《衰神小王爷的福运团宠妻》 第1章 咱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第1章 咱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一般一个男子连着死了三个未婚妻的时候，就会被人认为这人克妻了，等连着七位未婚妻都因为病故，落水身亡，被马车撞死，走路摔跟头跌死等等等等，各种原因亡故之后，那哪怕这位是国公府的嫡出公子，也一定会被世人认定是天煞孤星，这辈子只配打光棍，绝对娶不到媳妇的。 所以当谢九欢跟着自家老爹和小弟，在街头吃肉饼的时候，听见路人喊秦国公府家四公子的未婚妻又死了的时候，谢九欢差点没被嘴里的油炸肉饼噎死，身为见多识广的穿越人士，谢九欢也觉得这过分了。 “又死了一个啊，”谢老爹没咬面饼，挑着面饼里夹着的红烧肉吃，结结实实地吃了一嘴红烧肉后，才感叹了一句：“这得是第八个了吧？” 小弟谢十全手里的油炸肉饼已经啃完了，舔着嘴角边的油渣渣接话：“这个林四公子是不是娶媳妇没指望？” “都死八个了，还有哪个姑娘敢嫁他哟，”谢九欢看着老板油锅里的肉饼子犯馋。 “谢大人，”已经上了年岁的老板就笑着问了谢老爹一句：“您三位再来几块？” 谢争摸了摸自己已经干瘪了的荷包，一脸愁苦地冲老板摇了摇头，这位也实诚，跟老板说：“吃不起啦，没钱啦。” 老板马上就不说话了。 “走走，回家，”谢争一手拉着儿子，嘴里催着闺女。 谢九欢兜里也没钱，油饼铺的陈老板倒是愿意赊账，可他们家月头的时候就已经欠了陈老板的钱，前后一共赊了四回账，如今月尾了，他们家也没把账还上。谢九欢脸皮再厚，她也不好意思再跟陈老板提赊账的事了。 看着谢家一家三口往回走了，一旁才有食客问陈老板：“咱们谢大人这个月还你钱了吗？” 陈老板摇了一下头。 油饼铺前顿时响起一片咂嘴声，很快的，林四公子死了第八任未婚妻，以及翰林院谢大人这个月没钱还账的事，传遍了这条叫来凤的大街，近而，应该是传遍全京城了…… “这个谢大人噢！”陈老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秦国公家的四公子林得意和翰林院谢争谢大人，这二位哪一个更让京城人无言以对，京城人到现在都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林四公子这人，亲娘是当上宣景帝的胞妹，亲爹是内阁最年经的阁老，这命你能说差？但也就是这么一个尊贵的人，十五岁开始说亲，到了今年整十八，短短三年间死了八个未婚妻，谁又能说天煞孤星命好？ 至于谢大人这人吧，农家子出身，十八岁时经科举入仕，正儿八经的探花郎，就这样一个少年登科的人，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吧？可转眼三十年过去，与谢大人同一批科举中第的同年，不是入阁拜相，执掌六部，就是做了地方大吏，主政一方，就谢大人还在翰林院待着，不但没升官，还因为成日混吃等死，一路被降职，如今已经是从八品的编修，眼见着就要冲着从九品的检阅去了。 哪个探花郎能混成谢大人这样？ “我还是得说，谢大人还是有一点比林四公子强的，”陈老板这时有话要说，“至少谢大人有九个闺女，除了九小姐，前头八个小姐已经嫁出去了，还老来得子，林四公子这辈子能有儿女？” 林四公子别说儿女了，媳妇这位都娶不上啊。 “可谢大人的八个女婿都不咋地啊，”有食客嘀咕了一句。 谢大人的八个女婿，从贩夫走卒，到从军的丘八，就没一个正经读书人，谁也不知道谢学士是怎么想的。 对于此，陈老板还是有话要说，“谢家的八个女婿对老丈人都不差，这么些年，不是这八个女婿养着，就凭谢大人自个儿赚得那三瓜两枣的，他能活？” 一众人等就都不说话了，娶了媳妇还养老丈人的，这样的好女婿让谢大人遇上了八个，谢学士这命也不能说不好吧？ “那这个月谢大人怎么没还钱呢？这都月底了啊，”有人出声打破了油饼铺前的安静。 “女婿出事了？”有人问。 这问题一出，当即就有人反驳道：“哪能八个女婿同时出事呢？” 这要同时，得是谢大人造反，灭九族了吧？ 大家伙儿又都沉默了，是这么一个理，那是什么原因呢？ “兴许要存钱给他家九姑娘寻人家吧？”最终还是一个老于世故的大娘开口了，“谢九姑娘今年都十八了，老这么嫁不了人，谢大人有几个钱来交罚金？” 大夏朝的，按现代话来讲，叫人口政策吧，大夏朝的人口政策类唐宋，女孩十五了不嫁人，那官府是要罚钱的。算下来，谢大人已经为他的九闺女，交了三年的罚金了。 大家伙儿就又面面相觑，对了，方才他们还感叹林四公子又死了未婚妻的事儿，怎么就没想起来，谢九姑娘的婚事，在京师城也算是个老大难了呢？ “阿嚏，”正站在包子铺前发呆的谢九欢打了一个喷嚏，谢九欢四下里看看，这是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呢？ 第2章 棺材子的艰难婚姻路 第2章 棺材子的艰难婚姻路 “我刚才亲眼看见的，这九姑娘一人吃了十个油饼啊，她爹一个大男人才吃了两个，”大娘是真心实意地为谢九欢发愁，谢家九姑娘能吃是有名的，据说一顿吃半头猪都不在话下，什么样的人家能经得住这么造啊？ “养不起是一方面，”另一位挎着菜篮子的胖大婶也是叹气，压低了声音说：“有权有势的人家真要养，也养得起啊，可九姑娘这不是还有个棺材子的恶名吗？” 谢大人的原配夫人吕氏，就是生谢九欢的时候死的，原本一尸两命，可谁承想，这边大人断气了，被接生婆硬从大人肚子里拉拽出来的孩子却活着。死人生下的孩子，在大夏朝，那妥妥的就是棺材子啊。 “晦气呢，”胖大婶摇头叹道。 大家伙儿就又不吱声了，小门小户的人家活得辛苦，没那么多的讲究，可那些豪门大户的讲究就多了去了，谢九姑娘这种出生即不祥的姑娘，进不去啊。 等陈老板油饼铺前的这一拔客人，慢慢地散去后，谢家三口子也回了家。谢宅就在来凤街上的渊声南巷里，说是二进的宅子，但地方真的不大，前院从左到右不过就五步的距离，后院里一口井，一个砖砌的花台，就将地方占了个满满当当。 这会儿前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浇过水了，在阳光下显出春日里特有的那股子新绿。一个空的菜篮子放在檐廊的台阶下面，看来这家的女主人还没出去买菜。 五只养在后院的下蛋母鸡，不知怎地跑到了前院来，谢老爹拉着谢十全的手，两个人跨过门槛进家门的时候，母鸡们没有反应。可等谢九欢前脚进了家门，后脚母鸡们便惊慌失措起来，一阵地扑棱，缩到墙角那里窝着不敢动弹了。 谢九欢面无表情，谢家父子显然也看惯了这种场面，谢十全蹦蹦跳跳地冲母鸡们喊了一句：“不用怕啦，九姐不吃你们。” 对此，谢九欢还是只能面无表情…… “老爷回来了？”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坐在堂屋里的苗氏匆匆迎了出来。 “二娘，”谢九欢喊。 “娘，”谢十全喊。 “哎，日头这会儿大了，你们快回屋，”苗氏夫人脸上的笑容看着有些勉强，一边招呼谢九欢和谢十全进屋坐，一边看谢老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走，进屋，”谢老爹却是一点察觉没有，自己先就往台阶上走了。 “饿了吧？”苗氏跟在儿子的身后进了堂屋，看着谢九欢问。 谢九欢抿一抿嘴，虽然她刚刚才炫了十个油炸肉饼，可她真的，真的没有吃饱啊！ “咳，”谢老爹干咳了一声，说：“是饿了，夫人你去做些吃的来吧。” “啊？”七岁的谢十全跟父亲和姐姐还没有养出默契来，说：“我们刚刚明明……” “你们刚刚明明怎么了？”看儿子话说到一半不说了，苗氏就问。 老父亲和九姐姐都盯着自己看，目光幽幽的，看得谢十全害怕，几乎是出于一种小动物的本能，谢十全扭头就跟亲娘说：“娘你今天要做什么啊？” 苗氏就问谢九欢：“九姑娘想吃什么？” 为了表现一下孝顺，哪怕是装装样子，谢九欢也得问谢老爹一句：“爹您想吃什么？” 谢老爹已经吃了两个油饼了，他这会儿一点都不饿，但为了自己这个好像永远都吃不饱的九闺女，谢老爹硬着头皮说了句：“就煮些米粉来吃吧。” “哎，好，”苗氏应声，转身就往屋外走了。 苗氏夫人，闺名金娘，是谢大人的继室夫人，属于丧夫再嫁。因为跟前夫没有生养儿女，所以前夫病故之后，苗氏就被前夫家给赶了出来。苗氏这人有自己的傲骨，丧夫被赶之后，她没回娘家去招嫌，而是自己上街支了个摊子卖起了米粉，米线。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食摊子，苗氏跟老上她摊子今天吃米粉，明天吃米线的谢大人看对了眼。于是一场姻缘就这么水到渠成了，不过苗氏夫人哪怕跟谢大人生了谢十全了，她也一直在怀疑，谢大人看上她，是因为谢大人喜欢吃她做的米粉和米线…… 苗氏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煮好了米粉，在厨房里喊上一声，谢九欢就跑到厨房来帮忙端碗。 就在这个当口，谢家的二姑娘谢二珠，五姑娘谢五福带着各自的夫婿，前后脚进了娘家门。 “咦？”谢久欢端着盆米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进门的姐姐姐夫说：“二姐，二姐夫，五姐，五姐夫，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回来了？” 站在院子里的四个人都看谢久欢手里的盆，这瓷盆有脸盆那么大，白花花，冒着热气的米线堆得都冒尖。 谢九欢：“呃，这是早饭。” 谁家早饭是这么造的？ 二姐夫钱武是京师府的捕头，五姐夫周文是京城四方镖局的镖头，二位都是身高八尺的习武汉子，要他们一顿吃这么一盆米粉，撑死不至于，但撑出毛病来是跑不了的。 两个姐姐对谢九欢的能吃心里有数，所以脸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谢二姐只说：“这不是你跟王铁柱要订婚了么，我们过来送些东西，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家里不能一点东西不备着啊。” 谢九欢把头一低，早半个月前，苗氏找的田媒婆为她说了城东肉铺的五儿子王铁柱，说好的这几天王家就让田媒婆上门提亲。 王铁柱这小伙儿跟谢九欢同岁，都是十八，在大夏朝也是婚姻老大难一族。倒不是铁柱人不好，实在是王家五个儿子，给前头四个儿子娶了媳妇后，老王家的家底就空了，轮到王铁柱到了娶媳妇成家的年纪，他老子娘就说要缓缓，这一缓就让铁柱缓到了十八岁。 谢九欢跟王铁柱见过一面，这个又黑又壮，黑铁塔似的小伙儿看见她就笑，露了一嘴的白牙。要问谢九欢对铁柱小伙有什么感觉，谢九欢说不上来，只见一面，能有什么感觉呢？ 那天王铁柱拍着胸脯跟谢九欢保证，成亲之后，饭管饱，肉管够。听了这话，谢九欢还没反应呢，她爹的眼睛就亮了。 谢九欢明白她爹的心思，王铁柱这个冤大头不错，我闺女饿不死了，我以后也有不要钱的肉吃了，千万不能让这个冤大头跑了！ 婚事就这么着被谢老爹拍板定下了，至于谢九欢，呵呵，不是她要咒自己嫁不出去，反正她有预感，她就觉着这婚事得黄。 第3章 婚事又黄了的谢九欢 第3章 婚事又黄了的谢九欢 “哎对了，九妹啊，田婆婆到底是哪天上门来？”谢五姐则是关心这个，定好了具体的日子，她得在那天再回家来一趟。 苗氏这时用托盘端了两个小汤碗，从厨房里出来。 二姐两口子，五姐两口子都给苗氏行礼问好。 有的人家，前房子女跟继父继母处不好，但在谢家不存在这种问题。能伺候好自己干啥啥不行的爹，照顾好吃啥啥不剩的小妹，这在谢家八个姐妹看来，二娘苗氏那就是活菩萨啊。 “都来啦，进屋说话，”苗氏招呼姑娘姑爷进屋。 “爹，王家那边到底怎么说？”等进了屋，给谢老爹行完了礼，谢五姐就着急问了。 谢家屋子少，没有专门吃饭的屋子，就在堂屋里支了张桌子吃饭。这会儿谢老爹和谢十全的面前都放了个小汤碗。苗氏夫人太知道谢老爹这人了，这位出门一趟回来说饿，那十成十是为了九姑娘，所以谢老爹和谢十全的汤碗里就汤，外加一把葱花，米粉那全在谢九欢的饭盆里呢。 “不急，”抿了一口汤，谢老爹声音四平八稳地说：“这等事急什么？” 苗氏这时叹了一口气，小声说了句：“是不用急了。” 谢二姐哆嗦了一下，她二娘这话听着不对啊，“怎，怎么就不用急了呢？” 谢九欢这都十八了啊，还不急呢？ 苗氏又叹气，她本想着边吃东西边说坏消息，她家老爷和谢九欢的心情能稍稍好点，可谁知道二姑娘和五姑娘赶趟似的，在这时候回娘家来了。她可没办法再顾及着二姑娘和五姑娘的心情了，“田婆婆方才来家里了，她跟我说王家给他家老五，说了城北吴铁匠家的小闺女，明天他家就上吴家提亲了，”苗氏一脸愁容地说。 堂屋里突然就安静地吓人了，谢十全有些害怕，放下了手里的汤碗，悄悄地坐直了身子。 谢九欢低头吸了一口滑溜溜的米粉，她就说嘛，她跟王铁柱的这门婚事成不了。铁柱小伙儿拍胸脯下保证的有什么用？见面那天，王家老两口可是除了客套话，一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啊，看着就是对她不满意呢。 “这，”谢老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什么，他是先安慰闺女，还是先骂上老王家两句啊？ 苗氏就继续叹气，这要怎么说呢？两家又没立字据，老王家也没正式上门来提亲，所以人家这不算是毁婚啊。 谢五姐却是狠狠地一拍桌子。 “你仔细手，”五姐夫只能提醒媳妇这么一句了，小姨子的婚事，他这个当姐夫的不好开口啊。 “我想起来了，”谢五姐没理丈夫，气急败坏地道：“城北吴铁匠的小闺女？那不是京城里有名的傻子吗？长得五花三层，肥头大耳的，她哪里比得上我们小九儿？” 大家伙儿就又一起看谢九欢。 要说不说的，谢家的姑娘长得都如花似玉，毕竟谢老爹但凡模样差点，也不可能让先帝爷钦点他当探花郎。去世的先夫人吕氏，那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这样的两个人生的女儿，模样能差到哪儿去？ 而谢九欢是谢家九千金里，模样最好看的那个。硬要挑毛病，你可以在谢大姐她们中，挑头发不够长发如墨，眉毛不够弯，眼睛不够媚，鼻子不够挺，嘴巴不够小巧，皮肤不够细腻，不够红润，身量上差点意思，但就是这么一个丧良心的吹毛求疵法，你都挑不出谢九欢长相上的毛病来！ 谢九欢光看模样，那就是该待在仕女图里的美人，来人间都委屈了。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美人儿，嫁个人就这么的难呢？！ “凭什么啊？”谢五姐越想越气，气得想哭。老王家宁愿要个痴肥的傻姑娘，都看不上她家小九儿！王铁柱不是老王家的亲生儿子，当老子娘的，跟他有仇吧？ “哎呀，”看见自己的五姑娘都抹眼泪了，谢老爹才劝了句：“小五你好好说话，你不要嚷嚷嘛。” 这劝了还不如不劝…… 谢二姐就看着脸都要埋进饭盘里的谢九欢，说：“小九儿，你还吃呢？” 这心是有多大？谢二姐就想问问，她这小妹的心是有多大！ 谢九欢很无辜啊，不吃她还能干什么呢？ “你妹妹吃个早饭，你也有话要说？”谢老爹护上了谢九欢，数落谢二姐说：“不吃早饭，你让她干什么？你让小九儿哭给你看啊？” 在座的众人，包括七岁的谢十全在内，都觉得谢老爹最好不要说话了。 “九姑娘啊，”苗氏站起身，摸摸谢九欢的头，小声说：“你回你屋吃去吧，不够的话二娘再给你做。” 苗氏夫人心疼谢九欢，老王家这事当着九姑娘的面说，对她家九姑娘而言太残忍了。 “呃，对，”谢老爹这时也反应过来，忙就跟谢九欢说：“这事小九儿你别烦恼，万事有爹在呢。” 谢九欢“哎”了一声，抱着她的饭盘就跑了。 “这要怎么办？”看着谢九欢跑了，谢五姐才又大声道：“咱们家就这么算了？” 五姐夫说：“那我回镖局找几个兄弟上王家，把那小王八蛋揍上一顿？” “行吗？”谢五姐问当捕头的二姐夫。 二姐夫一副牙疼的模样，说：“都消停点吧，无媒无聘的，这事闹大了，不还是九妹难堪？” 王铁柱娶傻子，都不娶谢九欢，这事传扬出去，京城人笑话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笑话的人是谢九欢啊。 谢二姐这时一拍巴掌。 二姐夫吓了一跳，跟自家媳妇说：“你怎么，你也想打上门去？” 谢二姐急道：“你快去前头寻八妹他们两口子去，让他们别买瓜子花生了，吃的东西买了就不能退了。” 二姐夫忙就起身往屋外跑了，他们刚才在巷口的小食铺子前遇见谢八姐两口子的，谢八姐不光想买瓜子花生，她还想买蜜糖来着，这东西可贵。 谢老爹说：“怎么小八他们两口子也来了？” 谢二姐没好气道：“要不是大姐她们不在京城，爹你以为她们不回家来吗？” 谢九欢的婚事是谢家最大的事了，哪个谢家姑娘不上心呢？ 谢老爹看向了苗氏，说：“那今天中午多烧些菜吧。” 谢二姐和谢五姐都气了一个倒仰，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吃饭啊？！ 第4章 猫科动物谢九欢 第4章 猫科动物谢九欢 比起嚷嚷着要去手撕了老王家的谢五姐，谢八姐显然是更胜一筹的，听大姐夫说老王家毁婚了，还怀着身孕的谢八姐当即就炸了。一把夺回老板娘手里，她刚付的瓜子花生还有蜜糖的钱，谢八姐转身就要上老王家，她准备去掀了老王家的屋顶。 “想想孩子，你想想孩子，咱们先冷静冷静，”八姐夫在京师玄甲营当校尉，正经也是个武官了，可面对已经气炸了的谢八姐，他也没招。就拦的工夫里，八姐夫王兴霸挺俊朗的一张脸，已经被谢八姐挠了好几下了。 “你，你抱她走吧，”二姐夫没办法上手帮忙，只能一边堵住谢八姐要往老王家去的路，一边给八姐夫出主意。 “哟，这是怎么了，这怎么了这是？”小食铺的老板娘连声问。 谢八姐冲八姐夫吼：“你放开我，王兴霸你听见没有？你放开我！” 二姐夫：“走走，快回家。” 八姐夫没办法，半抱起谢八姐往巷子里跑，这一回不光是脸了，八姐夫的头发都被谢八姐薅了不少根下来。 谢八姐这边动静闹得大，街坊邻居不敢招惹正疯着的谢八姐，等听着谢家的八姑爷把人弄回家去了，几个街坊婶娘才聚到了小食铺打听出了什么事。 老板娘摇了摇头，小声说：“他家八姑娘这次不光买了瓜子花生，还要了五斤蜜糖，我瞧着八姑娘一脸喜气的，不止是回娘家这么简单。” 一个婶娘：“那就是谢大人家又有喜事了啊，这怎么又闹起来了呢？” 老板娘看看自己没能卖出去的小吃食，撇一撇嘴，说：“那就是喜事黄了呗。” “能是什么喜事？该不会是他家九姑娘的……” 这位婶娘的话说了一半没再往下说了，这要真是谢九姑娘的婚事又黄了，那就难怪八姑娘要发疯了。 “九姑娘这辈子能嫁得出去吗？”手里还拿着块正绣着的绣帕的大娘愁道。 这就真的只有天晓得了。婶娘们闲下的时候，保个媒拉个纤什么的都是常事，可就谢家九姑娘的婚事，没人敢沾…… 谢八姐被八姐夫半抱半扛进家门的时候，谢九欢已经扒拉完了一盆米粉，正手托着腮帮子坐在梳妆镜前。 铜镜里明眸皓齿的姑娘，晃着她梳着包包头的脑袋，这个小脑袋上，一会儿长出一双直立三角形的橘色猫耳朵，一会儿又变成了半圆形的老虎耳朵，脑袋晃一晃再变，一对短圆的狮子耳朵取代了老虎耳朵，最后这对耳朵固定成了小三角形的豹耳朵。 毛茸茸，肉嘟嘟，会动来动去，弯起又直立的兽耳，怎么看怎么可爱。谢九欢抬手对着自己的豹耳朵又揉又捏的，感叹了一句：“真可爱啊。” 这就是谢九欢的秘密了，她能变身！ 只要是猫科动物，谢九欢都可以变。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猫，狮子老虎，花豹猎豹云豹金钱豹什么的，谢九欢都变过。这算不算是穿越福利不好说，因为狮子老虎的饭量哪是人类能比的？所以谢九欢饭量吓人的大，总是吃不饱，就很糟心。 而且啊，变成狮子老虎什么的，去城外的山林里打猎，这事谢九欢尝试过。结果变狮子的时候，她遇上了京师骁骑营的人，差点被这帮军将拿弓箭加大棒长枪的弄死，变老虎的时候呢，她遇上了京师选锋营的人，她又差点被这帮子军将弓箭加大棒长枪的弄死，还挨了十来只猎犬的围攻，总结下来就是惨绝人寰。 等打听到，有二十七座军营拱卫京师后，谢九欢就没再动过，去山林打猎养活自己的心思了。做猛兽这技能她本就不熟练，再跟人民军队作对，寻死也不是这么寻的。 脑袋上的豹耳朵又变成了猫耳朵，谢九欢动着自己的这对猫耳朵，她如今做猫做的最熟练，毕竟没人会把小猫咪当成猎物。谢九欢经常变成猫身，在京城里打猎，老鼠这生物，谢九欢下不去嘴，她抓鸟吃，掏鸟蛋，把蛇当辣条啃，再不济她还能从她的猫咪小伙伴们那里，混顿猫饭吃。 这时候，谢八姐的大哭声从前屋那边传了来。 “太欺负人了！”谢九欢听见她八姐怒喊。 肉乎乎的猫耳朵耷拉下来，谢九欢一脑袋撞在了梳妆台上。这个世界对单身狗太不友好了，年年罚钱，这是哪个鬼畜想出来的损招啊？ 堂屋里，谢老爹跟一蹦三尺高的八闺女说：“怀了孩子你就文雅点吧，成点体统。” 谢八姐：“我怎么看爹你的意思，这事就这么算了？” 谢老爹：“那你要我如何是好？让姑爷带人去王家，把王家人都杀了？” 八姐夫噎了一口气，他就想他老丈人别说话了，再说下去，他媳妇真能拎把刀去老王家砍人啊。 谢八姐表示不服，“城北铁匠铺吴家的那个小女儿，全京师城都知道是个傻子，长得还丑，五花三层的……” “行了行了，”谢老爹打断了八闺女的话，说：“什么五花三层，你五姐刚也这么说，骂人胖还让你们骂出花来了，照你们这么说，吴家那小姑娘不该活着了？这样不好，自己不如意了，就见不得别人好。” 谢八姐愣住了，她也没真巴望着那吴家姑娘不好，她没这样的坏心思。 谢老爹：“婚事不成，那就是小九儿跟王家那小子没缘分，这等事讲究你情我愿，没有强逼的。算了，都别气了，小九儿不嫁，我这个当爹的就养她一辈子。” “等我能赚钱了，我也养九姐姐，”谢十全跟着发言道：“我才不要九姐姐嫁人，外头的人对我九姐姐不好怎么办？” “你，”谢二姐想跟谢十全说，这里没有你这个小屁孩的事儿，你边儿待着去，可谢二姐又觉着，搞不好她家九妹还真得爹养完了，弟弟养，所以对着谢十全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谢二姐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会儿我写张字据，”谢老爹看着儿子认真道：“你给签字画个押，再按个手印，我拿去京师府存个档，你以后不能不管你九姐。” 堂屋里的女儿女婿们：“……” 这老爹（老丈人）能不能有点谱？谢十全才七岁啊，他懂个屁啊，你就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第5章 屠蛇勇士谢九欢 第5章 屠蛇勇士谢九欢 七岁的小弟立字据要养自己这事儿，谢九欢暂时还不知道，她在自己的屋里清点家当。 谢九欢来到这个世界第十八个年头了，可攒下来的家当少得可怜，装私房钱的小木匣里就十个铜板，再翻翻梳妆匣，除去不值钱的头花头绳什么的，就一根金发钗值钱，但这是她亲娘留下来的遗物。谢九欢要是敢把这根发钗卖了换钱吃饭，她爹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她的八个姐姐应该不会放过她。 “太穷了，太穷了，”嘴里嘟囔着，谢九欢掀开了自己卧床的床板。床板下的暗格里，放着谢九欢最后的家当，也是实在不行，她出去流浪的保命物件。 软布被谢九欢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块玉锁，也就是玉做的长命锁。玉是好玉，浅碧的颜色，全透明的水色，妥妥的玻璃种。玉锁的正面雕着寿星公，反面雕了个大寿桃，寿桃的桃叶上，还刻了个名字，长生。当然，不谈雕工的巧夺天工了，光就这块玉，谢九欢估摸着就值老多钱了。 算算时间，这块玉锁是谢九欢六岁时得到的，到了今天也跟了她十二年了。呼地吐了一口气，谢九欢想这日子她混着混着的，竟然就十二年过去了，时间还真是飞逝的，一点不给人回神的机会。 手指点一点玉锁，谢九欢小声说：“十二年了，也不知道你的前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收礼不忘送礼人，谢九欢偶尔也会想起，当年送她这玉锁的小胖孩。 那是十二年前的夏天，谢老爹带着谢九欢去京城南郊山中的慈光寺吃斋面，夜里父女俩就住在慈光寺里。谢九欢吃斋，也就是吃素啦，根本就吃不饱，于是等入夜她爹睡着后，谢九欢变成猫溜出慈光寺，准备去山林里撞撞运气，看看能不能弄点野味吃吃。 慈光寺在山腰，谢九欢是在往山顶去的路上，遇见小胖孩儿的。大夏天的，小胖孩儿身上就穿了个大红的肚兜，脖子上挂了个金项圈，金项圈上挂着的，就是如今被谢九欢捧在手里的玉锁。 小胖孩儿一个人坐在山坡上哭，哭得可惨可惨，更要命的是，谢九欢还看见他身前有条青蛇。这蛇头大，颈细，身长不到一米，但至少也有八九十厘米。谢九欢怎么看这蛇，都觉着这蛇是毒蛇竹叶青。 蛇头昂着，冲小胖孩儿吐信子，小胖孩儿也不知道跑，就哇哇大哭。谢九欢觉着她的橘猫身拼不过竹叶青，就变了个虎身，然后她就勇敢地冲了上去，誓要做个屠蛇勇士。 六岁的谢九欢变虎身，也只能变个幼虎身，原想着能一爪子拍死毒蛇，却没想到会是一场殊死搏斗。好几回谢九欢都差点被竹叶青咬到，所幸蛇毒是在蛇脑的毒腺里，蛇身无毒，所以谢九欢才能对着竹叶青连抓带挠，还用上了牙，最后好容易才找到了这条蛇的七寸，让它断了最后一口气。这条竹叶青死得体无完肤的，身子都被谢九欢扒拉烂乎了，应该是死不瞑目。而谢九欢呢，她差点累死，跟狗似的趴在地上喘粗气。 小胖孩儿怕蛇，却不怕胖墩墩的毛团子小老虎，扑上来抱住谢九欢就不撒手了，胖脸在谢九欢的毛毛里蹭啊蹭，鼻涕眼泪全蹭谢九欢的毛毛上了。 “我好怕，呜呜呜，”小胖孩儿抱着谢九欢哭。 屠蛇英雄谢九欢很嫌弃小胖孩儿，咱们能不能讲点卫生？还有，不去找你家大人，你抱着我哭有什么用？这深山老林的，再来条毒蛇怎么办？ 心里恨着，谢九欢边很敷衍地舔了舔小胖孩儿的手，脸不能舔，小胖孩儿的脸已经被眼泪水和鼻涕糊住了。 “小老虎，你也找不到你爹娘了吗？”小胖孩儿又问谢九欢，这小孩儿藕节似的小胳膊上肉一颤一颤，还又白又嫩的，看得谢九欢差点凑上去啃一口，肉啊，好多肉啊！ “小老虎，”小胖孩儿喊谢九欢。 谢九欢也不知道这小胖孩儿的父母亲人在哪里，她又不好丢下小胖孩儿去找，就只能守着小胖孩儿守了大半个时辰。这期间，小胖孩扯了他的玉锁递给谢九欢，说送给谢九欢，还说他要养谢九欢。 谢九欢就想，你先自己活命吧，现在你看我可爱，你等我长成大老虎呢？ 这边谢九欢刚张嘴咬住了玉锁，一群人打着灯笼，举着火把地沿着山路跑了上来，不少人边跑边大喊四少爷。谢九欢先还不确定，这伙人是来找小胖孩儿，但等她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喊我儿我儿，长生的时候，谢九欢才确定，这是小胖孩儿的家人找来了。 玉锁上就刻着长生这个名字呢，错不了的。 小胖孩却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跟谢九欢玩得太认真，亲娘在哭喊他，一大群人在吼叫四少爷，小胖孩儿都不应声。谢九欢拿脑袋撞小胖孩儿，小胖孩儿还是抱着她嘀嘀咕咕，谢九欢没办法，从小胖孩的怀里跑开，张嘴咬了小胖孩儿一口。呃，咬还没咬对地方，谢九欢这一嘴咬在了小胖孩儿的屁股上。 眼见着小胖孩儿左边的屁股蛋上两排牙印，还有血往外渗，谢九欢心虚地把玉锁又咬在了嘴里。 小胖孩儿被谢九欢咬疼了，张嘴又哇哇大哭起来，沿着山路往山顶跑得一群人，听见了小胖孩儿的哭声，忙就往这一处山坡跑来。 谢九欢看着火龙差不多快到跟前了，才转身跳进了附近的一处灌林丛里。夏日山间的灌木丛长得茂密，完全可以让谢九欢藏身其中。 “长生，我的儿啊！”锦衣华服的贵妇人扑上前，死死地将小胖孩儿抱在了怀里。 “有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竹叶青惨不忍睹的尸体。 “啊，这是竹叶青！” …… 小胖孩哭喊：“小，小老虎，我的，我的小老虎。” 谢九欢在灌木丛里变了橘猫身，默默地跑掉了。 在这个晚上，谢九欢没能逮着鸟，但也有收获，就是小胖孩儿长生送她的玉锁。 至于小胖孩儿为什么会深更半夜，一个人待在深山老林里，谢九欢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觉得这搞不好这是一场宅斗。不然要怎么解释竹叶青？好吧，就算竹叶青是自己找过去的，那小胖孩儿呢？他能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跑山坡上去？摆明了是被谁丢上去的嘛。 “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吧，”谢九欢用软布把玉锁又包上了，她听那伙人喊长生四少爷呢，能当少爷的人，家里应该不缺钱，只要别再被人害了，小胖孩儿如今应该生活幸福吧？ “小九儿？”屋外传来谢二姐的敲门声。 谢九欢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床板，别管小胖孩儿如今幸不幸福了吧，她还是想想自己吧，她该怎么啊？ 第6章 谢九欢想，放过姐夫们吧 第6章 谢九欢想，放过姐夫们吧 谢二姐和谢五姐，谢八姐一起进的屋，谢九欢这间小的可怜的闺房，一下子就没了可以下脚的地方。 谢八姐方才哭了一场，这会儿眼睛还红着。再看谢九欢，这位没事人儿一样，还笑呢，三个姐姐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生气呢？”谢九欢抬手轻轻摸摸谢八姐的眼睛，说：“怀着孩子呢，不能生气，咱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谢八姐抬手“啪”的一声拍开谢九欢的手，她这会儿还气得胸口憋闷地慌呢，她是为了谁？ “小白眼狼，”谢八姐张嘴就骂：“我们这是为着哪般着急上火？你怎么地就不知道急呢？” 谢九欢心里嘀咕，狼是犬科，关她这个猫科动物什么事？ 谢二姐到底心疼小妹，把谢八姐要戳谢九欢脑门的手按下，谢二姐说：“这事也急不来，让你姐夫他们再帮着打听打听吧，你二姐夫的衙门里，有不少还没成亲的小伙子呢。” “你姐夫他们镖局也有好些个，回头我再帮你留心瞧着，”谢五姐忙也说。 谢八姐没好气地说：“你姐夫他们玄甲营里，没成亲的也多的是，这一回我高低得逼着他上点心。” 衙门，镖局，军营，这都是年经小伙儿聚焦的地方啊！ 谢二姐跟谢九欢说：“你放心，再不行，还有你六姐夫呢。” 六姐谢六顺的夫君吴大勇，在西北边军当百户，从六品的武官。自打谢老爹被降职成从八品的翰林院编修，呃不，谢老爹前年被降为从七品的典簿后，八姐夫就是谢家官职最高的人了。 谢九欢就只想说一句话，放过姐夫们吧，他们真的努力过了，再努力的话，她真的怕姐夫们失去朋友，丢了工作啊。 “这是零用钱，”谢二姐塞了一串钱给谢九欢，说：“你先拿着用吧。” 一串钱不少了，可谢二姐也知道，这估计还不够她这妹子的一顿饭钱。 谢五姐和谢八姐对望一眼，也给谢九欢塞了零用钱，谢八姐还额外给谢九欢带了两个绢花。 “本想着让你订亲时戴的，不过现在，哎，”谢八姐将两朵淡粉色的绢花给谢九欢戴上，说：“你就随便戴吧，这可是如今京城里时新的样式。” 谢九欢笑得两个眼睛弯弯的，摸摸头上的绢花，谢九欢高兴道：“是吗？呵呵，谢谢八姐。” 三个姐姐都想，这位能知道什么时新啊？在这位这里再漂亮的绢花，也不如个刚出炉的烧饼吧？真心愁死了。 “我们回去了，”谢二姐叹着气起身要走。 谢九欢：“嗯？你们不留下来吃饭啊？” 谢二姐：“不了，家里还有事呢。” 她们哪敢留下来吃饭？娘家都这么困难了，她们连在娘家喝口水都得算着钱呢，还吃饭？真把持家的苗氏逼死了怎么办？ “那我送你们，”谢九欢高高兴兴地送三个姐姐出门。 “你，”谢五姐看着谢九欢笑起来弯弯的眉眼，过了一会儿才说：“算了，你就高高兴兴的吧。” 为个王铁柱，不值当她妹子伤心。 苗氏和谢老爹是长辈，不好自降身份送女儿女婿们出家门，所以两个人就站在门槛里，往外看着女儿女婿们走。 “老爷你跟姑爷们说了吗？”眼见着女儿女婿们快走出巷子了，苗氏才小声问。她方才特意去厨房烧水泡茶，给了谢老爹跟三个姑爷单独说话的机会。 谢老爹干咳了一声。 苗氏：“说了吗？” 如今靠着京城里的媒婆们，应该是没指望了，那就只有再指望姑爷们了。 谢老爹叹口气，说：“他们也难啊。” 苗氏：“……” 懂了，她还是把小食摊再支起来吧，不然今年的罚金，他们谢家交不上啊。 苗氏夫人打算重操旧业的时候，谢八姐在问谢九欢：“你想吃糖吗？我一会儿再买点蜜糖给你。” 谢八姐这会儿想明白了，婚事黄了就不能吃蜜糖了？去他娘的吧，她就要给她妹子买糖吃。 谢九欢一听还有糖吃，更开心了，“那就买两颗吧，我跟十全一人一颗，”谢九欢也不贪心。 谢八姐推了八姐夫一把，“一会儿去买一斤来。” “哎，成，”八姐夫点头，买多少糖都行，只要别逼着他替小姨子找人家就行，他认识的人，没一个养得起他这小姨子的啊！ 走出巷口，就是热闹的来凤大街了。谢九欢站在街边，眼巴巴地瞅着八姐夫买蜜糖，一辆马车这时打她身旁过，支撑着车窗的木撑子不知怎地，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谢九欢看看就掉在她脚跟前的木撑子，弯腰把撑子捡起来，冲车窗里说：“呐，东西掉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窗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婆子，一个小丫鬟，还有一个拿手帕遮了半张脸的贵妇人坐在车里。 “哎呦，多谢姑娘了，”一个婆子从窗里伸手接过木撑子，连声跟谢九欢道谢。 举手之劳的事儿，谢九欢没放在心上，笑着冲婆子摆了摆手，说：“不客气，这撑子的卡头好像坏了，要修一下了。” “哎哎，姑娘说的是，”婆子就笑着应声。 “多谢姑娘了，”贵妇人冲谢九欢颔首，道谢道。 谢九欢便冲着车里的贵妇人曲膝行了一礼，不知道这位是哪个府里的夫人，不过礼多人不怪嘛。 “瞧着姑娘站在渊声南巷前，姑娘是谢家的姑娘吗？”婆子十分热情地小声问谢九欢。 “啊？啊，”虽然不知道婆子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但谢九欢还是点了点。 马车又往前行了，谢九欢莫名其妙地想，看见渊声南巷，就想到谢家姑娘，这怎么，她这个谢家九姑娘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谢二姐们全在小食铺里看吃食，所以谢九欢这边的事，他们都没有看见。等一行人从小食铺出来，将蜜糖交给谢九欢，再让谢十全拿着瓜子花生，谢二姐们就要回去了。 “小九儿，你要好好的啊，”谢二姐拍着谢九欢的肩头叮嘱道。 “嗯嗯，”谢九欢点头，她现在最多祸害祸害京城里的鸟禽类生物，她干不出什么大事来的。 姐姐和姐夫们结伴走了，谢十全抬头看看谢九欢，说：“九姐，你不嫁人好不好？” 谢九欢带着谢十全转身回家，一边敷衍说：“好好，都听你的。”等你长大了，知道赚钱的辛苦了，再来说这句话吧，我亲爱的十全弟弟。 方才的马车里，荣婆子小声跟自家主子说：“主子，她就是谢九欢。” 秦国公府的当家夫人，乐安公主摇了摇头，说：“模样长得那么好，要不是棺材子，谢家的门槛是要被媒人踏破的吧？” 第7章 以毒攻毒的姻缘 第7章 以毒攻毒的姻缘 荣婆子和车里的另一个婆子王婆子，都不敢接乐安公主的话，叫初春的小丫鬟就更不敢说话了。 乐安公主手指敲着坐垫，一下一下的，听得荣婆子三人心慌。猛得乐安公主手指一停，荣婆子三人就更紧张了，她们主子这是下决心了？ “不回府了，进宫，”乐安公主说。 荣婆子小心翼翼地：“主子，是不是回去先跟老爷商量一下？” 乐安公主：“跟他商量有用？进宫。” 乐安公主说话斩钉截铁的，这让荣婆子就不好再劝了，再劝下去，她怕她家公主先把她给收拾了。 马车在来凤大街前的十字路口南拐，往帝宫走去。 “算了，去找老爷，让他也去见圣上，”乐安公主闭眼想了半天，突然又说了一句。 荣婆子和王婆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小刘，小刘，”荣婆子喊骑马跟着马车的护卫。 叫小刘的护卫应了一声。 “去找老爷，就说主子进宫去见圣上，让老爷务必也去，商量大事呢，”荣婆子说。 小刘高声应了一声是，催马就先跑了。 乐安公主到了帝宫的时候，宣景帝刚下了今天的早朝，听见大太监冯宝禀告乐安公主求见，宣景帝忙就让冯宝去接乐安公主进宫来。 哪怕自己刚下朝，一口水还没来及喝，但唯一的胞妹求见，宣景帝只要没累死，那他就得见他妹子。 这时的宫门前还有另外一拨妇人在等着进宫，乐安公主跟领头的妇人认识，这拨妇人是魏皇后娘家的女眷。魏府的女眷没有失礼，冲乐安公主行了礼，乐安公主却看都没看魏府女眷们一眼。 气氛说尴尬吧，尴尬，但宫门口的太监也好，禁卫也好，大家伙儿都习惯了。毕竟全天下可能没人不知道，乐安公主跟魏皇后不对付。 冯宝带了软轿出来，乐安公主是坐上了软轿就走。 皇后殿那边也过来了人，要接魏府女眷进宫去见皇后，看见乐安公主也在，过来的管事嬷嬷忙就先退到了路旁站下。皇后跟乐安公主可以一战，但她没这个本事啊，再说了，这还有冯宝跟着呢，她不给乐安公主面子，不能不给圣上面子，是不？ “就差天天往宫里跑了，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地方了，”乐安公主抱怨了一句。 没人敢吭声，公主殿下和皇后，谁他们也得罪不起。 魏氏皇后不是宣景帝的原配，宣景帝的先皇后叫燕飞霜，十八年前死在了京北郊的皇家寺院，招提寺突发的大火里，后魏氏由妃封后，入主了皇后殿。乐安公主跟燕皇后是手帕交，也就是闺蜜，跟魏皇后是天生的仇人，完全相处不来。 说起来，先皇的皇后也是原江魏氏一族的女儿，这位无子，这才在先皇诸子的夺嫡之争中，选了母妃出身最差的宣景帝支持。乐安公主到了今天仍然坚信，魏太后才不是因为喜欢宣景帝，这位选她哥，就是冲着她哥没有母族可依仗，可以让她完全掌控。 要不是连百姓家都懂得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燕皇后这个宣景帝的嫡妻，肯定是当不了皇后的，皇后一定会是魏太后的侄女，如今的皇后魏双双。 “呸！”乐安公主坐在软轿上，暗自呸了一口，如今魏皇后还想着她的儿子三皇子李恩当太子呢，做她的千秋大梦吧！乐安公主握着拳头，她这辈子要是让魏双双，还有如今已经病在床上三年，却就是不死的魏太后这姑侄俩称心如意，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黄泉地下的阿霜？ “你怎么进宫来了？”宣景帝在勤政殿的一间偏殿里见的乐安公主，一见乐安公主的面，宣景帝就开口问道。 乐安公主要给宣景帝行君臣大礼。 “免了吧，这里没有外人，”宣景帝手一挥，就免了乐安公主的礼。 乐安公主真就不行礼了。 冯宝给乐安公主端了椅子后，自己就到殿外守着去了。不曾想，他刚出殿，就看见秦国公，驸马爷，内阁大学士林咏过来了。 “林相公，”冯宝忙给林咏行了一礼。 殿内的宣景帝：“妹夫来了？快进来。” 林咏冲冯宝点了一下头，就进殿去了。 “到底什么事？”看见妹夫也来了，宣景帝就又问自家胞妹。 “我家四郎的未婚妻又死了，”乐安公主这话说得十分简洁明了。 已经传遍京师城的消息，宣景帝和林咏怎么可能不知道噢。 “那你，”突然之间，宣景帝说话都带上了小心，他问乐安公主说：“那你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呢？” 求千万别让他赐婚，他不想被他的大臣们恨啊！ 林咏则干脆不说话，他如今也没脸再给小儿子说亲了，成亲是好事，但到他小儿子这里，是夺命啊。 乐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 看乐安这表情，这还真是想让自己再赐婚？宣景帝都有些惊慌了，忙就看妹夫，你说句话啊。 林咏不得已，问乐安公主说：“这次的这个姑娘，又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乐安公主：“你不知道？那姑娘吃鸡，被鸡骨头戳破了喉咙，没救过来，就这么，这么过世了。” 宣景帝：“……” 林咏：“……” 怎么会有这种死法的？！ “这，”宣景帝说：“这姑娘不能慢点吃吗？” 被鸡骨头戳死，这姑娘死得不甘心吧？ 这次的这个姑娘，还是宣景帝给他亲外甥找的，特意找的边将的女儿，自幼就习武，身体好得不得了，人高马大的，看着就是不会被林得意克的模样，可，这姑娘被鸡骨头戳死了…… “这姑娘的丧葬费用，你们林家给出了吧，”宣景帝跟林咏说。 林咏领旨，这钱不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我今天去花虎婆婆洞了，”乐安公主却突然说道。 宣景帝：“啊？这是个什么洞？” 乐安公主：“这洞就在慈光寺后面的山里，听说求姻缘很灵。” 宣景帝和林咏同时嘴角抽抽，林得意这小子要是再娶不上媳妇，他们这公主得疯吧？求姻缘你哪怕求狐仙，也比求老虎强吧？什么时候老虎也管人间姻缘事了？ “花虎婆婆，”林咏皱着眉头说：“这听着怎么像是邪神？” 乐安公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咏，大有林咏再说，她就跟林咏拼了的架式。 “那然后呢？”宣景帝忙就打圆场。 乐安公主：“臣妹在花虎婆婆洞遇见了一个仙长。” 宣景帝心说还仙长，就是个道士吧？但嘴里，宣景帝说：“哦哦仙长，然后呢？” 乐安公主：“仙长说，我家四郎的姻缘要以毒攻毒，这世上最晦气的命就是棺材子的命了，所以给四郎找个棺材子就好了。” 宣景帝？？？ 林咏？？？ 这江湖骗子可真敢说啊，砍了吧！ 第8章 状元公与探花郎 第8章 状元公与探花郎 虽说女子未嫁时从家中父兄，出嫁后从夫，可宣景帝这个当哥的也好，林咏这个当丈夫也罢，在乐安公主真想干一件事的时候，这二位拿乐安公主都没什么办法。 “棺材子的话，这也不是随便就能找着的吧？”劝不动固执的妹妹，宣景帝就只能说：“不说家势身份是否与得意般配了，我们要上哪儿找这么一个人去？” 棺材子啊，死人生的小孩，这就已经是有违常理了，再还要正好是个在嫁龄的姑娘，这就更难了啊。 乐安公主看林咏。 林咏：“公主，我也不知道要上哪儿找这么一位姑娘。” 乐安公主：“你与谢争谢大人是同科吧。” 乐安公主一说谢争，林驸马想起来了，谢争家的九姑娘就是个棺材子啊！ “啊这，”林咏结巴了。 谢老爹别看官小，但宣景帝还真知道他，毕竟像谢老爹这样毫无进取心，混吃等死混到一路降职到八品小官的探花郎，几百年也就这么一位。 “谢争怎么了？”宣景帝说：“今年吏部对他的考评朕过目了，还好，翰林院那边说他无大错，今年不用降为九品检阅了。” 林咏和乐安公主同时噎了一下，今年不用降，那明年呢？谢大人是怎么把官做到这份上的？ “谢子和的第九女，倒是其夫人死后产下的，”干咳了一声后，林咏才说。 宣景帝愣住了，半晌才说：“这么巧？” 乐安公主：“皇兄，谢九姑娘今年正好十八岁，跟我家得意同年，月份也一样，都是三月份的生日。” 宣景帝：“这姑娘都十八了，还没定下人家？” 乐安公主笑了，说：“是啊，可见她跟得意有缘。” 自家皇妹这话就是强词夺理了，谢家的这姑娘没嫁人，就是跟你儿子有缘啊？天下间没成亲的人，就你家林得意一个人？宣景帝问话的时候脑子没转过来，话问出口了，皇帝陛下自己就有答案了，谢家九姑娘是棺材子，有这么一个晦气的命格，这姑娘不好说亲也是正常了。 林咏这时说了句：“听说那姑娘饭量大，远胜军中的壮汉。” “什么？！”宣景帝惊道：“那这姑娘得长成什么模样？” 比军中壮汉的饭量都要大，那谢家这姑娘得五大三粗成什么样？宣景帝先是不敢想，他的小外甥克妻归克妻，但模样长得好啊，真不是宣景帝飘了，全京师的少年贵胄，论模样他这外甥要排第二，那没人敢排第一。林得意真的是个眉目如画，打马楼下过，能引满楼红袖招的翩翩少年郎啊。 可很快的，宣景帝就又暗自叹气了，就林得意这么一个天煞孤星，就是长得再好，长成一朵花，有用吗？能有个女子，不被他克死，就谢天谢地吧，还挑什么啊？ “皇兄，”乐安公主却是说：“谢九姑娘模样长得很好，国色天香的一个姑娘。” 宣景帝嘴角一抽，大饭桶跟国色天香挨得上吗？ 林咏一听乐安公主这话就问：“你见过那姑娘了？” 乐安公主：“在进宫来的路上，碰巧遇上了，谢九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又甜又讨喜。” 宣景帝＆林驸马：“……” 碰巧？你敢说我们不敢信啊，你是被江湖骗子忽悠完后，就跑去找人家姑娘了吧？ 乐安公主问宣景帝：“皇兄，谢家九姑娘跟我家得意，女未嫁男未婚的，您看您是不是……” “这个，”宣景帝打断了乐安公主的话，说：“这事也得问问谢争的意思。” 林得意要不是克死了八个未婚妻，那宣景帝完全有底气直接下旨赐婚，你谢争一个八品小官，你女儿嫁进国公府林家，那是乌鸦变凤凰，直接上枝头的高攀啊，轮得到你挑？可现在，宣景帝下旨赐婚，跟判人死罪似的…… 皇帝也是要脸，要名声的，宣景帝哪儿来的底气？ 乐安公主一下子就沉默了。 宣景帝看着林咏说：“你与谢争是同科？” 林咏苦笑说：“是，那一科臣侥幸得中状元，子和是探花。” 宣景帝恍然大悟一般，说：“原来你那一科的探花就是谢争啊。” 林咏点头说是，他们那一期的科考，也就出了谢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 宣景帝看看默不作声了的皇妹，长叹了一声。乐安公主跟林咏生了四个儿子，前头三个都是科考得中，一门三进士，光宗耀祖的三个孩儿。老三林衍跟林得意还是双生子，去年成得亲，媳妇的肚子里如今已经怀上一个了，林得意呢？ 也不怪乐安公主操心小儿子，前头三个不用她操心，都过得顺风顺水，小儿子却是她操碎了心，日子也没见过好。 “你跟谢争的关系如何？”宣景帝问妹夫。 “逢年过节，我们府上跟谢府有互送节礼，”乐安公主说，这是经她手操办的事，乐安公主不会记错。 宣景帝：”啊，那就是关系还不错了。” 林咏苦笑一声，说：“不算差吧。” 这已经是最委婉的说法了，反正是没结仇，可要说好能好到哪里去？送送节礼也就是情面上的事，他都没出过面。再说了，林咏在内阁已经是排到第三位的大佬，每日忙到恨不得长两个脑袋，四只手，他跟谢争这种天天混日子的人，能有什么交往？他俩之间早就连个能聊的话题，都找不到了啊。 “皇兄！”乐安公主喊了宣景帝一声。 宣景帝头疼，但他能怎么办呢？想说要不就让林得意单着吧，从他三个哥哥的孩子里选一个收养算了，横竖有他们这些长辈，还有三个哥哥在，不会让林得意饿死冻死，更不至于让这小子到了无人送终的。劝说的话都到了嘴边了，看着乐安公主，宣景帝愣是说不出口。 “来人，宣谢争进宫，”宣景帝下旨道。 行不行的，找谢争过来商量看看吧。 派人去喊谢争了，宣景帝又让太监给妹妹妹夫上茶，三个人在殿中等谢争，结果这一等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谢争的人。 “翰林院到朕这里，用不了半个时辰吧？”宣景帝犯了嘀咕。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禀告，说谢争今天没去翰林院当值，已经有人去谢府找人去了。 宣景帝：“他为何不当值？” 小太监茫然道：“奴才不知，圣上，翰林院那边没说缘由。” 林咏放下他抿了几口的白玉茶盏，轻咳一声，跟宣景帝说：“圣上，那是谢子和啊。” 谢争谢子和要是能每日按时去翰林院当值，他也不至于，一路降职成八品官啊。 宣景帝：“……” 这人混日子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连点个卯，这人都不干了？！ 第9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9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传旨的太监跑到谢府找人的时候，谢九欢在帮着苗氏刷洗，摆摊做小食的车子。谢老爹带着谢十全在书房里，美其名曰教儿子读书，实际上是谢老爹坐躺椅上打嗜睡，谢十全拿笔在纸上画小人。 “圣上宣我进宫，”接了宣景帝的口谕后，谢老爹跑到后院，小声跟待在后院的老婆孩子交待。 苗氏夫人顿时就浑身一颤，忧心道：“该不是老爷你又要被降职了吧？” 谢十全：“还降？九品？” 谢九欢想了想，说：“降到九品，需要圣上当面宣布？”这么有仪式感的吗？ 降职嘛，谢老爹能接受，八品官九品官都是微未小官了，没多大区别，可是这真不至于让圣上亲自跟他说啊。“不知道啊，”谢老爹说：“我最近没干什么。” 谢九欢想，您何止是最近没干什么，当官三十年，您有正经干过活？ 谢十全这时说了句：“啊，难不成圣上要给阿爹升官了？” 苗氏一巴掌拍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胡做什么白日梦呢！” 皇帝陛下只要没得失心疯，他就干不出这种事来。 谢老爹一点没被自家夫人鄙视了的自觉，哈哈一笑，说：“我也觉着不可能，圣上只是年纪大了，他又不是疯……” “咳嗯，”苗氏夫人非常及时地咳了一声，没让谢老爹再说下去，传旨的内监还在前院里呢，你站后院说皇帝陛下的坏话？当真嫌命长了？ “啊，那什么，我进宫去了，”谢老爹清一下嗓子，假装无事发生。 “也只能这样了，老爷您要平安回来，”苗氏夫人为谢老爹整理一下官服。 “会的会的，”谢老爹说：“只可惜我官职低微，圣上不会赏御膳房的吃食给我，我是真想带点回来，让九欢尝尝啊。” 谢九欢就只有保持微笑了，谢谢你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要投喂我啊，爹！ “等我回来，”谢老爹冲家人们挥一挥手，坐着传旨太监带过来的马车，往帝宫去了。 太监带马车过来，还是被翰林院的人提醒的，说谢争家里没有马，没有养轿夫，也不会花钱去雇轿，你要不带马车过去，那谢争就得走着去见驾。这位司礼监的太监将信将疑，没想到谢争真就上了他的马车，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大人每日去翰林院都不坐轿？”太监问谢老爹。 谢老爹感叹道：“没钱呀，哎，真是惭愧啊。” 太监：“……” 你这副恨不得躺车里的样子，哪里惭愧了？ 太监也不指望谢大人给他塞钱了，这位刘太监很好心地提醒了谢老爹一句：“今日大人你没去翰林院，一会儿见到圣上，您得给圣上一个解释啊。” 你们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是放弃你了，可你到了圣上的跟前，你不能没个交待吧？拿着圣上给的俸禄，你不干活的啊？ 谢老爹：“啊，是啊，我这……” 刘太监竖着耳朵听，他倒要听听这位要用什么借口，欺君可是死罪来着。 谢老爹踌躇了一下，懊恼道：“我忘了今日要去当值了。” 刘太监顿时就震惊了，忘了？这是个什么狗屎说法？你哪怕说你生病了，也比忘了强吧？ 谢老爹拍自己的脑门，“我这个记性啊，真是不好了。” 刘太监看谢老爹看了半天，最后说：“成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再说下去，刘太监就要替宣景帝不值了，圣上这不就是养了个吃白饭的吗？ 因为刘太监的提醒，谢老爹走进宣景帝的承天殿时，心里在怀疑宣景帝是不是今天派人去翰林院查岗，发现他又没当值，圣上终于决定不再忍他，要当面把他免官了啊？ “谢子和，”宣景帝招手，让给他行君臣大礼的谢老爹平身。 谢老爹从地上站起身后，心里就接受他要被免官这个设定了，看来他吃皇家闲饭的日子到头了。难不成以后他得跟自家夫人，摆摊卖米粉了吗？谢老爹突然就很犯愁，他不会怎么办？ 宣景帝打量谢老爹一眼，当年少年高中的探花郎，如今已经两鬓霜染，除此之外，岁月流逝在这人的身上就没什么具象表现了。谢争瘦高的个儿，眉目清俊，比模样，不比少时有美名的林咏差。 宣景帝这会儿相信，谢九姑娘长相不差了，爹的长相在这儿呢，女儿能差到哪儿去？ “赐坐，”宣景帝说。 谢老爹看看已经在座的林咏和乐安公主，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圣上还让他坐，这是要干什么？ “子和，”林咏喊了谢老爹一声，点头致意。 “林相公，”谢老爹一边给林咏行礼，一边脑子动得飞快，他跟林咏多少年没说过话了，这是要干什么？ “你今日为何未去翰林院？”看着谢老爹坐下了，宣景帝开口就先问这事儿。 “不说这个，”谢老爹还没回话呢，乐安公主先就道。 宣景帝看乐安公主，现在就要说亲事？会不会太直接了？ 乐安公主没宣景帝那般要脸面，求人呢，要什么脸面？态度十分诚恳的，乐安公主跟谢老爹说：“谢大人，听闻你家九姑娘正值嫁龄，她……” “什么？！”谢老爹屁股还没把凳子坐热呢，就一下子跳了起来。 好端端地问他家九欢干什么？想着今天刚听到的消息，林家的小儿子又死了未婚妻，想到这里，谢老爹就怒了。老话不会错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这是盯上他的九闺女了！ 看谢老爹这个态度，宣景帝和林咏就知道没戏了，这才刚开个头，谢争就已经跳脚了，这还谈什么啊？ 乐安公主冲谢老爹笑道：“九姑娘要是嫁到我们秦国公府，她想吃什么都行，别说半头猪，就一整头猪，我们秦国公府每日也供得起。” 谢老爹拧着眉头看乐安公主，他小闺女能不能一顿吃一整头猪，这个他不知道，因为没试过，可这话从乐安公主的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着这么的不得劲呢？你们秦国公府一天能给我九闺女吃一头猪，你们有钱了不起哦？ 好吧，有钱是了不起。 谢老爹可耻地心动了，能让他九闺女放开来吃啊，这是谢老爹做梦都想，但没能力干成的事啊。 乐安公主就盯着谢老爹看呢，凭着公主殿下察言观色的功力，一眼，公主殿下就看出来她“未来亲家”拒婚的心动摇了。 “谢大人，我做的承诺，我可以跟你签字画押，”乐安公主继续加码：“我要做不到，又或者我待九姑娘不好，那就让我淹死在全天下人骂我的口水里！” 第10章 躺平教主，摆烂之王 第10章 躺平教主，摆烂之王 乐安公主都赌咒发誓了，甚至还承诺，她作主让林得意和谢九欢成婚后出府单过，这也就意味着，谢九欢嫁人之后就可以自己当家作主了。这年头除了孤儿，哪个女子嫁人后，能遇上这种好事？谢老爹脸上的神情微动。 乐安公主作出一番承诺之后，还嫌不够，求助般地看向宣景帝。 宣景帝这一回不下血本，也说不过去了，想了想，宣景帝说：“林得意在羽林卫表现不错，羽林卫的几个统领都跟朕夸过他，朕准备择日给他封个爵位，以示表彰。” 谢老爹呆住了，只是在军里表现不错，就要封爵啊？这让那些战死沙场的人怎么想？太儿戏了啊！ 林咏也觉得这事太儿戏了，可他刚想说话，乐安公主伸手拽了一把他的衣袖，自己起身冲着宣景帝躬身一礼，谢恩道：“那臣妹就先替得意那小子，谢圣上的隆恩了。” 宣景帝：“等得意成亲之后，他的夫人也能得个诰命，毕竟这小子有爵位了嘛。” 谢老爹！！！ 嫁给林得意，什么都不用干，他九闺女就能做诰命夫人！ “谢子和，方才乐安公主的话，你意下如何？”把可以许诺的好处都说了，宣景帝这才问谢老爹道。 如果不是这事会要了谢九欢的命，谢老爹现在就能替谢九欢把婚书签了，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去？可，谢老爹咬着后槽牙，起身摇头道：“回圣上的话，臣的小女儿命苦，太大的福分她担不起。” “你这就……”乐安公主不服了，命再苦，能有她家林得意命苦？ 谢老爹：“公主殿下啊，下官早就有打算，下官的这个小女以后若是生子，这孩子得姓谢。” 要论狠，乐安公主赌咒发誓狠，宣景帝给富贵给的也狠，但跟谢老爹比起来，这二位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我说我闺女命苦，那只是谦辞，我真正拿来拒婚的借口，是保管可以拒婚成功的，你们能容忍林得意以后的儿女不姓林，姓谢？ 乐安公主张口结舌了，还能这样的？ 宣景帝愣怔之后，说：“你无子？” 谢老爹：“回圣上的话，臣的继室给臣生了一子。” 宣景帝：“你有子，你要女儿的孩子跟你姓做什么？” 谢老爹重重地叹一口气，跟宣景帝说：“圣上，臣这幼子今年方才七岁，臣是已近五旬的年纪了，不知能否看到幼子结婚生子。况且人命由天定，半点不由人，所以臣也不知臣这幼子，是否真能传继臣的香火，所以臣才与女儿做了如此约定。” “臣，臣每年清明时节，给祖宗上供烧纸钱的时候，也都会跟祖宗们说这事儿，”怕事情被自己说的不够郑重其事，谢老爹连祖宗都搬出来了。这事儿，我跟我谢家的祖宗年年都说，要是不作数了，那我不是骗祖宗了吗？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宣景帝挠头了，谢争为了替女儿拒婚，都咒唯一的儿子可能活不到成亲的年岁了，到这份上了，还怎么谈亲论嫁啊？ 乐安公主脑子乱了，她也没想到谢老爹能把事做这么绝，能给她来一手，姓谢不姓林，这不是拿捏她的死穴，拿捏得死死的吗？这要怎么办啊？ 没主意了，乐安公主看自己的驸马了。 林咏也干不出为了给儿子求亲，逼死人的事来啊，而且林驸马也不信神鬼志异这些的，打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这事儿。 “你倒是说句话啊，”乐安公主小声催促林咏，声音里的恳求之意，让林咏听了心中酸楚，要是跪求有用，他家公主这会儿可能就给谢争跪下了。 “这事不急，”顾念着乐安公主，林咏没将话说死，开口跟谢老爹道：“子和你所提之事，我与公主回去后商量一下。虽说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个孩子今年都已十八岁，不如我们也问问他们的意思。” 谢老爹就搞不懂了，他都做好谢九欢一辈子不嫁人，他养谢九欢一辈子的打算了，这两口子怎么就想不开，一定要林得意成亲呢？单着能死，还是怎么地啊？ 心里有疑问，谢老爹看向林咏的目光里，就带了探寻的意味。林咏苦笑一声，避开了谢老爹的目光。 宣景帝等了乐安公主一会儿，见乐安公主不说话，才跟谢老爹道：“那就再说吧，你退下吧。” 谢老爹忙就告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谢子和这是摆明了不想再谈啊，”等谢老爹退下后，宣景帝跟乐安公主说：“你可是要逼他一逼？” 乐安公主精心修过的柳眉一立，说：“皇兄当臣妹是什么人了？臣妹何曾做过仗势欺人的事？臣妹是想与谢家结亲，不是想结仇的。” 宣景帝：“好好好，朕知道你良善。” 林咏就跟乐安公主说：“此事你回去后，问问得意的意思吧，他未必就愿意。” 乐安公主就更气了，说：“这事还轮得到他挑？” 她这都卑微成什么样了？谢争不也还是摇头不同意么，这事轮得到，林得意那小糟心货发表意见？ 宣景帝想想方才谢老爹的表现，突然就是一笑，跟林咏说：“这个谢子和在朕的面前，倒是不卑不亢，难得。” 林咏只能笑着附和他的皇帝姐夫两句了，谢子和何止是不卑不亢啊，这位该跳脚的时候也没见忍着啊，可见这位一点没把御前失仪当回事。 乐安公主心思还在小儿子的婚事上，听着宣景帝和林咏说谢老爹，乐安公主心里不耐烦，随嘴说了句：“他又不求富贵荣华，当然就跟平日里的那些马屁精不一样。” “哎，”林咏忙就冲乐安公主摇一摇头，让乐安公主不要说了，你这一骂，不是把满朝文武都骂进去了吗？ 宣景帝就好笑道：“那是，他只是个混日子的罢了。” 宣景帝不知道，几千年后的世界有个词叫咸鱼，还有个词叫躺平，再有个叫摆烂，不然的话，他就能十分精准的评价谢老爹这个人了。 谢争，谢子和，宣景朝最大的咸鱼，躺平教主，摆烂之王。 “臣妹告退，”乐安公主阴沉着脸起身，说：“臣妹回去后再想想办法。” 宣景帝和林咏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无奈，这是还没放弃啊…… 第11章 谢十全问，咱们家有多少钱啊 第11章 谢十全问，咱们家有多少钱啊？ 谢老爹出了宫就准备直接回家，这位心大，打定了不同意跟秦国公府的这门婚事的主意后，谢老爹就想都没再想这事儿。这次进宫面圣，唯一让谢老爹遗憾的事是，别说御膳房的点心了，他连御前的一杯茶也没瞧着模样啊。 林咏和乐安公主夫妇俩，跟谢老爹前后脚出的宫门。 谢老爹看见林咏了，也不好装看不见，便跟林咏打招呼说：“林相公这是要家去了？” 林咏叹一口气，说：“我只是送一送公主，一会儿就要回文渊阁。” 文渊阁是内阁诸公的办公之所，又叫政事堂，是谢老爹这辈子都进不去的地方。谢老爹轻轻哦了一声，目光从秦国公府的马车上划过去，秦国公府拉车的马，都养得膘肥体壮的。 林咏便命自己的一个长随道：“用我的轿送谢大人回……，子和你是回翰林院吗？” 谢老爹愣了一下才道：“啊不，我回家去。” 都过了点卯的时辰了，他还去翰林院做什么？ 林咏只得点一点头，跟长随说：“送谢大人回府。” “是，”长随忙就领命。 谢老爹马上就高兴了，太好了，不用他走回去了。 看着谢老爹坐着自家驸马的官轿走了，乐安公主才跟林咏说：“谢大人成天不干活，你们也不管管他？” 林咏是内阁大臣啊，没碰上就算了，碰上了，你管教个偷懒不干活的八品官，这不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吗？ “他也不是今日不干活的，”林咏陪着乐安公主往马车跟前走，一边小声道：“方才圣上都不问他，我就也不要多事了。” 乐安公主撇一撇嘴，说：“都说惯子如杀子，我看放到官场上也一样，谢大人不上进，你们君臣都有责任。” 林驸马对此能说什么呢？公主你知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也没耽误你惯着林得意啊。 大约一个时辰后，谢老爹到了家，下轿进巷子的时候，谢老爹感觉不太对劲，街坊邻居看他的眼神，怎么都有些怪怪的呢？这是我家九欢婚事又黄了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谁这么嘴欠啊！ 谢老爹顿时就又一脑门的官司了，他家九欢该怎么办哦！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他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世道不慈，他再乐意也挡不住伤人的恶语啊。 “阿爹你可回来了！”谢老爹哀声叹气地刚在家门口站下来，谢十全便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从家里疯跑了出来。 谢老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了？他家人想想还是气不过，上老王家闹事去了？ 谢十全小嘴叭叭的，“阿爹，大姐家出事了，我娘和九姐姐已经过去了，她们不肯带我，硬要我看家。阿爹，你快带我去大姐家看看吧！” 谢老爹又茫然了，不是他九闺女出事了啊，等等，他老儿子刚刚说谁出事了？大姐，老大出事了？老大能出事什么啊？ “阿爹！”谢十全喊。 “你大姐能出什么事？”谢老爹问。 街坊邻居的耳朵又都竖了起来，谢家大姐家来人的时候，他们只看见苗氏和谢九欢火急火燎地，跟着来人走了，具体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没听清。 谢十全：“大姐家来人说，铺子保不住了，大姐和大姐夫还得赔人家好多钱，娘把家里的钱都带过去了。” 谢老爹就更茫然了，他大女儿谢一花嫁得是东外城的商户赵家，大女婿赵舟也是家中的老大，但不得双亲喜欢，不是继承家业的那个儿子，两口子苦了十来年，才开了间自己的杂货铺。去年冬天的时候，赵舟去西北边地采买皮货，谢大姐跟着去了，说是正好去看看，嫁到西北边地去的谢六姐。算着日子，老大两口子也该是这时候回来了，可这能出什么事啊？就算没买到合意的皮货，也不至于要赔旁人一大笔钱吧？还，还连铺子都保不住了？ “阿爹，我们快点过去啊！”谢十全拽着谢老爹的袖子喊。 “这，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谢老爹问。 有邻居老婶子听不下去了，谢十全要是能说明白，他打一开头，他就说明白了。你一个当爹的，盯着个七岁的孩子问，能问出什么来？ “谢大人啊，”周家老婶子手拿着摘了半截的菜，从家门里走出来说：“您还是快去大姐儿家看看吧，大姐儿家来人没及说上几句话。” 谢老爹这才转身要走。 谢十全追着谢老爹跑，“阿爹我也去！” 父子俩家门都没关，就走了。 街坊邻居看着谢宅敞开的大门面面相觑。 “得，咱们大家都警醒些，帮谢大人看着点门吧，”周老婶只得说。 “应该不会出大事吧？”有邻居担忧道。 “钱财不好说，但要打起来，谢大人这头儿吃不了亏，”周老婶就说：“九姑娘不是过去了吗？” 邻居们一下子就都不说话了，同时心里认同老婶儿的话。谢九姑娘没少跟着几个姐夫舞刀弄枪，面且吃的多，这姑娘力气就大。嘴仗不好说，但要是动手，有谢九欢在，谢家大姐肯定不会吃亏就是了。 “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周老婶双手合十，祷告了一句。 街坊邻居们都点头，如果出事，那就出点小事算了，可千万别出大事。 谢老爹这头儿，带着谢十全急急忙忙地出了渊声巷后，想着大闺女家在东外城呢，谢老爹就想叫辆马车。结果车叫来了，谢老爹一摸身上，他没钱，幸好谢十全把他的私房钱带上了，父子俩这才上的马车。 “回头阿爹还你车钱，”坐在车上，谢老爹跟儿子承诺还钱。 “这个以后再说，”谢十全心思不在这上面，才七岁的男孩小脑袋耷拉着，说：“大姐要赔人家好多钱呢，我们家有多少钱啊？” 谢老爹：“不知道啊。” 他不管钱，他真的不知道。 谢十全顿时就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压力，“要是钱不够，大姐家的铺子是不是就真的没有了啊？”谢十全非常惊慌地问谢老爹。 谢老爹：“这是个问题，另外还有个问题，你想到了没有？“ 谢十全：“什么问题？” 谢老爹：“你九姐姐要是打伤了人，这医药费咱们家也得出啊。” 人前不说妻是非，所以还有句话谢老爹没说，苗氏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这位跟谢九欢一起，两个人合伙伤人的可能性非常大啊。 第12章 自带晦气的九姑娘 第12章 自带晦气的九姑娘 谢十全被谢老爹的话吓到了，呆愣了半晌，小孩儿才说了句：“应，应该不会，大姐家还欠着好多债呢，打伤了人要赔钱，娘和九姐姐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但愿如此吧，”谢老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谢十全顿时就更慌了，他怎么感觉，他娘亲跟他九姐已经在跟什么人开打了呢？ 东外城，杏花街上的行舟杂货铺里，气氛已经到了有个火星就炸的地步。 谢十全是真的所知不多，比如他就不知道，他大姐谢一花和大姐夫赵舟已经回京了。这夫妻俩在京畿之地的抚宁镇遭了难，入夜后投宿的客栈失火，夫妻俩从西北边地采买的皮货，在大火中被烧得渣都不剩。赵舟还在护着谢大姐往外跑的时候，被掉落的房梁砸断了腿，倒地的时候又撞到了头，差点人就没了。 客栈老板一家人都死在了这场大火里，所以这会儿谢大姐想找人赔钱，她都找不着这个人。活人要怎么跟死人讨钱？ “我也是头一回遇上，欠债的比咱们这些债主底气足的，”谢大姐的婆母带着两个妯娌站在前头，三位的身后是债主们，出头正发难的是赵家老二的媳妇黄氏。 谢大姐：“我们家欠何老板他们的钱，我认，可这关你们什么事？” 谢九欢小声地抽气，刚才黄氏都骂了些什么，谢九欢根本没听，她在心里算了一下自家大姐这一回要赔的钱，算到六百两银子的时候，谢九欢就不敢再往下算了。 就谢九欢这些年的研究，六百两银子，换算成rmb，就是十二万啊。这才只是欠的一个债主的债，谢九欢现在都不敢数，站赵家婆媳身后的债主，一共有几位了。 谢大姐夫妇俩这一次远行采买，是带上了十来位商户的货款，自己进货的同时，也帮着这些商户进货，他们夫妇俩赚个跑腿费。这是商户间常有的事，谁也不成想，这一次谢大姐两口子竟然就出了意外。 谢大姐没法儿找死人赔钱，可这些出了钱的老板们，是要找谢大姐还钱的。 “是啊，”在谢九欢算钱，算到吓到自己的时候，苗氏也开口了，冲着赵家婆媳说：“这里面有你们什么事？你们也出钱了？” 黄氏冷笑了一声，说：“看来要么就是大哥没说，要么就是大嫂装傻了，大哥临走的时候，可是跟家里借了钱的。” “胡说八道，”谢大姐马上就说：“他怎会跟你们借钱？” 赵老三的媳妇金氏说了句：“路费？” “不可能，”谢大姐断然否认：“我们不缺路费。” 就是真缺钱，赵舟也不可能回家借钱，她丈夫跟家里的关系差到要断亲了，上街去要饭，赵舟都不会登老赵家的门。 “娘，您把借条拿出来吧，大嫂如今是不认呢，”黄氏跟婆母尤氏说。 尤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 谢九欢站谢大姐身后，小声问：“大姐夫真借钱了？” 苗氏也犯嘀咕，说：“还真有借条？” 尤氏没把借条交给谢大姐，她把借条拿在手里，让谢大姐看。 “一千两？”谢九欢一眼看见借条上写得钱数，头就晕了一下。 “不可能，”谢大姐咬牙道：“一千两银，我就没见过这笔钱。” “呵，”尤氏也是冷笑，说：“借条在你眼前摆着，你还不认？这上面有赵大的印章，老大媳妇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谢大姐盯着借章上的印章看，然后往后倒了两步。 苗氏一把扶住了谢大姐，小声说：“真是大女婿的印章？” 谢大姐的嘴唇发颤。 苗氏就不问了，看来印章是真的了。 “我还是那句话，不还钱就拿铺子来抵，”尤氏语气里带着得意地道。 “他是你亲儿子！”苗氏忍不住道。 尤氏就十分不屑地看了苗氏一眼，说：“你一个后娘，管好自己就行，你还管上我们老赵家的事情了？” “你这个亲娘还不如我这个当后娘的，”苗氏可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当即就冲尤氏道：“我到了铺子这半天了，你可问过你家大郎一声？” “我生他养他，难不成还做孽了？”尤氏激动起来，将手里的欠条往谢大姐脸上怼，大声道：“我也不说全家人是如何省吃省喝，才抠省下的这笔钱了，还钱，不还钱就拿铺子抵。” 谢九欢护住了自家大姐，说：“我大姐夫这会儿人没醒，这事儿得等他醒了再说。” 尤氏看谢九欢，目光中的嫌弃几乎实质化。 谢九欢：“我大姐夫是一家之主，这事儿你们找我大姐没用。” 黄氏这时突然掩嘴笑了一下。 谢大姐马上就道：“我不管你要放什么屁，你老实给我憋回去！” 黄氏：“大哥到了今日人都没醒，可见是伤得重，九姑娘是出娘胎就自带了晦气的人，在这个时候还不躲远点，也不知道是打得什么主意，硬要往上凑，你们谢……” “烂了舌头的小娼妇！”谢大姐暴跳如雷了，跳起来就要撕烂她二妯娌的嘴。 她跟赵舟这一回走了背运，怨不得旁人，可她小妹招谁惹谁了？ 苗氏的火气不比谢大姐的小，谢九欢的姻缘，就坏在这帮臭嘴娘们儿的嘴上！ 谢大姐跟黄氏打，苗氏冲上前就薅住了尤氏的头发，谢大姐是晚辈，不好跟尤氏这个婆母动手，她苗金娘可没这层顾虑。 看见婆母和二嫂挨打，金氏忙就上前要助战，于是谢九欢就不得不出手了，她不能看着老赵家以多欺少啊。 “你们还在旁看戏？”多少年婆媳大战下来了，尤氏当然知道谢大姐这头儿的战力有多强，看见谢九欢拎她三儿媳，跟拎只鸡崽似的，尤氏扭头就冲门外大喊了一声。 这人还叫了帮手？ 谢九欢把金氏往门外一扔，一边帮着她大姐抓黄氏，一边跟苗氏说：“二娘，咱们不能在铺子里打。” 苗氏：“对，打坏了东西不好，我们出去。” 苗氏和尤氏互拽着对方的头发，黄氏论个头，还不如被谢九欢扔出去的金氏，谢九欢扔黄氏，更是没费什么力气。谢大姐追着黄氏出了铺子，跟被尤氏叫来帮忙的婆娘们迎头撞上，谢大姐一对五，丝毫不带怕的。 债主们看见这几位打起来了，忙就避让了，好男不跟女斗，他们只是来要债的，不是来跟女人打架的。 第13章 谢氏三女将 第13章 谢氏三女将 谢老爹和谢十全到了杏花街的时候，看见前头人头攒动，谢老爹就跟谢十全说：“坏了，怎么这么多人，不会已经在打了吧？” 谢十全忙就往马车下跳，一头冲进人群里就不见了踪影。 谢老爹追着谢十全跑，都没能追上。等他终于赶到行舟杂货铺门口时，一眼就看见谢九欢在跟三个婆子撕巴，谢十全手里拎了根棍，已经在帮着谢九欢揍人了。谢老爸再看，他夫人一巴掌把亲家母打倒在地了，手里捏着一大团，应该是从亲家母头上薅下来的头发。 至于大女儿，谢老爹找他大女儿的时候，谢大姐已经把黄氏给打哭了。有谢九欢在，尤氏请来的帮手们近不到谢大姐的身，所以谢大姐可以专心致志地，把黄氏给打服。 谢老爹叹一口气，也没拉架，而是迈步进了杂货铺。 杂货铺里，谢大姐的大女儿小母鸡似的，将两个弟弟护在身后。等看清来人是外祖父后，十五岁的赵巧姐紧绷着的身体，才松缓了下来。 “外公，”巧姐儿带着哭音喊谢老爹。 巧姐儿是已经定了亲的大姑娘了，所以谢老爹只能拍一拍外孙女的脑袋，把两个外孙搂在了怀里，说：“先不管外面了，巧姐儿你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爹呢？” 巧姐儿手指颤巍巍地指外面，“我娘……” 谢老爹：“我看过了，你娘和你后姥，还有你九姨在打人呢，哦，你小舅舅也在帮忙，用不上我们。” 是自己这头儿的人打人，这下子巧姐就放心了，但刚神情缓一缓了，巧姐儿就又哭了起来，跟谢老爹说：“外公，我爹晕过去了，一直就没醒，呜呜呜。” 巧姐儿这一哭，两个弟弟就跟着哭了起来。 谢老爹也慌了神，一直昏迷？他大姑爷不会就这么没了吧？“快，带我去看你爹，”谢老爹让巧姐儿带路，说：“请大夫来看过没有啊，大夫怎么说的？” 巧姐儿抹着眼泪，“大夫来过了，给我爹用了药，说得等我爹自己醒过来。” 谢老爹听着这话，就感觉大夫在说，让他大姑爷听天由命呢，不行，谢老爹当即就在心里划拉起熟人名单来了，看看他有没有认识的太医，怎么着他也得请个太医，来给他大姑爷看看。 “你娘这心怎地就这么大？”谢老爹跟巧姐儿抱怨：“你爹都这样了，她还有工夫跟你奶她们干架？” 刚才他看得真真的，债主他是没瞧见，他就瞧见尤氏婆媳三，还有一帮婆子，被他们这头儿的三位“女将”打惨了。 巧姐儿眼泪流得更凶了，说：“外公，我奶说我爹借了她一千两银子，让我娘还钱，不还钱就要我娘拿铺子抵债。” 谢老爹第一反应，他大姑爷是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吗？第二反应，一千两银子？那还是把尤氏婆媳三个，打死算了。 谢老爹到铺子后院看女婿，铺子前头的街上，谢大姐狠狠一巴掌挥下，生生打掉了黄氏的一颗牙，却还是不解气，抬手还想打。 黄氏一嘴的血，捂着脸就在地上打滚，她婆母这次叫了十七个婆子来帮忙啊，谁知道竟然还是打不过谢一花这个泼妇。你谢一花盯着我一个人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打老虔婆去啊！ 心里这么恨着，但黄氏不敢真往外嚷嚷，尤氏到底是她婆母，天天在心里面咒骂没事，让人知晓了，这就要她的命了。 谢九欢这头儿的架早就打完了，来帮忙的婆子，有的是跟尤氏有点交情的，有的是得了尤氏针头线脑的小好处的，还有的干脆就是拿了尤氏一个铜板工钱的，婆子们真不至于为了这点子好处，就拼上命的，尤氏她不值得。 所以跟谢九欢交上手，发现这姑娘，她们合起伙来也打不过后，这帮婆子就躺了。 看黄氏在地上打滚了，谢九欢跑到了谢大姐的跟前，问说：“大姐，还打吗？” 再打下去，她估摸着就得赔医药费了。 谢大姐气不顺地往苗氏那边看了一眼，苗氏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她婆母抱着头在哭，好像脑袋上秃了一块。 谢九欢也看到尤氏了，抽着气说：“我的天，二娘到底薅了她多少头发啊？” 谢大姐嘴角一抽，又找金氏，还有一个欠抽的呢？ “那边，”谢九欢指给谢大姐看， 金氏是谢九欢扔出铺子的，这位一直就趴着没动过。 “我看过了，她没事，就是在装死，呃，不想挨打吧，”谢九欢说。 “呸，什么东西，”谢大姐往地上呸了一口。 她这两个妯娌，黄氏是个嘴贱欠打的，金氏就是藏奸的那个，挑唆着尤氏和黄氏在前头冲锋陷阵，她在后面拿好处。黄氏要是是恶狗的话，金氏就是毒蛇。 谢九欢看自家大姐咬牙都咬出声了，就说：“是不是太便宜她了？要不我再打她一顿？” 谢大姐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用了，以后再收拾她，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传出去名声不好。” 谢九欢：“……” 她把人都打躺了，大姐你才担心我的名声呢？ 谢大姐转身找债主们。 债主们没要到钱不好走，只能站在铺门边上看打架，见谢大姐冲他们走过来，十来个债主都不自觉地往后一退。谢一花这娘们看着可凶，这娘们真要跟他们也打一场的话，他们是还手啊，还是不还手？ “欠你们的钱，都有条据呢，我认，”谢大姐则是在债主们的跟前站下，郑重道：“不过我家里的情况，诸位也都看见了，还请诸位宽限一些时日。” 一听谢大姐这么说，债主们莫名地就都松了一口气，谢一花还愿意跟他们讲道理，这就好啊。 “那到底是多少时日呢？”有债主问。 谢大姐犹豫着，这个日子她也说不好，主要是家里真的没钱了。 苗氏这时道：“都不是小数目，这是遭了难，不是他们两口子故意的，怎么着也得到年后了。” 一众债主齐齐地瞪苗氏，现在才三月初，你一句话就年后了？您这是多大的脸呢？！ 第14章 狐狸眼的祸水少年 第14章 狐狸眼的祸水少年 “今天闹成这样了，实在没法儿谈还钱的事了，”谢九欢站在了谢大姐的身旁，声音十分恳切地跟债主们说：“我阿爹就在京里为官，我们谢家逃不走的，所以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我家大姐会赖掉你们的账。” 九姑娘这话倒是对的，债主表示认同。 “可这债也不能一直拖下去啊，我们也要银子过日子，周转的，”一个眉头紧锁着的债主开口道。 “是啊，这年头谁都难呢，”谢九欢放软乎了声音，跟这债主说：“可我大姐，大姐夫活着才能拿钱出来还债，您说是吧？” 这债主一噎，谢家这个九姑娘是拿命在威胁他呢。 谢九欢：“过几日诸位再来与我大姐谈还钱的事吧，也别一起来，看着吓人。” 债主们：“……” 所以我们怎么过来，也得听你的，是吧？ “不然怎么办呢？”谢九欢又说：“总得让我大姐把家务事料理清楚了吧？” 债主们也知道，今天不好再谈钱了，赵老板家里都打成一团了。 “走吧，”到底还是有心软的债主，看一眼袖口都打开叉了的谢大姐，出声道：“有谢大人在，他们会还账的，谢大人做担保吗？” 这要逼自己的父亲做担保？谢大姐一惊，忙就道：“这事与我阿爹……” “没错，”谢老爹这时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朗声道：“我做担保，这账他们两口子要是不还，你们大可去翰林院找我，让我丢尽颜面，斯文扫地。” 读书人最爱的就是颜面了。 得了谢老爹当众说的这句话，债主们这才走了。 “都进屋，”谢老爹喊。 谢大姐和苗氏回铺子里了，谢九欢和谢十全还在外面站着。 “九姐，”谢十全问谢九欢：“我们不进去吗？” 谢九欢在盯着尤氏婆媳仨呢，这三个不走，她不放心啊。 “你去看看大姐夫吧，”谢九欢跟谢十全说：“大姐夫这次受了很重的伤。” “啊？！”谢十全把手里的棍子，往谢九欢的手里一塞，人就往铺子里跑了。 谢九欢：“这棍子你还要？” 谢十全：“娘说家里少根叉衣的棍子。” 谢九欢低头看看手里的棍子，看看她小弟多会过日子，都是穷闹得啊。不过以后，家里的日子估计会更穷了，谢九欢一阵的头疼。 从家出来的时候，谢九欢把她压床板下面的玉锁拿出来了，打算实在不行，就把玉锁当了给大姐家还债，可看大姐家这一回欠的债，她当了玉锁也是杯水车薪啊。 愁死了，谢九欢心里犯愁，盯着尤氏婆媳的目光就透着凶意了，这三个怎么还不走？ 尤氏这会儿不哭了，但也不敢再进老大的铺子里找打了，捂着生疼的脑袋，尤氏指着谢九欢放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这种狠话，在谢九欢这里，是幼儿园小朋友都不屑放的狠话，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谢九欢就冷冷地盯着尤氏，有本事你过来。 谢九欢一个人打十七个婆子，尤氏怎么敢上前？ 狠狠地一跺脚，尤氏跟两个儿媳说：“我们走。” 十七个婆子在尤氏走之前，就已经先走得没影了。 “没戏看啦，”谢九欢跟还围着不走的群众们说：“各回各家吧。” 围观群众们没热闹看了，一哄而散了。 谢九欢心里有数，今天她大姐家这事儿，可以供京城人三天的谈资了。至于她大姐说的，她的名声，呸，这是个什么东西？ 谢九欢转身想回铺子，身子转了一半，她看见了几个骑马站在她不远处的人。 行舟杂货铺的旁边是一家铺面挺大的酒楼，一二楼招待散客，三楼全是包间雅室。这几个人就站在酒楼的三层小楼下，身上穿着麒麟武服，谢九欢认得这官服，这身红黑相间，中绣踏火麒麟的官服，是羽林卫的武官服。 羽林卫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说好的天子禁卫，责任重大，全员精英呢？谢九欢心里犯嘀咕，难不成是今天不当班，跑酒楼喝酒来了？没想到羽林卫竟然也挺闲的，跟我爹的翰林院有的一拼。 再拿眼看这几个羽林卫时，谢九欢的目光扫过其中一个羽林卫的脸，然后她愣了一下，把目光又挪了回来。没想到这个羽林卫也在看谢九欢，两个人正好看了一个眼对眼。 这个羽林卫很年轻，有一张很漂亮的脸，性格怎么样，谢九欢不会读心，也不会相面，她看不出来。不过这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长了一双很媚的狐狸眼，谢九欢拿她非人类的视力仔细看，这年经人的左眼角那里还有一颗泪痣。 狐狸眼再叠加泪痣，啧，谢九欢暗自咂嘴，明明是个祸水长相，却偏偏又性别为男，老天爷这是要闹哪样？ 羽林卫跟谢九欢的目光对上后，忙就把头一低，可能觉得这样显得自己露怯，便又把头抬了起来，盯着谢九欢看。这姑娘目不转睛地看他，那他凭什么不能多看这姑娘几眼？ 谢九欢打人的“飒爽英姿”，这个羽林卫是全程看完了的，心里不免就感叹，这么一个看着弱柳抚风，天仙儿似的美人，打起人来竟然如此凶悍。 “这姑娘应该练过武，”同伴说：“看她打人的架式，不是胡打的，一拳一脚都有章法在呢。” 羽林卫心想，这家的长辈得是有什么大病吧？教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习武？ “哎，她盯着四少看呢，”另一个同伴说。 羽林卫心想，是的，这姑娘一直盯着我看，可为什么这会儿她瞪眼瞧着我了？我惹她了？哦对了，我一直这么盯着她，她肯定得着恼，我…… “小心啊！”谢九欢嘴里喊着，冲着羽林卫扔出了她手里的棍子。 棍子在羽林卫的耳朵根处，跟一个熟铜的风铃撞在一起，两样物件齐齐地掉在了羽林卫的马下。 “四少！”另几位羽林卫吓得一起喊了起来。 羽林卫僵坐在马上，反应不过来。 谢九欢眼看着，酒楼三楼飞檐下面挂着的风铃掉落，直直砸向狐狸眼少年的脑袋，可这少年和他的同伴一点察觉都没有。谢九欢情急之下，扔出了她手里的棍子，将少年给救下了。 “小心点吧，”谢九欢舍不得棍子，跑到羽林卫的马跟前弯腰捡棍子，一边说：“你今天的运气不好，风铃竟然会掉下来。” 几个羽林卫突然就都沉默了，运气不好，这话他们听着太耳熟。 第15章 没有运气的林得意 第15章 没有运气的林得意 谢九欢拿着棍子跑得飞快，不等几个羽林卫跟她道谢，谢九欢就跑进铺子里去了。 “四少你没事吧？”酒楼掌柜的从酒楼里跑出来，看见地上二三十斤重的风铃，掌柜的腿一软，差点就跌坐在地上。这要砸他家四少爷的脑袋上，他家四少爷还有命了吗？ 羽林卫低头看看风铃，催马到了杂货铺的跟前。 杂货铺的门楣上挂着匾额，行舟杂货铺。 “这家的老板姓赵，”掌柜的跟过来说。 “道谢肯定是要道谢的，”同伴说：“就是这家今天有事，我们不好现在就进去吧？” 刚才他们看着这家人当街打架来着的。 “是不是时候，”羽林卫说。 掌柜的：“赵老板的岳父是朝中的谢大人。” 羽林卫看看掌柜的，方才谢老爹出来说的话，他听见了。 掌柜的问：“四少爷，您没事吧？” “过几日再来道谢，”羽林卫说着话，催马就走了。 掌柜的看着自家四少爷走远，才转回到酒楼跟前，蹲下身看风铃。几个酒楼的伙计，也陪着掌柜的看。几个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风铃挂飞檐下头都几十年了，怎么偏偏今天就掉下来了，还往四少爷的脑袋上掉？ “四少爷这运……” “闭嘴，”掌柜的喝止了伙计的感慨，“你小子不想活了？” 伙计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 几个羽林卫骑马出了杏花街，心里还是有余悸，刚才是不是差点出人命了？ “林得意，”捂着心口，一个羽林卫焦躁道：“我感觉是这名字不好，要么再改一个吧。” 狐狸眼少年，也就是秦国公府的四少爷林得意扭头看看他这同伴，说：“哦，那你说我得改个什么名？” 同伴不说话了，他哪知道什么样的名字，能让林得意这倒霉蛋改改运道啊。他要有这本事，他还混什么羽林卫，他开坛作法不是更有前途？ “算了，不提刚才那茬了，”另一个同伴出来宽慰众人心，说：“今天有惊无险，不也挺好吗？” 林得意想想也对，以前遇上这种倒霉事，他都是躲不过去的，今天竟然没事儿，所以说，他今天还算运气不错？ “那个姑娘，”同伴又回忆起谢九欢来，说：“也不知道是翰林院哪个谢大人的女儿。” “我不打听这事儿，”林得意说了句。 大家伙儿就又沉默了下来，今天林四少爷刚死了第八个未婚妻，他们是舍命陪四少爷消愁，才到四少爷名下的聚福酒楼吃酒的。今天这样的日子，的确不适合谈论别的姑娘。 “哎呀！”惊叫声在几个人的头顶响起。 几个羽林卫都麻木了，神情木然地抬头看。 路边二楼上的一户人家，女主人开窗户，结果手里的木栓子滑落，直直从二楼的窗户处掉到了林得意的脑袋上。 有血进了嘴里，铁锈味里还带着点甜。 林得意很木然，去他娘的运气，他就没这玩意儿。 “血，是血！”同伴喊了起来，“快快，去医馆，四少的脑袋又破了！” 是啊，林得意继续木然地想，我的脑袋又破了，这是第几回了？算了，数不清了。 看着几个同伴着急忙慌地，把自己往医馆里送，林得意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这几个小伙伴的。跟他做朋友不容易啊，随时随地处于惊吓之中，为了他的小命心惊胆战，这日子想一想，林得意自己都不愿意过。 “还好，还好啦，”看着大夫往林得意的脑袋上洒止血药粉，缓过神来的同伴还安慰林四少爷：“就是个木栓子，比起熟铜疙瘩来，这个轻多了。” 林得意：“……” 这样说能让你心里好受点的话，那就这样吧。 谢九欢不知道，她刚救下的狐狸眼少年，出了杏花街后，脑袋还是被开了瓢，谢九欢这会儿在为钱发愁。 “一共是五千两银子，”谢大姐报帐。 苗氏差点没背过气去。 谢九欢手捏着拳头，“赵家的那个一千两在里面？” 谢大姐：“不在，我没见过这笔钱。” 那就是六千两了啊，谢九欢也差点背过气去。 谢老爹：“那尤氏的手上怎会有欠条的？” 这不是你说没借就没借的事啊，你婆母手上有欠条！ 谢大姐咬牙道：“这得等赵舟醒了问他。” 谢老爹：“问他有什么用？他能拿出一千两来？” 谢大姐的脸都白了，一千两？她现在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苗氏就跟谢老爹急道：“哎呀老爷，现在是一千两银子的事吗？” 谢老爹：“不然呢？尤氏手上有欠条啊，那欠条上有大姑爷的印章，咱们就是去打官司，官府也是认欠条的啊。” 口说无凭，尤氏有物证啊。 谢九欢会抓重点，说：“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谁偷用了大姐夫的印章？” 谢家人都是一愣。 “对啊，”谢老爹一拍桌子，“一定是有人偷用了大姑爷的印章。” 苗氏就疑惑道：“这种印章不会随便乱放的吧？” 谢大姐说：“这印章赵舟是随身带着的，谁能偷着用？” 谢九欢想了想，说：“赵家人来过铺子吗？” 谢大姐摇头，“都处得跟仇人一样了，赵家人怎会过来？” 这下子谢九欢就没思路了，这事就解释不清了啊。 苗氏就问谢大姐：“大姑爷什么时候能醒呢？” 他们坐这里商量不出办法来，那就只能等赵舟醒了，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啊。 谢大姐还是摇头，说：“我连着请了三个大夫，都没给我一句准话。” 眼见着一向性格要强的大闺女红了眼眶，谢老爹忙就道：“他还有命在，你还求什么？不是说这一场大火死了很多人吗？” 死里逃生，你还抱怨什么？ 谢大姐丧气道：“那之后要怎么活呢？” 没死掉就得想办法活啊，没钱，家底都赔光了，要怎么过活？ 苗氏从怀里拿了钱出来，为难道：“家里就五两银子，我，我全给带来了。” 五两银子，过日子够了，可跟谢大姐两口子欠的债一比，这五两银子能管什么用？ 第16章 凑不出钱来的谢家姐妹 第16章 凑不出钱来的谢家姐妹 除去不在京城的谢三姐和谢六姐，谢家其他的几个女儿女婿，在这天中午的时候，都相继赶到了谢大姐的铺子。 谢二姐紧张兮兮地打量完谢九欢，又打量谢大姐，再把苗氏也打量一番，说：“听说你们跟赵家的婆媳三个干仗了？没伤着吧？” 谢十全：“还有十几个婆子呢，看着都壮，一身的力气。” 谢二姐一听就更紧张了，拽过谢九欢仔细打量，一叠声地问谢九欢：“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在座的几个姐夫：“……” 小妹能受什么伤？她不把人打死就不错了啊。 谢九欢：“二姐，你就只盯着我的脸看吗？你怎么能只在乎我的脸？” 谢二姐抬手就拧谢九欢的耳朵，她都急死了，她这讨债的妹妹还有心情跟她闲扯淡呢。 谢八姐挺着怀孕的大肚子，气哼哼地道：“你们就该等我们过来，大家一起动手。我早就看尤氏那个老婆子不顺眼了，给她脸了还。” 谢大姐看一眼谢八姐的肚子，没好气道：“我不用你帮忙打架，你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行，八妹夫也是，你得看着她些啊。” 谢大姐是长姐为母，训起妹妹妹夫来，那就跟训儿女似的。 八姐夫王兴霸是有口难言，他也得能看得住啊。 “不行就让我家的从军营里叫几个帮……” 谢八姐这话刚开了个头，就又被谢大姐训了，“胡闹，”谢大姐说：“咱们这是家事，请军里的人？你是想要你夫君的命啊？” “大姐！”谢八姐叫。 “好了好了，”谢二姐说：“你消停点吧，那什么，大姐啊，这一回总共欠了多少钱啊？” 六千两，谢九欢在心里默念。 谢大姐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没脸说。 谢二姐看二姐夫一眼，二姐夫从怀里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 姐妹几个便开始凑钱，这其中属谢四姐和谢七姐拿的多。谢四姐，谢四喜嫁的是京城香满天饭庄的少东家李西风，谢七姐，谢七星嫁的是高升商行的二东家郑月章，这两家一家拿了五百两银子出来。 “我想着这次的亏空肯定少不了，”七姐夫自己就是商行的二少爷，所以他心里门清，大姐家这次能把铺子保住，就得谢天谢地了，其他的什么留点棺材本，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四姐夫就说：“我和四喜把家里的现钱都拿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四姐夫也估摸着，这次大姐家的债，他这五百两银子兜不住。 谢九欢摸摸自己兜里的几个铜板，再看看姐姐姐夫们凑出来的钱，谢九欢很惭愧，她这几个铜板完全拿不出手啊。 抬头看看谢十全，谢九欢发现谢十全也是一脸的惭愧，谢九欢就更内疚了，她是怎么混到跟谢十全一个档位的？ 谢大姐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泪来。她怎么看不出来呢？几个妹妹妹夫把能拿的钱都拿出来了，她这是一家破产，还连累着妹妹们跟她一起破产啊。 “还差多少啊？大姐，”谢七姐盯着谢大姐问，看自家大姐的样子，谢七姐心头毛毛的。 谢老爹这时叹一口气，说：“不加赵家的债，一共是六千两。” 屋子里落针声可闻，谢家几个姐妹，还有女婿们都呆住了。 “咱，咱们这才凑了一千，一千一百两，”谢五姐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还差，差得远呢。” “哪有一千一百两，这不是一千零四十二两吗？”谢八姐耿直道：“哦对，再加上二娘这边的五两，一千零四十六两。” 八姐夫就抬胳膊肘，撞一撞自己媳妇，你别说话了。 四姐，七姐两家凑了一千两，其他三个姐妹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也没能凑够一百两银子。 “哎，不对啊，”谢八姐突然就又说：“什么叫不算上赵家的一千两？大姐夫借上他家里借钱去了？” “啊，这事是这么回事，”谢九欢不得不开口介绍情况了，她看她大姐实在是没力气说话了。 等谢九欢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所有人就都看二姐夫了，你是京师府的捕头啊，这事是你的本行事，你给拿个主意。 二姐夫钱武为人谨慎，想了一想才说：“大姐，大姐夫真的没借钱？” 谢大姐说：“一千两银子，要么银票，我日日跟赵舟在一起，我能瞧不见吗？再说，你大姐夫跟他家里的关系，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去那家借钱？” “大姐说的对，”谢二姐跟自家丈夫笃定道：“大姐夫饿死，也不会去赵家门上讨饭的。” 二姐夫这才道：“那就是欠条有问题了，家里可有外人来过？” 谢大姐摇头。 二姐夫说：“兴许是有过，但大姐你不知道。” 谢九欢马上就说：“那就叫巧姐儿过来问问，她整天待在铺子里不出去的。” 二姐夫说：“对，大姐，叫巧姐儿出来，我问问她吧。” 谢大姐忙就喊待在后院的巧姐儿出来。 二姐夫问话之前，先冲巧姐儿笑了一下。 巧姐儿却还是害怕，要哭不哭地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谢九欢忙跑到巧姐儿身边，蹲下来把巧姐儿搂在她怀里，说：“就是想问问你，去年到今年，有没有外人来过你们铺子，呃，去过后院的。” 杂货铺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人来人往很正常，但去后院私宅，这就不正常了。 巧姐儿抬眼看谢大姐。 谢大姐：“不要看娘啊，巧姐儿你好好想想。” 二姐夫说：“特别是你奶那边的人。” 巧姐儿仔细想，认真想，突然就身子一跳。 谢九欢正搂着巧姐儿呢，感觉到巧姐儿的这个动作了，谢九欢忙就问：“赵家人来过？” 巧姐儿：“大伯家的玲儿姐来过，送了花生糖给我吃，还，还送了我一根红头绳。” 说着话，巧姐儿也觉出不对来了，小姑娘顿时就哭了起来，说：“玲儿姐说要喝水，冷水不喝要喝热水，我就去厨房给她倒热水，我，我就离了她这么一会儿。” 二姐夫眉头一皱，说：“那你爹那时候在家吗？他在做什么？” 第17章 懂得取舍的十全弟弟 第17章 懂得取舍的十全弟弟 赵家大房的闺女赵玲儿，大巧姐儿半岁，也是定了亲的姑娘了。谢大姐两口子是去年十一月的时候离京的，赵玲儿是谢大姐两口子走的前一天，跑到谢大姐来玩的。 按巧姐儿的说法，赵玲儿就待了一会儿，堂姐妹俩待一块儿看了红头绳，又吃了两块花生糖后，赵玲儿就走了。 “我跟娘说过的，”巧姐儿哭得眼睛都有些肿了。 谢大姐愣是想不起来这件事。 二姐夫就说：“那时候大姐你忙着出远门的事情，没把这事放心上也正常。” 没防着老赵家要作妖，谢大姐就不会把赵玲儿这么个小丫头当回事，记不住很正常。 八姐夫说：“大姐夫当时回家来换被水泼了的衣服，赵玲儿后脚就来了，这水怕不就是赵玲儿泼的吧？” 这是老赵家算计好的吧？ 赵玲儿故意把水泼到大姐夫身上，等大姐夫回家换衣服，她跑来找巧姐儿玩，借故要喝热水，把巧姐儿支开，她跑进房，乘机偷用了大姐夫的印章。 虽然这个偷用的过程，肯定不容易，因为大姐夫当时在房里的什么地方换衣裳，印章他从身上解下来后，放在哪里了，赵玲儿是怎么偷用的，这些大家伙儿都还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赵玲儿她成功了。 谢八姐受不了这个气，当即就起身道：“那个小蹄子现在在家吧？我找她去！” 八姐夫心想，那我就陪着吧，赵家做生意的人家，他一个武官，他还打不过生意人家吗？心里这么想着，八姐夫就没拦着八姐。 “你坐下，”谢老爹却是发话了，说：“咱们是这么猜的，可证据呢？光有巧姐儿话就管用了？这万一赵玲儿出个好歹，是不是咱们又得背上一桩人命官司了？” 谢八姐不相信道：“那小蹄子还有胆子死？” 谢老爹：“咱们这边一逼，她上吊再被救了，这行不行？” 二姐夫说：“是啊，到时候我们有嘴也说不清了。” 你说赵玲儿是装模作样上吊的，旁人信吗？ 谢八姐气得跳脚了，所以说，这个亏他们家是吃定了？ 二姐夫想想也是头疼，欠条在尤氏的手里攥着，这事它就难办啊。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二姐问。 二姐夫又想了想，硬着头皮，二姐夫说：“这事我去查查看。” 翻案的可能性不大，但他要是什么都不做，不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二姐夫也不是认命的人，再说了，一千两银子呢，这事死活他也得去查啊。 “这里面的事，我不好多说，”二姐夫跟谢家人说：“但还是有办法的，容我去查查看。” 找个借口，把赵家老大抓了，甚至于干脆把赵玲儿抓了，二姐夫想着想着，心里就发了狠，把人弄进大牢里了，还怕什么都问不出来吗？ 谢老爹看着二姑爷，认真道：“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二姐夫冲谢老爹点点头，凶相一收，二姐夫就又是谢老爹的老实女婿了，“放心吧爹，我心里有数，”二姐夫跟谢老爹说。 “那，”谢二姐看看在座的家人们，说：“那这事就交给你们二姐夫去办，现在我们再来谈六，谈五千两欠债的事？” 谢八姐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肚子疼。 钱，自己能掏的都掏出来了，可还差了快四千两，这要上哪里弄钱去？总不能去抢啊。 指望谢三姐和谢六姐？ 谢六姐人在西北边关呢，远在天边的人，能指望什么？ 谢三姐？谢三姐谢三好，嫁得是京郊地主老孙家，说是地主，其实也就是家里田地多点的殷实人家，谢三姐能拿近四千两银子出来？把老孙家的地都卖了，人也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姐妹们都是一脸的愁容，这可真是要了她们的命了。 谢十全突然往堂屋中间的空地上一蹦，谢小弟问了一句实话：“要是还不上钱，大姐和大姐夫会怎么样啊？” 没人说话。 “二姐夫？”谢十全点名问了，二姐夫是衙门的人，这事问二姐夫准没错的。 二姐夫抹了一把脸，这事你也能问你爹啊，你怎么就盯上我了呢？ 二姐拽二姐夫一把。 二姐夫：“那债主会告上官府，大姐夫会被判没收家产，要么坐牢，要么流放。” 这罪罚可不轻啊。 谢十全呆住，过一会儿又问：“那我大姐不用坐牢，不用流放吧？” 大家伙儿一起看着谢十全。 没想到啊，这小弟还挺会取舍的，这是准备舍了大姐夫一人，保全大姐他们娘四个吗？ “行了行了，”苗氏不得不出面了，你姐夫们都在呢，你谢十全一个做小舅子的，要把你大姐夫舍出去顶雷？你是怎么想的啊？ “这事你帮不上忙，就不要添乱，”苗氏起身把谢十全拽到自己身旁站下，说：“夫妻俩还能分家不成？你大姐夫出事了，你大姐能好的了？” 谢十全急眼了，说：“可咱们还不上钱啊，这要怎么啊！” 这不是打架就能解决的事吧？ “我把铺子卖了，”谢大姐这时下决定了。 “这可不行，”谢二姐第一个反对，“铺子卖了，大姐你以后日子不过了？” 姐妹几个全都说不行，妹夫们也都不同意。有铺子在，那吃饭的饭碗就还在，铺子不在了，大姐两口子以后怎么办？就算巧姐儿定了亲了，嫁出去了，有个吃饭的地方了，你俩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活呢。 谢大姐却不听劝，说：“我跟你们大姐夫能白手起家，那我们就还能再起一次。” “大姐你都三十多了，”谢五姐急道：“大姐夫都三十五了，真当还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呢？” 谢大姐：“怎么不一样？我身体好着呢。” 大家伙儿：“……” 你要么回屋看看大姐夫，你再说这话？ “老爷，”苗氏看这么多人都劝不动，便喊谢老爹了，你怎么不说话呢？不会真要看着大闺女卖铺子吧？ 谢老爹手指敲着桌沿。 谢大姐：“阿爹，这事您就甭管了。” 她爹能顾好自己就行了，谢大姐对谢老爹从来就没有多余的期望。 第18章 谢九欢，大姐是真的爱她 第18章 谢九欢，大姐是真的爱她 谢老爹冲女儿女婿们摆了摆手，说：“行了，这债我来想办法。” “什么？”谢九欢惊着了，说：“阿爹你还有私房钱呢？” 其实她这咸鱼爹一点都不穷，是个隐形富豪？ “别瞎说，”谢老爹慌张地看了苗氏一眼，说：“我的钱全在你们二娘那儿。” 谢九欢失望道：“五两银子啊？” 谢老爹点头。 谢十全：“那阿爹你拿什么还债啊？” 苗氏这时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说：“老爷想把宅子卖了？” 谢九欢想了想，说：“可咱们那宅子卖不了四千两吧？” 就二进的小宅子，哪个冤大头会花四千两银子买啊？ 谢老爹：“我手头还有一副藏画，明日我拿去翰林院问问，以前有好几个同僚都想我割爱的，我明日去问问他们，价高者得吧。” 谢二姐愣怔地问：“什么画啊，能值四千两？” 谢八姐还是耿直，说：“不用四千两，三千九百五十四两就行。” 八姐夫只得又拿胳膊肘，轻轻撞自家媳妇，这个时候，你算账算这么清楚干什么啊？ 谢八姐却不住嘴，说：“要么为了保险起见，再加上被赵家坑的那一千两，那就是四千九百五十四两。” “为父谢谢你啊，”谢老爹跟八闺女说：“八方你喝口水吧。” 谢八姐：“阿爹！” 八姐夫拿了个空茶杯塞八姐的手里了，小声道：“少说两句吧。” 谢二姐：“阿爹，你那画能卖多少钱呢？” 谢老爹：“不知道啊，我明日问问，但千两纹银肯定是有的。” “是什么样的画？”谢四姐好奇问道。 谢老爹书房里是挂着好几幅画，有山水，有人像，但那几幅画，谢家姑娘和姑爷都看过，没看出来哪幅是能价值千金的啊。 “是我恩师留给我的，”谢老爹就又多说了一句。 当他卖画不心疼呢？要不是为了闺女，谢老爹绝不会动他那幅宝贝画，用他的命来换都不行。 谢家人一听谢老爹说恩师，连同谢九欢在内都是神情一凛。谢老爹的老师可是大儒昭远先生，被先皇下旨立碑修传的人物，这位留下的画作，那肯定是值钱的。 想着无缘得见真颜的昭远先生，谢九欢忍不住就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有这么牛b哄哄的一个恩师，她爹是怎么混到如今这份上的？ “我明日再去太医院找找熟人，”谢老爹无视了小闺女的目光，跟谢大姐说：“大姑爷这身子，还是得找太医看看。” 谢大姐这一回终于是哭了出来。 “哭什么？”谢老爹冲谢大姐皱眉，说：“出了事就想办法解决，咱们这不是有办法了吗？” 谢大姐：“那是师爷传给您的画。” 谢老爹：“嗐，你师爷骨头都化成灰了，他还要在乎画干什么？” 谢大姐突然就不太想哭了，她说的是师爷的事吗？ “八姑爷军里有治外伤的大夫吧？”谢老爹看向了八姐夫，说：“也请来给你大姐夫看看吧。” 大姐夫腿断了，这伤找军中的军医更好，接骨正骨什么的，这是军医们的强项啊。 八姐夫忙起身应是。 “那就都回吧，”谢老爹发话道：“守在这里无用，回去后大家再想办法凑点儿钱。” 钱肯定还是要凑的，快四千两的债呢。 谢二姐一边应声说是，一边问：“那这事先就这样了？” 谢老爹叹气说：“只能先这样了，你还想怎样呢？” 谢大姐也不留家人们了，如今也不是摆桌饭菜，请吃饭的时候。 苗氏却还是不放心，说：“我们都走了，尤氏再来闹怎么办？” 谢八姐都走了，听了苗氏的话，就又回头了，她差点把尤氏这个老婆子给忘了。 谢大姐说：“我不怕她。” 苗氏：“她要再请帮手呢？” 今天有谢九欢在，你没吃亏，要是没谢九欢了呢？大姐儿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谢九欢举手说：“那我留下来。” 谢大姐：“不用，我这里乱糟糟的，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别待在我这里。等我这边的事了了，你的婚事也该操办起来了。” 谢九欢：“……” 她大姐是真的爱她啊，都破产在即了，她大姐还记挂着她嫁人的事呢。 谢大姐：“我今天也没来及问你的事，九欢你……，咦？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 一家子对着她都目光躲闪的，这是干什么？谢大姐感觉事不对了。 “啊，没什么，”谢老爹忙就说：“我们九欢好着呢。” “啊，是啊，九欢能有什么事，”谢二姐忙也干笑着道。 众人被谢老爹环视着，都不得不摆了张笑脸出来，是啊，九欢妹妹没事的，大姐你就放心吧。 这种时候，就不要让大姐知道，谢九欢的婚事又黄了这事吧，还是放大姐一条生路吧。 “真没事儿？”谢大姐怀疑，这一大家子笑得都跟哭似的，知道的是谢九欢还没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小妹已经守寡了呢。 “没事没事，真没事，”谢九欢跟谢大姐发誓说：“我要骗大姐你，就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好了。” 谢家人：“……” 你发这种誓有什么意义呢？ “我叫几个兄弟没事的时候，就守在大姐家的附近好了，”在镖局当镖头的五姐夫岔开了话题，说：“有人守着，量他赵家人不敢来闹事。” 大家伙儿一听，觉得五姐夫这个主意行。镖局里的小伙子，那也是个顶个能打的，还没个官身，打起来不怕被人说。 谢大姐忙又红着眼谢五姐夫。 五姐夫冲谢大姐连连摆手，说大姐你甭跟我客气。 谢十全往后院的方向看，嘟囔了句：“大姐夫还是没醒。” 苗氏忙拉着儿子往外走，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话的。 大姐夫赵舟直到谢家人走，都没能醒过来。 谢大姐却是没空守着他，让巧姐儿带着两个弟弟，守在大姐夫的床边，谢大姐一个人在铺子里忙活。能做一天生意就做一天，不想死，那就得干活赚钱啊。妹妹们借的钱，她是得还的！ 谢九欢跟着谢老爹往家走，捏了捏兜里的玉锁，谢九欢想，她还是得把玉锁当了，能凑一点是一点。 第19章 秦国公府有座坟 第19章 秦国公府有座坟 从东外城到内城的渊声巷，因为背了几千两银子的债，年纪最小的谢十全都不怕走路，闹着要叫辆马车了。一家四口人硬是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走回家。 谢十全回到家就累得往椅子上一瘫，舌头都吐了出来。 谢老爹看儿子一眼，说：“你现在就跟只小狗一样，坐好了，把舌头收回去。” 苗氏也说：“快把舌头收回去，你这是跟谁学的？真当自己是条小狗了？” 谢老爹：“他也不属狗啊。” 谢十全叫唤：“哎呀，你们还有空说我呢？大姐的债要怎么办啊？我都要愁死了，把我卖了能换多少银子啊？” 谢九欢想给谢十全灌点鸡汤的，比如人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样的，可又一想，她在这个世界扯这种鸡汤做什么呢？奴市上等着发卖的奴仆多的是，也没人觉得这是不对的。 “奴市上你这样七岁的孩子，”谢老爹正好也跟谢十全说到了奴市，“大概十几钱吧，毕竟你看起来能养得活，也能干活了。” 谢十全又傻眼了，他就值十几钱？ 苗氏没怪谢老爹这么说儿子，世道的艰难，没必要瞒着儿子，“改天让你阿爹带你去奴市逛逛，”苗氏跟谢十全说：“你啊，也别成天在家里当少爷，外面可怜人多的是，你见识见识就知道了。” 谢十全先点头说好，随即就反应过来，说：“可我们不是在说大姐家欠债的事吗？” 苗氏：“你阿爹先卖画，不行再打这个宅子的主意。” 谢九欢：“那我们以后租房子住吗？” 谢老爹很看得开，说：“要是租房子，翰林院会给我多发些钱的，没事的。” 有租房补贴啊，那就没事了，谢九欢马上就安心了。 苗氏：“我也得快点把摊子摆起来了，老赵家那欠条的事不解决，大姐儿家的这个债还有的还了。” “二娘，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谢九欢马上就请命加入。 苗氏看着谢九欢有些犹豫，九姑娘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呢，不好抛头露面的。 “去吧，”谢老爹就没有苗氏的顾虑，说：“等我从翰林院回来，我也去帮忙。我，我收个钱总不会有问题的。” “阿爹，你终于决定要老实干活了吗？”谢十全惊喜道。 谢老爹：“……” 这儿子真是，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我，我去看看我的画，”谢老爹站起身，摸一摸鼻子，有些伤感的说：“我得多看几眼，过几天就看不到了。” 谢老爹往自己的书房跑了，谢九欢就问谢十全：“你不想去看看师爷传下来的画吗？” 谢十全摇头，“我饿了，想吃饭。” 谢九欢也饿了，但她还扛得住。 苗氏叹一口气，说：“我去做饭，这时辰也不早了。” 娘仨儿，没一个对谢老爹的宝贝藏画感兴趣，可见谢家的文化传承要完。 谢十全一直就瘫在堂屋的椅子上不动弹，谢九欢喝水喝了个三分饱，才出了堂屋，到厨房找苗氏说：“二娘，我闷得厉害，想出去转转。” 谢家不是拘着女儿的人家，苗氏没多想，只叮嘱了谢九欢一句：“别走远啊，转一会儿就回来，饭快好了。” “哎，”谢九欢答应着苗氏，就往家门外跑了。 苗氏烧了热水，想着谢老爹可能要喝茶，便到书房给谢老爹送泡茶的热水。 谢老爹的书桌上摊开放着一副山水画。 苗氏匆匆看了一眼，说：“呀，是山水画啊。” 谢老爹指着画中的老翁，说：“夫人你看这老猎户，他满面的愁绪，大雪封山，他进山打猎却一无所获。夫人再看这枝头的残叶，这雪中的枯草，还有老猎户的头发，胡须，他扬起的衣袖和衣摆。” 苗氏夫人仔细看，她家谢大人这是想让她看什么？ 谢老爹：“这画里还有风，北风，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空山寂寥，凡人困苦，全都在老师的这幅风雪图里了。” 苗氏：“……” 老天爷，这画里有这么多的东西啊？她怎么一样也没瞧出来呢？ “今日老爷进宫，圣上找老爷什么事？”苗氏夫人更关心这个，之前没空问，这会儿夫人有空问了。 谢老爹不在意道：“没什么，圣上想给小九儿赐婚，我给拒了。” “什么？！”苗氏吼了一嗓子，差点就给谢老爹现场表演一个，一蹦三尺高。 谢老爹：“夫人你别急啊。” 苗氏急道：“我怎么能不着急呢？圣上赐婚啊，老爷你竟然还有意见？” 苗氏就差问谢老爹，你没昏头吧？ 谢老爹：“圣上要将小九儿许给林得意。” 苗氏脑子正乱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谁？” 谢老爹：“就是今天又死了未婚妻的那个林家四少爷，秦国公府的那个。” 苗氏呆了一呆，忙就摇头道：“这个是不行，咱们九姑娘就算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能去填秦国公府的这座坟。” “这话就难听了，”谢老爹冲苗氏摆了摆手，说：“乐安公主也是着急，这个咱们得理解。” “理解？”苗氏却是越想越来气，抱怨说：“她担心儿子，她一片慈母心，就得要咱们家九姑娘的命啊？这是什么道理？老爷拒得对，这事咱们不能答应。” “所以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谢老爹说：“也不要跟小九儿说了。” “哎，我记下了，不说，”苗氏一口就答应了。 “小九儿人呢？”谢老爹问：“让她过来看看我这画，她之前不是还问来着？” 苗氏：“她说闷得慌，出去转转去了，我瞧着她操心她大姐家的事呢。” 苗氏又瞄了一眼书桌上的画，心里想，九姑娘来，估计也看不懂这画。 谢老爹就不言语了，谢十全更不会赏画了，他在家有时候也是寂寞的，在文化这一块，没人跟他有共同语言啊。 谢九欢呢，她一路奔着老赵家去了。欠条的事，指望二姐夫查，这没错，但还有一个解决方法，就是把这张欠条从尤氏的手里弄出来。没欠条，谢大姐两口子还还什么钱？不但不用还钱，谢大姐两口子还能反告老赵家一状。 谢九欢心里盘算着，她先去老赵家踩个点，看看变猫的话，能不能混进去。 特殊技能，不用，就跟到点不下班一样，脑子有问题。 第20章 一锅油炸小黄鱼 第20章 一锅油炸小黄鱼 老赵家倒是在内城，但靠着城墙，再多走两步就出内城门了。没跟谢老爹三个人走在一起，谢九欢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用了不到一刻钟，谢九欢就到了老赵家所在的织衣巷。 站在巷口往巷里看看，谢九欢记得老赵家是这巷里的第三户人家。这会儿织衣巷里很热闹，有妇人聚在一起做针线活，男人们站在门口说话，还有在巷头巷尾疯跑的小孩子。 怕被老赵家的人看见，谢九欢没敢在巷口多待，抻头看了一眼后，她就离开了。老赵家的大门是关着的，可见今天在她大姐那儿丢脸后，老赵家今天关门避客了。 这会儿天已经将黄昏了，谢九欢毫无目的在街上逛了一圈，最后站在一家炸小黄鱼的铺子外面，盯着油锅里的小黄鱼暗自流口水。 一定很好吃，谢九欢想，小黄鱼身上裹着厚厚的面糊，面糊的颜色稍黄，肯定是加了鸡蛋的，下热油锅里这么一炸。哎呀呀，谢九欢看着油锅两眼放光，她现在，马上，立即，就要吃油炸小黄鱼！ “来点？”谢九欢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油锅前面，胖胖的老板娘不可能看不见，于是开口招呼谢九欢道：“我这小黄鱼马上就出锅了，刚出锅的鱼好吃。” 谢九欢想吃，可她没钱…… “少爷前头有油锅，您离远些，当街摆个油锅，怎么想的啊？”有声音传到了谢九欢的耳中。 老板娘看看自己的油锅，这是在说她呢，老板娘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谢九欢也扭头看，这是哪家金贵的少爷？ “我家的油锅架的稳稳的，能出什么问题？”老板娘嘟哝：“我家父辈就是卖炸鱼的，这油锅放着五十年了，都没伤过人。” 谢九欢觉着老板娘没必要费这个力气，人家就是不想挨着油锅站，你解释的再多都没用。你就是把油锅举头顶玩一回杂耍，证明油锅无害，人家该嫌弃不还是嫌弃？ “没事儿，随他们说去，老板娘……” 谢九欢正想跟老板娘说说话，让老板娘别生气，顺便看看这番交情套下来，老板娘能不能请她吃几条油炸黄鱼的，可她话刚说了一半，就看见老板娘身后窜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路，这孩子一头就撞在了老板娘看不出腰身的身后。 老板娘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撞搞得手一抖。 谢九欢瞪大了眼睛，她刚还嫌人家少爷矫情呢，下一秒老板娘半盆沾了面糊的小黄鱼，泼水似的，全泼油锅里了，热滚滚的油溅起老高，全冲着一个方向去了。 “小心！”谢九欢冲得比油快，将呆站在原地不动的人往旁边一撞。 油星子落到地上，还在滋滋作响。 谢九欢有些后怕，这要全落到人身上，这人不得被烫的全身大泡啊？光想像一下，谢九欢都觉得太惨了。 “你没事吧？”谢九欢扭头看被自己救了的少爷，然后，咦？ “怎么又是你？”谢九欢看着狐狸眼少年，“你的头怎么了？”这人没被风铃砸着啊，这是又在哪里，被什么东西开瓢了？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发愣，竟然又是这姑娘。 谢九欢看林得意的眼睛都不会动了，以为这位是被吓懵住了，谢九欢抬手在林得意的眼前晃了晃，说：“喂喂，这位，这位少爷，回神了。” “少爷！”林得意的小厮木冬惨叫一声。 “呃，”谢九欢看看这个挺俊俏的小厮，关心了一句：“你没被油溅到吧？” 木冬刚才站在林得意的左斜侧方，谢九欢撞开林得意的同时，林得意的身体也顺带的，将木冬撞了一下。这是谢九欢救人之前就算好的，可木冬叫得这么惨，谢九欢就又疑惑了，是她计算错误，这少年还是伤着了？ “我，我没事啊，我家少爷，”木冬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才把话说明白了，他说：“我家少爷是不是有事啊？我家少爷伤哪儿了？” 谢九欢就又盯着林得意看了看，说：“他没受伤啊，就是看着很受打击的样子。” “少爷！”木冬冲林得意又嚎了一嗓子。 胖老板娘这时也跑来了，一脸的惶急，她闯大祸了。 “我不是故意的，”老板娘喊。 这会儿这块地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住了，谢九欢是有潜伏任务要做的人，被这么多人围着看热闹，这让谢九欢有些焦躁了。万一让老赵家人知道，她来过他们家附近，这会让她有事后败露的风险啊。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谢九欢变脸变得快急了，刚才还神情关切呢，一下子就一脸冷漠了，撂下这句话后，谢九欢就跑了。 “我没事，”林得意神情木然地跟老板娘说了句。 老板娘顿时就谢天谢地了。 林得意往人群外走。 木冬就凶围观的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呀，”围观的人里，有人认出了林得意，忙就跟身旁的人议论道：“他不就是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吗？” “他怎么伤着头了？” “你们不知道？我听说林四少爷除了克妻外，他也克自己。” “这么邪门？” …… 木冬听议论他家少爷的话，听得火冒三丈，转身木冬就要开骂。 林得意没管木冬，也没管身后的议论声，他习惯了。林四少爷看着已经跑远的谢九欢，迈步往谢九欢跑走的方向走，没有原因，他这会儿就想这么干。 谢九欢跑得快，没听见人民群众对林得意的议论，也错过了目睹，木冬一人跟一群人吵架的壮举。一口气跑出老赵家所在的百灵街后，谢九欢才停下来喘一口气。 抬头看看天，是时候回去吃饭了，地形已经看好了，晚上过来就可以直接行动，谢九欢决定回家了。也不知道今天她二娘会做什么吃的，想想就期待，谢九欢嘴角扬得老高。 “你，”林得意看见谢九欢在十字路口左转，迟疑着开口要喊谢九欢。 谢九欢转身，“怎么又是你啊，”谢九欢很意外地看着林得意，问说：“有事？” 林得意摇摇头，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喊谢九欢。 谢九欢眨一下眼睛，这少爷看起来，怎么还是呆呆的？ 第21章 林四少爷是哭包 第21章 林四少爷是哭包 谢九欢觉得自己问得问题很正常，一点都没有撩骚，但看着面前的狐狸眼少爷嘴越抿越紧，身体越来越僵直，谢九欢费解了，这少爷是在害羞吗？ 跟陌生的姑娘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姑娘还跟自己说话，这对天煞孤星的林得意来说，还是第一次。不体会一回，林四少爷还发现不了，这竟然会让他紧张！ “你这是在紧张，还是在害羞？”谢九欢有话就直说了，看美少年是养眼，但养养就得了，她还得去老赵家偷欠条呢，这可是大事，不好耽误的。 林得意身上要是长毛毛，这会儿就炸开了，他怎么可能会害羞？害羞是个什么玩意儿？至于紧张，他为什么要紧张？打死四少爷，他也不会承认他紧张的。 谢九欢摸不清面前这少年人的路数，便打算回家了，但在临走前，谢九欢又看看林得意缠着纱布的脑袋。 林得意嘴都抿成一条线了。 这是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看？可我刚才也没盯着看啊，谢九欢心里胡乱猜测着，一边伸手，手悬在林得意的肩头上，赶苍蝇似的挥了三下，说：“你今天运气好差，来，我替你赶走这狗东西，坏运气快点滚，滚滚滚。” 林得意又呆住了，他没经过这阵仗。 “退退退，好了，不管这玩意儿是霉运，还是扫把星，都被我赶走了，”谢九欢如同干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收回手，一脸信我得永生的自信，跟林得意说：“放心吧，不会再有事了。对了，我多嘴问一句，你这脑袋是怎么搞的？” 要说没人对林得意好过，那是胡扯淡，林四少爷这样的出身，光伺候他的人就几十个，运气是差，但这位少爷也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但是吧，每个人，包括父母兄长，都对他忧尽忡忡，看着他叹气，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还就是没人为他赶过霉运，跟他说你不会再有事了。 林得意站着发愣，一点没有察觉到，他的眼角泛了红。 谢九欢吓得差点没原地起跳，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多嘴了。这怎么还哭了呢？！她哄谢十全也是这么哄的，也没见她的十全弟弟这么感动过啊。而且这位是羽林卫，当兵的人哎，怎么会是个哭包呢？ 林得意被谢九欢震住了，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正常，他身边的人是看着他，从小如何历经七灾八难到今天的，这姑娘不了解他的情况，所以才会有此一举。 “你，”谢九欢不知道林得意已经想通了啊，看着林得意纠结了一下，谢九欢还是问道：“你这脑袋是在哪里伤到的？” 林得意：“被窗栓砸到了。” 逃过熟铜风铃，没逃过窗栓？谢九欢看着林得意的脑袋，所以这位的脑袋，今天是在劫难逃？ “怎么被砸的，跟我说说，”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事情无非就是一个妇人开窗户，他打马从这户人家的楼下过，妇人手滑，窗栓子掉下来，正好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这事情，林得意用一句话，就能跟谢九欢说明白了。 谢九欢拧着眉，“那她赔你钱了吗？” 林得意：“啊？” 谢九欢：“你脑袋都这样了，上医馆不用给大夫钱的？” 林得意张了张嘴。 谢九欢明察秋毫的，说：“怎么着？那家人不但没赔钱，还骂你了？” 林得意把头一低。 这就过分了，谢九欢开始怀疑面前这少爷是不是羽林卫了，你们天子禁卫军，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 “她骂你什么了？”谢九欢怒气冲冲地问。 林得意也不明白，谢九欢为什么要生气，但还是老实道：“也没骂我，就是觉着我不该正好走到她家的窗户底下。” 老是被各样各样的物件砸脑袋，一回二回三回的，可能还会想着是别人的错，但次数多了后，人就难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了，谁叫你衰呢？你自己衰神附体，怪谁？ “你那几个朋友也不帮你啊？”谢九欢问。 “啊，”林得意吞吞吐吐的，话也没说明白。 林四公子自认倒霉，谢九姑娘却是真生气了，这太欺负人了。抬头又看看天色，估摸一下时间，谢九欢问林得意：“你带钱了吗？” 林得意：“带了，姑娘你要用？” 谢九欢：“我们找骂你那人去。” 林得意又呆住了。 “大叔，”谢九欢叫住赶车从她面前过的车夫，说了句：“我们去青玉街。” 车夫有生意做，当然不会拒绝，忙就停了车，还把马车的车厢门给谢九欢打开了。 临上车前，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这是马车，比毛驴车贵，你带得钱够吗？” 林得意：“够啊，可是……” “那就走着，”谢九欢往车厢里一跳。 林得意坐上马车了，都没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 “大叔，我们赶时间，您得快一点啊，”谢九欢坐在车厢里跟车夫喊。 “知道了，”车夫说：“小姐您就放心吧，小的这马可不是老马，跑起来快着呢。” 谢九欢：“那太好了，谢谢你啊大叔。” 谢九欢跟车夫说话，林得意插不上话，又觉着自己不应该去找那妇人，他不缺钱。 “你那身官服呢？”谢九欢跟车夫聊完了天，扭头又看林得意。 林得意：“啊？啊，那身衣服沾血，我就换了。” “哦，”谢九欢点点头。 林得意说：“姑娘，真能要到钱吗？” 谢九欢：“你脑袋就是证据，那女人凭什么不赔钱？” 林得意：“可我不缺这份药钱。” 这小可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该得的钱，自己不缺钱就不要了？ “看你的样子，你家里是不缺钱，”谢九欢叉了腰，冷眼看着林得意教育道：“可你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你家里人不用干活的？你自己不还在羽林卫当值吗？每天操练不累？站岗巡逻不累？” 林得意被谢九欢问住了，他在羽林卫就是混日子，没人敢支派他干活的，可他家里的钱当然不是大风吹来的。 “该是你的钱凭什么不要？”谢九欢把手一挥，“理在咱们这一头儿，你要怕什么？” 再说了，要是讲不通道理，论打，他们肯定也不会输啊，怕个球啊？ 钱不钱的，林四少爷不在乎，可他听谢九欢说咱们，这让四少爷心里突然就欢喜起来，这姑娘在这一刻，没把他当外人呢。 第22章 你们是来讹钱的吧 第22章 你们是来讹钱的吧？ 木冬一个人吵赢了一众围观群众，十分骄傲地挺着胸脯过来找他家少爷。结果他都走出百灵街了，也没见着他家少爷，木冬慌了。站在十字路口，木冬差点没哭出来，他把他家少爷弄丢了！ 少爷自己回府去了？ 木冬这么想着，又觉着不可能，他家少爷回家换过衣服后，就是在家里待不住，才带着他又出来瞎逛的。他家少爷这会儿不可能回家去，那么要命的问题还是在眼前摆着，他家少爷上哪儿去了？ 这是十字路口，没河也没沟让自家少爷掉，也没有柱子让自家少爷一头撞上去，也没有高于二层的楼，让自家少爷挨砸，那是让人撞了？让车撞了？ 木冬自己吓自己，生生吓把自己吓哭，可就算他家少爷又倒了霉，也不至于消失不见啊，被人送医馆去了？ 木冬惶急地四下里看看，找到在路口左侧的路牙上，坐着闲扯淡的几位，急声问道：“各位大哥看见我家少爷了吗？他穿蓝色的衣衫，瘦高个儿，呃，头上有伤，缠着伤布，还……” “他跟一个姑娘坐马车走了，”一个闲汉没等木冬把话说完，就抬手指了指东边，说：“他们往那边走了。” 四少爷跟着一个姑娘走了？这怎么可能呢？木冬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闲汉：“你不信我的话？” “啊不，”木冬忙说：“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闲汉：“这我哪知道，我听他俩的话，那姑娘带着你家少爷去要医药钱去了，你家少爷的脑袋不是让人砸了吗？” 木冬？？？ 他家少爷伤不伤的不重要了，反正他家少爷隔三差五就得受回伤，现在重要的是姑娘，他家少爷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姑娘，还是个愿意替他去打抱不平的姑娘！ 木冬激动地问：“他们是往东边走了？” 闲汉点点头。 木冬扭头就也往东边跑了，不管怎么样，他今天得见到那个姑娘！也许，木冬想，也许就是刚才从热油手里，救了他家少爷的那个姑娘呢？ 街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为什么闲汉们会注意到，谢九欢和林得意呢？无他，因为这二位脸好看，嗯，是十分的好看，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是耀眼的存在，完全没可能被涅没。美人是这世上的一道风景，这个是真理，任是谁都得承认的。 马车跑起来很快，林得意在马车里坐得端正，一看就是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公子。 谢九欢就完全是随意了，扒着车窗往外看，等看见青玉街的街石了，她就跟林得意说：“到地方了。” 林得意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一握，说：“那家人要是不认呢？我都走了的。” 谢九欢：“这家人说不认就不认了？街上那么多人，这可都是人证，不行咱们就上京师府告她。” 林得意：“……” 这还有可能要闹到京师府去？ 谢九欢把车门一推，跟林得意说：“到了，下车吧。” 谢九欢跳下车了，林得意暗自深呼吸了几下，才跟着谢九欢下车。都已经到地方了，他再说不想干了，这就说不过去了。四少爷只是跟人交往不多，但不代表他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大叔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行吗？”车下面，谢九欢在跟车夫说话：“一会儿我们还得回去。” 车夫一口就答应了，赶着马车到了不妨碍行人走路的一个角落里，停下等着了。 谢九欢看着车夫把马车停好了，才又看跟她错开一个肩膀站着的林得意，说：“走，我们找那家人去。” 林得意刚才听谢九欢说，他们一会儿还要坐车回去，那他跟这姑娘还得再待一会儿了，这让林得意心情又好了一些。 手滑弄掉了窗栓，砸破林得意脑袋的妇人，夫君姓钟，她自己娘家姓徐，街坊邻居都喊她徐大娘子。伤了林得意的时候，徐大娘子吓坏了，可看林得意几个人没跟她提赔钱的事，也没冲她发火，徐大娘子就放了心，嘴里还小声嘟囔了几句。怎么就这么巧，她头一回丢窗栓，就把人给砸着了，林得意哪儿不好走，偏偏要走到她家的楼底下？ 徐大娘子是抱怨，她可以对天发誓她没骂人，所以等谢九欢带着林得意，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开口就指责她伤了人还要骂人的时候，徐大娘子急眼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何时骂你了？”徐大娘子冲着林得意喊。 林得意冷着脸，其实心里慌得一匹，他该怎么说？他不知道啊！ 谢九欢把林得意挡在了身后，横眉冷对地说：“你这是打算不承认了？” 徐大娘子：“你是他什么人？你们到是说说，我骂他什么了？说啊！” 林得意就在想，这妇人怎么骂他来着？ 谢九欢：“呵，你可真是恶毒，让我们重复一遍你骂人的话？这是要让我们自己骂自己？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我们这是见血了，你竟然想赖？” 徐大娘子：“是他们自己……” “你要玩赖，那我们就去报官！”谢九欢大声说：“你说要怎么办吧。” 就是被砸破头了，看着人也没事儿，就这，要闹到去报官的地步？不光是徐大娘子，听着动静围过来的街坊邻居都觉着谢九欢疯了。 “你，你们要去报官？”感觉跟谢九欢说不通，徐大娘子问向林得意道。 林得意：“一共是三两银子。” 徐大娘子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她说医药钱呢，“三两银子？”徐大娘子顿时就叫了起来：“你只是包了个脑袋啊。” “什么什么？”谢九欢又跳了出来，“他脑袋破了个窟窿，流了一身的血，不得不把衣服都换了，这叫只是包了个脑袋？” “我们这还只是在医馆花的钱，不信你可以去医馆问，营养费你也得给！”谢九欢算账算得可清了。 徐大娘子和她的街坊邻居们，就没听过营养费这个词，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得意也不知道，但这会儿他不能拖谢九欢的后腿，所以四少爷还是冷着一张脸。 “你是来讹钱的吧？”徐大娘子质问谢九欢。 谢九欢呵呵了一声，笑得徐大娘子心里都发毛，就听谢九欢跟她嚷嚷：“伤不要养的？血流了那么多不用补回来的？还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怎么干活？不干活就没工钱拿，这钱你不用赔的？这叫误工损失费！” 在场的所有人：“……” 这姑娘是来讹钱的，但话说得好像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第23章 林四少爷的小私心 第23章 林四少爷的小私心 “你想要多少钱吧，”徐大娘子问谢九欢。 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你想要多少？” 这林得意哪儿知道啊，他就没为钱财操过心，所以林四少爷张口就说：“一百两？” 谢九欢：“……” 少年，你这就是想要人命了。 看谢九欢不说话，林得意以为自己要少了，就又说：“那二百两？不能再多吧？” “那什么，你觉着，”谢九欢想说翻个倍六两的，可少爷的心理价位竟然是一百两，这就让谢九欢想的六两银子说不出口了，“要么十两？”谢九欢问 林得意：“十两？”他刚才竟然要多了这么多吗？ 谢九欢：“不能再多了，人家还要还价的。” 林得意疑惑中，还价？ “十两，”谢九欢已经在跟徐大娘子开价了。 林得意要不是羽林卫，有个官身让人顾忌，徐大娘子但凡再泼辣点，这会儿她就应该举个扫帚，把谢九欢赶出去了。 “不可能，”徐大娘子喊道。 谢九欢：”补血要人参的，你算算人参多少钱吧。” 补血红豆也行，再不济喝红糖水也行，多大的伤要用上人参？！徐大娘子抬手指着谢九欢了，这不要脸的是不是真以为她好欺负？ “不要站在大门口说了，”有邻居家的老太太这时把徐大娘子一拉，小声道：“这明摆着是来闹事的，就是要讹钱呢。我已经让我家的小子去喊你男人回来了，这事你一个人处理不了了，等你家老三回来吧。” 徐大娘子怒视着谢九欢。 邻居老太太拽紧了徐大娘子，又说了句：“民不与官斗！” 能当羽林卫的，家里都不简单，你也别看来闹事的小娘子穿得普通，被你伤了脑袋的羽林卫那一身衣服，光看料子就价值不菲，这位再不济也是官宦人家的少爷。 现在这二位只是要钱，你知道这俩有什么后手等着你？ “说点软话，”老太太跟徐大娘子说：“跟他们斗没好处。” 徐大娘子被老太太说的，一下子就又气又怕了，六神无主起来，照老太太的说法，她这是摊上大事了？ “她不说话啊，”林得意这时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她已经慌了，再等等，她就快要被我拿下了。” 拿到钱了，就叫人被拿下了？说实在话，林得意还习惯不了，谢九欢说话的方式。 “快点吧，”邻居老太太催徐大娘子。 “我没说不赔钱，”徐大娘子服软了，铁青着脸说：“我们进去说，不要站在大门前了。” 谢九欢马上就道：“成。” 还要进人家里去？林得意犹豫了，他可从来没有这么随意地进过别人的家门，这样好吗？ “走啊，”谢九欢喊林得意。 不能拖后腿，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得意硬着头皮进了徐大娘子的家。 “都散了吧，”邻居老太太在门外，帮着徐大娘娘赶人：“都别看了，一会儿老三就回来了。” 听见老太太的喊，林得意又小声问谢九欢：“这个老三是谁？” 谢九欢：“这家的男主人姓钟，家里排行老三，这一片的人都喊他钟老三，刚才这街上的人不是说了么，你没听见？” 林得意一脑门的问号，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没听见？ “回来就回来呗，”谢九欢给林得意打气，“打架咱俩也不会输的，你是羽林卫呢，我的身手也不差。” 谢九欢能打，林得意知道，他亲眼看见过的，可是，“还会打起来？”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我说可能，哦，你的官兵呢，是不是不好动手？那没事儿，一会儿我来。” 谢九欢平日里咸鱼归咸鱼，但有事她是真上。 林得意：“不用，我来。” 怎么能让一个姑娘为他打架呢？他的武师父是禁军总教头崔则冲，他的武艺很好的，林四公子突然间就有了一点小私心，他想让谢九欢看看他的身手。 徐大娘子不知道，这二位刚进她家门，就已经在打算动手的事了，不然的话，徐大娘子一定会晕一个给这二位看。 对赔钱这事儿，徐大娘子已经认了，但对十两银子这个数目，她怎着也得努力还还价。要十两银子，这俩怎么不去抢？ “话不是这么说的，价也不是这么还的，”谢九欢十分自觉地，就跟徐大娘子摆开了讨价还价的架式。 林得意看看自己身在这个堂屋，钟家没有几进院落，就一块地皮上盖了一幢小二楼。围墙一围，小楼在中间，就又有了前后两个小院。 堂屋打扫得很干净，但堆了很多货箱，还有箩筐。林得意就想，这家原来是做生意的人家。几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从钟家的后院传过来，传到了林得意的耳朵里。 “喂喂，”谢九欢喊林得意，徐大娘子说七两银子，你说句话，行不行啊？ “嗯？”林得意没听，不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徐大娘子：“你们不要太过份了！” 不怪徐大娘子误会，林得意的样子看着，就是不同意的样子。 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我觉着七两差不多了。” 她的心理价位是六两银了，这都多一两了。 “啊，”林得意嘴里应着声，手指着堂屋开着的后门，说：“那边有人在习武？” 谢九欢一愣，这少爷是不是太会跳话题了？ 徐大娘子看看通往自家后院的门，说：“那头是一个练武场，时常就有人来练武的，我说七两到底行不行？” 林得意突然就往后门走了。 “你要干嘛？”徐大娘子喊了起来。 谢九欢：“呃，他是想去看看你家后院。” 哪有在人家里乱走的？徐大娘子气坏了，嚷嚷道：“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谢九欢跟着林得意往后院走，一边跟徐大娘子说：“这大白天的，你大门还开着，我们能干嘛？看看又不会让你家院子少一块砖。” 徐大娘子气结，她是在心疼她家的砖头吗？ 林得意走到后院，踩着靠院墙的一块湖石，林得意就趴墙头上去了。他刚才听见隔墙的人说话了，声音他很熟悉，可林得意又不敢相信，所以他要亲眼看一下。 “他是想看那头的人练武？”徐大娘子跟谢九欢站在林得意的身后，徐大娘子是完全弄不懂了，这二位到底是来干嘛的？ 谢九欢挠一下头，别说徐大娘子你了，我也不知道啊。 第24章 不敬业的师父 第24章 不敬业的师父 时间等得有点久了，徐大娘子都不紧张赔钱的事了，她看着站在湖石上一动不动的林得意，问谢九欢说：“不会吧，他是不是在偷学武艺啊？” 这可是犯忌讳的事。 谢九欢：“对面练武的人是谁啊？” 徐大娘子摇摇头，说：“不知道，也不是同一拨人来。再说了，我们小老百姓，关心这个做什么？我问你啊，他是不是在偷学呢？” 谢九欢：“武艺偷看就能学会了？我觉着不能，武艺要是这么好学，我要是你，我就天天扒墙头看，这么多年下来，你跟你夫君早就成武林至尊，鸳鸯双侠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徐大娘子完全跟不上谢九欢的脑回路，就也接不上话来。 “我过去瞧瞧吧，”谢九欢说。 徐大娘子：“那你快点劝劝他吧，偷学武艺可不好，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谢九欢：“有件事我刚才就想问你了。” 徐大娘子又警觉起来，“什么事？” 谢九欢：“你家没有水池子，也没有搞假山，为什么会摆块湖石呢？这石头又高又大的，你们不嫌它占地方？” 徐大娘子：“分家的时候分到的，总不能丢了吧？” 谢九欢：“哦哦，这样啊，那这石头应该值钱。” 徐大娘子搞不懂林得意，她也搞不懂谢九欢，问说：“你这会儿是打算跟我聊天了？” 聊什么天啊，谢九欢跑到围墙下，踩着湖石也扒了墙头，一边探头往对面的院子里看，一边小声问林得意：“你在看什么呢？” 院墙这头的院子，比徐大娘子这边的大多了，路面都是青石铺的，十分平整。既然是练武场，就不可能种什么花草碍事，院子里除了十几排兵器架，还有练力气的石锁，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再没有其他的物件了。 兵器架，谢九欢看了，好多兵器她见都没见过。 人嘛，谢九欢眯了眼仔细看，好几个年轻壮小伙呢，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里，这几个小伙子竟然都光着膀子。 几个光膀子的小伙子在练枪，好不好的嘛，谢九欢看不出来，就觉着几个小伙子的肌肉身板着实不错。 林得意：“那个是我师父。” 谢九欢：“啊，嗯，啊？” 师父？谢九欢忙在院子里找找，一个可能有五十岁的半大老头儿坐在椅子上。谢九欢对老头子没兴趣，就没多看过这位一眼，“那个坐着的？”谢九欢问。 林得意点一下头。 “哦，原来是你师父啊，”谢九欢嘴里说着，突然觉着不对劲，说：“不对啊，他是你师父，你不知道他在这里教人习武？” 林得意冷着脸，“我不知道。” 谢九欢有些懵了，师徒有这样的吗？ “他是禁军总教头，”林得意小声说。 谢九欢：“是吗？我没听说过哎。” 八姐夫是京师玄甲营的武官，跟禁军不是一条线上的。 总教头这时起身，又开始教弟子们枪法。 林得意的脸色更是阴沉了。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又看看对面演示枪法的总教头，“这些招式，你师父没教过你？”谢九欢问。 林得意咬一咬牙，阴沉的神情中又露出了些许的茫然。 谢九欢懂了，这是没教过。 “你好好看，等着我，”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了一句后，跳下了湖石。 “怎么回事？”徐大娘子站在下边问。 “六两银子我们不要了，”谢九欢一边跟徐大娘子说，一边搬了两盆花上墙头。 徐大娘子：“不会吧，你们真想偷学？” 谢九欢：“大娘子，你要再问，那就还是十两银子吧。” 徐大娘子转身就往屋里走了，偷不偷学的关她屁事，她只在乎自己的银子。 两盆花挡在了脸跟前。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还在调整花盆的位置，说：“这样挡着，我们就不容易被发现了，你赶紧看，看完了咱们就走。” 林得意抿着嘴，又扭头看对面的师父。 “话说你是不是得罪他了，所以他不教你？”谢九欢好奇问。 林得意：“我没有得罪他，我拜他为师的时候，还专门摆过拜师宴，每年给他的礼，都是我娘亲手准备的。你看见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了吗？” 谢九欢：“看见了，怎么了？” 林得意：“那衣服是过年的时候，我家送的年礼。那衣服不会被汗潮，是江南过来的贡品。” 谢九欢：“这就不应该了，穿着你送的衣服，他教别人武功？那，那会不会他现在教的，不如教你的好？” 林得意冷声道：“这枪法他跟我说只有三十六式。” 那看来这枪法不止三十六式了。 谢九欢跟着林得意看了一会儿，看的眼晕了，她才问林得意说：“你看会了吗？” 林得意摇摇头，他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招式。 这要怎么搞？ 谢九欢为林得意发愁了，“那咱们这会儿跳墙过去，他怎着也得教你了吧？” 林得意站着没动。 谢九欢就没劝了，少年人的自尊心啊，唉，这还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不然这少爷就会知道，有时候自尊心这玩意儿不要也罢。 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一根自制的炭笔，身为动画专业的在读生，主攻3d建模与动画制作的高材生，谢九欢准备为林得意，现场画一本枪法攻略。 “你在做什么？”看见谢九欢拿个像笔一样的东西，在小本上画小人，林得意这会儿心情再差，他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谢九欢下笔如飞，说：“你仔细看枪法，别管我，对了，这会儿他正舞着的招式，都是没教过你的吧？”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呵，”谢九欢：“他这算什么师父？不想教你，他可以不收你这个徒弟啊，收了又不教，他这不是在耽误你吗？” 林得意诺诺地说：“他，他可能是被我娘逼的。” 乐安公主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林得意心中苦涩，被逼的，当然就不可能细心教导，倾囊相授了。 谢九欢：“我听说拜师是要给钱的，你家给他钱了吗？” 林得意：“给了吧。” 谢九欢：“他收了钱，又吃了拜师宴，你家年年的礼他也收了，他凭什么不教你？什么叫被逼的？有本事别拿你家的钱和礼啊，好处占了，说一句被逼的就能装死了？呸，想什么好事呢？” 林得意歪头看认真画小人的谢九欢，突然嘴角微扬的，露出一个笑容来。林四少爷的这个笑容璀璨如星河，只可惜谢九姑娘忙着画小人，她没看见…… 第25章 枪法，七七四十九式 第25章 枪法，七七四十九式 枪法一共七七四十九式，比崔总教主说的三十六式，足足多了十三式，而且都是排在后面的杀招。不止这样，崔总教头教给林得意的枪法里，还有几招是跟他教给林得意的，枪式走向完全相反。 林得意心里满是不解，他这武师父对他只是话少，不苛言笑，他以为这就是他这师父的性格，现在看，他师父也会笑，也会夸人啊。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如果厌恶他，也觉得他是个天煞孤星，那为什么要收他为徒呢？真是因为受他娘亲的逼迫？ 谢九欢现场观摩，即时制作，四十九式枪法，足足用了她三本小本子。画完最后一页，谢九欢才发觉她的手都酸麻了。 “完成，”甩着作画的右手，谢九欢把三本本子往林得意手里一塞，说：“你瞧瞧。” 林得意翻开一页，上面是个由一个圆圈，四根线条组成的小人，小人的手里拿着的，直线加一个三角形，林得意猜，这应该是枪吧。 “形似就行了，我觉得主要得看招式，你像我这样看，”发现林得意不会看动画版小人后，谢九欢将小本子拿在手里，飞快的翻动给林得意看，说：“看见没？小人动起来了。” 随着纸页在眼前飞快的翻动，林得意瞪大了眼睛，小人真的在动，这小人在挥舞长枪！ “你看一遍吧，我是感觉我没有画错，”谢九欢又把小本子塞给林得意，说：“不过你还是看一下的好，毕竟这枪法你比我懂嘛。” 这少爷是羽林卫，主职是保护皇帝，但也要保家卫国的嘛，万一自己有哪里画错了，让这少爷学错了枪法怎么办？战场上可是一点错误都不能犯的。 林得意低低地说应了一声：“好。” “这样翻，你手这样，”看林得意还是不熟练，谢九欢又上手教了林得意一回，“你就一起卷起来，然后往下松。” 林得意看谢九欢的手，纤长白皙的一双手，指甲剪得很短，没有像别人家姑娘那样染甲。素手纤纤，若不是亲眼得见，谁能相信这是一双打架很厉害的姑娘的手啊。 “专心点，”谢九欢却是把手往身后一背。她穷，没钱买现成的指甲油，也没心情自己摘凤仙花自制指甲油，她就不随大众，她就不涂指甲油，怎么了？ 林得意慌忙又低头看手里的小本子。 “纸张不是太好，你别介意，”谢九欢盯着对面院子里练武的众人，跟林得意说。 这是拿她二娘糊窗的纸裁的，谢十全练字用的纸倒也不贵，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便宜的书写用纸了，可谢九欢还是舍不得拿来用。 还是穷闹的，我什么时候能发财呢？心里叹一口气，谢九欢看向了林得意，说：“看完了吗？有没有错的地方？” 林得意：“我还没看完。” 枪法他也没能一下子就记全，自然也就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确认对错了。谢九欢这一催，让林得意本就不好的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了些，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了。 谢九欢抬头看看天色，她这一回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些，搞不好，她家里要着急了。 “那你慢慢看，”抬手把花盆往旁边稍微挪了挪，不让刚长了新叶的叶条戳着自己的脸，谢九欢还是跟林四少爷说：“别着急，确定了咱们再走。” 比起自己回家的事来，谢九欢怎么想，都还是林得意这头儿的事比较重要。 林得意低低地：“嗯。” 谢九欢手扒着墙头又等了林得意一会儿，闲不住，谢九欢又跟林得意说：“对面那几个人是你的师兄弟？” 林得意：“之前没有见过。” 这是真没把你当徒弟看啊，谢九欢不说话了，这时候表达她的同情，好像有点伤人，她还是闭嘴吧。 跑岔了气，玩命赶回家来的钟三哥，抻头看看还扒在他家围墙上的两个人，问徐大娘子说：“他俩究竟还要在上面多久？” 徐大娘子：“不知道啊，偷学武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钟三哥：“我是不是得去衙门报官？” 徐大娘子说：“他们也没从你这儿偷学，再说了，当家的你又不会武。” 钟三哥原本还在义愤，一下子他就又没什么心气了，是啊，所以他在气什么？对面那帮人他也不认识啊。 “你要去告诉对面的人？”徐大娘子问。 钟三哥摸一摸脑袋，没说话。 徐大娘子：“你要去你现在就得去，这事得抓现行，不然那二位不承认，你有什么办法逼他们承认？” 钟三哥考虑了一下，抓现行也不能他抓啊，不过等他跑对面去报信，对面再抓人的话，应该来不及。除非，钟三哥又看向了他家的院墙，除非他现在就到院墙下，冲着对面喊一嗓子。 “你不用想了，他们下来了，”徐大娘子在这时说了句。 林得意跳下湖石，伸手想接谢九欢下来，结果谢九欢跳起落地，比他还要稳当。林四少爷只得收回了手，脸上还得装作无事发生。 “这位就是钟三哥吧？”谢九欢看见了站在门前的钟三哥，就非常热情地冲钟三哥打招呼。 钟三哥看谢九欢，一点都看不出，这位是到他家来闹事的。但钟三哥再看跟在谢九欢身后林得意，这位面带寒霜，怎么看怎么不好惹，何止是来闹事，都像是来他家索命的。 “你，你们，”钟三哥被林得意的冷脸震住了。 谢九欢跟徐大娘子笑道：“钱的事……” 徐大娘子不等谢九欢把话说完，就道：“我知道，你刚说的是六两银不要了。” 钱的事儿，谢九欢从来都不会记错的，点点头，谢九欢说：“嗯，对的，我是这么说的。” 徐大娘子将四两碎银拍到了谢九欢的手里，说：“这是四两银子，我们两清了，以后你们别来了。” 谢九欢？？？ 她没想再要钱啊，怎么还得了四两银子呢？ “你们快走吧，”徐大娘子赶人。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手里的碎银，又看谢九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钟三哥：“孩儿他娘你……” 徐大娘子：“你别说话。” 谢九欢这时啊一声，说：“是的，我之前要十两银，六两银子不要了，你还得给我四两银子，这账没错。” 林得意一呆，你们算账都算这么清的吗？ 第26章 我们萍水相逢，有缘再见 第26章 我们萍水相逢，有缘再见 跟着谢九欢出了钟家，看看身后被主人着急慌忙关上的门，林得意捏紧了手里的三本小本子，谢九欢却是转身就把四两碎银塞给了林得意。 “医药钱三两，徐大娘子给了四两，咱们还赚了一两，”谢九欢挺高兴，跟林得意说：“你回去吃点好吃的吧。” 林得意拿着四两碎银，有些不知所措，这钱他该收吗？ 谢九欢往停着马车的角落走，说：“以后徐大娘子应该不欢迎我们来了。” 林得意说：“她本就也没欢迎过我们吧？” 他看徐大娘子的样子，要是时光能回转，徐大娘子恨不得剁掉，今日午后她开窗的那只手。 谢九欢朝看见她，就从车架子上跳下来，站着等她的车夫挥一挥手，一边跟林得意说：“那是，以后你再想来看你师父练武，得换个地方了。” 林得意：“不用了，他教我的就只有这套枪法，现在，”林四公子让谢九欢看他手里的小本子，现在他有枪谱了，他自学就可以了。 “多，多谢你啊，”林得意不熟练地跟谢九欢道谢。 自己就是顺手，撞大运似地助人为乐了一回，谢九欢一点都不在乎，刚想回林得意一句不客气的，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让笑容凝固在了谢九欢的脸上，谢九姑娘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林得意不自觉地呼吸都放轻了，说：“怎么了？”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认真道：“我就是随便一说，你随便听听就好。你师父要只是不真心教你武艺，这还算好的，至少他没想要害你。可老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回去后最好找懂行的人，查一查他教你的那些枪法。” 林得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跟谢九欢说：“好。” 谢九欢替林得意拉开车厢门，“这样我就放心了，上车吧，回家。” 看谢九欢没有要上车的意思，林得意忙就问：“你不跟我一起走？” “嗐，天都黑了，我该回家了，”谢九欢很是潇洒地转身，背对着林得意挥一下手，说：“这位公子，我们萍水相逢，有缘再见了。” “我姓林，叫……” 林得意不好问谢九欢的名字，毕竟这是个姑娘家闺名，只能让家人知道，外人不得而知的世界，可林得意能告诉谢九欢他是谁啊。但没等林四少爷说出自己的名字，谢九欢已经一溜烟跑远了，身影没入人来人往中，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车夫感叹说：“这位姑娘是习过轻功吧？” 这跑得也太快了。 林得意体会到了愁怅的滋味，京城百万人口，想凭缘分再见，那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姑娘了。 “少爷！”谢九欢跑走了，木冬找了来。 林得意转身上了马车。 “哎，少爷您等等小的，”木冬追着林得意也上了马车。 车夫在外头问：“不知公子爷要去哪里？” 木冬不敢作林得意的主，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少爷。 林得意：“五福街。” 车夫成天在京师城里跑的人，一听林得意报地名五福街，车夫就暗自咂一下舌。京师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布局，五福街就在西内城，住在这条街上的人家除了权贵就是权贵，一般的勋贵人家，还挨不上这街的边呢。 “公子爷您坐好了，小的这就赶车了，”车夫的态度一下子就又恭敬了不少。 车厢晃荡一下，马车往前走了。 木冬往车窗外看看，小声问：“少爷，小的打听到，您是跟一个姑娘过来的啊，那位姑娘呢？” 林得意冷冷地看了木冬一眼。 木冬伺候林得意好些年了，早就对林得意能冻死人的冷眼免疫了，“那位姑娘走了？”木冬又问，哪怕他家少爷下一刻就要了他的小命，这一刻，木冬也得搞清楚，那个姑娘是谁！ 林得意：“萍水相逢罢了。” “这怎么行？”木冬一下子就急了，说：“少爷，那姑娘是不是在百灵街上，救了您一回的那个姑娘啊？” 林得意：“你问人家姑娘干什么？” 没直接否认，这就是是了。 木冬一下子就更来劲了，说：“少爷，不是小的要乌鸦嘴啊，您今天要是被热油溅了一身，您就要遭大罪了。” 林得意就冷眼看着木冬。 木冬这会儿是“悍不畏死”的，不敢说少爷您可能伤重不治，您可能会死，他还不敢说少爷您要遭大罪吗？第八位未来四少奶奶，今天没了，那他木冬为他家少爷操心，第九位未来四少奶奶的事，有什么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 “那位姑娘对少爷您有救命之恩呢，”木冬说：“知道了那姑娘家在哪里，府里好送谢礼啊。” “回去后不要说今天的事，”林得意冷冷地道。 “为什么啊？”木冬叫了一嗓子。 林得意：“那位姑娘跟我无怨无仇，我不能害她。” 自己都克死八个姑娘了，还要再克死今天的这个姑娘吗？没有这么恩将仇报的。坐在马车里，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行晃动，林四少爷从方才那股莫名的愁怅里走出来了，这样挺好的，那姑娘远离他，不认识他，这样再好不过了。 木冬：“少爷您不能这样想啊。” 林得意不说话了，别看他跟谢九欢在一起时，谢九欢问话他都会答，也会主动跟谢九欢说话，但在别人的面前，包括在父母兄长，嫂嫂们的面前，林得意都是惜字如金，不怎么说话的。 木冬不甘心，好容易他家少爷自己遇上了一个姑娘，还愿意跟这姑娘从白灵街跑到青玉街，这都不争取一下吗？木冬还想再劝劝。 “不听话，你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林得意却给了木冬当头一棒。 木冬这下子不敢说话了，他家少爷对他很好，但一向是说话算话的，木冬可不敢在这上面赌。 林得意低头看谢九欢给他画得小本子。 木冬偷偷瞄着，半天才说：“这小人有意思，竟然会动呢。” 林得意：“嗯。” 木冬：“这小人是在练枪吗？跟崔师父的枪法比，哪个厉害啊？” 木冬纯粹是没话找话说，毕竟在木冬的心里，崔总教头的枪法是天下第一。 冷笑从林得意漂亮的脸上一闪而逝，这就是崔冲则的枪法。 第27章 老谢家的肉食供应者 第27章 老谢家的肉食供应者 谢九欢一路跑回家的时候明月已升，满天星斗了。谢老爹和苗氏已经出门找过谢九欢一圈，谢九欢再不回来，操心的父母就得请街坊邻居帮忙找人了。 “九姐回来了，”一眼瞧见谢九欢进家门了，待在前院里的谢十全马上就喊了起来。 “回来了？”苗氏从堂屋里快步走出来。 谢九欢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回来得太晚了，于是低眉顺眼应声道：“嗯呢，回来了，这回走得有点远了。” 苗氏一边问走哪儿去了，一边让谢九欢快进屋，说：“回来了，我就放心了，下回可不能再这么迟回来了。” “哎哎，我听您的，”谢九欢满口答应。 苗氏叹一口气，这闺女哪次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掉脸就该干嘛干嘛哦。“饭好了，我们这就开饭，”苗氏也没再多说什么，拍了谢十全一下，让谢十全也回屋。 谢九欢婚事不顺，眼瞅着这辈子嫁人无望，谢老爹也好，苗氏也好，都不想拘着这闺女。你要把谢九欢拘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不等于要让谢九欢在家里坐一辈子牢吗？谢老爹舍不得，苗氏也心疼谢九欢啊。 “路上看见一个公子受了伤，我帮着他讨要医药钱来着，”谢九欢简单说了句。 苗氏脚步顿时就是一停，说：“公子？” 谢九欢：“啊，我看那人挺年轻的，他家下人叫他少爷。” 苗氏等着谢九欢往下说。 谢九欢：“三两银子的医药钱，我帮他要到了四两银子，完事我就回来了。” 苗氏问：“就没了？” 谢九欢乐呵呵的，“没啦，钱都要着了，还能有什么事，我赶着回家吃饭呢，二娘咱们晚上吃什么？” 苗氏推了竖着耳朵旁听的谢十全一把，赶谢十全进堂屋后，才小声问谢九欢：“那位公子姓甚名谁，你没问他啊？” 谢九欢：“……” 她真没这么恨嫁，真的！ “没问啊，这萍水相逢的，没必要认识吧，”谢九欢说。 见鬼的萍水相逢，苗氏想叹气的，又忍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还哀什么声，叹什么气？ “我去厨房端饭，”苗氏把谢九欢也往堂屋里一推，说：“你跟十全摆桌椅，今天我煮了你三姐上回送来的腊肉，后猪腿肉，闻着就香。“ 谢九欢的口水眼见着就要决堤，吸溜了一声。 “我的九姑娘啊，”苗氏好笑，又在谢九欢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才脚步匆匆地往厨房去了。 堂屋里，看见谢九欢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了，谢老爹悬着的心才放下。出去找一圈没找着谢九欢，谢老爹都怀疑，他九闺女被乐安公主派人给绑秦国公府去了，真要是这样，谢老爹想着，那他就得去找林咏拼一回命了。 让咸鱼党人担惊受怕，活在惊吓中，这真的是一种折磨。 谢老爹觉得只这一天的工夫，他就已经老了十岁。 “阿爹你这是怎么了？”谢老爹的憔悴，把谢九欢吓了一跳，忙就问：“我就是迟点回家啊。” 她也不是头一回这样，她爹用不着这样吧？ 谢老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说：“跑得远，力气消耗得就大，回头饭就得多吃，你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谢九欢受伤害了，“阿爹，你这是嫌我吃的多了？”谢九欢控斥谢老爹：“说好的养我一辈子呢？” 谢老爹忙就说：“我就是让你别跑远啊，我什么时候嫌你了？你这孩子怎么平白诬蔑为父呢？” 谢十全坐边上玩自己的手指，他爹和他姐不用他操心，这二位吵着吵着自己就能和好，十全少爷这会儿只想着一会儿要吃的腊肉。也不知道跟他九姐同桌吃饭，他一会儿能分到这几块肉。 “不说了，再说下去伤感情，我去帮二娘端菜，”谢九欢扭头往堂屋外跑了。 谢十全：“我也去。” 苗氏这时已经拿托盘端着菜进屋了，说：“今天就两菜一汤，不用你帮忙。” 谢老爹：“小九儿呢？” 苗氏：“她端饭去了。” 老谢家菜可以少点，但饭一定是要用大锅煮的，所以家里端饭的活儿，一般都是谢九欢来做，谁叫她孔武有力呢？ 谢十全飞快地跑去洗手，又飞快地跑回来，看看桌上的笋干蒸腊肉，谢十全突然想起件事来，说：“三姐和三姐夫会进城来吧？” 谢大姐家出事，谢三姐嫁到京郊，今天肯定赶不过来，但明天这两口子指定得进城来。 苗氏跟谢老爹说：“他们进城来，就怕三姑娘的婆母又要唠叨了。” 谢老爹：“三好不在乎的，我们就更不用在乎了。” 苗氏就服她家老爷这一点，这得是多大的心？闺女跟婆母关系不好，她这个当后娘的担着心，亲爹却不当一回事。这是准备，就等着三姑娘熬死她婆母吗？ 谢九欢这时端了大饭锅进了屋，喊了声：“饭来了，香喷喷的大米饭。” “哦哦，”谢十全欢呼一声。 谢老爹也面露笑容。 可以这么说，这一家人就吃饭的时候最积极。 “吃饭，”苗氏给谢老爹盛饭，她刚才就多余一说。 谢老爹：“一会儿收拾间屋子出来，让三好两口子住。” “嗯？”谢九欢说：“三姐和三姐夫要进城来？” 谢老爹：“应该吧。” 谢十全高兴道：“三姐还会再带腊肉来吗？” 谢三好，谢三姐，老谢家肉食的主要供应者，要是没有谢三姐，这个世界对谢九欢和谢十全来说，真的就没啥乐趣可言了。 谢老爹笑着说：“希望她会带吧，腊肉好吃啊。” 您可真有脸说啊。 苗氏在心里感叹着，给谢九欢夹了一筷子腊肉，说：“你不吃，你弟弟可就都吃了，多吃点。” “娘啊娘啊娘！”谢十全喊了起来。 谢九欢埋头苦吃中。 “屁大点的孩子还学会护食了，”苗氏没理儿子，谢家父女长相都好，谢十全看五官也是好的，但这娃从小胃口就好，长得壮实，而且是越来越壮实，苗氏夫人可不希望她儿子变成一个胖子。 “阿爹，”谢十全几口饭扒进嘴里，突然又开口问谢老爹说：“您不是说要卖画的吗？您想好卖给谁了吗？” 谢九欢动得飞快的筷子停了下来，她也想知道。 苗氏往儿子的嘴里塞了一口饭，一边让谢九欢专心吃饭，不要再说了，就让你们的阿爹好生吃一顿饭吧。 第28章 林四少爷想，应该有两个谢大人 第28章 林四少爷想，应该有两个谢大人 要是不出了为儿子求亲这事，谢老爹要卖画，林咏肯定会是他的卖画对象之一。但现在，谢老爹夹了一筷子韭菜，他还是离林咏远远的吧，哦，他以前离这位驸马爷，内阁大臣就挺远的，简直就是天与地的距离呢。 以后要继续保持，谢老爹一边往肚子里咽着炒韭菜，一边做了一个决定。 被谢老爹单方面绝交的林驸马，一这会儿坐在家中的正院花厅里，神情麻木地看着，脑袋上又缠了纱布的小儿子，“怎么又伤了呢？”林咏问。 “这回又是怎么弄的？”乐安公主问。 哪怕林得意伤了再多回，乐安公主都不会麻木，公主殿下每回都是气急败坏。 “窗栓子，”林得意说了句。 乐安公主：“你又走人家的楼底下去了？” “嗯，”林得意冷着脸。 “我都说了，让你别走楼下，别走楼下，你怎么不听呢？”乐安公主就急道。 这会儿坐在花厅里的，还有林得意的三个哥，和三个嫂子，这六位听着乐安公主跟林得意嚷嚷，心情都是无奈。不走楼下，这不现实啊，这不是让林得意别出门了吗？ 林得意不吭声。 乐安公主就恨小儿子这样，受了伤，受了委屈你要说啊，要哭啊，你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跟个哑巴似的，你指望谁心疼你？ “他这一回看着还行，只是头破了，”林咏劝了乐安公主一句。 儿子儿媳们又是一阵无语，那爹你还想小弟伤成什么样呢？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乐安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要跟谁生气，声音发闷地道：“仇家姑娘的事，你也知道了。” 仇家姑娘就是今天被鸡骨头戳死的那位，不自觉的，林行三兄弟，和曹氏三个妯娌都坐直了身体，呼吸都屏住了。 林得意就看着他的公主娘。 乐安公主：“我跟你爹这次又为你……” “母亲，”林得意再不爱说话，也不得不开口了，他娘竟然还没死心？！ 乐安公主：“你让我把话说完，我今天去了花虎婆婆洞。” “哪儿？”大公子林行开口问道。 二公子林微和三公子林衍互看了一眼，他们娘这是又去了个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于是乐安公主跟家人们说花虎婆婆洞，说她遇上的一看道行就深不可测的道长，然后乐安公主就引出了棺材子这个话题。就跟当着宣景帝面说的话一样，乐安公主信誓旦旦，这一次错不了了，翰林院谢大人家的九姑娘，就是林得意命中注定的贤妻。 林得意起身说：“我先回房了。” “你给我坐下！”乐安公主怒声道：“你给我走一个试试！” 林得意只得坐着不动了。 “花虎婆婆洞灵验的很，你们竟然不知道？”乐安公主又问三个儿媳妇。 三个儿媳妇一起摇头，她们真没听过。 “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能保佑老四的也就花虎婆婆了，”乐安公主说。 林大哥说：“老虎神吗？我只听过西方白虎星君，这个花虎婆婆是何方神明？” 乐安公主：“神明的事情，我等凡人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干什么？” 一家人都觉得乐安公主这是不讲理，但没人站出来说，儿子儿媳就看林咏，意思就是这个时候，父亲你得站出来。 林咏要能劝，在宫里他就劝了，还用等到现在？“你好好听你母亲说话，不要心不在焉，”林爹跟林得意说。 三个哥哥一听林爹是这么一个态度，都给了林得意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得意想了想要说话。 乐安公主抢先一步说：“你想好了再说话，别惹我不高兴。” 林得意说：“棺材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乐安公主被儿子说得顿时就觉理亏，“这次这个姑娘命硬，”乐安公主跟儿子说：“你得信你娘亲我一回。” 林得意：“娘，你也是这么说仇家小姐的。” “都说是棺材子了，仇家姑娘是棺材子吗？”乐安公主叫了起来。 “你喝口茶再说，”眼见着当娘的要跟儿子干上了，林咏给乐安公主端了杯茶。 “这个谢大人跟你父亲是同科，”乐安公主喝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跟林得意说：“你父亲当年是状元，谢大人是探花。” 二公子林微不解道：“这跟四弟的婚事有什么关系？这位谢大人跟父亲是好友？” 他们怎么没听说，他们父亲还有这么一位朋友呢？ “你爹交什么朋友，要列个名单给你们？”乐安公主气不顺，跟儿子说话就听着语气凶狠。 林二公子被自家亲娘这么一呛，闭上嘴不说话了。 林咏手指弯起，轻轻扣了扣茶几，让乐安公主说话多少尊重点事实，他跟谢争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就成好友了？ 乐安公主则丢给丈夫一个嫌弃的眼神，所以到底能指望你什么？ 林得意这时则在走神中，他在聚福酒楼吃酒的时候，听听得真真的，那个当众为女儿担保债务的老丈人，也是那位姑娘的父亲就自称是翰林院的官，酒楼掌柜也说他姓谢。 翰林院谢大人，这跟他娘的话就对上了，可是这位是他的父亲的好友？林得意想一想，他觉得这应该是两个谢大人，毕竟他父亲是往来皆鸿儒的人，他父亲的好友不会落魄到，无力承担女儿的债务，也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行商之人。 心里升起一种不可与人言的失望，林得意低头咬一咬牙，回过神来。再听花厅中人说话，林四少爷发现，这会儿他的二嫂正在替他说话。 二少奶奶潘氏，抚远大将军潘寒斋的嫡女，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女。潘氏性子爽利，在外人面前说话还能装上一装，但当着自家人的面，二少奶奶一向是有话直说的。 “这怎么就怨上四弟了？”潘氏忿忿不平地说：“这仇家姑娘吃的鸡，是四弟送的？炖鸡的锅，是四弟送的？做菜的厨子，是四弟介绍去的？还是说，仇家姑娘吃鸡的时候，我们四弟在她跟前？我们四弟连根鸡毛都没瞧见，这姑娘的死，怎么着就跟我们四弟有关系了？” “娘，仇家姑娘被鸡骨头戳死这事里，到底有我们四弟什么事？”潘氏想想就替小叔子生气，大声道：“总不能说，她不跟我们四弟订亲，她今天就不啃鸡腿了吧？” 乐安公主面颊一颤，气道：“你这是冲着我来了？” 她怎么可能咒自己的儿子是天煞孤星？这不是外头的人不放过林得意吗？！悠悠众口，她怎么堵得住啊！ 第29章 伤心欲绝的乐安公主 第29章 伤心欲绝的乐安公主 “母亲，”林大公子听了半天了，开口问了乐安公主一个关键问题：“那位谢大人同意这门婚事了吗？” 这事的关键不是林得意同意，这事的关键在于，谢家那边同不同意啊。 乐安公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大公子是在三法司之一的都察院当监察御史，监察百官的人，乐安公主脸色一变，他就明白了，谢家那边压根就没同意嫁女儿。 “就你是聪明人，”乐安公主没好气地看了大儿子一眼，说：“谢大人提了条件，我跟你们爹商量过了，觉得可以接受。” 二公子林微是在户部成天跟钱粮打交道的人，一听亲娘这话，出于职业本能，二公子直接就问道：“是要很多钱吗？” 乐安公主：“你当人家谢家卖女儿呢？” 中了举，但没有出仕，而是在书院跟着老师着书的林三公子说：“那谢大人提了什么条件？求官？” 乐安公主：“谢大人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 不然的话，谢大人就不会待在翰林院，几十年如一日的混日子。 “那是什么条件？”大公子问。 “谢大人说，以后若是有孩子，这孩子得随他姓谢，”乐安公主说。 花厅里一下子就没人说话了，三个哥哥和嫂子需要时间，消化乐安公主方才的话。 “您跟父亲答应这事了？”半晌之后，二公子才开口道：“这是要让四弟入赘谢家？” “这是谢大人不同意，故意提个苛刻的条件，好让父亲和母亲知难而退吧？”大公子一针见血地道。 乐安公主：“他提得条件我跟你父亲答应了啊。” 大公子想说，这不就成逼婚了吗？可是坐他边上的大少奶奶胳膊肘撞夫君一下，大公子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林得意终于说话道：“这跟强抢人家的女儿有什么区别？” “怎么说话呢？”林咏看了四儿子一眼。 林得意：“我不想再害人命了。” “啪！”乐安公主狠狠地一拍桌子。 三少奶奶方氏进门的日子还不长，乐安公主拍桌子，林得意没吓着，她被吓得一激灵。 乐安公主吸气，再吐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看着林得意认真道：“我想好了。” 林得意闷不作声。 乐安公主：“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这次谢九姑娘要是出事，那我就送你去陪她，我认命了，我认输。” 林家人：“……” 您的认命和认输，就是万一这谢九姑娘再死了，您把您小儿子弄死，去殉谢九姑娘啊？ 林得意摇摇头，“那我也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不同意我就，”乐安公主四下看看。 林咏：“你就要做什么？” 乐安公主相中了一根房梁，拿手指着说：“我就吊死在那上面！” 林得意抬头看看被他娘相中的房梁，起身，林得意就快步往花厅外走了。 “你回来，”乐安公主喊。 林得意走得更快了。 乐安公主这一回气哭了。 看见婆母掉眼泪了，三个儿媳妇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哪有这么在家里跟儿子以死相逼，对外逼人家老谢家嫁女儿的呢？他们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家。 “你们先回去吧，”林咏只得跟儿子儿媳们说。 等三个儿子和儿媳都告退了，林咏叹一口气，起身走到乐安公主的身前，将乐安公主往怀里一搂，自己的媳妇还是得自己来哄啊。 “我知道你着急老四，”林咏小声说：“可在他成家立业之前，你不能把自己逼死啊。” 乐安公主就哭，半天才说：“我这人是不是特别坏？为着自己的儿子，想拿别人家姑娘的命来赌呢，我怎么就坏成这样了？你也是，你都不劝我，你还帮着我。” 林咏不出声地苦笑，他要不顺着乐安公主来，估计他家的这位等不到这会儿，就已经嚷嚷着要上吊了。 “老四的婚事先放一放吧，”林驸马跟乐安公主说：“也许我们不着急了，老四的姻缘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乐安公主在林驸马的怀里痛哭了一场，不过哭过之后，她人反而舒服些了，跟林咏说：“谢九姑娘我瞧着就心中欢喜，是个好姑娘。” 林咏：“好好好，今年送年礼的时候，你再单独送那姑娘一份好了。” 乐安公主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谢子和这人于国没有功劳，但这人活得自在洒脱，还是个疼女儿的人，”林咏又小声道：“他的继室苗氏虽是丧夫再嫁之人，但持家有方，为人听说勤快大方，对继女们很是疼爱。谢九姑娘虽然对外名声不好，但生在这样的家里，性子不会差的。” “就是，”乐安公主嘀咕了一声。 “老爷你路上要小心啊，”苗氏这时带着谢九欢和谢十全，站在家门前送夜晚出行的谢老爹。 谢老爹一手打着照亮的灯笼，一手拎着壶苗氏自酿的桂花酒，说：“我省得，你们今晚不用等我回来了，我请了刘太医后，就直接带他去一花那里。” 谢九欢：“阿爹啊，这位刘太医你真的熟吗？” 谢老爹：“说过几回话，这个刘励好酒，我拿好酒当酬金，他应该会答应出诊的。” 苗氏担心说：“可老爷你这酒是妾身酿的啊。” 再厚的脸皮，苗氏夫人也说不出来，自己酿得酒是好酒这话。 “他也不会当场就喝，”谢老爹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露馅，说：“等他给大姑爷看完了病，这酒是不是好酒，与我何干？他还能跑来跟我理论吗？夫人，你酿的酒，在我这里就是好酒。” 谢老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把谢九欢三个人都给震住了，虽然拿自家酿的酒去诓人不对，可谢老爹说的话好像有道理啊。 谢九欢说：“可这样一来，我们下回不就请不动这位刘太医了吗？”目光为什么不能长远一点，非要做一锤子买卖呢？ 谢老爹也嫌谢九欢目光不长远，“太医院有太医几十位，下回我去请别人就是。”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刘励这一个太医！ 谢老爹打着灯笼，提着桂花酒走了。 谢九欢跟苗氏说：“二娘，太医院的太医都好酒吗？我听阿爹的意思，太医院的太医他可以随便请的？” 谢十全：“什么？阿爹在太医院有这么多朋友？” 苗氏一手拉女儿，一手拉儿子，转身回家。下回的事下回再说吧，她现在就担心这一次，她家老爷都成功不了啊。 第30章 兄长与幼弟 第30章 兄长与幼弟 林大公子站在林得意的卧房门外，冲要帮他喊门的木冬摆了摆手，他自己抬手敲了敲门。 卧房里没动静。 木冬小声说：“四少爷可能睡着了。” 大公子就看了木冬一眼。 林大公子是四个儿子中最像林咏的人，非常标准的，世族大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子，甭管心性如何，城府深浅几许，外表和示人的气度，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模样。 只被大公子看了平平常常的一眼，木冬赶紧把头一低，不敢再说话了。 大公子推门进屋。 林得意飞快地将手里的枪谱，往枕头下边一塞。等他翻身坐起，他大哥刚进屋。 大公子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林得意说：“回房就躺下了？” 林得意在大公子的身旁坐下。 “娘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公子拍一拍林得意的肩头，小声说：“她今天是被仇家姑娘的死刺激到了，等过几天，娘缓过来就没事了。” 林得意点点头。 “头上的伤疼吗？”大公子问。 林得意摇头。 大公子也不怪小弟话少，他习惯了。 窗外这时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撞在了窗纸上。大公子忙侧身看窗，就见窗纸被染红了一片。 林得意起身开窗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跟大公子说：“是一只麻雀。” 一只麻雀，大晚上的一头撞死在了，林得意卧房的窗户上。 林大公子起身也看窗外，借着卧房里的灯光，窗外地上那只麻雀的尸体，大公子看得清清楚楚。 “又来了，”林得意嘟囔了一句。 大公子扭头就冲卧房门喊了一声：“木冬。” “小的在，”木冬在门外大声应道。 大公子：“叫人来换窗纸，窗外有一只麻雀的尸体也收拾掉。” “是，”木冬一边应声领命，一边想，这是这个月第几回，飞鸟找着他家少爷的窗户寻死了？没完了这是，“真晦气，该死的鸟！”木冬小声骂。 林得意又坐回到了椅子上，说：“大哥，我从小到大克死了多少只飞鸟了？” 大公子也没关窗，坐下后，看着林得意说：“我不信神鬼之说，如果你真的会克人，那为何我们一家人天天在一起，我们没事？” 林得意想说因为你们命硬的，可被他大哥看着，这话林得意说不出口。 “也许是它们知道自己寿数将尽，特地找到你这里，好借你的运度化它们呢？”大公子说。 林得意：“……” 大哥，你刚还说你不信鬼神的。 大公子：“对了，我在兵部的朋友，今天告诉我一个消息。” 林得意皱眉头，“大哥你现在兵部也有朋友了？” 他大哥还真是朋友遍天下。 “人多些朋友没什么不好，”大公子说：“而且兵部其实文官多，你不知道？” 林得意：“知道。” 以文御武，这是国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公子：“你们羽林卫过几日会有一场选拔，圣上会亲临。” 林得意身份富贵，但这位实在是太容易遭难，上峰们谁也担不起害死林四少爷的罪名，走路都躲着林得意走，所以林得意在羽林卫就是个隐形人，坏事轮不到他，好事也轮不到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得意问他大哥。 大公子压低了声音：“羽林卫要扩军，选出来的那几个，十有八九是魏家那一头的人，你要小心。” 林得意：“我也要参加这次的选拔？”没人跟他说过这事啊。 大公子：“这次的选拔不限于羽林卫内，不想让外来人占了自己人的位置，你们羽林卫的那几位统领，搞不好会将你推出来。” 林得意只是运气哀，但人是极聪明的，自家大哥的话，他稍稍想了一下后就明白了。这是要拿他当枪，魏家的人对上他不太好下狠手。真伤了他，他们秦国公府不会善罢干休，不伤他的话，又争不到想争的位置。 林得意：“如果是凭真本事的话，我未必会输，我又不是……” 想说我又不是废物的，但想到自己从崔总教头那里，学到的枪法都是改过的，不齐全的，林得意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也许真要论本事，他可能还真的不行。 “不要沾这个麻烦，”大公子还不知道他四弟跟崔则冲之间的官司，叮嘱林得意道：“这事圣上会处理，你不要被人挑唆之后，就意气用事。” 自从十八年前，燕皇后葬身于招提寺，魏氏女上位入主中宫，他们的母亲乐安公主，认定魏氏就是好友之死的罪魁祸首后，魏家与秦国公府林家就成了死对头。到了如今，魏家主魏彦是内阁首辅，次辅胡竣是老好人，墙头草，排在第三位的内阁大臣就是林咏。 林党由一开始势弱，到现在与魏党分庭抗礼，双方在朝野都斗得厉害。 林得意觉着，他大哥不会是怕了魏家，所以为什么要提前拦他？ 大公子抬手想拍林得意脑袋的，看见林得意脑袋上缠着的纱布后，大公子的手在半空一停，改为在林得意的脸上捏了一下，说：“你在想我是胆小鬼？” 胆小鬼倒不至于，林得意鼓一鼓腮帮子运气，他只是疑惑。 “因为没必要，”大公子说了句：“不要受伤了。” 原来是担心自己，林得意点了点头。 “这一次魏家志在必得的样子，我很好奇他们要怎么做，”大公子又说了句。 林得意：“那圣上能有办法吗？”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你如今还要担心圣上了？” 林得意就又不说话了，他操心自己都操心不过来。 “这几天就不要去羽林卫，”大公子站起身，又仔细看看林得意缠着纱布的脑袋，确认没有血渗出来的痕迹后，大公子才说：“吃饭之前你先睡一会儿，你不躺下，一会儿万一娘找过来，有你受的。” 在母亲与弟弟之间，不能直接偏袒弟弟，但当大哥的可以背地里，给弟弟出出主意。 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林得意起身要送他大哥出屋。 “哟，”卧室的门这时又被人推开，二公子和三公子一前一后走进屋，林二公子说：“大哥也在啊，你们聊什么呢？” 林得意就不明白，他大哥进屋的时候还知道敲一下门，他这二位哥哥为什么连门都不敲一下，回回如此！ 第31章 胖橘她很生气 第31章 胖橘她很生气 二公子是来给林得意送伤药的，“这是你二嫂家里自制的，三日前刚送过来，四弟你拿去用，”二公子将两个手指大小的白瓷瓶放在了桌上，说：“你二嫂说了，要是好用，她回头再跟她家里要去。” 二少奶奶的娘家是抚远大将军府，老牌的将门，林得意觉着他脑袋上的口子，应该用不上这么好的伤药。 三公子就盯着林得意的脑袋看，说：“大夫说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林得意说：“我没事，你们走吧。” 三公子：“我今天不回书院，三哥今天留下来陪你。” 林三公子跟林得意是双生子，虽然模样只是五官瞧着有相似之处，但三公子一直就觉着，他跟林得意应该比其他人来得更亲密才对。 林得意：“……”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三哥觉着，他需要他不陪怀孕的妻子，跑来陪他？ “我让厨房那边一会儿送饭菜过来，”二公子坐下了，说：“大哥，今天我们就陪四弟喝几杯好了。” 三公子说：“他受了伤，不好喝酒吧？” 二公子马上就改口：“那我们喝，让四弟吃饭。” 大公子都准备要走了，听老二老三这么一说，他就又坐下了。 林得意冷着脸：“我这屋的窗纸要换。” 二公子：“换窗纸又不耽误我们吃饭。” 这话太有道理，让林得意都找不出话来反驳。 “总会有那么一个姑娘的，”二公子一巴掌拍在林得意的屁股上，说：“四弟你不要着急。” 林得意一脸的冷漠，他一点都不着急，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让他的家人相信，他一点都不着急。 “你们要这里吃饭？”林得意冷道：“这是我的卧房。” “哦哦，对，”两个已经坐下的兄长这才又站起身来，在卧房吃饭，这的确不好。 林得意跟着兄长出屋的时候，木冬带了人来换窗纸。林得意跟木冬说：“不要进内室。” “啊？”木冬懵，谁这么不懂规矩，跑少爷的内室去了？ 林得意：“记住了？” 木冬：“记，记住了。” 所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跑他家少爷的内室去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什么？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事？ 木冬喷你一脸，没有，他家少爷要特意吩咐？逗他玩儿呢？ 林得意想想枕头底下藏着的枪谱，心情突然间就变好了，他跟那个姑娘素昧平生，但有过这么一段缘分，也很好了。 在林四少爷感叹的时候，体形没有辱没橘猫这个品种的胖橘谢九欢，从老赵家的院墙头跳下，飞快地从院子里窜过，跑到了堂屋的窗外才停了下来。 老赵家这时在堂屋里开家庭会议。 尤氏激情发言，将赵舟和谢一花大骂一顿，总结一下中心思想就是，她很后悔生了赵舟这个儿子，她不仅生了这个讨债鬼，她还养大了这个讨债鬼，还花钱帮这个讨债鬼娶了谢一花这个泼妇，她，很，后，悔！ “后悔，我是真的后悔啊！”尤氏拍着大腿后悔。 谢九欢蹲窗户底下舔毛毛，尤氏的这种无能狂怒，丁点的杀伤力都没有。 骂街这个环节，是尤氏一个人的独角戏，两个儿媳黄氏和金氏都没有吱声。她俩跟着婆母，今天在谢一花那里吃了大亏，到了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谢九欢舔毛毛都舔烦了，尤氏才停止了她的无能狂怒。 “那张欠条你要收好了，”一家之主的老赵头，这时终于说了一句话。 谢九欢哈了一口气，她一直就怀疑，她大姐夫不是这夫妻俩的亲儿子来着。 堂屋里的尤氏：“我贴身放着呢，明天我还得去老大那里，他晕着没醒，老大媳妇在呢。” 老赵头：“老大媳妇能作主？” 尤氏笑了两声，光听这笑声，谢九欢都能听出来，她在骂老赵头是个傻蛋，“你当你大儿子醒着的时候，他能当家作主呢？你大儿子就是个废物，谢氏放个屁，他都能腼着脸说是香的。” “呵，”谢九欢冷笑，你闻过我大姐的屁？ 老赵头：“你明天真要去？” 尤氏说：“谢家的二姑爷在京师府当差，他要拿咱们当犯人查，谁知道会叫他查出什么来？这事越早办完越好。” 老赵头：“那明天……” “明天老二家的，老三家的跟我过去，”尤氏打断了自家老头儿的话，又点了两个儿媳的名。 黄氏和金氏有苦难言，明天她们要跟谢家的女人们再对上怎么办？那家女人不跟你玩嘴，人家直接上手啊，她们打不过，能要着钱？ “我就怕明天大嫂也不认，”黄氏苦着脸说。 尤氏：“欠条是真的，我怕她？” 老赵家人：“……” 可你刚才还在说，怕谢家的二姑爷查啊。 尤氏咬牙，因为劲用得太大，以至于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不行的话，我就去衙门告老大两口子，”尤氏发了狠。 堂屋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你们干什么？”尤氏问，“有欠条在手，你们还要害怕？就这么点大的胆子，一个个还整日做发财梦，老天爷都得被你们笑死。” 老赵头：“你刚不还说怕谢家的那个二姑爷吗？” 尤氏：“我说的是怕他家二姑爷私下里查，衙门里的人手段脏的狠，你知道他家二姑爷为了对付我们家，会用上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招？” 窗户外头的谢九欢开始磨爪子了，欺负她大姐、大姐夫还不算，这老太婆连她二姐夫都骂上了。有种，你上衙门大门口说去啊！ 尤氏：“我们去报官，这就不一样了，衙门是有规矩的，自家人不能查自家人的事。” 这在现代法治社会，叫回避原则。 “随你，”老赵头发了话。 谢九欢磨着爪子，别看尤氏是出头，跳得最欢的那个，这家里最坏的人是老赵头。这老头儿躲在尤氏的身后，他想要银子，想逼死儿子儿媳，自己却不出面，这就是好事他占了，出力的是尤氏，骂名也是尤氏担了。 “狗东西，王八蛋，”谢九欢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事不要影响到家里的名声，”老赵头这时又说：“大丫头就要出嫁，咱们家的名声要是受损，那头的郑家是大商户，要脸面的，万一惹得郑家悔婚就不好了。” 老赵家还准备自家跟郑家结亲之后，跟在郑家后头，郑家吃肉，他们赵家喝汤呢，所以赵玲儿的婚事不能出问题。 “我心里有数，”尤氏应声道：“我是大丫头的亲奶，我还能不顾着她？” 你有数个屁！ 谢九欢在窗户外头骂，赵玲儿偷拿亲大伯的印章，帮着家里害自己的亲大伯，这丫头不是好人。干了这样损阴德的事了，你还想赵玲儿幸福一生？做梦吧！ 第32章 胖橘是贼猫 第32章 胖橘是贼猫 老赵家的家庭会议后半程说了些什么，谢九欢也不关心了，她提前跑到了老赵头夫妇俩的卧室门口等着。 老赵头先回的屋，老头儿身板不错，走路带风，压根儿也没注意，房门旁边的背光地里蹲着一只猫。 门被老赵头吱呀一声推开，谢九欢起身一个蹬腿往前一窜，就窜到了屋里去。老赵头感觉脚下好像有一阵风刮过，但等老头儿停下脚步定睛细看，又什么都没瞧见，谢九欢这时已经钻正对着床的柜子底下去了。 老赵头还是谨慎的，进了屋想想不对，老头儿又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结果别说人了，连只耗子他都没看见。 尤氏去给厨房上了锁后回到卧房，就看见自家老头儿在卧房里转圈。 “你这是怎么了？”尤氏问。 老赵头：“不知道，心里不太平。” 尤氏就笑了，说：“你不会到了今天，又心疼老大了吧？” 在柜子下面吃灰的谢九欢竖起了耳朵，这俩终于要掰扯一下，她大姐夫的身世了吗？ 老赵头看了尤氏一眼，说：“睡了。” 这就完了？谢九欢失望透顶。 尤氏先把老赵头伺候上床，再盖盖子灭灯，自己摸黑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 老赵头：“欠条要收好了。” 尤氏把欠条往枕头下一塞，说：“我枕着呢，丢不了。” 他们老赵家今天晚上就是进了贼，这张欠条也丢不了，除非这个贼把她的脑袋砍了。 猫没有完全的夜视能力，但视物所需的光线，只要人类的六分之一，所以哪怕屋里没有灯光，但借着屋外的光线，谢九欢将尤氏藏欠条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谢九欢耐心地等着，她听她大姐说过，这老两口睡着了后都打呼，属于谁也别嫌弃谁的那一类。 尤氏没有睡前跟自家老头儿说说心事的习惯，今天挨了打，但明天她就能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所以气到睡不着这一生理现象，没有出现在尤氏的身上。 听见床那边呼噜双重奏响起了，谢九欢还又等了一会儿，才从柜子底下钻出来，几步就窜到了床前，然后纵身一跳，谢九欢就跳到了尤氏的枕头上。 抬爪子扒拉了好一会儿，扒拉不动，谢九欢没办法，又跳下床，变回了人形。谢九姑娘动作飞快地，将尤氏的枕头掀起了一角，把欠条拿到了手上。 尤氏这时候要是醒来，不被吓死也会被吓疯，睡得好好的，睁眼发现床跟前蹲着个人，任是谁都受不了这个刺激。 屋里门窗都是关着的，谢九欢走到窗前，将窗户开了一道缝，再变成猫钻出去。 月光照耀下，胖橘嘴里刁着张叠成方块的纸，从老赵家的墙头跳了出去。落地之后，这只胖橘再四下里看看，无视了左边一百米开外的几只耗子，四肢几乎腾空地，胖橘冲向了巷子里的一个角落。 这是一户人家的大门左边，因为有门石拦着，所以谢九欢窝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现。将有些脏的手在衣衫上擦了擦，哦对了，别看谢九欢变来变去的，反正她变回人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都在，发型也不会乱。原理是什么，谢九欢不知道，不科学是肯定的，但她都穿越了，还可能已经非人籍了，还讲科学干什么？ 借着门前的气死风灯，谢九欢拿了张空白纸，把欠条原样抄了一遍。字迹她模仿的不太像，但尤氏都不识字，她也就不纠结这个了。最重要的是印章，谢九欢今天晚上还带了个塞瓶口的软木塞过来，手拿一把小刻刀，谢九欢现场刻章。 如果有台电脑在手，谢九欢就不用这么费事了，这就是ps一下的事，再不讲究点，用某图秀秀也行。但这个世界没有电脑，也没有打印机，这个世界只能手工。 章要刻得跟大姐夫的印章相似，让人一打眼看不出来区别，但仔细多看几眼，就能看出不同来。说真的，这是个技术活，很考验谢九欢并不出众的雕刻手艺。 赵字的繁体写做赵，舟字的繁体倒还是写做舟，所以这一点往上去一点，这一横位置往下一点，这一撇弧度小点，这一捺倾斜的角度再大点。 谢九欢一通忙活，一个方方正正的红章被她盖在了，她抄得欠条上。 “感觉不错，”举着欠条看了半天，谢九欢给了自己做的这个活计，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 让风把印泥吹干，将欠条叠四方形叠了二十几遍吧，直到欠条跟尤氏的这张看上去折痕，新旧差不多才算完事。 再跑回老赵头和尤氏的卧室，将新鲜出炉的欠条塞尤氏的枕头底下，谢九欢悄没声地离开老赵家，她今天晚上的事情才算大功完成。 打更人从巷口跑过，看见一只胖猫从巷子里跑出来，四个爪子捣腾地飞快。 “嚯，这么胖的猫，”打更人感叹了一句。 谢九欢翻白眼，橘猫有不胖的吗？ “咪咪，”打更人逗猫。 “喵~”谢九欢在打更人的面前蹲坐下来，甜甜地叫上一声。 打更人：“天干物躁，小心火烛。” 谢九欢：“……” 不喂猫，你就不要逗猫，没有公德心！ 听听打更人的打更声，已经二更天了，谢九欢往家的方向撒丫子狂奔。尤氏说了，她明天，不，是天亮后，她还要去找大姐。白天还要战斗一场，所以谢九欢要抓紧时间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才好战斗嘛。 三更天的时候，谢九欢已经在家里睡着了，尤氏起来小解，特意把欠条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看了看，这才又躺下继续睡了。 至于被谢家人寄于厚望的二姐夫，都睡着了愣是被谢二姐给摇醒了。 “你竟然能睡得着，”谢二姐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生气。 二姐夫无奈说：“我醒着也搞不到钱啊。” 谢二姐：“我也搞不到钱，我说的是老赵家。” 二姐夫：“明天我想办法查查这事儿。” 谢二姐：“这事要怎么查？大姐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要抓赵玲儿那小蹄子吗？” 二姐夫说：“抓也不能明着抓，咱们没证据啊。还有啊，这事想衙门明面上插手，那就得大姐先去告官，但这样一来，我就不能沾手了。” 谢二姐：“请你那些朋友帮帮忙？” 二姐夫叹口气，“你以为老赵家没想过大姐会告他们？” 谢二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没错，老赵家肯定防着大姐告他们呢。 二姐夫：“这可是儿媳告婆母了，按律大姐得先挨三十大板的。” 孝为先啊，你当儿媳的告婆母，那你就是不孝，不打你打谁？ 谢二姐更是喘不上气来了，这要怎么办啊！ 第33章 要去大干一场的娘俩儿 第33章 要去大干一场的娘俩儿 谢老爹一晚上没回家，苗氏心里就有数了，那位刘太医被她家老爷用自酿的桂花酒给拿下了。早起梳洗完，苗氏到厨房准备烧热水时，嘴里还念叨，这下子大姑爷的病应该能好得快些了。 锅里加水到九分满，正准备生火，苗氏就看见谢九欢了。 “哎呦我的天，”苗氏又被谢九欢的走路不出声给吓了一跳，说：“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担心你大姐，担心得昨晚上没睡着？” 谢九欢欢天喜地的，说：“哪能呢。” 苗氏看看自己这九姑娘，白嫩水灵的一个姑娘，不是一晚上没睡着的模样。 “二娘啊，”谢九欢喊，声音甜度十分。 苗氏：“说吧，今天想吃什么？太难弄的可不行，今天我还得去你大姐那里看看。” 谢九欢扭头往身后看看。 苗氏马上就又道：“十全又闯什么祸了？” 谢九欢这动作，看在苗氏夫人的眼里，妥妥的就是要告黑状的样子。 谢九欢？？？ 她是这么爱打小报告的人吗？ 苗氏一脸你就是的表情，并且做好了，要去捶谢十全一顿的准备。 谢九欢从怀里拿了欠条出来，展开来，递到苗氏的面前，说：“二娘您看看这个。” 别看谢老爹这人饱读诗书，但苗氏夫人不识字，所以一眼看下来，苗氏没看出来这是欠条。 “这是什么？”苗氏问。 “这里，二娘你看这里，”谢九欢手指点着印章让苗氏看。 苗氏盯着大红的印章看，过了半天，苗氏才迟疑不定地道：“我怎么瞧着这像是尤氏那婆娘，昨天拿出来的欠条呢？” 谢九欢：“二娘，它就是啊！” “咣当”一声，苗氏手里的水瓢掉地上了。 “二娘，我是这么想的，”谢九欢一张嘴叭叭的，就要跟苗氏说她的计划。 “你等等，”苗氏却说：“你是怎么弄到的？” 谢九欢：“昨天晚上我去了老赵家一趟，就他家连个密室暗格都没有的，我进去一趟，什么东西拿不着？” 谢九欢很得意，就差把我厉害三个字写脸上了。 苗氏却是倒抽了一口气，“你，你昨晚上又偷偷跑出去了？”这问话，苗氏还不敢大声问，只能小着声问。这事不能让外头人知道，不然她家这姑娘还要不要名声了？ 谢九欢：“二娘您放心，没人看见我。” 苗氏：“……” 我是这个意思吗？没人看见，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就能深更半夜往外头跑了？ “我还弄了张假的给老赵家留下了，”谢九欢跟她二妈的脑回路就没在一条线上，九姑娘是压低了声音跟苗氏说：“二娘，我觉得这次我们能扒老赵家一层皮。” 苗氏：“尤氏不会发现欠条被换过了？” 谢九欢自信道：“二娘，您还不相信我的手艺？” 苗氏就没见过谢九欢写字！ “我都听见了，”谢九欢说：“尤氏她们婆媳今天还要去找大姐。” 苗氏又看看谢九欢手里的欠条，说：“我光知道你跟你们姐夫他们学了不少拳脚工夫，我没听说他们还教了你这本事啊。” 谢九欢：“我自学的，我瘦嘛，走路没声儿。二娘，这也就是我这人遵纪守法，不爱作奸犯科，不然……” “行了，祖宗你别说了，”苗氏阻止了谢九欢，这话题聊得她脑子突突的。 谢九欢抖手里的欠条。 苗氏想了想，说：“尤氏那婆子要是拿欠条去找你大姐，那，这样的话，我就能告她了。” 谢大姐不能告尤氏，这是不孝，她跟尤氏就算当着官老爷的面打一架，谁又能说她什么？ 谢九欢两眼亮晶晶的，说：“是啊是啊，二娘你觉着这事能干吗？” 苗氏捡起掉地上的水瓢往锅盖上一扣，说：“我们走。” 一千两银子的事呢，怎么能不干？ “好嘞，”谢九欢举双手欢呼一声。 怕尤氏婆媳赶早去谢大姐那边闹事，苗氏热水也不烧了，早饭也工夫吃了，带上谢九欢，她就准备去谢大姐的铺子了。 “我也去，”谢十全听见亲娘和姐姐要出门的动静，小孩穿着睡衣就跑出来，要跟着去。 苗氏：“你看家。” 谢十全：“怎么又是我看家？” 苗氏：“你三姐和三姐夫可能要过来，家里要没人，让你三姐他们吃闭门羹吗？你在家好生等你三姐。” 谢十全看谢九欢。 谢九欢冲谢十全支楞一下胳膊，让谢十全看她并不存在的肌肉，表示她能打。 谢十全气坏了，打架谁不会？ “回你的屋去，”苗氏却一巴掌拍在谢十全的后脑勺上，说：“早饭我就不烧了，等你三姐来了，让她随便做点什么给你吃。” 谢十全：“那三姐要先去大姐那儿呢？” 苗氏：“那你就先饿着，一顿饭不吃，饿不死的。” 谢十全：“……” 能不这么对他吗！ 苗氏没再理儿子，带着谢九欢出了家门，两个人走得太风风火火，以至于早起的邻居们都来不及问一声，这娘俩儿要去哪里。 “二娘，我有钱，”谢九欢出了巷口就跟苗氏说，她那几个铜板的家底，昨天没给出去，今天正好当车费花了。 苗氏：“算了吧，你能有几个钱？” 谢九欢：“雇个车还是够的啊。” 看谢九欢就着话，就要去雇街边上停着的马车，苗氏一把将谢九欢冲车夫挥的手按下了。 “不坐车啊？”谢九欢问。 苗氏拉着谢九欢往前走，走了几百米后看见有驴车，苗氏雇了这辆车。 “马车多少钱，驴车才多点钱？”上了车后，苗氏还教育谢九欢：“过日子得有个成算，我们今天不去救命，不去救火的，没必要雇马车，坐个驴车就行了。” 谢大姐家要不是在东外城，离的实在是远，苗氏连雇驴车的钱，她都不会花。 谢九欢受教道：“也是哈。” 怪不得她存不下钱来呢，原来是她没有成算。 苗氏递给谢九欢一个馒头，说：“昨天晚上的，来不及热了，你就这么凑合着吃吧。” 谢九欢：“二娘，我们一人一半。” 苗氏摇头，“我不吃，我吃冷馒头肚子会不舒服。” “嗯嗯，”谢九欢嘴里应着苗氏，张嘴一口下去，馒头没了一半。 苗氏嘴角抽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凶猛的吃法，她这闺女还想分她一半呢？ 第34章 心虚，不心虚 第34章 心虚，不心虚 尤氏婆媳三人到的比苗氏和谢九欢早，将守了大姐夫一晚上的刘太医，都给堵杂货铺里了。 “欠钱？”刘太医看着到前头看了一眼，就又回来的谢老爹：“现在债主都是这么早上门的？” “小点声，小点声，”谢老爹则让刘太医说话轻声点，他大姑爷昨晚上昏睡清醒，清醒再昏睡，这么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他大姑爷才算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刘太医也不说，他收谢老爹一壶桂花酒，忙活一晚上是赚了还是亏了，现在的问题是，大门被要债的堵了，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今天还得去太医院当值，”刘太医跟谢老爹说。 “啊，是是是，”谢老爹嘴上应付着刘太医，心里想，原来太医院也需要点卯的吗？ 刘太医正想再说一下，他不去太医院上班的严重性，就听见前边的铺子传来了女子的争吵声。 “吵起来了，谢大人你不过去看看？”刘太医问谢老爹，让女儿一个人面对债主，你这个爹当得不太行啊。 谢老爹就很信任自己的长女，跟刘太医说：“不用，我这女儿应付这等小事游刃有余，不足挂齿的。” “一千两银啊，足足一千两啊！”尤氏在铺子里喊。 在太医院，刘太医是个例外，因为他不是杏林世家出身。这位自幼父母双亡，被当大夫的老师抚养长大，跟着老师在边地抚州一带行医，因为医术出众，被抚州剌史推荐入的太医院。所以啊，也是穷过，到了今天也不算阔佬的刘太医一听，欠债一千两，顿时刘太医就惊了。 “这么多银子呢？”刘太医看着谢老爹，谢争比他更没钱，一千两银子的债能还得起吗？ 谢老爹：“这还只是一部分。” 刘太医！！！ 怪不得前头吵成这样，你们是准备赖账了，是吧？ “你们这是要赖账了？”尤氏喊。 刘太医马上就问谢老爹：“你们真的要赖账？” 谢老爹：“当然不是，我们家……” “外祖父，”巧姐儿站在门外喊：“外祖母带着我九姨过来了。” 谢老爹马上就站起了身，问说：“打起来了？” 巧姐儿报完信，就又提着裙角往前边铺子跑，听见谢老爹问，巧姐儿应了句：“还没有。” 还没有，也就是说，最终会打起来，刘太医很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老爹，“你夫人还会跟债主打架？” 谢老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刘太医只是认为苗氏会跟人打架，没想到打架最狠的那个是谢九欢，夫人和女儿，至少有一个人的名声保住了。 “你不去看看？”刘太医又问。 这个时候你谢争再不出面，就不是男人了吧？ 谢老爹想说，他拉不了架，真打起来了，没人搭理他的。 “外祖父，我外祖母要去衙门告我阿奶了，”巧姐却在这时又跑了回来，慌张地喊着。 谢老爹这下子坐不住了，站起身就往屋外走。 刘太医就想，那我该怎么办？ 谢老爹：“刘兄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去就来。” 刘太医有苦难言，谢争这人还真不跟他客气啊，明明他们昨天晚上才算认识。 谢老爹赶到铺子里的时候，苗氏已经扯着尤氏在往铺子外头走了，边走边说：“我跟你既然说不清，那咱们就去公堂上说，你要逼死亲儿，你还有理了？呸！” 苗氏夫人彪悍，尤老娘别看玩嘴玩得凶，但论动手，她完全不是苗氏的对手。 黄氏和金氏则是站着不敢动弹，苗氏表现得太过自信，这让妯娌俩怀疑，他们老赵家的“阴谋诡计”是不是暴露了？ 谢九欢冲着黄氏和金氏跑过来，您二位这会儿想躲了？门儿也没有啊。 金氏被谢九欢拎手里扔过，看见谢九欢往自己这边来了，金氏惊叫了一声，四肢快于大脑指令的，金氏就先往铺子外头跑了。 谢大姐则在心虚中，真要上衙门去啊？又赢不了。 谢九欢扭头冲谢大姐眨了一下眼睛。 谢大姐：“……” 姐妹间的默契，让谢大姐知道，这妹妹在跟她说，这事儿她们准赢，完全没有问题，可谢大姐她没有这个自信啊！这官司，她怎么想，都是要输。 “大姐，走了，”谢九欢还喊。 谢大姐觉得自己只能豁出去了，这个时候不能二娘和小妹冲前头，她做拖后腿的怂货啊。 “你们要去哪儿？”谢老爹人没进铺子呢，就开始喊。 巧姐儿跑得比她外祖父快，跑进铺子，看见自己亲娘已经在往铺子外头走了，巧姐儿害怕地喊：“娘！” “老大啊，”进了铺子的谢老爹也喊。 谢大姐：“劳父亲帮女儿看一会儿家，女儿去去就来。” 谢老爹往前快步走，想拉住谢大姐，你们这是去去就来的事儿？你们冷静一点啊！ 谢大姐抬手理一下鬓发，又跟谢老爹说：“父亲，女儿的这个家，以后可能要劳烦您多看顾些了。“ 这是要把这个家托付给自己了？谢老爹一把抓大女儿没抓住，又准备抓第二把，要不是知道官司会输，他大女儿也不会跟他说这话。可明知道这么个闹法，闹不赢，你们还折腾什么呢？ 谢大姐把铺门开得更大些，昂首挺胸的，谢大姐就出了铺子。 眼见着外祖父，连抓两把都没抓着自己的娘亲，巧姐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谢老爹。 谢老爹追出铺子，这才发现，杂货铺外头又是人山人海了。他夫人一手揪着尤氏，一手揪着黄氏，以一敌二，谢九欢在旁边堵着金氏的路，母女俩看着都挺厉害的。 “打了欠条都能不认账的，这就是儿子儿媳啊！”尤氏哭喊。 “呸，”苗氏夫人一口唾沫就吐了出去，“真要有欠条，你怕跟我上衙门？你儿子伤重，从昨天昏到今天还没醒呢，你儿媳，我那可怜的女儿被你磋磨，在家里以泪洗面，眼睛险些哭瞎，你也配为人父母？” 谢大姐就感觉有好些人在看她，刚一心虚，想着自己没以泪洗面，但又一想自己照顾赵舟一晚上没合眼，眼睛这会儿是红着呢，谢大姐顿时就又不心虚了。 “走，”苗氏拽着尤氏婆媳往街头走，一边还招呼街坊邻居们，“大家伙儿要是有空，就都帮帮忙，去衙门做个见证，别回头尤氏这婆娘，又说我欺负她！” 热闹谁不爱看呢？ 众人一听苗氏这么说，没多犹豫，就纷纷说好，要跟着一起去衙门。 第35章 人山人海，我只望见你 第35章 人山人海，我只望见你 林得意一晚上没睡好，想谢九欢。白天觉得萍水相逢，有缘再相见这样挺好，可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床上了，林四少爷发现，他就不是这么潇洒的人！ 四少爷想见谢姑娘，但想不出来理由，他要怎么出现在谢姑娘的面前呢？ 找过去，是不是太刻意了？ 谢姑娘问起来，我要怎么说呢？ 我这样的人，要是连累了谢姑娘，这要如何是好？ …… 林得意这辈子还没这么纠结过，完全的不知所措，既渴望，又在理智上不断提醒自己，他现在这种心思是完全不对的，甚至是卑劣的。自己明明命中带煞，克人，为什么还要害人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在天将明的时候，林得意突然想到，谢姑娘的大姐欠着债，他可以帮着还债啊。这么一想，林得意觉得行了，谢姑娘救过他，那他知恩图报，有什么问题？ 拿定了主意，林四少爷就起床翻自己的家底，这一翻，让四少爷翻出了三千两银票。这是一个会让谢九欢嫉妒到吐血的数字，林得意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想，谢姑娘的大姐欠了多少银子来着？他这点钱够吗？ 三千两银票，厚厚一大叠，林得意没办法直接揣身上，就装包裹背身上。赶了个大早，在父兄去上早朝后，林得意就带着木冬出家门了。 这个时候，林三少和三少奶奶都还没起。乐安公主送走了林咏和两个儿子，正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 “四少爷出门了？”乐安公主听了管家来报，想也没想地就说：“这么一大早的，他要去哪儿？派人跟着他，瞧瞧去。” “是，”管家忙就应了声。 林得意不知道他亲娘派了人跟他，四少爷带着木冬出了秦国公府后，就直奔东外城杏花街的行舟杂货铺。 木冬知道自家少爷的打算后，马上高兴坏了，花点钱怎么了？要是这样能让那位谢姑娘，愿意嫁给他家少爷，那把他家少爷的全部身家都舍出去，也是值得啊！ “还是少爷您聪明，”木冬夸林得意：“小的就没想到，这样一来，谢姑娘一定很高兴。” 林得意冷着脸，哪怕身背三千两银票，林四少爷还是没有底气，说：“三千两够吗？” 看昨天债主们围着杂货铺要债的架式，林得意想，没个十万八千的，不至于如此啊。 木冬是秦国公府的家养奴才，祖上四代人都在秦国公府为奴，所以木冬虽是个奴籍，可一直待在林得意身边，这位也从来没过过苦日子。所以，当林得意问三千两够了吗的时候，木冬没心疼自家少爷的银子，而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林得意说：“少爷，您想把谢姑娘欠的债都背下来啊？” 他家少爷是条汉子，有担当！ 林得意认真纠正道：“不是谢姑娘欠的债，是她姐姐。” “哦哦，对，”木冬说：“那少爷您真要这么做啊？” 林得意：“我只有三千两。” 木冬想也没想，“钱就不够，就跟大公子要啊。” 跟乐安公主要不行，公主殿下如今光说个话，都能把他家少爷烦个不行，但跟大公子要钱，这个没问题啊。 林得意看木冬一眼，他的这个小厮就是个傻子，跟他大哥要钱，更坏事好吧？他大哥能把谢姑娘查个底掉，他家里最烦人的，就是他大哥了。 主仆俩商量一路，也没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林得意不由的有些发急，但等到了杏花街，林得意就没空烦恼了，眼前的一幕，又把四少爷给震住了。 苗氏要去京师府告她的亲家母尤氏，这消息，刚进杏花街，林得意就从路人的攀谈声中听说了了。 “这人也太多了吧，”木冬惊得叫了起来。 杏花街上这会儿人山人海，大家伙儿呼朋引伴的，还有很多小孩子在人群里嬉闹追逐，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热闹的集市。 “告状而已，他们不用搞得这么，”木冬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形容词来，说：“这么轰轰烈烈吧？” 不会这一条街的人，都要去京师府吧？ “少爷，少爷，我说少爷啊，”木冬喊自家少爷，不听到林得意说话，木冬扭头看，这才发现他家少爷在看着什么发呆。 “少爷你在看什么？”嘴里问着，木冬就顺着林得意的目光看过去，好多人…… 谢九欢这时在跟苗氏说：“二娘，京师府我知道在哪儿，我来带路，路我熟。” 苗氏点头说好。 尤氏：“你们也就得意这一时了，等到了公堂，有你们受的！” 谢九欢：“欠条肯定是假的，我们不认。” 苗氏：“别跟这个婆娘废话，人吃荤吃素，就是不可以吃亏。” 尤氏冷笑，你说不想就不想？这还由得了你？跟平头老百姓一样，尤氏也怕见官，生不入官门嘛，但苗氏这个二嫁的女人非要拉她去官府，那尤氏就要给苗氏好看。有欠条在手，她怕什么？ 来的时候，自己特意让老头子看过欠条，\t欠条没问题，这是尤氏如今还不慌的最大依仗。 “好的，二娘，听您的，”这边谢九欢应着苗氏夫人的声，一边狠狠地瞪了尤氏一眼。 “小蹄子，”尤氏要骂。 “你骂谁？”苗氏夫人凶悍道：“你再骂一句试试，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你撕一个试试，”尤氏不输这个气势。 谢九欢就大声说：“二娘，现在不急，到了公堂上您再撕她的嘴。” 苗氏夫人揪紧了尤氏的衣领子，一边跟谢九欢说：“小九儿你看好那两个，别让她们跑了。” “好呀~”谢九欢应声。 林得意挤在有些远的人群里看着谢九欢，刚才他一眼就看见这姑娘了，之后四少爷就没挪开过眼。 “啊，”木冬这时也瞧见谢九欢了，说：“少爷，您在看谢姑娘呢。” 林得意没吭声，就，还看。 木冬觉着谢九欢长得好看，说句会被打死的话，家里三位少奶奶，论模样没一个比的过谢姑娘的。木冬看看谢九欢，又偷眼看他家少爷，就见林得意还没挪开眼呢。 少爷是喜欢谢姑娘的。 确定了这一点，木冬高兴得没跳起来，太好了，如果谢姑娘也喜欢他家少爷的话，这门婚事是不是就能成了？ 第36章 美人绝色，奈何天公不赐福 第36章 美人绝色，奈何天公不赐福 “少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木冬问林得意。 林得意跟着那头的谢九欢走。 这下子木冬就懂了，他家少爷也要去京师府。 一直跟到了京师府，看见苗氏去敲京师府大门前的闻登鼓了，林得意才猛地意识到，这个官司，谢姑娘未必能赢啊。 “儿媳妇要告婆母了啊！”尤氏在苗氏击鼓告状的时候，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哭喊了起来。 尤老娘比苗氏年纪大，而且这位看着显老，在不明情况的旁观者看来，尤老娘是被欺负的那个。 “到了衙门的大门口了，你还敢胡说？”苗氏也喊了起来：“是我要告你，你往你儿媳妇头上泼什么脏水？你冲着我来，来！” “不能活了啊，”尤老娘就哭，这个时候不装可怜，她什么时候装可怜？ “小的心慌得厉害，”眼见着京师府的衙役出来，从谢九欢手里接过状纸，木冬跟林得意说：“谢姑娘她家里能打赢官司吧？要是，要是输了会怎么样啊？” 林得意小声说：“尤氏手里有欠条。” 跟了一路，光听尤氏和苗氏吵架，这事是怎么一回事，林得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可不管苗氏夫人说得再笃定，赵家长子真的没有借家里一千两银，但尤氏手里有，赵家长子亲手打的欠条啊。 官府判案最重什么？重证据！ 除非谢家能证明，尤氏手里的欠条是假的，否则这官司谢家是打不赢的。林得意紧锁着眉头，赵家人只要脑子正常，就不可能干这种蠢事，所以…… “少爷，这官司谢姑娘能赢吧？”木冬还在问。 林得意：“不知道。” 木冬：“啊？” 他家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谢姑娘还有可能输官司？ “胡闹！”京师府的后堂上，京师府尹沈桥看着钱武道：“赵家有欠条，你也说欠条是真的，那你岳母来告状，不是胡闹是什么？” 二姐夫有苦难言，他哪儿知道他丈母娘闹这么一出啊。 “大人，要么不，不接这官司？”二姐夫试探着问。 不止沈大人了，屋子里的人都看着二姐夫，你说呢？你丈母娘闻登鼓敲了，还招来了一条街的人，把京师府的大门都给堵了，沈大人不接这个案子，那沈大人就准备被御吏言官们参本，参到天荒地老吧。 二姐夫脑门冒了汗，他家大人都没办法了，那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总不能，回头说丈母娘失心疯了吧？ “大人，您看看这纸状书吧，”师爷周敬文将谢九欢写的诉状，放到了沈大人的公案上。 “怎么，事情跟钱武说的不一样？”沈大人低头看状纸。 二姐夫说：“大人，要么小的去找小的的岳丈？” 沈大人：“谢大人若是不同意，他的夫人不会来本官这里吧？” 二姐夫能说什么呢？说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一起失心疯了？他要敢这么说，官司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不好说，谢二珠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状纸上写，欠条系赵家伪造，”沈大人看着状纸，跟二姐夫说：“你们有证据？” 二姐夫：“……” 他们要有证据，昨天就把老赵家给治服了，还用等到今天？ 沈大人叹一口气，这位虽然是有名的铁面无私，但对手下人还是很好的，所以沈大人在去升堂之前，还安慰了二姐夫一句，沈大人说：“也许你岳母大人有了证据，只是还没来及告诉你而已。” 二姐夫表示，他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沈大人：“你就待在后堂吧。” 二姐夫：“是。” 他得回避，他知道，二姐夫这下子心更慌了。 沈大人升堂审案，京师府的大门大开，这案子可以公开审，那沈大人就公开审。 占好位置，这种除了力气，还需要运气的事情，林得意一向讨不着好，所以他跟木冬就没能挤进京师府，费了好大的力气，主仆二人才将将守住了京师府大门外的站位，没被人挤夺了去。 木冬踮了脚，伸长了脖子往公堂里看。 公堂里，三班衙役手里的杀威棒敲地，齐声高喊威武。 这声音听得木冬胆颤，忍不住又跟林得意小声说：“谢姑娘不会有事的，对吧？”他怎么就这么慌呢？ 沈大人坐在了公案后面，拿起笔架旁的惊堂木，往案上一拍，“啪”的一声响。 苗氏抓紧了谢九欢的手，知道自己稳赢，苗氏夫人到了这会儿，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起来。 知情的苗氏都这样了，不知情，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的谢大姐得有多紧张，就可想而知了。 “大姐别怕，”谢九欢小声跟谢大姐说。 “啊，对，”苗氏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但还是很坚强地跟谢大姐说：“是我告尤老婆子，大姐儿你别管，一句话也不用说。” 说起年纪来，苗氏也就比谢大姐大了几岁，谢大姐看着苗氏，眼眶一热，咬牙跟苗氏说：“我要说话，我有话要说。” 她不能让苗氏一个人出头。 谢九欢以为她们二娘还要再劝劝呢，没想到苗氏说：“这样啊，那大姐儿，一会儿我提断亲，你帮忙搭腔？” 这是多好的一个断亲的机会，苗氏夫人怎么想，都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 谢大姐一呆，她家二娘竟然还想着要帮她断亲？这官司，她们是一定能赢，是吗？ 谢九欢想了想，说：“这个还得问问大姐夫吧？” 苗氏问谢大姐：“要问问大姑爷？” 谢大姐深吸了一口气，说：“他早就想断亲了，这不是孝字当头么。” 做儿子的提出来要跟亲娘老子断亲？这都不用天下人出面了，街坊邻居的口水就可以淹死你了。 苗氏：“那就没问题了，一会儿我来提，大姐儿你就哭，要是，”苗氏看看谢大姐，想着她这继女一向性子刚强，于是苗氏又说：“要是哭不出来，那就小九儿哭，往可怜了哭。” “成，我来哭，”谢九欢一口就答应了，哭有什么难的，掐一把大腿，她能把京师府的公堂哭成灵堂！ 沈大人就看着这三位说悄悄话了，问说：“说完了？” 苗氏和谢大姐是什么反应，谢九欢不知道，反正她是眼含泪水，抬头看了沈大人一眼。 这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一眼，看得沈大人嘴角暗自一抽。钱武热衷于给自己的这小姨子找婆家，这事在京师府人人皆知，沈大人自然也知道，如今亲眼瞧见谢九姑娘的模样了，沈大人认同周师爷的话了，美人绝色，奈何天公不赐福啊。 第37章 哪个谢家姑娘 第37章 哪个谢家姑娘？ 沈大人目光冷漠地看看原告，又看看被告，要说有胆，还是原告这一头儿有胆。被告那边除了当婆婆的尤氏还能撑得住，两个儿媳妇跪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体像在打摆子，抖得不像话。原告嘛，九姑娘在装可怜，沈大人阅人无数，谢九欢在他这里，道行约等于没有，至于另外两位，紧张难免，但还算冷静，算是很不错了。 “他们这种审案的官，看人都这么吓人的吗？”苗氏这时小声嘀咕。 她家老爷也是官，但看人目光温和，从来没有过沈大人这样的眼神。 “不知道啊，”谢九欢说：“我们以前也没见过大官，话说，京师府尹是几品官啊？” 苗氏：“不知道啊。” 谢大姐：“为什么你们现在还有空关心这个？” 谢九欢：“哦，对对，二娘，咱们先打官司。” 不管沈大人是几品官，反正现在她们的这桩官司，归沈大人审。 在京师府大门外的木冬“咕嘟”地咽一口口水，跟林得意说：“少爷，这位大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谢姑娘不会有事吧？” 林得意被木冬咋呼的心里更没底了，官司要是输了会怎样？加倍罚钱，还是要挨打？看看谢九欢的窈窕身板，林得意认为，谢姑娘经不起京师府的杀威棒。 “怎么办啊，”木冬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人已经在哆嗦了。 公堂里，用句现代话来说，原告方开始陈诉了，尤氏要哭天喊地，被沈大人冷声勒令闭嘴。 “这位沈大人真的好凶啊，”木冬又跟林得意念叨。 林得意看苗氏说话说不利落，沈大人偶尔问上几句，苗氏也答得不算好，林四少爷手握着拳头，终于下决心跟木冬说：“你去请我大哥过来。” 木冬呆呆的：“啊？” 林得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大哥应该知道。” 监察御吏也是懂审案的吧？也许自家大哥跟沈桥熟呢？至于，林行跟沈桥就算是熟人，对面前这个案子有什么帮助，林得意不知道，他就知道，这个时候，他大哥在的话，他能安心些。 木冬也来不及多想，自家少爷说大少爷有办法，那在木冬想来，这就是好事啊。 “少爷，小的这就去，”木冬转身就往人群外头挤。 林得意：“你去车马行租马。” “哎，小的知道了，”木冬应声。 都察院离京师府其实不远，就隔了一条街。木冬租了匹马，骑马跑到都察院，十分钟的工夫都没用到。 林大公子是有自己单独一间办公屋子的，听见门吏来报，说他四弟的小厮木冬要见他，林大公子再稳重的人也吓了一跳。林得意这是出什么事了，严重到要让木冬跑来找他？ “让他进来，”林大公子心里惊着，但面色还是如常，跟来报信的门吏道。 木冬很快就跑了来，见着林大公子的面就说不好了。 林大公子：“四少爷怎么了？又遇着了什么事？伤哪儿了？” 木冬：“不不不，不是。” 大公子就皱了眉，说：“你不要慌，想好了再说话。” 木冬慌里慌张的，不到语无伦次的地步，但语序也是有些混乱地，把事情跟林大公子说了一遍。 林大公子听到最后都有些懵，他四弟有个朋友叫谢姑娘，这会儿在京师府跟人打官司，他四弟瞧着谢姑娘的官司要输，特地请他去帮忙。 林大公子完全不知道，他能帮什么忙，都察院管不了京师府审案啊，而且，这个谢姑娘是谁？ 被大公子问了后，木冬还啊了一声，说：“谢姑娘是谁？谢姑娘就是昨天救了四少爷的人啊，大少爷，谢姑娘人可好了，小的……” 林大公子抬一抬手。 木冬马上闭了嘴。 林大公子说：“谢姑娘救了四少爷？这事你跟我说一说。” 木冬这才想起来，他家少爷不让他说这事儿来着。 林大公子看木冬手足无措的样子，就说：“怎么？四少爷让你帮他瞒着家里？” 木冬讨好地冲林大公子笑，但也只敢笑这么一下，说：“大公子，谢姑娘那儿还等着您救命呢。” 林大公子：“我总要知道她是哪个谢家的姑娘吧？” 木冬：“谢姑娘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大人，她大姐在东城外的杏花街有间铺子，是，是杂货铺，就开在四少爷名下的聚福酒楼旁边，叫，叫，哦对，叫行舟杂货铺。” 林大公子：“翰林院的谢大人？” 木冬：“是，小的不会记错的。” 林大公子：“他们家里还欠着一大笔钱还不上？“ 木冬又点头，要不是欠钱，谢姑娘也不会去京师府打官司。 翰林院谢大人，大女儿是商人妇，家里还没什么钱，这除了那位谢争谢大人，翰林院也没有第二个谢大人能对的上了。林大公子稍微想这么一下，他就知道这位谢姑娘是谁了，这位就是谢九姑娘啊。 所以既然你林得意跟谢九姑娘都是朋友了，你昨天还跟母亲杠什么呢？你不想娶妻，你怕害人，你又跟谢九姑娘做朋友？ 木冬看林大公子不说话，心里就更着急了，大公子看起来，像是不想管这事儿啊。 林大公子问木冬说：“是翰林院的哪个谢大人？” 木冬摇摇头，说：“这个小的不知道，谢姑娘没说。” 所以他的傻弟弟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谢姑娘，就是谢九姑娘？ “有意思，”林大公子低声说。 木冬：“啊？” 这事有意思？这事很要命才对吧？ 林大公子站起了身，说：“我去看看。” “哎，小的给您带路，”木冬马上就高兴起来，颠颠地跑在前头，要给林大公子带路。 林大公子低头看看自己身着的官服，说：“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 木冬能怎么办？急得跳脚，木冬现在也只能等着。 京师府这里，苗氏抹着泪，把要说的话说完了，说得众人为谢大姐掬一把同情泪，这儿媳妇遇上恶婆婆，真的是人间第一惨事。 沈大人则端坐公堂，不动如松，看向了尤老娘说：“尤氏你有何话要说？” 尤老娘提了一口气，她忍到现在了，她要说的话可太多了！ 看见沈桥让尤氏说话了，林得意暗自心急，这位沈大人到底信不信苗氏夫人的话啊，他怎么瞧着沈大人半点都没信的样子呢？扭头往身后看看，林四公子想，他大哥怎么还不来？ 第38章 少年思倾国 第38章 少年思倾国 尤氏哭诉养儿不易，为了长子赵舟，她这个当娘的费了多少心力，赵舟从小到大又有多忤逆不孝，还哭诉了赵家为了给赵舟凑一千两银子，是怎样的几乎倾家荡产。 听尤氏胡扯，谢大姐的肺差点没气炸了。 这要不是在公堂，苗氏在尤老娘骂儿子忤逆不孝的时候，就撸袖子上去动手撕尤老娘的嘴了。 谢九欢也怒气冲冲，清了清嗓子，她准备跟尤老娘先把嘴仗打了再说。 “你们且听她说，”沈大人及时制止了一场，在他看来完全没有意义的嘴仗。 “尤氏，”沈大人问尤老娘：“你说长子赵舟夫妇欠你一千两银，可有欠条？” 尤氏哭道：“大人，有的，青天大老爷啊，就冲着这孽子的蛮横，不打欠条，民妇哪敢借钱给他？这可是我们赵家的家底了，要是没了，我们赵家人可怎么活？” 沈大人：“欠条何在？” 尤氏忙就从怀里拿出了，叠得方方正正的欠条。 谢大姐手抖。 谢九欢握住了自家大姐的手。 苗氏小声说：“大姐儿莫慌，没事儿的。” 谢大姐看着被衙役送到沈大人案上的欠条，心里突然就在想，她二娘和九妹这么笃定会没事，这欠条是假的？被换过了？谁干的？当铺头的二妹夫？干镖头的五妹夫，还是在京营当武官的八妹夫？谢大姐想来想去，家里也就这三位有这个本事了。 “大人，这欠条一定是假的，”苗氏这时大声说：“我女婿绝无可能借这个钱！” 沈大人看着欠条，说：“你可有证据？” “大姐，”谢九欢拉一下谢大姐的手。 苗氏小声说：“大姐儿，女婿的印章，和你们以前借据当票呢？你不是都带了过来，快拿出来，给大人呈上去。” 谢大姐拿出了印章，还有一沓盖着章的老借据和当票。 人群里的木冬紧张到不行，他陪着大公子已经到了一会儿了，大公子却只是看，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啊。 “大公子，”木冬颤巍巍地喊林大公子。 林大公子看得饶有兴致，说：“不急，再看看。” 他看谢家三位的样子，这官司不像是谢家要输的样子。另外，虽说娶妻娶贤，可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又怎么能要求少年人不思倾国呢？光看样貌，谢九姑娘与他四弟，的确是天赐良缘。 木冬：“还，还要等啊？” 林大公子就看了木冬一眼。 木冬忙把头一低，说：“大公子，那小的去找少爷。” 林大公子：“你就待在这里。” 木冬觉着大公子简直就是不讲理了，不帮忙也就算了，他去找他家少爷也不行？木冬是满腹的牢骚，但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主子，四少爷要往前去了，”大公子身边的护卫川连一直就盯着林得意，这会儿看林得意在往京师府的大门里挤，川连忙就跟大公子禀道。 林大公子就又看弟弟，见林得意也就往前挤了两个身位，然后被几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挡住了去路。几个大婶的身材还都胖，林得意想再往前进一步，都没有可能，除非他把这几位胖大婶给挤开。 林四少爷挤人的力气倒是有，但他能跟胖大婶们挤吗？看着自家弟弟又站下来不动了，林大公子叹一口气，他这弟弟啊，就好像永远不能称心如意的。 “主子，要小的过去吗？”川连小声问。 林大公子：“你离他近些就行，盯着他些，别让他受伤。” 川连忙领命道：“是。” 林大公子：“别让他看见……，算了，咱们的四少爷这会儿，也没工夫看别人。” 四少爷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这可真是铁树开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川连想乐又不敢当着他主子的面乐，便憋着笑往林得意那边挤了过去。 木冬眼巴巴地瞅着川连，川连跟他一样，都是秦国公府的家生奴才，打小也是做大公子的小厮，后又被大公子送去学了武，连护卫的活也一并干了。川连还识字，人也长得俊俏，反正跟川连一比，木冬就啥也不是了。 林大公子：“羡慕川连？” 木冬忙就点头。 林大公子就笑了笑。 木冬就不明白了，大少爷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呢？他比不过川连，他羡慕一下也不行？ 公堂上，沈大人一手拿了尤氏呈上来的欠条，一手拿了一张谢大姐呈上来的旧当票，对比了两个印章，沈大人抬眼看尤氏。 尤老娘被沈大人这一眼看得，心脏差点停跳。 沈大人让叫核验笔迹和印章的差人来。 等几个差人围在一起，查验印章，不时还小声交流一下意见的时候，公堂上的气氛让人窒息。 苗氏掐着谢九欢的手都不自知，慌乱小声问：“没，没问题的吧？” 谢九欢被掐得咧一咧嘴，说：“二娘，您得相信专业人士啊。” 专业人士是什么？苗氏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大姐凝神细听几个差人说话，结果几个差人交头接耳半天，谢大姐一句也没听清，这几位都说了些什么。紧张之下，谢大姐也拽住了谢九欢，一个不小心，她也掐了谢九欢一把。 谢九欢：“……” 一慌就掐人，这个习惯可不好。 足足小半个时辰后，差人跟沈大人禀道：“大人，此欠条上的印章系伪造。” 差人一句话，尤氏足足愣了半晌，等苗氏这边在谢青天大老爷了，尤氏才回了神，大喊了一声：“这怎么可能！” 公堂上的京师府众人，就都冷眼看着尤氏。 尤氏本来想喊，谢家有女婿在京师府当差，你们京师府这是在包庇谢家，可尤氏又没这个胆子。就算是她家老赵头来了，他们老赵家的一家之主，也不敢得罪京师府啊。 “苗氏，”沈大人问苗氏夫人：“你们想要什么？” 苗氏抹一把眼泪，说：“大人，这婆娘是妇人大姑爷的亲娘，妇人也不能拿她怎样，妇人不识大道理，但要给大姑爷留个体面，这个道理，妇人还是懂的。” 沈大人点点头，苗氏这话没毛病，子不言父过，老赵头再过分，你赵舟当儿子的也得受着，谁叫你是儿子呢？ 苗氏往地上一跪，跟沈大人说：“妇人心疼女儿女婿，既然赵氏夫妇不喜赵舟这个儿子，那就各自安好吧。大人，妇人想给赵舟他们两口子，求一条生路。” 公堂内外响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这是要断亲啊！ 第39章 说我装，请拿证据 第39章 说我装，请拿证据 苗氏战斗力超群，老赵家不断亲，那伪造欠条的事，就请京师府一查到底，老赵家的人该坐牢坐牢，该赔钱赔钱，没的商量。 老大两口子早就有断亲的心思，这个尤老娘心知肚明，今天可算让苗氏这个当后娘的抓着了机会，这要让老大两口称心如意了，尤老娘能怄死。 沈大人问谢大姐：“赵谢氏你意下如何？” 谢九欢忙就跟自家大姐说：“哭。” 谢大姐这时候只要说话，那就是不孝，跟婆家断亲是不孝，不听娘家母亲的话，那也是不孝，所以在这时候谢大姐她只能哭。可是试着努力一下，谢大姐哭的样子能装出来，但眼泪她挤不出来。 这就是人的多样性了，有的人，比如谢九欢这样的，想哭她就能哭，眼泪水在谢九欢这里它就不值钱。还有的人，比如谢大姐这样的，就跟男人膝下有黄金一样，眼泪在谢大姐这里那就是奢侈品，轻易不掉的。 谢九欢知道自家大姐没有哭功，所以不动声色的，谢九姑娘狠狠地掐了一下谢大姐手臂上的酸筋。 没想到亲妹妹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谢大姐差点没叫出来，眼泪水硬生生被疼得掉了下来。 沈大人：“……” 你们是不是当本官瞎？ “去带赵盛来，”沈大人命衙役去找老赵头过来，断亲这事儿，赵舟昏迷未醒，可由谢大姐作主，但老赵头得到场。 至于另外一个一家之主谢老爹，沈大人没忘，但苗氏夫人说了，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她家老爷也在杂货铺，她提出的要求就是她家老爷的要求。 “大人可以派人去行舟杂货铺，问我家老爷，”苗氏信誓旦旦，她要说谎，就让她天打雷劈。 “这是父亲的意思，”谢九欢一本正经地帮腔：“只是他不愿意和昔日的亲家对簿公堂，呃，就是公堂相会的意思。” 沈大人：“谢小姐，本官知道对簿公堂的意思。” 谢九欢怯生生地：“对，对不起。” 沈大人冷声说：“你有话不妨直说。” 翻译一下沈大人的意思就是，你不用给我装可怜，我沈桥不吃你这套。 谢九欢假装自己听不懂，还是怯生生地看着沈大人，说我装，你拿出证据来。 沈大人这下子觉得有意思了，在场的原告被告里，也就这位谢九姑娘一点不害怕，最镇定自若了。谢争的这个小女儿，不是寻常人啊。 不过沈大人不准备跟谢九欢较这个真，别说现在案子没审完，他没空，就算案子审完了，沈大人也不会跟谢九欢较真，这姑娘没干坏事，不是犯人，他犯不上啊。 “来人，把欠条和当票贴出去，”沈大人让衙役把欠条和几张旧当票贴出去，让大家伙儿都看看。 “来，让让，让让啊，”衙役拿着几张条子往京师府外走。 等衙役将欠票单贴一处，几张旧当票并排贴到京师府外的告示栏上后，告示栏前很快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这上面的字都写得什么啊？”有不识字的问。 “看什么字，看印章，”有明白人马上就道：“沈大人都说了，印章不一样，欠条上的是假的。” “我怎么觉着字迹也不太一样呢，”又有人说。 有附和的：“是，不说印章了，我也觉着字迹也不大一样。” “这印章乍一看像，但仔细看，还真的不一样，”有盯着印章对比的热心人，这时大声说道。 “哪儿不同呢？”也有看不出来的。 于是好几个热心人出面，开始义务给广大围观群众讲解。说真的，真要那几位京师府的鉴证专家来，他们未必有义务讲解员们的耐心。 林得意没去看告示栏，沈桥铁面无私的一个人，他说欠条是赵家伪造的，那事实一定就是这样了。林得意这时改关心，谢家大姐能不能跟赵家断亲了，四少爷还没像现在这样，关心过别人家的家事。 林大公子倒是很有好奇心的，去告示栏下面看了。大公子主要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造假技术，能让赵家人有信心可以讹长子一千两银子。 木冬跟在大公子身后，伸长脖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木冬就没出不同来。 “印章伪造的还可以，”最后林大公子点评了一句。 只是笔画的角度稍有不同，这只能说明，造假者技艺很好，但没用心。所以这要不是闹上公堂，谢家未必就能…… 等等，林大公子愣了一下，谢家就是发现了印章不对，这才有底气告到公堂的吧？想想谢争是探花郎出身，识别个字迹与印章，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谢家这是趁机，要帮长女摆脱心思恶毒的婆家？林大公子暗自点一下头，谢家这个机会抓得不错。 木冬这时小声问：“大少爷，谢姑娘是不是赢下这个官司了？” 林大公子说：“嗯，赢了。” 木冬顿时喜笑颜开，他们大少爷说官司赢了，那这官司，谢姑娘就赢定了。 “那能断亲吗？”木冬又问。 林大公子说：“这要看沈大人怎么判了。” “啊？”木冬就又紧张了，那沈大人会怎么判啊？ 林大公子又往回走，这一回他站得离林得意又近了一些，只可惜他弟弟还是没发现他。 “要是不能断亲，谢姑娘一定会伤心的，”木冬站在林大公子身后嘟囔。 林大公子：“那你去帮谢姑娘打官司？” 木冬一哆嗦，他站在京师府外头，他看着沈大人都害怕，真要到了公堂上，直面沈大人了，他会被吓尿的！ 林得意这会儿就非常想站到公堂上去，他想帮谢九欢，只可惜他去不了，他没有能站在谢九欢身旁的身份。失落已经不足以形容，林四少爷这会儿的心情了，四少爷这会儿非常愤懑，他竟然被一个身份难住了！ 谢九欢不知道京师府外有个少年，正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为她操着心，谢九欢这会儿在安慰她大姐，“都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还不断亲？大姐你就放心吧，老赵家的人是会愿意坐牢啊，还是会愿意罚钱啊？” 当然是丢掉不喜欢的儿子，最正确啦！ 谢大姐：“小九儿你说的对，但我还是心慌，我头一回上公堂。” 苗氏看看谢大姐，她就不说什么了，这说的好像她和谢九欢不是头一回似的。苗氏又看看谢九欢，这姑娘就厉害了，从头到尾就她不慌，她家这姑娘要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啊，九姑娘一定能撑起谢家的门楣，天不遂人愿啊，苗氏夫人心里倒是很失落。 第40章 只有看客不满意 第40章 只有看客不满意 在京师府外的围观群众们都认定，老赵家搞了张假欠条，想讹长子一千两银子，纷纷骂赵家老两口不做人的时候，京师府的衙役带着老赵头到了。 “不是我看不起这老爷子，”看见老赵头，谢九欢就小声跟苗氏和谢大姐说：“他一会儿肯定说这事他不知道，都是他媳妇的错。” 苗氏：“他这么不要脸？” 尤老娘都不识字，这事靠她一个人，能搞得出来？ 谢九欢：“二娘您对人性了解的不够深刻。” 苗氏太阳穴突突地跳，说了句：“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 她说什么了，就能扯到人性上去了？ 老赵头这时跟沈大人摇头道：“大人，此事草民毫不知情。” “啧，”谢九欢咂嘴。 苗氏＆谢大姐：“……” 竟然真的这么不要脸！ “老，老头子？”尤氏不敢相信地看着老赵头，想喊的，但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尤氏瞬间一脸的绝望。 这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得有个人出来担罪，找谁出来？两个儿媳妇吗？要怎么让这俩心甘情愿？谁又能保证，这俩能管好嘴，不说不该说的话？让老二，老三两个儿子来吗？尤老娘舍不得。把偷印章的赵玲儿供出来？丫头片子虽然不值钱，但老赵家还指望赵玲儿嫁到东城郑家后，提携他们老赵家呢，所以赵玲儿也不能出事。 老赵头是一家之主，也不能有事，看一圈下来，也只能是她这个老婆子顶罪了。 沈大人目光冷漠地看老赵头。 老赵头神色惊慌，但一口咬定他不知情。 沈大人便点了点头，道：“那断亲之事呢？” 老赵头就找谢大姐。 谢九欢往前站一步，将谢大姐挡在了她的身后。 苗氏反应也快，说：“你不知情？尤氏不识字，这可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你倒是跟我说说，她一个不识字的婆子，她要怎么弄出这么一张假欠条来？” 你不肯放赵舟两口子一条活路，那苗氏就准备跟老赵头死磕了，你说你不知情，你就真不知情了？你放屁！ 贱人！ 老赵头在心里怒骂，但他也真的是怕苗氏跟他较真，这事它就经不起推敲。 沈大人都懂，所以沈大人又问老赵头：“断亲之事，赵盛你意下如何？” “大人，”谢九欢这时开口问道：“他们家是不是还得罚银？得罚多少银子啊？大人是青天大老爷，一定不会轻饶了这种坏人的。” 听别人喊自己青天大老爷，沈大人可能还会高兴一下，但这五个字从谢九欢的嘴里出来，沈大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姑娘这一声青天大老爷，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在吓唬老赵头呢。 罚金肯定是在一千两银的基础上翻倍了，但只一千两银子，就足够要了老赵头半条命了。 “草民，唉，”老赵头说：“看来草民与大郎没有父子的缘分了。” “妥了，”谢九欢跟谢大姐说。 谢大姐没说话。 谢九欢扭头看看自家大姐，说：“大姐你是不是被恶心的想吐？忍着点吧，在公堂上吐，是不是不太好？” 谢大姐本来还替大姐夫伤心呢，这人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这么一对父母？可被谢九欢一打岔，谢大姐就没有替丈夫伤心的心思了，她这九妹真的是，谢大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大人这时问苗氏说：“赵盛同意断亲，你们这边还有什么要求？” 苗氏摇头说没有了，他们是厚道人家，不像老赵家这么厚颜无耻。 “你呢？”沈大人又问谢九欢。 谢九欢：“啊？” 沈大人：“你没有想说的了？” 谢九欢眼珠子转转，说：“大人，这事要立字据的吧？” 她跟她二娘都没有断亲的经验，所以还是要谨慎再谨慎。 “你写个字据来，”沈大人便跟身侧的周师爷说：“让他们双方签字画押。” “就这么完了？”围观群众在这时却是不满了，“不罚尤老婆子了？” “是啊，我没看懂。” “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不能吧？” “伪造欠条是犯法了吧？” …… 众人议论纷纷，这就跟看了一场正邪对决的戏，看到最后，坏人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让看客们怎么接受？ “小的也不懂呢，”木冬也嘀咕：“一千两银子呢，这可不是小数目。” 林大公子这一次没理会木冬，只认真地看着公堂。 苗氏看看瘫在地上的尤老娘，这些年她没少受这婆子的气，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苗氏夫人就想，要不然再替大姐儿两口子要点银子来？欠条的事是解决了，可谢大姐两口子还欠着别的外债呢。 “这钱……” “不敢再多要求了，”谢九欢打断了苗氏的话，流泪道：“到底是父亲与母亲呢，我大姐夫和大姐可怜，以后无缘尽孝，哪还敢再要银两，不敢的。” 谢九欢哭起来的样子，别人不好说，反正林四少爷看的，心都要碎了。 小贱人！ 老赵头又在心里骂谢九欢，他都打算好舍出去百来两银子，给老大两口子安个不孝的名声，让老大这孽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不想，谢家这个小贱人倒是跟他演起来了。 “哭啊，”谢九欢自己演着戏，还不忘拉谢大姐跟她一起演，你是正主，是主角，你得支楞起来啊！ 谢大姐哭不出来，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双手掩面，假装大哭了。 “那钱两之事就不谈了，”沈大人说。 家事，其实也是冷暖自知之事，旁人看得再明白，你跟当事人的感受，还是隔着好几层的。所以在这事上，真论起来，赵舟和谢一花夫妇是不孝，爹妈活着，你就不认了，这不是不孝是什么？但这老赵头两口子不是好人啊，一讹讹一千两，还是在赵舟两口子另有外债的情况下，你们这对当爹妈的，是在逼儿子儿媳去死呢。这就是父母不慈，儿女不孝，有因必有果，你要怎么辨出个是非黑白来？ 沈大人审这种案子，一向都是成全，你们自己谈好了就行，回头后悔了，本官也不认了。 周师爷下笔飞快地写好了断亲书，老赵头按手印，谢大姐按手印，苗氏也按了手印，这亲就算正式断了。 “呼，”谢九欢松了一口气，压在她大姐大姐夫头上的五指山，总算是没了。 谢大姐则跟做梦一样，这就成了？怎么会这么快，而且感觉一点都不难啊。公堂外的人还都是在骂尤老娘，没人骂她和赵舟不孝，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第41章 我穿过喧嚣的大街，走到你身边 第41章 我穿过喧嚣的大街，走到你身边 断亲书一式三份，谢大姐拿一份，老赵头拿一份，京师府留存一份。 “既已断亲，以后就各不相干，”沈大人拍一下惊堂木，说了句：“退堂。” “真的不罚那老婆子啊？”公堂外有人喊了起来。 沈大人起身往后堂走了。 周师爷则走到了公堂门外，看看黑压压的人群，大声道：“赵舟夫妇不告，那官府自然就不会查，那赵尤氏又有何罪呢？” 周师爷跟二姐夫的关系不错，冲着二姐夫的面子，周师爷也得帮老谢家这个忙。周师爷把话都明说了，为什么衙门不抓尤老娘？因为赵舟两口子孝顺，不忍心告尤氏这个亲娘啊。 围观群众这下子明白了，这还是赵舟两口子心太软，不忍心呢。 尤老娘躲在老赵头身后，公堂外头的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善，尤老娘怕被打。 “走，别看他们，”苗氏左手拉谢大姐，右手拉谢九欢快步往公堂外头走，大声说：“大姐儿，以后这家人就跟你和大姑爷没关系了，这家人再要去你眼跟前讨嫌，你就到京师府来告他们。” 老赵头脸色铁青，可要他跟苗氏吵一架，他又抹不开这个脸面。哪有大老爷们儿，跟女人吵架的？ “都散了吧，没的看了，”衙役们把人往外赶。 谢大姐站在了京师府外，看着狼狈而去的赵家四口人，谢大姐突然就觉着天更蓝了，呼吸更顺畅了，连街上的人都面目可亲起来。 “回家，”苗氏说。 “二娘，我，”谢大姐要谢苗氏。 “有话咱们回家再说，”苗氏拉着谢大姐走在了前头，感叹道：“大姐儿啊，这下子你的日子要好过许多了，我真为你高兴。” “二娘说的是，”谢大姐这会儿红了眼眶。 “喜事呢，可不兴哭，”苗氏忙就道，她家这老大在公堂上，怎么憋都憋不出眼泪来，这会儿倒是要掉眼泪了。 “哎，”谢大姐抬手擦了擦眼睛，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马上就冲自家大姐露齿一笑，就跟练过一样，标准的露了八颗牙齿。 苗氏知道，在这事上，她家这九姑娘是最大的功臣，于是苗氏跟谢九欢说：“一会儿我去割一刀肉回家，我们今天吃饺子。” “好啊好啊，太好了，”谢九欢的笑容马上就变得更真心实意了，谁不喜欢吃饺子啊。 苗氏笑道：“那就走快点。” “二娘，大姐，我饿了，我先去买点吃的，”谢九欢却说，她今天准备去当铺，看看她的玉锁能当多少钱。 谢大姐：“这都要回家了，家去我给你做。” 苗氏把谢大姐一拉，小声说：“小九儿早上就吃了一个馒头。” 这会儿都中午了，凭着谢九欢的饭量，靠一个冷馒头挺到现在，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快点去吧，我们在前边等你，”苗氏跟谢九欢说：“我跟你大姐先去租辆车。” “好的~”谢九欢声音嗲嗲的。 “这孩子，”苗氏拿谢九欢没办法。 看着谢九欢跑得飞快，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谢大姐才小声跟苗氏说：“二娘，欠条是怎么回事？” 苗氏十分警惕地四下里看看，跟谢大姐咬耳朵：“是小九儿昨晚上去老赵家换的，要不我哪儿来的底气上京师府哦。” 谢大姐心梗，“她，她现在都有这本事了？” 她不过是跑了一趟大西北，她家九妹就长进成这样了？ “没被发现，”苗氏夫人又补充了一句。 谢大姐木着脸，“这我知道。” 要是被发现了，这会儿就不是她和赵舟跟老赵家断亲的事，而是谢九欢被当贼抓了的事了。 “咱们的九姑娘啊，厉害着呢，”苗氏很为谢九欢自豪。 “是啊，”谢大姐也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她感激自己这妹妹，可又为这妹妹担着心，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这年头没有女子从军的啊，谢九欢身手再好，就算出息成天下第一了，又能怎样？ “二娘，小九儿的婚事，这些天您为她问过了吗？”谢大姐突然问苗氏说。 苗氏一下子就闭了嘴，正是高兴的时候，就不要说这种糟心的事了。 谢大姐就也不说话了，这一看就是没指望啊。 苗氏：“小九儿才十八，急什么呢？慢慢找吧，这种事看缘分的。” 在嫁娶之事，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里，说要靠缘分，那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了。 谢大姐：“我这次去她六姐那儿，她六姐也在替她找着呢，要是有消息了，她六姐就请人往京城带话。唉，二娘你说的对，这种事看缘分，我不信我九妹是个没福的。” 苗氏忙就点头，老大这是也信命了，挺好的，苗氏夫人想，我就信命了，怎么地吧。 谢九欢这头儿，她跟苗氏和谢大姐走相反的方向，边走边找当铺。谢九欢是穷人，穷人看钱就看得重，所以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多问几家当铺。 正街两边张望着，目光从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谢九欢“咦”了一声，又把目光挪了回去，然后她看见了街对面站着的林得意。 谢九欢笑了起来，冲林得意挥了挥手臂，这么一个英俊少年，谁不喜欢多看两眼呢？ 林得意原本只是跟着谢九欢，这会儿谢九欢看见他，并向他打招呼了，林四少爷犹豫一下后，还是横穿过热闹的大街，走到谢九欢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真巧啊，”谢九欢看看林得意还缠着纱布的脑袋，问说：“你的伤好点了吗？” 林得意点点头，想想又说：“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谢九欢不赞同林得意这种对待伤病的态度，“都流血了，还叫小伤？”谢九欢说：“你不会就是这么想的，才不跟徐大娘子要医药钱的吧？” 是的，穷人谢九欢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放弃索赔的，今天看林得意这种态度，谢九欢想她可能找到答案了。 啊，林得意则在心里想，原来那家的女主人叫徐大娘子。 “你在想什么？”谢九欢往林得意的跟前凑了凑。 林得意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说：“没，没想什么。” 谢九欢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眯一眯眼睛说：“你刚才走神了，是不是还是拿流血不当回事？” 林得意答不上来谢九欢的问，若是实话实说吧，那他应该说是，可要这么说，原因不知道，但林四少爷这会儿就是在怀疑，谢姑娘会不高兴。 第42章 施恩图报非君子 第42章 施恩图报非君子 “我会好好养伤的，”林得意很认真地跟谢九欢说。 “那你要说到做到啊，”谢九欢却是不相信，男人的话嘛，听听就好了，真信的那是傻子，“下次要是能再遇见，希望你的伤已经好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想，这得是什么时候了？ 一只竹子编的球，这时被一个男孩一脚踢起，明明离着林得意还有段距离，却跟长了眼睛似的，直冲着林得意的脑袋，打着旋的飞了过来。 林得意听见脑后风声不对，侧身就要躲。 竹球却还是带着一串铃铛的，林得意脑袋避开竹球了，铃铛和当点缀的小铁片全冲着林得意的眼睛去了。 握草！ 谢九欢忍不住要说粗话了，这是什么运气？ 手急眼快地的，谢九姑娘是左手把林得意往她身后拉，右手一巴掌把竹球拍前头的地上去了。整套动作做下来，电光火石的，绝不在正常人类的反应弧射范围之内。 “谁家的孩子？”竹球被谢九欢拍到地上后，就扁了，几个玩球的小孩愣过之后就要哭，可谢九欢比他们的反应快，先发制人地吼道：“大街上是你们玩球的地方？你家大人呢？叫来，砸到人了，得赔钱！” 球有没有砸到林得意，几个小孩也没看清，但被谢九欢这一吼，几个小孩都相信，他们玩球砸到人了。 林得意想的却是，又有赔钱的了？ “你家大人呢？”谢九欢气势汹汹地问，一脚把竹球踢过来的男孩。 这男孩看着谢九欢，鼻涕不知怎地流了出来。 林得意想说算了，这小孩看着最多五岁。 “问你话呢？”谢九欢继续吼：“能在大街上玩球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几个小孩跑大街上来玩闹，不但会伤到别人，也容易伤到自己。玩球玩得专心了，被车撞了呢？ 小孩突然转身就跑，几个小伙伴一看他这动作，忙也跟着跑。 谢九欢撇一撇嘴，走过去把扁了的竹球踢到了路牙上，“一会儿我们走了，他们会回来拿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你没事吧？” 差点又中了暗算的林得意摇摇头。 “街上这么多人呢，”谢九欢嘀咕，这怎么球就偏偏往你脑袋上飞呢？这什么运气？ 林得意默默地解下了背着的布包，递给谢九欢。 “嗯？”谢九欢也没多想，接过布包，说：“给我的？是什么呀？” 林得意：“银票。” 谢九欢已经打开布包看了，一包花花绿绿的银票，看得谢九欢直接傻掉，这是怎么回事？给她一包钱？！ 林得意：“给你的。” 谢九欢！！！ 她倒是爱钱，也的确是缺钱，这会儿哪怕天上下钱雨，谢九欢也会先捡了再说，可这包送到她手里的钱，谢九欢……，谢九欢她怂了，这钱她不敢要啊。 林得意：“你家里不是欠着债？你先拿去用。” 谢九欢：“啊？” 这非亲非故的，不好吧？ 林得意还解释：“我昨天在酒楼听见的。” 欠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要保密的事，可谢九欢弄不懂林得意这是要干什么啊，一大包的银票啊，他们的交情还不到这一步吧？ “呃，”谢九欢把布包往林得意的手里一塞，说：“这不行，我还不上。” 非亲非故这样的话，谢九欢就不跟林得意说了，她就说个最现实的问题，这钱她拿着容易，可她还不上啊。 “不用你……” “四弟，”林得意不用你还这话没能说完，林大公子带着木冬和川连走了过来。就站不远处，看自家这弟弟跟谢九欢说话的工夫，大公子已经从木冬这里，知道谢家大姐两口子欠了许多债，林得意拿了三千两银票给谢九姑娘，想帮着还债的事了。 扭头看见自家大哥，林得意好容易有些表情的脸，一下子就又冷了下来，看着林行的目光里尽是疑问，你来做什么？ 大公子险些气乐了，不是你请我来的吗？不能谢家打赢了官司，你就把这事抛脑后了吧？ 谢九欢不认得林大公子，所以她就盯着大公子看了两眼。林大公子论长相，五官肯定不如林得意精致，但大公子这人气质绝佳啊，一看就清贵，温润如玉的一个人。 “大哥，”林得意这时喊了林大公子一声，低一下头。虽然嫌自家大哥碍事，但当弟弟的对哥哥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谢九欢就想，啊，原来是大哥。 这会儿靠得近了，林大公子不着痕迹地又打量谢九欢一眼，发现谢九欢这姑娘正眼珠子十分活络地转着，一看就是在打什么主意。谢家这姑娘很活泼，大公子对谢九欢就又有了一个印象。 林得意先不管他大哥了，拿着装银票的布包，他又要把布包塞给谢九欢。 林大公子抬手拍一下林得意的手，跟谢九欢道歉道：“抱歉啊小姐，我这弟弟太心急了。” 谢九欢：“……” 心急？是急着给她钱的意思吗？ 林得意却被自家大哥一句心急，搞得心一颤，张嘴就要否定，肩膀又被大公子拍了一下，林得意看大公子，不明白他这大哥到底要干什么。 “小姐昨天帮了他，所以他也想帮一帮小姐，”林大公子跟谢九欢解释：“我这弟弟绝没有别的意思，请小姐不要误会。” 林大公子话说得很诚恳，林得意这事做得不好，换句话说，是欠考虑。你这样直楞楞地给钱，人家谢九姑娘会认为，你这是以为她施恩图报啊。俗话说，施恩图报非君子，你这不是骂人吗？ 其实呢，林大公子这是想多了，正常人可能跟他想的一样，毕竟这就是世俗人情嘛。可他面对的这二位，都不是正常人…… 谢九欢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有人送钱她高兴还不来及呢，不敢要林得意的钱，完全是因为林四少爷他给得太多了，谢九欢就是卖肾卖血，再把肝卖了，她也还不起，这让谢九欢哪有胆子接这个钱？ 至于林得意，什么施恩图报非君子？他就是想帮帮谢九欢，他有钱，他帮着还债有什么问题？换了别人，林四少爷管你欠多少钱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谢九欢和林得意在一刻，思想达到了统一，两个人看着大公子，都在想，他在说什么啊？ 第43章 猫界硬通货，小鱼干 第43章 猫界硬通货，小鱼干 看自家大哥拦着自己不让送钱，林得意面色更冷了，这是四少爷不高兴的具象表现了。 林大公子就没看林得意，笑着跟谢九欢说：“若是小姐家急需用钱，小姐可去兴隆钱庄，我与钱庄的严老板相识，可以帮小姐免了利钱。” 免息借款？ 谢九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个可以有啊！ 林大公子又说：“还钱的日子也可以谈，短时间内还不了，那就按年还好了。” 谢九欢试着问：“那要多少年还完呢？” 林大公子笑了起来，说：“十年？” 十年免息借款！ 谢九欢都不敢相信，她竟然能遇上这种好事！ “十年？”林得意却是不满意，他听说谢九欢的大姐欠了好多债。 “十年，十年可以，就十年，”谢九欢却是忙就点头说：“大公子您放心，十年我家肯定能把钱还上。” 她大姐欠了六千两的债，昨天家里给凑了1046两，也就是还差4954两，谢九欢在脑子里飞快地算着账，十年还清的话，那她大姐一年还495.4两银子就可以了。 大姐和大姐夫能靠自己干出一家杂货铺来，那一年还差不多五百两银子，应该是可以的。 谢九欢看着林大公子眼中都含着泪了，这是大恩人啊。 看谢九欢宁愿去借钱还债，也不愿意要自己的钱，林得意不理解，说：“我的银子也可以借……” 林大公子抬胳膊肘撞林得意一下。 林得意的话说了一半，没能说下去。 谢九欢知道林得意想说什么，“还是跟钱庄借吧，”谢九欢跟林得意分析：“谁都有要用钱的时候，你的钱都借我了，你要用钱的时候怎么办？钱庄就不一样了，钱庄不差钱啊。” 钱庄要是差钱了，那就离倒闭一步之遥了。 林得意：“我不差钱。” 谢九欢一噎，该死的，她也好想有这个底气啊，谢九欢简直想捶地。 林大公子看着自家弟弟，目光很是一言难尽，当着一个欠着许多钱的姑娘，说自己不差钱，你是怎么想的？堵人心好玩吗？ 谢九欢打了一个哈哈，说：“嗯呢，能看得出来。” 这哥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她眼又不瘸。 林大公子怕林得意再说出没情商的话，决定这天还是他来跟谢九欢聊吧，“兴隆钱庄在东城琵琶巷，小姐去的时候只须说姓谢即可。” “好的，我记住了，”谢九欢就继续点头。 “方才我在京师府的公堂外看了，”林大公子又说：“恭喜令姐了。” “谢谢您，”谢九欢笑得开心，没准备再装。 什么？装难过，说我大姐跟婆家断亲，是被逼无奈，不是她不孝？谁爱装谁装去，反正谢九欢不装了，亲都断了，她还装什么？老赵家对不起她大姐和大姐夫，做人就是要这么自信！ 想着林大公子帮了自己这么大忙，谢九欢觉得口头感谢没诚意，摸摸自己的兜，除了准备当掉的玉锁，就只剩一包小鱼干了。 捏着油纸包的小鱼干，谢九欢先想这个好像拿不出手，但转念一想，她二娘做的小鱼干好吃啊。先用大料腌，再晒，那像还要洒上什么作料来着，反正谢九欢能在京城猫界混得开，二娘的小鱼干是头功。 “这是什么？”林得意问。 林大公子已经不想说话了，人家姑娘明显就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你林得意却非得催一声，你到底在急什么呢？ 谢九欢把包好的油纸包打开，问林得意说：“小鱼干，你要尝尝吗？” 林得意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鱼？” 谢九欢：“呃。” 都说了是小鱼干，那肯定就是小鱼啊。 这一回连木冬都觉得自家少爷不太行了，您这是嫌鱼小？ “鱼是有点小，”谢九欢说：“大鱼它晒成鱼干的话，那得叫咸鱼了吧？” 林得意：“我没吃过咸鱼。” 秦国公府鲜鱼都吃不过来，还吃咸鱼干什么？ 谢九欢：“呃。” 请吃小鱼干不成功，天好像也聊不下去了。 林得意很认真，跟谢九欢说：“我吃鱼常被卡。” 因为吃一回就得被鱼刺卡一回，所以在家里，除非是剔好了的鱼肉，否则四少爷是一口也不会吃的。 虽然小鱼干的鱼刺都被晒脆了，不可能卡着人，但谢九欢还是准备把手上的小鱼干收了，少爷没口福，她也没办法。 林得意伸手拿了一条小鱼干。 谢九欢：“你要吃啊？” 之前说那么多，她以为少爷不要呢。 林得意打量手里的小鱼干，焦黄色的鱼干，这要怎么吃？“直接吃？”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信了少爷的话，这位真的没吃过小鱼干。 “直接吃，”谢九欢说：“你先啃一口试试，可好吃了。” 其实用油炸一下更好吃，不过穷人穷家的，不能要求太多。 林得意咬了一口小鱼干，咸口的，很香很脆，而且，林得意看看小鱼干的刺，这鱼刺竟然也可以直接吃。 “好吃，”林得意认真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这才又笑了起来，问林大公子说：“您要尝尝吗？” 不是她吹，她家的小鱼干真的好吃！ “多谢，”林大公子跟谢九欢道谢，伸手也拿了一个。 川连看自家主子吃小鱼干，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清风朗月的主子，竟然当街啃小鱼干！ 林得意很快吃完了，准备再拿一个时，却看着谢九欢给了木冬一个，给了川连一个，又自己拿了一个，然后油纸包就空了…… “好吃，”木冬几口啃完了小鱼干，跟谢九欢说：“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鱼干！” “哈哈，是吧，”谢九欢也高兴，她嘴里这会儿全是小鱼干的味道，太享受了。 谢九欢高兴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露出两个小梨窝，看在林得意的眼里，这姑娘好像一只猫，就，好，可，爱！ 一刹那的时间，四少爷他脸红了。 木冬还在拍谢九欢的马屁，所以没看见这一幕，至于看见这一幕的大公子和川连…… 大公子想，四弟是该娶妻了，再不娶妻，人都要傻了。 川连想，四少爷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啊，四少爷是真的喜欢这位谢姑娘吧？！ 第44章 她为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4章 她为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叭哒叭哒地啃完小鱼干，谢九欢想想也没什么话要说了，就非常郑重其事地跟林大公子道了谢，又跟林得意说了再见，谢九欢就准备走了。 林大公子说：“谢小姐，我姓林。” 谢九欢：“啊？啊，原来是林大公子。” 大公子就看林得意一眼，搞了半天，这姑娘不知道你名字也就算了，你连你姓什么都没跟人姑娘说？ 林得意被自家大哥看的，把头一低。 谢九欢又跟林大公子说了再见，迈步要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件事了，跟林得意说：“林公子你也要努力啊。” 是努力练武吗？林得意点一下头，他会的。 林大公子问：“谢小姐你希望他努力做什么？” 大哥这时想的是，这二位已经说好了，要林得意去谢家提亲吗？所以谢九姑娘让他努力，努力让谢大人点头同意？ 谢九欢：“努力练武啊。” 这个世界没有加油这个词儿，据谢九欢这十八年来的研究，这个世界的人喊加油，是喊勉哉。谢九欢不习惯用这个词，所以她就用努力了。 林大公子：“谢小姐还看过我弟弟练武？” 这么说来，他弟弟还是可以的啊，都知道练枪法给人姑娘看了。 “嗯？”谢九欢看林得意了，你师父不真心教你这事儿，你没跟你家里人说？ 林得意：“谢姑娘，我们改日再见。” 谢九欢：“啊？啊，好的。” 谁没点秘密呢？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师父的真面目也暴露了，出不了大事。 林大公子却抬手将谢九欢一拦，说：“谢小姐，我弟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谢九欢脱口而出：“没有啊。” 林大公子看着谢九欢，面色有些黯淡。 谢九欢：“……” 这位公子这么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林大公子叹一口气，小声愁怅道：“我这个弟弟啊——” 大公子话没说话，但又一切尽在不言中，什么都说了。我这个弟弟很让我头疼，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对待我这个哥哥，对此我很烦恼，谢小姐你能不能帮帮我这个当哥哥的？ 谢九欢想抵抗一下来着的，可这么一个温柔可亲的大哥哥，目光恳求地看着她，谢九欢能抵抗个三秒钟，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这谁能扛得住啊？ “呃，就是昨天我们发现四少爷的师父，就是那个叫崔则冲的，”谢九欢记性好，记名字记得很准，压低了声音跟林大公子说：“明明是四十九式枪法，他就教了四少爷三十六式。还有啊，他还瞒着四少爷在外面收了别的徒弟，他教那几个倒是教得认真，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别说木冬了，一向稳重的川连这一回都惊呆了。 林大公子眉头紧锁着，说了句：“这事他没跟家里说。” 谢九欢：“四少爷不想让家里担心？” 报喜不报忧嘛，她也常干这事儿。 林得意看看一点没替自己瞒着的谢九欢，跟大公子承认道：“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还是查查吧，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呢？”谢九欢说。 林大公子说：“这事情是不正常，多谢谢小姐了，我会查查看的。” 这话昨天谢九欢就跟林得意说了，但她看林得意没放在心上的样子，今天听大公子这么一说，谢九欢就放心了。这位林大公子看起来，比林四少爷靠谱太多了。 隔着五家店铺，着急忙慌赶过来，但没赶上庭审的谢三姐和三姐夫站在路牙上。一边往谢九欢这头儿看，谢三姐一边就紧张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要过去吗？” 三姐夫手抄在袖子里，说：“刚才说不过去的也是你啊。” 过去，还是站在这边看，娘子你能不能给句准话？ 谢三姐：“你没看见吗？小九儿都请他们吃小鱼干了！小九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那个年轻的小郎君，跟我们小九儿是不是有点什么？” 这光看能看出什么来呢？ 在谢九欢的事上，老谢家人早就不讲什么男女大防了，谢九欢要是能自己找着一个如意郎君，这就再好不过了。敢碍着九姑娘的姻缘？那这人一定会被遂出谢家的。 谢三姐：“要不要去打听一下这小郎君的家世？” 三姐夫：“旁边那个是他哥吧？这二位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啊。” 富贵人家其实还好，三姐夫在心里盘算着，就怕是权贵之家的，那就不好弄了，谢家跟权贵就挨不上啊。 “小郎君面色冷，但长得好，”谢三姐又说。 三姐夫哦了一声。 谢三姐：“当然，你也不差。” 三姐夫是正宗的农家子，干农活干得皮肤黝黑，但三姐夫模样很周正的，身材也好，盘靓条顺的一个人。 三姐夫低头看看，与他成亲生子之后，发福了好多的谢三姐，说了句：“娘子也是。” 他娘子如今这叫珠圆玉润，说他娘子胖的，都该被打死。 “小九儿往我们这边走了，”谢三姐突然说。 三姐夫忙又抬头看谢九欢。 “回见，”谢九欢跟林家兄弟挥手告别。 林大公子：“是东城琵琶巷的兴隆钱庄，谢小姐不要忘了。” “不会忘，”谢九欢冲林大公子半蹲行了一礼。 “当哥哥的笑起来的样子，”谢三姐看着林大公子笑，点评说：“这人一定脾气很好。” 三姐夫没说话，看人笑就说人脾气好？这不是梦话吗？ “要不要喊九妹啊？”看着谢九欢都从他们两口子面前跑过去了，谢三姐也不喊谢九欢，三姐夫忍不住问了一声。 谢三姐还在看林得意，跟三姐夫说：“你瞧，那位小郎君还看着我们小九儿呢。” 真的吗？ 三姐夫忙就扭头也看林得意，就见林得意看着他小姨子，看得眼都不眨。 “这回是不是有戏了？”谢三姐问。 三姐夫不敢把话说死，这也不知道，谢九欢的事情，这个小郎君了解多少啊。 “回头得好好问问九妹，”三姐夫只敢这么说。 谢三姐：“可为什么小九儿头都不回一下呢？” 三姐夫：“……” 这就是他的第二个担心了，他这小姨子就没心的啊，搞不好人家小郎君动心了，谢九欢还什么想法都没有呢。 第45章 决定要看戏的母子俩 第45章 决定要看戏的母子俩 谢九欢都快走到街口了，听见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谢九欢才发现了她三姐和三姐夫。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谢九欢拉着谢三姐的手问。 谢三姐：“我跟你姐夫先去的家里，又去了大姐家，听爹说你们拉着尤老婆子到京师府打官司，我们就赶过来了。” 三姐夫：“结果我们还是没赶上。” “那你们不知道吧，”谢九欢兴高采烈的，“大姐跟赵家断亲了，欠条也是假的，大姐不用被赵家讹一千两银子了。” 谢三姐！！！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三姐夫却是点点头，说：“我听说了，就是不太敢相信，想着回去后问问大姐呢。” 谢三姐：“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明明在一块儿的，谢三姐就不明白了，她家孙老二是听谁说的？她怎么什么也没听说？ 三姐夫小声跟谢三姐说：“你顾着九妹啊。” 就在刚才那会儿，你谢三好哪儿还想的到你大姐？你在全心全意想着你九妹呢。 谢九欢歪着脑袋往谢三姐两口子跟前凑，说：“你们在说什么呢？” 谢三姐抬手把谢九欢的脑袋往后一推，说：“大人说话，你别往前凑。” 谢九欢：“……” 三姐看上去一点都不尴尬，反正她是很尴尬。 三姐夫干咳一声，岔话问谢九欢说：“二娘和大姐呢？” 谢九欢：“应该就在前面，她们先去租车了。” 谢三姐忙就道：“我们赶了驴车过来的，还租车干什么？赶紧的，我们去找大姐和二娘。” 谢九欢跑在了前头，不该花的钱是不要花，得快点把二娘和大姐找着，让她们别租车了。 走在后头的三姐夫就小声问谢三姐：“不跟九妹提刚才的事啊？” 谢三姐经验十分老道地说：“她能跟我说实话？得当着全家人的面问她，让大姐问。” “行吧，”三姐夫觉着这事已经不是他能操心的事了，到时候谢家几个姐妹干起来了，他有胆子说话？ 谢九欢这边一家人，坐着三姐夫赶的驴车往谢大姐家去了，林得意这头儿呢，大公子气压很低，让川连和木冬不敢说话。 林得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跟自家大哥解释了一句：“崔师父也是被母亲逼的。” 川连拉着木冬就往旁边走。 木冬还问：“怎么了？” 川连：“大公子和四少爷说话，我们不要听了。” 木冬忙就问：“大公子要骂我家少爷了？” 川连看木冬的目光，很像是在看傻瓜，四少爷刚才那话听着都在指责公主殿下了，他们还傻站着旁听？ 木冬把头一低，一旦川连这么看他，他就不应该再说话了。 林大公子倒没骂林得意，而是问：“你想说什么？” 林得意：“他心里不情愿，那不愿意教我，也是……” “也是人之常情？”大公子替林得意说道。 林得意脸上一点情绪也看不出来，说：“我总不能想，他是厌恶我，所以不愿意教导我。” 这么想，他不是更难受？ 林大公子：“所以你就怪母亲？” 林得意：“我没有怪母亲，我只是说实话。” 崔则冲的确是被乐安公主逼过，这个林大公子不否认，但，“那他这些年戏还演得挺好，”大公子说：“可没人逼着他收钱收房子啊。” 林得意一愣，“还有房子？” 他家还送了崔总教头房子？ 林大公子：“他一家人现在住着的宅子，就是家里赠予他的，你不知道？” 林得意是真不知道，没人跟他说过啊。 “算了，”林大公子说：“你能知道什么呢？” 林得意觉得他大哥在骂他。 林大公子：“你们是在哪里看见崔则冲的？” 林得意只得交待徐大娘子的事了。 林大公子：“徐大娘子？她夫君叫什么？” 林得意沉默了，他不记得了。 林大公子：“……” 他能指望这个弟弟什么呢？ “地方呢？”林大公子说：“就在徐大娘子家的隔壁？” “是，”林得意点头。 “好，”林大公子说：“这事我会去查的。” 林得意：“没事了吗？那我走了。” 林大公子：“昨日母亲与你说的事？” 林得意马上就说：“我不同意。” 林大公子看着林得意笑了一下，说：“嗯，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林得意：“兴隆钱庄那里，还请大哥盯着一些。” 林大公子笑着点头，说：“好。” 你现在说不同意，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大公子决定看戏了，他等着看他这弟弟知道谢姑娘，就是母亲说的那位谢九姑娘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等乐安公主派来的人回府，将事情禀告给乐安公主之后，乐安公主先是震惊，她四儿子竟然对姑娘动心了，然后，乐安公主就呵呵了，她也准备看戏了。 “我昨天晚上都要上吊了，那小子也不同意，冷着脸像是我欠他一座金山，”乐安公主跟荣婆子说：“我等着他来求我，有那小子哭的时候。” 荣婆子说：“兴许大公子已经告诉四少爷了。” 乐安公主笑了，说：“老大哪会有这好心？” 当妈的能不了解儿子吗？老大也就是看着人模狗样的，心黑着呢。 荣婆子就只能赔笑了，能说大公子人模狗样的，也就亲娘了，她可不敢。 “不过还是得让老爷去跟谢大人说说啊，”荣婆子还是为林得意操心，四少爷这头儿是不用烦恼了，可谢家那头儿呢？谢大人不同意嫁女，不还是啥用没有吗？ 乐安公主突然就又头疼了，是啊，这还得谢大人点头呢。 “老爷会跟谢大人谈拢的吧？”荣婆子说。 乐安公主：“他儿子的事，他当爹的不去谈，谁去谈？我倒是想去，可我谁叫我是女人，谢大人是男人呢？” 荣婆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公主殿下您就是去跟谢大人谈，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就怕您脾气上来，把事情谈崩啊。 “今年晚上我就催老爷去找谢大人，”乐安公主决定了，谢争的条件他们都答应，就看谢争怎么说了。 荣婆子就觉着驸马爷好难，这求人的事，也不知道驸马爷做不做得来。 第46章 谢九欢，听我的准没错 第46章 谢九欢，听我的准没错 刘太医在杂货铺一直等到谢九欢，谢大姐几个人回家。在这期间，巧姐儿做成了十来单生意，虽然都是街坊邻居来买些日常要用的小物件，但巧姐儿很高兴，有生意做，那她家的铺子就能继续开下去。 谢老爹请刘太医喝茶，茶不是好茶，但管够。 “你就不着急啊？”刘太医还问谢老爹。 夫人、女儿都跟亲家闹到公堂上去了，你这个一家之主还有闲心坐着喝茶？ 谢老爹自信道：“我那小女儿没把握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我看她这次这么积极，那这官司我家能赢。” 谢老爹这话，刘太医都接不上，他一个外男，跟谢九欢都没说过话，他也不好跟着夸谢九欢啊。跟谢老爹话不投机，但刘太医看着忙里忙外的巧姐儿，倒是觉着巧姐儿这姑娘不错，小姑娘要带弟弟，要做生意，要看顾父亲，还要看顾他和屁股挨上椅子后，就再也没站起来过外祖父，这姑娘真是勤快又能干。 “阿爹，大姐官司赢了，”就这么等着等着，坐在屋里听见谢九欢说话的声音，刘太医松了一口气，然后他自己也好笑，他在这儿紧张什么呢？ “阿爹啊，”谢九欢叫着谢老爹推门进屋。 谢老爹冲谢九欢招招手，说：“来，见过你刘叔父。” 刘叔父？谢九欢看刘太医，这可是太医啊，这个世界医术最好的医生之一，“刘叔父，”谢九欢笑着给刘太医行礼，说话的声音听着比平日里的要甜上好几度。 谢老爹就知道他小闺女是聪明的，刘励这样的朋友，再来几个，他们老谢家也不嫌多啊。 刘太医：“……” 大意了，他并不想当这个叔父。 “刘大人还在屋里呢，小九儿就这么跑进去了？”这时候，走路没谢九欢快的谢大姐几个人，才走到这进的院子里，谢大姐是边走边数落谢九欢。 苗氏护小闺女：“老爷在屋里呢，她大姐儿，没事儿的。” 谢大姐在一众姐妹中积威甚重，也就苗氏敢跟她唱唱反调了，你别因为刘太医有夫人了，你就想起他是外男来了啊，那刘太医要没成亲呢？你是不是先要问问，人家要不要娶你九妹？做人不能这样的。 谢三姐站她二娘，但谢三姐没敢说话。 “我，”谢大姐被苗氏拿话噎住了。 苗氏就拍拍谢大姐的手，人啊，太现实了也不好。 谢老爹和谢九欢这时送刘太医出屋子，父女俩看起来都是笑容满面，显得刘太医要不笑的话，就很不合群，很异类。 “你们刘叔父三天后，再过来给大姑爷看看，”看见大女儿在院子里站着，谢老爹就说道。 “是啊是啊，”谢九欢说：“刘叔父说了，大姐夫腿上的伤要紧，得小心看顾了。” 谢大姐说不出话来，这就成刘叔父了？刘太医昨晚上就在她这里了，也没成叔父，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位成叔父了？ 刘太医真不想当这个叔父，他跟谢争话都不说到一块儿去，他跟老谢家走这么近，他图什么啊？但刘太医又没办法，谢家这对父女太热情了，而且他暗着说不行，明着说不行，这对父女就只当听不懂，这就让脸皮不够厚的刘太医没办法了。 “刘叔父，”谢九欢往外送刘太医，一边热情道：“三天后，我二娘新酿的桂花酒就能喝了，到时候您再尝尝吧。” 苗氏便忙也点头。 刘太医干巴巴地说：“行，行吧。” 谢九欢：“刘叔父，我大姐夫能遇上您，真是我大姐夫运气好，要不是您来给看看，我们全家人都提心吊胆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刘太医想，你大姐家还欠着几千两银子的债，你是不是忘了？ 谢九欢：“刘叔父，以后您要想喝桂花酒了，你就上我家来，我二娘酿的桂花酒，在城南可是有名的，多少人花钱都买不到的。什么？您问为什么？因为家里都不够喝啊，我阿爹，我几个姐夫都爱喝。” 谢九欢一路哔哔个不停，谢老爹在后面乐呵呵地跟着，要不是刘太医的面部表情发僵，单看这父女俩，真的会让人觉着，这三位相处愉快，刘太医的心情很好呢。 谢大姐小声问苗氏：“二娘您又酿酒了？” 苗氏摇摇头，小声说：“没有，没这个工夫。” “啊？”谢三姐忙说：“那三天后要拿什么送给刘大人啊？小九儿话都说出去了。” 苗氏夫人：“花钱买一瓶吧。” 大姐，三姐，还有三姐夫就都沉默了，你们三位可真是一家子啊，这么糊弄人家刘太医，你们没有心啊。 苗氏想想说：“我回头再酿几坛子吧。” 也不好老糊弄人的。 谢大姐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要聊了，她领着苗氏，谢三姐两口子进屋坐，说：“二姐儿他们一会儿应该到了。” 苗氏就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得庆祝一下，我答应了小九儿要包饺子。” 谢大姐要去前头的铺子拿钱，这肉钱不好让苗氏出，而且她这二娘兜里也没钱。 谢三姐忙道：“不用买，我这次带了半头猪来呢，给家里放了一大半，大姐这里送了一小半，”说着话，谢三姐看了三姐夫一眼。 谢大姐马上就心知肚明了，说：“你在家里闹过一场了？” 这不用问了，老孙家昨天一定是连夜杀了一头猪，老三想把整头猪都带回娘家，如今只带了半头，可想而知昨晚上老孙家的热闹了。 谢大姐：“让你不要闹，你就是不听话。” 三姐夫忙说：“大姐，我们家里养了十来头猪呢，没什么的。” 谢大姐：“你们迟早被分家。” 不是她乌鸦嘴，就冲老三这么往娘家搬东西，孙家老两口迟早一天，赶这二位出门。 “反正家里的东西也落不到我们的头上，”谢三姐嘀咕。 谢大姐一瞪眼，“你还说？” 谢三姐不吭声了。 “你也别什么都听老三的，”谢大姐又劝三姐夫，你要什么都听谢三好的，你们这个小家也迟早一天玩完。 谢三姐不服气了，大声道：“这猪还是听了小九儿的话，小猪仔的时候就阉掉，不然的话，猪肉腥味那么重，能卖上什么价钱？当初说好的，这些猪算是我们二房养的，如今看着我们二房把猪养出来了，他娘又变改口变卦了，这叫什么事？” 谢九欢在屋外一挺胸膛，跟陪着她偷听的谢老爹说：“听我的准没错的，猪肉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谢老爹：“是啊是啊，听你的准没错。” 说破大天去，他小闺女就是聪明。 第47章 谢九欢，我有好事要宣布 第47章 谢九欢，我有好事要宣布 屋里子谢三姐越发牢骚越生气，恨不得跑回家去，再跟她婆母大战个三百回合。苗氏和谢大姐就合伙劝，这场面，虽然说的是自己家的事，可三姐夫愣是一句话插不上，就只能在边上当自己是根木桩子。 屋外，谢老爹摇一摇头，跟谢九欢说：“你二娘和你大姐尽瞎操心，你三姐那一大家子散不了的。” 谢九欢：“啊？” 这就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外了。 谢老爹：“你听你三姐咋呼，她如今在孙家家务活都不用干的，老人帮着带孩子，万事都由她婆母操心，这样的日子傻子才不愿意过吧？” 孙家老两口，包括她三姐夫还在世的祖母，谢九欢都见过，就是很纯朴的农家人。一辈子地里刨食，家境小康，但还是一个铜板要掰成两半用，存了点钱就买地，要说孙家人有坏心眼，那连谢九欢都不信。 “可，可三姐养猪啊，”谢九欢为自家三姐辩解了一句，说她三姐什么活都不干，还脑子都不用动，她爹这话丧良心了。 谢老爹：“是你三姐夫养猪，他家四个兄弟都有干这个活，一家里人就你三姐没操心过猪。” 他的女儿他能不知道？老三老四老五，这三个是三胞胎，长相一样，老四老五如今还是瘦麻杆的身材，看看老三呢？都胖成球了，被老孙家养得不要太好。 “半头猪也要不少钱呢，”谢老爹跟谢九欢嘀咕：“你三姐还带了腊肉，腊肠，大米，白面，还有什么来着的，我没记全。” 谢九欢吸溜一口口水，叹道：“这么多呢？” 谢老爹：“亲家公亲家母够大方的了，你别听你三姐瞎说。” 老三要真在孙家过得不好，老大早杀去孙家了，还会坐屋里骂老三不懂事？ 谢九欢站在孙家老两口的立场上想了想，表情讪讪地道：“那三姐还不满什么啊？” 谢老爹：“她就是要跟你二娘和你大姐撒撒娇。” 谢九欢：“……” 真的假的？她三姐多大了还撒娇？ “人心都是偏的，你看你三姐夫就知道了，”谢老爹又教人情世故一般的，跟谢九欢说：“爹娘再好，他喜欢媳妇，那他就向着媳妇。” 这倒是，谢九欢点点头，要不怎么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呢？ “亲家公亲家母也不求着他们养老就是了，”谢老爹又说：“那就日子过着，架吵着，横竖是一家人。” 哪家过日子不吵架呢？据谢老爹的观察，有谢三好在，老孙家还能更团结些，毕竟他们要共同面对，谢三好和孙思亲这两个吃里扒外的敌人。 唉！谢老爹叹气，女儿是个搅屎棍，他这个父亲当的失败啊。 谢九欢和谢老爹对望一眼，做为两个都立志要躺平，当咸鱼的人，要他们说出，以后不要谢三姐送的鸡鸭鱼肉，大米白面，他们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 谢九欢：“肉好吃呐。” 谢老爹：“是啊，不膻不腥的肉可谓人间美味啊。” 谢九欢：“三姐他们养了十几头猪呢，杀一头怎么了？又不是吃不起。” 谢老爹：“是啊。” 父女俩就这么着，把自己说服了。 屋门这时从里面被人拉开了，谢大姐站在门里。 “阿爹，九妹，你们站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来？”谢大姐问。 谢九欢：“我们刚过来啊。” 谢老爹摸着胡子点头。 死，父女俩也不会承认，他们有偷听人说话的爱好。 “我和三姐儿去厨房，今天我们吃饺子，”苗氏带着谢三姐要往外走。 “那大姐呢？”谢九欢问。 谢大姐：“我去看看你姐夫。” 谢九欢说：“不着急，大姐，我有好事要宣布。” 谢三姐和还坐屋里的三姐夫同时一激灵，小九儿真的跟街上那个小郎君成了？这是要跟他们宣布，那个小郎君要上家里来提亲？ 苗氏和谢大姐也都郑重起来，谢九欢连吃饺子都说不着急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好事？ 谢大姐目光定定地看着谢九欢，看外表还是看不出来什么，她这妹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欢天喜地的傻乐呵，“什么喜事？”谢大姐问：“你瞧上哪位公子了？” “噗，”三姐夫一口水就喷了出来，瞧上哪位公子了？在大姐这里，已经到了问谢九欢瞧上谁的地步了吗？这怎么，再发展下去，是不是九妹喜欢上了谁，他们还得帮着去抢亲啊？ “啊？”谢九欢一呆，不明白她大姐怎么会想到这上面的。 谢老爹也看谢九欢了，问说：“真有此事？” 苗氏：“是哪家的公子？” “没，没有公子，”谢九欢抬手发誓：“真的，不是真的，我被天打雷劈。” “呸，”谢大姐是失望的同时，也没忘了往地上呸一口，去去晦气，天打雷劈这个誓，是随便能发的？ “那到底是什么事？”谢三姐问。 谢九欢：“大姐，明天我们去城东琵琶巷的兴隆钱庄借钱，我们可以分十年还，还不用给利钱。” 老谢家人都呆住了，还有这种好事？ 谢大姐看着谢九欢，突然伸手把谢九欢往屋里一拽，说：“没头没脑的借什么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谢九欢：“哦，我昨天救了一个少爷，今天我又见着他了，他大哥为了感谢我，就给我介绍了兴隆钱庄。” 谢大姐：“你救了个什么少爷？” 苗氏明白了，说：“啊，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帮着讨要医药钱的？” “嗯嗯，就是他，”谢九欢点头。 讨要医药钱？谢三姐和三姐夫交换了一个眼神，今天的那个小郎君脑袋上是裹着纱布，这事小九儿没胡说八道。 谢大姐：“就为着这个，他大哥就要给咱们六千两银子？分十年还，不要利钱？你帮着人家要了多少医药钱啊？” 这位公子不会是被害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吧？要不然，这公子的大哥也不能还这么大的恩啊。 谢九欢：“四两银子啊。” 在场的老谢家人：“……” 这就离谱了。 谢九欢：“人家家里不差钱，再说了，行不行的，我们明天去兴隆钱庄问一下，不就什么都明明白白了吗？” 谢大姐问：“小九儿，你知道六千两银子的借款，一年的利钱是多少吗？” 谢九欢十分干脆地说：“不知道啊。” 她又没借过钱，她怎么会知道？ 第48章 我的傻闺女，被煞星盯上了 第48章 我的傻闺女，被煞星盯上了 “那位公子姓甚名谁？”谢老爹问谢九欢，账你算不明白，人家是谁你总知道吧？ 谢九欢：“他姓林。” 谢老爹：“叫什么呢？” 谢九欢哑口了，姓林，这还是林大公子今天主动说了，她才知道的。 谢老爹说：“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情，你都不问人家姓名的？” 谢九欢无辜道：“他们没说啊。” 谢大姐急躁了，人家没说你就不能问吗？可就在谢大姐要数落谢九欢的时候，就听自家父亲跟谢九欢说：“唉，算了，不问也罢。” 谢大姐话憋在喉咙里憋得难受，这就算了啊？ 谢老爹看向了谢大姐，说：“明天我随你去兴隆钱庄，小九儿的话，我们去一问便知。” 谢大姐：“可咱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啊。” 谢老爹说：“咱们家也没什么值得让别人费心害的，总不能，这林家贪图大姐儿你的铺子吧？” 谢大姐想，这倒不至于。 苗氏这时突然也放心了，说：“那就明天去问问，咱们住的那个宅子，那不值得人家惦记。” 要说想的开，谢大姐没有两个长辈想的开，谢九欢她就更比不过了，当即谢大姐就愣住了，这真是她想多了？ 这个时候，谢二姐一众姐妹，除了远在西北边关的谢六姐两口子，还有被遗忘在渊声巷的谢十全，老谢家人都到齐了。 人一多，谢大姐家后宅的堂屋就显得小了。 二姐夫是直接从京师府过来的，身上衙役班头的公服都来及没换，见着了大姐，等谢二姐恭喜完大姐断亲成功，二姐夫就提了一句：“大姐，那张断亲书你得收好了。” 谢大姐点头，“我知道，赵家这会儿没难也没饥荒的，他们不会来找我，等有事了，这家人还是会找上来的。” 二姐夫叹道：“是啊。” 谢九欢想说，不能这么不要脸的吧？但想想又算了，血脉要怎么断呢？断亲书，也只是给了大姐和大姐夫不搭理老赵家的底气，要知道，在现代社会可是没有断亲书这一说的，法律不承认的。 “那就希望天下一直太平吧，”谢老爹说了句。 天下太平，大家的日子都能过得下去，那赵家是不会拉下脸来找谢大姐两口子的。 “你去看看大姑爷吧，”谢老爹又跟谢大姐说。 谢大姐：“他睡着呢，再说了，我现在哪有工夫去看他？” 谢老爹奇怪道：“你现在还有何事？” 你先去看了你夫君，再过来跟你的妹妹，妹夫们聊天就是。 谢大姐都无奈了，指一指谢九欢说：“阿爹，小九儿的事还没说明白呢。” 那个林家哥俩是怎么回事，老爹你就不问了，是吗？这心得有多大啊？ 谢大姐这么一说，谢老爹就又问二姐夫说：“东城的兴隆钱庄是谁家的产业？” 二姐夫：“兴隆钱庄？大姐是要借钱还债吗？” 七姐夫郑月章是商行的少东家，听老丈人提兴隆钱庄，便也感兴趣道：“兴隆钱庄听说背后站着皇家，信誉一向很好，只是他家的利钱收得高。” 谢七姐忙就问：“他家收多少利钱？” 七姐夫：“他家九出十三归。” 堂屋里顿时就静了下来。 谢九欢没听懂，问说：“这是什么意思？” 七姐夫对着谢九欢也耐心，声音温和地认真道：“就是说你借十两银子，钱庄只给你九两，三月之后，你要还十三两。” 谢九欢算了一下，也就是说到手才拿九两银子，但还要还十三两银子，还是在三个月内，这就是四两\t银子的利了啊，这不是高利贷了吗？！ 家里开着饭庄的四姐夫这时说：“但他家不会利滚利，这算是好的了。” 生怕谢九欢不知道什么叫利滚利，七姐夫就又解释了一句：“这意思是说，如果到了还钱的日子还不上，那利钱记入本金。咱们还是按十两银子来算，那就算你借了钱庄十三两银子，以后再还，你得还十七两银子了。” 四姐夫补充一句：“再有到日子还不上，那就再这规矩往上加。” 谢九欢胆颤了。 四姐夫跟七姐夫说：“虽然兴隆钱庄坐地抽一，但不玩利滚利，我觉着已经算不心黑了。” 坐地抽一，就是前头七姐夫说的，借十两银子，钱庄只给你九两。 谢九欢算着这个账，头皮一阵发麻，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在哪个年代，远离借贷都至理名言啊。 谢大姐叹一口气，要不是这钱借不起，她早就去借钱还债了啊，还用得着劳家里的妹妹们给她凑钱？ “这么一说，”谢九欢这时候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说：“我，我占了林大公子很大，很大的便宜啊。” 十年免息啊，六千两银子的借款，钱庄得少赚多少钱？ 谢大姐看着谢九欢，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七姐夫说：“什么林大公子？” 谢九欢勾着手指，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下子，全家人又都不说话了，这事他们怎么想都不对劲啊，哪有这种好事呢？ 谢九欢这会儿也犯疑了，林大公子这一下子给出来的银子，比四少爷给的三千两还要多啊，她的脸有这么大吗？ 谢老爹这时倒是想的比女儿女婿们更多，七姑爷刚才说了，这兴隆钱庄背后站着的搞不好是皇家，那两位又是姓林，他大闺女要借的钱数可是近六千两银了啊，能替钱庄下这么大的决定，皇家，姓林，谢老爹脑子“轰”的一下子就炸了。 这两位林公子，怕不是秦国公府林家的公子吧？ 这是找他不行，直接找上他闺女了？ 谢老爹坐不住了，这还了得？他是不是该现在就带着谢九欢跑啊？可他带着谢九欢要往哪里跑呢？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总不能要他带着谢九欢跑塞外，找哪个部落窝着去吧？ 谢老爹看着谢九欢，是几次欲言又止，他怕吓着谢九欢。林咏的四儿子，那就是要命的天煞孤星，他九闺女有几条命让林家老四克的？ “阿爹你怎么了？”谢大姐问。 听见大闺女说话，谢老爹回过神来，才发现女儿女婿们都盯着他看呢，大家伙儿都发现他这里情况不对了。 “啊，”谢老爹捋一捋自己留得很短的胡子，强自镇定道：“没什么，我刚才替大姐儿算要付的利钱。” 谢九欢说：“林大公子说不要利钱啊。” 我的傻闺女哟，谢老爹看着谢九欢只觉着脑仁疼，你被煞星盯上了，你知道吗？ 第49章 准备带女儿跑路的老父亲 第49章 准备带女儿跑路的老父亲 “阿爹，您看这事？”谢大姐问谢老爹要一个主意。 谢老爹看谢九欢。 谢九欢纠结地快要啃手指了，手指头已经要往嘴里塞了。 谢老爹叹一口气，说：“无功不受禄。” 这就是不去兴隆钱庄借钱的意思了，不知怎地，谢老爹做了这个决定后，大家伙儿都松了一口气。要还六千两银子的债，是让人头疼，但莫名受人这么大的恩惠，更让人提心吊胆。 谢九欢也不说什么了，她爹说的对，这种便宜不是好占的。 谢三姐这时说：“我们这次带了三十两银子来。” 三十两银子，就六千两银子的外债而言，杯水车薪，但谢大姐脸上还是一阵发热。这三十两银子不可能是老三两口子自己的，这两口子就不是能存钱的人，这一定是从孙家公中出的。瞧瞧她这个当大姐的，给妹妹们找了多大的麻烦，把家家都搅得不安生。 听媳妇报三十两银子后，三姐夫说了句：“抱歉啊大姐，太少了。” 昨天他和谢三姐合伙在家里闹腾，他娘拿这三十两银子的时候，是恨不得赶他们两口子出家门的模样。三十两银在三姐夫这里就不少了，够他和谢三姐活好几年了，可今天进城，一听大姐家欠了六千两的债，再看自己手里的这三十两，三姐夫就觉着拿不出手了。 “很多了，”谢大姐忙就说：“你们不要回家去闹了。” 不能为了她这个大姐，把孙家老两口逼死吧？ 谢三姐要说话，被谢大姐一眼瞪过来，谢三姐闭了嘴。 谢大姐心里憋闷得慌，她应该是感激的，可对着老三两口子，她又摆不出一张好脸来，愁死她了！ “已经凑了一千多两了，”谢老爹说。 谢八姐说：“加上三姐的三十两，一共凑了1076两银子。” 谢老爹没什么力气地道：“嗯，账算得很好，八姐儿聪明。” 被自家父亲夸了，谢八姐也一点都不高兴，她阿爹用快饿死的语气说话，感觉人就剩一口气了，这还不如不夸她呢。 “慢慢还吧，债主们也不能真逼死我，”谢大姐这时认真道：“我明天再跟债主们好好说说，我先还一点，只要我这个铺子还在，这债我迟早一天能还上。” 她跟赵舟只要不死，那就埋头苦干，还债呗。 “嗯，”谢大姐这话，谢老爹赞同，说：“是这么一个理。” 谢大姐想站起身给妹妹妹夫们行礼感谢来着，可没等她站起来，谢老爹就看着五姑爷说：“你上回跟我说，要跟镖去南边一趟，你什么时候走？” 老丈人突然的发问，让五姐夫周文愣了一下才道：“十天后，只是之前没想到大姐这里会遇上难事。” 谢老爹：“你留下也不能帮着还债，你忙你的。” 五姐夫点头，在钱这事上了，他的确也帮不上忙。 谢老爹：“我和小九儿这次跟你一起去。” 西北不行，西北荒凉，人也蛮横，搞不好还会遇上边关战事。自己带着谢九欢去西北，一来自己半点武艺不会，真遇上事只有挨打的份，二来谢九欢长得太好，只一张脸就能招事，自己还护不住。所以谢老爹想着，他不如带着谢九欢往南边去，躲个几年，就不信林家那头能一直惦记他九闺女。 谢老爹这话，把一家人都给说懵了，这位怎么突然又有这个念头了？ 谢大姐忙问：“阿爹你带小九儿去南边做什么？” 苗氏也说：“老爷你要去南边，那翰林院那边怎么办？” 你是真准备不当官了吗？ 谢老爹看看谢九欢。 谢九欢倒是想去南边，京城她都玩遍了，去南边玩这多好啊。 谢老爹：“昨日说要卖画，这让我想起，我有个师兄在南方省，多年不见了，我突然想去看看他。” 老谢家人也说不出来，谢老爹这话是真是假。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谢老爹跟自己的师兄弟们有来往，这怎么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在南方省有个师兄了？ “况且，南边自古出才子佳人，”谢老爹又说：“我带小九儿去南边开开眼界，嗯，顺便碰碰运气。” 大家家伙儿：“……” 顺便？您就是想去南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给小九儿找个才子吧？ “翰林院那边嘛，”谢老爹又跟苗氏夫人说：“我去请假，我如今肺有疾，南边气候暖和，能治我这种病。” 苗氏夫人茫然道：“肺疾？” 还能顺嘴胡诌个病的？翰林院的假不是这么好请的吧？ 谢老爹不以为意地道：“我去找刘励。” 交太医朋友只为看病吗？太肤浅了，请病假的时候，也可以请太医朋友帮帮忙嘛。 谢大姐说：“阿爹，你这是决定好了？什么时候决定的？” 谢老爹是刚决定的，但谢老爹说：“五姑爷上回说要去南边的时候，我就这么考虑了。” 谢八姐就耿直，说：“阿爹，您刚才还说是昨天要卖画，想起来南边有您的一个师兄。” 谢老爹面不改色道：“之前想着路费如何解决，如今南方省有你们的师伯在，那我就不用发愁路费，还有去南边的吃穿用度了。” 谢大姐已经开始同情，她从没见过面的这位师伯了，兜里的钱这就被她爹惦记上了。 谢老爹跟苗氏说：“你也去，南边的风景跟京城不同，我们好好看看。” 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苗氏只要能跟谢老爹在一起，去哪儿不是去？于是苗氏夫人想也没想便点头道：“我听老爷的。” 其实她一直听说南方人更爱吃粉面，若是去了南边没找着老爷的那位师兄，她卖米粉也能养活一家人。想着自己手艺，苗氏夫人就有走南闯北的底气。 “那我们就随你一起走，”谢老爹跟五姐夫说。 五姐夫忙应声说是，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商量好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五姐夫还认为，真要能为谢九欢在南边找个才子做丈夫，这也挺好啊，就他这小姨子的模样，不正好是才子佳人么。 谢五姐很想说，那我也去的，可一想到自己家里还有孩子，谢五姐就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她要带着几个孩子也一起去，那这趟镖成什么了？ “我主要，我也帮不上你别的忙了，”谢老爹又跟谢大姐解释了一句。 钱，除了卖画，卖宅子，谢老爹也没有别的来钱法子了，但小闺女这里，他没法子也得逼出法子来，这事关他小闺女的命呢！ 第50章 谢大姐，你们对亲儿子好点吧 第50章 谢大姐，你们对亲儿子好点吧 决定好要跑路去南方了，谢老爹觉得自己又行了，于是他开始很有兴致地跟苗氏商量，他们长途跋涉去南边得带些什么行李。谢九欢不时插上一句自己的意见，一家三口一下子就让人看着和乐融融了。 谢大姐想了又想，觉着父母带着谢九欢去南边没什么不好的，所以谢大姐在旁边听着，心里就也高兴，但听着听着，谢大姐突然想起来说：“那你们是要把十全留在京城吗？” 你们一家三口商量得这么热闹，那谢十全呢？ 当爹的，当娘的，还有当九姐的，全都面部表情一僵。 谢大姐不敢相信道：“你们把十全忘了？” 在坐的老谢家其他人：“……” 看起来是这样的。 谢九欢张了张嘴，跟苗氏说：“二娘，我们在这里吃饭了，那十全怎么办？” 早饭都没吃，她们就赶过来了，家里可没给谢十全留饭。 苗氏看谢老爹，这是谢大姐家，她不是亲娘，她不好做决定啊。 谢老爹：“就让十全看家好了。” 谢九欢：“阿爹，家里没吃的。” 谢老爹：“你弟弟自己会找吃的。” 别的不好说，但对儿子在吃上面的功力，谢老爹还是有自信的，饿着谁，他儿子也不会饿着自个儿的。 谢二姐这时胳膊肘撞二姐夫一下，说：“你不是要回家换衣服吗？” 二姐夫没听过，穿着官服不能吃饭的，所以他媳妇找的这个借口，一点道理都没有，但二姐夫能怎么办呢？ “我回家一趟，顺道接十全过来，”二姐夫说。 这一回轮到苗氏说不用麻烦了。 谢大姐真想说一句，你们就对亲儿子好点吧！ “你快去啊，”谢二姐就催二姐夫。 二姐夫硬是被催走了。 “我去包饺子，”苗氏起身道。 谢家几个姐妹一起跟着苗氏走，一大家子人吃饭，光靠苗氏一个人忙活可不行。怀着孩子的谢八姐也跟着走了，八姐夫什么话也没说，他媳妇就算到了厨房，有姐姐们在，他媳妇也捞不着活儿干。 “我去拿水来啊，”谢九欢不善厨艺，也实在不想去厨房，听二娘和姐姐们的催婚，所以谢九欢给自己找了个活。 “我的小九儿能干啊，”谢老爹很为谢九欢自豪，看，他这小闺女多勤快！ 老丈人对小姨子的花式夸讲和盲目赞美，姐夫们已经习惯了，而且姐夫们心里也有数，一会儿开饭了，他们不能敞开了吃，好吃的得给小姨子留着。 “五姑爷啊，”在等着开饭的工夫，谢老爹就抓着五姐夫问去南方的事。安全还是重要的，不能他带着谢九欢去南边，是为了活命的，结果却在路上出了事，那谢老爹接受不了。 谢老爹问五姐夫的问题，分别是，路上要路过几座山，几条河，他们遇见山，是翻山呢还是绕山而行，遇水了，他们是坐船呢，还是继续走陆路，有没有什么危险的路段啊，路上会不会遇上山匪路霸啊，要是遇上了山匪路霸，他们该怎么办啊？是打啊，还是有别的选择？ 一路上他们会遇上什么样的天气，南方的气候究竟如何，南方的饮食又是什么样的，他们走镖是不是还得跟当地的官府打交道？还有什么，他们一家三口跟着，镖局会不会有意见啊？ 五姐夫抹了一把脸，跟谢老爹说：“爹，是一家四口，十全也去呢。” 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把谢十全给忘了呢？ 其他几个姑爷看着五姐夫的目光就很同情，现在就已经这样了，这要真动身上路了，有你周文受的啊。这老丈人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一早就知道。 “哦哦，对，还有十全，”谢老爹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继续问道：“路上我们要怎么住店？要是没找着客栈，我们要怎么办？带着你九妹，我们不好在荒郊野外露宿的。” 谢小弟也不适合露宿荒郊野外的，谢十全才多大啊？吹多了风，不得受寒？吃的上面要是不小心，谢十全人小，肠胃不比大人，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这不都是要注意的事吗？不过看看老丈人，五姐夫一肚子的话愣是没说出口，谢十全还是他看顾着吧，指望老丈人，指望不上。 二姐夫家也住城南，跟谢老爹家隔了两条街，回家换了衣服，二姐夫到渊声巷接谢十全的时候，谢十全正可怜巴巴地坐在大门门槛上，往巷口这里望呢。 “二姐夫！”看见二姐夫，谢十全跳起来就往二姐夫跟前跑。 二姐夫：“小心别摔着。” 谢十全跑得飞快，到了二姐夫的跟前就说：“我娘和我九姐怎么还不回来呀？” 二姐夫说：“今天我们一起在大姐家吃饭，回家把门关上，我带你去大姐家。” 都请吃饭了，那大姐一定没事了啊，谢十全高兴地蹦了起来，噢了一嗓子，说：“二姐夫，是不是大姐没事了？” 二姐夫带着谢十全往回走，说：“是啊，大姐没事了，大姐她……” 话说到这里，二姐夫突然想起来了，他要问欠条的事的，结果在大姐家，他愣是忘了问了！ 谢十全蹦蹦跳跳，还转了几个圈，自我庆祝完了，他问二姐夫：“二姐夫，今天我们要吃什么？是三姐送的肉吗？” 三姐家养的猪，跟别人家养的不一样，三姐家养的猪吃起来，一点腥臭味没有，能煎能煮能红烧，还能烤，吃起来好吃，闻起来还香，谢十全光想想就要流口水。 二姐夫说：“不知道啊，二娘说要包饺子，饺子应该是肉馅的吧。” 饺子谢十全也爱吃，当即小孩儿就更高兴了。 二姐夫问：“你吃过东西没有啊？是不是饿了？” 谢十全：“胡婆婆给了我一个杂面馍馍。” 二姐夫：“邻居啊？” “是啊，”谢十全指胡婆婆家给二姐夫看。 二姐夫正想着要去谢一下胡婆婆呢，身后的巷口传来马蹄声，二姐夫便回身看，这是谁来了？ 一辆看着很是尊贵的，黑漆雕花车厢的马车，停在了渊声巷的巷口，十个侍卫，前头两人，马车左右四人，后头跟着四人，还有一个管事带着两个小厮，也是跟着马车走的。 看到这个阵式，二姐夫就愣住了，这阵式也太大了，让他都不敢猜马车主人的身份了，这是谁来了？ 第51章 林爹，我儿子就是个大傻子 第51章 林爹，我儿子就是个大傻子 谢十全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马车，艺术修养不够，所以十全弟弟想夸马车也夸不出花来，他就知道这马车看上去好贵，马个子高，腿长，一看就是好马，马车的车窗还是琉璃的，这得多少钱！ 管事的跟车厢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往巷子里走。 二姐夫不觉得这是来找他们老谢家的，就想拉着谢十全走，结果谢十全却是个热心的，看着管事的问：“你找谁家？” 管事的刚才就看见这一大一小了，二姐夫长得人高马大，太阳穴还微鼓，一看就是个内功很好的练家子，谢十全则是个长相十分讨喜的漂亮男孩。 听见谢十全主动跟自己说话，管事的十分客气地道：“我家老爷来拜访谢子和，谢大人。” 谢十全想，谢子和？这不是我爹吗？又看看停在巷口的马车，谢十全扭头看二姐夫，这不像是他爹能交到的朋友啊。 二姐夫跟管家说：“谢大人是我岳父大人，今日他不在家中。” 管事的当即就十分专业的，露出了遗憾的神情，说：“这可真是不巧了，待我去禀告我家大人。” 二姐夫问：“不知车中的大人是哪位？” 管事的：“我家老爷是文渊阁林相公。” 二姐夫直接倒抽了一口气，文渊阁就是内阁啊，内阁林相公，那不就是秦国公府林家的林咏林相公吗？这是正儿八经的权贵了，特地跑来找他老丈人？ 不是二姐夫对谢老爹有什么意见，实在是，谢老爹搁林相公面前，不够看的啊。 管事的已经快步走回到马车前，躬身对着马车里的人回话。 谢十全就问：“哪个林相公啊？” 二姐夫：“就是文渊阁的林相公。” 文渊阁实在是离谢十全的世界太远了，所以十全弟弟：“啊？” 二姐夫只得又道：“就是大官。” 这下子谢十全懂了，可是他爹竟然还认识大官呢？ 马车里坐着的林咏听管事的禀告，说谢子和并不在家中，林咏一阵头疼。乐安公主派人催他，不，更像是逼命一般，催着他来谢宅找谢子和，那你倒是先打听打听，人家谢子和在不在家呢？ “知道了，”林咏跟管事的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访。” 管事的得了自家老爷这话，又特意来跟二姐夫说。 还要来呢？ 二姐夫心里犯嘀咕，表面上十分客气地跟管事的道：“我一定跟我岳父大人说。” 管事的应声说好，又往巷子里张望。 谢十全十分灵光地，知道管事的在看什么了，指一指自家大门，跟管事的说：“我家在那里。” 管事的记下谢宅的位置，拱手躬身给谢十全行了一礼，道：“多谢小少爷告之。” 谢十全何曾受过这种礼啊，一下子，十全弟弟就愣在了当场。 看着林相公的马车走了，二姐夫看小舅子还傻站着，便抬手拍一下谢十全的脑袋，说：“你这是傻了？” 谢十全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说：“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谢我？他还给我行礼哎。” 怎么以前他给别人指路的时候，没人给他行礼呢？ 二姐夫说：“他是秦国府的奴吧？你是咱们老谢家的少爷，给你行礼是应该的吧？” 谢十全马上就哦哟了一声，说：“他穿得那么好，是个奴？” 二姐夫干咳了一声，刚才那个管事的，不但穿得比他和谢十全好，比他老丈人也要好不少啊。 谢十全冲着巷口感叹道：“这就是大官家的吗？” 大官家里，连奴才都穿得这么富贵啊。 二姐夫说：“行了，你还去不去大姐家了？” 林相公是怎么回事，他俩站这儿猜，能猜出个什么来？到大姐家问老丈人才是正经啊。 “哦，对，我要去大姐家吃饺子，”谢十全一下子跳了起来，又飞快地往家跑去，说：“二姐夫你等等我，我去关个门。” 二姐夫站在谢宅的大门前，看着谢十全给大门上锁，一边还是控制不住地要思考，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他老丈人在京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林相公有来找过，今天找过来是为了什么？总不能，这二位突然就成了好友了吧？ “好了，”给大门上了锁，又哗啦啦的把锁拉了拉，确定是锁好了后，谢十全跳到了二姐夫的跟前。 二姐夫把谢十全一捞，夹在了胳肢窝下面，大步往巷外走去。 这是姐夫们跟谢十全常玩的游戏，谢十全顿时就大笑了起来，刚才的林相公？对不起，十全弟弟已经不记得他了。 路上，管事的隔着车窗问林咏：“老爷，您是回府，还是回文渊阁？” 林咏：“先回府一趟。” 手头上有再多的事，这个时候都没用，乐安公主在家里等着他呢，林咏再忙，他也得先府一趟。不然的话，乐安公主能一趟一趟地，派人去文渊阁找他，那林相公今天就不用处理公务了。 马车到了秦国府的大门前，林咏一下车，就看见他四儿子了。 林得意回府放好了三千两银票，打算去羽林卫一趟，没想到出了家门他就遇上他爹了。 给林爹行完礼后，林得意就很是奇怪地问：“您这就回来了？” 内阁如今这么空闲吗？ 为了这儿子操碎了心的林爹，看见林得意就气不顺，只说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得意：“羽林卫。” 林爹把手一挥，“那你走吧。” 别挡着我的路，快滚。 林得意冷着脸应一声是。 这会儿看着林得意的冷脸，林爹就更来气了，这到底是谁欠着这臭小子钱了？这怎么一天到晚冷着个脸呢？他养这个儿子，养得真是造孽，一个笑脸都得不着的。 “我方才去了谢大人的府上，”林爹突然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一呆。 林爹：“就是你母亲昨日与你说的谢大人。” 林得意的一张漂亮脸蛋冷得差点没凝结寒霜，这怎么没完没了了？“父亲也不要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得意压低了声音跟林爹说：“儿子如今无心娶妻，也不想害了谢家小姐。” 林四少爷一大早巴巴地，跑去给谢九姑娘送钱的事，乐安公主已经告诉林爹了，所以听林得意这么一说，在林爹的心里，他这儿子就是个大傻子。 林得意跟林爹十分郑重地请求道：“还请父亲成全。” 你们就别折腾我了。 冲儿子点了点头，懒得再说什么了，林爹往台阶上走，他等着看这傻儿子的好戏了。 还成全？有你跪地哭的时候啊，傻儿子！ 第52章 乐安公主，我竟是这样的蠢 第52章 乐安公主，我竟是这样的蠢？ 在家门口发生的事，不等林爹见到乐安公主，等在正院屋里的乐安公主就已经听管家说了，林爹进屋的时候，就听见自家夫人在冷笑呢。’ 管家高旺看见自家老爷了，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林爹坐下，喝一口乐安公主倒给他的茶水，说：“高旺都跟你说了？” 乐安公主：“那傻小子拜托你什么了？” 林爹：“他拜托我不要再提，他与谢九姑娘的婚事，希望我成全他。” 乐安公主就又冷笑了，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当我们是在害他呢。” 乐安公主笑儿子傻的同时又生气，她这是为了谁啊？ 林爹呢，他想看儿子好戏归想看，但到底还是有点心疼儿子的，于是他为林得意说话道：“他是不想害了谢九姑娘的性命。” 乐安公主：“谢九姑娘跟他认识两天了，没见有事，倒是帮他免了好几回灾，我看他是克不着谢九姑娘的，反过来是九姑娘在保佑他呢。” 林爹喝着茶呢，被乐安公主说的一呛，保佑都出来了？这不至于吧？ “你还别不信，”乐安公主说：“我们跟着老四的时候，老四该倒霉还是倒霉，怎么跟九姑娘在一起，他就能免灾呢？” 林爹说：“听说谢九姑娘会武。” 乐安公主：“老爷你什么意思？你这儿子从小七灾八难的，是因为我与你不会武？那他二嫂会武呢，有他二嫂在的时候，你这儿子免灾了吗？” 林爹不吱声了，该林得意倒霉的时候，二儿媳妇在也没用。 乐安公主：“我想好了。” 林爹一听乐安公主这话，心就提起来了，说：“你要干什么？不是，你想好什么了？” 乐安公主要是打定主意去谢家抢亲，那林爹是誓死要拦着的，林得意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他们林家也不能干这事儿。 乐安公主：“只要九姑娘不讨厌咱们家老四，我就是给谢子和两口子跪下求，我也要给老四求来这门婚事。” 林爹目瞪口呆，这不是疯了吗？ 乐安公主：“不知怎地，我就是觉着九姑娘是咱们家老四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九姑娘，咱们家老四……” 乐安公主话说不下去了。 林爹：“也，也不是非得娶妻才行，世上有很多无妻之人，公主你也不必……” “有九姑娘，咱们家老四日后就能平安顺遂了，”乐安公主打断了林爹的话。 林爹又一次沉默了，所以这是什么？谢家九姑娘在他夫人这里，是菩萨了吗？那菩萨庇佑众人，也不成亲的啊。 乐安公主：“老爷你见着谢子和了吗？” 林爹：“他没在家。” 乐安公主马上就愁道：“怎会没在家呢？他去了翰林院？” 林爹没好气道：“他要知道去翰林院当值，他何至于落魄到如今这个地步？” 当官几十年，连替女儿还债都办不到，谢子和不是废物是什么？ 乐安公主盯着自家驸马看了一眼，说：“你不会是在心里骂谢子和吧？” 别看林爹外表温文尔雅的，但几十年夫妻做下来了，乐安公主知道她这驸马会骂人，真要豁出去骂街，她家驸马也是一把好手。 林爹摇头否认，他们两口子如今求着谢子和做亲家呢，他心里把谢子和骂得再狠，他也不能承认的。 乐安公主：“你别惹恼了谢大人啊，老四的终身大事还指望着你呢。” 终身大事，终身大事，听见这四个字，林爹就心烦。 “跟你说话呢，”乐安公主拿手推林爹。 “我在谢宅门前遇见了他的幼子，还有二女婿，”林爹说：“我给谢子和留了话，我改日再去拜访他。” 乐安公主呼了一口气。 林爹说：“我知道的，公主没拉着我一起去谢子和面前跪求，已经是顾及我的脸面了。” 乐安公主嗔了林爹一眼。 虽然公主殿下青春不在，跟林爹是老夫老妻了，但这一嗔，林爹还是喜欢的，于是林爹就笑了起来，道：“多谢公主了。” 乐安公主却正经了神情，说：“我先去跪，要是不行，那你再去。” 林爹：“……” 所以他还是得去跪，是吧？ “大公子，”门外有婢女这时喊了一声。 “父亲，母亲，”林大公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 乐安公主跟林爹狐疑道：“老大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进来，”林爹冲门外道。 有婢女替林大公子推开门，林大公子由屋外进来，林爹和乐安公主看一眼林大公子脸上的神情，两口子心里就都咯噔了一下，老大神情阴沉，这就少见了，这是谁惹着他们家老大了？ “你这是怎么了？”乐安公主不等大儿子给自己行礼，就慌忙问道。 “父亲，母亲，”林大公子还是先给父母行礼。 林爹指一指左下首处的空椅，说：“坐下说话。” 林大公子坐下后，直接开口就道：“我去文渊阁找了父亲，那边说父亲回家来了。” 林爹：“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林大公子：“父亲，母亲，我方才去查了崔则冲。” 乐安公主吓了一跳，说：“你查老四的师父做什么？” 林爹只是沉声问道：“崔则冲有什么问题？” 林大公子把林得意和谢九欢无意间，撞见崔则冲在练武场教弟子练武的事说了一遍。 乐安公主险些没气死，这是拿他们一家人当猴耍啊！ 林爹按住了要暴跳的乐安公主，说：“你查到了什么？” 林大公子：“那处练武场，我亲自去看了，取的是大隐于市，周遭都是寻常百姓家，生意人居多，不爱管武人的事情。崔则冲除了四弟外，另收有五个弟子，其中一个是他的族侄，叫崔放，跟魏家人有过接触。” 林爹目光一凛，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了。 林大公子：“我问了那位徐大娘子，崔则冲这几日都有去那个练武场，他那五个弟子几乎是夜与继日地苦练，前一月倒是没有这么勤快的。” 乐安公主这时道：“所以崔则冲是魏家那头儿的人？” 她跟魏家是死敌，所以她是给林得意找了个死对头的人当师父？乐安公主都麻了，面部表情一片空白，她竟然是这么蠢的人吗？ 第53章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第53章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崔则冲这事儿，原本林大公子准备由他把这事解决了就完了，可等他去看了那个隐在一片民居里的练武场后，林大公子又觉着，这事他还不能不跟家里说。 天地君亲师，弟子要视师如父，崔则冲是林得意的师父，这在身份上就是一种天然的压制。隐瞒了十三路枪法，不教你怎么了？为师认为你不适合练习这十三路枪法。都不用多解释，崔则冲只要说这么一句话，甭管对不对，林得意都得给崔则冲磕头，感谢崔则冲为他着想。 “要怎么对待崔则冲，家里得拿出个办法来，”林大公子跟父母说：“这事儿，我们明面上不好跟崔则冲交恶，他毕竟占着四弟师父的名头。” 乐安公主气哭了，可她又想不明白，她和林咏对崔则冲不薄啊，崔则冲怎么又跟魏家搭上关系的？还是说，打从一开始，崔则冲就是魏家的人，这王八蛋就是来毁林得意的？ 林爹给乐安公主递了手帕。 乐安公主：“你别劝我了，我哭一哭就好，你快跟大郎商量，看看这要如何是好。” 林爹便又看向了林大公子，说：“崔则冲师徒这一月加紧练习，那他们应该是要图什么，武人所求的，无非也是功名。” 林大公子一下子被林爹点醒了，最近京城有什么武人出头的机会吗？无非就是羽林卫的选拔啊。 “不知父亲得报了没有，”林大公子马上就道：“羽林卫在这几天就将有一场选拔。” 林爹点一下头，道：“殿前司送上来的章程，我已经看到了。” 羽林卫是禁军的一支，归殿前司管，羽林卫要扩军，增加武官人数，这事由殿前司往上递章程，说这事要怎么怎么办，这个没毛病。但是魏家插手，而且手还伸得这么长，直接将人都安排好了，这就让林家父子神情凝重了，魏家两代女子为后还不够，还想要天子身边的近卫也姓魏吗？ 平江魏氏前朝时就已是世家，本朝开国之时，魏氏做为前朝旧臣，族人被杀大半，剩下的只能于乡野苟活，却又只历经开国太祖之后，家族旁支的一个庶出少年横空出世，于朝堂之上平步青云，扶佐君王创下了一个太平盛世，凭一己之力，让平江魏氏重拾昔日荣光。到了如今，魏氏已历经五代君王，俨然已是庞然大物，当初的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林大公子坐着考虑再三，跟林爹说：“殿前司的谢指挥使应该没问题，他不至于。” 不等林爹说话，乐安公主就道：“谢长晋不可能跟魏氏勾结。” 十八年前，燕氏皇后在招缇寺遇刺身亡，带兵护卫皇后前往招缇寺的禁军统领，辽东都护府大将军谢镇的长子谢长安，也在这一夜力战身亡。当时的太后魏氏，趁宣景帝大悲昏迷之际，假传圣旨，斥谢长安护卫不力，诛杀谢长安满门。 谢长安的夫人萧氏当时怀胎十月，临盆在际，由忠心侍卫护卫，一路杀出被重重包围的府邸，却在京师南城遇到伏击，最终萧氏夫人和护卫二十一人，一起毙命于南城门下。萧氏夫人乘坐的马车，被追兵掷中火把，尸体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十八年前的那一夜，燕皇后和萧氏夫人殊途同归，都是带着腹中的胎儿死于烈焰之中。 当然，魏太后假传圣旨，这个魏太后和魏家是不认的，至今这道圣旨的出处，也是安在宣景帝的头上。但辽东将门谢家，显然是相信宣景帝与他们的解释，视魏家为死敌。谢长安的二弟谢长晋，更是入京为将，一路由禁军统领升至统领整个近卫兵马的殿前司指挥使。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有谢长晋在，帝宫，宣景帝是住不安稳的。 乐安公主不相信，谢长晋能忘了兄长夫妇的大仇，跟魏家勾结在一起。这位要敢这么做，那远在辽东的谢镇，一定会杀上京师，手刃了这个儿子。 “谢长安啊，”乐安公主叹道：“他可是谢大将军付出最大心血的儿子，指望着他继承家业的，我记得那时候……” 乐安公主话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谢长安的模样她好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谢长安是个十分英俊的年青将军，萧氏腹中的孩子，是他们夫妻的第一个孩子。结果这对夫妻于这世间，竟是什么也没有留下，谢长安的尸体没有被找到，被怀疑跟燕皇后一样，被大火烧成灰了，萧氏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儿，被找到的时候，也就是一捧骨渣和白灰。 “萧氏可是个美人儿啊，”乐安公主情绪低落下来，小声道：“我见过她好几次，她是江南的美人儿，说的吴侬软语，我听不太懂，但好听啊。” “说这个做什么？”林爹叹了一口气。 “红颜薄命呢，我一直都说，女子不要长得太好看，命不……” 正叹着红颜薄命的乐安公主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谢九欢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她不能感叹萧氏夫人命不好，顺带把谢九欢也给咒了啊。 “这个也看人，”乐安公主迅速改口道：“我看九姑娘就是很有福气的样子。” 林大公子想想谢九欢的模样，这姑娘活泼开朗，笑容明艳，的确跟薄命女子挨不上边。换句现代的话，喜欢笑的姑娘，命总不至于太差的。 “父亲，此事要与谢指挥使支会一声吗？”林大公子问林爹。 林爹还没说话，门外传来木冬喊林三公子的声音：“三少爷。” 乐安公主暂时顾不上三儿子，大声冲门外道：“是木冬吗？” 木冬明明跟着林得意去羽林卫的，怎么才走没一会儿就又回来了？乐安公主一个头两个大，不会是她家老四在路上又遭了什么灾吧？ “快进来，”乐安公主喊。 林三公子和木冬一起进的屋。 “四少爷出什么事了？”木冬是刚进屋，乐安公主就劈头盖脸地问。 木冬往地上一跪，说：“公主殿下，老爷，大公子，三公子，我家少爷被崔总教头的人叫他家去了。” “什么？”乐安公主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崔则冲想对她儿子做什么？ 而林爹和林大公子对望一眼，二人心里突然间就有数了，问题不是出在谢长晋那里，魏家是想通过林得意，把他们的人安排进羽林卫。 第54章 崔家有女名芫芫 第54章 崔家有女名芫芫 如果不知道崔则冲的真面目，这位要以师父的身份跟林得意说，我这里有五个很好的后生，听说羽林卫要扩军，我想给他们在羽林卫谋个营生，就问林得意能不答应吗？ “出什么事了？”林三公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看屋里母亲眼睛红红的，是哭过的样子，父亲和大哥神情也不太好，三公子就有些慌了。母亲哭，这是常事，但能让他爹和他大哥变了脸色的事情，那这事肯定小不了啊。 “你先出去等一下，”林爹先跟木冬说。 木冬急得要命，可老爷让他出去等了，他也不敢不出屋去。 看着木冬出了堂屋，三公子急忙道：“四弟出什么事了？他，他又怎么了？” 林爹让大儿子说事情。 大公子把事情一说，三公子呆了半天才说：“那他还要去崔府干什么？” 林大公子：“还没有翻脸，师父有请，四弟又没有公务在身，他怎能不去呢？” 林得意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再来个不敬师父？那林得意还能再在京城待下去了吗？不要小看，魏家在御史台养的那群疯狗啊。要是再来个子不教父之过，林咏都得被连累上，那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就真不好说了。 林三公子没有入仕，政治敏感度跟大公子肯定是没法儿比的，听自家大哥这么一说，三公子就更着急了，说：“可要四弟跟崔则冲虚与委蛇，他能干得来吗？” 那可是对着家人都没个笑脸的林得意啊，他对着崔则冲能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吗？三公子觉得他弟弟装不出来。 “所以他派木冬回来了啊，”林大公子说：“他自己拒绝不了，让我们去将他从崔府喊回来。” 林三公子悟了，忙就道：“那谁去？” “父亲您看？”有林爹在，大公子不好自己做决定。 林爹说：“你不好过去，显得太刻意，老三跑一趟，就说家里有事，让老四快点回来。” 三公子说：“我要怎么跟崔则冲说呢？我们家里有什么事？” 乐安公主就知道她这三儿子是个书呆子，公主殿下哎呀了一声，不耐烦道：“我们秦国府的事，需要跟他崔则冲说？他也配？” 以前乐安公主还敬着崔则冲，现在这王八蛋谁啊？给他脸了还。 三公子忙就点头道：“母亲别生气，我这就去崔府。” “看见崔则冲，你就当不知道他与魏家的事，”大公子叮嘱了三公子一句。 三公子应道：“我明白，我这就去。” 等在门外的木冬看见是三公子去崔府“救”他家少爷，木冬还有点小失望，要论靠谱，还是大公子靠谱啊。三公子骂人不行，打架更不行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家少爷从崔府“救”出来。 “走啊，”三公子不知道木冬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三公子一定训木冬个狗血淋头，他怎么就不靠谱了？ “走快点，”林大公子站在堂屋门前说：“老四刚走一会儿，你走快点，兴许能追上他。” 林大公子这么一说，木冬就想飞奔着去追他家少爷了。 “你慢点，”三公子又喊了。 木冬鼓了鼓腮帮子，救人呢，三公子喊慢点！他们三公子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大公子看着三弟带着木冬走出了院门，才转回到堂屋里，跟林爹说：“父亲，我是不是去见谢指挥使一面？” 林爹摇摇头，道：“不急，你入夜后再去，如今谢长晋那里，一定有人盯着。” 大公子：“是。” “还有，”林爹小声道：“只安排几个武官进羽林卫，并不能将羽林卫改姓，他们应该还有后手。” 林大公子眉头猛地一蹙。 乐安公主声音微颤地道：“崔则冲的事，我们是不是发现得太迟了？” 她怎么感觉这一次羽林卫的事，不死几个人，这事完不了呢？ “不迟，”林爹和缓了声音，冲乐安公主一笑，温声道：“羽林卫的选拔还没开始，这不是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吗？既然魏家要打羽林卫的主意，那这次的选拔就取消好了。” 你谋划得再好，我现在也摸不清你的底细，那我直接釜底抽薪好了，没有选拔了，羽林卫不进人，这不就完了吗？要说老辣，林爹还是老辣的。 “你回去当值，该干什么干什么，”林爹跟大公子说：“沉住气，看不明白的事，我们就多看几眼。” 大公子起身冲父亲躬身一礼，说：“父亲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乐安公主说：“那老爷进宫去跟圣上说吗？” 林爹摇摇头，说：“我看情况吧，圣上那边，也应该有人盯着，打草惊蛇了不好。” 乐安公主没林爹的这份忍耐，乐安公主这会儿就想杀去魏家，她想跟这家人拼了。哦，这个想法，乐安公主已经想了十八年了。 林爹带着林大公子离开秦国公府的时候，林三公子在骑着马往崔府赶，三公子是希望能在路上就把他四弟喊住，可直到骑马到了崔府门前，三公子也没见着林得意人。 “他跑这么快干什么？”三公子发了一句牢骚。 木冬有话不敢说，三公子你骑马慢啊！ 崔府里，林得意这时倒不是在面对他师父，而是面对他师父的女儿。拜崔则冲为师这么些年了，林得意是光知道他师父有一个女儿，但他从来没见过真人，今天见着了，林得意心头一片冰冷。这要说是偶遇，林四少爷是不信的。 来了崔府那么多回没遇见过，偏偏今天就遇见了？ 崔小姐闺名芫芫，长相要说好吧，也说不上，但年方十五的姑娘，用心打扮了，也是个清秀的佳人啊。 这会儿初春，风微薰，园子里草长莺飞，又四下无人，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时节，好地方。 崔小姐低着头，手里捏紧了一方绣帕，她是不敢看林得意，也不敢跟林得意说话。但爹娘有意将她许给林得意，这又让崔小姐不得不硬着头皮，要跟林得意说上几句话。 “你，”崔小姐一个你字出口，后面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林得意面色冰冷，往后退了几步后，就想从崔小姐的身旁空处走过去。 第55章 崔总教头，我只是个小人物 第55章 崔总教头，我只是个小人物 盛装打扮了，自己要面对的少年人，竟然就这么冷着脸走过去了，任是哪个姑娘家都多多少少会失落的。在崔小姐这里，这份失落还有一层递进，林得意是有名的天煞孤星啊，世间女子都避之不及，我敢出现在你面前，你竟然还无视我？ 狠狠地咬一下嘴唇，崔小姐忿忿地跟林得意走了个相反的方向。当她想来？要不是母亲逼她，还说这是事关父兄的仕途，家族的前途，崔小姐才不会见林得意。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谁人不惜命？靠近一个天煞孤星怕不是嫌命长。 背对着林得意走了五六步后，崔小姐又悲从心来，家里要拿她的命换前程，她怕死却又拒绝不了，心里还有点小期望，也许她会是不同的那个呢？别的姑娘会被林得意克死，她不会呢？ 崔小姐心情乱如麻，复杂到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林得意这里就简单了，四少爷这会儿只想离开崔府。 为林得意领路，又在林得意走进小花园的时候，借故离开的崔府管家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一个劲儿地给林得意赔不是。 林得意半点情绪没有地说了句：“带路。” 管家见林得意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知道这位林四少爷的脾气，当即管家就闭了嘴，微躬着身子走在林得意前头带路。 崔府的一个门子这时也跑了过来，看见管家便喊了一声，说：“林三公子过来了。” 管家一愣，林家三公子可从来没登过他们崔府的门，这位可真是惜客了。 林得意则松了一口气，他家里人总算是赶过来了。林四少爷之前料想的，也是他三哥会来，因为他爹娘不可能过来，家里也就他三哥这么一个闲人在。 林三公子要知道他四弟这么想他，一定会气死，所幸他不知道。一路快步走，赶到崔则冲见林得意的堂屋后，林三公子只冲崔则冲抱了抱拳，直接扭头跟林得意道：“母亲有事要找你，你快随我回家去。” 本已落坐的林得意站起了身。 崔则冲还什么话都没来及说呢，看林得意跟着三公子就要走，崔总教头忙道：“府上这是出了何事？” 林三公子头微抬地看崔则冲，将一个世家公子的矜持娇贵，儒生的目下无尘，表现了个十足。 “总教头，家中有事，我与我四弟先行告辞，”三公子跟崔则冲冷声道，还隐隐带着不耐烦的意思，可以很明确地让崔则冲感受到，我秦国公府林家的事，你也配问？类似这样的侮辱。 崔则受的感受暂且不谈，林得意在旁边看得稀奇，他三哥在他心里就是个文弱书生，笔头子厉害，但跟人说话都没大声过，没想到他三哥还有这一面呢。 “走，”三公子拍一下林得意的肩膀。 林得意给崔则冲行礼告辞。 三公子催道：“还不走？” 林得意转身跟自家三哥走了。 崔则冲眼睁睁着这兄弟二人往外走，走到一半，林三公子可能嫌林得意走路太慢，伸手还拽了林得意一把。崔总教头倒是有时间说挽留的话，可林三公子的态度，让总教头感觉他要开口说话，就是在自取其辱。所以总教头这么一犹豫的工夫，三公子成功拽着林得意走出了堂屋。 “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出了堂屋，三公子还装着训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没说话，目光瞥见了站在院中的五个年轻人。 “走啊，”三公子只顾着催林得意走，对于院中的五个人，三公子没给多余的眼神。 林得意抿一抿嘴，又迈步往前走了。 崔则冲在堂屋里捶了几下桌子。 五个年轻人看林得意就这么走了，面面相觑了一下，一起走到堂屋门前。 “他今日有事，”崔则冲坐在堂屋里说：“明日我再让他过来。” 羽林卫的选拔也不在这两天，他们等得起，今天不行，就明天再跟林得意说。 五个弟子走了后，崔则冲的夫人纪氏走进堂屋。 “芫芫怎么说？”崔则冲问。 纪氏夫人很小声地道：“你的那位弟子没跟她说话。” 崔则冲：“他倒是守礼。” 纪氏夫人的脸色难看。 崔则冲：“还出了什么事？” 林得意这小子人冷，不讨喜，但绝不会对他的女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一点，崔则信还是相信林得意的。 纪氏夫人：“芫芫说，那位没看上她。” 崔则冲这下子愣住了。 纪氏：“芫芫是这么说的。” 崔则冲十分短促地笑了一下，不以为意道：“他能娶妻就不错了，只要是个女子，活的，我想公主殿下都不会拒绝的。” 纪氏：“可是女儿说……” 崔则冲：“我没有办法。” 纪氏夫人一下子就没声儿了。 崔则冲看一看自家夫人，他夫人是个好女人，这些年相夫教子，从来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女儿的事情，还是成婚二十多年里，他夫人第一次跟他的意见相左。 “在魏家和林家面前，我只是个小人物，”崔则冲面露了疲态，小声跟纪氏夫人道：“我已经将林家得罪死了，如果再惹怒了魏家，夫人，我们一家人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纪氏夫人昨天就听过了，就是这句话让她一晚上没能合眼，“事情迟早会败露的，”纪氏夫人说：“到时候，嫁到林家去的芫芫还能活了吗？” 真当林家人有菩萨心肠吗？ 崔则冲：“往好了想，如果芫芫不被林得意克死，那林家会留下她，毕竟林得意娶妻不易，不是吗？” 纪氏夫人这会儿都不能抬头去看她的丈夫，她接受不了，女儿的命是用来赌的吗？ 崔则冲：“你要为儿子们想想。” 崔则冲有嫡子两人，庶子三人，都在外地当武官，地方在林家的出力下还都选得不错，没在边关受苦，全是富庶、太平之地。 纪氏：“林家要知道你骗了他们这些年，儿子们的官位还保得住吗？” 崔则冲：“保不住，但魏家那边不会不管他们的。” 纪氏夫人幽幽地问：“要是事情不成功呢？魏家还会遵守给老爷你的承诺吗？” 崔则冲深吸了一口气，道：“不会失败的。” 他是林得意的师父，只这一点，他就有把握将魏家送来的人，送进羽林卫。 第56章 潘二少奶奶，放你娘的屁 第56章 潘二少奶奶，放你娘的屁 林家兄弟一直到离开崔宅所在的这条街了，才开口说话。 “怎么样，我到的还算及时吧？”林三公子问：“崔则冲跟你说什么了？” 林得意：“他没来及说话，三哥你就来了。“ 这下子三公子就放心了，说：“这就好，下回他再喊你上他家，我们还是按着今天的路数来。” 盛气凌人的滋味，林三公子今天浅尝了一下，觉得还不错，他不介意再来一回。 他们林家还能天天出事吗？回回都用这个借口，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自家三哥的傻话，林得意懒得反驳，他已经准备在羽林卫选拔之前，他都不出家门了。崔府再来人找，他就避之不见，崔则冲总不能冲到秦国公府来找他。 “他今天找你为的是什么事？”三公子又问。 林得意：“我们方才出来的时候，站在院中的五人，就是他另收的五个弟子。对了，父亲将事情都与你说了吧？” 林三公子顿时就后悔，他刚才走得太急，没将人看清楚。 听见三公子懊悔，林得意冷声说了句：“你要记住他们的长相干什么？这不关你的事。” 木冬骑马跟在两位少爷的身后呢，听见他家少爷这么说话，木冬就将脖子一缩。他家少爷说话的确不讨喜。不想麻烦三公子，不想给三公子找事，那少爷您就不能好好说吗？ 林三公子被林得意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非常毁形象地白了林得意一眼，三公子说：“你管好你自己吧，我是你哥！” 大个几分钟，我也是你林得意的哥！ 林得意就不说话了。 “别担心，”三公子又宽慰了林得意一句：“有爹娘和我们三个兄长在呢。” 林得意不想说话的，听了他三哥这话，实在忍不住问了句：“羽林卫的事，你能帮什么忙？” 你一个成日待在书院着书的人，羽林卫的事你管得了？ 三公子冷哼了一声，说：“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可四弟你别忘了，你今天能从崔府出来，是因为我。” 林得意催了一声马往前跑了，他跟他三哥说不到一块儿去。 三公子：“你就说是不是吧。” 林得意头也不回。 一直到回到秦国公府，林得意都没再跟他三哥说一句话，但三公子没因为他保持沉默就放过他，三公子一张嘴说了一路，吵的林得意心烦，又不能发脾气。 哥俩回府，先就去见乐安公主，结果还没等进屋，站在院里，哥俩就听见他们的亲娘在屋子里发火。 领路的管家高旺小声说了句：“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从仇家回来了。” 林得意：“什么？” 三公子清了一下嗓子，说：“再过一天，仇家就要给他们家的五小姐发丧了。” 这事儿，他们林家不去人不好，那就干脆让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过去，显得他们林家有诚意。 林得意点一下头，意思我知道了。 三公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弟弟的脸色，见林得意面色冰冷，三公子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一向搞不懂他弟弟的，所以这时候还是少说少错吧。 “谁给他们的胆子？”乐安公主这时在屋里怒声道。 林得意往屋里走的脚步一停，问高旺说：“仇家对我大嫂和二嫂无礼了？” 高旺忙说：“这倒没有，他们哪儿敢啊。” 仇家是去年才上的京，又是武官这一路的，给仇家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张嘴骂秦国公府的两位少奶奶啊。 这时候在门外的婢女已经在替三公子和林得意通禀了。 “让他们进来，”乐安公主在屋里说。 林得意进屋，看看亲娘，看看大嫂，再看看二嫂，他二嫂…… 三公子也在看二嫂潘氏，惊道：“二嫂你这是怎么了？” 潘二少奶奶这会儿头发和脸看不出有什么，但身上的衣服有些皱，还有泥点。林得意眼尖，他还发现他二嫂左耳朵上的耳坏也不见了，这一看就是跟谁干过一架的样子啊。 “二嫂你手指甲怎么还断了好几根呢？”三公子这时说。 这真不是三公子眼尖，也不是他对他二嫂有什么特别在意的，实在是二少奶奶蓄指甲也就上个月的事，弄得全家人都知道。现在呢，二少奶奶好容易留出来的长指甲，左右手加起来断了四根…… 潘二少奶奶气哼哼地，说了句：“也，也没什么事。” 林得意冷声问：“仇家……” “没什么，”乐安公主打断了林得意的话，说：“仇家人就是阴阳怪气了些，你大嫂能忍，你二嫂没忍住。” 大少奶奶曹氏叹一口气，说：“没事儿，事情没闹大，仇将军赶回家了，将他夫人和几个儿媳禁了足。” 潘二少奶奶就嗤了一声。 仇家那样的人家，有什么禁足不禁足的，宅子就二进的院子，要把人往哪里关？她闹一顿，甩出去几个大耳括子，这才叫出了气。 “知道你厉害，”曹大少奶奶只得夸了自己这妯娌一声，又看一眼林得意，冲潘二少奶奶使了一个眼色。 你就不要再说了，省得四弟难堪。 潘二少奶奶便又改说正事，“仇家把钱收了，仇五姑娘明日入土为安，我瞧着仇家办她的丧事也算用心了。” “这就好啊，”乐安公主这会儿脸上已经看不出怒容来了，说：“我们林家跟仇家也没关系了，希望这位五姑娘来世投个好胎吧。” 曹大少奶奶又看林得意一眼，见林得意站得笔直，面色还是冰冷，大少奶奶暗自又是叹一口气，跟乐安公主说：“母亲，我与弟妹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乐安公主：“快去吧。” 两位少奶奶这才又起身要走。 林得意却在这时，冲两位嫂嫂躬身行了一礼，谢道：“多谢大嫂二嫂。” “一家人，四弟跟大嫂我还客气什么？”曹大少奶奶忙就道。 潘二少奶奶则挑一挑一双柳叶眉，说：“四弟还不知道我吗？打不过的人，我是不会动手的，放心吧，有我在，咱们家的人吃不了亏的。” 仇家那几个女人话里话外的，她这小叔子命太硬，简直就是活阎王，一辈子都讨不了媳妇，以后不要再害人了。潘二少奶奶没活撕了仇家女人们的嘴，就算是她手下留情了。她还是那句话，你家五姑娘吃的那只鸡，跟我家四少爷有关系？说是林得意克死的仇五姑娘？潘二少奶奶只一句回应，放你娘的屁！ 第57章 谢九欢，皇后娘娘有请 第57章 谢九欢，皇后娘娘有请 两个儿媳走了后，乐安公主问两个儿子崔家的情况。 林得意照旧还是闷葫芦不说话，三公子一张嘴十分利索的，把崔则冲拉着他弟在屋里说话，五个徒弟在屋外头等着的事，跟乐安公主说了一遍。 “母亲，儿子要是迟去一步，崔则冲应该就要介绍这五个人给四弟认识了，”林三公子说：“他怎么能如此行事？” 乐安公主看林得意，说：“你想怎么办？” 林得意摇一摇头，“他有所图，儿子想再看看。” 这倒是跟林爹和大公子的意见一致，说明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个心里有数的，乐安公主缓缓地吐一口气，说：“崔则冲要是再找你呢？” 林得意：“不见。” 三公子说：“母亲，四弟要是就待在家里，崔则冲还能硬闯进来不成？” 乐安公主：“这倒是。” 她这几天也哪儿都不去了，她就在家里蹲着，她倒要看看崔则冲的脸皮能有多厚。 “这事情，是母亲没做好，”乐安公主想想又心疼儿子，崔则冲是她为儿子找来的师父啊，看着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人，谁能想到会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呢？ 林得意想宽慰他亲娘来着的，可惜嘴不行，翻来倒去的就是一句此事与母亲无关。 那你倒是说说，这事它怎么就跟你亲娘无关了呢？ 三公子在旁边眼见着乐安公主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僵，三公子倒是想提点他弟一句，你跟着母亲一起骂崔则冲不是东西，证明是坏人太坏不就完了吗？可三公子想想他弟这张不讨喜的嘴，三公子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是不要为难他弟了。 “这事还是那位谢姑娘帮着你发现的？”乐安公主伤心着伤心着，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 林得意点点头。 乐安公主就知道，她在花虎婆婆洞遇见的道长是有道行的，她四儿子的姻缘就落在谢家九姑娘的身上。 林得意却显然不想跟乐安公主谈他的谢姑娘，跟乐安公主说：“母亲，没事的话，儿子就先退下了。” 乐安公主：“儿啊，你的婚事……” 林得意冲乐安公主行一礼，转身就大步走了。 林三公子看着林得意走，回头再看乐安公主，发现他娘没在生气，反而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三公子就感觉奇怪了，压低了声音问：“母亲，您怎么一副要看好戏的神情，是不是还有什么儿子不知道的事情？” 乐安公主：“你弟弟会后悔的。” 三公子：“他要后悔什么？” 乐安公主：“你等着看吧。” 三公子有点不落忍，他弟都够惨的了，未婚妻一死死八个，刚还发现师父还是个十足的小人，都这样了，竟然还有能让人看好戏的倒霉事，在等着他弟？ 乐安公主看着三公子，“怎么？你还心疼他？他最近对你很好？” 林三公子：“……” 也是，他为什么要心疼林得意？这就是个不讨喜的臭小子嘛，他跟着看戏不就得了？ “我也走了，”乐安公主起身。 三公子：“您走哪儿去啊？” 乐安公主：“回房。” 她得盘盘自己的家底去，要怎么对一个人好呢？在乐安公主这里，就是送儿媳妇好看的首饰，值钱的首饰，所有她儿媳妇喜欢的首饰！ “对了，你去跟老四说一声，”走到屋门口了，乐安公主才想起来跟三儿子说：“他爹和他大哥准备去找谢长晋谈谈，让他不要操心羽林卫的事了。” “是，”三公子应声。 不管是乐安公主，林三公子，还是听了自家三哥传话的林得意，这三位都认为，有林爹和林大公子出面，那魏家对摸羽林卫的事，就不可能得逞。 但到了这天晚上，林爹回府带回来了一个消息，羽林卫的选拔定在了明日。 “明天？”乐安公主惊疑道：“老爷你与谢长晋见过面了吗？” 林爹摇了摇头，他半个时辰前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宣景帝已经下了旨，这事已经定了。 “这要怎么办？”乐安公主问。 林爹：“今日老四从崔则冲那里匆匆离去，魏盛文应该是起疑了。” 乐安公主：“这都能让姓魏的起疑？” 林爹：“是啊，我们认为不至于，可他这不就是起疑了么。还有，崔则冲想将他的女儿嫁与老四。” 这是人干事？ 乐安公主气到骂不出声来，她真是瞎了眼了啊，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崔则冲就不是个人呢？！ 林爹眼中也有冷意，说：“他是想舍了这个女儿，保儿孙的前程。” 乐安公主气得青白了脸。 “不要生气，”林爹拍拍乐安公主的手，“世上本就有百千样人，遇上一个坏的你就生气，那你这辈子岂不是要气死？” 乐安公主现在就快要被气死了。 “既然魏盛文起了疑心，提前动手了，那我也不用顾及会打草惊蛇了，”林爹说：“大郎已经去见谢长晋了。” 乐安公主：“谢长晋能拿出办法来吗？” 林爹：“他手下也有精兵强将，凭真本事打败那五人就是，如果事先有防备了，他的手下都能输给那五个人，那就是他谢长晋和羽林卫的那帮人技不如人。” 林爹这话一说，乐安公主急了，说：“你想要凭本事，魏老狗那边跟你讲各凭本事吗？为了一个羽林卫，你算算他算计我们老四多少年了？” 崔则冲啊，打林得意六岁时，就已经是林得意的师父了，这都多少年了？这已经有十二年了啊！ 林爹继续拍着乐安公主的手安慰，说：“好好好，我想办法，我们先等等谢长晋怎么说，好吗？” 乐安公主坐立不安，今天魏家安排五个人进羽林卫，隔天，魏家是不是还要对禁军下手？是不是殿前司，也在魏家的算计中了？要是这样，她的皇帝哥还活不活了？ 林爹倒了杯水给乐安公主，说：“你先喝口水，静一静心。” 静一静心？乐安公主警醒道：“是不是还有坏消息？老爷你就一次全说了吧，如今还有什么坏消息能让我受不住的？” 她已经活得这么焦心，这么低声下气求人了，她的日子还能差到哪儿去？她已经在地底活着了。 林爹沉声道：“明日羽林卫的选拔，皇后也会去。” “什么？！”乐安公主顿时就怒不遏了。 林爹：“皇后传了懿旨，明日还会有一众名门闺秀进宫，这其中就有谢九姑娘。” 乐安公主！！！ 魏双双这个贱人想要干什么？！ 第58章 没心没肺的谢九欢 第58章 没心没肺的谢九欢 魏皇后召谢九欢进宫的懿旨传到谢大姐家的时候，谢家正在开经济会议，主题就是谢三姐家要不要扩大养猪产业。 谢九欢没养过猪，但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理论知识多多少少是有点的，比如她不知道猪生病了该怎么办，但她知道猪瘟很可怕，一旦猪生了病，一个传一个，你养再多的猪都得砸手里。 “也别光想着钱，”谢九欢语重心长，“也得想想赔钱的可能，这事吧，还得再找找兽医，该怎么防病，得听听大夫的意见。” 三姐夫一拍大腿，“九妹这话有道理，我见过猪生病，那死起来可真是快，一窝猪一夜就能死光。” “那是不能一下子养太多，”谢老爹马上就说。 “你们村里有兽医吗？”七姐夫问。 这年头的人不爱吃猪肉，猪肉太腥，公猪肉更是不但腥它还臭，想吃猪肉就得往死里加大料，就这也只能是勉勉强强把那股腥臭味给盖住。所以猪肉便宜归便宜，但作料要钱啊，而且还不便宜，要人对猪肉怎么爱的起来？ 但今天三姐带过来的猪肉，没味儿不说，听三姐夫说，这阉过的猪长得还快，身上油膘也多，七姐夫生意人，他是嘴里吃着肉，听着三姐、三姐夫说养猪，七姐夫心里的算盘就已经开打了，养猪这生意能做，指定能赚钱。 谢三姐听了七姐夫的问，她就想翻白眼，这想什么呢？他们十里八乡也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兽医啊，牲畜病了，就请经验多的老人给看看。 “没有，”三姐夫摇头。 谢九欢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听三姐夫说没有兽医，她就惊道：“竟然没有兽医？那家里的牛羊生病了怎么办？靠硬扛啊？” 三姐夫说：“家里老人可以给看看。” 八姐夫这时嘟囔了一句：“病死的牛可以吃。” 谢八姐抬胳膊肘狠狠地撞了八姐夫一下，现在是你想吃牛肉的时候？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然后，宫里就来了太监传魏皇后的懿旨，要苗氏和谢九欢明日已时入宫。 听到这懿旨，谢八姐心里想的就换成，皇后怕不是疯了吧？ 谢大姐没接过懿旨，但传旨太监走的时候，谢大姐看着十分老道地，往太监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等送了这太监走，谢二姐扭头就着急问谢大姐：“那公公收了钱了，大姐你问出什么来没有？” 谢大姐叹一口气，说：“钱是收了，可那公公没跟我说一句话。” 谢二姐：“他是嫌钱少？” 谢大姐这会儿心里发慌，她爹就是个八品小官，完全排不上号的人物，皇后娘娘好端端地，让她们二娘带着谢九欢进宫干什么？ 谢家人凑一起，头碰头地商量，绞尽脑汁，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皇后召贵女入宫，那无非就是家里父兄立了功劳，皇后奖赏贵女，要么就是受哪个权贵所托赐婚，再有就是为皇子们选妃。可这三点，都不适用于谢九欢啊。 谢家包括姐夫们在内，都没立功，也不可能有哪个权贵之家知道谢九欢，要真能这样，他们老谢家还用操心九姑娘的婚事？皇子们选妃，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卖肉的贩子家都没能瞧上谢九欢呐！ 所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不问问阿爹吧，”谢八姐提议。 大家伙儿这才想起来找谢老爹，这一找才发现，谢老爹不在，苗氏也不在。 “小九儿呢？”谢大姐找谢九欢也没找着，忙就大声问。 二姐夫指指门外，说：“在院子里。” 谢大姐抻头往屋外看，谢九欢正带着她的两个儿子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巧姐儿搬了把小竹椅子坐边上看着，跟谢九欢比，她家巧姐儿更像个大姑娘。 谢大姐又是一阵头疼，她这妹妹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啊，她这会儿急得都快上吊了，谢九欢还有心情扮老鹰抓小孩呢。 “阿爹？”谢大姐站在门里喊。 谢九欢：“二娘和阿爹去前头铺子了，大姐你找阿爹有什么事？” 谢大姐咬牙道：“小九儿，你知道皇后娘娘为的什么要你进宫？” 谢九欢：“我不知道啊，我连帝宫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 谢大姐看着谢九欢，突然就心灰意冷地说：“算了，你接着当老鹰吧。” 指望跟这位商量事情，也是她想多了。 “我去前边喊阿爹和二娘过来，”谢大姐回头跟屋里的妹妹、妹夫们交待了一声。 谢大姐往前边铺子去了，谢二姐小声问：“小九儿和二娘明天进宫，她们得穿什么啊？” 家里也没人进过宫，被谢二姐这一问，大家伙儿都愣住了。 八姐夫说：“官太太是不是也有官服的啊？” 二姐夫抹了一把脸，无奈道：“那是诰命夫人，人家倒是有官服，二娘和九妹哪有官服呢？” 没听说八品官的夫人有诰命在身的。 谢四姐说：“那穿什么？穿件好的？” 谢八姐：“值钱的？” 谢七姐：“我新做了一身衣服，小九儿能穿，我一会儿，不，我现在就回家拿去。” 七姐夫拉住了站起身就要走的娘子，说：“等你回去了再过来，城门已经关了，一会儿回去，我让人送家去。” 谢七姐这才又坐下了。 谢二姐说：“行吧，小九儿的衣服解决了，二娘的衣服呢？” 谢五姐说：“衣服解决了，首饰呢？这是进宫啊，不能身上一件首饰没有吧？” 谢九欢今天头上就戴了根木钗，众姐妹想想苗氏，她们的二娘头上都没戴钗，就拿块布裹着头呢。这么一想，谢家几个姐妹都想着，以后可得对二娘再好点，跟着她们阿爹，真的太委屈二娘了。至于谢九欢，投胎做了谢家的闺女，这是命，有什么好委屈的？ 前院的铺子里，苗氏拉着谢老爹，说话都带颤音：“不会是林家那头儿的事吧？皇后娘娘是要给咱们九欢赐婚，把她指给林家的那位少爷？” 谢老爹摇头，“这不会，夫人你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跟乐安公主不和，她不可能帮乐安公主忙的。” 苗氏：“万一是圣上让她这么做的呢？” 谢老爹左右看看，弯腰跟苗氏耳语道：“不能，帝后也不和。” 苗氏夫人就傻眼了，帝后不和？皇帝和皇后还能在家里打架的？这天是不是得塌啊？！ 第59章 目标，保护谢九姑娘 第59章 目标，保护谢九姑娘 乍一听见谢老爹说帝后不和，苗氏夫人还害怕，但很快她就把这事儿丢脑后了。帝后不和跟她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她跟她家老爷和不就完了。 苗氏夫人就担心谢九欢，不知道魏皇后要找她家谢九欢做什么。 “她跟公主殿下不和，总不至于为了报复公主殿下，她要杀了咱们家九姑娘吧？”苗氏拽着谢老爹的衣袖，说话声音颤抖，人看着也差不多要崩溃了。 谢老爹：“……” 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可还行？ “不至于，”谢老爹只能先安慰自己的夫人：“皇后也不能当众随便杀人，当真没王法了？” 苗氏：“她要暗地里下手呢？” 谢老爹噎了一下，说：“你别老想着这个，这不可能的。” 除非魏皇后是不想做皇后了，否则她不会犯这个蠢。为了让乐安公主生气，她把谢九欢杀了？被发现后，丢了凤位？然后乐安公主再找一个儿媳妇？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啊？ “不可能的，”谢老爹跟苗氏笃定道。 苗氏夫人还是惶恐啊，说：“那是为着什么事？” 自家夫人这里都要崩溃了，自己要再说不知道，那自家夫人不得当即急死？所以谢老爹跟苗氏夫人说：“明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推到我的身上就是。” 苗氏：“老爷的意思是？” 谢老爹：“明日不管皇后娘娘跟你说什么，你都说你在家不作主，小九儿一个姑娘家，她也作不得主，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苗氏夫人这下子懂了，就是让皇后娘娘有事找她家老爷呗。 “这样会不会惹皇后娘娘生气？”苗氏又开始担心这事了。 谢老爹一哂，说：“她就是动怒又如何？大不了将你和九欢赶出宫，夫人，你怕丢这个脸吗？” 苗氏摇头，这个她不怕，她本来也算不上是体面人。 谢老爹：“我已是八品官了，再降是九品，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谢老爹光脚不怕穿脚的，他怕什么？就是魏家出手了，那魏家人也得想想，他谢争有什么可打击的？ “阿爹，二娘，”谢大姐在这时走进了铺子。 谢老爹回头，笑一下，跟谢大姐说：“你怎么到前头来了？” 谢大姐看看她爹，再看看她二娘，说：“这话得是我问才对，阿爹你们站铺子里做什么？” 谢老爹说：“我与你二娘有话要说。” 谢大姐还真不好问，她爹跟苗氏说了什么，你一个做女儿的，还能管长辈说悄悄话？ “阿爹，皇后娘娘怎会召二娘和小九儿进宫呢？”谢大姐干脆直接问这个问题了。 苗氏马上就说：“我也正犯嘀咕呢，不知道为的什么事。” 谢老爹：“……” 他夫人推脱的可真快啊。 “阿爹？”谢大姐就看谢老爹。 谢老爹：“明日你二娘和小九儿去了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啊。 谢大姐急道：“到底为的什么事？” 谢老爹就说：“为父真不知道，横竖帝宫不是要命的地方，只当你二娘和小九儿去长长见识就是。” 谢大姐目光失望地看着她爹，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谢老爹轻咳一声，说：“我明日就在宫外等着。” 谢大姐没好气道：“二娘和小九儿要是有事，阿爹你还能冲进宫去不成？” 宫门那关，阿爹你都过不了啊。 苗氏听得心里更紧张了，明天真要有什么事，她能护住谢九欢吗？ 谢老爹跟谢大姐说：“你别吓唬你二娘，就是进宫一趟，能有什么事？我们谢家无权无势，也无财的，你们要担心什么？” 贼都不惦记的家，魏皇后她要惦记什么？再闲，也不能闲到这个地步啊。 苗氏稳了稳神，跟谢大姐说：“大姐儿你放心，明天我豁出命不要，也要怎么带小九儿进的宫，就怎么带她出宫。” 谢大姐目瞪口呆，这怎么还要上命了呢？ 看大女儿慌得原地转圈了，谢老爹只能又跟苗氏夫人说：“你也别吓她了。” 照这样下去，明天没到，他家里就得吓病好几个啊。 “你们看小九儿，”谢老爹拿谢九欢举例子，说：“她就沉得住气。” 谢大姐气不打一处来，说：“她能知道什么？” 谢老爹就说：“不好这么说你妹妹的。” 谢大姐原地站了一会儿，大姐是又生气又无奈，一个是她亲爹，一个是亲妹，她能拿这俩怎么办？谢大姐只能含着泪拜托苗氏，请苗氏明天无论如何要护着谢九欢一些。 “阿爹，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拜托完了苗氏，谢大姐最后问一遍谢老爹。 谢老爹这时已经在铺子里坐下了，听见谢大姐问，他就摇摇头。 要说，谢老爹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也不见得。 在谢老爹想来，魏皇后跟乐安公主有仇，乐安公主替四儿子挑中谢九欢的事情，魏皇后一定是知道了，所以明天对苗氏和谢九欢来说，是去赴一场鸿门宴。魏皇后也许会折辱谢九欢一番，用以表明，乐安公主人蠢眼瞎，挑不到好姑娘。 不过谢老爹不担心，他的女儿他清楚，魏皇后那帮贵妇人，骂人都是旁敲侧击，阴阳怪气，引经据典，不可能真指着谢九欢鼻子大骂的。那要这样，不直接骂，谢九欢又听不懂，能被伤着什么？说句不自大的话，他家九闺女搞不好还以为自己在看戏，魏皇后别回头气到自己就行。 魏皇后为什么不再打听一下，他谢争拒绝了与秦国公府的这桩婚事呢？谢老爹叹气，魏后这人心思不光明，不得圣上看重，也是活该。 这个时候，谢老爹还不知道，乐安公主已经决定，她明天带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也进宫去，谢九欢那么好的姑娘，不能被魏双双这贱妇欺负了。 “恰之嘴也长得好，”乐安公主在家中喊着三儿媳的闺名说：“不过恰之怀着孩子呢，不好随我进宫去。” 坐乐安公主下首处的方三少奶奶嘴角一抽，是啊真是遗憾，她没办法帮着婆母骂人了。方三少奶奶现在就有点自我怀疑，她在她婆母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潘二少奶奶则是一脸的兴奋，说：“母亲，明日有我呢。” 曹大少奶奶头皮就发麻了，明天是在宫里，不好动手的吧？ 乐安公主暗自握拳，明天哪怕她豁出去大闹一场，她跟魏双双撕巴一回，她也得保护谢九姑娘。 第60章 新时代青年，爱党爱国爱人民 第60章 新时代青年，爱党爱国爱人民 林得意这时还不知道，魏皇后召谢九欢进宫的事，他在家等他大哥回来，想问问谢长晋要怎么安排，明天羽林卫武官选拔的事情，结查等到睡着了…… 这一夜，老谢家，除了谢九欢，没人睡的着觉。 至于秦国公府林家，除去年纪小睡多的小少爷，小小姐们，连怀着孕的方三少奶奶都没睡着，大人里，也就林得意睡得死沉。 魏皇后的懿旨里说的时间是已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谢九欢心里算了一下，具体时间应该是九点，要是十一点进宫，皇后娘娘难不成是想，请她和二娘吃中饭？这怎么想也不可能。 至于中间的十点，谢九欢也觉得不可能，她八姐夫打听到，明天已时帝宫林深苑的演武场，有一场比武要进行，皇后也要去，那皇后也不可能带她和二娘去看比武，对不对？ 第二天苗氏天没亮就起床，催救火似的把谢九欢催起来，苗氏是先盯着谢九欢打扮。 “衣服我看了，就穿你七姐送来这一套，”苗氏为谢九欢拿衣服，“你几个姐姐都送了首饰来，一会儿咱们选选。” “二娘，小九儿起了没啊？”屋外又传来谢三姐的声音。 “起了，三姐儿你快进来，”苗氏应声。 谢九欢看着进屋的谢三姐，昨晚上她明明看着她三姐和三姐夫走的，这怎么天没亮，她三姐就又过来了？ 扭头看看还黑着的窗外，谢九欢说：“三姐，这会儿城门已经开了？” 谢三姐手指头戳谢九欢的脑门，说：“我昨天就没回去。” 谢三姐昨天晚上到了城门口了，想想还是放心不下，跟三姐夫又回头到了谢宅。 “能有什么事，”谢九欢就说。 谢三姐继续拿手指头戳谢九欢的脑门，说：“没心没肺的死丫死，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怕皇后？谢九欢觉得没必要，皇后吃饱了撑着的，找她的麻烦？就算真有人嚼老婆舌，嚼到皇后跟前去了，她这样的能有什么值得嚼的？无非就是棺材子，吃的多，还能有什么？ 魏皇后要看看她，那就看看呗。再说了，在新时代青年这里，权贵是个啥？爱党爱国爱人民，可没人教育过谢九欢，她还要爱皇帝和皇后的。 “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你在想什么？”谢三姐盯着谢九欢问。 谢九欢说：“二娘，我们早上吃什么？下米粉吃吗？” 苗氏：“我的祖宗哟，今天就忍忍吧，进宫不能吃葱姜蒜的，嘴里会有味，冲撞了贵人就完了。“ 谢三姐：“我们都打听过了，水也别喝，进宫如厕也不方便。” 谢九欢：“……” 所以进宫就是受罪吧？不能上厕所这就太扯了，宫里的人不上厕所的？ “先去洗脸，热水我给你烧好了，头也得洗，”苗氏催谢九欢说：“动作快点祖宗，今天咱们不能迟的，不然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敬呐。” 谢九欢没办法，只得木头人一样儿的，去洗头洗脸，幸亏她昨天睡觉前洗过澡了，不然的话，她二娘估计还得催着她洗澡。 苗氏和谢三姐一起帮着谢九欢打扮，替谢九欢梳头发，选首饰，忙得一刻没停。 谢十全中途跑来一趟，也是问他亲娘今天早上吃什么，结果被苗氏骂走了，今天谁有心思吃饭？ “饿一顿饿不死，”谢十全都被骂跑了，苗氏还在谢九欢的屋里生气。 谢九欢说：“有三姐在呢，还能饿着小弟吗？” “你别说话，涂口脂呢，”谢三姐喝了谢九欢一声。 谢九欢只得闭了嘴。 等一切忙好了，谢九欢照照铜镜，挺好。 “哎呀，我们小九儿真漂亮，”谢三姐赞道。 苗氏也点头，不是她吹，就在这来凤街上，论漂亮她家谢九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可刚想开口也夸夸谢九欢的，苗氏突然又想起乐安公主来了，身子一僵，苗氏夫人就想，不行，不能让谢九欢打扮得这么漂亮进宫去，怕让人惦记，就别太光鲜。 “那什么，”苗氏说：“胭脂口脂什么的，还是洗掉吧，姑娘家进宫还是素净的好。” 谢九欢是无所谓。 谢三姐狐疑说：“是这样吗？” 苗氏一脸的笃定，说：“我刚想起来的，你们阿爹昨天叮嘱过我来着，我方才忙得忘了。” 谢三姐这下子相信了，忙也催谢九欢说：“那小九儿你快洗把脸。” 谢九欢就想，这么折腾到底图什么啊？ “二娘你们好了没有？”等谢九欢洗了脸，把脸上的妆都洗去了，三姐夫在门外喊了：“我把马车雇来了。” “好了好了，就来，”苗氏大声应道。 谢九欢：“真的一点东西都不吃啊？” 谢三姐拉着谢九欢往屋外走，说：“饿一顿饿不死的。” 谢十全蹲在门外呢，听见谢三姐这话，谢十全倏得抬头看他三姐，明明能不饿着的，为什么非要挨饿？ 谢三姐就没看谢十全，只顾着跟谢九欢说：“进宫后，你要跟好二娘啊，别跑丢了。” 谢九欢无奈道：“三姐，我都不认识宫里的路，我能跑哪儿去？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跟着二娘。” 也是头一回进宫的苗氏，听见姐妹俩这对话，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她也什么都不懂啊！ “那皇后娘娘要是给东西吃，我和二娘吃不吃呢？”谢九欢在这时突然问道。 谢三姐唬着脸，“这事你问阿爹。” 当她进过宫，是怎么着？ 谢老爹这会儿已经在马车里等了，三姐夫也陪着，至少多个跑腿报信的。 “我和十全看家，”谢三姐站在巷口送一家人走，说：“你们平平安安去，也要平平安安回来。” 谢九欢坐在马车里，说：“不会出事的。” 苗氏把谢九欢往回一按，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说话了。” 谢老爹就催车夫：“快走快走。” 跟车夫坐一起的三姐夫就也催车夫，“快点吧，我们要赶不及了。” 车夫原本觉着已时到帝宫，时间上完全来得及，可被这一家人催的，车夫也心里发慌，不会真的来不及了吧？ 看着马车跑走了，跟出来送的谢十全小声嘟囔：“又是我看家。” 谢三姐手按在谢十全的脑袋上，说：“等你以后考中状元，你就也可能进宫去了。” 谢十全摆脱了谢三姐的手，转身飞快往家跑，考状元？读书有多难，他的姐姐们知道吗？不，她们不知道，她们只想看他吃苦！ 第61章 魏皇后的优越感 第61章 魏皇后的优越感 苗氏走前边，谢九欢在后头跟着，娘俩儿就这么进了宫。苗氏不敢四处乱看，就低着头老实走路，前边领路的太监瘦长脸拉得老长，一看就不好惹，苗氏都没敢跟这太监说话。 至于谢九欢，她是偷眼看看皇宫的模样，说实在，没紫金城气派。 “不能乱看的，”领路的太监一直就半侧着身盯着谢九欢呢，冷不丁地，这太监就冲着谢九欢来了这么一句。 苗氏吓得要死。 谢九欢一本正经地说：“嗯？谁乱看了？把这人抓了，打死。” 太监：“……” 周围的太监宫人：“……” 甭管在宫里待得年头长，还是年头短吧，谢九姑娘这样，他们还真没见过，这姑娘很勇啊。 苗氏就拼命冲谢九欢使眼色，你要死啊？到了宫里你也胡咧咧？你要打死谁啊？这是宫里，祖宗！ 谢九欢冲苗氏笑。 苗氏夫人顿时一口气就没上来，差点憋过去，这可真是要她的命了！ 领路的太监有心发火吧，可谢九欢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进宫的，训谢九欢也轮不到他来训。而且就冲谢九欢刚才那句话，这太监就有数了，谢家这姑娘是个泼辣的，不想多事就不要去招惹，要不然谢九姑娘被主子扒了一层皮，他这个做奴才也讨不着好。 “走吧，”太监说了一句，转身继续带路。 苗氏手往后扬，拍了谢九欢一下，意思是你给我消停点。 从宫门口走到魏皇后的中宫，谢九欢估计了一下，大概走了一个小时。看别人家进宫的夫人和小姐们，都是坐小轿的，就自己和苗氏用走的，谢九欢心里就冷笑了，看来这次魏皇后来者不善啊。 “要小心了，”在到中宫皇后殿之前，谢九欢小声跟苗氏说了一句。 苗氏扭头看谢九欢一眼，这还用你说？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 谢九欢：“我们家得罪皇后娘娘了？” 苗氏：“唉！” 她也不知道，她也想找个人问问去。 领路的太监又一次半侧了身，回头看谢九欢，我不跟你较真了，你也不能太过分吧？你俩还聊上天了？ 谢九欢见太监又看她，便很严肃地冲太监点了点头。 太监扭头又看路了，在心里跟自己说，我就是个奴才，我不生气。 等娘俩儿进了皇后殿，给魏皇后行礼，被一众夫人小姐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苗氏很紧张，谢九欢就很自信，被人看又不会掉肉，这有什么啊？ 不说魏皇后国色天香，母仪天下是何等尊荣了，在一殿夫人小姐们的衬托下，苗氏和谢九欢就像两个……，嗯，这二位的穿着，还比不上在皇后殿伺候的宫人。 苗氏在心里咂舌，乖乖啊，这些人是把金山银山都穿在身上了吧？这一个个的，通体富贵逼人的打扮，这得花多少钱啊？ 谢九欢就在想，上了年纪的夫人，年轻的小姐们，这都是美人啊，她要是皇后，她就天天请美人们来做客，这光看着就很幸福啊！ 魏皇后的目光在苗氏的脸上一晃而过，一个二嫁妇，不值得她多看。魏皇后的目光在谢九欢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也难怪李乐安盯上了这姑娘，棺材子是晦气，可这个棺材子她长得好啊。单论比脸，谢九姑娘完胜林得意前头的八个未婚妻。 “是个好姑娘，”魏皇后声音淡淡地夸了谢九欢一句，随即就让这娘俩儿坐。 按照谢老爹八品官的官阶，苗氏和谢九欢只能挨着殿门坐了，坐下来娘俩儿连魏皇后的脸都看不清楚。 面前的小几上，放着茶水和点心。 苗氏第一反应是死死拉住谢九欢的手，这些茶水点心能不能吃啊？ 谢九欢认为这个世界的皇宫不如紫金城，但她对宫里的御膳还是感兴趣的啊。扭头往旁边看看，夫人小姐们没人喝茶吃点心，都微微扭头冲着魏皇后的方向，有夫人在跟魏皇后说话，反正谢九欢没听懂，但殿里的夫人小姐们都笑了起来。 一时间皇后殿里笑语吟吟。 谢九欢小声问苗氏：“二娘，她们在说什么？” 苗氏：“不知道，听不懂。” 谢九欢又认真听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在说画画的事情。” 这会儿殿里不少人都在说话，所以苗氏也敢说话了，跟谢九欢叹口气，苗氏小声说：“你阿爹倒是画画好，可我俩不会啊。” 画画谢九欢还真会，拍一拍苗氏的手，谢九欢说：“咱们又不靠画画吃饭。” 苗氏一想也对，她拿手的是做吃食，画画跟她有什么关系？ “二娘，你研究研究这点心呢，”谢九欢让苗氏看面前的点心，“这点心的样子是牡丹花吗？” 苗氏：“瞧着像，这是大米做的吧？” 谢九欢继续看殿里的美人们，等她终于看到有夫人拿茶杯喝水了，谢九欢伸手就拿了两块牡丹花状的点心，一块给自己，一块给苗氏。 苗氏突然就又紧张了，说：“能吃啊？” 谢九欢：“我看见有人喝水呢，能喝水就能吃点心，二娘，尝尝。” 谢九欢咬一口点心，说：“夹心的，里面的馅好像是果酱。” 苗氏好奇了，“果酱是什么？” 谢九欢一噎，她到这个世界后还没吃过果酱呢，她以为这是因为她家穷，吃不起，却原来这个世界的果酱还是高奢品吗？一般人家都吃不起的？ 苗氏也尝了一口点心，点心很小，一口就能咬到馅，“竟然还是甜的，”苗氏惊叹道。 谢九欢：“果酱还能不是甜的吗？” 苗氏：“我吃过酸果子的，这要做成甜酱，得放多少糖？太费钱了。” 谢九欢就又拿了块点心塞给苗氏，这么稀罕的话，那就多吃点吧。 魏皇后远远地看着谢家的母女俩，这二人倒是不拘谨，没人搭理，她们自己吃起点心来了。魏皇后心里就不痛快了，本该怕自己的人，竟然瞧着一点惧意都没有，这让她一点优越感都没有了。 魏家如今的当家夫人也跟着魏皇后，往苗氏和谢九欢这边看了看，然后这位夫人骆氏夫人就拿锦帕按一按嘴角，冲魏皇后唇语了一句：“粗鄙。” 魏皇后嘴角微微一撇，八品小官家的女子，能指望她们上台面吗？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准备让李乐安这贱人称心如意。 第62章 备受冷落的母女俩 第62章 备受冷落的母女俩 一殿的贵妇人和小姐们都不理苗氏和谢九欢，这叫冷落，一般人受不了这个。这就是好比一群白天鹅里，就你俩是秃毛的家禽，就问你俩惭不惭愧，是不是得无地自容？ 但苗氏和谢九欢呢，谢九欢是不在乎，她是随时可以变成非人类的生物，她要在乎面子干什么？相反的，魏皇后要是跟她说话，谢九欢可能还难受，因为她不一定能听懂魏皇后的话。至于苗氏夫人，她就更想得开了，她以前是一个人上街摆小食摊过活的寡妇，现在有夫有子，继女和姑爷们也都孝敬她，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冷落就冷落呗，横竖不是一路人，干嘛非得往一块儿凑？ 这二位在不意，想看这二位出丑的人就难受了，魏皇后气就不顺，但要她亲口出言嘲讽谢家这两个女人，皇后娘娘又干不出来，这得多掉价啊。 也有善看脸色的贵夫人，拿话剌都坐到殿门口去了的苗氏和谢九欢，可惜没效果，苗氏和谢九欢对面前的花样点心更感兴趣。 “我要能做出这些花样来，一定能买个好价钱，”苗氏小声跟谢九欢感叹。 谢九欢：“二娘你还会做点心呢？” 苗氏：“这就是蒸糕啊，能有多难？就是这花样儿，寻常人家可没本事弄。” 也有点心铺有花样儿的点心买，但论形状，远不及宫里的花样糕点。而且宫里点心用的料，宫外的点心也是比不上的。 谢九欢一拍脑袋，糕点的形状，这不就是模具的问题吗？她完全可以做啊。 “我研究研究，”谢九欢盯着点心看。 苗氏：“我可没有这么巧的手，捏不出这么好的花样儿来。” 谢九欢：“我也捏不出来，不过二娘，这是捏的？” 苗氏：“它也不能自己长这样啊。” 这个世界还没有模具这种东西吗？谢九欢又迷惑了。 有太监在这时候到了殿外，冲殿内大声禀道：“娘娘，林深苑那边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 谢九欢飞块地拿了两块点心放兜里，终于要出宫了，她带两块回去让她的十全弟弟尝尝。 苗氏夫人心头一松，她和谢九欢能回去了，这一趟进宫好像也没什么。 魏皇后却在这时道：“诸位随本宫一起去林深苑吧。” 一殿的贵夫人和小姐一起起身领命。 以为可以回家的苗氏和谢九欢则面面相觑，这还没完呢？ 等出了皇后殿，魏皇后有步辇坐，贵夫人和小姐们有小轿坐，就苗氏和谢九欢没人搭理。 苗氏跟谢九欢说：“我们是得跟着去吧？” 谢九欢说：“不知道啊，是不是把咱俩忘了？” 先前领这二位进宫的太监这时找了过来，还是脸拉得老长，说：“您二位可千万跟好了，在宫里不能乱走的。” 谢九欢和苗氏都差点忍不住要叹气了，这是还不能回家啊，而且这个林深苑到底在哪里啊，她们还得走着去！ 太监交待完话就又走了，苗氏和谢九欢就又没人搭理了。 “我去问问有没有轿子吧，”谢九欢要找人问。 苗氏把谢九欢拉住了，这点眼力劲儿她还能没有吗？宫里的人就没想让她们娘俩儿舒服了，问也是白问，还要伸脸让宫里人打，何苦呢？ “走吧，”苗氏跟谢九欢说：“京师城咱们还走路逛呢，帝宫再大能有京师城大？” 谢九欢一想也对，走路也好，正好能好好看看帝宫的样子。 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 魏皇后从步辇上下来，看看身后的贵妇和贵女们，坐轿子时间长了人也不舒服，跟着她过来的人里有好些位，脸色看着都不大好。 魏皇后再往最后面看，一路走过的苗氏和谢九欢竟然跟没事人儿一样，好像这二位走得还挺高兴。看一眼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魏皇后往林深苑走去。 一个小太监从斜刺里跑过来，小声跟中宫的管事太监耳语了几句，就又转身往来的方向跑走了。 管事太监快步走到魏皇后的跟前，小声禀道：“娘娘，乐安公主殿下随圣上一起过来了。” 魏皇后没说话，从这太监身边走了过去。 在半路上等着魏皇后，又一起过来的几位妃嫔跟在魏皇后身后走，魏皇后不说话，这几位也就都保持了沉默。 走在最后面的谢九欢跟苗氏说：“二娘，我说什么来着？那几位也是娘娘啊。” 苗氏这会儿莫名的心慌，敷衍谢九欢说：“是啊是啊，你说的对。” 等娘俩儿走进林深苑了，谢九欢看看身遭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跟苗氏叹道：“难怪叫林深苑了，这不就是个大树林子么。” 苗氏：“我们为什么也要过来看比武？” 谢九欢：“不知道啊，看看就看看好了，总不能让咱们上去比武吧。” 苗氏本来还紧张呢，被谢九欢说得好气又好笑，差点就忘了紧张了，“别胡说了，”苗氏瞪了谢九欢一眼，这真是进了宫，她家这闺女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演武场在林深苑的中央，一块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围着这块空地，盖着宫室房屋。 魏氏皇后带着妃嫔们去了宣景帝那里，贵妇和贵女们跟着太监宫人们，进了不同的观赏阁，等待一会儿羽林卫的武官选拔。 苗氏正想着，她和谢九欢要进哪间观赏阁呢，还是之前的那个太监站到了她们娘俩儿的面前，说：“夫人随咱家来吧。” 这是要把自己和谢九欢分开？ 苗氏慌得一把抓住了谢九欢，问说：“那我家这姑娘呢？” 一个宫人这时也走上前，笑着说：“娘娘说了，小姐应与同龄人多说说话，这样才好。” 这真是要把自己和谢九欢分开！ 苗氏差点没喊救命，死死抓着谢九欢不松手，苗氏神经崩得死紧，想着这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回绝？ 谢九欢笑着弯了腰，脑袋在苗氏的肩膀上蹭了蹭，说：“二娘，那我就去跟其他小姐们说说话，兴许我能交到几个朋友呢。” 太监和宫人听了谢九欢这话，心里都好笑，您一个八品官的女儿，那些最少也是三品大员家的小姐们谁会理您哟。 苗氏：“小，小九儿？” 谢九欢小声说：“没事的，这么多人在呢。” 在自己的地盘都没动手，这会儿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了，魏皇后能作出什么妖来？ 第63章 一只胖橘在飞奔 第63章 一只胖橘在飞奔 苗氏想拉谢九欢没拉住，眼睁睁看着谢九欢跟着宫人走了。苗氏夫人是想哭不敢哭，想找人帮忙她也找不着。中宫的这个太监还不住嘴地，催苗氏跟他走，把苗氏夫人弄得六神无主。 “您还是跟他走吧，”一个宫嬷嬷模样的妇人，走到了苗氏的跟前，小声说：“这会儿您要闹起来，那皇后娘娘正好可以治您和您家老爷的罪了。” 苗氏不认识这妇人，她也没想闹，她疯了她在宫里闹事？ “奴婢是伺候乐安公主殿下的，”妇人又跟苗氏夫人说：“您放心，九姑娘那里，我家公主殿下会照顾的。” 苗氏夫人险些要疯，这也是个催命的！ 扭头往谢九欢走的方向看，人有不少，可哪儿还有谢九欢的影子呢？苗氏夫人是一点办法没有，几乎是被中宫太监带着几个宫人，押着走的。 乐安公主专门安排要照顾谢九欢的嬷嬷，这会儿也没找着谢九欢。一屋子的权贵之女，衣香鬓影，环肥燕瘦的，嬷嬷是一个一个看过来，也没看见谢九欢。 谢九欢这时已经站演武场边上看热闹了，只是没等她看上几眼做准备活动的年轻小伙们，谢九欢看见木冬了，这个跟着林四少爷的小厮怎么在哭呢？ 木冬缩在一排兵器架后头抹眼泪，正抽抽噎噎呢，有人拍他的肩膀，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没把木冬的魂吓飞了。 “谁欺负你了？”谢九欢半蹲在地上，看着木冬问。 发现拍自己的人是谢小姐，木冬不敢相信地眨一下眼睛。 谢九欢：“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呢？被人打了？” “谢，谢小姐，”木冬抬胳膊擦脸，他丢脸了，他竟然让谢小姐看见他哭了。 “你家四少爷呢？”谢九欢又问。 听见谢九欢问自家少爷，木冬心中又开始窃喜起来，这是不是说明，谢小姐也惦记着他家少爷呢？ 谢九欢这时说：“啊，对了，你家四少爷也是羽林卫啊，那他今天下场比武吗？” 听谢九欢说比武，木冬圆乎乎的脸垮了下来。 谢九欢：“他不比啊？” 木冬又抬胳膊擦一把脸，小声跟谢九欢说：“我家四少爷不下场比武，大少爷他们都不让。” 谢九欢点点头，四少爷家里不让，这个好理解，又不愁吃不愁穿的，没必要让孩子拼命。 木冬：“可那五个人要下场比武。” 谢九欢：“谁？” 木冬：“谢小姐你见过的，就是我家四少爷师父偷偷收的那五个人。” 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还能这样的？ 木冬：“小的听说，这场比武就是为着他们五个人办的，这不是欺负我家少爷吗？” 谢九欢脑补了一下，说：“什么意思？这个官原本应该是你家四少爷当的，结果要让给这五个人了？” 木冬：“啊？” 这事儿他倒是没听说，怎么原本应该是他家少爷升官的吗？ 谢九欢发牢骚：“不用心教也就算了，这怎么还算计上了呢？他师父不是人啊。” 木冬忙又点头，这话是真的。 “那要怎么办？”谢九欢关心道：“就这么认了啊？你家大公子怎么说？” 木冬气哼哼的，“大公子的事小的可不敢打听，不过小的没准备放过那五个人。” 谢九欢打量一下木冬的身板，这少年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个头也不高，瘦倒是不瘦，可也不壮啊，“你，”谢九欢不太确信地道：“你要跟他们打一场啊？” 木冬一哆嗦。 谢九欢：“哦，那你准备怎么干？” 总不能站在演武场开骂吧？ 木冬从怀里摸了一个纸包出来，跟谢九欢说：“这是巴豆。” 谢九欢顿时就明白了，马上就压低了声音说：“下毒啊？你家四少爷的主意？” 下毒可非君子所为，木冬马上就跟谢九欢说：“是小的自己的主意，我家少爷不知道的。谢姑娘，我家四少爷是好人，他，他是君子。” 谢九欢：“行行，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投毒？” 木冬的脑袋就又耷拉了下来，说：“小的没办法。” 是他没用，他巴豆都带进宫来了，可他找不着机会下巴豆。 谢九欢陪木冬蹲兵器架后面，想了想，谢九欢说：“那五个人在哪儿呢？” 木冬手往后指，“在后面的小屋子里。” 谢九欢看身后，说：“哪里？” 木冬：“就是最后面那一排小屋子，那边是休息室。” 谢九欢：“那五个人在同一间屋里？” “是的啊，”木冬点头。 谢九欢：“第几间？” 木冬一时间答不上来。 谢九欢便又说：“从左往右数。” 木冬忙道：“那是第九间屋子。” 谢九欢手一伸，“巴豆给我，我去试试。” 木冬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谢九欢：“我能帮你家少爷要医药钱，下个巴豆算多大的事。” 木冬说：“太，太危险了吧？” 谢姑娘要是被发现了，是不是就完蛋了啊？ 谢九欢：“太危险就不干呗，我又没疯。” 木冬还是不敢。 谢九欢抬手把巴豆拿到了手里，跟木冬说：“你在这里等我。” 木冬也不敢动手拉住谢九欢，不让谢九欢走，木冬只能跟谢九欢说：“那小的跟您一块儿去。” 这要是被抓了，那事情都是他木冬一个人干的，跟谢姑娘没关系。 谢九欢：“你别去，你要是被人发现了，那你家少爷就被你拖下水了，你忍心哦？” 木冬不忍心拖他家少爷下水，可他同样不忍心拖谢九欢下水啊。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谢九欢跟木冬说：“我也看那五个人不顺眼。” 这五个人真说起来，也没做错什么，林得意能拜崔则冲为师，没哪条法律规定，他们就不能拜崔则冲为师的。但看不顺眼这事吧，它就不是讲道理的事儿，这是主观意识主导，客观事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谢九欢现在觉得林家兄弟人好，那她看崔则冲和另五个弟子，那就是不顺眼，你们就是在欺负人。 谢九欢一路溜溜哒哒地走，走着走着，确定没人盯着她后，一只胖橘在人群中飞奔，跑出了一道残影。 巴豆吃适量拉不死人，更何况那五位还都是身体强壮的人，不用沾人命，谢九欢她毫无顾忌啊。 第64章 三月好春光 第64章 三月好春光 演武场东北角的这一排房子，是专供将官和军士们休息的地方。谢九欢从左往右数着，找着了第九间屋子，看屋子的门虚掩着，谢九欢就通过门缝往屋里看。 屋子里这会儿就一个人，盘腿坐在凳子上，看着像是在打坐，谢九欢试着用爪子扒拉两下门，屋里的年轻汉子动都不动。 四下里看看，没看见另外四个人，谢九欢后退一步，冲着屋里大喊了起来。 “喵——” 猫叫声凄厉难听，乍一听还吓人。 “喵——”谢九欢扯着喉咙叫。 在屋里打坐练内家功的年轻汉子，被谢九欢叫唤的差点就岔了气息，离走火入魔也就几步之遥。 看见年轻汉子往屋外来了，谢九欢跑远了点。 年轻汉子走出屋就看见远远的，一只胖猫蹲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看。 “去！”汉子赶猫。 谢九欢舔舔爪子，想着要怎么激怒这小子，在这小子来追杀她的时候，她带着这小子跑远，然后甩掉他，进屋去投毒。 “去去！”年轻汉子还在赶猫走。 “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一身短打的壮汉从隔壁屋里走了出来，大声问道。 “于百户，”年轻汉子看见这壮汉，脸上马上有了笑容，走过去跟这壮汉行礼。 “原来是有猫啊，”于百户这时也看谢九欢了，这猫他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 “谁带进来的？”于百户问。 年轻汉子就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它自己跑来的。” “你是，”于百户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说：“你是崔总教头的族侄，叫崔放的？” “是，”崔放笑着应声。 于百户：“你们屋里不是安排了五个人的吗？那四个呢？” 崔放忙道：“他们一会儿要下场比武，活动身体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于百户就随口一问：“那你为何不去？” 崔放就跟于百户解释，他是习内家功的，他方才在屋里静坐练气来着。 看这二位攀谈起来了，谢九欢起身悄无声息地走了，绕了一圈后，跑到屋子左边的小窗下。谢九欢跳上窗台，本想试试能不能把窗户推开的，没成想，她抬爪子一碰，关着的木窗就开了。 谢九欢跳进屋，屋里就一张桌几张凳子，没有别的家具了。方桌上摆着一套茶具，茶碗里已经倒了热水。应该是放着等水自然凉，然后人再喝的。 谢九欢侧耳听听屋外的动静，屋外崔放还在跟于百户聊天呢，这人看着憨，却没想到是个社牛。谢九欢变回人形，把巴豆粉下到了茶碗里，又往茶壶里倒了一点儿。 掀开茶壶盖了，谢九欢才发现，崔则冲的这五个徒弟泡得的人参水。 “人参都舍得泡水呢，该死的有钱人，”谢九欢不出声地嘀咕，把茶碗晃晃，又把茶壶晃晃，确定巴豆粉彻底跟人参水融合了，谢九欢才又变成了胖橘。 甩尾巴，把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扫几遍，把脚印扫没了后，谢九欢才又跳窗出屋，用爪子勾着，把窗户重新给关上了。 投毒完成后，谢九欢又跑到了崔放的对面蹲着，晒晒太阳舔舔毛毛，一副我是猫主子，尔等都是奴才的霸气模样。 崔放跟于百户说着说着话，抬头一看，他又看见刚才的那只胖猫了，“它又回来了，”崔放跟于百户说。 于百户这一回很仔细地看了看谢九欢，小声跟崔放说：“这宫里有不少主子喜欢养猫，你别得罪它们。” 打狗要看主人，对着猫也一样啊。 崔放听得有些后怕了，他刚才看这胖猫赶不走，还想过去上脚踢来着的。 于百户抬头看看天色，抬手拍一拍崔放的肩头，说：“比武就要开始了，我回屋换衣服去了。” 于百户回屋顶盔掼甲去了。 崔则冲的另外四个徒弟掐着点回来，一番热身动作做下来，四个人都出了汗，崔放招呼师兄弟们进屋，一边道：“水已经放凉了，咱们喝几口水就到前边去。” 看见五个人都进屋了，谢九欢跑到门口往屋里看。 五个人站在屋里喝人参水呢。 “你怎么又过来了？”崔放看见谢九欢蹲门口来了，就问道。 师兄弟几个一起看谢九欢。 “这里怎么会有猫？” “这猫可真肥啊。” 师兄弟几个议论谢九欢，谢九欢心里冷笑，橘猫喝口水都胖，怎么了？老天爷都没意见，你们这五个人类有意见？一会儿拉死你们啊！ 崔放喝完了茶碗里带着点苦味的人参水，放下茶碗，这位就向谢九欢走来。 谢九欢冲崔放龇牙，呼了一声，转身跑走。 “你得罪这只胖猫了？”师弟问崔放。 “没有啊，哦，我刚才赶它来着，”崔放小声说：“这小畜生竟然还记仇呢。” 你才小畜生，你全家都是小畜生。 谢九欢边骂边跑，她等着看这五个人一会儿当场拉裤子。 林得意阴沉着脸，带着木冬往休息室这边来，一路走过来没看见谢九欢，林四少爷就越来越紧张，他怕谢九欢出事。 已经挨过训的木冬抹着眼泪，这会儿他不敢跟林得意说话，也在害怕谢九欢会出事，木冬眼泪越掉越凶，就差哭出声来了。 “你怎么能不拦着她？”林得意小声说。 木冬哭得鼻头通红，还冒着鼻泡，他也要能拦得住啊，他这不是拦不住么！ 前头有几个女子，林得意忙就凝神看过去，都是宫人，林得意失望地挪开目光。 “找不到，”木冬哭着说：“这要怎么啊？” 林得意：“你别哭了。” 你就没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盯着我们这边瞧吗？ 木冬：“小的也不想的。” 他就是忍不住啊，他能怎么办！ 林得意已经在想，谢九欢要是被崔放五个人抓了个现行，他该怎么帮谢九欢脱身了。他站出来说，是他逼着谢九欢去的，是他暗恨师父崔则冲瞒着他收徒，所以才下此黑手，这样好像应该能行。 “咦？”谢九欢的声音却在这时，从林得意的右手边人群里传了出来，“四少爷？” 林得意猛地一停步。 木冬泪眼汪汪地也扭头看，看见谢九欢安然无恙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木冬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怎么这么巧啊，”谢九欢走到林得意的跟前。 林得意想说话，但喉咙却在这时哽住了，这姑娘刚才是为了他冒险去了，他拿什么回报？ 谢九欢冲林得意眨一下左眼，眉眼弯弯地笑着。 木冬马上就明白了，高兴道：“成了？” 谢九欢又眨一下眼睛。 林得意刚才还焦躁不安的心，一下子柔软成了一滩春水，说什么三月好春光，哪里比得上谢姑娘这嫣然一笑呢？ 第65章 请旨比武的林四少爷 第65章 请旨比武的林四少爷 谢九欢原本觉得，她跟木冬的口味相近，他俩都想看崔放五个人拉一裤子屎的场面，但很快她就发现，走高冷路线的四少爷也很期待这个场面。 “有意思，”林得意说。 谢九欢和木冬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一个是，少爷竟然是这样的人！一个是，我就说，世界上就没有真正高冷的人类！ “谢指挥使原本打算硬拼的，”林得意神情认真地跟谢九欢说。 “谁？”谢九欢问。 “殿前司指挥使谢长晋，”林得意说，怕谢九欢还是对不上号，四少爷还特意又补充了一句：“他管着羽林卫。” “哦！”谢九欢说：“那他是个大官了。” 木冬赶紧说：“谢小姐，我家四少爷官也不小的。” 林得意想想自己羽林卫镇抚，从五品的官职，平生头一回，林四少爷觉得他官小了。 “我们赶紧走吧，”谢九欢平常咸鱼，但看热闹她一向积极，说：“我们到演武场占个好位置去。” “对对，”木冬忙就附和：“要占个好位置。” 看热闹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得占个最佳观看点。 看着这三人走了，周围才有人小声议论道：“竟然还有女子敢与林四少爷说话。” 几个在场的宫人对谢九欢很是鄙夷，哪怕谢九欢穿了新衣，样式也是时新的样式，她也戴了好看的饰品，但几个宫人一眼就看出，谢九欢就是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她们能看得上的。 哦，谢九欢的脸她们看得上，毕竟谢九姑娘的这张脸没得挑，但这又让宫人们嫉妒啊，这穷酸丫头凭什么呢？ “也是个不怕死的，”一个宫人掩嘴小声说了句：“又不是嫁不出去，何苦拿命拼一场富贵呢？” 宫人们就都是一笑，这世上总有那想攀高枝的雀鸟啊。 林得意在宫里是个名人，所以他带着谢九欢一路走，就被人看了一路，小声议论了一路。只是林得意这会儿心思都在谢九欢身上，他哪儿顾得上不相干的别人？谢九欢就干脆不在意，她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这有什么啊？ 反倒是木冬被看得冒了汗，看谁都觉得这人不怀好意。 林得意原本想跟谢九欢站一起看热闹的，但谢长晋派人来叫他，林得意不能违抗军令，只得让木冬留下，他去见谢指挥使。 “这热闹看不长，”林得意走了后，谢九欢就跟木冬嘀咕：“五个候选人都比不了了，那还选拔个什么呢？而且我琢磨着，这场比武可能就是为他们五个人准备的。” 木冬飞快地点头，“是啊是啊，我也这么听说。” 谢九欢：“我要是谢指挥使，我就让比武继续，先把位置占了，让敌人的阴谋破产。” 木冬不习惯谢九欢说话的习惯，但能听得懂，所以他惊叹道：“谢小姐您懂得可真多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呢？ “小伙子你更有前途，”谢九欢就夸木冬，小声说：“巴豆粉磨得挺细啊，今天这事你立首功。” 木冬顿时挺起了胸膛，刚才他被他家少爷骂惨了，不过木冬现在不在乎了，谢小姐说的对，他就是大功臣！ 谢九欢闲不住，又为木冬操心职业前程，说：“你得要奖赏啊，自己的钱那才叫钱。哎对了，你这回能升职了吧？” 木冬被谢九欢问得又茫然了，他是他家少爷的贴身小厮，他要往哪儿升职去？当个管事吗？ “那，那我回头问问我家少爷，”木冬说：“我要是当了管事的，能多拿不少月钱呢。” 谢九欢很为木冬高兴，男孩子嘛，就是要有上进心。 演武场这时响起了鼓声，身着盔甲的兵将开始进场。 木冬：“开始了！” 谢九欢：“快看看，那五个人在不在。” 木冬忙和谢九欢一起盯着入场的兵将看，看了半天，木冬疑惑道：“是我没看着人吗？怎么我没看见那五个人呢？” 谢九欢也没看到，失望道：“他们不会已经在拉肚子了吧？” “哎呀，”木冬顿时也失望了，他还想看崔放五个人当众拉裤子出丑呢。 “你说什么？”震天的鼓声中，宣景帝觉得他看不懂自己的小外甥了，“你要下场比武？”宣景帝问林得意。 明明林咏和林行都跟他说，他们叮嘱过林得意不要下场比武，以免受伤，遭人暗算，林得意也答应了。这怎么，这孩儿又跑来跟他说，要下场了呢？ 林得意跪在地上，回了宣景帝一声：“是。” 宣景帝就看一旁的林爹了，你们一家人没谈好啊。 林爹冲宣景帝轻轻摇一下头，表示他不知道这事儿，他这儿子事先没跟他这个当爹的商量。 宣景帝只得问林得意说：“谢长晋怎么说？” 林得意：“谢大人说他没意见，让臣问圣上讨旨。” 宣景帝在心里骂谢长晋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货，竟然也会耍滑头，你拿林得意没办法，你就把人推给朕？宣景帝哪敢同意林得意去比武啊？这孩儿是好端端走路，都能遭难的人，比武？要是伤着了，他妹妹乐安公主不得疯？ 林得意一个头磕在地上，请旨道：“请圣上允许。” 宣景帝想直接说不行的，可他又不忍心，小外甥就没求过他这个舅舅什么，难得开一次口，他直接说不行？这不太好。 林得意：“请圣上允许。” “你要是受伤，就不好了吧？”魏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太子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李思开口道。 林得意：“下场比武生死由命，受伤是我技不如人，不怨别人。” 三皇子就笑了笑，说：“你与其他人怎能一样呢？” 三皇子这话可能理解为，他是在嘲讽林得意，你可是林家的小宝贝，谁敢真跟你比试？但你也可以当三皇子说的是好话，你林得意身份尊贵，那帮武夫不配跟你比武。 不过在场没人当三皇子在说好话，就冲魏皇后与乐安公主水火不容的关系，魏党和林党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关系，三皇子怎么可能说好话？ “林相公，你看呢？”宣景帝没办法，问林爹道。 林爹看看小儿子，林得意跪在那边，腰板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还是冷，但也能让人看出固执来。 “臣，”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林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跟宣景帝说：“臣没意见。” 宣景帝！！！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事后你们夫妻俩干仗，你们可千万别来找朕的麻烦！ 第66章 林四少爷，我喜欢九 第66章 林四少爷，我喜欢九 亲爹同意了，但宣景帝这个亲舅舅却还是在犹豫，就在这时，谢长晋求见。 宣景帝：“宣。” 谢长晋快步进宫，手里拿了个他匆匆写好的奏章，准确的说，谢指挥使他写了一张纸条。 大太监冯宝过来接了谢长晋的奏章，送到宣景帝的面前。 纸条上也没写几个字，谢指挥使就写了崔放五人突然腹泻不止，不能参加比武。 宣景帝一看这样，突然觉得这是林得意升官的机会啊，这次羽林卫要扩军两千人，达到六千人的规模，林得意有机会独领一军了啊。 不如就赌一把？ 宣景帝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赌一把，崔放五个人突然出事，这种好事，就冲他小外甥以前衰神附体的那股倒霉劲儿，怎么可能遇得上？ 宣景帝点一点头，跟林得意说：“朕允许你去比武，不过你要记着朕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你比武归比武，别拼命，想想你的爹娘。 “臣遵旨，”林得意又一个头磕在地上。 在坐的魏首辅看到这里，知道事情有变故了，所以魏首辅看着谢长晋道：“谢指挥使，开场鼓已响，你那里是否都安排妥当了？” 谢长晋简单回了句：“是。” 宣景帝让谢长晋带林得意下去。 魏首辅确定是出变故了，但这会儿他什么也做不了。开场鼓一响，这就跟两军阵前的开战鼓一样，三通鼓后，军人出战卫国，这个时候，除非是主帅发话，皇帝都没资格说停下来，这仗咱们不打了。试问，军法如此森严，魏首辅要怎么叫停这次的比武？ “我把人员再重新安排一下，”带林得意下了观台，谢长晋就跟林得意小声说。 “不用，”林得意摇摇头。 谢长晋脚下一停，“怎么说？” 林得意只得又多说了一句：“您不必照顾我。” 谢长晋愣了下才说：“行。” 看谢指挥使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林得意又说了句：“若是无能，那我就无资格领兵。” 林得意话说得认真，谢长晋也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这个羽林卫里的头号倒霉蛋，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谢指挥使有时候都会想，这位的脾气要是能软和点，也许老天爷就不这么折腾他了。 “成，就按你说的办，”谢指挥使说。 林得意给谢长晋行了一礼，就要去做准备。 谢长晋想想，又把林得意叫住了，说：“你让下人把马鞍、马镫绑牢了，你用的那把枪也好好检查一下，别到了要它出力的时候，它不是掉枪头，就是舍了。” 这些事故，都是谢指挥使亲眼看见的，他不想再看见了。 “你的那匹马也跟好好跟它说说，”谢长晋是越说，越为林得意担心，“就那匹摔你八百回的破马，要我早宰了吃肉了，你跟它说，这次它要再撂撅子，谁护着都不管用，老子一准宰了它！” 人跟马要怎么说道理？ 林得意十分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谢长晋：“这次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林得意就木着脸看谢指挥使。 谢长晋手一挥，“你去吧。” 他也是多余一问，林得意说不会，就不会出意外了？ 谢九欢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头一回看正儿八经的军方比武，虽然比武的人她都不认得，但这不妨碍谢九欢目不转睛看得专心。 “见血可以，但最好不要出人命，”木冬在旁边充当讲解员。 谢九欢：“最好不要？那就是也可以闹出人命来了？” 木冬：“应该没人会下这么狠的手吧？” 谢九欢想想，说：“也对，又不是真的敌人。” 看了三场比武，别说人命了，输的一方也没有受伤。谢九欢放心了，看来大家伙儿还是点到为止的，没真拼命。 第四场应该是林得意上的，结果林得意都上马了，又被匆匆赶来的将官给拦下了。 “有事？”林得意下马，看着谢长晋身边的这个副将。 副将小声说：“四这个数字于四少爷你可能不太吉利，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换到第六个出场吧，六六大顺嘛。” 林得意：“……” 这帮人是不是都有病？！ 副将说：“要么八也行，这数字也吉利。” 林得意生气，但旁人也看不出来，林四少爷看场上已经有别人在比武了，于是想说他觉得五这个数字也挺好。 副将这时说：“那这定八？” 林得意：“我喜欢九。” 副将愣住了。 林得意：“我不喜欢八。” 林得意是在赌气，但这位面上平平静静的，副将哪里能看得出来呢？ “那，那就九，不改啦？”副将问林得意。 林得意：“不改了。” 副将跑去安排去了，九也不错，九转功成，九九同心的，这数字也吉利。 林得意脸色难看之极，这里要是有个佛堂，谢指挥使肯定会让他先去佛堂拜一下的。谢长晋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是不是草啊？ 林四少爷身遭三米之内，这会儿没人挨着他站，四少爷这会儿脸色都发黑，看着吓人。 林得意生着闷气，他是不知道谢指挥使这会儿的处境，知道了，四少爷应该也理解不了。谢指挥使这会儿脑袋都大了，听说林四少爷要下场比武后，殿前司的人，羽林卫的人都觉得同意这事儿的谢指挥使脑袋坏掉了。 “他要是受伤，这责任算谁的？” 大家伙儿就问谢指挥使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掰扯清楚了，谁敢去跟四少爷对打？ “算他自己的啊，咱们四少爷自己说的，”谢指挥使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乐安公主殿下同意？”又有将官就问了。 四少爷的话能作什么数？乐安公主发话了吗？ “林相公是个讲理的，”还有将官小声说：“但他家大公子，二公子，是不是也得给个保证？” 老林家，除了林爹，有讲理的人吗？别看林三公子没当官，但这位这些年骂得人少了？跟魏党人互骂的时候，三公子也是一员大将啊，人家不但骂，他还写书骂你，写诗骂你，如果魏首辅最后落败，那这位一定会因为林三公子的笔遗臭万年的！就问你怕不怕被三公子骂吧。 谢指挥就此沉默了…… 第67章 谢九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67章 谢九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看完了前后八场比武，谢九欢问木冬：“一共要比多少场啊？” 比武很刺激，但不见血，谢九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哦，谢九欢想，我真是太坏了，我竟然看热闹，看到想看流血了！我这人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吗？ 就在谢九欢自我怀疑的时候，报名的校尉喊了一个人名：“崔放！” 木冬就呆住了。 谢九欢：“怎么了？” 木冬惊道：“这个人是那五个人之一啊。” 这下子谢九欢也惊了，说：“他这么快就能恢复了？” 木冬喃喃道：“巴豆不可能有问题啊，我拿的，我拿石磨磨的啊。” 谢九欢：“那我放得也没问题啊，我，我还亲眼看着他们喝的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 “林得意！”负责报名字的校尉这时又报。 “啊！”还不知道自家少爷也要下场比武的木冬，一下子就叫了起来。 还不知道林四少爷叫什么名的谢九欢：“这谁？” 木冬又是一惊，他家少爷三千两银子都舍得拿出来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他家少爷却不舍得告诉谢姑娘？ “就是我家少爷啊，”木冬跟谢九欢说。 报名字的校尉，还有木冬，这二位但凡有一个，再说一个秦国公府，谢九欢就能知道林四少爷是谁了，可两位谁也没说。 “哦哦，”谢九欢说：“原来你家四少爷叫林得意啊。” 这名字取得挺好啊，只一个名字就有股嚣张的意思，虽然林四少爷本人看着还挺低调的。 “去看看，”听见报名了，观台上的宣景帝命冯宝道。 谢长晋写的名字里，头一个就是崔放，不是说腹泻不止，不能下场比武了吗？那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冯宝领了旨就往台下去了。 可没等冯宝下观台，演武场上起了一阵喧哗。冯宝忙往演武场看，看见骑马上场的人竟然是崔则冲，冯宝就呆住了，羽林卫比武，关你崔则冲这个禁军教头什么事？ “怎会是他？”宣景帝这时也在问。 魏首辅就说：“请圣上派人去问问吧。” 宣景帝听见魏首辅说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就是魏彦安排的。 “胡闹，”林爹则开口道：“崔则冲有何资格下场比试？” “还是问一问，”魏首辅态度温和地跟林爹说：“也不差这一点时间。据我所知，崔则冲也不是个会胡来的人，他是令公子的师父，林相公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 这种恶心人的事，魏首辅做的得心应手。 当然林爹也不是吃素的，林爹是看着魏首辅笑了笑，神情淡消地道：“人心易变啊，大相公。” 宣景帝还没派人下去问呢，冯宝已经跑去演武场问完情况又跑回来了，跟宣景帝禀道：“崔则冲言，崔放是他的弟子，既然弟子突发疾病不能下场，那就由他这个当师父的替弟子出战。” 宣景帝：“他也是林得意的师父吧？” 你替一个弟子打另一个弟子？ 冯宝：“圣上，奴才也是这么问的，可崔则冲只问林四少爷愿意不愿意与他比武，四少爷答应了。” 宣景帝差点没心梗。 “圣上，谢指挥使下场了，”有近侍太监这时小声跟宣景帝说。 谢长晋人高马大的，宣景帝往演武场看上一眼，就能看着这位了。但谢长晋赶崔则冲走简单，他能劝住林得意吗？宣景帝觉着难。 魏首辅这时又说了句：“既是比武，那就不论师徒，林相公，老夫看令公子也不必顾忌什么，拿出真本领就是。” 林爹就点点头，说：“大相公说的是，圣上，要么派人去将大相公的话，跟臣那犬子复述一遍吧。” 宣景帝直愣愣地看着林爹，你这就放弃了？这个儿子你不想要了，是吗？ 林爹：“圣上，羽林卫此次的选拔非同小可。” 宣景帝命冯宝道：“你去吧。” 冯宝忙领了旨，又往台下跑。 林爹看宣景帝盯着自己，便又说了句：“圣上，臣的这个犬子习武也多年了。” 要不是这会儿朝中重臣都在，宣景帝能跟林爹吵起来，朕不晓得林得意从小习武？这事跟本事就没关系，你儿子是个什么运气，你林咏当老子的不知道？谁知道一会儿会出什么事啊？ 这会儿的演武场上，谢长晋怒气冲冲，恨不得他跟崔则冲打上一架。你别欺负你徒弟，你冲老子来，你看老子打不打死你就完了。 崔则冲不搭理谢长晋，他就让林得意说话。 这让谢长晋更是生气，操了自己的战刀，他就想把崔则冲砍了。 木冬在旁边看得也跳脚，就想冲上去帮他家少爷打这一架。 谢九欢早就认为崔则冲不是个东西了，这会儿看崔则冲装蒜，谢九欢也生气，但她还是把木冬拦下来了。就木冬的这个小身板，上去都不够让崔则冲当盘菜的。 “你家少爷能赢，”谢九欢跟木冬说：“那老东西不就会个四十九路枪法吗？你家少爷也会，谁怕谁啊？” 时间太短了，指望林四少爷把没学到的枪法练会、练熟，这个不可能，但崔则冲要是不要脸的，想用这十几招打四少爷，那四少爷躲，应该是能躲开的吧？ 再不济，就当崔则冲现场教学呗。 这么想着，谢九欢就喊了一声：“青出于蓝胜于蓝，别说你师父现在老了，胖了，体虚了，他就是再年轻二十岁，他也打不过你的！” 谢长晋！！！ 谁？谁在捣乱？这时候起什么哄？！ 崔则冲也找喊话的人，老了，胖了，体虚了？这女人骂人挺毒啊？这是在乐安公主身边伺候的哪个丫鬟？ 谢九欢这一嚷，马上让她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木冬吓得脖子一缩，谢九欢就无所畏惧，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嘛，天生注定要万众瞩目的，这无非就是个时间上的问题，跟是金子总会发光是一个道理。 林得意看谢九欢。 谢九欢冲林得意点点头，握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上啊，多好的报复机会，四少爷你可不能错失了。 “不是，我说……”谢指挥使意识到不好，忙又要劝林得意。 林得意看了谢指挥使一眼，眼中突然就焕发的神采，让谢指挥使话都没能说完。能不能领兵的，可能对四少爷不重要，为红颜搏一回命，拿师父的脑袋当球踢，这才是四少爷想干的事吧？ 第68章 仗义执言的好姑娘 第68章 仗义执言的好姑娘 冯宝到了演武场，把魏首辅的转述一遍，谢长晋就知道自己的劝说没戏了。这下子林得意就是把崔则冲“误伤”致死，世人要骂也是骂魏首辅了，话是你说的，那这事就是你指使的啊。 谢指挥使拨转马头就走，这事就听天由命，让他们这些担心四少爷小命的人，心里念句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四少爷吧。 往场下走的时候，谢指挥使还看见谢九欢在地上捡棍子，谢指挥使不禁得又盯着谢九欢看了好几眼。这姑娘穿着打扮不怎么样，但长得是真漂亮，这姑娘跟林得意之间是不是有事啊？ “这是谁家的姑娘？”谢指挥使忍不住问自己的左右。 两个亲兵一左一右跟着谢长晋呢，听见问，两个亲兵都说不知道，他们一会儿就打听打听去。 “她捡半截棍子拿手里干什么呢？”一个亲兵就好奇这个。 这姑娘是谁，对于亲兵们来说，这份好奇最多就是个八卦。这姑娘不是宫人，那一定就是今天奉皇后娘娘懿旨进宫来的哪家小姐，而能奉懿旨进宫的小姐，父亲不是勋贵，就至少是三品大员啊，那这小姐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谢九欢手里拿根棍，她是要干什么，亲兵们好奇，这位小姐还想帮着林四少爷打崔则冲不成？ 谢长晋：“要我问问她去？” 他发现他手下的这帮小子，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说废话的祖宗，他哪儿知道这姑娘拿根棍儿在手里要干什么啊？ 两个亲兵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木冬这时候也在问：“谢小姐，小的是不是也得捡根棍子？” 谢九欢：“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一听谢九欢说以防万一，木冬哆嗦一下，忙也到处找棍子。能不能管用另说，手里拿根棍儿，他心里多少能有点底气。 林深苑的这处演武场，主观台的右边，还有个只比主观台规模小一点，低了那么几寸的观台，皇后，乐安公主，还有贵妇人们都在这个观台上。 崔放五个人被谢九欢下巴豆放倒，这消息由谢长晋禀告给宣景帝，魏首辅是靠经验猜测的，而魏皇后是被中官的人小声禀告得知的，乐安公主是靠经验猜的。 魏皇后派自己身边的管事太监下去，乐安公主当时看到了，她就知道魏双双这贱人没放好屁，但公主殿下这时候不好走，公主和皇后比起来，那皇后在地位上还是能压她一头的。 但这时候乐安公主还没着急，还有她的皇帝哥，和内阁三把手的林咏在呢，再不济今天她家老大和老二也都在场，这四个人都在，总不至于让她小儿子吃亏吧？ 可等校尉报林得意的名字后，乐安公主就坐不住了，为什么林得意会下场比武？！ 等再看见崔则冲骑马进了演武场，乐安公主就怒不可遏了，这王八蛋是怎么敢的？ “哦，原来是弟子突然生病了，”在中宫的太监来禀告演武场的情况之后，魏皇后就笑着说：“这个崔总教头看着凶，倒是个疼爱弟子的。” 观台上就没贵妇人敢说话，谁不知道崔则冲是林得意的师父啊？大家伙儿都害怕，乐安公主要是今天准备跟魏皇后决以死战了，她们该怎么办？她们是拉架，还是跑啊？ 乐安公主是准备跟魏皇后拼了，找不着趁手的凶器，公主殿下准备拔了头上的金簪，她要拿簪子扎死魏皇后。 就在乐安公主抬手拔金簪的时候，谢九欢在演武场边上喊话了，观台上听不清谢九欢在喊什么，但有人往观台上传消息啊。等乐安公主听到太监说，有女子在演武场冲林得意喊话，还辱骂崔则冲，乐安公主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谢九欢。 她没开骂，她二儿媳妇倒是能骂，但二儿媳妇这会儿就在她身旁坐着，那除了已经帮了她四儿子好几回的谢九欢，还有谁会这么向着她四儿子？ “这女子是谁？”乐安公主高兴了，魏皇后就不高兴了，沉了脸问道。 太监：“回娘娘的话，据查是谢争谢大人家的小姐。” 原本在边上老实看戏的苗氏！！！ 万万没想到，这火能烧到自己的头上，她家九闺女是想干什么哟？！ 魏皇后想怒骂谢九欢一顿，你这谢家姑娘还有没有一点家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放肆，不，比放肆还严重，魏皇后想骂谢九欢放荡形骸来着的。 乐安公主能不知道魏皇后的德性吗？ “谢家姑娘可真是个好姑娘，”乐安公主抢先开口夸谢九欢说：“遇不平事敢说话，比那等装腔作势的强太多了。” 魏皇后想问，你骂谁装腔作势？ “什么不平事？”话到嘴边了，魏皇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你说这会儿有不平之事，那你李乐安就把话说清楚，这个不平之事在哪儿呢？ 乐安公主：“我以为娘娘知道呢，毕竟有眼睛的都能看见么。” 魏皇后：“你这是在说本宫眼瞎？” “呵呵，”乐安公主拿手绢擦一下嘴。 这下子就轮到魏皇后想跟乐安公主血战一场了。 贵妇人们更是如坐针毡了，早说了，有皇后娘娘和乐安公主在，就不适合旁人待边上，这二位斗得乌眼鸡一样，她们看得好尴尬啊。 苗氏今天这半天过得真是幻灭，原来看着高高在上的大官夫人们说话也会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原来一国之母，堂堂公主殿下斗起来，也是离撸袖子互薅头发，挠脸撕嘴就差那么一步啊。说好的，贵人们个个品性高洁，目下无尘，知礼守礼呢？ “比武开始了，”魏府的当家夫人骆氏开口提醒了一句。 她不能让皇后跟乐安公主真动手，这二位真打起来，乐安公主丢人现眼，皇后娘娘就不丢人现眼了？ 魏皇后和乐安公主都决定先放过对方，她们要先看看这场比试崔则冲是怎么死的（林得意是怎么死的）。 演武场上两根银枪上下翻飞，如蛟龙出海一般，谢九欢看得眼花缭乱，呼吸都屏住了。 木冬也是不敢大口喘气，就好像他呼吸声大点了，他家少爷就会输了一样。 谢长晋也在场边上站着，他跟在场的一众将官一样，都是提心吊胆的，怕林得意出意外。 一只鹰从演武场的上空飞过，另一只体型小点的鹰从后面追上来，追着前头的这鹰死命地啄。老鹰吃了疼，嘴一张，它叼在嘴里的灰毛野兔就掉了下来，直往林得意的脑袋上砸来。 第69章 能破霉运的谢九姑娘 第69章 能破霉运的谢九姑娘 一开始没人在意头顶上打架的两只老鹰，灰毛野兔掉下来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地上先是多了黑点，黑点极迅速地越来越大。 谢九欢没抬头看天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看见了黑点，都来不及多想，谢九欢用上了所有的力气，直接扔出了手里的半截木棍。 林得意马往前走，要跟崔则冲走一个错身，这一回合就算结束了。战马往前这一走，黑影就罩到林得意的身上了。 林四少爷发现这道黑影的时候，谢九欢扔出来的半截木棍也到了他的头顶，已经死得透透的灰毛野兔跟木棍撞上，野兔的脑袋都被撞飞，好死不死地打着旋飞向了崔则冲。 崔总教头反应也快，头一歪就躲了过去。 兔子应该是刚死不久，血还没干，崔总教头躲过了兔头，没躲过兔血，兔血直接就进眼睛了。 林得意什么都没想，习武之人的本能让他抬手一枪。 崔则冲眼睛看不见，但听得见林得意这一枪扫过来时，带起来的风声，总教头也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他腰间用力，人往后仰，整个人躺在了马背上，以此来避开林得意的枪。 “哎呀！”谢九欢喊了起来。 谢九欢是替林得意惋惜，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是没能把崔则冲拿下呢？太可惜了！ 林得意听见谢九欢喊，下手一点没留情，手往下压，手里的银枪往上挑，将崔则冲挑落下马。 “赢了！”木冬马上大喊了起来，他家少爷赢了！ 谢九欢就鼓掌，四少爷干得漂亮！ 林得意打马回转，面向了谢九欢后，脸上不自觉地就露了笑容，少有的耀眼且张扬。 林四少爷的战马是匹通体雪白，但四蹄乌黑的高头大马，这种马在马谱里的名儿叫黑蹄玉兔，是宣景帝专为小外甥寻来的宝马。这也是，这战马跟林得意一直相处得不对付，但林得意一直没舍得换马的缘由。 这马转个身，面对着谢九欢这里了，后腿抬起来往后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崔则冲战马的腿上。这匹黄马吃了疼，也抬腿乱踢，一脚就踢中了地上的崔则冲。 这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崔总教头的肋骨上，崔则冲原本还想起身呢，这下子直接被踢断了肋骨，倒地起不来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前后不超过三分钟，等崔则冲倒地不起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但随即又齐齐地惊住，这叫什么事啊！ 也就谢九欢和木冬兴高采烈，一点不觉惊讶。 木冬是，我家少爷就是这么厉害，谁不服，再上去跟我家少爷过两招？ 谢九欢是，太好了，四少爷赢了，干得漂亮！ “哎？怎么不宣布谁胜了呢？”谢九欢还大声问：“这怎么，崔总教头都躺那儿了，还不算他输啊？” “是啊是啊，这都不算他输哦？”木冬忙就附和谢九欢的话。 有兵卒敲一下锣，还是报名的那个校尉再次登场，大声道：“第九场，胜者林得意！” 谢九欢和木冬又开始鼓掌。 谢长晋往谢九欢这边看看，冲场中喊了一声：“好样儿的！” 谢长晋这一开口，羽林卫的人跟着也叫好，其他的人纷给纷跟上，演武场刹时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送崔总教头去看医，”站在了场边的林大公子吩咐川连说。 川连领命后就带了两个下人，往崔则冲的跟前去了。 “快快，下去吧，”谢长晋催还在场上的林得意：“下边还有比试呢，你把地方让出来吧。” “四少爷威风哦，”有人感叹。 于是人们又开始夸林得意武艺高强，至于老鹰，灰毛野兔，还有半截木棍这些，在场没人提。这种倒霉，又被人家姑娘救了的事，他们就不要提了吧。 林得意骑着马往场下走，然后他发现他二哥已经站谢九欢跟前在说话了。 林得意皱了皱眉，他二哥说话，十句话里最多有一句是客套话，其他九句不是挖坑就是诱饵，跟他二哥说话要打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也不知道谢姑娘能不能应付的来。 谢长晋让人接过林得意手里的缰绳，下巴指一下谢九欢那头儿，小声说：“你大哥带崔则冲去看大夫了，你二哥去那姑娘那里了，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林四少爷克妻，但就冲那姑娘刚才能破了四少爷的霉运，谢指挥使就觉着，这姑娘不会被林得意克着，她都能破霉运！ 别看野兔小啊，从那么高的半空掉下来，真要砸林得意脑袋上，林四少爷不死也得残。 林得意正色跟谢长晋道：“没有的事，谢大人您不要……” “成成，”谢长晋把手一挥打断了林得意的话，说：“不能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是不是？我谢长晋是这种人吗？要我说啊，人家姑娘就比你坦荡，人家大大方方的，谁敢说那姑娘不好？” 林得意看谢九欢。 谢九欢正跟他二哥说话呢，这姑娘站在那里，占尽了三月的春色。 “挺好，”谢指挥使说。 宣景帝和乐安公主在两处观台上坐着，但兄妹俩的想法一致，也是两个字，挺好。 “我们家四少爷字山君，”乐安公主身边的荣婆子这时坐苗氏的身旁，小声说：“我家四少爷武艺好，人看着不爱笑，但四少爷人好。” “夫人，夫人？”荣婆子说了半天，苗氏都没个反应，她就又喊苗氏。 苗氏一脸的空白，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有话也不用跟她说，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荣婆子说：“您府上的九小姐……” 苗氏一哆嗦，这是要跟她谈婚事？“山君是吧，呵呵，”苗氏勉强回神地说：“这个名字听着挺，挺好啊。” 苗氏没文化，这个荣婆子知道，但荣婆子可不敢小瞧了苗氏，谢九姑娘要真能嫁给她家四少爷，那这位就是她家公主的恩人！ “山君就是老虎的意思呢，”荣婆子笑着说：“这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儿，我家四少爷小时候被老虎救过，所以到了要取字的年纪，我家老爷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字。” 苗氏？？？ 老虎不吃小孩，还救小孩？这婆子在跟她说故事了呢吧？骗她这个不识字的，有意思吗？！ 第70章 谢九欢，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第70章 谢九欢，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你们在说什么？”林得意走到二公子的身旁，开口直愣愣地就是这么一句问。 林二公子看自己这弟弟一眼，说：“谢姑娘又救了你一回，我在谢谢人家啊，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林得意就看着他二哥，你确定你没说瞎话坑人？ 林二公子没再理林得意，还是看着谢九欢笑道：“这次要不是谢小姐出手相救，我这弟弟又得头破血流，甚至更严重。” 当了林微十八年的弟弟，林得意还是头一回见他二哥，这么诚恳地跟人好好说话。 灰毛野兔属于超高空坠物了，搞不好会弄出人命来，谢九欢看看林得意，十分维护林得意地道：“四少爷自己也能躲过去的。” 林得意觉得难。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跟二公子说：“我这样说，不会再有人说四少爷是靠人帮忙，才赢得比武吧？” 林得意：“……” 原来你们说了半天的话，是在担心这个？ 二公子就笑了起来，说：“谢小姐放心，不会有人这么不要脸面的。” 谢九欢想想崔则冲，说：“兴许有。” 去别处绕了一圈的木冬这时气鼓鼓地跑了回来，看见林得意了，木冬眼睛一下子就有了泪光。 谢九欢：“你怎么了？你看着你家少爷哭，有人说你家少爷坏话了啊？” 木冬都想哭了。 林得意：“你有话说话。” 当着我的面，你装什么可怜？ 木冬就觉得他为他家少爷操碎了心，他家少爷可能都不会念他一点好。嫌他装可怜丢脸？他不这样，谢小姐怎么体会少爷你的委屈？ “那边有人说，少爷你这次赢了自己的师父，是靠着谢小姐这个外人的帮忙呢，”木冬小声说：“还说比武怎能还能找别人帮忙的，少爷的这个胜不算数。” 谢九欢马上就看二公子，您瞧我说什么来着？ 二公子摇一摇头，说：“看来如今不要脸的人是真多。” 谢九欢喜欢跟二公子说话，跟温文尔雅的林大公子比起来，二公子他模样好，他也接地气啊。 跟林二公子有志一同地点了点头后，谢九欢问木冬：“那个碎嘴子在哪儿呢？” 木冬手往左边指。 二公子看上一眼，冷笑了一声，说：“原来是崔府的人。” 谢九欢：“崔总教头家的？” 二公子：“是啊。” 还有魏党的人在，但这个他就不跟谢九欢说了，免得吓到这姑娘。 谢九欢呵了一声，跟林得意说：“你刚才那一下就让他掉了一回马，他自己骑着的马都看不过去，特意踹了一脚，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林得意：“意外？” 谢九欢：“是报应啦！” 林得意接不上话了。 谢九欢眼角的余光看见，刚才木冬指着的那几个人，在往他们这里走了，吭了一声，谢九欢大声说：“什么？你说你没来及救你师父？哎呦，这转眼就发生的事，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啊，崔总教头是你师父呢，他那么以你为傲的，看见你比他强，这会儿一定高兴死了。” “再说了，师父看不得弟子比自己强，那还能叫师父？崔总教头绝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他没跟你说还另收了弟子？临上阵都能发病的弟子，不说武艺了，就身子而言就不太行，总教头没把这病秧子逐出师门就算不错了，再往外说这是我徒弟，这不是戳总教头的心吗？太惨了。” …… 谢九欢一顿叭叭，听得林得意神情呆滞，为什么谢姑娘可以自说自话到这种地步？ 林二公子两眼都发亮，谢九姑娘一人就能演完一出大戏，有九姑娘珠玉在前，他家林得意完全就不够瞧的。你看看人家姑娘的这张嘴，你再看看你这张笨嘴！ 木冬就恨不得给谢九欢鼓掌，他有谢小姐这个本事，刚才他就不用偷听，然后跑回来哭了，他当场就能把那帮碎嘴子收拾了啊。 “谢小姐说的对，”林二公子笑着点头，感叹了一句：“我们林家是很感激崔总教头的。” 几个往这边来的魏党中人停下了脚步，这要他们还怎么说？当众说崔则冲根本没认真教过林得意，你们林家识人不清，太蠢？那这不也是在骂魏首辅是个小人了吗？这不行啊。 政治人物哪怕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但你对外的形象一定得是好的，堂堂王朝的首辅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披着个大写小人的袍子？那都不用林咏发力，朝野上下的口水就能把魏首辅给淹了。 又一通鼓声响，第十场比武开始了。 崔则冲那边也有了消息，崔总教头肋骨断了四根。 谢九欢暗自咂舌，崔则冲骑着的那匹黄马，看来是真的恨他啊。 “跟我去看看他吧，”林二公子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不大想走。 林二公子小声道：“他明面上还是你的师父，你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哪有师父断了四根肋骨，当徒弟的不去探病的？ 林得意：“大哥已经过去了。” 二公子：“大哥也拜他为师了？” 林得意这下子没借口了。 “木冬留下，”二公子说：“谢小姐要是出事，我唯你是问。” 木冬忙就：“是，小的明白。” 跟着谢九欢，比跟着他家少爷压力小太多了，谢小姐可不像他家少爷七灾八难的，而且真要有事，木冬就感觉，会是谢小姐护着他呢。 “我一会儿就过来，”临走了，林得意才又跟谢九欢说了一句。 谢九欢就点头，说：“好啊好啊。” 四少爷你就是不回来也没关系，她看完比武就跟她二娘回去了。谢九欢还是那句话，有缘再见。 林得意跟着自家二哥走了。 林四少爷走一路，还是一路被人议论。 “他们那是嫉妒，”谢九欢劝又要愤愤不平的木冬，说：“废物才不遭人恨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木冬：“还，还要到哪儿去？” 谢九欢瞥一眼围上来的生面孔们，说了句：“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好男儿志在四方，治国安邦，开疆辟土，护四方百姓平安，对小人啊，你看他一眼，都是给他的脸了。” 木冬深觉谢九欢的话有道理，他家少爷以后封侯拜相，这帮子小人都不配给他家少爷舔鞋的。 谢九欢又瞥一眼几个生面孔黑沉沉的脸，心里爽快了。这帮男人啊，嫌跟女人斗嘴掉价，有失身份呢，那你们就受着吧。还有，我爹就是个八品官，搞我爹也没前途的，王八蛋们。 第71章 林得意 ，臣不后悔 第71章 林得意 ，臣不后悔 羽林卫的这场选拔，比武比了十六场，除了第九场比武的结果，其他十五场的结果，好多人都不记得。毕竟林四少爷这一场，师徒相争，头顶上的老鹰打架，从天而降的野兔，谢九欢扔出来的半截棍子，横飞的兔头，尥蹶子踹翻主人的大黄马，还有什么天煞孤星的少爷，不怕死，敢跟天煞孤星沾边的姑娘…… 都不用添油加醋，就把这些事写上，那就是一出好戏啊。 谢九欢说的那些话，被太监传到观台的时候，宣景帝那头儿先不说，反正一帮大老爷们儿，心里有再多想法，这帮人也不可能对一个姑娘家评头论足。而魏皇后这里，乐安公主肯定是高兴的，魏皇后不高兴，目光阴沉，神情倒还是维持住了，苗氏夫人又一次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跑又不能跑，苗氏夫人就只能僵坐在那里。 “是个好姑娘，”最后魏皇后说了这么一句。 苗氏已经算是硬骨头了，但在这一刻，她很想给皇后娘娘跪下了，这个时候她说她家九闺女就是见义勇为，皇后娘娘能信吗？ 魏皇后口不对心的夸了谢九欢一句后，就看向了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一副，我倒要看看你准备作什么妖的表情。 魏皇后就笑了笑，说：“恭喜啊。” 乐安公主就点点头，是的，你魏双双是应该恭喜我，我儿就是厉害啊。 在场的一众贵妇人们：“……” 求求您二位不要再闹了！ 直到离开林深苑的时候，苗氏才见到了跟着宫人过来的谢九欢。 “二娘，”谢九欢喊。 苗氏一把拽住谢九欢，说：“别说话，咱们先出宫。” 帝宫这会儿对苗氏来说就是龙潭虎穴，多待一刻，她们母女俩的命可能就要送在这里了。皇后阴阳怪气的可怕，乐安公主热情的可怕，妃嫔娘娘们，贵夫人们看她的目光，活见鬼的，也可怕！ 乐安公主本还想让人送苗氏和谢九欢出宫的，可这对母女跑得太快，乐安公主派来的人没找着她俩。 林得意就更不用提了，等他在崔则冲那边虚情假意完，再跟着两个哥哥去见宣景帝，他再要找他的谢姑娘的时候，谢九欢早就出宫去了。 “他竟然还是不知道，谢姑娘就是谢子和谢大人的女儿？”听林得意跟宣景帝说，他不想娶亲的时候，二公子小声跟大公子嘀咕：“真就没人告诉他？” 大公子十分温和地笑，说：“是啊，四弟太过迟钝了，真令人担心啊。” 二公子看看自家大哥，大哥你是在担心四傻子，还是在等着看四傻子的笑话啊？ 宣景帝就很震惊了，你俩都在演武场有说有笑，谢九姑娘都又救了你一回了，你还不想娶人家姑娘呢？林得意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一旁的谢长晋几个武将，看林得意拒婚拒得斩钉截铁的，这几位互相看了看，他们还想着说，四少爷跟谢子和家的姑娘很般配呢，可四少爷这么一个态度，让他们怎么开口呢？ 这是嫌谢家门第不行吗？可林四少爷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啊，真还轮不到你挑人家姑娘啊！ “圣上可得记着他今天说的话，”乐安公主就呵呵冷笑了，跟宣景帝说：“臣妹瞧着这小子还没开窍，日后不要后悔就成。” 宣景帝看着乐安公主，你说真的？ 林得意：“圣上，臣不后悔。” 宣景帝又看看林爹，还有林得意的两个哥，这三位一个也不说话，宣景帝突然脑子里就灵光一现，问林得意说：“你是不是还没见过谢子和的九女？” 林得意正色道：“没有。” 他怎么可能偷偷跑去看谢九小姐？他又不是这等不知廉耻的人。 哦，闹了半天，这小子不知道谢姑娘就是谢九小姐啊？ 当即，宣景帝的想法就跟老林家人一致了，行的，你孤傲，你了不起，朕等着臭小子你来跪着求朕。 “今天朕在宫里设家宴，”宣景帝不提林得意的婚事了，跟乐安公和林爹说：“你们一家人留下来用饭吧。” 乐安公主和林爹一起领旨，“谢圣上恩典。” 宣景帝笑着摆了摆手，说：“一家人，一家人。” 林得意不想吃这个家宴，这会儿午饭的时候都过了，家宴得是晚宴了，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去找谢姑娘？谢姑娘不好留在帝宫太晚的吧？ 林得意：“圣上，臣……” 宣景帝：“你留下。” 不用啰嗦了，你必须留下来吃饭。 林得意脸色更冷了几分，可宣景帝在意吗？圣上他一点都不在意，圣上还等着这位来跪着求他赐婚呢，哦，这小子要不哭上一回，宣景帝跟自己说，朕绝不给这臭小子赐婚！ 魏皇后是回到了中宫后，得知宣景帝晚上要设家宴的。 “咱们的乐安公主也在？”魏皇后问。 来传话的太监忙低头道：“是。” 魏皇后心里顿时就腻歪，挥手让这太监退下，魏皇后就跟下首处坐着的丽贵人说：“谢九小姐的模样，今天你和五殿下也看到了。” 丽贵人周氏忙就起身道：“是，看见了。” “坐下说话，这会儿也没外人在，”魏皇后让丽贵人坐。 丽贵人这才又坐了下来。 魏皇后：“那姑娘模样生得极好，就是命里带晦气，不过也不用怕，五皇子是龙子，还能压不住她的晦气？” 丽贵人低眉顺眼的，应了句：“娘娘说的是。” 魏皇后：“让她给五殿下当妾，是救她一命了，真要跟了林得意，谁知道她会是个什么死法呢？” 丽贵人就说：“娘娘心善。” 魏皇后：“圣上今晚要摆家宴，就让五殿下晚上跟圣上提吧，要一个女人当妾罢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丽贵人：“是，都听娘娘的。” 魏皇后看看下首处这个当年容貌艳压群芳，如今朱颜辞镜的女人，说：“那你去与五殿下说说吧，本宫就不留你了。” “是，”丽贵人又站起了身。 看着丽贵人出殿去了，骆氏夫人才从碧玉屏风后面走出来，担心道：“娘娘，这谢九可真的是个晦气的，棺材子呢，丽妃和五殿下真能愿意？” 魏皇后不以为意地道：“答应本宫的事，这母子俩不敢不做的。丽妃当年要不是本宫送她上龙床，她能有今天？” 骆氏夫人叹口气，说：“只可惜老得太快，不然她要有点恩宠在身上，兴许还能给娘娘助助力。” 魏皇后嗤了一声，说：“所以这人就是个没福气的啊。” 第72章 丽贵人说，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第72章 丽贵人说，两害相较取其轻吧 丽贵人回到自己住着的玉芙宫的时候，因为是与好几个贵人，美人共住的，所以丽贵人脸上的神情还是得撑着，不敢露出不满啊，伤心啊，等等等这些会让魏皇后知道，她对她心有怨言的表情来。 五皇子李悠已经在丽贵人住的东阁等了一会儿了，见丽贵人回来，五皇子便站起了身。 丽贵人看看桌上，跟伺候她的宫人说：“去再拿些茶点来吧。” 宫人退下去后，五皇子小声道：“母妃？” 丽贵人摇一摇头，说：“是母妃误了你。” 五皇子顿时就没声了。 丽贵人在椅子上坐下，母子俩半晌无言。丽贵人家世低微，年轻时也有过心气，想着凭自己的花容月貌，为自己拼下一个锦绣前程来。特别是怀上五皇子的时候，丽贵人更是有过雄心壮志，她会不会母凭子贵？结果，那年魏皇后生下三皇子，很快燕皇后出事，宣景帝大病一场，差点没能挺过来。自己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的皇子，明明应是四皇子，宣景帝却硬是让在燕皇后肚子，无缘来人世的胎儿占了四皇子的名头，她的儿子就只能是五皇子。转眼十八年过去，自己在宫里仰魏皇后的鼻息求存，而五皇子，丽贵人甚至不清楚，宣景帝还记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 “皇后娘娘还跟母妃说了什么？”五皇子问丽贵人。 丽贵人：“今晚你父皇要摆家宴，乐安公主那一家子也在，娘娘让你找机会跟你父皇讨要，谢子和的那个女儿。” 魏皇后要把谢子和的九女儿塞给自己的事，昨天晚上，她就派人将这事跟丽贵人母子俩说了。五皇子知道自己推脱不掉，但他没想到，魏皇后会这么着急。 丽贵人：“今天你也看到了，林得意赢了比武，虽然还不知道你父皇会给他升个什么官，但官位一定不会小就是了。乐安公主高兴了，皇后娘娘就难受了。” 所以这女人就来逼他们母子？ 五皇子跟魏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同岁，但比起三皇子这个太子大热门，五皇子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但他也歹也是皇子啊！谢家那个姑娘是什么人？自带晦气的棺材子啊，他有皇妃，有侧妃，有伺候他的女人，他不缺女人！ 看五皇子神情不对，丽贵人忙跟儿子道：“你不能跟娘娘对着干啊。” 她早就色衰无宠，死不死的无所谓了，可五皇子日子不过了？她这个当娘的，生死就是在帝宫这个四方院墙围起来的地方了，五皇子哪怕只想当个富贵闲人，你要得罪了魏家，还做什么富贵闲人？ 丽贵人：“那个谢九姑娘你今天也看见吧？” 五皇子冷声道：“看见了，我瞧着她跟林得意两情相悦的样子。” 丽贵人讪讪地道：“是，是啊。” 五皇子：“儿子今晚要是开口跟父皇讨要，那我们就得罪乐安公主和林家了，母妃，我真要这么做？” 丽贵人昨晚上一夜没睡，就在纠结这事，所以五皇子这会儿问她，丽贵人就说：“不得罪林家，就得得罪魏家。” 五皇子哪一头儿都不想得罪。 丽贵人笑容惨淡地说：“谁叫我们母子得仰他人鼻息而活呢？” 母子俩一下子就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母妃身边的那个宫人不是去拿茶点了吗？”沉默半晌之后，五皇子突然说：“这么长时间，她上哪儿拿茶点去了？” 丽贵人：“两害相较取其轻吧，魏家我们真的是得罪不起。” 林家也不好得罪，但在丽贵人这里，林家至少还算家风清正，林咏至少还是个人，魏家那就是个噬人的怪物，魏首辅就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丽贵人畏魏家如虎，所以她做这个选择，五皇子一点也不奇怪。 “是母妃没用，”丽贵人望着五皇子流眼泪。 五皇子扭头看看门外，门外的天空阴沉，像是要下雨了。想着晚上的皇室家宴，五皇子就觉着自己形如要上刀山的人，只迈出一步都得鲜血淋漓。 丽贵人也看看门外，跟五皇子说：“要是下大雨，那家宴也许就不办了。” 五皇子叹了一口气。 看看他们母子多可怜吧，竟然指望着天降大雨，好让一场家宴取消，将事情能拖一天是一天，晚死一天都是好的。 “林四少爷那样的，为什么还要想着娶妻呢？”丽贵人想想又忍不住要抱怨乐安公主，你儿子都害死八个姑娘了，你还想着要让这煞星继续害人性命？ 五皇子苦笑起来，说：“那我还是救人一命了？” 丽贵人嫌弃林得意，不代表她不嫌弃谢九欢，这姑娘自带晦气不说，家世也差得要命，今天看着教养也差，当她儿子的暖床奴都不配。 “所幸长得还行吧，”丽贵人叹了一句，这是谢九姑娘唯一的优点了。 五皇子没说话，谢九欢的样子他今天看见了，不用他母妃说，他也知道，谢九欢的模样没得挑。 丽贵人突然又道：“你也别因着她生得漂亮，就老沾她的身子，这姑娘晦气的很，别冲克着你。要我说，你在府里修个小佛堂，让她挨着菩萨住吧。” 五皇子还是没说话。 丽贵人：“跟你说话呢。” 五皇子这才点点头，说：“是，儿子知道了。” 宫人这时端了茶点来，跟丽贵人说是小厨房那边现做的，所以她等了好一会儿。 丽贵人没跟宫人多说什么，后宫不得宠的女人就这待遇，没什么可说的，丽贵人认命。有宫人在场，丽贵人和五皇子就不再说事了，母子俩到了今天也没闹明白，丽贵人的身边到底有多少魏皇后的人，所以干脆有人在场，他们就不说话。 天黑之后，皇家的这场家宴摆在了御花园的赏荷堂。看见魏皇后带着丽贵人过来，乐安公主心里还犯了一下嘀咕，周氏一个贵人，没有宣景帝的旨意，哪有资格参加家宴？ “这个丽贵人，是皇后娘娘走哪儿都要带着的，”一旁的荣婆子跟乐安公主小声道。 乐安公主这会儿又看见五皇子了，说了句：“我也没说什么，她是五殿下的生母呢。” 荣婆子这下子放心了，她家主子不会在家宴还没开席的时候，就跟魏皇后针尖对麦芒的对上了。 第73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73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乐安公主今天受了惊吓，而且这惊吓还不小，但总体上是高兴，而且公主殿下还很有兴致地，等着看四儿子的笑话。 家宴进行了一半，魏皇后也没有找事，这就让乐安公主更满意了。如果有可能，乐安公主也不愿意当着宣景帝的面，跟魏皇后吵吵，让宣景帝为难。 可等五皇子突然开口跟宣景帝讨要谢九欢后，乐安公主震怒之下，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魏双双晚上这么老实，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林得意先是没在意，直到五皇子跟宣景帝说：“儿臣今日在林深苑见着谢九小姐，儿臣甚喜之。” 林四少爷是愣怔一下，心里就有了疑问，怎么这位谢九小姐今天也到了林深苑的演武场？ 乐安公主忍不住要说话，被林爹在桌底下握住了手。林爹冲乐安公主摇一下头，让乐安公主再等等。 宣景帝面色阴沉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说：“你府中的女人还不够多的？” 这就是一句训斥了，五皇子心里害怕，说话就不顺溜了。 魏皇后这时笑道：“谢家那小姐本宫今天看了，五殿下的心思本宫倒是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宣景帝：“那你今日跟谢子和的夫人提了？” 魏皇后：“五殿下现在才说喜欢，圣上要是应允，臣妾明日就叫谢子和的夫人进宫。” 宣景帝冷声道：“讨要女人讨到朕的面前来了。” 魏皇后：“这也是五殿下对谢子和的敬重了，不过一个八品小官，他的女儿能伺候我们五殿下，这是几辈子行善才修来的福份了。” 乐安公主嘴唇颤了两颤。 林爹握乐安公主的手加了力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宣景帝：“八品官也是朝廷的官员。” 魏皇后就说：“能伺候皇子殿下们的女子，倒是也有出身寻常百姓家的，就是少。” 在这事上，魏皇后是占理的那一个，所以宣景帝要真说，他还说不过魏皇后。谢子和就是个八品小官，谢九欢做皇子妾，那就是高攀了。而且谢九欢一没嫁人，二没订亲，五皇子喜欢这姑娘的容貌，开口讨要，五皇子有什么错？ 林爹在宣景帝眼见着要败下阵来的时候，开口道：“想要别人家的女儿，也要家长同意才行，谢大人此刻并不在场，五殿下此举不妥。” 魏皇后便道：“林相公说的对，五殿下，你还是欠考虑了。” 魏皇后这话让五皇子怎么接？这事就是你皇后让干的，现在让林咏挑出错来了，就成了他的错了。 五皇子低头站着，看在宣景帝的眼里，就是低头认罪的模样。 魏皇后看乐安公主，这个女人现在还不跳脚，这不符合这女人的脾气啊。 林爹在桌下拉着乐安公主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乐安公主忍着气，看一眼坐后面的林得意，她这傻儿子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五皇子嘴中的谢九小姐是谁！ 魏皇后这时说：“那就问问谢大人吧，好歹也是朝廷官员，敬重一下也是应该的。五殿下，你要礼贤下士一些。” 贱人！ 乐安公主想掀面前的餐桌了，当众讨要朝廷官员的女儿做妾，去问上一声，就算礼贤下士了？ 林爹这时也笑道：“娘娘贤德。” 你还同意魏双双这贱人的话？乐安公主在掀桌子之前，她想先甩开林爹的手了。 林二公子这时想跟林得意说实话了，你给我出去求圣上赐婚去！可大公子很及时地冲二公子使了一个眼色，让二公子什么都不要做。 二公子看自家大哥是这么个意思，就又坐着不动了，仔细想想，二公子觉得他大哥是对的。林得意就算知道了，五皇子这会儿讨要的女子是谁，四傻子很有可能也不会开口求赐婚，四傻子若真喜欢谢九姑娘，那他就不会想克死谢九姑娘的。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二公子小声问大公子。 “家有好女百家求，”林爹这时道：“各凭本事求吧。” 二公子不说话了，该表的态，他们父亲已经说清楚了。 魏皇后就看着林爹，这个是跟她父亲斗成平手的内阁权臣，自然是要比李乐安这个蠢东西强太多了。不过有用吗？你事先把台阶铺好了，要是谢九欢最后嫁给林得意，也不能算林得意夺人所爱，可嫁林得意是要命的啊，谢子和只是懒，他不是蠢啊，该把女儿交给谁，他不会选？ 乐安公主已经在桌子下面掐林爹的手了。 林爹吃了疼，也是面不改色，跟宣景帝说：“圣上，此事还是看谢子和的意思吧。” 宣景帝：“可。” 不可又能怎么办呢？是老林家先看上谢九欢的，可这事老林家，还有他这个当舅舅的，都没有往外说啊。 一场家宴，就此不欢而散。 丽贵人缩在魏皇后身后，五皇子不敢看宣景帝，也不敢看老林家人。 乐安公主人还没出宫，就已经委屈哭了，跟林爹说：“你知道谢子和会怎么选？” 乐安公主心里没底。谢子和打一开始，就不想将女儿嫁给她四儿子，现在又冒出来个五皇子。五皇子再不受宠，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位跟皇位无缘，可这位至少也是个英俊少年，而且重点是，五皇子他不克妻。 换作自己是谢子和，乐安公主想，她会把女儿嫁给五皇子，这么一想，乐安公主哭得就更厉害了。 林爹轻轻拍一拍乐安公主的手，小声道：“谢子和现在还没有做选择，公主你就算要哭，也等有了答案再哭吧。” 乐安公主：“你就这么想的开？” 林爹：“有些事还是讲缘份的，我想不开也于事无补啊。公主啊，我准备去谢宅一趟，你先回府吧。” 乐安公主：“现在就去啊？” 林爹：“皇后娘娘的人，说不定已经在去谢宅的路上了。五皇子是真心想要谢九姑娘吗？我看未必。” 乐安公主咬牙道：“当然不是了，那个贱人只是想跟我作对，我那日进宫，魏府的女人也进宫，消息可不就到了中宫那里。” 林爹：“所以五皇子是被逼的，他对皇后娘娘不会有怨言，那心里的这口气会不会撒到谢九姑娘的身上去？我觉得有可能。” 乐安公主看着林爹，你打算拿这个劝谢子和？有用吗？ 第74章 我非良人，他亦非良人 第74章 我非良人，他亦非良人 站在宫门口看着林咏上了轿，乐安公主扭头又看林得意。林得意到了这会儿要再发现不了事情不对，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所以这会儿乐安公主看他了，林得意没吭声。 “回家，”乐安公主没好气地道。 林得意：“母亲？” 乐安公主没理儿子，由荣婆子扶着上了马车。 “走吧，”大公子拍一拍林得意的肩膀，说：“有事回家再说。” 林得意这才转身上了马。 二公子摇一摇头，什么也没说。 坐着马车开始往秦国公府走了，乐安公主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陪着乐安公主坐车里的荣婆子和王婆子忙就劝。可劝来劝去，两个婆子都觉着，自己是在说废话，谢家这一回要是选了五皇子，她们真怕她们的主子冲去中宫，跟皇后拼命啊。 “他以前跟我说，他分得清忠奸，只是想要公道之前，要先学会忍，”乐安公主哭着哭着突然小声说：“我等了这么些年，他又做了什么？” 乐安公主说的这个他是谁，荣婆子和王婆子都知道，两个婆子齐齐地变了脸色，“主子啊，不能这么说啊，”荣婆子忙就冲乐安公主摆手。 乐安公主便又骂：“魏双双这个贱人！” 荣婆子：“主子，圣上也没答应五殿下啊。” 乐安公主：“谢子和会怎么选？” 荣婆子和王婆子都没敢接乐安公主这个话，她们肯定是向着四少爷的，可四少爷的这个命，是个人都头疼啊。 乐安公主坐着垂泪，荣婆子和王婆子想想也愁得哭，魏皇后是真的毒啊！ 马车在秦国公府的门前停下，两个管事的带着人迎下台阶。 乐安公主下了马车，扭头就找林得意。 大公子上前一步，扶住了乐安公主，小声说：“母亲，有话我们回去说。” 乐安公主这才阴沉着脸，由大儿子搀着往家里走。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没参加家宴，先回的府，听门子来报乐安公主和三位少爷回府了，这二位忙就出来迎。 等乐安公主在正院堂屋里坐下了，三少爷和方三少奶奶也赶了来。 曹大少奶奶看看婆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她和二弟妹出宫的时候，她家婆母还挺高兴的，这怎么吃了一顿饭回来，她家婆母又伤心了呢？ 乐安公主从荣婆子手里接过热巾，覆在了哭得有些肿的眼睛上。 曹大少奶奶就看大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今天她婆母跟魏皇后吃饭的时候干起来了？还，还没干赢？ 大公子轻轻一叹，看向了林得意。 林得意：“谢姑娘就是谢子和大人的九女儿？” 大公子点头，说：“是。” 林得意手一下子抓紧了坐椅的扶手。 乐安公主：“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他又不想娶人家姑娘，我们四少爷铁骨铮铮的一个人，说过的话一定算话的。” 大公子无奈道：“母亲，现在不是您跟四弟怄气的时候。” 乐安公主冲林得意道：“谢大人若是选了五皇子，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去，别在我的面前哭，我不想看见你！” “什么？”三公子惊道：“五皇子？四弟跟谢九姑娘的事里，有他什么事？” 二公子便把今晚家宴，五皇子跟宣景帝讨要谢九欢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不是欺负人吗？”暴脾气的潘二少奶奶直接就跳了，说：“母亲您就这么忍了？” 二公子拉自己的夫人坐下。 乐安公主：“我不忍又能怎么办？你们父亲说了，家有好女百家求。” “啊？”潘二少奶奶说：“父亲真这么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潘二少奶奶不理解，既然他们家也看中了谢九欢，那就当场让四弟求圣上赐婚啊。 林得意这时道：“母亲之前说过，谢大人他不同意。” 乐安公主：“是啊，我之前是这么说的，我没忘，你说过的话，你也记好，千万别忘了。” 大公子就劝：“母亲，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二公子则跟林得意说：“婚事一次谈不成，可以谈第二次，只要谢九姑娘一日不嫁，那我们家就可以去与谢家谈。上次谢大人跟父亲母亲提了条件，母亲不是已经同意了吗？那我们就可以再去找谢大人啊。” 乐安公主：“你们父亲已经去谢家了，希望他能说动谢大人。” 大公子：“那母亲您就不要伤心了，先等父亲的消息吧。” 林得意突然站起了身。 乐安公主：“你要做什么？” 林得意看看屋里的家人们，说：“我出去一趟。” 乐安公主冷笑道：“要去找谢九姑娘？现在知道急了？迟了！” 大公子说：“你现在哪能去找人家姑娘？等父亲回来再说。” 林得意：“我这人不能娶妻，但五皇子也不是良人，她有的选，不必只在我与五皇子之间选一个。” 乐安公主又被四儿子说的呆住了。 潘二奶奶是个直性子，看家人们都不说话，便跟林得意道：“四弟啊，不是二嫂要说你啊，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混，什么胡话啊？” “谢大人官小，我们家讲道理，皇后娘娘和魏家也讲道理？”潘二少奶奶说：“谢大人他要怎么拒绝五殿下？” 不是她要咒谢九姑娘啊，五皇子这事儿一传出去，除了他们林家，京城里还有哪户人家敢冒着得罪皇后和魏家的风险，要谢九姑娘啊？ 哦对了，谢家这位九姑娘本来婚事就艰难，经过这次，谢九姑娘搞不好真就要，孤寡到老死了。 林得意面颊一颤。 乐安公主：“也没这么绝对，京城不行，就离开京城嘛。” 林得意听了母亲这话，转身就走。 “四弟！”三公子忙就喊。 大公子和二公子坐着都没动。 乐安公主把覆在眼睛上的热巾拿下来，这个时候林得意已经走出了堂屋，“算了，”乐安公主跟要追林得意的三公子说：“让他去，他的事儿我以后都不管了。” 三公子忙就转身，看着乐安公主说：“母亲，您哪能不管他呢？” 乐安公主摇了摇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你回来坐下，”大公子发话道：“母亲说的也对，有些话不让四弟跟谢九姑娘说，他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第75章 苗氏夫人，皇后她好像一只狗啊 第75章 苗氏夫人，皇后她好像一只狗啊 苗氏带着谢九欢出宫的时候，谢老爹就等在宫门外，都没等他看清自家夫人和女儿的样子，苗氏就拉着谢九欢上了车，嘴里还催他：“老爷，快上车。” 谢老爹上了马车，就见苗氏冲他摇头，说：“情况很不好。” 谢老爹还没说话呢，谢九欢先就一惊一乍的了，说：“二娘，在宫里有人欺负你？” 谢老爹：“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苗氏：“没被打就不算欺负。” 谢九欢：“也是，那二娘你说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苗氏说：“你认识你今天救的那个公子啊？” 谢九欢：“认识啊，他就是林四公子，他大哥就是要我们去兴隆钱庄借钱的那个。” 谢老爹：“你们今天又见着了？” “见着了，”谢九欢说：“我今天还见到他二哥了。哦对了，阿爹，四少爷今天比武赢了，我听木冬说，这下子他要升官了。” 谢老爹：“木冬又是谁？” 谢九欢：“四少爷的小厮。” 苗氏这时说：“小九儿啊，这个林四少爷是哪个林家的？” 谢九欢：“呃。” 谢老爹难以置信，你连林得意身边的小厮叫什么名字，你都知道，可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林家四个兄弟，你这都见了三个了啊！ 谢九欢狐疑道：“阿爹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谢老爹想说话，被苗氏抢先了，夫人说：“有话咱们回家再说。” 谢老爹拿了一个馒头给苗氏，将装馒头的竹篮递给了谢九欢，说：“吃吧。” 竹篮里装着的馒头足有七八个，这让谢九欢高兴地笑弯了眉眼。把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点头拿出来，递给谢老爹，谢九欢说：“这是宫里的点心，阿爹你尝尝。” 花样儿的点心就两块，谢老爹吃了一块，指着剩下的一块问：“这块你要给谁？” 谢九欢：“给十全啊。” 要不是亲姐弟，她真不干这事，她早把这块点心吃了。 谢老爹伸手把点心拿了，说：“你姐姐姐夫们这会儿都在家里，你就只给十全啊？” 谢九欢这下子为难了，宫里的点心模样好看，好吃，闻着味儿也香，可真的是太小了。谢九欢的手不大，这点心放她手心里，最多占了?的位置，这点心实在是不够分的。 谢九欢：“点心一桌就给了这么几块，我想上别桌拿的，可没等我伸手，二娘就拉我走了。” 苗氏：“……” 她说出殿的时候，这闺女站着不动呢，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得，这是她的错。 “不够分就不要分了，”谢老爹说着话，张嘴咬了一口点心，“我把它吃掉就好了。” 谢九欢就不说什么了，她一直怀疑谢十全不是她爹的亲儿子来着，但这样的怀疑，一来对苗氏是种侮辱，二来谢老爹自己不怀疑，谢九欢是绝不会把这个怀疑说出口的。 其实谢九欢是想多了，苗氏也有这种怀疑，只是她从来不说。 “回头别跟十全说，我们在宫里吃了点心，”苗氏就跟谢九欢说：“省得他馋。” 当爹的不心疼儿子，她这个当娘的就心疼一下吧。虽然这个心疼，十全弟弟可能也并不想要。 “好的，”谢九欢点头答应了。 “吃吧，”谢老爹让谢九欢吃馒头。 谢九欢拿了馒头开始啃，苗氏也被谢老爹催着吃馒头，但心里装着事，苗氏夫人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等谢九欢把一篮子八个馒头都吃完了，苗氏手里还剩了半个馒头。 “吃吧，”见谢九欢盯着自己手里的半个馒头，苗氏把馒头递给了谢九欢，她这闺女吃八个馒头肯定吃不饱的。 “二娘您不饿啊？”谢九欢问。 苗氏：“回家还得吃饭呢，我可不想这会儿就吃饱了。” 谢九欢把苗氏手里的半个馒头拿自己手里了，她二娘话说的有道理，那她就替二娘把馒头吃了吧。 谢老爹给闺女递水，说：“你慢点吃，别噎着。” 谢九欢：“不会的。” 见闺女两口就把馒头吃了，又抱着水壶往肚子里灌水，谢老爹就不说话了。他这九闺女难养啊，林得意要不是克妻，他还真挺钟意这个女婿的，老林家肯定不会饿着他九闺女的。 等马车到了渊声巷，谢九欢跑在前面，苗氏和谢老爹缀在后面走。 “五姑爷也在家里吧？”苗氏小声问谢老爹。 谢老爹：“在，几个姑爷都到了。” 苗氏：“咱们也别等五姑爷了，老爷啊，咱们从镖局雇两个人，越快走越好。” 谢老爹忙就道：“公主殿下又跟你提亲事了？” 苗氏：“这个倒没有，但公主殿下身旁的一个婆子，跟我说她家四少爷说了大半天，我的天哟，我知道林四少爷好，这不用她说，可她怎么就不想想，四少爷这么好，怎么就娶不上媳妇的呢？” 谢老爹说：“是啊，她怎么就不想想呢？” 苗氏：“小九儿今天救了林四少爷一回，皇后娘娘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她……” 苗氏的话卡壳了，谢老爹说：“我就先不问小九儿是怎么救那位四少爷的了，你想说皇后娘娘什么？这里没外人，夫人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 “她就好像狗啊，”苗氏夫人就说了，“她想咬死我，然后，然后她再去咬死小九儿。” 谢老爹：“……” 魏皇后在他夫人这里，已经是这种形象了吗？ 苗氏：“我回去就收拾行李，今天是来不及走了，但明天一定得走。” 谢老爹点头，说：“成，我们明天就走。宅子和我那幅画，就交给几个姑爷发卖吧。” 苗氏：“听老爷的，可咱们要怎么跟女儿女婿们说呢？说真话？” 谢老爹想了想，说：“算了，别吓他们了，就说我得罪人了，着急要走。” 苗氏：“得罪谁了？” 既然要说谎，那就得把话对好了，不然女儿女婿们一问，他们就得露馅啊。 谢老爹：“我欠了钱？” 苗氏摇头，“老爷，这个借口不行，欠了钱，女儿女婿们一定会帮着还的，您总不能也像大姐儿一样，欠上几千两银子吧？” 他们也没有用这么多钱的地方啊，这瞎话他们编不全。 谢老爹只得又考虑，说：“那就说我在翰林院得罪了人，得跑。” 苗氏还是觉得不行，“老爷您都不去翰林院，您要怎么得罪人呢？” 谢老爹哎了一声，说：“官场的事，没必要说那么清楚，我们就这么说。我这人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宁死不屈的，夫人你就放心吧。” 苗氏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一口气，应付女儿女婿们的问话，都要用上宁死不屈了，这叫什么事哦！ 第76章 命不好的谢九欢 第76章 命不好的谢九欢 谢十全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前院里喂鸡，将老了的，烂了的菜叶子撕成小片，再扔到地上，看见母鸡们为抢菜叶子打架，谢十全还得劝架，将互啄的两只鸡拨拉开。 母鸡们原本吃得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一起扑楞着往后院跑。谢十全看见母鸡们夺命狂奔，他就知道他九姐回来了。 “九姐姐回来了啊？”谢十全冲着大门外喊。 “回来了，”谢九欢跑进家门。 “宫里怎么样啊？”谢十全跑到谢九欢跟前问。 谢九欢明白，她弟不是对帝宫感兴趣，手一摊，谢九欢一脸惋惜地跟谢十全说：“没有吃的。” 谢十全顿时就垮了脸。 “小九儿回来了？”谢大姐和谢二姐从厨房里走出来。 “是不是小九回来了？”谢八姐也在堂屋里问。 “回来了！”谢九欢大声应道。 谢大姐和谢二姐看见谢九欢今天的打扮了，宫里的人看不上，但看在谢大姐和谢二姐的眼里，谢九欢今天光彩照人，是京师城里最漂亮的姑娘了。 “小九儿今天这么一打扮，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谢二姐把谢九欢拉到近前细看，一边问：“宫里怎么样？” “挺好的啊，”谢九欢真心实意地说。 在宫里有点心吃，看见林四少爷赢了比武，把崔放五个人也给教训了一顿，还见到了林家的二公子，谢九欢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了。至于皇后和贵妇人，千金小姐们的冷眼，这对谢九欢来说，不算个事儿。 谢大姐往家门外看看，问说：“阿爹和二娘呢？” 谢九欢说今天在宫里挺好的，谢二姐是放心了，但谢大姐不信谢九欢的话，她这妹妹没心没肺的一个人，真出事了，她这妹妹兴许也看不出来。 谢九欢：“他们在后头说话呢，大姐你们是在烧饭吗？” 谢大姐抬手一巴掌拍谢九欢的脑袋上，看吧，她这妹妹只会关心这个。 “我跟大姐在炸肉圆呢，”谢二姐说：“你八姐夫去买酱鸭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乖乖，除了肉圆子，还有酱鸭！谢九欢恨不得马上就开饭了。 谢大姐这时已经往外走，准备去外头找谢老爹和苗氏了。 谢七姐从堂屋里跑出来，拉了谢九欢往堂屋里走，高兴道：”三姐她们要看你今天的衣服呢，我都想好了，回头我们一人一套，这是如今京城里最时新的样式了。” 谢九欢没钱，这事轮到谁也轮不到她发表意见，所以谢九欢就说：“好啊好啊。” 谢十全追在两个姐姐身后问：“那我呢？” 谢七姐：“你也要穿裙子？” 谢十全气鼓鼓地嘟了嘴，他就知道，家里有什么好事，都是轮不到他的！ 谢二姐瞪了谢七姐一眼，“说什么呢？十全，回头给你买一套文房，让你姐夫挑好的买。” 这年头，文房四宝可不便宜，但谢十全一点都不高兴。文房四宝他爹书房里就有，他可以随便拿着用，而且他一点都不喜欢读书写字！ “钱还是留给大姐还钱吧，”谢十全认为自己还是很懂事的。 结果三个姐姐没一个领谢十全的情，谢二姐冷笑了一声，“就是什么都不买，你都还是要读书的，阿爹当年可是探花，你总不能比阿爹差吧？” 谢十全这下子连堂屋都不想进了，考探花对于他的姐姐们来说，就是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的事儿，那对他就不一样了啊，十年寒窗苦读，谢十全想想都害怕。 谢大姐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弟弟要省钱给她还债呢，当然了，谢大姐就算知道了，她也没空管，因为这会儿谢大姐人都快晕过去了。 “事就是这么一个事，”苗氏夫人愁眉苦脸地说：“之前没跟你们说，就是不想你们担心。” 谢大姐手按在额头上，一步步往后退，最后靠到了巷子的墙上才站了下来。 谢老爹：“不过现在这事得跟你说一声，我和你二娘打算带着小九儿和十全去南边。” 谢大姐颤声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老爹：“过个一两年吧，你放心吧，我们去了南边也能过活。” 谢大姐脑子乱哄哄的，她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算拼上全家的命，他们老谢家也拼不过林家啊。 “回去吧，”谢老爹说：“这事你别跟二姐儿她们说，她们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那就不如不知道。” 谢大姐木愣愣地跟着谢老爹走，走得跌跌撞撞的，苗氏看不过去，紧走了两步，伸手扶住了谢大姐。 谢大姐喃喃地道：“小九儿怎么就摊上这事了？” 苗氏叹道：“这时候就不说这个了。” 谢老爹：“宅子和我那张画，我一会儿给你，你们商量着卖了，钱给你还债。” 谢大姐的脚步就是一停。 谢老爹回头看，就看见他一向性子要强的大女儿哭了，“你这，”谢老爹忙走到谢大姐身前，小声说：“你哭什么呢？没事的，过个一两年我们就回来了，你们在京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谢大姐：“都怨我！” 谢老爹：“你不欠钱，乐安公主就看不见小九儿了？没道理的事情，你怎么还自艾自怨上了？” 谢大姐难过的要命，这会儿她就觉得是自己的错，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苗氏想劝，但她跟谢大姐到底隔着一层，不像谢九欢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苗氏夫人就冲谢老爹使眼色，你快劝劝啊。 谢老爹就笑了笑，说：“南方多才子，也许小九儿的姻缘在南方呢？” 谢大姐哭得更伤心了，说：“阿爹，你别胡乱劝人，你们去南边人生地不熟的，真当日子会好过？” 谢大姐是务实的人，谢老爹的话糊弄不住她。 谢老爹又往家走，说：“别哭了，让邻居看见了不好。” 谢大姐抹了一把眼泪，她还真怕让街坊邻居们看见，要是被街坊邻居看见她哭，问起来了，她要怎么答？现编瞎话也累人啊。 家里一家人还坐一起说笑呢，谢九欢跟姐姐，姐夫们说林深苑的样子，光说还不过瘾，她还恨不得画出来姐姐姐夫们看。谢大姐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撑住又要哭，她这妹妹的命怎么就这么的不好呢！ 第77章 谢老爹，太可惜了 第77章 谢老爹，太可惜了 “没什么事儿，就看了一场比武，”苗氏夫人跟一大家子说宫里的事，“哎呦，我也看不明白，就看着打得要死要活的。” “比武不能打的要死要活吧？”买了酱鸭回来的八姐夫就犯嘀咕了，比武不是拼命，大家伙儿不都是点到为止的吗？ 苗氏：“反正我没看明白。” 谢八姐就说：“二娘您要想看比武，回头让兴霸带你去他们玄甲营，他们那儿天天都有比武呢。” 苗氏忙摇头说：“我可不看这个，看得心慌。” 今天的比武她就没细看，她光应付乐安公主身边的那个婆子了！再说了，她就要跟着去南边了，还看什么玄甲营比武哦。 “吃饭，”谢老爹则说了一句。 谢十全忙就起身，要帮着端菜。 谢九欢却盯着谢大姐看，说：“大姐你怎么了啊？” 谢大姐脸色不好，听见谢九欢问，便提了提精神，说：“没事儿，昨天没睡着觉。” 谢九欢马上就不说话了，她大姐该不会是操心她，操心的一晚上没睡吧？ 这一顿饭，谢大姐就没怎么下筷子，一直强颜欢笑来着，看得苗氏都心疼她，家里的老大不好当啊。 晚饭吃完了，谢老爹就催女儿女婿们走，等把女儿女婿们送走了，谢老爹才叫谢九欢去书房。 “跟我去厨房收拾，”没走的谢大姐拽住了，要跟着走的谢十全。 谢十全：“阿爹，是九姐姐有事？” 谢大姐把谢十全往厨房拖，说：“你九姐能有什么事？你盼着点她好吧。” 谢九欢跟着谢老爹进了书房，一脸疑问地看着谢老爹，这感觉真是她有事了。 “坐下吧，”谢老爹让谢九欢坐。 谢九欢：“这个不急，阿爹，出什么事了？” 谢老爹叹口气，“这事儿，原本我不想跟你说的。” 谢九欢还是坐下来了，看来这事不小啊。 谢老爹：“秦国公府林家找了我，想让你嫁与他家的四少爷。” 谢九欢：“谁啊？” 秦国公府林家，谢九欢拧了眉头，这家她好像听说过。 谢老爹：“就是克妻的那个。” 谢九欢：“哦哦，对，我想起来了！” 谢老爹：“我没答应。” 谢九欢：“那还有什么问题？” 谢老爹：“乐安公主不死心啊，皇后娘娘叫你和你二娘进宫，就凭她和乐安公主是对头，我认为皇后也没安好心。” 谢九欢！！！ 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 谢老爹：“这事情，要不是迫不得已，我真不想跟你说。” 谢九欢眉头拧得更紧了，说：“可皇后娘娘要干什么呢？点心和茶水都没毒啊。” 谢老爹没好气道：“皇后还不至于干这种蠢事，你和你二娘要是死在她的中宫，那她难逃干系。” 魏皇后是疯了，要给宣景帝和林家送这么一个要她命的把柄？ 谢九欢：“那我和二娘什么事也没有啊，” 谢老爹：“不管这些了，我和你二娘决定带你和十全去南边，我们在南边待上个一两年。” 谢九欢：“逃啊？” 谢老爹：“那不然你要嫁给林四少爷？” 谢九欢想摇头的，她虽然没啥大的志向，但她还想多活几年啊，可想着林四少爷，谢九欢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林四少爷，”谢九欢念叨：“我倒是认识一个林四少爷呢。” 她认识的这个四少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克妻的丧货啊，这人身高腿长，还有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这样的人娶不着老婆？这不开玩笑吗？ 谢老爹看看自己的小闺女，说：“别想了，你二娘说了，你认识的这个就是秦国公府林家的四少爷，他叫林得意。” 名字也对上了，这下子谢九欢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了，“他这样的怎么能是克妻的人呢？”谢九欢差点没叫上一嗓子。 谢老爹：“他前头八个未婚妻都死了啊，第八个我也打听了，是仇家的姑娘，这姑娘还没入土呢。”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啊。 谢九欢：“那，那……” 谢老爹：“我对四少爷本人是没意见，他不是个纨绔子弟，只这一点，我就觉得他这人不错。” 皇帝的亲外甥，亲爹是阁老，亲娘乐安公主对他是宠溺，上头三个哥哥和嫂子，据谢老爹打听到的消息，对他也是宠着的，这样的一个人，能做到不骄不奢，就已经很不错了。 谢九欢也没觉着林四少爷这人有啥不好的，“阿爹你还去打听了啊？”谢九欢小声问。 谢老爹：“我想着万一他克妻的事有内情呢？” 除去克妻不谈，林得意这个女婿人选还能挑出什么错来？可惜，这人他偏偏克妻！ “那有内情吗？”谢九欢问。 谢老爹长叹一声，“别想了，他是真的克妻。” 谢九欢：“呃。” 谢老爹看着闺女，“命重要，我这话可对？” 谢九欢点头，“对。” 谢老爹：“所以我们去南边吧，这婚事我们谢家要不起。” 谢九欢噘一噘嘴，应了声：“哦。” 谢老爹往门外看看，确定门外无人后，他才压低了声音跟谢九欢说：“我也觉得可惜，林家有钱有权，你去了他家一定能顿顿吃饱。” 谢九欢嘴角抽抽，翻了个白眼说了句：“阿爹你也能跟着吃香喝辣，更不用操心官途了。” 她爹到现在还当着翰林院八品编修这个官，真的是太“辛苦”她爹了。 谢老爹干咳了一声，说：“还是命重要。” 谢九欢斜眼看她爹，看吧，她爹都没否认。 谢老爹：“不过我说我在南边有个师兄，这个是真的，我们去了南边就去找他，不愁日子过不下去。” 谢九欢：“行叭，那我们明天就走？” 谢老爹点点头，问：“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九欢想了想，她为林四少爷感到惋惜。 谢老爹：“我们不答应，乐安公主会再给他找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姑娘，能不能有命活了。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出去一趟，找你五姐夫雇几个镖师去。” 谢九欢：“我们家还有雇镖师的钱了吗？” 谢老爹：“先让你五姐夫垫上吧。” 谢九欢：“……” 五姐夫好倒霉一女婿啊。 “阿爹！”谢十全一头冲了进来，不等谢老爹和谢九欢反应，就急声道：“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派他来的！” 第78章 十全弟弟，他不会对我九姐姐好 第78章 十全弟弟，他不会对我九姐姐好 “来了，”谢老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坐直了，魏皇后这就出手了？ 谢十全：“阿爹，娘问要怎么办。” 谢老爹站起身，往前迈了一步后，又退回去坐下了，说：“去跟你娘说，不管那个宫里人说什么，她只需说家里老爷作主，其余的话，她都不要说。” 谢十全：“啊？” 谢老爹：“先搞清楚皇后娘娘要做什么。” 谢十全：“那阿爹你现在不在家了？” 谢老爹：“嗯，就当我不在家。” 谢十全哦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谢九欢小声说：“咱们这算不算骗皇后啊？” 欺君是死罪，欺骗皇后得是个什么罪？ 谢老爹：“你还有闲心管这个？” 谢九欢想想也是，皇后这都出手了，她家用骗的有什么问题？还不许人反抗了？ “皇后明明是跟乐安公主有仇，”谢九欢忍不住要抱怨：“怨有头债有主，她找公主去啊。” 谢老爹冷笑了一声，“她要能斗得过，那她当然会去找乐安公主，她就是斗不过，才找上我们的。” 谢九欢撇了撇嘴，她真是要看不起皇后了。 前院里，中宫来的孙公公跟苗氏和谢大姐说，五皇子看上了谢九欢，今晚跟圣上讨要谢九欢。 “大喜事啊，”孙公公笑着说。 苗氏和谢大姐互望一眼，谢大姐结结巴巴地说：“讨，讨要？” 这个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啊。 孙公公：“这可是给五殿下当妾，伺侯五殿下呢，就你家的姑娘而言，这可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谢十全站在旁边拽苗氏的袖子。 苗氏木着脸，跟孙公公说：“我家老爷不在家，这事等他回来，我，我跟他说。” 孙公公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和着他说了这大半天，这家当家作主的人没在？而且，孙公公刚才还没注意，这会儿他仔细看看，他面前这两位看着一点都不高兴啊。 “不在家？”孙公公说：“那赶紧找谢大人回来啊。” 苗氏夫人继续木着脸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可能在城里，可能在城外，不好找。” 孙公公：“夫人这是何意？就是找不着谢大人了？” 苗氏：“是啊。” 我就是找不着人啊，我能怎么办？ 孙公公：“那夫人的意思呢？皇后娘娘和五殿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苗氏：“我不知道，哦不，我听我家老爷的。” 孙公公：“同意或不同意，咱家问的是夫人您的意思。” 苗氏看看谢大姐，跟孙公公说：“我是后娘，九姑娘的事我作不了主，我没想法。” 孙公公这下子没话说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咱家明日再来？”孙公公问。 苗氏忙就说：“有劳公公了。” 孙公公：“……” 这女人还真说的出口啊。 孙公公袍袖一甩，狠话他也懒得放了，且看皇后娘娘怎么收拾这家人吧。 看着孙公公带着人走了，苗氏往地上就是一坐。 “二娘！”谢大姐喊。 谢十全在一旁都吓呆了，一动都不知道动了。 苗氏跟蹲下身来扶她的谢大姐摆了摆手，说：“这下子该怎么办？这个五殿下又是谁啊！” 谢十全呆愣愣地说：“就，就是五殿下啊。” 谢大姐说：“这个五殿下也认识我们家九欢？” 苗氏：“不可能啊，没听小九儿说过啊。” 谢大姐：“那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小九儿的？” 谢大姐急得六神无主，想将苗氏从地上扶起来，结果自己全身的力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扶人没扶起来，她自己也跌到了地上。 “阿爹啊！”谢十全喊着就往后院跑。 书房里，听见谢十全尖着嗓子喊，谢老爹就跟谢九欢说：“完了，看来事情很不好。” 谢九欢说：“皇后总不能直接赐我毒药吧？” 谢十全冲进书房，喊道：“不好了，五殿下要九姐姐给他当妾！” 谢老爹和谢九欢齐齐地呆住，这个五殿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林爹站在谢宅的大门外，看看门里坐在地上的两位，抬手敲了一下敞开着的门，说：“在下林咏，特来拜方谢子和谢大人。” 苗氏和谢大姐这会儿脑子里乱，压根也反应不过来，林咏是谁。 看两位还是坐在地上，林爹便又道：“内人是乐安公主。” 一听乐安公主四个字，苗氏夫人腾地一下就从地上起来了。 林爹站在门外冲苗氏夫人拱一拱手，道：“还劳夫人您替在下通禀一声。” 苗氏夫人下意识地就想说，老爷不在家的，可又一想，这位林大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位就是因着五皇子的事来的吧？ “您，您稍等片刻，”苗氏夫人拔腿就往后院去了。 还坐在地上的谢大姐：“……” 那我该怎么办？ “林咏找来了，”书房里，谢老爹的神情有些茫然。 苗氏死死地抓着谢老爹的胳膊，说：“是啊，乐安公主家的也找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他一定是为了他儿子的婚事啊，我们要怎么回他？哎呀，我们应该今天就走的。” 他们要不吃晚饭，直接收拾行李走路，就遇不上这些糟心事了。 谢老爹说：“夫人，夫人，你先松开手，还不到最坏的时候，你先别着急。” 还不着急？苗氏夫人觉得自己快急死了。 谢大姐说：“二娘，今天这个五殿下也在深林苑？” 谢老爹说：“是林深苑。” “哎呀，”苗氏夫人急得跳脚，“都这时候了，老爷你就别管这个了。” 谢九欢这时一拍巴掌。 谢大姐吓了一跳，说：“你又怎么了？” 谢老爹看向了谢九欢，说：“你想到什么了？” 谢九欢小声说：“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皇后让五殿下开口要我给他当妾，这样我就不能嫁四少爷了，你们看啊，我要宁愿给五殿下当妾，我都不愿意嫁给四少爷为妻，这样一来，乐安公主的脸是不是被我，不是，是被皇后打烂了？” 谢老爹想着谢九欢的话，说：“五殿下搞不好是被逼的。这个皇子不得宠，他母妃好像也不得宠的样子。” 苗氏和谢大姐一起看着谢老爹，这不是废话吗？这娘俩要是有一个得宠的，那要么子凭母贵，要么母凭子贵，没有两个人都不得宠的道理嘛。 “那这样不行啊，”谢十全嚷嚷说：“他要是被逼的，他就不会对九姐姐好。” “十全说的对，”谢老爹说。 有些事啊，大人想的太多，反而不如小孩子看得透彻。 第79章 谢老爹，事情难办了 第79章 谢老爹，事情难办了 “那老爷你见不见林大人啊？”苗氏问。 谢大姐呀了一声，说：“对了，那位大人还在门外等着呢。” 谢老爹：“林雅言是阁老，得尊称他一声林相公。” 苗氏和谢大姐就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谢老爹，一个称呼很重要吗？比谢九欢的命还重要？你要在这时候说这个！ 谢老爹手抚着额头，说：“容我想想，这事我得想想。” 人都站外头等着了，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在等消息，哪儿还有工夫想？苗氏夫人把心一横，说：“我们还是走吧，不嫁女儿也不是罪。” 苗氏夫人连行李都不打算收拾了，她现在就想出城一路往南，跑得离京城越远越好。 谢老爹就看谢九欢，说：“小九儿？” 谢九欢觉得跑不是办法，这个时代虽然通讯不发达，但有权有势的人家真要想找个人，还能找不到吗？除非他们一家人跑关外去，那这不就是投敌了吗？ 谢大姐着急忙慌地道：“二娘，我帮你收拾行李。” 苗氏也不等谢老爹说话了，带着谢大姐就走，一边还催谢九欢：“小九儿你也别站着了，快回房去收拾行李。” “哎哎，行，”谢九欢口头答应，但一点行动都没有。 “你去帮忙，”谢老爹赶谢十全走。 谢十全：“真要走啊？那家里的东西都要带走吗？” 谢老爹：“这个宅子我都准备卖了，你说呢？” 谢十全赶紧往外跑，他的东西他都得带上，一样也不能少啊！ 书房里眨眼的工夫，就剩下谢老爹和谢九欢两个人了。谢老爹也不装样子了，往椅子上一摊，跟谢九欢说：“这事情难办了。” 谢九欢：“是啊，这还不如嫁不出去呢。” 谢老爹：“魏家可不好惹，让皇后娘娘丢了面子，她搞不好会派人追杀我们。” 谢九欢：“她这么不讲理吗？” 谢老爹：“是。” 谢九欢：“那她对付不了乐安公主，还对付不了我们么。” 谢老爹：“是啊。” 谢九欢丧气道：“那我们是跑不掉了。” 谢老爹：“可不跑，你要怎么办？” “阿爹，”谢十全又一叠声地叫着爹跑进了书房。 谢老爹一哆嗦，“又来人了？” 谢十全：“林相公说了，阿爹再不见他，他就自己进来了。” 谢老爹顿时就急了，这怎么还带耍赖的呢？林咏怎么这样了？ 谢十全：“阿爹，这要怎么办啊？你给我一句准话，不行我把人赶走？” 书房门在这时被人敲了一下，书房里的父女俩一起扭头看，谢九欢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帅大叔，她不认识。 “这谁啊？”谢九欢小声问。 谢老爹抬手一拍额头，说：“林相公。” 这就是林四少爷的爹？ 谢九欢忙又好奇地打量了林爹两眼，林相公看着有些清瘦，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林大公子就像他。 “见过林相公，”谢九欢给林爹行礼。 林爹笑着冲谢九欢点点头。 哦！谢九欢就想，这个林相公年轻时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 “林相公，”谢老爹懒洋洋地起身，胡乱地冲林爹行了一礼，说：“您大驾光临，让我这蓬荜生辉啊。” 林爹还礼，走进书房，环顾一下，说：“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知道我来的目地。” 谢老爹冲谢九欢挥挥手，让谢九欢先出去。 谢九欢凑到谢老爹身旁，小声说：“你跟他要谈什么啊？” 谢老爹也小声说：“我看看能不能跟他要几个侍卫，他们林家的侍卫本事应该不差。” 谢九欢：“不是，人家凭什么借侍卫给咱们啊？” 谢老爹：“不知道，我就是想试试，万一能成呢？” 谢九欢：“我觉着难，非亲非故的，林相公凭什么帮我们？” 谢老爹：“这事根儿在他们老林家。” 乐安公主要没看上谢九欢，能有今天这事吗？现在我们姓谢的得罪魏家了，你们老林家能干看着？ 林爹自己找了张空椅子坐下了，对面的父女俩还在咬耳朵说悄悄话，林爹挺新奇的，他都多少年没受过这种冷落了。 “你容我先跟他谈谈，”谢老爹跟谢九欢说：“阿爹我始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别着急。” 谢九欢：“我不着急，我着急也没用啊。” 谢老爹拍拍九闺女的肩膀，是的，就得这么想。 谢九欢冲林爹蹲行了一礼，迈步就往书房外走了。 “这就是我的小闺女，”谢老爹跟林爹说：“也就是担了个棺材子的名声，不然我家这门槛，早就被媒人踏烂了。” 林爹点点头，说：“是个好姑娘。” 谢老爹说：“五殿下的事，林相公您知道多少？能不能跟下官说说？” 林爹说：“可以啊，我说给你听。” 谢九欢蹲在窗户底下偷听，听到这里，谢十全也蹲她身旁了。 谢九欢小声说：“你不收拾行李了啊？” 谢十全：“门外头又来了一个人，我问他找谁，他也不说话，就直愣愣地站我们家大门口。” 谢九欢：“会是林相公的侍卫吗？” 谢十全：“不是侍卫，看着是个少爷，腰那里还有佩剑呢。” 谢九欢决定出去看看。 谢十全：“九姐，我们去南边，娘她是不是又得出去摆摊了？” 谢九欢：“你已经在考虑这事了？” 谢十全一脸的认真，“糊口的营生呢，我怎么能不考虑？我们去南边不能不吃饭吧？” 谢九欢在心里给她弟点了个赞，别看她弟才七岁，她弟为这个家已经操了太多的心了。 “真去了南边再说吧，”谢九欢说：“除了卖米粉，咱们还能做点心卖，我跟你说，宫里的点心可好吃了。” 什么！ 谢十全跳脚了，浑身都燃烧着怒火的控诉谢九欢说：“你不是说在宫里没吃到东西吗？” 谢九欢看看谢十全，身为理亏的一方，谢九欢拔腿就跑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谢十全跟在谢九欢身后追。 “谢十全！”听见谢九欢和谢十全打门外跑过去的动静，在屋里收拾行李的苗氏大喊。 “九姐她骗我！”谢十全回吼：“她骗我！” “怎么着，你还要打我啊？”谢九欢边跑边问谢十全。 谢十全：“点心你得补给我。” “没……”谢九欢跑出了家门，险些一头撞进杵她家大门外站着的，林得意的怀里。 第80章 林得意，你不要嫁给他 第80章 林得意，你不要嫁给他 看见谢九欢的一刹那，林得意张开双臂，做出要接谢九欢入怀的动作，但随即他又把胳膊收了回去。 谢九欢也及时刹住了脚，没真一头撞林得意的怀里去。 谢十全站在谢九欢的身后，伸头看看还站在他家大门口不走的林得意，说了句：“你还在这儿啊。” 谢宅的门上是有挂灯的，但今天晚上苗氏没顾上点灯，所以大门里外都是黑黢黢的，可谢九欢眼神好啊，她一眼就认出林得意来了。 林得意看不清谢九欢的脸，但谢九欢的高挑身形，他绝不可能认错的。 “怎么灯没点呢？十全，去拿个火折来，”抬头看看门上还黑着的灯，谢九欢支派谢十全说。 谢十全犯懒不想跑，而且门外头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呢，他得保护他九姐姐！ “我这里有，”看谢十全不肯跑腿，林得意小声说着话，从身上摸了个火折子出来。 “谢谢啊，”谢九欢也没客气，从林得意手里拿过了火折子。 “我帮你点……” 我帮你点灯这话，在看见谢九欢爬门上高之后，林得意就咽了回去。 点亮了灯，谢九欢往地上一跳，发间戴着的水红绢花跟着颤了两颤，看得林得意心也跟着颤。 “你怎么来了？”谢九欢笑着看林得意。 林得意目光定定地落在谢九欢的脸上，他再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母亲口中，谢争的女儿啊。 林得意盯着谢九欢看的时间越长，谢十全就越感觉不对劲，哪有人这么盯着人看的？“你是谁啊？”谢十全冲到了谢九欢的身前站了下来。 林得意张了张嘴，似是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在下林得意。” 林得意！ 谢十全呆住了，他刚才在书房听过这个名字，这不就是那个会克死他九姐姐的天煞孤星吗？ “你，你还找上门来了？”谢十全下意识地拽着谢九欢就想跑，可这会儿工夫，他又能带着他的九姐姐往哪儿跑呢？ “行了行了，”谢九欢一巴掌拍谢十全的脑袋上，说：“你回去看看二娘和大姐去，我这边用不着你操心。” 谢十全哪儿敢走啊。 谢九欢让谢十全看林得意，说：“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你能打过他啊？” 林四少爷身高腿长，据谢九欢目测绝不会低于一八五，谢十全呢？不是谢九欢要伤她弟的自尊，十全弟弟现在就是个矮胖墩，拿什么跟四少爷打啊？ 谢九欢话没明说，但谢十全已经感觉受辱了，叫道：“我去找阿爹！” 谢九欢把弟弟往院子里一推，说：“去吧去吧，书房里的茶水要是没有了，你帮着添一下。” 谢十全扭头，十分忿恨地冲谢九欢做了一个鬼脸，又威胁林得意说：“你别乱来啊，我们渊声巷的人可都是能打的！” 林得意原本还紧张的，但被谢家姐弟这个岔一打，他不紧张了。 “抱歉，”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之前我不知道你是谢大人的千金。” 谢九欢说：“不用不用，我之前也不知道，你就是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啊。” 这事情算是扯平了，说开了就行，多说就显得矫情了，所以谢九欢说完了话，就等着林得意重新起一个话头。 可刚才那句话，就已经是林得意想了一路，才想出来的，他见到谢九欢后要说的话，这会儿四少爷他没词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林得意说话，但谢九欢发现林得意的耳朵尖红了。谢九欢都佩服自己的眼神，林得意脸上真的是看不出什么来，还是表情欠奉，冷冰冰的一张脸，她怎么就一眼瞧见，这人耳朵尖红了呢？！ 我果然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啊，谢九欢“唉”的叹了一声。 可听见谢九欢叹气，林得意却是身体一僵，缓缓开口道：“你还是先离开京城吧。” 谢九欢：“啊？” 林得意：“等避过这阵风头后，你再回来。而且天地之大，哪里找不到一个如意的……” 如意的啥？谢九欢等着林得意往下说。 如意的郎君，这话如同小刀子一般，割得林得意喉咙生疼，试了好几回，林得意都没能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谢九欢耸一耸肩膀，说：“皇后娘娘的人刚刚来过。” 林得意忙就摇头，压低了声音说：“五殿下是被逼的，他不会对你好，不要嫁他。” 谢九欢：“哪儿是嫁啊，是做妾。” 这就更不可以了！林得意急切地想跟谢九欢分析利害，比如他想跟谢九欢说，你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要给人做妾？又比如你若是嫁我为妻，我一定将你捧在掌心上，我视为珍宝的人，怎么可以委屈到，给别人做妾？ 可满腹的肺腑之言，林得意愣是一句也说不出口，最后不止耳朵尖了，他整张脸都涨红了。 谢九欢嘴角一抽，这到底是句多为难的话，把林四少爷逼成这样？ 林得意突然就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谢九欢吓得跳了起来，“你做什么呀！”谢九欢叫了起来。 知道林得意找过来后，就躲到堂屋里看的苗氏和谢大姐被谢九欢喊得，心突突地跳，忙就一齐往屋外跑。 林得意抬起头。 谢九欢皱着眉，“你打自己干什么？我的天，脸都打红了。” 九姑娘是不明白，四少爷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她也不明白，这人打自己用这么大的力气干什么？ “你头上还有伤呢，”谢九欢差点没忍住，抬手去摸林得意的脸。 林得意手一抬，一把握住了谢九欢的手。 “李悠他配不上你，”林得意急声跟谢九欢说：“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什么都不要管，先离开京城。” 谢大姐把已经跑下台阶的谢十全拉住了，嘴一捂，她扭头看苗氏。 苗氏冲谢大姐摇了摇头，再听听。 谢九欢：“可是我要去哪里呢？” 林得意将自己背着的包拿给谢九欢。 谢九欢嘴角又是一抽，这背包她看过的。 “这里面有三千两银票，”林得意说：“你带上走。” 谢九欢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我有一个朋友要回南边探亲，明日我就去找他，”林得意又说：“他武艺很好，人品也好，我请他帮忙护送你们一家人走。” 谢九欢抿着嘴不说话。 林得意：“钱我回去再凑点，给你准备些细碎银两，好路上用。” 一想到谢九欢要往南边逃，林得意突然间就有了无数的心要操，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第81章 送礼上门的五皇子 第81章 送礼上门的五皇子 谢九欢一言不发地听林得意说了半天，说真的，她家都在收拾行李了，但考虑得还真没有林得意齐全。 林得意已经觉得只指望他的一个朋友不行了，谢九欢这一走就等于得罪了皇后，魏家能就这么算了吗？ “二娘，”谢大姐在院子里喊苗氏。 光听林四少爷的这些絮叨，这人只要不是装的，那这人对她们家小九儿就是有情啊。 苗氏心里就哀叹，这人要是不克妻该多好！ 林得意这时跟谢九欢说：“我再去找几个护卫吧。” 谢九欢还是不说话。 林得意便扯动了一下嘴角，神情黯淡地道：“对不起啊。” 谢九欢这下子说话了，她说：“对不起什么？” 林得意：“是我不好。” 谢九欢：“……” 还真有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的人啊。 林得意：“我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看林得意真的转身要走，谢九欢喊了一声：“哎。” 林得意又转过身看谢九欢，目光再越过谢九欢，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苗氏和谢大姐。 谢十全要说话，却还是被谢大姐捂着嘴。 谢九欢冲林得意摇了摇头，说：“我跟我阿爹商量过了，逃怕是不行。” 林得意忙问：“为何？” 谢九欢：“也不能天天防着被人追杀啊，我听说魏家人可凶残了。” 谢大姐小声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苗氏：“不知道啊，这四少爷已经给了她三千两银子了。” 娘俩儿都在想，小九儿还不知足吗？是不是太贪了点？ “前边就是谢宅，”一个大嗓门这时响了起来，“哟，门口还站着人呢。” 谁啊，这是？谢九欢歪头看，门口站着的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她怎么觉着这人是在骂人呢？ 又是一队人马来到了谢家大门口，为首的人是个白胖白胖的男人，身后跟着的人两人一组，手里都抬着木箱子。 “你谁啊？”谢九欢问。 林得意看见这白胖子，脸色就变得阴沉，将谢九欢挡在了身后，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下官见过四少爷，”白胖子给林得意行礼。 “下官？他是谁啊？”谢九欢又问林得意。 林得意：“他是五殿下府里的长史。” 谢九欢：“哦，管家啊？” 林得意：“不是，他是朝廷派去的。” 这下子谢九欢明白了，这位大小也是个官。 已经到了门口的谢大姐恨不得捶谢九欢一顿，五皇子府的人都上门来了，你还操心什么长史啊？ 五皇子府的长史姓王，叫王习，奉魏皇后的命令过来谢宅送礼。谢家小姐是要给他家主子做妾的，所以这礼还不能算作聘礼。 “您就是苗氏夫人吧？”王长史笑着给苗氏见礼。 紧要关头，苗氏还是能撑得住的，跟王长史见了礼，抬手指一指抬箱子的人，问说：“你们这是何意？” 王长史：“这是我家主子送贵府的礼啊。” 王长史人长得白胖，脸盘子大，但是长了一双眯眯眼，这样的搭配，让王长史看起来好像永远是闭着眼睛的。 苗氏直觉这人是个笑面虎，“这，我们家与五殿下素不相……” 苗氏想说我们家跟五皇子素不相识的，可谢九欢反应极快地跟她说了句：“也算是认识吧，二娘，中官的人才来过。” 苗氏马上改口：“这无功不受禄的，怎好收如此重礼？” 王长史就笑道：“我家主子深喜贵府的九小姐，今日更是向圣上讨要，等九小姐进了我们五皇子府……” “没有的事，”苗氏叫了一嗓子。 这会儿街坊邻居都出来了，被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让王长史把话说完了，她家谢九欢不进五皇子府都不成了。 王长史本来心里就窝着火，五皇子这都被皇后逼成什么样了？一个八品末流小官的女儿，还是个棺材子，站在五皇子府的大门外都不配，还给他家主子做妾？ 要按王长史的话说，做妾的人，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皇子府就完了，还往谢家送礼？谢家受得住这份恩吗？ 现在好了，他巴巴地送礼来了，老谢家这个二嫁的妇人她还不认！ 王长史差点没崩住表情，而且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苗氏：“我家老爷不在家，我家九姑娘的事得由我家老爷做主。” 王长史：“夫人，我也没说贵府九姑娘今日就得进我们五皇子府啊。” 五皇妃正在府里找地方盖佛堂呢，在佛堂没盖好之前，你家姑娘想进五皇子府？想也不别想啊。 王长史这话听在林得意的耳朵里，就是在轻贱谢九欢了，什么叫不用今晚就进你们五皇子府？你们五皇子府的人，把谢九姑娘当是什么人了？ 王长史这时又说：“不过我们皇妃倒是盼着早点见着九姑娘。” “九姑娘是要嫁进五皇子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混在人群里冷不丁地大声问了句。 “嫁？”王长史忙摇头，道：“不是嫁，是为妾。” 街坊邻居轰地一下，被王长史这话震动了，谢家的九姑娘要去给五皇子殿下做妾了？ 谢家前头八个姑娘，虽说嫁得都不是富贵人家，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正房娘子啊。 街坊邻居们想摇头的，好人家的姑娘，哪有给人做妾的？可是吧，大家伙儿转念一想，这事搁谢九欢头上，还不能这么算，这姑娘难嫁啊。 苗氏这时候很无措，她该怎么办？她要不要直接动手，把这个什么长史打走算了？ “我们家可没同意，”谢大姐这时说话了，冷冷地看了王长史一眼，说：“你们五皇子府也太急了，我们谢家要不答应，你们还想抢不成？” 这话又是一个炸雷，把周遭一众看客炸了个人仰马翻。什么？谢家拒绝了，五皇子府还要逼上门来？ 王长史这下子把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声道：“贵府这是已经商量好了？” 谢大姐：“我二娘说了，这事等我父亲回来再说，怎地，你是听不懂吗？” 谢大姐这会儿也不管长史这个官，她能不能得罪了，直接拿话怼王长史的脸上。如果有可能，谢大姐这会儿还很想，撕了王长史这张假笑的胖脸，这胖子一双眼里全是看不起他们谢家的嫌弃，装笑给谁看呢？ 第82章 谢九欢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啊 第82章 谢九欢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啊？ “我倒是听说，秦国公府也在求娶贵府的九姑娘，”王长史大声说：“贵府如今与我说这样的话，那贵府是应了秦国公府？” 这话直接把渊声巷的街坊邻居们炸了个晕头转向，秦国公府就四少爷还没成亲了，这位可是京师城里的大名人啊。林四少爷克死了八个姑娘了，这是又想来克谢家的九姑娘了？ 林得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气过自己，他要能站出来，跟谢九欢说，我心悦你，你嫁我可好这话该多好，可林得意他不敢。 “这事是真的吗？”有人大声问。 苗氏脑门上都冒了汗，这要她怎么答？ “那位少爷可不能嫁啊，”有大娘喊了起来。 这大娘的喊声余音还在呢，后头一叠声都是附和她的。大家伙儿这么多年街坊邻居做下来，不能说完全没有矛盾，但也没人能眼睁睁看着谢九欢去送死啊。 林四少爷都克死八个姑娘了，你谢九姑娘能不被他克？你俩光你这个排行就不吉利，你要是被克死了，那就是林四少爷克死的第九个姑娘了，你又是家里的九姑娘…… 就在这个当口，大家伙儿是怎么想都不成，数字上就不吉利。 人们都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这议论声怎么可能会小？ 议论声传进耳朵里，让林得意身体紧紧地绷住，这时候哪怕有根线落他身上，四少爷都得崩溃。 死了八个未婚妻，天下人都说你克妻，怎么可能真对一个人毫无影响呢？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紧紧握起的拳头，扭头又看看僵立着的苗氏和谢大姐，再看看眼睛里已经有泪水的谢十全，谢九欢深吸了一口气。 苗氏跟谢九欢一起生活久了，知道谢九欢的习惯，一看谢九欢这样，苗氏忙就问：“小九儿你要干什么？” “那还是做五殿下的妾好，”一句议论声传到了谢九欢的耳朵里。 “喂，”谢九欢往前走了一步，小声喊林得意。 林得意脊背马上就僵直了。 谢九欢：“我命不好哎，是个棺材子，你嫌不嫌我晦气？” 林得意呆住了。 谢九欢：“老话能传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也有人说我阿爹官途不顺，就是沾了我的晦气。”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谢九姑娘头发蓬蓬的，上过妆的眉眼精致如画，额间还贴着花钿，在晕黄的灯光下看，比他白天看这姑娘时，多了好几分温软。 “没有的事，”林得意跟谢九欢认真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九欢就笑着问：“那你愿不愿意娶我？” 林得意没敢信自己听见的话，问了句：“什么？” 谢九欢：“那你愿不愿意娶我啊？” 林得意魂飞天外，表情甚至是茫然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瘪一瘪嘴，“知道了，你不愿意。” “我不能娶妻，”林得意却一下子又慌了，忙就跟谢九欢解释：“我会害死你的。” 谢九欢：“我俩谁害谁还得两说呢。” 你克妻，我自带晦气，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互相伤害呗。 “你不能这么想你自己，”林得意又说。 谢九欢：“那你也不能这么想你自己。” 林得意急了，说：“你不知道我的事吗？” 谢九欢：“知道啊，怎么了？” “我会害死你的，”林得意又跟谢九欢强调地一遍。 “知道自己克妻，就放过好人家的姑娘吧，”众人的议论声像一条线，钻进林得意的耳朵里。 “对不起，”林得意苍白着脸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手里提着三千两银票，她能从林得意身上看出一种破碎感来，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人们没有主观上的恶意，只是叙述事实，就已经让这少年人承受不住了，八条姑娘的命呢，要怎么担？ “我就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谢九欢问林得意。 这么大胆的问话，林得意头一回听见，但他偏偏不敢答。 谢九欢盯着林得意看。 王长史这时又说话了，这一回他冲着谢九欢来的，“九小姐，您还是离林四少爷远些。” 议论声猛地就停了，后来的人没看见王长史给林得意行礼，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个站在谢九欢身前的年轻人就是林家的四少爷。 “四少爷是登门求亲来了？”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了起来。 林得意抿着嘴，嘴角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谢九欢这时把林得意一推，站在了最前面，看着王长史说：“我放着正房娘子不做，做妾？你看我像是个傻子吗？” 王长史还没见过不怕死的人，但今天他见到了。 “你，”王长史有话要说。 谢九欢：“我不做妾。” “那九姑娘你要嫁林四少爷？”有人大声问。 苗氏和谢大姐一起在后面拽谢九欢，你不要作死啊！ 谢九欢：“我等着林四少爷带媒人上门。” 轰—— 渊声巷彻底炸开了锅。 下不了台的人轮到王长史了，你巴巴地带着大礼来了，结果人家看不上你们五皇子府。 王长史就想问，你们谢家就不怕皇后娘娘吗？！ 有跟谢家关系好的婆姨婶娘，在往谢家这头儿挤了，她们得劝啊，她们就没见过像谢九欢这么会作死的姑娘！ 也有跟谢家闹过矛盾，有过口角的人家，这会儿就站着看热闹，嘴里说着风凉话，但心里也打鼓，谢家这九姑娘真的要这么作死吗？ 也有什么想法没有，单纯就是看热闹的人，恨不得这会儿五皇子也到场，这样这出大戏才好看呢！ 场面要怎么形容呢，就很混乱。 但这一切都跟林得意没关系，他愣愣地看着谢九欢，身在的这个人世间都显得很不真实，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谢九欢小声说：“话我都说出去了，你不能让我丢脸。” 谢九姑娘说话的声音，娇嗔还带着威胁，能把四少爷的一身傲骨都化成水。 “我，”林得意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谢九欢：“你要说不行，我现在就去死。” 苗氏＆谢大姐：“……” 这二位谁克谁还真不好说，毕竟要论作，她们家谢九欢在京师城里可能也找不到对手。 第83章 林四少爷，是我的错 第83章 林四少爷，是我的错 大门口这里的动静太大，后院书房里的两位不可能听不到，所以林爹跟着谢老爹已经在堂屋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听见谢九欢说等着林得意来家里提亲，林爹心里就有底了，扭头再看谢老爹的时候，发现谢老爹对着他的态度又不一样了，这人突然就对他亲切起来了。 “你们府上什么时候来提亲？”谢老爹一副跟未来亲家谈儿女婚事的模样，笑道：“来来，我们坐下来说。” 谢老爹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也太自然，让林爹都跟不太上了。 “请坐，”谢老爹请林爹坐。 林爹指一指大门，“王习还没走。” 五皇子李悠不得宠，但你也不能真的无视这位吧？ 谢老爹：“没事，我夫人和女儿会赶他走的。” 谢九欢都决定要嫁林得意了，那他夫人和大女儿就不会对王长史客气了。 于是林爹坐下了。 门外，王长史在问林得意：“四少爷的意思呢？” 林得意手掌心都被他自己抠破了，怕自己害死谢九欢吧，但他又不能说不娶。他要这么说了，那说要嫁他的谢九欢怎么办？仅嘲笑声，就能把谢九欢逼死吧？女子在这世上活得比男子艰难，这一点林得意是知道的。 “四少爷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吗？”王长史紧逼林得意。 他虽然就是个五皇子府的长史，身份上跟林得意比天差地别，但这会儿他是替魏皇后办差，况且五皇子是魏皇后这一边儿的，他跟林家本就是对头，王长史还真不怵林得意。 “怕是不愿意吧？” “做正房娘子，九姑娘是不是差点儿意思？” “也许也是做妾？” “那还不如去五皇子府呢。” …… 议论声接连不断地传进林得意的耳中，王长史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有了血丝，“好，”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笑了起来，冲林得意点了点头。 话说出口了，之前让林得意都痛心的纠结和挣扎一下子就都不存在了，扭头又看着王长史，四少爷冷冷地说了句：“滚。” 哪怕你身后站着魏皇后，你也就是个五皇子府的长史，林得意不想给王长史脸的时候，他当然就不可以不给。 王长史脸色涨得青紫。 林得意本人不多话，所以他就目光冰冷地看着王长史。 王长史抬手冲谢九欢一拱手，道：“那在下就恭喜九姑娘了。” 王长史本想阴阳怪气地祝谢九欢长命百岁的，可话到嘴边，王长史到底没敢真说。林家真要不遗余力地置他于死地，皇后娘娘未必会真尽心保他，一个小人物还是不要抱这种奢望的好。 “您还是快走吧，”苗氏这时发话了：“再待下去，您招了骂不算什么，可别连累了五殿下。” 再待下去就是死皮赖脸了，你被骂不要紧，五皇子要是被骂死皮赖脸，那就不好了，苗氏夫人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王长史带着人走了，狼狈归狼狈，但王长史心气也没丢，且看皇后娘娘要怎么做吧，他就不信皇后娘娘能忍下这口气。 看着王长史走了，谢大姐开始赶人：“好了好了，各位请回吧，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各位回去尽早休息吧。” 有心劝的婆姨婶娘们，看老谢家这个态度，这是认下林得意这个女婿了啊，那她们还劝什么？回头九姑娘要嫁不出去，她们负责吗？婆姨婶娘们都打退堂鼓了。 看热闹的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接下来要再出什么事，他们就接着看好了。谢九姑娘和林四少爷看起来像是两情相悦了，那他们先就说一声恭喜呗。 至于九姑娘会不会被四少爷克死，这种人不能胜天的事，谁说了也没用，就看老天爷这次怎么说了。 “散了散了，”有跟老谢家关系好的人，还帮着谢大姐赶人。 “你跟我回家，”苗氏大力拽谢九欢回家。 谢十全仰着头看林得意。 林得意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该走，还是应该进门去。 谢大姐拍着谢十全的后脑勺，把人拍进了家门，再看一眼林得意。谢大姐是想笑，没能笑出来，便只能给林得意道了一个万福，声音因为喉咙发紧而走调地道：“林四少爷，请进吧。” 林得意这才进了老谢家的家门。 “你是怎么想的？”苗氏这会儿已经揪着谢九欢的耳朵在问话了，“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想死啊？你是不是想死啊？！” 能当着谢大姐的面揪谢九欢的耳朵，可见苗氏夫人她已经疯了。 谢九欢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见这样哄不到她二娘松手，就又冲苗氏嘿嘿笑了两声。 苗氏没气哭，这闺女是中邪了吧？！ “娘你别打九姐姐啊，”谢十全护谢九欢，围着苗氏转圈的喊。 “你给我一边站着去！”苗氏吼谢十全。 “阿爹，我娘要把九姐姐的耳朵揪掉了！”谢十全就冲堂屋嚷嚷了。 苗氏往堂屋里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她家老爷和那个林相公都在堂屋坐着呢。苗氏夫人倏地松了手，让外人看见她这样不好，妻不贤丢的是夫君的脸啊。 可再一想，苗氏夫人又消不了气，抬手还是把谢九欢的耳朵一揪，说：“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谢大姐看不下去了，林家父子都看着呢，您还真要把谢九欢的耳朵揪掉啊？ “二娘，”谢大姐只得上前劝架，小声跟苗氏说：“林四少爷在呢。” 苗氏夫人这才又想起林得意来。 “您看啊，”谢大姐让苗氏看林得意。 林得意这会儿处境其实很尴尬，这明摆着谢九欢要嫁他，可谢家的女主人看不上他啊。可林得意自己不觉尴尬，要不是他没办法上前去掰开苗氏的手，林得意早就动手了，怎么能这么用劲地揪谢九欢的耳朵呢？ “夫人，”林得意给苗氏行礼，然后认真说：“是我的错，您别怪九姑娘。” 苗氏：“……” 什么意思？你现在就已经护上了？ “阿爹！”谢十全跑到了檐廊下大喊了。 林爹跟坐着的谢老爹说：“要么你先出去劝一劝？” 谢老爹马上就站起身，跟林爹：“那行，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林爹就想，你确定片刻的工夫，你就能把你夫人劝好吗？ 第84章 谁克谁还不一定 第84章 谁克谁还不一定 老谢家人凑一起开会去了，堂屋里就谢十全陪着林家父子。谢十全也不看林爹，就盯着林得意看。 林得意也不知道该跟谢十全说什么，这小胖孩还一脸的严肃，看着他的目光几近于审视，这还是林得意这辈子头一回被一个小孩儿审视。 林爹看得饶有兴致，跟谢十全道：“你是十全吧？” 谢十全看向了林爹，想了想后，他给林爹行了一礼。 林得意想，这小孩儿竟然才想起来行礼。 谢十全跟林爹说：“回林相公的话，小子是叫谢十全。” 林爹指一指林得意，问说：“你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 谢十全一下子又严肃起来，看看林得意，突然眼眶就泛了红。 林得意呼吸就是一滞，这小孩儿是不想姐姐嫁与他送死，才要哭的吧？ 谢十全说：“我九姐姐决定的事，没人能让她改主意。” 林得意：“啊？” 这就是说，谢九姑娘一定会嫁给自己了？ 谢十全吸了一下鼻子，伤心道：“我本来想养她一辈子的。” 他九姐姐一直都说不嫁人，要在家待一辈子的，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林得意也接不上谢十全这话，他自己还心乱着呢。 林爹这时端茶杯抿了一口茶，跟林得意说：“你坐下等吧。” 客人还在，主人家却只一个七岁的孩子在陪着，这不合礼数。但谢老爹这人在朝为官，他都不讲究礼数的，林爹对他能有什么要求？ 林得意站着没动，林爹便也不说话了，谢十全就还是盯着林得意看，林得意就也只能让他看。 一旁的小屋里，苗氏和谢大姐轮流捶谢九欢。谢九欢知道这顿捶她要不挨，这事就不能算完，所以就只能站着，龇牙裂嘴地挨捶。 “行了行了，”谢老爹替谢九欢数着数，数了二十下了，忙就把谢九欢护到自己身后，跟苗氏和谢大姐说：“出出气就算了，你们还真想打死她吗？” 苗氏急得说话都抽噎，说：“这下要如何是好？” 这下子他们算是把五皇子给得罪死了，再要找借口替谢九欢推了与林得意的婚事，呃，现在这婚事还能推掉吗？ 谢老爹让夫人、女儿都坐下来，然后问谢九欢：“你想好了？” 谢九欢点头。 “她能懂什么啊？”谢大姐喊。 谢九欢叹口气，小声说：“二娘，大姐，咱们倒是能往南边逃，可几个姐姐都在京城过日子呢，谁能保证魏皇后不找姐姐姐夫们的麻烦，魏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 苗氏发现自己之前还是把敌人想简单了，她家哪是只把五皇子得罪死了呢？他们老谢家把皇后和魏家都得罪了啊。 谢九欢：“而且啊，有一日防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咱们也不知道这报复什么时候来，会是怎样一个来法啊。” 谢大姐：“所以你就嫁个克妻的啊？” 谢九欢：“除了林家，也没哪个人家愿意跟魏家作对了吧？再说了，要人家为了我，那就更不可能了啊。” 别看自己现在是被争取的那一个，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谢九欢清楚的很。 谢大姐：“可这四少爷他克妻啊！” 谢九欢“唉”的一声叹，说：“这个吧，这其实是个概率问题。”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订了亲的男女成婚之前不能见面，那那几个姑娘去世的时候，林得意都不可能在她们的跟前啊，这也就是说，林得意不是害死她们的凶手。所以真要分析下来，怎么就让林得意一连遇上了八个，那这就是概率问题啊。 “我身体一直就很好，”谢九欢跟父母还有大姐说：“我就没生过病呢，所以想我生病死了，这事不可能。” 苗氏和谢大姐齐齐地倒抽一口气，谢九欢这话她们听不下去了。 “我会游泳，”谢九欢继续道：“我吃东西也不可能被噎着，喝水也没被呛过，更不可能吃个鸡被鸡骨头卡死。那什么，我上街从来都是小心走路的，我觉着，我不会被林四少爷克死。” 谢大姐急道：“那是因为你没遇着他啊。” 谢九欢：“我遇着他三天了吧？我好好的，一点事没有啊，倒是他在我跟前出了几回事……，哎？这是不是说明，搞不好我克他啊？” 林得意的脑袋至今还缠着纱布呢，今天在林深苑，老鹰叼个野兔都能往他的脑袋上砸，这还是苗氏亲眼瞧见的。 “是我克他吗？”谢九欢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苗氏和谢大姐又被谢九欢带着走了，这么说的话，她们家这姑娘命也硬啊，要不然也不会到了今天还没出嫁。 “二娘，大姐，”谢九欢跟苗氏和谢大姐说：“我突然发现，这事搞不好是我占了便宜呢。” 谢老爹这时说：“方才林相公答应我了，他们俩的第一个孩子，随我姓谢。” 苗氏夫人瞪大了眼睛，“真的？” 谢老爹：“真的，我上回进宫就是这么提的，林相公说乐安公主同意了。” 谢大姐喃喃道：“他们家还真是求着九欢嫁吗？” 不然的话，林家不至于退让到这个地步啊。第一个孩子姓谢？这弄得林得意像是入赘一样。 “我就是担心，”谢老爹看着谢九欢说。 谢九欢把手一挥，“没什么好担心的。” 做了决定了，谢九欢也就不怕死了，人谁还没个一死呢？真要说克，她跟林得意还不知道谁克谁呢，反正认识三天了，她一直好好的，林得意出几回事了。 “那就这么定了？”谢老爹问苗氏和谢大姐。 苗氏不敢说话，这个主意她可不敢拿。 谢大姐坐立不安的，谢九欢的话有道理，可这是拿命赌呢，这个决定要谢大姐怎么下？ “我以后还得跟紧了四少爷，”谢九欢这时又突然冒了一句：“不然的话，我怕他出事。” 在杂货铺门口，要不是她扔棍子，林得意就被铜风铃给砸了，现在想想，这也凶险啊。 “还没嫁呢，”谢大姐又捶了谢九欢一下，说：“姑娘家不能这么没羞没臊。” 谢九欢老老实实挨捶，一边冲谢老爹使眼色，你倒是说话啊。 谢老爹已经权衡过利弊了，不然他也不会跟林爹谈儿女婚事，所以这会儿看苗氏和谢大姐都不跳着脚地反对了，谢老爹说了句：“我们家不讲究好女不嫁二夫这样的狗屁，先试试看，能做夫妻就做，不能做那就和离。” 第85章 冲脸嫁人的谢九欢 第85章 冲脸嫁人的谢九欢 有些事吧，说起来事关生死，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地考虑，很难下决定。要是没有魏皇后插手，还有晚上王长史带人抬礼上门，谢九欢的婚事还真没这么容易就定下来。 听谢老爹说，谢九欢和林得意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和离，苗氏和谢大姐都木了。今天这一天让她们麻爪的事太多了，一件接一件，让她们应接不暇，脑子还清醒，但情绪跟不上了。 “我死了还有十全呢，”谢老爹说：“家里哪能就养不起九欢了？不行夫人你教教九欢做吃食的手艺，人有门手艺就饿不死。” 亲爹这话的后半段是至理名言，谢九欢点点头，说：“阿爹，要不然您还是盼着我点好吧。” 谢老爹诧异道：“我如何不盼着你好了？我这样的安排，就是你的底气。” 什么底气？谢九欢后悔今天这个决定的底气。 谢老爹看着谢九欢说：“不过所有事情的前题是，你得活着。” 你要被林得意克死了，那什么安排都是白搭。 “哦，”谢九欢应了一声。 “那我们去与林相公再谈谈？”谢老爹寻问苗氏道。 苗氏夫人说：“这事乐安公主不在，能谈得成什么呢？” 谁知道在秦国公府，林相公这人能不能遇事一人作主呢？ 谢老爹便说：“那我去与林相公约个时间，夫人啊，九欢的婚事准备，就要劳烦你了。” 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呢？苗氏夫人能不用心操持谢九欢的婚事吗？可是想着林得意前头死了的八个未婚妻，苗氏就心慌到不行，这婚事真的能要吗？ “走吧，”谢老爹站起身，跟苗氏说：“你总得随我去见一见林雅言的。” 谢九欢：“林雅言？” 谢老爹给谢九欢当爹十八年了，他也时常get不到谢九欢的点，但谢老爹习惯了，听见谢九欢问，谢老爹就说：“啊，林咏字雅言。” 谢九欢：“啧，听着还挺好听的。” 苗氏说：“你阿爹的名字不也挺好听。” 谢大姐冷眼看着谢九欢：“现在是说名字的时候？” “我们去堂屋，”谢老爹赶紧叫苗氏走。 谢老爹和苗氏走了后，谢九欢也想走，这会儿跟她大姐待一个屋里，她有再挨捶的危险。 谢大姐却是直接抬手把谢九欢的衣领子一拽，说：“你要去哪儿？” 谢九欢冲谢大姐讨好地一笑，喊谢大姐一声：“大姐。” 谢大姐眼泪水没被谢九欢喊出来，边捶谢九欢边说：“你要真出事了怎么办？” 谢九欢只得继续哄她大姐。 谢大姐恨道：“我不用你哄我，道理我都懂。” 老谢家女儿九个，除非一起走，否则的话，这心要怎么安？魏家到底是不是个好人家，谢大姐不知道，她也没关心过这个，但刚才她九妹骂魏家的时候，她阿爹没说不对，那魏家就肯定不是好人家啊。 一大家子一起逃走，这个不现实，而且就算几十口子人把心一横，决定抛家舍业的走，可他们又该去哪儿呢？ 谢大姐看着谢九欢哀声叹气，她为谢九欢的命揪着心，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觉着不会有什么事，”谢九欢跟谢大姐说：“而且大姐你也瞧见四少爷了，哇，他长的好好啊。” 谢大姐就又呆住了，她没听错吧？她小妹刚才说了什么？ 谢九欢眼睛亮晶晶的，说：“大姐你说呢？” 谢大姐：“说什么啊？说四少爷的长相啊？” “是啊是啊，”谢九欢点头。 谢大姐想了想，林四少爷，是，这少年的那张脸她乍一看，她也恍神，是长的好，可这是脸好不好的问题吗？ 和着这死丫头嫁人是冲脸嫁的？谢大姐回过神来，越想越气，干脆追着谢九欢，又把谢九欢给捶了一顿。 谢九欢乖乖受了，父母，弟弟，姐姐姐夫们虽然从来也没说过什么，但自己是不是个麻烦，谢九欢心里有数。 堂屋里，林得意在给谢老爹和苗氏行礼，有心让自己看起来温和点吧，林得意又温和不起来。 林爹从来不给儿子留面子的，看儿子僵在那里，林爹便说：“你要么笑一下吧。” 谢老爹看林爹一眼，笑一下？还有让儿子卖笑的？ 林得意本来就不爱笑，被亲爹这一说，他就更笑不出来了。 “我这犬子看着冷硬，但脾气还是好的，”林爹跟谢老爹和苗氏说：“在家里他都是不怎么说话的。” 谢老爹：“不怎么说话就是脾气好？” 林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话少那就吵不了架。” 谢老爹：“这不行，夫妻间有话就要说出来，不能憋在心里。” 林爹嘴角不怎么明显地抽了一下，苗氏看着是个讲道理的妇人，可乐安公主她不是啊。 “我会对九姑娘好，”林得意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谢老爹看看林得意，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好听话谁不会说？谢老爹得看林得意是怎么做的。 林得意张了张嘴，他又没话说了。 林爹和谢老爹开始讨论媒人上门的日子了，林得意就在堂屋中间的空地上站着，没人跟他说话了，林四少爷自己也不找着话头说话。 苗氏看着林得意，林得意明明尴尬又要装若无其事，偏偏还装不好的样子，让苗氏慢慢的心软了。这小郎君还能站着不动，应该用上了很大的力气了。 “坐吧，”苗氏跟林得意说。 苗氏一直就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地出声，让林得意愣了一下，才轻轻地啊了一声。 林爹：“你还不谢过夫人？” 苗氏忙摆手，说：“不用了，见过礼了，四少爷快坐吧，别站着了。” 看着林得意动作僵硬的坐下，林爹心里叹一口气，这要老大老二，哪怕老三在，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但林得意就是不行。 谢老爹本来还想跟林爹说说，两个孩子要是以后日子过不下去，那就让这两孩子和离的事的，可是看着坐得笔直，双手乖乖搭在膝上的林得意，谢老爹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自己要是现在就说了，会不会伤这孩儿的心啊？谢老爹迟疑了一下，决定这事儿以后他再跟林咏和乐安公主商量吧。 第86章 谢家姐妹，亲爹疯了 第86章 谢家姐妹，亲爹疯了 “我回去后跟公主再商量一下，”带着林得意走的时候，林爹跟谢老爹说：“我会再过来一趟。” 谢老爹说：“你派人过来就是。” 林爹笑道：“还是我过来一趟。” 谢老爹就不再跟林爹客气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恭迎大驾。” 谢大姐这时匆匆从后院赶来，将装着三千两银票的包裹递给林得意，说：“拿回去吧。” 林爹问：“这是什么？” 谢大姐没说话，林得意说了句：“银票。” 林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怎么又送钱？ 谢老爹笑了笑，说：“是准备赠与小九儿，让她路上用的吧？” 林得意点一下头。 苗氏和谢大姐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来送路费的，怎么就变成谈婚论嫁了呢？ 林得意不想把银票拿回来，但要他把包裹再塞回到谢大姐的手上去，林得意又干不出来，他跟谢大姐还没这么熟。 “走吧，”林爹催儿子走。 今天要不是五皇子府的王习来闹上了一场，他这儿子能不能娶着媳妇，还真是难说。 林得意拎着包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在大门口站着的人，都能感觉到这少爷在不高兴。 谢老爹就哈哈一笑，说：“钱还有送不出去的？这钱你以后再送。” 苗氏再贤惠，也忍不住怪了谢老爹一眼，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林得意低低地冲谢老爹嗯了一声。 林爹拍一拍林得意的肩头，自己先迈步走了。 林得意又给谢老爹和苗氏躬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这少爷看着挺乖，”谢老爹小声说。 苗氏和谢大姐同时转身回家，她们现在不想说话。 谢十全跟谢老爹站在一起，看着林得意往巷口走，谢十全突然跟谢老爹说：“听说他武艺不错哦。” 谢老爹：“你二姐夫他们的武艺都不错。” 谢十全：“可九姐姐家里最傻的一个啊。” 谢老爹低头看谢十全了，说：“我没听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十全：“九姐要是被他欺负了怎么办？我九姐倒也是个习武之人，但她人傻啊。” 这么糟多无口的一句话，让谢老爹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于是谢老爹转身回家了。 “阿爹！”谢十全追着谢老爹跑。 谢老爹说：“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谢十全：“九姐在家里明明待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要嫁人？” 苗氏风风火火地又从堂屋里冲出去，揪着谢十全的耳朵走了。 谢老爹跟谢大姐说：“你二娘揪耳朵的功力又见涨了。” 谢大姐说：“我要急死了，要是能保住九欢的命，二娘把我的耳朵揪掉了都行。” 谢老爹忙就说：“不至于不至于，这才刚开始，你不能这么吓自己啊。” 谢大姐就冷笑了，说：“阿爹你没担心过？” 谢老爹捻一下胡须，不吭声了。 “阿爹，”门外响起了谢八姐的声音。 谢老爹马上就头疼道：“她怀着孩子呢，怎么刚走又回来了？” 谢大姐叹口气，说：“看来小九儿和林四少爷的事传开了，三姐儿两口子出城了，应该赶不过来，其他的，”谢大姐看谢老爹一眼，你其他的女儿女婿听到这消息，能不往家里赶吗？ 谢老爹一阵头疼，摇着头往堂屋走了。 “阿爹！”谢八姐还在门外喊。 “来了来了，”谢大姐应着声往大门走。 “我刚才看见秦国公府的轿子了，”扶着谢八姐的八姐夫，站在门外跟谢八姐嘀咕。 谢八姐焦心道：“你别说话了，你越说我心越慌。” “大门开着呢，”谢大姐拉开了家门。 “大姐你在家呢？”谢八姐看见谢大姐了马上就问：“小九儿的事怎么说？” 谢大姐：“你们先进来吧。” 谢八姐进了家门一步都没多走，直接就又问：“怎么说啊？” 谢大姐：“阿爹已经跟林相公谈了小九儿和林四少爷的婚事。” 这下子连八姐夫都震惊了，说：“九妹真要嫁给林四？” 谢大姐点点头。 谢八姐呆呆地道：“阿爹疯了？” “说什么呢！”谢大姐忙瞪了谢八姐一眼，哪有女儿这么说亲爹的？你的孝顺呢？ 可谢八姐的这句疑问，后头赶过来的几个姐妹都是脱口而出，这就让谢大姐无奈了。 “九欢呢？”谢二姐怀疑过亲爹后，就开始找谢九欢。 谢大姐：“她在屋里。” 谢二姐一阵风似的就往堂屋走。 谢九欢这时蔫头搭脑的，跟得了瘟病似的，姐姐多有时候也是一件让人糟罪的事，每一个姐姐过来，她都得解释一次，并且保证自己不会被林得意克死。谢二姐到的时候，谢九欢说话说得口水都干了。 “坐吧，”谢老爹看不过眼，见谢二姐也要冲谢九欢发急，谢老爹开口道：“这事是我同意的，你有话就来问我。” 谢二姐急道：“阿爹，到了这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谢老爹被谢二姐问乐了，说：“我不护着她，我要护着谁？这是亲女儿啊。” 谢家姐妹：“……” 亲爹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这事是不是没她们想的这么糟糕？ 谢老爹说：“小九儿不嫁林得意，就得去给五皇子做妾，你们替她选选呢？” 这要怎么选？ 谢二姐气道：“这不是欺负人吗？” 谢老爹点头道：“是啊，皇后娘娘就是欺负我们了，我们能怎么办呢？” 没权没势的无奈，谢家姐妹，谢家姑爷们这一回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真的不好受…… “这一次我们得感谢皇后娘娘，”回到家，也在开家庭会议的林爹这时在跟乐安公主说：“若不是她的逼迫，我看谢子和与谢九姑娘未必会选老四。” 乐安公主这一回算是得偿所愿了，解气道：“魏双双就是个蠢货，不过想我谢她？做梦。” 林得意却在哥嫂要开口恭喜他的时候，开口说：“可我还是担心。” 乐安公主：“你担心什么？” 林大公子沉声道：“四弟你不可如此自艾自怨。” 旁人骂你天煞孤星也就算了，横竖他们也管不住旁人的嘴，可你不能也这么想自己吧？ 林得意：“我不想害死她。” 乐安公主就感觉自己血气上涌，狠狠地一拍桌子，乐安公主怒视着林得意说：“那你要干什么？话你也说出去了，那么多人都听见了，你又不想娶九姑娘了？是不是不逼死她，你不甘心啊？” 第87章 把自己逼到绝路的林四少爷 第87章 把自己逼到绝路的林四少爷 “你现在抹脖子自尽，这婚事倒是可以拉倒了，但……” “母亲，”乐安公主对着林得意气话说了一半，大公子出声试图阻止乐安公主。 “你别说话，”乐安公主这一回却是连长子的面子都不给了，训了大公子一句后，公主殿下又冲着林得意，语速极快地道：“你这会儿要是死了，那外头那帮子嚼舌头的就得骂九姑娘，骂她克死了你！” 你死吧，你死了，谢九欢就得挨骂，你林得意是死还是不死？ 林得意没话说了，被亲娘这一骂，四少爷认识到了一个现实，他现在做什么都是错，事情已经被他做绝了。 潘二少奶奶这时突然想起来了，小声说：“对了，谢家的那个姑娘名声也不太好呢。” 林得意很尊敬自己的兄嫂，但在这一刻，他对他的二嫂生了埋怨。 二公子看向了自己的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潘二少奶奶却不住嘴，跟林得意说：“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谢家那头也没办法反悔，除非谢大人有办法对付魏家。” 谢大人有办法吗？显然没有。 潘二少奶奶：“四弟啊，你也不用多想，现在焦头烂额的是谢家，我们家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 你是做选择的人，还是被选择的人，这在一件事里是非常重要的。话说起来会伤林得意的自尊，但一向耿直的潘二少奶奶还是说了，你说不娶，说怕害了人家九姑娘的命，我们都知道你的心，若不是极喜欢谢九姑娘，你不会左右为难，纠结成这样，可问题是在这件事上，你说了没用，我们林家说了没用啊。 “老二家的说的对，”乐安公主一点不怪二儿媳妇说话太直。 潘二少奶奶跟乐安公主认真道：“母亲，谢九姑娘要真的嫁过来了，我一定对她好。” 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嫁进林家的姑娘，潘二少奶奶就觉着，不对这姑娘好，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你这话说的，”这下子曹大少奶奶不能不表态了，“谁还能待四弟妹不好吗？” 爹娘都要拿谢九姑娘当祖宗的话，那她们这些当嫂嫂的，不也得拿谢九姑娘是祖宗供着吗？ 论家世，谢九欢远远比不过秦家的三位少奶奶，她跟曹氏三人很可能相处不到一块儿，毕竟生长的环境完全不同，但乐安公主不担心，谢九欢嫁进来后，会受到曹氏三人的排挤。有她这个当婆母的看着呢，谁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你就老实在家待着吧，”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你保证自己成亲那天，能全乎人的出门迎新娘子就行了，你总不能当新郎倌了，你脑袋上还包着一圈布吧？” 林爹也说：“你要再摔得起不了床，那你准备让你的哪个兄长，去替你迎亲？” 林得意冷着脸，猛地站起身就要走。 乐安公主：“说不过就要走啊？还有一件事，你和你哥哥们都听好了。” 林得意只得站着不动了。 大公子说：“母亲请讲。” 乐安公主看林爹。 林爹冲乐安公主做了一个，夫人请讲的手势。 乐安公主：“我与你们父亲答应了谢家，老四的第一个孩子会姓谢。” 这事儿，乐安公主第一次说林得意与谢九欢的婚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所以她这次说，大公子几个人倒没有惊讶。 “你说句话，”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 “知道了，”林得意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屋外走了。 乐安公主这一次没再喊住林得意，她这个儿子在即将到来的婚礼上的作用，其实就是让他自己好端端的出现，其他的事情，乐安公主根本不指望林得意。 林得意出屋之后，大公子才道：“那媒人什么时候过去？” 林爹：“我与你母亲准备再去谢家一趟。” 亲自上门啊？ 三位少奶奶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羡慕的，但也对谢九欢受公婆的重视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大公子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大公子便话题一转，问二公子说：“崔则冲那边的情况呢？” 崔则冲是林得意的老师，这个只要两家没撕破脸，那他们林家就得认。师父重伤，弟子却大办婚事，这是给林得意招骂的事。所以在大公子这里，崔则冲的事，必须在林得意婚礼之前解决掉。 二公子说：“他的伤很重，但没有性命之忧，已经被送回家去了。崔放五人的腹泻不止，被太医诊断，是吃了巴豆。” “巴豆？”三公子出声道：“有人下毒？” 所有的人一起看三公子。 林三公子马上改口道：“哦不是，我是说，他们怎么会这么蠢？吃了巴豆会腹泻，他们不知道吗？” 这话要是去崔总教头的面前说，总教头哪怕断了四根肋骨，他也会跳起来跟林三公子拼命的吧？ 二公子笑了笑，说：“三弟的话我倒是信，就是怕外头的人不信。” 三公子：“那他们是怎么吃到巴豆的？” 三公子的话翻译一下就是，谁给那五个人下毒的？ 二公子：“没找到人，当时崔放五人在演武场后面的屋子里休息，没有外人进过他们的屋子，他们喝的参茶，也是自己动手泡的，水是他们自己带的。” 也就是说，就算有人要给这五个人下毒，也找不到机会。 “崔放一直在屋里没有离开过，”二公子说：“除非这个人就是他。” 大公子喃喃自语了一句：“这就怪了。” 他们没有做这样的安排，所以不可能是他们的人下得手，那崔放五个人是怎么中招的？ 二公子说：“崔放跟查案的人说，在屋外看见过一只猫。” 三公子好笑道：“怎么？找不到人，他准备把罪名安到猫的头上了？” 被猫咬，这个有可能，但你要说是猫给你们五个人下得巴豆，你当你是在说什么鬼怪故事吗？ “父亲？”大公子看向了林爹。 林爹摇了摇头，说：“一定是有人出手了，但这位是谁，我们也不急于知道。” 如果是友党，那他们只要等这位找他们就可以了。如果不是友党，那这人只要是跟魏党作对的，那他们这边就无需担心。 “那崔则冲要怎么处置？”大公子问。 林爹：“让他离开京城吧。” 崔则冲是魏党中人，却当了林得意的老师这么些年，这事说出去，显得他们林家人太蠢，那就不如不说了。 第88章 父母的偏爱 第88章 父母的偏爱 乐安公主在父子几个商量事情的时候，站起身，并且看了大儿媳一眼。 曹大少奶奶忙带着两个妯娌，跟着乐安公主走了。 方三少奶奶今天没能进宫去，挺着怀胎的大肚子，由潘二少奶奶搀着走，一边好奇问道：“谢九姑娘长什么样子？” 这会儿秦国公府的园子里挂着不少由细纱做成的灯笼，草木也长得十分茂盛了，院墙上还爬满了花期最盛时的迎春花。 乐安公主呼吸了一口，园中带着花香的空气，说：“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又漂亮又讨喜。” 潘二少奶奶说：“这姑娘比咱们三个都高，身材看着有些瘦，不过跟弱不禁风不挨边，四弟好福气。” 看着人瘦，但该有的都有，比如胸和屁股，都是已婚的妇人了，所以潘二少奶奶这话，大家都能听得懂。 乐安公主就说：“你倒是看得仔细。” 潘二少奶奶：“母亲，那可是四弟要娶的姑娘呐，我怎么着也得仔细看看啊。谢九姑娘，”潘二少奶奶看了一旁的曹大少奶奶一眼，小声说了句：“可不是我为她吹牛啊，这姑娘的模样也把咱们三个比下去了。” 秦家的三位少奶奶可都是美人，潘二少奶奶这话一说，看过谢九欢长相的曹大少奶奶没吭声，方三少奶奶就要问了：“真的啊？” 乐安公主说：“这有什么可比的？你们呢，是老大，老二，老三喜欢就行了，九姑娘呢，是老四喜欢她的模样就完了。” 方三少奶奶觉得她婆母这是在避重就轻，看来谢家的这个九姑娘模样是真的好了，她二嫂没吹牛。 “还有件事，我得事先跟你们说一声，”乐安公主趁着婆媳四人走在一起的机会，跟三个儿媳交待道：“我之前跟谢大人许诺，他家九姑娘嫁过来，我就单给她和老四一个宅子，让他们单过去。” 初嫁人时，就可以有一个家，让你当家作主？这对要适应新家，对着公婆长辈们要小心伺候，想管家却还得看婆母脸色的儿媳妇们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曹大少奶奶率先表态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潘二少奶奶和方三少奶奶一起点头，就冲她们婆母宠林得意的劲儿，她们婆母把秦国公府送给林得意，她们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只是把崔则冲调出京城吗？”厅堂里，大公子在问林爹：“那他的几个儿子呢？” 三公子飞快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他大哥想着要把崔则冲一家子都收拾了呢，外头的人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大哥是如玉君子的？ 林爹：“我与谢长晋商量过了，崔则冲会被派往辽东。” 辽东是谢家的地盘，崔则冲过去了，谢氏将门有的是本事收拾他。 “现在的问题是，魏家会保崔则冲，”林爹说道：“不保一下的话，以后谁还敢为魏盛文做事？” 二公子：“那那头儿会保崔则冲，保到什么地步？” 林爹：“除非我们要与他们决一死战，否则就一定得保的地步吧。” 不这样，魏首辅就没有借口放弃崔则冲，而林家也不可能在现在，就跟魏首辅决一死战的。 “那要怎么办？”二公子问：“我们为了崔则冲与魏首辅再斗上一场吗？” 大公子：“不为着崔则冲，我们又何曾逃脱过？” 林爹：“此事我会与圣上商量一下的，崔则冲明面上还是老四的师父，所以要尽快解决他的事情。” 不能让魏首辅拿捏着崔则冲的身份，反过来掣制林得意和他们林家，林爹抬手捏一下自己的眉心，说了句：“崔则冲若是聪明，他这时候就应该主动请调，他为魏盛文做事，魏盛文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他的逃跑，而要了他的性命。” 林爹不想伤崔则冲的性命，崔则冲骗了他们林家这么些年，但说实在的，这人能接触到的林家人，也就一个林得意。你说崔则冲故意少教了林得意枪法，但崔则冲也没故意害过林得意，教林得意自损身体的阴招。有的武艺害己，这种事，林爹是听过不少的。 而且，林得意从崔则冲这里也的确是学到东西的，打熬筋骨，让身体强健的这些基本功，就是在崔则冲指导下练的。你不能说，崔则冲一点东西都没教过林得意。 “现在看，崔则冲教四弟的这些，应该奉魏首辅之命这么做的，”大公子却是一点都不领崔则冲的情，道：“他若是什么都不教，一点心都不用，我们早就看出他有问题了，不是吗？” 二公子听着自家大哥的话，问了句：“你是想要了崔则冲的命吗？” 大公子看林爹一眼。 林爹摇摇头，说：“不要心急，先让崔则冲选吧，总要给他一个机会的。” 大公子觉得父亲是在多此一举，崔则冲在已将他们林家得罪死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敢再在魏首辅那里做逃兵？这人怕是要一心，为魏首辅冲锋陷阵了，这个时候他们不先下手为强，他们还要等什么？ 林爹看长子脸色微沉，就知道他这儿子不赞成，林爹心里叹一口气。他的这个长子啊，外表看着温润，但实则狠厉，做事不留余地。 “你要有些耐心，”林爹跟大公子道：“有些话既然我们不往外说，那你就要顾忌他是你四弟的师父，你且记着，当政者哪怕心不慈，也要让人看着你是个悲悯苍生之人。” 林大公子起身，冲林爹行了一礼，低声道：“是，儿子受教了。” 林爹：“有没有受教你心里清楚。” 二公子和三公子互看一眼，都没敢说话。这种时候，当父亲与兄长处事理念不同的时候，他们插不上话。 “明日你陪老四去崔府一趟，”林爹又跟大公子说：“崔则冲受伤，老四不能不去看他。” 三公子这时说：“大哥明天哪有空呢？” 明天他大哥要上朝，要去都察院当值，他大哥哪儿有空去崔府，对着崔则冲演戏。 林爹：“请假吧，老四不会装样子。” 大公子应下了这个差事，在他们父亲眼里，林得意是个实诚人，他惯会装样子演好人，大公子认了。 第89章 谢老爹，给那谁找点事做 第89章 谢老爹，给那谁找点事做 谢家女不做皇子妾，要嫁林得意为妻的事情，在这天夜里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中宫里，魏皇后沉默半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跟站在自己面前的丽贵人说：“白天看这丫头的时候，本宫就觉得这丫头是个狂妄的。” 在女子要读女戒，恪守妇道的年代里，说一个女子狂妄，就等于骂这女子没有家教，再严重点，就是在骂这女子不守妇道了。 “她倒是不怕死，”魏皇后又说了一句。 丽贵人的神情尴尬，谢争的女儿宁愿去嫁个天煞孤星，都不愿意进五皇子府，她这个当娘的当然要尴尬。 魏皇后喃喃了一句：“难不成她还想做皇妃？” 丽贵人身子一颤，跟魏皇后说：“娘娘，五殿下已经有皇妃了啊。” 总不能为了对付乐安公主，要五皇子休了五皇妃再娶吧？虽然皇后您不拿五皇子当回事，但您也不能这么干吧？ 魏皇后：“谢家女也配？” 丽贵人这下子放心了，但她还是低敛了眉眼，小声道：“没想到连一个八品官的女儿，都能小瞧了五殿下。” 魏皇后冷冷地看着丽贵人。 丽贵人被魏皇后看得忐忑起来。 魏皇后：“你回去吧。” 丽贵人：“娘娘，这谢氏女？” 魏皇后：“怎么，想本宫替你出气？” 丽贵人知道魏皇后不会放过谢氏女，但她也得慌忙说道：“不敢。” 魏皇后挑了挑嘴角，就看着丽贵人不说话了。魏家对宣景帝是用了十成的心意的，送了家族里身份最贵重，最美的姑娘到宣景帝身边，所以魏皇后年经时，绝对是个在帝宫艳压群芳的存在。如今的魏皇后已经过了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经过精心保养的脸上还是有了两道很深的法令纹，眼下也有两道不遮掩就十分明显的青黑色眼袋，嘴角也因为脸部肌肉的整体下坠，而走势向下，这让魏皇后的这张脸显得苍老而晦暗，并且十分的不好惹。 丽贵人如受惊一般从中宫退出来，只听见身后的宫殿里，传出皇后高声的咒骂。丽贵人不敢再做停留，急急忙忙就走了。 等回到玉芙宫，丽贵人也找不了五皇子，天黑之后宫门一关，已经成年出宫建府的皇子非宣不得入宫啊。丽贵人就一个人坐在宫屋里发呆，看魏皇后的样子，丽贵人为谢九欢担心，这姑娘还能活着了吗？ 是的，没错，丽贵人在担心谢九欢。 靠不靠着魏皇后，丽贵人的日子都不会变得更好了，也许没有魏皇后，丽贵人过被宣景帝和宫中人遗忘的日子，兴许还能舒坦点。不得宠的女人，还时不时去宣景帝跟前现眼，这是嫌自己命长啊。 所以不是丽贵人想做坏人，她是没办法！丽贵人现在就盼着，乐安公主能把魏皇后给斗倒了，好让她脱离苦海。 丽贵人担心谢九欢，是一种同理心的表现，她被魏皇后逼得可怜，谢九欢的命要是送在魏皇后的手里，不是更可怜？ “明日李悠进宫，让他想办法跟林家说一声吧，”丽贵人发了半天的呆，也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 丽贵人想着，这事直接找谢家没用，谢家哪能护得住闺女，这可是魏皇后和魏家啊。 这会儿的五皇子府里，五皇妃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跟五皇子说：“这下子妾不用盖佛堂了吧？” 五皇子坐在一张摇椅上，说了句：“你好好说话。” 五皇妃就嗤了一声，说：“要我说，这谢九姑娘只要不被林得意克死，林家以后就得把她当祖宗供起来。” 五皇子：“可我丢脸啊。” 五皇妃：“能做正室夫人，人家为什么要来给你做妾？姑娘家家的有志气怎么了？我看挺好。” 五皇子就笑了，说：“是，你说的对，我也希望她能去秦国公府当祖宗，我十分想看林得意伺候祖宗的样子。” 五皇妃想想，觉得她也想看。 “明天我还得进宫去，”五皇子又重重地叹一口气，“不去不行。” 五皇妃就说：“你得装可怜点啊，不然我怕皇后娘娘冲你发火。” 五皇子没再说话了，只哀声叹气的。 “五皇子不讨圣上喜欢，”谢老爹这时在家里，跟苗氏和谢九欢普及道：“他母妃丽贵人以前还是伺候魏皇后的宫人。” 苗氏小声说：“也就是说，母子俩都不讨喜呗。” 谢九欢：“说五皇子不讨喜，这个我没意见，可要说丽贵人也不讨喜，这个我不同意，不讨喜，圣上为什么要跟她生儿子？” 苗氏一想也对啊，于是又跟谢九欢一起看谢老爹。 谢老爹摇摇头，说：“我猜当年圣上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一时兴起，就跟人生了一个儿子？这是什么渣皇帝？谢九欢打心眼里鄙视宣景帝。 谢老爹：“这个事我们就不要说了，跟我们没关系。” 苗氏说：“那老爷您还想说什么？” 谢老爹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用担心五皇子和丽贵人，九欢不愿意去五皇子府，这母子俩应该还是高兴的。他们少了一个麻烦，以后魏皇后和乐安公主再为林得意斗起来，不会再牵扯到他们母子了。” “哦哦，阿爹说的对，”谢九欢说：“所以我们现在要担心谁？” 苗氏夫人：“我就担心四少爷的命太硬。” 克妻这个词，苗氏夫人已经说不出口了，说林四少爷命硬，反正意思家里都懂。 谢九欢说：“二娘，我命也硬呐。” 谢老爹就说：“你俩要互克也行，就互相都克制点，别闹出人命来。” 他九闺女要把林得意克死了，也是件麻烦事啊。 “老爷！”苗氏夫人不爱听谢老爹这话，喊了起来。 “这个话我们也不说了，”谢老爹马上就道：“我们接下来要防的是魏皇后。” 谢九欢接了一句：“还有魏家？” 谢老爹：“是的。” 苗氏顿时就又不好了，这是能得罪的人和人家吗？哦不对，他们已经得罪了。 “这事我得跟林雅言提一下，”谢老爹动着脑筋，“实在不行，在九欢嫁进林家之前，让林雅言给魏家找点事。” 谢九欢忙就点头说：“这个行，这个可以有，给皇后和魏首辅找点事，让他们别盯着我。” 苗氏听父女俩说话，听得迷迷糊糊的，说：“这事情这么好找呢？” 谢老爹想也不想地就说：“这是他林雅言要操心的事，我只是提醒他。” “是啊是啊，”谢九欢飞快地点头，事情要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像她和她阿爹这种，就不要没事找事干了。 第90章 谢九欢问，我能给他什么呢 第90章 谢九欢问，我能给他什么呢？ “这事老爷你明天要记得去做，”苗氏一脸愁容的跟谢老爹说：“现在大姐儿她们还不肯走，这要怎么办？” 谢九欢：“明天三姐和三姐夫也得来。” 苗氏：“不多他们两个，但这要怎么办呢？我看大姐她们要急死了。” “小九儿过几天还活得好好的，她们就不着急了，”谢老爹说了句。 苗氏夫人：“……” 这是亲爹说的话？！ 谢九欢就傻乐，说：“我一定活得好好的。” 除非皇后派杀手来弄死她，否则谢九欢怎么想，她也想不出来，未来几天她能遇上生命危险啊。 苗氏一拍大腿，起身往外走了。 谢九欢：“二娘你去哪儿啊？不说事情了啊？” 苗氏：“我去做点吃的，你姐姐们不饿，你姐夫们不得吃几口？” 谢老爹：“哎呀，这不是都吃过晚饭了吗？你还真是操不完的心。” 苗氏问谢九欢：“小九儿要吃点吗？” 有吃的，谢九欢怎么可能不吃呢？ “好啊，”谢九欢马上就说。 谢老爹：“哦，那这样就有劳夫人。” 苗氏往屋外头走了，小女儿要吃就马上做，说给女婿们做点吃的，就是操不完的闲心，苗氏夫人已经懒得再说话了。 谢九欢也坐不住，坐在椅子上还左右晃着。 谢老爹：“你在家里能这么坐，去了林家你可别这么坐，让人笑话你。” 谢九欢：“林家还有这规矩？” 谢老爹：“哪家都有这个规矩，坐要有坐相，你屁股底下跟有钉子似的，乐安公主肯定得收拾你。” 谢九欢不吭声了，上辈子懒人沙发上瘫惯了，她的坐相是不好。 谢老爹：“你要瘫，回房后你再瘫。” 谢九欢：“那人家林四少爷不说我啊？” “他不会说你，”谢老爹肯定道。 谢九欢：“怎么说？” 谢老爹：“那小子心悦于你，我是不会看错的。” 谢九欢张了张嘴。 谢老爹：“你都准备嫁给那小子了，就不用害羞了。” 谢九欢想说，我没有害羞的，但想想算了，跟自己亲爹谈这种感情问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谢老爹坐到了谢九欢的身旁。 谢九欢小声说：“咋，还有话要说啊？” 谢老爹：“你老实与为父说，你对那小子是有多喜欢？” 谢九欢今天是主动说嫁的，林得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谢老爹就想问问自己这闺女，你对林得意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谢九欢眨巴两下眼睛。 谢老爹：“你给为父一句实话。” 谢九欢：“我反正不讨厌他，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的话，哎？阿爹，你不是说要跟林家那边谈，我跟林得意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和离，我俩要好娶好散的吗？” 谢老爹：“你舍得？” 谢九欢：“日子要是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了，还说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啊？人心是会变的，现在好，不代表以后也会好，也许……” 谢老爹：“也许什么？” 谢九欢：“也许他发现没克死我，他不是天煞孤星以后，遇上一个比我好的姑娘，他喜欢上这姑娘呢？” 谢老爹：“你担心他以后会移情别恋，负心于你？” “没这么严重，”谢九欢说：“他现在是没的选，京城里的姑娘都怕他，要不然就他这条件，再怎么天定良缘，也轮不到我嫁给他，阿爹你说呢？” 谢老爹发现，还真不能说他闺女不自信，他闺女是自我认知太准确。林得意要不是有个天煞孤星的名声，这少爷早娶妻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老谢家的闺女的。 “我这叫捡漏，”谢九欢说。 这个词，谢老爹听谢九欢说过，他就不问是什么意思了。 “好聚好散吧，”谢九欢跟亲爹说：“这比白头到老，生死相许这些的都强，你跟林家那边说说，我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谢老爹点点头，“我知道了。” 谢九欢：“你知道什么了？阿爹你先跟说说，你打算怎么说？” 谢老爹：“好聚好散，你们要是有孩子了，这第一个孩子得姓谢。” 谢九欢对孩子姓什么不讲究，而且她到底能不能跟林得意过还两说呢，这会儿考虑生孩子，这不扯吗？ “行，您明天就这么说，”谢九欢说：“不过也不能全是我们这边谈条件吧？我们能给林四少爷什么呢？” 谢老爹看着自己这闺女，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为什么要想，你能给林得意什么呢？ “你想给他什么？”谢老爹最后问谢九欢。 谢九欢：“他家不缺钱。” 谢老爹：“我们家没钱，你的嫁妆吧，我们家应该给不了多少。” 谢九欢想了半天，最后一拍桌子，说：“我能证明他不是天煞孤星！” 谢老爹：“……” 这一点，他可没有想到。 “那你明天去说的话，阿爹，您明天跟人家客气点，”谢九欢跟谢老爹说：“我想了半天，我也真的没什么能给林得意的。” 谢老爹：“他叫林得意，字山君。” 谢九欢：“原来他字山君啊。” 闺女这样子，一看就不知道山君是什么意思，所以谢老爹又说了一句：“山君就是老虎的意思。” “啊？”谢九欢说：“原来他还有个名叫林老虎啊？不错，霸气，我喜欢。” 谢老爹：“这个名字太过凶悍了。” 谢九欢：“不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对人名要这么较真干什么？我三姐夫小名还叫狗子呢，您有什么想法？” 狗子跟老虎是一回事吗？谢老爹觉得这个话题，他们父女俩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我记得我在西北大营的六姐夫，小名好像是叫狗熊呢，”谢九欢说。 “行行行，”谢老爹投降，说：“是我肤浅了，我现在觉得山君这个名挺好。” 谢九欢：“就是嘛，这种小事我们就不要在意了，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老爹想了想，说：“算了，我明日与林咏见过面之后再说吧，林家的人我回头再跟你好好说说，现在不急。” 谢九欢就斜眼看她爹了，说：“其实你也不知道吧？” 被闺女戳穿了，谢老爹也不脸红的，说了句：“若无你这事情，我为何要关心林家人？” 秦国公府林家，跟我翰林院八品编修到底有什么干系？ 第91章 伤心人，离林家人远点! 第91章 伤心人，离林家人远点！ 第二天听到消息赶回来的谢三姐和三姐夫，没能跟谢大姐们见着面。 “你大姐她们刚走，”苗氏一夜没睡，但除了脸上有愁容之外，人看着倒不憔悴。 谢三姐进了娘家门就要哭，被谢十全杀猪似的嚎了一嗓子三姐后，谢三姐的眼泪被谢十全吓回去了。 “怎么了？”三姐夫慌忙说：“你怎么叫唤成这样？小九儿已经，已经出事了？” 苗氏：“……” 这是不是盼着谢九欢出事啊？ “谢十全！”苗氏气不过，又不好冲三姑爷撒气，便只能追着儿子打了，“你一天天的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你给我站住！” “十全又干什么事了？”手里拿着个饭团的谢九欢从厨房探出了头来。 “小九儿啊，”谢三姐看见谢九欢露面了，忙就喊了起来。 谢九欢：“哟，三姐，三姐夫来啦，吃过饭了没有？我刚做了饭团。” 三姐夫看着啃着饭团的谢九欢，喃喃自语了一句：“看着挺熟悉，看来是没事。” 三姐瞪了三姐夫一眼，跑到了谢九欢的跟前，还没说话，手里就被谢九欢塞了一个饭团。 “吃吧，还热乎呢，”谢九欢开开心心地道。 谢三姐：“你还有心思吃呢？” 谢九欢：“嗯？不吃人会饿死啊，那算是我自己死的，还是算被林得意克死的？” “呸呸呸，”谢三姐忙呸了三口，要破谢九欢的乌鸦嘴。 “没事的啊，”谢九欢就又哄自家三姐：“三姐你瞧，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谢三姐不准备跟谢九欢说话了，她这妹子什么都不懂，“阿爹呢？”谢三姐问。 谢九欢：“阿爹一早就出门去了。” 谢三姐：“做什么去了？” 谢九欢问在敲谢十全脑袋的苗氏：“二娘，阿爹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苗氏：“他要卖宅子，上牙行去了。” 牙行就相当于现世的中介所，买卖人口，买卖房产，买卖土地，还有招工找活什么的，都是牙行的业务范围。 谢九欢还没反应呢，谢三姐先跳了，“阿爹要卖宅子？” 苗氏小声说：“她三姐儿啊，你是不是忘了，大姐儿还欠着钱呢。” 谢三姐呆了，说：“不是说卖画的吗？” 苗氏“唉”了一声，说：“你们阿爹怕钱不够，他要卖画的风声都放出去了，到现在也没人找他。” “不是，”谢九欢说：“现在咱们家有事呢，人家想买画，也不好现在就登门吧？” 苗氏：“你们阿爹说了，两手都要抓，说这是小九儿教他的道理。” 院子里的人就都看谢九欢了。 谢九欢啃着她的饭团，亲爹太会活学活用，她也没办法。 “那小九儿的婚事呢？”谢三姐发呆完了后，又着急问。 谢九欢回厨房又拿饭团去了。 苗氏愁眉不展地说：“你阿爹说下午他去找林相公谈谈。” 谢三姐：“真要把小九儿嫁过去啊？” 苗氏点点头，一家人昨天想一晚上了都没辙，苗氏觉着这婚事应该是黄不了了。 谢三姐直接就哭了。 苗氏忙拉谢三姐去堂屋，说：“别哭了，昨天你大姐她们的眼泪水，差点没把咱们家给淹了，她三姐儿你今天就别哭了。” 苗氏夫人看见眼泪水，她就脑袋疼，实在是受不了了。 谢三姐被苗氏拉堂屋里去了，剩下三姐夫跟谢十全站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谢十全看一眼厨房，愤愤地道：“骗子！” 三姐夫：“你九姐骗你什么了？” 谢十全如同一个被谢九欢辜负了所有感情的伤心人一般，怒道：“她说一辈子待家里的！” 谢九欢在厨房里：“我觉得你养不活我。” 谢十全把三姐夫一拉，说：“你听听她说的这话，她不是人！” “谢十全，”苗氏在堂屋里喊：“你再跟你九姐没大没小，我揍你了啊。” 三姐夫头疼，拍着脑门往堂屋里走了，这官司他实在是管不了。 谢九欢：“三姐夫你吃饭团吗？” 三姐夫：“我不吃，你吃吧。” 他哪有心思吃饭团哦！ 谢九欢一个人站厨房里，用昨天剩下的饭捏饭团，就这么着把半锅剩饭给吃了。 谢老爹是怎么跟牙行谈卖房子的，又是怎么跟林家那头谈的，还有京城里是怎么议论自己跟林得意婚事的，谢九欢后头就都没关心过了。她就好好保重自己，吃好喝好，不让自己死在嫁给林得意之前，谢九欢觉得这就是她能做的所有事了。 至于林得意，他被大公子带着去了崔家一趟，从头到尾，林得意都没捞着说话的机会，他大哥一个人就把话全说了。 崔家知道林得意跟谢九欢的事后，就不再提将自家小姐嫁给林得意的事了。两家人现在只差明面上撕破脸这一步了，再当着林大公子的面提亲事？崔家还不想，上赶着送家里小姐去死。 “以后我还用来了吗？”跟着自家大哥出了崔府的大门后，林得意总算能开口说一句话了。 林大公子：“你又不会伺候人，要你过来做什么？我们送钱就可以了，你好好的等着娶妻吧。” 林得意便点点头。 大公子：“走了，回家。” 林得意便继续跟着大公子走。 林大公子上轿之前，扭头看了崔府的大门一眼，这个宅院还是林大公子为崔家寻的，如今看着，大公子想，还真是碍眼。 一个绣着桃花的裙角出现在大门边上，大公子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林得意这时已经上马了，看他大哥还站着不动，便催了一句：：“还不走吗？” 崔芫芫手扒着门框，探了个头往外看，正好对上大公子一双自带春江水的眼睛，崔小姐直接就愣住了。 “大哥？”林得意又问了一声。 林大公子转身走到轿前，川连替他掀起轿帘，大公子上了轿。 “走走，快走，”木冬看着大公子上轿了，他就开催，他替他家少爷难过呢，赶紧离开这个欺骗他家少爷的地方吧！ “你看什么呢？”崔府里，纪氏夫人站在了崔芫芫的身后，小声问道。 崔芫芫吓了一跳。 纪氏夫人冷着脸，“我问你在看什么？” 崔小姐：“没，没看什么，娘，四少爷订亲了。” 纪氏夫人一把拽住女儿，生拉硬拽地往府里走。 “娘！”崔小姐疼得叫了起来。 “离林家人远点，”纪氏夫人惶急道：“记住我的话，离林家人远点！” 崔小姐茫然无措，女子不问家外事，对于家族即将要面临的打击，她还一无所知。 第92章 猫界的恩怨 第92章 猫界的恩怨 林家的一队人由南往北走，另一队人在同一条街上，由北往南走，两队人走了一个错肩。 林得意和木冬还在看呢，川连已经隔着轿窗，跟坐在轿中的大公子禀道：“主子，魏家的大公子带着人过来了，在往崔府走。” 魏家的大公子魏瑜今年四十二岁，在礼部挂着一个闲职，一直跟在魏首辅身边做事，被人称为小阁老，所以别看魏大公子官职不高，但这位手里的权柄却是一点都不小。 林大公子坐在轿中，连轿帘都没掀，只说了句：“不管他。” 川连应声：“是。” “看着木冬，别让他惹事，”林大公子又说了一句。 川连又应一声是，知道自家主子说的是四少爷，却故意说成木冬，但川连什么都没说，只催马到了林得意的身后。 木冬这时反应过来，跟林得意说：“少爷，我看见伺候魏家大公子的小王八了。” 林得意也看着魏大公子坐着的轿子呢，比起林家大公子官轿的朴实无华来，魏大公子坐着的轿子就恨不得拿纯金打造，把富贵无双贴满轿子，闪瞎旁人的眼。 “是小王八，”木冬肯定道：“少爷，我不会看错的。” 川连：“四少爷，大公子说不要搭理魏家人。” 木冬忙就扭头看川连。 林得意不看街那边的轿子了。 川连想了想，问木冬说：“魏大公子身边的长随叫小王八？” 这不可能吧？魏家能丢得起这个人？ 木冬：“我不知道啊，不过他就是个小王八啊。” 川连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为什么要对木冬有所指望呢？ “魏大公子也要去崔府，”木冬又在跟林得意哔哔：“少爷，小的好气啊！” 林得意不说话。 “王八蛋！”木冬小声骂。 川连有心要木冬闭嘴，可当着林得意的面，川连又忍了。木冬是四少爷的小厮，要教训，也得由四少爷来教训，哪里能轮的到他呢？ 林得意一路都沉默不语，到了家门外，看着自家大哥下轿了，林得意才问了句：“魏瑜去崔家做什么？” 大公子：“随我回家。” 林得意跟在了大公子的身后，木冬傻愣愣地要跟上去，被川连伸手拉住了。 等兄弟俩进了家门了，大公子才跟林得意说：“魏家是要保崔则冲的，既然今天我上崔家的门了，那你就当魏首辅父子是在稳定军心好了，魏瑜是一定要走这一趟的。” 林得意看着自家大哥。 大公子便笑了笑，说：“这事你不用管，崔则冲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林得意点一下头。 大公子：“在成亲之前，我想谢九姑娘是不希望你受伤的，你好好保重，不要再受伤了。” 林得意这一回没点头，受伤太多回了，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好好的啊。 “我去见母亲，”大公子便拍一拍林得意的肩膀，“你回房去换一身衣服再过来。” 我衣服怎么了？林得意低头看自己，这才发现他衣服的下摆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大团污渍。 “去吧，”大公子摇摇头。 木冬看着大公子带着川连走了，才一路快跑地追上林得意，小声说：“少爷，你不去见公主殿下啊？” 林得意：“衣服脏了。” “啊？”木冬忙跑到他家少爷前头看，说：“哪儿呢？” 林得意指一下衣衫的下摆。 “这是什么？泥吗？”木冬蹲下身盯着仔细看，说：“少爷，您在哪里踩到烂泥的啊？” 这天也没下雨，他家少爷怎么会踩到稀黄的烂泥的呢？木冬想不明白。 林得意抬腿要走。 木冬伸手从林得意的衣衫下摆上，搓了块黄泥下来，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松了口气说：“不臭，还好不是屎。” 林得意：“……” 木冬真的是跟着他，换别人早把这蠢蛋打死了，林四少爷觉得自己的脾气太好了。 木冬：“少爷，您又不是没踩过屎，小的是怕嘛。” 林得意继续往前走了。 “少爷！”木冬追着林得意跑。 林得意越走越快，木冬就越跑越快，“少爷，您比武也赢了，圣上会封您一个什么官啊？”木冬跑得气喘吁吁地问。 林得意：“不知道。” 木冬：“那您问问呢？问问大公子？正好他今天在家。” 林得意没说话。 木冬就开始自说自语：“会不会圣上给您赐婚的同时，给您升官啊？” 林得意脚步一停。 木冬差点没撞林得意的后背上，他是自己把自己说高兴了，说：“那这样就太好了，少爷你这次的比武，九姑娘也是出了大力的，她一定也高兴呢。” 林得意：“九姑娘是看中了我的官职吗？” “啊？”木冬一愣，说：“那您官越高，对九姑娘不是越好吗？” 夫贵妻荣嘛，木冬想连他都明白的道理，他家少爷没理由不明白啊。 林得意：“我只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木冬挠头，他家少爷这还是怕自己克死九姑娘吗？ “阿嚏，”变回猫身，正舔毛中的谢九欢打了个喷嚏，跟蹲自己面前的三花猫说：“丑儿啊，你咋来了呢？” 三花猫是前边白灵街武家的猫，正宗三花猫的毛色，就是分布的不用心，看着就是只杂毛猫，所以老武家给它取了个名叫丑儿。 “大黑那边来了消息，它跟死白毛约好了，”三花丑儿说：“五天以后，我们魏府见，跟白毛那帮小杂粹一决胜负，生死自负。” 三花丑儿口中的大黑，是城南这一带的猫老大，别看是只流浪猫，可城南这边的家猫，野猫都服它，呃，主要是被它打服了。 谢九欢没跟大黑打过，她这种咸鱼，见大黑的第一面就认了大黑当老大，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至于死白毛，谢九欢没见过，但是听说过，这是魏家老太君胡氏的宠物宝贝猫，是只纯白，长毛波斯母猫，长了一对鸳鸯眼，别提多好看了。 大黑跟这么一个仙女猫是怎么结上仇的？谢九欢感觉自己就穷忙活了三天的工夫，她就已经跟不上京城猫界的发展了。 “五天以后，咱们要去魏府？”谢九欢问。 三花丑儿：“约好的事，怎么能变呢？到时候我来喊你，你别再跑别处去啊。” 魏府，谢九欢蹲墙头上，晒着太阳，迎着春风吹，心里想着魏家可不好惹啊，不过猫界的恩怨？ “成，”谢九欢跟三花丑儿说：“我在家等你。” 猫界恩怨，干就完了嘛。 第93章 一只咸鱼的躺平之心 第93章 一只咸鱼的躺平之心 谢家的宅子到底没能卖掉，谢九欢听说，这是双方父母见面时，乐安公主发了火，差点没撸袖子跟她亲爹干上一架后的结果。 谢九欢是不怎么信，她爹能躺着就不乐意站着的人，他能愿意出力跟乐安公主打上一架？ “公主说了，”苗氏一边在红衣上绣着鸳鸯，一边跟谢九欢说：“宅子要是卖了，你要从哪里出嫁？从租住的房子里吗？你爹不怕丢人，她看不过眼，她的儿媳妇不能受这种委屈。” 谢九欢：“从租住的房子里出嫁不好？” 苗氏：“我跟你阿爹没觉着有什么，可公主殿下那样的，自然是觉得不好了，她这辈子又没受过穷。” “好吧，”谢九欢说。 苗氏：“还有你大姐欠的债，乐安公主让去那个兴隆钱庄借钱，条件就按她家大公子之前说的办。” 谢九欢问：“阿爹答应了啊？” 苗氏：“你阿爹心里是高兴的。” 谢九欢也是这么觉得的，之前她爹不去借钱，那是担心她，现在没有这层顾虑了，她爹不去借钱才叫见鬼了。千万别小看，一只咸鱼的躺平之心啊！ “我倒跟那边客气来着，”苗氏张嘴咬断了线头，说：“于是公主就说了，利钱从给你的聘礼里扣。” 谢九欢哦了一声，这样听着也挺好。 苗氏看谢九欢一眼，说：“公主还要单给你和四少爷一个宅子，说你们成亲之日，就可以搬过去单过。” 谢九欢就又哦了一声，说：“那不就是说，我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了？” 苗氏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语重心长地跟谢九欢说：“这对做儿媳妇的自然是好事，谁也不想被婆母看着过日子，这得上多少规矩？你在家里时，你阿爹和我都没这么对过你。” 谢九欢摸不准苗氏跟她说这话的意思，便说：“二娘的意思是，让我记住公主的这个恩吗？” “别胡说，”苗氏忙让谢九欢住嘴，再让这闺女说下去，是不是大恩大德都得出来了？“不想跟公婆一起过日子的心思，哪能摆明面上说？你出去问问，哪个小媳妇敢说这话？你也不怕被人骂死。” 谢九欢举手投降，说：“二娘我错了。” 苗氏叹一口气，要说真正她养活的孩儿，就谢九欢和谢十全两个，结果这俩都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这对姐弟认起错来比谁都快，你这边道理还没说完呢，人家那边已经诚恳认错了。可有用吗？扭过头，这姐弟俩该怎么犯错，还是怎么犯啊。 谢九欢：“二娘，不绣鸳鸯了啊？” 苗氏只得又拿起针线，说：“这嫁衣应由你自己亲手做的。” 谢九欢：“我不会啊。” 苗氏：“这话也不能跟你未来的公婆说。” 谢九欢：“瞒着啊？那以后公主殿下要我绣花怎么办？” 苗氏夫人说：“闺女，你是怎么想的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我和你阿爹都没让你动过针线，秦国公府丫鬟婆子一堆人的，公主殿下放着这么多人不用，她要你做针线活？” 谢九欢一拍巴掌，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苗氏就不明白，“眼见着就要订亲了，你这成天都在想什么呢？” 谢九欢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想好好活着。” 苗氏拿着针的手一抖，说：“说的也是，你就好好活着吧。” 谢九欢真就起身走了。 苗氏装了一肚子话还没说呢，林咏和乐安公主两口子为了林得意，可真是恨不得把家搬空，许出来的聘礼，苗氏现在想着都心惊胆战呢。 “你这就走啦？”苗氏冲门外大声问。 谢九欢：“我去喝水。” 屋里就有水，这丫头，苗氏拿谢九欢没办法，只得摇摇头后，继续给她这个好像万事都不上心的闺女做嫁衣。 屋外头，谢十全找上谢九欢问：“九姐，你的婚期定下来没有啊？” 谢九欢：“不知道啊，二娘没跟我说。” 谢十全：“阿爹也没说吗？” 谢九欢：“我今天还没见着阿爹，你见着他了？” 谢十全：“没见着啊。” “我想去吃小鱼干，你要来几根吗？”谢九欢问谢十全。 谢十全：“哦，行吧，我也来两根，我娘又晒小鱼干了？” 姐弟俩说着小鱼干，往前院去了。 苗氏在屋里听着实在忍不住，大声说：“婚期哪这么容易就能定下了？公主殿下说，圣上让钦天监的大人给你们算日子呢。” 谢十全：“那就是还没定下来了？” 苗氏：“是。” 谢十全：“那钦天监是干什么的？” 苗氏还没说话呢，谢九欢就说：“看天文，天象的。” 谢十全：“看天的？” 谢九欢干脆说：“你就当是算命的地方吧。” 谢十全现在读书都费劲，就不要为难他，去理解天文学，星相师这些的了。 “哦，”谢十全认真点头，他明白了。 就这么两个货，要当娘的怎么办呢？苗氏夫人只得摇摇头，不去想去吃小鱼干的姐弟俩，专心绣大红嫁衣上的鸳鸯了。 当谢九欢带着谢十全坐在家宅前院里，拿小鱼干蘸酱吃的时候，林得意带着木冬准备出门。 二公子正好回府，看见正要出门的主仆俩，问了句：“四弟你这是要去哪儿？” 木冬替他家沉默寡言的少爷答话：“回二公子的话，四少爷的几个朋友请四少爷去饕餮楼吃饭呢。” 饕餮楼，这算是京城里最好的饭馆之一了，二公子：“你在羽林卫的那几个朋友？” 林得意点点头。 “小心些，”二公子叮嘱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又点一下头，迈步要走吧，又扭头看着往府里走的二公子，脸上的神情让二公子看着就是欲言又止。 二公子只得又停下脚步，回到林得意的跟前站下，说：“还有事？” 林得意在羽林卫的几个朋友，二公子都认识，都是被家族安排进羽林卫的公子哥，要么是父亲，要么是兄长叔伯们是林党中人。二公子不认为，在发现崔则冲不是个好东西后，他四弟的这几个朋友也会出问题。 林得意咬一下嘴唇。 二公子说：“缺钱了？” 林得意：“不缺。” 二公子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事能让林得意为难成这样，便双手抱在了胸前，看着林得意说：“是有人为难你了？” 林得意又摇摇头，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问了他二哥一个问题，林四少爷说：“母亲与我说，成婚之前我不能去见谢九姑娘，那我能送些礼物给她吗？” 二公子：“……” 你要送礼就去送啊，谁还拦着你不让送了？ 第94章 铁树难得开一回花 第94章 铁树难得开一回花 “男女不可私相授受。” 林得意用这句话，回答了自家二哥的为什么，然后便看着二公子问：“真的一点联系都不能有？” 二公子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站在大门口说，于是干脆拉着林得意到了他住着的松涛院。 潘二少奶奶听丫鬟说，二公子带着四少爷回来了，便让丫鬟去给这哥俩准备茶点。 屋子里，二公子跟林得意说：“是谁跟你说一点联系也不能有的？” 林得意：“没人，我自己琢磨的。” 二公子顿时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是嘲笑弟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吗？这是亲弟弟，林二公子没有这么坏的心。二公子只是想，他这四弟看着锦衣玉食，可少年人应的风花雪月，他弟弟竟是全然无缘，也是可怜呢。 想着这些年，不遗余力宣扬林得意是天煞孤星，恨不得把于国不祥这个恶名安给林得意，一把火烧死林得意以去晦的那帮人，二公子的眸中泛了冷色。 林得意坐在自家二哥会客的花厅里，十分的不自在，但这会儿再想走也迟了。他话都问出来了，也没办法当自己没问过了。 “想送什么就送过去，”二公子似是有些疲惫地揉一下眼睛，一脸好笑地看着林得意说：“男女私相授受，是说私下，瞒着人的，你正大光明地送礼物与九姑娘，算哪儿出的私相授受？你与九姑娘两情相悦，你送她礼，合情合礼。” 林得意抿着唇点一下头，他明白了。 “这话你幸亏是问我，要是问到大哥那里，”二公子又哂笑一声，说：“大哥肯定又得逼着你读书了。” 林得意还真没想这么多，他问他二哥，完全就是因为他今天遇上的是他二哥。 “你打算送什么？”二公子问。 林二公子有这么一问，完全是因为他不放心，弟弟不解风情，这位知道要知道送什么礼以示心意吗？ 林得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道：“钱。” “嘶，”二公子倒抽了一口气。 林得意：“她家里缺钱。” 林二公子冲林得意摆了摆手，说：“谢家大姐的债，母亲已经作主，让她去兴隆钱庄借了，大哥当初答应的条件，现在仍然作数，谢家如今不缺钱了。” 林得意：“可她家还是不宽裕。” 二公子：“你想送多少过去？” 林得意：“我有三千两。” 他能送的，也就只有这笔钱，其他的，他林得意也没有啊。 二公子看着自家这弟弟半天没说话，又来了，又是三千两。这三千两是不是一个劫数啊？回回送都是三千两银票，然后还都没送出去。 “你，”二公子努力维护着弟弟的自尊，说：“你倒也不必跟这三千两银票死磕。” 林得意听懂了，原来还是不能直接送钱。 二公子：“九姑娘喜欢什么呢？” 林得意坐着不说话。 哦，这是不知道了，二公子想了想他在林深苑见过的谢九欢，要他送，他就送首饰，谢九姑娘戴着的首饰，价值都一般，也过于简朴了。 林得意却在这时说：“她好像喜欢吃小鱼干。” 谢九欢会随身带着小鱼干，那她一定是喜欢吃小鱼干了。 二公子嘴角一抽，你跟人家姑娘两情相悦的，你就送人家小鱼干啊？ 林得意：“小鱼干要去哪里买？” 在送心上人礼物这事上，二公子不应该越俎代庖的，但眼见着林得意真要去买小鱼干了，二公子实在受不了的开口道：“小鱼干也有不同口味的，你知道九姑娘喜欢哪种口味？” 林得意便又呆住了，上回在街上他吃谢九欢给的小鱼干，那个好像是咸口的，但又好像，林四少爷努力回想着，好像还有点椒麻的味道。 “还真是为难你了，”二公子说：“你不如送九姑娘一个小鱼模样的首饰，发钗，玉佩什么的。” 林得意：“有这样的首饰？” 二公子：“只要你给钱，商人什么样的首饰做不出来？没有现货，你就定制好了。对了，你二嫂常去的那家铺子就不错，我帮你问问店名。” 二公子说着话就让下人去问潘氏，下人去了没一会儿就跑回来，报了一个店名，还说：“二少奶奶说了，那家店的掌柜唯一不好的，就是会漫天要价，二少奶奶让四少爷去订货，价等她回头去谈。” “知道了，”二公子挥手让这下人退下去。 林得意说：“珠玉堂？” 二公子：“没错，说的是这个名字，你得空带木冬去一趟吧，报你二嫂的名号就行。” 林得意：“我有钱。” 二公子：“有钱也不能让人当冤大头宰啊，你放心，我不让你占这个便宜的，等你二嫂谈好了价，我跟你拿钱。” 林得意这才不再谈钱了。 二公子：“好了，这事解决了，你还有问题了吗？” 林得意：“那我能去谢府找她吗？” 林二公子抬眼看林得意，说：“我劝你适可而止，九姑娘愿意见你，谢大人能让你进家门？谢府所在的那个渊声巷，住着好些人家了吧？” 林得意点头。 二公子把一手摊，“所以你想偷摸去是没有可能了，你要实在想念的慌，你就给九姑娘写信嘛。” 林得意若有所思了，写信，这个他可以写。 二公子：“我再提醒你一句，信你得送给谢大人，不能直接送到九姑娘手上，记住了？” 林得意马上就显得不乐意。 “臭小子，”二公子便骂了一声，“再忍忍吧，九姑娘还能在谢大人身边待多少时日？” 林得意站起了身，又问了句：“小鱼干模样？” 二公子无奈道：“是小鱼的模样。” 林得意点一下头，跟二公子说一声我走了，就扭头往花厅外走了。 二公子跟在林得意身后出了花厅，看着林得意带着木冬穿过庭院的月门走了后，才扭头看站在长廊拐角处的潘二少奶奶。 “月季，”二公子喊自家夫人的闺名。 潘二少奶奶走到了二公子身旁站下，看着已经空无一人了的垂花月门，说：“四弟想定制首饰给九姑娘？” 二公子笑道：“是啊，铁树难得开一次花不容易，夫人你多费心一回吧。” “真好，”潘二少奶奶叹道：“四弟也有喜欢的人了，真好啊。” 第95章 林二公子，有父兄在呢 第95章 林二公子，有父兄在呢 林二公子没接自家夫人的话，只是嘴角挂着笑，拉起了潘二少奶奶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说：“方才你在忙什么？” 潘二少奶奶：“在盘点要送四弟的礼啊，你虽然没说，但四弟大婚的礼，我们二房可不能送少了，我正头疼呢。” 二公子：“只送钱就好了，老四就认钱。” 潘二少奶奶就嗔了二公子一眼，说：“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林二公子就笑得更为开心了，林家四位公了没有一个是丑的。二公子生就一双桃花眼，明明林爹和大公子，三公子都是温润的长相，目光清正平和，二公子却是多少有些男生女相，目光看人时总是轻飘飘的，轻浮到有勾魂的意味。 初时议婚的时候，抚远大将军潘寒斋就没看上林二公子，总觉得这少爷看着人不正派，邪里邪气的。 潘二少奶奶却是喜欢二公子的这双眼，初见时，二公子就用他这双眼看着她，微微这么一笑，身手、脾性从来都输男儿的将门虎女，就在这一眼一笑里沦陷了。 “还笑呢，”潘二少奶奶又嗔怪了二公子一眼，结果自己也笑了起来，说：“这不还有四弟妹吗？她可是连拒了四弟那三千两银票好几回了，送礼不但得让四弟满意，也得让四弟妹开心不是？” 二公子就笑着道：“老四说九姑娘喜欢小鱼干。” 小鱼干？ 潘二少奶奶愣怔之后，就哈哈哈的笑出了声，说：“他不会想送九姑娘小鱼干吧？” 二公子：“他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我的天啊，”潘二少奶奶说：“那他还是送首饰吧，真要让他这么弄，九姑娘跑了怎么办？” “谢谢啊，”二公子突然跟潘二少奶奶道了一声谢。 潘二少奶奶又是一愣，然后道：“他也是我弟弟啊。” 二公子握紧了潘二少奶奶的手。 “今天怎么这早就回来了？”潘二少奶奶问。 二公子：“下午有客人会来，父亲和大哥没空回来，让我先招待一下。” 潘二少奶奶便沉默下来。 二公子小声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潘二少奶奶：“我家里都来人了，虽然什么都没明说，但看我爹这次火急火燎的，父亲和大哥这一次在朝中，是不是跟魏首辅他们斗得厉害？” 二公子：“他们不一直在斗着吗？” 潘二少奶奶：“是为着崔则冲？” 二公子：“不为着崔则冲，也会为着别的人，旁的事。” 潘二少奶奶：“我跟家里人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帮忙四弟的婚事都忙得要死。” 二公子便又是一笑，说：“岳父大人是看这一次魏瑜都出面了，心里有些着慌了吧。” 潘二少奶奶低声说了句：“叫他一声小阁老，他还真是阁老了？呸！” 潘二少奶奶一直盯着垂花月门看，目光里竟是带着几分羡慕，二公子摇一摇头，说：“羡慕四弟万事不操心？” 被二公子说中心事，潘二少奶奶扭头看二公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是最小的一个，”林二公子说：“有父兄在，哪能让他再成日担惊受怕呢？” “是啊，”潘二少奶奶应了一声。 “我去见过母亲再回来，”二公子又说：“难得能陪你用午饭，我一会儿就回来。” 潘二少奶奶点头，轻声道：“好，我等你。” 二公子松开潘二少奶奶的手，走下了长廊，也往垂花月门走去。 潘二少奶奶看着二公子走了，叫来丫鬟，让去跟他们二房用的小厨房说一声，要加菜，又让婆子去接她跟二公子的一双儿女回来。 林家注重对子孙的教育，如今府里请有老师常住，教府中的小少爷和小姐们读书。 把人都派出去了，潘二少奶奶站在长廊里又发了一会儿呆。她娘家在林党和魏党的恶斗中，其实能帮上的忙有限，除非哪天这两党准备兵戎相向了，那潘家这个将门能派上大用场。 如今是潘家依存于林家，朝政被文官把持，没仗打的武将只能低头过日子。二少奶奶的父亲抚远大将军潘寒斋，少年从军时受伤无数，人到了中年便已是旧疾缠身，无法再带兵，只能待在家中静养。二少奶奶有两位兄长，大哥在东南带兵，二哥原本在京师的骁骑营，去年年底才在林家的运作下，离京去了东南。潘家能不能在东南那边立住脚，全看兄弟二人的本事，还有林家的运作了。 潘二少奶奶叹口气，突然又抬手大力地拍好几下自己的脸，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二公子很快就回来了，这就是乐安公主的体贴了。儿子难得能中午的时候回来，来跟她打声招呼就行了，比起陪她扯闲话，小两口带着一双儿女，一起吃个饭，不是更好？ “母亲说了，”在屋里坐下来了，二公子说：“你明后天回娘家一趟吧。” 潘二少奶奶：“我不回去，我爹年纪越大，胆子却越小了，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二公子：“带着然儿和嫣嫣回去，让他们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潘二少奶奶：“嫣嫣正学着琴呢。” 二公子好笑道：“少学一天琴能怎样？” 潘二少奶奶：“好吧，我明天带他们回去。” “让我看看你都给四弟准备什么礼了，”二公子就又说：“你也别把我们的家底都搬空了。” 潘二少奶奶没理二公子这话，她要真不上心，那这人就该跟她急眼了。 “不过你发现没有？”二公子说：“四弟这几天没有莫名其妙的受伤了。” 潘二少奶奶惊觉，还真是这样啊！ “小鱼模样的首饰？”这会儿跟着林得意，走在去饕餮楼路上的木冬，一脸我正在动脑筋的样子，说：“九姑娘会喜欢吗？” 林得意说：“我二哥说的。” 秦国公府里，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让木冬怵的人，也就三公子让木冬看着亲切点。所以一听林得意讲，话是二公子说的，木冬忙就道：“那吃过饭就去珠玉堂吗？少爷，这个珠玉堂在哪里啊？” 林得意看木冬一眼，说：“先去珠玉堂，你去问路。” 木冬：“……” 行叭，他家少爷这么做也没毛病，如今谢九姑娘最重要呐。 第96章 一个美丽的误会 第96章 一个美丽的误会 谢九欢在三天之后收到了林得意的礼物，一支锦鲤模样的金镯子。头和尾分开，戴上后前后搭扣合上，就是一只完整的锦鲤了。 “鱼眼睛还是玉石的，”苗氏指着锦鲤的眼睛让谢九欢看。 谢九欢挺高兴，哪个姑娘不喜欢首饰呢？ 苗氏让谢九欢戴上试试，然后叹道：“四少爷对你用心，我这心就能放下一半了。” “放下一半？”谢九欢问：“那还有一半悬着呢？为着什么啊？” 苗氏夫人看着谢九欢，你说呢？ 谢九欢：“哦，二娘你担心我的小命呢？没事的，我活的好着呢。” 现在看着是活得好好的，可谁知道哪天就出事呢？这个心，苗氏夫人是始终放不下来的。 “我是不是该回个礼？”谢九欢问。 苗氏：“你可以绣个荷包，四少爷会高兴的。” 苗氏夫人想着，就冲林得意这克妻的命，还没哪个姑娘送绣品给他吧？ “绣个香囊也行，”苗氏说。 谢九欢一声不吭了，画画她行，刺绣真的就要她的命了，专业不对口啊。 “现在学还来得及，”苗氏拉住要走的谢九欢，循循善诱道：“荷包，香囊都是小东西，不费什么工夫的。” 谢九欢：“我去厨房看看啊。” “灶上又没有烧东西，你去厨房看什么？”苗氏拉不住谢九欢，便只能追在谢九欢身后问。 谢九欢：“我看看柴火够不够。” 苗氏站在房门口叹气，就是不学，看见没有？ “夫人，”谢老爹从书房探出头来。 苗氏走到书房门口。 谢老爹：“别跟那丫头一般见识。” 谢老爹这话一点没安慰到苗氏夫人，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她能不闻不问吗？ “日子是她自己过的，随她送什么吧，”谢老爹又说。 苗氏：“小九儿身上没钱，她能送什么啊？家里小鱼干倒是多，她送四少爷小鱼干啊？” 谢老爹：“小鱼干也不错，夫人亲手晾晒的，又香又好吃。” 苗氏夫人就没有再说话的兴趣了，是林四少爷缺一口小鱼干吃啊，还是秦国公府差这一口啊？这父女俩真的，让人没话说。 “林家来消息了，”看苗氏要走了，谢老爹突然又说了一句。 苗氏忙停下脚步问：“媒人明天要上门了？” 谢老爹：“明天圣上会下旨赐婚，还会封林得意为都虞候。” 苗氏夫人吓了一跳，“这就要封侯了？” 谢老爹被自家夫人这一惊一乍弄得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不是封侯，是都虞候，军中一个职位。” 苗氏一下子就又有点失望了，原来不是封侯啊。 “爵位哪是这么容易得的，”谢老爹则好笑道：“林咏的公爵位，以后是他家大公子的，林得意想要封侯，那得去沙场搏命了，还得是立下大功。” “那算了，”苗氏马上说：“犯不上。” 上了沙场那就是刀枪无眼的事了，林得意要伤着了怎么办？已经是享富贵荣华的少爷了，真犯不上拼这个命。 谢老爹自己就没有什么大志向，苗氏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苗氏：“那他这个都虞候是干什么的？” “殿前司里的都虞候就是主官之一了，”谢老爹说：“我听林家那边的话，林得意以后会单独带一支兵马了。” “哟，”苗氏夫人半点常识都没有的人，听了谢老爹的话也说：“那这听着是好事啊。” “自然是好事，”谢老爹说。 “不行，我得去催催小九儿，”苗氏夫人突然就急急地往前院去。 谢老爹：“你要催她做什么？” 苗氏：“明天赐婚，圣旨一到不就是订婚了？我高低得让小九儿准备点什么。” 谢老爹：“她不会刺绣。” 苗氏：“那就做点别的。” 不还礼，这会让人说没家教的！ 谢九欢说去厨房看柴火，其实是蹲在前院吃小鱼干。她也不敢放开了吃，就小口小口地啃，一条小鱼干她能吃上好久。 “不管怎样，你得送点什么过去，”苗氏苦口婆心地劝。 谢九欢实在没办法，说：“那行，一会儿我画张画。” 苗氏：“你还会画画？” 谢九欢：“二娘！” 就这么小看她的吗？她只是懒得动，不是什么都不会。 苗氏：“你可不能瞎画啊？那画送过去，林相公和公主殿下，还有他家里的几个哥哥嫂子都会看的。” 林四少爷喜欢你，那你在他跟前丢脸不要紧，你要在林家全家人面前丢脸，这就不好了啊。 谢九欢看看自己戴着的锦鲤金镯，说：“不会瞎画的，我画锦鲤吧。哎，二娘，他送我这个，他是不是喜欢鱼啊？” 苗氏：“兴许是，要不然那么多样式的首饰，四少爷送你个锦鲤的做什么？” 谢九欢：“那行，那我就画鱼。” 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我家少爷吃鱼就会被卡，”木冬这时在跟秦国公府的厨子吵架：“我家少爷最讨厌鱼了，你们怎么还往我们春畅院送鱼呢？” 大厨就跟木冬解释：“这是海鱼，没有多少鱼刺。” 木冬：“有一根鱼刺也不行啊，卡着了四少爷怎么办？” “那这海鱼的味道，四少爷就不尝尝了？”大厨是真的为林得意惋惜了。 木冬：“你可以做鱼丸子啊，虽然四少爷讨厌鱼，但尝一个鱼丸子还是可以的。不过，话先说好，你得把鱼刺挑干净了。” “成，”大厨只得说：“我给四少爷单做鱼丸汤。” 木冬这才放过了厨房众人，得胜还朝地一般走了。 “明日圣上要给你赐婚，还要同时给你升官，”乐安公主这时在正院里，跟林得意交待事情道：“你明日早朝过后，就随我入宫去。” 林得意说：“那我也要跟着去谢宅吗？” 乐安公主说：“你去谢宅干什么？” 林得意直愣愣地说：“赐婚的圣旨不是也得送去谢家吗？” 他可以在宫里直接领旨谢恩，那谢九欢得在谢宅里领旨吧？ 乐安公主看着儿子，突然抬手就给了这倒霉儿子一巴掌，说：“干什么呀？明天传了旨，你就准备把九姑娘带回来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蠢儿子？滚蛋吧，别在我跟前待着碍眼了。” 这会儿急着要媳妇了？你之前的骨气哪儿去了？ 第97章 红粉佳人与长河万里 第97章 红粉佳人与长河万里 之前林得意的愿意就是自己能独带一军，男儿嘛，心里都有一个带兵征战四方的野望。但等这个愿意实现了，他真的可以独带一军了，林得意最在意的，却又是他皇帝舅舅的一纸赐婚。 这要搁别人身上，林得意会笑话这人没出息，金戈铁马，长河万里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如今轮到林得意自己了，十八岁，别人十八岁可能已经当爹的年纪，林得意总算有个喜欢的姑娘了。而且跟他议亲了，这姑娘还活蹦乱跳的，他亲娘天天派人去谢家看，谢九姑娘从墙头往下蹦，都一点事没有，看着就不是会被他克死的样子。 长河万里？金戈铁马？林得意现在哪儿想得起来这等宏愿哦，他抓着宣景帝的赐婚诏书，都不想撒手。 身为林得意的亲娘老子，林爹和乐安公主都没眼看这儿子。 宣景帝倒是有点担心，说：“他这样以后不会被那个九姑娘拿捏住吧？” 惧内什么的，这就不好了吧？宣景帝是林得意的亲舅舅，他心疼他外甥。 乐安公主当即就翻白眼了。 宣景帝也是有眼色的，马上就说：“当朕没说。” 亲娘不心疼，那他还心疼什么？ 乐安公主说：“他能娶九姑娘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想求什么啊？能被九姑娘治的服帖，总比他以后要靠三个哥哥养老的强吧？” 宣景帝这下子就更没话说了。 “跟我回家，”乐安公主要带林得意回家，别在宫里丢人现眼了。 林爹不得不出声说：“他得去殿前司一趟。” 婚事订下来了，你儿子还有公事呢，你们不能当圣上的第二道圣旨，授林得意殿前司都虞候的事不存在吧？ “你这次是进了殿前司，”当着宣景帝的面，林爹还得教育儿子几句，“地位比在羽林卫时高了，但你得克己奉公，忠君报国，如若不然，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林得意给林爹行了一礼。 “你啊，”林爹还想再教育几句。 乐安公主看了宣景帝一眼。 接到皇妹求救的宣景帝只得清一下嗓子，打断了妹夫的话后，宣景帝跟林得意说：“谢长晋在殿前司等你呢，你去见他。” 林得意领旨，捏一下手里拿着的圣旨，他没急着走。 乐安公主：“哎呀，传旨的人已经去谢家了，你还怕九姑娘跑了啊？” 林得意这才退了下去。 “皇兄，”乐安公主又跟看热闹的宣景帝说：“臣妹的这个儿子看来是个痴情的。” 宣景帝说：“是，看的出来。” 林得意面部表情不丰富，比如刚刚明明被说的不好意思了，这位的脸也没红，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但长辈们能看得出来，这位今天高兴，就是表达不出来。 “你回去忙老四的事吧，”林爹跟乐安公主说，忙完了给他们儿子赐旨的事，圣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宣景帝却突然话题一转地道：“明日是魏府胡老太君的八十大寿，朕会去魏府。” 胡老太君的这个八十整寿，魏家半年前就在忙活了，明天是正日子，前来祝寿的人早已云集京城。明天魏府达官显贵登门，华盖遮天的，光想一下，就能知道明天魏府的热闹。 乐安公主沉默了下来。 林爹说：“臣府上已经备好了礼，明日臣与长子林行会过去。” 哪怕明天他们林氏父子要去掘魏家的祖坟，去掘坟之前，他们父子还是得去魏府祝胡老太君一声寿比南山。这，就是士大夫的礼。 宣景帝点点头，说：“明日去喝杯寿酒就走，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 乐安公主这时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个老太婆倒是能活。” 宣景帝：“她不过一个一生待在后宅的妇人，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乐安公主看着宣景帝。 宣景帝便冲乐安公主笑了笑，解释了一句：“魏盛文是首辅，朕总是要去一趟的。” 乐安公主：“魏双双也要去？” 宣景帝：“她今日不舒服，明日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好一点，若是可以，明日朕与她同去。” 乐安公主还要再说什么，林爹起身道：“圣上，臣与公主告退。” 宣景帝：“好啊。” 乐安公主跟着林爹出了勤政殿，扭头往中宫的方向看，却是宫墙几重重，乐安公主站在勤政殿前，根本望不见中宫。 “走吧，”林爹小声说。 乐安公主：“明日魏双双的病能好吗？” 林爹：“应该是好不了，真是不巧啊。” 乐安公主便不说话了。 “不要再想了，”林爹陪着乐安公主往宫外走，说：“圣上自有他的安排。” 乐安公主：“你备了什么礼送姓胡的老太婆？” 林爹：“一尊玉佛，来自江南大佛寺。” 这事林爹都没跟乐安公主说过，要让公主为胡老太君备礼，那这位能先把自己气死，所以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林爹自己办的。 乐安公主：“那老太婆也配？” 林爹：“佛在心中，否则我就是将大佛寺搬去魏府，也保佑不了魏府众人的。” 乐安公主嘀咕：“还不如留给老四两口子，好东西何必便宜魏家人？” 林爹便笑而不语了，随便公主抱怨吧，在他面前，乐安公主哪怕骂街都行啊。 “八十岁啊，”乐安公主又叹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她这岁数。” 林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说：“能的。” 乐安公主：“你给我算过命数啊？” 林爹笑道：“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公主不会想要失言吧？” 乐安公主被林爹说的也笑了起来，道：“我说过这话？那好吧，我努力活到一百岁。” “公主这话我也记下了，”林爹郑重道。 夫妻俩并肩往帝宫外走的时候，中宫里的魏皇后在头疼欲裂中，从昨日开始，魏皇后就没能起过床。 几个太医跟魏皇后的凤榻隔着一道玉石屏风站着，太医们这会儿意见不统一，小声地争论着，却不想这动静，让魏皇后听着更是头疼。 “本宫到底是生了何病？”魏皇后大声问。 听见魏皇后发问，太医们慌忙跪倒在地，甭管做对做错，太医们先跟魏皇后请罪。 魏皇后：“本宫明日要出宫，所以今日本宫必须好起来！” 太医们不敢接魏皇后这话，皇后娘娘这病得的蹊跷，他们都瞧不出病因来。冶病要因人制宜，因病制宜啊，太医们心里打鼓，皇后娘娘这病怕是不好治。 第98章 皇帝与权臣的默契 第98章 皇帝与权臣的默契 魏皇后也就是头晕，只要稍一动弹就天旋地转，人还想吐。这病还来得突然，太医问皇后病发前吃过什么，用过什么，然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会出问题的地方。 “你们这么问是何意？”听太医这么问，魏皇后警觉起来，“本宫中毒了？” 太医忙跪在地上说不是。 魏皇后：“那本宫是生了哪种病？” 几个太医又说不出来。 “去请……”魏皇后要找宣景帝，要问这宫里谁能害她，那这个人只能是宣景帝，不过魏皇后这么想着，她又觉得不可能。 她的身边全是魏家专给她安排的人，宣景帝的人到不了她的身边，这也是帝后面和心不和这么多年，还能在帝宫里相安无事的原因。 魏皇后就这么犹豫的片刻，话刚说了两个字，突然她躺着都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魏皇后直接就吐了出来。一旁的宫人来不及上前伺候，魏皇后枕着的枕头，还有身下的床单，悉数被污。 宫室里马上好几个宫人太监一起惊叫了起来，魏皇后想说慌什么的，结果像是有什么人在她的头上猛击了几拳，魏皇后痛叫一声，昏迷了过去。 这一回，连太医们都慌了，这是病情恶化了啊！ 冯宝脚步匆匆地走进勤政殿，这会儿宣景帝正跟几个礼部的官员说话呢。明日帝后要出宫，只一个仪仗就要大费周章，宣景帝得听听礼部是怎么安排的。 冯大总管站到了宣景帝的身旁，附身小声禀道：“圣上，中宫有宫人来报，皇后娘娘病情恶化，这会儿已经昏迷。” 宣景帝抬眼看冯宝。 冯宝毕恭毕敬地站着。 “太医怎么说？”宣景帝问。 冯宝：“太医给娘娘施了针，但娘娘的病情没有好转。” 宣景帝：“那就让太医院的人都过去，治不好皇后的病，朕拿他们是问。” “是，奴才这就去太医院，”冯宝忙就领旨。 “这事也不好瞒着魏家，”宣景帝又说：“宣大相公，让他去看看皇后。” 冯宝一呆。 宣景帝：“怎么？” 冯宝忙说话声压得更低地道：“圣上，大相公若是要带外头的大夫进宫呢？” 宣景帝：“准。” “是，奴才明白了，”冯宝领旨。 “我们继续，”冯宝退下后，宣景帝面色如常地跟礼部的几个官员道：“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几个礼部官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无处打听，反正光看宣景帝的表现，那就是无事发生。礼部官员们继续跟宣景帝禀告，明日帝后出宫的仪仗安排，宣景帝听得认真，不时还问上一句，君臣合作愉快。 勤政殿外头，去太医院喊人的差事，冯宝交给手下太监去做了，他自己跑到文渊阁找魏首辅。 听闻魏皇后突发疾病，魏首辅和就在他身旁的小阁老魏瑜顿时就都愣住了。明日就是家中老太君八十大寿的日子，魏皇后在这个时候病了，怎么会这么巧？ 冯宝在外代表着宣景帝，所以哪怕面对着魏氏父子，冯宝也是不卑不亢的，“圣上有旨，让大相公去中宫看看，”冯宝跟魏首辅说：“也允许大相公带名医进中宫。” 魏瑜一听冯宝这话就要说话，魏首辅却是冷冷地看长子一眼，他自己面朝着勤政殿的方向，深施一礼谢恩。 魏瑜跟着行礼谢恩。 冯宝：“大相公，圣上将太医院的太医都派去中宫了。” “圣上天恩浩荡，”魏首辅说。 冯宝问：“那大相公准备何时去中宫？” 宣景帝说了，可以带宫外的名医去中宫给皇后看病，可魏首辅也好，小阁老也好，父子俩都知道，他们不能这么干。 要是他们带了外头的大夫去中宫，那就是他们父子认为太医院的太医个个都是庸医，不值得信任啊。他们父子倒也不怕真得罪太医院的一干人等，但你这不也是明着打皇室的脸吗？ 皇家御用的太医，不如你们魏家用的大夫？那这天下姓什么？姓李，还是姓魏？ 真别看宣景帝轻飘飘的一句话，看着就是是一个施恩，可这个恩，魏氏父子不敢受。 “我们父子这就去吧，”魏首辅跟冯宝说：“大夫就不必请了，京城里的大夫，哪里能比得过太医院的诸公呢？” 冯宝就笑笑不说话。 “还请大总管领路吧，”魏首辅又说。 “大相公，小阁老，请，”冯宝真就愿意往中宫跑一趟。 魏首辅不得不带冯宝去中宫，这太监就是宣景帝的眼睛，他们父子去中宫探病，发生的事不好瞒着宣景帝。 小阁老看自己的父亲一眼，他是心有不满，但又明白他父亲这么做的用意。在还不知道魏皇后病情究竟如何的情况下，不值得他们再得罪皇帝一回。 一切都在默契之中，只是苦了魏皇后…… 魏首辅身为老父亲，可以到床前去看看女儿，而小阁老魏瑜，哪怕跟皇后是亲姐弟，他也只能隔着屏风，给昏迷中的皇后请个安。 魏首辅看见魏皇后后，心头就是一紧，皇后的面色发灰，看着很不好，而且皇后的嘴角边还有污物，显然是刚刚又吐过一回。 “娘娘究竟生了什么病？”魏首辅问太医院的宋院正。 太医院有三位院正，这位宋院正是魏党中人，听见魏首辅问，宋院正忙就与魏首辅走到了一旁，单独与魏首辅说话。 “病因不明，”宋院正跟魏首辅小声说：“娘娘是昨日突然发病，但症状并不严重，娘娘的病情是方才突然间加重，人也陷入昏迷之中。” 魏首辅：“没有病会病因不明的。” 宋院正：“昨日娘娘的饮食一切正常，也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一切如常啊。” 你要说有人给皇后娘娘下毒，那中宫都没有外人进来，皇后也没有吃外头的食物和水，皇后是怎么中毒的？ 魏首辅压低了声音：“所以有可能是中毒？” 宋院正的背更弯了，悄声说：“可下官也查不出是什么毒，据下官所知，世上没有这样的毒物。” 魏皇后若是头部遭遇过重击，那她如今这个症状倒是属合。中毒？什么样的毒，会让人如同头部受了重创一般？ 第99章 魏首辅，我厌倦了两个女人间的争半 第99章 魏首辅，我厌倦了两个女人间的争半 “娘娘有性命之忧吗？”魏首辅也不问魏皇后这病怎么得的，要怎么治了，他就问宋院正这么一个问题。 宋院正犹豫着不答话。 魏首辅：“有还是没有？” 魏首辅这样问了，宋院正就不得不回答了，“暂时没有，”但就是这样，宋院正也没敢把话说死。 魏首辅点一下头。 宋院正：“大相公，下官……” 魏首辅打断宋院正的话，道：“照顾好皇后娘娘。” “是，”宋院正忙就领命。 魏首辅又走回到凤榻前，他与魏皇后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如今看着脸色发灰，昏迷不醒的皇后，魏首辅轻轻叹一口气，他的女儿也老了。 昏迷中的皇后嘴里又溢出了呕吐物，守在凤榻前的宫人忙伸手，拿热水浸湿的巾帕去擦。 魏皇后看上去很痛苦，嘴巴张着却又发不出呻吟。魏首辅在凤榻前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父亲？”看见魏首辅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阁老忙就问。 魏首辅未发一言，往宫室外走去。 没有进宫室，待门外守着的冯宝看见魏氏父子出来了，忙迎着这父子俩走过来，小声道：“大相公这就走了？” 魏首辅点点头。 冯宝听听宫室里的动静，宫室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父亲，”小阁老还要想说话。 “我们回文渊阁吧，”魏首辅说：“娘娘凤体违和，我等虽心中不安，但也不能耽误了正事。” 小阁老这才又不作声了。 “大相公为国为民，用心良苦啊，”冯宝一点真心没有的奉承了魏首辅一句。 魏首辅就看冯宝一眼，这话说的人不信，听的人自然也不会信。 等父子二人回到文渊阁，进到魏首辅办公的屋中，让亲信守在屋外后，小阁老才急声道：“娘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魏首辅：“娘娘明天不可能回魏府了。” 小阁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道：“是圣上不让？” 魏首辅笑了笑，说：“这是个意外。” 看来不是个意外了，小阁老冷道：“圣上的手已经可以伸进中宫去了？” 魏首辅：“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们姐弟都认为，圣上的手伸不进去呢？” 小阁老哑巴了。 魏首辅说：“不过就是圣上不想给我们这个脸面罢了，事情不大，不用在意。” 这还不用在意？！ 小阁老问：“这事情还不大？娘娘都昏迷了。” 这在民间，皇帝这样不就是杀妻吗？这算小事啊？ 魏首辅：“脸面的事情，向来都是小事。” 小阁老不反驳了，从政的人是不能要脸，他跟在他父亲身边这么些年，这个道理他懂。 “娘娘有让你做事吗？”魏首辅十分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 小阁老被问得措手不及。 魏首辅目光沉沉地盯着长子，“说。” 小阁老：“娘娘看不得一个人活着。” 魏首辅：“老夫已经厌倦了两个女人间的无聊争斗，停手吧。” 小阁老：“不过就是个八品小官的女儿。” 这种小人物，还是个女子，在他们魏家人的面前，这跟世间最无价值的尘埃有什么区别？ 魏首辅：“圣上不想给我们一个脸面，他也在警告我们，你怎么到了如今还是一点警醒之心都没有？” 小阁老这下子愣住了，说：“圣上知道了？这不可能。” 他这边事情还没安排好呢，没做的事，圣上要发现什么？ 魏首辅：“等你做了再警告，那这还是警告了吗？老夫到了今日也不太相信，那个仇家的姑娘，会因为吃鸡被卡身亡。” 魏首辅看儿子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太出有什么情绪在里面，但小阁老被他看得低了头。 “老夫再说一次，老夫已经厌倦了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魏首辅再次跟长子强调道：“林四不是被林雅言依仗的儿子，就让他好好过他的日子，能对我们有何影响？” 小阁老想说，皇后娘娘看他不顺眼啊，谁叫他是乐安公主最疼爱的儿子呢？可被魏首辅盯得，小阁老没敢说这话。 “停手，”魏首辅说。 “是，儿子知道了，”小阁老不太情愿地领命。 魏首辅伸手要拿公文，“父亲，”小阁老却在这时又低声道：“那娘娘日后要是问起来？” 魏首辅打开公文，头也不抬地道：“你将老夫的话复述给她就是。” 小阁老：“那娘娘会不会误会父亲？” 魏首辅看公文，没再理长子。 小阁老低头退到了一旁，他能为皇后说的话，已经都说了，皇后就算要生气，那也不能冲着他来了。再说了，坐在了自己办公的桌前，小阁老手弹着桌案，皇后就算跟父亲生气，又能做什么呢？她的一身尊荣还不是系在父亲和家族的身上？ 想想后宫那位魏太后，卧床五六年了，他父亲只去探望过三回，这个魏家女已经被他们魏家放弃了。皇后若是要闹，就不怕落得跟太后娘娘一样的下场吗？ 没有家族撑腰，又没有亲生的儿女看顾，太后跟宣景帝还有仇，如今全仗着宣景帝的“孝心”看顾，试问，魏太后的日子过得怎样？ 这么想着，小阁老心安理得了。 儿子这边将利弊想明白了，魏首辅这边却是心绪难宁。魏家在衰败中，他眼睁睁看着，用尽全力支撑着这个百年世家，可他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朝堂二十年一代人，他魏盛文已经老了，而林咏正值壮年，林党正在取代魏党，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新生的大树已经长成，即将遮挡住老树的阳光与雨水，求问，老树要如何自救？ 拥立三皇子为太子的事情要抓紧了，魏首辅再一次跟自己说。只有流着魏家血的李思成皇，他们原江魏氏才能维持住昔日的荣光。而林得意，这个少年人完全无关紧要啊。 “女人啊，”魏首辅感叹，女人有时候真的是不知所谓的。 “你还坐在这里做什么？”魏首辅突然跟长子道：“还不快将老夫的话传下去？老夫不信你什么都还没有安排。” 小阁老这才又匆匆出了屋。 林爹的办公室，跟魏首辅的隔着一个天井，小阁老往文渊阁外走的时候，跟来找林爹的大公子在天井里遇上了。 两个人互看一眼，大公子是笑了笑，小阁老是面无表情，两个人走一个错肩，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100章 两条胖锦鲤 第100章 两条胖锦鲤 魏皇后的病情如何，乐安公主不是不想打听，可中宫的事情，她还真就打听不到。不过这不影响乐安公主的好心情，总之魏双双倒霉，那她就高兴。 去了殿前司的林得意，跟乐安公主是前后脚到的家。 “怎么这快就回来了？”乐安公主一边让儿子坐下说话，一边问道。 林得意：“谢大人让我早点回来。” 乐安公主：“嗯，谢大人是知道今天你的心思不会在他那儿，所以让你回来了。” 林得意：“母亲！” 乐安公主：“我让荣妈去谢宅了，她这会儿还没回来，你再等等。” 林得意：“我不是要问这个。” 乐安公主：“你也不用心急，谢家那头儿还不至于事到临头反悔，你未来的岳父大人也不会抗旨不遵的。” 乐安公主正调侃着儿子，荣婆子喜气洋洋地从渊声巷回来了。 “怎么样了？”乐安公主问。 荣婆子：“一切顺利，谢九姑娘今天看着更好看了，哦哟，四少爷好福气呢。” 乐安公主：“你这么说不行，你得告诉我们四少爷，谢子和大人接旨了吗？” “这当然，谢大人接旨了，”荣婆子忙就道：“谢家的姑奶奶和姑老爷们，除了在不京城的六姑奶奶一家，其他的人都到齐了，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呢。” 听闻谢老爹接了旨，林得意这心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荣婆子又从带进屋的箱子里，拿了一个画卷出来，笑道：“主子，九姑娘还送了四少爷一张画，是九姑娘亲手画的。” 乐安公主：“九姑娘还会画画呢？” 林得意想起了，谢九欢给他画的枪谱，“她会画画，”林得意说：“她画画很好。” 别说只是画火柴小人，谢九欢哪怕随便画道杠，林得意这会儿都会说她画画好。 乐安公主催荣婆子道：“快，打开看看，让我也看看九姑娘的画。” “是，”荣婆子应声，正要打开卷起的画卷，林得意冲她手一伸。 “哦对了，这是我们四少爷的东西呢，”乐安公主没好气道：“荣妈，把画给四少爷，咱们可不能把画弄坏了。” 荣婆子不好跟着主子一起，开林得意的玩笑，忙笑着将画卷交到了林得意手上。 林得意十分小心地打开画。 乐安公主：“哟——” 画上是q版的两条又胖又圆的锦鲤，一条金色，一条大红色，面部表情还是拟人的，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两条锦鲤在乐呵呵的笑。 “这瞧着挺，”乐安公主想了一下，才想出一个词来，说：“这瞧着挺可爱啊。” 荣婆子也从来没见过这种画，这画跟她看过的那些水墨，工笔都不一样。但荣婆子也喜欢谢九欢的画，这两条大鱼看着多讨喜啊。 乐安公主胳膊肘轻轻撞荣婆子一下，让荣婆子看林得意。 荣婆子看向了林得意，一下子就又惊着了，她们不会笑的四少爷，这会儿看着画在笑哎！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荣婆子心里念着经，这要成亲了就是不一样了啊，四少爷看着也喜气多了，瞧她家四少爷笑起来的模样多俊啊。 “主子，”荣婆子小声跟乐安公主说：“四少爷喜欢九姑娘呢。” 乐安公主很欣慰地点点头，说：“那个道长是有道行的。” 荣婆子深有同感，懊恼道：“早知道这么灵验，那天在花虎婆婆洞，就应该留住那位道长。” 她们哪怕再多算几回命也是好的啊，怎么就把人放走了呢？ 乐安公主：“明天你多带些供品去花虎婆婆洞，算了，明天我自己过去一趟。” 这个愿，乐安公主想她得去还。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准备供品，”荣婆子应声说。 乐安公主：“准备好的，别给我省钱。” 荣婆子笑着答应说：“是”。 乐安公主又看儿子，跟荣婆子说：“他还在看他的画呢。” 她们主仆在这儿说半天的话了，她这蠢儿子就拿着画在看，一点没理会她们。 “这画快让他看出花来了，”乐安公主小声嘀咕：“就这么喜欢呢？” 荣婆子小声说：“谢家的苗夫人说了，四少爷送九姑娘的那个锦鲤金镯，九姑娘喜欢的很，连夜画了这张画给四少爷当回礼的。两条锦鲤的颜色，都是四姑娘自己调的呢。” 乐安公主：“锦鲤金镯？” 四儿子去珠玉堂订首饰这事，乐安公主听二儿媳妇说过，但林得意订了个什么样式的，乐安公主还是到了今天才知道。 “九姑娘今天接旨的时候就戴着呢，”荣婆子露了自己的手腕，比划着跟乐安公说：“鱼身那里做了开合扣，手镯一合起来，接口就是一条完整的锦鲤了，心思巧着呢。” 乐安公主就问林得意：“你送给九姑娘的那个手镯，样式是你自己想的啊？” 林得意：“是。” 乐安公主：“你可以啊，还会设计首饰呢，怎么之前不见你送几个给你娘我呢？” 林得意看他亲娘了，非常耿直地说了句：“您不是有很多首饰，您老说您都戴不完。” 乐安公主被儿子拿话噎了。 荣婆子忙笑着打岔，说：“我的四少爷哟，哪有人嫌首饰多的。” 林得意：“母亲也想要金镯？” 乐安公主：“是啊，你送为娘一个？” 林得意：“母亲喜欢什么样的？” 乐安公主是真以为，她四儿子要送她个手镯了，忙就在认真想，她还想要个什么样式的呢？ 林得意却在这时又说：“珠玉堂那边二嫂熟，母亲可以让二嫂去买。” 二嫂会讲价，林得意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乐安公主一下子拉长了脸，这倒霉儿子她真的是白养。 林得意：“母亲喜欢什么样式的，也可以跟二嫂说。” 乐安公主：“我现在喜欢你手里的画，你拿来吧，我要把它挂我屋里。” 林得意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这是谢九欢送他的！ 乐安公主：“荣妈，你去拿一下。” 荣婆子站着没动窝，她能把画拿过来才叫见鬼了呢，也不看四少爷抓画抓得多紧。 “这是九姑娘送与儿子的礼物，”林得意试图跟他亲娘讲道理。 可乐安公主不准备跟儿子讲道理，公主殿下说：“我认识九姑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九姑娘要知道我喜欢，她一定是送我啊。你别跟我废话，拿过来。” 第101章 我夜观天象，明日有雨 第101章 我夜观天象，明日有雨 母子俩为着这张锦鲤画的官司，到了这天晚上，林爹，大公子，二公子都相继回家了，都还没打完。 “你把画贴屋里了？”听完了乐安公主的抱怨，林爹一边拿热巾擦着脸，一边问：“是什么样的画？九姑娘画画很好？” 乐安公主气道：“你儿子随身带着呢，除非我跟他打上一架，除则谁也甭想拿到那张画。” 林爹手一停，“他这么护着？” “哦哟，”乐安公主感叹：“那可是你儿子最新的命根子了。” 林爹把热巾放进下人捧着的铜盆里，解了衣衫最上面的盘扣，说：“那是九姑娘送他的。” “你是哪头儿的？”乐安公主问。 林爹：“回头请九姑娘再给你画一幅。” 乐安公主看着林爹撇嘴冷笑了一声，这人到底还是向着儿子啊。 林爹坐下来用茶，问说：“画的什么？” 乐安公主：“两条大锦鲤，挺好看的。” 林爹想了想，说：“谢子和是善画的，九姑娘画画好，也不奇怪。” 林得意这时跟着两个哥哥在屋外求见了。 林爹：“老三不在家中？” 乐安公主：“他老师找他，我就让他过去了，横竖家里也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你总不至于要老三，给姓胡的老太婆写祝寿辞吧？” “没有祝寿辞，”林爹马上就表明态度。 “那就好，”乐安公主帮林爹把刚解开的盘扣又扣上了，才让儿子们进屋。 “你把画拿出来，让为父看看，”三个儿子给自己请过安了，林爹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动作慢吞吞的，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林爹：“不要你的，回头让九姑娘再给你娘画上一幅。” 得了亲爹的这个保证，林得意才把随身带着才安全的画给拿了出来。 “这锦鲤画得有趣，”大公子看了画后，就说：“九姑娘这叫什么画？” 林得意：“就是画啊。” 二公子说：“也是水墨画啊。” 不能瞧着没有水墨的意境，就说人家姑娘画的不是水墨吧？ 林爹未置可否，只是跟乐安公主说：“等九姑娘进门了，可以让她多画点。” 乐安公主却又不乐意了，说：“多画点？把你儿媳妇当画工用了？想什么呢？” “好好，听你的，”林爹便马上退让，他从来不跟乐安公主争一时长短的。 大公子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教林得意说：“你可以再送礼物给九姑娘，这样她也许又会画一幅给你回礼了。” 二公子帮腔：“你不是喜欢老虎吗？让九姑娘给你画只虎嘛。” 林得意把画重新卷起，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看着是把大公子和二公子的话听进去了。 “我明日要去花虎婆婆洞，”乐安公主说。 林爹说：“去算老四成婚的日子？” 乐安公主：“我要还能遇见那天的那个道长，我就请他帮我算算。” 林得意：“要是遇不见呢？” 乐安公主：“钦天监一帮人在给你算日子呢，你着什么急？我跟你说啊林得意，成婚的日子可不能随便定，这事儿马虎不得。” 林爹说：“定最早的日子。” 乐安公主跟林爹呛声道：“就你是他亲爹，我是后娘啊？我不知道选最近的日子，让这讨债鬼尽早成亲？” 林爹就不说话了。 乐安公主看着林得意，突然心思一动，说：“你明天也别在家窝着了，跟我去花虎婆婆洞吧，就是为着你的事，你自己去还愿最好。” “这不得进山了吗？”大公子马上就担心起来。 乐安公主：“总要试试的。” 这母子二人说话跟打哑迷似的，但在座的都能听得明白。大公子是怕林得意进山，会出什么意外，真要受伤就不好了。乐安公主的意思是，去试一回，看林得意的霉运，有没有因为跟谢九欢订亲而变好，万一不会再遇天降横祸了呢？ 二公子说：“不如在城里找个地方逛逛吧。” 城里比起深山要好一点，没有那么多的意外能遇。 乐安公主：“明天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魏府了，我带着老四上魏府去啊？” 二公子觉得他娘这就是在跟他抬杠了，京师城大着呢，你上哪儿不行，非得上魏府看热闹去？ 林爹问林得意：“你的意思呢？” 林得意：“我去哪儿都行。” 林四少爷真正想去的地方，是渊声巷谢宅，可他这会儿不能去。 “那你就随你母亲去花虎婆婆洞吧，”林爹拍了板。 “母亲，明日儿子随父亲会在晚上去魏府一趟，”大公子又主动跟乐安公主交待道：“若是嫌城里太过吵闹，您跟四弟不如在慈光寺过一夜，天明之后，儿子去接您回来。” 二公子说：“对啊，这个花虎婆婆洞就在慈光寺附近吧？” 乐安公主：“我可不敢去慈光寺，老四小时候在慈光寺让歹人抱走那一回，差点没把我的魂吓没了。” 父兄就一起看林得意了。 林得意：“母亲，如今已经没有歹人可以将儿子抱走了。” “老四练武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林爹就劝乐安公主说：“如今他能护着你了。” 乐安公主听林爹说练武，想问问崔则冲怎么样了的，但又忍住没问，今天是儿子被赐婚的好日子，就不提丧气的事了。 “那行吧，”乐安公主说：“多带点侍卫，我和老四去慈光寺住一夜，让老四也沾沾佛前香。” 秦国公府里，事情就这么定下。 渊声巷谢宅里，谢九欢站桌案前，给谢十全画q版小鸡，谢老爹站在窗前看天看了半天。 苗氏送了热水进书房，问说：“老爷您还没看完呢？天上有什么？” 谢老爹说：“我明日想带九欢去慈光寺上香，只是我观这天象，明日有雨，不易出行。 谢老爹什么事都懒，但每年都会去慈光寺上香，所以苗氏也不问谢老爹慈光寺了，想来这个当爹的带女儿过去，是想求佛祖菩萨保佑谢九欢呢。 “会下雨啊，”苗氏也站在窗前，看看夜晚的天空，说：“我看天上月亮星星都有，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啊。” 谢老爹说：“夫人，要么我们打上一赌如何？” 苗氏：“我不跟你赌。” 她家老爷会看天象，她打这个赌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明天下雨，那就后天再去呗，”谢九欢就说：“菩萨心肠那么好，不会忍心看着我们冒雨进山的。” “对的，”谢老爹笑道。 苗氏夫人就不说话了，话都让你们父女俩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呢？ 第102章 好日子在后头呢 第102章 好日子在后头呢 第二天大雨如谢老爹预料的那样，以要将京师城彻底冲洗一遍的气势，轰轰烈烈地从天而降。 苗氏跟几个街坊的婶娘去买菜，回来后湿了的鞋子都没及脱，就说：“原来今天是魏府老太君的八十大寿呢。” 谢十全从堂屋里跑出来，问说：“娘你今天买了什么菜啊？我们今天做腊肉饭吃吧。” 魏府老太君过八十寿，这个谢十全一点都不关心，他又不认识这个老太太。 “吃吃吃，”苗氏抬手就打谢十全，“那点子腊肉得留着，等你九姐回门的时候吃。” 谢十全惊道：“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九姐姐的婚期都还没定下来呢，他娘就想着他九姐姐回门宴的菜单了？ 苗氏：“我就乐意等，今天没肉吃，你给我到一边去。” 谢十全一跺脚。 苗氏：“地上都是水，你要把鞋子弄湿了，看我不揍你。” 谢十全跑走了，他知道，他是他娘捡回来的。 谢九欢凑到了苗氏的身旁，替苗氏拿了菜篮子往厨房里送，一边问说：“二娘，是魏首辅家里的老太君过寿？” 苗氏：“是啊，魏家在当街发寿桃呢，街上挤了好多人，人山人海的，我要不是挤不进去，我也去领几个寿桃回来。” 谢九欢站在厨房里说：“您还特意去看了？” 苗氏：“你二大娘非得拉我去看这个热闹，也就是今天下大雨，不然的话，人还得更多。” 谢九欢想，今天晚上她要跟着大黑，三花丑儿这帮猫去魏府干架呢，这真是巧了不是？怎么就选在，人家老太太过八十大寿的晚上呢？ 再一想，谢九欢就又想通了，猫要管你人类过生日干什么？猫猫约架，从来就不用看人类脸色的。 “小九儿啊，”苗氏在堂屋的檐廊下问：“你阿爹起了没啊？” 谢九欢：“没呢，阿爹说下雨天睡觉最香，让我们都别去扰他的清梦。” 苗氏：“那好吧，就让你阿爹饿着吧。” 乐安公主站在窗前看雨，雨点落在院中的积水中，水花四溅，这个天气，她没办法带着林得意出门了。 “四少爷在做什么呢？”乐安公主问。 去了春畅院回来的荣婆子忙道：“四少爷在屋里，对着一本枪谱练枪呢。” 乐安公主回头看着荣婆子说：“哪儿来的枪谱？” 荣婆子：“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不会看枪法，就觉得四少爷手里那把银枪舞起来好看的很，奴婢看得眼花缭乱的。” “我看他不出门也有事做了，”乐安公主没什么精神的说了一句，儿子有事可干，她这个当娘的没事可干啊。 荣婆子说：“主子，您要看看新拟好的聘礼单子吗？” 等婚期定下来了，她们这边就得送聘礼去谢家了。 乐安公主回到坐榻上坐下，手支着头说：“拿来我看看吧。” 荣婆子忙就要去拿单子。 “让老大媳妇她们今天不用过来，”乐安公主又说：“今天我心情不好，懒得说话，就不见她们了。” 荣婆子忙应了一声是，就出门去了。今天要是能出城去花虎婆婆洞还好，可现在下雨哪儿也去不了，她家公主再想着魏家那边的热闹，心情能好才怪呢。 等荣婆子派丫鬟去三位少奶奶那里传话，又拿了聘礼单子回来，乐安公主已经躺坐榻上了。 荣婆子就故意找话说：“主子，刚才奴婢都忘了说了，四少爷将九姑娘送他的画，挂他屋里了。” 乐安公主：“画都已经上墙了？” 荣婆子一边将聘礼单子呈给乐安公主，一边笑道：“都裱好了，找大公子弄的。” 乐安公主：“出息。” 荣婆子：“那两条锦鲤，奴婢越看越喜欢，怎么会有这么讨喜的鱼呢？” 乐安公主：“这就是我三儿媳的本事了啊。” 看乐安公主心情好点了，荣婆子跟乐安公主打趣道：“主子，九姑娘可还没进门呢。” “迟早的事，”乐安公主说：“我得催催钦天监那边，要是迟了，我都怕我那傻儿子要去谢家入赘了。” 荣婆子捂着嘴笑，说，“主子，哪有当娘的拿儿子这么逗乐的？” 乐安公主看着聘礼单子，突然说了句：“我觉着还不够，你再给加点，我嫁妆里的那套檀香木的床，箱子什么的，给九姑娘吧。” 荣婆子暗自咂舌，她可是记得清楚，那套皇家的家具，乐安公主说过要留给大房的，这会儿一句话的工夫，这套价值不菲的家具就又给四房了。 “九姑娘肯定喜欢，”荣婆子说：“这套家具可贵，那雕工当年在宫里都是独一份的。” “是啊，”乐安公主说：“这宝贝怎么就落我手里了呢？” “主子有福气呗，”荣婆子说了句。 “驸马不得参政，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坐在檐廊下摘菜的苗氏，这时在跟谢九欢说：“所以当年乐安公主要嫁给林相公的时候，是不当公主后才嫁的。” 谢九欢：“这公主还能想不当就不当的？” 苗氏：“不要公主的封号，公主府也不要，还有东西也不要来着，你几个婶娘跟我说的时候，我没记全，反正乐安公主就是不当公主了，才进的林家的门。” 谢九欢：“哦。” 苗氏：“可人的运气要是来了，谁也挡不住啊，这谁知道她的亲哥哥后来当皇帝了呢？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又给了乐安公主封号，人家又是皇家公主了。” “呀，是这样的啊，”谢九欢努力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苗氏：“她是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唯一的一个，圣上哪能不照顾她呢？也有人拿这事闹过林相公，可没掀起什么浪花来，林相公还是在内阁待的好好的。” “嗯，”谢九欢点头。 苗氏：“乐安公主是个有福的，她跟林相公夫妻感情也好，这样的人当了婆母，也不大是会为难儿媳的人。” 谢九欢：“还有这说法呢？” “可不？”苗氏夫人说：“人家跟自己夫君过日子都过不够呢，哪有闲心操心别的？你啊，好日子在后头呢。” 谢九欢心不在焉地帮苗氏摘菜，心里在盼着天黑，天黑以后，她要去魏府大杀四方。好日子什么的，等她干完晚上这一仗再说吧。 第103章 胡老太君的猫，咪咪小姐 第103章 胡老太君的猫，咪咪小姐 “魏府的那位老太君，”苗氏说着说着，又跟谢九欢说起来了魏府的胡老太君，“我以前远远地见过她一次。” 谢九欢：“二娘，您还见过这老太太呢？她长什么样子？” 苗氏：“看不清脸，人家老太君是出府去哪个庙里上香，道路都事先要清的，我就远远地站着看过一眼。” 谢九欢：“还清街呢？” 苗氏：“羡慕啊？人家是超一品的诰命呢。” 谢九欢就讪讪地说：“这个我可羡慕不来。” 不光她羡慕不来，她二娘也羡慕不来，她二娘想当诰命夫人，得靠谢老爹去挣呢，她那个到现在还躺床上的亲爹指望得上吗？ 苗氏回忆着说：“那老太太坐轿子里，天热，轿帘就掀着。” 谢九欢：“这好像不合规矩吧？” 说的守女戒呢？ 苗氏看了谢九欢一眼，说：“你成天往外头跑，我和你阿爹说你什么了？再说了，人家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小姑娘得藏着，一个老掉牙的老太太要藏什么？” “二娘说的对，”谢九欢说：“那然后呢？” 苗氏：“那老太太白胖白胖的，大脸盘子，头上戴着的珠翠，金银玉钗倒是多，可见是个爱打扮的。” 根据苗氏的描述，谢九欢想像一下胡老太君的样子，说：“那她长得也不好看啊。” 苗氏：“谁老了还能好看呢？真当那老太太是妖怪？” 谢九欢就笑嘻嘻地跟苗氏说：“二娘你老了后，也一定好看，你信我。” 苗氏要不是摘菜弄得手脏，她这会儿一巴掌就落谢九欢的身上去了，“净瞎说，我可不当不老的妖怪。” 看马屁没拍成劝，谢九欢就换了话题，说：“哎呀，不错了，那老太太活到八十了，长寿之人呐。” 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比现代，现代人随随便便活过八十，这个时代的穷苦人家，人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了。 苗氏压低了声音，说：“你弟弟那个嘴巴没把门的不在，我才跟你说说。” 这是要说什么隐秘之事了？谢九欢来了劲头，说：“要说什么？” 苗氏：“你别看那老太太现在被人夸心善，天天请尼姑道姑到家里，陪她说佛论道的，这老太太以前可也是一个人物。” 谢九欢：“这老太太干过什么大事？” 苗氏：“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当年她可是太后娘娘的靠山呢。” 谢九欢：“啊？” 苗氏夫人：“那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好人。” 谢九欢想，那这老太君到底干过什么呢？她二娘都这么说了，那京城里的人对这老太太，就是这么一个评价了啊。 “老了拜佛拜道君的，”苗氏说：“这是心里不安，找事求个心安呢。” 谢九欢咂舌，看来这个胡老太君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天边有雷声响起，轰隆一声。 “听说魏府晚上办寿宴的时候，还要放烟花呢，”苗氏就说：“可看看这雨，烟花肯定是放不了了。” “这是老天爷不让我看一场烟花呢，”魏府的一间小佛堂里，胡老太君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在烟雾缭绕中，跟管事的婆子说：“那就不放了，人是拼不过天的。” 管事婆子：“兴许天黑之后，雨就停了。” 胡老太君：“我看难。” 管事婆子就不好说话了，她也不能说，老太君您说错了，到了晚上雨肯定得停啊。万一她话放出来了，到了晚上大雨不停，她是不是得以死赔罪？ “下去吧，我怕闹，别让人来扰我，”胡老太君赶人道。 管事婆子只好退了下去。 五个尼姑这会儿盘腿坐在佛前的蒲团上颂着经文，熟悉佛经的人一听便知，这五位颂得是妙法莲华经。 胡老太君坐着听了一会儿经，转着手执的手突然一停，冲门外问道：“我的咪咪呢？” 咪咪就是胡老太君的爱猫，嗯，跟京城流浪猫南城区老大，大黑约架的那个。 马上就有小丫鬟在佛堂门外回话道：“回老太君，咪咪小姐在窝里睡觉呢。” 胡老太君：“你去看看，它要醒了让它喝水，上回病了，大夫就说它水喝少了。” “是，”小丫鬟应着声就跑走了。 “我是养了猫才知道，这猫啊，不比养孩子容易，”老太君跟念经中的尼姑们说：“我这咪咪不吃饭，只吃鱼，还得是现烧的鱼，不能咸不能淡，我只好专为它安排了一个厨子，每日就待在厨房做它的猫饭。” 尼姑们不是第一天来魏府念经了，知道这时候，胡老太君不需要她们搭话，所以尼姑们就还是低声念着经。 胡老太君：“这咪咪啊，受凉了要生病，到了夏天我给她的冰块少了，她也要生病，夜里醒来瞧不着我，她就得叫，叫完了第二天嗓子就得生毛病，哎呦，为了它，我操心了十二万分的心。” 尼姑们能出入魏府，那就不是清修受苦的那一类出家人，但听着胡老太君的唠叨，她们也还是羡慕这只叫咪咪的猫啊，这猫过的日子，比这世上大部人要强了吧？ 听听刚才丫鬟那话，咪咪小姐，一只猫竟然也是小姐了！ “咪咪醒了没有啊？”胡老太君又冲门外问。 忙就又有小丫鬟跑着去看猫了。 “祖母，”小阁老魏瑜这时到了佛堂门外。 胡老太君：“进来吧。” 小阁老走进佛堂，看看念着经的尼姑们，给胡老太君行了一礼，说：“祖母，今日前院有些吵闹，没扰了您的清净吧？” 胡老太君：“嗯，那些人也不是来见我的，只是借着我的由头，来跟你们父子说上话罢了。” 小阁老笑道：“只盼着祖母莫要恼才好。” 胡老太君：“没事儿，我坐在佛前，心自然就清净了。” 小阁老：“祖母，晚上圣上会过来，您还是得去寿堂一趟。” 胡老太君点头，说：“御驾到了，我就是走不了路，爬，我也得去给圣上请个安的。” 小阁老冲胡老太君躬一躬身，之后便往老太君的跟前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凤体违和，过不来。” 胡老太君眼皮一掀。 小阁老：“宫里来人说了这事，说娘娘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知道了，”胡老太君冲长孙挥了挥手，说：“改日啊，我进宫去给娘娘请安。” “是，那孙儿去前边忙了，”小阁老说。 看着长孙走出佛堂了，胡老太君捏紧了手里的菩提手执，宣景帝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再要往后，这刀是不是就真的要落下了？ 第104章 谢氏女，无关紧要的丫头 第104章 谢氏女，无关紧要的丫头 小阁老往前院寿堂走，走到一处夹巷的时候，有人向他迎面走来。 “什么人！”跟着小阁老的长随忙就大声喝问道。 “小阁老，”来人给小阁老行了一礼。 小阁老这会儿也看清这人的脸了，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长顺。 挥手让自己的长随退下，小阁老冲站在原处没动的长顺招了招手。 长顺走到小阁老的跟前。 小阁老：“娘娘的身体如何了？” 要是魏皇后晚上能跟着宣景帝一起到魏府来，那就最好了。 长顺小声说：“娘娘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没指望了，小阁老抿一抿嘴，问：“那你这是？” 长顺：“娘娘心里有气。” 小阁老就看着长顺，过了一会儿才道：“谢家那个丫头的事儿？” 长顺点一下头。 这真是，小阁老心里顿时就厌烦了起来，这真是没完没了了。他这姐姐又弄不死李乐安，天天这么闹，图什么呢？退一步讲，就是弄死了李乐安又能怎么样呢？ 李乐安不死，他们魏家跟林家也是仇人，所以李乐安死了，能改变什么？ “那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小阁老说。 长顺：“娘娘让您今晚就动手。” 小阁老：“什么？今晚可是老太君的八十寿宴！” 要他在祖母八十大寿的晚上杀人去？他这姐姐是怎么想的？ 长顺：“圣上要与林相公，还有林家大公子一起过来魏府，皇后娘娘觉得，圣上这是在提携林家父子呢。” 这算哪门子的提携？小阁老都要气乐了，他的皇后姐姐对着林家，是不是已经魔怔了？ 长顺：“小阁老，话奴才已经带到了。” 小阁老背手站着。 长顺：“就像小阁老方才说的，那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死了也就死了，如果她的死能让娘娘高兴一下，兴许娘娘的凤体能快些好呢。” “我知道了，”小阁老跟长顺说：“你回去吧。” 长顺：“小阁老，没人会想到谢氏女会这么快就死，所以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昨天圣上才下旨赐婚，林家那头儿会在今天，就安排人将谢氏女保护起来吗？怕是林家的动作没这么快。 小阁老：“我今天要不派人去杀了谢九，你是不是在娘娘那里就交不了差了？” 长顺：“娘娘可没有这个意思。” 小阁老跟长顺说话说得心里腻歪，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知道了，明天我会送消息进宫的，你让娘娘等我的好消息。” 长顺得了小阁老的这句准话，才回宫去了。 小阁老也不往寿堂去了，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魏首辅是严令他，不可以对谢氏女动手的，可是小阁老觉得吧，像这等微末小官之女，杀了就杀了，这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魏皇后的心思，小阁老坐在书房里再想想，他也能想的明白。他姐姐要的，无非就是宣景帝带着林氏父子到魏府的时候，谢氏女的死讯传来，让林氏父子面上无光的同时，也恶心圣上一回。 林得意就是一个天煞孤星，你们花再多的心思，做再多的努力都没用！ 至于在老太君八十大寿的好日子里杀人，这是不是不吉利，小阁老想他姐姐没考虑过。说实在的，小阁老自己也不怎么在乎这个，老太君都八十了，死了那也是喜丧，不是？ 而且看着林家灰头土脸，老太君也会高兴吧？ “来人，”小阁老冲书房外喊了一声。 “噼咔——” 雷声震得窗户哗哗作响，谢九欢抬头看看窗外，又低头拿锉刀锉自己的指甲，她在为晚上的大战作准备。 “九姐，吃饭了，”谢十全在外头喊。 谢九欢：“来了。” 堂屋里的四方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了，三个素菜一碗素汤，就苗氏和谢十全坐在桌前等谢九欢。 “阿爹呢？”谢九欢问。 苗氏：“出门去了。” “啊？”谢九欢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谢十全：“我也不知道，我要知道阿爹吃席去了，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 苗氏瞥儿子一眼，说：“你阿爹是跟着林相公去魏府吃寿宴，你要怎么跟着去？多大的脸呢？” 谢十全：“魏府的寿宴？” 谢九欢也惊道：“阿爹都能去魏府吃席了啊？” 苗氏：“谁知道林相公怎么想的呢？特意派人到家里来喊，你阿爹高兴坏了，说要能带饭菜回来，他就尽量多带点回来。” 谢九欢咂嘴，瞧瞧她亲爹这觉悟，去吃席之前就准备好要打包了。 谢十全：“魏府会让他带吗？” 苗氏觉得，她家老爷真要想带饭菜回来，那还真就能带回来，毕竟她家老爷这人不怎么要脸。 “有你就吃，没有你就不吃，”苗氏训儿子道：“你一天天的，哪儿这么多话呢？” 谢九欢就看着谢十全笑。 谢十全不服道：“有也是九姐吃的多。” 苗氏一拍桌子，“你吃不吃饭？” 不吃饭就滚下去。 谢十全这才老实了，魏府的那顿饭，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呢，他还是先吃好面前的这顿饭吧。 “那阿爹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谢九欢问。 苗氏：“你阿爹说了，去了魏府后，他去秦国公府看看，乐安公主不是说要给你和四少爷一个宅子的么，你阿爹也想去看看。” 那亲爹回来的时间就会很晚了啊，谢九欢心里盘算了一下，她去魏府干架再回来，时间够用。 “你问这个干什么？”苗氏警觉问，说：“我可跟你说啊，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你别出去转悠了。” “好的，”谢九欢乖乖点头。 苗氏：“要成亲的人了，你要收收心，嫁去秦国公府了，你还能成天出去转悠啊？” 谢十全：“不是说给我九姐一个宅子单过的吗？” 自己过日子，怎么地就不能出门逛了？ 苗氏烦死这个，回回都拆自己台的儿子了，“吃你的饭，”苗氏这一回是凶谢十全了，“怎么我跟你九姐说什么，你都有话要说呢？出去单过，你九姐就不是秦国公府的儿媳妇了？” 谢十全：“是少奶奶，大户人家都是这么叫的。” 苗氏抬起了手。 “二娘，二娘，”谢九欢握住了苗氏要揍儿子的手，劝架道：“吃饭的时候，咱们不动气。我晚上不出门，您就放心吧，下着大雨呢，我能上哪儿转悠去啊。” 谢十全逃过了一顿打，却还是愤愤不平的，他的话里有哪一句说错了？他娘这人真是不讲道理！ 第105章 谢家有猫叫谢胖 第105章 谢家有猫叫谢胖 杀手是入夜之后到谢宅的，这个时候，谢十全已经上床睡觉去了。因为非常喜欢谢九欢给他画的q版小鸡，十全弟弟躺床上之后，还抱着画看了好半天。 苗氏一直在屋里给谢九欢做嫁衣，直到半夜之后熄灯，苗氏夫人都没出过屋。 至于被杀手重点盯着的谢九欢，她也是晚饭过后就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进去也没有再出来过。 几只猫跳上谢宅的墙头上，喵呜，喵嗷的一阵叫唤。杀手觉得吵，可无论是谢宅，还是相邻的宅院都没有反应，显然住在渊声巷的人家，已经习惯了入夜之后的野猫叫唤。 一只胖胖的橘色大猫，从谢宅的后院里跃上墙头，跟几只猫贴贴脑袋，互相舔舔毛，一起跳到巷子里跑走了。 杀手没留意这几只猫，他只盯着已经熄了灯的，谢家九姑娘的闺房。 谢九欢跳出院墙的时候，倒是看见杀手了，但这个相貌平平无奇的杀手，被谢九欢看见的时候，他站在谢宅的围墙外头，这就让谢九欢没多想。 也许这是个来寻亲访友的人呢？ 而且吧，杀手长得太普通，在看脸的谢九欢这里，他就没办法引起谢九欢的注意。没办法谢九欢就是这么的肤浅，她只喜欢看美人。 再往深了分析一下，这时候的谢九欢，上辈子过的是太平日子，这辈子她虽然遭遇神奇，但这十八年，谢九欢过的也是太平日子，所以谢九欢没有危机意识。 谢九欢怎么可能想的到，有一天，她也会招来杀手呢？ “我讨厌下雨天，”杀手跃上谢宅后院墙头的时候，谢九欢在跟她的猫咪小伙伴们抱怨天气呢。 “我也不喜欢，”三花丑儿也很嫌弃今天晚上的天气。 猫连澡都不乐意洗，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下雨天，还跑出来淋雨呢？ 可没办法，大黑跟魏府的长白毛约架约在了今天，它们要是不去应战，那它们南城这边的猫，以后还怎么在京城行走？ “这就是江湖啊，”谢九欢很是深沉地感叹道。 “话说，咱们老大到底为什么要跟长白毛约架呢？”叫花花的流浪猫问。 几只猫都说不知道。 “大黑在哪儿等我们呢？”谢九欢问跟自己并排跑着的三花丑儿。 “前面拐角，”三花丑儿说。 大黑，全身黑毛，碧绿眼的一只，威武又雄壮的母猫。 “来了，”看见谢九欢几只猫到了，大黑看着谢九欢打了声招呼。 有必要再说一下谢九欢在南城猫界的地位，谢九欢不是老大，因为她不爱打架，可哪个老大不是打架打出来的呢？所以因为太咸鱼，谢九欢失去了当老大的机会。 但是吧，动物对危险的感知又是很强的，所以京城的猫见过谢九欢的，都会感觉这是只危险的猫，身上有一种可以压制它们的威压，试想一下猫咪遇上老虎后的情景吧。 所以再善战的猫，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找谢九欢的麻烦，内城，外城的猫老大们，对着谢九欢也很客气。 这就让谢九欢在猫界的地位比较超然，不是老大，但也没猫会小瞧她，找她的麻烦。大黑这么凶的一只猫，还跟谢九欢做了朋友，谢九欢的猫缘也是非常好的。 “来了，”谢九欢淋雨淋得猫毛塌着，“长白毛到底干什么坏事了？”谢九欢问大黑：“她跟咱们抢地盘了？” “没有，”大黑摇了摇头。 谢九欢想也是，魏府在西城，长白毛要到南城来抢什么地盘呢？而且这猫，是魏府胡老太君的爱宠，这猫没必要跟它们这些穷猫过不去吧？ 大黑沉默着。 谢九欢：“那它怎么得罪你了？” “她抢了大黑的公猫啊，”一直跟着大黑混的白猫阿白说话了。 阿白虽然是白猫，但它是短毛，长的吧，反正比长白毛那种鸳鸯眼波斯猫差远了。 “啥？”谢九欢惊着了。 大黑：“那只小骚猫可不止勾引了一只公猫。” 谢九欢：“黑姐你别说了，我们去把那只公猫抢回来，哎对了，这只公猫是谁？我们见过吗？” 还是阿白，跟谢九欢说：“就是老大前些日子收留的那只三色猫啊。” 淦！谢九欢想，我实在是错过太多了，这只三色猫又是怎么回事？ 三花丑儿这时说：“那只猫应该是哪家走丢的，长得挺好看的。” 反正都是三色猫，那只叫三团的公猫，就比它漂亮多了。 “然后它就又看上魏府的长白毛了？”谢九欢问。 大黑：“我不是为了这个。” 在场的十几只猫，在谢九欢的带领下一起出声问了，“那是因为什么？” 大黑：“长白毛招集了一帮手下，西城的大豹被长白毛打败了。” 大豹是西城那边的猫老大，谢九欢见过，也是经过恶战无数，非常威武雄壮的一只斑点土公猫。 “什么？”谢九欢叫了起来：“大豹输给了一只干啥都不行的长毛猫？” 别以为她不知道家养的波斯猫是什么样子的啊，这种猫战斗力约等于零的好不好？大豹怎么可能会败在长白毛的手里？ “它不会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吧？”谢九欢说。 大黑：“你在说什么？” 谢九欢：“哦，我是说大豹不会是看上长白毛了，故意让它的吧？” 大黑摇了摇头，“不是，大豹讨厌它，一直想咬死它来着，长白毛一直跟大豹抢小弟。” 三花丑儿关心道：“那大豹哥现在怎么样了？” 大黑：“躲起来养伤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谢九欢：“所以我们是为大豹报仇？” 大黑：“我们为什么要为大豹报仇？” 好吧，谢九欢想，我对猫的想法还是不了解。 大黑：“长白毛放话要做京城的猫大老，让我们给它做小弟，不听它的话，它就要带小弟来咬死我们。” 这就太嚣张了，谢九欢都接受不了。 “我们去咬死它吧！” 猫咪们一起怒了，就是一只靠人类养活的废物猫，牙齿不尖，爪不利的，这只长白毛哪来的脸威胁它们？ “谢胖，”大黑招呼谢九欢：“我们去魏府吧。” “再商量一下，”谢九欢说：“能不能给我换个名儿？” 大黑说：“可以，我们走吧谢胖。” 谢家的胖猫，名叫谢胖，这有什么问题？猫猫不理解。 谢九欢就：“……” 身为橘猫，她这是正常体型好吗？正常体型！ 第106章 猫猫勇敢冲 第106章 猫猫勇敢冲 战场摆在胡老太君小佛堂后面花园的假山石跟前，谢九欢数了数，双方的猫四五十只之多。一只只黑夜里闪闪发光的猫眼睛，跟鬼火燎原似的，看着吓人。 谢九欢四下里看看，问身旁的大黑：“长白毛没来？” 大黑抬头。 谢九欢跟着抬头，然后她看见了站在假山顶上的仙女猫。 “我……”以人类的审美来说，胡老太君的这只波斯猫长得真漂亮，又可爱又漂亮，这长毛毛，这小短腿，这圆圆的小猫脸，这猫就是要命给命的那种仙女猫啊！ “你想说什么？”大黑问。 “没什么，咱们这就开打？”谢九欢说。 这时候夸长白毛漂亮，可爱，这不但是讨打，这还是背叛组织的行为啊。 “丑儿，它长得还不如你呢，”谢九欢又跟三花丑儿说。 谢九欢纯粹是张嘴胡扯，但咪咪听见了谢九欢的胡扯，“死胖子你是谁？”咪咪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九欢。 死胖子…… 哪怕咪咪的叫声也嗲得让人心颤，谢九欢也决定，她绝不原谅这只死猫了。 “你有种下来，”谢九欢喊：“你别站上头装死，收几个小弟就觉得自己是老大了？我呸，凭你毛打结，凭你有眼屎，凭你舔不干净屁股上的屎吗？” 论骂街，权贵人家精心养着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会是谢九欢的对手哦。 “长白毛，”谢九欢骂：“你那一身毛怎么一点都不亮呢？你是老了吧？哎，你张开嘴让我看看，你嘴里还剩下几颗牙啊？” “你胡说！”咪咪气得毛淋湿了都炸了起来，可想而知，咪咪气成什么样了。 它，魏府的咪咪小姐，它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 极度的恼怒，又或者是今天的大雨遮掩了，谢九欢身上那种虎啸山林，万籁俱静的威压，咪咪炸着毛，跳着脚下令进攻。 原本谢九欢数的，对方有二十六只猫，在咪咪下令进攻后，从假山石后面的花草丛里，一下子又冲出来二十几只猫。 “它们那边猫太多了，”谢九欢跟大黑喊，以少打多，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它们这是不是来送死的啊？ “你今天得出力，”大黑舔一舔自己亮出来的爪子，要求谢九欢说：“这次打赢了，我们南城的猫以后在京城，就可以横着走了。” 谢九欢吐一口吃进嘴的雨水，“咱们不能蛮打，”谢九欢这会儿如同一个奸臣，跟大黑进言道：“人类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你们在下面打着，我上去抓那只长白毛去。” 黑姐说话酷到不行，就一个字：“行。” 两只敌方猫这时已经冲到了，谢九欢和大黑的跟前，大黑尾巴一摆就冲了上去。下一秒，猫毛在谢九欢的眼前飞扬了起来。 不科学，谢九欢还有工夫想，沾水被打湿的猫毛毛，为什么还可以飞起来呢？ “喵……” “去死，”谢九欢抬爪子拍翻了，杀到自己面前的大猫。 仔细看看，咪咪这头儿的猫，好多都是家养猫，因为长得都齐整，跟大黑这头儿的流浪猫军团，完全是两种画风。 这个时候的猫被人叫做狸奴，爱猫的人士还是很多的，但像养丑儿的老武家这样的人家少，人们还是喜欢养漂亮的猫。所以流浪猫有漂亮的，但更多的是歪瓜裂枣。 在咪咪看来，谢九欢这只胖子长得勉强还算能看，头圆，眼睛大，小鼻子，三瓣嘴是肉色的很红润。 “咬死它！”咪咪抬爪子指着谢九欢下令。 谢九欢一声不吭，会咬人的狗不叫，不叫的猫才是猫界无敌的存在！谢九欢闷着头往假山冲，今天不抓着长白毛，那它就是白来一趟了。 在谢九欢向假山冲杀，准备偷塔的时候，魏府的寿堂里，胡老太君率自己的子孙，跪地恭迎宣景帝的到来。 人过七十见皇可以不跪的，但今天年满八十的胡老太君，给宣景帝跪下了。 在胡老太君跪下的这一刻，戏台上唱着戏，乐班奏着喜乐，人声鼎沸的寿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胡老太君跪得太突然，这让很多人反应不过来，也有人觉得不对劲，但还没有时间细想。至于那些人精，知道胡老太君是在大着胆子跟宣景帝斗法，但都是人精了，这帮人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说话呢？ 这事明天要传出去，搞不好宣景帝就得落个不敬老的名声了。而且，抛却君臣不谈，宣景帝跟魏皇后是夫妻，他也得喊胡老太君一声祖母的。 宣景帝却是面带笑容，亲自伸手将胡老太君搀扶了起来，玩笑一般地道：“这是朕哪里做的不好，让老太君怪朕了？” 一下子，形势便反转了。 你这样陷朕于不仁，你胡氏是不是对朕有意见？ 胡老太君忙就笑道：“老身许久不见圣上，老身如今就想给圣上行上一礼啊，圣上，老身……” 胡老太君话未说完泪先流，哭得情真意切的。 站在林爹身后的谢老爹目睹这一切，心里想，这位演技可真好啊，可惜不是真的戏子。 “圣上，”魏首辅这时出面请宣景帝上坐，再让他老母亲哭下去，这戏就演过了。 “好啊，”宣景帝笑着说：“今日老太君大寿，朕得喝一杯老太君的寿酒。” “真热闹，”林爹这时说了一句。 宣景帝便笑道：“寿宴就是要热闹的好，人啊，能过几个八十寿宴呢？” 这对君臣说笑着，坐在了主桌。 “谢卿也坐，”宣景帝让站着的谢老爹也坐。 谢老爹真就坐下了，他一个八品官能不能坐魏府宴席的主桌？谢老爹才不管这些，圣上让他坐，他就坐呗。 而且也不知道谢老爹是不是故意的，他把魏首辅的座给占了。 “来来，坐，”宣景帝假装自己没看出来，让魏首辅坐。 这时候，小阁老不能坐主桌，他官阶不够，林大公子却是能坐，因为他是跟着宣景帝过来的，宣景帝还特意让他坐下。 “魏瑜，”宣景帝喊小阁老说话。 这样一来，林家父子和谢老爹围着宣景帝坐下了，魏首辅坐下是坐下了，可位置离宣景帝远，小阁老还站着回话。 这看着就是魏家大公子在伺候主桌的客人呢，人们是看得出来，但看得高兴的人不好明说，看得怒火中烧的人，也不好明说。 第107章 虎啸惊寿堂 第107章 虎啸惊寿堂 小阁老心里愤懑，这火冲着宣景帝去，他不敢，冲着林爹去吧，小阁老觉得这还轮不到他，他爹还在呢。至于冲着林大公子，还有谢老爹这个老鼠屎在呢，林大公子还得再等等。 谢老爹这人也是有本事的，当最小的官，吃最高等的席，小阁老看着他的目光都阴森，一看就不准备跟他善了了，但谢老爹愣是没亏待自己，酒他是一口没少喝，菜他一口没少吃，心里还盘算着，吃这种席，到底能不能让他往家带点啊？ 小人得志就猖狂，小阁老等着谢九欢的死讯传来，谢争会是怎样的如丧考妣。女儿一死，你跟林家就没有关系了，你要如何是好？ “这是老太君的寿酒，”宣景帝举起了酒杯。 寿堂里的众宾客一起举杯。 胡老太君八十岁的人了，双手已经是日常性的发颤，所以她举自己的寿酒，就显得艰难。 看胡老太君拿酒杯的右手颤颤巍巍的，谢看得谢老爹眼皮直跳，他就担心老太太的这杯寿酒得泼。 宣景帝很好脾气的就等着。 好容易，胡老太君举起了酒杯。 这酒杯还是魏府为了老太君的八十大寿，特意定做的，金镶玉的酒杯，杯里还雕刻着一朵富贵牡丹。 “老身……” “吼——” 一声惊天的虎啸，压过了天地间的雨声，寿堂里所有的人声，乐声，打断了胡老太君谢天恩的话，也惊掉了无数宾客手里的酒杯。 胡老太君更是惊得头脑一片空白后，脸色煞白，心脏狂跳，手里向征她一生富贵的寿酒杯摔在她的脚下，杯身裂开，酒洒了一地不说，牡丹花竟是在杯里四裂。 谢老爹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但他手里的酒杯没掉，酒也没洒，谢老爹最多是呆住了。这会儿看着胡老太君脚下的酒杯，谢老爹想，这喻意可不好啊。 宣景帝慢慢地放下了酒杯，他可没听说魏府还养了老虎。 魏首辅这边正要发问，一队禁军已经持械冲进了寿堂。护驾要紧，这队禁军跑起来可没那么多的讲究，将好几张酒桌撞翻在地，椅子更是在地上倒了一片。 原本富丽堂皇的寿堂，一下子就一片狼籍了。所有原本坐着的宾客，除了宣景帝这一桌外，全部站起了身，人心惶惶有些夸张了，但也适用于形容这会儿寿堂。 等自己处于禁军的护卫之中了，宣景帝才看向了魏首辅，问道：“府上还养了虎？” 魏首辅忙就摇头，他府中怎么可能养虎呢？京师城就没有一只活的老虎啊。 “快，”魏首辅命小阁老道：“带人去看看，看看出了何事！” 小阁老忙就急匆匆地往寿堂外走。 谢老爹把嘴里含着的一口酒咽下肚了，再看自己同桌人的时候，才发现这时候林爹还坐着，林大公子已经护卫到宣景帝身边去了。 谢老爹：“……” 他是不是失去了一个表现忠君的机会？ “老太君！”有女子的惊叫声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谢老爹忙就又扭头看，这老太太又怎么了？ 胡老太君晕了过去，要不是身后的丫鬟扶住了她，老太君这会儿就倒地上去了。 是得晕。 谢老爹看看已经不成样子了的寿堂，桌倒椅躺，美味佳肴洒了一地，活像吃着好好的饭，遇上了抄家。这可是人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寿呢，闹成这个样子，太不吉利。 魏府中人将老太君抬了下去，宣景帝还让叫太医，这一通忙活之后，寿堂里才又安静下来。 戏班和乐班的人，早被魏府的管家领下去了，临时搭起的台子上，还落着不知道是哪个戏子的绣花鞋。乐器也全都丢在台子上，一切都乱到不行。 林爹这时起身跟宣景帝小声道：“臣请圣上起驾回宫。” 宣景帝：“哦？” 魏首辅说：“林相公这是何意？” 林爹正色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要论能言善辩，魏首辅绝不输林爹，可林爹这一句话，就让魏首辅没话说了。谁知道你魏家是怎么回事？你魏盛文敢置圣上于危险之地？ “唉，”宣景帝轻轻叹一口气，跟魏首辅温言道：“好好照顾老太君吧，万事都要以老人家的身体为重。” “臣领旨，”魏首辅一脸感激的领旨，还替自己的老娘谢宣景帝的关心。 宣景帝站起了身。 这下子谢老爹也得站起身了，这席看来是吃不成了，好让他往袖中藏的点心什么的，还没到上的时候，他什么都带不走。谢老爹心里就很费解，他听说魏家为了这场寿宴，准备了半年的时间，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宣景帝往寿堂外走了。 一个禁军统领，在宣景帝被众人簇拥着离开魏府后，从魏府门里大步赶出来，到了宣景帝身旁后，小声禀道：“圣上，魏府后院有猫打架，但没有发现老虎这等猛兽。” 宣景帝：“猫打架？” 他耳朵没问题的，方才那一声分明就是虎吼啊，哪有猫打架能闹出这动静的？ 禁军统领：“有小丫鬟数人目睹，都说看见墙壁上有老虎的影子，可末将将那片地方都搜过了，没有老虎。” 宣景帝：“那几个丫鬟呢？” 禁军统领：“她们是替胡老太君养猫的侍女，看见猫打架，她们便去帮自己的猫主子，结果看见了虎影。” “猫主子，”宣景帝好笑道：“可笑啊，猫也能当主子了。” 禁军统领忙道：“这是那几个丫鬟的说法，末端将顺着她们的说法说了，末将错了。” “回宫吧，”宣景帝跟一旁的林爹道。 谢老爹就想，那我怎么办？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宣景帝临上车了，望向了谢老爹说：“谢卿回府去吧，改日朕再宣你入宫说话。” “是，臣领旨，”谢老爹在宣景帝面前，可没有免跪的资格，所以哪怕正下着雨呢，谢老爹也得跪地领旨，哦，他得跪着恭送圣驾离开。 宣景帝的御驾走了后，宾客们也纷纷离开。谢老爹站在魏府的大门外，看着车马如逃一般，从魏府的门前离开，不大一会儿的工夫，魏府所在的这条朝英街就空空荡荡了。 “世族大家啊，”谢老爹摇头叹了一句。 “说，”小佛堂的檐廊下，小阁老在暴跳如雷，“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仆从在雨中跪了一地，但任凭小阁老怎么问，怎么发火，都没人说话。 第108章 会变老虎的猫 第108章 会变老虎的猫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两帮猫打急眼了，谢九欢和大黑这头的猫们个个能征善战，但架不住咪咪这头猫多势众啊。 谢九欢倒是挥爪子把咪咪挠得半死，可咪咪的惨叫声，把养它的丫鬟仆人们招来了。这几位看见眼前的猫猫撕杀场后，震惊之后，就拿了扫帚，棍子这样的武器上来帮忙。 “你还找人类帮忙？”大黑冲咪咪怒吼。 咪咪被谢九欢挠秃了毛，都怀疑猫生了，听见大黑吼它，咪咪边奋力在谢九欢的爪下逃生，边跟大黑对吼：“你们活该！我要把你们都卖进饭馆，让人类吃了你们！” 这么恶毒？谢九欢继续追着咪咪打，在假山石上上窜下跳的，可很快谢九欢就听见了有猫在大叫三花丑儿的名字。 “我丑儿怎么了？”谢九欢忙就大声问。 “丑儿的腿被人类打断了！”有猫叫。 谢九欢往假山下看，好多猫受伤了，想跑吧，又被丫鬟仆人们围追堵截，要用箩筐把猫们都装上。 “走，”大黑开始跟谢九欢喊。 有人类参战，那它们这架肯定打不赢。 “打死它们！”不讲武德的咪咪冲伺候它的人类们，歇斯底里地喊。 谢九欢眼睁睁看着三花丑儿一瘸一拐地想要逃走，结果被一个小丫鬟追上，拎后脖子扔箩筐里了。 “谢胖，走啊，”大黑已经带着残部在跑了。 “王管家就喜欢吃猫肉呢，嘻嘻，”谢九欢听见两个仆人说话，这俩长得五大三粗的，手里举着木棍打猫，一边说着要怎么讨好姓王的管家。 大黑：“谢胖！” 三花丑儿几次想从箩筐里跳出来，都被小丫鬟拿扫帚打回去了。 箩筐里还有好几只猫呢，全是谢九欢认识的。 紧接着就又有一队人堵住了大黑它们的逃亡路线，大黑们不得不开始跟人类战斗。 谢九欢又吐了一口雨水，这样下去不行，她想着。 “别让这胖子跑了，”有了人类助战的咪咪，觉得自己又行了，带了自己的猫小弟，猫小妹们来堵谢九欢。 看着大黑跳到一个魏府仆人的头顶上，又被这男人重重地摔到地上，谢九欢咬了咬牙关，又跟自己说了一句，这样下去不行。 不能来打架，结果它们南城猫帮全军覆没吧？这府里还有个吃猫肉的管家，长白毛还说要把它们南城猫卖到饭馆去。这他娘的，是要让它们南城猫绝种呢。 谢九欢看向了咪咪。 咪咪这边有十几只猫，蹲在一块平面的假山石上，咪咪本想对着谢九欢破口大骂的，但被它堵住去路的谢九欢突然眯了一下眼睛。 咪咪，还有它的猫小弟，猫小妹们突然就感觉到了害怕。 “你，”咪咪身体打着颤，狠话放不出来了。 “吼——” 秒变大老虎的谢九欢站在假山石上，冲咪咪这帮猫大吼了一声。 于是，胡老太君的八十大寿就这么被毁了。 “你给我等着，”变成老虎把咪咪吼瘫，吼尿之后，谢九欢又变回猫身，在魏府中人的惊叫声中，龇牙威胁咪咪说：“我会来吃了你的。” 咪咪被吓得失禁，叫都叫不出来。它的小弟小妹们，也不比它好多少。 南城的猫猫们四下奔逃，很快大黑在后院墙下，找到了一个狗洞，带领南城猫们钻狗洞跑了。 谢九欢跑在最后面，算是压阵吧。 一群猫一口气跑回南城，大黑在街拐角停下来，这时候谢九欢在操心三花丑儿：“丑儿你怎么样啊？腿是不是真断了？” 三花丑儿小心翼翼地看着谢九欢，想跑，但想着这是自己的好朋友，丑儿愣是忍住了逃跑的冲动。 “丑儿啊，我的丑儿啊，”谢九欢喵喵叫着。 大黑这时走上前，低头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咋？” 大黑：“谢胖你是妖怪吧？” 谢九欢：“啊？” 大黑：“会变老虎的猫。” 其实我可以变身成任何一种猫类动物呢，谢九欢冲大黑挤了挤眼睛，信口胡说道：“也还好吧，我还是喜欢做猫呢。” 大黑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但紧接着它又上前一步，伸舌头给谢九欢舔了一下毛毛。 谢九欢：“丑儿你到底怎么样了？” 三花丑儿看着大黑给谢九欢舔毛，说：“我主人会给我看腿的，但要是再约架的话，得迟几天，我的腿要是没好，我不好去打架的。” 猫猫们就一起看谢九欢。 它们南城有一只会变老虎的猫呢，它们不就是无敌的存在了吗？它们为什么还要去跟别的猫帮约架啊？ “丑儿你是不是傻？”有猫问三花丑儿。 丑儿冲这猫哈气，但打架是不可能了，丑儿它打不动了。 “长白毛那边过几天再找它，”谢九欢跟大黑商量说：“这猫嘴贱，我们不能放过它。” 大黑：“你要去吃了它？” 谢九欢呵呵呵地笑。 大黑：“你好好说话，你这样真的像是个会吃猫的妖怪。” 谢九欢：“……” 黑姐真的是不理解她啊，她明明是在装奸臣呢。 “我们这次损失严重，”谢九欢说：“得让长白毛赔我们点什么，它是魏府的猫，它不缺鱼吃，我找它谈谈。” “那它要是不答应呢？”花花担心道。 谢九欢恶狠狠地说：“那我就让它生不如死！” 众猫想，这威胁行，怪吓猫的。 “它今天就已经被我吓尿了，”谢九欢说。 “它的屎也被谢胖你吓出来了啊，”有猫猫大喊，它看见的，它绝不是胡说。 “可以，”大黑身上毛也秃了好几块，但还是酷酷地说：“我等你的消息。” “是好消息，”谢九欢冲大黑抬爪子。 大黑知道谢九欢的这个动作，跟谢九欢拍了一下爪子。 “都高兴点，”大黑又跟南城猫说：“我们赢了。” “黑姐威武！”谢九欢永远是最捧场的那一个。 “走了，”大黑却是冷酷到底，跟谢九欢说了一句后，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明天我去你家看你啊，”谢九欢跟三花丑儿告别。 三花丑儿：“谢胖，你明天来，我请你吃猫饭。” “好滴呀，”谢九欢顿时就笑眯了眼。 明天它们南城猫帮，在今晚的辉煌功绩会传遍京城，但这会儿，它们各回各窝，各回各家了…… 第109章 笑点一致的父女俩 第109章 笑点一致的父女俩 杀手胡鹫今天晚上过得很不好，他进到谢家九姑娘的闺房里，可闺房里空无一人。小小的一个间闺房，不可能藏人，九姑娘是真的不在。 胡鹫入夜之后就在谢宅周围盯着了，他可以确定，谢九欢没有离开谢宅，所以胡鹫不信邪的，把谢宅所有的屋子都看了一遍。 苗氏还在灯下绣鸳鸯。 谢十全已经睡得在说梦话了，胡鹫提着刀在床前还听了一会儿，谢十全连说梦话都是在报菜单，一看就不是个会有出息的小孩。 后院的鸡笼里，下蛋母鸡们在睡觉。 书房里没人，厨房里没人，堂屋里没人，堆杂物的小棚子里也没有人，哪儿哪儿都没有人，谢九欢平空消失了。 等谢老爹回来，站在大门外喊门，苗氏披衣出来给谢老爹开门，胡鹫蹲在了谢宅的墙头上。他要看看，发现未出阁的女儿深更半夜的不在家，谢家这两口子要怎么办。 “老爷回来了，回来的挺早啊，”苗氏提着灯给谢老爹照亮。 谢老爹哎了一声，说：“不提了，魏府出事了。” “啊？”苗氏忙就道：“出什么事了？” 胡鹫也竖起了耳朵。 谢老爹：“魏府有老虎，叫唤一声，把老太君给吓晕过去了。这寿星晕过去了，客人还吃什么寿宴呢？宴席这么散了。” 苗氏夫人：“……” 她家老爷是酒喝多了吧？ 胡鹫也是这么想的，这是正常人会说出来的话吗？老虎？京城里什么时候有老虎了？ “九欢和十全都睡下了？”谢老爹又问。 苗氏扶着谢老爹上台阶，说：“早就睡了，小九儿那边我不放心，我一会儿去看看她去。” 谢老爹：“看看她去？这么晚了她能跑哪儿去啊？” 胡鹫想，你们快去看看吧！ 从窗户钻进屋里的谢九欢，把头发理一下，擦了把脸，跑出了房间，边往前院跑，边大声问：“二娘，是不是我阿爹回来了？” 胡鹫身子一歪，差点掉下墙头，这怎么可能！ “我回来了，”谢老爹坐在了堂屋里。 谢九欢跑到了谢老爹的跟前站下。 谢老爹：“我什么也没能带回来。” 谢九欢：“啧。” 谢老爹又拉着谢九欢说：“魏府出事了。” 谢九欢坐了下来，假装很有兴趣地说：“出什么事了？今天不是他家老太君的八十大寿吗？” 苗氏：“老爷，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谢老爹回过味儿来了，说：“夫人你这是不信我的话啊？” 苗氏：“京城就从来没有闹过老虎，哪儿来的老虎啊。” 老虎本人端坐着不动中。 谢老爹：“圣上怀疑魏府养了只虎。” “不可能，”苗氏夫人说：“魏府要是养了只老虎，这消息他们家能瞒得住？再说了，他们运虎进城的时候，还能没人看见吗？” 谢老爹：“那兴许是小虎养大的呢？” 小老虎运进城，那没人看见也正常啊。 “那这老虎就不叫的？”苗氏夫人死活也不会相信，魏府会养了只老虎，说：“这世上还有哑巴虎呢？” 谢老爹：“不是哑巴，就是这虎叫了一声，才把老太君给吓晕过去的。” 谢九欢还不知道这事呢，忙问：“那老太君没事吧？” 谢老爹：“就是吓晕了，这能算是什么大病？还有太医给她看病呢，这老太太福气好啊。” 一般人哪有福气，让太医给看病哦。 “哦，”谢九欢这下子放心了，她要一嗓子嚎下来，把人胡老太君给吓死了，那她就作孽了。 “明天消息就会传开了，”谢老爹还在试图说服苗氏呢，“夫人你明天就知道，我没有胡说了，真的有只老虎。” “那这，”苗氏夫人又不太能坚持自己的想法了，说：“真有此事？” 谢老爹：“魏府今晚满堂宾客，圣驾亲临呢，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说的。” “哟，”苗氏夫人说：“这叫什么事啊。” 谢老爹：“一户人家要败落的时候，特别是像魏家这样的门第，是会天降异象的。对啊，”谢老爹拍一下手，“我说什么魏府养虎呢？这分明就是天降异象，大不祥啊。” 谢九欢囧了，她爹真能想。 苗氏转身往外走，说：“我去做点吃的来，甭管什么事，都跟咱们家没关系。” “夫人此言极是，”谢老爹赞同他夫人的话，哪怕今天老虎冲出来把魏家人吃了，跟他们谢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九欢问：“阿爹啊，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谢老爹被谢九欢问的，突然就懊恼了，说：“我就喝了两口酒，桌上的菜没能尝遍。” “这多可惜啊，”谢九欢也为她爹可惜了，吃席呢，还是魏家的酒席，她爹竟然没能吃饱。 “我还算不错了，”谢老爹跟谢九欢说：“圣上，林相公，还有那林大公子，他们可是滴酒未沾。” 谢九欢：“为什么啊？” 就算是有仇，魏家人也不至于在寿宴上下毒吧？吃一顿好的，有什么问题？ 谢老爹：“顾着演戏呢，哎呀，可有意思了。” 谢老爹开始跟谢九欢说寿宴发生的事，到底是被钦点探花郎的人，谢老爹的好文采让他的口才也极好，说的谢九欢一愣一愣的。 “圣上这么稳呢？”谢九欢说：“听见老虎叫，圣上面不改色？” 谢老爹：“林家那俩也不差，大公子是文官呢，都站圣上身边护卫去了。我就想着，真要有刺王杀驾的人，林大公子他能派上多大的用处呢？” 谢九欢：“是哈，他又不会武。” 谢老爹说：“也不一定一点不会，世家公子多多少少会学点武的吧？” 谢九欢：“是吗？” 谢老爹突然喷的一笑，说：“他会不会武，与我们父女何干呢？他又不至于跟九欢你动手。” 他闺女有可能跟林得意打起来，但跟大伯哥打？他闺女得嗑多少五石散，才能疯到这个地步啊？ 谢九欢就也咯咯咯的笑，非常像要下蛋的母鸡。大公子跟她打架？这怎么这么好笑呢？！ 不愧是亲父女，笑点都一样。 胡鹫跃下墙头走了，会读唇语的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对父女都不太正常，听说谢大人以前还是探花郎，胡鹫现在怀疑这消息是假的了。 就这等说话颠三倒四，看着脑子不好的人，能是探花郎？ 第110章 婚期，五月初九 第110章 婚期，五月初九 魏府突然传出一声虎啸，毁了魏府为自家老太君精心准备的寿宴。 明明没有看见谢九姑娘出门，但屋里就是没找着这人，突然的这人就又出现，跟大变活人似的。 这两件事，肯定是魏府雨夜虎啸的事情，轰动全京城，近而向四面八方，流传至各地。谢九欢的事情，除了让胡鹫百思不得其解之外，也就是让派出胡鹫的小阁老气急败坏了。 而且面对天降异像，魏氏将败的汹涌传言，小阁老也没心思再去管谢九欢了。在一脚将胡鹫踹翻在地后，小阁老也就下了一个命令，暂时收手。 胡鹫武艺高强，要不是他自己愿意装一下，小阁老这一脚，对他来说就是被蚊子叮上一口。真正让胡鹫在意的是，小阁老要他暂时不要管谢家九姑娘的事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胡鹫也没有生出一定要搞个明白的心思来，他本就是一个奉命杀人的杀手，若事事都要搞个明白，那他就做不了杀手。 谢九欢完全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就这么在她的无知无觉中过去了。 小阁老呢，胡鹫说的事情，让他生气，但他没怀疑胡鹫。这是他手下最得用的杀手了，谢家有什么本事将胡鹫拉拢至背叛？而且只要见到了谢九欢，胡鹫怎么可能杀不了这个丫头？就凭这丫头会扔棍子救林得意？ “也许是谢家这丫头运气好，胡鹫去找她的时候，她出门去了，”小阁老是这么跟中宫的管事太监长顺说的，“胡鹫说他没看见，一定是他看漏了，这是谢家那丫头的命，她不该那天晚上死。” 长顺对此没什么话说，只是问小阁老：“那接下来您做如何打算呢？” 小阁老就觉得魏皇后不懂事，家里的近况是什么样，他这姐姐就一点数都没有吗？现在是你魏双双跟李乐安斗的时候？ “我再作安排，”小阁老跟长顺冷道：“请娘娘等我的消息吧。” 长顺不敢就带这话回宫啊，又问了一句：“那小阁老能否给一个日子呢？” 哪天动手，小阁老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日子。 小阁老：“这事不急，让娘娘等等吧。” 长顺再要说话，小阁老挥一挥手，让他走了。 至今还在病中的魏皇后听到长顺的复命后，自然是生气，但她也没有直接开口骂魏瑜这个弟弟。以后魏家的家主会是魏瑜，她得罪魏瑜这个小阁老，对她没有好处。 没有宣景帝的宠爱，那她就只能依靠娘家，魏皇后对魏家如今的处境可能还不完全了解，但她对自己的处境很是了解。 “你见到大相公了吗？”魏皇后问长顺。 长顺回话说：“大相公在老太君床前侍疾，奴才没有见到大相公。” 魏皇后不说话了。 长顺：“娘娘，现在魏府大半的事情都由小阁老作主了。” 魏皇后冷冷地说了句：“知道了。” “谢氏女真的这么命大，她真能进秦国公府？”魏皇后问身旁的几个宫嬷嬷。 嬷嬷们自然是顺着魏皇后的话说，一致认为就凭林四少爷克妻的这股邪性，谢家九姑娘一定活不到出嫁那天。 听着嬷嬷们的话，魏皇后心里才舒服了点。想着等家里老太君的病好了，她再找魏瑜做事，到了那时候，魏瑜还能找什么借口推脱？ 可魏皇后这一等，没等到胡老太君身体痊愈的消息，倒是等到了林得意和谢九欢的婚期。 因为乐安公主催得急，林得意和谢九欢也都十八岁了，所以也没人会笑话林谢两家急于结亲，所以钦天监在避开三月，七月，九月这三个恰逢清明，盂兰，重阳的月份后，选了五月初九这个日子。 “五月初九，”乐安公主高兴道：“如今是三月，快了。” 林得意抿嘴笑了一下，心里是真的高兴，但林得意这会儿的笑容看着也是极克制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少爷在笑。 “沾了祭祀的月份，不适合四弟成婚，”二公子小声给潘二少奶奶解惑。 “哦！”潘二少奶奶明白了。 “这下你满意了？”乐安公主问林得意。 林得意点一下头，满意。 “我真是，”乐安公主问儿子：“你说句话，是不是会累着你啊？” 林得意：“满意。” 乐安公主：“……” 算了，对这个小儿子，她要期待什么呢？有能耐，你对着谢九欢的时候，你也这么惜字如金啊，臭小子。 “明日跟我去花虎婆婆洞，”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早说了要去还愿，一直不去不好。” 大公子问林得意：“明日你们羽林卫有事要做吗？” 乐安公主：“圣上又不出宫，又不打仗的，他们羽林卫能有什么事？” “母亲，”大公子稍显无奈地喊了乐安公主一声。 虽然如此，但您也不能把话明着说出来啊。 乐安公主：“你四弟还没我忙呢，我要不忙着这臭小子的婚事，我一准进宫去看看魏双双，她病了这些日子，我还没去探病呢。” 在座的林家人就都笑笑不说话了，您是去探病啊？您是去看皇后笑话的吧？ “明天，”乐安公主又跟林得意说。 “去请个假，”二公子教林得意道。 林得意又点一下头。 “那母亲晚上还回来吗？”大公子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冲林得意道：“臭小子说话。” 林得意不想去慈光寺，在庙里住上一夜又不能成佛，有什么意思？ 二公子看看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我看母亲是想去慈光寺住一宿。” 当哥哥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林得意还是说：“回来吧，家里不比慈光寺好？” 乐安公主：“你是不是还想说，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 林得意：“我不想说。” 乐安公主深吸一口气。 林得意说：“那就这么定下了？” 乐安公主跟大公子和二公子说：“我带老四去慈光寺住上一夜，你们若是得闲，第二日可以带我的儿媳妇们也来，就当是踏青了。”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听了乐安公主这话，自然是高兴了，平日里她们轻易不得出门，能出城去踏青，赏一下春风，再好不过了。 也就林得意，四少爷坐得端正，说了句：“就怕明天下雨。” 乐安公主冷冷地看着自己这倒霉儿子，手往门外指，说：“你给我出去！” 再也没有比她四儿子更会扫兴的人了！ 第111章 心情不好的谢家人 第111章 心情不好的谢家人 “五月初九啊，”得到这个成婚日子的谢家，跟秦国公府的气氛就完全相反，谢老爹很是愁怅地叹了一句。 苗氏情绪也不佳，说：“唉，我的小九儿在家里住不了多少日子喽。” 谢十全掰着手指算，他九姐姐到底还能在家待多少天，越算小胖脸就拉得越长，真的没有多少天了。 谢九欢心情也不好，闷不作声地坐着。说要嫁林得意的时候，谢九欢看上去自信满满，但真到婚期定下，到了数着日子离家的时候，谢九欢再没心没肺，也不得不思考自己以后的日子了。 嫁去了秦国公府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呢？ 跟林得意要天天相处，夫妻间的相处，活两辈子头婚的谢九欢想像不出来。 还有，秦国公府的人好不好相处啊？三个嫂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还有林得意的侄子，侄女们，她又要怎么跟这些小孩子们相处啊？ 要是以后闹矛盾了，自己能不能处理好啊。 …… 烦恼和担忧一下子全部都来了，如同山洪爆发，差点没把谢九欢给淹死。 “九欢啊，”谢老爹喊。 “啊？”谢九欢应声。 “九姐姐你是不是在哭啊？”谢十全问。 “啥？”谢九欢自己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她说话的声音听着沙哑，很像在哽咽。 谢十全跳下坐椅，跑到谢九欢的跟前说：“要不然你不要嫁吧，听说那个四少爷武艺高强，官比六姐夫，八姐夫大，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呢。” 谢九欢没听懂，说：“所以呢？” 谢十全：“你打不过他啊。” “你给我边上待着去！”苗氏暴起了，哪有当弟弟的，盼着姐姐跟姐夫打架的？她这儿子还能不能要了？ “有我帮忙，咱们也打不过他，”谢十全还在跟谢九欢说。 “谢十全！”苗氏上来揪谢十全的耳朵了。 “算了算了，二娘，我弟没坏心，”谢九欢不得不为谢十全说情，总不能让弟弟因为关心她而挨顿打吧？ “你再要胡说，我就真揍你，”苗氏夫人威胁完儿子，急忙忙地就往堂屋外头走了。 谢九欢：“二娘您干什么去？做饭啊？” 苗氏：“你的嫁衣还没做好呢，红盖头到今天还没动针线，哎呀，你还有心思吃饭？” 这眼瞅就要出嫁了，嫁衣都没做出来呢，她这闺女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 谢老爹：“来不及，就让她大姐她们回来帮忙，我记得她八姐针线活最好。” 有时候苗氏夫人真觉得，跟她家老爷说话伤脑子，谢八姐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要她回娘家来帮忙做嫁衣？她家老爷是真不怕，他八姑爷找他拼命啊。 苗氏夫人拔腿就走，头都没有回一下。 谢十全：“阿爹，你惹到我娘了。” 谢九欢说：“我八姐怀着孩子呢，阿爹你别闹啊。” 谢老爹一拍脑门。 谢十全吃惊道：“阿爹你忘了八姐怀孕这事儿？” 谢老爹干咳了一声，他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明日随为父去慈光寺吧，”谢老爹跟谢九欢说：“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更没有时间了。” 谢九欢闲人一个，点头说：“好哎。” 谢十全：“那我也去。” 谢老爹：“你让你娘一个人在家啊？不要做不孝子。” 谢十全不服，“那九姐姐可以去，我就不能去？” 谢老爹：“你九姐姐要嫁人了，你也要嫁人？你放心，你嫁人的时候，为父一定带你去慈光寺烧香。” 谢十全直接被气哭，一路哭着跑走了。 谢九欢看谢老爹，这可真是亲爹啊。 “哭吧，没事儿，”谢老爹却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他以后的苦日子多着呢，多哭哭他就习惯了。” 谢九欢再咸鱼，听了谢老爹这话后，也不得不说一句：“阿爹，那是您亲儿子，您盼着点您亲儿子好吧。” 谢老爹：“明天早点起，我们赶早去慈光寺吃早饭。” 要是去晚了，慈光寺的和尚就把斋堂关了。 谢九欢马上就把她的十全弟弟抛到脑后去了，慈光寺的早饭是免费的，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我要起不来，阿爹你一定要喊我，”谢九欢要求谢老爹：“一定要啊！” 谢老爹：“知道了。” “阿爹，二娘，”大门这时被人敲响，谢八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哎呦，她怎么来了？”谢九欢忙跳起来往外头跑，边跑边应声：“来了来了，八姐你站在门外头等我啊。” 谢老爹小声嘀咕：“刚还说到这姑奶奶，这姑奶奶就来了，真是不经念叨啊。” 谢八姐一个人回的娘家，看见谢九欢跑来给她开门，站在大门外呢，谢八姐就问：“我刚才进巷口的时候，杨家婶子跟我说，秦国公府那边把婚期定下来了？” 谢九欢：“啊？消息都传开了？” 她们家还没往外说这事呢，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谢八姐：“到底是不是啊？” 谢九欢伸手扶她八姐上台阶，说：“是的，刚才那边来人说了这事儿，八姐，你怎么一人来了？” 谢八姐：“你姐夫上军营去了，我懒得带人，就一个人来了，放心吧，我雇车来的，” “那你家里的车呢？不是有辆驴车的吗？”谢九欢问。 谢八姐家除了专用做拉车的小毛驴，八姐夫还有一匹马呢。 谢八姐：“他娘今天出门用了。” “哦哦，”谢九欢一手扶着谢八姐进家门，一手拎着谢八姐带回来的包裹。 “小心些，”苗氏也从后院赶了过来，冲着谢八姐喊。 谢八姐：“二娘，我带了咸鸭蛋过来。” 谢九欢高兴了，“咸鸭蛋？！” 苗氏则跑到谢八姐的跟前，小声说：“你婆母知道你拿咸鸭蛋回来吗？” 谢八姐十分地坦然，“她不知道。” 苗氏：“……” 这叫她说什么好呢？ 谢八姐让谢九欢把咸鸭蛋放厨房去，一边问苗氏：“二娘，小九儿的婚期定在哪天？” 这回由苗氏扶着谢八姐往堂屋走了，说：“五月初九，说是钦天监的天官给算得好日子。” 谢八姐：“这么早？” 苗氏叹口气，说：“四少爷和你妹妹年纪都十八了，定个早点的日子也好。” 谢八姐：“唉，五月啊，现在都三月中旬了。” 苗氏便拍拍谢八姐的手，小声说：“真说起来，那边的四少爷还能再拖拖，不是有句话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妹妹就拖不起了，女子啊，年华走得快，一转眼的事儿。” 谢八姐便不吭声了。 第112章 从老虎到虎妖 第112章 从老虎到虎妖 “我在外城都听到消息了，”最后一个进门的谢大姐，跟来迎她的谢九欢说：“我估摸着你三姐明天就得过来了。” 谢九欢：“就是定了日子，别这么折腾了吧。” 谢大姐给了谢九欢一下，说：“说什么胡话呢？我们不得来看看？你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九欢笑了起来，说：“大姐，我的嫁妆还要准备吗？二娘早给准备好了，新被子，新枕头什么的。” 就她们家这条件，也不可能给再多了啊，总不能她嫁个人，让老子娘倾家荡产吧？ 谢大姐看着谢九欢笑，像是突然想起来，她这妹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样，“算了，”谢大姐把谢九欢一推，说：“我跟你说不着，我去找二娘。” 这事跟亲爹说也没用，亲爹也不管事。 “要没有二娘，你们该怎么办？”谢大姐问谢九欢。 谢九欢：“完蛋？” 谢大姐脚步一停，扭头要揍谢九欢的时候，谢九欢已经跑了。 “大姐，”谢二姐从二进门里快步走了出来，说：“我听着声音就像你。” 谢大姐还在瞪谢九欢。 谢二姐：“我的大姐哦，你就别跟她这儿浪费时间了，你还不知道吧？小九儿什么事都没做，都时候了，她的嫁衣还没做好呢。” 谢九欢：“这才几天啊？没做好不正常吗？” 谢大姐：“你别说话了。” 谢九欢只得闭上了嘴，她大姐是真的会揍她。 姐妹们又聚一起了，苗氏和谢老爹的卧房太小待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大家伙儿转到堂屋里，将“碍事”的谢老爹“赶”去书房。谢十全跟着他爹一块儿走的，因为姐姐们实在没空搭理他。 “时间太紧了，”将谢老爹坐堂屋里喝着的茶，移放到了一旁，谢大姐手里捏着也要绣上鸳鸯的红盖头，说：“二娘，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的？” 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苗氏一样一样的报，谢九欢没听多久，就感觉头晕了，但看姐姐们都听得认真，可能还边听边记，谢九欢就没敢发表感慨。 “哎，听说魏府的老太君病了，”谢九欢也没看清是哪个姐姐说的话，反正在大家伙儿热烈讨论她嫁人这事的时候，突然堂屋里就响起了这么一句话。 “病了？”谢九欢马上就来了兴趣，“什么病啊？” 谢二姐：“我听我家老钱说，老太君是被她大寿那天的老虎给吓病了。” 谢九欢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她真把人老太太给吓病了？ 谢八姐嘴一撇，说：“可我家兴霸他们将军说，那个老太太就是年纪大了。” 苗氏：“那到底谁说的对呢？” 谢八姐：“这谁知道呢，二姐夫是听谁说的？” 谢二姐：“听他们沈大人说的啊。” 谢二姐说的这个沈大人，就是京师府尹沈桥，而谢八姐说的将军，是京师玄甲营的副将军徐捷还。 “那天夜里，魏府是闹了虎妖”谢大姐压低了声音说。 谢九欢一呆，“虎，虎妖？” 就这么几天的工夫，老虎变成虎妖了？ “我们东外城的人都这么说，”谢大姐说：“圣上派人去查了，没找着老虎啊，这老虎又不是猫，魏府要怎么藏只老虎在家里？没找着，那就是没有啊。” 谢四姐就猜：“我听说像魏府这样的人家，都有密室私库呢，有的就在地底下，兴许他家把老虎藏地底下的密室里了？” “我也听说魏府有修在地底下的水牢呢，”谢五姐忙说。 谢九欢就想，这魏家在民间到底是个什么名声啊？ “不能，圣上派的人牵着狗去的，”谢大姐却十分肯定地道：“狗鼻子多灵呢，还能闻不着老虎身上的味道？” 谢八姐：“大姐，你连这事都知道？” 谢大姐：“我们那儿有一个街坊，她家里有亲威在宫里当差啊，这事儿就是她说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谢九欢咂巴咂巴嘴，行叭，我有一个朋友，我朋友的朋友，我有一个邻居，我邻居家的亲戚，大家都这么说，这差不多就是所有传言的初始了。 “那就是那老太太遭报应了，”谢八姐干杯似的，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温水。 “怎么说？”谢七姐就问。 这个胡老太君到底是个什么人，老谢家人也没处了解去，这老太太离她们的生活太远了。 谢八姐：“她要不干坏事，虎妖能找上她？还专挑她八十大寿的时候？当时圣上可在她家里呢，丢脸都丢到圣上跟前去了，怎么想，这只虎妖也不可能是给老太太祝寿去的吧？” “怎么别人家的老太太过大寿，虎妖不去吼上一嗓子呢？”谢八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京城里不是每个老太太都能活到八十，可活到八十的，也不是只有她胡老太君啊。” 姐妹们也认为，谢八姐说的话有道理。 谢八姐冷笑了一声，说：“还有人传白虎现身是祥瑞呢，魏府的老太君有福，有福这老太太怎么还病了呢？” 谢九欢：“所以现在城里，有人在说魏家的好话，有人在说魏家的坏话？” 那这就是两种舆论的战争了啊。 谢八姐：“是啊，不过更多的人是在看魏府的笑话。” 冲自家八姐的态度，谢九欢可以分析出来，她八姐夫也不会喜欢魏家，而且这位在她八姐跟前，没少唠叨魏家的不好，不然她八姐跟魏家就没搭上过边的人，对魏家能有什么意见？ “不说这个了，”苗氏这时出面让众姐妹打住这个话头道：“这老太太富贵人，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唠叨两句就得了。” 谢大姐：“是啊，再怎么着虎妖也找不上咱们家。” 谢九欢：“……” 对不住啊大姐，虎妖就坐你跟前呢。 “你也学学针线，”谢大姐突然跟谢九欢说。 自家大姐这话题转得太快，谢九欢呆呆地：“啊？” 偷偷站在门外的谢十全把脖子一缩，一路飞奔回书房，跟谢老爹汇报：“阿爹，大姐又在逼我九姐姐学针线活呢。” 谢老爹：“你去喊你九姐姐过来，就说我找她。” 这个时候，他这个亲爹得出面，不然他小闺女的手上，得多上多少窟窿眼？ “你大姐啊，”谢老爹忍不住还跟谢十全抱怨了一句：“她真是操不完的心。” 谢九欢是要嫁到秦国公府去，她哪儿有机会动针线啊？！ 第113章 来自猫的邀约 第113章 来自猫的邀约 继母和姐姐坐一起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各种八卦，谢九欢就坐着光这么听，京城里发生的事，她基本上就都知道了。 各门各户家门里的事儿，谁跟谁打架，谁跟谁好，谁又恨着谁，豪门大户的主子们，奴仆丫鬟们身上发生的那些事，那些爱恨情仇那叫一个精彩。 甚至于朝堂上的事情，她二娘和姐姐们也能聊上几句，就好像大家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就谢九欢与世隔绝了。 在听自家五姐已经在说，京城老城隍庙那头的一户人家，当家的老爷子刚死，几个儿子为了家产，还有家里的房子打起来后，谢九欢忍不住问：“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几个姐姐看了看谢九欢。 谢九欢是真心求教，然后跟她坐一块儿听八卦的谢十全突然想起来了，抽着喉咙叫了一嗓子。 堂屋里的谢家人都吓了一跳，靠着谢十全最近的谢九欢更是吓得，差一点就现了猫身。 “你怎么了？”苗氏慌忙问，她正咬线头呢，被儿子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嚎的，差点没咬到舌头。 谢十全：“九姐姐，阿爹找你。” 谢九欢：“这得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吧？” 谢十全半个时辰前到的堂屋啊，这期间他们的亲爹就没来过。 谢十全：“差，差不多吧。” 谢大姐问：“为的什么事？” 谢十全装傻，“我不知道啊。” “应该不是急事，你们阿爹也没过来找，”苗氏一边跟谢大姐们说着话，一边让谢九欢去书房看看。 谢九欢不想去，她想听八卦。 “去吧去吧，”谢大姐也说：“阿爹叫你，你还能坐着不动？以后你嫁去秦国公府了，你也这么干？不能没规矩，快点去。” 谢九欢忙就跑了。 到了这天晚上，明天得起大早的谢九欢早早地就上床睡觉了，可没等她睡着，她家墙头传来了猫叫。 前辈子物种没变化的时候，谢九欢一度以为，猫叫声大差不差，等这辈子跟猫猫们混在一起了，谢九欢才知道每只猫猫都有属于自己的声音。 现在在自家墙头上喵喵叫的猫，谢九欢一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三花丑儿的邻居花花。 胖橘十分灵活地跃上墙头，“花啊，你咋来了呢？” 花花其实是只牛奶猫，黑白相间的毛色，主人家对它也好，一身毛毛油光水亮。要不是跟着三花丑儿是朋友，花花真的不至于混猫界江湖。 花花：“大黑白天来找你，可你不在家。“ 谢九欢使劲地想，白天她有听见猫叫吗？ 花花很疑惑，“谢胖，你怎么老不在家呢？” 谢九欢：“……” 因为她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做人的啊。 “黑姐有什么事？不会吧？它又跟谁约架了？”谢九欢问。 花花：“是魏府的长白毛要见你啦。” 这下子把谢九欢整不会了，“怎么着？它还没被我们打服呢？” 这猫这么女中豪杰的吗？连老虎都不怕了？难不成下回自己得变大狮子？ 花花：“具体什么事不知道，听说它想跟三团走了。” 谢九欢：“三团又是谁？” 花花：“就是先前被黑姐看上了，可又跟长白毛好上的那只猫啊。” 哦哦，对，谢九欢想起来了，虽然黑姐不承认，但这只三团的确是一切的开端呢。 花花：“谢胖你要去见长白毛吗？” 谢九欢谨慎道：“那咱们黑姐的意思呢？” 花花：“长白毛可能没安好心，毕竟它这猫不守规矩，找人帮忙打架。” 谢九欢：“那我就不去了。” 花花奇怪道：“为什么不去？你都能变成老虎呢，你还要怕什么？” 长白毛动再多的坏心思，它不也还是一只猫吗？ “谢胖，”花花十分严肃地跟谢九欢说：“你不能给老虎丢脸，呃，也不能给妖怪丢脸。” 花花把事情都上升到这种高度了，谢九欢还有什么好说的？ “行吧，我后天去找它，”谢九欢说：“明天我不在家。” 花花点点头，“长白毛要不做猫，谢胖你就咬死它！” 谢九欢：“行，我记下了，你们等着我得胜归来的消息。” 花花：“那我走了。” “等会儿，再跟我聊聊呗，”谢九欢说：“丑儿怎么样了？我这几天也没空去看它。” 花花：“它腿断了，在家窝着呢。” 谢九欢马上就关心道：“可以恢复的吧？” 花花：“它主人说养养就好了，骨头会自己长好的，不用担心。” 谢九欢这下子放心了，猫说没事，那肯定没事。 花花甩尾巴跟谢九欢的尾巴碰了碰，正要转身跳下墙头的时候，谢九欢看见了她去魏府那天晚上，看见的那个男人。 “咦？”谢九欢说。 花花停下来不动了，也看往谢九欢家这边走的男人，说：“谢胖你认识他？” 谢九欢：“这人上次在我家围墙下站过。” 胡鹫今天不是奉命而来，他就是路过渊声巷，想着自己失败的任务，有强迫症的杀手不可自控地，他就得进来看看。 停在了谢宅的院墙下，胡鹫仰头看。 谢宅不是高门大户，没有两三米高的院墙，谢家的院墙最多一米七，个高的男人，踮着脚可以看见院墙里头。当然也没几个人会这么干就是了，街坊邻居都是要脸的人。 花花跟谢九欢挨在一起，蹲在墙头上，两只猫四只眼睛盯着胡鹫看。 谢九欢：“我怎么觉着这人盯上我家了呢？” 花花：“是贼吗？” 谢九欢：“可我家又没钱，他到我家能偷到什么？” 以她家的经济条件，就不应该在贼的偷盗范围之内。 花花十分中肯地评价，“这人不像好人。” 胡鹫隔着院墙往谢宅里张望了一会儿，四下里看看，突然一纵身，他就跃上了墙头。 蹲着看他的两只猫！！！ 真是贼，这贼还要下手了！ 胡鹫早就瞧见墙头上的两只猫了，不过他没在意，两只猫有什么可怕的？ 花花亮了爪子，问谢九欢：“要上吗？” 谢九欢按住了花花，说：“再等等。” 胡鹫往院子里扔了一个石子，石子落地发出声响，但谢家人没有动静。等了片刻后，胡鹫悄无声息地，跳到了谢宅的一进院里。 第114章 错过什么，都不可以错过早饭 第114章 错过什么，都不可以错过早饭 胡鹫在谢宅走动，就跟逛自己家一样，但只看不拿，这让谢九欢开始嘀咕：“这人不像是个小偷啊。” 花花：“他都偷偷进你主人的家了，还不叫小偷呢？” 胡鹫最后停在了谢九欢的卧房门外。 “这人开窗了！”花花激动地叫。 原本趴着的谢九欢站了起来，说：“别激动，再看看。” 谢家九姑娘的闺房里没点灯，胡鹫先是看，闺房里没人，再屏息仔细听，闺房里没有呼吸声。 谢家的这个九姑娘竟然又不在家，就这么巧吗？ 胡鹫带着深深的疑惑，慢慢地将窗关上，后退着离开。 看着胡鹫翻墙走了，谢九欢才跟花花说：“这人好奇怪啊。” 花花：“是啊，这人好奇怪。” 谢九欢：“花你别学我说话，你给点意见。” 花花：“我刚才就说咬他的。” 谢九欢：“这人会轻功，是个练家子，咱俩打不过他啊。” 花花又一次费解了：“你变成老虎咬死他啊。” 谢九欢：“这不行，这人一看就不好吃，我不吃他。” 花花接受了谢九欢的说法，说：“那怎么办？” 谢九欢：“不知道啊。” 花花是真的在动脑筋思考问题，然后说：“要不我跟着他，看看他是什么人？” 谢九欢：“你能跟得上吗？” 花花很有信心，说：“放心吧，不是我一只猫。” 谢九欢：“好吧，我等你的消息。” 胡鹫开始往巷口走了，花花在屋顶和院墙间跳跃走动，远远地跟着。 走出渊声巷再往前走了几步后，胡鹫突然心有所感似地扭头看，就看见巷口那里蹲了一只胖胖的橘色大猫。 这胖猫胡鹫认识，这就是谢宅墙头上的那只猫。 谢九欢仔细看胡鹫的脸，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先记住这人的脸。 胡鹫扭头又往前走了，他就多余回头看这一眼。 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谢九欢特意蹲在墙头等花花，结果等到她爹起床了，花花也没来。 “小九儿应该还没起，夫人你去叫她一下，”谢老爹跟也起床了的苗氏说。 看见苗氏出了卧房了，谢九欢跳下墙头就往自己的屋跑，她要赶在苗氏到之前进屋。 “小九儿啊，”苗氏没有推门就进谢九欢屋的习惯，到了门前后，她站在门外喊。 已经在换衣服的谢九欢：“我起来了。” 苗氏这才推门进了屋，“怎么不点灯呢？没必要省这份钱，”说着话，苗氏夫人就走到灯台前，点亮了灯烛。 看见谢九欢正穿着的衣服后，苗氏又说：“大清早的山里冷，你得穿件厚点的衣服。” “哦，那我再换一件，”谢九欢光答应着不动弹。 苗氏不得不自己开衣箱，替谢九欢拿件厚衣服。 衣箱里的衣服就装了半箱，这就是谢九欢全部的衣服储备了。苗氏夫人不出声地叹口气，她家这小九儿哦。 “二娘，您也别着急，”谢九欢则在劝她继母：“还有一个多月呢，时间肯定够，您别紧赶慢赶地做针线活了，要注意眼睛。” “行了，”苗氏将衣服拿给谢九欢，说：“我还用你说？穿好衣服就去洗脸，厨房里热水已经烧好了。” 谢九欢穿好了衣服，自己对着镜子梳了个丸子头，想了想后，又拿了条花布条绑上，这就是个很不错的发型了。 苗氏看着谢九欢扎头发，心里盘算着，得给她这闺女打些什么首饰好。 “四少爷送的手镯子不戴啊？”看见谢九欢要出门了，苗氏才又开口问道。 谢九欢：“戴进山里我怕掉了啊，放家里吧。” “你好好的戴在手腕上，怎么会掉呢？”苗氏跟着谢九欢往屋外走。 谢九欢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哎呀，我就是怕嘛，”谢九欢跟苗氏不讲理。 苗氏：“行行行，随你。” 谢九欢：“二娘，我今天头梳得好看不？” 虽然谢九欢日常就是扎丸子头的，苗氏也还是说：“好看。” 长得漂亮的姑娘，哪怕披头散发，她也是好看的啊。 “回头我再给你找点碎布头，让你扎……”话说了一半，苗氏没再说了，谢九欢以后做了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还需要用碎布头扎头发吗？ “好啊，”没等到苗氏往下说，谢九欢就道：“我想要不带花纹的。” “那多老气？”苗氏被谢九欢说的笑了起来，说：“你又不是老婆子。” 谢九欢：“可我缺素色的发带啊。” 要是穿花裙子，戴一色头的发带才好看，可谢九欢的这种审美，跟苗氏有冲突，所以她干脆说自己缺，其他的什么也不说。 “快点吧，祖宗，”苗氏在谢九欢的后背上轻拍了一巴掌，“赶不上慈光寺的早食，你可别哭啊。” 要是错过了这顿免费的早饭，谢九欢真的会哭，所以她迈开腿往厨房跑了。 半刻钟后，谢家父女俩出门的时候，秦国公府的大门也打开，乐安公主坐上轿子，林得意骑马陪着，这对母子也往慈光寺来了。 谢家父女是在城门口，跟好几个出城的人合租了一辆驴车，这样能省不少钱。但这样一来，他们就比林家母子走得慢了。 等乐安公主带着林得意，都到了花虎婆婆洞了，谢家父女俩才开始爬山。 “我感觉我们来不及了，”谢老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这不可能！” 谢老爹：“今天驴车走得慢。” 谢九欢急了，“那阿爹你跑起来啊。” 谢老爹十分诚实地道：“别为难我啊，我跑不动。” 一想到因为今天拉车的驴偷懒，车夫中途还带客，让自己错过不要钱的早饭，谢九欢就跟被天打雷劈了一样，这怎么可以呢！ 谢老爹：“女儿啊，我们有事说事，你别哭。” 谢九欢：“我怕我忍不住。” 不是初一十五，这种正经上香的日子，所以今天往慈光寺去的路上，没几个行人。 谢老爹看看前边的山路，跟谢九欢说：“你要不害怕，你就先走。” 吃饭对他闺女太重要了，谢老爹也不敢想，要是错过了早饭，谢九欢能干出什么事来。 “那我走了，”谢九欢毫不犹豫地丢下了自己的亲爹，往慈光寺飞奔而去。 不要钱，还可以无限续的早饭，我来了！ 第115章 谢老爹，一点不做作的穷人 第115章 谢老爹，一点不做作的穷人 闺女一溜烟地跑没影了，谢老爹就不着急了，他的闺女他了解，谢九欢只要能赶上慈光寺早晨的斋饭，那肯定会给他留一份的。在吃这上面，谢九欢从来就没有吃过亏。 捡了根树枝当拐杖，谢老爹一点不着急地，开始慢慢爬山了。 花虎婆婆洞这里，林得意看着面前的大石头，这块天然未经雕琢的大石，看着是像一只卧着的老虎。石头上不知道被谁披了一块红布，石头前面还有一块让人放供品的空地，积着不少香灰。 这就是花虎婆婆？ 林得意觉得这事怎么这么的不可信呢？ 荣婆子在花虎婆婆洞附近转了一圈回来，跟乐安公主说没有找到，那天的那个道长。 “看来道长云游去了，”乐安公主怅然道：“我是真想他看看我这四儿子，让他给算算命。” 林得意：“我们能走了吗？” 乐安公主：“地方还没打扫呢，你着什么急？” 林得意：“还要打扫？” 乐安公主直接塞了一把扫帚给林得意，说：“你给我认真打扫，心要诚，知道吗？” 林得意问：“你还带扫帚来了？” 乐安公主：“要不是花虎婆婆保佑你，你能娶着九姑娘？” 荣婆子为林得意说话，跟乐安公主说：“主子啊，哪能劳动四少爷干这事呢？” 四少爷这辈子就没扫过地。 乐安公主：“这种活不用学，除非是傻子，否则的话看几眼就会了。” 荣婆子爱莫能助了。 木冬想自告奋勇，代他家少爷扫地的，这下子也没办法再开口了。 林得意试着扫了一下地，觉得还行，他会扫地。 “你爹老说的一句话，”乐安公主也拿了把扫帚，动作很轻地扫起了香灰，一边跟林得意唠叨：“你爹老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啊，早就该让你扫扫地的。” 林得意：“父亲在家扫过地？” 别当他好骗啊，他爹在家干活吗？ 乐安公主：“我是在说你爹的事？臭小子，你不要惹我生气。” 林得意便不说话了。 “认真点，”乐安公主又说。 “多一点，”与此同时，慈光寺斋堂里，谢九欢跟负责打饭的僧人说：“师父啊，白粥而已，您没必要算着份量给吧？” 打饭的僧人看了谢九欢一眼，目带痛苦，全寺上下，谁不知道这位十分能吃的谢九姑娘呢？可以这么说，在遇见谢九姑娘之前，他们慈光寺上上下下，从来没有发现，他们香火这么旺盛寺庙，也会有破家倒灶的危险。 “您一个人来的？”僧人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是啊，我父亲在后面，所以师父你再给我多打几碗粥。” 僧人：“……” 明明是你自己要吃，你推到你爹的身上？咱们都是熟人了，九姑娘你何必呢？ “咸菜现在是自己拿，是吧？”谢九欢又在问。 僧人点点头，然后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知道这姑娘吃什么都没数，他点什么头啊？ “咸菜很咸，吃多了不好，”僧人忙跟补救自己的错误道。 谢九欢：“我不怕咸。” 在谢九欢这里，咸香鲜辣就是人间美味。而且寺中修行的僧人讲究一个清淡，所以他们做出来的咸菜能有多咸？ 就谢九欢这一句话，僧人的心就凉透了。他们慈光寺的咸菜，应该是保不住了。 谢九欢再四处看看。 “没有别的了，”僧人说。 谢九欢：“哎呀，你们太清苦了。” 僧人：“方外之人，怎能贪图口舌之欲呢？” 谢九欢觉得这和尚师父，认真得像个贴膜的，她就是随嘴一说啊。 谢老爹一个时辰后才到的慈光寺，庙门口有卖香烛的摊子，谢老爹花钱买了三柱平安香，又犹豫一下，花几文钱买了个可以供在佛前的小莲光灯。 “我不供佛前，我供在灵位跟前，可否呢？”谢老爹砸“重金”买下莲花灯之前，还特意问卖香烛的老妇人。 “可以的，”老妇人说：“但没有只供一盏灯的规矩，这位老爷，您得供两盏才对啊。” 兜里已经干净了的谢老爹：“……” 怎么？一盏灯，佛祖不认？ “我没钱了，”谢老爹一点不怕丢人的，把自己的兜翻给老妇人看：“真的没钱了。” 这回轮到老妇人沉默了，像谢老爹这般一点都不做作的穷人，她平生所见不多。 谢老爹：“这灯我不要了，买不起。” 说完这话，谢老爹就等着老妇人退钱给他了，不是他心不诚，真的是他没钱。 老妇人嘴里念叨了一句什么，又拿了一盏莲花灯给谢老爹，说：“拿去吧，我这灯拿来卖之前，先放在佛前供过了，你好好把它们放在灵位前，这灯点燃了有佛光呢。” “好好好，”谢老爹连声说，只要不要他钱，老妇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多谢您啊，”谢老爹拱手给老妇人行了一礼。 老妇人还了礼，冲谢老爹挥了挥手，“快进去吧，进庙心要诚。” “您说的对，”谢老爹嘴里附和着老妇人，一边就拿着香和莲花灯往慈光寺里走了。 “众生皆苦哦，”老妇人看着谢老爹往庙里走，一边重复念叨着自己方才念叨过的话，一个大男人几文钱都拿不出来，苦哦！ 谢老爹进了庙里，先就直奔斋堂。 “阿爹！”谢九欢坐在位子上，冲谢老爹招手。 早就过了用早饭的时间，斋堂里的僧人们都忙活别的事去了，就谢九欢一个人在斋堂里坐着。 “阿爹，我给你留了白粥和咸菜，”谢九欢兴高采烈地往斋堂后面跑。 谢老爹：“你上哪儿去？” 谢九欢：“粥在灶上热着呢，我给你拿去。” 慈光寺的人有这么好心？谢老爹不相信，这一定是他闺女的功劳。 谢九欢端了个锅来，再跑第二趟，拿了一罐子咸菜来。 “庙里的人说咸菜太咸，”谢九欢跟谢老爹说：“阿爹你先尝尝，你要觉得口味正好，那我就帮你拌麻油了。” 谢老爹：“他们还舍得给麻油了？” 谢九欢：“阿爹你这话说的，慈光寺的大师父们大方着呢。” 谢九欢夸人时候的态度一点都不诚恳，谢老爹就懂了，这麻油啊，也是他闺女硬要来的。 尝了尝咸淡，谢老爹跟谢九欢一样，不觉得咸菜腌咸了，抬手示意谢九欢拿麻油拌咸菜，谢老爹一边说：“也不能太过分了，回头庙里的人不让我们进门了，怎么办？” 谢九欢眨巴一眼睛，说好的佛门普渡众生呢？她就吃了点麻油，她就被佛门开除众生之列了？ 第116章 不解风情的林四少爷 第116章 不解风情的林四少爷 一锅白粥，谢老爹就着麻油拌咸菜吃了三大碗，实在吃不下了，谢老爹才放下筷子。剩下的半锅粥，被谢九欢吃了一个干净。 一罐子咸菜也被父女俩吃完了，麻油拌咸菜，在父女俩这儿就一个字，香！ “吃饱了吗？”谢老爹问，看谢九欢要说话，他却又抢先了一步说：“算了，当我没问，你哪有吃饱的时候哦。” 谢九欢没说话，狮子老虎豹的食量，跟人类的能一样吗？ 谢老爹取了自己带着的手帕子擦了擦嘴，又将手擦了擦，说：“我们去后边的水井漱漱嘴，然后你随我去看你谢叔叔。” 这个谢叔叔，不是谢九欢的亲叔叔，谢老爹是他这一房的独苗，无兄无弟。这个谢叔叔是谢老爹的一个同姓朋友，叫什么名字，谢九欢问过几次，谢老爹都打岔混过去了，谢九欢便善解人意地没有再问过。 供奉牌位的地藏殿一如既往地寂静，明明门窗都开着，但阳光进不来，风好像也不喜欢进这种地方。不过好在供着地藏菩萨，佛前香也从来没有断过，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将亡灵世界的阴晦驱除，添了许许多多的安宁。 谢家父女要祭拜的牌位有两个，谢叔叔和他的夫人的。 谢君，谢君妻。 牌位上刻着的名字，就是这两个。而且这是往生牌位，木质黑漆的，谢九欢盯着看了好几眼，拿了手帕想擦牌位的时候，才发现忘打水进来了。 “我去打点水来，”谢老爹说：“你先收拾着。” 谢九欢一个人站地藏殿里，天天有僧人打扫的地方，擦一擦牌位，其实都是出于一种仪式感，这里没有需要她收拾的地方。 神龛上被僧人放了栀子花，但放得不平均，这里多几朵，那边少了几朵，到了谢君夫妻俩这里，则干脆没有。 “这怎么还厚此薄彼呢？”发现了这个情况后，谢九欢就很不满了，怎么她谢叔和谢婶不配闻闻栀子花香？ “谢叔叔，谢婶婶，”谢九欢对着两个往生牌位说：“我来的时候看见栀子树了，我去给你们摘点花来，春天啦，栀子开花喽。” 等谢老爹拿小桶拎了半桶水进殿，没看见谢九欢，谢老爹便自己动手了。 边拿湿帕擦着牌位，谢老爹边小声唠叨：“九欢的婚期定下了，五月初九，钦天监的天官给定的日子，我也查了，这是个好日子。” “我每年都会带九欢过来，你们夫妻也算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了，九欢从小没病没灾地长大，以后我也希望她能没病没灾，就这么太太平平地过一生吧。你们夫妻要是能保佑，就保佑保佑她吧。” “她那个未婚夫婿，叫林得意，字山君，今年也是十八岁，生日比九欢小了半个月。他是秦国公，阁老林咏的四儿子，这孩儿长得漂亮，我估摸着，九欢能相中他，他这张脸给他立了大功。” “不过呢，这孩儿生在富贵人家，命却不好，九欢从小没病没灾，他是从小七灾八难。前头死了八个未婚妻。哦，我说这个，不是想让你们夫妻跟着焦心的，我的意思是，两个孩子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夫妻要保佑，也别光保佑九欢一个人了，林得意这孩子，你们也多费费心吧……” 谢老爹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絮絮叨叨个没完。 栀子花是一种灌木，慈光寺地藏殿后面的这颗有近两米高，从外形看，怎么看这都是一颗巨大的花树了。 谢九欢这人有时候就很挑剔，比如面前一树的繁花，看着都很不错，她却就是要在都不错中，挑出最好的来。 正认真挑着花，一边还自言自语地夸栀子花真香，真好闻呢，谢九欢听见了脚步声，等她回头看，林得意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咦？你怎么来了？”谢九欢很惊讶。 今天又不是烧香拜佛的日子，怎么林得意也到慈光寺来了？ 林得意看见站栀子花树下的谢九欢时，就让木冬不要跟过来，但等他自己走到谢九欢跟前，谢九欢也发现他，并且跟他说话了，林得意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栀子花的香味浓郁，让林得意闻着都有些晕乎，有一种喝醉酒后的晕眩感。 “喂喂，”谢九欢抬手在林得意的眼前晃了晃，问说：“你怎么了？” 盯着她看不要紧，谢九欢知道自己的长相不丑，可眼睛发直，这就不正常了。 林得意蓦地回了神，往后退了一步。 谢九欢的手僵在了半空，这是被她吓着了？ “我，”林得意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解释吧，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退后。 “你看这么多花，”谢九欢却马上把这无关紧要的事抛到了脑后，拉着林得意看花，说：“这树长这么高，应该是生长好多年的树了。” 林得意认真道：“它是丛生之木。” 谢九欢：“啊？” 林得意：“就是灌木。” 林得意特意要强调灌木，这就让谢九欢不太会了，“那灌木算树吗？”谢九欢问。 站不远处的拐角偷听的乐安公主，跟左右抱怨道：“他为什么要跟九姑娘说这个？他直接夸花好看不就完了？” 她这儿子的脑子是真的不太行吧？九姑娘让你看花，你扯什么丛生之木啊？显得你能耐了？ 荣婆子，王婆子几个不好说什么，反正四少爷再不会跟姑娘家相处，他跟谢九姑娘的婚事定下了，九姑娘想后悔也不成了。 木冬就小声说：“那灌木到底是不是树呢？” “别添乱！”荣婆子忙就让木冬住嘴，现在就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不好？ 栀子花树这头儿，林得意说：“算是树木的一种。” “这样啊，”谢九欢哦了一声，又拉着林得意看花，说：“你看这些花。” 林得意抬头看看面前的白色花朵。 “好看吧？”谢九欢问。 “嗯，好看，”林得意说。 乐安公主抱怨：“他为什么不会说，你比花娇呢？” 左右一起沉默着，四少爷哪有这么活络的心思哦。 谢九欢：“我喜欢这花，它好看也好闻。” 林得意就点点头，他有些嫌这花香太浓，但谢九欢说喜欢，那这花香就是好闻的吧。 谢九欢又说：“我准备摘几朵。” 林得意：“我听惜花人不摘花，只留花在枝头的。” 乐安公主撸了袖子，跟荣婆子们说：“别拦我，我要去收拾那个木头脑袋的蠢儿子。” 荣婆子们就很纠结，是，四少爷是不解风情，我们也觉得他欠收拾，可按理，我们是不是要拦一下啊？ 第117章 入了画的一对儿 第117章 入了画的一对儿 谢九欢愣住了，虽然林得意话说的文艺，可意思就是摘花不好，摘花很low啊。公共场所的花不能摘，可，哦，这里也算是公共场所，所以要做个有素质的人的话，这花还真的不能摘了啊。 但问题是，这个世界没有这么一说啊，路边的花看了喜欢就能摘，还有人专门上野外摘花呢。插花在这个世界也就是个日常活动，外面的花，除非是有主的，其他的都是随便摘啊。 这庙里的人自己还摘花呢，她刚才就看见有小和尚在树下摘花…… 谢九欢一时间就很纠结了。 而林得意呢，四少爷对花花草草压根就没兴趣，你就是当着他的面把这棵栀子花砍了，他也不会有反应。所以这位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他三哥这么说过，然后他三嫂当场给他三哥鼓掌，还说会怜花之人，心有慈悲，大善什么的，具体的话，林得意记不清了，他就记得那天他三嫂看他三哥的眼神…… 要怎么形容呢？就那种夫岂不怀，高山仰止，用大白话说就是，星星眼仰视中。 面对喜欢的姑娘，林得意也不能免俗，就跟孔雀开屏似的，他想吸引姑娘的注意，想这姑娘觉得他好，嗯，想要这姑娘拿星星眼看他呢。 可当谢九欢皱着眉，木着脸看着自己的时候，林得意又慌了，他是不是没学对？回想一下，没错啊，他三哥那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他，一个字都没说错。 乐安公主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四儿子就跟木头似的，怎么会有这么木的人！ “主子，再等等吧，”荣婆子就死拉着乐安公主不放，你们娘俩要是当着九姑娘的面打起来，九姑娘一定会被吓跑，您还想不想要这个儿媳妇了？ “我，”林得意又想说话。 谢九欢等着听林得意又要说什么，这位要是怪她不爱护花花草草，谢九欢就准备跟这位辩论一下了。 头顶却又有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谢九欢都没及抬头，就撩了眼往上看了一眼，随即抬手，谢九欢就把林得意一推。 一根小儿手臂粗的花枝，原本要砸林得意脑袋上的，现在掉谢九欢手里了。 谢九欢双手捧着花枝，这根花枝有她半个人长了，这要砸脑袋上，谢九欢看林得意，这少爷脑袋上的纱布刚解了没几天吧？她要是不伸这一下手，少爷的脑袋又得缠上纱布了。 林得意面不改色，他习惯了，有几天不出意外了，四少爷自己还想呢，意外什么时候会来？ 乐安公主一行人先是被吓住了，然后是后怕，等再想想后，就又觉得四少爷这亲事应该是天赐良缘了。没有谢九姑娘，四少爷还能活多少年真不好说。 谢九欢看着手里捧着的花枝，不解道：“这枝子怎么会掉下来的呢？没枯，也没人掰它。” 林得意小声说：“它可能就是想砸我一下。” 从四少爷的话里，谢九欢能听出一股心酸来，连树都不放过你的人，这得有多惨？ “这不是也没砸着吗？我跟你站一块儿，这树也许是看我不顺眼，”谢九欢说。 林得意：“……” 这种有难同当就没必要了吧？ “这花能摘了吧？”谢九欢又问了一个问题，树上的花不能摘，现在整根枝子掉下来了，这上面的花能摘了吧？ 林得意还没说话呢，谢九欢已经准备摘花了，可刚一动手，谢九欢就又说：“哎，这么大一枝呢，我一起拿到牌位前去，让我谢叔和谢婶闻花香，这不是更好吗？” 林得意：“谢叔谢婶？” 谢九欢开始徒手修花枝了，多余的叶子要去掉，看着不顺眼的短枝要掰掉，一边说：“谢叔是我阿爹的一个朋友。” 林得意伸手接过了花枝，问谢九欢：“这个要掰掉？” 谢九欢：“嗯嗯。” 林得意一掰，都没怎么用劲，这根斜枝就被林得意掰了下来。 “这里也碍事，”谢九欢一点不见外地支使林得意。 几朵栀子花从枝头掉落下来，落在了谢九欢的发间，林得意的肩头。就这么一刹那间，寂静寺院的一隅，一树的繁花，低头修整着手中花枝的年轻人，和他将要过门的姑娘，成了一副画。若是忽略过去也就算了，你若是看见了，那就会觉得这一幕美好的，会让你一记很多年。 乐安公主没再说话，擦了擦眼睛，她这会儿就想找个地方哭一场。又高兴又难过，心疼儿子吧，又感觉好像还不是，情感太复杂，让乐安公主分辨不清。 “走吧，”乐安公主转身走。 荣婆子的眼睛也发红，一边跟着乐安公主往回走，一边小声说：“四少爷以后一定就一帆风顺，大吉大利了。” 丫鬟婆子们纷纷附和荣婆子的话，唯独木冬在小声嘀咕，他是不是该留下来帮他家少爷干活啊？别说是摘花了，谢九姑娘就是想要那棵栀子花树，他都能帮着砍树，还把树送谢九姑娘家去。 “木冬，”乐安公主扭头喊木冬。 “小的在，”木冬从后面跑上前。 乐安公主跟木冬说：“你今天跟着我，别去管你家少爷了。” 能在这里遇上谢九欢，那真是意外之喜，乐安公主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儿子的君子好逑。 等离开这一片小园子了，荣婆子又去找僧人问了，回来跟乐安公主禀告：“九姑娘是跟着谢大人来的，谢大人在这里给他的一个好友立了往生牌位，今天就是特意来给他这好友添香油钱的。” “原来如此，”乐安公主点了点头，谁还没有几个知交好友呢？所以谢老爹的这个好友是谁，乐安公主也没问，只是跟荣婆子说：“等我们明日要走的时候，你记得也去添一份香油钱。” 以后就是亲家了，而且既然还碰上了，那他们秦国公府就不能失礼。 “是，”荣婆子忙就领了命。 谢老爹这时站在了地藏殿的后门处，他看着栀子花树下的这对儿已经半天了，看这二位把手头上的花枝修整满意了，他闺女又想支使林得意去摘树上的花，谢老爹才出声道：“小九儿。” “哎，”谢九欢应声。 林得意这才看见谢老爹，忙站在树下就给谢老爹行礼。 谢老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得多入神？他这么大一活人站这里半天了，这位自幼习武，如今已经独领一军的将军，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第118章 烙在心上的印记 第118章 烙在心上的印记 “都来吧，”谢老爹冲谢九欢和林得意招了招手。 谢九欢看了林得意一眼，先跑了一步。 “你慢点，”谢老爹喊。 未婚夫婿在后头看着呢，别人家的姑娘行不露足，对你要求低点，但你也不用疯跑吧？你裙角都飞起来了，我的闺女啊。 今天是来祭拜已故长辈的，所以谢九欢就穿了一身素色的布裙，样式是早就过时了的，但仗着身材高挑，这裙子谢九欢穿身上……，反正林四少爷看着觉着好看。 九姑娘跑起来裙角这么一扬呀，就扬到了林四少爷的心里，烙下了一道印记，跟九姑娘扔出的棍子，九姑娘冲他露出的笑容，九姑娘给他画的小人枪谱，九姑娘给他吃的小鱼干，九姑娘站在家门前说要嫁他时的声音一起，成了他们初识时的记忆。 “他也要来看谢叔和谢婶吗？”谢九欢跑到谢老爹跟前小声问。 谢老爹：“你俩就快要成婚了，让你谢叔叔他们两口子看看他怎么了？这还用藏着掖着？” 谢九欢一想也对，扭头再想喊林得意的时候，人四少爷抱着修整过的花枝自己过来了。 “都进来吧，”谢老爹转身往里走。 谢九欢看看花枝，嘟囔了句：“要有个花瓶就好了。” 谢老爹：“这边有花瓶。” 谢九欢：“嗯？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 谢老爹：“佛龛上不放着吗？” 谢九欢跟着谢老爹绕到前边看，地藏菩萨像前的佛龛上放着两个花瓶。花瓶里插着的就是栀子花，谢九欢强迫症似的还数了数，发现两个花瓶里的花，数量也不一样。 “我现在怀疑，负责这里的大师他不识数，”谢九欢跟亲爹说。 谢老爹：“何来此一说？” 谢九欢手指指花瓶，再指指周围神龛上的栀子花。 谢老爹明白闺女在说什么了，就嗐了一声，说：“就是放花而已，你若连这事都要求一个公平，那还了得？” 谢九欢气哼哼的，“那他就偏偏漏了我谢叔和谢婶？不行，越说我越来气，负责这殿的人呢？我要找他。” 谢老爹想了想闺女的话，说：“是啊，这就刻意了啊。” “对啊，”谢九欢说：“还有啊，我们从佛龛上拿花瓶用，我们走后，庙里的人再把花瓶拿走呢？我们还能指望，谢叔谢婶托梦告状？” 谢老爹往殿外走了，“我记得负责地藏殿的是慧智师父，我去找他。” 谢九欢跟着走，“听他这名字，他可真智慧，放个花他都放不好啊。” 抱着花枝的林得意：“……” 他是该等在这里啊，还是应该跟上去？他未来岳父和未来媳妇不会去找，这个叫慧智的和尚干仗去了吧？为了几朵栀子花？ 林四少爷站在地藏殿里发呆。 慧智和尚正念经修行呢，被谢家父女找上他了，等问清楚这二位找他什么事后，慧智大师懵了。 不是，他对这一对已经故去的夫妻，能有什么意见？花就是他随手放的啊，总不能放个花也要雨露均沾吧？ “为什么就他们夫妻没有？”谢老爹盯着慧智问。 慧智：“这就是随缘一放。” “随缘？”谢九欢就更不乐意了，“是说我谢叔谢婶跟庙里的花没缘分？那大师你跟我说说，这个缘分要怎么算？怎么一殿的亡灵都能有，就我谢叔谢婶不能有？” 你俩是来闹事的吧？！ 慧智方外之人都冒了火气，可他又真解释不了，缘分说这种玄学都没用了，他还有什么办法说服这对父女？ “呵，你无话可说了？”谢老爹问。 慧智：“贫僧错了。” 这个时候只有老实认错了，慧智大师是有智慧的。 谢九欢这时胳膊肘轻撞一下她亲爹，下巴向他们的右手边抬了一下。 谢老爹一眼瞄过去，跟慧智说：“大师，您的这个花瓶还用吗？” 禅房里的祥云纹花瓶之前是插秋日菊的，过了两季了，这会儿花瓶空着。 慧智：“谢大人想要？” 谢老爹：“我为我好友摘了花，就是没物件插放。” 慧智想，你直接把花放神龛上啊，但大师没直接说，而是道：“那谢大人将花瓶拿去用吧。” “最好有一对，”谢老爹还记着寺外那个老妇人跟他说的话呢，莲花灯都得放一对，放花瓶也得放一对吧？ 谢九欢都准备去拿花瓶了，一听她爹在得寸进尺了，谢九欢又站下来等着了。 慧智大师能怎么办？大师只能去找了一对花瓶给这父女俩啊。谢家这对父女，脸皮厚，读书人的矜持，姑娘家的羞涩，这父女俩没有，而且这二位还很能闹腾。 林得意在地藏殿等得都有些着急的时候，谢老爹和谢九欢回来了，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花瓶。 慧智大师后给拿的这对花瓶，是宽口的大肚花瓶，淡白素色的，乍一看还挺像白玉花瓶。 “可惜不是玉的，”谢九欢感叹了一句。 谢老爹：“知足吧。” 林得意把谢九欢的话记下了，九姑娘还喜欢玉质的花瓶。 谢老爹带着谢九欢开始插花，让站着看的林得意也动手。 林得意哪儿会插花呢？他就会把掰下来的小断花枝放花瓶里，美感，氛围感什么的，四少爷不懂。 林得意放一根，谢九欢就调整一回，最后谢老爹就不动手了，轮到他站边上看了。林得意几次下来，就觉出乐趣来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四少爷还喜欢九姑娘。 “这样就好看了，”谢九欢摆弄着花瓶。 林得意：“嗯，好看。” “来，把花瓶放上去吧，”谢老爹说。 一对插着栀子花的花瓶，一对纸做的莲花灯，小香炉里再插了三柱平安香，仪式感就这么出来了。 谢老爹对着两个牌位郑重行礼，然后招手让谢九欢上前。 谢九欢对着牌位行礼，叫一声谢叔叔，谢婶婶，又原地转了一圈，让她谢叔谢婶好好看看她。 谢老爹又让林得意上前，对着牌位介绍道：“这就是林山君，谢老弟，弟妹你们好好看看吧。” 林得意在牌位跟前站得笔直，谢九欢抿着嘴笑。 “是个好儿郎吧？”谢老爹跟牌位上的夫妻俩聊天：“他武艺很好，十八岁已经独领一军了，以后兴许也有沙场立功的时候。” 莫名的，林得意就有了压力，他真能有这时候？ 第119章 那道春日里的暖风啊 第119章 那道春日里的暖风啊 地藏殿里忽然有风，从南到北，前门进后门出。这风吹动了谢九欢的头发，也从林得意的肩头吹拂了过去。 “哇，”谢九欢小声哇了一声。 林得意问：“怎么？” 谢九欢：“刚才那阵风吹着好舒服啊。” 在供着一殿牌位的地藏殿里说这种话，多少有些瘆人，但林得意没感觉，四少爷还想了一下，说：“春日的风是暖的。” 他也觉着刚才穿殿而过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和煦且带着花的芬芳。 两个年轻人相视而笑了起来，硬生生在供奉亡灵的殿房里，弄出了谈情说爱的那种甜蜜氛围来。 可是谢老爹这时突然又说话了，“以后我死了，你们要记得来拜祭他们啊。” “阿爹！”愣怔过后，谢九欢喊了起来。 谢老爹很是责怪地看着谢九欢一眼，说：“谁人能得长生？我说这话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你不准备接这个……” “你说什么呢！”谢九欢继续喊：“我哪回没陪你过来啊？你现在就开始交待后事了？这也太早了吧？” 谢老爹：“人有旦夕祸福，我提前把话说明白了，有什么不好？” 谢九欢突然就想起来，让花花去跟踪，花花却还没有给她消息的那个男人来了，“你，”谢九欢狐疑地看着亲爹，“你不会惹到什么人了吧？” 林得意也专心起来，盯着谢老爹看了。 “你们，”谢老爹没好气地，抬手在谢九欢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我能招惹到谁？” 要说有仇人，且仇人强大的，那还得是林家父子吧？ “那你好端端地交待后事干什么？”谢九欢没信她亲爹的话。 谢老爹：“你就告诉我，你会不会过来祭拜你谢叔叔和谢婶婶吧。” 谢九欢：“我当然会啊。” 林得意这时又盯着面前的牌位看了一眼，谢君，谢君妻。四少爷想，既然是如此重要的朋友，为什么没有姓名呢？还是说，这位就叫谢君？也不对，林得意很快就又想到，若是姓谢名君，那字呢？这位谢叔父字什么？还有，为什么谢夫人没有姓氏？这也不合常理。 “那就成，”谢老爹这时跟谢九欢说：“你不能忘了啊。” 谢九欢：“我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谢老爹没再理闺女了，又跟林得意说：“山君啊，以后也要劳烦你了。” 林得意忙道：“不敢，伯父放心，此事我记在心里，不会忘的。” 谢老爹满意了，冲两个并排放置的牌位挥一挥手，说：“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林得意跟在谢老爹身后走，扭头再看一眼神龛上的牌位，香烟缭绕中，黑漆牌位上的字变得模糊了。 谢老爹出了地藏殿，带着谢九欢去慈光寺的客房见乐安公主。 将给自己行礼的谢九欢一把拉起，乐安公主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笑容，她跟谢老爹说：“没想到你们今日也会来，真是巧啊。” 谢老爹笑着点头，别看这位平日里就爱呆在自己的书房当咸鱼，但谢老爹真要想跟什么人交好，那他的本事是相当可以的。 乐安公主很快就喜欢上与谢老爹聊天，她这未来亲家谈吐文雅，言辞风趣诙谐，而且天南地北，山川流水，沧海雪原，这天下好像就没有她这未来亲家不知道的事。 眼见着要到中午了，谢九欢偷偷摸了摸肚子，她爹还得跟公主殿下聊到什么时候？他们这会儿走，回到城里的时候都得傍晚了，当真不吃饭了吗？ 林得意一直没说话，却在看见谢九欢的这一动作后，林得意开口问谢九欢：“想吃东西吗？” 谢九欢再想吃东西，这会儿当着乐安公主的面，她也不好暴露她是馋鬼这事啊，所以谢九欢摇了摇头。 林得意却又问：“你没带小鱼干来？” 四少爷认为九姑娘这么喜欢小鱼干，她应该走哪儿带哪儿的。 乐安公主额头青筋暴起，到庙里人家姑娘怎么好带荤食？小鱼干是荤食，她这倒霉儿子不会不知道吧？ 谢老爹也难得的有些尴尬，他这未来女婿不太会说话的样子，怎么就会问起小鱼干的呢？ 谢九欢却是说：“你喜欢吃小鱼干？” 荤食素食这个，谢九欢还真没想到，这位能跟林四少爷看对眼，不是没有理由的。 林得意没有特别喜欢吃的食物，而且因为怕被鱼刺卡，他极少吃鱼，但谢九欢这么问他了，林得意就点了点头。 在林得意点头的同时，乐安公主替儿子答话道：“他爱吃，这小子可爱吃小鱼干了。” 哦！ 谢九欢心里有数了，当即九姑娘就表示：“那改天我送小鱼干给四少爷吃，公主殿下，您想尝尝吗？” 乐安公主能说什么？公主殿下当然说：“这就再好不过了，我先谢谢九姑娘了。” 乐安公主之前算是爱屋及乌吧，想着儿子，她看着谢九欢哪儿哪儿都好，现在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不为着自己的倒霉儿子了，乐安公主以婆母的眼光再看谢九欢，她还是喜欢面前这个十分活泼的姑娘。 “九欢啊，”乐安公主褪了手腕上戴着一玉镯，亲自给谢九欢戴上，说：“真好看啊，这是我今日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谢九欢嘴角高高扬起，直接就说：“喜欢！” 值钱的东西她都喜欢，她谢九欢就是这么一个俗人啊。 乐安公主拍拍谢九欢的手，笑道：“以后我寻着好看的，就给你留着。” 这姑娘一点不矫揉造作，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合她的脾气！ 有些事是真的分人的，乐安公主是真的喜欢谢九欢，所以谢九欢一点都不客气地接受礼物，她觉得这是谢九欢的优点，姑娘家就应该如此大大方方。可要是不喜欢呢？只一个贪财，于女子而言就是一个很要命的缺点了。 “长者赐不可辞，”谢老爹跟闺女说：“你还不快谢谢公主殿下？” 谢九欢笑得跟朵花似地，给乐安公主行礼，又被她未来婆母一把拉住，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谢九欢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什么意思？公主殿下这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的意思吗？有个富豪婆婆，原来是这么一个感受啊，太，太，太美好了！ 第120章 患得患失的林四少爷 第120章 患得患失的林四少爷 谢家父女这天走的时候，还带了好几朵慈光寺的栀子花，林得意亲手给摘的，十分用心地放在一个小竹篮里。 “他总算也不完全是个木头，”对此，乐安公主评价道。 随伺在旁的荣婆子等人就只能赔笑了，四少爷的事，真的轮不到她们说。 林得意呢？他一直把谢老爹和谢九欢送下山，才停了步。 “回去吧，”谢老爹看林得意这驾式，是真的怕他这未来女婿要送他们回家去，“好好看顾你母亲，”谢老爹叮嘱林得意说：“过几天，我送些小鱼干给你。” 林得意抿一抿嘴。 谢老爹：“让九欢送去给你，算了，你上我家里来拿吧，三天后，好吧？” 臭小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林得意嘴唇不再是一条线了，脸上甚至都有点笑模样了。 哦哟，谢老爹摇摇头，迈步上马车了。 哪儿来的马车？乐安公主借的，她原本是想送的，结果没送出去，因为谢老爹跟她坦承，他养不起马，也养不起车夫。 木冬看看上车里去的谢老爹，也很识趣地退后五十米才站下来，就让他家少爷和九姑娘再单独说说话吧。 “小鱼干你是想吃咸一点的，还是正常口味的？”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认真道：“咸一点是多咸？” 谢九欢想想她二娘晒鱼干的样子，拿手比划给林得意看，说：“加这么大一团的盐粒子，这么多。” 林得意：“那是太咸了，我想要正常口味的。” “好的啊，”谢九欢说：“等你过来的时候，我让我二娘再给你回锅炸一下，更好吃哦。” 林得意：“好。” 谢九欢：“那我走了啊。” 看谢九欢转身要走了，林得意突然说：“我之前说的摘花的话，是我三哥说的。” 谢九欢：“啊？” 话说出口了，林得意才开始想，我说这个干什么呢？ 谢九欢说：“听说他在修书？” “嗯，”林得意点头。 “难怪了，”谢九欢说：“他说话还真文气。 原来把她都唬住的这句话，是林三少爷说的最。 林得意：“你喜欢这样的话吗？” 真的，乐安公主这会儿要在，又得撸袖子揍儿子一顿，你问人家这个干什么？方才人家姑娘才说这话文气，她要不喜欢，她难不成喜欢粗鲁的？ 谢九欢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她很肯定地跟林得意说：“我不喜欢。” 林得意便点点头，说：“好的，我记下了。”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突然把头往林得意的跟前凑，声音压很低地跟林得意说：“干嘛学你哥说话啊？我喜欢听你说话呐。” 要说会，谢九欢其实也还是可以的，至少林四少爷这种注孤身段位的选手，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心里的欢喜藏不住了，林得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三天后啊，”谢九欢又小声说了句。 林得意：“嗯！” 马车往京城的方向走了，林得意还站在道口不走，木冬踮着脚往道路的前方看，黄土铺就的道路上除了正远去的马车，再没有别的行人和马车了。 “谢大人和谢九姑娘走了，”木冬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没理木冬，还是站着不动。 木冬：“少爷，您真喜欢吃小鱼干啊？” 林得意看木冬一眼。 木冬：“那以后让府里给做啊。” 马车已经走得看不到影子了，林得意这才转身又往山道上走去，并跟木冬说了句：“你不要给我多事。” 木冬？？？ 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他家少爷了！ 等回到慈光寺，林得意开口就跟乐安公主说了，他三天后要去谢宅，谢老爹让他去吃小鱼干。 乐安公主能从儿子的话语中听出期待来，她这儿子哪是想着吃啊，这是有个心爱的姑娘在等着他呢。 “知道了，”乐安公主说：“到时候我让管家也准备吃的，让你带去谢宅。” 林得意看看一旁的荣婆子几个人。 乐安公主冲荣婆子挥了一下手，荣婆子忙就领头退了下去，四少爷这是要单独和公主殿下说话呢。 “你干了什么事？”荣婆子几个人都退下去了，乐安公主马上就冷着脸问林得意，都不能让人听的事情，那肯定不是好事啊。 林得意没听出母亲隐含的怒气来，跟乐安公主说：“九姑娘为什么没有戴我送她的镯子，她是不喜欢吗？” 儿子这话把乐安公主问愣住了，想了一下，乐安公主才反应过来，她这蠢儿子是送了谢九欢一只锦鲤样式的金镯子。 林得意：“原来她喜欢的是玉镯子？” “你这，”乐安公主不组织一下语言，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林咏到林行三兄弟，这父子四人在情字上面，可没有林得意这般的费劲啊。 “儿啊，”乐安公主拉林得意坐下下来，说：“这女子啊，戴什么首饰都是看心情的，没有喜欢玉镯子，就不喜欢金镯子的事儿。我看九姑娘今日穿得素净，她连发钗都没戴上一根，她不戴你送她的镯子有什么问题？” 林得意：“是这样吗？” 乐安公主：“那不然呢？” 林得意轻轻吐了一口气，说了句：“她喜欢就好。” 乐安公主：“瞧你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你怕九姑娘跑了啊？” 林得意一怔。 乐安公主手指头狠狠地戳林得意的脑门，说：“怎么九姑娘大大方方的，你这么扭捏呢？你俩怎么就反过来了呢？” “九姑娘不喜欢你，她就不会嫁你，”乐安公主没好气地说：“你当你的未来岳丈是个好说话的？我跟你父亲，哦，还加上圣上，我们三个人跟他说亲事，他都没有同意啊。” 林得意不吭声了，就坐着听乐安公主絮叨。 “傻儿子，”乐安公主又摸了摸林得意的头，柔和了说话声地道：“你看九姑娘这不好端端的么，你俩的夫妻缘分是天注定的，别成天想东想西了，真想对九姑娘好啊，你就好生与她白头到老，永远记着你这会儿对她的心，莫要负了她。” 林得意忙就道：“我不会……” “这话别跟我说，”乐安公主却一把掩住林得意的嘴，说：“我都多大的年纪了，我不可能陪着你一辈子的，这话你跟九姑娘说去。” 林得意过了半晌，才应声道：“好。” 第121章 谢九欢的疑问，女孩们死亡的真相 第121章 谢九欢的疑问，女孩们死亡的真相 林得意的患得患失，控制不住的各种在意，谢九欢就完全没有这种困挠。定下婚期那天，九姑娘倒是有点疑似婚前恐惧症的症状，但很快她自己就调整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啊，她还没结婚呢，想这么多干嘛？ 就算马车，比大清早时的那辆小毛驴车快，但谢家父女俩到家的时候，天也黑了。 “回来啦，”苗氏从门里迎出来。 “九姐姐，”谢十全喊，跑得比苗氏夫人还快。 “拿去吃，”谢九欢把路上买的糖三角塞给谢十全，“还热乎呢。” “谢谢九姐姐，”谢十全开心了。 “二娘，”谢九欢一边喊苗氏一声，一边揉了揉谢十全的脑袋，瞧她这弟弟是多容易满足的一孩子啊。 苗氏陪着谢老爹往里走，说：“今天你们回来的早啊。” 谢老爹便把在慈光寺遇上乐安公主和林得意的事，跟苗氏说了一遍，“小九儿拿着的栀子花，是林山君给摘的。” 苗氏看一眼谢九欢手里的小竹篮，笑道：“还摘花了啊。” 谢九欢正想跟苗氏说说话，一眼瞥见她家一进院的墙头，花花正蹲上头呢。 “饭就要好了，”苗氏这时说：“老爷和小九儿回屋去换身衣服，我再做个菜，我们就开饭。” “今天有肉，”谢十全说。 谢老爹给了儿子一个脑瓜崩，这孩儿也不知道像谁，吃个肉就跟过年了似的。 谢九欢回了房，不一会儿，一只胖橘就蹲在了墙头上，冲花花“喵”地叫了一声后，谢九欢就问：“昨天那个人是谁？” 猫说话就是这么的直接！ 花花也很直接，“他进了魏府，就是长白毛的家。” 魏家的人？ 谢九欢：“不会弄错吧？” 花花：“不会错的，大杂毛亲眼看见他进去的。” 大杂毛，谢九欢想了想，说：“哦，我记得它，它是东城的猫呢，打架很厉害的。” 花花：“是啊，它还追过大黑。” 这就又是一个大八卦了，“真的？”谢九欢马上就说：“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身为在南城猫界混的猫，谢九欢都要惭愧了，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她就知道哪家的猫饭好吃…… 花花：“很久以前了，三个月前吧。” 三个月，这对猫来说，是很久了，谢九欢问：“那然后呢？” 花花：“我们黑姐没看上它啊，不过等下次黑姐想生崽子的时候，大杂毛应该还会再试试吧。” 谢九欢：“要，要我祝福它一下吗？” 猫到了发情期，谁跟谁在一块儿，还真的不好说。 花花：“谢胖你真不愧是一只能变老虎的妖怪啊。” 谢九欢：“怎么说？” 花花：“你主人家都被魏家人盯上了，你还有心情操心黑姐和大杂毛的事呢。” 谢九欢觉得花花说的对，于是她让花花在墙头上等她，她自己跳下墙头跑走了。 花花蹲在墙头上舔毛。 过了一会儿，谢九欢叨了一袋子小鱼干上了墙头，往花花的跟前一放，说：“花啊，你帮我一个忙呗。” 花花：“什么忙？” 谢九欢：“查查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花花：“直接找上他，把他咬死不就好了吗？” 谢九欢：“我总得知道魏家人为什么要盯上我家啊。” 花花：“这个很重要？你把魏家人都咬死好了，这样你主人家不就安全了吗？” 谢九欢：“……” 花啊，你这只胖乎乎的小猫咪，怎么会有一颗这么暴虐的心呢？ “魏家那么多人呢，”不想在花花暴露自己根本不敢咬人，是个怂货的真相，所以谢九欢跟花花强行挽尊说：“我要一起咬死，得费多大的劲呢？” 花花被谢九欢说服了，说：“也是啊。” 谢九欢：“找出最坏的几个，我把最坏的那几个咬死。” 花花伸爪子把将小鱼干的布袋子，扒拉到自己的身前，说：“知道了，我会查清楚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辛苦啦，”谢九欢说。 花花：“我不是为了小鱼干，我是为了谢胖你。” 谢九欢点头，“那小鱼干我拿回去？” “等我的消息，”花花叨着小鱼干走了，说客气话呢，这个谢胖在想什么好事呢？哪只猫会白干活啊。 “十全，去喊你九姐姐吃饭，”苗氏这时在厨房里喊了。 谢九欢飞快地跑回屋。 “吃饭了，”谢十全在屋门外喊。 谢九欢：“来了。” 谢十全噔噔噔的又跑走了。 谢九欢换了身衣服，脸也没洗，就在坐啥也没有的梳妆台前发了一会儿呆。 魏家的那个人是重点盯着自己的这间屋的，所以魏家人是盯上她了，那么问题来了，盯她是图什么啊？ 因为皇后跟乐安公主是仇人，所以即将成为乐安公主儿媳妇的她，就也是皇后的仇人了，所以魏家派人来要弄死她？ 就不讨论皇后这人了，反正就仅有的一次跟皇后的接触来看，皇后这人不咋地，阴阳怪气的一个人。但这魏家好歹也是王朝中流砥柱的人家，怎么会这么闲的呢？ 杀了她，让林得意再克妻一回？ 等等，突然的，像是奇经八脉都被打通了，谢九欢想到，林得意前头的八个未婚妻，不会也是魏家人害死的吧？！ “九姐姐，”谢十全又跑来喊了：“你怎么吃饭都不积极了？” 谢九欢：“来了。” 是的，吃饭不积极那是有大病了，事情慢慢查吧，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谢家今天的晚饭一如既往地不算丰盛，两个菜一个汤，但好在有腊肉，苗氏夫人把腊肉放饭里一起蒸，腊肉熟的同时，油和肉香也浸到了米饭里，谢家人最爱这道腊肉蒸饭了。 “一会儿把花拿你房里放着去，”吃着饭，苗氏跟谢九欢说：“这是四少爷特意为你摘的，你要好好养。” 谢九欢：“哦。” 谢老爹：“夫人，我让林山君三天后来家里拿小鱼干。” 苗氏：“小鱼干？” “他爱吃这个，”说着话，谢老爹看了谢九欢一眼。 苗氏夫人懂了，有谢九欢在，他们谢家的吃食，四少爷一定都爱吃，小鱼干算什么啊？ “二娘，你再用油炸一下呗，”谢九欢说。 谢十全忙说：“多炸点，我也爱吃。” 苗氏看儿子一眼，这里面有你什么事？油炸小鱼干费油的很，你配吃？为家里省点钱吧！ 第122章 谢老爹，儿女皆是债 第122章 谢老爹，儿女皆是债 一顿晚饭吃完，碗碟里什么都没剩下，有谢九欢在，菜卤子都给你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拎着放着栀子花的小篮子回了屋，谢九欢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了，她才又想起来，这事她忘了告诉她二娘了。 “算了，亲爹会说的，”拿头抵着桌子，谢九欢自言自语：“魏家人可能要杀我哦，这可怎么办？我能上哪儿告他们？” 想了又想，谢九欢觉得京师府应该不会接她的报案。魏家要这么容易被搬倒，林阁老他们还用努力拼搏这么多年吗？ 话说咬死人，到底要怎么咬啊？ 实在想不出办法，谢九欢开始考虑花花的建议了，可她不会啊！ 试着张嘴做咬这个动作，然后谢九欢就躺床上打滚了，真要咬人，她下不了这个嘴，她可真是个废物！ 谢九欢在自己的小床上来回滚着，滚着，然后她睡着了…… 主卧房里，苗氏解了发髻，坐在镜前梳发，谢老爹从书房过来，坐在了苗氏的身后。 苗氏：“十全睡下了？” 谢老爹：“还没，在他自己屋里玩呢。” 苗氏：“小九儿呢？” 谢老爹：“她屋里的灯灭了。” 苗氏这时梳好了头发，坐着半转了身，看着谢老爹说：“今天她大姐回来了一趟。” 谢老爹：“她又回来了？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家里欠了好些钱？” “老爷您这话说的，”苗氏哭笑不得地道：“她大姐是为了谁这么忙活？您要说这话，她大姐就要伤心了。” 谢老爹：“哎呀，我这不是只跟你说吗？大姐儿为的什么事回来？” 苗氏：“她大姐说，咱们得为小九儿准备陪嫁的丫头。” 谢老爹一愣，“准备什么？” 苗氏拖了凳子，坐在了谢老爹的跟前，说：“我觉着她大姐说的对，小九儿是要嫁到秦国公府去，咱们就让她一个人过去啊？这以后秦国公府上百号人，小九儿在里面过活，咱们能放心？” “就算四少爷对小九儿好，可四少爷能成天待在家里？”苗氏夫人是越说越愁，“有个自己人陪着，小九儿有个事，也有个人往家里报信不是？” 谢老爹沉默了。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呢，”苗氏夫人说：“这国公府的门第，可比侯门还要高呢。” 谢老爹感叹：“我家夫人不简单啊，还知道此事。” 苗氏：“公侯伯子男啊，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个？老爷是不是瞧不起我？” “绝无此事，”谢老爹连忙否认。 苗氏：“那老爷的意思呢？” 谢老爹：“那就得买奴了啊，夫人，我们还有余钱了吗？总不至于从给九欢的嫁妆里拿吧？” “这当然不行，”苗氏说：“咱们备下的嫁妆本来就少，再拿那还有什么了？” 谢老爹：“那这么说来，我还是得卖画了。” 他老师留下的那副画，看来还是跟他无缘。 苗氏：“她大姐打听过了，后天，后天奴市那边要发卖罪奴。” 谢老爹：“罪奴？” 苗氏：“是啊，除了那些身份之前是老爷太太少爷小姐的，其他的罪奴价钱都低。” 谢老爹：“你和大姐儿的意思是，买个犯官家的丫鬟？” 苗氏说：“是啊，买个年纪小的，咱们也不指望她伺候小九儿，就是想让她给小九儿作个伴，等到了年纪，有喜欢的小郎君了，就让她嫁人，咱们不亏待她。” 谢老爹嘴角抽了抽，说：“你们俩想的还挺长远。” 苗氏：“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好呢？” 谢老爹就问：“那后天要发卖的这批罪奴，是哪个犯官府上的？” 苗氏：“不知道啊，这也要打听吗？咱们就是图便宜，买个小丫头罢了，这，她主人家犯了什么法，跟她这个小丫头没关系吧？” 谢老爹：“那说便宜，究竟是个什么价钱呢？犯官家的丫鬟可能价钱并不便宜，都是教好的丫鬟，卖回家就能干活的。” 苗氏：“小丫头也是教好的？这不能吧？” 谢老爹：“难说。” 苗氏的信心被谢老爹打击到了，所以罪奴也不便宜吗？那要怎么办？ 谢老爹：“容我去打听打听吧，看看是哪个犯官府上的罪奴。” 苗氏：“我看还是后天去奴市那边当场问价吧，买的起咱们就买，买不起咱们就还是去人牙子那边找。” 谢老爹：“真是麻烦。” 苗氏：“你也看看小九儿要嫁的人家啊。” 谢老爹说：“哪来的犯官罪奴呢？我也没听说有谁犯事了啊。” 苗氏：“老爷您都不去翰林院的，朝中出了什么事，您能知道？” 谢老爹咳了一声，说的也是。 “那后天我就和她大姐去奴市了？”苗氏问。 谢老爹：“带九欢去吧，是要跟着她，可能还得她看顾着长大的小丫头，至少得合她的眼缘吧。” “知道了，”苗氏笑了起来。 谢老爹叹一口气，说：“儿女皆是债啊。” 苗氏起身去铺床，说了句：“这话老爷跟我可说不着，您啊，明天当着小九儿和十全的面说去。” 谢老爹就呵地笑了一声，说：“跟他们说无用的。” 有几个儿女能感念父母的恩情哦！ 苗氏铺好了床，突然就又冒了一句：“后天的奴市上……” 谢老爹听自家夫人话说了一半不说，便问：“奴市怎么了？” 苗氏夫人：“以前就是为奴为婢的，可能还好些，无非就是换一个主人，那些少爷小姐该怎么办呢？一下子要他们为奴为婢，他们能受得了？” 谢老爹摇了摇头，说：“至少比被拉去法场斩首好啊，若是体弱的，发配边地也等同于死刑了，体弱之人要如何活着走到边地？” 苗氏：“可是要受辱啊。” 谢老爹：“这就得看个人的心性了，生比死难，这人真要求死，哪有不成功的呢？” “哎呦，不说这个了，”苗氏心软，光听谢老爹这话，她就有些受不了，说：“我就想替小九儿买个小丫鬟。” 谢老爹：“夫人说的是，犯官犯官，谁让这官犯了律法呢？” 自作孽不可活啊，你说犯官的家人可怜，可被这犯官所害的人，就不可怜了吗？ 苗氏看看谢老爹，突然就觉得她家老爷这样挺好，横竖她家老爷这样混日子的人，肯定犯不下，要全家被发卖为奴的罪。 第123章 从龙之功，帝王无情 第123章 从龙之功，帝王无情 父母商量着要为自己买个小丫鬟的事，谢九欢是一点不知道，她第二天一觉睡醒，在家里闲了一天，到了深更半夜了，谢九欢往魏府跑了。 深夜的魏府灯火通明，谢九欢从上回的那个狗洞钻进魏府，然后，长白毛在哪儿呢？说好的，今天见面的呢？猫呢？ 这会儿胡老太君中的卧房中，魏首辅坐在母亲的床榻旁。 胡老太君面色灰败，原本还保养得当，十分富态的老太太，现在看着却像是行将就木了。 “娘娘的身体已经康复，”魏首辅跟胡老太君说：“请母亲不要担心。” 胡老太君半阖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我知道了。” 魏首辅：“母亲……” 胡老太君：“你还想与我说什么呢？” 魏首辅便讪讪然地道：“我只是想母亲不要为娘娘担心了。” “我不担心她，”胡老太君说。 魏首辅：“母亲这是生着娘娘的气？” 胡老太君冷声说了两个字：“不敢。” 蹲在后窗窗台上的胖橘撇一下嘴，听声音这老太太就是生着气呢。 魏首辅：“娘娘这次是……” “是中毒吧？”胡老太君打断了儿子的话，“看圣上没有毒死她，你觉得事态就还好，还在你的掌控之中？” 魏首辅：“母亲，夜已深了，您休息吧，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胡老太君道：“我这个老婆子眼见着没有几天好活了，享了一辈子的福，我这辈子怎么看都是不亏的。至于以后你保不住魏家，我最坏也不过是让人掘坟开棺，挫骨扬灰罢了，一个死人不在乎这些了。” 听着老母亲的诛心之语，魏首辅愣是一声未吭。 “那日的虎啸，”喘上几口气，胡老太君又说：“天降异象，必有不祥，你好自为之吧。” 魏首辅：“为何不能是瑞虎祝寿呢？” 胡老太君：“你对外就是这么编排的？” 魏首辅：“母亲！” 胡老太君：“罢了，我知道你难，烈火享油看着好，可谁知道是不是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呢？圣上那日来看着客气，但他可有沾过我们魏家的一滴酒？” 魏首辅低声道：“是没有。” 胡老太君喉咙里发出几声痰涌的声音。 魏首辅扶老母亲坐起的同时，就要喊守在外室里的大夫。 胡老太君一把抓住长子的手，“不用喊大夫了，我今天还死不了。” 魏首辅：“母亲这么说，是在说儿子不孝了。” 胡老太君：“尽快拥立三皇子为太子，他身上流着一半我们魏家的血，不至于像今上这样，明明我们魏家对他有从龙之功，他却恨我们入骨。” 魏首辅：“母亲，我们对他也不算仁慈不是吗？” 胡老太君一怔，突然两眼一翻，老太君一口痰就堵在了喉咙里。 “母亲？大夫，大夫！”魏首辅冲外室喊。 谢九欢扒着窗缝往屋里看，想看看魏家这老太太是不是就这么死了。 “谢胖，”身后传来猫叫声。 谢九欢转身。 胡老太君的爱宠咪咪站在窗户下头，看见谢九欢转身了，咪咪就又喵地叫了一声。 谢九欢跳下了窗台。 咪咪往后头的花台跑去。 谢九欢听听屋里的动静，大夫们已经进了屋，正在给胡老太君看病呢。 “快点走呀，”咪咪又催了谢九欢一声。 两只猫一前一后，跑到花台后面，谢九欢往花台沿上一跳，闻了闻开在花台里的花，说：“这是什么花，闻着挺好闻啊。” 咪咪：“花又不能吃，你是个妖怪也不必学人吧？有意思吗？” 谢九欢：“……” 她要是跟长白毛聊天气开场的话，这只猫会说她什么哟。 “我不是妖怪，”谢九欢说。 咪咪：“那你为什么能变老虎？” 我变老虎不也是被你逼的？谢九欢看着花台下蹲着的咪咪，说：“不说这个了，你找我有什么事？不服，还想跟我打一架？” 咪咪：“妖怪大人。” 谢九欢身子一抖，差点从花台上摔下来，这猫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呢？ 咪咪：“妖怪大人。” “有事说事，”谢九欢跳下了花台，站在咪咪的跟前，说：“冲你这两声喊，你这是想找我帮忙？先说好啊，我没钱。” 咪咪：“我不要钱，猫要钱干什么？” 谢九欢：“哦对，也是，那你有什么事？” 咪咪扭头冲身后叫了一声。 一只腐着腿的虎斑猫，从大榕树的树荫下走了出来。 谢九欢：“你就是三团吗？” 这猫胖乎乎，从头圆到脚的很可爱，可跟高大威猛一点都搭不上边，黑姐看上它什么了？ 三团：“是，我就是三团。” 谢九欢：“你为什么叫三团呢？你这毛毛也没有三种颜色啊。” 咪咪跑过来跟三团蹲一块儿，跟谢九欢说：“你为什么会关心三团的名字呢？” 妖怪跟它们猫是不一样啊，猫的名字要么主人给取一个，要么自己随便取一个呗。 “我和阿咪要走了，”三团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啊？” 不是你俩就是宠物猫啊，你俩能不能有点数，你俩不适合闯荡江湖的。 咪咪：“我主人快要死了。” 谢九欢：“真的啊？” 咪咪：“她自己说的。” 三团：“她儿子说要拿阿咪给她陪葬。” “嘶，”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那是得跑了。 咪咪：“我还不想死。” 谢九欢：“嗯嗯，我知道，所以你们想去哪儿呢？不是我要小瞧你们啊，你俩出去流浪的话，你俩很有可能会饿死哦。” 三团：“我想带阿咪去找我主人。” 谢九欢：“那也行啊，你主人是谁呀？” 三团：“他犯事了，皇帝罚他去凉州。” 那就是被贬了啊，凉州，这一听就是边关啊。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那你们追得上吗？” 三团：“追得上。” 谢九欢看一眼三团的腿，你腿还瘸着呢。 “可咪咪这个样子，出了魏府就会被人捡走的吧？”谢九欢说：“人喜欢它这种猫，它一定不愁找不着第二任主人的。” 长白毛要能走出京师城，她把头割下来给面前这对猫鸳鸯啊。 “我会想办法把毛毛剃掉的，”咪咪很果断地说。 “行吧，”谢九欢说：“那你们找我？” 咪咪：“三团腿伤了，我们想找个地方先养伤，你们南城的猫可以先收留我们一阵子吗？” 谢九欢：“啊？这事你不是应该找大黑谈吗？它是老大啊。” 咪咪一本正经地：“可你是妖怪大人。” 谢九欢：“……” 突然感觉自己负责重大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124章 我是老虎也是豹 第124章 我是老虎也是豹 看谢九欢不说话，咪咪看了三团一眼，三团冲咪咪点了点头。 谢九欢就看着，她倒要看看这对猫鸳鸯又要做什么？ 咪咪跑到了大榕树下，在地上刨了几下，从小坑里叼了一个东西，跑回到谢九欢的面前。 谢九欢看着咪咪丢在她面前的东西，问说：“这是什么？” 沾着好多土的一个金属物件，谢九欢乍一看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咪咪：“我和三团原本想送你老鼠的，可是你是妖怪大人，三团说你可能不喜欢吃老鼠。” 谢九欢这下子就很欣赏三团了，不愧是曾经被黑姐看上的猫啊，太可以了，感恩不送她老鼠，感恩！ “所以这是个啥？”谢九欢抬爪子拨拉一下金属物件。 咪咪：“这是我主人最爱的宝贝！” 谢九欢这下子就更认真了，胡老太君最爱的宝贝，要是不值钱的话，那就太侮辱老太太了。 三团：“是金子。” 金子哦！谢九欢更更认真了，直接用上了爪子上的毛毛，把土给擦干净了后，谢九欢盯着金子看了半天，说：“这是一只鸟？” 咪咪：“是凤凰。” 谢九欢瞪大了眼睛看，说：“我还以为是孔雀呢。” “是凤凰，”咪咪肯定道：“我主人自己说的，这是凤凰，是凤印。” 咪咪光说凤凰还好，它说凤印，这就让谢九欢不得不多想一下了。这个年头凤印好像只有皇后能用吧？这个是皇后送给老太太的？ 也不对，谢九欢又想，凤印不能随便送人的吧？这就好比宣景帝要送别人一个龙印，试问谁敢要？ “你喜欢吗？”咪咪问谢九欢。 谢九欢：“喜欢，这礼物我收了，我去找大黑谈，你们准备怎么逃出魏府呢？” 三团非常有信心地道：“钻狗洞！” 谢九欢点点头，用这个办法是应该自信，要是钻狗洞都不成功的话，那这俩也不用去凉州了，老实想办法在魏府活下去吧。 “最晚后天，不，最晚四天后，我会来找你们，”谢九欢跟咪咪和三团说：“你们也准备准备，我走了。” “哎对了，你把你主人最心爱的宝贝拿出来了，她要是发现了怎么办？”都要走了，谢九欢突然又担心起这个来了。 咪咪：“她都快死了，哪儿有空看她的宝贝，放心吧，她发现不了的。” 谢九欢：“……” 猫可真是一种冷酷无情的动物啊，不过想想，老太太要拿咪咪陪葬呢，谢九欢摇了摇头，这种爱恨情仇就不要想算出个所以然来了，算不清的。 “我走啦，”谢九欢叼着凤印走了。 在胡老太君的卧房窗外，谢九欢还停留了一下，屋里大夫在跟魏首辅说话。大夫说的病症嘛，中医太过博大精深，谢九欢听不懂，但像老太君年事已高，怕是难过一月这样的话，谢九欢还是能听懂的，这就是说老太太最多再活一个月啊。 看着谢九欢钻狗洞走了，三团跟咪咪说：“后天她会来找我们的吧？” 咪咪：“会啊，它是个好妖怪。” 三团：“好妖怪？” 咪咪：“那天我得罪了它，它也没有真吃了我啊。” 三团被咪咪说服了，这个叫谢胖的妖怪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它不吃猫哎。 贴着路牙子在街上跑着的谢九欢打了一个喷嚏，绕着魏府的院墙往南拐，谢九欢往家的方向飞奔，然后…… 魏府的一扇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胡鹫从门里闪身出来。 炸了毛的谢九欢缩在墙角，巧了不是，她又遇见这个家伙了！ 胡鹫出了魏府，左右了看看。 谢九欢在墙角缩成了一个毛团。 有大片的乌云笼罩在了京师城的天空，谢九欢跟在胡鹫的身后走，看着胡鹫随身带着的刀，谢九欢就想到了一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 胡鹫一路走到了京师镇抚司的后门口。 谢九欢就站在离胡鹫不远的背光地里，镇抚司据她所知，也是管刑事案子的，但跟京师府，大理寺是怎么分工的，身为八品官的闺女，谢九欢她真的不知道。 胡鹫抬手轻敲了一下门，嘴里发出三声像是黄鹂的叫声，前两声短促，后一声拖了一个长音。 门被打开了，出来的人是一个身着衙役公差服的男人。胡鹫递给这公差一个腰牌，公差举高了手里拿着的灯笼，仔细看了腰牌后，将腰牌还给了胡鹫。 “牢里有人探监，你要等一会儿才能进去，”公差跟胡鹫说：“动手的时候切记，不要有血。” 胡鹫冲公差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再来给你开门，”公差说完话，又回到门里，将门给关上了。 这还真是个杀手啊，全程听完了两人对话的谢九欢又一次炸毛了，这王八蛋又想来杀谁？话说，这个镇抚司大牢里关着的是什么人啊？是怎么惹上的魏家啊？ 报警是不可能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被她找上“警察”是好人还是坏人。跑去找林爹也没有可操作性，等她跑到秦国公府，这边牢里的人可能已经被杀了。 谢九欢啃着自己的爪子，她现在该怎么办？ 胡鹫静静地站在镇抚司的后门前，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谢九欢这会儿在想，不管大牢里关的罪犯犯了什么法，哪怕这人犯的是死罪，那也应该被押去刑场伏法，而不是死于暗杀。 拼了！ 心里得出了一个十分伟光正的结论后，谢九欢决定拼了。 镇抚司后门所在的巷子狭小，两边都是高墙，后门上挂着两盏灯笼，却没有点着，胡鹫站在门前，地上都没有倒影可见的。 一阵风朝着自己的后脑袭来，胡鹫反应极快地临空跃起的同时，手已经拔刀出鞘，可等他看见扑向他是一只吊晴白额虎后，胡鹫呆住了。 京师城里怎么会有老虎！ 谢九欢也真的是业务不熟练，她一扑没扑倒胡鹫，想转身再跟胡鹫干架的时候，发现巷子太窄，她施展不开身体。 胡鹫到底是顶级杀手，看见老虎片刻的呆滞后，他手里的刀就向谢九欢砍了下来，正对着谢九欢的左眼。 谢九欢这时却又变身了，一只黑豹瞪着闪着寒光的青绿色眼睛，出现在了胡鹫的面前。 这就超出胡鹫的承受范围了，老虎变黑豹！他这到底是遇上了一个什么东西！ 谢九欢一爪子把胡鹫拿刀的右手抓了个皮开肉绽，等她上嘴狠狠地啃了一口后，胡鹫右手的骨头就断了。 刀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在黑夜无人的窄巷里听着，这是阴间才会有的声音。 第125章 将军命，将军泪 第125章 将军命，将军泪 又一口咬在了胡鹫的左小腿上，感觉骨头嘎嘣一声在自己嘴里断了，谢九欢才松了口。就这么一抓两嘴啃，已经把谢九欢累了个半死，因为在她把胡鹫往伤残上整的同时，胡鹫也在把她往死里整啊。 “呸呸！”张嘴往地上吐一口血，要说不说，谢九欢必须得承认，人血对食肉动物而言真的是一种美味。 胡鹫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记着自己不能暴露行踪，愣是没有开口呼救。 谢九欢又一爪子冲着胡鹫的脖子来了，人只要脖子一断，那就完球了。 胡鹫抬了手，断了一只手一只脚了，胡鹫还是没有放弃抵抗。他一掌可以碎人骨，一拳可以夺人命，不管他面对的是个什么怪物，只要这是个血肉之躯，那胡鹫就认为他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谢九欢这次一爪子狠狠拍在了胡鹫的脑袋上，杀手的动作快，豹子的动作更快啊。 眼冒了金星，胡鹫被谢九欢拍晕了过去。 谢九欢蹲在昏迷的胡鹫身边考虑了几秒钟，抬头看看四周，周围没有高层建筑，于是谢九欢盯上了镇抚司的高墙。 这墙怎么看也有两米多，快三米，墙头上还插着防止人攀爬的铁尖刺。 谢九欢咬着胡鹫跳上了墙头，脚踩着铁尖刺，谢九欢龇了龇牙，她脚下厚厚的肉垫，让她不怎么受铁尖刺的影响，就是有点疼而已。 嘴一张，胡鹫被谢九欢扔下了高墙，如此反复两次，最后躺在高墙下的胡鹫，四肢都断了，头也摔破了，肚子还被铁尖刺划破。胡鹫躺在一片比方才更大的血泊中，这位魏家养着的顶级杀手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谢九欢跳下高墙，这会儿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了，跑到巷外拿了把扫街的大扫帚，将她跟胡鹫打斗的痕迹一一扫去。 “救人一命，”站在巷口扔了扫帚，谢九欢感叹了一句，再摸摸兜里揣着的凤印，谢九欢感觉自己今天晚上收获满满。 “死人了，救人哦！”捏着鼻子，扯着嗓子尖叫了好几声后，谢九欢变成胖橘，又往家飞奔而去了。 原本悄然无声的镇抚司，因为谢九欢的几嗓子，变得人仰马翻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方才的那个公差并没有来后门给胡鹫开门，这说明在大牢里探监的人并没有走。 “出了何事？”站在地牢走廊里的林大公子，问匆匆赶到自己面前的镇抚使曹沐阳。 曹大人面色很难看，镇抚司直接隶属于皇帝，关在镇抚司地牢的人，那都是皇帝直接下旨捉拿，没有经过三司审判的。而能让皇帝直接下旨的人，身份都不可能低微。 如今关在镇抚司里的犯人，是几个来自辽东的罪犯。前年辽东边地打了一场败仗，魏首辅怒批辽东都护府大将军谢镇，魏党对谢镇是群起攻之，恨不得就此将谢家满门按死在这场败仗上。谢镇因为长子谢长安夫妇的惨死，跟魏首辅是多年的死对头，自然就成了魏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宣景帝和林党自然又是要死保谢镇的，于是这一场早已与军事无关的恶斗，持续了三年。 如今三年恶斗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两位辽东的将军承担了所有的罪责。谢镇无罪，魏党的手没能伸进辽东，只是损失了两个将军，这个损失于林党而言，这场恶斗他们是赢的那一方。 两位被推出来当弃子的将军，都是五品的游击将军，军中的五品将军，若不是出身世袭将门，这个品阶于从军之人而言，已是难得了。 其中将军周广义在押往京城的路上，没能熬过刑罚，人死在了半道上。后又在走水路的时候，周家人坐的船翻了，全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如今就只剩下一个三岁的男孩儿。 将军文栋的大多数家人，甚至都没能走出辽东，男丁死于刑囚，女眷不知是听了何人之言，惊惧之下在家中老人的带领之下，投缳而死。 文家现在还剩下的人，就文栋自己，一个十三岁的文啸，八岁的庶出姑娘文珊，还有一个五岁的嫡出子文嘉。 文栋到了京城也是重病，下了镇抚司的地牢后，宣景帝暗中派了太医来看他，太医回宫之后跟宣景帝禀告，文将军命不长久了。 林大公子今晚来，一是来看弥留之际的文栋，二是为了两天之后的罪奴发卖做安排。是的，就是苗氏夫人跟谢老爹说的那个买卖罪奴之事。 周家的遗孤，林爹想要保下来，文家的三个孩子，林爹想着至少他们得保下嫡出的那个孩子。 林大公子却觉得难，魏党中人会盯着不放啊，若是这事有一处处理不好，让魏党中人抓住把柄，那这用两个将军，及其家人百十号人的命才平息下来的事情，又得被魏党掀起来，那这以后会死多少人，就又不好说了。 连林大公子都觉得难了，试问曹大人又得是个什么心情？自打圣上把人关到他这里来，曹大人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后门口有一个四肢皆断的半死之人，”曹大人跟林大公子说：“地上还有一把掉落的杀人刀。我验过那人的手，他是个练家子。” 林大公子看着曹大人。 曹大人：“这人现在还在昏迷中，我命人将他看管起来了。” 林大公子：“后门？” “是，”曹大人点头。 林大公子低声说：“深夜出现，这人不是来救人的。” 一个人，哪怕你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你也不可能从重兵把守的镇抚司地牢把人救走。首先地牢就不好进，进来了地形不熟，你也找不着要救的人。还有就是，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林大公子：“那是谁伤的他？出声喊叫的那个人？” 曹大人心说，就这么短的时间，我连查都还没查呢，我能知道什么啊？ 林大公子可以肯定，周、文二人在京城没有熟人，所以不可能是他二人的朋友来救。 曹大人：“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大公子却叫住了要去安排人手的曹大人，说：“这事先等等，你先去查今晚谁去过后门，不管查到多少人，都先抓起来。” 曹大人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如果伤者是来杀人的，那一定得有内应给他开门引路。 “要快，”林大公子道。 “我这就去，”曹大人急匆匆地带着人走了。 第126章 如玉公子，刑室 第126章 如玉公子，刑室 给胡鹫开门的公差叫郑五，在镇抚司大小算是个小头目，带着手底下十来号人专职巡夜。曹大人对这个郑五毫无印象，他就没见过这人。 “郑五被抓的时候正要跑，”曹大人跟林大公子说郑五的时候，带着一脸的晦气，“要不是抓着他的时候，顺手卸了他的下巴，这人搞不好就咬舌头了。” 林大公子：“他还想自尽？” 曹大人点点头。 林大公子：“曹大人，我想去看看这个郑五。” 曹大人还能拦着这位去审郑五吗？虽然没人喊这位一声小阁老，可这位比起魏家的那位小阁老来，谁敢说这位不如魏小阁老？ 林大公子正要跟着曹大人走，就听见身后的牢房里，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曹大人的脚步就是一停，文栋死了？ 林大公子回身走到牢房前，曹大人忙跟上去。牢房里，八岁的文珊跪伏在文栋的面前嚎啕大哭。 曹大人：“人死……，人走了？” 林大公子盯着躺在石床上的文栋，文栋在镇抚司是得到照顾的，头下枕着枕头，身上盖着被子，一旁还另外摆了张小桌子，桌上放着冒着热气的汤药。 别的犯人，可没有文将军这样的待遇。 “还没有，”林大公子说完这话就转身要走了。 曹大人这时也看见文栋垂在床侧的手动了动，这只手，五根手指从指尖到指根都肿胀发紫，一看就是受过多次拶刑了。 “大公子，”曹大人跟在林大公子身后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小声问林大公子道：“被发卖的时候，这几个孩子一定会有个好去处的吧？” 林大公子：“说实话我不敢保证。” 听了大公子这话，曹大人的心就是一凉。 林大公子：“若不是大相公那边盯得紧，这几个孩子，甚至文栋，我都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个安全的去处。” 林大公子的话外之意，这事他已经尽力，可结果如何，要看魏党那边做何安排了。若不是魏党死盯着不放，我早将人救走，何至于让他们被罚为罪奴，被拉去奴市发卖？ 曹大人没再说什么了，弃子要有做弃子的觉悟，想必此刻的文栋，还有已经做了鬼的周广义，应该早就想明白了吧。 林大公子走进关押郑五的刑室，地上审讯其他犯人时滴洒的血迹还没干，血腥味，皮肉被炙烫后焦糊的味道，呕吐物的味道，甚至还有屎尿的味道，墙壁上还有大片大片的霉菌斑，诸多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样的刑室，就算没有五花八门的刑具，也足以让人窒息和心生恐惧了。 林大公子这个外表温润的世族公子，跟刑室这种地方格格不入，但这位偏偏就坐在了刑室里，还下令道：“把人弄醒。” 一盆冷水泼向了昏迷中的郑五。 川连在这个时候快步走进来，走到大公子身边，附身小声禀告道：“主子，小的在周围都看过了，没发现有人。” 不年不节的，京师城是宵禁的，不说百姓了，就是普通官员都不可能深更半夜了，还在京城的街头闲逛。 林大公子看川连一眼。 川连又说：“小的在后巷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有人清理过后巷。” 那这个人，只能是尖叫报信的那个人了，这个人还故意变声，让人分辨不出这位是男是女。 “知道了，”林大公子说了一声。 川连也不走了，就站在了他家大公子身后。 曹大人说：“今天外头会不会没人盯着？”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镇抚司外头要是有魏党的人盯着，那这会儿魏党的人就应该找上门来了。又或者，他们追那个伤人的去了？一时间，曹大人的脑子有些乱。 “有人盯着，”林大公子却说：“但他们不会在近前，毕竟若是事情败露，他们要避嫌不是吗？” 曹大人说：“大公子说的是。” 在自己没主意的时候，林行说什么都是对的。当然，就算自己有主意，但这会儿也还是林行说什么就是什么，曹大人不想得罪这位林家的“小阁老”。 林大公子看着转醒的郑五，又说了一句：“只要我今日从你这里带人走，那大相公的人就会出现了。” 我不知道魏党的人待在哪里，但我知道他们会因为什么出现，这就足够了。 曹大人继续说：“大公子说的是。” “先不要想是谁伤了杀手了，”大公子低声道：“曹大人你最好祈祷，你这镇抚司没有太多的魏党中人吧。” 镇抚司是皇帝可以跳过三司，对付百官和宗室的一把利刃，如果镇抚司都被魏党的人占了，那么镇抚司就不能再被皇帝所用，这个衙门就废了，试问曹沐阳能承受这样的后果吗？ 曹大人的脸一下子苍白无比，显然他是承受不起的。 林大公子看向了地上躺着的郑五，郑五逃跑被抓的时候，挨了一顿好打，直到被打得昏迷，所以这会儿的郑五鼻青脸肿，衣服上有挨踢后的大脚印子，脏灰，当然还有血。 “你的同党还有谁？”林大公子直接问道，他甚至没有给郑五辩解的机会。 郑五大声喊冤。 林大公子：“就今晚你们要做事的来看，犯人若是死在我走之后，那就是我林莫停杀人灭口了。” 郑五哑口了那么片刻，等他张嘴又要大呼冤枉的时候，林大公子又说：“所以你的同党今晚都在镇抚司，这会儿没有人可以离开镇抚司，郑五，你的同党一个也逃不了。” 郑五跟大公子装傻，说：“小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林大公子背往椅背上一靠。 一场新的刑讯，就这么着在刑室里的开始了。 谁要是真的以为林大公子是个云淡风轻的如玉公子，曹大人坐在林大公子的左下首处想，那这个人不是蠢的无可救药，就是天真的让人可怜了。 等谢九欢迎着暖暖的夜风，一路飞奔回家的时候，郑五已经是血人一个了。不过这些都跟谢九欢没关系了，谢九姑娘高兴的是，那个杀手不可能在五月初九之前，跑来弄死她了。 至于五月初九以后，谢九欢欢快地哼着歌，一边动手拆着自己的丸子头，五月初九以后她就在秦国公府过日子了，有本事到秦国公府来杀她啊，辣鸡杀手！ 第127章 跟弟弟要钱的林大公子 第127章 跟弟弟要钱的林大公子 第二日清早，林大公子回到家中，这时候乐安公主还睡着没醒呢，大公子是直接去了林爹的书房。 林爹倒是起了好一会儿了，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出门去宫门口等着上朝了。 一眼瞧见长子之后，林爹就说：“怎么一身的血腥味？” 大公子将昨晚上镇抚司的事情，详细地跟林爹说了一遍。 林爹听完后，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如何安排的？” 林大公子：“郑五招供了三个人出来，但是鉴于没有找到他的家人，我想他没有完全说实话。” 没有找到郑五的家人，那郑五的家人就很有可能在魏党中人的手里，这样一来，郑五哪敢把人都供出来呢？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郑五是真的没有家人，他在这世上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可为了一种可能，他们就信了郑五的话？林大公子显然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林爹：“所以你？” 大公子：“父亲，镇抚司的人除了领头的那几个，其他的人都换了吧。” 领头的人，比如曹沐阳这样的，是圣上的亲信，被魏首辅拉过去的可能性约等于零，所以暂时可以放心。其他的人，甭管你是不是替魏党办事的人，全部调离就是，而且按照大公子的安排，这些人职位上还会升上一级。 听了长子的安排后，林爹只是点了点头，不可能会有更好的安排了。你要说一下子将这么多人调离京城，谁都有父母妻儿啊，你让人家一点准备都没有，你突然做这种安排，是不是不人性化？ 林爹和大公子会告诉你，他们没奉行死人才最安全这个做法，就已经很讲人性了。 “那个杀手呢？”林爹问起了杀手。 林大公子：“杀手受伤很重，伤养好后不至于残疾，但身手肯定大不如前，这人也算是废了吧。” 林爹：“杀手又是个什么好活计？也许这于他是件好事。” 林大公子：“那他也得先活下来再说。” 林爹便不说话了。 大公子：“父亲不问一下，这个杀手是否招供了吗？” 林爹：“他若是招供了，那你一开始便会与我说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与为父说笑？要成稳。” 林大公子便成稳道：“父亲有何示下？” 林爹：“你做的很好，这个杀手的用处，现在还看不出来，留一留再看吧。那伤他的人呢？查出什么来没有？” 林大公子摇摇头，“杀手身上的伤口有几处是被兽类所伤，不过他身上的多处骨伤却是从高处跌落所致。据曹大人分析，杀手是被人拎上他们镇抚司的高墙，后又被扔下。” 林爹：“看来伤他的人不想杀他。” 林大公子：“曹大人说像是虐杀，但我的想法跟父亲的一样，若是虐杀，把这位何必留杀手一口气？骨头都摔断了，没理由脑袋不能摔开花，脖子不能摔断的。” 林爹问：“杀手有说伤他的是何人吗？” 林大公子笑了笑，说：“他说伤他的是一个妖怪。” “什么？”林爹疑惑道：“他是被摔伤了脑子吗？” 林大公子：“杀手说那妖怪先是虎，后又变化为一只黑豹。” 林爹马上就道：“虎？” 林大公子：“我也想到那日魏府虎啸之事，可这杀手又说由虎变豹，世上怎会有此等事呢？” 林爹：“是啊，世上怎会有此等事。” 林大公子：“这事只有慢慢查了，我是想着，可能这伤人者养了一只猛兽。” 林爹摇摇头，“在京城豢养虎豹，要如何掩人耳目？” 林大公子：“就算这个杀手是胡言乱语，那魏府的那声虎啸呢？” 林爹：“是桩怪事，不过比起我们来，魏盛文更急于查出真相，毕竟在这事上，我们是得利方。” 如果京城真有妖怪，那这妖怪也是跟魏首辅作对的，他们这边看着就好，不用急的。 林大公子：“是，那这事是父亲去禀告圣上，还是儿子随父亲一起去？” 林爹：“圣上派人来说了，今日的早朝你就不用去了，下了朝后你再进宫去见他。” 林大公子应声说是。 “好了，你去休息吧，”林爹让儿子回去休息，“记得沐浴，把身上的血气洗一洗。” 林大公子笑着站起身，给林爹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院门口，一身官服的林二公子要往院中走，跟要出院门的大公子正好碰上。 “听说大哥天亮才回来？”二公子小声问。 林大公子：“你来是？” 二公子叹一口气，“随父亲去上朝啊。” 林大公子：“辛苦了。” 林二公子说：“我自己上朝和陪父亲上朝，其实没有区别，都是一大早就得出门。大哥，你这边事情还顺利吗？” 林大公子往边上走了走，二公子跟着他走过来，说：“看来是不顺利啊。” 大公子叹一口气，“要说麻烦，魏党那边更麻烦。昨天晚上镇抚司出了事，我看魏党这不死不休的架式，我怕护不住周家和文家的那几个孩子。” 二公子也不问昨晚上镇抚司到底出什么事了，微沉了面色，二公子低声说：“周、文两家也就剩下四个小孩了吧？” 大公子：“再过几日可能只有三个了。” 二公子：“怎么？” 大公子：“文啸，就是文栋庶出的那个十三岁的儿子，他病得也重。” 二公子：“没办法医治了？” “唉，”大公子摇一摇头，“要如何治？明日他们要被发卖了。” 二公子这下子明白，他兄长说的护不住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说，之前要买下他们的安排不能做了？”二公子忙就问道。 林大公子：“做是照做，但我不知道魏家的动作。” 二公子想了想，说：“这也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 “我知道，这关系到四个……，三个孩子的命，”林大公子小声说。 林二公子：“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啊，就是不知道能拆成了。” 自家兄长都说恐怕护不住了，林二公子对周、文两家这几个孩子的命运，就抱悲观看法了。 “文啸还没死呢，没死就得给他看医治病啊，”二公子只能话题一转，跟大公子说：“不能现在就当他是死人了吧？” 林大公子：“我知道，今日会有太医去看他。对了，你拿一批钱给我吧。” 二公子：“啊？” 大公子：“明日我去奴市一趟，实在不行，我看看我能不能把这几个孩子买下来。” “我们来买？这会不会落下口实？”倒不是二公子心疼钱，他是真的担心，要能由他们家出面把这几个孩子买下来，他们何必操这么多心？之前就是怕落下，他们父亲与战败之事有关的话柄，现在又不怕了吗？ 第128章 只有四少爷在安睡的秦国公府 第128章 只有四少爷在安睡的秦国公府 “总得什么办法都试一试的，”林大公子说完这句话，看见川连站在了不远处，大公子便急匆匆地走了。 林二公子都没来及问，这一批钱到底是多少数目的钱呢。 “这是又出什么事了？”二公子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进了院子，往林爹的书房走了。 大公子带着川连往自己住着的醉墨院走时，木冬跟被鬼追似的，打大公子的眼前跑了过去。 “木冬，”川连喊。 已经窜出去老远的木冬又跑了回来，给大公子行礼：“小的见过大公子。” 林大公子：“你跑什么？” 木冬：“去看我家少爷的早饭做好了没有。” 林大公子：“你家少爷起了？” 木冬想说话的，但显然话到了嘴边，他又忍住了，在大公子和川连两个人的注视下，木冬老实交待道：“四少爷昨晚上没睡着，这会儿睡着了。” 大公子：“一晚上没睡？” “嗯，”木冬点头。 大公子手一挥，跟木冬说：“你去吧。” 木冬应一声，撤腿又跑了。 大公子摇头笑一下，他这弟弟还没到成婚的日子呢，就已经睡不着觉了，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川连也抿嘴笑。 “一个时辰后让人去喊四少爷起床，”大公子跟川连说：“让他去羽林卫。” “是，”川连领命。 四少爷如今独领一军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在羽林卫挂个名混日子了。 醉墨院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站在大公子书房外等着。看见林大公子过来了，这半大小子也没敢抬头看大公子一眼，头低得下巴都抵着锁骨了。 “随我进屋说话吧，”大公子温声道。 听见大公子声音温和，紧张得要死的半大小子好一点了，至少头微微抬一点起来了。 两个人到了书房里，大公子坐下了，问站在自己的半大小子：“你师父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啊，是，是这样的，”半大小子说话结巴。 大公子便笑了起来，说：“你叫什么名字？” 半大小子愣了一下，又慌忙道：“我，小的叫徐无疾。” 大公子：“无疾？是个好名字。” 听大公子夸讲自己的名字，半大小子笑了起来，说了句：“这是师父给小的取的。” 大公子笑着点点头，说：“以后你要好好伺奉你师父。” “是！”徐无疾大声应道。 “嗯，”大公子说：“说说吧，你师父交待你什么了？” 徐无疾：“他说魏府的老太君最多还有一月的命。” 徐无疾说完这话，才猛地又反应过来，从怀里摸出几张医案来，双手捧着送到大公子的面前。 林大公子接过医案大略地看了几眼，跟徐无疾说：“我知道了，回去后替我谢谢你师父。还有，回去时候的小心一些，不要让人盯上了。” 徐无疾忙就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大公子：“路上小心。” 甭管大公子是不是用心，但在半大小子徐无疾这儿，林家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公子，真的是在关心他呐！ 奉命送徐无疾出府的小厮叫细辛，也是在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人，在送徐无疾出府的路上，细辛还给了徐无疾一个荷包，说这是大公子给的赏钱。 徐无疾这个学医的半大小子，对林家大公子的印象一下子就更好了。 “你将这个送去我父亲那里，”大公子命川连送医案给林爹看。 川连跑到林爹的书房时，林爹换好了官服，正准备跟二儿子去上朝了。 “这是医案？”瞥一眼林爹手里拿着的这几张纸，林二公子就说。 “嗯，是医案，你医书也读了不少，你看看吧，”林爹把几张医案递到了二公子的手里。 “你主子呢？”林爹又问川连。 川连回话说：“主子说饿了，陪大少奶奶用饭去了。” 林爹让川连走了。 林二公子看医案看了好一会儿，比林爹和林大公子看得仔细的多，然后道：“魏家这老太太活不长了啊，用的药都是续命的药，药性太大，老太太一月之后不因病而亡，她也得中毒身亡啊。” 林爹：“嗯。” 林二公子喜道：“这老太太一死，咱们的魏首辅就得丁忧了啊。” 什么叫丁忧？就是官员父母亡故了，无论你当着多大的官，出于孝道你都得辞官回老家去给父母守孝，时间么，三年打底。 林爹看不出情绪地道：“我想魏盛文不会辞官的，不是还有夺情么。” 什么叫夺情呢？就是你要回老家守孝去了，朝廷和皇帝不能离开你，所以皇帝下令，让你继续当官，不用守孝了。 林二公子一股火顿时就冲上脑门芯了，说了句：“他连孝道都不讲了？” 魏盛文这么不要脸的吗？一个早就该滚蛋的人，好意思说朝廷和圣上离不开他？ 林爹摇一摇头，转身回书房，林爹是自己动手将医案收好了，才复又出了书房跟次子道：“我们走吧。” 林二公子：“不能让魏盛文称心如意吧？” 林爹看次子一眼，说：“不要急，胡老太君还未死。” 二公子耸一耸肩膀，行吧，他不着急。 “吃完了饭，你就去睡一会儿，”正用着早饭的曹大少奶奶亲手给大公子盛了碗粥，说：“一晚上没睡，累了吧？” 大公子：“多谢夫人，还好，不累。” 曹大少奶奶没问大公子，昨天一晚上忙什么去了，而是道：“昨天母亲还找你来着。” 大公子喝一口燕窝粥，说：“母亲找我何事？” 曹大少奶奶：“明天四弟要去谢家，母亲的意思是，让你领着四弟去。” “得有长辈带着的，还没成婚呢，不好让四弟一个人去的，”曹大少奶奶最后还跟大公子强调了一句。 大公子：“明天？” 明天他哪儿有空呢？ 曹大少奶奶笑道：“你把四弟送到谢家就行了，他也不是为着要和你这个大哥说话的。回头算着时间，你再去接他回来，这样就行了。” 这要送又要接的，大公子也笑了起来，说：“当他是小孩儿了吗？” 曹大少奶奶：“就这么办吧，四弟盼着去谢家呢。” 是盼着呢，大公子知道他这弟弟为什么昨晚上没睡着觉了，这是一心想着要会佳人，无法入睡啊。 “知道了，”大公子说：“我明天送他过去，他要什么时候去？” 曹大少奶奶：“当然是越早越好了，下了朝你就送四弟过去。” 大公子点头答应了，送林得意去谢家，之后他再去奴市，时间上来得及。 第129章 烫手的凤印 第129章 烫手的凤印 谢九欢这会儿想不起来，自己跟林得意有约的事情，睡了一觉起来后，谢九欢大脑才重新运行似的，开始抱着脑袋想昨晚上发生的事了。 先跑到巷口站了半天，没听见大娘婶姨们说昨晚上镇抚司出事了，也没见有官差找上门来，谢九欢心才算是放下了一些，她没暴露。 等回到家，谢九欢又对着咪咪和三团给她的凤印发愁。她该拿这个凤印怎么办？还，肯定是不能还的，魏家人都要杀她了，她黑吃黑有什么问题？ 而且，鬼知道这个凤印是怎么落胡老太君手上的，没证据，谢九欢也认为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咪咪说了，这是老太君最心爱的宝贝，如果只是金子的话，胡老太君这样的老太太能只把一块金子当最爱的宝贝？ 谢九欢拿着金子做的凤印觉得烫手，凤凰，她怎么想，凤凰才是重点。 “魏家是想造反吗？”谢九欢自言自语：“可想造反当皇帝的话，不应该弄条龙吗？皇帝是龙才对啊，魏家总不能想要整个女帝出来吧？也不对，凭为什么女帝就不能是龙了？” 谢九欢说着说着把自己绕糊涂了，感觉有阴谋，跟知道是什么样的阴谋，那又是两回事了。 原本谢九欢都把床板掀开来，准备把凤印跟她的玉长命锁搁一块儿了，但犹豫了一会儿后，谢九欢把床板又放下了。不行，凤印放床格里，她感觉还是不安全。 “小九啊，”苗氏在外头喊：“你在屋里干什么呢？吃饭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谢九欢不出现，这在谢家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 “来了，来了，”谢九欢连忙应声道。 把凤印往兜里一揣，谢九欢去堂屋吃早饭，然后她听谢老爹和苗氏说着说着话，就又说到房子的事上了。 “又要卖房子啊？”谢九欢问，是不是她又错过了家里的什么事？这怎么又要卖房子了呢？ 谢老爹：“就是想找牙行来估一下价。” 谢九欢：“不准备卖房子，估什么价呢？” 苗氏：“你阿爹就是想知道，咱们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少。” 谢九欢一脸你真的是闲得没事干的表情，看着她亲爹，这是又要闹哪儿样啊？ 谢老爹语重心长的，“钱是个好东西。” 谢九欢？？？ 这还用你说吗？谁不知道钱是个好东西？ 谢老爹：“知道有多少家底了，以后做事的时候心里才能有数。” 谢九欢忙又问：“您以后想做什么事？” 谢老爹：“给你多添置些嫁妆，还有你出嫁后，十全也得去书院读书了，这笔钱也得准备了。” 这下子，谢九欢的早饭吃不香了，这里面怎么还有他的事呢？ 谢十全：“阿爹，我可以跟着您读书啊。” 谢老爹：“我不教，累人。” 谢老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但一点也不感动人。 “去书院还可以上规矩，”谢老爹又跟苗氏解释了一句。 “老爷昨晚上已经跟我说过了，我知道了，就让十全去书院，”苗氏十分淡定地说了句。 苗氏夫人可以指天发誓，她昨天晚上努力过了，要论教书，那当然是父教子最好啊。书院里老师一个人教好些学生，不一定就能用上十成的心，亲爹不存在这种问题啊，可苗氏夫人的努力没有结果，谢老爹他不干。说累，说自己教不好，说不舍得真下手管教儿子，横竖这个当爹的就一句话，我不教。 苗氏夫人现在放弃努力了，就这样吧，去书院也好，讨债鬼一样的儿子可以大早上出门，天黑了才回来，这样一来她得省多少心？反正她也不指望谢十全中状元，她这儿子会读书写字就行了。 谢九欢对于弟弟的求助爱莫能助，书肯定是要读的啊，“那我弟要去哪个书院？”谢九欢问。 “先算算家底吧，”谢老爹却说：“各家书院收的学费有高有底，拜师礼的规格也都不一样，得容我去打听打听。” 苗氏说：“十全还得考试呢。” “哦哟——”谢九欢很是同情地看了谢十全一眼，对了，书院还有入学考试呢，她现在就已经能预见谢十全以后埋头苦读的日子，有多难熬了。 谢十全彻底吃不下饭了，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你得好好读书！”苗氏夫人却是脸一板，看着要闹脾气的谢十全说：“你以后要争气，你几个姐姐在婆家的日子就能好过，你要不争气，娘家屁用没有的，你几个姐姐在婆家能挺直腰板吗？” “你九姐姐要嫁去秦国公府，”苗氏夫人说：“那府里前头三个公子，娶的都是什么人？江东曹氏的女儿，抚远大将军府的小姐，靖国侯府的小姐，你九姐姐呢？” 谢十全呆住了，说：“江东曹氏很，很厉害吗？” 苗氏：“江东曹氏可是世族大家，曹大少奶奶的父亲是两江总督，是什么封……” 看自家夫人说不清了，谢老爹补了一句：“封疆大吏。” 苗氏夫人：“对，就是很大很大的官。” 谢十全焉了，那他九姐姐一个也比不上啊。 “你得给我好好读书，”苗氏夫人盯着谢十全说：“你不争气不行！” 谢十全委屈地看亲爹一眼，所以为什么非得是他努力？亲爹为什么就不能努努力？但凡你官大点呢？ 谢九欢咬着她二娘摊得饼，一边想着，虽然亲爹说不卖房子，可保不住以后不卖啊，凤印随身带着不安全，藏屋里也不安全，谁知道魏家会不会再派别的杀手来呢？现在，藏家里的别的地方好像也不行，因为这宅子随时随地有可能被卖掉啊！ “吃完饭去书房练字去，”苗氏还在教训谢十全。 谢十全苦死，但他没有可以诉苦的对象。 “明天山君要过来，”谢老爹在吃完了早饭后，突然跟苗氏说：“夫人你别忘了这事。” 苗氏：“小鱼干我都给他装好了，就等着他过来拿了。” 谢老爹：“不是说油炸一下更好吃吗？” 苗氏：“等他来了，我再下锅炸，不然冷了不好吃，对吧，小九儿？” 谢九欢发着呆，压根没听见她二娘在喊她。 第130章 差点进入修仙世界的谢九欢 第130章 差点进入修仙世界的谢九欢 “嗯？啊，对，二娘说的对，”也没听清苗氏跟自己说了什么，谢九欢就点头说对，这么说准没错的。 苗氏觉得谢九欢今天不对劲，说：“你今天怎么老发呆呢？饭也吃的少了。” 谢老爹：“再给她添上一碗，她今天才吃了三碗粥。” 三碗粥，这在他九闺女这里塞牙缝都够呛，所幸这姑娘以后要去秦国公府过日子了，饿是饿不着了。 谢九欢看看为她数着数的亲爹，觉着昨晚上的事还是不要跟她亲爹说了，她亲爹还是就数数她每天吃多少碗饭吧，别的就不要让她亲爹承受了。 这一天谢九欢过的很是坐立不安，谢十全想着自己要去书院读书，也是一整天蔫头耷脑的，在谢九欢跟前晃了几次，见没引起这姐姐的注意，就蹲屋里不出来了。至于父母们，谢九欢没留意，她自己都这么焦虑了，哪还有心思关心父母哦！ 到了这天的晚上，谢九欢把凤印埋自家后院的花台里了。跟前院种花也种葱蒜的花台不同，谢宅后院的这个花台，是谢老爹专用的，用来种他的兰花。 君子都爱兰么，虽然谢老爹种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这几株兰花也算是谢老爹的宝贝了。谢九欢相信，她爹就算把小宅子卖了，花台里的兰花，她爹是一定会带走的。 要问，埋花台里的凤印被发现了怎么办？ 谢九欢表示，发现就发现呗，到那时候她嫁人了，魏家人再想弄死她，也是派人去秦国公府杀她。凤印也好，亲爹，二娘还有谢十也罢，都是安全的了。搬家挖出了凤印，那就带着走呗，还能怎么办？ 还有凤印的事要不要跟别人说，谢九欢真的是考虑了一天，比如找林爹，要么林大公子，林二公子说说，有阴谋就得查啊。可谢九欢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个世界可没有查指纹的技术，她要怎么证明这个凤印是从胡老太君手里拿的？她是证明不了凤印的来处，她也没办法解释她是怎么拿到这个凤印的。说猫送的，哪个精神正常的人类会信？ 摸着黑，把埋凤印的坑填上，挥着小铲子把填坑的土拍拍实，谢九欢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土下的凤印说：“你就先在这里待着吧，反正好人有好报，坏人总归是要有报应的。我现在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处，但难保以后，是不是？放心吧，你在这里很安全。” 谢老爹养的是蕙兰，这种兰花花期一般在四、五月，一开起来，一根花茎上能开上十几朵兰花。谢九欢又摸摸兰花的叶，说：“你也加油，去年没开花，今年再不开花，我阿爹就得伤心了。” 小小的后院里，夜风轻轻地吹，谢九欢拍掉手上沾着的土，抬头看看夜空，明月当空，这样的夜…… 胖橘翻过自家的墙头，往大黑这帮小流浪平日聚居的陋巷尾跑去。 大黑一直就在等谢九欢呢，看见谢九欢来了，大黑直接就问：“长白毛找你什么事？” 谢九欢跟大黑蹲在了同一张破竹席上，把咪咪和三团的要求跟大黑说了一遍。 大黑：“他们是家猫。” 谢九欢懂大黑的意思，娇生惯养的家猫是吃不了长途跋涉的苦的，“可不跑，它就要给魏家的老太太陪葬了啊，”谢九欢说：“总得想办法活命，是吧？” 大黑：“我们才打过架。” 谢九欢：“长白毛给了我金子。” 大黑一只小流浪是用不上金子，可谢胖是家猫，金子它的主人用得上。大黑不吭声了，往竹席上一趴。 谢九欢：“我想让它们带着吃的逃跑，是不是有点强猫所难了？” 食物在猫这里可以当作报酬，可要咪咪和三团带着食物逃跑，这也太难了。 大黑：“长白毛怎么会想着找我们的呢？” 明明就有仇不是吗？ 谢九欢：“我们打赢了，一没咬死它，二没吃了它，它这下子知道我们南城的猫是好猫了吧。” 大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猫为什么要分好坏？” 谢九欢：“呃。” 也是，猫讲强弱，好坏什么的，哪只猫在乎这个啊。 大黑：“它们要自己养活自己，我不会给它们吃的。” 谢九欢：“那它们可以躲到你这里来吗？” 大黑：“可以，不过我不负责保护它们啊。” “它们会遇上的危险，也就是魏府的人找过来了，”谢九欢说：“遇上魏府的人，你们就得赶紧跑，还保护什么啊。” 大黑：“嗯，谢胖你说的对。” 谢九欢：“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大黑：“你让长白毛和三团过来吧。” 谢九欢点了点头，咪咪和三团寻求避难的事是解决了，她谢胖这个名字看来是没有改掉的希望了。 “猫一瘦就活不长了，”大黑突然又跟谢九欢说了一句。 胖猫多好啊，大黑也一直不明白，谢九欢为什么不喜欢谢胖这个名字。谢胖谢胖，这是多好的一个猫名啊。 “走了，”谢九欢站了起来，抻了抻猫身，跟大黑说：“有事就去谢宅找我。” 大黑：“花花跟我说了。” 谢九欢：“嗯？哦，那个魏府人的事啊。” 大黑：“魏府的人是知道你可以变老虎，要把你抢走吗？” 谢九欢：“不是抢，魏府的人是想弄死我。” 大黑一下子就也站起来了。 谢九欢：“所以看在我差点死了的份上，我能改个名吗？” 大黑平常看起来就很严肃的脸，这会儿看着都到严厉的程度了，大黑跟谢九欢说：“你想当瘦猫，然后很快死去？” 谢九欢：“其实我是个妖怪啊。” 大黑：“当大妖不好吗？你非得当个又瘦又小的小妖？谢胖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要努力修行，早日成仙才对，别成天学人想减掉身上的肉，有点志气吧。” 谢九欢走了，这天没办法聊了，再聊下去她和黑姐就得进入修仙世界了，这实在太扯了。 大黑在谢九欢身后问：“长白毛它们什么时候过来？” 谢九欢：“不急，魏家老太太还能活一个月呢，我就先来跟你商量一下。” 大黑：“那你先别管它们了，你要努力修行，修行，知道吗！” 谢九欢：“长白毛叫咪咪。” 能不能别扯修仙了？当只正常猫不好吗？ 看着谢九欢跑得成了一道幻影，大黑跟身旁的几只猫小弟，猫小妹说：“谢胖这么懒的一只猫，它到底是怎么修练成妖怪的？” 几只小流浪一起摇头，这它们哪儿知道啊。 第131章 政治家的心肠 第131章 政治家的心肠 林家父子等了一天，折损了一个杀手，至少一个镇抚司内应的魏党那头儿却毫无动静，甚至于镇抚司开始大规模人员调动，魏党也无人出来说一句话。 “明日的奴市才是关键了，”这天入夜之后，坐在书房中的林爹低声叹道。 这会儿林大公子去了镇抚司还没回来，林二公子在书房里坐着，大哥不在，就得由他陪父亲熬着啊。三公子在他的大儒老师那里，指望不上，四少爷林得意嘛，这位从来就没被人指望过。 在座的还有几个官员，都是林党的干将。面前的茶水都换过几回了，还是无人能说一句确定的话，魏盛文那伙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在林党中人看来，魏党这会儿的毫无动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了。 “主子，”书房外传来林爹身边王管事的声音。 林爹：“进来。” 王管事进了屋，禀告了林大公子让人传回来的消息，文栋半个时辰前去世了。 挥一下手让王管事退下去，林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一叹。对于文将军的死，林爹是什么话都没说，事情做了，人也死了，再说些感叹，同情，或者怜悯的话，除了恶心亡魂，让自己显得虚伪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就剩下四个孩子了，”有人小声说了句。 其实周、文两家加起来百十号人都死了，那还剩下的这四个孩子的命，于旁人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这四个孩子，我是要保他们的，”林爹说话声温和，但话意却是不容置疑的。 没人出头说，四个小孩的命不值得费力保。这倒不是说在座的都是正人君子，怜惜这四个孩子，从政日子久了的人心肠都是冷的。周广义和文栋是为着林党的政治利益死的，林党在这事上，就是舍小保大，用周广义和文栋的命保下他们对辽东军政的掌控。林爹要死保四个孩子，他要应对的是魏党中人，但究其原因，他是要给林党中人一个交待。 你为着我死了，那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照顾你的家人。如若林爹不这样做，不但会寒人心，再有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谁还会出头来送这个命？而且也是在赶潜在的同盟者，什么都指望不上你，人家跟着你忙活什么？ 面且能不能保住这四个孩子，也是对林爹以及林党能力的又一次考验，又或者说是又一次的证明了。 “可现在我们无法做安排啊，”林二公子开口道。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他们怎么做相对应的安排？ “如果那头一定会在奴市上做文章，”林爹的师弟，门下省左散骑常侍何清晏说：“那不如改日再将那四个孩子发卖？” 林爹：“魏盛文也可以改日啊。” 何大人：“那要万无一失地保下这四个孩子，就只有不让他们去奴市了。” 不被发卖，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麻烦都回到他们这里来了，这四个孩子就安全了。 中书舍人项允马上就摇头，说：“这不行，我们好容易把辽东的事压下来，要是让魏盛文抓住机会，再在这事上生出事端，那周、文二位将军就白死了。” 几句话说下来，事情又回到原点了。 林二公子听得一阵心烦，所以到底该怎么办？文栋已经死在镇抚司的地牢里了，他们这边对要不要保他的儿女，都没能商量出个说法来。 “也许我们只是在自扰，”林爹在这个时候，倒是开口安慰在座的诸位道：“也许大相公在别的地方等着我们，毕竟幼子无辜啊。” 林爹这话翻译一下就是，魏盛和他要还是个人，他就不至于对小孩子下毒手。 可是，就怕魏首辅他不做人啊！ “明日莫停会去奴市，”林爹又说了一句。 在座的几位互相看了看，这是真要跟魏盛文拼了吗？ “那明日要是魏瑜也过去，”何大人话了一半，摇了摇头后，何大人话没再往下说了。 林大公子和魏家的小阁老都到场，那明天奴市就热闹了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大家伙儿忧心忡忡，但又不得不保持镇定，甚至还有点强颜欢笑，粉饰太平的意思。 “明天看吧，”林爹说：“我跟莫停说了，明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叫停奴市的买卖。” “林相公！” 书房里响起一片喊声，没人同意林爹的这个做法。好容易躲过了魏党借辽东之事泼过来的脏水，百十条人命已经栽进去了，你还要再往这个泥坑里跳吗？ 林爹冲众人摆了摆手，说：“诸位放心，我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管怎样，我想保住那四个孩子的命。” 何大人跟林爹是同门师兄弟，说起话来顾忌要少一些，所以何大人直接问林爹说：“怎样才叫保住这四个孩子的命？” 林爹：“不能让他们落到大相公的手里，也不能让他们落到烟花柳巷这种腌臜的地方。” 想了想，林爹又说了句：“那种有虐奴恶名的人家，也不能让那四个孩子过去。” “明日去买他们的人家已经安排好了吗？”何大人便问。 按林爹的说法，除了他们自己的人，那四个孩子去谁家，他们都不能放心啊。 林爹：“安排好了，我只希望明日不要出意外。” 三更天的打更声，越过数重院墙，传进了书房。 “都回去吧，”林爹说：“明日各位等消息便好，你们不要有动作。” 再坐下去也商量不出什么来了，而且林爹明显主意已经拿定，不听劝了，那多说无益，不走还能留下来干什么呢？现在谁也没有谈诗赏画的心情。 等送了何大人几个人回来，林二公子看一眼有些疲态的父亲，小声道：“明日由大哥喊停奴市的买卖吗？” 林爹：“这事会由京师府去做。” 京师府管着京城诸事，有叫停奴市交易的权力。 二公子：“沈桥竟然愿意？” 京师府尹沈桥是孤臣，就是哪个政党都不参加，在朝中没有盟友，只专心为皇帝做事的臣子。 林爹：“圣上会下旨的。” 二公子嘀咕了一句：“既然圣上要插手，那不如直接免了那四个孩子的罪。” 林爹：“你说什么？” 二公子摇头，“没什么。” 圣上要是下旨赦免周、文两家这四个孩子，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赦免周、文二将的罪了？不要小瞧了魏党那帮疯狗的疯劲，若是让他们逮着机会，他们是连宣景帝都敢狂骂的。毕竟魏党如今做梦都想干成的事就是，让三皇子尽早登基成皇，他们早就想宣景帝滚蛋了。 第132章 小阁老的三十万两银票 第132章 小阁老的三十万两银票 谢九欢从大黑那里出来，直接就又去了魏府。在魏府她没找着咪咪，但找着了躲在上次它们打架的那个假山里的三团。 “大黑同意你们去它那里，但它不管饭，也不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要靠自己哦，”谢九欢跟三团说。 三团高兴道：“好的，我和咪咪会去找它的。” 谢九欢报了大黑它们那帮小流浪的地址后，又跟三团说了句：“要是找不到，你们就随便找只猫问问，京师城的猫没有不认识南城黑姐的。” 三团：“好的，谢谢你妖怪大人。” 谢九欢对妖怪大人这个称呼已经接受良好了，妖怪大人总比谢胖好吧？ “长白毛，不是，咪咪呢？”谢九欢问。 三团：“咪咪在陪它的主人。” 谢九欢忙就问：“它跟它主人又和好啦？” 三团变得认真起来，说：“咪咪没不要它的主人，它只是不想陪它主人死。” 谢九欢：“哦哦，对，是我说错了，对不起啊，咪咪对它的主人很好呢。” 三团：“嗯！” 谢九欢假笑了一下，她还是对猫不了解啊。 “老太太怎么样了？”假笑完了后，谢九欢就又问。 三团：“不知道，大夫的话我和咪咪听不懂，反正活不长了吧，咪咪它主人太老了。” 谢九欢站在假山顶上，在这个位置，是看不见魏府的前院的。谢九欢看着挡住自己视线的墙头，跟三团说：“魏府这几天有出什么事吗？” 谢九欢这是把三团当间谍用了，可三团并不知道间谍是个什么东西，听了谢九欢的问，三团便说：“没什么事啊。” 白天里它躲着人，要么睡觉，要么发呆，要么咪咪来找它，投喂它些吃的。到了晚上，三团还是躲着人，睡觉，发呆，等着咪咪来找它。 听了三团描述的生活后，谢九欢羡慕道：“真好啊。” 这样躺着发呆，谈着恋爱，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啊。而且三团还是待在一个大花园里哎，每天看着的风景都是赏心悦目的！ 三团：“这里是还行，老鼠多，而且长得都肥。” 谢九欢：“……” 跟猫聊天真的好难啊！ “那魏首辅呢？”谢九欢干脆具体到人的来问了。 三团：“那个老头子啊，他好忙的，这会儿还有一帮人来找他。” 谢九欢想，这是聚在一起商量坏事吧？“找他干什么呢？”谢九欢问。 三团：“不知道，可能是商量怎么办咪咪它主人的葬礼？” 谢九欢明白了，这世上最盼着胡老太君死的，应该就是三团这只猫了。 “明天老头子的儿子应该要去做什么事，”看谢九欢不说话了，三团主动说道：“而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谢九欢：“老头的儿子？” 三团：“他的大儿子，就是这个混蛋说要拿咪咪去陪葬的！” 三团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听着都凄厉，谢九欢就又明白了，这个大儿子是三团的头号仇人。 “妖怪大人，要不然你去咬死那个坏人吧，”三团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坏人的肉我吃着恶心啊。” 三团很失望，但是表示理解，他看见魏瑜也恶心。 “我走了，”谢九欢说：“你和咪咪要小心啊。” 三团：“那个混蛋一定是要去干坏事，他让人拿了好多钱给他。” 好多钱？谢九欢又停下了脚步，这是贪污受贿吧？ 三团：“妖怪大人你说，他是不是想去买别的猫？” 谢九欢听得都冒汗，猫的世界，她是真的不懂。 三团：“我听见他们说，要去买什么的，而且买了要弄死呢。” 谢九欢开动脑筋想着三团的话，魏家人不会是想明天去买什么人，然后把买来的人杀了吧？魏家人坏也就算了，还闲？ 三团：“他们来花园看花，他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谢九欢：“那到底是多少钱呢？” 三团：“好几万两银子，嗯，也有可能是金子。” 谢九欢！！！ 什么人这么值钱！ 三团：“那个混蛋笑得很恶心，我真想吃了他。” 谢九欢：“别，消消气，坏人的肉有毒，不能吃的。” 三团：“真的？” 谢九欢一本正经，“真的，坏人还不如老鼠呢，老鼠肉还没毒呢。” 三团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这只小猫气得不轻。 谢九欢想，那我要不要救人啊，可我连明天的受害者是谁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救人啊？ 三团这时说：“妖怪大人，我们把那个混蛋的钱拿走吧。” 谢九欢：“几万两银子，我们搬不走吧？” 三团：“就是纸啊，我们多跑几趟就可以了啊。” 不行的话，你可以变成老虎啊，老虎的那张大嘴，可以叼好多纸走的。 纸的话，那就是银票了，谢九欢犹豫中，偷钱哦？ 三团：“坏人的钱，为什么要给他留着？不行，我太生气了，我现在就要去！” 这小短腿脾气还挺大，谢九欢按着三团的脑袋，把这只炸了毛的猫给拦了下来，问说：“你拿了银票要放在哪里呢？” 几万两的银票啊，藏假山洞怕是不行吧？ 三团：“我跟咪咪想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把纸烧了，就是扔一根蜡烛的事。可我和咪咪怕火，妖怪大人你不怕的吧？” 谢九欢：“我不怕火。” 三团：“我现在也不怕了。” 谢九欢：“为什么啊？” 小动物没有不怕火的，三团这就是进化了吗？ 三团气势汹汹的，“因为我现在很生气。” 生气就可以不怕火了？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话，谢九欢决定就当没听见算了。 “我走了，”三团又要往假山下面跑。 “算了，我跟你去吧，”谢九欢决定跟三团去干这一票，银票与其烧掉，不如给她用了，而且这钱还可以给三团和咪咪买吃的啊。 偷钱肯定是不对的，但，谢九欢硬是说服了自己。没了这笔钱，明天魏家的大公子就害不了人了，这至少是件好事吧？ 魏大公子也是就小阁老放钱的地方，是他书房旁边的一间小屋，小屋的书架后头，建有一间秘室。专门为了周、文两家那四个孩子，筹集来的三十万两银票，就放在这间秘室里。 小阁老的书房也是守卫森严的地方了，专在书房周围巡夜的护卫就有一百人，分了四队。就这么说吧，随时随地，不管哪个方位，小阁老的书房和这间小屋，都是有护卫看守着的，固定哨，流动哨都有。 但两只猫，护卫们看见了也不会在意。府里老太君爱猫，大小女主子们为了讨好老太君，也大多在屋里养着猫，所以猫在魏府很常见。 三团和谢九欢虽然跑得飞快，也避着人了，但这俩到小阁老秘室的行为，等同于大摇大摆。 第133章 谢九欢的妖法 第133章 谢九欢的妖法 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二十张，五千两一张的银票二十张，一共三十万两银票。 “不是几万，是三十万哦！”数完了银票，谢九欢跟三团说。 三团带着谢九欢翻窗进了小屋，开秘室的机关按在靠墙摆放的书架上，三团用头撞的按扭，到了这会儿，三团的脑袋还晕着呢。 听了谢九欢的话，三团晕乎乎地说：“是万啊。” 谢九欢便不说这事了，猫不识数。 “也没几张纸，”三团说：“你叼着走吧。” 谢九欢：“外头那么多人呢，我叼着四十张纸走，外头的人能看不见？” 两只猫，魏府的护卫可以不在意，但嘴里叼了四十张银票的猫，护卫们还能不在意？ 三团愣住了，说：“那要怎么办啊？” 谢九欢抬爪子拍拍三团的脑袋，说：“到了我要用魔法……” 三团：“魔法？” 谢九欢：“你要认为是妖法也行，三团，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我施妖法的时候不能被人打扰，你出去帮我望一会儿风呗。” 虽然好奇妖怪大人的妖法是怎么样的，但三团还是二话不说的，跑出秘室帮谢九欢望风去了。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把王八蛋的钱拿走，想看妖法什么的，以后再请妖怪大人施展一回就是了。 谢九欢变回人身，把银票叠整齐，装兜里放好。就跟衣服一样，变猫的时候消失不见，变回人的时候，衣服就好端端的又穿在身上了，银票同理。 又看了看身在的这间秘室，地上、木架子上堆放金银财宝，古玩字画，地契田契，还有书信，好多贴着封条的文件。这间不大的秘室，放着小阁老所有的秘密，还有他的私房？ 可是这屋里明明还有钱啊，谢九欢看着几箱子银票，发愁地想，那她拿走扎纸上写着，明日用这三个字的三十万两银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感觉自己在白费力的谢九欢蹲下身，拿起堆在木箱里的银票看，她是一连看了好几张，发现这些银票是不同钱庄开出来的，而且还是记名的。 又把兜里的银票拿出来看，谢九欢这才发现，这三十万两银票全是兴隆钱庄开出来的，而且不记名…… 记名的银票，能查出银票的来源，交易记录。不记名的，自然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而且兴隆钱庄哦，穷人谢九欢其他的钱庄听都没听说过，可这个钱庄就是林大公子让她大姐去借钱还债的钱庄，谢九欢想不记得都不可能。二姐夫还说过，兴隆钱庄背后的老板是皇室，看林大公子花兴隆钱庄的钱，跟花自己的钱一样，谢九欢现在还怀疑，林家也是兴隆钱庄的老板之一。 那么拿兴隆钱庄开出来的银票，去做坏事？谢九欢又抱着脑袋了，搞阴谋诡计她是真的不行啊！ 思考到脑袋都疼了，谢九欢拒绝再思考了，遇上这种跨专业的事，她就不要为难自己了。反正感觉不对劲，她把银票拿走就完了，没作案的重要工具了，她倒要看看，明天魏家人要怎么办。 打好这个主意了，谢九欢干脆又走到了另一头，这里放着书信，文件，账册，还有一些像是日记的本子。谢九欢十分机灵的，拣着压箱底的拿了十几本。把外衣脱了，谢九欢把这些东西拿外衣包起来，背在了身上。 又十分眼馋地看了看金银财宝们，再看看自己刚刚碰过的地方，确定没有留下手印，没有把东西碰乱，最后再仔细确定地上没有留下脚印，谢九欢变回胖橘，跑出了秘室。 头撞一下书架上的按扭，把秘室门关上，谢九欢跳窗出了小屋。 “喵呜，”在窗户下头望风的三团小声叫。 谢九欢跑得脚下生风，招呼三团说：“走~” 两只猫便看着像在追逐打闹似的，从一众护卫的眼前跑了过去。 有不喜欢猫的护卫小声骂，该死的小畜生，讨厌的小杂毛，叭啦叭啦的，但这些对谢九欢和三团都没有影响。看个屋子都看不住的废物们，有骂猫的工夫，不如骂骂自己吧！ 两只猫一前一后跑回到假山上，发现咪咪还没有过来，三团喉咙又呼噜了一声，跟谢九欢说：“咪咪的主人生病了不看大夫，她老缠着咪咪是什么意思？”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又不是老太太。” 人在生病的时候，宠物对主人而言也是一个安慰啊，可这话她跟三团说不着，三团听不懂的。 “我要走了，”谢九欢跟三团说：“你们要小心一点哦。” 三团：“你把钱都拿上了吗？” 谢九欢：“拿了，三团你这次救人一命了哦。” 三团：“救人？我是在救猫啊。” 谢九欢“好吧，是救猫，反正三团你做了好事，回头你们去了大黑那里，我请你和咪咪吃小鱼干。” 三团：“好的，我记下了。” 谢九欢钻狗洞出了魏府往家跑，在路过镇抚司的时候，她还停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个杀手怎么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在谢九欢望呆的时候，镇抚司的后门打开，林大公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谢九欢，哦！！！ 曹大人送林大公子出门，站在门外了，曹大人又小声与大公子说了句：“圣上命我明日卯时便送那四个小孩去奴市。” 古代的时辰是现在的两小时，卯时就是现代时间的五点至七点。 林大公子便问：“奴市什么时候开市？” 曹大人：“早食过后。” 早食过后那就是七点了，林大公子点了一下头，跟曹大人说了声请留步，大公子便往巷外走去。 两个公差抬着文栋的尸体，也从后门里出来，站在门外的曹大人让开了路，冲两个公差挥一挥手。两个公差抬着文将军的尸体，跟在了大公子一行人的身后。 轿子就停在巷口，大公子在上轿之前，在文栋的尸体旁又站了一会儿，之后抬手将盖在文栋身上的白布往上拉，要遮住文栋的脸。 站在路边上的谢九欢就看见，川连突然往林大公子的身旁跑，她也看不见发生什么事了，整只猫后脚站立了，谢九欢也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白布将要遮住脸的时候，文栋本已合上的双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就又睁开了。 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全都吓了个半死，川连更是连忙护到了林大公子的身旁。 死人怎么还会睁眼？！ 第134章 死不瞑目的将军 第134章 死不瞑目的将军 文栋生前是个浓眉大眼，相貌十分周正的高大汉子，这会儿他面色泛青，口鼻都有干涸了的血迹，双眼还圆睁着，配着最后凝固在脸上的痛苦表情，死后的文栋将军让人看着十分的可怖了。 林大公子与死去的将军对视了片刻后，抬手覆上文栋的眼睛，结果文将军的眼睛合不上。 “尸体发僵了，”公差见多识广地小声道：“大公子，他的眼睛光这样合是合不上了，得用线缝上。” 林大公子收回了手，看向了这个抬着尸体的公差说：“缝上？” 公差：“也可以用热巾捂，把眼睛这块儿捂软了，眼睛也能合上。” 大公子：“已经亡故的人，血已经凉透，还能再捂热吗？” 公差忙道：“文将军死的时间还不算太长，能捂热，能捂热。” 大公子这才拜托这公差道：“那他的丧事就劳烦你了。” 公差被唬得，要不是还抬着文栋的尸体，他这会儿就得给大公子跪下了。林家的这位小阁老这么客气，他一个差人哪儿受得起啊！ “是，是，”公差忙连声应道。 给文栋置办棺材，买寿衣、纸钱香烛的钱，他们家曹大人已经给他了。要说只一个曹大人吧，公差胆儿肥的话，可能还会昧点丧葬费下来，可现在林大公子也放话了，公差哪儿敢再动歪心思？ 不但不能动歪心思，他还得老老实实拿热巾给文将军捂眼睛，拿热水啊，把文将军的尸体给擦洗一遍。 林大公子往后退了几步。 两个公差一前一后抬着文栋的尸体，还在发着愣呢，大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川连说：“你们先走吧。” 两个公差这才明白过来，忙就先行一步了。 看着两个公差抬着文栋的尸体走远，林大公子才上了轿。 川连跟着轿子走，突然感觉身旁路牙子上有什么东西，一眼看过来，他看见一只胖橘。原来是只猫，川连没在意了。 “他为何会睁眼呢？”大公子这时坐在轿中说话。 川连看向了轿窗，“主子？” 大公子“唉”的一叹，说：“我知道他死不瞑目，可我什么承诺都不敢许给他。” 沉冤得雪？大公子没办法帮文将军办到。 救四个孩子？大公子没办法保证，他一定可以将人救下。 连能不能救，都不确定，就更别提照顾那四个孩子了。 林大公子靠坐在轿中，这是一个他可以独处的空间，所以大公子将衣领扯开了一些，微微张了嘴，似乎这样他才可以透过气来。 川连跟着轿子走，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主子您。” 他主子这辈子还没去过辽东呢，仗不是他主子打的，被人算计上当的人也不是他主子，一路上没护住周、文两家的人，也不是他主子啊，这怎么到了最后，所有人的错处都由他主子兜着了？ 他主子欠着谁了？ 谢九欢蹲在路牙上，舔舔自己的爪子，风这会儿也大了，将她身上的毛毛吹得乱糟糟的。 林大公子一行人走了后，这条街一下子就空空荡荡无人了。 谢九欢这会儿的猫脸很严肃，刚才的那具尸体不可能是杀手的，看林大公子对着那具尸体的态度，她就能肯定这一点。那刚才的那具尸体，是林大公子的朋友？ 可林大公子的朋友又怎么会死在镇抚司呢？大公子不救他朋友的吗？这里面的事，谢九欢就感觉好复杂啊，她哪一件事都想不明白。 “算了，”谢九欢自言自语着转身又往南边跑，“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我也不是干这行的材料。” 政治哦，天老爷啊，谢九欢上辈子连小组长都没干过，她懂个屁的政治哦。 谢九欢迎着大风往家跑，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魏家公子明天要做坏事用的钱，她都给拿了，其他的，她帮不上忙了啊。 轿子到了秦国公府的大门外，落地的那一刻，林大公子将衣领的扣子扣好，身子往前倾，他准备下轿了。 “主子，”川连的声音从轿外传进来，“兴隆钱庄的严老板来找主子。” 一听兴隆钱庄，大公子就知道出事了，从轿子里出来，大公子就看见了站在川连身后的严洋严老板。 严老板给大公子行礼，然后便要说话。 “进屋说，”大公子说了一声，人就从严老板身边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林二公子刚送了何清宴几个人走回到林爹书房，父子俩还没说上几句话，门房那边就来了消息，大公子回来了。 “严洋？”听见报信的管事说，严老板也来了，林二公子马上就意识到，兴隆钱庄那边也出事了。 不出事的话，严洋不可能深更半夜的跑来。 “让大公子带严洋到我这边来，”林爹发话道。 管事的应了一声是，忙就退了出去。 林二公子本来都困了，这会儿困意下子就全没了，二公子是急声道：“兴隆钱庄又能出什么事？” 林爹看了次子一眼，说：“一会儿等人来了，听他说就是了，你不要急。” 林二公子是真想问问他爹，这个时候怎么能不着急？商量了一晚上，什么主意都没商量出来，您就一点都不着急？ 二公子什么话都没说，但林爹还是又说了一句：“如今的局面于我们而言，已经是好的了。” 辽东的军政还在他们，不，还在圣上的掌控之下，这就是最大的胜绩啊。 二公子：“那我们现在忙活的是什么？” 都胜了，那他们还在这里点灯熬油的干什么？ 林爹：“只是在应对魏盛文他们的动作罢了。” 别看林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二公子还真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就跟受寒似的打了一个激灵，跟林爹说：“您方才还跟何世叔他们说，您是一定要保住那四个孩子的。” 如果保住周、文两家的遗孤也只是应对的话，那二公子就不得不怀疑，他父亲在这事上到底用了几分心了。应对，他父亲用了应对这个词，这个词太微妙了。 应对是被迫之举啊，这是不是说明他父亲对那四个孩子，原本就没有做太好的安排？看魏盛文怎么做，他们这里再想办法，这么一个做法，哪里像是把那四个孩子的命当一回事了？ 第135章 血淋淋的真相 第135章 血淋淋的真相 林爹看着书房虚掩着的门，神情看着还是温和，说话声很低地跟二公子说了句：“是你大哥过不了这一关。” 林爹说这话时，神情是真的温和，声音跟叹息着什么一般，但林二公子遍体生寒。所以真正费尽心血想要保住那四个孩子命，甚至还劳心那个四个孩子前程的，只有他大哥一人？ “我不想那四个孩子出事，我会尽我所能护他们周全，”林爹摇一摇头，“我方才说的话不是假话，只是人力有穷尽，力所不能及。” 自家父亲的意思，林二公子懂，尽人事听天命。 “可保不住那四个孩子，父亲您也会遭人非议吧？”林二公子问。 周、文两家那四个孩子要是一个都没能保住，我们要怎么跟自己人交待？ 林爹：“是不好交待，让魏盛文赢了一回，但这不等于在辽东战败这事上，魏盛文他就搬回了一局。” “至于交待，总不至于要我以死谢罪吧？”林爹最后总结了一句。 要交待，他可以给，承认错误，总结这次失败的经验，私下里他甚至可以给那四个孩子跪下。朝堂之上，宦海之中，他林咏从来就不是常胜将军，他在魏党面前灰头土脸，不得不低头，不得不认输，忍受失败和屈辱的次数，不止一次，是很多次啊。如今他们只是迎头赶上了罢了，怎么就不能再失手一回了？ 林爹为人处事，行事作风都是温和那一挂的，但若是真不懂得取舍，他活不到今天，也不可能跟魏首辅，还有魏党这个庞然大物缠斗到今天。 周广义和文栋本就是政斗中，被放弃的棋子，棋子的孩子，无非也就是棋子。魏首辅要跟这四个孩子过不去，为的是挽回一些颜面，稳固一下他魏党的军心，而林爹要花大力气死保这四个孩子，为的只是一块名为仁义道德的遮羞布罢了。 林二公子干坐着，摊一摊手，突然间他就没有说话的兴趣了。 他能说什么呢？真相这么血淋淋，近百条人命挂在上面，最后却还只是别人算计中的棋子？二公子什么也说不了，他是能说他父亲太过冷血，还是能说他大哥这次有些妇人之仁，有些天真？ 他都不如这二位呢，他有什么资格评价这二位？ 林大公子这时带着严老板进了屋。 过来书房的路上，严老板已经把事情跟林大公子说了一遍，钱庄少了三十万两不记名的银票。 “怎会如此呢？”听完了自家大哥的话后，二公子便惊道。 三十万两银票啊，钱庄的账房是死了吗？ 林爹没说话，他等着严老板的解释。 兴隆钱庄身后的大老板是宣景帝，但宣景帝信任的不是严老板，皇帝陛下信任的是林爹。严老板真论起来，他是林爹的亲信。 身为亲信，严老板在林爹面前也是有体面的了，可今天晚上，被林爹一眼看过来，严老板直接双膝一弯，他就跪在了林爹的面前。 林爹说：“漏子出在哪里？” 严老板去年年初新纳了一个妾室，十分得他的宠爱，去年年底，这个爱妾还怀上了孩子。严老板四十七，快五十的人了，一下子老来得子，这个妾室就成了他的心头宝，正室夫人都得事事忍让的存在。 “她半月前趁小的出城的时候，假借小的的名头，去钱庄支取了三十万两银票，”严老板老实交待道：“小的半个时辰前，才，才知道此事。” 林二公子：“三十万两银票，假借你的名头就能支取了？” 严老板：“小的答应要给她买一个小宅子。” “而且给她钱的管事，是她的兄长，”林大公子替严老板补充了一句。 “啊，”林爹轻轻地啊了一声。 严老板冲林爹磕头，他被女人迷了心窍，他愧对林阁老。 大概也就过了有那么一分钟吧，林爹问说：“这个妾室和她的兄长呢？” 严老板这会儿杀了这兄妹的心都有，但他不敢下这个手，“已经抓起来了，等着您处置，”严老板跟林爹说。 林爹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今日是怎么发现这事情的？” 严老板：“二公子派人来说，三天后他要看钱庄的账目，小的今日便先行查一查账，结果……” 结果便发现了这能要了他一家老小命的完蛋事。 林二公子要去查账，缘由起于他不知道他大哥到底要多少银子救人，便打算将家里能动用的银子都拿出来。做了这个打算后，二公子就打算盘算一下家底了，这关系到他大哥砸钱救人之后，再要有事发生，他们手头上能有多少可动用的资金。 只是林二公子没想到，他账还没查呢，竟然已经有了一个成果了。 “你连夜去京师府报官，”林爹这时跟严老板道。 严老板呆住了，直接去报官？ “将那对兄妹送官，”林爹说：“偷了三十万两银子，他们好大的胆子。” 严老板早就六神无主了，这会儿得了林爹的命令，严老板都没敢多想，便领了命。 林爹：“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做了错事，那就要弥补啊。” “是，小的知道，”严老板快五十的人了，差点没当着林爹的面哭出来。 听林相公的意思，他只要听命行事，他一家老小的命就保住了。 林二公子说：“父亲，我跟严老板去京师府吧。” 林爹摇一摇头。 严老板忙道：“小的这就去京师府，小的这就去。” 有林爹身边的一个长随进来，领着严老板出去了。也不用林爹特意下令，这个长随会跟着严老板去京师府。 “在找到新的掌柜之前，你盯着钱庄吧，”在严老板走后，林爹跟林二公子说。 林二公子：“是，我，父亲，我现在就去钱庄？” 林爹：“明日再去。” 林二公子：“是。” 林爹又看向了长子，说：“文栋的后事是如何安排的？” 林大公子：“曹大人都安排好了，父亲，这笔钱的去处？” 林爹：“不管这笔钱到了谁的手上，严洋去报了官，那再有人拿这笔钱出来，他就难逃偷窃的罪名了。” 魏瑜要是在奴市当众动用这笔钱，那最好，魏小阁老你就先去京师府一趟吧。 “我要进宫一趟，”林爹让两个儿子回房去休息，一边起身道：“这事我有错。” 林大公子：“我陪您进宫去吧。” 林爹摆了摆手，说：“你将那四个孩子的事处理好吧，莫停，我只再给你一天的时间。” 林大公子顿时就眉头一蹙。 林爹拍一拍长子的肩膀，温声道：“还有很多正事要办，你不能只困在一件事上。” 第136章 林大公子的意难平 第136章 林大公子的意难平 林爹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匆匆往帝宫去了。帝宫是有入夜宫门一关便不再开的规矩，但皇帝要见什么人，把宫门开了，谁又能找皇帝说理？ 大公子和二公子送了林爹走，这个时候乐安公主已经睡下，大公子也不用去给母亲请安了。兄弟二人一起往回走，然后站在回廊里，看着廊外大片正在花期的连翘。 连翘这种花，很多人会把它跟迎春花弄混，这两种花型相似，但其实迎春花是六瓣花，而连翘只有四个花瓣。 金黄的花开了一树，花香淡淡的，似甜微苦，若有若无的飘浮在空气中。 “花枝该修剪一下了，”看了好一会儿花，大公子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二公子有些哭笑不得，说：“大哥，你就不要操花匠的心了。” 大公子笑了笑，说：“那我要说什么呢？” 二公子沉默了片刻，这会儿小厮们都站得远远的，二公子背着手，低声说：“看父亲的意思，奴市就是最后一战，胜负不论，周、文二人的事，过了今日就必须了结了。” 这会儿早已过了凌晨时分，可不就是今日了么。 大公子：“嗯。” 二公子：“我准备了十万两银子，原本以为怎么着也够了，没想到魏家那头准备了三十万两。” 大公子：“还是兴隆钱庄出的银票。” 二公子：“父亲打发严洋去告官，我瞧着这最多就是给你拖些时间。银票的长相一样，要怎么证明魏瑜手上的，就是严洋的那个妾室偷给他的？就算那对兄妹招供，魏瑜也有一百个说法，来力证这是我们指使那对兄妹诬告他吧？” 大公子点了点头，跟二公子说：“回房休息吧。” 二公子看着自家兄长走，又追着说了句：“就算叫停了奴市交易，那四个孩子总是要被拉去奴市的。” 所有的办法都是只能拖延一时。 大公子说：“我知道。” 二公子：“大哥，你已经尽力了。” 大公子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二公子：“晚上何世叔他们过来，我听他们的意思，他们都想放弃这四个孩子，因为没有救他们的万全之策。” 大公子扭头看向了二公子，神情悲喜莫名，说：“文栋临死之前问我，四个孩子能不能活。” 二公子一愣，说：“你怎么回他的？” 大公子：“我说我会尽力。” 二公子咬着嘴唇吸一口气，说：“他失望了吧？” 大公子轻声道：“他死不瞑目。” 二公子说不出话来了。 大公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父亲的心思，但父亲的尽力，与我的尽力不一样，父亲是尽力而为，我是强求。” 二公子：“强求就能成功了？” 大公子摇头，跟二公子说：“你也看见了，我即将失败。” 二公子躇踌了，他要再看不出他兄长心情不佳，甚至是沮丧，那他的脑袋就一定被门夹过了。 “那你还……”二公子欲言又止。 大公子：“父亲见惯了很多事，所以他知道怎样尽力而为，可我还是想试试。那四个是棋子，但总归他们只是四个孩子，命如草芥，也是命啊。” 二公子默然无声半晌，然后说：“一会儿我让人把银票给你送去。” 大公子望着二公子一笑，说：“好。” 二公子：“府里给四弟准备婚事的现银，还有五万两，要不要一并带去奴市？” 大公子：“好啊。” 二公子：“老四的婚事还有一个多月，我会再把银子凑出来的。” 大公子就谢二公子，说：“言义，辛苦你了。” 二公子听大公子谢他，突然地就发了急，说：“大哥你不用这样，你要心里不痛快，你就说出来。” 我们是同胞兄弟，你不开心，你就不用在我这个弟弟面前装云淡风轻了啊。 大公子摇摇头，“我没有不痛快，我只是有些怨气。” 二公子想劝他哥，但他兄长这样的，真的又不好劝。 林大公子幽幽地一叹，又看着廊外连成片的连翘花，低声说：“我老师生前与我说过，上位者应视下位者为人，而身居下位者要视自己为人。” 二公子眉头一挑。 大公子：“以前我对此话不以为意，世上怎么会有不把人当人的权贵，不把自己当人的卑者？可现在我知道了，老师的话没有错。” 林大公子的老师，是原文渊阁大学士，阁老沈宁书，甚至于他初定的未婚妻，也是沈家的小姐。结果沈阁老败于魏首辅之手，一场科举舞弊案，让沈家满门被斩。 沈家人人头滚落满地的场景，不说林大公子，就是林二公子都还记得清楚。沈家尚未满月的婴儿，都被按在木桩上砍去头颅。 沈阁老那么清贵的一个人，满腹的学识，人头就泡在血水污泥里，猪狗不如。 林二公子嘟囔了一句：“我记得沈阁老的模样，他还夸过我呢。” 林大公子又是一笑。 二公子突然就明白自家兄长，在周、文两家这四个孩子之事上的执拗是从何而来了。十四岁时，他大哥只能眼睁睁看着恩师全家被斩，看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悬梁自尽后，仍然无法摆脱被兵痞侮辱的尸体，他大哥什么都做不了。到了如今就要三十而立的年纪，他大哥面对四个沦为政治牺牲品的孩子，明知没有胜算了，他也还是想再试一试。 十四岁时无能的小废物，到了如今就要三十岁了，还要做一个大废物吗？ 大公子：“周将军，文将军，没有人把他们当人，认命之后，他们也没有把自己当人了。” 二公子深吸了一口气，“魏家能从兴隆钱庄偷银票，谁知道他们私下里还做了什么？既然摆脱不了这帮疯狗，那就谁也别想日子好过，这次我站大哥这边，总要试一试，再试一试的。” 现在认命，视那四个孩子为麻烦，那这四个孩子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谢谢，”大公子低声道谢， 二公子抬手将落在兄长衣襟上的连翘花轻轻掸去，说：“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希望那四个孩子能过了这一劫，我真心的。” 也许有一天，他们兄弟也会如同他们的父亲那样，看尽炎凉，历经风雨后，接受这个世间所有的好与坏，但现在他们还做不到。热血未凉，那就不要强求这份坦然了。 第137章 心态良好的皇帝陛下 第137章 心态良好的皇帝陛下 林爹连夜进宫，从龙榻上起床的宣景帝听完林爹的禀告后，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也就是皱了皱眉头。 “去京师府告官也好，”宣景帝说：“这样一来，魏盛文要说是你想循私妄法，你也可以反告他偷钱陷害了。” 扯不清的事，扯到最后就是大事化了，想着这事发现及时，对妹夫影响不大，宣景帝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紧张了。 林爹却又说：“圣上，魏盛文的动作越来越多，臣看他就要沉不住气了。” 宣景帝：“是吗？” 林爹：“胡氏最多还有一月的命数。” 宣景帝坐直了身体，但随即他的想法跟林爹一样，说：“他会想办法让朕夺情吧？” 林爹：“想要夺情，他也得有个借口。” 帝王和亲信权臣对视一眼，同时说话道：“辽东。” 辽东九边之一，若是生乱，魏盛文这个首辅之臣，自然不能甩膀子回老家守孝去。 宣景帝叹道：“所以他还想把辽东的事再翻出来。” 林爹：“将那四个孩子发配也许是个更好的办法。” 奴市发卖，发配边疆苦寒之地，对四个没有大人庇护的孩子而言，可能发配边地更要命。毕章为奴为婢还有可能活着，一路被押解着去边地，这四个孩子不说到了边地要怎么生活，他们能不能活着到发配地，都很难说。 发配辽东倒是可以，去了那里，谢大将军自会照顾他们，但有魏党中人盯着，辽东就不可能被选为这四个孩子的发配地。 宣景帝听了林爹的话怔了怔，说：“你会有这个想法不奇怪，莫停也这么想吗？” 林爹苦笑着摇头。 宣景帝就说嘛，凭着他大外甥的心性，不到四个孩子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都不可能放弃尝试救人之举的。 林爹：“臣跟他说了，今日之后，不可再纠缠于周、文两家遗孤之事。而且，臣可以安排好手，护送两家遗孤去边地。” 朝廷的人手不能动用，家里的好手也不能动用，他可以花重金雇佣武林中人啊。 宣景帝在书案上找了找，拿了本折子递给林爹，说：“这是几个御史联名上的折子，你看看吧。” 林爹看一眼封皮上标写的人名，他就知道这本折子上写的，不会是好什么话了，魏党养在御史台的人，从来都不会说人话的。 “魏盛文盯着呢，”宣景帝道：“我们安排的人手，没能在途中护住文家人，这四个孩子，那么远的路，我们有什么把据能保住他们的小命？” 几个御史参的是镇抚司曹沐阳，斥责曹大人优侍朝廷重犯，有与文栋是同党的嫌疑，一顿文字输出，将曹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胡言乱语，”林爹看完的折子道：“文栋是什么党？” 宣景帝：“可能是边将卖国一党吧。” “圣上！”林爹说话的声音有些重了。 宣景帝：“好好，不说了。” 有些玩笑开不得，方才是他过分了。 “先看看奴市的情况吧，”宣景帝跟林爹说：“朕看还是按我们之前的安排办，事情到了不可控的时候，就叫停奴市，这事朕已经命沈桥去办了。” 林爹：“那之后呢？” 周、文两家这四个孩子要是一直没有个结果，魏盛文就会一直借故纠缠下去。猜测到了这人要拿辽东战败的事做文章，解决自己即将面临的辞官丁忧，他们这时候速战速决最好。 宣景帝考虑了好一会儿，还是跟林爹道：“还是先看看奴市那边的结果吧。” 林爹叹一口气。 宣景帝：“莫停想要努力一把，你就再让他试试吧，不然的话，他如何死心？” 林爹：“拿这等事让他历练吗？” 宣景帝垂了眼眸，低低地说了句：“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爹便不说话了。 “圣上，京师府沈大人……” 殿门外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宣景帝便冲殿外道：“跟他说，事情朕知道了，让他秉公办理就是。” 太监忙就领了旨。 “臣识人不清，”林爹要下跪给宣景帝请罪。 “行了行了，”宣景帝起身，直接抬手将林爹一扶，说：“严洋这些年都未出过错，今日之错，错在他难过美人关，你不要多想了。” 你林咏盯着严洋不犯错，但你要怎么做，才让他管住下半身？ 宣景帝在魏首辅那里，吃过太多回瘪,到了如今宣景帝面对魏首辅时，心态十分良好。你厉害，但你敢杀朕吗？你不敢。 林爹：“那兴隆钱庄以后由谁来主持，还请圣上示下。” 宣景帝：“先让言义担着吧。” 在这事上，圣上跟林爹的意见又一致了，就让林二公子辛苦一下吧。 殿侧的窗户，这时透了一丝光亮，宣景帝看了看泛了白的窗，跟林爹说：“你也不用再回去了，在宫里休息一下，然后随朕去上朝。朕猜啊，魏盛文今日要拿老曹开刀了。” 林爹忧心匆匆。 “想想怎么开解莫停吧，”宣景帝说：“虽说心结难解，但你这个当爹的，再难也要帮他解啊。” 林爹心里有数，他开解不了自己的这个长子，魏盛文不死，魏党不倒，他这儿子就永远心结难释。 “希望今日的奴市……”宣景帝想了想，他也不知道该希望今天的奴市发生什么事，最好不过的顺遂，也就是那四个孩子被成功发卖，他们没有落到魏党的手里，主人是个好的，可这又算是什么好事呢？ 林爹看着身侧的窗，有一道光透过窗照在地上，在一点一点地往他的脚下延伸。林爹心情晦暗地想，地上大片的黑暗，只一道光太过微小了。 “快点起来！”屁股上挨的一巴掌，将熟睡中的谢九欢给生生地拍醒了。 “小九儿啊，”苗氏夫人站在床前喊，看谢九欢睁了眼却还是不动，苗氏夫人便上手推谢九欢。 谢九欢打着呵欠，她这才睡着多久啊？看看要亮不亮的窗户，谢九欢说：“二娘，天还没亮呢。” 苗氏已经在给谢九欢拿衣服了，说：“我跟你大姐约好了，在奴市南边的路口见面，你快些起来，我们不能迟了。” 谢九欢：“什么？奴市？我没听错吧？二娘，我们去奴市干什么？” 她大姐如今没钱，不可能要买奴仆，她们家也没沦落到要谁去卖身为奴的地步，她们要去奴市干什么？ 第138章 谢九欢，买卖人口犯法 第138章 谢九欢，买卖人口犯法 就算谢九欢一再声明，自己不用丫鬟，苗氏也不为所动，她这闺女屁事不懂，哪能听她的话？ “你快穿好衣服，我去看看灶上的水烧开了没有，”把谢九欢从床上硬拉起来了，苗氏又急匆匆地往外走，顺带又威胁谢九欢一句：“我一会儿要没见你，我就跟你大姐说。” 让你大姐来教训你，就问你谢九欢怕不怕！ 谢九欢呵欠连天地穿好衣服，梳好头发，看看架上的脸盆，她二娘连洗脸水都替她打好了。 “好端端地，买什么丫鬟？”谢九欢嘴里嘟嘟囔囔。 漱了嘴，洗了脸，谢九欢看自己的床。昨晚上她带回来的那些个账册，书信什么的，被她塞床底了，那三十万两银票，被她靠墙放在了枕头边上。 买丫鬟要钱的啊。 谢九欢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奴仆的物价是个什么水平，听说不贵，但到底是个什么价，谢九欢没打听过。 拿了两张五千两的银票在手里，没办法都是大额银票，谢九欢想拿小额的，可现实不允许。 犹豫了一下，想着买个小丫鬟，再怎样也用不上一万两银子吧？谢九欢又放了一张银票回去。然后她看着手里的五千两银票发呆，这钱她能用吧？不记名的，魏大公子就算找上她，她死不承认，这位能拿她怎样？ 用！ 银票的不记名，给了谢九欢勇气，这钱不用白不用啊。 将五千两银票揣在兜里，谢九欢在屋里走了一圈，还别说，兜里有钱，这路走起来感觉都不一样了。 “九姐！”谢十全在外头喊了。 谢九欢临出门时，想了想，又拿了一张银票揣兜里了，一万两银票，这下子谢九欢走路都拽了起来。 “我们快走吧，”苗氏看见谢九欢到了前院，拉着谢九欢就要走。 谢十全眼巴巴地跟着，“娘，我也要去，你带我去呗。” 苗氏：“给你九姐买丫鬟，你跟着去干什么？没你的事，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谢十全就又看谢九欢，带他去看看呗。 谢九欢：“二娘，我不用丫鬟。” 苗氏拉着谢九欢就走。 谢十全还要跟，被亲娘一嗓子吼了回去。 等母女俩出门去了，谢老爹才从堂屋门里探了头，说：“你怎么不跟上去？” 谢十全：“再跟，我娘就得揍我了。” 谢老爹头又缩回去了。 “阿爹，”谢十全跑进堂屋，“不是说今天林山君要来的吗？” 谢老爹：“他来也不会这么早来啊。” 哪有天光刚放亮，就到人家里做客的？ 谢十全：“那我娘和九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谢老爹：“就买个小丫鬟，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谢十全继续问：“阿爹，奴市这么早就开门的吗？” “就是得赶早，”苗氏这会儿跟谢九欢在街上走着，小声说：“咱们赶在奴市开市前进去，买人能再便宜点。” “啊？”谢九欢不相信道：“这是什么道理？” 苗氏：“你大姐打听到的，说这是奴市不成文的规矩。” 谢九欢：“……” 这个世界不成文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苗氏：“而且我和你大姐打算买个罪奴，罪奴便宜不说，还价还可以还得更狠些。哦，买罪奴更是得赶早，官府的人到的早。” 谢九欢又震惊了，“还买罪奴？” 苗氏：“怎么？你嫌弃罪奴身份不好？” 谢九欢：“这跟身份有什么关系呀，我就是说……” 对了，我要说什么？谢九欢愣愣地想。 苗氏：“小九儿啊，你要嫌罪奴不吉利，那我们就不看罪奴了，我们去人牙子那里瞧瞧去。” 谢九欢问：“有什么区别吗？” 苗氏：“人牙子那边的贵。” 真是太有罪恶感了，谢九欢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苗氏这时又问。 这种话题，谢九欢实在是不想聊，这聊得她感觉自己是个罪犯呢。 “你怎么不说话？”可谢九欢不说话吧，苗氏夫人还要问她，“小九儿你是不是不喜欢罪奴？” “罪奴也不全是犯了罪的人，”苗氏夫人跟谢九欢解释：“能被带到奴市上的，都不会是犯官本人，就是些女眷和奴仆。” 谢九欢：“是哪个犯官府里的？这个官他犯了什么罪呢？” 苗氏被谢九欢问住了，说：“咱们要打听这个干什么？” 谢九欢：“不用了解的吗？” 苗氏：“我们为什么要了解这个？”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中。 “该操的心不操，”苗氏没好气地拿手指头戳谢九欢的脑门，“咱们拿钱买的时候，官府的人会跟咱们说的。” 谢九欢：“哦哦。” 苗氏：“你赶紧想想吧。” 谢九欢又不明白了，“我要想什么？” 苗氏就感觉今天跟她这九闺女说话，怎么这么累的呢？“想想你要个什么样的啊，那小丫头是得跟着你去林家的，你不得带个处得来的吗？” 谢九欢：“哦，那就是找个朋友呗。” “又浑说了，”苗氏又手指头痒痒，想戳谢九欢的脑门了，“是丫鬟，什么朋友，你给我好好想，别跟我闹啊。” 谢九欢不说话了，她想啥啊？她就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要不是不结婚不行，家人放过她了，政府不放过她，谢九欢都不想结婚，她跟林得意这样的美人谈个恋爱就行了。 “你倒是不问我钱的事了，”谢九欢不说话了，苗氏夫人却又不习惯了。 谢九欢：“这得花多少钱？” 苗氏：“几十大钱吧，罪奴年纪小的话，还能再便宜点。” 谢九欢：“那就看小的，年纪越小越好。” 小小年纪就成了罪奴？这在谢九欢看来就是造孽了，要搁她以前的那个世界，家里有人犯罪，小孩子最多长大了政审不给过，再怎样也不可能受牵连到，成为罪奴啊。 谢九欢想着，就当是救人吧，小女孩成了奴婢，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跟着她，至少吃穿不愁，她也绝不会打骂小姑娘啊。 “算了，”苗氏夫人却是叹了一口气，这事她跟谢九欢就商量不着，什么叫越小越好？你买个奶娃娃回家养着啊？ 谢九欢：“什么算了？不去奴市了？” 生怕谢九欢跑了，苗氏夫人一直拽着谢九欢没撒过手，“这事我跟你大姐看着办吧，你就挑挑模样吧。” 其他的，真也指望不上她这九闺女。 第139章 奴市 第139章 奴市 奴市在北外城的十里铺，苗氏和谢九欢到了北城门的时候，城门都还没开呢。 “我就说太早了吧，”谢九欢就又想回家。 “官兵过来开门了，你看，”苗氏夫人就拽着谢九欢不放。 守在城门下的一队官兵，这时候真的就在开城门了。 谢九欢：“原来城门开得这么早呢？” 苗氏：“是啊，你要是能早点起，就能知道城门什么时候开了。” 谢九欢：“我也不是天天要出城的。” 苗氏：“以后嫁到秦国公府了，你也这么睡？四少爷起大早上朝去了，你躺着不送他？” 谢九欢：“他还要上朝？” 苗氏：“当官的不都得上朝吗？” 城门这时被两队兵官慢慢向左右两边推开，一股风，随着城门大开，穿过城门洞，十分强劲地扑到了谢九欢的脸上。 “哎呦，这风，”苗氏抬手挡住了脸。 谢九欢：“这风真邪性，二娘，我感觉我们今天会万事不顺，我们还是回家吧。” 苗氏没理谢九欢，看着城门开了，官兵开始放人出入城门了，苗氏拽着谢九欢就往前走。 一大清早，城门口就已经很热闹了，但进城的人多，小商小贩们赶着进城做这一天的生意，出城的人倒是少。 谢九欢跟苗氏说：“二娘你看，就咱们两个人出城。” 苗氏指指走在她们前头的几位行人，“他们不是人？”她问谢九欢。 谢九欢闭上了嘴，她还不想挨打。 奴市占地比旁边的马市要小一些，听了苗氏的介绍，谢九欢就心想，奴市只有人，马市除了马，还有牛马驴羊这些牲畜呢，当然地方要大了。 “二娘，”已经等在奴市的谢大姐，看见这娘俩过来，忙就快步迎了上来。 苗氏往谢大姐的身后看了看，小声说：“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不是说要给巧姐也买一个小丫鬟的吗？” 巧姐来年也要出嫁了，夫家也是商户，但生意做的比谢大姐和大姐夫的大，谢大姐就琢磨着给女儿买个陪嫁丫鬟，让女儿去了夫家，腰板能更直些。 “今天先忙小九儿的事，”谢大姐看看苗氏紧拽着谢九欢的手，问苗氏说：“二娘，您这是？” 苗氏马上就告状：“这丫头不肯要丫鬟，她想一个人去秦国公府。” 谢大姐马上抬手就在谢九欢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教训道：“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谢九欢：“秦国公府又没说，我得带一个丫鬟过去。” 谢大姐不准备跟谢九欢说道理，这会儿的正事是买小丫鬟，她可以回头再教训谢九欢。该要做的事，秦国公府不说，她们就不做啊？ “快点走，”谢大姐催谢九欢。 谢九欢看看面前的奴市，在京师城活了十八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整个市场被铁笼，木台子，破布毡搭的帐篷分了四排，招牌有讲究的，也有不讲究的，混在一起，就大家都显得很不讲究。 要被发卖的男男女女，老的少的，这会儿已经被人牙子拉出来了。有坐在地上的，也有跪在地上，脖子上拴着绳子，锁着链条的。 谢九欢小心翼翼地跟在苗氏和谢大姐的身后走，有谢大姐在，苗氏夫人倒是放心丢开这闺女的手了。 谢九欢也不敢多看路两边要被发卖的人，不时就有人牙子冲她们吆喝生意，问她们要买什么样的。 苗氏和谢大姐都不说话，谢九欢就更不敢说话了。 “罪奴在哪儿呢？”走着走着，感觉自己走了老长的路了，苗氏小声问谢大姐。 谢大姐：“在最后头，我托街坊给找了一个熟人，是这里的主事，姓黄。” 谢九欢就很佩服她大姐，她大姐怎么到哪儿都能找着熟人的呢？ 苗氏：“这位黄主事能作主，把价钱再往下压一压吗？” 谢大姐小声说：“这是肯定的啊。” 苗氏顿时就放心了。 在谢家这三位往奴市最后头走的时候，曹大人已经将周、文两家的四个孩子带到了奴市。他昨日跟大公子说的时间是七点，这会儿最多刚到六点，倒不是曹大人骗大公子，而是他们送罪奴过来是要早到的。 四个孩子中，13岁的文啸高烧之中，走路很勉强，脚抬不起来，在地上拖着走。8岁的文珊抱着周家3岁的遗孤周小安，5岁的文嘉光着屁股蛋子，跟在姐姐的身后。 奴市的一个主事迎到了曹大人的跟前，未开口先冲曹大人行了一礼。 曹大人知道今天的事没办法善了，看着这主事叹一口气，说：“老马头，今天是你当班？” 马主事看看曹大人身后的四个小孩，他昨晚烦心这四个孩子的发卖，烦心了一整晚，眼睛底下青黑一片。 “年纪也太小了，”打量完了四个孩子，马主事跟曹大人小声抱怨道：“走都不会走的小孩儿，谁会买回家去啊？” 最大的这个男孩，要是不病着，那可能还有希望被普通人家买走，至于另外三个，马主事的目光停在文珊的身上。 文珊头低到最低，将周小安抱得死紧。 曹大人小声跟马主事说：“这小丫头八岁了。” 马主事：“长得挺好啊。” 到底是将军家的闺女，八岁的文珊个头看着像十岁的孩子，皮肤偏黑，但很光滑，是个很漂亮的单凤眼女孩儿。 曹大人将马主事往边上带了带，沉声道：“这个丫头不能落到青楼老鸨子的手里，这事你必须给我做到。” 三十多岁却已经是小老头模样的马主事顿时就苦了脸，小声说：“我的曹大人哟，这人家要出钱，我要怎么拦着？要是旁人也就算了，这姑娘可是有人盯着的，我算哪门子的人物，我能做什么啊？” 他一个奴市的小小主事，在林大公子面前狗屁不是，在小阁老面前，他还是狗屁不是，他能做什么啊？ 曹大人显然是得了宣景帝的吩咐了，咬一咬后槽牙，曹大人跟马主事打商量道：“能不能趁着那二位祖宗还没到，先把这四个……，把这个小丫头先发卖了？你给她找个好买主。” 曹大人想要马主事给四个孩子找个好主子的，可话到嘴边，他又改成给文珊找一个了，四个太为难这姓马的了，只一个文珊，总不能还不行吧？ 马主事就给了曹大人两个字：“难呐！” 第140章 离弦箭，石头 第140章 离弦箭，石头 马主事没给曹大人跪下，求似的跟曹大人道：“小的也不瞒您，昨儿晚上有人找小的了，小的愁死了。” 这个找马主事的人是谁，曹大人都懒得问，肯定是魏首辅那头的啊。 马主事：“曹大人，您给小的拿个主意，小的能得罪谁？” 你们神仙打架，能不能别为难小鬼呢？马主事都委屈，但这委屈他要上哪儿诉去？ 曹大人冷笑了一声，说：“我拿主意？我拿主意就是，你必须给我保住文家的这个小丫头，你是不是觉得老子的拳头打不死人？” 马主事：“……” 他太难了！ “这会儿怎么没人过来？”曹大人前后左右看看。 马主事：“这会儿奴市还没到开的时候，赶早过来想拣便宜的人吧，能看上罪奴的也少，这事……” 马主事话说到这里，他看见他的同僚老黄，领着两个妇人，一个姑娘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曹大人：“这不是来人了吗？她们是来买奴的？” 马主事提了一口气，说了句小的去问问，他便迎着谢九欢三个人跑了过去。 曹大人的一个亲信手下，这时小声跟曹大人说：“让寻常人买下小丫头，这人不就得罪大相公那头的人了？” 曹大人：“先把人买走，然后再转买，不知者无罪嘛，大相公再生气，他也不至于冲着平民百姓去啊。” 手下便不说话了，这事还真难说，大相公宰相肚里能撑船，小阁老可没有这种肚量。 “哎！”就在几个人都盯着谢九欢三人那头看的时候，有人在曹大人身后喊了起来。 有人要杀周、文两家的遗孤？！ 曹大人是猛地就转身看，手按着刀把，他的战刀要出鞘。 病到看着快要死的文啸，一头撞倒了两个差人，倒在地上后，这少年人就看了妹妹文珊一眼。 文珊一手抱着周小安，一手死死拽住了弟弟文嘉的手，这小姑娘一个人带着两个小的，往木台子后头的栅栏跑去。 看见犯人跑了，公差们肯定就得追啊，结果文啸就跟吃了什么仙药似的，一下生龙活虎起来。从地上爬起来后，这少年一下子就撞翻了一个差人，后一手一个，拽着两个差人跌到地上。 栅栏是奴市和旁边马市的分隔线，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文啸就发现了，这道栅栏中间的空隙大，文珊和两个小的肯定能钻得过去。 兄妹二人只靠眼神交流，文珊竟然就懂文啸的意思了。文珊不愿意就带着文嘉和周小安跑，可被文啸目眦欲裂地瞪了一眼后，文珊屈服了，这个时候能活一个是一个，想全部都活下来？这是做梦。 “罪奴跑了！”文家兄妹这边一动，马上就有一伙人从西北边的一处木台底下冲了出来。 “拦住他们，”都没看清这拨人的脸，曹大人先就下令道。 “文珊！”曹大人厉声喊着文珊的名字，拔腿就追文珊。 倒在地上的文啸，又要起身阻拦曹大人，但这一回他是真的力竭了，被冲上来的两个差人一左一右地按在了地上。 “文珊你给我站住！”曹大人没管文啸，冲着光脚跑得飞快地文珊大喊。 这得是有多虎，才能想要逃跑？就凭你一个女娃，带着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两小孩子，你们能逃出京城？ “有逃奴！”马市那头突然也传来了男人的呼喝声。 马市也安排人手了？ 曹大人心里骂娘，等看到栅栏那头有人张弓搭箭要射死文珊后，曹大人急得白毛汗都出来了。 对面的弓箭手松了弓弦。 曹大人冲着离弦的箭，扔出他没有出鞘的战刀。 文珊却是来不及反应，她跟父兄习过拳脚，但如何躲避弓箭，没有人教过文珊。 曹大人的刀将弓箭撞飞，但这个时候，第二只弓箭也朝着文珊的面门飞了过来。 第二箭了，文珊这时候反应过来要躲了，可她都还没做出动作，她的眼睛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反射着阳光的熟铁箭尖了。 曹大人快要跑到文珊身后了，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东西可以扔了。 “小珊！”文啸绝望地喊。 一块石头擦着文珊的头皮飞向前方，将跟文珊近在咫尺的箭撞开了。石头受力碎成好几块，其中一小块击中了文珊的额头，小姑娘顿时血流如注。 扔石头救人的谢九欢，看见自己虽然把箭搞飞了，可小姑娘还是受伤了，谢九欢就又着了急。脸啊，一张小姑娘的脸，这要留了疤，得多要命？ “小心！”曹大人在喊，好几个公差也在喊。 谢九欢冲上前，将文珊，还有两个已经吓傻，哭都不知道哭的小男孩儿给搂在了怀里，再往地上一扑，四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曹大人这时跑到了谢九欢的身后，瞪着栅栏对面的四个人，大声命手下道：“抓住他们！” 镇抚司的一队差人，翻过栅栏就去了马市追人。 要杀文珊的四个男人，手里都拿着弓，身后背着箭囊。看见镇抚司的人翻栅栏追过来了，这四个男人转头就跑。 镇抚司的公差这时候，跟要砍杀文啸的这帮人打了一个平手，双方手执兵器对峙着，谁也不服谁。 “这不是富管家吗？”有差人认出了为首的人，大声说道：“您怎么过来了？” 富管家，小阁老魏瑜身边的人。 “我，”曹大人在心里再次骂娘，这位来得这么早？！ 富管家冷笑，说：“你们镇抚司的人竟然包庇罪奴。” 这大帽子给扣的，曹大人恨不得把这个狗奴才给砍了。 “曹大人，”富管家冲着曹大人来了。 曹大人暗自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林大公子为什么还不到场？ “你没事吧？”谢九欢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清脆悦耳，自带音效，九姑娘从模样到声音，嗯，再到身材，都是独得上天宠爱。 一群人似是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见义勇为（坏事之人）来，一起低头看还倒在地上的谢九欢。 谢九欢将两个小男孩先抱出来，放在一旁，抬手拍了拍文珊的脸，关心问：“有没有伤到啊？” 鬼门前走了一趟，文珊想不哭的，可她没忍住。 “哟，别哭啊，”谢九欢忙又搂着文珊哄了起来。 文珊这一哭，文嘉和周小安像是被提醒到了，一起张嘴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下子谢九欢不行了，她哄不了三个孩子啊！ 第141章 四哥和大哥 第141章 四哥和大哥 于八岁的文珊而言，谢九欢的怀抱是带着皂角清香的温暖，小姑娘将头埋在这个怀抱里，似乎这样便能让她不再经磨难，让一切回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虚的岁月。 “即是逃奴，按律当斩，”富管家这时在大喊嚷嚷。 曹大人头疼无比的想，他要寻个什么说法，才能把这四个孩子的作死行为，糊弄过去？ 谢九欢这时手撑着地面想起身，结果一撑之下，她便很是疑惑地又按了按身下的地面。这路跟装了弹簧似的，竟然有弹性，这是什么原理啊？ 苗氏和谢大姐这时互相搀扶着跑了过来，刚才看见谢九欢扔石头救人的时候，这二位腿都软了，走不动道，也喊不出声，魂都要吓飞了。 这里还有必要介绍一下时间线，谢九欢弯腰捡石头的时候，镇抚司的人跟魏家人还没有干起来，而在这个时候，谢九欢已经看见栅栏对面，有人拿弓箭对着要逃走的文珊了。 镇抚司的人身穿公服，一看就是官府的人，谢九欢一点不介意为政府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什么样的人，才要杀由官府看管着的犯人啊？肯定是一帮子坏人，亡命徒啊，谢九欢一点都不想给这种反社会人士脸。 一个小姑娘，官府都没判她死罪，你们这帮王八蛋凭什么杀她？ “小，小九儿啊！”苗氏喊。 谢九欢这时候还抱着文珊呢，望着苗氏笑了起来，“二娘。” 苗氏一口气就没上来，你也别喊我二娘了，姑娘你是我的祖宗啊！你怎么什么事都敢掺和呢？在这一点上，你怎么就不能跟你那个，万事不问的爹学学呢？！ 苗氏夫人有一肚子的话要骂谢九欢，可她这会儿惊魂未定，所以这一肚子的话，她还骂不出来。 谢大姐也一样，骂不出声来，她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九欢看，直看到谢九欢笑容僵在了脸上，谢大姐也没准备放过她这妹妹。 “你又是何人？”富管家这时手一指谢九欢，大声问道。 “啊对，”马管事在这时候突然跳了出来，看着谢九欢说：“小姐是来买罪奴的吧？” 不买罪奴，这三位不能跟着老黄走到这头儿来啊。 马管事十分热情地跟谢九欢说：“小姐，你怀里的这个小罪奴，今年八岁，无病，四肢建全，人也聪明，能读文识字，模样也过得去，小姐你看，你要不要买下她？” 谢九欢？？？ 不是，你这边打生打死，又论罪当诛的，你是怎么又跳到买卖上来的？ “你要去奴市？”林得意这时跟林大公子走在南城的路上，眼瞅着就要到渊声巷了，林得意才听自家大哥说，送他去了谢宅后，他自己就要去北外城的奴市。 林大公子：“是啊，我去那边有事，你在谢宅等我去接你。” 林得意今天一大早就被自家大哥带出门，这会儿快到谢宅了，他才反应过来似的，问大公子说：“我这么一大早的上门，不会失礼吧？” 林大公子对着自己的这个小弟弟叹气，说：“自然不能现在就过去，今日是我要赶时间，所以才清早便带你出门。” 林得意便踌躇了，那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林大公子说：“你跟木冬在街上用早食，已时了再去谢宅，就说我原本带你前去拜访，可我临时有事，要过一会儿再登门拜访，记住了？” 林得意点点头。 一旁的木冬却是激动起来，马上他就开始挑选街两边卖早点的店和摊子了，待会儿他要和他家少爷吃什么好呢？ “去了谢宅，不可嘴馋，”林大公子又说了一句。 大公子这话虽是对着林得意说的，但木冬的脖子一缩，马上就变鹌鹑了。他家少爷不是贪嘴之人，可他木冬是啊。 林得意问大公子：“大哥你什么时间过来？” 林大公子笑了起来，说：“那得看你啊，你是想我早点过去，还是晚点过去？” 大公子是说了句玩笑话，奴市的事什么时候能完，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得意却是看看自家大哥，想了一下后，林四少爷认真道：“大哥你不必急着过去。” 林大公子：“……” 他这弟弟，该怎么说呢？还真是实诚啊。 “少爷，那边有卖炸酥肉的！”木冬这时手指着路左边，喊了起来。 油炸小酥肉，木冬的最爱，没有之一。哪怕大公子刚警告过他不能贪嘴，也没能管住木冬看见油炸小酥肉后，要放飞自我的心。 “咦？”木冬一嗓子喊完了，就又惊讶地咦了一声。 站在油锅前头，看老板油锅炸肉的谢十全，这时也扭头往街上看，随即他就看见他未来的九姐夫了。 “是谢家的小少爷，”木冬这时在跟林大公子介绍谢十全。 他跟林得意去谢宅的时候看过谢十全，可大公子还没见过，谢家的这个小少爷呢。 林大公子还没说话呢，谢十全就已经往他们这边跑了，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杂粮馒头。 “小心些，不要跑，”林得意下马的同时，冲谢十全喊。 谢十全跑得飞快，林得意双脚落了地，他也跑到林得意的跟前了，“林山……，”想直接喊林得意名字的，可谢十全马上就又改正了错误，退后一步给林得意行了一礼，说：“林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十全胖乎乎，虎头虎脑的一个小孩儿，一本正经地喊林得意林兄，这场面自带喜剧效果。 林得意：“你可以喊我四哥。” 谢十全马上喊：“四哥。” 大公子这时也下了马，谢十全刚才就看见大公子了，这会儿近了又看大公子一眼，也不知怎地，这个自来熟的小孩，竟是有些怵看着温润如玉的林大公子。 “你就是谢大人的公子啊，”林大公子笑着跟谢十全说话。 谢十全忙就点头。 “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大公子问在一旁看着，就是不知道说话的林得意。 林得意这才跟谢十全说：“这是我大哥，你可以，可以叫他大哥。” 谢十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真要这么喊吗？他面前的这个人，看着金尊玉贵的不像世间的凡人啊。 “就叫大哥吧，”林大公子笑着说。 谢十全这才结巴着喊了大公子一声，喊完了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好，便又鼓了鼓气，十分响亮地又喊了大公子一声：“大哥。” 就很有江湖小弟拜大哥的气势…… 第142章 要求买一送三的谢九欢 第142章 要求买一送三的谢九欢 谢十全一嗓子，让秦国公府的人都愣住了，林大公子也是感觉新奇，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当江湖大哥的体会。 “大，大哥，”谢十全看自己两声喊下来了，林大公子都没应他，小孩就有些紧张了，这是不喜欢他喊大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林得意这时把炸酥肉的摊子看了一遍，没发现还有谢家的其他人在，便问谢十全。 谢十全：“哦，我阿爹在睡觉。” 林得意：“啊。” 这时候睡觉也正常，他未来的岳父大人又不用去上朝，好像他岳父大人也不去翰林院当值。 谢十全：“四哥，我娘把要给你的小鱼干都准备好了。” 林得意便又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谢十全：“不过我娘和九姐姐这会儿不在家，要等我娘回来再炸小鱼干哦。” 林得意问：“她们去哪里了？” 林得意这种不会过日子的，想不出来这么一大早，苗氏和谢九欢能出门干什么去。而会过日子的，比如林大公子，他会想，这母女俩也许出门买菜去了。据大公子的了解，谢家没有奴仆，日常的家务，都由苗氏夫人亲手打理。 谢十全说：“她们一大早就去奴市了，我娘想给我九姐姐买个小丫鬟。” 去了奴市？林得意扭头就看他大哥。 今天的奴市可注定不太平啊，林大公子看着谢十全说：“她们去了多久了？” “她们天刚亮就出门了，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家，”话说到这里，谢十全突然就很老道地说了句：“不管买什么东西都是要挑一挑的啊，货要比三家，也不能老板开什么价就应什么价，要还价的。” 买东西是件费时间的事，这是谢十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事情了。 林大公子笑着拍一拍谢十全的肩头，说：“你说的对。” 得了林大公子的这句夸讲，谢十全顿时就高兴起来，小孩儿咧着嘴笑。 夸完了谢十全，林大公子便准备动身去奴市了，可就在他要转身上马的时候，川连喊了他一声：“主子。” 大公子回头，看见他派去奴市盯梢的细辛站在了川连的身旁，脸上的神情看着惶急不安。 大公子心道不好，招手让细辛近前。 细辛跑到大公子跟前，行上一礼后，就压低了声音跟大公子禀道：“主子，谢九姑娘跟小阁老身边那个叫富二的管家杠上了。” 大公子目光便是一跳。 细辛便把文啸和文珊要跑，魏家人安排的打手，弓箭手要杀这兄妹二人，谢九欢是怎么救下文珊的，镇抚司的人是怎么跟魏家人打了一架的，还有谢九欢要买文珊，还要求奴市主事给她买一送二，要一并把周小安和文嘉都带走的，富二不让，两方差点动手的事，跟大公子粗略说了一遍。 “九姑娘还想把文啸也带走，”细辛说：“她说买下文啸后，她还得出钱给文啸看病，所以让奴市免去她买文啸的钱。” 所以这姑娘是想买一送三啊，林大公子一时间不知道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了很多可能会面对的情况，就是没想到，谢九欢会出来横插一杠啊。 “富二还要跟她动手？”大公子问细辛。 细辛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富二骂九姑娘，九姑娘的大姐就要去抽富二的嘴巴，小的看着九姑娘是想去拉架的，结果也不知怎地，富二挨了九姑娘一巴掌。” “最后是曹大人上去拉架的，小的来找主子的时候，曹大人还在劝架呢，”细辛又说。 “四哥你去哪儿啊？” 谢十全的喊声，让大公子回身看，就看见林得意骑着马往北边跑了。 “少爷，”木冬反应快极了，这会儿已经骑着马追着林得意跑了。 “去奴市，”大公子下令。 谢十全看看面前的人，飞快地选了张了一张俊脸的川连，跑上前就把川连的腿一抱，说：“带我去吧，我也要去。” 要不是记着这是谢家小少爷，凭着川连习武多年练就的肌肉记忆，谢十全抱他腿的那一刻，川连就一脚将谢十全踹飞了。 谢小少爷猴似的挂在自己腿上不松手，川连只能求助地看向了大公子。 大公子冲川连点一下头，说：“护好他。” “是，”川连应命。 谢十全忙也松开了抱着川连腿的手，张开双臂等川连抱他上马。 大公子突然又问：“不用回家去说一声吗？” “卢奶奶，我跟我林家大哥去奴市看看，”谢十全冲着旁边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有老妇人应了一声好。 “卢奶奶是邻居家的奶奶，她会跟我阿爹说的，”谢十全又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便冲人群里站着的卢奶奶颔首致意，之后大公子飞身上了马。 “我九姐姐武艺高强，跟人打架从来没有输过，”在去奴市的路上，看大公子的脸色微沉，谢十全还壮着胆子安慰大公子，说：“再说了，还有我娘和我大姐在呢。” 富二到底是个什么人，谢十全不知道，但对他家这三位打架的本事，谢十全是自信的。 林大公子对谢家的路数，又有些摸不清了，谢争也是读书人啊，这怎么家里的女子全是“能征善战”之辈，这很值得炫耀吗？ “不过这个富二是谁啊？我九姐姐要买人，跟他有什么关系？”谢十全这时又疑惑道：“他也想要了买那个小丫鬟？” 林大公子说：“不知道啊，我们去看了便知。不过十全，你要好好跟川连待在一起，不可以做让我担心的事。” 川连说：“小少爷，小的就是川连。” 谢十全想说，大哥你多虑了，我们到了奴市的时候，我九姐姐可能已经把事情搞定了。 林大公子清楚富二不可能跟谢九欢抢着买人，就像他们林家不会出面买下文啸四人一样，魏家也是要避免直接跟周、文两家扯上关系的。 不然的话，魏家如今是如何中伤林家的，林家也可以拿来就用，反过来中伤魏首辅就是周、文二将身后的主使了。 有曹沐阳盯着，谢九欢暂时吃不了富二的亏，可若是魏瑜到了……，林大公子催了一下跨下马，他得快点赶去奴市。 第143章 谢九欢，你全家都是奴才 第143章 谢九欢，你全家都是奴才 谢九欢为什么会提出要买下文珊？事后仔细想了后，谢九欢认为，她这是被富二这个姓富，却瘦到脸上挂不住半两肉，一脸穷酸相的王八蛋给逼到这一步的。 富管事先是跟曹大人嚷嚷，等嚷嚷到曹大人也该死后，这位将矛头又指向了救人的谢九欢。富管事有话也不直说，就话里话外的，说谢九欢一家三口是被秦国公府派来的，不知道收了秦国公府多少好处，跑来救罪犯来了。 不说从来对时政新闻不关心的谢九欢，就是消息灵通的苗氏和谢大姐，都被富管家扣过来的大帽子给砸懵了。 救个小丫头，怎么就跟秦国公府扯上关系了？天地良心啊，她们就是想来买个小丫鬟，她们都没跟秦国公府的人说过话！ 谢九欢还在努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准备组织语言，要跟富二打嘴仗的时候，谢大姐最先反应过来了。 “二娘，”谢大姐跟苗氏说：“这四个孩子是林家的人？” 苗氏马上就说：“这不能，林家怎么会有罪奴呢？不能这么咒人家。” 你九妹还要嫁到秦国公府去呢，可不能咒秦国公府出事啊。 谢大姐马上就说：“那这四个孩子肯定跟林家有关系。” 而且这关系还是好的，不然魏府的这个管家怎么可能疯了一样，就是要咬林爹他们包庇罪犯？ 苗氏倒抽了一口气，又四下里看了一圈，苗氏说：“那怎么不见林家的人呢？” 谢大姐：“不知道啊。” 谢九欢这时木着脸说了句：“这个曹大人就是林家那头的人吧？” 你们没见这位大人，被富二骂成什么样了吗？ 苗氏和谢大姐马上就都在心里想，那我们要怎么办？现在走，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啊。 “你们一个也别想跑，你们跑不掉！”富二指着谢九欢三个人说。 “我们是不是说不清了？”苗氏夫人小声问。 谢九欢下意识地就去看，又被镇抚司差人看押起来的文珊。 谢大姐做了跟谢九欢一样的动作，她也找文珊。 文珊这会儿将一手抱着周小安，一手揽着文嘉，目光却是空洞的。 谢大姐小声说：“这孩儿看着不想活了啊。” 谢九欢：“落到对面那个姓富的手里，她肯定活不成了吧？” 谢大姐：“这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呢？” 是的，富二骂了半天，他就是没说，这四个孩子的长辈到底犯了什么罪。 曹大人这会儿就在催马管事出面，你是奴市的管事，现官不如现管，你说句话啊。 马管事刚才向谢九欢推销文珊，就已经是冒着得罪魏首辅的风险了，这会儿他哪儿还敢出头？ “不说话了？”富二这时望着谢九欢三个人冷笑，说：“知道是不义之事，你们为何要做？” 什么就不义之事了？ 谢九欢终于冲着富二来了，说：“你说了半天，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买人你就开价，你骂我们干什么？我们碍着你买人了？” 谢九欢真的就是想回骂过去，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戳中富二的死穴了。富二他没办法自己出面，买下文珊四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富二的神情扭曲，谢九欢就又说：“你不买人啊？不买人你捣什么乱？” “被带到奴市来的人，那就是要发卖的，”谢九欢说：“我买下这个女孩儿有什么问题？” 在奴市买人，这有什么问题？ “他们……” “他们是罪奴，被发卖的罪奴，”谢九欢打断富二的话，“这就是对他们的处罚，朝廷做的决定，你有意见？” “你们不能买！”富二说。 谢九欢：“朝廷规定，必须得由什么人买了？你把公文拿给我看看。” 怎么可能有这种公文哦。 富二再次咬定：“你是为了秦国公府做事！” 谢九欢抱着膀子，“你自己当着魏府的奴才，就好好当你的奴才，不能你自己是个奴才，你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是奴才，就看谁都是奴才吧？谁给你的脸？大相公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大相公给你脸？” 在场众人：“……” 这姑娘骂人太毒了。 富二这时候就想跟谢九欢动手了，靠骂的，谢九欢左一句你是奴才，右一句你祖上是奴才，再加一句你一家子都是奴才，这场嘴仗，富二就完败啊。 而且吧，富二是小阁老身边很得重用的人，宰相府的看门人都是八品官呢，富二平日里也是被人捧着的“老爷”啊，他有多少年没被人这么骂过了。 “小娼妇，”富二暴了粗口。 “你骂谁？”谢九欢还没生气，苗氏夫人先跳了脚，她家这闺女还没嫁人呢，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被骂小娼妇？ 富二嘴里骂着粗话，就往谢九欢这边走，他想用拳头教训谢九欢，结果谢九欢没动弹，苗氏跟富二撕巴上了。 富二小个子，人也瘦，得魏小阁老的重用，是因为这人脑子活，做事用心，绝不是因为他能打。对上没少跟人掐架的苗氏，富二毫无悬念地被苗氏夫人辗压了。 谢九欢跑上前拉偏架，旁人看着就是富二跟人家母女俩干起来了。魏府的其他人这时候没上前帮忙，大男人跟妇人打架，这说出去太丢人了，他们魏府的人不要面子的？ 结果富二连谢九欢的一个巴掌都没扛住，被谢九欢一巴掌抽地上去了。 “你这是还想讹钱？”苗氏夫人反应多快呢，马上就冲倒地不起的富二喊。 大家伙儿就想，这不至于，魏府的管家不至于装伤讹钱。 可富二在地上躺着，突然一张嘴就吐了一口血。 在场的人就都又愣住了，这是真伤着了？谢九欢这么一个看着娇滴滴的姑娘家，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富二张嘴，牙没掉，但挨谢九欢巴掌的时候，他还想骂谢九欢和苗氏来着，然后他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你，”富二吐着血，手指着谢九欢还要骂。 谢九欢想着，她都要嫁给林得意了，那她肯定跟魏家人做不了朋友啊，哦不对，魏家人已经派人来杀过她了。 “你什么你？”想明白了这一层利害关系，谢九欢抬脚就踹富二，“先骂人的是你，先动手的人也是你，你还有理了？废物，大相公到底看中你什么了？” 你富二把事情往林爹身上扯，那我就把事情往魏首辅身上扯呗，谁怕谁啊？ 第144章 明艳动人的谢九欢 第144章 明艳动人的谢九欢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变成了，富二说林爹要包庇罪奴，谢九欢就嚷嚷魏首辅要杀人灭口。 林爹包庇罪奴，那肯定是在桩罪案里不干净。 那魏首辅要杀人灭口，也肯定是在这桩罪案里不干净，心不虚，你要杀人灭口干什么？ 富二急得跳脚，谢九欢的胡搅蛮缠要是成功了，把大相公拉进这事里，那小阁老一定要了他的命啊。 镇抚司的人很快也查清楚，谢九欢三个人的身份了。这三位是被黄管事领来的，问话只问黄管事就行了，而且上回去京师府抛头露脸打官司的，也是这三位。所以想打听谢九欢三人的身份，一点也不难。 等听手下说，这个一巴掌把富二扇地上去的姑娘，就是林四少爷新定下的未婚妻后，曹大人心脏差点没停跳。 没听大公子说，他们林家人要直接下场啊！什么？谢九欢不是林家人？五月初九就要嫁到林家去的人，怎么就不是林家人了？ 曹大人走到了谢九欢的身旁，谢九欢这时看着富二冷笑呢，看富二如同在看一只狗。 “咳，”曹大人干咳了一声，小声跟谢九欢说：“谢九姑娘你这是奉林相公的命令？” 谢九欢扭头看曹大人。 曹大人：“真要做到这一步？” 昨天晚上文栋到死都没有得到，林大公子的一句承诺啊，怎么今天你这个林家的准儿媳就下场了？ 谢九欢：“我这几天没见过林相公，这跟林相公没关系。” 曹大人不相信，说：“那九姑娘你怎会今天过来奴市？还特意往这边走？” 你们不就是冲着周、文两家四个孩子来的吗？ 谢九欢无奈道：“这就是碰巧了。” 曹大人看着谢九欢，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谢九欢小声说：“我要买下那四个孩子，是不是会连累林相公？” 曹大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九欢：“哦，那没事，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我不可能认怂的。” 她二娘都准备加钱买人了，她二娘能做这个决定，那就是准备豁出去了，她不能拖她二娘的后腿啊。 曹大人：“不能认怂？” 谢九欢：“大不了我跟四少爷的婚约取消。” 我不是林得意的媳妇了，这事还怎么往林爹的身上扯？ 曹大人心脏顿时又停跳，忙就跟谢九欢说：“可不能说这种话。” 林四少爷娶个媳妇多难啊？好容易有个没被他克死，今天打起架来还生龙活虎的未婚妻了，九姑娘你不能不要四少爷啊！ “完了，又来人了，”谢大姐这时小声惊呼了一声。 谢九欢和曹大人一起半侧了身看。 魏小阁老带着人来了，他到底是比林大公子早来了一步。 “小阁老到了，”曹大人小声说。 谢九欢摸摸自己的兜，她兜里还揣着魏家这位小阁老的一万两银票呢。 “怎么办，真是要命！”曹大人跺脚。 谢九欢小声问：“在这个奴市买人，就看谁给的钱多吧？” 曹大人：“是，可九姑娘你带了多少钱？” 谢九欢认真道：“很多。” 听了九闺女的话，苗氏就一哆嗦，她身上就三两银子，这叫很多吗？ 曹大人：“我劝九姑娘你冷静，这事最好不要牵扯到林相公。” 谢九欢：“放心吧，不能够。” 曹大人怎么可能放心，说：“你也不能不嫁林四少爷，他，他娶妻不易。” 曹大人一句娶妻不易，这四个字真的是道尽了，林得意在娶妻这条路上的心酸。 魏小阁老这时下了轿，被人簇拥着往罪奴买卖场这边来了。 谢九欢拿了小阁老三十万两银票，去了魏府两回了，到了今天她才看见小阁老的模样。 “这人年纪也不小了啊，为什么要叫小阁老？”谢九欢嘀咕。 曹大人：“……” 姑娘你现在竟然操心这个？ “这就是小阁老啊？”谢大姐也在跟苗氏嘀咕。 苗氏看看往自己这边来的小阁老，她是三个人中最先认怂的，苗氏夫人说：“要么我们走吧。” 惹不起，我们走不就完了吗？ 谢大姐说：“二娘，我们把人都揍了。” 谢九欢把人管家打得都吐血了，您忘了？ 苗氏马上就道：“是他自己咬破了舌头，这事怎么能怪我们？那个奴才讹钱呢。” 曹大人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个时候你们还操心富二干什么？他就是一个奴才，这会儿正主来了啊！ 小阁老到了近前站下来，看一看曹大人，又看一眼站自己左手边的胖子。 这个胖子马上就站出来说：“奴市的主事何在？我要买奴。” “这胖子是谁？”谢九欢问曹大人。 曹大人摇头，他不认得。 谢大姐：“这是彩云阁的胖老板啊，姓……” 苗氏：“姓汪，他属狗，人背地里都喊他狗汪。” 谢九欢：“彩云阁是什么地方？” 谢大姐：“大商户，做着好多生意，听说他家私下里还开着一家青楼。” 谢九欢：“真的假的？” 苗氏：“你姐说的没错，这个狗汪光小老婆就抬了三十二房，是京城里有名的有钱人。” 曹大人看自己的手下们，你们倒是说话啊，这二位说的对不对？ 谢九欢跟曹大人说：“听我二娘和大姐的准没错。” 京城里，就没她们不知道的事！ “青楼啊，”谢大姐小声念叨：“这个女娃娃是要被卖进青楼了吗？” 苗氏捂着嘴“呀”了一声，那这女娃娃就完了啊。 看着马主事从自己身边跑过去，要去接待狗汪了，谢九欢吸了一口气，大声道：“等会儿。” 马主事一个踉跄，停下了脚步。他如今是感觉，谢九欢这个姑娘也不好惹，这位看着一点都不拿魏首辅当回事，能把这位大相公当狗屁的人，全京师城也凑不出十个人来啊。 谢九欢要是知道马主事的想法，她一定嗤之以鼻。她站林爹这一头了，以后林爹要倒霉，她也得跟着挨刀的，就冲着这么瓷实的一层关系，魏首辅在她这里可不就是狗屁吗？ 小阁老看谢九欢，他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告诉他，林得意未过门的妻子在奴市，跟富二为着周、文两家的四个孩子争起来。 虽然吃惊于林家父子这一次的愚蠢，但在看到谢九欢的这一刻，小阁老还是得额外说一句，林得意这小子的艳福不浅，谢家这个九姑娘还真是如传言所说，明艳动人。 第145章 三两银子，千两白银 第145章 三两银子，千两白银 “主子，”富二跑到了小阁老的身前，这时候他脸上的血都没擦干净，还一身的黄土，看着很像…… “这人看着就像被暴打过的狗啊，”谢九欢在后头感叹了一句。 曹大人说：“你别管富二了，你打算怎么做？” 谢九欢：“我想买人啊。” 曹大人：“……” 林相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滚下去，”小阁老对着富二，一点好脸色没有，被一个女子打成这样，还让她攀咬起大相公来了，你这个奴才是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的？ 富二吓得直接给小阁老跪下了。 小阁老也不管富二了，看着曹大人说：“奴市已开，是不是可以交易了？” 曹大人还没说话，谢九欢就大声道：“能交易了，但总要有个前来后到吧？” 小阁老：“姑娘此话何意？” 谢九欢：“我先来的啊。” 小阁老：“这边有两个主事在，姑娘找其中一个主事买奴就好。” 小阁老对着谢九欢说话还挺客气，但苗氏和谢大姐听得却害怕。谢大姐就在后头拉了谢九欢一把，让谢九欢别跟小阁老吵。 谢九欢扭头说：“二娘，大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曹大人认为在这个时候，谢九欢有问题应该问他，可谢九欢不这么干，曹大人也没办法。 谢大姐说：“我不知道。” 苗氏说：“我不知道啊。” 打死她们，她们也想不到，过来买个小丫鬟，能遇上这种要命事啊。 “我，我们这是，这是跟魏家干上了？”苗氏夫人到了这会儿，好像还是不确定。 谢大姐说：“哎哟我的二娘啊，对面站着的是魏家的小阁老呢，还要怎样，我们才算是跟魏家干上了？” 苗氏：“我们这不是作死吗？” 曹大人以及周遭的镇抚司众人都在想，您到现在才觉着，你们是在作死呢？ 苗氏夫人急的要哭，“这要如何是好？” 谢九欢安慰她二娘：“没事二娘，这不有我在吗？” 曹大人飞快地看了谢九欢一眼，有你在事情才变得更糟吧？你这姑娘别的看不太出来，拱火你是真的行啊。 谢大姐这时想侥幸一回，说：“小阁老看起来挺和气的。” 打狗还看主人呢，她们把富二打得吐血，小阁老也没冲她们发火啊。 “和气？呵呵，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的，”谢九欢一句话就打破了谢大姐的幻想。 “主事呢？出来一个，”胖老板狗汪又在喊了。 “马主事，”谢九欢喊马主事，手指着文珊说：“我要买她，我们之前说好的，另外三个男孩儿，你得送给我。” 马主事眼前都发黑，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谢九欢：“多少钱，马主事您给开个价，哦，是之前那价吗？二娘您给马主事钱。” 苗氏一咬牙，把三两银子全掏了出来。 罪奴场这边一片寂静，这家人是来逗他们玩的吧？ “在哪里签约画押？”谢九欢一点不尴尬，问马主事说：“是不是得签约画押啊？” 马主事看曹大人。 曹大人这会儿看着好像魂不在现场，一点不想说话的样子。 马主事只得说：“姑娘您找老黄吧，是他领你们过来的吧？” 一直就没说过话的黄主事？？？ 老马你不做人啊！ “哦对，黄主事，”谢九欢就到处找她大姐的那个熟人。 “等会儿，”胖老板狗汪这时说：“这丫头我看上了，我出一百两。” 苗氏手一颤，三两银子险些没拿住。 黄主事躲着不出来，马主事只好硬着头皮跟谢九欢说：“这个，这事是价高者得。” “我出两百两，”又一个人从小阁老的身后走了出来，这位穿金戴银的，看着就是个有钱人。 曹大人跟谢九欢说：“小阁老不可能只带一个帮手过来的。” 谢九欢：“四个孩子，一口价，我出，我出四百两。” 众人：“……” 四个孩子四百两，一个人一百两，姑娘你这也没加价啊。 狗汪：“四个孩子？那四个孩子我一并买了，我出一千两。” 都知道小阁老这边的人财大气粗，所以狗汪报价一千两的时候，没人感觉惊讶，只谢九欢气得要死，就算是拍卖，有这么叫价的吗？ 这只胖狗真不是人啊！ “你说一千两，”谢九欢心里发慌，但表现稳得一匹，说：“你真有这么多钱？你把钱拿出来让我看看。” 小阁老那边的钱，谢九欢都拿了，这会儿谢九欢就想赌一把，魏小阁老这头儿拿不出太多不记名的银票。 狗汪：“你想看，我便要让你看？” 谢九欢：“怎地？你没有啊？“ 这就又是胡搅蛮缠了，可是有用。 狗汪就大喊：“主事的呢？出来一个，还要我请吗？” 马主事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但没办法，他这会儿只能迈步往前走了。小阁老亲临了，他有几个脑袋得罪小阁老？ 谢大姐这时小声喊了曹大人一声，问说：“大人，这事秦国公府要管的吧？” 曹大人不敢说肯定的话，他说秦国公府要管，这话要被人利用了，那林爹就得被魏党中人泼脏水啊。 谢大姐：“秦国公府的人怎么还不来呢？” 就靠她们娘仨？她们斗不过的啊。 曹大人只能告诉谢家这娘仨：“大公子一会儿会过来。” 谢大姐：“这一会儿是多久呢？” 苗氏忙也说：“我们就带了三两银子啊。” 曹大人就又看谢九欢了，就真就带了三两银子，你是怎么敢喊价四百两的？哎？不对，要是这三位只带了三两银子，那这三位就不可能是大公子安排的人了啊，曹大人一下子就混乱了。 四少爷的未婚妻，不至于贪了大公子救人的银子，那这事…… 曹大人又往小阁老这一行人的身后望，他现在非常殷切地希望，林大公子赶紧出现。 这时有狗汪的伙计，抬了七八口箱子来。箱盖一打开，每口箱子里都堆满了白银，看得人眼花。 谢九欢吸着鼻子，这是不记名的银票没有了，这帮人干脆拿现银出来了？王八蛋，这也太有钱了。 “姑娘还有何话说？”狗汪问谢九欢。 苗氏在后头小声说：“小九儿，我们只有三两银子！” “啊，”狗汪这时胖脸堆笑，说：“我拿了银子出来，姑娘是不是也应该拿银子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第146章 谢九姑娘的大无畏精神 第146章 谢九姑娘的大无畏精神 要按谢九欢决定不认怂，就打死不认怂的脾气，她这会儿就应该把银票掏出来，然后狠狠地拍在狗汪……，不，狠狠地拍在小阁老的脸上。 可准备这么干了，残存的一丝理智又在冲谢九欢嚷嚷，你这银票就是从人家那里拿的喂，你不要作死啊喂啊！ “听说兴隆钱庄昨日连夜去京师府报案，”曹大人这时突然说道：“他们钱庄让人偷了三十万两银票。” 谢九欢？？？ 钱庄报官了？那我这会儿拿银票出来，是不是就是在证明，我就是那个贼啊？ 谢九欢一下子就认了怂，不准备拿银票出来了。 谢九欢这时没想起来，银票是不记名的，她就是拿出来了，小阁老要怎么证明这两张银票是他的？事后想起来了，因为没能拿银票打魏小阁老的脸，谢九欢气得少吃了一碗饭。 小阁老看曹大人一眼，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狗汪踢一踢自己的钱箱，说：“大人这话是何意？小人这可是现银，不是银票。” 曹大人：“……” 他知道，他这不是没话找话拖时间么。 “小阁老今日到此为了何事呢？”曹大人十分客气地问小阁老：“您亲自过来买奴？” 曹大人是宣景帝的亲信，要说怕，他是真不怕魏家人，只是他轻易不想跟魏家人对上。魏党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圣上对着魏党尚且要虚与委蛇，他曹沐阳还能比圣上有本事？ 但今天没办法了，曹大人不出面，在场也没人能应付小阁老了。看着谢九欢冲锋陷阵？九姑娘倒是很英勇，可也不能真为了四个孩子，黄了林四少爷的这门婚事啊。 小阁老：“我过来看看，败军之罪将的儿女，理应有个罪有应得的下场才是。” 谢家娘仨忙就对望一眼，败军的罪将？这四个孩子还是将门之后？ “败仗？”谢九欢就茫然道：“我们什么时候打了败仗？” 谢大姐说：“最近没有吧？” 苗氏：“是啊，我没听过这事啊。” 自家二娘和大姐都说没这回事，那谢九欢就认为小阁老在瞎扯淡了，“这种事也能胡说八道的？”谢九欢觉得自己低估了魏小阁老的恶。 有曹大人的手下实在听不下去，小声跟这娘仨说：“是三年前的事了，在辽东那儿。” 这位这么一说，苗氏猛地就想起来了，说：“对了，三年前听说辽东那边是打了一场败仗，可没听说丢了地方，死了多少人啊。” 谢九欢想，那就是一场小小的败仗了？ 这位公差说：“那也是败仗啊。” 真要较真，三年前辽东的那场仗都算不上是败仗，一场突发的遭遇战，双方都有损失，胡夷人死的比他们这边还多呢。他们这边最后往细了查，也就战死兵卒五人，试问这算什么败仗呢？ 可魏党就是有本事，将一场不大，也常见的遭遇战，闹腾成失了疆土一般的大败。 这个公差叫王裕，身为曹大人的亲信，他知道内情，所以他很看不上魏首辅这人。你这么大一个官，你有本事冲着林相公去啊，你们都是大官，你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是吧？你们打架别害了小人物的性命啊，周将军和文将军死的多冤呐！ “就为了这么一场小败仗啊？”苗氏夫人倒吸了一口气。 就了这么一场小败仗，两个将军家的公子和小姐就成了罪奴了？ “那这两位将军呢？”谢九欢问。 王公差：“死了。” 谢家娘仨这一回是齐齐地倒抽了一口气，这也太惨了！ “怎么会这样？”谢大姐喃喃道。 谢九欢这时冷眼看曹大人和小阁老说话，她跟身边的几位说：“我瞧着曹大人不行，他扛不住。” 曹大人何止扛不住，他都快要被小阁老说跪了。 谢大姐就着急，说：“大公子怎么还不来呢？” “主事，”小阁老看向了马主事。 马主事颤抖着应声，“是，小人，小人在。” “这四个罪奴，你们奴市准备如何发卖？”小阁老亲自问马主事道。 马主事又想找黄主事了，这种事凭什么要他一个人承担啊？马主事也想说价高者得的，可他这么一说，小阁老的人直接砸银子，要真让他们把四个孩子弄青楼去了，林大公子一会儿过来了，他要怎么跟这位交待？马主事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谁来救救他！ “这四个孩子我买了，”在曹大人和马主事都扛不住了的时候，谢九欢又一次勇敢地站了出来。 小阁老：“那姑娘的钱呢？” 谢九欢：“给不了钱，我把自己压在这里卖了。” 有太多的人在魏小阁老面前赌咒发誓过，可像谢九欢这样，咒自己给不了钱就卖身为奴的，这还是头一个。 小阁老说：“你这个誓言倒是新奇。” 谢九欢摆出大无畏的姿态面对小阁老，搅和了你奶奶寿宴的那只大老虎就是我呢，什么叫新奇？你这人没见识。 小阁老这时却又话锋一转，说：“方才这四个罪奴要逃跑，曹大人，可有此事？” 曹大人：“……” 怎么话又到他这儿了？ 在这事上，曹大人还不好说假话，这么多双眼睛看见四个孩子逃跑，他说假话能骗得了谁？ “买人得挑一挑的啊，”谢九欢大声说：“我就想看看这四个孩子灵不灵活，看看他们跑路快不快，能不能打，所以我让他们试着跑一跑，动了动手。” 众人：“……” 姑娘你这个借口用的，话说，你是不是当我们都是傻子？ “就是这么一回事，”谢九欢就是笃定道：“买东西都得买最好的，更何况是买人呢？” “你胡说！”富二这时又说话了，“他们逃跑的时候，你还没有过来。” “闭嘴，”谢九欢骂富二：“你到底会不会做奴才？你家小阁老都没说话呢，轮到你了？” 富二：“你不用胡搅蛮缠，你当时不在场！” 谢九欢：“我在场，要不然我怎么看见你要杀人灭口的呢？要不我们先不忙着买人的事，我们先说说你杀人灭口的事，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富二一激灵，这小娼妇又要攀咬大相公了。 不想上谢九欢的套，那就不要跟谢九欢说话，小阁老直接下令道：“买人。” 有马蹄声这时由远及近地传来，曹大人先以为是林大公子到了，可等看清骑马来的人是林得意后，曹大人就呆住了，这位来有什么用啊！ 第147章 九姑娘跟四少爷说，他打我 第147章 九姑娘跟四少爷说，他打我 小阁老看见林得意便是一愣，林家派这位来？这位从来都不管事的吧？ 林得意到了近前，飞身下马，看也不往魏小阁老这里看上一眼，径直就往谢九欢跟前走来。 “马，”谢九欢喊。 你别把马丢下啊，那边全是魏家人！ “小的来，小的来了，”木冬骑马赶到，跳下马，一手拉自己的马，一手牵他家少爷的黑蹄玉免马，往谢九欢这里跑了来。 “没受伤吧？”林得意到了谢九欢的跟前，第一句话就是问受没受伤。 谢九欢：“啊？” 她看上去像是受伤的样子吗？富二连她一根头发都没薅着啊。 曹大人咳一声，冲林得意使眼色，都愁死他，你看看你未来岳母呢？你是不是得先给你未来岳母行礼？ 林得意看看曹大人，一看就是他没明白曹大人的意思。 曹大人就感觉他太难了。 “四，四少爷啊，”苗氏夫人先喊了林得意一声。 她是分不出大公子跟林得意谁更厉害，看见林得意过来，苗氏夫人就能安心些了。 林得意给苗氏行礼，再给谢大姐行礼。 谢大姐冲林得意摆着手，急声道：“四少爷这可怎么办啊？你赶紧给拿个主意吧，这四个孩子，我们护不住这四个孩子。” 林得意问：“什么四个孩子？” 在场的人？？？ 什么？你都不知道四个孩子的事，那你干什么来了？ 谢九欢指着身后的文珊四个人，让林得意看，说：“就是他们啊。” 林得意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看看文珊，又看看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文啸，问谢九欢说：“他们是谁？” 谢九欢嘴角抽抽着，说：“你……”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等着你救命呢！ 曹大人这时倒是反应过来了，他想也是，林家什么时候让这位出来管过事啊？林家对这位少爷的要求，就是能活着就行，周、文二将的事，搞不好林相公提都没跟林得意提过。 “他们是周将军和文将军的儿女，”谢九欢这时跟林得意说：“呃，这二位将军具体叫什么名字……” 谢九欢看她二娘和大姐，这二位将军叫什么名字啊？ 苗氏和谢大姐都摇头，这个她们真不知道。 林得意这时问：“他们怎么了？” 谢九欢：“他们在辽东打了一场小败仗，他们就死了，然后他们的儿女就被送到这里，要被发卖了。” 辽东，周将军，文将军，这三个一起出现后，林得意知道是什么事了，他虽然不管事，但三年前辽东发生的，差点让谢镇谢大将军倒台的事，他还是听父兄说过的。 “死了？”林得意看向了曹大人问。 曹大人点点头，小声说：“四少爷啊，大公子今日还过来吗？” 林大公子要是不过来，那他看他们也不用挣扎了，光靠他们这些人，他们是斗不过小阁老的。 林得意刚想说，他大哥随后就到，谢九欢却在这时指着富二跟他告状，说：“我想把四个孩子买下来，那个姓富的不给，他要杀人灭口，他还打我和二娘！” 富二真是要冤死了，但凡眼没瞎的，谁看不出来，他才是被打的那一个？ 木冬看富二一眼，喊了起来：“你不是富二吗？你敢打九姑娘和，和谢夫人？！” 苗氏是谢老爹的夫人，木冬喊她一声谢夫人，没喊错。 富二：“不，不，不是……” “我要上哪儿去告他？”谢九欢问林得意：“京师府管这事吗？话说，奴才打人，当主人的是不是得担责？” 听了谢九欢这话，有心软的人就在想，姑娘你放过京师府的沈大人吧，他没得罪你啊。 林得意呢，听见谢九欢说她被打了，林得意就懵了，他的九姑娘被人打了？ “谁？”林得意说：“谁打你了？” “他，”谢九欢指富二，“就那个跪地上的，他打了我和二娘，他还想讹我们钱，自己把舌头咬破了，说要弄死我和二娘。” 富二，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看见没有？他还瞪我，”谢九欢说：“姓富的，你敢说你没威胁要弄死我？” 富二想为自己辩解，可这时林得意转身看他了，四少爷目光冰冷，富二就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被林四少爷千刀万剐了。 看林得意要往富二跟前走，曹大人一把就拉住了林得意，说：“小阁老在那里站着，四少爷你不能过去。” 你要当着魏小阁老的面杀人吗？别看富二就是个奴才啊，你要真这么干了，魏党就能让你们林家脱一层皮，你信吗？ “咱们砸钱砸不过那头啊，”谢九欢说：“我看不如我们打吧，打起来这地方就乱了，我们趁乱把四个孩子救出去啊。” 林得意看着还没转过弯的模样，他现在就想为谢九欢报仇，对救人还没想法。 “这个借口多好啊，”谢九欢说：“回头上了公堂，我一口咬死这个借口，我被一个奴才打了，四少爷你还不能为我报仇了？哦对了，小阁老还骂我来着，曹大人你也听见的吧？” 曹大人现在不点头也不行了啊。 谢九欢：“事情闹大了就成了大事，最后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反正富二打我了，嗯，他受了小阁老的指示，我准备就这么说。” 这是诬告吧？ 曹大人脸有些扭曲了，谢九姑娘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就冲这姑娘不怕小阁老，这姑娘就不是寻常人了。 “不能打死人，”苗氏夫人这时出声道：“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啊，对对对，”谢大姐忙也说：“只要不死人，理就在我们这头儿。” “那，那要怎么救人出去？”曹大人问。 一众镇抚司的差人！！！ 大人您冷静一点啊，您真的要跟小阁老干架吗？！ “帮我多踹富二两脚吧，”谢九欢看着林得意说：“你踹他两脚我就不生气了，先留他一条狗命，我们回头再找他麻烦。” “这个奴才真的骂了小九儿，”苗氏夫人想着富二就来气，说：“这个奴才怎么这么会狗仗人势呢？” “富二伤得不轻，”曹大人觉着他还是灭灭四少爷的火吧，再让这娘俩说下去，富二就要死无全尸了。 “我们先说说要怎么救人出去吧，”曹大人又提议道：“这事最好别让人看见，四少爷，九姑娘，这事千万不能牵扯到林相公，千万不能。” 第148章 止于林四少爷脚下的地陷 第148章 止于林四少爷脚下的地陷 “两个小不点，往怀里一揣就能带出去，”谢九欢胸有成竹，说：“大的那个，木冬背出去，小姑娘跑得可快了，让她跟着木冬往外跑。” 曹大人很累，他刚才说的话，这姑娘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他说了这事要瞒着人，这么一个跑法，叫瞒着人啊？ 谢九欢这时跟苗氏和谢大姐说：“二娘，大姐，你们也跟着木冬走。” 木冬说：“就这么办，可我们要去哪里呢？” 谢九欢：“去秦国公府啊，文啸生病了，得给他请大夫。” 人到了秦国公府了，魏家人还敢再追了吗？ “不行，”曹大人这一次明确表示反对，“不能去秦国公府，我再说一遍啊，这事不能牵连到林相公。” 谢大姐狐疑道：“可是四少爷都来了啊。” 林四少爷都到场了，这事再怎么想，也得牵连到林相公吧？ 谢九欢：“他是为我报仇啊，大姐，我被魏府的管事给打了啊，” 只要不怕丢脸，这是多好的一个借口啊。 曹大人坚持道：“不能去秦国公府。” 想去秦国公府，你们就从我曹沐阳的尸体上跨过去。 苗氏夫人一咬牙，说：“那就先去我们家，我们给文啸请大夫。” 三两银子没花出去，那请大夫的钱，他们家有。 曹大人认为这样也不行，你们谢家哪怕是秦国公府的亲家，你们也得罪不起魏家的。可没等曹大人再发表意见，谢家两个女儿都点头说行了。 “木冬，一会儿你背了人就跑啊，”谢九欢又叮嘱了木冬一句。 木冬看看躺在文珊身旁的少年人，说：“九姑娘您放心吧，小的力气可大了，背他跑路完全没有问题。” 曹大人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再考虑考虑。” 可他跟前的二位不打算再听他的意见了。 林得意说：“好，那就这么办吧。” 谢九欢：“你别管小阁老，我去对付他，跟女人打架，丢脸的会是他。” 林得意这下子要拦谢九欢了，说：“不行，他的身边有护卫。” 谢九欢搓搓手，说：“放心吧，我偷袭他。” 比如扬把沙子，扔个石头什么的，要论损招，她会的可多了。 “曹大人你会帮忙的吧？”谢九欢到准备要动手的时候了，才想起来问曹大人的意见。 曹大人神情苦涩，他不动手的话，圣上不会放过他的吧？ 林大公子安排的，几个要出手买下四个孩子的人，这时候也都到了奴市，而且就在罪奴场附近站着。只是这几位，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的情况跟他们事先设想的不一样啊。 林四少爷怎么会来？ 而且，我的天，四少爷是要跟小阁老动手打一架了吗？ 那我们还买奴了吗？ 几位仁兄一头雾水，情况不明，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马主事这时在一张罪奴买卖契约上盖了章，狗汪正式成为了文珊的主人。 “大人，有人骑马过来了，”与此同时，曹大人手下的一个差人，大声喊了起来。 林大公子终于赶到了。 马主事在小阁老的注视下，颤巍巍地举起了契约书，大声宣布：“罪奴文珊，今以四百两……” 林得意迈步往富二这边走来。 谢九欢在这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往下沉了一沉。 “等等，”还没搞清楚情况，谢九欢先就伸手拽住了林得意。 她这一喊，一拽，跟着林得意往前走的差人们，也就都停了下来。 “这地……，”谢九欢低头看地，她刚才就感觉这地面不对劲了。 “怎么了？”林得意问谢九欢。 “这地不对劲，”谢九欢说。 地就是土路，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得意抬脚踩了踩脚下的地面，说：“我感觉一切正常，我……” 地面坍塌就发生在林四少爷说话的时候。 都没有一点声音的，他们面前的地面突然就内陷下去。就好像有力大无比的天神，将一只碗倒扣着狠狠地按在了地面上，深不见底的地洞，瞬间吞噬了无数泥土，还有人。 谢九欢拽着林得意，好死不死，坍塌的范围止于她和林得意的脚下，但凡他们再往前走一厘米，她和林得意也得掉地洞里去。 所有还在地面上的人都呆若木鸡了，坍塌来得太突然，太迅速，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谢九欢是反应最快的人，她拉着林得意往后退的同时，冲曹大人一行人喊：“后退，快后退，塌方了！” 一行人脑子跟不上，但身体做出了反应，大家伙儿一起跟着谢九欢往后退。 “二娘，大姐？”谢九欢又喊。 “在呢，”谢大姐带着哭音的声音喊起。 “把，把四个孩子带上，”曹大人这时喊道。 地面坍塌激起尘烟数丈，曹大人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一片昏黄。 “他们没事，”有差人喊。 曹大人这才放了心，可随即他就又紧张起来，他们这边没事了，那小阁老呢？ 等尘土往下落时，不光是奴市，栅栏后面的马市都鸡飞狗跳了起来。 “嘿呀，”谢九欢站在地洞的边缘抻头往洞里看了看，说：“他们都掉进去，这是活埋吧？” 林得意也要抻头往下看。 木冬冲过来，谢九欢拽着林得意的右胳膊，木冬就拽住了林得意的左胳膊。少爷你是什么命，你自己没数吗？你要也掉下去怎么办！ “活埋？”曹大人也冲了过来，眼前的一幕，让心智一向坚强的曹大人没昏过去。 放眼望去，半个蓝球大小的地洞里全是黄土，看不见一个人。 完了，曹大人想，小阁老这是死了吧？在这事上，我有没有责任啊？ 谢九欢这时看向了木冬，小声说：“木冬，这多好的机会啊，你还快点背文啸走！” 说好的救人呢？你别忘了啊。 木冬不放心他家少爷。 谢九欢：“有我在呢，四少爷能出什么事？” 地都塌出一个大洞来了，你家少爷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 木冬一咬牙，说：“少爷你自己保重啊，小的，小的先走了。” “曹大人，”谢九欢又喊曹大人，您也帮帮忙啊。 曹大人望着地洞发呆中，没听见谢九欢喊他。 “小九儿我们快走，”谢大姐跑上来，喊谢九欢和林得意走，说：“不用曹大人帮忙了，我们自己带着四个孩子走。” 大的木冬背着，三个小的，她们抱着走就行了，这时候不跑，她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跑哦！ 第149章 土 地公公的功劳 第149章 土 地公公的功劳 林大公子骑马要到地洞边上的，川连将他拦住了，这时候骑马过去，地面一震动，搞不好已经停了的塌方会再开始。 林大公子只得离着很远就下了马，步行往罪奴场这边来。 奉大公子命令过来奴市的几位，这会儿还在惊魂未定中，但看见大公子人了，他们忙就往大公子跟前跑。 “发生了什么事？”不等这几位说话，大公子就开口问道。 “地突然就塌了！” 大公子：“四少爷呢？谢九姑娘她们呢？” 这几位不说话了，他们不知道啊。 想着自己弟弟的霉运缠身，林大公子顿时就急了，他弟弟的霉运已经到了，站着地就塌的地步了吗？还有谢九欢呢？想到九姑娘被林得意连累，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大公子再稳重的人，这会儿都窒息了。 “啊，”被川连背着的谢十全这时叫了一嗓子，手往左边指。 林得意，谢九欢几个人绕过了地洞，正往奴市外头跑呢。 要按曹大人的想法，他们翻过栅栏，从马市出去最好。要一路从奴市跑出去，再遇上小阁老的人怎么办？从马市出去最安全。 可谢九欢说不行，马市还有四个弓箭手呢，这四个人他们可没抓着啊。 曹大人懊恼地一拍脑门，同意了谢九欢的说法。要是从马市走，那四个弓箭手躲在暗处放冷箭，他们不得死几个在马市？ “九姐姐！”谢十全扯着喉咙喊了起来。 刚才看见黄土漫天，听见人喊地陷了的时候，谢十全害怕极了。可这会儿他看见谢九欢了，又看见谢大姐，他亲娘了后，谢十全不害怕了。甚至这小少爷在川连的背上挣扎了一下，他想下来了。 “你大哥，”谢九欢让林得意看林大公子。 林得意扭头看他大哥一眼，说：“我们先出去。” 魏瑜被埋了，他大哥肯定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了。 谢九欢：“出了什么事，咱们得跟你大哥说一下吧？” 林得意：“曹大人会跟他说的。” 谢九欢说：“所以你不打算理你大哥了？” 这么冷漠的吗？ “九姐姐！”谢十全又喊了。 看见他家里人还是继续往前跑，没有一点要停步的意思，谢十全又慌了。这是没听见他喊，还是不想管他了啊？ “木冬你在前头带路，”谢九欢这时跟木冬说了一声，又跟谢大姐和苗氏说：“你们跟着木冬走，我和四少爷一会儿就回家。” 谢大姐也觉得，虽然她们这会儿在跑路，但一句话都不跟大公子说，这个不太好，所以谢大姐说：“好，小九儿你要快些回家。” “放心吧，”谢九欢嘴上应着自家大姐的话，一边就拉着林得意往大公子这边来了。 “九姐姐，”终于被川连放下来的谢十全，冲谢九欢跑了过来。 “跟着二娘和大姐，”谢九欢来不及跟谢十全多说话，拍一拍谢十全的脑袋，说：“你是男子汉，你要保护好她们啊。” “嗯，我会的，”谢十全点头，然后问：“那九姐姐你呢？” 谢九欢：“我一会儿就回家。” 她倒是想跟着家里人一起跑，可这会儿她又不敢让林得意一个人，刚才的塌方，差那么一丁点，林得意就掉坑里被活埋了啊。 “你们没事吧？”大公子看见谢九欢和林得意了，忙就问道。 这会儿乌泱泱的人群，在往地洞前头跑。 谢九欢一下子就着急上火了，跟大公子说：“大哥，不能让这么多人过去，人一多，地还得塌！” 林大公子忙就吩咐手下人去拦人。 “大哥，”谢九欢又急匆匆地说：“曹大人在地洞那头，小阁老他们掉坑里了，曹大人准备救人。” “小阁老被活埋了，”谢九欢压低了声音，又跟大公子说了句：“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还活着呢。” 林大公子便冲谢九欢笑了起来，说：“好，我知道了。” 谢九欢：“四个孩子没事，先带去我家，然后该怎么办，大哥你给拿个主意。” 听见四个孩子也没事，林大公子长舒了一口气。 “没人发现，”谢九欢偷吃了葡萄的小狐狸一样嘿嘿笑着，跟林大公子说：“因为小阁老和他的手下都掉坑里去啦。” 林大公子点点头。 林大公子笑起来好看极了，要不是在灾害现场，自己手头上还有救人的大事要干，谢九欢一定好好欣赏林大公子的笑容。 “你先带着山君回去，”林大公子小声跟谢九欢说：“九姑娘，谢谢你。” 谢九欢不是揽功的人，说：“要谢谢土地爷，他老人家知道谁是坏人呢。” 林大公子便又笑了起来。 “魏瑜要是死了的话，会不会出事？”林得意这时问他大哥。 林大公子很意外地看了林得意一眼，他这弟弟竟然管事了。 谢九欢：“他这样一个死法，怪不了人吧？” 谁有本事把地弄塌方啊？ 林大公子摇了摇头，说：“先救人再说，这事你们不用管了。山君，你先照顾好那四个孩子。” 林得意：“我知道了。大哥，魏家人会不会找上谢家？” 把四个孩子放到谢家，这真的能行吗？ 林大公子沉声道：“放心吧，魏首辅不会有工夫再管这四个孩子了。” 他不会让魏盛文有这个工夫的。 “太好了，”谢九欢高兴的想拍手又忍了，突然又想起来马主事手上的那张契约书了，她跟大公子说：“有个彩云阁的老板叫狗汪的，他跟这边的马主事签了契约，他把文珊买下了。” 林大公子：“我知道这个人，他手里有一家青楼。” “对对，”谢九欢忙就点头，说：“这个胖子没安好心。” “这事我来处理，”大公子跟谢九欢说。 “我们走吧，”林得意要带谢九欢走。 谢九欢却又跟林大公子说了句：“大哥，魏府有个叫富二的管事，他骂我，还打了我和我二娘。” 林大公子的面色一沉。 谢九欢眼巴巴地看着林大公子。 赶过来的曹大人正好听见谢九欢这话，富二都埋地下去了，这姑娘还不忘跟大公子告状呢。 曹大人这会儿就真心希望，富二还是死了算了，不然今天不死，以后的日子他一定生不如死啊。 “好，”林大公子这时答应谢九欢说：“这事我记下了。” 第150章 林四少爷喜欢着呢 第150章 林四少爷喜欢着呢 大公子本想让细辛带人跟着去的，可又一想，这样一来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能了，于是大公子就只能叮嘱林得意，要千万小心，不管听到了什么风声，都等他去谢家再说。 林得意点头答应了，他本来也做不了什么。 “快救人！”有人在地洞那边声嘶力竭地喊。 谢九欢就小声说：“这人也是魏家人？” 她现在被魏家搞得都魔怔了，喊救人的这个老头儿要不是魏家人，他这么激动干什么？ 林大公子往地洞那边看了看，这个老头子的模样他记下了。 奴市的总管叫徐艾生，五十多的人了，这会儿带着人匆匆跑了来。 “地怎么会塌的？”曹大人叫住徐总管问。 徐总管看看面前的这拨人，林家大公子，镇抚司的曹沐阳，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回大人的话，”徐总管老实回话道：“那边下头原是一个关人的地坑，十几年前被弃用后，就被填上了。” 听了徐总管的话，众人还是想不明白，十几年前就被填上的地坑，怎么会突然坍塌的呢？ 谢九欢就不一样，她在想，地坑要怎么关人？ “你们先走，”大公子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要小心。” “大哥也要小心，”谢九欢说。 林大公子便点头说好。 林得意转身就走，谢九欢说了的话，他就不用再说了。 木冬没吹牛，他背着十三岁的文啸一路跑出占地好几亩的奴市，气都不喘。 “木冬厉害啊，”苗氏就夸木冬，小年轻要夸讲，干活才有劲儿，苗氏夫人深谙此道。 木冬咧着嘴笑，他在秦国公府是没人夸的，苗氏夫人这一夸，木冬心情一下子好上天。 “这孩子这样都没醒啊，”谢大姐则忧心忡忡，奴市这人仰马翻的动静，文啸愣是没醒。 木冬说：“他轻飘飘的，一点也不重。” 苗氏叹气，说：“这孩儿瘦得一把骨头了，这是遭了多大的罪？” “他们打我哥，”文珊突然说了一句。 小丫头个头高，谢大姐抱不动，就将她背在背上，这会儿乍一听一直哑巴一样的小丫头说话，谢大姐还吓了一跳。 苗氏看看被谢九欢救了一命的文珊，这小丫头脸上看着倒是干净，但是也瘦啊。 “没事啊，”谢大姐哄文珊说：“以后没人打你们了。” 文珊轻轻地嗯了一声，谢大姐肩头的衣服，很快就被这小丫头的眼泪洇湿了一大片。 两个小的，周小安被苗氏抱在怀里，文嘉被苗氏背在背上，这两小孩到现在都还没说过一句话。 苗氏夫人心里有数，回家后还得请大夫给这两个小孩子开点安神的药，这是惊了魂了。 “我家少爷怎么还不出来？”木冬往奴市里望，这会儿等不到林得意，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奴市，木冬又开始慌了。 林得意和谢九欢牵着马跑出的奴市，林得意人没到跟前，就跟木冬说：“前边有马车，你去租一辆来。” 木冬还背着文啸呢，他正要把文啸放地上的时候，谢九欢先朝着前边的马车跑了，说：“我去我去。” 赶车的车夫一直在赶紧走，和进奴市去看看热闹间犹豫，结果谢九欢跑来要租他的马车。 “还看热闹？”谢九欢咋咋呼呼，看看周围都在竖着耳朵听她说话的一群人，谢九欢抬手臂尽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大声说：“里头地塌了这么大一个洞，就在罪奴场那边，死了好多罪奴啊！太吓人了！” 谢九欢这一嚷嚷，一众还没进去奴市的人就是一阵喧哗，地塌了，还死了好多罪奴？ “地怎么会塌的呢？”有个闲汉大声问。 “不知道啊，”谢九欢说：“好吓人的。” “死了多少罪奴啊？”还是这个闲汉问。 谢九欢：“都埋地底下去了，我也没法数啊，反正很多，也可能都被埋了？” 奴市今天有多少罪奴，谢九欢不知道，反正她就是瞎扯。按魏家人要弄死这四个小孩的劲头，可能全京城的人都认为这四个小孩子死了的好。 “去南城吗？”谢九欢又问等着听她八卦的车夫：“多少钱啊？能不能便宜点？” “小娘子，你都被吓死了，还有心情跟王老六谈价呢？”马上就有闲汉起哄道。 一帮人一起哄笑起来。 后头站着的林得意黑了脸，就要往谢九欢这边来。 “四少爷啊，”苗氏叫住了林得意，说：“没事的，小九儿不会故意去跟那帮人说话的，咱们再等等。” 谢大姐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别看那边一帮闲汉，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可真打起来，她们家小九儿能打得这群人哭爹喊娘。 为什么苗氏夫人和谢大姐这么笃定？因为这事吧，它发生过不止一回呢。 谢九欢也真不怵这帮闲汉，她又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温柔又娴淑的小娘子，“我们家人又没出事，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买着人已经晦气了，还不许我还还价了？哎，这位王叔啊，多少钱呐？” 被谢九欢喊一声王叔，人到中年已经一头花白发的王老六挺高兴，这小娘子至少不嫌弃他这种赶车的苦力啊。 “去南城哪里？”王老六问。 谢九欢：“洪家巷子。” 这时候，不能暴露家庭住址。 洪家巷子就靠着南城门边上，王老六估算一下路程，跟谢九欢说：“三个铜板吧。” 这真是一个很合理的价钱了。 谢九欢笑了起来，说：“成，就三个铜板。” “这个老抠还真少要价了，”周遭一帮人都惊讶了。 谢九欢马上就生怕王老六要反悔一样，催着王老六跟她走。 林得意听了个全程，问苗氏说：“三个铜板很便宜吗？” 木冬忙也看苗氏夫人，他也想知道。 苗氏：“便宜，一般得要四个铜板呢，小九儿可会讲价了。” 苗氏很自豪，别看她这九闺女又懒又馋的，可她九闺女就是很会过日子。 谢大姐先也是很得意，瞧瞧她这妹子多好，多能干。可很快的，谢大姐就反应过来了，在秦国公府过日子，好像也不用会这个技能吧？她小妹这样，林四少爷会不会嫌她小妹市侩啊？ 谢大姐忙就看林得意，然后大姐她就放心了，林四少爷在笑呢，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就没事了，四少爷喜欢着呢。 第151章 谢老爹，与众不同的老爷 第151章 谢老爹，与众不同的老爷 谢九欢一家人，带着四个孩子，将王老六的马车挤了个满满当当。王老六一看要坐车的人这么多，心疼自己的马了，谢九欢喊他那声王叔带来的感动，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你可别反悔啊，”谢大姐这时出来唱黑脸，说：“我们这儿还有三个人没上车呢。” “要不我也坐车？”木冬马上就嘻皮笑脸的说。” 王老六看看木冬，又看看带着谢十全骑马的林得意，这位脸跟结了寒霜似的，一看就不好惹。王老六认栽，赶着马车往前走了。 不多时，一队官兵从他们这一行人身边跑过去。 谢大姐撩着粗蓝布的车窗帘看，说：“是往奴市去了。” 苗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兵肯定得去啊。” 虽然她们这会儿绝口不提，但魏家的小阁老可能死在奴市了，这事朝廷都得震动吧？ 谢大姐：“哟，又一队。” 苗氏夫人忙着给文嘉和周小安喂水，跟谢大姐说：“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 谢大姐放下了窗帘，将还是如惊弓之鸟般的文珊搂在了怀里，说：“我倒是想管，我也管不了啊。” 她就是个开杂货铺，还欠着几千两银子的妇人，她还能管魏家小阁老的死活？ 谢九欢哼哼了一声。 谢大姐马上就凶谢九欢道：“你别说话。” 今天这事里，你没少出力气，你能不能消停点？ 谢九欢便不说话了，虽然外表看不出来，谢九欢的心脏这会儿跳得快着呢，砰砰的，要得心脏病的节奏。 “你是怎么敢的？”谢大姐要谢九欢别说话，却又忍不住问了谢九欢一句。 谢九欢：“不知道啊。” 她敢不敢的，魏家人都想弄死她呢。 谢大姐抱怨道：“这会儿倒是知道装乖了。” 苗氏：“行了，她大姐你就别说她了，你说了也没用。” 谢九欢这人听劝啊？ “早知道这样，当年就不该让她学武，”谢大姐叹道。 谢九欢抿嘴笑了笑，这时候后悔是不是太迟了？再说了，真要遇上高手，她变成老虎，狮子什么的，比做人更有用呢。 谢大姐突然又想起什么了，撩开窗帘往外看，说：“四少爷带十全，带得还挺好的。” 林得意带着谢十全骑马，一路上谢十全小嘴叭叭的，林得意不说话，但谢十全说话他都认真听了。这让因为话太多，在家里说话都没人听的谢十全一下子就来劲了，话更是说个不停。 谢大姐听了一会儿，就皱眉说：“十全的话如今是不是更多了？” 谢大姐想说谢十全啰嗦的，可是给苗氏面子，她没说这么难听的话。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就已经这么啰嗦了，以后再大些，是不是更得讨人嫌啊？ 谢九欢小声跟苗氏嘀咕：“就没有我大姐不操心的事。” 她不说话吧，她大姐觉得她有心事，谢十全话多吧，她大姐又担心谢十全这么啰嗦下去不行。 苗氏夫人瞪了谢九欢一眼，说：“话多。” 你大姐最多就是操心操心家里人，不像你，你是要不不操心，一操心就上天啊。 王老六将车赶到南城洪家巷，谢九欢看着王老六走了，才又跑去雇了辆马车。就这样小心谨慎的，一家人一共转了五辆马车，才回到渊声巷。 看见娘几个出去一趟，不但带回了林得意主仆二人，还带回了四个孩子，刚起床的谢老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问了句：“人没买着？” 苗氏带着背着文啸的木冬往二进院走，一边跟谢老爹说：“老爷，得快些请大夫来，这孩子病得不轻，浑身都发烫。” 渊声巷附近就有一家医馆，谢十全飞奔着去请大夫。 苗氏和谢大姐都是干惯了家务，手脚麻利的人，很快这二位就收拾出了一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小屋子。 木冬将文啸放到床上。 谢老爹站在后头看，跟苗氏说：“是不是得先给他洗个澡？” 苗氏忙就摇头，说：“先等大夫给他看过再说。” 这孩子都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病，哪敢给他洗澡啊？ “他身上有伤啊，”谢九欢指着文啸裸在外面的左胳膊说，“这都青了。” 苗氏：“牢哪是好坐的呢？行了，你别嚷嚷了。” 另外三个小的还在屋里呢，你这么喊，再把这三个吓着。 “老爷，你带他们三个先出去，”苗氏跟谢老爹说：“厨房里有馒头呢，你让大姐儿热了给他们吃。” 谢老爹这才带着文珊三人出了小屋。 文珊有心守着她哥，可初来乍到的，她不敢不听话。 谢大姐在厨房里烧热水，谢老爹带着三个孩子到了厨房，就把这三个孩子丢给谢大姐带着了。 “你们都没吃饭吧？”谢老爹站在厨房门口问。 在灶前忙活的谢大姐：“没吃呢，哎呀阿爹，吃饭再等会儿吧，这会儿谁有空顾得上吃饭啊？” 四个孩子都得看大夫，身上也都脏，看完大夫后就都洗澡，头发怕生了虱子，搞不好还得全部都绞掉。谢大姐在灶上烧了两大锅水，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谢老爹：“那你先拿些吃的，给这三个孩儿吃呢。” 谢大姐：“我马上给他们热馒头。” 木冬这会儿陪着林得意站在院子里呢，看着谢老爹隔着厨房门跟谢大姐絮絮叨叨，木冬嘴巴张开了，自己都没察觉。 原来还有谢大人这样的老爷啊？木冬都不敢想，他们林相公像谢老爹这样絮叨家事……，木冬打了一个哆嗦，林相公要真这样，那公主殿下就得给林相公请大夫了吧？ “山君啊，来来，”把谢大姐念叨的都不耐烦了，谢老爹才不再跟谢大姐说话，冲林得意招了招手，让林得意跟他进堂屋。 “你看着点他们三个，”把木冬留在院子里看孩子，林得意跟着谢老爹到堂屋去了。 这二位前脚刚进堂屋，谢大姐后脚就拿了四个热乎乎的馒头出来，给文珊三个人一人一个，又往木冬手里塞了一个，跟木冬说：“小木冬你盯着他们喝水啊，不能让他们噎着。” 木冬没想到馒头还有自己的份，忙拿着馒头冲谢大姐点头。 谢大姐又拿了水碗出来，再拿碟子装了几个馒头，送到堂屋里。亲爹刚起床，一定还没吃饭，林四少爷一大早就去了奴市，搞不好也没吃东西，就都吃点馒头先垫巴垫巴吧。 谢大姐风风火火地一通忙活后，谢十全才带着大夫来了。 第152章 为自己活一会儿 第152章 为自己活一会儿 谢老爹带着林得意进了堂屋，他是这才寻问林得意出了什么事。林得意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把文啸四个人带过来，没经过谢老爹这个一家之主的同意呢。 “这四个孩子是谁家的？”谢老爹又问。 “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林得意在谢老爹面前坐得端正，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谢老爹说了。 这事情真要说起来，可以说很长时间，比如让谢九欢来说，光说她是如何英勇救人的，谢九欢可能就得说上一天。可林得意话少，挺跌宕起伏的一件事，让他几句话就说完了。 周、文两家的遗孤啊，竟然让他的夫人和女儿们救回来了！ 谢老爹还没来及感叹一句呢，谢十全带着大夫过来了。 “庞先生啊，”谢老爹只得收起感慨，起身先与庞大夫见礼。 林得意也站起身，正想着他要不要跟这庞大夫见一下礼呢，他未来岳父已经带着庞大夫往二进院走了。 “几个孩子上京来投奔我，”谢老爹边走边跟庞大夫说：“不想路上出了事，大的就受了伤，哎呀，遍体淋伤啊，劳烦您给看看。” 渊声巷这边的人生病，都是请庞大夫看的，所以庞大夫对渊声巷各家各户的人口，家境什么的都了解。 庞大夫就没听说谢老爹有被亲戚找过，所以庞大夫就问：“这是您家里亲戚的孩子？” 谢老爹：“我哪儿来的亲威哟，是师兄的孩子。” 谢老爹是有师父的，这个庞大夫知道，所以庞大夫一下子就信了谢老爹的话。 “多年不来往了，”谢老爹跟庞大夫感叹：“没想到啊，当年一别就是永别啊。” 庞大夫：“呀，令师兄不在了？” 谢老爹：“父母若是在，他们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找我这个师叔哦。” 庞大夫点了点头，他也不问这四个孩子怎么没有亲戚照顾了，要是有，这四个孩子也不会上京来啊。 林得意跟在后头走，听谢老爹三两句话，就给文啸四个人编造了一个身份，林得意对谢老爹就很敬仰了。 庞大夫这时又回头看看默不作声，跟在他和谢老爹身后的林得意。 不等庞大夫问，谢老爹就说：“他就是我家小九儿的未婚夫婿，林山君。” 庞大夫：“哦哦，嗯？” 还没成亲呢，你就让林家四少爷上你家来了？可这话庞大夫没工夫问，因为他这会儿到了小屋跟前了。 谢九欢听见脚步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庞大夫就说：“庞爷爷您快点，病人刚才吐了！” 庞大夫马上就什么都不想了，边急步往屋里走，边问道：“吐了什么？” 谢九欢：“看着像水，您看看，在地上，我还没及打扫呢。” “这孩子应该好久没吃过东西了，”苗氏的声音也从屋里传了来，“庞先生您快给看看，他这吐得都是什么啊？” 庞大夫走到床前，一眼看见文啸，庞大夫的心就是一沉，这少年郎要不好啊。面色灰败，这是将死之相。 “要不要请太医过来？”林得意在门外小声问谢老爹。 谢老爹摆了摆手，说：“我观你大哥的意思，这四个孩子的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你一请太医，搞不好魏家人就知道了。 “老爷，”苗氏这时在屋里喊。 谢老爹忙进屋去。 随即，谢九欢就被苗氏赶了出来。 “怎么了？”林得意忙问。 谢九欢小声说：“看病要脱衣服呢，我二娘不让我看。” 苗氏：“小九儿你去厨房看看，热水要是烧好了，你打一盆热水过来。” “哎，”谢九欢答应一声，就往前院跑了。 林得意在小屋前站了一会儿，没听见小屋里再有动静了，林得意推门进了屋。 屋子里，文啸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去了，一身青紫化脓的伤口，就这么出现在了林得意的眼前。 林得意手一下子就握了起来。 庞大夫这会儿没急着给文啸处理伤口，而是在给文啸扎针。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谢老爹脑门上就有了汗了，“这孩子气上不来，得先让他把气喘均了，”他跟林得意说。 谢十全这时从门外探头进来，问说：“阿爹，怎么样了啊？” 庞大夫说：“十全啊，你再跑一趟医馆，跟他们拿半截参来。” 谢十全：“啊？” 庞大夫跟谢老爹说：“得用人参吊着他的气，谢大人您看？” 半截人参也要不少钱啊！ 谢老爹看苗氏，苗氏一脸的愁容，三两银子够不够买半截参啊？苗氏夫人这辈子都还没碰过人参，她不知道人参的价钱啊。 “买，”谢老爹这时一咬牙，跟谢十全说：“你快去，拿了参就赶紧回来。” “哎，”谢十全应着声跑走了。 庞大夫又专心下针，苗氏忍不住问他：“庞先生，吃了参这孩子就没事了吧？” 庞大夫摇摇头，说：“难说。” 苗氏倒抽了一口气。 谢九欢送了热水来，是林得意端进的屋。 “会没事的，”谢老爹站在床边上念经似的念：“不会有事的，少年人身体正长着，好起来也快。” 庞大夫这时全神贯注中，没有说话。 林得意陪谢老爹站在床前，小屋面积小，这会儿已经没有空地可以再站人了。 看病的中途，文啸又吐了一回，全是黄水，这让谢老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把胆汁吐出来了。 “他有内伤，”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庞大夫终于收了手，力脱地坐在凳子上，说了一句。 “人参汤熬好了，”谢九欢在外头喊。 林得意又出屋拿人参汤。 “怎么样啊？”谢九欢小声问。 林得意：“不太……，很不好。” 谢九欢：“那，那能救活吗？” 林得意摇摇头，“庞先生说不好。” 谢九欢苦了脸。 林得意：“我把人参汤送进去，再等等吧。” “好啊，”谢九欢说着话，塞了一块小饼给林得意，说：“木冬说你早饭都没吃呢，先吃块这个，这是枣泥饼。” 站在床前，看着苗氏和谢老爹，再加庞大夫三人联手，给文啸灌人参汤，林得意咬了一口枣泥饼，真的很甜。 你得活着，林得意看着昏迷中的文啸，心中默念道，我这里有很好吃的枣泥饼，你若好了，我分一块给你。 报仇，要照顾弟妹什么的，林得意不跟文啸念叨，他希望文啸能为自己活一会儿，哪怕只是吃一块枣泥饼甜一甜嘴。 第153章 老谢家的菜肉包子 第153章 老谢家的菜肉包子 医药费是林得意出的，苗氏夫人到底低估了人参的价格，半截看着品相也说不上多好的人参，就得六两银子了。苗氏夫人就是把他们老谢家的家底掏光，她现在也拿不出六两银子来啊。 再算上庞大夫出诊的费用，给文珊三个孩子抓药的费用，给文啸用的伤药，要不是有林得意在，苗氏夫人就得硬着头皮去借钱了。 看是林得意出钱，庞大夫没多想，谢大人吃姑爷的，用姑爷的，这在渊声巷这一带不是秘密啊。今天谢大人用未来姑爷的钱，这有什么问题？未来姑爷，不还是姑爷么。 一直到了这天的晚上，苗氏和谢大姐帮文珊三个小孩子洗了澡，喝了庞大夫给开的汤药，哄上床睡着了，林大公子人还没到。 “大姐儿啊，”苗氏给谢大姐包了一包小鱼干，让谢大姐先回家去，“再迟，城门就得关了。” 大姑爷还躺在床上，巧姐儿一个妮子带着两个小的在家里看家，这哪能让人放心呢？ 可谢大姐也不放心娘家，跟苗氏嘀咕：“这林大公子怎么还不过来呢？” 这四个孩子，他们谢家别说照顾，他们都护不住啊。 苗氏：“四少爷还在这儿呢，她大姐儿你别担心了。” 林大公子不管四个孩子了，他还能把亲弟弟丢下不成？ 谢大姐只得说：“那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苗氏点着头送谢大姐出门，小声道：“你得记着你阿爹的话啊，这四个孩子是他师兄的孩子。” 谢大姐心烦意乱，说：“这话真能把人唬住？” 苗氏：“人家庞先生就信了。” 谢大姐真想问问她二娘，您认为魏首辅跟庞大夫能一样吗？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出不了城了，”苗氏推着谢大姐走。 在谢大姐走了快半个时辰，苗氏夫人估摸着城门已经关了的时候，林大公子过来了。 “大公子，”木冬跑到大门口喊。 林大公子身上官服都没及换，幸好天已经暖了，不至于带上一身的寒气。 “谢大人，谢夫人，”大公子进了谢宅，先就给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见礼。 谢宅的大门敝开着，靠得近的几户人家，都能听见林大公子说话。这是苗氏夫人的意思，以此来证明，真不是林得意自己跑上门来的。 林大公子与谢老爹和苗氏见礼后，他就去小屋看了文啸。 “这孩儿的病不好说，”谢老爹跟大公子说：“请的大夫把能用上的办法都用上了，人参汤也给他喝了，就看这孩儿自己能不能撑得住了。” 林大公子将手覆在文啸的额头上，额头还是烫，文啸仍在发烧中。 “就看今晚上能不能退热了，”谢老爹说，他是担心文啸撑不住，又真心实意地希望文啸能撑住活下来。 林大公子看看站在谢老爹身后的林得意，跟谢老爹说：“他是文栋庶出的儿子，家里排行第四，前头的几个哥哥都死了。” 谢老爹哦了一声，叹息着问：“那那个文嘉？” 这事问林得意没用，林得意什么都不知道。 “文嘉是嫡子，他后头还有一个弟弟，只可惜死在了来京的路上，”林大公子说：“还有那个周小安，他是周广义庶出的儿子，不过周家就剩他一个了，也无所谓嫡庶了。” “在牢里的时候，我也请大夫给文啸看过，”林大公子又说：“那大夫的话，跟今天这大夫的话差不多，能用的药都用上了，能不能活，就看这孩子能不能熬得住了。” 林得意这时说：“曹大人的人今天在奴市，没真打他。” 这话，林得意是听谢九欢说的，别看谢九欢忙着救文珊三个人，文啸这边的事她也看得清楚。 “曹大人也跟我说了，”林大公子说：“镇抚司的人真要打他，他活不到现在的。” 谢老爹：“那接下来要如何是好呢？” 这四个孩子，大公子你是带走啊，还是怎么安排？ 林大公子：“谢大人，我们去堂屋说话吧。” “哦哦，好，”谢老爹喊了谢十全进屋守着文啸，他又带着大公子往前院的堂屋走。 二进院往一进院去的门那里，正要到二进院来的谢九欢，手里拿了装着几个包子的大碗，看见她爹领着林大公子过来了，谢九欢就问：“大哥你吃过饭没有？” 这个准弟媳，就是比林得意这个弟弟贴心啊，林大公子抚一下额。他到了这半天了，林得意别说问他饿不饿了，就是一口水，林得意也没想起来让他喝啊。 “这是给我的？”林大公子看着包子问。 谢九欢忙说：“这是菜肉包子。” 纯肉馅的包子，谢家吃不起，也就吃吃菜肉的了。 林大公子去厨房前头洗了手，拿了一个包子在手上。 林得意说：“今天家里就做了包子，没别的饭菜。” 林四少爷的意思是，今天谢家就只有菜肉包子，大哥你没得挑选。 林大公子没理林得意，他在吃食上从来没有大讲究的。吃了两口包子后，大公子便跟站边上的苗氏夫人说：“谢夫人好手艺。” 林大公子这真不是虚假夸讲，他吃完了一个菜肉包子，又拿了一个在手上，显然是很喜欢吃了。 “大公子过夸了，”苗氏高兴起来，做饭的人，再没有看着吃饭的人吃得香，来得高兴的事了。 站在厨房门前吃完两个菜肉包子后，林大公子才坐在了谢家的堂屋里，喝一口拿陈年茶叶泡的茶，大公子轻轻喟叹了一声。 林得意说：“魏瑜死了吗？” 谢家父女，还有在廊下待着的苗氏夫人忙都竖起了耳朵。 林大公子：“没有，只是伤了腿，腰也被压得严重，如今直不起来了。” 魏小阁老没死，这就让在场的人都失望了。 林得意：“都活理了，他都死不了了？” 林大公子：“是啊，他的运气好。” 林得意：“那富二呢？” 林大公子看谢九欢。 谢九欢忙就说：“他死了？” 林大公子摇头，“他受伤很重，但没有性命之忧。” 谢九欢和林得意一下子就更失望了，这怎么祸害都死不掉的呢？ “不过还是死了好些人，”林大公子说：“奴市的两个主事倒还好，他们被埋得浅，彩云阁的老板死了。” 谢九欢想，这算是个好消息。 林得意就问：“那朝廷对这事怎么说？没人问文啸他们四人了吗？” 第154章 谢九欢，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第154章 谢九欢，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今日朝上倒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林大公子以这句总结性的话，开始了他的讲述。 相对于林得意一贯的沉默是金，谢家父女就是捧场王了，这二位马上就表示出了十分的兴趣，不仅做出了倾听的姿式，还一叠声地问，是什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啊？ 可以这么说，街头说书人最喜欢的，就是谢家父女这样的听众。 “因为有传闻奴市地陷死的是罪奴，”林大公子说。 这个世界没有电话、手机，传递消息全靠人来传递。所以第一批从奴市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奴市罪奴场那块地方塌了，将罪奴全都活埋了，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消息传进正在早朝的金銮殿时，林大公子下令封锁奴市消息，所以奴市地陷到底埋了什么人，变得众说纷芸，没个准信。 等林大公子从奴市赶到宫里，向宣景帝禀告详情的时候，魏首辅这边已经倾向于，相信第一种说法了。 因为第一批消息从奴市传出来的时候，还没人下令封锁消息。二来，林大公子到金銮殿时，脸色着实不好看。 魏首辅深知，这次执力于救人的不是林爹，而是林家大公子。所以大公子难看的脸色，被魏首辅解读于，大公子拼命想护其周全的四个孩子，一个也没能活命。 同时在心里，魏首辅没有想着同样去奴市的长子会过来。林大公子这会儿恼羞成怒，魏瑜在奴市跟他作对，林家的这个一定会参魏瑜的不是啊。 避其锋芒，是个不错的做法。 果然不出魏首辅所料的是，林大公子一上殿就参魏瑜，纵奴行凶，以权谋私什么的，林大公子用辞之激烈，是他这几年难得一见的了。 身属魏党的官员们，开始出列，纷纷指责林大公子，骂战就此开始。 更是有御史大声质问林大公子，你这样做，不就是在为周、文两家的遗孤报不平吗？你还说你们父子，与周、文二将没有勾连？ “地为何陷？黄天厚地，地埋罪人而已，”御史义正词严，在大殿之上慷慨陈词：“周、文二将无能之极，尸位素餐，险至国土沦丧，罪该万死。” 再也没有，比可风闻奏事的御史们，更会给人扣帽子的了。 “子女背亲父罪孽，天地不容，以至身死，”御史大声说：“林大人你如今为他们报不平，你安的什么心？” 林大公子：“大相公也是这么想的？” 魏首辅看向了林大公子，神情看着竟是有些悲悯。 林大公子：“今日在罪奴场被埋之人，就是身负罪孽，天地不容之人？” 魏首辅：“你要做什么？替周、文二将翻案吗？” 林大公子：“大相公何必曲解下官的话意？下官提过周、文二将？” “你能去奴市，魏瑜就去不得奴市了？”魏首辅反问林大公子道：“你如今参魏瑜数桩罪，莫停啊，你扪心自问，你为的是什么？” 林爹和林党中人看大公子直接跟魏首辅干上了，他们也不知道奴市的具体情况，就自然也没办法分辨，大公子在大殿上这样难得一见发怒的真实原因。 有林党官员有心帮大公子，比如同为御史的林党中人，他们又不是没长嘴。 结果林爹冲这几位摇了摇头，让谁也不准说话。林爹相信他这长子，除了有时候做事太过执拗外，他这长子从不会做无用之事的。 面对魏首辅直击问题核心的内容，林大公子冷笑了起来，这看在魏首辅的眼里，就是气急败坏的表现了。 “被活埋的人都该死？”林大公子怒道：“他们被判的不是死罪。” 听了大公子这话，殿中的君臣都在想，林莫停这是气疯了啊。 宣景帝觉得自己得说些什么了，他不能看着他大外甥，被魏党的人群起而攻之啊。可林爹在这时抬头，冲宣景帝摇头。 宣景帝：“……” 你儿子都气成这样了，你这个当爹还要他独自面对魏盛文？ 魏首辅这时冷冷地说了句：“这案子是如何判的，我等都心如明镜。” 林大公子：“您这话何意？” 魏首辅便说了句：“人可欺，天不可欺。” 就在一殿君臣等着看，林大公子怒极之下要做何举动的时候，宣景帝派去奴市问讯的官员回来了。 “我的天啊，”谢九欢感叹了一句，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谢老爹也说：“他这不是骂自己的儿子被埋，是人可欺，天不可欺吗？” 林大公子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那要怎么收场啊？”谢九欢十分好奇地问，魏首辅总不能当自己刚说过的话不存在吧？真要这样的话，这人得多厚的脸皮呢？ 林大公子说：“大相公心痛之下，晕厥了过去。” 装晕啊？ 谢九欢目瞪口呆，首辅哎，朝廷里最大的官了，竟然用这招？脸皮是个好东西，可这位没有啊。 客厅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林大公子喝茶，话多如谢家父女俩，这二位需要时间消化一下魏首辅的不要脸。至于林得意，坐在一起谈话闲聊的时候，这位一向没有存在感。 “嗐！”半晌之后，谢老爹摇头叹道：“人可欺，天不可欺，大相公若真信此话，他也不至于对着四个孩子赶尽杀绝了。” “哎，大哥，”谢九欢说：“那您是怎么说文啸他们的？” 林大公子：“地洞尚未清理干净，他们还生死不明。” 谢九欢：“大相公会不会再派人查他们的下落？” “会的，”林大公子肯定道。 “那怎么办？”谢九欢一下子就急了，那这四个孩子放在她家里，也一点都不安全了啊。 林大公子看向了谢老爹，说：“谢大人，我打算让他们隐姓埋名。” 谢老爹说：“大相公那边查不到吗？” 只要把地洞里的尸体都清理出来，有没有四个孩子的尸体，一望即知啊。 林大公子说：“尸体的事，镇抚司会安排。” 谢老爹：“真查不出来？” 不是谢老爹胆小啊，这事就是在隐天过海呢，做不到十成十，就最好不要做。你回头让魏首辅查出来了，不但四个孩子又会有生命危险，你们父子也难逃干系啊。 谢老爹真想提醒林大公子一句，逃奴抓着不审即可处死，可他又觉着，林大公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第155章 谢九欢这姑娘能处 第155章 谢九欢这姑娘能处 “我宁愿相信，这次奴市地陷之事，是上天对他们的垂怜，”林大公子低声跟谢老爹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今的这条路，都像是老天爷垂怜之下送的，文啸这四个孩子，哪还有别的活路可走？ 谢老爹：“这就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是在赌命呢，但听大公子的话，不赌一把就得认命，这四个孩子死路一条。 谢九欢这时说：“今天在奴市，彩云阁的人拿了八箱银子出来，哦对了，还不止狗汪一个人，跟着小阁老过去的有好几个人呢。” 谢老爹：“哪有人叫狗汪的？” 谢九欢：“那个老板日常不做人，所以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狗汪。” 谢老爹领教了。 “那隐姓埋名，他们也要有个去处啊，”谢老爹又跟大公子商量：“你准备怎么安排呢？” 林大公子：“说来惭愧。” 谢老爹：“这是哪里的话，你先说说看。” 惭不惭愧的，你林莫停也不会少说一句话啊。 大公子说：“先让他们在您家里为奴吧。” 谢老爹就知道，这位林家大公子要这么干！孩子都到了他家里了，再想送走就难了。 “留在这里？”林得意这时说话了，“魏家的人要是找来呢？” 大公子：“只是暂时留在这里，今日九姑娘去奴市不就是买奴吗？待你们成婚之日，九姑娘带上他们就是。” “我知道，”在林得意说话之前，大公子就又道：“你们成婚还有一月有余，我可以保证，在这段时间里，魏党那里不会有空再管周、文二人的这桩案子。” 今天魏首辅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装晕就能让这事过去了？林大公子表示，绝不可能。 “大相公既然说人可欺，天不可欺，”大公子说：“那就好好查查魏瑜吧，好端端的，怎么就他掉进了地洞呢？” 谢九欢听得懵懵懂懂，她就听出来，林大公子是要搞小阁老了。谢老爹却是听出来了，朝廷里很快就要又有一场风暴了。 “行吧，”谢老爹说：“就让这四个孩子先留在我这里，就是文啸的病？” 林大公子：“您尽管给他治病。” 这就是医药费，大公子要全包的意思了，那谢老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四个孩子就先养着吧。 “时间不早了，”林大公子这时起身告辞，跟谢老爹说：“我改日再来拜访您。” 知道这位回家后，与林相公还有事情要商量，谢老爹也不留人了，他起身送客。 林得意也不好再留了，都这么晚了，再留下去，他难不成还在谢家过夜吗？ “给你吃的，”趁着亲爹和大公子在前头边走边说话的工夫，谢九欢塞了一包点心给林得意。 林得意忙就低头看。 谢九欢小声说：“枣泥饼，我看你喜欢吃呐。” 林得意：“嗯，我喜欢吃。” 跟在这二位身后的木冬，有话要说又憋住了，他家少爷什么时候喜欢吃甜食了？这是喜欢九姑娘，喜欢到连口味都改变了吗？ “小鱼干裹了糖醋，也要尽快吃完啊，”谢九欢又叮嘱林得意：“要是坏了，就千万别吃了。” “好，”林得意点点头。 “下回再来啊，”谢九欢又发出了邀请。 这下子林四少爷心情就更好了。 “哦对了，”林大公子这时回头跟谢九欢说：“今日死在地洞里的人，都是魏府中人。” 谢九欢惊道：“这么巧的吗？” 还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林大公子：“是啊，我也觉得太巧了。” 谢宅的前院小的可怜，几步路就走完了，兄弟二人出了谢宅，又一路被谢家人送出巷口。 “我改日再来，”临上马了，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了句。 “好啊好啊，”谢九欢笑得眉眼生了花一般，说：“我等你啊。” 等走在路上了，林得意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大公子：“你在想什么呢？” 林得意：“九姑娘说等我，我是不是得明天再过去？” 林大公子：“……” 这种憨憨，怎么会是我弟弟的？ 怕林得意伤心，大公子也没跟林得意说实话，告诉林得意这就是人家姑娘的一句客气话，你要当真，那你就傻了。哪有还没成亲，就天天往人家家里跑的？ “为了不引人注意，你最近不要去谢家了，”大公子低声嘱咐林得意说：“你也不要让人盯上。” 林得意这时才问：“那我要怎么说，我去奴市的事？” “听闻谢九姑娘母女在奴市被人刁难，你才赶去的，”大公子教道：“至于你是从何人处听说的，你直接说细辛就是。” 他去奴市也是不争的事实了，就没必要瞒了。 林得意：“我知道了。” 林大公子：“今日也幸好你没事。” 这要隔往日，掉坑里的，十有八九是他这弟弟。 林得意：“我差点就掉进去了，是九姑娘拉住了我。” “还有此事？”林大公子想，这九姑娘已经救了他四弟多少回了？ “说地陷埋得全是罪奴的人，也是九姑娘，”林得意又说：“我亲耳听她说的。” “啊，对对，”木冬忙也道：“九姑娘是说给奴市外头那帮闲汉，还有赶车人听的。” 林大公子轻轻地啊了一声，再也没有比这帮人传消息更快的了，谢九姑娘这人…… 大公子现在对谢九欢的感觉就很复杂，当然都是好的，这姑娘跟他四弟天生一对，聪明，武艺不错，貌美心善，总结一下，谢九姑娘这人能处。 “她帮了大哥很大的忙吧？”林得意这时问他大哥。 林大公子笑了起来，说：“怎么？你要我给九姑娘谢礼吗？” 林得意眼睛亮晶晶的，问说：“她很好吧？” 也没人看木冬，但木冬还是疯狂点起了头，再也没有比九姑娘更好的人了！ 林大公子轻笑出声，说：“是是，九姑娘很好，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最好是听她的话。” 夫纲什么的，大公子不讲究，他觉得在他这小弟弟这里，也不要讲什么夫纲了。就凭林得意的命都是由谢九欢保着的，他这弟弟凭什么不听谢九欢的话啊？ 贺礼得再多加两层，大公子心里还做了这个打算，他当然要谢他这未来的四弟媳了。若在今天这事里论功行赏，毫无疑问，谢九欢是头功啊。 第156章 小阁老问，杀了林得意 第156章 小阁老问，杀了林得意？ “就这样啦？”送走了林家兄弟，苗氏夫人关上家门，小声问谢老爹。 谢老爹叹气，“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还能将这四个孩子赶出去？” 再怕麻烦，他们也不能干这事啊。 “也是，”苗氏也叹气，说：“要不是小九儿去救，文珊丫头今天就死了。” “对了！”苗氏夫人一拍巴掌，急道：“还有四个射箭的人呢，也不知道这四个人抓住了没有。” 她竟然忘了问林大公子这事了。 谢九欢这时插嘴说：“曹大人也看见那四个人了，他一定会跟大公子说的吧。” “啊，对，”谢老爹说：“一定是这样的，夫人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就让这事过去吧。” 他们真不适合操心这种事。 苗氏：“真让他们当丫鬟小奴啊？” 谢老爹：“不这样，九欢怎么光明正大地带他们去秦国公府呢？” 苗氏愁道：“两个小的，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谁家给闺女带这种陪嫁？” 弄不好，人家还以为谢九欢是带娃二嫁呢。 谢老爹就想得开，说：“这事就让林家操心去吧，人是他们要救的。” 苗氏看了谢老爹一眼，“老爷您倒是万事不操心。” 谢老爹苦笑，他如今就觉着，他的清闲日子好像不多了。 “哎二娘，”谢九欢一边捧着一兜子小鱼干吃，一边说：“你说小阁老会不会残废啊？” “我的腿！” 魏府里，小阁老的声音从卧房传出来，声都不似人声，如野兽负伤之嚎叫。 魏首辅走进长子住着的院落，看看一院子战战兢兢的女人，道：“聚在这里做什么？都退下吧。” 一院子小阁老的妻妾如逢大赦，呼啦一下，这一院子的环肥燕瘦就都走了一个干净。 “父亲，”小阁老的正妻苏氏走到了魏首辅的跟前。 苏氏夫人哭得双眼红肿，面对着魏首辅，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又夺眶而出。 “太医说了，他的腿不会残，”魏首辅说：“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苏氏喃喃地道：“夫君醒后就疼痛难忍，服了止疼的汤药，也无多大的用处。” 魏首辅：“这点疼痛他都忍受不了？” 公公说话的语气十分严厉，这让苏氏连哭都不敢哭了。 “你也退下吧，”魏首辅挥手让苏氏退下。 “父亲，”躺在床上，疼到浑身大汗的小阁老看到魏首辅到了自己的床前，便大喊了一声。 这会儿在屋里伺候的，是小阁老新纳的一个美妾，看见魏首辅，这个美人就跪在了地上。 “出去吧，”魏首辅说。 杨柳细腰的美人，忙就起身退了出去。 魏首辅坐在了床前的太师椅上，看一眼长子，道：“骨头断了怎会不疼？你这样一个叫法，就不疼了？” 小阁老：“是那个女人！” 魏首辅：“是谢九将地弄得塌陷？” 谢九欢要有这个本事，那朝廷就要把她供起来，这样的人，去到两军阵前，何人能敌？ 小阁老哑巴了。 魏首辅：“地陷只是偶然，为父查过了，除了奴市的老人，无人知道那地方的地底原是关人的地坑。” 原先的奴市是如何对待罪奴的呢，就是将罪奴推到深坑里，让罪奴爬不出来，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凌辱。等有人买下罪奴了，奴市的人就拿长钩，如钩牲畜一般，将被选中的罪奴钩出来。 “只是他们最终遇上了一个武艺高强的罪奴，这人是从深坑里爬了上来，还伤了大半的奴市主事，”魏首辅跟长子道：“所以深坑被弃用，罪奴又被绳捆锁绑地发卖了。” 小阁老：“林莫停不知道此事？” 魏首辅：“他不知道。” 所以自己这次受伤，是天意？小阁老无法接受。 “林家父子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魏首辅却道：“所以我们要有应对之策。” 自家父亲在金銮殿上说错的话，小阁老已经听人说过了，连他身边的妾室都知道这话了，可见他父亲这话传播之广。 “那四个孩子，父亲就不准备管了？”小阁老问。 魏首辅：“林莫停一口咬定，那四个孩子死了，尸体如今也找到了。” 小阁老马上就道：“不可能，四个小孩站在谢九欢那边，他们没有掉落地洞。” 别以为他掉坑了，他就看不见坑对面的事啊！ “尸体一定是曹沐阳发现的，是吧？”小阁老说：“尸体一定是假的，曹沐阳想另找四个小孩的尸体，他还能找不到。” 魏首辅沉默不语。 小阁老：“四个小孩不在秦国公府，就是被谢九欢带去谢家了。” “你冷静一点，”魏首辅说话的声音猛地一高。 愤怒之中的小阁老闭了嘴。 魏首辅：“你伤了，那四个小孩子没伤，你说林家父子会怎么说你？” 天罚有罪之人，你魏瑜有罪，周、文两家这四个孩子无罪啊。 小阁老哪怕这会儿怒火中烧，理智不怎么在线，他也能想明白这一点。 “那就不管了？”但小阁老还是心有不甘，他魏瑜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魏首辅：“林家父子一定会借机查你。” 就这么一句话，小阁老突然就怒火全无，他惊着了，他哪里经得住查呢？ “何人敢查我？”小阁老色厉内茬道。 魏首辅：“圣上敢。” 小阁老：“父亲！” “你忘了皇后娘娘不久前的那场病了？”魏首辅问。 小阁老这下子是真受惊了，身上一下子就冒了汗，是疼的，也是吓的。 “要么为父得拿东西去换他们不查，”魏首辅说：“要么就任他们查。” 小阁老：“圣上是一定要让我们父子死吗？” 魏首辅：“蚕食罢了。” 他们魏家历经几代君王，是庞然大物没错，宣景帝没办法一举将他们魏家连根拔除，但这位皇帝在一点一点地蚕食他们魏家的根基。 “父亲有办法？”小阁老急声问。 “先发治人吧，”魏首辅低声道：“用一件事盖过你的事去。” 小阁老：“父亲要做什么？” 小阁老想不出办法来，但他不承认是自己无能，他这会儿伤重，疼痛难忍，所以他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思考。 “让天罚一下林家好了，”魏首辅就说。 小阁老想也没想，说：“杀了林得意？” 魏首辅：“……” 他这长子让黄土埋了一回后，脑子被黄土埋没了吗？ 第157章 胡老太君病故 第157章 胡老太君病故？ 魏府胡老太君因小阁老重伤之事受了惊吓，当天晚上亡故的消息，在第二天凌晨时分，传到了秦国公府。 大公子匆匆起身，曹大少奶奶帮着他穿衣，有心想问这么晚了能发生什么事，要父亲那边来喊，但曹大少奶一向不问大公子政事上的事的，所以她又忍着没问。 “不会是什么严重的事，”大公子将腰带上的玉盘扣扣好，跟曹大少奶奶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曹大少奶奶说。 林大公子快步往屋外走，说了句：“不用，你先睡吧。” 大公子走了后，曹大少奶奶就坐在了灯下，她哪能睡得着呢？ 林爹的书房里，大公子走进屋的时候，林二公子刚到。 “坐吧，”林爹让两个儿子坐。 “出了什么事？”二公子人还没坐下呢，就问道。 林爹：“刚刚得到消息，胡老太君病故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忙互看一眼，二公子说：“那魏盛文马上要丁优了？” 林爹：“魏家不准备给她发丧。” 大公子皱了眉头，“魏家要隐瞒胡老太君的死讯？” 二公子有些想像不能了，隐瞒父母双亲死讯这种事，在崇尚至孝的年代里，是绝对无法让人接受的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用他们这边动手，魏党的人就得跟魏首辅撇清关系，并且亲手送他们的这个领头人下地狱。 跟随一个大不孝的人？那你是不是赞同他的做法？你是不是也是大不孝之人？谁能受得住这种骂名？ “魏盛文是疯了吗？”二公子问。 林爹：“还没有。” 二公子：“那他？” 大公子：“为了不丁忧。” 二公子：“那这事是真的了？” 大公子看着林爹说：“这样做的话，魏盛文要承担的风险太大，还是再察实一下吧。” 林爹点一点头。 大公子：“如果有可能，最好能让我们亲眼看到胡老太君的尸体。” 这又怎么可能呢？没有人有本事，将胡老太君的尸体从魏府偷出来，他们父子也没办法进魏府。 二公子摇摇头，说：“大哥，你这是在难为自己了。” 林爹这时道：“发生了这样的事，魏府总归是要有异常的，先看看吧。” 如果胡老太君真的病故了，魏盛文再为了权势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让老母亲的尸体，在家里腐烂发臭吧？ “那就等等吧，”二公子松了一口气。 林爹问：“你来之前以为是什么事？” 二公子：“我以为魏首辅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从父亲和大哥这里找不回脸面，他就准备冲着四弟去了。” 毕竟今天林得意也去了奴市，而且小阁老掉地洞的时候，林得意就跟他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抓不着大的，抓小的出气。 林爹就笑了笑，说：“魏瑜会做这种蠢事，魏盛文是不会做的。” 这会儿林得意要出事，那魏家父子就是头号嫌疑犯，这得是有多重的脑疾，才能干下的事？ 林二公子琢磨了一下，说：“父亲是不是在骂我蠢？” 我担心魏家会对老四下手，亲爹说这种事，只有魏瑜那个蠢货会做，那跟魏瑜想法一样的我也是个蠢货了？ 林爹：“你若能少想些有的没的，你的成就便会更进一步。” 林二公子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商量事情，商量事情，那不就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大家坐一起想办法吗？他这才说几句话？就挨这一通说。 “胡老太君这事，”林大公子开口把话题往回拉了，说：“是谁传给父亲的？” 林爹：“是魏府的一个管事。” 这又出乎大公子的意料了，竟然不是给胡老太君看病的大夫？ “他在魏家后宅伺候，听见骆氏哭，还说母亲去了，”林爹说。 骆氏夫人，魏府的当家夫人，她自己的母亲早几年前就已经亡故了，所以她哭的这个母亲，只能是婆母胡氏。 林爹：“骆氏只哭了两声便止住了悲声，这倒是像在刻意隐瞒了。” 大公子：“这不是太刻意了吗？” 二公子：“当时有多少人听见骆氏哭？” 骆氏夫人要只当着这个管事的面哭，那他们就不用想了，这个管事暴露了。 林爹：“还有另外几个人。” 这就难说了。 林二公子听着父亲和兄长说话，这事只他们父子商量，可见他父亲对这事的慎重程度了。 “要我说啊，我看四弟如今运道越来越好，”二公子突然说：“他武艺很好，不如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潜进魏府去一探究竟。” 林爹和大公子都看着二公子，大公子微拧了眉头问：“你是认真的？” 二公子：“当然是玩笑。” 家里谁敢让四少爷做事？ “钱没花出去，我知道你高兴，”大公子跟二公子说：“不过我们的麻烦并没有解决，你如今放松的太早了。” 二公子认错，然后说：“继续商量，我听着呢。” 可正反想着都合理的事情，想商量出个结果来，真的太难了。得不出结果，那就得安排人手，规划接下来的行事，将事情弄清楚。 曹大少奶奶在灯下坐了一夜，也没能等到大公子回屋。 天光放亮之后，林爹书房那边传了话过来，大公子不回来了，直接在林爹那边用早食，然后去上朝。 曹大少奶奶忙给大公子拿了官服，交给过来传话的婆子，问了句：“大公子一夜未睡？” 婆子恭恭敬敬的，但说的话却是：“大少奶奶，奴婢没进书房。” 没进书房，大公子昨晚上是怎么过的，奴婢不知道啊。 曹大少奶奶只得让这婆子走了。 “摆什么臭架子，”在屋里伺候大少奶奶的大丫鬟却是看不惯这个在林爹身边伺候的老婆子，“说一下大公子有没有出书房，书房的灯是不是一夜都亮着，她能死啊？” “好了，”曹大少奶奶让自己的这个陪嫁丫鬟闭嘴，林爹那边规矩森严，乐安公主都不打听林爹书房的事，她刚才其实也不该问的。 “您就是好脾气，”大丫鬟不服气，她家主子又没有问正事，就是问问大公子有没有歇息一下，这也不行？ 曹大少奶奶一脸的愁云，这肯定是又出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是个头呢？ 第158章 沙场不适合你，四少爷 第158章 沙场不适合你，四少爷 接下来的日子，在林得意看来无事发生。父兄都有事要忙，母亲乐安公主带着两个嫂嫂，忙着准备他的婚礼，怀有身孕三嫂安胎呢，也跟着忙活，横看竖看，全家上下就林得意一个闲人。 自己在家里没用处，也不能去见谢九欢，有心去翰林院跟谢老爹见见面，培养一下翁婿间的感情吧，对不起，谢老爹包年请假人士，在翰林院是绝对见不到谢老爹的。 林四少爷只能把心思和精力都用在领兵上了，跟了林四少爷没多久的这帮羽林卫，想喊苦喊累的，可想想这位的身份，身后站着的靠山们，谁也不敢吱这个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林四少爷在成婚之前，就要沉迷于练兵的时候，四少爷又开始专研兵法了。 被林得意找上的谢长晋，听了听林四少爷请教他的问题，说：“这不都是兵书上的事？你都读过的吧？” 谁不知道，林四少爷打小习武，被林相公请老师教着熟读兵书战策呢？ “之前没有专研，”林得意十分诚恳地说。 谢长晋听林得意这么说，就道：“光读书没用，打仗得打你知道吧？你得去两军阵前，骑马这么一冲，你就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了。你脑子里想着地方是什么样的也没用，你得亲眼看，然后你就知道，这兵你要怎么排，阵你要怎么布，知道了吧？” 纸上谈兵怎么行呢？ 林得意表示受教了，谢指挥使不说，他还想不起来这一茬儿。 “打仗，征战沙场，”林得意自言自语地嘀咕。 “哎，你得这么做，”谢长晋甚至是欣慰，好为人师的人，在这一刻是最满足的，教育成功了嘛。 林得意看向了谢长晋，说：“我现在还不能离京。” 谢长晋：“嗯，等成亲之后再说这事儿，男人成家立业，先成家。” 林得意又说：“我想去辽东看看。” “好……”谢指挥使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下一秒他就哑巴了，他想起来了，像林四少爷这种出了名的倒霉蛋，上沙场是不是就是送死啊？ 辽东还是他老爹镇守，这个圣上的亲外甥，林相公和乐安公主命根子的大宝贝儿，要是在辽东出点什么事，他老爹就得负责啊。 别看谢长晋现在是堂堂殿前司指挥使，独当一面的人了，但想到自家老子的老拳，谢指挥使没挨上拳头呢，就已经感觉到疼了 “当然了，”谢长晋马上就找补，跟林得意说：“这事你得经过父母的同意，对吧？” 谢指挥使相信，都不用林相公出手，只要公主殿下活一天，林四少爷这辈子都别想出京城。 “你这脑袋，”谢长晋看看林得意的头，四少爷今天玉冠束发，“哦，原先的伤好了。” 林得意看上去若有所思。 谢长晋：“你不能偷着跑啊，千万不能。想想父母，想想你娘子。” 林得意实诚道：“我还没成亲。” 谢长晋：“五月初九就成亲了，这还有多少天？谢九姑娘不嫁你，她还能嫁谁？” 林得意轻轻地啊了一声。 “别啊了，”谢长晋说：“你如今就是有娘子的人了。来来，你把刚才的问题再跟我说一遍，我们来说这个。” 谢指挥使这会儿的想法是，他把问题给林得意解决了，这少爷就忘掉他刚才的胡话吧。而且谢指挥使还有一句话十分想跟林得意说，但为了不成仇人，这话他又不能说。 那就是，沙场不适合你，四少爷。 林得意一点没察觉到谢指挥使的“良苦用心”，身子微微前倾坐了，四少爷又开始跟谢指挥使讨教起兵法来。 可四少爷今天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解答，他与谢长晋还没说上几句话，谢长晋的一个亲兵头目就大呼小叫地一跑跑了来。 “你嚷嚷什么？”谢长晋冲屋外说：“天塌了？” 亲兵头目：“主子，好事啊。” 既然是好事，那谢长晋就让他的这个亲信小伙儿进屋了。 “四少爷，”亲兵头目进了屋，看见林得意也在，忙给林得意行礼。 林得意冲这小伙子点一下头，跟谢长晋说：“既然您有事，那我改日再来。” 这还真是个一点好奇心没有的人，年轻人怎么能一点好奇心没有呢？心里这么疑惑着，谢长晋看了看亲兵头目，意思是，这事能让四少爷听吗？ 要是说他在外头的哪个相好有孩子了，那这事就不用说给四少爷听了。 亲兵头目说：“小的在外头听说，魏府的胡老太君死了。” “啊？”谢长晋一愣，说：“今天的事？” 亲兵头目：“可小的往魏府跑了一趟，魏府大门口没挂白啊。” 家中有丧事了，在大门口挂上白绫，竖起白幡，这就叫挂白了。 “没挂白？”谢长晋说：“那这老婆子没死啊。” 亲兵头目：“可城里好多地方都在传了，还有说小阁老受伤那天的晚上，胡老太君就死了。” 如果是这样，那魏盛文就是瞒丧不报了啊，这还了得？！ 谢长晋马上就问林得意：“这事情，四少爷听说了吗？” 林得意摇摇头，他是真没听说。 “再去打探，”谢长晋命亲兵头目道：“多带人手出去，一定要把消息给我打听清楚。” 亲兵头目欢天喜的，说：“主子，这老太君是真的死了吧？” 有大公子夫妇的死仇未报在跟前摆着，谢家这头儿的人，没有不盼着魏家人死绝的。 “但愿吧，”谢长晋说：“她都多大年纪了？” 八十了还不死？一家子罪人，这老太太这么长寿，已经是老天爷不开眼了。 亲兵头目又跑走了。 谢长晋看林得意，这位又坐着半天不说话了，“在想什么心思呢？”谢指挥使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没听我父兄说过，胡老太君要是已经亡故多日，我父兄不可能毫不知情。” 谢长晋说：“那你回去问问？” 林得意点点头。 “那快去问，”谢长晋马上就催林得意：“兵法咱们随时都能说，这事我要不打听清楚，我今天晚上觉都睡不着。” 为了顶头上司晚上能睡着觉，林四少爷只能说好了。 “定婚之后，你这运气是真的变好了，”谢指挥使看着林得意欣慰道：“心想事成了，这得是多好的运气。四少爷啊，你以后可得对谢九姑娘好，她就是你的福星。” 林得意：“……” 他一定会对谢九欢好，可他没盼着胡老太君死，怎么就成了是他心想事成了？ 第159章 武林高手谢九欢 第159章 武林高手谢九欢 林得意回家的时候，父兄都没回来，乐安公主带着三个嫂子去了西城鸿鹄街的宅子，连大管家高旺都跟着去了。 “鸿鹄街的宅子？”林得意问，他们家在鸿鹄街还有个宅子？ 管事的：“四少爷，鸿鹄街的那个宅子，就是您成亲之后要住的宅子啊。” 和着公主殿下和三位少奶奶忙活这么些天了，正主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得意都不知道他们家在鸿鹄街有个宅子，那这座宅子有多大，是个什么样子，林四少爷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木冬在后头说：“我知道了，是原先老爷进京考状元的时候住的宅子。” 漳州林氏也是百年的世家了，在京师有宅子一点都不稀奇。光供族中子弟赶考所用的宅子，在京师内外城就十几处。林爹是林家的嫡系，有专供读书的宅院，就是鸿鹄街的这座。 这宅院，木冬都不用跑去看，他都知道，这个宅子差不了。 林得意往府里走，木冬追着林得意说：“少爷，您也去看看呗。” 林得意没兴趣，母亲带着三个嫂嫂过去，那就说明宅子没弄好啊。 “我三嫂为什么也要去？”林得意倒是想起来，他三嫂怀着孩子呢，为什么也要跟着忙活？ 管事的忙小声说：“三少奶奶跟着去散散心。” 林得意便不问了，迈步又要上台阶，就听木冬在他身后十分恶狠狠地大声道：“你来干什么？！” 林得意忙就转身，四少爷是自认为他在这世上没什么仇人，但能让木冬恶狠狠说话的，也只有他的仇人了，所以这人是谁？ 崔则冲家的管家站在台阶下边，被木冬一嗓子吼得缩手缩脚，一脸的尴尬。 林得意转身站好，看着崔府管家，反正四少爷平日里人就是冷冰冰的，所以对着林得意的冷脸，崔府管家倒还好受些。 “有事？”林得意问。 崔府管家忙给林得意行礼，说：“四少爷，我家老爷明日就要外调离京，特命小的来知会您一声。” 林得意点一下头，转身就回府了。 管事的问了崔府管家一句：“你家老爷明日什么时候离京？” 崔府管家：“明日申时。” 那就是明天下午了，管事的说：“知道了，你回去吧。” 管事的挥手让崔府管家走，该怎么办，等府里的主子们回来后再说吧，。具体出了什么事，管事的不知道，但他知道，府里跟崔家不来往了，这就是关系变差了啊。 看刚才木冬的表现，搞不好四少爷都不准备认崔则冲这个师父了。 这样一来的话，管事的还对崔府中人客气什么？ “这家人还敢来找少爷呢？”木冬愤愤不平，“太不要脸，太厚颜无耻，太让人生气了！” 这一系列太什么什么，木冬把自己所有的学识都用上了。 林得意没吭声，这些天崔府的人没出现，他都没想起他还有个师父来。现在想想，他父兄也没跟他提过崔则冲的事，就好像这人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最好走得远远的，”木冬还在生气中，“还有他的那几个傻大个徒弟，早知道上回在林深苑给他们吃更厉害的药，我下什么巴豆啊？我给他们下耗子药！” 林得意脚步猛地一停。 木冬：“怎么了少爷？您现在想去揍那个王八蛋一顿吗？” 林得意：“揍谁？” 木冬：“刚才那个管家啊？” 林得意看看木冬，说了句：“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木冬：“什么？那少爷你想揍谁？” 他家少爷总不会要揍崔则冲吧？这是不是有点难？ 林得意：“我谁也不想揍。” 木冬飞快地撅一下嘴，但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林得意却在这时说：“我倒是忘了，九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木冬：“啊？” 谢九姑娘做到什么了？ 林得意：“她是怎么做到投毒……，给崔放他们下药的？” 林四少爷都改过口了，可木冬没听出来，这投毒和下药有什么区别。 “因为九姑娘武艺高强啊，”木冬跟林得意说：“九姑娘武艺可高了，她打遍渊声巷都没有敌手的。” 林得意：“谁跟你说的？” 木冬：“九姑娘自己说的啊。” 就冲谢九姑娘一个人可以把崔放那五个瘪犊子毒倒，木冬就坚信谢九姑娘没有骗他。 林得意认真问：“渊声巷有什么武林高手吗？” 木冬马上就道：“九姑娘啊！” 林得意迈步继续往前走了，他跟这个傻子废什么话？ “哎少爷，”木冬追着林得意跑，说：“您和九姑娘比，您俩谁的武艺更高呢？” 林得意：“你希望我跟九姑娘打一架？” “比一场……，哦，不不，”木冬慌忙说：“小的没这个意思。” 要是被公主殿下误会，他撺掇四少爷和九姑娘打架，那公主殿下不得要了他的命？ “林深苑的事情，我还没有谢谢她，”林得意走着走着又突然说。 木冬这一回很上道，说：“那现在没事，少爷您去当面道谢啊。哎对了，厨房今天有虾仁呢，九姑娘爱吃鱼，小的想她一定也爱吃虾。” 林得意，四少爷他心动了。 “我一个人去？”可四少爷又很犹豫，他一个人去谢家，这与礼不合啊。 木冬这会儿就是进谗言的奸臣，“万一少爷您再在街上遇上十全少爷呢？您送十全少爷回家，这谁能说少爷的不是？” 未来姐夫送小舅子回家，这有什么问题？小舅子才七岁，还是个小孩儿呢，要是迷路了，被人贩子拐了，被别的小孩子打了，被车撞了，这都不好嘛。 林得意：“会遇上他吗？” 木冬：“小的觉得少爷您现在运气越来越好了，您一定会遇上十全少爷的。” 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办法，林得意竟然决定试一试，于是他让木冬去厨房拿虾仁。 “小的这就去，”木冬撒腿就往厨房跑。 林得意：“多拿点。” 木冬：“好嘞。” 等主仆二人走了后，回到厨房准备开工的大厨，把伙计们都召集起来，他要安排一下今天晚上秦国公府的菜单。 “公主殿下昨天吩咐了，今天要做龙井虾仁，我还准备再做一道虾仁滑蛋，嗯，炸虾球，再拌个虾仁肉馅，包馄饨。” “那个，”有伙计举手。 大厨：“怎么？你怕是虾仁不够？你不用操这个心，虾仁管够。” 伙计：“虾，虾仁被四少爷要走了。” 大厨愣了愣，然后说：“虾仁有四筐呢。” 伙计：“都拿走了。” 他也觉得四少爷一个人吃不完四筐虾仁，可他不敢拦木冬啊，那可是四少爷要的！ 大厨：“……” 四少爷为什么要跟厨子过不去？您几个肚子啊，能吃四筐虾仁？ 第160章 长相不一样的双胞胎 第160章 长相不一样的双胞胎 谢十全跟小伙伴们在街上疯跑疯玩，林得意看见他的时候，谢十全正跟一帮小孩儿蹲地上，研究动物粪便。 木冬眯着眼仔细看上几眼，肯定道：“这是牛粪，没错的，就是牛粪。” 几个小孩子听见身旁有人说话了，一起扭头看木冬。 木冬老砖家一样点头，说：“你们下次盯着牛看，看它拉屎是什么样的。” “这样啊，”几个小孩头碰着头地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木冬这主意很专业，亲眼看着牛拉屎，他们不就知道牛粪是不是眼跟前这坨这样了吗？ 如果这几个小孩是一个组织，比如渊声巷儿童委员会什么的，那这会儿木冬已经被组织吸纳了。 看了全过程的林得意：“……” 原来要这样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吗？ 谢十全这会儿认出木冬来了，这是他未来九姐夫身边的小厮啊，那他九姐夫……，谢十全一抬头，他看见林得意了。 谢十全跳了起来，喊了林得意一声：“四哥！” 林得意是有侄儿侄女的人，所以他还是知道要怎么跟小孩儿相处的，听见谢十全喊自己了，林得意便抬手摸了摸谢十全的脑袋。 谢十全：“四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得意：“啊……” 木冬：“我跟少爷正好路过这里，十全少爷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谢十全：“我在这里玩啊。” 林得意心想，他没说在玩屎，真是太好了。 木冬：“十全少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啊？” 谢十全看看他身边的小伙伴们，什么意思？他的小伙伴们不算人？ “回家吧，”林得意说。 出来玩当然是玩到天黑，家里人来找了才回家啊，谢十全张嘴就要拒绝的，可看着林得意，谢十全突然就灵光了一回，他未来九姐夫真是路过？ “啊，那，那好吧，”谢十全说。 木冬忙就身子一侧，跟谢十全说：“请，十全少爷。” “我未来九姐夫要送我回家，”谢十全跟小伙伴们说：“我就得先走了，回头我请你们吃炒米糖，我娘今天刚做的。” 苗氏夫人亲手做的炒米糖，那在渊声巷的小孩子中也是一个硬通货了。 “那我们明天见，”小伙伴们一边跟谢十全再见，一边纷纷提醒谢十全明天一定要记得带炒米糖。 “四哥你一会儿也尝尝，”跟林得意走在回家的路上，谢十全跟林得意推销苗氏夫人做的炒米糖：“又甜又脆的，可好吃了。” 林得意：“好啊。” 谢十全：“四哥你吃过炒米糖吗？” 林得意想了想，想不起来炒米糖是什么样子，于是林得意扭头看跟在他们身后的木冬。 木冬：“少爷你吃过的，就是吃得不多。” 他家少爷不爱吃甜。 林得意跟谢十全说：“吃过，但你母亲亲手做的，我没有吃过，一定很好吃。” “这是一定的！”谢十全自豪极了。 “你，”林得意小声问：“你九姐姐在家吗？” 谢十全大声道：“在啊。” 林得意放心了，这一趟没白跑。 谢十全：“今天我几个姐姐和姐夫都在家，我娘一定会烧好吃的，四哥你也留下来吃呗。” 林得意：“哪个姐姐，姐夫？” 谢十全开始掰着手指跟林得意说：“我二姐，二姐夫，三姐，三姐夫，五姐，五姐夫，还有八姐和八姐夫。” 乐安公主已经跟林得意详细说过，谢九欢前头八个姐姐和八个姐夫了，虽然这一下子就是十六个人，但林得意记得清楚。 脑子里对一下谢十全说的人，林得意点了点头，跟谢十全说：“我知道他们。” 谢十全：“大姐没来，今天我大姐夫要换药，所以她得在家盯着。四姐夫今天有宴席要去，四姐得陪着他去。七姐她婆婆好像病了，所以七姐和七姐夫今天得回去看老太太。” 木冬听得脑瓜嗡嗡的，在心里算着谢十全说过的姐姐姐夫，问说：“那府上六姑奶奶和六姑爷呢？” 谢十全：“我六姐、六姐夫在大西北呢。” 木冬：“哦哦，那离着挺远的啊。” 谢十全骄傲地说：“我六姐夫要守关城呢，有他在，关外的人就打不过来了。” 六姐夫叫吴大勇，林得意记得他母亲跟他说，六姐夫是军户子出身。 “是啊，”林得意说：“十全你说的对。” 谢十全叹一口气，小小的年纪突然就有了烦恼，“我好多年没见到六姐姐了，我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了。” 林得意看看谢十全，他这未来小舅子今年七岁，这个好多年是不是夸张了？ 谢十全：“我家三姐，四姐，五姐是三胞胎呢，我六姐姐要是跟她们是一胎生的，那我就知道她的模样了。” 木冬好奇地问：“十全少爷，您这是什么道理呢？” 谢十全：“因为她们会长得一样啊。” 虽然他那三个姐姐如今身材各不一样，可看五官还是能看出来是一样的啊。 林得意摇了摇头。 谢十全：“四哥你干嘛摇头？” 林得意：“我与我三哥也是双生子，可我跟我三哥的相貌不一样。” 谢十全愣住了，说：“真的吗？” 还有长得不一样的双胞胎？ 要是谢九欢这会儿在，那她会跟她弟科谱一下，什么叫异卵双胞胎，什么叫同卵双胞胎。那什么，同一个卵子分裂成两个，这种同卵双胞胎长得像，而两个不同卵子分别与两个那啥啥结合的，这种异卵双胞胎长相就不一样。 林得意和他三哥这样的，明显就是异卵双胞胎。 可这会儿回答问题的是林得意，林四少爷没接触过这种生物学知道，所以他只是跟谢十全说：“下次我带你去见我三哥，你看了就知道了。” 实践出真理，四少爷这么做也一点毛病没有。 “好啊好啊，”谢十全忙就点头说：“那他在哪里呢？” 林得意：“我三哥跟着他的老师在着书。” 谢十全脸上的表情一僵，“着书？那他好厉害啊，他在读书哦？” 木冬：“我们三少爷考中了进士，但没当官，我们三少爷喜欢读书写文章。” 谢十全打了一个寒战，人怎么会有这种爱好？！ “哦，哈哈哈哈哈，”十全少爷马上打着哈哈岔话题说：“四哥，小鱼干你吃完了吗？” 林得意：“吃完了，很好吃。” 谢十全：“今天我三姐又带了好多小鱼回来，四哥你又要有小鱼干吃了。” 三个人这时走到了渊声巷的巷口，林得意跟站在巷口望呆的谢九欢四目相对，然后两个人的眼中就都有了笑意。 “你怎么来啦？”谢九欢小声问。 九姑娘平平常常的一句问，听在四少爷的耳中，甜度十分。 第161章 神一样的谢九姑娘 第161章 神一样的谢九姑娘 “我是送十全回来的，”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没能在第一时间领悟林得意用意的谢九欢看看谢十全，说：“他自己认得家啊。” 谢十全要被人找回家的唯一理由，这么多年都是在外面疯玩到忘了回家。 谢十全也看看谢九欢，说：“九姐姐你真是不解风情。” 谢十全跺一跺脚，往家里跑了。 谢九欢问林得意：“我弟刚才说我什么？” 林得意张了张嘴，没出声。木冬想说的，可被林得意一眼看过来，看得不吭声了。 不解风情？谢九欢挠了挠头。 谢十全跑走了，林得意看看巷子里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的街坊邻居，他又有点麻爪了，他是不是得走了？ 谢九欢这时轻轻啊了一声，她明白了，“你是来找我的呀，”谢九欢看着林得意，笑得像一只吃饱了小鱼干的猫，眼角弯弯，嘴角弯弯，就差嗲声嗲气地冲林得意，夹子音喵喵几声了。 原来你想我啦？ 林得意的脸还不是瞬间红透的，四少爷的脸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染了红晕。这么说有女化林四少爷的嫌疑，可他的脸就是这么红的，一点都不夸张。 “我，”谢九欢词穷了，她也没说什么啊。 “谢十全你就是个讨债鬼！四少爷好心送你回来，到了巷口了，你自己跑回家了？连声谢谢你都不会说？”苗氏骂着谢十全，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隔着老远就说：“四少爷，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苗氏夫人的身后，谢十全拉长着脸，就问，这顿骂他挨得冤不冤？ “别在巷口站着了，”苗氏十分热情地招呼林得意和木冬：“哪能来了不进屋喝口水的？小木冬也来。” 林得意跟着苗氏走了，木冬忙也跟上。 苗氏夫人一边往家走，一边跟街坊邻居说：“四少爷送十全回家来的，我家十全太让人操心，这一天天的，这臭小子净让人操心了。” 谢十全一路走一路翻白眼，这也就是他跟他九姐姐关系好，不然的话，他高低得为自己说几句话。 街坊邻居也都善解人意，纷纷表示谢十全是太调皮了，林四少爷是个好少年，九姑娘有福气。 对此，谢十全继续翻白眼。 谢九欢就一路抿嘴笑，摆出一副我好害羞，但你们继续说的模样。 林得意有些手足无措，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条巷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姨婶娘？ 也不光是林得意，黑蹄玉兔马也不习惯，一下子这么多人围着它叽叽喳喳，虽然个个都夸它好看吧，但能不能别伸手摸它？它是战马，是战马！ 黑蹄玉兔马是连林得意都敢踹的坏脾气马，这会儿被渊声巷的大妈大姨婶娘们弄烦了，这匹马就准备尥蹶子了。 谢九欢扭头看看喷着粗气的马，抬手就一按马头，问林得意说：“它怎么喘上了？是渴了吗？” 林得意皱一皱眉，跟谢九欢说：“它不耐烦了。” 木冬也喊了起来：“它要发脾气了。” 一听木冬的喊，卢奶奶忙就说：“哦哟，咱们快散开，马急了会踢人，还会咬人呢。” 随着人们往后退，黑蹄玉兔马的周围马上就有了一个真空地带。 “小九儿你还站它跟前呢？”卢奶奶冲还按着马脑袋的谢九欢喊。 就要嫁人了，你别伤着！ 木冬跟谢九欢说：“这黑蹄子坏透了，它专找我家少爷的麻烦！” 谢九欢愣住了，还有对主人不好的马？不是，马不喜欢你，那你还怎么骑它？还是要骑着去打仗的那种？ “真的吗？”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想说自己倒霉不怪马的，可被谢九欢目光关切地看着，黑蹄玉兔马冤不冤的，林得意就顾不上了，他点了点头。 这下子苗氏夫人也说话了：“那这马不能要了啊。” 黑蹄玉兔马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人话，反正它开始抬腿了。 “小心……” “你尥一回蹄子我瞧瞧！” 林得意和谢九欢同时说话，话音都还没落呢，黑蹄玉兔马前腿一弯，这匹烈马它跪下了…… 巷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黑蹄玉兔马看，这马是想给谁磕一个？ 威压这种东西吧，谢九欢一直在练，最近才小有成就，今天全力对着一匹马使了出来，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下回再尥蹄子，我就要揍你了，”谢九欢威胁黑蹄白兔马。 “哇，”木冬对谢九欢现在不要太崇拜，军里那么多训马好手都对付不了的坏马，竟然被九姑娘制服了。 “这马值老多钱吧？”有大婶问。 谢九欢犹豫着不敢说话，这马看着就值很多钱的样子。 木冬：“没事儿，我家少爷有钱。” 没了黑蹄马，他家少爷还不能换匹白蹄的马了？ 一众妇人一起打量木冬，这豪门世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啊，说话就是比她们这些的老百姓有底气。这马打死了活该，我家少爷有钱，再买一匹就是？ 黑蹄玉兔马鼻子里又在往外喷气了。 “又不听话了？”谢九欢问。 黑蹄玉兔马：“……” 这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老虎的气息？这不是个人，是个会化形的虎妖吧？林得意这倒霉蛋要娶个虎妖做媳妇了？ 战马的大眼睛突然就变得湿漉漉的了，林得意太可怜了。 “这是要哭了？”谢九欢惊奇道。 坏脾气，连主人都要欺负的马，竟然这么脆弱的吗？ 卢奶奶这时走到了苗氏的身后，拽了苗氏一把，悄声说：“我的大妹子哟，你还看热闹呢？小九儿都把人家少爷的马训哭了，这还没成亲呢，你们非得把这少爷吓跑了啊？” 姑娘家娇蛮点没事，你不能太凶悍啊。 “来来，咱们家里去，”苗氏忙大声招呼起来，跟谢九欢说：“小九儿你别逗马玩，这是战马，不是让你逗着玩的。” 谢九欢：“……” 她二娘哪只眼睛看见，她逗马玩了？ 木冬说：“苗夫人，小的就怕这马它不肯进门。” 黑蹄子可难伺候了！ “进去，”谢九欢冲黑蹄玉兔马喊。 白毛黑蹄的战马乖乖地，走进了谢宅的大门。 木冬：“哦！” 九姑娘就跟神一样，有没有！ 第162章 要想生活过的去，装傻又充愣 第162章 要想生活过的去，装傻又充愣 谢十全跟林得意说，今天二姐，三姐，五姐，八姐都在，可这会儿二姐二姐夫，五姐五姐夫已经回去了。 “这是……”人高马大的八姐夫往林得意跟前一站。 林得意：“林山君。” 这要搁以前，八姐夫见到林得意，是得给林得意行礼的，但如今，这以后就是连襟了，所以八姐夫很爽朗地笑着，喊了林得意一声：“山君。” “这是八姐夫，”在后脑勺挨了亲娘一巴掌后，谢十全向林得意介绍道：“王兴霸，这是我三姐夫，”看见三姐夫也从堂屋里出来了，谢十全一点工夫不耽误的，把他三姐夫介绍给林得意：“三姐夫孙思亲，三姐夫在他家里排行老二，他们村里人都叫他孙二哥呢。” 其实乡亲们都叫三姐夫孙老二，要么孙二狗，因为三姐夫他小名叫二狗。不过谢十全喜欢他三姐夫，没三姐夫，他们家都不一定吃得上肉！所谢十全才不会叫三姐夫孙二狗呢。 林得意给三姐夫和八姐夫行礼，然后他就被八姐夫拉进了堂屋。 “马怎么办？”谢十全站在院子里喊。 木冬把自己骑着的大黄马在院子里拴好，又手脚麻利地把四筐虾仁从马背上卸下来，跟苗氏说：“苗夫人，这里有四筐虾仁，您看着做菜吧。” 苗氏忙过来看，虾仁里还有冰块呢，苗氏哦哟了一声，说：“这虾仁这么新鲜呢。” 木冬笑嘻嘻的，说：“就要新鲜的才好吃啊，苗夫人您今天就把虾仁都做了吧，虾仁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苗氏伸手要拿，木冬忙又说：“我来我来，是要放到厨房去吗？” 木冬一手提一筐虾仁去厨房，三姐夫拎了两筐，在木冬后脚进的厨房。 苗氏跟进来，又看看四筐虾仁，心里盘算着菜谱，说：“我家三姑爷喜欢吃炸虾，小木冬呢，你喜欢怎么吃？” 木冬忙说：“小的什么样做法的虾仁都爱吃。” “那你家少爷呢？”苗氏又小声问。 木冬：“我家少爷也什么都吃的啊。” 他家少爷能吃的东西本来就少，有刺的，有细骨头的，他家少爷怕被卡都不吃，要是再挑嘴，那他家少爷就得饿死了吧？ 苗氏：“就没有什么是他比较喜欢的？” 木冬说：“油炸小鱼干！” 苗氏夫人为难了，小鱼干需要太阳晒呢，今天肯定来不及做了。 “你家少爷这么喜欢吃小鱼干？”三姐夫忍不住要问了，小鱼干在他这里就是零嘴，林四少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爱吃零嘴的人啊。 木冬：“喜欢的，苗夫人做的油炸小鱼干全京城第一。” 三姐夫就不再问了，看看笑得合不拢嘴的丈母娘，木冬这小子拍他丈母娘马屁的话，那就当他什么也没问吧。另外，三姐夫仔细看看木冬，这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自带一股机灵劲，难怪拍马屁拍得这么熟练了。 苗氏掩着嘴笑，跟木冬说：“你这张嘴哟，喜欢吃一会儿就多吃点。” “好啊！”木冬大声应道。 林得意坐堂屋都能听见木冬说话的声音，但听不清木冬在说什么。 八姐夫歪着脑袋听，跟林得意说：“那小伙儿是叫木冬吧？他在夸我们二娘做饭好吃呢，呵，嘴还挺甜。” 八姐夫说着话就看看坐在他对面的谢九欢，就嘴甜这一点，他不担心他这小姨子。谢九欢嘴也甜，这姑娘不犯懒，乐意哄着谁的时候，那被哄的这人肯定逃不出九姑娘的手掌心。 谢老爹在主位上坐着呢，看看跟八姑爷坐一起林得意，又看看坐自己右下首处的谢九欢。 林得意来的突然，谢九欢也没打扮，家常的衣衫，素面朝天的。不过，谢老爹心里暗自点头，素面朝天，他九闺女也是个仙女儿啊。 “那个小孩儿还是不能起床，”谢老爹突然就说：“小九儿啊，你带山君去看看。” 林得意都没反应过来，谢老爹口中的这个小孩儿是谁，他就跟着谢九欢出了堂屋，往二进院走了。 八姐夫没吭声，为了让谢九欢和林得意相处一会儿，他岳父大人也是尽力了。 “这四个孩儿都得跟着小九儿去林家，”谢老爹跟女婿解释：“让山君去看看，总得合得来才行。” 以后得天天一个府里住着了，合不来的话，这不要命吗？ 八姐夫：“那四少爷要是跟他们合不来呢？” 谢老爹：“那就留在谢家。” 八姐夫点头，“您说的是。” “难呐！”谢老爹又叹了一句。 家里多出来的这四个孩子是个什么来历，谢家的女儿女婿们就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苗氏，谢大姐带着谢九欢去奴市那天，奴市出了什么事，京城人都知道，谢家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之后小阁老掉地洞里了，林得意跟着这娘仨回谢家，晚上林大公子又过来了一趟。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朝廷宣布周、文二将的遗孤，四个孩子死在了奴市的地陷里，尸体都放在了奴市示众。可是奴市那头死了四个孩子，大的十三岁，最小的三岁，一个丫头八岁，还有小小子五岁，跟苗氏娘仨从奴市买回来的四个孩子，年纪上都对的上！ 就问，在谢家的这四个孩子是个什么来历？ 谁都不是傻子，对不对？ 但要想生活过得去，人就得会装傻充愣。周、文两家的这四个孩子，肯定是林家要救的，那林家要救，谢家这边有机会出手救人，就不能装死当没看见。谢九欢要嫁到林家去，想要他们谢家这姑娘在林家过好日子，能帮的忙，他们谢家就得帮。不然的话，无事，你林家要对我们家姑娘好，有事，你们林家自己看着办，跟我们谢家没关系？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所以谢家人心里都有数，但没人明说，就当家里这四个孩子，是苗氏娘仨从奴市买来的。真要被魏家人找上门来了，那就，那就再说吧…… 听岳父大人喊难，八姐夫就搓了一把脸，说：“这四个孩子到底多大？八方跟我提了一嘴，我没记住。” 谢老爹：“病在床上的那个十三岁，小珊儿七岁，另外两个小的，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半。” 漂亮，八姐夫心想，四个小孩，三个小孩改了年纪。 “他们的籍书已经办下来了，”谢老爹又说了一句。 官府出的奴籍书，正儿八经盖着官印的，只要魏首辅不跟他耍阴招，那谢老爹一点不怕跟这位首辅大人打官司，打多少年都没问题。 第163章 林四少爷，沉重的臂弯 第163章 林四少爷，沉重的臂弯 谢三姐和谢八姐在二进院里，替谢九欢缝制新被子。别的地方不清楚，在京城这里，女子出嫁时，嫁妆里是要有一套床上用品的。 谢家的姑娘里，其实也就谢九欢这个外来户女红不咋地，她八个姐姐都是心灵手巧之人。 木冬在前院大嗓门一通嚷嚷，谢三姐和谢八姐都知道林得意来了。但女眷除非被家主喊了，否则是不见客人的，而且谢九欢跟林得意还没成亲，再讲究点的人家，林得意都进不到后院来。 林得意要分辨谢三姐和谢八姐很简单，谢八姐怀着孩子呢，“三姐，八姐，”林得意给谢三姐和谢八姐见礼。 “山君，林山君，”谢九欢站林得意后头，跟谢三姐和谢八姐说。 谢三姐笑道：“山君来了啊。” 谢八姐坐着呢，放下针线，一手撑着腰，一手捧着肚子，谢八姐就要跟谢三姐一样，她也要站起身来。 “八姐就坐着吧，”林得意忙就道。 谢八姐看着动作费劲儿，可其实这位站得飞快，谢九欢跑到她跟前要扶她的时候，谢八姐已经站起身了。 “我没事儿，你慌什么？”谢八姐还怪谢九欢瞎操心。 谢九欢：“我的八姐哟，你要真出点什么事，那我就不是慌这么简单了。” “那你要怎样？”谢八姐问。 谢九欢叹口气，说：“以死谢罪？” “去！”谢三姐马上就大声道：“又在胡说了，你是在咒你八姐，还是在咒你自己呢？” 她这妹妹怎么当着未婚夫婿的面，也胡说八道呢？还没成亲呢，你就不能先装一装？ 谢八姐就忙冲谢三姐挤眼睛，这时候你不帮着小九儿圆场？当着林四少爷的面，你也和蔼些啊。 林得意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所以他就只能傻站着。 谢三姐这会儿又在懊恼中，她气谢九欢胡说八道，把未来九妹夫给忘了。这会儿再想帮谢九欢在林得意那里留个好印象，她要怎么做？ 抵着后院墙加盖的小屋，门被人打开了一道缝，又过了一会儿，文珊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啊，”谢九欢忙就说：“我带四少爷去看看大文。” 谢三姐忙就借坡下驴：“快去吧。” 林得意跟在谢九欢的身后，小声问：“大文？” 谢九欢：“我阿爹给他们改的名，大文，小文，小珊儿，还有小安。哦，周小安的名字没改，还叫小安。” 林得意：“嗯，我记下了。” 谢九欢：“这么快就记下了？哇，你好厉害啊。” 这种夸讲一点没走心，也就能哄哄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大文，小文，小安，小珊儿，就问这四个名字，有什么难记的？ 但林得意就被谢九欢哄骗到了，四少爷就很高兴。事实上，现在只要能听谢九欢说话，四少爷他就满足了。 小屋的门被推开，站在门旁的文珊看看林得意，小心翼翼地喊了林得意一声：“四少爷。” 林得意看着文珊，点一下头。 “大文醒了没啊？”谢九欢就问。 文珊神情沮丧地摇了摇头。 林得意拧了眉头，走到床前看文啸，这少年人脸色看着还是惨白，人也瘦得厉害。 谢九欢：“他现在不怎么发烧了，就是气血养不回来。” “我阿爹把太医院的刘励刘太医都请过来了一趟，”谢九欢又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说：“刘太医说大文是伤了根本了，不好好养的话，寿一定不长哦。” 林得意：“要怎么养？” 谢九欢：“好吃好喝的养啊，幸好大哥送了钱来，不然我们家真没办法照顾他，大文的一碗药就抵我们家半个月的饭钱呐。” 要是林大公子不包医药费，那把老谢家拆了，能给文啸换几碗药？ 从小就没生过病的谢九欢，在头一回直面这个世界的医药费后，她就被惊着了，这不是因病致贫了，这是因病夺命！ “病真生不起，”谢九欢跟林得意嘀咕。 林得意看着文啸惨白的脸，说：“可我看着……” 谢九欢飞快地伸手，拽一下林得意的袖子，示意林得意看屋里的另三个孩儿。你敢说文啸看着不好，要死的样子，你信不信这三个孩儿哭死在你面前？ “大文今天吃了半碗汤，”文珊很小声地说。 谢九欢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跟文珊说：“是啊，能吃就是好事，放心吧，我相信大文会好起来的。他舍不得你们，也还得在这个人世间活好多年呢，所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就只为了报仇，谢九欢想文啸就得拼尽全力地活下来。命运这玩意儿，没法儿说理，摊上了血海深仇的命，你不认也没办法啊。 林得意伸手碰一碰文啸的额头，文啸的眼皮颤动，眼见就要醒。 “哦哦，没事没事，”谢九欢忙隔着被子拍拍文啸，说：“你接着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啦。” 林得意看谢九欢，他是不是做错了？ 谢九欢小声说：“大文一直睡不安稳，要不就是突然惊醒，要不就是做噩梦。要是不喝安神药，他都不敢睡觉。” 庞大夫给开的药方，苗氏夫人按方抓药，熬制出来的汤药，在谢九欢看来就是安眠药。 “不过现在他好多了，”谢九欢又说了一句。 林得意明白，谢九欢这话是说给文珊听的。手抬着，犹豫了一下，林得意手往下落，他拍了拍乖乖坐床上的文嘉和周小安的脑袋。 周小安乖得不像三岁的小孩儿，林得意就没见过哪个三岁的小男孩，能坐着不动的。 “我能抱抱他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可以啊，”谢九欢忙就点头。 林得意便把周小安抱在了怀里，见五岁的文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林得意干脆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孩都抱在了怀里。 “他们应该是吓着了，”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大夫也是这么说的，我二娘准备请我们这里的金婆婆给他们喊喊魂呢。” 林得意：“金婆婆？” 谢九欢：“金婆婆能通阴阳，是我们渊声巷这里的神婆哦。” 林得意：“……” 你们渊声巷怎么什么人都有？ “我觉着喊魂没啥用，”谢九欢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嘀咕，“可我二娘信呢，要我说啊，当着他们的面帮他们手刃仇人，他们就能安安心心地长大了。” 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林得意抱起来一点不费力，但听了谢九欢的话后，林得意突然就感觉臂弯沉重起来。 要报这个仇太难了…… 第164章 独木桥，阳关道 第164章 独木桥，阳关道 等林得意和谢九欢从小屋出来，原本在院子里缝被子的谢三姐和谢八姐已经不在了，就一床缝了一半的被子，摊放在长桌上。 “她们应该去厨房了，”谢九欢不知道谢三姐和谢八姐去哪儿了，但她还是很不负责任地跟林得意说了句。 林得意：“八姐还要去厨房帮忙吗？” 谢九欢：“二娘不会让她干活的，不过她要想干活，家里也没人劝得住她就是了。” 八姐刚才不还在缝被子吗？ 林得意看看小院子，在放了一张放被子的长桌后，谢宅的二进院就只剩下一条能供人走路的小道了。 木冬端着一碟子蒸糕，一小碟白糖找了来，这是苗氏让他送过来的。 “还有一碟是给小珊儿他们的，”木冬放下点心和糖就又往前院跑了，说：“我去给他们拿来。” 谢九欢看着白糖轻轻咂了咂嘴，这个世界的制糖工业不发达，白糖贵的要死。为了招待林得意，她二娘把白糖都拿出来了，她二娘这真是下了大本钱了。 “吃吧，”谢九欢先把筷子给林得意，再把装蒸糕的碟子送到林得意的眼跟前，说：“这是大米磨成粉蒸的，你可以蘸糖吃。” 林得意一口蒸糕还没吃进口呢，木冬就又跑了回来，给文珊三个小孩儿送了点心后，他又跑回到了长桌跟前。 谢九欢问：“木冬你吃不吃啊？” 木冬怎么能跟自家少爷吃一个碟子里的点心呢？“小的刚才吃过了，”木冬说：“苗夫人做饭好吃，没想到她做的点心也好吃。” 谢九欢很骄傲，她二娘的手艺是没话说。 怕林得意吃点心噎着，木冬就盯着林得意，手里还端着杯水，随时准备给他家少爷喂水。 谢九欢就自己吃得开心了，但她没敢放开了吃，碟子里一共九块蒸糕，她要放开了吃，那林得意就一块也别想吃了。 林得意吃完了一块蒸糕，看谢九欢吃得香甜，他就没再吃了，只专心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不怕被人盯着看，吃着蒸糕的同时，她还不忘抬头冲林得意笑一下。 这两位觉得自己没问题，可木冬在旁边看得就难受了。哪有人家姑娘吃东西，你目不转睛盯着看的？还有啊，九姑娘这时候笑，是个什么意思呢？ “少爷，您跟九姑娘说了崔则冲的事了吗？”为了打破眼前这个让人尬住的局面，木冬突然问了林得意一句。 “谁？崔则冲？”林得意还没说话，谢九欢就先说话了，“我好多天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他又干什么了？” 谢九欢看林得意，你师父又准备害你了？ 林得意：“他明日要离京了。” 谢九欢：“去哪儿？” 林得意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谢九欢：“他还去找你了？” 木冬：“他派了他府里的管家来找少爷，告诉少爷说，他要外调离京，明天就走。” 谢九欢：“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啊？不是，他怎么还有脸来找你的？” 嘴里蘸了糖的蒸糕都不香了，谢九欢看着林得意说：“你理那个管家了？” 林得意：“我说知道了。” 木冬：“九姑娘，小的也想不通崔则冲他想干什么，小的要是他，小的一定不会再出现在少爷的面前了。” 谢九欢想，崔总教头的脸皮是厚，换了是她，她就没这么厚的脸皮，再往林得意的跟前凑了。 “他不会是再讹一笔路费吧？”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你现在能给他的，不就只剩钱了吗？” 林得意：“是吗？” 他没想到这个，崔则冲这么缺钱的吗？ “少爷您不能给他钱！”木冬却已经在跳脚了，把他家少爷骗这么惨，还赤膊上阵跟他家少爷比武，要当他家少爷仕途上的绊脚石，这么不要脸的事都做了，姓崔的还有脸跟他家少爷要钱？ “这事情林相公，还有大公子，二公子他们怎么说？”谢九欢问。 林得意：“他们不在府里。” 谢九欢：“那公主殿下呢？” 林得意：“我母亲也不在府里。” 谢九欢倒吸了一口气，“那他就是故意挑这么个时间来找你的啊。” 欺负林得意好说话吗？ 木冬还在跳脚，他好生气，好生气啊！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谢九欢看着林得意。 林得意点点头。 谢九欢小声说：“对崔则冲这个师父，你是怎么想的？” 林得意没说话。 谢九欢：“你别管林相公他们是怎么想的，就看你自己的想法。” 林得意这才道：“我没有想法。” “这怎么可能呢？”谢九欢不相信，又不是圣人，被人这么整了，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不生气吗？”谢九欢问。 林得意想了想，说：“生气。” 谢九欢：“那这不就是你的想法吗？好，下一个问题，你想找崔则冲报仇吗？” 林得意犹豫了一下，说：“不想。” 木冬不服气道：“为什么啊？” 谢九欢说：“所以你现在对崔则冲的想法就是，从此陌路，他过他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光道？”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不是有些懦弱？”林得意问谢九欢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他看着就是做错了事的模样。 木冬要跳。 “冷静，”谢九欢把蒸糕碟子放到了木冬的手上，说：“你吃糕。” “不想报仇就是懦弱吗？”然后，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沉默地站着，男儿丈夫当快意恩仇，而他则像是在逃避。 谢九欢：“仔细想想，枪法四十九式，他到底也教了你三十六式，也没瞎教你，也没害过你。” 林得意：“你真这么想？” 谢九欢不这么想，这事要按她的想法来，她要让崔则冲从此做不成人啊。只不过，林得意的想法，谢九欢能理解，毕竟跟崔则冲以师徒名义相处十来年的人，是林得意，不是她谢九欢啊。 人死了，就不能后悔了。真要把崔则冲弄死了，林得意事后再后悔怎么办？杀人容易，心理关难过啊。 “那就去见见他，当是送别好了，”谢九欢提议道：“他想要钱，你就看着给，反正在这件事上，亏心的是他，又不是四少爷你，咱们为什么要有困扰？” 木冬呆住了。说：“这就去吗？要少爷一个人去？” 那他不放心，再想想自己的本事，木冬又认为，他没有保护他家少爷不受欺负的本事啊。 第165章 谢九姑娘的吉祥钱 第165章 谢九姑娘的吉祥钱 “把话说清楚，”谢九欢跟林得意建议：“省得他跟你装，呵，要是他再摆师父的谱，你就跟他说，你不介意去魏府，把后头那十三招枪法练一遍。” “再不行，你还可以跟魏首辅聊聊天，说说上回比武，你为什么能赢总教头，总教头故意输的呗，”谢九欢说：“就问总教头他怕不怕吧。” 林家人厚道不下死手整你，魏家人也能这么厚道？ “九姑娘说的对，少爷您就这么干！”木冬无条件站谢九欢。 林得意想了一下，说：“我要这么做就太明显了，魏首辅不会信的。” 哪有直接跑到魏盛文的跟前说，哎，某某某背叛你了的？ “也对，”谢九欢觉得林得意说的有道理，“那就再改改，就……” 倒是也可以找几个小伙伴聊天，然后说的话不小心被人传了出去。 还可以练武的时候，不小心让人看见了，哦，这个不太行，也不是是个人就知道，崔总教头那套七七四十九式的枪法的啊。 谢九欢突然就发现，干坏事也是个技术活，她好像干不了。 木冬在拍自己的脑袋，显然他也没有想出办法来。 “就说大公子现在手头有事，让他等大公子空出手来，”谢九欢一拍手，十分干脆地说：“欺负你算什么本事啊，让他有话找大公子说去。” 小孩儿受欺负了没办法，那就找家长啊，大公子要没空，还有二公子呢，要是二公子也没空，那就找林相公。实在不行，听说林三公子也不是善茬儿。 “你觉得呢？”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觉得这个可以有，便点了点头。 木冬问：“那哪天去？崔则冲明天就走了。” 谢九欢：“明天什么时候呢？白天走，还是晚上走？” 木冬回忆了一下，说：“不知道，崔府的那个管家没说。” 谢九欢：“就说明天要走啊？和着他们家要明天大晚上走，四少爷得在城门口从大早上等到大晚上呗。” 管家没说，是因为林得意走得太快，但谢九欢这通瞎哔哔，让木冬深以为然。林得意这样一个在情感方面非常不敏感的人，都被谢九欢说的，感觉自己是被欺负了。 木冬：“那小的去崔府问一声？” 谢九欢：“还问什么，四少爷你现在就去一趟，把话说明白后，回来正好吃饭。” 这个安排，一点不耽误事。 木冬却犹豫了，说：“那就小的陪少爷过去啊？” 谢九欢：“怎么地，崔家人还敢打你们？” “不会的，”林得意说：“那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吧。” 想想也对，不知道崔则冲明天什么走，那他今天过去一趟好了。 木冬还在说：“就我跟少爷两个人啊？” 谢九欢却在考虑另一个问题，她问林得意：“你打算给总教头多少钱呢？” 林得意被问住了。 木冬被谢九欢带着跑，说：“真要给啊？” 谢九欢：“好歹是师父呢，人家都开口要了，还能不给吗？再说了，特意上门去告别，什么都不送也不太好啊。” 木冬就看他家少爷了，那要送多少钱过去？ 林得意可知的家底三千两银票，但要送多少给他的崔师父，林得意真的不知道，站着想了好一会儿，林得意也没想出来。 谢九欢这时从袖子里拿了一个铜板出来，这是她今天省下来的早饭钱。 “这是？”林得意问。 “在庙里供过的铜钱，”谢九欢让林得意看自己手心里的铜钱，说：“避邪，保平安，佛光普照，仙气飘飘呢。” 木冬眼睛都放了光，十分捧场地：“哇——” 林四少爷就：“……” 说再多，这不还是一个铜板吗？ 长桌上正好有缝被子剩下的红线，谢九欢把红线绑铜钱上了，让这枚铜钱看起来像一个吊坠。 “这样就行了，”谢九欢把铜钱交给林得意，“吉祥钱，祝总教头余生喜乐安康，菩萨保佑他。” 木冬：“这就是吉祥钱啊？” 看林得意不说话，谢九欢就说：“要还嫌不够吉祥，我带它去找金婆婆，让金婆婆再给施一回法。” 木冬说：“金婆婆是谁啊？” 谢九欢：“我们这里的神婆，你也可能叫她老人家大仙。” “噗，”林得意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冬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这可难得了，他家少爷不但笑了，还笑出声来了。 “就送这个过去啊？”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强调：“这是吉祥钱！” 林得意：“哦。” “总教头要是嫌少，你就把我的话说给他听，”谢九欢说：“再说了，师徒情谊是用金钱衡量的？他教你就是图你的钱啊？咱们不能这么贬低总教头的。” 林得意手指合起，握住了铜线。 “假的，”谢九欢却又说了实话，“这就是个铜板，线也是我随便绑的，回头我去庙里请个真正的吉祥钱给你，你喜欢什么样的花结，我就给你编什么样的。” 林得意：“好啊，我记下了。” 谢九欢？？？ 听四少爷这意思，这个吉祥钱她不送还不行了。可吉祥钱是她胡诌的啊，真有这玩意儿吗？ “我去崔府，”林得意跟谢九欢说：“过会儿再过来。” 木冬忙说：“少爷，小的跟您过去。” 看看林得意，又看看木冬，谢九欢突然就又感觉不放心，就这俩过去行不行啊？ “去崔府？禁军的那个崔总教头？”堂屋里，八姐夫听林得意说要去崔府，便道：“怎么突然又想起来去他府上了？” 谢八姐斜眼看自己的丈夫，她明明跟这憨货说过，林四少爷的师父是崔则冲。 谢老爹：“啊，崔总教头是山君的师父。” 说完这句话，谢老爹就看谢九欢了，请开始你的表演吧。林家没对外说崔则冲的事，那他们就也不要说了。八姑爷不是外人，但这种恩怨情仇，打生打死的官司，八姑爷知道了又能怎样？他能给断案啊？ 谢九欢呢，具体的事没说，她主要说了说崔总教头是怎么个对林得意不好的。什么总教头后面又收了五个徒弟，这人专心教这五个徒弟，只有要用钱的时候，才想起林得意这个徒弟啊。什么总教头为了私事想走后门，林相公大公无私没同意，总教头就冲林得意撒气，翻着花样儿地折腾林得意啦，叭啦叭啦的，谢九欢直接给崔则冲搞了个七宗罪。 八姐夫和后面进来旁听的三姐夫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得意。 这怎么，林家的少爷还能被人这么欺负的吗？ 第166章 骑马，坐驴车 第166章 骑马，坐驴车 别说谢九欢不放心，谢家人都不放心林得意只带着木冬去崔府。 “木冬练过武？”八姐夫问。 木冬点头：“练过。” 三姐夫就说：“那武艺咋样啊？” 这一回林得意说话了：“不好。” 谢八姐马上就说：“那不行，不能只能让木冬跟着去。” 这要打起来，林得意这头儿吃亏啊。 谢九欢就出主意：“要不我男装跟着去一趟？我想去。” 谢家人就一起看着谢九欢，他们家这姑娘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跟有头驴专门守着这姑娘，时不时就得照着她的脑袋踢上一脚似的。 “你这是怎么寻思的呢？”八姐夫就问。 林得意倒是想说，你要想去就去的，崔家又不是什么虎穴狼窝，他还护不住谢九欢吗？哦，搞不好还是谢九欢护着他。可没等林得意说话，八姐夫那边就已经说话了，一听就是不同意谢九欢去崔家，林得意都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不能让四少爷就带木冬一个人过去，”苗氏夫人说话的同时，看了看在座的谢家人，现在是拆小九儿台的时候？ “那，”三姐夫是个老实人，说：“那去秦国公府再叫几个人？” 八姐夫：“还费这个事干什么，我陪山君过去。” “这行吗？”三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不知道啊，他看谢八姐。 林四少爷的这一举动，显然让谢八姐很高兴，说：“就让他陪你过去，你八姐夫……” “咳嗯，”苗氏夫人咳嗽。 谢八姐：“哦对，现在还不是姐夫，那就王哥，就让你王哥陪你去，他武艺好，吵架指望不上他，动手的时候你让他上。” “不能动手，”谢老爹不得不说话了，“哪有弟子打老师的？” 谢八姐：“那这个总教头要打四少爷呢？” 谢老爹看看林得意。 林得意忙说：“这不至于。” 真当他们林家是泥捏的，没脾气呢？崔则冲凭什么打他啊？ 谢老爹却说了句：“崔则冲真要动手，那就打回去，山君不要动手，八姑爷动手。” 八姐夫：“是，听您的。” 谢老爹又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在崔府里打的架，外头人看不见，丢不了人。” 八姐夫：“……” 再没有比他老丈人更会泼冷水的人了。 谢九欢这时说：“总教头肋骨还是哪里的骨头断了好几根呢，他现在得卧床吧？他都这样了，我八姐夫还能打不过他？” 谢三姐：“他起不床了，为什么还要打人呢？” 大家伙儿就都沉默了，对啊，崔则冲如今就是个病秧子，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他还有五个徒弟呢，”谢九欢说了句。 “五个徒弟，就是后头再加个零，”八姐夫说。 谢九欢：“再加个零你也照打不误？” 八姐夫笑，说：“那我打不过，不过小九儿你放心，我护着四少爷跑。” 谢九欢笑点低，哈哈哈的乐。 对老谢家人还不了解的林得意，这才跟上老谢家人说话的节奏，啊，原来他们在说笑啊。 谢老爹则是叹了一口气，八姑爷也是个靠不住的，于是谢老爹跟三姐夫说：“你去看着他们一些，别惹事。” 三姐夫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的事，一下就呆住了，他让八妹夫不惹事，这位就能不惹事了？崔则冲躺床上了，人家还有五个徒弟呢，真打起来了，他别说能护林得意了，他连自己都护不住。 “他力气大，”谢三姐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说实在的，四少爷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些什么。 “那就走吧，”八姐夫起身道。 苗氏问八姐夫：“你们要怎么过去呢？” 林得意主仆二人有马，你和三姐夫要怎么过去？ “不有驴车吗？”八姐夫说。 他今天没骑马，是雇车过来的，但三姐和三姐夫是赶着小驴车过来的啊。 林得意骑马走在路上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他和木冬骑着马，后头三姐夫赶着驴车，车里坐着八姐夫和谢九欢。 这个组合怎么看都有些怪，但除了自己，其他的四个人都没这感觉，林得意就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坐驴车上的八姐夫这会儿在问谢九欢：“你非得跟着来干什么呢？” 谢九欢回话回得理直气壮，“给你们看马，看车啊，谁知道崔家人会不会下毒？” 八姐夫：“下毒？不是，崔家人要对谁下毒？” 以八姐夫对这事儿的认知，崔则冲就是对林得意不好，这人偏心眼儿，对其他几个徒弟尽心尽意，对林得意就糊弄完事儿，这怎么还能发展到，崔则冲要下毒害死林得意的地步呢？ “崔则冲到底伤哪儿了？”八姐夫小声问谢九欢：“这人是不是废了啊，他要这么恨四少爷？” 谢九欢想了想，说：“他好像是肋骨断了几根，这还不至于残疾吧？他为什么要毒死四少爷啊？” 八姐夫：“不是你说的吗？” 谢九欢张了张啊，“我说马，还有三姐夫的小毛驴啊。” 八姐夫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他们只是去给林得意助阵的，不是去玩命的啊。 八姐夫就不想跟谢九欢说话了，他俩谁在吓唬谁？“崔则冲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朝廷要调他上哪儿当官去？”八姐夫问三姐夫。 三姐夫被问的莫名其妙，“朝廷的事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就一个种地的。” 八姐夫于是大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摇摇头，认真道：“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八姐夫扭头就小声跟谢九欢说：“连这种事都不告诉他，看来他师父是真的不待见他啊。” 谢九欢哼哼了两声，说：“所以啊，一会儿到了崔家，姐夫你得帮他。” 八姐夫大包大揽道：“放心吧，光天化日的，我还能让姓崔的翻了天不成？” 谢九欢：“对对对。” 三姐夫扭头看看坐车里两位，他这驴车坐人也运货，所以车身很大，别看八姐夫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他跟谢九欢面对面坐着了，中间还能有空着的地方呢。 “一会儿到了崔府，你别故意拱火，”三姐夫忍不住要跟八姐夫絮叨：“退一步，那话怎么说来着的？哦，退一步海阔天空。” 八姐夫捏着自己的拳头，“那就看姓崔的表现吧。” 三姐夫：“……” 他总感觉一会儿要糟！ 第167章 崔府门外的魏家人 第167章 崔府门外的魏家人 崔府中人显然没有预料到，林得意能来的这么快，所以在看见林得意的时候，崔府大门口站着的人表现出来的，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哦豁，”谢九欢人还坐在驴车上呢，就说：“这些人的反应不对啊。” 已经站在了车下的八姐夫说：“是不对，门前站着的几个人，看见我们跟看见鬼似的。” 三姐夫想说，人家知道我们是谁啊？人家是看见了林得意像见着了鬼似的，好不好？但想想鬼不是什么好词，三姐夫就没说话。 “我们就这么上去？”八姐夫已经走到林得意的身旁，小声问了句。 林得意一般不多话，再自来熟的人对上林四少爷都没什么辙，但八姐夫吧，他身后站着谢九欢呢，四少爷不爱说话，他也得逼着自己说上那么几句。 林四少爷说：“崔府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八姐夫：“上去问问就知道了。” 八姐夫往台阶上走了，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也想跟着八姐夫走呢，结果三姐夫把她拦住了，说：“小九儿你看好马跟毛驴，别让它们乱跑。” 谢九欢还抬着头看崔府的大门呢。 三姐夫哄：“你听话啊。” “你不好跟着进去的，”哄了一句后，三姐夫又小声跟谢九欢说：“你进去了算是怎么回事？你跟四少爷还没成亲呢，消消停停的，听见没有？” 谢九欢带着几分无奈地道：“三姐夫，我都十八了。” 三姐夫叹气，十八岁了有什么用呢？ “我在外头等你们，”谢九欢跟看着自己的林得意说：“要小心啊，别喝崔府的水。” 三姐夫听不下去了，催林得意说：“我们上去吧。” 早点完事早拉倒吧，别喝崔府的水，他这九姨子是怎么想的？今天不打起来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多大的心喝崔府的水啊？ “你们谁去通报一声，”八姐夫这时已经站在门廊里跟崔府的门房说话了：“林四少爷过来看你家老爷了。” 几个门房还看着林得意愣怔呢。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八姐夫大声问：“这里有没有管事的人？” 有个门房被八姐夫喊得醒过神来，这个门房转身就往府里跑。 林得意将木冬留下陪谢九欢，他自己和三姐夫上几阶台阶到了门廊里，两个人刚站下来，就听八姐夫小声跟他们嘀咕：“这个门子跑得跟后头有狗撵他似的，不是我要乌鸦嘴啊，这会儿崔府肯定有事，而且这事跟四少爷……，跟山君有关。” 三姐夫看看崔府的这些个门房，很谨慎地小声说：“能是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应付的来啊？” 八姐夫下意识地就摸自己的腰畔。 三姐夫：“你干什么？” 八姐夫懊恼道：“我今天没带刀。” 陪媳妇回娘家，八姐夫从来就没有带过刀，他没想到今天能遇上事啊。 都要动刀了？三姐夫被八姐夫弄得有些慌了，又看看几个门房，再往大门里看看，说：“要不还是回秦国公府吧，找大人们商量商量。” 林相公，乐安公主，两个当官的林公子，这怎么看都比他们有用啊。 八姐夫：“等咱们回去，商量，商量完了再回来，崔家人该做的坏事都做完了。走，咱们进去。” 三姐夫想拽八姐夫没拽住，“你就这么进去啊？”三姐夫急得要喊。 八姐夫推开挡路的门房就往崔府里走，一边说：“不这么进去怎么进去？等里头的人商量好了怎么对付我们，我们再进去往坑里跳？” 林得意觉得八姐夫说的对，等里头商量好了，他们再进去，那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林得意跟在八姐夫身后，也往崔府里走了。 三姐夫这下子没办法了，一跺脚，三姐夫也跟上了。 “四少爷？”崔府的门房都惊呆了，在他们的印象里，林四少爷人冷，看着凶，但是个守礼的好少年，今天林四少爷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硬闯？ “一点眼色都没有，”八姐夫一把揪住这个站在门里喊林得意的门房，说：“带个路，你家老爷呢？徒弟特意来看他，我怎么瞧着你们一点不高兴呢？” 门房：“不不，不是……” “不是什么，带路，”八姐夫推推搡搡地，赶鸡似的，赶着这个门房走了。 三姐夫跨进崔府的大门后，看看前头在踢门房屁股的连襟，三姐夫心里没底，突然就很想寻个家伙什拿着，手里没个武器，三姐夫总觉得不安心。 八姐夫是武官，人高马大就不提了，三姐夫没习过武，但也是大高个儿，看着一身腱子肉。崔府的人看着这二位，心里直突突，他们不知道这二位是谁啊，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林四少爷带这两个生面孔来崔府，四少爷他想干什么？ 台阶下头，木冬跟谢九欢说：“少爷他们进去了。” 谢九欢：“我看见了，他们这算是闯了吧？” 木冬狐疑说：“为什么要闯门啊？崔则冲不想见我家少爷？那他派人去找少爷干什么？” 谢九欢：“不知道啊，崔则冲没理由不见四少爷啊。” 要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了，你崔则冲派管家去给林得意传话干什么？总教头断了肋骨，不是断了头骨啊。 木冬：“九姑娘，小的有些紧张了。” 谢九欢说：“真能打起来？” 木冬看着崔府的大门，感觉自己在看鬼门关，他家少爷不会有事吧？ “现在回去喊人已经来不及了，”谢九欢太知道怎么让木冬紧张了。 木冬啃起了手指，跟谢九欢说：“小的现在骑马回去还来得及吗？” 谢九欢：“府里这会儿都有谁在？” 木冬想了想，哭丧着脸说：“主子们都不在。” 谢九欢：“那你回去能喊谁过来？” 也是啊，木冬咔咔两声，啃秃了一个手指甲。 谢九欢抱着膀子，黑蹄玉兔马在她身后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有马蹄踏地的声音，却在这时传到了谢九欢的耳朵里。 “嗯？”谢九欢扭头看黑蹄玉兔马。 黑蹄玉兔马轻轻地：“咴~” 不是这匹马，谢九欢往身后更远的地方看过去，然后她看见了五个人，还有六匹马…… 木冬：“那伙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谢九欢：“你不认识他们的衣服？他们是魏家人啊。” 这五个人穿着魏府的工作服呢！ 第168章 抓人的姑娘，杀人的杀手 第168章 抓人的姑娘，杀人的杀手 木冬的头发都竖起来了，第一反应是往谢九欢身后躲，但很快他就又跑到谢九欢的身前站着了，这会儿他得保护谢九姑娘！ 谢九欢跟木冬说：“放轻松，魏家人还敢在大街上打我们？” 木冬松了口气，“也是啊。” 谢九欢：“他们要是敢打咱们，咱们就上京师府告他们去，给他们脸了还。” 木冬点头，“对，去京师府告他们！” 京师府尹沈大人能不能接这个案子，这个问题，木冬想都没想过，在他这里，谢九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谢九欢的目光这时落在，背靠着墙站的魏府中人身上。这个男人个头不高，精瘦的身材，太阳穴微鼓，这是个修习内功的练家子。而且看这人的五官，凭着谢九欢的美术功底，她能看出来，这个男人跟被她在镇抚司后门暴打的那个杀手，长得很像…… 胡鹰也在看谢九欢，当身前的几个人小声说，站在崔府大门前的女子是谢九欢后，胡鹰就已经在看着谢九欢了。 这就是他弟弟奉命去杀，却至今还活着的谢九欢，而他弟弟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胡鹰不知道，胡鹫失踪的那个晚上是领了什么样的任务。他和胡鹫是死士，小阁老不说，那他就得当这个世上没有胡鹫这个人，他什么都不能问。 “九姑娘，我们是不是得做些什么？”木冬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眼跟前正在暗流涌动，小声问谢九欢说：“还是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谢九欢收回目光，看看崔府的大门里，说：“魏家人这会儿就在里面。” 木冬也跟着谢九欢看崔府的大门里，说：“这肯定的啊，魏府的下人等在外头呢。” 谢九欢：“魏家人能为了什么事找崔则冲？” 木冬：“给，给崔则冲送点钱？” 谢九欢扭头看木冬。 木冬：“我家少爷也是来给他送钱的啊。” 虽然只是一个铜板，但林得意是来送钱的，这话没错处。 谢九欢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但她又想不出来具体会是什么阴谋，所以谢九欢很快就放弃了思考，而且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跟着林得意进去的，还有三姐夫和八姐夫呢，就算打起来了，林得意这头儿也不会吃亏啊。 “干站着等太无聊了，”谢九欢跟木冬说：“我去买点吃的来，我们边吃边等。” 木冬：“九姑娘，您想吃什么？小的去买。” 谢九欢冲木冬摆了摆手，说：“我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呢，我去前边的街上看看，木冬你看好马和我三姐夫的小毛驴啊。” 木冬一下子就不敢走了，他要也走了，两匹马，还有小毛驴怎么办？ 看见谢九欢往前走了，胡鹰站直了身体，等了片刻后，也迈步往前走。 “你干什么去？”马上就有人问胡鹰。 胡鹰冷冷地看了这人一眼，问话的人顿时汗毛倒竖，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这个人跟着他们过来崔府，一直就没说过话，看着普普通通一个人，刚才那一眼却把他给吓到了，怎么会有人光一个眼神，就像要杀人的样子？ “别管他了，”这位身旁的人小声道：“他是小阁老身边的人，不好惹的。” 于是就没人再说话了，如果只是小厮，随从，丫鬟什么的，这在魏府只会被称为是伺候小阁老的人，而小阁老身边的人，则是小阁老的耳目，是他手里杀人的刀，伤人的暗箭，这等手上沾满血，背着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煞星，谁敢招惹？ 大白天的，胡鹰走得却是悄无声息，这个顶级杀手打木冬的眼前走过去，木冬却愣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木冬这会儿在操心，他刚才忘了问谢九欢有没有带钱了，也不知道九姑娘带了多少钱，够不够买吃的。 胡鹰不远不近地跟着谢九欢走。 谢九欢就知道会这样，魏府的杀手要是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杀了她的！而且，虽然不知道魏家人这会儿上崔府，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有杀手上门，谢九欢相信，魏家父子对崔则冲是起了杀心的。 得想个办法把身后的那个杀手抓起来，至于抓起来后要干什么，谢九欢表示她还没有想好。不过抓，总比放任这种恐怖分子满世界乱跑来的好，是这么一个道理吧？ 可要怎么抓人呢？ 谢九欢找小巷子，最好是那种没什么人的小巷子，好让她变个身，一举把杀手拿下。 谢九欢在前头找动手的地方，后头的胡鹰在怀疑谢九欢是不是发现他了，这姑娘一直走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不进店铺，不停步，不让自己落单，甚至不去人少的地方。 谢九欢发现了他，并且知道自己的意图了？ 胡鹰这人轻功了得，走路异于常人的快速，所以习惯了自己的行走速度后，胡鹰反而未能很快察觉，谢九欢走路的速度也是异于常人的快。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了两条大街，前头出现了一个有些拥堵的十字路口。 看到前方人群拥挤，胡鹰心中一喜。谢九欢落单，或者去了人少的地方，他好动手，谢九欢去了人群拥挤的地方，同样也是他动手的好机会。 只要让他接近谢九欢，出手一刀即可解决掉谢九欢，完成弟弟胡鹫未能完成的任务。等谢九欢倒在拥挤的人群中，他功成身退，没有人会发现是他下的手。 只要接近谢九欢，只要接近…… 有心要接近谢九欢了，胡鹰才猛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办法拉近他跟谢九欢之间的距离，哪怕他已经使出了全力。 这怎么可能？ 胡鹰陷入了当初胡鹫的心境，这个顶级杀手也开始自我怀疑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轻功身法，竟然输给了谢九欢？ 不是说，谢家的这个九姑娘只是略有些身手吗？她怎会如此厉害？ 这不可能！ 胡鹰伸手推开了挡他路的路人，这个时候，谢九欢还是离他约一百米的距离，身材高挑的姑娘一身碎花裙，在人群中十分的显眼。 谢九欢这会儿也在着急，走了这么老远了，她还是没有找到能让她动手的地方，今天街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说大街了，今天的街头巷尾都好些人在，压根没有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该怎么办？谢九欢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她傻眼了。众目睽睽，光天化日，她当街变老虎吃人，这好像不太好吧？ 第169章 谢九欢哭，他是个贼! 第169章 谢九欢哭，他是个贼！ 看看身遭的人群，谢九欢咬一咬牙，她决定豁出去了，她要拼一把。 看见谢九欢回头看自己，并且两个人视线隔着人群，足有一百来米的距离竟然对上了。 并不认为自己害怕谢九欢的胡鹰，只这一下子对视，他就出于本能地感觉，不好！ “我钱呢？”谢九欢这时高声哭喊了起来：“我的钱不见了！” 人声鼎沸的十字路口随着谢九欢的这声哭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而且事后在场的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谢九欢隔着人群，十分精准地指向了胡鹰，“小偷！” 胡鹰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等几乎整个十字路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后，胡鹰转身就走。 杀手不能暴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可谢九欢怎么可能让胡鹰走掉呢？ “嘤——”谢九欢在这一刻哭得梨花带雨，“那钱是药钱。” 偷人家姑娘家看病吃药的钱，这就缺了大德了。 胡鹰没能走上几步，就被几个路人堵住了去路。 对着路人下手吗？胡鹰不能这么干，这里人太多，他不能暴露身份，官员养死士是死罪。虽然这年头，养死士是朝廷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他要是成为把柄，被林家抓在了手里，第一个要杀他的人，就是小阁老。 路人一拳打向胡鹰的脸。 胡鹰躲过了这一拳头，但后背上的一拳头他没能躲过，而这个时候，谢九欢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小偷！”谢九欢喊。 旁边马上就有人安慰谢九欢，说：“姑娘你别怕，有我们这么多人在呢，这个贼他跑不了。” 胡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仗着身法不错，顶级杀手在众多拳头中左躲右闪，偶尔挨上一拳，对于内功深厚的他来说，伤害值约于是零。 谢九欢伸手抓胡鹰，哭道：“我求求你，你把钱还给你。” 胡鹰躲开了一众汉子的老拳，竟就是没能躲开谢九欢的手，他的右手臂被谢九欢用极快地速度狠狠撕拉了一下，胡鹰顿时就感觉到了疼痛。 谢九欢心里有数，她这一下子，绝对让这个杀手皮开肉绽。 “你！”胡鹰怒视谢九欢。 谢九欢受了惊吓一般，捂着心口往后退，在旁人的眼中，这位姑娘就没碰着胡鹰。 “做贼还让你做出理来了？”有见义勇为的好汉，当头一拳，将整个右胳膊动弹不得的胡鹰打倒在地。 拳头和脚雨点一般落到了胡鹰的身上，伴随着他挨打的，是谢九欢无助的哭泣声。 “大家伙儿都警醒着些，”有人高声提醒在场的众人：“可能不止这一个贼人！” 胡鹰差点没吐血，要不是他这会儿不能动手，这一个路口的人都不够他杀的。 “帮这姑娘找找钱啊，”还有热心的妇人喊：“一会儿再剁他的手，先找钱。” 胡鹰看向这个要剁他的手妇人，结果他看见了一双官靴，视线往上走，胡鹰的瞳仁猛地收缩，他看见了林大公子。 “让让，都让让啊，”几个侍卫把人群往两边分。 谢九欢半张了嘴，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大公子。 林大公子也看看谢九欢，跟谢九欢一样，大公子也没想到，在闹市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姑娘，竟然会是谢九欢。 林大公子微微冲谢九欢摇了一下头。 谢九欢马上心领神会，嘤了一声，她继续哭就好了。 地上的胡鹰来不及挣扎，在看见林大公子的同时，他也被川连踩在了脚下。而且，川连正好踩在胡鹰的麻穴上，胡鹰这会儿人跟瘫患了没两样。 “他是个贼，”不等林大公子发问，就已经有正义路人告状了。 林大公子身着大红官袍，只有大官才着红袍官服，这个时候不告状，要等到什么时候告状？ “抬起头来！”川连大喝了一声。 胡鹰动弹不了，他要怎么抬头？ 有林府的侍卫上前，拿脚挑起了胡鹰的下巴，让他家大公子能看见胡鹰的脸。 谢九欢能看出来，胡鹰跟胡鹫长得相像，善画的林大公子，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这人？ 魏家派了杀手跟着谢九欢？ 魏家要杀了谢九欢！ 这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的下一刻，林大公子身上就出了冷汗。 大公子派过人保护谢九欢的安全，这人在渊声巷外待了好些天，谢九欢这里一直无事发生，而且魏家自己出事，应接不暇，大公子判断，魏家不会再有心思对付谢九欢，所以他昨日刚把人撤了回来。 可今日就出事了…… 林大公子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是贼，就将他押送官府。” “这贼偷了这姑娘的钱，”有路人说。 川连看看他家主子，踩着胡鹰蹲下身，从胡鹰身上搜出了一个钱袋。 “是我的，”谢九欢忙就说。 这下子人赃并获了。 林大公子坐回了官轿，两个侍卫架着浑身瘫软的胡鹰走，谢九欢捏着胡鹰的钱袋子，哭哭啼啼地跟着队伍走。 “不能轻饶了这个贼！”有路人义愤填膺地喊。 “不会轻饶他的，”川连应了一句，并且冷冷地看了胡鹰一眼。 十字路口这才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也不是没有人想跟着看热闹，但都被林府的侍卫劝住了。 苦主是个姑娘家，姑娘家脸皮薄，还是不要将事情闹大了。 谢九欢：“……” 她的脸皮一点都不薄。 将想看热闹的人劝走了，一行人走过了一条街，谢九欢才被请到了林大公子的轿子旁。 别说大伯哥和弟妹要避嫌，不能坐一个轿子里，就算谢九欢跟林得意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也不能跟林大公子坐一个轿子，所以谢九欢只能跟着轿子走。 “抱歉，”林大公子先就是跟谢九欢道歉，这会儿人多眼杂，他也不好自己下轿，让谢九欢坐进他的官轿里。 谢九欢忙就摇摇头，叭啦叭啦一通说，把崔则冲明天要外调离京，派管家去秦国公府找林得意，林得意带着她的两个姐夫去了崔府，她在崔府外头看见了魏家人的事，都跟林大公子说了一遍。 “这个人，”谢九欢指一指后头的胡鹰，“之前有个跟他长得像的人，在我家周围转悠，我不会认错人的，那人跟他长得像。” 胡鹰直觉不可能，若是胡鹫跟谢九欢见过面，那谢九欢为什么还活着？！ 第170章 自请做妾的崔小姐 第170章 自请做妾的崔小姐 “也许他们是兄弟俩，”林大公子跟谢九欢说：“那个人做了什么事？” 谢九欢一呆：“啊？” 大公子：“这个人做了什么，让你注意到他？” 注意？这个人已经被我打到昏迷，落大哥你手里了啊。谢九欢又有些失神，话说，林大公子抓了那个杀手后，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杀手不会伤得太重，死了吧？ “九姑娘，九姑娘？”看谢九欢发呆，大公子连着喊了谢九欢好几声。 “嗯？啊，”谢九欢回了神，信口胡说八道：“我第一眼看见他，就觉着他不像好人，我问他干什么的，这人斜着眼看我，我怀疑他想去我家偷钱。” 胡鹰要是能说话，这会儿他就得骂谢九欢放屁了。 谢九欢：“这人吧，我不攻击他的长相，但他看上去贼眉鼠眼的。” 胡鹰：你放屁！ 林大公子：“你与他说话了吗？” 谢九欢摇头，“没有，他走了，应该是怕我喊起来的话，我们渊声巷的人会出来抓他吧。他要是被抓到了，一定会被打得很惨哦，这人一定是害怕挨打。” 胡鹰：你放屁！ 林大公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九欢能说什么日子呢？谢九欢当然说胡鹫被她打到半残的那天啊。 大公子轻轻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他知道了。 谢九欢：“大哥，您是不是去崔府看看？” 林大公子笑了笑，说：“就让山君他自己处理吧。” 谢九欢又是一呆，说：“啊？您不打算管他了？” 大公子：“你今天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谢九欢：“我怕他们进去跟四少爷打架啊，可我没想到就他一个人跟着我走了。” “而且大哥你看那人的太阳穴，”谢九欢又压低了声音说：“这人是个高手呐。” 大公子点点头，说：“他看着身手不错。” 谢九欢顿时一副，看吧，我就说我没看错的表情。 大公子说：“那路口那里？” 谢九欢的表情一僵。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我是不是问题太多了，抱歉啊。” 谢九欢能怎么办呢？面对如此这般的如玉公子，谢九欢当然是继续编故事啊，“他冲我做抹脖子的动作，”谢九欢跟大公子说：“大哥你说，他冲我做这个动作，是不是在跟我说，他要杀了我？” 听了谢九欢这话，胡鹰没再骂谢九欢放屁了，他是对谢九欢起了杀心，在杀了这个小女子之前，他还想想弟弟胡鹫的下落。 林大公子对此只说了句：“他敢，谁给他的胆子？” 谢九欢：“就是说啊，我也没惹他啊。不过再要他抹脖子给我看，他也抹不了了，大哥，川连不会把他打残了吧？” 她看这个杀手的样子，这个杀手是全身瘫痪了吧？ 大公子：“应该没有，你接着说。” 谢九欢：“哦哦，我感觉他要杀我了，那我就不能坐以待毙啊，所以我就发动路上的人帮我抓贼了。” 大公子笑着说：“原来如此。” 谢九欢：“大哥，要送这个人去京师府吗？” 大公子：“这个人交给我吧，我带他去找他的主子。” 谢九欢马上就说：“好啊好啊。” 一行人这时走出了第二条街，大公子突然又问了一句：“九姑娘，你原先准备带这个人去哪里的？” 谢九欢：“京师府啊，我打算告他的。” 大公子想了想，说：“你要告他什么呢？” 谢九欢一点不亏心地说：“告他偷我钱。” 林大公子：“……” 他突然发现，他这未来弟妹对官府的态度，不像寻常人，这时候的人有生不入官门的想法，觉得摊上官司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这未来弟妹却是很喜欢有事就告官的样子。 谢九欢呢，她一直就很不理解，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害怕见官，有事不找警察，呃，不找政府，那要找谁呢？都是交了税的人，她不嫁人都得被罚交税呢，见着官要那么卑微干什么？ 轿子在路口停了下来，大公子让川连跟着谢九欢去崔府，看大公子要将一叠银票交给川连，谢九欢忙就说：“大哥，四少爷带着钱呢，他就是给总教头送钱去的。” 林得意有三千两银票，这事大公子知道，所以听谢九欢这么一说，大公子就将银票又收了回去。 看着谢九欢带着川连走了，林大公子坐在轿中轻叹一口气，他弟弟还念着与崔则冲的师徒之情，不然也不会送钱去崔府。 “走吧，”大公子下令道。 胡鹰被侍卫装进了一个筐里，还盖上了块雨布，从外面看，看不出筐里装着一个人。 这会儿的崔府里，八姐夫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向了林得意。 三姐夫则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林得意面前的崔家小姐，“你说什么？你要给山君做妾？” 崔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我们进来的时候，你爹娘就已经收了魏家小阁老的彩礼，他们将你送给魏小阁老做妾了啊。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都决定了的事，你又跪下来说要给林得意为妾，你是怎么个意思？ 崔则冲躺在床榻上，肋骨骨折让他只能在后背塞了一床被子垫着，才勉强不是完全平躺着的。这会儿崔总教头脸涨得几乎滴血，他想发怒，可他的夫人纪氏冲他摇了摇头。 暴怒之中的崔则冲，竟然真就没有说话了。 八姐夫将崔家夫妇俩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八姐夫顿时就在心里叫不好，比起送女儿做魏小阁老的妾，这夫妇俩更想送女儿做林四少爷的妾啊。 谢九欢还没嫁进秦国公府呢，林得意身边就先多一个妾室？不说这事会不会发生了，八姐夫光这么想想，他就已经压不住火了。 哪有这样的？这是人干事？ “四少爷，”崔芫芫声音哀凄地喊了林得意一声。 魏小阁老妻妾成群，还养着不知道多少的外室，只要想一下自己给这样一个人做妾，崔小姐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但她又不能死，母亲已经将他们崔家如今的境遇，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说了一遍。 在将林家得罪死，对魏家已无用，还被嫌坏事的情况下，他们崔家想活，那就只有靠她这个姑娘了。 去讨得小阁老的喜欢。 在小阁老的面前，为父兄美言。 请小阁老在林家对他们崔家痛下杀手的时候，庇护他们崔家一二。 很丢脸吧？是丢脸，崔家的男人们丢尽了脸，可没有别的办法了。 纪氏夫人在女儿面前哭成了泪人，魏小阁老能开口要人，那你崔芫芫就是我们崔家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第171章 林四少爷问，你当我是什么人 第171章 林四少爷问，你当我是什么人？ 崔芫芫是崔家的救命稻草，那么此刻的林得意就是崔芫芫的救命稻草。这个天煞孤星跟谢家小姐定亲后，谢家小姐到了今天还活得好好的，那么崔小姐就愿意赌一把。 如果自己这辈子的命，就是要给一个男人做妾，那崔小姐宁愿做林得意的妾。 来送彩礼的魏家人，是小阁老的表兄骆曙，这位没当官，跟在小阁老身旁帮着做事。人们喊魏瑜小阁老，喊在家中排行第二的骆曙骆二爷，可见就算没有官身，骆曙手里的权势可一点都不少。 当着他骆二爷的面，求林得意收下自己，崔则冲的这个女儿，在隔空打小阁老的脸。不过骆二爷没急着发怒，他要看看林得意怎么说。 球这时到了林得意的脚下。 林得意甚至没有给人，他有考虑的印象，四少爷开口，语调甚至都没有半点的变化，四少爷说：“我不纳妾。” 这个拒绝简洁又明了，不留一点余地。 三姐夫和八姐夫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八姐夫还偷偷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崔家这小姐吧，长得是远不如谢九欢，但谁知道这小姐跟林得意之间有没有猫腻呢？林得意跟着崔则冲习武的时候，他肯定跟这崔小姐见过面啊，对不对？ 崔芫芫则瞬间陷入绝望之中，这样一来，她再去魏府，还能得小阁老的善待吗？ 林得意也不看人，走到床榻前，将谢九欢给的铜板，呃，吉祥钱放到了床榻上。 纪氏夫人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了吧，还得硬逼着自己问：“这，这是何意？” 林得意：“这是在庙里供奉过的吉祥钱，知道师父明日要走，我今日将这钱送与师父，愿它保佑师父平安顺遂。” 不说崔氏夫妇，骆曙了，就是三姐夫和八姐夫都惊呆了。大家都一脸愕然地看着林得意，你怎么这么豁得出去的？ 拿一个铜板，编个吉祥钱的名头，你林得意就把你的师父给打发了？ 林得意一脸的坦然，他信了这个铜板是吉祥钱，那这个铜板就是吉祥钱。而且，谢九欢给这个铜板缠上的红线，还被林得意拆了。 “告辞，”后退三步，林得意十分郑重地给崔则冲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跟着走吧，”八姐夫忙就拉了呆愣中的三姐夫一把，再待下去，可能就得打起来了吧？他这未来的连襟可真行，送一个铜板，崔则冲得气死吧？ “林……”崔则冲要喊。 林得意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八姐夫把三姐夫推出门，自己出屋的同时，反手，八姐夫就把屋门给关上了。 “老爷！”屋里传来纪氏夫人的尖叫声。 一口痰堵在了喉咙里，崔总教头硬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三姐夫停了步，却在下一秒就被八姐夫推着往前走了，这会儿崔则冲就是死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崔芫芫扑到床榻前，看看自己昏迷过去的父亲，听着母亲的哭喊声，崔芫芫突然站起了身，她往屋外追去。 骆曙看着崔芫芫从自己的眼前跑过去，他还是一言不发，骆二爷还准备再看看这出戏。 “林山君！”林得意走再快，也还是被一路飞奔过来的崔芫芫给追上了。 听见崔芫芫喊，三姐夫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该停下来，还是该继续走。 八姐夫显然就没有三姐夫这样的纠结，看三姐夫脚步迟缓了，八姐夫又开始推着三姐夫往前走了。 真要让后头那位崔小姐缠上林得意，那事情就糟糕了。 林得意却停下了脚步。 “四少爷？”八姐夫急声问。 没等林得意说话，崔芫芫已经追到了他们三人的跟前。崔小姐跑得发髻都松散了，还因为跑得时候没有择路，让她的裙角沾上了不少泥点。 林得意看着崔芫芫，目光平静地近乎冷酷。 八姐夫站在了林得意的身前，走不掉了，那他至少不能让崔小姐扑到林得意的怀里来。万一崔家以坏了小姐的名声，逼着林得意纳妾怎么办？八姐夫这辈子没操过这种，在他看来简直是操淡的心。 这叫什么事？ “小姐还有事？”八姐夫没好气地问。 崔芫芫：“没你的事，你走开。” 这下子，八姐夫又确定了一件事，崔家这小姐脾气还不好，跟谢九欢一定处不来，今天就是死，他也不能让林得意纳这个妾！ 林得意往旁边走了一步，从八姐夫的身后露了半个身子出来。显然四少爷也担心，崔芫芫会扑到他身上来，让他说不清。 “还有事？”林得意问崔芫芫。 崔芫芫：“你要看着我去死吗？” 我这样去了魏府，就是死路一条啊，我已经得罪了小阁老，你不知道？ 崔小姐脸色苍白，连抹了口脂的嘴唇看起来，都黯淡无色。浑身颤抖的崔小姐，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你的婚事，不是我决定的，”林得意却是声音冷淡地道：“你说的话，也不是我要你说的，我要对你负什么责？” 说到底，你要给魏瑜做妾的事，到底关我林得意什么事？ 道理，崔小姐都懂，可她这会儿不想懂啊，这会儿能救她的人只有林得意，举手之劳的事情，为什么林得意就是不愿意帮她一把？ “你，”崔芫芫看着林得意痛哭，她说：“你不能不管我。” 林得意：“在今日之前，我与小姐未见过面，崔小姐，你我只是陌生人。” 啊，这俩之前没见过面啊，八姐夫又放了一份心了。 我们之前明明见过一次面！ 崔芫芫却是愤怒了，就算你林得意想袖手旁观，你也不用谎话连篇吧？ “你好自为之，”说完这句话，林得意转身就走。 “林山君！”崔芫芫大喊。 林得意又是一停步。 八姐夫劝：“算了算了，你跟她一个姑娘家吵吵什么呢？有理说不清的事儿，咱们就不要说了，走吧。” 三姐夫也劝：“是啊是啊，我们走吧，别说了。” 这种事，要他媳妇，要么他老娘来，那有的吵，他们三个大男人站这里吵什么呢？吵赢了，也没人会夸他们一句啊。 “你以为我林家是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人？”林得意却是问了崔芫芫两句话。 就这么两句问，把崔小姐问得呆立当场，哑口无言了。 你怕魏府，你就不怕我们林家？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你能拿捏住我林得意？ 第172章 谢九姑娘，开捶 第172章 谢九姑娘，开捶 林得意真的把崔芫芫给镇住了，但等他和三姐夫、八姐夫走出崔府的时候，崔芫芫又追了上来。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崔小姐这会儿都没活路了，那她还怕什么？而且，崔小姐对魏小阁老的惧怕，远胜于她对林得意的惧怕。 这个时候，谢九欢已经回来，正跟木冬一起等在台阶下面。看见林得意和自己的两个姐夫，一点事没有的从崔府大门里走出来了，谢九欢还笑呢，心想太好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可随后，谢九欢看见了崔芫芫，崔小姐这会儿不是发髻乱了，而是整个头发都披散下来了。这要在现代社会，那很正常，长发飘飘嘛，可在这个世界，女子要是披头散发出现在人前，就是很失礼，很不体面了。 谢九欢问：“她谁？” 木冬原地起跳，他知道，这是崔家小姐！ “崔小姐？”听了木冬的介绍后，谢九欢诧异道：“崔则冲的女儿吗？她怎么这样了？” 木冬惊道：“不知道啊。” 崔芫芫这时已经在让林得意站住了。 “崔小姐，”八姐夫马上就挡在了林得意的身前，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林山君，”崔芫芫哭着喊：“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谢九欢傻了眼，说：“这是欠她情债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木冬差点没急哭了，忙就替他家少爷说道：“我家少爷都没跟她说过话！这，这小姐怕不是疯了吧？” “走走，咱们快点走，”三姐夫就拖着林得意下台阶，“咱们啊……，哦哟，你怎么上来了？” 三姐夫一抬头就吓了一跳，谢九欢到他跟前来了。 “来来，你冲我来，”三姐夫这头儿发问，谢九欢已经到崔芫芫的跟前去了。 八姐夫忙就说：“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没你的事。” “你是谁？”崔芫芫大声问。 面对有些癫狂的崔芫芫，谢九欢一点不带怂的，伸手一把揪住了崔芫芫的衣领子。旁边的人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的，反正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九欢已经揪着崔芫芫到大门里去了。 “别打架啊，”三姐夫急得喊。 八姐夫往大门里跑，你喊不打，他们这九姨子就不打了？你没看她已经揪人家小姐的衣领子了吗？ 让八姐夫没想到的是，林得意跑得比他还快，他还没跑进大门里呢，林得意已经从他身旁跑过去，身影在大门边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不是，”八姐夫急得要喊，你又凑上去干什么啊？你还嫌不够乱吗？ “快，快关门，”三姐夫这会儿人也到了大门口，急声跟八姐夫道：“别让外头人看见了。” 要打要闹，就在崔府解决，别把这事闹得全京城人都知道吧，真闹到满城风雨的地步，那不要命吗？ “哦，对，”八姐夫抬手就关门，把崔府的几个门房全给关外头了。 门房们一起傻了眼，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八姐夫把大门关上的时候，林得意已经一点隐瞒没有的，把事情都跟谢九欢说了。崔则冲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九欢就是发现人之一，所以林得意交待起事情，一点都不用隐瞒。 “你这就是不要脸了，”听完了林得意的话，谢九欢开口就骂崔芫芫。 崔芫芫这时也看出谢九欢是谁来了，看林得意对谢九欢的态度，她就知道这个气焰嚣张的女子是谢九欢，秦国公府未来的三少奶奶。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 谢九欢直接开撕，姐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姐今天一定要打到你服为止。 崔芫芫，父亲是禁军总教头，几个哥哥都是武官，这小姐能一点拳脚功夫不会吗？所以她跟谢九欢撕扯在一起，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真能跟谢九欢打个平手。 林得意看崔芫芫拽住了谢九欢的头发，一着急，林得意就准备上前帮忙了。 “别！”八姐夫手急眼快地把林得意给拽住了，你们二位还准备合伙打人家小姐一个人了？这事传出去，咱们有理也变没理了啊，四少爷！ “不怕，”三姐夫看得也看急，但他还是稳住了自己，反过来还劝林得意：“小九儿不会输的。” 打遍渊声巷无敌手的谢九欢，能输给一个状似疯癫的崔家小姐？ 果然，三姐夫话音没落，谢九欢已经把崔芫芫压在身下开捶了。 崔芫芫大哭大喊起来，她是真的崩溃了。 谢九欢一言不发，手上留着劲，但她打崔芫芫的架式，看起来很唬人，是要把崔小姐往死里打的架式。 木冬拿了根大扫帚抱怀里，看着谢九欢挥拳头揍人，木冬感觉这也不用他帮忙了，于是他就绕着谢九欢和崔芫芫上窜下跳。旁人看不出来木冬想干什么，木冬嘛，他也搞不清楚，他这会儿在干什么。 “林得意欠你的？”谢九欢问崔芫芫：“你爹差点没害死他，他没报仇，你是不是就觉得他好欺负了？怎么着？你怕小阁老，你不不怕林得意？” 在谢九欢这里，当着她的面欺负林得意，这事不能忍。崔芫芫会这么干，无非就是她觉得林得意是个好人，林得意还抹不开面儿，仗着自己父亲是林得意的师父，崔芫芫就想拿这个事来压林得意呢。 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呢？ 你要真为自己的命运抗争，你不是应该去跟要送你做妾的父母拼命，跟姓魏的拼命吗？你赖上林得意，算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都是老实人吃亏，好人受委屈？ 谢九欢表示，呸！ “你爹搏富贵失败，怪别人就太没种了，”谢九欢压低了声音又跟崔芫芫说了句，“你是崔家人，你要为你家人付出，那是你的事，你别想拖林得意下水。” 大门口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崔府中人，还有骆曙。 “这是怎么了？”看见前门庭院里的情形后，骆二爷背着手问道。 崔芫芫这时已经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谢九欢松开了崔小姐，站起了身，还没站直了，林得意就站到了她的身旁。 “你谁？”谢九欢看着骆曙问。 林得意：“魏家送彩礼的人。” 谢九欢上下打量骆曙几眼，她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光这几眼，已经让骆二爷感觉到了被冒范。这姑娘漂亮归漂亮，但这种看狗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第173章 打人不在行的林四少爷 第173章 打人不在行的林四少爷 谢九欢没能跟骆曙干架，她跟这位骆二爷都没能说上一句话，因为林得意上了。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林四少爷就想抽这狗腿子一顿了，这会儿看这狗腿子要对着谢九欢胡说八道了，四少爷还怎么忍？ 骆曙这些年被身边的人捧得飘飘然，但他今天遇上了林得意，林得意不惯着他，那这顿打他就得挨了。 你一个连官身都没有的人，四少爷打你就行了，你能怎样？你是小阁老的表哥，人四少爷是圣上的亲外甥，你跟他比身份？ 跟着骆曙进崔府的还有三个魏家人，一个管事，两个护卫，然后八姐夫对上了这三位。 三姐夫他努力了，但这架他实在拉不了。 纪氏夫人的哭喊声，对在场的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了，这时候动手的，挨打的没问上一句你谁，已经是对纪氏夫人最大的尊重了。 谢九欢在确认了林得意和八姐夫不会吃亏后，才低头看还躺地上的崔芫芫。 崔小姐这会儿眼睛木愣愣的，看着魂不附体了。 谢九欢抱着膀子：“嗤。” 谢九欢的这声笑，让崔小姐慢慢还了魂，伴随着三姐夫别打死人的呼喊声，崔小姐看谢九欢的眼神又凶狠起来。 “看来还不服啊，”谢九欢说。 木冬抱着大扫帚站谢九欢的身旁，要是这小姐再要跟九姑娘打，那他就准备上了。 “没胆子跑，丢不下家人，”谢九欢这时跟崔芫芫说：“那你就保持你这种精神状态吧，只要自己豁出去了，你用得着怕谁呢？大不了就是一死呗，死之前你要能把魏府的房子点了，那我敬你是个帼国英雄。” 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听得崔芫芫只想破口大骂，要去魏府做妾的不是你，你当然什么话都能说了。 林得意这时走回到了谢九欢的身旁。 谢九欢把林得意往边上带带，让林得意离崔芫芫远些，问说：“不打了？” 林得意：“晕过去了。” 谢九欢往骆曙那头看了看，这人面朝上躺地上，不时就抽抽一下，“不能死吧？”谢九欢问了句。 林得意：“我没下死手。” “打完了，你就过来吧，”三姐夫冲八姐夫喊。 被八姐夫打的人也倒地上了，但看起来没骆曙惨，这几个一眼看过去，看不出伤来，哪像骆二爷一脸的血，一看就是被人揍了。 八姐夫走过来，开口就说：“还要打谁吗？没人要打了，我们就走吧。” 人打过了，再要往下，就得点崔家房子了。崔则冲跟他这未来连襟之间的仇，还不到点房子这一步吧？ 三姐夫这时说：“我的四少爷啊，打人不能像你这么个打法。” 打人不打脸啊，打人一脸血，比得上把这人打出暗伤来？ 八姐夫扭头看看，也说：“这家伙鼻梁骨没歪也没塌，骨头没断啊。” 林得意：“要把他的鼻梁骨打断？” 八姐夫：“我看他脸型也正常，我的四少爷哟，你这真是，明明是小伤，结果你打他一脸血，小伤看着像大伤，你这多亏啊。” 回头这孙子顶着一脸血出去卖惨，骂，你林四少爷挨了，再落个恶名，这孙子却就只是损失了点血啊。这要是桩买卖，四少爷你真是赔的底裤都得没啊。 自己难得动手打个人，结果被两个未来姐夫批得一无是处，这让林得意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真的有这么差吗？ “我不想要他的命，”林得意为自己解释。 八姐夫：“你瞧我打的那三个孙子。” 三个魏府中人一动不动地躺地上，看起来像是三具尸体。 “这三个保管得在床上躺一个月，”八姐夫说：“但凡这三个能早下床一天，我这脑袋给他们当球踢。” 林得意！！！ 还能这样？ 三姐夫说：“咱们非得站在这里聊天吗？这家的夫人都快要哭死了。” 纪氏夫人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三姐夫感觉，他们还站人家里聊天不合适。 八姐夫就很看不上纪氏夫人，说了句：“她这是装呢，都卖闺女了，还哭什么啊？” 八姐夫是这么想的，他要是有个闺女，他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来。卖女求荣？除非他死，否则谁也别想打他闺女的主意。 八姐夫说话的声音挺大，以至于纪氏夫人的哭喊声都停顿了一下。 “走吧，”谢九欢转身走。 “咱们走，”三姐夫特意挡在林得意和崔芫芫之间，对这小姐可不能大意，谁知道这小姐会不会又发疯呢？ 八姐夫把大门拉开，侧身让林得意先走。 林得意看谢九欢。 八姐夫：“这事你俩就别分谁先谁后了，你俩都是我的祖宗，那小九儿先走，九姑娘您请。” 谢九欢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崔府的大门。 木冬跟在自家少爷身后走，八姐夫说：“你还抱着他家的扫帚干什么呢？” “哦哦，对，”木冬忙把抱着的扫帚一扔。 三姐夫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他回头看看，院子里躺地上的躺地上，站着发呆的站着发呆，纪氏夫人跪在地上，哭是不哭了，但看着还不如哭几声呢，至少还能像个活人。 这要怎么收场呢？三姐夫一脑门的官司。 大门外，魏家的另外几个下人早就跑到门前了，只是大门关着，他们敲不开门，也不好大白天翻墙进崔府。这会儿看见大门开了，几个人也不敢跟林得意有接触，退到一旁，等林得意，谢九欢这一行人下了台阶了，这几个人往大门里跑去。 “边走边说吧，”三姐夫牵他的小毛驴。 谢九欢说：“我们现在就回家吗？” 八姐夫说：“不回家，还要干什么去？我们送四少爷回秦国公府？” 林得意：“回谢宅吧。” 谢九欢：“行，那回家。” “上车，”三姐夫冲八姐夫喊。 谢九欢往驴车上一跳。 木冬浑浑噩噩的，想着他们就这么走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小木冬这是怎么了？”八姐夫坐在驴车上问。 木冬：“这就完事了？” 八姐夫：“不完事还想怎样？哦，崔家人要是报官的话，那这事不算完，可这家人有这个脸吗？” 木冬凶道：“敢！他们要告官，我，我就去找大公子。” 三姐夫：“行了行了，这家人要告官，刚才就不会放我们走，我看见他家好些个家丁呢。” 崔家还是怕林家的，不然刚才人家里的那些个家丁，护院什么的就上了。 木冬认为三姐夫说的对，长出了一口气，木冬高兴道：“太好了，那就没事了。” 第174章 人民群众的力量 第174章 人民群众的力量 京城的消息传得有多快呢？ 就是谢九欢一行人刚走出一条街，崔家小姐求嫁林四少爷，谢家九姑娘为此打上崔家的消息，已经传出四条街去了。 “慌什么？”面对着慌的木冬，八姐夫不以为意地说了句：“她那几个姐姐会出手的。” 在今天之前，林得意从来不知道出手这个词听起来，竟然能这么霸气十足。 林得意看谢九欢，谢九欢正低头在袖口里摸着什么，“在做什么？”林得意忍不住问。 谢九欢摸出了一个小油纸包，三下两下打开，里面是两小块她自己做的糕点，介于蒸饼和蛋糕之间，谢九欢更喜欢管它叫异世界蛋糕。 “我自己做的，你尝尝，”谢九欢递了一块蛋糕给林得意。 林得意伸手接过蛋糕，木冬还没来及提醒他别噎着，林得意已经咬了一口蛋糕了。 谢九欢也在吃蛋糕，很是享受地眯着眼，还不忘问林得意一句：“好吃吗？” 八姐夫看林四少爷的模样，这块糕不是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这块糕是不是仙丹的问题了，四少爷这一口吃的，得涨十年寿吧？至于吗？ “好吃，”林得意一脸认真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笑得就更开心了，说：“回家我再做几块，让你带回去吃。” 林得意便也笑了起来，虽然这个笑容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转瞬即逝，除了谢九欢也没第二个人看见，但这就足够了，因为谢九欢还了他一个更为璀璨的笑容。 嘴里的糕点很甜很糯很好吃，看着他的姑娘笑靥如花，一切都美好极了。在这一刻，林得意突然就有了感悟，人打了就打了，跟师父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了，跟与谢九欢像现在这样长长久久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 八姐夫就看得牙都要酸倒了，偏偏三姐夫在专心赶车，木冬跟个小傻子似的，什么也不懂，没人陪八姐夫看一对小情人之间的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八姐夫都挠头，这就是吃块糕啊，至于吗？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做？”木冬还在纠结这个。 八姐夫：“不用，你瞧好吧。” “哦，那好吧，”木冬将信将疑。 “我们回去，”远远跟在五个人身后的川连，这时停下脚步，跟几个侍卫道。 “那流言？”一个侍卫小声问。 这流言传得这么用心险恶，他们不用管吗？ 川连摇摇头，“我们先回去再说。” 要怎么应对，他们做不了主，得回去请示主子。 川连带着人往回走了，谢九欢从驴车上站起来，往川连这头看。她就说林大公子怎么可能放心林得意这个弟弟哟，说的好听，要让林得意自己面对，结果还不是派了心腹来盯着？ “怎么了？”林得意也回头看，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林得意没能发现川连。 “没什么，”谢九欢一屁股又坐下了，说：“我怕崔家人，要么魏家人追上来。” 八姐夫：“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谢九欢：“不是，我就是看看，崔家也是习武的人家，万一人家有武人的血性呢？” 都卖闺女了，还扯什么血性啊？八姐夫冲谢九欢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不听你扯了，你那糕就两块啊？” 谢九欢直接抬胳膊给八姐夫看袖口，说：“没了，我就带了两块。” 八姐夫有自知之明，他哪能跟林得意比呢？所以八姐夫说：“行吧。” “回去我多做些，给我王大娘带些回去，”谢九欢说：“她爱吃。” 王大娘就是八姐夫的老娘，跟谢八姐相处的磕磕绊绊，但老太太很喜欢谢九欢。 八姐夫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我老娘没白疼你。” 虽然现在一个蛋糕屑都还没有呢，但这不妨碍谢九欢又去向三姐夫邀功：“也给我孙大娘带点回去，她最近是不是闹牙疼？她的那份我不给她放糖。” 三姐夫便也笑了，跟老王家的情况差不多，他老娘跟谢三姐处不来，婆媳关系两天好，三天坏的，但他家老娘就觉得谢九欢好，看见谢九欢就跟看见亲闺女似的。 谢九欢也就是担着个棺材子的恶名，要不然，三姐夫和八姐夫同时看了林得意一眼，谢家这九姑娘哪里能落这位的手里哦。 一行人回到渊声巷，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刚进巷口，一个婶子看见谢九欢了，忙就说：“小九儿回来了？你怎样了啊？被打哪儿了？” 林得意和木冬都呆住了，他们没听错吧？谢九欢挨打了？ 已经在巷口就下了车的谢九欢，抬手揉一揉眼睛，满腹委屈地说：“被人薅头发了。” “不是，你平日里的能耐呢？”这婶子马上就急了，“你就让那不要脸的小蹄子薅你头发啊？她咋这么不要脸呢？！” 谢九欢：“我这不是没有防备么，我要早知道她要打我，我就先动手了。” 婶子：“赶紧回家吧的，哎呦，这叫什么事？” 没被那林四少爷克死，被个想做妾的官小姐给打了，谢家这小九儿是什么命噢！ “张婶儿你去哪儿啊？”谢九欢问往巷子外头走的张婶儿。 张婶儿：“你别管了，赶紧回家去，你说你那两个姐夫跟着有什么用？” 莫名就被埋怨的三姐夫和八姐夫：“……” 他们能说什么呢？是啊是啊，是他们无能了。 一直看着张婶儿走出巷口了，林得意才小声问：“这个婶子做什么去了？” 八姐夫：“替我们小九儿伸张正义去了。” 林得意又呆住了，什么意思？这个婶子要去打崔小姐一顿？ “我家少爷没听懂，”木冬说，当然他也没听懂。 谢九欢冲林得意挤一下眼睛，小声说：“那边不是传瞎话么，那我们这头儿也传呗，看看最后谁逼死谁。” 这下子林得意懂了，可这能行吗？ 谢九欢：”真刀真枪咱们肯定干不过对面，那头有魏家人呢，可玩嘴，谁怕谁啊？真当小老百姓拿他们没办法？哼哼，让那头尝尝众口烁金的滋味吧。” 比玩嘴传话，编故事，那这就是拼人多啊，看哪头儿编的故事更让人“心动”了。谢九欢一点都不担心他们这头儿会输，人民群众的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175章 论如何让瞎话成真 第175章 论如何让瞎话成真 “回来了？”谢三姐迎到谢九欢一行人的面前。 “三姐啊，”谢九欢要叫。 谢三姐直接抬手给了谢九欢一下，力气用得挺大，“啪”的一声。 林得意跟着一跳。 谢三姐发现了林得意的反应，这才反应过来，谢九欢如今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了，虽然问心无愧，但谢三姐还是神情讪讪然地收回了手，同时在心里跟自己说，以后不能想打妹妹就打了。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突然问谢三姐说：“二娘呢？” 谢三姐：“你都被人说成个妒妇了，二娘哪儿还能坐得住？她出去了。” 谢九欢：“这事吧，它的起因是因为魏家的那个小阁老，他非得要崔小姐给他做妾。” 谢九欢一通说，重点刻画了魏小阁老的无耻下流，行为等同于逼良为娼，对于崔芫芫，谢九欢却只是用一句话代过。 崔小姐不想给小阁老做妾，把四少爷当成救命稻草了，谢九欢是这么说的。 谢三姐顿时就炸了，说：“四少爷欠她的啊？” 谢九欢手一摊。 谢三姐看看后头站着的林得意，问说：“那现在你们是什么意思？放这个崔小姐一马？” 谢九欢：“跟个女孩儿过不去没意思，这事的源头在魏家那位的头上啊。” 谢三姐：“这是四少爷的意思？” 这要是四少爷的意思，那这少爷跟那位崔小姐之间就肯定有些什么了，这事情谢三姐得问清楚了。 “跟他没关系，这是我的想法，”谢九欢忙就说。 谢三姐点点头，说：“你们进屋去吧，阿爹在堂屋里呢。” 看着谢三姐解了身上系着的围裙往大门走了，林得意小声问：“三姐做什么去？” 谢九欢：“出去改一下流言的版本，呃，就是说法。” 林得意：“这还能改的？” 帮着木冬拴好了马的八姐夫从后头走上来，接了句：“本就是编的话，那还不是随便改吗？” 四少爷这人，八姐夫往堂屋走着，还回头看林得意一眼，这位还真是家里娇养的小少爷，不谙世事啊。 “三姐夫呢？”谢九欢看看小院子，没看见她三姐夫。 “在这里，”三姐夫的声音从小厨房里传出来。 “灶上烧着水呢，”八姐夫说：“你三姐夫看水呢。” “我来了，”木冬往厨房里跑。 “阿爹啊，我们回来了，”八姐夫走到堂屋门前大声说。 “这下子你就不用为难了，”谢九欢站在林得意身旁，小声说：“崔小姐会没事的。” 所以这是为了我？林得意一下子就愣怔住了。 “逼死小阁老，我觉得挺好，”谢九欢又说：“但逼死崔小姐，那就算了吧，犯不上。” 崔芫芫在这事上，赖上林得意挺贱，但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谢九欢认为是真的犯不上。这个时代的女子啊，命不由己，要能选择，谢九欢选择去搞魏小阁老，这人才是真孙子。 而且看林得意对崔则冲的态度，不报仇，不接触，就想以后当个陌生人。什么叫陌生人呢？不是我管你崔则冲一家去死，就叫老死不相往来了，正常人会盼着陌生人去死啊？正常人都是我们不认识彼此，但愿各自安好啊。 林得意这会儿没觉出来，但谢九欢敢拿人头担保，回头崔芫芫真因为这事儿活不下去，死了，林得意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至于自己会不会判断错了，林得意没在崔则冲的事上发疯，会不会只是因为林四少爷不在意呢？谢九欢表示，错了就错了呗，这事判断错了，她又不会损失什么。 “山君，”八姐夫站在了堂屋门口，冲林得意喊：“阿爹要见你。” 谢九欢没跟着林得意去堂屋。 林得意：“你不去见你阿爹？” 谢九欢笑得眉眼弯弯的，“我去给你做点心吃，就刚才那个蛋糕。” 林得意：“刚才那个点心叫蛋糕？” 谢九欢点头，“嗯，只为它是鸡蛋和面粉，还有牛奶做的。” 林得意：“牛奶？” 牛奶是什么味道，林得意不知道，他不记得他喝过这个，从不用操心衣食住行的四少爷，都不知道京城有没有买牛奶的。 谢九欢：“一会儿你过来看我做？” “好啊，”林得意忙就说。 站在堂屋门口的八姐夫看了院里的二位一会儿，转身走回到坐椅旁坐下，跟谢老爹说：“您再等等吧，那二位在外头说话呢，我瞧着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完。” 谢老爹能怎么办呢？只有等啦。 过了一会儿，林得意进来给谢老爹行礼，他还是话少，说过十分简短的问好话后，林四少爷就没话要说了。 谢老爹：“事情都处理好了？” 林得意：“我送了吉祥钱，也祝了师父一路顺风，其他的，也没什么事了。” 谢老爹：“吉祥钱？” 这个八姐夫知道，他看了全程嘛，“就是一个铜板，”八姐夫跟岳父大人解释这吉祥钱是怎么回事。 听完了后，谢老爹半天没说话，这是他九闺女能干出来的事儿，就是……，“在庙里供过的东西，没有比这更吉祥的了，”谢老爹神情认真地跟林得意说：“你对崔则冲也是用心了，千两黄金，万两白银都抵不上一个吉祥啊。” 要不是亲眼看见，铜钱是谢九欢从兜里拿出来的，红线也是现编的，林得意都要信了谢老爹的话了。 “是，”八姐夫这时点头说：“就是吉祥钱，一般人想求还求不到呢，崔总教头要是还是不满意，那他就，是吧？” 那崔总教头就太贪得无厌了，这人不识好歹啊。 “回头我对谁都是这么一个说辞，”八姐夫看着林得意说：“你也得这么想。” 瞎话要自己先信了，才能出去忽悠别人，这个道理，八姐夫希望林得意能懂。 在厨房看水的三姐夫这时走进堂屋，手上还沾着水，三姐夫就在身上擦了擦，问说：“得想什么？” 林得意：“吉祥钱。” 三姐夫也是看完全程的人，顿时就囧了。 “小九儿呢？”自家这三姑爷人老实，所以谢老爹就不强求三姑爷信这种操淡话了，问说：“她人呢？” 三姐夫：“小九儿在厨房呢，她要做蛋糕。” 谢老爹马上就说：“她前几天刚做过，她又忙活这个干什么？” 八姐夫和三姐夫也不好说，他们要带蛋糕回去给自家老娘吃啊，这搞得他们在占老丈人家便宜似的。 林得意开口道：“是我想吃。” 谢老爹：“……” 这少爷可一点都不客气啊。 第176章 破运的棺材子 第176章 破运的棺材子 崔府的这一架，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 林四少爷跟崔家小姐有私情，崔小姐嫁林四少爷无望，退而求嫁为妾。谢家九姑娘一怒之下，打上崔家，当着林四少爷暴打了崔小姐一顿。 林四少爷上门与师父道别，正好撞上魏家小阁老派人逼要崔家小姐做妾，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就在这两种流言对冲的时候，第三种流言很快就加入了战场。崔家同意了送女入魏府，崔则冲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投靠了魏家，师父下场与徒弟比武那事，崔则冲就是受的魏家指使。 听着回家来的苗氏夫人介绍战况，谢老爹问：“那哪条占了上风？” 苗氏：“现在还不知道，搞不好这会儿已经有第四个说法了。” 第三个流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林家那头传的，那魏家会传什么，现在还不知道，但魏家不会缺席，这是一定的。 八姐夫操心道：“魏家会扯出个什么来呢？” 光听林家的这个，他就觉得小阁老是个畜生了，八姐夫是真的怕听到魏家那头的，在魏家人的编造里，林得意得被毁成什么样啊？ 谢老爹倒是不操心，林咏还能不管他儿子吗？他这边反正是能做的都做了。 苗氏夫人这时小声问：“四少爷站厨房里干什么呢？” 谢老爹：“小九儿在做蛋糕。” 苗氏：“他要学啊？” 三姐夫和八姐夫假装没听见苗氏夫人这话，他们这丈母娘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但偶尔也会犯个傻。林四少爷学什么厨艺哦！ 苗氏自己也笑了起来，说：“真是胡闹了，哪能让四少爷待厨房里呢？” 秦国公府的厨房在哪里，四少爷到今天也不知道吧？ 谢老爹说：“木冬也在里头呢，他可以学一学。” 三姐夫和八姐夫还是没话说，木冬要学什么啊？他在秦国公府也不是干厨子这活的啊，他们老丈人尽会说闲扯淡的话。 “哎呀，”谢老爹却在这时小声感叹了一句：“他倒是不知道操心。” 这会儿工夫，林家的那几位应该坐一起商量事情，商量半天了，不知道多少人为这事儿动起来了，正主呢？站厨房里，看未婚妻做小蛋糕呢。 八姐夫就笑了起来，说：“他要操什么心？我们四少爷有爹娘哥哥护着呢。” 苗氏说：“今天听说你和三姑爷有护着他呢，辛苦了啊。” 八姐夫忙就摇了摇手，他和三姐夫敢不出力吗？要是不出力，回头谢九欢生气不说，他们的媳妇也不会放过他们啊。 “然后放锅里蒸熟就好了，”厨房里，谢九欢把大锅盖盖上，跟林得意说：“再等一会儿。” 林得意点头。 蹲厨房门口的木冬就看得着急，少爷你光点头有什么用？九姑娘忙活这半天了，你到是夸夸九姑娘啊！ 林得意也不是不想夸，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夸…… 大门外这时有人敲门。 “来了，谁啊？”木冬忙往厨房外跑。 三姐夫也出了堂屋，这个时候站外头敲门的，应该是他媳妇在外头跟人聊完天回来了。 门外的人听见木冬说话了，就应声说：“是木冬吗？快通报一声，二公子前来拜访。” 林二公子过来接弟弟了，这下子谢家人除了做长辈的谢老爹和苗氏，还有在后院缝新被子的谢八姐，都出来迎林二公子了。 苗氏坐在堂屋里，看见林二公子后，心里就哦哟了一声，她是听说林家这二公子很不好惹的，今天一看，跟温润如玉的大公子比起来，二公子长相清秀，却又跟清秀不太搭地透着一股精明劲儿。 “章台街上不久前倒了一幢房子，”与谢老爹与苗氏见过礼后，林二公子就说：“你们没事吧？” 谢九欢问：“章台街在哪个地方？” 章台街上的房子倒了，关他们什么事？ 八姐夫倒是听懂了，说：“我们回来的时候，打章台街上走过啊。” 谢九欢：“可我们没看见有房子倒啊。” 八姐夫：“到路口的时候，我好像是听见点动静，但我没回头看，那动静是房子倒了？” 林二公子就笑道：“算着那房子倒下的时间，正好是你们路过的时候。” 林得意没反应过来，在坐的谢家人是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这么说来的话，林四少爷做什么事，林家人都盯着呢。不然的话，林家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打章台街上走过的呢？ “我们没受伤，”谢九欢摇着头跟林二公子说：“那房子倒了没伤着人吧？” 林二公子：“伤了五个人，其中一个伤势很重，可能性命不保。” 谢家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这么严重？ 谢老爹说：“这房子怎会倒塌的呢？” 二公子：“拆房子没拆好，本应往里倒的墙往外倒了，砸中了墙外的人。还有崩飞的石块，街上受轻伤的人也不少。” 那这事的动静很大了啊，谢家人一起看林得意了，凭着这位的倒霉命，正好路过的话，那崩起的砖块怎么着也得落这位的脑袋上吧？ 这还真是自己的九闺女，能破林得意的倒霉命？这个念头在谢老爹的脑袋里出现后，就被谢老爹自己给否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在想什么呢？别人还说他九闺女晦气呢他要信林得意是霉运当头，那他是不是也得信，谢九欢这个棺材子晦气啊？ “崔家那边的事？”谢老爹决定岔话题。 “没什么了，”林二公子笑着说：“回头我们林家会送一份贺礼过去的。” “还要送礼呢？”八姐夫吃惊道。 都已经撕破脸了，还得装呢？这些达官贵人都是怎么想的啊？八姐夫着实不明白。 谢九欢这会儿心里还数着时间呢，突然站起身说：“二哥，我灶上还蒸着糕呢，我得去看看。” 林二公子说：“好啊，那你去吧。” 谢九欢往堂屋外走了，林得意也起身跟着要走。 二公子：“你干什么去？” 谢家人这会儿都在堂屋里坐着呢，你要跟着九姑娘去哪里？你俩这会儿不能单独待一起啊。 林得意：“我想去厨房看看。” 二公子呆住了，说：“‘你说什么？” 他这弟弟竟然是如此不知礼数的小子吗？ 二公子看向了谢老爹，虽然这个圆场不好打，但二公子硬着头皮也得上啊，这是他亲弟。 林得意这时站着看谢老爹，喊了一声：“伯父？” 谢老爹：“……” 为什么要为难我？ 第177章 林四少爷，五月初九这一天为什么还不到来 第177章 林四少爷，五月初九这一天为什么还不到来？ 谢老爹冲林得意点点头，得到允许了，林得意看都没看他二哥一眼，直接几步就出了堂屋。 林二公子就有些尴尬了，这要他怎么说？说舍弟不懂事？林得意今年十八，他不是八岁啊，大公子也许可以厚着脸皮说这话，二公子他说不出来。 哪有还没成亲，就跑未来丈人家，还只跟着未婚妻身后转的？ “家里地方小，”谢老爹开口了，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就让他出去走走吧，今天他也受惊了。” 二公子？？？ 林得意能受什么惊？崔家那位小姐能吓着他？ “来来，喝茶，”谢老爹请二公子喝茶。 二公子本来准备过来接了林得意就走的，结果林得意显然还不想走，那他就只能坐着跟谢家人说说话了。 林二公子这种人，他不像兄长那样能做到待人接物面面俱到，但在商学经济上是强手的人，心里的账本都是算得清清楚楚的。就冲着谢家那八个姑爷都得贴钱贴物，还得出力的帮着谢家，林得意与谢九欢成亲后，他还能跟他前头的八个连襟反着来？他就是想，谢九欢能愿意？ 自己得对谢家人好，这样在自己这个不怎么会跟人相处的弟弟，试图融入谢家的时候，谢家人能对这傻小子多包容一些。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陈茶，林二公子若无其事地咽下茶水，开启了聊天模式。没的聊也要硬聊，想起自家父亲说过，谢老爹善画，于是林二公子开口跟谢老爹聊画画了。 八姐夫掩着嘴打了一个呵欠，这就要他的命了，他看画都还看不明白呢，这种话题他可参与不了。 三姐夫则坐着走神中，家里有块地要补种，就是家里还没想好是要种粮还是种菜，要种什么呢？三姐夫认真地想。 苗氏夫人先也是不准备听的，她也不懂画啊，但等听到二公子跟谢老爹聊画能卖多少钱，现在京城画市的行情了，苗氏夫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家老爷手里有副画，一直想卖呢！ 谢老爹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世面上对林家公子们的传闻果然不虚，这位二公子还真是未来管天下钱粮的钱相人选啊，这位聊个画，都能扯到钱上面去！ 林得意可不关心他二哥要怎么跟谢家人相处，这会儿谢家人在他心里的具体表象，还仅仅是谢九欢。谢九欢是谢家人，所以他也喜欢谢家人，并且如今相处起来一点隔阂与陌生都没有，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一家人一般。 谢九欢手拎着大锅盖看着锅里。 林得意问：“是还没好吗？” 谢九欢有些疑惑，她明明算好时间的啊，蛋糕竟然还没有蒸好，这是怎么回事？ “九，九姑娘？”林得意又小声喊谢九欢，开口时想喊九欢的，但到底没能喊得出口。 “咣”的一声，谢九欢又把锅盖盖上了，说：“还要再等一会儿，可能我今天糖放少了？” 糖放得多与少，跟蛋糕什么时候蒸好有什么关系？林得意没问，当然，他问了，谢九欢也答不上来。谢九欢的厨艺，就是临场发挥。 “你要回堂屋吗？”蛋糕暂时还吃不上，谢九欢就问林得意：“你陪陪你二哥？” 你二哥头一回到我家来，你丢下他不管，这不太好吧？ 堂屋那里这时传来了笑声，看来二公子在谢家很愉快…… 谢九欢：“呃，要不你去看看大文？” 林得意这才想起来，谢家这会儿还养着周、文两家的四个孩子呢。 “他的伤怎么样了？”林得意问。 谢九欢：“在一点点的变好，但要完全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哦。” 想想文啸一脸苍白，也还是倔强的模样，林得意小声问道：“那他以后还能习武了吗？” 谢九欢一愣，说：“什么？他还想习武？为什么啊？” 亲爹当武将，结果得到什么了？怎么，大文还想子承父业呢？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啊？ 林得意说：“他要报仇，要重振家门，自然是要习武从军，从头再来啊。” 谢九欢想了想，说：“他还能从军了吗？他现在是奴籍哦。” 他们可以不拿周、文两家这四个孩子当奴才看，可这四个孩子如今的确是奴籍啊。 林得意不说话了。 谢九欢：“你是不是忘了这一茬儿了？” 林四少爷几分钟之前，都还没想起四个孩子的存在呢，他哪里能想得起来奴籍的事？ “哦，”林得意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木冬蹲在门口叹一口气，说：“太可怜了。” 林得意扭头看木冬。 木冬强忍着没翻白眼，他难道就不能可怜那位文少爷了吗？不管他说什么，都比自家这少爷一声哦来的强吧？ 谢九欢说：“你要去看看他吗？” 林得意点点头，说：“你与我过去？” 谢九欢马上就领着林得意往厨房外头走了，她家的厨房太小了，她倒是不介意跟林得意在狭小的厨房里抱一抱，亲个嘴什么的，但林得意显然干不出这事来啊。 二进院里，天色还未晚，所以谢八姐还坐在院子里缝新被，文珊在一旁帮忙。看见谢九欢带着林得意过来了，谢八姐停了手中的针线，说：“你们怎么过来了？” 谢九欢：“四少爷要看看大文。” 听见谢九欢这话，一直低着头的文珊抬头看林得意，林得意脸上的神情淡漠，文珊又把头低下了，心里想着，林四少爷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啊。 谢九欢歪脑袋看看林得意，林得意这张脸吧，放到她以前的那个世界，就叫天生的不高兴，你可以说他这张脸高贵冷艳，也可以简称为臭脸。 “八姐，”林得意这时给谢八姐行礼。 “哎，”谢八姐也不是第一次见林得意了，但这会儿受着林得意的礼，谢八姐还是不习惯，说：“你这孩儿也真是，一家人你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林得意一僵，他和谢九欢还没成亲啊…… “八姐啊，”谢九欢说：“我俩还没成亲呢。” 林得意顿时就又了一种不太高兴的情绪，五月初九这一天为什么还不到来？ 谢八姐很尴尬，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的？“不是说要看大文的吗？快去吧，他这会儿应该醒着，”谢八姐赶面前这二位走。 第178章 美人灯，孙莲儿 第178章 美人灯，孙莲儿 宅院小有宅院小的好处，比如林得意每回要从自己住的地方走到父母住的正院，他就得走上老半天，恨不得能在家里骑马才好，但在谢家，林得意在院子里走上三步，他就站在了要去的小屋门前。 谢九欢抬手正要敲门，院墙外却传来了一个女子喊门的声音：“娘，开门，是我。” “咦？”谢九欢忙就转身看院墙。 林得意也跟着转身，说：“你认识她？” “是我朋友，”谢九欢往院墙跑了。 林得意以为谢九欢要开后门出去见朋友，结果谢九欢直接踩着凳子，趴在了墙头上。 “是孙婶儿家的二姑娘回来了？”谢八姐也听到了女子喊门的声音，边缝着被面边问道。 “是她，”谢九欢应声。 谢八姐：“那一会儿喊她来家里玩，哎？她听见我们说话，怎么也不应我们一声？” 谢九欢：“不知道啊，她进家门了。” 林得意站在院墙下犹豫了一下，谢宅的院墙不算高，他垫个脚就能看见院子外头了，但……，林得意还是拎了一个小板凳，学着谢九欢的样子，他站在小板凳上扒着墙头往外看。 在渊声巷，要数漂亮姑娘，谢九欢算一个，孙家的二姑娘孙莲儿算一个。这个姑娘长得小巧玲珑，杨柳细腰，柔柔弱弱的，说话的声音都从来没大过。 如果说谢九欢这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的话，孙莲儿就是风吹吹就能坏的美人灯了。 “你朋友？”林得意看见孙莲儿的模样后，就又问了谢九欢一句。 这两个姑娘看着不搭啊，是怎么做上朋友的？ 要不是不想在未来妹夫面前，揭谢九欢的老底，谢八姐真想跟林得意说，谢九欢可没少为了孙二姑娘打架，孙二姑娘为着谢九欢，不会打架，又吵不过别人的时候就会哭，因着哭得次数太多，老孙家都担心自家这姑娘会哭坏了眼睛呢。 “她夫君呢？”谢八姐大着肚子不好站小板凳扒墙头了。 谢九欢往巷子两头看看，说：“没看见啊。” 孙莲儿上个月月头出的嫁，回门的那天回来过一次，之后就没回娘家过了。今天这是这姑娘第二次回娘家，她的秀才丈夫没陪着？ 谢八姐：“她一个人回来的？” 谢九欢：“嗯呢。” 谢八姐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了。 谢九欢这会儿还没觉出什么来呢，小声跟林得意说：“我朋友上个月才成的亲，丈夫是个秀才公哦。” 孙莲儿的秀才老公，谢九欢见过，长相说不上好，但气质很温文的一个年青人。 “我听说秀才公读书很厉害，”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去考科考。” 老孙家看中这个姑爷的，也就是他读书好，以后有前途。不然的话，谢九欢实在想不出来，老孙家还看中这姑爷什么了。 我家小莲儿多漂亮的一个姑娘啊！ 至今想起来，谢九欢也还是意难平，她家小莲儿自己喜欢的那个小伙儿，是隔壁街药铺的伙计，长得好，人也勤快，小莲儿可喜欢这个小伙计了。可是药铺的伙计，哪里比得上前程大好的秀才公呢？ “小……”谢九欢抬了手要喊自己的朋友。 林得意突然说：“她在哭啊。” “啊？”谢九欢一愣。 林得意：“她在她娘亲的怀里哭。” 对面小院里的母女俩是抱在一起的，孙莲儿的脸埋在孙母的怀里，谢九欢没看出来她在哭，只是看孙母的表情…… “怎么会哭的呢？”谢九欢信了林得意的话。 林得意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我听不见。这家的家主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哦，孙伯父前年去世了，”谢九欢小声说：“孙大哥这会儿应该去上工了，孙大嫂子好像回娘家还没回来呢。” 也就是说，老孙家这会儿就母女两个人在了。 “怎么会哭的呢？”谢九欢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纷乱，奔跑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就是这家！”一伙人，由一个妇人领头，到了老孙家的门前。 “他们又是谁？”林得意问。 谢九欢抻着头看，这伙人她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啊，他们为什么找上孙家？”谢九欢问。 你跟老孙家隔道院墙住着，你都不知道，你要林得意上哪儿知道去？ “开门！”妇人这时已经在砸孙家的门了。 孙家的大门没有下门栓，被这妇人一砸即开，一伙人，十六七个吧，一拥而上，就进了孙家。 “小蹄子啊，”妇人进了院就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往娘家跑？你娘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要是你，我就没脸活着，我得把自己烧成灰，哪有脸留尸体？！” 孙母将女儿护在了身后，望着手指着她们母女的妇人，孙母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这是二姑娘的婆婆啊，”谢八姐的声音，突然就从林得意的身旁传了来。 正看对面看得入神的林得意，在吓了一跳后，忙扭头看，就看见谢八姐也踩着小板凳，扒墙头往对面看了。 林得意差点没伸手扶谢八姐，怀着孕，八姐你也爬高上低？ “是吗？”谢九欢却是说：“八姐你没认错？” 谢八姐：“就那张挂不住二两肉，一副刻薄相的脸，我怎么可能记错。” 林得意听着谢八姐的话，再看对面院中还在叫骂中的妇人，这妇人是长了一张瘦长脸，眉毛还是吊梢眉，嘴角也往下耷拉。林得意想，是看着挺刻薄的。 “二姑娘犯什么错了？”谢八姐又喃喃自语了一句：“不能够啊，这姑娘就长了个兔子胆，她能犯什么错？” 谢九欢：“我听半天了，也没听出来啊。” 孙莲儿的婆子左一个死，右一个死的，嚷嚷半天了，到了，这人也没说到底是个什么事。 “我孙家伯母不行啊，”谢八姐这时却是又急了，说：“她怎么不回嘴呢？骂回去啊！” 谢九欢沉默了一下，说：“八姐你这是在为难她。” 能养出个兔子胆的闺女，孙家伯母的胆子又能有多大？ 谢八姐：“这样下去不行吧？” 谢九欢正要说话，对面孙莲儿不知道张嘴说了句什么，她婆母抬手一巴掌就打在孙莲儿的脸上了。 “啊——”孙母惊叫了起来。 “她还打人？！”谢九欢也叫了起来。 “你……” 林得意就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他就眼睁睁看着他未婚妻从墙头翻过去，冲向了孙家。 第179章 谢九姑娘是个文静的好姑娘 第179章 谢九姑娘是个文静的好姑娘 林得意也就愣神了一秒钟吧，然后他什么也没想，就也翻下了墙头。等谢九欢跟孙莲儿的婆母周氏撕扯到了一起，林得意跑进了孙家后，谢八姐这里才反应过来。 “快来人啊！出事了——” 谢八姐扒着墙头，扯着喉咙喊了起来。 正在堂屋里坐着的林二公子，就感觉眼前一花，等他定晴再看，八姐夫和三姐夫已经不在堂屋里了，苗氏夫人正往堂屋外跑。 “这是出什么事了？”二公子忙就问还坐着的谢老爹。 八闺女的叫声听着，像是已经死人了，但谢老爹一点都不慌。他家里这会儿不仅人多，多数还都是能打的，他要慌什么？ “老孙家出事了，快来人啊！”谢八姐的声音又传了来。 二公子：“哪个老孙家？” 谢老爹这下子有点坐不住了，他家后头的老孙家，夫妇俩就生了一儿一女，老孙去世了，女儿出嫁了，儿子这会儿应该上工去了，儿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这会儿家里就老孙媳妇一个人在家啊。 这能出什么事？ “小九儿过去了！”谢八姐又喊。 谢老爹这下子是彻底坐不住了，还真遭贼了？他九闺女抓贼去了？ “二公子在这里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谢老爹话音未落，人已经在堂屋外头了。 林二公子：“……” 这让他还怎么坐着等？谢九欢是不是去老孙家了？她干什么去？不对，林得意不是跟谢九欢在一起吗？谢九欢去人家老孙家了，林得意呢？ 林二公子快步走出堂屋，就看见木冬从厨房里跑出来，在他眼前跑出了一道残影。 “木……”二公子要喊，可木冬已经跑二进院去了。 这会儿，后院那里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二公子轻轻一跺脚，也忙就往二进院去了。跟着二公子过来的林家人一看这样，那他们也赶紧跟上吧。 “天杀的！”二公子走到二进院的时候，墙外一个老太太的叫骂声，几乎响彻天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渊声巷也是你个泼皮娼妇闹事的地方？给我打，往死里打！” “娘哦，您就别添乱了！” “没用的东西，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去看看你孙婶儿娘俩怎么样了！” “哎哎，您别动手，我这就去。” “别放周家人走了！”老太太骂走了儿子，继续站在小巷子里喊：“我们二姑娘的那个秀才夫呢？把他找来，这事儿今天不说清楚，他们周家娘俩就别想走了！” 二公子光听对话，大概能听出来，这是婆媳间有矛盾，当婆婆的打上儿媳妇的娘家，结果被一巷子的人给堵了。 “小九儿呢？”谢老爹这时扒着自家墙头喊：“我家小九儿人呢？” 这会儿外头人头攒动，谢老爹看半天，他也没看见谢九欢的人影。 苗氏夫人这时人已经在外头了，应了声：“没瞧见她，她是不是还在老孙家里头啊？” 谢老爹眯着眼睛看，说：“没看见她。” 进屋里了的谢八姐：“她肯定在里头，我没看见她出来。” 就她妹那脾气，她不可能放着孙莲儿不管。 二公子站在院子里想问，林得意在哪里的，想想又算了，谢家夫妇这会儿肯定顾不上林得意了，他俩连闺女都没找着呢。 “你还站在屋里干什么？”听见身后有动静，二公子又回头看，就看见八姐夫被大着肚子的谢八姐从屋里赶出来了。 “你快去帮忙啊，”谢八姐冲八姐夫嚷嚷：“我这会儿就生了？要你操心我？小九儿和四少爷都去老孙家了！” 八姐夫嘀咕：“三姐夫过去了啊。” 不是他不去帮忙，看见他这媳妇大着肚子扒墙头上，他是不是得先管他媳妇？再说了，他要去帮什么忙？是谢九欢不能打，还是林得意不能打？周家哪个人能是这二位的对手？ 谢老爹：“我也没看见三姑爷啊。” 八姐夫一噎，三姐夫那么大块头儿一个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二公子这时有些着急了，林得意也去老孙家了？他还管上婆媳矛盾这种事了？自己是个什么倒霉命，自己不知道吗？你要在老孙家伤着了怎么办？ 二公子就想从后门出去，他要找林得意，可二公子没能出得去。门外全是人，二公子就是出了门，他这会儿也是寸步难行。 “你骂谁？”老孙家的院子里，这时传来了谢九欢的嚷嚷声，凶到不行的那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小娼……” 死去吧！谢九欢一巴掌打吴氏的脸上了，这一巴掌她可是用了劲了，吴氏的脸跟吹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下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肿起来了。 吴氏被谢九欢这一巴掌打懵了，孙家母女俩却是惊叫了起来。不是她们觉得谢九欢不对啊，这娘俩纯粹就是吓的。 “你再骂一个试试！”打了人，谢九欢还要凶吴氏，我拦不住我家小莲儿嫁人，我还整治不了你这个泼妇吗？ “打人了！打死人了！”吴氏这时叫起了撞天屈，哭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谢八姐这时被八姐夫拦在屋门口，看不见对面的情形，谢八姐只能大声问：“那女人怎么跟哭丧似的？我家小九儿打她哪儿了？” 八姐夫想提醒一句，人家林家二公子在呢，能不能消停点，让人家对谢九欢还能有点知书答礼的印象？可一想，林得意也在老孙家呢，八姐夫就又算了。 没救了。 放弃吧。 一天之内，他这九姨子已经当着四少爷的面打两回架了，就这还扯什么知书答礼啊？横竖林家也不是冲着知书答礼，要她这儿媳妇的，爱咋咋地吧。 “别乱说啊，”苗氏夫人的声音从墙外头传进来，“我们家小九儿从来不跟人打架的。” 几个婆姨婶娘就站苗氏身旁呢，看见苗氏边喊边冲她们打眼色，这几位马上反应过来了。对啊，好像林家二公子也到老谢家来了！ “是啊，我们九姑娘多文静的一个姑娘啊，”马上就有老太太大声说：“我们九姑娘从不掺和这种事的。” “是啊是啊。” …… 婆姨婶娘们是真的尽力了，但二公子听得嘴角直抽抽啊，你们是不是当我傻？不掺和打架的事，谢九欢现在人在哪儿呢？哦，还有我那倒霉弟弟在哪儿呢？ 二公子跟随从说：“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随从们没办法，当即就想硬着头皮给自家主子挤出一条能走的道来，结果就在这时候，老孙家的院子里嗡的一声响，那人声就跟一下子炸了窝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谢八姐急得喊。 第180章 我们会被骂狗男女的吧 第180章 我们会被骂狗男女的吧？ 林二公子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嗡嗡作响，当无数人声在自己耳边混在一起，如海潮一般倒灌时，林二公子就觉得自己还不如聋了的好。 只是一条巷子罢了，京师城有无数条这样的街巷，林二公子在此之前再也没有想到，明明就是一条不起眼的寻常街巷，竟然能有这么多的人。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每个人都在喊叫，自己明明就身在其中，却听不清任何一个人在叫喊些什么。 八姐夫高大的身影在林二公子的眼前出来，林二公子还没来及喊，这位就已经挤开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主子！”被挤得冒汗的随从急得大喊。 林二公子想借八姐夫的光，跟在这位身后走的，结果刚刚由八姐夫凭着强壮身体开出来的路，没等二公子迈步，就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林二公子！！！ 怎么会这样！ “八姑爷进去了，”谢老爹扒在自家的墙头上，跟站墙下的八闺女说：“你就放心吧，小九儿不得吃亏。” 谢八姐这时却还是忧心忡忡，说：“有人去叫莲儿他哥回来了吗？” 谢老爹：“一定有人去了。” 别看老孙家的女主人还在，可女子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如今老孙家的当家人是孙莲她哥孙大明了。家里打成一锅粥了，巷子里的人哪能不去找孙大明回家来呢？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谢八姐又问。 谢老爹摇一摇头，这谁知道呢？ 谢八姐压低了声音：“打成这样了，小莲儿跟她家那个秀才还能过日子了吗？” 谢老爹低下头看闺女。 谢八姐：“就他娘今天骂小莲儿的这些话，这是老婆婆骂儿媳妇的话？” 谢老爹就好奇了，说：“那妇人骂二姑娘什么了？” 谢八姐想说的，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说了句：“就骂人的话啊。” 孙莲的小心思，不光谢九欢知道，一个巷子里住着，谢八姐没出嫁的时候，孙莲这姑娘就常到家里来,谢八姐什么不知道？ 不会是小莲儿跟那个小伙计没断吧？ 脑子里刚升起这个念头，谢八姐就在心里果断跟自己说不可能。孙莲这样的姑娘，再喜欢小伙计，她也没胆子干这事儿！ “别打了，别打了！” 有妇人变了调的尖叫声传进院中，谢八姐精神一振，说：“阿爹，那边又打了？” 谢老爹：“嗯，揪在一起打呢，八姑爷还在门口没能进去。” “他在干什么啊？”谢八姐一下子就愣住了，好歹是武官，以后要有机会上沙场建功立业了，你王兴霸也这么没用？ 孙家的院子里，谢九欢甩开了扒拉她的周家人，专心致志地揪着吴氏抡巴掌。甭管我屁股上挨多少脚踹，今天我就是要打死你。 当然，也没人能踹谢九欢的屁股，有林得意在呢。 林得意将谢九欢挡在他的身后，跟周家其他的几个妇人撕扯着。刚开始四少爷还有顾忌，他哪能跟女人动手呢？可看谢九欢要被周家的女眷们群殴，四少爷就急了，人一急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干就完了。 不打死人，是林四少爷这会儿的底线。 但妇人的战斗力，很快就让林得意看不懂了，他是甩开一个，上来一个，好像把人都甩开了，这些妇人爬起来又冲着他来了，悍不畏死！ 八姐夫挤进孙家的院子，看看谢九欢和林得意那头，再看看墙根儿那里，抱在一起如鹌鹑一样的孙家母女，八姐夫摇摇头，开始仗着力气大，拎起一个周家人就往门外扔。 于是被八姐夫扔出门的周家人，到了巷子里后，就遭到了渊声巷众人的围殴。 事态没有停歇，反而越演越烈了…… 吴氏身上有多少伤还不知道，但她的脸已经不能看了，她的秀才儿子这会儿就是站她跟前，也绝认不出，这是他亲娘来。 好容易趁着谢九欢换手的工夫，吴氏找着了一个机会，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从谢九欢高高抬起的胳膊下头钻过来，吴氏奔着林得意来了。 林二公子好容易挤进了孙家的小院，正好就让他看见了一幕。看见自家弟弟单手拽着这妇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着拳头就要往这妇人的脸上打，二公子的眼前就是一黑。 他们林家的公子，跟一个市井妇人打上了！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林得意和吴氏之间，林二公子以为会是谢九欢，等他再看上第二眼，二公子发现这位是苗氏。 苗氏夫人一把就挠在了吴氏的脸上，这会儿骂已经没必要了，打才是正经的。 吴氏嘴里惨叫，但手上一点不客气，抬手她就薅苗氏夫人的头发。在被谢九欢揍过之后，吴氏还能再战一场，可见这位平日里也是个凶悍的人了。 “二娘！”谢九欢喊。 “你别过来，”苗氏中气十足地喊：“我今天倒要看看这老贱人有多厉害。” 吴氏继续惨叫，然后还质问苗氏夫人：“你骂谁，你个老贱人！” 苗氏夫人就开始撕吴氏的嘴了。 林二公子往林得意的跟前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事要是传出来，魏家养在御史台的那群狗，一定会上折子参他弟的！ 林得意跟吴氏打架，犯了什么罪？ 官员有行为不端之罪，你懂不懂？ 可林得意这时没看见他二哥，林得意回头找谢九欢，声音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一只鞋竟然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不是从院子里的某一处，不是从院子外头，围墙外头，是从天而降…… 眼见着这只鞋落点就是林得意的脑袋，二公子想喊的，结果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愣是没能发出声来。 谢九欢抬手就将林得意一抱，鞋子插着林得意的后背掉到了地上。 林得意只觉得鼻尖有微香传来，等意识到自己埋首在谢九欢的颈窝里后，林得意全身都僵硬住了。 这是不对的，我们还没有成亲。 我们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这样做，是会被众人唾弃的。 我们会被骂做狗男女的吧？ 可是，去特么的世俗礼教，我好喜欢这样啊！！！ 在这种情绪的控制之下，身在群架现场，拿喊打喊杀，尖叫哭泣声当背景音乐，林四少爷抬手也抱住了谢九欢。 第181章 林二公子，太凶残了 第181章 林二公子，太凶残了 林得意都遵从自己的心意了，那谢九欢就更是遵从自己心意的人了，抱就抱呗，真要按照她的脾气来，就是亲一口又能怎么地？这会儿又没人看他们！ 至于一路奋勇“拼杀”，终于到了这二位跟前，这会儿正在目瞪口呆中的木冬，对不起，林得意背对着他，谢九欢目光往下看着林得意的头发呢，两个人都没看见他。 木冬也不用他家少爷和九姑娘看见他，这小伙儿自己光脑补就能脑补出一场大戏了。原地起跳转身，木冬挡在了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身前，妄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替他们挡住所有外人的目光。 “你没事吧？”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没。” 自己说话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娇弱，呃，算了，还是实话实说吧，透着一种撒娇的意味。林得意自己没察觉出来，谢九欢现代人哪能察觉不出来呢？ “叭~” 亲吻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林得意感觉到一个吻落在了自己的头发间，软软的，却又让他的头皮一下子发了麻。 林四少爷又一次僵住了，当理智终于慢慢回笼后，四少爷意识到，谢九欢亲吻了他，所以他该怎么办？ “喜欢吗？”谢九欢小声问。 林得意脸倒是没红，但目光有些躲闪了，谢九欢松手的同时，他直起了腰身，过了片刻，才背对着众人，低头也在谢九欢额前碎发上轻啄了一下。 “喜欢，”嗓音有些黯哑地，四少爷跟九姑娘说。 怎么能不喜欢呢？林四少爷只恨今日不是五月初九！若是已经成亲，那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牵谢九欢的手，正大光明地把谢九欢从谢家带走，正大光明地与谢九欢共居一室，他们可以亲吻，可以耳鬓厮磨，可以…… 林四少爷漂亮的脸终于红了，他不能再想下去了，有些念头真的不能示人。 吴氏这时重重地跌到了地上，这一回，这个“坚强”的母亲终于没能爬起来再战了。 苗氏夫人脖子上被吴氏挠了两道血痕，头发有些乱，其他的就还好。这场架，苗氏夫人辗压性的胜利，一点不带虚的。 三姐夫和八姐夫站在苗氏夫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等于是在堵着门，不让被八姐夫扔出去挨打的周家人再进来，也防着吴氏跑了。 “你刚才在哪儿呢？”八姐夫还小声问三姐夫，这人比他先到的孙家，结果到现在才看见人了，这人之前在干什么？ 三姐夫一脸的苦相，说：“贴墙站着。” “哦，嗯，嗯？”八姐夫扭头看他这连襟了，“你就看戏啊？” 你就不怕三姐回来，跟你干上一场？ 三姐夫小声说：“我劝不动小九儿，四少爷跟周家人打上了，我插不上手啊。” 孙家的院子比谢家的大上一些，但也没大到，可以让他们彻底施展手脚，大打特打的地步。没见谢九欢和林得意跟周家人打，都是撕扯在一起打的吗？ 八姐夫面颊一颤，说：“他还真上手了？” 三姐夫说话跟做梦一样，“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相信啊。” 想像一下，林四少爷跟一帮老娘们儿撕扯在一起的场面吧，不是亲眼看见，谁敢信？ “他可真豁得出去啊，”八姐夫感叹了一句。 三姐夫也感叹：“可不是。” 四少爷这一架打得太接地气，把两个姐夫都给搞不会了。 “不过他打架真不行，”三姐夫想想又给出一句评价。 看看被谢九欢和苗氏揍过的吴氏，再看看跟林得意撕巴过的周家婆娘们，林得意是真的不行，杀伤力太小。 “话说他俩……”八姐夫说着说着话，想起来往对面，谢九欢和林得意那头看上一眼了，他这才发现，林二公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二公子，”八姐夫抬抬下巴，让三姐夫看对面。 三姐夫：“他什么时候来的？” 八姐夫扭头往身后看，说：“不知道啊，哟，老孙家的大门被二公子的人看起来了。” 三姐夫忙也回头看。 老孙家的大门被二公子的随从、侍卫们看了一个严实，周家再杀来十六七个人，他们也一定冲不进来了。 “那我们还守什么大门呢？”八姐夫说着话，就要往苗氏夫人跟前走。 仗干完了，就得他上前，跟护驾似的，把丈母娘护卫走了。这是做了老谢家姑爷后，八姐夫总结出来的经验之一，林四少爷啊，他还有得学呢。 “人呢？是哪个王八蛋打我家人？！”门外却在这时响起了谢三姐的喊声。 “媳妇儿，”三姐夫忙就往门外跑，想拦住谢三姐，好容易不打了，你就别再拱火了。 大门外头，二公子的人原本还想拦谢三姐的，一听三姐夫喊媳妇儿，知道这位是谢家人了，二公子的人就没拦了。他们这一放行，谢三姐理都没理三姐夫，一头就冲进了老孙家。 吴氏这时倒在地上，一头一脸的血，身上的衣服也稀碎，差一点就要衣不遮体了。吴氏夫人疼得直抽抽，哭得停不下来，让人几乎都要忘了，她才是打上门来闹事的那个。 吴氏都这样了，谢三姐放过她了吗？当然没有。 蹲下身，谢三姐就要拽吴氏已经乱成鸡窝的头发。在谢三姐这里，骂也要等她先把这女人打过之后再骂，现在她还没空骂。 看谢三姐骑在吴氏的身上开打，林二公子目瞪口呆，这还要打吗？这会不会出人命啊？ “听说你骂我二娘和我家小九儿？”痛痛快快地抽了吴氏几耳光后，谢三姐大声问吴氏道：“你这嘴几天没漱过了？要不要我帮你？帮你拿血洗洗？！” 林得意不懂，林二公子也不懂，什么叫拿血洗洗？然后他们兄弟就看见，谢三姐掰开吴氏的嘴，去扯吴氏的舌头了。 二公子一闭眼，太凶残了。 吴氏大声惨叫，在这一刻，挨两顿打时都没害怕的吴氏害怕了，骑她身上的这个疯婆子，是不是想要她的命啊？ “三姐儿，三姐儿，”苗氏夫人这时又出来做好人了，劝了谢三姐一句：“别脏了手，这人的舌头可有毒，你离她远点。” 二公子想，原来把人弄一嘴血，就叫用血帮你洗洗啊，学到了。 第182章 若幼时相识，便是青梅与竹马 第182章 182若幼时相识，便是青梅与竹马 秀才周世承先到的大舅哥家，孙大明后脚赶回家来，这二位的到来算是救了吴氏一命。看见自家娘亲被人打得不成人样了，周秀才腿一软就要往地上跌。 孙大明伸手扶了妹夫一把，甚至还问了一句：“没事吧？” 林二公子冷眼旁观，顿时就觉得孙二姑娘指望不上她这大哥，她这个大哥看着不太行。吴氏都带家里十几口子人，打到你孙家门上来了，你还操心他有没有事？你脑子有没有事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二公子问站到了他身旁的谢九欢。 站在二公子身左侧的林得意说：“二哥你还关心这个？” 林得意自己是好奇，这孙家二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没想到他二哥竟然也好奇。 二公子：“架都打了，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回去后怎么跟父亲和母亲说？” 谢九欢恍然大悟说：“对啊。” 这事不弄清楚了，回去后林二公子就说不清楚了啊。 林得意走到谢九欢身边小声问：“所以出了什么事？” 谢九欢：“不知道啊。” 林得意：“哦。” 二公子？？？ 不知道为着什么事，你俩就跟人打成这样？ “你朋友呢？”林得意把小院子看了一圈，没看见孙家母女。 谢九欢：“躲屋里去了，她胆子小。” 林二公子：“要么你进屋去问问她？” 谢九欢刚想说好的，可他们身旁的葡萄架子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听在一行人耳中，很像耗子叫。 “嗯？”二公子还抬头看头顶的葡萄架子。 谢九欢也抬头看，说：“闹耗子了？” 木冬：“不会吧？小耗子还爬高了？” 春日时节的葡萄已经生长成一片绿荫了，在一众绿叶中，想要找出一只老鼠，那太难了。 谢九欢看一眼葡萄架子，她就确定了架子上头没有老鼠，不要小瞧了一个猫的判断力。 那没有老鼠，刚才那声老鼠叫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林得意的头顶，竹杆中部的裂纹在扩大，并且速度越来越快中。 我，谢九欢来不及骂人，伸手拽着身旁的林得意就往外跑，这根竹杆看着又是要往林得意的脑袋上掉了！ 葡萄架子瞬间倒掉，一根竹杆竖着插进地里至少半米多深。 “咕嘟，”谢九欢咽了一口唾沫，就差一点啊，差一点这根竹杆就不是戳地上，而是戳林得意脑袋里了。 被随从护着，一点事没有的二公子看看地上一片狼籍的葡萄架，心有余悸之下，二公子抬手捂着心口了，他的心脏不太能受得了这个。 林家人看看葡萄架，又看看林得意，心里基本上就一个想法，不愧是四少爷啊！ 八姐夫跑了过来，先看看谢九欢和林得意，瞧着这俩没事后，八姐夫又看看地上的葡萄架，扭头跟孙大明喊：“没什么事，葡萄摔一下死不了，回头再把架子搭起来就行。” 这是葡萄死不死的问题吗？ 林二公子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八姐夫这会儿注意力不在他这里，二公子想跟八姐夫“谈谈”，他都还找不着机会。说真的，林二公子很少有这么被人忽视的时候，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二公子不想与人说。 “问清楚了，”八姐夫小声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周秀才想讨个小的。” “什么？”谢九欢呆住了。 林得意深呼吸一下，刚才的事情就当过去了，反正他已经习惯了。想着八姐夫的话，林得意说：“他不是刚与孙二姑娘成亲没多久吗？” 八姐夫：“是，刚成亲一个月。” 怒气值在谢九欢这里升高中，“他家不是还靠我孙大哥补贴家用的吗？周秀才还有钱讨小老婆？” 这钱哪儿来的？ 八姐夫要是说，这钱是孙莲给的，谢九欢能这会儿就进屋去，把孙莲也给捶上一顿。 八姐夫撇着嘴角。 林得意好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这时也听入了神，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姐夫：“是周秀才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家里比周秀才家还穷，人家甘愿给周秀才做妾呢。” 谢九欢瞪大了眼睛，“小表妹？当初议亲的时候，怎么没听他家说有个小表妹的？” 八姐夫抱着膀子摇头，说：“人家要那时候说了，二姑娘能嫁给他？孙大明当个卖布的账房，一天才赚几个钱？能帮着他养老娘，再养一个小表妹？” “那这，”谢九欢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词来骂。 林得意说：“那他这不是骗婚吗？” 青梅竹马，成亲一月后，就要纳为妾，说明这事儿，周家在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啊。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是吧？”林得意问自家二哥。 林二公子说：“他这倒也不犯法。”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周秀才这么干恶心人归恶心人，可他还真不犯法，孙家就算告上官府，也得输官司。 “二姑娘搞不好还得被官府申斥，”林二公子很冷静地跟谢九欢三个人说：“毕竟二姑娘是妻。” 二公子一句毕竟她是妻，让谢九欢的心就是一凉。是了，这个世界女子嫁人后要从夫呢，小莲儿要是告夫，那就是不贤，不让周秀才纳妾，那就是善妒。光凭这两条，周秀才就能休了小莲儿，小莲儿还得挨骂。 这操淡的世界！ 在这么一刹那间，谢九欢突然就又不想嫁人了。 看着谢九欢的脸色发白，林得意难得灵光了一回，什么也顾不上了，林得意握住了谢九欢的手。 见鬼的，谢九欢的手都冰凉了。 “我不纳妾，”林得意看着谢九欢认真道：“我跟周秀才不一样。” 谢九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心里怨气难消吧，明明林得意在跟她表白呢，谢九欢却回怼了一句：“啊？哦，因为你没有青梅竹马的姑娘？” 林得意一愣。 “那个，”林二公子不得不为他弟说话了。 “是没有，”林得意却在自家二哥说话之前，看着谢九欢又一次认真道：“要是我们幼时相识就好了。” “啊？”谢九欢没听懂。 林得意：“这样我们就是青梅竹马了。” 这就是直男说情话，天可荒地可老，姑娘你怎么能不动心！ 第183章 要去官府画押的林四少爷 第183章 要去官府画押的林四少爷 “我不纳妾，”在谢九欢还在想着青梅竹马的时候，林得意又跟林二公子说了一句。 二公子举了举手，这事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当你哥，还要操心你纳不纳妾？这事你跟爹娘说去啊。 再看看脚低下的葡萄，二公子想，你就是想纳妾，也得看看这女子有没有命活着啊。他这弟弟的命，真不好说，诡异的很。 “嗯，”谢九欢这时轻轻嗯了一声。 林得意：“我可以去官府画押。” 这下子连八姐夫都惊着了，说：“让官府担保你不纳妾啊？官府不管这事吧？” 官府要连这种事都要管，那当官的不得累死？再说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官府要怎么担保？ “官府竟然不管这事？”林得意扭头问他二哥。 苦逼的二哥只能掩嘴咳一声，岔话题说：“那孙家打算怎么办？” 八姐夫：“啊？哦对，孙家不同意。” “呼，”谢九欢呼了一口气，孙大明要是同意，她能当场吐血。 二公子问：“那还有什么问题？” “你别扯这个那个的，”苗氏夫人的说话声这时又响了起来，夫人很是激动地冲周秀才挥着手，“我去你娘的情深，去你娘的义重，我们二姑娘好好的一个姑娘嫁给你，你怎么不对她情深义重？” 一听苗氏跟周秀才吵起来了，谢九欢就又准备去冲锋陷阵了。 “三姐夫在呢，”八姐夫拦着谢九欢说：“周秀才敢动手，三姐夫能捶死他。” 对上男人，三姐夫的拳头可就不客气了。 “你别站在这里吓唬人,”苗氏狠推了周秀才一把，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二姑娘怕你，咱们这渊声巷可没人怕你。” 周秀才不敢出去，外面一帮女人在等着打骂他呢。 三姐夫这时就派上了用场，一手拎起周秀才的衣衫领子，三姐夫把周秀才给拎出去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二公子问。 谢九欢：“应该是去我家吧。” “当个秀才了不得了？”苗氏夫人还在骂呢，“你在我家老爷面前狗屁不是，你狂个什么？” 谢九欢：“是呢，我阿爹当年是探花郎呢。” 虽然混日子混了这么些年，可谢老爹当年也是有过人生高光时刻的。 二公子：“那我们回去？” “你是怎么想的？”苗氏骂完了周秀才，扭头就问孙大明道：“你这个当哥的得为妹妹作主啊。” 林二公子顿时就又不准备走了，他想再听听。 孙大明抹了一把脸的汗，说：“我去看看小莲儿。” 苗氏：“你妹妹跑回来了，她当然就是不愿意啊，你还用问她什么？” 几个老太太这时也进了孙家的小院，加上苗氏一起七个人围着孙大明数落，可怜孙账房脑子还乱着呢，就又经受了诸多指责。 “我，她刚嫁去一个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孙大明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 “周家就在京城，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有理了？”一个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孙大明的辩解给否了。 但凡你关心一下你妹妹呢？ 孙大明差点没冤死，他怎么就不关心他妹了？他就孙莲这一个妹妹啊！ “你还贴钱给那个酸秀才，”另一个老太太手指着孙大明，唾沫差点没喷孙大明的脸上去，“结果呢？人家拿你的钱去讨小的，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吃得太饱？” 孙大明呆道：“那，那我不送钱，小莲儿日子难过啊。” 老太太恨道：“那这钱你得交到二姑娘手上啊，你交给周家，这还有好？” 钱在孙莲手上握着，吴氏那个婆娘敢这么对孙莲？这年头谁有钱谁是大爷啊，都说会算账的都是精明人，可孙大明这个账房先生是怎么回事？ 孙大明想去看看自己的妹子，可他被老太太们围着走不了，孙大明求救似地看向了谢九欢，说：“九姑娘你帮我去瞧瞧我妹子。” 谢九欢哼了一声。 林得意说：“你就去问问吧，看二姑娘是个什么意思，是逼着周秀才不纳妾，还是和离。” “和离？”木冬吓了一跳。 不光是木冬了，林家一行人都吓了一跳，四少爷这就想着要人家两口子和离了？这才成亲一月，就准备散伙了？ 林得意说：“闹成这样，她就是回去日子也过不下去吧？” 四少爷不解风情，可分析问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啊。这下子周孙两家是结仇了，吴氏也好，周秀才也好，这母子俩以后还能善待孙莲吗？ 关起门来，孙莲会遭遇什么，谁能知道？ 谢九欢转身要去找孙莲。 “你给我回来，”孙母在屋里叫了起来。 门被人从屋里大力地推开，撞在墙上，哭得双眼通红的孙莲从屋里跑了出来。 “我不要跟他过了，”孙莲说。 孙大明张大了嘴。 谢九欢跑到了孙莲的跟前，没等她说话，孙莲就一头扑到了她的怀里。 “行行行，”谢九欢顿时就心疼了，抱着比自己矮了快两个头的孙莲说：“那就和离，看姓周的能咋地。” “不好了，”跟着谢三姐上街，又回来看了半天热闹的谢十全一头冲了进来，喊道：“姓周的要去衙门告状了。” 孙莲全身一抖，顿时就惊若寒蝉了。 “他要告我们什么？”八姐夫说：“告我们打他？姥姥，让他去告，看他能得什么好。” 谢十全摇头。 苗氏：“不是告打人，那他要告什么？” 谢十全跑到孙大明的跟前。 孙大明给自己做了一点心理建设，说：“说吧，我听着。” 谢十全又看看老太太们。 一个老太太抬手就给了谢十全的后脑勺一下，“我们都是看着二姑娘长大的，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她们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帮孙莲这个，她们看着长大的姑娘啊。 孙莲掩面道：“他说我偷人。” 说完这话，十六岁的孙莲就一脸死灰，让谢九欢怀疑，下一刻孙莲就会在她面前死去。 “他胡说！”苗氏夫人先叫了起来。 老太太们愣怔后，纷纷撸了袖子，准备去谢家撕烂周秀才的嘴。 “阿爹拦着他呢，”谢十全说：“孙大哥你快去我家吧，我阿爹打架不行，他不一定能拦得住。” 林二公子：“……” 所以你们渊声巷解决事情，全靠打的吗？ 第184章 红尘俗世的常有事 第184章 红尘俗世的常有事 “一会儿你争气点，”在带孙大明往家走的时候，苗氏特意又叮嘱孙大明一句：“这个时候你要怂了，那周家那对母子就能骑你头上拉屎。” “也不能让他休了你妹子，”另一个老太太叮嘱孙大明说：“咬死了要和离。” 孙莲今年才十六，和离还能再嫁，这要是被休了，那以后就算再嫁，找的人也不会太好，休弃之妇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孙莲被谢九欢哄着回屋去了，众人站在院子里，还能听见孙莲的哭泣声。 “要怎么办？”看着苗氏带着孙大明走了，三姐夫，八姐夫一前一后跟着苗氏，跟左右护法似的，林得意小声问二公子。 二公子：“什么怎么办？和离啊。” 孙家姑娘自己要和离，那就和离啊，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也别说周秀才以后科举高中，当了大官后会报复渊声巷的人家，这也得问问他们林家同不同意。你周秀才得当多大的官，能大过内阁林相公去？ 不是二公子内心黑暗，就今天这出一闹，周秀才以后能不能科举得中，这都得两说了。 林得意却说：“姓周的要是不同意呢？” 二公子说：“所以要跟他好好谈谈。” 林得意：“太麻烦了。” 纠集了人情往来，利益得失的事情，哪怕是发生在市井人家，解决起来也不会容易的。 二公子看看林得意，问说：“那你来，你要怎么办？” 林得意冷着脸：“我听九姑娘说，周秀才连考三次没考中了，可见这人没什么才。” 科举也有连考数十年才中的，不过这种事，二公子就不跟林得意说了，横竖林得意又不用去考科举。 “所以呢？”二公子问。 林得意低声说：“杀掉好了。” 二公子惊诧地一挑眉，杀了？他这弟弟竟然有这么重的杀心？ “胡说八道，不要说这种不带脑子的话，”二公子忙就训林得意道：“人是能随便杀的？” 要他们林家出手杀一个秀才，这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们有必要这样做吗？ 林得意便不吭声了，只是神情看着有些郁闷。 “你在想什么？”二公子问。 林得意小声说：“为何会这样呢？” 二公子叹了口气，说：“人心隔肚皮，这个周秀才对他的表妹有情，对孙家二姑娘无情罢了。” 林得意：“那他为何要娶孙二姑娘？” 二公子：“因为孙家有钱，表妹家穷啊。” 考科举，这就意味着这个周世承要专心读书，既然要专心读书，那这人就没有赚钱养家的时间。孙莲带去的钱财，是周世承需要的，所以他娶了孙莲。跟表妹青梅竹马，这份情，周世承也忘却不了，所以他想两全其美，用着孙莲的钱，要着表妹的情。 可世上有多少两全其美的事？ “红尘俗世里的常有之事罢了，”林二公子小声跟林得意说：“你只是见得少罢了。” 这么说着，二公子突然觉着，让林得意跟谢家这儿混着也没什么不好的，身在红尘中，就应该沾染些人间烟火气。他这弟弟如今最显着的变化是，话多了，也有想要的东西了。 在这之前，林二公子一直都在担心，林得意以后会出家，因为也只有佛门会收留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了。 现在这样多好，他弟弟有了喜欢的姑娘，跟着这姑娘全家一起打打闹闹，哦，还生起杀人的心思来了，可见是动了真怒了，这才叫活人啊。 “走吧，”林二公子招呼林得意说：“我们去谢家看看，周秀才要是冥顽不灵，我跟他谈谈。” 看谢家跟孙家很好的样子，二公子不介意帮孙莲一把，无非就是以权压人，他又不是没干过。 林得意站着不动。 “走吧，”林二公子拖林得意走，“姑娘家说话，你最好不要听。” 生怕林得意再问自己一个为什么，二公子又说了句：“你要不听话，这事我就不管了。” 一旁的随从，侍卫们都汗颜，主子，四少爷他今年十八了，您还当他是小孩儿呢？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入夜后的秦国公府里，乐安公主问回家来的次子。 林二公子：“我给了他一笔钱。”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那还叫事吗？二公子都没跟周秀才讲道理，直接甩了十几两银子给周秀才，这人就同意跟孙莲和离了。 “还是冲着钱啊，”乐安公主叹了一句：“这个孙二姑娘没遇上良人。” 二公子：“母亲说的是。” 坐一旁的大公子：“那四弟呢？你怎么不带他回来？” 二公子：“他不愿意走，说一会儿他自己回来。” “胡闹，”大公子说了句。 二公子把手一摊，“我也不能硬逼着他走啊，苗氏夫人在做炸肉酥，他说他等着吃，苗氏夫人也让他留下来，我还能怎么办？” 他没留在谢家吃这个炸肉酥，就算不错了。其实他还挺喜欢待在谢家的，谢家宅子小归小，但实在是热闹。 “不是说孙二姑娘伤心又难过的吗？”乐安公主说：“我亲家母还有心思做菜呢？” 二公子没捋清乐安公主这话的逻辑在哪里，“孙二姑娘伤心，他们谢家也得吃饭啊，”二公子跟乐安公主说：“再说，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怎么就解决了？”乐安公主马上就说：“和离了，那嫁妆不得拿回来？要我，我今天就去拿，不然的话，让周家私吞了怎么办？” 二公子说：“不至于吧？有嫁妆单子呢。” 对于这个，潘二少奶奶就有话要说了，“周家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什么事干不出来？你按着嫁妆单子来，他说你过日子的时候，把东西弄坏了，孙二姑娘有地方说理去？” 二公子张了张嘴，他倒还真没想到这个。 “坏了！”乐安公主这时一拍桌子。 二公子吓一跳，“什么又坏了？” 乐安公主看向了大公子，说：“老四会不会跟着去凑这个热闹啊？孙家就母子两个，要去拿嫁妆，谢家肯定得去人吧？” 谢九姑娘这么热心肠的一个人，她肯定得去吧？谢九姑娘去了，林得意能不跟着？她这儿子现在已经没皮没脸了，能记着什么男女大防的规矩啊？ 第185章 大哥是劳碌命 第185章 大哥是劳碌命 “会不会再打起来啊？”乐安公主坐立不安的，“他今天都打几架了？” 二公子：“他在崔家没动手，就在渊声巷老孙家打了一架。” 乐安公主念叨：“是啊，他跟一帮婆娘打了一架，我是不是该恭喜他赢了？”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他要输了，这才成问题了吧？” 乐安公主看了长子一眼，“你还笑？” 这事要是传出去，林得意得被那帮卫道夫骂成什么样儿？乐安公主光想想，就觉得自己不太好了。 大公子：“架已经打了，那就不要多想了，母亲，就随四弟去吧，他不是挺高兴的吗？” 是啊，四弟是高兴了，两个嫂子坐在一旁，心里多少有点苦涩，不是冲着林得意，而是她们夫君手头上可能又要多一桩事了。 “你去叫他回来，”乐安公主跟二公子说。 二公子摇头，“我可叫不回来人，母亲您就随四弟去吧，出不了什么事的。” 想想那根直冲林得意脑袋下来的竹杆，林得意跟谢九欢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两个儿子都让自己放宽心，乐安公主只能说：“他大晚上的还待在谢家，这可不好。” 大公子看看窗外的天色，说：“用过饭后，我去接他。” 听长子这么说了，乐安公主才放了心。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二公子这时问了一句。 乐安公主：“不知道啊，可能要很晚了吧。” 林相公忙，她知道的。 一家人不再多话，叫了小辈的来，聚在正院这里用晚饭。菜色是谢九欢看见要走不动道，流口水的那种，但林家人吃起来也就那样，山珍海味吃惯了，那就不叫山珍海味了。 曹大少奶奶管着家，所以对今天厨房要什么菜，她是心里有数的。等菜都上齐了，曹大少奶奶看看摆了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肴，说：“不是还有虾仁吗？怎么不上上来？” 那虾仁不是在京城容易得到的河虾，而是海虾仁，海里的东西在京城可不常见。 曹大少奶奶之所以特意要问，还有一个原因，大公子爱吃海虾仁。 厨房的管事还没说话呢，乐安公主就说：“虾仁被老四拿走了。” 林得意拿虾仁干什么？只能是送到谢家去了啊。 “都拿了？”曹大少奶奶问，整整四筐呢，谢家能吃这么多？ 大公子这时开口道：“拿去让谢大人他们尝尝鲜也好，若是谢大人他们喜欢，下回府里得了海虾，记得给谢家送一份去。” “是，小的记下了，”厨房管事的忙就领命。 大公子看了曹大少奶奶一眼。 曹大少奶奶便不再说话了。 “下回专做了给你吃，”乐安公主能不知道大儿媳的心思吗？所以乐安公主亲自给大公子夹了一块刀鱼嫩肉后，跟大公子说：“让老四在旁边看着，咱们一口也不给他尝。” 二公子笑道：“这个行啊，只要母亲您能狠得下心。” “我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乐安公主小声念叨。 您是一定狠不下这个心的，在坐的儿子儿媳心里都说。林得意要天上的星星，都得搭梯子上天去摘的人，能看着儿子流口水不让吃？ 一家人吃完了饭，几个孙儿孙女留下来陪乐安公主说话，大公子，二公子夫妇就告退了。 “你记得去接老四那小子回家来啊，”乐安公主还没忘了叮嘱大公子一声。 “我这就过去，”大公子应声道。 “大哥你真要去啊？”走在路上，二公子跟大公子说：“我今晚没什么事，我去也可以。” 大公子：“我听说靖国侯府今天去书院看了三弟妹，二弟你和二弟妹也跑一趟书院吧，看看三弟他们有没有事。” 靖国侯府方家，就是三少奶奶的娘家。 二公子：“三弟妹不是昨天才去的书院？今天方家人就过去了？” 方家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们林家让方氏大肚子跑外头不对,特地要去老三那里看上一眼，才放心？ “是啊，”大公子还是温声道：“你去看看吧。” 二公子只得点头答应了。 兄弟二人在岔路口分开后，潘二少奶奶就跟二公子嘀咕：“是三弟妹自己要去看三弟的，说是想他了，方家非得闹这一出。” 二公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潘二少奶奶：“你那时候没回来，肯定是有人报到大哥那里去了。大哥也是劳碌命，什么事都要他操心。” 二公子咳一声。 潘二少奶奶：“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大哥哪能是劳碌命呢？” 二公子：“我们不能空着手去书院。” 潘二少奶奶：“知道了，你去更衣，我来准备。哎，四弟跟一帮婆娘打架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啊？你说给我听听。” 林二公子没说话之前，就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太可乐了。 二房这头两口子说笑着回去了，大房这里气氛就有些沉闷。 大公子问：“今天是怎么了？” 曹大少奶奶：“没什么，就是担心你太累，昨晚上你没睡吧？” 大公子：“睡了一会儿。” 一个人一天就睡一会儿，这能行吗？ “你不能这样啊，”曹大少奶奶自己都觉得，她的这个劝没有任何意义。 “啊，所以你是在生我的气，”大公子说：“刚才只是在拿四弟说事？” 曹大少奶奶：“我没……” 大公子手指在曹大少奶奶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呀，”曹大少奶奶忙看左右。 跟在夫妻俩身后的丫鬟们，都低头装死中。 大公子将手背在身后，小声说：“我不挑嘴，挑着虾仁吃的多，无非是吃着方便罢了。” 虾仁不用吐壳，不用吐刺的，吃起来多方便啊。 曹大少奶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大公子都说他不挑嘴了，她再要问那你爱吃什么，不是显得她不信大公子的话了吗？ 曹大少奶奶是绝不会质疑大公子的，看着大公子背在身后的手，干净修长，骨结分明的一双手，曹大少奶奶想伸手拉起丈夫的手，但她不能这么做，有外人看着呢。 大公子：“走吧，我们回去。” 曹大少奶奶：“那你接了四弟，就快些回来吧，我真怕明天御史参他啊。” 大公子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阴沉，“不会的，”他安慰妻子道，声音听着倒还是温和，像今晚的月光。 第186章 谢老爹的杯弓蛇影 第186章 谢老爹的杯弓蛇影 大公子带着人到了谢家的时候，谢家还聚着不少街坊邻居呢，谢九欢和林得意却还没有从周家回来。 看见秦国公府的大公子过来了，街坊邻居们纷纷起身告辞。大家伙儿一起换到了孙家接着等，不看见孙二姑娘的嫁妆，他们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觉的。 “我那三姑爷和八姑爷带着他们呢，”谢老爹一边请大公子喝茶，一边跟大公子说：“孙家就一个儿子，还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他们就过去帮忙了。” 大公子笑道：“我明白。” 谢老爹觉得林公子是真的，听得懂他的话的，孙大明就是个老实到没用的废物，指望他去给孙莲出头，那还不如指望他们谢家。 大公子：“文啸的伤势如何了？” 谢老爹：“性命倒是无忧了，就是以后能恢复成什么样，这还难说。我是希望他能身体康健，重振他文家的门楣，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这个命了。” 大公子便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今天小九儿带着山君胡闹了一场，”谢老爹又跟大公子说：“我这小女吧，她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 大公子就还是笑，说：“我知道，九姑娘平日是个很文静的好姑娘。” 谢老爹脸一点都不红，笑道：“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公子也是笑，然后突然地，大公子将自己脸上的笑容一敛。 谢老爹吓了一跳，这个变脸是为着什么？“又出事了？”谢老爹下意识地就问：“崔则冲那边不肯善罢甘休？” 大公子：“崔则冲明日就会离京。” 哦，那就不是崔则冲那头的事了，“那是出了什么事？”谢老爹问。 大公子说：“崔小姐今晚会进崔府。” 谢老爹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有时候对自己的闺女都有心无力地管不了，别人家的女儿，他就更管不了了。 大公子：“还有一件事我要与您说。” 谢老爹：“何事？” 他一直在听着呢，到底什么事，能不能痛痛快快地说？ 大公子小声道：“今日九姑娘抓了魏家养的一个死士。” 但凡谢老爹的自制力差一点，他这会儿就跳起来了，“什么？”谢老爹惊问：“死士？我没听错，是死士？” 大公子点一下头。 谢老爹坐着发起呆来，谢九欢的武艺就这么高？连死士她都能活捉？ “这，魏家养的死士武艺很高吧？”谢老爹说。 “事情是这样的，”大公子把今日胡鹰是怎么被抓的，跟谢老爹说了一遍。 “胡鹰还一个弟弟叫胡鹫，也是魏家养的死士，”大公子说：“据九姑娘所说，不久之前，她在家附近看见过胡鹫。” 谢老爹脸色难看下来，魏家的死士跑到他家附近干什么？只能是冲着谢九欢来的啊。 大公子：“胡鹫至今未吐一言，胡鹰倒是说了一些，只是关于九姑娘的事，他没有说。” 谢老爹：“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谢老爹这会儿后悔同意这门婚事了，还没成亲呢，杀手就找上门来了，鬼知道谢九欢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啊。 “魏家看不得山君娶妻？”谢老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大公子：“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咝，”谢老爹倒吸一口气。 那要这样说的话，林得意前头那八个未婚妻的死，是不是得好好查一查了？这八个姑娘搞不好也是被害死的。 “魏家这么恨山君？”谢老爹难以置信，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大公子：“这事很难查了。” 你不查，怎么知道是难是易呢？这句质问，谢老爹没跟大公子说。林家不是吃亏的主，说不查，那一定有他们的原因。崔则冲把他们林家当猴耍了，也没见林家喊打喊杀啊。 “我与家父商量过了，”大公子跟谢老爹说：“还是尽早让山君与九姑娘成婚的好。” 谢老爹：“五月初九还不早吗？” 总不能让这俩明日就成亲吧？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大公子：“九姑娘到了秦国公府才安全。” 谢老爹：“你的意思，魏家很可能还要派杀手过来？” 大公子轻轻点一下头。 哦哟，谢老爹头疼，连窗外夜鸟呱呱的啼叫声，听在谢老爹的耳中都是不祥之兆了。 大公子：“家父会请钦天监再给定一个日子，就在四月上旬的日子里挑上一日。” 谢老爹想摇头的，五月初九他都嫌太早，日子定在四月上旬，谢九欢的嫁妆，他们谢家肯定准备不好。 “事有轻重缓急，”大公子将姿态放得很低，用一种寻问对错的语气，跟谢老爹说：“嫁妆与命比起来，我私认为性命更为重要。” 谢老爹只能说大公子说的对，哪有比性命还重要的事了呢？ 大公子：“嫁妆可以慢慢准备，您看呢？” 谢老爹问：“那在未成亲之前呢？” 你就算把成亲的日子提到四月上旬，那还有好几天呢，魏家的死士要是再来，他们该怎么办？ 大公子：“我已经安排了人手，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护九姑娘周全。” 谢老爹愁得叹气，坐着想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大公子很体贴地道：“您可以再考虑几日，要是有更好的办法，那我们就还是选五月初九这个日子。” 谢老爹说：“我明日给你消息吧，这事我要与她二娘商量一下。” 谢老爹也不是不能自己作决定，但他不想这么干。苗氏把谢九欢当亲生女儿看，成亲这样的大事，他得跟苗氏说，问问苗氏的意见。而且，这事谢九欢要不同意，那说什么都是白搭。 “她没有与我说此事啊，”谢老爹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小声道：“九姑娘没有意识到，人是冲着她来的。” 谢老爹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九闺女知道为了林得意不吃亏，把能打的魏家人引走，却不知道为自己多想几分。 大公子一脸歉意地道：“这是我们林家欠九姑娘的，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日后我们林家会补偿九姑娘的。” 谢老爹摆一摆手，“钱财只是身外物而已。” 林大公子心里就更有数了，多给钱就完了。 谢老爹看看大开着的堂屋门外，皱着眉说：“取个嫁妆能有多难？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是在路上遇上魏家的死士了吧？谢老爹这会儿有些杯弓蛇影了。 第187章 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我好恨 第187章 他们就这么错过了， 我好恨 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时走在回家的路上，孙莲的嫁妆说多不多，但要说少也至少有二十几件。渊声巷这一回出动了不少人，二十几件嫁妆，硬是让他们搞出了浩浩荡荡的气势来。 林得意这一回没骑马，跟谢九欢稍稍错开半个肩膀地走在路上。到了这会儿，林得意其实都还没能回过神来，生活向他褪去华丽的锦衣之后，里面的那些悲伤，算计，纠缠，那些你死我活，哭喊叫骂，还有那些情义，担当，互助，温暖，还只是市井人家的悲凉与美好，就让林得意适应不良了。 比起林得意来，木冬就适应良好，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粗泥坯花瓶，木冬得意洋洋地跟谢九欢说：“周家人还跟小的喊，说这个花瓶不在嫁妆单子上，让小的放下呢，小的能听她的？就周家这穷样儿，他们也配用花瓶？” 谢九欢也看不出这个花瓶值不值钱，问木冬说：“嫁妆单子上真有这个花瓶？” 木冬摇摇头，“我出来的时候看过了，还真没有。” 林得意听得一愣，刚想跟木冬说，那你把花瓶给人送回去，谢九欢就已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幸灾乐祸地说：“那周秀才他娘得气死了。” 木冬：“她今天肯定操心不了花瓶了，她今天没脸见人。” 吴氏都被打成什么猪样了？ 谢九欢：“那她过几天还是会被气到的。” 木冬：“对啊对啊。” 反正吴氏会被气到，想想他们就开心啊。什么这是偷？结婚一个月，周秀才一家用了老孙家多少钱？一个粗泥坯的花瓶才几个钱？ 渊声巷的人，这次连周家的锅碗瓢盆都拿了，就这样，渊声巷的人还是觉着老孙家亏了。但也只能这样了，再要跟周家母子算账，那他们就得把周家母子点灯熬油，然后去换钱了。 木冬：“他们娘俩儿住的房子，竟然还不是他们自己的。” 谢九欢：“被骗啦。” 一说到这事儿，渊声巷的人就又开始怒气冲冲了。当初谈婚论嫁的时候，吴氏可从来没说过，他们母子如今住着的房子是租的。今天要不是他们来搬嫁妆，这操淡事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真是不要脸，”有邻居骂。 林得意这时抹了一把脸，回神地说：“孙二姑娘怎么不跟家里说呢？” 你孙二姑娘嫁过去后，就应该知道那三间房子是周家母子租住的了，你怎么不跟娘家人说呢？凭着林得意对同类十分贫瘠的认知，他是想不明白这一点，今天到周家，光房东过来闹着要房租，就已经把他给看呆了。 谢九欢说：“她也没有回来过啊。” 要不是孙莲今天跑回家，吴氏后脚打上门来，周秀才闹着要纳他亲亲表妹当小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知道。 “她胆子小，”谢九欢叹气，“今天能往家跑，可能已经是鼓足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了。” 林得意：“可这事是她占理啊。” 谢九欢：“可她胆子小啊，她不敢闹事，不敢说，这能有什么办法呢？” 木冬小声嘀咕：“孙二姑娘可真是好脾气，那位表妹可是在她家里住大半个月了。” 谢九欢和林得意一下子就又沉默了，可想而知，孙莲嫁到周家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木冬愤愤不平地说：“亏姓周的还是读书人呢。” 这个秀才公还不如他木冬呢，他木冬虽然是个奴才，但他绝不会干这种没脸的事情。 林得意：“这种人不配有功名。” 谢九欢耸一下肩膀，“可你二哥说了，他没犯法哦。” 林得意看看身后的街坊邻居们，看大家伙儿都在各说各的，没人听他和谢九欢说话，林得意就小声跟谢九欢说：“我没听说我二哥精通律法，或许他记错了，回头我问问我大哥。” “啊？”木冬叫了起来，他家少爷是不是觉得，二公子不会跟他断绝兄弟关系啊？ 谢九欢就，她看着林得意好心道：“我劝你别在二公子面前说这话啊。” 林得意：“不能问？” 谢九欢抬手拍拍林得意的肩膀，熟了以后，她就觉得这少爷蠢萌蠢萌的，到底是她对这少爷有了滤镜，还是这少爷真的就是个蠢萌啊？ “我听说科考是专门要考律法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不熟背律法，是考不中的。” 少爷你不但是在质疑你二哥的学识，你还是在质疑他考试成绩作假啊，你是不想再跟你二哥做兄弟了吧？ 木冬为他家少爷解释：“九姑娘，我家少爷没考过，他不知道。” 他家少爷自幼习武来着，哦，师父还是个大骗子，木冬这么想着，就觉得他家少爷太惨了。 “堂堂正正做人最重要啦，”谢九欢说了句：“你家少爷又不指着当官吃饭。” 刚刚木冬说自己没考过科考的时候，林得意心里还咯噔了一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世上女子唯爱读书郎，谢九欢会不会嫌弃他没有功名？ 现在听谢九欢这么一说，林得意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没被嫌弃，太好了。 “我也就会个画画哦，”谢九欢小声说：“女红我都不会。” 针线活她学过，结果差点把手练废了，眼睛练瞎了。亲爹和二娘心疼她，没让她再学下去，现在想想，嗯，谢九欢不后悔，她就是不会女红，怎么了？咬她啊？ “家里有专做女红的丫鬟婆子，”林得意忙跟谢九欢说：“你不用会女红。” 谢九欢脸上有笑模样了。 林得意：“你会武，这个就很了不起了。” 世上有几个女子，有谢九欢这样的身手的？反正林得意没看过，他二嫂出身将门呢，据林得意观察，他二嫂绝打不过谢九欢。 谢九欢脸上的笑容扩大，变得灿烂了。 “我们，”林得意认真道：“我们不会像周秀才和孙二姑娘那样的。” “是的，四少爷你说的对，”谢九欢重重地点头。 木冬吃了一嘴狗粮，已经吃饱了。小心翼翼地回头看看，还是没人注意他们这里，木冬放心了，没人会说他家少爷和九姑娘的闲话了。 “那孙二姑娘以后怎么办呢？”林得意却又在问了：“她以后就住家里了？” 谢九欢想到了药铺小伙计，摇一摇头，谢九欢想，妈的，他们就这么错过了，我好恨！ 第188章 祈祷巷，糯米街 第188章 祈祷巷，糯米街 “小九儿，咱们不能原路回去，”走到前边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了，跟在最后头的卢奶奶冲前头喊了。 走到前头领头的谢九欢忙就停下脚步，回头说：“为什么啊？” 木冬就小声跟林得意说：“周家人还会在前头埋伏，要跟我们再打一架？” 他们把那母子俩的家搬空了，周氏族人不服还是怎么地？ 林得意觉得不可能，周氏族人里能打的，在刚才他们搬嫁妆的时候，已经都被他们打趴了，这会儿哪还能又冒出周氏族人来？ 卢奶奶别看年岁大了，说话中气十足的，“原路回，搞不好二姑娘的命就跟以前一样了，这可不行。” 哦，原来是喻意不好，林得意点一下头，他明白了。 谢九欢当然也不能让闺蜜重复遇贱渣啊，站在十字路口左右看看，谢九欢问：“那我们得怎么走呢？” 天夜了啊，卢奶奶，再过一会儿京城就宵禁了，他们不回家，等着被抓啊？ 卢奶奶：“左拐，我们从那条祈福巷穿过去，走糯米街回去。” “哎，成，”谢九欢带着队伍往左走。 林得意小声问：“这有什么说法吗？” 谢九欢：“不知道啊，卢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会儿不听她老人家的，咱们还能听谁的？” 卢奶奶这时在队伍后头发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得学学。祈福巷，算是咱们为孙二姑娘祈一回福，让她从此顺风顺水，别再遭难。” “那糯米街呢？”队伍里有年轻的后生大声问：“祝二姑娘从此以后顿顿有糯米吃。” “糯米啊，”林得意听见谢九欢小声嘟囔了，“糯米好吃呢。” 想想糯米鸡，烧卖，哪怕是什么料都不加的糯米团子，这都是好吃的啊！ 林得意记住了，谢九欢也喜欢吃糯米。 卢奶奶这时说：“吃什么糯米？糯米能怯邪，你们不懂。” 林得意扭头看，卢奶奶个头矮，站在林得意这个位置，他根本也瞧不见这个老太太。“她就是那个神婆吧？”林得意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是啊，神婆这几天不在，出去给人跳大绳去了，要不然啊，呵，今天吴氏就别好了。” 林得意：“怎么个不好法？” 谢九欢：“神婆施咒，让她永不超生啊。” 不要小看神婆的法力啊，他们渊声巷的神婆金婆婆法力无边的。 林得意：“啊，原来她姓金啊。” 谢九欢：“你想认识她吗？” 木冬忙就说：“能请金婆婆为我家少爷做场法事吗？” 比如怯怯邪什么的，最好能给他家少爷改个命，那他木冬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金婆婆的。 谢九欢把手一挥，“我出嫁的时候，金婆婆会免费为我们办场法事的，金婆婆可喜欢我了。” 这下子木冬就放心了，那金婆婆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搞不好他家少爷的霉运就能让金婆婆给驱除了。 林得意看了木冬一眼，说：“你不要话多。” 他的命怎么不好了？好吧，他是经常倒霉，可四少爷不爱听这话，不行吗？ 木冬把脑袋一缩。 林得意往前走几步后，突然说：“那金婆婆给孙二姑娘办过法事吗？” 如果办过了，那为什么孙二姑娘会搞成这样？ 谢九欢摇摇头，“没有，金婆婆说周秀才不是好人，她不待见他。” 林得意这下子有点信金婆婆法力无力了，他父亲说过，想知人要观其行，可这金婆婆看上几眼，就能看出是不是好人了！ “金婆婆一定会打周秀才小人的，”谢九欢哼哼着说。 林得意：“打小人又是什么？” 谢九欢发现了，封建迷信的事情，四少爷一概不知呢。 “来吧，”谢九欢撸一撸袖子，跟林得意说：“反正走路不费嘴，我给你讲讲阴间的故事吧，首先从打小人开始。” 林得意突然就感觉，这事情还挺复杂的。 等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完画皮鬼的故事，他们一行人也走到了糯米街上。 “盐也可以驱鬼哦，”谢九欢说。 木冬哪听过这么生动的鬼故事啊，迎面冷风一吹，木冬就打了一个寒战，他有点害怕了。 “荒村野地，一盏孤灯飘啊飘，呃……” 新故事刚开个头，打街南头来了几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嗷——”木冬叫了一嗓子。 “活人活人，”谢九欢忙说：“你看他们有影子呢。” 木冬战战兢兢地睁眼看，哦，这几个人是有影子，那他就不怕了。 “鬼你也不用怕啊，”谢九欢跟木冬说：“鬼在活着的时候就是人啊，你能打得过人，还能打不过鬼吗？他拼岁数都拼不过你，你要怕什么？” 木冬看着谢九欢一脸的崇拜，九姑娘连鬼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九姑娘怕的东西了吗！九姑娘太厉害了，也许正因为九姑娘百毒不侵，百鬼退散的，才能不被他家少爷克死呢？ 谢九欢要知道木冬这会儿在想什么，她一定会问问木冬，少年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水？能不能倒一倒？ “是给人做妾去了，”队伍后头的卢奶奶又说话了。 “嗯？”谢九欢三个人忙一起看对面。 轿子后面，跟着六个人，两人一组，挑着担子，看着行李还不少的样子。 “怎么看出来的？”林得意问。 谢九欢：“也没有大晚上成亲的吧？” 这就是传说中，一顶小轿抬进门，从此做妾两行血泪吗？ 轿子打谢九欢和林得意的眼前过去，轿帘突然被轿中人掀起老高。 谢九欢的眼神好，虽然街上灯光暗淡，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轿子里坐着的人是崔芫芫。 “是崔小姐，”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眯一眯眼。 木冬看不清，急得问：“真的吗？” 谢九欢笃定道：“真的，我不会看错的。” 她亲手捶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看错？ 轿中的崔芫芫看着林得意和谢九欢，目光说不上有恨意吧，但也绝对不善。 “喂，”谢九欢不惯着她，说了句：“恭喜你啊，嗯，早生贵子？” 崔芫芫也不看林得意了，要说她现在最恨的人，林得意已经占不了这个位置了，这个位置谢九欢坐的当仁不让。 谢九欢看着崔芫芫笑，目光凶狠有什么用呢？有本事你下来咬我。 第189章 小鬼画相，冲喜的姑娘 第189章 小鬼画相，冲喜的姑娘 在谢九欢跟崔芫芫说话的时候，轿夫们没有停步，只是放慢了脚步。 崔芫芫气愤难当，问了谢九欢一句：“这下子你开心了？” 谢九欢摊着手，“我跟你又不熟，我要开心什么？” 崔芫芫想质问谢九欢，我们怎么不熟了？可一想，这是她跟谢九欢第二次见面，她们还真是不熟。 谢九欢看看面前的小轿，黑底白顶，一点都不喜庆，“你还真同意了啊，”谢九欢说。 崔芫芫看向了林得意。 在光影的变幻之下，林得意的脸半明半暗，让崔芫芫看不分明。这个人，崔芫芫想，她该对林得意说什么呢？ 轿夫们走得再慢，轿子这会儿也从谢九欢和林得意的面前走了过去。 崔芫芫放下了轿子，身子一软就瘫坐在了轿椅上，过了好一会儿，崔小姐摸一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她以为自己会泪流满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小九儿，你认得她啊？”崔芫芫这一队人走过去了，就有邻居大婶问谢九欢。 谢九欢：“见过一次面，她是要去魏府哦。” 京师城里姓魏的人很多，但能被叫魏府的地方，也只有一处。 没哪个百姓不怕魏家的，魏家的主子们是好是坏，百姓们不知道，他们也接触不到，但魏家的奴仆可是十分骄横的一帮人，没人敢惹的。 “我们回渊声巷，”在街坊邻居都沉默下来之后，还是卢奶奶发话道：“各人有各人的路，希望那姑娘进了魏府能过上想过的日子吧。” 众人纷纷应是，又一起往前走了。 木冬小声问：“那得是个什么日子啊？” 谢九欢：“不知道啊，四少爷你说呢？” 林得意摇头，他跟崔芫芫也不熟啊。 “她才不喜欢我家少爷，”木冬跟谢九欢小声嘀咕：“以前少爷去她家，从来就没见她出现过，这小姐一直躲着我家少爷呢。” 崔小姐为什么要躲，理由只能是，她怕被林得意克死。 木冬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谢九欢，还是九姑娘好，九姑娘就没躲着他家少爷，还带着他家少爷，嗯，玩？ “我有个问题，”谢九欢这时小声跟林得意说：“小阁老为什么要崔小姐做他的小老婆？” 林得意一愣。 木冬：“崔则冲投靠他家了啊。” 谢九欢：“崔则冲不是打一开始就是魏家那头的人吗？” 木冬：“那是崔则冲输了比武，拿崔小姐去讨好小阁老？” 谢九欢：“崔小姐长得貌美无双？” 木冬忙就摇头，这个肯定不是，崔小姐长相只能说是不难看，离漂亮都还差得远呢，哪儿来的貌美无双哦。 谢九欢：“所以送崔小姐，能讨好小阁老吗？” 小阁老这人妻妾成群，他真不缺女人的，崔小姐能入他的眼？ 林得意这时陷入了思考中，是这么一个道理，所以为什么？ 木冬这时说：“那只是为了表忠心了。” 谢九欢顺着木冬的话往下想，说：“用送女儿来表忠心？他们家现在除了跟着魏家混，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吧？” 也别说谢九欢不关心“新闻联播”，她也了解过了，崔则冲要是魏、林两党的事都不想掺和，那他还可以去次辅胡竣那头儿。 可这就又有一个问题了，胡相公是有名的墙头草，骑墙派，他会出死力气保崔则冲吗？除非胡相公他爱上崔总教头了，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 所以，崔则冲来需要表什么忠心？ “小九儿，”身边突然传出卢奶奶的说话声，怕谢九欢给吓了一跳。 不光是谢九欢，林得意的心脏都是一停，木冬更是吓得小脸煞白。 “您怎么到前头来了？”谢九欢忙就伸手挽住了卢奶奶的胳膊。 “那轿子前后都挂着小鬼画相，”卢奶奶声音低低地说。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光听卢奶奶说话，木冬就已经又开始害怕了。 谢九欢说：“啊？是吗？我注意看。” 林得意说：“那是小鬼？” 四少爷倒是看见了，但他看见的两个鬼头，这就是小鬼吗？ 卢奶奶：“这种小鬼是拿来骗阴差用的。” 谢九欢？？？ 虽然我也不是完全的唯物主义物，可卢奶奶您这也太过了。 “阴差？”木冬开口说：“阴差是勾魂的吧？也能骗？” 卢奶奶：“你们年轻人不懂。” 谢九欢：“那您受累给我们说说吧，娶小老婆也算是喜事吧？为什么要在喜轿上画小鬼呢？” 当妾的女人不受重视，所以不用挑吉时，大晚上抬进门，这个谢九欢能理解。可这轿子上挂小鬼画相，她就怎么也不能理解了。 卢奶奶：“那姑娘是冲喜用的。” 谢九欢和木冬都是同一种表情，他们张大了嘴巴，冲喜？ “不是说小阁老只是摔断了腿吗？”扭头，谢九欢就问林得意：“这样也需要冲喜？” 林得意还是摇头，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怜见的，”卢奶奶嘀咕了一声。 谢九欢到底也做不到心肠冷硬如铁，所以她问卢奶奶：“她不会有性命危险吧？” 卢奶奶：“冲喜成了，她的日子就好过，魏府得谢她，可要是冲喜不成，嗐！” 后面的话卢奶奶不说，谢九欢三个人也都明白，冲喜不成，那崔小姐就没有用处了，魏家能给她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妾也能用来冲喜？”林得意主动开口问卢奶奶道。 冲喜这事儿，林得意好歹听说过，可他听说的都是娶妻冲喜，这怎么纳妾也行？ “这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知道喽，”卢奶奶说：“也许这小姐能做个平妻呢？” 平妻？ 谢九欢三个人马上互望一眼，平妻是不是比做妾好？ 卢奶奶：“但这总归不是什么喜色，大晚上的邪气，回去后找金婆子给你们做一场法事，别坏了自己的运道。” 谢九欢：“奶奶啊，金婆婆接了个活出门去了。” 卢奶奶：“是吗？” 谢九欢：“她走那天，你俩还在巷口说话来着，您忘啦？” 卢奶奶往前迈着步。 木冬都紧张，到底忘没忘啊？ “忘了，”过了好一会儿，卢奶奶才说：“小九儿啊，你金婆婆这一回又接了个什么活计？” 林得意：“……” 木冬：“……” 这个卢奶奶的话到底能不能信啊？这老太太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第190章 男人的良心 第190章 男人的良心 魏府西南边的一扇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打着灯笼的婆子从门里出来了，走到小轿前，撩开轿帘就看轿里。 坐在轿里的崔芫芫一惊，双手紧紧扯着一块手帕。 “嗯，是崔家小姐，”这婆子说了句。 崔芫芫苍白着脸，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只能坐着不动。 婆子放下了轿门帘，跟轿夫说：“抬进去吧。” 小轿晃晃悠悠地就进了魏府，听见身后门关上的声音，崔芫芫突然就了一股冲动，她得逃出去，这个时候再不逃，她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可，崔芫芫手抓着轿门帘了，她也没敢往轿外跳，她，不敢逃。 “你要闹，爹娘，你的哥哥们，侄儿侄女们怎么办？我们都会死的！”母亲的痛哭声，又在崔芫芫的耳边响起，“林家会杀了我们，芫芫啊，你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 崔芫芫慢慢地松开了手，最后的机会被她自己放弃了。 小轿子不知道晃悠了多久，最后终于落地的时候，崔芫芫的精神都恍惚了。 有人伸手接崔芫芫拉下了轿，崔芫芫看看身遭，这才发现她的两个陪嫁丫鬟都不在了。 “我的……”崔芫芫马上就着急要问。 “那两个丫鬟得好好教过之后，再来伺候夫人，”拉崔芫芫下轿的婆子没等崔芫芫把话问出口，就跟崔芫芫说道。 夫人？ 崔芫芫呆住了，难道她不是来做妾的？ “奴婢姓崔，”这个跟崔芫芫同姓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给崔芫芫行了一个半蹲礼，说：“奴婢要恭喜夫人，您如今可是小阁老的平妻了。” 崔芫芫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不是妾，是平妻？ “来，夫人，请您随奴婢来，”崔婆子领着崔芫芫往面前的屋子里走。 “不过平妻就是骗人的，”卢奶奶这时在语重心长地跟谢九欢说：“妻就是妻，正经有婚书，名字上族谱，百年后享子孙祭祀的，就是正妻，没有别的。平妻，就是男人骗姑娘的说辞，世间它就没有公平的事儿，哪儿来的平妻？” “哦，”谢九欢受教了。 卢奶奶说着话，目光轻飘飘地看了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忙就说：“您放心，我不纳妾。” 木冬一捂脸，这话他少爷今天都说多少回了？ 卢奶奶的目光又飘走了，她不担心这位，这位出了名的克妻，除了她们九姑娘，谁能扛得住这林四少爷的命格？ “那，那平妻怎么也比妾强，是吧？”谢九欢这时问卢奶奶。 卢奶奶呵呵笑了一声。 木冬说：“看来不是这样的。” 这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但笑起来，他看着怎么就这么害怕的呢？ 卢奶奶：“就是换个名头骗骗人的玩意儿，还谈什么好坏？妻也有不受宠的，小老婆也会得宠能爬妻头上作威作福的，这得看男人的良心。” 这就还是靠男人呗。 谢九欢撇一撇嘴，没劲儿。 “这是什么地方？”魏府里，崔芫芫惊叫道。 她面前是四尊怒目金刚，这不是喜堂，而是一间佛堂。 崔婆子死死地拽着崔芫芫的手，不让崔芫芫往外跑，说：“小阁老有伤在身，夫人您不会等不及了吧？” 崔芫芫想了一下，才懂崔婆子在跟她说什么，这婆子在笑话她等不及要入洞房。涨红了脸，崔芫芫想骂崔婆子的，可她实在不是这块料。 崔婆子将崔芫芫按坐在金刚像前，说了句：“您暂时就在这里为我们魏府的主子们祈福吧，等小阁老想见你了，他自然会传你过去。” 崔婆子没再跟崔芫芫多话，转身她就要走。 “你等等，”崔芫芫急得喊。 崔婆子却不停步，几步就走出了佛堂。 听见门外有落锁的声音，崔芫芫就更急了，跑到门前敲门，可不管她怎么敲，门外都没有人应声。 “有没有人？外头有没有人？” “来人啊！” “来人——” …… 崔小姐的叫喊声逐渐嘶哑，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门外守着的人才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砸了一夜的门，这女人的手得烂了吧？”一个婆子小声跟崔婆子说。 崔婆子喝着茶，这一晚上，崔芫芫叫喊砸门一夜，崔婆子带着几个人坐在廊檐里吃喝了一夜。 “会老实的，”崔婆子说：“到了咱们这府里，将门出来的姑娘也翻不起浪花的。” “哦对了，崔家也算不上将门，”崔婆子古怪地一笑，说：“我瞧她的模样，不会入小阁老的眼啊。” 几个婆子这下子心里就更有数了，一个不会入小阁老眼的女人，那她们就不用敬着了。” “她担着一个平妻的名头，不知道要遭多少人恨呢，”一个婆子摇头道。 崔婆子放下茶杯，“看她的造化吧。” 崔芫芫背靠着佛堂门坐在地上，她还是哭不出来，一双手血肉模糊了，她也觉不出疼来。 我不会就这样了吧？ 被关在佛堂里，关一辈子？ 只要这么一想，崔芫芫就好想在佛堂里了断自己，要是被这么关一辈子，她不如死了啊。绝望想死的同时，崔芫芫又愤恨，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家人，呵，崔芫芫用皮开肉绽的双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她不想家人出事，可她又好恨他们啊！ 等到了这一天的下午，只喝了几口水的崔芫芫，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在佛堂里来回走动。 几个婆子扒着门缝看，都担心这个新进府的女人是不是疯了。 崔婆子倒是见怪不怪，说：“疯过就正常了，谁还没个伤心的时候呢？” 到了这会儿了，小阁老那头都没人来问过，可见这位崔小姐在小阁老心里，是个什么地位了，还不如小阁老养在外头的那些个狐媚子。 崔芫芫的心态在这时又发生了变化，要保护家人，可她又恨家人，这样下去崔芫芫的精神承受不了这种分裂，所以，崔芫芫还是将恨意转移了。 至于承接这份恨意的倒霉蛋，一个林得意，这人见死不救，一个谢九欢，这个人笑话她，还拦着林得意救她。 这么一对比的话，谢九欢更遭崔芫芫的恨。 从其种意义上来说，谢九欢这个棺材子比林得意这个天煞孤星，要更倒霉一些。试问，在崔小姐的这份滔天的恨意里，谢九欢除了手贱嘴贱，她还干什么了？别说主谋了，谢九欢连个从犯她都算不上。 第191章 爱情真美妙 第191章 爱情真美妙 完全不知道有人真心实意恨上了自己的谢九欢，这天起床后，先看昨晚上跟自己下张床睡了的孙莲。 孙莲巴掌大的小脸埋在被窝里，看上去就是个小姑娘，可……，谢九欢牙疼地想，谁能想到这已经是个离异妇女了。 太操淡了。 谢九欢边在心里骂街，边起的床。她二娘今天要做小鱼干，她得帮着洗鱼去。 前院里，孙母一大早就过来看女儿了，结果孙莲和谢九欢都没起，孙母就只能在谢家的前院等着，呃，顺便帮苗氏清理小毛鱼。 拿剪刀剪开鱼腹，把里头的内脏都扒拉出来，孙母就听见苗氏在叹气。 “我，”孙母以为苗氏在为她闺女叹气，不知道该怎么说，孙母半天也就说了一个我字。 苗氏一脑门的官司，昨天她以为孙莲的事情，已经到头了，不能再有比孙莲更苦的姑娘了，谁知道夜里，她就知道了，原来更大的事在谢九欢的身上呢，她闺女差点让人给杀了！ 苗氏这一生也算是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是敢跟娘家人翻脸，老死不相往来的狠人，可这一回她还是被吓着了。杀人啊，还是那么死士，苗氏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她得面对这些事。 谢老爹说林家要把婚期提前，苗氏夫人的第一反应却是，要不然还是退婚吧。谢九欢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他们家会被罚款，谢九欢会被人议论，但总好过提着脑袋过日子吧？ 但谢老爹说，再退婚，他们家还是惹到魏家了后，苗氏夫人就大哭了一场，这世上要有卖后悔药的该多好？ “谢老爷不在家啊？”孙母小声问。 苗氏：“他去翰林院当值去了。” “哟，”孙母还吃了一惊，谢老爷终于知道要上班了？ 苗氏有气无力地哼哼着，她这会儿全身上下哪儿都疼，病入膏肓了一般。谢老爹哪有心思去翰林院干活？他是去找林咏了，他们家同意婚期提前，接下来该怎么办，两家人还得坐下来商量啊。 可这话，苗氏又不能现在就跟孙母说，人家的闺女刚和离，你这会儿跟人家说，我家闺女的婚期要提前？你这不是拿刀子戳孙母的心吗？ “你和你家大郎是怎么想的？”苗氏强打起精神问孙母：“小莲儿怎么办？” 孙母低头干活。 苗氏又急了，“这事你得支楞啊，不然的话，全听大明子的，不得再次小莲儿坑沟里去一回？” 周秀才就是孙大明夫妻俩个给找的，结果现在就在眼跟前摆着呢，操淡到不能再操淡了，还要再听那两口子的呢？ 孙母唯唯诺诺的，“我认识的人不多啊。” 苗氏头疼的更厉害了，说：“认识的人不多，你找媒婆，找卢奶奶她们帮忙啊，都是看着小莲儿长大的人，谁还能不管她的事？” 孙母：“那我家大明子……” “他不行，”不等孙母把话说完，苗氏夫人就说：“大明媳妇人不坏，就是也不顶用，你指望不上他们两口子。” 孙母眼泪就下来了，她就孙大明这一个儿子，孙莲就这么一个哥哥，不指望孙大明，她们娘俩儿还能指望谁？ “是要再嫁的吧？”苗氏问。 孙母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然后又为自己解释说：“不是我不想留她在家里，可这家毕竟是她哥……” “行了，你别说了，”苗氏风风火火的，“这话是大明子跟你说的？留妹妹在家里是个累赘？” “不是的，”孙母忙就摇头，“他没这么说，可小莲儿这样的，没有男人护着，她日子过不下去的。” 苗氏哑口了，这倒是，孙莲跟她家谢九欢可不同，谢九欢怎么地都能活，孙莲可没这么抗造。要是孙莲遇上了死士，这会儿这姑娘就已经入土了，哪像谢九欢还活蹦乱跳的呢。 “可再嫁又不好找，”孙母小声说。 苗氏翻白眼，“当初我就说那个小伙计人不错。” 谢九欢站在二进院的门那里偷听，她这才发现，老天爷，她家小莲儿跟药铺小伙计的事情，是不是渊声巷的人都知道啊？ 孙母脸色一白，懊悔道：“是啊，现在想想，小伙计是不错。” 苗氏：“现在想还有什么用？” 小伙计没成亲，但孙莲二嫁的话，就算是媒婆厚脸皮，也没办法给孙莲说这个媒啊。 孙母：“那时候不是嫌那小伙子无父无母，就跟个没根的浮萍一样吗？” 苗氏恨铁不成钢的，“大明子就是这么把你给说服的？哎呦我的天，你那时候怎么不来跟我说？我那时候要是知道了，我准去抽烂大明子的嘴啊。哎，这是大明子说的，还是他媳妇说的？” “大明子说的，”孙母忙说。 孙母这人胆小懦弱，但不会说谎是真的，所以苗氏信了孙母的话，“他懂个屁，”苗氏夫人就骂：“无父无母怎么了？小莲儿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就他们两口子过日子，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 孙母张嘴结舌，这个她完全没想到啊。 苗氏：“就那个秀才，大明子图他什么？这会儿花着他的钱，等这王八蛋考中当了官，会报答他啊？恩大就成仇了，还报答。到时候人家会嫌你们知道他落魄时的样子，不杀了你们灭口就算不错了。” 想了一晚上打打杀杀，死士什么的，苗氏夫人现在说话也带着戾气，险些没把胆小的孙母给吓死。 “灭口？”孙母哆嗦着说。 “那王八蛋没良心，什么事做不出来？”苗氏说：“要我说，再找就得找个好的，至少要比姓周的王八蛋强。” 谢九欢咧一咧嘴，转身去井边上打水漱口洗脸了，昨天晚上，小伙计就来找过小莲儿啦，哦呵呵，爱情真特么妙不可言呐。 “是小九儿起来了？”听见水响，苗氏在前院问。 “起了，”谢九欢应声。 苗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跑到后院来找谢九欢。 谢九欢：“二娘，早上吃什么？” “就知道吃！”苗氏敲谢九欢的脑袋。 谢九欢嬉皮笑脸的，“二娘你这是怎么了？” 苗氏：“……” 这家里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操心啊？老爷一早出门，临走还跟她要铜板，说要在外头卖早饭吃，儿子睡得像猪，闺女嘛跟没事人一样，照样笑得开心。苗氏夫人对自己都产生怀疑了，这到底是她不正常，还是家里其他人不正常啊？ 第192章 八字，天作之合 第192章 八字，天作之合 “你阿爹去找林相公了，”苗氏夫人揪着谢九欢的耳朵说：“你想好了？真想好了？” 谢九欢：“阿爹都去找人家林相公了，我还要想什么呀。” 苗氏：“你要现在后悔了，那我去找你阿爹。” 谢九欢把苗氏一抱，头搭在苗氏的肩头上，小声哼着说：“二娘，我想好了，就这么着吧。” 苗氏眼泪没下来，“太吓人了，”苗氏也抱住了谢九欢，哽咽道：“我昨天晚上没合眼，越想我越害怕，你去秦国公府就安全了？林家跟魏家斗得可厉害啊。” 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被死士盯上了，这要嫁过去了，还不定遇上什么事呢。 “我就想，要是林家败了呢？”苗氏声音跟蚊子哼似的，跟谢九欢说了一句。 谢九欢一怔。 苗氏：“以前咱们也不用管这些，那些大人物谁生谁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可现在不行了，你嫁去了林家啊。” 小百姓当得好好的，结果掺和到朝堂争斗，两党倾轧中去了，这事搁谁身上谁不害怕？小百姓招谁惹谁了？ 谢九欢：“二娘，您不喜欢四少爷了啊？” 苗氏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她还有良心，所以她还真说不出看不上林得意的话来。 “不嫁他，我又能嫁谁呢？”谢九欢小声说。 从十三岁开始找，找到十八岁，谢九欢也就找到一个林得意啊。 苗氏就不想说话了，她只想抱着谢九欢哭一场。 “我觉得我不会有事的，”谢九欢就哄她二娘：“遇上两个死士，我都没事，那再来第三个，我也不怕。” “还第三个？”苗氏顿时就收了怜惜闺女的心，抬手她就捶谢九欢，“不胡说你能哑巴了啊？我让你再来第三个！” 谢九欢抱着脑袋在院子里转圈子跑，把文珊和孙莲都给吵起来了，苗氏才不得不住了手。 “熬了粥，你们去吃，”没好气地说了声，苗氏往前院走了，她今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小九儿？”孙莲怯生生地喊。 “咱们去吃饭，”谢九欢摸一摸文珊的脑袋，高高兴兴地道。 文珊很懂事地看孙莲，现在是能高兴的时候吗？ 孙莲的脸色还是很差，明明春风已经很暖了，看她的模样，还像是站在萧瑟秋风里。 “不破不立，”谢九欢拉起了孙莲的手，认真道：“坏的不去，好的怎么来？小莲儿，我觉得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得信我的话。” 孙莲看着谢九欢拉着自己的手。 “走，吃饭之前，我先帮你梳个辫子，小珊儿你要来吗？我也帮你梳一个。” 想到谢九姑娘梳头的手艺，文珊站着没动地方。 “小姑娘家家的，还知道嫌我手艺不好呢，”谢九欢一点不生气，说：“你莲儿姐姐手艺好，让她给你梳。” 瞧着孙莲的脸上有了笑模样了，文珊才往孙莲的跟前跑。 “莲儿起了？”前院里，孙母问苗氏。 苗氏：“起了，正跟小九儿闹呢，一会儿她们出来吃饭，你就看见她了。” “哎，”孙母低声应道。 苗氏：“你让姑娘缓个几天，先别提和离的事了。” 孙母点头。 苗氏：“她嫂子呢？家里出这么大事，她还待娘家不回来？” 孙母：“说是今天一定赶回来，她娘亲不大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月去。” 苗氏“哎”的一叹，说：“人啊，生老病死逃不掉的，别逼孩子了，该过什么样的日子，这都是命。” 孙母还是：“哎。” 苗氏觉得她把自己说服了，谢九欢是跟林得意过日子的人，她都不怕死，那她这个当二娘的还怕什么呢？ 孙母这时说：“昨天也谢谢四少爷了。” 昨天要不是谢九欢和林得意，她真护不住她闺女。 苗氏：“你跟我家客气什么？” 孙母小声问：“四少爷什么再过来？我家大明子要当面谢他呢。” 苗氏一僵，四月上旬就要成亲的话，林四少爷没空再往他们谢家跑了吧？ “少爷，”木冬拿着烫好的衣服进屋，看着坐在床沿上的林得意喊了一声。 林得意困成狗，双手搓着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木冬忙把衣服放下，倒了水送给林得意喝，说：“老爷和大公子，二公子都在书房等您过去呢。” 林得意：“他们今天不去早朝？” 木冬：“不知道啊。” 林得意一口饮尽杯子里的温水，漱口洗脸，梳了头发，再换衣服。 “他到底在干什么？”林爹在书房里已经等半天，左等右等，林得意都不到，林爹等不及了。 二公子：“兴许在吃饭呢。” “他还吃饭？”林爹都要气乐了，让他这个当爹的坐着干等，那个臭小子要先吃饭？ 大公子含了块参片在嘴里，半天都闭目不言了。 二公子担心道：“大哥，不行你今天就歇息一天吧。” 大公子摆了摆手，睁眼说：“我不困。” 二公子举手投降，他大哥非要犟，他劝不了啊。 林爹看长子。 大公子：“魏府的消息现在出不来。” 他们安排在魏府的眼线，现在都联系不上，那几个人也送不出消息来，可见魏府现是对外松，对内看管极严了。 二公子：“昨天送崔小姐进魏府的人呢？” 这其中有个轿夫，可是他们安排的人手啊。 大公子摇摇头，“一路上他都没有看见人，只知道崔小姐进了魏府的一间佛堂，接崔小姐的婆子，喊她夫人。” 二公子喃喃道：“那这崔氏还真是平妻了？” 昨天林得意回来，把事情说一遍，他自己是什么心事都没有的去睡觉了，他们父子三人可是坐在一起商量了半天。 “应该是冲喜了，”大公子跟林爹道：“我让人去算了她与小阁老的八字，他二人还真是天作之合。” 林爹正要说话，林得意到了书房门外。 “进来，”将要说的话压下，林爹应声道。 有小厮在外头替林得意推开了书房的门，一股薰香的味道，直扑到林得意的脸上。林得意皱眉，这股檀香味，总能让他想起寺庙。 “坐下，”林爹受了林得意的礼，没好气地让他这小儿子坐下。 林得意站着说：“父亲今日不用公干？” 林爹：“你以后也会这么问谢大人吗？” 林得意？？？ 他亲爹这是发得什么疯？谁不知道他未来的岳父大人，是从来不干活的？ 第193章 新婚期，四月初七 第193章 新婚期，四月初七 “谢大人刚才来过了，”大公子笑着跟林得意说：“我们本想喊你的，可是谢大人坚持不让。” 林得意傻眼道：“为什么不喊我？” 林爹：“我不是喊你了吗？你磨蹭了多久才过来？” 林得意的真实想法，要是见谢老爹，他当然不会磨蹭啊。可林得意还没傻到，跟他亲爹说这种实话。 “他找我有事？”林得意问。 林爹突然就不想说话了，他为什么要让这个儿子高兴？ 二公子也不想说话，他现在看这弟弟，就跟看傻子一样。 全家唯一的好心人，林大公子看着林得意笑道：“你与九姑娘的婚期要提前了。” 林得意精神顿时一振，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了，“什，什么时候？”林四少爷问。 大公子：“父亲夜里去了钦天监欧阳大人的府上，让欧阳大人又给选了一个日子。” 钦天监的欧阳东华，这位是钦天监的主事管，由他算出来的日子，自然是不会错的。 “四月初七，”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恭喜你啊四弟，你很快就要成亲了。” 四月初七，现在是三月二十一，这真的是没有几天了。巨大的惊喜砸在了林得意的脑袋上，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转身，林得意就要走。 林爹：“你干什么去？” 林得意：“我去找母亲。” 婚期是亲爹作主，那婚事怎么办，是由亲娘作主的，林得意找乐安公主，这个做法一点没错。 林爹：“你这么猴急做什么？你给我坐下。” 林爹平日里不怎么管林得意，说句林得意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小孩，一点都不带错的。所以林爹今天突然严肃起来，林得意还不习惯了。 “还有事？”四少爷还是站着问。 这就是溺爱下的小孩，长大不讨喜的地方了，对父亲他没有敬畏之心啊。 “还有事要与你说，可能时间会长些，”大公子哄小孩似的，跟林得意说：“你先坐下。” 林得意这才坐下了。 林爹：“你知道为何要提前婚期吗？” 反正不可能是谢九欢那头儿等不及了，林得意摇摇头，他不知道。 林爹看看大公子。 大公子低声道：“魏家派了死士去找过谢九姑娘。” 林得意真是才坐下，他就又跳了起来。 大公子：“坐下。” 林得意看着他大哥。 “听话，”大公子说。 二公子：“九姑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只是跟你说这件事，你不要紧张。” 林得意慢慢地又坐下了。 “这个死士叫胡鹫，”大公子将事情跟故林得意说了一遍。 自家大哥的话，林得意听到最后都听不太清了，魏家竟然这么恨他？ “前头那几个姑娘，”林爹接长子的话说：“有意外身亡的，但肯定也有不是意外的。” 林得意说话声音都发颤：“比如那个被鸡骨头卡死的小，小姐？” 林爹：“嗯，这小姐住在京城，所以有被害的可能性。” 林得意马上就说：“那去查啊。” 林爹：“要怎么查？” 林得意哪儿知道要怎么查啊？ “事情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数，”林爹看着林得意神情肃然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你不可负了谢九姑娘。” 人家姑娘跟你订个婚，就得冒生命危险了，你得记着这事。 林得意心里难受，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大公子，川连回来了，”门外这时有人禀告道。 大公子：“父亲？” 林爹点一下头。 大公子冲门外道：“进来。” 川连进了书房，行礼之后就道：“崔家一行人已经离京了，小的没打听到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这事不急，”林爹说：“大活人走路，我们总归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的。” 大公子：“有人去送崔则冲吗？” 川连：“没有。” 二公子开了句玩笑：“看来这总教头人缘够差的啊。” 大公子看林得意，说：“以后无论崔家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了。” 林得意这会儿哪儿顾得上想崔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谢九欢。 “去吧，”林爹叹一口气，说：“去找你母亲吧，婚礼该怎么办，让你母亲跟你说。” 林得意起身就要走，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道：“没有别的事了吗？” 这就让林爹有些欣慰了，这儿子好歹还知道问一下事了。 二公子开口要说话，但看大公子冲他摇头，二公子便住了嘴。 “没有了，”林爹说：“你去你母亲那里吧。” 林得意不疑有他，转身出去了。 二公子叹道：“你们就宠着吧，越是这样，老四以后越是不经事。” 大公子说：“你想让他现在经什么事呢？让他去魏府，看看胡老太君到底是生是死？” 二公子想也没想地就道：“怎么能让他冒这个险？” 说完这话后，二公子看着大公子的笑脸就哑巴了，好吧，他也是宠坏林得意的坏人之一。 “就让他太太平平地把谢家姑娘娶进门吧，”想到小儿子的婚事，林爹的脑袋就发涨，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娶妻能有多难？看看林得意吧！ “父亲，”走了的林得意这时却又回来了。 林爹只得又让林得意进屋，问说：“怎么了？” 林得意：“那两个死士是不是还活着？我想见见他们。” 大公子：“他们两个都受了刑，你要是想出气，我劝你算了，没这个必要了。” 二公子：“你要是想问，他们为什么要对九姑娘下手，我也劝你算了，问不出来的。” 林得意：“……” 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说什么？ “问出了些什么？”林得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来。 大公子摇头道：“死士的嘴都紧，这你是知道的，所以现在问出来的东西都没什么用。” 林得意：“那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林爹抬眼看小儿子一眼，说：“你这是何意？把这两个死士交给你，让你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林得意还没考虑过这事，被林爹这一说，他还真就考虑起来了。 “行了，”林爹赶林得意道：“这事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收拾好，准备成亲吧。” 林得意想说自己也是能做事的，可话到了嘴边，就听亲爹又在赶他：“不要站在这里碍我的眼了，快点退下。” 咬一咬嘴唇，林得意转身就走了。 二公子：“哟，我们家的小少爷生气了。” 林爹：“你的事做好了？兴隆钱庄的账本你什么时候交给我？” 林二公子：“……” 有本事您冲您小儿子发火去啊，您为难我算哪出？ 第194章 价值一个铜板的麦芽糖 第194章 价值一个铜板的麦芽糖 谢老爹在早点摊喝了碗豆浆，又去包子铺买了两个菜包子，抓在手里边吃，边听街上的人聊八卦。 京城最新的八卦是，崔家小姐成了魏府小阁老的平妻，因为八字好，这小姐是魏府迎进府，专为胡老太君冲喜的。 “要是真为的冲喜，那胡老太君这病大夫是没办法了，”有路人说：“这都指望冲喜了啊。” 没有人出声反驳，冲喜可不是乱说的，而且把魏家的大小主子翻上一遍，需要用上冲喜的，也还真就是只有一个胡老太君。 “那这崔小姐运气还不错啊，”有人就羡慕道。 那可是魏家啊，魏家哪怕一个小丫鬟，那日子都比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过的好呢。那是个富贵窝，谁不想到里面享福去？ “那要是冲喜不成呢？”有人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就完球，”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老爹叹一口气，可不就是完球吗？ 闲人们聚在一起，开始探讨崔家小姐是不是样貌出众了。在众人普世的想法里，崔小姐要是貌美如花，那就是冲喜不成，她也能凭着相貌去争一争，可要是脸蛋也不行，那这小姐就没指望了，在魏府缩头做人，安安分分地活到老死的那一天算了。 “多养一个人，对魏家来说算什么呢？” 在这样的讨论声中，谢老爹挤出人群，两个菜包子，他已经吃到还剩半个了。摸摸兜里还剩下一个铜板，谢老爹就考虑，这一个铜板能买什么吃食呢？他想给谢九欢带回去。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兵丁呼喝路人闪开道理的声音，炸得人耳朵生疼。谢老爹一边往街边上让，一边回头看，就见御前司指挥使谢长晋，由几个亲兵簇拥着，骑马往他这里来了。 谢老爹啃着包子。 谢长晋都骑马走过去了，又拔转马头回到了谢老爹的跟前。 谢老爹很是诧异地抬头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谢长晋。 谢长晋翻身下马。 “谢大人，”两个人同时冲对方道。 然后…… 这就是同姓的烦恼了，你是谢大人，我他娘也是谢大人，喊都喊不明白。 “哈哈哈，”谢长晋笑了起来，说：“谢大人可以叫我名字。” “不敢，”谢老爹客气道：“指挥使这是要去公干？” 谢长晋：“去宫里。” 谢老爹冲谢长晋一拱手，这事再往下他就不能问了。 谢长晋上下打理谢老爹，这个跟林相公同一界的探花郎，长相是可以，光看样子，看不出这人是个懒货来。 “谢大人这是？”谢长晋问谢老爹。 谢老爹：“来街上吃早饭。” 谢指挥使和他的亲兵们：“……” 该去衙门干活的时间，你在街上吃早饭，你还说的这么坦然？ “哦，那什么，”谢长晋说：“我听说了，府上小姐与林四少爷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初七，恭喜啊。” 谢老爹十分矜持地笑，他也不想这么急的，可他没办法啊。 谢长晋也不认为，婚期提前这事，是谢家这边提的，这啊，一定是林家提的，鬼知道林四少爷又出了什么岔子。 “到时候我得去府上讨一杯喜酒喝，”谢长晋跟谢老爹说：“谢大人你可不能不让我进门。” “啊，一定一定，”谢老爹没把谢长晋的话当一回事，这位喝喜酒也是去秦国公府喝啊，到他家喝什么酒？ 谢长晋又叹一口气。 谢老爹：“怎么？” 谢长晋：“四月初七那日，我爹和我那老娘亲也要到京了，巧了不是。” 谢老爹：“哦？谢大将军夫妇要上京来？” 谢长晋：“我老子要上京述职啊，到时候，四少爷的喜酒他也能喝到了，我老子这酒运也是没谁了。” 谢老爹笑了起来，说：“那指挥使就家人团聚了。” 谢长晋的神情看着突然就不太好，冲谢老爹一拱手，道：“我还有公务在身要先走一步了，谢大人，我们回见。” 谢老爹给谢长晋回礼。 谢长晋重新骑回马上，催马就往帝宫的方向走了。 谢老爹站在街上，看谢长晋走的方向看了半天，然后才慢悠悠地往渊声巷走去。 “主子，您跟谢大人还这么客气呢，”谢长晋这头，他的一个亲兵跟谢长晋嘀咕。 谢长晋：“怎么地？他是林相公的亲家，我能对着他甩脸子？” 亲兵就讪笑了，那肯定是不能了。 “在京城做官难啊，”谢长晋叹道：“我对着谁不装孙子？” 他就是对着魏首辅，他也得按耐自己的碰拳头，这种装孙子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们说我老子是怎么想的？”谢长晋又跟亲兵们抱怨，“我地方都给他们收拾好了，他们就是要住我大哥那里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那处宅子都荒了十几年了，要怎么收拾？” 亲兵们都不敢接自家主子的这个话茬，谢大公子，这在谢家可是个禁忌的话题，谁也不能提的。而且，主子你也就是嘴上抱怨，你敢不去收拾吗？ 果然一通抱怨后，谢长晋说：“今天晚上我过去。” 他不但得收拾，还得亲手收拾。 谢老爹回家的时候，谢九欢已经收拾出半筐小鱼了，看见亲爹进门，谢九欢笑着喊了一声：“阿爹回来啦。” 谢老爹塞了一块，指甲块大小的糖到谢九欢的嘴里，小声说：“一个铜板只能买这么多，你别吱声，别让十全小子发现。” 谢九欢眯着眼点头，是麦芽糖哦，好吃！ “阿爹，”谢十全站在谢老爹的身后，一脸的怨气，说：“你下次跟九姐姐说话的时候，先看看人吧。” 他就在院子里站着呢，你俩说什么悄悄话？有糖是吧？没有他的是吧？谢十全决定，他要闹了！ “去看水去，”苗氏扭头就训谢十全说：“你都多大了，还吃什么糖？男子汉爱吃糖，这不得让人笑话？你就争点气吧。” 谢十全差点没哭，“林山君也爱吃糖呢，昨天家里的糖都让他给吃了。” 他这未来九姐夫也是个狠人，一罐子糖啊，他八姐才送家里来的，这位竟然全给吃了，一块也没给他留，太狠了！ “昨晚上的大虾仁就是他送来的，”苗氏一点好脸色没给儿子，“你少吃了？你要这样闹，以后四少爷送来的东西，你一样也别吃。” 谢十全：“……” 他一定不是这家亲生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 第195章 我总会站在你这一边 第195章 我总会站在你这一边 崔小姐进魏府冲喜，和林四少爷与谢九姑娘的婚期提前，这两个消息，是这天京城人们谈论最多的消息。 渊声巷这边，好几拔人上门向苗氏打听这消息的真假。 “是真的，”苗氏向大家伙儿解释：“林家那边说是钦天监的老大人新给算的日子，比五月初九那个日子还要好，就重选了这天。” “这老大人怎么算来算去，都算个单日子呢？”卢奶奶就很疑惑，“成亲的日子，非得算个单日子？” 苗氏脸上的笑容发僵，她倒是想选个双日子，可她不在钦天监当官啊，她说话等同于放屁，她能怎么办？ 卢奶奶：“要我说啊，等金婆子回来，让她给算算。” 苗氏：“那金婆婆什么时候家来？” 没人知道金婆婆什么时候回来。身为渊声巷唯一，也是法力无边的神婆，金婆婆一向神出鬼没，行踪成迷的。 卢奶奶越想四月初七这个日子，越觉得不好，于是就抱怨道：“这个金婆子，平日里你老见她在眼前晃悠，晃悠的你都嫌她烦，现在你要用到她了，嗨，这人不见了。” 苗氏赔着笑脸，说：“您就别懊恼了，钦天监老大人的话哪能错呢？那天您还得早点过来，我们家小九儿的头，得由您给她梳。” 新娘子嫁人出门之人，头得由最有富气的老人给她梳，这叫沾喜气。在他们渊声巷，卢奶奶可是最有福气的老太太了，老头还活得好好的，儿女双全，孙儿孙女一大堆，小重重也好几个，家人还都没病没灾的，这样的福气，谁不想要。 说起来，渊声巷出嫁的小姑娘，除了孙莲出嫁那天，卢奶奶病了没给梳头，其他姑娘都是卢奶奶给梳得出门头呢。 如今看看孙莲，真的，卢奶奶梳头太重要了。 卢奶奶运了运气，说：“我知道的，那天我就是病了，我也得爬起来给我们小九儿梳头。” 苗氏和院中坐着说话的妇人们都沉默了一下，这老太太，好好的咒自己生病干什么？ “卢奶奶，”谢九欢在后院喊：“我要个好看的。” “知道了，”卢奶奶应声道：“我还能让你丑丑的出门？” 这可是他们渊声巷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嫁的还是秦国公府，怎么样也得光彩照人的出门啊。 “要是能选，我都想当个陪嫁丫鬟，跟你去秦国公府了，”手里忙着针钱活，孙莲情绪不高地跟谢九欢说了句。 谢九欢拍孙莲的脑袋，说：“你是不是傻？好好的人不做，你要当奴才？小珊儿他们是没办法，你也没办法啊？” 帮忙的文珊抬头看孙莲，眼泪汪汪的。 看把小姑娘招惹哭了，孙莲忙认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 “小珊儿啊，药好了，你端给你哥喝，”苗氏在前院喊。 “哎，来了，”文珊应着声，起身就往前院跑。 “你行不行啊？”谢九欢问：“我来端？” “不用，”文珊嗓音脆生生的，“我端得动。” “小珊儿还这么小呢？”孙莲不大忍心，这么小就做了奴婢，文珊好可怜啊。 “我的天，”谢九欢说：“小珊儿有我照顾，她日子不会差，不是，你日子过得很好？你操心她？” 孙莲噘了嘴。 谢九欢：“小伙计呢？这几天怎么不来找你了？” 孙莲的脸一下子就又红了。 谢九欢嘴角抽了抽，“你还害羞个什么劲？你俩到底到哪个地步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孙莲：“他回去买房子了。” 谢九欢眼睛一亮，“可以啊我的伙计哥，他这是要娶你了啊。” 孙莲：“他说要过一段时间，周家骂我偷人呢，我要马上就跟他成亲，正好落了口实了。” 谢九欢想说这有什么可怕的？问心无愧的事，要怕什么？可看孙莲含羞带怯的小模样，谢九欢就说不出来了，她把人说哭了怎么办？ “我是看着四少爷害怕，”孙莲突然又冒了一句。 谢九欢：“啊？” 孙莲：“他都不笑的。” 谢九欢：“哦，他这人不爱笑。” 孙莲抓住谢九欢的手，“我听说他武艺很高呢。” 谢九欢：“我武艺也高啊，怎么，你怕他打我啊？” 孙莲没说话，但她就是在担心这个。 谢九欢把孙莲一搂，说：“周秀才不是东西，不代表天下男人就都不是东西了。放心吧莲儿，我会好好过我的日子的。” 孙莲轻轻地嗯了一声。 “再跟我说说小伙计的事，”谢九欢松开孙莲，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架式，说：“你俩是怎么商量的？” 只要有嗑cp的心，随时随地都可以嗑的。 孙莲却说：“你听有猫在叫。” 谢九欢听见猫叫了，三花丑儿在她家后院墙下头叫呢。看来她的猫咪小伙伴有事要找她，算算日子，咪咪和三团也应该从魏家逃出来了吧？ 哦，又是魏家。 谢九欢翻眼睛看天，怎么哪儿都有魏家的事呢？ 三花丑儿又叫了几嗓子后，跑走了。它最后给谢九欢留的话是，大黑让她明天去一趟，魏家的那只长白毛，明天要去大黑那里避难。 两只猫避什么难哦！ 谢九欢心里盘算着，她得带些小鱼干过去，毕竟她收了咪咪一支金凤印呢。 说到凤印，谢九欢扭头看看身后的花台。很好，花台还是老样子，凤印安全。 “小九儿，”孙莲问：“你在看什么？” 谢九欢：“没看什么，我现在比较想看美人儿。” 谢九欢手撑着下巴看孙莲，笑眯着眼。 “哎呀，讨厌，”小莲儿就又红了脸，一点力道没有拍了谢九欢一下。 谢九欢：“小莲儿啊，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是站在你这一头的。” 孙莲心里暖洋洋的，给她跑回娘家勇气的，除了母亲和兄长，也就是谢九欢了。因为她知道，谢九欢会帮她，小九儿永远都是向着她的。 “多笑笑，”谢九欢捏一把孙莲的脸，“卢奶奶说的，姑娘家多笑笑才有福气呢。” 孙莲咬断了线头，想顺着谢九欢的话笑一下，但下一秒，这姑娘就又忧心忡忡地问谢九欢：“我和离过了，给你做新衣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晦气吗？” 谢九欢：“……” 好难，为什么想要一个人自信起来，会这么难呢？ 第196章 首席大弟子 第196章 首席大弟子 “话说魏府的老太君到底死没死？”前院里，众妇人谈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这个。 胡老太君的生死，如今已经成了京城人最喜欢的话题了。这也就是魏家权势滔天，不然的话，各大赌场一定开赌。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有妇人就问苗氏。 苗氏：“四少爷这几天又没过来，我上哪儿打听去？我家大姐儿倒是听说，胡老太君肯定是死了。” 众妇人一阵抽气。 “老娘死了，魏相公都瞒着不发丧？他是不是疯了？”有妇人小声说。 苗氏：“可说呢，要是真活着，让老太君出来见见人，去哪个庙里烧个香，这谣言不就破了吗？” 可胡老太君她就是不出来见人啊。 “也许是病重，躺床上爬不起来？”另一个婶子猜道。 卢奶奶：“躺床上起不来了，也可让人去探探病，我可是听说魏家现在不让外人进去。” “大夫也是外人啊，大夫也不能进去？”苗氏忙问。 卢奶奶：“半个京城的大夫都让魏府请去了，可大夫进了魏府就出不来了。” 苗氏皱着眉，说：“这也太反常了。” 卢奶奶：“那老太太多半是没了。” 谢九欢站在院门口，挠了挠头，所以胡老太君真的死了？ 谢老爹在书房里画画，谢十全跑了来，小油手拿了块饼子，谢十全问：“阿爹，娘她们都在议论魏府老太君是死是活呢，您觉得呢？” 谢老爹：“这关我们什么事？” 谢十全：“好奇啊。” 谢老爹看儿子一眼，说：“昨天读的诗经还记得吗？来，背给为父听听。” 谢十全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谢老爹：“怎么，你一句也记不住了？” “记得，关关雎鸠嘛，”谢十全飞奔出了书房。 谢老爹：“后头呢？” “谢叔父，十全跑前院去了，”孙莲在外头说。 谢老爹叹一口气，就这儿子，苗氏还指望他以后考个功名呢。 手中的笔一停，谢老爹也忍不住想，这胡老太君到底是生是死？ “我们认为那老太太已经过世了，”秦国公府里，二公子跟问自己面前的林得意说：“昨日，魏盛文要调诸柳入京。” 林得意茫然道：“诸柳是谁？” 二公子：“江南巡抚，是魏盛文的弟子，嗯，第一个收的弟子。” 首席大弟子，这身份可不一般啊。 林得意：“江南不是……” “是大嫂家的地盘？”二公子笑道。 林得意点头，他大嫂的父亲是两江总督啊。 “这个诸柳在江南跟曹伯父斗了个平分秋色，”二公子小声说：“可见这人的厉害了。” 林得意：“所以他上京是要接替魏盛文的位置？” “你啊，”二公子拍一拍林得意的脑袋，“还轮不到他做首辅，魏盛文是要送他入阁。” 林得意：“那父亲就是大相公了？” 二公子坐下了，叹一口气，说：“没这么容易，父亲和大哥认为，若是按照魏盛文的安排，胡相公会坐首辅的位置，诸柳进内阁，牵制住父亲，直到魏盛文守孝归来。” 林得意吃惊了，“胡相公？” 这个墙头草，好好先生竟然还有这份野心？ “你别忘了，他们两个其实是亲家，”二公子说：“胡家小姐是嫁给魏家二公子的，不能因为这位胡家小姐早亡，就当这份姻亲不存在了。” 林得意：“还有这事？我不知道啊。” 二公子一噎，所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林得意：“那父亲要怎么办？” 二公子：“不能让诸柳入京。” 林得意拧着眉，“那，那杀了他？” 二公子：“……” 他这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杀秀才，到杀江南巡府，怎么遇个事，他这弟弟就知道杀杀杀呢？ “我还得去父亲那里，”二公子起身，跟林得意说：“你要没事干，你就练练武，要么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好送，你去谢家看看九姑娘去。” 二公子实在是跟林得意谈不了事情。 川连在这时候找了来，看见林得意在二公子这里，川连还愣了一下。四少爷不爱窜门能在二公子这里看见四少爷，还真是稀奇。 “什么事？”二公子问。 川连小声禀道：“回二公子的话，一个时辰前，三皇子殿下奉旨去看了胡老太君。” 二公子：“哦？” 川连：“三皇子殿下回宫复命，说胡老太君病重，起不身，只是在熬日子了。” “好，我知道，”二公子跟川连说：“我这就去父亲那里。” 川连应一声是，就要退下。 “你把这个带去给你主子，”二公子指一指茶几放着的漆木盒子，“里面是今日才到的老参，但要跟你家主子说，人参是好东西，但吃多了也不好。” “是，小的一定跟主子说，”川连忙又给二公子行了一礼，手托着木漆盒子走了。 “看什么啊？”二公子跟盯着他看的林得意说：“你才多大，你用不着吃人参，好好吃饭就成。” 林得意：“大哥身体不好吗？” 二公子颇为意外地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关心起大哥来了？” 林得意真是觉得委屈，他什么时候不关心大哥了？ “大哥没生病，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二公子整了整衣衫，“你有事没事？没事的话，你就走吧。” 林得意：“三皇子会说谎吗？” 二公子：“谁知道呢？不过要是让人坐实了他欺君，那他就完了。” 皇子又怎么样？若是欺君，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大哥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林得意追在二公子身后问。 二公子：“忙什么？臭小子，你以为判断魏家那老太太的生死容易？” 看着自家二脚步匆匆地走没影了，林得意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有问题没问完啊。他父兄如今判断胡老太君病故了，那接下来他父兄准备怎么做？只是不让诸柳上京吗？ “少爷？”木冬一路跑了来，“今天厨房又有大虾仁了，厨房那边要送一份去谢家呢。少爷，我们今天去谢家吗？” 林得意转身走，说：“去军里。” “啊？”木冬张大了嘴，他家少爷竟然不想去看谢九姑娘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97章 总要有人甘做棋子 第197章 总要有人甘做棋子 文渊阁的小屋子里，大公子掩嘴打了一个呵欠，看见林爹看完了手中的信，大公子放下手问：“诸大人说什么了？” 林爹笑了笑，将江南巡府的亲笔书信递给长子，道：“你自己看吧。” 大公子将信展开看，这是一封足足五页信纸的长信。大公子仔细看下来，觉得诸大人是个说废话的高手，这通篇废话的书信，竟也让他写得词藻华丽，文采飞扬。 诸大人在信中将姿态放得很低，但要上京入阁的心却是不容改变，口口声声为国做事，入内阁辅佐林爹，还说了足足两页纸的报负。 “他若真有报国之心，就不会在江南跟你岳父斗得你死我活，不干实事了，”林爹低声道。 大公子将信叠好，放回到父亲的案头，“看来他笃定他能上京。” 林爹：“是啊。” 大公子：“父亲，我有一个疑虑，他们怎么把三皇子也扯进来了？这应该是他们保命的人物，就这么扯出来用了？” 如果坐实了三皇子欺君，那么三皇子不死，他也绝不可能成为储君。 “如果只是拖延丁忧的时间，”大公子说：“他们拿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保命的家底都拿出来，一副不成功就成仁的架式，可大公子怎么看，魏党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不是亮最后底牌的时候。 林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说了句：“可于我们而言，诱惑也太大了。” 搞倒了三皇子，那魏家气数就尽了，没有了血脉这层关系，其余不管哪个皇子成为储君，都不可能像三皇子这样，全心全意依赖魏家的。 这样的诱惑，就问林家父子能不能抵抗得住？ “我心总是不定，”大公子跟父亲实言道：“这事好像总有哪里，父亲，若是我们在这里走错一步，很可能我们会万劫不复。” 胡老太君若是未死，那他们硬说一个超一品诰命的老太太死了，近而攻击魏首辅不孝，把魏首辅往死路上逼的行为就成了什么了？ 他们就成了想夺权的孽臣，他们就成了心肠恶毒的小人，他们在朝中将无立足之地。因为在道德上，他们一败涂地，天下人都将容不下他们父子。 林大公子不想承认，做这个决定让他害怕，胜利的果实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失败的后果他却承受不住。 林爹看着长子。 大公子让林爹看得有些不安，说：“父亲？” 林爹：“既然还是无法完全确定，那我们就不要露面好了。” 让别人去冲锋陷阵，他们待在幕后？ 大公子：“人选呢？” 如果魏首辅和胡次辅这次结为了同盟，那这个出面的人，身份低了的话，就毫无作用。 林爹垂眼看面前的桌案，说：“你岳父会上书的。” 大公子的眼睛蓦地睁大，想站起身又忍住了。 “他截到了诸柳的私信，”林爹小声说：“私信上说魏府的胡老太君病亡，魏盛文决定等到他上京之后，再报母丧。” 热量一点点从大公子的身体里流逝，大公子说：“若是失败呢？” 林爹：“那就是私信被造假，你岳父也是骗了而已。” 大公子：“只是而已吗？” 父子俩隔着一张桌案坐着，林爹想拍拍儿子的手以示安慰都做不到，“我们有应对之策，这样就可以了，”林爹对大公子说：“既然是赌，那就必然有输有赢。” 大公子：“为何会是我岳父呢？” “因为诸柳是江南巡府，而他是两江总督，”林爹说：“只有你岳父合适。” 两个在同一个地方为官，两个人之间还仇怨颇深，一个人截到另一个人的信件，不是不可能的事。有了这些先决条件，这件事就算最后他们失败，那么他们也能从偏听偏信上去洗，不至于让魏党攻击他们大德有失。 林爹认为，如果代价只是这样的话，那他愿意下手赌一回，因为他输得起，而魏盛文输不起。 大公子却又问：“我岳父竟然就同意了？” 林爹：“若是我们输了，你岳父也就无法在两江待着了。” 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下，曹大人那头凭什么拒绝？ “就跟周、文二将一样，”大公子叹了一句。 林爹不动声色地道：“你还可以说，就跟你老师一样。” 这些年来，被牺牲掉的人，又何止周、文二将？ 大公子的脸瞬间便褪尽了血色。 林爹看不出来有在心疼儿子，“你若不想，那这事我让言义去管。” 大公子：“二弟要如何管这事儿？” 林爹就看着长子。 大公子缓缓地松开了握紧了的双手，低声道：“我知道了。” “此事先不要与曹氏说，”林爹又道。 大公子点一下头。 二公子在这个时候到了，看见大公子了，二公子就说：“原来大哥也在啊。” 林爹冲二公子招一招手，道：“你近前来。” “是，”二公子走到林爹的桌案前。 “还是钱粮的事？”看完了林爹给的公文后，二公子说：“父亲您让我管这事？” 林爹：“魏府老太君的事，你大哥会管。” 二公子扭头看大公子。 大公子便冲自己的弟弟笑了一下，脸色不太好，但大公子这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了。 二公子笑了起来，说：“太好了，我正好怕麻烦。” “呵，”林爹冷笑了一声。 “那父亲您的决定呢？”二公子小声问。 林爹：“胡老太君已经病亡了。” 二公子明白了，“这消息确定吗？”二公子还是又问了一句。 这事他们要是判断失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二公子其实是不敢想，所以他宁愿跟个唠叨鬼一样的问父兄。 “嗯，”林爹嗯了一声。 “大哥呢？”二公子扭头看大公子。 大公子说：“我会安排妥当的。” 这事若是失败，他们再保不住曹公，那么他与曹氏之间，大公子苦笑一下，他们也就此做不成夫妻了吧？ “那什么时候开始？”二公子又问。 林爹：“参魏盛文的折子应该已经进宫了。” 大公子的双拳又是紧紧地一握，竟然这么快，而这事，父亲与远在两江的岳父竟然都没有与他提一个字。 “大哥？”感觉到有人在晃自己的肩膀，大公子抬头看，才发现二公子已经站到自己的面前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二公子目光关切的看着兄长。 第198章 宣景帝说，朕不能动 第198章 宣景帝说，朕不能动 这天的朝堂，上午还风平浪静，到了下午就风云突变，随着两江总督曹问的折子进宫，魏首辅瞒母丧不报的事情，如同海啸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席卷了朝野上下。 “上钩了！”魏府里，躺在床上的小阁老兴奋异常地大力一拍身下的床板，跟坐在他床前的魏首辅道：“林咏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 魏首辅的脸上却不见有喜。 小阁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问说：“父亲不高兴？为何？” 他确定老太太还吊着一口气，他父亲这会儿摆这种脸色，给谁看？ 魏首辅：“不是林咏出面。” 小阁老一愣。 魏首辅：“是曹问。” 小阁老：“我知道是曹问，可谁不知道他与曹问是亲家，曹问做事不就是他林咏的意思？” “你有何证据？”魏首辅问。 小阁老想说什么，仔细一想，还真是，他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曹问上这道折子，是受林咏指使。 “我动你诸师兄，”魏首辅道：“他动曹问，这一次我们伤不到他的根本了。” 小阁老：“伤不到根本，也能让他伤筋动骨了，再说了，他们林家要是把曹问抛出来当弃子，那他们的大少奶奶可是要闹的吧？” 魏首辅：“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死了可以再娶，这个不算什么。” 魏首辅只有一妻一妾，这辈子就两个女人，对外的风评，只在夫妻这一场，魏首辅是有专情这一说的，可小阁老清楚，他爹哪来的专情，在他爹这里女人算得上人吗？玩物罢了。 听听他爹说的这话，曹氏是林家长房的大少奶奶，这还不算什么？ “可惜了，”魏首辅只是恼火，这一次还是没能直接把林咏拖下水。 “这样的事情多了，世人就会知道，我们看着端方君子一般的林相公，其实也是个追名逐利的小人罢了，”小阁老低声说：“而且，父亲，我不相信他事出之后，他不保曹问。” 只要林咏出手保曹问，那他们就还有的斗。 “是啊，”魏首辅长叹一声，林咏这个人着实是难缠。 “他是事先算到我会动诸柳，”魏首辅道：“所以他才去找的曹问，我观林行这几日的动作，他并不识情。” 所以林咏办这种，连长子都瞒着？小阁老脸色也沉了下来，林咏这人能跟他父亲缠斗这么些年，这人是真的有本事的。 “而且，”魏首辅揉一揉眼睛，“你祖母的确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等老太君一死，他还是要面对丁忧的困局，诸柳是非入内阁不可的。 “让胡相公那头出点力吧，”小阁老说：“他不能吃白食吧？再者，如果没有父亲的帮忙，他在内阁能是林咏的对手？只怕会被林咏剥皮拆骨吧？” 魏首辅拍拍长子身上盖着的锦被，起身道：“胡相公会出力的，你休息吧。” “父亲要去哪里？”小阁老问：“这就进宫去跟圣上说明真相？” 魏首辅摇一摇头，“再等等。” 现在他挨多少的骂，事后林咏就得成倍的还回来。你以为你把曹问推出来，你就能不沾这事的半点因果了，魏首辅在心中暗骂，你做梦！ 弹劾魏首辅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飞”到了宣景帝的御书案上。在民间都骂声一片的时候，宣景帝命三皇子李思跪在勤政殿外的消息，又传出了帝宫，朝野又是一片喧哗。 圣上这就是在表明，胡老太君已死，三皇子欺君了吗？ 等安抚完长媳的乐安公主匆匆赶进宫的时候，三皇子还在勤政殿外跪着呢。 “姑母，”看见乐安公主过来，三皇子喊了乐安公主一声。 乐安公主冲三皇子嗯了一声，她这个皇侄长相随了魏皇后，这让乐安公主对三皇子喜欢不起来。 冯宝从殿中跑出来，迎乐安公主进殿。 “姑母，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何事，”三皇子在乐安公主身后喊了一嗓子。 乐安公主脚步一顿，但到底没有回头。 殿中，宣景帝坐在一张躺椅上，额头上覆着一块湿巾。 “皇兄？”乐安公主忙就喊。 宣景帝抬手将湿巾拿掉，冲乐安公主招一招手。 冯宝退出到了殿外守着，前边偌大的庭院里，除了大内侍卫，就只有三皇子跪在空地的中央。 乐安公主蹲在了宣景帝的面前，说：“皇兄您这是病了？” 宣景帝：“没病，只是有些头疼。” 乐安公主：“魏家那个老太婆真的死了？” 宣景帝：“朕不知道。” 乐安公主一口气就没上来。 宣景帝：“妹夫也不让朕去寻求真相。” “为什么啊？”乐安公主叫道。 “这事朕不能插手，”宣景帝睁着布有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同胞妹妹，“皇帝不可以犯这种错误。” 乐安公主：“什，什么？” 宣景帝：“胡老太君若是没死，朕这时若是去看她最后一面，那她不死也得死，这叫成全君王的颜面。” 君辱臣死啊，你身为臣子怎么可以不保全君王的颜面。你没死，君王说你死了，那是君王愚蠢吗？错在你死，所以你得赶紧去走黄泉路。 这就是君权。 乐安公主愕然地着宣景帝。 “如果朕现在明说那老太婆死了，”宣景帝道：“那正好给那老太婆去死的机会，是朕逼死她的。” 这样一来，林咏败了，他这个皇帝也败了，魏盛文失去一个本就快病死的老母亲，然后他大获全胜。 “那，那三殿下？” “朕还不能让他跪了？”宣景帝冷道：“寻个错处还不容易。” 乐安公主盘腿坐在了地上。 宣景帝：“曹氏如何了？” 乐安公主：“哭得要死要活，我好容易才将她劝住。” “呵，”宣景帝说：“不经事。” 乐安公主不说话，女子难啊，为父亲哭上一场，还要挨说不经事。 “你回去吧，”宣景帝跟乐安公主说：“朕这边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朕。” 乐安公主：“就没办法求证一下那个老太婆的死活吗？” 宣景帝：“朕不能动。” 你只要有动作，那就可能给人留下把柄，如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乐安公主：“魏盛文有动静吗？” 宣景帝：“没有。” “他是被打懵了，没反应过来？”乐安公主又问。 宣景帝拍拍乐安公主的肩头，小声说：“你回去吧，谢家姑娘的事情朕知道，待日后我们再与魏盛文一笔账一笔账地算吧。” 第199章 他知道，就是什么也不做 第199章 他知道，就是什么也不做 一切都向着不利于魏首辅的方向发展，民间以甚至已经在赌，魏首辅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了，而魏首辅在寻找着一个，最适合他反击的机会。 当这一天过去，迟迟未见魏首辅有所动作的魏党中人急了，几个身在高位的官员联袂而来，要见魏首辅。 “不见，”魏首辅跟来报信的管家道：“让他们回去，什么也不要做，就说老夫自有打算。” 管家：“是。” 魏首辅：“还有，你跟他们说，我不好过，林咏也别想好过。” 管家忙又应一声是。 几个魏党官员只能离开，而他们未能见到魏首辅这事，让魏党中人人心慌慌。有人甚至生出怨气来，事情究竟如何，你就不能透露一二吗？我们还能向林咏告密去不成？ 这一夜大公子没有回府，曹大少奶奶在屋中等了他一夜，到第二天天亮时，曹大少奶奶就病倒了。 “这事你不要管了，”二公子在屋中听说大嫂病了，就跟潘二少奶奶说：“母亲要是去看她，你就跟着母亲去，什么话也不要说。” 潘二少奶奶小声问：“会不会有事啊？我看大嫂昨天的样子，就好像父亲和大哥败了一样。” 二公子扣着扣子，“她是担心她父亲。” 潘二少奶奶：“你这话说的，谁不担心自己的父亲？” 这事要是搁到她爹头上，潘二少奶奶想，她也受不了啊。 二公子揽过夫人抱了一下，小声说：“大哥大嫂那是碰上了没办法，我们不会遇上这种事的，你放心。” 潘二少奶奶冲二公子笑得勉强，这叫什么？叫算大嫂倒霉？ “你不要多话，”二公子又叮嘱了潘二少奶奶一声。 “知道了，”潘二少奶奶抬手帮二公子扣扣子，“我有时候真羡慕三弟他们呢。” 他们府上三公子，四少爷是不管事的，现在看看，不管事多好？ 二公子笑了一下，往屋外走去。 “那你今日还回来吗？”潘二少奶奶问。 “不一定，”二公子应声。 不一定就是多半不回来了，潘二少奶奶精神不佳地斜靠在了窗前的摇椅上，她想去看大嫂，可二公子不让，那她就不能去啊。 活得真憋屈。 “二奶奶，”丫鬟端了碗燕窝进来。 “大房那里送了吗？”潘二少奶奶问。 丫鬟：“昨天就送过去了，大少奶奶还说谢谢您呢。” “昨天是晚上了吧？”潘二少奶奶问。 丫鬟：“是。” 潘二少奶奶：“你去送的？大少奶奶看起来怎么样啊？” 丫鬟咬一咬嘴唇，小声说：“不好，大少奶奶一直在哭。” 潘二少奶奶突然就一阵心烦，说：“她到底在哭什么呢？这会儿人都不是好好的吗？也没听说曹家出事啊。” 陪嫁的东婶从外边进来，挥手让丫鬟退下她端着燕窝到了潘二少奶奶跟前，喂二少奶奶吃上一口，小声说：“我听大房那边的意思，周将军和文将军的事吓到大少奶奶了。” 潘二少奶奶：“啊？” 东婶：“就是前些日子，大公子一直忙着救的那四个孩子，最后也没能救下的。” 潘二少奶奶：“这跟两位将军有什么关系？” 话问出口了，潘二少奶奶也反应过来了，神情惊疑不定的，潘二少奶奶说：“不会吧？事情不是这么一个比法吧？” 她不是说周将军和文将军的命不值钱啊，可这二位将军没法儿跟曹大人比啊，曹问可是亲家公啊，也能当棋子，说保不住就死了算？ 东婶：“奴婢也这么想，大少奶奶是事情关己，有些魔怔了。” 潘二少奶奶：“公主殿下呢？” 她公主婆婆能让她大嫂就这么发疯？ 东婶：“公主殿下去看给四少爷的那个宅子去了。” 哦对，四少爷的婚期又提前了，不抓紧收拾来不及。啊呸！潘二少奶奶都有些生气了，这个时候，是操心宅子的时候吗？大嫂哭了一夜，就不怕她哭瞎了眼睛吗？ “您可千万别掺和这事儿，”东婶知道自家这位的脾气，忙就劝道：“这事情，公主殿下也没法儿劝，林相公和大公子在外头做的事，公主殿下她也管不着啊。再说了，这事曹大人要不同意，林相公还能逼着他做不成？” 曹大人自己同意的事，你当女儿的在婆家哭闹，这算怎么回事？ “男主外，女主内，”东婶跟潘二少奶奶说：“老祖宗的安排是不会错的。” 潘二少奶奶赌气不说话了。 等食不知味地吃完了燕窝，潘二少奶奶突然问东婶：“我不去看她，大嫂会不会怨我？” 东婶：“大少奶奶这会儿哪儿能想的到您呢？您啊，就顾好自己吧。” “备车，”曹大少奶奶这时在屋里跟身边的婆子下令：“我要出去一趟。” 婆子愁道：“您要去找大公子啊？” “我能不找他吗？”曹大少奶奶说。 婆子：“可，可奴婢们也不知道大公子在哪儿啊。” 曹大少奶奶：“他能跑的也不过就那几个衙门。” 婆子小声说：“大少奶奶，大公子这会儿只会在文渊阁，跟林相公在一起。这文渊阁，哪是咱们能进的地方呢？” 文渊阁是连皇后无旨都不能进的地方，她们就是找到帝宫门前去了，她们进不去文渊阁啊。 “啪！”大少奶奶狠狠地将手中的团扇一扔。 “等大公子回来吧，”婆子求大少奶奶说：“您这么一个闹法儿，公主殿下要不高兴了怎么办？” 别看乐安公主平日里不管不问的，你要真惹恼了她，你看这位公主殿下是不是还能有个好脾气对你。 曹大少奶奶抹眼睛，她的手又湿了一块地方，不知不觉的，她竟然又流下泪来。 “他若心里真的有我，哪怕他让人给我传一句话呢？”大少奶奶跟自己的这个陪嫁婆子说：“我这里急得要死，他不知道我着急吗？” 林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在着急呢？这人只是不做罢了。 婆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了，大少奶奶从为父亲担惊受怕，变为生大公子的气了？天爷哦，大公子那样的，您跟他闹能闹出个什么结果来？不是对手好吗？ 第200章 谢九欢，国家大事 第200章 谢九欢，国家大事 谢九欢蹲在自家后院的墙头上，舔了舔身上的毛毛，沐浴在阳光中，浑身都暖洋洋的，谢九欢都不想动了。 刚刚三花丑儿来传话，咪咪和三团已经到了大黑那里，所以谢九欢决定现在就去大黑那里，看看这两只要亡命天涯的猫猫。 跳下墙头，胖橘往巷口跑去。 半个时辰后，谢十全跑到厨房跟苗氏说：“娘，九姐姐不在屋里，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做着饭的苗氏：“她是不是去二姑娘那里了？” 谢十全：“不知道啊，要我去孙家找她吗？” 苗氏：“算了，不管她了，她跑也跑不远。” 谢十全马上就说：“那娘，我能出去玩一会儿吗？” 苗氏马上就变了脸，拿锅铲指着谢十全，“你诗经背好了？” 谢十全一呆。 苗氏夫人：“书没背好，你还有心玩呢？给我背书去。” “这，这，”谢十全喊：“这不公平，为什么九姐姐就可以出去玩？” 苗氏：“因为你九姐姐不用背书，因为四少爷也不要求她会背诗经。” 谢十全：“……” 这个理由他真是没办法反驳了。 “黑姐，喵呜，我来啦，”谢九欢跑进没人住，被它们南城流浪猫占了的小破屋。 “谢胖，”大黑每次叫谢九欢的名字都很认真。 谢九欢咧一咧嘴，没办法了，她只能认了这个名字了。 “你朋友在那里，”大黑把了柴火堆让谢九欢看。 谢九欢往柴火堆跑，“咪咪，三团我来啦，我给你们带了小鱼干。” 一包小鱼干给大鱼们，一包小鱼干给咪咪和三团，谢九欢在家就分好了。 咪咪从柴火堆的缝隙里钻了出去，跟在它身后的是三团。 “你把毛毛剪了啊？”谢九欢喊。 剪了毛的咪咪瘦得可怜，比原先足足小了四圈，谢九欢差点没认出来，面前这只猫是咪咪。 “剪了，”咪咪跳下了柴火堆。 谢九欢给咪咪舔一下秃了的脑袋，说：“你们跑出来，没遇上什么事吧？” 咪咪情绪不高地说：“我主人很快就要走了。” 谢九欢一愣，什么？ 三团从后头上来，说：“我和咪咪打算明天就离开京城。” 谢九欢：“好啊，哦不是，咪啊，我的宝贝儿，你主人还没死呢？” 咪咪：“没死啊，不过快了。” 妈的，谢九欢想，我二娘她们都赌输了，人胡老太君没死呢。那魏家闹这一出，是图什么啊？嫌他家老太君活着不死，让他们难受？ 三团：“她儿子给她准备好了药。” 谢九欢：“哦，那她生病了，肯定是要吃药的。” 三团：“不是治病的药，是能药死人的药，他们哪天是怎么说来着？” 谢九欢：“怎么说来着？三团你快想想啊。” 咪咪喵喵地叫了两声，说：“他们打算要害什么人，说等那人进了府后，我主人就吃药，然后她就会死。” 三团：“然后那个人就会是害死她的凶手哦，喵。” 谢九欢惊呆了。 大黑这时过来说：“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咪咪深有同感地说：“我现在也这么觉着。” 谢九欢忙就问：“那你主人和她儿子想害谁呢？” 咪咪：“好像是皇帝。” 三团：“不对，她儿子说出那个人好像是姓林的。” 皇帝，谢九欢暂时还管不了，可这个林，说的不会是林相公吧？这么恨的吗？ “他儿子竟然就看着他娘死？”大黑表示它接受不了，“我的猫崽子们一定不敢这么对我，”大黑说：“不然的话，我不会再生猫崽子了。” 谢九欢看大黑一眼，你放弃吧，猫繁育后代是一种本能，控制不住的。 “咪咪，你确定你主人没死吗？”谢九欢又问了咪咪一遍。 咪咪说：“我确定啊。” 谢九欢：“那你跑走，你主人不着急吗？” 三团哼一声，说：“她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咪咪了。” 那老婆子忙着要害人呢，哪还能想起自己养着的小可爱咪咪来呢？ 谢九欢舔一下咪咪的脑袋，又脑袋蹭蹭三团的脑袋，扭头跟大黑说：“黑姐我有事要先走，我明天再过来看你们。” 谢九欢跑出了飞一般的速度，大黑追着她喊：“明天也带点小鱼干来。” “知道了，”谢九欢喊。 咪咪：“我和三团明天就走啦。” 谢九欢：“上午还是下午？” 三团：“晚上。” 谢九欢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嘞，明天晚上我来送你们啊。” “妖怪大人跑得可真快，”咪咪跟大黑说。 大黑：“它们妖怪跑得都快。” 三团：“它有什么事呢？” 这跑得像是要去狩猎。 大黑：“不知道，不过谢胖一直很神秘的，很多时候我们都找不到它。” （因为她做人的时候，你们看不出来她就是谢胖啦。） 谢九欢想找林得意，胡老太君这事应该对林家很重要，可跑到半路，谢九欢又为难了，她直接上门去找林得意，这好像不行吧？她二娘知道，会打死她的。 八姐夫穿着武官官服，骑着马，很是威风地打街上过。眼角看见有一只很胖的猫，而且这只蹲路丫上的猫好像在看他。 被一只猫盯着看？八姐夫不信邪地停了马看路丫子，好吧，那上面就没有猫。 “驾，”八姐夫催马往前走。 他这马比不上林得意的黑蹄玉兔，甚至都比不上木冬骑的那匹大青马，但八姐夫还是爱他的这匹大黄马。 “大黄，”八姐夫十分怜爱地拍拍大黄的马头。 “八姐夫！”随即，八姐夫就听见了谢九欢喊他。 “你，”八姐夫停了马，往前后左右看看，说：“你一个人啊？祖宗哦，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干什么？” 谢九欢：“八姐夫，我找四少爷有事。” 八姐夫看谢九欢一眼，要笑不笑地说：“你这样不好吧？姑娘家家的……” “真的，急事，”谢九欢拉住了大黄的缰绳，说：“等着救命呢。” 八姐夫这下子让谢九欢给吓住了，忙就问：“出什么事了？家里有事了？” 谢九欢一脸的认真，“大事，去迟了就得出人命，八姐夫啊，我的八姐夫，我们先走起，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说吧。” 八姐夫被谢九欢唬得，让谢九欢骑大黄身上，他跟着跑。他不能跟小姨子同骑一匹马啊。 “到底是什么事？”边跑，八姐夫边追着谢九欢问。 谢九欢：“国家大事哦。” 第201章 八姐夫的疑惑，为什么就不能矜持点 第201章 八姐夫的疑惑，为什么就不能矜持点？ 八姐夫觉得谢九欢在驴他，但已经跑到路上了，谢九欢死都不敢从大黄身上下来，大黄还很听谢九欢的话，他喊停，他的爱马根本都不理他。 “八姐夫啊，”跑远的谢九欢喊。 八姐夫抹一把汗，只能接着跑，他真的，八姐夫有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小姨子？ 等两个跑到秦国公府，八姐夫跑到门廊里问，一开始秦国公府的人都不理他。等八姐夫表明了身份，说自己是林得意未来的连襟，还把自己军营里证明身份的腰牌拿出来，让秦国公府的人看，这帮子下人才对他热情起来。 “怎么样?”站在台阶下边等的谢九欢，看见八姐夫从台阶上下来了，忙就问道。 八姐夫：“他不在，去羽林卫了。” 谢九欢：“啊？” 八姐夫：“别闹了吧？我送你回家。” 谢九欢拽着马缰绳不放，说：“不行，那我们就去羽林卫。” 八姐夫急了，“不是，你今天是得了一定要见四少爷的病吗？你到底找他什么事？” 谢九欢苦丧着脸，“真的是国家大事。” 八姐夫：“国家大事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你是当官了，还是怎么地啊？ 谢九欢小声说：“我得到一个消息呢，关于魏家的。” 八姐夫懵了，说：“魏家的？胡老太君的事？” 谢九欢：“八姐夫，我劝你少点好奇心的好。” 这不还是在驴他吗？ 八姐夫把膀子一抱，说：“这样吧，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站在这里不走。” 谢九欢：“那万一消息是错的，你要是也知道，以后林相公不是也得怪你吗？” 谢九欢一副我是为姐夫你好的模样，差点就把八姐夫给骗到了。 八姐夫：“什么什么？这事还跟林相公有关？你编，你接着编。” 谢九欢：“……” 心好累。 八姐夫：“你说，我给你记下来，回头我请人写成本子，咱们拿给戏班子演去。” 谢九欢只得说：“我听说胡老太君没死。” 八姐夫：“不可能，她肯定死了。” 朝廷都要问罪魏首辅了，这事还能有假？ 谢九欢：“所以啊，我觉得这个消息很重要。” 八姐夫：“你这个消息从哪里来的？\" 谢九欢想，我该怎么编呢？ 八姐夫：“听说孙二姑娘跟那个药铺伙计又好上了，那个伙计告诉你的？” 谢九欢觉得八姐夫会脑补，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优点，“啊，嗯，”谢九欢含糊地发了两个音。 八姐夫一副我知道你傻，但我不好明说的郁闷模样，说：“他一伙计，他知道个屁啊？多少人打听这个消息，都打听不到，他凭什么能知道？他比那帮当官的还能耐？” 谢九欢：“很多人打听吗？” 八姐夫：“我们将军就打听了啊，只是没打听到啊。” 就问他们将军还比不上一个药铺小伙计吗？ 谢九欢：“我不好出卖人家的，各行有各行的门路嘛，你家将军跟治病救人这一行又挨不上边的。” 所以说，那个小伙计还真有点门路？ “可这跟林相公有什么关系？”八姐夫问。 谢九欢：“你都说了很多人在打听，你怎么知道林相公没在打听呢？” 八姐夫一拍巴掌，“我知道了。” 谢九欢愣怔地看着她八姐夫，你又知道什么了？ 八姐夫小声说：“小九啊，小九儿，你还嫁进秦国公府的门呢，你就想着邀功了啊。” 把人心想的这么黑暗，真的大丈夫吗？谢九欢看着八姐夫，算了，谢谢你的脑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我编的不如姐夫你脑补的好。 “他家三位少奶奶都是什么人啊，”谢九欢小声跟八姐夫叭叭道：“大将军的女儿，侯爷的女儿，还有一个什么总督的女儿。” 八姐夫：“这个你八姐说过，他家大少奶奶是两江总督的女儿。” 谢九欢一摊手，“可我有什么啊？” 想想自己那老丈人，八姐夫心里叹气，这是比不上了，他老丈人不求上进啊。 谢九欢：“我只能做点事啦。” 八姐夫扭头看看秦国公府的大门，这大门，他们八家，哦不对，加上谢家是九家，他们九家的大门加起来，都不如秦国公府的大门大呢。 以后小九儿要在这样的人家里过日子，没点东西是难混。林四少爷也不是长子，再得宠，能压过大公子一头去？想也不可能啊。 “我就怕咱们做无用功，”八姐夫跟谢九欢说：“万一人家再笑话咱们没见识，屁大点的事，就巴巴地跑来找。” 谢九欢：“胡老太君的事，不算屁大点的事吧？” 八姐夫：“那万一林相公已经知道了呢？” 谢九欢坚持道：“那万一他不知道呢？” 八姐夫被谢九欢说服了，也有这个可能啊。 “走吧，”谢九欢拽拽八姐夫的袖子，眼泪汪汪的。 八姐夫忙就慌道：“你别哭啊。” 站在未婚夫家的大门口，冲他这个当姐夫的哭，八姐夫想想都慌，“行了，祖宗你上马，我带你去羽林卫。” 谢九欢：“你认识路哦？” 八姐夫：“我是知道羽林卫在哪里，我就怕咱们进不去。” 羽林卫那地方，他家将军都进不去，他要怎么进去呢？ “就跟四少爷说我找他啊，”谢九欢给八姐夫出主意。 八姐夫做请的手势，请上马，我的小姨子祖宗，今天为什么要让我遇上你？ “我其实有事的，我……” 扭头看看坐马上的谢九欢眼泪汪汪了，八姐夫不说话了，他的事算个屁呐，这个祖宗的事才重要。 等两个人到了羽林卫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谢九欢抱怨：“怎么这么远？” 八姐夫庆幸自己身强力壮，走两个时辰的路不算什么，“你骑马，我走路，我都没抱怨呢，”八姐夫跟谢九欢说：“要不换你下来走走？” 谢九欢马上就闭嘴了。 八姐夫：“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你有跟阿爹和二娘说一声吗？” 谢九欢：“八姐夫你快去跟卫兵说话吧，把四少爷找出来。” 八姐夫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八姐夫走向了羽林卫的门卫，希望一会儿人家别赶他走啊。 “就说我找他，”谢九欢在后头喊。 八姐夫真想回头走，为什么就不能矜持点？为什么就不能呢？！ 第202章 谢九欢，我在做大事 第202章 谢九欢，我在做大事 都知道林四少爷娶个媳妇不容易，要是跟谢家九姑娘再不行，林四少爷十有八九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所以当八姐夫先自报家门，羽林卫的门卫不理他，八姐夫又说自己是谢家九姑娘的姐夫后，门卫们甚至都没求证一下真假，就有人跑去找林得意了。 “什么？谢九姑娘的姐夫？”木冬听了门卫的话，忙就扭头看他家少爷。 林得意手里提着刀，问了句：“是哪个姐夫？” 门卫呆住了，他都不知道谢家有几个姑爷，他哪儿知道找过来的这位，是哪个姐夫啊？ “他没说啊，是个壮汉，大高个儿，”门卫描述八姐夫的长相。 可谢家的几个姑爷，就林得意已经熟悉的，三姐夫和八姐夫都是这个长相，听说其他几位也差不多都是这一路的长相，光凭这个描述，林得意想不出来，来找他的是哪位。 “会是谁啊？能是为着什么事啊？”木冬自言自语地问。 林得意把刀归了鞘，往木冬怀里一送，跟门卫说：“我去看看。” 门卫忙就走在前边带路，他们几个兄弟想的果然没错，林四少爷对谁都能像个阎王，但他不会不对谢家人好的。 木冬回屋里，把自家少爷的刀放桌上，又出屋一路飞奔追上他家少爷，之后就一脸我想说话，但怕少爷你打我的表情。 林得意：“你想说什么？” 木冬看看前头的门卫，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说：“之前您还不愿意去谢家呢，小的以为您生气呢。” 林得意莫名其妙，“我能生什么气？” 他生谁的气，他也不会生谢家人的气好吧？ 木冬：“那您为什么不去谢家？海里的大虾仁哎，上回谢夫人还夸您呢。” 木冬打听过了，做姑爷的讨好丈母娘不丢人。 林得意脚步一停：“府里没派人去送？” 木冬：“啊？应该送了吧，这是大公子的吩咐啊。” 府里上上下下，除去住正院的那二位，谁敢不听大公子的话？活够了？ 林得意又继续往前走了。 木冬：“为什么啊？” 林得意看木冬一眼，目光是他一贯的冷。 木冬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他家少爷现在竟然还有点喜怒不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门卫这时回头又跟林得意说：“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女子。” 林得意：“是谁？” 门卫：“……” 真是够了，他怎么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林得意：“是位怀有身孕的夫人？” 门卫摇头：“不是，她离得远，看不清楚脸，但肯定没大着肚子。” 不是谢八姐，那能是谁跟着八姐夫来？谢九欢？想到这个可能，林得意走路的速度突然就更快了。 门卫被逼得在前头小跑了起来，不然的话，他也不用给四少爷带路了，会变成四少爷给他带路。 木冬觉得他家少爷喜怒无常，其实吧，林得意的心思一点都不难懂。他就是觉得自己帮不上父兄的忙，自己好像挺没用的，怀疑谢九欢会不会喜欢这么没用的自己。就那种，在爱情里觉得对方太好，所以时不时要怀疑自己，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要作那么一下的情况。 这还是自信心的问题，林得意从小到大老是遭难，活得艰难，还让家人跟着他担心受怕。努力让自己别太早死的人生，让林得意怎么自信的起来呢？别人都是我要为国开疆辟土，我要青史留名，林得意呢？活着…… 八姐夫背着手围着他的大黄转圈。 谢九欢这时也没再坐马上了，她站着看八姐夫转圈，看着看着谢九欢突然冒了一句：“大黄好像狗的名字啊。” 八姐夫转到谢九欢的面前停下来，说：“你现在对我家大黄的名字都有意见了？” 狗能叫大黄，马就不能叫大黄了？ 谢九欢：“等我八姐生了，孩子的名字还是让我阿爹取吧。” 八姐夫板着脸，“孩子的名字不重要，我儿子可以叫狗蛋，他还可以叫二狗子。” “什么？”谢九欢惊道：“那要是个女儿呢？” 八姐夫：“那就得好好取了，小姑娘的名字嘛，当然要好听才行。” 谢九欢好奇问：“那要叫什么？” 八姐夫：“你别跟我扯这个，孩子没生呢，想在操心这个干什么？你少折腾点，比什么都强。我们出来可好几个时辰了，回家后，我不会帮你说话的。” 你等着你二娘捶你吧，要是大姐今天回家，那就更好了，她们两个会联手捶你的。 谢九欢：“我在做大事。” 八姐夫又开始围着大黄转圈了，这天不聊也罢。 林得意这时从大门里走出来，一眼看见谢九欢，林得意的脸上就露了笑容。 门卫就觉得自己跟前刮过一阵风，再看的时候，林四少爷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哎，”门卫伸手把木冬一拉，小声问：“来的是谁啊？” 木冬兴高采烈地，说：“是八姐夫。” 我会告诉你们是谢九姑娘来了？我才不会呢！ 木冬也欢快地跑向谢九欢，心里想着，哎呀，九姑娘可真喜欢我家少爷，我家少爷不去看她，她就来看我家少爷了！ “你怎么过来了？”林得意跑到了谢九欢的面前。 “咳，”八姐夫咳了一声，他这么大块头的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四少爷竟然看不见？ “王哥，”林得意给八姐夫行礼。 八姐夫一点都不开心，要提醒才得来的见礼，没什么意思的。 “你怎么过来了？”林得意低头又小声问谢九欢。 八姐夫顿时就觉得自己多余了。 “九姑娘，”木冬跑上来给谢九欢行礼。 八姐夫：“……” 又一个看不见他的！ 谢九欢先跟木冬说：“乖。” 木冬就呆住了，九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事哦，我都快要急死了，”随嘴哄了木冬一声乖后，谢九欢就急声跟林得意说：“魏家的老太君没死。” 这下子轮到林得意呆住了，胡老太君没死？可他父兄认为胡老太君死了啊，他父兄会犯错吗？ “你，”林得意愣在当场。 “我们也不确定啊，”八姐夫给找补，说：“我们就是听到消息，过来跟你说一声。” 谢九欢却道：“是真的，这老太太没死。“ 八姐夫就想，他今天为什么要让谢九欢遇着他？他今天要是不出门就好了，他今天为什么要出门呢？ 第203章 可靠的小道消息 第203章 可靠的小道消息 看林得意站着愣神，八姐夫忍不住跟林得意说了句：“要不你派人去跟林相公说一声？跟大公子说一声也行啊。” “小的去，”木冬主动领命。 林得意点点头，“那你去吧。” 木冬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是跟大公子说胡老太君没死吗？” 八姐夫忙说：“怀疑，怀疑，是怀疑那老太太没死。” 谢九欢：“不，就说胡老太君没死。” 现在全京城人都在怀疑这老太太的生死呢，跑去跟大公子说，我们怀疑胡老太君没死，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啊。 木冬就眼巴巴地看着林得意，他该怎么说啊？ 林得意到底还没有完全的恋爱脑，小声问谢九欢：“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谢九欢说：“小道消息，但很可靠。” 林得意：“……” 小道消息，那就不可靠了啊。 “你就实话实说,”八姐夫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这不好吧？” 八姐夫想，什么不好啊？哦，这会儿孙二姑娘跟小伙计还没走明路，你顾忌二姑娘的名声啊？你早你怎么不顾忌呢？ “就一个药铺小伙计，”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他虽然不是大夫，但大夫们说话的时候，他能在边上听着，所以咱们不能不拿小伙计当回事，他的话咱们得听。” 这下子，连木冬都觉得这事不靠谱了。他给大公子带这样的话，大公子会让川连打死他吧？ “你就说可能,”八姐夫走到林得意跟前，拿手掩着嘴，跟林得意耳语道：“她这会儿犯轴呢，你得顺着她，你就委屈点，男子汉大丈夫的，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林得意反正也看不见，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他跟木冬说：“你去找我大哥。” 木冬：“小的要说什么啊？” 八姐夫：“还能说啥？就说怀疑。” 林得意摸一下鼻子，没说话。 懂了，木冬转身就往营里跑。 “哎？”谢九欢说：“他干什么去？” 林得意：“去牵马。” 谢九欢：“我这不是怀疑，我这是……” 八姐夫往谢九欢和林得意的跟前一站，劝谢九欢说：“小九儿啊，差不多得了，光凭一个小道消息，能让大公子劳驾听一下，就很可以了。” 八姐夫冲谢九欢使着眼色，你就知足吧祖宗！ 谢九欢差点没气死，她现在就是想不出来一个说法啊！她到底要编个什么说法，才能让人相信，她是真的确定胡老太君没死呢？ 木冬跑回营牵了三匹马出来，其中就有黑蹄玉兔马。 八姐夫：“你怎么多牵了两匹出来？” 木冬对着八姐夫恭恭敬敬地说：“不能让您和九姑娘站在大门口等啊。” 林得意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跟谢九欢：“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你想吃下午茶吗？我们去吃吧。” 一听林得意说要去吃下午茶，八姐夫就知道他九姨子拒绝不了，果然谢九欢马上就说好了。 林得意小声问：“你喜欢吃什么？” 八姐夫没好气地道：“我们九姑娘不挑食，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你俩再说话行吗？” 谢九欢马上就问：“我们要去哪儿？” 林得意能认得的，也就是京城最有名的那几家酒楼饭馆，当即他就报了名字，让谢九欢选。 谢九欢却是一家也没去过，这种一杯水都得几两银子的饭店，把她卖了她也消费不起啊。 “去哪儿？”谢九欢问八姐夫。 八姐夫：“听四少爷的。” 谁花钱谁作主，对不对？八姐夫不是小气，主要是他今天没带钱…… 林得意就想走哪儿算哪儿吧，几家店的东西他觉得都差不多。 “会骑马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会啊，”谢九欢看林得意牵着的马，这匹小白马跟在黑蹄玉兔马的旁边，黑蹄玉兔这种脾气这么狗的马，竟然都不打它。 “送你的，”林得意把小白马的缰绳交到了谢九欢的手上。 “真的吗？”谢九欢抬手就摸小白马的脑袋。 小白马很是温顺地低了头，把大脑袋伸到了谢九欢的手心里。 八姐夫说：“这马多大了？脾气还真不错啊。” 林得意：“刚三岁。” 谢九欢不懂马，不知道三岁的马算小马，还是算成年马。 八姐夫哦哟了一声，说：“这还是一匹小马呢。” 谢九欢：“啊？这还是一匹小马啊？” 小白马看着跟大黄一般个头了，毛油光滑亮的，看着就是一匹十分矫健的好马儿呢。 “再过一年就长年了，现在就可以训了，”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它听话。” 谢九欢这会儿已经看见了，小白马是个姑娘。 “走着，”八姐夫翻身上了马。 谢九欢上马的姿式十分漂亮，林得意看见她轻轻一跃，脚好像都没蹬到马蹬。 “它真的好乖啊，”谢九欢骑到马上了，就又开始夸小白马。 林得意上了马，明明是他请客，得由他走前头带路的，可林得意跟谢九欢走在了一起，八姐夫就只能骑着他的大黄，走前头带路了。 “可我养不起马，”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倒没想到这一点，但他想想谢家的小院子，谢九欢是没办法养马，马到了谢家都没有待的地方啊。 “那先放我这儿，”林得意说：“等我们……” 等我们成亲后这话，搁林四少爷这里烫嘴，他就是说不出来。 谢九欢笑呵呵地说了句：“好啊。” 林得意就，四少爷他就也笑了。 八姐夫扭头看上一眼，就不想再看了，这搞的，他们三个人里，成亲有媳妇的人是他吧？ “胡老太君的生死，对林相公他们是不是很重要？”走着走着，谢九欢又开始跟林得意掰扯这事了。 林得意点点头，他父兄具体是怎么安排的，他不清楚，但胡老太君的生死，这个很重要。 谢九欢：“大哥他们就没想办法确认一下？” 林得意：“魏家现在不许人进出，所以很难确定。” “哦，”谢九欢若有所思。 八姐夫：“我今天在军营里听说，两江总督曹大人上折子参江南巡抚诸柳了，曹大人在折子上说，胡老太君死了？” “是，”林得意应了八姐夫一声后，又生怕谢九欢不知道曹问是谁，他特意又跟谢九欢说了句：“曹大人就是我大嫂的父亲。” 谢九欢！！！ 诬告是犯法吧？曹大人这不是完球了吗？不行，我还是得想个办法，这事我还是得管。曹大少奶奶她还不认识，但大公子人好，她得帮大公子一把。 第204章 八姐夫的办法，放火点房子 第204章 八姐夫的办法，放火点房子 谢九欢愁得恨不得，在林得意面前变一回猫算了，不然她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话呢？可变猫，看看林得意，再看看八姐夫，谢九欢又实在是鼓不起这个勇气。 猫咪们能叫她一声妖怪大人，人类呢？怕是要除妖吧？ 就在谢九欢愁眉苦脸的时候，林得意跟她说：“我父亲和兄长判断胡老太君已经亡故，应该是基于魏家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判断的。” 谢九欢：“魏家这段日子做了什么事？” 八姐夫说：“他家不是让崔则冲的女儿去冲喜吗？” 林得意：“还有请大夫，却又不放大夫离开。” 胡老太君八十的高寿了，生病很正常啊，这有什么扣留大夫，瞒着人的必要？除非就是老太太已经死了，你魏家不让大夫们出来说漏嘴啊。 还有，在京城里流言四起的时候，魏家让胡老太君出现在人前那怕只是片刻的工夫，流言就会消失，魏家为什么不这么做？ 林得意把自己的分析，一样一样地说给谢九欢听。充分表明了，四少爷只是不管事，但他不是脑子生锈的蠢货。 这会儿的文渊阁里，林大公子看着手里，他们这一党参魏首辅的折子，突然地，大公子跟低头批着公文的林爹说：“魏家选崔氏女，是不是刻意的？” 林爹嗯了一声。 大公子：“找别的姑娘，我们未必会知道冲喜之事，嚷嚷得满城皆知吧，我们这边倒是能知道，但太刻意了，会让全京城的人更相信，胡老太君已经死了。” 林爹停了笔，抬头看大公子，说：“你有没有发现，你现说话语无伦次？” 大公子便道：“魏家是想让我们举旗不定。” 魏家要崔芫芫冲喜，那么不管胡老太君是生是死，魏家借崔芫芫这个不用宣扬，林家就能知道这姑娘所有事的人，来扰乱他们的视线。你可以理解魏家这么做，是在拖延时间。你也可以理解为，魏家是在引他们上钩，老太君没死，可我们姓魏的，就是把所有让你们怀疑的事都做了，等着你们动手，然后事情反转，轮到我们姓魏的给你们致命一击了。 事情也许还是没有说明白，因为林爹显然不满意，难得严厉的，林爹让大公子冷静下来。 而大公子的思维在这个时候，就是这么的混乱，冲林爹摇摇头，大公子说：“父亲，我们这样还是太草率了。” 林爹：“我不点头，你以为就没人去找魏盛文的麻烦了？” 胜利之后得到的果实太过可观，林爹可以依然谨慎，那其他人呢？与其让自己这边的政治盟友们变成散兵游勇，各自为战，近而人心也散了，林爹还不如出手赌这一回啊。 况且，林爹可以保证，他们父子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因为就算魏盛文要因为这事，跟人对簿公堂，那个被告也不会是他林咏，魏盛文拿不出他直接参与的证据。 “这等事求不得算无遗漏的，”林爹低声教长子道：“能不能做，一是看有几成胜算，二是看你能不能输得起。若是输不起，那就算有九成的把握，这件事你也不要做。” 大公子问：“那眼前这事有几成胜算？” 林爹：“五成。” 五成，大公子想，胡老太君若是未死，那魏盛文是要他们拿命来“赎罪”的！ 林爹说：“世上没有双全法的。” 翻译一下林爹的话，完美主义要不得，儿子。 大公子感觉不好，但他现在也劝不了什么了，刚才那段逻辑混乱的话，无非就是大公子在自我安慰。这些天，过来催着他父亲下决定，尽快动手的人一拨接着一拨，他父亲若是一直按兵不动，那在魏盛文认罪伏法之前，受影响的会是他父亲。 领头的不经事，那要你干什么呢？ “我会力保曹公的，”林爹又给了长子一个保证。 大公子垂眸坐着，然后苦笑了一下。他不想说谁对谁错，朝堂上哪有什么非黑即白？今日是亲家公被推出来承担输赢，必要的时候，他父亲可能连他这个儿子都会放弃吧？ “我担我大嫂，”这会儿的京城街头，林得意跟谢九欢小声说。 谢九欢：“那位曹大人到底会出什么事呢？” 这么大的一个官，不至于就因为这事死吧？ 林得意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如果胡老太君没死，那魏盛文不会放过他的。你想想文啸他们的父亲。” 谢九欢就更慌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八姐夫这时说：“可惜咱们不能进魏府去看看，这事情其实现在这样闹没意义，这事情就得把它往大了闹，闹得那老太太只要活着，她就得出来，这事不就了了吗？” 谢九欢说：“是这么个理，可闹成什么样才算是大呢？现在这样还不算大？” 这都满城风雨了啊。 八姐夫：“要我，我就去点胡老太君的房子，房子都着了，这老太太还能装死？咱们就算她病得快死，起不来床了，她儿子和孙子，就魏家那对父子能看着她被烧死？” 林得意说：“我们不知道胡老太君住哪里。” 魏家那么大，没去过魏家的人，要怎么找着胡老太君的院子？ 八姐夫：“不是说这老太太成天在家理佛的吗？那她肯定伴着佛堂住，我知道魏府大，但魏府总不能修上十七八座佛堂吧？” 他们就捡着佛堂找人呗。 林得意说：“佛堂也不好找的。” 要怎么在众多的房屋中，找出哪个是佛堂来呢？还没等他们找，魏家的人就已经把他们赶出来了吧？ 八姐夫：“容易，先去魏府那里闹出点动静，找佛堂的人再上。” 这不就是一招声东击西的事吗？ 谢九欢这时手摸着下巴说了句：“八姐夫，我觉得你这个办法好哎。” 八姐夫原本跟林得意说话，信口开河，正过嘴瘾呢，听见谢九欢这句话后，八姐夫愣了一下，说：“我出什么主意了？” 谢九欢两眼亮晶晶的，一看就是来了劲头的模样，说：“去魏家啊，把他们家那老太太逼出来。” 八姐夫看着谢九欢，问了句：“你认真的？” 谢九欢：“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八姐夫看着谢九欢，看着看着，他突然就倒抽了一口气，说：“你别闹啊，那可是魏家，咱们别说进去了，咱们就算在他们家大门口站一下，魏家就能要了咱们的命，你信吗？” 谢九欢看向了林得意，说：“魏家人连你也敢杀吗？” 林得意摇头，魏家跟他们林家是有仇，但魏家人不敢明目张胆杀他。 谢九欢跟八姐夫说：“那我们还怕什么？” 第205章 谢九欢，干一票大的 第205章 谢九欢，干一票大的 木冬去都察院没找着大公子，跑回羽林卫的时候，发现他家少爷和谢九欢，还有八姐夫蹲在他必经之路的一个路口。 木冬还没跟林得意禀告呢，他先注意到了八姐夫的脸色。八姐夫这会儿一副参加葬礼的样子，整个人看着悲痛欲绝的。 木冬赶忙就看林得意，确定他家少爷好好的，没遇上倒霉事后，木冬才问八姐夫说：“您这是怎么了？” 他走的时候，这位还好好的啊，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就这样了？ 八姐夫看见木冬了，好像精神好点了，问木冬说：“你家大公子怎么说啊？” 木冬：“我没见着我家大公子，少爷，大公子不在都察院，他去文渊阁了。” 八姐夫：“那你就去文渊阁找他啊。” 木冬忙就摇头，说：“文渊阁可不是小的能进的地方啊。” 他家少爷都进不去文渊阁呢，他就更不用想了。 八姐夫扭头看看谢九欢和林得意，说：“我觉着咱们还是再商量商量吧。” 八姐夫这会儿的心情就是很后悔，他为什么要嘴贱呢？那会儿林得意跟他聊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听出来，这位少爷是顺着他的胡说八道准备开干啊。 “要做什么？”看着八姐夫的样子，木冬隐约感觉不好，但想想他家少爷就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木冬就又觉得他是想多了。 “木冬啊，我们准备干一票大的，”谢九欢小声跟木冬说，跟八姐夫的悲痛欲绝相比，谢九欢这会儿的精神状态那就是兴高采烈了。 木冬说：“干一票大的？是要去抢什么人吗？” 戏文里强盗要干坏事，都会跟同伙这么说的，木冬记得很清楚，这就是黑话来着。 谢九欢：“抢？我们不抢谁。” 八姐夫还在努力：“我们还是再想想吧，、那是魏家啊。” 木冬呆住了，什么？他们要对魏家下手？木冬忙看向了林得意，并且面露了惊恐之色，“魏家？” 林得意：“你回去叫人。” 在谢九欢眼里，黑社会大哥让小弟回去摇人的气势，比林得意这会儿差远了。 木冬呆道：“少爷你要对魏家做什么？” 他家少爷这会儿不会是想杀了姓魏的全家吧？虽然木冬也恨魏家，可他也知道，他们不能这么干啊。能杀魏家满门，老爷和大公子不早就干了？ “我想确定胡老太君的生死，”林得意跟木冬说。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谢九欢接过话头，跟木冬说：“四少爷担心崔小姐的处境，所以我们冲进魏府去看崔小姐是否安好。木冬，你觉得我们找的这个借口怎么样？” 木冬说：“少爷你就不怕再被崔小姐缠上啊？” 林得意：“我是去找胡老太君的。” 你到底懂不懂借口的意思？ 木冬说：“哦也对，那，那我们要怎么找胡老太君呢？我们不知道老太君住哪儿啊。” “找佛堂，”林得意说。 “胡老太君天天都要烧香拜佛的，”谢九欢说：“我们挑着最大的佛堂找，而且，佛前烧香也是讲究时辰的，再过小半时辰，就到老太君要烧香的时候了。” 供佛的人家，一天分早中晚，得供三回香。谢九欢家里没供佛，可他们渊声巷有神婆啊，规矩谢九欢都懂的。 木冬没想明白，老太君在佛堂里烧香，他们在外头要怎么发现呢？ 谢九欢：“我鼻子好使，闻香味就好了。” 这是个借口，人鼻子再好使能闻多远的味儿？但谢九欢说得很认真，一副我要吹牛我就天打雷劈的模样，让人不得不信她。 木冬又看向了他家少爷，说：“那找着了胡老太君呢？不管那老太太是死是活，我们都把她抬大街上去？” 八姐夫对木冬也失望了，这位就没想着劝啊，这位明显是就要加入的。 “找着人再说吧，”林得意说。 谢九欢：“别再说啊，让谁往京师府跑一趟报官，让京师府的人也去，老太太是死是活，京师府的沈大人给作个见证，我觉得挺好的。” 沈大人是两头不靠的孤臣，他做见证，谢九欢觉得没毛病。 八姐夫：“……” 你觉得挺好，你能不能问问沈大人他自己的意思呢？他觉不觉得好啊？ 按照谢九欢和林得意，以及他们强迫八姐夫加入想的办法。林得意带人去魏府的大门，就以确定崔小姐的安好为由，先闹着事，等谢九欢和八姐夫去魏府后门放火之后，魏府一乱，林得意就带人冲魏府。 他们双方在胡老太君那里碰头，谁先找着了地方，就放火为号。按照谢九欢的说法，魏府里到处种着花花草草的，放把火轻而易举。 等沈大人带着京师府的人一到，那这事他们就算办成了。 木冬：“要拿什么说辞报官呢？” 谢九欢：“就说崔小姐被魏家人害死了，他们这会儿要杀四少爷灭口。” 木冬不心疼崔小姐，但他心疼他家少爷，气哼哼地说了句：“魏家敢！” 谢九欢：“哎呀，借口嘛，当不得真的。要不你说我要被灭口了也行，我就是怕沈大人不会重视我。” “就说是我，”林得意说了句。 八姐夫就想，这种事你俩争个什么劲呢？ 林得意想想又跟木冬说：“去京师府报官的事，就交给你了，沈桥要是不敢去魏府，你就……” 林得意哑口了，他想不出办法来。 木冬也想不出来，在沈大人面前，他算哪根葱呢？ 谢九欢：“你别悄没声地去啊，你站在京师府的大门口喊，这种事它就归沈大人管。” 木冬听明白了，这是要他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啊。 偷偷瞄了林得意一眼，木冬说：“少爷，这事儿不用跟家里说一声吗？” 林得意：“不用，这事是我自己做的，跟家里没关系。” 他只是去看崔小姐的时候，顺带地发现了胡老太君，跟他们林家的其他人没关系。 木冬：“那我要回府去叫人，公主殿下知道了她一定会问啊。” 林得意：“你叫了人就走，母亲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你走快点不就得了？ 木冬：“那，那要叫多少人？” 林得意看谢九欢，谢九欢说：“能叫多少人就叫多少人啊，闹事就怕人少呐。” 木冬：“不会出事吧？” 八姐夫就等着木冬问这句话呢，这怎么可能不会出事呢？林四少爷为一个已经抬进魏家的女人，带手下硬闯魏府，这事传出去，四少爷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吗？ 可没等八姐夫说话呢，林得意就说了句：“无非就是我的名声有损，我不在乎。” 我林得意都是天煞孤星了，我还要在乎什么名声？林得意这会儿还觉着，他父兄一直拿魏家人没什么办法，可能就是因为太要脸。 第206章 八姐夫，我的九姨子 第206章 八姐夫，我的九姨子 “那可是崔小姐，”八姐夫只能转而提醒了谢九欢一句。 回头人家要说林得意对崔小姐旧情难忘，你可别哭！ 谢九欢歪了歪脑袋。 行，你不在乎，八姐夫点头，当他多余一说。 木冬说：“那小的回去叫人了？” 林得意冲木冬点一下头。 木冬：“少爷，小的叫了人后，还是到这个路口来吗？” 林得意：“去魏府。” 八姐夫忙说：“去魏府前头的那个文魁巷，咱们在那边碰头。” 文魅巷位于两条街的中间，是条夹巷，两边都是住家，白天里都安安静静的，不见有什么人。这种地方适合他们商量干坏事，呸，适合他们商量怎么为民除害。 林得意：“嗯，王哥说的对。” 木冬这下子知道该怎么办了，上了马，木冬又往秦国公府跑了。 谢九欢：“那我们现在就去文魁巷？” 八姐夫没好气地说：“不去，我们继续站这里喝风啊？” 春风也带寒啊，我的九姨子！ 三个人骑马往文魁巷走了，谢九欢突然问：“这条巷子为什么叫文魁巷？是因为出过状元吗？” 这就问住林得意和八姐夫了，这二位连科举都没关心过，他们要怎么知道，文魁巷出没出过状元？ 八姐夫说：“你想点有用的，没出过状元，人家也叫文魁巷，你有意见没用。” 谢九欢说：“我没意见，我现在就是有一点担心。” 八姐夫：“什么担心？” 谢九欢：“胡老太君就算没死，可她也是生了重病的人，我们去闹事，等老太太真走了，魏家会不会把老太太的死，说成是我们害的？呃，我是说魏家会不会说是四少爷害死他们家老太君的？比如让老太君受惊什么的。” 八姐夫神情凝重起了起来，说：“这个问题你怎么早不说？” 谢九欢很无辜，“我刚想到的。” “逼死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这不是混蛋吗？这事就算了吧，我们不去魏府了，”八姐夫很痛快地道。 “不用，”林得意却说：“我家与魏家本就有仇，再多一桩仇怨，我觉得没什么。” 八姐夫嘴角一抽，“魏家要是告你呢？” 林得意：“在我这里，胡老太君就是病死的。” 胡老太君只要不当着他的面自尽，那林得意就有自信，魏家告不倒他，没办法要他给胡老太君偿命。 八姐夫：“可逼死个老太太，这名声太难听了，你不怕啊？” 林得意摇头，他不怕。 八姐夫看向谢九欢，他认为身为未婚妻，谢九欢这个时候应该劝劝林得意，哪能真不要名声了呢？ 但谢九欢从来也不是贤惠人啊，她就没这个意识。“不怕就行，”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放心吧，这事会顺利解决的，我的消息不会错的，这老太太一定还活着。” 林得意想着，一会儿就算他们在魏家发现的是胡老太君的尸体，他也一定得夸谢九欢，绝不说消息错了这样的话。 八姐夫要是知道林得意这会儿在想什么，八姐夫能崩溃，现在事情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你想这些干什么？ 但不管八姐夫这会儿有多后悔，多崩溃，等木冬叫了人来，他和谢九欢站到了魏府的西院墙下后，八姐夫还是硬着头皮准备出力了。 “魏家会不会报复到我头上？”八姐夫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愣怔住了，要命了，她真不是人，她没想到这个问题哎。 八姐夫又摆了摆手，说：“你嫁给林四少爷，咱们肯定就是魏家的仇人了。” 谢九欢：“啊？” 八姐夫：“仇人也算不上，咱们算哪根葱呢？最多就是魏家要弄死林家的时候，会想着顺带要弄死咱们。” 谢九欢说：“听着太吓人了。” 她怎么结个婚，跟注定是一桩惨案似的？ 八姐夫看着面前高高耸立的院墙，说：“没什么，我也不喜欢魏家人，林家不输不就完了么。” 谢九欢喃喃道：“林家不会输的吧？” 八姐夫：“你操心这么远的事干什么？你这话要问到林相公的面前去，你看你未来公公笑不笑话你。” 谢九欢：“好吧，我先不操心这事了。” 八姐夫：“咱们眼跟前的事儿，魏家这墙修得跟城墙一样高了，咱们要怎么翻进去？哎，他家把自家院墙修成这样，圣上不管的吗？” 谢九欢嘟囔了一句：“圣上要能管不早就管了。” 八姐夫：“咱们还是放弃吧。” 谢九欢说：“我知道有个狗洞。” 八姐夫：“我就不说人能不能钻狗洞了，我就问问你，那个狗洞有多大，能不能钻人啊？” 谢九欢：“我能钻过去，我瘦。” 八姐夫：“你再瘦能比狗瘦？什么狗啊？能长得比人壮实？那什么，我不是在骂你啊，你回去后别跟你八姐告状，她怀着孩子呢。” “我去试试看，进魏府了，我就来给你开门，”谢九欢说着话就跑。 八姐夫追着谢九欢跑，“咱们不疯行不行？你进去了，你遇上魏家的护院了怎么办？” 谢九欢跑得比兔子都快，“不会的，你就在这边的那扇小门外等我。” 八姐夫：“再小的门也有人看着的，你要怎么开门啊？！” 八姐夫飞奔了，豁出命去跑了，他都没追上谢九欢。 “我的天，”八姐夫站原地抱着脑子就想哀嚎了，他这九姨子什么时候跑路这么快了？这是真练过轻功了？ 啊不对，她要真进魏府了，跟魏家人打起来了，我该怎么办？越想心越慌，八姐夫开始绕着魏府的院墙，找谢九欢说的狗洞。 谢九欢甩开八姐夫，也得益于魏府外头没人敢多做停留，这会儿街上更是一个人没有，谢九欢大白天当街变胖橘，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见。 利落地钻狗洞进了魏府，爬树上墙头，看见八姐夫往这边来了，再跳下墙头，变回人，算着时间隔墙喊八姐夫。 八姐夫心脏差点没从喉咙口跳出来，忙贴着院墙说：“你这就进去了？” 谢九欢：“你去小门那里等我啊。” 八姐夫急道：“你别嚷嚷，你当在咱们自己家呢？你怎么开门啊？看门的人看见你不喊啊？” 谢九欢：“哦，我装他们家的丫鬟好了。” 八姐夫：“你装什么？” 魏府的丫鬟穿着打扮，比你要好得多的多，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是魏府人啊，我的九姨子！ 第207章 谢九欢，打家劫舍的经验之谈 第207章 谢九欢，打家劫舍的经验之谈 “小门那边见啊，”谢九欢说着话就跑了。 八姐夫不敢大声喊，让谢九欢别疯，听着谢九欢的脚步声往前头去了，八姐夫一跺脚，只能也往刚才的那道侧门门口跑了。 八姐夫还有心听听，林得意在魏府大门口闹事闹得如何了，结果魏府又实在太大，八姐夫站得这个位置，压根也听不见大门口那边的动静。 “那头儿到底开没开干啊？”八姐夫嘴里絮絮叨叨，他们这头儿真的开干了，八姐夫王兴霸，正儿八经的京营武官，他这心里也开始发慌了。 自己心里发慌吧，那就得从别处找补，八姐夫心里十分阴暗的，他就怪上了林得意。要不是为了这少爷，他们何至于作这个大死？ 事后该怎么办啊！八姐夫绝望地想，刚才还有一件事他没想起来，这会儿心慌得要命了，八姐夫却偏偏想起来了。 谢九欢跟林得意还没成亲呢！这二位现在就凑一块儿整活，这要传出去，林得意那头儿，八姐夫是犯不上操心，可他九姨子是会被人骂的啊！ 会被骂什么？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算了，这些不细想，对八姐夫这会儿的心态有好处。 胖橘沿着墙根儿跑，跑得全身的毛毛都倒着飞扬了，它在路上遇见了一队魏府的护院，但这队人没发现胖橘。 “看不到我，哼哼，看不到我，”谢九欢跟念咒似的在心里不停念，事实证明这”咒语”挺管用的，除了那队护院，谢九欢再也没遇上魏府中人。 西院墙边上的这扇小门，靠近魏府的马厩。主人出门需要用马了，下人们就从这扇门里把马牵出去，到大门，或者侧门去等主人们。 这会儿小门就两个门人看着。 谢九欢远远地蹲花台后头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捡了石头往门口扔。 “谁？”门人忙就冲谢九欢这里问。 谢九欢继续扔石头。 门人没想过，有人敢大白天跑魏府来作死，所以过来花台这里看个究竟的门人，带着好奇心，一点警惕心没带。 谢九欢从花台后头跳起来，手拿砖头挥起一下，就将这个看着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门人给拍晕在地。 “啊——”站在门口往花台这边看的门人，看见同伴倒地了，张着嘴喊啊，没等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呢，谢九欢已经手拿着砖头，窜到他面前来了。 这个门人个头得有一米八，可就这么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被谢九欢迎面一砖头拍过来，砖头断成两截，大汉一脸是血的倒地不起。 见这位倒地上人却还没晕，谢九欢紧跟着就是一脚踹上去。个头一米八的汉子，这一回终于没能扛住打，人眩晕着，他就晕了过去。 门在八姐夫的面前打开，谢九欢本来还想探头看的，发现八姐夫就在门外站着后，谢九欢忙就咧嘴冲八姐夫一笑，“嘻。” 八姐夫深呼吸，然后他跟进鬼门关似的，走进了魏府…… “咱们换衣服？”谢九欢指指门口倒着的这个，又指指倒花台前头的那个。 八姐夫：“他们就是看门的啊，看门的能往魏府里头跑？” 谢九欢：“那也总比我们现在穿得这一身好吧？” 他们现在这样，一看就是外头人啊。 “有道理，”八姐夫被谢九欢说服了，说：“那我们就赶紧的，不过，你在哪里换衣服？” 他一个大男人，站大街上脱光了都没有什么，谢九欢可是一个姑娘家啊！ 谢九欢：“我去花台后头。” “你，”八姐夫想喊的，又忍住了，压着嗓子跟谢九欢说：“你别被人看见！” 谢九欢：“不会的。” “是不会的，”八姐夫念叨：“我们不会被人发现的，不会的，指定不会。” 等换好了衣服，看看明显衣服太大的谢九欢，八姐夫不忍直视道：“你这裤腿都拖地上了，你这样真不会被人注意？” 谢九欢蹲下身把裤腿又往上卷了卷，说：“是那人个儿太高。” 八姐夫：“是是，是那家伙的错，看个门而已，长那么高的个子干什么？这两个看门的要怎么处理？就扔这儿啊？” 谢九欢：“绑上，再把嘴堵上吧。” 八姐夫照做。 谢九欢又说：“魏府的花台这么大，就把人藏花台里吧。” 八姐夫看看前头的大花台，没好气地又问了句：“要把他们种土里吗？” 谢九欢看了八姐夫一眼，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八姐夫险些没哭，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他还开什么玩笑！ 等八姐夫扛起昏在门前的这人时，谢九欢已经把花台前的这个，连推带拎地放到了花台上。 “我来吧，祖宗，”八姐夫忙扛着人跑到了花台前，说：“你撒开手，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就拿手碰他。” 谢九欢夸八姐夫：“扛着人还能跑这么快，八姐夫，还是你的力气大啊。” 八姐夫不吃谢九欢这一套，说：“你的力气也不差的，要论胆儿啊，你是我祖宗。” 这两个门人看着都不弱，却被谢九欢放到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两个就是废物。 八姐夫把人藏好了，直起腰回头的时候，才发现站他身后的谢九欢不见了。就这么一刹那，八姐夫冒了一身的冷汗，人呢！ 谢九欢抱着一大捧草跑了回来，站在花台前，就忙着把草往两个门人的身上盖，一边扭头看看八姐夫，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八姐夫惊魂未定，说：“你跑哪儿去了？” 谢九欢下巴往左手边抬了抬，说：“那边就是马厩，我去那边抱的草。” 虽然花台里绿植生长茂密，但谢九欢还是觉着，再铺一层草盖上更保险一点。 八姐夫站着发呆，说：“我们接下来去找佛堂？” 谢九欢：“不是说好的，我们先放火，让四少爷他们好趁乱冲进来吗？” 哦对，八姐夫四下里看看，魏府可真大啊，就这么一个小门的院子，就抵两个他家大了。“我们要烧哪里呢？”八姐夫头疼道：“烧死人也不好吧？” 他们今天可不能闹出人命来，这是八姐夫的底线。 谢九欢手指指左边，说：“就烧马厩吧，马看见火会受惊，它们一乱跑，这事就成了啊。” 八姐夫：“……” 这完全就是打家劫舍的经验之谈啊，话说他这九姨子，为什么这么的老练？ 第208章 着火的马厩，受惊的马 第208章 着火的马厩，受惊的马 马厩这边有几个马夫在看着，食槽里草料都是满的。八姐夫和谢九欢没富贵过，所以这二位也搞不清楚，这是魏家的马夫刚给马喂了食，还是魏家的马过的就是这种，食槽里永远满食的豪横日子。 “有人看着啊，”八姐夫小声跟谢九欢说：“咱们没办法靠前啊。” 谢九欢：“不靠前就没办法放火吗？” 八姐夫：“我要带弓箭过来，我倒是能放个火箭啥的，可我现在身后头只背着我的衣服。” 为了避嫌，八姐夫只背了自己的那身衣服，没帮谢九欢背。两个人身后背着换下来的衣服，拿外衫临时当包袱用，从后头看，怎么看怎么怪异。 谢九欢：“那你去跟马夫们聊聊，这个火我来放。” 八姐夫：“你会放火啊？” 谢九欢摸了两个火折子出来。 八姐夫：“你出门身上还带着这个？” 谢九欢：“四少爷给我的，姐夫你身上带了吗？都给我吧。” 八姐夫抿一抿嘴，摸了个火折子出来交给谢九欢，说：“四少爷随身带两个火折子做什么？他不怕烧着自己？” 谢九欢：“哦，他和木冬一人带了一个，木冬给我火折子的时候，你没看见？” 八姐夫死鱼眼看着谢九欢，“没看见。” 谢九欢耸耸肩膀，“有时候实话伤人，但我说实话也是为了你好，八姐夫，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八姐夫：“你不用讲。” 谢九欢真诚道：“以后做大将军，三军元帅什么的都行，就是别干侦擦，探马这些活计吧，你不适合。” 这话糟点太多，八姐夫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连探马都干不好，他还当元帅？ 低头看看手里的三个火折子，谢九欢说：“咱们这就开始吗？” 八姐夫：“四少爷他们这会儿在大门口吧？” 别他们这里把活都干完了，林得意那边还没到人魏府大门口呢。 谢九欢：“应该到了吧，他还能抛下我们，自己带人跑回家去？” 林得意怎么看，也不像这么没种的怂蛋。八姐夫低头整一下自己穿着的，魏府看门人的衣服，又跟谢九欢确定了一句：“真的会放火？” 谢九欢：“放心吧。” 八姐夫清一清嗓子，往几个马夫走去，喊了一嗓子：“喂，哥几个。” 马夫们被突然出声的八姐夫吓了一跳，忙就扭头看八姐夫。这人看衣服是他们府上的门人，但脸是生面孔。 “你是？”一个看着像是马厩这边管事的人，上下打量着八姐夫，出声问道。 八姐夫走到这管事的跟前，又冲站在不同地方的马夫们招了招手，说：“我听说今天府里有赏钱要发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赏钱？ 几个马夫一听这个，可就来了精神来了。 “府里也没有喜事啊，”管事的狐疑道：“怎么会发赏钱呢？你听谁说的？不对，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八姐夫：“我以前在庄子上卖苦力的，这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到府里来伺候的。” 八姐夫十分的自来熟，顺嘴胡诌的本事也挺强，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他就跟几个马夫聊上了。 管事的问：“府里可不好进，你走得谁的门路？” “到底是谁说要发赏钱的？”这是关心的赏钱的马夫问的。 八姐夫一脸憨厚的笑，说：“这个吧，它啊，它这个说来话长……” 八姐夫一边扯着淡，一边扭头看谢九欢站的地方，这一看，八姐夫心就一哆嗦，刚才那块背荫地里，哪儿还有谢九欢的影子哦。 “你说说，”管事的很有兴趣地问，他也有亲戚想到府里来伺候呢，可他一直找不着门路，今天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他可得好好问问。 “这事儿我还不好细说，”八姐夫嘴里应付着马厩管事，一边往马厩里张望，真是活见鬼，马厩里也没有谢九欢的影子。 八姐夫又冒了汗，他九姨子这是跑哪儿去了？ 胖橘钻进了马厩里，还没抬头看呢就差点挨了一马蹄子。跳起身躲过去了，胖橘冲前面的高头大马龇了龇牙。 马儿咴的轻叫一声，等它看见面前的猫变成了人后，这匹白马就呆住了。 “就你了，”谢九欢拿火折子点燃了食槽里的草料。 草料先是冒烟，火势初始时很小，就一点小火星，风吹吹就得灭的那种。 “一会想活命，就跑快点，”谢九欢一点四处点火，一边跟白马唠嗑：“你看着像是这边当头的，你要负起带着兄弟们逃命的责任，知道吗？” 白马抬蹄子踏着地，这是马儿紧张的具体表现了。 “你怎么还冒汗了呢？”外头的，管事的问脸上冒了汗的八姐夫。 八姐夫抬手抹了一把脸，说：“我就想着，哥几个都没听说府里要发赏钱，那我是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管事的：“我刚才就跟你说了，府里现在没喜事，主子们怎么可能发赏钱？” 魏家是有钱，可有钱人不代表，他们对下人就大方啊。 八姐夫一拍大腿，“那我不是被骗了吗？” 管事的正想说，你说说你是走哪个门路进府来伺候的，可在这个时候，管事的闻到了草烧着后的那股糊味。 “什么味道？”管事的问。 几个人一起四下里望。 八姐夫第一眼就看的马厩，这会儿马厩里的烟就已经很大了，“哎哟，”八姐夫手指着马厩喊了起来：“马厩，是你们的马厩着火了！” 八姐夫喉咙大，吼得管事的耳朵嗡嗡响。 管事的也就比八姐夫差了那么两秒钟，转身看的马厩吧。等他看的时候，马厩里已经不光是烟了，通红的火烧起来了。 管事的肝胆俱裂，马厩失火，他罪责难逃啊！ “救火，快救火！”管事的叫破了喉咙。 马厩里的马冲了出来，烟熏火燎之下，马厩里的马惊了。 “快快，”八姐夫十分热心地帮着喊，一边装作要灭火，大声说：“桶呢？装水灭火啊！” “别，”管事的这时又在喊：“把马拦住了，马惊了，快拦马！” 马要是伤了，他赔不起，马要是在府里乱跑，伤着了下人还好说，要是不走运伤到了哪个主子，他拿命出来，他也赔不了啊。 白马冲在前头，有马夫要拦它，白马直接将这位撞翻在地。要不是这位在地上打滚打得快，就死在马蹄下了。 八姐夫随手拎了个空桶，往火已经窜上棚顶的马厩跑，他九姨子呢？马厩都着火了，马也惊了，他九姨子怎么还不从马厩里出来？ 第209章 八姐夫，哪个好人包脑袋 第209章 八姐夫，哪个好人包脑袋？ 八姐夫到了也没搞清楚，谢九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九欢已经拉着他的袖口往边门跑了。 八姐夫这都已经不是还能不能有做元帅的心了，八姐夫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了，谢九欢这么一个大活人，他怎么就发现不了呢？这对一个武人来说太可怕了。 “你这个时候在发呆？”谢九欢两条腿倒腾地飞快，只恨这会儿自己不能变身胖橘，尥四个爪子飞奔。 八姐夫还是愣着神，他问谢九欢：“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谢九欢：“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姐夫！咱们去找老太君啊。” 谢九欢一喊老太君，八姐夫回神了，哦哦对，他们这么折腾就是来找魏府老太君的。 “把手撒开，”八姐夫甩谢九欢的手没能甩开，只能用说的：“你别拽着我。” 咱们这样不好！小姨子拽着姐夫跑，这叫什么事？ 谢九欢把手一松，说了句：“又没人看见。” 这会儿又是火在烧，又是骏马在狂奔的，乱套成这样了，谁会看他们两个啊？ 八姐夫被谢九欢弄得半天没吭声，没人看见就能干了？这个问题，八姐夫一点都不想跟谢九欢讨论。 这姑娘以后让林得意头疼去吧，他是管不了了。 “这也看不出佛堂在哪儿啊，”跟谢九欢一路跑，越跑心里疑问越大的八姐夫，在又跑过一个垂花门后，终于忍不住又跟谢九欢说话了。 谢九欢：“我不会找错地方的。” 八姐夫说：“咱们现在是到哪儿了啊？” 谢九欢：“咱们现在到魏府的后宅了啊。” 老天爷，八姐夫忙四下里看看，他已经闯魏府后宅来了？这要搁平日里，他会被魏家人打死的吧？ “这到底要怎么看哪间是佛堂？”八姐夫追着谢九欢问，他看这些屋子他就看不出来，哪间是佛堂，“也是见鬼了，魏府怎么都没人的？” 谢九欢跑在前头，说：“出事了，魏家的女眷肯定躲屋里不出来啊。” 八姐夫：“是吗？” 谢九欢：“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贵妇人和小姐都是等着人救的，这叫尊贵。” 谢九欢说的真心实意，她是真的认为，待在大屋子里，从小到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那就应该被人保护，因为她们没有自保的能力啊。不会打架的人，你让她去跟人干仗，这不等于逼着她去死吗？ 可谢九欢这话吧，听在八姐夫耳朵里就像是在讽刺，你自己有打人的工夫，你就看不上人家大家闺秀了？ “行吧，”八姐夫不跟谢九欢辩了，说：“你说的对，你知道怎么找佛堂吗？” 有扇门在两个人面前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站在门里，看见谢九欢和八姐夫后，这小丫头就跟见了恶鬼的，“砰”的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谢九欢跟八姐夫说：“看见了没有？她们都可害怕了。” 八姐夫急道：“人家害怕，跟咱们找佛堂有什么关系？你不行的话，我来带路吧。” 八姐夫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算了，指望谢九欢，天知道他们能跑哪儿去。 “我来我来，”谢九欢还是跑在八姐夫前头。 八姐夫：“……” 他这九姨子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呢？ 谢九欢十分慎重地带八姐夫跑错了两个地方，以此来证明，她之前没来过魏府。 在八姐夫耐心要用尽的时候，谢九欢带着他停在了一个绿树掩映下的庭院前面。 八姐夫正想问谢九欢，他们这是又到了什么地方的时候，他听见了木鱼声。 “佛堂！”八姐夫正要往月门里走的时候，他又猛地停下脚步，跟谢九欢小声说：“有女人在哭啊。” 谢九欢也听见了，说：“是有人在哭，我怎么听着这声音还挺熟的呢？” 八姐夫：“你拉倒吧，魏府的人你识认几个？这是老太君住的地方吗？” 谢九欢拿了块手帕把脸蒙上了。 八姐夫：“你又想干嘛？你这样搞得我们像要做贼啊。” 谢九欢：“咱们这样跟做贼有什么区别？” 八姐夫一想也对。 “是不是老太君住的地方，咱们冲进去抓个人问问就知道了，”谢九欢又催八姐夫也蒙上脸，说：“咱们这样是不是更吓人点？里头的人一害怕，咱们想问什么话问不出来？” 八姐夫：“我没带手帕子啊。” 谢九欢很果断：“那就拿衣服。” 八姐夫解了背身后头的衣服，衣服太大，蒙脸是大材小用了，八姐夫拿衣服把脑袋包上了。 “怎么样？”八姐夫问谢九欢。 谢九欢点点头，“还成，看起来不像好人。” 八姐夫：“是啊，哪个好人拿衣服包脑袋啊？我今天可真是倒八辈子……” 谢九欢迈步就往了月门里走了。 八姐夫：“你就这样进去了？” 里头有没有护院，咱们是不是得多看上一会儿？ 谢九欢人已经进庭院去了。 八姐夫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你们……”有个管事的婆子看见了谢九欢，马上就惊叫起来。 谢九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块石头，管事婆子被她一砖头拍倒在地。 八姐夫往迎面的一排屋子跑，这一排屋子看着都不错，瞧瞧这雕花的门，这雕花的窗，这搞不好还真是胡老太君住的地方。 谢九欢这头儿已经在放火烧花了。 八姐夫一边推门往屋里看，一眼瞥见他小姨子的举动，八姐夫就急道：“这还没确定呢。” 谢九欢：“不可能错了，就是这儿了，这屋子我瞧是他们府里最好的了，老太太不住，谁住？还讲不讲孝道了？” 八姐夫：“马厩那边还烧着呢，你在这边烧火，大门口的知道往哪边跑啊？” 谢九欢：“老太君怎么可能靠着围墙住呢？放心吧，那头的又不是傻子。”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都不说林得意的名字和身份。 八姐夫又推开了一扇门，里头几个丫鬟抱一起缩墙根儿那里呢。看见八姐夫把门推开了，这几个丫鬟就齐声惊叫了起来。 八姐夫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问谢九欢：“要不要问问她们？” 谢九欢已经跑一间大房子门口站着了，推门她就进去了。 “你，”八姐夫忙就往这间房跑，他这九姨子太虎了，你就这么进去了啊？ 第210章 不要体面的林四少爷 第210章 不要体面的林四少爷 “这屋子位置偏得厉害啊，这得算厢房了吧？”八姐夫说着话往屋里走，然后他就愣住了，屋子里的地上倒着两个婆子，几个丫鬟缩边上看着是在哭，但又没出声。 八姐夫就想，谢九欢到底凶残成这样了，把人吓成这样？ 没等八姐夫想出个所以然来，站在内室门口，没往里去的谢九欢扭头说了句：“人在呢。” 八姐夫马上神情一凛，胡老太君真活着啊？ 谢九欢转身往屋外走，路过八姐夫身边的时候，她拽了八姐夫一下。 八姐夫跟着谢九欢到了屋外，开口就问：“那老太太真是胡老太君？” 八姐夫这会儿想起来了，他和谢九欢都没见过魏家这老太君啊。 谢九欢小声说：“那就等四少爷过来吧，四少爷要也不认识，后头不还有沈大人么。” 八姐夫说：“行吧，那咱们就等吧。” “屋里没有大夫守着，这说明老太太还不到要死的时候，”谢九欢又说：“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凭她的身份，不光是大夫，魏家人也得守在她的床前吧？” 再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太太走的时候，当儿女的得送送吧？ 八姐夫点头，“那是。” 谢九欢又看看着着火的花丛，再抬头看看院里的梧桐树，说：“有树挡着，大门口那里能看见咱们这儿的烟吗？” 八姐夫也抬头看树，胡老太君的这个庭院，整个都被树荫笼着，这些个梧桐树高大且枝叶繁茂，没个几十年生长不起来。 “爬上去在树顶放个火，我看还差不多，”八姐夫就嘀咕了一句。 谢九欢：“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姐夫伸手冲谢九欢要火折子，说：“那我……” 八姐夫话还没说完呢，谢九欢就已经起跑，腿蹬树杆，她上树了。 八姐夫头一回看他九姨子爬树，爬得那叫一个快，一个熟练啊。八姐夫准备回家后问问谢八方，谢九欢是在哪里学得爬树，师从何人，这不爬个百来回，没“名师”教导，练不出她这本事来。 一队护院这时冲进了胡老太君的庭院。 八姐夫轮着胳膊活动了一下，他的活儿来了。 林得意这会儿在魏府大门口站着，魏家人不敢伤他，但魏家人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大门啊，所以一队三十几人堵大门口这里站着，手里还都拿着家伙什。 而且让魏家人紧张的是，林得意他还不说话，就冷着脸往他们魏府大门口一站，来干什么，你是来找谁的，你倒是说啊！ 等马厩那头失火，眼见着火光冲天了，堵在大门口这边的魏家人还是硬撑着不动，魏府有的是人手，不缺他们这三十几个救火的人。 跟着林得意过来的林家护卫啊，家丁啊，小厮啊这些的，就一起看他们四少爷，火烧起来了，他们冲不冲？ 林得意站着不动，靠着围墙的地方着火了，只能说明谢九欢和八姐夫进魏府了，他们还没找到胡老太君的住处。 虽然很对不起八姐夫，但林得意这会儿就只在担心谢九欢，八姐夫他暂时还想不起来。让谢九欢先进魏府，这在林得意看来太冒险，人不在他眼跟前看着，林得意就放不下心。可是吧，真要谢九欢跟他一起硬闯魏府，在林得意这里也不行。 谢九欢是新时代青年，林得意不是啊，在有订婚了，男女成婚之前就不能见面这个规矩的世界里，林得意跟谢九欢这样已经是不合规矩，传出去要被骂没家教，一个不守妇道，一个品性不好了。还闹事的时候，你俩也在一起？之前崔家那次，好容易被全城人竞猜胡老太君是生是死这个话题给盖过去了，再来一回要怎么糊弄过去？ 从谢九欢跟自己分头行动后，林得意的心情一直就是这么的复杂。 林家众人看自家四少爷没表示，那他们就继续保持凶神恶煞的状态，跟魏府中人对峙。而就在这个时候，小阁老坐在一张抬椅上，被人抬了来。 在魏首辅不在家的时候，魏府遇事出面作主的人那就是小阁老，别看骆氏夫人是当家夫人，这种场面还轮不到她作主。 魏小阁老脸色阴沉，看着林得意说：“林山君你想干什么？” 在小阁老问话的时候，谢九欢在胡老太君的院子里点火烧花台。 林得意看看小阁老的腿。 小阁老：“怎么？你带着这么多人上门，就是想看看我的腿？” 林得意冷冷地说：“不是。” 小阁老一噎。 林得意：“还能好吗？” 小阁老：“怎么？你希望我的腿就此残了？” 林得意：“是。” 魏林两家斗得再你死我活，林爹见着魏首辅，两个人还能互相见礼，聊聊天气，见着小阁老，他还能笑着喊小阁老一声贤侄呢。表面工夫，林爹和魏首辅都做的不错，这叫体面。 可这一套，在林得意这里没有，四少爷这人为人做事不讲究体面。所以这样一来，小阁老有些麻爪了，他不知道林得意这人这么不讲究啊。 “你到底要做什么？”小阁老的脸色复又阴沉下来。 而在小阁老做这个问的时候，谢九欢爬上树放了一把火。 这一回，林得意看见魏府中轴线偏左的这一处浓烟了。 “崔小姐人呢？”林得意问小阁老。 小阁老呆住了，“什么？” 他来之前，把林得意可能会用的闹事借口都想过了，但他就是没想到，林得意会拿崔芫芫当借口。这小子是要跟他抢女人？小阁老活这么多年，还没遇上要跟他抢女人的人呢。 “她还活着吗？”林得意又问了一句。 小阁老说：“你什么意思？你担心我杀了崔氏？你……” 小阁老想骂林得意混账东西的，可林得意在这个时候已经动手了，四少爷一腿踢飞离他最近的一个魏府护院，跨过门槛，他就进了魏府的大门。 林家众人一看这样，便一起跟着林得意往魏府里的冲了。 林得意冲得太快，魏府的人又不敢真伤他，所以等小阁老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得意已经带着人绕过前门庭院里的五福照壁，往后面去了。 “拦，拦下他！”小阁老大惊失色之下，忙就大声下令道。 谁知道林得意这个天煞孤星，会不会闯进他们魏府的后宅啊？他要真让林得意闯后宅去了，那他们魏家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了？ 一帮大老爷们在家里，却让个外男带人闯进后宅，让家中女眷受惊，你们魏家男人还活着作甚？！ 第211章 水火无情啊，二位 第211章 水火无情啊，二位 魏家到底养了多少家丁护院，这在朝野一直就是个谜，官员们争论不休，民间百姓也时常拿这个当谈资。 但没人说得清归没人说得清，却也没人会把这数目往少了猜。更有甚者认为，魏家养的家丁护院不比帝宫的禁军少。 但这个许许多多人都感兴趣的话题，在林得意这里不存在。林家人没跟他说过，而四少爷一直在努力活命，活得艰难也自我，他不关心身外的世界。 不知者无畏，这话适用于谢九欢，也适用于林得意。至于八姐夫，他是正好撞上这事了，他是被逼的…… 林得意带着人往魏府里闯，魏家人不敢真伤他，但林得意敢，他敢，跟他身后的一众壮汉就也敢。出了事，有四少爷担着，他们只管负责四少爷不被人伤了，呃，意外也不行。 等到了后宅的二道门这里，发现魏家人把这道门给关上了。林得意看看这道熟铜铸的大门，觉着靠踹，靠撞肯定弄不开后，林得意就准备翻墙了。 就在林得意动这个心思的时候，已经有林家的护卫到了墙下，朝手里唾一口唾沫后，就准备翻墙了。有他们在，哪用的着四少爷翻墙呢？ 门里这时却又传来了打斗的动静，林得意 也不知怎地心就是一慌，这会儿在门里打架的人会是谁？会是谢九欢吗？ 不会是九姑娘吧，林得意想，有八姐夫在呢，再怎样也轮不到谢九欢动手打架啊。 “嘎吱”一声，熟铜大门在林得意眼跟前，从里面被人拉开了一道缝。一只眼睛眨啊眨的，透过门缝在往外看。 林得意呼吸都屏住了。 门里的人看见林得意了，眼睛弯起应该是笑了一下，然后门就咣当一下被门里这位大力地拉开了半扇。 “四少爷！”谢九欢站在门里喊。 还真是她…… 林得意深吸了一口气，忙就上下打量谢九欢。谢九欢这会儿穿一身大的过分的男装，看着像是魏府的奴仆装，脸上蒙着面巾，头发有些乱，但也不算披头散发。 “你，”林得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谢九欢从门里蹦出来，看看后头的追兵，拽着林得意的袖子就说：“里头的火越烧越大了，魏家后宅的人都忙着救火呢，咱们快点去看胡老太君。” 火能烧房子，能烧花草树木，能烧绫罗绸缎，还能把人烧了，所以只要有东西给它烧，再没人抓紧救火，那熊熊火焰今天不把魏府烧完了，它不算完啊。 门里倒着四个护院，两个仰面躺地上，两个面朝下趴地上，都是晕迷不醒的状态。没看见八姐夫在门里，这下子林得意相信谢家人的话了，谢九姑娘还真是打遍渊声巷无敌手。 谢九欢也不是真的靠拳头，打倒四个大汉的，她这是突袭有奇效。先是胖橘贴着墙根靠近，选了四个壮汉里最壮的那位，变回人身照脸拍砖。 四个大汉死肯定是不可能的，谢九欢没杀人的胆子，但脑震荡肯定是逃不了的。 “走吧，”谢九欢还拽着林得意的袖子呢。 林得意就没有八姐夫的男德，他没甩开谢九欢的手，并且很高兴谢九欢拽着他跑。 “都警醒些，我们进魏家的后宅了，”后头跟着的林家人，领头的小声提醒一众弟兄：“我们只管卫护四少爷，眼睛都给我放老实点，别乱看！” 魏家的女眷哪怕今天光着身子，他们也一眼都不能看！ “没事儿，”谢九欢扭头说：“她们都躲屋里呢，你们别进屋就行。” 谢九欢说话故意压着嗓子，脸也没露，穿的衣服又大得出奇，头发是个丸子揪，这是男女都能用的一种发型，所以不知情的林府中人光用看的，看谢九欢就是安能辨我是雌雄？ 领头的护卫看不出谢九欢是男是女来，他还吓了一跳，他这么小声地说话，这位竟然都能听见，这位长了对什么耳朵？ “走，”林得意转身下令。 “把门关上，快，追上来了，”谢九欢这时喊。 几个护卫忙就大力地关门。 魏家追过来的人，包括让人抬着的小阁老，就这么着被关二道门外头了。 “快点把门打开，”小阁老焦急道。 有魏家人就翻墙，可一连几个人翻墙进去了，都被林家人收拾了。 “林山君！”小阁老喊：“你是想死吗？！ ” 你真以后我不敢要你的命？ 小阁老声带威胁，林得意没听出来，谢九欢听出来了，又一拉林得意的袖子，谢九欢小声说：“走吧，我怎么感觉他要跟咱们动真格的了呢？” 林得意想问，魏瑜动真格是什么样的？可被谢九欢拽着走了，林得意就又没问，魏小阁老动真格是什么样的，关他屁事。 “咱们时间拖得够长的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木冬应该快过来了吧？” 林得意：“应该快了。” 谢九欢：“太好了，现在就等着沈大人来了。” 林得意：“胡老太君真没死？” 谢九欢：“没死，但人也不太好，看着就是病很重的样子。” 林得意：“她现在在哪里？” 谢九欢嘴角抽了一下。 谢九欢蒙着脸，林得意看不见她的表情，看谢九欢不说话，林得意就又问：“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谢九欢：“我放火烧树之前，先放火烧了一个花台，刚才起了一阵风，火星子被风吹到了门帘子上头了。” 林得意懂了，说：“是哪间屋子被烧着了？” 谢九欢叹一口气，“是老太君的卧房。” 林得意：“……” 这么巧？ 谢九欢：“八姐夫跟魏家人打呢，他分不开身，魏家人也见死不救，是我进屋去把老太君抱出来的。我跑了两回，第一头抱人，第二回扛了张躺椅，老太君这会儿躺躺椅上呢。” 林得意管胡老太君躺哪儿啊，“你没事吧？”他问谢九欢：“有没有被火烧着？” “没有，”谢九欢摇摇头，“这点小火怕什么？” 后头的林府众人：“……” 他们这会儿已经能被烟呛着了，看看前头的天空都被火光映红了，这还叫这点小火呢？ 谢九欢：“会有救火的人来的吧？我听说京城有专门的救火队。” 林得意：“不知道。” 谢九欢：“你不知道？” 林得意：“魏府他们可能进不来。” 谢九欢：“因为外男不能进后宅？” 林得意也不确定，就说了句：“大概吧。” 谢九欢：“哦，那随便吧，就让魏府的房子都被烧光好了，魏府有钱，房子没了再盖就是了。” 林得意：“你说的对。” 林府一众人等？？？ 今天是不是得出人命啊？水火无情啊，二位！ 第212章 混帐，闭嘴! 第212章 混帐，闭嘴！ “肯定不会烧着老太君的，”谢九欢跟林得意保证，如果不是房子被烧着了，她都不靠近胡老太君，省得这老太太真有点什么事，他们这头儿说不清楚。 不过不得不出手，把胡老太君从卧房内室里抱出来后，谢九欢就又想明白了。老太君真出了事，只要她抵死不认，谁能证明是她害死的老太君？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对不起，在场除了八姐夫，其他的都是魏府中人，要怎么指证她？ “对了，你认识胡老太君吗？”跑着跑着，谢九欢突然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从没见过她。” 谢九欢：“真的吗？哈哈哈。” 林得意：“你之前有见过她？” 谢九欢张嘴就道：“没有啊。” 这下子轮到跟在二位身后的林府中人发慌了，都不认识，你是怎么确定人是胡老太君的呢？ 林得意当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正要再问问，谢九欢已经跟他分析上了。 对着林得意，谢九欢直接摆出了一个证据，她小声跟林得意说：“我在那院的佛堂找到崔小姐了。” 林得意的眉头就是一皱。 谢九欢：“魏家人逼她在佛堂里为老太君祈福呢，几个婆子还笑话她，我和八姐夫过去的时候，崔小姐在佛堂里哭呢。” 林得意：“所以那个院子就是胡老太君住的地方。” 谢九欢重重地一点头，“对啊！” 林得意：“她果然没死。” 谢九欢咂一下嘴，她早就这么说了，可没人信啊。 林得意扭头找人。 谢九欢忙也扭头看，说：“怎么了？” 林得意冲身后的一个护卫招了招手。 这个由大公子身边转到林得意身边伺候，叫阿武的护卫忙就快跑了两步，跑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去找我大哥，”林得意说：“告诉他胡老太君没死。” 谢九欢：“不是说文渊阁不好进的吗？” 林得意想了想，又跟阿武说：“宫门口的人要不肯替你通报，你就说我死了。” 阿武：“……” 他家这少爷是不是世上最喜欢咒自己个儿的人了？ 谢九欢说了句：“这倒也不必吧？” 林得意：“这样他能快点见到我大哥。” 谢九欢：“哦，那好吧，呸呸呸，吐三口，坏事滚滚滚。好了，我做过法了，不会有事了。” 阿武盯着谢九欢看，这位到底又是何方神圣啊？他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事，这位是主谋之一。 “快去吧，”林得意挡在了谢九欢的身前，催阿武说。 阿武这才应一声是，转身跑走了。 谢九欢说：“其实我们闹得动静这么大，大公子那边应该听到消息了吧？” 林得意示意谢九欢继续走，一边说：“可他还不知道胡老太君没死。” 谢九欢点点头，她明白了。如果林爹和大公子那边已经定下，或者已经在执行的计划，是基于胡老太君已死上，那老太太压根没死这个消息，就是当前最重要的消息了。 梧桐树掩映之下的庭院，这会儿已经无法待人了，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大火眼见着就吞噬了院中大半的房屋，包括那间供奉着四大金刚的佛堂。 八姐夫扛着胡老太君睡着的躺椅，顺着魏府大门口的方向跑，林得意要过来，肯定是从大门口那边过来，那他这么跑，他们肯定能遇上。 胡老太君病重，但没到不能说话，一点也不能动弹的地步。可连人带躺椅地被一个黑高壮，土匪模样的人扛着跑，尊贵了一辈子，以为自己什么事都经得住的老太君，还是被吓住了。 这个贼人放火烧了她的屋子，这个贼子要对她做什么？！ 胡老太君问了八姐夫一句，你是什么人，结果周围人声鼎沸的，又是喊救火，又是喊救命，喊捉贼的，还有人哇哇大哭的，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八姐夫没能听见胡老太君说话。 老太君有心挣扎吧，她又挣扎不了，连人带椅子被八姐夫扛在肩头，就问她现在离地几米？ 老太君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了，可这会儿老太君还不知道，她要现在就死了，那林得意就能落下个害死她的罪名，所以老太君现在还不想死。 她活着，他们魏家才能让林咏父子，还有这父子俩背后的皇帝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所以老太君这会儿想尽办法，她也得让自己活着。 两只手抓紧了躺椅的扶手，胡老太君生怕自己掉下去。 八姐夫心里则在念叨：“诸天神佛保佑，千万别让这老太太死他肩头上，千万别！” 他王兴霸一辈子行善积德，不该让他遇上这种倒霉事！ “失火了，看见没有，失火了！”这会儿的魏府大门外，木冬顶着血迹干涸的一张脸，扒着轿门跟轿中的沈大人喊：“大人，魏府失火了，我就知道，魏家人要杀我家少爷，他们现在放火要烧死我家少爷了！” 沈桥从轿中下来，看着面前火光已然冲天的魏府，沈大人的头就是一阵犯晕。 “大人，大人，大人啊！”木冬扯着喉咙叫。 沈大人狠狠地瞪了木冬一眼，说：“你给本官闭嘴。” 知道你家少爷七灾八难的，你能不能盼着点你家少爷好？魏家这是有多失心疯，点火烧了自己的府邸，只为了要杀你家少爷？ “快，”沈大人扭头就吩咐道：“快让救火的人进去。” 忙就有衙役去找救火队的人了。 沈大人又补充了一句：“魏家若是不允，不可进后宅。” 京师府的人马上就都是面露了苦相，他们站在外头看，都能看出来，魏府的火有两处，一处好说就在围墙边上，还有一处就在后宅啊，不让救火队进后宅，那不白搭吗？ 沈大人也不解释，反正魏首辅不发话，他 是不会下令让救火队进魏府后宅的。别到时候火是救了，魏家哪个女眷让外男看了，一个想不开自尽以示清白贞烈，那他不是害了救火队的人了吗？ “让开！”木冬这时已经跑魏府的大门门廊里推掇堵着门，不让他进府的魏府家丁了。 被木冬推得这个家丁也不说话，只伸手将木冬一扒拉，那意思就是，你谁啊？给老子滚一边儿去。 木冬去京师府报官的时候，为了以示情况危急，他愣是狠心把自己的额头敲开了一个口子，一头一脸血地站京师府大门口喊救命 的。 这会儿被魏府家丁一扒拉，木冬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扯着喉咙就开始喊：“你们魏家还我家少爷的命来！呜呜呜——” 人还有台阶下的沈大人突然就暴怒了，大声道：“混账，闭嘴！” 第213章 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第213章 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沈大人心里一点都不情愿，但没办法，这会儿的魏府火海一片，他也还是得往魏府里走。 林得意带人硬闯魏府，还在魏府连放了两把火，（是的，都还没调查呢，沈大人就已经基本上相信，林得意有罪了。）而且在沈大人看来，这事背后的主使十有八九是林爹，林爹有这么干的动机，他要确认胡老太君是生是死啊。林得意长到如今十八岁，就没为林家正经办过事，他今天能自己发疯想着为家里做点事了？ 沈大人认为，林四少爷没这份进取心。 魏府人也不是不想拦京师府的这一行人，他们魏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可是魏府管家这边刚说了个开头，木冬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嚷嚷着魏家要杀他家少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木冬一头撞开这个管家后，冲进了魏府。 在这个世界叫军巡铺的消防队，这时也带着救火的家伙什赶到了。事后魏家是怀疑，军巡铺里有林家人的内应，要不然这帮人不至于到了魏府门前，什么话也不问，二话不说地就往魏府里冲。 上百号小伙子一起冲门，就问魏家人要怎么拦？这要是一场攻防战，那魏家人就是输了一个彻底啊。 再往后，就是着火的那段院墙倒了，可能还压着了不少人，惨叫声听得人心惊。一切都在往更为混乱的方向发展，这已经不是一个管家能处理的场面了。 沈大人就是趁着这个乱，带着京师府的人进了魏府。 “林山君在何处？”沈大人问魏府的管家。 管家也不知道这会儿，他该不该承认林得意在他们魏府啊，所以管家说不出话来。 沈大人：“你为何不回本官的问话？” 这个问题，管家还是答不上来，他说他是哑巴，他面前这位大人信吗？ “你们府上的主子呢？”沈大人又问。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就算魏首辅不在府中，女眷不好出面，魏家的公子少爷们，就没一个在家的？别告诉本官，林得意把你们府里的公子少爷们都给宰了啊。 管家扭头看看身后。 沈大人这下子怒了：“本官在问你话，你在看什么？” 京师府的人看自家大人这样，他们心里就有数了，他们啊，还是就站在魏府的前门庭院里吧。他们大人还是不想闯魏府，想等着魏家人出来一个呢。 “我们，”管家这时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小阁老去，去拦林四少爷……” 沈大人把官袍的衣袖重重地一抖，不用说了，确定了林得意就在你魏府就好，既然林得意小厮来报官，说你们魏府害他家少爷，那本官现在进你们魏府就没有任何立场上的问题了。 本官接了案子，就得查案啊。 看着沈桥由京师府的人簇拥着往府里走，管家冒了一头的大汗，他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 八姐夫这会儿站在魏府外头的围观人群里，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是不是把事情办砸了？谢九欢要他先出来等，她还要去找一个人，八姐夫犟不过谢九欢，都没问清楚要找谁呢，他就被谢九欢“赶”出来了。 我是不是得回去找她啊？八姐夫愁得，背都挺不直，佝偻下来了。 谢九欢踢开了佛堂的门，几个婆子跑走前，竟然将佛堂的门给锁上了，留崔芫芫在佛堂里等死。 谢九欢迎着熊熊烈火逆行过来的时候，佛堂已经倒了一半，将还立着的佛堂门一脚踢开，谢九欢一边往火场里跑，一边喊：“还活着吗？” 崔芫芫要是已经跑走了，谢九欢准备那她就转身离开。 崔芫芫的手因为砸门又一次变得鲜血淋漓，佛堂半间屋子倒塌后，她跪在没倒塌的这一边，幸免遇难，却又突然失去了逃生的意愿。 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浓烟呛得崔芫芫几乎无法呼吸，一个巨大的金刚石头就掉落在她的眼前。崔芫芫无望地想，你看神佛都救不了他自己，谁又能救的了我呢？如果以后的日子，就是一天天地在魏家，于无望中度过，那么，崔芫芫想，那么我宁愿现在就死了吧。 “哈，你在这里，”谢九欢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崔芫芫。 突然离自己很近的说话声，吓到了崔芫芫，崔小姐身子一抖。 谢九欢想踢开金刚石头，结果没踢开，还差点踢断了她的脚。倒抽着气，谢九欢隔着这个巨大的金刚石头问崔芫芫：“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崔芫芫看着谢九欢，她没有认出谢九欢来。 谢九欢把面巾拉下，又迅速戴好。 “你！”崔芫芫吓得没跳起来。 谢九欢冲崔芫芫嘘了一声，说：“别激动。” 崔芫芫：“你不要命了？” 谢九欢：“所以你要不要走啊？我刚才看见这间佛堂的门被人锁上了，魏家人这么快就不想你活着了？” 崔芫芫：“这火是你放的？！” 这人得多大的胆子？ 谢九欢呛得咳嗽，说：“不是。” 这两个字，崔芫芫不信。 谢九欢冲崔芫芫伸出手，再一次问道：“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崔芫芫愣愣地看着谢九欢的手。 谢九欢：“出去后日子应该不好过，毕竟你不能指望我养活你，我都养活不了我自己。不过你到底要不要……” 崔芫芫握住了谢九欢的手，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想干什么，但刚刚还绝望透顶，一心等死的人，突然间就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如同握住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好嘞，”谢九欢拉起崔芫芫，带着崔芫芫往佛堂外跑。 “是魏家人不管您四位的啊，”边跑，谢九欢边跟佛堂里供奉的四大金刚说：“他们都跑了，留您四位在这里葬身火海，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保佑这一家人，所有的劳心劳力，一片真心都喂了狗？记得要狠狠地报复他们，千万要记得啊！” 崔芫芫先是木愣愣地听谢九欢絮叨，听到最后，她轻轻地附和了一声：“对。” 庭院里已经没有魏家人了，浓烟滚滚中，只有红到刺目的火焰在跳动狂舞。 一块浸过水的手帕，被谢九欢按到了崔芫芫的脸上，“按着，我先带你冲出去，”谢九欢跟崔芫芫说。 崔芫芫点点头。 “咦？”跑了几步后，谢九欢弯腰从地上捡东西，崔芫芫低头看了，才发现地上竟然散落了不少银锭子。 崔芫芫木讷地提醒谢九欢：“着着火呢。” 你就不怕大火封路，把我们两个都烧死在这里？这个时候你还能有心情捡银子？！ 第214章 谢九欢，我心里有数 第214章 谢九欢，我心里有数 “我有数，”谢九欢跟崔芫芫说。 崔芫芫不知道，身在火海还要蹲下身捡钱，这叫什么有数？命都没了，要钱干什么？ 谢九欢捡钱的速度快极了，中途她还扔了几个金锭子给崔芫芫。 崔芫芫手捧着发烫的金锭，跟谢九欢说：“我们要被烧死了。” 谢九欢往自己的外衫里塞银锭子，看见了金的就扔给崔芫芫，她某至还找到了一套布料还不错的衣裙，看上去像是哪个大丫鬟的私人衣物。 “换上吧，”把衣裙扔给崔芫芫，谢九欢说了一声。 崔芫芫站着没动。 谢九欢扭头看崔芫芫，说：“你这身还是那天晚上穿的嫁衣吧？” 穿着一身粉裙的崔芫芫一下子就惨白了脸。 谢九欢也想起来了，她面前这小姐是来给小阁老做妾的，她哪儿来的嫁衣？大红的嫁衣，那可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才能穿的。 “对不起对不起，”谢九欢很是敷衍地跟崔芫芫道了一声歉，然后她就教育崔小姐说：“你穿这身衣服，咱们要怎么跑出去？你是生怕魏家人逮不着你？” 崔芫芫四下里看看，到处都是浓烟和火，她该去哪里换衣服？ 谢九欢：“哦，我忘了说，你站着是不是呛得慌？你蹲下来就好了，下边烟少。” 失火的时候，因为温度高，密度小，烟气会在上方，所以蹲下身，或者爬行是逃离火场的正确做法。 崔芫芫却还是站着，她问谢九欢：“我，我要在哪里换衣服？” 她现在再进屋子里去换衣服，是找死的行为吧？ 谢九欢吃惊道：“就在这里换啊，这里除了我又没别人了，你要怕什么？” 这会儿你就是光着身子，又能怎么地？ 崔芫芫却还是做不到，让她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换衣？这么伤风败俗的事，谢九欢是怎么做到，这么轻巧说出口的？ 谢九欢还在捡拾地上的金银，还有首饰什么的，抬头又看崔芫芫一眼，发现崔芫芫一双手紧紧捂着胸口，一副誓死悍卫贞操的烈女模样。 嘴角抽搐一下，谢九欢退让道：“好吧，又是我错了，你把衣服加上呗，这样总行吧？” 衣服直接穿上的话有些小了，不过崔芫芫不在乎了，她要再说些什么，估计谢九欢就不会再忍她了。 捡了半兜子金银，再看崔芫芫还傻乎乎捧着金锭子，谢九欢二话不说，把十来个小金锭子拿过来，一起放进拿她外衫做的兜里。 “我们……” “哎呀，别说话了，”把包裹重新背上，谢九欢拉上崔芫芫的手，两个人哈着腰往外跑。 一个婆子跑到了庭院门前，扑面而来的热浪，迫使这个婆子停下了脚步，她不敢进去。 谢九欢拉着崔芫芫从院门里跑出来，刚好撞见这个婆子。 “啊！”婆子惊呼， “啊什么啊，”谢九欢当头一拳，把这婆子打倒在地，拉着崔芫芫往前狂奔。 崔芫芫扭头想看婆子怎么样了。 谢九欢：“你自己活命了吗？你还操心别人？这个人你认识？” 那个婆子就是看管自己的人之一，应该是来看看情况的，崔芫芫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说话，别看她是出身武人世家的小姐，这会儿跑起来，崔芫芫还跟不上谢九欢。 “怎么不说话呢？”谢九欢还问。 就这么一小段路跑下来，崔芫芫就感觉自己快要跑断气了。怪不得刚才这位跟她说，心里有数呢，这是因为知道自己跑得快，所以不怕火？ “你说什么呢？”听了崔芫芫的问，谢九欢好笑道：“人怎么可能跑得过火？你知道火烧起来的速度吗？” 崔芫芫说：“不知道，火烧起来的速度还能用算的？” 火势蔓延的速度是每小时60公里左右，换算下来，就是每秒钟17米。 但这种科普，谢九欢跟崔芫芫说不上，这小姐压根不会信她。刚才她之所以敢在火场逗留，那完全是因为胡老太君的庭院足够大，有空地能让谢九欢和崔芫芫站上那么一分多钟的时间。 真的，别看她俩又是说话，又是捡钱，崔芫芫又是穿衣服的，谢九欢估摸着，她们最多在庭院里待了一分多钟。 “下回看见失火，你得赶紧跑，”谢九欢跟崔芫芫说：“千万记住我的话啊。” 崔芫芫这会儿已经跑得气喘，说不上话来了，只能嗯了一声。 路上还不时就能遇到魏府中人，崔芫芫每回都吓得心脏差点停跳，但谢九欢就只管跑，她的这份坦荡，反而让魏府中人反应不过来。 忙着救火，那头儿林家四少爷带着人来闹事，把老太君都劫持了，京师府的人也杀到府里来了，这么乱了，谁还有工夫，对两个打眼前一晃而过的人费心想上一想呢？ 围墙倒了一大截，救火的人里有魏家人，也有专业救火的军巡铺的人，大家混在一起，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谢九欢带着崔芫芫没费什么劲就出了魏府，再经验十分老道地混进外头，已经挤得满满当当的围观人群里。 “行了，没事儿了，”谢九欢跟喘着粗气，听着快要断气的崔芫芫小声说。 崔芫芫不敢相信：“我，我们出，出来了？” 谢九欢：“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哪儿？” 八姐夫从人群里窜出来，跟谢九欢目光对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谢九欢拉着崔芫芫，跟在八姐夫的身后。 “你们是从魏府出来的？”人群里有好奇心太过旺盛的人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是。” 崔芫芫又慌得不行，她们是被发现了吗？！ 谢九欢念叨：“过来看个热闹，就能成魏家人了？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呢？魏府的丫鬟都是二小姐呢，这福气是个人就能有？” 谢九欢这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先前那个人再有问话，也被淹没在了众人的议论纷纷中。比起从魏府里出来的人，大家伙儿显然对如何成为魏府二小姐们更感兴趣。 三个人前后走着，挤出人群，径直就钻了巷子。 八姐夫在满是青苔的院墙下停了脚步，扭头他就问谢九欢：“你把她带出来干什么？” 他还是头一回知道，他这九姨子竟然还是个菩萨! 崔芫芫被八姐夫吓得一哆嗦。 八姐夫想，哦哟，原来这小姐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就是个麻烦，是个累赘啊？ 第215章 谢九欢，是小情人儿吧 第215章 谢九欢，是小情人儿吧？ “她不走就死魏府里头了，”谢九欢跟八姐夫说了句。 八姐夫想说，她死不死的关你什么事？你是她爹还是她娘啊？但看崔芫芫红着眼，身子缩着，这才几天呢？在崔府跟谢九欢干架的那个大小姐竟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八姐夫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 魏家得是什么养恶鬼的地方吧？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进去，出来后就跟失了魂一样呢？ “沈大人他们到了吗？”谢九欢问八姐夫。 八姐夫：“到了，好多人看见沈大人进魏府的。” 这下子谢九欢就放心了。 “这位要怎么办？”八姐夫指一指崔芫芫：“魏家不可能不找她吧？” 谢九欢抱着膀子，站着看崔芫芫。 八姐夫又看看谢九欢，说：“你这身衣服能换了吧？” 还穿着魏府看门家丁的衣服，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吗？ 谢九欢把背在身后的外衫拿下来，拎在手上，跟八姐夫说：“现在不行，我拿它装钱呢，我在老太君的院子里捡了不少银锭子。” 八姐夫呆了一呆，然后他冲谢九欢竖大姆指，再也没有比他这九姨子更行的人了！ 谢九欢晃晃手里拿外衫做成的小包，问崔芫芫说：“你打算怎么办？” 崔芫芫正在想这个问题，然而效率太差，她还没想出来。 八姐夫叹口气说：“京城肯定是不能待了，你今天就得出城。哦对了，你是想离开魏家的吧？” 别回头这小姐没这意思，那他们不是白费劲吗？ 低着头的崔芫芫揪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谢九欢说：“我能去哪儿呢？” 谢九欢：“去找你爹娘？” 崔芫芫想了想，摇着头说：“魏家会去他们那里找我的。” 而且她的爹娘一定会把她，交给魏家的。 谢九欢：“那去你随便哪个哥哥家？” 崔芫芫还是摇头。 八姐夫说：“她爹娘都靠不住，哥哥那不是更靠不住？” 谢九欢看着崔芫芫，说：“那你是没地方可去了？” 崔芫芫咬着嘴唇。 八姐夫：“不想跟魏家再有瓜葛，你今天就得离开京城。” 崔芫芫说：“我，我想去瓜州。” 瓜州，西北边境，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遥远。 谢九欢说：“你家还有亲威在瓜州呢？” 崔芫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里有我认识的人。” 八姐夫：“你的哪个亲戚？能靠得住吗？” 亲爹娘都靠不住，这个远在瓜州的亲威靠得住？ 崔芫芫喃喃道：“不，不是亲威。” 八姐夫：“那是什么？朋友？” 女子之间也有手帕交的，简单说就是闺蜜。可在这个世界的女子不能当家啊，谢九欢皱着眉，说：“你还有朋友在瓜州呢？” 崔芫芫吱吱唔唔地“啊”了一声。 谢九欢直接将眉头一拧，说：“看你这样，呵呵，是小情人吧？” 八姐夫张大了嘴，问话这么直接的吗？ 崔芫芫煞白的脸突然间就涨红了。 谢九欢：“噢，看来我说对了。” 崔芫芫就不说话了。 谢九欢和八姐夫对望一眼，看来是真的对了，还真是小情人儿。 “那什么，”八姐夫说：“崔小姐，不是我要做恶人啊，你的这个小情人儿能靠得住吗？” 谢九欢：“你俩一直有联系吗？” 八姐夫：“一个在京城，一个在瓜州，要怎么一直有联系？” 谢九欢一拍脑袋，是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现代的通信技术，在家书抵万金的年代里，她说的什么屁话。 八姐夫问崔芫芫：“你能确定你小情人儿还在瓜州吗？” 谢九欢拍了八姐夫一把，说：“行了，你让崔小姐说说话吧。” 八姐夫：“哦对对，崔小姐你说句话。” 崔芫芫已经被这二位一连几个问给砸懵了，谢家这二位的问题都是现实问题，但崔芫芫一个也答不上来。 “不会吧？”等不到崔芫芫说话，谢九欢才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崔芫芫涨红着脸，说了句：“我可以先去看看。” 去看看也不行？ 八姐夫毫不客气地道：“你一个姑娘家跑瓜州那种地方看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从京城去瓜州千里迢迢啊，哪怕是个大男人，都不敢孤身上路的，更何况一个姑娘家？看崔小姐的身手，她还打不过谢九欢，谢九欢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京城，你崔小姐哪儿来的自信啊? 谢九欢建议崔芫芫：“你再想想吧。” 可崔芫芫要怎么再想想呢？她没有别的选择了，所以这会儿崔芫芫被谢家这俩给逼的，她拿定主意了，她要去瓜州。 谢九欢发愁道：“那你要怎么去呢？” 崔芫芫：“走着去。” 谢九欢：“……” 她是不是又给这小姐脸了？ “来人了，”八姐夫这时突然说，并且直接一个转身，将谢九欢和崔芫芫挡在了身后。 谢九欢也听见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谢九欢捏紧了拳头，魏家人追过来了？ 有人站在巷口那里探头往里看。 八姐夫一看来人，呼了一口气。 看八姐夫又放松下来了，谢九欢从八姐夫身后探头看，小声说：“谁啊？” 木冬这时在巷口原地跳，冲身后拼命地招手。 八姐夫难以置信道：“这才多大点工夫，他们那头儿就完事了？” 谢九欢说：“木冬脑袋上怎么有伤？他被人打了？” 八姐夫：“咋地？你还想替他报仇去啊？我跟你说啊，你给我消停点。” 崔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安排呢，你以为我们手头上的麻烦事少了？ 林得意很快就出现在巷口，看见八姐夫，和在八姐夫身后探头探脑的谢九欢后，林得意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跑着进了这个狭窄的夹巷。 “你们那边都完事了？”八姐夫小声问。 林得意：“我二哥过来了。” 哦林二公子到魏府了，八姐夫一下子就放心了。这位林家二公子有多厉害，八姐夫不清楚，但肯定比林得意强吧？ “怎么样了？”谢九欢眼睛亮晶晶地问。 刚才她和八姐夫跑得急，都没顾上和林得意说几句话，现在他们能站着好好说说话了。 林得意：“沈大人看见胡老太君了，我二哥还带了太医来，现在没人再会怀疑老太君 的生死了。” 八姐夫：“那我们的目的就完成了啊。” 林得意点头，然后跟谢九欢说：“谢谢你 九姑娘。” 要不是今天闹这一出，他父兄还是偏向于认为胡老太君已经死了。 谢九欢显得很无所谓，耸耸肩膀，她问林得意说：“那你怎么先出来了呢？” 第216章 用心良苦的八姐夫 第216章 用心良苦的八姐夫 “我二哥让我走的，”林得意老实道。 这怎么看都是让惹祸的先走啊，林二公子要怎么护短，怎么替林得意开脱，谢九欢和八姐夫都好奇，但两个人都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们没事吧？”林得意这时问。 八姐夫叹口气，往旁边走上一步，露出后头的崔芫芫。 林得意看崔芫芫一眼，却没说话。 八姐夫看林得意不说话，他也闹不清这少爷对崔芫芫是个什么想法，所以八姐夫说：“崔小姐在魏家肯定是不能活了，所以我们把她给带出来了。” 林得意就又看谢九欢，表情看起来可以形容为一种尽量掩饰之后的迷茫。 之前没说还要救人啊。 你把这人救了后，要怎么安排呢？她家人都走了啊，我们要把她交给谁呢？ 刹那间的工夫，林得意就一脑门的官司了。 八姐夫看看崔芫芫，崔小姐这会儿一副认命的模样，八姐夫让木冬过来看着崔小姐，他带着林得意和谢九欢站得离崔芫芫远了些。 “你怎么想？”八姐夫先问林得意，他这未来的连襟光看脸，看不大出心思来，所以八姐夫也就不费心思察言观色了，他直接问林得意。 林得意也实诚，说：“要怎么安排她呢？魏家一定会找她的啊。” 八姐夫松一口气，说：“你不怪我们多事就行啊。” 谢九欢：“多事？这事跟姐夫你没关系。” 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什么叫我们多事啊？ 八姐夫冲着谢九欢一瞪眼，说：“怎么我说什么话，你都有话要说呢？姐夫说话是不是不管用？” 八姐夫是好心，万一林得意对救崔芫芫这事有意见，是吧？林家跟崔家有仇，冤主就是林得意啊。那这事就是他王兴霸干的，跟谢九欢没关系，别因为崔芫芫，让你俩伤感情。可八姐夫没想到，谢九欢这死丫头竟然还不领他的情，他这是何苦啊？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小声问：“你把她带出来的啊？” 谢九欢点点头，跟林得意解释说：“她回头要是反悔，又不想离开魏家了，说是我害她，那我抵死不认，她拿我没办法的。” 她又没证据被崔芫芫拿在手里，她没什么可怕的。 林得意就冲着谢九欢笑，谢九欢马上就意了一句：“我知道我挺厉害的。” 上哪儿找她这种有勇有谋，还善良，心灵极美的姑娘去？ 林得意重重地：“嗯。” 八姐夫简直没眼看，这俩在干什么啊？ “咳，”清一下喉咙，八姐夫不得不出声打破这种让他受不了的甜蜜气氛，这种气氛如今已经不适合他来承受了，“我是想着崔小姐要走，她今天就得离开京城，”八姐夫说。 “咱们先说正事，”八姐夫还特意又强调了一句。 林得意想也没多想，直接就说：“那让我大哥安排她离京。” 谢九欢马上就说：“好啊好啊。” 她反正是没办法了，人她有本事带出魏府，但要怎么把人送出京城，谢九欢这会儿还想不到好的办法。 “好什么！”八姐夫又瞪了谢九欢一眼。 林得意一愣，说：“不好吗？”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我的少爷啊，你是怎么想的呢？这会儿不管魏家有没有发现人丢了，这家人都会派人死盯着大公子他们啊，你把人弄你大哥那儿去，你这不是生怕你大哥手头上的麻烦事少吗？” 林大公子的麻烦还少吗？你好歹也心疼心疼你哥。 “是哦，”谢九欢这时反应过来了，说：“要是让魏家人发现崔小姐在你们那儿，这就又是一出事了吧？” 八姐夫都气乐了，你管这叫又是一出事？这是要命的事好吧？崔小姐现在是小阁老的平妻，知道什么叫强抢人妻，什么叫夺妻之恨吗？小阁老只要还要脸，不跟林家人血拼一场，这事就不算完啊。 林得意这下子有些麻爪了，这事不能交给大哥去办，那同理也不能交给二哥去办了啊，至于三哥，林得意不做考虑，大哥二哥都办不了的事，三哥肯定也办不了啊。 “那怎么办？”谢九欢问。 八姐夫抱着膀子，觉得这事还是他们来吧，谁叫他们谢家要嫁姑娘去林家呢？这他娘的就叫债。 “我领她去五姐夫那儿看看吧，”八姐夫临时给拿了一个主意。 林得意马上就在想，五姐夫是做什么的？ 谢九欢说：“嗯？我五姐夫他们镖局有往瓜州去的镖要跑？” 林得意想，哦对，五姐夫是京城四方镖局的镖头。想起来了这事儿后，林四少爷马上就想，五姐夫叫什么名字来着？ 八姐夫和谢九欢一点不知道，林得意心思没用在正事上，要不然八姐夫就不光是瞪谢九欢的事了。 睁着大眼瞪着谢九欢，八姐夫说：“你是尽会想好事啊，哪有这么巧的事？让崔小姐先跟着他们镖局的镖队走，先离开京城再说，后头要怎么去瓜州，让崔小姐和镖局的人商量着来吧。” 要怎么去瓜州，先等活命了再说吧，要是人活着，那去瓜州就是怎么走，和花多少时间的问题了。八姐夫觉得跟活命比起来，这都不算是个事儿。 谢九欢顺着八姐夫的话往下想，觉得八姐夫的这个办法行。 林得意却在这时突然问了句：“她要去瓜州？她为什么要去瓜州？” 谢九欢和八姐夫对望一眼，他俩这才想起来，这位还不知道崔芫芫要去找小情郎的事呢。 “她有个小情人在瓜州，”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八姐夫话一说完，他就仔细观察林得意的神情了。感情这种事，都是男人， 八姐夫心知肚明，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有时候真的不好说啊。让林得意知道崔小姐有小情郎，你林得意就彻底死心吧，你跟崔小姐这辈子都没戏。 林得意显然就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所以一下子四少爷人就愣住了。 八姐夫：“没想到吧？这小姐前脚要死要活地要跟你过日子，其实人家有相好的。” 林得意直愣愣地说了句：“那她之前为什么不去找他？” 你有情郎，你爹娘逼你嫁魏小阁老的时候，你不去找你情郎，你跟我闹什么？林得意这会儿的疑问是这个。他觉得崔芫芫在崔府时，跟他和谢九欢闹那一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啊。 第217章 八姐夫，不做打鸳鸯的棒 第217章 八姐夫，不做打鸳鸯的棒 “后头的事情咱们也别问了，咱们今天闹 这一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八姐夫作主说：“咱们现在各回各家，后头几天就别出来了。” 林得意点头，说：“有消息我让木冬去告诉你们。” 八姐夫忙就摆手，说：“别了，木冬往谢家这一跑，再让魏家盯上谢家怎么办？有重要的消息，京城肯定会传开的，木冬不来报，咱们也能知道。” 林得意又点头，看着谢九欢想说话，又找不出个他觉得好的话题来。 八姐夫把手一挥，“行了，咱们也别站这儿耽误工夫了，就这么着吧。” 八姐夫都这么说了，那林得意能反对什么呢？ 趁八姐夫去跟崔芫芫说话的工夫，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要是被人问，你就打死不认，就说去魏家找人的。” 林得意：“好，我记住了。” 看林得意的样子，谢九欢感觉不放心，又设身处地的为林得意想了想，谢九欢说：“要是真被咬出来了，你就说受了崔总教头的托付好了，要是他们找崔总教头跟你对峙，嗯……” 林得意：“那我要怎么做？” 谢九欢把手一摊，“那你就装委屈啊，演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就说你上当了，崔总教头和魏家联手害你呗。反正现在谁还不知道，崔总教头是魏家那头的人，你还会上当，无非就是你还当是他师父。” 这完全就是无中生有，但被谢九欢编的，在逻辑上又完全没有漏洞，这事要真的有发生，那应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了。 林得意觉得这事真要有人跟他较真，哪个衙门要出面对付他什么的，他父兄应该不会让他自己去面对。但谢九欢这么为他着想，林得意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所以他一边点头答应谢九欢，一边小声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谢九欢：“我也觉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八姐夫这时走了回来，看看站一起站很近的两个人。 眼见着八姐夫皱眉头，林得意忙就后退了好几步。 谢九欢一脸茫然无知状，就差在脑门上挂上一行字，出什么事了？ 八姐夫不搭理装傻的谢九欢，横竖这俩下月四月初七就成亲了，只要别当着他的面抱一块亲嘴儿，八姐夫就可以做到，他不当打鸳鸯的那根棒子。 “崔小姐愿意跟着镖局走，”八姐夫说：“我这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林得意：“什么事？” 八姐夫：“我听说林相公那边已经有过动作了啊，那个什么江南总督，还是谁来着的，现在胡老太君没死，这事儿要怎么办呢？” 谢九欢：“是两江总督曹大人。” 八姐夫：“行行，你说的对。” 这个时候较这个真干什么？ 林得意说：“这就是今天的事了，这事已经传开了？” 八姐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控的面部表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的事情，这少爷在说什么啊？没睡醒吗？ 谢九欢这时想起来曹大人状告诸大人的这件事了，曹大人是带头狙，魏首辅瞒报亲妈死讯的人啊。 “曹大人不会有事吧？”谢九欢问林得意。 八姐夫：“对啊，这位大人是你们家的亲戚吧？” 林得意小声说：“他是我大嫂的父亲。” 八姐夫：“哦哟，这可就不是一般的亲戚了，他不会有事吧？” 林得意刚才一直就没想起这事来，现在被八姐夫这一提，林得意意识到事情好像还是很糟糕啊。他们这边确认了胡老太君没死，可朝廷那头儿，曹总督已经动手了啊。 “我们是不是事情做迟了？”林得意问了句。 这话八姐夫就不爱听了，这事原本就不该他们小老百姓来操心，现在他跟谢九欢一个姑娘家冒死上刀山下火海一样，把事情给办成了，结果得一句迟了？ “之前九姑娘就说了，魏家那老太太没死，你不信啊，”八姐夫马上就怼林得意说：“让去给林相公和大公子报信，你也说你进不去文渊阁是吧？” 林得意就看着八姐夫，他跟谢九欢不一样，谢九欢认错可以张嘴就来，你甚至让谢九欢跪服，谢九欢做起来也毫无压力，可林得意跟乐安公主都没认过什么错，要他跟八姐夫说认错的话就很困难。 八姐夫是把人怼完了，被林得意盯着一看，他反应过来了，老天爷，他刚才把秦国公府林家的少爷给数落了。 谢九欢则是有些慌，他们是迟了啊，就是不知道林爹和大公子那头儿，有没有补救的措施了。 “那什么，你说句话？”八姐夫催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说：“我爹他们应该有办法吧。” 八姐夫：“……” 你但凡说话有点底气，我听着还能安心点。 “那你就赶紧回家等消息吧，”谢九欢这时说：“我们这头儿也抓紧把崔小姐送出城去。” 林得意觉得谢九欢说的对，但他还是很尊敬八姐夫的，问了八姐夫一句：“你看呢？” 八姐夫：“就这么办吧，让你那头儿的人千万管住嘴啊。” “嗯，我知道，”林得意答应八姐夫道：“这事情，我大哥会管他们的。” 八姐夫叹一口气，“行吧，就让大公子受累吧。” 光听林四少爷说话，八姐夫就已经为林大公子累得慌了。 “走吧，”八姐夫冲站后头的崔芫芫招一下手。 林得意往边上站了站，让开了道路。 崔芫芫这一回没再看林得意，径直从林得意的身前走了过去。 “哎对了，”谢九欢突然冒了一句话。 崔芫芫以为这位又有什么事了，停下脚步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本来是照胸给崔芫芫一拳的，中途又觉得打胸不好，她的拳头往上一抬，这拳头落到了崔芫芫的肩膀上。 崔小姐也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谢九欢这一拳头，在伤害上于她也就是疼了一下，她只是不明白，谢九欢这是又在什么疯？ 林得意和八姐夫，还有跟在崔芫芫身后的木冬也都没看懂，这是又怎么了？ 谢九欢：“让你欺负四少爷！” 有情人了，你还找林得意当接盘侠，你崔芫芫没把林得意当人啊。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谢九欢都想痛揍崔芫芫一顿，不然她都觉得自己对不住林得意 一样。 第218章 崔芫芫的道歉 第218章 崔芫芫的道歉 这个打崔芫芫只能认了，她对林得意是没动好心思，她是对不起林得意。这会儿自己决定了未来之后，崔芫芫突然之间就恢复正常了，如果说之前她是被恶魔附体，所有的怨恨都冲着无辜的人去了，现在的崔芫芫对林得意心怀愧疚了。 “你也来一下？”谢九欢这时在问林得意。 心爱的姑娘为自己出头，这滋味林得意不是头一回体会了，但他仍然感觉惊喜。乐安公主在新婚期定下来后，跟林得意说过一句，以后九姑娘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 还没成亲，什么叫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林得意也搞不清楚，他现在就知道，跟谢九欢在一起，日子会过得不知不觉，他很开心，以后的日子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谢九欢不叫他去打人， 林得意的心情就会一直会是高兴与满足，甚至还想找个什么人炫耀一下，但谢九欢一开口，林得意就呆住了。 “去！”八姐夫轻喝了谢九欢一声，你拉着林得意打女人？你是怎么想的啊？ 崔芫芫面红耳赤地看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摇摇头，跟谢九欢说：“不用了。” 崔芫芫冲林得意半蹲行了一礼。 活了十八年，谢九欢对这个世界人的情感表达方式，偶尔还是把握不准。崔芫芫这是告别啊，还是在跟林得意道歉啊？ “你这是在道歉？”谢九欢问。 八姐夫抹了一把脸，他这九姨子啊，太知道怎么让人难受了。心知肚明的事情，我行礼一礼，你接受了，那这桩官司就算了结了，结果有人偏偏就是要说明白了才行。 崔芫芫被谢九欢问的，只得又跟林得意说：“抱歉。” 林得意冲崔芫芫点一下头。 “走吧，”八姐夫率先往前走了，这拖拖拉拉的，这俩看着成不了大事。 谢九欢冲林得意挤一下眼睛，小跑着跟着八姐夫走了。 崔小姐那走得更干脆利落了，面对林得意让她无地自容啊。 木冬跑到巷口看着这三人走没影了，才又跑回到林得意的跟前说：“少爷，九姑娘他们走了。” 林得意靠墙站着，想着谢九欢，这让林四少爷有些昏头昏脑，抬手用力搓了搓脸，林得意才说：“那我们也走吧。” 木冬：“街上现在全是人。” 林得意站直了身体，往巷外走，说：“魏家出了事，看热闹的人当然多。” 木冬：“少爷说的对。” 林得意：“有魏家的人过来吗？” 木冬张了张嘴，这他可真没注意，他光看谢九欢他们来着了。 林得意出了夹巷，魏家那头的天空已经红了，可见魏家的火到现在都还在烧着。 木冬看着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天空，吹了声口哨，幸灾乐祸说：“魏府不会就这么被烧光吧？” 林得意看着街上的人群，有心找找魏家 的人有没有跟过来，结果开始找了他才又发现，他也不认识魏家的人啊。 “九姑娘蒙着脸呢，”木冬一边跟林得意说话，一边也在人群里找魏家人。他倒是认识一些魏家人，但这会儿这些人都没在这条街上。 “走，”林得意往街尾走。 木冬这一回跟林得意跟得很紧，就差那么一点，他的鼻尖都能顶到林得意的背。 “也不知道二公子那头儿怎么样了，”木冬嘴里嘀嘀咕咕中。 林得意闷头往前走，他也想知道他二哥在魏府怎么样了，可他现在也不能再回去魏府啊。 林四少爷是一点没发现，他身后这会儿就跟着好几个魏府中人。跟着四少爷的护卫们呢，有发现的，但谁也没吱声。 这个时候，他们跟魏府中人再打上一架，就没有必要了。说要把这几个魏家人赶走吧，护卫们也还是觉得没必要，他们是明闯魏府的，这事想赖都赖不掉，那魏家人要跟就跟呗，有本事他们也明闯一回秦国公府。 至于先走的那三位，除了木冬，护卫们到现在也不清楚，这三位到底是谁。他们唯一能确定的是，其中有一个是女子，而且看身量，这女子不是谢家九姑娘。 林得意现在不提这三位，护卫们就也不好说什么。直到走出这条街了，才有护卫上前小声跟林得意禀告，说我们身后有魏家人的跟着。 林得意停下脚步，正要说话，旁边木冬拉他一下，使眼色让他看左边。 林得意本想一下扭头往左边看的，猛地又想起来身后头跟着魏家人呢，他就只好微微扭了头，用眼角的余光往左手边看。 八姐夫大高个儿，站路牙子上伸懒腰呢，他身后的谢九欢探头探脑地，左顾右看。不用问，这二位一定是在看有没有尾巴跟着他们呢。 八姐夫飞快地冲林得意挤一下眼睛。 林得意迈步就往前走，木冬赶紧跟上，虽然双方之间就那么一个眼神，木冬却紧张地手心冒汗。军里的探马探查军情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刺激啊？ “除了跟在我们身后的，还有没有魏家人？”林得意问护卫。 护卫又上后头确定了一下后，过来禀告林得意：“没有了。” 林得意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样他就放心了。 “他们走了，”谢九欢这时在跟八姐夫嘀咕。 八姐夫直到魏府中人都从眼前过去了，才跟谢九欢说：“老天爷，他们身后跟了一串尾巴。” 谢九欢：“我不认识魏家人。” 八姐夫：“你看动作啊，跟人的动作你看不出来吗？” 谢九欢：“……” 跟人的动作要怎么看？这街上的人不都是，后头的人跟着前面的人走吗？ 八姐夫：“哎算了，我跟你说这个说不上，你也不用懂这些。” 谢九欢：“是啊，我又不当兵。” 八姐夫乐了，说：“你想也当不上啊，爹和二娘能同意？” 谢九欢撇一下嘴。 “没人跟着，走了，”八姐夫这时说。 谢九欢扭头冲站得更远些的崔芫芫招一下手。 八姐夫看崔芫芫一眼，摸摸自己的兜，事情管了你就得管到底啊，不能让崔小姐身上一个铜板没有的去瓜州吧？千里迢迢的路呢。 第219章 八姐夫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第219章 八姐夫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怎么了？”看八姐夫摸口袋，谢九欢就问了一句。 八姐夫：“我今天没带钱啊。” 谢九欢在兜里有钱的时候，她还是很大方的，听八姐夫说没钱，她直接塞了一个小金锭子给八姐夫。 看着躺自己手心里的小金锭，八姐夫第一反应这是个假的吧？拿牙一咬，老天爷，竟然是真的！ 谢九欢嘴角一抽，抱怨说：“你这是在干什么？我还能给你个假的？难得我有钱，姐夫你拿去用，别客气。” 八姐夫：“你哪儿来的？” 谢九欢：“胡老太君院子里捡的。” 八姐夫惊道：“你还有工夫捡钱？” 谢九欢呵了一声，说：“看见地上有金有银的，你不捡啊？” 都是穷人，就不用装视金钱如粪土了吧？ 八姐夫把小金锭抛了抛，然后才颇为惋惜地说：“给崔小姐吧，正是她要用钱的时候。” 谢九欢把背着的小包袱拿下来，拉开道缝给八姐夫看。 八姐夫抻头一看，好家伙，里头小金锭，小银锭不少啊。 “我给她准备好路费了，”谢九欢说了句。 跑路是需要钱的，谢九欢站火场里捡钱的时候，她就盘算好了。 八姐夫小声问：“你舍得啊？” 谢九欢眨一下眼睛：“那不给？” 八姐夫叹一口气，“还是给吧。” 人在路上，那花多少钱就没数了啊，准备再多的钱都不算够的。 有大队的官队这时候从街上跑过去，还有不少公差出现在街上。 “要走快点了，”八姐夫催崔芫芫：“官府要封街了。” 崔芫芫吓得缩着脖子，头低得下巴快抵着胸口了，不敢让人看见她的脸。 八姐夫看崔芫芫这样，知道这小姐害怕，但这时候说话是不好使了，你让崔小姐别害怕，她不可能听你的啊。八姐夫让崔芫芫走在靠里的位置，他自己走在街外侧，算是把崔小姐护在身侧了。 八姐夫再看谢九欢，谢九欢走在他斜侧方，这姑娘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刚放火把魏府给烧了，谢九欢看着像是出来逛街的，什么放火？跟她没关系。 三个人将将走出这条街，靠近魏府的这条街就被公差封禁了，而且街上的人也不能再进出了。 “在查身份了，”谢九欢扭头看。 八姐夫：“还看什么啊？赶紧走。” 谢九欢把脑袋一低。 八姐夫：“再走一条街，你给我回家去，我送崔小姐去镖局。” 谢九欢：“你一个人去啊？” 八姐夫：“去镖局要多少人手？咱们又不是去打架的。” 谢九欢：“那你要怎么跟五姐夫他们镖局的人说呢？” 八姐夫说：“还能怎么说，就说我给他们介绍一桩生意啊。”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崔小姐可是一个人呢。” 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要去瓜州，四方镖局的人能什么都不问？ 八姐夫：“实情肯定得跟五姐夫说，要扯个什么谎，就让他头疼吧，我操不了这份心了。” 钱虽然是白捡的，但落自己口袋里就是自己的了啊，他们家现在为了个没交情的崔小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还要担风险，八姐夫觉得就算是菩萨来做这事儿，也就做到他们家这个地步了。 就算是积德吧，八姐夫想，谁让他们遇上这事儿了呢？ “你赶紧回家，”八姐夫跟谢九欢说：“该怎么爹和二娘说，你自己先想想啊，别张嘴就来，我那岳父大人能扛得住，二娘可不行。” 你别什么话都说，再把二娘给吓着。 想到回家后要怎么交待，谢九欢终于有点紧张了，手揉了揉鼻子，谢九欢说：“我说我跟你过来看热闹，姐夫你看这样行吗？” 八姐夫脚下打一下跌，那这不又成了他的锅了？ 他一个当姐夫的，带小姨子上街看热闹？ “要不……” “行了，”八姐夫冲还在动脑筋想辙的谢九欢摆了摆手，说：“我这一回肯定得挨全家人骂了，这叫什么事啊，你八姐还怀着孩子呢，你是一点都不让她省心啊。” 谢九欢：“姐夫，你这是不想再掺和这事了？” 八姐夫说：“看你说的，我本来也不想掺和这事啊。” 他大街走得好好的，谢九欢要不叫他，今天能有他什么事？现在好了，魏家他也闯了，魏府中人他也打了，打得拳拳到肉，差点没出人命，哦对了，魏家的火虽然是谢九欢点的，但他也没脸说，这两把火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谢九欢拧着眉头。 八姐夫：“瞧你这小模样，怎么着，我才说这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了？” 今天也幸亏让他遇上啊，要是让谢九欢一一个人折腾，天知道这姑娘能折腾出什么事来啊。谢九欢这胆子，天下间就少有。 谢九欢小声问：“咱们今天这事算是为民除害吗？” 八姐夫愣了一下，说：“为民除害？咱们也没弄死哪个害啊。” 谢九欢看着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八姐夫：“再说了，魏府那一家子是好是坏，咱们说了也不算。至于在南边的那两个大官，四少爷他大嫂的亲爹嘛……” 谢九欢：“怎么？” 八姐夫：“咱们连这二位的面都没见过，谁知道他俩是怎么一回事。” 谢九欢点点头，八姐夫这话说的有道理。 八姐夫：“咱们这算是帮了林家一个忙吧，谁叫以后是亲威了呢？” 国家大事，还党争什么的，八姐夫是真的不懂，反正事情他是干了，后悔是不可能的，但八姐夫对这事的理解，也就是亲戚间帮个忙了。 谢九欢也没啥政治素养，政治智慧那更是谈不上了，但谢九欢比八姐夫好点，她能看出来，围绕着胡老太君的生死，肯定是有一场阴谋。在谢九欢的认知里，一般外面搞得轰轰烈烈，流言满天飞，骂声四起，而当事人却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就是台风眼的平静啊，而人死，那就是死在台风眼里的。 “再看看吧，”谢九欢跟八姐夫说：“这事还不算完。” 八姐夫马上就警告谢九欢：“不算完也跟你没关系了，你别再折腾了，那他娘的是魏家！” 你千万别再作死了。 谢九欢摊一摊手，“我就是想也得有机会啊，接下来还能有我什么事呢？” 再闯一回魏府？没必要了啊。 八姐夫十分郑重地道：“接下来你就等着嫁人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好好做你的新娘子。” 谢九欢：“嗯呢！” 第220章 疑惑重重的二姐夫 第220章 疑惑重重的二姐夫 “前头的那两个，站住！”听见身后的喝令声，八姐夫和谢九欢还没反应呢，崔芫芫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谢九欢眼急手快，她在第一时间拽住了崔芫芫，这个时候跑，不是找死吗？ “镇静点，别慌，”谢九欢小声跟崔芫芫说。 崔芫芫想问，为什么有人要让他们站住？可这会儿她一张嘴就牙齿打架。 一队五个公差从后头赶了上来。 八姐夫拳头其实握着的，但扭头看清来人了，八姐夫拳头就松开了。 谢九欢看见过来的人后，也暗自松了气，不用上演夺命狂奔了，来的是她二姐夫。 二姐夫钱武看见被他叫住的人是这二位后，二姐夫自己就愣住了，他在后头看这三人走得极快，看着不正常，所以他才喊停了这三人，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家亲戚啊。 “你们……”二姐夫问话问得都结巴，这俩今天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二姐夫想不明白了啊。 八姐夫张嘴要说话，谢九欢咳了一声，八姐夫到了嘴边的寒暄话又咽了回去，谢九欢没提醒错，这时候说话得多考虑一下。二姐夫肯定没问题，关键是旁边还有另外四个京师府的公差呢。 二姐夫又看看面前这俩，目光十分隐晦地从崔芫芫身上一瞥，凭着二姐夫干刑侦多年的经验，崔芫芫很可疑，这姑娘在害怕啊。见到官差紧张害怕都正常，但害怕到牙齿打架，身体哆嗦的程度，这就不正常了。 “你们这是？”二姐夫没动声色，看着八姐夫问道。 八姐夫：“这不是听说魏府失火了么，我和小九儿过来看看热热闹闹。” 谢九欢：“结果人太多，我和八姐夫就看到了一个冒烟。” 几个公差被谢九欢说的笑了起来，看个冒烟，谢家这九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可乐呢？这要让魏家人听见了，不得气死？ 谢九欢一脸的好奇，“二姐夫，魏家怎么会烧起来的呢？” 二姐夫：“这我哪儿知道。” “啊？”谢九欢说：“你也不知道啊。” 二姐夫笑了笑，说：“这不得查么，我都没进去魏府。” 谢九欢又做惋惜状了。 “九姑娘，”一个公差这时开口道：“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谢九欢这会儿穿得还是魏府看门人的衣服，但是呢，因为衣服太大，被谢九欢卷巴着穿的，让人看着看不出这是件魏府看门人的工作服。 但你一个姑娘家，好端端地穿男装干什么？ 八姐夫“嗐”了一声，说：“你们没见她把自己原先的衣服背身后头吗？” 谢九欢拎起她的小包袱，晃了晃，说：“不，我拎着呢。” 二姐夫：“出什么事了？” 谢九欢：“被人泼了水。” 谢九欢这话说得能让人相信，姑娘家嘛，衣服被人泼了水，那肯定是要换衣服的。 二姐夫就看八姐夫了，说：“你怎么给她搞了件男装？” 八姐夫只得说了句：“我今天没带钱，这衣服还是我随身带的，新的，我没穿过。” 八姐夫这话说得也能让人相信，一看衣服 这么大，不是八姐夫的新衣能是谁的？ 二姐夫叉了叉腰，这两人的话二姐夫是不信的。谢九欢是什么身手？谁能泼水泼她身上去？但现在不是较真的时候，所以二姐夫冲谢九欢和八姐夫挥了挥手，说：“赶紧回家去吧，你俩怎么什么热闹都看呢？” “那，”谢九欢把崔芫芫一拉，笑嘻嘻地说：“我和朋友回家去啦。” “赶紧的，”二姐夫说。 另外几个公差没问崔芫芫，他们对谢九欢都熟悉，知道这姑娘手帕交多，他们是真的相信，崔芫芫又是谢九欢的哪个朋友。 “我看你回去怎么跟岳父交待，”二姐夫吐槽了八姐夫一句。 八姐夫感觉晦气极了，但他没办法，这会儿什么样的罪名他都得认啊。 “你真不知道火是怎么烧的啊？”八姐夫又小声问了二姐夫一句。 二姐夫瞪着眼看自己的连襟。 八姐夫又看看另几位公差，说：“我在街上听说，是有一伙人冲进魏府放得火啊。” 二姐夫不等同僚们说话，直接伸手推了八姐夫一下，说：“这事情你少打听，赶紧把小九儿送回家去。” 八姐夫这才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 二姐夫看着这三人走远了，才跟几个同僚说：“小九儿也就是在家做针线活做得多了，她要做嫁衣嘛，今天应该是出来散散心的。” 几个同僚听了二姐夫这话，觉得钱武这个当姐夫的也不容易，为小姨子编瞎话都编到这份上了，你们家谢九会针线活吗？ 二姐夫盯着他这几个同僚看。 “啊对对对，”同僚们被二姐夫盯得没办法，纷纷点头表示他们信二姐夫的话，小九儿是个好姑娘，她今天就是出门来散散心的。 “也幸亏他们没到前头去，”一个公差说：“今天可是林四少爷去魏家闹事，他们要是一头撞上去，就有些说不清了。” 未婚夫闹事，你未婚妻去看热闹？就这么巧的吗？这事你怎么解释，你说的都是真的，旁人听着这事总归透着蹊跷。 “对啊，这事九姑娘不沾上最好，”另一位同僚也说：“他们还不知道这事是林四少爷干的呢。” 二姐夫叹一句：“谁说不是呢，王兴霸这货做事就没靠谱过，这次算是老天保佑吧。这货要是把九姑娘的婚事再给弄没……” 二姐夫的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几个公差都突然间就心有余悸了，谢九欢的婚事要是再出什么意外，这姑娘这辈子是不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二姐夫：“走吧，我们再去前头看看。” 几个公差就跟着二姐夫走了，谢九欢这事，他们倒是没产生怀疑，谢九欢都没能到魏府门前去，他们要怀疑谢九欢什么？ 说真的，只要神智正常，没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谁能想到谢九欢会跑去放火烧魏府呢？ 二姐夫心里是疑惑重重，他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二姐夫的直觉告诉他，谢九欢和八姐夫不会是来看热闹的，这俩这么多年都没凑一起看过热闹，他们今天凑一块儿了？这不是扯吗？ 又一队官兵赶了过来，领头的校尉带着一队人往二姐夫跟前走过来，二姐夫深吸了一口气，招呼同僚们迎了上去，看来这条街也要封禁了。 第221章 气急败坏的苗氏夫人 第221章 气急败坏的苗氏夫人 崔芫芫跟谢九欢在十字路口分开，崔小姐是人走过去了还扭头看谢九欢，于是谢九欢冲她又一挥手，说了句：“一路顺风。” 以后不用再见面了，谢九欢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崔芫芫手里拎着谢九欢给她的小包袱，直到包袱到了她手上的那一刻，崔芫芫才知道，谢九欢是为她捡的钱。 谢九欢这人向来做好事是要留名的，所以她还跟崔芫芫说了句：“我可一个锭子也没留啊，都给你了。” 谢九欢一副你快谢我，你要记得感恩模样，可崔芫芫只能说出多谢，还有谢谢这种词来，心里感动极了，但崔芫芫说不出来。谢九欢于崔小姐而言，之前感觉像是仇人，毕竟两人打过一架，现在，大恩人，但崔小姐想，这个恩情她这辈子怕是也还不清了。 而在谢九欢这里，崔芫芫以后的事她就操心不了了，非常有八卦精神的一个人，甚至 都没打听一下，崔芫芫跟她这个小情郎的事情。既然是情人，那为什么你要在京城找婆家，而他远在瓜州呢？你这个小情郎现在到底是不是单身呢？这个世界的人结婚可早啊。谢九欢都好奇死了，可她硬是忍着没问。 有些事是不能问的，这种可能会要人命的事情，万一她保守不住这个秘密怎么办？说漏嘴不可能，她要被魏家逮着了呢？刑讯什么的，谢九欢相信她是肯定扛不住的，所以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等谢九欢一路小跑回家，苗氏已经在家里急哭了，正逼着谢老爹出去找谢九欢。谢老爹换好了衣服了，出去找闺女之前最后安慰一下，急哭的夫人呢，谢十全在前院里喊起来了，他九姐姐回家了。 苗氏正哭着呢，听见儿子这声喊，她是噌的一下地从屋里跑出去了。 谢老爹跟着追，说：“闺女大了，再打就不合适了。” 苗氏是实在气急了，扭头就啐了谢老爹一口，她什么时候打过谢九欢？ 谢老爹赶上前一步，拽住了苗氏，好声好气地说：“她也不是头一回出门玩了，你跟她急也没用，一会儿我们好好问问她去哪儿了，你别急。” 可苗氏夫人现在就是气啊，听说有歹人闯进魏府又是放火又是杀人，街上都乱套了，而谢九欢偏偏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苗氏夫人在家里自己吓自己，想着谢九欢要是正好遇上了这伙儿歹人呢？谢九欢要是再不回来，苗氏夫人的命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 正好再跟谢老爹呛几句呢，苗氏看见谢九欢了，这姑娘站院门那里往她和她家老爷这里探头探脑呢。 苗氏抬手就指谢九欢，一声呵斥都到了嘴边了，她又被谢老爹拉了一下手。苗氏夫人顿时一口气就没上来，这是连骂都不能骂上一句了？ 苗氏夫人看着谢老爹，老爷你这么一个护法，咱们家这姑娘到了魏府也成天不着家，你也能护着吗？ “二娘啊，”谢九欢跑了过来。 这会儿人到近前了，苗氏也看清谢九欢穿着的衣服，夫人又是一口气没上来，人都喘上了。拽着谢老爹，苗氏让谢老爹看谢九欢穿的衣服。 谢九欢不等谢老爹问就说：“我衣服弄脏了，正好遇上八姐夫，他给我拿了一身新的。” 谢老爹：“你怎么会是由他的呢？” 苗氏：“你衣服怎么弄脏的？” 谢老爹和苗氏同时发问，谢九欢看看她爹娘，先回苗氏的话说：“被人泼了水。” 苗氏：“怎么会被人泼水的呢？” 谁没事站大街上泼水啊？ “你上哪儿去了？”苗氏紧跟着又问。 谢九欢张了张嘴。 苗氏喝了一句：“你给我老实说！” 谢九欢吸一下鼻子，说：“我听说魏府着火了，就跑去看热闹的，结果半路上让去救火的人给泼了一身水。” “你还真去魏府看热闹了啊？”苗氏叫了了一嗓子。 谢老爹忙问：“除了这事儿，没再遇上别的事了吧？” 谢九欢：“我衣服湿了就没再往魏府去了，幸好遇见了八姐夫，不然我还不知道要上哪儿找身衣服换呢。” 苗氏抬手就拧谢九欢的耳朵，“着火死人的地方你也敢往上凑？你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你怎么就不害怕呢！” 谢九欢被苗氏拧得直咧嘴。 谢老爹忙就劝：”好啦好啦夫人，小九儿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谢九欢一边喊疼，一边为自己辩解：“哎呀，我这不是没去么。” 苗氏被谢老爹拉得松了手，气得站着喘气，看着谢九欢眼睛都红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谢九欢忙拉着苗氏的手轻轻晃，撒娇似地跟苗氏说：“我就是没被人泼一身水，我到了半路上就也不准备再往前走了，我没去魏府啦。” 苗氏：“我信你的鬼话！” 谢九欢：“不是鬼话，是真的，街上全是官兵和衙役，我，我看着就害怕了。” 苗氏气道：“没官兵和衙役你就不害怕了？” 谢九欢：“害怕啊，街上人太多了，二娘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害怕人多。” 苗氏拿谢九欢没办法，你什么怕人多了？你不是人越多你越高兴吗？她家这闺女喜欢热闹，这事儿整个渊声巷的人都知道啊。可她有心狠揍谢九欢一顿，让这闺女长点记性吧，旁边有个老头子护着呢，她怎么打？骂吧，凭她家这闺女的脸皮，你骂她什么，她能听进去？ “你快进屋去把衣服换了！”苗氏十分无奈地跟谢九欢说。 “啊对，快去吧，”谢老爹忙就说。 谢九欢：“二娘你不生气啦？” 苗氏一巴掌打在谢九欢的肩膀上，她实在是忍不住。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一会儿咱们再说，”谢老爹冲谢九欢使眼色，你是不是傻？你二娘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你说什么都没用啊。 谢九欢往自己的屋跑了。 苗氏突然又想起件事来，大声问往闺房跑得谢九欢：“那你八姐夫人呢？” 八姑爷在街上遇见谢九欢了，他不送谢九欢回家来？ 谢九欢：“八姐夫先去办事了，他一会儿过来。” 苗氏小问谢老爹：“八姑爷能有什么事？魏府的事，归他们军里管了？” 谢老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 魏家这事儿，谢老爹暗自想，这搞不好是林家要确定魏家那老太君生死，才闹得这一出吧？这动静闹得也太大了。 第222章 谢九欢的疑问，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第222章 谢九欢的疑问，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八姐夫这一天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依然很糟心，送崔芫芫去四方镖局，把事情一说，、他就被五姐夫骂了一顿，五姐夫当镖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作死的人他几乎年年见，但像八姐夫和谢九欢这么能作死的，他还真没见过。 然后八姐夫到老丈人家，谢老爹没说什么，但苗氏没有放过他，把他好好的数落了一顿。主谋谢九欢缩边上装死不吭声，八姐夫就只能一个人把“罪责”全担了。 谢十全听完了他亲娘数落……，嗯，抱怨姐夫的全程，谢十全十分好奇地问：“八姐夫你先原是打算做什么的呢？” 八姐夫：“……” 他先原只是打街上过啊，他什么都不打算做的！ “看热闹,”八姐夫丧着脸说了一句。 “你看看，”苗氏一副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不懂事的表情。 八姐夫心里苦，但嘴上还得认错：“是我的错。” 一直都在袖手旁观的谢老爹这才开口说：“你知道错就好，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 八姐夫：“是，您说的对。” “八方还在家等你吧？你赶紧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谢老爹放八姐夫走了。 八姐夫如释重负，太好了，他终于可以走了。 “我送你，”谢九欢这时活过来了。 “你……”苗氏又要发火。 “嗯，”谢老爹把自己的夫人按住了，跟谢九欢说：“你去送送吧。” “哎！”谢九欢一溜烟地跟着她八姐夫跑出去了。 苗氏看自家八姑爷出屋跟逃命似的，又隐隐有些后悔，跟谢老爹说：“我刚才说话是不是说得重了？” 姑爷是娇客啊，为了自家的姑娘，哪家人也不会轻易得罪姑爷的。 谢老爹：“他就是着急回家，夫人你别多想。” 苗氏夫人瞥谢老爹一眼，突然间她就觉得自己可能真是有点傻的，一家之主都不着急，那她着什么急？ 谢十全贴着墙角往外溜。 “你给我站住！”苗氏吼儿子：“你干什么去？你今天书背了？字练了？这么多事没干，你还在闲逛什么？！” 谢十全委屈极了，他今天一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可为什么最后挨骂的还是他？ “回屋背书去，”苗氏又吼。 谢十全求助地看亲爹，这个时候您不说句公道话吗？ 谢老爹假装没看见儿子。 “你还傻站着？”苗氏问。 谢十全疯跑了出去，这个家他就快待不下去了！ “我一会儿去你屋里瞧你，”苗氏喊：“你要是偷懒，你就等着挨打吧！” 谢十全将门撞得“砰”的一声响。 “二娘又在拿十全出气了，”八姐夫在前院里跟谢九欢说：“你看看你都造了什么孽吧。” 谢九欢：“先别管他了，他是该背书了，姐夫你那边怎么样了？” 八姐夫：“五姐夫说今天就送她出城。” 谢九欢：“那她要怎么去瓜州呢？” 八姐夫：“她会先跟着五姐夫他们往南边走，出了京畿之地之后再说。” 谢九欢舒了一口气，说：“行吧，只要人活着总有能走到瓜州去的一天。” 八姐夫往后看看空无一人的院门，小声跟谢九欢说：“她就算到了瓜州，以后会怎么样也不好说呢。” 谢九欢：“哦？怎么说？” 八姐夫：“她自己说了，她那个小情人是她爹的徒弟，出身差点，她家里发现两人之间有苗头后，她爹就把人弄瓜州当兵去了。” 谢九欢：“……” 她本来都不准备八卦这事了，这怎么还硬往嘴里喂的呢？ “所以她能确定这个人，现在还在瓜州的军里吗？”谢九欢问，现在她不八卦一下都不行了。 八姐夫：“不确定了，这人都去瓜州好几年了，搞不好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人家没理由等她啊，对吧？”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那她还去？” 八姐夫：“去啊，她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去处了，到时候就算她那个小情人已经成家了，她在瓜州也有个熟人啊，多少能照顾她些。” 八姐夫说的就是人情世故了，谢九欢撇了撇嘴，这要真成了前男友，那她肯定是不好意思去打扰前男友的。 “你不乐意什么？”八姐夫好笑道：“行 了，这小姐以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跟咱们没关系了，不是说咱们不做好人了啊，这实在是咱们也帮不了她什么了。” 谢九欢点点头，她八姐夫这话说的没毛病。 八姐夫：“我走了，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别想着了。” 谢九欢：“嗯嗯嗯，我听姐夫的。” 八姐夫挥一挥手，走到大门外头去了。 谢九欢站在大门外看着她八姐夫走，看不到人影了，谢九欢才回去关上了大门。再一扭头，苗氏站她身后盯着她呢。 谢九欢：“哎哟!\" 苗氏：“别跟我装，你八姐夫走了？” 谢九欢：“走啦。” 苗氏：“我想过了，如今外头不太平，你以后就给我老实待家里吧，把你那针线活练练。都快出嫁了，你得把心收收了，你嫁去林家后，你也这样啊？” 谢九欢举双手投降。 苗氏：“你别嫌我啰嗦。” 谢九欢拐着苗氏的胳膊往堂屋走，边走边说：“我怎么会嫌二娘你啰嗦呢？您那话还不如我多呢，来吧，让我跟您说说今天外头的事情，今天外头好多人啊。” 苗氏拉长着脸，“我不爱听这个。” 谢九欢：“真的啊？我可是听说魏府的那个老太君没死哦，好多人今天都看见她了。” 苗氏这下子来了兴趣了，说：“真的？这些天天天有人说她死了，魏家是怎么忍不下来的？魏首辅就这么让人咒他娘啊？” 谢九欢：“可不是么，要不然他一直都盼着他亲娘死？” 苗氏想了想，想不通魏首辅怎么这么能忍的，于是苗氏夫人说：“要不然魏首辅是有什么苦衷？” 谢九欢呵呵了一声，“这得是什么样的苦衷，才能让他忍了全京城的人说他亲娘死了啊？” 苗氏：“也是啊，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他可是首辅大人啊。” 首辅要是个不孝子，那就太可怕了。 谢九欢：“不知道，要不然这老太太其实不是他亲娘？” 谢九欢这话真的就是随嘴一说，她胡诌的，结果当天晚上，胡老太君跟魏首辅不是亲母子的流言，就在京城流传开了。 第二天听到这流言的谢九欢？？？ 这个b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第223章 操碎了心的爹娘 第223章 操碎了心的爹娘 八姐夫这天回家后，也没能逃过谢八姐的埋怨，还有他老娘的数落。谢八姐是怪八姐夫看见谢九欢了，没在第一时间送谢九欢回家去，今天外头这么乱，你还带着谢九欢看热闹？这热闹是能看的？ 王老娘呢，她就数落八姐夫脑子里塞得都是糨糊，谢九欢一个大姑娘家的，眼见着就要出嫁了，你能带着她挤人群里看热闹？ “她要进了秦国公府的门了，那她作天作地，林家人也得认了，谁叫九姑娘是他们家正儿八经八抬花轿抬进门的儿媳妇？”王老娘说：“可现在她不是还没过秦国公府的门吗？你要把她这门婚事给弄没了，我看你怎么办！你拿什么赔啊？” 八姐夫一脸丧气地蹲自家院子里，林得意 不知道多喜欢谢九欢呢，这门婚事除非林得意死球了，不然不可能完蛋。可这话八姐夫没法儿说啊。听见他说除非林得意死了，他老娘非抽他大耳括子不可。 谢八姐却又不高兴了，跟王老娘说：“我家小九儿可不是作天作地的人。” 王老娘说：“小九儿当然是个好姑娘，我就是这么一说，谁不知道我最疼小九儿了？” 谢八姐这才不作声了，她这婆母跟她一直磕磕绊绊，但对谢九欢是一向喜欢的，有什么好的这老太太都惦记着谢九欢。说王老娘对谢九欢没好心，那是没良了。 “你自己的男人，你自己得管，”王老娘又冲谢八姐说：“你大着肚子待家里呢，他还有心思去看魏家的热闹，你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八姐夫双手抱着脑袋，他今天就是挨骂的命，他认命了。 谢老爹在八姐夫蹲家里挨骂的时候，出门溜达了一圈，等苗氏把晚饭做好了，他才回来。 苗氏在厨房里听见大门响，忙从厨房里迎出来，说了句：“老爷回来了？” 谢老爹：“回来了，小九儿呢？” 苗氏一愣，随即就着慌道：“怎么了？小九儿有事了？” 谢老爹忙冲苗氏摆摆手，说：“小九儿没事。” 苗氏跟着谢老爹进了堂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急声道：“外头怎么样了？” 谢老爹坐下来，摇摇头，小声说：“靠近魏府的几条街都封了。” 苗氏：“那放火的歹人抓住了吗？” 谢老爹脸上的表情显得古怪了。 苗氏就又是一惊：“怎么，这歹人老爷你还认识？” 不是熟人，她家老爷不能是这个表情啊。 “唉，”谢老爹叹一口气，说：“带人冲魏府的人是林得意。” 苗氏倒抽了一口气，她顿时就站不太住了，倒退了好几步后，苗氏夫人跌坐在了堂屋里的一张椅子上。 谢老爹：“你也不用害怕，林得意没事儿，他回秦国公府了。” 苗氏：“这还叫没事啊？他，他杀人了吗？” 谢老爹摇摇头，“没人死，哦也不对，崔小姐死了。” 苗氏茫然道：“谁？” 谢老爹：“就是崔则冲的那个闺女，刚嫁进魏家冲喜的那个。” 苗氏就又一惊，“她怎么会死的呢？” 一府的人都没死，就偏偏死了个冲喜的崔小姐？ 谢老爹：“林家那头儿现在说崔小姐被魏家害死了。” 苗氏：“真死了啊？” 谢老爹：“魏家现在交不出人来，这就不好说了啊。”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你魏家现在交不出来人来，那你浑身长了嘴，你也说不清啊。 “林得意走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看着呢，他没带崔小姐走，”谢九欢说：“所以这事儿，魏家赖不到他的头上去。” 苗氏坐着呆想了半天，这事弄得她脑子乱，“他，”半晌之后，苗氏夫人才说：“他是为着崔小姐去的魏家？” 这林四少爷不会真跟这崔小姐有点什么吧？这要真有点什么，这不是堵她家小九儿的心嘛？ 谢老爹心里暗自叹口气，你看，女人啊，她就关心这些事。 谢老爹：“许是崔则冲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去找过林得意吧。” 苗氏：“拜托他照顾自己的女儿？” 谢老爹手一摊，“那不然他闹这出干什么呢？” 苗氏又开始坐着生气了。 谢老爹说：“人别说死了，她就是还活着，她都嫁给小阁老了，她跟林得意还能出什么事啊？” 苗氏呵地一声笑，“咱们小九儿可没有什么崔小姐。” 谢老爹手往脑门一拍。 苗氏：“那这事要怎么收场？林家拿钱赔？不是说魏府的那些房子都被烧了吗？这得赔不少钱吧？” 谢老爹：“这我就不知道了，赔钱也行啊，林家不缺钱，横竖再怎样，不会让我们拿钱的。” 苗氏嘀咕了句：“就是想咱们拿钱，咱们手头上也没有闲钱了。” 嫁闺女不得用钱？家里哪还有闲钱啊？ 谢老爹：“小九儿人呢？” 苗氏：“在屋里呢，我得拘着她几天，现在四少爷又出了这事儿，我更得拘着她了。” 这个时候，苗氏夫人怎么想，谢九欢都是待在家里才安生啊。 “婚事不会有问题吧？”苗氏又问谢老爹。 谢老爹：“等林家那边的信儿吧。” 苗氏这下子就更糟心了，为了个崔小姐，这到底得出多少事？！ 谢老爹起身，说：“我去看看小九儿。” “你别跟她说四少爷的事啊，”苗氏忙就说。 谢老爹点了点头。 “这丫头的姻缘啊，”谢老爹走了后，苗氏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懊恼，她家小九儿的姻缘怎么就这么的不顺呢？ 谢老爹站门前敲敲门，走进谢九欢的屋子。 “阿爹啊，”谢九欢喊。 谢老爹让谢九欢别站起来了，跟谢九欢隔着一张桌子坐下了，说：”你二娘又骂过你了？” 谢九欢乐呵呵的，“没有啊。” 谢老爹叹气，“你也心疼心疼她吧，不能真要急死她吧？” 谢九欢嘴一瘪。 “胡老太君没死，”谢老爹突然话锋一转。 谢九欢一拍手，“我就知道，街上的人都这么说。” 谢老爹：“你今天不是为着林得意去的吧？” “嗯？”谢九欢马上就开始装傻，“这事儿里还有他的事？” 谢老爹：“火就是他放的。” 谢九欢：“什么！” 好吧，现在放火的事也由林得意担着了，谢九欢轻轻咂了咂嘴，看来今天这事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我看你不太意外的样子，”谢老爹盯着他九闺女看。 他是觉着，今天这事里有什么地方不对，怎么谢九欢出门闲逛，林得意就能去魏家放火的呢？这么巧的吗？ 第224章 温饱，安稳，被善待 第224章 温饱，安稳，被善待 谢九欢开启全程装傻模式，对自家亲爹的问话是一问三不知，再反过来问谢老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谢老爹把头点点，看他九闺女这聪明劲儿，他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你没事练练绣花吧，这几天没事别出门逛了，”谢老爹交待谢九欢。 “哎，”谢九欢乖乖地应声。 谢老爹：“你开练吧，我走了。” 谢九欢说：“别啊，阿爹，那现在林家那边有消息吗？四少爷没事吧？” 谢老爹：“他有他爹娘和兄长们护着，能出什么事？只要胡老太君没死在他手里，就没人能拿他怎样。” 谢九欢：“哦哦，这样啊，那太好了。” 谢老爹又叹一口气，这就是命啊，林得意 但凡出身差点，他今天都不会有胆子干出这一出事来。 谢九欢这时冒了一句：“反正他们两家本来就有仇。” 谢老爹手敲敲桌子，“有仇就能这么干啊？这么干能有用，林相公他们不知道用？” 林得意这么干不就是蛮干吗？朝堂政斗没这么干的，再有仇，明面上也得做到祸不及家人啊，你林得意这么干是坏规矩啊。 规则，你哪怕是个游戏规则，那都是参与其中的人必须要遵守的啊。 “无规矩不成方圆，”谢老爹教育谢九欢说。 今天这事儿，谢九欢三个人但凡先跟谢老爹商量一下，谢老爹拼死也得拦住这三个胆大包大的规则破坏者。 是，我们确定不了胡老太君的生死，林咏那帮人赌了一把，赌胡老太君已经死了，对着魏盛文已经开始群起而攻之了。但就算林咏这帮人这一回赌错了，林咏这人能跟魏盛文斗这么多年，他能不留后手吗？ 林咏要真一招后手都不留，就这么赤膊上阵了，那谢老爹认为林相公要么是中邪了，要么是被哪个蠢鬼附身了。 看着自己的九闺女貌似受教地冲自己点头，谢老爹心里有数，他这闺女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还有一件事，”谢老爹想想又跟谢九欢交待了一句：“要是你听说，林得意这次带人闯魏府是为了崔小姐，你不要信这种鬼话，他就是为了他父兄。” 谢九欢点头，被谢老爹盯着看了，谢九欢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不能是这么一个平平淡淡的反应。差点露馅的谢九欢给自己找补了了一句：“怎么哪儿都有崔小姐呢？她又怎么了？” 谢老爹：“她是林家拿出来说的借口，毕竟林得意跟魏家的关系里，最无害的关系就是崔小姐了。” 谢九欢装似懂非懂的样子，“哦，”她说。 谢老爹：“而且现在崔小姐失踪了。” 谢九欢张大了嘴。 看着谢九欢的傻样，谢老爹抚一下额，说：“林家说魏家害死了崔小姐，魏家到现在也没能把人交出来，所以这位小姐肯定是出事了。” 谢九欢说了句：“我好像不应该高兴。” 这就很符合一个女孩的心思了，情敌过得不好，她高兴，但做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不会希望情敌去死的。 谢老爹笑了起来，拍一下谢九欢的头，说：“忙活你自己的事吧，你别信这鬼话就行。” 谢九欢：“那崔小姐到底是死是活啊？” 谢老爹：“不知道，就让林家和魏家打去吧。” 谢九欢：“这可是条人命呢。” 谢老爹都转身往屋外走了，听了谢九欢的话，他又走回到了桌前，小声说了句：“所以我一直跟你说，小人物要惜命。” 谢九欢神情一凛。 谢老爹弯着手指敲一下桌子，这才转身走了。 谢九欢趴在桌子上打了一个呵欠，是啊，真遇上事了，有几个大人物会在乎小人物的命呢？从生命至上世界来的谢九欢，到了今天她也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这一点。 “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谢九欢小声嘀咕着。 林得意回家后，会怎么跟他家人里说，崔芫芫到底出没出城，谢九欢挂着心呢。可她今天不能再出去了，再出去，她二娘估计要跟她同归于尽了。 “小九儿，”正想着自家二娘呢，苗氏在屋外喊了。 “哎，”谢九欢应声。 苗氏：“水烧好了，你先出来把头发洗了。” 谢九欢：“我头刚洗的。” 苗氏把屋门一推，冲谢九欢说：“被人泼了一身水，你还能不洗洗？快点出来，我帮你洗，别让我再催啊。” 谢九欢这才懒洋洋地起身。 苗氏没好气道：“像什么样子，快点！” 姑娘家不爱干净，这还得了？ “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苗氏拉着谢九欢往前院走，“这一天天的，我都不知道你在忙活什么。” 谢九欢：“我也不知道。” “哎哟，”苗氏夫人气得拧谢九欢的耳朵。 文珊扒着窗口看谢九欢，看谢九欢被苗氏拧耳朵拧得跳脚，文珊是想出去救谢九欢，但她没这个胆子，这个家说到底还是苗氏说了算。 “小珊儿啊，”苗氏喊：“一会儿我喊你，你也过来洗个澡。” “哎，是，”文珊忙就应声。 “把你那新衣服拿上，”苗氏夫人说：“衣服就是穿得，你别舍不得。” “哎，我知道了，”文珊说。 谢家没她以前的家富贵，日子就是普普通通，但吃过苦了，经历过牢狱之灾了，要谢家的日子对文珊来说，就是最好的日子了，温饱，安稳，被善待，文珊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要求什么了。 谢九欢跟苗氏说：“小珊儿的那套新衣服好看，我也喜欢。” 苗氏冷笑，“喜欢也没你的份，有点出息吧，我的闺女，你还跟小珊儿抢上衣服了？” 谢九欢：“也给我做一套那样的吧。” 苗氏：“不做，你的嫁衣我还没忙活好呢，你带着小珊儿去秦国公府后，你俩自己看着办去吧。” 话说到了秦国公府，苗氏夫人就又是一阵头疼，魏家的这出事一出，也不知道对谢九欢和林得意的婚事会不会有影响。 苗氏夫人就看谢九欢，她家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怎么嫁个人就这么难呢？也幸亏夫人不知道，这事就是谢九欢闹出来的，要不然今天谢家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第225章 假身份，假路牒 第225章 假身份，假路牒 崔芫芫跟着四方镖局的镖队踩点出的京城，她是前脚刚出城门，后脚城门就不再允许人进出了。 崔芫芫心惊胆战地边走边回头看京城，她从小就在这座城里长大，今天还是头一回，崔芫芫害怕这座城池。这城太巨大，高高在上，巨石垒成的城墙压得崔芫芫喘不过气来，好像她只要再靠近，只这道城墙就能将她生吞活剥。 “走啊，”五姐夫催崔芫芫。 崔芫芫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前方，前方的官道上人流和商队已经因为京城的禁止进入，而停滞聚集起来。 城门的突然封禁，让众人议论纷纷，出城的人知道魏家今天出了事，可还没进城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啊，所以你说我听，我再脑补一些，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蜚语，一下子就流传开了。 崔芫芫将头低着，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才好，恨不得自己能长双翅膀，远远地飞走。 五姐夫的神情倒是一直保持正常，出城的时候，崔芫芫没被守城的官兵怀疑，近而查出来什么，那这小姐基本上就安全了。京城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年轻的女子，崔芫芫 混在其中，魏家想查也无从查起啊。 镖局的其他镖师也没多想，走南闯北的人都见多识广，跟着他们出城的这个小姐身上肯定有故事，毕竟这年头要不是迫不得已，一个姑娘家是不会孤身上路的。但镖师们谁也没开口问，镖局收了钱，他们就只管出力气，不打听雇主的事儿，这是镖师这一行的规矩。 等一行人进了城外官道旁的一家客栈后，魏家和林家因为崔家小姐干架的事情，已经传到客栈来了。 没人会拒绝听这种包括了朝廷两位阁老之间的政斗，小儿女之间情情爱爱的八卦的。镖师们加入八卦中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只有五姐夫暗自骂一句晦气。 现在谢九欢又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了，这个京城有名的棺材子，好容易遇上个跟自己半斤八两的天煞孤星，双方谁也别笑话谁，现在好了，天煞孤星心里头有人呢，那谢家的这个棺材子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林得意为崔小姐拼命呢，谢九姑娘你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呢？会不会躲在家里哭啊？ 五姐夫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他光听这些话，他还是堵心啊。 崔芫芫欲哭无泪，神情讪讪地看着五姐夫。 五姐夫钢铁直男，不怎么会安慰人，而且他现在看着崔芫芫他还生气，所以五姐夫冷 冰冰地跟崔芫芫说了句：“你回房去休息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崔芫芫轻轻点一头，快步往自己住的客房去了。 五姐夫也到客栈外头晃荡去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五姐夫是刚出客栈大堂，在院子里他就被一个年轻人找上了，这年轻人自报家门，说自己叫川连，是林家大公子林行的人。 五姐夫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川连，他倒是听说过林大公子身边有个川连，可他没见到真人啊。 川连给五姐夫行了礼，从兜里拿出一个木盒来交给五姐夫，小声说：“这是我家大公子给崔小姐准备的，麻烦您转交给她。” 这个时候，五姐夫就不得不问一句：“这是什么？” 川连示意五姐夫打开看看。 五姐夫打开木盒，将里头的几张文书拿出来看，原来是林大公子给崔芫芫准备的身份文件和路牒。 五姐夫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就不用他费心为崔小姐搞个假身文和假的路牒了。 再多说一句，什么叫路牒？这就是这个的世界的护照，不光出国的时候，通过边关时你得出示，就是出远门，你也得向官府申请一个路牒，路上途经的官府随时都会查看的。 五姐夫点点头，跟川连说：“我这就交给她。” 川连说：“我家大公子说，从此以后世上再无崔家小姐这个人了。” 五姐夫：“当她死了？” 川连说：“我家大公子是这个意思。” 五姐夫：“这小姐要不愿意呢？” 川连就笑了起来，说：“她既然决定去瓜州了，那她应该已经想好了才对，她要还想做崔小姐，她是没办法活着去到瓜州的。” 五姐夫说：“有道理。” 川连站着看五姐夫。 五姐夫反应过来，冲川连摆摆手，说：“我这里没什么问题。” 川连这才又给五姐夫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五姐夫看着川连骑马走的，心里想着，这有钱有势的人家做事是跟他们平头百姓不一样，城门都关了，川连是怎么出来的？他这还要回去呢，这一进一出，川连是怎么做到的？还有假身份和路牒，这才多大的工夫，这都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我没给她钱，”秦国公府里，林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我们对她已经是大恩了，再要施恩就过了。” 林得意这会儿还是他去魏府闹事的那身衣服，他大哥这话，林得意就没听懂，“过了？这种事也能过了？”林得意问。 你不给崔芫芫钱，她没路费，这小姐要怎么长途跋涉去瓜州呢？ 大公子说：“不要再给她以后遇事还能再找我们的念头了，你与她就此就再无关系了，懂吗？” 林得意：“我与她本就没有关系。” 大公子：“那你是怎么想到拿她当借口的？我不相信这是你自己想到的。” 这弟弟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啊，林得意是个什么性子，大公子能不知道吗？这位之前一直就没管过胡老太君的事儿，他今天是怎么想起来要管的？ “你跟我说实话，”大公子看着林得意：“你事先得到消息了？” 林得意在犹豫，他要不要把谢九欢说出来啊？ 大公子特意从宫里的文渊阁赶回来，就是为了问林得意这事的。这会儿看林得意犹豫着不说话，大公子也不催他这弟弟，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 林得意：“我就是好奇。” 大公子：“你好奇什么？” 林得意：“好奇胡老太君到底死了没有。” 大公子：“只是为了好奇你就带着人闯魏府去了？你这话我不信。” 林得意纠结死了，忽悠自家大哥这事，他没做过啊！ 第226章 四弟，谢谢你 第226章 四弟，谢谢你 “那我叫木冬过来问话了？”林大公子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你干嘛一定要问这事儿？” 知道胡老太君没死，这不就完了吗？盯着问有意思吗？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看来你是没跟我说实话。” 林得意：“……” 以前不觉得，现在自家大哥跟自己较真了，林四少爷就觉得好烦啊。 “来人，”大公子冲屋外说。 “你别为难木冬了，”林得意忙就说。 大公子就冲林得意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让我为难木冬，那你就说吧。 林得意：“这事很重要吗？” 大公子：“我总要知道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吧？我和父亲没办法得到的消息，你是怎么得到的？” 搞政治的，最怕的就是糊里糊涂啊。凭着对林得意的了解，大公子能确定他这兄弟不是个爱多事，不管不顾很鲁莽的人啊。 林得意说事之前，先强调了一句：“这事是我决定做的。” 大公子点点头，下边呢？ 林得意：“是九姑娘那边得到了消息，她跟她八姐夫去羽林卫找的我。” 大公子说：“原来跟你一起的那个大个子，是谢家的女婿王兴霸。” 林得意看着他大哥，“你知道这事了？” 大公子：“那么多人跟你去的魏府，我随便问谁都能知道这事情啊，看来那个瘦的就是谢九姑娘了？她跟你们进了魏府？” 林得意就想，他是真有忽悠他大哥的本事，他大哥之前已经找人问过话这事儿，他大哥不说，他就完全不知道啊。 大公子这时笑着摇头道：“九姑娘可真不简单啊。” 谢九欢胆子很大啊，他们家里二少奶奶潘氏是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女，从小习武的女子啊，你问问潘氏有没有胆子闯魏府。 大公子跟谢九欢接触不是一回两回了，谢九欢真不是那种不知者无畏的人，这姑娘不是不知道，就能胆大妄为，什么事都敢干的人。 “她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大公子又问。 林得意：“她有个朋友刚跟丈夫和离，跟她之前的相好又有了联系，他们俩可能会成亲。她这个相好是药铺的伙计，九姑娘的消息就是打他这儿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公子稍微想了一下，才把林得意说的话理清楚，于是大公子问：“一个药铺的伙计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林得意：“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林大公子的第一想法，他得把这个伙计叫来问清楚。 林得意：“他也是听药铺里的人说的。” 大公子：“他所在的药铺叫什么名字？” 林得意很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大公子：“那你知道什么？” 林得意：“他是孙氏的情人。” 大公子：“孙氏？” 林得意都不耐烦了，说：“孙氏就是九姑娘的朋友。” 他大哥今天怎么了？ 大公子就点了点头，接下来该问什么，他要想一下。 林得意：“大哥你还有事了吗？” 大公子说：“你一定要站着说话吗？” 林得意只得坐了下来。 林大公子又喝一口水，他的嘴唇这么很干，裂着小口子。但大公子也不指望林得意能因此而关心他一下，他弟弟之所以站着说话，其实就想着说完几句话就走， 林得意说：“我让木冬去都察院找你，可你不在，文渊阁我都进不去，更别说木冬了。” 大公子：“所以你们就去了魏府？” 林得意嗯了一声。 “这是谁出的主意？”大公子问。 林得意迟疑了一下，说：“我。” 林得意这是留了一个心眼，这个世上的人还是喜欢娴静的女子，他是喜欢谢九欢，但如果知道了是谢九欢“挑”的事后，他大哥会怎么想谢九欢？ 大公子看林得意一眼，说：“我知道了，是九姑娘。” 林得意！！！ 他到底哪里暴露了？他说什么了？！ 大公子：“以后说假话的时候不要迟疑，你应该就当真话来说。” 林得意只得说：“九姑娘就是提了一句。” 大公子：“她的这个主意不错。” 林得意开动脑筋想，他大哥这说的是真心话吗？他真的在夸谢九欢，而不是说反话？ “这事你和父亲准备怎么收场？”直到了这个时候，林得意才问了一句。 大公子：“这也是我要教你的一点，想让自己像一件事的主谋，你就得表现的你很关心这件事，而不是我与你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你才想起来问一问这事的后续进程。” 林得意都坐不住了，所以他从头到尾就没做对过，是吗？ 大公子：“父亲打算借此机会将诸柳拿下。” 林得意说：“这个诸大人很重要吗？” 大公子：“他就是魏党安在江南的钉子，拨掉他，我们这边可能就能将两江完完全全地拿在手里了。” 两江是渔米之乡，富庶之地啊，这要能完全被他们这头儿拿在手里，那魏党离他们的败落之日就又近了一步啊。 林得意说：“那能做成吗？” 大公子：“有七成的把握吧。” 林得意做思考状，就在大公子以为他还要问什么的时候，林得意说：“我回去了。” 大公子：“……” 就你这个样子，说事情是你挑大梁干的，这谁能信啊？ 林得意起身要走，结果瞥见门外有裙角一晃而过，林得意又停了脚步，这个时候能接近他大哥书房的女子，也只能是他大嫂了。 “曹大人不会有事吧？”林得意扭头问大公子。 大公子：“他不会有事。” 林得意也不问问，曹大人挑头对付魏首辅，现在魏首辅是被“冤枉”了，为什么曹大人会没事，他就这么信了他大哥的话。 “这就好，”林得意说：“那我回房去了。” 大公子：“接下来的日子，你不要去找九姑娘，谢家不能被扯进这件事里。” 林得意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去吧，”大公子冲林得意挥一下手。 林得意出了书房，就看见曹大少奶奶站在檐廊里。 “大嫂，”林得意喊了曹大少奶奶一声。 曹大少奶奶看起来人很憔悴，但之前的那种慌乱，愤懑已经看不到了，大少奶奶是看着林得意笑了起来，说：“跟你大哥说完话了？” “是，”林得意说：“我回房去。” 曹大少奶奶说：“四弟，谢谢你。” 林得意要不闹这一场，她父亲那边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呢，这会儿确定胡老太君没死，大少奶奶相信，她公公和丈夫会有应对之策的。 第227章 伤心又愤怒的魏皇后 第227章 伤心又愤怒的魏皇后 身为在家里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大嫂突如其来的道谢，让林得意有些应对不了，挠了一下头，林得意跟曹大少奶奶说：“我也没做什么。” 曹大少奶奶笑着还要说话，林得意冲他大嫂拱一拱手，迈步他就走了。 曹大少奶奶看着林得意走远，转身想去书房，大公子已经从书房走出来了。夫妻俩这一见面，大公子神情如常，大少奶奶则有瞬间的尴尬。 在知道自家父亲的事后，曹大少奶奶没少埋怨大公子，有些话要是说出口了，还十分地不好听。 大公子走到大少奶奶的跟前，小声道：“我还要进宫去，你看着不太好，早点休息，若是要叫大夫……” “不，”曹大少奶奶忙打断了大公子的话，说：“我身子没事，不用叫大夫。” 大公子点点头，抬手在大少奶奶的鬓发上轻轻抚了一下，说：“岳父应该不会有事，你不用太过担心。” 曹大少奶奶也不知怎地，突然就哽咽了，应了声：“好。” 大公子：“那我先去忙了，晚上不用等我了。” 曹大少奶奶送大公子往外走，想再跟大公子说些什么话，却一连想了几天话题，都觉得不好。 “四弟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大公子说：“你多辛苦一些吧，不管外面出了什么样的事，四弟的大婚都是必须要办好的。” “我知道，”曹大少奶奶应声，就冲着今天这事儿，她之前为着林得意的婚事用上了十成的心，这会儿她得用上十二分的心了。 大公子匆匆走出家门，走下台阶后，考虑了一下，大公子招手让细辛到跟前，交待道：“渊声巷有个刚刚与夫家和离的孙氏女，你去查一个她现在的情郎，看看他是在哪个药铺当伙计。” 细辛领命。 要问这事情大公子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谢九欢，这多方便啊，大公子是认为这事问谢九欢，不一定能问出实话来。谢九姑娘跟林得意可不一样，这位要编个瞎话什么的，肯定要比林得意厉害。 大公子如今是怎么看这事儿，他都觉得这里头透着诡异，事情说不通，一个药铺的伙计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大公子怎么想，他都得查一下。 这事情，说真的，谢九欢要能说得明白，她就不用跑到魏府去放火了，她就是说不明白啊。她要跟大公子怎么说呢？胡老太君养了只猫叫咪咪，我就是听咪咪说的？大公子会拿她当精神病吧？ 曹大少奶奶送走了大公子，转身要回房的时候，看见潘二少奶奶迎面向她这里走来了。 “大嫂，”潘二少奶奶到了曹大少奶奶跟前，直接就将大少奶奶的手一拉，小声说：“这下子没事了吧？” 大少奶奶左右看看。 周遭的丫鬟婆子们忙都退后站着了。 潘二少奶奶：“我让人上我家打听了一下，按我爹的说法，要是公公他们将诸柳那个奸货拿下了，那曹伯父在两江的日子就好过了。” 诸柳一倒，魏党败退，两江那头就是曹问这个两江总督一家独大了啊。 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手挽着手往前走，小声说：“借你吉言吧，我只求我父亲他们能平安。” 潘二少奶奶之前都不敢去醉墨院看她嫂子，她自己是憋屈到不行，现在好了，二少奶奶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四弟这次干了件好事，”潘二少奶奶喜气洋洋的，“我是真没想到，四弟会出头，他以前可是从来都不管事的。” 曹大少奶奶叹道：“是啊，我真得谢谢四弟。” 潘二少奶奶：“四弟人呢？我现在就去夸夸他。” 曹大少奶奶：“他回房去了。” 潘二少奶奶先还笑呢，说自己要想想待会儿要怎么夸林得意，可真要往林得意住的春院去了，二少奶奶又犹豫了。 曹大少奶奶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不是说关系不好啊，林得意不许家里人去他那里，林家人也不知怎地，真轻易不会去林得意那里。林四少爷被家人小心翼翼地宠着，却又好像游离于林家人之外。 “别去打扰他了，”大少奶奶拉二少奶奶去她屋里，说：“他今天也累了，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他做好吃的了。” 潘二少奶奶忙就说好。 “母亲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二少奶奶想想又跟大少奶奶说：“她这是去哪儿了？” 乐安公主总不至于，这会儿也进宫去了吧？政事，乐安公主可是从来不沾的。 曹大少奶奶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帝宫里，乐安公主坐在宣景帝的身旁，外殿里，魏皇后已经哭了好半天了。 “就这么让她哭啊？”乐安公主小声问。 宣景帝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听了乐安公主的问，皇帝陛下哼笑了一下，说：“你要为她说情？” 乐安公主忙说：“这怎么可能！” 宣景帝：“不过你说的也对，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哭下去。” 乐安公主：“她看见我肯定得发癫，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宣景帝却是传令道：“送皇后回去。” 伺立在内殿里的冯宝忙就去外殿传殿。 魏皇后几乎就要发疯了，宣景帝凭什么不见自己？林得意就差在魏府杀人了，宣景帝 还要护着这个小畜生？ “娘娘，”冯宝哈着腰，态度很恭谦，但说话很强硬地道：“您得接旨啊。” 哪怕是皇后，你也不能抗旨不遵啊。 魏皇后：“李乐安是不是在里面？” 冯宝：“娘娘，请您接旨。” “圣上啊！”魏皇后冲着内殿大喊。 冯宝在考虑，是不是让人把魏皇后“请”出去了，可这会儿殿外还站着个三皇子殿下呢，他要对皇后娘娘硬来，他可就把三皇子给得罪死了。 内殿里的乐安公主：“她这都喊得声嘶力竭了，我出去看看她吧。” 宣景帝笑了起来，“然后你们两个打上一架吗？” 乐安公主：“我儿子都去魏府放火了，我跟她魏双双打上一架又怎么了？横竖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再糟糕到哪里去？” 宣景帝叹一口气，起身道：“你坐在这里吧，朕出去看看。” 他这妹妹也就是嘴凶，打架？他这妹妹没这个本事的。 第228章 没有感情的帝后 第228章 没有感情的帝后 魏皇后如愿见到宣景帝了，但没等她要求宣景帝治林得意的罪，宣景帝开口就问她：“崔氏的事，魏家是要给个交待的。” 魏皇后就想正要出重拳的人，结果自己的鼓足了力气，拳头没挥起来不说，还挨了对方一记重拳。 “崔氏若是未死，那魏家就将她交出来，”宣景帝说：“就跟老太君的生死一样，看见人了，一切不都明了吗？” 宣景帝看着是在跟魏皇后讲道理，但这话听在魏皇后的耳朵里，皇帝这是连装拉架都不装了，“崔氏的生死？圣上，老太君如今病危，这不是他林得意害的？” 宣景帝语调平淡地道：“李思之前就说老太君不大好了。” 三皇子自己说的话，你魏双双认不认？他之前那话不就是说，胡老太君快死了？现在这老太太病危，关林得意什么事？ 魏皇后急促地喘着气，这是真气着了，皇帝这是跟她耍赖了啊，三皇子说老太君病重，病重就是快死了？ 宣景帝也不给魏皇后说话的机会，说：“山君是鲁莽了，不过年轻人嘛，看重情情爱爱的事也正常。朕会斥责他的，魏府被烧掉的房子，林相公会赔的，你不用担心。” 魏皇后会担心钱的事吗？ “所以这就是圣上您对林得意的处置？” 魏皇后看着宣景帝冷道：“哪怕是个百姓人家，私闯也是重罪吧？” 宣景帝：“所以朕要斥责他，其他也犯此罪的人，还犯不上要朕出面。” 魏皇后就恨不得跟宣景帝打上一架，当当一个帝王就这种无赖话，这人还要脸吗？哦， 你是皇帝，你的斥责就比牢狱之灾，比死刑更管用？你不如明着说，你要包庇林得意 啊，这样还显得你要点脸。 宣景帝往魏皇后的跟前又走近了几步。 这对帝后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恩爱了，所以宣景帝一靠近，魏皇后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魏家应该感谢山君，”宣景帝看着魏皇后轻声道：“朕原本打算明日亲去魏府的，有朕亲自送行，老太君不想死她也得死了。” 皇帝来给你临终送行，你还敢不死吗？你当皇帝当什么人了？ 愤怒到好像血液都在体内翻滚的魏皇后，因为宣景帝的这一句话，突然间她就遍体生寒了。 “山君是朕的亲外甥，”宣景帝又说：“朕坐龙椅坐到今天，难不成还护不住亲外甥吗？” “你，”魏皇后嘴唇都颤抖了。 宣景帝双手背在身后，他看魏皇后的目光也不算冰冷，最多就是平静，只是他这个样子，让魏皇后害怕。 “叫三皇子进来，”宣景帝跟一旁的冯宝说：“让他护送他的母后回去，皇后若是出了事，朕唯他是问。” “奴才领旨，”冯宝忙就出去找三皇子了。 “他是您的亲子啊，”魏皇后冲宣景帝道。 儿子比不过外甥吗？你拿林得意当宝，你拿三皇子李思当什么？ “他也是你的亲子，”宣景帝却说：“你若是出事，朕绝不放过他。” 正进殿来的三皇子，听见宣景帝这话，三皇子是直接就倒抽了一口气，他母后又做了什么？ 宣景帝都没看进殿来的儿子一眼，又盯着魏皇后看了一眼后，他转身就进内殿了。 魏皇后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人大力掐住了一般，想喊，想叫，她的喉咙却发紧，什么声都出不来。 三皇子就一个劲儿地请魏皇后跟他走，有话他们也是回皇后殿再说吧，别再他父皇的勤政殿这儿闹了。 魏皇后对儿子还是宠的，三皇子都跪下来求她走了，她还能怎么办？ 冯宝站在殿前，看着魏皇后和三皇子走了，忙就又快步走回内殿，跟宣景帝禀告。闹事的人走了，请您放心。 乐安公主听了冯宝的禀告后，冷笑了一声，说了句：“看来还是她儿子的话管用啊，他要早点进殿劝劝他母后，哪儿还用得着圣上您亲自出去？” 冯宝头都不敢抬，圣上对三皇子没啥父爱，这里头一大半的功劳得归乐安公主。公主殿下这话就是挑唆了啊，不奉旨，三皇子他怎么进殿呢？ 宣景帝：“知道了，你下去吧。” 冯宝忙退了下去。 乐安公主：“魏双双这里算是按住了？” 宣景帝：“且看前朝吧，皇后待在深宫，她再闹腾能闹腾出多大的动静来？” 乐安公主：“可她老烦您啊。” 宣景帝看乐安公主一眼，好笑道：“烦朕的人还少了？” 今天是谁在烦朕？不就是你的好儿子林得意吗？ 乐安公主忙就讨好地冲宣景帝笑一下，放软了声音说：“您可得保他啊，我家山君可是吃不了苦的。” 你别魏党一闹，你为个权衡利弊什么的，你把林得意下大牢去，这个乐安公主可不答应。 “魏盛文肯定在搞鬼，”乐安公主说：“他娘明明没死，他忍个什么劲儿？京城里谁不说他娘死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魏首辅想干什么，宣景帝也好，林爹也好，包括林大公子这些人，都看明白了。 等林党攻击他瞒母丧不报，给他安不孝的罪名，把风浪掀到最高潮的时候，魏首辅就会出手为自己辩白了。他没错，那攻击他的林党就大错特错了，林党就等着他魏盛文的反击吧。 咒一个病中的老人家死。 只因政见不同，就诬陷一个内阁首辅不孝，大泼污水，从林爹到林党，这就是一帮小人啊。 这事要让魏首辅干成了，林爹会不会被脱一层皮，这个还不好说，但曹问肯定顶不住魏党的反击的。 “不说他了，”宣景帝跟乐安公主说：“随朕去太后那里看看吧。” 乐安公主愣住了，她好几年没见过魏太后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一直病着吗？”乐安公主忙就问：“怎么，她的病情有变化。” 宣景帝站起身，冲乐安公主招一下手，说：“走吧，陪朕过去。” 乐安公主跟在宣景帝身后走，越想她是心里越打鼓，公主殿下是忍不住问：“魏家这次的事，咱们的太后娘娘不会也参与其中了吧？” 真要是这样，那就是这老太婆的病大有好转，都能又开始玩阴谋诡计了啊。乐安公主猛地就为宣景帝操起心来，这下子她这皇兄要怎么办啊？ 第229章 想要，又想要的三皇子 第229章 想要，又想要的三皇子 宣景帝与乐安公主往魏太后住的颐年殿去的时候，三皇子陪着魏皇后回到了皇后殿。 母子俩回到内殿，魏皇后开口就问：“前朝的情况如何了？” 三皇子坐下来，话没说先就叹一口气，说：“母后，您一定要跟父皇这样针锋相对吗？” 魏皇后直觉儿子要说的话她不会爱听，但皇后娘娘还是得问一句：“你此话何意？” 她总得弄清楚，她儿子在想什么啊。 三皇子相貌承袭魏皇后，看着就像是魏家人，这会儿这位皇子殿下神情有些焦躁，“您是要跟父皇为敌了吗？” 魏皇后没说话，她什么时候不跟宣景帝 为敌了？ 三皇子将声音压得很低，“他毕竟是我父皇。” 没有哪个皇子愿意跟皇帝作对的，当皇帝 的爱子不好吗？搁三皇子这里，是，宣景帝对他谈不上多好，但该给的宣景帝也都给他了啊，权利，金钱，甚至女人，宣景帝该给的一样没少给，甚至于可以这么说，现在只要宣景帝点头，他就是太子了啊。 三皇子这话，让魏皇后就很受伤，儿子这话里的意思她听得懂，这是嫌她和魏家闹得太过，怕连累他这个皇子。 三皇子这是想要又想要，想要魏家的全力支持，誓死追随，又想要跟宣景帝之间父慈子孝。 魏皇后是真想问问她这儿子，你成天都在想这种好事吗？ 三皇子：“有事就让大相公去办吧，您在后宫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跟三皇子说：“你去跟大相公说，圣上一心要护林得意，他不想跟圣上起冲突，那就不要把心思放到林得意的身上了。” 她要不去闹这一场，他们要怎么知道宣景帝有多大的决心，来包庇林得意？知道了宣景帝这个底线，那前朝那边魏首辅办起事来了，他心里就有数了啊。宣景帝你想死保林得意，那我这里得跟你讨价还价，除却林得意我们不谈，总有人得为今天这事付出代价。 魏皇后没心情再跟三皇子说话，她后半生的荣辱，魏家以后几十年的荣辱，都系在她这儿子的身上，魏皇后心里火再大，她也不会轻易冲三皇子发这个火，这个儿子她得罪不起啊， “你去大相公那里吧，”魏皇后跟三皇子说。 三皇子却还不放心，说：“您还要去找父皇了吗？” 魏皇后忍，说：“我去，他也不会见我，我还能怎么闹？” 真当她在勤政殿看不出冯宝那个奴才的心思来？宣景帝再迟出来一会儿，冯宝就得喊人进殿，把她硬“请”出去了。 得了魏皇后的这句话，三皇子人看着轻松了一些，说了句：“我派人去传话吧，我今天就不见大相公了。” 魏家今天这么被林得意羞辱，你却想着连面都不露？魏皇后心头压着的火，是越烧越旺，“你如今是靠着魏家的，”皇后娘娘小声提醒了三皇子一句，我就不说你忘恩负义了，你至少得搞清楚，你李思能有今天，你靠的是谁吧？ 魏皇后这句是实话，但实话一向伤人啊，她这话一句，三皇子心里一下子不痛快起来，脸就拉长了。他堂堂一个皇子，所有的一切都要仰仗魏家，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为了对付林咏，他连老太君都能利用，”三皇子看着魏皇后说：“我如今不敢想，有朝一日他会如何利用我？” 亲娘，魏盛文都不放过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他李思能跟胡老太君这个亲娘比亲疏远近吗？谁知道到了有必要的时候，魏盛文会不会也牺牲他？ 魏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伸手她就拽住了三皇子的衣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埋怨大相公？” 三皇子：“这事情他也没做成，府里养着那么多人，却还是让林得意带人闯进去了，他们魏家的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 魏皇后气乐了，“这还是魏家的错了？” 你不怪林得意，你怪魏家人没能拦住他？ “看见林得意，魏瑜就应该知道他的来意，”三皇子对着魏皇后说话是从来没有顾忌的，“他没把握能拦住林得意，那他就应该提前将老太君带走，他跟在林得意的屁股后头追，他当时在想什么？” 魏皇后：“……” 她这儿子可真行啊，连小阁老都怪上了。 “魏瑜腿伤了无法行走，”魏皇后说：“林得意又去的突然，魏瑜反应不及，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林得意是武将，魏小阁老是文官，林得意真要犯浑，靠魏瑜一个人要怎么拦？玩嘴他能玩得过林得意，动手你指望他？ 三皇子就冷笑，所以魏家养那么多武人，只是看戏用的？ 魏皇后继续深呼吸，她提醒自己，不能发火，她得忍住了。 “你不去就不去吧，”魏皇后跟三皇子说：“但老太君那边，你得派人去问候一下，这个礼你不能失。” 三皇子点点头，衣袖一甩，三皇子就告退了。魏皇后忍气忍得辛苦，他何尝就心情好了？这都闹得什么事啊？ “让大相公小心些，”魏皇后追在三皇子身后说：“林咏已经动粗了，让他千万要小心。” 林党手头上是有兵的，只一个谢长晋，要是被林咏派出来，他们魏家要是毫无准备，那他们魏家就是在等死了。 三皇子猛地一停步，转身看魏皇后。 魏皇后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间停下脚步，母子二人差点撞到一起。 “怎么了？”魏皇后有些懵地问。 三皇子的情绪看着就很激动了，他冲魏皇后说：“您还巴望着他们兵戎相见吗？” 三皇子一句质问，把魏皇后问愣住了。 “我绝不答应，”三皇子又狠狠地说了句。 这江山他娘的是他们李家的，轮不到魏家人来作威作福。 三皇子撂下狠话后，一脸怒气地走了，留下魏皇后呆坐在内殿中，慢慢地皇后娘娘的眼中就落下泪来，她的这个儿子啊！ 宣景帝在颐年殿前下了步辇，有太监从后头赶上来，跟迎到他跟前的冯宝小声说了几句，冯宝挥手让这太监退下，他自己到了宣景帝的近前。 “圣上，三皇子殿下已经离开了皇后殿，”冯宝跟宣景帝小声禀告：“三皇子殿下看着很生气的样子。” “呵，”宣景帝一笑，跟乐安公主说：“他这是演给朕看呢。” 第230章 久病在床的魏太后 第230章 久病在床的魏太后 乐安公主听了宣景帝的话后没吭声，她今天已经挑唆过一回了，再来一回就过了。乐安公主跟林爹过日子过这么多年了，度这个东西，乐安公主如今掌握起来，已经很老练了。 “也不知道前朝怎么样了，”乐安公主跟宣景帝小声嘀咕。 宣景帝：“怎么，你如今不相信咱们林相公的本事了？” 到了现在，内阁那边没来找他，那就说明，双方还在恶斗呢。对于宣景帝来说，那你们就先斗着吧，到了这会儿除了林得意不能动，其他什么样的结果，宣景帝都能接受。 曹大少奶奶要是知道了，皇帝陛下的这个心思，她肯定又得伤心。只要林得意没事就行了？她父亲就是该死的吗？ “我可不操心前朝的事儿，”乐安公主嘟囔。 “我们进去，”宣景帝笑了笑，带着乐安 公主往颐年殿里走。 “不过您啊，您还是得安抚皇后一下，”乐安公主一边跟着宣景帝走，一边小声说：“ 我看她今天可是气的够呛。” 宣景帝：“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这妹妹为多年的死对头说话了。 “我这不是怕您被她烦么，”乐安公主忙就说。 “朕与她被围墙围在同一个地方，”宣景帝说：“有什么烦不烦的。” 这下子乐安公主就没话说了，要是能做，她皇兄早就废后了。 兄妹俩在这边说魏皇后，魏皇后在皇后殿的内殿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也不让人进殿来，所以也就没人能劝慰她。 要是人的脑袋被剖开了不会死，魏皇后是真想剖开三皇子的脑子看看，她这儿子怎么到了今天还不明白，宣景帝根本就没把他们母子当家人呢？ 不光是他们母子，这宫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在皇帝那里都是外人啊，皇帝跟李乐安那一家子才是一家人！为皇帝生儿育女的女人，亲骨肉在宣景帝那里，远比不过早已死了的燕飞霜，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魏皇后先是怨三皇子跟自己不是一条心，这小子还防着魏家，没有魏家，你以为你能出生做人？你能顺顺遂遂地长大成人？而后，魏皇后就开始怨恨宣景帝的无情无义，这人怎么就这么的无情呢？ 靠着魏家才坐上的龙椅，你君临天下了，哪怕你做不到同富贵，你也不要视魏家为仇敌吧？魏家于皇帝你有从龙，拥立的大功，于国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呢？皇帝只记着燕飞霜的死…… “来人，”魏皇后哭着哭着突然抬手擦了眼泪，冲殿门外喊。 一个宫嬷嬷小心翼翼地从外殿走了进来。 “派人去大相公那里问问，”魏皇后声带哭音地道：“问他三殿下派人去他那里了没有。” 这个宫嬷嬷领了命忙就走了，心里慌到不行，皇后娘娘这是连三皇子殿下都不信了？ “不说皇后了，”宣景帝这时在颐年殿内殿门外，跟乐安公主说。 乐安公主这会儿能闻到从内殿里飘出来的，十分浓烈的薰香味，香味像檀香，又好像还带着点花香，乐安公主觉得这味道不好闻。 “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见太后？”乐安公主手掩了口鼻地问：“还有这殿里伺候的人呢？” 这么大的一个殿房，一个宫人太监都没有，看着空荡荡的，让乐安公主心里都有些打鼓。 宣景帝没说话，将内殿门一推，他就走进内殿了。 乐安公主其实不想见魏太后，她对这老太婆就没个好印象，而且比起魏双双那个蠢货来，魏太后可要厉害得多了，乐安公主有些怵这老太太。 内殿里的摆设什么倒是一切正常，摆件里金器和玉器各占一半，一副横向长三米的屏风上，用金线绣着一只飞天的凤凰，向所有来这内殿的人表明着，这殿主人的尊贵身份。 乐安公主默默吞咽一口嘴里的唾液，这内殿也太安静，让她十分不安。 守在床榻前的老嬷嬷看见宣景帝和乐安公主，忙跪下给这兄妹二人行礼。 乐安公主总算看见一个人了，松了一口气。 宣景帝冲这老嬷嬷挥了一下手。 这个头发已经全白，脸上皱纹都成了沟壑的老嬷嬷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就退下去了。 乐安公主看着这老嬷嬷走。 宣景帝说：“她是个哑巴。” 乐安公主：“让个哑巴伺候太后？” 魏太后是怎么忍下这事的？ 宣景帝：“伺候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只一个宫人就够了。” 魏太后一直病着，一个病人只一个人伺候，这人还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哑巴，这能行？乐安公主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魏太后床榻的围帐是放下的，一个一个人高的薰香炉就放在床前，味道薰得乐安公主都头晕。 “人在床上？”乐安公主忍不住问宣景帝。 宣景帝走上前，将厚实的围帐掀起。一股肉类腐败的恶臭味，从床榻上直冲出来，迎面扑到乐安公主的面前。 一个没忍住，乐安公主张嘴就吐了出来，所幸的是，乐安公主今天没吃过什么东西，当着宣景帝面吐出来的东西，就是些胃液。 宣景帝将围帐挂在了金凤凰造型的帐钩上，比起乐安公主的承受不住来，宣景帝显然对这股恶臭应付自如。 乐安公主作着呕，一脸惊愕地看着床榻上，锦被中的那个人型隆起物，慌声问道：“怎么会这样的？她死了？” 只有死人才会发出这种味道吧？ 宣景帝淡淡地道：“还没死。” 乐安公主不相信，她走到床榻前，恶臭味让她还是止不住的作呕，乐安公主抻头看魏太后。然后她发现，自己不认识躺在被中的这个人。 这人脸上的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层皮覆在骨头上，头发也掉光了，头皮上都有皱褶，这哪是活人啊？这是干尸吧？ “她是魏太后？”乐安公主难以置信。 魏太后啊，后宫叱咤风云的狠角色，这老太婆也就是这几年病了，前头都是风风光光，站万人之上的一个人，这人现在怎么不成这样了？这人不是魏太后吧？ “你弄了个假的来？”乐安公主问宣景帝。 宣景帝就笑了起来，说：“人久病之后，样子都不会好看的。” 乐安公主：“……” 她这不是不好看，她这就是个骷髅了啊！ 第231章 太后死是国丧 第231章 太后死是国丧 魏太后身上的被子盖得端端正正，乐安公主也看不见她的身体，但光凭这股子恶臭，乐安公主就在想，这老太婆身上不会全烂了吧？ “她真的还活着？”乐安公主问，魏太后一动不动地躺着，也看不出来在喘气的样子。 宣景帝：“还活着。” 乐安公主就又盯着魏太后看，实在无法相信自己面前躺着的是个活人，乐安公主伸手去试了一下魏太后的鼻息。一股若有若无，不仔细分辨都 感觉不出的风抚过手背，乐安公主这才相信，魏太后看着像个骷髅了，但这人的确还活着。 宣景帝说：“你要掀开被子看一看吗？” 乐安公主没有这个勇气看，只是说：“她身上都烂了吧？” 宣景帝：“差不多吧。” 乐安公主就又想，什么叫差不多？是差不多烂了，还是烂得差不多了？别看乐安公主恨魏太后恨了这么多年，她这会儿都不敢问这个问题，魏太后的惨状在她眼前出现得太突然，这让乐安公主不太能承受得住。 宣景帝在床前坐下了，他还有心情将衣袍的下摆整理了一下。 乐安公主说：“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宣景帝：“她早就该死了，这几年全靠药养着罢了。” 乐安公主一皱眉，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吧？ 宣景帝低声说了句：“朕怎么能让她那么快地死呢？” 皇帝这话里的恨意，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阴森森的，生生让乐安公主打了一个哆嗦。这也能看出来，这对兄妹，别看乐安公主平日里高调，跳得欢，真要论心性的冷硬，那还是得看宣景帝的。 乐安公主平晌无言，她还是不能适应魏太后身上散发出的恶臭，但宣景帝坐着不走，她就只能陪着宣景帝待在魏太后的床前啊。 “我，我不知道，”乐安公主跟宣景帝说。 宣景帝说：“你也没必要知道。” 魏太后当年没少找乐安公主的麻烦，但比起跟宣景帝的仇来，那乐安公主跟魏太后之间的恩怨就不算什么了。燕皇后一死，于宣景帝而言，那就是家破人亡了啊，再加上谢长安的死，这直接 就将宣景帝调兵入京的计划给打掉了，生生让宣景帝完全受制于魏盛文一党，郁结于心好几年，这恩怨真的就是你死我活的恩怨了。 乐安公主：“她这样还能活多久？” 再用药养着，魏太后也活不长了吧？ 宣景帝笑了笑，说：“你可能不信，不过我们说话，她是能听见的。” 什么！ 乐安公主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都成了骷髅 模样了，姓魏的这个老太婆神智还清醒？但一惊之后，乐安公主就又明了了，要折磨一个人，让这人生不如死，那一定得让这人神智清醒，让她知道疼，知道痛苦才行啊。 乐安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她是看看魏太后，又看看她皇兄，心里想着，难不成她现在应该说声报应，再把魏太后骂上一回？ 宣景帝在乐安公主正走神想着心思的时候，突然又说了句：“不过她活不了太长时间了。” 乐安公主：“啊？那她应该高兴了吧？” 床榻上，魏太后就一动不动，已死之人一般地躺着。 宣景帝：“这几年朕原以为，魏盛文是将她抛弃了，可今天看到山君的所作所为，朕突然就觉得，魏盛文这是拿她备用，当杀招呢。” 乐安公主没懂，说：“什，什么？” 宣景帝：“有一天魏盛文也许会带人闯宫啊。” “他敢！”乐安公主下意识地就说。 宣景帝：“你以为魏盛文比山君胆小？” 林得意敢带人闯魏府，魏盛文没胆子带人闯宫吗？ 乐安公主开始手足无措了，说：“这可能吗？现在他手里无兵吧？” 没兵你想闯宫，当禁军是吃素的？ 宣景帝：“朕几天接到消息，江南镇守熊世照要与魏盛文做儿女亲家了。” 熊世照是在江南领兵，保江南一方平安的镇守将军，之前虽不是林党中人，但这人是走孤臣路子的啊，现在这人准备跟着魏盛文混了？ 乐安公主虽然不怎么过问政事，但一方镇守将军的重要性，她还是知道的，所以一下子乐安公主就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呢？熊，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为的是什么啊？”乐安公主问。 宣景帝：“无非就是为了功名利禄。” 乐安公主看着宣景帝，她又一次心疼她哥了，事情怎么就这么难的呢？怎么到了今天，她皇兄还是得面对臣子的放弃和背叛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不是，”乐安公主说：“江南的兵，魏盛文那老东西能调上京？他们是准备造反了？” 宣景帝：“这倒不至于，但朕得防着还有熊世照这样的人。” 熊世照其实也不算明面上的，这位是宣景帝这里查到的，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熊世照了？ 乐安公主想不明白熊将军这人的这一选择，但人心向来难测啊，宣景帝现在就把熊世照抓到跟前来，是吧，命人严刑拷打，问熊世照你是为的什么，熊将军自己都未必能说得明白。 说我就是觉得皇帝你不行，我就是跟着魏盛文求荣华富贵？那怎么着，皇帝给不了你的荣华富贵，你就相信魏盛文能给你？人的心思，有时候自己都说不清的。 而且熊家也算是将门啊，这决定应该还不是熊世照一个人做下的。 宣景帝：“魏氏该死了。” 乐安公主：“她这样停了药，她就得死了吧？” 宣景帝：“你没懂朕的意思。” 乐安公主这会儿整个人都发懵，她皇兄到底想 跟她说什么呢？告诉她，他没让魏氏这老太婆好过？ “她一死，该有的排场，朕还是得给的，”宣景帝看着乐安公主说：“哪怕朕命人将她的尸体 剁碎了喂狗，朕还是得给她一个葬礼的。” 乐安公主很茫然地看着宣景帝，那就办葬礼呗，这事儿要跟她说做什么？她还能反对不成？ 宣景帝叹一口气，只得明说道：“魏氏一死，岂不是就要耽误山君的婚事了？” 太后死，那也是国丧啊，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都得为太后守孝，林得意与谢九欢的婚事就得拖后好长一段时间了啊。 第232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232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乐安公主这下子反应过来了，扎着手站在床前，乐安公主心烦意乱地说：“她能活到四月初七吗？” 宣景帝摇头，魏氏活不到那时候。 乐安公主：“那她能活到哪天？” 婚礼的事，房子，要用、要摆放的物件，婚宴要用上的东西，好多好多事情，她这里都没准备好呢。 宣景帝：“她也就三天……” “什么？！”乐安公主喊了起来。 宣景帝于是改口道：“五天。” 从三天加到五天，不能再多了。 要是停了药，魏太后今天晚上就会死，这老太太已经油尽灯枯了，能不能拖着再活五天，宣景帝其实没什么把握。 乐安公主：“这来不及啊。” 宣景帝叹一口气，“跟谢家那边再商量商量吧，这次是我们委屈他家的九姑娘了，婚礼只能办得仓促些，不过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补偿她。” 乐安公主：“给钱啊？她嫁到我们家里，还能缺钱吗？” 乐安公主的话意就是，补偿钱？这可不行，他们林家不会谢九欢受穷的，再要给谢九欢补贴私房钱，乐安公主自己可以给，不用宣景帝费这个事。 宣景帝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那朕给她一个诰命？” 乐安公主一愣，在宣景一朝，对贵妇人们封赏诰命，也不知道是礼部的问题，还是宣景帝本人的意愿，总之就是很少封赏。到了现在，别看林大公子和二公子官都做得不错了，他们的夫人都还没有得到封赏。 “一上来就给九姑娘个诰命啊？”乐安公主再偏爱林得意，这会儿都有些犹豫了。 三儿媳方氏就不谈了，三儿子没当官，他的夫人自然就不可能有封赏。可上头大儿媳和二儿媳都还没封赏呢，小儿媳先被赏封了？那前头两个当嫂子的，会怎么想啊？ 宣景帝：“山君现在人虽然还在羽林卫，但他如今身上担着殿前司都虞候的官职，这是正五品的官阶，他的夫人当诰命夫人有什么问题？” 一品至五品官的夫人是受封诰命夫人，五品官以下的那是敕命夫人，孺人什么的，谢九欢受封诰命夫人，完全没问题啊。 乐安公主小声跟宣景帝：“山君上头的两个嫂子还没受封呢。” 你可别弄得林家家宅不宁。 宣景帝就说：“那这个诰命，你要是不要呢？” 乐安公主站着想，然后公主殿下把牙一咬，说：“要，没什么不敢要的，我那两个儿媳妇可都是有十里红妆的，九姑娘肯定是没有了，我没时间准备，她得补偿是应该的。而且啊，得诰命得看自己的男人，她们就算是要气，那也得气我那两个儿子。” 乐安公主这话就不讲理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当官还不够努力吗？ 宣景帝却是点点头，说：“那你就这么跟谢家说吧，我们绝不会亏待他家九姑娘的。” 乐安公主这会儿再看魏太后，她心里怒气就开始聚集了，这女人是不是天生克她？怎么什么事遇上这女人，她这里就不顺呢？ 宣景帝这时站起了身。 乐安公主：“怎么了？” 宣景帝：“她哭了。” 乐安公主忙扭头看床榻，床榻上被裹在被子里的魏太后，干枯如骷髅的脸上有两行泪。乐安公主顿时就想，她还真能听见他们说话啊。 宣景帝伸手替魏太后掖了掖，本就很紧实了的被头。 乐安公主说：“皇兄，我们走吧，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味了。” 肉体腐烂的味道，混着浓烈的熏香味道，这让人闻着呼吸都困难。 宣景帝：“好吧，我们走。” 兄妹俩到了外殿，乐安公主动手把内殿门关上了，又屏住呼吸等了那么片刻后，她才痛痛快快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你不会打她了吧？”乐安公主问宣景帝。 什么病能让人身上烂乎？不会是挨打以后，伤口不处理，魏太后的身上就是这么烂的吧？ 宣景帝：“朕不打女人。” 乐安公主：“那是你让别人打的？” 宣景帝：“她是褥疮。” 卧病在床的人，要是护理不尽心，那病人百分百会得褥疮，这个是避免不了的。 乐安公主：“她就是得褥疮，弄得全身都烂了？” 宣景帝点点头。 乐安公主：“魏家就一点都没问过她？” 宣景帝就冷笑了，“魏双双就在宫里住着，你觉得她问过魏氏？” 乐安公主骂了句：“我就知道这家人不是东西。” 宣景帝虚拉了乐安公主一把，带着乐安公主往外走，说：“她还能出声的时候，你没有看到。” 乐安公主很捧场地问：“她都喊些什么？” 宣景帝：“骂朕不孝，喊魏盛文，魏双双救她，不过再往后她就不求救，她骂所有的人。” 乐安公主说：“骂人？她的确是这样的人。” 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魏太后，这位骂人那太正常了，乐安公主都不用问，她就知道这位骂到最后，肯定还咒她皇兄死来着。 宣景帝 ：“再然后她就求饶了，到最后她就一心求死了，可死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乐安公主默不作声了，直到跟着宣景帝 走到殿外的庭院里了，乐安公主才说：“不对啊，我记得魏家的女眷来看过她吧？” 宣景帝：“她们只在殿外磕个头就回去了。” 乐安公主：“她们就没提进殿看看那老太婆的事儿？” 宣景帝：“魏氏不见她们。” 乐安公主懂了，假传魏太后的话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老太婆终于得报应了，”乐安公主就叹了一句。 一心一意为魏家谋划大半生，人都不做了，结果却又被魏家当成了弃子，又或者是放到最后杀招。魏太后这个女人，别看以前威风八面，在后宫里说一不二的，到了最后看，这女人也是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话在乐安公主这里，有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实例。 用力地摇了摇头，乐安公主决定把魏太后抛到脑后，她又问宣景帝说：“确定是五天吗？” 宣景帝：“你想再提前也可以。” “那就五天，”乐安公主忙就说，五天已经是赶命了，还提前？那是要谁的命哦!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谢家说呢，”乐安公主跟宣景帝愁道：“这事情闹的，我都没脸见谢家人了，我该怎么说啊？” 直接说实话，说太后要死了，咱们两家五天之内把婚事办了，不然这婚事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可魏太后这事不能对外说啊。 第233章 谢老爹，这不对啊 第233章 谢老爹，这不对啊 去面对谢家的事情，宣景帝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但看自家这妹妹为难到脸都皱成一团了，浑身上下都外溢着一股子痛苦，于是宣景帝又于心不忍了，说：“那朕找谢子和进宫来说说？” 乐安公主马上就道：“不用。” 宣景帝还以为皇妹这是为自己着想呢，一国之君做这种事，是犯不上，谢子和才多大的官呢？是个什么人物吗？ 乐安公主却道：“这事您去说了，哪咱们家的诚意就显不出来了，这不成了您下旨了吗？” 按头的，跟商量着来能是一回事吗？ 宣景帝顿时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于是皇帝陛下没好气地说：“那自己看着办吧。” 乐安公主顺杆爬，说：“您就给谢家九姑娘补偿啊？我家老四您就不补偿一下吗？” 宣景帝看着乐安公主有些震惊地说：“你是不是忘了他今天干了什么事？朕现在给他封爵，你是生怕魏盛文不跟我们鱼死网破。” 现在不适合通打落水狗，现在是穷寇莫追的时候，魏盛文还不是没牙的老虎。 乐安公主这才不说话了，她也就是这么一说，能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她不强求。不过宣景帝刚才的话，她是记在心里了，宣景帝刚才说的是封爵，封爵哦！ 宣景帝：“你这就走？去谢家？” 乐安公主：“还有五天，我今天不去不是更来不及了？” 宣景帝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乐安公主离开宫门的时候，她就强迫自己忘掉活死人一般的魏太后，她在五天之内替小儿子把婚事操办了，她不能让魏太后这个晦气的老太婆影响到她的心情。 以前死在魏太后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说句不好听的，这女人耍阴毒手段的时候，路过的狗都活不了，如今这些亡魂应该能瞑目了吧？ 乐安公主站在宫门前扭头看看身后的她长大的地方，这世上的因果报应还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主子，”荣婆子和王婆子一左一右迎到了乐安公主的跟前。 乐安公主跟荣婆子说：“你先回府，去我的私库里把那套新得的蓝田玉头面拿上，你再帮我挑三件礼，装上去渊声巷与我碰头。” 荣婆子和王婆子都暗自咂了一下舌，乐安公主新得的这套头面足足二十九样，有顶簪，鬓钗，长簪，挑心，成对的镯子，戒指什么的，玉也是上好的玉啊。 乐安公主这时又想了想，说：“我也得给未来的亲家母送一套吧？” 荣婆子说：“您说的是，只是这样一来，给九姑娘的礼可不能越过苗氏夫人去。” 没有母亲收的礼不如女儿的道理。 “那就挑一套金的头面，”乐安公主没多想就道：“数量比蓝田玉的那套多就行，份量别挑轻的。” 荣婆子笑着应声：“是。” 乐安公主的这个交待很详细了，她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差事。 乐安公主：“你别笑了，我是要去谢家赔罪的。” 荣婆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王婆子也呆住了，这二位都是乐安公主的亲信啊，但这一次她们跟乐安公主没有默契了。 这是四少爷跟谢九姑娘的婚礼，要不作数了，还是四少爷这次祸闯得太大，以至于他本人要有变故，所以他和九姑娘的婚事也要有变故了？ 乐安公主：“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她一句说完，她这两亲信怎么看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俩人是要哭啊？ 荣婆子说话的声音都发颤，“怎么就到了要赔罪的地步了呢？” 王婆子也不比荣婆子好多少，她想问四少爷是不是要被治罪的，可她没敢直接问，王婆子问：“四少爷的事？” 听说文渊阁里，这会儿林相公带着人，跟魏首辅那帮人正在恶斗呢，她俩站在宫门的这会儿工夫里，还不断有大臣进宫啊。她俩还亲眼看见大公子进宫的，因为走得太过匆忙，大公子可能都没看见她们这一队人。 乐安公主嗐了一声，说：“别自己吓自己，你们四少爷的婚期又要提前了。” 婚期提前到要赔罪的地方，这得是提前了多少天？ 乐安公主：“五天之内。” 荣婆子和王婆子就又呆住了，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哪儿来得及啊？ 也不光是这两个乐安公主的亲信，谢老爹和苗氏在家里听完了乐安公主的话后，这二位也觉得乐安公主在跟他们开玩笑。 “五天之内？”苗氏一时控制不住，她都瞪眼了。 乐安公主神情讪讪的，她给不了谢家解释，就只能把宣景帝许诺的好处先给说了出来，这样一来，谢家夫妇能消点气了吧。 “这，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苗氏一脑门的官司，压根也反应不过来，宣景帝给的补偿对谢九欢来说意味什么，苗氏夫人只是急道：“我们这边嫁衣都还没做好！” 姑娘出嫁不用穿嫁衣的？ 谢老爹却皱着眉头看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觉得嫁衣的事好解决，她可以让绣娘日夜赶工，保管在五天之内把嫁衣做出来。乐安公主只是看着谢老爹皱眉头，她有些拿不准了，谢子和这是什么意思呢？对圣上给的补偿不满意？ 谢老爹这时说：“不对啊。” 乐安公主脑神经就绷紧了，说：“哪里不对？” 谢老爹：“刚开始圣上宣下官……” “谢大人不用跟我客气，”乐安公主跟谢老爹说。 苗氏就不明白，都要火烧眉毛了，这位公主殿下还在意个称呼干什么？ 谢老爹：“刚开始圣上宣我入宫说婚事的时候，是说过要封四少爷爵位，封赏小九儿诰命的啊。” 谢老爹混日子归混日子，可他毕竟是读书人啊，他的记性好着呢，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件好事，他是不会记错的。 乐安公主愣住了。 苗氏说：“老爷没记错？” 谢老爹：“没有记错，圣上就是这么说的。” 苗氏就看乐安公主了，她家老爷不是会讹人的人，既然她家老爷这么肯定，那你们那头就是在糊弄他们谢家了啊。都答应好的事，你现在说成是补偿了？ 乐安公主就尴尬了，她在颐年殿的时候，脑子被魏太后的惨状弄懵了，这会儿经谢老爹一提醒，乐安公主想起来了，最开始说亲事的时候，宣景帝还真是做过这个许诺。 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 第234章 还有五天就要嫁人的谢九欢 第234章 还有五天就要嫁人的谢九欢 被谢家两口子盯着看，乐安公主见过大世面的人总算没露怯，这时候她得撑住了，她四儿子的婚事还得指望着她呢。 “我说笑呢，”乐安公主给自己找补，“圣上金口玉言嘛。” 她皇兄应该是忘了最开始说亲事时，说过的话了，但乐安公主也不好埋怨宣景帝，她自己不经提醒，她也没想起来这事啊。而且，宣景帝两回都这么说，那说明给林得意封爵，给谢九欢封赏诰命，是宣景帝放在心里，记挂着的事了。 这样一来，乐安公主还能埋怨宣景帝什么呢？现在她得好好想想的是，这下子她还怎么跟谢家两口子谈呢？ 乐安公主心事重重地端坐在坐椅上，虽然是客，但鉴于身份，乐安公主这会儿坐在谢宅堂屋的主座上。椅子倒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椅子，但让乐安公主坐出了金贵的意味。 苗氏暗自揪着心，这位以后就是她家小九儿的婆母了，这位看着就不好打交道，她家小九儿到底能不能跟这位公主殿下，相处得来啊？ 苗氏夫人是要操心的事太多，桩桩都是麻烦事，这让苗氏夫人……，哦，苗氏夫人最终还是想，先解决婚期的事吧！ “这是钦天监的哪位大人给重新算过了？”苗氏小心翼翼地问。 谢老爹就叹了一口气，这能关钦天监什么事？“四少爷今天这事一出，”谢老爹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苗氏一惊一乍的，“四少爷出事了？” 怪不得林家要急着把婚事办了，四少爷闯上一回魏府，是要坐牢了，还是要被流放了？苗氏脸色都发了白，林得意是要获了罪，那她家小九儿怎么办？！ 乐安公主忙就冲苗氏摇头，说：“山君没出事，他就是，就是……” 这个话要怎么编呢？乐安公主愁死了。 谢老爹：“大相公就这么算了？” 让林得意这一闹，魏盛文这一回是灰头土 脸，颜面无存啊。连家宅平安你都保不住，你魏盛文还能算是个男人？ 乐安公主：“他是为了他父亲做事，所以他父亲出事，他也不会出事的。” 想了又想，乐安公主还是决定让林爹来背这个锅。 “哦，这样啊，”谢老爹只当乐安公主说的是实话了了。 林得意干的这件事，看着像是年轻人的一腔孤勇，但这事里透着的事，那就是朝堂上的你死我活啊。 乐安公主：“他父亲也是难得能用上他，所以让你们跟着受惊，我真是过意不去。” 苗氏看谢老爹，未来亲家母这话能信？ 谢老爹冲苗氏笑了笑，让苗氏安心。 哦原来是林相公的意思，那应该没事了，苗氏还真就安心了，林相公是亲爹啊，他不至于坑儿子吧？ “那怎么就要五天之内，让他们完婚呢？”苗氏夫人问。 苗氏夫人一下子，就又把话题拉到最开始了，好好的无事发生，为什么要把婚礼办得这么急？这是成亲，办喜事，不是办丧事，该什么时候办灵堂，该什么发丧下葬，日子都是定死的，办喜事力求尽善尽美的，着什么急呢？ 乐安公主说：“这，这是圣上的意思，缘由他没跟我明说，只是五天之内让我们把婚事办了，五天之内可能会有事发生。” 这个锅，乐安公主决定让宣景帝背了。公主殿下是觉得，她很对不起宣景帝和林爹，但她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苗氏就糊涂了，说：“能出什么事？胡老太君要是这几天死了。也不耽误我们这边办婚事啊。” 胡老太君是挺尊贵的一个老太太，可这老太太也还没这么大的脸，她死了，得让林得意和谢九欢为她守丧啊。 乐安公主顺着苗氏的话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圣上不肯明说，那我也没办法了，我没法儿逼他啊。” 苗氏：“可这来不及啊。” 乐安公主：“我也正愁着这事呢，就五天的工夫，这哪儿赶得急啊。” 苗氏这下子在乐安公主这里找到共同语言了，她是被乐安公主带着，商量起怎么赶办婚礼来了。 谢老爹在心里摇摇头，他这夫人不是乐安公主的对手啊，这就被乐安公主带着跑了。五天之后能出什么事呢？谢老爹想不出来。 “嫁衣我来准备吧，”乐安公主跟苗氏大包大揽道：“我找宫里的人给九姑娘赶制，就照着公主大婚时的婚衣做，我们九姑娘 当得起。” 皇家公主的嫁衣？苗氏被乐安公主这话砸得，又有些找不着北了，这听起来很不错啊。能沾皇家的贵气，这对谢九欢是好事啊。 乐安公主：“嫁妆就紧着你们现在准备好的，再有的，你们后头补给九姑娘也行啊。我这里也有好些东西，要补给九姑娘呢，哎哟，我真是有一大堆事儿没做呢。” 苗氏想到了，这会儿就放在堂屋檐廊外的那些礼，好十几口箱子，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乐安公主出手，是真的能惊着苗氏，哪儿有人这么送礼的啊？ 乐安公主：“花轿也由我来置办，就拿皇家……” 谢老爹赶紧冲乐安公主摆手，说：“这不成，皇家的东西，小九儿用了就僭越，让外头人知道了不好。” 穿皇家公主的嫁衣还可能不好，再怎样，宫里的绣女们，不会给谢九欢的嫁衣上用上明黄色，谢九欢到底不是公主啊。花轿就不成了，你直接拿过来用，魏党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花轿我订好了，”苗氏就说：“就是我们这街前头的车马行，我们这边的姑娘出嫁，都坐他们家的花轿。” 送过那么多姑娘出嫁的花轿，那一定是有喜气，能保佑出嫁姑娘们的。皇家公主大婚时用的花轿，对不起，苗氏还是要用前街老祝家车马行的花轿。 “那，那就这么办，”乐安公主笑道：“这下子嫁衣有了，嫁妆也成了，花轿也有了，这婚事我看能办了。” 乐安公主表现得很乐观，这搞得苗氏夫人有些不会了，这就行了？姑娘家成亲这么简单吗？ “九姑娘人呢？”乐安公主这时说：“这姑娘给我见过礼就出去了，快把她再叫进来，我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我今天得好好看看她。” 谢九欢就站堂屋外头没走远呢，这会儿她的心情就复杂了，还有五天她就要嫁人了？！ 第235章 当娘的不容易 第235章 当娘的不容易 “还是商量正事吧，”谢老爹拒绝了乐安公主的要求，把谢九欢叫进来商量事情啊？跟谢九欢能商量什么？他自己的闺女他能不知道吗？谢九欢这人就不会过日子，指望她能对自己的婚礼有想法？那是他们这些长辈想多了。 苗氏忙也说：“姑娘家脸皮薄，她现在见到您啊，她连话都说不利索。” 谢家的堂屋不大，所以坐在乐安公主的这个位置，她能看见屋外靠近门槛的地面，谢九欢的影子就在那儿呢，这姑娘没走啊，一直在外头听着呢，这叫脸皮薄啊？ “九姑娘？”乐安公主小声喊。 “啊？哎~”谢九欢应了一声，声音还很甜。 苗氏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说瞎话被人当场揭穿，谢老爹就若无其事的，冲屋外说：“你还站外头做什么？像什么话？” 谢九欢：“哎，我这就回房去。” 得了谢九欢这句话，谢老爹就跟乐安公主说：“公主殿下，我们继续说事儿？” 看看屋外头的动也没动过的人影，乐安 公主左右眼都跳了跳，这对父女有意思啊。 “咱们两家就抓紧吧，”收回目光，乐安公主说：“我明天，不，我后天就把聘礼送过来。” 今天晚上她不睡觉，她也得把要抬到谢家的聘礼准备好。 苗氏看着谢老爹，在这事上，她说话不成啊，她做不了主。 谢老爹：“四少爷去魏府的事，就这么算了？” 谢老爹跟苗氏不同，在他这里婚礼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林得意的处境，这少爷在这次的事里，真的能不仅全身而退，还能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在谢老爹想来，这魏家不得疯？ 乐安公主原本一脸的笑容，听了谢老爹这样又一次的问话，乐安公主严肃了神情，她是举手跟谢老爹发誓道：“我是最疼山君这个儿子的，他爹和兄长们这一次要是保不住他，我就……” 苗氏听得提心吊胆，您就要怎么样啊？林相公和大公子，二公子都办不成的事，您出马能行？ 乐安公主：“横竖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他要死了，我陪着他一起死。” 苗氏吓得坐着在椅子跳了一下，这是当娘的要给儿子陪葬？ 乐安公主：“山君要是被赶出京城了，那我随他一起走。” 林得意要是获罪被发配流放，那乐安公主就跟着他一起走，他们娘俩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哦哟，哪能到了这个地步呢？”苗氏被乐安公主说的都感动了，当娘的人不容易啊。 谢老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也是感动，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要真到这个地步，我闺女怎么办？不是谢老爹自私啊，这事儿搁林家这头儿也是一样的，真有事，林家也是先紧着林得意来啊，谢九欢在林家那儿，能越过林得意去？ 这就是人之常情，没必要较真，谁的孩子谁疼。 乐安公主：“我那小儿子要真的出事，那这桩婚事就不作数。” 乐安公主真是忍疼说下这句话的，她那倒霉儿子要是再错过谢九欢，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一个人随随过过吧。 苗氏张了张嘴，那她家谢九欢还怎么再找人家呢？她家这个在姻缘之事上，也是个苦主啊。 谢九欢这时在外头说了句：“四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哎，这话就是乐安公主爱听了，当即公主殿下就又笑了起来，说：“九姑娘说的对。” 谢老爹苦笑了一下，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他也已经在脑子里分析完了，乐安公主能发誓，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林家保住林得意是有把握的。 发誓这个作不作数还得看人，有的人发誓那就跟放屁一样，谢老爹自己就是这样的，据他观察，谢九欢也是这一路的人，所以谢老爹对乐安公主的发誓并不怎么在意，让谢老爹真正做出判断的，是乐安公主发誓时说的话。 林得意要是怎么怎么样，他若是如何如何了，这要是成真，林得意不就成了是被她咒的了？当娘的，没这么咒儿子的。 “五天，”谢老爹叹一口气。 乐安公主表示很抱歉。 谢老爹就叹了一口气。 苗氏看谢老爹这样，知道她家老爷是同意了。想来林四少爷只要不出事，那这桩婚事，他们谢家还真就得听林家的安排，谁叫两家家势相差太多呢？而且，这桩婚事要是成不了，她家这九姑娘在嫁人这事上是个老大难啊，这以后要怎么办呢？ 苗氏这时说了句：“我这边成亲用的被褥就要做好了。” 谢九欢的几个姐姐加上她，这些天一直在赶工呢，枕头被褥这些是都快了。 乐安公主高兴道：“这可太好了，这些日子你们这边辛苦了。” 苗氏：“送姑娘出嫁，这有什么辛不辛苦的？我就是想着我家这九姑娘，以后啊能平平安安的。” 乐安公主：“这是当然，别看我有三个儿媳妇了，我是最喜欢九姑娘的。” 苗氏：“……” 您这话敢当着那三位少奶奶的话说吗？ 谢老爹这时起身道：“我去找小九儿问问话，你们谈。” 再接下来，就是要怎么办赶命一样的婚礼了，这个谢老爹没办法参与了，男人不返掺和这事儿，会越帮越乱的。 出了门，谢老爹看谢九欢一眼，谢九欢这下子乖乖跟着亲爹走了。谢老爹往前走两步，扭头再看他这闺女的时候，谢九欢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正吐舌头冲他做鬼脸呢。 谢老爹抬手指点了点谢九欢，你啊，你去了秦国公府后，你有本事也这样。 谢家宅子小，所以跟乐安公主过来的人，除了荣婆子和王婆子外，都在巷口等着呢。荣婆子和王婆子这会儿就站在前院里，两个人都不着痕迹地盯着谢九欢看，要说啊，谢家这姑娘长得是真好，就是性子很活泼啊，比她们府里的二少奶奶还要跳脱啊。 “还有五天，”父女俩走到了后院，谢老爹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这小闺女在家里的日子真是不多了。 谢九欢：“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谢老爹：“你想知道啊？我替你进宫去问问圣上？” 谢九欢：“……” 你们老拿圣上说事，这就真没意思了！ 第236章 舍不得，又不得不放手的心情 第236章 舍不得，又不得不放手的心情 乐安公主跟苗氏商量了一下婚事，这会儿也不谈好坏了，把婚礼办成，是这二位的首要追求了。 商量吧，也没商量多长时间，乐安公主急着回去准备，苗氏夫人也有好些事要做，这二位如今都是时间不够用的人。 乐安公主走的时候，谢九欢又出来送她，再赶时间，乐安公主也拉着谢九欢说了一会儿的话，又抱了抱，当着谢老爹和苗氏的面，捏一捏谢九欢的脸，把谢九欢夸成了一朵花。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也就谢九欢这样的了，没有再好的了。 苗氏听乐安公主夸谢九欢，她是谢九欢的娘，她都听得脸红，她家这闺女真没这么好。 谢九欢就眉开眼笑的，本来就是漂亮姑娘，这眉眼都带上笑后，那就更漂亮了。 也幸亏乐安公主个头也不矮，这让她能把高挑的谢九欢抱在怀里，公主殿下这会儿心里这会儿对魏太后不挑日子死这事儿，已经没有怨恨之情了，这样的姑娘，越快娶进门越好啊。她四儿子倒霉了十八年，今年终于是有一回好福气了！ “你倒是一点不客气，”送乐安公主走了后，苗氏看着谢九欢说：“让我瞧瞧你这脸，脸红了吗？” 谢九欢把脸凑到苗氏的眼前，让苗氏看，她是不知道什么叫害羞的，还问苗氏说：“ 那二娘您好好瞧瞧。” 苗氏看着面前这张芙蓉面，她看着长大的闺女啊，不是她生的，这一嫁就成了人家家里的人了，这也是在割她的肉呢。 苗氏夫人忽然间就红了眼眶，但谢九欢低着头没看见，谢老爹带着谢十全走在前头，父子俩也没看见，苗氏飞快地抬手擦了一把眼睛。闺女出嫁是喜事，可不兴她这样的。 谢九欢没听见苗氏说话，抬起头正好看见她二娘拿手擦眼睛，谢九欢忙就问：“二娘你怎么了？” 苗氏：“眼睛痒。” 谢九欢：“啊？” 苗氏放下了手，眼睛有点红。 谢九欢忙说：“你眼睛都红了啊，二娘你哭了？” 走前头的父子二人听了谢九欢这话，忙一起扭头看苗氏。 苗氏抬手一巴掌落在谢九欢的肩膀上，说：“我揉眼睛呢，所以眼睛才红了，你还有工夫跟我这儿瞎嚷嚷呢？” 谢九欢摸了摸挨了一巴掌的肩膀，说：“所以婚期到底定在哪天呢？” 苗氏：“四天后。” 谢九欢“哦”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在家里还能待五天呢，没想到竟然是三天。 苗氏把谢九欢的手一拽，说：“你赶紧跟我回家，针线活做不来，你把东西往箱子里装，这活你总做得来吧？” “四天哦！”谢十全却又嚷上了，小孩儿一脸的不乐意，他现在又开始讨厌林得意了，这是个跟他抢姐姐的人！ “你也赶紧回家去，”苗氏对着谢十全就不客气了，说：“你也得帮忙，别成天吃了就睡，当你的少爷。” 谢十全嘴噘得老高。 苗氏到了家门口了，把谢九欢的手一丢，跟谢老爹说：“老爷你看着他们一些，我去找卢奶奶她们。” 谢老爹：“为着什么事？” “婚礼的事得请卢奶奶她们帮忙啊，”苗氏说着话就匆匆地走了。 谢十全跟谢九欢说：“你就一定要嫁给林得意吗？我觉得他人也就这样。” 他们才是亲姐弟，对吧？那林得意能跟血脉之亲比吗？ 这下子抬手一巴掌拍在儿子脑袋上的人，换成谢老爹了，“你随为父去书房写请贴，”谢老爹叫谢十全走。 婚宴是摆在秦国公府，可他们谢家这头儿，也得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吃洒啊。 谢九欢怀疑道：“我老弟的字能看吗？” 谢十全写的毛笔字，那还不如她的呢。 谢十全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喂了狗，他九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说他字写得不好，让父亲给他布置的写字作业加倍吗？ 为什么他这姐姐都要嫁人了，还想着给他添堵？ “哼！”谢十全怒气冲冲地冲谢九欢怒哼一声。 “走，”谢老爹赶谢十全去书房，“你先去磨墨。” 谢十全跑走了，他现在不想看见谢九欢了。 “你呀，唉，”谢老爹看着谢九欢叹一口气。 谢九欢说：“二娘让我装箱子，什么东西要装箱啊？” 谢老爹手一摊，“不知道，你等你二娘回来吧。” 谢九欢：“那二娘回来看见我什么都没干，她不又得数落我？” 谢老爹想说你二娘不会这么不讲理的，可想想苗氏这会儿正着急上火呢，谢老爹就又跟谢九欢说：“你去你卢奶奶家找她去吧。” 自己每回去卢奶奶家，那都是能得到不少零嘴的，谢九欢忙就答应着跑了。 谢老爹一个人站在前院里，看见文珊从厨厨房里出来。 “老爷，我看着火呢，”文珊跟谢老爹说。 谢老爹冲文珊点了点头，说：“别累着了。” “我不累，”文珊冲谢老爹笑着说了一句后，就又回厨房去了。她如今跟着苗氏学做饭，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比谢九欢强。 谢老爹背着书让后院走，他九闺女要能家务活上的能干，还不如八岁的文珊。四天后出嫁，在家还能待三天，谢老爹想这个天数，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慌，日子怎么就过得如此之快呢？他九闺女还有好些东西没学呢，去了秦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他九闺女能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啊？ 谢老爹一时间愁绪满腹，舍不得，又不得不放手的心情，这是他经历的第九回了，他却还是习惯不了。 谢十全扒着书房的门看他，站在院子里发呆的亲爹，谢十全就小声呵了一声。这不也是舍不得他九姐姐吗？大人啊，就是口不对心。 谢九欢跑到卢奶奶家的时候，卢奶奶家已经聚了好些婶娘婆姨了，大家伙儿都是第一时间得到谢九欢的婚期又提前的消息后，急急忙忙赶来的。 “往后数第四天？”跟着卢奶奶的小重孙女儿燕丫往屋里走的时候，谢九欢就听见她卢奶奶在说：“这哪儿来得及啊？十全他娘啊，你真就答应了？” 苗氏的说话声听着有气无力的，“林家那头都这么说，我还怎么不答应呢？我家老爷也答应了。” 屋里就半天没人说话了，谢大人都答应的事，她们埋怨苗氏欠考虑，不敢跟林家那头儿争上一争，就没道理了。 第237章 越是倒霉，越不能认命 第237章 越是倒霉，越不能认命 渊声巷这些年少有搬入的新邻居，这一方面说明，京师城是真不容易进，来当京官的人呢，也看不上渊声巷这个地方，另一方面这就是说明，渊声巷的人这么多年邻居做下来，都是看着谢九欢长大的人。 所以当大家伙听说，谢九欢打今天往后数，第四天头上出嫁，男人们是在家里感叹、狠嘀咕，谢九姑娘这婚事怎么透着股邪乎劲呢？女人们则聚到卢奶奶家中，反正谢九欢没感觉到大家伙儿有在为她高兴，婆姨婶娘们除了长吁短叹，就是喊时间来不及，大家伙儿都为她愁得不行。 因为谢九欢一向讨喜，所以卢家的几个小丫头都围着谢九欢转，不过卢奶奶的大重孙女儿没来。这个姑娘也是婚期将近，今天跟着她娘去庙里上香求签去了，还没有回家来。 谢九欢心里也感叹，卢家的这个小姑娘才十五岁，竟然就要嫁人了。 “您家的环姑娘眼瞅着要嫁人了，顺顺当当的，”苗氏在屋里跟卢奶奶愁道：“您瞧瞧 我们家这个，哎哟！” 卢奶奶的重孙女儿都要出嫁了，他们老谢家呢？人跟人不能比啊。 卢奶奶这会儿倒是把心态放平稳了，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卢奶奶反过来劝苗氏，还有跟着苗氏一起抱怨中的妇人们，“都少说两句吧，咱们车轱辘话说上一箩筐，小九儿的婚事就能办成了？这姑娘婚事越是瞧着不顺，那咱们就越得给她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才行。” 越是倒霉，你就越不能认命，你就是得高高兴兴的，自己哭丧着个脸，成天怨天由人的，那老天爷凭什么给你改改运道呢？ “新的被褥我那里是准备的差不多了，”苗氏开始说正事了，卢奶奶说的对，她不能再坐着抱怨了。 卢奶奶点点头，说：“那要紧的就是吃的了，喜果得现做，图吉利的东西，咱们不能糊弄着来。” 在京城这里，喜果包括了水果和面点，水果还好说，买来放上就是，面点做起来就不容易了，这不是简单的包子馒头什么的，这得做出各种象征吉利的造型出来啊，而且这东西还不兴买，要姑娘家人自己做。 卢奶奶沉吟了片刻，问了苗氏一句：“备喜果这事儿，由我这老太婆作主了？” 苗氏忙就点头，还有三天的时间，靠她是真的忙不过来，就是把谢九欢上头的八个姐姐都喊回来，她们也赶不及。点完点了，苗氏才想起来，要跟卢奶奶客气一下。 卢奶奶却不给苗氏这个机会，卢奶奶直接开始分派人手了，你家做什么，你家做什么，你家去哪里哪里买什么东西，你家呢，你家的灶房得借出来，你家的也得借。 卢奶奶在这一刻，就像是个大元帅，威风凛凛，说一不二，也可靠极了。 谢九欢觉得她二娘这会儿应该没工夫理她，于是她跟卢奶奶家的几个小丫头，坐着玩了一会儿翻花绳。 听见外头小丫头们笑闹得开心，有婶子抻头出来看了看，正好让她看见谢九欢咧着嘴笑呢。这婶子一下子就不知道，自己摆出一个什么表情了，这姑娘哟，眼瞅着就要嫁人了，还心思跟一帮小丫头玩呢。 谢九欢冲这婶子笑。 婶子把头又缩回屋里去了，算了，九姑娘长得好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林四少爷过不了谢九姑娘这一关的。 “你这是傻了？”秦国公府里，乐安公主问杵在她面前的林得意，“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了？” 听她说婚期再提前，就在三天后后，林得意就木着脸杵她面前了，她都等半天了，也没等到她这倒霉儿子说句话。 “你给我点反应呢？”乐安公主说。 曹大少奶奶看看魂这会儿不在的林得意，小声问乐安公主说：“是为着四弟今天的事儿？” 曹大少奶奶这会儿是真的害怕，要是为着冲魏府的事，林得意遭了难，那她在家里要怎么待啊？林得意说是为着林家，可这事最大的得益人是她的父亲曹问啊，谁知道她公婆，她的丈夫会怎么想？ 被曹大少奶奶这一说，潘二少奶奶也紧张起来了，她没跟曹大少奶奶想一块儿去，所以二少奶奶没担心她大嫂，二少奶奶是担心林得意。 “不会吧？”潘二少奶奶忙就说：“这事我想着魏家那头会发疯，可这事儿圣上不会不管吧？” 要是林爹他们爷几个保不住林得意，那圣上会出手吧？林得意可是待在富贵窝里都七灾八难，让人怀疑活不长的人，这要被魏家搞得获罪的话，林得意还能有好吗？ 林得意这时也回神了，说：“是因为这事儿？” 乐安公主：“别自己吓自己，就是我死，我也不能让你有事的。”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互看一眼，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婆母都这样说了，那林得意是不会有事了。 林得意：“那是为什么？” 乐安公主：“这是圣上的意思。” 林得意：“为什么呢？” 乐安公主在谢家说这事儿的时候，她就说得很苦，这会儿再被林得意追问，乐安公主心头的火就压不住了。 “我不知道，”乐安公主光听她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这位要翻脸了，“我问了圣上不说，你要一定想知道，你自己进宫问去。” 林得意还真想了想，他一点也不想进宫去，所以林得意说：“第四天，那就三天后？” 乐安公主没好气地道：“那不然呢？” 这日子有什么算不明白的，要你特意问一声？ 林得意：“能来得及吗？” 这又是踩乐安公主的痛脚了，是来不及啊，可怎么办呢？魏太后她就只能再活这么久了啊。 “来不及，”乐安公主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九姑娘受委屈的。” 林得意说：“来不及不就是还没准备好吗？” 婚礼的事，你都还没准备好，你怎么保证不让谢九欢受委屈呢？搁四少爷这里，明天跟谢九欢成亲他都没问题，可若是因此让谢九欢受了委屈，婚礼被敷衍了什么的，那四少爷他不乐意。 “你回房去吧，”乐安公主赶林得意走了，她跟这儿子说半句话，她都嫌多，“你也帮不上忙，你别碍事就成了。” 第238章 成亲有三书 第238章 成亲有三书 林得意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他和谢九欢的婚礼，他多问几句没错处吧？可乐安公主这会儿不愿意跟他说话，态度十分坚决地，把林得意赶走了。 “老老实实等着做新郎倌的人，”乐安公主还跟两个儿媳妇抱怨：“他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潘二少奶奶就心疼林得意，四弟也没说上几句话啊，可看看坐上头面沉似水的婆母，潘二少奶奶愣是没敢为林得意说话。 乐安公主看看自己的大儿媳，说：“这下子你也可能放心了，亲家公不会有事了。” 曹大少奶奶被乐安公主说得脸上挂不住，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潘二少奶奶属于也想为她这嫂子说话的，她是哎了一声，可该怎么说，她又不知道了。为此，潘二少奶奶深恨她的笨嘴笨舌。 “我没怪你，”乐安公主跟曹大少奶奶说：“人之常情的事儿，我今天进宫之前，老四还没闹出魏家的事情来呢，我是为着亲家公的事去找圣上的，我啊，不会看着你闷在家里着急上火，我什么都不做的。” 乐安公主这说的是实话吗？还真不是。 乐安公主是为着林得意进宫去的，丈夫和儿子跟魏家人死磕中，眼瞅着要闹出人命，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林得意成亲啊？身为林家的小儿子，没理由家里出事，林得意还忙活自己成亲娶媳妇的事啊。 可能到时候话赶话的，乐安公主会在宣景帝的面前，为曹问说说好话，这个连乐安公主自己都说不清。这不是她见到宣景帝的时候，林得意去魏府闹事了么。 但乐安公主这么说了，也没人能质疑她，曹大少奶奶受不住，起身走到乐安公主的跟前，她就要给乐安公主跪下。 乐安公主一把拉住了大儿媳，说：“回去坐下吧。” 曹大少奶奶眼中都隐约有泪光了，颤声喊了乐安公主一声：“母亲。” “大家都没事，这是喜事，”乐安公主拍拍曹大少奶奶的手，说：“别伤心了，要我说啊，他们老爷们儿的事情，你操心也是白操心，那爷仨这会儿都在宫里呢，连派人回家来传个话的心，他们都没有啊。” 那帮老爷们儿斗起来的时候，能想到咱们啊？这帮人想不起来的，反正她们就是等结果，结果好呢，她们就跟着好，结果坏呢，那她们就跟着倒霉，坐牢，流放，被发卖为奴，沦落到教坊青楼，最坏的结果就是跟着死啊。 这个世界的女人就是依附于男人的，乐安公主看看透透的，她当年公主都不当也要下嫁林爹，那也是一场豪赌啊，她要是看人看走了眼，苦果就得由她一个人吞，所幸的是她赌赢了。 “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想的，”乐安公主又拍拍曹大少奶奶的手，意有所指地道。 你在家里伤心难过，跟你丈夫还闹矛盾， 你爹决定下场在这次的事里当先锋官，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不一定能想起你这个闺女。 “接下来就别想别的了，”乐安公主看看大儿媳，又看看傻坐着的二儿媳，说：“我们接下来得忙老四的婚礼。” “哦，对对，”潘二少奶奶忙就说：“母亲，您要我做什么？” 乐安公主：“今天晚上，我们得把聘礼拾捯出来，这个是最要紧的。” 往家里抬媳妇，你得先把聘礼送到亲家家里去啊。 曹大少奶奶走回到原先的坐位上坐下，就这么几步路的工夫，大少奶奶已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了，说：“那这三书？” 所谓三书啊，就是聘书，礼书，迎书。定亲后，男方交给女方的文书叫聘书。礼书顾名思义，就是聘礼单子，送聘礼的时候，男方要将聘礼单子交给女方。迎书，就是男方登门迎娶新娘的时候，送与新娘的文书。 三书相当于现代社会的结婚证，是成亲必不可少的文书。 乐安公主说：“聘书你来写，你心细。” 潘二少奶奶：“对对，这事得由大嫂你来。” 她干不了这事，她也就卖卖力气。 曹大少奶奶应声说：“是。” 要是今天的事情不出，这事乐安公主还交不到曹大少奶奶的手里，她给谢九欢准备的聘礼可多，远超前头三个儿媳妇，这要让儿媳妇们知道了，还得了？ 不过今天乐安公主不在乎了，你曹氏欠着林得意这么大的人情呢，你还嫉妒啊？你自己也得给谢九欢再添些聘礼呢。 “迎书让你们公公操心去，”乐安公主说：“让他给写得好的。” 潘二少奶奶：“公公他现在有时间？” 乐安公主脸上刚见点笑容，这会儿就又不行了，“他儿子成亲，他想一点力都不出？”公主殿下大声道。 被林爹派回来传话的管事，正好走到正堂门口，听见乐安公主的这句喊，这管事的就一缩脖子。 “什么事？让他进来，”听见门前的婆子禀告，乐安公主气不顺地说。 管事的进屋行礼，说林爹，大公子，二公子今晚上不回府了。 乐安公主呵了一声，说：“知道了，还有吗？” 管事的吱吱唔唔，“没，没有了。” 林相公真就让他传这么一句话，他也不能现编一个啊。 乐安公主冲这管事的挥挥手，她现在也没话要跟林爹说。 管事的忙就退了出去。 潘二少奶奶说：“母亲，您就这么让他走了？问问父亲他们知不知道，四弟成亲的事啊。” 乐安公主：“圣上会跟他们说的。” 这事情，她不说，宣景帝也会说的。 “哦，”潘二少奶奶看看端直坐着的大嫂，她就觉得自己傻，她这操得什么心哦。 “走吧，”乐安公主起身道：“我们去库房。“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跟在乐安公主的身后走，走着走着，潘二少奶奶突然就说：“家里要送去谢家的现银和金子还没兑吧？” 乐安公主一停步，对了，这事她也还没做呢。 哪怕富贵如秦国公府，也不会在家里放多少现钱的，可聘礼送银票的同时，你也得送现成的金银啊。 “这事儿明天一早就去办，”乐安公主又继续往前走，脚步是越发地匆忙了，她叮嘱曹大少奶奶说：“你记性好，明天我若是忘了这事，你记得提醒我。” 第239章 桃花模样的花饽饽 第239章 桃花模样的花饽饽 谢家四个人，外加一个能干活的文珊，还小的文嘉和周小安会往箱笼上贴喜封，所以谢家干活的人能算上是七个人吧，连带着一整个渊声巷的人，都连夜埋头忙活，大家伙儿都忙得晕头转向。 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大中午的，太阳正当空，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魏家锣鼓宣天，颇为大张旗鼓地将聘礼送过来的时候，谢家这边彩棚也搭了，鞭炮也放了，没失礼，但谢家已经出嫁的姑奶奶们，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就没人想起来，要去通知谢家的姑奶奶们一声。 在一片恭喜声中，苗氏看着放在前院、后院都堆成山的聘礼，轻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她得给自己压压惊。 昨天晚上把乐安公主送来的礼，打开看的时候，苗氏夫人就受过惊了。公主殿下送礼都是这么大手笔的吗？成套的金首饰，玉首饰，绫罗绸缎，文房四宝，还有拿雕花漆盒装着的，看着就很贵的熏香。而且准备礼物的荣婆子做事周到，哪样礼物是给谁的，都用花笺纸写上了。 两套分别送给谢老爹和谢十全的文房四宝，后头谢老爹也看了，说五六百两银是有的。那两套加起来就过千了啊，他们谢家一年才能入手几个钱啊？ 苗氏夫人昨天晚上都想把礼物还回去，乐安公主给的礼太厚重，苗氏夫人觉得他们谢家受不起这么重的礼。 等到了今天再看林家给的聘礼，苗氏夫人心脏都有些受不了，看来昨天的礼还真像乐安公主说的那样，是区区薄礼了。 “哦哟，这么多啊！”谢十全也凑过来看，箱子里码放着的金元宝，金灿灿的，能照出人的影子，新的出奇。 谢十全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金元宝，想伸手摸摸的，又忍住了，跟他娘说：“这一箱子得三十个吧？” 苗氏被儿子问得回了神，她是狠狠地瞪了谢十全一眼，说：“你咋咋呼呼什么？这些都是你九姐姐以后的家底了，跟你没关系啊。” 老谢家的姑娘出嫁，姑爷家给的聘礼，老谢家都是不留的，全给姑娘做棺材本。上前的八个姑娘，得的聘礼远远不如谢九欢这一回得的，但还是得按这个规矩来啊。 谢十全却是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小孩儿一蹦蹦得老高，说：“娘你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九姐姐的！我怎么会要九姐姐的东西？” 谁敢抢他九姐姐的东西？ 看着儿子一副誓死扞卫谢九欢财产的模样，苗氏夫人倒是笑了，她这儿子读书不行，但心性是好的。 “行了，娘知道，”苗氏夫人跟谢十全说：“你别在这里碍我的事了，你去厨房看看，锅里的饭菜要是热了，你就给大文送去，多拿些肉圆，还有那个荷包蛋也是给他的。” 谢十全这才答应往前院跑了，文啸到了谢家后，一直就病着，林大公子送来的好药，谢老爹，苗氏为他寻来的偏方，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了，但文啸到了今天还是起了床。 谢十全到了厨房，就见谢九欢带着文珊三个小的，就在灶台前头吃卢奶奶给做的花饽饽。 “好啊！”谢十全又逮到他九姐姐偷吃了。 谢九欢看这弟弟一眼，从锅里拿了个颜色粉白，做成桃花模样的花饽饽给谢十全，问说：“吃吗？” 谢十全哪儿有不吃的，接过花饽饽，十全少爷先欣赏了一下，然后咬了一小口，他还舍不得吃。 谢九欢：“你干嘛来了？饿了？” 谢十全：“娘让我来给大文拿饭啊。” 听谢十全说到自己的哥哥，文珊忙抬头看谢十全了。 谢九欢：“对哦，大文肚子也该饿了。” 说着话，谢九欢是嘴里叼着半个花饽饽，揭了锅盖，给文啸拿饭菜。 谢十全：“娘说多拿肉圆，荷包蛋也是给大文的。” 谢九欢：“成嘞，都听二娘的。” “肉圆，”三岁的周小安喊。 “哦哦，肉圆子，”五岁的文嘉也跟着喊了。 苗氏做的肉圆不要太好吃，两个小屁孩都馋这个呢。 文珊忙就拉了文嘉一把，肉圆是给哥哥吃的，你起什么哄？ 谢九欢把饭菜拿好，又看看另一个灶头上炖着的黑鱼汤，跟谢十全说：“这罐子汤也是给大文的吧？” 黑鱼汤大补啊，他们家里现在除了文啸，也没人需要大补啊。 谢十全手里的花饽饽到现在才下去一个角，把头点点，谢十全说：“应该是。” 谢九欢抬手把一罐子热汤，也给装提篮里了，交给谢十全说：“去吧。” 谢十全一手提着提篮，一手拿着他的花饽饽，边吃边走了。 谢九欢：“你就痛快点吃吧。” 饽饽的样子再好看，它不也是个食物吗？ 谢十全在厨房外头说了句：“你不懂！” 他九姐姐这人真的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的，也不知道林得意以后，会不会嫌弃他九姐姐这一点。谢十全的心里，突然就又多了一个烦恼。 谢十全就感叹，我真是为这姐姐操碎了心。 在院子里帮忙的婆姨婶娘们看见谢十全这样，都觉得好笑，谢家这少爷跟个小老头似的，在叹什么气呢？ 厨房里，谢九欢给文嘉和周小安夹肉圆子吃，在文珊开口要说话的时候，她手急眼快地塞了个肉圆到文珊的嘴里。 “二娘做了一大碗呢，”谢九欢跟文珊说：“你就敝开了肚子皮吃，你也吃不完的。” 肉圆被苗氏用油炸过，外面脆，里面软，好吃极了。 谢九欢问文珊：“小珊儿啊，这道菜你学会了吗？” 文珊忙就点头，这一大碗肉圆，就是她帮着炸的。 “哎呀，”谢九欢眉开眼笑的，跟文嘉说：“以后我们有口福了。” 文珊在这时带着小心地问谢九欢：“九姐姐，我和小弟跟着你去秦国公府吗？” 谢九欢说：“对啊，小安太小了，留在家里让二娘先照顾着，你和文嘉，还有大文都跟着我去秦国公府。” 冲文珊挤了挤眼睛，谢九欢又压低了声音说：“文嘉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了，按我阿爹的意思，就让他去秦国公府读书呗。还有大文，要说养病，当然是去秦国公府的好啊。” 还有文啸以后的前程，谢家人可以照顾他，让他养好身体，但说到前程，这还得靠林家人来安排啊。 第240章 二娘她心里有数 第240章 二娘她心里有数 谢大姐将家交给大女儿巧姐，又进屋跟至今还是不能下地的丈夫赵舟交待了一句，说她回娘家，今天晚上估计就不回来了。 赵大姐夫也就是现在腿还不能动弹，要不然他也得跟着去谢家，大姐夫说：“外头传的事是真的？” 谢大姐对着铜镜理一下头发，说：“是不是真的我回去就知道了，多半是真的，谁会这么无聊，造谣林家送聘礼？看不得我们家小九儿嫁人？” 大姐夫说：“四月初七的婚期，今天就送聘礼，会不会太早了点？” 大姐夫算着日子是觉得不对，谢大姐被大姐夫说的，理着头发的手僵住了，是好像有问题啊。 大姐夫：“昨天林四少爷带人闯魏府，还放了两把火，不会是因着这事儿吧？” 谢大姐的心顿时就慌了，扭头看着大姐夫说：“四少爷出事了？没听说他被抓啊。” 大姐夫说：“我天天待家里啊。” 他天天待家里养伤的人，他能知道什么消息啊？ 谢大姐：“我走了。” 把收拾好的包裹往胳膊肘一挂，谢大姐就急匆匆地出屋去了，连门都没顾上给大姐夫关上。 “有事，你记得往家里传个话啊，”大姐夫喊。 “知道了，”谢大姐应声的声音听起来，离他们两口子的卧房，已经有段距离了，可见谢大姐这路走得有快。 等谢大姐坐着雇的驴车赶回娘家时，除去住在京郊的谢三姐，还有远在西北边地的谢六姐，其他的姐妹都到了。 小院子里全是人，都在忙活，头都没工夫抬。谢大姐从大门进来了，院子里的人都没发觉到，有人进谢家大门了。 谢家嫁过八个姑娘了，说实在话，谢大姐没见过这种阵式。老谢家的院子是小，但也不到没处下脚的地步啊，谢大姐站在大门口发愣，这院子是走不了路了吧？ 谢八姐挺着大肚子从堂屋里出来，她看见她大姐了，喊了一嗓子：“大姐回来了。” 在院子里忙活着的众人这才纷纷抬头往门前看，跟谢大姐打招呼。 谢大姐脸上的笑容就发僵，一边跟婆姨婶 娘，大小媳妇们问着好，一边谢大姐就问：“这是怎么了？” 这是在整理林家送来的聘礼？看着也不像啊，而且财不外露啊，她爹娘干不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 “大姑奶奶也不知道啊？”有婶子说。 谢大姐：“知道什么？” 谢八姐这时说：“大姐，小九儿两天后就要出嫁了。” 谢大姐就呆住了。 谢八姐看自家大姐这样，她就又平衡了一回，看吧，谢家也不是只有她不抗事，姐姐们的反应不都一样，全是听到消息后傻眼了么。 谢大姐：“哪天？” 谢八姐：“两天后。” 谢大姐原地一个踉跄。 婆姨婶娘们看见谢大姐这样，只能装作没看见，这事不通知出嫁的姑奶奶们，是苗氏事情没办好。可她们这么多人凑一起，不也没人想起来这事吗？ 谢大姐硬是左挪右移，再跳几步的，穿过了院子，两步就上了三层的台阶，谢大姐站在谢八姐的跟前。 谢八姐：“金婆婆今天回来了，说要给小九儿祈福，问问神，小九儿上她那儿去了。” 金婆婆是他们渊声巷唯一，且有名的神婆，法力无边的，谢九欢去她那里，谢大姐没意见。 谢八姐：“我家王兴霸跟二姐夫他们去箍桶巷的木匠铺了，二娘说了，时间再赶，家具还是得给小九儿备一套的。” 谢大姐脑子还乱着呢，顺着谢八姐的话说：“买现成的？” 谢八姐：“大姐啊，现在也只能买现成的了啊。” 你只给两天的时间，让木匠铺给你打出一套家具，还得哪儿哪儿都好的？你这不是要逼死木匠师傅吗？ 谢大姐嘀咕：“也不知道木匠铺那边有没有现成的好货啊。” 谢八姐：“有没有，让王兴霸他们找去吧。” 谢大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谢八姐：“二姐她们跟二娘在后院里忙呢，小九儿要带去林家的被褥，还差点针线。” 谢大姐就想，那我就别站着，我去后院帮忙吧。 谢八姐这时又小声跟谢大姐说：“林家抬来的聘礼太多，二娘说小九儿的嫁妆得再加点。” 谢大姐正晕着的头又疼了。 谢八姐：“二娘她心里有数。” 苗氏是会过日子，为了送嫁谢九欢，把老谢家搬空，这事儿，她们的二娘应该干不出来。 谢大姐扭头看看院子里，院子里这些需要归置的东西，新衣服，布料什么的，应该都 是谢九欢的嫁妆了。 谢大姐又扭回头，看着谢八姐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八姐：“哦，我在屋里坐的头晕，我出来透透气。” 自家这妹妹怀着孕呢，谢大姐马上就又紧张了，说：“你哪里不舒服啊？” 谢八姐忙就摆手，说：“大姐你别操心我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想想小九儿的事吧。” 谢大姐正想说话，就听见堂屋里传出卢奶奶的声音：“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再多的也弄不出来了。” 谢大姐忙就大声说：“卢奶奶也在呢。” “在呢，”卢奶奶在堂屋里应声。 谢大姐带着谢八姐进了堂屋，堂屋里坐着好几位老太太呢，渊声巷当家作主的老太太们，这会儿除了生病出不了力的，这会儿都到齐了。 谢大姐喊人，行礼，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卢奶奶了。 卢奶奶说：“我知道你着慌，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林家说这是圣上的意思，我的天老爷哟，圣上的话谁敢不听呢？” 谢大姐：“来不及吧？” 卢奶奶把手一挥，十分坚决地道：“来得及，咱们这两天不睡觉，小九儿的婚事，咱们得给她办好了。” 谢大姐心烦意乱的，但良好的家教，和这些年开店做生意历练出来的人情世故，让谢大姐还是先谢了在坐的几位老太太。 要说为着谢九欢的出嫁，把这老几位给累坏了，那他们老谢家就做孽了。 “内里咱们放一放，”卢奶奶则压低声音，跟谢大姐说：“咱们赶时间，就先求一个表面光鲜吧。这事儿，一花啊，我跟二珠她们都说过了，你们二娘尽力了，你们可不能埋怨她。” 后娘难当，有些话卢奶奶就得先跟谢家的姑奶奶们说清楚了。时间太赶，很多事就做不到尽善尽美，别回头你们姐妹看这个不满意，看那个也不满意，你们抱怨苗氏对谢九欢不尽心。 第241章 八姐夫，林得意和谢九欢是绝配 第241章 八姐夫，林得意和谢九欢是绝配 秦国公府送聘礼去谢家，铺了十里红妆，这么大张旗鼓，不可能不轰动整个京师城。 林四少爷闯魏府，放了两把火，把魏府老太君吓到已经病危，这位非但屁事没有，他还有成亲了。于林家而言，这当然是好事，但魏家这脸被大耳刮子抽肿了啊，这事儿你们魏家就这么忍了？那这样看来的话，你们魏家是不是还得给林四少爷送上一份贺礼啊？ 林四少爷闯下大祸都能没事儿，这个有名的倒霉蛋是不是转运了？ 魏家接下来要怎么做？ 魏首辅是不是胡老太君的亲生子？ 传出病危的胡老太君什么时候死？ 这四个问题，成了京城人激烈讨论的焦点问题，而林四少爷大婚的另一个主角，即将成为新娘子的谢九欢，呵呵，没人能想起她来。 谢九欢和八姐夫再凑到一起的时候，八姐夫就跟谢九欢感叹：“我出去打探了一圈，没人提咱们，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好处啊。” 谢九欢：“这不是咱们隐藏的好吗？脸都蒙上了，还会发现？” 八姐夫：“你这话说的，二姐夫不就发现咱俩了？” 还有一个崔小姐，八姐夫就不提这位了。 谢九欢：“可二姐夫怀疑魏家的两把火，是我们放的了？” 八姐夫：“这倒没有，二姐夫哪能想到咱俩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再给八姐夫一次机后，八姐夫估计自己应该没那天的胆量了。 “四少爷带去的人还都是大高个儿，”谢九欢小声说：“这样就更没人能想到姐夫你身上了。” 大家都是大高个儿，壮身板，那八姐夫这种待人群里，基本上隐藏不了自己的人，就一点也显不出来了啊。 八姐夫：“也是，咱们运气好。” 要不是身在男女大防的世界，谢九欢这会儿高低得跟她八姐夫击个掌。 谢八姐走到这二位的附近，突然出声问了句：“你俩又打算去哪里看热闹？” 谢八姐以为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这边说话说得正热闹的两人一定发现不了她，其实八姐夫是习武之人，谢九欢搞不好属于妖怪科的“人”，这俩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她呢？ 这二位只是没想到，他们用的一个借口，让谢八姐记到今天。 “再没有下次了，”八姐夫马上再次跟媳妇儿保证。 他疯了，才再陪着谢九欢去作死啊，这姑娘以后就折腾林得意去吧。那位看起来也是个傻大胆，这二位是是绝配。 谢八姐：“二娘新订的箱子到了，再喊人搬呢，你去帮忙。” 八姐夫拔腿就走了。 谢九欢惊道：“又订箱子了？” 谢八姐：“箱子不够用。” 谢九欢凑到了谢八姐的跟前，小声问：“八姐你跟我说说，二娘到底给我准备了些什么？她不会是想把家搬空吧？以后的日子她不准备过了？” 要谢九欢，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带上就行，别跟林家比有钱啊，是不是？差不多得了。 谢八姐抬手指狠狠戳一下谢九欢的脑门，“没良心的，二娘是为了谁？” 谢九欢只得说：“是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谢八姐揪住谢九欢不让走，说：“我发现你到现在还是什么事都是懂啊。” 谢九欢冲她八姐眨巴着眼。 谢八姐：“咱们这边要太过寒酸，你去了秦国公府，岂不是下人都看不起你？” 这就真在谢九欢的知识盲区里了，她知道这权贵家里是怎么一回事啊，上个世界的古装剧她倒是看过，可那些个也不靠谱啊。 谢九欢问了句：“我还得管下人怎么看我？” 谢八姐：“你说呢？” 下人都看不上你，你还过什么日子？ 谢九欢想了想，可他们家是真穷啊，“公主殿下说，让我和四少爷出去单独过日子的。” 谢九欢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她又不用在、秦国公府过日子，她要装什么贵族小姐呢？ “四弟！”秦国公府里，曹大少奶奶喊了林得意一声，顺势就冲林得意使了一个眼色，让林得意别再跟乐安公主说话了。 也是巧了，林得意也正在跟乐安公主说，成亲后他要和谢九欢去鸿鹄街的宅子住的事。 林得意被自家大嫂喊得住了嘴，可想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林得意也没发现他有哪里说错了。 “四弟啊，”潘二少奶奶说：“这里没你的事，你回房去吧。” 林得意就看着乐安公主说：“又不是鸿鹄街的那个宅子？” 乐安公主倒抽了一口气。 林得意一点眼色没有的，又问了句：“那换哪座宅子了？” 乐安公主说：“你就这么想离家啊？” 林得意也没听出来，他亲娘话语中的怒气，四少爷说：“这不是事先说好的事儿吗？您和父亲还跟谢大人说过。” 答应我再反悔，这没什么，做儿子没有跟爹娘较真的道理，可你们跟谢老爹和苗氏说好的事，再反悔就不好了吧？ 乐安公主看着她这倒霉儿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被气着了。 “四弟，”曹大少奶奶神情无奈地看着林得意，说：“刚成亲你们就搬出去，这是要被外头人说的。” 林得意问：“外头人能说什么？” 曹大少奶奶：“新媳妇刚进门就搬出去，这是爹娘不喜欢她，还是她不想孝顺爹娘，才一心想搬出去的？” 有些事，哪怕装，你得装一装的！ 林得意这下子不说话了，他没想到这一茬儿。 乐安公主这会儿顺过气来了，说：“你可以自己先搬鸿鹄街去，我是喜欢九姑娘的，我跟九姑娘多待些日子，你不用管了。” 打第一眼看见谢九欢，乐安公主就喜欢这姑娘，也说不上来道理，谢九欢就是莫名其妙地合乐安公主的眼缘。 可林得意怎么能同意这种事发生呢？他娶了媳妇，然后他一个人搬出去过日子？他的公主娘亲这是想什么好事呢？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乐安公主冲林得意叹道：“你也就是我亲儿子，我要是九姑娘的亲娘啊，我……” 我还真不能把九姑娘嫁给你！ 怕后半句会太过伤害儿子的心，所以乐安公主忍了没说。 林得意问：“那我们得在家里再住多少日子？” 乐安公主：“……” 这还是急着要搬出去单过啊，他们秦国公府是不是装不下这位了？ 第242章 一天八百个心眼子 第242章 一天八百个心眼子 “这事跟你就没关系，家里有你没你反正都一样，”在赶走林得意之前，乐安公主是这么跟林得意说的：“这事情九姑娘说了算，你赶紧走吧，我现在看到你头就疼。” 林得意这才走了。 两个当嫂子的对望一眼，婆母这话她们能听得明白。乐安公主这话，明着听是在骂林得意，但话里的意思是，她喜欢、看重谢九欢呢，这位九姑娘把林得意都比过去了。那这家里，谁还能得罪即将进门的四少奶奶？ “气死我了，”乐安公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气道：“我们这家是养不住他了。” 潘二少奶奶反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她婆母这话，所以干脆就不说话。 曹大少奶奶则笑道：“母亲，鸿鹄街那边的宅子，您啊还是得让四弟自己去看看，那宅子总得合四弟的心意才行。” 潘二少奶奶想，哦，大嫂不接茬，把话题 岔开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招？ 曹大少奶奶：“三弟这会儿应该帮着父亲他们，他可能没时间跟三弟妹说四弟的事情，是不是派人去跟三弟妹说一声？” 乐安公主如今跟方三少奶奶的娘家，靖国侯府置气呢，听了大儿媳的话，乐安公主就说：“这事她不应该主动派人回来问问吗？” 她这三儿媳人就在京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离着京城多远，京城里的消息她一点都得不到呢。 曹大少奶奶要不说，像潘二少奶奶这种心大的，她都想不起来她三弟妹来，这人不在她眼跟前待着啊，再说这段时间家里还出这么多事。大少奶奶这一提，二少奶奶就一激灵，三弟妹这事做得不地道啊，四弟成亲的事情，你当嫂子的就不问了？ 曹大少奶奶跟乐安公主说：“还是派人去跟她说一声吧。” 方氏是怎么想的，曹大少奶奶不知道，不过靖国侯府在这次的事上，不怎么想跟林爹他们站一头儿，这就不光是乐安公主要跟国靖国侯府置气，在这次事里，自家父亲深陷其中的曹大少奶奶心里头的气，不比乐安公主的少。 你要说，大少奶奶这是在跟三少奶奶上眼药，这指责也成立，大少奶奶是没安好心。 乐安公主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嗯，你派人去书院跟她说一声。” 曹大少奶奶就问：“那只跟三弟妹说一下四弟的婚期？” 乐安公主：“跟她说，她怀着孕，老四的婚礼就不用她操心，让她安心养胎。要是身子不舒服，老四成婚那天，她也不用回来，没人会怪她的。” 潘二少奶奶坐直了身体，四弟成亲的大日子，都不让方氏回来了？这她三弟妹哪儿受得了啊。 曹大少奶奶给方氏上眼药没安好心，但她不至于成心要把方氏逼到这地步。这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外头的人，乐安公主这个当婆母的，不待见方氏这个儿媳妇吗？ “她一准得回来，”曹大少奶奶忙说：“这话就不用跟她说了，母亲，三弟妹怀着孩子呢。” 乐安公主看大儿媳一眼，曹氏耍得心眼她能不知道吗？她只是不说透罢了，“行，听你的，你看着办吧，”乐安公主跟曹大少奶奶说。 “是，”曹大少奶奶起身应道。 乐安公主就想，这一家子一天八百个心眼子的耍着，要不她如今怎么就看着谢九欢欢喜呢，这姑娘一看就不是会跟她耍心眼的人。 喝几口参茶提提神，乐安公主说：“婚宴单子呢？” 曹大少奶奶忙把放她手边上的婚宴菜单拿起来，双手呈给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只看她翻页的速度，就知道这位看得有多仔细了。 潘二少奶奶突然就紧张起来了，这搞得她婆母在考核什么似的，看着有些吓人呢。 曹大少奶奶心里也绷着弦呢，她是带着她的几个亲信婆子，熬夜把婚宴菜单整理出来的，她是觉得不会有问题，但她不知道她婆母会怎么想啊。 “鱼和虾还是少了，”乐安公主果然还是能挑出错来，说：“九姑娘爱吃鱼和虾。” 潘二少奶奶很是同情地看她大嫂一眼，谢九欢做新娘子的人，她又不可能出来吃席，她爱吃什么，跟婚宴有什么关系啊？她们婆母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没错处硬要挑个错处出来吗？ 曹大少奶奶就只管应声，乐安公主说什么，她就照办不误。别看平日里，乐安公主不管家事了，家事都由她管着，可真到了有大事的时候，当家作主的人还是乐安公主啊。 “油炸小鱼干，”乐安公主说：“我记得九姑娘喜欢吃。” 潘二少奶奶听不下去了，这道菜也不是能上席的菜啊。“母亲，”二少奶奶开口说：“九姑娘爱吃，那就单做一碗给她送新房去，这道菜摆婚宴上，九姑娘吃不着啊。” 就问哪家新娘子是上席吃饭的？ 乐安公主：“你说什么呢？谢大人和苗氏夫人，还有谢家女儿女婿们都得过来，我不得让他们安心吗？九姑娘喜欢吃什么，我都记着呢，我是把她当女儿疼的。” 潘二少奶奶：“……” 这是生怕她和大嫂不嫉妒，还是怎么着？ 乐安公主：“把这道菜加上，放虾仁的菜现多加几道。” 曹大少奶奶：“是。” 当即就拿了笔，曹大少奶奶把油炸小鱼干这道菜，加菜单上了。又想了想，曹大少奶奶又添了三道能拿虾仁当配菜的菜。 乐安公主说：“她爱吃油炸小鱼干，那她是不是爱吃炸过的东西啊？” 曹大少奶奶被问住了，这她不知道啊。 潘二少奶奶说：“那就炸大虾，炸虾球也行啊。” 再说下去，她就真的要嫉妒了！ 谢九欢这时在家里打了一个寒战，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谢九欢跟坐她身旁的谢八姐说：“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呢？” 谢八姐被唬了一跳，忙放下手里正拿着的剪刀，抬手摸一摸谢九欢的额头，说：“你可别这时候给我生病啊。” 马上就要出嫁了，她这妹妹要这时候生病，那可真是让人要被人骂晦气了。出嫁这么一个大喜事，都压不住病气，你这新娘子有福气也吓不死人啊。 “头疼不疼啊？”谢八姐问。 谢九欢：“我没病，今天是阴天啊。” 窗外的天阴沉沉，看着一场大雨将至的样子。 谢八姐：“这你放心，金婆婆看过了，你出嫁那天是个好天气。” 谢九欢撇一撇嘴，她现在很不想结婚了，她可能真的是有婚前恐惧症。 第243章 细辛调查的结果 第243章 细辛调查的结果 “你在想什么？”谢八姐盯着谢九欢看。 自己这姐姐怀着孩子，所以谢九欢不敢说真话刺激她，“没想什么，就是有些发慌，”谢九欢说。 谢八姐又摸摸谢九欢的脑袋，小声说：“这没什么，我出嫁那会儿也慌，真嫁人了就好了。” 谢九欢：“你那时候紧张？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谢八姐：“我盖着盖头呢，能让你看出来什么？” 谢九欢：“也是哈。” 谢八姐又开始剪纸了，一张红纸到了她的手里，可以被剪出各种花样呢，在谢九欢看来，这很像她上一世世界里的窗花，但在这个世界，这是用做嫁妆封条的。 谢八姐：“真过上日子了，谁还有工夫心慌？” 谢九欢就问：“八姐，你说我会过什么日子呢？” 去了秦国公府，好像柴米油盐的事情，用不着她操心吧？ 谢八姐：“你就享福呗，你别闹腾就行。” 秦国公府那样的人家，要是还要谢九欢这个小儿媳妇操心怎么过日子，那就得是林相公遭了难，林家落魄了。谢八姐想，这事儿不可能发生吧？ 谢九欢没什么精神地嗯了一声。 谢八姐又抬眼看看谢九欢，说：“我瞧着你挺喜欢林得意的，你就知足吧。” 夫家家世上上等，有权又有势的，夫君也是你订亲之前就看过，还喜欢的，这就已经比这世上大多女子幸运了。 谢九欢身子往后一仰 ，人就靠在了墙壁上。 “到了林家你可不能这样啊，”谢八姐就又提醒自家这妹妹道：“你这叫坐没坐相，林家人看见你这样，肯定得说你。” 谢九欢只得又坐直了身体。 谢八姐：“你可别嫌我烦，大姐这两天躺下都合不上眼。” 谢九欢：“……” 要不怎么说她烦结婚呢？她结个婚，她二娘，她的几个姐姐操心操到，快到自己个儿给逼死了。 “二娘呢？”谢九欢有气无力地问。 谢八姐：“到金铺去了。” 谢九欢睁大了眼睛，“她又去金铺做什么？” 当真以后不过日子了？ 谢八姐：“二姐拿了个小儿用的长命锁，从来没用过的，二娘拿到金铺去改改样式。” 谢九欢：“干什么用？” 谢八姐：“他家三房的少奶奶不是怀着孕吗？这长命锁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儿的，我可跟你说，成亲第二天见公婆，你敬完公婆茶，送礼的时候可千万别送错，特别是给几个孩子的礼，不然多丢脸啊。” 谢九欢顿时就又心烦，林家的几个孩子她又没见过，真给错了，她能怎么办？把递礼物出来的手给剁了？ “到了晚上，你把要送的礼再看一遍，”谢八姐说：“别回头你真送错了。” 谢九欢：“送错了，林家还能把我送回啊？” “你这丫头，”谢八姐真恨不得给谢九欢一下，这货怎么尽说胡话？ 谢九欢摆了摆手，“我出去看看，呃，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事情。” 谢八姐看着谢九欢往外走，说：“你老实待着就成。” 谢九欢想，她要再老实待着，鬼知道她能想什么心思了，她这会儿好烦，心好累啊，人为什么一定在成亲呢？ 这个问题，在这个世界没人能回答谢九欢，男女到了年龄不成亲，就得交罚金的年代里，你不成亲能行？ 不过这会儿，林大公子要细辛去查的事情有结果，“这个伙计叫王乐，在渊声巷前街的济生药铺干活，这家药铺跟魏家没有关系，但这家药铺的老板跟柳东医馆的馆主是好友。” 细辛说到柳东医馆，大公子基本上就明白了，这是京城里有名的医馆，这次魏家为胡太君请医，就有柳东医馆的几位大夫。 “馆主去了魏府，但自己得了重病，”细辛小声跟大公子禀道：“药铺的李先生就是去探病的，当时王乐就跟在李先生的身边。” 大公子：“所以消息是柳东医馆的馆主透露的？” 细辛：“馆主因为突然发病，所以没能进魏府的后宅，不过他倒是跟人说过，胡老太君没有过世这样的话。” 大公子若有所思了，那这个医馆馆主的话，其实也不靠谱啊，谢九欢怎么就深信不疑了呢？ 细辛：“主子，要不小的再去问问王乐？” 林大公子摇一摇头，说：“罢了，这事不要查了。” 真查到王乐头上去了，那谢九欢就知道，他在查这事了，谢九欢会怎么想呢？林大公子做事是有分寸的，不然他也不会命细辛去暗中查了。 “是，”细辛领命。 大公子正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林爹身边的一个小厮站在了门外。大公子没再跟细辛说话，而是冲这小厮招了一下手。 小厮忙进了屋，将一份三公子刚写好的奏折，双手捧着呈给大公子看。 大公子拿过奏折还没看上两行呢，三公子自己找来了。 “奏折这样写行吗？”三公子进了屋后，是开口就问。 细辛忙带着小厮退了出去。 文渊阁是王朝的中枢之地，但房间除了阁老们用着的，其余的都很小。大公子的这间，摆上四张坐椅， 就已经再没有空地了。 三公子看看他大哥用的桌案，这桌案比他们平日里正常用的要窄上一半，反正三公子是很看不上。 “在四弟成亲之前，这事情我们能办完吗？”三公子压低了声音问，正看着奏折的大公子。 大公子还在斟酌着奏折上的用词呢，回了三公子一句：“可能吧。” 三公子在坐椅上坐下了，说：“奏折我觉得没问题了。” 这本奏折，他已经改了五回了，再要让他大哥挑出毛病来，三公子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会写文章了。 “现在不是定诸柳罪的时候，”大公子却在这时放下了奏折，看着三公子说：“现在我们首要要做的，是将诸柳锁拿上京。” 三公子：“……” 所以他是摸错重点了，是吗？ “可，”三公子小声说：“诸柳若是无罪，要如何锁拿他上京？” 你这因果不就错了吗？ 大公子：“你不能定他的罪，只能疑他有罪，懂我的意思了吗？” 你这奏折写的，你已经把诸柳定罪了啊，那还锁拿诸大人进京干什么？直接让江南那边把这人下狱，不就得了？ 三公子懂了，这奏折啊，他得重写第六回了…… 第244章 反正谢九欢是不会承认的…… 第244章 反正谢九欢是不会承认的…… “父亲又去见圣上了？”拿着奏折准备回去重写的三公子，小声又问了自家大哥一句。 大公子点点头。 三公子得了这个答案后，转身就要走。 “你就在我这里写吧，”大公子这时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三公子。 三公子想说，他去他们父亲那边的隔间写也挺好的，到了今天，他也不习惯在他大哥眼皮子底下写文章啊。可是，看看已经让出位置的自家大哥，三公子还是过去坐下了，他大哥的话，呵呵，他怎么能不听呢？ 在三公子手里掂着笔，正想措辞的时候，大公子突然又说：“靖国侯府那边找你了吗？” 三公子一愣，抬头看大公子，说：“没有，那边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你特意点出来问的，那就不可能没事啊。三公子皱了眉头，这会儿值得他大哥特意说的事，一是他们眼跟前的跟魏首辅的官司，二就是林得意的婚事了。 靖国侯府再作妖，也不可能作妖到林得意 的婚事上，要不然这会儿不用他大哥提，他那个公主娘亲早就暴跳如雷了。 “方家跟魏家？”三公子小声问。 大公子就笑了笑。 三公子到也不是慌，他甚至于也不愤怒，政治么，今天还是朋友，明日就是死敌的事情，他跟着父兄，甚至在他的那些已经入仕的师叔啊，师兄弟们的那里都看了不少。而且，靖国侯府嫡女好几个呢，他夫人只是其中之一。 三公子只是想不明白了，靖国侯府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的呢？林党跟魏党的这一战胜负未分呢，你想跟魏首辅交好，也等到有了结果后吧？ “方家事先知道胡老太君未死？”三公子问。 大公子说：“可能性不大，靖国侯府应该是想两头都压一注吧。” 两头都压，赢不赢的倒不是重点，这样做至少能保证自己不输啊。 三公子问大公子：“那你和父亲准备怎么做？” 大公子：“你就当不知道吧。” 三公子：“当无事发生？” 大公子：“弟妹有孕在身，这件事你不要跟她说。” 三公子想到，这些日子是有靖国侯府的人去书院找过方氏的，三公子的眉头锁得就更深了。 大公子：“怎么？靖国侯府有人去见到弟妹？” 三公子点头。 大公子说：“方家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你不要疑心弟妹，只是以后对着靖国侯府，你自己多点小心。” 靖国侯府今天能做此举动，以后再遇上林魏两党恶斗，靖国侯府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啊。方家已经不可信任，林大公子要告诉三公子的，就是这个。 “知道了，”三公子应声，声音有些发哑，但神情还算正常。 “写吧，”大公子说。 他三弟不是经不住事的人，所以大公子没打算说什么安慰的话。方氏嫁进他们秦国公府后，在政事上，靖国侯府不是没有出过力，所以林衍与方氏的婚姻，不算是一桩恶婚。 三公子抬手搓了一把脸。 大公子低头忙自己的事了。 三公子却又突然道：“四弟迎亲的时候，谁陪他去？” 大公子：“我陪他去。” 三公子点点头，大哥是秦国公府的嫡长子，他陪着林得意去谢家迎亲，这也是他们林家对谢九姑娘的看重。 “我当年去靖国侯府迎亲的时候，是二哥陪着去的，”三公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大公子嘴角有了些笑意，说：“你成亲的时候，我临时奉旨出京，如何陪你去迎亲？不要胡说了，赶紧草拟奏折。” 三公子：“是。” 这份参诸柳的奏折，不是给宣景帝看的，林爹这会儿就在宣景帝的跟前，有什么话，林爹直接就跟宣景帝说了。林三公子正在草拟中的奏折，是要给魏首辅和他手下那一党人看的，也正因为如此，林大公子才会对这份参人的折子要求严格到，吹毛求疵这个地步。 “主子，”门外又传来细辛的声音。 大公子让细辛进屋。 细辛进屋后就小声禀道：“主子，三公子，魏首辅离开回府了。” 三公子顿时就停了笔，正是互相较劲，咬得正紧的时候，魏首辅却在这时候离宫了？ 大公子：“那那头的官员呢？” 细辛：“他们还没有离宫，但小的看见冯总管往那头儿去了。” 文渊阁，魏大相公在左，林相公在右，冯宝往左边去，那是奉宣景帝的旨，赶魏党的人出宫？ 大公子头往左边偏了一下。 细辛马上心领神会，出屋去左边打探消息了。 三公子：“魏盛文怎么会回去了呢？” 大公子挑了一下眉，这要么是胡老太君真的病危了，要么就是权衡利弊之后，魏盛文决定放弃诸柳这个大弟子了。 “你写你的，”大公子手指弯起敲一下坐椅的扶手。 细辛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主子，”细辛禀告的声音还带着急音，“他们要见圣上，说圣上若是不见他们，他们就跪死在勤政殿前头。” 三公子正动着的笔又停了。 大公子就很冷静，跪在勤政殿前边算什么？还有人要一头撞死在宣景帝的面前，玩死谏呢。 “御史台的人进宫了？”大公子问。 细辛忙就点头，好几个老找他家主子麻烦的御史，他刚才都看见了。 “魏党这是准备撒泼打滚了？”三公子问。 大公子看三公子一眼。 林三公子又低头写自己的了。 “去打听一下，”大公子跟细辛说：“大相公出宫之前，是不是有魏府的人来找他。” 林大公子怎么想，都觉得魏首辅不至少现在就放弃诸柳，毕竟放弃了这个大弟子，那就意味着他尽失江南之地啊。林大公子还是判断，胡老太君可能不行了。 如果这老太太这一回真死了，大公子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捏着的奏折，这也是一份参诸柳的折子。 胡老太君一死，之前为着守孝之事闹得这么大，魏盛文还敢请宣景帝夺情，让他留在朝廷，不归乡去为母守孝吗？ “先把手头上的放一放吧，”大公子突然跟三公子说：“京城如今在传，魏盛文不是胡氏所生，你就着这个写一个奏折出来。” 三公子：“造谣啊？” 大公子看着三公子。 三公子换了个折本，说：“这个容易，我来写。” “魏盛文若不想归乡守孝，那他多半不是胡氏所生，与胡氏没有多少母子之情，” 大公子小声道：“乱嫡庶，他也配为官？” 三公子和细辛都愣住了，他们都没能想到这一出啊。话说，这传话是哪个高人想出来的？一夜之间传遍京师城。 反正谢九欢是不会承认的…… 第245章 魏党中人，小阁老不行 第245章 魏党中人，小阁老不行 林大公子这一回没有猜错，胡老太君还真是病危了，魏首辅是前脚刚进家门，就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有官员参他们魏家混淆嫡庶，他不是胡老太君亲子。 魏首辅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人到了一定疲惫状态之后，生气是不大生的起来了，你活活把自己气死拉倒啊。 “我们林相公是有君子之名的，”魏首辅喃喃地说了一句。 周遭的人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话平民百姓信，在朝堂之上天天斗生斗死的人，怎么可能相信，林咏是君子呢？ 魏首辅摇一摇头，迈步往府里走。 众人一看这样，那就先进府再说吧。 魏府里一团糟，到处都是了救火之后的积水，残枝断叶，穿的，用的，吃的，各种各样，你能想到的，你想不到的东西，这会儿你都能在魏府看到。 魏首辅在往议事厅去的路上，还看见了猫尸。魏首辅特意停下脚步看了看这只花斑猫，这猫不是烧死的，身上落着不少灰。 魏首辅：“这是呛到烟，呛死的？” 也没人在这时候关心一只猫是怎么死的，但魏首辅问了，众人就算心不在焉，也得附和上两句。是的，这猫看着像是呛死的。 魏首辅跟管家说：“埋了吧。” 管家忙就应声说是，自己跑上前，把猫尸捧到了手里。 魏首辅这才又往前走。 管家在大门口迎他主子的时候，就想禀告一下府里的情况的，可看魏首辅的脸色，管家愣是没敢开口。这会儿手里捧着只死猫，一向很精明的魏府大管家人茫然了一下，才先去处理猫尸了。 一直守在胡老太君床前的小阁老，这时 坐在抬椅上，让两个下人抬着，过来迎他父亲了。 魏首辅本不想理他这长子的，但看见小阁老了，魏首辅猛地想起件事来。 “你陪几位大人先去议事厅，”魏首辅吩咐小阁老说：“为父去看你祖母。” 他是为着病危的母亲赶回家来的，没理由他进了家门，不先去探母，说不过去啊。 众人忙连声让魏首辅先去看老太君。 “若不是老太君如今不便打扰，我等理应去看望她老人家的，”还有官员态度十分诚恳地跟魏首辅说。 魏首辅冲众人一拱手，想往老太君住的院子去吧，都迈步了，才又突然想起来，老太君住的院子，被林得意那个小畜生放火烧了！ “还不领路？”小阁老命自己身边的一个管事。 这管事的忙跑到了魏首辅的跟前，哈着腰在前边领路。 小阁老看着魏首辅从自己身边走过，今天的事情他没有做好，而且如今看起来，他们拿林得意还没什么办法。这让小阁老内心郁结，愤怒，他还慌张，他怕他父亲怪他，下头的弟弟们笑话他。 魏首辅冷冷地看了长子一眼。 小阁老愣是没再出声，被父亲这一眼看的，小阁老心都凉了半截。勉强保持着平静，小阁老冲过来的几位大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对父子间的问题，父亲对儿子有怒气，儿子正在惶恐不安中，不过几位大人都假装没看出来。而且他们自己还糟着心呢，林得意会不会获罪，几位大人不关心，他们甚至对林得意都没想法，林得意在林家就不出挑，官职上还是个从军的，这人比起他了前头三个哥哥来，不值当他们多看一眼啊。尽全力，拼着把圣上彻底得罪死的地位，让林得意获罪，有什么意义？ 现在重要的是，老太君一死，魏大相公要不要夺情，若是拿定了主意要夺情，那他们应该怎么做。还有，诸柳他们还要不要保？如果要保，他们该怎么做，才能保下诸柳呢？ “非嫡论一出，”往议事厅走的时候，拖在后头的一位大人，小声说了句：“大相公想要夺情，我瞧着就难了。” 几位大人深有同感。 要说魏家百年世家，小孩儿是由哪位妇人生出来的，这种事魏家怎么可能搞错？魏家也没有必要搞混淆嫡庶这一套啊，毕竟胡老太君也不是只生了魏首辅这一个嫡子，对吧？老太太又不是不能生儿子！ 可这事，林党要死咬住不放，他们总是能有话说的。只他们魏党这里，他们就能想出，其他的嫡子资质平平，不堪大用，魏首辅出生时便带异相，日后必成显贵，等等等等吧。读书人，想为着一件没影事的吵架，怎么着都能吵起来的。 面对林党的这种指责，魏首辅再想夺情，不为老太君守孝？这不就给了林党那帮人证据了吗？ 林咏招数用得卑劣，但有用。 几位大人愁容满面的，形势不好，对他们这一党人大大的不利。 小阁老不行。 在认为魏首辅夺情这事难成之后，几位大人又看看前边的小阁老，几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这位不说比林家的那位小阁老了，这位今天遇上林得意，竟然都败下阵来啊，魏首辅归乡守孝的日子里，由小阁老当他们魏党的家？这事儿，只想一想，几位大人就觉得可怕。 小阁老此刻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几位魏党的重要成员，否决了接班他父亲的身份，魏小阁老要是知道了，这位不定能干出什么疯事来。事实上，小阁老这会儿就已经很想发疯了。 胡老太君被安置在了一间花厅后面的屋子里，算是花厅的套间吧。屋子谈不上多奢华，但算在安静。 魏首辅脚步匆匆进屋的时候，骆氏夫人一个人守在老太君的床边。看见自家老爷进来，正抹着泪的骆氏夫人忙就站起了身。 魏首辅人还没到床前，就问道：“大夫如何说？” 骆氏夫人冲魏首辅摇了摇头。 大夫不敢直接说，但她听着大夫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老太君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了。 “太医很快会过来，”站在了床前，魏首辅跟骆氏夫人说。 骆氏夫人：“圣上亲自指派的？” 魏首辅：“嗯。” 这样一来，他们再想瞒老太君的病情，是不可能了。由宣景帝亲自指派的太医，那这人就是宣景帝的眼睛啊，他们什么小动作都做不了了。 胡老太君这会儿神智倒是清醒的，看见跪在床前的长子，老太君是老泪纵横，她感觉很不好，不光是为着她自己，还为着他们魏家。 第246章 魏首辅说，很不好 第246章 魏首辅说，很不好 魏首辅跪地不起，胡老太君这时候竟然还能说话，老太太让骆氏把魏首辅扶起来。现在是你跪在床前，我们母子俩相对痛哭的时候？胡老太君没这工夫。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老太君用仅有的一点力气问。 魏首辅：“都还好。” 老太君：“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你跟为娘说实话。” “母亲，”听老太君这么说，骆氏夫人就哭了起来。甭管是不是真心，婆母说自个儿快死了，当儿媳妇就算是装，你也得装痛不欲生啊。 老太君：“你先出去。” 老太君也没说让谁出去，但这个时候老太太能让儿子先出去吗？骆氏夫人抹着眼泪往外走。 胡老太君跟魏首辅说：“你跟我说实话。” 魏首辅：“林得意应该拿不下，其他的都还好。” 胡老太君：“你说实话。” 林得意不会获罪，这个胡老太君还相信，毕竟林家的这个小儿子，一直就是宣景帝 当眼珠子疼的人。但其他的都还好？这话老太君不信，林家那边险些上当，这事能就这么算了？ 魏首辅：“母亲您就信儿子吧，今日的事是魏瑜没有做好，让母亲受惊，儿子愧对您。” 胡老太君：“是有人先混了进来，跟林得意来了个内外呼应。” 这事儿，还没人跟魏首辅说过，当即魏首辅就问：“先混进来的人是谁？” 胡老太君：“林家养的死士吧。” 不是死士，不能干这么不要命的事儿啊。 （八姐夫和谢九欢表示：呵呵……） 老太君这么一猜，这个消息对魏首辅而言就没用了。拿养死士的事去攻击林咏？他自己也养死士啊 。 胡老太君：“你不要责怪我的孙儿。” 魏首辅点点头。 胡老太君：“外头的情况如何了？” 这是老太君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可见临死之前，老太君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可魏首辅要想糊弄她老人家，那还是得心应手的，魏首辅就咬死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老母亲不要担心。 这要以前，老太君就信了，可今天老太君更相信她的预感。她这一辈子，靠着预感避过不少危险，做出好些次正确的选择。如今她就是对家族的未来预感不好，魏家要是运道当头，就不会出今天这种事！ “罢了，”老太君睁着浑浊的一双眼看着自己的长子，说了句：“我也陪不了你几日 了，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老母亲这话一说，魏首辅才真正落下泪来。这一别，就是生死之别，以后再无见面的机会了啊。 “你父亲啊，”老太君说：“下头陪他的太多，我这老成一把骨头的下去了，应该是碍他眼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横竖要死了的缘故，胡老太君这会儿说话很不管不顾，到了让儿子尴尬的地步。 老母亲这是担心死了后，与他父亲在地底下相聚后，他父亲身边美妾成群，他老母亲担心自己一个人，呃，自己一个亡魂会势单力薄？ 魏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个大人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他娘的话茬儿了。 老太君就看着她的长子。 魏首辅只得问道：“那母亲的意思是？” 总不能您不想跟父亲合葬吧？这不成啊。 胡老太君：“我用惯的那些个丫头小子们，你送他们来陪我，一起待惯了，他们还是跟着我的好。” 这就是要人陪葬啊，魏首辅点了点头，他觉得没什么，奴才么，命就是主人的，老太君要带这些人走，那这些人就只能跟着走啊。 老太君：“还有我的宝贝咪咪。” 魏首辅说：“儿子记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老太君说：“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胡老太君不担心自己的葬礼，不说她儿子是孝顺的，就说有林党中人盯着，时刻准备着挑刺，她儿子能不将她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稳稳妥妥的吗？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骆氏夫人的声音，宣景帝派的太医到了。 “母亲，这是圣上指派的，”魏首辅跟老太君说：“儿子得出去迎一下。” 老太君想笑一下，但没能笑得出来，圣上这是关心她呢？圣上这是特意派太医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吧？ ”也不知道我死之后，”老太君小声说：“圣上和娘娘能不能来府上一趟。” “会的，”魏首辅毫不犹豫地就道。 老太君眼睛一亮，她死之后，帝后若是能来祭灵，这不光是她死后的殊荣，这表明宣景帝对他们魏家还没有恩断义绝啊。 魏首辅嘴中跟老母亲说会的，心里却是清楚，帝后不会来魏府的，而且接下来他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儿子去迎太医，”又与老太君交待了一句后，魏首辅从老太君的床前离开。 到了外间的时候，魏首辅跟守在内室门外的骆氏夫人对望一眼。骆氏夫人看着还是伤心的模样，但她的紧张也是肉眼可见的。 “母亲的后事要准备起来了，”魏首辅小声与骆氏夫人说。 骆氏夫人忙就点头应声，这个她心里有数，大夫不都说了么，老太君是就这么两天的事了。 魏首辅从骆氏夫人的跟前走了过去。 骆氏夫人心里发慌啊，所以她跟在了魏首辅的身后。 魏首辅说：“你守着母亲吧。” 骆氏夫人说：“老爷，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自家夫人也问这个问题，魏首辅一阵心烦， 外面的情况可想而之的是糟糕，这有什么可问的呢？ “情况不好，”魏首辅说。 骆氏夫人：“如何不好？” 魏首辅摇一摇头，“很不好。” 骆氏夫人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了，她家老爷的很不好，那搁旁人那里，就是一个死字了吧？ 魏首辅：“ 外头有我，你守好母亲。” 骆氏夫人点点头。 魏首辅出了屋，骆氏夫人走进内室，这个时候，刚才还能跟魏首辅说话的胡老太君已然陷入了昏迷。 骆氏夫人是下意识要喊，但她飞快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过了一会儿后，骆氏夫人放下了手，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她这婆母可不好伺候，她这大半辈子跟这婆母过下来，委屈没少吃，气没少受，如今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 很快的，魏首辅领了三个太医进屋。骆氏夫人的眼泪收放自如，她马上就开始垂泪了，哀泣着喊了魏首辅一声：“老爷。” 魏首辅脸上的神情也是哀伤，但他显得比骆氏夫人能隐忍，魏首辅抬手示意太医到床边去。 “拜托三位了，”魏首辅跟三个太医道。 第247章 随时随地找麻烦的魏首辅 第247章 随时随地找麻烦的魏首辅 太医给胡老太君诊了脉，得出的结果也是，老太君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请魏首辅节哀，并且尽快准备老太君的后事吧。 这些话魏首辅用得着几个太医跟他说吗？他一点都不需要！当然，魏首辅心里在想些什么，太医们是看不出来，他们只知道魏首辅看起来很悲痛，并且这位强忍悲痛，亲自送他们出的府。 太医们回宫跟宣景帝如何复命的，魏首辅不关心，魏府现在一团糟，魏首辅也不关心。送了太医走，魏首辅扭头就去了议事厅。 这是个小的议事厅，必竟是要谈机密的事情，参与的人不多，用不着太大的地方。魏首辅进门的时候，议事厅里无人说话，一片沉默，只有小炉上煨着的茶水，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开声。 众人一起起身迎魏首辅。 魏首辅做了一个手势，让众人都坐下。 小阁老原本就低头坐着呢，这会儿头更是抬不起来了。 “大相公，老太君她？”魏首辅刚坐下，就有人问。 魏首辅摇了摇头。 议事厅里的气氛顿时就更为低迷，甚至有点惨淡的意味了。 魏首辅：“我会写归乡守孝的辞呈表。” 小阁老猛地抬头看他爹，就这么认了？、 在坐的魏党重要成员们，没人开口提夺情的事情。在坐的人里没有傻子，个个都精明，谁没为魏首辅想过夺情的办法呢？ 最好的办法，让胡老太君再多活几年。可上哪儿找长生不老药？生老病死，这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儿，这不是人力能左右的事情啊。 “胡相公那边怎么说？”一起沉默半晌之后，才有人开口问道。 次辅胡竣之前跟魏首辅是有过约定的，在让诸柳入内阁的事上，胡次辅也是出力的。现在事情有了变故，胡次辅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大相公，您与胡相公是否见过面？”另一位就问。 魏首辅：“胡相公病了，以后一月，他要闭门养病。” 这也就是读书人多少讲究点涵养，不然的话，这会儿议事厅里就骂声一片了。姓胡的这个墙头草这是又躲了啊！ 官员：“他以为林咏这次还能容他？” 魏首辅：“林咏能不能容他，那也是林咏与我分出胜负之后的事了。” 另一位：“所以他现在是能躲一时是一时？” 众人心想，这不是胡竣这人的一贯做法吗？ “能不能让他也争一争呢？”总算还是有人想了一个办法，说：“他为什么不能跟林咏争一下呢？” 魏首辅：“你是让我示弱，再坐山观虎斗？” 你胡竣是次辅啊，你在朝堂的地位就是排在林咏之上的。如果首辅的位置空出来了，你胡竣为什么不能去争一争？你就甘心看着林咏一步上位？ 小阁老：“这是个办法。” 如果让胡竣和林咏狗咬狗，那他乐得看戏啊。 魏首辅沉吟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胡竣他不敢的。” 如果有的选，谁会愿意做墙头草，做老好人呢？胡竣是没办法，夹在魏林二人之间，他不夹着尾巴做人，他早就被魏林二人赶出朝堂了。 小阁老一阵失望，胡竣堂堂一个次辅，这人也太无用了！ 魏首辅冷冷地看了长子一眼，你还嫌胡次辅无用？你要在胡次辅的处境里，你魏瑜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林得意要成亲，”魏首辅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众人都是一愣，这个时候提林得意做什么？ 魏首辅：“诸柳，我感觉保不住。” 小阁老身子一动，伤腿就是一阵剧疼，疼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魏首辅：“得重新商量出一个人选来，我们不能毫无应对。” 有人就提：“小阁老？” 魏小阁老还没把胸膛挺起来呢，魏首辅直接就道：“他不成。” 小阁老如同挨了一记耳光，脸色青红交加的，他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 魏首辅：“我准备与林咏谈一谈。” 小阁老：“父亲与他能谈出个什么来？” 要是能谈，您二位早就能谈出一个结果来了，还用恶斗到今天？ 魏首辅看看在坐的几位，低声说：“我们这边可以给周、文二将免罪平反。” 议事厅里，不知道是谁倒抽了一口气。 为了治周广义和文栋的罪，他们费了多大的周章？好容易辽东那边的军界，对护将不力的林咏有些微词了，他们这里却要主动放弃了？ “我不能看着诸柳死，”魏首辅说了一句。 刚才这位还说，诸柳怕是保不住了，现在又说不能看着诸柳死，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魏首辅也没给人猜他心思的时间，大相公话语只停顿了一下，便又道：“把诸林从辽东调回来。” 诸林，诸柳的族弟，也是魏首辅的弟子之一，没有诸柳官大，但这位也是魏党看重的人啊。这一次特意将他安插进了辽东，准备扶他在辽东上位，专与谢镇这个武夫做对的人。 把诸林从辽东调回来，这就表明，他们之前在辽东做的全是无用功了。 “就，就这么全盘放弃了？”小阁老接受不了。前段日子，林相公不好说，但林大公子可是差点被他们逼死了，小阁老前段时间日子过得有多舒心，他现在就有多糟心。 “你们觉得如何？”魏首辅没理儿子，问在坐的同党们。 小阁老应该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在坐的几位都反应过来了。在人选上，魏首辅还是更信任他的弟子，诸林就是魏首辅新选的人。 “诸林的资历差了点吧？”有官员小声说：“他能进阁？” 诸林如今在辽东还没经营出来呢，他要能入阁，那谢镇不是更有资格入阁了？ “所以要与林相公商量，”魏首辅说：“此事，要让谢长晋知道。” 众人互望一眼，到了这份上了，魏首辅也还是随时随地要给林咏找麻烦啊。诸林在辽东是钉在钱粮道上的，有他在，谢镇在辽东的日子就很难过。如今有了让诸林离开辽东的机会，你林咏却不答应？那你要怎么跟你的盟友谢镇解释？ “还有圣上……”有官员欲言又止。 圣上那里要怎么说呢？ 说起宣景帝，魏首辅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他说：“林相公同意了，那圣上那里自然由他去说。” 林咏的话，宣景帝什么时候否过？ 第248章 魏首辅训子，你不如林二 第248章 魏首辅训子，你不如林二 周，文两家的遗孤应该也还在林家的手上，所以周、文二将有机会沉冤昭雪，这个消息，按魏首辅的意思，要以流言的形式传出去。 这么一个做法，其实挺不要脸的，但要脸的人不会出现在魏首辅的议事厅里。所以魏首提出的办法，几个人考虑考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怎么实施计划了，这一谋划，大半夜就过去了。可见魏党中人办事有多仔细，多谨小慎微。 等几位“客人”走了之后，小阁老坐在坐椅上就没动过窝。等魏首辅站在檐廊下，目送着几位官员跟着管家离开，再回到议事厅里，小阁老还坐那儿发呆呢。 魏首辅的目光在长子的伤腿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魏首辅就将要责怪他这长子的话收回了，这时候责怪这儿子有什么用呢？ “你去你祖母那里吧，”魏首辅跟儿子说。 听见魏首辅说话，小阁老回了神，自家父亲说了句什么，小阁老也没听清，他是开口就问：“为什么会是诸林呢？” 诸林那人他见过，跟端方君子模样的诸柳想比，诸林属于长相一般，气质还阴沉，看人的目光好像永远都是斜着的，这人都不正眼看人。总而言之，小阁老不喜欢诸林这个人。 魏首辅：“因为他合适。” 这话在小阁老这儿，说了等于没说，这诸林怎么就合适了？ 魏首辅：“你随我一起回乡。” 小阁老差点喊出来，他也要辞官回去守孝但又一想，他爹在祖母的坟前结庐守孝，他得伺侯他爹啊。什么叫孝顺呢？不就是一代人伺候一代人嘛。 魏首辅：“你好好守着你祖母，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 小阁老：“父亲是不让儿子管事了？” 魏首辅：“你先顾着自己的伤吧。” 魏首辅这话还带着点温情的意味，让小阁老听着心里还能舒服点。 “林得意，”小阁老要说林得意的事。 魏首辅：“脸已经丢了，这事记下就行，不用多说了。” 记下？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阁老就觉着，这口气不出，他以后的日子都过不好。 魏首辅：“林得意就要成亲了，不管我与林咏事情能不能谈成，贺礼，我们魏家得送上一份的。” 同殿称臣，又同在内阁，哪怕他明天送林家一家子上刑场，他也得给林得意备一份贺礼。 小阁老：“儿子去准备？” 他得想想用这份礼，怎么膈应林得意。 魏首辅能不知道他儿子的心思吗？小家子气，魏首辅暗自摇头，但这种性格上的问题，到了魏小阁老这个年纪，哪怕是强如魏首辅，他也没办法给儿子板过来。 “你不用管这件事，”魏首辅又一次否决了长子的自告奋勇。 “来人，”魏首辅要喊下人进屋。 “要是谈不成呢？”小阁老在下人进屋之前，问了魏首辅这么一句。 魏首辅平平淡淡说了句：“那就再说吧。” 得了这么一个答案后，小阁老就什么话都不说了，他再听不出来，魏首辅现在就不想跟他说话，那他这些年就白混了。 但等下人都把小阁老扶起来要走了，魏首辅才又想起崔芫芫的事来，叫住了下人，魏首辅让两个下人先出去。 小阁老还以为他父亲又改主意了，想跟他商量事呢，结果他爹对着他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崔氏人在哪里？” 小阁老没反应过来，崔氏是哪个？ 魏首辅：“林家现在嚷嚷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问你，崔氏人在哪里？” 魏首辅一方面是不相信林得意对这崔氏情深意重，一方面他是不相信他儿子，被他这长子玩死的女人还少了？ “尸体呢？”魏首辅干脆直接问了，崔氏的尸体不能落到林咏的手上。 小阁老：“她入府之后，我就没有见过她。” 魏首辅不相信，在儿子面前他没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份不信任，直接就从魏首辅的脸上流露出来了。 小阁老马上就给自己叫屈，“崔氏进府之后，一直就在祖母那边的佛堂待着，这事这么多人看着，我说不谎。” 儿子这么一说，魏首辅面色一沉，他要用心想想这事儿了。 “伺候崔氏的人呢？”魏首辅问。 小阁老就又显得理亏了，他还没来及管崔芫芫这事。 魏首辅就又不想跟他这长子多费口舌了，所以这么长时间里，你都干了些什么？ “知道了，”魏首辅又叫下人进屋了。 “这事我来查，”小阁老急道。 魏首辅：“林家如此义愤填膺地冲我们要人，你又说崔氏未死，那崔氏这会儿就在林家的手里了。” 这是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的事情，还要查什么？查崔芫芫是怎么离开魏府的？魏首辅对这个不感兴趣，家门都得林得意硬闯成功了，那林家的人带走崔芫芫有什么难的？ “先放火，我府中生乱，这是林得意能进来的原因，”魏首辅跟儿子说：“你当时就不该在门前与林得意纠缠。” “林得意太卑鄙，他，”小阁老要骂。 魏首辅：“而且林微让林得意走的时候，你应该将林得意扣住，当着沈桥的面告他。” 京师府尹就在你眼跟前，你为什么不告状？出于公正，沈桥怎么着，他也得先把林得意下狱啊，毕竟林得意带人闯魏府是真的。可你魏瑜做了什么？你把林得意放走了。 小阁老当时顾着跟林家老二吵来着，他真没想到他当时就有办法对付林得意的，被自家父亲这么一提点，小阁老的懊恼可想而知了。 “你别说比林行如何了，”魏首辅说：“你尚且不如林微处事老练。” 小阁老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又无从为自己辩驳。 “崔，崔氏的事要如何是好？”小阁老硬 着头皮问。 魏首辅：“我会与林咏谈的。” “她是儿子的女人！”小阁老却是急了，虽然崔芫芫长什么模样，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但这女人到底是他的啊，再让这女人跟了林得意？那他的脸面何存？ 魏首辅的神情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想法颇多。林家急于让林得意成婚，这事他瞧着蹊跷，难不成这林得意真的跟崔芫芫有情？林家急于办婚事，是要将谢九欢先抬进家门，再去理林得意的这桩情场官司？ 第249章 四少爷他不通人情世故 第249章 四少爷他不通人情世故 魏首辅是怎么想的，小阁老是如何的生气、懊恼，魏府是怎么审那几个看守崔芫芫的婆子的，宫里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自己的父兄今天晚上在忙些什么，京城里的人又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就所有的身外事吧，今天晚上的林得意都不关心。 就在今天晚上，他和谢九欢的新房布置好了，红灯笼，红绸，红帐，红枕，红烛，红色的窗花，窗纱的颜色不是大红色，但也用的水红色，总之就是一片红，还有金银玉器，名人字画，黄花梨的家具，满堂的富贵，更神奇的是，这样将富贵堆砌的新房，竟然还不显俗气。 木冬陪着他家少爷看新房，除了“哇”的一声感慨，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林得意从小富贵的人，他看着这样的新房就还好，林得意问木冬：“九姑娘会喜欢吗？” 木冬自己是太喜欢这个新房了，可谢九欢喜不喜欢，他还真不敢打包票。万一九姑娘是品味清雅那一派的呢？他看谢宅的布置，青砖黛瓦，水墨画，兰花什么的，谢家看着很清雅的！ “我问问她？”林得意说。 木冬张了张嘴，“别吧，”木冬跟林得意说：“您现在不能去谢家啊，小的打听过了，谢家现在好多人呢。” 林得意：“好多人？” 木冬忙说：“去帮忙的。” 府里这么多人忙活，还看着手忙脚乱的，谢家那头儿街坊邻居要不帮忙，那苗氏夫人不得上吊？ 林得意不吭声了。 “四弟在呢，”门外传来潘二少奶奶的说话声。 木冬忙跑到门口迎人。 林得意走到新房门口，喊了一声：“二嫂。” 潘二少奶奶身后跟着一队下人，两人一组抬着四口箱子。 木冬：“哇！” 这是又抬什么好东西来了？ “你这小东西，”潘二少奶奶看了木冬一眼，说：“哇得吓我一跳。” 林得意在旁边看着没说话。 潘二少奶奶让下人把木箱抬进屋放地上后，又让下人把箱子打开，跟林得意说：“这是大嫂让人做的，四弟你瞧瞧喜不喜欢。” 木冬在林得意跟前，规矩一向是守得不好的，林得意还没看呢，他先踮着脚，抻头往箱子里看了一眼，然后惊叹道：“呀，是九姑娘画的胖鱼呢！” 谢九欢画的鱼？听木冬这么一喊，原本还不积极的林得意，忙就走到了箱子跟前。 潘二少奶奶笑道：“上回九姑娘送来的那副画，大嫂一直记着呢，这不，她啊，送你们四条金鱼。” 这个金鱼，真的是用金子做的鱼。 曹大少奶奶命人用金丝掐画，两对金童玉女，一人怀着抱一条大锦鲤，模样跟谢九欢副的那两条几乎是一样。 林得意看着箱子里的金丝掐画，到了这时候，林得意才想起来，他大嫂也善画呢。 潘二少奶奶跟林得意说：“这个要挂起来吗？你看看这墙上，哟，没地方了。” 墙上能够挂画的地方都挂上画了，潘二少奶奶正在想，要怎么办的时候，林得意已经果断指着窗边上的墙，说：“换一下好了。” 潘二少奶奶看看被林得意指着的画，这是从林爹那边拿来的画，她听她大嫂说，是出自当世哪个大儒的手笔，千金难求呢。 潘二少奶奶说：“真要换这个啊。” 这是成套的画，花鸟鱼虫，梅兰竹菊，爱画、识画的人看了，肯定会惊喜若狂，爱不释手，这是能当传家宝的一套画啊。 林得意毫不犹豫：“换。” 潘二少奶奶就想自己要不再劝劝吧，她就够不懂画的了，她都知道这套画有多珍贵，就可见这套画真的是价值连城了。 “这是父亲送的呢，”潘二少奶奶小声说。 林得意问了句：“是吗？” 没人跟他说啊，他成亲，他父亲就送他一套画？ 潘二少奶奶被噎了一下，把说话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些，潘二少奶奶说：“这可是父亲的珍藏，母亲硬从……，母亲从父亲那里拿。” 林得意看着他二嫂，他二嫂是想说，这套画是他娘逼着他爹拿的吧？ “还是换吧，”林得意还是这么说，他现在就感觉谢九欢会喜欢金鱼，而且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谢九欢画的胖锦鲤！ 木冬想点头表示赞同的，但一眼瞥见二少奶奶正盯着他呢，木冬脖子一缩，不敢有动作了。 “你可想好了啊，”潘二少奶奶跟林得意 说。 她大嫂也是，墙上都没空地方了，你还弄两对金丝掐画干什么？ 林得意还是一点犹豫没有啊，说：“我想好了，换吧，父亲送的画，以后可以挂书房。” 林四少爷习武之人，但也别真当他不读书啊，我们四少爷也是有书房的！ 潘二少奶奶就不再劝了，这是林得意的新房，当然由林得意作主啊。 看着下人小心翼翼的换画，潘二少奶奶就小声问林得意：“这是四弟你喜欢啊，还是九姑娘喜欢？” 林得意：“她喜欢鱼的。” 潘二少奶奶：“哦，九姑娘喜欢。” 林得意：“我也喜欢。” 潘二少奶奶点点头，“行吧，你们两个都喜欢，还是大嫂送的礼合心意，是吧？” 林得意要是个正常人呢，他这会儿就应该否认，毕竟你不能当着你二嫂的面，夸大嫂做事最好吧？可惜林四少爷他不是个正常人，所以听二少奶奶这么说了，他就点头，脸上甚至还有点笑模样的说了句：“是啊。” 潘二少奶奶：“……” 她何苦自找这个不痛快呢？ 不过二少奶奶再想想他们二房，二公子是直接送钱的主儿，她呢，好吧，她也是直接送钱的主儿。 自己跟林微跟大哥大嫂比，还真的…… “我还有事，要去忙了，”心气一泄，潘二少奶奶就懒得跟林得意扯了，“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要调整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刚林得意交待完了后，潘二少奶奶就准备要走了。 林得意这时才问了句：“二哥今晚不回来？” 潘二少奶奶：“你成亲那天，他一准回来，我听你二哥说，他和大哥要陪你去谢家迎亲。” “哦，”林得意应了声。 由这两个哥哥陪着去迎亲，三公子林衍成亲的时候，可没这待遇，这事要是让三弟妹知道了，还不知道这位会怎么想呢。但二少奶奶看林得意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二少奶 奶就心想算了，四弟不通人情世故就不通吧，对四弟真的不能要求太高。 第250章 失败的婚前教育 第250章 失败的婚前教育 林得意看着新房，想着谢九欢会不会喜欢的时候，谢九欢坐在自己的闺房里打嗑睡。 苗氏跟谢大姐互看一眼，刚才她们给谢九欢看新娘子嫁人前要看的画册子，就是教新娘子洞房花烛夜要怎么过的那种科普书。这事吧，苗氏和谢大姐孩子都生过了，她们不害羞，但两个人都想着谢九欢大姑娘家的会害羞，所以给谢九欢看画册之前，这二位还碰头商量了一下。 可春宫画对谢九欢来说算得了什么呢？所以谢九欢也就装了装害羞，结果还没装好，被苗氏和谢大姐一眼看穿。 “你这姑娘，”谢大姐也不知道说谢九欢什么好了，就她妹子这表现，但凡她俩姐妹情淡点，谢大姐都得怀疑谢九欢的贞洁问题了，她妹子这反应不对啊。 谢九欢把手里的画册往桌上一放，说了句：“这个我在小莲儿那里看过。” 这话谢九欢没瞎扯，她真在孙莲儿那里看过这种春宫画。 “你这丫头，你，”谢大姐抬手就捶谢九欢，你怎么什么都敢看啊！ 苗氏这会儿也不心疼谢九欢挨捶了，苗氏心脏突突地跳，嘴里不停地念着佛。这事儿她和谢大姐都不知道，那应该是除了孙莲 儿，再没有人知道了。 “这事儿你也张口就来？”谢大姐已经在拧谢九欢的耳朵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我问你，你要不要做人了！” “哎，哎，大姐你别啊，”谢九欢喊。 “你给我小点声！”谢大姐气的恨不得把谢九欢的耳朵拧下来算了。 苗氏就问：“你跟着孙莲儿看这个干什么？” 谢九欢：“她不好意思看啊。” 谢大姐继续拧谢九欢的耳朵，“她不好意思，你就好意思了？” 谢九欢哎哟哎哟地叫着疼，一边解释说：“她还害怕啊，她娘什么都不跟她说，就给她个本子。我跟她是好姐妹啊，我不陪她看，谁陪她看？” “她不还有个嫂子吗？”谢大姐这话说出来了，她自己也觉得扯，孙家的那个媳妇儿啊，跟孙母是一路人，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能指望她什么啊？ “就你能，就你能，”苗氏拿手指头戳谢九欢的脑门，“你怎么就这么能的呢？” 她这闺女真是什么都敢干啊！ 谢九欢喊：“皮要是破了，我出嫁的时候妆就不好画了啊。” 苗氏听谢九欢这么一喊，忙就停了手，盯着谢九欢的脑门仔细看了看，然后松一口气，说：“你这丫头的脸皮，我哪能戳得破？” 苗氏是话说出口了，想着谢大姐就在旁边坐着，她又有些后悔。亲姐姐坐边上呢，她说谢九欢脸皮厚，这话可不是好话。 谢大姐却是附和苗氏，训谢九欢说：“你没脸没皮的怕什么？以后你到了林家，你也这样？到时候，谁护着你？” 谢九欢：“小珊儿？” 苗氏&谢大姐：“……” 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出息，才能把八岁的文珊拉出来说事儿？ “别动手啊，”在谢大姐抬手又要捶自己的时候，谢九欢先喊了一声。 外头谢十全喊：“九姐姐你挨打了？” “这臭小子，”苗氏忙站起身就往屋外赶，这个时候站门外偷听？苗氏觉得她这儿子皮又痒了。 “二娘出来了，”谢九欢就喊。 站门前的谢十全转身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苗氏拉开屋门，追着谢十全走了。 屋里一下子就姐妹俩面对面坐着了，谢大姐看着谢九欢叹气说：“二娘都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了。” 她们二娘打儿子是真的，但离开一会儿躲尴尬也是真的啊。 谢九欢就没看出来她二娘有在尴尬，说：“二娘怎么就没话跟我说了？这本子的事，就，就算完了？” 谢大姐：“你都看过了，你还想怎样？我再拿着图给你详细讲讲？” 谢大姐是无所谓，她现在就担心她这妹子也无所谓，那这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女人放荡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呃，不用了，”谢九欢摇了头，别看她理论知识还挺不错，但要论真刀真枪了，她两辈子的单身狗做下来，她能动什么真格？ 谢大姐：“甭管是做姑娘，还是嫁人了，都得矜持些。” 谢九欢：“哦，我知道了。” 谢大姐：“你们两口子关起门来什么样儿，没人管，可到了人前，你装也得给我装端庄点。” 想想林家前头那三位少奶奶都是什么出身，什么名声啊，谢大姐如今瞧着自家这个，她是怎么看谢九欢，怎么觉得她小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林家富贵归富贵啊，可要论过日子自在，那哪能跟谢家比呢？谢九欢在娘家过日子，不讲究，没规矩惯了，这一下子去了秦国公府…… 谢大姐现在就不能想这个事儿，她是一想就要发愁。 “嫁人了，你就是林家的人了，” 谢大姐看着谢九欢愁道：“你也像在家里这样啊？” 谢九欢本来就婚前恐惧症中呢，被她大姐说的，谢九欢都想离家出走逃婚了。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焦虑呢？在这个世界，为什么当个快乐的单身狗有罪呢？ 谢大姐拿起画册，走到床前，把画册压在了谢九欢的枕头下，跟谢九欢说：“这本子你要带到林家去，就拿它压箱底吧。” 谢九欢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撑在桌上“哦”了一声，说：“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小莲儿看了，不一样又回来了。”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谢大姐突然就火了，你一个马上就要出嫁的人，你提孙莲儿这个和离的小妇人干什么？非得咒自己一下是不是？ 林家可不比周家啊，你跟林得意真要日子过不下去，他们谢家有本事替你这姑奶奶出头？ 到时候他们一家人逃命还差不多。 谢九欢：“我就是这么一说。” 谢大姐叹气，“ 你今天晚上就当哑巴吧，”她跟谢九欢说：“你让我活过这两天，你别说话了。” 谢九欢撇一撇嘴，这明明她是被找聊天的，结果到了最后，被要求闭嘴的也是她。生活不易啊，谢九欢也叹气，她招谁惹谁了？ “太旧的衣服就不要带了，”谢大姐这时又看见床头装衣服的柜子了，就又跟谢九欢说：“你挑好的带，听见了吗？你怎么不说话？” 谢九欢：“……“ 她现在到底要不要装哑巴？ 第251章 孙莲儿，我要走了 第251章 孙莲儿，我要走了 自家大姐什么时候走的，谢九欢不知道，因为她睡着了，等她半夜醒来，发现孙莲儿坐在她屋里，正在灯下做着针线活。 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呵欠，谢九欢说：“我二娘拉壮丁都拉到你头上了？” 孙莲儿抿着嘴笑，说：“大姐让我过来陪着你，这个时候可不好让你一个人待着。” 谢九欢：“还有这个规矩？” 孙莲儿：“嗯。” “啧，”谢九欢把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掀，坐起身来。 孙莲儿：“要喝水吗？” 谢九欢趿拉着鞋，啪哒啪哒地走到了桌前坐下，看看孙莲儿手里正绣着的荷包，说：“这是什么？牡丹花吗？挺好看啊。” 孙莲儿：“我已经给你赶好了八个，这是第九个，长长久久，我觉着九这个数字好。” 谢九欢抬手就捏一把孙莲儿的小脸蛋，说：“我也觉得九这个数字好，你说我怎么这么会投胎呢？” 谢九欢说话的路数在这个世界完全就是个异类，孙莲儿是想祝她和林得意能长长久久，她说她会投胎。不过孙莲儿也习惯了，这才叫闺蜜嘛。 “林家不是一般的人家，荷包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但你也不能老用同一个，”孙莲儿说起话来就是细声细气的，“你换着用，我选了九个花样，都是你喜欢的花。” 谢九欢往桌上一趴，“我什么花都喜欢的，不过要是最喜欢的，我最喜欢小莲儿。” 孙莲儿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说：“以后这些话你说给四少爷听吧，他会喜欢的。” 谢九欢嘴一撇。 孙莲儿：“嘴甜一点总不会错的。” 谢九欢：“我嘴还不够甜啊？” 孙莲儿就又笑了，也是，谢家九姑娘的嘴不要太甜，要不然她也不能得渊声巷这么多婆姨婶娘的喜欢。 “四少爷，”孙莲儿想了想，说：“他能帮着你打架呢，我瞧着他是个好人。” 林得意护着谢九欢的样子，孙莲儿亲眼看见过，所以她就不担心谢九欢嫁去秦国公府的日子。 “我这话你得信，”孙莲儿十分认真地跟谢九欢说：“想把人心捂热太难了，周秀才心里装着别人，我就是对他再好，也没用的。” 谢九欢眨巴眨巴眼睛，说：“周世承啊？他都是个死人了，你还提他干什么？就让他在坟里待着吧。” 孙莲儿：“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谢九欢：“嗯呢，那你说的正经事是什么呢？” 孙莲儿只得打直球了，她跟谢九欢小声说：“我是说，四少爷心里有你。” 谢九欢没说话，正犯着婚前恐惧症的人，不想聊这个话题。 孙莲儿抬手把针在头间蹭了蹭，一朵牡丹花，眼瞅着就要在她手里怒放了。 窗外有风吹过，然后两个人就听见了雨声。 孙莲儿扭头要看的时候，谢九欢已经又趿拉着鞋走到窗前，一把就推开了窗。刚刚还露着星空的夜晚，这会儿突然之间就风大雨急了。 孙莲儿一脸笃定地说：“你出嫁那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金婆婆说的话是不会错的！ 谢九欢：“你们能不能别这样？你们这样，金婆婆她压力会很大啊。” 金婆婆就是个跳大神的，还非得逼人家去研究天文、气候，金婆婆太难了。 孙莲儿在这事上却很坚持，说：“金婆婆说的话从来没错过！” 谢九欢：“咋，\t我们金婆婆的修练又精进了，她是要成仙啊？” 孙莲儿一点没听出谢九欢在胡咧咧，说：“金婆婆说她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呢。” 金婆婆是个背有些驼的小老太太，个也不高，一头白发，论长相，就算谢九欢对金婆婆有亲情一般的滤镜，她也不得不承认，金婆婆长得多少有些刻薄，小老太太一对倒三角眼，看人像是在刀人一样。 “我娘说，金婆婆年轻的时候长得可美，”孙莲儿说：“金婆婆搞不好原先是天上的仙女儿？” 这话题，谢九欢有些聊不下去了，这她哪儿知道啊，而且金婆婆年轻时候是个大美女这事儿，怎么从来没人跟她说过？ 孙莲儿几句话的工夫，已经绣好一片叶子，抬眼看看趴桌上的谢九欢，孙莲儿说：“我过段日子也要走了。” 嗯？谢九欢坐直了身体，看着孙莲儿说：“你要去哪儿啊？” 谢九欢的第一反应，孙大明那个怂货想赶亲妹子走？这事她不能忍啊。 看谢九欢眼神有杀气，孙莲儿忙说：“我哥没赶我走。” 谢九欢：“那是谁？你嫂子？” 孙莲儿摇头，说：“我嫂子没这么厉害。” 她嫂子跟她娘是一路人，干不出来这事的。 谢九欢：“那你是怎么回事？” 孙莲儿又抿一抿嘴，脸有些绯红。 谢九欢抽一口气，刚还生气准备去找孙大明干架的人，这会儿又高兴起来，谢九欢说：“你跟小伙计准备成亲了？” 孙莲儿幅度极小地点一下头。 “哎呀，”谢九欢高兴道：“真的假的啊，你俩这么快的吗？” 孙莲儿嗔怪了谢九欢一眼，说：“我一个二嫁的，有人要就不错了。” 谢九欢脸上的笑容一僵，说：“这话谁说的？小伙计说的？” 这话要是小伙计王乐说的，那这门婚，谢九欢拼死也得拆了。 孙莲儿：“我说的，我也拖不起了。” 谢九欢：“真不是小伙计说的？” 孙莲儿就说：“真要是他说的，我就不会嫁他了。” 谢九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要跟着他走了，”孙莲儿小声说：“去他的老家梧州。” 谢九欢愣愣地想，梧州在哪里啊？ 孙莲儿：“在江西，离京城挺远的。” 谢九欢：“这么远呢？” 孙莲儿点点头。 闺蜜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着以后一个人京城，一个远在江西，此生再想见面就难了，谢九欢和孙莲儿突然就心里都不好受起来。 谢九欢还好，这姑娘一向坚强，孙莲儿却红了眼眶。 谢九欢：“这事你俩想好了？” 孙莲儿：“嗯，我，我也不想再待在京城了。” 去了江西梧州，只要自己不说，再遇不上熟人，那谁知道她是个二嫁之妇呢？去梧州，于孙莲儿而言，那就是一个全新生活的开始啊。 “阿乐是体谅我，”孙莲儿说。 谢九欢无精打采地说：“那我们呢？以后还能再见面了吗？” 孙莲儿沉默半晌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应该不会了吧，可这句话孙莲儿不想说出口。 第252章 奔赴新生活的姐妹俩 第252章 奔赴新生活的姐妹俩 谢九欢又趴桌子上了，孙莲儿为了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继续低头绣牡丹，人想哭的时候，找件事让自己专心，就不会想哭了。 谢九欢问：“那你们去梧州后，要怎么生活呢？” 孙莲儿：“他爹娘在老家给他留了两块地，现在由他的哥嫂种着，我们回去至少不会没饭吃的。” 谢九欢：“那你们是准备种地了？” 孙莲儿：“他想租个铺子卖药。” 药铺伙计升级成药铺老板，小伙计的职业发展很成功啊。谢九欢说了句：“酷哦。” 孙莲儿：“什么？” 谢九欢：“不重要，那本钱呢？开药铺需要本钱的吧？” 孙莲儿就说：“阿乐这些年存了钱的。” 谢九欢看着孙莲儿嗤了一声，说：“我倒是想信你的话，在京城当伙计忙活几年，回老家就能开个药铺了？那人人都到京城来了。” 京师城赚钱多，花销也大啊，这事儿啊，放到谢九欢以前待的世界也是一样。 “你也要出钱吧，”谢九欢看着孙莲儿说。 孙莲儿不说话。 谢九欢：“你是不是不管跟了谁，你都得发挥财神的功能？” 孙莲儿还是不说话。 谢九欢摊了摊手。 孙莲儿：“我想跟他过日子。” 在这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年代里，孙莲儿的想法算是少数了。 谢九欢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孙莲儿：“下个月成亲，成亲后就走。” 那就是四月份就走了啊。 谢九欢沉默下来。 孙莲儿又绣了一片叶子，抬头看看谢九欢，小声说：“嫁人了就很少能见面了，我嫁到周家的时候，还以为我们都在京城住着，见面不难，可我们不是一面也没见过吗？” 谢九欢说：“你才嫁过去几天啊，都在京城，你还怕我们见不着面？” 孙莲儿被谢九欢这一说，眼眶看着就又红了。 谢九欢闭了嘴，她嘴欠，她就不该说话的。沉默了一会儿，谢九欢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梳妆桌前，抱了首饰盒，她又走回到桌前坐下。 把首饰盒往孙莲儿的跟前一推，谢九欢说：“送你的，也没多少钱，咱们好姐妹，你不能嫌弃。” 孙莲儿一下子跳了起来，并且涨红了脸。 谢九欢一把将孙莲儿拉坐了下来，说：“你这是看着要跟我生气？” 孙莲儿激动道：“我哪能要你的东西啊？” 谢九欢好笑说：“你要我的东西要少了？” 不说孙莲儿了，她也没少要孙莲儿的东西啊。 孙莲儿摇头，她不能要谢九欢的东西。 谢九欢把首饰打开，让孙莲儿看，说：“有新添的，不过大多数都是旧的。” 抬手把几个木钗，发带，头绳这些不值钱的挑出来，谢九欢跟孙莲儿说：“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孙莲儿看着首饰盒发怔，三个镯子，两个戒指，一个玉的发钗，几对小耳环，谢九欢活到十八岁，她的首饰都在这里了。 谢九欢把两对不值钱的耳环也给挑了出来，说：“这两对都是铁丝绕的，不值钱，我就不给你了。” 孙莲儿的眼中这时有了泪光了。 “三个镯子是新的，”谢九欢笑嘻嘻的，说：“金的哦，这不是巧了么，正要用钱的时候，它们就来了。” 其他的到底能值多少钱，这个不好说，但三个金镯子肯定值钱啊。 “啪”的一声把首饰盒盖上了，谢九欢说：“就是你的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哦，算了，回头我找机会送你那儿去。” 孙莲儿脸皮多薄的一个人啊，不能让人瞧见了。 孙莲儿还是摇头，“我有钱。” 谢九欢：“那你就继续努力，我哪天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我就去梧州找你，你可得养我啊。” 闺蜜嘛，养活彼此不是应该的吗？ “不可能，”孙莲儿忙说：“你怎么会在京城混，过，过不下去。” 她九欢姐可是要嫁到秦国公府去的，那是秦国公府啊！ 谢九欢：“我就是万一，谁还遇不上个万一呢？哎，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已经觉得我是个麻烦了？” “不是，”孙莲儿忙说。 谢九欢：“那不就得了，我以后就吃林家的，喝林家的了，好不好难说，但我至少不会缺钱的。” 孙莲儿呆呆地看着谢九欢。 “一入侯门深似海，”谢九欢不自觉地开始吐露心声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姓周的有个表妹，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说表妹了，身边有再多的女人那不都是正常嘛。” 孙莲儿喃喃地道：“四少爷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是妾吗？” 大户人家的公子，未成亲之前身边有侍妾，这个是常事，也没人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事要是落到谢九欢的身上，孙莲儿难受了，怎么能这样呢！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就是这么一说。” 孙莲儿：“……” 她九欢姐是不是闲着没事，就喜欢咒自己玩啊？ 谢九欢：“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你在梧州一定要努力过上好日子，莲儿啊，你就是我的退路，你知道吗？” 孙莲儿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很沉重，千斤重担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一下子落到了孙莲儿十分瘦削的肩膀上。 “我，我，”孙莲儿想一口答应她九欢姐的，可她又没有这个底气。 经过跟周秀才的这段婚姻后，孙莲儿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她现在答应谢九欢，那她要在梧州过得不好呢？就好比，现在王乐看着很好，可时间长了后呢？人心也易变啊。 “我什么我，”谢九欢就知道孙莲儿没这个底气，抬手摸了摸孙莲儿的头，谢九欢说：“你努力，我也努力，我要混不下去，我就去梧州找你，你要是在梧州过得不好，那你就回来找我。咱们说好了，得养活彼此。” 孙莲儿呆坐片刻，然后她是真的哭了起来，说：“你是在担心我。” 什么去混不下去就去梧州找她，这是她九欢姐怕她听了难过，故意把话套自己身上说了。她九欢姐是在跟她说，她要是在梧州过得不好，就回来，她养活她。 两个人肩并肩地坐着呢，谢九欢抬手就把孙莲儿搂怀里了，说了句：“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 千里迢迢跑去梧州，身边一个家人朋友都没有，这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啊，谢九欢都担心死了，可她又没法说你别去这样的话，她不能拦着孙莲儿奔赴新生活啊。 第253章 神婆，小九儿有大福气 第253章 神婆，小九儿有大福气 孙莲儿到底不是个坚强的姑娘，这天晚上，她在谢九欢的怀里大哭了一场后，两个人就一起躺床上，谢九欢闭上眼都要睡着了，孙莲儿却是睡不着。 窗外的雨声越发地大了，孙莲儿就开始担心，这雨这么一个下法，等到谢九欢出嫁那天，真的会是一个好天气吗？ 孙莲儿辗转反侧，谢九欢得多心大，才能真的睡着呢？ “怎么了？”谢九欢睁开眼问：“别告诉我，你现在又后悔了啊。” 孙莲儿：“后悔什么？” 谢九欢：“反悔要跟小伙计去梧州啊。” 孙莲儿忙说：“没有的事。” 谢九欢：“那你也不至于现在就想我，想的睡不着啊。” 孙莲儿气的鼓包了脸，又是这样，跟谢九欢说话，没说两句呢，这人就没正经话说了。 谢九欢隔着被子拍拍孙莲儿，说：“睡觉吧，熬夜太晚会变丑哦。” 孙莲儿：“九欢姐。” 谢九欢：“嗯？” 孙莲儿问：“京师城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谢九欢：“啊？” 孙莲儿：“我刚才想了想，我都没有好好逛过京师城。” 在这座城里长大，嫁人，和离，又准备嫁人，离开京城，人生都进展了这么多了，孙莲儿想起京师城来，她也只能记清渊声巷的模样。 谢九欢就没有孙莲儿的这份愁怅，别说京师城了，京师城外头的山她都玩遍了。 “家在京城啊，”谢九欢跟孙莲儿说。 孙莲儿小声说：“可对我很快就不是了。” 谢九欢想了想，孙莲儿好像在问她一个哲学问题，京师城对你来说是什么呢？这问题要往深了答，还真是不好回答，而且每一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不会一样。 “睡吧，”把谢九欢弄得睡不着了，孙莲儿倒是要睡了。 谢九欢只得说：“要走那天，你记得让人去给我报个信，那天哪怕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送你。” 孙莲儿笑了起来，说：“天上下刀子，那我就不走了。” 谁会在天上下刀子的日子里，出远门啊？ 谢九欢就也笑了，说：“我就是打个比方，天上要真能下刀子，那地上的人还活不活了？谁都有那福气，天上下刀子的时候，正好待在屋里？” 孙莲儿：“真要有那福气，我希望我们这里的人都能有这个福气。” 谢九欢：“你这个愿意真是，不是咱们渊声巷的人就该死啊？天下人都得没事才行啊，咱们得做心怀天下的人，我的妹儿啊，” 孙莲儿知道她不能再跟谢九欢聊下去了，心怀天下都出来了，多少男儿丈夫都做不到的事，她们能做的到？ 谢九欢也叹口气，她也知道这天被她聊死了。不过京城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倒是烙谢九欢脑子里了，谢九欢想，也许等她把在这个世界的日子过完以后，她应该可以有个总结性的回答。 苗氏站在院子里看着下着大雨的天，最后实在不放心，她打了把伞就往外走。 “二娘您去哪儿啊？”谢二姐正好从厨房出来，看见苗氏忙就问。 苗氏冲谢二姐摆了摆手，说：“我去找你金婆婆。” 谢二姐：“我陪您去？” “不用不用，”苗氏快步往外走，说：“我去去就来。” 谢二姐就不说话了，苗氏这会儿去找金婆婆，就是看着这天着急呢。 苗氏到了金婆婆家，发现卢奶奶已经先她一步到了。 卢老太太也是瞧着风大雨急的天睡不着觉，找金婆婆问天来了。 看见苗氏，卢奶奶就说：“哟，又来一个心焦的了。” 苗氏这几天就没怎么合过眼，两个黑眼圈挂在眼下，脸色也很难看，一看就是疲惫过度的模样。 卢奶奶看苗氏一眼，说：“你淋着雨来的？” 苗氏夫人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呢，苗氏说：“我打伞了啊。” 金婆婆指一指自己面前的空座，让苗氏坐，一边跟卢奶奶说：“她现在哪儿想的到自己？” 卢奶奶就不说话了。 苗氏说：“金婆婆，我家小九儿……” 金婆婆不等苗氏把话问完，就说：“会是个好天气，最好的艳阳天。” 卢奶奶这时又说话了，“真的？这几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刮风的，小九儿出门那天真能是个好天？” 金婆婆笑了笑。 习惯了金婆婆老鸹叫似的笑声，苗氏和卢奶奶倒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两个人都盯着金婆婆看，说着天气呢，你笑什么？ 金婆婆：“你们不懂的。” 卢奶奶：“是啊，我们不懂才来问你的啊。”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冒着雨来是干什么的？找你这神婆聊天啊？ 金婆婆：“小九儿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卢奶奶：“咱们问的是天气。” 金婆婆说：“雨水能洗浊气的，连着下几天的大雨，将京师城的浊气，晦气都洗干净，小九儿出门那天再来一个艳阳天，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别看金婆婆说话还是神叨叨的，但被她这么一说，苗氏和卢奶奶心里不那么焦虑了，这听着，谢九欢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啊。 “她的大福气在后头呢，”金婆婆又说：“我早就说过，谢家的姑娘里，小九儿是福气最大的一个，你们不用为她担心。” 卢奶奶说：“因为她能嫁进秦国公府，做四少奶奶？” 要这么说的话，那谢九欢是谢家九个姑娘里，福气最大的，她前头八个姐姐嫁的都不如她啊，呃，是远远不如她。 金婆婆看卢奶奶一眼。 卢奶奶：“你又冲我翻白眼，我说错了？” 金婆婆：“你这婆子一辈子就是靠男人，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白费劲。” 卢奶奶：“……” 哪个女人不是靠男人活着的？ 金婆婆像是能听见卢奶奶心里话似的，说了句：“我。” 苗氏：“啊，啊？” 您二位在说什么？ 卢奶奶冷笑了，说：“天下有几个女人跟你似的做神婆？” 你自己成天神神叨叨的，就想天下间的女人跟你一个样儿啊？这死老婆子心太黑了！ 苗氏说：“您二位在说什么？神婆？我家小九儿可做不了神婆啊。” 两个老太太就又一起看苗氏，这话让你给岔的，这都岔到天边去了啊。 第254章 大黑，出事了! 第254章 大黑，出事了！ 金婆婆拿了龟壳往面前的桌上一扔。 卢奶奶和苗氏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金婆婆：“呵。” 卢奶奶忙说：“你有话就说，别吓唬人！” 苗氏就颤颤巍巍了，问说：“是有哪里不好吗？” 现在再要说谢九欢的这门婚事不好，他们谢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金婆婆手指着龟壳，幽幽地说：“大吉。” 卢奶奶抬手就将桌子一拍，说：“大吉你说的跟有大灾似的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们？” 苗氏则嘴里念佛，念叨说：“大吉大利就好，大吉大利就好。” 龟壳被金婆婆常年把玩得都包了浆，在灯下显出几份玉质的光芒来，苗氏都不能太长久地盯着这龟壳看，看久了她就会头晕又眼花。 卢奶奶嘴里也念佛，说：“咱们小九儿的这个大福气是什么样儿的？” 苗氏忙又看金婆婆，她也想知道。 金婆婆：“最大的福气。” 卢奶奶：“最大的福气是什么？” 人世间的大福气也很多啊，这里头还能比出个最大来？ 苗氏就说：“我家小九儿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卢奶奶：“这是个大福气。” 金婆婆就很是不屑地一笑。 卢奶奶：“比这个还要大的福气？那是做诰命夫人？” 金婆婆：“你的眼光也就这样了。” 卢奶奶：“……” 看不起诰命夫人是吗？屋里的三个人，有哪个这辈子能混到个诰命？ 苗氏说：“这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啊。” 金婆婆看看苗氏。 苗氏马上说：“我知道我目光短浅，您说。” 金婆婆把龟壳收起，说了句：“这是天机。” 苗氏求助地看卢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卢奶奶没好气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是吧？我也是闲的，坐这儿听你扯半天白话。小九儿出嫁那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金婆婆：“不是艳阳天，我把我的命给她。” 苗氏！！！ 倒也不必这样。 卢奶奶跟苗氏说：“有她这句话就行了，我打小瞧着你家小九儿，我也觉着她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苗氏忙就要谢卢奶奶，说她家谢九欢有福气，这是苗氏最爱听的话了。 金婆婆就冷了一声， 卢奶奶都准备跟金婆婆发火了，说：“你又要放什么屁？” 金婆婆：“世人都道棺材子晦气，呵，也不想想，孩子要不是命大之人，娘亲都死了，这孩子能不跟着一起上路？” 卢奶奶点点头，“你这话不是放屁，我也这么觉着。” 苗氏先是高兴，然后就又情绪低落下来，说：“可世人不这么想啊。“ 她家谢九欢可是从小被骂晦气，一直骂到现今啊。 金婆婆：“所以小九儿的大福气，世人也沾不上，多好。” 苗氏：“以后大福气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就想给小九儿求个艳阳天。” 金婆婆就看不上苗氏这样，胆子小，有福气你也担不住。 “也没下雨天就不能出嫁的规矩，”金婆婆就说：“你跟天较什么劲呢？” 那天下雨，林得意就不来迎娶了，还是怎么着啊？ 苗氏说：“下雨天办婚礼不热闹啊，我家小九儿名声在外，我怕有人拿天气的事儿再编排她。” 金婆婆：“谁这么嘴贱？你告诉我人名，我作法咒这人。” 卢奶奶冲金婆婆摆了摆手，说：“小九儿出嫁的大喜日子里，你就收收你的神通吧。” 天边这时一个响雷，将金婆婆家的屋顶都震得哗哗作响，还有几块瓦片被震落到了地上，声响大得出奇。 被吓了一跳的卢奶奶说：“你这屋子得修了吧？” 金婆婆毫不在意地说：“又没砸着人。” 卢奶奶：“我是在担心你啊老婆子！” 金婆婆：“不用，小九儿说了，以后她给我养老。” 苗氏：“小九儿说的啊？” 金婆婆：“她还给我立了字据呢，你要看吗？” 苗氏：“……” 养老这事也是能随便许诺的？要说还得是她家这谢九欢啊，做事就从来没靠谱过。 “您，”苗氏很艰难地维持住自己脸上的笑容，跟金婆婆说：“您就放心吧，您啊就在咱们这渊声巷安心住着。” 金婆婆真老到不能动弹，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她肯定得管这老太太的。 金婆婆就笑了笑，笑容还是不好看，但卢奶奶和苗氏都感觉，这一刻，金婆婆是高兴的。 “回吧，”金婆婆却在下一刻就开口赶人了，“小九儿的婚礼办得风光，你们抓紧些。” “这话还用你说？”卢奶奶气哼哼地拉着苗氏夫人起身。 苗氏说：“那您这就休息了？” 金婆婆翻眼看着苗氏。 “走，”卢奶奶拉着苗氏走，说：“咱们两个俗人别耽误了大仙儿修行。” 金婆婆阴恻恻地说了句：“你知道就好。” 要是自己还有力气干架，卢奶奶这会儿就回头跟金婆婆干上一架了，这老婆子太气人！ 苗氏忙扶着卢奶奶往外走，这两老太太就不能凑一起。 出了金婆婆弄得跟座小庙的家，卢奶奶跟苗氏说：“我去你家。” 苗氏说：“您不休息啊？” 卢奶奶：“睡不着，你大红络子打好没有啊？我再帮着你打几根。” 苗氏有心推辞的，不能把这老太太累着啊，可卢奶奶不是听劝的人啊，苗氏只能扶着卢奶奶往自己家走。 两个人走到家门前了，卢奶奶抬头看谢宅的院墙头，说：“那上头是不是有猫？” 苗氏夫人忙抬头看，她家院墙上蹲着好几只猫呢。 “这些猫怎么下雨不知道躲呢？”苗氏说。 卢奶奶说：“你们家倒是招猫。” 谢家没养猫，却老有猫光顾，这在渊声巷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不管它们了，”苗氏扶着卢奶奶进门，说：“这些猫不碍事就行。” 后院里，胖橘跳上了墙头，打了一个呵欠，问面前生了一双碧眼的大黑说：“出什么事了？黑姐你叫得这么惨，会让我怀疑你被打了啊。” 大黑气急败坏的：“出事了！” 谢九欢也觉得是出事了，不然大黑深更半夜来找她，还叫得被人剁了尾巴一样。 “别激动，”谢九欢上前，抬爪拍拍大黑的脑袋，说：“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大黑：“长白毛跟她相好的，被魏家的人抓回去了！” 谢九欢？？？ 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的呢？！ 第255章 苗氏夫人，哪有姑娘家大晚上出门的 第255章 苗氏夫人，哪有姑娘家大晚上出门的？ 咪咪和三团是出城的时候，被魏府中人逮住的，对此，大黑这帮城南猫们毫无办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路跟踪，确定咪咪和三团被抓进魏府了。 谢九欢发呆，说：“怎么会让人抓住的呢？” 猫是这么好抓的啊？ 还有京城这么大，咪咪一只长毛白猫都把自己滚成煤球了，魏府人是怎么找着它的？总不能有猫中叛徒去通风报信吧？ 大黑说话一直简单，它说了一句：“拿网子。” 谢九欢：“拿网兜逮着的？” 大黑点一下头。 谢九欢：“那魏府人是怎么找着它们的呢？长白毛连毛都不是白色的了。” 大黑：“不知道。” 谢九欢想好吧，问黑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大黑：“我们是不是得去救它们？” 谢九欢：“救吗？” 大黑睁着碧绿的眼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在想辙，这事不好办，猫要能打得过人类，那世界就是猫当家作主了。 大黑突然问：“你主人要嫁人了？” 谢九欢：“嗯？啊。” 要嫁人的是她呐，不过她跟大黑解释不清啊。 大黑：“那以后我们找你，就要去秦国公府了？” 谢九欢：“可以啊黑姐，秦国公府都让你打听出来了。” 大黑：“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在说秦国公府，人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的。” “这主要也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事儿，所以人才……”谢九欢想跟它黑姐解释一下的，但解释了一半后，谢九欢又想，她费这个劲儿干什么？黑姐又没有要跟人类做朋友的打算。 大黑：“要不你去魏府作法救长白毛它们？” 谢九欢：“……” 不聊不知道，黑姐对她的期望竟然这么大！ 大黑：“不然的话，我感觉打不过。” 谢九欢：“是打不过，行了，这事你别操心了，我会先去魏府探探路的。” 大黑：“我跟你一起去？” 谢九欢：“遇上危险我还得顾着你，求放过吧我的黑姐，我自己去。” 大黑如今对谢九欢的能力十分的信任，妖怪呢，怎么着也比它们猫有本事啊。 “那你要小心，”大黑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放心吧。” 大黑：“我会一直担心的。” 谢九欢感动了，她的猫咪朋友们一直都很棒，对不对！ “长白毛说过她主人要死了，要它陪葬，”大黑说：“它的主人是想杀了它。” 谢九欢抬爪一拍自己的脑袋，她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了。 “它主人是要死了，”谢九欢说：“这老太太不得好死啊。” 大黑龇一龇牙，说：“我也这么想。” 谢九欢郑重道：“我会救咪咪和三团的。” 大黑上前跟谢九欢蹭蹭脑袋，然后扯着嗓子大叫一声，跳下了墙头。 被苗氏扶着走在前院里的卢奶奶听见了猫叫声，扭头看一眼刚才的墙头，卢奶奶跟苗氏说：“猫走了。” 苗氏忙也扭头看，刚才还蹲着那几只猫的墙头上，这会儿空空如也了。 卢奶奶：“这些个猫精怪着呢。” 苗氏夫人可没心情说猫，她跟卢奶奶说：“您真不用回去休息？我这里络子还差了好几十根呢。” 卢奶奶：“……” 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回去休息？ 因为天一直在下雨，所以谢家的前后院都搭起了棚子，好些东西就堆放在棚子里。除了伤着的大姐夫，走镖去的五姐夫，远在边关的六姐夫，谢家其他的几个姑爷这会儿，都在棚子里忙活，往箩筐，箱笼下头垫石头木块。 “水要淹起来了，”看见苗氏和卢奶奶，三姐夫喊了一嗓子。 “这可不行，”苗氏还没说话呢，卢奶奶先就急道：“那你们动作得快点，小九儿的这些嫁妆要是泡了水，就不能用了。” “哎哎，您放心，”三姐夫一叠声地答应。 卢奶奶：“金婆子要是话不准，我一准拆了她的庙。” 苗氏看着水越聚越多的地面，心里着急，但苗氏夫人还是得先把卢奶奶扶进堂屋去，“金婆婆说我家小九儿有大福气，”苗氏小声跟卢奶奶说。 金婆婆要是天气没算准，那这话算不算数呢？ 卢奶奶就冷哼了一声，说：“这还用她算？打小儿我就看出来，小九儿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苗氏：“是是，您说的对。” 卢奶奶又将声音压得很低地说：“你还别不信，棺材子都命硬，可能会克着别人，可不会克着自己个儿。” 苗氏：“啊？” 卢奶奶压得极低的声音，混在风雨声中听， 都带着点玄幻的味道，若隐若现的，“你别担心小九儿，谁都会不好，就她不会。” 克死你，我都不会少一根头发，这样的谢九欢，你要担心她什么？ 苗氏被卢奶奶说的犯晕，啊这，克着旁人，这也不是什么好命吧？ 谢九欢一点不知道，在卢奶奶的口中，她竟然还有这种只害人不害己的“优点”，谢九欢回到屋里，坐到桌子跟前发呆。 孙莲儿这会儿已经睡熟了，这姑娘睡觉老实，连呼吸声都轻浅。 谢九欢考虑，这会儿她肯定不能去魏府，要是被发现她不在屋里，在这个当口，肯定得间出大动静来。 哪有待嫁的新娘不在家老实待着，往外跑的？ 可谁知道魏家的这个老太太什么时候死呢？万一这老太太今天晚上死了，那咪咪和三团不是死定了？ 话说用猫陪葬，是把猫先杀了，还是用活猫陪葬啊？也不对，谢九欢又想，魏家这老太太的尸体是要运回老家安葬的，那魏家不会先把咪咪和三团杀死，运猫尸回老家吧？ 谢九欢抓耳挠腮的，事情不确定，这就要命了啊。 苗氏出堂屋给卢奶奶拿热水，一打眼她就看见谢九欢往外头跑呢。 “你干什么去？”苗氏忙就冲谢九欢喊。 八姐夫这会儿也在棚子里呢，看见谢九欢要出门的样子，八姐夫也马上就警觉起来，他这小姨子又想干什么？八姐夫抬腿就往大门口跑，不管怎么样，他先堵住门再说。 谢九欢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二娘。 苗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谢九欢面前，将谢九欢死死地拽住，苗氏小声说：“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哪有姑娘家大晚上出门的？你赶紧给我回屋去。” 第256章 不省事的姑娘 第256章 不省事的姑娘 “我，我做了个噩梦，”谢九欢跟苗氏瞎扯：“我要去金婆婆。” 苗氏吓了一跳，说：“什么样的噩梦啊？” 谢九欢眼珠子转转，“就死人，不停地死人，还有动物，呃，猫什么的，死的一片一片的，我……” “呸呸呸，”苗氏夫人连呸了三口，说：“你怎么会做这种梦的呢？” 就要出嫁了，你这边做一死死一片的梦？这兆头是不是不好啊？不要怪苗氏夫人迷信，她遇上的人和事，都逼着她往玄学的路上狂奔呢。 “我不知道啊，”谢九欢做无辜状，“反正梦里这边血淋淋的，那边也血淋淋的，我就被吓醒了。二娘啊，我是不是得去金婆婆那里烧个香呢？” 苗氏：“赶紧走，我陪你去。” “不用，”谢九欢摆摆手，“金婆婆就喜欢我，她看见您能说上几句话啊？我自己去，有事去金婆婆那里找我。” 谢九欢跑得飞快，别看八姐夫堵着门，她从八姐夫的咯吱窝底下钻了过去。 “这，”八姐夫想拽谢九欢没拽住，扭头他就大声问苗氏：“就让她出去啊？她去哪儿啊？” 苗氏：“别管她了，她去她金婆婆那儿。” 谢九欢不出渊声巷，八姐夫能放心了，他这小姨子在渊声巷闹腾不出大事来，看着她的人多啊。 苗氏被谢九欢说的，心里又多挂一门官司，苗氏夫人要愁死了，扭头要进屋，却又看见谢十全手里拿着个炸糖糕，在厨房门那里探头探脑的。 “你还没睡？”苗氏冲着谢十全喊。 谢十全脖子一缩，往厨房里躲。 “你爹在书房？”苗氏突然又想起来，她今天晚上没看见谢老爹。 谢十全又打门里探出门来说：“阿爹没回来。” 苗氏一愣。 八姐夫正往回走呢，听见这母子俩的对话，八姐夫忙就问：“他去哪儿了？” 这刮大风下大雨的，他老丈人还没回家呢？那他得去接接他去啊。 谢十全：“阿爹今天快中午的时候去慈光寺了啊，阿娘，阿爹没跟你说吗？” 按常理来说，谢老爹要出城去慈光寺，他不可能不跟苗氏说一声，可苗氏夫人又真不记得这事儿。 八姐夫倒是也知道，他老丈人在慈光寺给他的一个好友立了牌位，“今天是什么日子？”八姐夫问。 上香的日子是初一十五啊，今天是他老丈人那位朋友的忌日？ 苗氏夫人说：“今天就是普通日子啊。” 八姐夫这下子就奇怪了，说：“那他去慈 光寺干什么？” 谢八姐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来，“怎么就你话多？！” 三姐夫也在院子里，人家怎么就不说话？ 被谢八姐一喊，八姐夫闭嘴了。 苗氏呆站了一会儿，她在担心谢老爹，这个时候还不回来，那她家老爷就没进城啊。 “你就进来吧，”坐在堂屋里的卢奶奶这时候也喊。 苗氏回到堂屋。 卢奶奶看看她，说：“小九儿去金婆子那儿了？” 苗氏点头。 卢奶奶：“这个当口她睡不着觉正常，有哪个姑娘当新娘子心里不慌的？让她去跟金婆子说说话也好。” 姓金的老婆子说话神叨叨的，跟这种人说话，你除了跟着她一起神神叨叨，鬼啊神的，其他的事你一样儿也没空想了。 苗氏苦笑，谢九欢做噩梦这样的事，她就不跟卢奶奶说了，省得让老太太也担心。 “谢大人不在家就不在家吧，”卢奶奶又说：“你还指望他干这些杂活啊？” 谢大人他就不是干活的人啊。 苗氏往卢奶奶的身边一坐，叹口气说：“您说的对，随便他去哪儿吧。” 卢奶奶：“小九儿就要出嫁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心情不会好的。” 苗氏低低地说了句：“别说我家老爷了，我也舍不得。” 有时候，苗氏也会问自己一句，怎么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就非得给别人家去了呢？ 卢奶奶拍一拍苗氏的手，无声地安慰一下。 谢大姐坐堂屋的另一头忙着叠礼盒，她的眼睛有些泛红。算着日子，她家的巧姐儿也快要出嫁了，这也是在割她的心头肉呢。 “姑娘不嫁人，愁，姑娘要嫁人了，还是愁，”卢奶奶的声音幽幽的，带着老人特有的那种黯哑，“人啊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日吃三餐，愁完事来又愁人。” 卢奶奶说完话还又看了看苗氏，有的姑娘老实，省事又省心，谢家这九姑娘可归不到老实姑娘这一档里去。别看谢九欢马上就要出嫁，要愁的可能得是林家人了，可你们娘家人就不发愁了？这是不可能的。 谢九欢没想到，她在卢奶奶跟前一直表现良好，卢奶奶竟然还认为她是个麻烦制造者。谢九欢这会儿已经跑到三花丑儿家，站在墙头上喵呜喵呜地叫了好几声。 老武家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就厨房的灶台那里还有火光，显出点光亮来。不过这种黑暗对猫咪们来说不算什么，没一会儿的工夫，三花丑儿从柴房里钻了出来。 “谢胖，”三花丑儿跳上了墙头。 谢九欢跟三花丑儿互相蹭蹭脑袋，说：“长白毛和三团被魏家抓回去了。” “什么！”三花丑儿吓得蹦了起来。 谢九欢就知道，像三花丑儿这样的家猫，跟着黑姐它们浪的机会不会太多，所以今天它应该不在现场。 “你帮我带句话给黑姐，行不？”谢九欢问。 三花丑儿忙说：“好啊，我们要怎么救它们？” 三花丑儿也是只热心肠的猫咪，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它就想着要救人了。 谢九欢：“先容我去魏府探探消息吧，你跟黑姐说，让它们盯着魏府，魏家的胡老太君要是死了，让它们马上来告诉我。” 三花丑儿：“好！” 谢九欢：“在谢家要是找不着我，就去秦国公府找我，找那个什么春畅院。” 林得意跟她说过，成婚之后，他们会先住在春畅院。 不过这就是为难猫咪们了，三花丑儿问：“这个院子在哪里啊？长什么样子？” 猫不认字，你不能让猫看名字找地方啊。 “呃，”谢九欢也被难住了，她没去过秦国公府，她也不知道这个春畅院在秦国公府的什么方位，是个什么模样啊。 第257章 金婆婆说梦 第257章 金婆婆说梦 “那你们就叫得大声点，我肯定能听见，”谢九欢告诉三花丑儿：“那个胡老太君一死，魏家搞不好就要对长白毛和三团下手了，所以这老太太要是死了，你们一定要赶紧来告诉我一声，我，我分分钟就去魏府。” 分分钟是个什么时间单位，三花丑儿搞不清楚，但它也不觉奇怪。妖怪大人的话嘛，它一只普普通通的猫，听不懂，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可为什么你今天晚上不去魏府看看呢？”三花丑儿在意的是这个。 谢九欢摇摇头，一张胖橘猫脸十分严肃地说：“我现在不能离开谢家太久。” 三花丑儿：“为什么？谢家会有难吗？” 谢九欢咒起自己来从来是不遗余力的，“是啊，谢家的姑娘不是要出嫁了么，我怕她出事。” 三花丑儿一下子就接受了谢九欢的说辞，点点头说：“也是，谢家的九姑娘是个棺材子呢，命很不好的哦。” 谢九欢咧一咧嘴，附和了句：“谁说不是呢。” 三花丑儿跟着谢九欢跳下墙头，谢九欢回渊声巷，三花丑儿去找大黑。两只猫平日里看着都胖，但身上的毛毛被大雨一浇，两只猫看着都瘦骨嶙峋的。 “进来，”金婆婆坐在屋里冲外头敲门的人说。 谢九欢笑嘻嘻地推门进屋，然后不出意外的，她被金婆婆屋里的燃香呛得打了一个喷嚏。 金婆婆屋里就桌前放了一盏油灯，光亮不超过她跟前四方桌的面积。抬眼看看谢九欢，金婆婆说：“淋雨了？” 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人类谢九欢：“……” 她金婆婆是不是真的有点绝技在身啊？她能看出来她刚才猫身淋雨了？ “没，没有啊，”谢九欢跑到四方桌跟前，说：“我打伞的。” 金婆婆就着灯光看谢九欢。 谢九欢被金婆婆看得差点汗毛倒竖，这老太太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感觉下一秒就要暴起除妖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金婆婆把头一低，转着手里的念珠问谢九欢。 谢九欢松了一口气，挨着金婆婆坐下了，谢九欢张嘴还是胡诌：“做了个噩梦，到您这儿来解个梦。” 金婆婆不动声色的：“这时候了，你还能睡着觉？” 谢九欢：“要嫁人了，就不能睡觉了？这不得死人吗？” 金婆婆叹气，“你啊，说上三句话，两句话里得带个死字，就你这么一个说话法儿？听你说话的人到死，他也得记着你是个棺材子啊。” 这姑娘说话忒晦气。 谢九欢：“您刚才也说死呢。” 金婆婆扭头又看谢九欢了。 谢九欢眨巴眼睛，抛去性格不谈，这姑娘长得是真的好看，泛着桃花的一双眼，眼睫毛又长又卷，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谁看了多多少少都得犯点迷糊。 金婆婆说：“你要不想嫁人，可以做我徒弟。” 凭着跳大神的玄学技能走遍世界，这个生活谢九欢觉得很不错，她喜欢，但是…… “我倒是想，”谢九欢说：“就怕我二娘得疯。” 金婆婆就笑了。 谢九欢说：“而且到这会儿了，来不及了吧？” 除非她和金婆婆现在就跑路，金婆婆作法，让她们能连夜逃离已经关上城门的京师城，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啊。 金婆婆：“你果然不是真心想嫁。” 谢九欢一愣。 金婆婆冲谢九欢翻个白眼，那意思，小样儿的，你什么心思能瞒过我？ 谢九欢抿一抿嘴，说：“也不是真不真心的问题。” 金婆婆：“只是不想嫁的问题。” 谢九欢想，这天怕是聊不下去了。 “现在说这个没意义啦，我的金婆婆啊，”把脑袋歪到金婆婆的肩膀上蹭了蹭，谢九欢说：“您听听我的噩梦？” 金婆婆：“说。” 谢九欢：“一个老太太死了，拿猫做陪葬，那猫死的，一片片的，看着可吓人。” 金婆婆这下子是真的奇怪了，“猫？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谢九欢：“不知道啊，做什么梦，我自己也作不主啊。哦，可能白天的时候，我听人说魏府的老太君快死了。” 魏府的老太君快死了，关猫什么事儿？金婆婆静等谢九欢给她解惑。 谢九欢：“说这老太太养了一只名贵的猫，长得可漂亮了，值千两金子呢。” 金婆婆：“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啰嗦？” 谢九欢：“我听说胡老太君要这只猫给她陪葬呢，要真是这样，这只猫也太可怜了。” 人要爱宠陪葬，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金婆婆说：“那你也不必梦见死了一片一片的猫吧？” 这都是什么鬼话？把话说出来了，金婆婆就觉出别扭来了，什么叫死的一片一片的？ 谢九欢：“这个不重要，婆啊，你跟我说说，这真要拿猫当陪葬，那是老太太咽气后，把猫就弄死，还是要怎么弄？” 金婆婆说：“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你又不要猫陪葬。” 谢九欢：“可我做这个梦了啊，说不定以后，是吧，那个，有猫等着我去救？” 金婆婆的神情有些担忧了，这姑娘脑子没生病吧？ 谢九欢：“这胡老太君可不是京城人，她的棺材才运回老家去，呃，我也不知道她老家在哪里。” 金婆婆：“魏氏是原江人士。” 谢九欢：“原江在哪里？算了，这个不重要，您就跟我说说这陪葬猫要怎么弄？是在京城就弄死啊，还是弄回原江，老太太下土 了，把它也埋地里去？” 这个问题对谢九欢很重要，这关系到她什么时候去救咪咪和三团，毕竟她这里走不开啊。要是胡老太君前脚死，咪咪和三团后脚就得跟着死，那哪怕到时候她坐花轿里呢，她也得去救咪咪和三团啊。 金婆婆想了想，说：“这得看魏家的安排，可以死猫，也可以活猫下葬。” 谢九欢张了张嘴，就是没个准头了啊。 金婆婆冷笑了一声，“要猫下葬？看来这老太太也不是真的爱猫。”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九欢马上就抱怨：“他们魏家那么有钱，没了她胡老太君，他们魏家还养不起一只猫了？” 咪咪都不靠魏家养着了！ 金婆婆：“真要有价值千金的猫，那我倒是想养。” 谢九欢：“……” 话题为什么会跳到养猫上？她金婆婆在想什么呢？ 第258章 龙凤双印的秘密 第258章 龙凤双印的秘密 “来算一回，”金婆婆把几个铜板拍到了谢九欢的面前。 谢九欢拿了铜板在手心里晃了晃，随手往四方桌上一抛。 几个铜板有躺在一起的，也有滚到不同方位躺着的，反正谢九欢什么也看不出来。 金婆婆倒是看得认真，而且看得时间也很长。 谢九欢等到最后都不耐烦了，说：“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她婆婆这次看卦的时间看得也太长了，谢九欢都怀疑这会儿是不是天亮了。 金婆婆：“别闲着没事咒自己玩儿。” 谢九欢：“那您倒是给我一个准话啊，要是不好，您就给我作作法。” 金婆婆：“你的命，我这个老婆子没招儿。” 谢九欢小声嘀咕：“那您算个什么劲儿呢？” 改不了命的算命，那都是白费力气！ 金婆婆这时手一拢，把散落各处的铜板收拢到了一块儿。 谢九欢忙就又问：“算出来了？” 金婆婆：“富贵险中求。” 谢九欢：“啥？” 金婆婆：“刚出的卦。” 谢九欢：“我娶给林得意，是富贵险中求啊？” 她怎么听着这么邪乎呢？哪有人结婚，结成富贵险中求的呢？ 金婆婆：“你扔五帝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谢九欢：“铜板就铜板，扯什么五帝钱呢。” 金婆婆冷哼一声。 谢九欢：“哦，我想着……” 金婆婆盯着谢九欢：“实话。” 你想骗老婆子我，我能算出来！ 谢九欢：“想猫。” 金婆婆这一下子皱了眉头，“想猫？你还想着猫呢？” 这是没完没了了吗？ 谢九欢：“您不是说想养猫吗？” 金婆婆就又笑了，说：“那猫是给胡老太君陪葬的，我可没那福气养价值千金的猫。” 谢九欢说：“您听魏家人吹牛，真要价值千金，他们能舍得把这只猫弄死？养猫这事我记下了，以后您等我给您寻只好猫。” 养不了咪咪，还不能养喵喵了吗？ 金婆婆说：“这就怪了，你想着猫，怎么会富贵险中求的呢？” 谢九欢说：“您都弄不明白了，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啊。也许我养只猫能能转转运，还是怎么地？” 金婆婆：“猫跟你相克，你别养猫。” 所以说玄学这事真的就很难说，谢九欢自己就能变猫，所有猫科动作她都能变呢，可金婆婆偏偏算命说，猫克她，所以这些年谢家一直就没养猫。 “行吧，”谢九欢无奈地说：“我不养猫。” 金婆婆：“不管怎样，险中求来的富贵也是富贵，只是你行事要小心。” 谢九欢想，她去魏府救咪咪和三团，还能顺便再让她自己富一把？魏府还有钱给她拿吗？不会是胡老太君的陪葬品吧？ “问您个问题啊，”谢九欢间金婆婆：“这拿了人家的陪葬品会怎么样啊？” 正常人听到这个问题，肯定得先反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拿人家的陪葬品？可金婆婆却是说：“盗墓取财吗？砍头的罪啊。” 谢九欢：“要是没被抓到呢？会被鬼找上门来吗？” 金婆婆说：“是你就不用怕，鬼害不到你。” 棺材子嘛，自带阴气，怕什么鬼呢。 谢九欢这下子就放心了，她要实在没扛住金钱的诱惑，手贱拿了点什么，胡老太君找不上她，那她就没啥心理负担了。 “走了，”谢九欢站起身，跟进屋的时候相比，谢九欢这会儿的神情就镇定下来了，既然知道猫是先杀还是后杀，那她就只能豁出去了。 结果即定，那谢九欢就什么好想的了。 “小九儿啊，”看着谢九欢往屋外走，金婆婆突然又喊了谢九欢一声。 “在呢，”谢九欢应声，停下步转身又看金婆婆。 金婆婆：“做事之前想想你爹娘，还有你的姐姐弟弟们。” 谢九欢忙就点头，“一定的，我还会想想姐夫们，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们呢。” 金婆婆挥手就赶谢九欢走，你赶紧给我滚吧，跟这种嘴贫的人就谈不了正经事。 谢九欢跑走了。 金婆婆坐在灯下转着念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忽地就是一笑。瞧见没有，谢九欢这姑娘冒个险，前头竟然还有一场富贵在等着她。 什么叫大福气？这就叫有大福气啊。 谢九欢跑回家，苗氏从堂屋里出来，直接把谢九欢拉到后院的一处屋檐底下，小声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你金婆婆怎么说？” 谢九欢老实道：“金婆婆给我算了一卦，叫富贵险中求。” 苗氏呆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谢九欢：“不知道啊，但金婆婆说没事。” 苗氏盯着谢九欢：“你可别跟我说瞎话啊，我回头问你金婆婆去。” 谢九欢举手发誓，这种事她要瞎扯什么啊，再瞎扯能有这个富贵险中求瞎扯？ “回屋去吧，”苗氏推了谢九欢一把，说：“你阿爹到现在也没回来，你们父女俩真不让我省心。” 谢九欢：“啊？我阿爹去哪儿了？” 苗氏没好气道：“他去慈光寺了，今晚上一定是回不来了。” 谢九欢：“他又去慈光寺干什么？” 苗氏又推了谢九欢一把，说：“不知道，你等他回来你问他，你现在赶紧回屋去睡一会儿吧。” 觉睡不好，人会不漂亮的，苗氏夫人为谢九欢操碎了心，但她认为这闺女不会领她这个情的。 金婆婆这里为谢九欢算了个富贵险中求的卦，在魏府这里，本想夜访秦国公府的魏首辅却没能如愿，他这会儿待在府中，感觉大祸即将临头。 由胡老太君收着的凤印不见了…… 饶是魏首辅这种久经风浪的人，在知道凤印不见了这一刻，冷汗将他的冬衣都浸透了。 凤印是燕皇后在招提寺奔逃时遗落，到了他们魏家手上的，由胡老太君一藏就是十八年。 当年太祖立国之时，打造了龙凤双印， 传闻双印中各有半张宝图，合起后就可得天下。至于这宝图是指向一处藏宝处，还是指向龙兴之地，还是有太祖立国的秘密，这数百年来，无人知道。 别看凤印落到魏家手中十八年，但魏首辅没想过要将风印打开。一来凤印是烙死的，要打开就得破印，这就不可能再将凤印恢复原状，二是只得半张宝图，这在魏首辅看来没有意义，他完全可以等到龙印到手之后，将龙凤双印一并打开。 而如今，凤印人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 第259章 百善孝为先 第259章 百善孝为先 魏首辅甚至怀疑，那天的那场大火是不是把凤印可烧没了，可最终理智还是告诉魏首辅，屋子都没被烧塌，老太君喜欢的那些金器都没事，同样是金质的凤印怎么会被烧没了？ 然后魏首辅又怀疑，凤印是不是被救火的人偷走了，可是到这个院子救火的人都是魏府中人，没有外人啊。这些人之后都被搜个身，别说凤印了，一个铜板这些人都拿不走的啊。 是林家的死士拿走了？毕竟是他们的人放了这把火，可是若是林家死士有此举动，老太君不可能看不见啊，事实是，林家的死士没有进入老太君的卧房。 哦，也不对，魏首辅用力地揪着自己的眉心，有一个死士进过老太君的屋子，但当时在屋内的丫鬟婆子都可以证明，这个死士没有动过屋子里的东西。 那么，魏首辅想，林家的死士在魏府中人都逃走之后，又进了一次屋子，将凤印拿走了？ 若不是目地明确，一秘室的珍宝，这个贼人怎么就只取走了那只不到半个巴掌大小的凤印？ 又或者拿走凤印的人不是林咏的人，而是皇帝的人，毕竟皇帝陛下寻找凤印，一寻也是十八年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不当众搜出凤印，除非将来魏家落败，皇帝要将他们魏家人抄家灭族，皇帝可以把凤印的事拿出来说，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无力为自己辩白了，现在拿出来说？人证何在？物证又何在？只要他魏盛文抵死不认，皇帝能拿他如何？你不用你的人，来指证我的罪啊。 面前放着的茶水已经凉透，魏首辅拿起茶杯一口灌下，闭上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把事情想清楚了，魏首辅这心情就又平静下来了。 按照魏首辅遇事难择时的习惯，他是会先想最坏的结果，如果这个结果他能接受，那么这件事他就也能接受。 凤印在魏家手里十八年，没有任何用处，最多就是寄托了魏家一份不可与人说的野心罢了。 皇帝早就认定燕后是被他们魏家所害，和解不是可能和解了，这一世君臣做的，最后双方能互相制衡，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魏首辅喊了一声来人。 管家忙从屋外进来。 魏首辅从太师椅上起身，他要更衣出门。 管家也不敢问，这深更半夜的您要去哪儿，管家只敢问魏首辅是要出门去公干啊，还是干什么。出门公干的话，他就得给他家老爷准备官服啊。 魏首辅：“着便服，我要去秦国公府。” 管家一听他家老爷是要去秦国公府，不但更不敢说话，还直接打了一个寒战。 魏首辅倒是很平静，由管家伺候着更了衣后就要出门。 管家跟着魏首辅出屋，忍不住还是问了句：“是不是要多带些护卫？” 他听着秦国公府这四个字，就跟听着阎王殿似的，他家老爷不带一支兵马过去，他都心安不了。要知道，林家四少爷可才来魏府放过火啊。 魏首辅笑了笑，说：“老夫只是去见一见老朋友，不必大张旗鼓。” 管家：“……” 老朋友？ 只怕林相公那头儿不会认吧？ 魏首辅一身家常长衫，头戴了一顶方巾，坐两人抬的小轿往秦国公府去了。 魏家其他的主子们这时还守在老太君的屋里，知道凤印不见之后，老太君就昏死了过去。除了魏首辅知道原由， 魏家其他人都只当老太君熬不过今晚了。 听下人来报，说大相公出府访友去了，就守在床前的骆氏夫人和小阁老都不相信，在老太君弥留之际，这位出门访友？什么样的朋友都没有亲娘重要吧？ “是哪位朋友？”小阁老回了神问。 下人摇头说不知道。 “管家呢？”小阁老这会儿可没什么好脾气，当即就道：“他跟着去了？” 下人忙道：“管家在府中。” 小阁老：“让他滚过来。” 管家不一会儿就脚步匆匆地过来，听了小阁老的问，他也不敢大声回话，凑到小阁老的近前，耳语道：“大相公去秦国公府了。” 小阁老身子一颤。 骆氏夫人一直等到管家退出去了，才急声问儿子：“你父亲去见哪个朋友了？” 这种事，要搁平日里骆氏夫人不会问，丈夫外出访友，这是家宅以外的事啊，丈夫不说，女人就不要问，这是骆氏夫人守着的妇道。但今天骆氏夫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心慌得厉害，自己就像掉进一个无底洞里，她是拼了命地往下看，也看不到底，抬头往上看呢，也是黑黢黢一片。 这种上看不到天，下看不到地的感觉，骆氏夫人真是头一回体会，太难受了。 小阁老扭头看老太君，父亲要去找林咏谈，这是已经定好的事情，他只是没想到他父亲会选在今天晚上。 “你倒是说话啊，”骆氏夫人急道。 小阁老：“父亲去秦国公府了。” 骆氏夫人立时就呆住了。 小阁老：“父亲有事要与林相公谈，母亲您就不要多问了。” 跟林咏有什么可谈的？要不是林得意来闹上一场，老太君也不会病情急转直到，眼瞅着就要没命啊。 骆氏夫人不理解，所以她就又问了一句：“能是为着什么事？” 小阁老就说：“横竖不能是为了逼林相公交出林得意。” 骆氏夫人呆道：“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与为娘玩笑？” 你快要死的祖母就躺在你跟前，你还提林得意？你祖母这样就是林得意害的啊！ 小阁老就笑了笑，笑容似笑似哭的，看着都扭曲。“谈政事，”小阁老跟骆氏夫人说：“他们要怎么谈，儿子也不知道，母亲等父亲回来后问他吧。” 骆氏夫人愣怔着，她连家宅外的事都不过问的，她还能问政事了？这儿子…… “你这是把火往我身上发了？”骆氏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子，你怎么敢的啊？ 小阁老也意识到对着母亲，他的情绪不对了，这位忙身子往上坐了坐，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下来，跟骆氏夫人小声道：“儿子不敢，母亲，父亲要与林相公谈很重要的事。” 骆氏夫人这时也冷静了些，是她有错在先，她不该问，所以也怪不得她儿子。 “你祖母的丧事要怎么办呢？”骆氏夫人无神地喃喃道：“你们叔父他们，姑母们还没有派人去通知，也不知道他们事后会不会怪我们。” 母亲病重弥留了，你都不派人去通其他儿女们赶来见最后一面，这搁谁家都说不过去吧？ 小阁老就不耐烦，他的心思已经到秦国公府那头儿去了，听了亲娘的话，小阁老真想说一句，现在这事儿它不重要！ 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但在百善孝为先的年代里，这话小阁老没敢说出口。 第260章 世间没有公平事 第260章 世间没有公平事 魏首辅方巾长衫便服来访，林爹心里早有预料，唯一没想到的是，魏首辅这一次来的这么快。 林大公子去大门口迎魏首辅入府，将魏首辅送到后园池塘边上的临水轩后，林大公子就退了下去。 临水轩是个听雨的好地方，临水的门敞开之后，池塘落雨的声音便声声都能入耳，风再将窗前的悬铃一吹，天地悠然的意境就有了。 林爹煮了一壶茶请魏首辅喝，两个人就喝着茶，坐在临水轩里听了好一会儿的雨声。 等魏首辅放下手中的茶盏，说了句：“你这池塘还是显得空旷了些。” 林爹就笑了笑，说：“听闻大相公爱莲？” 魏首辅点点头，他书房后院就种了一池莲花，盛夏时节风景最是好看。 林爹：“养莲要浊水，我弄不来，一池清水也没什么不好。” 两位阁老这就打上机锋了，你说我清水不养物，不是处事之道，我说你那莲花池看着风景宜人，其实是藏污纳垢之地。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林爹却又在这时抬手给魏首辅继了一杯茶，说：“大相公迟些天来也不迟的。” 魏首辅：“山君成亲在即，不过我听闻婚礼事宜都由公主殿下一手操办啊。” 林爹就笑道：“嗯，公主她这些日子辛苦了。” 魏首辅这会儿提到林得意，按理说，林得意跑魏府放火又打人的，你当老子的顺嘴道歉也是好的吧？可林爹就不！ “老太君身体如何了？”林爹问了句。 魏首辅：“家母不久于人世了。” 林爹轻轻一叹。 关于胡老太君的生死，两位阁老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说了。魏首辅没有流露悲伤，林爹也不准备安慰一二。 魏首辅：“诸柳之事，还有商榷的余地吗？” 林爹抬眼看魏首辅，等着魏首辅往下说。 雨下得越发地大了，曹大少奶奶一边命丫鬟将半掩着的窗关好，一边看和衣斜靠在坐榻上的大公子，这位看着好像是睡着了。 丫鬟轻手轻脚地退出屋，曹大少奶奶拿了床春被想给大公子盖上，结果被子刚搭在大公子的身上，大公子就睁了眼。 “吵醒你了？”曹大少奶奶忙问。 大公子眯一下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曹大少奶奶：“三更了。” 大公子坐起身，顺手理一下自己的衣领。 曹大少奶奶就拍拍大公子的衣衫领子，说：“好好的，没歪。” 大公子就笑了笑，拍一拍自己身旁的空位。 曹大少奶奶挨着大公子坐下了，有些局促地问：“大相公来找父亲谈什么？他，他走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得去送他？” 大公子：“天将亮时，我再过去看看。” 曹大少奶奶：“要谈这么久呢？” 大公子：“嗯。” 这二位今天晚上这一谈，很多人的命运就被决定了。是被挽救，还是被放弃，是继续荣华富贵，还是全家赴死，于别人而言天大的事，却也只是此刻临水轩里的那二位言谈之间的事。 世事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大公子看向曹大少奶奶，说：“放心吧，岳父他不会有事的。” 曹大少奶奶：“我没问这个。” 大公子：“好吧，是我要跟你说的。” 曹大少奶奶这时算是放了心，大公子这话说得很肯定啊，她父亲会没事的。 “夜深了，”大公子说：“你去休息吧。” 曹大少奶奶摇摇头，说：“我去给你拿些夜宵来？” 大公子人往后头一仰，他就又躺下了，说：“不用，你陪我一会儿吧。” 曹大少奶奶轻轻哎了一声。 夫妻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大少奶奶想跟丈夫说说话吧，扭头看大公子又是闭着眼躺在那里，大少奶奶就什么话都不说出来了。 雨就一直下，曹大少奶奶静静地坐着，真到她听见大公子问：“孩子们最近怎么样了？” 曹大少奶奶忙又扭头看大公子。 大公子还是刚才的模样，神情甚至还有些疲惫，“跟我说说。” 大少奶奶这才找着了可以跟丈夫说的话，而且说起儿女们来，她的话就多了。 曹大少奶奶说了很多，但大公子一直没应声，他一直想着父亲让他去府门前迎魏首辅时说的话，未到图穷匕现的时候，那就得忍耐和妥协，哪怕他们是占了上风的一方。 大公子记得自己还问了父亲一句，不用经过圣上的同意，您就能给魏盛文许诺了？林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会儿静下心来想想，大公子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父亲与魏盛文谈完之后，自然会去与圣上再商量，而且圣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 毕竟圣上手里也没什么好牌可打。 “三弟妹就要进门了，”曹大少奶奶又说了一句。 大公子这时才应声道：“四弟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大少奶奶：“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迎新娘子进门了。” 大公子：“日子定得太仓促，委屈谢九姑娘了。” 大少奶奶：“也不算委屈了，母亲给她的可都是好东西。” 大少奶奶这话说出口，见大公子睁眼看她了，大少奶奶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弄得她像在眼红谢九姑娘一样。 “我，我也备了大礼啊，”大少奶奶忙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大公子低声说：“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得空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去街上逛逛，那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买啊，林大公子这话就是要送大少奶奶礼物的意思了。哪怕已经是老夫老妻，儿女成双了，大少奶奶还是欢喜得心花怒放。 “好啊，”大少奶奶说。 “主子，”屋外这时传来川连的声音，“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大公子：“知道了。” 大少奶奶看大公子光应声，人还是躺着不动，便说：“父亲喊你过去啊。” 大公子这才慢吞吞地坐直了身体。 大少奶奶说：“不想过去啊？” 这就难得了，她夫君还有想偷懒的时候呢？ 大公子：“父亲本就想我留在临水轩的，我不想，才先回来的。” 大少奶奶不明白道：“为什么啊？” 大公子想了想，还是跟大少奶奶说了一句实话：“我不想面对魏盛文。” 他也不想参与临水轩的这场满是算计，计较，利弊权衡，拿人命当筹码的“谈话”。 大少奶奶哑然了，半晌才轻轻叹口气，催大公子说：“父亲喊了，你就得去啊。” 这会儿二弟，三弟都不在家，你不去，难不成让四弟林得意去临水轩吗？ 第261章 婚礼还是葬礼 第261章 婚礼还是葬礼 魏首辅在这天天光乍亮的时候，离开秦国公府。紧接着林爹赶在早朝之前进宫面圣，与宣景帝秘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京城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所以这种事情保密不了，这天的早朝还没开始，京官们就都知道惊雷将至，他们都等着这一刻了。 不过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惊雷啊，暴风雨什么，这些都跟林得意没关系，没人跟他说，他也不关心。林四少爷现在就紧张他娶妻的事情，这从一定程度上说明，四少爷的神经是正常人类的神经，他也是会紧张的。 至于谢九欢，朝堂的事跟她就更没关系了，谢九欢连结婚的事都没怎么想过，她净操心要怎么去魏府救咪咪和三团了。 这种事找帮手肯定行不通，哪个人能疯到，陪她跑魏府去救两只猫呢？ 谢九欢在心里粗拟了两个计划。 第一是她在魏府找着咪咪和三团，能不变人身就不变，实在得变，那就变，她带着咪咪和三团跑。呃，看守的人要是太多，她也不介意再在魏府放把火，总之调虎离山这个坏招她是会的。 第二嘛，实在没招，那她就狮子老虎什么的，选着猛兽变一回，血拼出一条逃生路。 第三，没有了，谢九欢就想出两个计划来，而且她准备随身带着剪刀和染料，咪咪就是外貌太显眼才会暴露的，她得彻底帮这只波斯猫改个造型。 提心吊胆地等着黑姐它们来通知，谢九欢都没能顾上要嫁人的事，她心没这么大，要上“战场”了，还想着男人这不科学。 对去魏府，谢九欢没什么好怕的，她就怕她这头上花轿了，那头黑姐来报信说胡老太君死了，真遇上这情况，她该怎么办？谢九欢愁这事儿，愁得快死了。 谢家人能看出自家这姑娘不对劲，但都当谢九欢是要当新娘子了紧张，几个姐姐就开始轮流劝谢九欢，姑娘家都有这一天，你紧张什么呢？ 谢九欢有苦难言，还没出嫁呢，她就险些没疯，她来这个世界十八年，从来没觉着日子这么难熬过。 “你还记得那个王家老五吗？”苗氏百忙之中还特意来跟谢九欢说话。 谢九欢躺床上生无可恋的，说：“谁？” 苗氏：“城东王家肉铺的老五啊。” 谢九欢：“他谁啊？” 苗氏拍了谢九欢一把，“就是先前跟你议亲，后来又要娶铁匠铺吴家闺女的那个。” 谢九欢早就不记得这事了，她也是个相亲达人了，哪能个个都记着呢。但她二娘特意跑来说，谢九欢就捧场地问了句：“哦哦，他怎么了？” 苗氏：“他跟吴家姑娘还没成亲呢。” 谢九欢没懂她二娘高兴的点在哪里，“所以呢？”谢九欢问。 “之前王家嫌弃你，现在你要出嫁了，他家这媳妇还没抬进门呢，”苗氏夫人十分地解气，嫌她家姑娘晦气？她家姑娘先成亲了！ 谢九欢都不知道自己该摆个什么表情好了，这有什么好比的啊。 苗氏：“他老王家眼光不行。” 谢九欢只能哦上一声了，看她二娘这架式，她要说这事没什么好高兴的，她二娘搞不好得捶她。 苗氏盯着谢九欢看。 谢九欢：“怎么？” 她是不是还得说上几句？ 苗氏：“想让你高兴一下的，看来你也不高兴。” 谢九欢：“这，那这俩又不是不成亲了。” 苗氏：“反正比你迟。” 谢九欢想说，这也要比的？但想想又算了，她二娘这不正比着么。 苗氏又盯着谢九欢看了一眼，看得谢九欢都要炸毛了，苗氏才伸手揉搓了一把谢九欢的头发，说：“还想哄你高兴一点的，你是一点不记仇啊。” 这算个什么仇呢？不娶之仇？谢九欢继续生无可恋地躺着，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累了，毁灭吧。 苗氏脸上也现了愁容，说：“我这辈子嫁两回人，都没像你这样啊。” 这世上的女子一般都忌讳说自己二嫁的事，能逼得苗氏这么说，可见谢九欢让她愁成什么样了。你要出嫁了紧张，这个正常，可不能跟要给谁送葬似的啊。 “你到底怎么了？”苗氏一只手撑在谢九欢枕着的枕头上，小声跟谢九欢说：“你这脸上也藏不住个事，这会儿你大姐她们都不在，你要不能跟她们说，你跟我说说呢，我养你这么大，你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的？” 谢九欢能怎么说呢？我出嫁的那天可能得逃个婚，我得去救我的猫猫伙伴？呃，去的还是魏府那个倒霉地方？ “我就是，”谢九欢只能糊弄苗氏说：“我就是想躺着。” 苗氏都急了，“没病没灾的，哪有人整天躺着的？” 谢九欢：“二娘，我这张床能带去林家吗？我喜欢我的这张床呢。” 苗氏：“旧床怎么搬到林家去？没这规矩。” 谢九欢翻个身，趴床上挥拳头捶枕头。 “我的祖宗啊，”苗氏忙把谢九欢的手一握，说：“嫁人是好事，怎么到你这儿跟受刑似的呢？” 她家的这个姑娘一定要这么与众不同吗？这要再等上个几天，她家这姑娘会不会…… 死这个字，苗氏夫人是怎么着都不敢想的，可谢九欢这样，不是她死，就是谢老爹和她这个二娘三选一啊。 谢九欢现在是人看着也瘦了，脸色也难看，一天前看着还是一头乌发呢，现在看就感觉这头发有些发枯啊，颜色还有些黄了。要不是庞大夫来看过，堵咒发誓地说谢九欢没生病，老谢家人真要以为他们这九姑娘得了什么急症，毕竟林得意是有名的克妻啊！ “我没事，”谢九欢翻个身，又面朝上躺着了，跟苗氏说：“二娘您让我睡会儿吧。” 苗氏没办法了，姑娘就要出嫁了，现在再不宠着以后就没机会了，不能恶声恶气地凶她啊。 看着苗氏背都有些驼地往屋外走，谢九欢突然就又想到了，要是出嫁的时候出事，她二娘会怎么样啊？ 哦哟，谢九欢继续把枕头当沙包打，她好烦啊，魏家的老太太能不能多活两天啊？求求了！ 苗氏出了谢九欢的闺房，直接就去书房找谢老爹，开口就是：“我还是瞧着小九儿不大好，老爷您不是还有个当太医的朋友吗？能不能请他来家里，给我们小九儿看看？” 第262章 谢九欢，我嘴苦 第262章 谢九欢，我嘴苦 谢老爹问：“小九儿到底怎么了？” 苗氏：“不知道啊，人看着没精神，怎么看怎么像生病了啊。” 谢老爹：“没精神？她今天吃东西了吗？” 苗氏想了想，说：“饭倒是一顿没拉下。” 刚被自家夫人说的有些担心的谢老爹，顿时就放下心来，说：“能吃能睡的，能有什么病？她就是平日里不用动脑子，现在想得多了，夫人你不用担心她，她也操心不出什么来。” 苗氏：“……” 这可真是亲老子啊。 谢九欢这会儿在屋里都幻听了，她好像听见了猫叫。从床下跳下来，谢九欢跑出屋，没发现猫，几个姐姐都忧心忡忡地盯着她看。 “你做什么？”谢二姐问。 谢九欢装没事人儿了，甩了甩膀子，说了句：“没什么，我出来看看。” 谢七姐也在看墙头，说：“你刚在看什么呢？” 谢九欢往屋里跑，大声说：“墙头上长草了。” 现在是家里围墙头上长草，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她的坟头长草了！ “她这是在生气？”谢七姐问。 谢九欢“砰”的一声把屋门关上了。 谢二姐小声说：“不是她自己要嫁林四少爷的吗？” 她现在瞧着不像啊，她这妹妹是被逼嫁的吧？ “她说要嫁的时候，街坊邻居都听见了，还能有假？”谢五姐声音也很小的说。 几个姐姐这时围在一张桌前，包着谢九欢出嫁那天要散出去的豆沙包。这种事也同样指望不上谢九欢，因为她会吃不会做！ “那是她现在后悔了？”谢二姐就猜。 几个姐姐就一起沉默了，就谢九欢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要长眼睛了，谁能看不出这姑娘不想嫁啊？但这个时候说不嫁，也来不及了啊。 “二姐，”谢九欢这时又在屋子里喊：“豆沙包好了，记得喊我一声啊。” 谢二姐把包好的一个包子往簸箕里一扔，跟姐妹们说：“别管她了，还惦记着吃，她没事儿。” 真到了茶饭不思的时候，她们再操心吧。 谢九欢在屋里往床上一倒，有一场搏命 在等着她呢，她哪能饿肚子呢？就算搏命 失败她死了，那她好歹也是个饱死鬼啊。 等两个时辰后，天都黑了，谢大姐端着刚出锅的豆沙包进屋，喊谢九欢起来吃。 谢九欢没话找话说，“是红豆馅的吧？” 谢大姐：“不用红豆馅用什么馅？” 谢九欢：“哦，也是啊。” 坐到了桌前，抻头再看看自家大姐给她送来的汤，蛋丝甜汤，嗯不错，谢九欢表示满意。 谢大姐坐下来看着谢九欢吃。 谢九欢说：“事情都忙好了吗？” 谢大姐十分冷硬地说了句：“没有。” 家里现在也就谢老爹和谢九欢两个闲人，连谢十全都忙活地团团转呢。 谢九欢喝一口汤。 “别咂嘴，不像样子，”谢大姐训谢九欢。 谢九欢嘴里包着汤，抬头十分无辜地看她大姐，她也没咂嘴啊。 “我觉着林四少爷人不错，”谢大姐跟谢九欢说：“你现在这样挂着个脸，让人看了，不是得笑话林四少爷？” 谢九欢：“啊？” 她想辙救猫呢，跟林得意有什么关系啊？ 谢大姐：“你这样让人看了，会让人以为你不想嫁啊。你也不想想，林家抬过来的聘礼铺出去能铺一条长街，人家大张旗鼓地准备着婚事，你这边就差抱头痛哭了，这样不成啊。” 谢大姐这么一说，谢九欢总算想起来，这事里还有一个人会影响，那就是林得意啊。她要中途跑去救猫了，那林得意怎么办啊？ 低头看看手里啃了一半的豆沙包，谢九欢想，今天这豆沙包怎么不甜呢？ “你倒是说句话啊，”谢大姐催。 谢九欢：“包子不怎么甜。” 谢大姐一拍桌子，她这暴脾气啊，她真想捶这妹妹一顿。 谢九欢讨好地冲谢大姐笑了笑，说：“甜的，是我嘴苦。” “你，”谢大姐还是没能忍住，一巴掌就拍在了谢九欢的肩膀上，小声骂道：“你苦个屁！我看你就是作，放着好日子不过，你是不是又想要作什么妖呢？” 想想再进魏府救猫的事儿，谢九欢嘴里就更苦了，咪咪和三团她是一定得救的，但林得意…… 谢大姐：“林四少爷做了什么，让你又不满意了？” 谢九欢想着自己的心思，没说话。 谢大姐又给了谢九欢一巴掌。 谢九欢：“没，没有，我就觉着秦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不像是我能过日子的人家。” 谢九欢是胡乱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秦国公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谢九欢到现在也没个概念。但谢九欢这话，戳中谢大姐的心事了。 谢大姐也不知道，她这妹妹嫁到秦国公府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啊，谢大姐想像她都想像不出来。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国公府第比侯府还有再高一阶呢，那就是比海深了？ 谢大姐已经胡思乱想好些天了，就秦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谢九欢以后受了气，受了欺负，她们谢家想为谢九欢撑腰做主，她们都做不到啊。 “四少爷会对你好的，吧……”谢大姐说了句。 谢九欢斜眼看她大姐了，这话大姐你自己说的，你觉得这话里有一丝一毫的底气吗？ 谢大姐哀声叹气了。 谢九欢哼哼了两声，说：“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要问林得意该怎么办？ 那林四少爷没有了她谢九欢，还娶不上媳妇了吗？谢九欢不相信，就凭着他公主亲娘为他找媳妇的劲头儿，林得意肯定还能再找着一个好姑娘的。 嗯…… 谢九欢又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她除了所属的物种存疑外，论其他的，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来着的。 扭头看看谢大姐，谢九欢把脑袋搭在谢大姐的肩头蹭了两下。 面对最小的这个妹妹的撒娇，谢大姐和缓了神情，嘟哝道：“都要嫁人了，还当自己小呢？” 谢九欢说：“大姐啊，没了我，你还有七个妹妹呢，所以啊……” 谢大姐抬手就把谢九欢的嘴给捂上了，她怎么觉着谢九欢这话不对劲呢？所以什么啊？我有七个妹妹，你这个妹妹就可有可无了？这死丫头到底在疯什么呢？！ 第263章 做新娘，装哑巴 第263章 做新娘，装哑巴 谢大姐失去了跟谢九欢说话的兴趣，捶了谢九欢一顿后，谢大姐就没跟谢九欢说过话了，直到谢九欢穿上嫁衣，盖上红盖头，要出嫁的时候，谢大姐才喊了一声小九儿，抱着谢九欢哭了一场。 谢大姐这一哭，苗氏和谢二姐们就都忍不住了。谢十全也想哭的，但这个时候他觉得他得站出来，所以在抹眼泪之前，谢十全先跑去把他九姐姐的屋门给关上了。 谢九欢一脑门官司呢，红盖头都盖上了，她也还是没有嫁人了的感觉。但被苗氏，几个姐姐这一哭，谢九欢觉出伤心来了，但要她哭，谢九欢还又哭不出来，嫁人了又不是以后不来往了，是吧？ “要不我不嫁了？”掀了盖头，谢九欢小声问。 屋里的哭声顿住了。 “说什么胡话呢？”苗氏和谢大姐同时抬了手，最后是谢大姐的巴掌落谢九欢身上了。 “四少爷人就在外头呢！”苗氏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凶了，跟谢九欢说：“你别说话了！” 这话让秦国公府的听见了还得了？林得意可能还好，毕竟瞧着是喜欢谢九欢的，所以她们一起出动哄，能把人哄好，可今天还有林得意的三个哥呢！这三位是好哄的？ 老谢家疼小闺女，人老林家就不疼小儿子了？ 被谢九欢这一闹，没人有心情哭了，这姑娘再不嫁出来，就得出事了。 “你关什么门啊？”苗氏夫人掉脸就骂谢十全：“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赶紧把门开开，看看四少爷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谢十全可能是老谢家唯一一个，打心眼儿里不想谢九欢嫁人的人了。挨了亲娘的骂，谢十全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好像他越晚点开门，他九姐姐的这门婚事就能有变化一样， “你给我快点！”苗氏夫人吼了出来。 “这孩子，”谢四姐走到门前开了门，谢十全看着在小跑，还不如他四姐走路快呢。 “你坐下，”谢大姐一把把谢九欢按坐下来。 谢九欢：“那你们还哭不哭了？” 谢大姐不耐烦道：“二娘让你别说话，你能不能听话？” 谢九欢：“……” 之前她不乐意说话，她的这些姐姐担心她担心的要死，人人都找她谈心，现在好了，又嫌她长了嘴了？ “到了林家，你也有点眼色，”谢大姐说：“能不说话你就别说话吧，你就不是会说话的人。” 洞房花烛夜一过，林得意和林家就算发现，她这妹妹张嘴就得罪人，也不能把人给他们老谢家退回来了。不会说话，不在七出之列，想休妻？呵呵，没门！ 谢大姐这会儿比自己出嫁那时还要紧张，她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听见了没有？”看谢九欢没反应，谢大姐还掐了谢九欢一把。 “行行，我知道了，”谢九欢只得说。 原来当新娘子，还得会装哑巴，谢九欢心里不痛快，但她又不好说什么，她感觉她大姐都快崩溃了。 “千万别今天死，”谢九欢就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她就希望魏府的胡老太君再撑两天，让她先把婚结了。 “别有猫叫，”谢九欢念经似的念，她要是上了花轿，黑姐它们过来报信，那就太坑了！ 前边锣鼓声，鞭炮声，欢声笑语声，热闹非凡，而后院这里，因为还不到谢九欢出门的那一刻，所以气氛不说不好吧，太多少是有点压抑的。 “哎，小珊儿呢？”正坐着心神不宁地等着呢，苗氏夫人突然又想起文珊来了，这小姑娘是要跟着谢九欢一起走的啊，人呢？ 谢大姐：“哎哟，小珊儿还要那边的屋里吧？” 谢九欢：“还没到时候呢，就让她跟她哥哥说说话呗。” 看着自家大姐的脸色，谢八姐迅速伸手拽了一把谢九欢。 盖着盖头的谢九欢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她马上就住了嘴。 “我去叫她过来，”谢大姐急匆匆地出去了。 “你别惹大姐了，”看着谢大姐到屋外头去了，谢七姐才跟谢九欢说：“你把大姐急病了，你要怎么跟大姐夫和巧姐儿他们交待哦。” 谢九欢：“我到底干什么了？” 这还不到最要命的时候呢，我的姐姐们！ 苗氏这时说：“十全怎么还过来？他干什么去了？” 谢二姐说：“我去看看吧。” “我去，”苗氏夫人托一托鬓发，也是急匆匆地走了。 “二娘走了？”谢九欢问。 谢二姐：“二娘和大姐都走了，但你也别想掀盖头了。” 谢九欢：“这盖头太闷了。” 谢三姐无奈道：“闷也忍着吧，你别再惹 二娘和大姐生气了。” “哎，”谢八姐这时突然问：“小珊儿今天就跟着小九儿去秦国公府，那大文，小文呢？” 谢二姐：“大文还得在家里住些日子，他身子骨还差着呢，小文等他们回门的那天，再跟着小九儿去林家。” 谢二姐说着话，就又跟谢九欢说：“小珊儿还小，小文就更小了，你也别真使唤他们，这小的人儿能干什么活啊？” 谢八姐就笑了，小声嘀咕了句：“二姐你可别说这话，小珊儿比小九儿能干多了。” 谢九欢是亲妹，所以谢二姐想反驳来着，但想了想，谢八姐没说错啊。于是，谢二姐狠狠地瞪了谢九欢一眼。 所幸谢九欢这会儿什么也看不见，不然她一定为自己叫屈，各人有各人的用处和不同的存在意义，她的用处就不在家务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刺激谢九欢一下，让这妹妹对家务上点心，所以几个姐姐开始夸文珊了。 而文珊呢，她今天也是一身新衣，打扮得很喜庆。 “等九姑娘回门那天，也就是三天后，我们就能再见着面了，”文珊抱着周小安，跟还是只能卧床的文啸说。 文啸还是瘦，但气色看起来比一开始时好很多了，他如今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跟妹妹说了。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着谢九欢去秦国公府，这已经是对文珊最好的安排了。 “万事小心，”文啸只能再叮嘱文珊一声。 文珊点头。 谢大姐这时在门外喊：“小珊儿在屋里吗？” 文珊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应声说：“在呢，我这就出来。” 第264章 不太行的林四少爷 第264章 不太行的林四少爷 前院的热闹，谢九欢注定是看不到的，新娘子只能老老实实等在屋里。 林得意今天的表现，他自己感觉良好，但连他三个亲哥哥都表示没眼看，林四少爷的表现有多差，就可想而知了。 林得意是从军的人，所以谢老爹也没为难林得意，让林得意做诗啊，对对联什么的，谢老爹就出了三个字谜，还是不难的那种， 结果他这九姑爷一个也没猜出来。 本来是奉命前来看情况，结果站下来看热闹的谢十全就嘀咕，这字谜他都会呢！ 谢老爹假装没听见儿子的嘀咕，脸上带着笑，谢老爹看林大公子， 新郎倌猜不出来，您代劳吧。 林得意明明一个字谜没猜出来，临来的时候，乐安公主耳提面命地，跟他把迎亲的规矩也都说过了，可林得意这时候还是迈步就想进谢宅的大门。 二公子和三公子同时出手， 一人一只胳膊，这两个哥哥把林得意给拽住了，这脸才算没丢。 谢十全发了个怪声：“哦——” 谢老爹不动声色的抬手，将儿子往边上扒拉，没你的事，你给我消停点。 “怎么了？”林得意这时问他二哥。 二公子不想说话，三公子嘴角还是带着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是：“你给我闭嘴！” 看到这里，渊声巷的一众人等就明白，为什么打一开始，谢老爹就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别太为难新郎倌了。谢家的这个新姑爷，这是什么都不懂的吗？ 等迎亲的这一整套程序走下来，林得意礼数上没出错，但在说话上，大家伙儿都能感觉，是不是字数太多的话，四少爷不会说啊？ 等前边喊新娘子出门的时候，谢十全才跟谢九欢把林得意进门时的表现说完，总结一下就是，他这姐夫不太行的样子。 谢九欢抬手。 谢十全：“嗯？” 听声辨位，谢九欢把手放在谢十全的头顶拍了拍，说了句：“以后你就会懂了，对男人不能说不行。” 为什么不能说？ 谢十全看其他的几个姐姐，他九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梗，谢大姐们也不懂啊。 “这就护上了啊，”谢七姐和谢八姐倒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谢九欢“啧”了一声，对于这个问题，她就不解释了。 “新娘子出门了——” 喊声在谢九欢这声啧之后，喊声传进了屋中。 因为谢十全还太小，背不动谢九欢，所以跟谢家前头八个姑娘一样，谢九欢会由身高力壮的喜婆背出家门。 谢九欢由谢大姐和谢二姐扶着站起身，然后趴在喜婆的背上，她自己还是没什么感觉，但屋子里在这时，又响起了哭声。 喜婆小声跟谢九欢说：“九姑娘你现在得忍着，一会儿出门的时候再哭啊。” 谢九欢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喜婆背着谢九欢出门了，周围的妇人们都 抹眼泪呢，就她背上的正主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九姑娘！”喜婆忙颠了颠谢九欢，你怎么不哭呢？不出声的哭没用，这个时候你得出声啊。 谢九欢正竖着耳朵听猫叫声呢，被喜婆这一颠，她还反应不过来。 喜婆还是没听见谢九欢的哭声，那她就只能经验老道地说了句：“哎哟，新娘子哭得我后背衣衫都湿透了哦。” 苗氏夫人忙也把眼泪一抹，强自笑道：“我们家这姑娘害羞呢。” 由卢奶奶带头，渊声巷的婆姨婶娘们全都一叠声地说，是啊是啊， 谢九欢这时反应过来，可她也囧住了， 那她还哭吗？ 林得意则是皱了眉，问就站在他身旁的大公子说：“她为什么要哭？” 大公子叹气，说：“这是规矩。” 哭是新娘舍不得离家，舍不得离开父母具体化表现，但现在不是大公子跟林得意解释这事儿的时候。 “你就别说话了吧，”另一边的二公子说：“我看你一会儿在九姑娘面前也少说话吧。” 他现在听见林得意说话，他就头疼，看来他这弟弟一向话少，那是心疼他这个哥哥了。 “她是在伤心吗？”林得意却还是要问。 “新娘子出门的时候都得哭，”大公子这时语速飞快地道：“不哭不行，所以你不要问了。” 林得意这才住了嘴。 喜婆这时将谢九欢送上了花轿。 谢九欢坐着的这顶金镶玉的花轿，精美绝伦，是在京城人很多年后谈起，还是得惊叹的存在。 只是这会儿谢九欢自己看不到，对于她这个婚礼的盛大，谢九欢也看不到。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坐着的轿子晃荡了一下，然后她二娘的哭声就传进了轿中。 谢九欢昏头昏脑地想，呀，轿子抬起来了，我这是真的得走了。 “九姐姐！”谢十全带着哭音的喊声，也在轿门外响了起来。 谢大姐和谢二姐一脸泪水，两个人合力，将要往轿子里冲的谢十全给拉住了。 “你得对我九姐姐好啊！”谢十全就只能哭着冲林得意喊了。 三个哥哥成亲，林得意都没跟着去迎过亲，他朋友们成亲，鉴于林得意走路都可能有 生命危险的体质，哪个朋友成亲的时候，敢喊上林得意呢？ 所以林得意在今天之前，他就没见过人成亲是什么样的，所以看见谢家人除了谢老爹外，都哭成了泪人，林得意就慌了，再被谢十全这一喊，林得意就更慌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罪人了啊。 大公子这时在后边轻轻推了林得意一把，让林得意上前去跟谢十全说说话。 林得意僵直地站着，大公子没用上力气的一推，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二公子只得大声问林得意：“你会对九姑娘好的吧？” 三公子在林得意的腰眼上，用力地掐了一下，你给我说话啊！ 林得意这才点了一下头，这头点的吧，看着还挺迟疑的。 谢宅门前的小巷子里，气氛就这么一下子僵住了。 林四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这时候抬手在林得意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看着林得意说：“你这是高兴傻了吗？” 林得意：“啊，啊？” 三公子已经尴尬到不行了，看到这一幕，三公子默默地呼了一口气，还好有大哥在，不然这场面就圆不回来了。 谢九欢这时在花轿里疑惑，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轿子抬起来不走呢？还有，求求了，魏府的胡老太君千万别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65章 风中的玉兰花香 第265章 风中的玉兰花香 “你给我回来，”苗氏将谢十全拉了回去，要不是这会儿不是打孩子的时候，苗氏夫人真想揍儿子，你添什么乱！ “走吧，”二公子就跟喜婆说。 喜婆忙就喊话：“起轿——” 谢九欢在轿子里松了一口气，还行，无事发生。 京城的人如果是个乐子人的话，那么今天最主要的日子就是围观秦国公府的林四少爷娶亲。老谢家财力有限，秦国公府却是不差钱的，光迎亲这一路洒出去的东西，捡上一件，就够人开心上很久了。 谢九欢听着轿子外头的热闹，想看看，又不停告诫自己要忍住，她二娘说了，敢在路上掀盖头，就跟她没完。 一身大红衣衫的林得意，这时却是恨不得自己远离这份热闹，太多的目光盯着他，让林得意浑身不自在。 林得意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骑马跟在他身旁的二公子和三公子，两个就轮流提醒他，你保持好表现，记住你今天是新郎倌，你挂 着个脸，你是对谢九姑娘不满意吗？ 自己再怎样都没关系，但让谢九欢被人误会，这个不行啊。所以林得意就只能不时变脸，冷脸，嘴角上弯露出笑容，再冷脸，被提醒后，又弯嘴角。不光是林得意自己了，他两个哥哥看着都替他累。 感觉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这太难为林得意了。 “街上这么多人堵着，想走快也走不快啊 ，”三公子小声唠叨：“城里的人今天都没事干了吗？” “有点耐心吧，”二公子看了三公子一眼，你要也这样，那咱们的小老弟不更受不了了？ 林得意：“能不能绕路？” 他看前头也是乌泱乌泱的人群，走过了现在的这条街，前头的那条街路同样不好走啊！ 二公子：“路径是大哥定下的，你要不满意，你跟大哥说去。” 迎亲的路都是事先定下来的，讨着路名的吉利呢，是你说绕路就绕路的？ 林大公子这时在后头押阵，别说林得意不好去队伍后头了，他就是能去，改变大公子的决定？四少爷活到今天十八年，他也一回也没成功过啊。 “太慢了，”林得意抱怨。 二公子：“九姑娘没意见就行了，你少说话。” 谢九姑娘其实也不满意，只是这会儿她没办法表达她的这份不满意。花轿里就她一个人，她跟谁抱怨？ “到长安街了啊——”喜婆在轿外大喊。 到了长安街，那就是进西城了，谢九欢心里盘算了一下，走得快的话，再有半个时辰就到秦国公府了。 但凡谢九欢能看见轿窗外，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长安街上可不光是看热闹的乐子人了，不少王侯公卿，朝廷官员都命人在长安街沿途摆了喜桌，祝贺林得意成亲呢。 人家专门祝你新婚快乐，你不得谢谢人家？所以林得意这一路走得就更艰难了，他还不能挂脸…… 谢长晋也在长安街上摆了喜桌，今天清晨入京的辽东都护府大将军谢镇和夫人焦氏，老两口这会儿也在喜桌后头站着。 谢镇是纯粹看热闹，林相公的小儿子从小多灾多难的，他私底下都以为这小公子活不成呢，没想到到底让林相公和乐安公主养出来了，如今都娶妻了。 焦氏夫人呢，老夫人一是看热闹，二是也诚心诚意要祝福这对新人一声的，四少爷娶妻不易，听说新娘子谢家九姑娘还是个棺材子，嫁人也不易。这一对新人可是要好好祝 福的，千难万难，你们结为夫妻了，就要百头到老，儿孙满堂的才好，要不然这前头十八年的苦头不是白吃了？ 苦过了，那后头它就是得甜才行，这是焦氏夫人的人生信条，谁来说都不好使。 花轿又停了下来，谢九欢都无奈了，这怎么没完没了了呢？ 轿外，看见谢镇和焦氏夫人，林家四兄弟都下了马来见礼。 谢老将军看着林得意哈哈大笑，连说好几声好啊好啊。怎么能不好呢？瞧瞧林得意长身玉立的俊俏模样，老将军瞧着高兴。 焦氏夫人就看停在她面前的花轿，心里暗自咂舌，这金玉花轿，轿身雕百花的，也就是没雕上凤凰了，不然这不就是帝王大婚，迎娶皇后的花轿吗？ 谢镇这时也望向了花轿，然后老将军就喝了一声，这花轿将他的眼都给晃了一下。 热闹的长安街，这是由南向北起了一阵风。很暖的春风，带着白玉兰花的香味，将花轿低垂着的珠玉窗帘吹起，近而又微微掀起了轿中新娘子的红盖头的一角。 谢九欢就这样眨巴着眼睛，跟轿外的谢镇和焦氏夫人看了一个眼对眼。 这要一般的新娘子，面对突发情况，会紧张，会害羞，会手足无措，但谢九欢不是一般人，她只是又眨巴一下眼睛，嘴角弯起，露出两个讨人喜欢的梨窝。她是冲隔着喜桌站着的两口子甜甜一笑后，才低了头。 这也就是一瞬间，谢家老两口都是一恍神， 轿中的新娘子如花似玉，莫名地让他们有些眼熟。 “好福气，”谢老将军望向了林得意，感叹了一句。 林得意却是懊恼，他没瞧见谢九欢！忙活到现在，他还没能看上谢九欢一眼！ “快接新娘子回家吧，”焦氏夫人则是笑道：“回头啊，我们两口子去府上讨杯喜酒喝。” 林得意冲谢家两口子深施了一礼，这才转身上马。 谢长晋看着迎亲的队伍走过去了，才小声说：“刚才那阵风来得巧啊，故意让咱们先瞧瞧新娘子。” 焦氏夫人瞪了儿子一眼，说：“不要胡说。” 谢长晋嘀咕：“这是刚发生的事么，我胡说什么了？娘，我没说的没错吧？谢家这九姑娘配林四少爷绰绰有余。” 要不是名声不好，这样的美人儿哪轮得到林得意这个倒霉蛋呢？ “四少爷福气不浅，”谢镇摸一把自己的胡子，跟老妻说：“那姑娘刚还冲我这老头子笑呢，大大方方的，是个不错的姑娘。” 焦氏夫人还看着花轿走的方向呢，也不是她敏感啊，看见谢九欢那一刻，焦氏夫人的心蓦地就空了一下，让老夫人自己都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走吧，”谢老将军说：“收拾收拾，我们去秦国公府。” 林得意的这杯喜酒，他是要喝的。 焦氏夫人这时问儿子：“这街有玉兰花？我怎么没瞧见？” 谢长晋：“不知道啊，应该是哪户人家种的，隔着院墙咱们看不见。” 焦氏夫人就很怅然地一叹，说：“你大嫂就爱这花呢。” 谢老将军和谢长晋顿时就都沉默不语了。萧氏爱玉兰花，赵长安曾经在辽东的家中种了很多玉兰花，十八年前赵长安和萧氏惨死在千里之外的京师城，辽东家中的那些玉兰花如有灵性要随主一般，相继枯萎死去。如今他们谢家，已经不见白玉兰花的影子了。 第266章 不耐烦的新郎和新娘 第266章 不耐烦的新郎和新娘 谢九欢没想到，匆匆一面，她就能谢家老两口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对于一个一脑门官司，心里藏着事，对结婚一点都不积极的人来说，谢九欢没把刚才与她有了一面之缘的两口子放在心里。 人海相遇的陌生人，祝一声安好，然后擦肩而过，要留下什么记忆？ 花轿走走停停，微笑在林得意都成了一件痛苦的事，谢九欢视坐花轿为世上最无聊的事后，花轿终于停在了秦国公府的大门前。 这一回接谢九欢下轿的人不再是喜婆，而是林得意了。谢九欢双脚终于着地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这婚结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们自己只能快点结束。 而此可以发现，这二位都是没有集团活动参与感的人。谢九欢可能还好点，要她当主角不行，但至少她还爱看个热闹，林得意就完全是无法理解这种热闹了。 然后就是进门，拜天地，父母，夫妻对拜，送新娘子入洞房。这一套程序走下来，又是好几个时辰就过去了。 谢九欢坐在新房的床上后，人都要瘫软了，恨不得立时睡死过去，结婚太累人了！ 林得趁人不注意，往谢九欢的手里塞了一个甜糕，小声说了句：“你饿了就先吃，桌上还有茶水。” 谢九欢：“哦，谢谢啊。” “照顾好你家小姐，”谢九欢又跟文珊说。 文珊一直就跟在谢九欢身边呢，一整套婚礼程序走下来，谢九欢累到瘫软，八岁的文珊竟是还好，看着还挺精神的。 文珊听了林得意的话，马上就跑到桌前，倒了杯茶水给谢九欢捧过来。 林得意说：“我还得去前边敬酒。” 他大哥跟他说，一会儿宫里还得来人，他还有得忙…… 谢九欢想说祝你好运的，想想她又放弃了，她大姐让她少说话呢。 林得意也想就在屋里待着不走了， 可不行啊，不说家里人了，连喜婆都催着他走呢。人情往来，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理会的。 “少爷，”木冬站在外室门那边喊：“宫里来人了，说晚上圣上要亲自过来呢。” 连皇帝陛下都要来喝喜酒？这可是大公子成婚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殊荣啊。 新房里的人马上就开始纷纷恭喜林得意和谢九欢，好话就这么一箩筐一箩筐地砸在了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脑袋上。 对此，林得意是想，好烦啊，太吵了。谢九欢想的是，这事儿什么时候才能完？晚上皇帝要来，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天还没黑？！ 新郎和新娘都在叹气，可明明是主角，但这个时候却又偏偏无人在意他们的心情。结婚呢，新郎和新娘怎么可能不开心？ 谢九欢就坐在新房里等啊等啊等。 新房很大，被布置富丽堂皇，也很漂亮，但谢九欢盖着大红盖头，她什么也看不见！ 林得意就在喜堂里陪着笑脸，勉强维持着笑容，面无表情了，被兄长们提醒后，再勉强自己笑。林家人对他的要求，最后也就剩这个了，他们不指望林得意能跟亲朋好友寒暄一下什么的，林得意他就没这功能。 所以比较一下的话，林得意比谢九欢苦。 到了这天晚上，宣景帝御驾亲临，林爹和乐安公主率家人，赴喜宴的一众亲朋好友接驾，林得意和谢九欢的婚礼到了这儿，达到最高潮的时刻了。 宣景帝不但喝了三杯喜酒，与赴宴的众勋贵官员说过了话，他还到秦国公府的后堂坐了坐。 宣景帝很欣慰地看着林得意，玩笑了一句：“今日酒没少喝吧？” 林得意老实道：“没喝酒。” 宣景帝脸上的笑容一僵，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你小子都能滴酒不沾？ 乐安公主在边上说：“谁敢灌他酒啊，万一呛着呢？” 别林得意有段日子没出意外了，就不当他是倒霉蛋了啊。 宣景帝：“哦哦，对，那是不能喝。” 喜酒不喝就不喝吧，不喝喜酒也不耽误洞房啊。 面对亲舅舅了，林得意的脸就又耷拉了，但不是冷漠啊，林得意这会儿是满脸的不高兴。 宣景帝说：“你这是怎么了？” 乐安公主瞥自己这倒霉儿子一眼，她都懒得说话。 林爹说：“他不耐烦，嫌人太多吵得慌。” 宣景帝顿时也感觉无奈了，成亲不就是这样吗？这你也嫌烦啊？ “一会儿回去见你媳妇儿，可不能摆这张脸啊，”宣景帝跟林得意说：“不然谢氏还以为你当她有什么不满呢。” 乐安公主：“这您放心，他见着九姑娘了，他就高兴了。” 宣景帝摇摇头，冲林得意挥挥手说：“行了，朕也不耽误你的洞房花烛夜了，你去新房吧。” 林得意还没来及高兴呢，就听他亲爹说：“圣上，山君还有酒没敬呢。” 宣景帝看看林得意。 林得意耷拉着脸。 宣景帝：“让他大哥他们去敬，别为难他了，他会说什么客套话啊？” 林爹就也看看他这小儿子。 林得意：“我能回去了吗？” 他真的不想再去喜堂了，喜堂太过喧嚣，吵得他头疼。 林爹无奈地一叹，冲林得意点了点头。 林得意给宣景帝磕了头，转身他就快步走了，都没再给宣景帝说话的机会。 宣景帝吃惊道：“他就这么走了？” 乐安公主：“这臭小子现在也想不起他的老子娘来，随他去吧，我给他把媳妇娶进家门了，我就什么都不欠他的了。” 这话，宣景帝完全不信，说：“你能从此不管他了？” 林爹轻咳了一声，说：“不可能的。” 乐安公主嗔了夫君一眼，但没反驳，她哪能真不管呢？谢九欢是个好姑娘，可架不住她儿子是个老倒霉蛋了啊，乐安公主就怕谢九欢扛不住她儿子的倒霉。 宣景帝这时看看身在的堂屋。 林爹心领神会，让在堂屋里伺候的人都退出去。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这会儿都在喜堂，就没跟过来，所以一下子，堂屋里就只有皇帝，公主和驸马爷三个人坐着了。 宣景帝：“魏氏死了。” 林爹身子一震。 乐安公主扯一扯嘴角，也看不出是笑还是哭的，乐安公主说了句：“她可真会选日子，就非得选我儿子成亲这天死！” 第267章 莫问帝王窘迫事 第267章 莫问帝王窘迫事 “那太后的葬礼要怎么办呢？”林爹向来是只问关键问题的。 要按照宣景帝和乐安公主的真实心意，魏太后就该被剁碎了喂狗，可哪能这么对一 国的太后呢？林爹心里已经有成算了，一会儿这兄妹俩要是想这么干，那他说不定也得 劝住这兄妹俩。 宣景帝没说话。 乐安公主语调嘲讽地道：“给她一个风光大葬？我儿子大婚的日子里谈这个，真晦气！” 魏家人就是跟她犯冲。 林爹说：“不谈也得谈啊，这等事瞒不住的。” 宣景帝：“想瞒也是能瞒住的。” 乐安公主吸了口气，说：“也不能把人放到成白骨了，再让她入土吧？皇兄您准备什么宣布她的死讯？” 其实魏太后断气后，皇家就应该宣布死讯了。魏太后是宣景帝的嫡母啊，他们拿瞒母丧不报这个名头来攻击魏首辅，可真正瞒母丧不报的人，这会儿就坐在林爹的面前呢。 乐安公主看着宣景帝，突然她就感觉不好，身子往前倾，压低了声音，乐安公主问宣景帝：“她的尸体还在吧？” 一听公主殿下这么问，林爹马上就紧张了，不会吧？圣上不会已经把魏太后的尸体剁碎了喂狗吧？！ 宣景帝：“啊。” 看着自己的皇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乐公公主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不会吧？你真这么干了？” 林爹：“怎，怎么干了？” 宣景帝：“没喂狗，狗做错了什么，何必糟蹋狗呢？” 乐安公主有些放心了，说：“也是，那老婆子的肉搞不好带毒，别把狗再毒死了。” 林爹却是追问道：“那太后的尸体还在否？” 宣景帝：“不在了，融成尸水扔掉了。” 公主夫妻二人！！！ 扔掉了？扔哪儿了？不会扔茅厕了吧？ 因为实在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林爹用低头来掩饰情绪了。 乐安公主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了句：“这要怎么跟魏家交待？” 你毁得的是嫡母的尸体啊，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不怕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最后皇位不保啊？ 不孝这个真的，这是圣贤教化，你是皇帝，你也不能不孝啊。 乐安公主急得都坐不住了，她皇兄都忍 这么多年了，何必熬到姓魏的老太婆死了，你来作这么一个大死？ 林爹这时道：“先封棺吧。” 不管有没有尸体，魏太后的葬礼得办。 乐安公主：“这会儿谁守在颐年殿啊？” 宣景帝：“你不要急嘛。” 乐安公主都要跳脚了，她还不能着急了？ 林爹：“颐年殿那边不会出事吧？” 宣景帝：“不会。” 乐安公主：“真的？” 宣景帝：“还是那日的那个哑婆守着，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乐安公主还是放不下心，说：“就算颐年殿的人没问题，那魏家要看尸体呢？” 宣景帝：“你这么怕魏家干什么？” 乐安公主：“不是，这不是我们这头儿理亏吗？” 她也恨魏太后，这女人活着的时候，她就老想着，要把这个女人剁碎了喂猪喂狗都行。可她也没疯到真这么干啊！ 林爹这时拍了拍乐安公主的手，让公主冷静些，事情都做了，你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呢？ 宣景帝说：“找具尸体就可以了，怎么？魏家人还跟一具尸体来个滴血验亲吗？” 咦？ 乐安公主又愣住了，这么做好像行哎。 林爹皱着眉头。 宣景帝看着林爹，笑了笑一下后，宣景帝 问：“觉着朕这是大不孝？” 林爹摇摇头，说：“那是要将这具随便找来的无名尸体，葬入皇陵？” 这么做，林爹觉得不行，这是对先皇大不敬了。魏太后是先皇的皇后啊，她葬得还离先皇最近，你弄具无名女尸，这个不成，林爹怎么想这都不成。 皇陵，皇家得年年祭祀的，一具无名女尸得享皇帝祭祀？这不是胡搞吗？ 乐安公主又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说：“那就空棺下葬？可这样一来，万一被人发现呢？” 要是众目睽睽之下，棺椁出个什么意外，让人发现棺中无尸，那又是一场惊涛骇浪啊。光乐安公主自己，她就能借着这事，阴谋诡计耍出好几样儿来。 宣景帝跟林爹说：“朕打算将先皇宠妃王氏改葬。” 林爹和乐安公主互看一眼，王贵妃吗？当年这位是受过宠，但被魏太后鸠杀了，尸体也没能葬入皇陵。 乐安公主小声说：“没想到您还记得她。” 乐安公主是记得有王贵妃这个一个人，但这种歹命的贵妃娘娘长什么模样，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宣景帝很平静地说了句：“王氏当年对朕有恩。” 乐安公主一愣。 林爹开口道：“臣认为此法可行。” 王贵妃的尸体没有葬入皇陵，那么将王贵妃的尸体从坟中取出，这就不会惊动魏党中人。 “她是被灌水银的，”宣景帝说：“朕想她的尸体到了今日，可能都没有成白骨。” 乐安公主手猛地一握。 林爹冲宣景帝一拱手，小声说：“还请圣上告之贵妃娘娘的葬身之地，臣好去将她的遗体请出来。” 这事儿，林爹打算由他亲自去办，这事交给谁办，林爹都放心不了。 乐安公主问宣景帝：“她对您有什么……” 林爹飞快地一拍乐安公主的手背，冲乐安公主摇了摇头。有恩，那自然是宣景帝受难之时，王贵妃施过援手，帝王的窘迫之事，就不要问了。 宣景帝从袖中拿了张纸条出来，交给林爹说：“这是地址。” 同样的，取王贵妃遗体之事，除了林爹，谁去办，宣景帝都不会放心的。 林爹双手接过纸条，匆匆看一眼纸条，纸条上的字字体潦草，而且墨迹很淡。显然这纸条年代已经久远，当年写它的人，也是匆匆写就。 林爹将纸条收自己的袖口之中，小声跟宣景帝说：“那何时宣告太后的死讯呢？” 宣景帝：“等山君陪着谢氏回门之后吧。“ 新娘成婚三天之后，由新郎倌陪着回娘家，这叫回门。 乐安公主拿不准，问林爹说：“这样好吗？” 会不会时间拖得久了些？ 林爹：“可以，但是圣上，棺椁停于宫中时，不能拿贵妃娘娘的遗体代替太后的，如果贵妃娘娘死后尸身不腐，那一看就知她不是太后啊。” 林爹很冷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该想的就是要怎么做，才能不至于让此事危害到自己。而且这件事，不能出一点意外，否则毁嫡母尸的事一经传开，那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第268章 谢九欢问，殉葬违法吗 第268章 谢九欢问，殉葬违法吗？ 乐安公主糟心魏太后死的不是时候，她皇兄做事太虎逼，不考虑后果的时候，新房隔间净室的窗前，胖橘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大黑猫。 胡老太君小半个时辰前死了，魏家人要不是忙着哭丧，忙着置办灵堂，咪咪和三团已经被魏家人弄死。 谢九欢：“这么急的吗？” 大黑：“我们听见那个老头子说，要把咪咪做成干尸呢。” “啊？”谢九欢问：“做成干尸？” 大黑：“他们要把咪咪放小盒子里，然后再放进她主人的棺材里。” 谢九欢龇着牙，这老太太做鬼也不肯放过咪咪，她就不怕咪咪做了鬼后，黄泉路上挠她一路吗？ “那三团呢？”谢九欢又想起三团来了。 大黑：“我们觉得三团也会被做成干尸，魏家人还抓了四个小孩子，准备给老太君陪葬呢。” 谢九欢：“啥！” 大黑：“伺候这老太太的人都得跟着死呢，喵~” 谢九欢：“……” 现在不是你喵的时候啊！ “真的假的啊？”谢九欢问大黑。 “真的，”大黑说：“魏家那老头子下的命令，我听得清清楚楚呢。” 谢九欢也不问，魏首辅发号施令的时候，黑姐是怎么躲在现场旁听的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谢九欢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我要现在就去魏府，这边怎么办？秦国公府这边随时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吧？ 不对，谢九欢又想，除了咪咪和三团还有人呢！魏家老太太还要命活人陪葬啊，这也太操他娘的了！ “我再问一个问题啊，”谢九欢说。 大黑：“喵！” 谢九欢：“你刚说要被杀死的四个小孩，他们是魏家的仆人？” 大黑：“不知道啊，四个小孩都在睡觉，穿得衣服破破烂烂的，是穷人家的小孩儿吧。” 魏家的下人们穿得都挺好的，那这四个孩子这是被买进府的，还是被拐的？ 谢九欢来这个世界十八年，她就没听说过有活人陪葬这种事，这怎么胡老太君要活人陪葬呢？这事儿犯不犯法啊？ 大黑：“谢胖你什么时候去魏府？” 谢九欢正犹豫这个事儿呢，她可以现在就走，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一只猫，可她要怎么回来，这就是个难题了，有九成的可能，她从此就得消声觅迹，从此浪迹天涯去了。 “谢胖？”大黑是只急性子的猫，谢九欢也就犹豫了几秒钟，大黑却已经是等不及了。 谢九欢正准备下决心的时候，门外传来丫鬟婆子们问安的声音，林得意过来了。 也没时间想了，谢九欢跟大黑说：“你先走，救咪咪和三团的事情我来办，你们不要冒险了。” 大黑凑上前，给谢九欢舔了舔毛，说了句：“你要小心，喵。” 谢九欢认真道：“喵！” 大黑跳下窗跑走了，如果谢胖这个妖怪大人都救不了长白毛和三团，那把京城的猫都召集起来，也是救不了长白毛和三团的。 文珊在净室外头都等急了，新娘子盖头不能拿，原本她应该是进净室伺候谢九欢，不过谢九欢说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宁愿死，所以文珊就只能等在门外头了。小姑娘还安慰自己，反正也没人看见，小姐掀盖头就掀吧。 这会儿林得意回新房了，文珊是想催谢九欢，都张嘴了又怕把魏府的人引来，文珊急得在门外转圈。 谢九欢开门出了屋。 文珊松一口气，忙就上前扶住谢九欢，还帮谢九欢把重新盖上的红盖头给调整了一下方向。 “这事要让夫人知道了，她又得数落您了，”文珊小声跟谢九欢说。 新娘子盖着盖头，嫁衣又繁复，如厕不方便，所以为了避免如厕，苗氏今天都没让谢九欢喝水。 谢九欢：“怕啥？你不说我不说，二娘上哪儿知道去？小珊儿你会保密的吧？” 文珊马上就跟谢九欢保证：“我不会说！” 谢九欢：“那就没问题了。” 林得意看见文珊扶着谢九欢过来，犹豫 了一下，林得意冲谢九欢伸出了手。 文珊停下了脚步。 谢九欢：“嗯？怎么了？” 文珊看看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四少爷在前边。” 林得意这才反应过来，谢九欢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又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和谢九欢已经拜堂成亲了，林得意拿手轻轻碰了谢九欢一下。 谢九欢直接把自己的手交到了林得意的手里，想扶就扶吧。 接下来，掀盖头，喝交杯酒，吃生死生，被问生不生什么的，又是一套程序。但没人闹洞房，一是怕出事，毕竟林得意老倒霉蛋了，二是圣上来了还没走，谁敢在他的眼跟前闹林得意？ 等喜婆啊，丫鬟婆子，还有文珊都出去了，新房里终于就剩新郎和新娘了，林得意想着一会儿要做的事，他有些紧张。 谢九欢这会儿红盖头不在脑袋上顶着了，她是吃了块糕点，灌了一杯水下肚。 林得意想坐谢九欢身旁的，但最后还是坐谢九欢对面的凳子上了。他大哥跟他说了，不要猴急，太急会吓到谢九欢的。 谢九欢将空了茶杯往床沿上一放，“啪”的一放，然后抬头看林得意。 林得意问：“怎么了？” 谢九欢神情严肃地说：“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林得意：“……” 这话他感觉很熟悉啊。 谢九欢：“你要不要听一下？” 为什么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要听个什么消息呢？林得意想不明白，但他还是跟谢九欢说：“好啊，是，是什么消息？”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魏府的胡老太君死了。” 林得意挑一下眉，说：“死了啊？” 谢九欢：“就在今天晚上。” 林得意：“她死跟我们有关系？” 这是有人又在说，是他让那老太太受惊至死的？ 谢九欢：“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 林得意：“那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谢九欢：“魏府要拿活人陪葬，呃，就是殉葬，你知道的吧？” 林得意知道殉葬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知道魏家要给胡老太君搞活人殉葬啊。 “四个小孩子，”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还有不少大人，都得死。” 林得意：“是有拿童男童女殉葬的。” 谢九欢：“我就想问一下，这种事律法允许？” 要是不违法，那这个逼世界还是毁灭算了。 第269章 智者不入爱河 第269章 智者不入爱河 谢九欢问律法问到林得意的头上，就是在为难林得意了，律法他学过，但没认真学…… “不犯法？”林得意不说话，谢九欢还急了。 林得意这才说：“我不清楚，不过皇家不用活人殉葬。” 谢九欢马上就说：“皇家都不用，他们魏家配用？怎么着，他们家那老太太比先皇还，还尊贵？” 葬礼只要不僭越，也没人会去管，活人嘛，林得意还在想，律法里有明文不让吗？ 谢九欢想，她还是别拉着林得意一起作死吧，做了夫妻不假，但她跟林得意显然做不成战友。 林得意这时说：“胡老太君一死，魏盛文就要了守孝去了。” 谢九欢嗯嗯了一声，想着她得怎么走。之前吧，她是想着，她要就这么突然消失，林得意克妻的名声会不会就些悍死，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得给林得意留个交待啊，不然媳妇娶回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这怎么也不说过去。 现在嘛，谢九欢胡思乱想，有没有假死药啊，她真应该备一颗的。救了咪咪和三团，还有要被殉葬的四个孩子后，她“死”在魏府算了。 林得意这时摇一摇头，跟谢九欢说：“魏盛文的事我操心不了。” 谢九欢：“啊。” 这老头的事儿，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林得意：“得去救人，大人应该是魏府的人，他们要是自愿的，那我们管不了，但那四个孩子，小孩子能懂什么，他们一定不会愿意就这么死的。” 有什么东西在谢九欢的心头戳了一下，智者不入爱河这一信条的信奉者，在一刻有些动摇了。 林得意这会儿在想，他该怎么救人？这事情是不是得去找大哥啊？因为想的太认真，也至于林得意没发现，谢九欢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他呢。 “魏家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林得意问谢九欢：“不会是今天晚上就动手吧？” 谢九欢：“不知道，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 林得意小声说：“那就不能拖了。” 拖到天亮再告诉他大哥，那四个小孩搞不好已经死了啊。 谢九欢语气肯定地道：“我也这么觉得，那我们要怎么去魏府？” 林得意一呆，他想的是，把这事儿告诉他大哥，告诉他父亲也行，林得意没想过要再闯一回魏府啊！ 谢九欢试探地问：“还是说我们报官？” 林得意：“我想的是告诉大哥。” 谢九欢：“这事让大公子，呃不，让大哥出面好吗？” 林得意是习惯于有事就找大哥的，所以他说：“没什么不好的吧？” 谢九欢：“万一消息不对呢？” 林得意被问住了。 谢九欢：“要是消息不对，大哥会被骂的吧？” 何止是会被骂，魏家人不会放过大哥的…… 林得意想大哥不能去，那父亲还有二哥也不能去了啊，三哥就更别提了，三哥吵架，写文章行，要动手的事，他三哥派不上用场。 “那，”把父亲和三个兄长都否决了，林得意觉得能干这事的，只有他自己了。 谢九欢还是眼睛亮晶晶的，“这事吧，咱们还是像上次一样，我先混进魏府去看看，要是消息是真的，那你就带人，这次还能带人去吗？” 林得意：“让家里人知道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谢九欢：“哦，那就不带人，我觉得就我俩人可以的。” 林得意也不是没考虑过，就他和谢九欢两个人跑去魏府救人？这行不行啊？可等他听谢九欢，魏家人敢打我们，他们敢杀我们吗？ 救不了人，最多挨顿打，这个买卖，谢九欢觉得能做，林得意也觉得行。 “那我一个人去，”林得意还不想谢九欢冒险。 谢九欢顿时就不高兴了，说：“你这就想抛开我单开了？” 林得意老实道：“这事危险。” “对这种事我已经有经验了，”谢九欢据理力争，“而且你一个人去，万一出个意外，不是连往家里报信的人都没有？” 谢九欢这话多少有点乌鸦嘴，但林得意不嫌弃，四少爷觉得谢九欢这话说的有道理。 “我可以带木冬去，”他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 放过木冬一次不行吗？ “不行，”谢九欢果断道：“父亲母亲知道这事儿后，他们肯定得怪罪，木冬会被打死的吧？” 林得意又不吭声了。 谢九欢搓了搓手，“换衣服，我们这就去魏府。” 林得意看看一身嫁衣的谢九欢，抬手摸一下谢九欢戴着的头钗。 谢九欢抬了手腕给林得意看，说：“你看。” 谢九欢今天戴了林得意送她的金镯，“好看吧？”谢九欢问林得意。 “嗯，好看，”林得意点头。 就这三个字，好像夸得不诚心，林得意正想着自己还得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嘴唇被一片温软触碰到，林得意顿时就呆住了。 谢九欢踮脚亲了林得意一口气，语气欢快地说：“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今天晚上去救人，当英雄。” 搞不好，被他们这么一闹，魏首辅的名声又得臭上一回，他们这也算是为林家做贡献。谢九欢拿好主意了，就让林得意在魏府外头等她。 林得意觉得这事不太靠谱，但是吧，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谢九欢说不，所以被谢九欢催着，林得意翻窗户出新房，找了两套夜行衣，就是全黑的衣服来。 还没洞房的两口子，一个在床前，一个去隔间换好了衣服，二位顿时就是跟新房格格不入了。 “魏家人一定忙着老太君的丧事呢，”谢九欢给林得意打气，“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过去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不是这么用的，但林得意也不纠正了，他这会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谢九欢：“我们这次去，还是打他家一个措手不及，不行咱们就再放几把火。呵呵，杀孩子给自己陪葬，这姓胡的老太太值得。” 林得意手里提了刀，正在考虑该给谢九欢一件什么武器的时候，谢九欢给林得意看她已经拿好的火折子和油罐罐。 “你看这些够吗？”谢九欢问。 林得意点头，这要找好了地方放火，一把火放下来，能把魏府烧精光了吧。 第270章 这个苹果真甜啊 第270章 这个苹果真甜啊 这事情，但凡小两口能找个人商量一下，只要这人不疯，就一定不会让这俩洞房花烛夜不过，跑去魏府搞事。但可惜的是，这二位没找人商量，他俩都跟正常人有些差距，就是这二位达不到正常人标准的意思。 林得意吹灭了新房里的红烛，带着谢九欢从后窗翻出去的时候，他的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新世界。这是第二回冒险了，而且就他跟谢九欢两个人，这比上一回还要刺激啊，要林得意前头十八年的人生中，一个小心翼翼活着的人，他哪有体会这种刺激的机会啊。 握住了谢九欢的手，林得意的手心里有汗。 谢九欢手指扣一下林得意的手心。 林得意的这只左手就是一抖。 要论撩骚，十个林得意加一起，他也撩不过谢九欢啊。 谢九欢看看面前的花园，这个花园在秦国 公府是后窗外的小花园，但面积也远大于谢九欢在渊声巷的家。 林得意小声咳了一声，才说：“这边没人。” 新房外头肯定有听墙角的人，不是闹洞房和恶作剧，是被家中主母安排，专门在新房外头盯着的人。这几个婆子的作用呢，一是防着新人有事要叫人，二是她们听一会儿墙角，好将新房里的动静禀告给家中主母知道。 比如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是不是和睦，小两口洞房是不是顺利什么的，这些婆子们回头都得跟乐安公主禀告的。 但乐安公主派过来的几个婆子，都在前门那里站着，后园没站人，乐安公主只是关心儿子儿媳，她不是看犯人。 谢九欢：“咱们要怎么出去？翻墙？” 林得意没有偷溜出府的经验，所以谢九欢的这个问题，把他给问住了。 看林得意愣怔住了，谢九欢就懂了，什么也不用说了，翻墙吧。 别看谢九欢头一回到秦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的，但凭借着超常的视力和听觉，谢九欢拉着林得意在秦国公府里七拐八绕地的，愣是走到了一处院培下。 听听墙外的动静，谢九欢跟林得意说：“翻过这堵墙咱们就出府了。” 林得意看看四周，问了句：“这是哪里？” 谢九欢看了林得意一眼，这是你家啊，你都不知道是哪里，你问我？ 林得意：“这里怎么会没有巡夜值守的人？” 谢九欢问林得意：“那这墙咱们还翻吗？” 再这么耽误下去，她是猫和人都救不了啊。谢九欢现在已经想撇开林得意，她自己单干了。 林得意：“翻！” 四少爷正想着要怎么帮谢九欢翻墙呢，谢九欢脚蹬着墙试了两下，然后后退几步，一个冲刺，脚蹬墙壁，她身体就凌空了。 林得意忙伸双手，托了谢九欢一把。这一上手，林得意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别看谢九欢个头不矮，但体重是真轻，他托的是谢九欢整个人啊，竟然轻飘飘的。 谢九欢上了墙头，扭头看林得意一眼，她就往墙外头跳了。 林得意翻墙出府，他翻墙的动作很漂亮，但这会儿无人欣赏。他自己是意识不到，谢九欢正站墙根底下懊悔呢，靠他们自己跑去魏府，这得花多少时间？她自己跑得快，林得意呢？ 懊悔着没交通工具的事呢，谢九欢哪能注意到，林得意是怎么翻墙的呢？ “咱们应该搞两匹马的，”谢九欢跟林得意抱怨。 林得意：“还要马吗？” 魏府也在西城啊，跟秦国公府隔着两条街，并不远。 两口子这会儿着的地方，是一处背街的巷子，巷子还挺宽，但平日里应该就罕有人至，地上的青草长了不少老。 ”啊，”谢九欢一拍脑门，“魏府离这里应该不远，是吧？” 林得意：“不远。” 谢九欢提了提气，把林得意拉上，谢九欢说：“那咱们走吧。” 新房里熄了灯，外头听声的几个婆子，彼此就交换了欣慰的眼神，四少爷啊，总算是成人了！刚才四少爷掀盖头后，她们也瞧见四少奶奶的模样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四少爷哪里忍得住哦！ 木冬站得离得更远了些，文珊站在他身旁，正吃着木冬给她拿得荷叶蒸鸡腿。 “你别急，”木冬小声跟文珊说：“这会儿我家少爷和九姑娘用不着我们伺候，你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文珊抬头看木冬，说：“还能再喊九姑娘了吗？” 木冬：“哦对对对，不能再这么喊了，四少奶奶，是四少奶奶。” 文珊看看新房，新房是熄了灯了，可屋外头的檐廊下，包括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灯油浑似不要钱一般。文家没遇祸事之前，在辽东也算是不错的人家，可跟秦国公府林家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今天还遇见了大将军，想着白天跟随花轿过来秦国公府时，在路上遇见的谢镇老两口，文珊叹了一口气。当时她是慌忙将头低下，怕被了谢镇老两口认出来，现在想想她也是真的蠢，就算她过去辽东都护府，大将军又怎会记得她呢？ “你一个小孩儿，你叹什么气呢？”木冬看着文珊很是不解地说：“鸡腿不好吃吗？” 这世上还有人不爱吃鸡腿的？ 文珊继续吃手里的鸡腿，荷叶里包着的除了鸡腿肉还有糯米呢，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木冬：“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咱们得等到明天才有活要干呢。” 文珊抬头又看看木冬，木冬伸着懒腰，悠闲又自得的，文珊就说：“我没担心，你，你吃过了吗？” 木冬咧嘴笑，“我早就吃过了。” 文珊也冲木冬笑了起来，她是感觉在秦国公府的日子不会难过，这府里人的现在瞧着都很和善，好相处。目光又往新房看，九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人，林家人也没理由不喜欢她！ 谢九欢走在去魏府的路上，徒手将一个苹果掰成了两半，她分一半给林得意，一半自己拿着吃。 话说在她以前的那个世界，苹果好像是清朝的时候才传入国内的呢，这个世界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苹果了，真是个神奇的世界，谢九欢在心里想。 林得意看看手里的半个苹果，他没试过这么分苹果，所以具体要用上多大力气，林得意一点不知道。不过咬了一口苹果，林得意享受般地眯了一下眼睛，这个苹果真甜啊。 第271章 林得意 ，完善计划的人 第271章 林得意 ，完善计划的人 魏府的大门前这时已经挂上了白灯笼，看门的人也都戴孝，有的不知道是不是真心，但看动作肯定是抹眼泪。 “连门口的石狮子都头缠白布了，”远远站着看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那老太太是死了，没错了。” 林得意说：“大门无人进出，魏府应该还没有对外报丧。” 谢九欢：“好多人在你家，呃，在我们家吃喜酒呢，你不是说圣上也去了么，魏家人会去咱们家报丧？” 魏首辅是真的不怕乐安公主跟他拼命？ 林得意：“今晚不会去吧？” 谢九欢把林得意往边上又带了带，小声说：“这事咱们管不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魏府看看去。” 林得意拽着说完话就要走的谢九欢不放手，说：“你要怎么进去？” 魏府的墙也是这么好翻的吗？啊，林得意 这才想起来，上一回谢九欢和八姐夫是怎么进魏府的，他竟然都没问上一句。 谢九欢：“我先试试翻墙，不行他家还有个狗洞。” 林得意听傻了眼，魏府的狗洞大到人能钻？ 谢九欢：“我这样的体形行，你这样的不行，你个头大。” 林得意：“你带我去看看那个狗洞。” 谢九欢：“……” 让你去看狗洞，我就得编我会缩骨功，而且不可当场演示这样的瞎话了。 “那什么，”谢九欢努力想，接下来我该说什么呢？ 林得意就站着等，原本就是个话极少的人，这会儿谢九欢不说话，他就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谢九欢挠头，结果这一摸头，她才发现自己还梳着新娘子的高发髻。谢九欢开始拆发髻，顶着这么一个发型，一会儿要是动手不方便。 “帮我拿一下，”谢九欢递根金钗给林得意。 林得意就乖乖地伸手接，然后他的手上就多了数根金钗，玉钗，步摇，还有几根林得意叫不出名字。 “不能丢了，”谢九欢说。 脖子上戴着的项链，项圈，手腕上戴着的手镯，手上戴着的戒指，谢九欢都一一摘了往兜里装。 林得意看谢九欢这样，便把手里的首饰装自己兜里了，问了句：“这些很值钱？” 还是说这些首饰很有意义，所以要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谢九欢：“值老钱了，就为了置办这套首饰，我几个姐姐没把家当了。” 谢九欢就是顺嘴一说，她几个姐姐还不到这个地步，但林得意却是信了，看来这一套首饰还真是值钱啊。 “大姐，”林得意说：“大姐欠的债怎么样了？” 谢九欢被问傻眼了，这少爷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起她大姐欠的债？这合适吗？ 谢九欢呆滞地太明显，林得意这么没眼色的人都看出来了，“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是吧？”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当着大姐的面，你可别问她，我大姐不要面子的吗？” “好，”林得意点头，这事儿他记下了。 “大姐要自己还债，不让人帮她，”谢九欢又说了一句。 林得意：“为什么？” 谢九欢：“怕给下头的妹妹们添麻烦呗，谁家过日子不要钱啊，我大姐是老大呢。” 小两口子贴着魏府的围墙站着，明明眼前一场恶战等着他们呢，这俩的聊天却已经跑题，跑到天边去了。 “我大哥也是这样，”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了句。 谢九欢：“大姐的债以后再说吧，我想个办法。” 林得意：“帮她还债啊？” 谢九欢手里压着三十万两银票呢，要不是因为解释不了银票的来源，谢九欢早把这三十万给花了。让她的小莲儿带点儿走，给她大姐还债，给家里点，巧姐儿也要嫁人了，给巧姐儿添点嫁妆，八姐要生了，孩子的贺礼多给点，算起来，用钱的地方多的是呢。 “我真把债替她还了，她还能打我啊？”谢九欢嗤了一声，“她最多骂我两句。” 林得意在家也是老挨说的人，所以谢大姐骂谢九欢，这事林得意能接受，当老小有当老小的苦。 谢九欢抬头看看夜空，今天就应了金婆婆的话，白天是个艳阳天，这会儿月朗星稀，夜风轻柔，真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春夜，可惜…… 谢九欢站直了身体。 林得意：“去看狗洞？” “我想起来了，”谢九欢十分认真地跟林得意说：“上回放火的时候，那堵墙就塌了，魏家修房子，那个狗洞应该被堵上了吧？” 谢九欢这话挑不出毛病来，所以林得意 说：“那就得翻墙了？” 那他不放心谢九欢一个人行动，谁知道谢九欢翻墙进魏府后，会遇上什么啊。 谢九欢正想跟林得意说说放风的重要性，魏府大门前来了第一批吊唁的人。 谢九欢：“这是谁家的人来了？” 林得意抻个头看。 谢九欢拉着林得意，怕林得意身子出去的太厉害，让魏府的人发现了。 林得意：“御史台的周御史。” 谢九欢：“周御史？” 林得意：“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谢九欢：“名字不重要，他来的挺快啊。” 林得意：“他是魏党的人。” 谢九欢这时转着眼珠子。 林得意：“我们去翻墙？” 谢九欢：“我现在觉得翻墙太危险了。” 林得意：“……” 那他们干嘛来的？ 谢九欢：“来了一个周御史，那后头应该还有周大人，周将军，是吧？” 林得意说：“按道理来说，魏党的人得亲到魏府吊唁。” 胡老太君死，这是大事啊。 “走，”谢九欢拉着林得意走。 小半刻钟后，小两口子蹲离魏府外头百米远的一条街上了。 “武将咱们打不过，文官咱们还打不过？”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咱们一会儿跟上一个吊唁队伍，混进魏府去得了。” 林得意：“会被发现的吧？” 文官这里，自己带了多少人来魏府，他自己心里能没个数？ 谢九欢捏一捏自己的拳头，“所以咱们要找文官下手，看见队伍来了，咱们跟上去，不出声地，咱们干掉最后头的两个人。” 这样一来，人数对了，他们也能混进魏府了。 林得意这会儿充当的角色就是完善计划的人，所以他说：“可我们的衣服不对啊。” 谁上人家吊唁，穿夜行衣的？ 谢九欢这会儿其实已经烦了，林得意在完善计划的时候，谢九欢在考虑，她把林得意 打晕，然后自己进魏府的成功率有多大？ 第272章 魏府之行 第272章 魏府之行 谢九欢和林得意最后蹲了两队吊唁的人，就跟特种兵作战似的。第一队他们选了一队人多，按谢九欢的说法，人多，少两个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一人一个，打倒并拖走了两个下人。找了个店铺后头的空地，把两个倒霉蛋扔下了，然后林得意动手扒衣服。 “真是大孝子啊，”谢九欢站边上阴阳怪气：“死的好像是他的亲娘，孝服都穿上了。” 林得意：“这些人是要讨好魏盛文的。” 谢九欢：“那这个讨好真是省钱又省事，就是穿个孝服而已。” 林得意被谢九欢说的笑了起来。 谢九欢这时摸了摸林得意递给她的孝衣，说：“这料子是不是也太差了？” 这料子摸着都磨手啊，她家再穷，她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林得意：“奴仆穿的孝衣本就不可能是好的，要么……” 看林得意犹豫着不说话，谢九欢问：“你又有别的主意了？” 林得意说：“我们去劫个官？” 当官的肯定得穿好料子的孝衣啊。 谢九欢嘴角一抽，说：“可这样一来，咱们就成领头了，魏府的人都认识你吧？” 林得意不说话了。 “一会儿到了魏府，记得低头啊，”谢九欢提醒了林得意一句，你别昂首挺胸的，生怕魏府的人看不见你的脸！ 林得意点头，他又不傻。 两个人换好了孝服，正要往外走，林得意突然说了句：“我们这算是为胡老太君戴孝吗？” 谢九欢眼皮都没抬，说：“天下时时刻刻都有人死，今天晚上就她胡老太君一个咽气？咱们随便给谁戴孝都行，就是不给她胡老太君戴孝。” 这老太太不配！ 谢九欢这么一说，林得意的心里就舒服 了，是这么一个理。 “当然，”谢九欢这时又说：“这个天下时时刻刻有人死，也时时刻刻有人出生。” 什么叫生命生生不息？这就叫。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突然脸就是一红。 谢九欢很费解，她在讲人生的大道理，这人脸红什么？ 林得意想的是，如果不是今晚要救人，他这会儿应该跟谢九欢圆房了…… “你在想什么？”谢九欢好奇地问。 不要说颜狗浅薄，看美人脸红什么的，真的是一种享受。什么？林得意是个男的？美人为什么要分性别？！ “没什么，”林得意嘟囔了一句，把头扭到了一边。 地上躺着的一个仆人这时嘴中发出了呻吟声，只可惜他刚出声，谢九欢就飞起一脚，又将他踹晕了过去。 尚且来不及反应的林得意：“……” 他这些的武是不是白学了？又或者崔则冲教他的根本就不是武？ 动作熟练地拿麻绳把两个仆人五花大绑了，再拿破布团把嘴堵上，谢九欢认为这下子没问题了。 林得意：“你怎么……” 不等林得意把话问完，谢九欢就说：“我二姐夫是衙役班头啊，这个绑法就是他们绑犯人的绑法。” 他想问的应该就是这个问题吧？ 想问麻绳和破布团是从哪里来的林得意：“……” 算了吧，有些问题他可以等到事情过后再问。 两个人“料理”好了两个仆人，再跑到街上蹲守，然后找上了一队人数少点的吊唁队伍。 还是跟刚才一样，一个人打晕一个仆人，绑起、塞嘴，扔街上的背光地里，两个人再追上去，走在了吊唁的队伍最后头。 到了魏府的大门口，跟着队伍上台阶，进魏府的大门，然后…… 谢九欢拽住了要跟着这家主人走的林得意，这是在想什么呢？当奴仆的哪有资格去胡老太君的灵堂呢？ 有魏府的下人过来，领着这一队人往偏院走，奴仆有奴仆待的地方。当然魏家也不会委屈这帮人，到了偏院里，自然又有魏府的下人给这队人分发水和食物，还有十文钱。 “呵 ，”谢九欢掂着手里的十文钱，竟然还有钱拿！ 林得意就感觉很神奇，他竟然就这么进了魏府，还拿了魏府十文钱！想想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还费了那么大的劲，早知道…… “别想了，”谢九欢已经拉着林得意贴着墙根往院门走了，一边小声说：“是不是觉得头一回咱们白费力气？头一回的时候，胡老太君没死呢。” 那时候可没这么多的“孝子贤孙”，到魏府来哭丧。 “你说的对，”林得意说。 谢九欢的脚步这时一停。 林得意刚想问怎么了，结果他的目光越过谢九欢看到院门后，林得意要问的话就不必问了。 他们进来时，还没有看守的院门，这时站上看守了。 谢九欢：“打出去不现实吧？” 林得意：“不现实。” 一开打，那他们不就暴露了吗？那他们要想找到那四个要被殉葬的小孩就难了。 谢九欢喃喃地道：“那要怎么办？” 林得意看院子里。 院子里这会儿人已经很多了，来魏府吊唁的达官贵人再要多点，这个偏院就要站不下人了。 谢九欢抱着膀子想辙，她要这时候抛下林得意自己行动，应该是不行了，她要突然不见，林得意得疯吧？ 林得意这时弯了腰，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子。他的动作还十分小心，不说院子里的人了，就连谢九欢都没注意到。 伸手将谢九欢往边上拉了拉，林得意抬手就扔了一粒石子出去。 谢九欢莫名其妙，刚想问林得意你在干什么，林得意已经又扔了三粒石子出去。 “谁？！”有被石子砸到脑袋的人喊了起来。 “有人扔石头！”还有人喊。 对啊，谢九欢突然醒悟了，把水搅浑了，她和林得意就能趁乱出去了啊。 “啊——” 谢九欢扯着嗓子惊叫了起来：“死人了！我哥死了！” 在就在她和林得意附近的人扭头看的时候，谢九欢抬胳膊肘就撞上去了，将这个倒霉蛋撞晕在地。 死人了？ 杀人了？ 院子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混进杀手了这还得了？谁知道这杀手还想杀谁啊？ 看守院门的魏府中人忙就往院子里跑，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生乱，不然大相公和小阁老能生吃了他们啊！ 谢九欢举起被撞晕的倒霉蛋，奋力往院子里中央一扔。 魏府给各府的下人准备了茶水和食物，甚至还发钱，但院子里的照明，魏府没有做好，毕竟灯油也是要钱的。 黑曲曲的院子里，一个人凌空飞起，这太吓人了。 “死人了！” 这时惊叫声就是一片了。 “安静，安静！”魏府中人声嘶力竭地叫。 谢九欢拉着林得意贴着墙根儿跑，路过一处挂灯的地方，林得意抬手又是一粒石子，将这盏油灯打落到地上。 院子里顿时就又黑了一大块地方…… 第273章 谢九欢，就请大哥能者多劳吧 第273章 谢九欢，就请大哥能者多劳吧 非要问林得意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浑水摸鱼，趁乱行动的，正确答案就是他成亲的这天晚上。 看着魏府中人，知道有人捣乱，却抓不着人，除了大声喝斥，到处乱窜之外毫无办法，林得意感觉就，套句现代用语那就是爽，太爽了。 被谢九欢拉着跑出院门的时候，林得意还听见身后传来的打斗声了，也不知道是谁跟谁打了起来。 谢九欢则是摇摇头，跟林得意说：“奴仆啊，到底不受重视。” 林得意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问谢九欢：“什么不受重视？” 谢九欢：“魏家但凡派个有经验的人来看着门，那院子里就算死人死一片了，他也会留下人手守着院门的。” 你不能看着出乱子了，你自己也乱啊，你为什么不留人手守着院门？你就不怕“凶手”跑了？ 谢九欢要是魏府的保安队长，她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得意想着谢九欢的话，要按谢九欢这么说的话，他们真要是遇上一个有经验的，那他们该怎么出那个院子呢？ “不过这也是咱们运气好，”谢九欢说着说着，由专业保安队长，又回归“凶手” 本色了，扭头跟林得意笑道：“看来做好事的人，运气总不会差的。” 运气这个词，曾经离林得意遥远到完全无缘，不过现在，林得意体会到运气的美妙滋味了。 谢九欢：“以后我们的运气会一直好下去的！” 林得意不知道该不该附和谢九欢的话，毕竟他一直都是个倒霉蛋来着。 谢九欢拉着林得意往前走，拐弯，钻灌木丛，哈着腰打游廊的外头走过，再跑过无人的回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的院落。谢九欢走得很自信，仿佛她是这个府的主人一般，所以林得意被她拉着走了一路，愣是没开口问上一句，咱们这么走对吗？ 魏府占地这么大，灵堂那边的哭声，站在刚才奴仆所在的院子里， 根本听不见。但跟着谢九欢走，林得意慢慢地能听见哭声了。 谢九欢是听着哭声找灵堂吗？ 魏家再权势滔天，也不可能在灵堂，当着众多同党的面杀人，杀猫啊。 谢九欢是跟着猫走的，在偏院外头，她就看见大黑了。不过她黑姐看见她和林得意出了院门，就转身跑走了。这只黑猫，跑在黑夜里的时候，自动就点亮了隐身技能啊。 不过好在这次城南的猫帮应该是集体出动了，不时就有熟人……，呃熟猫在谢九欢的附近出现。谢九欢是猜，猫咪们知道是老谢家人，所以才跟着她的，有她这个“主人”在，就不怕谢胖子不出现啊，是吧？ 又跳进了一个抄手游廊里，将在拐角处迎面撞上的丫鬟打晕后，谢九欢跟这姑娘说了声对不起。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对待姑娘家要温柔点，她只是个丫鬟，她有什么错呢？”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把这丫鬟五花大绑，再破布团子塞嘴，林得意就觉得，谢九欢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你温柔在哪里了？ “对不起了啊，”将丫鬟放到了抄手游廊外头的花丛里，谢九欢又跟这个被她打晕的丫鬟道了声歉，再抬头看看长在这个花丛边上的几根青竹。 林得意说：“这是竹子。” 谢九欢：“……” 就算没学过植物学，但我还能不认识竹子吗？ “就魏首辅这样的人品，他也配种竹子？”谢九欢吐槽：“竹子象征着什么？气节，刚正不阿，竹子象征着君子呢，魏首辅他是怎么好意思的？” 其实京城的官员府第里，哪家不种竹子呢？这是花园常见的植物啊。 林得意听谢九欢这么说，就道：“那把竹子给他掰了？” 谢九欢：“竹子有什么错啊，迟早有一天咱们把魏首辅掰了吧。” 林得意：“……” 没想到九姑娘竟然有如此宏愿呢，他大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林得意终于找着机会问上一句了。 谢九欢却是拉着林得意往花丛里一蹲，嘘了一声后，小声说：“有人过来了。” 林得意：“我什么也没听见。” 谢九欢：“我练过顺风耳，你得听我的。” 林得意吃惊了，“还有这种功夫？” 谢九欢完全不负责任地顺嘴说了句：“我跟金婆婆学的。” 林得意想，金婆婆是渊声巷的那个神婆吧？ 谢九欢：“金婆婆跟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能说上话呢，会个顺风耳有什么问题？” 林得意？？？ 金婆婆是靠胡说八道，在渊声巷当上神婆的吧？这种鬼话，你为什么会信啊？！ “公子请，”这个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魏府中人，领着一个由四个壮汉簇拥着的华服公子，从抄手游廊的西头走了过来。 林得意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真有人来了！ “公子？”谢九欢跟林得意嘀咕：“他怎么不穿孝服呢？” 林得意：“那他就不是魏家人。” 魏家人这会儿肯定得披麻戴孝，而且打他们面前过的这人，看走路的样子便是习武之人，魏家人却是不习武的。 “熊公子，您小心脚下，”管事的这时又说了一句。 谢九欢就想，熊公子，京城里有姓熊的大臣吗？ 林得意也想不起来，京城里有哪个官员是姓熊的。 熊公子一行人走远了后，谢九欢肩膀撞林得意一下，小声说：“我看那个管事的样子很谄媚。” 林得意：“啊？” 谢九欢摸着自己的下巴，“你可能没领教过魏家下人的霸道，京城里的人都说，魏府的丫鬟都是二小姐呢，他们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过噢。” 林得意往熊公子走的方向看了。 谢九欢：“这个人应该还不是魏党的人，他身上连根白带子都没缠呢。” 他们在外头瞧见的魏党中人，那可是穿着全套的孝服啊。 林得意：“他是魏盛文要拉拢的人？” 谢九欢：“他是公子，魏首辅要拉拢也拉拢他爹吧？这家伙我瞧着不像读书人啊。” 林得意心头一凛，刚才那人是将门子？这是哪家将门即将倒向魏盛文了？ “哪个大臣是姓熊的？”谢九欢这时问林得意。 林得意摇头，“我对朝中官员了解不多。” “熊公子，”谢九欢念叨了一句，然后站起身跟林得意说：“咱们先去救人，这个熊公子回头咱们再……” 林得意站起身接话说：“回头让大哥查查吧。” 想说回头咱们再查查这话的，但听林得意这么说了，谢九欢想也行吧，她也不是多爱干活的人，就请大哥能者多劳吧。 第274章 她是不是谢胖 第274章 她是不是谢胖？ 在决定把熊公子的事交给大哥后，达成共识的小两口就又继续前行了。谢九欢接着林得意走，哪怕魏府刚经历过大火，春日里的魏府看着还是花团锦簇的。只可惜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会儿没心思赏花，两个人甚至嫌弃魏府空气中的花香味太浓，让他们腻得慌。 “我们是要去魏府的后宅吗？”走着走着，林得意突然问了句。 谢九欢：“后宅是魏家人过日子的地方吧？杀人的事情，他们放到过日子的地方干？这家人不嫌瘆得慌？” 林得意：“那他们会在哪里杀人呢？” 谢九欢：“肯定在个见不得人的鬼地方啊，比如这里。” 谢九欢停了步， 林得意抬头一看，他们站在一个小院前。院门没做花样，就是普通的长方形门。这会儿木门关着，林得意上前轻轻推了一下，木门推不开。 谢九欢凝神听听院子里的动静，又抬头看看就趴在院墙头上的大黑和阿白，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咱们进去看看。” 林得意正想说我们怎么进去呢，谢九欢已经上墙了，这位是蹲在墙头冲林得意招了招手，然后就跳院子里去了。 大黑和阿白跟着谢九欢跳下了墙头。 谢九欢冲大黑和阿白小声：“喵~” 大黑和阿白跑到了草丛里蹲着，阿白就问它家老大：“她是谢胖吗？她冲我们喵哎。” 大黑：“人都会喵，他们还会狗叫。” 阿白觉得它家老大这么说也对，“那她是猫还是狗呢？”它问大黑。 大黑认真道：“谢胖怎么会认一只狗当主人？她也许就是谢胖变的。” 谢胖是妖怪大人啊，什么不能变？ 阿白：“那我们要上去跟谢胖打个招呼吗？” 大黑这时压低了身体，“来人了，喵！” 阿白忙往草丛外头看。 两个魏府的下人从厢房里出来，看见了谢九欢，还没来及喊，其中一个已经被谢九欢一个肘击，打倒在地了。另一个下人，嘴巴是张大了，但被赶上来的林得意勒住了脖子，直接勒得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谢九欢抬抬下巴，让林得意看院子里唯一亮着灯的屋子。 小院一共就三间房，正房，左右两间厢房。这会儿亮着灯的正房，看窗纸上倒映出来的人影，正房里至少有六个人。 谢九欢继续绑人，堵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帮着三姐夫家绑猪仔绑出心得和经验来了，谢九欢干这个活计，干得又快又好，这要是有个全国比赛什么的，谢九欢至少是能排进全国前十的选手啊。 林得意到了正房前，房里有人，但是没有声音。 谢九欢过来，拉着林得意蹲在了窗下，手指头将窗纸捅了一个窟窿。两个人头挨着头，半直着身体往正房里看。 谢九欢看的是，房里有四个小孩，穿金戴银的，但又十分的瘦小，眼神也呆滞。这不用说了，就要殉葬的金童玉女了。再往墙边上看，谢九欢看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咪咪和三团，两只苦命的猫情侣这会儿挨一起蹲着，三团正给咪咪舔毛呢。 “呼，”谢九欢呼了一口气，都活着就好啊。 林得意看到的则是，屋里十个大人，六个婆子，还有两个仆人，还有两个看穿着打扮是道士的中年男子。 四个孩子这会儿正喝着水呢，两个道士绕着四个孩子正八字步，像是在作法。 “道士不杀生的吧？”谢九欢小声说。 林得意：“是假的。” 谢九欢：“这老太太生前可是信佛的，完了死后让两个假道士来渡她？这家人是怎么想的？” 林得意：“我们怎么办？冲进去？” 就这一路过去，亲眼见证了谢九欢的身手后，林得意觉得他俩联手，打屋里的十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谢九欢说：“冲进去是没问题，可把魏府的人惊动了，我们要怎么带四个小孩出去呢？” 林得意皱眉头了，这是个问题。 谢九欢把随身带的油罐和火折子拿出来了。 林得意眼皮开始跳了，说：“放火啊？” 谢九欢：“那你的办法是？” 嫌放火太粗暴，少爷你拿个不怎么粗暴的方法出来呢？ 林得意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放火吧。” “遵命~”谢九欢语调欢快地应了一声。 先点着左边的厢房，再点着右边的厢房，然后再跑到窗户低下，把窗户点了。 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快得出乎林得意的认知。 “你拿的是什么油啊？”林得意忍不住问谢九欢。 谢九欢：“军里专门用来攻城的火油啊，我跟八姐夫要的，放火烧屋子，这油最管用了。” 没看只是刚着，火已经窜上房顶了吗？ 正常人都怕火，所以看见着火了，正房里的人惊慌之下，忙就往屋外逃。两个仆人还没忘了四个小孩，一人带两个，仆人将小孩夹在胳膊窝下头往外跑。 但是，没人记得屋里还有两只要殉葬的猫。 正房里的人跑出来了，谢九欢破窗而入，她得救猫。 “你……”道士之一这时也看见林得意 了，手指着林得意他就要喊。 窗户下头被人放了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棍子，林得意拿了这根棍子，拿棍子当枪使，他直接就开打了。 崔则冲两面三刀归两面三刀，你可以说他人品差，这人不诚实，但崔则冲能做禁军总教头，他的枪法是真的厉害啊。 谢九欢一手拎一只猫从正房里出来的时候，魏府的十个人已经全部躺倒在地了，而且一个个都是直挺挺地躺着。 “死了？”谢九欢忙就问。 林得意这会儿在试着一个人抱四个小孩儿，应了谢九欢一声：“没死。” 谢九欢抬手将咪咪和三团，扔进了大黑和阿白蹲着的草丛，看看指定保不住的三间房，跟林得意说：“其实我很想去灵堂放把火的。” 她现在烦胡老太君，这老太太死了，也让她心烦，简直就是死了也不让人安生的实例了。 林得意愣了一下，烧了灵堂？那他们就走不了了吧？ 谢九欢过来抱起两个小丫头，跟林得意说：“我们走。” 林得意抱了两个小男孩儿，问谢九欢说：“不烧灵堂了？” 谢九欢说：“这不是打不过吗？” 她要真是妖怪，会魔法的话，她还能让魏家人干坏事干到今天？ 第275章 追兵们的疑问 第275章 追兵们的疑问 魏府再次失火，这事儿魏首辅是怎么想的，来吊唁的人是怎么想的，这些对谢九欢和林得意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们现在被一队人马追杀中。 谢九欢和林得意打翻看门人，从一道小门出了魏府的时候，是觉得今天这事就算办成了。可他俩前脚刚出门，后面就来了追兵。 谢九欢都没回头看，听见喊捉贼的声音，她直接就开跑。 林得意本来还想回头看的，他想看看这些喊打喊杀的人是谁，可谢九欢这一跑，他也只能跟着跑了。 四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没吱过声，这会儿被谢九欢和林得意抱着飞奔，后头还一帮凶神恶煞，扬言要打死他们的壮汉在穷追不舍，四个孩子还是一声不吭。 “别怕啊，”谢九欢掂了掂抱着的两个女孩儿，小声安慰说：“谁也别想追上我们，我跑路可快了。” 两个小丫头都是皮包骨，又瘦又小的模样，三四岁的。听了谢九欢的安慰，两个小丫头还是没有反应，就在谢九欢怀疑，自己抱着的两个女孩儿是不是晕过去了的时候，两只小手抱住了她的脖子。 抱谢九欢的小丫头还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劲，两只手就搭在谢九欢的脖子上，大气也不敢喘。 “你拽着我衣领子，别掉下去了，”谢九欢就跟另一个还是没动静的小丫头说。 然后一只小手就拽住了，谢九欢的衣领子。 谢九欢说：“我们是好人。” 抱着她脖子的小手，抱得更紧了一些。 林得意这时说：“后头的人甩不掉。” 谢九欢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追兵一直就没放弃呢。 “没事儿，我们继续跑，”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京城的路我熟啊。” 路熟，对逃跑而言这的确是个好事情，可这也得在后头追的人速度不如你才行啊。谢九欢和林得意现在遇上的问题是，追兵们跑起来速度不比他们慢，而且他们对京师城的路也很熟。 所幸，谢九欢这人一向情绪稳定，这个在她之前的那个世界算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在如今这个世界也同样是难能可贵的。谢九欢带着林得意走街穿巷，从大路走到小路，偶尔两个人还得翻个墙，这一通跑下来，二位是慢慢地拉开了跟后头追兵间的距离。 林得意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这是他十八年的人生路上遇见的意外太多，硬生生练出来的，一个经常要面对生死之事的人，追兵算得了什么呢？ 这帮子追兵就算追上他和谢九欢了，这帮人敢动他和谢九欢一下试试呢？ “还是甩不掉，”林得意扭头看看，跟闷头跑的谢九欢说。 谢九欢：“咱们运气不错，后头那帮人手里没弓箭。” 但凡后头的人里有一个弓箭手，她和林得意今天晚上指定得见血啊。 “这家是不是算好了咱们会去？”谢九欢现在在疑惑这个，怎么会有这么一队追兵的呢？这怎么看都是魏家人刻意安排的啊。 林得意：“家被烧了一次之后，换作是谁都会增加人手护卫家宅的吧？” 谢九欢：“……” 她没想到这一点，失策了，她还是不该带林得意来的。这要她自己一个人行动，甭管她变成哪种猫科动物搞事情，都比她现在这样的落荒而逃要强啊。 “他们中有弓箭手，”林得意又说：“他们可能是想抓活口。” 谢九欢嘴犟道：“那咱们运气也算好的，至少魏家想抓活的呢。” 林得意说：“他们要是没有耐心了呢？” 谢九欢脚下一打绊，不过她稳住了。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丧气的话？！ “不要想倒霉事，就不会有倒霉事发生！”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就不明白了，还有这种说法的吗？ 谢九欢话音未落，脑后就会一阵疾风响 起。 “操！” 谢九欢心里曝了一声植物。 因为两只手都抱着孩子，谢九欢转身一脚踹到林得意的腿上。 林得意撞到身后的墙上。 一只箭从两个人的中间飞了过去。 “走！”谢九欢招呼了林得意一声。 谢九欢跑出去三米了，林得意才跟上来，身后的追兵竟然也没再放箭。 林得意说：“弓箭手只带了一只箭。” 谢九欢崩溃道：“你就别说话了吧？” 生怕后头的不放箭了，还是怎样？ 林得意闭了嘴。 两个人跑过铺着碎石子的小巷，拐上了一条大街。 林得意跑着跑着就有些恍惚，这个春夜啊，夜风轻柔，落花如雨一般在风中飘落，十分地缱绻。这样一个夜晚，他跟谢九欢要不是在逃跑，那该多好啊。 谢九欢跑着跑着回头看看，追兵这会儿刚刚拐过街角，距离又拉远了些。但是这些人手里有弓箭，这个要怎么办？ 谢九欢愁死了，而且啊，他们也不能把追兵带到秦国公府去吧？这样就也是一种暴露啊。 “不能这么跑下去，”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在心里估量了一下，他能打得过后头那一队追兵吗？他回去拦着追兵，让谢九欢带着四个小孩先走？ 谢九欢这时却是又带着林得意钻了一条巷子。 林得意说：“你带着他们先走吧。” 谢九欢没吭声，跑到了前头横着的一堵砖墙前，谢九欢跟林得意说：“翻过去。” 翻过这堵墙，就离秦国公府很近了。 林得意翻墙，先一步翻墙的谢九欢这时瞄上了街上的几个箩筐。箩筐不知道装什么的，但体积够大，躲个人是够够的了。 让林得意蹲下来，直接拿箩筐将林得意罩上了。看看还能塞上一个小孩儿，谢九欢又塞了一个小男孩儿给林得意带着。 “看看能不能躲过去，”谢九欢跟林得意 说。 林得意觉着凭他从来就没有个好运气，他们十有八九躲不过去。但看看谢九欢，林得意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还是赌一把吧。 谢九欢自己带了三个小孩儿，躲另一个箩筐里了。 四个孩子都恨不得把呼吸都停止了，动也不敢动。两个大人倒是还好，毕竟这俩都不是正常人。 追兵翻过墙，看着面前空空荡荡的大街，追兵们脑子里几乎是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个人能跑这么快？ 第276章 林四少爷长了张乌鸦嘴 第276章 林四少爷长了张乌鸦嘴 谢九欢上辈子没逃过命，这辈子遇上的最大危机，也就是在惹火了苗氏和她的姐姐们后，想着怎么逃过一顿捶。所以林得意在逃命这事上信她，那完全就是信错了人。 追兵分头往街头和街尾追，在路过搁路边上的几个箩筐跟前的时候，一个追兵就掀起箩筐看。 这些个箩筐能藏人，必须得掀开看啊。 谢九欢听见追兵就在自己的跟前说话，说没有，这个没有，那个没有的时候，谢九欢就知道坏了，箩筐当不了庇护所啊。 眼瞅着一双大脚隔着箩筐，停在了自己的眼前，谢九欢屏住了呼吸。她身边的三个小孩儿，全都是一脸的惊惧，浑身发抖，而且都不用谢九欢教，三个小孩儿不约而同地，拿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一手只已经搭在箩筐上了，谢九欢深呼吸一下，猛地起身，谢九欢头顶着箩筐，迎面就冲这个追兵挥出了她的拳头。 林得意就在谢九欢隔壁蹲着呢，听见谢九欢这才开打的动静后，林得意也掀了箩筐 开干了。 谢九欢却是不恋战，突袭打倒了一个追兵，她就准备跑了。 “快跑，”谢九欢先让四个小孩儿跑。 四个孩子却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跑。 “转身跑!”谢九欢就又喊。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算不露脸，林得意也是招人恨的那个，所以明明对手是两个人，谢九欢也挥拳头打翻了一个他们的同伴，但追兵们还是全都冲着林得意去了。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体质？ 谢九欢表示费解的同时，她是趁机挥爪把一个追兵的脸挠了个五指花后，在这壮汉捂着眼睛惨叫的时候，谢九欢冲上去，一手两个，抱了四个小孩她就往街北头跑。 这帮子追兵穷追不舍，秦国公府看样子是不能回了，他们得往别的地方跑。至于具体是个什么地方，对不起，谢九欢还没想好。 跑出了十来米，谢九欢扭头看，发现林得意还在跟追兵们缠斗，没办法脱身。 “你们怎么才来？快点放箭了！”谢九欢扯着喉咙喊了一声。 除非知道真相，除则任是谁听了谢九欢的这句话，都会认为有埋伏，埋伏的人还是弓箭手啊。所以，追兵们注意力就暂时从林得意这里挪走了，伏兵会埋伏在哪里，这个才是现在的重点了。 林得意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了追兵们的纠缠，往谢九欢这里跑来。这几步跑得，林得意就感觉，自己习了这些年的武，就是为了今天逃跑准备的。 谢九欢一脑门的问号，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分头跑更科学吗？ 可林得意都往这边跑了，谢九欢也不好再喊，咱们分头逃命这话啊。现在也没时间分两个小孩儿给林得意抱着，所以谢九欢就只能继续闷头往前跑了。 也别说夜风温柔这样的话了，因为在奋力奔跑，风声这会儿在谢九欢和林得意的耳边呼呼作响，都要变成烈烈西风了。 跑到路口，有在十字路口占据了一个铺面的店家，在路上堆了不少个空木桶，还有百来根木料。 老板应该是想着，夜里跑上没人，他的货先在路上放一放，等天亮了，他开店的时候，再带着伙计把货放店里去。空木桶是装酒的那种桶，木料也都不是好偷的东西，老板也不怕人偷。 老板觉得自己的货放路上很安全，他回回都是这么干的，可今天他遇上两大四小六个逃命的了，谢九欢想都没想，先一脚把叠放在一起的大木桶踹翻，等她想再踹倒木料做路障的时候，林得意上前来帮忙了。 在地上滚动的木桶，还有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没有经过分割处理的木料，也的确是阻挡了一下追兵们的脚步。 林得意边跑边问：“我们要去哪儿？” 谢九欢：“随便找个地方先蹲一晚上吧。” 这话说的完全不负责任，藏身的地方要怎么随便找？京城这么大的一座城池，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林得意：“这不是回府的路吧？” 谢九欢：“现在不能回去，被后头的人看见我们进了家门，那咱们是谁，还用查了吗？” 林得意觉得谢九欢说的对，可他们也不能就一直这么跑下去吧？ “开心点，”谢九欢在这时又安慰林得意：“京城夜里有巡城的官兵呢，咱们跑到现在没遇上他们，运气太好了。” 他俩现在一身夜行衣穿着，蒙着个脸，后头还有追兵的，谁看了不逮他们？哦，除非他们遇上的是熟人，比如二姐夫，还有八姐夫，可这二位不管夜里巡城的事啊。 别看正逃命呢，这也阻止不了谢九欢胡思乱想。 “今天没有宵禁，”林得意跟谢九欢。 今天他和谢九欢成亲，秦国公府的喜宴会摆到很晚，所以昨天宣景帝就下了旨，取消了今晚的宵禁。这是又一个恩典，可对从来就没遵守过宵禁，入夜不得外出这种规定的谢九欢而言，她哪会觉得这是一个恩典呢？ “没人管宵禁了，可不代表巡夜的人就休息了吧？”谢九欢问林得意。 这么大一个京师城，夜里没官兵巡逻，这还行？ 林得意：“哦，这倒是。” 谢九欢“所以啊，咱们运气不错。” 林得意想说，要是我们一会儿遇上了怎么办？可这话林得意没往外说，主要是不敢，他要是说了，巡夜的兵马打前头来了，谢九欢会不会嫌弃他是个乌鸦嘴啊？ 可林得意话是没说，但等他和谢九欢跑过这条街，打他俩左手边真就来了一队人，看前头领路的人，穿着还是军装啊。 林得意！！！ 他还真是个乌鸦嘴？ 林得意和谢九欢穿着夜行衣，不大容易被人一眼看见，可被谢九欢抱手里的四个小孩儿没穿夜行衣啊。迎面来的这队人，手里举着夜灯和火把，照明工作做的这么好，这队人怎么可能看不见谢九欢和林得意这几个人呢？ 当即这队人就停了下来。 谢九欢眯着眼看，面前的人身上穿着的那身，不是京城这里的军装啊。再看上一眼，谢九欢想起来了，这不是白天她坐花轿里看见的，那对老夫妻俩身边的侍卫吗？！ 第277章 胆大包天的两口子 第277章 胆大包天的两口子 谢九欢把蒙着脸的面巾拉了下来，想了想，又觉得对方应该不认得她，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 林得意和谢九欢还没培养出默契来，他以为谢九欢是问他要个主意。这会儿前有堵截， 后有追兵的，林得意暂时还想不出来，他们该怎么办，血战一场？现在就他和谢九欢两个人，他们还带着四个孩子啊…… 谢九欢：“你把面巾拉下来，听话。” 林得意拉下了面罩。 谢九欢抱着四个孩子，跟林得意说：“咱们过去。” 早晨看大公子他们跟这老夫妻俩说话的样子，这对老夫妻应该是林家的熟人，而且关系还很好。到了这个时候，谢九欢决定赌一把了，到了自己没办法的时候，找人帮忙不丢人。 兵卒还真认识林得意，看着本应该在洞房花烛夜的林四少爷，领头的四个兵卒都傻了，这位不跟新娘子洞房，一身夜行衣的被人追着在大街上跑，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谢镇是骑马走在后头的，别看年纪大了，但老爷子眼神还是好使的，林得意拉下面巾后，他就也认出这位是谁来了。谢镇要是吃惊也就那么片刻的事情，老爷子比他的亲兵想的多多了，林得意为什么会在这里？后头的追兵又是什么人？这事是突发，还是林相公安排的？又或者是圣上安排的？ 几秒钟的工夫，谢镇的脑子里就冒出了七八个问题。但没等老爷子拿定主意，开口说话呢，谢九欢已经带着林得意，跳上他老妻坐着的马车了。 谢镇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林咏的这个小儿子，竟是这么自来熟的吗？这跟传闻中的不属啊。 焦氏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冷不丁地马车门被人拉开，一个抱着四个孩子的人就窜进了车中。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来呢，林得意跟着谢九欢进来了。 老太太！！！ 还没等老太太问这是出什么事了呢，外头他们谢家的亲兵已经跟魏家的这帮人说上话了。 “什么人！”亲兵们手里的兵器都出了鞘，问话的这位大个儿凶神恶煞的，让魏家这边的人感觉，好像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位都是想要跟他们干上一架的啊。 谢家这边打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斗大的谢字呢。再看看这帮兵卒身上穿着的衣服，魏家的人很容易就认出，这是辽东都护府谢、家的兵。 “我们……”魏家的人要说话。 谢镇这时催马上前来了。 看见谢镇了，领头的魏家人有些发怵了，这是正儿八经坐镇一方的大将军啊，而且这位跟他们大相公有血海深仇啊，别人会给他们大相公面子，这位可不会给，他们要跟这位耍横，那不是找死吗？ “你们是什么人？”谢镇端坐在马上发问道。 “我等是魏府的护院，”领头的说。 谢镇冷笑了一声：“京城的巡夜之责，也由大相公担着了？” 领头的没敢接这话，一个接不好，谢镇要下令他的手下动手，他们这头儿要怎么应对？ “人往前跑了，快滚，”谢镇这时又说。 领头的看马车，人也许藏马车里呢？ 谢镇这时沉了脸，道：“还不滚？” “给脸不要脸？”亲兵们就准备动手了。 领头的把头一低，他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动手，所以谢镇这里一发狠，他就直接跪了。 听不见脚步声了，谢九欢探头出车窗看，正好让她对上谢镇的目光。谢九欢试着咧一下嘴，发现她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于是谢九欢就冲谢镇笑了起来，别说笑得还挺甜。 谢镇：“……” 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林家的这个四少奶奶也不简单啊。 “继续往前走，”谢镇下了令后，他也进了马车。 “是这么一回事，”不等老夫妻俩开口问，谢九欢就主动交待道：“魏家的胡老太君今天晚上死了，这四个小孩儿是要给她殡葬的。” 四个小孩儿这会儿全缩谢九欢身后头呢，谢九欢抱了一个小丫头在手里，说：“我和四少爷看见他们的时候，有两个道士正围着他们作法呢。” 四个小孩的额头上都被道士画了符的， 谢九欢这会儿有时间拿手去擦小丫头额头上的符了，结果擦了好几下没擦掉。 符是鲜红色的，谢九欢皱着眉头说：“这是血吗？” 谢镇和焦氏夫人活这么大把年纪了，他俩是见多识广的，所以他们能看出来，四个孩子额头上被画上的符，是摄魂的符，殉葬的童男童女通常会被画上这种符。 这是到了地底下，防止小鬼跑了，否则的话，这不是白殉葬了吗？ 林得意也帮着谢九欢在弄，他的手劲用得比谢九欢大，几下下来，小丫头的额头就红了一片。小姑娘吃了疼，想哭又不敢，就往谢九欢的怀里躲。 林得意有些尴尬地停了手。 “应该是人血加了点什么东西，”谢镇这时开口道。 焦氏夫人：“硬用手擦擦不掉的，你们回去后拿油先给他们擦擦。” 谢九欢马上就跟焦氏夫人感激道：“原来要这样弄啊，真是谢谢您了，今天要不是遇见您们，我和四少爷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焦氏夫人想说，你们这样太冒险了，可看着谢九欢的脸吧，她又不怎么能说出重话来。要不要说的，林家的这个四少奶奶很合她的眼缘。 谢镇看着林得意：“就你们两个进魏府救人？” 林得意：“嗯，是。” 谢镇倒抽了一口气，说：“林相公如今行事如此大胆了？” 你林咏就不怕，你四儿子两口子死在魏府？ 林得意看谢九欢，要说实话吗？ 谢九欢：“不是外人，实话实说吧。” 林得意都没给老两口反应的机会，直接就道：“我家里不知道这事，我和九，我和我夫人是想先把人救了再说。” “咝，”谢镇又倒抽了一口气。 他和老伴离开秦国公府的时候，秦国公府还一切正常，看来是一点儿不知道新郎和新娘子跑了啊。 “你们，”焦氏夫人斟酌了一下，才选了一句最不严厉地话，“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谢镇觉得他的老伴这说的就是废话了，胆子不大，这俩也干不出这事来啊。 “嘿嘿，”谢九欢抿嘴乐了两声，高兴道：“我和四少爷运气不错，有惊无险。” 谢镇就看了他老伴一眼，这叫胆大？你说的还是太客气了，这分明是胆大包天嘛。 第278章 脑袋嗡嗡的谢老将军 第278章 脑袋嗡嗡的谢老将军 这二位是怎么进的魏府，怎么救的人，谢镇就先不问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老将军问：“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谁告诉你们消息，让你们跑魏府救人去的？既然这人不是林咏他们，那这人的用意就值得商榷了啊，这人是好心，还是坏心？你知道魏家要拿活人殉葬，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救？ 谢九欢嘴闭得紧紧的，这个瞎话她还没来及编呢。 林得意也没来及问这个问题，所以他看谢九欢不说话，便说了句：“听，听人说的。” 谢镇：“这人是谁？” 林得意张了张嘴，他不知道啊。 谢九欢这时咳了一嗓子，说：“就是个熟人。” 谢老将军哪里满意这么一个回答呢？但老将军再要问，焦氏夫人抬胳膊轻轻撞了他一下。这问题，你让林相公和乐安公主两口子问去，你问算哪出啊？ “其实吧，”谢九欢这时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但事关人命呢，我们就想着进魏府去看看。” 焦氏夫人说：“你们就不怕啊？” 林得意：“我们之前去过一回了。” 谢镇马上就说：“你们？上回四少奶奶也去了？” “没有，”林得意想也没想地就否认道。 “是啊是啊，上回我没去，”谢九欢说：“我，我不敢进魏府的。” 老两口就一起盯着谢九欢看了，要没有今天这事儿，我们就信了你的话了啊。 自己的瞎胡扯一定也糊弄不住人，但谢九欢一点都不尴尬，“真不敢，”谢九欢说。 焦氏夫人又抬胳膊撞一下谢镇，人小两口不愿意说，那你就不要再问了。 谢镇看老伴儿一眼，什么都不问，他们就这样把这小两口带回家去？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焦氏夫人便问林得意。 林得意说：“到了前边的路口，您们把我们放下就行。” 谢镇：“你们这是要回府啊？魏府的人要正在你们的家门外守着呢？” 林得意想说，我和谢九欢也没被魏家人认出来啊，可没等他说话，谢九欢先开口说话了，先是夸谢老将军英明，后自责她和林得意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再反思一下她和林得意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还没说到总结呢，听着她一大通语速极快的话，谢老将军听得脑子嗡嗡的。 “这主要是，”谢九欢觉得她说话还是很简洁的，她这都说到总结了。 “行了，”谢镇把手一摇，让谢九欢别再说了，“半路上把你们放下这个可以，但你们要去哪里呢？”谢老将军问。 谢九欢想说，她和林得意随便找个地方蹲一夜就完事了，可看看怀里抱着的小丫头，再想想还躲在她身后的三个小孩儿，谢九欢又有些不忍心，大人怎么着都能扛，小孩子要怎么扛？ 哦，可随后谢九欢又想到今天晚上天气不错，不冷啊，好像在外头蹲一晚上也没什么。 “他怎么在发抖？”林得意这时突然伸手，把躲在谢九欢身后的一个小男孩给拉了出来。 焦氏夫人伸手摸一摸小男孩的脑门，小声说：“哟，这个小小子发热了。” 林得意露出了很是烦恼的神情，他把这小孩从魏府抱出来的时候，这小孩还好好的啊。 “是吓着了吧？”谢九欢猜道，反正她是死活不相信，她和林得意去晚了，这两对金童玉女已经被魏府的人下了药了。 “应该是惊着了，”焦氏夫人说，这小孩儿今天差点被杀，再跟着林家这对小两口被追杀，受了惊吓一点都不奇怪。而且吧，焦氏夫人还认为，四个孩子都受了惊吓，都得压压惊。 林得意就问：“压压惊？是带他们看大夫吗？” 谢九欢十分懂地说：“就是跳跳大绳，招招魂什么的。” 焦氏夫人：“……” 你要非这么说，也不是不对。 林得意马上就说：“那找金婆婆？” 这是金婆婆的活，他没想错吧？ 谢九欢这时候就开始在想了，要不回家去？魏府中人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和林得意今天晚上会回渊声巷吧？ 而且，谢九欢看看坐她对面的焦氏夫人，也不好再麻烦这二位老人家了。 “魏家人不会找您二位的吧？”谢九欢问了一句，要是有麻烦，那还是得请林爹和大哥他们出面了啊。 “不怕，”谢镇冷着脸道：“魏盛文要找老夫的麻烦，让他尽量来找老夫好了。” 横竖仇怨这辈子都化解不了，那再多一桩仇怨，又算得了什么呢？刚才魏府的那帮人要是不走，谢老将军是真的会下令动手的。 谢九欢一脸这我就放心了的模样，谢镇就又冲她摆了摆手，说：“感谢的话不用说了，你们准备去哪里？” 谢九欢小声说：“去，去南城。” 这位四少奶奶的娘家就在南城，所以这位是想刚出嫁，连夜就回娘家去了？老两口对望一眼，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再想想，要是把这小两口带回他们家去吧，这也不太好。 魏盛文这个老贼要派人去搜府呢？他们不是怕魏盛文，但这小两口在他们家里待着不安全。 “我会派人去给林相公传信的，”谢老将军下了决定，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你们自己要小心，不可再生事端。” “不生了，”谢九欢忙就说，今天这一票干得够大的了，再要生事端，那就得是她和林得意去刺杀魏首辅了。 “什么不生了，”焦氏夫人忙就道：“是不再惹事了。我们啊，盼着你们小两口早生贵子呢。” “呵，”谢老将军冷笑了一声。 这俩都没有洞房吧？可见是不急的。 焦氏夫人瞪了谢镇一眼。 谢老将军到底没再说话了。 “将爷，”马车外头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后头有尾巴。” 谢九欢：“有人跟踪？” 谢老将军：“这是自然的，他们追不到人，就会认为你们是被我救了。” 林得意：“那我们就不能直接去南城了。” 这要让魏府中人一路跟到南城，不说老谢家了，整个渊声巷都得让魏盛文拆了吧？ “找个好下人的地方，”谢老将军跟外头的亲兵道：“你们先去解决掉这会儿的尾巴。” 亲兵领命说了一声是后，就没有了动静。 谢九欢有些紧张，这个解决掉，是不是要把跟踪他们的魏府中人杀掉啊？ 第279章 新婚之夜就回了娘家的谢九欢 第279章 新婚之夜就回了娘家的谢九欢 谢九欢抱着生病的小男孩儿，林得意一手抱一个小丫头，还有一个小男孩儿搂着他的脖子，被他背在背上。 两个人被谢镇老两口放到了一个路口，这会儿丁字路口除了他们，就再无旁人了。谢九欢一边看着四周围，一边凝神细听附近的动静。 没人跟踪，可能跟踪的人都被那老夫妻俩的手下弄死了？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小声问：“他们是谁啊？” 林得意：“刚才的老将军夫妇？” 谢九欢：“嗯。” “谢镇谢大将军和焦氏夫人，”林得意说：“他们是谢指挥使的父母。” 谢九欢眨巴一下眼睛。 林得意：“就是谢长晋，你在宫里时见过他的。” 林得意说谢长晋，谢九欢就知道这位是谁了。她还打听过谢指挥使的事呢，这家跟魏家是血仇，家里的嫡长子夫妇据说，就是死在魏首辅的手里。 “他们不怕得罪魏盛文，”林得意又说。 “得罪死了也不怕？”谢九欢问。 得罪死了，这个话林得意还是头一回听，但他能懂这话的意思。想了一下，林得意说：“如果有可能，老将军是会杀了魏盛文的吧。” 谢九欢这下子就没有心理压力了，再次确认了没有人跟踪后，谢九欢拉了林得意一把，说：“走吧。” 林得意：“去哪儿？” 谢九欢：“回渊声巷吧，这四个小孩估计都得找大夫看看。” 林得意：“岳父他们还没睡下吗？” 谢九欢：“我爹睡觉迟，他这会儿应该没睡下。” 就算睡下了，听见她在外头喊门，她爹还能不给她开门吗？她爹躺着不敢起，她二娘也会给她开门的。 “今天的消息。也是那个药铺伙计说的？”虽然四个小孩儿不会往外传话，也没有别人在场了，但林得意问这话还是问得很小声。 “不是，”谢九欢说。 林得意：“那是谁？是小珊？” 谢九欢走在前边的，扭头看看林得意，这位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是文珊呢？ 反正这个人也不存在，自己这会儿也编不出像样的瞎话，所以谢九欢干脆说：“这人的身份得保密呢，你听说过飞鸽传书吗？” 飞鸽传说，林得意听过，但他没亲眼见过。 谢九欢：“我能暂时不说这人是谁吗？” 这话要是糊弄林得意前头那三个哥，那肯定是不成，但林得意却是直接就点了头，应了一声好，他就真不问了。 谢九欢想了想，说：“那林相公，我是说父亲和大哥要是问起来呢？” 林得意：“我去跟父亲和大哥说。” 谢九欢：“你准备怎么说？” 林得意想了好一会儿，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包括二哥、三哥是怎么样的人，林得意太了解了，这几位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就算谢九欢打死不说，这几位也会派人去查的。 “不好说吧？”谢九欢有些愁眉苦脸了，这个问题，看来还是得她来，她得编个什么话呢？ “我说我有一个朋友，”就在谢九欢开动脑筋打算编个故事出来的时候，林得意开口说：“就让父亲他们去查吧，我其实……” 谢九欢：“你其实有很多的朋友，父亲和大哥就算想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呃，”林得意被谢九欢说的噎了一下，他的朋友很少啊，老在一起玩的也就五个。 看林得意欲言又止的样子，谢九欢就明白了，这是朋友不多啊。 “我去说，”林得意低着头说。 “嗯，那就麻烦你了，”谢九欢弯了腰，头伸到林得意跟前看林得意，说：“要是糊弄不过去，我们就再想办法。” 林得意头一回见把糊弄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一下子他就没能反应过来。 谢九欢倒是又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我没有糊弄你啊，只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呃，不是不告诉，是时机没到？” 林得意点点头，谢九欢不补这一句，他也没有怀疑谢九欢在糊弄他。 谢九欢一脚踢飞一粒小石子，问林得意说：“你饿不饿啊？” 林得意说：“不饿。” 正想我们一会儿回家后，要弄点什么来吃的谢九欢，就这么着被林得意噎了一下。 自己这时候要说饿坏了，能吃下肚一头牛，好像太毁形象，毕竟自己跟林得意结婚都没满24小时呢，所以谢九欢干咳了一声后，换话题说：“这四个孩儿怎么都不说话呢？” 四个小孩长得都不差，可见魏家人干这种拿小孩殉葬的缺德事时，也是要看脸的。谢九欢和林得意，主要是谢九欢吧，就开始逗四个小孩说话，比如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肚子饿不饿，一会儿我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想吃什么啊？可无论谢九欢怎么逗，四个小孩儿都还是不说话。 谢九欢说到最后，自己放弃了，她口水都说干了，一点用也没有啊。 林得意跟在谢九欢身后走，他是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孩儿，谢九欢走路快，他就也得快步行走，但林得意没显得有多费力。 从城西走到城南，哪怕谢九欢和林得意走得再快，也走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 等到了家门口了，谢九欢才有点忐忑了，看见她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她二娘会怎么样啊？会不会被她气死啊？ 林得意说：“要不我们翻墙进去吧？” 谢九欢说：“这不好吧？咱们又不是来贼的。” 林得意说：“那就敲门？” 谢九欢嘀咕：“也不知道我阿爹和二娘睡了没有。” 谢老爹和苗氏，包括谢十全这会儿还都没睡。谢九欢出嫁了，以后家里就剩他们三个人过日子了，一想到这个，这三位谁也闭不上眼啊。 “是不是有人敲门啊？”苗氏躺在床上问坐在桌前的谢老爹。 谢老爹：“这么晚了，谁会来？” 苗氏说：“也是啊，应该是我听错了。” 谢老爹手里拿着个茶杯要喝水，可他好像也听见敲门声了，谢老爹的手就僵住了。还是那个问题，这么晚了谁会来啊？ 苗氏从床上坐起来了，“是有人敲门！” 说着话，苗氏夫人就下地了，披了件衫，苗氏就往屋外走，跟谢老爹说：“我去看看去。” 谢老爹这心突突了一下，他感觉不好啊，“我跟你一起去前头看看，”谢老爹站起身说。 谢十全比这两口子动作更快，等谢老爹和苗氏走到前院，谢十全已经把家门给打开了，然后苗氏和谢老爹就看见，站大门外头的谢九欢和林得意，还有四个小孩子了…… 苗氏夫人眼前顿时就是一黑，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第280章 谢十全问，九姐夫你犯了什么错 第280章 谢十全问，九姐夫你犯了什么错？ 看着苗氏得由谢老爹扶着才能站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就得有些不太想进家门了。 谢十全呆呆地站在门里，看看自己的九姐和九姐夫，再扭头看看爹娘，谢十全来回这么看，能看了有十来次。 最后还是林得意小声喊了一声：“岳父，岳母。” 谢老爹一手扶着身子在微微发抖的苗氏，一边打量谢九欢，他这闺女一身夜行衣，没伤，看脸吧，除了心虚也看不出什么来， “进家来说吧，”谢老爹空着的一只右手，冲门外的闺女女婿招了一下。 就算天塌了，也不能不让这两人进家门啊。 “这是出什么事了？啊？”苗氏这会儿缓过一口气来了，急忙就问。 谢老爹就还得安慰自己的夫人，劝道：“你先别急，我们去堂屋说话。” 苗氏是被谢老爹扶进堂屋的。 “关门，”带着林得意走进家门，谢九欢支派谢十全干活。 开门这样的活，对谢十全来说不算什么，飞快地把门关上，落锁，谢十全看一眼林得意后，他就追着谢九欢问了：“九姐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问题，谢九欢和林得意暂时都不想回答。 谢十全：“这四个小孩是谁啊？” 这个问题，一句两句话解释不清楚，所以谢九欢和林得意还是暂时不想回答。 谢十全接着问：“那你们以后是不是就住家里了？” 姐姐姐夫大晚上的回来，谢十全的理解是，这是被林家人赶出来了啊，要不然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你给我闭嘴吧！”苗氏冲谢十全嚷了起来。 你姐姐今天白天刚出嫁，你就咒她被婆家赶出来了？你这个当弟弟的安得是什么心啊？ 苗氏夫人这么心慌得厉害，所以她越看谢十全越来气，就想着她要不然先把这嘴欠的儿子收拾一顿吧。 谢十全听了亲娘的喊，让他闭嘴，那就是不让他跟他九姐说话呗，于是谢十全扭头看向了林得意。 “九姐夫，你犯什么错了？”谢十全问林得意。 不犯错，你林得意就不可能被赶出家门，还连累了我九姐啊。谢十全自己脑补一下，他就对林得意很有意见了，你到底干什么坏事了？ 听了谢十全的问，林得意还没什么想法呢，苗氏先炸了，这怎么还不闭嘴呢？！ “谢十全！”苗氏夫人叫了一声。 谢老爹想劝的，大晚上的，街坊邻居们都睡了，夫人你这么大声，你是生怕吵不到他们吗？你要再嚷嚷几声，咱们闺女带着女婿回来这事儿，不就瞒不住了吗？ 可没等谢老爹开口劝，苗氏已经动手揍儿子了。 看见亲娘往他这边来了，谢十全一声不吭，抱着脑袋他就开始绕着院子，不时跑上花台再跳下地逃跑，反正他不能让亲娘追上他。 林得意就看傻了眼，乐安公主可从来没这么玩命追打过他。在林得意的印象里，他母亲好像就没跑过步。 谢九欢：“哎呀哎呀，二娘你别打十全了。” 苗氏气急败坏的，“你给我等着。”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劝什么架啊？你以为你没事了？ 谢九欢马上就闭上了嘴。 谢老爹就看闺女一眼，你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想着为你弟弟说情呢？ “进屋吧，”谢老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阿爹，我抱着的这个小丫头生病了，得请庞先生来看看。” 谢老爹就喊谢十全。 谢十全边跑边问：“什么事？” 谢老爹：“你去请庞大夫来。” 谢十全和追在他身后的苗氏都停了步，谢十全：“谁病了？” 谢九欢：“我抱着的小丫头。” 谢十全问他娘：“庞先生这会儿睡了吧？” 苗氏紧走两步上前，给了谢十全的脑袋一巴掌后，苗氏说：“他要是睡了，你就请他起床。” 这四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还是请庞大夫来看吧，庞大夫嘴严。 谢十全飞奔着去请庞大夫了。 谢老爹进了堂屋后就先点灯，苗氏夫人却是没等灯亮呢，就摸黑拽住了谢九欢急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谢九欢说：“二娘您别着急。” 苗氏急道：“我能不着急吗？你赶紧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谢老爹这时点亮了灯，招呼新女婿林得意坐。 苗氏就拽着谢九欢站堂屋中间。 谢老爹：“夫人，你先坐下吧。” 谢九欢扭头看看林得意。 林得意说：“魏府的胡老太君死了。” 苗氏：“她死了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这是，你们这一身黑，你俩还得为她戴孝吗？” 谢九欢：“呃。” 谢老爹不得不开口说：“夫人，他们穿得是夜行衣。” 戴孝是穿白啊，这俩一身黑啊。 苗氏倒是宁愿这俩为胡老太君戴孝，毕竟戴孝就是穿身衣服的事儿。夜行衣，这个就不好说了啊，好人穿什么夜行衣啊？ “阿爹啊，你看看他们额头上的红印子，”谢九欢喊谢老爹。 四个孩子，除了还被谢九欢抱怀里的小丫头外，另外的三个小孩儿都被林得意放地上了，这会儿都贴着谢九欢站着呢。 谢老爹坐着也看不清，起身走到谢九欢跟前，盯着四个小孩的额头看了好几眼后，谢老爹倒抽了一口气。 苗氏夫人认不得这红印子是什么，急得就问谢老爹：“这是什么？” 谢老爹小声跟苗氏说：“这是给殉葬之人用的摄魂印。” 苗氏张了张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九欢：“所以啊，我和四少爷就把他们救出来了。” 谢老爹脖子有些僵强地扭向了林得意，谢九欢说的是真的？ 林得意说：“魏府没什么防备。” 谢老爹：“你们跑魏府去了？” 谢九欢说：“阿爹啊，不去魏府我们怎么救人呢？” 谢老爹走回到坐位上坐下，半晌没说话，他得缓缓。这也就是说，林得意又闯了一回魏府啊。 林得意：“岳父？” 被林得意喊了，谢老爹才说：“你们没被发现吧？” 谢九欢十分干脆地道：“没有。” 谢老爹问林得意：“真的？” 林得意：“我和九欢在魏府放了一把火，出来的时候遇上了追兵，但他们没认出我和九欢。” “嘶，”谢老爹又倒抽了一口气，说：“你在魏府可是放了三把火啊。” 谢九欢就说：“没，没伤着人。” 谢老爹：“是，没伤着人，可你们遇上追兵了啊。” 你俩不如伤几个人算了啊，遇上追兵，这说明魏首辅就防着你们去闹事呢！ 第281章 谢老爹问，府上是没人了吗 第281章 谢老爹问，府上是没人了吗？ 苗氏木着脸给四个孩子拿了热水，又摸摸四个孩子的小肚子，感觉这四个孩子暂时不用吃东西，她抱着发着热的小丫头，带着另外三个小的，去了后院。 这期间，苗氏夫人没说一句话。 谢九欢小心翼翼地问谢老爹：“二娘怎么不说话？” 四个孩儿是喝过水了，她和林得意到现在一口热水没喝上呢，她二娘好像忘了他们了。 谢老爹说：“你二娘没回过神来呢。” 谢九欢就面色讪讪地说：“那我去厨房拿热水啊，阿爹你要喝水还是喝茶？” 这时候了，我有心情喝东西吗？谢老爹看着自己这闺女，十分无奈地道：“你给山君拿些热水来吧。” 谢九欢跑走了。 谢老爹这才问林得意：“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九欢的主意？” 自己的闺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啊，这事要搁谢九欢上头的八个姐姐身上，谢老爹绝不会有此一问。 林得意：“是……” “不是我，”谢九欢拎着热水壶站堂屋门外头。 林得意：“嗯，是我的主意。” 小两口事先没对过话，但林得意想着，他都要跟父兄说，这是他的朋友传的消息了，那这事就是他的主意了啊。所以哪怕谢九欢不抢着答话，林得意也得把这事揽到自己的身上。 谢老爹看着谢九欢：“你回来的倒是快。” 你是不是怕我问林得意这个问题啊？ 谢九欢进屋，先给谢老爹倒了杯水，再给林得意倒水，跟林得意说：“我把包子蒸上了，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今天老谢家嫁闺女也摆席，厨房里剩菜不老少，谢九欢选了最方便热的包子。 林得意端茶杯喝水，开始期待谢九欢亲手给他热的包子。 谢老爹就说：“你们还有心吃包子呢？” 谢九欢：“饿了啊。” 谢老爹：“那追兵呢？你们是怎么甩开追兵的？在街上跟人家打了一架？” 林得意说：“没有，我们在路上遇上了谢老将军夫妇，是他们替我们打得掩护。” 谢九欢：“就是谢镇谢老将军，我们坐他府上的马车走的。” 谢老爹知道谢镇是谁，要是这位的话，那还好，这位跟魏首辅有杀子之仇，这些年一直就斗得厉害。为了林得意和谢九欢跟魏首辅对上这事，搁别人是要命的麻烦，搁谢镇 的头上，就不算个事了。 谢老爹拿茶杯喝水，结果被热水烫了嘴，十分无奈地把茶杯放下，谢老爹说：“林相公知道这事儿了吗？” 林得意：“应该知道了，谢老将军派人去报信了。” 所以这俩干这事，林家人事先根本不知道，谢老爹点了点头，真行啊。他现在是想教训面前这俩吧，心里又想着，救人是好事啊，他要骂这俩什么呢？ “府里是没别人了？”好几个念头在谢老爹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后，谢老爹看着林得意问道：“非得你带着九欢去魏府救人？” 林得意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他一时间想不出来。 谢九欢说：“这事就不用麻烦别人了，再说了，万一消息不准，我们不就害人了吗？” “嗯，”对着自家闺女，谢老爹就一点不客气了，他说：“怕害着别人，你们就不怕自己死在魏府，你这是还想我夸夸你们？” 连林得意都听出来，他老丈人是在骂人呢，可谢九欢就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夸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嘿嘿，我们这一回救了四个小孩儿呢。” 还有两只倒霉的猫。 谢老爹的脸色就变了，他闺女这脸皮厚的呀，京师城的城墙都比不过了吧？ 林得意就轻轻拽了谢九欢一下，他感觉老丈人要发火了。 谢十全这时领着庞大夫来了，站在门外喊门。 谢老爹起身，手指点点谢九欢，回头再算帐，他先去迎庞大夫去。 林得意说：“我跟您过去？” 女婿是娇客，不能不理啊，所以谢老爹只得停了步，跟林得意说：“你和九欢待在屋里别出来，今天可不是九欢回门的日子。” 林得意都站起身来了，被谢老爹说的，他又坐回去了。 谢老爹：“……” 你要真讲礼数，你等我出屋去了，你再坐下，是吧？哪儿有长辈还没走呢，你就先坐下的？不过再看看坐着就没动过的自家闺女，谢老爹叹一口气，转身往堂屋外头走了。算了，就这样吧，他宠的，就受着吧。 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我们现在得躲着人？” 谢九欢：“咱们主要是解释不了啊，咱们能跟庞先生说去魏府的事吗？” 这肯定不能，林得意不说话了。 谢九欢：“等庞先生去后院了，我去给你拿包子吃，素菜包子我都没拿，我全选的肉包子。” 林得意今天其实也没怎么吃东西，他这会儿还真饿了。想着吃东西，林得意的肚子还叫了一声。 “我……”林得意吃惊了，他什么时候挨过饿啊。 谢九欢抿着嘴乐，说：“还有粥呢，一会儿我都给你拿来，热粥里冲个鸡蛋，再泡根油条。” 我的天，谢九欢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馋了，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动静，只要庞大夫一进后院门，她就去厨房！ 林得意也能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谢十全应该只跟庞大夫说，家里有人病了，没说病的是谁，所以庞大夫以为是文啸病情有了反复。 “不是大文？”庞大夫在院子里问谢老爹：“那家里谁病了？” 苗氏累病了？ 谢十全反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家里突然又多了四个小孩儿，所以他就想听听他爹要怎么说这事儿。 谢老爹小声叹气，领着庞大夫往二进院的门走，一边道：“家里新来了四个小孩儿，打算给小九儿的，可不曾想一个女孩儿晚上发了热。” 庞大夫说：“不是给小九儿买过人了吗？” 谢老爹就叹气，冲庞大夫摆了摆手。 所以这是谢九欢不满意前头那个叫小珊的丫头，老谢家才又给这姑奶奶买了几个人？庞大夫不太敢相信，谢九欢不是这种挑剔的人啊，这姑娘明明跟谁都能处得好。 可看谢老爹面带愁容的样子，庞大夫就也不再问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问多了不好。 谢九欢带着林得意躲门边上偷听呢，看着庞大夫跟着亲爹去后院了，谢九欢才小声跟林得意说：“看见没有，我阿爹这种就叫无声的糊弄。” 林得意：“怎么说？” 谢九欢：“就是一脸为难，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苦恼，就装这个样子就行，让人家自己猜去。” 林得意：“……” 所以庞大夫他猜什么了？ 第282章 人也好，猫也好 第282章 人也好，猫也好 庞大夫见到四个小孩儿的时候，苗氏夫人已经给四个小孩儿洗过澡了，小孩儿们额头上的印记，苗氏用水怎么也洗不掉，依着生活经验，苗氏试了皂豆，淘米水，最后用了油，还真就让苗氏把印记给洗了个七七八八。 “先生您快给这丫头看看吧，”看见庞大夫来了，苗氏就抱了被她安置到床上的小丫头给庞大夫看，急声道：“我跟她说话，她也没个反应。” “我看看，”庞大夫先就上手翻翻小丫头的眼皮。 “只是受了惊吓的话，我感觉问题不大，”谢九欢拿了蒸好的包子给林得意，小声说：“小孩子记性不好，吃点好的，缓个几天他他们就能忘掉今天这事儿了吧？” 林得意：“嗯，能吧。” 小孩子记性好不好，林得意是不知道，他只是顺着谢九欢的话说而已。在林四少爷想来，四个小孩忘不了又能怎样呢？忘不了就不活了啊？ “他们手上和身上的伤有很多，”林得意 跟谢九欢说：“脚底的茧子很厚。” 谢九欢：“啊？” 林得意：“他们经常光脚走路。” 谢九欢这下子听懂了，什么样的小孩子连鞋都没得穿，还浑身是伤啊？这四个小孩子就是小乞丐呗。 “他们竟然没遇上人贩子，”谢九欢嘀咕，这四个小孩长相可都不差。 林得意被谢九欢嘀咕的，也往这方面思考了，人贩子为什么没盯上这四个小孩呢？ “他们躲过了人贩子？”林得意猜。 谢九欢：“人贩子是这么好躲的？” 多少人家带孩子出门，首先要防的就是人贩子呢，可见这个世界的人贩子有多猖狂 了。这帮王八蛋连有家的小孩子都不放过，他们能放过没家的？ 林得意：“回头问问他们好了，他们总不能一直不说话了吧？” 谢九欢：“那不能。” 谢十全手扒着门框，探头往堂屋里看。 谢九欢：“你要吃点吗？” 谢十全噔噔噔地跑进了屋。 谢九欢拍一拍谢十全的脑袋，说：“你陪四少爷，我去拿粥。” 谢十全：“九姐啊，我娘生气呢。” 谢九欢耸耸肩膀，大不了就是一顿打，她受得住。 谢九欢出去了，谢十全就盯着林得意看，说：“四少爷。” 林得意：“姐夫。” 谢十全：“啊？” 林得意：“我是你姐夫。” 谢十全鼓了鼓腮帮子，突然间他的心情就 不好了。 林得意认真道：“我和你九姐姐已经拜过堂了。” 谢十全：“……” 这事不用跟我强调，谢谢。 “他们怎么样了？”林得意问。 谢十全：“那四个小孩啊？” 林得意点点头。 谢十全的话匣子马上就打开了，说：“庞先生说他们都不太好，发热还是小事，他们一下子吃了太多东西，肚子受不了，这会儿庞先生在给他们催吐呢。” 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然后吃一口包子。 谢十全：“他们这会儿在哇哇哇哇的吐呢。” 林得意：“嗯，我知道了。” 谢十全：“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才跑过来找你们的，四少爷你竟然还能吃得下包子。” 林得意：“我没生病啊。” 谢十全没话说了，他九姐夫这话说的有道理。庞先生说了，那四个小孩之前应该是老饿肚子，一下子吃了太多好的，肠胃受不住，他九姐夫不存在这种问题啊，谁敢饿他九姐夫？ “我娘偷偷跟我阿爹念叨，”谢十全就换了个话题，跟林得意说：“我偷听到了。” 林得意十分自然地也喊苗氏二娘，说：“二娘说什么了？” 谢十全：“她说你要怎么跟你爹娘交待哦。” 林得意嚼着包子的嘴巴停了一下，他爹娘，还有兄长们这一关是难过，不过…… “粥来了，”谢九欢这时拿了粥和油条，还有小菜进屋来了。 谢十全忙跑过来帮忙，林得意到底没经验，反应比谢十全慢了半拍。 谢九欢单手端着装了满满一锅的粥，另一只手拎着个放油条和小菜的篮子。谢十全直接伸手拿篮子，他有自知之明，另看他姐单手端粥，这一大锅粥他肯定是端不动的。 等林得意站起身来要帮忙，谢九欢和谢十全已经都摆好桌了，“吃吧，”谢九欢先给林得意盛了一碗粥。 林得意只得又坐下了，他是搞不清楚，是他的动作太慢，还是这姐弟俩的动作太快。 谢十全乖乖地自己盛粥，一边跟谢九欢说：“厨房里有好多菜呢，你怎么就拿了咸菜？” 谢九欢：“大晚上的吃大鱼大肉不好，我们要注意身体。” 大晚上的不睡觉，对身体就好了？谢十全看一眼他的这个姐，说：“你是不是准备一会儿回秦国公府了，再吃好吃的？” 谢九欢呵呵了一声，回到秦国公府后，会是一个什么情景，谢九欢现在暂时还不想不去想。人嘛，好死不如赖活，能晚死一会儿就晚死一会儿吧。 也不知道咪咪和三团现在怎么样了，谢九欢低头喝了一口热粥，人也好，猫也好，好像活得都不容易啊。 这会儿的秦国公府里，喜宴还没散，戏台上的折子戏也还在演，甚至于宣景帝 的圣驾都还没有回宫呢，但林家的人心情已经好不起来了。 让管家送谢镇的亲兵出府，乐安公主就跟做梦一样地跟林爹说：“老四和九姑娘出府去了？” 林爹还是能稳得住的，跟乐安公主说：“你派人去新房那里看看。” 乐安公主忙就要命人去新房。 “哦不，”林爹又说：“不用看了，命人将新房那边看起来吧，不要让人过去。” 这事得瞒！这是林爹心中存疑，想着派人去新房看看后的，又一个反应。谢镇不可能拿这种事跟他开玩笑，所以他四儿子和四儿媳肯定不在府里了，那么这事现在不能外传。 “你去吧，”大公子跟二公子小声说了句。 林二公子叹一口气，起身跟林爹说：“那父亲，我过去？” 林爹点点头。 “快去吧，”宣景帝也不要二公子给他行礼告退了。 林二公子脚步匆匆地走了。 宣景帝就问林爹：“这事要怎么办？” 乐安公主这会儿人犯迷糊，她还是接受不了，林得意和谢九欢洞房花烛夜不过，跑去魏府搞事啊。 你俩是怎么想的啊？ 林爹道：“是谁给山君传的消息？” 花厅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林得意这会儿人不在，谁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啊。 第283章 命贵，命贱 第283章 命贵，命贱 林爹的第三个反应是请宣景帝回宫，但乐安公主却是下意识地就道：“魏盛文要是带人找来呢？圣上留在这里的好。” 有她皇兄在，魏盛文敢闯他们秦国公府吗？ 宣景帝就觉着自己走不走的，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们是不是该把事情先捋捋顺？ “消息的来源还不清楚，”林爹小声道：“山君得到了消息，胡老太君病故，要用活人殉葬，他便带着谢氏这个新婚妻子去魏府救人。他们救出了四个要被殉葬的孩子，出府时被魏府人发现，这小夫妻俩逃跑的时候，被谢老将军夫妇所救。” 林爹是很快就做出了总结，并且再次提出，请宣景帝回宫。 宣景帝：“那他们怎么不回来呢？” 林爹：“怕魏府正盯着我们秦国公府，所以他们不敢回来吧。” 乐安公主：“那他们怎么就敢回渊声巷的呢？” 林爹说：“魏府的人暂时不会盯上那边的。” 老大安排在渊声巷的人，还没有辙回来， 渊声巷那边要是出事，那报信的人这会儿就回来报信了。 乐安公主：“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这倒霉儿子今天刚成亲啊，这就得跟着媳妇，去媳妇的婆家避难去了？ 林爹说：“你别着急。” 乐安公主叫了起来：“我怎么能不急呢？” 宣景帝看乐安公主都要跳脚了，便也劝了一句：“他们这不是没出事吗？” 乐安公主：“可他们现在回不了家了啊。” 这还叫没事？ “哎，我们为什么要怕魏家？”乐安公主突然又反应过来了，魏家人盯着他们秦国公府，她倒霉儿子和谢九欢就不能回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林爹头疼。 乐安公主还想说话呢，又有人传了消息来，魏府又遭了歹人，被歹人放火烧了屋。 屋里安静极了，林三公子要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在看看爹娘，看看大哥，又看看上首处坐着的皇帝舅舅后，三公子只能继续保持沉默了。 “你去前头的喜堂看看吧，”林爹让三公子去喜堂看看去，喜宴还没结束呢，主人家老不出面，这也不行啊。 “快点去，”乐安公主这会儿不可能有好脾气了，赶儿子道：“你也出出力吧。” 林三公子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就没出力了，但他也不敢回嘴，起身给宣景帝行了礼后，出屋往前头的喜堂去了。 宣景帝就跟乐安公主说：“你跟他发什么火？他又没犯错。” 你等林得意回来，你把林得意狠揍一顿，这才算你这个当娘的本事啊。 乐安公主：“您快些回宫吧，眼瞅着天就要亮了，姓魏的得往宫里传他老娘的死讯了。” 宣景帝说：“朕你也赶啊？” 乐安公主抬头看宣景帝，脸上的怒气已经掩饰不住了。 “圣上，”林爹站起身给宣景帝行礼，您就先回去吧。 宣景帝说：“就没有朕能做的事了？” 乐安公主没好气道：“要么您给我亲家公升官？” 宣景帝不吭声了，谢子和这种打年轻开始就混日子的人，他能做什么官？ “这两老太太还真会选时候死，”送宣景帝出府的路上，乐安公主还是怒气冲冲，小声抱怨：“什么时候不能死，就得选山君成亲的日子死？” 一个魏太后，一个胡氏，乐安公主就觉着，这俩是活着膈应她，死了也不让她好过啊。 林爹叹一口气，他家四儿子成亲的日子应该是没选好，钦天监给算的不是今天啊。 宣景帝走着走着，突然说：“谢氏也是个会武的？” 林爹看乐安公主，谢九欢会武吗？ 乐安公主：“她几个姐夫都是会武的，她身手好有什么问题？谢天谢地吧，她要身手不好，林得意这臭小子就得一个人去魏府了。” 宣景帝：“她的身手有多好？” 皇帝陛下现在好奇这事儿了，能陪着林得意去魏府放火，救人，还能陪着林得意躲 过魏府的追兵，谢九欢搞不好还是个武林高手了啊。 乐安公主：“回头让她在圣上面前练一回、武吧，要是真的好，圣上封她一个将军什么的？” 宣景帝觉得这就没意思了，他妹子这还是把火往他身上发了啊。女子如何当将军？哪怕谢九欢的武艺天下第一，也没有这个先例啊。 林爹轻咳了一声，冲宣景帝摇了摇头。让乐安公主消消气，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那就请圣上您别说话了吧。 “老四也是，”乐安公主又抱怨：“在魏府放了三把火了，也没见他把魏盛文烧死，他到底会不会放火？” 跟后头的大公子忙扭头看看身后，侍卫丫鬟们离他们至少五米远，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 林爹这时说：“能把魏盛文烧死的火，那得把整个魏府都点着吧？这样的火，山君还能逃得出来？” 你别想着魏盛文死，你就不给你儿子留活路啊。 “别让山君再掺和魏府的事了，”宣景帝 临走之前，叮嘱了林爹一句：“有朕在，有你们这些父亲兄长在，哪儿就用得着他动手了？” 林爹说：“是是是，圣上说的是。” 乐安公主：“那也得他听啊。” 宣景帝就懒得跟自己这妹妹说什么了，儿子没管好，你挺有面子，还是怎么着？谁家的小郎君，洞房花烛夜带着新媳妇，跑去别人家放火闹事的？这叫什么事啊？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宣景帝就找林爹说话，“能被魏盛文拿去做陪葬的小孩子，能是什么样的身份？山君这小子为何如此不懂事？” 这就是命贵命贱的问题了，谢九欢要是听了，不敢当着宣景帝的面跳脚，心里肯定也得跳脚。不过现在在场的这些位，没人不认同宣景帝的话，秦国公府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拿自己的命去换四个殉葬小孩儿的命？林得意一定是脑袋坏掉了啊。 大公子倒是为自己的四弟说了句话，“他应是认为自己能救下这四个孩子，所以才冒这个险的。” 艺高人胆大嘛，这事只能这么解释了。 “你也说是冒险了，”宣景帝看了大公子一眼，“他不应该去冒这个险。” 这不是你在街上，随手给小乞儿一块饼，几个铜板让他活命，你是闯魏府救人，这叫以身犯险，这是两码事！ 第284章 都是为人父母的 第284章 都是为人父母的 庞大夫天边泛白的时候才走，四个小孩又吐又拉了半夜，到了这会儿总算是睡着了。 “没事了，”一夜没睡的谢老爹回到堂屋，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四个孩子养几日就没事了。” 谢九欢一边给谢老爹递水，一边问：“他们说话了吗？” 谢老爹：“没有。” 谢九欢：“一句话也没说啊？” 不会是哑巴吧？四个小孩儿都是哑巴？ 谢老爹：“知道喊疼，那就不是哑巴，你得让他们缓上几天，他们差点就死了，搁你你不怕？” 谢九欢张了张嘴，她的命还不至于这么惨。 谢老爹话说出口了，也知道自己是在说废话，他家这闺女能被死吓唬住？怕死，她就不会陪着林得意作死了。 “你老实说，”谢老爹眼睛死死地盯着谢九欢说：“山君上回去魏府，这里边没你的事吧？” “当，当然没有，”谢九欢忙就否认。 “我怎么这么不相信你的话呢？”谢老爹说：“你跟我说实话。” “真没我的事，我想看热闹都没能挤到前排呢，”谢九欢矢口否认。 “什么？”苗氏这时站在了堂屋门口，脸色发白地看着屋里的父女俩，说：“上回四少爷去魏府，你也跟着去了？”苗氏盯着谢九欢问。 这是事实，但谢九欢不能认。 “没有，真没有，”谢九欢摇头，一边肩膀撞一下坐着的林得意，你别光看着，好歹说句话。 林得意这才意识到，他也得说话，“九欢没有去，”林得意就为谢九欢作证道。 谢九欢：“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林得意：“岳父您在怀疑上回九欢也跟着我去魏府了，我，我听得明白。” 谢九欢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上回没去，这回你就去了？”苗氏却是“杀”进了堂屋里，伸手她就揪谢九欢的耳朵。 这会儿亲姑爷就在跟前，苗氏夫人也忍不了了，她必须得给谢九欢一个教训！ “二娘，哎呀二娘，”看苗氏都要气炸的模样，谢九欢没敢躲，可耳朵被揪，也是真的疼啊。 林得意看见苗氏进屋的时候，他就站起身来了，这会儿看苗氏狠揪谢九欢的耳朵，他是想拦，又不知道要怎么拦，他不好碰苗氏啊。 “算了，夫人，算了，”谢老爹只得出手劝架，跟苗氏说：“事情他们都干下了，你现在生气没用处啊。” 苗氏冲谢九欢道：“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怎么就这么的大！” 老谢家九个闺女啊，前头八个哪个像谢九欢这样胆大包天？早知道这样，找什么秦国公府的少爷啊？跟谢六姐一样，找个边将嫁了不就得了？搞不好，以后她家这闺女还能上阵杀敌去呢。 待在京城，真是浪费谢九欢的本事了！ 苗氏夫人越想越气，原本觉着姑娘嫁出去了，她就能少操心了，是她想多了，这姑娘就不是让她省心的人啊。 “这是我的错，”林得意就跟苗氏承认错误，“二娘您要是生气，您就打我好了。” “我错了，以后不敢了，”谢九欢也龇牙咧嘴地认错。 “我信你的鬼话！”苗氏夫人喊。 这人认错认多少回了？有哪回改过？今天这人敢跟着林得意去放火，明天这人是不是就敢跟着去杀人了？ 想想，苗氏夫人就要窒息了，这可如何是好哦！ “夫人息怒，你息怒，”谢老爹没办法了，只能伸手把苗氏夫人往后头架，不能真当着新姑爷的面，把闺女的耳朵揪下来吧？ 苗氏冲谢九欢喊：“你是要气死我啊！” 谢十全待在门外头看半天了，这时喊了一句：“明明是姐夫的错呢，娘你冲我九姐姐发什么火？” 有本事，您揪林得意的耳朵啊。 “有你什么事？”苗氏喊：“你给我滚！” “我滚了，娘你要怎么办？”谢十全一点不带怂的，“错不还是姐夫犯的？” “老爷！”苗氏喊谢老爹了，你管不管？我问你管不管！ “少说一句，”谢老爹冲着门外瞪了一眼，有没有瞪到谢十全不好说，但谢十全好歹闭嘴了。 “这日子要怎么过？”被谢老爹扶坐到椅子上坐下了，苗氏都要哭了。 “都是我的错，”林得意只得继续承认错误。 “她不劝着你，跟着你去，她就有错！”苗氏终于是掉了眼泪，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便说：“那，那是我逼着她去，去的？” 这话，林四少爷说的极不确定，他不知道这么说行不行啊。 苗氏泪眼看着林得意。 林得意：“我跟我父亲母亲也这么说。” 苗氏：“那还是我们九欢受了委屈？” 林得意点头，是。 “二娘，”谢九欢不乐意道：“哪能这样呢？” 苗氏对着谢九欢，眼睛里就没有泪光了，苗氏夫人是极其愤怒地看着谢九欢，说：“你懂什么？要是你撺掇的四少爷，你还能在秦国公府待着？” 乐安公主得弄死她家这闺女吧？谁家会要这么能惹事的儿媳妇啊？ 林得意本来还不确定，所以说话就也用得不是那么确定的语气，这下子林得意能确定苗氏夫人的用意了，这是怕他家里怪罪谢九欢啊。 “是我的错，”林得意十分认真地跟苗氏夫人说：“我怕九欢告状，就逼着九欢跟我去了魏府，一切都是我的错。” 谢老爹嘴角抽搐一下，说：“这话你家里谁能信啊？” 谢九欢大声嚷嚷一句，就能闹到全府都知道的事情，你能怎么逼她为你保密啊？ 林得意：“他们不信也得信，就是这么一个事情。” “咳咳，”谢九欢这时说：“我当时没想起来嚷嚷。” 苗氏夫人抹一把眼泪，跟林得意说：“姑爷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娘的，向着自家的闺女。我如今也不求她能得林相公和公主殿下的喜欢了，我如今就求她别被赶出来就行了。” 林得意说：“不会的。” 苗氏夫人：“你不懂为人父母的心啊。” 她偏心谢九欢，林相公和乐安公主就不偏心林得意了？都是为人父母的，所以谁也别怨谁偏心。 “你可得护着九欢一些啊，”苗氏夫人神情恳切地看着林得意说：“外头的事，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懂，我也管不着，我就担心我们九欢，你要不护着她，那就没人护着她了。” 第285章 妻贤夫祸少 第285章 妻贤夫祸少 苗氏抹着眼泪去厨房了，按她的话说，不管怎样，早饭还是要吃的。林得意想说自己刚吃过，现在一点都不饿的，可他现在又不大敢跟苗氏夫人说话。 “你们在家里随便干点什么吧，”谢老爹说着话也要走。 谢九欢忙问：“阿爹你干什么去？” 谢老爹：“我去给那四个小孩儿拿药，庞先生给他们开了不同的药方子。” 谢九欢：“你身上有钱啊？” 林得意就开始掏自己的兜了，他身上好像带着钱呢。 “没几个钱，”谢老爹冲闺女摆了摆手，迈步往外堂屋外头走了，走到门外，顺手他就把谢十全带着走了。 你小子也别留家里，招你娘的嫌了。 谢九欢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想伸懒腰，可看着林得意，她又忍着没做这个动作，还是稍微注意一点形象吧。 林得意：“你困了？” 谢九欢说：“一夜没睡，你不困啊？” 林得意摇摇头，他还真不困。 谢九欢咧一咧嘴，“年轻真是好啊，熬夜都不带困的。” 想当年她上大学的时候，考试前夜熬夜背题，考完试了，再出去浪上个一整夜，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啊。青春啊，就这么的造作！ 林得意就不明白了，说：“你不年轻吗？” 他俩同岁，谁还能老不成？ 谢九欢抽了抽鼻子，扭头看看堂屋四周，一夜过去了，堂屋里扎着的红布还没解呢。 林得意也看身在的这个堂屋，屋子小是真小，但这是谢九欢家呢，屋子再小，家具摆件再寻常，看在林得意的眼里那也是好的。 没过一会儿，苗氏夫人过来喊谢九欢去洗漱，她把水烧好了。 “姑爷也去洗洗吧，”苗氏跟林得意说：“我加柚子叶烧的水，正好去去晦晦气。” 谢九欢：“家里还有柚子叶？” 苗氏看了谢九欢一眼，这小没良心的，出嫁前夜洗澡的水，就是用柚子叶烧的水，这么快就忘了？ “十全呢？”苗氏问。 谢九欢：“他跟阿爹出去拿药了。” 谢十全不在，文啸还病在床上，九闺女吧，应该还没有跟姑爷洞房过。苗氏夫人轻轻叹一口气，跟林得意说：“九姑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澡间。”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他要去吗？ “快来吧，”苗氏招手催林得意，说：“你是想要九欢伺候你啊？” 林得意脸一红。 苗氏又跟谢九欢说：“你也别坐着了，去屋里拿一套你阿爹没穿过的新衣服来。” 谢九欢：“哎，我这就去。” 明明苗氏夫人刚才就说了澡间了，但林得意直到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洗漱是要他洗个澡的意思啊。林四少爷当即就傻了眼，他哪在外头洗过澡啊！ “身上好些灰呢，”苗氏没给林得意反悔的机会，轻轻往前推了林得意一把，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家去呢，你啊，先洗个澡，然后吃早饭，再在你岳父的书房里睡一会儿。” 反正也出不去，那就在家里，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苗氏夫人到了这会儿，她想开了。只要林相公和乐安公主别把昨晚上的事情，怪罪到谢九欢的头上，那怎样都行啊。 老谢家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澡间，所以苗氏夫人说的澡间，就是摆了个澡桶在谢十全的屋里。 苗氏没进屋，她这个丈母娘能把姑爷领到洗澡的屋门前，就已经做到位了。看见谢九欢抱着一套衣服过来了，苗氏冲谢九欢招了招手，让谢九欢先把衣服给她看。 谢九欢摊手给苗氏看，说：“这一套是新的吧？” 苗氏看着衣服，内衣，外衣都有，但是吧，苗氏拿起外衣抖了抖，说：“你阿爹的衣服，他可能穿不下。” 光个头儿，林得意就比谢老爹高啊。 谢九欢：“那就让他别换衣服吧。” 苗氏：“洗澡不换衣服，那这澡不是白洗了？” 谢九欢：“那，那十全的衣服他更穿不上啊。” 苗氏：“……” 跟这闺女说话，是真的费劲啊！ “我去拿吧，”苗氏夫人要往她和谢老爹的屋子走。 谢九欢问：“阿爹的他不是穿不下吗？” 苗氏：“你八姐买给你八姐夫的衣服，有一套放在家里呢。” 谢九欢跟在苗氏身后走，随嘴问了句：“为什么要放家里啊？” 苗氏扭头看看谢九欢。 谢九欢：“这事不能问？” 总不至于这套衣服，是她八姐要给八姐夫的惊喜吧？那她八姐夫的惊喜，多少有点不值钱了。 苗氏：“这套衣服贵，拿回去让你八姐婆母看见了，一定有话要说。” 谢九欢有些不相信，“她可是八姐夫的亲娘呢，她儿子穿得的衣服，贵点也不行？” 苗氏：“亲儿子就能糟践钱了？我也是事先不知道，我要是先知道了，我也不能让你八姐瞎花这个钱。” 谢九欢嘀咕：“人家夫妻间的事，你们也要管。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穿件好衣服怎么了？” 苗氏笑了一笑，说：“她倒是有胆花这个钱，可她没胆儿把衣服拿回家去啊。” 这说明谢八姐这钱花的，她自己也亏心呢。 “给四少爷穿正好，”苗氏夫人心里小算盘打得叭叭响，“四少爷什么好衣服穿不得，回头你记得把钱给你八姐。” 谢九欢叹气，“您对八姐可真好。” 苗氏就又手痒想揪谢九欢的耳朵了，“我对你不好？”她问谢九欢。 谢八姐让她操过这么多的心吗？没有！ 谢九欢往前跑了几步，“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老这么当真干什么？” 苗氏觉得也就是她较真的时候少了，才把闺女教成这个样子。 “妻贤夫祸少，”苗氏把谢九欢拽到自己的跟前，小声絮叨道：“你给我记着这话，我不管你昨晚上跟四少爷是怎么说的，反正是他非要你陪他去的。” 谢九欢：“行行行，我记住了，是他逼我的。” 苗氏：“你就作吧，我看你的公主婆母能忍你到几时。” 谢九欢：“二娘，我昨天刚嫁得人。” 苗氏：“呵，原来你也知道啊，我当你不知道呢，跟着四少爷去魏府放火烧房子，是不是很好玩？” 谢九欢果断闭了嘴，这个话题还是不要聊得好。 第286章 奴仆的命算命吗 第286章 奴仆的命算命吗？ 林得意先开始是不习惯，卧房里怎么能洗澡呢？可等一个澡洗完，他就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了，事情都做了，还扯什么习惯？按苗氏夫人跟他说的话，谢十全也是在屋里洗澡的，那林得意就更能接受良好了，谢十全能洗，那他就也可以。 “九欢正洗着呢，”苗氏夫人还跟林得意说：“你是等她一起吃早饭，还是先去睡会儿？” 林得意说：“我等九欢一起，她，她在她的屋里吗？” 成亲了，这个问题，九姑爷当然可以问，所以苗氏夫人说：“是呢，不过她动作快，姑爷你稍等她一会儿就行。” 林得意也不敢想，谢九欢快速洗澡那得是个什么样子，他就只能手在膝盖上来回搓着，这是四少爷面对尴尬时，会做的一个动作。 苗氏是不知道这事儿，但她能看出来，她家九姑爷这会儿浑身不自在呢。 “一会儿你要不急着吃早饭啊，你帮九欢擦擦头发吧，”苗氏夫人就试着跟林得意说：“女人家头发长，不好干。” 林得意问：“要怎么擦？” 苗氏被问得一愣，头发还能怎么擦？“就，就跟姑爷你擦自己的头发一样啊。” 林得意抿一抿嘴，他没说话。 苗氏反应过来了，这位怕是没自己擦干过头发吧？ “拿干毛巾，”苗氏冲林得意做了个搓的动作，说：“这就么擦，用得劲小点就行。” 林得意这才点了头，那这个事他能做。 苗氏：“也还是得小心些，别把咱们这姑奶奶的头发扯下来，她可宝贵她的那一头头发了。” 已经洗完了澡，站在自己屋门后头的谢九欢：“……” 二娘你没有经历过秃头的苦，但凡你经历过，你就不能说这话！ “二娘，”谢九欢喊。 “这是洗好了，”苗氏站起身，跟林得意 说：“我瞧瞧这姑奶奶去。” 新衣都带去秦国公府了，谢九欢找身旧衣服穿上了，自己拿了块毛巾擦着她的一头长发。 苗氏拿谢九欢换下来的夜行衣。 谢九欢说：“我来洗吧。” 苗氏：“这身衣服哪能留？你是生怕别人查不出来，你和姑爷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谢九欢问：“那扔掉？” 苗氏抱着夜行衣往外走，说了句：“烧了。” 多一个字她都懒得说，真的。 “那四少爷的呢？”谢九欢问。 苗氏：“已经烧了。” 谢九欢轻轻咂了下嘴，这两套可是秦国公府出品的夜行衣呢，这一烧，烧下去多少钱了？ “你出来吧，让姑爷帮你弄头发，”苗氏又在屋里喊了一声，林得意不好意思喊，只能她喊上一嗓子了。 谢老爹和谢十全抓了药回来的时候，谢九欢和林得意坐二进院的院子里，林得意手里拿着块毛巾，谢九欢披散着头发，两个人坐一块儿挨得还挺近。 “这是怎么了？”谢十全没看懂，于是他就开口问了。 谢九欢：“你姐夫帮我擦头发。” 谢十全这个年纪，还体会不到被硬塞狗粮的滋味，所以他吃惊道：“你自己不会擦头发了？” 谢老爹不好说什么，冲站起身给他行礼的林得意摆了摆手，谢老爹说：“你们吃过早饭了？” “没有，”这是林得意的回答。 “没呢，等您回来一起吃，”这是谢九欢的回答。 要说讨喜，那还是谢九欢讨喜就是了。 谢老爹：“那就别坐后院了，去堂屋吧。” 后院有什么可看的？就一个花台。 谢九欢把头发随意挽了一下，带着林得意要往前院走。 谢九欢：“你们今天别出门。” 谢九欢今天要出现在渊声巷，谢老爹真就不知道要怎么跟街坊邻居们解释了。他总不能说这两口提前回门吧？这话没人会信。还是说，他装病，假称这小两口一大早回来探病？ “哦哦，好，”谢九欢连声答应。 林得意问：“岳父，今天我家里会派人过来吗？” 谢十全抢在谢老爹之前说：“今天街上多了好多兵，到处在抓人呢。” “为着昨晚魏府的事情，”谢老爹拍一把十全的脑袋，让谢十全先到前院去，然后小声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我看这些兵也就是装装样子，我们再等等，到了今天下午，魏府的事情怎么说，我们应该能等到消息。” 魏首辅一身重孝，去宫里报丧的事，这在京城已经传开了。昨晚上，魏府又失火的事情，现在京城里也是众说纷纭，谢老爹听见一个说法，说胡老太君生前作恶太多，失火是遭了报应。谢老爹猜，这话十有八九是从秦国公府传出来的。 两方又斗上法了，罪魁祸首嘛，谢老爹看看女儿女婿，这俩就先在他这里躲着吧，还能怎么办？ “哎呀！”谢九欢却在这时一跺脚。 谢老爹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谢九欢说：“我都忘了，除了四个孩儿，还有好些大人要陪葬呢。” 林得意说：“还有人？” 昨天他们看见屋里，就那四个孩子啊。 谢老爹问：“哪里来的大人？” 谢九欢说：“原先伺候胡老太君的人？应该是吧，我不确定。” 谢老爹看向了林得意问：“给你消息的人是怎么说的？” 林得意：“……” 他该怎么说？ 谢老爹：“他要是没说还有大人，九欢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他老觉得这事里有哪里不对嘛，这俩要是看见这些殡葬的奴仆了，这俩昨天晚上就把人救出来了吧？什么叫忘了？ 林得意有些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九欢就一点都不慌，说：“昨天四少爷跟我说的，只是我们只看见了那四个孩儿，没看见大人。” 谢老爹问林得意：“是这样？” 林得意点头，就是这样吧。 “这些人会不会已经死了啊？”谢九欢问，她是不是造孽了？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林得意说：“那我们再去魏府看看？” 谢老爹站着都一踉跄，这位还想再去魏府一趟？你当魏府是什么了？！ “既然是伺候老太君的奴仆，”谢老爹说：“那他们应该是自愿的，你去救，他们不会感激你的。” 这话不但谢九欢没懂，林得意也没懂，还有人会自愿死的？ “跟着胡老太君享用祭祀，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奖赏，这对他们这些奴仆来说，是感典了，”谢老爹说着话就摇了摇头，奴仆的命算命吗？他认为算，可奴仆们自己这么认为吗？魏首辅会这么想吗？ “不要多想了，”谢老爹跟女儿女婿说：“这事到此为止，听话。” 第287章 谢九欢，我想六姐了 第287章 谢九欢，我想六姐了 “吃饭吧，”谢老爹招呼女儿女婿吃早饭，天塌下来，反正也不会先砸在他们头上。 “你阿爹不能上早朝，”一家人坐堂屋里吃早饭的时候，苗氏夫人就叹道：“要不然魏家那边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我们就能知道了。” 谢九欢：“魏首辅亲娘都死了，他还有心情上早朝？” 这人这么爱岗敬业的吗？ 苗氏：“他家房子又被烧了一回，这事儿他不得去跟朝廷讨个说法？” 等给胡老太君办完丧事再说这事儿，黄花菜都凉了吧？ 谢九欢低头喝粥，这是她喝的多少碗粥了，她自己没数，也没人帮她数。 谢十全低头喝粥喝得呼噜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谢九欢又回来了，就这一点，谢十全很高兴。就算以后林得意也住在老谢家了，谢十全也能接受啊。 谢老爹说：“朝廷能给他一个交待？放火的人他又没抓着。” 苗氏：“我这不是担心么。” “吃饭吧，”谢老爹给苗氏夹了一筷子咸菜。 你要担心什么？林咏和乐安公主，再加上林得意的那两个哥哥，这几位要都没办法处理得当的事情，他们担心有用？ 苗氏现在吃东西没胃口，看看只管埋头喝粥的谢九欢，苗氏先是问够不够啊？然后不等谢九欢说话，苗氏夫人就又叹了一句：“我如今都在操心什么事啊？” 她都操心上林相公和魏大相公的事了，这要搁一天前，苗氏夫人都能以为自己疯了。 谢十全抬头看苗氏，“操心什么事？娘，我们中午吃什么？” 苗氏：“早饭都没吃完，你就想着午饭吃什么了？我是不是哪顿饭饿着你了？” 谢十全：“那大文他们也得吃饭啊。” 苗氏一噎，“大文的饭还在灶上炖着呢，得再过一会儿，哎，你别把事情扯大文头上去。” 文啸是重病在床的人，你谢十全也是？ 谢十全：“那昨天晚上九姐夫带过来的那四个小孩儿呢？他们不吃饭吗？” 苗氏：“他们的药也在灶上，你快点吃，吃完了去灶前看着去。” 林得意感觉很新奇，这家里谢十全得去厨房帮忙啊。四少爷今年十八年，家里的厨房在哪里，他还真不知道。 谢十全邀请林得意说：“九姐夫要一起来吗？” “你九姐夫要睡觉，”苗氏一筷子敲在谢十全的脑袋上。 谢十全想说他也一晚上没睡，为什么林得意能白天里睡觉，他就不能去睡会儿？可正要这么为自己抱不平的时候，谢十全发现他九姐姐在看他了，那眼神说不出来，不喜不怒的，比真正生气的眼神还要吓人呢。 “知道了，”谢十全认了怂，说：“我去看药。” “还有大文他们的饭，”苗氏说。 谢十全：“哦。” “夫人今日要做什么？”谢老爹问，厨房都交给儿子了，那夫人你呢？ 苗氏：“我得出门。” “啊？”谢九欢忙说：“二娘你要去哪里？” 苗氏：“我随便去哪里都行，我就是不能在家待着。” “这是为何？”被老谢家吃饭说话的这个良好氛围所感染，林得意也开口说话了。 苗氏夫人：“我在家里待着，街坊邻居会来窜门啊，你俩在家里呢。” 不能让街坊邻居发现，你俩今天在家里啊！ “你们爹在家，没人会过来的，”苗氏夫人说：“你们只要别弄出大动静来，就不会有事。” 苗氏夫人都想好了，谢九欢和林得意在家里待上多少天都行，大不了她天天出门闲逛去呗。 “等到了回门那天，”苗氏夫人说：“我天不亮就站巷口等去。” 谢十全说：“可九姐姐人在家里啊。” 谢九欢果断道：“没事儿，我翻墙出来，保证不让人发现。” 苗氏看看林得意，想着这姑爷跑魏府两回，火都放了三把了，翻墙对这姑爷来说，就更不是难事了，所以苗氏就不问林得意的意见了。 “回头不管你们要在家里待多少天都行，”苗氏说：“旁人要问，就说我和老爷舍不得闺女，留你们多住些日子。” 谢十全：“姐夫不用去羽林卫干活了吗？” 苗氏：“哪有人刚成亲就干活的？会有假的吧？是吧，姑爷？” 林得意：“有假，我不去羽林卫也没事。：” “那不是跟我阿爹一样了？”谢十全感叹道。 苗氏又敲一下桌子，让谢十全老实吃饭。这能是一回事吗？你九姐夫是没人敢支派他干活，你老子纯粹就是懒，不想干活罢了。 “我在家里陪你，”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十全：“嘶。” 他九姐自己可以跟自己玩的人，她什么时候需要人陪过？ “吃饭！”在谢十全又要说话之前，苗氏吼了他一声。 “好啊好啊，”谢九欢笑起来，给林得意夹了一个荷包蛋。 老谢家的早饭算不上多好，但管饱还是行的。 谢老爹吃了一碗粥后，放下空碗看看同桌吃饭的这几位。这几位操心不要被街坊邻居发现，什么回门后还要待几天才能回秦国公府去这样的问题挺好，这是小老百姓该操心的事。至于魏首辅，林相公什么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硬凑一起了。 “老爷你也别老在家待着，”苗氏跟谢老爹说：“你出门打听打听消息去，这万一朝廷有个风吹草动，咱们也好有个准备。” 谢老爹：“……” 他刚还想不该操心的事就不要操心呢，他夫人这就来了。 “真出了事，我们要怎么准备？”谢老爹说：“让九欢和山君逃走？” 谢九欢说：“我们能往哪里逃啊？” 谢老爹：“不知道啊。” 林咏和乐安公主要是都护不住你俩，你俩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吧？ 热气腾腾的粥在苗氏夫人这里，又变得难以下咽了，也是，这小两口能往哪里逃呢？ 谢十全这时给出了一个意思，“去找六姐啊。” 谢六姐和六姐夫在边关呢，跑到他们那里要还是不行，那就出关嘛。在谢十全的想法里，逃命嘛，那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啊。 “吃你的饭吧，”苗氏夫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没什么力气了，关是好出的？出了关，搞不好就再也回不来了。 谢九欢想了想，说：“我倒是挺想六姐的。” 谢六姐是远嫁啊，出嫁之后就再也没回过京城了，再过个几年，谢九欢都怕自己跟六姐在街上遇见了，也未必能认出彼此来。 “你也吃饭，”苗氏冷声跟谢九欢说，这闺女是已经准备往西北边关跑了？世上哪有人会这么自己咒自己玩的啊？你谢九欢是盼着出事呢？ 第288章 林四少爷的岁月静好 第288章 林四少爷的岁月静好 谢九欢和谢十全吃早饭的后半程，都在听苗氏夫人的教训中度过，林得意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成功。 吃完了饭，跟着谢九欢去小屋里看了睡着了的四个小孩儿，又去看了文啸三个人。谢九欢跟文啸能说上话，还能抱着周小安，和文嘉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林得意就两件事都干不了。 “你要不困，你就陪姑爷在院子里坐坐，”苗氏出门前，看林得意干站着看得难受，便叮嘱谢九欢说：“你别顾着自己玩。” 谢九欢：“二娘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苗氏：“我走儿算哪儿，你别管我。” 谢九欢：“那中午饭怎么办？” 这才刚吃过早饭啊！苗氏看谢九欢一眼，没好气道：“饿着。” 苗氏夫人走了后，谢老爹也换了身衣服，溜溜达达出门去了，这位走得更潇洒，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林得意站在院子里跟谢十全大眼瞪小眼，想了一下，林得意问谢十全：“你不用读书吗？” 他的几个侄儿侄女，每天都有晨读的，他听说谢十全也正在读书，他这小舅子怎么到了这会儿还在无所事事呢？ 谢十全直接转身跑了，又来一个催他读书的人，你们就不能管好自己的事，别操心别人的事吗？ “他？”谢十全被气跑了，林得意却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小舅子，所以他问谢九欢。 谢九欢拉着林得意在台阶上坐下了，说：“你得罪他了，谁让他读书，谁就是他的仇人。” 林得意：“不读书，他是想习武？” “他练过马步，结果练哭了，”想起谢十全当年练武的经历，谢九欢露出了惨不忍睹的神情，问林得意说：“你说练什么武，是可以跳过扎马步的？” 林得意：“……” 扎马步这是基础啊，十八般兵器，练步下还是练马上工夫，不都得先打好基础吗？ “你也没办法吧？”谢九欢说：“姐夫们都没办法，所以就算了吧，他才八岁，先玩着呗。” 谢十全又从屋里跑了出来，他刚才一直耳朵贴在房门上偷听来着，“阿爹也整天不干正事呢，我要做像阿爹一样的人！” 谢九欢小白眼一翻，“也不是不行，”她跟自家这弟弟说：“阿爹考上探花了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考？” “砰！” 谢十全又把房门狠狠地关上了。 谢九欢耸耸肩膀，跟林得意说：“他急了。” 林得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三个哥可没这么拿话怼过他，这是欺负了吧？ “晒晒太阳吧，”谢九欢抬头，眯眼看看天空。 天空湛蓝，大片大片鱼鳞一样的云朵，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在混吃等死的人生里，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美妙的一天的开始。 林得意也抬头看看天，他看见一只飞鸟从小院的上空飞过。 “是燕子，”谢九欢说。 林得意摸摸自己的头。 谢九欢：“怎么了？怕刚才那燕子拉屎啊？” 谢九欢这话说得不文雅，也煞风景，但林得意真的老能遇上这种事。 “以前它们也老跟我过不去，”林得意小声说了句。 虽然四少爷话说得平淡，神情也是平常，看不出什么来，但谢九欢能听出他这话里的委屈来。这是有多少只鸟，往他头上拉过屎啊？ “没事了，”抬手摸摸林得意的头，谢九欢皱着眉头说：“我觉着我们的运气现在越来越好，鸟要拉屎也应该往魏首辅，呃，往魏党人的头上拉。” 林得意：“鸟能分清好人坏人？” 谢九欢：“分不清啊，要是分的清，它们还往你头上拉屎干什么？这就是个气运的问题，咱们现在运气这么好，怕什么鸟拉屎啊。” 在门后头偷听的谢十全决定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去了。他九姐和九姐夫的谈话，根本就没有可听性。这俩人竟然在说鸟往谁头上拉屎的事，你敢信？ 看见一只燕子，就想到了燕子会拉屎，谢十安觉得，他九姐和九姐夫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吧？别人肯定不会看见鸟，就想到拉屎的！ 谢十全躺床上，把小被子裹好，闭上眼睡觉了，林得意在外头问谢九欢：“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谢九欢还没浪到说洞房的地步，脑袋靠在林得意的肩头，谢九欢说：“晒太阳，吹吹风吧。” 小院很小，花台里的花养得不怎么样，靠着墙角盖的鸡舍里，母鸡还有一群小鸡在咕咕叽叽地叫。环境算不上好，不过这一刻对林得意来说算是岁月静好了，因为天很蓝，云海很白， 阳光很暖，风很轻柔，谢九欢就在他的身边。 低头嗅一下谢九欢刚洗过的发，林得意试着抬手，先将手搭在谢九欢的肩头，在谢九欢没动之后，林四少爷才小心翼翼地将谢九欢揽进了怀里。 后门的墙头有动静，悉悉索索的。 谢九欢眯着眼看，就见大黑和咪咪蹲在了她家的墙头上，下一秒三团也跳上了墙头。 咪咪的情况不怎么好，毛毛打着结，全身上下黑乎乎的，嘴好像还破了，结着血痂。不过活着就好啊，谢九欢呼了一口气。 “有猫，”林得意说。 昨天谢九欢从屋里还拎了两只猫出来，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猫，林得意没细看。 谢九欢：“渊声巷这里有很多猫的，有机会我带你去看它们。” 林得意：“什么时候去？” 谢九欢想了想，说：“等咱们能出去了。” 林得意这才又想起来，哪儿来的岁月静好啊，他们正麻烦事缠身呢。 “到现在也没人找过来，”谢九欢脑袋在林得意的肩头蹭了蹭，小声说：“我觉着我们没事了，运气太好了。” 跑魏府放了三把火，他们都能没事，这运气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得意：“嗯。” 谢九欢这么想，那他也这么想吧。 这二位坐小院的台阶上，晒着太阳吹着风，说着悄悄话的时候，秦国公府里，三位少奶奶总算是知道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要按乐安公主的本意，这事儿她还不想让三儿媳知道。现在他们家跟靖国侯府的关系不好，方氏要是跟娘家人说漏了嘴怎么办？ 可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事吧，又实在是瞒不住。按照规矩，今晚早上谢九欢这个新媳妇，要给公婆敬媳妇茶，要跟兄嫂，侄儿侄女这些小辈们见面的。 乐安公主要编个什么借口，把这事拖后呢？公主殿下编不出来，所以她就只能把事情 跟三个儿媳都说了。 三位少奶奶听了乐安公主的讲述后，三个人都是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婆母刚才说四弟 昨晚上带着四弟妹干什么去了？她们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这二位昨晚上不过洞房花烛夜，而是出府去了？！ 第289章 帝宫响丧钟 第289章 帝宫响丧钟 乐安公主没说林得意和谢九欢具体是为了什么事，往常她不细说的事，曹大少奶奶三个人就也不会追问，这是她们婆媳间的默契。但这一回曹大少奶奶三个人不得不追问一下了，这不是小事啊，哪有人新婚夜跑出去的？ 而且，魏府昨天有人闯入放了一把火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现在京城满大街都是抓人的兵卒和衙役，这事闹大发了啊。 曹大少奶奶三个人是不敢往深了想，但昨晚上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出去了，魏府就又被人放了火，这不由得她们三个做嫂子的多想啊。怎么就这么巧？魏府的前两把火也是林得意放的，那这一回呢？ 乐安公主被问了，看一眼三儿媳，说：“你们四弟就是没开窍，他不懂事。” 三位少奶奶：“……” 婆母您越这么打马虎眼，我们越觉得昨晚上魏府的火，也是四弟放的啊！ 乐安公主：“正好九欢她爹娘舍不得她，我作主了，让他们去谢家住些日子。” 三位少奶奶都震惊了，四房这小两口连家都不能回了？魏府昨晚上的火，就是林得意放的吧？！ 乐安公主：“我，我是一片慈母心，不过这事要是传出去，显得谢家太霸道，所以你们就不要往外说了。” 三位少奶奶互相看了看，发现她们三都没信乐安公主的话。 乐安公主还是在强撑，说：“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行了，我累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那四弟和四弟妹什么时候回来呢？”潘二少奶奶难得说话小声的问。 乐安公主：“十天半个月吧。” 总不能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她夫君跟魏盛文还分不出胜负来。 “啊，那，那，”潘二少奶奶结巴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这日子也不算长。” 曹大少奶奶说：“母亲，那我们是不得得送些东西去谢家？” 大少奶奶这话，让乐安公主还能好受点，好歹她还有个识大体的儿媳妇。是得往谢家送吃的用的，还有穿的啊，不然林得意这少爷能在谢家把日子过下来？ “先不急，”乐安公主和缓了神情，跟大儿媳说：“回头我来安排，你四弟不懂事，你们做哥嫂的就多担待些他吧。” 曹大少奶奶忙站起身说不敢，可嘴上这么说着，大少奶奶心里却在想，这究竟是谁担待谁哦！ 三位少奶奶从乐安公主的屋里出来了，三个人一起往外走，方三少奶奶就问：“四弟到底做了什么？” 潘二少奶奶跟方三少奶奶的关系也不差，二公子也没跟她说过靖国侯府方家，在林家和魏家之间两头靠的事，但这会儿曹大少奶奶不说话，潘二少奶奶就不敢说话。 曹大少奶奶这会儿心里有八成相信，魏府昨晚上的火，是林得意放的了，但听了方三少奶奶的问，大少奶奶是轻轻托一下自己今天梳着的斜云髻，说：“昨天夜里我院子里的花开了大半，看着漂亮极了。你们想啊，我那么一个小院子都花开如海了，京城里头该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啊。” 方三少奶奶听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曹大少奶奶：“我是猜想，四弟搞不好就是带四弟妹出去看花儿去了，昨晚上月色也好。” 洞房花烛夜不过，四弟带着四弟妹跑外头看花去了？潘二少奶奶听傻了眼，大嫂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方三少奶奶听大嫂如此胡诌，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大嫂说的是。” 曹大少奶奶：“你最好是信，还有啊，母亲昨天与我说了，三弟妹你怀胎的日子也大了，以后就安心在府里养胎吧。三弟到底是个男人，他哪儿知道要怎么照顾你呢。” 方三少奶奶的神情已经不是尴尬了，大少奶奶的话让她觉得惊慌，之前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 “三弟也同意了，”看着方三少奶奶笑了笑，曹大少奶奶说：“孩子重要。” “那三弟以后也住府里了？”看着方三少奶奶走了，潘二少奶奶才小声问曹大少奶奶。 曹大少奶奶：“三弟有他自己的事要忙，哪里天天待在家里？三弟妹就是离不开三弟，三弟的那些师兄师弟们，有几个是带着夫人一起住书院的，她还怀着孕。” 刚才潘二少奶奶就觉得，大嫂跟三弟妹说话的模样不太对，有点阴阳怪气的。到了这会儿，二少奶奶能确定了，她大嫂就是在阴阳怪气呢。 “出什么事了？”潘二少奶奶忙就问。 曹大少奶奶：“没出事，你回房吧，有话我们晚些时候再说。” 潘二少奶奶：“那三弟人呢？” 曹大少奶奶：“他一大早就跟着他二哥出门去了，你不知道？” 潘二少奶奶：“……” 三少爷跟着她家夫君走的？这她还真不知道。现在家里的事情，她好像都不知道了哎。 屋子里，荣婆子小声问乐安公主：“要给四少爷和四少奶奶送些什么东西过去？” 乐安公主就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派人去老谢家，万一让魏家人盯上了老谢家怎么办？ “过几天再说吧，”乐安公主烦道：“他岳父岳母不会饿死他的。” 荣婆子：“四少爷这回也没带木冬，他身边没人伺候啊。” 乐安公主：“没了木冬，他还不能活了？就让他自己待在谢家，让他尝尝没人伺候的滋味。” 荣婆子讪讪的，说了句：“有四少奶奶在 呢。” 乐安公主没说话了，谁知道谢九欢会不会照顾人啊？这也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姑娘！ “主子，”门外这时传来了王婆子的声音，“宫里响钟了。” 乐安公主挑一下眉头，起身走到了屋外，然后公主殿下发现，站在秦国公府里，听不见帝宫里为魏太后敲响的丧钟。 “府里是不是得收拾一下了？”荣婆子小心翼翼地问。 四少爷成亲，秦国公府里喜字上墙，到处都是红绸，大红的灯笼，太后一死，这些喜庆的东西都得收了啊。 “真会挑日子死，”乐安公主小声念叨。 荣婆子和王婆子都当自己，没听见乐安公主的话。 “新房不用收拾了，把府里收拾收拾吧，”乐安公主说：“给我拿壶酒来，我要喝一盅。” 姓魏的老太婆总算是死了，只可惜拼命长，燕双双这个不争气的，到底没拼过这个老太婆。 第290章 卖孩子的老豁牙 第290章 卖孩子的老豁牙 随着帝宫敲响丧钟，京城人数着钟声，哦，太后娘娘薨了。 苗氏在街上听见的报丧声，想着谢九欢和谢十全的德性，苗氏夫人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家里赶。 到了巷口，就有邻居看见苗氏了，这位婶娘压低了声音，开口就是一句：“幸好你家小九儿昨儿嫁的人。” 太后娘娘这一死，民间连唱歌听曲都得停了，嫁女这样的喜事就更别指望还能做了啊。 苗氏就苦笑，说：“这谁能想到呢？唉！” “快家去吧，”婶娘冲苗氏使了一个我懂的眼色，说：“你们家的那些个喜字得摘下来了。” “哎哎，是，我就是赶回来做这事儿的，”苗氏一边应着这婶娘的话，一边往家赶。 谢宅里，谢十全在床上打着小呼噜，谢九欢在自己的房里睡觉，林得意在谢老爹书房的睡榻上睡觉…… 苗氏夫人着急忙慌地赶回家，发现家里算文啸这个少年人，再文嘉几个小孩，大家伙 儿都在睡觉。 苗氏夫人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日子让这帮孩子过的啊！ 苗氏一个人里里外外地忙活，等谢老爹从外头回来，苗氏夫人已经在门头上挂好白布 了。 “老爷回来了，”苗氏夫人站在大门口跟谢老爹打招呼。 谢老爹往门里看看，小声说：“他们人呢？” 苗氏摇摇头，转身往大门里走。 谢老爹忙跟在了苗氏的身后。 苗氏：“胡奶奶正着恼呢，太后娘娘这一去，她家燕丫儿的婚事得往后推了。” 谢老爹：“哦哦，成亲嘛，早一天迟一天的没什么。” 苗氏站在院子里，扭头看谢老爹。 谢老爹：“我知道的夫人，公主殿下特意提前九欢的婚事，她应该是知道太后娘娘不好了。” 苗氏叹一口气。 谢老爹小声问：“小九儿和姑爷呢？” 苗氏：“睡觉呢。” 谢老爹忙道：“睡一起了？” 苗氏瞪了谢老爹一眼。 谢老爹马上就改口道：“口误口误。” “要睡一起，也是回秦国公府再睡一起，”苗氏小声说：“哪有在娘家圆房的，这不得让人笑话？老爷你可不能说这么糊涂的话。 九姑爷在你书房睡了。” 谢老爹：“哦哦哦，这就好。” 他刚才有那么一问，那完全是男女间的情情爱爱不好说啊，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嘛。 苗氏看一眼大门，发现大门没落栓，她忙小跑着去把大门给锁上。 谢老爹：“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的。” 太后一死，家家都得为太后戴孝，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家里忙着布置着，谁还有闲空窜门啊？ 苗氏夫人却是说：“还是小心点的好。” 万一魏家人杀过来了呢？ 谢老爹看看被收拾得一片白的小院子，说：“辛苦夫人了。” 苗氏走到谢老爹的跟前，他们家小，布置起来不费什么事，苗氏如今只关心魏府那头儿的消息。 “魏家有消息吗？”苗氏夫人小声问：“我在街上看见兵卒拦着路人问话呢，看着怪吓人的。” 谢老爹：“没什么消息。” 苗氏：“那街上还那么多的兵？” 这会儿没孩子在跟前，谢老爹挽了苗氏的手进了堂屋，夫妻俩坐下来了，谢老爹才小声道：“我看见的兵卒，全是谢长晋的兵。” 苗氏夫人没听懂，说：“这有什么问题？” 谢老爹：“这位是谢老将军的次子，就是昨晚上救了小九儿和九姑爷的那位。” 苗氏这下子明白过来了，说：“那让他查人，这是不避嫌了？” 谢老爹：“所以就是做做样子嘛。” 苗氏夫人：“哦哟。” 谢老爹：“人还是要抓的，但这对朝廷而言不重要。” 苗氏夫人：“不重要？姑爷可是在魏府放了三把火了。” 要说魏府也是点灵通的，林得意放了三把火，愣是没烧死魏府一个人啊。都说水火无情，这话到了魏府这里，竟然不管用了。 谢老爹摇摇一头，他是难道跟苗氏聊了些朝堂上的事。谢老爹说：“其实太后的死，于朝廷诸公而言，也不算什么。” 苗氏夫人吓了一跳，太后娘娘的死也不算什么？“是，是因为她是魏家女？”苗氏夫人问。 谢老爹：“她是不是魏家女有什么重要的呢？一个早已没有权势的太后，谁会真把她当回事呢？” 苗氏夫人听得寒毛倒竖，这可是太后娘娘啊！ 谢老爹：“如今朝堂诸公关心的是，魏首辅何时回乡守孝。夫人，大相公这个位置要空出来了。” 这种事，苗氏夫人哪里能懂？她只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说了句：“那林相公以后要当首辅了？” 谢老爹就笑了笑，哪儿这么容易哦。 等谢九欢和林得意起床，听了太后死了的消息后，这二位都没有什么大反应，谢九欢好歹还哦了一声，林得意是一声没吭。 苗氏带着谢十全，给四个小乞儿喂过了药，再到堂屋里来的时候，苗氏倒是带来了好消息，这四个孩子开口说话了。 “这四个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打哪儿的，就记着他们是跟着一个叫老豁牙的在城里要饭，”苗氏夫人说：“魏府是不是就在这老豁牙的手上买的人？这人缺了大德了！” 谢老爹说：“回头让二姑爷找找这人去。”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二姐夫是捕头，他就是管这事儿的。” 林得意：“没有报官的人，二姐夫要怎么管这事儿？要那四个孩子为自己报官吗？” 林得意的较真，让老谢家三个人都半晌没说出话来。他们也没想着报官的事啊，让二姐夫找着这个卖孩子去死的老王八蛋，痛打一顿，反正不能让这老王八蛋日子好过，他们就想这样。 “那那，那回头再说吧，”谢老爹敷衍自己的九姑爷说。 谢九欢也岔话题，问苗氏说：“二娘，他们说了自己叫什么名字没有？” 苗氏：“要饭的小孩儿能有什么好名字哦，两个男娃，一个叫狗蛋，一个叫饿死鬼，两个女娃好点，一个叫红丫，一个叫大眼睛。” 谢九欢想了想，昨晚上发高烧的那个小丫头，是长了一双大眼睛。 苗氏：“两个小丫头以前都是当男孩儿养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丫头呢。” “然后他们就被卖了，要陪着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太婆死呢，”谢九欢没精打采地说了句。 老谢家三个人对望一眼，他们拿魏家没什么办法，但这个老豁牙，还是得让二姑爷（二姐夫）找着他！ 第291章 林大公子问，哪个朋友 第291章 林大公子问，哪个朋友？ “人怎么能叫这种名字，”林得意对四个小孩的名字表达了不满，他跟谢九欢说：“给他们改个名字吧。” 谢九欢：“改，必须得改，阿爹你给他们取个新名字吧。” 谢老爹看看自己这闺女，说：“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林得意：“这也要回头再说？” 怎么什么事到了他岳父大人这里，都是回头再说呢？ 谢老爹问林得意：“你们就不想想别的事了？” 苗氏吓了一跳，还想要这俩想什么事情？还嫌这俩闯得祸不够大？ “老爷你就想四个好名儿吧，”苗氏夫人说：“他们现在又不能出门，就操心操心家里的事吧。” 老谢家的鸡零狗碎，苗氏夫人以前还有觉得烦的时候，但现在她觉着这些鸡零狗碎挺好的，至少不要命。 谢九欢这时突然说：“太后娘娘这一死，是不是不能吃荤了？” 谢老爹想，他还想四个新名字出来吧，就让他闺女自己操心吃肉的事去吧。 “关起门来吃，谁会管？”林得意说：“官府还能挨家挨户地查？” 苗氏说：“主要是市面上不给买肉食了。” 林得意听了苗氏夫人这话，就说：“那关起门来吃没事，二娘，我看厨房里还有好多荤菜呢，不能扔了吧？” 苗氏马上就看谢九欢：“你还带姑爷进厨房了？” 这要让乐安公主知道了，对你这儿媳妇是不是又得有想法了？你好端端地，带你夫君进厨房干什么？ “君子远庖厨，”谢老爹也说了一句。 谢九欢一拍脑门，她把这事忘了，可她家里，谢老爹和谢十全，还有姐夫们哪有不下厨的？ “我不会厨艺，”林得意这时说：“以后我可以学。” 君子远庖厨这话，林得意当然知道，他的父兄也都是这么做的，别说父兄了，就是他母亲乐安公主，也不是会进厨房的人啊 不过今天跟着谢九欢进谢家的小厨房拿热水，林得意站在灶前除了有些好奇外，他也没有别的感觉，厨房也没什么啊。 “姑爷还想学厨艺呢？”苗氏夫人很是惊 讶地问，前头几个姑爷进厨房归进厨房，但主动说要学做饭的，还真没有。 谢老爹清了清嗓子，说：“这事你回去问过林相公后再说吧。” 林得意：“……” 又是再说？ 谢老爹带有警告意味地看了谢九欢一眼，你别掺和这事啊。 谢九欢笑呵呵问苗氏：“二娘，我们晚上吃什么？” 话题就又这么着到了吃上了，而且这一回，没人觉得这话题跳转得有问题了。如果谈什么都感觉话不投机，那就还是谈吃吧，这话题不得罪人，也不会犯什么错。 苗氏想说吃剩菜的，昨天摆席剩下那么多菜，不能扔了啊，可看看林得意，苗氏夫人说：“九姑爷喜欢吃什么？” 林得意说：“我不挑嘴。” 苗氏夫人笑了一下，这个回答真是，你直接说几个爱吃的菜，要是能做，苗氏夫人就做了，现在好了，她还得费脑筋想一会儿做几道什么菜。 到了这天天黑，苗氏夫人晚饭还没有做好呢，老谢家的大门外就有人喊门了。 谢十全从堂屋里跑出来想开门的，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谢十全站在檐廊里不敢动弹了。他九姐和九姐夫新婚夜回来，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而且他俩白天也闷在家里没出去，这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是事发了，让人找上门来了吗？ 谢十全就又想着要去后院找谢九欢，让谢九欢带着林得意赶紧从后门跑了。 苗氏从厨房里出来，她心里也打鼓，站在门前试探着问了句：“谁啊？” 门外的人：“是谢夫人吗？我家大公子过来了，请您开门。” 苗氏夫人还是不敢开门，又问了句：“是林大公子过来了？” 门外的人：“是啊，请您开门。” 苗氏夫人把门开了一道缝往外看，看清门外站着的真是林大公子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大公子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看见苗氏夫人后，他就冲苗氏夫人拱手行了一礼。 苗氏夫人想躲的，她是什么人啊，哪敢受这位的礼，可又一想，她家谢九欢嫁到林家去了，老谢家跟林家是亲家了啊。苗氏夫人站着没动，受了大公子这一礼后，大声问了句：“大公子怎么过来了？” 这位带着不老少人，还抬着好几口箱笼的，这阵式瞒不住人的，不如在家门口就让街坊邻居们听明白了。 林大公子说：“有些礼，昨日就该送过来的，我今日送过来，望您和谢伯父见谅。” “太客气了，哎呀，”苗氏夫人将家宅大门大开了，一边迎大公子进门。 刚才叫门的川连指挥着下人们，将箱笼抬进谢宅，他们这里闷头干活，苗氏夫人已经把大公子迎进堂屋去了。 谢十全听见林大公子说话后，就跑后院报信去了，所以林大公子人进了堂屋，谢老爹和谢九欢、林得意小两口，前后腿到的堂屋。 大公子给谢老爹行礼，然后目光很是平淡地看了林得意，又看看谢九欢。 谢九欢莫名地就有些慌。 林得意脸上没什么表情，问说：“大哥怎么过来了？” 谢老爹：“坐下说，我们坐下说。” 谢老爹这是给谢九欢争取时间呢，你想想好，你一会儿要怎么跟你大伯哥说话吧。昨晚上的事，你要怎么说？ 林大公子坐下了，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坐大公子的对面。 苗氏夫人扎着手左右看看，感觉这事她说不上话，所以苗氏夫人以去泡茶为借口，她先走了。当然临走的时候，苗氏夫人还是狠狠地瞪了谢九欢一眼，那意思也是，一会儿说话，你先把话过过脑子后再说，你这大伯哥可不好糊弄。 苗氏夫人出了堂屋后，揪着站在门外想偷听的谢十全去厨房，怎么什么事你都想听呢？ 堂屋里，林大公子问林得意：“谁给你传的消息？” 昨天林得意的那几个朋友都在喜堂吃喜酒呢，这几位就没往新房去。 林得意：“一个朋友。” 林大公子：“哪个朋友？” 林得意嘴巴闭得很紧。 谢九欢扣着手，她这会儿心里没底，林得意能不能把他大哥糊弄过去啊？她怎么瞧着不太行呢？ 第292章 总结下来的一生 第292章 总结下来的一生 谢九欢心虚，但她这人表面上装得还挺好，看在林大公子的眼里，他这弟妹是肉眼可见的茫然无措，蠢但是不让人生厌，再翻译一下，谢九欢这会儿看着很蠢萌。 林得意就是负隅顽抗的那种，不管他大哥问他什么，林得意都是这么几句。朋友说的，不好说朋友的名字，他答应他这朋友不说的，他不能失信于人。 林大公子说：“你的哪个朋友我不认识，他们昨日都在喜堂喝你的喜酒，没有去见过你。” 林得意不接大公子这话，反正就是我朋友说的，你怎么问我都是这句话。 谢九欢有些傻眼，原来林得意说的，他有办法就是这么一个办法啊？这不是跟大公子耍无赖吗？ 谢老爹也看不过眼，看来这林家大公子对着弟弟的时候，脾气不错，这要脾气差点的，就冲着长兄如父这话，林得意都得挨顿打。 大公子看着林得意说：“所以你就是不说了？” 林得意：“我能说的都说了。” 大公子：“你说什么了？” 谢九欢：“他说他有一个朋友。” 大公子看向了谢九欢。 谢九欢马上闭嘴，对不起，她只是一个没忍住。 谢老爹开口说：“所幸他们这一次有惊无险。” 大公子：“伯父说的是。” 谢老爹：“这事情魏家怎么说？” 大公子又看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坐得十分端正，身上穿得衣服肯定不是他的，这身深蓝的衣衫颜色还挺衬林得意，但显得太大了。 大公子扭头看向了谢老爹，说：“大相公认为是谢老将军派人去他府上，谋害于他，他们二位今日在朝堂上恶斗了一场。” 所以这事，算在谢老将军的头上了？谢九欢觉得他们对不起谢老将军，平白无故，让老将军祸从天上来啊。 谢老爹问：“那这事对谢老将军？” “不会有什么事，”大公子说：“没有抓到人，大相公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最多就是口水战，这对谢老将军而言，连麻烦事都算不上。 谢老爹：“那大相公何时丁忧呢？” 谢老爹这个问题就问到重点了，大公子笑了笑，说：“还在谈，大相公丁忧的日期还没有定下来。” 谢九欢真想问一句，这还有什么好谈的？胡老太君死了，人死了就得入土啊，魏首辅不送他老娘回老家下葬，他还等什么？等胡老太君再活过来吗？ 林得意也不理解，所以他问：“这有什么好谈的？” 大公子：“你不懂。” 林得意还要问，我不懂那大哥你就解释给我听啊，但这一次他让谢老爹抢了先，谢老爹跟他说：“山君啊，朝堂的事，不该问就不要问。” 想要魏首辅放下权势，回老家守孝，圣上不付出点什么，怕是不好办。 大公子说：“大相公一定会丁忧的。” 之前对于丁忧之事，其实魏首辅跟他们父亲，还有圣上已经达成一个共识了，但如今魏府又一次被烧，加上魏太后这个魏家女一死，事情又横生枝节了，所以魏首辅再提出别的要求，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 “对了，如今外面有事关文、周二将的传言，”大公子突然说：“你们听说了吗？” 文、周二将，谢老爹和谢九欢倒是能想起这二位的事来，但都感觉这桩惨案很久远了，这二位两家人加起来，如今也就活了四个小孩儿，这还能再出什么传言？ “没有听说，”谢老爹摇一摇头，问大公子道：“是怎样的传言？” 大公子说：“大相公要替文、周二位将军翻案。” 谢老爹直接就锁了眉头。 谢九欢发愣道：“不是，这两位将军不就是被他害的吗？” 杀人犯要给受害者翻案？还能有这样的事？ 大公子说：“两位将军如能沉冤得血，那自然是好的，不过大相公将这事情当作一个筹码，所以文、周二位将军的冤情应该暂时还无法昭雪。” 谢九欢这下子听明白了，这是魏首辅拿这事跟林相公谈判，双方谈崩了，所以文、周二位将军的事，就只能维持现状了。 “有机会，您与文啸谈一下吧，”大公子跟谢老爹说。 文嘉和周小安还小，所以就算听见了传言，这两孩子也想不到什么，但文啸就不同了，谁能保证这少年人不会多想呢？ 谢老爹比谢九欢看这事情要看得更透，这事于文啸这四个孩子而言，这是个父亲能摆脱罪人身份，他们能脱了奴籍身份的一个好机会啊。错过了这个机会，那靠这四个孩子自己努力，说句丧气的话，最坏的结果是，终这四个孩子一生，他们可能都翻不了这个身。 是，这对魏首辅和林相公而言，文、周二位将军的命，他们的名誉，两个家族的几十条人命，这也就是个讨价还价的筹码，您们二位位高权重，能低头看文啸这四个孩子一眼就是恩赐了，可你们之间的争斗，到底又关文啸这四个孩子什么事呢？ 谢老爹挑一下眉头，冲大公子点了点头，谢老爹是打心里不愿意揽下这事。这事他看不过眼，还要他去劝？你们两家没把这四个孩子当回事，也没把那几十条人命当回事啊，我要怎么跟文啸谈呢？ 但谢老爹之所以点头，因为他也知道，这事他还必须把文啸开解好了，不然以后文啸的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魏盛文是仇人，你也对林咏心有怨气，那这日子要怎么过？这俩人文啸能对付的了哪一个？ “文珊那里，”大公子又看谢九欢。 哦哦对，谢九欢想，小珊儿是文将军的闺女呢，“我会跟小珊儿谈谈的，”谢九欢直接说道。 谢老爹一听谢九欢这样，他就知道，谢九欢没把事情看明白。 “报仇嘛，慢慢来，”谢九欢又说了一句。 大公子就又是一笑，笑容是温和没错，但大公子这会儿心里的想法，却又是十分凉薄的。文珊能报什么仇？在秦国公府安安稳稳的长大，不缺吃穿，到了年纪找个好人家嫁了，这就行了。 这其实是这个世界，一众女子从小到大，总结下来的一生。 第293章 这二位不像是装的 第293章 这二位不像是装的 苗氏送了茶水进堂屋，又出于客套地邀请大公子留下来用饭。 林大公子对着苗氏夫人，表现地要更为客气，笑着跟苗氏夫人说：“伯母不必在意我，我一会儿还得进宫去。” 林得意说：“你还要进宫去做什么？” 大公子：“太后娘娘的丧仪诸事，需要人打理，圣上将这差事交与我了。” 林得意：“不是礼部的事吗？” 你一个都察院的官，你管什么丧仪啊？林得意不理解。 谢老爹看着林得意说：“这是圣上的信任。” 他这姑爷心眼是不是太实了？这事是按官职来的吗？你大哥也是被人称为小阁老的人，你却只当你大哥是都察院的官？ 感觉自己还是插不上话，而且这几位谈论的事，给苗氏夫人的感觉远在天边，所以苗氏夫人又离开了，这会儿她还是待在厨房自在点。 林大公子跟谢老爹说：“山君要麻烦伯父一段时日了。” 本来这话，大公子不想说的，女婿在老丈人家住上一段日子，这事也没什么，但如今看着自家这弟弟，大公子觉得他还是得跟谢老爹说。 谢老爹也不问，林得意得在他家里住多久了，魏首辅跟林相公的架还没打完呢，朝堂的局势还不明朗，林得意还是在他这里窝着吧，别再跑魏府放火去了。 大公子坐着想了一下，觉得要说的话说了，要交待的事情交待了，问林得意话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大公子觉着自己可以走了。 谢九欢在这时突然冒了一句：“哦对了，大哥啊，我们昨天在魏府遇上一个熊公子，感觉魏家对他还挺重视。” 大公子都起身了，听了谢九欢的话又坐了回去，说：“熊公子？” 谢九欢：“我听魏府的人是这么叫他的，他，他身边还跟着还跟着四个，还是三个待卫的。” 林得意说：“别人都戴孝，他没有。” 谢老爹打量一眼大公子的神情，问：“这个熊公子长什么样子？” 谢九欢：“看不清，个挺高，人也壮，看身材像是个练家子。” 大公子看林得意。 林得意就点点头，谢九欢说的没错，他也觉得这个熊公子是个练武的。 大公子就说“那你们听见他说话了吗？他是哪里的口音？” 谢九欢摇头，这个熊公子还真没有说话。 “好，我知道了，”大公子笑着冲谢九欢点点头，说：“这几日也要辛苦弟妹了。” 谢九欢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林得意不挑穿不挑住，也不挑食的，这位怎么看都是个好养活的人啊。 林大公子叹一口气，林得意自打与谢九欢订婚之后，就没遇上倒霉事了，但这位不遇意外了吧，他自己又开始折腾了。 暗自摇一摇头，大公子如今只能把林得意的事先放在一边，因为眼前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给谢老爹行了礼，大公子就准备走了，但是看着送自己走的林得意和谢九欢，大公子也不知怎地，脑子里就冒了一个念头出来。 “江南镇守将军熊世照投靠了魏首辅，”大公子看着林得意说：“你和弟妹在魏府看见的熊公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熊世照的儿子。” 谢九欢想，哦原来如此，这两家要是结盟的话，那熊公子出现在魏府就正常了啊。 林得意说：“他是代表他父亲来见魏盛文的？” 大公子说：“你没听懂我的话。” 谢九欢和林得意就都愣住了，熊世照的儿子在魏府里，大哥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他们还能理解错了？ 大公子：“熊世照是江南镇守，他的儿子不应该出现在京城，更不应该出现在魏府里。” 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你怎么能跟权臣私下结交呢？你们想干什么？你的儿子按军里的规矩，就不能离开你的驻军地！ “按军规，这个人是要被处死的，”大公子说。 林得意皱着眉说：“熊世照有几个儿子？他这个在京城的儿子，要是没有在军中效力，也不能上京吗？” 大公子：“熊世照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双腿伤残之人，既然你们在魏府看见的人，双腿健全，那他就是熊世照的次子。” 谢九欢小声问：“那他在军中效力吗？” 大公子点点头。 “那他完了，”谢九欢马上就跟林得意说：“他犯军规了啊。” 林得意这会儿也听懂他大哥的意思了，熊世照的这个儿子是无调令私自入京，还结交权臣，这是犯大忌的事。 “那要抓他吗？”林得意问。 刚才想到谢九欢说的这个熊公子，就是熊 世照的儿子后，大公子的脑子里就有了很清楚的条理。只要抓住了熊世照的儿子，那么熊世照的死期也就到了。 “熊世照的儿子现在应该离开魏府了，”大公子说：“魏首辅不会让他留在魏府的。” 凭着魏盛文的谨慎，熊世照的儿子应该是藏起来了，想找到他，要花一番工夫不说，还不一定能找得着人。 “你的那个朋友既然知道胡老太君死，还有活人殉葬的事，”大公子看着林得意说：“就请你的那个朋友再帮忙，留意一下熊公子的下落吧。” 林得意：“……” 这话他要怎么接？ 谢九欢低头看着地，事情她是记下来了，但不能让大公子看出来，找人这活她能干。 “不能吗？”大公子说。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 大公子：“你看弟妹做什么？” 林得意：“二姐夫是京师城的捕头，我会请二姐夫帮忙的。” 谢九欢这会儿心里就一个想法了，幸好二姐夫这会儿不在。她二姐夫是招谁惹谁了，这么大一个活，就这么落二姐夫的头上了。 大公子：“二姐夫？” 林得意没说话，他跟八姐夫更熟，但这事找八姐夫不合适啊。 谢老爹从后头走上前，他是长辈嘛，不用送大公子的，但听了这三位说话，谢老爹坐不住了。二姑爷就是一个衙役，你让他抓个贼什么的行，抓江南镇守熊世照的儿子？这是二姑爷该干的活吗？ “我们都留心留心这事，”谢老爹上前来打马虎眼，说：“没事多去城门口站站，这位熊公子要走，他也只能打城门出城啊。” “对啊，”谢九欢表示赞同。 林得意跟大公子说：“要么大哥你多派些人手去城门？” 大公子：“……” 谢伯父是在打圆场，他能看得出来，但他四弟和四弟妹，大公子想，这二位不像是装的，这二位是真的觉得这办法可行呢。 第294章 林大公子问，你都读了些什么书 第294章 林大公子问，你都读了些什么书？ “这个熊公子很重要吗？”在大公子出家门的时候，谢九欢又问了大公子一句。 大公子倒没觉着，这个问题由谢九欢来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公子说：“如果能抓住他，那解决熊世照就不是难事了。” 熊世照有兵在手是不错，但朝廷抓住了你的错处，魏党还没法护你，你要不乖乖认罪，束手就擒，那你就是造反啊。试问，没有魏党给你撑腰，你熊世照有多大的个人魅力，让你统辖的将领、兵卒们跟着你造反？ 大公子没具体把事情分析给谢九欢听，谢九欢也想问题也想不了这么深，她也没动脑子去想。在谢九欢这里，她知道抓熊公子这事很重要就行了。 林得意说：“他叫什么名字？” 大公子：“他叫熊铠，字金甲。” 林得意：“他大哥是怎么伤残的？” 大公子：“打仗受得伤。” 林得意一愣。 谢九欢说：“哦哟，那，那他家里出事了，这位大公子会不会被连累啊？” 林大公子没想到谢九欢会问这么个问题，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这要看朝廷怎么判了，”大公子没把话说死。 谢九欢张了张嘴，就她对这个世界法律十分浅薄的认知里，这个世界犯罪是要连坐的。 “先抓住熊铠再说吧，”大公子冲谢九欢笑了一下，迈步出了谢宅的大门。 “你们可不能出去，”苗氏夫人拦住了要跟着走的谢九欢和林得意。 “伯母您留步，”大公子在门外跟苗氏夫人说。 苗氏夫人把谢十全推出了门外，一边跟大公子说：“慢走啊。” 谢十全送大公子去巷口，中途遇见街坊邻居了，谢十全主动就介结，什么大公子送东西给他们家来了，大公子人很好，还有什么这位是秦国公府的大公子，他喊他大哥啊，什么什么的。谢十全的话毫无逻辑和条理可言，街坊邻居被他一通瞎嚷嚷地头都晕，但看着林大公子，大家伙儿又不敢说话。 这位一身华服，站在那里跟谪仙一样的林家大公子，怎么看也不是能跟他们打交道的人啊。 这么想，渊声巷的人又觉着谢九欢嫁得好，之前大家伙儿都愁，谢家这九姑娘担着个棺材子的名声，嫁不出去怎么办？谁能想到，在她们这一代的姑娘里，还就是谢九欢嫁得最好。 谢九欢这才出嫁第一天啊，大伯哥就往谢家送东西了，好几口箱笼呢，好些人都亲眼看见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林家对谢九欢看重啊。这以后谢大人，苗氏，还有谢十全就要跟着谢九欢享福了啊。 谢十全一直把林大公子送到巷口，微仰着头看着大公子，谢十全想着他得跟这位大公子说些什么啊，不然好像不太好，显得他不礼貌。 林大公子抬手摸一下谢十全的脑袋，笑道：“你如今读书读到哪里了？我下次来，带些书给你可好？” 谢十全！！！ 为什么人人都要关心他读书的事啊！ “你今天八岁？”林大公子又问。 谢十全脸上的表情已经僵住了，听了大公子的问，他就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想说。 林大公子知道这小孩儿不乐意这个话题呢，但他还就是跟谢十全说：“想去书院读书吗？八岁了，也应该进书院了。” 这种就是小孩儿最讨厌的长辈子，除了读书，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聊了吗？但这又会是苗氏夫人高兴听到的事，谢十全的读书，也是苗氏夫人的一块心病啊，这儿子是自己不用功，谢老爹这个当老子的教得不用心，就父子俩都混日子的读书法，谢十全能读出个什么来？ 吸一下鼻子，谢十全十分警惕地看着大公子，说：“我，我不去书院，我跟着我阿爹读书呢。” 大公子：“进书院读书更好啊，你可以有同窗的师兄弟，还可以有好几位老师。” 谢十全果断道：“不用，我跟我阿爹读书挺好的，大哥啊，这事你别跟我娘说啊。” 谢十全说完话，不等大公子再说话，这小孩儿拔腿就跑了。再不跑，谢十全怕他就真的得进书院了。 看着谢十全逃命似地跑走，大公子摇头笑了起来，别人求之不得的事，谢家的这个小少爷却是避之不及，谢家人是有意思。 “主子，”川连上前来。 大公子说：“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会跟谢大人说说的。” 川连：“……” 您何必非得逼着谢家小少爷读书呢？看谢大人的样子，他都不是一个上进的人。 大公子小声说：“苗氏夫人人很好，我得承她这个情。” 川连这下子就更不能说话了，谢十全已经八岁了，这年纪读书还不算迟，但练武已经迟了，所以这小少爷要想成材，就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了。要想报答苗氏夫人，你给她多少金银财宝，也不如让谢十全成材来的实在啊。 大公子上了轿，听川连问他是不是现在就进宫去，大公子说：“先回府。” 熊铠在京城的事情，得跟父亲说一声。大公子方才让林得意找朋友打听，其实也就是一个试探，他没真想着林得意能把熊铠抓住。 能发现熊铠在魏府出入，这已经是个惊喜了，不能对林得意再多要求了。 谢十全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砰得一声把大门关上，小孩儿靠在门上喘气。 苗氏夫人头从厨房门里探出来，问：“你怎么跑成这样？” 送客人而已，她儿子这搞得跟被狗撵了似的。 谢十全是死也不会跟他娘说，林大公子要送他去书院的事的，“我怕让人瞧见啊，”谢十全梗着脖子说：“娘你不知道，外头好多人呢。” 苗氏：“你别靠着门，门上挂着白幡呢，都垂你脑袋上了。” 头顶白幡，她这儿子也是真不嫌晦气。 谢十全：“家家户户都有白幡呢，这有什么啊。” “你说什么？”苗氏夫人的声音一大。 谢十全忙就往二进院的门跑了。 “你过来，”苗氏说：“我把药熬好了，你给小孩儿们送去。” 谢十全噘着嘴，“又是我。” 苗氏：“那你想支派谁？” 你阿爹，你九姐，还是你九姐夫？你想指望谁？ 谢十全不噘嘴了，这三位他一个也支派不动了啊。哦，九姐夫搞不好能听他的，可他九姐夫一看就不是，干端茶送水这活的人啊。 第295章 林相公，公主殿下一如当年模样 第295章 林相公，公主殿下一如当年模样 长子回府，过来跟自己说一声四弟和四弟妹在谢家很好，就匆匆忙忙去见父亲去了，乐安公主是多一句话都没来及说。 “看来又出事了，”乐安公主跟伺立在她身旁的荣婆子说。 荣婆子就心疼林大公子，说：“这两天大少爷辛苦了。” 她都觉着大公子消瘦了。 乐安公主这会儿靠坐在坐榻呢，说了句：“他哪天不辛苦呢？这就是长子的命。” 这话荣婆子就不太好接了，老大就活该辛苦啊？ “二少爷也忙，”乐安公主说：“三少爷，算了，我如今不想说他，四少爷不出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还能指望他办事？” 荣婆子：“主子说的是。“ 乐安公主坐直了身体，“我是管不了了，回门那天，你让木冬把我那套新得的玉钗带去给九欢。” 荣婆子：“那套各色花样的十八支玉钗？” 乐安公主：“就是这套，我老了，这种花样的玉钗，我不能戴了，给九欢吧。” 荣婆子一边应声说是，一边奉承乐安公主，说主子您可不老。 乐安公主叹道：“最小的儿子都娶妻了，我还不老呢？我熬死了魏氏，魏胡氏这两个老的，再熬死魏双双，我这辈子就值了。” 乐安公主这话，荣婆子可受不住，她忙就给乐安公主跪下了。 “也不对，”乐安公主却还是在自顾自地说：“魏盛文还活得好好的呢，不看到他死，我可闭不上眼。” 反正这会儿屋里就她们主仆二人在，所以荣婆子一咬牙，应声说：“坏人都会遭报应的，主子您且再等等，会有这一天的。” 乐安公主：“九欢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老四吓着，她昨天刚嫁进来啊。” 公主殿下这话题跳转的，荣婆子差点没跟上。 “我都想去谢家看看她去，”乐安公主说：“可我现在又脱不开身。” 再厌恶魏太后，恨不得为着这位的死放鞭炮庆祝呢，乐安公主如今也得日日进宫，去魏太后的灵堂装哭一会儿啊。这个女人在名义上，是她的嫡母，多少人盯着她李乐安呢。 荣婆子说：“大少爷方才说，四少奶奶很好啊。” 乐安公主：“她再害怕，也不能当着大伯哥的面哭吧？” 荣婆子：“……” 您要是认定了，四少奶奶被四少爷吓着了，过了快一天了她都没缓过来，那您就别再问奴婢了。 乐安公主：“你说老四他是怎么想的？” 荣婆子：“不是说四少爷是为了救四个孩子么，四少爷心善呢。” 乐安公主猛地一拍坐榻的扶手。 吓了一跳的荣婆子忙问：“您这是？” 乐安公主：“老大走的太快，我都忘了问，是谁跟他弟弟说的消息。” 木冬这帮小厮，还有跟着谢九欢过来的文珊，乐安公主都亲自问过话了，这些人都没看见有外人去见过林得意，他们自己也不可能有消息来源。那么胡老太君的死讯，还有要拿活人殉葬的事，是谁告诉林得意的呢？乐安公主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荣婆子说：“这事大少爷没特意说，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乐安公主：“不行，这事我弄不明白，我这心就得老悬着，你去老爷那边盯着，他们谈完了事，你让老大再过来我这里一趟。” 荣婆子就只能去林爹的书房外盯人去，只是很可惜，她盯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好容易等到林大公子从书房里出来了，荣婆子人也迎上去了，大公子却没看到她似的，脚下生风地，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等荣婆子回神，转身再要喊大公子，大公子带着川连几个人已经走远了。 乐安公主听荣婆子回来说，大公子走得飞快，她都没机会喊人，乐安公主就知道，新出的这事小不了。 “能是什么事？”乐安公主小声问。 这个问题，荣婆子就真的说不上来了。 乐安公主焦躁啊，在坐榻上坐不住，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走，心还是烦得要命，便又坐下来，结果还是不行，她坐不住。 就在乐安公主以身验证什么叫坐立不安的时候，林爹过来了。 林爹身上也为魏太后戴着孝，进了屋他就跟乐安公主说，他要进宫一趟。 乐安公主：“不是为着老四吧？魏盛文抓着证据了？” “没有，不是山君的事，”林爹看乐安公主神情不对，便上前安慰性地轻拍一下乐安 公主的肩膀，说：“老四和老四媳妇在魏府看见了，江南镇守将军熊世照的儿子。” 乐安公主的目光马上就冷凝了一般，说：“熊世照的儿子在魏府？” 魏党这些的人胆子有多大！简直是目无君主啊！ 林爹：“现在应该不在了，但他也应该没有出城，毕竟今日城里都是谢长晋的兵，魏盛文不会在今日安排他出城的。” 乐安公主听着林爹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说：“所以魏盛文今天在圣上面前闹什么？” 林爹：“他不得不闹一下的，要是家宅被烧，他都一言不发，就显得他太过软弱了。” 当领头人，当党魁，该强硬的时候就得强硬啊，不然敌人会小瞧你，笑话你，你的手下，你的同党也会对你有看法了。 乐安公主：“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要怎么找到熊世照的儿子？对了，他儿子叫什么？” 林爹：“叫熊铠，找不容易，但架式要拉开来，不让他藏着不动，得把他逼出来。” 京城能藏身的地方太多了，熊铠要躲着不动弹，那还真不好找，但只要这人动起来，有动静了，那就好找了。 乐安公主想了想，没想出办法来。 “我进宫去与圣上商议一下，”林爹小声跟乐安公主说：“可能会回来的晚，你不用等我了。” 乐安公主：“圣上让你去取王贵妃尸骨的事，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林爹：“这事我交给老三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乐安公主愣怔了一下，说：“这事你们怎么没跟我说呢？” 这可不是小事啊，老三人都在路上了，你这个当爹的才跟我说啊？ 林爹：“你那里在宫里，我不好说啊。” 乐安公主小声抱怨：“我回家这半天了，也没见你说。” 林爹：“好好好，我错了，绝无下一次了。” 林爹是永远的勇于承认错误，乐安公主拿这样的林爹，也是永远没有办法，“你快进宫去吧，”乐安公主轻轻推了林爹一把。 林爹看看乐安公主穿着水红百花裙，太后的丧事正办着，当女儿的穿成这样，这是要被御史们狠参的事啊。 “很漂亮，”林爹却是弯腰在乐安公主的耳边低语了一句：“公主殿下一如当年模样啊。” 乐安公主笑了起来，要她再像少女时那样娇嗔是不可能了，但公主殿下的心情也是真的好啊，哪个女人不喜欢听情话呢？ 第296章 大兵搜魏府 第296章 大兵搜魏府 魏首辅这一段时间日子过得不好，一件事不顺，好像后面的所有事就都不顺了。为了昨晚上的事，在御前跟谢镇闹那么一场，魏首辅自己也知道没有意思，但他又不得不做，谢镇是个什么心情，魏首辅不知道，反正他的心情是十分的郁闷。 同党中有人提议，是不是可以在太后的丧事上做些文章，魏首辅摇了摇头。丧事就是个样子活，无非就是花钱，宣景帝跟太后关系再不好，他也不至于舍不得几个钱。 正说着事，管家一脸慌张地跑了来，开口就禀道：“谢长晋带着兵马到府门口了。” 议事厅里落针可闻的寂静之后，众人一阵骚动，圣上这是要做什么？ 魏首辅也惊慌了片刻，没有人可以在兵到了自己的府门外后，还能镇定自若的。但魏首辅恢复得也快，现在还不到宣景帝与他鱼死网破的时候，谢长晋带兵马到了魏府门前，也不可能是抄家来的。 “他来做什么？”魏首辅冷冷地看着管家问。 管家：“他说是奉旨来的，说昨晚上的歹人也许还躲藏在府中，所以圣上命他来搜查。” “歹人怎会藏在魏府？”马上就在同党喊了起来。 “他带着圣旨，”管家颤颤巍巍地说。 魏首辅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将大门打开，老夫去接旨。” “大相公！”议事厅时好几个人高声喊了起来。 魏首辅：“若是歹人真藏在府中，被搜出来也是好事。” “可是……” “忍！”魏首辅小声说了一个字。 议事厅里又无人说话了。 魏首辅在府门前跪接了圣旨，放谢长晋带人进府搜查、 谢长晋对着魏首辅没什么好脸色，冲魏首辅拱一拱手，谢指挥使说：“大相公，下官是个粗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您别见怪，下官此次是奉旨行事。” 魏首辅冲谢长晋点一下头。 谢长晋手一挥，他身后的兵卒便一拥而上。 如果魏首辅想体验一下被抄家是什么滋味，那这会儿魏首辅就可以开始体验了。 魏家的女眷们被告知待在屋中不要出来，但外头兵卒进进出出，翻东西，大声说话的动静，听得她们还是心慌啊。 骆氏夫人多少有些不管不顾了，后宅进了这么些个兵汉，要她还怎么待在屋里装死？骆氏夫人带着人，顶着一众兵卒的目光找到魏首辅。 “他们进了后宅啊，”骆氏夫人跟魏首辅说。 魏首辅：“夫人放心，他们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骆氏夫人：“他们进了后宅！” 后宅是外男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吗？骆氏夫人忍受不了这个。 魏首辅抬头看看站自己面前的妻子。 骆氏夫人：“哪来的歹人，昨晚那两个歹人分明是跑走了。” 魏首辅：“歹人被谢镇夫妇带走了。” 骆氏夫人颤声道：“圣上是想诛了我们一家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家老爷怎么还能坐得住的？ 魏首辅则摇一摇头，说：“谢长晋带了五百兵卒，去后宅的不过几十人罢了。” 骆氏夫人：“老爷你这话何意？” 魏首辅：“他们着重搜的是前宅和客区，夫人你回去吧，此事与你们女眷无关，不必担心。” 骆氏夫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们不是来搜查昨晚的歹人的？” 魏首辅：“嗯。” 骆氏夫人身子晃了一下，“谢长晋想找谁？” 魏首辅：“这武夫什么也查不到的，夫人回去吧。” 骆氏夫人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被魏首辅安慰住，夫人回屋的路上撑着没哭，但回到屋里，她是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太后的棺椁如今停在宫中，按理她得带家中女眷进宫去太后灵前哭上几回的，但到了现在，宫中也没有下旨让她们进宫，她家老爷也没有请旨入宫。 昨晚上闯进府的歹人，先是混在跟主人来吊唁的奴仆中，后又放火，再救走了四个她特意买来，要随老太君上路的孩子。四个在街头无人过问的小乞儿罢了，谁会大费周章地救这么样的四个小孩？ 事情从头到尾，骆氏夫人都没看明白，看不明白，所以她就惊恐异常。 谢长晋带人在魏府搜了足足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才收工撤走。 临走，谢长晋还恶心了魏首辅一回，他跟魏首辅说：“后宅下官不好仔细搜查，下官手下的那帮兵五大三粗，呆头呆脑的，要是冲撞了贵府的女眷，那下官就该死了。大相公您自己命人好好搜查一下后宅吧，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魏首辅让管家送谢长晋出去，他请谢长晋“滚”。 谢长晋却还是站着不走，说：“下官这次倒是搜到了十九具尸体。” 魏首辅：“他们是伺候老太君的人，老太君走了后，他们就服了毒。” 谢长晋：“自愿的啊。” 魏首辅：“是。” 魏首辅是一句多余的话不愿跟谢长晋说，谢长晋就是一杆被人指哪儿打哪儿的枪罢了，他跟一个工具有什么可说的？ 谢长晋：“那老太君还挺得人心。” 魏首辅：“你可以走了。” “自愿死的，”谢指挥使冷笑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 管家“送”了谢长晋走再回来，看见魏首辅坐着泡茶呢。管家是不知道他家老爷哪儿来的心情，这个时候您还搞什么茶艺啊？ “这些人着重搜了哪里？”魏首辅问。 管家说：“北院。” 北院是魏府安排客人住的地方，魏首辅的眼皮一跳。 管家：“北院乐乎楼上上下下被他们搜了一遍，小的瞧着，这帮兵搜乐乎楼搜得最用心。” 魏府重要的客人都是安排住在乐乎楼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熊世照的次子熊铠，就住在乐乎楼。 这是冲着熊铠来的。 确定了这一点，魏首辅心里就有数了，昨晚上的两个人，不是谢镇的人，这两人不是林咏派的，就是宣景帝直接指派的。至于这两个人救四个乞儿的事，不过就是顺带。 魏首辅将泡好的茶水泼在了茶盘里，“让人看好熊铠，外头到处都是在找他的人，让他好生待着，不要妄生事端。” 第297章 谢老爹，人不可迷信鬼神之事 第297章 谢老爹，人不可迷信鬼神之事 管家心里泛苦，小声跟魏首辅说：“熊公子的脾气可不好，他带过来的侍卫也是爱玩爱耍的，只怕是看不住。” 熊铠在魏首辅面前肯定不敢放肆，但这位熊二公子的事迹，魏首辅还是听说过的。熊 世照的长子重伤一回，不光是失了双腿，这位还伤了子孙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子嗣，所以熊铠这个次子，就是熊世照的命根子了。 熊铠就是个被父母宠坏的公子哥，贪财倒还好，但好色爱玩是真的。 “再多派点人手？”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魏首辅：“给他多送些女子吧。” 这人不是好色吗？那就投其所好吧，熊世照是手握重兵的将军，这样的人，魏首辅是要慎重对待，轻易不会让这样的人跟自己离心的。 送女人，这事不难办，管家忙就领了命。 半个时辰后的谢宅里，谢九欢挠着脑袋：“所以我和四少爷是没事了？” 谢老爹看闺女一眼。 谢九欢乖乖地把挠头的手放下了。 谢老爹说：“魏首辅应该就没往山君身上想。” 正常人谁会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想着洞房，而是跑出去折腾事的？他九闺女和九姑爷不正常，但这世上大部分人是正常的啊。 “魏首辅会怀疑谢老将军，怀疑林相公，可能也会怀疑圣上，”谢老爹小声说：“就让他怀疑去吧，你们好生在家待着就行。” 九闺女和九姑爷在家里躲上几天，这事情 就跟这俩没关系了。谢老爹其他的事他也操心不了，他把这小两口看顾好，就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以后见到了谢老将军，”谢老爹跟林得意说：“你要谢谢人家。” 林得意点点头。 谢九欢：“我们昨天晚上就好好谢过了。” 谢老爹：“我跟你说话了？” 谢九欢：“哦，那您继续说，当我不在。” 林得意说：“谢老将军是回京述职，我和九欢会登门拜访他老人家的。” 谢老爹扯一下嘴角，“那你可得好好跟老将军说话，别气着他。” 跟林得意待一天，谢老爹就已经很不想跟这个姑爷说话了，他这姑爷说话直得噎人。 “谢指挥使带兵去搜魏府，什么都没搜出来哦，”谢九欢嘟囔了一句。 谢老爹：“熊铠肯定不在魏府了，谢指挥使能搜出什么来？哦对了，他搜了十几具尸体。” 谢九欢一愣，“是要给胡老太君殉葬的人？” 谢老爹：“按照谢指挥使的说法，这十几具尸体都缩小如孩童身量了。” 谢九欢：“这是什么邪术？” 谢老爹摇头，这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了。 谢九欢：“这事没人管了？” 谢老爹：“是自愿死的，谁来管？管天管地，谁还能管别人自愿求死？” 谢九欢不吭声了。 林得意：“魏府就没逼过他们吗？” 谢老爹：“这谁知道呢？” 谢九欢就懊恼说：“那昨晚上我和四少爷还是应该去看看这些人的。” 昨晚上光顾着救小孩，救猫，她没想起来还有十几大人要被殉葬呢。 “你们带着十几个人，要怎么出魏府？”谢老爹问：“再者，这些人是要跟着胡老太君一起享魏家祭祀的，你们去了，人家还得怪你们坏了他的身后事。” 奴仆死后，有什么人祭祀？就算有，这祭祀又能是些什么东西？跟胡老太君可以享用的，能比吗？ “人重身后事啊，”谢老爹叹了一句。 谢九欢不理解，但好像她也只能尊重了。 “那太后娘娘的丧事呢？”谢九欢换了一个话题，说：“她有人殉葬吗？” 谢老爹：“没听说。” 宣景帝能让魏太后的葬礼看起来像个梓子，让这位太后娘娘能到皇陵里头去，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哪会魏太后用这份心啊。 “你们不知道胡老太君的事，”谢老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她不都死了吗？她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谢老爹：“我今日在茶馆听人说，这老太君跟魏老太爷的关系不好。” 谢九欢：“魏老太爷？她的亡夫吗？不是，阿爹啊，你连这事都能旁听到？” 茶馆里传小道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连人家亡夫的消息都有呢？ 谢老爹：“我不知真假啊，你们要不要听？” “听听听，”谢九欢和谢十全一起点头。 林得意送了颗瓜子进嘴里，反正闲着没事，他也想听。 苗氏坐旁边，一边理着络子，一边说：“这消息我都不用听，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九欢：“二娘你这么厉害呢？” 苗氏：“你金婆婆今天在巷口说了半天的话，你没听见？” 谢十全：“娘啊，我九姐姐和九姐夫不能出门啊。” “是啊，”谢九欢说：“二娘你是不是忘了这茬儿了？” 苗氏：“你金婆婆说了，魏老太爷先走的，身边葬着不少宠妾美婢的，这些人可都不好对付，胡老太君不带些自己人下去，她在地府过不下去。” 谢九欢：“……” 这个迷信就过分了！ 林得意却是较真，说：“胡老太君怎么知道，魏老太爷还在地府等着她呢？魏老太爷要是投胎了呢？” 谢九欢一拍手：“对啊。” 苗氏看看林得意，只可惜这姑爷现在不能出门，要不然她高低得让这姑爷去巷口，跟金婆婆抬一回杠的。 “就没人向我金婆婆提这个问题吗？”谢九欢问，她不相信他们渊声巷没有杠精。 苗氏：“没人敢跟你金婆婆较这个真啊。” 林得意：“这是为何？” “这个我知道，”谢十全把手一举，“金婆婆会扎小人，跟金婆婆犟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金婆婆可以让你倒霉一辈子，就问你怕不怕？ 林得意想了想，说：“我可以请金婆婆扎魏盛文的小人吗？” 老谢家四口人：“……” 我们感觉你是在为难金婆婆了。 林得意认真道：“行吗？” “啊，这个，”苗氏夫人看家里其他三口子不说话，她就只能开口说：“你们金婆婆神通是有的，就是还没到能把魏大相公咒死的地步。” 林得意面露了失望的神情，原来不行啊。 谢老爹看姑爷这个样子，他不得不跟他这姑爷强调了一句：“人还是要走正道，鬼神不事不可说，不可信。” 要让林咏两口子知道，在他家里住上几天，他们的四儿子就迷上鬼神之事了，谢老爹不知道要怎么给林咏两口子一个交待了啊。 第298章 接地气的林四少爷 第298章 接地气的林四少爷 “回门的酒席得准备起来了，”苗氏夫人起身就走，金婆婆的事是她提的，她错了。 谢九欢说：“二娘我帮你啊。” 苗氏：“不用。” 谢九欢耸耸肩膀。 谢老爹：“你二娘菜还没买呢，她这会儿能忙什么。” 你就让你二娘自己待会儿吧。 林得意：“九欢回门那天还要摆酒吗？” 这事还真没人跟林得意说过。 谢老爹说：“就是一家人坐一起吃顿饭，没什么的。” 谢十全看看姐姐姐夫，说：“你们也用不着真回门，就装装样子嘛。” “你回房练字去吧，”谢老爹赶儿子走。 谢十全嚷嚷：“我今天练过了。” 林得意十分实诚，“你没有。” 谢十全一脸控诉地看着林得意，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林得意跟谢老爹说：“岳父，十全不想练字。” 谢十全一跺脚跑走了，再说下去，他真怕这姐夫撺掇他爹，让他现场背书了。 林得意也真有这个心思，看着谢十全一溜烟跑走了，他跟谢老爹说：“我父亲说若是无心练书，那背背书也是很好的。” 谢十全就不说话了，也许林得意跟谢十全的关系永远都不好了了吧？ “酒席也不好办，”谢老爹开始自言自语，“为太后娘娘治丧期间，不能食荤喝酒，菜色只能往简单了来了。” 谢九欢：“阿爹啊，我们家什么时候大鱼大肉过？” 咱们家的家底有多少，您自己还没个数吗？ 苗氏夫人站在门外，“行了，酒席的事我来办，你们不用操心了。” 这俩都不是过日子的人，能想出个什么来？ 谢老爹只得又换话题，跟谢九欢说：“只可惜你六姐和六姐夫离得远，回不了家。” 这个话题就略显沉重了。 “六姐自己选的人，还能说什么呢？”谢谢九欢就说。 林得意竖着耳朵听，怎么六姐夫是六姐自己选的？ 谢老爹干咳了一声，说：“我就是说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得意说：“六姐夫在边关为将，六姐在京城，他们是怎么遇上的呢？” 谢家父女？？？ 没看出来，这位少爷好奇心这么重呢？家长里短的事，你也喜欢？ 苗氏夫人站在门外也很意外，头探进门里看看，林得意正往嘴里送瓜子呢，要多接地气就有多接地气。 谢九欢说：“原来你喜欢吃瓜子啊。” 林得意老实道：“以前吃过一回，结果卡住了嗓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林得意说的话听着并不凶险，但老谢家三个人能想象的出来，这位被瓜子卡得可能差点没了命。 “那你慢点吃，”谢老爹忙就说：“家里没人跟你抢，那一盘子都是你的，你慢着点。” 林得意答应了谢老爹一声，他倒不是真的热衷于嗑瓜子，只是能自由嗑瓜子，不用怕被瓜子卡嗓子卡死的滋味，林得意没办法言喻，他现在就是很享受这种滋味啊。 谢九欢伸手从盘子里拿了粒瓜子，看林得意嗑得香，她也馋了。 谢老爹就瞪闺女，我都说了那一盘子都是他的，你伸什么手呢？ 苗氏夫人又拿满满一盘子瓜子进屋，跟林得意说：“慢慢吃，不够家里还有呢。我还给你熬了凉茶，一会儿喝一杯，瓜子吃多了上火。” 林得意忙就谢苗氏夫人。 苗氏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了。 谢九欢“啧”了一声，说：“四少爷，二娘对我就没这么好过。” 苗氏夫人：“你别没良心啊。” 她对姑爷好，她是为谁？还是为了让姑爷念着他们老谢家的好，对你谢九欢好吗？ 苗氏在厨房里准备腌萝卜，她腌的萝卜女儿女婿们都喜欢，苗氏夫人准备回门那天，让女儿女婿们带些回家去。 谢九欢和林得意挨一起坐台阶上，抬头看星星，这二位共同逃命了一回后，就好像培养出革命友谊来了，悄悄话说起来没完了。 谢老爹背着手走进厨房，看苗氏拿着刀正切萝卜呢，谢老爹就说：“少做点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苗氏咣咣咣地把萝卜切成条，说：“总不能给了大姐儿，不给二姐儿吧？” 你这个当爹的，难不成要厚此薄彼？ 谢老爹：“就是个腌萝卜。” 苗氏：“那也得家家都有。” 谢老爹只得也拿了把菜刀在手上，帮着苗氏切萝卜。他真是欠这帮姑奶奶的，回家来吃就算了，还得拿啊。 听了自家老爷的抱怨，苗氏笑道：“大姐儿她们往娘家拿的东西还少了？老爷，您可小心我把你这话告诉大姐儿她们。” 谢老爹就不说话了，他养了九个姑娘，哪个他也得罪不起啊。 苗氏又抻头往外看了看。 谢老爹：“小九儿两口去后院了。” 苗氏：“小九儿跟姑爷看着处得还行。” 谢九欢哼哼了一声，日子要过起来才知道好不好，现在说好还早呢。 苗氏：“四少爷今天跟着十全一起，把衣服给洗了，我可真是没想到。” 谢老爹：“内衫他自己不洗，他想要家里的谁给他洗？” 反正要谢九欢洗，谢老爹还不乐意。 苗氏看了自家老爷一眼，说：“哪家的少爷公子会愿意自己洗衣服？我看四少爷很好了。” 谢老爹：“谢十全能洗，他就也能洗。” 这可真是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苗氏夫人压低了声音，“魏家那事就这样了吧？跟四少爷没关系了？” 谢老爹：“跟他没关系了，魏首辅就没想起他这个人来，我看这样很好。” 苗氏舒了一口气，说：“我听说魏大相公要丁忧呢，他要是走了，九姑爷就不会再想着找他的麻烦了吧？” 谢老爹：“应该不会。” 苗氏：“老爷您现在与我说话就是在应付。” 谢老爹：“夫人啊，这得看他们秦国公府怎么做啊， 胜负未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苗氏切萝卜的手一停，这可真是要命了，“那林相公能赢吗？”苗氏夫人盯着谢老爹问。 要说谢九欢的这个婚事啊，带给老谢家的改变真的很大，荣华富贵肯定是有的，就乐安公主送来的那些礼，苗氏夫人攒几辈子钱，也买不起一样儿啊。但就操心的这些事吧，改变更大，以前苗氏夫人哪用的着操心魏大相公啊？这人是生是死，跟她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第299章 咪咪和三团的新主人 第299章 咪咪和三团的新主人 谢老爹和苗氏两口子忙腌萝卜忙活到半夜，谢老爹先回的房，苗氏夫人看完几个孩子，才回的房。 “四少爷睡着了？”苗氏夫人进了屋后，就小声问道。 几个小孩子，哪怕是文啸她都能到床前去看看，但林得意的床前，苗氏夫人就不好去了。 谢老爹躺在床上，“睡着了。” 苗氏夫人：“小九儿也睡着了，我在外头喊她，她屋里没动静。” 谢老爹：“她能老实睡觉就好啊。” 苗氏夫人拆了发髻，走到床前说：“这次可是姑爷带着小九儿闻祸啊，我们小九儿老实着呢。” 苗氏这话把谢老爹都听乐了，这话夫人你要信，那我就信了。谢九欢老实？他们老谢家这闺女，下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做个老实姑娘呢。 苗氏叹一口气，跟谢老爹说：“我们信不信不要紧，要紧的是林相公和公主殿下信。你说这俩孩子，一个睡闺房，一个睡老爷你的书房，他俩到底图什么？” 谢老爹说：“图四个孩子的命吧。” 这话苗氏夫人反驳不了，今天魏府被搜出十几具尸体来，林得意和谢九欢不去救，那现在在他们家里正睡着的四个小孩儿，如今不也是四具尸体了吗？ “拿活人殉葬，”苗氏夫人嘀咕：“这魏家还真不怕遭报应。” 谢老爹轻轻拍一下被子，说：“睡吧。” 苗氏夫人吹灭了床头的灯烛，睡着前，苗氏夫人还在想，这林相公也是，跟魏大相公斗了这么久，也没见他能赢。 “林相公会赢的吧？”苗氏夫人问谢老爹。 这个问题要谢老爹怎么回答呢？谢老爹只能假装打呼噜，别问了，他睡着了。 苗氏夫人翻个身也睡了。 谢九欢推开窗，四下里看看，家里人都睡了。谢九欢从翻窗出来，将窗户关好，一只胖橘出现在窗下，飞跑到墙根低下，然后往上一窜，这只胖橘就上了墙头。 晚上是大黑这帮猫捕猎的时候，谢九欢找到大黑的时候，大黑正在吃她的晚餐，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 “吃吗？”大黑问谢九欢。 要知道一只猫咪肯跟你分享食物，那它跟你的关系就铁到不能再铁了。只可惜谢九欢对着耗子实在下不去嘴，于是谢九欢摇了摇头，说：“我吃过了，肚子正涨着呢。” 大黑看看谢九欢，谢胖浑身上下都是圆滚滚的，哪只猫挨饿也轮不到谢胖挨饿的，所以大黑就不跟谢九欢客气了，大黑问：“你怎么来了？哎，秦国公府的猫饭好吃吗？” 谢九欢：“先不说吃了，回头有机会，我请你们吃秦国公府的猫饭。” 大黑听不出谢九欢在忽悠它，“好啊，”大黑很高兴地说。 谢九欢：“我来看看咪咪和三团，它俩还好吗？” 大黑抬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怎么了？” 大黑：“咪咪和三团找到新主人了。” 谢九欢？？？ 这俩找铲屎官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它俩不是说要去找三团的主人的吗？”谢九欢问：“不去啦？” 大黑：“不去啦，它们改主意了。” 谢九欢：“好吧，那它们的新主人是谁？对它们好吗？” 大黑：“它们的新主人，谢胖你应该认识。” 谢九欢想，如果咪咪是猫中富贵花的猫设的话，它和三团的新主人不会是乐安公主吧？她也就认识这么一个富贵人啊。 大黑：“就是渊声巷很有名的那个神婆。” 谢九欢张大了嘴。 大黑：“是神婆先看上咪咪的。” 谢九欢在大黑面前蹲坐下来，“你接着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黑边啃老鼠，边说：“她跟咪咪说话，说咪咪是注定只能享福的猫，离开京城一定会死。” 谢九欢拉着长音喵了一声。 大黑：“她可能真的会算命吧。” 谢九欢：“咪咪就认她当主人啦？” 跟着金婆婆倒也没什么不好的，金婆婆一个人过日子，有两只猫陪着挺好的。 大黑：“神婆给了它和三团煮了小鱼汤，咪咪说好吃，它俩就决定留在神婆家了。” 谢九欢：“我感觉这事挺好，黑姐你觉得的呢？” 这种事，还是得问问猫的专业意见。 大黑：“我也觉得挺好，长白毛就是只废物猫，三团带着它走，迟早一天会被它拖累死的。” 大黑这话让谢九欢不得不怀疑，她黑姐是不是对三团有抱着心思啊？ “这次三团就差点死了，”大黑语气忿忿不平地说：“这只瞎了眼的蠢猫！” 谢九欢能确定了，她黑姐还爱着三团。 “不说它们了，”大黑看着谢九欢，舔了舔嘴，大黑说：“你还一直不承认，昨天去魏府救三团的是谢家的九姑娘，她就是你的主人吧？” 谢九欢：“我俩就是搭伙过日子。” 大黑：“你是怎么做到的？让她去救三团？” 谢九欢：“就是请她帮忙啊，我是妖怪呢。” 大黑：“对哦。” 谢九欢：“昨天在魏府，有个熊公子，你还记得吗？” 大黑：“谁？” 谢九欢：“就是我，不是，就是谢九姑娘跟林四少爷蹲花丛里，走廊上走过去的那个大高个儿。别跟我说，你没看见这人啊，你明明就在走廊栏杆上蹲着呢。” 大黑：“那人身上有人血的味道。” 谢九欢：“哦，那看来他不是好人。” 大黑：“那你要去吃了他吗？” 谢九欢不自觉地低头看看，老鼠兄现在只剩下半根尾巴了，怎么看怎么惨。 “吃他之前得找着他人啊，”谢九欢跟大黑说：“黑姐帮帮忙。” 大黑：“找这个熊公子？” 谢九欢：“喵！” 大黑：“你为什么要管人的事？” 谢九欢：“我看这个熊公子不顺眼。” 大黑：“就因为这个？我看所有的人都不顺眼呢。” 所以你一只猫，想毁灭全人类吗？谢九欢上前一步，舔舔大黑脑袋上的毛毛，说：“回头请你们吃小鱼干。” 大黑：“老谢家苗氏夫人做的？” 谢九欢：“当然啦。” 大黑：“好吧，小鱼干好吃。” 谢九欢：“我俩的友情也很深啊。” 大黑：“别忘了小鱼干。” 谢九欢：“……” 行吧，友谊比不过小鱼干不丢脸，她二娘做的油炸小鱼干天下第一啊。 “有消息就去谢家找我，”谢九欢又舔一下大黑的脑袋上的毛毛，“我先走了。” 大黑：“小鱼干——” 谢九欢：“知道啦，知道啦，熊公子啊，你也别忘了。” 第300章 一个很厉害的道士 第300章 一个很厉害的道士 跟大黑谈完了小鱼干的生意，谢九欢一路跑回渊声巷。今天晚上，京师城的街上还是有很多兵卒，每个人胳膊上都缠着黑纱。 谢九欢还看见了她八姐夫，停在八姐夫的附近，谢九欢瞅瞅八姐夫。 一只肥猫蹲在附近，还盯着自己看，八姐夫不可能发现不了。瞪着眼看看路牙上的这只猫，八姐夫感叹了一句：“这野猫吧？长得可真肥，全身都是肉啊。” 谢九欢：“……” 她八姐夫什么都好，只可惜长了一张嘴。 “嗨，肥猫，”八姐夫逗猫。 谢九欢继续往前跑了，再见！ 八姐夫无聊地晃了晃脑袋，大街上除了他们这帮兵就没别人了，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要让他们这帮兵耗在这里？ “那画相呢？再拿来我看看，”八姐夫跟自己手下的兵说：“老子怎么又记不清了？” 兵卒很快拿了张画相过来。 八姐夫带着一帮兵，凑在火把底下看画相，这是他们要抓的人，很年轻的一个男人，面相看着还挺凶，说是凶徒也不为过啊。 “这人左边鼻孔底下有颗黑痣，”八姐夫跟手下们说：“其他的咱们能不看，这颗黑痣咱们得记着。” “就是这人放火烧了魏府？”有兵卒小声说：“就这小子一个人啊？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八姐夫想想自己跟谢九欢两个人，在魏府放两把火的事，清清嗓子，八姐夫：“这人也许本事大呢？咱们就负责抓人，其他的人咱们管不了。” 兵卒们纷纷点头，王头儿这话说的没错。 “都警醒些，”八姐夫又说了一句。 兵卒们又齐声领命，也不知道他们得这样熬到什么时候，就且熬着吧。 八姐夫心里乱，放火烧魏府，画相上这人，是不是秦国公府的人啊？这要是秦国公府的人，那不是自己人了吗？那要是遇上了，我抓是不抓？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就是想放水，也放不了啊。八姐夫都快愁死了，他还找不到人商量。 熊家人要是看见了这张画相，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京城的这帮子兵要抓的哪是凶徒啊，这明明是他们家二公子嘛！ “我九姨子回门那天，我得请假，”八姐夫又跟手下兵卒们说：“天亮了，我就找徐将军请假去。” 说起王头儿的九姨子，兵卒们就来劲了，这不比抓凶徒有意思多了？ “九姑娘……” “什么九姑娘，”八姐夫瞪手下这兵卒一眼，“她现在是九姑奶奶了，嗯，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 “哦对对，九姑奶奶，”兵卒们马上改口。 “我得去请假，徐将军在前头街上吧？”八姐夫问。 有兵卒说：“好像是。” 八姐夫整整身上的盔甲，说：“你们在这里盯着，我去前边找徐将军聊聊去。” 这条街上，就八姐夫的官最大，他说要去找顶头上司徐捷还徐将军，谁还能拦着他？ 看着八姐夫大步流星地走了，就有兵卒嘀咕，王头儿现在跟秦国公府的四少爷成了连襟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升官了？ “这也是九姑娘拿命挣来的，”听着同伴们的议论纷纷，有羡慕的，有隐隐透着嫉妒的，就有跟八姐夫关系好的校尉开口道：“你们这会儿倒是羡慕了，九姑娘刚订亲那会儿，你们是怎么说的？” 兵卒们就不开口了，那时候他们得在看，是林四少爷克死了谢九姑娘，还是谢九姑娘这个棺材子克到林四少爷呢。 谢九欢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打得身上的毛毛都炸了起来。 见鬼了，谢九欢停下来四下里看看，街上还是只有兵卒在巡逻，没有别人了。我怎么感觉一股寒气呢？谢九欢再次四下里看看，街两旁的房子里都没有灯光，也听不见人声，真是见鬼了！ 谢九欢一路跑回家，趴在墙头往家里看看，家里人还是都在睡觉，谢九欢便又顶着一身炸毛，往金婆婆的家里跑。 “喵，喵呜！”蹲在金婆婆家的墙头上，谢九欢冲院子里连叫了好几声。 金婆婆没睡呢，老太太盘腿坐在床榻上，听见外头猫叫，老太太就抬手摸一下，在她身旁趴着的咪咪。 “你的朋友找你来了，去见见它吧，”金婆婆跟咪咪说。 咪咪缓了一天了，却还是有气无力的。 “不想去？”金婆婆说。 谢九欢蹲墙头：“咪咪，咪咪你睡觉了？三团三团，三团你也睡了？” “去吧，”金婆婆拍了咪咪一把。 咪咪轻轻叫了一声，嗲嗲的像是在撒娇。 金婆婆看看门前，原本趴在那里的三团已经不见了，“那只猫已经出去了，”金婆婆跟咪咪说。 咪咪跳下了床榻，没急着出屋，它是先跑到墙根下，从饭盆里叼了半只鱼，然后才往屋外跑。 金婆婆呵呵地笑了两声，这还知道拿吃的给朋友呢。 咪咪跑到院墙下头的时候，谢九欢跟三团已经在墙头上聊上了。 “妖怪大人，”咪咪在下头喊。 谢九欢问三团：“它怎么不上来？” 三团：“它身上没劲，主人说它被人灌了药，得缓上个三四天。” 谢九欢就看看三团：“魏家人没给你灌药？” 三团：“没有，他们没看上我，准备把我扔了的。” 谢九欢咧一咧嘴，“你看上去还挺不高兴的，这种事不用争了吧？看不上你不是好事吗？” 三团：“可我答应过咪咪要永远在一起的！” 谢九欢愣是从一只猫身上，看出了义正词严来，还促不及防地被秀恩爱秀了一脸。 “行吧，”谢九欢一边往墙下跳，一边跟三团说：“我祝你俩白头到老。” 话说猫跟猫能白头到老吗？ 三团跟着谢九欢跳下院墙，站在了咪咪的身旁。它对谢九欢的祝福没有反应，可见猫咪并不知道，白头到老就是永远在一起的意思。 谢九欢看着咪咪，喵嗷了一声，咪咪的毛毛又不见了，而且身上还花花绿绿的，金婆婆就是这么养猫的？！ 咪咪把半条鱼往谢九欢的跟前一放，说：”谢礼。” 鱼，谢九欢能吃，低头啃上一口，谢九欢说：“谢谢啊。” 咪咪：“妖怪大人你为什么要谢我？这是我和三团的谢礼。” 谢九欢：“咪啊，给你灌药的不会也是个道士吧？” 这个仇要是能报，那谢九欢不介意帮咪咪报了。 “那个道士很坏！”三团叫。 “他还很厉害，”这是咪咪说的话。 谢九欢：“他怎么个厉害法？” 咪咪似乎是在回忆，说：“他会算命。” 这个谢九欢无所谓，她金婆婆也会算命。 咪咪：“他算出来太后的魂灵不在了，被人毁掉了。” 谢九欢？？？ 什么玩意儿？ 第301章 唯物主义，唯心主义 第301章 唯物主义，唯心主义 “什么叫魂灵被人毁掉了？”谢九欢问咪咪。 咪咪想舔自己的毛毛的，结果金婆婆把它身上的毛毛剪得太短了，咪咪没舔着，这让咪咪这只长毛波斯猫突然就有些焦躁了。 谢九欢也莫名地有些焦躁，她这么阳光的一个人，自打跟林得意扯上关系后，心理就有些阴间。什么叫魂被人毁掉？魂要怎么毁？自己是该坚持唯物主义不动摇，还是要信一回玄学？ “这是有什么做法？”谢九欢说。 咪咪：“我不知道，她活该！” 旧主人要杀了它，它跟它旧主人算是完球了，现在它祝它旧主人不得好死。 “那老太太已经死完球了，”谢九欢不得不提醒，已经焦躁实体化的咪咪。 咪咪：“反正那个道士很厉害，魏家人叫他仙长呢。” 谢九欢：“啥？” “你这么厉害了，也还只是妖怪大人，”咪咪认真道：“可那个道士是仙长了，是仙了！” 你知道成仙是件多难的事吗？ 谢九欢：“……”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的。 三团这时说：“那个道士说，借此机会，魏首辅可以渡过死劫哦。” 谢九欢：“他这么大的一个官还有死劫呢？” 三团：“不知道啊，道士就是这么说的。” 咪咪：“妖怪大人，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呢？你要讨厌那个魏首辅，你直接去吃了他不就得了？还是说你怕那个道士，怕他拿雷劈你吗？我听说妖怪都怕雷劈。” 谢九欢决定她还是跟三团说话吧，再跟咪咪说下去，唯物主义在她这里要不存在了。 “那个道士还说什么了？三团你好好想想，把他的话都跟我说说吧，”谢九欢跟三团说。 三团不是只体型很大的猫，咪咪现在瘦得厉害，三团跟着咪咪苦没少吃，罪没少受，但三团身上的肉肉就没怎么掉，好像还胖了点。 看着蹲坐在自己面前的三团，谢九欢忍不住走神地想，这不科学，难不成黑姐私下里，偷偷投喂三团了？ 三团：“他说听他的话，魏首辅的心愿就可以实现了，叫得什么的。” 谢九欢：“得偿所愿？” 三团：“好像是吧。” 那么问题了，魏首辅的心愿是什么呢？ 三只猫蹲在墙根下头，开始研究魏首辅的心愿是什么。 咪咪和三团觉得人都爱钱，可魏首辅显然不差钱，这人有很多很多的钱，所以这人的心愿，搞不好是要得到永远也吃不完的鱼？ 谢九欢扯断了一根胡须，是，对猫咪们来说，永远也吃不完的鱼，这真是值得猫咪们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了。可是，魏盛文他是人啊！ “有空我再来看你们，”舔舔咪咪快被剪秃的脑袋，又抬爪拍拍三团的脑袋，谢九欢准备撤了。 咪咪：“好哦。” 谢九欢一挥爪，跳上了墙头，“好好过日子吧，金婆婆是个好人。” 这一次是三团冲它叫了一声。 屋门的后头，金婆婆透过门缝看着外面呢，“真是一只肥猫啊，”金婆婆自言自语了一句。 肥猫谢九欢飞快地跑回家，在自家墙头上， 她还看见有人在她家外头晃悠。仔细看看这人，哦这是被大公子派来的人，甩一甩尾巴，谢九欢跳进了院子里。 被林大公子派来的这位，也看见谢九欢了，不过一只猫，这位没当回事。经常有猫出入谢宅，他这些天都习惯了。 谢九欢回到屋里，往床上一倒，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叫魂没了？这还是她上辈子读书不多，但凡她多看点玄幻小说，她这会儿都能有点头绪。 “还是得去问问金婆婆，”在天快亮时，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谢九欢想，专业的事情还是得问专业人员。 谢九欢一觉睡到中午，苗氏夫人看着她洗脸，恨铁不成钢地道：“好歹姑爷在呢，你就不能装一装？” 谢九欢茫然说：“装什么？” 谢十全探着个脑袋：“装勤快啊。” “读你的书去！”苗氏冲谢十全喊。 谢十全：“娘，中午我们吃什么？” 苗氏转身作势要往谢十全跟前来，谢十全这下子跑走了，说：“金婆婆家来了两只猫，我去看看。” 呵，谢九欢冷笑，咪咪和三团可不是亲人的猫，她这蠢弟弟去看了也白看。 苗氏：“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野猫，被你金婆婆打扮地古里古怪的，那猫也不理人，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 谢九欢：“二娘你小心让金婆婆听见。” 苗氏一噎。 谢九欢：“我就知道，咱们迷里啊，没人不怕我金婆婆的。” 是啊，你金婆婆又会扎小人，又会施咒的，谁敢得罪她老人家？苗氏夫人斜了谢九欢一眼，说：“你快点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在秦国公府，你也这时候起床？” 谢九欢：“四少爷呢？” 苗氏：“他一大早起来，实在没事可干，就又回去睡……” 苗氏夫人这才想起来，九姑爷睡回笼觉睡到现在还没起呢。 谢九欢：“他没起呢？” 苗氏夫人不说话。 谢九欢把洗脸毛巾挂挂好，说：“我这还算是起得早的呢，二娘你这就是偏心眼了啊。” 苗氏给了谢九欢一下，说：“我也是吃饱了，你以后秦国公府你也这么作吧，看谁护着你。” 所以在秦国公府，自己睡得懒觉都不行了？谢九欢又有些心烦了，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你又在想什么？”苗氏看谢九欢发呆，就又在谢九欢的后背上来了一下。 谢九欢回了神，说：“今天外头有什么消息吗？” 苗氏：“没什么消息，宫里在办丧事，魏府也在办丧事，街上的兵还在抓人。” 自家二娘这个总结做的真好，谢九欢都想给她二娘鼓一下掌。 苗氏：“你阿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了现在还没回来。” 谢九欢：“打探消息？” 苗氏：“城里今天没有新消息。” 她都打听不到的消息，她家老爷能打听到？ 谢九欢突然说：“哎，二娘，太后娘娘的丧事得是什么样的啊？” 苗氏夫人：“不知道啊，肯定很气派吧。” 谢九欢觉得她二娘用气派这个词也没错，太后娘娘的葬礼，不气派说不过去吧？ 苗氏夫人说：“你一天天的尽问傻问题，穷人家给家中长辈办葬礼，借钱，砸锅卖钱的，都得办的至少面上说得过去，要不然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的，更何况皇家呢？” 谢九欢想，又是孝啊…… 第302章 又打上孙家门的周秀才母子 第302章 又打上孙家门的周秀才母子 谢九欢洗了脸，梳了头发，被苗氏夫人嫌弃梳得不好，不得不拆了扎好的发髻，坐着让苗氏夫人帮她重新挽了一个发髻。 这个世界没嫁人的姑娘，和已经嫁人的妇人发型是不一样的，虽然律法没规定，但约定俗成的事，谢九欢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好歹也打扮一下，”苗氏又催着谢九欢打扮。 谢九欢手里拿着粉盒，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和苗氏，思维发散地先埋怨一下前辈子的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当个理工人才呢？她要会做玻璃，会做镜子该多好啊？不说发财，她提高一下这个世界人民的生活条件，也是好的吧？ 可惜啊，失望地摇摇头，谢九欢跟苗氏说：“二娘，你说人死了后都有魂灵吗？” 正催着谢九欢打扮的苗氏：“……” 这又是什么鬼？ 谢九欢：“在什么情况下，死人会连魂都没有呢？” 苗氏夫人说：“魂飞魄散啊。” 谢九欢一愣，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词了！ 苗氏：“哪个人死了后又魂飞魄散了？” 谢九欢：“哦，我就是想啊，好些人恨胡老太君呢，搞不好她这么已经魂飞魄散了。” 苗氏已经被谢九欢带着跑了，说：“这倒也难说，能让人魂飞魄散的手段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真要有谁在家里做个法什么的，这老太太搞不好还真魂飞魄散了。” 谢九欢：“你看吧！” 苗氏夫人想想又说：“可是魏府请了好多僧尼道，有这些人护着，谁能搞胡老太君的魂魄？” 也是，谢九欢又陷入了思考状态，胡老太君都有这么多高人护着，那在宫里护着魏太后的高人不是更多？还是说，宫里的这些玄学高人们，听皇帝陛下的话，由他们动手把魏太后的亡魂打得魂飞魄散了？ 哎？谢九欢突然发现自己想通了，道士跟魏首辅说，太后的魂被毁了，说的就是这事吧？ 所以，谢九欢想，魏府的道士怎么知道宫里的事的呢？不会是宫里有这道士的内应吧？ “你在想什么？”苗氏夫人的脸突然放大在谢九欢的眼前。 谢九欢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跌地上去。 “你又想惹事了？”苗氏夫人非常的警惕。 谢九欢：“没，我这种从来都不惹事的人，我能惹什么事？” 苗氏手按在谢九欢的脑瓜顶上，说：“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你大姐她们都要回来，你给我安分点。” 谢九欢点头，“行行行，我一定安生，二娘，我觉得你现在对我有误解。” 苗氏夫人冷笑，误解个屁！ 谢九欢：“二娘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苗氏夫人：“不想打扮就打扮吧，去喊四少爷起床，该吃饭了。” 谢九欢：“我去喊啊？” 苗氏夫人往屋外走了，说：“他是你夫君，你不去喊谁去喊？” 苗氏夫人去厨房，准备先把菜端去堂屋摆好，早饭是不用吃了，直接吃中饭吧。等夫人把菜饭都端堂屋里摆好了，谢九欢和林得意都没过来。 “这到底是起没起啊？”苗氏夫人嘴里嘀咕着，出了堂屋，又往后院来。 结果，谢九欢和林得意没看见，苗氏夫人看见本来应该去金婆婆家看猫的谢十全，这会儿站在椅子上，手趴着墙头往外头看。 苗氏夫人走到墙下，“谢十全你又在看什么？” 谢十全扭头冲苗氏夫人嘘了一声。 苗氏夫人？？？ 这是出什么事了，还不能说的？ 谢十全压低了声音：“周世承跟他老娘带着人，又找上我孙大哥他们家了。” 苗氏夫人就不明白了，周世承这个秀才又来找孙家，这人是想干什么？都和离了，你哪儿的脸找上孙家啊？ 谢十全：“你和阿爹都说九姐姐现在不能见人呢，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她肯定得出去了吧？” 谢十全的话音没落呢，谢九欢从谢老爹的书房里走了出来，问了句：“谁要出去？” 苗氏看了儿子一眼，他家离孙家这么近，那边要是闹起来了，他们家能听不见动静？ 谢十全这时跟谢九欢说：“没什么。” 林得意在谢九欢的身后探出头来，刚洗过的脸上，水还没擦干净呢，林得意说：“十全你扒在墙头做什么？” “你们孙家是小偷啊！”孙家那头，一个十分尖利的女人的喊声响了起来，传到老谢家的后院里，清晰无比。 谢九欢眉头一皱，直接就踩着墙根下晾衣服的架子，她就也手趴着墙头，能往外头看了。 林得意走到了苗氏夫人的身边停了下来，说：“这个声音我好像听过。” 知道事情瞒不住，苗氏夫人就很干脆地说：“你们上次打过的那个吴氏又来了。” 林得意哪能记住什么吴氏，“谁？”他问。 苗氏夫人：“就是周秀才的老娘，周秀才是孙家二姑娘的前夫。” 这个吴氏是谁，林得意想起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林得意忙就问。 苗氏板着脸，“我也想知道。” 苗氏夫人和林得意一起竖着耳朵听对面的动静，这吴氏怎么骂，都在骂孙莲儿是个贼。 “周家还靠我孙姐姐的钱养着呢，我孙姐姐能偷他家什么东西？”谢十全趴在墙头上忿忿不平。 苗氏夫人问：“周家人没动手吧？咱们这边有人过去没有？” 谢十全显然对旁观这事十分老道，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说：“还没人过来，大家伙儿还都在看情况？” 苗氏夫人：“那周家人动手没有啊？” 周家人要是动手了，那她就得过去帮忙了，她不能眼看着孙氏母女挨打啊。 谢十全：“孙大哥今天在家呢。” 苗氏夫人有些放心了，孙大明再废物，在自己家里，他总能护住自己的老娘和妹妹吧？ “小贱人，你有种叫躲你屋里的姘头出来！”吴氏这时在叫骂：“有本事偷男人，你就别怕老娘撕了你的脸皮！” 苗氏夫人心一哆嗦，不会吧？小伙计昨晚上睡孙莲儿的屋里了？ “你胡说！你给我滚出去！”跟吴氏相比，孙大明的骂声就显得软弱无力，别说气势了，这人说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这个废物头子啊，”苗氏在院子里气得骂，她还是放心的太早了，这孙大明根本护不住人嘛。 第303章 毫无默契可言的闺蜜 第303章 毫无默契可言的闺蜜 孙大明没什么用，那吴氏就不客气了，吴氏夫人叫骂一阵，见渊声巷的人也没过来，吴氏夫人就准备动手了。 眼见着吴氏伸手去薅孙莲儿的头发了，谢九欢直接就要跳墙走，去孙家帮忙了。苗氏、夫人都准备开后门去管孙家的这档子事了，眼角的余光瞥见谢九欢的动作后，苗氏夫人的冷汗差点没吓出来，往前一窜，苗氏夫人就双手抱住了谢九欢的腿。 今天这架，谢十全去帮着打都行，偏就你谢九欢不行。 谢九欢一跳没能跳起来，低下头看抱她腿的苗氏。 苗氏：“谢十全去喊人。” 谢十全：“要喊谁？” 苗氏：“喊你卢奶奶她们。” 谢十全答应了一声，跳下椅子他就要开后门喊救兵去。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说：“我看孙伯母和小莲儿都堵着后院的院门呢，小伙计不会真在她们家吧？” 谢九欢是不觉得小伙计，昨晚上留宿孙家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到底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八年，谢九欢也清楚，小伙计跟孙莲儿没成亲呢，这要让人在孙家揪住小伙计来，那孙家的名声就臭了啊！ 孙大明的儿子还准备走读书这条路呢，有个跟男人私通奸宿的亲姑姑，孙家的后代们还读什么书啊？家风不正，读书人这个圈子天然就排斥你啊。 苗氏夫人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忙就问：“你看见小伙计了？” 谢九欢：“要是让我看见了还得了？那全渊声巷的人不都看见了？” “哎呦，这可怎么办？”苗氏夫人发急。 谢九欢：“二娘你放开我，我过去。” 苗氏忙就又道：“你不能去，你以为你就是没事儿人了？” 你为什么得躲在家里，你已经忘了？ 谢十全打开了后门，要往外头跑。 孙莲儿的惨叫声，在这时突然传到了谢宅里。 谢十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小孩儿吓得脚下绊蒜，人一个跟头跌门外头去了。 谢九欢骂了一声植物名词，就还是想往墙外头跳，吴氏揪着孙莲儿的头发，把孙莲儿的头往墙上撞呢。 原本在院子里站得好好的林得意，这时突然就迈步出门了。他走得飞快，等苗氏夫人这头反应过来，林得意已经走孙家门里去了。 “四少爷去孙家了？”苗氏夫人抱着谢九欢的腿呢，她也看不见墙外头的情景，就只能急声问谢九欢。 墙外头在这时候传来了周秀才的惨叫声。 苗氏夫人：“……” 吴氏打孙莲儿，她家九姑爷就打吴氏的儿子，这好像没毛病。 “你是谁？！”吴氏的尖叫声响起：“孙莲儿你个小贱人，你的姘头挺多啊，你个贱人啊！” 这话苗氏夫人就不能忍了，骂她家姑爷是孙莲儿的姘头？吴氏的这张臭嘴，就该撕碎了！ 苗氏夫人松了手，她准备去孙家跟吴氏大战一场去。 苗氏夫人刚一松手，还没来及再嘱咐谢九欢一声呢，她这闺女已经跳墙外头去了。 “哦，九姐姐！”谢十全在外头喊。 在这一刻，苗氏夫人面如死灰啊，完了。 谢十全看着自家九姐姐气势汹汹地冲进孙家了，他是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往卢奶奶家跑，您老人家快出来主持大局啊！ 吴氏正叫喊呢，妇人骂街，肯定是没好话说的，吴氏的骂街功力又深厚，一套屎屁尿，下三路的输出，孙家母女，外加孙大明两口子，一家四口人加一块儿也不是吴氏的对手。更何况，这次还是周氏家族一帮“能征善战”的女眷，跟着过来的，对上这么一帮子女将，老孙家人只有寻死的份。 林得意过来，盯着周秀才揍，算是救了孙莲儿一命。看见儿子挨打，吴氏放开了孙莲儿的头发，冲上来要先救儿子。 谢九欢冲进老孙家前院的时候，周家一帮“女将”已经把林得意围上了，吴氏的指甲已经在往林得意的脸上招呼了。 谢九欢一声不吭，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语言输出的必要了，开打吧。 吴氏之前就觉得林得意眼熟，但没想起来林得意是谁，等谢九欢揪住了她的衣领子，挥拳头打她了，吴氏想起来正打她儿子这人是谁来了…… 谢家一直嫁不出去的棺材子，嫁给了秦国公府的四少爷，自己刚才扒拉着打了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啊，吴氏这个市井妇人突然间就胆寒了，这是她能打的人吗？ 可吴氏认出林得意，犯怂了，谢九欢不会放过她啊，谁给你的脸来孙家闹事的？孙芝儿都跟你儿子和离了，你儿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当个“死人”吗？ “你不用管我，”揪着吴氏打的谢九欢还冲林得意喊了一嗓子，“今天得把这家人打服了才行。” 林得意看看已经被谢九欢打到地上去的吴氏，他一脚踹到了周秀才的腿上。 “你个小贱人……” 有周家女眷冲了上来，这位长得壮实，身材有谢九欢两个大。但没用，谢九欢抬手一拳砸在了这妇人的脸上，直接让这妇人的脸开了染坊。 孙家四口人缩在角落里，他们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九欢一边以一人之力暴打周家女眷，一边冲孙莲儿拼命使眼色，小伙计要是在你房里，趁我和林得意在这边打着，你赶紧让小伙计跑啊。 孙莲儿却是反应不过来，目光都没什么焦距，脑子里应该也是一片空白了。 谢九欢：“……” 闺蜜跟自己没有一点默契，这该怎么办？ 渊声巷的人，这时开始往老孙家这边跑了，刚才吴氏在老孙家开骂，大家伙儿没急着出来，因为大家伙儿总得弄清楚，周秀才母子又是因为什么来闹事的啊。等老孙家这边打起来了，大家伙儿在家里就待不住了，都动手了，他们要再不出去，这不是让周家人以为，他们渊声巷的人好欺负吗？ 文啸硬撑着从床上下地，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苗氏夫人在团团转中，再听听对面孙家的动静，文啸小声喊了苗氏夫人一声：“太太？” 苗氏夫人一跺脚。 文啸看看大开着的后门，想不出来自己要说些什么话才好。难不成他这么安慰苗氏夫人，有九姑爷在，九小姐不会吃亏？这好像也安慰不到苗氏夫人啊。 第304章 对不起，四少爷他说话直接 第304章 对不起，四少爷他说话直接 “我病了，”苗氏夫人站在了文啸的面前，小声说：“一会儿来人，你就这么大声嚷嚷。” 文啸：“啊？” 苗氏夫人：“就说九姑奶奶他们两口子，是听说我病了，特地赶回来看我的。” 文啸脸上的就写着疑惑两个字呢，这样能行吗？ 苗氏夫人：”九姑奶奶是我养大的，她跟我最亲呢，我，我这次病得重。” 文啸发懵，说：“这么说邻居们会信？” 太太您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呢，到了中午就突然重病了？ 苗氏夫人：“我回房躺去了，有人要问老爷，你就说老爷为我找刘医生去了。” 文啸点点头，应声说是。 苗氏夫人：“你坐在院子里，别站着，你身子还没好呢。” 文啸要说不感动是假的，都这时候了，太太还记挂着他身体不好呢。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老太婆就问问怎么回事！”卢奶奶中气十足地声音传进了院里。 苗氏夫人扭头就跑。 文啸一个人呆站在小院子里，这事闹得，他都没有见识过。 卢奶奶带着人进了孙家的前院，这个时候，架已经打完了，谢九欢和林得意联手，这俩魏府一众打手都拿他们没办法，小两口收拾周家人那能有什么难度？ 谢九欢也就头发有些乱，毕竟跟一帮妇人揪打在一起的，要是头发都纹丝未定，那周家的这帮女眷未免就太过废物了。林得意衣服有些皱，还有些脏，毕竟他也被周家这一众女眷奋力扒拉过。 周秀才倒在地上小声哼哼，看上去像是快死了。 吴氏人被谢九欢到孙家大门外头，脸这一回看着还好，但脖子上五道血痕，还是显示出了谢九欢干架的功力。吴氏刚才差点没被谢九欢掐死啊！ 周家的其他女眷，在老孙家的前院里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谢九欢打服了，这帮“女将”竟然都不出声了。 卢奶奶一帮人看看地上躺着的周家人，心头再有火，这会儿也消下去了，这被打得也惨了。 “周秀才的腿不会被打断了吧？弯得不对劲啊，”还有婶娘小声嘀咕。 卢奶奶瞄地上的周秀才一眼，断然道：“没错，是断了。” 周秀才的两只腿都往外折呢 这一看就是断了啊。 这是哪位好汉出的手？抱着这个念头，卢奶奶想找找人，然后她看见了林得意，又看见了谢九欢…… “这，这不对吧？”扶着卢奶奶的小媳妇惊道。 卢奶奶看看跟她过来的几个老伙伴，今天不是谢家小九儿回门的日子吧？ “应该是明天回门啊，”扶着卢奶奶的小媳妇又嘀咕了一句。 “你怎么样啊？”谢九欢这时心思在孙莲儿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卢奶奶这一帮人的惊愕。 “四少爷也在，”有婶娘就安慰性质地猜，“他们小两口一起回来的，他们这是提前回门了？” 渊声巷一众婆姨婶娘们都觉着，好像提前回门这个说法，她们能接受。谢家小九儿好容易嫁出去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 至于孙莲儿…… 大家伙儿又看孙莲儿，这姑娘在哭呢，哭得梨花带雨的，看得大家伙儿头疼。这么老实的一个漂亮姑娘，是怎么又惹上周家娘俩了？ 孙莲儿这些天都没出过渊声巷，按理说 不应该啊。 “你，你们，”卢奶奶要说话。 “让让，都让让！”老孙家的门外，这时又传来男人的呼喝声，“衙门办案，让开道路。” 众人！！！ 周家人还报官了？孙家二姑娘到底做什么了？ 谢十全站在孙家大门口，他是瞪大了眼睛看领头的捕头，这位倒不是二姐夫，但这位刘捕头是他二姐夫的朋友啊。 刘捕头一脸的倒霉相，看着谢十全这个熟人，他也笑不出来。往老孙家的大门一站，刘捕头大声说：“报官的人呢？出来一个。” 要说刘捕头这就已经有所偏向了，地上倒着一个人呢，你身为捕头你不问问的吗？ 吴氏挣扎着在地上说：“奸夫就在屋里，奸夫一定就在屋里！” 谢九欢这才反应过来，在这个世界没证，过个二人世界还犯法的吗？看吴氏这架式，这还真犯法啊！ 掐了孙莲儿一把，谢九欢语速极快地小声问：“小伙计在？” 孙莲儿脸色惨白的，点了一下头。 卧槽！ 谢九欢扭头看看大门口，刘捕头还站大门口问吴氏话呢，好像这时候让小伙计跑也来得及啊。 “让他从后门跑啊，”谢九欢忙就跟孙莲儿说。 孙莲儿这会儿腿发软，但为了王乐，孙莲儿还是很坚强地转身要去后院。 林得意这时走了过来，低声说：“小伙计真的在？” 这回轮到谢九欢点头了。 孙莲儿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林得意看看孙大明，孙大明这会儿脸上青紫一片，真也别说他没护着他妹妹，他护了，只是没护住。 “让小伙计跑吧，”谢九欢催孙莲儿。 林得意说：“外头要是让京师府的人看起来了呢？” 要是这样，小伙计一跑，不等于自投罗网了吗？ 谢九欢又看看大门口，小声说：“刘捕头是二姐夫的好朋友呢，他不会这么认真的。” 林得意：“那要是有周家的人在外头守着呢？” 谢九欢：“……” 孙家四口人：“……” 这事儿，周家人还真干得出来啊。 “那怎么办？”孙母急得要哭了。 谢九欢这时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她跟孙莲儿说：“你不是要跟小伙计去他老家过日子了吗？你俩还没弄婚书吗？” 孙莲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哥。 谢九欢就也看孙大明，“怎么回事？”谢九欢脸色不大好看，她问孙大明说：“你不同意这门婚事？” 孙大明要不是孙莲儿的亲哥，谢九欢就真要问一句，你是哪条路上的妖魔鬼怪，轮到你来不同意了？ 孙大明嘴巴在动，但没发出声来。 林得意皱着眉头，“你为何不同意？难不成你觉得，周秀才那样的好？” 要论说话直接，那还得是林四少爷，一针见血的。孙大明选妹夫的眼光，要就是周秀才这样的，那他看不上王乐这个小伙计，就也不是不可理解了。 “你怎么不说话？”林得意逼问一般，看着孙大明说：“真是我说的这样？” 第305章 奸夫到底是谁 第305章 奸夫到底是谁？ 孙大明越急就越说不话来，这让谢九欢又不经怀疑，这人做掌柜时是什么样儿的啊？这位话都日常说不利索！ “他只是不想他们去梧州，”孙大嫂这时哽咽着说了句：“就想着再商量商量。” 谢九欢：“这也不耽误他们成亲吧？” 婚后在哪里过日子，跟结婚有什么冲突？ 林得意说：“为什么不能去梧州？梧州有什么不好的？” 孙大嫂抹着眼泪，“太，太远了？” 她男人也是舍不得妹妹，孙莲儿要是跟着小伙计去了梧州，那他们兄妹这辈子可能 都见不着面了啊。 “你们说有奸夫就有奸夫了？”卢奶奶激昂而高亢的说话声，这时从大门口传了来，卢奶奶冲着门外的吴氏说：“你自己寡妇失业的，自己想野男人了，就看谁都像养野男人的样子了？你个贱人啊！” 有卢奶奶开头，一场妇人间的骂战就此开始，场面可以形容为口水四溅，贱人遍地，谁家都不干净。 听着大门口那边骂坐地吸灰，林得意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看谢九欢，发现谢九欢正眼珠滴溜溜乱转中。 “在想什么？”林得意小声问。 谢九欢：“我在想，小伙计就算在孙家又怎样呢？孙大哥在家呢，他怎么就不能来窜门了？别说没在床上逮个现行了，就算在床上逮着了，只要我们小莲儿没在同张床上，我就可以说小莲儿换床睡觉了，小伙计在床上躺一下犯什么法了？” 这话孙大明简直听不下去，但好像又挺有道理。 “这话，”孙母涨红着脸，结巴着说：“这话怎能，怎能说得出口？” 谢九欢就不明白，这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她这不都说出口了吗？ “吴氏她到底为着什么来的？”林得意这时问。 打完一场架了，林得意也没搞清楚这个问题，而且他看大家伙儿好像也没人，想搞明白这个问题。大门口那里在忙着吵架，双方都情绪激动，恨不得生吃了对方。院子的空地上，倒着周家的女眷，没死，但看这帮女眷呻吟呼痛的样子，她们离死也不远了。而他们这里呢，在忙着商量给小伙计和孙莲儿脱罪的事情。 林得意很疑惑，吴氏的目地难道就不重要吗？ 谢九欢说：“她能为着什么，无非就是钱呗。” 孙大嫂说：“她这次倒是没提钱。” 谢九欢这下子也疑惑了，吴氏还能一下子就成了道德卫兵？ “我去问问吧，这个刘捕头都不说话，”林得意自告奋勇，而且他也实在好奇。 谢九欢点点头，说：“那就去问问吧，你别跟她吵啊，我觉着你吵不过她。” 就吴氏躺地上了，还能跟卢奶奶她们一战的功力，十个林得意过去都是送人头的。 林得意就往大门口走了，谢九欢要不是被孙莲儿死拽着手，她也会去大门口，林得意好奇，谢九欢也好奇啊，吴氏她到底图什么？ “别哭了，”谢九欢替孙莲儿擦了擦眼泪。 孙莲儿：“你头发都乱了。” 谢九欢都服气了，说：“乱就乱吧，你就别操心我了。” 这时候还管什么头发啊，别说头发只是乱了，她就是跟人打得薅秃了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该如何是好啊，”孙母急得手都抖。 孙莲儿这时突然又一拽谢九欢，慌声道：“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孙母和孙大嫂愣怔过后，这二位突然也反应过来了，谢九欢今天会回娘家来的？这日子不对啊！ 再慌着神，孙母和孙大嫂也得一脸关切地看着谢九欢了，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她们总不能问，小九儿你在秦国公府那边出什么事了？怎么没到回门的日子呢，你就回来了？ 谢九欢闭着嘴，这事以后再说吧。 孙莲儿又拽谢九欢一下，她都要急死了。 孙大明这时神经质地念叨：“连衙门的人都来了，周家报官了。” 谢九欢扭头看看大明哥，说：“衙门的人也不能胡乱抓人啊。” “你别说了，”孙大嫂就拉一下孙大明，你是一家之主呢，你要没个主意，那她们这三个女人该怎么办啊？ 孙大嫂想到这里，悲从心底来啊，她这丈夫遇事什么时候拿过主意哟！ 林得意这时往孙家的大门口一站，四少爷不是没入人海让人认不出来的长相啊，但凡看过他一眼的人，下次再见肯定能认他来，所以刘捕头认识林得意。 刚才大门口被好些人挡着，刘捕头看不清孙家院子里的人，这会儿猛地看见林得意了，身为办案人员，瞬间五六个猜想就在刘捕头的脑子里转了一圈。 林四少爷怎么会在孙家？怎么想，这位也应该在前头的老谢家啊。这位是过来看热闹的？可看林四少爷的样子，这位明显跟人动过手啊，所以孙家的事情跟这位少爷有关？ 办案人员啊，有时候想人会把人往坏了想，这是职业习惯。所以刘捕头就想到，周吴氏告孙家二姑娘与人通奸，这个奸夫总不能是林四少爷吧？ 刘捕头把自己给吓着了，要真是他想的这样，今天这事就闹大发了，搞不好又得是一个满城风雨啊。 “送，送那个什么，送周秀才去看大夫，”刘捕头招呼门前的众人说：“咱们先顾伤患，官司不急于这一时。” 吴氏敢跟卢奶奶们对骂，但林得意到了大门前，她就又犯了怂。身份上差距太大，吴氏不知道自己该跟林得意怎么斗啊。 刘捕头说要先送周秀才去看大夫，腿断了，得给人接上啊。可刘捕头这话说了，渊声巷的人是站着不动，周家来的除了周秀才都是女眷，还都躺地上呢，所以也没人动弹，还是几个衙役跑进院，把周秀才抬了走。 周秀才输人不输阵，被抬出门的时候，他扬言要告林得意。你是国公府的少爷，是阁老之子，是皇帝的亲外甥，你也不能随便伤人啊！ 林得意面色冰冷地看着周秀才，说了句：“去告吧。” 周秀才要告，那他林得意一定奉陪到底啊。 刘捕头就心疼他家大人，这官司要打，那还是得到京师府打啊，这真是，他家大人要怎么审这个案子？ 第306章 泼脏水的吴氏夫人 第306章 泼脏水的吴氏夫人 刘捕头的脸色如同吞了二两黄连一般，今天怎么就正好是他当班呢？这种可能永远 也不清的“案子”，应该让钱武来，你是老谢家的二姑爷，这个时候你不出力，你什么时候出力？ 林得意被刘捕头看得莫名其妙，这捕头看他的目光很奇怪。 卢奶奶皱了眉头，往林得意的身前一挡，跟刘捕头说：“这位是前头谢大人家的姑爷，差爷你可别误会了。” 林得意跟卢奶奶说：“误会？他误会我什么了？” 卢奶奶冲林得意使了一个眼色，让林得意别说话了。吴氏嘴臭，刘捕头都能误会的事，这女人能想不到？她死皮不要脸的，一盆脏水泼过来，男女这档子事，你林四少爷浑身上下长满嘴，你都说不清。 烦心到这里，卢奶奶又在心里对苗氏夫人有些埋怨，渊声巷的后生们都知道避嫌，不往老孙家来，由她们这些妇人出面，你苗金娘怎么能让四少爷过来沾这事儿呢？ 不过卢奶奶也是高看吴氏了，这位夫人她没这么大的胆子。 林得意还是感觉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状况，他就只能先做自己的事，林得意冷脸看着地上的吴氏说：“你想要什么？” 要钱这话，吴氏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孙莲儿偷人，”吴氏说。 林得意想，男女偷情得坐牢吗？男女都要坐？得判几年？律法学得不怎样，所以林得意想得一头雾水。 “孙二姑娘跟周，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林得意问吴氏，他想不起来周秀才叫什么名字。 林得意真的想不起来，但这话听到吴氏耳中就是从侮辱了，你把我儿的双腿都打断了，你现在说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叫周世承，”刘捕头说。 林得意就又跟吴氏说：“孙二姑娘跟周世承早已和离，她的事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吴氏喊了一句：“你这是承认孙莲儿偷男人了？” 林得意？？？ 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可能是林得意方才的话，让吴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所以气恼之下，吴氏发了疯，冲林得意喊：“你也是看不清孙莲儿，这小骚蹄子最爱勾引……” “我撕烂你这张吞粪的嘴！”卢奶奶怒喝一声，不顾自己已是高龄老人，冲到吴氏的跟前，要撕吴氏的嘴。 不能让吴氏泼这个脏水！ 渊声巷的婆姨婶娘们一拥而上，现在先管别的了，先撕烂吴氏的这张嘴吧。 吴氏躺在地上，之前挨了谢九欢的打，论动手的战斗力，她已经不剩多少了，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躺孙家大门口起不来。这下子又上来好几位撕打她，吴氏拼死抵抗，也没拦住一个往她身上招呼的巴掌，于是吴氏惨叫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把卢奶奶拉住，并且送到了林得意的跟前，林得意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住了卢奶奶。然后，林得意就很无措了，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不能让她们这么打下去吧？”有衙役这时跟刘捕头嘀咕：“大人还等着咱们抓人回去升堂呢。” 周家是正儿八经往了京师府递了状纸的，沈大人接了状纸，那这事京师府就得管到底啊。 “大人为什么要管这档子事？”衙役又很是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这种事，要怎么掰扯得清？ 刘捕头这时还在盯着林得意看，要说政治头脑，刘捕头肯定是没有的，可这会儿他越琢磨这事越不对劲，这事里怎么会有林四少爷呢？这周家人告孙莲儿与人私通，不会意在林四少爷吧？ 四少爷的爹是林相公，林相公与魏大相公如今又斗得厉害了，听说昨晚上，两位阁老在御前恶吵了一夜，今天这事…… 刘捕头越脑补心里就越慌，他家沈大人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这要是最后成了魏、林两党之间的纷争，他家沈大人该怎么办啊？ “你到底在看什么？”林得意不得不又问了刘捕头一句，这人看得他心里发毛了。 “你们怎么不进来抓人？”这时有一个周家女眷躺在孙家的院子里大喊。 刘捕头站着不动，抓个屁，他根本不想管这事儿。 谢九欢这时带着小伙计王乐，走到了卢奶奶的身旁，孙大明走在这二人的身后，算是用身体替小伙计勉强挡一下吧。 谢九欢轻轻拉一下卢奶奶。 卢奶奶看见谢九欢，眼皮子就直跳，然后在谢九欢的示意下，她又看见了后头的小伙计，卢奶奶就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这位还真在孙家！ “先把人送出去啊，”谢九欢小声跟卢奶奶说，还挤了一下眼睛。 这会儿不趁乱，让小伙计跑， 等待何时啊？ 卢奶奶小声说：“只是怕外头被周家人看起来了。” 谢九欢：“咱们渊声巷这么多人家，他就偏偏得在孙家的？” 小伙计待谁家不能待？ “就是他！”吴氏这时手指着卢奶奶和谢九欢身后，尖声叫了起来。 孙大明吓得原地起跳，差点没拉着小伙计再跑家里去。 谢九欢：“哎呀，这人眼睛挺好使啊。” 刘捕头就训吴氏：“你看好再嚷嚷。” 吴氏：“他不是那个奸夫，差爷你就砍了我的脑袋！” 众人：“……” 这搞的，孙莲儿是不是掘了周家祖坟了？让吴氏恨成这样？ “还有你，”吴氏又指着谢九欢：“你是谢家的老九，太后娘娘薨的那天你嫁的人。” 众人：“……” 这女人可真不会说话，什么叫太后死的那天你嫁的人？ 吴氏：“今日不是你回门的日子，你怎会出现在孙家？我知你与孙莲儿是手帕交，小骚蹄子定是找你商议，你们……” 谢九欢捏一捏自己的拳头，看来她还是没把这人打服啊。 “快撕她的嘴！”卢奶奶喊。 ”我家主母太太病了，”文啸这时硬撑着到了孙家的大门前，挤在人群里说：“我家九姑爷和九姑奶奶是来探病的。” 文啸是真没办法，外头大家伙儿议论孙莲儿的事，也议论谢九欢和林得意今天怎么会来谢家的事，谢十全这个少爷光顾着看热闹，什么话也不知道说，谢九欢和林得意那更是意识不到，自己处于舆论中心呢。 文啸只能自己出来解释两句了，不然这事后，流言传出去了，再解释就迟了。 卢奶奶松了一口气，谢家这事算是行了，甭管苗氏是真病还是假病，有个说法就行啊。 第307章 公堂有煞气，问你怕不怕 第307章 公堂有煞气，问你怕不怕 林得意之前完全没注意到文啸，文啸说出来的话，他更是一点心理准备没有，所以卢奶奶一帮人在这里长吁短叹，说苗氏夫人是累病的时候，林得意还是没能做出反应。 谢九欢反应快，低头看看吴氏，谢九欢开口说：“王小哥给我二娘送药来的，这里头了有你什么事？你管天管地，你还管上我谢家的事来了？” 苗氏夫人病了，王乐是药铺的伙计，他来送药正当且合理，能有什么问题？谢九欢这借口找的，逻辑上一点问题没有。 吴氏：“你在编鬼话！” 谢九欢：“咋地？不去报官，说个事就是编鬼话了？你是谁啊？” 你说话就是真的？别人说话就是假的，你吴氏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卢奶奶冲着刘捕头来了，说：“差爷您到是给拿个主意。” 刘捕头：“都，都跟我走，有什么话去京师府说。” 他家沈大人还在京师府等着呢，刘捕头看看林得意和谢九欢，心里在考虑，这二位要去京师府吗？ “我们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药了，”谢九欢这时在给自己这头儿的人打气，“王小哥也不是没来我家送过药，他今天就是来给我家送药的。” 林得意：“送的什么药呢？” 一会儿上了京师府的大堂，沈大人应该要问这话吧？ “你二娘生了什么病？”卢奶奶小声说。 谢九欢和林得意都不说话，这得问二娘啊。 卢奶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上的哪门子公堂 ？” 谢九欢：“什么？我和四少爷也得去京师府？” 卢奶奶：“你们不去也行，就是我觉着孙大明这货指望不上。” 一众婆姨婶娘们都深有同感，孙大明就是烂怂，能指望这老实头子什么？不但孙大明指望不上，孙家那娘仨也指望不上。 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起回头，先看看愁眉苦脸的孙大明。再往后看看挨过打，挨一起站着的孙家娘仨，谢九欢不确定地说：“那还是我去？” “公堂煞气重，你一个刚出嫁的小娘子怎么能去？”忙就有婶子表示了反对。 林得意却是抓不住重点，“公堂能有什么煞气？” 婆姨婶娘们，王孙公子，以前于她们这些市井妇人而言，别说说话了，平日里运气好的话，可以他上街，你也上街，你俩正好出现在一条大街上，你能瞥见他一眼，这样的人物就只存在于戏文中。现在来了个林得意，正经的王孙公子，长得很高高在上，但为人很接地气，看着是能跟她们聊天唠嗑的人，可这不代表她们愿意跟林得意聊这种，多少有点犯蠢的话题啊。 公堂是见血的地方呢，怎么能没有煞气呢？ “这个以后再说吧，”谢九欢果断地道：“现在的问题是，谁去京师府？” 卢奶奶深吸一口气，“我去吧。” 刘捕头这时上来说：“容我说一句，卢奶 奶您去不了啊。” “为什么？！” 一帮婆姨婶娘异口同声地质问，把刘捕头训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事跟老太太有何关系呢？”刘捕头说：“被告的不是老太太，打人的也不是老太太，那老太太凭什么身份上公堂呢？” 你们渊声巷的人，把京师府的公堂当什么了？ 卢奶奶一指地上的吴氏，“我撕过她的嘴。” 刘捕头：“那要这样，你们就都得去京师府过堂了。” 要么不抓，要么不都得抓啊。 卢奶奶不是怕上公堂，她都这岁数了，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怕的？可不少婆姨婶娘跟卢奶奶不能比啊，她们这辈子也没上过公堂啊。 “还有你，”刘捕头又看着小伙计说：“你别跑啊，你得随我回去。” 小伙计点点头，比起孙大明来，小伙计的表现就很好了，至少这位看起来还算镇定。 “那么你们谁跟着走？”刘捕头又问了一句。 林得意说：“我去吧，周秀才的腿是我打的。” 谢九欢马上说：“你怎么还可怜起姓周的来了呢？明明就不是你打的。” 刘捕头：“……” 这也就是赔医药钱的事情，你们连这事都不想认下？ 林得意问谢九欢：“那他的腿是怎么断的？” 打断的，自己摔断的，一验伤就能看出来了啊。 谢九欢：“周家人自己打的，他们想玩苦肉计，不过这家人想玩这出讹我？门都没有。” 卢奶奶：“小九儿说的对，咱们不差钱，但也不能让人讹钱。” 吴氏一听这二位的话人就炸了，耍无赖耍成这样，还有天理了吗？！ “别吵吵，”刘捕头耳朵都要被这帮人吵吵聋了，说：“有话去公堂说，我不负责审案。” 他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这事让他家沈大人看着办吧。 “我和四少爷去，”谢九欢这时下了决定，说：“有理我怕什么？再说了，什么样的煞气能冲到我？” 众人一想，也是，棺材子阴煞之气盈身呢，公堂的煞气算什么？没见四少爷天煞孤星的命格，谢九欢都扛住了吗？ “那就走吧，”刘捕头冲孙家的院子喊：“你们都起来，跟我去京师府，再来两个人抬吴氏，不然我就命衙役抬她走。” 吴氏是寡妇，哪能让衙役抬她呢？两个周家女眷一瘸一拐地从院子里出来，扶起了吴氏。 吴氏的脸白得像月下的窗纸，现在孙莲儿已经是她的头号仇人了，谢九欢成功取代了孙莲儿的位置。但是吧，恨着谢九欢的同时，吴氏又怵林得意，所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得跟着去，”卢奶奶这时跟渊声巷的一众人等说：“上不了公堂，咱们也得在公堂外头站着去。” 声援的重要性，卢奶奶是无师自通的。 文啸看谢九欢和林得意跟着刘捕头走了，再看见谢十全凑到卢奶奶身边，也跟着走了后，文啸忙就回家报信。这事到底好是坏，文啸是闹不明白，还是让主母太太判断吧。 在家装病的苗氏夫人听完了文啸的报告后，半天没说话。 文啸：“不会有事的吧？” 他看谢九欢和林得意的样子，这二位像是去京师府兴师问罪去的，一点没有当被告的自觉啊。 苗氏夫人神情呆滞地道：“他们又上公堂 去了？” 哪家新婚小两口，能干这事啊！ “怎么，怎么就闹到要上公堂的地步了呢？”苗氏夫人问文啸。 文啸嘴角一抽，“因为吴氏报官了？” 苗氏夫人：“……” 她的头好疼啊，她可能真的是病了…… 第308章 谢九欢，问问话又不犯法 第308章 谢九欢，问问话又不犯法 苗氏夫人觉着这事不能他们老谢家一家担着，这事得让林家知道。 “谢十全呢？”苗氏夫人跟文啸说：“让他去秦国公府报信。” 虽然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文啸还是很忐忑地说了句：“他跟着去京师府了。” 苗氏夫人马上就暴躁了，“他跟着去干什么？” 文啸：“不，不放心九姑奶奶？” 苗氏夫人：“他没这个心，他就是去看热闹的。” 苗氏夫人要这么说，文啸就没法儿说话了。比起想着谢十全是去看热闹的，想着他是不放心谢九欢，这样是不是心里能好受点？可苗氏夫人不这么想， 那文啸就没办法了啊。 “那我去秦国公府报信吧，”文啸说。 苗氏夫人马上就又摇头，说：“你还病着呢，哪能跑远路？没事儿，我再想办法，大文啊，你累不累？回屋歇息去吧。” 文啸也摇头，他不累，而且他现在回屋去躺下来歇息？他这得多大的心啊。 “不会出事吧？”文啸担心说：“吴氏为什么要闹这一出啊？孙二姑娘跟他们周家都没有关系了。” 苗氏气哼哼地说：“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贱人的事情，咱们这种正经人家的，哪能想的明白。” “谢大人家有人吗？”后门口，这时有人在大喊。 文啸看一眼苗氏。 苗氏夫人在自言自语：“装着病也能应声吧？” “在，有人在，”文啸应了声。 在后门口喊话的小后生，看着门在自己的眼前被打开，然后他看见了一直在谢大人家养病的小厮。 文啸一直在养病，在待人接物这方面，他一直没有练手的机会，所以文啸很生硬地问了句：“你有什么事？” 门外的小后生不以为意，生病的人嘛，能有多好的脾气？ “我来告诉你家一声，有人去秦国公府报信了，”小后生大声说。 文啸马上就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了。 “多谢，”文啸后退一步，给这小后生行了一礼。 “不客气，”小后生冲文啸摆了摆手，说：“你的病养好了吗？十全说你还是天天喝药呢。” 面对这种自来熟，文啸不太能应付的来，但他不回应也不好，于是文啸就在后门口走不了了。 苗氏夫人听着外头的动静，这事她没管。文啸这少年人啊，遭遇过磨难，尝过了这世上最大的不公，所以身上有戾气，而且这戾气文啸可能这辈子都消不掉。 让文啸多跟人接触，这对这少年人有好处。苗氏夫人叹一口气，她家老爷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走出了渊声巷，刘捕头在看了林得意十几眼后，终于忍不住走到了林得意的身旁。 “我二姐夫在京师府吗？”谢九欢从林得意的身左侧探出头来问。 刘捕头：“他在啊，可这事他得回避啊。” 谢九欢：“不对啊，他事先就知道这里面有我和四少爷的事？” 刘捕头目光沉痛地看谢九欢。 谢九欢：“咋？” 刘捕头：“你二姐夫说了，明天是你回门的日子，他今天得早点回家洗个澡什么，明天好一大早陪你二姐回娘家。” “呃，”谢九欢把脑袋缩回去了。 林得意看看刘捕头，“所以他是请假了吗？” 刘捕头无奈道：“是啊。” 不然这事，怎么着也得钱武带人来啊。 “哦，”林得意点点头，跟谢九欢说：“那我们去京师府还是能看见二姐夫的。” 谢九欢：“他得回避。” 刘捕头说：“他回不回避的也不重要了。” 谢九欢又把脑袋探出来了，说：“那什么重要？哦哦，对，官司重要。” 刘捕头小声说：“我就是觉得这事情不对。” 林得意：“是不对，吴氏在诬告。” 刘捕头：“我不是在说这个。” 谢九欢：“这还不重要，诬告犯法吧？” 刘捕头说：“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呢？刚好你们今天在谢家，这个周氏母子先去京师府递得状纸，后去渊声巷孙宅闹事，把你们两个牵扯其中，你们不觉得巧了吗？” “啊？”谢九欢说：“刘哥你的意思是，吴氏是冲着我和四少爷来的？” 刘捕头：“她跟你能有什么仇？她是冲着四少爷来的，啊不对，吴氏凭什么能跟四少爷对上？我怀疑她后头有人。” 刘捕头的话，让谢九欢和林得意沉默了，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啊。 “可是，这事闹得再大，对四少爷能有什么影响呢？”谢九欢提出了疑问。 这怎么看，也是孙莲儿名声再次受损，周秀才挨打断腿，她和林得意能有什么损失呢？他俩就是两个帮忙的，这年头帮忙不犯法啊。 “上了公堂再弄明白就迟了，”刘捕头压低了声音说：“我觉着你们不如先去问问周秀才。” 林得意：“要怎么问？” 谢九欢说：“他不是被送去医馆了吗？” 刘捕头看着谢九欢，平日里挺聪明一姑娘，今天怎么就点不透了呢？ “那你们也去医馆啊，”刘捕头抬手指指自己的头发，“你这头发，是吧？” 谢九欢一拍巴掌，“对哦，我也受伤了。” 刘捕头：“就是嘛。” 谢九欢冲着刘捕头有笑模样了，说：“刘哥，你们把周秀才送哪个医馆去了？” 刘捕头一本正经的，“那当然是就近送医了。” 谢九欢：“我就知道刘哥是自己人。” “别乱说，”刘捕头还是一本正经的，“快去快回，沈大人还等着升堂呢。” “那吴氏？”林得意还在犹豫，原告就在前头走着呢，他们就这么走了啊？ 刘捕头：“您得陪九姑奶奶看伤啊。” “就是，”谢九欢拉着林得意走，“周秀才受伤了能先看大夫，我也受伤了，怎么就不能先看大夫了？” 林得意就这么着，被谢九欢拉着走了。 吴氏和周家女眷看见这小两口走的，想闹，但刘捕头这时候面露了凶相，硬是把吴氏这帮妇人给震住了。 “什么人会借这事对付我呢？”林得意走着路呢，突然跟谢九欢说：“我觉得刘捕头是想多了。” 谢九欢：“我也想不出来谁会这么无聊，刘哥十有八九是多想了，但问问话又不犯法，我们就去庞大夫那里找周秀才问问呗。” 林得意：“问是谁支使的他？” 谢九欢：“不，问他到底怎样才能放过小莲儿。” 这个才是重点，好不好！ 第309章 谁不动手，谁是狗 第309章 谁不动手，谁是狗 庞大夫所在的小医馆在街的最南头，跟京师府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谢九欢为此还跟林得意抱怨，这样一来，他们就要多走路了。 林得意：“那就不去？” 他觉着这事纯粹就是周家母子发疯，刘捕头想多了，那谢九欢怕走路，他们不去找周秀才，也不是不可以啊。 谢九欢想了想，说：“算了，都走了一半的路了，而且为了我家小莲儿，走这点路怕什么呢？” 嫌路远的是谢九欢，这会儿说怕什么路远的也是谢九欢，林得意发现这会儿的谢九欢并不需要他发表意见，所以林得意不准备说话了。 街上沿街都是店铺，所有的吃食铺子都是谢九欢喜欢的，哪怕她不买东西，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林得意很有耐心地陪着谢九欢走，心里暗自想着，以后陪谢九欢把这些铺子都吃上一遍好了。 直到都看见前头的十字路口了，林得意才又开口跟谢九欢说：“庞大夫的医馆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医馆的招牌？” 谢九欢往医馆的地方看，这才发现，庞大夫的医馆招牌不见了。 ”咦？”谢九欢踮了脚看，说：“不应该啊。” 林得意：“是在这里吧？” “咦！”谢九欢这时又语调很重的咦了一声。 林得意：“怎么了？” 谢九欢下巴往前抬了抬，让林得意看前方的四十五度角的地方，说：“那个人很眼熟啊。” 林得意看看这个站在路牙上的男人，长相一般，个头一般，衣服…… 林得意：“他身上穿的衣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谢九欢：“那不就是魏府的家丁服吗？” 林得意：“是吗？” 谢九欢肯定道：“我不会认错的。” 林得意停下了脚步，疑惑道：“魏府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谢九欢：“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林得意：“是谁？” 谢九欢：“我在奴市见过他，他当时站在那个姓富的身边。” 林得意哪里记得什么姓富的啊。 谢九欢这时已经沉了脸，说：“姓富的是小阁老的亲信，这个人也应该是小阁老的人了。” 魏瑜？ 林得意认真起来了，问题严重了，魏瑜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街上？这由不得林得意不多想了，在背后指使周家母子闹事的人，是魏瑜？ “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林得意还是想不通，从孙莲儿身上，要怎么扯到他的父兄身上？ 谢九欢这时又拉了林得意一把，说：“我看见轿子了。” 林得意顺着谢九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红漆轿顶的两个角。 “轿子就停在医馆旁边的小巷里，”谢九欢说：“那么这是不是说明，这轿子的主人这会儿人就在医馆里？” 林得意：“这是谁的轿子？哦，我看出来了。” 又看清守在轿前的几个人，身上穿得衣服后，林得意不用谢九欢说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是魏府的人。 “去医馆，”谢九欢迈步就要往医馆走。 林得意将谢九欢一拉，说：“我去吧，你在这里等我。” 魏瑜万一在医馆里呢？虽然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但林得意还是不想谢九欢冒险。 谢九欢的脸上这时却露出了着急的神情，急声道：“他们看见我们了，往医馆里跑了，快，我们去堵人！” 谢九欢拔腿就往医馆跑，顺手还从街边上拿了根扁担在手上。 林得意看看还剩下的一根扁担，觉得他打魏瑜和魏府家丁的话，应该用不上扁担，所以林得意空着手，追着谢九欢跑了。 被人突然间拿走了扁担，原本蹲在路牙上的挑夫，直到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身来。这不是扁担值几个钱的问题，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什啊，就这么着被人拿走了？ “那是谢家的九姑娘吧？”街上有人大声问。 又有人大声道：“是九姑奶奶了。” 出嫁的人了，得是姑奶奶了啊。 “哟，她冲着春和医馆去了，”街对面有人喊：“庞先生惹到她了？” 拎着扁担去医馆，这怎么看都是去医馆闹事，不是去看病的啊。 “刚才孙二姑娘前头的那个男人，被人送去医馆了，”有看见周秀才被抬进春和医馆的闲汉，跟一众乐子人分享自己的观点，“谢九姑娘一定是为着孙二姑娘，去找秀才公拼命了。” “都说了是九姑奶奶，”这还是前头较真的那位。 “进去了！”医馆门口有人喊了起来，带着乐子人特有的欢快。 太后丧事期间，民间禁娱，谢九欢和周秀才这一出，那真是给大家伙儿的无聊且黯淡无光的日子，添一份色彩了。 谢九欢一头就冲进了春和医馆，并且伸手就把想要拦她的魏家人推开了。 林得意进了医馆，把面前的大堂扫上一眼，没看见魏瑜。 “周世承不在，”谢九欢往后堂跑，一边跟林得意说：“我们去后边，看伤的人都是在后边的。” 这二位速度极快，都没停步，魏家的家丁想拦都来不及。而且，几个家丁心中极其苦逼地想，这二位就是在大堂里停了步，他们要怎么拦呢？他们还能跟这二位动手不成？没有主子的吩咐，谁敢动这个手啊？ 在街上被谢九欢盯上的这个魏府中人，跟富二是表兄弟，姓丁，叫丁旺。富二在奴市“光荣”重伤之后，丁旺倒是得了小阁老的重用。可这会儿，想要报信，却被追上来的谢九欢一脚踹地上，又被后头上来的林得意一脚踩在后心上后，丁旺开始觉得，在小阁老身边听用的这个差事，并不美好了。 “杀，杀人了！”丁旺扯着嗓子喊。 春和医馆的前边大堂和后堂之间，有一个小院，丁旺这一叫唤，从后堂里呼啦一下，跑出十来个壮汉来。这些人就不是家丁这么简单了，这些是侍卫了。 谢九欢一点不带怕的，闷头就冲。 有这么多人跟着，不用问了，魏小阁老一定就在后堂里，这是被她和林得意抓了一个现行啊。 为什么，图什么，这个问题，可以一会儿再问，谢九欢在此时此刻就只有一个念头，不揍魏小阁老一顿，她就是狗！ 要问谢九欢为什么如此的冲动，不为什么，她看这个小阁老不爽，已经好些日子了。 第310章 林四少爷您不要过分 第310章 林四少爷您不要过分 许好了这次不动手，自己就是狗的宏愿，可一脚踹开屋门，往后堂里冲的时候，谢九欢的心里就又开始犯怂了。那是魏首辅的儿子，是小阁老呢，虽然谢九欢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小阁老到底是个几品官，但这人好像真不是自己能打的。 林得意就没有谢九欢的犹豫，魏瑜算个什么东西？ 可是后堂里…… “这是怎么回事？”谢九欢瞪大了眼睛看。 后堂里，周秀才趴在小阁老的脚下，两条腿上都绷着木板，断骨应该是接上了，可小阁老手里的拐棍正放在周秀才的脑袋上，这是要干什么？ 林得意只是打断了这秀才的腿，你魏小阁老却想给周秀才的脑袋开瓢，近而打死他？ 小阁老看见谢九欢和林得意进了后堂，直接暴怒道：“废物！” 那么多人，拦不住这两个人？这其中谢九欢还是个女的！ 林得意不是说废话的人，看见魏瑜这厮真在屋里，林得意就想动手。 谢九欢把林得意一拉，手指着小阁老质问：“他好歹是个秀才啊，你竟然让一个秀才公趴你脚下当狗？你太过分了，我看不下去了！” 魏小阁老愣住了，这女人在说什么东西？他什么时候让周秀才当狗了？ “秀才公你别怕，”谢九欢又喊：“这世上还是有公道在的，我们来救你。” 喊着话，谢九欢冲林得意使了一个眼色，太好了，这下子动手打人的理由，他们也有了，那还等什么呢？ 林得意往前跨上两步，他就到了魏小阁老的跟前。 护卫在小阁老身边的几个人，当然不能看着自家主子挨打，所以哪怕对面的人是林家的四少爷，他们也得动手了。 双方都没有抄家伙什，拳脚相加。因为距离太近，所以眨眼的工夫，趴地上，还动弹不得的周秀才就挨了好几脚。 周秀才吃了疼，嘴里还泛了血腥味，意识到自己被踢吐血了后，周秀才忙就大喊饶命，后又意识到什么，他又开始喊救命了。 “林得意你放肆！”小阁老怒斥林得意。 谢九欢手里的扁担重重地敲在了一个魏府护卫的脑袋上，啪的一声，声音很大，但护卫还站着，她手里的扁担断成了两截。 谢九欢：“……” 她这是遇上真正的高手了？还是说，扁担到底不如板砖好使？ 高手看了谢九欢一眼，默默地转身又冲着林得意去了。这位应该就是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了，真打到了哪里，比打伤了林四少爷还要麻烦。而且对他家主子的名声也不好，你跟林得意有仇，你就打他媳妇啊？你魏瑜还要脸吗？ 谢九欢不可能知道，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里，高手就想了这么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丢掉手里的半截扁担后，谢九欢四下里看看。 庞大夫带着两个小徒弟站在墙角里，两个小徒弟都是一脸的惊慌，庞大夫脸上的表情则有些呆滞。 庞先生他们这一次受惊了，回头得让阿爹请庞先生喝酒压压惊，心里一边这么想着，谢九欢随手抄起了身后头的一个花瓶。 看着林得意跟自己的护卫动手，魏小阁老一点都不慌，这几个是他的贴身护卫，凭着武艺去到了军中，都是能谋个不错军职的人。还有那个脑袋挨了一扁担，什么事都没有的护卫，这个是混过江湖，手上有人命的亡命徒。有这一帮高手护卫着，魏小阁老要怕什么？林得意又不敢真跟他拼命。 “秀才公你别怕，”谢九欢喊。 这女人这么鬼喊到底有什么意义？小阁老皱了眉，望向了谢九欢，结果却让他看见一只青花花瓶迎面向他飞来。 谢九欢扔出花瓶的时候，心里念了句走你！ 有护卫一脚踢中花瓶，这样的“暗器”在高手们的眼里，那根本不算个事。护卫力道还拿捏得很好，可以将花瓶踢远，又不会让花瓶碎开，残片伤人。 可是这个花瓶它吧，它原先碎过，庞大夫舍不得扔，拿浆糊给粘上了。这样一来，护卫用的力道就不对了，他也不知道这花瓶稍稍一碰就会碎啊！ 瓷片一下子四下里飞溅，老倒霉蛋林得意没被波及到，魏小阁老的额头被瓷片划破，血顿时流了一脸。 “周秀才你别怕，”谢九欢还是这声喊。 庞大夫将两个徒儿护在了身后，一脸生无可恋地想，周秀才他现在不用害了，他已经昏过去了。这秀才公都吐血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了。 看见自家主子受伤，护卫们呆住了，要理解眼前这事的发生，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林得意趁这个机会，一箭步到了小阁老的跟前。 魏小阁老这会儿没感觉到疼，他是抬手抹了一把脸，看见一手的鲜血后，才后知后觉他受伤了。 “主子！”有护卫声音焦急万分地喊。 嗯？魏小阁老听见喊声抬头。 林得意正好一拳头砸下来，魏小阁老这一抬头，林得意的拳头正好砸他脸上。 魏小阁老被林得意打翻在地，一声都没吭，他就晕了过去。 谢九欢怀疑，林得意这一拳头把魏家小阁老，打出脑震荡来了。 看见小阁老倒在地上，一脸是血的不动弹，护卫们大惊失色，这主子要是出事，他们都得陪葬啊。胡老太君死，府里拿了十几个活人殉她，这事还没在京师城传开，可他们这些在魏府干活吃饭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九欢抢在护卫们之前，跑到小阁老跟前。 “住手！”护卫们齐齐喝止。 谢九欢却是把小阁老往边上踢了踢，要说倒霉，还是周秀才倒霉，受小阁老的欺辱不说，还得给小阁老当肉垫。 把周秀才翻身面朝上，谢九欢装模作样地试一下周秀才的鼻息，然后就说：“是大相公的儿子就能这么欺负人吗？这可是有功名的秀才公啊，被你们殴打到快死的地步，你们太过分了！” 护卫们没空听谢九欢的瞎哔哔，他们这会儿只关心自家小阁老的情况，可林得意挡在前头，几个护卫没办法到小阁老身边去。 “林四少爷您不要太过分，”领头的护卫，也就是被谢九欢拿扁担敲头的高手，冲林得意说。 这算是什么威胁？谢九欢歪了歪头，这几位对着林得意明显犯怂啊，这是不是说，四少爷还可以再揍魏小阁老一顿？机会难得，出出气也是好的啊。 第311章 被砸了的春和医馆 第311章 被砸了的春和医馆 庞大夫的春和医馆开了三十年，一直稳稳当当，口碑好，也没遇上过医闹。庞大夫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医馆会因为两拔人斗殴被砸了。 庞大夫悲愤莫名，但这会儿也没人顾及他的心情，架还没打完呢。 随着魏府和秦国公府的援兵前后脚杀到，春和医馆的后堂没法待人了不说，前边的大堂也被砸了个稀巴烂。 人一多，谢九欢就找不着自己能干的事了，所以左看看右看看，又盯着地上的周秀才看了一会儿后，谢九欢找上了庞大夫。 庞大夫说：“你不打了？” 谢九欢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也是被逼的，哪怕是大相公来了，他也不能这么欺辱一个秀才公呢。” 庞大夫叹一口气。 谢九欢：“我阿爹书房也有个青花的花瓶，比您的那个还要再大一点，回头我给您拿来。” 谢老爹书房的那个花瓶，庞大夫见过，而且他还知道那是谢老爹的心爱之物，所以庞大夫又是一叹，谢大人真是欠了他这闺女很多的债啊，“行吧，”庞大夫说。 感叹谢老爹为人父不易，但花瓶还是要赔的。 谢九欢：“医馆您也别担心，魏家肯定得赔钱。” 庞大夫倒不担心没人赔他的医馆，魏家也好，林家也好，这两家都不是差钱的人家，就是哪家赔他这个钱，庞大夫认为这不好说。 “是你和四少爷先动的手，”庞大人小声说。 谢九欢吓了一跳，庞先生这一回不打算站她这一头儿了？ 庞大夫：“不过你们冲突起得太快，我没看清楚。” 谢九欢放心了，庞先生还是她这头儿的人。 “就是你们上了京师府的公堂，你们要怎么说呢？”庞大夫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奇怪道：“这场架又没人报官，我们为什么要去京师府？” 庞大夫指一指还躺地上，一动不动的周秀才，说：“他是被京师府的衙役送来的，那两个衙役应该还没走。” 谢九欢还是没懂，问：“所以呢？” 这跟他们和魏小阁老打架有什么关系？ 庞大夫十分无奈地道：“你们当着京师府衙役的面斗殴，嗯，是聚众持械斗殴，衙役是要捉拿你们上堂受审的，不然他们岂不是失职？” 京师城啊，天子脚下，是给你们持械斗殴的地方？你看看你们这场架，现在有多少人在打了。 谢九欢：“……” 这事竟然要闹到京师府去了？ 庞大夫：“这下子你这丫头知道害怕了？” 刚才抡扁担，扔花瓶的时候，你不是挺勇的吗？ 谢九欢默不作声了。 庞大夫：“你好好想想吧，一会儿上了公堂你要怎么说？” 谢九欢沉默沉默着，突然“嗐”了一声，说：“我和四少爷是见义勇为啊，小阁老欺辱周秀才，我们看不过眼。” 庞大夫：“周秀才能向着你说话吗？” 谢九欢：“怎么说？” 庞大夫：“他与你有仇，这你承认吧？” 因着孙莲儿，因着林得意打断了他的腿，你们小两口跟周秀才不是仇人是什么？ “你说他被小阁老欺辱了，他要是不承认呢？”庞大夫提出了一个灵魂问题。 这事不是你谢九欢说了算啊，这事得听周秀才是怎么说的啊。 谢九欢鼓鼓腮帮子，“他是害怕被小阁老报复，所以死活不敢说实话，我和四少爷能理解的事，京师府的沈大人也可以理解的吧？” 这回轮到庞大夫没话说了，你这说辞，只要沈大人信，那就没问题。 “高管家你怎么也来了？”外头这时传来了木冬的说话声。 “谁来了？”庞大夫问谢九欢。 谢九欢：“高管家来了。” 庞大夫：“我知道是高管家来了，这人干什么的？” 这就问住谢九欢了，“不知道啊，”谢九欢跟庞大夫老实道：“我刚出嫁没几天。” 不是没几天，她在秦国公府总共也没待上几小时。 一队秦国公府的人冲进了医馆，魏府领头的管家一看这架式，顿时就气急败坏。秦国公府这是不讲武德啊，你们又来人？ 这下子他们魏府这边人又少了，不回去叫人，那这场架，他们魏府肯定得输啊。 高旺走进医馆，看一眼已经没有医馆模样的灾后现场，高旺脚步一停，但随即他就快步走到了林得意的面前。 “公主殿下让您和四少奶奶先回府，”高旺给林得意行了一礼后，直接就道。 林得意：“回去？” 高旺马上就求林得意说：“四少爷，您这事又闹大了，公主殿下要不是大少奶奶拦 着，她都准备带人打上魏家去了。” 林得意：“真的？” 高旺：“小的哪敢骗您呢？是真的，现在老爷，大少爷，二少爷都不在府里，大少奶奶盼着您回去呢，万一她要劝不住，还得指望您劝劝公主殿下。” 这是曹大少奶奶教高旺说的话，光叫林得意和谢九欢回家，大少奶奶估计不得行，拿乐安公主当借口，对林得意可能还有些用，你林得意不能不管亲娘吧？ 林得意摇了摇头。 高旺心顿时就一凉，大少奶奶教的这话，对四少爷没用啊。 林得意：“要去魏府就去好了，大嫂要拦着母亲做什么？” 高旺瞠目结舌，四少爷以前不是闹事的人啊，现在这是怎么了？您还想着跟公主殿下一起，你们娘俩一起闹上魏府去？ “这，这只怕老爷不让吧？”高旺憋出了一句。 身后头也不知道是谁砸在了水缸上，哗啦啦的声响响起，水缸破了不说，里头的水瞬间就淌了一地。 高旺低头看看脚下的水，乐安公主倒是也有话，四少爷要是不肯回家，就让他把四少爷绑回家去。可是吧，高管家心里苦，他哪儿敢绑四少爷呢？ “林得意！”小阁老的怒喝声，响彻了前后院落。 “主子醒了，”这是几个魏府护卫又惊又喜的喊声。 林得意转身就要往魏小阁老之前“躺尸”的地方去，这人看来打还是没挨够。 “四少爷，我的四少爷哟！”高旺忙就张开了双臂，想拦住他家四少爷，不光如此， 高旺还冲木冬使眼色，示意木冬帮忙拦人。 木冬却是跃跃欲试，为他家少爷冲锋陷阵，这是木冬一生追求的事业。 “别放跑了林得意！”小阁老厉声下令。 庞大夫听见小阁老的这声喊后，就跟站他身旁的谢九欢说：“小阁老没想起你来，听我一句劝，要不然你先跑吧。” 等魏小阁老想起你谢九欢来，你就跑不了了。 第312章 谢九欢，小阁老不是好人呢 第312章 谢九欢，小阁老不是好人呢 眼见着这场架还有的打，庞大夫问谢九欢：“你不劝劝？还要打呢？” 谢九欢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庞大夫：“你不会还想着过去帮忙吧？” 谢九欢：“那个小阁老不是好人呢。” 庞大夫没接谢九欢这话，魏小阁老是不是好人，跟他一个当大夫的人有什么关系？生活上没有交集啊。庞大夫只是提醒谢九欢看前边，秦国公府后来的这个管家，要给林四少爷跪下了。 高旺心里很绝望，因为他相信，别说他跪下了，他这会儿就是一头撞死在他家四少爷面前，他也劝不住这位。但谢二姐的赶到，救了高管家，让他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谢二姐能这么快赶来，首先要感谢的是二姐夫。二姐夫没领带人去渊声巷老孙家的差事，但刘捕头带队走了后，二姐夫提前下班回家，回家后他就跟谢二姐说了这事儿。 “老刘心里有数，”二姐夫还跟谢二姐说：“我多少得避点嫌。” 谢二姐则是当即就怒了，说：“孙莲儿偷汉子？你怎么不撕烂周家母子的嘴呢？” 二姐夫跟谢二姐讲道理：“我哪能在衙门打周家母子呢？” 谢二姐：“孙莲儿跟姓周的都和离了，这人还能告得了孙莲儿？他凭什么啊？” 谢二姐因为生气，说话的嗓门就大了，二姐夫就说：“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孙二姑娘被前夫告了？小点声吧，这事关礼教，没关系的人也能告。” 女子失贞，这可不是小事。 谢二姐压低了声音：“怎么？这还有路见不平呢？他姓周的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二姐夫为自己叫屈：“这案子也不是我接的啊，我家大人哪知道这里面的事呢？” 谢二姐为孙莲儿糟心，孙家这姑娘多好一个姑娘啊，漂亮，温顺还能干的，怎么就遇上周世承这样的王八蛋了呢？ 二姐夫说：“渊声巷的人不会看着孙二姑娘被欺负的，你就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刘捕头也是经验丰富的衙门老人了，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周家母子捉奸在床。而没 捉奸在床，这案子孙莲儿就输不了，要担心什么呢？ “我去澡堂子搓个澡，”二姐夫跟谢二姐说：“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渊声巷？” 谢二姐没理二姐夫，说：“我得回去看看。” 二姐夫说：“你回去能做什么啊？” 谢二姐：“我不放心，孙家的事二娘肯定得管。” 二姐夫：“二娘还能吃亏不成？” 他这丈母娘在渊声巷也是个厉害人物，好不？ 谢二姐回屋拿了钱，就着急出门了。她就是不放心，就是得回去看看，怎么地吧？ 二姐夫追出家门，“我跟你一起回去啊？” 谢二姐：“洗你的澡去吧。” 女人干架，有你个老爷们儿什么事？ “那我晚上去接你？”二姐夫又问。 谢二姐：“随便。” 二姐夫再想问，那我到底是去接啊，还是不去接啊？但谢二姐这时已经拐过弯，消失在二姐夫眼前了。 等雇车赶回娘家，谢二姐就庆幸她回来这一趟了。 “二娘您到底是哪儿不舒服？请大夫了吗？”谢二姐急声问躺床上的苗氏。 苗氏吱唔着说：“我，我就是头疼。” 谢二姐：“我进巷口就听说了，小九儿他们两口子回来了？” 苗氏夫人：“听说我病了，他们过来探病的。” 谢二姐：“怎么不去告诉我一声呢？” 她离娘家，可比秦国公府离得近啊，可嘴上这么一问，谢二姐就觉出不对来了，这怎么偏偏是谢九欢两口子听说了呢？ “是这样的，”苗氏夫人为装病，特意在额头上绑了可以装草药的厚布条，小声说：“林大公子那天来过一趟，又送了不少礼来，那天我就不舒服，大公子回去后就跟小九儿两口子说了。” 谢二姐：“大公子又来了一趟？” 苗氏夫人：“来了，街坊邻居都瞧见了。” 谢二姐扭头看看坐在屋外的文啸。 文啸这会儿什么话都不好说，他就只能坐着发呆了。 谢二姐：“小儿九他们人呢？我阿爹呢？十全呢？他们怎么都不在家？” 苗氏夫人正想着继续哄骗呢，报信的邻居跑了来。 听说谢九欢和林得意跑庞大夫的医馆去了，谢二姐还说呢：“现在才去请庞先生？” 邻家的这位婶娘一拍大腿，急道：“他们哪儿是去请庞先生的哦，听说魏家的小阁老人在医馆里，小九儿和四少爷在医馆里，跟小阁老动上手了。” 苗氏夫人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 “他们不是去京师府了吗？！”苗氏夫人惊道。 婶娘：“不知道啊，他俩没去京师府，去了庞先生那里。” 谢二姐愕然道：“他们两口子去京师府干什么？” 周家母子告孙莲儿私通，今天谁去京师府，也轮不到谢九欢和林得意去吧？ 婶娘：“二姑奶奶你还不知道呢？” 谢二姐心说，我才回来啊，我就知道我二娘病了，其他的事我还没来及打听呢。 邻家的这位婶娘是个爱看热闹的，口才也不错，三句两句的，就把谢九欢和林得意怎么帮的孙莲儿，给说了一遍。 “周世承两条腿都被林四少爷打断了，”这位婶娘说：“小九儿也没让吴氏那女人好过就是了。” 苗氏：“谢十全没跟他姐姐姐夫在一块儿，他跑京师府去了？” 婶娘：“卢奶奶带他去的。” 苗氏急道：“他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婶娘没明白苗氏这话的意思，说：“他跟着小九儿也没用处啊，有小九儿和林四少爷在，还用得着他动手？” 苗氏夫人：“他回来报个信也是好的啊。” 婶娘想，这是嫌我来报信报得晚了？ 谢二姐面色发僵地冲这婶娘笑了笑，二姐是先谢这婶娘来报信，随即就急声道：“我去医馆看看去。” 谢二姐拔腿就跑了。 婶娘跟苗氏夫人说：“我原先觉着魏家小阁老是招惹不得的人物，可现在一想到林四少爷，我又觉着这架打就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魏小阁老有当首辅的爹，人家四少爷也有当阁老的爹啊，人家的娘是公主，舅舅是皇帝呢。在邻家婶娘无关政治考量，十分朴素的类比之下，林得意比魏家小阁老厉害啊。 苗氏夫人感觉自己是真的病了，她这会儿头疼欲裂，明明是为着孙莲儿，这怎么又冒出来个小阁老呢？！ 第313章 装可怜甩祸的谢家姐妹 第313章 装可怜甩祸的谢家姐妹 春和医馆外头围了里三成外三成的人，但出于人类本能的趋吉避凶，没人进春和医馆去看这个“热闹”。 两个抬周秀才过来的衙役也不维持什么秩序了，这俩就蹲医馆门口，一副烦了，毁灭吧的表情。 谢二姐还认识这二位，当即就喊了这二位一声。 两衙役看见谢二姐，先是冲谢二姐摆手，也不知道是让谢二姐别进医馆，还是在跟谢二姐说这事他俩管不了了，但这手摆着摆着吧，这二位几乎是同时想起来了，这是谢九欢的亲二姐啊。 “二姐你就站门外头喊吧，”一个衙役就跟谢二姐提议：“你把你家小九儿喊出来说话。” 谢二姐：“打得厉害？” 衙役叹气，“庞先生的医馆没了。” 谢二姐：“……” 打架打到拆房子？ 衙役：“伤的人也多，不过这个没关系，一会儿让庞先生给看看。” 另一个衙役说：“这就是打架选在医馆的好处了。” 谢二姐火急火燎的，说话也来不及过脑子 了，她问了句：“你们不管管？” 两个衙役一起抬头看谢二姐，林家四少爷和魏家小阁老干架，他们两个京师府的衙役要怎么管？ “赶紧喊你家小九儿出来吧，”衙役就催谢二姐。 谢二姐就站在医馆外头喊了。 谢九欢先出来的，然后林得意又被谢二姐喊了出来。 “回家！”谢二姐先冲谢九欢嚷嚷完，又求林得意说：“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回家吧。” 谢九欢：“这架不是我们要打的。” 谢二姐看看围观的群众，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谢二姐大声说：“我知道，挨打的时候你们当然不能就站着挨这顿打。” 林得意？？？ 谢二姐猛地冒这么一句话，林得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谢九欢倒是能反应过来，她二姐这是在甩祸嘛，魏小阁老不先动手打她和林得意，她和林得意怎么可能在春和医馆打这一架呢？ “你别哭啊，”谢九欢说。 谢二姐抬手就在谢九欢的左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废什么话？ 林得意还是？？？ 这又是干什么？ 谢二姐这一把一点没留劲，谢九欢活生生被她二姐拧出了眼泪，并且怀疑，她胳膊内侧的这点子活肉被她二姐拧掉了。谢九欢抹眼泪，说了句：“吓死我了！” “这要上哪儿说理去？”谢二姐继续抹不存在的眼泪，“好端端地遇上这种祸事。” 林得意到了这会儿要再看不出来，谢家姐妹在装可怜，那他就是个傻子了。本来想再去跟魏瑜干上一架的，这下子林得意感觉不成了，他再去找魏瑜，就成了他挑事，谢二姐和谢九欢就白装这个可怜了啊。 高旺在心里给谢二姐磕了一个头，这位是今天的女菩萨。高旺赶紧又劝林得意回家，他们秦国公府也不是好欺负的，魏家人等着瞧吧！ “赶紧走，”谢二姐又掐了谢九欢一把。 医馆里这时应该是什么建筑倒了，还是什么重物砸地上了，轰隆地一声响，还激起了不小的烟尘。 “主子！”魏府的不少人在医馆里惊慌大喊了起来。 木冬都不用吩咐，扭头就往医馆里跑，不一会儿又跑出来，跟林得意和谢九欢小声禀道：“房檐塌了，把小阁老给埋了！” 木冬面部表情控制得还行，但他声音里的幸灾乐祸没能掩饰得住。 “这不是报应吗？”谢九欢说。 上次在奴市，地塌了，小阁老被活埋了一回，这次这位又被塌了的房檐给埋了。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谢二姐则是害怕，小声说：“他不能死了吧？” 这位要是死了，谁来给他偿命？ 木冬：“我再去看看。” “还看什么？”高旺一把拽住了木冬，说：“魏府的人要是出来拦着咱们，咱们就走不了了。” 谢二姐这会儿想的是，万一魏小阁老死了，谢九欢和林得意躲进秦国公府，才算是安全的吧？ “你们赶紧回去，”谢二姐急赤白脸地催谢九欢。 谢九欢：“不是我们弄塌的房檐啊。” 谢二姐：“不跟你们打架，他兴许早就走了。” 谢九欢不服，抱怨说：“二姐你要这么说，你不是不讲理了吗？” 谢二姐恨不得再拧自己这妹妹一把，“我跟你讲道理，魏家跟你讲道理？小阁老人都被埋了，你们还想怎么打他？真要杀人啊？差不多得了。” 谢二姐这话看着是冲谢九欢说的，其实也是说给林得意听的。你俩要想要魏小阁老的命，那你们再回医馆把人杀了，不然的话，你俩就回家。 谢九欢小声说：“可事情我们还没问明白呢。” 谢二姐：“什么事情？” 高旺也认真在听，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到底是为什么，跟魏小阁老干这一架啊？ 谢九欢：“是小阁老让周秀才母子去孙家闹的。” 谢二姐惊道：“什么？” 谢九欢：“二姐你也想不通吧？我们也想不通。” 谢二姐：“那你们问话就问话，你们动手干什么呢？”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着急动手了，他们没顾上问问题。 “四少爷？”高旺就喊林得意，您别光站着不说话啊，您给拿个主意，回不回家啊？ “唉，”谢九欢这时叹一口气，说：“小阁老人都被埋了，还问什么话啊。哎？庞先生呢？他没事吧？” 谢九欢突然想起庞大夫来了。 木冬又转身要进医馆去看看。 庞大夫这时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出来了，他是看看谢九欢，又看看林得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庞先生就干脆不说话了。 谢二姐又掐谢九欢的胳膊。 谢九欢只得跟林得意说：“那要不我们先回去？” 高旺忙说：“四少奶奶说的是。” 林得意想了想，说：“那京师府那边呢？” 谢九欢：“哦对。” 京师府那边是不是还在，等他们过去开堂啊？ 高旺说：“这哪儿用得着您二位上公堂去呢？小的去。” 谢九欢：“能行吗？” 高旺：“您二位又不是被告的人，凭什么要您二位上堂？” 公堂是讲理的地方啊，是不是？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得意冷着脸。 谢二姐说：“有卢奶奶她们在呢，哪能让我们孙二姑娘吃亏呢？你们想想魏家这头儿的事吧。” 鬼知道这一回魏小阁老会受什么样的伤，真正要命的事，搞不好还在后头等着呢！ 第314章 死硬分子林得意 第314章 死硬分子林得意 乐安公主一直就在家里等着林得意和谢九欢，公主殿下是着急，生气，想抱怨吧，她又不知道该抱怨谁。 人心总归都是有些偏的，父母对着亲生儿女都不太容易做到一碗水端平，更可况是在儿子跟儿媳之间？所以摸着良心说，乐安公主对林得意和谢九欢，真还做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是吧，抱怨谢九欢，乐安公主又觉着亏心。公主殿下相信，这是她四儿子在搞事，谢九欢最多就是陪着她四儿子。搞事的人你不怪，你怪陪着的人啊？ 纠结到最后，乐安公主决定还是怪魏家人吧，没这家人，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事。 正在心里无差别地骂着魏家所有人呢，下人来报，大公子回来了，乐安公主忙让人去催，让大儿子先到自己这边来。 荣婆子在乐安公主身边伺候着，她就觉着她家主子这是多此一举了。大公子这会儿回来，只能是为着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事啊，他不直接到正院来，他还能先去哪儿？ 乐安公主则是有了一种很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小儿子犯事，让大儿子受累，她这个当娘的无颜见大儿子的感觉。 大公子进了屋，给乐安公主行了礼后就问：“四弟和四弟妹还没有回来？” 被大儿子这么一问，乐安公主就又感觉心虚，好像她没把林得意和谢九欢叫回来，是她的错一样。 “他们为何还没回来？”大公子又问。 “高旺去叫了，”乐安公主没什么底气地说：“他们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大公子：“没有再派人过去催一下吗？” 乐安公主：”没有……“ 高旺要劝不回来，那谁去有用？她自己跑一趟春和医馆吗？乐安公主怕自己压不住火啊。 “事情你都听说了？”乐安公主问大公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没想明白啊。” 按照谢九欢的说法，上回胡太君未死的消息，就是药铺小伙计王乐透露出来的，所以大公子怀疑，魏瑜这次出手，是不是为着这事的。 “让人去催催吧，”大公子说。 林得意和谢九欢在这时候回来了，这二位 进了秦国公府的门，听说大公子也回来了，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都是一停。 “没事儿，”林得意拉一下谢九欢的手，小声说：“大哥要问什么，我来说就好。” 谢九欢：“哦。” 她就怕林得意说不好。 两个人到了正院，三个嫂子都没到，屋里子就坐着乐安公主和大公子。 气氛不太好，这是谢九欢的第一个感觉，等她跟着林得意给乐安公主和大公子行完了礼，看看阴沉着脸的乐安公主，和不说话的大公子，谢九欢就又感觉气氛不是不太好，而是很不好了。 “高旺去京师府了，”林得意说。 乐安公主：“他去京师府干什么？” 林得意：“我把周世承的腿打断了。” 乐安公主：“谁？那个周秀才啊？他还敢跟你动手呢？” 林得意：“他在孙家闹事。” 乐安公主：“他打孙二姑娘了？就他这样的，他也凭当秀才？” “可以取消他的功名？”谢九欢这下子开口说话了。 乐安公主说：“当然能啊，让你大哥找礼部的学官，这事归学官管。” 学官是个多大的官，谢九欢也不清楚，但这不妨碍她满眼期待地看向了大公子。 这对大公子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但大公子也没当即答应，而是说：“这事儿过一会儿再说。” 乐安公主：“这还有什么可想的？上回你二弟到孙家，他就应该这么做了。” 大公子一愣。 乐安公主：“怎么？这事你能去礼部找人，你二弟就不能找人了？” 大公子看向了林得意，说：“你二哥上次威胁过周世承，要取消他的功名？” 林得意想了想，想不起来，他二哥当时都说什么了？ “弟妹还记得吗？”大公子便又问谢九欢。 谢九欢回忆了好一会儿，摇头说：“二哥没说过这样的话。” 她记得周秀才看见二公子就已经害怕了，哪儿还用二公子拿话吓唬他。 大公子就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事了。 “你俩，”乐安公主说：“你俩是怎么想的？” 林得意：“就是想着人能救就救了，没想其他的。” 乐安公主：“行，你要做好人，我也不拦着你，你告诉我，你哪个朋友告诉的你这事？” 谢九欢咽一口唾沫，来了，最难过的一关来了。 林得意则是很简单地说了句：“不能说。” 乐安公主将身侧的小桌狠狠地一拍。 林得意：“真不能说。” 乐安公主：“我能害你朋友啊？你哪个朋友我不认识？” 林得意干脆就不说话了。 本来乐安公主不想当着谢九欢的面发火的，小儿媳妇刚进门，当婆母的怎么着也得装一装和蔼可亲，但这会儿乐安公主忍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乐安公主大声喝问林得意。 林得意就站着，他就是不说话。 谢九欢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就不掺和这母子俩间的事情了。 乐安公主发半天的火，谢九欢都感觉，公主殿下今天不打林得意一顿，这事收不了场了，但林得意一点都不慌，趁着乐安公主停下来歇口气的工夫，林得意说了句：“魏瑜被埋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乐安公主和大公子都没听懂，“什么被埋了？”乐安公主说：“春和医馆的地也塌了？” 林得意：“是前厅的屋檐塌了。” 乐安公主：“人死了没？” 林得意：“应该没有。” 乐安公主一脸的惋惜，“那这报应太轻了点，”乐安公主说。 林得意：“母亲，我原本站在那处屋檐下。” 谢九欢没捋明白，林得意这话的逻辑。四少爷这是在说，如果他没走，他也有可能被倒塌的屋檐给埋了，没发生的事，为什么会有人拿假设来咒自己？ 乐安公主和大公子却是心中庆幸了，这要搁以前，倒霉的肯定是林得意啊。 “你，”乐安公主咬着牙，怒气未消，她还是得关心儿子一句：“你没什么事吧？” 谢九欢都懵了，这还真跟着林得意的话走了啊？林得意好好的站屋里呢，一看就知道没事啊。 林得意：“我没事，就是京师府那边有麻烦。” 乐安公主心想，一个告妇人私通的案子，比起魏瑜的受伤来就不算什么了。 “要怎么办呢？”乐安公主转而问大公子。 你老子没回来，你林莫停拿主意吧。 第315章 柔胰皓腕配玉镯 第315章 柔胰皓腕配玉镯 林大公子也没说到底要怎么办，他只是问林得意说：“渊声巷那边的街坊邻居都看见你了？” 林得意点一下头。 大公子：“你是怎么跟他们解释的？” 林得意：“我岳母说她病了。” 所以这事还是苗氏夫人出面解决的？大公子看着林得意，说：“那你们是？” 林得意：“我们回去探病的。” “探病，”大公子说：“既然是回去探病的，那你在回来之前，应该先去见过苗氏夫人才对。” 你去探病，遇上事你不跟人家说一声，你就回家来了？你的礼数呢？你让渊声巷的人怎么看你？ “惹了祸就往家跑，”乐安公主也说：“你这不是让人看着，像是回家来躲祸的吗？老四啊，你今年八岁还是十八岁？” 这话自己还是插不上嘴，谢九欢选择闭嘴。 林得意木着脸，“是母亲您催我回来的。” 乐安公主理直气壮的，“我不知道亲家母为了给你圆话，说自己病了啊。哎呦，回头我得约她去庙里拜拜，不好的话可千万不能应验。” “你啊，”乐安公主拿手指指林得意，“你是真不懂事。” 乐安公主和林大公子，说都是冲着林得意说你，没说过你们这个词，但谢九欢也不能一直装死啊，所以她准备主动承认错误，“母亲啊，”谢九欢喊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冲着林得意：“你还连累九欢！” 谢九欢：“……” 这个真没有。 林得意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公子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得意：“我要怎么做？” 这个弟弟啊，没想过后续怎么办，人情世故也懂得不多，那这位是怎么有胆子闹出今天这事来的呢？ 林大公子看着林得意想，这就叫无知者无畏吗？ 大公子看光着林得意不说话，不光谢九欢心里有些发毛，乐安公主也坐不住了，说：“魏盛文的儿子还不能打了？你这么看着你弟弟做什么？你要把他捆了送去京师府啊？” 别说这是长子了，林咏都不敢当着她的面，这么对林得意。 大公子只得冲林得意挥了一挥手，又冲谢九欢笑了一下，说：“你们去渊声巷吧，明日再回来。”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 谢九欢说：“大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 大公子没说话呢，乐安公主就开口道：“事情有你们大哥二哥呢，再不济还有你们的父亲在呢，不用你们操心了。” 谢九欢轻轻哦了一声，想想又觉得这好像不合礼数，她就又说了句：“好啊，听母亲的。” 乐安公主笑着点头，把站在门外的荣婆子喊进屋，让荣婆子准备一份礼，让林得意和谢九欢带回去。 “这是送给你二娘的，”乐安公主还跟谢九欢强调了一句。 这就把谢九欢的推辞，掐死在萌芽状态里了，不是给她的东西，她推辞个什么劲儿呢？ “你二娘会喜欢的，”乐安公主边说话，边冲谢九欢招了招手。 谢九欢走到乐安公主的身前。 “媳妇茶，等明天晚上你们回来了，你们那父亲也回来了，我再喝，”乐安公主拉住了谢九欢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我养了四个儿子，就差你的媳妇茶了。” 谢九欢这才想起来，还有敬茶这回事呢。 “这事还能延期的吗？”谢九欢小声问。 也没哪个新媳妇会在新婚夜，跟丈夫跑出去，然后一连几天不回家的啊。乐安公主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跟谢九欢说：“能，我说能延期就能延期。” 谢九欢这下子放心了，脸上的笑容显得灿烂了。 乐安公主褪了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给谢九欢戴上了，夸了句：“好看，戴着吧我的儿。” 谢九欢不懂玉，旅游景点买串玻璃珠子当玉手串的事，上辈子谢九欢干过，所以看着手腕上翠绿色的玉镯，谢九欢就觉着好看，但值多少钱，是哪种玉，有什么说法，谢九欢是一概不知。 乐安公主也不指望谢九欢能知道多少，她这小儿媳妇不是名门望族的小姐，能性子讨喜，长得好看，还能不被林得意克死，乐安公主就知足了。 “谢谢母亲，”谢九欢乐呵呵地跟乐安公主道谢。 乐安公主捧着谢九欢的左手腕，欣赏了一下玉镯子，特意小声跟谢九欢说：“别让你上头三个嫂嫂看见。” 大公子就很无奈了，我还坐这里呢，母亲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曹氏她们还能贪心你的一只玉镯子吗？ 谢九欢却是当真了，这只镯子是大嫂她们想要，公主殿下没给，今天给了她了？ 抬手把手腕上的镯子一捂，谢九欢跟乐安公主保证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不说。” “你要喜欢，以后我们买些来，”林得意这时走上前说。 谢九欢皮肤白，柔胰皓腕说的就是谢九欢这样的。柔胰皓腕再配上玉镯，林得意再没有审美情趣的一个人，他也瞧着好看。 乐安公主白了儿子一眼，说：“你上哪儿买去？没有门路，你上哪儿寻好玉料去？” 谢九欢：“哦？母亲，这里面还有门道呢？” 虽然穷，但谢九欢也是逛过首饰铺的人，首饰铺里陈列的那些玉器，她瞧着都挺好的啊。 乐安公主：“这里头的门道可多了，等闲下来了，我带你……” “母亲，”大公子不得不出声打断这三位的谈话了，现在是说玉，说首饰的时候吗？ 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起扭头看大公子，看在大公子眼里，这俩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乐安公主也抬头看大儿子，说：“怎么？” 大公子：“让四弟和四弟妹早点去渊声巷吧，别让苗氏夫人等得着急。对了，谢伯父在家中吗？” “他不在家，”谢九欢说。 乐安公主：“出这么大的事，亲家公竟然不在家？他上哪儿去了？” 林得意：“他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乐安公主：“上哪儿打探？” 谢九欢：“呃，茶馆？” 她阿爹也就进得起街边的茶馆，茶棚这些地方，一碗大碗茶一文钱，还能无限续水了，她阿爹能在茶馆里待上一天。 乐安公主过了片刻，才接话说：“哦哦，茶馆啊，挺好的。” 荣婆子拎了两个装好的礼盒过来了，乐安公主看了后，觉得没问题，才让林得意拎着走。 林得意：“是什么东西？” 乐安公主：“这是我给亲家母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木冬带上，再要惹事，我打断木冬的腿！” 林得意问了一句五个字的话，就被他亲娘回呛了一脸，林得意就不说话了。 “回去吧，”大公子起身送林得意和谢九欢走，温声跟谢九欢说：“你回去跟伯父伯母说，不算什么大事，让他们不要担心。” 第316章 谢九欢，妖道 第316章 谢九欢，妖道 林大公子出屋的时候，在茶几上拿了两个苹果，等站在了院中的台阶上，大公子给了林得意和谢九欢一人一个苹果。 “新房里少了一个苹果，”大公子说：“你们两个人，拿两个苹果吃也是好的啊。” 谢九欢看看手里的苹果，觉着大公子这话说的有道理，她当时为什么就拿了一个苹果呢？ 林得意则是看看他哥，学着谢九欢新婚晚上的样子，把苹果一掰两半，递了一半给大公子，说：“吃吗？” 大公子还没说话呢，林得意已经把半个苹果塞他手里了。大公子给苹果，说新房里少了一个苹果这话，他本意是委婉地提醒林得意和谢九欢一下。有什么事不要幻想瞒着家里，你们的新房里少了个苹果，家里都能知道，你们的什么事能瞒过家里呢，是吧？ 可显然林得意也好，谢九欢也好，这俩一个都没听懂大公子的提醒。 看着手里的半个苹果，大公子难得地说不出话来，林得意长到如今十八岁，给大公子的第一样东西，竟然是半个苹果…… 林得意自己咬了一口苹果，跟谢九欢说：“很甜。” 谢九欢就没怀疑过，秦国公府的苹果会有不甜的。 大公子这时说：“你们路上小心些，去吧。” 林得意看大公子手里的苹果。 大公子跟这弟弟对视一眼，只得抬手咬了一口苹果，说：“是很甜。” 林得意这才跟谢九欢往院门那里走，小声跟谢九欢说：“原来大哥喜欢吃苹果。” 谢九欢：“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哥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大公子：“……”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就叫槽多无口吧。 谢九欢往前走着走着，她扭头看大公子，大公子这时已经转身，准备进屋去了。 林得意问：“怎么了？” 谢九欢：“我在魏府听见那个道士嘀咕了几句，我是不是得跟大哥说说？” 灵魂什么的，到底是迷信，谢九欢拿不准该不该跟林大公子说，咪咪和三团提供的情报。 林得意：“那就说啊。” 谢九欢：“万一是没用的呢？” 林得意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关系？他是大哥，有什么话不能跟他说的。” 谢九欢：“你什么话都跟大哥说啊？” 林得意张了一下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平日里不怎么跟大哥说话。” 事实上不光是大哥，林四少爷跟谁都话不多。 谢九欢还在犹豫，要不然魏太后灵魂这事儿，她先调查调查再说？但林得意已经喊了大公子一声，大公子都进屋去了，听见林得意喊，他又走了出来。 “还有事情？”大公子站在檐廊里问。 林得意问谢九欢：“我去跟大哥说？” 谢九欢先是往大公子的跟前跑，然后想起来苗氏夫人和谢大姐跟她絮叨过的女子德容来，谢九欢只得又用走的。 大公子对此没说什么，跟乐安公主一样，他对谢九欢也有着异常的宽容。 谢九欢走到大公子的跟前，很小声地说：“大哥，我在魏府听见做法的道士嘀咕，说什么太后的魂灵不在了，被人毁掉了。” 春日和风里，听了谢九欢这么一句话，林大公子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宣景帝将魏太后的尸身剁碎了喂狗，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是相信，如果尸身被毁，被兽类吞食，那这人就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了。 为魏府做事的道士这么说的话，宣景帝毁嫡母尸的事情，魏盛文就知道了啊。 林得意这时站在了谢九欢的身后，问了谢九欢一句：“那个道士什么时候嘀咕这话的？” 谢九欢：“他做法的时候啊，你没听见？他手上还摇铃，我看他像跳大神。” 大公子说：“所以这声嘀咕，弟妹听见了，四弟没听见？” 谢九欢：“四少爷忙着救人，我盯着那个道士的，他还往四个孩子头上画符，我阿爹说是摄魂的符咒。” 林得意这时说：“这世上真有能摄魂的符咒？” 谢九欢：“不知道啊，回去我们问问金婆婆？” 林得意看他大哥，说：“书里有写这事吗？” 子不语怪，圣人的书里怎么可能写这种东西？大公子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但现在不是他教训弟弟的时候，所以大公子又低头看着谢九欢说：“这个道士说的是太后？” 谢九欢点头，“是啊是啊。” 林得意说：“原来你要跟大哥说这话。” 谢九欢为自己解释：“这话听着没谱儿，我不太敢跟大哥啊，大哥这么忙。” 这话林大公子能听明白，他这么忙，谢九欢不想拿没谱儿的事来烦他。 “什么叫魂灵不在了？”林得意这时说了句：“那个道士长得一般，他还有让人魂飞魄散的本事？” 谢九欢说：“他都能摄魂呢，那让人魂飞魄散的本事，他应该也有吧？” 林得意问他哥了：“京城里有这么厉害的道士？” 谢九欢一脸认真地说：“这是个妖道，这人一看就不是正经道士。” 大公子问：“不正经？” 谢九欢：“哪个正经道士搞活人殉葬这种事啊？道士修行讲究因果报应的，这人一点也不讲啊。” 别看谢九欢狗屁不懂的，但她要鬼扯玄学，她还又真能鬼扯上一番。 “一定是个妖道，”谢九欢十分肯定地说。 林得意被谢九欢说得信了，当即就跟他大哥说：“那得抓这个人吧？” 谢九欢：“不是人，他是妖道。” 林得意：“好吧，是妖道。” 大公子想认真思考，这事他得好好想想，可面前这二位在跟他说故事，还说得一本正经的，让大公子静不下心来。 “要不，大哥你也查查这事情？”谢九欢小声问大公子。 大公子说：“好，这事我知道了，弟妹，那个道士长什么模样？” 林得意：“他长相一般。” 大公子叹气，“这世上的人，大多长相一般。” 谢九欢举一举手，“我会画相，要不我把那个妖道的样子画下来？” 画画，这是谢九欢的专长啊。 大公子想起来谢九欢画的胖锦鲤了，他这弟妹的确善画。 “要是抓他要做法，我可以去请金婆婆出马！”谢九欢还不忘给她金婆婆拉生意。 大公子让人给谢九欢准备文房四宝，做法什么的，等你把人相画出来再说吧…… 第317章 你已是他的妻 第317章 你已是他的妻 那天屋里有两个道士，所以谢九欢画了两张画像出来。林得意就没仔细看过那两个道士的模样，所以谢九欢把人像画出来了，让林得意看像不像，林得意盯着两张画像看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我没留意，但九欢不会画错的，”林得意还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又是一阵无语，你没留意，你盯着画像看这么老半天？ 谢九欢说：“大哥，有画像就一定能把人逮着了吗？” 谢九欢用得是素描画法，这跟这个世界画人像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大公子看着手里的画像，问了谢九欢一句：“弟妹这画技是师承何人？” 谢九欢：“跟我阿爹学了一点，还有的是自己琢磨的。” 谢九欢不敢在这事上把话说死，她要说全是跟她亲爹学的，回头大公子一问，她的话就露馅了。 大公子点一下头，说：“原来是有两个道士。” 谢九欢：“是两个道士啊，我之前没说？” 对着谢九欢，林大公子是真的宽容，所以大公子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没说。” 谢九欢就说：“多了一个妖道而已，应该不难抓吧？” 大公子：“不难，弟妹放心，有了画像抓人就简单了。” 除非这两个道士一直不出现，或者已经被魏盛文灭口了，否则的话，有画像在手，抓住这两个道士是迟早的事情。 “你们去渊声巷吧，”大公子说着话，特意又看了林得意一眼，说：“不要再惹事了，哪怕在路上遇见了魏瑜，你也不要理他。” 林得意：“若是他招惹我呢？” 大公子两手背在身后，给谢九欢的感觉，他们大哥这会儿很像一个自带气场的教导主任，“他被倒塌的屋檐所埋，还能不受伤吗？”大公子问林得意：“你为何会觉得，他还有心跟你纠缠？” 林得意被他哥问住了。 “不要主动挑衅，”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接下来的事，父亲与我自有安排。” 林得意和谢九欢走了，他大哥说的话他听懂了，就是让他不要添乱。 “老四和九欢走了啊，”乐安公主坐在屋里问。 大公子走到乐安公主身前，小声道：“太后的事情，魏盛文可能已经知道了。” 乐安公主的全身一抖。 “请母亲进宫去一趟，”大公子说：“至少不能让人接近太后的梓棺。” 乐安公主发怔地道：“我要守着那女人的棺材？” 大公子：“不光是魏家人，是不让任何人靠近太后的梓棺。” 乐安公主还是愣怔之中，茫然道：“这消息怎么会被魏盛文知道的呢？” 这事宣景帝也就在他们秦国公府说过，难不成是他们这边出了问题？乐安公主都不敢想了，宣景帝说这事的时候，只有她这一家人在场，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是宫里出了问题，”大公子直接道。 乐安公主一下子抓住了长子的手，这还得了？！ “不过这事只能以后再查了，”大公子轻轻拍一下乐安公主的手，说：“母亲，我去见圣上，请您务必守在太后的梓棺前。” “好，好啊，”乐安公主嘴上答应着，人却站不起来。 “魏盛文想干什么？”乐安公主问大公子：“如果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不孝，这是足已让宣景帝退位的罪名啊。 大公子小声说：“因为他没有抓到现行，梓棺里这会儿躺着的是一具陌生的尸体也好，是一具空棺也好，这都可以是别人的错。毕竟收殓入棺这样的事，是不可能让圣上亲自动手的。” “那魏盛文想干什么呢？”乐安公主急忙问。 “梓棺钉棺之前，圣上是要最后再看太后一眼的，”大公子说：“如果那个时候，圣上毫无察觉，魏盛文就可以发难了。” 棺材里躺着的是不是你嫡母，你都认不出来？ 乐安公主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说：“那什么时候钉棺材啊？” 大公子：“头七之后。” 乐安公主拽着长子的胳膊站起身，喃喃自语道：“那还好，那还有几天。” 大公子：“母亲您不要慌张。” 乐安公主：“好啊，我不慌。” 乐安公主想说我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能让我慌张的？但这会儿，她没办法将这话说出口了。 大公子：“我这就去跟圣上和父亲商量看看，母亲，灵堂那边……” 乐安公主打断了大公子的话，“那边我去守着，现在谁是自己人我也分不清，那就谁也别靠近那女人的棺材吧。” 乐安公主跟着大公子往屋外走，荣婆子小跑着，先去给自家主子准备车马。王婆子在这个时候跑了来，看见乐安公主站在屋门外，她便喊了乐安公主一声。 乐安公主：“你不是送老四他们走的吗？” 王婆子：“主子，老爷从宫里派了人来，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进宫去，说他们得给太后娘娘上香。” 林得意是乐安公主之子，也是皇亲国戚，所以他得去太后的灵堂磕头上香。要说林得意刚刚成亲，去灵堂会被冲了喜气，可死者为大啊，魏氏还是太后娘娘，身份摆在这里呢。 乐安公主都有些发怒，说：“他没事折腾他们小两口做什么？” 王婆子：“那，那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不要进宫去？” 乐安公主：“进什么宫，让他们去渊声巷。” 宫里还不定得出什么事呢，乐安公主可舍不得让林得意和谢九欢再陷进，这个泥潭里去。 王婆子看了看大公子，这事她该听谁的？ “应该是有人说了这事，父亲才会派人回来叫四弟他们进宫的，”大公子小声跟乐安公主说。 乐安公主看着大公子，脸色发白，说：“你这是何意？让老四和九欢进宫去啊？” 大公子说：“还是听父亲的吧。” 现在他们不知道宫里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最好是听林爹的话。 乐安公主颤声说：“宫里要是出事了呢？” 大公子：“那正好让四弟妹陪着您，有她在，我还能放心些。” 乐安公主像是不认识一样地，看着自己的 长子，声音有些尖利地道：“你知道九欢跟这些烂事没关系吧？” 大公子很冷静地道：“可她已经是山君的妻子了。” 第318章 不耻于说穷的谢九欢 第318章 不耻于说穷的谢九欢 林得意和谢九欢站在秦国公府的大门口，也在商量中。林得意不想进宫去，没有理由，他单纯就是不想。谢九欢是觉着，林爹都特意让人回来喊了，好像不去不好。 “咱爹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他喊咱们进宫，肯定是有人找事儿。” 林得意：“谁找事？” 谢九欢：“咱们进宫就知道了啊。” 林得意就问：“我们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谢九欢被问住了，皇宫里不能打人的吧？难不成他们要进宫去，把找事儿这人骂上一顿？ 林得意：“走吧。” 谢九欢：“去哪里啊？” 林得意：“回渊声巷。” 既然林得意这么决定了，那谢九欢就只能很抱歉看一眼回来传话的小哥，跟林得意说：“好吧。” 回来传话的这小哥，是林爹身边的长随，叫二乐，长相很朴实憨厚。眼见着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不肯进宫去，二乐是想劝，可能力有限，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木冬跑去给林得意牵马，谢九欢准备上轿，这一回谢九欢有衣锦回娘家的架式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川连从府里跑了出来。 “大哥让我们去宫里呢，”听完了川连的话，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你是听大哥的话，还是回我家去？” 林得意：“那也是我家。” 谢九欢不懂这个时候，林得意要纠结这个干什么？ 川连：“公主殿下和大少爷一会儿就出来……” 面对林得意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谢九欢都觉得自己刚才欺负这位了，“啊对对对，”谢九欢只得说：“是咱俩的家，刚才是我说错了，对不起啊。” 川连：“四少爷，大少爷让您等他和……” 林得意替谢九欢撩起轿帘，问谢九欢：“这顶轿子你喜欢吗？” 谢九欢这辈子做过几回轿子哦，她对轿子的审美仅限于外观。 “轿窗都用的雕花木窗呢，”谢九欢看看面前的两人抬轿子，说：“这轿子很漂亮啊，就是看着很重的样子。” 坐轿子的人，为什么要关心轿子重不重呢？ 不但是林得意想不明白，抬轿子的轿夫都想不明白。 林得意说：“轿子都一样重的吧？” 四少爷对轿子同样没有研究，一手撩着轿 帘，四少爷的另一只手就弯起敲了敲轿子的门框，让人看了，好像四少爷这么敲上一敲，就能知道这轿子有多重一样。 川连算是看出来了，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应该根本没听他说话。川连也不说话了，他扭头往大门里看，现在说话能管用的，除了大公子，就是公主殿下了，其他人应该都不好使。 所幸因为研究轿子，谢九欢和林得意没着急走，所以大公子从府里出来的时候，这二位还在“研究”轿子。 大公子走到轿前，看上几眼，问说：“你们在看什么？” 一顶轿子有什么好看的？ 林得意：”九欢之前坐的轿子不是这样的。” 大公子还以为谢九欢是不满意，面前的这顶轿子，所以大公子说：“若是不喜欢，那就换一顶。” 家里轿子十顶还是有的，这一顶，大公子又看了看，跟前的这顶看着有些太素净了。 见轿夫抬起轿子就要跟着管事的走，去给自己换一顶轿子，谢九欢忙就喊了一声不用。 大公子：“怎么？” 谢九欢便开始跟大公子讲她坐过的轿子，街上可以花钱雇的轿子分好几种价位，最便宜的更像是抬椅，没遮没挡的那种，其次就是轿底用木头了，轿身用布做的小轿，而就是这种轿子，谢九欢也只坐过一次，算是很奢侈了。 “这种轿子轻，抬起来不费力气，”谢九欢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对世面上的轿子没有研究，他也没有这个工夫。所以听谢九欢叭叭叭的一通说，甭管这知识有用没用吧，总归对大公子来说，他学到了新的知识。 “那这种布轿坐一下要多少钱呢？”大公子颇有兴趣地问谢九欢。 谢九欢：“四个铜板，还是短程哦。” 大公子想说四个铜板很便宜的，但看看谢九欢，大公子没把这话说出口。 “唉，”谢九欢叹一口气，“我也就坐过一次，雇驴车更便宜，还快。” 当然他们家出行，更多的是用走的，走路不用花钱，所以这事儿谢九欢就不说了。 大公子笑了起来，像谢九欢这种不耻于说自己穷的人，在大公子的世界里，他之前没遇见过。在他的世界里，人人都讲究颜面，哪怕仇恨已经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表面上还要维持着一种所谓上层贵族的体面。说自己穷？这跟宣扬家丑有什么区别？ 谢九欢这样的，是好是坏，大公子暂时评价不出来，但他不厌恶，反而觉得很有趣就是了。 林得意这时突然冒了一句：“大嫂的轿子我记得好像镶着金。” 谢九欢瞪大了眼睛：“金子做的轿子？” 林得意想了想，说：“是大嫂的嫁妆。” “哦！”谢九欢羡慕地感叹了一声，“金子啊。” 林得意：“嗯，我见过。” 二嫂和三嫂的嫁妆里，是不是也有轿子，这个林得意不知道，因为他只见过他大嫂的轿子。 谢九欢却突然反应过来了，说：“嫁妆？怎么嫁妆里还要有轿子的吗？” 这要是真的，那就又要她亲爹和二娘一回命了，他家哪儿卖得起轿子啊？ 林得意说：“我们不用轿子啊，你有一匹马，就养在府里，你不记得了？” 谢九欢！！！ 林得意不说，她都没想起来，她和八姐夫去羽林卫找林得意那回，林得意送了她一匹刚满三岁的小白马！ “轿子还是用得上的，”大公子看了林得意一眼，弟妹能跟你一样，上哪儿都骑马？“回头得空，你陪弟妹去轿行那里逛逛，遇上弟妹喜欢的，就买一顶回来。若没有喜欢的，你就在轿行定做一顶。” 林得意受教了。 谢九欢指着跟前的轿子说：“大哥，我觉着这个就很好，我很喜欢啊。” 大公子：“让山君陪你去，这顶轿子太素净了点。” 谢九欢：“好吧……” 话说现在是太后的丧期啊，难道不应该坐素点的轿子吗？ “你们在说什么呢？”乐安公主一身丧服，手搭在王婆子的胳膊上，从府门里走了出来。 林得意老实道：“在说轿子。” 乐安公主一脑门问号，轿子有什么好说的？ 第319章 听您一席话，我很慌 第319章 听您一席话，我很慌 乐安公主走下台阶，离着轿子有那么一百米远吧，盯着轿子仔细看上几眼，乐安公主嫌弃道：“怎么选了这顶轿子？” 林得意：“母亲也觉得不好？” 乐安公主：“深灰的，太素净了。” 谢九欢：“……” 这真不愧是母子啊，大公子也是这么觉着。 谢九欢没说轿子不好，所以之前大公子嫌轿子太素净，林得意没当一回事，在他的眼里，世上的轿子都长一个模样，可这会儿亲娘也这么说了，林得意皱了眉，说：“那换一顶吧。” 说着话，林得意还看了木冬一眼，这顶轿子是木冬去领的，要说有错，那就是木冬的错。 木冬缩着脖子，鹌鹑一样，他没想到一顶轿子它有这么重要啊！ 谢九欢说了句公道话，“在太后娘娘丧期，不好用太过鲜艳的物件吧？” 乐安公主马上就心烦了，嘀咕了一声：“死都不挑个日子死。” 这话谢九欢就接不上了，除非是自杀，不然的话谁能挑死亡日期？ “来吧，我的儿，”乐安公主冲谢九欢招招手，“我们娘俩坐马车，让老四跟他大哥骑马。” “哎哎，我来了，”谢九欢跑到了乐安公主的身旁。 看着谢九欢坐进了母亲的马车里，林得意跟大公子说：“我和九欢不去上这个香能怎样？” 大公子指一指林得意的黑蹄玉免马，说：“上马走吧。” 林得意：“你这是不想与我说话吗？” 大公子：“对。” 麻烦事一大堆呢，要一一跟这弟弟说清楚，大公子都不知道要从何处说起啊。 林得意上了马，看看身侧的大公子，说：“你派谁去抓那两个道士？” 大公子：“有人去城门守着了。” 林得意跟着大公子一起催马往前走，问说：“他们若是没打算出城呢？” 大公子：“只要不让他们跑掉就可以了，抓人不急于这一时。” 林得意：“那大哥你现在在急什么呢？” 大公子扭头看林得意一眼，说：“忙太后娘娘的大丧，抓熊铠，还有魏家父子的事情。还有啊，每日的政事也是要处理的，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算了，”林得意果断道：“我不想听。” 跟林得意说话就这点好，他十分坦诚，有一说一，绝不跟你玩有话不直说，你猜我猜大家猜这一套。但大公子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他这弟弟真是一点不愿意费心啊。 “去太后的灵前上完香，你就跟弟妹回渊声巷，”大公子跟林得意说：“不管在宫里遇上了什么事，你都不要管。” 林得意点头应了一声：“好。” 叮嘱完林得意不要多事后，大公子就不说话了，他这一沉默，林得意本就不善长找话题的人，不但跟着沉默，连表情都是别跟我说话的冷硬了。 马车里，乐安公主心事重重，谢九欢则是欣赏完了豪华马车的内部之后，才又看向了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九欢啊。” 谢九欢：“我在呢，您说。” 乐安公主：“一会儿进了宫，你给太后上完香，你就跟老四出宫。” 谢九欢：“好啊，听您的。” 乐安公主：“我想过了，你们在你娘家多住些日子也没什么。” 乐安公主这个婆母太通情达理，让谢九欢有点不敢相信了，这是为什么啊？这个世界，男人老待在妻子的娘家，那是要被人笑话的，你老待着不走，是不是想入赘？ 乐安公主：“我可能得待在宫里回不了家，家里你大嫂当家，你三嫂怀着孕，你跟她们又不熟。” “啊？啊，”乐安公主这话，谢九欢接不大上，我跟三个嫂子不熟，我跟您，跟秦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不熟啊。 “你等我从宫里回来，你再回家来，”乐安公主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瞅着乐安公主，公主殿下这话让她很难不怀疑，她的三个嫂子会欺负她啊。 “妯娌关系可不好处，”乐安公主又冲谢九欢使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和老四出去单过。” 谢九欢若有所思了，要说在身份上，她是差三个嫂子很远很远，所以三个嫂子会霸凌她这个穷人家的孩子？ 乐安公主：“等我忙完了。” 谢九欢看着乐安公主，突然脑子里有根弦动了一下，她觉出不对来了，说：“母亲，您为什么要待在宫里不回家呢？你要为太后娘娘守灵？” 守灵的话，那一开始就应该守啊，她婆婆 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进宫去守灵？ 乐安公主脸上现了愁容。 谢九欢：“还真出事了？” 乐安公主说：“跟你和老四没关系的事，你们不用管。” 谢九欢也没多问，但她想着，公主殿下刚刚还好好的在家待着呢，怎么突然又要进宫常住了呢？不会是为着，太后亡魂的事吧？ 乐安公主拉着谢九欢的手，她四儿媳的手白白嫩嫩的，乐安公主轻轻拍了几下，小声说：“别怕，有我在呢。” 谢九欢说：“有母亲在，我不怕。母亲啊，大嫂她们不用进宫去吗？” 三嫂是个孕妇，孕妇不去灵堂，这是无可非议的事，那大嫂和二嫂呢？这二位不用去给太后上香？ 乐安公主：“她们去上过香了。” 谢九欢：“那您还没去上过香？” 乐安公主心情十分不爽地哼哼了一声，说：“去过了，我这个当女儿的哪能不去呢？” 谢九欢看着乐安公主，一副我感觉这里面有事的表情。 乐安公主：“你别问，我不能说。” 她要把真相说出来，一定会吓着谢九欢的。再说了，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说给谢九欢听。 谢九欢：“行吧，我不问，那母亲您也别担心，真要有事，我也能保护您啊。” 搞阴谋诡计，谢九欢肯定不行，但吵架，打架，谢九欢都可以。 儿媳妇说要保护自己，这话在此之前，还就只有林爹这么说过。乐安公主先是想笑，她哪就需要保护了？可看谢九欢一脸的认真，乐安公主又感觉暖心，“行啊，”乐安公主就跟谢九欢说：“进了宫，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好了。” 谢九欢？？？ 不是，事情已经坏菜到要她们相依为命的地步了吗？公主殿下，您这么说，我很慌啊！ 第320章 菜鸡互啄的皇后与公主 第320章 菜鸡互啄的皇后与公主 魏太后的灵堂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庄严肃穆的，光是重重叠叠的白色经幡，就看得谢九欢瞠目结舌，这些白布要是堆积起来的话，能堆成一座山啊。 谢九欢傻愣愣地想，这要是失火的话，整个灵堂都保不住吧？ 灵堂里还有大量的香烛，纸钱，纸人谢九欢倒是没看见，但殿后门那里放着好多纸马，谢九欢是看见了。 谢九欢之前还以为乐安公主是进宫来守灵的，可到了灵堂她才发现，守灵这个活计，应该轮不到她婆婆来干。魏皇后带着一众后宫嫔妃在守灵呢，还差她婆婆一个吗？ 也不光是灵堂里守灵的人很多，灵堂外面也跪着好些人，应该是各府的诰命夫人， 但谢九欢一个也不认识。 “哦哟啊，”谢九欢想跟乐安公主感叹一句的，结果刚一张嘴就被烧纸钱的烟味呛着了，谢九欢忙捂着嘴咳。 虽然进宫前说好的要相依为命，但这会儿乐安公主顾不上心疼谢九欢了，看见灵堂内外这么多人，乐安公主的心脏就受不住了，这要事情败露…… 看着离太后梓棺最近的魏皇后，乐安公主才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她要怎么守在太后的梓棺前？有魏皇后在，她连靠近梓棺的机会都找不着啊。 魏皇后跪在灵前呢，乐安公主带着谢九欢进了灵堂后，她才由身边的宫嬷嬷扶着，从厚实的棉布团花垫上站起身来。 “你怎么来了？”魏皇后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心里烦着，但下意识地她还是先找茬，说：“还是这种垫子跪着舒服是吧？你的诚心啊，按十成来算的话，你是半成都没有吧？” 谢九欢瞄乐安公主一眼，她婆婆这战斗模式开早了吧？ 魏皇后冷眼看着乐安公主，说：“这是圣上的旨意，你若不满意，你可以去勤政殿请旨。” 乐安公主：“外头的老夫人们上了年纪，圣上照顾她们些有什么问题？皇后娘娘如今也上年纪了？” 谢九欢又偷偷瞄魏皇后，皇后娘娘如今也四十多了，按这个世界早婚的尿性，这位是当奶奶的人了啊。要说上年纪，魏皇后已经是上年纪的人了，这话一点毛病没有。 魏皇后知道李乐安这人要跟她吵架，这女人就是为这事活着的嘛。魏皇后冷眼看着乐安公主，说了句：“你今日是来为太后娘娘守灵的？难得啊，太后娘娘终于等来她的孝顺女儿了。” 这种吵架，完全就是菜鸡互啄，一点水平都没有。谢九欢认为她二娘跟人吵起架来，抛开粗话不谈，那水平也比她跟前这二位高上不少。 “这是谢氏吧，”魏皇后又看向了谢九欢，李乐安不给她行礼，林家的这个新媳妇也没有给她行礼。 听见魏皇后问自己了，谢九欢就想，我是跪下磕头行礼啊，还是要怎么弄啊？ “九欢啊，”乐安公主这时跟谢九欢说：“快见过皇后娘娘。” 乐安公主话是这么说的，可她牵着谢九欢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 看看乐安公主的这只手，谢九欢秒懂了，这就是不能下跪的意思了，于是谢九欢冲着魏皇后屈膝行了一个半蹲礼。 魏皇后冷笑。 乐安公主：“在太后娘娘的灵前，皇后娘娘你笑什么？这么开心的吗？” 冷笑凝固在了魏皇后的脸上，随即这位国母冲乐安公主斥道：“不要胡说八道！” 乐安公主冷冷地道：“这里都是你的人，有她们作证，我说的话不都是胡说八道？” 在场的后宫嫔妃们都不说话，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们，不要掺和这二位之间的事情，否则这二位没事儿，她们一定会有事。 魏皇后又看谢九欢。 谢九欢眨巴一下眼睛，这又要冲着她来了？ “你怎么不着丧服？”魏皇后问谢九欢。 谢九欢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一身灰蓝的旧衣，不是丧服，但也不算失礼。 乐安公主：“九欢刚刚成亲。” 魏皇后：“刚成亲就可以不用守孝了？” 乐安公主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扭头她就表情懊恼地看了谢九欢一眼。 谢九欢被她的公主婆婆看得心头发毛，这是又怎么了？ 乐安公主这时想起来了，守丧期间还要忌房事！姓魏的女人，乐安公主看看魏皇后，以及百米开外的巨大梓棺，公主殿下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这两个女人天生就是克她的，如果可以…… 谢九欢这时轻轻反握一下乐安公主的手。 “别怕，”乐安公主以为谢九欢被皇后弄得害怕了，忙就安慰谢九欢，一边抬手想拍拍谢九欢的肩膀。 谢九欢从兜里摸了根白布条出来，都不用别人帮忙，谢九欢给自己缠上了白布条，并将缠着白布条的胳膊给魏皇后看了看。 要说丧服，缠了白布条，就算戴孝了吧？ 魏皇后：“……” 林家的这个新媳妇是真不懂，还是在跟她装疯卖傻？你没看见灵堂内外的人都穿得什么？一根还不知道之前作什么用的白布 条，你就想把这事情糊弄过去了？ 乐安公主则心疼谢九欢说：“难为你了，我的儿啊。” 明明是新嫁娘呢，却被魏双双这个贱人逼得手缠白布了。 魏皇后阴阳怪气道：“是啊，真是为难她了，不想到太后娘娘的灵前，可以不来的，谁能逼你们林家的女人不成？” 御史台的那帮御史不是白养的，今天李乐安在太后灵前说的这些话，以后得让那帮御史跟林咏说道说道。 谢九欢这时小声跟乐安公主说：“娘，我发现皇后娘娘还不知道，今天魏小阁老又被四少爷打了，还被倒塌屋檐埋了的事啊。” 被谢九欢这一提醒，乐安公主也发现了，魏双双今天看见她没发疯啊，那魏瑜的事情，这位一定还不知道呢。 “来报信的人应该还没进宫，”乐安公主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那我们赶紧给太后娘娘上香，然后我们就赶紧走？” 乐安公主：“没事儿，她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她还能打我不成？” 谢九欢又看看离她百米开外的梓棺，身份什么的就不说了，你们二位在太后的棺材前头打起来，这是不是不太好？ “圣驾到——” 太监的高声呼喝声，这时传进了灵堂里，宣景帝过来了。 第321章 上不了香的两口子 第321章 上不了香的两口子 宣景帝过来，在灵堂外守着的诰命夫人们，就可以暂时去偏殿，你说回避也行，说休息也行，反正她们是可以坐下来喝口热茶，吃点宫里的点心了。 至于在灵堂里跪着的妃嫔们，宣景帝说上一句都退下吧，她们就也得垂首缓行的，暂时退下，到另一间偏殿里去休息，喝水用点餐食的同时，还可以让宫人给她们捶捶腿什么的。毕竟久跪，对养尊处优的娘娘们来说，真是太难熬了。 宣景帝是带着林家父子四个人过来的，魏皇后别人都没看，她一眼就盯上林得意了。跟谢九欢一样，这位也没有穿丧服。 谢九欢一直就盯着魏皇后呢，见魏皇后盯着林得意，谢九欢就也看林得意，然后谢九欢就明白了，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发作林得意的着装了。 谢九欢跟着乐安公主给宣景帝行礼，心想这下子得跪下了吧？但谢九欢膝盖都还没有弯呢，宣景帝已经说免礼了。谢九欢还在想，皇帝陛下这话是显得他平易近人的客气话，还是真心话的时候，乐安公主已经站直身体了。 而这个时候，魏皇后已经跪地迎接圣驾了。 谢九欢觉得，她跪不跪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替人尴尬的病又犯了，皇后这样好尴尬啊。灵堂里圣上站着，他们秦国公府一家人站着，就魏皇后一个人跪着…… “平身，”宣景帝手虚抬了一下，就算是他扶过魏皇后了。 魏皇后站起身，目光又在林得意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语气冷淡地道：“既然是来给太后娘娘上香，至少也应该将丧服穿上。” 谢九欢就想，果然！ 林得意原本就不乐意进宫来给太后上香，一点心没用，他怎么可能想到要穿丧服呢？被魏皇后说了，林得意才低头看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 谢九欢走到了林得意的身边，手里拿了根白布条，在林得意的胳膊上比划了一下位置，谢九欢把白布条给林得意缠上了。 乐安公主和魏皇后都看谢九欢的兜，我的儿（这小蹄子）的兜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谢九欢的兜里，这会儿还揣着，她从老孙家走时，孙莲儿追上来塞给她的一包小鱼干呢。因为不知道灵堂能不能沾荤腥，所以谢九欢早就下定决心，她要死守这包小鱼干，不能让宫里人发现了。 宣景帝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你们小两口去给太后娘娘上香吧。”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往供桌前走。 魏皇后：“他们就只是上香？” 宣景帝再不情愿，当着一众臣子的面，他都得在太后的灵前跪下，林得意和谢九欢不用跪的？ 乐安公主这一回没跟魏皇后吵吵，跪是应该要跪的，乐安公主连歪理都找不着，她还怎么跟皇后吵吵？ 宣景帝说：“太后素来不喜山君，她不会受山君和九欢的礼的。” 那为什么太后要接受，这小两口的上香？ 不说魏皇后了，林家人都觉得宣景帝这借口找得不用心。 林得意和谢九欢隔着供桌，冲着太后的梓棺三鞠躬，然后林得意先上前给太后上香，结果这香怎么都在香炉里立不起来。 林得意各种角度都试过了，三柱香往左斜，往右斜，往前斜，再往后斜，但只要他一放手，三柱香都往前倒。就好像供桌后面站着什么人，林得意努力想把香插进香炉里，供桌后面这位就锲而不舍地把香推出香炉。 谢九欢不信这个邪了，也许这只是林得意不知道该怎么插香呢？于是谢九欢走上前，把她手里的三柱香往香炉里插。 更邪门的事就这么发生了，灵堂里起了一阵穿堂风，将谢九欢手里的香给吹灭了。 谢九欢：“……” 怎么会突然起这么一阵风的呢？ 魏皇后这时说：“看来太后娘娘也不想受他们的香啊。” 乐安公主：“怎么，刚才的风是太后娘娘吹的？” 魏皇后后脖颈一阵发凉，李乐安这该死的尽说鬼话，也不怕真遭了报应。 “这香不行，”乐安公主又说：“这香是谁给准备的？” 乐安公主要聊这个，那魏皇后就来劲了，她说：“是林行啊。” 发现自己把大儿子坑了后，乐安公主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该查查，”魏皇后说。 “是风，”谢九欢这时说：“刚才那阵是穿堂风啊，夏天里穿堂风最凉快了，这风别说是三柱香了，炉火它都能吹灭了。” 魏皇后看着谢九欢，这位胆子倒是大。 “嗯，”宣景帝说：“夏日里穿堂风最凉爽了。” 谢九欢小心翼翼地看宣景帝一眼，这位皇帝陛下人到中年的年纪，长相跟乐安公主有些相似，不愧是同母的兄妹。而且，凭着谢九欢的职业能力，她发现林得意长得很像宣景帝。 这就是外甥像舅吗？ 可大公子他们却没这么像啊。 谢九欢感叹遗传的奥妙了，四个外甥，都是亲的，怎么就林得意与宣景帝这个舅舅长得像呢？ 林爹这时说：“你们重新上香吧。” 林得意却将手里的三柱香，往烧纸钱的铜盆里一扔，说：“就这样吧。” 太后又不要他和谢九欢上香，那他们还费什么劲？ 谢九欢捏着香在犹豫，这下子她该怎么办？ 林得意从谢九欢手里拿过香，抬手也扔进了铜盆里。 魏皇后点点头，说：“圣上您看见了吧？” 宣景帝说：“皇后也先去休息吧。” 魏皇后猛地抬头看宣景帝，林得意和谢九欢上不了香，你圆不了场了，就赶我走？ 宣景帝：“冯宝，送皇后去休息。” “不用了，”魏皇后冷声道：“臣妾退下就是，只是他们两个方才上香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臣妾不知道，但太后娘娘是一定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拒了他们的香。” “没，没想什么啊，”谢九欢忙就说。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什么都没想，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能这么冤枉她！ 魏皇后跟乐安公主说：“你得好好教教她规矩。” 乐安公主冷道：“圣上让你退下，你还站着不走，是谁不懂规矩？” 魏皇后转身就走。 乐安公主等魏皇后人走到灵堂门前了，才又说了句：“不行礼就告退，你的规矩呢？” 魏皇后脚步一顿。 “算了，”宣景帝说：“皇后你去休息一下吧。” 李乐安，魏皇后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念得咬牙切齿的。眼见着魏首辅要丁忧了，李乐安这个女人就当着她的面猖狂成这样了。魏皇后想，且等着吧，得意就猖狂的人，通常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第322章 看花时该说什么话 第322章 看花时该说什么话？ 魏皇后走了后，谢九欢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做的了，就在谢九欢准备放空大脑，做个安静的壁花的时候，乐安公主走到了供桌前。 林爹忙说了一句：“供桌不能掀。” 谢九欢心里“嗬”了一声，这得有多恨？ 乐安公主没好气地说了句：“香炉里的香不能断，我没想掀她的供桌。” 林二公子走上前，点燃了三柱香往香炉里插。灵堂上的另外几个人，都盯着二公子看，刚才林得意和谢九欢都上不了香，你能行？结果二公子一点劲儿没费，手里的三柱香稳稳当当地在香炉里安了家。 “见鬼了，”乐安公主嘀咕。 宣景帝说：“九欢累了吧？山君你带九欢去外面逛逛，你们不要在灵堂这种地方久待。” “圣上说的是，”乐安公主忙也说：“九欢啊，让老四带你在宫里逛逛。” 所以皇宫是可以随便逛的地方？谢九欢一脑袋问号地跟着林得意走了。 “走远点，”宣景帝在小两口的身后又追了一句：“去花园走一走。” 跟着林得意走出灵堂，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我们是要去御花园吗？”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往灵堂后面走，说：“这里离御花园远。” 谢九欢：“那咱们要去哪里？” 林得意问谢九欢：“你想去哪里看看？” 帝宫这么大的地方，林得意熟悉的地方也就是勤政殿，其他的地方，连他爹天天上班的文渊阁，林得意也就去一回，现在你问林得意，文渊阁的门往哪边开，他都说不上来。 可谢九欢来过帝宫几回？她今天第二回进宫，还是进的灵堂。 “我没有想去看的地方，”谢九欢跟林得意老实道：“宫里规矩多，不可能让咱们随便逛的吧？” 林得意说：“我也没有想看的地方。” 这时一队人往灵堂这里走来，谢九欢远远地瞅着这一队人，说：“他们是谁？怎么还有小孩儿呢？” 林得意：“他们是皇子殿下。” 谢九欢：“啊。” 林得意都得来宫里给太后上香，那皇子们是魏太后的亲孙呢，就更应该来给太后上香了。 “还有皇孙，”林得意又说了一句。 皇子皇孙们在灵堂前停了下来，谢九欢看见冯宝进灵堂，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又从灵堂里快步走出来，站在皇子皇孙们的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些龙子龙孙就站在灵堂外等着了。 谢九欢：“怎么不让他们进去呢？” 林得意：“不知道。” 谢九欢：“我们站在这里，会不会被他们看见啊？” 谢九欢这问题问得毫无意义，你俩就是让皇子皇孙们看见了，又能怎么地？ 林得意却是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们这边地势高，他们不抬头看，是看不见我们的。” 谢九欢：“他们都穿着丧服呢。” 这又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给太后守孝呢，哪个皇子皇孙敢不穿丧服？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继续走，突然嘴角就有了丝笑意，说：“就我们俩个没穿丧服。” 谢九欢：“我俩戴着孝呢，以后谁要借这事骂你不孝顺，你就把我们现在戴着的白布条扔那人脸上去。” 要不是魏皇后拿丧服说事，说话阴阳怪气的，谢九欢还意识不到这一点呢。想借没穿丧服的事情，说他们不孝？门儿都没有啊！ 林得意：“嗯，我记下了。” 谢九欢：“灵堂里烟味太呛人了，父亲母亲他们要在里面待多久？” 林得意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谢九欢：“哦，那我们一会儿还要再回去吗？” 林得意：“冯宝会来找我们的。” 谢九欢：“他是太监大总管？” 林得意：“嗯。” 谢九欢：“我刚才没仔细看他的模样，我听说他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能天天跟皇帝待在一起的人，想也知道，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人。在民间，冯大总管被叫做内相呢。 林得意：“他就是一个太监。” 谢九欢：“可他是大总管啊。” 冯宝在林得意的跟前，跟他在其他人面前，肯定是两个模样，但林得意意识不到这一点。 林得意想着谢九欢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倒是能读书写字。” 谢九欢？？？ 你对太监大总管，内相，到底有什么误解？ 小两口漫无目地的走着，都还未识帝宫的全貌呢，只路过的这些宫殿，亭台楼阁，就已经看木了谢九欢，建筑太多，她眼睛都看花了。 终于两个人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空地，一片绿草茵茵的草地，绿草丛中有星点一般的小花。谢九欢能认出马齿苋花，小雏菊，三色堇，酢浆花，其他的小花，谢九欢就叫不上名来了。 空地上没有种树，就这么一片草地，让花们野蛮生长，在春日阳光下肆意张扬自己的婀娜多姿。 “哇，”谢九欢小声感叹。 草地的中间有个六角的小石亭，林得意问谢九欢：“我们要进去坐坐吗？” 谢九欢四下里看看，再举目往远处看，最终给她挑到了一个最佳的赏花地。拉着林得意绕道往前，谢九欢跟林得意说：“看花嘛，就要坐在高处看啊。” 草地的不远处，有往上走的台阶，足有百来层，谢九欢拉着林得意坐在了台阶的中间，坐在这里，他们能将草地和花全都看见，还可以看见低处的那些一重又一重的宫阙。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摇摇头，“不知道，我以前没有来过。” 谢九欢：“这么好看的地方，竟然都没有人来。” 风吹来檐铃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花香。 林得意说：“宫里的人在为太后守孝，他们不会有心情来这里看花的。” 谢九欢：“这些都是小野花哦，也许宫里的人看不上。” 林得意说：“宫里的人没有看花的心情。” 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说：“那你有吗？” 林得意握着谢九欢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除了在慈光寺他仔细看过的桅子花，这还是林得意第二次认真地看花。 “太后出事了，”可偏偏林得意说的话，又不是看花时应该说的话。 谢九欢：“我知道她出事了，她不是死了吗？” 这叫出大事好吧？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我是听父亲说的，我想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 谢九欢：“……” 一定不是好事，四少爷这开场白说的，一定不会是好事了。 第323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第323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谢九欢坐着发呆，要消化刚刚林得意跟她说的事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太后人都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又是正常死亡，有什么必要毁尸灭迹？谢九欢就想问问，皇帝有什么必要这么干？ 林得意陪谢九欢坐着发呆，他倒是知道他的皇帝舅舅跟太后关系不好，但具体是什么仇，太后这人到底做过些什么事，林得意不知道，没人跟他说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谢九欢看着不远处的绿草地，花花草草还是好看的，但谢九欢这会儿已经没有了赏花的心情。“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棺材钉上了，不好再打开的吧？”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魏盛文会想办法的吧？” 谢九欢：“他能想什么办法？当众发疯，拿个锤子什么的，把太后的棺材砸了？” 林得意：“不会吧？”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乱说的。” 两个人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后，林得意突然说：“他这事做的是对是错？” 谢九欢：“谁啊？圣上啊？” 林得意点一下头。 谢九欢想了想，说：“这事也轮不到我们来说对错啊，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嘛。” 这话在谢九欢的前世里，是为人处事的准则之一了，但在这个世界里，林得意还是头一回听说，所以林得意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跟谢九欢说：“如果是好事的话，圣上与父亲他们何必要隐瞒？” 谢九欢皱着眉，“所有的人都知道，圣上和太后是母子呢，可世上又有几对母子是像他们这样的呢？” 明明仇深似海，却要做母子…… “他们可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母子呢，”谢九欢小声说：“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以为他们母慈子孝，可真相你看到了。” 林得意：“所以这件事没有对错？” 谢九欢把手一摊，“分辨不出对错，那就放弃好了，我们又不是当事人。” 林得意：“父亲说如果圣上可以再克制一些，那就不会有眼前的麻烦。” “我的天，”谢九欢说：“圣上应该已经克制很多年了吧？” 林得意：“父亲说太后已经死了。” 谢九欢：“我们认为人死债了，可圣上不这么认为啊。” 林得意便不说话了。 谢九欢拉一下林得意的手，“父亲这么说了后，圣上是怎么说的？” 林得意：“圣上什么也没有说。” 谢九欢：“也是，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得意：“他们在灵堂里商量。” 谢九欢轻轻哦了一声，她和林得意被排除在外，这挺好的。 林得意：“圣上本想让我出去的，可父亲说我如今也应该担些事了。” 谢九欢：“父亲所谓的担事儿，就是知情啊？” 林得意扭头看着谢九欢说：“我不知道该 怎么办，所以我就是留在灵堂里也没有用处。” “我也一样，”谢九欢举一下手。 林得意：“母亲可能要一直守着棺材了。” 谢九欢手托着下巴，“难怪母亲说，她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家了。” 林得意：“可他们不知道魏盛文打算怎么做。” 谢九欢：“不是说魏首辅要回老家守孝去吗？那就让他赶紧走啊。” 林得意：“魏盛文还没有跟圣上提丁忧的事情。” 谢九欢：“他自己不提，别人就拿他没办法了？圣上直接下旨让他走，这样不行吗？” 林得意：“大哥说，至少要等太后的头七过后，圣上才能下旨催魏盛文丁忧，毕竟太后是他的亲姑母。” 谢九欢：“那也没几天了啊。” 林得意：“如果我是魏盛文，我一定会将圣上做的事公之于众。” 不懂，所以谢九欢就直接问了：“会有什么后果呢？” 林得意：“我朝以孝治天下，李氏皇族不能有一个不孝的孽子，圣上会被逼退位，魏盛文应该会拥立三皇子做皇帝。” 谢九欢：“三皇子？” 林得意：“他是皇后娘娘所生。” 谢九欢挑一下眉，“啊，身上流着一半魏家血的皇子殿下，魏首辅这么做很合理。” 林得意：“嗯，魏盛文一直想让圣上封三皇子为太子。” 谢九欢：“我问一个问题啊，只是一个道德上的问题，就可以逼一个皇帝退位了吗？ 那些将军们会同意？” 谢九欢就差直接问，圣上兵权在手，也能被魏首辅逼成这样？ 林得意说：“不同意那就打仗吧。” 谢九欢咂舌了，“魏首辅能拉起一支军队来？” 林得意：“你忘了熊铠了吗？他的父亲熊世照就是江南镇守将军。” 如果出师有名，谁能保证熊世照们不会起兵征伐不孝的“昏君”呢？ “好吧，”谢九欢说：“不能让魏首辅得逞。” 林得意：“圣上和父亲他们会怎么做？” 谢九欢：“谁知道呢，严防死守？要我说啊，让天下人知道太后娘娘的尸体没有了，这样才是一劳永逸呢。” 林得意：“这怎么行呢？” 谢九欢：“灵堂里到处都是白布，点着香烛，墙上挂了几百盏长明灯，后门那里还放着好多纸马，只要有一点火星，我敢保证，那间灵堂会被烧得什么都不剩。” 林得意愣住了。 谢九欢：“不过我可没胆子在宫里放把火。” 跑去魏府放火，已经是她胆大妄为的极限了，在宫里放火烧太后娘娘的灵堂？谢九欢表示，她的小心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林得意若有所思。 谢九欢随口胡诌了一个，一点不负责任的主意后，又给自己找补说：“我随便说的啊，太后娘娘的灵堂要是失火，那还是圣上没用心保护太后娘娘的遗体，魏首辅还是能给他扣一个不孝的罪名吧？” 林得意：“如果失手让火烧起来的人是皇后呢？” 谢九欢吓了一跳，都说四少爷是不管事，不问恩怨的人，可这位这会儿不就拉皇后娘娘出来了吗？所以啊，哪儿来的置身事外哦。 “可皇后娘娘怎么会失手呢？”谢九欢说：“而且，她是圣上的妻子，夫妻一体呢，圣上还是逃不掉不孝的罪名啊。” 林得意沉默半晌，说了句：“父亲和大哥他们会有办法的。” 谢九欢忙就点头，他俩是废物，干什么都不成，但林爹，大哥二哥还是可以的，就指望他们三位了。 第324章 谢九欢，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第324章 谢九欢，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这里真的没人来，”又坐了一会儿，谢九欢干巴巴地说。 皇宫里具体有多少人，谢九欢不知道，但她想着，皇宫不应该这么安静，让她待上半天也看不见一个人啊。 林得意手往台阶的下方指，说：“冯宝过来了。” “嗯？”谢九欢忙顺着林得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她看见冯大总管出现在草地的那一头。 谢九欢：“看样子他是在找人啊，他是在找我们吗？” 林得意：“不知道。” 冯宝要是能听见这二位的对话，心情一定难以言表。这里也没别人来啊，皇后娘娘和诰命夫人们在左右两个偏殿里休息，太监宫女们未经允许，不会乱跑，他往这边走，除了这二位，他还能找谁？ 一直到冯宝走到林得意的跟前，林得意才相信冯宝是来找他的。 “你找我？”林得意还挺奇怪，他不觉得他能有什么事，是需要冯宝找上他的。 冯宝：“四少爷，四少奶奶，您二位怎么会坐在这里？” 谢九欢手往下指一指，说：“看花。” 冯宝扭头看，蓦地发现这里还真是一个好的赏花地。不起眼的小野花，不起眼的青草地，站在高处看，还真是很漂亮。 “出了什么事？”林得意这时问。 冯宝回了神，忙转身小声跟林得意道：“大相公要带领朝中大人们，来给太后娘娘上香。” 林得意：“所以圣上让我们回灵堂去？” 冯宝说：“不不，圣上让您和四少奶奶不要回去，有什么事，等大相公他们走了后再说。” 林得意：“大相公为什么要在今天来给太后娘娘上香？” 冯宝：“四少爷哟，大相公他们每日都会来给太后娘娘上香的。” 林得意：“每日？” 谢九欢拍拍林得意的手，说：“他是太后娘娘的侄子。” 林得意较真：“那其他的大臣呢？” 他们跟魏太后可没有亲戚关系。 谢九欢说：“他们是跟着大相公的。” 更确切的说，是魏党成员？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后，谢九欢被自己囧到了，这搞得跟黑社会似的。 冯宝不得不跟面前的这二位说上一句：“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大相公他们每日来上香，是按照规矩来的。” 谢九欢和林得意互看一眼，如果大臣们每日都得来灵堂上香的话，那林得意一次没来过，好像是得挨骂。 “还有这种规矩？”林得意说话的声音冰冷。 冯宝能说什么呢？这规矩也不是他定的，他就是一个太监，林四少爷这会儿要是来了脾气，那也不应该冲着他来啊。 “那，”谢九欢又看看林得意，跟冯宝说：“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吧。” 冯宝说行，同时又体贴地寻问，是不是要他送些茶点过来。 “干等着多难受啊，”冯大总管说。 谢九欢是真想喝茶吃点心，上次尝过御膳房的点心后，她一直就念念不忘呢。但今天显然不是个，她坐着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欣赏美景的时候。 “不用了，”谢九欢冲冯宝摇摇头。 冯宝都没问林得意，得到了谢九欢的回答后，他就快步下台阶，又回魏太后的灵堂去了。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是不是在大总管的眼里，我比较爱吃的样子？” 林得意没听懂，“什么？” 谢九欢：“他怎么光问我要不要用些茶点，都不问你的呢？” 林得意说：“哦，他不敢给我吃东西。” 这下子轮到谢九欢没听懂了，“为什么？” 林得意：“万一我喝水呛着了，吃点心噎着了，他得陪我一条命。” 谢九欢：“……”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所以四少爷你到底被水呛过多少回，被点心噎过多少回？ “吃小鱼干吗？”谢九欢拿出了兜里的小鱼干。 小鱼干用油纸包着，一个巴掌大小，数量一看就不多。 林得意：“二娘做了小鱼干？” 他怎么没看见？ 谢九欢打开油纸包，说：“二娘可没有这个工夫，这是小莲儿家的，你尝尝。” 谢九欢拿了一条小鱼干，送到林得意的嘴边。 林得意张嘴咬了一口，孙家的小鱼干一向是由孙母做的，跟老谢家拿小鱼干当零嘴吃不同，老孙家的小鱼干是当小菜吃的，所以他们家的小鱼干是腌制，而不是油炸再裹糖醋。 林得意吃了一条小鱼干，评价说：“比二娘做的咸，还辣。” “是很辣啊，”谢九欢啃着手里的小鱼干，在没有辣条的世界里，她拿她孙伯母做的小鱼干当辣条吃呢。 林得意：“也挺好吃的。” 谢九欢把手里的油纸包往林得意的跟前递了递，林得意便又拿了一条小鱼干，问谢九欢说：“他们家的小鱼干为什么不炸一下？” 谢九欢：“做法不一样啊，不过我二娘一直觉得孙伯母是舍不得油。” 林得意：“那是这样吗？” 谢九欢：“我觉得是做法不一样。” 林得意想了想，说：“可油是比盐贵。” 谢九欢意外道：“你还知道这事呢？” 林四少爷也知道柴米油盐的价钱？ 林得意：“我听二娘说的。” 林得意这么一说，谢九欢就只能说好吧了，要比对物价的了解，她二娘肯定能排京城前十啊。 林得意吃小鱼干吃得很慢，主要他也不敢吃快，小鱼干就这么小小一包，他吃的多了，那谢九欢就得少吃，林得意舍不得这样。 “也不知道京师府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谢九欢突然叹一口气，把京师府的话题扯出来了。 林得意：“父亲派人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谢九欢：“不会再有人找小莲儿的麻烦了吧？” 林得意把嘴里的小鱼干咽下肚，小声说：“御史参我二哥的折子，父亲已经看到了。” 谢九欢发着愣，说：“这里面还有二哥的事情？” 林得意：“御史参二哥为了孙莲儿，逼迫周世承在和离书上画押。” 谢九欢：“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林得意：“按父亲的说法，魏瑜这次是冲着二哥去的，因为孙莲儿跟周世承和离那日，的确是二哥当见证人，看着他们和离的。” 谢九欢苦着脸想，然后说：“不是，我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今天是去孙家捉奸的，这跟二哥有什么关系呢？” 二哥又不在孙家，魏小阁老要怎么把两件事扯到一起？ 第325章 谢九欢，我感觉不大好 第325章 谢九欢，我感觉不大好 喜欢拿魏小阁老跟林大公子做比较的人不少，好像这二位是天生的对家，生来就是要放到一起做比较的。但但凡对这二位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人，都会认为这种比较毫无意义。 两个毫无相同点的人，要怎么做比较？ 林大公子从不做无聊的事，但魏小阁老招猫逗狗的无聊事，他没少干。这位斗天斗地斗空气，宣景帝是他的敌人，林家父子是他的死敌，他要与林党中人不死不休，今天出门有卖菜的小贩挡了他的路，那这个庶民就是他的眼中钉，隔天再出门，有路人打他身边过，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这小民没把他放在眼里，侮辱了他的尊严，魏小阁老就要弄死他。 上至天子百官，中至黎民百姓，下至奴仆乞丐中，都可以找出魏小阁老的仇人来。 可以这么说，在报仇和作对这两件事上，魏小阁老他可以无视身份，和时间代价，他只求自己心情的舒爽。 让周家母子去孙家捉奸，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后闹到京师府，将事情闹上朝堂，闹到万众瞩目，然后把林二公子扯进这桩事情中来。 孙莲儿为什么可以与男人私通偷情？因为她与丈夫和离了，她没有夫家的看管了。那么孙莲儿为什么可以与丈夫和离？因为林二公子出手帮了他，为此这位不惜拿功名威胁周世承。 功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革除的，什么情况下要革除功名，犯下的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是在律法中列明的，谁来行使革除功名的权力，革除功名的程序，这在律法中也是规定好的。 “二哥不管有没有对周世承说过，要革除他功名的话，”林得意跟谢九欢说：“这事情到了最后一定说不清。” 谢九欢：“所以二哥怎么着都得被魏小阁老泼一身屎了？” 谢九欢这话说得粗鲁，但林得意接受良好，不说他刚在老孙家接受过一大泼粗言秽语的洗礼，乐安公主在家里也没少骂人，话也不见得有多文雅。 “呸，”谢九欢这时又狠狠地呸了一口，说：“什么小阁老，屁的小阁老，姓魏的不得好死。” 林得意说：“大哥怀疑，姓魏的可能还会污二哥与孙二姑娘的清白。” 谢九欢呆住了，但很快她就出奇的愤怒了，“打轻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应该把那王八蛋两条膀子也打断的。” 林得意“嗯”了一声。 “咱们走得太快，也没看姓魏的被屋檐压成什么样了，”谢九欢唠唠叨叨：“他能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林得意：“他是魏盛文的长子，如果他死了，魏盛文就不会来这里给太后上香了，他得赶回家去了。” 谢九欢：“他儿子是魏家人，太后也是魏家人啊，他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林得意：“是啊，魏盛文这人不行。” 谢九欢：“人品太差，他是怎么当上首辅的？提拔他的人是怎么想的？” 林得意：“是先皇。” 谢九欢张了张嘴，好吧，皇帝是不能骂的，死了的皇帝也一样，幸好她刚才没骂提拔魏首辅的人眼瞎心盲。 坐在这处台阶上，可以一览无遗地看见青草地，但太后的灵堂，则只有一角飞檐能让谢九欢和林得意看见了。 谢九欢盯着那角飞檐，说：“那二哥准备怎么办？” 林得意：“大哥会处理的。” 谢九欢放心了，大哥出手的话，那就没事了。 林得意：“今天这事闹得大吗？” 谢九欢想了一下，说：“姓魏的伤得不轻，算闹大了吧？唉，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姓魏的怎么样了呢，真应该回去看一眼的。” 谢九欢想想还是懊恼，让她看一眼魏小阁老的倒霉样儿也是好的啊。 “都怪二姐一直催，一直催的，”谢九欢怪她二姐。 林得意：“一会儿我们回去，你别跟二姐这么说啊。” 他怕谢九欢挨打。 谢九欢：“……” 她又不傻，为什么会这么想她？ 林得意：“大哥还说今天就安排孙二姑娘和小伙计走。” 谢九欢：“啊？” 林得意：“魏家会报复的，他们离开才能安全。” 谢九欢一拍身旁的台阶，“小莲儿说她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天就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跟小伙计走。” 要按孙莲儿和小伙计的原计划，那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儿了。 林得意：“可能为着什么事耽搁了。” 谢九欢：“我回去问问，我看她哥不太喜欢小伙计的样子，会不会是她哥不同意啊？” 林得意一点没发觉孙大明不待见小伙计，他就知道孙大明已经被周家母子吓傻了。 “我感觉不太好，”谢九欢突然又说了一句。 林得意：“因为孙大明不同意二姑娘他们的婚事？” 就冲孙大明没出息的样子，林得意想，这事用拳头好像能解决。 谢九欢摇摇头，“宫里给我的感觉不好。” 林得意看看四周，一切都很正常啊。 谢九欢：“我刚才心慌了一下，我感觉要出事。” 这种玄学式的说法，把林得意弄不会了，“会，会出什么事？”四少爷说话都结巴了一下。 谢九欢掰着自己的手指，像在算数，更像是在算命，“太后，众臣，众目睽睽，棺材，魏首辅会不会就在今天动手啊？” 林得意愣住了，“父亲他们也在场，”他跟谢九欢说，有父兄在，他们怎么可能让魏盛文动太后的梓棺呢？ 谢九欢：“我感觉不好。” 林得意在想，他应该说些什么话？ 谢九欢站起了身，冲林得意伸手，要拉林得意起来，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魏盛文这样的贱人，得严防死守才行，我们回去看看。” 林得意握住谢九欢的手站起了身，他倒不是不信谢九欢的话，让林四少爷烦恼的是，他们回去能做什么呢？他们两个可能连话都插不上。 谢九欢往台阶下走了两步，扭头跟林得意说：“最好别有事发生，要是真有事发生，那我们见机行事好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死都不能让魏首辅，还有魏党的人动太后的棺材，这就是谢九欢拿定的主意。 林得意走到谢九欢的身旁，拉住了谢九欢的手，说：“我不担心，我……” 谢九欢跳起来，额头顶一下林得意的额头，如同定下了一个什么誓约一般，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对吧？”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当然。 阳光逆向而来，台阶上的两个倒影重合在一起，在这一刻，世界挺温暖，安宁且让人欣喜。 第326章 啃食木头的老鼠 第326章 啃食木头的老鼠 自己坐在台阶上看花花草花的时候，灵堂里发生了什么，谢九欢不知道，反正她和林得意都要走到灵堂的后门口了，凭着她的非人类听力，她也没听见灵堂里的动静。 “不说话也好歹哭几声啊，”谢九欢跟林得意嘀咕：“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林得意：“魏盛文哭不出来吧。” “那他的演技还是不行啊，”谢九欢看着越来越近的灵堂，踮了踮脚，抻了抻头，跟林得意说：“什么也看不见。” 站在这里又看不到灵堂里边，所以能看见什么呢？谢九欢这就是在搞怪，不过林得意没被她逗笑，四少爷看着摆放在后门处的纸马皱眉头，说：“需要这么多吗？” 灵堂后门外空地上摆放的纸马，就林得意大概这么数了数，至少得有上百。林得意不是没见过葬礼，可谁家搞过上百只纸马啊？ 谢九欢：“她是太后呢。” 林得意：“她是要去黄泉开马场？” 林得意说这话时的表情认真极了，以至于谢九欢都没法儿确定，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们从后门进灵堂吗？”林得意这时问谢九欢。 谢九欢：“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不是有点鬼鬼祟祟的？有正门不走，他们走后门干什么？ 林得意：“是有些不好，我们为什么要走到这里来？” 谢九欢也不知道，他们就是这么走着走着，就走后门口这里来了。 “这些纸马扎得还不错，”谢九欢看看眼前密密麻麻的纸马，这种扎纸艺术品吧，数量多了以后，看着就吓人了。 林得意看着纸马没说话，谢九欢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两个人走到了灵堂的后门口站下来，二位也不嫌晦气，就站在一堆纸马当中。虽说这二位个头都不矮，但纸马高啊，所以两个人等于淹没在了一堆纸马之中。只要他俩不闹出动静来，那灵堂里的人不太容易发现他们。 灵堂里，魏首辅带领众臣给太后娘娘磕头呢，还有道士在一旁敲着钟。 谢九欢现在就跟得了道士ptsd症一样， 一看见这个站在供桌旁敲钟的道士，谢九欢就感觉不好了。 “他不可能有问题，”林得意握着谢九欢的手小声说：“他是圣上的人。” 不是信得过的人，宣景帝不可能安排这道士在灵堂里敲钟啊。 谢九欢不管，她现在已经犯病了，看哪个道士，她都觉得这人不是好人。 “他是不是在瞄太后的棺材？”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没有。” 林得意是实话实说，道士就没往梓棺这里看，这道士低着头专心在敲钟。 谢九欢往地上一蹲，低着头就不能看棺材了？她就感觉这道士在偷瞄太后的棺材呢。头低着，目光可以往上挑啊，是不是？ 谢九欢蹲下了，林得意就也蹲下了，然后他发现，这一蹲，他们的视线就被巨大的梓棺挡住，别说看见道士了，他们连供桌都看不见。 “九欢，”林得意小声喊谢九欢。 谢九欢这时却是目光发直，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梓棺。 林得意：“怎么了？” 嘴里问着，林得意顺着谢九欢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他就也呆愣住了。 梓棺是停放在木架上的，因为梓棺的体积过大，所以人站着看，只能看见巨大且雕刻精美的梓棺，看不见底下的支架。 林得意和谢九欢蹲着看七八只老鼠啃咬支架的左前腿。不光是这七八只老鼠，在梓棺底下，还有好些只老鼠在排队，就好像这根木头是什么天下至尊的美味一般。 按说老鼠啃食东西是有声音的，而且声音还不小，可低垂下来的布幔挡住了一部分声音，灵堂里外头声音更大的颂经声，还有道士敲钟的声音，盖过了老鼠们啃食木头的声音。 “梓棺离人远，”林得意还找到了第三个理由，跟谢九欢说：“隔得远，人听不见梓棺底下的动静。” 谢九欢：“声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一会儿再研究，现在咱们要解决的问题是，那根木头要被耗子们啃断了。” 支架断了一条腿，太后的梓棺不说掉下支架吧，至少得歪掉啊。 “这么大一个棺材，掉到地上也不会坏吧？”谢九欢问林得意。 支架的左前腿肯定被人动过手脚，不然的话，老鼠们不会只盯着这一根木头啃咬。谢九欢现在就好奇，梓棺从支架上的掉下来，或者只是位置有所移动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会这样，就要开棺吧？ 林得意也想不明白，在这事上，他知道的还没有谢九欢多，所以林得意冲谢九欢摇了摇头。 谢九欢：“好吧，那咱们今天至少不能让棺材动弹。” 林得意：“我们进去扶住梓棺？” 谢九欢：“太后的棺材是我们能随便碰的吗？” 这个问题也很重要，不然他们没让魏首辅开棺的阴谋诡计得逞，可他们还是把自己栽进去了啊。 林得意在思考。 谢九欢：“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好好想想。” 林得意想到最后，说了句：“应该是不能碰。” 谢九欢：“哦，那我们还不能直接去扶了。” 林得意：“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 谢九欢：“四少爷哟，现在不是操心老鼠的时候。” 林得意：“宫里怎么会有老鼠的？” 谢九欢：“……” 皇宫怎么就不能有老鼠了？地球就是鼠鼠们的快乐家园，身为人类你怎么敢有意见？ 林得意：“被人故意放进来的？” 谢九欢嘴巴动了动，小声说了句：“先别管老鼠了，那根支撑腿马上就要断了！” 林得意不说话了。 谢九欢：“要不然拿块石头先垫上？可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蹲纸马堆里，不容易被人发现，要是进到灵堂里的话…… 谢九欢看着魏太后的梓棺，她感觉她从后门这里哈着腰，偷偷摸摸进去的话，也不会被人发现啊。 “我去找块石头来，”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拽一下谢九欢的衣袖，手往左边指，让谢九欢看墙角。 “又怎么……” 谢九欢话就说了三个字，她不说了，墙角那里竟然站着一个人，看穿着打扮，好像还有一个道士。 谢九欢差点没又犯病，怎么又是个道士？ “我们要是进去，他一定能看见我们，”林得意说。 谢九欢：“……” 太烦人了，她能不能拿两个砖头，一块给魏太后垫棺材，一块把那个道士拍晕啊？ 第327章 谢九欢，他什么都看见了! 第327章 谢九欢，他什么都看见了！ 要不是亲眼看见，林得意很难相信老鼠啃食的速度能有这么快，就他跟谢九欢说话，想辙的这么一会儿工夫里，支架的那条左前腿肉眼可见的，又少了二三十厘米。 谢九欢呼了一口气，幸亏支架的腿比她的腿都粗，要不然的话，也撑不了这么久。 “幸好啊，”谢九欢压着声地念叨：“上帝保佑。” 林得意：“谁？” 谢九欢：“哦，佛祖保佑。”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支架的腿但凡细一点，太后的棺材这会儿已经在地上了，这还不是佛祖在保佑？” 林得意：“可总有断的时候，我感觉就快断了。” 谢九欢又瞄一眼站墙角那里的道士，说：“他站在那里，是不是说明他是圣上相信的人？” 林得意：“可他为什么没发现老鼠？” 梓棺前头的人，被大大的供桌挡着，站得离供桌又远，听不见一帮老鼠啃木头的声音，这个可以理解。这个道士站得这么近，他怎么会听不见？ 谢九欢这下子不敢说，这个道士是宣景帝 这头儿的人了，这个道士是可疑。 “他有没有看见我俩？”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他没有朝我们这里看过。” 谢九欢盯着这个道士。 林得意：“快要断了。” 谢九欢：“要怎么办啊？” 她现在喊上一嗓子棺材要掉地上了？这个不行，她这一喊，不是给魏首辅动棺材的合理借口了吗？ 这时的供桌前，三皇子李思在给魏太后上香。 “李思是谁？”听见前头喊名儿，后门口这里的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是三皇子。” “啊，”谢九欢说：“是皇后娘娘生的那位皇子殿下。” 林得意：“嗯，是他。” 三皇子这时在供桌前哭喊了一声：“皇祖母！” 谢九欢顿时就警觉起来，跟林得意说：“在他之前都没人说话，三皇子这是要干什么？他们不会是要动手了吧？” “三哥，”前头这时又传来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的声音。 谢九欢：“这个说话声我好像听过。” 林得意：“是五皇子。” 谢九欢眉头一挑，五皇子，要让她做小老婆的那位。 有人大力拍打供桌的声音，又从前头传了来。 梓棺下的老鼠们受了惊，纷纷停止了啃食的动作，但没有跑走的，老鼠们全都停在原处听着动静。 “父皇，儿臣昨夜……” “上过香你就退下吧，”宣景帝打断了三皇子的话，冷漠道：“不要扰得你皇祖母不安。” 三皇子放声大哭的声音，随即就传到后门口。 “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谢九欢就催林得意，今天看来是魏首辅和三皇子合伙搞事，他们这边要一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来，那就完了。 林得意：“我去灵堂拦着三皇子吧。” 林得意话音还没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就传到了后门口。 谢九欢：“哟，还打起来了。” 供桌前，挨了三皇子一记耳光的五皇子，耳朵“嗡”了一声后，就如同失聪了一般。五皇子脚下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重重地撞上了供桌。 供桌被五皇子撞得移位，带动了系在供桌后头雕花空隙里的白布。而这条白布的另一头，就系在安放梓棺的支架腿上。 本就支撑不了多久，岌岌可危的支架摇晃一下，眼瞅着就要倾斜。 林得意情急之下，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站起身就要往灵堂里跑，结果谢九欢比他还快了一步，谢九欢抱着脑袋滚进了灵堂。 一根白烛被谢九欢撞到了地上，灵堂里的白幡那都是垂地的，烛火落地，瞬间就点燃了数条白幡。 火烧起来的同时，魏太后的梓棺重重地落地。 “失火了，救驾，快救驾！”冯宝失真的喊叫声响了起来。 “太后娘娘！”不知道是谁紧跟着冯宝喊了一声。 有无数的脚步声，往梓棺这里跑来。 谢九欢这时已经重新回到了后门口，心脏跳得都要失律，谢九欢焦急地想，失火了这帮人不逃命，还想着太后的棺材？ 一阵风，呼呼作响的，席卷着风沙，灰尘，春日里的嫩草和鲜花，往灵堂这里山呼海啸一般地刮了过来。 这阵风真的很大，将纸马吹进了灵堂，还让灵堂的火见风就涨…… 着火的白幡挡住了众人往太后梓棺去的路，而且这火都不存在蔓延快慢的问题，它是直接烧起，是燎原的烈火。 谢九欢被风吹得迷了眼，林得意带着她跑的，等谢九欢把眼睛揉好了，她已经跟着林得意站到灵堂前头了。 宣景帝一巴掌打在三皇子的脸上，将三皇子打翻在地。魏皇后哭喊了一声，想上前，可迈了一步后，就又停在了原地。 “混帐东西，”宣景帝骂。 三皇子这会儿不哭他的皇祖母了，这位像是还没有回神，失魂落魄的。 “殿下若不推五殿下，”林二公子站在人群里说话：“就不会震落烛火，这火就烧不起来。” 魏皇后马上就怒视二公子。 魏首辅则在大声跟宣景帝请旨，当前救火都不是最要紧的事，当前最要紧的事，是把太后娘娘的梓棺抬出来。 林爹则在请宣景帝离得再远些，圣上的龙体最为要紧。 “你还不快去将你皇祖母的梓棺救出来？”魏皇后则是找上了五皇子。 从偏殿那边赶过来，正好听见皇后这话的丽贵人恨不得立时跟皇后拼命，你的儿子是儿子，我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五皇子整个人都呆若木鸡的，皇后娘娘冲他厉声下令，他也只是呆站着。 谢九欢不知道这位是真的被吓傻了，还是在跟皇后娘娘演戏。但谢九欢觉得，五皇子的这个状态是正确的，有用且有效的。 贵为皇后，你也不能把皇子扔进火场里烧死吧？ “母后，”宣景帝还站着没走呢。 林爹冲乐安公主使了一个眼色，乐安公主马上就大哭道：“皇兄，您要再出事，臣妹的天就塌了啊！母后啊，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圣上啊！” 灵堂的屋顶这时已经被大火吞噬。 摆满了助燃剂的屋子要是着火，这火势就 不是人可以控制的了。 谢九欢在人群里到处看。 林得意小声问：“找什么？” “那个道士呢？”谢九欢说：“得把他抓着，他什么都看见了！” 第328章 身带火折子的宫女 第328章 身带火折子的宫女 林得意也赶紧找人，这会儿人都挤在灵堂 前头的空地上，好像每个人嘴里都在喊着些什么，林得意刚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谢九欢身上还好，现在开始要找人了，这位被身在的环境一下子就冲击到了，怎么会这么的吵！ 谢九欢目光已经把在场的人都扫过了，她没有发现刚才的那个道士。 “九欢，”林得意小声喊。 谢九欢找人的范围扩大，然后，谢九欢眨巴着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没看清楚脸，道长们又站在一块儿，这要怎么把人找出来？ “九欢，”林得意轻轻拽了谢九欢一下。 “嗯？”谢九欢扭头看。 林大公子站在了她和林得意的身后。 “大哥，”谢九欢喊了一声。 林大公子也看看那边的道士们，说：“弟妹要找谁？” 谢九欢：“有个道士在靠近后门的地方站着，得找到这个道士。” “他做了什么？”大公子问。 谢九欢这一回说话之前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跟大公子说了，她和林得意刚刚做了什么，“支架的左前腿应该被人涂抹了什么东西，只有这样才会招了好多只老鼠来啃食。就那个道士站着的位置，他应该能听见老鼠啃木头的声音，可他当无事发生。” “这把火，”谢九欢将说话的声音压得再低一点，跟大公子说：“不烧不行啊。” 因为靠得近，所以谢九欢能看见林大公子的脸颊微微颤抖了几下。 “我，”谢九欢颇为艰难地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大公子马上说：“ 那个道士长什么模样？” 谢九欢：“他长得就像个道士。” 大公子转而问林得意：“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林得意：“就是个道士。” 大公子：“……” 你俩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话？这会儿灵堂前边就站着四十九个道士啊。 林得意又说：“是个瘦子，留着花白的胡子，他低着头，我没办法看清他的脸。” 谢九欢：“这人靠墙站着，左边的墙，支架被啃的也是左边的那条腿，他肯定能听见。就算他是个聋子，他也应该能看见老鼠，好多老鼠啊。” 眼见着面前的弟弟弟媳绞尽脑汁地想，大公子冲这二位摆了摆手，说：“好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个道士找出来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谢九欢问。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三皇子又挨打了，这让谢九欢开始想，太后的棺材被烧这事，要是被按在三皇子的头上了，这位会怎么样啊？ “你们先回去，”大公子这时让林得意和谢九欢离宫。 林得意：“我们走了，那这里呢？” 大公子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三皇子，目光再往魏首辅那里瞥一眼，“这里有的闹了，不过你们不用管了。” “方才四少爷在哪里？”这时，突然有个大臣过来问话道。 谢九欢不知道这是哪位，就看大公子。 “看见灵堂失火，我们赶过来的，”林得意冷声说。 大公子看着这位，说：“他们是奉召入宫。” 这位大臣长了精瘦精瘦的一张脸，两道拿刀刻出来一般的法令纹，还有两个大眼袋子，青黑青黑的，像个活鬼似的。 谢九欢打量这位大臣，正想说话附和一下林得意呢，眼角的余光扫过乐安公主那里，有个陌生宫女这时已经快走到了乐安公主的身后。 “娘，母亲！”谢九欢顾不上眼前的这个活鬼了，叫了一嗓子后，她抬腿就往乐安公主的跟前跑去。 宫里有规矩，宫人无故不得奔跑，所以宫女用走的，谢九欢飞奔跑步，等谢九欢到了乐安公主身前的时候，这个宫女还没能靠近乐安公主。 “哎呦我的儿，”乐安公主看见谢九欢了，伸手就要拉谢九欢的手。 “你是谁？”谢九欢气势汹汹地盯着，大脑在喊停下来，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的宫女。 这个宫女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清秀挂的长相，个头也不高，要不是谢九欢嚷嚷，没什么人能注意到她。 冯宝这时就在宣景帝的身旁站着呢，宣景帝看了他一眼，冯宝都来不及叫帮手，他自己上前，一把揪住了这个宫女。 “母亲您没事吧？”谢九欢一脸关切地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拉着谢九欢的手拍了拍，说：“我没事儿，她是冲着我来的？” 谢九欢：“对啊。” 两个太监从宫女的衣袖里，搜出了一个火折子来。 原本还吵吵地让林得意头疼的空地上，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是你？”魏皇后突然看着这个宫女，怒声道：“是你纵的火？！” 谢九欢？？？ 这罪名就这样，被皇后娘娘按在这个宫女的头上了？ “圣上，”冯宝这时跟宣景帝禀道：“经查，她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宫人。” 魏皇后流泪道：“本宫竟是不知道，本宫的身边还藏着一只狼！” 皇后娘娘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要不是有两个宫嬷嬷扶着她，谢九欢一点不怀疑，皇后这会儿能坐地上哭。 宣景帝阴沉着脸，看着魏皇后一言不发。 魏皇后被宣景帝盯得，跪在了宣景帝的面前，请罪道：“臣妾死罪。” 谢九欢差点没挠头，这又是闹哪儿样？ “莫停啊，”乐安公主这时喊大公子。 大公子走过来，小声：“母亲？” “你送山君和小九儿出宫去，”乐安公主边跟长子说话，边就看宣景帝。 宣景帝扭头看谢九欢和林得意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回转了一些，道：“你们先回去吧。” 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才给宣景帝磕了头，跟着大公子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大队的禁军赶到，他们就是救火的主力军了。 林得意让谢九欢走在自己的身内侧，挡住 了禁军们看谢九欢的目光。 谢九欢边走边回头看，魏皇后这时还跪在宣景帝的脚下呢。皇后娘娘的头发已经有松散了，看样子她给宣景帝磕头请罪的时候，没留劲儿，真是下死力气磕头的。 “要不是弟妹，那个火折子就会出现在母亲的身上了,”走得离灵堂远了些后，大公子才开口道。 林得意的脚步就是一停。 谢九欢：“我就看她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林得意：“母亲不回府吗？” 大公子：“这几天是不要想了。” 谢九欢小声问：“那皇后娘娘怎么就认罪了呢？哦，要不能说，大哥你就别跟我说了。” 谢九欢就是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第329章 惜命也听话的谢九欢 第329章 惜命也听话的谢九欢 大公子一直将林得意和谢九欢送到宫门外，谢九欢坐在马车里，撩了后车窗帘看，他们都走了，大公子还站在原地呢。 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谢九欢松开手里的窗帘，人往坐垫上一摊。今天这一天过的太刺激了，谢九欢手按在胸膛上，再这么下去，她准得心脏病。 可能是不想让弟弟弟媳太费脑子，大公子把今天的事跟谢九欢和林得意往深了说了一下。 比如魏皇后认罪，那她就把三皇子李思从太后棺材被烧这事里给摘出来了。这是现在这个局面下，魏皇后和魏党能做出的第一反应。 三皇子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所以就算把魏皇后舍出去，他们也要保住三皇子。 “如果只是梓棺从支架上掉落，”大公子还说了这样一句话：“棺中的秘密暴露，那么无人会在意，梓棺是如何掉落的了。” 谢九欢叹着气，她倒是问了大公子一句，那皇后和魏党的愿望能达成吗？林党这边就这么认了？大公子却只是冲她笑了笑，谢九欢瘫在马车里小半个时辰，也没想明白，大哥的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只是礼貌性的一笑？ 告诉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还是只是让她不要担心？ 谢九欢想不明白，不过她又觉着，想办法是需要时间的，大公子一时间拿不出办法来也正常。毕竟皇后是三皇子的亲妈，为母则强嘛，大公子是谁的亲爹，他要为谁则强？ 马车的门被人推开，林得意坐了进来。 “应该会没事的，”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有事，圣上也不会放我们出宫啊。”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九欢：“梓棺是木头的，不管是多名贵的木料，遇上火一定会被烧掉的。” 林得意搓了一把脸，小声说：“所以太后的尸体就不存在了。” 谢九欢想想林得意的话，说：“我们好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太后的尸体被烧没了，那谁还会再盯着太后的尸体呢？ 林得意抬头看着谢九欢，神情多少有些茫然地说：“好像是。” 谢九欢也不确定，说：“那我们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继续紧张？” 林得意问：“紧张 ？” 谢九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现在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事要是最后归为皇后娘娘的错，”谢九欢压低了声音：“那圣上是不是也要被怪罪？” 林得意：“会。” 谢九欢：“对啊，夫妻一体嘛，皇后娘娘识人不清，用人不明，圣上也有责任的嘛。” 人前教子，人后教妻，只要想想这句老话，就知道为什么宣景帝难逃干系了。他是一家之主，家里发生的事他都得负责的。 林得意：“我们现在只有等了，这些跟太后的事比起来，都是小事。” 谢九欢觉得林得意这话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等着吧，而且，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林得意：“那我们先去吃一顿好吃的？” 谢九欢两眼放了光，马上就想答应林得意来着，但是，抽一下嘴角，谢九欢说：“都在给太后娘娘守孝呢，哪家饭馆开门啊？就算有偷偷开门的，我们去吃，万一被魏首辅的人盯上了，我们不是害了人家老板吗？” 谢九欢的人生信条，自己想怎么作都可以，但不能连累别人。 林得意半天没说话，就在谢九欢想着要不要哄他一下的时候，林得意说：“今天二娘没办法做饭了吧？” 谢九欢：“呃，二姐做饭也很好吃的，大姐她们，也会回家的吧？” 想到几个姐姐一起在家，谢九欢突然感觉到肉疼了，这下子好了，她会被姐姐们“群殴”了吧？ “怎么了？”见谢九欢变了脸色，林得意忙就问道。 谢九欢：“那什么，京师府那边我们不用去了吗？” 林得意像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在京师府那边还有麻烦。 “我们去看看？”谢九欢提议。 去京师府面对沈桥沈大人，好像比现在就回家，面对自己的姐姐们要好一点。 林得意冲马车外头说：“先去京师府。” “啊？”木冬的声音下一秒就从车窗外头传了进来，“去京师府？为什么啊？” 大公子可是交待了，让他们直接回渊声巷的。 “大哥这么说的？”听了木冬的话，谢九欢忙就道。 木冬：“是啊，大少爷说他会派人去京师府。”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那我们直接回渊声巷吧。” 要听大哥的话。 林得意：“我们不下车，去京师府外头看上一眼。” 林四少爷现在很好奇京师府那边的情况，魏瑜会怎么告他？ 谢九欢却是不同意，她这人惜命。 “回家吧，”谢九欢拉着林得意的手晃了晃，“咱们不能再惹事了。” 要是在京师府，他们又跟魏小阁老遇上了，他们是打还是怎么着？ 看看谢九欢拉着自己的手，林得意冲车外说：“回渊声巷。” 京师府的大堂上，周秀才一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躺在地上。但这会儿除了他的亲娘吴氏外，公堂内外无人在意他。 这会儿魏府的管家，秦国公府的管家高旺正在激烈交锋中，这二位的撕逼要搁谢九欢这儿，她一定是喜欢看的。 卢奶奶这一帮渊声巷的街坊邻居们，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要不是衙役们连拉带拦的，两府的管家能当庭打起来。 “豪门权贵呢，”卢奶奶感叹了一句。 大家伙儿的心情跟卢奶奶的差不多，魏大相公，林相公，这都是活在天上的人呢，没想到这二位的管家干起架来，跟他们小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有魏府的人匆匆跑来，消息很快传到了魏府管家的耳中。 高旺大声道：“你们什么意思？哎，沈大人，你就让他们这么往公堂上传消息啊？” 沈大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公案后头，他有心将这两个奴才打一顿板子，再关进大牢去，可沈大人也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做的是孤臣不假，但他也没办法同时得罪魏盛文和林咏。 而且这两个奴才为什么一直在公堂上闹腾，沈大人也心知肚明，主子没有发话该怎么办，这两个奴才哪敢私自做决定呢？ 看着魏府的管家，沈大人很希望这一次是魏大相公有了指示，好结束这场闹戏。 “林四夫妇回渊声巷了，没往京师府来，”这是魏府管家得到的消息。 目光阴冷地看了地上的周秀才一眼，魏府管家暗自冷哼一声，原本小阁老想把这秀才的死栽到林四少爷的头上去，现在看来，这个秀才暂时不用死了。 第330章 礼部来的公文 第330章 礼部来的公文 沈大人宣布退堂，吴氏老老实实不说话，这桩“闹剧”兴许就这么过去了，可吴氏不服啊，他们是原告，现在什么说法都没有，就把他们打发了？ 沈大人看了跪地不起的吴氏一眼，说了句：“捉奸要捉双，你说孙氏与人偷情，奸夫何在？” “奸夫呢？”沈大人问带队去抓人的刘捕头。 刘捕头回话说：“小的没发现有奸夫。” “那是你没去抓人！”吴氏喊了起来。 对于吴氏的这个指责，刘捕头都不用为自己辩解，公堂外头的渊声巷众人都在为他发声。 哪儿来的奸夫？吴氏这种疯婆娘的话，哪能听？她就不会说人话的。 还有骂吴氏张嘴只会喷粪什么的，就不一一叙述了。反正吴氏被渊声巷的人骂得很惨，吴氏当然也有回嘴，就是她一张嘴能敌得过几张嘴呢？ 沈大人很难受，京师府尹按现代的说法，就是京城的市长，正儿八经的三品大员了，可哪个三品大员像沈大人这样，隔三差五就要直面这种互相喷脏骂街的场景呢？ 但是沈大人没办法，谁让他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呢？而且老百姓啊，对公堂和官老爷是敬畏，但有一个人领头，大家伙儿一起情绪上头了，敬畏之心就得回头再说了。 把惊堂木连拍了七八回，好容易让公堂内外安静下来了，沈大人看着吴氏说了句：“你对你这儿子还真是很好了，你是个‘慈母’啊。” 沈大人说话也很接地气了，你儿子一身是血地躺地上，人到现在都还昏迷着，你吴氏还记挂着官司呢？ 吴氏有吴氏的苦，儿子腿断了，医药费谁给出？她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钱来。她儿子为什么要搞这一出事，吴氏只听儿子说跟魏家的一个大人物拉上了关系，事成之后他就前程无量了，但这个大人物是谁，吴氏到现在也不知道啊。人都不知道是谁，也就意味着吴氏没处找这人去，直接去魏府倒是个办法，但吴氏她又没这个胆子。所以，吴氏怎么想，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得讨一个说法。 沈大人在心里计较着，他判周秀才诬告吧，这得孙家反告才行，现在孙家人根本没有来京师府。他要先把案子压下来，让周秀才母子回去等消息吧，吴氏显然不同意。他要是命人强行把周秀才母子赶出公堂的话，他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谁知道这事传出去，会被有心人传成什么样呢？ 沈大人这会儿还不知道，魏党已经有人借着周秀才与孙莲儿的事，上书弹劾林二公子，但沈大人判断，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就在沈大人犹豫的时候，礼部来了一个书史，送了一纸公文来。 沈大人看了公文后，让人把公文拿给吴氏看。 吴氏讪讪地道：“民妇不识字。” 沈大人就跟师爷说：“你读给她听吧。” 师爷周敬文领命，手捧着公文大声宣读，不大声不行，公堂外头的渊声巷这一帮人也要听啊。 礼部发来的这纸公文，说的事也挺简单，就跟给京师府发了一个函，说周秀才的事他们礼部接管了。 吴氏懵懵懂懂，渊声巷的卢奶奶们也糊里糊涂，包括大部分公差也不清楚礼部的这纸公文意味着什么，但沈大人，周师爷，包括魏、林两府的管家，这四个人心里有数。 礼部是管着天下读书人功名的，现在礼部说要管这事了，难不成礼部的老爷们要替周世承去捉奸吗？周秀才的功名啊，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退堂，”沈大人收了礼部的公文，惊堂木一拍，宣布退堂。 不等众人反应，沈大人起身就走，没他的事了，不赶紧走，他还等什么呢？ “再有事，让你儿去礼部，”礼部的书史跟吴氏交待一声后，转身就走了。 吴氏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魏府的管家瞪了高旺一眼，带着人走了。 高旺则低头看看周秀才，阴阳怪气地笑上一声，他也带着人走了。 “都散了吧，”衙役们开始催卢奶奶们回去，退堂了，你们还看什么呢？ 卢奶奶问：“差爷，这事就这么算了？” 刘捕头走过来跟卢奶奶，也是跟渊声巷的这一众人等解释吧，刘捕头说：“周秀才的事，由礼部接管了。” 卢奶奶：“怎么这案子又到了礼部呢？” 刘捕头：“不知道啊。” 卢奶奶说：“您要不知道，我们心安不了啊，孙二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这要不清不楚的，这不是逼着那姑娘去死吗？” “她一个被我儿休了的贱妇，”吴氏喊了起来：“还姑娘，我……” “你给我闭嘴啊，”刘捕头扭头就凶吴氏道：“这是京师府，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吴氏气不服，现在你知道这是京师府了？刚才渊声巷这帮老娘们儿，污言秽语把我骂成那样了，你怎么不说这话？你跟渊声巷的这帮泼妇就是一伙的啊！ “来人，”周师爷这时又从后堂出来了，命几个衙役说：“把周世承送回去。” “我儿的腿，”吴氏马上就顾不上刘捕头了，她忙就要跟周师爷哭惨。 周师爷冲吴氏摆了摆手，说：“现在礼部管你儿的事了，有事你找礼部说去。你儿的腿是谁打的，你也可以直接找上门去理论。” 周师爷这话说得完全不负责任，周秀才的腿是林四少爷打断的，你让吴氏找秦国公府理论去？吴氏她总共有几条命？ 两个衙役也不管吴氏，二位是抬起周秀才就往公堂外头走。吴氏没办法了，她这会儿哭天喊地的，也没人理她啊，她儿子还被人抬着走了，吴氏只得追在后头走。 “呸！”卢奶奶啐了吴氏一口。 “您就消消气吧，”刘捕头忙就劝。 周师爷走到公堂外头，跟卢奶奶们小声说：“都回去吧，孙莲儿的事了结了，没有捉到奸夫，那孙莲儿偷情之事就是无稽之谈。” 卢奶奶说：“这位老爷，那这事怎么会又到了礼部呢？” 周师爷：“各位不知道礼部是管什么的？” 婆姨婶娘们又不做官，谁知道礼部是干什么的？大家伙儿就知道礼部是六部衙门之一。 周师爷小声说：“礼部是管功名的，各位回去吧，此事与孙莲儿无关了。” 周师爷这话其实说得很明白了，但婆姨婶娘们没反应过来，她们就没想到功名这档子事。 “回去吧，”刘捕头倒是听明白了，说：“礼部就是管周秀才的，功名啊，功名呢，周秀才要倒霉了。” 刘捕头这话就说得太明白了，卢奶奶们听懂了，这下子大家伙就都满意了。 该！ 不少人心里都舒坦了一句。 第331章 命，要怎么比 第331章 命，要怎么比？ 卢奶奶一拍谢十全的脑袋，说了声：“走，咱们回家。” 谢十全看看周师爷和刘捕头，乖乖跟着卢奶奶出了京师府，然后才小声问了句：“周秀才的功名会怎么样啊？” 卢奶奶：“差不多是要丢了吧。” 谢十全：“真的吗？那个师爷说话能算数？” 卢奶奶由谢十全扶着往前走，一边说：“那位师爷也是读书人，说的话不能有假，这事啊，你回去再问问你父亲，就有准信了。” 谢十全觉得这样行，跟卢奶奶说：“那我问过父亲，就上您家告诉您一声。” “哎，乖宝儿，”卢奶奶拍拍谢十全的脑袋，这样就最好啦。 谢十全：“可我九姐姐和九姐夫怎么没来呢？” 衙役把周秀才抬到京师府的公堂上，魏府的人，秦国公府的人是随后到的京师府，但这些位就跟说好了一样，没说林得意跟小阁老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卢奶奶和谢十全，还有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庞大夫的春和医馆已经没了了的事呢。 “他们不来也好，”卢奶奶不觉得谢九欢和林得意会出什么事，在京城里，林相公和乐安公主还护不住亲生儿子吗？“你真想让你九姐姐跟吴氏在公堂上互骂啊？” “而且让你九姐夫在边上看着？”有婶娘还给加了一句。 “不想，”谢十全果断道，谁知道他九姐姐跟人吵着吵着，会不会跟人动手呢？虽然谢十全认为，他九姐打人的时候不要太好看，他九姐姐就是戏文里说的那种巾帼英雄，但谢十全不确定，林得意是不是跟他想法一样啊。 万一他九姐夫不喜欢巾帼英雄，喜欢孙家二姐姐那样的姑娘呢？ 卢奶奶又拍一拍谢十全的脑袋，说：“这不就得了。” 谢十全：“那是不是没事儿了？” 卢奶奶笃定道：“肯定没事儿了，压根就没有奸夫，姓周的就是诬告。” 谢十全：“哦，那周秀才会坐牢吗？” 卢奶奶还是笃定道：“有苦头给他吃的，等着瞧吧。” 坐牢算什么哦，功名才是读书人的命根子，这玩意儿没了，卢奶奶估计周秀才寻死的心都会有。 “这人到底图什么呢？”有嫂子问了句。 卢奶奶：“他看不得二姑娘好。” “真狠呢，”又有婶子小声感叹。 周秀才这是冲着逼死孙莲儿来的啊，今天要不是谢九欢和林得意出面，后面京师府公堂上又成了秦国公府和魏府的场子，要不然啊，事情闹大，把人都招来看孙莲儿的“笑话”，就孙二姑娘那样话都说不大声的人儿，她能扛得住几句闲言碎语？ “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卢奶奶小声念叨：“原先也没谁瞧出来，姓周的是个披着人皮的鬼呢。” 当初孙莲儿与周秀才定亲的时候，渊声巷的人都还为孙莲儿高兴呢，谁知道大家伙儿集体看走了眼。 哦，卢奶奶有些恍惚地想，孙家二姑娘定亲的时候，老金婆子这个跳大神的没在，所以这门婚事，没经过老金婆子的眼。 想着孙莲儿和周秀才这段造了十八辈子孽的姻缘，再想想谢九欢和林得意，老金婆子是怎么说这俩的姻缘来着的？这老婆子一直夸来着。 卢奶奶这会儿发散性思维，她想到金婆婆说她家燕丫的姻缘，老金婆子是怎么说着的？卢奶奶这会儿还想不起来了。 谢十全喊：“卢奶奶啊，您在想什么呢？” 卢奶奶低头看谢十全。 谢十全晃晃脑袋，这小孩长得不怎么文气，虎头虎脑的，像他娘。 卢奶奶跟谢十全说：“你以后可得对你媳妇儿好。” 谢十全：“啊？” 卢奶奶：“算了，你才八岁，过个三年我才跟你说这事儿。” 谢十全：“过了三年我十一。” 卢奶奶：“十一岁就得看姑娘，准备定亲了，你以为十一还小呢？” 谢十全：“……” 他是觉得十一岁还小啊。 “回家，”卢奶奶说：“我回头跟你娘唠唠这事儿。” 谢十全都没敢问，卢奶奶要跟他娘唠什么，真要唠他娶媳妇的事？ “我九姐夫十八才娶媳妇呢，”谢十全小声嘟囔。 卢奶奶年纪大了，耳朵可不聋，当即老太太就跟谢十全说：“你九姐姐十八才嫁了呢，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要跟你九姐九姐夫比这个？” 命，你要怎么比？ 谢十全不吭声了。 “这是我的命，”谢宅里，装病的苗氏夫人躺在床上，跟赶回家来的谢大姐说。 站在门口的谢九欢一缩脖子，小声问谢二姐说：“二娘怎么还说上命了呢？” 谢二姐：“二娘说她对不起你，你刚出嫁她就病了。” 谢九欢：“……” 所以这个跟命到底有什么关系？ 林得意这时走了过来，屋子里的苗氏夫人这会儿都哭上了。林得意在门外站下来，迟疑道：“二娘这是怎么了？她，她真……” 真病了这句问，林得意没能问出口，因为谢九欢动作极快地抬胳膊给了他一下。 谢二姐：“真什么？” 林得意：“没有，我是说大夫来过了吗？” 谢二姐：“庞大夫来过了，给二娘开了安神的药。” 谢九欢：“哦，安神啊。” 谢二姐看着谢九欢，“我问庞大夫的，二娘说她是着了凉，庞大夫怎么就给了开了两剂安神汤呢？” 谢九欢面不改色的，“庞大夫怎么说？” 谢二姐：“他没理我。” 林得意：“没理你？怎会如此呢？” 谢二姐说：“不知道啊。” 苗氏夫人这时不哭了，门外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小，她句句都听见了！ “他俩砸了人家庞先生的医馆啊，”苗氏夫人喊：“庞先生能不生气？” 庞大夫还肯来给她看病，就已经是跟他们老谢家的友谊深厚了！ 谢九欢：“二娘，砸医馆的不是我们。” 苗氏：“你们没动手？” 这还真动手了。 苗氏：“你们跟那边商量了没有啊？这钱哪家赔啊？一个医馆呢，这得多少钱？” 呃，谢九欢看林得意了，小声说：“这钱得魏家出吧？” 谢二姐说：“魏家会赔这个钱吗？” 魏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魏小阁老还在医馆里伤了，谢二姐都怕魏家会报复庞大夫。魏家赔钱？谢二姐想都不敢想。 第332章 老谢家的新姑爷 第332章 老谢家的新姑爷 谢老爹在卧房对面的小屋子里大声说：“这事儿夫人你就不要操心了，让山君回家去问，我们拿不出这笔钱来。” 他们家又没钱赔给庞大夫，那他们要操心什么呢？ 苗氏夫人：“这怎么行？没了医馆，老爷你让庞先生怎么活？” 谢老爹：“好好好，他要吃不起饭了，我给他付饭钱。” “老爷！”苗氏夫人叫了起来。 谢老爹从供文啸休息的小屋里探出头来，视线精准地找着了林得意。 林得意不太明白，这个时候老丈人看他干什么？ 谢九欢：“不管了，你先说赔钱吧，不然我二娘饭都要吃不下了。” 林得意看着谢老爹要说话。 谢老爹手往卧房门里指，你跟我说什么？你跟屋里的那位说啊。 谢九欢又拽了林得意一把。 林得意冲卧房里说：“二娘，修医馆的钱，我从家里拿。” 苗氏：“不是说小阁老先动的手吗？他家一个铜板都不出？” “哎呀，”谢老爹站在对面的小屋里说：“你让秦国公府跟魏家谈去嘛，你能帮着庞先生上魏府要钱去？” 苗氏夫人倒是希望她有这个本事。 林得意没听见苗氏夫人说话了，他是想让苗氏夫人安心，所以多说了一句：“我和九欢也有钱的，不行的话，修医馆的钱我和九欢出了。” “你和九欢给钱？”林得意这话，能让苗氏接下来大半年都睡不着觉，“你俩哪儿来的钱啊？”苗氏夫人大声道：“你俩接下来不过日子了？” 谢二姐这时也着急了，说：“妹夫家里已经有说法了？这钱要你们自己出？你们，你们身上现在有多少钱啊？” 这会儿老谢家还没人知道，谢九欢和林得意进宫去的事，老谢家人都以为小两口是回家，跟家里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去了。 林得意想说他有钱的，他想给谢大姐还债的钱一直都在呢，可看看谢二姐，又听听屋里苗氏夫人的抱怨，林得意觉得这话他还是不要说了。 谢九欢：“不是，四少爷说的是万一，是家里给钱，二娘，秦国公府有钱。” 苗氏：“你不要糊弄我。” 谢九欢：“我什么时候糊弄过您啊？” 苗氏：“九姑爷你说话，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林得意忙说。 苗氏：“魏家真不做人啊！” “啊对对对，”谢九欢说：“砸医馆的就是魏家人。” 谢大姐这时从卧房里出来了，看了谢九欢一眼后，谢大姐跟林得意说：“难为妹夫带九欢回来探病了。” 林得意这一回反应快，说：“应该的，二娘病，病了么。” 谢九欢也装模作样地问：“二娘现在怎么样了？” 谢大姐：“她说头疼，你们别进去了，二娘看见你兴许头更疼。” 谢九欢理亏，所以这会儿她是乖乖听话了。 林得意：“十全呢？” 谢二姐：“还没回来。” 谢大姐：“你们二姐夫去京师府找他去了，他现在是越来越会找地方看热闹了。” 林得意：“他要搀卢奶奶。” 谢大姐有些意外，他们家的新姑爷这就护上谢十全了？ 谢二姐：“能搀卢奶奶的人多了，缺他一个啊？他就是去看热闹的。” 谢大姐冷着脸，一看就是强压着怒火的样子。 谢二姐说：“他没去医馆也算不错了，一会儿他回来，大姐你别骂他了。” 谢大姐往外头走。 谢二姐：“你干什么去？钱武已经去找了，大姐你就不用去找了吧？” 林得意看着谢大姐呢，然后他就看见谢老爹飞快地把小屋门关上了。 谢大姐站在院子里，冲着小屋说：“阿爹，十全的事你得管啊，二娘在家病着，他往外跑什么？您也不在家里守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谢老爹在小屋里不吭声。 谢大姐问林得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林得意：“哪句话？” 谢九欢：“我知道，子不教父之过嘛。” 林得意觉得，眼前的事，跟这句老话挨不上吧？ 谢大姐又迈步往前走。 谢二姐：“你真要去京师府啊？” 谢大姐：“我去京师府还得花钱雇车去，我钱多的发慌？我去厨房看看。” 谢二姐看着谢大姐出了二门，到前院去了，才跟谢九欢说：“她冲我发上火了。” 谢九欢庆幸道：“还好。” 大姐没冲她发火，太好了。 谢二姐瞥了谢九欢一眼，“大姐是看妹夫的面子。” 你真以为大姐不想捶你呢？大姐的肺都要气炸了。 “大姐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二娘一个人，”谢二姐小声跟谢九欢说：“你们就把二娘一个人丢家里啊？” 谢九欢：“二姐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不陪着二娘呢？” 谢二姐没给林得意面子，抬手她就捶谢九欢，“我是为了谁去的医馆？你的良心呢？”谢二姐问。 谢九欢抱着脑袋跑了，“我去看看小莲儿。” 谢九欢跑得飞快，眨眼的工夫她就从后门跑出去了。 林得意看着后门。 谢二姐：“妹夫也要去看二姑娘？” 林得意想去，就是为孙莲儿打的架，他也想知道这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啊。 谢二姐：“你去不太好。” 男女毕竟有别，你林得意去看孙莲儿算是怎么回事呢？还有啊，你现在能为孙莲儿做什么？你要安慰她啊？ 林得意想想也是，见着了孙莲儿，他该说什么呢？告诉孙莲儿，在春和医馆，周秀才又被魏瑜揍了一顿？这事谢九欢说就可以了。 “那我，”林得意左右看看，那他现在干什么呢？“姐夫们呢？”林得意问。 谢二姐：“他们去医馆帮忙收拾了。” 林得意想，那我也去帮忙？ 谢二姐：“你就别去了，那边人手够了，你……” 谢二姐也不知道林得意能干什么，显然林得意也不能进卧室去陪着苗氏啊。 “山君啊，”谢老爹终于又在对面的小屋里出声了。 “哦对，”谢二姐忙跟林得意说：“你去看看大文吧。” 林得意一愣，文啸又怎么了？ 谢二姐：“你们都走了，家里就指望大文了，他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把腿给伤了。” 林得意：“……” 文啸是将门之子啊，他如今这么弱的吗？摔个跟头，就能把腿给伤了？ 第333章 被灰尘迷了眼的四少爷 第333章 被灰尘迷了眼的四少爷 林得意往文啸住的小屋子走，走到门口还没及推门，八姐夫手里拎着一个小瓦罐，风风火火地走进了二门。 看见站在小屋门前的林得意，八姐夫喊了声：“回来了啊。” 林得意放下了要推门的手，看着八姐夫走到自己跟前，问说：“医馆那边都收拾好了？” 八姐夫：“什么医馆？哦哦，你问庞大夫的医馆啊？我没过去，大文不是伤了么，我回去给他拿药酒去了。” 八姐夫晃晃手里的小瓦罐，让林得意看，说：“这就是庞大夫给调的，主治跌打损伤。” 林得意：“好用吗？” “那当然，”八姐夫说：“回头我分你一点，你要是伤……”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 八姐夫往地上呸了一口，改口说：“你别受伤啊，你能受什么伤呢？” 林得意老实道：“我很久没受过伤了。” 八姐夫：“啊对对，有咱们家小九儿在嘛，哈哈哈哈。” 谢老爹打开了屋门，谢老爹是看了八姑爷一眼，这位说的谢九欢跟菩萨似的，谢九欢能保佑林得意，还是怎么着啊？ “岳父大人，”八姐夫喊人。 谢老爹：“都进屋吧。” 他这八姑爷嗓门大，一嗓子喊得他耳朵嗡嗡的，谢老爹跟八姐夫说过多少回了，平常说话声音可以小点，但八姐夫不改啊，所以现在谢老爹已经不说了。耳朵受罪就是受罪吧，跟他八闺女相比，他受的这点罪算什么呢？ “岳父大人啊，”八姐夫跟着谢老爹进屋。 门上有灰尘落到了林得意的眼睛里，被迷了眼的林得意抬手就揉眼睛。 “山君这是怎么了？”谢老爹扭头看。 林得意眼睛被他自己揉得都流泪了，但感觉好像还是不太好。 “眼被迷了？”八姐夫都到文啸的床前了，这会儿跨三个大步，八姐夫就又回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木冬这时正好也到了后院，一眼看见他家少爷低着个头，正拿手揉眼睛呢，木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他家少爷的眼睛怎么了？ “少爷？”木冬跑到林得意的跟前。 八姐夫说：“你家少爷被灰迷了眼了。” “啊？”木冬看林得意脸上都有泪水了，木冬是吓得转身就要跑，“我去请大夫。” 八姐夫喊：“灰迷了眼，要请大夫干什么？你等会儿。” 他这连襟这么娇弱的吗？ 八姐夫拍开林得意揉眼睛的手，看上一眼，说：“嗬，这还两只眼睛都被灰迷了啊。” 谢老爹和木冬都看林得意的眼睛。 木冬急道：“哎呀，都红了。” 谢老爹也没见谁被灰迷个眼，能片刻的工夫里，把眼睛搞得通红的。 “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揉眼睛？”谢老爹问林得意。 “我去请大夫，”木冬还是觉得要请大夫。 “呼——” 八姐夫鼓腮帮子，冲林得意的眼睛吹气，连着吹了几口后，八姐夫抬大手把林得意的两只眼睛抹上一抹，问说：“怎么样了？你再眨眨眼睛。” 林得意眨眼睛。 木冬：“少爷啊，你还能看见吗？” “去，”八姐夫让木冬站边上去，你这不是咒你家少爷瞎眼吗？看不见了还得了？ 林得意眨着眼睛不说话。 想着自家这九姑爷灾星附体的命格，谢老爹有些急了，这是还没好吗？“不应该啊，”谢老爹说：“眼泪把灰带出来，眼睛就应该没事了，山君你的眼睛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八姐夫：“什么？眼睛生病了？不能吧？我把灰都吹走了啊。” 木冬是肉眼可见的着急，他就一会儿没守着他家少爷，他家少爷就出事了，这回是眼睛！ “来来，我再给你吹吹，”八姐夫鼓了腮帮子，又要给林得意吹眼睛。 林得意摆了摆手，把眼泪一抹，说：“不难受了，我没事了。” 谢老爹竖了三根手指，问林得意：“这是几？” 林得意：“三……” 谢老爹松一口气，“没事了，能看见。” 木冬：“灰真该死！” 八姐夫想说话的，又忍住了。这秦国公府的人这么霸道的吗？灰哪个地方没有啊？这就该死了？ 谢老爹：“刚才也没起风啊，哪儿来的灰呢？” 林得意：“门上掉下来的。” “门上？”木冬抬头看看面前的屋门，说：“门上有灰啊，这怎么不打扫……” 木冬抱怨的话说了一半后，他不说了，这是四少奶奶的娘家，他要敢说你们怎么不打扫，脏这样的话，回家后，公主殿下就能割了他的舌头。 “门上有灰吗？怎会掉下来的？”谢老爹喃喃自语，这屋子上一次打扫是什么时候？谢老爹想了想，没想起来。 “姐夫说话声太大，震下来的，”林得意老实，客观，实事求是地道。 八姐夫：“……” 这还是他的错了？早知道，刚才他不给吹眼睛，就让这小子“自生自灭”去。 “那个木冬啊，”谢老爹跟木冬说：“你去厨房打盆水来，让你家少爷洗把脸，哎呦，这一脸泪痕的。” 木冬应着声就往前院跑了。 林得意听岳父大人说他一脸泪痕，在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年代里，林得意哪儿受得了这个，四少爷忙就抬手擦脸。 “别擦了，”谢老爹忙就拦他，说：“哪能干擦呢？你一会儿把脸再擦破了。” 林得意：“我真有一脸的泪痕？” “没有没有，”谢老爹：“我胡说的。” 哪有长辈承认自己胡说呢？林得意被谢老爹搞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八姐夫擤一把鼻子，摇着头，八姐夫又回屋了。他这连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被灰迷个眼，就能这么一番折腾。 谢老爹：“去叫九欢回来，她在孙家干什么呢，去这老半天了。” 林得意马上直愣愣地说了句：“不用。” 谢老爹看看林得意。 八姐夫：“您还指望小九儿伺候四少爷洗脸呢？” 谢九欢干过这个活吗？ “我不用，”林得意忙就又说。 “您瞧，”八姐夫说：“四少爷自己能洗脸。” 林得意：“有木冬在。” 八姐夫：“……” 这少爷还真不会自己洗脸啊？是他知识浅薄了，原来大户人家的少爷真的不用自己洗脸的。 谢老爹走回屋，听八姐夫嘴里叽叽咕咕的，谢老爹为林得意说了句话，“山君在家里自己洗过澡的，他不是不会。” 能自己洗澡的人，能不会洗脸吗？ 八姐夫先没什么反应，但很快八姐夫就感觉不对了，说：“洗澡？四少爷来家里探病，他还洗澡？” 这事情是不是不对啊？ 第334章 林得意，谢九欢要伤心了 第334章 林得意，谢九欢要伤心了 “他在秦国公府自己洗澡啊，”谢老爹一点不慌，对付他八姑爷这样没什么心眼子的汉子，他还是有办法的，“他来我这里洗什么澡？”谢老爹反问一句。 “哦是这样啊，嗐，您话没说清楚啊，”八姐夫信了老丈人的话，他也说呢，林得意跑老谢家洗什么澡啊。 “你赶紧给大文看看，”谢老爹催八姐夫。 八姐夫边往床前走，边说：“岳父大人啊，我是真佩服您，您连我们四少爷怎么洗澡的事儿，您都打听啊？” 谢老爹面无表情地道：“林相公自己说的。” 八姐夫：“是吗？” 谢老爹抬手指指床，让八姐夫看在床上躺着的文啸，你能不能先顾着要紧的事？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八姐夫这才闭了嘴，上前来给文啸上药。 “有点疼，你忍着一些。” 林得意站在床前，看着八姐夫给文啸上药。药酒是要大力揉进肌肉里去的，用得力气越大越好，但林得意看着看着就皱了眉头，八姐夫这力气用得是不是也太大了？ “唉，”谢老爹叹一口气，他最先看不下去了，一边转身往外走，谢老爹一边跟文啸说：“你要是疼了就喊出来，他是个莽夫，下手没轻重的。” 八姐夫不乐意了，嚷嚷道：“您说啥呢？我不用劲，药酒就进不到肉里，那擦了不是白擦？” 谢老爹：“你别把他腿给掰断了，他还是个小孩儿呢。” 谢老爹推门走了。 八姐夫看看嘴里咬着块毛巾，躺床上的文啸，虽然没吭过声，但文啸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痛苦。八姐夫犹豫了一下，问林得意：“我太大力了？” 林得意：“好像揉药酒是得用劲吧？” 八姐夫：“你说好像，我就更没底了啊。” 林得意拍拍文啸，问说：“疼吗？” 文啸吐出嘴里咬着的毛巾，喘了口气说：“还，还行。” 八姐夫点点头，说：“行吧，来，你把毛巾咬上，咱们继续。” 林得意还是皱着眉。 八姐夫就说：“习武之人，这点苦要都不能吃，那还是不要习武了。四少爷啊，你没用过药酒？” 林得意：“太医给我上过。” 八姐夫咂一下嘴，这大户人家的少爷啊，上个药酒都得出动太医啊。 林得意又说了句：“家里没人敢给我上药。” 八姐夫扭头看看林得意，这位的眼睛到现在还红着呢，这就是被灰迷了一下眼啊。“也是，”八姐夫说：“太医医术高嘛，应该的。” 被灰迷个眼，都搞得跟眼要瞎了似的，那崴个脚什么的，可能就真是要命了。 文啸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这少年还是在忍耐，经历过家破人亡的苦后，什么样的苦，他都不必在乎了。 林得意见文啸疼得全身发抖，但八姐夫还是不为所动，他有些看不下去了，怀疑再这么下去，文啸的腿得断。生生被按断，是不是比被人一下子打断来得更惨？ 林得意想走了，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就跟着岳父大人一起走了。 八姐夫脑门上也冒汗，都看见文啸疼了，怎么没人看见他出的这把子力气呢？ “你还是说点什么吧，”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你这直勾勾地看着，不知道的，以为我在往下卸大文腿呢。” 林得意问：“说什么？” 八姐夫说：“以后大文跟着你做什么呢？” 这个话题，文啸感兴趣，疼得快背过气去了，文啸还是竖起了耳朵听林得意要怎么说。 林得意想说他以后会做将军的，可一想，现在文啸的身份还不能往外说，所以话都到嘴边了，林得意又把要说的话换了。 “习武学兵法，”林得意说：“大文聪明，以后一定有出息。” 文啸红了眼睛，只是无人看见。 八姐夫扭头看着林得意张了张嘴，想了一下，八姐夫点点头，说：“对，男儿丈夫就当有志气。” 林得意：“嗯。” 八姐夫又看面朝下躺着的少年人，这还是个大孩子呢，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哦。不过如果有秦国公府的栽培，大文的前途不会差啊，这么一想，八姐夫自个儿就笑了，行了，这孩子不用他操心了。 虽然不知道八姐夫笑什么，但林得意也跟着笑了笑。 谢二姐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了来，说：“九妹夫啊，你们家有个叫川连的带了几个人过来了。” 八姐夫：“川连？你身边的小厮？” 林得意：“我大哥身边的。” 八姐夫：“哟，那是大公子有事找你了啊。” 林得意：“可能吧。” 这下子文啸都扭头看林得意了，什么叫可能吧？林大公子派人过来，只能是找你的啊。 “你别站着了，赶紧去看看吧，”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兴许又出什么事了呢？” 林得意这才往屋外走，嘀咕了一句：“今天不会有什么事了。” 八姐夫：“你跟小阁老打架打的，把庞大夫的医馆都砸没了，还叫没事儿呢？” 林得意推门出去了。 文啸吐了嘴里的毛巾问：“魏小阁老怎么样了？他打不过四少爷的吧？” 八姐夫：“听说小阁老是被抬出医馆的，但人没死，不然这会儿京城里不能没动静，唉！” 八姐夫叹气，太可惜了。 文啸也觉得可惜，但他什么也没法儿说。 门外的谢二姐在跟林得意说：“他们去孙家了。” 林得意问：“我现在去孙家，不会给孙二姑娘招惹什么闲话了吧？” 谢二姐说：“有九欢在呢，你去能招惹什么闲话？你最多是没话跟二姑娘说呗。快去吧，别怕啊。” 林得意：“……” 他没害怕，他就是有点担心。 “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吧，”谢二姐又催了一句。 林得意去孙家也就是十来步的事儿，等他站在老孙家开着的大门前时，孙家的小院里已经摆放了五六口箱子了。 “四少爷，”站在院中的川连看见林得意，忙就喊了一声。 小伙计坐在堂屋外头的台阶上呢，看见了林得意，忙就站起了身来。 林得意走进院子，冲小伙计点一下头，问川连说：“出什么事了？” 川连跑到林得意的跟前，小声回话说：“大少爷让小的送孙二姑娘他们离开京城。” 林得意抬头就看小伙计。 小伙计说：“我和二姑娘去梧州。” 林得意愣了一下，说：“这么远？” 听林得意说话的语气，小伙计都感觉自己做错事了，忙跟林得意解释说：“我老家是梧州的。” 林得意这会儿心里想的是，孙莲儿去了梧州，以后跟谢九欢就很难见面了啊，谢九欢一定得伤心了。 第335章 远嫁的坏处 第335章 远嫁的坏处 “四少奶奶在屋里跟孙二姑娘说话，”川连告诉林得意。 林得意小声问：“她还好吧？” 这个她，自然不用明说了，川连小声说：“四少奶奶很难过。” 林得意看小伙计，没等他说话，川连就又说：“四少爷，按大少爷的意思，他们不但得在今天离开京城，还得尽量远离京畿之地，梧州是个很好的去处。” 林得意这下子不吭声了。 川连看看身后的箱子，往林得意的跟前又走近了一步，更小声地说：“他们不能带这么多的行李。” 林得意莫名其妙道：“那你跟孙二姑娘他们说啊。” 这话跟他说有什么用？又不是他让带这么多行李的。 川连为难道：“可四少奶奶还觉得行李少了。” “他们为什么不能多带点行李？不就几口箱子，雇个车就行了，”林得意马上就道。 川连：“……” 四少爷你刚才可不是这么想的。 “你去帮他们雇辆车啊，”林得意说：“送他们一辆也行，家里没有马车可以送？” 这不是送不送马车的问题啊，川连心里着急，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继续跟林得意解释：“马车的话，怕是不好隐藏行踪，他们要是被魏家的人找上那就糟了。” 林得意皱着眉，“等等，大哥不派人送他们去梧州？” 川连说：“大少爷没这么安排。” 林得意：“为什么？” 竟然担心魏家人会对孙莲儿和小伙计下手，那他大哥为什么不派人沿途保护他们呢？小秋计不会武啊。 川连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公子不派人啊，被林得意这么盯着问，川连觉得自己太难了，他都想建议林得意，要不四少爷您给他们派几个人？ “我大哥这会儿在哪儿？”林得意问。 川连：“您要去找大少爷啊？” 林得意点一下头。 川连忙说：“大少爷还在宫里。” 再进宫去一趟？林得意犹豫了，都说帝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可偏偏他从小就不喜欢那个地方。 “还是少些行李吧，”川连在求林得意了。 林得意看看川连。 川连给林得意作辑。 林得意想了想，跟小伙计说：“我们去看看她们吧。” 这事他真做不主，得去问谢九欢。 川连：“他们得在天黑前离开。” 林得意点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马车目标太大，最好还是不要，”川连又说。 这一回林得意没表示，要不要用马车，他得问问谢九欢。 川连没办法了，只得站在院子里等。 林得意往前走了几步，问小伙计说：“她们在哪儿呢？” 小伙计忙走到前头带路。 孙莲儿的屋里，谢九欢已经伤心完了，这会儿正看着孙莲儿犯愁。孙莲儿和小伙计这不叫离京回老家，这俩是逃命啊，这俩能不能行啊？ 孙莲儿：“我身上带着钱呢。” 谢九欢：“哦哦，我知道。” 可现在不是钱的事儿啊。 就在谢九欢哦哦的时候，林得意跟着小伙计过来了。 孙莲儿的屋子跟谢九欢的差不多，屋里多了林得意和小伙计两个人后，就没有空的地方了。 “他们得在天黑前离开京城，”林得意站下来就这么一句。 谢九欢还拉着孙莲儿的手呢，情绪不佳地又“哦”了一声。 林得意看看孙莲儿，孙莲儿衣服都换好了，袖口，露在裙角外面的衬裤裤腿都用带子扎上了，孙莲儿这就是出远门的打扮了。 “孙伯母他们呢？”林得意问。 哪怕林得意已经为孙莲儿出过两次头了，孙莲儿还是不太敢跟林得意说话，所以林得意问她话，孙莲儿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来。 谢九欢：“他们在给小莲儿收拾行李。” 林得意吃了一惊，“还有行李要带？” 院子的箱子竟然还不是全部的行李？ 谢九欢：“他们去梧州是过日子去的啊，那要用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按照孙母的意思，锅碗瓢盆都得带上呢。 林得意看看小伙计。 小伙计就跟孙莲儿说：“我们没法儿带太多的行李。” 谢九欢问：“为什么啊？” 林得意说：“要是行李多的话，得给他们备辆车，你会赶车吧？” 赶车，小伙计是会的，可是现在马车在哪儿呢？ 谢九欢说：“呀，是不是还得雇辆车啊？” 孙莲儿说：“我们是要去梧州啊，有车行愿意租车给我们吗？” 梧州在江西呢，离着京城太远，车行不一定愿意租给他们车啊。 谢九欢：“那怎么办？现买一辆？” 小伙计觉得丢脸，但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啊，小伙计窘迫道：“买车的钱不，不够。” 谢九欢：“我有钱。” “你哪儿还有钱啊，”孙莲儿忙就说：“你已经给我好多钱了。” “就几两银子，”谢九欢瞪了孙莲儿一眼，给你的私房钱，你往外说什么？ 不是谢九欢不信小伙计啊，王乐这人挺好的，也就是武力值差点。但是，人是会变的，谁知道王乐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真要有点什么事，谢九欢远在京城，她想帮孙莲儿一把，她都没有这个能力。 这就是远嫁的坏处！ 谢九欢心里就又生气，莫名地她就怪小伙计，你为什么偏偏要是梧州人呢？ “大哥的意思是，不用马车，”林得意这时小声说道：“怕他们被魏家人追上。” 谢九欢愣住了。 林得意说：“川连说行李太多了，他们不能带这么多的行李走。” “没有马车的话，他们也带不了这些行李吧，”谢九欢跟自言自语似的，脸上的神情都是放空的。 林得意：“要不我让木冬回家去赶一辆马车过来？” “不……”孙莲儿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谢九欢抬一抬手，说：“你别说话了，你让我想想。” 逃命的话，随身带太多行李是不行，但东西不多带点，孙莲儿和小伙计去了梧州，日子要怎么过呢？ 还是说，先活命再说？ 可就这么倒霉，他俩就能被魏家人找着？ 魏家人现在还有闲空，找孙莲儿和小伙计的麻烦？ 脑子里瞬间就是数个问题，谢九欢愁死了，“什么行李也不带，这也不行吧？”她问林得意。 林得意没出过远门的人，还是个上哪儿都有人跟着，伺候的人，他哪儿知道出远门，得带什么行李啊。 “要么多带点钱？”林得意勉强拿了一个主意出来，“缺什么，让他们在路上买？” 谢九欢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抬手摸摸兜，娘哎，她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第336章 匆匆忙忙的离别 第336章 匆匆忙忙的离别 小伙计本来就紧张，这会儿听谢九欢和林得意说话，越来越紧张之下，小伙计就有些崩不住了，得罪了魏家人，他和孙莲儿还能活吗？ 小伙计将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握在一起，他是这么想的，如果就他带着孙莲儿两个人逃命的话，他和孙莲儿肯定不行，他们会死的。 可就在小伙计要说话的时候，孙莲儿拉一拉谢九欢的袖子，小声说：“赶着马车走的话，目标太大，我和王乐哥两个人走，混进人群里就没事了。” 谢九欢：“啊？” 倒是有大隐于市这样的话，可这跟逃命好像挨不上吧？ 小伙计急道：“混进人群里就没事了？官道上要人不多呢？到了晚上，我们得投宿吧，那时候也有人群？” “你凶她干什么？”孙莲儿了还没反应呢，谢九欢就先炸了。 小伙计：“……” 他现在都想给谢九欢磕一个了，他正常说话也不行了？ 林得意清了一下嗓子。 小伙计看向了林得意，他倒不是期待林得意为他说话，但林得意说些什么圆一下场还是行的吧？ 林得意说：“你好好说话。” 小伙计：“……” 他是不是只有闭嘴这一路可走了？ “我回家一趟吧，”林得意又跟谢九欢说：“我给他们安排护卫，再准备一辆马车，这样行吗？” 谢九欢还在想，与性命有关的事，得想好了再说话啊。 “四少爷，四少奶奶，”川连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了来，说：“大少爷派人过来了。” 林得意走到门前拉开门，开口就是一句：“我大哥派护卫过来了？” 川连往旁边一让，让林得意看在他身后站着的四个大汉，说：“是，四少爷，这是大少爷派过来的护卫，他们会一路护送孙二姑娘他们去梧州。” 看见这四个护卫的时候，川连自己都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主子不是没安排人，只是安排地迟了些。 谢九欢从门里抻头出来看，四个护卫都是长相普通，个子也不高，但身材看着很精壮。 为首的汉子带着兄弟们给林得意行礼，再给谢九欢行礼。 林得意说：“是你啊。” 谢九欢戳一下林得意的后背，嘴巴动动，不出声地问：“认识啊？” 林得意指着为首的汉子说：“他叫周元，是大哥身边的侍卫。” 谢九欢感谢周元说：“辛苦你们了，我家……” 林得意拉谢九欢一下，女子的闺名还是不要对外人说的好。 谢九欢：“孙二姑娘和王小哥就拜托你们了。” 周元忙又给谢九欢行了一礼，这是他们府上的四少奶奶，他可当不起这位的谢。 “行李还是少带吧，”川连趁机又跟谢九欢说：“城门口有魏家的人在。” 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是盯孙二姑娘他们的人？” 川连：“这个不好说，但不得不防啊。” 谢九欢就又呆住了。 川连：“魏小阁老这一回被砸伤了腰，听说伤得很重。” 谢九欢就又想，伤到腰子会怎么样啊？ 林得意问：“伤到腰？伤到腰会怎样？” 川连：“小的不知道，可能不能走路了？” 那得是瘫痪了吧？谢九欢小声说：“那他和他家人不得疯？” 川连说：“所以小的还是觉着，孙二姑娘他们尽快走比较好。” 孙莲儿和小伙计在屋里能听见川连说话，这会儿孙母和孙大明两口子，也从孙母的屋里出来了。 “那行李还收拾了吗？”孙大明问。 孙莲儿从屋里出来，说：“我们就带换洗衣服吧。” 孙大明老实巴交的，说了句这哪儿行，后头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孙母和大明媳妇两个人就更是话少了。 “你看呢？”林得意问周元。 周元说话十分简洁，“二姑娘说的对。” 虽然不知道，魏家会不会对这对儿下手，但他们得当逃命来处理啊，不然魏家真起了杀心，他们还带着大箱小箱，赶着马车在路上慢悠悠地走吗？ 孙莲儿看小伙计。 小伙计看见周元四个人，心里的慌张就好点了，所以小伙计就点点头，听周元的。 孙莲儿和小伙计回屋，一个人背了个包裹出来，就是几件换洗衣服，所以两个人背着的包裹都不大。 谢九欢小声问：“钱带上了？” “带上了，”孙莲儿拉着谢九欢的手。 谢九欢：“够不够啊？” 孙莲儿还没说话呢，林得意又递了几张银票过来，说：“拿着吧，这是我和九欢的一点心意。” 孙莲儿的第一个反应是推辞，她拿了谢九欢好多钱了，哪儿还能再要银票呢？可谢九欢直接从林得意手上拿过银票，就塞她怀里了，说：“拿着吧，谁知道路上会出什么事呢？你要不想用，就当是替我存着的，下次见面你再给我。” 可这一别，她们这辈子再见面得是什么时候呢？ 孙莲儿红了眼，想哭又强忍住了，只低头抹了一把眼睛。 川连说：“四少奶奶，您也别送二姑娘他们出城了，魏家的人在城门口蹲守，看见了您，他们就能盯上二姑娘他们了。” 送别都不行了？ 谢九欢的眼睛也微微泛了红，她又开始难受了。 林得意没办法，他不能让孙莲儿和小伙计别走啊。 “那就走吧？”周元这时问道。 孙母递了个可以遮住脸的帷帽给孙莲儿，母女俩拥抱一下，孙莲儿再给兄嫂行了礼，孙家的二姑娘就跟着小伙计王乐离了家。 这走得是真匆忙，告别的话都没说上几句，一点也不像生离，反倒给谢九欢一种，孙莲儿就是出个门，天黑了就会回家的感觉。 “就这么又嫁出去了，”孙母站在家门前，看着孙莲儿走没影了，突然就流了泪道。 谢九欢没精打采地靠墙站着，说：“他们的婚书领了？” “领了，”川连说：“是小的替二姑娘他们去官衙办得。” 谢九欢：“哦这样啊，谢谢你啊。” 川连嘴上说着不敢，一边就冲林得意使眼色，您劝劝四少奶奶啊，这位一看就是正伤心呢。 林得意不知道要怎么劝，孙莲儿要不是看上了小伙计，她就不必走了，可这话，林四少爷觉得他不能说。不能为了谢九欢不伤心，就不让孙二姑娘再嫁吧？没这么霸道的。 第337章 林得意，你还有我啊 第337章 林得意，你还有我啊 “小九儿啊，你二娘还病着呢，回去吧，”孙母哭着哭着，还记挂着“病”在家里的苗氏呢，催谢九欢回家去。 谢九欢还看着前头的拐角处呢，孙莲儿和小伙计在这个拐角处拐弯之后，就看见不人影了。 “小九儿啊，”孙母拍一拍谢九欢的手，说：“回去吧。” 谢九欢嘟囔：“小莲儿就这么走了啊。” 谢九欢这一句话，没把孙母又说哭起来，谢九欢跟孙莲儿这么一别，再见面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孙母也一样啊。 谢九欢抱一下孙母，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林得意跟着谢九欢回家，从后门进了二进的院子后，林得意就小声跟谢九欢说：“我看见孙伯母也给二姑娘钱了，一袋子钱。” 谢九欢茫然道：“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她怎么没看见？ 林得意：“就二姑娘出门的时候。” 跟在后面的川连也说：“小的也看见了。” 谢九欢：“偷偷给的呀？” 孙母要正大光明地给钱，那她不可能没看见。 孙母是偷偷摸摸把钱袋塞给孙莲儿的，林得意盾得真真的，但他不知道孙母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当娘的给要远行的女儿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林得意想不明白。 川连没家没业的人，但他比他家四少爷懂的多，川连说了句：“贴己钱也不好当着儿子儿媳面给的吧？” 孙母的私房钱，要不给孙莲儿，她自己要也不用的话，那这钱最后得落在孙大明两口子的口袋里啊。 谢九欢轻轻“啧”了一声，真没意思。 林得意说：“孙伯母自己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孙大明能有什么意见？” 自家四少爷这话，川连就不好接了，这事搁谁家都一样啊。他们府上，公主殿下给四少奶奶的东西，多数也没有当众给啊。 “四少爷，四少奶奶，小的要回去了，”川连跟林得意和谢九欢告退，他得去跟大公子复命了。 林得意点一下头。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问：“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太后娘娘的灵堂的火灭了吗？” 川连回话说：“小的走的时候，太后娘娘灵堂的火还没有被扑灭。” 谢九欢“哦哟”了一声，这怕是宫里的人没用心灭火吧？ “我父亲他们呢？”林得意问了句。 川连说：“老爷和大公子他们跟着圣上回勤政殿了，公主殿下守在太后娘娘的灵堂外面。” 谢九欢：“母亲负责救火的事啊？” 川连：“是。” 林得意不满道：“皇后娘娘呢？” 凭什么要他母亲管救火的事？他娘多年没问过宫里的事了。 川连小声说：“小的听说皇后娘娘哭晕过去了。” 谢九欢怀疑皇后是装的，要不然这位是哭谁，哭晕过去的？哭太后，还是哭她儿子三皇子？ 想到这里，谢九欢忙就问：“那三皇子呢？” 林得意：“对了，火就是他放的。” 到哪儿，林得意都敢这么说！ 川连：“三皇子被禁足了，圣上还没下旨。” 林得意：“只是下了口谕？” “是，”川连说。 “那魏大相公呢？”谢九欢问，这位的情况还是要专门问一下的。 川连：“大相公也去了勤政殿。” 至于君臣们在勤政殿说了些什么，更确切地说，吵了些什么，这个就不是川连能打听到的事了。 “你回去复命吧，”林得意让川连走了。 川连问谢九欢：“四少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 谢九欢摇头，川连是大公子身边的亲信，现在又是大公子随时要用人的时候，她不好留川连在家吃饭的。 川连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 川连这一行人走了后，谢二姐才从苗氏那屋出来，问谢九欢：“出什么事了？” 谢九欢一下子就又显得无精打采了，说了句：“小莲儿跟小伙计走了。” 谢二姐没反应过来，说：“他们去哪儿了？” 林得意说：“他们领了婚书，去梧州了。” 谢二姐：“什么？他们这就领婚书了？” 孙莲儿这一回嫁人，没声没息的，这是要干什么？哪有人嫁人是这样的啊？你二婚也得弄得喜庆点吧？ 谢九欢说：“二姐啊，婚书是重点吗？小莲儿走了，她去梧州了。” 谢二姐说：“梧州在哪儿啊？” 谢九欢：“江西呢，离我们这里好远好远的。” 谢二姐又愣住了。 谢九欢嘀咕：“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谢二姐：“那她就这么走了？跟街坊邻居谁都不说一声？她这是嫁人啊，还是赶着逃命去啊？” 谢九欢&林得意：“……” 可不就是逃命么。 “这怎么说的，”谢二姐抬腿就往后门走。 谢九欢：“你干什么去？” 谢二姐：“我让老孙家问问去。” 不应该，谢二姐就是这么觉着的，去江西，这么老远，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孙莲儿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一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他们这些街坊邻居啊。 谢九欢和林得意站在院子里，林得意说：“二姐去问了，孙伯母是不是又得伤心一回？” 谢九欢：“二姐的脾气算是不错的了，要是八姐过去，呵呵。” 她八姐的暴脾气要是上来，孙大明两口子甭管有没有做错事，反正都得倒霉，谢八姐才不跟他们两口子讲道理呢。 林得意往一进院看，谢八姐她们现在应该还在堂屋坐着。 谢九欢竖着耳朵听听，跟林得意说：“十全竟然还没回来。” 谢十全要是在家了，家里不能这么安静。 林得意：“京师府那边没出事，不然的话，川连就告诉我们了。” 谢九欢叉一叉腰，她不担心谢十全，今天的事里，哪样事跟谢十全有关系？ “我们回屋坐坐？”林得意提议，坐在院子里他也没有意见，就是别干站着了。 谢九欢：“我想去巷口站站。” 林得意：“孙二姑娘他们应该走远了。” 这会儿，孙莲儿他们应该已经离开渊声巷了。 谢九欢抬眼看林得意，一双眼泛着红，眼泪汪汪的。 林得意马上心软，把谢九欢的手一拉，说：“我们去巷口。” 谢九欢想在巷口站多久都可以，林得意想，他会一直陪着谢九欢的。 “有我在啊，”林得意小声说。 孙莲儿走了，你还有我啊。 第338章 阳光，一地金黄 第338章 阳光，一地金黄 小两口站在渊声巷的巷口，这会儿是午后，阳光从街南头斜斜地照过来，倾泄了一地的金黄。 谢九欢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天， 一会儿看过往行人，一会儿看街头，一会儿看街尾的，人看着很忙，但这位从头到尾都在发呆。 林得意也在发呆，他倒没有到处看，林得意就看跟前的这块地儿，至于打他眼前过了什么人，过了几辆车，林得意是一样儿也没留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得意全身被午后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扭头看看还在发呆的谢九欢，林得意说：“他们应该出内城了。” 谢九欢：“啊？” 林得意：“我说孙二姑娘他们。” 谢九欢：“哦哦，他们这算走得快还是走得慢？” 林得意说：“算快吧。” 谢九欢：“周元的武艺很高哦？” 林得意：“嗯，大哥身边没有无用之人。” 谢九欢过了一会儿才说：“也是啊，看川连就知道了，他要出去当个官也不会差的。” 林得意认真道：“我不知道大哥对川连有什么安排。” 谢九欢：“安排？” 当官还能安排的？不是都要参加科考，要不然就是仗着出身好，弄个官当当的吗？ 林得意：“之前跟着大哥的杜若已经从军去了，如今在江南。” 谢九欢又哦哦了两声，江南可是个好地方，大公子对手下人不错啊。 林得意：杜若的武艺也很好。” 谢九欢继续哦，武艺不好，没办法从军啊。 林得意这时又说了一句：“往军里塞人还是方便的，想当文官很难。” 谢九欢：“为什么呢？” 林得意：“文官是要有功名的。” 谢九欢点点头，她就说嘛，不考想进体制内？做梦呢。 林得意：“川连以后也会从军吧？” “啊？”谢九欢说：“那谁接川连的班呢？” 林得意哑口了，这个他就不知道了，他看他大哥身边的这拔人，他没觉着谁不行。大家都很好，那就是谁都可以接川连的班。 “小九儿？”远远的，有人在喊谢九欢。 林得意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他一眼就瞧见赶着驴车的三姐夫，还有坐在三姐夫身边的谢三姐，林得意冲这二位挥了挥手。 “哎，”谢九欢应了一声。 三姐夫这时在跟谢三姐说：“我刚才就说，站小九儿身边的是四少爷，你还不信。” 谢三姐：“他俩站巷口干什么呢？” 三姐夫：“闲着没事，站外头望呆？” 谢三姐呵地笑了一声，说：“别把四少爷说的跟你一样，望什么呆？四少爷这么闲的？” 三姐夫就不说话了，林得意不闲吗？不是闲着没事，林得意陪谢九欢站巷口？他这媳妇儿护短，都护不到点上。 小毛驴拉得车，这时到了谢九欢和林得意的跟前，不用谢九欢扶，谢三姐直接往车下一跳，说：“二娘怎么样了？” 谢九欢：“呃，她头疼。” 谢三姐：“怎么会头疼的呢？” 苗氏夫人身体一向很好，谢老爹有时候换季的时候，还会着个凉什么的，苗氏夫人一直就没生过病啊。 谢九欢：“累着了，二娘这病怪我。” 谢九欢说的十分笃定，让谢三姐和三姐夫不得不信。 “那就还好啊，”谢三姐没见着苗氏人呢，她这会儿就已经放下了心了，说：“那二娘多歇息歇息，就能好了吧？” 谢九欢硬着头皮说：“是，是的啊。” 三姐夫：“请庞大夫来家里看过了吗？” 这两口子在家里听说苗氏夫人病了，就急匆匆地往赶着驴车往城里赶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这二位还不知道呢。 谢九欢说：“来过了，庞大夫给开的安神的药。” 谢三姐：“头疼的病得吃安神的药？” 谢九欢：“是，是的吧？” 三姐夫跟谢三姐说：“庞大夫还能开错药不成？你别老说得罪人的话，让人庞大夫听见了，他会不高兴的。” 谢三姐说：“庞大夫在这儿吗？我还不能说句话了？再说了，这会儿巷口都没人，谁会嚼这个老婆舌？” 三姐夫抹了一把脸，他媳妇儿这口水喷得。 林得意这一回主动跟三姐夫说：“我帮姐夫赶车？” 就冲着三姐夫和三姐说话的嗓门大小，林得意就觉得三姐夫还是不要说话了。 “啊？啊不用，”三姐夫吓了一跳，让林四少爷帮他赶车？这不损他的福份吗？ “那你就赶紧的啊，”谢三姐没好气地催。 三姐夫老黄牛一般老实又听话的，他赶 着小毛驴进了巷口。 林得意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没跟三姐打招呼，所以林得意喊了谢三姐一声：“三姐。” “哎？哎，”谢三姐是愣了一下后，才应声道：“九妹夫。” 再接下来要说话，林得意就不知道了。 谢三姐拉着谢九欢，左右看看，巷口没熟人在，谢三姐问：“你们站这儿做什么呢？” 谢九欢：“望呆。” 林得意：“等十全。” 小两口同时说话，说的话还不一样，谢三姐看看这俩，她选择信林得意的话，说：“十全去哪儿了？” 意识到自己跟谢九欢没有默契，所以林得意这一回没敢说话了，他看谢九欢，让谢九欢说。 谢九欢还没说话呢，卢奶奶一行人回来了，也是远远的，卢奶奶就喊了一声：“小九儿啊。” 谢三姐看街头，然后说：“哎哟，今天怎么一起出门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渊声巷的婆姨婶娘，就谢三姐打眼这么一看，好像都在呢。 谢九欢一边脸上露了脸，边喊人边冲卢奶奶们挥手，一边还跟谢三姐说：“她们去京师府了。” “哦，嗯？”谢三姐惊道：“去京师府做什么？谁家打官司？” 谢九欢叹气：“这要怎么说呢？哎呀，说来话长。” 谢三姐看向了林得意，“九妹夫？” 林得意说：“周世承来孙家闹事，我们……” 谢三姐问：“谁是周世承？” 谢九欢：“就是周秀才。” 渊声巷有几个周秀才啊？谢三姐马上就说：“是小莲儿前头的那个王八蛋啊，他还有脸来闹事？” 林得意说：“他去京师府告孙二姑娘偷情，我们跟他们母子打了一架，现在孙二姑娘和小伙计已经成亲，刚动身去梧州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内城。” 谢三姐？？？ 感觉这里面事太多，她得捋捋…… 第339章 捡破烂的谢十全 第339章 捡破烂的谢十全 林得意看看卢奶奶一行人，跟谢九欢说：“怎么没看见十全？” 谢九欢：“说二姐夫去接他，我也没看见二姐夫啊。” “你是说小莲儿今天，就这会儿动身去梧州了？啊不对，你们在说什么？十全也去京师府了？”谢三姐抓着谢九欢问。 谢九欢说：“他跟着卢奶奶去的啊。” 谢三姐又看看往巷口这边来的卢奶奶一行人，说：“那他人呢？” 谢九欢就顺嘴说了句：“他被京师府扣下了？” 谢三姐肉眼可见地受到了惊吓，谢十全才多大啊？八岁的一个小小子，就能惹上官司了？ 看自家三姐反应这么大，谢九欢突然就不怎么敢说话了，感觉她三姐人要崩溃了，她挨捶的风险也很大了。 林得意就站谢九欢身边呢，谢三姐的反应之大，让林得意也吃了一惊。谢九欢的话一听就是在开玩笑啊，怎么三姐听不出来吗？ “卢奶奶，我家十全呢？”谢九欢大声问卢奶奶。 卢奶奶：“他跟他二姐夫在后头呢。” 谢三姐迎着卢奶奶走了上去，没等她开口问呢，卢奶奶就问她：“京师府那头儿什么事都没有，你二娘怎么样了？” 谢三姐：“我刚到，还没进家门呢，小九儿说我们二娘就是头疼，她累着了。” 卢奶奶看看后头的谢九欢和林得意，还有把驴车停在巷子里，又跑出来看的三姐夫，跟谢三姐说：“那你们就赶紧回去看看吧，你们二娘都躺床上起不来了。” 谢三姐忙就说：“哎哎，我们这就回去。” 谢九欢这时跑上来，说：“卢奶奶，京师府那边真没事了？周秀才和他娘呢？” 卢奶奶带领着大家伙儿往巷口走，说：“这秀才半死不活的，跟他那个不讲理的娘回家去了。” 原本只想旁听的林得意这下子忍不住了，说：“就这么算了？” 虽然孙莲儿和小伙计去梧州了，孙母和孙大明夫妇俩看着怕事，恨不得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但这事儿在林得意这里过不去啊。 卢奶奶：“京师府的沈大人审了一半，礼部来了人，说周秀才的事，他们礼部接管了。” 这是什么意思？谢九欢和谢三姐，还有三姐夫一起看林得意，等着林得意给他们解惑。 林得意：“礼部管科考功名的，周秀才的功名保不住了。” 谢九欢：“真的？” 林得意微微弯了腰，跟谢九欢小声说：“应该是大哥做的，不然的话，礼部管周世承一个小秀才做什么。” 秀才，普通人觉得了不得，可在礼部，秀才算得了什么呢？秀才都不到当官的门槛呢。 谢九欢懂了，周世承完球了，顿时，谢九欢心中憋着的一口恶气，到这时候才算是出了。 卢奶奶这时哂笑了一声，说：“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京师城都快传遍了，周秀才的那个小表妹可连面都没露。” 众人一下子就都愣住了，他们还真没想起这位来。 “对啊，”马上就有婶子说：“周秀才跟他表妹成亲了没啊？” 卢奶奶：“成不成亲的，跟咱们没关系。拿着老孙家的钱，周家人过过几天好日子，连带着那个表妹也享受了，现在没有老孙家的钱了， 我倒要看看，这二位有多情比金尖了。” 卢奶奶是老于世故的人了，周秀才跟表妹青梅竹马，孙莲儿要长相有长相，还有出钱养家，性子还好的一个好女子，都没办法让周秀才忘了这表妹。不过呢，贫贱夫妻百事哀，等周世承没了功名，再没了钱，呵呵，卢奶奶已经拿定了主意，周家的这个“热闹”，她是一定要看的。 众人听了卢奶奶的话，纷纷点头，觉得卢奶奶说的对，她们等着看周秀才的报应。 一行人到了巷口，谢三姐又往街头看，卢奶说说二姐夫和谢十全在后头，怎么还不见这两位的人影呢？ ”回家吧，”卢奶奶说：“这一趟京师府跑下来，大家都累了吧？都回家歇一歇吧，明天咱们再去看看十全他娘。” 看见家在京郊的谢三姐和三姐夫都回来了，卢奶奶就知道，谢家的姑奶奶和姑爷们今天都得回家来。那她们这些街坊邻居就明天再去看苗氏吧，不能碍着老谢家一家团圆啊。 婆姨婶娘们纷纷点头说好，大家伙儿在巷口分手，各回各家了。 “我先把车赶回家去，”三姐夫说。 “好啊好啊，”谢三姐都没看三姐夫，一边看着街头，一边应声说。 三姐夫先赶着驴车回去了。 谢九欢说：“我们还在巷口干什么？” 谢三姐：“等十全啊，你不担心啊？” 谢九欢心大道：“有二姐夫在呢，谢十全能出什么事啊？” 谢三姐：“你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了，你把今天发生的事再跟我说说，你别混在一起说，你一样一样的跟我说。” 林得意这时手往街头的方向指了指，说：“三姐，二姐夫和十全回来了。” 谢十全背了一个大包回来的，二姐夫手上也拿着一堆……，林得意看了又看，仔仔细细看了后，林得意才确定，二姐夫手上拎阒几块生了锈的铁块。 谢十全兴高采烈的，说：“三姐，九姐姐，我今天发财了！” 谢九欢看看谢十全背着的大包，说：“全是废铁？你今天运气不错啊，谁家这么大方，把铁往外扔啊？” 盐、铁这些，在谢九欢先原的那个世界里稀松平常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都是国家垄断的战略物资呢。 二姐夫说：“在京师府后门捡的。” 谢三姐说：“这是京师府不要的？” 二姐夫说：“是啊，我问过我们师爷了，他给十全的。” 谢九欢马上就说：“哎呀，周师爷真是个好人。” 沈大人身边的那个师爷姓周，这事儿谢九欢记得清楚。 谢三姐则低头看着谢十全。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谢十全被他三姐看的，笑不出来了，十全弟弟有些气弱地问：“怎，怎么了？” 谢三姐：“你不跟着卢奶奶她们走，你跑京师府的后门干什么？” 京师府是你随便乱逛的地方？ 谢三姐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当姐姐的关心，弟弟在衙门乱跑，这还了得？至于谢九欢，这位下辈子都正常不了。林得意就，这位就更别提了。 “他看见我了，要吃京师府后门那里的羊肉汤，我就带他去了，”二姐夫说：“就是汤汤水水的不好带着走，不然的话，我就带点回来了。” 二姐夫后半句话是解释给谢九欢听的，不是姐夫不请你吃羊肉汤，实在是羊肉汤不好外带。 第340章 谢九欢，老天爷想收他 第340章 谢九欢，老天爷想收他 “走走，回家，”二姐夫张罗着回家再说。 不是二姐夫的错觉，凭着二姐夫多年捕头生涯培养出来的职业习惯，二姐夫就感觉他们几个人站巷口这里说话，近的，远的，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 “回去吗？不难过了？”林得意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的心情有没有好点，林得意也看不出来，所以他就只能直接问了。 “小九儿为什么要难过？”谢九欢还没说话呢，二姐夫先就问了。 谢三姐：“为着小莲儿的事情？” 谢十全则是被唬得原地一跳，慌忙问道：“我莲儿姐又怎么了？” 又…… 谢九欢囧了一下，这么想来的话，自打生命中多了丈夫这个生物后，孙莲儿的日子是没好过过。 “她今天跟小伙计成亲了，”林得意这时说：“他们离京去梧州了。” 谢十全呆呆地看着林得意，成亲？走了？这是一天之内就能办成的事？谢十全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理解错了他九姐夫的话。 二姐夫也看着林得意，过了片刻后，二姐夫才说：“孙二姑娘这一回这么快就再嫁了？” 谢九欢：“二姐夫！” 二姐夫：“我不是说孙二姑娘不讲究啊，这成亲不得三媒六聘？” 谢九欢：“有，有的吧。” 二姐夫一脸，你别把我当傻子的表情。孙莲儿和小伙计王乐，要是走完三媒六聘，正儿八经地成了亲，周秀才还能告她偷情？ 林得意说：“他们领了婚书了。” 没有三媒六聘，孙莲儿和小伙计也是合法夫妻，怎么地吧？ 谢三姐这时也说：“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不赶紧把婚结了，还能怎么办呢？让周秀才和他那个杀千刀的娘天天跑家里闹上一场？” 谢九欢：“就是。” 谢十全：“就是！” 林得意没说话，但看神情他也不站二姐夫。 二姐夫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疑问，就让他变成公敌了，二姐夫忙举手投降，说：“我没说孙二姑娘不好啊，我说什么了？” 谢十全：“你说要三媒六聘啊。” 二姐夫：“我就是觉着她这一次嫁人太仓促了，还当天嫁人当天就走，梧州那么远，孙伯母也放心？” 谢十全说：“啊？梧州很远吗？” 二姐夫：“远啊，隔着万水千山呢。” 谢九欢：“……” 到也不必这么说，万水千山都出来了。 谢十全消化一下他二姐夫的话，然后小孩儿差点没哭出眼泪来，“那以后我还能再见着莲儿姐了吗？”谢十全问。 几个大人都没说话，再见面得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谢十全顿时就抹眼泪了。 林得意这才发觉，他这小舅子竟然是个感情这么丰沛的一个小孩儿，这就哭上了？ 谢九欢抬手胡乱地给谢十全擦了一把眼泪，说：“你莲儿姐今天嫁人啊，你做点吉利的事。” 谢十全抽噎着说：“她已经走了？” 谢九欢：“走了，我看着她走的。” 谢十全：“她怎么不等我回来呢？” 谢九欢说：“等你回来，她就不走了？” 要说劝人，谢九欢是真的不行。 谢十全嘴撅得能挂油瓶，小孩儿伤心难过，但又不知道能怪谁。 谢三姐叹道：“也不怪十全，我都觉得像在做梦呢。” 要怎么解释，孙莲儿今天就急着嫁人，急着走呢？说搞不好魏家会报复孙莲儿和小伙计，要对这俩下毒手？ 谢九欢没吭声，说了让家里再多几个担惊受怕的人吗？还是算了吧。 看谢九欢沉默不语，林得意就也不说话了。 谢三姐拍一下谢十全的脑袋，说：“这会儿哭有什么用？你有点出息吧。” 谢十全：“我去把莲儿姐追回来？” 谢三姐“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拍在了谢十全的脑袋上，这一回谢三姐可一点都不温柔了。 三姐夫边往前走，边回头说：“我走前边都听见动静了，你悠着点，别把十全打傻了。” 虽然他这小舅子原本就不怎么聪明就是了…… 谢三姐白了三姐夫一眼，说：“不打，他也是个傻的。” 二姐夫和三姐夫都不接谢三姐的这个话茬儿，你谢三好是亲姐，你能说谢十全傻，他们当姐夫的不好说啊。 谢十全气呼呼的，但没说话。 林得意看谢十全是这么个反应，就感觉意外了，四少爷问谢十全：“你就这么认了？” 谢十全不反驳，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傻子了吗？ 谢十全：“我要不认，回家他们就得让我背书，要我证明我不是个傻子。呵呵，当我不知道呢。啊对对对，我是个傻子，行了吧？” 这种为了不背书，承认自己是个傻子的精神，林得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谢三姐叹一口气，抬手她就揪住了谢十全的耳朵，说：“我是让你有点出息，以后你可以去梧州看你莲儿姐啊。” 谢十全挣脱开谢三姐的手，背着他的破烂废铁往家跑了，“我以后一定有出息，”谢十全喊。 谢三姐冷笑。 三姐夫劝：“你别说他了，他才是个八岁的孩儿。” 谢三姐：“人家家里八岁的男孩儿，都当半个大人用了，他呢？” 三姐夫：“那是十全命好，家里不用他担事。” 谢三姐跑三姐夫跟前“说理”去了，什么叫命好？谢三姐要跟三姐夫掰扯掰扯。 二姐夫没管前边的二位，他看看谢九欢和林得意，说：“我打听了一下，小阁老这一回伤得挺重。” 谢九欢一激灵，马上就说：“魏家去告四少爷了？” 二姐夫：“这倒没有。” 谢九欢：“那是这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二姐夫说：“是啊，你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京城人的嘴有多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姐夫提前下班，准备去澡堂子搓把澡，明天上老丈人家的人，听见手底下的衙役来家里说，魏府和秦国公府的人在京师府打官司，他是当场撒腿就往京师府赶啊。 等到了京师府，听说林得意和谢九欢在春和医馆跟魏小阁老干仗，二姐夫就又往渊声巷跑。等再听说谢十全跟着卢奶奶一行人去了京师府，二姐夫就第三回跑京师府，去接谢十全，这三趟路跑得二姐夫累够呛啊。 二姐夫说：“我琢磨着，魏家人就是要告四少爷，他们也告不到我们沈大人的跟前去吧？沈大人能管魏府和秦国公府的事？” 这怎么想，也是要打到御前去的官司吧？ 谢九欢把手一摊，跟二姐夫喊冤道：“魏小阁老是被塌掉的屋檐埋的，那时候我和四少爷在医馆外头呢，他这一回伤可不怪我们。应该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想收他来着。” 林得意点点头，说了句：“嗯，是这样的。” 二姐夫？？？ 小阁老只是伤了，他没死啊，你俩想把这事摁老天爷的头上去，可老天爷真想收什么人，还有收不走的？ 第341章 拍桌子的谢八姐 第341章 拍桌子的谢八姐 “魏家要告我们，哦不对，魏家要告四少爷，”谢九欢胸有成竹地说：“那我们就这么说。” 林得意也不清楚魏家人会不会告他，毕竟两家斗生斗死这么些年了，他也没见魏家人正儿八经地去衙门告他。不清楚，林得意就问专业人士二姐夫：“这么说行吗？” 二姐夫没想到林得意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管查案抓人，他不管审案啊，他哪儿知道行不行？ “行的吧，”二姐夫先是不太确定地道，然后突然就又十分关切地道：“会让小九儿上公堂吗？” 谢九欢想说她不怕上公堂，她又不是没上过。 二姐夫：“小九儿可不能上公堂啊，她会害怕的。” 谢九欢：“……” 她现在要说自己不害怕，是不是对二姐夫不尊重？ “不能的吧？”二姐夫还盯着林得意问。 林得意认真道：“不会。” 谢九欢要是害怕的话，那肯定不能让谢九欢去啊。 二姐夫这下子放心了，秦国公府的四少爷不至于骗他一个捕头，所以二姐夫信林得意的话 三个人往老谢家走，中途遇见一个婶子，看见谢九欢就问：“孙二姑娘已经走了？” 谢九欢说：“是啊。” 林得意还在想，这下子他们又要为孙莲儿解释了吗？谁知道没等谢九欢再说话呢，这个婶子就匆匆忙忙地往前走了。 谢九欢问：“张婶儿你去哪儿？” 张婶儿：“我去老孙家看看。” 谢九欢哦了一声，扭头她就跟林得意和二姐夫说：“搞不好我大明哥又得挨骂了。” 二姐夫扯一下嘴角，说：“二姑娘都得远走他乡了，不骂孙大明骂谁？当初周秀才就是孙大明找的，这事能抹掉？” 谢九欢点点头，抹不掉，这事儿是真的抹不掉。 二姐夫絮絮叨叨地数落孙大明，谢九欢听得直点头，林得意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二位的身后去了，并且目瞪口呆。林得意再也想不到，二姐夫长得高大威武，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一说起话来，竟然滔滔不绝，话永远也说不完的样子。 谢九欢要是知道林得意这会儿的震惊，她就会告诉林得意，很多人都是形象与性格完全不符啊。二姐夫这还算好的，这位好汉也就是在熟人面前话多，在其他人面前，他们二姐夫还是挺严肃话少的一个人的。再说了，话多怎么了？ “四少爷怎么不说话？”二姐夫说着说着，他想起在场的第三人来了。 林得意张了张嘴，他插不上话。 谢九欢扭头看看林得意，见林得意冲自己摆手呢，谢九欢就跟二姐夫说：“他跟大明哥不熟，能说什么呢？” 这倒是，二姐夫不再问了。 就往家走的这么一段路，三个人遇上了不少邻居，一问都是要去老孙家问情况的。这下子，林得意也相信，孙大明是真的得挨骂了，因为光他这一路听，就没人不抱怨孙大明的。 等三个人走到家门口，林得意看看就拴在大门台阶下头的小毛驴，刚想问怎么不把这头驴牵回家去，就听见家里有人在拍桌子。 “这怎么还拍上桌子了呢？谁啊？”二姐夫嘴里嘀咕着，推门他就进家宅了。 林得意还想问问谢九欢，小毛驴的事呢，没想到谢九欢跑得比二姐夫快，林得意就一个恍神的工夫，他媳妇已经窜进门，跑二姐夫前头去了。 “你跑慢点，哎呀，”二姐夫喊。 林得意往门里看看，跟在二姐夫身后进了老谢家的大门。小毛驴什么的，三姐和三姐夫不担心丢，那他就也不用担心了。 二姐夫扭头看看林得意，说：“四少爷在想什么呢？” 林得意：“二姐夫，你可以喊我的名，也可以喊我的字。” 二姐夫：“啊，对对，你字……” 林得意：“字山君。” 二姐夫：“哦哦对。” 林得意指一指大门外：“驴就放在外面吗？” 二姐夫说：“他们可能过一会儿就得走，就不把驴子牵进来了。” “我们得赶在城门关前出城去，”三姐夫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壶热水。 木冬跟在三姐夫身后出的厨房，看见他家少爷了，忙就小跑着过来。 也不用林得意开口问话，木冬举一举手里拿着的小木头罐子，说：“少爷，大姑奶奶让小的送茶叶去堂屋。” 谢大姐这时在厨房里抻头出来看，先跟二姐夫打了声招呼，又跟林得意说：“回来啦？小九儿人呢？” 林得意没看见谢九欢人，也没听见谢九欢说话的声音，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谢九欢在哪儿。 “她把你丢下一个人跑了？”看林得意不说话，谢大姐顿时就心里有数了，走出了厨房，谢大姐大声喊：“小九儿，小九儿你人呢？” 谢八姐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来：“她去看二娘了。” 谢大姐这才算了，跟林得意说：“四少爷先去堂屋里坐坐，再过一会儿咱们就开饭。” 林得意还没来及让谢大姐别喊自己四少爷呢，谢大姐已经转身回厨房了。 “走吧，”二姐夫招呼林得意走。 林得意抬头看看天色，说：“这么早就吃饭了？” 二姐夫说：“大姐说的一会儿，至少得一两个时辰，没那么早的，你饿不饿啊？你要饿了，我去厨房给你先拿点吃的？你爱吃什么？” “我不饿，”林得意一边冲二姐夫摇头，一边在心里想，二姐夫的话是真的多啊。 堂屋里，四姐，七姐和八姐都在呢，三个人面前的桌上摊了一堆没做完的针线活。林得意看看这一桌子的碎布头，还有各色的彩线，粗细不一的针，大大小小的顶针，凭着林得意的眼力劲儿，他还真看不出来，几个姐姐在做什么。 礼节一点不差地跟谢四姐三个人行了礼，林得意左右看看，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了。坐下陪三个姐姐聊会儿天？林四少爷没点亮这个技能啊。 谢四姐这时跟二姐夫说：“二姐和三姐这会儿都在后头的孙家。” 谢七姐：“阿爹去春和医馆了。” 三姐夫把热水壶放一旁的茶几上，木冬就忙过去泡茶。 二姐夫说：“刚才谁拍桌子了？” 谢八姐指一指自己，说：“我。” 二姐夫：“谁惹你了？” 谢八姐：“我生气啊，早知道今天老孙家能出这事儿，我就回家来一趟了。” 三姐夫看看谢八姐，实话实说道：“你怀着孩子呢，哪能掺和这事儿？” 木冬一边泡茶，一边点头，孕妇是不好打仗的。 谢八姐挺一挺自己的大肚子，说：“我就往孙家的院子里一站，周秀才的那个娘要是敢碰我，我就往地上一躺，我要是一尸两命 了，他们母子就得给我陪命！” 就问吴氏这个泼妇敢不敢吧。 林得意又震惊了，他没想到谢八姐能这么拼的，这犯得上吗？ 第342章 谢十全，跟九姐夫聊天一点都不愉快 第342章 谢十全，跟九姐夫聊天一点都不愉快 跟着二姐夫进堂屋的时候，林得意觉得他在堂屋待不长，毕竟他跟谢家的几个姐姐聊不到一块儿去，结果这位听谢八姐骂人，听得津津有味。 谢四姐冲谢八姐使过好几回眼色了，当着新妹夫的面，你悠着点，别口无遮拦地骂街，你给新妹夫留个好印象。 可也不知道谢八姐是没看见，还是她觉得四姐是闲操心，反正谢八姐要把骂街进行到底。 谢八姐这么一坚持，谢四姐就釜底抽薪了，她直接跟林得意说：“四少爷啊，九欢在后院呢，你去后院看看吧。” 谢八姐：“小九儿去看二娘了。” 谢四姐：“四少爷不能去看二娘？” 谢八姐被自家四姐问住了，对啊，九妹夫怎么就不能去看她们二娘呢？ 谢四姐：“你自己问四少爷，他是愿意听咱们闲聊，还是去陪小九儿。” 谢七姐不吭声，这俩肯定得吵起，她傻了才在这时候说话。 二姐夫吭哧了一声，起身道：“岳父大人在庞大夫那儿吧？我瞧瞧去。” 三姐夫忙就说：“我也去。” 两个姐夫看着迈得步子挺正常的，但林得意眨个眼的工夫，这二位就跑没影了。 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可林得意不傻啊，看两个姐夫的反应，他就知道堂屋不是久待之地了。 站起身，林得意说：“四姐，七姐，八姐，我去看看九欢。” 谢四姐忙说：“快去吧。” 林得意转身都走了，扭头又跟谢八姐说了句：“八姐，今天周秀才母子没占到便宜，他俩挨了打，周秀才的功名可能也要没了。” 林得意说完话就走了，木冬紧跟在他的身后。等林得意出了堂屋，进了二门了，谢八姐才反应过来，问两个姐姐说：“这么说来，姓周的是完了？” 谢四姐说：“功名都没了，他还靠什么活？就他那个穷家。” 谢八姐又坐着想了想，看向了谢七姐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谢七姐就不明白了，“我不说话也不行?” 谢四姐：“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架，四少爷在呢，你们能不能别丢人？” 谢八姐不爱听四姐这话，说：“四少爷都去老孙家帮着干架了，咱们就是聊聊天，能丢什么人？我觉着四少爷这人不错，像是咱们家的人。” 林得意要是那种目下无尘的贵公子，那谢八姐还真不敢说这话，可这位明显不是这一路的人。 谢四姐：“这话你敢去秦国公府说吗？” 谢八姐这才不说话了，她又没疯。 林得意打发木冬去厨房帮忙，他自己到了后院，先站在屋门前跟屋里的苗氏夫人问了安，再一问，才知道谢九欢也去后头的老孙家了。 “我让她别去了，一天往人家里跑三回，这算怎么回事？”苗氏夫人在屋里躺床上，跟门外的林得意抱怨：“可她不听啊。” 林得意想了一下，才说：“那二娘您还好吗？” 苗氏一噎，我为什么生病躺床上，别人不知道，你林四少爷还不知道吗？你问我还好吗？ “还，还好，”苗氏夫人勉强道。 林得意：“那……” 接下来该说什么？ 苗氏夫人躺在床上等，等到都心焦了，林得意那边都没有下文。于是，苗氏夫人不得不怀疑，她这姑爷是走了吗？ “四少爷？”苗氏夫人问。 林得意：“是，您有什么吩咐？” 对着长辈么，林得意说吩咐这个词，说的没有半分不情愿。 苗氏夫人却是被林得意说得心慌了一下，她哪敢吩咐这位哦。“行了，你去叫小九儿她们回来吧，让她们别为难她们孙伯母了，她是能在家里说上话，还是怎么着？” 想想堂屋里，两个姐姐说话，两个姐夫“落荒而逃”的场面，林得意问了他岳母大人一句：“我能劝得住她们吗？” 苗氏又是一噎，这怕是难…… “我去看看十全？”林得意问。 苗氏这才想起儿子来，说：“十全在哪儿呢？” 林得意：“他就在院子里。” 苗氏这才放了心，说：“十全淘气，说话不过脑子，四少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蹲东边墙角整理破烂的谢十全喊了起来：“娘，我都听见了啊！” 当着他的面都这么说他，背地里，他亲娘还不知道都说了他些什么呢！ “你老实在家待着！”苗氏夫人也喊。 林得意不得不提醒苗氏夫人一句：“您还病着呢。” 哪有病人说话中气这么足的呢？ 苗氏夫人：“我这里没事了，你去跟十全玩，你，你教教十全读书吧。” 苗氏夫人话说得一波三折，可见跟林得意这个新姑爷说话，她是带着小心的。 林得意站在开着的后门，往对门老孙家看了一会儿。老孙家这会儿人声嘈杂，还不时有叫骂声传出来。林得意没听见谢九欢说话的声音，这才转身走到谢十全的身后。 谢十全没好气地道：“九姐夫，你要想去看九姐姐，你就去呗。” 林得意：“我不去。” 老孙家这会儿妇人开会呢，他隔着两道门听都头晕，他为什么要去孙家找罪受？ 谢十全“啪”的一声，把一根锈铁条踩对折了，拿在手里看了看后，他再踩，准备把这根锈铁条弄成四折。 林得意之前就注意到，后院东墙角这里堆着东西，好几个大箩筐，还用防水的油布盖着，但林得意没细究这堆东西是什么。他那时候只是觉得，谢宅的后院小，堆这么一堆东西太占地方了。 今天林得意见着这堆东西的真颜了，原来全是谢十全捡回来的破烂…… 废铁，废铜这些的，林得意还能理解，可林得意不能理解，谢十全为什么连碎瓷片也要捡？ “这些能卖多少钱？”林得意问。 谢十全：“我过年的零嘴就全靠它们啦！加上今天的，我过年可以买好几兜糖块了！” 谢十全高兴坏了。 林得意：“过年二娘不给你买糖？” 谢十全扭头看看他亲娘的卧房，确定他亲娘不在门前站着后，谢十全才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说：“我娘怕我吃坏了牙，不准我吃糖。” 林得意：“那你还买？” “嘿嘿，我拿自己的钱买，我娘就管不着了，”谢十全摇晃着脑袋说。 虽然他亲娘还是会管着他一天吃几块糖，但他总算是可以吃到糖了啊！ 林得意算了算日子，说：“要等到过年吗？那还要很久啊，怎么你去年过年没赚到买糖的钱？” 谢十全：“……” 跟他这九姐夫聊天真的是一点都不，愉，快！ 第343章 九姐夫和小舅子 第343章 九姐夫和小舅子 “碎瓷片也能卖钱吗？”林得意又问了谢十全一个问题。 谢十全：“不能啊，不过这东西有用。” 林得意一脸认真地听谢十全说话，碎瓷片能有什么用处？ 谢十全：“金婆婆做法的时候需要瓷粉呢，这些瓷片敲碎了就能用。前巷周爷爷给人补锅补碗的时候，也用得上。还有我阿爹帮人做盆景的时候，也会挑些好看的瓷片用上哦。” 总之就是，碎瓷片可太有用了。 不明白碎瓷粉对金婆婆做法有帮助，但林得意还是受教了。 谢十全又指着不远处的石台让林得意看，石台是自己家砌的，几块砖垒起来了事，上头放着两盆盆景。 “上头的房子和桥都是我阿爹做的哦，”谢十全跟林得意献宝：“用的都是我的瓷片。” 秦国公府的盆景随便拿一盆出来，也要比谢老爹的这两盆好看，所以林得意之前看见这两盆盆景了，他也没有留意过。这一回被 谢十全大力推荐了，他才认认真真地开始看。 谢老爹的这两盆盆景都小，矮松、兰草就是野地里挖的，亭榭桥廊竟然都是瓷的，要不是事先知道了，林得意就是眯了眼细看，也看不出来这些是用碎瓷片做的。 “阿爹的手艺好，”谢十全真心实意地说“他以前帮别人家弄盆景，能收老些回礼呢。” 林得意：“回礼？” 谢十全：“他们读书人讲究嘛，直接说酬金不好，要说回礼的。” 林得意又受教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谢十全：“不过他好久没帮人做过了。” 林得意：“这是为何？” 谢十全压低了声音：“他说没心情，但多半是懒得动。” 林得意：“……” 他岳父大人的懒，是不是也算天下间懒人里的独一份了？有钱赚也不赚的吗？ 谢十全：“别跟我阿爹和娘亲说啊。”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他也不是爱看小舅子挨打的人。 谢十全哼着乱七八糟的歌，手脚麻利地收拾他的破烂。林得意在边上看着，想帮忙却插不上手，他就没干过这个。 “我去年也赚了一两多银子呢，”谢十全哼完了歌，又主动跟林得意说：“大姐不是欠了债吗？我的钱给大姐还债了。” 谢十全这话，让林得意想起他怎么也送不出去的三千两银票来了，“大姐收了你的银子？”林得意问。 谢十全：“她先不要的，不过我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大姐就收了。” 林得意想像了一下，自己倒地打滚的模样，四少爷打了一个寒战，这事儿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不过大姐给我买了好几只毛笔，”谢十全的情绪突然就又低落了下来，说：“我不想要笔。” 这年头文房四宝贵，谢大姐买几只毛笔，哪怕是最差的那种，价钱也不止一两银子了。林得意抽一下嘴角，大姐这是还贴钱了呢。 “九姐夫，”谢十全猛地抬头看林得意，眼睛亮晶晶的。 林得意莫名其妙，说：“怎么？” 谢十全：“你爱吃什么零嘴？” 林得意看着谢十全，谢十全满怀期待，街上的那家小食铺里，就没有他不爱吃的吃食，他完全可以领着他九姐夫去逛逛嘛！他九姐夫是秦国公府的少爷，他九姐夫有钱啊！ 林得意认真道：“我不吃零嘴。” 都已经在想跟林得意去小食铺，要买什么吃食的谢十全：“……” 他九姐夫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不过要认为谢十全就这么算了，那就小看十全少爷了，“我想吃麻团，蜜三刀，”谢十全直接跟林得意提要求了。 麻团，林得意吃过，虽然那一次他被噎得差点就死了。但蜜三刀，林得意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吃了。 听了林得意的疑问，谢十全惊呆了，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蜜三刀呢？！ “蜜三刀就是，小方块，甜的，用面粉做的，”谢十全试图跟林得意描述蜜三刀：“哦不对，是先炸，再裹上糖浆，再洒芝麻，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用了三个特别，谢十全还吸溜了一口口水。 林得意光听谢十全的这顿说，没听出来这个叫蜜三刀的点心好吃在哪里，这不还是一种甜食吗？可是吧，谢十全的表现，又给他一种这是天下第一美食的感觉。 想了一下，林得意问：“哪里有卖的？” 谢十全：“就在街上的徐记小食铺，我徐伯伯家的东西都好吃！” 都好吃？所以他是所有的吃食都想要？林得意冷着脸，十分认真地在思考问题。 林得意的冷脸，谢十全到了今天已经看习惯了，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怵。哪天林得意冲他笑得阳光灿烂，谢十全可能还接受不了了。 暂时顾不上捡回来的一堆破烂了，谢十全飞奔着跑去洗了手，小孩儿就带着林得意走了。他还挺有心眼，怕走前门，让姐姐们看见，要问他做什么去，谢十全领着林得意从后门走的。 对门老孙家的院子里，孙母在哭，声音不大，但听着很是悲切。 “唉，”谢十全叹口气，跟林得意说：“孙伯母经常哭，我娘说她要老这么下去，眼睛迟早有一天得瞎。” 林得意：“啊。” 谢十全：“不过现在莲儿姐也走了，孙伯母一定更不开心了，要怎么让她不哭呢？” 林得意：“不知道。” “唉！”谢十全又叹气，说了句：“我要愁死了。” 林得意低头看谢十全，他这小舅子的小胖脸上，看不出愁苦来。 “一会儿我们能多买点点心吗？”谢十全问林得意，“我想给孙伯母送点。” 也许吃点好的，孙伯母就不伤心了呢？小孩子的愿意，永远都是质朴的。 林得意说：“好。” 谢十全：“那九姐夫你带钱了吧？” 他好几个姐夫身上都是不带钱的，哦，就是带钱了，他们也不敢给他买吃的，怕被他的姐姐们骂。 林得意说：“带了，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如果这世上有什么话，能让谢十全感觉幸福，那就是林得意的这句话了。 一只黑猫这时从林得意的身边跑了过去，林得意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只大黑猫，他停了步转身看，没想到这只黑猫也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扭着头看他。 林得意？？？ 这猫认识他？ 第344章 猫猫侦察大队 第344章 猫猫侦察大队 大黑冲林得意喵喵了两声，不等林得意反应，大黑就转身跑走了。 谢十全说：“九姐夫，它刚才好像在跟你说话啊。” 林得意：“它认识我？” 谢十全：“不能吧？” 他九姐夫又不是这猫的主人。 姐夫和小舅子正站在巷子里说着呢，接连好几只猫从他俩的身边跑了过去。 林得意：“你们这里有这么多的猫？” 这得过去七八只猫了啊，三花猫，白猫，灰猫，狸花猫什么的，品种还都不一样。 谢十全：“不知道啊，我，我认不出它们，我就知道金婆婆新养了两只猫，但不在刚才的猫里面，金婆婆养的两只猫都漂亮。” 林得意想，刚才过去的猫长得很丑吗？ 谢十全：“一只猫胖胖的，还有一只猫虽然秃，但金婆婆说它的毛会长出来的，到时候就好看了。” 林得意领着谢十全继续往前走了，毛会长出来，也不能无视这只猫现在是只秃毛猫的事实啊。但林得意没跟谢十全争辩这个事儿，他觉着自己都没见过金婆婆家的秃毛猫呢，他跟谢十全现在争这个，多少有些犯傻。 谢十全：“刚才那只黑猫长得好凶啊，它……” 林得意：“不说猫了。” 谢十全：“好嘞。” 一会儿要出钱的是他九姐夫，那这会儿他九姐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见着就要走到巷口了，林得意突然又问：“你九姐姐喜欢猫吗？” 谢十全：“不是说不谈猫了吗？” 林得意扭头看谢十全。 谢十全马上说：“她喜欢啊，不过她说她养不起猫。” 这就又在林得意的知识盲区了，养只猫要花很多钱吗？ 谢十全：“我九姐姐每天自己都不够吃的，她要怎么养猫啊？” 弄只猫来分自己的口粮？他九姐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哦！ “九姐夫，你要送我九姐姐一只猫吗？”谢十全说：“我姐现在能养得起猫了。” 林得意：“我问问你九姐姐再说吧。” 谢十全背着个手，点了点头，这个可以有。 “你想吃什么点心？”林得意又问。 两个人这会儿到巷口了，谢十全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将话说出口。 林得意：“我带了不少钱。” 谢十全这下子就没有顾虑了，高兴道：“我有好多想吃的，我还想吃芋头糕。” 林得意：“可以。” 想吃什么就买，有钱的林四少爷从来不为花钱操心。 “多买点，”谢十全高兴坏了，主动拉了林得意的手出了巷口，一边跟林得意说：“莲儿姐这一走，我九姐姐肯定伤心呢，有好吃的，她就不会伤心了。” 苗氏夫人这会儿要是在，她一定会狠狠捶儿子一顿，哪有当弟弟的这么说姐姐的？你这不是说你姐姐是个好吃馋嘴的人吗？你还是跟你姐夫说的，你小子跟你姐姐有仇？ 但林得意就没想到这一茬儿，被谢十全这一说，林得意觉得自己一会儿得多买点好吃的了。四少爷没怎么逛过街，更别提自己买 东西了，但看看在自己前头一蹦一跳走路的谢十全，四少爷觉得不会有问题，他没买过东西，谢十全买过啊。 就在林得意跟着谢十全走进徐记小食铺的时候，在老孙家院子里的谢九欢听见了大黑的叫声。 大黑几只猫是在老谢家没找着谢九欢，又在墙头蹲着等了一会儿后，大黑才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老孙家的院子里这会儿人太多，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孙家母子身上，谢九欢站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就谢三姐问了她一句干什么去？ “回家，”谢九欢说。 谢三姐就没再问了，林得意在家里呢，谢九欢往家里跑不正常吗？这就叫新婚燕尔啊。 一只胖橘很快站在了老谢家的后院墙下，仰着头冲墙头上的几只猫咪叫了几声。 大黑先跳下的墙头，然后是三花丑儿，再 然后是阿白，等七只猫一起跳下墙头了，谢九欢才带着她的猫咪小伙伴们往巷子的无人角落里跑。 “你们怎么来了？”一起蹲在角落里了，谢九欢喵喵喵地问。 大黑上前跟谢九欢碰碰头，说：“我们找到那个姓熊的人了。” 谢九欢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说：“熊铠吗？” 大黑：“就是那天魏府里的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谢九欢：“他在哪儿？” 大黑：“城东那个卖好吃面条的铺子后头，就是谢胖你说他家大肉好吃的那家。” 谢九欢：“啊啊，我知道是哪家铺子了。” 城东王记面条的大肉面全京城yyds。大黑说的一定是这家。 大黑：“嗯，这个人就在面条铺后头的巷子，中间的那个宅子。” 谢九欢：“中间的宅子，是第几间呢？” 大黑几只猫被问住了。 谢九欢抬爪一拍脑门，她犯蠢了，猫咪不会数数啊。 “那家的大门上有花，”大黑想了又想后，又给了谢九欢一个线索，“其他的大门上没有。” 谢九欢拍拍大黑脑袋上的毛毛，高兴道：“我先去看看，回头请你们吃小鱼干。” 大黑：“我觉得你不用去了。” 谢九欢又愣住了，“为什么啊？”她问大黑，难不成这熊公子要跑？ 大黑：“有人找他去了。” 阿白说了句：“好多人。” 谢九欢就又想，那是大公子的人找着熊铠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操心这事儿了。 三花阿丑这时说：“都带着刀，看架式是要去杀人呐。” 谢九欢改变想法了，她想，大公子这是想直接要了熊铠的命？大公子这一回气性挺大啊。 大黑：“他们是魏府的人。” 谢九欢呆住了。 三花阿丑：“他们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谢胖你要找的那个人，还有他的手下，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哟。” “小阁老有命，不留活口，”大黑很活灵活现地给谢九欢学了一句。 剧情突然就快进到杀人灭口了，谢九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要去救人吗？那这熊铠到底该不该死，他死在魏家人手里有没有问题，谢九欢不清楚啊。 大黑：“我们过来的时候，魏家的人已经进去了。” 谢九欢：“进宅子了啊？” 大黑：“喵！” 是的。 渊声巷在城南，想想从自己这里跑到城东，谢九欢觉得，等她跑到城东王记面条后头的巷子，熊公子和他的侍卫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吧？ 第345章 京师城，猫猫纵队 第345章 京师城，猫猫纵队 谢九欢也没纠结多长时间，出了事总得去看上一眼啊，甭管事情是好是坏，你得先确定真有这么个事才行。 让大黑们先去巷口，它们经常晒太阳的那块空地等自己，谢九欢先跑回家，家里人这才发现林得意和谢十全不在家。 “他们去哪儿了？”谢九欢问。 谢大姐是了解谢十全的，一拍桌子，谢大姐气道：“他一定是拉四少爷出去买吃的了！” 谢九欢：“去徐记了啊？” 谢大姐：“你这个弟弟走到你徐伯伯的铺子门口，就走不动道的啊。” 路都走不动，就问谢十全得有多爱徐记小食铺吧。 谢九欢扭头就往堂屋外头走，嘴里说道：“我去找找他们，大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谢大姐：“我能信你吗？” “能啦能啦，”谢九欢跑出堂屋了。 谢大姐追到堂屋门口，叮嘱谢九欢说：“你别拉着四少爷逛街听见没有？二娘病着呢，不好让人看见你们在街上玩的。” 母亲病着，你们做儿女的开开心心地逛街？这是找着让人骂你们不孝顺啊。 “知道了，”谢九欢应声。 木冬就等在堂屋门外呢，他是担心坏了，他家少爷什么时候自己买过东西哟！ “木冬，我们走，”谢九欢招呼木冬。 木冬：“是！” “木冬啊，”谢大姐又跟木冬说：“你看着点他们，让他们早点回来，我就指望你了啊。” 木冬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有一说一，在秦国公府，木冬就是个陪着四少爷待着的人，可在谢家，木冬就觉着他有用多了，没看见这会儿大姑奶奶都要指望他了吗？ “是，小的明白，”木冬郑重其事地领命。 谢九欢耸耸肩，被谢大姐一巴掌拍后背上，谢九欢这才老老实实往前走了。 木冬跟着谢九欢出了门，小声问说：“少奶奶，这个徐记是卖什么的铺子啊？在什么地方？” 谢九欢：“徐记是卖点心，小零嘴的，京城里有的小零嘴，他家都有卖。” 木冬：“口味好吗？” 谢九欢真实评价道：“挺好的啊，就是甜点心做的有些甜。” 这个世界糖贵，在生活条件稍微差点的普通人家，糖差不多就是奢侈品了，所以这个世界的人吃甜点，那就是图这点心甜，在这一点上，谢九欢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甜点心做得有些甜了，木冬琢磨谢九欢这话琢磨了半天。这点心为什么要叫甜点心，那不就因为甜吗？琢磨到最后，木冬认为他家四少奶奶应该是不爱吃甜。 木冬就愁上了，那以后府里的厨子做点心，要放多少糖，才能合四少奶奶的口味呢？ 木冬的烦恼，谢九欢不知道，知道了她暂时也顾不上，眼见着快到巷口了，谢九欢准备跟木冬分头行动了。 “木冬你去街头找，我去街尾找，”谢九欢跟木冬说：“我可能会去隔壁的街上买点吃的，不要跟我大姐她们说啊。” “好的，”木冬马上就道：“小的就在巷口等您，您不回来，小的就不回去。” 这样一来，谢大姑奶奶她们就算要问，也问不到他木冬的头上，木冬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谢九欢又跟木冬说：“你要是找着了四少爷，你们也别急着回家，就在街上逛逛，散散心。” 木冬这下子犹豫了，“可大姑奶奶说这会儿逛街不好。” 谢九欢小声说：“没事儿，这边有几个人认识你们？” 木冬觉得谢大姑奶奶说的话对，苗氏夫人病了，他家少爷在这时候逛街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但四少奶奶说的话，木冬也不敢反驳。 “我走了，”谢九欢冲木冬挥挥手，先行跑走了。 等木冬跑出巷口，谢九欢早就没了人影。木冬站在巷口挠一挠头，他想起来了，到了，他家四少奶奶也没告诉他，徐记小食铺在哪儿。 一队猫咪排成一个纵队，由一只黑猫领 头，一只胖橘押阵。京师城里野猫多，家猫也会时常在大街小巷闲逛，所以这么一队很显眼的猫猫队在街上跑着，没能引起京城人的注意。 而就在这一队猫由城南往城东飞奔的时候，帝宫的勤政殿里，宣景帝挥手让冯宝退下。 冯宝退下之后，偌大的殿堂里就又只剩下宣景帝和林爹这对君臣了。 林爹坐在一张圆凳上，方才冯宝来报，宣景帝的人还是没能找到熊铠。自己的长子那边也没有消息，林爹微皱着眉头，这个熊铠能藏在哪里？ 宣景帝也是半天没有说话，面前的热茶水一直放到凉透，宣景帝才说：“找不到就不找了吧。” 林爹一愣。 宣景帝起身往后殿走去。 林爹忙起身跟在了宣景帝的身后。 宣景帝边走边道：“魏盛文说他七日后离京，你认为他的话可信？” 林爹：“不可信。” 魏首辅的话，谁信谁就离死不远了。 林爹：“臣没想到圣上会允了他。” 宣景帝：“不答应他又能如何呢？他要赖在京城不走，朕也不好硬赶他走。” 灵堂失火，太后的尸身在大火中被烧毁，三皇子被认为是这场大火的罪魁祸首，为救儿子，皇后自请领罪，这一桩桩说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在皇帝和权臣们这里，却是不值得他们多费心力的“小事”。 比起权力的得失与更迭来，一个已经死了的老太太，算得了什么呢？ 君臣一前一后出了后殿，上百阶的台阶，宣景帝和林爹沉默不语地走到了勤政殿后的露台上。 数百尺高的露台，用上文人们夸张的笔法，那就是可以摘星揽月了。这会儿暮野四合，站在这处露台上，可以俯瞰整个京师城。 天还没有全黑，但已经有富贵人家点起了灯烛，宣景帝背着手看脚下星点灯火的京师城。他这个皇帝说起来坐拥天下，但其实他半生困守京城，这辈子应该没机会一睹锦绣河山的真颜了。 “七日之后魏盛文可能会病上一场，”宣景帝跟林爹说：“这样他就又可以在京城再赖上些时日了。” 林爹这时直接问道：“圣上有何打算？” 您既然同意了，魏盛文过七日再离京的请求，那您就应该有应对之法啊。 “雅言啊，”宣景帝喊了林爹一声，低声道：“熊铠怕是活不成了。” 林爹没急着接宣景帝的话，过了片刻后，他才道：“魏盛文要杀人灭口？” 第346章 宣景帝，朕打算让山君去一趟 第346章 宣景帝，朕打算让山君去一趟 宣景帝都没说话，他妹夫的这个问题，用不着他回答。 林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江南镇守将军熊世照有二子，长子受伤此生注定无后，次子就是熊铠，妻妾倒是成群，尚无嫡子，只有一个庶子。 “朕昨日得到消息，熊铠的那个庶子得了重病，治不好了，”宣景帝突然就又说了一句。 林爹：“这孩子生了何疾？” 宣景帝：“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吧。” 林爹？？？ 这也算能要命的重病？ 宣景帝：“生什么病不重要了，现在给这孩子看病的大夫，是魏盛文派去的大夫。” 林爹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说稚子无辜这样的话，就是无病呻吟了。谁让孩子你是熊家子呢？你祖父与父亲要谋泼天的富贵，那你的命就是这场好赌里的赌注之一啊。 “若是魏府有哪个女子怀了熊铠的小孩，”宣景帝说：“熊世照会怎么做呢？” 熊世照一定会为了魏首辅肝脑涂地啊。 “没有这么一个女子，魏盛文也会让熊世照相信有这么一个女子的，”林爹低声道。 宣景帝“呵”地笑了一声，这是魏盛文能做出来的事。 “就让熊世照反了？”沉默片刻后，林爹问道：“让他知道熊铠死于魏盛文之手呢？” 宣景帝：“他会信吗？” 林爹：“杀人灭口，再栽赃嫁祸，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宣景帝扭头看看林爹，说：“若朕是熊世照，朕会信魏盛文。” 林爹稍想一下，了然道：“因为那个‘怀孕’的女子？” 宣景帝：“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熊世照知道朕不会饶过他和其九族的性命。” 谈话进行到这里，林爹就知道他没必要再提什么假设，想什么办法了。如果圣上已经下定决心要诛了熊世照的九族，那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虽然露台上这会儿就君臣二人在，林爹说话的声音还是刻意压得很低，“圣上想命何人为将？” “谢镇不日会南下，”宣景帝说了一句。 所以谢老将军上京述职只是个幌子,老将军要南下统兵才是真的？ “这是朕的临时起意，”宣景帝跟林爹解释了一句：“朕是在知道熊世照投了魏盛文之后，才做此打算的。” 林爹冲宣景帝微微躬一下身，表示臣知道了。 宣景帝：“在江南挺好的。” 宣景帝说话的话音里带着些许的庆幸，江南远离边关，也与京畿之地有千里之遥。战火燃在江南，伤筋动骨无法避免，但不至于因为这一战，亡了李家的天下。 当然，宣景帝的这一愿意要实现，那还得战火不外延才行，否则王军战事不力，让烽烟尽山河，那就没有谁可以保证不亡国了。 林爹问：“那兵从何处调？如何调兵才能避开魏盛文和熊世照的耳目？” 调兵之事若是提前败露，那熊世照完全可以提前造反啊。 “兵马调动的动静小不了，所以瞒是瞒不住的，”宣景帝说。 林爹轻轻啊了一声，“所以圣上要将魏盛文扣在京城。” 熊世照一反，那宣景帝就会杀魏盛文祭平叛的王旗，所以在魏首辅离开京城之前，熊世照不会反。 “江西那边的少民最近在闹事，” 宣景帝说：“朕想以此为借口，调兵南下。” 江西那边，按现代的话说，就是民族矛盾一直没有解决，所以纷争一直就有。族与族之间有矛盾，同族的头人与头人之间有矛盾，少民与汉民之间那更是有矛盾，与官府的矛盾也是长久存在。动不动就聚众冲击官府衙门，这是江西那边的少民经常干的事儿。 这一次是为着征税，少民杀了税官，聚众冲了官府。林爹比宣景帝先知道的这事儿，毕竟这份急报，是林爹看了后，再呈给宣景帝的。林爹之前没觉得这是大事，毕竟这一次只是死了几个税官，其他的官员没有丢掉性命，反而是闹事的少民被杀了不少。 事情随着闹事的少民被杀，领头的头人认怂服软已经平息了，但如果圣上要拿江西的事情做借口…… “臣请旨安排此事，”林爹跟宣景帝请旨道。 宣景帝笑了笑，说：“好啊，此事你去安排。” 这事不好安排，事情闹小了不足以做调 兵的借口，但真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江南尚有战事要起，江西再乱，朝廷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还有一事，”宣景帝又说。 一阵风吹过露台，让林爹在春日里感觉到了一丝寒凉。 “能麻痹魏盛文和熊世照一时是一时，”宣景帝说：“朕会下旨斥责熊世照，问问他私自遣子入京是想干什么，再暗示他一下，朕已经知道他与魏盛文勾结的事，希望他迷途知返。” 这于熊世照来说，圣上只要还有心拉拢他，那他对压上身家性命造反，就还会有犹豫。 “这个传旨的人，”宣景帝说。 林爹考虑了一下，说：“让莫停去？” 宣景帝笑着摇一摇头，“做你的长子真不是什么幸事啊，”皇帝陛下感叹道。 林爹：“圣上，此事需要机密，要让熊世照相信您要拉拢他，那就不能让魏盛文知道，莫停是合适的人选。” 这事圣上您只能派亲信去做，而且还得是在身份上能跟熊世照面对面坐下来谈，能代表圣上您给熊世照承诺的人。这人选除了林大公子，还能有谁呢？林二公子，林爹都认为他还不够格。 “可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显得朕太看重他熊世照了？”宣景帝却说：“朕如今应是还不知道熊世照要反才对，否则谁能先下手为强就难说了。” 朕不知道你熊世照有造反的胆子，所以朕不会太给你熊世照脸，江南镇守将军，不用你熊世照，朕可以用别人。 “这样也可以让熊世照接到儿子的死讯后，多想一下，他儿子到底是死于谁手，”宣景帝说。 林爹：“那圣上的意思是？” 宣景帝：“朕打算让山君去一趟。” 林爹：“……” 这只怕林得意还没怎么样，乐安公主会先疯吧？ 第347章 被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林得意 第347章 被皇帝陛下寄予厚望的林得意 “他没办过什么差，会坏事的，”林爹用批评儿子来委婉地表示，他不同意林得意去江南，“山君哪能是熊世照的对手？” 他儿子霉神附体啊，这要远行，不用魏盛 文动手，他这倒霉儿子就会死在路上的吧？ 宣景帝：“你们难不成要将他养在京城一辈子？” 林爹直接来了句：“这有何不可呢？” 他又不是养不起。 被林爹兜头怼了一句，皇帝陛下倒也不生气，态度很好地说：“你们也得问问山君愿不愿意。” 有人是愿意做个富贵废物的，但林得意怎么看也不像这样的人啊。这孩子学骑马的时候，一回回地摔，差点摔死，不也到底学会骑马了吗？还有习武，林得意打小吃了多少苦？立志混吃等死的人，不会努力到这个地步的。 宣景帝：“朕回头问问山君吧。” 林爹心里升起了怨气，身为老子他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林得意肯定愿意去江南啊，有这么一个机会，你要拦着，那你就是他的仇人了啊。 “他合适，”宣景帝又说了一句。 林爹把怨气压下去，他仔细想想，林得意还真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是皇帝的亲信，又得皇帝的疼爱，要是双方一定会开战，那这个差事肯定落不到他头上，要是此行安全，江南啊，林得意完全可以边玩边把差事办了。 宣景帝希望熊世照领会的意思，林得意全部都能做到，而且这个度都拿捏得刚刚好。这事情不能外传，朕也不知道，不相信你熊世照敢反，所以朕派了林得意过来骂你，照脸抽你一顿，顺便让他在江南玩一阵子，江南佳丽地嘛，人这辈子总要去一趟的。 “可以让……”林爹还是不想放弃，试图再找借口。 “言义不合适，”宣景帝说林三公子，“他媳妇儿怀孕，朕怎好让他在此时远行？” 林爹没办法反驳宣景帝这话。 “下旨之前，朕会问山君一声的，”宣景帝体贴道：“他不愿去，朕会再选他人。” 林爹真的不需要宣景帝的这份体贴，身为父亲，他不认同宣景帝的决定，但做为一个内阁大臣，他明白宣景帝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终于要到这一天了吗？”林爹幽幽地问。 宣景帝：“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从魏盛文将手伸到军队的那一刻，他们这对君臣就绝没有和解的可能了。魏盛文倒不一定一心想反，但扶植老三李思坐上龙椅，李思还不就是一个傀儡吗？宣景帝隐忍多年，他又怎会容许李家再出一个傀儡皇帝？ 林爹：“战事一起，江南就毁了。” 宣景帝这一回默然了，哪场战事不是生灵涂炭？可他如今能怜惜谁呢？心软会让他这个皇帝先无葬身之地的。 “对了，让谢氏随山君一起去江南，”许久之后，夕阳最后的一抹余辉都消失在天边之后，宣景帝突然又开口说了一句。 林爹：“什么？” 宣景帝：“你那小儿媳是叫九欢吧？让九欢随山君下江南去。” 这要搁现代，就是新婚旅行了，如果没有这么多算计的话…… “你们问问九欢吧，”宣景帝说：“朕不急着下旨。” 这不是让谢九欢也以身涉险吗？万一要是出了事，林爹想，他要怎么跟亲家交待？这说到底，嫁给林得意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看灯火，”宣景帝让林爹看他们脚下的京师城。 夜晚中的京师城灯火辉煌，林爹也不是第一次看这样的景色了，但每一回他都会看得入神。 “魏府的灯火，”宣景帝看着魏府的方位，跟林爹说：“胜于帝宫了。” 林爹没说话。 宣景帝：“魏盛文送往军中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林爹这才开口道：“熊世照手下的兵一定不止，他在兵部登记造册的数目，多出来的这些兵，兵器盔甲又是从何而来？” 宣景帝：“是啊。” 钱无非就是同党中人的孝敬，自己贪，同党中人跟着一起贪罢了。至于兵器盔甲，魏党有自己的私矿和工坊，宣景帝和林爹这些年对此不是置之不理，而是他们没办法让魏党的私矿和工坊绝迹。 “明日让山君和九欢进宫来吧，”宣景帝跟林爹说：“朕亲自跟他们说。” 林爹领了旨。 “乐安闹也没有用，”宣景帝又给林爹打预防针，“你劝劝她。” 林爹：“……” 您为什么不去劝呢？ “渊声巷在什么地方？”宣景帝问。 圣上这话题跳得太快，林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里面又有渊声巷什么事？ 宣景帝：“雅言？” 林爹手往城南指，说：“应该在那里。” 宣景帝看着城南，说：“山君这会儿在谢家吧？他在做什么呢？” 林爹：“臣不知。” 宣景帝：“有九欢陪着，这小子应该正高兴着。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再让他快活几天，得想想怎么让他立业的事了。” 被皇帝舅舅寄予了厚望的林得意，这会儿跟谢十全坐在离渊声巷三条街的一个馄饨摊上。有九姐夫在，谢十全十分豪气地给他和林得意一人加了一个鸡蛋，并且拍胸脯跟林得意保证，这家馄饨摊的鸡汤馄饨是京师城里最好吃的馄饨。 老板娘迷失在谢十全真诚无比的彩虹屁里，决定送谢十全和林得意一人一块，她自己卤的豆干。 “这也是全京城最好吃的豆干！”谢十全继续彩虹屁。 林得意张了张嘴，他努力了，但实在学不来谢十全的这个本事，只能低声跟老板娘说了一声谢谢。 老板娘四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年纪的妇人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了，但这一点不妨碍老板娘看脸。 林得意的这张脸多赏心悦目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明明在最张扬的年纪里，低声说话的时候却偏偏带着一种，很难描述的羞涩。 老板娘被了林得意弄得迷糊，当场决定再送两个豆皮卷。 谢十全！！！ 这个也好吃啊，今天竟然也能白吃了，他九姐夫到底怎么着老板娘了！ “一会儿给你九姐姐带一份，她喜欢吃的吧？”林得意小声问谢十全。 谢十全说：“我九姐姐什么都爱吃，可九姐夫，只买一份不行吧？姐姐姐夫们都在家呢。” 林得意：“那就每人一碗，这家能送食吗？” 谢十全：“能能能，九姐夫我能吃两碗吗？” 林得意：“可以。” 谢十全决定以后他跟他九姐夫最好了，嗯，更直白点说，他要抱紧他九姐夫的大腿。 第348章 三花丑儿，做人真可怜 第348章 三花丑儿，做人真可怜 谢九欢站在一张床的床头栏杆上，床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熊铠，被人砍了脑袋不说，肚子还被人剖开了，五脏六腑都在床上摊着呢。还有一具是个年轻的姑娘，谢九欢目测不到二十岁，脖子被人砍了一刀，头跟颈就剩一层皮连着。 熊铠的身上还有件衣服，年轻姑娘的身上就一件衣服都没有。死之前，这两人在做什么，看尸体的样子就知道了。 谢九欢跳到了床上，这张床别说床单，枕头这些床上四件套了，就是床板都浸透了血。这会儿血已经干了，如同一层厚痂一般扒在床上。至于血腥味就不要提了，谢九欢强忍着才没吐。 虽然知道官府验尸的时候，死去的这个姑娘还是得光着，但谢九欢还是抬爪子勾过被子，给姑娘盖上了。 打了一个喷嚏，谢九欢跳下床，把这间装修摆设无一不透着有钱两个字的房间给逛了一遍，结果没找着看着像是杀手遗留的东西。 没敢再往床那边看，谢九欢跑出了这间卧房。 “人死了吧，”等在门口的大黑说。 谢九欢：“肠子都掉出来了，他还怎么活啊，死得透透的了。” 大黑：“还有死人呢，你要看看吗？” 熊铠还有护卫呢。 谢九欢是真不想再看尸体了，魏家的杀手杀人不但是要人的命，这帮人还毁尸！到底有什么必要，要把熊铠的肚子剖开？ 但纠结来纠结去，谢九欢还是决定去看看，来都来了是吧？万一魏家的杀手们失手，没将人杀死呢？那自己好歹还能救个人呢。 跟着大黑把四进院的宅子跑了一个遍，九个护卫，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全都死了，魏府的杀手没有留一个活口。 大黑：“头都掉地上了，他们活不过来了。” 谢九欢只抬爪扒拉一下丫鬟的脸，这个二十几岁的丫鬟就头一歪，然后她就头颈分离了。 谢九欢叹一口气，说了句：“她眼睛都还睁着呢。” 大黑没听懂，说：“睁眼怎么了？” 谢九欢：“她这叫死不瞑目哦，魏家太狠了。” 大黑伸舌头舔舔嘴，“那能怎么办呢？我们又救不活她，要不然……” “我没这个法力，”谢九欢果断打断了大黑的话。 大黑跟着谢九欢往外走，一边很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大黑一边跟谢九欢说：“那你得抓紧修练啊。” 谢九欢：“……” 她倒是想，就是她不知道要怎么修练啊，这个恐怕得找个师父领进门才行，可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修仙者啊？ “明天吧，”出了宅子，谢九欢跟大黑们说：“我请你们吃小鱼干，记得来渊声巷找我啊。” 三花丑儿：“谢胖你不去秦国公府了吗？” 谢九欢：“过了明天，你们就得去秦国公府找我啦。” 猫咪们都点点头。 又是大黑带队，谢九欢押阵，城南的猫猫队又由城东出发，它们要回城南了。 城东这边也是有猫老大的，但大黑这帮城南猫只是进了个宅子看了看，连只耗子它们都没逮，眼见着自己的地盘还是稳的，所以城东的猫老大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 “这些人的尸体，多久会被活着人的发现？”三花丑儿就跑在谢九欢的前头，它扭头问了谢九欢一声。 谢九欢兴致很低地说了句：“不知道啊。” 魏家为熊铠安排那座宅子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座宅子的位置在闹市的背街，背街就是有点什么动静，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左右都是空宅，对门给谢九欢的感觉也是没人住。京城在哪个世界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一条闹市背街的宅子竟然都没人住，谢九欢猜想，搞不好整条巷子里的宅院都是魏家的。 “尸体发臭了，应该就会被人发现了，”谢九欢跟她的猫咪小伙伴说：“没有人能忍受尸臭味的。” 三花丑儿：“做人真可怜。” 谢九欢就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跟三花丑儿聊天了，做人做到被猫咪同情，这混得是有多差？不过想想被熊铠连累死掉的护卫，丫鬟，婆子，这些人又怎么不可怜了呢？ 还有啊，这位熊公子一死，据说掌握江南兵权的熊世照会发大疯的吧？想到这里，由不得谢九欢不忧国忧民一下，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你们这些政治人物，将军什么的内斗就好，别让小老百姓们倒霉啊，咱们小老百姓招谁惹谁了？ 几只猫一路穿街过巷地回到南城，在街口互相舔舔毛后才分了手。 谢九欢还没跑到渊声巷，就看见木冬手抄在袖子里，站在巷口发呆。 这是没找着林得意？还是在等我？ 带着这样的两个疑问，谢九欢拐进了另一条巷子，一只胖橘进巷，一个漂亮姑娘出了巷。 “木冬，”隔着老远呢，谢九欢就喊了木冬一声。 木冬寻声望过来，然后便像看见救星一样，冲着谢九欢飞奔过来。 看木冬这么激动，谢九欢刚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这一定是没找着林得意啊，对象是她的话，木冬不能这么激动。 “怎么了？”谢九欢问木冬。 木冬哭丧着脸，“少奶奶，小的把这条街都跑遍了，也没找着少爷。” 谢九欢拧了眉头，“那谢十全呢？他回来了吗？” 木冬摇头：“没有。” “呼，”谢九欢松了一口气，“那还好，不会出什么事，这一带谢十全熟，他应该带四少爷上哪儿玩去了。” 木冬：“他们能去哪里？” 谢九欢带着木冬往徐记小食铺走，先上小食铺问问吧。 木冬站在徐记小食铺的门口了，抬头看看小食铺的招牌，跟谢九欢说：“小的来问过了，少爷和十全少爷还没有来过。” 谢九欢摸着下巴，“那他们就不在这条街上了，你没跟家里说吗？家里人可以帮着一起找人啊。” 天都黑了，去春和医馆帮忙的姐夫们，应该回家了吧？ 木冬：“小的没敢说，小的怕十全少爷挨打。” 谢九欢一呆，“啊？” 木冬压低了声音，“小的站在门外，大姑奶奶在门里，她说不知道十全少爷带少爷去哪里了，等十全少爷回来，嗯，看我不收拾这臭小子！” 木冬学了谢大姐一句话。 谢九欢：“……” 那你说不说的，谢十全这顿打都指定逃不掉啊，你为什么不说呢？ 第349章 林四少爷身上的玄学 第349章 林四少爷身上的玄学 馄饨摊的老板娘带着丈夫和小儿子，拿小车推着二十碗馄饨，还有半锅豆干，豆皮卷，往渊声巷里的谢宅送。 谢九欢认识这老板娘，要是遇见了，老板娘说你家谢十全带着姐夫去她摊上吃馄饨，那谢九欢就知道这二位逛三条街外去了，可今天这二位偏偏没有遇见。老板娘吃的都送到谢宅了，谢九欢还跟木冬傻站在街上呢。 “我家十全上您那儿去了啊，”谢大姐接待的老板娘，随手抓一把花生给老板娘家的半大小子，谢大姐说：“我说他怎么还不回来。” 老板娘说：“他带他九姐夫去的，两个人吃着馄饨呢，就商量要去喝老俞头家的糖水。” 谢大姐知道了，谢十全这是逮着大户了，今天不把他想吃的东西都吃一遍， 这小子是不会回家来的。 送了老板娘一家三口走，谢大姐扭头就沉了脸。 谢二姐说：“小九儿和木冬不是去找他们了吗？” 谢大姐：“老板娘说谢十全和他姐夫，可没说小九儿也在。” 谢三姐站在檐廊底下，说：“那她和木冬能去哪儿？” 谢大姐：“指定上哪儿吃去了，都别在家坐着了，出去找找吧。” 谢家的姑爷们真是刚从春和医馆回来，一杯茶还没喝上几口，就又被谢大姐赶出来找人了。 “别的铺子不用看，”谢大姐叮嘱说：“他们姐弟俩只会看吃的。” 姐夫们能怎么办呢？只能出门找啊。 谢九欢和木冬站在街口举目四望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木冬问：“少奶奶，要么您和小的再分头找找？” 谢九欢：“这样找人太累了。” 木冬？？？ 找少爷怎么会累呢？！ 谢九欢：“他们能上哪儿吃去呢？” 木冬：“十全少爷平常都喜欢吃些什么呢？” 这事问他家少爷没用，他家少爷对这一带不熟，这事得问谢十人。 谢九欢：“他，他就没有不爱吃的东西。” 谢家人不挑嘴，都很好养活的。 木冬这就没办法了，“那……” 谢九欢：“要么随便找找吧，街上没公差，说明他们肯定没出事。” 这二位要是在大街上出事了，那一定会有人报官的。 木冬又四下里看看，说：“那要从哪里开始找呢？” 这个随便找找是什么个找法，木冬不明白啊。 谢九欢这时往对面的街口看，抬一抬下巴，让木冬也看，说：“我好像看见他们了。” 林得意还是空着个手，谢十全身前身后都背着包裹数个，手里还捧着个油纸包，正吃馓子吃得不亦乐乎呢。 木冬就很佩服他家四少奶奶的眼力，他就只看得出来十全少爷在吃东西，但他没看出来是馓子。 “我们过去，”谢九欢招呼木冬走，说：“这小子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都不知道给四少爷掰点。” 木冬马上说：“可不敢，少奶奶，少爷边走边吃会噎着的。” 谢九欢说：“可是他伸手接了啊。” 木冬：“啊？” 谢十全掰了一把馓子递给林得意，林得意接过来，倒是没第一时间往嘴里送，而是低着头跟谢十全说话。 谢九欢：“他俩是没看见我们啊。” 木冬拔腿就往前跑，没敢当着谢九欢的面喊，但木冬的心里在狂喊，少爷你别噎着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木冬往前跑，谢九欢就问了句：“你也爱吃馓子啊？” 木冬：“小的爱吃啊，可我家少爷……” 谢九欢心里咯噔了一下，木冬的这个反应不对啊，这怎么说话带着小颤音呢？总不能林得意吃馓子过敏吧？ “四少爷！”谢九欢吼了一嗓子。 十字路口这会儿还是很热闹的，所以在人声鼎沸中，谢九欢的大喊声引起了一些人驻足看她，但更多的人还是忙着赶路。 林得意听见了谢九欢的喊，往谢九欢这边看了过来。谢九欢的身后是入夜之后灯火明亮的街，林得意远远地看过来，那就是隔着人群，谢九欢站在灯火阑珊处，笑着冲他挥手。 就这么一眼看过来，这个画面，林得意能记一辈子。 “嗯？我九姐姐，”谢十全个子矮，听见了谢九欢的声音，但隔着人群他看不见人，所以跳起来往对面看，连跳了好几回后，他终于看见谢九欢了。 “少爷啊！”木冬跑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给你吃，”林得意顺手把馓子递给木冬，他迎着谢九欢走去。 谢九欢也想往林得意的跟前走，可她马上就看见一盏油灯从灯柱上掉下来，砸在了地上，火花落到一旁的箩筐上，火就这么烧了起来。 “失火了！”有路人惊慌大喊。 要是只是一个油灯掉下来，那人们还不会这么慌，又没有伤到人是吧？可失火，这就是大事了啊！ 街上就这么乱了起来，有逃的，有一路喊着去找救火队的，还有准备自救的。街上的商户们也在第一时间全部出动了，不救火，他们的铺子被烧完，那他们也就完了。 谢九欢呆在了原地，她面前就跟电影快镜头似的，前一秒还万家灯火，岁月静好呢，下一秒就火场大逃亡了？ 还有啊，谢九欢看得真真的，油灯掉落的地方，就是刚才林得意站着的地方。但凡林得意没提前一秒往她这里走，那现在他就…… 谢九欢不太敢想了，林得意这到底是什么命哟！ 木冬这些年跟着他家少爷已经练出来了，遇见了意外，不要回头看，先跑了再说。木冬是一边拉着被吓傻的谢十全跑，一边冲到林得意的前头，带着谢十全为林得意开路。 可就是这样了，林得意跑得也不顺利，有木冬在前头开路，林得意也总能遇见拦路的人。 人跌倒在他的跟前，他得扶一下吧？ 有人撞上他了，他得停步吧？ 还有人被慌乱奔跑中的人群推挤过来了， 他也不能把这人推开，只顾着自己走路吧？ 眼看见人群将自己和林得意隔开，木冬急得直跺脚。谢十全也着急，可他还不如木冬有用呢，木冬好歹还能在人群里看见林得意，谢十全个小矮子是只能看见人的胸膛，他看不见人脸…… “少爷！”木冬要往回挤。 谢九欢这时到了林得意的跟前，她是拽着林得意往前走，这位少爷身上到底有什么玄学，可以以后再研究，但再让这位在十字路口中央站着，踩踏事故一定会发生了！ 第350章 犯了职业病的捕头二姐夫 第350章 犯了职业病的捕头二姐夫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谢九欢将林得意拽出了人群，光用看的，她觉着林得意应该没事，但谢九欢还是又问了一句，万一受内伤了呢？ 林得意摇了摇头，说：“还好，没砸到我。” 谢九欢：“……” 所以你还挺庆幸？哦，也是，是应该庆幸，真要被砸着，搞不好就得见血了。 “烧了箩筐，没烧着人，太好了！”后头，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木冬在喊。 路人纷纷怒视木冬，这还叫太好了？ “前头是不是小九儿啊？是小九儿吧？”八姐夫的大嗓门跟个炸雷似的，由远及近地传了来。 林得意跟八姐夫已经很熟了，所以他能听出来八姐夫的声音，“八姐夫怎么来了？”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止八姐夫哦，二姐夫他们都过来了。” “嗯？是吗？”林得意仰头往前看去。 “让让路，兄弟让让路，”八姐夫一路冲锋陷阵似地到了谢九欢和林得意的跟前。 二姐夫就跟在八姐夫身后呢，“十全呢？”二姐夫看谢九欢和林得意都在，他就问谢十全了，“还有那个木冬呢？”二姐夫也没忘了木冬。 “这儿呢，十全少爷在这里，”木冬拉着谢十全从后头跑过来了。 八姐夫扭头跟二姐夫几个人说：“行了，四个人都在，一点事没有。” “十全身上背的是什么？”四姐夫问。 “吃的！”这两个字，让谢十全喊出了诏告天下的气势。 八姐夫抬手呼噜一把谢十全的脑袋，说了句：“回家。” 木冬解释了一句：“小的想帮十全少爷拿，他不要。” 八姐夫乐了一声，说：“想从谢十全手里拿吃的人，应该还没出娘胎呢。” 木冬挠挠头，怪不得十全少爷不要他帮忙。 谢九欢就目光复杂地看了木冬一眼，对面火还烧着呢，你竟然还操心谢十全背着的大包小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二姐夫挤到街口去看了看情况，又回来说：“看着烟还挺大，但明火已经灭了。” 不但明火已经灭了，刚才逃难似的人群这会儿也不那么慌了，大家伙儿突然之间就都冷静下来了。 七姐夫不解道：“那这火也不大啊，刚才这是在闹哪儿样呢？” 谢九欢看了林得意一眼，也许是林得意没在十字路口中央站着了？算了，谢九欢跟自己说，还是不要玄学了，不然林得意就又得是灾星了。 “回家吧，”八姐夫就喊着回家，火是灭了，但烟还是呛人啊，他们边被烟呛着边聊天？犯不上啊。 一家人就又往家走。 “这是四姐夫，”八姐夫跟林得意介绍说：“咱们的饭馆小老板，这是七姐夫做买卖的小老板，咱们中除了四少爷你，就数他最有钱了。” 林得意已经不再纠正八姐夫对他的称呼 了，四少爷就四少爷吧，谢九欢也是这么喊 他的，大家伙儿要是都改不了口，那就当四少爷是他的名字吧。 跟谢九欢成亲之前，乐安公主就跟林得意说过老谢家的事，四姐夫李西风是香满天饭庄的少东家，七姐夫郑月章是高照商行的少东家，这二位是林得意还没怎么接触过的。 冲两位姐夫点头打招呼，林得意又打量了两位姐夫几眼。四姐夫也是个大高个儿，人也壮实，浓眉大眼的，就很谢家女婿的长相，二姐夫，三姐夫，八姐夫，还有林得意见过的镖头五姐夫都是这一挂的长相。七姐夫就是十分斯文的一个人，个头不矮，但人很清瘦，跟壮汉一点都挨不上边。 见林得意打量自己，七姐夫就笑了笑，说：“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林得意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 谢十全想说的，他全部看见了啊，但木冬在这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沮丧到不行，他家少爷又遇着倒霉的意外了！谢十全就顾着安慰木冬去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就不准备说了，反正有他九姐姐在呢。 “呃，”谢九欢看看林得意，这事说出来，她真怕姐夫们不信啊。 姐夫们也真是不大敢相信，油灯怎么会掉下来的呢？怎么没砸着四少爷，就火花四溅烧起了一场火的呢？ 闹这么大的动静，起因就是一盏油灯？ “四少爷没被砸着，不错了，”谢九欢说：“这么一想的话，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事不算太坏？” 二姐夫出于职业习惯，他是怀疑一切的，眉间锁着一个川字，二姐夫说：“那盏油灯是意外吗？” 谢九欢：“也没人碰油灯啊。” 二姐夫：“挂油灯的灯柱子还在吗？” 谢九欢想了想，说：“油灯应该是没了，灯柱子应该还在吧？” 二姐夫就说：“我过去看看，你们先回家。” 二姐夫走得飞快，林得意还没反应过来呢，二姐夫已经走没影了。 “他要去看什么？”林得意问。 八姐夫这一回小声说话了，“他怕有人害你，你们家跟魏家，是吧？” 林得意懵了一下，他没觉着刚才他周遭有要暗算他的人啊。 谢十全身上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有刺客要害他九姐夫？“我们刚才遇见刺客了？”谢十全忙就问。 木冬吓得脸色发白，今天他家少爷把魏家小阁老又给伤一回啊，那魏家派杀手要弄死他家少爷，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的，小的回府，”木冬转身就要跑。 这事他得回府去禀告。 “哎，”谢九欢喊住了木冬，说：“就是意外，我亲眼看着油灯掉下来的，没人动手脚。” 就凭她的视力，真要这么一个杀手，放箭，扔飞镖，甩飞刀，再不济这位用飞蝗石砸油灯，谢九欢一定能看见。 八姐夫：“真的啊？” 谢九欢指指自己的眼睛。 八姐夫知道他这九姨子眼睛好使，“那就是捕头又犯病了，”八姐夫嘟囔了一句。 林得意没听懂：“二姐夫有病？” 八姐夫：“有病，看谁都像坏人的病。” 林得意：“……” 这是个什么病哦！ 八姐夫：“让他查去吧，不看上一眼，捕头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咱们回家，不管他了。” 一家人接着往家里走。 八姐夫：“四少爷，你跟小阁老干一架，魏家那头怎么说？” “好了，”七姐夫在后头说：“这事回家再说吧。” 在大街上说这种事，王兴霸你觉得合适吗？ 第351章 拉着手走路上的小两口 第351章 拉着手走路上的小两口 “真不用等二姐夫？”林得意又扭头往身后看看，街上的人还是多，他压根看不见二姐夫。 八姐夫：“不等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查完呢？” 谢九欢这时一拍巴掌，懊恼道：“早知道我刚才说灯柱子没了呢。” 林得意说：“那个灯柱是什么样的？” 八姐夫：“灯柱子还能是什么样的？木头的呗。” 林得意跟谢九欢说：“木头会被烧掉的吧？” 这个问题，谢九欢就要跟林得意探讨了一下了，不是那边失火了，你这边的木头就得没啊。 “油灯也没掉灯柱子底下啊，”谢九欢说：“油灯是照着你脑袋掉的。” 大家伙儿一起看看林得意的脑袋，挂街上照亮的油灯，那都是大号的啊，林四少爷要挨这么一下，哎呦，大家伙儿都不敢往下想了。 “回家吧，”八姐夫催大家伙儿回家，“一个灯柱子也值当你俩站大街上掰扯？岳父大人在家呢，回家后让他给你俩断这个官司。” 八姐夫说话的方式非常日常，但林得意还得习惯习惯，他跟谢九欢没争什么啊，怎么就成了官司了？ 四姐夫这时说：“二姐夫回来了，不就知道那根挂灯的柱子还在不在了吗？” 八姐夫：“啊对对对，不用岳父大人了，我们等二姐夫回来问问他就是了。” 谢十全举一举手，“我觉着九姐夫说的对，火烧起来了，那烧到哪里谁能说了算？灯柱子被烧没了，有什么奇怪的？” 谢九欢看看谢十全，林得意今天的钱没白花，谢十全已经背叛她这个姐姐，投到林得意的门下了。 林得意也看看谢十全，然后十分认真地跟谢十全说：“听你九姐姐的，灯柱应该没事。” 这下子，谢九欢舒坦了，谢十全就多多少少知道马屁拍马腿上，又或者一片真心喂了狗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几个姐夫互看一眼，决定保持沉默，这个官司他们就不掺和了。 谢十全气呼呼地走最前头去了，木冬看看自家少爷，想着他家少爷有少奶奶陪着呢，木冬就也跑前头陪谢十全去了。 谢九欢“切”了一声。 林得意又扭头看谢九欢，他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谢九欢碰一下林得意的手。 林得意就又低头看。 谢九欢的手就等在那里呢，这位目视前方，手指弯一弯，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再没谈过恋爱，林得意也懂了，于是四少爷伸手过去，握住了谢九欢的手。 小两口手拉手走街上？这在这个世界绝对是要被卫道士们批判的事儿，不成体统！但谢九欢一个异世外来人口，卫道士她眼里就是狗屁。至于林得意，这位之前没机会伤风败俗，现在有机会了，这位以身亲证，他不在乎…… 八姐夫倒是瞥见谢九欢和林得意拉着手呢，但八姐夫没吭声。天黑，路上人是多，但大家伙儿都顾着前头的失火呢，谁有心思看两只牵在一起的手？拉着手就拉着手吧，刚成亲的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呢。 又遇一回横祸，林得意倒不至于生气，毕竟他习惯了，但心情总归是不好。大街上那么多行人，怎么油灯就往他脑袋上砸呢？不过这会儿拉着谢九欢的手，走了一段路后，林得意的心情就变好了，等快走到渊声巷的时候，林四少爷要是会哼歌，他就哼小曲了，开心！ 然后在巷口，这几位迎面撞上了，带队出来找人的谢大姐一行人。 “你们去哪儿了？”谢大姐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暴躁，冲着走在最前头的谢十全大声问。 “我们……” 谢十全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呢，就被谢大姐狠狠地拧住了耳朵，一边还挨着谢二姐的捶。 看着十全少爷耳朵被拧得通红，后背被拍得听啪啪作响，木冬默默地往边上让了好几步。不是他不护十全少爷啊，实在是谢家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揍十全的这个架式，让木冬相信，他没有护十全少爷的本事。 而且啊，木冬心里还吃惊。谢十全是谢大人唯一的儿子啊，他听公主殿下身边的荣婆婆说，十全少爷在家里可受宠了，他就是谢大人夫妇，谢家姑奶奶们的眼珠子！可现在，看着疼得龇牙咧嘴，哎呀哎呀直叫唤的谢十全，木冬想，哪有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眼珠子的？不怕瞎了啊？ “前街都失火了，你也不知道回家！”谢大姐数落谢十全：“你老实跟我说，你干什么去了？说，你干什么去了！” 谢十全：“哎哟！” 谢大姐：“你不说是吧？” 谢二姐停手喘口气，跟谢大姐说：“这小子就是欠收拾，你跟他说道理没用。” “就是,”后头站着的谢四姐说：“二娘平日里少跟他讲道理了？一点用没有啊。” 谢十全喊：“我跟九姐夫吃小吃去了，我跟九姐夫一起的！” 谢十全喊得林得意都有点紧张了，这搞得他跟同案犯似的。 “你还花你九姐夫的钱，”谢大姐看着更生气了，一边使劲拧着谢十全的耳朵，一边训弟弟说：“谢十全你可真行啊，你九姐夫的钱你就能随便花了？你不用心疼了是不是？我让你嘴馋，让你管不住嘴！” 谢十全都在惨叫了，林得意怀疑再让谢大姐拧下去，谢十全的耳朵要掉了。 “行了吧，”谢九欢为谢十全说情：“打过就算了，我们十全……” 谢大姐扭头看谢九欢，“你想说什么？”谢大姐语气不善地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吱声了，大姐也没少捶他啊。 “吃就算了，还往家带，”谢二姐换了一只手捶谢十全，说：“谢十全你现在越来越有出息了。” 谢十全差点没被两个姐姐打哭，前头八个姐夫都带他去吃过东西，他也连吃带拿啊，怎么九姐夫就不行了？ “要不回家再打？”八姐夫这时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个建议，“十全都八岁了，让他在街坊邻居们的面前丢脸，以后他还怎么在这一带混，呃，我是说玩呢？” 别以为小孩子不要面子的啊，小孩子也是有社交的，也是要分个高低强弱的啊。 谢大姐拧着谢十全的耳朵，带谢十全回家。 谢九欢刚嫁给林得意几天？小舅子就痛痛快快，一点顾忌没有的花新姐夫的钱了？秦国公府会怎么想他们老谢家，想谢九欢啊？几个姐姐操碎了心，可惜谢十全不懂，谢九欢，呵呵，这位看谢十全挨打，正幸灾乐祸中，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事的起因在她这儿呢。 第352章 没法明说的人情世故 第352章 没法明说的人情世故 苗氏夫人在堂屋里转圈，要不是还记着自己在“病”中，苗氏夫人就跟着谢大姐她们出去找人了。 “在家干等着，不如出去找去，”苗氏跟谢老爹念叨：“小九儿和四少爷能去哪儿呢？” 谢老爹看苗氏转圈看得头晕，说：“夫人你坐下来歇一下吧，他们还能跑出城去？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苗氏：“老爷说的这个一会儿，到底是什么时候？” 谢老爹：“很快了。” 苗氏夫人追问：“很快又是什么时候？” 谢老爹头疼了，“哎呀，”谢大人说：“就是很快了。” 苗氏夫人心想，再也没有人比她家老爷更会说废话的了。 “二娘，”谢九欢的声音这时在大门外响起来了。 谢老爹：“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说啊夫人你就不用担……” 看着已经快步走出堂屋去应门的苗氏，谢老爹后半句话就不说了，没必要了嘛。 苗氏夫人开了门，谢大姐拽着谢十全就进来了。 “你这身上背的都是什么？”苗氏夫人问谢十全。 谢十全噘着嘴不说话。 谢大姐说：“都是吃的，他要四少爷给他买的。” 苗氏抬手就想捶谢十全，连吃带拿，你小子的脸皮到底是怎么练成的？你跟你九姐夫才认识几天啊？你就祸祸他的钱？ “大姐和二姐打过我了，”谢十全抱着脑袋喊。 苗氏夫人被儿子气乐了，两个姐姐打过你了，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打你了？ “咳，”谢九欢咳了一嗓子。 苗氏夫人看看谢九欢，你还想为谢十全说情啊？你跑出去找人，结果自己也没影了，你比谢十全好多少啊？苗氏夫人看谢九欢的目光很不善，但林得意这会儿就在跟前呢，苗氏夫人没上手捶谢九欢。 林得意现在就挺懵的，给谢十全买吃的，一两银子都没花到，这算是个什么事呢？但看苗氏夫人，谢大姐谢二姐她们的反应，这事还挺严重。 “二娘，是我买得吃的里，有十全不能吃的东西吗？”林得意问苗氏。 苗氏夫人：“呃。” 谢十全说：“我什么都吃啊，她们是心疼钱呢，嫌我们花钱太多。” 苗氏夫人一巴掌又打儿子身上了，“你花钱了吗？还你们花钱多？你花钱了吗？你花钱了吗？” 谢十全抱着脑袋跑，苗氏夫人追在后面打， 说小院里一下子鸡飞狗跳有些夸张，但这也足以让林得意看傻了眼。这哪是母子啊，这是仇人吧？ 谢二姐看着看着突然说了句：“二娘这是好了？” 谢九欢脸皮厚，所以她一点不心虚，林得意的心理素质远不如谢九欢，他就心虚，具体表现为，这位往后退，要不是谢九欢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林四少爷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一路退到哪里去。 “我被谢十全气好了！”苗氏夫人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那咱们要不要拉一下？”八姐夫犹豫着问。 谢十全这时已经绕前院跑五圈了，他准备往后院跑了，可谢八姐听见前院的动静，挺着个大肚子往前院来了，正好走到二门这里。谢十全怕撞着他八姐，一个急停急转，谢十全又往檐廊里跑。 “亲娘不会下重手的，”三姐夫十分纯朴地说了句。 苗氏夫人不像谢十全能翻栏杆，但她绕到台阶下头，上台阶，再追谢十全追到堂屋门口，还真被她追上了谢十全。 “阿爹啊，”谢十全向堂屋里的亲爹求救。 苗氏夫人狠狠一巴掌拍过来，就这么一下，苗氏夫人把谢十全拍堂屋的地上去了。 大家伙儿就一起看三姐夫，三姐夫抿紧了嘴巴，他丈母娘平日里是这么揍儿子的？他老娘天天在家里骂儿骂女，恨不得带着全家一起原地升天呢，可他老娘动手的时候，还真没他丈母娘这么狠。 谢十全趴在堂屋的地上哭了起来，哇哇大哭，哭得伤心极了。 林得意问：“十全到底是因为什么挨得打？” 这要老谢家人怎么跟林得意说？怕谢十全花你的钱，让你们林家人对谢九欢有坏印象啊。眼皮子得有多浅，小舅子这么花新姐夫的钱？老谢家跟林家本来在富上，在贵 上都跟林家天差地别，谢十全搞这么一下，不是更……，是吧？ 普通人家跟富贵人家做亲戚，不是这么好做的。 这是没法儿明说的人情世故，没人能跟显然不懂这一套的林得意解释啊。 “行了夫人，”谢老爹在堂屋里劝：“吃完饭再训这小子吧，有道是饭前不训子嘛。” 苗氏夫人：“他还能吃得下？” 谢十全边哭边问：“晚上吃什么？” “我让你吃，让你吃！”苗氏夫人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了。 “算了，不管他了，”谢大姐边说边看向了林得意，“四少爷啊，你还让人送馄饨回来，真是难为你还记着我们。” 谢十全喊：“是我让九姐夫买的。” “你给老娘闭嘴！”苗氏夫人怒吼。 谢十全说的是实情，林得意想让老板娘送馄饨回来的时候，他就想着谢九欢，没想到姐姐姐夫们。 “十全说得是真的，”林得意说。 “四少爷不用为他说情，”苗氏夫人头一个不信。 几个姐姐们也不信，姐夫们有信的，但他们这会儿没法站谢十全啊。 谢九欢则说：“还有馄饨啊？” 谢大姐没好气道：“还有两碗在灶上，你……” 谢九欢抬腿就往厨房走了，顺便还拉了林得意一起走。 人站在厨房里了，林得意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好点了，“十全不会有事吧？”林得意问。 “挨打呗，”谢九欢不在意道：“谢十全又不是没挨过。” 谢大姐把馄饨放灶上的蒸笼里保着温，谢九欢掀了盖子拿馄饨吃。这位是压根没有行动，只在嘴上问林得意：“你要吃吗？” 林得意摇摇头，他肚子饱了，一会儿的晚饭他应该都不用吃了。 “二娘和大姐她们怕谢十全这次闹着你为他花钱，让林相公，呃，让父亲母亲他们知道了，会对我有意见，”谢九欢边吃边跟林得意说：“我这叫倒贴娘家呢。” 林得意愣怔着，然后说：“真的？” 谢九欢：“嗯！” 林得意：“父亲和母亲不会这么想的。” 他们家还缺这几十个铜板了？ 谢九欢吸溜着因为泡汤里时间太长，而有些粘糊了的小馄饨，说了句：“但我二娘她们担心啊。” 这头担心，和那头会不会这么想，这是两码事，不是吗？ 林得意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理解不了，但他跟谢九欢说：“我不会跟家里说今天这事儿的。” 他不说，这总行了吧？ 第353章 太后娘娘的遗旨 第353章 太后娘娘的遗旨 谢九欢还没说话呢，苗氏夫人站在厨房外头喊了一声：“小九儿。” “哎，”谢九欢忙应了一声。 林得意也扭头看，喊了苗氏一声：“二娘。” 苗氏一边应林得意的声，一边数落谢九欢：“你就自己吃啊？” 谢九欢都无奈了，说：“二娘啊，四少爷跟谢十全一起出去吃东西的，还能谢十全吃，他不吃的啊？” 林得意在您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不能是个傻子吧？ 苗氏瞪了谢九欢一眼。 林得意这时问：“二娘您不生气了？” 苗氏被林得意问得刚下去的心头火，差点又上来了，她这一天天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谢十全这臭小子，你不能惯着他，”苗氏夫人跟林得意说：“今天也就是天晚了，要不然那臭小子能拉着你，把一条街的吃的都买回来。” 林得意想说，谢十全也不是不挑的，就他们今天逛的三条街，哪家的东西好吃，哪家的东西一般般，可吃可不吃，还有哪家的东西不好吃，谢十全门清啊。就不存在，谢十全会把一条街吃的都买下来的事情。 但是吧，林四少爷又在犹豫，他这么说了，好像更能证明谢十全是个嘴馋的小孩儿了吧？毕竟不嘴馋，也不能这么门清。 谢九欢手指戳了林得意一下。 林得意果然放弃说话了，冲苗氏夫人点了点头。 谢九欢跟苗氏夫人说：“十全在巷口被大姐和二姐混和打，回家又挨您一顿打，要我说差不多得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们再要把我弟当罪人待，四少爷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做错事了。” 苗氏忙就看林得意。 林得意勉强冲苗氏笑了笑，摆摆手，说：“我以前没带过小孩儿，下回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二娘您别怪十全了。” 林得意开口为谢十全求情了，苗氏还能说什么呢，“行的，”苗氏跟林得意说：“看在你的面上，谢十全今天这事算是了了。” 谢九欢：“还有一碗馄饨，二娘您要吃吗？” 这时候了，你脑子里还是只有吃呢？苗氏夫人看着谢九欢顿时就又手痒了，她好想捶这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一顿啊！ “四少爷不吃？”苗氏夫人忍着气问林得意。 林得意说：“我吃过了。” “我问过他了啊，”谢九欢一碗馄饨炫完了，连汤都没剩下。 苗氏夫人看得眼皮子直跳，只得跟谢九欢说：“我们都吃过了，你吃吧，把，把那碗也吃了吧。” “好啊好啊，”谢九欢喜笑颜开的。 苗氏夫人挪开了目光，她实在是看不去了，但她还是跟林得意说：“我们小九儿就这点好，从来不装模作样。” “啊对，我这人不装，”谢九欢点点头。 如果在这个世界，这也算是个优点的话…… 苗氏夫人摸一摸自己的脑门，她真不是装病，她的头是真的疼。 “我再做个汤，咱们就吃饭，”苗氏夫人跟谢九欢说：“你跟四少爷去你屋里坐坐吧。” 苗氏夫人就差明着赶人了。 谢九欢捧着馄饨碗，带着林得意往外走，苗氏夫人想说你边走边吃像什么样子？但苗氏夫人这话没说出口，林得意没意见，她能说什么？ 谢十全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抱着一包炒米糖在吃，看见谢九欢和林得意了，这小孩儿冲林得意扬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得意小声说：“一会儿要吃饭了。” 谢十全：“啊？我知道啊。” 林得意干脆直接道：“你留点肚子吧。” 他什么都吃不下了，谢十全在街上吃得比他还多，怎么还能吃得下东西的？ 谢十全变得有点迷茫了，说：“啊？这就是小点心啊。” “阿爹，我和四少爷去后院了啊，”谢九欢大声冲堂屋里说。 谢老爹：“好啊，一会儿吃饭了再喊你们。” 谢九欢跟谢老爹都打好呼了，这边谢十全跟林得意还在大眼瞪小眼，鸡同鸭讲中。 谢九欢旁听了一下，听出来这二位现在争议的焦点是，炒米糖究竟能不能填饱肚子。 “走吧，”谢九欢拉林得意走，“一会儿有好吃的，他要吃不下，那他活该啊。” “我吃得下，”谢十全嚷嚷。 几块炒米糖就让他吃不下一会儿的晚饭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谢十全！”谢大姐在堂屋里喊。 谢十全闭嘴了。 林得意跟着谢九欢走了，他对去谢九欢的闺房坐一坐还是很期待的，结果后院里，木冬正带着，他们从魏府救出来的四个小孩儿玩呢。 林得意看见这四个了，才想起来问：“岳父大人给他们取名字了吗？” 谢九欢沉默了一下，说：“还没。” 林得意轻轻地哦了一声，那就再等等吧。 谢二姐拿了林得意买的小吃食到后院，打算分给四个小孩儿，还有在屋里休息的文啸吃。听见林得意问四个小孩儿名字的事，谢二姐就说：“金婆婆来看过他们了。” 谢九欢：“啊？” 金婆婆跟取名的事儿也有关系？ 谢二姐：“金婆婆说了，这四个娃儿命不好，改名字得慎重，等她为这四个娃儿起过卦再说。” 谢九欢：“啊！” 什么事只要她金婆婆一掺和，事情就往玄幻的路上狂奔了。 谢二姐给几个孩子分了小吃食，她也不打扰谢九欢和林得意了，直接就又去前院了。 看见谢二姐走，木冬就想，他是不是也应该带四个小孩儿到前院去啊？ 谢九欢这时往廊檐外的台阶上一坐，林得意看看谢九欢，将袍摆一撩，坐在了谢九欢的身旁。 谢九欢几口将馄饨吃完了，抬头看见木冬了，她想起来了，家里人都吃过馄饨了，木冬没吃啊。 “呃，”谢九欢觉得不好意思了，忙跟木冬说：“木冬你想吃馄饨吗？” 木冬要吃，那就再去下一碗好了。 木冬心头一热，四少奶奶还记挂着他呢。 “小的不吃，”木冬忙说：“大姑奶奶说一会儿有烧鸡吃呢，小的要留着肚子吃烧鸡！” 谢九欢决定，一会儿让木冬吃一根鸡腿。 晚饭很快摆上了桌，老谢家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便从谢老爹的书房里又搬了张方桌放堂屋里。 谢老爹和姑爷们一桌，苗氏夫人和闺女还有儿子一桌。 至于木冬，他去和文啸一起吃饭，顺便看孩子。 林得意看见桌上还放着烫好的黄酒，再看看桌上的菜，他是突然想起来问了：“在太后的丧期里，不是不能食荤的吗？” 刚才在街上……，林得意后知后觉地发现，荤食到处都是啊。 谢老爹看着林得意，很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太后娘娘留有遗旨，要民间生活一切照旧，让圣上不得因她扰了民生。” 林得意：“……” 这旨是他的皇帝舅舅伪造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第354章 向来有话直说的林四少爷 第354章 向来有话直说的林四少爷 谢九欢在心里“啧啧”了两声，皇帝跟太后仇深似海，他都把太后的尸体给毁了，又怎么可能让全国人民给太后守孝哦。 “我没听说，”林得意这时跟谢老爹说。 八姐夫说：“今天大清早的事情，京师府派了衙役沿街喊呢。” 林得意：“我没听到。” 八姐夫看谢老爹，疑惑道：“京师府的人没到渊声巷来？这就是他们不对了，怎么地，咱们渊声巷不算京城的地界了？” 二姐夫：“别瞎说，衙役没过来喊，岳父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八姐夫再虎，他也不会说出，岳父大人是在翰林院听人说的，所以看看坐在主座的谢老爹，八姐夫不吭声了。 林得意却是较真，说：“阿爹今天出门的。” 八姐夫一下子就又来了劲，一拍桌子，说：“我就说嘛，指定是京师府的衙役没过来。” 谢十全：“我出门了也没听到这消息啊。” 苗氏瞪了儿子一眼，“吃你的饭！” 你出门除了玩就是吃的，你有空听别人说话吗？ 谢九欢这时说：“我也没听见。” 苗氏夫人说：“我听见了。” 嗯？ 一家人一起扭头的扭头，抬头的抬头，都看苗氏夫人。 苗氏夫人：“我起的早，京师府的人一大早来的，还敲着锣呢。” “娘您什么时候起的？”谢十全问。 苗氏夫人：“五更天。” 她现在哪儿有心思睡觉？苗氏夫人想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她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啊。 林得意说：“五更天？京师府的人这么早就干活了吗？” 二姐夫说：“京师府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干活啊，怎么四少爷你不知道？京师府还有巡夜的衙役。” 八姐夫说：“这是真的，九城兵马司在夜里也会派兵巡夜的。” 可林得意那天晚上和谢九欢从魏府到渊声巷这一路，他们也没遇见巡夜的兵卒和衙役。林得意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句，这是什么原因？ “哎对了，”八姐夫这时又说：“我来家的时候就想问了，家里的那四个小孩儿是哪儿来的？” 林得意抬头看看坐自己对面的八姐夫，他这才想起来，四个小孩儿的来历，他们还没给姐姐姐夫们一个交待呢。 等等，林得意马上又想，二姐刚才在后院说过，金婆婆来看过，说四个小孩命不好的话，所以他岳父，岳母大人是不是已经给出一个解释了？ 在林得意脑子转得飞快的时候，谢九欢在埋头吃饭。她和谢十全一直都是家里的干饭主力，今天谢十全在外头“苦战”过一场了， 战斗力有所下降，所以今天她们这一桌的人，就看谢九欢一个人炫饭了。 这头儿的一桌，谢老爹说了句：“捡来的。” 八姐夫惊讶道：”现在捡孩子这么容易了？” 谢老爹：“小九儿捡回来的。” “啊，对对对，”谢九欢塞了一嘴大米饭，胡乱地应了一声。 谢三姐说：“小九儿你要喜欢吃这米，下次我再带些回来。” “够了够了，”苗氏夫人吓得忙说：“家里的米今年都够吃了，你当小九儿和四少爷不回去了啊？” 再这么往娘家搬东西，你婆母迟早一天跟你拼命啊。 “小九儿是在哪里捡到那四个娃的？”二姐夫这时大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街上。” 二姐夫：“哪条街？” 谢九欢想，魏府是在哪条街上来着？ 林得意问二姐夫：“刚才对面的街上有什么异常吗？” 他和谢九欢一直在后院待着，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二姐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更别提知道，二姐夫去查灯柱查出点什么来了。 二姐夫：“啊？啊，没有异常。油灯的铁钩还在，我看过了，钩子生了锈，风吹雨打的，日子一长就断了。” “我就说是个意外，”八姐夫撇着嘴说。 二姐夫没接八姐夫的话茬，还是看着谢九欢这一桌，说：“小九儿啊，是哪条……” “你能看见那盏油灯，”谢老爹打岔道：“那前街的火应该是被扑灭了？” 回答岳父大人的问话，二姐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答话道：“是，火已经灭了，烧了半间铺子，好在那个铺的货放在后边的库房，所以那家铺子老板的损失不算大。” 谢老爹：“哦，是哪家铺子？” 谢十全抢答说：“是那家半个月前新开的铺子，卖皮货的。” 谢十全这么一说，除了林得意不知道，老谢家其他人就都知道，是哪家铺子“中奖”了。 “那家西北皮货铺啊，”七姐夫说：“开了半个月了，我也没见他家做成过什么生意，这个铺子怕是开不长。” 七姐夫家里开着商行，是商业方面的专业人士，他说这家皮货店开不长，老谢家没人质疑他。 也就谢九欢吃饭还不忘抬杠，说了句：“这才半个月，七姐夫你这么就咒人家破产了？” 七姐夫好脾气，知道谢九欢是没事找事地抬杠呢，但七姐夫也只是笑了笑，说：“行吧，那咱们再看一个月？两个月也行啊。” 谢九欢噎了一下，皮货铺倒不倒闭，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谢十全这时却说：“话说我到现在也没见过那家皮货铺的老板。” 二姐夫说：“那老板一直没出现过？” 八姐夫：“又来了，又来了，二姐夫啊，你别看谁都像是坏人呐。” 他们二姐夫这病，到底有的治，没的治啊？ “喝酒吧，”谢老爹举了举酒杯，他的想法跟谢九欢一样，皮货铺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他们家又买不起皮货。 林得意跟着姐夫们举杯，然后碰杯，再然后抿一口酒。四少爷之前没喝过黄酒，现在一口温热的黄酒入喉了，四少爷品了品，觉得吧，跟白酒不一样……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谢九欢听听外头喊门的声音，放下了碗筷，说：“好像是川连来了。” 苗氏夫人忙说：“大公子身边的那个？” 谢九欢点头。 “我去开门，”苗氏夫人站起了身。 “我去我去，”谢九欢往外跑。 等堂屋里的人听见谢九欢在大门口说，大哥你怎么来了的时候，除了林得意，大家伙儿都知道，看来今天这顿家宴是要提前结束了。 他们都开吃了，不好让林大公子坐下来吃他们吃过的东西啊。也不好他们这边吃着，让林大公子坐旁边看着。 “收吧，”谢老爹说了句。 林大公子不会去到后院，所以几个姐夫合力，林大公子人刚进门，他们已经将两张饭桌抬后院去了。 苗氏夫人带着谢大姐们将堂屋的桌椅归位，又赶紧着扫了地。 林大公子站在院子里，往堂屋看看，说：“打扰你们用饭了？我来的不巧啊，真是抱歉。” 站在了檐廊里的谢老爹冲大公子摆了摆手，说：“大公子这是哪里的话。” “是不巧，”已经走到自家大哥跟前的林得意说了句。 大家伙儿就：“……” 你们哥俩的事，我们就不掺和了。 第355章 芳琼街，芳琼后街 第355章 芳琼街，芳琼后街 林大公子看林得意一眼，笑一下，从林得意的身旁走了过去。 “没理他啊，”八姐夫站在二门里，小声跟身旁站着的四姐夫嘀咕。 四姐夫：“那大公子还能怎么办呢？” 四姐夫跟林得意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已经能感觉到，林得意说话噎人了，林大公子不理他，已经是好脾气的表现了。 哪有当弟弟的，这么拆亲大哥台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林大公子跟谢老爹坐在了堂屋里，陪着林得意来迎亲那天，他跟老谢家的人都见过面，但话没来及说上几句。今天又见着面了，彼此见过礼后，大公子就想着先聊聊家常，可没等到他开口，林得意就先说话了。 “你怎么来了？”林得意问。 “后头还有针线活要做，”苗氏夫人马上就说：“老爷啊，大公子，我带大姐儿她们去后院了。” 苗氏夫人这么一说，七姐夫就也跟着说：“春和医馆那边还有事，岳父大人，大公子，我们几个人还得过去看看。” 谢老爹冲七姐夫点点头，说：“那就去吧。” 于是乎，苗氏夫人带着谢大姐几个人去后院了，二姐夫几个人去庞大夫的春和医馆。 林大公子跟谢老爹说：“重修春和医馆的钱，我们秦国公府会出，我明日就命人将钱送过去。” 听了林大公子这话，谢老爹和谢九欢同时松了一口气，这对没出息的父女心思出奇一致，太好了，不用他们家赔钱了。 “我这弟弟来您这里，让您费心了，”大公子又跟谢老爹说。 这话在林得意听来，就是客套话，没有任何意义。再说了，这是他的岳父大人家，用得着他大哥来说客气话？ “是出什么事了吗？”林得意又问他大哥，意思就是有事你就说事，别说废话了。老谢家今天的晚饭还没吃呢，你说完了话就赶 紧走，别耽误我们吃晚饭。 也得亏大公子不会读心术，不然的话，他会被林得意气死…… “就是过来看看你，”大公子又看了林得意一眼，说：“你回来后做什么了？” 林得意：“去街上逛了逛。” 大公子：“和弟妹一起？” 林得意：“跟十全一起。” 大公子：“你们做什么了？” 谢老爹和谢九欢旁观这哥俩，也不知道这二位自己有没有察觉，反正他们听着，当哥的这是在审弟弟呢，态度还挺严厉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审问的结果是，被审的弟弟不耐烦了。 谢九欢这时“啊”了一声，跟大公子说：“大哥，我在街上倒是听见人议论。” 大公子的注意力到谢九欢这里来了，问说：“什么议论？” 谢九欢：“城东芳琼街上有家面条铺，他们家的大肉面可好吃了。” 谢老爹忙清了清嗓子，跟谢九欢说：“你说些有用的。” 这位是会去街上面条铺子吃大肉面的人吗？你是觉得林大公子对你态度好，你就能在他面前胡乱说话了吗？ 谢九欢也清了清嗓子，说：“马上就是有用的了，那家面条铺在京城很有名的，我……” “小九儿！”谢老爹喊了一声。 林得意开口道：“你是想吃那家的大肉面了吗？” 大公子还是看着谢九欢十分温和地微笑，等着听谢九欢的下文。凭着他对谢九欢的了解，他这弟妹可不会说没用的废话，至少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过。 谢九欢：“面条铺的人说今天老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从后街传过来的。” 大公子身子往前微微倾了倾，说：“血腥味？” 谢九欢：“重点是后街啊大哥。” 大公子想，芳琼街的后街是哪条街？ 谢九欢：“芳琼后街。” 京师城的地名就是取得这么简单直接，又合理，不服不行。 大公子就又想，这个芳琼后街他去过吗？ “是发生命案了？”谢老爹这时道：“那刚才你二姐夫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说呢？” 谢九欢：“我刚才没想起来这事儿。” 林得意说：“你刚才是去东城了？” 林四少爷关注的重点，好像就是不太对…… “没有，”谢九欢马上否认道：“我就是听说的，那几个人应该是去面条铺吃过面条回来的，血腥味呢，一般人遇不上这事。” 谢老爹就说：“那喊你二姐夫回来，让他去这个芳琼后街查查？”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可我听说那条小街上的房子，都是魏家的房子啊。” 谢老爹马上就不吭声了，他二姑爷的命也是命啊。 大公子的眉头稍稍拧了拧，魏家的房子里传出血腥味，味道都能传到前街去了，这房子里得是死了多少人？ “也许是那几个人唠p 嗑，”谢九欢又给自己的话打了个补丁，她要现在就笃定事情是真的，这不就又得让林大公子怀疑他了吗？ 林得意问：“什么叫唠p嗑？” “就是吹牛，”谢老爹替谢九欢解释了一句，他这闺女啊，谢老爹在心里叹气，为什么就不能装装样子呢？ 林得意看向了他大哥，问说：“那你去查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大公子没理他弟，而是看着谢九欢问道。 谢九欢：“就是刚才，呃，一个时辰前？” 大公子点点头。 谢九欢：“芳琼街我去过，街上都是做买卖的铺子，周围住的都是有钱人家哦。” 京师城的等级划分，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谢九欢说芳琼街周围住的都是有钱人家，这话没说错。 林大公子心里却是暗暗吃惊，芳琼后街的房子全是魏家的产业？这事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知道了，”大公子冲谢九欢笑了笑，说：“这事我会去查。” 谢九欢：“嗯嗯，大哥辛苦了。” 大公子又说：“父亲让你们后天回府去。” 林得意：“后天？” 大公子：“怎么？你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林得意：“我们想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这是母亲说的。” 大公子说：“你们后天回去一趟吧，父亲有话要与你们说。” 谢九欢小心翼翼地问：“是为着什么事？” 不会到了这会儿，林相公才反应过来，要把惹事的他们痛骂一顿吧？ 林得意阴沉了脸色，说了句：“太后的棺材跟我们没关系。” 谢老爹吓了一跳，“什么？” 太后的棺材又怎么了？今天宫里失火，不会被烧的是太后的棺材吧？ 谢九欢看着大公子，太后这事儿，能不能跟她亲爹说啊？大哥请给个指示。 第356章 林大公子训弟，谨言慎行 第356章 林大公子训弟，谨言慎行 谢老爹看自家闺女不说话，本能地他就知道，今天宫里的这把火烧得有故事，而且他最好是不知道的好。 “今天帝宫里是太后娘娘的灵堂失了火，”但谢老爹想法是对的，林大公子却没如他的意，低声说道：“太后娘娘的梓棺被烧毁了。” 梓棺没了，那太后的尸体还能幸免被烧吗？谢老爹的脑子有些乱，这事情短时间内他没办法消化。 谢九欢这时说：“是烧成灰了？” 谢老爹掩饰性地抚了一下自己的胡子，他闺女这话更加刺激了，谢老爹多少有点受不了了。 看自家亲爹的样子，谢九欢就明白，为什么要把皇帝干的事情瞒得死死的了。这要让天下人知道皇帝把太后的遗体剁了，不用魏首辅动手，天下人就得把皇帝赶下台了吧？ “那要如何收场？”林得意问了句。 大公子：“那个宫人要被凌迟处死，圣上会给太后娘娘塑一个金身。” 林得意一愣。 谢九欢一点不相信，圣上会舍得拿黄金给太后弄个身体出来，这不是要他给仇人倒贴钱吗？ “那三皇子呢？”林得意问。 大公子：“圣上还没有做决定。” 谢老爹这时忍不住问道：“三皇子殿下又怎么了？” 不会是三皇子把太后灵堂点着的吧？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大公子：“在此事中三皇子殿下也有错。” “那皇后娘娘岂不是也有错？”林得意说。 谢老爹！！！ 魏皇后也有份？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啊，魏家人这是嫌魏太后死的不是时候吗？ 大公子摇一摇头，叹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你就不要问她的事情了。” 林得意十分耿直地道：“所以她就是没事了。” 大公子：“你想对皇后娘娘怎样？” 你还想杀了魏皇后啊？ 林得意：“一个交待也不用给？” 谢九欢悄悄伸手拉了林得意的袖子一下，别说了，你没看见你大哥已经在冷笑了吗？太后的棺材到底怎么没的，你心里没点数？是我放的火啊！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这才不说话了。 谢老爹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兄弟俩要再说下去，他和谢九欢就得先走了，再听得折寿了。 “山君跟谢十全回来的时候，在前边的街上差点被油灯砸着头，”谢老爹是马上就岔话题，跟大公子说道：“所幸山君没事。” 渊声巷前头那条街失火的事情，大公子知道，他就是从那条街上来的嘛，但大公子还真不知道，这火跟他弟还有关系！ 大公子扭头就看坐自己对面的林得意，目光停在林得意的脑袋上。 谢九欢忙说：“没砸着，就差一点点，但没砸着。” 大公子看着一点没被安慰到的样子。 谢九欢又说：“我二姐夫去查过了，是挂灯的铁钩子生了锈。” 铁钩生了锈，时间一长自然就会断，这个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但当时街上的路人不少吧？这油灯怎么就偏偏往林得意的脑袋上砸呢？大公子叹一口气。 林得意：“你叹气干什么？我没伤着，到是一家皮货店被烧了半间铺子。” 谢九欢又拉林得意一下，少爷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大公子都气乐了，说：“你的意思是，那家皮货店修铺子的钱，得我出是吗？” 林得意觉得他大哥故意找茬了，他什么时候说要他们家出这个钱了？他只是把发生的事说出来啊，火的确是把那家皮货店的半间铺子给烧没了啊。 大公子站起了身，跟谢老爹告辞，他得到那条芳琼后街看看去。也许那几个食客闻到的血腥味不是人血的腥味，也有可能芳琼后街是死了人，但死的人不是熊铠及其手下，不亲自去看上一眼，大公子不敢下结论。 谢老爹也看出来大公子是急着走了，那他就不跟大公子客套，出言留客了，谢老爹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还不快送一送你们大哥？” 他九闺女在礼节上表现糟糕，他这九姑爷看上去，跟他九闺女半斤八两。这俩就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也不知道以后随着年岁的增长能不能好点。 林得意和谢九欢就又送大公子走，这个时候谢大姐还在厨房里烧热水，准备给大公子泡茶呢。 “大公子这就走了啊？”听见动静，谢大姐忙就从厨房里出来相送。 大公子冲谢大姐拱一拱手，再转身冲从二门里出来的苗氏夫人几个人拱一拱手，然后他才离开的谢宅。 “哎呦，”谢三姐拍拍胸口，站在大门前跟谢大姐嘀咕：“这也就是小九儿嫁给了四少爷，要不然咱们哪能得林家大公子的一礼哦，这位看着像是天上的人。” 神仙冲自己拱手一礼呢，谢三姐心跳得怦怦的，感觉刚才大公子冲她那一礼特别的不真实。 “有点出息，别丢人，”谢大姐教训了谢三姐一句。 人家当她们是亲戚处，那她们大大方方地受着，是吧？林大公子的举止做派跟她们看着，是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但哪怕这位真的是个神仙吧，那他也是林得意的亲哥啊，她们要表现地太过卑微，那谢九欢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林得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所以心里再慌，她们也得撑住了。 “你们后天回家一趟，”大公子在巷口上轿之前，又叮嘱了谢九欢一句。 “知道了，”谢九欢乖乖点头。 “然后我们就住家里了吗？”林得意觉得还是得把事情问清楚了。 大公子：“圣上可能要派差事给你，所以后天你得回家，父亲有话要与你说。” “啊？”谢九欢忙说：“是什么差事啊？” 大公子摇摇头，小声道：“现在还没有决定，所以我也说不好。” 他们的公主娘正在宫里拼命呢，搞不好圣上又改主意，不让林得意和谢九欢去江南 了呢？ “哦，那好吧，我们后天回去，”谢九欢说：“是要早上就回去吗？” 大公子说：“晚些回去也没有关系。” “哦，”谢九欢又点点头。 “孙二姑娘已经离开京城了，”大公子又跟谢九欢说：“她应该会平安去到梧州的，你不用担心她，有缘的话，你们会再见面的。” 谢九欢还是只能点头，见不见面的暂时不重要，她现在只求小莲儿能平平安安啊。 “至于你，”大公子又看林得意，抬手指点了点林得意后，大公子跟林得意交待道：“谨言慎行。” 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了，不要为难别人，也为难你自己了。 第357章 不知未来事，那就先干饭 第357章 不知未来事，那就先干饭 林大公子坐进了轿中，川连要上马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件事来，忙转身跑到谢九欢的近前，小声说：“四少奶奶，大公子给了孙二姑娘一笔路费。” 林得意：“他们不是有路费吗？” 要说孙莲儿和小伙计过日子的钱不够，这话林得意信，要说这对小夫妻没路费，这怎么可能呢？ 谢九欢拽林得意一下，路费就是个委婉的说法，你较这个真干什么？谢九欢跑到轿窗前，跟轿中的大公子说：“大哥您有心了，谢谢大哥。” 大公子推开了轿窗，说：“是为着孙二姑娘的事情？“ 谢九欢：“是啊是啊。” 大公子便声音十分清朗地笑了一声，说：“应该的，他们被魏瑜盯上，是被我们林家所累，那笔钱就当是我对他们的一点补偿吧。” 谢九欢觉得大公子的话很有道理，林得意这个时候走过来问：“所以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大公子看着林得意，低声说：“五百两，你还满意吗？” 五百两能让两个人过多长时间衣食无忧的日子，林得意压根没数儿，而且林四少爷也不觉得五百两银子是个大数目，他亲娘买一次胭脂水粉的钱，好像都不止五百两。 “谢谢大哥，”谢九欢则是笑得开心，五百两银子啊，比她家的家底都多了！ 大公子又手指点一点弟弟，笑着跟弟妹说：“那我就先走了，我们后天再见。” 谢九欢忙就应声说好。 站在巷口看着林大公子一行人走远了，谢九欢才突然问：“大哥是回家呢，还是去宫里啊？” 林得意：“父亲和母亲都在宫里，大哥应该还是去宫里。” 谢九欢感叹了一句：“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大哥吃过饭没有，他真辛苦啊。” 谢九欢不提这一句，林得意都没想起来，大晚上的，他大哥有没有用过饭这事儿。 “早知道刚才留他在家里吃饭了，”谢九欢说，不能让林大公子吃剩饭，可以让二娘和姐姐们重新做嘛，下碗面条也是好的啊。 “大哥走得急，一口水都没喝呢，”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就不心疼他大哥，“大哥有钱，”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他要是饿了，可以买东西吃。” 谢九欢一拍脑门，也是，有钱还怕饿着吗？ 林得意说：“不过我看大哥走得这么急，他应该会先去芳琼后街，那地方离这里远吗？” 谢九欢说：“远啊，在东城呢。” 林得意：“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谢九欢跟着林得意往回走，走着走着，她就问了林得意一句：“你就一点不好奇吗？” 林得意：“好奇什么？” 谢九欢：“死在芳琼后街的人啊。” 林得意说：“有血腥味也不一定就是死人了，有结果了，大哥会说的，我们用不着好奇。” 谢九欢嘴巴动了动，难得有她接不上的话，林得意这话没毛病，可一直这么理智的活着， 这人不累吗？对世界没有一点好奇心，这可还行？ “如果死的是熊铠，”林得意这时又说：“那我们就更不用多想了，他们父子选择投靠魏盛文，那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父子都得受着。” 谢九欢点点头，“你说的对。” 自己种得因，那果就得自己咽，只是可惜了跟着熊铠的那些人，还有那个姑娘。 林得意：“也不知道圣上会给我派个什么差事。” 谢九欢说：“也是啊，圣上怎么突然要给你派差事了？” 林得意摇摇头，他皇帝舅舅就没给他派过差事，他以为他这辈子可能就在羽林卫混混日子了。 “会让你领兵出京吗？”谢九欢想着好事。 “领兵出京？”谢宅的堂屋里，听了自己九闺女的话后，谢老爹嗤了一声，说：“我不是说山君不好啊，主要是山君还没有领过兵，圣上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让他领兵出京呢？” 谢老爹这话，谢九欢就不爱听了，这是在说林得意是个废物吗？ “他现在已经单独领兵了，”谢九欢强调 了一句。 谢老爹说：“在京城领一队羽林卫，跟领兵出京这是两码事。” 谢九欢：“不都是领兵吗？” 谢老爹觉得他跟他这闺女解释不清，谢九欢对军事能懂多少啊？这位什么都不懂啊。领兵是这么好领的？别以为当兵的都耿直啊，兵者诡道也，林得意人情世故都还不太通呢，他领什么兵啊？ 林四少爷要领兵出京，这支兵马没出京畿之地呢，就得散伙！ “再说了，现在也没有哪里生乱，有要用兵的地方啊，”谢老爹换了个说法，他跟谢九欢说：“山君领兵去哪里？” 谢九欢被她亲爹问住了，这个世界别说互联网了，连个报纸都没有的，京师城外的消息，她一概不知，她哪儿知道什么地方有乱子啊。 “军事是国家大事，”谢老爹跟谢九欢说：“你不能胡说，你谨记为父这话。” 在秦国府你要也这么胡说八道的，谢老爹怀疑他这闺女在秦国公府，可能待不到一年，就得让人家赶回来。 “那能是什么事？”林得意问谢老爹。 谢老爹：“……” 你是怎么认为，我会知道这种事的呢？ 谢九欢认真想了想，跟林得意说：“我想不出来。” 谢老爹摆了摆手，说：“后天就知道了，这等事靠猜哪能猜得出来？” 苗氏夫人带着谢大姐们重新端了饭茶进屋，插了句嘴说：“圣上也许是想让四少爷出去避避风头。” 谢九欢说：“四少爷需要避什么风头？” 苗氏夫人：“你们把魏小阁老给揍了，你们这就忘了？” 谢九欢不说话了，她还真忘了这事了。 苗氏夫人：“出去避避风头也好，魏家不是好得罪的。” 谢老爹叹一口气，都知道魏家不好得罪， 可问题是，林家跟魏家就是死对头啊。 “吃饭吧，”谢老爹招呼女儿女婿们坐，说：“圣上不会亏待山君的，我们就不要多想了。” 圣上是林得意的亲舅，再怎样，他也不会害林得意，所以谢老爹相信，这位派给林得意的差事，对林得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见饭菜都重新上桌了，谢九欢就什么都不想了，先干饭再说。 至于林得意，嗯，他还想尝尝黄酒。 未来会怎样，不知道，那就先过好当下吧，比如先好好享用一顿晚饭。 第358章 关于夏日的许诺 第358章 关于夏日的许诺 一顿家宴吃完，谢三姐和三姐夫是最先走的，他们得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去。等送了最后走的二姐和二姐夫后，林得意站在谢宅的大门口跟谢九欢说：“三姐夫邀我们去他们孙家庄玩。” 谢九欢说：“哦哟，他们庄上可好玩了，可以去池塘捞鱼，去庄后面的山上打野鸡。哦对了，槐花也差不多要开了，孙家庄种了好些槐树呢，我们可以摘槐花，做饼子吃，用面糊裹了炸着吃，还可以蒸饭，哎呀~” 谢九欢说得口水差点没下来。 林得意：“槐花能吃？” 谢九欢吃惊道：“能吃啊，你没有吃过？” 林得意吃过，但秦国公府做槐花饼是把槐花切碎了做，林得意是看不出花是槐花，也没人告诉他那是槐花饼，所以林得意冲谢九欢摇了摇头。 谢九欢对秦国公府的伙食有疑惑了，小吃是不能进秦国公府吗？ “这回就做给你吃，”谢九欢拍着胸脯跟林得意保证道：“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得意便对他从来没留意过的槐花，也有了期待。 “我们这边没有种槐树，”谢九欢又遗憾了一句。 林得意说：”嗯，我看见了，我们这边种的是梧桐。” 谢九欢：“梧桐也挺好的，夏天能遮阳。” 渊声巷什么时候最好看？就是在夏日里，阳光从梧桐茂密的枝叶缝隙透过来，在巷中的小路上落下斑驳的光点。你站在巷中，穿巷而过的风带走夏日里难消的暑气，你看着满目的浓绿，听着风过时，树梢的沙沙声，这一切就如同一副静谧的画，能让人记上一生一世。 “夏天的时候，我们回来多住上些日子，”谢九欢兴致勃勃地跟林得意说：“我们这边夏天凉快，而且啊，用井水泡过的葡萄和西瓜，就是人间美味！” 林得意突然间就又期待，即将到来的夏天了。 “大姐她们也会回来吗？”林得意问。 “会啊，”谢九欢点头。 除了离家太远，回不来的六姐，她其他几个姐姐想什么时候回娘家，就什么时候回娘家啊。 对门的邻居在这时将门开了一道缝，往外看了好一会儿后，将门又关好了，回到一家人都在的堂屋里笑道：“小九儿和四少爷站大门口说悄悄话呢，两个人挨得还挺近。” 也不光是对门的邻居，这个晚上渊声巷的住户们基本上都知道，谢九欢和林得意站家门口说老半天悄悄话这事了。 林四少爷什么身份的人啊？他能陪着谢九欢站家门口说话，还一说说上老半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四少爷喜欢谢家小九儿呗，要不喜欢，谁会费这个工夫？ 街坊邻居们都为谢九欢高兴，苗氏一病，秦国公府马上就让林得意带谢九欢提前回娘家来探病，晚上林大公子也来探病，但凡秦国公府看轻谢九欢一些，他们就不能这么干。 “唉，”可在街坊邻居都高兴的时候，谢老爹却是坐在堂屋里叹气。 坐下首处的苗氏夫人问：“老爷这是又怎么了？” 今天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心惊胆战的，终于这会儿能安稳了，这位老爷又叹什么气呢？ 谢老爹冲苗氏摆摆手。 苗氏夫人说：“家里晚上多了一个木冬，老爷是怕他没地方睡？” 这倒又是一个问题，谢宅没空的屋子了。 苗氏：“我让三姑爷在大文那屋又支了一张小床，让木冬跟大文他们挤一个晚上。” 谢老爹想说那就么一间小屋，再支一张床，那间屋里还有下脚的地方了吗？可以在书房再支一张床啊。可是这话，谢老爹没有说出口，少爷和小厮，不住一屋就不住一屋吧。 “老爷就是为着这事叹气？”苗氏夫人又问。 看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自家夫人是不放过自己了，所以谢老爹说了句：“看来魏首辅暂时离不了京了。” 苗氏夫人说：“他不回老家守孝了？那魏府的老太君什么时候能下葬？” 人到了最后就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这老太君的棺椁要不运回老家，那还怎么入土为安？ 谢老爹忧心的是，接下来朝局还不知道要糟糕成什么样儿，他坐在家里就已经能闻见血腥味了。而他的夫人却在操心，魏府老太君没办法入土为安，这该怎么办？ 谢老爹看着苗氏，想叹气，最后却是笑了起来，道：“是啊，老太君什么时候才能入土为安呢？” 苗氏夫人长吁短叹的，又记挂着灶上还煨着文啸的药，屁股在椅上还没坐热呢，苗氏夫人又去厨房了。 谢老爹：“你看看小九儿和山君是不是还在门口，让他们回来吧。” “哎，”苗氏夫人应了一声。 过了好久，谢九欢和林得意才回到堂屋，都快要睡着的谢老爹强打了精神问：“你们去哪儿了？” 谢九欢：“没去哪儿，就在门口站着，四少爷喜欢我们的这个巷子。” 谢老爹：“啊。” 渊声巷就是个普通的民居巷，林得意说喜欢，谢老爹就当林得意是爱屋及乌了。 谢九欢：“阿爹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 谢老爹没办法跟谢九欢解释，说他在忧国忧民？他这闺女会以为他疯了。 “今晚喝了酒，我坐着醒一会儿酒，”谢老爹扯了个谎。 谢九欢惊讶了，“喝黄酒也能醉？” 谢老爹呵地一声冷笑，“你去街上闲逛都 能打听到魏家的事，我喝黄酒怎么不能醉了？” 谢九欢半天没说出话来，她亲爹是出于什么逻辑，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林得意为谢九欢说话道：“九欢只是凑巧罢了。” 谢老爹说：“那她就应该更凑巧一些，干脆让她遇上熊公子，不是更好吗？” 谢九欢撇了嘴，她倒是想呢，不是让魏小阁老抢先一步了吗？ “魏府啊，”谢九欢把手一摊，“坏事做了不老少，这家人什么时候遭报应哦。” 那一宅子的尸体和血啊，这得是多狠的心，才能下这样的狠手？ 谢老爹就说：“他们家遭报应可以，就是别连累别人。” 神仙打架，也许两败俱伤，也许胜王败寇，又或者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凡人遭殃这是一定的。 凡人，难啊。 第359章 瘦子和胖猫 第359章 瘦子和胖猫 这天的深夜，胖橘把家里的各个房间都转了一遍，还跑进书房看了看睡着了的林得意。 林得意在睡梦中听见了几声喵喵喵，脸也感觉有些痒，于是林四少爷翻了个身，面朝里睡了。 胖橘哈了一口气，睡得可真熟，她用爪子挠都挠不醒。 晃了晃毛脑袋，谢九欢准备走了，却没想到林得意又翻身过来，抬手一捞就把她这只胖橘给拎在了手里。 谢九欢：“喵？” 这人怎么又醒了？ 林得意把胖橘拎到眼跟前，这只胖猫四只爪子缩着，看着没有攻击性，林得意小声嘀咕：“怎么会有这么胖的猫？” 这是林得意第一次抱猫，动作可能不熟练，但这只猫是胖是瘦，他绝对分辨的出来。 谢九欢！！！ 嫌她胖？ “喵！”谢九欢想给林得意一爪子。 林得意却摸了摸谢九欢毛茸茸的猫脑袋，撸猫这种事，不用人教，上手就会，所以林得意试探着摸了摸猫脑袋后，他就把谢九欢抱进怀里撸起猫来。 谢九欢先还忍，但很快她就忍不住了想亮爪子。 “你知道这家的小姐吧？”林得意却又突然跟怀里的胖猫小声说道：“她很喜欢猫，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去？哦，我住在秦国公府，有我在，我和九欢养得起猫了。” 谢九欢：“……” 我自己能养得活自己，谢谢！ 撸猫的手慢慢停了下来，林得意含含糊糊地又嘟囔了几句话后，抱着猫又睡了过去。 谢九欢跑出亲爹的书房，抖抖毛后，翻墙出了谢宅，却又在这处院墙下遇见了咪咪和三团。 咪咪身上还是秃的，被谢九欢凑上前头碰头地打了声招呼后，咪咪说：“妖怪大人，你是选了这家住下来吗？” 谢九欢摇摇头，“我就是来看看，”谢九欢跟咪咪说：“这边所有的人家我都去过。” 咪咪：“白天的时候我睡觉了，这边的热闹我没有看到。” 谢九欢：“人打架有什么可看的？” 咪咪想了想，认同了谢九欢的话，它们猫打架敢上嘴，敢四个爪子全上，人敢吗？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谢九欢小声问：“金婆婆让你们大晚上的出来？” 咪咪：“主人在墙上开了猫洞，我和三团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谢九欢：“那你们这是？” 三团这时开口道：“我们出来逮老鼠。” 新主人远没有咪咪之前的那个坏主人有钱，所以它和咪咪也得自己解决一部分口粮。 谢九欢忙就好奇地问了句：“逮着了几只？” 这个问题问完，谢九欢就硬是从三团的一张猫脸上，看出了窘迫来，谢九欢马上就知道了，这是一只也没逮着啊。 “这边的老鼠少，”咪咪找补。 谢九欢：“啊对，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咪咪：“那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谢九欢忙就又摇头，她对老鼠“过敏”，逮不了老鼠。 “我随便逛逛，你俩，”谢九欢看看咪咪和三团，忍不住问了句：“你这毛毛怎么没见长呢？会长的吧？” 咪咪被谢九欢深深地伤害了，身上的毛毛一直没见长，她也担心自己以后会成为一只秃毛猫呢。 “我们走了，”咪咪一眼都不想看谢九欢了，转身就跑。 谢九欢：“你身上的毛毛肯定能长出来的！” 咪咪跑得更快了。 三团十分认真地问谢九欢：“妖怪大人，您的这句话是真的吗？” 谢九欢：“当然是真的啊。” 人长头发，还有的人长得快，有的人长得慢呢，猫肯定也一样啊。 谢九欢回答地这么肯定，让三团一下子就放了心，上前来跟谢九欢贴贴脸，三团小声跟谢九欢说：“左边的拐角那里有个人，一直盯着这边呢，右边拐角屋子最小的那家，那家屋顶上趴着一个人，也盯着这边呐，喵。” 谢九欢顿时就心烦起来，这要全是林家派来的人那还好，就怕这二位里有一个不是，或者两个人都不是…… “知道了，你去陪咪咪逮老鼠吧，我去会会他们，”谢九欢抬爪拍拍三团的脑袋。 三团这才追着咪咪跑走了。 谢九欢往前方的拐角处看，心里想着，她是先去左边看，还是先去右边看呢？正想着呢，一只灰毛耗子从谢九欢身后的小水沟里探出了脑袋。 谢九欢：“……” 别以为她听不见动静，闻不到味道啊，鼠鼠！还有，三团和咪咪两只猫忙活大半夜，这俩到底忙活啥了？这不是有老鼠吗？ 跳起身，谢九欢凌空转个身，就冲这只灰毛耗子去了。 灰毛耗子往水沟里躲，但它的动作没有谢九欢快，被谢九欢一爪子狠狠地拍在了脑袋上。 看着被自己一爪拍晕的灰毛耗子，谢九欢张了张嘴，但她实在还是鼓不起勇气冲耗子下嘴，所以谢九欢还是决定算了…… 拐角处，左手边的人就站在地上，背靠在墙壁上，谢九欢跑到这汉子的身前仰头看看，这汉子她认识，是林大公子的手下。 汉子也是不出众的长相，一七五的个头，身材壮实，这会儿手按在刀柄上，身上的肌肉都紧崩着。 汉子的这副架式，让谢九欢认为，右边屋顶上的那位应该不是自己人了。不然的话，林大公子的人不会是这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式。 跳上右边的屋顶，身着夜行衣的小个子趴在屋瓦上，看见谢九欢走到自己跟前，这位去去了两声，做了赶猫走的手势。 谢九欢蹲坐在这人的跟前，抬起右前爪舔了舔，甜甜地冲这位：“喵~” 先麻痹敌人，然后再下手，这是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谢九欢搞不清楚，但她觉着现在这招应该好使。 “去，走开！”小个子却凶谢九欢。 谢九欢歪了猫猫头看这人。 小个子抬了手，真的就是寒光一闪，这人手里的匕首直直地捅向猫的肚子。 “喵！！！”谢九欢几乎是嚎叫了起来。 杀猫？这他娘的还是人吗？王八犊子的，跟着魏家人混的人，果然就不可能是好人啊！ 灵活的闪躲，谢九欢亮了锋利的爪子，这人捅她的肚子，她则是冲着这人的眼睛下爪了。 被一只胖猫扒在脸上，亮爪子抠眼睛，这是个什么滋味？ 说实在的，挺生不如死的。 而且吧，一个瘦子人类，一个体重远远超标的胖猫，在人家家的屋顶上干起来了，怎么可能不惊动这家的主人哦！ 第360章 神秘的金婆婆 第360章 神秘的金婆婆 渊声巷的人这一天日子过得，要怎么形容呢？就是除去讨生活而不得不做的活计外，大家伙儿从老到小吧，这辈子都没过得这么不消停过。 白天打架，骂战，上京师府衙的公堂，继续骂战，然后去庞大夫的春和医馆，在心里大骂魏家小阁老，顺便帮忙，再然后就是看谢家小九儿两口子站在大门口说悄悄话，这是好事，之后总算到了睡觉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睡着了，渊声巷又遭了贼了…… “咱们这边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看着前头小伙子们举着扁担，棍棒，还有扫帚地忙着捉贼，后头的卢奶奶大声问站她不远处的金婆婆。 金婆婆站在背光地里，冷冷地说了句：“别自己咒自己。” 卢奶奶：“那怎么今天这一天出这么的事？” 金婆婆：“什么叫出事？这个小贼得手了？” 卢奶奶：“没偷着东西就没事了？这是咱们运气好，下一次呢？” 下一次也有野猫帮着抓贼？ “你还想着再遭一回贼？”金婆婆声音里的嫌弃都快化为实体了，这老婆子是不是疯了？还有盼着遭贼的？ 卢奶奶被金婆婆怼得有些招架不住，嘀咕了句：“保不齐万一呢？” 金婆婆：“呵。” 这老婆子还真盼着再遭贼呢。 “你老盼着倒霉，那就指定得倒霉，”金婆婆冷冷地说。 “贼逮着了吗？”谢九欢的声音从卢奶奶几个人的身后传了来。 卢奶奶忙就扭头看。 谢九欢跟林得意站一块儿，小两口都是衣帽齐整的，不像渊声巷大半夜还得出门抓贼的大家伙儿，他们这帮人就没几个衣帽齐整的，老少爷们基本上都光着膀子呢。 谢九欢有些小喘气，跟魏家的这个盯梢的干架干到，大家伙儿一起出来抓贼后，谢九欢就一路飞奔回家。再装半睡半醒的模样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被她二娘催着跟林得意出来看情况，这一套戏演下来，把谢九欢累够呛。 “前头人手够了，你俩就不用过去了，”卢奶奶一边打量着谢九欢，一边说：“你们小两口就跟我站这边看着吧。” 没发现谢九欢衣服有要整理的地方，卢奶奶抬手替谢九欢理了理，其实也不怎么乱的鬓发。 林得意往前头看，前头人头攒动，喊打声震天响的，但贼人在哪里他看不见。 “不会打死了吧？”林得意小声问。 挨这么多人的揍，林得意怀疑这个贼已经被打死了。 卢奶奶：“做贼就别怕挨打，被打死了那也得自认倒霉。” 谢九欢没吭声，这个世界的法律，贼人被捉，那被打死了活该，不会有人心疼贼的命的。 林得意问卢奶奶：“这个贼没伤着人吧？” “嗨，”卢奶奶说：“咱们这边百十号人，还能让一个贼人给伤着？那他们都多废物呐。” “哟，金婆婆也在呢，”谢九欢这时看见金婆婆了，这老太太站背光地里，一声不响的，谢九欢要不往这处地方看上一眼，她还真发现不了金婆婆。 林得意冲金婆婆行了一礼，也喊了金婆婆一声。甭管金婆婆是不是真的法力无边，反正在林得意这里，这位金婆婆是有神通的。 金婆婆受了林得意这一礼，老太太脸上还是没个笑模样，但她冲林得意点了点头。 卢奶奶就心想，这死老婆子架子可真大啊。 “小九儿今天晚上做什么了？”金婆婆问谢九欢。 谢九欢就怵她金婆婆这一点，这老太太老是这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她心慌。 “没，没做什么啊，我睡觉来着，”谢九欢结巴着说。 “深更半夜的，她不睡觉还能做什么？出门逛啊？”卢奶奶把谢九欢往自己的身后一推，护住了后，她呛金婆婆说：“你这死老婆子别发癫啊。” 谢九欢冲金婆婆吐一吐舌头。 卢奶奶头一扭，看谢九欢又做怪样了，抬手，老太太就给了谢九欢一下。新婚的丈夫就在跟前呢，你好歹也装装娴静的样子。 林得意却是没看见，他这会儿就顾着观察金婆婆了，这老太太给他一种神秘感，钦天监的那些天官，好像没一个能跟这老太太比的。 “要不你俩回家去吧，”卢奶奶这会儿觉着，让谢九欢跟金婆婆待一起不保险，天知道这俩唠嗑能唠出些什么东西来，而且林得意盯着金婆婆看，也让卢奶奶心慌，她怕金婆婆跟林得意也神神叨叨。 “我想看看小贼，”谢九欢说。 魏家的人，也许送到林爹，或者大公子的手上，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卢奶奶说：“一个贼有什么好看的？” 谢九欢小声跟卢奶奶说：“万一这人身上案子背得多，要落我二姐夫手上，我二姐夫就立大功了啊。” 卢奶奶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儿。 谢九欢：“呃，如果这个贼还没被打死的话……” 卢奶奶忙冲前头大喊 ：“别把那个贼打死了，留他一口气，报官抓他。” 林得意想，这样喊有用？前头的一众男丁正群情激愤中，他们能听卢奶奶的话？ 卢奶奶边喊着，边就往前头挤了。 “跟上，”谢九欢一边扶着卢奶奶，一边招呼林得意。 渊声巷的老少爷们没人敢跟卢奶奶挤的，看见卢奶奶到了身后，都纷纷往边上让，硬是给卢奶奶让开了一条道。 等看见魏家的这个小矮个儿后，谢九欢“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气，这人被打得太惨了，这人还活着吗？ 矮个儿身手很好，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可是渊声巷巷子窄，人一起蜂涌挤上来，这位高手是马上就没有了可以施展身手的空间。 这样一来，除非他把渊声巷的人杀伤大片，要不然他就出不了渊声巷。但凡今天不是在京城，这人就真这么下杀手了，可偏偏他今天在京城，天子脚下，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不敢伤人性命。 而且吧，他的两只眼睛还都伤了，被谢九欢的猫爪子一通狠挠，高手被渊声巷的人堵巷子里的时候，就已经一脸是血，两只眼睛看东西不清楚了。 眼睛视物不清，魏家的这个高手要怎么跑？听声辨位吗？到处都是骂他和他十八代祖宗的声音，高手倒是可以顺着声音找到他太奶…… “这贼人还有气吗？”卢奶奶看见魏家高手的惨状后，也是倒抽一口气，大声问道。 第361章 谢猫，送小鱼 第361章 谢猫，送小鱼 “还有一口气，”有手里拎着一根大棒的后生，大声回卢奶奶的问话。 “这王八蛋身上带着刀呢，”另一个后生，痛打魏家高手的主力军之一，大声说：“是个硬茬儿。” 民间百姓不能持有可伤人的刀械，这是犯法的事情，所以一般的小偷小盗，身上带根棍子什么的，就算武装到顶了，结果今天的这个身上带着刀。 “这不是一般的贼了，”卢奶奶马上就变了脸色地道：“那把刀呢？” 忙就有后生，把一把弯刀，一把匕首送到了卢奶奶的面前。 有人举了火把到卢奶奶这边来。 卢奶奶看后生手上的兵器。 谢九欢则看着匕首，矮个儿就是拿这把匕首跟她干架的，也就是她身手好，寻常的猫遇上这个王八蛋，一定难逃一死啊。 “都是开了刃的，”卢奶奶几个渊声巷的老人这会儿已经凑一块儿开会了，“这人手上不会沾着血吧？”卢奶奶小声道。 “那要不然直接打死算了，”有老爷子马上就提议道。 甭管这个贼人手上是不是沾着血，是不是欠着人命，现在这人已经被他们打得跟死狗一样了，他们不如就趁机要了这人的命算了。 卢奶奶看这老爷子一眼。 “可是，”有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道：“谁来下这个手？” 你要大家伙儿一起上，乱棍把人打死了，反正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死在谁手上的，那就谁也不是杀人凶手，对不对？ 现在大家伙儿都站下来不动手了，再说要把人弄死，这就得有个人站出来动手了，谁来？ 这个问题让老人家们犯了难，他们这巷子里的小伙儿都是好小伙儿，良家子，谁会杀人啊？ “交，交给那谁，哎，小九儿呢？”卢奶奶喊谢九欢。 “在呢，在呢，”谢九欢往前跑。 看见谢九欢往前跑了，林得意便也跟上了。 卢奶奶拉着谢九欢，指一指躺地上的贼人，小声跟谢九欢说：“这样的，你二姐夫能收？” 谢九欢说：“为什么不能收？” 卢奶奶：“被打得一身血，就剩一口气了，要是死在了你二姐夫手里呢？会不会给他找麻烦？” 他们这里也没有个在衙门当差的人，这衙门里的规矩，他们不懂啊。 “犯人死手里，公差有责任？”谢九欢问，她也不懂啊！ 卢奶奶说：“总归是条人命吧？” 林得意抚一下脑门，知道这是一条人命，你们还把这贼打得这么狠？ “给人交给我吧，”林得意开口说：“我送他去衙门。” 卢奶奶几个人一起看向林得意。 林得意：“他死在我手上，京师府的沈大人不会拿我怎样的。” 卢奶奶还想着老谢家的二姑爷呢，小声说：“那这贼算谁抓的？” 林得意这下子没什么底气了，说：“算我二姐夫的？” 谢九欢一举手，“我去喊他去衙门，四少爷送这贼去京师府。” 卢奶奶觉得这样可以，问身边的几个老人家：“你们觉着呢？” 林得意这时突然又说了一句：“他要是个官府悬赏捉拿的贼人，那赏金会拿回来，让大家分一分。” 林得意这样一安排，事情就更完美了。 “行吧,”卢奶奶也不跟林得意客气了，她可以发扬精神，不要赏钱，但她不能替别人的大方啊。 “少爷，我家少爷是不是在前头？”木冬的喊声在这时从后面传了过来。 “在呢，木冬你过来吧，”谢九欢应声。 木冬一路挤过来，衣服倒是穿好了，但头发还是乱的，脸上还有枕头压出来的印子。 卢奶奶看看木冬的脸，说：“你才起啊？” 林四少爷身边的这个小厮也是有意思，少爷过来半天了，小厮刚睡醒。 木冬面色讪讪的，边挠头边说：“我，我睡熟了，没，没听见动静。” 外头都喊声震天了，都没把你吵醒啊？ 卢奶奶哦哟了一声，说：“那你这小子睡觉睡挺沉的。” 木冬跟个罪人似的，飞快地看林得意一眼，又赶紧将头低下来了。他以前睡觉没睡这么死过，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四少奶奶的娘家适合睡觉吗？ “把这人带走，”林得意指一指地上的贼人，跟木冬说。 卢奶奶忙说：“他一个人搬不动吧？” “叫二愣三愣他们哥俩过来帮忙抬人，”有老爷子喊话道。 很快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儿，抬着个破门板跑了来，把昏死在地上的贼人往门板上一扔，这二位就准备抬着人，跟着林得意走了。 “还是绑一下吧，”谢九欢说。 这个是武林高手，谁知道现在这个死狗模样是不是装的？ 有老太爷说：“他这样跑不了了。” 血还往下头滴呢，看见没有？ “绑，”卢奶奶则站谢九欢这一头儿，“带着刀在身上的人，指定不是跟你小打小闹的人，万一他半路上醒了呢？” 卢奶奶这一发话，就又有小伙儿上前，用麻绳把贼人跟门板，结结实实地捆一起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满意了。 卢奶奶站在巷口，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 这一行人走，感觉有个黑影从自己身旁窜过去了，卢奶奶伸手一拽，把要追着谢九欢走的谢十全给薅住了。 “你这猴小子要干什么去？”卢奶奶揪谢十全的耳朵，“你娘病着呢，你不知道？你跑什么？回家护着你娘去。” 谢十全喊：“我娘病好了。” 卢奶奶揪着谢十全的耳朵，把小孩往巷子里拽，说：“着个凉还得养好些天呢，你娘白天得的病，晚上就能好了？你老老实实给我回家去，小心我跟你娘告状，让她揍你。” 谢十全还是不服，“我九姐姐就能出去。” 卢奶奶：“你九姐姐是大人了，大人的事你小孩少管。” 谢十全委屈了，又是大人小孩这一套，他什么时候才能是大人啊！ 卢奶奶怕谢十全再跑，决定亲自送谢十全回家去，走在拐角处，看见了站在外头仰头看屋顶的金婆婆。 卢奶奶停下了脚步，问说：“你在这里看什么呢？就一个贼。” 金婆婆：“那只猫呢？” 卢奶奶：“什么猫啊？” 金婆婆：“抓贼的那只猫。” 卢奶奶“嗐”了一声，说：“是一只野猫，把人都叫出来后，它就跑走了，这会儿上哪儿找它去？” 金婆婆：“你看见那猫的模样了吗？” 卢奶奶：“我没看见啊，只听说是一只胖猫。” 金婆婆“唔”了一声。 卢奶奶：“你要干什么？你想养这只猫啊？” 金婆婆指一指地上，“在这里放几只鱼吧，好歹是被猫救了，感谢一下是应该的。” 卢奶奶？？？ 贼来的又不是他们老卢家，这话跟她说有什么用？ 第362章 演技越来越好的谢九欢 第362章 演技越来越好的谢九欢 一行人走在半夜的路上，走着走着，都快走出这条街了，才有人想起来，京城夜里宵禁啊，他们这么一大帮人手里拎着棍子，肩上扛着棒子的走大街上，这样能行吗？ “咱们不会被逮起来吧？”有后生就问谢九欢。 谢九欢：“呃。” 他们这是见义勇为啊，不会被抓吧？话说，见义勇为跟宵禁比起来，谁轻谁重啊？ 林得意想说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但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木冬悄没声地冲他使眼色，让他往后看。 林得意往他们这个队伍的后面看，街道空荡荡的，沿街的铺子都大门紧闭的，什么都没有啊。 谢九欢这时小声跟林得意说：“左边。” 林得意便往左边看，有一个人站在铺子的屋檐下，见他看过来了，这位冲他挥了一下手。 看不清这人的脸，林得意便没有任何表示。 这人走到了路灯下，在渊声巷的人一起回头看他之前，这人又退回到背光地里站着去了。 谢九欢知道这人是谁，这位就是她跟魏家的小矮子干仗的时候，站底下看戏的那个。不过这个时候，谢九欢还得装不认识，小声问林得意：“认识啊？” 林得意点点头。 木冬主动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四少奶奶，他是大公子的人。” 谢九欢：“哦哦，知道了。” 说实话啊，谢九欢觉得自打认识林得意以后，她的演技越来越好了。 林得意这时跟渊声巷的青壮们说：“也不用太多人去京师府，我们……” 林得意看着二愣和三愣兄弟俩，有些拿不准主意，让这兄弟俩也回去吗？他和木冬抬门板？ “四少爷，”站背光地里那位，这时跑了出来。 看着跑到面前的人，有渊声巷的小伙儿问：“这位是？” 木冬赶紧说：“他是我们秦国公府上的。” 这位适时地冲渊声巷的小伙子们露了个，十分纯朴的笑容。 谢九欢：“……” 真能装！ “那你们都回去吧，”林得意说：“我们人多了，让巡夜的官兵看见了也不好。” “我们也回去？”二愣问林得意。 “我来抬，我来抬，”木冬说着话就要上去接手。 “二愣哥啊，你和三愣哥明天还得上工吧？让木冬他们抬吧，你们回去休息，”谢九欢说：“别熬夜了，熬夜老得快。” 大家伙儿就看着谢九欢，都是年轻人，大家伙儿从小一起长大的，都知道谢九欢说话不靠谱。 说熬夜老得快，你不也在熬夜吗？ “还怕我们独吞赏钱啊？”谢九欢笑呵呵地胡说八道：“真要有赏钱，回头我二姐夫就送过来了，都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真有赏钱啊？”有小伙儿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知道啊，得去京师府问了才知道。” “都回去吧，”林得意这时干巴巴地说了句。 “万一遇上了官兵，人太多就不好说情了，”木冬又给添了一句。 渊声巷的小伙儿们被劝走了，他们倒不是不愿意出力，也不是怕被谢九欢吞了赏钱，主要木冬的那句话，他们觉得有道理。万一遇上要较真的官兵，跟他们掰扯宵禁的事儿，他们人多，林四少爷可能还真不好交待。 送个被打得半死的小贼去京师府，用不了这么多人。 “怎么回事？”小伙子们走了后，林得意 才问他大哥的这个手下道。 这位说话言简意赅的，跟林得意说：“四少爷，这个贼人是魏大相公的手下。” 谢九欢一哆嗦，这是升级了吗？来盯她家的人，从魏小阁老的人变成魏大相公的人了！ 林得意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说：“他是杀手？” 大公子的这个手下小声道：“四少爷，您把这个贼人送去大公子那里吧。” “啊？”木冬说：“这个王八蛋对大少爷有用处？” 林得意看谢九欢。 谢九欢想了想，又看看大公子的这个手下，这位这会儿安安静静的站着，给她感觉这不是个会乱出主意的人。 “行吧，”谢九欢说：“那我们把这个人送大哥那里。” 木冬：“大公子这会儿在府里吗？” 谢九欢说送贼人给大哥了，林得意也就不多想了，说：“我们先回去，大哥要不在，让人去喊他回来。” 于是四个人，木冬和大公子的手下抬着门板走前边，谢九欢和林得意走后边。一路从南城走到西城，他们也没遇见巡府的官兵。 “两回了，”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嘀咕：“我们就没遇见一个巡夜的，他们跟我们是不是有结界啊？” 结界是个什么东西，林得意不清楚，所以他就问：“这是什么？” 谢九欢：“就是有屏障，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也看不见他们。” 林得意说：“你还盼着遇上他们啊？”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往地上呸了一口，说：“我一点都不想。” 苍天在上，她一点也不想遇见巡夜的官兵啊。 秦国公府的门房是二十四小时值班的，看见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带着人用门板抬了一个人回来了，几个门房忙就跑下台阶来帮忙。 大公子的这个叫胡三的手下，一只手抬门板，另一只手甩了件衣服到魏家这人的脸上。 木冬小声说：“还不能让人看见这人的脸？” 胡三说：“最好不要。” 剩下的三位就都听胡三的话了，这人对林大公子有什么用，他们也不清楚，那就胡三说什么，他们就照做好了。 府里，林爹，乐安公主，大公子，二公子都不在，所以三公子被人从梦中叫醒，到前头来看四房两口子。 “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三少奶奶如今跟着三公子一起住在府里，她也被吵醒了，在床上半支起身子问。 三公子穿着衣，回头看三少奶奶一眼，说：“不知道，我过去看看。” 三少奶奶叹一口气，说：“哎呀，这个四弟啊。” 三公子站在了床下，自家夫人话语里的抱怨，他能听得出来。 “这是四弟他们的家，他们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三公子跟三少奶奶说：“你要说什么？” 三少奶奶愣住了，三公子这话说得可着实不客气，“我，我没……” 三少奶奶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她就是问上一句，她没别的意思，但三公子已经推门走出了卧房。 三少奶奶坐在床上发呆了，夫妻俩感情好不好，当事人最清楚，三少奶奶最近明显感觉，三公子待她冷淡，但她不知道原因。 第363章 人最怕的是什么 第363章 人最怕的是什么？ 三公子匆匆走到前院的小花厅，也没工夫多说话，三公子盯着门板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才说：“这人是魏首辅的人？” 胡三忙应声说是。 林得意说：“大哥还在宫里？” 三公子冲林得意点点头，又问胡三说：“大哥要找他？” 胡三走到三公子的近前，小声说了句：“他是当年带队去抄沈府的人之一。” 沈府？沈阁老，大哥的那位老爷？三公子愣怔了一下，盯着胡三看。 胡三：“三公子，小的去请大公子回来一趟？” 胡三是跟着自家大哥的老人了，论时间 比川连还要早。 三公子点了点头，说：“好吧，你去宫里一趟。” 胡三忙就急匆匆地走了。 林得意和谢九欢对望一眼，这两口子是突然感觉，他们今天晚上逮着这个人，搞不好还条大鱼啊。 “三哥啊，”谢九欢开口问说：“这人跟大哥有仇？” 三公子让谢九欢喝茶，一边小声说：“大哥当年有个老师，被魏首辅所害身死族灭，这个人是当年带队去抄沈府的人之一。” 还有这事呢？ 什么都不知道的谢九欢看向了林得意，你知道吗？ 林得意说：“谁啊？那位沈阁老？” 三公子：“是。” 谢九欢想，怎么以前还有一个沈阁老吗？听都没听过啊。 三公子叹气，道：“他的死，一直是大哥的一个心结。” 林得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听家人提过几句沈阁老，但具体的事情，他不清楚。 三公子：“你们在哪里抓住他的？” 林得意：“这人去渊声巷做贼……“ 话说到这里，林得意猛地抬头看谢九欢，这人哪是做贼啊，这人是盯上谢家了吧？ 谢九欢耸一耸肩膀，说了句：“今天算我们运气好。” 林得意咬一咬牙，“他去盯梢谢家，被渊声巷的人发现了。” “那这渊声巷的人身手可以啊，”三公子说：“魏首辅的人身手都不差的。” 就不说，魏首辅的人和魏小阁老的人谁更厉害了，总之这些人里没有废物就对了。 林得意让三公子看门板上这人的眼睛，说：“他先被猫伤了。” 三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被谁伤了？” “猫，”林得意说。 三公子呆住了，现在连猫都看魏家的人不顺眼了吗？三公子又起身去看门板上的人，这人脸上的血已经干透了，眼睛上是有抓痕，这是猫抓的？ “猫，猫怎么会管这闲事？”三公子问。 林得意皱一皱眉，说：“这怎么是闲事呢？” “啊，”三公子就改口说：“还有这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猫呢？” 林得意：“嗯，有。” 突然间这话题该怎么继续下去，三公子就不知道了。 林得意又问谢九欢：“九欢，你想养猫吗？” 谢九欢：“啊？” 为什么话题突然又到了养猫上了？ 林得意说：“我们养只猫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老去你家里的那只黄色胖猫，你喜欢吗？” 谢九欢抿一抿嘴，说：“那是橘猫，而且她不胖。” 胖橘身上有肉，这属合科学规律，有什么问题？ 林得意张了张嘴。 “弟妹就不胖，那就不胖，”三公子插了一句嘴，并且看了林得意一眼，你跟你媳妇争这个干什么？ “那你想养它吗？”林得意问。 谢九欢说：“那猫自由惯了，它会来找我的，但不会愿意留下来的。” 林得意就不说话了。 谢九欢说：“你喜欢猫啊？” 林得意想了想，点头说：“喜欢。” 谢九欢：“好吧，回头寻一只你喜欢的，我们养起来。” 林得意说：“要你也喜欢才行。” 三公子听着这两口子说话，有些不知身在何时岁月的感觉。朝中，家里一堆事了，这二位竟然在讨论养猫的事！ “三哥喜欢猫吗？”看三公子坐旁边插不上话，谢九欢便十分体贴的，想拉着三公子一起讨论讨论。 “他现在不能养猫，”林得意说。 三公子奇怪道：“这是为何？” 他为什么不能养猫？ 林得意认真道：“三嫂说的，她怀有身孕，不好让猫狗近身。” 谢九欢：“……” 没想到三少奶奶竟然讲究这个，她知道了，以后不能往三房那边去了。 三公子拧着眉头。 林得意说：“以后我们要是养了猫，我们会看好它的，不让它去三嫂那里。” 三公子拧着眉笑了笑，说：“嗯，谢谢你们体谅啊。” 林得意说：“这没什么。” 一家人要这么客气做什么？ “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谢九欢这时问。 她看三公子的脸色不好，于是谢九欢就换了一个话题，她可真是一个体贴人。 三公子便说：“怎么着也要一个时辰吧。” 这个时候，大少奶奶到了小花厅外头。 “我去跟大嫂说，”三公子起身往外走。 谢九欢看着三公子走出去了，才小声问林得意：“大嫂还不能进来啊？” 林得意说：“这得问大哥了。” 那就是不能让大嫂知道啊，谢九欢暗自咂 咂嘴，这一家人分得还挺清。 林得意又说：“沈家的事好像很复杂，我不知道大嫂是否知情。” 谢九欢说：“三哥刚才说身死族灭呢，沈家人都死了啊？” 林得意说：“要不是都死了，这事也至于成为大哥的一个心结。” 谢九欢发着呆，要么怎么说搞政治是场豪赌呢？这也太危险了，自己死不要紧，还得连累全家，哦不，是全族的人一起死哦！ “我们家不会的，”看着谢九欢发呆，林得意伸手过来，握住了谢九欢的手，小声说道。 手一握上，林得意才发现，谢九欢的手真凉啊。 “吓着了？”林得意忙问。 谢九欢深吸了一口气，说：“也是一位阁老呢，我都不知道有过这么一个人，太可怕了。” 人最怕什么？ 被所有的人遗忘啊。 林得意握紧了谢九欢的手，小声说：“大哥记得他，父亲也记得他。” 谢九欢：“他们要为沈阁老报仇吗？” 这个林得意就不知道了，父兄没跟他说过这事儿，“也许吧，”林得意说：“不然的话，沈阁老岂不是死不瞑目？” 谢九欢：“……” 林魏两家的仇也太多了吧？ 第364章 谢九欢，一颗迷妹的心 第364章 谢九欢，一颗迷妹的心 谢九欢坐在小花厅里暗自长吁短叹，她对这个世界的亲人朋友都很爱，但对这个世界，谢九欢一直就不大爱的起来。享受过自由的人，在封建社会待着，心里总归会有股怨气的。 男人在这个世界还有可能去建功立业，试问一个姑娘能做什么？ 心里想着沈阁老的事情，谢九欢看看坐自己身旁的林得意，问说：“你也在想那位沈阁老吗？” 林得意点一下头，话说到这里了，他不想也不可能啊。 “唉，”谢九欢叹气说：“竟然全族的人都被杀了。” 林得意小声说：“因为沈阁老没能斗，没能……” 这个动词，林得意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谢九欢就简单多了，说：“他没能打过魏首辅。” 所以魏首辅到了今天，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沈阁老却早已是枯骨一堆了。 “要是父亲他们也没打……” “不可能！”不等林得意把担忧说出来，谢九欢就小声叫了起来，“绝不可能！” 不带这么咒自己的！ 谢九欢的突然激动，一时间把林得意弄得连该摆个什么面部表情，他都弄不明白了。 “不会输的，”谢九欢一脸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地跟林得意说：“魏首辅都要滚回老家守孝去了，林相公，呃，我是说咱们父亲和大哥怎么可能还打不过他？” 魏首辅官都要没了，林相公要不趁魏首辅病要魏首辅命，那他就不要混了，官场不适合他。 “也是啊，”林得意说：“父亲和大哥他们不会输的。” 谢九欢：“还有二哥呢。” 三哥不当官，专心写文章，二哥当着官啊。 林得意点点头，“嗯，还有二哥。” 谢九欢呼了一口气，说：“对嘛。” 林得意便又点点头。 谢九欢：“还有母亲呢。” 也别小看公主殿下啊，她跟皇帝是一个娘的兄妹！ 林得意：“嗯，你说的对。” 谢九欢几句话把自己安慰好了，林得意感觉也挺好，当然这二位也没什么主人翁意识，至始至终这俩没把自己算在出力的人里面。 小花厅外的檐廊里，曹大少奶奶小声问三公子：“四弟他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三公子：“他们抓到了一个魏府的人，等大哥回来处理。” 曹大少奶奶吓了一跳，“就是绑在门板上的人？” “是,”三公子点点头。 曹大少奶奶紧跟着就有了第三，第四个问题，“他们是在哪里抓到这个人的？魏府又找他们麻烦了？” 三公子说：“大嫂，这些我还没来及问，我们在等大哥回来。” 大少奶奶说：“那派人去叫你们大哥了吗？” 三公子：“叫了。” 大少奶奶往花厅门那边看了看后，她就有些犹豫了，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外头的事，她也不好多问。 要说按礼，听见大嫂来了，林得意和谢九欢该到花厅外头来，跟大少奶奶见礼的，这是长辈嘛。可三公子没提这茬儿，林得意坐着没动弹，谢九欢论起礼节来，还不如前头这哥俩。从身份认知上吧，她又十分慢热地没把自己当成林家人看，所以曹大少奶奶是她的大嫂？对不起，这位没想起来这事儿。 “那我，”曹大少奶奶想了想后，小声问了三公子一句：“四弟和四弟妹还好吧？” 三公子这时候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他刚才应该让大嫂进小花厅的啊，又不是父亲的书房和会客的地方，他把他大嫂拦在小花厅外头做什么？ “他们两个，四弟妹受了惊，”三公子现编说辞道：“大嫂，那个被抓的魏府人就在里面，这人如今的模样不太好，大嫂就别进去看了，污眼。” 曹大少奶奶说：“那你们还让四弟妹待里面做什么？” 三公子就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三弟不是在花厅里吗？” 小夫妻俩这是一刻也分不开了？ 大少奶奶只能是笑一笑，说：“那就让他们在花厅里说说话吧，我先回屋了，有事你让人去叫我。” “是，”三公子把他大嫂往外送。 大少奶奶不可能细问，被抓的这个魏府中人是谁，干过什么事，三公子不主动说，那这里面还事关沈阁老这事儿，在曹大少奶奶这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大公子回来，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他走进小花厅的时候，谢九欢和林得意都又吃过一顿夜宵了。 林得意是大小伙子，正是胃口好的时候，谢九欢体质特殊，天生就能吃，所以这二位的夜宵，搁乐安公主她们这儿，那就是一顿　能把她们吃撑的饭了。 “大哥回来了啊，”看见林大公子，谢九欢最先站起了身。 这时候，府里的几个丫鬟还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大公子一进花厅，她们就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先给大公子行礼。 “一会儿再收拾吧，”二公子让几个丫鬟先下去。 大公子摆了摆手，说：“不着急，让她们把桌子收拾好。” “那，快，”二公子便催丫鬟们。 谢九欢看丫鬟们收拾桌子，大公子则站在了门板旁边。 二公子走到自家大哥的身旁站下。 大公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我认得他。” 二公子：“大哥找了这家伙这么些年，没想到今天找着了。” 大公子：“他是被魏盛文安排去了西南的军中，没想到他竟然又被魏盛文叫回来了。” 二公子：“要审他一下，问问原因吗？” “问什么原因？”林得意的声音从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两个哥哥站门板这里半天了，林得意才过来。 大公子扭头看林得意。 谢九欢站桌子跟前，跟大公子说：“大哥，桌子收拾好了。” 大公子冲谢九欢点点头，又跟两个弟弟说：“我们坐下说话。” 有丫鬟又给送了茶水上来，大公子喝了一口水，两个弟弟，外加一个弟妹就看着他。 大公子轻轻放下茶盏，开口的第一句先问：“这人是在昏迷中？” 刚才他认人认了很久，这人就躺在门板上挺尸，一动也不动。 “这人看着伤得挺重，”二公子说。 林得意则说：“还活着。” 谢九欢说：“大哥要问他话？那泼盆水把他弄醒？” 论有效说话，这一次显然是谢九欢赢了。 “还活着就好，”大公子一向待人温和，对待谢九欢时，除了温和，还有些兄长对妹妹的感觉，宠溺还说不上，但偏疼爱这个地步应该是到了。 谢九欢承认她是林大公子的迷妹，但还好的是，当着大公子的面，在大公子冲她微笑的时候，她控制住了自己这一颗迷妹的心，没发迷妹癫…… 第365章 高手善用毒 第365章 高手善用毒 事情最后还是谢九欢跟大公子和三公子说的，毕竟两个哥哥对林得意的口才，都不抱什么希望。事实证明，谢九欢值得他们信任，这位能把事情说清楚，而且简洁明了。 谢九欢把事情说完了，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没在第一时间说话，林得意看看自己的这两个哥，问说：“还有什么问题？” 他认为谢九欢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他两个哥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三公子说：“他是被猫发现的？” 狗会看家护院，怎么猫也会？ “嗯，”谢九欢和林得意都点头。 一个是，这事情就是她干的，还有一个是，渊声巷的人都这么说，还能有假？ 三公子小声惊叹了一句：“竟然有这样的猫？” 谢九欢说：“是啊是啊，就是有这样的猫啊。” 大公子问：“是只什么样的猫？” 谢九欢这时突然想起来了，说：“大哥，胡三没跟你说啊？” 她跟魏家的这个人干仗的时候，胡三就在底下看着的啊。 大公子说：“我回来的急，他没来及细说。” 林得意这时说：“是只野猫，渊声巷里的野猫挺多的。” 三公子说：“野猫也会看家护院？” 林得意：“也许是这个人得罪了那只猫呢？” 大公子突然笑了起来。 林得意愣了一下，说：“大哥觉得我说的不对，在笑话我？” 大公子指一指门板，“他眼睛上的伤是抓挠出来的伤，他败于一只猫之手。” 谢九欢愣愣地说：“所，所以呢？” 大公子说：“此人武功不弱，手上欠着许多的人命，他自己绝不会想到，自己会让一只野猫给收拾了。” 听大公子说这人武功不弱，谢九欢也没有后怕，猫干不过，豹子，老虎，狮子，可以轮番上场嘛。 林得意的脸色这会儿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他看着大公子说：“魏家派一个高手去盯谢家？” “哦对了,”谢九欢这时也想起来了，说：“我听胡三说，他是魏首辅的手下啊。” 大公子说：“此人武艺很高，还善于用毒。” 这事儿连三公子都不知道，所以一下子，他跟林得意和谢九欢，三个人一起呆愣住了。 派个用毒的高手去盯谢家，魏盛文想干什么？ “不，不会吧？”谢九欢的脸色发白了，魏首辅想毒死她们全家？ “大哥，”三公子忙就说：“这事可玩笑不得。” 大公子：“你们搜过他的身了吗？” 林得意和谢九欢对望一眼，林得意说：“不知道，他身上带着的刀和匕首被拿下来了，其他的……” 渊声巷的人有没有搜这个人的身啊？ 谢九欢看着门板，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到门板跟前，谢九欢要搜魏家这人的身。 “我来吧，”林得意忙过来说。 “你别动，”三公子喊了起来。 万一他这从小就七灾八难的弟弟，沾上了毒物怎么办？三公子可不敢让林得意冒这个险。 “弟妹也别动，”喊停了林得意后，三公子又跟谢九欢说：“别脏了你的手。” 谢九欢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对了，她不能随便碰外男呢，扯淡的女德。 大公子喊了一声：“川连。” 守在小花厅门外的川连应声进来。 “搜一下他的身，”大公子说。 川连应了一声是，半跪在门板旁边，开始搜魏家这人的身。 “你小心点啊，”谢九欢说：“他身上搞不好带着毒药。” 川连应声说：“是，四少奶奶，小的知道了。” 这人的身上真还带着几个小纸包，因为贴身放着，纸包又扁平不显眼，所以没被渊声巷的人发现。 看着川连把几个小纸包送到大公子的身前，谢九欢拧着眉头说：“大哥对毒学也有研究？” 毒学？ 大公子和三公子都抬头看谢九欢，这个名词他们还是第一回听说。 “大哥不懂，三哥懂，”林得意在这时说了一句。 他的这个双胞胎哥哥读得书多，所以知道的事情也就多。 大公子看看川连手里的小纸包，冲自己的左下首处抬了一下下巴。 三公子这时就坐在大公子的左下首处呢，川连把几个小纸包送到了三公子的跟前。 “小心些，”大公子提醒三公子道。 三公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纸包，纸包里就是一小堆数量极少的粉沫。 三公子冲川连挥了一下手。 川连忙就后退。 三公子将其余的纸包依次打开，都是一堆粉沫。 “是毒吗？”林得意站门板边上问。 谢九欢不敢近前去看，就踮了脚往三公子这边看。 三公子留下一个纸包，将其余几个原样包好，再拿水化开了纸包里的粉沫。 谢九欢看三公子这一套动作下来，像看化学试验似的。 三公子晃着手里的茶盏，看着茶盏里的清水变色后，三公子才说：“是毒。” 谢九欢问：“是什么毒啊？” 三公子说：“是乌头。” 谢九欢很茫然，这是个什么毒？ 林得意手捏成了拳头，说：“他想干什么？把毒下到谢家的水里？吃的里？还是……” 谢九欢继续茫然，被林得意说的，她家今天是不是逃过了一个死劫啊？这人是准备今天给她家下毒来着？ 大公子则冲林得意摆了摆手，说：“不要自己吓自己。” 就算这人今天要对谢家下毒手，有胡三守着，这人也不可能得手。 “魏盛文现在还有工夫对付谢家呢？”三公子就觉得不可思议，魏盛文不是应该全力对付他们林家吗？总不至于这位柿子捡软的捏，对付不了他们林家，这位就冲着谢家去了？ 大公子想了想，说：“他知道四弟今晚在谢家。” 谢九欢：“啊？所以魏首辅是毒死四少爷？” 大公子捏一捏眉心，“我带他下去审审吧。” 大公子的这个提议，三公子也好，四房的两口子也好，都没法儿反对啊。 “那我们？”林得意问他大哥。 大公子说：“你们回谢家去，不要让谢大人他们担心。” 三公子忙就说：“就怕再遇上魏府的人啊。” 大公子说：“让胡三带人护送他们。” 三公子放心了，胡三是他大哥身边的老人了，武艺也高强，人也稳重。有他带人守着四弟两口子，除非魏盛文今天晚上起兵造反，否则的话，胡三一定能护住四弟两口子。 第366章 惊恐之中的林三公子 第366章 惊恐之中的林三公子 “这个人用惯了毒，所以随身带着毒物是习惯使然，”大公子在谢九欢要跟着林得意走的时候，特意又跟谢九欢说了一句：“所以他今晚未必是要动手的。” 谢九欢点点头，大公子这话没安慰到她，魏首辅派谁不好，派个用毒的高手？而且大公子说未必，那这人就有可能，还是受命要对她家下毒手啊。 谢九欢当下就想问问大公子，老谢家是不是得搬个家啊？ 大公子却转而又叮嘱林得意说：“回去后不要乱说，不要让你岳父岳母担心。” 林得意看看发呆中的谢九欢，问他大哥说：“谢家还安全吗？” 大公子说：“胡三会带人去守着，你们后天就回来了，魏盛文再想找麻烦，他也会直接找家里来了。” 林得意扭头问谢九欢：“那我们这就回去？” 谢九欢点点头，不回去，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而且吧，大公子说的话有道理，林得意不在她家里住着了，魏首辅应该就想不起来，京城里还有她亲爹这号人了吧？ 林得意看谢九欢点头了，才跟大公子和三公子说：“那我们走了。” 三公子送小两口出了小花厅的门，看着这两口子出了院门，他才转回来，看见他大哥还是坐在椅子上，姿式一点没变。 三公子看看躺门板上的这人，问大公子说：“现在要做什么？” 大公子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天亮了再去宫里。” 三公子：“要么大哥你去睡会儿吧。” 大公子摇一摇头。 三公子说：“人已经抓着了，什么时候审都行啊。” 大公子就说：“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了，去休息吧。” 三公子这会儿哪睡得着呢？ 大公子看弟弟站着不走，便招手让三公子跟他隔着一张茶几坐下来，小声说了句：“这会儿不睡，你到了早上一定会犯困的。” 三公子说：“我又不是没熬过夜。” 读书的人，有几个人没熬过夜？ “大哥，这人应该醒着，”三公子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嗯，是应该醒着，不过没事儿，他跑不了。” 渊声巷的人把魏家这位跟捆猪似的，捆在门板上，麻绳一道一道地绕着，都快成被子了。所以哪怕这位的内力也不错，还是没能把身上的麻绳崩开。 三公子：“那就这么让他睡那儿？” 你说要审，那倒是审啊。 大公子：“你要跟着去？” 三公子想，但他又犹豫，沈阁老的事，是不是他大哥的心魔，他不敢肯定，但他大哥肯定是不愿意与人说的。 “你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我交给圣上了，”大公子这时转了话题，跟三公子说：“你这次做的很好。” 三公子啊了一声后，就没说话了。 这事情，圣上大不孝，但他不能说什么。 “回去吧，”大公子拍一下三公子搭在茶几上的手。 看来自己跟着去看审问没戏了，自家大哥也不会听他的劝去睡一会儿，三公子冲大公子点一下头，站起了身。 大公子却突然又说了句：“四弟和四弟妹过几日就要去江南。” 三公子愣住了，忙就扭头看大公子。 大公子：“这是圣上的意思，四弟要带着圣旨去见熊世照。” “让四弟去传旨？”三公子重新又坐下了，说：“那怎么四弟妹也要去？” 大公子：“顺便让他们在江南玩一阵子，入夏之后的江南，风景也是很好的。” 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时候从京城出发，到了江南，正好是初夏时节。 三公子：“可，可四弟没出过远门啊。” 圣上是怎么想起来，让老四去江南传旨的？林得意长这么大，别说出城了，这位就是在家里待着，他们都提心吊胆，怕这位出事啊。 “母亲同意了？”三公子问。 大公子：“她不同意又能如何呢？圣意难违啊。” 三公子倒抽了一口气，听他大哥这意思，他们的母亲跟圣上闹过了，却还是没能让圣上改主意啊。 “靖国侯府在江南有人，”大公子说：“你让弟妹跟靖国侯府打声招呼，如果四弟他们有事，请他们照顾一二。” 靖国侯府的三老爷也是在江南领兵的人，但官位在熊世照之下。 三公子沉默了片刻才问大公子：“靖国侯府又投到我们这边来了？” 大公子摇一摇头。 “那万一那边透露了四弟的行踪给魏盛文呢？”三公子马上就急道：“四弟在谢家住着都不得安生，他去江南，魏盛文要是在路上……” “哎，”大公子冲三公子摆手，打断了三公子的话，说：“这个父亲和我会安排的，你让三弟妹跟她家里打声招呼就是，靖国侯府那边可以理解为，我们这边的重新示好。” 两家要和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吧？总得有个台阶下，让大家在面子上都过得去。 三公子坐着想，然后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恐了，“大哥故意这么安排，就是想着让靖国侯府把这事透露给魏盛文吧？四弟真的只是去江南传旨的？” 大公子小声叹一口气。 三公子顿时就坐立不安起来，说：“我，要么二哥不能去吗？” 他们兄弟三个人啊，为什么非得让林得意去呢？ 大公子：“这是圣上的意思。” “不是……” “母亲都没有办法，”大公子又一次打断了三公子的话。 “那，”三公子过了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问：“圣上让四弟去江南做什么？” 总不能让林得意去杀熊世照吧？ 大公子又拍一拍三公子的手，“照我的话做，你回房去吧。” 三公子坐着不动。 大公子：“这事你二哥也知道的不多，事情是圣上与父亲谈的，我都没有说话的余地。” “四弟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三公子问。 大公子看着像是想了想，然后说：“有弟妹护着他。” 三公子：“……” 这个时候，大哥你说这样的鬼话，真的没问题吗？ 大公子：“他们会没事的。” 三公子问：“大哥你拿什么来保证？” 大公子低喃一般地道：“现如今我只能这么想了。” 三公子！！！ 这不是拿林得意和谢九欢两个人的命去赌了吗？这怎么能行啊！ 第367章 林大公子，再等等 第367章 林大公子，再等等 三公子头昏脑涨地走了，今天晚上他是别想睡了，操心着他四弟和四弟妹的命，三公子也没心思再去管他大哥的心情了。沈阁老的事再让人意难平，也得先顾活人，是不？ 看着三公子丢了魂似的走远，站在门外的川连才再次进了小花厅。不是他要催着他家公子干活，逮着的这个人，是杀是审，总得动起来才行啊。 大公子站在门板旁边，门板上的人当年在魏首辅的身边很得用，被安排去军中，也是魏首辅给他的奖赏了，现在这人又被调回来，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将自己信任，且已经事业小有成就的手下调回身边来？无非就是这人准备做一件，不成功便成仁的事了。 “要解开这人的哑穴吗？”川连问大公子。 渊声巷的人其实还是没有经验，以为把人打晕过去就完了，他们是不会想到，这人会装晕，也有可能会咬舌自尽，这就不是正经人会想到的事！ 今天晚上幸好有胡三在，虽然谢九欢跟魏家这人干仗，他袖手旁观来着，但魏家这人的下巴是胡三卸的（防止这人咬舌头寻死），哑穴是胡三点的（防止这人乱喊乱叫），胡三还是立了功的。 魏家这人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大公子，这人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挑衅的意味十足。 川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抬了手，他准备给这人一下。 大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冲这人笑了笑。魏家这人下巴被卸了，笑起来面部肌肉是扭曲的，就显得笑容狰狞。大公子的笑容就跟他平日里的没什么两样，温和，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些许旁人不易察觉的疏离。 “把他关到地牢去，”大公子命川连道。 川连：“您要在地牢审他？” 大公子：“不急审，他这样的，能知道什么呢？” 谁会告诉一把“刀”，自己的秘密呢？ 川连应一声是，也不解这位的哑穴了，绳子也不解了，川连直接拖着门板往外走。 魏家这人听见大公子要关他，不要他的命，这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他落到林大公子的手上，只想求一个速死，竟然求不得？ 这人挣扎起来，但他这会儿丝毫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所以这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 别看厚门板加一个人，要二愣三愣兄弟俩抬着，川连就一个人，但他拖起来门板加一个人来，就很轻松，而且走得飞快。 秦国公府的地牢是个水牢，倒也不是把人泡在水里的那种，而是地面潮湿有积水， 头顶滴水的那种。 魏家这人被扔进一间牢房里，脸上被头顶的水滴得湿透，这位一下子就判断出，秦国公府的地牢应该在水面之下。 之前魏首辅也是这么判断的，在林相公书房的后头，就是秦国公府的人工湖，叫书墨湖，地牢应该就在书墨湖的下面。但是不是有这个地牢，魏家这边一直没能确定，就更别提找到了地牢的入口了。 现在好了，自己身在地牢之中了，却是只能等死 ，又或者等着林行（大公子）的报复。 川连将魏家这人被卸的下巴复原，下一秒他就将一根横木塞进了魏家这人的嘴里，再扣好固定住后，川连才又将这人的哑穴解开。 一个人身上的穴位，不管是不是要命的穴位，都不能长时间的封住，所以既然大公子没说要这人死，那川连就得把这人的哑穴解开。 能出声了，魏家的这人马上就喊了起来。 可嘴里塞着横木，想要说话又谈何容易？魏家这人要说的话是，沈家小姐当年的身子就是他给破的，林行这个废物，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不住，怎么还有脸活着的？ 这人还喊，沈家小姐在失身于他之时，嘴里除了哭喊爹娘，就是喊林行的名字，可当年林行你在哪儿呢？ 这的确是可以让林大公子起杀心的喊话，但是魏家这人声嘶力竭喊出来的话，听在川连的耳朵里，就是唔唔唔，啊啊啊，这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拿焊死在墙壁上的铁链将人捆好，川连给了这人两脚后，才走了牢房。 之前抓到的魏家的两个杀手，胡鹰胡鹫兄弟俩，就关在隔壁的牢房里，但牢房有门无窗，所以他们能听见外头的动静，却看不见牢房外的情况。 厚重的铁门被胡鹰捶得山响。 川连却是不理会，径直走了过去。 “外头的是谁？”胡鹰喊。 川连将走廊上的一道铁门重重地关上，“咣当”一声响。 听见这一声响，胡鹰就又绝望了，来人又走了。 林家父子没有虐待这两兄弟，但长期被监禁在非常潮湿的狭小环境中，意志力再坚强的人也得疯。 “发生了什么事？”躺在地上的胡鹫问。 胡鹰身子顺着牢门往地上滑，说了句：“不知道。” 胡鹫就呵呵呵地怪笑起来。 听着弟弟神经质的怪笑，胡鹰双手抱了头，死命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想吼兄弟不要这样笑了，可胡鹰又吼不出来，要笑就笑吧，总比真疯了好。 林大公子一个人在小花厅里坐了一会儿，魏家的那个人在魏盛文身边做事的时候，名叫细蜂。大公子找了这人好些年，但如今人抓着了，他是刀俎，细蜂为鱼肉了，大公子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愉悦的心情，甚至他都没能松上一口气。 魏盛文还活着，怎么能叫大仇得报呢？ 想着如今不知道叫什么名的细蜂，大公子无法控制地又想起沈家小姐来，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也可能是他见过的人太多，沈小姐如今在他的回忆里，容貌已经模糊了。大公子只记得她是个十分美丽娴静的女孩儿，还有这女孩死后衣衫不整，长发覆面的尸体。 大公子闭一下眼，再睁眼时，这位又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了。慢慢地站起身，大公子往小花厅外走，再等等，大公子想，就快要到图穷匕现的时候了，再等等吧。 “以后我要是有权有势了，”谢九欢这时走在回家的路上，踢着小石子，跟林得意抱怨:“我就把宵禁给取消了，为什么要无视夜间经济呢？” 林得意也不懂什么夜间经济，但谢九欢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啊。” “到时候街两边，”谢九欢跟林得意比划长街的两边，说：“摆的都是小摊子，卖吃的，卖百货，卖什么都可以啊，这得多热闹啊。” 林得意想了想，说：“嗯，是会很热闹的。” 好是挺好，可他们现在说了不算啊，林得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谢九欢的手。他觉得跟谢九欢手拉手走夜路，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368章 林得意，不能都是仇人吗 第368章 林得意，不能都是仇人吗？ 胡三带着人远远地跟在后面，他把木冬也拽着，没让木冬往前头凑。四少爷跟四少奶奶牵着手呢，大家伙儿都装没看见，主子的事情，他们做下人的，领工钱干活的可管不了。 “要是不行，我们明天晚上就回家吧，”走到谢宅门口了，林得意才考虑好了似的，小声跟谢九欢商量说。 谢九欢：“啊？” 林得意：“你觉得呢？” 谢九欢左右看看，犹豫着说：“可明天是回门的日子啊。” 准确来说现在过了午夜了，已经是谢九欢回娘家的日子了。 林得意：“回门，连夜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问问二娘吧。” 这事儿问她亲爹没用，得问她二娘。 林得意：“好吧，那我敲门了？” “我来吧，”谢九欢说着话，抬手就敲了敲门。 林得意看看门上的门环，再看看敲门不用门环，手直接敲在门板上的谢九欢，林得意把目光挪开，没吭声。他夫人爱怎么敲门，就怎么敲门吧。 门很快被苗氏夫人打开。 谢九欢：“二娘您还没睡啊？” 苗氏夫人就觉得，她九闺女说废话的本事又见涨了，你俩不回来，我要是能上床睡觉，我得多大的心？ “这是？”苗氏夫人往后看，看见胡三一行人了，苗氏夫人马上就被吓了一跳。 “他们是护卫，”林得意说。 苗氏人就木了，夫人是一边让胡三一行人进门，一边脑子乱糟糟地想着，这怎么送个贼去官府，再回来时跟了这么多的护卫呢？ 苗氏夫人的慌乱，迟钝如林得意都看出来了，于是四少爷想，他得安慰岳母大人，让她不要惊慌，可…… 胡三看自家四少爷站那儿欲言又止，嘴巴张开又闭上的为难模样，胡三冲苗氏夫人 躬身行了一礼，说：“小的胡三见过夫人， 小的是被大公子派过来，伺候四少爷的。” 苗氏夫人：“啊，要，要这么多人呢？” 这一队人得有十五六个了。 胡三：“禀夫人，四少爷一直就是有这么多人伺候的，大公子不放心木冬。” 站在后头的木冬：“……” 他真的谢！ 苗氏夫人倒是信了胡三的话，秦国公府的小少爷嘛，那有多少人伺候都不嫌多啊。只是，苗氏夫人又看看将院子里站得满满当当的护卫，为难道：“可是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啊。” 胡三忙道：“不敢劳烦夫人，小的们在院子里守着就行。” “这哪行，”苗氏夫人摇头。 他们一家人睡觉，叫这帮护卫站院子里啊？苗氏夫人干不出来这事，她没法儿安心。 “那，”胡三这下子也为难了，那他们也不能走啊。 谢老爹这时从堂屋里走出来，看看院子里的人，受过胡三们的礼后，谢老爹说：“就让他们在堂屋里休息吧。” 胡三忙就又谢谢老爹。 把胡三一行人安顿好了，苗氏夫人拉谢九欢进屋说话，谢老爹叫林得意进书房说话。 木冬跟着他家少爷往书房走，谢老爹扭头看看木冬，说：“木冬啊，灶上热着甜汤呢，你去拿给胡三他们吃。” “啊对，”苗氏夫人在卧房那头大声说：“木冬你自己也吃啊。” 木冬这才答应往前院跑。 “有甜汤啊，”谢九欢转身就要走，她也可以来一碗。 “你回来，”苗氏夫人抬手就把谢九欢一拉，说：“四少爷在呢，你别不管不顾地吃，再把人给吓着。” 谢九欢没弄懂她二娘这话里的逻辑，她吃碗甜汤，就能把林得意给吓着了？ “晚上那顿你可没少吃，”苗氏拉着谢九欢往屋里走，说：“哪家姑娘像你这样吃的？” 谢九欢：“我都嫁人了，还姑娘什么啊。” 苗氏抬手就捶谢九欢，她这闺女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没羞没臊的，装装样子就这么难？ “吃吧，”拽着谢九欢走到桌前坐下，苗氏把点心匣子推到谢九欢的跟前，“你大姐今天带回来的。” 谢九欢看看点心匣子，里头装着四样点心，桃酥，开口笑，红豆糕，五仁饼。 “都是你的,”苗氏说：“你慢慢吃。” 谢九欢拿块红豆糕在手里，两口就干掉了一个。 苗氏又给谢九欢倒水喝，说：“都说了让你慢点吃，这次捉贼你就跑个腿没出力，你就又饿了？” 谢九欢当着她二娘的面不好翻白眼，这次明明她出力最多好不？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苗氏这时又问：“你们把贼送京师府去了？喊你二姐夫了吗？” 谢九欢胡乱地点点头，说：“都是四少爷安排的，我什么也没做。” 苗氏：“你不跟着去的吗？” 谢九欢：“呃，没来及喊二姐夫。” 苗氏：“……” 你还真是什么也没干啊。 “红豆糕好吃，”谢九欢跟苗氏说。 苗氏看着谢九欢，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吃吧。” 谢九欢说：“二娘，我能明天晚上就跟四少爷回秦国公府吗？” 苗氏愣了一下，说：“回门当天就回去？” 谢九欢点点头。 “这哪行，”苗氏夫人马上就说：“这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谢九欢：“唉。”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这个世界会让人笑话的事情，也太多了！ “是不是四少爷跟你说什么了？”苗氏小声问。 谢九欢：“嗯？没有啊，这不是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么。” 苗氏想起来只能待在堂屋里的胡三一行人了，苗氏夫人顿时也叹气了，说：“就一天，忍忍就过去了。” 谢九欢想，也只能这样了。 苗氏夫人是被谢九欢糊弄过去了，谢老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而且林得意也没有糊弄人的本事。被谢老爹几句话问下来，林得意就把老底全都透完了。 听完了林得意的话，谢老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得意：“那个贼是我大哥的仇人。” 谢老爹看看林得意，说：“不要在意奉命杀人的人，你大哥的仇人是魏盛文。” 林得意：“不可以都是仇人吗？” 谢老爹一噎，他九姑爷这话倒也没说错。 林得意：“不过我大哥说，我和九欢回去后，魏盛文就不会盯着您这里了。” 谢老爹：“嗯，大公子说的没错，这事别跟你岳母说，要瞒着她。” 苗金娘嫁他，为了穿衣吃饭，为了到老能有个伴，可不是为了被活生生吓死的。 第369章 林得意，日子该怎么过 第369章 林得意，日子该怎么过？ 苗氏夫人说忍上一天，也真的就是忍了一天。人一多，就显得谢宅实在太小。苗氏夫人就跟谢九欢感叹，当初谢大姐她们都还没出嫁的时候，这一家人是怎么住在这个宅子里的？ 谢九欢说：“我出生的时候，大姐她们都出嫁了啊。” 真要九个闺女一起住家里，那她爹不能躺得这么安心吧？ 苗氏夫人想想也对，便不再拿房子说事了。旁边坐着的谢老爹松了一口气，夫人要逼他换个大点的宅子，他该怎么办啊？ “吃饭吧，”苗氏往厨房走了。 坐窗户底下的林得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感觉刚吃过饭啊，这怎么又到饭点了？顺便再说一句，饭点这个词，林得意还是跟谢九欢现学的。 谢九欢颠颠地跟着苗氏走了，吃饭她最积极了。 林得意这时问谢老爹：“姐姐姐夫们今天不回来？” 谢老爹说：“他们昨天回来过了，今天就不回来了，他们也得干活过日子嘛。” 林得意“哦”了一声，谢老爹以为这话题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他九姑爷又问了句：“姐夫们有活要干，诸位姐姐也要干活？” 谢老爹被林得意问得眼皮直跳，你以为每家每户都跟你们秦国公府似的呢？你到哪儿，住哪儿都有人伺候，谢一花她们哪有这个福气呢？ “她们要料理家务，”谢老爹说。 谢老爹这话还是没能把林得意打发掉，跟岳父大人熟了后，林得意是有话就说，多想那么一下，他都觉得浪费。其他几个姐姐家里的经济情况，他不清楚，所以林得意就不说了，可四姐夫家里是开饭馆的，七姐夫家里是开商行的，这两家不是没钱啊，是买不起下人，还是雇不起佣人？ 谢老爹：“……” 他这姑爷在这事上较什么真呢？几个姐姐姐夫怎么过日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操心这个干什么？ 林得意真操心吗？也不至于，四少爷就是正好想到这里了，那他就问了。 “你四姐跟四姐夫吧，一直想开家自己的饭馆，”谢老爹跟林得意说：“你四姐夫虽然是家里的长子，但香满天这个馆子最后估计落不到他的手里。” 林得意：“为什么？” 他没听说四姐夫是庶出啊，嫡出的长子，为什么不能继承家业？ 谢老爹：“他们兄弟三人，他爹娘更喜欢小儿子，香满天这个馆子多半得落小儿子的手里。” “你七姐夫的情况呢，”谢老爹又说七姐夫，“他是家里的老二，他爹娘一早就说过了，家业由老大继承，所以他和你七姐也是只能靠自己。” 林得意：“自己开个商行？” 谢老爹：“也不一定开商行，这得看你七姐和七姐夫的打算。” 林得意发现，四姐两口子，七姐两口子的日子原来也不好过，也得精打细算，好好奋斗呢。 谢老爹说：“过日子就是这样的，得有个奔头才行，靠自己总是没错的。” 谢老爹这话其实是在点林得意，你也别老想着靠爹娘，靠兄长，你得自己立起来。要真是没招儿，那你就得想办法多弄些家产在手里，别成天傻乎乎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可惜林得意听不懂…… 谢老爹只得继续说：“山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得意原本只是想跟岳父大人说说话，也就是八卦一下，他没想到话题一下子到他身上了，林得意一下子就愣住了。 谢老爹：“总得有个打算吧？” 你哪怕混吃等死，琢磨爹娘的钱，这也是个打算啊。 林得意坐着想，然后十分坦诚且认真地跟谢老爹说：“我要跟九欢一起好好过日子，我要跟她白头到老。” 谢老爹：“……” 谁问你这个了？你这叫打算啊？好好过日子，日子怎么过算好好过？你要跟谢九欢白头到老，你怎么个白头到老法呢？ “你说具体些，”谢老爹跟林得意说。 这下子林得意就想不出来了，他哪知道日子要怎么过啊？他在家里是听安排的那个，在羽林卫，也是听安排的那个，林四少爷就没自己做过什么主。哦娶谢九欢，嗯，这事儿一开始，也是乐安公主给他安排的。 “不急，”谢老爹也不逼他九姑爷，说：“你慢慢想。” 林得意这一想，想到他第二天下午跟谢九欢回秦国公府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出来。 知道谢九欢要跟着林得意走了，不少街坊邻居都出来送，九姑娘这往秦国公府里一进，再想出来可能就不容易了，一入侯门深似海嘛。 “小贼送官了，”谢九欢就跟卢奶奶们胡诌：“赏钱的事倒是没听说，有消息了，我一定回来告诉大家。” 卢奶奶握着谢九欢的手，说：“你就别操心这事儿了，我们没这个钱还不过日子了？你顾好你自己的日子吧，要好好保重啊！” “哎，”谢九欢点头，“我听您的。” “你金婆婆，”卢奶奶找金婆婆，小九儿这一回走，这老婆子都不出来送送？ “金婆婆在这里呢，”队伍后头有小媳妇喊。 “你快过来，”卢奶奶喊。 金婆婆慢吞吞地走到了谢九欢的跟前，看看站在前头的林得意，金婆婆嗯了一声。 卢奶奶：“你嗯什么啊？” 金婆婆抬手摸摸谢九欢的发顶，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什么都不用怕，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谢九欢：“啊？哎，哎，承您吉言了。” 她的福气到底在哪里哦！ 金婆婆又看看林得意。 林得意就冲金婆婆拱手行了一礼，都在说过日子，听得林得意心里都发慌，这日子要怎么过？ “四少爷也是的，”金婆婆说了句。 卢奶奶把手一挥，说：“行了，走吧，该见的人都见着了。” 巷外的街上，马和轿子都备好了，谢九欢上轿，林得意上马，小两口就这么走了。 苗氏夫人精神头不好，看着谢九欢坐着的轿子越走越远，苗氏夫人掉了眼泪。 卢奶奶就叹道：“这日子过起来得多快啊，眨眼的工夫，小九儿也把发髻梳起来了。” 姑娘嫁人就得挽发髻了，再也不能梳小姑娘的辫子了。 金婆婆冷冷地说了句：“我看着挺好，这丫头长得好，没头发也是漂亮的。” 渊声巷的人都看向了金婆婆，苗氏也不哭了，大家伙儿没法确认金婆婆这是在发什么疯。没头发？没头发那不是尼姑了吗？你是在咒谢九欢吗？ 第370章 我们十分想去江南 第370章 我们十分想去江南 秦国公府里，林爹，大公子，二公子要晚点回来，三公子去了书院，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三位少奶奶听说四房两口子回来了，相继赶到了正院的堂屋，见林得意和谢九欢见礼。林得意没察觉，谢九欢是觉着乐安公主的精神头不太足。 “母亲是累了吗？”跟着林得意一起，给乐安公主磕了头后，谢九欢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就比小两口早一刻钟回得府，回来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直到谢九欢和林得意进屋，乐安公主拿来敷眼睛的冷水巾才拿走。 谢九欢又打量打量乐安公主，只要不是闹眼疾，公主殿下肯定哭过啊。 “母亲的脸色看着不好，”谢九欢就说：“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三个嫂子都看谢九欢，四弟妹说话这么直的吗？ “宫里有谁难为您了？”林得意跟着谢九欢问。 三个嫂子：“……” 这个说话更直。 不等乐安公主说话，谢九欢就已经开始紧张了，她心里有鬼啊，太后的棺材就是她烧的，是不是这事又有反转了啊？皇后又为这事情跟公主殿下闹腾了？ “是谁？”林得意这时又问。 谢九欢紧张兮兮地看着乐安公主，真要是皇后反击的话，谢九欢已经在想辙了，能不能想的出来不知道，但脑子得动起来啊。 乐安公主看了四儿子一眼，说：“你别一惊一乍的，谁能欺负我啊？” 林得意：“那你眼睛怎么了？” 乐安公主：“我被灰迷了眼。” 这话屋里坐的没一个人信的，但除了林得意，也没人说话。 “您坐轿子，怎么会被灰迷了眼？”林得意说：“父亲不是在宫里吗？您没去找他？” 乐安公主：“我进家门也坐轿子？家里没灰啊？我眼睛进了灰，是犯哪条王法了？！” 乐安公主今天就是压不住情绪，冲林得意这一通嚷嚷，她是脱口而出，一个顿都不带打的。但是嚷嚷完了，乐安公主就又开始后悔，儿子马上就要去江南了，会遇上什么危险也不可预知，这时候了，她还跟儿子发什么脾气？ “坐下吧，”乐安公主心里的一口气就这么泄了，招手让林得意和谢九欢坐。 三个嫂子坐在乐安公主的右下首处，谢九欢左右两边看看，想着她应该坐哪边呢？ 林得意轻轻拉了谢九欢一下。 谢九欢看林得意往左边走，她就也跟着去左边坐着了。 林得意坐下后，还是问乐安公主：“到底出什么事了？” 乐安公主手按着太阳穴，有话却不想说的样子。 曹大少奶奶这时道：“你们大哥那日跟你们说了吧？圣上要让四弟出一趟皇差。” 皇差，颜色那个差，谢九欢一脑子的颜色废料，不过她表面上撑住了，没把她这会儿要被浸猪笼的心思表现出来。 林得意说：“圣上要派我去哪儿，办什么差？” 曹大少奶奶看看乐安公主，这话要不要她来说啊？ 乐安公主这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上又坐了坐，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圣上要让山君去江南传旨，九欢得陪着一块儿去。” 林得意一下子就愣住了，让他去江南？让他去这么远的地方？ 谢九欢也愣住了，传旨还有她的事？她这算不算公费旅游啊？ 乐安公主：“去给熊世照传旨，让你骂骂这老东西。”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林得意会骂人吗？ 林得意皱着眉头，“为什么要让我去？” 乐安公主：“怎么，你不想去啊？” 潘二少奶奶忙就说：“四弟啊，皇命不可违啊。” 二少奶奶都不用问，光看婆母的眼睛和脸色，她就知道她婆母肯定跟圣上哭过了。四弟林得意长到十八岁，京师城都没出过几回，一下子让他去江南？谁能放心啊？可婆母把眼睛都哭肿了，圣上都没改变圣意，那这事就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啊。 这还说什么呢？乐安公主哭求都没用，林得意去圣上跟前，说一句我不想去，圣上就能改派别人去了？ “别说了，”潘二少奶奶话没说错，但曹大少奶奶却是连忙让她不要说话了。 婆母现在正又伤心又生气呢，她要把气撒你身上怎么办？四弟妹可是刚进门啊，就让她看你挨训？ 乐安公主冷冷地看了二儿媳一眼。 潘二少奶奶被大嫂提点了一句后，她挺委屈，她现在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乐安公主：“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潘二少奶奶张了张嘴，这下子她就更委屈了。 “四少爷你想去江南吗？”谢九欢这时开口问林得意。 与其让公主殿下骂儿媳妇，她们不如还是说正事吧。 林得意说：“我去啊。” 去江南啊，为什么不去？骂人又不是什么难事。传旨就更简单了，圣旨上写了什么，他照着读就是。 “你想去江南吗？”林得意又反过来问谢九欢。 “想啊，”谢九欢忙就点头。 去玩啊，不管去哪里，谢九欢都是高兴的。 “我们去，”林得意便跟乐安公主说。 谢九欢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乐安公主：“……” 这小两口子看上去兴致勃勃，恨不得马上就动身的样子，你俩知道个屁哦！ 乐安公主都要愁死了，但这里面具体的事吧，还是得等林爹回来后，让他跟这小两口说。乐安公主怕自己说不明白，反而坏事。 “这次的差事不容易，”乐安公主说。 林得意：“传旨有什么难的？” 乐安公主：“你等你父亲回来跟你说，我说话，你反正也听不进去。” 林得意想了想，这事看来是不简单啊，要是简单的话，他娘就能跟他说了，用不着他爹出面。 “除了传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林得意问。 曹大少奶奶这时说：“等父亲回来吧。” 她们三个当嫂子的坐在这里呢，有些话她们还是不要听的好。 林得意：“大嫂的娘家不是在江南吗？” 曹大少奶奶：“是，是啊。” 乐安公主：“嗯，你有空可以去曹府看看，代我们向曹公问个好。” 虽然乐安公主这话说的一点真心没有，就是话赶话的到这里了，她随嘴说上一句。但林得意却是当真了，四少爷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是，还跟曹大少奶奶说，有什么想送去曹府的东西，他可以替他大嫂带过去。 这让曹大少奶奶能怎么办呢？她只能认真应付她这小叔子啊。 谢九欢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这事不对啊，能铠死在了京城，他们去江南见熊世照，他们这不是千里送人头去了吗？ 第37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371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呃，”谢九欢犹豫，在说与不说中反复横跳十几回后，谢九欢还是开口问道：“要是不去的话，圣上会生气吗？” 乐安公主下意识地就纠正四儿媳说：“要说怪罪。” 谢九欢马上就：“哦哦，那圣上会怪罪吗？” 乐安公主看林得意，“要不你进宫去跟圣上说说？” 林得意就呆愣住了，刚才谢九欢听见要去江南还挺高兴，怎么几句话的工夫，谢九欢又不想去了呢？ “怎么改主意了呢？”林得意压低了声音问谢九欢。 谢九欢小声说：“要去见熊世照啊，你想想他在京城的儿子，这是仇人呐！” 林得意重复了一遍谢九欢的话，“仇人。” 谢九欢：“是啊。” 林得意：“我们是奉旨过去的，他没胆子 找我们报仇，除非……” 谢九欢：“除非什么？” 林得意：“除非他要造反。” “啊，”谢九欢说：“我觉着他不会，正经人谁造反啊？” 林得意想了想谢九欢的话，说：“你是说正常人？” 谢九欢：“啊啊，对，熊世照这个大将军他是正常人吧？” 林得意：“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啊？”谢九欢说：“你都没见过他？” 林得意：“我没出过京。” 谢九欢：“那他没来过京城？” 人家谢老将军还带着夫人上京述职呢，熊世照不用跟圣上述职的？ 林得意说：“他来过吧，但我为什么要见他？” 熊世照上京述职，跟他一个在羽林卫混日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谢九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也是，他不配见你。”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谢九欢不知道，但反正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林得意就笑了起来，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是有好爹好妈，还有两个好哥哥，熊世照论官位，远在他之上啊，他当官当的才哪儿到哪儿啊。可是，对现实有正确的认知，不妨碍谢九欢的话让林得意高兴啊，谁不喜欢自己爱的人眼里只有自己，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呢？ 小两口坐着说话，声音是压低了，但也没到旁人听不见的地步，乐安公主不吭声，三个当嫂子的就得陪坐着看啊。 等谢九欢意识到，堂屋里就她跟林得意在说话，其他几位都没说话的时候，她跟林得意已经说了半天的话了。 “商量好了？”乐安公主看谢九欢望自己了，哈哈得笑出声来，突然又意识到形象问题，乐安公主抬手掩了嘴，开始闷声笑。 谢九欢没明白乐安公主为什么笑，所以就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乐安公主，她刚才跟林得意说正经的呢，他俩也没说笑话啊。 “哎呦，”潘二少奶奶又有话要说了，她说：“听你俩谈事情，还挺像那么回事。” 谢九欢：“啊，啊？” 她二嫂这是在夸她和林得意，还是要笑话他们啊？ 潘二少奶奶：“我也觉着熊世照他不配呢。这人谁啊？他就……” 二少奶奶是坐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中间的，虽然三人之间隔着两张茶几，但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还是可以不约而同的，轻轻踢二少奶奶一脚，让她打住，别再说了。 四弟妹刚进门，又是婆母亲自相中的，现在还没相处过，正是婆母只记得四弟妹的好，没见过四弟妹不好的时候。婆母是看四弟妹什么都好，可她看你这二儿媳就难说了。 果然乐安公主看了潘二少奶奶一眼，愁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熊世照再不济，他也是江南的镇守将军，亲家公出面，倒是能跟他打个平手，你要能跟他打上一个回合，咱们这个国公府，我让你来当家。” 潘二少奶奶：“……” 不是，是四弟妹说熊世照不配的啊，这怎么还冲着她来了？她又不是疯了，她为什么要跟熊世照打啊？ 谢九欢这时小声问：“二嫂的父亲是抚远大将军啊，打仗特别厉害的，这个熊世照能有潘大将军厉害？” “那肯定没有，”乐安公主马上就说。 谢九欢：“哇！” 潘二少奶奶说：“四弟妹，你也听说过我爹啊？” 谢九欢：“天下谁不知道潘大将军啊，二嫂。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凭潘大将军之威名，天下谁人不识君？” “哎哟，”潘二少奶奶笑了起来，“这话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这年头，文官比武将吃香，当初她能嫁进秦国公府，所有人都说他们老潘家是祖上烧了高香，她爹那大的一个将军，在军中威风凛凛的一个人，在林相公面前，背脊都挺得不太直呢。 哎呀，潘二少奶奶在心里感叹，她爹这辈子除了下属拍马屁，可能还没人这么夸过他呢。 “我听说过啊，”谢九欢一脸笃定地跟潘二少奶奶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人，对军人有天生的好感和崇拜，谢九欢在这一点上，跟这个世界也是格格不入的。 在秦国公府，要是把少奶奶们分个档，那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是并列第一档，属于家世相当的，二少奶奶是第二档的，武将家的闺女，家世要差一点。 更要夸张点，二少奶奶要是跟谢九欢处不来，两位互看不顺眼，人们十有八九会说二少奶奶不好。谢老爹再混日子，不成器，这位也是探花郎出身，探花郎的女儿跟武人家里的女儿比，那肯定探花郎更会教养女儿啊。 这就是歧视，一种在如今这个社会里无解的歧视。 所以谢九欢一上来先跟潘二少奶奶示好，这让除林得意外，堂屋里的另几位都感觉意外。 潘二少奶奶跟谢九欢说：“等我父亲上京述职的时候，我带弟妹去见他。” 乐安公主：“……” 大少奶奶&三少奶奶：“……” 这人是失心疯了吗？你带你弟妹去见你爹做什么？你跟你爹是父女俩，你爹对谢九欢来说就是外男啊。 谢九欢倒是真的高兴，马上就说：“好啊好啊，二嫂，潘大将军什么时候上京来啊？” 潘二少奶奶说：“不知道啊，这样吧，我这就写信回去问问。” “好啊好啊，”谢九欢眉眼间俱是欢颜，扭头她就跟林得意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潘大将军啊。” 林得意点头说好，这位脸上这会儿也带着笑，只是他自己没察觉。 乐安公主也没心思埋怨二儿媳做事荒唐了，公主殿下看着坐一起的四儿子和四儿媳。原来她这讨债儿子也会冲人笑得这么甜啊，她四儿媳真漂亮，这小两口多般配啊。 第372章 逃无可逃的江南之行 第372章 逃无可逃的江南之行 “要是不想去，你们俩就进宫求求圣上去，看看他能不能开恩，”乐安公主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 谢九欢迟疑道：“那圣上要是不开恩呢？” 乐安公主把手一摊。 谢九欢懂了，那他们就必须去江南，去直面仇人熊世照了。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感觉谢九欢是真的不想去江南，于是四少爷跟乐安公主说：“那我们现在就进宫去？” 乐安公主：“那你们去吧。” 林得意就站起身，准备等谢九欢也站起来了，他们就走。 曹大少奶奶有些坐不住了，真要让这小两口去啊？ 这个时候，堂屋外头有下人来报，林爹和大公子，二公子回来了。 方三少奶奶低了头，手揪了一下身上带着的玉压襟。 潘二少奶奶看看她的这个弟妹，说：“你今天戴的这个压襟挺好看。” 压襟就是女子戴在身前压衣襟的饰物，三少奶奶今天戴的这个，是个玉牡丹造型的，下边还有珍珠的坠子，珍珠是海珍珠，又大又圆，光泽也好。 可二少奶奶这句真心的夸赞，没让三少奶奶高兴，她是在想，公爹和大伯哥，二伯哥都回来了，她丈夫怎么还不回来？ 大少奶奶这时站起了身，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我们去迎一迎吧。” “三弟妹不用去了，你身子重，”带林得意和两个弟妹要往堂屋外走的时候，大少奶奶又把站起身来的三少奶奶给扶着坐下了。 “嗯，”乐安公主点点头。 三少奶奶这才坐着不动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大公子，二公子跟各自的夫人回堂屋来了。 “山君他们呢？”受了两个儿子的行礼后，乐安公主问说。 大公子：“父亲带他们去书房说话了。” 乐安公主：“那你赶紧过去吧，山君他们不想去江南。” 二公子一愣，忙就扭头看自家大哥。 大公子也不是马上就接的话，而是过了片刻后才道：“这怕是不行，过一会儿圣旨就要到了。” 乐安公主一下子就急了，说：“他们两口子不愿意去啊。” 大公子无奈道：“这哪由得了他们呢？” 乐安公主不说话了。 “母亲，我和二弟去书房看看，”大公子说：“是四弟不想去江南，还是四弟妹不想去？” 乐安公主：“你弟弟啊。” 可明明不想去的人是谢九欢啊，潘二少奶奶瞪大了眼睛，但在被曹大少奶奶看了一眼后，潘二少奶奶什么话也没说。 大公子：“是四弟啊。” 乐安公主：“你们要是迟一步回来，他们两口子就进宫去见圣上了。” 二公子说：“他还带着四弟妹一起去？” 乐安公主：“他们要一起去江南，那他们两个一起进宫有什么不对的？你四弟妹又不是没进过宫。” 二公子被亲妈怼得只能点了点头，您说的对，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们赶紧去吧，”乐安公主跟两个儿子说：“我就觉着去江南传旨的事，犯不上让山君去做，他就是不当这个官，家里还能饿死他们两口子？” 大公子：“可是圣旨马上就要到了。” “所以你们赶紧去你们父亲的书房想办法啊，”乐安公主说：“办法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吗？” 大公子只得带着二公子退下了。 潘二少奶奶提议说：“母亲，要不然您也去书房看看？” 乐安公主：“我不去，我眼睛都要哭瞎了，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三位少奶奶就也不好说什么了，您自己没办法，您逼着公爹他们想办法啊？您这多少有点不讲理了啊。 “对了，让高旺去大门口看着，”乐安公主又冲门外下令道：“让他等宫里来人。” 门外的高大管家一脸的苦相，指望他拦着传旨太监？他哪有这个本事呢？ “高旺在外头吗？”乐安公主问。 “小的在，”高旺忙哈着腰应声说：“小的这就去大门口。” 曹大少奶奶小声说：“母亲，就怕高管家拦不住人。” 乐安公主：“我又不指望他真能把人拦回去，他拖延一些时间就好。” 三位少奶奶想，这有什么用呢？ 直到这个时候，不知真相的三位少奶奶还只是认为，婆母是不放心四弟去江南，毕竟四弟还没出过远门呢。至于谢九欢说，他们跟熊世照是仇人，三位少奶奶没当回事，熊世照有几个胆子敢对林得意下手啊？ 曹大少奶奶的娘家就在江南，父亲曹问就是两江总督，照顾林得意和谢九欢完全不成问题。但这会儿，还没确定林得意和谢九欢去不去江南，让娘家照顾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话，大少奶奶就暂时没说。 而三少奶奶呢，她已经提前知道这事，而且已经准备好要往娘家靖国侯府递话，让她在江南领兵的三叔照顾林得意和谢九欢。但这话，三少奶奶也没在这时候说，她要现在说，万一让婆母误以为她盼着四弟两口子去江南，她不是找着让婆母怨她吗？ “等着吧，”乐安公主心急如焚，但也只能这么跟三个儿媳说。 书房这里，林爹已经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了，熊铠的尸体被发现的事。 林得意：“魏家这么快就动手了？” 林爹：“这种事易早不易迟啊，他们也得防着熊铠逃走。” 林得意：“这人死在哪里？” 林爹便看了谢九欢一眼，说：“他死在城东的芳琼后街。” 林得意：“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谢九欢装震惊，“这不就是我跟大哥说的那条街吗？” 扭头，谢九欢就跟林得意说：“就是吃面条的几个人说闻见血腥味的那事儿。” 林得意想起来了，说：“啊，芳琼街有家面馆的大肉面很好吃。” 谢九欢马上就说：“啊对对对，王记面条！” 林爹是个非常擅长控制情绪和面部表情的人，但在这一刻，林爹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王记面条，大肉面，你俩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呢？ “好啊，”但等儿子儿媳又双双看向自己的时候，林爹的神情恢复了正常，笑着说：“以后等有空了，我们一家人去这家王记面条吃大肉面，我得去亲口尝尝这家的面条到底有多好吃。” 谢九欢马上：“好啊好啊。” 林得意则是问：“什么时候有空？” 林爹：“等你们从江南回来吧，我和你们母亲在京城家里等你们回来。” 谢九欢！！！ 完了，看来江南之行，她和林得意逃无可逃，他俩必须去了啊。 第373章 林爹，四儿子挺会想好事的 第373章 林爹，四儿子挺会想好事的 “不能不去吗？”林得意问，比起谢九欢的已经认命，林得意还在努力。 林爹：“不能。” 谢九欢：“……” 这拒绝真的是很直接了。 林得意显然还不服，所以四少爷问：“为什么？” 林爹：“圣意难为。” 林得意：“我去求见圣上。” 林爹：“你要怎么求圣上？我与你母亲，还有你大哥都替你请过旨，我们都想让圣上收回圣意，可是圣上不同意。你是觉得你在圣上跟前的面子，比我们的都大？” 林得意不说话了，他也不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 林爹又看向了谢九欢，说：“九欢，这次要辛苦你了。” 谢九欢还能说什么呢？再不想去，再不要脸，当着林爹的面，她也说不出我不陪林得意去江南这话啊。 “不辛苦，应该的，”谢九欢说，她还想笑一下来着的，只是没能笑得出来。 大公子和二公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二位进了门，就看见两张苦脸。 “这是怎么了？”大公子笑着问林得意和谢九欢。 二公子说“被吓到了？” 林得意这时看着林爹说：“我一个人去，九欢留在京城。” 林爹想了一下，把头一点，说：“这个可以，我进宫去与圣上说。” 大公子和二公子没表示反对。 林爹看向了谢九欢，寻问道：“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了？” “啊？”谢九欢差点没跟上这一家人的节奏，不过她还是顽强地让大脑飞快运转，并且跟上了，说：“我不留在京城，我去江南。” “九欢，”林得意小声喊。 谢九欢：“我不，我得跟你去江南。” 街上掉盏灯，都往你脑袋上砸呢，你林得意能一个人出远门吗？谢九欢怎么想也不放心啊。 谢九欢的表态，让林爹，大公子，二公子的心头松快了一些。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种事，他们不希望落到林得意的身上啊。 “可你不是不想去？”林得意眉头都皱起来了，小声跟谢九欢说：“你在京城等我吧。” 谢九欢：“我不。” 林得意：“……” 谢九欢态度这么坚决，他该怎么办？ “父亲，”谢九欢跟林爹说：“我不放心四少爷一个人去。” 林爹说：“九欢啊，这一次是险途。” 谢九欢就不相信林爹这个亲爹，能放心林得意一个人去江南，谢九欢拧了拧眉头，林爹再要这么说下去，就显得假了，您真不想我去江南啊？ “险途的话，不是有护卫吗？”谢九欢说：“我不怕，我也会武。” 林爹说：“你们都坐吧。” 等三个儿子和四儿媳都坐下了，林爹才又说：“我先把事情跟你们说一说。” 谢九欢惊道：“什么？除了熊铠的死外，还有别的事？” 林爹低声道：“圣上和朝廷现在不清楚熊世照的心思，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熊铠死于魏盛文之手。” 林得意：“熊世照会认为是父亲杀了熊铠？” 林爹：“熊铠的尸体被你大哥收走了，你大哥带人走了后，有京师府的衙役，还有九城兵马司的人去了那座宅子。” “九城兵马司有熊世照的旧部，只要他看见了熊铠的尸体，那熊铠的死讯七到十日 之内，一定会传到熊世照的耳中，”林爹这一回跟林得意和谢九欢分析事情，分析地很详细，生怕林得意和谢九欢听不懂的样子。 “虽然宅子是在魏家的名下，但我一定会被认为是凶手，我不但杀了熊铠，我还想挑拨离间，栽赃魏盛文是凶手，近而达成让熊世照和魏盛文反目成仇的目地。” “所幸他们到的时候，宅子里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所以魏盛文现在甚至无法向熊 世照证明，他的这个次子已经死了。” “圣上明日就会下旨，因熊铠无诏入京，将熊铠下狱，圣上和朝廷不会承认熊铠已经死了。” “天下间的人模样千千万万，但找个身形相似，模样相近的替身，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熊世照在京城的旧部故交，会看见一个活着的熊铠的。” 谢九欢听林爹说话，就跟听教授上课似的，“那，”谢九欢说：“魏首辅会派人去告诉熊世照，熊铠已经死了的事吧？” 林爹神情温和地点一下头，说：“他一定会这么做的，这就要看熊世照相信谁了。他是要靠熊铠传宗接代的，所以我认为，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熊世照都会相信熊铠还活着的。” “啊，”谢九欢恍然大悟，这就是人性，是吧？ 林爹：“我会挑拨离间，魏盛文也同样是挑拨离间的好手，所以事情是是而非，会让熊世照很难判断。”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得意开口道：“那我们过去做什么？就算熊世照相信熊铠没死，我们也交不出一个活的熊铠来，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 林爹：“最好的结果是，你能将熊世照拿下。” 林得意差点没绷住扭曲了表情，这他哪做的到啊？江南是熊世照的地盘！ 谢九欢就慌慌张张地说：“不会是要四少爷带兵去江南打仗吧？” 除了开战，否则他们要怎么打倒江南兵马的掌权人啊？ “呃，行，行刺？”谢九欢着急之下，脑子里灵光一现，算是一种急智吧？她说：“熊世照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残疾了，应该打不了仗，熊铠又死了，我们只要杀了熊世照，是不是就没事了？” 林爹和大公子，二公子都看着谢九欢，这谢子和的女儿，怎么喊打喊杀起来，一点不比将门子弟差呢？ “剌杀熊世照？”林得意倒是在认真思考谢九欢的话，说：“我没跟熊世照打过，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杀死他。” 林四少爷这辈子没干过，行刺这个活计啊。 “我，”谢九欢想想自己，她当众变老虎，把熊世照咬死完事吗？可事后她怎么办？她是不是只有跑去哪个山头，当妖怪这一条路了？ “熊世照天生神力，”林爹冲小两口摆了摆手，说：“他身边也有死士，你们杀不了他。” 林得意：“圣上身边也有死士，我可以带死士去熊世照的跟前。” 林爹：“……” 活让皇家豢养的死士干，你只管带个路是吧？他这四儿子挺会想好事的啊。 第374章 谢九欢，我想跟你在一起呢 第374章 谢九欢，我想跟你在一起呢 “圣上会派人跟你们去江南的，”林爹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是死士？” 林爹：“不是。” 林得意：“那是谁？” 林爹：“护卫吧。” 林得意：“护卫？家里不是有吗？” 四儿子这问题问的，林爹只得说：“你这是为圣上办差，圣上会给你派护卫的。” “你是钦差，”大公子又给补充了一句：“不是出去为家里做事。” 林得意：“那我不能带家里的护卫去江南？” 这位的脑回路……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皇家的护卫，家里的护卫都带上，难不成犯法吗？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会给你们安排好的，”林爹干脆这么跟林得意说了，然后他问林得意：“你还有什么问题？” 谢九欢想跟林得意说，我感觉你爹已经受不了你了，有问题，你也暂时忍着别问了吧。 可没等谢九欢说话，林得意已经又在问林爹了：“所以我不用杀熊世照？” 林爹吐了一口气，说：“不用。” 林得意：“那我去干什么？” 二公子这时实在忍不住了，插话道：“你去传旨啊，圣旨上写了什么，你照读就是。” 林得意：“就这简单？” 当他傻吗？事情要真这么简单，父亲用得着说这么多吗？ 二公子这下子不说话了，要不要把所有的实情都说出来，这个轮不到他作主。 林爹：“你只管传旨就好，你们可以在江南多玩上几天，江南在初夏时节，风景也是很好的。” “啊？”这下子是谢九欢忍不住了，她惊讶道：“我们还能玩？那熊世照呢？不用管他了？” 这位死了儿子，还挨了皇帝的痛骂，江南的军区司令能忍下这口气？ “你们只管传旨，熊世照如果有不臣之心……” “父亲！”大公子打断了林爹的话。 林爹苦笑了一声，说：“还是让你弟弟知道的好。” 谢九欢这时是真的慌了，“熊世照会反啊？他，他真的要造反？” 谢九欢这么一喊，林得意的第一反应是跟谢九欢说：“你还是别去了。” “我，我，”谢九欢刚才在乐安公主那边，她就不想去江南，现在她就更不想去了，熊世照要是造反，那不就是要打仗了吗？她一不会医术，当不了战地医生，二她也干不了新闻工作，当不了战地记者，她要去战场干什么？但是吧，看着林得意，谢九欢真是咬掉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是不是爱情不知道，但出于义气，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林得意不管啊。 “我不，”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要去江南，我说了，我武艺不错。” 林得意：“遇上战乱，武艺好与不好……” “我打不过熊世照，我跑还是行的啊，”谢九欢没让林得意把话说完，就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干不了护卫的活，我自保还是行的啊。” 林得意：“我……” 谢九欢：“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啊？你就这么不想我陪着你去江南？” 林得意明显有些急了，他怎么可能不想呢？他这不是担心谢九欢的安全吗？“我不是，我……” “我还没去过江南呢，”谢九欢继续语速飞快地输出：“江南的烟花三月我看不着，我去看看夏天的荷花总行吧？” 林得意说：“家里也有荷花啊。” 荷花哪儿没有啊？为什么一定要跑江南去看？再说了，在盛夏时节里盛放的荷花，才是最好看的时候吧？ 谢九欢：“我爹在家里也种了荷叶啊。” 林得意：“是吗？” 种荷花至少得有个池子吧？谢宅哪有这个地方呢？ 谢九欢：“种水缸里啊，你没看见？” 林得意摇头，水缸他看见了，但谢宅前后院都放着水缸呢，哪个是种荷花的？ “有一种莲叫碗莲，”林爹这时说：“是可以种在水缸里的。” 大公子咳了一声，现在是说荷花的时候吗？ 谢九欢马上把话题扯到正题上来，说：“可这都不是长在江南的荷花啊。” 林得意：“不都是荷花吗？有什么区别？” 长在江南的荷花，难不成比京城这里的多长片花瓣，还是怎么着？ 这是什么直男发言？谢九欢突然就感觉心累了，于是她说：“好吧，我说实话吧，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呢。” 这总行了吧？再要不行，谢九欢就准备直接喊我爱你了，林得意要再听不懂，那就算了，听天由命吧。 林得意张了张嘴，脸猛地就红了。 谢九欢？？？ 不会吧？这才哪儿到哪儿的情话啊？你这就扛不住了？ 这也不能怪林得意，林爹，大公子，二公子这会儿都尴尬，这个世界的人，很多夫妻 关起门来，都不一定说情话。谢九欢竟然当着公爹，大伯哥们的面就说，这与礼真的不合。 “我是觉得危险，”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 “是啊，所以我更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啊，”谢九欢也没空去顾及林爹父子三人的心情了，这会儿的林得意多难搞啊，“与其我在家什么都不知道的等着，我还不如跟你一起去呢，”她跟林得意说：“再说了，熊世照也不一定造反啊，咱们的运气就一定会这么差的吗？” “九欢说的是，”林爹掩饰住了自己方才的尴尬，开口道：“你们心里要有所防备，但不能害怕。” 谢九欢觉得林爹这要求太高，怀疑要打仗了，还不让人害怕啊？ 大公子说：“你们带着护卫，真要出事，你们什么都不用管，速速离开江南就是。” 林得意：“我们要往哪里走？回京城？” 大公子：“你们自己看情况，如果回京的路不通，那你们可以继续往南走。” 只要离开江南就行啊。 林得意：“熊世照不会扣下我们？” 谢九欢这时说：“所以我们要跑嘛，放心 吧，逃跑这事我熟。” 谢九欢这话，林家父子四人听不明白，你一个探花郎的女儿，你是怎么对逃跑这事熟的？ “到底什么情况，我们去江南就知道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圣旨不可违，那我们就去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话，那不如干脆豁出去了。 “老爷，”候在门外的书僮这时大声道：“宫里来人传旨了。” 林爹问谢九欢：“你想好了？” 谢九欢点头，认真道：“想好了，我跟四少爷去江南。” 林爹站起了身，说：“那好吧，我们去接旨。” 林爹都不问林得意的意见了，这儿子的意见，不重要。 第375章 专为四少奶奶摆的家宴 第375章 专为四少奶奶摆的家宴 接旨的时候，乐安公主也过来了，但从头到尾，除了说感恩的话外，乐安公主没再说别的话。 来传旨的太监传完了旨，扭头就跟逃似的走了，一秒都没在秦国公府多待。 宣景帝在圣旨中，让林得意五天之后离京去江南，又让太监传了口谕，让谢九欢五天后随同林得意一起去江南。 “还有五天的时间可以准备，九欢若是要回娘家，那就回去看看，”林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点头应声。 林得意说：“我岳父大人要是不同意九欢去呢？” “你们回去休息吧，”林爹把手一挥。 他已经懒得跟这个儿子说话了，他们家都没办法让圣上改变主意，谢子和就有办法了？ “去吧，”乐安公主冲谢九欢笑了笑。 谢九欢觉得，公主殿下这笑得跟哭似的，还不如不笑。 “你们也去忙自己的事吧，”林爹让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走。 儿子儿媳们都走了后，林爹才试图去拉乐安公主的手，却被乐安公主一把甩开。 林爹只能让周遭的人都退下去。他自己跟在乐安公主身后走，夫妻俩一路都无话。直到乐安公主走回屋里坐下来，林爹才说话道：“你这是何苦呢？” 事情已经不可更改了，你再生气有什么用呢？ “别再把自己气病了，”林爹劝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冷冰冰地冲着林爹说了句：“我不生气，你多给他们派人手，我还是这句话，老四要是出事，我一定活不了。” 林爹：“他们不会有事的。” 乐安公主冷笑了一声。 林爹：“有些事……” “有些事比命重要，”乐安公主打断了林爹的话，说：“我明白的，我跟圣上说要一头撞死，我不是也没真拿头撞墙吗？” 林爹叹了一口气，小声道：“我们还能将山君一直留在身边不成？乐安啊，我们陪不了山君一辈子的。” 林爹这话听着就伤感，乐安公主眼睛发酸，但这会儿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林爹拍拍乐安公主的手，“今天就安排一场家宴吧，四儿媳还没在家里用过饭呢。” 乐安公主：“你也知道对不起九欢啊？” 这人什么时候关心过家宴啊？还四儿媳没在家里用过饭，前头三个儿媳妇，怎么不见你关心过？ 林爹叹道：“九欢是被山君连累了。” 乐安公主心乱如麻，觉得对不起谢九欢，又揪心她四儿子的命，不知道这一次的江南之行，林得意有命去，有没有命回。 “不让老四成亲，是不是就没这事了？”乐安公主突然问林爹。 林爹摇摇头，无奈道：“山君要是不投胎做人，那他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要按他夫人的这个逻辑，不做人最好，这样这世上的风霜雨雪都不用经受，多好啊。 乐安公主看着林爹。 林爹：“恩怨要有个了结了，我们不应如此沮丧。” 乐安公主：“赢的一定是我们吗？” 连她皇兄当皇帝都是一个意外，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是个意外？一场赌上国运的恩怨了结，谁知道这里面，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藏着一个能毁灭他们的意外？ 乐安公主现在乐观不起来，她现在就是个最坏结果论者，好的事情她是一件也想不起来，脑子想的全是，他们一家会是一个什么 死法。 “去吩咐下边准备家宴吧，”林爹说：“不是说四儿媳喜欢吃鱼吗？让厨房多做几道鱼菜。” 乐安公主把盯着林爹的目光挪开，说了句：“知道了。” “你这样不高兴，让九欢看见了，难保她会多想，”林爹又说。 谢九欢是新媳妇刚进门，你当婆婆的拉拉着个脸，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你这当婆婆的在给新儿媳脸色看啊。 “行了，”乐安公主不耐烦道：“你去忙你的吧，怎么对九欢我有数。”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能把谢九欢供起来。原本这些事跟谢九欢有什么关系？谢家没他们秦国公府富贵，但至少谢九欢在自己家里待着，她吃喝不愁啊。现在…… “你走吧，”乐安公主催林爹，她现在看着丈夫就嫌烦。 林爹只得说：“那我先去书房了。” 乐安公主：“呵。” 不去书房，你林咏还能去哪儿呢？ 林爹起身走，往门口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说：“你给他们多准备银两。” 乐安公主：“你要不走，那你坐下来，一会儿跟我拟菜单。” 林爹摸一下鼻子，走到门口，自己推门出去了。 伺立在门外的荣婆子见林爹从屋里出来了，给林爹行了礼后，她就匆匆进屋了。 “四少爷两口子回春畅院了？”乐安公主问。 荣婆子回话说：“回去了，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带着小少爷，小姐们都过去了，哦，三少奶奶也过去了。” 乐安公主：“她们就不能让老四小两口歇一歇？” 公主殿下这是对大少奶奶们不满吗？荣婆子没敢接话。 “你拿菜单子来吧，”乐安公主冲荣婆子伸了伸手。 荣婆子忙道：“奴婢这就去拿。” 乐安公主：：“老爷今天心情好，他要摆两桌家宴。” 荣婆子嘴角抽了抽，今天家里除了小主子们还不知事外，哪个主子的心情会好哦！ “家里今天买鱼了吗？”乐安公主又问。 荣婆子想了想，今天厨房准备做鱼汤的，“买了鲫鱼，”荣婆子跟乐安公主说：“厨房今天要做鲫鱼汤。” 乐安公主：“没别的鱼了？” 荣婆子：“其他的鱼倒是没买，主子您今天想吃鱼了？” 乐安公主：“你们四少奶奶爱吃鱼，专为她摆的家宴，得做她爱吃的菜。你让人出去买，虾也买点，你们四少奶奶应该也爱吃。” 荣婆子忙应着声往屋外赶。 乐安公主：“你再让厨房多送些点心去春畅院。” 荣婆子：“是，奴婢这就派人去送。” 谢九欢这会儿还不知道，林爹和乐安公主要为她摆家宴，她跟着林得意回到春畅院，还没来及细看这个院子的模样呢，就看见了两眼含泪，一脸委屈的文珊。 文珊做为陪嫁丫鬟，跟着谢九欢到了秦国公府，结果当天夜里做新娘子的小姐就跟着姑爷跑了，把她给丢下了…… 中间她家小姐回来过一次，却找都没找她，文珊那天就怀疑，谢九欢把她给忘了。 “哎呀，小珊啊，”谢九欢张开双臂要抱抱文珊，她是真的心虚，这几天日子过得跌宕，她没想起文珊来。 第376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376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文珊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谢九欢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要怎么哄这小姑娘。林得意则是看愣住了，闹不明白文珊怎么好端端地就哭起来了。 “家里有人欺负你了？”林得意问，一边问他还一边看木冬。 木冬忙摇头，他没在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至于吧？”木冬小声嘀咕。 “没有，”文珊边抹眼泪边否认。 “对不起啊，”谢九欢把文珊一抱，“把你一个人留在府……，留在家里了。” 林得意不明白，被留在家里有什么好哭的？那他们五天后去江南，也不可能带上才八岁的文珊啊，这小姑娘不得哭死？ 文珊被谢九欢抱住哄了，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了，自认为已经长大完全可以担事的小姑娘，觉得自己丢人了。 “我们回屋，你饿不饿啊？”谢九欢带着文珊往堂屋走，一边说：“我给你找点吃的？” 二娘给她带了点心回来的。 木冬忙就说：“点心在这小的这里，小的背着呢。” 林得意扭头看看木冬，说：“你跟小珊去屋里，你把点心拿给她吃。” 木冬：“啊？” 怎么您二位不准备进屋吗？ 谢九欢走前头呢，听了林得意的话，她停下来半转了身看林得意，见林得意有话要跟她说的样子，谢九欢才松开了拉着文珊的手。 “我们这次不会走了，”安慰了一下明显又有些紧张的文珊，谢九欢又搂了搂这小姑娘，说：“你先跟木冬进屋，我二娘做了红豆酥，可好吃了。” “真不走，”林得意也跟文珊保证了一声。 文珊这才跟着木冬先往堂屋走了。 “怎么了？”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们要带她去江南吗？” 谢九欢一下子就头疼了，文珊才八岁，她可没有用童工的恶习。带着文珊去江南玩没问题，但他们这一次搞不好要大逃杀…… 林得意：“她年纪太小了。” 谢九欢为难，说：“可她在家蹲得都哭了啊。” 文珊明摆着不愿意待在秦国公府，他们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不知道，让文珊一直待在泰国公府啊？ 林得意说：“那让小珊回渊声巷住着？等我们回来，再把她接回来？” 这事情在林得意这里不算是个难事，文珊在秦国公府待得不开心，那就回谢家住好了。正好她哥哥文啸，弟弟文嘉都在谢家呢，文珊回去了，正好一家人团聚嘛。 谢九欢：“这个可以有，但父亲母亲能同意吗？” 她是听她二娘说，文珊跟着她到秦国公府，以后就是秦国公府的人了。 林得意：“这事要他们同意做什么？父亲他不管家事。” 谢九欢：“哦哦，这样啊，那母亲也不管？” 林得意：“现在家里的事应该都是大嫂管着吧。” 林得意说这话的语气，一听就是不确定。 谢九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四少爷这人连家里谁管家都不知道，这就很离谱。 “那要问问大嫂吗？”谢九欢又问。 林得意说：“不用，大嫂管我们院里的事干什么？” 谢九欢：“咱们这春畅院不算秦国公府的一份子吗？” 他们这就独立自主了吗？ 林得意被谢九欢问得纳闷，文珊去哪儿，他们自己做主就好了，大嫂要管这事做什么？ 但对着谢九欢，林得意的耐心是十足的，他跟谢九欢说：“大嫂不管我们院里的人，大嫂管家也就是管管家里一天三顿吃什么。” 谢九欢：“……”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它像话吗？大嫂是厨师长吗？ “没事的，”林得意拉了谢九欢的手要往屋里走。 谢九欢说：“一直以来，你就是这么想大嫂管家的啊？” 林得意：“家里最重要的事，不就是一日 三餐吗？” 大嫂除了这事，她还要管什么事？家里也没别的事了啊。 谢九欢：“一个家过日子，那是柴米油盐……” 啊，谢九欢把话打往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么一想的话，家里最重要的事，真的是一日三餐啊。 林得意这时说：“大嫂还要养育儿女就是了。” 谢九欢：“啊，也是哈。” 她记着呢，大哥大嫂有一儿一女，二哥二嫂有一个儿子，三哥三嫂的孩子，这会儿正在三嫂的肚子呢。 林得意小声说：“我们还没有儿女，我们不用操心这事儿。” 谢九欢不知道她该不该接一句真好。 林得意十分认真地跟谢九欢商量：“儿女的事，等我们从江南回来再考虑吧。” 谢九欢眨一下眼睛，咱们连床都没上过呢，你就想着儿女了？ 看谢九欢不说话，林得意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想了想，他突然说：“是不是你有孕在身了，就不用去江南了？” 谢九欢感觉自己的面部表情，这会儿应该是扭曲的，她说：“咱们五天以后就得走了，你觉得来得及吗？” 哪怕他俩都很有生孩子的天赋，他俩一发即中，五天的时间，大夫能把出喜脉来吗？ 林得意面露了失望的神情。 谢九欢！！！ 你失望个什么劲儿啊！ “你就这么不想我跟着去？”谢九欢拧着眉头问：“你是不是真觉着，我会连累你啊？” “我怕你出事，”林得意忙就为自己解释，他甚至都感觉委屈。 谢九欢：“真出事我们就一起出事，我觉着这样挺好，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看这样行吗？” 林得意：“可你……” 谢九欢不耐烦了，“再说我就生气了啊。” 林得意不吭声了，他话跟谢九欢说不通，谢九欢真要生气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哄。 谢九欢：“回头跟父亲多要些人手，这不比咱们纠结去不去更有用？” 林得意只得应声说：“好。” 谢九欢：“咱们也不能灭自己的志气，父亲和大哥都跟咱们说逃跑，我觉得这是咱们最低的要求。” 林得意问：“那再高一点的要求是什么？” 谢九欢：“查查熊世照是不是要造反，有机会的话，咱们把熊世照解决了吧。” 林得意张了张嘴，这个要求会不会太高了点？ 谢九欢：“仗要真打起来，这得死多少人？最烦明明日子过得下去，却偏偏要搞事的人了。能不能自己去死，别连累其他人啊？” 熊世照能不能出个什么意外，现在就死啊？ 第377章 熊钰，熊石山 第377章 熊钰，熊石山 谢九欢原本就是个话多的人，心烦的时候话就更多，先她还跟林得意说去江南的事，然后开始骂熊世照，骂着骂着，话题又被她扯到熊家大公子的身上。 “这位叫什么？”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一直就插不上话，这会儿谢九欢给他说话的机会了，林得意还是说不了话。熊 铠这个名字，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哪儿知道熊铠他哥叫什么名字啊。 谢九欢：“你也不知道啊？” 林得意只得说：“我不认识他。” 谢九欢愁怅道：“哎呀，听说他是打仗的时候受了伤才残疾的。” 林得意说：“是打仗受伤的？” 谢九欢：“不是吗？” 两个人开始面面相觑，所以熊大公子是怎么受伤的？ “我回头去问大哥吧，”林得意说：“他肯定知道。” “唉，”谢九欢叹一口气，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林得意问：“他要是打仗受得伤，会怎样？” 谢九欢：“那他就是于国有功啊，熊世照造反，他要参与其中，那他死了活该，他要是没有参与呢？” 林得意：“造反是要被诛九族的啊。” 别说熊大公子于国有功了，他就是救过驾，熊家只要造反，他就得跟着死啊。 谢九欢嘴一瘪，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林得意小声问：“这有什么问题？” 谢九欢耸耸肩膀，说“没有。” 皇权国法在那儿摆着呢，她一小老百姓，她能有什么意见呢？ 林得意这时说：“熊世照要真有心造反，这事他不会瞒着长子的吧？” 谢九欢心烦地摆摆手，说：“哎，不说这个了。” 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他们就是到了江南，可能都没办法查明白，他们站在京城的国公府里猜，能猜出个什么来？ 但是话题一但出来了，想就此打住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等曹大少奶奶，潘二少奶奶带着儿女，方三少奶奶挺着大肚子到了春畅院后，一家人坐下来说话，四个孩子给四婶婶见过礼，也收了谢九欢的礼物后，大少奶奶就问了句，你们刚才站在院子里说什么呢？ 谢九欢这会儿正囧着，她一直以为秦国公府有三个孩子，没想到二公子两口子膝下现在也是一儿一女，要不是文珊机灵，多拿了一份礼物过来，她刚才都得差一个孩子的礼。 听见大少奶奶问，谢九欢就想，随便说句什么，把大嫂的这句问应付过去得了，林得意却是实话实说，问起了熊家大公子。 他这一问，他的三个嫂子还都知道这事儿。 曹大少奶奶说：“熊大公子叫熊钰，字石山。”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现在他们知道熊家大公子叫什么名了。 谢九欢就问大少奶奶：“那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曹大少奶奶：“听说是打仗的时候受伤。” 潘二少奶奶说：“这事我知道，我娘家有堂哥当时就在他的军中，这事在当年闹得很大。” 谢九欢心想，都到平叛这个地步了，事情可不闹大了吗？ 方三少奶奶这时插话道：“那位听说当时是护着上万老弱往山外撤的时候，遭了一个什么土司的埋伏。” 林得意来了兴趣，说：“什么样的埋伏？” 谢九欢：“怎么会有上万的老弱的呢？” 小两口的问题同时问出来，这让方三少奶奶有些犹豫，她该先回答谁？ “打仗的时候，来不及逃走的老弱妇孺会躲进山里，”潘二少奶奶替方三少奶奶选择了，她跟谢九欢说：“那一次他们的藏身地被叛军发现了，熊钰就是去救他们的。” 谢九欢气不打一处来了，“杀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啊？” 潘二少奶奶马上就跟谢九欢同仇敌忾了，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帮没出息的东西！” “好了，”曹大少奶奶忙就看了二少奶奶一眼，孩子们都在呢，你准备当着孩子们的面骂街啊？ 林得意这时问：“那埋伏呢？熊钰中了埋伏，那些老弱妇孺呢？他们被救下来了吗？” 潘二少奶奶说：“叛军在山崖上设了伏兵，熊钰带兵到了山崖下的时候，叛军站山崖上往下边投石，熊钰的腿就是硬生生被砸断的。” 谢九欢：“那那些老弱妇孺呢？” 潘二少奶奶说：“好多人就葬身在山崖下头了，不过，唉，这要怎么说呢，能活着出来一些人就不错了，熊钰都差点死在山崖底下。” 林得意说：“军里不是有探马的吗？他们为什么要从那个山崖下走？” 潘二少奶奶愣住了，四少爷这是要跟她讨论怎么打仗吗？她倒是习过武，可打仗的事，她真的不知道啊。 “可能只有那一条路能走吧，”谢九欢说了句。 “江西那边的山路可不好走，”曹大少奶奶这时说：“有很多地方是没有路的，我想四弟妹说的对，要是有别的路可以走，熊大公子未必会走山崖下的路。” 林得意：“那事后……” “无功无过，”潘二少奶奶说：“朝廷没算他打了败仗，但也没赏他。” 方三少奶奶这时小声说：“我倒是听说，当时熊世照对熊钰有过抱怨，说熊钰不去救那些老弱妇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潘二少奶奶点点头，“我也听说过这事儿，熊钰没了腿，不能当将军了，也没办法有儿女了，熊世照都恨不得他死在江西算了。” 谢九欢惊道：“啊？为什么啊？” 潘二少奶奶说：“熊钰要是战死了，那圣上怎么着也得奖赏熊家啊。熊钰已经废了，在熊世照的眼里，他对熊家唯一的作用，就是应该死在江西，拿命给熊家换个恩典。” 还能这样的？ 谢九欢怒道：“那可是他亲儿子，熊世照这么不做人？” 潘二少奶奶：“那家伙本来就不是人。” 两位妯娌望着彼此，这二位之间的友谊突然之间，就这么产生了。 “你们出去玩吧，”曹大少奶奶没办法了，二弟妹口没遮挡，如今看来四弟妹也好不到哪里去，管不了大的，她就只能把四个小的打发走了。 有些话，在曹大少奶奶这里，就不适合小孩子听。打打杀杀，死人，这个不做人，那个不是人的，这哪是小孩子，特别是两个小姑娘该听的话呢？ 第378章 谢九欢，天下第一 第378章 谢九欢，天下第一 “这中间具体出了什么事，可能只有熊钰自己清楚了，”潘二少奶奶最后摇着头说了一句。 林得意说：“二嫂的堂兄不是在他的军中吗？” 潘二少奶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跟在军中的人都不清楚实情？林得意和谢九欢对望一眼，两个人这会儿的心思出奇地一致，这事儿还是得问问大哥。 “唉，”潘二少奶奶叹一口气，感叹道：“熊钰这个人以前的名声很好的，这人可惜了。” 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他要没跟着造反，却也得跟着死，他怎么会这么倒霉呢？” 这个林得意回答不了，他现在思维混乱中，造反就是要诛九族的，可被谢九欢说的，他又觉着熊钰要真不知情的话，那这人好像，不该死？ “你们去了江南要万事小心，”为了打住熊钰这个话题，曹大少奶奶准备做知心大嫂了，“江南入夏就是汛期了，你们不要贪玩戏水。” 曹大少奶奶看着林得意，她特别想跟林得意说一句，你最好就别到水边去。林得意要还没成亲，这话大少奶奶就说了，可现在，看看坐林得意身边的谢九欢，大少奶奶把要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哦哦，好的，我记下了，谢谢大嫂，”谢九欢冲曹大少奶奶笑。 谢九欢相貌是走明艳这一挂的，但笑起来的样子又是甜美这一挂的，潘二少奶奶瞧着欢喜，四弟妹看着多讨人喜欢啊，大少奶奶就瞧着谢九欢，有一种分裂之感。 大少奶奶是到现在，还没摸清谢九欢是个什么路数的人。 至于方三少奶奶，她心里记挂着还没回家的三公子，所以她还没有心力，去琢磨谢九欢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要怎么相处。 潘二少奶奶问：“四弟妹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啊？” 曹大少奶奶扭头看自己这二弟妹，你是不是没话说了，要唠这种闲嗑？在不熟的情况下，女子能说自己喜欢什么？无非就是琴棋书画，你能问出什么来？ 而二少奶奶的这个问题，在谢九欢这里，就是交朋友的节奏了，而且这个话题有的聊，她喜欢的东西，那太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谢九欢和潘二少奶奶唠闲嗑的时间了。聊完了喜欢做什么事情，再聊喜欢吃什么，中间还跑题的聊聊穿着打扮，说说京城里她们各自喜欢的铺子。谢九欢和潘二少奶奶聊得是一见如故，喜笑颜开的。虽然已经是一家人了，但这两个性情中人，还是恨不得拜个把子。 林得意还是一样插不上话，但谢九欢说的话他喜欢听，所以林四少爷坐着听得津津有味，并且暗自记下了，谢九欢说的那些，她喜欢吃的食物。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就显得尴尬了，她们 搞不懂潘月季和谢九欢跟喝了假酒似的，突然上头是怎么回事，她们跟潘二少奶奶做这么久的妯娌，没见这位这么话多过啊。 “大嫂平日都喜欢做什么？”谢九欢说着说着，猛地想起来还有两个嫂子坐屋里呢，所以她顺嘴问了曹大少奶奶一句。 曹大少奶奶：“我平日里不得闲。” “啊对，”谢九欢马上就说：“大嫂平日里要管家呢，大嫂辛苦了。” 潘二少奶奶就说：“我常跟大嫂说，有事你让下边的人去做，你歇歇不好吗？大嫂不听啊。” 方三少奶奶低了头，抿嘴笑了笑，大嫂怎么可能把管家权让出来呢？ “我不放心，”曹大少奶奶这时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潘二少奶奶冲谢九欢一摊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 谢九欢说：“二嫂，我有时候会练练身手呢，你呢？” 二嫂是将门女哦，谢九欢没出嫁之前就在好奇，她的这位二嫂会不会是个武功高手啊？能骑马打仗，巾帼英雄的那种。 二少奶奶有些羞愧了，说：“我，我在娘家的时候会练练，嫁过来后就没怎么练过了。” 怕被人笑话，她的嫁妆里没有一件兵器，连她在娘家里骑惯的那匹桃花马，都没有带过来。 二少奶奶的情绪突然间就低落了，二公子当然很好，是她喜欢的人，可她到底还是放弃了一些，自己曾经以为永远不会丢弃的东西啊。 谢九欢却还是兴致勃勃的，说：“那二嫂，明天你来看我舞棍子吧。”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就愣住了，怎么四弟妹真的练武啊？练的还是棍子？为什么谢大人会让自己的女儿练习棍术啊？ 二少奶奶也是愣了愣，说：“四弟妹你是练棍法的？” 谢九欢：“啊？不是啊，我什么都练，棍子，石头都行啊。” 刀剑，长枪什么的都很好，可这些不得花钱吗？ 二少奶奶：“打飞蟥石吗？” 不得了，四弟妹还练暗器呢？ 飞蟥石这个词，谢九欢听她走镖的五姐夫说过，飞蟥石就是小石头，打出去能伤人性命的那种。 “不是啊，”谢九欢摇摇头，做了个手拿板砖往下劈的动作，说：“就是拿砖头砸人。” 这是个什么路数的武艺呢？潘二少奶奶这下子费解了。 “不是，打仗的时候，兵器要是打没了，那不就是随手捡个东西打吗？”谢九欢还急了，板砖啊，你这个将门虎女竟然没听说过板砖神器？ 潘二少奶奶说：“我没打过仗。” “啊？”谢九欢面露了失望的神色。 潘二少奶奶都不禁想，我没上过战场，四弟妹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 谢九欢却是抬手一拍脑门，说：“嗐，一样，我爹上过考场呢，我没上过啊。” “也对啊，”潘二少奶奶笑了起来。 林得意这时轻轻拉一下谢九欢的袖子，小声说：“你明天要练棍法吗？” 谢九欢：“嗯！” 要去江南了，功夫还是得练起来，临阵磨磨枪，总比躺着等死强了。 林得意说：“那我练枪的时候……” “我在你旁边练棍子好了，”不等林得意把话说完，谢九欢就说：“不过我不跟你比啊，我打不过你。” 全程看过崔总教头教习枪法之后，谢九欢认为，正常情况下，她肯定打不过林得意的。 林得意想了想，说：“我枪法其实一般。” 他打赢谢九欢，会不会让谢九欢不高兴啊？ 谢九欢却是马上就严肃了神情，跟林得意说：“这话不能乱说，你的枪法怎么就一般了？天下第一，好不好？那枪法不好，崔则冲能做禁军总教头？” 林得意笑了起来，他媳妇又夸他了，“嗯，你说的对，我的枪法天下第一。” 三个嫂子：“……” 你俩到底在说什么啊？天下第一这么容易当的？ 第379章 潘二少奶奶说，补过 第379章 潘二少奶奶说，补过 这场“坐谈会”，给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的感观不太好，潘二少奶奶就还行，虽然听谢九欢和林得意说话，她有的听不太懂，但她跟谢九欢聊天是愉快的。 至于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二位感觉良好，没见三个嫂子带着侄儿侄女们走的时候，脸上都有笑容吗？ “大哥晚上在家吗？”送走了曹大少奶奶一行人后，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大嫂不是说晚上有家宴吗？那大哥晚上一定在家。” 谢九欢：“哦哦，那你晚上找大哥打听打听去？” 林得意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于熊钰的事，他现在也有兴趣了。 谢九欢：“大哥一定知道的吧？” 林得意不确定，说：“朝廷调查的结果，大哥应该知道，但若是熊家那边还有所隐瞒，那就不好说了。” 谢九欢站在檐廊下琢磨了一下，说：“熊钰去江西平叛的时候，熊铠在干什么呢？跟在熊世照的身边？” 林得意：“不知道。” 谢九欢吐槽：“哪有让大儿子去前头拼命，自己带着小儿子在后头享福的爹呢？熊钰怕不是熊世照亲生的吧？” 林得意的思路被谢九欢带着跑，跑得还厉害，他是完全顺着谢九欢的话往下思考，所以林得意想了想，就有些高兴地道：“如果他不是能世照亲生的话……” 话说了一半，林得意不说了，脸上刚还高兴的神情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谢九欢问：“你想说什么？” 林得意：“我想岔了，养子也得跟着一起死。” 谢九欢：“……” 这可真是横竖难逃一死了啊。 “唉！”谢九欢叹气，明明才十八的年纪，长吁短叹起来，却很有沧桑的意味。 林得意越过低垂的檐角看看天色，现在离吃晚饭还早，接下来他该跟谢九欢做什么呢？ “我去看看小珊儿，”谢九欢已经转身去找文珊了。 林得意：“嗯？” 谢九欢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林得意说：“你也得跟着来，咱们去江南不带她去的事，你跟她说。” 惹哭小姑娘的事，她才不干呢！ 林得意马上就为难了，“我要怎么跟她说呢？”他问谢九欢。 谢九欢：“实话实说啊，毕竟我们七天后就得走了，编不了故事糊弄她啊。” 林得意问：“一定要我说吗？” 谢九欢：“我说不出口。” 这样的话，林得意就得硬着头皮上了，然后他就看着文珊又掉了眼泪。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劝，林得意看向了谢九欢。 “谁去谁不去，圣上都安排好了，”谢九欢跟文珊说：“我们没办法呐。” 林得意看谢九欢，把事情推到圣上的头上？ 谢九欢一点不心虚，不让圣上背这个祸，那谁来背？反正文珊也不会去跟皇帝对质。 文珊揉了揉眼睛，随行人选由圣上决定的话，那她哭死也没用了。 “乖乖在家里等我们回来，”谢九欢拿着手帕给文珊擦眼泪，“你也帮帮我二娘，家里现在又多了四个小孩儿，要人照顾呢。” 文珊这些天一直就待在春畅院，外头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听谢九欢说家里又多了四个小孩儿，文珊也顾不上哭了，忙就问怎么又多了四个小孩儿的呢？ “哦，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他们这几天都是跟着你哥睡的呢，”谢九欢说。 文珊有些不敢想文啸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了，她哥哪儿带过小孩哦！ “你弟和小安跟着我二娘睡，”谢九欢又跟文珊说了一句：“他们两个好着呢，你弟弟还长高了一些。” 这个话题，林得意能插上话，他跟文珊说：“你哥哥的身体也在好转中，能下地走动了。” 这对文珊来说，真的是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还得养着，”谢九欢说：“你正好回去照顾照顾他，陪他说说话。” 文啸也不知道是以前性子就闷，还是家族突遭横祸，文啸的性格因此改变，这少年人整天不说话，这在谢九欢看来也不行。 “谢十全成天顾着自己玩，”谢九欢又数落谢十全，跟文珊说：“他好像跟你哥玩不到一块儿去，所以指望不上他。” “十全很好了，”林得意为谢十全说了句公道话：“他知道出去捡些东西补贴家用。” 谢九欢：“你说他捡破烂的事儿？最后得到的钱，不还是买吃的进他嘴里了吗？” 林得意说：“他还为金婆婆捡碎瓷片啊。” 这一个回合，林得意赢了，谢十全捡的那堆破烂，还真不是全换钱买吃的了。 “你竟然不向着我？”谢九欢震惊了，你林得意跟谢十全出去吃一回小吃，你就叛变了？ 林得意只是实话实说，可听谢九欢这么一说，林得意就茫然了，他什么时候向着谢十全了？ “你怎么能为谢十全说话呢？”谢九欢无理取闹中。 “我，不是，我，”林得意是话到用时方恨少，他该怎么让谢九欢明白，他没有向着谢十全，他刚才只是就事论事？ 文珊默默地把眼泪擦干净，并且站到边上去了。男人不要跟女人争论，这是她娘教她的道理，显然没人教过四少爷这个道理。 “哎呀，”这时候走在回房路上的潘二少奶奶突然小声喊了一声。 曹大少奶奶跟她肩并肩走一块儿呢，被二少奶奶喊得吓了一跳后，大少奶奶忙就问：“怎么了？” 二少奶奶手掩着嘴，跟大少奶奶咬耳朵：“四弟妹刚才跟四弟约明天早上练武呢。” 大少奶奶：“这话我也听见了，这有什么问题？” 秦国公府没有不让女子练武的规矩啊。 二少奶奶自己先乐，乐到不行。 大少奶奶说：“你究竟想说什么？不说我就先回房了。” 二少奶奶：“这两口子今天晚上得补过了吧？” 大少奶奶愣了一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这弟妹在说什么了。林得意和谢九欢在谢家住着，不可能同床，今天回家来了，小两口今天晚上不可能再分床睡了啊。 “这还怎么第二天练武哦，”潘二少奶奶还是乐。 “要死了，”大少奶奶也笑了起来，嗔了二少奶奶一眼，小声说：“这事也能拿来打趣？你赶紧走吧。” “四弟妹应该没想起来这档子事，”二少奶奶乐道：“四弟怎么也没想起来呢？这两口子可真有意思。” 你们成亲是为着什么的？洞房花烛夜没过呢，你俩不会不知道吧？ 第380章 十三岁的孩子，十三岁的大人 第380章 十三岁的孩子，十三岁的大人 这场争论的结果是不了了之，谢九欢嘴碎，拉着林得意东扯西拉的，不光林得意忘了他们之前的争论，连文珊都忘了这二位去江南，要把她留下的事情。 “回头有空我做给你们吃，”说完了奶油蛋糕的做法，谢九欢不出声地砸巴一下嘴，虽然一会儿有据说十分丰盛的家宴在等着她，但现在谢九欢很想念奶油蛋糕的那口子甜香了。 想当年怕胖的时候，谢九欢连蛋糕都不怎么吃，奶油蛋糕就更不可能入嘴了，她是再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想念这种食物。 “唉，”谢九欢叹气。 林得意说：“奶油是鸡蛋和牛奶做出来的？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做啊，我们院里有小厨房。” 谢九欢挺心动的，想吃的时候吃不到，这对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可是想想一会儿还有家宴等着她，谢九欢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改天再做奶油蛋糕吧，哪有人吃饱去了吃席的呢？这不成傻子了吗？ “蛋糕改天再做吧，咱们要吃蛋糕吃饱了，一会儿还怎么去母亲那里吃饭呢？”谢九欢说：“不过我想先去小厨房看看。” 林得意于是带着谢九欢出屋，两个人往小厨房走。林得意是十岁的时候，住到春畅院来的，住这个院子八年，林得意都没在小厨房的门前站过，所以今天不光是谢九欢参观小厨房，林得意也一样。 “这小厨房比我家的大多了，”看到小厨房后，谢九欢沉默了一下，跟林得意感叹道。 五间房子一字排开，这是小厨房啊？这比她家的整个宅院都大啊，这是怎么有脸说，这是小厨房的？ 林得意说：“我之前没来过，这，这五间房子都是厨房？” 跑过来的木冬点点头，说：“是啊。” 谢九欢问：“那府里的大厨房有几间房？” 木冬想了想，说：“府里的大厨房有两排房子，小的没仔细数过，十几间房？” 谢九欢木着脸，说：“好了，你别说了。” 再说下去，她就要仇富了。 “你是想留在府里，还是回谢家？”谢九欢扭头问跟在她身后的文珊。 文珊果断道：“我想回谢家。” 谢九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要她选的话，她就选留在秦国公府，这边地方大，吃的又好，为什么要回谢家去挤小房子呢？ “应该把大文接过来养伤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我问过他了，他不愿意。” 谢九欢再次无话可说了。 林得意：“他要没伤在身，跟我们去江南倒是一个历练。” 谢九欢呵呵了两声，搞不好要玩命的事情，你管这叫历练啊？ “让大文好好养伤吧，你别惦记他了，”谢九欢看了林得意一眼，没好气道：“他才十三岁，还小呢。” 林得意则是看看文珊，跟谢九欢说：“他是当哥哥的，十三岁不小了。” 文家就剩三个人了，文啸是最大的，十三岁已经是可以支撑门楣的人了，怎么能说还小呢？ 林得意这话，放在他的这个世界一点毛病没有，可谢九欢不爱听，十三岁啊，九月前出生，就只是一个初一学生，要是九月后出生的，那就只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啊！ 文啸现在家恨已经背上了，全家人死的就剩三个了，他活着就是要为家人报仇的，现在怎么着？他要没伤的话，熊世照要造反的这个国恨，也想要他背上？ “当哥哥怎么了？”谢九欢脸色都变了，“当哥哥的就该死了？他才十三，十三！” 林得意就又不懂了，他说什么了，就又惹谢九欢不高兴了？ “十三岁怎么了？”林得意问。 谢九欢：“十三岁不还是个孩子吗？\" 林得意：“……” 所以他们现在在争论的是，十三岁的人是不是还算孩子？ “算孩子，肯定算是个孩子，”木冬跳出来说话了，两位主子说得好好的话，突然就吵起来，这让木冬很紧张，您二位的关系可不能不好啊。 “他就是没伤，我也不会让他去江南的，”谢九欢说：“历练什么啊？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你想让他历练什么？” 这可就太多了，光一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远行可以开阔眼界，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好处啊。而且不管他们在江南会遇上什么事，人要经历事情才能成长啊，难不成让文啸一直待在京城这种富贵乡里？那他能成什么材？ 林得意心里想的这些，他差一点就说出口了，但是吧，由文啸这里他想到了自己，然后林得意就没脸开口说，历练这种话了。他自己一直就待在京城没出去过呢，他有什么脸让文啸去历练？ 自己十八岁，才得到去江南的机会，文啸才十三，是不用着急。 “我只是想着文家的事，”十分软弱无力地，林得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谢九欢看看文珊，当着小姑娘的面，说什么家仇呢？ 文珊的头这时已经低下了，文家，这两个字现在对文珊来说，那就跟个诅咒似的，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应该就是家破人亡了吧？ “报仇急什么？”谢九欢拍拍文珊的脑袋，小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 木冬在拼命冲林得意使眼色，他就差冲林得意做抹脖子的动作了。四少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您为这事跟她争什么呢？十三岁的人是可以当大人使了，可要说十三岁的人还是个孩子，这也没什么错啊，就不准人家家里宠孩子啊？ 少爷您十三岁的时候，公主殿下还搬来春畅院守着您呢，您忘了啊？ “你说呢？”谢九欢这时问林得意。 “你们在说什么呢？”四个人的身后，这时传来大公子的声音，这位在这时候到春畅院来了。 “哟，大哥来了啊，”谢九欢喊人。 林得意给自己的兄长行了一礼。 谢九欢忙也给大公子行礼。 木冬带着文珊给大公子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不在几个主子的跟前待着了。 “问你呢，刚才在说什么呢？”大公子看着林得意问。 刚才四弟妹脸上的怒气冲冲，他看得很清楚，大公子知道自家这弟弟不会说话，但他没想到，他这弟弟这么快就能惹谢九欢不高兴了，这位到底说什么了？ 第381章 谢九欢，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 第381章 谢九欢，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 大公子就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到了之后，大公子觉得自己还真是来对了。林得意 和谢九欢也觉得大公子来得正好，他们正有问题要问大公子呢。 “我们正在说大哥呢，”刚还一脸不高兴的谢九欢，这会儿又笑容满面了，热情招呼大公子进屋说话。 林得意倒是老实，把刚才跟谢九欢的争执说了，他俩刚才争执的问题一点都不复杂，所以林得意说起来没费什么口舌。 “大哥，十三岁是不是还是个孩子？”谢九欢要大公子主持公道。 大公子看林得意一眼，他也搞不懂，林得意跟谢九欢争这个干什么，你俩是没别的话可说了吗？ “文啸还在养伤，当然不能远行，”大公子说：“就是他现在无伤，要不要去江南，也得问问他自己的意见。” “虽然入了奴籍，但我们不能拿文啸当奴仆对待，”大公子又小声强调了一句。 “大哥说的对，”谢九欢忙就点头。 林得意就恍然大悟了，原来应该这样说，他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走吧，”大公子跟林得意说，你带路吧，别傻站着了。 三个人回到堂屋里坐下，木冬送了茶水上来后，赔着笑脸问了大公子一句：“大少爷，小的这次得陪着我家少爷和少奶奶去江南吧？” 大公子说：“你当然得去。” 你家少爷没了你，他日子要怎么过？大公子现在看谢九欢，这个被娇养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会伺候人的主儿呢？谢九欢顾好自己应该没问题，但指望她把林得意也照顾好？大公子对此不抱希望。 “小的一定誓死……” “下去吧，”不等木冬发完誓，林得意就赶他走了，四少爷现在听到死字就脑瓜疼。 看着木冬退下了，大公子先谢谢九欢给他一双儿女的礼物。 谢九欢嘴上说大哥太客气，这是应该的，心里很坦然地接受了大公子的道谢。她送的礼物，差点没让她爹和二娘愁秃了头，礼物贵是不贵，但心意是满满的。 送给两个男孩儿的是文房四宝，送给两个女孩儿的是小金坠子。文房四宝上刻的字，雕的图案都是谢老爹亲自上手的。至于小金坠子，图样是谢九欢自己画的，两朵倒悬的铃兰花，金子是苗氏夫人压箱底的存货。 当然大公子过来的目地，也不是特意来谢谢九欢的，跟谢九欢又说了几句家常话后，大公子就说到了正题，他说：“你们这次去江南……” 可大公子的话刚开一个头，林得意就直接问道：“熊钰的事情，大哥你知道多少？” 大公子一愣。 林得意：“他会跟着熊世照一起造反吗？” 大公子想，这要我怎么回答呢？ 谢九欢说：“四少爷是不是问得太直接了？那我们换个说法吧，熊世照做坏事，熊大公子会不会知情呢？” 大公子：“……” 你这个说法，跟林得意刚才的有什么区别呢？ “他要是知情，却不告发的话，他是不是要跟熊世照同罪？”林得意紧接着问。 大公子抬手让林得意打住，说：“你们怎么突然关心起熊钰来了？” 林得意说：“不能关心他？” 谢九欢拽了林得意一下，你这就是抬杠了啊，“我们就是好奇当年熊钰受伤的事情，”谢九欢跟大公子说：“大嫂她们知道一些，但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大嫂她们也不清楚。” 大公子跟林得意说：“以后问人问题，你要像弟妹这么问。” 谢九欢心里哦哟了一声，大哥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教育林得意的机会啊。 林得意则不为所动，他认为自己刚才的问没问题。 “所以熊钰是怎么受伤的？”林得意问大公子。 大公子说：“当年熊钰在江西重伤，朝廷专门派人去调查过，最后结论是熊钰贪功冒进，导致损兵折将。” 谢九欢和林得意呆住了，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熊钰不是去救人的吗？ “救人怎么能是贪功冒进呢？”谢九欢惊道。 大公子苦笑了一声，说：“这就是朝廷调 查出来的结果。” 林得意：“他没救人啊？” 大公子：“救了。” 林得意：“那，那这个贪功冒进是怎么来的？” 谢九欢猜：“朝廷派去的这个人跟熊大公子有仇？” 大公子：“钦差过去的时候，熊钰还在重伤中，钦差见到的是熊世照和熊铠。” 谢九欢：“他们跟钦差胡说八道了？大哥，熊钰是熊世照捡来的啊？” 大公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九欢想了想，她还是想不通，所以谢九欢就又问了一句：“那熊世照的夫人呢？她就一点意见也没有吗？” 大公子说：“熊世照的嫡妻早亡。” 谢九欢：“死了啊。” 大公子：“他妾室很多的，只是没有再续娶。” 林得意：“这能说明什么？他对亡妻情深意重？” “不可能，”谢九欢马上就说：“真要情深意重，他能那么对待他夫人生的儿子？” 林得意看他大哥，你说话啊。 大公子：“熊钰还是有错的，因为他领兵进山，那次造反的土司头人逃了，现如今朝廷也不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林得意：“造反不成功，这个土司头人不就是一个丧家之犬吗？一个丧家之犬逃了就逃了，有什么要紧的？” 大公子摇了摇头，正色跟林得意道：“为何造反之人要被诛九族呢？九族上百，上千号人，人人都造反吗？” 林得意被自家大哥问住了，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从来没想过。 大公子说：“无非就是威慑后人罢了。”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无非就是告诉那些还没有造反的人，你要造反，那你的下场就是全族死绝，让你别说做，你想都不敢想。 “所以熊钰是犯了大错？”谢九欢问。 大公子说：“于朝廷而言，是这样的。” 谢九欢说不出话来了，这话到这里就聊死了啊，而且谢九欢心里还堵得慌，救再多老百姓的命，都抵不过你放跑了一个罪犯啊。老百姓的命哦，跟皇权比起来，屁都不是，这个狗逼的世界，当真是没什么意思。 第382章 林大公子的当即立断 第382章 林大公子的当即立断 既然聊到了熊钰，大公子就干脆多说了一些，他跟熊钰见过几次面，抛去熊世照不谈，大公子其实还挺欣赏熊钰的。 都说慈不掌兵，但熊钰在日常生活中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忠厚，心肠好，这是林大公子对熊家大公子的评价。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心肠不好，这位就不会去救人了吧？ “但他毕竟是熊世照的长子，”不过欣赏归欣赏，大公子还是提醒林得意和谢九欢说：“你们到了江南，不要接触他。” 林得意：“我去传旨，能见到他吧？” 大公子：“他不住在熊府。” 林得意：“他被赶出家门了？” 大公子说：“这是熊家的家事。” 大公子的意思是，这种家事，我一个远在京城的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但林得意没领会他大哥的意思，所以四少爷还是问：“他真是被赶出去了？” 大公子只得说：“这个我不清楚。” 谢九欢这时说：“他跟熊世照关系又不好，搬出去住才是对的吧？” 大公子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得意还是问：“那他是一个人？” 大公子：“他有夫人啊。” 林得意哦了一声。 大公子：“他的夫人娘家姓吴，我只知道这个。” 只知道娘家姓吴，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谢九欢听出大公子的话外音了，这就是说，这位吴氏夫人的来历不明啊。连她这样的，虽然她爹常年咸鱼，硬是做官把自己做成了微不足道，但人们说起她谢九欢来，那也是说她是谢争的女儿啊。 林得意先是没觉出什么来，但想了想后，林得意问：“她是哪个吴家的？” 大公子摇摇头，“我不知道。” 林得意：“怎么会这样呢？”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能嫁与熊钰，做熊家的长媳？ 大公子：“这不关你的事。” 林得意：“我只是问问。” 大公子：“你就不应该问。” 谢九欢想，又来了，大公子又要教育他弟了。 林得意也没有不耐烦，他跟他大哥相处一直就是这样的，但想抓着机会教育这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林四少爷一向是你说你的，他说的他的…… 大公子想告诉林得意，你为什么不该问吴氏的事情，但林得意已经又一个问题问出口了，他说：“那熊钰是必死无疑了？” 谢九欢说：“熊世照要是不造反，那他就不会有事啊。” 诛九族的前题条件，必须是熊世照他真的造反啊。 “弟妹这话说的没错，”大公子笑着冲谢九欢点了点头。 看着大公子笑，谢九欢差点没骄傲，这位是不是在夸她？ “但是，”大公子再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了，他跟林得意说：“不管熊 世照会怎做，你传完旨后，就想办法离开江南。” 林得意：“啊？” 他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大公子：“你们装作一路游玩，但一定要尽快离开江南。” 谢九欢幽幽地说了句：“大哥是觉得熊世照一定会造反啊。” 林得意神情一凛。 大公子：“你们要记住我的话。” 林得意：“他不是投靠魏盛文了吗？那可以杀魏盛文了吧？” 被林得意这一说，谢九欢反应过来了，对啊，她纠结熊世照造反干什么？这事的根还是在魏首辅身上啊。 林得意几乎是质问了：“为什么还不抓魏盛文？” 大公子想，这事他要怎么跟弟弟弟媳解释清楚呢？如果能杀，魏盛文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考虑了一下后，大公子才开口道：“魏盛文党羽众多，除了熊世照，会不会还有赵世照，钱世照，孙世照？一场仗打下来，数座金山就没了，朝廷能有几座金山供这么挥霍？” “那魏首辅会不会跑呢？”谢九欢小声问。 她要是魏盛文，这会儿就算天塌地陷了，她也得想办法跑啊。都到了拿刀互砍的地步了，不跑，那是要留在京城等死吗？ “魏盛文母丧之后就可以离京了，”大公子说：“但他却一直想尽办法要留京。” 林得意皱着眉头，“这是为什么呢？” 大公子：“离开京城，他就不是首辅了。” 远离权力中心，这是魏盛文这种人绝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林得意：“他就不怕圣上擒贼先擒王？” 大公子：“圣上不是也没杀他吗？” 大公子的这句反问，把林得意给问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要杀他，他去到哪里才能逃出生天？”大公子说：“其实家大业大的人，想豁出命去拼一把是很难的，因为顾忌太多。” 大公子如今看明白了，圣上也好，魏盛文也好，这二位都还抱有幻想，幻想只要自己把架子拉足了，对方若是可以退让的话，那于魏盛文而言一切就还照旧，朝廷继续君弱臣强的局面，于圣上而言，他可以继续磨魏盛文，削减枝叶一般，将魏盛文和他的魏党一点点耗死。 但圣上拿林得意和谢九欢当棋子，这让大公子内心愤怒，又无从与人说起。他们林家要当忠臣，那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的，身为臣子当个棋子有什么可抱怨的？ 大公子问林得意：“你记下我说的话了吗？” 林得意说：“记下了，传完了旨，我与九欢就离开江南。” 大公子：“你能做到吗？” 林得意：“这有什么做不到的？除非熊世照不让我们走。” 大公子：“他还不至于当场将你扣下，只是你的动作要快。” 林得意：“知道了，我们出了熊府就走。” “正好我朋友孙二姑娘就是去江西，“谢九欢这时说：“我们可以跟熊世照说，我们要去江西探友。” 大公子点点头，这个借口很完美。 “我会派人去给周元传信，让他在江西接应你们，”大公子当即立断道。 林得意：“周元？” 谢九欢清一下嗓子，提醒林得意说：“周元就是护送小莲儿他们去梧州的，壮，壮士啊。” 谢九欢差点喊周元一声大哥，不过她还是及时改口了，没在称呼上出差错。 林得意想起这事来了，轻轻啊了一声。 大公子一脸的无奈，问林得意说：“你到底能记住什么事呢？” 周元是当着你林得意的面，接了孙莲儿和王乐走的吧？这才几天，你已经不记得这事情了？ 第383章 谢九欢，我们是棋子 第383章 谢九欢，我们是棋子 “周元才带几个人啊？”林得意想了想那天周元带着的人，跟大公子说：“他们能做什么？” 大公子说：“多少人手算够？是让你去打仗的吗？” 被自家大哥这么一说，林得意不吭声了。 “你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你保证你自己和弟妹平安回来即可。” 林得意点了点头。 大公子不确定这弟弟，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就又说了一句：“你与弟妹刚成亲，你不要害了弟妹。” 大公子这话说到林得意的命门上了，你不在乎你自己，你也不在乎你媳妇吗？你要不听话，你要在江南犯浑作死，你让谢九欢陪着你作死吗？ “我知道了，”林得意这一回应声了。 “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大公子又说：“母亲要怎么办？” “我知道了，”同样的一句话 ，林得意这一回说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哥搞得他要去江南寻死一样，他又没疯！ 大公子：“你们什么时候去谢家？” 林得意看谢九欢。 谢九欢说：“过两天吧。” 大公子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林得意说：“如果我们来不及走，熊世照又真造反了，我们可以去找曹伯父吗？” 谢九欢稍想了一下，反应过来林得意说的这个曹伯父，是大嫂的父亲，好像是江南那边最大的官。 大公子：“不到万不得已，你们不要去找他。” 林得意说：“熊世照要是造反，曹伯父能应对吗？” 大公子：“他是江南百姓的父母官，他要是不能应对，那谁能应对？” 林得意：“他会打仗？” 大公子想了想，还是又跟林得意和谢九欢透了一个底，说：“谢老将军不日就会南下。” 谢老将军南下，那这就不用问了，江南要是起了战事，谢镇这个镇守辽东的大将军，就是领兵平叛的主帅了。 “此事你们不要声张，”大公子又叮嘱了林得意和谢九欢一句。 谢九欢忙就点头。 大公子：“你们只管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知道了，”林得意只得又应声说。 大公子站起了身，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大公子就准备回去了。横竖还有七天的时间，他再想起什么来，可以随时过来找这小两口。 林得意和谢九欢站起身，一起往外送大公子。 三个人走到院子里了，林得意突然问：“曹伯父会没事的吧？” 曹问是文官啊，林得意把自己想作熊世照，他要是造反，那他头一个要杀的就是曹问这个两江总督啊。 大公子：“你就不要操心他了，管好你自己。” 战事一起，江南那边谁都可以跑，唯独曹问不能，他要跑，那就是临阵脱逃，他就是再得宣景帝的信任，都难逃一死。 “有谢老将军在，”大公子又小声说了句。 他的岳父大人要与江南共存亡的话，那谢镇的仗打得怎么样，就是他岳父大人生死的关键了。仗打赢了，那岳父大人就活，仗要是打败了，岳父大人就算不死于战火，事后也要被朝廷清算的。 林得意和谢九欢站在院门口看着大公子走远，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去找曹伯父？” 谢九欢说：“熊世照真要造反的话，那曹伯父那边就是危险的地方了，大哥不想我们冒险呐。” 林得意小声嘀咕：“曹伯父要是出事，大哥跟大嫂要怎么办？” 谢九欢：“你怕大嫂会怪大哥啊？” 林得意：“曹伯父知道熊世照可能要反吗？” 他大哥左一个不要声张，右一个不要声张，这是要把事情瞒死的意思啊，那他大哥会瞒着曹问吗？ 谢九欢：“曹伯父人就在江南，他不看得比我们清楚？” 造反又不是动动嘴就能成的事儿，曹问要是看不出一点异常来，那这位得有多眼拙啊？ 林得意转身往回走，七日之后的江南之行，这会儿让林得意很头疼。他父亲，大哥都跟他说了很多的话，但这事里的弯弯绕，林得意还是不明白。 “你听懂了吗？”回到屋里坐下后，林得意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手里拿了块香糯糕吃，听林得意问她，谢九欢就说：“我听懂了啊，你去熊府传完旨后，我们就跑路。” 林得意：“这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谢九欢不解道：“是啊，这有什么不懂的呢？” 大公子话说得那么直，再听不懂哪不成傻子了？ 林得意说：“圣上到底在想什么呢？” 谢九欢这下子半天没说话，这事她要想明白干什么？国家大事哎，她不懂不正常吗？ “我想不明白，”林得意老实道。 怀疑熊世照要反，那就把熊世照抓了就是，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呢？ 谢九欢：“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既然父亲和大哥他们都没说圣上有错，那圣上这么做就没有错。” 林得意默不作声。 谢九欢：“我爹说过，谋国是世间最难的事了。你看，我们想打魏小阁老，我们就打了，可圣上对魏首辅就不是这样，你能说圣上是怕了魏首辅吗？” 林得意：“圣上这些年一直在隐忍。” 谢九欢：“那就是到了圣上不准备隐忍的时候了呗。” 谢九欢话是随嘴说，但倒是让她说对了。 林得意：“我们真要去江西啊？” 谢九欢：“听说江西那边山多，要是打仗了，我们就往山里躲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林得意在太太平平的京城，都能活得刀枪无眼的，要是上了战场，这位的生存机率能有多少啊？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九欢往林得意手里放了一块香糯糕，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去了江南就知道了，你现在也别想太多了。我觉着我们就是……” 谢九欢话说到这里不说了。 林得意：“我们就是什么？” 谢九欢：“我没有对圣上不敬的意思啊，我听大哥的话，我们应该是圣上在这件事里，安排麻痹魏首辅和熊世照的棋子。” 林得意愣住了，一直都得宠的少爷，接受不了棋子这两个字。 谢九欢：“你没听大哥说吗？他让我们装作游玩呢。” 不用麻痹对手，他们要装什么啊？直接跑路它不香吗？ 林得意：“大哥这么说过？” 谢九欢：“说过啊，不信你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问他好了。” 谢九欢就接受良好，人该干活的时候就干活呗，当棋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第384章 命犯鱼刺的林四少爷 第384章 命犯鱼刺的林四少爷 哪怕跟着谢九欢吃了整整一盘香糯糕，吃得一嘴的甜味儿，林得意的心情还是不好。谢九欢把空了的点心盘子叠放在一起，看了看坐着生闷气的林得意，谢九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抬手就在林得意的脸上捏了一把。 林得意正生气呢，被谢九欢这一下子捏得，他人都傻了。 谢九欢一把捏下来，心里挺意外的，林得意这人成天没个笑模样，生人勿近的，脸蛋摸起来手感却好的不得了，怎么会这么光滑的？ 心里这么想着，谢九欢的手伸到了林得意的脸上。 林得意下意识地就要躲，可躲是躲了，他跟谢九欢坐一块儿，谢九欢把胳膊伸长点，手还是一把就按他脸上了。 “皮肤真好啊，”谢九欢这一回不光是捏了，她干脆双手捧着林得意的脸揉了揉，夸林得意说：“年轻真好啊！” 林得意给谢九欢搞不会了，谢九欢跟他同岁啊，谢九欢这是两个人都夸？坐着没法儿动弹的林得意，脸红了，话说不出来。 这要搁谢九欢以前那个世界的小伙子们，新婚妻子捧着自己的脸了，那还不直接行动，做点什么？ 可搁林得意这儿，这位一点经验没有，除了红着脸看着谢九欢，林得意什么也做不了。 谢九欢像个调戏美人成功的恶霸，又挑了一下林得意的下巴后，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林得意：“你，你……” 谢九欢问：“心情好点了没？要是还没好，我再亲亲你？” 林得意这下子直接站起来了，皇帝舅舅把自己当棋子的事，已经被林得意迅速地抛到脑后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谢九欢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谢九欢暗自咂嘴，反应这么大的吗？ “看来是不生气，”谢九欢一把又把林得意拉坐了下来，说：“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猜猜晚上的家宴都有些什么菜吧。” 林得意：“……” 为什么要猜这个啊？你，你不如亲我一下了。 可心里这么想着，林得意没好意思把话说出口。 “不猜菜名也行，”林得意不说话，谢九欢马上就又改了主意，说：“那我们去后头的花园逛逛吧，我还没看去呢。” 林得意当然同意啊，当即他就又站起身，想了想后，这位伸手握住了谢九欢的手，说了句：“我在花园里种了栀子花，今年种，明年就可以开花了。” 谢九欢：“哦哦。” 林得意：“你喜欢栀子花吧？” 在慈光寺的时候，谢九欢摘的就是栀子花，林得意一直记着呢。 谢九欢点头：“喜欢。” 林得意：“最喜欢的？” 除了味道实在难闻的花，谢九欢对花一直是雨露均沾的，她都喜欢。但林得意问最喜欢，谢九欢还是点头，高高兴兴地说：“是啊，我最喜欢栀子花。” 林得意这才也笑了起来，说：“我说你喜欢栀子花的时候，三嫂还不相信。” 谢九欢就奇怪了，问：“她为什么不相信？” 林得意：“她说栀子花是山野之花，花香太浓，不……” 林得意想，那天他说要种栀子花，三嫂说什么来着的？ 谢九欢：“花香能有什么问题？” 林得意说：“好像是说味道太浓，不文雅。” 谢九欢：“……” 香味太浓犯法？ 林得意：“母亲说你喜欢，那就种上。” 谢九欢：“以前家里不种栀子花的吗？” 林得意说：“花匠说这花不喜北方的土，所以不好种。” 栀子花喜欢弱酸性的土壤，秦国公府的花匠说不出这么科学的话来，但北方的土不适合养栀子花，这事他是知道的。 “三嫂还说栀子花花色白，不喜庆，”林得意又说了一句。 谢九欢惊呆了，白颜色的花也碍着三嫂的眼了？ 林得意：“母亲跟圣上请了旨，圣上派了宫里的花匠来府里种花。” 谢九欢？？？ 这花也不是非种不可啊，而且栀子花要在北方不好种的话，那慈光寺的栀子花都长成花树了，人家又是怎么种的呢？ “去看看吧，”谢九欢跟林得意手拉着手，这花种的这么难，那她高低得去看看了。 “栀子花要怎么种啊？”谢九欢边走边问林得意：“是种种子啊，还是种苗啊？” 这可真把林得意问住了，种花的事他怎么可能清楚。 “行吧，你也不知道，”谢九欢说：“那咱们就去了解了解。” 正愁不知道在吃晚饭前的这段时间里，要干什么呢，这不有事做了么。 等小两口看过种栀子花的地，又跟宫里来的老花匠聊过天，知道栀子花是有种子的，种的时候，种子还得先用水泡过，再放到通风的地方阴干后，才能种地里去后，一下午的时间，就让他们这么“混”过去了。 等到了晚上，乐安公主派人过来喊，小两口才悠悠哒哒地往正院走。这个时候，这二位的心情都很好了，甚至即将到来的江南之行，都没在这二位的脑子里占上地方。 秦国公府这次的家宴，被乐安公主办成了了全鱼宴，谢九欢看着能坐下林家所有人的大桌，心里猜，林家的人是都喜欢吃鱼吗？ 看看从书院赶回来的三儿子，又看看还是不说话的四儿子，再看看满脸欢喜的四儿媳，乐安公主拉了一下林爹的袖子，让林爹说话。 大家长不发话，这席就开不了啊。 林爹说了几句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虾仁吃。 乐安公主：“吃饭吧，九欢啊，你捡你喜欢的吃。” 谢九欢脆生生地应一声：“是。” 四个孩子在大人们动筷子之后，就去一边的小桌上吃了。四个孩子，每人都是一个奶娘，两个丫鬟伺候着，这让谢九欢开了一回眼，原来吃饭还能这么吃的。 “你小心鱼刺，”乐安公主提醒夹红烧鱼吃的林得意。 林得意身后也站着婆子伺候呢，这婆子正准备替林得意剔鱼刺，谢九欢抻头看了一眼，跟乐安公主说：“母亲，四少爷夹的是鱼肚皮没有刺，您放心。” 乐安公主看不见林得意面前装菜的小碗，不放心地问：“全是鱼肚皮啊？” 鱼肚皮是没刺，可架不住她这儿子命犯鱼刺啊。 谢九欢就又眯着眼往林得意的碗里看。 这要换了别人，年幼的侄儿侄女都在跟前，被长辈这么担心，这么念叨，就得不好意思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吃鱼呢？但林得意习惯了，谁让他这人多灾多难呢？ “没刺，吃吧，”谢九欢十分肯定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把一筷子鱼肚皮肉塞嘴了，他信谢九欢。 第385章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第385章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林得意吃鱼的时候，同桌的林家人全都盯着林得意看，乐安公主更是神情紧张。直到看着林得意一口鱼吃下肚了，安然无恙后，大家伙儿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谢九欢看得目瞪口呆，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林得意就是吃个鱼啊，还是一根刺都没有的鱼肚皮！ “嗯，不错，”林爹点头，面色十分欣慰地夸了林得意一句。 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你到底被鱼刺卡过多少回？ 林得意却是跟谢九欢小声说：“没有小鱼干。” 谢九欢：“……”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小鱼干？你没发现，一家人现在都在看你吗？ “都动筷子吧，”乐安公主这时招呼一大家子动筷子吃饭。 这顿饭吃得气氛很压抑，想着林得意的事，谁能有心情好好吃一顿饭呢？也就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俩没心没肺，吃得挺欢，跟同桌的林家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不过看林得意这一顿全鱼宴吃下来，一点事儿没有，乐安公主的心情好了点。果然啊，有了谢九欢，她这倒霉儿子是转运了。 “不用陪我们两个老的了，”吃完了饭，没说上几句闲话，乐安公主就让谢九欢和林得意回去了。 谢九欢：“母亲，您和父亲哪里老了？” 乐安公主笑了起来，说：“好好好，我们不老，是母亲说错了。” 谢九欢：“下回可不能这么说了，明明就不老嘛。” 乐安公主一下子笑得就更开心了，看一个人顺眼，那这人说什么都是好的，乐安公主对谢九欢，就是这个道理。只要谢九欢不在她面前骂街，那谢九欢说什么，乐安公主都能给她鼓掌。 三位少奶奶在一旁看着，大少奶奶不以为意，大房是长房，所以谢九欢就是再讨乐安公主喜欢，也影响不到他们大房。潘二少奶奶是高兴，她也喜欢谢九欢啊，谢九欢讨婆母的欢心，她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方三少奶奶则是有些想法，觉得谢九欢这么明显的讨好，真就是小门小户的作派，乐安公主吃谢九欢这一套，也是有失身份。但三少奶奶掩饰的很好，脸上的笑容看着是，一如往常的温婉可亲。 “你好好陪九欢回去，”乐安公主又叮嘱林得意，“刚吃完饭，你们走路要慢一点，不要跑也不要跳。” 这是真把林得意当小孩啊，谢九欢在心里哎呀妈呀的感叹，她二娘对谢十全都没操过这份心，谢十全还是个八岁的小孩，林得意都十八了…… “让他们回去吧，”林爹听不下去了，跟乐安公主说：“山君不是小孩子了。” 乐安公主脸一耷拉，话倒是不说了。 谢九欢看看乐安公主，觉得她和林得意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于是谢九欢说：“在母亲面前，四少爷八十岁了，他也是小孩儿啊。” 有妈的孩子是个宝，这个可没有年龄限制。 乐安公主拉起谢九欢的手拍了拍，还是她这四儿媳说话中听啊。但这一下子，也让乐安公主看见，谢九欢手上，手腕上什么首饰也没戴了。 “你这孩子，”乐安公主这下子就又不行了，她李乐安的儿媳妇哪能这么素净？ 谢九欢还不知道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她这“孩子”怎么了？ 乐安公主先褪了自己戴着的晴水绿的玉镯子，给谢九欢戴上，再摘下自己戴着的戒指，一个同样晴水绿的玉戒，一个金镶玉的花戒，还有一个纯金的尾戒，一股脑地都给谢九欢戴上。 谢九欢：“哇。” 这是都给她了？ “这样才好看，”乐安公主拍拍谢九欢的手。 谢九欢：“我有……” “那你怎么不戴呢？”乐安公主问。 谢九欢张了张嘴，说：“没想起来戴。” 林得意一直就在一旁看着呢，到了这会儿，他才看明白，他娘在跟谢九欢做什么。 “九欢不喜欢戴就不戴好了，”林得意开口道：“母亲你别逼她。” 乐安公主：“……” 她这儿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哪句话逼谢九欢了？ “长者赐不可辞，”在乐安公主要跟林得意发火之前，林爹抢先开口了，他跟谢九欢说：“你就收下吧，这是你母亲的一番心意。” “谢谢母亲，”谢九欢马上就谢乐安公主，想了想后，她又给乐安公主行了一礼，笑着说：“太好看了，我都喜欢！” 谁会不喜欢玉镯子，金戒指啊？ 乐安公主有些阴沉了的面色，这才又回转了过来，跟谢九欢说：“回去好好休息吧，跟着山君去江南，你有的忙呢。” “我不辛苦，”谢九欢忙又说。 乐安公主拉着谢九欢的手，轻轻叹一口气，她给几件首饰算什么呢？谢九欢是要卖命的。 林得意和谢九欢走后，林家人才慢慢散去。林爹正要跟乐安公主说话，门房那头来报，有官员求见林爹。 乐安公主沉着脸。 林爹：“那我去书房了。” 乐安公主：“我知道你忙，但你也别忘了，今天晚上是你四儿子的洞房花烛夜。” 林爹一下子就愣住了。 乐安公主就知道，她这丈夫想不起这事儿来，冷笑了一声，乐安公主说：“你觉着他们能在谢家同床吗？” 这个自然不可能。 乐安公主：“你的这个儿子我实在不放心，你去跟他交待几句吧。” 林爹问：“我要跟他交待什么？” 乐安公主：“同床之事，你不跟他交待几句？你不去，那让他大哥去？” 这事…… 林爹干咳了一声，说：“之前他大哥应该跟他说过了。” 林得意成亲之前，男女之事，大儿子肯定跟四儿子说过了。 乐安公主：“他要不记得了呢？” 林爹啼笑皆非了，说：“这等事他怎会忘呢？” 你四儿子只是运气差，他脑子没问题啊。 乐安公主却是很强硬，说：“不行，我不放心，你去跟他说说。” 林爹想，我还能怎么跟这儿子说呢？ 乐安公主：“我们已经很对不起九欢了。” 谢九欢嫁给林得意，就是图跟着林得意一起去江南玩命啊？ 林爹被乐安公主说得没办法了，只得道：“知道了，我喊他去书房说话。” 乐安公主：“那你就马上，别一会儿忙起来，你不记得这事儿了。” 下午的时候，来找林爹的人就络绎不绝，这会儿筷子刚放下，人就又上门了，乐安公主是真不放心林爹。 “知道了，知道了，”林爹连声答应着往外走，对林得意，他也是前辈子欠这儿子的债，这辈子不还不行。 第386章 林爹训子，不要给谢指挥使找麻烦 第386章 林爹训子，不要给谢指挥使找麻烦 被派去叫林得意的小厮前脚刚走，后脚林三公子就找到了林爹。 打量一下三子的神情，林爹一边指一指一旁的空椅让儿子坐，一边问道：“你老师怎么说？” 三公子：“老师想与父亲面谈。” 儒家对孝道不可能不在乎，所以魏太后的尸身被焚毁，这不是林三公子的老师说上几句话，就能让儒林对此事闭口不谈了。 “老师其实挺震怒的，”三公子低声说：“质问说怎能不敬嫡母？” 林爹放在膝上的手一抖。 “唉，”三公子说：“太学院，国子监对太后的事也是议论纷纷。” 林爹直接问道：“在他们看来，此错应该归于谁？” 三公子：“圣上是一国之君，一家之长，家人犯错，他难辞其咎。” 林爹：“你老师也这么说？” 三公子：“当着儿子的面，他倒是没明说，但总归是有怨言的。” “那他想要一个什么结果呢？”林爹问。 当世的大儒，太学院、国子监的学生，你们儒林中人觉得圣上难辞其咎，那你们想圣上怎么做呢？魏太后的尸体已经没了，这没办法弥补啊。 三公子：“老师只说想与父亲面谈，太学院和国子监有人在撺掇着，想让圣上下罪己诏。” 三公子这话说完后，书院里安静了下来，林爹迟迟不语，这让三公子紧张起来，这事到底要怎么了结啊？ 林爹：“我会去拜访你老师的，就这几天吧，我找个时间过去。” 三公子一惊，他爹要亲自去书院？ 林爹：“你老师已是耄耋之年，理应是我去拜访他。” “您要怎么说服他呢？”三公子忍不住问。 林爹：“民为重吧。” 三公子不作声了，太后的尸体跟天下子民有什么关系，这个就看他父亲怎么说了。 “太学和国子监，”林爹沉吟了一下，道：“你暂时先盯着吧。” 三公子：“只怕学生会闹事，这一旦闹起来？” 只是盯着，太学院、国子监的学生们要真闹起来，他们这边立时就能拿出对策来吗？ 林爹：“圣上可以下罪己诏。” “父亲！”三公子一下子站起了身，这是要让圣上承认自己不孝？ 林爹：“这帮年轻人还可以请求圣上将三皇子治罪嘛，要还是难解心头怒气，皇后娘娘不也在那里吗？” 三公子脑子转上一转，便明白自家父亲的用意了。要顺着他父亲的说法闹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三皇子被贬为庶民，从此与皇位无缘，皇后被废，魏盛文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自然是不能。 “要闹，那就闹吧，”林爹说：“该怎么在学生中传话，你去办吧。” “是，”三公子领命。 “老爷，”门外的书童这时大声禀告：“四少爷来了。” 林爹：“进来。” 林得意刚进门，三公子就准备走了。 “三哥要回房去？”林得意问了一句。 三公子：“我回书院。” 林得意：“还是写文章？” 他三哥一天天的，哪儿来的这么多文章要写？ 林爹开口道：“你还操心你三哥写文章，看来你的确是太闲了。” 三公子拍一下林得意的肩膀，快步走出去了。 林得意：“父亲找我何事？” 林爹想，我该怎么说呢？ 别看是亲父子，古人羞于谈性啊，林爹对着儿子，要怎么说，他还得自己先心理建设一下。 “老爷，”书童的声音却在这时又传了进来。 “说，”林爹道。 书童禀道：“殿前司谢指挥使派了军士来，说要找四少爷。” 林得意顿时就是一愣怔，问林爹说：“羽林卫出事了？” 林爹：“别自己吓自己。” 羽林卫要在这个当口出事，那还得了？ “让他到这里来，”林爹冲门外的书童道。 书童应了一声跑走，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将等在院子外头的军士领了过来。 军士没想到会是林爹见自己，人没进书房的前厅呢，他就已经紧张的要命了，等进到前厅，这位是跪下就给林爹磕头。 林爹让这军士起身。 林得意这才看清这军士的脸，然后说：“原来是五哥儿啊。” “他是谢指挥使的亲兵长，叫孙五哥，”林得意又跟林爹介绍道。 林爹冲孙五哥点了点头。 林爹是清俊的长相，人也温和，跟凶神恶煞的谢长晋一比，怎么看，孙五哥都应该更害怕谢长晋才对。可孙五哥偏偏还就是在林爹的面前哆嗦，这可是林相公呢！ “你家将军找山君何事？”林爹开口问道。 孙五哥见着自己害怕，林爹心里就放轻松了，要真是羽林卫，甚至是宫里出了事，这个军士就不会有心思看见他害怕了，而是打一开始就应该惊惶不安才对。 孙五哥试了几回，才勉强出声道：“回林相公的话，今晚羽林卫夜训，我家将军特命小的来问问四少爷，看四少爷要不要去一趟。” 军队夜训，这是常事，但如今这个局势下羽林卫夜训？ “此次夜训是你家将军自己的意思？”林爹问。 孙五哥忙道：“我家将军是奉旨行事。” 圣上的意思？ 林爹马上就问：“要去哪里夜训？” 孙五哥：“南，南城外。” 林爹看看林得意。 林得意自己没想法，他等着他爹说话。 “好吧，”林爹说：“你去外边等一下。” 孙五哥忙就又跪下给林爹磕头，十分实诚的三个响头磕完，孙五哥才退了出去。 “你去一趟吧，”林爹说：“谢长晋平日里也想不起你来，今晚特意派人过来喊你，那应该也是圣上的意思了。” 林得意：“是圣上的意思，那他直说就是。” 林爹：“圣上的原话应是，问问林得意要不要也去，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一过脑子？” 林得意：“哦。” 林爹想生气，又觉得没必要，他这四儿子一向都是如此啊，他就是把自己气死了，搞不好这位还是只是一声哦啊。 “要小心，”林爹说：“谢长晋应该会派军卒给你，你不要乱跑，就跟这些军卒待在一起。” 林得意：“不是说夜训吗？我就在一旁看着？” 那要这样的话，他不如不去了。 “你听我的话就是，”林爹把脸一沉，“你不要给谢长晋找麻烦，你顾好你自己。还有，在我的印象里，你没有参加过羽林卫的夜训吧？” 虽然很惭愧，但林得意还是点了点头，他是没参加过夜训，谁敢让他夜里骑马领兵呢？ 林爹：“既然对夜训一无所知，那你就乖乖听命行事，记住我的话，不要给谢长晋找麻烦。” 林得意能怎么办呢？他只有乖乖听话啊。 第387章 走还是不走 第387章 走还是不走？ 乐安公主听说，谢长晋派人来将林得意喊 走的消息后，坐着发了半天的呆。她小儿子过个洞房花烛夜，怎么就这么难呢？ 羽林卫夜训？你们什么时候不能夜训，非得挑今天啊？ 荣婆子看乐安公主脸色难看，就小声道：“老爷点头了，四少爷才去的。“ 乐安公主扯着嗓子就是一声：“他明明……” 这人明明知道，今天晚上林得意要和谢九欢同房，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同房这话，乐安公主到底喊不出来，所以话喊了一个开头，她就哑火了。 荣婆子忙把刚送来的金丝燕窝，递到乐安公主的手上，小声劝道：“四少奶奶人就在那里，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乐安公主：“还有七天他们就要去江南了。” 荣婆子压低了声音，“路上也不是不行啊。” 这种事，食髓知味啊，只要有过一次，您还怕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不同床呢？只怕到时候，您得担心的是，年轻人不知节制了。 乐安公主没好气地看了荣婆子一眼，“别瞎说，九欢是个知礼的好姑娘。” 荣婆子笑着装样子打一下自己的嘴，意思是，对，奴婢在胡说八道呢。 乐安公主：“九欢现在在做什么呢？” 荣婆子：“四少奶奶叫了热水，应该是想洗过澡后就睡了。” 到秦国公府来过的第一个晚上，林得意又出去公干了，谢九欢除了睡觉，她也没别的事可干啊。 乐安公主：“燕窝送过去了吗？” 荣婆子：“送过去了，四少奶奶肯定喜欢。” 这位在娘家应该是吃不上，这等上上等燕窝的。 正说着话，去给春畅院送燕窝的丫鬟回来了，跟荣婆子猜的一样，谢九欢看见燕窝可高兴了。 “四少奶奶说谢谢主子呢，”小丫鬟跟乐安公主说。 乐安公主：“嗯，你们记住了，以后日日给四少奶奶送一盏去。” 乐安公主要从自己的私库拿燕窝出来，每天都要炖上一盏给谢九欢吃。 “是，奴婢记下了，”荣婆子忙就应声道。 乐安公主：“你多备一些，让她带着路上吃。” “是，”荣婆子一边领命，一边看了小丫鬟一眼，让这小丫鬟退下去，一边跟乐安公主道：“四少奶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叫小珊儿的那个，今年才八岁，太小了，奴婢估摸着，四少奶奶不会带着她去江南吧？” 荣婆子这话提醒乐安公主了，对啊，派哪个丫鬟跟着谢九欢走呢？ 荣婆子小声说：“这个人可不好选。” 乐安公主喃喃道：“是啊，是不好选。” 这个丫鬟怎么着也得有身手才行，不然遇上危险了，要谢九欢反过来保护她不成？可秦国公府里，有身手好，会武的丫鬟吗？ “你再去库房挑挑好看的首饰，”乐安公主跟荣婆子说：“九欢不戴首饰，是不是她手里头的首饰少，不大拿得出手啊？” 荣婆子：“……” 说着派谁跟着南下的事情，您又扯首饰干什么？您不会是忘了，您已经送了四少奶奶好几套首饰了吧？ “送她什么样式的好呢？”乐安公主问。 荣婆子这一回不能顺着乐安公主的话往下说了，“主子，”荣婆子十分郑重地跟乐安公主说：“人选更重要。” 首饰，可以让四少奶奶自己过来挑，但是挑随行丫鬟，四少奶奶知道怎么挑啊？ “哦，对，”乐安公主头疼道：“我们想想人选吧。” 谢九欢要是知道乐安公主这会儿的烦恼，她会跟乐安公主说，用不着派哪个小姑娘跟着她，她不用人伺候。 硬逼着文珊和自己分吃了一碗燕窝后，谢九欢洗澡准备睡觉。文珊要伺候，被谢九欢劝走了，光着身子要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伺候自己洗澡？谢九欢干不出这种事来。 “明天我去要两碗燕窝，”谢九欢跟文珊许诺。 文珊苦着脸，她不想吃燕窝，她想跟着去江南。 “要不你跟我一起洗？”谢九欢问。 这可不是澡桶啊，是个澡池子，谢九欢要是高兴，她可以在这个澡池子里游泳！ 文珊：“我就在外头等着，您有事就叫我。” 谢九欢：“你去睡觉啊。” “我睡不着，”文珊转身跑了。 谢九欢叹一口气，这是还生气呢？咂吧一下嘴，把自己埋进了水里，刚吃的燕窝是用冰糖炖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太厉害，谢九欢还是能吃出燕窝里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燕窝啊，”谢九欢在澡池里游泳，“这可是个好东西，不过我更想吃烧串，谁懂啊！” 澡间里就谢九欢一个人，所以不管她怎么发疯，都没人会懂的…… 洗了半天的澡后，谢九欢上床睡觉了，一觉睡到半夜醒过来，林得意还是没有回来。 怕谢九欢不习惯，秦国公府没安排丫鬟 睡在床踏板上陪着谢九欢，谢九欢在大床上打了几个滚后，感觉自己睡不着了。 总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应该做些什么，可又想不起来，这事具体应该是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找地图看看？”谢九欢裹着被子躺床上自言自语，怎么去江南，这个不用她操心，但到了江南后，要怎么跑路，这个事儿她不能不操心。 这个世界的江南，江西，跟自己以前待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地理位置一样啊？ 谢九欢坐起身来，她是得找地图看看。 可是问题又来了，她这会儿要上哪儿找地图呢？林得意的书房吗？ 算了，外头肯定有守夜的人，大晚上的，她就不要折腾人家了。这么想着，谢九欢又躺下了，可睡不着觉，这让谢九欢很痛苦啊。 谁能想到，能吃能睡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失眠呢？是因为燕窝吗？谢九欢继续在大床上打滚。 半夜的春畅院安静极了，谢九欢抬自己的猫爪扒拉开窗户，是的，她又想出去浪了。 “南城那边来了消息，”川连跟在大公子的身后，边走边禀告道：“四少爷跟着谢指挥使出城去了，四少爷今天晚上不会回府来了。” “嗯，”大公子脚步匆匆地往林爹的书房走。 这二位都没注意到，路旁的花台上蹲着一只胖胖的橘猫。 林得意今天一晚上都不会回来了啊，谢九欢舔着自己的毛毛，那她可以出府去浪一会儿了啊，赶在天亮前回来就行了。 走，还是不走？ 也就犹豫了一秒钟，胖橘跳下花台，飞快地往院墙根儿跑去。 第388章 谢九欢，我孤陋寡闻 第388章 谢九欢，我孤陋寡闻 谢九欢想去找大黑，她要去江南的事，得跟大黑说一声，省得大黑这帮猫到秦国公府找不到它，白跑一趟。 可没跑上几步，谢九欢遇上了几只西城这边的猫。 “喵~”谢九欢跟领头的狸花猫打了声招呼。 “谢胖，”狸花猫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 她这么有名吗？西城的猫也认识她？ 仔细看看面前的这只大猫，谢九欢说：“你是西城这边的阿花吧？呃，要么是阿狸？” 没见过面，但谢九欢听说过，西城这边的猫老大是一对兄弟，哥哥叫阿花，弟弟叫阿狸。至于一只公猫为什么要叫阿花，猫咪的事情，人类少管！ 狸花猫：“我是阿花。” 谢九欢：“阿花你好，喵~” 阿花沉默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我以后会待在秦国公府，不过我准备最近去江南一趟。” 这只不是要跟自己争老大的样子，阿花放了心，它和阿狸打架没问题，可南城的这个谢胖会法术啊，这怎么打？ “那你是出来找食的？”阿花问。 谢九欢摇摇头，“我要去找大黑。” 大黑的名头太响亮，京城的猫就没有不知道这只南城猫老大的，所以谢九欢一说大黑，阿花就知道谢九欢说的是哪只了。 “它今天晚上去北边了，”阿花跟谢九欢说：“你竟然不知道？” 谢九欢茫然道：“大黑没跟我说啊，出什么事了？” 阿花：“山里来了一帮子猫要进城，大黑它们今天去会会它们。” 谢九欢：“……” 京城这么大，但容不下外来猫是吗？ “你们不去？”谢九欢问：“这事得由我们南城的猫出头？” 阿花：“我们这边阿狸带队去了。” 谢九欢觉得这还行，“那我去北边看看，”谢九欢跟阿花说：“它们约在北边什么地方干仗啊？” 阿花：“北郊的那片有名的空地。” 谢九欢看着阿花。 阿花：“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谢九欢十分诚恳地说：“对不起啊，是我孤陋寡闻了。” 阿花没听懂，说：“孤什么？” 谢九欢：“我见识少，北郊有名的空地，你再说详细点行不？” 阿花急了，叫了起来：“就是有名的空地啊。” 谢九欢：“……” 没听说这阿花的脾气这么急躁啊。 “就是以前皇家的那座庙，”这时，蹲在背光地里，没往跟前凑的一只猫说话了。 阿花扭头：“庙？” 一只已经年老的猫咪从背光地里走出来， 抻腰打了一个呵欠，让谢九欢看见它嘴里已经掉了好几只牙。 “就是招提寺，”老猫说：“有皇后和一位大将军死在那里哦。” 招提寺的事情，京城人没有不知道的，谢九欢当然也不例外。十八年前，怀有身孕的燕皇后，谢镇的长子禁军统领谢长安都是在招提寺身亡的，皇家供奉的寺院招提寺也毁于大火之中，至今没有重建，那块地就荒在那里，荒废了十八年。 “知道了，”谢九欢冲老猫点了一下头，“我这就过去看看。” 城门早就关了，但京城的小动物们知道该怎么出城，还是那句话，人类不要管小动物们的事。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谢九欢问了一句。 阿花：“去找吃的。” 谢九欢：“哦哦。” 夜晚是狩猎时刻。 阿花：“我们走了。” 不能让谢胖知道，西城这边的人放猫饭的地方，打着这个主意，阿花带着手下的猫们飞快地跑走了。 “小心些，”还是年长的那只猫咪对谢九欢态度友好，提醒了谢九欢一句。 “知道啦，谢谢，”谢九欢喵喵叫。 “谢胖看起来不凶，”双方分开后，北城这边的猫议论谢九欢。 “那是它没露出真面目，”阿花十分严肃地说：“它会法术，可以喷火，可以飞天，还可以钻地下去，你们谁能打得过它？” 猫咪们沉默了。 南城谢胖凶名在外，它们只是刚才看见谢胖了，觉得谢胖胖归胖，但它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猫不可貌相，”阿花语重心长地说。 谢九欢要是听到了阿花的话，她能吐血，她要真这么厉害，她就直接把魏首辅干掉了啊！还去什么江南啊？ 等谢九欢跑到北郊招提寺荒地的时候，它没见着约架的大黑们，只看见了大片大片半人高的荒草，招提寺的残垣断壁，还有…… 谢九欢蹲在荒草地里仔细看前边的人，然后认出来，这二位不是谢老将军和他的夫人焦氏夫人吗？ 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谢九欢动脑筋想，下一秒她就想明白了，谢长安就死在这里，谢老将军和焦氏夫人来这里看一看，祭奠一下谢统领，这是人之常情啊。 侍卫，马车什么都没看到，黝黑的石墩子前边，谢九欢就看见老夫妇俩。身体下压，谢九欢不出声地往谢镇夫妇俩的跟前靠近。 靠近之后，谢九欢听见了焦氏夫人在抽泣。 “莫要哭了，”谢镇在劝：“你眼睛不要了？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带你过来了。” 呸！谢九欢在心里呸了一口，这叫什么劝？你不如不要说话。 焦氏夫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老夫人，“我知道你儿子多，死一个儿子算什么啊？”老夫人马上回怼道：“我现在连哭都不能哭了？老大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辛苦养大的！” 来啊，互相伤害啊。 谢镇狠狠地一跺脚，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家没事养儿子是死着玩的？我的儿子，不也是你的儿子？” “那你伤不伤心吧，”焦氏夫人问。 谢镇：“丧子之痛啊，我怎能不伤心呢？” 焦氏夫人看了自家老头儿一眼，冷冷地说了句：“我看不出来。” 谢镇就没辙了，这要他怎么办？他马上哭一个给他夫人看？ “伤心有什么用呢？”递了块帕子给自家夫人 ，谢老将军小声道：“老大的仇，我记着呢，我这辈子要是没机会替他报，老二他们也会替他报的，就算老二他们也没机会，咱们谢家子子孙孙，总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的。” 谢九欢趴荒草丛里点她的猫脑袋，这话有道理，报仇嘛，什么时候报都不晚的。 “回去吧，”谢镇又伸手扶住了焦氏夫人，说：“你这样伤心，让老大看见了，他的魂儿能安心？” “阿嚏，”有小虫这时往谢九欢的鼻孔里钻，害得谢九欢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谁？！”谢老将军听见这个动静，马上就厉声喝问道，声音跟炸雷一般。 第389章 黄胖和谢胖 第389章 黄胖和谢胖 谢九欢被谢老将军的听力惊呆了，一只猫打喷嚏能打出多大的动静来啊？这位竟然 就听见了？ 谢九欢想跑，可等她这么想了，并且转过身了，一只大手也揪住了她的后脖梗。 谢九欢一声不吭，抬爪她就要挠人。 “吆喝，”谢老将军将手里的胖橘举高，打量了几眼，这位什么没见过，不可能把一只胖猫的张牙舞爪放在眼里。 把谢九欢拎到焦氏夫人的面前，谢老将军说：“是只猫，这猫可肥，身上都是肉。” 谢九欢本来都消停了，听见谢老将军这话，她继续冲着老将军张牙舞爪了，橘猫啊，十只九胖，还有一只压倒炕，橘猫胖不是正常的吗？你们人类到底对此有什么意见？ “还挺凶，”谢老将军把谢九欢拎在手里晃悠。 “喵嗷！”谢九欢想翻脸了，信不信我变成老虎咬你啊？ “你晃它干什么？”焦氏夫人瞪了谢老将军一眼，抬手就将谢九欢抱到了怀里，摸一摸谢九欢的猫脑袋，再挠一挠她的下巴。 谢九欢这下子消停了，嘴里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老夫人撸猫的手法很专业。 “想养？”谢老将军问。 焦氏夫人没说话，抱着谢九欢跟抱小孩儿似的。 谢老将军：“这胖猫看着还挺干净，这是家猫还是野猫？” 老将军弯起手指敲谢九欢的脑袋。 谢九欢冲谢老将军哈气。 “还想咬老夫呢？”谢老将军更用力地敲 谢九欢的脑袋了。 焦氏夫人半侧了身子，避开谢老将军的手，说：“家猫不会跑荒地里来的。” 谢老将军：“没主儿的啊？那咱们就养着它吧。” 焦氏夫人：“养不了，咱们要去江南，老二家里养着狗，怎么养猫？” 谢长晋养了九只狼犬，个个凶得要命，这胖猫到了谢长晋的府里，不就成了那九只恶犬的小零嘴了吗？ 谢老将军想了想，说：“那我托人先替咱们养着，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谢九欢竖着猫耳朵听，大公子说过的，江南要是打仗，谢老将军会当领兵平叛的元帅呢。可老夫人也要去，这对谢九欢来说，就是一个新消息了。 焦氏夫人摇一摇头。 谢老将军说：“你喜欢就养呗。” “这猫，”焦氏夫人盯着谢九欢看，并且将谢九欢正面对着谢老将军了，说：“这猫我怎么越看越像是，萧娘当年养的那只猫呢？” 谢老将军：“是吗？我看看。” 老夫妻俩一起盯着谢九欢看，谢九欢想，萧娘是谁啊？ 半晌之后，谢老将军说：“你还别说，是差不多一个模样，老大媳妇养的那只猫也是这个颜色，也一身的肉，也凶的要命，这不会就是老大媳妇养的那只猫吧？那只猫叫什么名来着？” 焦氏夫人：“黄胖。” 谢九欢：“……” 胖猫不配有别的名字了，是吧？ 不过萧娘是谁，谢九欢知道了，就是谢长安的夫人。她记得这位萧氏夫人是死在南城门那里，尸体被火烧了没留下来。 “萧娘的那只猫要是活到今天，得是老的不能再老的猫了，”焦氏夫人叹道：“你自己不会算算的？” 谢老将军不说话了。 焦氏夫人：“萧娘是死在火里的，也不知道黄胖有没有逃过那一劫。” 谢老将军小声嘀咕：“人都操心不过来了，你还操心猫？” 焦氏夫人：“老大两口子都死了，我还操心什么？” 谢老将军又噤声了。 感觉到焦氏夫人在伤心，谢九欢冲老夫人喵呜喵呜地叫了几声，算是安慰吧，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该表的态还是要表的。 “你这小胖猫是在跟我说话？”焦氏夫人问谢九欢。 谢九欢：“喵！” 不是说要报仇的吗？那不操心不行啊，老夫人您还是得支楞起来啊。 “乖猫，”焦氏夫人又摸摸谢九欢的猫脑袋。 “抱回去吧，”谢老将军说，夫人你这么喜欢这猫，抱着都不撒手，你还不养它？ 焦氏夫人却是蹲下身，将谢九欢放到了地上，说：“去玩吧。” 谢九欢抬头看着焦氏夫人。 “真的像黄胖，”焦氏夫人也盯着谢九欢看，说：“那猫被萧娘宠得无法无天，是只顶顶霸道的猫，你看着比它乖多了，你是只乖猫，是吧？” 谢九欢想，我也没见过黄胖啊，十八年前，黄胖到底是死是活呢？不过十八年前的那天晚上，皇后和禁军统领夫妇都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会再分神关心一只猫的生死呢？ “我都说了，你要是喜欢那就养……” 谢九欢上前一步，舔一下焦氏夫人的手背，又喵鸣地叫上一声后，她转身往荒草丛里跑了。 “哟，胖猫跑了，”谢老将军抬脚就要追。 “别折腾它了，”焦氏夫人站起了身，摸一摸刚被谢九欢舔过的手，说：“我不养猫，老大和萧娘的仇不报，我看见猫就心里难受。” 辽东谢氏，赫赫有名的将门，却偏偏保不住人，也保不住猫，萧娘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她的长子是断嗣啊！ 焦氏夫人想想又想哭，但……，老夫人唉的重重叹一口气，跟谢老将军说：“圣上就打算让这块地一直荒着吗？” 谢老将军小声说：“圣上也见不得这个地方吧。” 听说圣上自打十八年前那场祸事之后，就再没有到过这里，想必是大仇未报，他不敢来这里吧？ 万一燕皇后的亡魂在此徘徊不去，圣上有什么脸面对燕皇后的亡魂？十八年啊，你都干了些什么？ 焦氏夫人挽住了谢老将军的胳膊，说：“这次是个机会了吧？” 蹲在草丛里没跑远的谢九欢，又把两只猫耳朵竖起来了，老夫人说的机会，就是去江南的事吧？ 谢老将军：“不好说。” 焦氏夫人：“你没有把握？” 谢老将军：“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我能有什么把握呢？要我说，熊世照未必有胆子反，魏盛文是他爹啊？他要为了魏盛文，把整个熊家搭进去？” 焦氏夫人：“那他要是有这个胆子呢？” 谢老将军摇了摇头，“那就打吧，圣上做好整个江南被打烂的准备了，不死不休，要么我胜，要么我死在江南。” 谢老将军的话说得杀气腾腾，又显得有些悲壮，谢九欢缩一缩脖子，所以老爷子你到底有几成胜算啊？ 第390章 谢花朵 ，谢虎娘 第390章 谢花朵 ，谢虎娘 谢老将军夫妇在荒地上又站了一会儿，纸钱烧过了，香烛也燃尽了，哭也哭过了，他们甚至还看见了一只，长得跟长媳当年养的那只猫一样的胖猫。谢老将军觉得可以了，祭奠到这里就算完事了，他们可以回去了。 可焦氏夫人心里还是不得劲儿，都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但这良药在焦氏夫人这里不管用。这些年她日子照过，但心里的那道口子一直就敞在那里，鲜血淋漓的，只是旁人看不见罢了。 “走吧，”谢老将军催了。 焦氏夫人站着没动。 拉住了老妻的手，谢老将军说：“再看儿子儿媳也活不过来了，走吧。” 老爷子长了张嘴还不如不长，焦氏夫人跟这老头儿过日子过到今天，已经没有力气跟这老头儿生气了。 焦氏夫人转身就走，她不用这老头子扶。 谢老将军跟在焦氏夫人身后走，今天晚上天气不错，夜幕之上一轮明月，繁星点点，春风也温柔，荒草丛里虽然不像盛夏时虫鸣声阵阵，但时有时无的虫鸣声已经可以听到了。谢老将军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有所感悟，老将军突然就跟焦氏夫人说了句：“这些年辛苦夫人了。” 焦氏夫人脚步一顿。 跟在老两口身后的谢九欢歪歪脑袋。 “胖猫还跟着我们呢，”谢老将军又跟焦氏夫人说。 谢九欢都方了，她走路都没声音，这位是怎么发现她的？ 焦氏夫人顺着谢老将军的手指看过来，草丛里是有一团黑影，也难为她家老头子了，这是怎么看出来，这团黑影子是刚才的那只猫咪的？ 谢老将军：“这胖猫一直跟着咱们呢。” 焦氏夫人：“它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焦氏夫人这话，谢九欢听着，老夫人就是在问，它是哪个地盘上的猫，但谢老将军听着就又有另一层的意思了。 “你指望它陪着老大的魂儿啊？”谢老将军说：“黑猫可通灵，能看见魂儿，这胖猫哪有这个本事？” 谢九欢又想冲老头儿哈气了，这还能让你给搞出个歧视链来？ “今天没带吃的来，”谢老将军跟焦氏夫人说：“明天我让人带吃的过来喂它。” 焦氏夫人说：“这小猫明天还能在？” “喂胖猫，”谢老将军冲谢九欢喊：“明天别乱跑，就在这里等着吃鱼！” 谢九欢很有志气地想，她不差这一顿鱼，她今天晚上吃的就是全鱼宴！ “听明白了就叫唤一声，”谢老将军又喊。 谢九欢晃晃脑袋。 “走吧，”焦氏夫人瞪了自家这老头儿一眼，你是有多闲得慌？ “阿爷，阿奶，”这时有人喊着往这边来了。 谢九欢眯着眼看，来的是一小伙子和一个个头挺高的姑娘。 “你们着什么急？”对着孙儿孙女，谢老将军看起来一视同仁的样子，马上就沉了脸。 “你凶什么？”焦氏夫人一巴掌拍在了谢老将军的胳膊上。 就是，谢九欢心里附和着老夫人的话，一边眯着眼看谢老将军家的这两个小辈。小伙儿长得还挺好的，模样周正，个高大长腿的，身材很好，就是可能辽东那边的水土不养人，小伙儿的皮肤黑。 至于谢家的这个小姐，皮肤也黑，而且吧，谢九欢心里哎呀了一声，这姑娘长得比她旁边的小伙儿高，这个头怎么着也得一米八以上了，而且膀大腰圆的，要不是穿着裙子，光看身材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这是个姑娘家。 谢九欢抬高了猫脑袋看谢家这小姐的脸，这小姐的长相很英武，女生男相应该就是这姑娘的长相了。 嘿呀，这妹妹长得怎么这么帅气？这就是个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的那种吧？ “走，你爹在家等着我们呢，”焦氏夫人搀了孙女儿的手，往前走去。 谢九欢知道了，这是谢长晋的闺女。 “你老子娘急着为你找婆家，”谢老将军则继续他的不该长嘴，“你大晚上的非要跟我和你奶跑出来干什么？有这工夫，你练练绣花多好？” 谢九欢：“……” 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孩子，都逃不掉绣花这个手艺活啊？ “我学不会，”谢家的这位小姐不高兴道。 这位长相英武，说话的嗓音也是粗嗓音，嗡声嗡气的。 “你要嫁不出去，你……” “阿爷！”谢家小姐喊了起来。 “你别说了，”焦氏夫人也说。 “阿爷，媒人回话了，说不行，”小伙儿这时说了一句。 “啥？”谢老将军一下子就急了，“那头都不相看一下，就一口回绝了？” 小伙儿说：“是，是啊。” “没眼光的货，”谢老将军骂。 “我不嫁人，”谢家小姐说：“我阿爹说了，让我和阿园陪您和阿奶去江南呢。” 谢老将军一跺脚，“我用得着你陪？” 谢子和的闺女，京师城有名的棺材子，养到一十八岁嫁出去了，他家这个，养到二十了，还是没嫁出去呐。 “家里我武艺最好啊，”谢家小姐拍一下自己的胸膛说：“当然得我陪着阿爷您去江南啊。” “谢虎娘！”谢老将军脸都黑了。 他带着这丫头上京，一是让这丫头跟爹娘团聚，二就是想着在京城找找，看看有没有不看重长相的人家，能让他这孙女儿嫁出去。现在好了，找夫家这事看来是一点戏没有了。 小伙儿，谢长晋的小儿子谢丰园看看他爷的黑脸 ，小心翼翼地说：“阿爷，现在又可以叫我姐虎娘了？” 谢家这小姐闺名叫花朵，但家里人也好，外头的人也好，说起这位小姐来，都叫她虎娘。这一回为了能把孙女儿嫁出去，谢老将军是逼着家里上上下下不准再喊虎娘，哪个好姑娘跟老虎挨边的？ 谢丰园这几天日子就过得很痛苦，他是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听着谢花朵这个名儿，他就跟挨雷劈似的，他姐姐跟花朵有什么关系哦！ “叫花朵，”谢老将军却还是不准备放弃，不还有七天的时间吗？接着找人家啊。 谢九欢蹲荒草丛里，抬一只爪托着下巴在想，这谢老将军看来是个事多的人，这种人一般都不好相处啊。她家穷，交不起单身罚款，你们辽东谢氏也交不起罚款吗？老头子逼着武艺高强的孙女儿嫁人，这老头儿图什么啊？ 第391章 魏首辅说，江南有龙脉 第391章 魏首辅说，江南有龙脉 谢老将军一家人说着话，走得很远了，谢九欢都还能听见谢老将军的说话声。谢九欢又打了一个喷嚏，她真想教谢小姐一个词，反弹。老头儿絮絮叨叨，催婚的那些话都让他自己受着吧，谢小姐你别搭理他。 而且听谢老将军左一个二十岁，右一个二十岁的，谢九欢知道了，这是个小姐姐，不是个妹子。 二十岁就得嫁人啊？ 呸！ 谢九欢冲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谢老将军做梦也想不到，因为抱怨谢虎娘嫁不出去，他在谢九欢这里，形象一落千丈了。 在荒草丛里钻来钻去，又跑到招提寺的残垣断壁中逛了一圈，谢九欢从地里扒拉来拉扒去，让她扒拉出一只生了锈箭头。 正想仔细看看这只半埋在土里的箭头，谢九欢的两只猫耳朵一动，她听见了猫叫声。虽然听不出来是哪只猫在叫，但谢九欢还是转身就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三团？”看见蹲石头上叫唤的猫后，谢九欢喊了起来。 三团低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是我啊！” 三团跳下了一人高的大石头。 谢九欢：“你不陪着咪咪了？” 公猫一向都是渣的，谢九欢怀疑，三团现在不会跟着大黑混了吧？ 三团：“今天有大战，我过来帮忙的。” 谢九欢：“大黑把你叫上的？” 三团也不是一只能打的猫啊，话说以前大黑还对三团动过心思，现在又开始了？ 三团：“我和咪咪留在渊声巷了，那我们就得跟大黑打好关系啊。” 大黑是南城的老大，它们之前跟大黑还有仇，打过架的，后面双方关系缓和，但到底关系还是僵着在啊。既然认了金婆婆做新主人，那它们跟大黑这个南城的猫老大，就必须化敌为友。 这话倒也没错，谢九欢问：“这是你的想法？” 三团：“咪咪说的。” 谢九欢：“啊——” 不愧是魏府出来的猫啊，心机真深。 三团：“妖怪大人你也是来帮忙的吗？” 谢九欢：“我就是来看看的，我要是上，就太欺负山里的猫了。” 她要上阵，那还打什么啊？ 三团想了想，觉得谢九欢的话有道理，于是三团点了点头，跟谢九欢说：“妖怪大人说的对。” 谢九欢：“大黑它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哦不，怎么就你一只猫在这里？” 三团：“大黑它们打赢了，追着那帮山里的野猫进山去了。” 谢九欢：“啊？它们还要在山里打一场？” 三团：“大黑说要打就得一次打服。” 谢九欢点点头，有道理，她反驳不了。 “那你守在这里是？”谢九欢问三团。 三团：“怕那帮猫再从山里跑回来，大黑让我守在这里。” 谢九欢？？？ 那帮山里猫要是回来，你三团一只猫能守得住？ “你刚才为什么叫呢？”谢九欢又问：“你看见我了？” 三团：“我刚才看见狐狸了，我要把它吓走。” 它好容易跟咪咪找到了新主人，在京城安顿了下来，它可不想因为跟一只野狐狸打架，把自己弄伤了。 谢九欢就还是搞不明白，你叫几声就能把狐狸吓跑了？什么狐狸这么怂？猫的心思， 是真的难猜啊。 “狐狸就跑了啊？”谢九欢问。 三团这下子就显得很自豪了，大声说：“它被我吓跑啦！” 这下子，谢九欢就只能给三团鼓掌了。 跑走的狐狸要是听见三团的话，一定会呸三团一脸口水，我会怕你？明明是我感觉到有凶兽往这边来了，我才跑走的，狐狸怕凶兽丢什么脸了？ 谢九欢要是知道这只野狐狸的想法，她也得吐这狐狸一脸口水，谁是凶兽？你骂谁是凶兽？ 跟三团一起跳上了一人高的大石头，谢九欢看见这石头上竟然还刻着字，只是是篆体字，还是反刻的，谢九欢一个字都不认得。 “妖怪大人，”三团喊谢九欢。 谢九欢：“金婆婆很厉害的，她会是个好主人。” 三团轻轻喵了一声，它都没问呢，妖怪大人就知道它想问什么了。 谢九欢这时说：“山里的猫这么不能打吗？” 三团：“我们这边猫多。” 今天晚上四城的猫都出动了，算着数量它们能四打一，山里的猫再能打，能以一敌四吗？ 谢九欢：“啊，以多打少啊。我还有一个问题，山里不好吗？它们为什么要到城里来呢？ 三团：“不知道啊，它们没说。” 野猫在山里肯定不会活不下去，所以这帮子山里的猫是在山里日子过烦了，想进城闯荡了？ 这又是一个谢九欢想不通的问题，进山去去看看的念头，就这么着出现在谢九欢的脑子里。可是抬头看看天色，这会儿进山再回去，搞不好她就得比林得意晚回家了，这个不行啊。 “帮我跟大黑说一声吧，”谢九欢跟三团说：“我过了今天，嗯，六天后我要去江南一趟。” 三团：“江南很远的啊。” 谢九欢：“嗯，我去去就回。” 能不能回来，这个不确定，但话还是要说的，不能事情没做呢先认怂啊。 三团压低了声音说：“我在魏府的时候听说，江南有龙脉，妖怪大人你是要去修行吗？” 谢九欢：“……”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修仙啊？再这么下去，她就要信了！ “龙脉？”谢九欢说：“哪个魏家人说的？” 三团：“那个首辅大人啊。” 谢九欢：“这个龙脉具体在哪儿，那个老东西说了吗？” 三团：“在江南。” 谢九欢：“可是江南很大啊，我的三团。” 三团想了想，说：“一个城，坟墓？” 谢九欢：“……” 这就难猜了。 “他还说过什么？”谢九欢问。 三团摇摇头，说：“没啦，江南的水土还是风水的，能旺他们什么江魏氏。” 谢九欢：“原江魏氏。” 三团：“哦，是原江魏氏啊。” 谢九欢很愁，魏首辅说这样的话，是不是表明他想造反当皇帝，然后江南就是他的发家地，造反第一站？要不然这位扯什么龙脉呢？这条龙脉还谁都不旺，就旺他们原江魏氏？ “大黑它们回来了！”三团这时喊了起来。 谢九欢往前头看，大黑带着南城的猫往大石头这里跑来。 “嗯？”谢九欢说：“不是说四城的猫都出动了吗？怎么就我们南城的猫回来了？” 三团：“我不知道啊。” “谢胖，”大黑喊。 认识大黑到今天，谢九欢头一回在大黑的猫脸上看出惊慌的神情来，谢九欢的第一反应，这是进山没打赢？ “山里有一伙人吃猫！”大黑这时又喊了一句。 谢九欢掏了一下耳朵，她刚才是不是听到鬼故事了？ 第392章 谢九欢，不要太想我了 第392章 谢九欢，不要太想我了 在跳下大石头之前，谢九欢先数跟在大黑身后的猫。 三团问：“你在看什么？” 谢九欢：“数一下，我们南城的猫都在吧？” 三团忙要帮着谢九欢数猫，却听见谢九欢说了句：“都在，我下去了。” 三团都来不及反应，谢九欢已经从大石头上跳下去了。 “谁啊？”谢九欢大声问还没跑到跟前的大黑：“哪个王八蛋吃猫？” 大黑：“山里的人。” “还有死人骨头哦！”有猫喊了一声，听着声音，这只也是被吓得不轻。 于是南城的猫们围着谢九欢，开始喵喵喵。 猫的骨头，人的骨头，山里其他动物的骨头，一个有火光还冒黑烟的山洞，还有什么没有人了的小村子，变黑的溪水，等等等等。 在一片喵喵声中，耳朵被吵得嗡嗡响，谢九欢干烧了大脑cpu，她总结出了重点。 山里有一个山洞，里面住了一群不光吃猫肉，打猎打到什么就吃什么的人。山里几个小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山洞不分白天黑夜都有火光，还冒黑烟，但离远了就看不见，因为山洞那里的树林太密。 “还有水,”大黑替谢九欢补充：“山洞那边的水都黑了。” 要是没有水源，人也待不住啊，谢九欢又想了想，所以那帮人是在山洞里烧东西，还是挖煤？没听说京师北城外的山里，发现了煤矿啊。 谢九欢一阵胡思乱想，然后发现没一个靠谱的。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京城这边的人不吃猫肉。 “其他的猫呢？”谢九欢问大黑。 大黑：“架打完就散了啊。” 它们南城的猫，为什么要跟其他三城的猫走在一起啊？ 谢九欢：“没有被逮住的吧？” 大黑：“人跑得没我们快。” 大晚上的，光拼视力人就拼不过猫，这要都能被人逮着，这只猫还活个什么劲儿？早死早投胎吧。 谢九欢：“哦哦，那山里的那群呢？” 大黑摇了摇头。 谢九欢的心就是一凉，“它们被逮了？” 大黑：“它们山里待不下去，准备去孙家庄投奔亲威。” 谢九欢：“啊？” 猫也有投靠亲威这一说？ “那只猫叫豹子，山里的老大，”大黑说：“它有个妹妹在孙家庄的老孙家做家猫。” 谢九欢：“哪个孙家庄啊？” 大黑：“南城外的孙家庄。” 谢九欢想，那这不就是她三姐家吗？ “孙家庄基本上都是姓孙的啊，”三团这时说：“是哪个老孙家？” 大黑不明白这俩要操心这个干什么，但看在谢九欢的面上，大黑还是回应了一句：“不知道。” 谢九欢想了想，又问：“那你们看见那个山洞了？” 大黑：“没有啊，我们听豹子说的。” 谢九欢：“那人呢？你们看见吃猫的人了吗？” 大黑：“看见了，是人。” 谢九欢：“长什么样儿？” 大黑：“就是人啊，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两只手两条腿。” 谢九欢问不下去了，在猫的眼里，人就长这样，不可能再详细了。 “你要为被吃掉的猫报仇吗？”大黑问谢九欢。 谢九欢：“呃，再说吧，我六天后要去一趟江南，等我回来吧。” 山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呢。报什么仇？ 谢九欢扭头往京城的方向走，招呼大黑们跟她回城。 “你去江南做什么？”大黑跟在谢九欢的身后问。 谢九欢：“去看看。” 大黑：“玩啊？” 谢九欢：“嗯！” 大黑管不了谢九欢，但它不赞成谢九欢跑这么远，京城不够你玩的？京城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风景有风景，食物不缺，住的地方也有，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江南去啊？你图啥？ 三团走在南城猫猫队的中间，谢九欢和大黑说的话它能听见，妖怪大人明明是去找龙脉修行的，三团心里有数，但三团不说。 “你们等我回来，”谢九欢在前边跟大黑说：“别进山了，万一你们被吃猫的人逮着了，我在江南要怎么救你们？” 大黑说：“你就是在京城，你也来不及救啊。” 除非谢胖你现在会腾云驾雾，你会飞。 谢九欢猫脸一耷拉，大黑这些年都找不着公猫，它这张嘴是主要原因。她要会飞，她还老老实实做什么人啊？！ “你心里有数就行，”谢九欢只得说：“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进山。” 大黑奇怪道：“我们为什么要进山？山里的猫都跑了，我们还进山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在城里活不下去了。” 谢九欢被大黑怼得哑口了，她关心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帮吃猫的人是个什么来路，可这跟猫咪们有什么关系呢？ “行吧，”谢九欢改口道：“我早去早回。” 大黑不担心谢九欢，谢胖是妖怪，会法术的，她不害人就不错了，哪个人类能害得了她呢？ 一队猫进了城，在城门前的长街路口分了手，谢九欢要往西城去，大黑它们要回南城。 “那个豹子老大长什么样儿？”临走时，谢九欢又问了大黑一句。 大黑：“狸花。” 谢九欢点点头，猩花猫真的是猫中大佬，西城的两只猫老大也是狸花猫。 “公猫啊？”谢九欢问。 大黑：“嗯，可我不喜欢它。” 谢九欢：“……” 我没问你这个。 大黑：“走了，你六天后走啊？要我们去送送你吗？” 谢九欢：“现在我们猫界里流行送行了？” “没有，”大黑十分冷酷无情地说：“我就 是客气一下。” 谢九欢要接大黑这话，那她就得跟大黑吵起来，我少你的这点子客气吗？ “不要太想我了，”谢九欢丢下这句话后就先跑了，现在你大黑对我冷酷无情，以后想我的时候，你有本事别哭啊。 大黑看着谢九欢飞快地跑远，扭头跟身后的猫弟猫妹们说：“我为什么不能想她？” 猫咪们都摇头，谢胖一直就是神神叨叨的，妖怪说话，猫们不懂很正常啊。 谢九欢一路飞奔回秦国公府，林得意还没有回来，谢九欢在府里逛了一圈。林爹的书房亮着灯，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的书房都亮着灯。然后，曹大少奶奶在卧房的窗前坐着，潘二少奶奶倒是睡了，方三少奶奶怀着孩子，可这位坐在灯下看书也没睡。乐安公主的卧房里没亮灯，但谢九欢蹲在窗台上，扒窗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发呆。 哎呀，谢九欢回屋躺在床上感叹，豪门大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第393章 灯柱上的数字 第393章 灯柱上的数字 林得意是这天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站在正院里听荣婆子说他娘还在睡，林得意准备走的时候，一夜没合眼的乐安公主推门从屋里出来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乐安公主出了屋就问。 林得意侧身站在院子里跟荣婆子说话呢，听见母亲问话，忙正面面对了屋门，给乐安公主行礼。 乐安公主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林得意走到乐安公主的跟前，乐安公主上下打量儿子，开口第一句就是：“怎么衣服换过了？“ 她四儿子从家走的时候，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林得意：“我穿的盔甲。” 乐安公主：“什么话？你盔甲里面不穿衣服，你光着的啊？” 林得意只得说：“那身衣服脏了，我就换了。” 乐安公主十分狐疑地看儿子，说：“那盔甲呢？有盔甲挡着衣服还能脏？” 林得意沉默了一下，编瞎话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乐安公主拽着林得意的胳膊，硬让林得意在她面前转了一圈，“是不是受伤了啊？你小子别瞒着我，让我看看，”乐安公主急声问林得意。 “没受伤，”林得意张开了胳膊让乐安公主看自己，这会儿他想好词了，他说：“出汗了，我就把衣服换了。” 这也就是儿子大了，不然乐安公主一定让这儿子脱了衣服让她看看，但她拍拍林得意的胳膊腿，她这儿子是不像受伤的样子。 林得意：“我真没受伤。” 乐安公主：“你们羽林卫今天晚上都干什么了？” 林得意简单道：“就是在城外跑跑马。” 乐安公主：“谢长晋没事干了？” 你们羽林卫的夜晚操练，就是出城跑跑马啊？ 林得意：“我不知道。” 乐安公主一噎，没好气地拿手指头戳一下林得意的额头，说：“你赶紧给我走！” 林得意：“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乐安公主手往院门一指，你给我走！ 我是为着谁一晚上合不上眼？没说滚，已经是乐安公主的最大克制了。 林得意给乐安公主行礼，然后退下，走得十分干脆。 明明是自己叫儿子走的，可看着林得意走了，乐安公主又跟荣婆子说：“他都不问问他爹啊。” 荣婆子就只能装傻不说话了，是您赶四少爷走的啊。 “他……”乐安公主还要再抱怨些什么，蹲书房蹲一晚上的林爹，这时背着手走进了院门。 乐安公主转身就进屋了。 荣婆子忙给林爹行礼。 林爹小声问：“公主一夜未眠？” 荣婆子：“主子昨天晚上不让奴婢们陪，她一个人待在屋里。” 林爹点点头，让荣婆子去准备早饭，他自己进屋找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这会儿半躺半坐在床榻上，看见林爹坐在了床边上，她也没说话。 林爹：“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山君了。” 说林得意的事，乐安公主不可能不说话了，“他刚回来，”乐安公主说。 林爹：“嗯，他回来之前，我刚得到消息，他们羽林卫这次夜训死了人。” 乐安公主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死了人？！ 林爹拍拍乐安公主的手背，小声道：“山君没事儿。” 乐安公主慌道：“我知道他没事儿，可怎么会死人的呢？儿子跟我说他们就是去城外头跑跑马啊。” 林爹有些无奈地看着乐安公主，儿子说什么你都信啊？ 乐安公主这时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前一秒还慌到不行的人，这会儿又怒了，“这臭小子现在也会骗我了！” 林爹为林得意说话：“他不想让你担心。” 乐安公主：“这事我回头跟臭小子算账，死人是怎么回事？惊马了？” 林爹：“死的是一个副统领，名字我就不说了，你也不认识他。” 乐安公主：“他是怎么死的？” 羽林卫的副统领，这不是小官啊。 林爹身子往乐安公主这边稍稍倾了些，低声道：“他和他的亲信都死了，圣上疑他。” 乐安公主愣住了。 林爹又拍拍乐安公主的手背，“这人平日 里在羽林卫都不怎么说话，人很不起眼，没想到圣上……” “他是什么，他是魏盛文的人？”乐安公主打断了林爹的话。 “这事，”林爹说：“我该怎么说呢？” 乐安公主急道：“你正常说啊，你还能怎么说？” 现在跟她说个事，都是件难事了吗？ 这会儿已经回到自己屋里的林得意，抱了一下起床来迎的谢九欢。 谢九欢睡眼惺忪的，可是这一抱，在林得意身上闻到了血腥味，谢九欢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儿呢？”谢九欢往后退了几步，快速地打量林得意，问说：“你受伤了？” 林得意：“……”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刚才他娘都没闻出血腥味来，谢九欢是怎么闻出来的？ “哪里受伤了？”谢九欢抬手就要往下扒拉林得意的衣服。 林得意握住了谢九欢的手，成亲了，但还没有过肌肤之亲，所以林得意还是放不太开。 谢九欢：“到底哪里受伤了？看过大夫没有啊？” “我没受伤，”林得意拉谢九欢坐下。 谢九欢想了想，“那是别人的血溅你身上了？你们羽林卫这次的练兵出事故了？” 林得意坐下后就叹气。 谢九欢给林得意倒水，不放心地问：“你真没受伤？” 林得意摇头。 谢九欢把灯给点亮，借着灯光又仔细看林得意。 林得意喝了一口水，说：“我没受伤，是羽林卫的诸副统领死了。” 谢九欢：“啊？” 林得意：“他的亲信十几人也死了。” “嘶，”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不是事故，这是故意杀的吧？ 林得意：“你还记得差点砸着我的那盏油灯吗？” 谢九欢：“记得啊，这跟那位副统领的死有关系？” 油灯掉下来不是意外吗？ 林得意：“大哥让人去看了，灯柱上标的数字让人给改了。” 谢九欢还是：“啊？” 这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外了，灯柱上有数字？ 林得意：“京城里的灯柱每一根上面都有数字，若是有战事，军里不熟悉京城的兵将，可以通过这些数字来辨别方位。” 谢九欢：“记地名不行吗？” 林得意：“这些数字也很重要。” 你可以记地名，也可以请向导，但每条街巷的编号，这同样很重要，甚至于真正到了攻城的时候，军里更喜欢编号。 地名容易被人抹去，向导有可能欺瞒，也可能误导，但高高刻于灯柱上的数字，慌乱之时，人不容易爬高去抹掉这些数字，就是放火焚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灯柱都烧掉。 而在守城的时候，守将定守城方略的时候，说具体的地方只提数字的话，更有利于军中的保密工作，毕竟地名谁都知道，数字就不好说了。 谢九欢听得一脑子浆糊，所以这跟你们羽林卫副统领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394章 谢九欢，坏事变好事 第394章 谢九欢，坏事变好事 “那条街灯柱上的数字都改过了，跟在兵部登记的不一样，”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标错了？” 林得意：“听说城里查过的几条街都是错的。” 谢九欢想，这就不可能是施工错误了，哪有一错错这么多的呢？ “谁干的啊？”谢九欢说：“你们那个副统领干的？他一个羽林卫的副统领，还管修灯柱子呢？” 林得意：“京城的灯柱在三年前换新过，那时候诸副统领被调去工部，主管灯柱的编号。” 谢九欢：“他故意弄错糊弄兵部？他胆子这么大呢？他图什么啊？” 林得意：“所以他死了。” 谢九欢这会儿又是上一个世界的思维了，问说：“不抓起来审一下，就这么杀了啊？” 林得意：“应该是圣上下了旨。” 谢九欢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本来想说话的，听林得意说这位诸副统领的家人活不过今天，谢九欢就又沉默了。 木冬在门外问要不要摆桌子吃早饭，林得意看看谢九欢，冲门外说了句：“过一会儿再说。” 木冬应了一声，在门外头不吭声了。 谢九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他是魏首辅的人？” 林得意：“我不知道。” 反正这事，要是在太平年间倒还好，但要是有人攻打京城，这事就要命了。搞这事的人，心思太毒了！ “那你挨这一下砸还成好事了啊，”谢九欢感叹：“这真是没想到。” 林得意也想不到啊，他倒霉惯了，头一回遇见坏事变好事的。 “不是，这三年来就没人检查灯柱的吗？”谢九欢问。 林得意：“工部会派人……” 小两口对视一眼，不用说了，工部的这位，或者这几位也很难活着了。 “是怎么杀的啊？”谢九欢又问了一句。 诸副统领怎么死的？这位死于乱刀之下，待在谢长晋身边的林得意都没反应过来，那边就已经动手了。林得意觉得，诸副统领可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撞落下马后，乱刀剁碎了。 有诸副统领的亲信慌不择路，往他们这边跑，被谢长晋一刀斩于马下，林得意身上的血就是这么来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皱着眉，“圣上让你跟着去的目地是什么呢？” 林得意：“让我看看诸副统领他们是怎么死的？”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谢九欢想了想，说：“咱们去江南可能也会遇上这样的场面，圣上让你先适应适应？” 林得意没说话。 谢九欢摸一摸林得意的额头，关心道：“你没事吧？” 林得意说：“也，也没什么。” 听杀人、死人这样的事，他听过不少回，只是亲眼见到，这还是头一回，林得意觉得他是需要适应一下。 谢九欢突然双手合十朝天拜拜，嘴里念叨说：“希望咱们去江南别遇上血光之灾。” 林得意想，这恐怕很难了。 按照谢长晋的说法，魏盛文及党羽至少在三年前，就想着造反的事了，要不然怎么解释灯柱的编号被人搞鬼？这不就是在为攻城做准备吗？ “到时候原本就是京师的兵还好，我们这帮人熟悉京城啊，轮到外地调过来守城的兵怎么办？”谢长晋跟林得意说的话，林得意记得很清楚。 “谢指挥使让我在羽林卫再选些人，”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他也觉着江南要乱。” 谢九欢嘴角抽一抽后，把手放下了，那她还拜个什么劲儿？ “吃饭吗？”林得意问：“还是你再去睡一会儿？” 谢九欢被林得意问的打了一个呵欠，说：“吃饭吧。” 吃饭还是要积极的。 林得意喊木冬，让木冬去小厨房拿早饭。 “你们也吃啊，”谢九欢也冲门外说了句。 木冬答应着跑走了。 谢九欢问林得意：“木冬跟着你去的，他怎么样啊？” 林得意说：“他能怎么样？” 谢九欢：“他害不害怕啊？” 林得意想了一下，说：“我没看出来他有害怕，木冬跟过大哥一段时间的。” 木冬跟过大公子半年，这半年时间，大公子教了木冬些什么，木冬做过些什么，林得意不知道，他也没想起来要去问。 谢九欢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原来木冬是跟着大公子学习出来的啊，那她就不担心了，看看川连，木冬应该不比川连差吧。 木冬要知道谢九欢这么看他，木冬能感动到哭，四少奶奶太高看他了，他哪有川连的本事哦！ 早饭摆了满满一桌，包子面条，水饺馄饨肉粥，还有什么蛋饺，酥饼的应有尽有。 木冬跟谢九欢说：“不知道四少奶奶您爱吃什么，厨房那边就多做了些。” 谢九欢说：“这不是多做了些，这是做了很多啊。” 别说这辈子了，上辈子她也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啊。 “你下去吧，”林得意跟木冬说：“记得叫小珊吃早饭。” “是，”木冬应了一声，却还是没走。 林得意：“你还有事？” 木冬小声问：“少爷，您今天要去羽林卫吗？” 昨天晚上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您今天不去羽林卫看看？ 林得意：“不去。” 他都要远行去江南的人了，他还管京城的事干什么？要从羽林卫选谁跟着他走，林得意打算把这事交给他大哥，有大哥安排，他要操什么心呢？ 木冬：“就怕谢指挥使大人派人来喊啊。” 林得意不在意道：“等他派人来喊再说吧。” 木冬不再问了，他家少爷明摆着今天不想再干活了嘛。呃，虽然想想，昨天晚上他家少爷也没干什么活，就单纯地被溅了一身人血。 “今天想做什么？”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喝着瘦肉粥，说：“不知道啊，容我想想。” 木冬放轻了脚步，从屋里退了出来。他明白了，他家少爷为什么今天不想干活？因为他家少爷今天想陪媳妇。 “我一会儿去看看母亲，”谢九欢跟林得意说：“看看家里有没有事。” 林得意：“家里有大嫂在。” 谢九欢：“那我也得去请个安啊。” 这点子规矩，谢九欢还是知道的。 林得意：“好吧，我陪你一起去，然后呢？” 谢九欢：“然后我们回来准备行李？” 出差，还是出长差，行李一定要好好准备啊。 林得意说：“还有几天的时间，不用着急。”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也不用林得意再说什么了，谢九欢突然就悟了，她问林得意：“你是不是想出去逛逛啊？” 还是说，咱们先把夫妻这个身份坐实了？ 第395章 谢九欢，请父亲母亲长命百岁 第395章 谢九欢，请父亲母亲长命百岁 林得意想出门逛逛，谢九欢想的第二种选择，对不起，林得意没想到…… “吃饭吧，”谢九欢让林得意先吃饭。 林得意：“我们去渊声巷？” 谢九欢：“告诉阿爹和二娘，我们要去江南的事啊？” 林得意点头。 谢九欢叹口气，说：“让他们过两天好日子吧，知道我们要去江南，我阿爹不好说，我二娘肯定又得操心。” 林得意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谢九欢：“临走前一天吧，万一圣上在这几天里又改主意了呢？” 这个不大可能，但林得意还是同意了，“那我们一会儿要去哪里？”他问谢九欢。 谢九欢：“看过母亲后，你先补个觉，然后我们去我三姐家看看？” 走亲威，顺便跟那帮子投靠到孙家庄的山里猫说说话，谢九欢觉得自己的这个安排很完美。 林得意：“三姐夫是邀我们去他家看看的。” 谢九欢：“那这就么决定了？” 林得意：“我们什么时候去？” 谢九欢“下午啊，你先补个觉。” 林得意算了一下时间，说：“那我们还来得及回来吗？” 谢九欢：“我们可以在三姐家里住一晚上啊。” 林得意都没问三姐和三姐夫有没有地方住，就说：“好吧。” 小两口吃完了早饭，漱个口，洗一把脸，就去正院给乐安公主请安了。 一个婆子带着几个丫鬟进屋收拾桌子，知道今天小厨房为了摸四少奶奶吃饭的口味，所以早餐做了很多，婆子和丫鬟们都以为会剩很多，结果她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光盘。 小笼包子的蘸料，四少奶奶都没给剩下啊。 “四少爷的胃口变好了啊，”婆子嘀咕了一声。 “听说昨天家宴的菜也全吃完了，”一个丫鬟小声说。 “还是得成亲啊，”婆子就感叹道。 以前四少爷喝个水，她们担心四少爷会被水呛着，四少爷吃个饭，她们担心四少爷会被饭噎着，现在这样多好？四少爷习武之人，那就得多吃饭啊。 直到这个时候，秦国公府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不是四少爷变得能吃了，而是新进门的四少奶奶太能吃了…… 谢九欢和林得意到正院的时候，乐安公主正后怕中呢，看见林得意了，乐安公主忙就招手让林得意到自己的跟前来。 林爹轻咳了一声，你担心儿子，你就让儿媳妇干站着啊？ “九欢啊，”乐安公主的反应也快，马上她就问谢九欢说：“早饭用了没有啊？” “用过了，”谢九欢一副笑模样，高高兴兴地说：“好多好吃的。” 乐安公主也想跟四儿媳一样，笑靥如花的，可她现在笑不出来啊。 谢九欢这时突然冒了句：“母亲，四少爷昨天晚上可英勇了。 乐安公主：“啊？啊，这臭小子是有本事的，要不然他们指挥使大晚上的，非把他给叫去呢。” 谢九欢一脸的自豪，“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得意看谢九欢，他搞不懂谢九欢替他吹这个牛干什么，他昨天晚上就没捞着动手的机会。 谢九欢跟乐安公主说：“母亲，四少爷好着呢。” 乐安公主瞪了林得意一眼，她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林得意要真受伤了，他也没办法陪着谢九欢用早饭，再陪着谢九欢过来正院啊。 林得意问：“母亲都知道了？” 他不想让乐安公主担心，才故意瞒着的，这是谁嘴这么快，告诉他娘的？ 乐安公主：“你父亲说的。” 林得意扭头就看林爹，眼神控诉。 林爹叹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这事能瞒住谁啊？现在不把事情跟你母亲说清楚，让她自己胡思乱想的话，不是更糟糕？ 乐安公主这时冲谢九欢招手，让谢九欢到她跟前来。 谢九欢见乐安公主打量自己的脖颈和手腕子，谢九欢马上就说：“母亲，我还没仔细打扮呢。” 虽然收礼物，还是价值不菲的首饰这样的礼物，很让人开心，可做人也不能太贪心不是？ 乐安公主拉住了谢九欢的手，小声说：“母亲的家当以后都是你的。” 谢九欢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真的啊？ 乐安公主看一眼林爹，跟谢九欢说：“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 谢九欢两眼亮晶晶的，飞快地点头说：“好啊好啊。” 她不贪心，但乐安公主愿意给，她就敢收啊。 林得意在旁边说：“我会给九欢买首饰的。” 他又不是没钱！ 乐安公主瞥四儿子一眼，说：“这是我跟九欢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九欢却严肃了神情，跟乐安公主说：“母亲啊，不对啊，您和父亲都得长命百岁才行啊。” 乐安公主被谢九欢说的心里服贴，但她还是故意问谢九欢说：“那我的那些家当你不要了啊？” 谢九欢：“先存在母亲这里，母亲不给别人就行了。” 乐安公主一呆，还能这样的？但随即她就掩嘴笑了起来，“行，先存着，我不给别人，谁要我都不给。” “哎！”谢九欢十分响亮地应声。 林得意插不上话，于是他跟乐安公主说，他和谢九欢下午想出城，去谢九欢的三姐家。 “我们会在孙家庄过一夜，明天回来，”林得意说。 乐安公主问林爹：“羽林卫那边不会有事找老四吧？” 林爹说：“没事，你们去吧，去孙家庄好玩一玩，要带去的礼嘛，”林爹看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忙就让荣婆子去准备礼物。 谢九欢说：“也不用……” “礼物要带的，”乐安公主没让谢九欢把话说完，就说：“替我跟你三姐的公婆问好。” “是，”谢九欢应声，她刚才想说，不用准备太贵重的礼，但现在，唉，算了，随公主殿下高兴吧。 “那你们上午要做什么呢？”林爹这时问。 谢九欢回话说：“四少爷昨天一晚上没睡，上午就让四少爷补觉。” “嗯，”乐安公主忙就说：“那你们快回去吧，好好休息，吃中饭的时候再到我这里来，我今天命厨房做鱼了。” 谢九欢想，又是鱼？我婆母这么喜欢吃鱼的吗？ “好的，母亲，”谢九欢答应乐安公主说，只要有吃的，在哪儿吃，谢九欢一点都不在乎。 第396章 谢三姐，杀头猪吧 第396章 谢三姐，杀头猪吧 看着四儿子两口子走了，林爹才问了句：“四儿媳的三姐家有地方让他们过夜吗？” 乐安公主：“要没地方住，九欢会带着你儿子留下来过夜？没有的事你瞎操什么心，你想想他俩去江南的事吧。” 林爹摸一下鼻子，起身道：“我走了。” 乐安公主：“今天不去上早朝了，你就在家里用过早饭再忙活吧。” 林爹说：“改天再陪你用饭吧。” 乐安公主就不留林爹，只是跟林爹说：“羽林卫那边要是有说法了，你记得派人回来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林爹边往外走，边答应乐安公主道。 荣婆子把礼单做好了，送过来给乐安公主过目。 乐安公主拿着礼单看，看得还很仔细。 荣婆子这时对谢九欢在公主殿下心里的地位，再一次有了真实的体会。上头三位少奶奶可没这待遇，要往那三家送礼，她们做下人的拟好了礼单，公主殿下描上一眼就算是尽心了。如今这还只是送给四少奶奶三姐的礼，瞧瞧她家主子这个认真的劲儿！ “对了，臭小子回去睡觉了，他和九欢，”乐安公主话说到这里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她停下来不说了。 荣婆子声音极小地说了句：“现在还是白天呢。” 白天同房，那就是白日宣淫啊。 乐安公主脸一挂，也是。 “添些好看的摆件，”把礼单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乐安公主交待荣婆子说：“九欢她三姐的夫家家境还算殷实，不缺吃少穿，多送些能撑门面的东西，她三姐的夫家会喜欢的。” 荣婆子忙笑道：“主子说的是。” “你派人，算了，你去孙家下拜贴，”乐安公主又说。 荣婆子忙就领命。 等荣婆子一个半时辰后到了老孙家的时候，老孙家就谢三姐的婆母崔氏和大儿媳于氏在家。 荣婆子跟崔氏说了几句客套话，将秦国公府的拜贴呈给崔氏，她就告辞走了。当然，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荣婆子已经把老孙家给打量了一番了。 老孙家没分家，一大家子住一块儿，房子肯定是得往多了盖的，而且农家嘛，只要经济允许，院子肯定也得往大了圈。所以啊，老孙家九间房，前后两个院，房两侧都弄了菜园子。 四少爷过来肯定够住，心里这么想着，荣婆子放心地走了。至于四少爷在这里能不能住的舒坦，这个荣婆子就是想管，她也管不了，这是四少奶奶的三姐家，好坏轮不到她说话。 荣婆子走了后，崔氏看着桌上的拜贴发怔，他们这里窜门可没这规矩。 大儿媳于氏看着拜贴，咂了半天舌才说：“这东西真好看啊，看着像是金子的，我的天。” 崔氏小心地将拜贴拿到了手里，说：“比金子轻，不是金子的。” “那是什么的？”于氏问。 崔氏说：“不知道啊。” 于氏：“刚才那位是秦国公府的婆子，我瞧着像是哪家的老封君呢。” 崔氏点点头，刚才那位看着周身的气派，第一眼瞧见，把她唬了一跳。 将拜贴小心地放回到桌上，崔氏夫人突然一拍大腿，说：“小九儿要带她家那个四少爷过来呢，老大媳妇啊，你快去地里把你公爹他们都叫回来。” 于氏忙就跑去喊人了。 崔氏在堂屋里团团转了一圈，然后说：“先收拾屋子，对，得先收拾出一间屋子来。” 等一家人全被于氏喊回来了，谢三姐进了院门就大声问：“娘，我九妹真要过来啊？” 崔氏在客房里忙活，说：“秦国公府都来人了，还能有假？” 老孙头脱了鞋在门槛上磕着泥巴，说：“谢家小九儿下午过来？” 崔氏：“还有小九儿她男人，秦国公府的四少爷。” 老孙头：“就他们两口子？” 崔氏：“老汉你想什么呢？肯定还有伺候的人跟着啊。” 老孙头老实巴交的，把磕掉了泥巴的鞋穿上，说了句：“那收拾一间房不够。” 崔氏已经打算好了，说：“让几个小的把屋子让出来。” 孙女们不用挪地方，女孩儿家住的地方，不能让外人住。小小子们就没这个忌讳了，把屋子腾出来，跟老子娘挤一屋先睡着吧。 “都别站着了，”崔氏在客房里发号施令：“林四少爷头一回来，咱们家可得干干净净的，不能让人笑话。” 老孙头问：“先拾掇前院啊？” 林四少爷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前院啊。 崔氏：“先收拾堂屋，院子最后收拾。” 老孙头跟儿子儿媳说：“听你们娘的。” 崔氏又在客房里问谢三姐：“老二媳妇啊，林四少爷喜欢吃什么啊？” 谢九欢什么都喜欢吃，所以崔氏不操心谢九欢，可林四少爷喜欢吃什么，崔氏就得特意问一下了。 但谢三姐哪儿知道她九妹夫喜欢吃什么啊。 “他不是在谢家吃过饭吗？”崔氏听谢三姐说不知道，便又问了一句。 谢三姐问三姐夫：“四少爷喜欢吃什么？” 三姐夫想了好一会儿，冲客房大声说：“娘，四少爷好像也不挑嘴，他什么都吃。” 秦国公府的少爷不挑嘴？打死崔氏她也不信啊。 “我是一点也指望不上你俩，”崔氏一边忙着扫客房里的犄角旮旯，一边抱怨老二两口子，“我挑着小儿九喜欢的做吧。” 谢三姐差点没乐出声来，说：“娘，小九儿有不爱吃的东西啊？您是准备把山珍海味都做一遍吗？” 崔氏：“我倒是想，我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我去帮着收拾了，”三姐夫跟谢三姐说了一声后，跑堂屋去了。 “用水冲地，”崔氏高声道：“光扫没用啊。” “知道了，”三姐夫应声。 一大家子，大人小孩都在忙活了，谢三姐站在客房里跟崔氏说话，林得意她接触过，知道这妹夫是个好相与的，所以谢三姐是一点不着急。 这要搁往常，崔氏就得开口骂人了，但今天她忍了，谁叫她这儿媳是谢九欢的亲姐，林四少爷得喊一声三姐的“大人物”呢？ “秦国公府还专门派人送了贴子过来，”崔氏跟谢三姐说。 谢三姐：“娘，那叫拜贴，我阿爹要去哪家拜访，也会先写拜贴送去的。” 崔氏心里嘀咕，你那个爹懒得恨不得天天躺家里，他还有出门的时候呢？ 谢三姐这时说：“娘，要不然今天家里杀头猪吧？” 崔氏抡着扫帚的手一停，杀头猪？不年不节的杀猪？谢三好这个败家玩意儿，怎么不杀她，吃她的肉呢？！ 第397章 要去猪圈看猪的林四少爷 第397章 要去猪圈看猪的林四少爷 谢九欢和林得意在这天下午到的孙家庄，不说三姐夫一家人了，整个孙家庄的人都在等着这二位呢。 人嘛，不爱看热闹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听见有人喊秦国公府的四少和四少奶奶来了后，差不多整个孙家庄的人都出来了。 等小两口坐到老孙家堂屋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今天家里一会儿杀猪，”崔氏拉着谢九欢的手，笑眯着眼说。 “真的啊？”谢九欢一下子就又两眼放光了。 崔氏一拍谢九欢的手，“真的！” “太好了，”谢九欢人往前一扑，就抱着崔氏了。 谢三姐瘪了瘪嘴，这会儿她婆母话说得大方，她说要杀猪的时候，她婆母可不是这张脸。 崔氏一是舍不得，现在不是杀猪的时候，猪圈里养着的猪，除了春天里刚养下的小猪仔，就是能生小猪的母猪，和留种的公猪了。母猪和公猪不能杀，那就只能杀小猪仔了，什么家境的人家，杀小猪仔吃啊？ 二来，这时候的贵人们不吃猪肉，肉类要分个三六九等的话，那猪肉得分在低贱这一等里。 他们老孙家要是巴巴地把猪肉端上桌了，林四少爷却觉得被冒犯了，他们老孙家要上哪儿说理去？ 要不是谢三姐和三姐夫拿命赌咒，林四少爷在谢家吃过猪肉，并且林四少爷没有意见， 崔氏是不会松口的。 当然最后拍板杀猪吃肉的，是一家之主老孙头。老孙头还说了一句话，林四少爷不吃，谢家小九儿喜欢吃啊，你请四少爷吃饭，就 不请小九儿吃饭了 崔氏被自家老头这么说了，才同的意，林四少爷她还没见过呢，谢九欢可是她疼了这么些年的姑娘，亏了谁的嘴，也不能亏了谢九欢的嘴啊。 “肉圆子，溜肉段，煮肉片，”崔氏给谢九欢报菜名，问说：“你还想吃什么？跟大娘说。” 谢九欢马上就说：“红烧肉！我最爱吃您做的红烧肉了，我再做个糖醋排骨，您不是爱吃这个吗？” “哎哟，”崔氏就也抱谢九欢，说：“我的九姑娘哦，也就你记得我这老婆子喜欢吃什么。” 谢九欢：“这有啥？我这次带了好多布料，都可好看了，大娘，您做几身漂亮衣服，做咱们孙家庄里最漂亮的老太太。” 两车的礼物就停在院子里呢，崔氏乐得合不拢嘴，说：“还有我的呢？” “那可不，”谢九欢说：“还有糖，做糖醋排骨的糖有了。” 崔氏就更高兴了，糖是好东西啊，一般人家可吃不起。 老孙头这时清了一下嗓子，你别光顾着跟谢九欢说话，林四少爷坐这儿呢，你也招呼招呼这位啊。 林得意已经把老孙家的这间堂屋打量完了，比谢宅的堂屋大，摆件也比谢家的多。 崔氏冲自家老头使眼色，你招呼人家四少爷啊，我招呼算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你就不做一家之主了啊？ 老孙头看着林得意，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这位看着就富贵，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能跟这位少爷说什么啊？ 被长者盯着看，林得意不可能察觉不到，林得意也在想他该说些什么，他家里个个都是交际达人，以前这种事轮不到他操心，可现在…… 看看跟崔氏亲亲热热说着话的谢九欢，林得意勉强想了一句寒暄的话，他跟老孙头说：“伯父伯母的身体看着还挺好的。” “哎，”老孙头说：“我们身体都好。” 还能做农活的人，身体能不好吗？ 林得意又想了想，说：“我父亲和母亲，让我替他们跟您二位问好。” 四少爷的父母，是林相公和乐安公主啊， 老孙头和崔氏都心里发慌，这二位的问好，他俩受不太起，他们是不是得起身谢，谢恩啊？ 老孙头哎哎了几声，没能说出话来。 谢三姐这时在冲谢九欢使眼色，你家四少爷不会跟人唠嗑，你就在边上看着啊？ 谢九欢说：“四少爷想看猪圈呢。” 老孙家人：“……” 这少爷的爱好还挺奇特，猪圈有什么可看的啊？ “嗯，”林得意把在坐的人看了一圈，最后盯上了三姐夫，说：“我想去看看。” 坐屋里没话找话说太尴尬，不如出去逛 逛。 谢三姐胳肢肘撞了三姐夫一下、 三姐夫抹了一把脸，说：“正好要挑一头猪呢，那我们过去看看。” 谢九欢坐着不动。 谢三姐说：“你不去啊？” 这人回回来老孙家，都得去猪圈转上几圈的，今天不去了？ 谢九欢看桌上的点心。 谢三姐懂了，她妹这是要吃了东西再活动。 “那你们去吧，”崔氏也知道谢九欢的脾性，这些点心都是她亲手做的，哪回看见这些，谢九欢走得动道儿了？ 于是家里的男丁陪着林得意去猪圈看猪，崔氏带着儿媳妇和孙女们去厨房忙活。 谢三姐坐在了谢九欢的身旁，一边打量着谢九欢， 一边小声说：“怎么今天就到我这里来了？” 谢九欢：“说好的嘛。” 谢三姐：“别跟我嬉皮笑脸，你当我傻啊？你才进秦国公府一天吧？今天就能出来走亲戚了？” 谢九欢：“那我跟四少爷待家里也没事干啊。” 谢三姐：“说实话。” 谢九欢就叹了一口气，说：“也没什么，五天后我要跟四少爷去江南。” 这个消息就太突然了，“五天后？”谢三姐忙就问：“去江南做什么啊？” 谢九欢：“圣上让四少爷去江南传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个不好说。” 谢三姐：“这怎么还归期不定呢？” 谢九欢：“我们打算去江南传完了旨，我们在江南玩个十几二十天，反正不花钱，不玩白不玩嘛。” 谢三姐说：“不花钱？” 谢九欢：“四少爷是出公差啊，钱得朝廷出，谁给东家干活还自己贴钱的？” 谢三姐不觉着去江南传旨是个危险的活，她就觉着钱这事不对，谢三姐说：“你们吃喝玩乐的钱，朝廷也管？” 谢九欢：“圣上是他亲舅嘛，我们主要是去江南玩，传旨是附带的。” 谢三姐咂舌了，传旨还能是附带的？ “吃吗？”谢九欢递了个炸油球给谢三姐。 谢三姐：“你吃吧，这一碟子不够你吃的，你还给我。” 谢九欢：“我留着肚子一会儿吃肉呢。” “可拉倒吧，”谢三姐站起了身，说：“你在这里吃吧，我去厨房帮忙了。” 谢九欢：“大娘刚才没叫你啊。” 谢三姐没好气地道：“我可没你命好，我要不帮着干点什么啊，回头我还不一定挨什么骂呢。” 谢九欢一口咬掉了半个油球，崔大娘嘴硬心软，而且论比嘴，她三姐可不差，她一点不担心她三姐在老孙家会受欺负。 第398章 豹子老大，人都死了 第398章 豹子老大，人都死了 谢三姐人往外走，突然又想起件事来，说：“去江南这事，你告诉家里了吗？” 谢九欢：“没有，早告诉一天，二娘就得操心一天，临走那天再告诉她吧。” 谢三姐一想也对，就又问了一件事，说：“你今天怎么不把小珊儿带过来呢？” 谢九欢：“她着凉了来不了。” 谢三姐：“怎么会着凉的呢？” 谢九欢：“不知道啊，她昨天洗澡水没弄热？睡觉踢被子了？” 谢三姐决定结束对话，她踊谢九欢这人就谈不出个什么来。 谢三姐走了后，谢九欢在堂屋里把点心都吃完了，才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 外头的院子里这会儿没人，木冬和护卫们跟着林得意走了，老孙家人也在各忙各的。 “大娘，车子就放在院里啊？”谢九欢大声冲厨房问。 崔氏：“大白天不怕贼，先放那儿吧。” 谢九欢：“哎，那也行，大娘，我去猪圈看看啊。” 崔氏应道：“去吧。” 谢九欢溜溜达达地出了老孙家，她没去猪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半秒钟后一只胖橘就在孙家庄到处乱跑了。 想找到山里的猫老大豹子，就得先找着它妹。孙家庄的人家，除了几家外来户不姓孙，其余的都姓孙，都可以被叫做老孙家。谢九欢刚才在她三姐家看了，她三姐家没猫，所以她就只能满孙家庄找猫了。 谷场的空地上，猫们占据了一角在晒太阳，谢九欢过来的时候，可能是步子迈得太王八之气侧露，一只身型十分矫健的狸花猫拦在了谢九欢的身前。 谢九欢打量这只大猫一眼，身上的毛毛坑坑洼洼的，脑袋上更是秃了一块儿，这一看就是恶战之后的英雄啊。 “豹子老大？”谢九欢问。 对面的大狸花：“你认识我？” 谢九欢：“久仰大名呢，谁不知道你……” 要跟猫打听消息呢，所以谢九欢打算吹捧豹子老大几句，毕竟这只刚被城里的猫暴打过，可豹子老大打断了谢九欢的话，说：“你是南城的谢胖？” 谢九欢：“……” 她的“威名”已经传到山里了吗？ 豹子老大：“你们南城的那只黑猫说了，它们要是死在山里，你一定会为它们报仇的。” 谢九欢：“……” 大黑还对她抱有这种期待呢？ 豹子老大：“那帮猫说你是城里最厉害的猫。” 谢九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到底要不要认下这个名头？虚荣心可以有，但是真要到了出力的时候，她要出力了却办不成事，这要怎么办？ 豹子老大这时拱起身子。 谢九欢：“你这是要干什么？” 豹子老大：“来吧。” 谢九欢：“啊？” 豹子老大：“比一场。” 谢九欢抬爪挠了挠头，说：“今天办正事，小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 这下子轮到了豹子老大和山里的猫们发愣了，什么叫正事，什么叫小事情啊？现在最要紧的事，不就是让它们看看，城里最厉害的猫到底有多厉害吗？ 谢九欢：“谁是豹子老大的妹子？” 一只体型稍小点的狸花猫从猫群里跳出来。 谢九欢不等这猫说话，就抬爪冲这猫挥了挥，热情道：“我是来庄子东头老孙家做客的，他家二儿子叫孙思亲，小名狗子，你是哪个老孙家的猫？” 狸花猫：“我就是这家的猫。” 谢九欢没想到事情这么巧！ “那你就也是我妹子了啊，”谢九欢马上就认亲，说：“妹妹啊，你叫什么名字？” 豹子老大：“你说是亲戚就是亲戚了？” 谢九欢一本正经地：“那不然呢？不是亲戚，我能知道孙老二的小名叫狗子？我一城里猫跑村里种地？” 孙家庄的人都知道三姐夫小名狗子，不但知道这个，他们还知道孙家老大小名叫犟驴，孙家老三叫三狗，老四叫笨牛，熟人知道这些不是正常吗？也不能说知道这些就是亲戚啊。 还有，哪只猫会种地？ 可谢九欢这一套糊弄猫够了，豹子这一群山里猫被谢九欢绕住了。 一只孙家庄的老猫这时开口说：“你是谢家九姑娘的猫？” 本喵就是谢家九姑娘！ 谢九欢点了点头。 “那你俩是能认个亲戚，”老猫跟狸花猫说。 “妹妹啊，你叫什么名字？”谢九欢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股哄骗的味道。 “虎子，”狸花猫说。 哥叫豹子，妹叫虎子，一听名字就是兄妹俩，挺好的。 “家里开饭了？”虎子问。 谢九欢：“呃，还得再等等，我大娘，我是说老孙家的女主人把你们这些山里猫都养了？” 豹子老大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 谢九欢也跟着一跳，这是又怎么了？ “我们没有主人！”豹子老大冲谢九欢叫。 谢九欢：“哦哦，没有就没有呗，生气就不好了嘛。” “你，”豹子老大对面前的这只胖橘没什么办法了，自己气得半死，对方还是笑嘻嘻，这显得自己像个大傻子啊。 “好了好了，我们来说正事，”谢九欢坐端正了，跟豹子老大说：“山里那帮吃猫的人是怎么回事？” 豹子老大目光很凶狠。 谢九欢：“我以前没听说山里有人吃猫啊。” 豹子老大：“那是因为以前没这帮人。” 谢九欢：“这帮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豹子老大：“去年。” 谢九欢：“年头还是年尾啊？” 豹子老大：“去年刚开始的时候。” 那就是年头了，这么说来，这帮人到山里已经一年了啊。 谢九欢：“可城里的人没听说这事啊。山里头原来的人呢？” 豹子老大：“都死了。” 谢九欢怀疑自己对猫语理解错误，所以她又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去，”豹子老大回头看看身后的猫们，人死后要去哪里来着的？ “地府，”有猫叫了一嗓子。 “对，”豹子老大又扭回头，跟谢九欢说：“山里的人都去地府了。” 谢九欢呆住，然后她炸了毛，一蹦三尺高地叫道：“死了？山里有好几个小村子啊，那么多人都死了？怎么会死的呢？” “这些野猫是要打架吗？这胖猫还挺有种，”这时有农人扛着锄头路过打谷场，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看见的是一只大胖猫在跳脚，喵嗷喵嗷地叫唤，对面一群花色各样的猫，虎视眈眈，目光十分不善地看着这胖猫…… 第399章 谢九欢，有事找大哥 第399章 谢九欢，有事找大哥 “都死了，没啦，”豹子老大还嫌谢九欢受得刺激不够，又跟谢九欢说了一句。 谢九欢颤音问：“谁干的？” 问完了话，心情还是平复不了，谢九欢就又叫唤道：“我说谁干的？！” “光叫唤，不打，”扛着锄头的农人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 “别管这人了，”谢九欢跟豹子老大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豹子老大：“吃猫的那帮人干的。” 谢九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山里那么多人呢，都，都被杀了？” 这么大的事，但凡有一点风声，京城就传遍了，现在京城里一点动静没有啊。但是豹子这群猫也没理由骗她，山里的野猫不在乎人的生死，人死了就是死了，它们没必要说这个谎。 虎子这时说了句：“北山里也没有多少人。” 京城北边的山叫青龙山，山脉一路绵长向北，山高林密的，野生动物很多。山里还有个皇家的围猎场，但宣景帝登基为帝这么些年，他就没走过北城门，也没去过青龙山的皇家围场。出于皇家的体面，围场没荒废，但半荒废的围场跟废了又有什么区别？ 青龙山的住家，一类就是看护围场的这帮人，这么些年过去后，看护围场的人也就五六个，加上老婆孩子，父亲兄弟什么的，将将凑齐一个二十几人的小村落。 还有就是山里的猎户，这类人的人数就更少了，散落在山里，最多五六户，彼此间要不特意找，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面。 “山里没几个人，还没我们多呢，”虎子又说了一句。 谢九欢说：“不管人多人少，死了人就是大事，哪能随便杀人呢？这帮王八蛋得偿命，不是，这帮王八蛋为什么杀人啊？” 豹子老大说：“你嚷嚷什么？” 它们哪儿知道为什么啊？ 谢九欢身上的毛还是炸着，说了句：“我激动，不，我现在很生气。” 豹子老大说：“那你生气，被吃掉的猫也活不过来啊。” 这对谢九欢来说又是一击，对，这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王八蛋，人没放过，动物，这帮王八蛋也没放过！ “杀人的人，我是说吃猫的人有几个？”谢九欢问豹子老大。 豹子老大：“很多啊。” 谢九欢：“很多是几个？” 豹子老大：“你好奇这个干什么？你打不过那帮人的。” 谢九欢：“打过打不过，打了才知道，你就告诉我多少人吧。” 豹子老大摇摇头，说：“山洞里有好多人，出来找食的人有七八个？我不会数数啊。” 你这只胖猫是在为难我豹子哥！ 谢九欢只得换个问题问：“那他们在山洞里干什么呢？” 豹子老大：“烧火。” 烧火在哪里不能烧，要躲在深山的山洞里烧？还得把山里的常住人口全部杀光的？谢九欢琢磨着，这帮人不会是在山洞里偷摸打造些什么吧？ 要搁谢九欢以前的那个世界，做个刀剑这样的兵器，那还能说是艺术品，大爷大妈晨练时的工具，可在这个世界，私造武器盔甲那是要砍头的大罪。 “这个山洞具体在什么地方呢？”谢九欢问。 她以前也去青龙山撒过欢，她没发现青龙山里有个，可以供人私自搞金属加工的山洞啊。 豹子老大又一次说：“你打不过他们，那帮人手里有兵器，他们会武的。” 谢九欢：“你甭管这个了，你就告诉我这个山洞在哪里就行。你想啊，我要把这帮人收拾了，你们不就又可以回山里去了吗？” 谢九欢的这个提议，对豹子老大很有吸引力了，但要它讲述山洞的具体位置，它又说不清楚。猫就知道该怎么走，谁会问猫要地图啊？ “一个山谷，”豹子老大被谢九欢问得差点没又跟谢九欢翻脸，但为了它们这帮猫能再回山里，它硬是忍了谢九欢的啰里啰嗦。 谢九欢：“东南西北哪个方位呢？” 豹子老大说不上来，它分不清东南西北。 有一只玳瑁这时插了一句嘴：“离京城最远的那个方向，就是反着京城的方向走。” 青龙山跟京城北边的门户一样，是正面面对京城的，那反着京城的方向走，就是青龙山的北边了。 “是个什么样的山谷呢？”谢九欢又问。 这胖猫哪来的这么多问题？豹子老大烦得想跟谢九欢干一架，“我带你去一趟得了，”豹子老大跟谢九欢说。 “不行！” 山里的猫异口同声地反对，进山被人抓住吃掉怎么办？ 谢九欢就跟豹子老大和山里的猫们说：“那你们再想想，那个山谷有什么特色呢？就是特殊的地方，能让我认出来的。” 这真是为难猫了。 山里猫们凑一起商量，谢九欢心里着急， 但也只能等着。别说山里的猫不同意豹子老大带她进山去了，她现在也没法儿进山啊，回头林得意他们看完猪圈回来了，在孙家庄再找不着她，这不又得出事么。 “那个山谷里有水，”商量了半天，豹子老大跟谢九欢说：“水从山崖上淌下来的，现在那边的水已经不清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也算是个特征。 谢九欢冲豹子老大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努力，你们别急着回山里去，就在孙家庄等我的消息。我不一定自己过来，但一定会有猫过来知会你们一声的。” 豹子老大：“你要被人杀掉吃了呢？” 谢九欢：“……” 一定要这么咒她吗？ “那就是我命该如此，”谢九欢抽一口气，跟豹子老大说：“那你们就得自己想办法了，我都死了，我就没办法了啊。” 豹子老大看着谢九欢，它的左眼有一道长长的疤，扭曲着像条又长又肥的蜈蚣，这是陈年的老伤，毛也长不出来了，这让豹子老大平添了三分凶恶。 谢九欢叫道：“我说了我努力，这种事哪有打包票的？不懂打包票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没办法肯定成功的啊。” 豹子老大说：“好吧，我希望你能成功。” 谢九欢：“谢你吉言了，你等我消息。” 山里的情况肯定是要弄清楚的，但要怎么跟林大公子说，谢九欢认为她得好好编说辞，大公子可不好胡弄。 是的，如今出了事，谢九欢头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林大公子。 第400章 三姐夫，骟猪小能手 第400章 三姐夫，骟猪小能手 谢九欢最后还关心了豹子老大们一句，“你们不靠人养活，你们在这庄子里靠什么活呢？” 豹子老大说：“田里耗子多的是啊。” 除了耗子还有鸟，它们还可以捉兔子，去鱼塘偷鱼，再不济它们还能去这庄里的猫那里混几顿猫饭，它们怎么着也饿不死的。 谢九欢：“成，各位都好好的，我先走了。” 豹子老大：“你要进山去啊？” 谢九欢：“今天不去，我得准备准备，那帮人手里头有家伙什，我空爪过去指定吃亏啊。” 谢九欢一溜烟地跑走了，豹子老大往谢九欢跑走的方向看了半天，才跟它妹虎子说：“这就是城里最厉害的猫啊？” 虎子说：“我不知道啊，这不是你们说的吗？” 它没去招提寺的那块荒地，跟城里的猫们干那一仗啊。 豹子老大：“它要不想进山，那它问那么多，它耍咱们玩呢？” 打谷场的猫们都沉默了，城里最厉害的猫是闲的慌吗？ 虎子叹气，山里出事之后，她愁得毛都掉了好多，“我回家看见它，再问问它，”虎子一只猫，却硬是在猫脸上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来。 谢九欢跑到猪圈的时候，林得意跟三姐夫站在猪圈前头，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谢九欢看着，这二位像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 木冬看见了谢九欢，张嘴就要喊人，谢九欢忙冲木冬摆了摆手，手指放在嘴唇上，让木冬别出声。 木冬扭头看看他家少爷，脚步放轻地跑到了谢九欢的跟前。 “他们怎么看猪看得这么入神？”谢九欢小声问。 木冬小声说：“少爷问三老爷猪怎么养才能长得又肥又大，还吃起来不腥的。四少奶奶，少爷要不提这一茬儿，小的都没想起来，对啊，为什么三老爷养的猪，吃起来没那股子腥味呢？” 谢九欢：“那不是腥味儿，那是膻味儿。” 木冬：“哦对，四少奶奶说的是。” 腥味也好，膻味也好，反正都不好吃啊。 谢九欢：“我孙伯父他们呢？怎么就留你们仨在这里？” 木冬：“孙老爷他们回家杀猪去了，说还得再收拾出两间屋子来，不然住不下。” 谢九欢看着木冬。 木冬：“小的和护卫们啊。” 谢九欢一拍脑门，对了，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木冬：“其实小的们在院子里睡一晚上也行啊。” 谢九欢摇摇头，“我孙伯父他们不习惯这样，你们要睡院子里，那他们睡不着觉。” 木冬不明白，这有什么睡不着的？但他也没机会问了，因为他家少爷往他们这边来了。 “不看猪了啊？”谢九欢问。 林得意走到谢九欢的跟前，说：“孙伯父 他们选了两头小猪走。” 谢九欢：“两头啊？” 林得意：“猪小，孙伯父怕一头猪不够吃。” 谢九欢感叹了一句：“哎呀，可怜的小猪。” 林得意没懂，就问：“你怎么，你不吃了啊？” 正往这边走的三姐夫，听见林得意的问就乐了，也就人肉不能吃，不然的话，他都怀疑他这九姨子高低不能放过人肉。 “吃啊，三姐和三姐夫养的猪好吃，”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看着不太明显，但林得意脸上的神情的确是扭曲了一下，显然老孙家的猪为什么好吃，三姐夫已经把秘诀告诉林得意了。 这对林四少爷来说，骟猪这事，他要接受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小九儿来了啊，”三姐夫招呼谢九欢。 谢九欢笑着跟三姐夫说：“我过来的时候，尽看见猪圈了，孙家庄是不是家家都养猪 了？” 三姐夫说：“差不多吧，小猪仔都是从我这儿弄去的，都是姓孙的，我也不能自己发财，不管族里人啊。” 谢九欢说：“小猪都骟过了？” 三姐夫：“骟了，我的手艺现在是不愁了，经我手的小猪仔全活了。” 谢九欢给三姐夫鼓掌，这么看来，她三姐人骟猪的手艺是练出来了。 “我跟你三姐商量过了，”三姐夫平日里话不多，但说起养猪的门道来，他可以唠一天不带停的，三姐夫跟谢九欢说：“今年我们不收钱，但明年再有人来骟猪，我们就得收钱了，没有白干活的道理，是不是？” 谢九欢说：“你们就是今年收钱又能怎么地呢？” 三姐夫哎呀了一声，说：“你三姐说了，头一年得让人家知道我手艺好啊，得先把名声打出去。” 骟猪的名声，木冬如今看着三姐夫一脸的敬畏，这是个狠人啊。 “走，我再领你们到处逛逛，”三姐夫走在前头领路，特意跟谢九欢说：“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呢。” 谢九欢不乐意地喊了声：“姐夫！” 这弄得她多馋似的，她明明，好吧，就算丧了良心，谢九欢也没脸说她这人不嘴馋。 三姐夫：“行行，我不说了，四少爷啊，咱们去田里看看？” 木冬想说话又不敢说，他家少爷这辈子都不可能种田的，领他家少爷去田里干什么啊？ 林得意点头说好，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做，而且谢九欢没说不去，那他就去呗。 四个人，三姐夫走前头领路，谢九欢和林得意走中间，木冬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这不老二吗？”没等走到田间，就有庄子里的人，在路那头远远地喊三姐夫。 三姐夫停下了脚步，说：“狗剩子你回来了啊。” “老子名叫孙兴旺，”挑着箩筐的汉子直接就怒了，“\t二狗子你是不是记不住人名啊？” “兴旺哥啊，”谢九欢从三姐夫的身后探出来，冲汉子挥了挥手。 原本不高兴的孙兴旺看清谢九欢的脸了，脸上马上就乐开了花，说：“九姑娘来了啊。” “这位是秦国公府的四少爷，”三姐夫把林得意让出来了，大声道：“是我们九姑奶奶的夫婿。” 孙兴旺去城里的市集卖了三天的农货，今天才回来，所以他还不知道谢九欢带着林得意到老孙家来的事。 看见林得意了，孙兴旺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四，四少爷，”孙兴旺动作一点不标准地给林得意行礼。 林得意冲孙兴旺还了一礼。 孙兴旺脸上的表情就更僵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三姐夫伸头看看孙兴旺用扁担挑着的两个箩筐，说：“还剩下不少啊，生意这么不好吗？” 孙兴旺这才说了句：“城里人看不上我这点子农货，山货倒是好卖，可往常送山货来的猎户不来了，我没办法啊。” 第401章 小道消息，青龙山闹鬼 第401章 小道消息，青龙山闹鬼 谢九欢十分感激她兴旺哥，正愁怎么说事呢，她兴旺哥就给她送梯子来了。 “哪个山的猎户啊？”谢九欢马上就问。 孙兴旺：“青龙山的。” 谢九欢就更感激她兴旺哥了。、 林得意这时开口说：“青龙山不是在北边吗？你们还收那边的山货？” 孙家庄在南城外啊，上北下南的，中间隔着一座偌大的京师城呢。 “青龙山上的核桃和野枣干好吃，”谢九欢说。 三姐夫说：“住青龙山里的人少，野兽就多。” 野兽多，猎户能打着的猎物就多啊。 “青龙山的那几个猎户我都认识啊，”三姐夫说着话呢，突然冒了一句：“他们是挺长时间没来咱们这儿了，他们改行了？” 孙兴旺：“这几位就会打猎，他们能改到哪个行当里讨口饭吃啊？” 三姐夫十分狐疑地看孙兴旺，问说：“你收货的时候压人家价了，人家就不往咱们这儿来了？” “我要压价，天打五雷轰！”孙兴旺马上就叫起了撞天屈。 三姐夫：“那他们咋不过来了呢？” 孙兴旺：“我不知道啊，你下回见着那帮猎户了，你帮我问问。” 反正他孙兴旺问心无愧。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块空地上已经围 了不少人了，林得意都不知道这帮老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兴许是找着出价更多的人了？”有老乡就猜道。 “我听说青龙山的猎户都走了，”另一个老乡说。 谢九欢马上就看向了这位，“走了？他们去哪儿了？” 还是有人知道，青龙山里的猎户都死了的事啊？ 这位：“走哪里去了，这个我没听说，我就听说他们搬走了。” 谢九欢“啊”了一声。 看来还是没人知道啊。 “你这就是胡扯了，”马上就有人反驳这位的搬家论了，说：“家是这么好搬的？官府同意了啊？再说了，这在京城外头当猎户，不比在其他的地方好？他们脑袋被驴踢了啊？” 这个世界可不是买个房子就能搬家，换个地方过日子了，在这个世界你出个远门，都得官府给你路引呢，更何况搬家呢？ “除非他们的这个搬家，就是在青龙山里打转，”这位挥着手，跟个演说家似的大声道：“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去年找张猎户订了几张皮子，想给我家大妞当嫁妆的，到了今天，老张也没把皮子给我送过来，”有老乡这时说出了谢九欢最想听到的话，“按理说，没弄着好皮子，我就不说让他把订金退给我了，他是不是该来跟我说一声？我在家寻思好几个月了，老张跟我是老相识了，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有人问：“你到底想说啥？” 这位：“老张会不会出事了？” “会议”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这就吓人了，老张能出什么事？ 三姐夫这时说：“也不光是老张，青龙山的猎户都不来了啊，总不能一起出事吧？” “不能吧？”有人小声道：“青龙山的猎户虽然不多，但几家加起来也十几口人呢。” “别瞎说啊，”孙兴旺忙大声道：“猜着老张出事呢，让你们两句话的工夫，就成了那边十几口子一起出事了，不代这么咒人的。” 谢九欢这时说：“那他们为什么都不来了呢？” 孙兴旺：“去别的地方卖他们的山货了呗，这十里八乡，又不是只咱们孙家庄收山货，是不是？还有，他们万一找到门路，进城卖货了呢？” “进城卖货，要有京师府的批条，”林得意这时认真道：“这个我可以去查一下。” 孙家庄的大家伙儿：“……” 让林四少爷特意去京师府查批条？这是不是有点兴师动众了？这还不如他们往青龙山里跑一趟呢。 孙兴旺一拍大腿，下决定道：“我明天就去青龙山瞧瞧去吧。” “这种事哪能劳烦四少爷跑腿呢？”孙兴旺又哈着腰跟林得意说。 三姐夫也跟林得意说：“不至于，青龙山的那帮人能跑哪儿去？” “咳，”庄里有名的闲汉，这时在人群的最外边咳了一声。 “二赖子你怎么凑过来了？赶紧滚，”马上就有人赶闲汉走。 “我听到一个消息，”叫二赖子的闲汉小声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谢九欢：“……” 这话还真是古今通用啊。 “你什么意思？”三姐夫这时反应过来了，“你还想跟四少爷要钱啊？是不是给你脸了？！” 三姐夫抡起拳头就要去揍二赖子，这小子太不知道好歹了。 “三姐夫，”林得意却抬手把三姐夫拦住了，说：“你让他说，我想听。” 二赖子忙从人群外头挤了进来，但隔着人群吧，二赖子看林得意还好，但这会儿靠近了看，对着林得意这张天生不高兴的脸，二赖子突然就又心里发怵了。 就好像他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位是秦国公府的少爷啊，弄死他是不是跟摁死只蚂蚁似的？ 林得意看着二赖子：“说话。” 场面又冷了下来，二赖子还打了个哆嗦。 林得意：“怎么又不说了？” 孙家庄的众人：“……” 这四少爷怎么看起来人冷，说起话来也冒寒凉气呢？ “说话，”三姐夫也不是头一回见林得意了，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三姐夫一巴掌拍二赖子的后脑勺上。 “我，我听说青龙山闹鬼，”二赖子这才说。 “我，”三姐夫真的开始揍人了，“你搁这儿编故事呢？我让你编，让你编！” “真的，”二赖子被三姐夫揍得抱着脑袋，想跑跑不掉，就只能蹲地上了，嚷嚷说：“青龙山闹鬼迷眼呢，里头的人都出不来了。” 谢九欢忙问：“你听谁说的啊？” 二赖子：“货郎许啊，他说的，以前他隔一个月就去青龙山下头等着，山里的人会出来跟他买点过日子要用的东西，可都一年了，他没见过青龙山的人了。” 三姐夫：“这跟闹鬼有什么关系？就因为青龙山的人不买他的货了？” 二赖子：“货郎许打听过了，没别的货郎跟他抢生意，就是青龙山的人不出来了。” 谢九欢：“那他没进山去看看啊？” 二赖子：“他一个卖货的废物头子，他哪敢一个人进青龙山啊。” 三姐夫又踹了二赖子一脚，“你还嫌弃别人是废物？” 谢九欢这时小声跟林得意说：“这事是不是不太对劲？” 林得意点点头，人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更何况是整个青龙山的人都不见了。 第402章 我喜欢你，真的 第402章 我喜欢你，真的 “青龙山还有个围场呢，那帮子猎户不见了，看围场的人呢？” 说到了猎户，又有人想起青龙山那几户看围场的人家来了。 “那个围场原本就跟废了差不多，朝廷是终于把看围场的人给撤了？”有老乡问。 “那是圣上打猎的地方，朝廷敢动圣上的围场？”马上就有明白人反驳这位道：“这不可能。” “那这几户人家哪儿去了呢？货郎许在山外头蹲那么多天，他没见着山里的人啊，”二赖子挨了两顿打了，还是有话要说。 孙兴旺说：“也是待山里出不来？” 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看围场的人，在山里的吃的用的是朝廷给，还是要他们自己买啊？” 林得意哪儿关心过这种事啊？所以他只能冲谢九欢摇摇头，说：“不知道。” 三姐夫这时说：“咱们一帮人在这儿猜有什么用？过几天咱们多叫点人，一起进青龙山看看去。” 谢九欢心里顿时就是一突突，你们叫多少人进青龙山，那不也是送死吗？ “可现在谁走的开啊？” 老乡的这句话，除了心思全放在做买卖上的孙兴旺，从来不干活的二赖子，林得意、谢九欢、木冬这三个外人之外，大家伙儿都认同。 现在是春天，农忙的时候，谁有闲空进山找人去啊？ “所以我说过几天嘛，”三姐夫说。 “不是几天，是几个月以后，”谢九欢马上插话道。 三姐夫想了想，说：“横竖他们也不见那么多天了，再等上个几月也没什么，那就几个月以后吧。” 林得意头一回见这么决定事的，这就从几天延后到几个月以后啦？ 三姐夫：“走了，各忙各的吧。” 二赖子：“回去吃饭了啊？” 三姐夫：“我家没你的饭，你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谢九欢看着二赖子：“鬼迷眼？” 二赖子也不知道自己该坚持，青龙山就是闹鬼了，还是不再坚持这个观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会弄明白的，”谢九欢又跟二赖子说：“下回看见货郎，给他带句话，让他别去青龙山了，知道有危险还去干什么呢？” 被谢九欢看，二赖子高兴，可被林得意盯着看，二赖子就害怕了，所以他也不敢抬头，听了谢九欢的话后，就飞快地点了点头。 等“会议”散场后，二赖子摸着被三姐夫拍过的后脑勺，龇着牙要走的时候，木冬跑过来，递给二赖子半块碎银。 “我家少爷赏你的，”木冬说。 二赖子受宠若惊了，他还能遇上这好事呢？ “拿着吧，”木冬催二赖子。 二赖子这才伸手接过了碎银子，没等他谢赏呢，木冬就跑走了。 跑好远了，木冬又停下来冲二赖子喊：“我们四少奶奶叮嘱你做的事，你别忘了啊。” 二赖子忙说：“忘不了。” 这头儿，三姐夫领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在田埂上站着，跟林得意说：“这田子里种的麦子。” 林得意盯着麦田看，看得很仔细，然后他问三姐夫：“姐夫你去过青龙山吗？” 三姐夫：“我没去过，那山里豺狼虎豹都有，都是吃人的猛兽，这一般人谁敢去啊？” 林得意：“哦。” 三姐夫：“你去过？” 话问完了，三姐夫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问得傻憨憨的，林得意在城里待着都老出事，他怎么可能去青龙山呢？ 林得意摇头说：“我也没去过。” 谢九欢倒是去过青龙山撒欢，可这会儿她不能承认啊，所以谢九欢说：“我也没去过，我就去慈光寺的时候，爬过南城外的山。” 三姐夫看了谢九欢一眼，京城人谁没去过慈光寺呢？这也值当你特意说一声？ 林得意：“我也去过慈光寺。” 三姐夫：“……” 这嗑让这二位给唠的，他是不是还得给这二位鼓鼓掌啊？ 谢九欢就冲着林得意笑，说：“我知道，我们在慈光寺摘过栀子花呢。” 林得意：“嗯。” “哎呀，”谢九欢说：“就好像昨天的事一样儿。” 林得意这一回没吭声了，只是手抬起来又放下，三姐夫在呢，他不好跟谢九欢做些什么啊。 三姐夫看看谢九欢，又看看林得意，老实人这会儿也觉得自己多余了，他该回去帮着杀猪才对。 于是三姐夫说：“要不你俩在这里玩一会儿，我回家去看看他们杀猪。” 谢九欢说：“我孙伯父他们不会杀啊？要你回去看着？” 三姐夫心想，我回去看杀猪，也好过站这儿，看你俩眉来眼去啊。 “杀猪放血放不好，猪肉就不好吃，”三姐夫说着话就扭头走了。 谢九欢：“我孙伯父他们不会给猪放血？” 三姐夫跑起来了。 谢九欢问林得意：“他跑什么呢？” 林得意握住了谢九欢的手，说了句：“不知道，可能他喜欢看杀猪。” 谢九欢头往林得意的肩膀上一靠，说：“算了，不说他了，你呢？你喜欢看什么？”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说：“我听说麦田是金黄色的，这个麦田什么时候会变成金黄色？” 谢九欢：“秋天吧，到了秋天麦子熟了就成金黄色了，到时候我们再过来看。我见过的，可好看了，麦子的味道也好闻。” 林得意：“是吗？” 谢九欢：“我们到了秋天的时候，会回京城了吧？” 林得意一愣。 谢九欢小声说：“要是错过了，麦子被收割完，就看不着了。” 林得意将谢九欢揽进了怀里，说：“嗯，我们秋天的时候一定回来了。” 谢九欢：“行，就这么说定了，那时候小猪仔也长大了，我们可以吃大猪了。” 林得意就笑了起来。 谢九欢也呵呵地乐，说：“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喜欢看什么啊？” 林得意不知道，他没什么特意喜欢的东西，所以林四少爷陷入了沉思，他喜欢什么呢？ 三姐夫这时在半道上截住了木冬，说：“你跟我先回家吧。” 木冬说：“三老爷，小的要伺候我家少爷和少奶奶。” 三姐夫拉着木冬走，说：“就让他俩自己待着吧，我待那儿都多余，你过去也是多余。你听话，跟我走吧。” 木冬：“那我家少爷……” “有四少奶奶在，你家少爷能出什么事？”三姐夫把木冬拽走了。 “我喜欢，”吹着田间的风，看着青色的麦苗，林得意终于想出了答案，他小声跟谢九欢说：“我喜欢看你。” 我喜欢你，真的。 第403章 论知识的重要性 第403章 论知识的重要性 这天晚上，老孙家人三桌，木冬和护卫们在另外一个屋里摆了一桌。 林得意听说过小孩子淘气这回事，但秦国公府的四个孩子在林得意面前都没大声说过话，所以林得意是在见到谢十全以后，才知道淘气孩子是什么样的。 等今天看到老孙家的几个孩子了，林得意又发觉，谢十全是个乖孩子了。老孙家的孩子吃个饭都满屋转圈，还能一言不和打起来，被大人揍了屁股后，安静一会儿，再继续闹腾。 老孙家的大人们脸上都挂不住，这不显得他们老孙家家教不行吗？ 崔氏隔桌冲老孙头使了一个眼色，这样你都不揍？ 老孙头就冲儿子们使眼色，你们就看着？ 当老子的们也犯难，可当着客人的面揍孩子，这也不好吧？ 乡里的孩子野惯了，家里平日也不是没肉吃，但像今天这样一大桌子肉菜，几个孩子没见过，过年家里都不至于这样。小孩儿们本来就容易激动，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就更激动了，所以大人们叮嘱他们要乖，要听话，不能丢老孙家的脸，这些话几个孩子全抛脑后，忘了个干干净净。 谢九欢在这时喊了一声：“再不过来吃，就都没有了啊。” 在挨打时间点上的把握，还有对小孩儿的心理把握上，谢九欢还是很可以的。在她喊了这一嗓子后，老孙家的几个孩子迅速坐回去吃饭了。 “谁再跑，那就不要吃了，”崔氏这时也撂了狠话，“我今天说话算话，不信，你们就试试！” “小孩子人来疯，”三姐夫跟林得意说了句。 林得意啊了一声，想想又笑了笑，说：“小孩子嘛。” 三姐夫说：“来来，吃菜，你多吃点。” 林得意就埋头吃菜，面前放着酒，但他也不喝，老孙家人也不敢劝他喝酒，这位倒霉蛋的名声在外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而且吧，林得意还不怎么说话，跟他最熟的三姐夫也不是话多的人，其他人跟林得意今天头一回见，也不能吃个饭全程跟林得意 就说客套话吧？ 要不是谢九欢这一桌一直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再加上孩子们那一桌，更是一刻不得消停，那老孙家的这场家宴还不知道得沉闷成什么样呢。 “太吵了，”老孙头嘀咕。 林得意停了筷子扭头看看，再转过头来看看自己这一桌，林得意感觉到不对劲了，问说：“你们怎么不说话？” 老孙头和他的儿子们：“……” 是啊，我们为什么不说话呢？少爷你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呢？ 林得意又看向了坐他身旁的三姐夫。 三姐夫给林得意夹了一块红烧肉，说：“吃菜。” 老孙头都想给这儿子一下，你跟四少爷是连襟，你就不能跟他多聊上几句吗？秦国公府的少爷，他缺你这一块肉啊？ 林得意说：“三姐夫，你们庄子里养猪的人家，都跟你使一样的法子养猪吗？” 三姐夫：“都一样，猪都骟过了，这样猪肉就好吃了。” 林得意想了想，说：“这法子怕是瞒不住了。” 谁都有亲戚朋友，一个庄子的人都知道了，那离全天下的养猪农户都知道，就不远了。 三姐夫又给林得意夹菜，说：“瞒不住就瞒不住吧，咱家才养几头猪？生意都做不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 没办法让全天下都吃到，他们老孙家养的猪，吃不了独食，那还要操心什么保密的事儿。 林得意说：“这事情官府得有表示啊。” 三姐夫一愣。 孙家大哥忙就问：“这事里还有官府的事儿？” 林得意：“各位要不嫌我多事，那我替你们向官府请功。” 谢九欢在旁边的桌上听到了，忙大声问：“官府能给银子？” 崔氏和她的儿媳妇们也关心这个，官府真能给钱？ 林得意看老孙家人都一脸期待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林得意说：“这跟进献新农具应该是一样的，可以减免税和徭役,你们想要银子？” “那还是减免税和徭役吧，”谢九欢马上就说：“是永远都不用交税和服徭役了吗？” 林得意：“……” 哪有这种好事啊！ “这可就太好了，”谢三姐兴奋之情都溢于言表了，她也问林得意：“四少爷，小九儿说的是真的？” 林得意想，有没有办法永远免税和免服徭役啊？ 看林得意皱着眉不说话，三姐夫心里就明白了，扭头冲谢九欢和谢三姐说了句：“你们尽想好事，除非考中功名，要不然谁家能不交田税，不服徭役呢？” 谢九欢和谢三姐马上就都垮了脸，原来不能啊。 “所以你们要给我用功读书！”孙家大哥就趁机教育老孙家的第三代们。 小孩儿们：“……” 他们这是又招谁惹谁了？ 林得意吃了几块肉之后，想起来问了：“这边有先生教书？” 三姐夫：“手里有点闲钱了，族里今年年初请了个先生，还盖了房子，专门让族里的小娃读书。” 林得意往小孩儿们的那桌看看，老孙家的这帮孩子，最小的也有六岁了，林得意说：“那他们都去读书了？” 三姐夫：“都去，女娃们也去。” 孙家大哥说：“我们孙家庄的女娃也要读书的。” 崔氏在那桌就呵的冷笑了一声。 谢九欢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了，忙就问：“怎么了？” 崔氏：“小九儿啊，你别听你孙家大哥胡咧咧，还我们孙家庄的女娃也要读书，要不是我带着老二家的去族里闹了一场，女娃娃们能去读书？” 崔氏口中老二家的，就是自己的三姐啊，谢九欢忙就看谢三姐，林得意也扭着头看这边。 谢三姐也是呵地冷笑了一声，说：“我家的闺女我可以自己教，不过想想我也不服气啊，钱，我们家里是出了大头的，凭什么我们家的女娃不能去读书？我不惯着这帮人。” 林得意：“哪帮人？” 三姐夫小声说：“族里的族老呗。” 这还能是哪帮人？ 林得意就不吭声了。 谢九欢这时在问：“没动手吧？” 崔氏说：“这还不至于，不过真要动手，我也不怕他们，我四个儿子呢，我怕谁？” 乡里动起手来，那就看谁家儿子多啊。 “反正我们家的女娃得识字，”崔氏又跟谢九欢说：“不然的话，以后嫁人去了婆家会受欺负，你瞧瞧你三姐，我就斗不过她。” 谢九欢：“……” 说着知识的重要性呢，这怎么一下子就又拐到婆媳战争上来了？ 第404章 栀子花香味的吻 第404章 栀子花香味的吻 “不过她们要不认真读书，”崔氏再看三个孙女的眼神就十分的凶狠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三个女孩都吓得脖子一缩，祖母嘴硬心也硬，说打的时候，那是真的会下手打的。 “伯母啊，”谢九欢给崔氏夹菜，热情地好像她是这个家的主人，说：“您吃菜啊，肉圆，您爱吃的。” 崔氏看谢九欢的时候，就又是一脸的慈祥了，崔氏说：“还是小九儿好，这家里，也就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崔氏这话说的，好像老孙家人多不孝一样，对此老孙家人只能受着了，不能当着林得意的面，一家人吵起来啊。 谢三姐白了谢九欢一眼，她这妹妹到哪儿都卖乖，惯会讨长辈的喜欢。 于氏几个人都望着谢九欢笑，甭管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以前谢九欢背着棺材子名声的时候，她们都没当面给谢九欢脸色看过，现在谢九欢是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了，她们就更不可能冲谢九欢摆什么脸色了。 “吃菜，”三姐夫小声跟一直扭头看谢九欢这桌的林得意说，你要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安排你们小两口同桌了啊。 林得意坐正了身体，看看面前的菜。 老孙头再不善言辞，这会儿也得说上几句了，一家之主跟林得意说：“粗茶淡饭，四少爷不要嫌弃。” 林得意站起身冲老孙头行了一礼，没把老孙头给吓着，这是怎么了？！ 林得意冲老孙头认真道：“如此丰盛的饭菜，多谢伯父。” 地主家衣食不愁，礼节也讲，但没见识过林得意这种，当即，老孙家人就愣住了。 林得意看老孙头神情愕然，他也愣住了，他做错什么了吗？ 谢三姐在隔壁桌抿了抿嘴，小声跟谢九欢嘀咕：“真该让你俩一桌的，你说句话，别让四少爷把我公公吓着。” 谢九欢：“我孙伯父哈哈笑两声，让四少爷坐下继续吃，不就完了吗？” 谢三姐手在桌子下头拧了谢九欢一把。 谢九欢咧了咧嘴，她三姐掐她的时候，是真的不留力啊。 “四少爷，”谢九欢只得跟林得意说：“你坐下吃吧，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待会儿我们好好陪孙伯父唠唠。” “啊，对对对，”三姐夫忙请林得意坐下，说：“咱们先吃，吃饱肚子最重要。” 老孙头就忙也说：“吃肉，吃饱了咱们再唠嗑。” 林得意便继续开吃，而且他也信了谢九欢的话，那就先不说话，吃饱了再说吧。 等这一顿家宴吃完，林得意跟谢九欢出门散步消食，他还记着问了谢九欢一句：“一会儿回去，我们得去跟孙伯父说话吗？我要跟孙伯父说什么？” 谢九欢说：“我孙伯父在家里都不说话的，他能喜欢跟我们唠嗑？放过我孙伯父吧。” 林得意停下脚步看谢九欢了。 谢九欢：“真的，我不骗你。伯母倒是爱跟人说话，你要实在想，你跟伯母说说话？” 林得意马上就说：“那还是算了吧。” 他能跟崔氏聊什么啊？ 农庄跟城里不同，京城里入夜之后，大街小巷的路灯一点，京城就成了一座不夜城。孙家庄入夜之后，除了从住家门窗里透出来的灯火光亮，再没有别的照明设施了，所以就夜色浓，很多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了。 小两口走着走着，头顶的星空被大片的乌云遮住了，身边的世界一片浓黑了，林得意握住了谢九欢的手。 谢九欢笑了一声。 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白天里，他俩没手拉过手啊？ 看看四周围，无人，谢九欢抬手就把林得意的脖子一勾。 林得意不明所以，顺势就低头问：“怎么……” 谢九欢微踮了脚，“啪”的亲了林得意一下。 林得意捂着被谢九欢亲了的脸，半天才说：“你，你……” 除了一个你字，林四少爷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谢九欢哈哈哈的笑，说：“你不服气，你就亲回来啊。” 谢九欢这就是挑衅了，林得意咬牙了，再没情趣的人，他也不是一点不会啊。而且林大公子还专门教过他，男女间的事，林得意只是没有实践，他不缺理论知识。 谢九欢这会儿还在乐，说：“你害羞了啊？” 林得意搂住了谢九欢的细腰，把谢九欢往自己怀里一带。 谢九欢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张嘴：“啊？” 林得意低头就是一个吻，重重地落在谢九欢的唇上。他夫人的唇很软，刚洗过脸上过唇脂，所以这一亲上，他俩的唇齿之间，就尽是唇脂的栀子香味了。 谢九欢喜欢栀子花，这个印象在林得意 的脑子又加深了，而且，林得意沉迷于这个吻，栀子花香味的吻。 头顶的乌云随风往京城的方向飘去了，身遭的世界又有了光亮，可林得意完全没有察觉。谢九欢倒是察觉了，但她不在乎啊，有光的时候，就不能亲嘴了？ 谢三姐和三姐夫被崔氏催着出来找人。两个人带着木冬一路找过来，远远地看见前头两个人像林得意和谢九欢。 等再走近些，看这二位抱一起的动作，已经生儿育女的谢三姐两口子，有什么不懂的呢？ “哦哟，”谢三姐笑着嗔怪了一声。 三姐夫就把还继续往前走的木冬一拉，说：“行了，咱们回吧。” 木冬又往前看看，说：“我家少爷和少奶奶就在前边。” 三姐夫把木冬往回拉，小声说：“你这会儿过去，你家少爷会嫌你碍事的，你，你让他俩，他俩……” “他俩看星星，看树，看花呢，”谢三姐塞了一把瓜子给木冬，说：“咱们不去碍他俩的眼了，咱们先回家。” 木冬心想，我家少爷没有看星星，看树，看花的爱好啊。 谢三姐跟会读心术似的，说：“你们四少奶奶爱看，吃瓜子吧，今天刚炒的，你别操心他俩了。” 四少奶奶爱看？那没事了，木冬嗑着瓜子，跟谢三姐两口子走了。 林得意在这边小声问：“三姐他们走了？” 谢九欢：“走了。” 林得意还是问：“那我们接下来？” 谢九欢：“继续刚才的事？还是说，你有别的……” 林得意低头，谢九欢的话说了一半就没法儿再往下说了，还是亲嘴吧！ 第405章 青龙山，青龙山 第405章 青龙山，青龙山 谢九欢和林得意回到老孙家的时候，放在院子里的礼物已经被收起来了。林得意站在崔氏收拾出来客房门口，想到自己今天晚上要跟谢九欢睡一张床了，林得意是即期待又有稍许的紧张。 谢九欢手扒着门框往屋里看看，问林得意说：“你在看什么呢？” 林得意：“看看这间屋子。” 谢九欢：“满意吗？伯母今天刚收拾出来的。” 林得意：“啊，伯母辛苦了。” 三姐夫这时走了过来，说：“小九儿，你三姐在屋里等你呢，你快过去吧。” 谢九欢答应了三姐夫一声，扭头就跟林得意说：“我去三姐那儿了，我们明天早上见。” 林得意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跟谢九欢今天晚上不睡一起啊？ “有事喊我，我在三姐那里，”谢九欢冲林得意挥挥手，转身跑走了。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跑走，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三姐夫。 三姐夫看林得意这样，忙就小声问：“你要跟小九儿一间屋啊？” 林得意到了这儿，谢九欢都跑没影了，他才反应过来，他跟谢九欢就算睡一张床上了，他俩在老孙家能做什么？ “那我把小九儿喊回来？”三姐夫又问。 林得意摇摇头，说：“她想跟三姐说说话吧。” 三姐夫把林得意往屋里让，说：“小九儿跟谁没话说？热水给你准备好了，你是现在就梳洗，还是过一会儿？” 林得意说：“过一会儿吧，那姐夫你今晚睡哪儿？” 那边姐妹俩睡一屋了，那三姐夫你呢？ 按照原先的安排，谢九欢跟谢三姐睡，三姐夫今天晚上在客房陪林得意，但这会儿看着林得意，三姐夫突然意识到，这位少爷需要他陪吗？ 三姐夫正犹豫着，林得意自己说了：“我一个人睡就可以了。” 这话三姐夫还能听不懂吗？ “我跟儿子住一屋，”三姐夫马上就说。 林得意松一口气，他跟三个亲哥都没住过一个屋，真要他跟三姐夫一个屋睡，他不习惯啊。 四少爷表情做的太明显，看得三姐夫嘴角直抽抽，当他愿意呢？ 三姐夫当即就想走了，没想到林得意又问他：“三姐夫你去过青龙山吗？” 三姐夫说：“去过。” 林得意就请三姐夫坐下说话，“你跟我说说青龙山吧。” 三姐夫没想到林得意还惦记下午他们说的事呢，可青龙山也没什么好说的。别的山里有名胜古迹什么的，青龙山就一个皇家围 场，还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 林得意问：“你见过青龙山的人吗？” 三姐夫只得坐着跟林得意唠了，他也只是在青龙山外围转了转，没往深了去。见过几个青龙山猎户，但没跟人家说过话。 林得意：“那山里能藏人吗？” 林得意的这个问题，三姐夫也没多想，说：“青山龙山高林密的，藏人太容易了。” 林得意：“在山里日晒雨淋吗？” 三姐夫：“我听说青山里有个挺大的山洞，洞里有水源，山里野物又多，人要往山洞里一藏，那吃喝不愁啊。” 林得意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心思来，问三姐夫说：“这个山洞在青龙山的什么方位？” 三姐夫拧着眉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这个山洞。青龙山的人搬山洞住去了？那他们也不至于不出来了啊。” 林得意说：“那谁去过那个山洞？” 三姐夫警觉起来，“四少爷啊，你不会是想去吧？” 林得意：“我就是问问。” 三姐夫不相信，不想去，你盯着问山洞干什么？ 林得意就说：“我就是想去，我家里也不会让我去的。” 三姐夫：“啊？” 林得意：“我家里会怕我出意外。” 林得意这话三姐夫相信，谁家摊上林得意这么一个，喝水都得防着他呛死的倒霉蛋，不得小心守着啊？ “有去过这个山洞的人吗？”林得意又问。 三姐夫说：“我帮你打听打听吧，我们庄上应该没有，我们庄里的人只管收山货，不管山里跑的。” “多谢三姐夫，”林得意马上就说：“那我等你的消息，只是要快些，我和九欢五日后要去江南一趟。” 这事谢三姐知道后，没来及跟三姐夫说，所以乍一听林得意说，三姐夫吓了一跳，忙就问：“去江南做什么？” 林得意：“去传旨，顺便跟九欢在江南玩几日。” 这话合情合理的，三姐夫没有理由怀疑，于是三姐夫就说：“那你们要在江南玩几日？什么时候回来？” “归期未定，”林得意说：“姐夫你再跟我说说青龙山吧。” 三姐夫头就疼了，这青龙山没什么可说的啊！ 这俩连襟坐着说青龙山，用一问一答的说话方式，愣是说了小半夜的话。 “老二也不是多话的人啊，”第六回出来看客房的灯后，崔氏回房跟老孙头嘀咕：“他跟林四少爷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老孙头也睡不着，说：“他俩关系这么好呢？” 崔氏：“这我哪儿知道？吃饭的时候，没见他俩说几句话啊。” 老孙头说：“那你去听听他俩在聊什么呢？” 这种偷听的事，你让我去干？ 崔氏恨不得跟自家老头干一架，“你怎么不去？”崔氏瞪老孙头，说：“四少爷身边那个叫木冬的小厮守在门外呢。” 老孙头：“他不睡觉？” 崔氏：“主子没睡，他不敢睡吧？” 老孙头：“那小九儿呢？” 崔氏没好气地说：“她们那屋熄灯了，估计是睡了，老二媳妇你还不知道？能吃能睡，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她睡觉啊。” 老孙头心说，老二媳妇能吃能睡，谢家小九儿不一样吗？ “我再去瞧瞧去，”崔氏又想去看看客房。 老孙头说：“算了，你别折腾了，过半个时辰再去吧。” 崔氏往屋里的凳子上一坐，说：“老二到底跟四少爷说什么呢？” 老孙头：“许是四少爷有话跟老二说呢？” 崔氏就乐了，说：“你瞧着四少爷像话多的人？” 这位吃饭的时候，可没说上几句话啊。 老孙头不吭声了。 崔氏呆坐了一会儿，又想起秦国公府送来的礼，不由得跟老孙头喊叹道：“我再也没想到，老二能跟秦国公府的少爷做了连襟。” 她之前都替谢九欢绝望了，觉得这姑娘是嫁不出去了。 老孙头马上就道：“你别想着占人家的便宜啊，这府门第太高，咱们家可攀不起。人家愿意跟咱们当亲戚处着，那就处着，你别……” “我用你说？”崔氏的脸色是彻底黑了，这死老头子把她当什么人了？“咱们要做了贪得无厌的小人，小九儿要怎么在秦国公府做人？” 老孙头叹气，“你知道就好。” “你闭嘴吧，”要不是怕打扰到客人，崔氏这一嗓子能吼得全孙家庄的人都听见。 第406章 谢三姐问，你俩到底是谁不行 第406章 谢三姐问，你俩到底是谁不行？ 林得意跟三姐夫坐着说话，老孙头和崔氏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也是说话，而被老两口认为能吃能睡的谢家姐妹俩，其实也没睡，这二位熄了灯，躺被窝里说话，一唠就唠了大半夜。 姐妹俩先是聊对未来生活的规划，谢三姐说她和三姐夫明年准备多养多少头猪，要是钱再多存一些了，她要分一半给大姐还债，剩下的一半继续存下来。 谢九欢说：“那这一半就只存着啊？” 谢三姐：“给丫头当嫁妆，我和你姐夫还打算盖房子呢。” “这得存多少钱啊？”谢九欢忙就问。 谢三姐：“很多钱啊，房子可以盖小点，但给丫头的嫁妆不能少，万一我们眼瘸没给她找个好人家，这笔钱就是她后头大半辈子的指望了。” 谢九欢说：“那你们不能不眼瘸吗？” 谢三姐：“这不是怕万一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我都知道的话，你没听说过？” 谢三姐没说的话是，她之前还替谢九存着钱呢，这个妹妹要是一辈子不嫁人，那她当姐姐的总得给这个妹妹存点养老的钱啊。谢十全小时候看着很好，跟谢九欢很亲，但以后这小子结婚生子后，还有没有心养一个没 出嫁的姐姐，这难说啊。 老孙家四个儿子，心够齐的了，但哪一房敢说，心里没盘算怎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哎?”谢九欢这时说：“你俩要盖房子，那是不是先得分家啊？伯父伯母能答应？” 谢三姐：“总归是要分家的，这事不用你操心。” “哦，”谢九欢应了一声。 “四个儿子呢，”谢三姐又说：“还怕伺候不了老爹老娘？那得是多废物的四个儿啊？” 谢九欢说：“也是。” 谢三姐：“乡下算是分家分得晚的了，你看大姐她们，不都分家单过了。” 谢大姐跟大姐夫都跟老赵家断亲了，说这些…… “林相公和公主殿下不是说，让你和四少爷出去单过的吗？什么时候呢？”谢三姐突然问。 谢九欢：“怎么着也得等我们从江南回来吧。” 谢三姐：“那个宅子你去看过没有？” 谢九欢老实道：“没有啊，这几天出这么多事，哪儿还有空去看房？” 她都没想起这事来。 谢三姐想想这几天出的事，叹一口气，跟谢九欢说：“你也别贪玩，早点回来。” 谢九欢说：“嗯呢，我有数。” 谢三姐想，你有个屁数。 谢九欢这时也不知咋地，她又想起来晚上那顿饭了，跟谢三姐说：“还是肉好吃啊。” 谢三姐隔着被子踢了谢九欢一脚，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都做了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了，你还馋这口肉？ 谢九欢不服气道：“你就说肉好不好吃吧。” 谢三姐默了一下，说：“肉当然好吃。” 她刚才沉默那一下，就已经是对那一桌子全肉宴的不尊重了。 谢九欢：“这不就得了。” 谢三姐：“算了，不说这个了。” 谢九欢说：“那你要说什么？” 谢九欢这会儿准备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城里，想法儿怎么跟大公子说青龙山的事呢。 谢三姐往谢九欢的身边又挨了挨，小声跟谢九欢说：“哎，你跟四少爷成事了吗？” 谢九欢眨巴一下眼睛。 谢三姐：“感觉咋样？” 这种私密性的话题，谢九欢倒是想跟她姐聊，可没法儿聊啊，“说起来三姐你可能不信，我俩至今还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呢，”谢九欢跟谢三姐说。 “什么！”谢三姐坐起来了。 谢九欢说：“真的，这事我要骗你干什么。” 白天补觉的时候，她睡卧房，林得意去书房睡的。谢九欢也搞不清楚，合法夫妻白天睡一张床，是不是违法。 谢三姐说：“怎么会这样呢？” 谢九欢：“这不是一直出事，没时间么。” 谢三姐坐着想了想，然后说：“怎么会没时间？昨天晚上你俩干什么了？” 谢九欢说：“昨天晚上羽林卫搞夜间练兵，四少爷一晚上没回来。” 谢三姐：“管羽林卫的人，不知道你们刚成亲啊？” 怎么会有这么不通人性世故的上司？ 谢九欢说：“军里的事我哪儿知道，昨天晚上羽林卫还死了好几个人呢，你没听说？” 练兵还能死人，还一死死好几个？谢三姐惊着了。 “没听说啊，”谢三姐说：“庄子里一点风声没有啊。” “跟孙家庄没关系的事，你要什么风声？”谢九欢就不知道她三姐是怎么想的了。 不过孙家庄也在南城外，昨天晚上羽林卫也是在南城外练兵的，这次的消息被瞒得很严实啊。 谢九欢眼珠子乱转，一脑门的官司。 谢三姐推推谢九欢，好奇道：“怎么会死人的呢？” 谢九欢：“犯事了吧，朝廷的事，我能知道多少。” 屋里没点灯，谢三姐也看不清躺她身旁的谢九欢，但她还是抬手十分精准地捏一下谢九欢的鼻子，说：“我能指望你什么？一问三不知。” 谢九欢哎呀了一声，说：“指望我帮着存钱呗，就凭咱们的本事，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不错了。” “这倒是，”谢三姐说：“就算是四少爷，上头三个哥呢，也用不着他支撑门楣，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可三姐你不知道，我们要为了国家去江南走一趟了啊。 谢九欢心里叹气，嘴上却是说：“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还能不会过日子么。” “你会过个屁，”谢三姐骂了一句。 谢九欢撇了撇嘴。 谢三姐：“那你们什么时候圆房？不能老拖着吧？四少爷也是，我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就在他眼跟前晃悠，他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谢九欢被谢三姐说得差点急眼，她姐这是在骂林得意不行，还是在骂她魅力值太低啊？ “都说了没时间啊，”谢九欢喊了一声。 “你嚷嚷什么，”谢三姐给了谢九欢一巴掌，“这事也能嚷嚷？” 谢九欢说：“林得意要挑时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把他按床上去？” “要死了，”谢三姐继续抬巴掌拍谢九欢，“你给我闭嘴吧，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 这不是你提起来的话题吗？谢九欢在黑暗中翻白眼。 谢三姐又裹着被子坐了一会儿，才小声跟谢九欢说：“你要真能把四少爷按床上去，也算是你的本事。” 谢九欢：“成，我改天试试。” 谢三姐：“……” 这人是真打算这么干，还是要跟她开玩笑啊？ 第407章 一三五得月楼，二四六魁光阁 第407章 一三五得月楼，二四六魁光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晚上没睡着的崔氏就推门出了屋，以为自己是家里起的最早的，却没想到林得意和谢九欢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伯母起了啊，”谢九欢看见崔氏了，就给崔氏行礼。 “伯母，”林得意也给崔氏行礼。 崔氏差点没忍住要还礼，往后退了两步后才又站好，说：“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林得意看谢九欢，这要怎么说？ 谢九欢跑到崔氏的跟前，拐住崔氏的胳膊，说：“家里还有事，我们得早点回去啊。” 秦国公府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小两口天蒙蒙亮地就赶路？崔氏不相信，所以她问谢九欢：“真的？” 谢九欢面不改色的，“真的，要不然我们就吃过中饭再走了，唉！” 谢九欢叹气叹得真心实意，这就由不得崔氏不信了。 “四少爷啊，”三姐夫这时端了水到客房门口，喊林得意说：“来洗把脸。” 林得意跟崔氏说：“伯母，我去洗脸。” “快去吧，”崔氏忙说。 林得意这才往客房走了。 崔氏跟谢九欢感叹：“这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守礼啊。” 谢九欢说：“我也挺有礼貌的啊。” 崔氏说：“是是，你最好。” 这也要比一下？这姑娘啊，崔氏摇摇头了，跟谢九欢说：“我给你们做早饭去，你们吃了再走。” “不用，”谢九欢高高兴兴地说：“我们要去得月楼吃早点，得月楼啊！” 得月楼，号称京师城做早点，做的最好的馆子。当然，价钱也是真的贵。 崔氏一听谢九欢说得月楼，她就不留小两口吃早饭了，她弄的早饭跟得月楼的早点比不了啊。 “我先去摸摸情况，”谢九欢小声跟崔氏嘀咕：“下回我们一起去。” 哪怕这话是哄崔氏的话，崔氏也吃谢九欢的这个哄。 “我还能有这福气？”崔氏问。 谢九欢：“您的福气大着呢，吃个得月楼算什么？您等我从江南回来，我们一三五得月楼，二四六魁光阁。” 魅光阁，京师城最好的茶楼，跟得月楼除了在价格上一样的死贵外，在谁是京城茶点界老大这个问题上，一直存在争议。 可崔氏抓重点，抓得是江南，“你要去江南？”崔氏忙就问。 谢九欢：“我没说吗？我要跟四少爷去一趟江南，他去传旨，我跟着去玩。” 去玩的话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崔氏瞪了谢九欢一眼，“你没说。” 谢九欢笑着认错，“我没说啊，那是我错了，对不起啦伯母，我现在说也行，是吧 ？” 崔氏说：“都嫁人了，还跟我这儿嬉皮笑脸的，你婆母看见了，非得数落你不可。当国公府的少奶奶了，要稳重。” 谢九欢：“嗯嗯，您说的对，我以后会稳重的。” 崔氏：“以后？现在你就得稳重啊。” “哦对，”谢九欢态度十分诚恳地说：“我现在就稳重。” 崔氏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谢九欢，看谢九欢这样，她就知道，这死丫头没听进去她的话。不过崔氏也不准备再说了，乐安公主喜欢就行啊，看看秦国公府送过来的礼，公主殿下不看重谢九欢，她费这个心干什么？ “什么时候能回来？”崔氏小声问。 谢九欢：“十天半个月吧。” 崔氏下意识就要抬手打人了，十天半个月只够你们从京城到江南！ “我有数，有数，”谢九欢晃晃崔氏的胳膊，“快去快回。” 崔氏：“你也得问问四少爷的意思，这事 不能你一个人作主啊，夫妻俩，遇事要有商有量才行。” 谢九欢：“哦哦，我记下了。” 崔氏：“我的天老爷啊，你的那个二娘啊，你出嫁前，她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因着谢三姐老补贴娘家，崔氏和苗氏夫人的关系不好，属于互看不顺眼的那种。 谢九欢：“能教的都教了啊，您就放过我二娘吧，为给我准备嫁妆，她都累病了。” 崔氏：“是，她病了，你三姐拎了我三只下蛋的母鸡去看她。” “真的啊？”谢九欢问。 崔氏：“你没见着？” 谢九欢摇头。 崔氏就冷笑了，说：“看来你二娘不想着你了。” “你这老婆子，”老孙头从后面上来，小声说：“小九儿在秦国公府住着，你让亲家母巴巴地送鸡过去？” 秦国公府买吃不起鸡肉，还是怎么着啊？ “少说两句吧，”老孙头跟老伴说：“老二他们回来的时候，不是带了亲家母给的布料吗？都是好料子，你念着点人家的好。” “忙你的去！”崔氏当场翻脸，赶老孙头走，你帮着苗金娘说话？你是谁的老汉？ 老孙头这会儿已经受了谢九欢的礼了，冲谢九欢点点头，说：“出门在外要小心，外头不比家里。” 谢九欢声音十分清脆地：“哎！我记下了。” “你还偷听我们说话呢？”崔氏没好气地道。 老孙头：“你说话声音大。” “你走不走？”崔氏问。 老孙头往后边的菜园子走了。 “别傻笑了，”崔氏赶走了自家老头儿，扭过头来又小声叮咛谢九欢：“遇上事了，四少爷在跟前，甭管照不照他的意思来，你得问他一声。” 谢九欢点头。 崔氏：“你别不上心，男人都好面子。” 谢九欢：“哦，我知道了。” 崔氏：“记心里。” 谢九欢举手作发誓状，说：“是，我一定牢记在心。” 崔氏松一口气，说：“你记着就行。” “您的话我哪句没记着？”谢九欢说：“一三五得月楼，二四六魁光阁，我都记着呢。” 崔氏这才又笑了起来。 林得意在客房里洗了把脸再出来，站着跟崔氏说了两句客套话后，护卫们把车和马都准备好了。 老孙家人这时也都起来了，洗脸漱嘴什么的都不急着做了，他们一起送谢九欢和林得意到庄子口。 “等我回来啊，”谢九欢坐车里冲老孙家人挥手告别。 大家伙儿就一起说告别话，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他们也只能送谢九欢到这里了。 崔氏则看着林得意翻身上马，鼓足了勇气，崔氏走到了林得意的马前，仰着头跟坐在马上的林得意说：“四少爷，我们小九儿是个好的，您千万要好好待她啊。” 十分热闹地送别场面，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伙儿一起看着林得意。 第408章 林四少爷的记性 第408章 林四少爷的记性 一家人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行人走没影了，才一起往回走。 谢三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在路上就问崔氏道：“娘，你干嘛跟四少爷说那话？” 林得意听完崔氏的话，又下马来，一脸郑重其事的应得声，那模样跟赌咒发誓没两样。 崔氏说：“我就是说上一句，不说我心里放不下。” 谢三姐：“成，那我替小九儿谢谢您了。” 崔氏：“我一个乡下老婆子，说话能管什么用？我不是咒小九儿啊，我咒我自个儿我都不会咒她。” 谢三姐：“我知道，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崔氏叹气，说：“门第差太多了，小九儿以后不都得指望四少爷，亲家公能帮上她什么忙？男人有几个情深义重的？现在瞧着好，以后也能一直这样？” 谢三姐被自家婆母几句话说的，心头顿 时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崔氏：“你下回见着小九儿，你跟她说说，多存些钱在手里，最好早生孩子。这样一来，以后哪怕四少爷变了心，她没四少爷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三姐夫一直在旁边听呢，听了老娘这话，三姐夫忍不住了，小声说：“哪就这么容易变心了？娘，四少爷也没得罪你啊。” 人小两口刚成亲没几天，您就在这儿咒林得意变心啊？ 崔氏：“你懂个屁。” 三姐夫：“再说了，他想变心就变心啊？除了小九儿，还有哪个女子能扛住他的命格?” 别看林得意现在娶妻了，这位以前死过 那么多位未婚妻，不能当这事不存在了吧？ 谢三姐：“娘，丫头他爹说的没错。” 崔氏：“那也得防着，做准备总比不做准备的好。四少爷有的是人为他打算，咱们得为小九儿打算。” 他们没钱没势的，能为谢九欢做的打算，也就是劝谢九欢多为自己存钱，生个儿子好傍身了。 谢三姐深吸了一口气，她这妹妹有没有存钱的脑子啊？罢了，谢三姐想，之前替谢九欢存的那笔钱别用来盖房子了，还是继续 替谢九欢存着吧。 秦国公府林家可不是老赵家，大姐和大姐夫能跟老赵家断亲，谢九欢对上林家，那是寻死啊。 “回家，”崔氏加快了脚步，说：“小九儿说要带我去得月楼和魁光阁呢，我记着了。” 谢九欢还说今天早上，她要跟林得意去得月楼吃早点呢，可事实上，她跟林得意进城之后直接就回了家，就没打得月楼的门前过。 “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乐安公主送走上早朝的林爹后，回房睡回笼觉的，没等她睡着呢，四儿子两口子就回来了，公主殿下只得又起床。 “是不是臭小子在老孙家睡不惯啊？”乐安公主问伺候自己穿衣的荣婆子。 荣婆子说：“可四少爷在谢家睡得很好啊。” 乐安公主：“那他不认床，他这么早跑回来干什么？” 荣婆子没敢乱猜，老孙家是四少奶奶的三姐婆家，事关四少奶奶，她不说话最好，省得得罪了四少奶奶。 “想您了啊，”结果，谢九欢看见乐安公主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看着被四少奶奶哄得眉开眼笑的公主殿下，荣婆子默默地退下准备早饭去了。这话要大少奶奶她们说，公主殿下指定不会信，这一听就是哄她的话，可四少奶奶说，你看把公主殿下高兴的。 林得意就还是冷着一张脸，问说：“母亲，大哥上早朝去了？” 乐安公主：“他今天没去，这会儿还在家呢，你找他有事啊？” 林得意：“他怎么不去早朝？” 乐安公主：“可能你父亲有事要他去办吧，这事你问我，我问谁去？” 政事，乐安公主从来不怎么过问的。 “我去找他，”林得意转身就要走。 乐安公主说：“你找他什么事啊？你不陪九欢用早饭啊？” 林得意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说：“是羽林卫的事。” 谢九欢忙跟乐安公主说：“母亲，我陪您吃，用早饭啊？” 林得意说羽林卫的事，乐安公主就不准备再问下去了，听了谢九欢的话，乐安公主就又笑着拍拍谢九欢的手，说：“好啊，咱们娘俩吃，别管那个臭小子了，你三姐的公婆都还好吗？” “好，他们也问您和父亲的好呢，”谢九欢坐下来陪乐安公主说话，眼瞅着乐安公主随手拿了个玉镯子给她戴上，谢九欢笑得眉眼都弯弯了。 这样的婆婆，上哪里找去！ 林得意找到大公子的时候，大公子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他跟曹大少奶奶在醉墨院的院门口看见林得意，夫妇俩是齐齐地愣怔了一下。 “这么早就回来了？”大公子问。 他这弟弟不会在老孙家出什么事了吧？ “快进屋说吧，”曹大少奶奶就让大公子领林得意回屋说话去。这小叔子要是没事，是一定不会过来的。 大公子问林得意：“有事？我们去书房说？” “嗯，”林得意点点头。 再着急出门，大公子这会儿也得先带着林得意去书房说话了。 “弟妹呢？”边走，大公子边问林得意。 林得意：“她在母亲那里。” 曹大少奶奶说：“那我也去给母亲请安了。” 你们兄弟说话，我也不能在场，那我不如去正院了。 大公子却扭头跟大少奶奶说：“母亲有弟妹陪着，你不用急着过去，给四弟准备些吃的来吧。” 曹大少奶奶只得应了一声好。 兄弟俩在大公子的书房坐下了，大公子问：“出什么事了？” 林得意把青龙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了句：“这事是不是不对劲？” 林大公子皱了眉头。 林得意：“是不是派人去青龙山看看？” 大公子说：“那边有个围场啊。” 林得意：“围场的人也没有出山过。” 大公子说：“确定有一年了？” 林得意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大公子说：“我派人去查查。” 林得意：“要我去跑一趟吗？” 青龙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大公子哪敢让林得意进山去？ “不用，你准备去江南的事吧，”大公子抬手给林得意倒了杯水，说：“昨天你们去了孙家庄后，圣上下旨又抓了不少人，都跟灯柱编号的事有关。” 林得意：“哦对了，还有灯编号的事。” 大公子：“……” 我不说，你是不是就想不起这事来了？林得意你忘性够大的啊。 第409章 耿直的林四少爷 第409章 耿直的林四少爷 “这些人都要死吗？”林得意问大公子。 大公子点点头。 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没再往下问了，他甚至连抓了些什么人，都不感兴趣。 曹大少奶奶很快就亲自送了点心过来，跟林得意说：“还给你炖了粥，一会儿送过来。” 林得意谢他大嫂，伸手就要拿点心吃，大公子却说了句：“洗手了吗？” 曹大少奶奶忙唤了丫鬟端水进来，伺候林得意洗手。 “你们说话吧，我去看看粥好了没有，”看着林得意洗完手了，曹大少奶奶就又走了。 林得意吃点心，咬了一口发现是甜的，不喜欢，但林得意也没把点心放回去，就这么凑合着吃了。 大公子就看着林得意吃，然后问：“你有心事？” 林得意说：“没有。” 大公子：“在担心青龙山的事情？” 他这弟弟一看就不对劲啊。 林得意说：“大哥，江南要是起了战事，会不会波及到京城？” 大公子奇怪道：“你怎么会担心这个的？” 江南的事你都操心不过来呢，你还操心京城的事？ 林得意说：“要是打仗，孙家庄与南外城成犄角之势，孙家庄是叛军的必争之地。” 去孙家庄，林得意也不光是看麦田了。 大公子说：“是吗？” 京城内外城，哪里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个问题还不在大公子的考虑范围之内。再者说了，大公子他也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林得意冲大公子点点头，说：“仗一打，孙家庄就没了。” 大公子：“到时候会把孙家庄的人先疏散的。” 林得意：“可他们的家就没了。” 大公子说：“家没了可以再建啊。” 林得意感觉自己跟自家大哥说不通了，那么好的房子，菜园子，辛辛苦苦耕种的田地，全部毁于战火？林得意光想想，他就接受不了，孙家庄的人招谁惹谁了？ 大公子这时问：“你是担心弟妹的三姐家吗？是不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林得意：“他们都不知道可能要打仗，他们能跟我说什么？哦，孙家伯母要我好好待九欢。” 大公子：“所以是你自己不忍心？” 林得意喝一口水，他为什么要忍心啊？ “斗了这么多年，”林得意嗤了一声，抱怨道：“圣上就不能直接杀了魏盛文吗？为什么要把天下人都拖下水？” 要按林得意的意思，皇帝和首辅找个地方决斗算了，干嘛要连累别人？ “江南是鱼米之乡，”林得意跟大公子说：“仗一打，鱼米之乡还能在了吗？” 大公子被林得意说的苦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在抱怨圣上？” 林得意又嗤了一声，说：“我只跟大哥你说。” 亲哥能出卖他吗？ 大公子说：“圣上的心思是，尽量不要打仗。” 林得意站起了身，说：“你记着派人去青龙山看看，我去母亲那里了。” 尽量不要打仗，这不是废话吗？圣上为什么不尽量弄死魏盛文呢？ 大公子说：“你大嫂给你做了粥。” 林得意往外走，说了句：“不吃了。” 大公子只得看着他这弟弟气鼓鼓地走了，事情他一句话二句话的，跟林得意解释不清啊。 “四弟这就走了？”曹大少奶奶带着丫鬟，拿食盒装着热粥正往大公子的书房来呢，看见林得意往外走，曹大少奶奶忙就问。 林得意停下来，跟大少奶奶说：“我去母亲那里。” 大少奶奶：“不在我们这里用早饭啦？” 林得意：“不了。” 看着四少爷走，提着食盒的丫鬟不敢吱声，四少爷脸色冷冰冰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曹大少奶奶带着丫鬟到了书房门口，从丫鬟的手里拿过食盒，她一个人进了书房。 “四弟怎么走了？”曹大少奶奶轻轻把食盒放在桌上，小声问大公子。 大公子说：“他不吃我吃，别管他了。” 曹大少奶奶便给大公子端粥，看一眼大公子的脸色，大少奶奶说：“你训四弟了？” 这位马上就要远赴江南，父母只会更担心，更心疼他，你在这个时候教训他，这不是跟父母对着干吗？何必呢？ 大公子抿一口热粥，干贝鲜虾糯米粥，鲜，而且糯米被炖得入口即化。 曹大少奶奶说：“你说话呀。” 大公子：“我没训他，他自己跟自己较劲呢。” 曹大少奶奶问：“是在孙家庄出了什么事吗？” 大公子：“没有。” 两个人夫妻这么些年，听大公子就说了这么两个字，大少奶奶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问了。 就在这时候，守在外头的丫鬟喊：“四少爷。” “又回来了？”曹大少奶奶忙往外走。 “大哥，”林得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大公子：“进来。” 林得意自己推门进的屋。 曹大少奶奶笑道：“回来的正好，跟你大哥一起喝粥，我出去了，你们兄弟说话。” “还有事？”大公子将粥碗放到了林得意的面前，让林得意吃。 林得意：“我刚才忘了说，青龙山里有个山洞，在青龙山的南边。” 大公子说：“具体的位置呢？” 林得意：“就在南边，一直往南走吧，那个洞应该不好找，但洞里有水源，洞外也有水，溪流吧。” 大公子点头说知道了。 林得意端起粥喝了一口，这是他喜欢的咸口味，所以林得意就把这小碗粥给喝完了。 大公子问：“还要吗？” 林得意将空碗放下，拿巾帕擦了擦嘴，说：“我去母亲那边了。”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你想去看弟妹吧？” 林得意看他大哥一眼，转身就走了，他大哥这话也没说错，谢九欢要不在正院，那他就不过去了。乐安公主回回见着他都话多，唠叨的林得意头疼。 大公子在林得意的身后说：“你在羽林卫要挑什么人跟你去江南，你尽快把名单列出来。” 林得意又不走了，转身看着大公子说：“我不知道该挑谁。” 大公子：“你不知道？” 林得意：“大哥你替我挑吧。” 大公子：“山君，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有些事你得学着自己做。” 羽林卫的人，谁跟你关系好，谁本领好，谁人品好，这些你不知道吗？ 林得意：“嗯，我以后会学的。” 所以你现在还是不自己动脑子？大公子没好气地道：“我是不是还得跟着你去江南？” 林得意十分地耿直，“圣上不让。” 大公子冲林得意挥了挥，让这弟弟赶紧 滚蛋，别站他跟前让他看着生气了。 第410章 一头小猪仔 第410章 一头小猪仔 林得意到正院的时候，谢九欢跟乐安公主已经吃上早饭了。正院这边的早饭比大房醉墨院的还要丰盛，就这，乐安公主还问谢九欢够不够，不够的话，她再让厨房做。 谢九欢：“应该够了。” 乐安公主一拍桌，说：“那你先吃，不够咱们再添。” 一旁伺候的婆子丫鬟都看谢九欢，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已经有一笼小笼包进了四少奶奶的肚子了。 乐安公主给林得意议亲的时候，就听说了，谢家的这个姑娘能吃，一般人家养不起。前天晚上那场家宴，乐安公主亲眼看着谢九欢吃，直观感受就有了。今天再亲眼看一回，乐安公主心里就感叹，她这儿媳这么能吃，可人也不胖啊，这些东西都吃哪儿去了呢？ “娘，您吃啊，”谢九欢让乐安公主动筷子，您别光看着我吃啊。 吃得高兴了，应该喊乐安公主母亲这事儿，谢九欢就给忘了。 四儿媳这声娘喊得亲切啊，乐安公主抬手摸摸谢九欢的头，说：“你吃，我早上吃不上什么，一会儿用碗参汤就行。” 平常这时候，公主殿下在睡回笼觉呢，她吃什么早饭啊。 谢九欢心里就琢磨，参汤能不能抵正儿八经的早饭啊？ 就在这个当口，林得意过来了。 乐安公主看看这儿子 ，说：“跟你大哥说完话了？” 林得意点一下头，说：“不说完，我也不会过来。” 这话多噎人啊，但乐安公主没办法，这是亲儿子，她还能不要啊？ “坐下吃吧，”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挨着谢九欢坐下了，看看谢九欢面前的碗，说：“甜粥？” 谢九欢：“鸡丝粥，你吃吗？” 林得意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已经喝了一碗粥了，还用了一个点心。 “九欢你吃你的，”乐安公主说：“有人伺候他。” 荣婆子忙上前一步，准备伺候林得意用早饭。 谢九欢低头咬一口黄金饺，也就是煎饺，羊肉馅的，应该还有虾肉，她还尝出点蟹黄的味道来。这才四月啊，就已经有螃蟹了吗？ 谢九欢一门心思吃她的早饭，林得意是怎么吃的早饭，她没看见…… 眼见着桌上的包子饺子都要没了，乐安公主冲荣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再去做点早点来。 荣婆子忙就往外走，去厨房催着厨子再做早点。 “九欢啊，”乐安公主给谢九欢夹了个青团，说：“你去江南要带小珊儿吗？” 谢九欢：“啊？啊，母亲，我不准备带她去，她年纪太小，走这么远的路我怕出事。” 乐安公主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九欢眼巴巴地看着乐安公主，她这婆母要跟她说什么呢？ “我们准备把小珊儿放到谢家去，”林得意这时说了句：“等我们回来，再把她接回来。” 乐安公主想说，我们府里不能住人是怎么着？要把人送谢家去？可看看一旁眼巴巴瞅着她的谢九欢，乐安公主又把这句话给咽回去了，改口道：“这事随你们。” 府里也不缺这一个奴婢，去谢家就去谢家吧。 “我是想着，从我这里派两个丫鬟随你们去江南，”乐安公主说：“九欢，你看呢？” 谢九欢说：“好啊好啊，但不用两个，一个就行了。” 真要打仗了，带着一个姑娘跑路，总好过带着两个姑娘跑路啊。 林得意这时说：“最好是有些身手的。” 乐安公主：“我还用你教？” “听母亲的，”谢九欢看了林得意一眼，视意林得意别说话了。 乐安公主：“人选我还得再想想，我先跟你们说一声。” 谢九欢要不想要她这边的丫鬟，那乐安公主就当没这回事，所以她今天提了这么一嘴。现在谢九欢说好，那乐安公主就准备认真给她这四儿媳，挑个好的了。 “就要一个？”乐安公主问。 谢九欢：“就一个吧，母亲啊，我们又不是真的去玩，我是觉着除了能打的护卫们，其他人越少越好。” “人少，跑路的时候好跑啊，”谢九欢又 压低了声音，跟乐安公主说了句。 “是这么个理，”乐安公主被谢九欢说动了，点头道：“那就一个丫鬟吧。” 这人选就更难选了，又要有身手，又要会伺候人，还得机灵，性子还不能跟谢九欢犯冲。 乐安公主又把自己这边得用的丫鬟们，在脑子过了一遍，然后再次感觉，没合适的人。 “还有好几天呢，”谢九欢一点不在意地说：“母亲，您不用着急。” 乐安公主说：“我不着急，你吃你的。” 谢九欢：“哦。” 乐安公主又看儿子，林得意正吃荷包蛋呢，乐安公主就跟应激反应似的，急声提醒林得意：“你慢点吃，别噎着。” 林得意拿着筷子的手就是一顿，他母亲 是不是生怕他不噎着啊？ “来，边喝水边吃，这样就不会噎着了，”谢九欢把一碗豆浆推到了林得意的跟前，“咸口的，你喜欢的。” 林得意抿嘴笑了笑，喝一口咸豆浆。 乐安公主在旁边看着，儿媳都知道儿子吃东西的喜好了，这样好啊。 “您也别派不省事的，”林得意喝着豆浆，一个荷包蛋吃完了，他又想起来跟乐安公主说了一句。 乐安公主顿时就拉长了脸，“我不用你教，你能不能少说话？”乐安公主让儿子闭嘴了，一句讨喜的话都不会说，她养着这儿子真是给自己添堵。 林得意：“我就是说一句。” 乐安公主：“我不用你说，我这边哪个丫鬟是不省事的？你当我老糊涂了，能容得下挑事的小蹄子？” 眼见着母子俩要吵起来了，谢九欢忙就岔话题说：“母亲，我三姐家送了一只小猪，咱们中午吃啊？” 老孙家实在想不出要拿什么回礼，就干脆送了一头猪仔。怕秦国公府嫌弃活猪，老孙家还给提前杀好了，猪毛都剔得干干净净。 “三姐家的猪肉好吃，”林得意说。 “本来是想送羊肉的，可四少爷要了小猪 仔，”谢九欢说。 你还挑礼物呢？乐安公主看着儿子嘴角抽了抽，“一头小猪？”乐安公主问。 “嗯！”谢九欢点头，比划了一下小猪仔的大小，跟乐安公主说：“有这么大。” 乐安公主说：“这小猪仔也挺大的了，家里一顿吃不完，中饭晚饭都是它吧。” “好啊好啊，”这是兴高采烈的谢九欢。 “嗯，”这是看不出高兴，但声音里能听出些高兴意味的林得意。 乐安公主想，这头小猪仔到底有多好吃啊？ 第411章 谢六姐归来 第411章 谢六姐归来 这边刚把午饭和晚饭吃什么决定好，还没讨论接下来这一天，谢九欢和林得意要干什么呢，门子跑来禀报，谢十全来了。 “快请进来，”乐安公主忙就冲门外道。 来报信的人忙就跑走，去大门口接谢十全去了。 林得意问谢九欢：“十全怎么来？” 谢九欢说：“不知道啊，他在家闯祸，躲我们这里来了？” 林得意：“他这得是闯了什么样的大祸啊？” 谢九欢想了想，说：“我想不出来。” 渊声巷里，哪家不能让谢十全躲一躲啊，这小子跑秦国公府来躲什么祸？ 乐安公主听着这二位说话，就觉着这二位没盼着谢十全好。人都还没见着呢，你俩就猜人闯祸了啊？ 不多时，谢十全被大管家高旺领了进来。 谢十全进了屋先给乐安公主行礼，谢九欢出嫁那日，谢十全是到秦国公府来的，所以他跟乐安公主见过面。 受了谢十全的礼，乐安公主就招手让谢十全到近前，公主殿下笑着上下打量谢十全几眼，亲热道：“几日不见，十全你个子长高了啊。” 哪个男孩儿不盼着自己长个儿啊，听了乐安公主的话，谢十全的眼睛马上就放了光，他没感觉啊，他真的又长高了？ 谢十全扭头看他姐，我真的长高了？ 谢九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这个时候她是不会败兴的，所以谢九欢冲谢十全点了点头。 林得意却是皱了眉头，谢十全不还是原来的个头么，哪儿就长高了？但在林得意要开口说话之前，乐安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给老娘闭嘴！ 林得意就没吭声了。 谢九欢问：“你怎么过来了？” 谢十全忙说：“六姐和六姐夫上京来了！” 谢九欢还没说话呢，乐安公主就先说了句：“哟，是你们那个嫁到西北去的姐姐？” “是，”谢十全大声说。 谢九欢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她也马上就高兴了起来，六姐啊，嫁到西北这些年，虽然跟家里有通信，大姐两口子去西北也跟她见过面，但六姐人还没有回来过呢。 乐安公主说：“这是回来探亲的？” 谢十全说：“六姐夫要到浙东去领兵，顺道跟六姐回来看看的。” 浙东，这又是江南啊。 在座的三个人互看一眼，谁也没再说六姐夫职位调动的事，这事当着谢十全一个孩子的面说不好。 “那你们快回去看看吧，”乐安公主就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山君跟六姐和六姐夫还没见过面，这次正好认认亲。” 又被乐安公主派去准备礼物的荣婆子在心里感叹，四少奶奶这才嫁过来几天啊？她光备礼，就备了好几份了。 “吃过早饭没有啊？”乐安公主又问谢十全。 谢十全吃过了，但是看看桌上还没吃完的早饭，谢十全表示他还能再吃一顿早饭。 于是谢十全在秦国公府吃了今天的第二顿早饭，约摸半个时辰后，谢九欢和林得意带着谢十全出了秦国公府，回渊声巷。 谢十全眼馋林得意的黑蹄玉兔马，林得意也准备带谢十全骑马回去，结果谢九欢动作快了一步，拎着谢十全的后衣领子，把谢十全拎上了车。 “我为什么不能跟九姐夫骑马啊？”谢十全在车里喊。 谢九欢：“几天没见了，你就不想跟我说说话？” 谢十全：“不就三天没见吗？是，是三天吧？” 谢九欢叹口气，情绪低落下来。 谢十全被他这姐姐唬住了，他九姐姐这是伤心了？不至于吧？ “好啦好啦，”谢十全气势全无，小心翼翼地跟谢九欢说：“我陪你说话还不行吗？” 谢九欢顿时就坐直了身体，一脸你本该 如此的表情，跟谢十全说：“这还差不多。” 谢十全：“……” 你但凡再多装一秒不开心呢？ 谢九欢：“就六姐他们两口子过来啊？” 谢十全：“这哪能呢？他俩带着牛牛过来的。” 牛牛，是谢六姐和六姐夫的儿子，今年六岁了，打出生到现在，老谢家人除了去过西北的谢大姐两口子，还没人见过牛牛。 “牛牛有大名了，叫吴知星，”谢十全又说：“是他老师给他取的，小屁孩喜欢人叫他大名。” 谢九欢：“我觉着牛牛这名挺好听的。” 谢十全马上说：“我也这么觉着，可我娘要我叫他大名，不然她就要揍我。” 谢九欢：“没事儿，二娘不会揍我。” 谢十全马上就跟谢九欢结成了同盟，“太好了，回去后我们一起叫他牛牛！” 姐弟俩击掌，就这么说定了。 “好端端的，六姐夫怎么要去浙东了？”谢九欢又嘀咕：“他是西北人，去了浙东 ，他能过得习惯？” 谢十全：“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六姐夫说军令如山，他不想去也没办法。” “他们那边就六姐夫一个人被调到浙东啊？”谢九欢又问。 谢十全：“不知道啊，这事重要吗？” 谢九欢也觉得问谢十全等于白问，拿出装小零食的袋子，谢九欢问：“花生吃吗？” 谢十全伸手就拿花生吃，他有什么理由不吃花生？ “哦，三姐夫一大早送肉来了，”吃着瓜子花生小核桃，快到渊声巷了，谢十全才想起来说：“他看见六姐和六姐夫回来了，又回去接三姐去了。” 谢九欢想，这下子回家，她也有肉吃了。 “哼，”谢十全冲谢九欢哼了一声，说：“你们去三姐家，竟然不带我！” 谢九欢：“我俩去探亲，要带你干嘛？你多大的脸呢？” 谢十全：“三姐夫说了，你和九姐夫就要去江南了。” “还是没你的份，”一边打消谢十全的妄想，谢九欢一边想，完了，家里知道我和林得意要去江南的事了。 谢十全：“多带我一个怎么了？” 谢九欢：“你姐夫是去传旨，办公差，他怎么带你？” 谢十全不依不饶，“那你怎么能跟着去的呢？” 谢九欢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他媳妇啊，明媒正娶的，你有意见？” 谢十全：“没听说可以带媳妇出去办公差的。” 谢九欢：“哦，圣上传了口谕的，让我跟着去，你要有意见，你去跟圣上说？” 这下子谢十全没话说了，他都见不到圣上，还他去跟圣上说？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谢十全小声问，一边讨好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叹气，抬手撸一把弟弟的脑袋，得是有多大仇，她才会带着谢十全走这一趟哦，这可是，有可能会送命的远行啊。 第412章 时光啊，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呢 第412章 时光啊，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呢？ 到了渊声巷，谢九欢和谢十全下马车，谢十全直接就往马车下头跳，林得意站在下边伸手接，结果动作没谢十全快，谢十全双脚落地了，林得意才伸手。 林得意再想接谢九欢，下一秒，谢九欢就站他面前了，“怎么了？”谢九欢还问。 林得意默默地收回手， 谢十全已经在往巷里跑了，说：“我看看大姐她们回来了没有。” 谢九欢：“大姐家在外城呢，她没这么快。” 谢十全：“我回去看看。” 十全少爷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 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三姐夫大早上送肉过来，我们要去江南的事，他跟阿爹和二娘说了。” 林得意马上就问：“那我们一会儿只说，我去江南传旨吗？” 谢九欢犹豫说：“他们要是一点心理准备没有，万一江南那边出事，他们会不会急死？” 这就是在先过几天好日子，再体会天降横祸的感觉，还是心里有个准备，大祸临头的时候，不至于天塌了似的惊惶失措之间的选择了。 林得意想了想，觉得两种选择都不好，于是林得意又想有没有第三种选择，然后发现并没有。 这时一群渊声巷的小孩，嘴里喊着快跑，往巷口这边跑来。谢九欢和林得意忙侧身让路。这群小孩跑过去后，又一群小孩从巷子里跑出来，这群小孩儿大喊着别跑。 “又是你逃我追的游戏，”谢九欢摇摇头，这个游戏，这帮小孩怎么就玩不够呢？ 对于谢九欢这种，从小就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人来说，你逃我追，我逃你追这种游戏，简直就是要她命的游戏。 “十全，”林得意让谢九欢看前边。 谢十全又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你干嘛去？”谢九欢忙就问。 谢十全：“九姐你看见牛牛了吗？” 谢九欢听谢十全这么问，就估摸着牛牛在刚才那两拨小孩里，可一来她没见过牛牛，二来她刚才也没仔细看，跑过去的小孩都有谁，所以谢九欢跟谢十全说：“我还没见过牛牛啊。” 谢十全一跺脚，气哼哼地说：“这小子太不听话了，我去追他回来。” 谢十全拔腿往两拨小孩儿跑走的方向追去，嘴里大喊着：“牛牛！” 林得意问：“牛牛是谁？” 谢九欢：“六姐的儿子，走吧，我们先回去。” 林得意跟着谢九欢走进巷子，可没走几步，林得意就停下脚步说：“他们要带着牛牛去浙东吗？” 林得意这一问，问得谢九欢一激灵，不能让六姐他们带牛牛去江南啊。 林得意说：“牛牛多大？” 谢九欢：“六岁，他多大也不能去江南吧？” 林得意：“那我们就只能说实话了。” 六姐夫军令在身，不得不从，六姐和牛牛可以留在京城啊。 谢九欢却说：“熊世照的事情得保密吧？” 林得意一愣。 谢九欢：“虽然父亲和大哥都没说要保密，但我是这么想的。” 一件事，被越多的人知道，就越难保密啊。谁都有亲戚朋友，亲戚朋友又有他们的亲戚朋友。别跟别人说，这话谁都会说，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林得意一时间想不出办法来了，于是他问谢九欢：“那我们该怎么办？” 谢九欢说：“要不只跟我阿爹说？他嘴严。” 这话，谢九欢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有可能，谢老爹这人可以一整天不说话。跟渊声巷的人关系都不错，但你要问渊声巷的人，具体跟谢大人聊过什么天，说过什么话，肯定谁也说不上来，因为谢大人他根本就没跟渊声巷的人说过什么话。 林得意：“不跟二娘说啊？” 谢九欢：“你问我阿爹啊，他要同意说，那就说，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同意的。” 林得意点点头。 谢九欢接着往家走了。 林得意跟在谢九欢的身后走，走着走着突然说了句：“他也是我阿爹。” “啊？”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 木冬带着两个护卫，抱着乐安公主准备的礼物过来，一眼看见自家少爷的脸色，木冬直接就往后退了，他家少爷看着不高兴了啊。 林得意在这时又跟谢九欢强调了一句：“岳父也是我阿爹。” 谢九欢想，我刚才说什么了？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回想了一遍，谢九欢发现，她刚才说过只跟我阿爹说这句话。 所以我应该说我们阿爹…… 一个称呼有什么好计较的？谢九欢看着林得意，一脸的一言难尽。 林得意：“也是……” “对，”这一回不等林得意把话说完，谢九欢就承认错误说：“是我错了，是我们阿爹，你一会跟我们阿爹谈谈，行不？” 林得意这下子满意了。 谢九欢拉了林得意一下，说：“走吧。” 一路上，遇见了几个街坊邻居，谢九欢跟人说话，林得意虽然不说话，神情看着也冷淡，但礼节上，林四少爷是一点也不差的。 谢九欢两口子为什么回来，街坊邻居也都知道，远嫁的谢六姐回来了，今天谢家的姑奶奶们，只要能回来的，肯定都得回来。 “快回去看看你六姐和六姐夫吧，”连出来遛弯的卢奶奶都没跟谢九欢说上几句话，打过招呼后，卢奶奶就催谢九欢回家，说：“你六姐看起来还挺好的。” 谢九欢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回吧，四少爷也回吧，”卢奶奶说。 谢宅门口，谢六姐站在门口等，一边跟站院子里的六姐夫说：“我听见小九儿说话的声音了。” 六姐夫也听见说话声了，但他分辨不出这说话声是谁的。 “肯定是小九儿回来了，”谢六姐却是肯定道。 苗氏在厨房里忙活呢，听见谢六姐的话，苗氏就笑道：“六姐儿你回堂屋等吧，小九儿还能认不得娘家吗？” 谢六姐：“二娘，我多少年没见着小九儿了。” 苗氏心说，那你是远嫁，有什么办法呢？ “六姐？”谢九欢的喊声这时传了来，“是我六姐吧？我的天？六姐！” 比做姑娘时胖了不止三圈的谢六姐应声道：“小九儿！” 谢九欢跑到谢六姐的跟前，盯着谢六姐的脸看了看，然后冲上台阶，伸手就抱住谢六姐，高兴道：“啊啊啊，六姐，我好想你啊！” 谢六姐抱着谢九欢，差点没哭出来。她走的时候，谢九欢还是个小姑娘呢，抱着谢十全追在马车后面一声声地喊六姐姐，现在等她回来，她这小妹妹已经嫁为人妇了。 时光啊，怎么就走得这快呢？ 第413章 朝廷没安好心 第413章 朝廷没安好心 “好了好了，怎么站在大门口就哭了起来？”从厨房赶出来的苗氏劝姐妹俩。 心里十分激动的谢九欢倒是没哭，听苗氏这么说了，她才抬头看她六姐，谢六姐一直没出声，但早已泪流满面了。 “别哭，别哭，”谢九欢抬手就给谢六姐擦眼泪。 “你九妹夫在呢，”苗氏拿了自己的手帕给谢六姐。 谢六姐擦了眼泪，这才往台阶下看。 谢九欢跑下台阶，往林得意的身旁一站，跟谢六姐介绍道：“六姐，他就是林得意，字山君。” 林得意冲谢六姐躬身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六姐。” 一身锦衣的林得意长相无可挑剔，高个儿，身材匀称，谢九欢就更不用说了，这位是从小漂亮到大的，这二位并肩站在一起，画面赏心悦目。 谢六姐慌忙地又擦了擦眼睛，才冲林得意笑道：“四少爷也来了啊。” 林得意现在已经不再纠正，老谢家人对他的称呼了，因为他纠正了也没用。老谢家人跟说好了似的，他纠正一回，老谢家人改一次，下回再喊他，还是四少爷…… “快进家吧，”苗氏招呼小两口进门。 谢九欢和林得意这才走进家门，到这会儿了，谢六姐才想起来介绍，六姐夫跟林得意认识。 苗氏这时招呼木冬和两个护卫进家门，看着两个护卫抱着的礼盒，苗氏心里叹一口气，欠秦国公府的情啊，他们家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估计也够呛。 “回屋里说话，你们阿爹在书房，我去喊他，”苗氏一边招呼女儿女婿们进屋说话，一边准备去书房喊谢老爹。 谢九欢马上抬手碰了一下林得意的胳膊，林得意跟苗氏说：“二娘，我去吧。” 苗氏想说不用的，可林得意没等她说话，人就已经往二进院走了。 “那你们先进屋？”苗氏就只能问谢九欢和谢六姐两口子了。 木冬跑过来说：“谢夫人，小的帮您干活。” “我们去堂屋说话，”谢九欢拉着谢六姐往堂屋走。 “灶上烧着水呢，一会儿我给你们泡茶啊，”苗氏大声说。 “好啊好啊，”谢九欢应声，问说：“要我帮忙吗？” 木冬说：“四少奶奶，有小的在呢。” “他是？”谢六姐边走边小声问。 谢九欢：“他叫木冬，是四少爷身边的小厮。” 谢六姐：“长得挺好看的。” 木冬也是个俊俏少年，谢六姐这话没毛病。 “他会武？”六姐夫跟在姐妹俩的身后问了句。 “木冬很会干活的，”谢九欢说。 六姐夫心里就有数了，这个木冬不会武。 三个人在堂屋里坐下了，谢九欢从护卫的手中接过礼物，往谢六姐两口子的面前一放，说：“这是公主殿下给的。” 谢六姐吓了一跳，见面礼要一送送两大盒 的吗？ 谢九欢：“下头那盒是给二娘的。” 只拿一盒子，谢六姐也觉得这礼太重了，她和吴大勇受不起。 谢九欢：“拿着吧，我要拿回去，我该怎么说呢？” 谢六姐看看门外，压低了声音问谢九欢：“你婆母会骂你啊？” 谢九欢：“……” 她婆母在她六姐这里，形象不太好的样子。 “啊，应该不会，”谢九欢说。 谢六姐：“这礼太重，我和你姐夫还不起啊。” 谢九欢：“还不起就不还吧，我听十全说，六姐夫要去浙东？” 六姐夫点点头。 比起胖了的谢六姐，六姐夫这些年在相貌上的变化倒是不大，人只是更黑了，气质上也更肃杀了一些。这种变化，是从军之人，特别是戍边军人很难避免的。 谢九欢在院子里就打量过六姐夫了，这会儿再仔细打量，谢九欢发现六姐夫脸上有疤痕了。额头上一道，左边脸颊上一道，右边嘴角上的一道，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脖颈。应该是时间久了，疤痕的颜色淡了，乍一看已经看不出来，但架不住被盯着仔细看。 “六姐夫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谢九欢直接就问了。 六姐夫浑不在意地说了句：“几年前受了点小伤。” 谢九欢一惊一乍的，“什么小伤能留一脸的疤啊？” 谢六姐忙拍谢九欢一下，让谢九欢别嚷嚷，说：“我刚把二娘哄好，你别再招她难过。” 谢九欢：“什么？二娘已经难过过了？” 谢六姐差点没冲谢九欢翻白眼，“你能看见，二娘看不见啊？” 谢九欢：“哦，是这么个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谢六姐看看六姐夫，面色平静地道：“就是打仗，你姐夫跟番蛮子互砍，脸上的伤就是这么落下的。” 自己当时怀着胎，看见丈夫一脸血肉模糊的让人抬回来时，受得那种惊吓，谢六姐忘不了，但也不想再回忆了。本来牛牛可以有个妹妹的，但就这么没了，这要怎么说呢？这就是戍边之人的命。 甚至于流胎之事，谢大姐两口子去西北的时候，谢六姐都没说，现在回娘家了，她就更不可能说了。 谢九欢却是说：“打仗？我怎么没听说呢？” 这几年西北那边有打过仗？ 谢六姐就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仗，打完就算了，犯不上闹得天下皆知。” 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一场小仗就让六姐夫伤成这样了，要是遇上大仗还得了？ “我们也不亏，”谢六姐说：“我和你姐夫拿着赏钱，换了个宅子，比之前的那个大多了。” 六姐夫就也笑了笑，他人黑，笑起来一嘴白牙就显眼的要命。 “哎呦，”谢九欢却是一点高兴不起来，说：“大姐回来也没说这事，你们也不跟家里说，这种事怎么能不跟家里说呢？” 谢九欢这话，跟苗氏抱怨两口子的话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谢六姐：“他又死不了，我要往家里说什么啊？我说了，是你能去我那儿，还是十全能去啊？尽扯没用的话。” 跟苗氏不敢，但对着谢九欢，谢六姐没什么不敢的。往家里报信，除了让你们跟着着急，没别的用处，我干嘛要这么做啊？ 谢九欢想了想，叹气说：“行吧，六姐说的对，只恨我不是男儿身啊。” “尽瞎说！”谢六姐抬手一巴掌拍在谢九欢的胳膊上，“再让四少爷听见！” 都嫁人了，你还扯什么恨不是男儿身？ 谢九欢只得说：“行行，我不说了。” 谢六姐：“你姐夫被调到浙东了，那是太平地方，我们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吗？” 这下子，谢九欢笑都笑不出来了，太平个屁啊，我的六姐哟，朝廷调六姐夫去浙东，朝廷没安好心啊！ 第414章 谢九欢，真能装啊 第414章 谢九欢，真能装啊 苗氏烧好了热水，谢十全跑了半条街把牛牛找回来了，谢老爹和林得意都还没有到堂 屋来。 “他俩在干什么呢？”苗氏要去后院找这二位。 谢九欢说：“二娘，我们晚上吃什么？” 苗氏停下脚步，转身狠狠地瞪了谢九欢一眼，你这一天天的除了操心吃的，就没别的事要操心了吗？ 谢九欢：“把三姐夫送来的肉做了吧。” 苗氏没好气道：“好，九姑奶奶你还想吃什么？” 谢九欢讨好地冲苗氏笑，“二娘做的菜我都喜欢吃，哎呀，我有两天没吃着了。一日 不见如隔三秋，二娘，我这都六个秋了。” 苗氏不是乐安公主，她养育谢九欢长大，知道这闺女说这种话都是张口就来的，谁信谁是傻子。 “四少爷去喊你阿爹喊到现在，两个人都没过来，你就不能去看看啊？”苗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他们在家里说话，我要去看什么。” 苗氏抬了手，想用手指狠狠地戳谢九欢的脑门的，但手指快碰到脑门了，苗氏还是没舍得，手指在谢九欢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 谢九欢哈哈哈，“我就知道二娘你舍不得，来嘛，我们讨论一下晚上的菜单。” 苗氏转身就往堂屋外走，嫌弃谢九欢说：“你别说话了，我头疼。” 谢九欢追着苗氏跑，说：“别啊。” 谢六姐离家久别，再归来后对家已经感觉陌生，但这会儿看着谢九欢跟苗氏闹腾，谢六姐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家里的布置摆设变了，但家里的人没变，而她，嗯，她还是这家的一份子。 “阿爹，”门外传来谢十全的喊声。 “牛牛，这是你的九姨夫，”谢十全又跟正站他身边的牛牛说。 林得意低头看牛牛，这是个全身肉嘟嘟的黑小胖子，正咬着手指，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 “这是你六姐家的小子，”谢老爹跟林得意说。 “喊人啊，”谢十全小声提醒牛牛。 林得意知道自己不讨小孩的喜欢，他家里的四个侄儿侄女，老孙家的几个孩子别说跟他亲近了，能看着他不哭就不错了。所以林四公子也没指望，六姐家的牛牛能跟他有多好。 林得意试着冲牛牛笑了笑，他觉得他做到了。 堂屋里的人这时一起出来看“热闹”了，谢六姐想训儿子，结果被谢九欢拦住了。看着自家这妹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谢六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六姐夫看自家媳妇不说话，挠了挠头，六姐夫决定先看看再说。 “他大名叫吴知星，小名叫牛牛，”谢老爹这时跟林得意说：“今年六岁了。” 林得意看着牛牛说：“知星。” 牛牛喜欢他的大名，这是夫子给他取得，听过的人都说这是个好名字。如今第一次见面的九姨夫喊他知星，牛牛觉得这个脸上没有笑容，让他有些害怕的九姨夫是个好人。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还有他的爹娘都只喊他牛牛！ 小孩子的逻辑，大人最好不要深究。 牛牛大声喊林得意：“姨父！” 林得意愣了一下，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孩儿竟然愿意喊他哎，“是九姨夫，”林得意跟牛牛说。 牛牛：“九姨夫！” “嗯，”林得意一脸严肃地应声。 “你挺喜欢你九姨夫啊，”谢十全说。 “喜欢，”牛牛点点头，想了想，小胖子跑到林得意跟前，伸手抱住了林得意的左腿，仰着小脑袋又喊了林得意一声：“九姨夫。” 林得意：“嗯。” 牛牛跟自己亲近，林得意很高兴，只是看表面，旁人一点看不出来。 谢九欢这时从堂屋的门里走了出来，说：“牛牛，我是你九姨，快喊我。” 牛牛：“……” 为什么九姨夫喊他知星，这个九姨却还是喊他牛牛？！ 谢九欢：“牛牛~” “快喊人，”谢六姐这时冲儿子发话道。 亲娘是真的会揍人的，所以牛牛就算不高兴，还是噘着嘴喊了谢九欢一声：“九，九姨。” 谢九欢看着小外甥，跟谢六姐说：“牛牛更喜欢四少爷啊，你瞧他喊我，喊得这么不情愿呢。” 牛牛见他亲娘瞪了眼，马上就抱着林得意的腿，往林得意的身后躲。小孩儿无声地呐喊，九姨夫救我！ “你跟牛牛倒是投缘，”谢老爹笑着说了句。 哪怕是谢老爹，他也想不到，牛牛会因为一个名字，就觉得林得意是好人了。 “进屋说话吧，”苗氏在堂屋里喊。 林得意看牛牛还是抱着他的腿不松手，弯了腰想把小孩儿抱起来的，却突然又想到， 他是不是得给这小外甥见面礼啊。 林得意摘了腰间的玉佩给牛牛，说：“拿着。” “这可不行，”谢六姐忙就过来说。 林四少爷手里的这块玉，是块被雕成下山虎的碧玉，光看成色，谢六姐就知道这玉不便宜。 “他个小屁孩儿，哪能拿这么好的玉，”谢六姐跟林得意说。 “是啊，”六姐夫忙也说。 六姐夫站在远，没看清林得意手里的玉佩，但秦国公府的少爷能戴不值钱的玉吗？不可能啊。 林得意说：“这是见面礼。” 他没专门给牛牛准备礼物啊，玉佩不行的话，他该送什么呢？总不能出去现买吧？ 谢九欢这时摸摸手上，牛牛是男孩子，给玉镯是不是不太合适？ “太贵重了，”谢六姐还在推辞，已经收了一大盒子礼了，再收下这块玉佩，他们还不起啊！ 林得意把玉佩递到了牛牛的眼前。 牛牛“哇”了一声，说：“是小老虎吗？” 林得意：“嗯。” 牛牛：“哇！” 玉好不好，牛牛看不出来，但他喜欢老虎啊。 “牛牛！”看儿子伸手要拿玉佩，谢六姐喊了一嗓子。 牛牛手僵在半空了。 谢老爹这时拍拍小外孙的脑袋，说：“收下吧，长者赐不可辞。” 林得意常年戴在身上的这只“下山虎”，到底到了牛牛的手上。 “进屋吧，”谢老爹虚推了谢六姐一把。 谢六姐小声跟谢老爹说：“这怎么好意思呢？这玉一看就贵。” 谢老爹：“这是山君跟牛牛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谢九欢站到了林得意的身边，小声问：“都跟阿爹说了？” 林得意冲谢九欢点点头。 谢九欢：“阿爹怎么说？” 林得意：“阿爹说这事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谢九欢站在堂屋门外，看已经在堂屋里坐下的亲爹，她亲爹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还能笑着跟六姐两口子说话呢。 真能装啊，谢九欢在心里感叹。 第415章 就得是胡将军厉害 第415章 就得是胡将军厉害 牛牛抱着林得意的腿不松手，林得意最后动作生疏地抱着牛牛进了堂屋。 “你快下来，”六姐夫忙就喊牛牛。 牛牛理都不理他老子。 “没事儿，”林得意冲六姐夫笑了笑，抱着牛牛坐了下来，让牛牛坐他腿上。 被老子娘骂屁股长钉子坐不住的牛牛，这一回在林得意的腿上坐得倒是稳当，小孩儿吃着谢九欢塞给他的炒米糖，一动不动地坐着。 苗氏往外走，她还得去忙饭。 谢老爹：“把三姑爷带着的肉做了吧。” 苗氏：“……” 看吧，这才是亲父女！ 谢老爹：“别留了，一起做了吧。” 谢六姐说：“三姐夫送了那么多过来，咱们哪能吃得了？” 谢老爹：“吃得了。” 谢六姐还想说，鲜肉要不好存放，做成咸 肉就是，但是一个错眼，她看见坐自己对面的谢九欢了，谢六姐不吭声了。有这位在，怎么可能会有剩菜哦！ 苗氏答应着出了堂屋。 谢九欢看看谢老爹，她亲爹在喝茶，好像没有说话的打算。 林得意这时在打量六姐夫，六姐夫符合 老谢家女婿给人的第一印象，高大强壮，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汉子。牛牛长得像六姐夫，现是个小黑胖子，看着肉嘟嘟的挺可爱，但牛牛长大后，估计也会是一个西北边地的好男儿。 “六姐夫，”谢九欢这时问：“你要去浙东哪里？” 六姐夫：“潭乡的浙东左大营。” 谢九欢：“左大营？那浙东还有个右大营？” 谢六姐说：“有左当然就有右，你怎么……” 谢六姐想说谢九欢，你怎么还是这么会说废话的，可想到林得意就在谢九欢身旁坐着呢，谢六姐又把话憋回去了。 妹妹嫁人了，不能随便教训了。 六姐夫看看谢老爹，又看看林得意，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听我家将军说，浙东的左右大营要合并，以后浙东那边就只有一个浙东大营了。” 谢老爹：“哦？还有这事？” 林得意：“我没听我大哥说过。” 六姐夫：“这是我家将军说的，他以后会是浙东将军，我想这事不会有假。” 林得意一愣，说：“姐夫的上峰也被调往浙东了？” 六姐夫：“是。” 谢六姐就嫌弃她这丈夫不会聊天，白了六姐夫一眼后，谢六姐跟林得意说：“胡将军不去浙东，我们哪有机会去浙东？我们这是沾了胡将军高升的光。” 谢九欢：“胡将军？我记得六姐夫之前跟着的将军姓洪啊。” 谢六姐叹气，摇着头说：“洪将军战死了，现在的这个胡将军是洪将军的义弟。” 谢九欢张了张嘴，小声说：“战，战死了啊。” 六姐夫看着不像谢六姐这么伤感，木着脸说了句：“大将都难免阵前亡，这种事正常。” 六姐夫自己的父兄都是战死沙场的，老母亲病故之后，偌大的一个家，除了一个出嫁的姐姐，就只剩他一个了。六姐夫已经学会要怎么面对死亡了，难过没用，你活着就得想办法活下去，不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人？ 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这事你知道吗？” 林得意摇头，他连胡将军的名字都不知道，他能知道什么啊？ “我如今跟的将军叫胡骁，”六姐夫主动介绍自家将军道。 谢老爹：“也是出身将门？” 六姐夫：“我们将军是从小兵凭军功升上去的，他就是个军户子。” “啊，”谢老爹点点头。 不用问了，这个胡骁是圣上栽培出来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当口，被圣上调往江南。 至于胡将军知不知道内情，这个谢老爹就猜不着了。但他这六姑爷肯定是不知情的，这两口子还想着去浙东过太平日子呢。 “那浙东两大营原本的将官们呢？”林得意这时问。 六姐夫把手这一摊，这他就不知道了。 “我们胡将军过去了，原本的将军得被调到别的地方去吧？”谢六姐猜。 两个大营合并，很多将官一下就会变得多余。比如原本一左一右两个主将，现在却只会有一个主将了。 “这事儿在我们西北军那边动静挺大的，”六姐夫说了句。 他们那边为了争一个去江南的名额，狗脑子险些没打出来，这对他们这些西北人来说天大的事，在京城这边好像屁事不算啊。 林得意：“我大哥没跟我说过这事。” 六姐夫：“……” 所以少爷你什么事都得要，你大哥告诉你才行吗？话说，秦国公府的大公子当的是个什么官啊？ 六姐夫在心里琢磨，这位是外憨内精的类型，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六姐夫就已经发现，他的这个出生即在云端的连襟，不是个管事的性子。 谢六姐这时说：“听三姐夫说你们也要去江南啊，是要去江南哪里？” 林得意说：“宁州。” 谢九欢又给林得意补充了一句：“他要去给江南镇守将军熊世照传旨。” 六姐夫：“啊，熊大将军啊。” 谢老爹：“你知道他？” 六姐夫：“我家将军说过他，说他天生神力，十分武勇。” 谢九欢听得眼皮直跳，原来熊世照这么厉害呢？那这人不好杀啊。 林得意说：“他跟胡将军比呢？” 六姐夫被林得意问得一愣，这就要比上了吗？“这，”六姐夫迟疑着说：“没比试过，这个很难说。” 谢六姐却是一脸笃定地道：“胡将军厉害。” 谢九欢忙问：“怎么说？” 谢六姐：“以后我和你姐夫还是要靠着胡将军过日子呢，他就得厉害啊。” 不厉害，胡将军要怎么护住他的这些部下们？西北人去南方，日子是好过的？ 谢九欢点点头，说：“对，是得这么想，咱们又不靠熊世照吃饭，就得是胡将军厉害。” 六姐夫接不上话了，熊世照是江南镇守，是江南最高军事长官，胡将军归熊大将军管啊。但好像这个事实，他媳妇和他九姨子都不知道。 而且九姨子到底是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了啊，直呼熊大将军的姓名不说，六姐夫总觉得，他九姨子说熊世照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几丝不待见。 这是看不上？ 六姐夫看向了谢老爹，他们这是闲聊，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事啊？他怎么觉着不太对劲了呢？ 第416章 陪亲爹，还是陪丈夫 第416章 陪亲爹，还是陪丈夫？ 六姐夫看谢老爹的时候，林得意摸一下牛牛的小脑袋，惹得小孩子后仰了头看他。林得意便冲牛牛笑了笑，笑容谈不上友好，但所幸牛牛对他还是友好的，将手里啃得坑洼的炒米糖递给林得意吃。 林得意小声跟牛牛说：“你自己吃。” 他倒不是嫌弃，主要是四少爷不怎么吃甜食。 谢九欢看亲爹和林得意都不说话了，她是搞不懂了，这二位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开口让牛牛留在京城呢？是要等大姐她们都回来了，再说这事儿？ “六姐，”谢九欢问谢六姐说：“你和六姐夫要带着牛牛去浙东？” 你俩都不开口，那谢九欢就决定由她来说了，总得有人开这个话头啊。 谢六姐被谢九欢问得莫名其妙，说：“我们带着牛牛过去啊，我们怎么能不带他过去呢？” 这是亲儿子，他们两口子不带着走，要把儿子丢哪儿？ 谢老爹这时说：“何必这么着急？你带着牛牛在京城多住些日子，等大勇在浙东把事情都安顿好了，你们娘俩再过去也不迟。” 谢九欢心里哎呀了一声，她只想着把牛牛留在京城，她怎么就没想到，把六姐也留在京城呢？ 谢六姐：“啊？” 谢老爹说：“为父的意思是，你和牛牛在京城多住些日子。” 谢六姐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这里了，说：“阿爹，你六姑爷日子都不会过，您能指望他把家安顿好啊？” 吴大勇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他能做什么啊？ 谢老爹看看自己的六姑爷，说：“那你就试试嘛。” 谢六姐更摸不着头脑了，这种事还有试的？不行就是不行啊。 谢九欢举一举手，说：“我赞同阿爹的提议。” 林得意见谢九欢这么说，便也点头说：“岳父说的是。” 谢六姐？？？ 这又有你们两口子什么事？ 谢老爹说：“那就这样吧。” 谢六姐：“不是……” 谢老爹问六姐夫：“为何突然之间，你们吴将军会被调派浙东呢？” 六姐夫说：“这事我只是听到一些闲言，说我们将军要升职，但军里没有空缺了，正好我们将军的夫人是浙东人，朝廷就将他调往了浙东。” 谢老爹：“将军夫人的出身是？” 六姐夫：“不是什么好出身，听说是个老书生的闺女，父女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从浙东到西北，老书生生病死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时候，跟我们将军遇上了。” 谢六姐说：“那时候将军还只是个百户，没当上将军呢。” 谢老爹说：“还挺巧的。” 谢六姐没听出来亲爹的话外音来，六姐夫感觉老丈人这话不对，在思考当中。谢九欢和林得意则是对望一眼，总不能将军和将军夫人的相遇也有问题吧？是被人特意安排的？ “他，他们二位成亲多少年了？”谢九欢问了一句。 谢六姐说：“十来年了吧，你们怎么对这事儿感兴趣的呢？” 你们连胡将军的面都没见过吧？ 谢九欢：“这不是聊天嘛，随便聊聊呗。” 谢六姐说：“阿爹，我哪能留在京城呢？你这姑爷一个人不行的。” 谢老爹说：“怎么不行？是那边不给他房子住，还是不发他军饷？” 谢九欢就打岔，说：“不发军饷，这不可能。江南不比西北富？” 谢六姐说：“不是，你们是非得留我啊？” 谢九欢：“六姐，你别光想着六姐夫啊，阿爹这些年可没少挂念你，你多陪陪阿爹，这有什么不行的？” 谢九欢这话，就不符合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在这个世界，女儿出嫁了那就是夫家的人了，哪有放着丈夫不管，留在娘家陪父亲的呢？ 爹娘的养老，那是儿子儿媳的事，有女儿什么事？ 谢六姐拧了眉头看谢九欢，这话让吴大勇听了没事，吴大勇武夫一个，讲究的东西不多，可这话让林得意听着是不是不好？ 林得意却是很肯定地“嗯”了一声，跟谢六姐说：“我也听岳父说过，六姐你带着知星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吧。” 谢六姐：“啊？” 你怎么也这么说？ 六姐夫这时拍一下谢六姐的手背，说：“那你就带牛牛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吧，等我那边都安顿好了，我再派人过来接你们。” 在六姐夫的印象里，谢九欢会胡说八道，时常想一出是一出的，但他老丈人绝不是这样的人啊。不为个什么事，他老丈人不会突然留谢六姐和牛牛的。 究竟为个什么事，六姐夫这会儿不好问，但先答应下来，总归不会错的。 谢六姐说：“你一个人能行啊？” 六姐夫：“我吃住在军里，有什么不行的？房子你放心吧，我找人收拾，一定让你满意。” 谢六姐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啊？” 六姐夫说：“知道。” 谢六姐：“那你跟我说说。” 这六姐夫哪儿说的出来？他有张床能睡觉就行，家里要怎么布置，他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六姐夫就想，要不就按着岳父家的样子布置？ 谢六姐指着六姐夫，跟谢老爹：“您看见了吧？他什么都不会。” 林得意这时说：“六姐夫，我让人回去拿些图纸给你，你和六姐选一张喜欢的，你去了浙东就按照图纸来。” 六姐夫忙说：“这太好了，多谢四少爷了。” “秦国公府出来的图纸，”六姐夫又跟谢六姐说：“你要再不满意，那就再找不着能让你满意的了。” 谢六姐眉头都要拧成一个疙瘩了，她也隐隐感觉事情不太对了。 谢九欢胳膊撞一下林得意的胳膊。 林得意冲门外道：“木冬。” 木冬在厨房帮忙呢，护卫在门外听见林得意喊，他又冲着厨房喊了一声。 木冬一边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擦，一边跑到堂屋。 林得意说：“你回府里，找高旺要房间布置的图纸，有多少就拿多少过来。” 木冬想，有这种图纸吗？ 谢九欢也想，这个世界有没有装修的图纸啊？“盖房子的图纸也要，”谢九欢就跟木冬说了句：“你挑着好的拿一些过来。” 盖房子的图纸，这个肯定是有的，木冬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要跑。 谢六姐忙喊：“哎，别别，你……” 木冬跑得飞快，谢六姐话都没喊完呢，木冬已经跑没影了。 谢六姐说：“我是不是非得留在京城了？” 好像她再说不行，就不太识相了啊？ 第417章 赔光了底裤的郑二叔 第417章 赔光了底裤的郑二叔 姐妹们陆陆续续地回来，等谢大姐到家，谢家的姑奶奶们就到齐了。这是自打谢六姐远嫁之后，姐妹们头一回团聚，没抱一块儿痛哭，就已经是情绪克制地很好了。 谢大姐进门的时候，谢老爹刚给谢六姐安排了当镖头的五姐夫，等六姐夫在浙东安顿好了，就让五姐夫送谢六姐娘俩过去。 当然，六姐夫什么时候能安顿好，这就没有个准确日子了。 “那五姐夫这次出镖什么时候回来？”谢六姐还问。 谢老爹说：“快了。” 这种谢九欢一听就知道是忽悠的话，谢六姐却是信了，说：“就这两三天？” 谢老爹：“快了快了。” 谢大姐在这时进了堂屋，谢老爹马上就转移话题，问说：“姑爷和巧姐儿他们没过来？” 谢大姐说：“你大姑爷伤还没好呢，下不来床，我要把巧姐儿姐弟都带过来，家里还有下脚的地方了吗？” 谢宅不大啊，这会儿都已经没什么空的地方了，再把孩子们带过来，那家里吃饭都得跟邻居借桌椅板凳。 “大姐，”谢六姐喊了谢大姐一声。 谢大姐拉住了谢六姐的手，开口就道：“刚才小九儿跟我说，你要带着牛牛在京城多住些日子？” 谢六姐：“啊？” 谢九欢是不是把这事儿，跟家里所有的人都说了？ 谢大姐小声说：“这样也好，等你和牛牛去了浙东，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就不好说了。” 江南离京城也远啊。 谢六姐说：“我就是不放心吴大勇。” 谢大姐：“江南太平的很，没仗打的地方，你要担心他什么？担心他找个小的啊？” 这个话题，亲爹就不好参与了，听见了，谢老爹也得当自己没听见。 谢二姐几个在堂屋里的人也不好插嘴，吴大勇还什么都没干呢，她们要在这时就义愤填膺，怎么想都不合适。 谢六姐被自家大姐说得愣了半天才说：“我们没钱啊，他哪养得起小的。” 谢大姐呵了一声，说：“那你还要担心他什么？他自己不会吃饭穿衣啊？” 这倒不至于，谢六姐没话说了，家里人都觉得她应该带着牛牛在京城住一些时日，那她就住吧。 “我去厨房看看，”见谢六姐点了头，谢大姐急急忙忙地就要去厨房帮忙了。 谢老爹说：“你坐下歇一会儿吧，小九儿不是在厨房帮忙？” 谢大姐就又“呵”的笑了一声，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这一声呵就已经表达了谢大姐所有的意思了。指望谢九欢帮着干活，阿爹你是怎么想的？ 谢老爹看看身边的女儿们，他还是疼谢九欢的，所以他替谢九欢找补一句：“让小九儿去陪山君也好。” 谢二姐说：“四少爷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谢老爹：“他在跟你夫君他们说话。” 几个姐妹互看一眼，天知道她们的丈夫能跟林得意聊什么天。是种地，开饭馆，还是做生意，要么是怎么破案抓人？林四少爷会对这些事感兴趣吗？ “六妹夫可以跟四少爷说说打仗的事？”谢二姐说了句。 “错了，”正好跑到门外的谢十全接话道：“他们这会儿在说七姐夫家那个，去江南做生意，结果把底裤都赔光了的二叔。” “要死了！”谢三姐站起身就去撵谢十全，大声喝问道：“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你说把钱赔了个干净不就完了，你说什么底裤啊？谢十全你到底有没有，你是探花郎之子的自觉啊？ 谢十全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说：“八姐夫就是这么说的啊。” 挺着大肚子坐在堂屋里嗑瓜子的谢八姐：“……” 看戏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就坐着别动了，”谢二姐一边叹气，一边跟谢八姐说：“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你是能打八妹夫，还是能骂他啊？” 当着姐夫，妹夫们的面，你不得给你丈夫留点面子啊？ 谢八姐摸摸自己的大肚子，问谢七姐说：“我刚想问六姐怎么长这么胖的呢，不过我们还是先说说七姐夫他二叔的事吧，他是做什么生意赔这么多的？” 谢六姐撇了撇嘴，她是不是得谢谢郑家的这个二叔，让她八妹暂时放过她了？ 谢七姐则浑不在意地说：“不知道，他赔掉的又不是我们的钱，我想管也管不着啊。” 谢八姐：“你确定？你公公还能看着他弟弟破家败户啊？指定得拿钱给他。” 谢七姐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谢二姐忙说：“到底赔了多少钱？” 谢七姐：“七八万两银子吧。” “什么？！”这下子也就谢老爹还坐得住了，谢二姐几个人一起站了起来。 七八万两？大姐家欠了几千，都差点逼死她们，这七八万两是个什么概念？ 谢七姐：“他二叔的生意做的大，比我公公这一房有钱多了。” 谢三姐一边说着哎呦我的天，一边说：“可他现在是个穷光蛋了啊。” 谢四姐：“他的媳妇孩子该怎么办？” 谢五姐说：“来京城投奔你公公？” 谢七姐之前没想这么多，郑月章就跟她说了句，二叔做生意赔了七八万两，把家底赔没了，其他的话，郑月章一句也没再说啊。 这会儿被姐妹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谢七姐整 个人都麻了，说：“我，我们家也得出钱？” 谢老爹：“七姑爷要是想出钱，你别拦着。你给你大姐拿钱的时候，七姑爷可没拦着你。” 谢七姐急道：“我没说不拿钱啊，可我们家能有多少钱啊。” 她和郑月章要是有钱，那大姐家的债，他们就帮着还着，还用得着泰国公府的大公子出手帮忙吗？ 谢六姐这时人坐着有些愣怔，喃喃地道：“我听说在江南摆个茶水摊子都能发财呢，这怎么，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谢二姐们看着谢六姐，一时间没能想到适当的话来。 要怎么不骂人，又能让谢六姐明白，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是个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笨蛋呢? 谢五姐摇摇头，说：“人家摆茶水摊叫糊口，谁家靠摆茶水摊发财的？” 谢八姐：“妈呀，六姐你不会打算去浙东摆茶水摊吧？” 谢六姐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来，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承认，她真动过这个心思。 谢老爹暗自摇头，不让六闺女跟着去江南是对的，江南真要打仗，他这闺女跑路都路不明白的。至于谢九欢，谢老爹不是不疼谢九欢，真要遇上战事，他这十个儿女，能活到最后的肯定是能苛的九闺女。搞不好秦国公府那头，还指望着谢九欢护着林得意活下来呢。 第418章 林四少爷的家底 第418章 林四少爷的家底 林得意跟姐夫们一起坐在后院里，因为后院放体积更大点的椅子放不下，所以老谢家的姑爷们都是坐的凳子。 林得意几乎没说过话，偶尔嗯两声就算是回应了，不过他听得认真，这让姐夫们不至于觉得尴尬。大家伙儿要聊天聊得热火朝天，中间坐着一个臭着脸，一言不发的家伙，大家伙儿要能无视这个扫兴的家伙还好，要是没办法无视，这得让人多难受？所幸林得意不是这种扫兴的人。 七姐夫还在说他二叔的事情，一下子将家产败光，这让七姐夫接受不了，他在家里不好说长辈什么，这会儿到了老丈人家，七姐夫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二姐夫琢磨了好一会儿，说：“房子和田地都卖掉了，这不止七八万吧？” 七姐夫：“房子和地的钱没给我二叔算，真要算了，我父亲估计就活不了了。” 三姐夫就好奇问：“他是做什么生意赔成这样的？” 加上房子和地，郑老板才会到活不了的地步？这要搁他的老子娘，七八万两银子，就已经能要了老两口的命了。哦，这还是高看老两口了，七八千都不用，七八百两差不多就能断了老两口的活路了。 七姐夫摇摇头，说：“他送来的信里没说。” “那你二叔是个什么意思呢？”八姐夫问：“什么都不说，就说自己把底裤赔光了？” 七姐夫：“差不多吧。” 八姐夫：“他这不是纯粹让你们着急吗？” 四姐夫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八姐夫：“不好意思说啊？他做这赔本买卖的时候，怎么就好意思的呢？” 就坐八姐夫身旁的三姐夫，轻轻踢了八姐夫一了脚。他们正说着的这位是七姐夫的二叔，你说话客气点。 八姐夫：“容我跟郑家二叔道个歉。” 林得意：“……” 还能这样的？ 二姐夫看了八姐夫一眼，又问七姐夫说：“那你们家里派人去找他了吗？” 七姐夫：“派了。” 二姐夫说：“那就等等看吧，我觉着他这事小不了。” 八姐夫说：“七八万两银子啊，这哪能是小事呢？不过他没报官，应该不是被人害了，是吧？” 开着饭馆的四姐夫也算是生意场中的人了，听了八姐夫的话，四姐夫说了句：“难说。” 八姐夫说：“怎么说？” 四姐夫：“也许他报了官，官司却输了呢？” 八姐夫忙就跟七姐夫说：“真要是这样，你们光派人去找，屁用没有啊。” 七姐夫：“看我父亲怎么打算吧。” 他手头上的钱，在二叔的亏空面前，就是杯水车薪，他帮不上忙。 八姐夫：“那郑伯父是怎么打算的呢？” 七姐夫：“先派人去江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面……” 八姐夫：“后面怎么说？” 七姐夫苦笑了一声，说：“家里的事我父亲不会跟我商量的。” 八姐夫一脸同情地看着七姐夫，“他跟你家老大商量啊？你家老大做生意还不如你呢，能商量出什么来？” 四姐夫说：“不管怎样，你们肯定是要补亏空的。” 四姐夫这话，林得意听得懂，这就是说，七姐夫肯定是得出钱的。 八姐夫还想挣扎一下，问说：“那要不补亏空，会怎样呢？” 四姐夫说：“郑二叔年纪也大了吧？他还能从头再来吗？” 七姐夫：“不知道，我跟我二叔不，不怎么……” 七姐夫想，我要怎么形容我跟我二叔的关系呢？ 八姐夫说：“不熟？” 七姐夫点点头，亲叔侄最后落个不熟的关系，这真是个笑话，但这也是事实啊。 四姐夫这时猛地一激灵，说：“郑二叔那边的生意败完了，那你们商行跟江南那边的生意不就也完了吗？” 七姐夫叹道：“是啊。” 八姐夫：“那你们这一房不也受损失么。” 没亏自己的钱，但八姐夫还是一阵肉疼，郑家的高照商行在京城有名的，就是来自江南的丝绸、绣品，还有胭脂啊。这一下子没了货源，老郑家得少赚多少钱？ 七姐夫的心情很不好，这天越往下聊，他就越感觉高照商行的生意快要做不下去了。 六姐夫不懂生意经，但看七姐夫垂头丧气的样子，六姐夫也为七姐夫着急了，想着自己正好要去江南，六姐夫就说：“我正好要去浙东，我帮着打听一下？” 八姐夫一拍大腿，“对啊，四少爷不是也要去吗？” 林得意：“嗯。” 几个姐夫都看林得意，除了嗯，少爷您多说几个字呢？ 林得意觉得，他未必能腾出手来，打听郑家二叔的事啊。江南要是开战，那就不是赔钱的问题了，得是赔命了。 八姐夫这时突然说：“你们都是要去江南，那不如一起啊。” 林得意一愣。 六姐夫想了想，说：“也行。” 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你们一起上路，路上正好有个照应。” 林得意张了张嘴，六姐夫跟着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八姐夫：“江南我去过，浙东在宁州的后面，正好顺路。” 林得意看看六姐夫，一时间想不出要怎么劝六姐夫，所以林得意只得先点了点头。 八姐夫说：“这事妥了。” 二姐夫说：“小九儿还没出过远门，四少爷你得多照顾她一些。” “嗯，我知道，”林得意十分郑重答应二姐夫说。 八姐夫却不这么想，他看看林得意的头，四少爷这会儿脑袋上没伤，但想想掉下来的路灯，八姐夫觉着，四少爷还是保证自己别倒霉，别连累谢九欢吧！ 六姐夫这时在问七姐夫：“郑二叔是在江南哪里做生意？” 七姐夫：“宁州。” 八姐夫：“四少爷正好要去宁州。” 这不是巧了么。 听说郑二叔人就在宁州，林得意才跟七姐夫说：“我会打听看看的，要是能帮，我一定帮忙。” 七姐夫忙就站起身，不等林得意反应，他就冲林得意躬身一礼。他二叔要真是被人害了，有林得意出面，这事搞不好还真就有转圜的余地啊。 八姐夫在这时开了句玩笑，说：“打听可以，别拿钱，这个窟窿太大，郑家的这个二叔跟你七姐夫又不熟，四少爷啊，这事犯不上。” 七姐夫吓了一跳，刚要跟林得意说千万别拿钱，林得意就十分诚恳地说：“我没这么多钱。” 老谢家的姑爷们：“……” 好吧，我们至少知道林四少爷的家底没有七八万两了。 第419章 谢九欢的夸，夸，夸 第419章 谢九欢的夸，夸，夸 直到苗氏夫人在前院喊吃饭了，这场连襟之间的“茶话会”才结束。但就在几个人起身要走的时候，八姐夫突然又问了六姐夫一句：“那你们胡将军呢？他这会儿是还在路上，还是已经到浙东了？” 六姐夫说：“他比我和六姐儿先走，这会儿到哪儿了，倒是不好说。” 没跟着一起走，不知道路上会遇着什么事，就不好算日子啊。 二姐夫说：“他能让你们到京城来探亲，可见他自己也不着急。” 六姐夫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跟老丈人，九姨子小两口说过话后，六姐夫不这么想了，他现在都认为，胡将军让他到京城来，可能有别的用意。 几个连襟往前院走，八姐夫走了几步后，就嘴巴闲不住地跟林得意说：“小阁老的事你听说了吗？” 八姐夫要不提，林得意都想不起来这位，说了句：“他死了？” 八姐夫噎了一下，忙说：“这哪能呢？” 祸害遗千年啊，魏小阁老这种人哪儿这么容易死掉？ 林得意兴致缺缺地：“哦。” 八姐夫说：“我听说他有一条腿伤得太重，好不了了。” 三姐夫愕然道：“瘸了啊？” 八姐夫：“我是这么听说的。” 二姐夫又皱了眉，说：“他这次也是伤在四少爷手上吧？” 六姐夫就一激灵，林四少爷把魏小阁老打瘸了？那魏家和林家不得血战一场？ 林得意：“他是被倒塌的屋檐砸伤的。” 八姐夫忙说：“二姐夫你这话说的，没凶手你还硬给找个凶手。真要是四少爷伤的，魏家能到今天还没个动静？屋檐砸的，让大相公找屋檐去啊。” 这人在这会儿发什么癫？二姐夫木着脸看八姐夫一眼，说：“大相公听你的？你让他找屋檐他就去了？” 八姐夫：“呃。” 魏首辅得落魄成什么样，才会听他王兴霸的话啊？ “我多大的官，大相公多大的官，”八姐夫说：“二姐夫你这不是在逗我玩儿吗？” 在二进门那里探头探脑的谢九欢摇摇头，这叫抬杠，二姐夫哪有心思逗你个大老爷们玩儿？ “我也就是官太小，”八姐夫又嘟囔了一句。 二姐夫：“你天天待在京城做老爷，你要怎么升官？” 八姐夫看着像是差点跳起来的样子，跟二姐夫说：“你这是在说咱们岳父大人？” 老谢家的姑爷们：“……” 这话千万不能让岳父大人听到！ “咳，”二姐夫用干咳来掩饰尴尬，然后他跟八姐夫说：“四少爷不是要去江南么，你跟着去，看看能不能立点功劳。” 从军之人想往上升，立功是最快的升阶之路了。 八姐夫说：“四少爷是去传旨，我去能立什么功？还有人能抗旨不遵不成？” 林得意听得心一阵突突，熊世照还真有很大的可能抗旨不遵啊。 四姐夫说：“护卫不也是功劳吗？” 被四姐夫这么一说，几个人就一起看林得意了。 林得意想直接摇头说不用的，他有护卫，而且这一趟江南之行也危险，他怎么能让八姐夫冒这个险呢？ 但是看着八姐夫，与人说话向来直接的林得意又犹豫了，他要直接说不用，会不会让八姐夫不高兴？他看八姐夫的样子，好像八姐夫还挺想去的样子。 八姐夫这时一本正经地跟林得意说：“四少爷，我给你当护卫怎么样？” 林得意啊了一声，想了想说：“八姐快要生了吧？你这个时候能出远门吗？” 八姐夫挠一下头，也是，媳妇快要生了，他哪能走得掉呢？ 林得意这时看见谢九欢了，他忙就快步走向谢九欢。 谢九欢等林得意走到她跟前了，就跟林得意一起往回走。 八姐夫：“你俩就这么走了啊？” 谢九欢大声说：“吃饭啦~” 这话姐夫们都耳熟，九姑奶奶的意思是，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你想多了，“看着林得意跟着谢九欢走没影了，六姐夫才小声跟八姐夫说：“立了功也没那么容易升官。“ 他们西北军有仗可打，没跟番兵拼过刀枪的是少数，可在这大多数人里，凭着功劳升官的又有几人？ 八姐夫这人其实跟谢老爹属于同一类人，他没什么进取心，今天说想升官的话，纯粹就是闲着唠嗑，随嘴一说。所以六姐夫跟八姐夫说军中的现实，八姐夫一点不在乎，他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 “那就不立吧，”八姐夫说：“我们将军多少年也没升上去，早朝都混不上，他都不急，我着什么急。” 这下子六姐夫就没话说了，想多了的人是他。 “我看四少爷也不是想出远门的人，”八姐夫又小声说。 三姐夫这就好奇了，“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八姐夫：“看他看不出来，但你们看小九儿啊，她也得跟着去，你们看小九儿有高兴这事儿的样子吗？” 这姐夫们还真没看出来，他们就看出来，谢九欢对吃饭还是高兴的…… 八姐夫：“小九儿要是高兴，咱们进门的时候，她就得跟咱们炫耀了。” “是因为四少爷不想去？”二姐夫问。 谢九欢是个爱玩的人，也就是姑娘家自己出不了远门，要不然谢九欢早去江南玩过了。所以她今天提都不提去江南的事，根儿在林得意身上？ 三姐夫不明白了，说：“四少爷为什么不想去？” 这事情还是三姐夫跟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说的，他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八姐夫：“可能就是懒得动吧，跟我一样。” 连襟几个谁也没说话了，跟王兴霸唠嗑吧，不费脑子，但是费口水。 “刚才说的好，”谢九欢这时已经跟林得意到了堂屋的檐廊下了，两个人挨着站一块儿，谢九欢小声夸林得意：“你这样一说，八姐夫就不会想着跟我们一起去江南了。我听八姐夫说话的时候，我就没想起来这个借口呢，我就光着急了。” 谢九欢这个夸人夸得没什么技巧，但胜在感情真挚，林得意吃她这一套，觉着自己还是会说话的。他身边的人都认为他不通人情世故，现在看来，他只是之前没动脑子，他要动动脑子，人情世故有什么难的？ 说白了，林四少爷被他媳妇夸得已经飘了。 第420章 皇帝陛下的掩耳盗铃 第420章 皇帝陛下的掩耳盗铃 “吃饭吧，”苗氏端着放菜的托盘到了檐廊下。 “我去帮忙，”谢九欢往厨房跑。 林得意下意识地跟着谢九欢走了一步，猛 地想到他去了厨房能帮什么忙呢？他没端过菜，要么他去帮着拿筷子？ 木冬拎着放着碗筷的篮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林得意看着木冬想，好吧，现在不但有人拿筷子，连碗都一起拿了，那他还能去厨房干什么？ 苗氏这时走到了林得意的跟前，说：“四少爷你进屋啊，饭菜都好了。” 林得意看看四周，说：“知星不在？” “牛牛去找大文他们了，”苗氏夫人说：“让他们小孩子跟小孩子一起吃饭。” 林得意说：“他刚去的？我没看见他。” 苗氏夫人就乐了，说：“他打你眼跟前跑过去的时候，你跟九欢在说话呢。” 但凡你俩说话的时候，能不那么旁若无人，你也不至于看不见牛牛啊。 几个姐夫就站在檐廊外头看，八姐夫抱着膀子小声说：“这位真不愧是个少爷啊，他都不知道伸手接一下托盘呢。” 二姐夫说：“这在他们秦国公府是下人该干的活吧？” 四姐夫说：“我们买几个下人送过来？” 八姐夫：“家里现在人还少吗？” 四姐夫：“那几个小孩儿能做什么？除了最大的那个，其他的最多算是能走路，不用大人把屎把尿了。” “以后再说吧，”二姐夫把手一挥，老丈人家要再多个干活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没有。 谢老爹心事重重地坐在堂屋里，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一个当爹的，怎么能不担心呢？谢九欢能跟打仗的事沾边，这在今天之前，是谢老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啊。而且，林得意说的话还吓人，他一定护谢九欢周全，谢老爹都没接林得意这话，他是真想问问林得意，你能不能护住你自己啊？ 你都没把握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你怎么保证谢九欢的安全呢？谢老爹的第一反应甚至是，你别管谢九欢，让谢九欢自己跑，可能更好。 你要真想让谢九欢好好的，你别让谢九欢去不就完了吗？ 可林得意又说这是圣旨，生生把谢老爹想说的话闷在喉咙里。 “老爷？”布好了菜，苗氏夫人看谢老爹还坐在后面，便喊了谢老爹一声，你这时候发什么愣呢？ 谢老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苗氏夫人狐疑道：“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最近出的事太多，不怪苗氏夫人会乱想。 谢老爹就笑了笑，“没事，我刚才在想六姐儿。” 苗氏夫人：“咱们家六姑奶奶怎么了？” 谢老爹随嘴说了句：“她怎么一下子胖了这么多？” 苗氏夫人：“……” 你操心这个干什么？胖点就胖点呗，你三闺女发福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当老子的操心啊。 “唉，”谢老爹叹气道：“模样都变了。” “行了，”苗氏夫人忙回身看看，见谢六姐这会儿不在，才放了心，扭头跟谢老爹小声道：“少说几句，让六姑奶奶听见，她不高兴的。” 谢老爹：“好好，我不说了。” 苗氏：“小九儿要跟着四少爷去江南了，老爷你有空就多嘱咐嘱咐她。” “好，”谢老爹满口答应。 等老谢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帝宫的勤政殿里，宣景帝将林大公子拟的，要跟着林得意去江南的人员名单看完了。 林爹坐在一旁，一直就没有出声。 宣景帝放下名单，问说：“这是山君的意思？” 大公子：“这是臣拟的。” 宣景帝：“那山君的意思呢？” 山君他没有意思啊，圣上！ 但当着圣上的面，大公子不好这么说，所以他只能跟宣景帝说：“山君没什么要求。” 宣景帝看向了林爹。 林爹还是不吭声，专注于看脚下的地面，勤政殿的地面啊，被太监们擦得光可鉴人。 宣景帝开口道：“你们得让山君动动脑子啊，他去了江南，也什么事都指望你们？” 到时候他人在江南，你们父子在京城，你们能帮他什么？ 大公子说：“圣上，这事……” 宣景帝把手一抬，让大公子别说了，再说就是为林得意开脱了。 大公子不好再说话了。 林爹这时才道：“圣上，臣听闻谢家的六姑爷吴大勇进京了。” 宣景帝：“谁？” 林爹：“谢子和的六女婿，他带着他夫人进京了。” 宣景帝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谢六姐一家三口进京，这事儿还不值当被人正儿八以地当回事，禀告到宣景帝的跟前来。 林爹：“他由西北大营被调往浙东大营。” 林爹一说浙东大营，宣景帝知道林爹在说什么事情了，“嗯，”宣景帝点一下头，说：“胡骁以后会是浙东的镇守。” 林爹是见过六姐夫的这位上峰的，但胡骁的发迹跟林爹没什么关系，这位是由宣景帝一手提拔的。 “浙东原先的两个镇守，朕把他们调上京了，”宣景帝主动跟林爹说。 林爹就说了句：“这样也好，圣上英明。” 不知道那二位是忠是奸，那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也不失是一个办法啊。 宣景帝又低头看看御书案上的名单，说：“谢子和的六姑爷叫吴大勇？” 大公子拟的名单里也有个叫吴大勇的，是这位吗？ “是，”大公子回话道：“臣想着他既然到京城了，那就不如让他随山君他们一起去江南。而且这样一来，谢六姐母子就可以留在京城。” 六姐夫领了差事，那就不能带着家属同行了，大公子考虑的很周全。 林爹却道：“你弟妹要跟着一起过去，你如何阻拦谢六姐跟着一起走？她们姐妹一路同行，这才合情理。” 大公子一愣。 宣景帝说：“你父亲说的对，九欢能去，谢六姐为何就去不得了？” 大公子：“那让谢六姐母子也同行？” 宣景帝想了想，说：“让他们找个可用的借口吧。” 宣景帝这就是同意，谢六姐和牛牛暂时留在京城了。 大公子就替谢六姐一家三口谢恩。 “借口要找个好的，”宣景帝说：“不要引人疑心。” “臣遵旨，”大公子又领旨。 林爹暗自叹一口气，圣上这种准备熊世照反，又想熊世照不反的心思，让他如今做事形如掩耳盗铃啊。 你若真想让人看着，林得意江南之行是玩，顺带传旨，那你就让谢六姐母子跟着一起走，你开这个恩做什么呢？ 第421章 果然，知女莫若父 第421章 果然，知女莫若父 宣景帝看名单没看出来，林大公子也没特意提出来说，所以他把老谢家八姑爷王兴霸的名字，也加在名单里的事情，宣景帝是一点不知道。 “名单不给山君看一下，你们商量商量？”宣景帝又问了一句。 大公子等着林爹发话。 林爹说：“就请圣上裁夺吧。” 宣景帝又盯着名单看了一眼，将名单交还给大公子后，宣景帝说：“让山君好好准备。” “臣遵旨，”大公子领旨。 宣景帝又留了林爹说话，大公子退出勤政殿后，回到文渊阁，将名单一式两份，命川连送一份去殿前司，细辛送一份去兵部。 殿前司管着羽林卫，兵部管着八姐夫他们，大公子这样的安排，一点毛病没有。 所以等林爹回到文渊阁，殿前司和兵部那边已经按照名单，挨个通知下去了。 林爹坐下来，喝口茶，看见案上正好放着长子拟定，圣上批准了的名单。林爹在宣景帝之前就看过这份名单，他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吴大勇这个谢家的六姑爷。想到这事情，林爹又打开名单看，倒也不是特意为着什么，他就是想再看一看。 结果这一看，林爹盯着王兴霸这个名字，想了想，林爹问大公子：“玄甲营王兴霸，这个人为父好像听说过。” 大公子：“他是谢家的八姑爷。” 林爹？？？ 你是盯上谢子和的女婿了吗？ 大公子：“山君跟他算是很熟了，我听说 他的武艺很好，玄甲营的徐将军对他多有称赞。” 林爹说：“谢家那个当镖头的姑爷，要是这会儿也在京城，你是不是也要把他拉上？” 大公子听着林爹这话，说：“父亲认为我做的不对？” 林爹：“谢八姐的产期近在眼前，你在这个时候，让王兴霸跟山君去江南？” 大公子：“这是他升职的好机会。” 林爹看着长子，“你选他是为了他的升职？” 你往名单上写王兴霸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骗自己的？ “他们此行凶险，”林爹小声道：“你为了山君，把他的两个姐夫都拉上，你想没想过，若是他们出事，我们要怎么跟谢子和交待？” 面对父亲的质问，大公子沉默以对。 林爹：“自作主张！” 原本低头坐着的大公子，猛地抬头看向林爹。 林爹：“怎么？你还要反驳为父？” 你这是为了你弟弟，不管别人的死活了啊。林爹也护犊子，人心从来都是偏的，但大公子要是事先跟他说，他绝不会同意这份名单。 谢家已经赔上谢九欢这个闺女了，你还要谢家再赔上两个姑爷？也别说谢九欢嫁到秦国公府是享福来的，谢九欢现在享着什么福了？ “有两个姐夫跟着，山君遇事就知道该跟谁说了，”大公子低声道：“他在羽林卫都没有相熟之人，难不成遇事，要他只跟弟妹商量，让木冬去跑腿办事？” 您的小儿子到现在，能信谁，不信谁，心里都没底，不让亲戚跟着去，您这小儿子要怎么办？ 在这事上，大公子做不到顾及别人。 “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大公子跟林爹说：“他们若不想去，我去奏请圣上，将他们从名单中划除就是。” 林爹合上了名单，摇一摇头，也只能如此了。 “山君和弟妹去了谢府，”大公子又说：“我想，他们会谢伯父坦承此事的。” 林爹：“好，那就等等看吧。” 玄甲营的传令兵找到渊声巷谢宅的时候，谢家的家宴还没吃完呢，传令兵敲响谢宅的大门，八姐夫手里还拿着酒杯呢。 等传完了将令，传令兵拿了苗氏夫人塞给他的红包，急匆匆地回军营复命去了。 林得意和谢九欢坐着发呆，这怎么八姐夫也得跟着他们去搏命了呢？这事情的走向，怎么跟他们想的一点不一样呢？ 八姐夫倒是没多想，哈哈笑着说：“我也得去江南了，原来我也能沾沾四少爷的光呢。” 谢老爹抚一下额头，林咏不做人了！ 这事谢老爹想不到林大公子，只能林爹担他的这份怨气。 “不，不好吧？”谢九欢说：“八姐就要生了，八姐夫你哪能在这个时候走呢？” 八姐夫：“这是军令啊。” 你六姐夫不能违抗军令，你八姐夫就能了？ “我们之前倒是玩笑了几句，”二姐夫这时说：“说妹夫要想升官，不如跟着四少爷去江南一趟。” 谢九欢忙扭头看林得意，你答应的？ 林得意表情僵硬地道：“八姐夫当时就担心八姐，说不去的。” 八姐夫有没有说不去，林得意不敢肯定，他这会儿心里乱，回忆不起来他们几个连襟，在后院是怎么聊天的。但是，林得意能肯定，他什么事都没答应，所以八姐夫这事，肯定不是从他这里出的。 谢八姐这时说：“为了我？” 谢九欢说：“你快要生了啊。” 谢八姐看了八姐夫一眼，眼神多少有些不屑，谢八姐说：“留他下来做什么？他是能帮我生孩子，还是能帮我带孩子？你们太高看他了。” “不是，”谢九欢有些急了，“有姐夫陪着，总归是好事吧？” “不用，”谢八姐一口否决了谢九欢的话，显得特别的深明大义，谢八姐说：“让他去为国效力吧。” 谢九欢急得汗差点没下来，她八姐的觉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谢老爹这时跟谢八姐说：“你不要胡说。” 众人：“……” 为国效力，这是胡说？ 谢八姐鼻子喷了口气，说：“好吧，我说实话，我想王兴霸升官。” 众人：“……” 果然，知女莫若父啊。 谢九欢就抬腿轻轻踢林得意，你说话啊！真要让八姐夫也跟着去？ 林得意就说：“八姐夫还是陪八姐的好。” 八姐夫说：“四少爷啊，我怎么感觉你在嫌弃我呢？” 林得意张了张嘴，缓缓地吐出一个：“啊？” 八姐夫：“六姐夫能跟着你去，我不能？”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得意忙就否认。 八姐夫：“那你是个什么意思呢？” 林得意也差不多要急出汗来了，他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我的武艺不比六姐夫差，”八姐夫抬抬胳膊，让林得意看他鼓起的肱二头肌。 他能打的，搞不好比六姐夫厉害。 林得意看看谢九欢，心里想，要不然把实话说了吧，不说实话，好像拦不住八姐夫的样子啊！ 第422章 八姐夫，我不理解 第422章 八姐夫，我不理解 “阿爹你说呢？”自己没办法了，谢九欢就喊她亲爹了，而且喊得理直气壮。 林得意忙也说：“ 您看呢？” 谢老爹再不情愿，这个时候他也得硬着头皮上啊，“先吃饭，”谢老爹说。 谢九欢：“……” 您这么拖时间有意义吗？ 林得意倒是听话，老丈人说先吃饭，他就真的低头吃饭了。 谢九欢小声嘀咕：“你还吃得下啊？” 她吃饭比天大的人，这会儿都没胃口了，满脑子被该怎么办这四个字刷屏。 林得意把嘴里的一块红烧肉嚼了咽下肚后，跟谢九欢说：“让岳父大人看着办吧。” 谢九欢：“啊？” 林得意：“岳父大人要是都拦不住八姐夫，那谁都拦不住了吧？” 林得意自己反正是没办法了，而且从小被家里人照顾惯了，所以遇事要有人在前边顶着，他就不操心了。林四少爷甚至能表现的像个无关人士，要论这会儿的心态，林得意 肯定比谢九欢要强。 六姐夫看看谢老爹，又看看谢九欢和林得意两口子，六姐夫这会儿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是江南之行就只是传旨加玩，谢九欢和林得意对八姐夫要跟着的事，不会是这种态度。 “怎么了？”看六姐夫不动筷子，谢六姐小声问。 “没什么，”六姐夫随意夹了一筷子鱼肉吃了。 谢六姐：“我觉着八妹夫跟着去挺好的，一家人正好有个照应。” 六姐夫：“你吃菜吧，炒肉片吃不吃？我夹给你。” 谢六姐：“也不知道牛牛在后院有没有闹， 我听二娘说，大文十三岁了，瞧着怎么这么瘦呢？” 六姐夫给谢六姐夹菜，夹菜，还是夹菜，媳妇你吃你的吧，别什么事都操心了。 谢九欢这会儿心烦意乱的，但看着一大桌子菜，谢九欢还是决定先吃吧。天塌下来，也得让她吃饱肚子。 一大家子边吃边聊天，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多小时。 等姐妹们再坐着说说话，又是一个多时辰，约好了三天后再聚，谢大姐们才陆继回家。 苗氏跟着谢大姐和谢二姐两口子走到巷口，跟谢大姐和谢二姐又站在巷口说了好一会儿话。 三个人说的还是八姐夫去江南，林得意和谢九欢看着不乐意的事。谢九欢跟谢八姐肯定没矛盾，这两人一个老八一个老九，关系是最好的，苗氏三个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谢九欢两口子为什么不乐意。 “会是因为四少爷？”谢二姐就猜到了林得意的头上，谢九欢要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能是林得意啊。 这位看不上王兴霸？要论身份，这二位是天差地别，可你谢九欢都娶了，你还在乎这个吗？ “他俩相处的挺好，”谢大姐就摇头，她觉着林得意不是这样的人。 林得意能到他们老谢家来吃饭，什么都自己动手，粗茶淡饭，谢十全还跟他没大没小，牛牛这小屁孩儿鼻涕糊了一脸，也还往他身上爬，没见林四少爷有什么意见啊。 “那是为着什么呢？”谢二姐问。 二姐夫在边上听着，见这三位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二姐夫就说：“我看岳父也不大想让八姐夫去。” “是吗？”谢二姐问。 “阿爹说什么了？”谢大姐问苗氏。 苗氏夫人想了想，说：“他没说什么啊。” 谢二姐：“阿爹说吃完饭再说？” 二姐夫说：“岳父要是没意见，直接嘱咐八姐夫多加小心就是，何必要等到吃完饭再说？这是有多少话要说？” 苗氏一拍大腿，说：“我回去看看。” 看着苗氏腿步匆匆地往回走了，谢二姐小声跟谢大姐说：“二娘能插上话啊？” 谢大姐说：“不知道啊。” 苗氏是继室，谢家的姐妹们，除了谢九欢她是看着长大的，所以管得多，前头八个，苗氏向来是不多话的。 二姐夫说：“我明天再过来看看，先让岳父他们商量吧。” “能是为着什么事呢？”谢二姐愁得不行。 二姐夫拉谢二姐走，想想又问谢大姐：“大姐，要我们先送你回去吗？” 谢大姐是一个人回娘家的，这会儿天又晚了。 “不用，”谢大姐忙说：“我去前头租个车。” 谢二姐和二姐夫就陪着谢大姐，去前街租车。 “你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走在路上，谢二姐就拽着二姐夫问。 她这做捕头的丈夫脑子灵光，老是跟恶人打交道，练得眼毒，谢二姐就不信二姐夫什么也没看出来。 谢大姐忙也看二姐夫，说：“是四少爷跟你说了什么？” 二姐夫抚额一叹，说：“你们想想林魏两家斗得厉害，听说魏家小阁老的腿残了，起因就是跟四少爷和小九儿，在庞大夫那里闹得那一场。” 谢大姐吓了一跳，“真残了？” 二姐夫：“无风不起浪啊，大姐。” 谢二姐咬嘴唇咬得发白，说：“那这跟四少爷他们去江南有什么关系？” 二姐夫：“万一魏家要在路上找四少爷的麻烦呢？” 这种事，难说啊，对不对？ “我估计秦国公府那边，已经把利害跟四少爷和小九儿说了，”二姐夫小声说：“所以他们不想八姐夫，跟他们一起冒险。” 谢大姐和谢二姐并肩走着，姐妹俩一直走到街口都没说话。 二姐夫说：“你们没看岳父把，六妹和牛牛留在京城了吗？” “那六妹夫呢？”谢二姐问。 二姐夫替谢大姐看驴车，一边说：“他有军令在身啊。” 谢二姐：“让八妹夫去江南也是军令啊。” 二姐夫：“他要不想去，四少爷可以去跟圣上说说嘛，求个旨什么的。” 谢二姐就听不懂了，说：“那四少爷就不能为着他六姐夫，去跟圣上求个旨？” 二姐夫：“呃……” 这倒也是啊。 谢宅，谢老爹的书房里，谈话的进度也到了这里。八姐夫在质疑，如果有林得意在，军令可违，那六姐夫为什么非去不可呢？ “四少爷能为我求个恩典，他就不能为六姐夫求个恩典了？”八姐夫说：“要是路上魏家会搞事，那不如干脆不去啊。” 怕魏家搞事，江南之行会有危险，那可以取消江南之行嘛。传旨是个多难的活？能识字，不是哑巴能把圣旨读出来就行，这样的人，满朝这么多的官，还怕找不着一个传旨的？ 第423章 谢八姐说，趋炎附势 第423章 谢八姐说，趋炎附势 “你陪着八妹不好吗？”回答不了八姐夫的质疑，六姐夫便反问八姐夫道：“眼瞅着她就要生了。” 话又绕回来了，八姐夫挠一下头，突然间他就烦了，话说来说去都说的是同样的，这搁谁谁不烦？ 六姐夫瞄一眼，坐一块儿的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俩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六姐夫想，这两口子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 林得意一直被家里人说不会看人脸色，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但这会儿他都瞧出来八姐夫很生气了，可见八姐夫这会儿怒发冲冠的模样了。 “你做什么？”谢八姐却是不高兴了，给你脸了，你王八霸在我娘家跳脚？ 八姐夫委屈着呢，凭什么不让他去啊？ “我问你话呢，”谢八姐大声说：“你冲谁摆脸子呢？” 八姐夫恼道：“我没摆脸子。” 谢八方这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扣帽子了？ 八姐夫还说话，这让谢八姐更生气了，这 人怎么不听劝呢？谢八姐也就是怀着孕，要不然，她这会儿高低得跳起来，跟八姐夫干一架。 谢八姐两口子就这么吵起来了，这就已经超出林得意的认知了，怎么就到吵起来的地步了？结果林得意发现，这二位吵了两三句之后，竟然就到要动手的地步了，这直接就把林得意看懵了。 “好好说话，”谢老爹不得不出来做和事佬，抬手指一指谢八姐的肚子，谢老爹的意思是，你怀着孩子呢，你能不能有点做孕妇的自觉？ 谢八姐气不顺，沉着脸看八姐夫。 “好，好好说话吧，”谢九欢结巴着也说了一句：“别打架。” 谢六姐惊着了，说：“你们还打架？” 王兴霸人高马大的一个武夫，她八妹能是这人的对手？谢六姐倒不是担心谢八姐挨打，真要是这样，老谢家不能让谢八姐再做他老王家的媳妇。谢六姐就拧着眉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八姐夫，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八姐夫被谢六姐看得叫起了撞天屈，“六姐啊，我哪敢打你妹子啊？从来都是她打我啊！” 谢六姐帮亲不帮理，说了句：“既知会挨打，你老是跟她犟嘴做什么呢？” 八姐夫：“……” 他就知道，老谢家的姑奶奶们都是“一丘之貉”，没道理可讲的。 林得意：“……” 六姐是不是太护短了？不太讲道理的样子。 林得意下意识地看谢九欢，结果谢九欢塞了颗剥好的干桂圆给他。 “吃吧，”谢九欢小声说。 林得意就咬了一口桂圆，挺甜的。他的夫人跟谢八姐不一样，林四少爷心里想，谢九欢跟他连架都没吵过，更别提打架了。 谢九欢：“得再想个借口，不然八姐他们真能打起来。” 林得意嘴里的桂圆顿时就不甜了。 谢九欢自言自语：“想个什么借口呢？” 林得意跟着犯愁，他还是这个想法，不行就说实话吧。 “阿爹，”谢八姐这时跟谢老爹说：“我真不用你姑爷陪着，你就让他去吧。他要是能攒下点功劳，往上升上一升，不也能多领些军饷吗？” 谢八姐的愿望就是这么的朴素，俗称接地气。她不指望王兴霸能当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王兴霸没这个命，她就指望王兴霸能多赚点钱。 谢老爹倒是想很硬气地说一句，你要缺钱为父可以给你，但是他偏偏又穷…… 这真是人穷说话都没法儿硬气，谢老爹很想起身拂袖而去，谁爱管这事谁管，他，不，想，管，了！ “这种不用卖力气的差事，你姑爷要都不乐意干，”谢八姐还在叨叨：“那以后还有哪个上峰会给他派差事？到时候，我们两口子要赖上了四少爷和小九儿，阿爹你可别骂我们趋炎附势，是这个词吧？” 谢老爹：“……” 真难得，他八闺女还知道趋炎附势这个词呢。 “我从江南回来后，可以给八姐夫安……” 林得意这句许诺说了一半，被谢九欢膝盖撞膝盖地撞了一下后，没能说完。 你现在要说这个，搞得八姐和八姐夫在闹走后门，要升官发财一样。再说下去，姐妹搞不好就没得做了。 谢八姐看着林得意笑了笑，说：“四少爷想说什么？” “他没想说什么，”谢九欢替林得意说道：“八姐，我还是觉得这事吧，咱们再商量商量。” 谢八姐说：“军令都下来了，咱们还要再商量什么？” 谢六姐这时说：“不去就不去吧。” 谢六姐也烦了，她不也得带着牛牛留在京城吗？你们两口非得闹着去江南做什么呢？四少爷说几遍不行了，你们两口子这是跟阿里爹闹呢，还是跟四少爷闹呢？ 谢八姐就哼哼了声，嘀咕了句：“六姐夫能去呢。” 为什么你丈夫能去，我丈夫就不能去呢？ 谢六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闭嘴。感觉再说下去，她是要阻着八妹夫的富贵一样，姐妹要没的做了。 “我父兄,还有我母亲其实不想我去，”林得意这时突然开口道。 “这是为何？”六姐夫忙就问道，他等一晚上了，就是在等林得意这句话呢。 林得意：“魏家不好对付，我父兄这么多年都拿魏盛文没什么办法，也不光是我父兄，圣上也拿他没办法。” 在座的老谢家人：“……” 你这话敢当着圣上，当着你父兄的面说吗？ 林得意：“还有我母亲，她……” “好了好了，”谢老爹冲林得意摆了摆手，说：“我们不说这个了。” “啊，对对对，”谢八姐忙也点头，他们现在都知道魏首辅厉害了，四少爷你不用再往下说了。 六姐夫小声问：“魏家想做什么呢？” 林得意：“不知道，但我家人都不希望我与九欢去，可能魏盛文是想在半途杀了我们吧。” 砰的一声响，谢八姐起身太用力，把坐着的椅子撞翻了。 “什么？！”谢八姐惊叫了起来。 “你悠着点，”八姐夫顾不上懵逼了，上前一步，扶住了谢八姐。 “那，那就不要去啊，”谢八姐急声道。 林得意说了句：“圣上不允。” “为什么啊？”这句问是谢六姐问的，说话声走调，这位也急得不行了。 林得意：“圣上可能还有别的安排，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 说完这话，林得意看了谢九欢一眼，他这么说行吗？ 谢九欢嘴角一抽，有没有用不知道，但她两个姐姐被吓得不清，这个是肯定的了。 第424章 谢老爹，七分人力三分天定 第424章 谢老爹，七分人力三分天定 “不知道的危险，才让人害怕，”谢老爹 为林得意的话做了一个总结：“这是四少爷和小九儿的一片好心。” 谢老爹这话说的就很直接了，既然是你们九妹和九妹夫的好心，那八姐你们两口子就接受好了。 谢八姐和八姐夫也没考虑多长时间，两口子互看一眼，八姐夫就说：“那我更得跟着去了。” 谢老爹抬手“啪”的一声，巴掌落到了他的脑门上。 谢八姐说：“王兴霸要不去，不成了贪生怕死之辈？再说了，林相公和公主殿下给四少爷求情，都求不下来，要四少爷去找圣上，给王兴霸求情啊？” 圣上对着亲外甥都铁血无情了，他还能为着王兴霸开恩啊？ “得去，”谢八姐掷地有声地道：“有自家亲戚在，互相有个照应。往江南去那儿远的路呢，到了江南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旁人可能会不尽心，但六姐夫和王兴霸肯定不会。” 自家人不比外人可信？在这一点上，谢八姐和谢六姐的想法一致。 “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八姐夫也拍着胸脯保证道：“比起混个功劳，正儿八经让我得个功劳更好。” “别……” 谢九欢想说你们两口子别激动，想好了再说的，可她的话刚说了一个字，谢老爹就开口道：“你们想好了？” 谢八姐和八姐夫一起点头，知道了妹妹和妹夫要遇险，让他们装死，在京城躲太平？这就不是这两口子能做出来的事。 谢老爹：“搞不好会死的。” 他这话说的更直接了吧？ 八姐夫：“岳父，那就是我学艺不精，被人杀了活该，回头您记着帮我报仇就行。” 谢老爹：“……” 你竟然认为你老丈人我有这个本事？！ “林相公也会为我报仇的吧？”八姐夫扭头又问林得意。 林得意认真道：“我父亲可能办不到。” “那不还有你吗？”八姐夫说。 林得意还是认真道：“我也有可能死在路上。” 八姐夫你都死了，我能活着的可能性有多大？林得意觉得不太大。 “我死不要紧，你们护住九欢就好，”林得意又跟六姐夫说。 六姐夫被搞不会了，说着王兴霸去不去江南的事，怎么说着说着，你俩自己把自己说死了呢？ “呸呸呸！”谢六姐这时冲地上连呸了三口，念叨道：“老天爷您千万别听他们的话，他俩说着玩呢。” 看见谢六姐这样，谢八姐忙也呸呸呸，是不能让老天爷把这二位的胡话当真。 “还没动身呢，就灭自己的志气？”谢六姐说：“死的一定是咱们这头儿的啊？就不能是魏家那头儿的？四少爷能把小阁老的腿给打瘸，这回再努把力，要了他的……” 谢六姐到底还没到说嗨了，发狠没理智的地步，要了他的命这话，到了嘴边了，谢六姐猛地想到，说杀人不好，所以她硬生生地打住话头，没再往下说了。 可谢六姐话虽然没说完，但在座的都听懂了，所以林得意说了句：“我做不到，我要能打死他，我早就打死他了。” 八姐夫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在京城是不好杀人的，我们在路上想办法，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荒山老林又多，想杀个人不难。” 林得意：“哦？” 他没想到这一茬儿啊。 六姐夫：“……” 这又说到杀魏家小阁老了？再接下来，他们是不是还得商量商量，怎么要了这位的命啊？ 谢九欢这时举手，问了句：“小阁老他也去江南吗？” 书房里就安静了下来。 “唉，”谢老爹重重地叹一口气，说：“一个瘸腿之人，要如何远行去江南？” 这位就不可能去，你们说个什么劲儿呢？ 谢九欢关注的重点却是：“魏小阁老真瘸了？他是瘫床上起不来了，还是走路得拄拐了？” 林得意就看八姐夫，说：“我听八姐夫说的这事。” 八姐夫：“我听我家将军说的啊。” 谢老爹问：“你们徐将军是亲眼所见？” 八姐夫：“不知道啊。” 六姐夫实在没忍住，说：“非亲眼所见，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 八姐夫哑口了。 谢九欢说：“不过我们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位了。” 自打在庞大夫那边干过一架后，他们就没见过魏小阁老了。 谢老爹问八姐夫：“你想好了？” 八姐夫还在想着魏小阁老到底瘸没瘸这事呢，被谢老爹问得愣了一下后，八姐夫才说：“去，岳父您放心，魏家想伤四少爷和小九儿，那他们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谢老爹抚额说：“你不要老说死。” 八姐夫咧嘴笑道：“成，那我不说。” 这嬉皮笑脸的，谢老爹突然就失去了跟八姐夫说话的心情，“你呢？”他问谢八姐道。 谢八姐：“让他去。” 谢老爹点一下头，看看六姑爷，又看看谢九欢和林得意，谢老爹说：“那就这样吧。” 林得意：“哪样啊？” 谢老爹：“让你这姐夫也去吧，你们在路上要万事小心。” 谢老爹能说的话也就这句了，劝不了，那就是命该如此，顺其自然吧。更为重要的是，他累了，不想再说话了。 半刻钟后，苗氏站在家门口看着谢八姐和谢九欢两家人走，扭头怪谢老爹说：“老爷你怎么能赶他们走呢？” 谢老爹哼哼了一声，多少带着点心烦地道：“他们三天后还得来，夫人你还有的忙。” 苗氏喜欢家里热闹，所以三天后姑奶奶们要再过来，她高兴还不来及呢。 “小九儿也过来啊？”苗氏夫人忙就问。 谢老爹胡乱地“嗯”了一声后，转身就走了。 苗氏夫人关了大门，追在谢老爹身后说：“八姑爷的事怎么说啊？他去江南还是不去啊？” 谢老爹没好气地道：“他去，劝不住，就让他去吧。” 这事吧，劝与不劝都不好。真劝住了，林得意他们一行人要好端端地回来了，那八姐两口子搞不好得埋怨，好好的一场富贵就这么被劝没了。要是不劝吧，路上要是出了事，闺女还是得埋怨他这个当老子的，当初你怎么就不拦着呢？ 谢老爹听着苗氏夫人在身后说话，突然脚步一停，谢老爹跟苗氏说：“八姐儿和八姑爷想争一回，成与不成，七分人力三分天定，我没道理要拦着他们。” 苗氏夫人没听懂，说：“老爷你在说什么？” 谢老爹手一背，摇着头往后院去了，儿女甘于平庸，只求平安度日，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儿女想出人头地，那他也不该拦着。 想通了这一点，谢老爹的心态又平和了…… 第425章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第425章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谢九欢和林得意，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木冬和护卫们跟着。大家伙儿在老谢家吃的这一顿都不错，但大家伙儿的兴致都不高。四少奶奶坐马车里，木冬和护卫们看不到，但他们能看到四少爷啊。四少爷那脸阴沉的，是个人看着都害怕，别说跟林得意说话了，多看林得意一眼，他们都不敢。 路走到一半，路过了夜间的集市，听着车外热热闹闹的人声，谢九欢就撩开车窗帘往外看。 林得意骑在马上回头看，正好看见谢九欢目不转睛地盯着街边的小摊子看呢。顺着谢九欢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个卖糖人的小摊。 林得意停了马，下马走到马车前。 “怎么停下来了？”谢九欢坐在马车里问，不会又遇着什么事了吧？ 林得意推开马车门。 谢九欢：“又出事了？” 林得意摇摇头，说：“要下来走走吗？” 逛街？谢九欢扭头又看看车窗外的夜市，虽然前途虽然未卜，但不耽误逛街。“行吧，”谢九欢起身要下车。 林得意伸手。 谢九欢自己能往车下跳的，但看看林得意，谢九欢把手往林得意的手里一放，由着林得意扶着她下车。 “少爷？”木冬跑过来问。 林得意说：“我们走走。” “是，”木冬忙就应声，您二位要逛逛，那小的们就跟着呗。 “吃糖人吗？”林得意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摇摇头，说：“我们到前边去看看。” 前边兴许还有别的好吃的呢？谢九欢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就吃六样夜宵好了，六六大顺嘛。糖人，谢九欢盯着做糖人的老板又看了一眼，跟自己说先不急着吃。 夜市上人太多，林得意四下里望了望，有些举步不前。 谢九欢把林得意的手一拉，说：“不会出意外的，我们离路灯远点。” 木冬在后头听着呢，他是十分想跟四少奶奶说，他家少爷的倒霉不限于路灯，可嘴都张开了，木冬又没说话。 得相信四少奶奶，木冬跟自己说，有四少奶奶在，少爷肯定不会出事！ 事实上，林得意这一回也的确没倒霉，路过路灯，路过油锅，路过炉子，路过车，路过马，路过挑担子的小贩，路过地上的坑，路过水桶，等等等吧，反正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人和物件，这一回都老老实实的，没往林得意身上招呼。 明明在老谢家都吃得有些撑了，但跟谢九欢一路走着，林得意还又吃了不少。谢九欢说胃有缝，吃饱了再吃两顿也没事儿，在亲身体验后，林得意信了他媳妇这话。 “还吃糖人吗？”逛得差不多了，谢九欢都忘了，林得意还记着一开始他们看见的糖人呢。 谢九欢问：“你是不是没吃过？” 林得意：“二哥给我带过，我没在街上吃过。” 在家里吃糖人，和在街上吃糖人，在谢九欢这里没区别，而且林二公子买的糖人，应该是京城最好的糖人了吧？ 林得意紧接着又问了句：“你不是想吃吗？”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她这么半天了提都没提过糖人，所以到底是什么，让这少爷对糖人恋恋不忘的？ “二哥买的糖人好吃吗？”谢九欢小声问，难不成是二公子买的糖人太好吃，以至于四少爷到了今天还忘不了？ 林得意摇摇头，说：“我没吃。” 谢九欢一愣，“为什么不吃？啊，你不太喜欢吃甜食。” 林得意：“糖人的竹签戳破了我的嘴。” 谢九欢：“……” 这就离谱了，糖人在竹签的上面啊，你是怎么越过糖人，让竹签子戳破嘴的？ “拿反了？”谢九欢问了这话后，自己就推翻了这个猜测，说：“这怎么可能拿反呢？” 手拿着糖人，把竹签底部对准自己？哪个正常人这么干啊？ 林得意抿了抿嘴，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木冬鬼头鬼脑地凑了上来，说：“四少奶奶，那个糖人到了少爷手上后就断掉了，少爷想接糖人的，结果脚下又打滑了。” 竹签就这么着，戳到四少爷的嘴里，差点把喉咙管戳漏了气。 谢九欢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往回走，去买糖人啊。 “一会儿我们一人一个糖人，”谢九欢还跟木冬和护卫们许诺。 木冬是很高兴，他爱吃糖人啊，护卫们就……，大男人站街上吃糖人，让人瞧见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谢九欢高高兴兴地和林得意往前走了，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吃花篮的，因为花篮是实心的，糖多，划算！ 木冬扭头看看护卫们，啧了一声，小声说：“不花钱能吃糖人，你们还想要什么呢？” 护卫们跟上，他们也没说不吃啊。 等一行人快要走回到卖糖人的摊子前，林得意问谢九欢：“有老虎的吗？” 谢九欢：“有啊。” 别说老虎了，龙，凤凰都能做啊。 林得意：“那我要老虎的。” 谢九欢：“这么喜欢老虎呢？” 林得意：“猫我也喜欢。” 谢九欢就笑了起来，说：“我也喜欢！” 林得意小声说：“等从江南回来，我们就养只猫吧，你喜欢什么样的？” 谢九欢说：“我什么样的都喜欢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林得意：“啊，我还没想好。” 谢九欢：“那不急，你慢慢想，我们也不用只养一只猫啊。” 林得意：“嗯。” 谢九欢琢磨着，如今看着也就豹子这帮山里猫，生活有困难，要是他们从江南回来后，豹子它们要还是没办法回山里的话，那不如就养豹子它们？ 谢九欢是边琢磨边四下里看，逛街嘛，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原本也没什么，一切都正常，直到谢九欢看见，跟她反向而行的一行人，谢九欢的脚步一顿，这人？ 谢九欢停下来不走了，林得意也就停了下来，问说：“怎么了？” 谢九欢下巴往对面抬了一下。 林得意看向了对面，对面正走的那一行人，风尘仆仆的，看着像是远道而来。除此之外，林得意没看出来别的。 木冬跑上来小声说：“四少奶奶那边有您的仇人？” 谢九欢拧着眉头看对面，这就算是熟人的话，那也只能是仇人了，要是关系好，他家四少奶奶不能是这么个表情。 谢九欢小声说：“骑马走中间的那个人，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这下子，林得意，木冬，还有护卫们一起看向了骑马走队伍中间的男人。 魏党的干将之一，江南巡府诸柳的族弟诸林，就这么着被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看见了。 第426章 谢九欢，晦气! 第426章 谢九欢，晦气！ “那人怎么个不好惹法？”林得意问谢九欢，他就没看出来，还是说他跟谢九欢看的不是同一个人？ “是穿暗锦纹灰衣的那个人吗？”林得意 又问了一句。 那人身上的灰衣袍，布料是有祥云样的暗纹，在灯光下还反光。 谢九欢说：“是啊，他身上的那个叫暗锦纹？” 林得意：“嗯，我听高旺说过，是江南那边的布料。” 木冬补充了一句：“是江南那边新出来的玩意儿。” 谢九欢说：“那他是从江南来的了？” 林得意说：“京城没有这种布料卖？” 木冬：“有的有的，小的听高管家说过。” 这就不能肯定，这一行人是打江南来的了。 林得意还是在意谢九欢说的这人不好惹，跟谢九欢说：“这人不会武。” 谢九欢：“是吗？可你看他是个人都欠他一条命的样子，这人浑身都冒着阴气呢。” 对面那人长相其实不差，但气质阴沉，但要说他浑身冒阴气这就是过分了。林得意也不知道，谢九欢这话是不是跟渊声巷着名神婆，金婆婆学的。 木冬说：“那人喘气呢，不是死人啊。” 在木冬的认知里，浑身冒阴气，那这人不就是死人了吗？这是闹鬼了？ 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夜市，被谢九欢和木冬说的，一下子鬼气森森起来。 林得意眼角一跳，说：“我也看他不像死人，他有影子。” 后头的一众护卫们：“……”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对着一个大活人，讨论他是不是死的？ “你要相信我看人的本事，”谢九欢看着对面那人，跟林得意说：“那人看着不像个好人。” 林得意：“那怎么办？要抓他吗？” 领头的护卫就在后头轻轻踢了木冬一下，你去劝劝，那人没犯事，怎么抓人家？再说了，把人抓了，要往哪里送？总不能把人带回国公府吧？ 木冬这时自告奋勇，说：“那小的去盯着他？只要这人一干坏事，小的就抓他！” 林得意：“他带着不少人呢，你打不过。” 护卫们听林得意这么一说，看来四少爷是真的在考虑抓人啊？这活木冬肯定干不了，只能他们上了。 甭管有理没理，护卫们做好准备了，四少爷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冲对面干对方去。他们是吃秦国公府饭的，对面那位的死活，他们管不了。 谢九欢这时却又把林得意的手一抓，说：“不对！” 林得意还好，只是问了句怎么了？木冬和护卫们就不太好了，四少奶奶这一惊一乍的，谁受的了？ 木冬脸色发白地说：“真，真不是活人啊？” 谢九欢正色道：“不能搞妖魔鬼怪这一套，咱们可是正经人家。” 木冬&护卫们：“……” 这事不是由您这儿开始的吗？ 谢九欢扭头就又跟林得意说：“你看最后四个人。” 不光是林得意，木冬和护卫们也都往对面队伍的最后看。 谢九欢提醒：“小心点，别让对面发现咱们。” 众人忙又都一缩脑袋。 这个夜市是这样的，一共三排摊位，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一行人在左边，跟对面那一行人中间隔了一排摊位。夜市上人又多，所以谢九欢一行人盯着对面看半天了，对面那一行人还没发现谢九欢他们。而且吧，因为人多，对面那一行人走路的速度就慢，这么半天了，他们也没能走出去多远。 “没什么特别啊，”木冬小声说。 谢九欢指出来的那四个人，木冬怎么看也是活人啊。 林得意说：“这四个是练武之人，他们是护卫？” 谢九欢：“你看他们的衣服。” 林得意又盯着四个人的衣服看，结果还是没看出什么来。 “他们跟熊铠身边的护卫穿得一样，”谢九欢十分笃定地道：“我不会看错的。” 林得意和谢九欢在魏府看过熊二公子和他的四个护卫，但那四个人当时穿得什么衣服，林得意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一样的，”谢九欢却是记得清楚，吃喝玩乐，穿着打扮，谢九欢最在乎的就是这几件事了，所以护卫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式，什么颜色的，谢九欢不可能搞错。 “完了，”肯定完了自己的发现后，谢九欢就有些慌地跟林得意说：“这是熊家的什么人进京了？” 林得意连熊世照都没见过，他哪能认出骑马走中间的那个人，是熊家的谁啊。 “王瑛，”林得意喊领头的护卫。 王护卫忙就几步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跟着他，”林得意下令道。 王瑛领了命，转身就要走。 “不要让对面发现了，”林得意又吩咐了一句。 王瑛又应了一声是，带着两个护卫往对面去了。 对面骑马的诸林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扭头往谢九欢和林得意这边看过来。 谢九欢直接拉着林得意往地上一蹲。 木冬和跟他一样没反应过来的护卫们，呆愣愣地站着，他们这会儿再蹲，是不是太刻意了？ “走了吗？”谢九欢还问。 木冬看诸林。 诸林的目光也在这时，落到了木冬的身上。 谢九欢蹲在地上看木冬，很好，木冬今天没穿秦国公府的工作服。护卫们，谢九欢又往后看看，大家伙儿今天都没穿工作服，真是太好了。 诸林又骑马往前走了，对面那个盯着他的少年人，应该只是一个寻常路人。 “走，走了，”看着诸林一行人走远了，木冬才跟谢九欢说。 “呼，”谢九欢吐了一口气，拉着林得意站了起来。 林得意说：“那我们？” 谢九欢：“买了糖人就回去吧，这事得跟父亲和大哥他们说吧？” 木冬&护卫们：“……” 您还惦记着糖人呢？ 拿了做成老虎模样的糖画在手里了，林得意突然又跟谢九欢说：“王瑛只能查出那人去了哪里，那人的身份，王瑛可能查不出来。” 谢九欢咬一口糖花篮，胸有成竹地说：“不怕，我记下那人的模样了，回家后我就画出来。这人长得这么有特色，看见画，父亲和大哥他们一定能认出来。” 林得意点点头，“嗯。” 他媳妇画画很好的，他媳妇说能画出来，那就一定能画出来。 “真扫兴，”谢九欢却是恨道：“我们怎么逛个街，都能遇见跟魏家有关的人呢？” 她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逛街了？太晦气了！ 第427章 林得意，我绝不负你 从夜市再回府的时候，林得意没骑马，而是跟谢九欢一起坐马车里。 谢九欢塞了一把花生给林得意，“二娘自己炒的，你尝尝。” 林得意：“二娘给我尝过了。” 嘴上这么说着，林得意还是捏了粒花生米往嘴里送了。看书喇 谢九欢说：“那个人为什么要到夜市来呢？” 林得意：“他要去魏府的话，从这里走近。” 谢九欢：“是吗？” 林得意：“嗯。” 谢九欢：“可这里有夜市，绕路说不定更快啊。” 林得意想了想，说：“他们那一行人可能不熟悉京城。” 谢九欢：“有道理，熊世照自己可能都没来过几次京城，他的手下肯定跟他一样。” 林得意又吃了一粒花生米。 “四少爷你真聪明！”秉着吹牛不上税，夸人也不上税的原则，谢九欢给林得意鼓掌。 林得意被谢九欢夸得高兴，便笑了起来。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笑，四少爷笑起来的模样美如画，只是如今除了谢九欢，老林家人都没怎么见过。 马车慢吞吞，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谢九欢把头往林得意的肩头一靠。 林得意试了几回，才将谢九欢揽进了怀里，听谢九欢问还吃花生吗？林得意想摇头的，但嘴里被谢九欢塞了一粒花生后，林得意就坐着不动了。 “熊世照派人到京城来干什么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九欢突然又说了一句。 日子是真的不好过，以前吃饱喝足后，该考虑的事就是睡觉了，现在呢？她在考虑的，算不算国家大事啊？ 谢九欢嘴里的花生都不香了，想想都糟心。 林得意这一回没说话了，他不知道。 谢九欢也没指望林得意能说些什么，她又撩起窗帘往外看。在宵禁之前，京师城的夜晚是很热闹的，谢九欢看着看着就看入了神。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临时搭起的戏台子，演得什么剧，谢九欢看不出来，但看台上人的穿着打扮，演得应该是一出才子佳人的戏。 “你看，”谢九欢拉林得意看。 戏台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大家伙儿扶老携幼的，看戏看得可认真了。 林得意问：“演得什么戏？”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听不懂。” 林得意说：“我也听不懂。” 看戏的时候人多，怕出意外，也没有爱看戏爱到，请戏班专为自己唱戏，所以林得意长到十八岁，他还没有看过戏。 “他们演的是夫妻吗？”看戏台上的男女握着手，林得意就又问了一句。 谢九欢说：“看不出来，但我怎么觉着那个小姐在哭呢？” 林得意：“是吗？” 谢九欢：“她双手捂着脸啊，要不然是在害羞？” 林得意：“是吗？” 马车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但坐车上的二位忙着猜剧情，都没察觉到。 前一秒男女主角还执手相看，下一秒女主就拿白布缠脖子上吊，台下的看客纷纷大骂男主负心汉，王八蛋。 谢九欢都惊着了，这剧情发展也太快了吧？女主为什么就要上吊啊？ 木冬这时站在车窗外头，听谢九欢在车里抽着气问为什么，木冬就说：“四少奶奶，那个书生高中了，不认那个女的了，说那女的配不上他，那女的就上吊了。” 谢九欢：“……” 痴心的女子负心的汉，她怎么都换个世界活着了，还是能看到这种戏码呢？演的不嫌烦，看的也看不厌？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得意则不高兴道：“她为什么不告到官府去？” 木冬被自家少爷问住了，这他哪儿知道啊，他又不是台上的那个小姐。 “走吧，”谢九欢没了看戏的兴致，把窗帘一放。 “也许那位小姐没死被人救了呢？”林得意心思却还在戏上。 谢九欢想了想，说：“然后她跟了救她的人，两个人联手把负心汉杀了？” 林得意：“……” 这到底是个什么戏？ “她都能为了负心汉去死了，还能舍得杀他？”林四少爷问。 谢九欢：“没死成就觉悟了呗，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大彻大悟就是这么来的，生死关一过，哎，世上除死无大事，情情爱爱算得了什么啊。” 林得意沉默了，生死是大事，可情爱也很重要啊。 “还吃花生吗？”谢九欢问。 林得意抬手把谢九欢拿花生的手一抓。 谢九欢：“嗯？” 林得意十分郑重地跟谢九欢说：“我绝不会负你。” 这突然其来的一出，把谢九欢弄懵了，说着戏呢，林得意这是代入自己了？ “啊，”谢九欢说：“这是你说的啊，我记下了，我，我也不会负你的。” 突如其来的心慌，又突然间不见了，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他也记下谢九欢的话了。 谢九欢有些应付不来这会儿的气氛了，林得意跟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让她都有负罪感了，她说什么了，让这位少爷突然间这样了？ 为了不让车里这会儿的气氛继续下去，谢九欢拿出了纸，还有她自制的炭笔准备画人像了。 “一会儿我画出来，你仔细帮我看看，”边在纸上勾勒着人脸的线条，谢九欢一边跟林得意说：“哪儿不像，你就跟我说。” 林得意点点头，开始专注地看谢九欢画画，好像刚才胡思乱想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那人看着长得还行，”谢九欢说：“其实他的脸偏长，嘴角往下，这人一看就不好惹呢。” 这是谢九欢第二回提这事了，林得意说：“所以他才会浑身冒阴气？” 谢九欢：“阴气是气质问题，这个人一定没少干坏事，时间和事实会证明我这话的。” 谢九欢一脸的笃定，由不得林得意不信。 半个时辰后，被谢九欢评价为浑身冒阴气的诸林，在魏府的一处小门外下了马。 魏首辅身边的一个管事迎诸林进府，领着诸林往魏首辅的书房去。 魏府办着丧事，到处挂着白布和白幡，院中，游廊，走廊里挂着的灯笼也都是白纱的灯笼，府里也听不见什么人声，只老太君灵堂那边的哭声，隐隐约约地扰人清梦，如果魏家人还能睡着觉的话。 诸林听着哭声，跟管事的说：“我应先去灵堂拜祭老太君。” 管事的忙道：“三殿下此时在灵堂，大相公让大人你先去书房见他。” 三皇子过来了？诸林这才不再说话，大相公不想让他与三皇子见面，那就不见吧。 管事的领着诸林到了魏首辅书房右边的一个小厅门外，哈着腰冲厅里禀告道：“大相公，诸大人来了。” 厅内的魏首辅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一些，不太常见的亲近之意，魏首辅喊诸林的字：“子木啊，快进来。” 第428章 林大公子说，不要莽撞 “就是这个人，”林大公子的书房里，林得意将谢九欢在马车上画的人像素描，放到了大公子面前的书案上。 林爹到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按乐安公主的说法，天知道这老爷在忙什么，所以林得意还是只能找他大哥。 大公子看见画，愣了一下，这个世界现在还没有素描这种画法，但很快，大公子就盯着人像看了几眼后，问道：“就是这个人？” 林得意：“是。” 大公子：“他叫诸林，魏盛文的弟子，原辽东司仓参军。” 林得意不解道：“他在辽东当官？那他怎么跑到江南去的？” 官员能到处乱跑的？ 大公子：“他去江南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得意：“哦，我还没来及说，还有四个熊家的护卫跟着这个诸林。” 大公子：“熊世照的人？你是怎么确定的？” 林得意还没说话，外面有下人禀告木冬求见。 林得意：“他来做什么？” 大公子看了弟弟一眼，道：“让他进来。” 木冬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给大公子行礼问安，再恭恭敬敬地给大公子呈上四副画像。 “四少奶奶把熊家那四个护卫的样子也画出来了，让小的给您送过来，”木冬又恭恭敬敬地禀道。 大公子将画像拿在手里看，一边跟木冬说：“你回去替我谢谢四少奶奶。” 木冬忙应声说是。 木冬退下之后，林得意才问大公子：“大哥认得这四个护卫？” 大公子：“不认得。” 熊世照是领兵的大将，手下的护卫众多，他哪能个个都认得呢？ 林得意：“那你看画像有什么用？” 大公子放下手里的画像，说：“弟妹费心画的，我总得仔细看看，而且有了画像，我们回头抓人也容易。山君，你不能认为弟妹是在白费力气。” 林得意忙就否认：“我没这么认为。” 他就是想着他大哥都不认识那四个护卫，那还盯着画像看什么？你能看出什么来？他就没往谢九欢那边想！ 大公子：“嗯，我知道了。” 林得意：“我真没这么想。” 大公子就说：“你急什么？我不会跟弟妹说的。” 林得意原本还不急，被自家大哥这么一逗，他急了，你还想跟谢九欢说？ “坐下，” 看一眼站起身来了的林得意，大公子说：“你派谁去跟着诸林了？” 林得意只得又坐下来，说了句：“派了王瑛过去。” 大公子：“如果诸林是去魏府的话，那他也该回来了。” 林得意：“诸林不去魏府，他还能去哪里？哦对了，这人在辽东当官却跑去江南，是不是可以抓他？” 大公子：“魏盛文一直想将他调任上京的。” 林得意：“我说的是他去江南的事，这跟他上京有什么关系？” 大公子：“可能有调令，我会去吏部查一下的。” 林得意马上就说：“查不到调令，是不是就可以抓他？” 大公子说：“辽东那边没有传来，他擅离职守的消息。” 林得意：“消息可能在路上？” 大公子：“他从辽东到江南，再从江南到京城，算着时间，辽东那边要有消息，这消息早就到京城了。你想给他按擅离职守的罪名，应该是按不上。” 林得意生气，那就是拿这个诸林没办法了。 “他是前江南巡府诸柳的族弟，”大公子说：“诸柳如今全家下狱，他这个族弟去江南探视，也是人之常情。” 大公子说话不紧不慢的，以前林得意不觉得，但今天晚上让林得意听得着急，林四少爷说：“他不就是一个族弟吗？他们族里没别人了，要他一个在辽东当官的去？” 大公子说：“可你就是问到他们族里去，他们族里难不成还能跟你说，他们没让他去？” 诸林也是诸氏一族里有出息的子弟了，诸氏一族怎么可能不护着？ 林得意不甘心，但想了想，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看书溂 这个时候，王瑛回来了，站在大公子的书房门外求见。 “那人进了魏府，”见到大公子后，王瑛就禀道。 大公子一边看画像，一边点了点头。 王瑛又说：“三殿下也在魏府。” 大公子这才抬头看王瑛。 林得意问：“他去魏府做什么？” 王瑛说：“听说是去灵堂给老太君上香。” 林得意就又问他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胡老太君过了头七吧？” 大公子：“魏家是三殿下的母族，他想什么时候给老太君上香，就可以去什么时候去，不必选日子。” 林得意：“他不会是想跟魏盛文联手害人吧？” 王瑛把脑袋一低，这话不是他能听的。 “你先退下吧，”大公子让王瑛退下。 王瑛暗自松了一口气，忙就行礼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至今仍被禁足，”在王瑛退下之后，大公子才跟林得意说：“三殿下多半是为了皇后娘娘。” 林得意：“是吗？” 大公子：“熊世照的事情，三殿下没有参与，所以他今晚去魏府，不会是魏盛文的意思，而是他有求于魏盛文。” 不确定林得意听懂了自己的话，所以大公子又说了一句：“没有魏盛文的扶持，再加上废后的传闻日嚣，所以三殿下如今在朝中举步为艰。” 所以李思这人真是去求魏盛文的？等等，林得意吃惊道：“圣上要废后？” 这么大的事情，他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啊。 大公子叹一口气，所以能指望这个弟弟管什么事呢？ “假的，圣上还没有这个打算，”大公子跟林得意说。 “那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林得意问。 大公子：“你不要管这事了，等日子长些，皇后娘娘还稳坐中宫，这等流言自然就消散了。” 林得意听话，当即准备回房了，想想又跟他大哥客套了一句：“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没有了，”大公子说：“诸林的事情，我会跟父亲说的，你回房去吧，好好陪陪弟妹。” 林得意突然就又结巴了，说：“陪，陪陪？” 大公子奇怪道：“不然呢？你回去后不陪着弟妹，你还能做什么？大半夜的去练习枪法吗？” 林得意猛地站起了身，他想到了，今天晚上他可以跟谢九欢同寝了啊! “不要莽撞，”大公子提醒弟弟说：“要我再教你一遍吗？” 林得意起身就往书房外走，还教什么教？他又不是傻子！ 第429章 魏首辅问，何为灭族的祸事? 林得意走了没一会儿，二公子走进了大公子的书房，开口就道：“我在园子外头看见山君了，他过来找你的？” 大公子将谢九欢画的画像递给二公子看。 二公子：“山君送过来的？” 大公子：“嗯，这是四弟妹画的。” “她这个画法……，”二公子先还想说说谢九欢的这个，他没见过的素描画法，但他盯着画像看了几秒后，画法什么的，二公子就暂时不关心了，“这是诸林吧？”二公子说。 大公子：“是，他今晚由熊世照的人护卫着进城的时候，被山君和弟妹看见了。” 二公子跟大公子隔着书桌案坐下了，说：“这后头的四张画像，就是熊世照的人？” 大公子：“嗯，四弟妹把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都画出来了，可见她认出这四个人，是因为衣服。” 谢九欢画诸林，就只画了一张脸，画四个护卫就画得全身，大公子是一眼就看出来，谢九欢为什么这么画了，至于林得意……，算了，不说这个了…… “换一身衣服有多难？”二公子说：“他们是不怕被发现，还是有什么目的？” 大公子身子往后靠，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后，说了句：“是啊，他们是为着什么这么穿呢？” 兄弟俩都陷入了沉思，这事的可能性有好几个，但兄弟俩都不认为，这是熊世照的护卫们疏忽了。护卫们可能头脑简单，但诸林也是个没脑子的吗？显然不是。 “跟着山君的王瑛还看见，三殿下今晚去了魏府给老太君上香，”大公子又说。 二公子冷笑了一声，“去求救了？” 大公子就也笑了笑。 二公子：“他是为着自己，还是被最近圣上要废后的传言吓到了？” “他还不是为着自己，才怕圣上废后的吗？”大公子说。 三皇子要真是个孝顺人，魏皇后被禁足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办法，逼着魏首辅救他母后了，还用得着等到废后的传言出来？ “这事要禀告圣上吗？”二公子问。 大公子：“我想见三殿下一面。” 二公子一怔，三皇子把他们林家人当仇人看，他大哥要见三皇子做什么？ “他是魏后所生，”二公子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说再多，他也不可能与魏盛文为敌的。” 想把三皇子拉过来？二公子认为，他大哥是在异想天开。 大公子就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魏盛文如今冷着他，对他不闻不问，我想这应该是他之前做了什么触怒魏盛文的事情。” 二公子：“魏盛文对他不闻不问，不会是因为他如今太忙，没有这个时间吗？” 三皇子李思是魏家后头几十年，荣华富贵的保证，是魏盛文能接着位极人臣的保证，亲娘和三皇子同时落水，魏盛文也得先救三皇子啊。说魏首辅不管三皇子了，这话，反正林二公子是不信的。 大公子则是说：“我与他说说话，于我而言毫无损失啊。” 二公子问：“明知无用还要做，岂不是浪费时间？” “我去找三殿下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大公子说：“他未必就愿意做一个傀儡。” “做不做傀儡，也得等他真的皇位到手再说，”二公子小声道：“大哥你现在跟他说这些，一点用处都不会有，他只会认为你是在挑拨离间。” “本就是仇人，他这么想，于我也没有损失，”大公子却显得固执，说：“这事我与父亲商量之后，再说吧。” 和着我说这么多，都是白说？二公子摇了了摇头，他拿他这兄长也没什么办法，劝不动。 “还是先想诸林的事吧，”大公子突然又把话题拉回到诸林的身上。 二公子心说，我想不出来，但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回去，毕竟他不能留他大哥一个人，在这里操心啊。 “晚上跟谁喝酒了？”大公子十分跳跃性地又问。 二公子知道自己身上有酒气未消，所以他老实道：“吏部的几个人，还有我的两个同窗。” 大公子又看二公子一眼，抬手指一指二公子左边的衣领，说：“有口脂的印子，你们今晚喝的花酒？” 二公子摸一摸自己的衣领，不在意地道：“多谢大哥提醒，我回去后先换衣服，醉云楼新来的这一批女子还不错。” 大公子没说话。 被自家大哥目光温和地看着，二公子关于醉云楼的话题就说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二公子说：“我们说诸林的事。” 在两个哥哥一脑门官司的时候，林得意回到自己住着的春畅院，听文珊说谢九欢已经去洗澡了，林得意便也命木冬去给他准备热水，他也得洗个澡。 木冬说：“马上？” 他家少爷在府里的时候，每天晚上会先习武，再洗漱，睡觉。不在家里住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回家里了，也不保持这个习惯了？ 林得意：“今天不练了。” 真的，四少爷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正泡澡的谢九欢要是看见了这一幕，一定会说，四少爷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个夜晚的不尊重！ 当然，谢九欢这么说的前题是，她知道，林四少爷决定把这个夜晚，做为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的事。 那么在这个洞房花烛夜里，魏首辅和他的弟子诸林又都说了些什么呢？ 诸林喝一口清茶，跟魏首辅道：“熊世照还在犹豫。” 魏首辅手里正拿着，熊大将军写给他的秘信呢，在信里，熊大将军可是没有一点犹豫的。 “哦？”魏首辅道：“怎么说？” 诸林：“就算相信熊铠已死，他也还在顾忌着熊氏族人。老师，除非熊氏一族的人都死了，否则于熊世照而言，他就没有绝后。” 亲儿子死了，还可以从族里选个嗣子嘛。 魏首辅：“他在选嗣子了？” 诸林笑了笑，这位狭长脸，颧骨不挂肉，目光阴沉，笑起来也没见有多喜庆，“老师，”他跟魏首辅说：“这等事，熊世照不会让学生知道的。” 魏首辅放下了熊世照的秘信，手指在信纸上点了点，说：“养个嗣子，倒也是他的一个出路。” 诸林：“听说林家的四少爷要奉旨去江南？” 魏首辅：“有这么一回事。” 诸林：“若是惹下灭族的祸事，那就不怕熊世照再犹豫不决了。” 魏首辅点着信纸的手指停了下来，抬眼看向了他的这个弟子，“哦？”魏首辅说：“何为灭族的祸事？” 第430章 魏首辅的斩草除根 如果林得意死在江南，而所有人都相信，杀死林得意的凶手是熊世照，那熊世照还会再有侥幸心理吗？ 诸林的办法简单粗暴，但十分有效。 不用纠结林得意在宣景帝、在林咏和乐安公主那里究竟有多重要，宣景帝为了给林得意报仇，能做到什么地步。 林得意是去江南传旨的，代表的是宣景帝，等同于如朕亲临。杀了林得意，等于杀了宣景帝，这宣景帝要是再能放过熊世照，那就该天下人不放过他了。你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熊世照都把你的脸皮扯下来踩在脚下，骑你头上拉屎撒尿了，你还忍着？匹夫一怒，还血溅五步呢，圣上！ 魏首辅听完了诸林的话，思虑了一下后，魏首辅问：“林山君身边的护卫众多，你要如杀他？” 诸林还没说话，魏首辅就又道：“他的夫人谢氏会跟他一起去江南，谢氏也是个会武的。” 诸林：“谢氏的武艺高强？” 魏首辅：“虽然子不语怪，但自打谢氏嫁与林山君后，林山君就再未遇过什么意外之险。” 林得意的霉运缠身，用正统的学识，比如孔夫子的子不语怪，就没办法解释，现在这位成亲了，霉运就没了，这还是没办法解释。 除非你用怪力乱神来解释…… 诸林说：“这个谢氏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诸林久不在京城，谢九欢的名声也不足以让她天下闻名，所以对谢九欢，诸大人还真不了解。 魏首辅说：“这女子是个棺材子，谢子和的女儿。” 谢老爹这人咸鱼，官也小，但谢老爹师承大儒昭运先生，擅长丹青的名声传得很盛，所以魏首辅一说谢子和，诸林就知道林得意的夫人出自谁家了。 诸林很意外地道：“棺材子？” 魏首辅：“是啊，要不是如此，谢氏也不会到了十八岁才嫁为人妇。” 一个霉星高照的倒霉蛋，一个晦气盈身的倒霉蛋，这二位倒是般配，诸林笑了笑，跟魏首辅道：“老师，事在人为，办法可以想。” 魏首辅：“你有多大的把握？” 就魏首辅这么一句问，差事落到了诸林的头上。主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去操办吧。 诸林出主意很大胆，但给承诺的时候却是很谨慎，“三成，”诸林说。 三成，就这事情想做成的困难程度而言，在魏首辅这里，这事成功的机率不到一成，所以魏首辅沉吟不语了。 诸林也不催，这个决定不好下，他得给他老师时间考虑。 “学生进城的时候，让熊府的护卫穿着熊府的常服，”诸林跟魏首辅说：“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引人注意，但学生这么做有利无害。” 熊世照不是在犹豫吗？那就两头逼嘛，诸林是身上打着魏党烙印的人，他什么都不怕，但让宣景帝和林相公相信，熊世照为了魏首辅，要拼着一身剐，誓将皇帝拉下马了，那这二位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啊。宣景帝和林相公要是有动作，那熊世照会不会也想着，要先下手为强呢？ 这就叫两头逼。 魏首辅说：“但愿有人看见吧，但也不是没有风险，若是有人猜出你的意图呢？” 那这不是让圣上和林相公，摸准熊世照既想又怕的心思了吗？ 诸林却是自信，他跟魏首辅说：“猜到了也只是又一场豪赌罢了。” 就算猜中了，林党中人有谁敢说一定是对的？熊世照已经要反了，你却说这人还在犹豫，这一万要是错了，让朝廷没有应对，将来战火一起，无论结果谁赢谁输，你都是祸国的罪人啊。 这个罪名，哪怕是林相公都担不起吧？ 魏首辅端起了青瓷茶盏，名贵的茶叶，奴婢用了十二分心泡出来的茶水，魏首辅也只是用来润了润嘴唇。 “老师，”诸林还要说话。 魏首辅冲诸林摆了摆手，让诸林先不要说话。 诸林只得也端起茶盏喝茶。 “大相公，”门外这时传来管事的声音：“三殿下要见您。” 诸林想问三皇子意欲何为，但看见魏首辅起身，他又没把话问出口。有关三皇子的事，还不是他可以沾的。 “我与三殿下说过话后再过来，你先去用饭，休息一下，”魏首辅对待诸林这个弟子还是体贴的。 “多谢老师，”诸林起身，给魏首辅行礼道谢。 魏首辅拍一拍诸林的肩膀，低声道：“你我师徒，不必如此多礼，想吃什么就跟下人说。” 这倒真不是要用到诸林了，魏首辅才对诸林如此之好，魏首辅待诸林一向都很好。 “老师，学生听说小阁老在伤病之中，”跟着魏首辅往外走的时候，诸林小声道：“学生想去看看他。” 魏首辅摆了摆手，厌恶道：“他如今跟恶犬一般，见着谁都要吠上几声，你不必去看他，如今我这府里没人理他的。” 小阁老的脾气，诸林是亲身体会过的，他跟这位相处不来，但魏首辅这么说亲生儿子，还是让诸林吃了一惊。魏小阁老到底作了什么妖，让魏首辅这么骂他？ “他的腿？” 诸林小声问。 魏首辅：“瘸不了，不过瘸了也没什么。” 诸林除了接上一句这就好，也说不了其他的话了。 “他的心性不坚，”魏首辅却又道：“此子成不了大事。” 诸林也觉得小阁老这人成不了大事，跟林家的那位小阁老比起来，魏家的这位显然差远了，但当着自己老师的面，他还是得说：“还请老师息怒，小阁老一向是您的左膀右臂，他如今只是受伤，您得给他一些时间。” “呵，”魏首辅冷笑了一声，喃喃道：“老夫给他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跟林得意在一家小医馆里大打出手，林得意毫发无伤，把自己弄得双腿俱断，魏首辅都不敢相信，这等蠢事是自己的长子干下的。 “他做的蠢事太多了，”魏首辅说。 诸林唯有苦笑了，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这话魏首辅能说，他不能说啊。 魏首辅：“老夫已经收拾够了他的烂摊子。” 诸林马上就心想，您又为您这儿子收拾什么烂摊子了？ “周秀才母子死了？”林大公子的书房里，大公子跟来报周家母子死讯的川连确认道。 二公子：“他不是秀才了，大哥你直接叫他周世承就可以了。” 川连：“是，周秀……，周世承和他的表妹死在床上，他母亲吴氏死在院子里，三个人身上都有多处刀伤，但致命的伤都在咽喉。” “看来是一刀毙命了，”二公子说：“杀手干的，我们的首辅大人又为他的蠢儿子收拾烂摊子了。幸好四弟妹的那个手帕交已经远走高飞了，不然，呵。” 二公子也是一声冷笑，不然的话，孙莲儿和小伙计也难逃魏首辅的毒手，这老东西一向就是这么斩草除根的。 第431章 九死一生林得意 “京师府的人已经过去了，”川连跟两位公子禀告道：“带队的衙役班头是四少奶奶的二姐夫。” 二公子跟大公子说：“是叫钱武吧？” “是，”应了二公子一声后，大公子又纠正川连道：“他是捕头。” “哦，是，”川连忙道。 “钱捕头沾上周家的事，会不会惹上麻烦？”二公子问。 “不会，这案子破不了，”大公子直接道：“沈大人就算查出些什么，闹到御前去了，这案子也只能是个糊涂案，想要水落石出，只能等到魏盛文罪有应得之后了。” 二公子叹了句：“这得是什么时候呢？” 大公子没回答二公子的这个问题，大公子这人心里压得事情太多，这就让他有些悲观主义，林得意和谢九欢该吃吃该喝喝的，大公子就不行，他甚至已经在考虑面临最坏结果的话，该怎么应对了。 川连禀告完，便退了出去。 周家母子，还有那个表妹的死，在大公子和二公子这里就这么过去了，两人谁都没再提。周家三口人的命，在别人眼里是怎么样的不提，在林家的二位公子这里，应该就如草芥一般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要说人人平等，生命高于一切，那这个世界的人会当你是个疯子。 “我会让川连跟山君去江南，”大公子突然又跟二公子说了一声。 二公子点头，按照他大哥做事的习惯，川连从江南回来后，就会被他大哥外放出去了。 “你想给川连安排个什么前程？”二公子问：“也是去军中？” 大公子：“我还没有考虑好。” 二公子双手在膝上搓了搓，说：“那你就慢慢考虑吧，对川连是得用用心，不过成家之前得先立业啊，大哥你是不是得先给他找个媳妇？” 大公子淡淡地看了二公子一眼，说：“你回房消酒去吧，。” 天到了这里是聊不下去了，二公子起身要走。 大公子：“仗要是打起来，圣上这边也是得拿钱的，钱粮的事，你用用心。” 兴隆钱庄去年的账，到现在还没有对上，当他不知道？ 二公子十分懒散地应了一声遵命，出了自家大哥的书房后，被风一吹，二公子就感觉头有些发涨。醉酒的人，吹吹风能清醒些，到了二公子这里却是反着来的。 二公子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川连急忙扶了他一把，二公子指定得摔一个跟头。 二公子冲川连摆了摆手，没让川连送他，他自己脚步不稳，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川连看看左右，忙就有两个下人跑过去，跟在二公子身后走，手臂抬着，防备着二公子跌倒，他们好第一时间搀扶。 二公子还没走出醉墨院，就有一个林爹那边的一个管事来报，林爹回府了。 二公子站下来等，等到大公子从书房出来，走到他跟前了，二公子问：“要我过去吗？” 大公子扶住了二公子，皱眉轻声斥道：“站都站不稳了，你还去父亲那里做什么？快回去吧，让厨房给你做醒酒汤。” 二公子：“大哥你有时候话是真多。” 大公子：“……” 这人是醉得厉害了吧？刚才在书房里，这人明明还是清醒的啊。 “你还能不能走路？”大公子问：“我让人抬个抬椅过来？” “哪里就要坐抬椅了，”二公子又迈步往前走了。 二公子也不是没有伺候他的小厮下人，这些人就等在醉墨院外头呢，但大公子还是让川连跟着二公子，横竖他就是不放心。 “他这一天天操心操得啊，”二公子跟川连感慨：“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把自己累死啊？” 川连没敢吱声。 二公子：“父亲那边的人，肯定没去找老四。” 川连还不是没法接话，林相公什么时候找过四少爷议事啊？ “唉，算了，”二公子又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跟老四能商量出个什么来呢？” 所以二少爷您在念叨什么呢？川连这时已经扶着二公子往前走了，看了看外表，神情一切正常的二公子，川连小心翼翼地问：“您要去四少爷那里吗？” 四少爷这会儿应该还没有睡——吧？ 二公子脚下一顿。 川连：“我们去春畅院？” 二公子一哂，说：“他们夫妻新婚燕尔，我去做什么？” 川连一想也是。 “喵喵喵，”路边的花丛里传出猫叫声。 二公子往花丛里看，跟在后头的下人忙举高了手里的琉璃灯，给二公子照亮。 一只花猫从花丛里窜出来，眨眼的工夫就跑没影了。 二公子跟川连说：“府里这些日子是不是多了很多猫？” 他夜里老能听见猫叫声，以前也没这样啊。 川连：“要赶猫吗？” 二公子想了一下，说：“母亲不嫌弃猫，我操这个心做什么？” 那您跟小的说猫做什么呢？川连一脑门问号，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二公子：“我们府里什么时候这么招猫了？” 正说着话的工夫，又有猫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喵喵喵，咪咪咪的，听着就不止一只猫。 二公子摇摇头，扭头往前走了，招猫就招猫吧，秦国公府占地一整条街，几只猫还是容得下的？ 二公子不知道的是，这些猫是来找他的四弟妹的，也就是说招猫的人，就是他的四弟妹。只是只要谢九欢不主动出现，猫咪们想找到她，那是不可能的。 谢九欢这会儿也没工夫管猫的事了，因为这会儿林得意站在床前脱衣服。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谢九欢有些慌了，前辈子是单身狗，理论知识有，她没有实际经验啊。 林得意练武之人，身上的肌肉却不夸张，但伤疤不少，要不是谢九欢确定这位没上过沙场，真的会以为，林得意是个久经沙场，之人了。 看谢九欢盯着自己看，林得意先也紧张，赤裸上身站在异性的面前，哪怕这个异性是他的妻子，林得意也是头一回啊。 谢九欢抬手摸了摸，林得意腰间的一道伤疤。这道疤扭曲且长，疤痕凸起很高，像一只蜈蚣趴在林得意的腰间。 林得意被谢九欢摸得有些痒，便躲开了谢九欢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了句：“都好了。” 他大难不死那么多回，身上伤疤多很正常啊。 谢九欢：“这是怎么弄的？” 林得意：“羽林卫比武，有人手里的刀断了，断刃飞到了我的腰上。” 飞到…… 谢九欢脸上神情一言难尽地想，四少爷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啊，虽然没有上过沙场，但这位也是九死一生了吧？ 第432章 春宵值千金 “疼不疼啊？”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这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疤，谢九欢看着都感觉疼，所以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得意：“早就不疼了。” 伤都成伤疤了，还能怎么疼？ “倒是有去掉这些的药膏，”林得意说：“只是我没用。” 一开始林四少爷还是用的，可随着他老受伤，不但他自己懒得用，连乐安公主都没心情督促他用了。保命才是重要的，祛疤跟保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林得意坐在了谢九欢的身旁，见谢九欢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林得意考虑了一下，说：“你不喜欢？那我继续用药膏好了。” 脑子里这会儿的念头，林得意没好意思说出来，两个人以后要睡一张床上了，谢九欢要不喜欢他的身体，那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分床睡？林得意可不愿意。 谢九欢无法窥见林得意这么隐密的心思，不然的话，凭着谢九欢这人的恶趣味和嘴欠，她高低得逗林得意一下。 “没有不喜欢啊，”谢九欢老实道：“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这是在心疼你啊。” 林得意愣住了，原来是这样？ “唉，”谢九欢叹气道：“我要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你现在就没怎么受过伤了。” 感觉她是林得意的幸运星，能给林得意赶霉运哎。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披散下来的长发，真正的美人肯定是从头美到脚的，谢九欢的头发如墨一般，林得意低头，柔软的发在他的鼻尖拂过，一丝丝的，就这么缠在了林得意的心头。 谢九欢深吸了一口气，这就跟走程序一样，人总要经历这一遭的，对不对？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有什么别的说法来着？ 谢九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这么没用的东西，但很快她就没心思再七想八想了。春宵一刻真的值千金，容得了你胡思乱想？ 奉命前来的荣婆子站在卧室的外间，听了一会儿内室里的动静后，荣婆子一脸欣慰地退出卧房，将房门关好，命几个婆子守在门外，她自己回正院给乐安公主报喜。 四少爷成的这个亲，到了今天才算圆满。至于四少爷的表现如何，荣婆子一点都不担心，四少爷练武的人，又是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怎么可能表现不好？再说了，教导四少爷的人是大公子，大公子还能教不好吗？ 听着屋里床架子晃荡的动静，荣婆子唯一担心的是，四少奶奶能不能受得住。 但想着四少奶奶也是个习武之人呢，应该没问题…… “要不说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是天注定的呢，”站在乐安公主身旁后，荣婆子就跟乐安公主感叹道。 帮着乐安公主打理头发的王婆子，忙也恭喜自家主子，这下子，她家公主最大的心结应该解开了。 乐安公主当然也高兴，抿嘴乐道：“拔步床的床架子都能晃起来？这个臭小子，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荣婆子和王婆子都瞅着口不对心的乐安公主，这会儿四少奶奶不在，您说这话给我俩听没用啊。 “九欢呢？”乐安公主问。 荣婆子小声说：“我的主子哎，四少奶奶能有什么动静？” 这会儿屋里没有小丫鬟在，她们三个已婚妇人说什么都行，女人嘛，熟了后什么样的话题都是能聊的。可您一个当婆母的，打听儿媳妇这事儿，传出去还得了？ “四少奶奶要不高兴，您还能冲进卧房去？”王婆子也跟乐安公主说。 前头三房主子的事，您从来不管的，这会儿到了四房的两个主子，您还这样不就得了？ 乐安公主把手里的玉发钗往匣子里一扔，说：“我是不放心他们。” 前头的三个儿子，哪个也不像林得意这样，让她操碎了心啊。 “四少奶奶是个好的，”荣婆子忙说。 乐安公主站起身，开始翻自己的首饰，随着首饰匣子依次被打开，屋子里变得珠光宝器起来。 荣婆子和王婆子帮着自家主子搬首饰匣子，公主殿下这是在给四少奶奶，找漂亮首饰呢。就冲公主殿下这个，动不动就送四少奶奶首饰的架式，公主殿下的首饰迟早一天，全得到了四少奶奶的私库里。看书喇 “对了，”翻找首饰翻找了一半，乐安公主才又想起林爹来，说：“老爷的夜宵送去了吗？” 王婆子忙说：“送去了，老爷没怎么用，倒是劝着大公子用了一些。” 乐安公主：“大公子还没去休息？” 王婆子愁了脸，冲乐安公主摇了摇头。 乐安公主拉长了脸，抱怨道：“他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拉着儿子商量一整宿的？他这儿子最近身子不太好，他不知道？” 王婆子和荣婆子都站着没说话，林相公的事情，她们哪儿敢管啊？ 乐安公主往屋门走。 王婆子和荣婆子忙跟上，公主殿下这是要去林相公的书房？ 走到屋门口了，乐安公主却又停下了脚步，手扶着门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荣婆子小声问。 乐安公主在门框上打了一巴掌，扭头又往回走。 王婆子：“主子不过去了？” 乐安公主没好气道：“我能管他们父子的什么事？” 就这对父子日也忙夜也忙的劲儿，活像朝中就他们两个官一样。 “这不是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要去江南了嘛，”荣婆子小声劝。 乐安公主忙问：“他们商量的这事儿？” 荣婆子慌忙就道：“奴婢不知道啊，奴婢是乱猜的。” 现今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江南之行了吗？她这么猜，没问题啊。 乐安公主看着首饰匣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发呆，半晌之后，乐安公主才说：“如今找个好丫鬟也难呐。” 又扯到找丫鬟这事上来了，荣婆子和王婆子被乐安公主弄得，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要武艺好，性子好，有眼力劲儿，忠心，跟谢九欢处得来，这样的丫鬟要怎么找？ 光最后一项来讲，时间这么短，要怎么知道这丫鬟能跟谢九欢处得来呢？ 要按乐安公主的意思，这丫鬟也不能太漂亮，她送两个漂亮丫鬟过去，这不是要跟她四儿媳结仇的架式吗？ “还有几天，”荣婆子跟乐安公主说：“总能找着的。” 乐安公主看着荣婆子说：“你保证？” 荣婆子扎着手，您何苦为难奴婢至此啊！ 第433章 红灯帐底卧鸳鸯 “现买还来得及吗？”乐安公主问。 荣婆子这一回不敢吱声了，怕乐安公主再跟她要保证，她有几条命能用来保证完成任务啊？ 王婆子就在心里小声嘀咕，这都把公主殿下逼成什么样了？都打算去买人了。秦国公府家养的奴才这么多，都找不出来合适的，去奴市就能找着了？ “不管怎样，明天一早你就去奴市看看吧，”乐安公主跟王婆子说。 “就怕不知根不知底啊，”王婆子小声说。 乐安公主就急了，说：“你去看看能怎么样啊？” 王婆子只得应道：“是，奴婢天一亮就去。” 乐安公主这才又指指她众多的首饰匣子，说：“你们帮我看看，九欢会喜欢什么样的？” 荣婆子想说，您的首饰也没有差的啊，四少奶奶还能挑啊？但想想，荣婆子又没把这话说出口，她这么说有嫌弃四少奶奶眼界低的意思。 做奴婢做到荣婆子这份上，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她心里都是有把尺子在量着的，可不敢越雷池一步。 王婆子则是乐呵呵上前，跟乐安公主说：“只要是您送的，四少奶奶没有不喜欢的，要不怎么说，您和四少奶奶这辈子就是要做一家人呢？” 乐安公主笑了起来，说：“你这张嘴倒是会说。” 王婆子也觉得自己说的很好，身为奴婢，不会说奉承话，那就是一辈子老黄牛，苦干到死的命。 能被放在屋里的首饰，那都是乐安公主最喜欢的，不然的话，都是放库房的命。乐安公主看着自己的心头爱们，除去林爹送的那些，她送谢九欢几样什么呢？ 谢九欢可不知道，自己很快又要有名贵的首饰到手了，谢九欢这会儿在冲林得意喊疼，林得意的表现让她有一种错觉，她今天晚上搞不好会死在床上…… 听见谢九欢喊疼，林得意停了下来，豆大的汗顺着他的下巴落到枕头上。别问枕头上为什么没有枕巾，绣着鸳鸯的枕巾早就皱巴巴的一团，掉在了地上。 “怎，怎么会疼呢？”林得意气息极其不稳地问。 头一次他表现不好，这是正常的，后面的二次三次，四少爷的表现就极其好了。男女之事，于男子而言，无师自通的速度之快，往往是超出想像的，更何况四少爷还是事先被大公子耳提面令，教过几句的。 谢九欢苦着脸，小声嘟囔：“真的疼啊。” 四少奶奶这会儿说话的声音哑，有些小抱怨的意味，像是在嗔怪四少爷什么，但声音又挺嗲，小钩子似的，钩得四少爷心头痒痒。 温柔乡为什么会是英雄冢，四少爷迟早会明白的。 “算了，”谢九欢又伸手把林得意的脖子一勾，说：“我舍不得你这样呐。” 想直接喊林得意继续的，可又担心自己这么直接，把林得意吓着，所以谢九欢婉转了一回。 平日里听谢九欢说话，林得意都要在心里自行翻译一下的，可这会儿他脑子里就想着一件事呢，还怎么琢磨谢九欢的话？ 汗水都落到谢九欢的脸上了，看着林得意满头大汗，额头青筋都暴起来的样子，谢九欢叹气，看来婉转不适合她跟林得意。 “继续啊，”谢九欢冲林得意小声喊。 林得意眼神不是很清明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不做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为什么要她说这么直接啊？她不要面子的？林得意要再这样，谢九欢就准备睡觉了，是真的睡觉。 “你，”林得意哑着嗓子。 谢九欢：“啊？” 哎呀—— 红灯帐底卧鸳鸯，刹时的工夫，谢九欢就又被一阵狂风暴雨给吞没了。 疼是有疼的，但……，算了，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谢九欢不知道，等她一觉睡醒，天光已经大亮，文珊站在床前，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谢九欢冲文珊眨巴一下眼睛，什么情况？ 文珊看谢九欢睁眼了，肉眼可见的，这小姑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谢九欢这时大脑也重新开始运作了，饶是谢九欢这样的厚脸皮，也不禁红了脸。昨天晚上，她跟林得意到了最后动作有些胡闹了，虽然她很享受，看林得意也是很享受的样子，但事后再想起来就很羞人啊！ 文珊忙着去给谢九欢拿衣服。 谢九欢看看卧室，很好，林得意不在，这人去哪儿了？ “四少爷呢？”谢九欢问，声音绵软的，把谢九欢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说话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文珊却是没觉出什么不对来，她家小姐就是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嘛，这有什么？ “四少爷去正院了，”文珊跟谢九欢说：”谢老将军过来了。” 谢九欢：“谁来了？” 文珊是辽东人，父亲还是谢镇手下的将领，所以她是万万不可能，直呼谢老将军大名的，“辽东都护府大将军，”文珊跟谢九欢说。 哦，是这位啊，这是来商量江南的事吗？心里有了个初步判断后，谢九欢就想坐起身来，结果一下子没能坐起来。 “四少奶奶？”文珊抱着衣服跑到了床边，这下子文珊开始担心了，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谢九欢躺着缓了缓，要么说纵什么的不好呢？她这不是尝到苦头了吗？ “不舒服吗？”文珊问。 “没事儿，”谢九欢手撑着床板，动作缓慢地坐起身。 等坐起来，谢九欢才发现床上的用品全都换过了，低头再看看自己，谢九欢又发现她身上穿的睡衣，也不是昨晚上那件。 而且有人给自己擦洗过了，这人是谁？谢九欢的脸上有些着火，除了太小，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大姐她们帮她洗过澡，长这么大，谢九欢没让别人为她擦洗过啊。 文珊这时说：“四少爷昨天夜里叫了水，我想进来伺候，四少爷没让。” 谢九欢：“昨晚上，就他一个人在屋里啊？” “嗯！”文珊肯定道。 所以是林得意为我擦洗的？哎妈！ 谢九欢挠了挠着火的脸，强行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昨天睡觉睡太死了。” 文珊说：“四少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您睡着了。” 至于昨天晚上，自家小姐跟四少爷做了些什么，不用人跟文珊说，文珊也知道。夫妻俩吹了灯躺一张床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男欢女爱啊。这个世界的人都早熟，别看文珊才八岁，她懂的。 第434章 从天而降的谢虎娘 谢九欢匆匆忙忙地梳洗打扮，一边听文珊跟她说秦国公府今天的情况。什么林爹和大公子，二公子天没亮就去上朝了，三公子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还有什么今天早上府里吃的什么早饭，厨房那边今天拟的菜单上都有些什么菜。 “要是买不着要买的菜，厨房那边还有预备的菜单，”文珊跟谢九欢说：“但都有鱼哦。” 谢九欢说：“我觉着老林家人应该都爱吃鱼。” “啊？”文珊惊讶道：“可厨房那边说，是您爱吃鱼啊。” 谢九欢也吃惊了，说：“什么？是因为我？可我什么都爱吃啊。” 文珊踌躇了一下，说：“那我去跟厨房说？” 谢九欢对镜看着梳好的发髻，斜云髻，插上珍珠的步摇，美的呢。 “算了，”谢九欢说：“我也挺喜欢吃鱼的。” 多吃鱼没什么不好，吃鱼人聪明。 “我感觉四少爷喜欢吃鱼，”谢九欢小声跟文珊说：“昨天二娘做了一桌子菜，我盯着红烧肉吃，你也尝过的，我三姐家养的那种小猪，特别特别好吃，香的不得了。” 文珊突然就被谢九欢说馋了，小姑娘低头咽了口口水，才又跟谢九欢说：“四少爷就只吃鱼吗？” 谢九欢：“这倒也不是，只是大家都吃肉啊，红烧肉，肉丸子，水煮肉片什么的，一盘子红烧鱼，都被四少爷一个人吃了。二娘最后下米线，我们都用的肉汤，就四少爷要了鱼汤底的。” 听了谢九欢的这一席话，文珊也觉得，林四少爷喜欢吃鱼了。 “以前他吃鱼被卡过几次之后，就没再吃过鱼了，”谢九欢猜道：“现在他吃鱼不卡刺了，所以他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放开了吃了？” “我觉着是，”文珊点头说。 “那就更不用去说了，”谢九欢往嘴唇抹了浅浅一层口脂。 文珊：“好看。” “你抹也好看啊，”谢九欢说：“天下就没有丑女人，打扮打扮，大家都是美人儿。” 正院待客的花厅里，谢老将军指一指自己的孙女儿，跟乐安公主说：“这丑丫头是我的孙女儿。” 乐安公主看面前的姑娘，这姑娘个又高又壮实，威武雄壮的。 “这是谢指挥使的大千金吧？”乐安公主笑道。 “啊对，”谢老将军说：“谢长晋是她爹。” 乐安公主还是笑，这姑娘的长相是不合她的眼缘，但辽东谢家的这个姑娘，跟她又不会有什么关系，焦氏夫人也没有跟过来，那也不可能是想她为这姑娘做媒，那这姑娘好坏都跟乐安公主没关系，那乐安公主要在意什么呢？ “虎娘，还不快见过公主殿下，”谢老将军喊木桩子似的戳那儿的谢虎娘。 虎娘给乐安公主行礼，一个半蹲礼让她给行的啊，乐安公主感觉，这姑娘还不如冲她行个军礼。 “让您看笑话了，”谢老将军跟乐安公主告罪，他这孙女儿吧，没办法，教不会。今天要不是他豁出命去逼迫，谢虎娘身上那套花裙，还不知道穿在哪个姑娘的身上呢。 乐安公主忙道：“老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看你们府上的这小姐不错。” 以乐安公主的审美来看，谢虎娘皮肤黑，穿淡粉的花裙不好看，这显得人更黑了。乐安公主就在想，这是谁给这姑娘准备的衣裙呢？跟这姑娘有仇吗？ 这个锅，焦氏夫人和谢长晋的夫人，谢贞虎娘的亲娘陈氏夫人可不背，这裙子是谢长晋已经出嫁的庶女谢花枝送的，老将军看着挺好，就硬逼着大孙女儿穿上了。 老直男的审美，一言难尽。 而谢花枝，这就是另一桩官司了，以后再说。 “本来我那孙子谢丰园也要过来拜见公主殿下的，”谢老将军又说：“可他被林相公叫去说话了，我就没带他过来。” “正事要紧，”乐安公主说：“虎娘这以后就留在京城了？” 谢老将军马上就跟谢虎娘说：“你听听，公主殿下也觉着你留在京城的好！” 乐安公主心想，坏了，这老头子跟虎娘说话的语气这么冲，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啊？这姑娘不愿意待在京城？看书溂 谢虎娘低着头不吭声。 “将门之女，洒脱些也好，”乐安公主就找补说：“待在京城可能会有受束缚，虎娘要不愿意，也情有可原嘛。” 谢老将军看了乐安公主一眼，正话反话都让您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谢虎娘这是开口道：“我在京城待不长，圣上下了旨，让我……” “咳，”谢老将军咳了一声。 谢虎娘只得改口，“圣上下旨，让小女子随林四少爷去江南。” 小女子…… 乐安公主表示接受不能啊，铁塔一般的姑娘自称什么小女子啊！这是想要姑娘自己的命，还是想要听的人的命？ 乐安公主一下子就对谢老将军不满了，你想逼死你孙女儿吗？ “老将军还管孙女儿的事呢？”乐安公主故意刺了谢老将军一句。 你们辽东谢家那么多男丁，不够你管的，你还管上小姑娘的事了？老将军你是有多闲？ 谢老将军却是一点不察觉到乐安公主的不满，他跟公主殿下说：“管啊，这丫头能打能闹的，不管不得上天？” 小子能闹腾就算了，丫头闹腾，还怎么嫁人？ 乐安公主一噎，这还说不通了！ 谢老将军觉得公主殿下听话听不到重点，于是他又说：“虎娘要跟着四少爷去江南，我想着，就让她跟着四少奶奶吧。” 乐安公主这下子一激灵，这不是有人能贴身保护谢九欢了吗？ “这可太好了，”乐安公主忙就说：“我求之不得啊。” 谢老将军就哈哈一笑，说：“我家这丫头是上过沙场的，功夫好，一定能保府上四少奶奶平安的。” 谢老将军见过谢九欢，但谢虎娘没见过啊，她听说谢九欢是个棺材子，跟倒霉蛋林得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京城的人都说这两口子是晦气到一块儿去了。 棺材子，晦气什么的，谢虎娘不在乎，她就担心秦国公府的这位四少奶奶好不好相处，要是不好相处的话，那她这一趟江南之行，得走得多痛苦啊！ 谢虎娘想见见谢九欢，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求，她祖父……，谢虎娘泄一口气，她祖父一点都指望不上。 第435章 一双保家卫国的手 “上过沙场的姑娘啊，”听了谢老将军的介绍，乐安公主看谢虎娘的目光就又不一样了，这是个女将军啊。 谢老将军叹气，他这孙女儿是在沙场上威风八面，可到底是个女儿身啊，后半辈子该怎么办呢？老了以后，也上沙场杀敌去？这不造孽吗？ 公主殿下看自己的目光里有欣赏，这让谢虎娘觉得，她得挺直了腰板，可听见祖父叹气，谢虎娘人就又蔫了。 就在这个时候，谢九欢到了花厅外。 “主子，四少奶奶来了，”荣婆子替谢九欢通禀道。 “快进来，”乐安公主连忙道，一边扭头跟谢老将军说：“我把我四儿媳叫过来了，正好让她跟虎娘见上一面。” 谢老将军也正有此意，就点头说好。 谢九欢走进花厅，一眼她就看见谢虎娘了，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她在招提寺荒地看见的那个谢家姑娘么！ “这是谢老将军，”在谢九欢行完礼后，乐安公主先给谢九欢介绍谢老将军。 谢九欢给谢老将军行礼，据谢虎娘在后头观察，她一贯严肃的祖父在笑，不是客套的那种笑，是笑意达眼底的笑！ “这是谢指挥使的长女，”乐安公主又跟谢九欢介绍谢虎娘，说：“叫虎娘，真正的将门虎女哦。” 谢九欢转过身看谢虎娘。 乐安公主自己是觉得谢九欢脾气好，跟谁都能处得来，但是吧，谢虎娘长得挺吓人，看着不和善，乐安公主就有些担心，万一谢九欢看着谢虎娘害怕怎么办？所以她特意跟谢九欢强调，谢虎娘是将门之女，人家天生就是瞧着凶的，你别多想。 谢九欢个高细腰，身材苗条，所以谢虎娘听说秦国公府的这位四少奶奶身手不错，但看见谢九欢真人了，谢虎娘又不相信自己听说的事了。这杨柳细腰，走路下盘不太稳，是叫弱柳扶风吧？这样的人是个练武的？ 谢九欢呢，保家卫国的人她都喜欢，所以本来就爱笑的人，看着谢虎娘脸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这个姑娘她喜欢！ 谢虎娘突然就红了脸，她没跟谢九欢这样的美人儿打过交道。谢家的女眷，除了她早亡的大伯母，都不是娇美人这一挂的。被辽东的风吹着，大日头晒着，哪个女人的皮肤能又白又嫩？都是上马能杀敌的狠人，要了力量，试问谁又能保持一个迎风能折的杨柳细腰？ 当然，万事也不能绝对，辽东也有美人，但美人们儿不跟谢虎娘玩啊。胭脂跟刀枪那就不是一个圈子，硬要融，轻的是双方都不痛快，重的就是两败俱伤了。 她怎么笑起来像一朵花一样？她为什么这么冲我笑啊？谢虎娘心都被谢九欢笑得乱了。 可以这么说，遇见谢九欢，点亮了谢虎娘的颜控属性。 没错，谢家铁骨铮铮的虎娘大小姐，她就喜欢谢九欢这样子的漂亮妹妹！ 乐安公主看谢虎娘这样，也觉得新奇，这就害羞了？乐安公主都好奇谢虎娘上沙场时，是个什么样子了，听说沙场上除了拼生死，还得两军对骂的，这姑娘能开得了口吗？还是说这姑娘只管砍杀，不管骂人？ 谢老将军也没想到，他大孙女儿看见谢九欢人后是这么一个反应，要不是人在秦国公府的花厅里坐着，谢老将军真想问他大孙女儿一句，你脸红什么？ 谢九欢往谢虎娘的跟前走，谢虎娘就往后退，看见谢九欢还往自己这边来，谢虎娘就又往后退。 “这？”看到这一幕，乐安公主扭头看谢老将军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谢老将军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大孙女儿平时不是这样的，老将军有些尴尬，冲谢虎娘使眼色未果后，老将军才干笑了一声，开口道：“我们托大，虎娘大四少奶奶两岁。” 所以这是个小姐姐？ 谢九欢反应快，哒哒哒地快走了几步，到了谢虎娘的跟前后，跟谢虎娘见礼，喊了谢虎娘一声：“谢家姐姐~” 这声喊，甜度直接上十分，老谢家的八个姐姐都扛不住的甜，谢虎娘哪里扛得住？ “我，我，哎，哎！”谢虎娘结巴着应声。 谢老将军暗自摇头，大孙女儿这会儿顺势喊四少奶奶一声妹妹，这关系不就亲近了吗？可偏偏他这大孙女儿，是个死脑筋。 谢九欢把谢虎娘的手一拉。 谢虎娘一惊，习武之人哪能这么容易被人近身的？可谢九欢不是凡人啊，她就做到了。而且谢虎娘虽然下意识地就要做动作反制，但到底忍住了，谢九欢看起来，不像能挨她一拳头的样子。 谢九欢这一上手，摸到了谢虎娘手掌心上的老茧，让她吃了一惊，这茧子也太厚了吧？而且这小姐姐手上怎么还裂着口子呢？ 谢九欢定晴仔细看，感觉谢虎娘的手上像是生着冻疮，可是现在是春天了啊，怎么有人到了春天，手上还有冻疮的呢？ 谢九欢的手跟谢虎娘的手叠放在一起，一黑一白对比得十分分明，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谢九欢的手，谢虎娘就想把自己的手抽走。 跟谢九欢的手比起来，她谢虎娘的手不像人手的感觉。 谢九欢却是紧握着谢虎娘的手，小声问了句：“这是受伤了吗？” 谢虎娘说：“冻疮，一直没好，不过也快好了。” 辽东那边到了春天气候也还是冷，所以谢虎娘手上的冻疮一直养不好，不过一路往京城来，气候越来越暖和，她手上冻疮好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原先冻疮裂开的口子还往外渗血呢，现在已经不见有血了。 “当将军这么辛苦啊，”谢九欢小声嘀咕。 谢虎娘一愣，没想到谢九欢会这么说，她的手不难看吗？“不辛苦，”谢虎娘说。 谢九欢：“怎么可能不辛苦哦。” 谢虎娘就说：“你的手好看。” 纤纤玉手，说的应该就是谢九欢的这双手。 “没有你们保家卫国，我的手也养不成这样，”谢九欢却是看着谢虎娘认真道：“一双能保家卫国的手，怎么不好看呢？谢家姐姐，你护我平安，是我的恩人呢。” 轰—— 如同头顶一道惊雷，把谢虎娘给震住了，但随后一股暖流就涌进了谢虎娘的心头，让征战沙场，见多了生死的女将军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她是辽东谢家女，做的事就是家族祖祖辈辈一直做着的事，没人感谢过她，她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地方。 今天却有人说她是在保家卫国，认她是恩人，在这一刻，谢虎娘甚至想哭。 第436章 谢家姐姐和谢家妹妹 “四少奶奶，”谢虎娘喃喃地喊谢九欢了一声。 谢九欢先是皱眉头，然后苦了脸，一副受了伤的表情。 谢虎娘！！！ 这是怎么了？ 谢九欢：“谢家姐姐啊。” 谢虎娘直愣愣地：“哎。” 乐安公主和谢老将军都看不过眼了，她都这么亲热的叫你姐姐了，小眼神看着都恨不得拉你去结拜了，你就喊她一声妹妹嘛！ 乐安公主想开口提醒谢虎娘的，可又觉着由她开口不好，人家的亲祖父坐这儿呢，她开什么口？于是乐安公主就又看谢老将军，您管管？ 可谢九欢哪用得着谢老将军出面？紧紧握着谢虎娘的手，谢九欢说：“谢家姐姐，我们不如姐妹相称？” 以前她可没机会认识谢虎娘这样的巾帼英雄，现在有机会认识了，谢九欢当然不会放过！ 谢九欢话说的这么直白，谢虎娘不可能再不明白了，忙她就道：“妹妹！” 这声妹妹，谢虎娘喊得真心实意，她家里的妹妹们，都没有谢九欢这么合她的眼缘！ “姐姐！”谢九欢这下子连谢家两个字都省去了，这样子更亲近呢。 “这下子好了，”乐安公主拍手笑道：“既然认了这个亲，你们姐妹俩以后就要好好相处。” “好啊好啊，”谢九欢满口答应。 谢虎娘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不动手，谢九欢不欺负她就不错了，她跟谢九欢就不可能处不好。 乐安公主：“回头给你们姐妹俩摆上一桌，认亲嘛，这顿酒菜可不能省。” 听了乐安公主这话，谢老将军眉头微动，这么正儿八经地一认亲，他们谢家就算上了林家的船了。 “老将军您看呢？”乐安公主问谢老将军。 辽东谢家跟魏家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关系，外界也将谢家看作是林家的死党，但谢家跟林家真没走多近，周、文二将的事，两家合作了一把，结果还失败了。 谢老将军看看乐安公主，又看向还牵着手的大孙女儿和谢九欢。 乐安公主手微微握起，谢老将军的沉默让她有些吃不准了，都到了要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谢家还想着要单打独斗？ 谢九欢在这时扭头问：“母亲，也别回头再摆酒了，就今天吧？” 乐安公主说：“这你得问谢老将军了。” “老将军？”谢九欢真就问谢老将军了。 谢九欢一脸期盼地看着谢老将军，谢老将军也是大半辈子跟人斗心眼，老于世故的人了，从谢九欢的目光里和神情中，他没看出假来。 第一次见谢九欢的时候，谢九欢还是坐在金玉花轿里，一身嫁衣的新娘，被风吹起了盖头的一角，谢老将军才看见了谢九欢的脸。那时候是匆匆一瞥，今天看清楚了，谢老将军更觉得，谢九欢看着眼熟了。 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看着谢九欢冲自己笑，露着两个讨人喜欢的小酒窝，谢老将军就心软。 “公主殿下太客气了，”谢老将军跟乐安公主说：“虎娘能认个妹妹，是得好好庆贺一番。” 必须要提一下，谢老将军做这个决定，可不是因为他看着谢九欢心软。这种决定家族政治前途，再往大了说，甚至是家族命运的决定，可不能仗着心软就下的。 决定在谢老将军与焦氏夫人上京之前，就已经下了的。自打魏首辅的手伸到辽东，卡了辽东军钱粮的脖子后，辽东谢氏就知道，靠他们自己单打独斗是不成了。 所以这时谢老将军的点头，就是顺水推舟，刚才的犹豫，只是因为乐安公主这一提议来的突然，老将军出于谨慎，他得考虑那么一下。看书溂 看谢老将军松了口，乐安公主忙就命人去通知林爹，一边跟谢九欢说：“山君被羽林卫的人叫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当着外人的面，谢九欢可能不好意思问林得意，乐安公主就干脆主动说了，并自觉她可真是一个好婆婆。 谢九欢还真没乐安公主想的这么多，这会儿拉着让她尊敬的小姐姐的手，谢九欢就没想起林得意来…… “好的，我知道了母亲，”谢九欢应声。 乐安公主：“我派人去羽林卫问问。” 谢老将军心想，林得意去羽林卫是正经上工啊，你们要派人去问什么呢？催他回来？这不好吧？你们这不是拖林四少爷的后腿吗？ 到底是圣上的胞妹，乐安公主不愧她骄纵跋扈的名声啊，谢老将军一边在心里对着乐安公主摇头，一边等着看谢九欢的反应。 谢九欢哪有谢老将军这么多的心思，听乐安公主说要派人去羽林卫找林得意，她就说：“好啊好啊。” 谢老将军：“……” 这，这不贤惠吧？ “姐姐吃了晚饭再走，”虽然中饭还没吃呢，谢九欢已经在留谢虎娘吃晚饭了。 “我，”谢虎娘为难了，她怕祖父和父亲还有别的安排啊。 “你留下吧，”谢老将军还是如了谢九欢的愿，对着这个年轻的小媳妇儿，老将军表示他就是心软。 至于林得意，男儿当以国事为重这些的，算了，谢老将军底线一退再退地想，要是能被谢九欢这么一个小媳妇儿拖了后腿，那林得意还是老实在家当少爷吧，不要想着功名利禄了。男子不成器，怪女子拖后腿坏事，这是不要脸了。 “圣上下了旨，虎娘要跟着你们一起去江南，”乐安公主到了这时候，才告诉谢九欢这件事。 谢九欢原本以为，谢虎娘会跟着谢老将军夫妇俩去江南，没想到这位会跟着她一起走，顿时谢九欢就又惊又喜了。 “太好了！”谢九欢继续冲着谢虎娘笑得跟朵花似的。 乐安公主：“你在路上要听虎娘的话，不许自作主张。” 乐安公主这是客套话，就冲刚才这二位的表现，谢虎娘要能作谢九欢的主，乐安公主敢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 “哎，我听姐姐的，”谢九欢答应的也爽快极了，但随即她脸上的笑容就又僵住了，说：“那老将军和老夫人要怎么办呢？” 江南之行危险啊！ 四少奶奶还担心上自己和老婆子了，谢老将军心里服帖，说：“我们有亲兵侍卫，还有家里的几个臭小子跟着，我们不缺人手，就让虎娘跟着你们吧。” 谢九欢这才放了心。 “圣上已经下了旨，”谢虎娘跟谢九欢说，要是她选的话，她倒是宁愿跟着谢九欢，姑娘家被催婚的痛苦，古今都一样。 “那就辛苦姐姐了，”谢九欢真心感谢谢虎娘道。 不清楚他们的江南之行会遇上什么危险，但总归是不好走就是了，谢家这姐姐要陪着他们搏命，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第437章 林得意，我们是天生一对 林得意到了羽林卫，才知道他被叫到羽林卫来，就是看看都有哪些人要跟着他去江南的。林得意当即就不太高兴了，这有什么可看的？他大哥选的人，还能有错？ 林四少爷心里不高兴，但他这人一向高兴不高兴，旁人也看不出来，所以虽然四少爷很想走，但他自己找不到早退的借口，羽林卫的人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也没人开这个口，所以四少爷想走却走不了。 见过了要一起去江南的人，大家伙儿散去，林得意一个人坐在议事厅里的发呆，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木冬跑进来问：“少爷，小的给您拿茶点过来？” 林得意：“我不渴。” 木冬：“那点心呢？” 林得意怀疑木冬也是没事干，跑来找他没话找话说来了，“你有事？”林得意问木冬。 木冬：“啊？小的就是来问问您要不要用些茶点。” 林得意：“我在家用过饭了，还吃什么茶点？你没事干了？” 木冬可不是没事干么，在羽林卫他又不敢乱跑，所以他要么在议事厅外干站着，要么来找林得意没话找话说，木冬选了第二种。 “少爷是要等谢指挥使过来吗？小的听说他进宫去了，”木冬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嗯。” 木冬：“那指挥使大人什么时候能过来呢？谢老将军都到我们府里去了。” “等着吧，”林得意冷着脸说。 谢老将军到秦国公府作客，跟谢指挥使要在羽林卫见自己有什么关系？林得意还是觉得木冬在跟他这儿没话找话。 自家少爷没兴趣搭理自己，木冬只得又到厅外头守着去了。 林得意没有跟木冬说话的兴致，以前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待一天也没什么，但今天，林得意发现他有些待不住了。 早上他走的时候，谢九欢还在熟睡，林得意想着，也不知道这会儿谢九欢醒了没有，身体有没有不适，要是不适的话，该怎么办呢？ 想着谢九欢，那昨天夜里的香艳，不可控制地就出现在四少爷的脑子里，让他一阵燥热。 这还怎么坐得住？ 林得意扯一下扣得十分严整的衣领扣，他决定出去走走。又是一个平生第一次，林四少爷感觉到了，一个人干坐着的无聊，和时间真的会变得漫长。 看见林得意从议事厅出来，木冬就要跟上他家少爷，林得意冲木冬摆了一下手，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木冬哪敢让林得意一个人啊？ 他家少爷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公主殿下头一个就得扒他的皮啊。 “我就到后头的院子走一会儿，”林得意跟着了急的木冬说：“指挥使要是过来了，你就到后边喊我。” 木冬确认道：“少爷你就去议事厅后面的院子啊？” 林得意：“嗯。” 那还行，木冬不再坚持了，靠这么近，有个什么事，他跑步过去也就眨眼的工夫。 “后院没什么可看啊，”但木冬还是又跟他家少爷说了一句。 林得意往后走，他就是想走走，不是想看风景。 议事厅的后院面积不算小，种着花草，还垒着假山，假山上头还修了一个六角的石亭。林得意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无聊的感觉还是在，直到他走近假山，听见了假山那一面，众人的说话。 羽林卫里出身平民的人不多，贵族、官宦子弟占了羽林卫的大头。跟林得意隔着一座假山，八九个羽林卫有坐石凳上的，还有直接坐草地上的，几个人在侃大山。 听声音，林得意听不出侃大山的都是谁来，这些人聊天的内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林得意听了听，主角他都不认识，所以林得意转身就想走了。 “昨天是敬武的洞房花烛夜，”假山那边的人，在这时突然冒了一句。 洞房花烛夜？ 林得意不会承认，但他的确是冲着这个词停步的。 敬武是谁，林得意不认识，他也没兴趣去认识这个人，他只是想，这个人昨天成亲？ “我今天瞧见他了，”有人笑道：“这小子一点都不神清气爽，昨晚上他肯定没过好。” 一阵哄笑声，隔着假山传到林得意的耳朵里。 林得意没懂大家伙儿在笑什么，昨天晚上这个敬武兄也遇上什么事，打扰了他和新娘子的洞房花烛夜？ 话题既然到了洞房花烛夜这里，一帮大男人凑在一起还能说什么正经话呢？黄暴的话题，随即展开。 林大公子可从来没有教过弟弟这些，新世界的大门，就这么着在林得意的眼前打开了。 林得意听得面红耳赤，觉得他的这些羽林卫同僚们都是混蛋，色中饿鬼，鱼水之欢在这帮人的嘴中，怎么就变成了人间极乐的同时，又这么的不堪入目呢？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兄弟们，”有人大声感叹，“自古以来，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英雄好汉还少了？”仟仟尛哾 “那我乐意，我就乐意这么死，”紧跟着就有人疾呼道：“谁也别想拦着我。 “你放心，没人拦着你，你小子现在一看就虚，这是迟早的事，”说话的这位边说边怪笑。 哄笑声就又起来了。 理智告诉林得意，你应该走，这些话听了脏耳朵，但林得意的身体却又十分诚实地站着没动。 要不是今天偷听这一场，林得意还真不知道，很多人的洞房花烛夜都表现的不好。男的没经验，女子会害羞，双方都要有个彼此适应的过程，所以所谓的鱼水之欢，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再回议事厅的时候，林得意的脸还是红，但心里却既高兴又兴奋。他跟谢九欢的洞房花烛夜就过得很好啊，这说明他和谢九欢打一开始就彼此契合，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木冬看着林得意忧心忡忡的，小声问林得意：“少爷您的脸怎么红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得意又扯一下衣领，说：“指挥使什么时候过来？” 木冬：“不知道啊，您去后边的院子后，这边没人过来。小的想找人打听，都找不到人。” 林得意突然就不耐烦了，说：“他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 木冬一脸的茫然，这他哪儿知道啊？ 谢长晋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指挥使大人刚进院门，就喊了林得意一声：“四少爷啊。” 木冬忙给谢长晋行礼。 林得意还是冷着脸，但这一回他的神情，让人能看出十分明显的不耐烦来。 谢长晋？？？ 谁惹这位了？ 第438章 林四少爷是实诚人 “来来，坐，”走进议事厅，谢长晋就让杵他面前站着的林得意先坐下。 林得意不坐，说：“您找我什么事？” 谢长晋：“你有事啊？急着要走？” 林得意点点头，“嗯”了一声。 如今是暴风雨的前夜了，林得意更是被派去台风眼的人，谢指挥使真当林得意是有什么急事。 “人你都看过了？”谢长晋就直接说正事了。 林得意：“看过了。” 谢长晋：“名单是你大哥定的，几个统领，还有功夫最好的那几个，你大哥都没有选，这其中还有跟你关系好的江家兄弟。” 江家兄弟，是宁远侯江德的三子和四子，是林得意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二，大公子没选这对兄弟，让谢长晋很是意外。 “圣上与我说，名单还可以再加人，”谢长晋跟林得意商量道：“你看是不是再加几个人？” 林得意开口就是：“我大哥怎么说？” 谢长晋：“我问过你大哥了，你大哥让你自己决定。” 指挥使大人觉得，林大公子的这个决定挺好，是得让林得意自己做做主，你林莫停再有本事，你没法儿跟着你弟去江南啊。 看林得意不说话，谢长晋就又说：“你好好想想。” 林得意：“不用加人了，就听我大哥的吧。” 谢长晋：“……” 你是一点脑都不愿意动，是吧？ 林得意：“我大哥没选江家兄弟，可能……” 可能之后，林得意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不知道他大哥为什么没选江家兄弟啊。 谢长晋问：“可能什么？” 林得意想了想，想不出来，他就不想了，说：“听我大哥的吧，他肯定有他的理由。” 谢长晋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就得让人误会他在挑唆老林家的兄弟关系了，“江家兄弟有找你吗？”谢长晋问了个新问题。 林得意又想了一下，才说：“我今天没看见他们。” 谢长晋再次怀疑，这宁远侯府跟秦国公府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林得意：“您还有事了吗？” 谢长晋：“真不想再加人手了？” 林得意：“嗯，不加了。” 谢长晋：“我家大闺女，这次要跟着你们夫妇去江南。” 林得意：“我大哥的主意？” 谢指挥使真想问面前这少爷一句，你怎么什么都是你大哥？ 离了你大哥，少爷你该怎么办呢？ “是圣意，”谢长晋说。 林得意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谢长晋本还想说请多关照这样的话的，毕竟谢虎娘在这一路上得听林得意的啊，可指挥使大人又一想，林得意能关照他大闺女什么呢？真遇上事，这少爷能顾好他自己，别连累旁人就算行善积德了。看书溂 “有事你就回去吧，”谢长晋让林得意走，再说下去他就得恼火了。 林得意给自己的上峰行了一礼，抬腿就往议事厅外走了。 谢长晋看着林得意走了后才摇了摇头，圣上为什么派他家虎娘也去江南，他家虎娘是不是会武，武艺是高是低，这些事，这少爷是一点都不关心啊。 哦，江家兄弟的事，他要不说，林得意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个万事不操心的人，去江南直面熊世照，到底能不能行啊？谢指挥使愁得不行，他的老父母也得去江南，指挥使大人不求林得意能帮上忙，只求少爷别拖后腿。 林得意带着木冬和王瑛几个护卫回府，跟大公子派来喊他去文渊阁的川连错过了，川连一路追，都没追上林得意一行人。 等林得意回到秦国公府，被乐安公主派人请来的焦氏夫人，正好在秦国公府的大门前下轿。 “老夫人，”再急着见谢九欢，看见焦老夫人了，林得意也得先照顾焦老夫人，走到轿前，他先给焦老夫人行礼。 “四少爷啊，”焦老夫人笑着看林得意。 林得意陪着焦老夫人往台阶上的大门里走，焦氏夫人跟林得意说：“我们家的大丫头这次要跟着你和四少奶奶去江南，她武艺好，但她要不是这次跟着我们老两口上京，她都没机会离开辽东。所以啊，这一路上，我家这大丫头要劳四少爷你和四少奶奶多照顾了。” 这要一般人就答应焦老夫人了，你是领头的人，照顾一下人家家里的千金，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可林得意不，四少爷这人实诚，他一脸认真地跟焦老夫人说：“我也没有去过江南，老夫人，我就没有离开过京城。” 我还不如您的大孙女儿呢，她好歹还从辽东走到了京城。 焦老夫人：“……” 活了大半辈子的焦老夫人，被林得意弄得竟然接不上话了。你是想指望我家虎娘吗？圣上派她去江南，是想她护卫你夫人的安全，其他的事我家虎娘不管的啊。 谢九欢在这时候，从大门里迎了出来，花朵一样娇艳的人在一出现在门前，林得意的眼睛就亮了。 先冲着林得意笑了笑，谢九欢迎到了焦老夫人的跟前，行个半蹲礼，谢九欢亲热地喊：“老夫人。” “哎，”焦老夫人迅速忘掉刚才的尴尬，笑着应了谢九欢一声。 谢九欢走上前，搀扶住焦老夫人，说：“我姐姐在府里呢，我们就等着您过来了。” 林得意：“哪个姐姐过来了？” 谢九欢想说是谢家姐姐的，突然又想到，她家也姓谢，光说谢家姐姐不行，林得意闹不清的。 “就是指挥使大人家的大小姐啊，”当着林得意的面，谢九欢又不好说谢虎娘的闺名，所以她只得绕了这么一句。 “哦，”林得意这下子知道这个姐姐是谁了。 “我认她当姐姐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母亲要给我们办认亲酒呢，四少爷你也得喊她姐姐。” 焦老夫人边走边观察林得意，平空多了一个姐姐，林得意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林得意点了点头，说：“好啊，我记住了。” 谢九欢：“咱们的这个姐姐是个女将军，她在辽东上过沙场哦，是亲自带兵的那种。” 林得意：“是吗？” 谢九欢：“真的啊。” 林得意感叹一句：“那她很厉害啊。” 谢九欢笑道：“是吧？她可厉害了。” 林得意认真道：“嗯，以后有机会，我会向她请教沙场上的事。” 林得意的认真一点不掺假，这让焦老夫人为之侧目了，请教，秦国公府的四少爷用的是请教这个词，这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里，可太难得了。 第439章 林得意，那我呢? 等到了正院，见过乐安公主和谢老将军，林得意就看向扶着焦老夫人的谢虎娘，心里想着，是直接喊姐姐吗？ 焦老夫人看看扶着自己，面色发僵的大孙女儿，跟林得意说：“四少爷啊，我们家里的小子都喊她一声大虎姐，你和九欢也这么叫她吧。” 在回来的路上，木?包打听?冬已经跟林得意汇报过谢虎娘的情况了，林得意知道谢虎娘还是个姑娘家，所以为什么姑娘家被叫做大虎？辽东谢氏是怎么想的？ 林得意就看谢九欢，我们要这么喊吗？ 谢九欢就看谢虎娘，她这姐姐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称呼哎。 既然谢虎娘不喜欢，那为什么辽东老谢家的人还要这么喊她呢？谢九欢顿时就对辽东老谢家的人有了埋怨，谢九欢这边一挂脸，向来不会看人脸色的林得意，十分稀奇地看了出来。 谢虎娘现在对林得意而言，还只是一个陌生人，所以谢虎娘是个什么感受，林得意不关心，但谢九欢明显不高兴了，林得意就不能事不关己了。 林得意没喊人，而是拱手冲谢虎娘行了一礼。 焦老夫人就又：“……” 老夫人又一次囧住了，她好像是犯了什么错，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错。 乐安公主也搞不清楚这两口子在搞什么，一个突然就不高兴了，一个不搭理焦老夫人，好像突然间就犯了什么病。 谢虎娘其实也弄不明白，谢九欢和林得意这是怎么了，但却也是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听林得意喊她大虎姐。 乐安公主走上前，挽住了焦老夫人的手，笑道：“早就盼着您来了，今天可算是请到您了。” 焦氏夫人便笑着道：“公主殿下客气了，是我早该来拜见您。” 二位说着话便往花厅里走，谢老将军跟上，刚才的尴尬就当作没发生吧。 林得意进府的时候，谢九欢搀扶焦老夫人走路，林得没办法跟谢九欢说话，这会儿谢九欢跟谢虎娘待在一起，林得意还是没办法跟谢九欢说话。 想说的话说不了，这感觉太难受了，林得意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谢虎娘长得不像心细的样子，但实际上这姑娘是很有眼色的。看了看林得意，谢虎娘小声跟谢九欢说：“我先进去了。” 谢九欢忙说：“我跟你一起进去啊。” “不用，”谢虎娘冲谢九欢摆摆手，迈步她就先进花厅去了。 “走，都走，”木冬也是很有眼色地开始让下人奴婢们站远点，别打扰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说话。 林得意走到了谢九欢的身旁。 谢九欢上下打量着林得意，小声问：“今天一切顺利吗？” 林得意：“我没出事，羽林卫那边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让我看看要跟着我们去江南的人。” 谢九欢：“哦哦，那他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做不做准备，有没有做好准备，这不是那帮人自己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关心？林得意不明白，但是谢九欢问了，他就说：“我没问他们。” 谢九欢：“哎算了，又不是明天就走，这个不急，那都有哪些人啊？” 林得意就又给谢九欢报人名。 谢九欢听了五个人名后，就跟林得意摇头道：“算了，我一个也不认得，我这问得都是什么蠢问题啊。” 这话林得意就接不上了。 “大嫂和二嫂在准备一会儿的认亲宴呢，”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这个话题是她感兴趣的，只要林得意顺着这个话题跟她聊，谢九欢就可以给林得意背菜单，她看见曹大奶奶列的菜单了。 林得意却是压低了声音，问谢九欢：“你还好吗？” 谢九欢：“嗯？” 林得意：“我早上走得急。” “啊，我，我没事啊，”谢九欢知道林得意在问什么了。 林得意：“真的？” 谢九欢原地蹦了一下，说：“你看。” 林得意仔细看谢九欢，谢九欢貌美如花的，看起来是不像有事的样子。 “好看吗？”谢九欢让林得意看她今天戴的步摇。 谢九欢晃一晃脑袋，步摇上坠着的珠链也跟着晃了晃。 “好看，”林得意说，贴着鸦鬓摇晃的珍珠，让林得意看得晃神，但到底是如墨的鸦鬓，还是珍珠晃了林得意的神，四少爷自己都闹不明白。 “刚才你怎么不喊人呢？”话题被谢九欢毫无预兆地换了一个。 林得意：“你喜欢大虎姐这个称呼吗？” 谢九欢摇头，“不喜欢。” 林得意：“我也不喜欢。” 谢九欢：“我觉着他们家对我们这姐姐的态度有问题。” 林得意忙问：“怎么说？” 谢九欢拧了眉头，说：“就感觉他们嫌弃姐姐。” 林得意：“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嫁不了人的时候，我阿爹和二娘，大姐她们，还有十全可没有嫌弃过我。” 林得意：“嗯，岳父与我说过，你是他的掌上明珠。” 谢九欢：“女将军哎，多难得啊，他们怎么想的？” 林得意扭头看看身后的花厅，他母亲的说话声从花厅里传出来，紧接他听见焦老夫人的说话声。 谢九欢：“谢老将军也在说话呢，我们这姐姐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小两口就继续站在院子里听花厅里的动静，听见焦老夫人说，等谢虎娘从江南回来，就给谢虎娘说亲事，乐安公主跟焦老夫人道歉，说谢虎娘的亲事被江南之行耽误了。 “她们都不问问姐姐的意思，”谢九欢小声嘀咕。 林得意：“她去江南，不是圣上下旨的吗？” 奉旨行事的事情，他娘道什么歉？ 谢九欢呵的冷笑了一声，说：“这个我懂，母亲要不接这么一句话，她还能接句什么话呢？母亲这是不想掺和咱们这姐姐的亲事。” 以前媒人们不想接她的生意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找个话头把说亲的事岔过去。 林得意：“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这事他们好像插不上手啊。 谢九欢：“我一会儿带姐姐去我们春畅院坐坐吧。” 面对催婚，不能掀桌发疯，那就是只能躲了。 林得意问：“那我呢？” 他也想回春畅院，初识鱼水之欢的人，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跟谢九欢在一起。 川连在这时赶到正院了。 大哥有请。 林得意是真的恼火，今天怎么所有人都不让他跟谢九欢在一起的样子啊！ 第440章 林大公子，没抓到活口 “我去大哥那里一趟，”心里再恼火，林得意也还是跟谢九欢说道，四少爷这人万事不爱操心，但他听话。 谢九欢：“文渊阁在宫里吧？” 那是林爹办公的地方啊，现在大公子也常驻那里了？ 林得意：“嗯，在宫里，大哥要帮父亲，所以他经常会在文渊阁。” 谢九欢：“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吧，路上要小心。” 林得意答应道：“好。” “啊等等，”谢九欢又让林得意等她，她自己转身往花厅里走。 林得意不知道谢九欢要什么，便跟着谢九欢走进了花厅。 原本林得意要走，站在花厅外，告诉花厅里的乐安公主一声就行，可现在他到花厅里了，林得意就当面跟乐安公主说了。 “既是你大哥叫你过去，那你就快去吧，”乐安公主说：“晚上跟你大哥一起回来。” “是，”林得意应声道。 焦老夫人说：“大公子要是事忙，脱不开身，就别让他赶回来了。” 林得意：“是，我会跟我大哥说。” 乐安公主忙就道：“要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让他回来，要早点回来。” 乐安公主说的这句话，才是正确的人情世枚，客气，热情，又给了大公子选择的余地，让双方都体面。 乐安公主说完话就还是盯着林得意看，意思是，臭小子你学会了没有？ 林得意都没懂，又能学会什么呢？见乐安公主盯着自己看，林得意就说：“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乐安公主当即就暴躁了，只想让这儿子滚蛋。 谢九欢这时给林得意端了杯水过来，小声说：“喝口水，你嘴唇都干起皮了，在羽林卫没喝水啊？” 林得意不记得自己在羽林卫有没有喝过水，接过茶杯喝几口水，将茶杯里的水喝完，林得意跟谢九欢说：“我去去就回。” “好啊，我等你回来，”谢九欢从林得意手里接过空杯子，说：“路上要小心。” 林得意：“嗯。” 小两口说的话很日常，手都没握，但就让看着的人觉着这俩腻乎。 真好啊，看着怪羞人的，谢虎娘在一旁看得自己也高兴。 乐安公主心里就想，我当初新婚的时候，也像这俩这样吗？乐安公主想不起来了，唉，公主殿下在心里暗自叹一口气，到底是老了啊。 谢家老两口看着小两口感情好，他们当然也高兴，但看着谢虎娘傻笑的样子，老两口又心塞到不行，特别是谢老将军。老将军恨啊，你看着人家两口子笑什么？你也找个如意郎君，是吧？羡慕人家，不如自己争点气啊。 谢九欢一杯水，把林得意哄得高高兴兴地走了，她又提出带谢虎娘去春畅院坐坐。 “您看？”乐安公主焦老夫人。 焦老夫人笑着点头，说：“就让她们姐妹俩说说话去吧。” “谢谢老夫人，”谢虎娘还没反应呢，谢九欢先就谢焦老夫人了，声音甜甜的，听着就讨喜。 “去吧，”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你要好好招待你这姐姐，要是怠慢了，我可不答应。” “娘您放心吧，”谢九欢嘴里应着声，冲谢老将军和焦老夫人行上一礼告退，她拉着谢虎娘就走了。 谢九欢领着谢虎娘出了正院的时候，林得意还在往大门口走呢，边走他边问川连：“我大哥找我什么事？” 林得意在这会儿又改主意了，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他就不进宫去了。 川连小声说：“大公子派人去青龙山了。” 这么快就派人去过了？ 林得意忙就问：“情况如何？” 川连摇摇头，“出动了禁卫，情况不是很好。” 林得意这下子什么心思也没有了，青龙山还真有明堂！ 出了府门，林得意上马就往帝宫赶，心里想着，他大哥搞不好没时间回家吃晚饭了。 木冬骑着马跟在自家少爷的身后，却不想川连看他一眼，道：“把腰板挺直些，你一直就是这么骑马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木冬就跳脚了，我家少爷都没意见，你有意见，你谁啊？但对着川连，木冬不敢耍脾气，他挺直了垮着的腰板。 川连这才不再说话，但看木冬的目光很严厉，他会盯着这小子的。江南之行危险重重，不能让木冬再像以前那样，没个正行地混日子了。 川连现在的想法，按句现代话，那就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川连是为木冬好，可木冬这会儿哪知道川连的苦心啊，他被川连盯得委屈，就巴望林得意能为他说话。 “好好骑马，”眼见着木冬习惯性的，身体在马鞍上晃了，川连马上就出声提醒道。 木冬：“……” 这哥哥今天是怎么了啊？！ 林得意对发生在身边的官司浑然不觉，一心只想着赶路。 王瑛这帮子护卫看着川连教训木冬，木冬骑马是不像话，但他们也不知道川连今天是怎么了，你要想把木冬骑马吊儿郎当的毛病掰过来，你早干嘛去了？木冬这样子多少年了，他现在哪儿改得过来呢？ 心里有想法，但以王瑛为首的这帮子护卫都没说话，四少爷都不护着木冬，他们出这个头干什么？再说了，万一这是大公子的意思呢？ 林得意进宫，到了文渊阁见到大公子，听说他爹去了勤政殿，林得意就只点了点头，一点不好奇林爹去勤政殿做什么。 大公子让林得意坐下，问说：“弟妹认了谢长晋的长女当姐姐？” 林得意点点头，说：“青龙山是个什么情况？” 谢九欢认谁当姐姐，都不会是坏事，林得意现在关心青龙山的事情，所以他也就直接问了。 大公子：“有人在你说的那个山洞里，打造兵器盔甲。” 林得意一下子没能稳住自己，从坐椅上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公子抬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让林得意坐下。 林得意两步走到了大公子的近前，绷紧了神经地问：“是什么人？” 要是朝廷打造兵器盔甲的地方，不可能躲着人啊，这么干的人不就是反贼吗？ 大公子：“没有抓到活口。” 大公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平静，这让林得意想不明白，大哥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打造兵器盔甲，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成的活，”林得意说：“山洞里有多少人？全杀了？” 这不像他大哥能干出来的事啊。 第440章 被背叛的友谊 第440章 被背叛的友谊 大公子派去青龙山探查的人没暴露行踪，但禁卫们因为去的人多，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对方的暗哨发现。对方逃是没时间 逃了，就堵住了山洞的入口，还有两处通风口，一把火将山洞里的工匠都呛死了。 “呛死了？”林得意问。 大公子：“是毒烟，想短时间内把人都烧死是不可能的，但毒烟可以。” 林得意发怔。 大公子：“他们应该是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所以能这么快地行动。” 林得意还在发怔中，说：“毒烟？” 大公子说：“是。” 林得意：“工匠不知道往外跑？” 大公子：“只有山洞口这一个出口，往外跑的人都被守卫杀了。” 林得意：“那守卫呢？” 大公子：“被禁军杀了，他们应该是死士，受了伤的全部是自我了断的。” 林得意：“禁军就看着他们死啊？不能拦着点？” 自家弟弟这问题问的，禁军怎么可能不拦着呢？你是在骂禁军蠢，不会办事，还是想说他们通敌？这要让禁军的人听见自家弟弟这话，不得过来拼命？ 但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大公子再觉得问题荒谬，他也还是得耐着性子解释，“禁军拦了，但这些守卫嘴里都嵌有药囊。” 装有毒药的药囊就嵌在守卫的牙缝里，想要寻死，只要牙关紧咬就行，这是死士的标准死法，谁能拦得住？ 林得意跟不信邪似的，又追问了一句：“就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大公子：“搜过山了，没有活口。” 林得意开始发呆。 大公子：“工匠有一百多人，守卫三十人。” “这么多人？”林得意小声念叨。 大公子：“打造兵器和盔甲的话，这些人算少的了。” 林得意：“这些工匠是什么地方的人？” 大公子：“现在已经查不出来了，这些人都是青壮，身上没有囚犯的烙印，最大的可能是流民，要么就是被抓进青龙山的。” “可这么多人在青龙山里，怎么会没人发现呢？”林得意问道。 这是林得意问得第一个该问的问题，大公子心里都有些欣慰，他这弟弟还挺机灵的，是吧？ 林得意紧接着又问：“是魏盛文吗？” 大公子小声道：“应该是他。” 不想造反的话，谁会在京城外的山里弄一个兵工厂呢？嫌疑犯只有一个，那就是魏首辅啊。 林得意忙就道：“那还不抓他？” 大公子反问一句：“证据呢？” 青龙山里的人都死了，不但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与魏首辅有关的东西啊。 林得意脱口而出道：“就不能弄一个出来？” 现在对魏盛文，还要讲什么规矩？这人一心就是要反啊。 大公子：“这样一来，不正好让魏党中人可以起兵，一为魏盛文伸冤，二清君侧，将我们这几个在圣上跟前进谗言的人杀了？” 证据是能假造，而且大公子可以保证，这个罪证他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但现在这个办法，它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啊。 你要这么干，那就是告诉散落各地的魏党中人，圣上不讲理了，他就是要杀魏盛文，冲着魏党开刀了。这是在逼着魏党中人反啊，那宣景帝这些年的隐忍，不就白忍了？ 大公子拉了张椅子到自己的身边，让林得意坐下。 林得意挨着自家大哥坐下了，问说：“青龙山出事已经一年了，打造好的兵器盔甲呢？” 大公子：“山洞里有一批没及运走的，其他的，圣上命人去查了。” 林得意：“圣上派了谁？” 大公子看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不能说？那算了。” 大公子无奈地看着林得意，话都让你说了，那我还说什么呢？你就不能不该问的，不要问吗？ 林得意：“那这事现在就这样了？人全死了，拿魏盛文没有办法，打造好的兵器盔甲　也暂时找不到。” 林得意的这个总结是到位的，大公子说：“现在只能先这样了，好处还是有的，至少　不会再有人在青龙山里，为魏盛文打造兵器和盔甲了。” 林得意：“山里有皇家的围场啊，不是应该有人去巡查的吗？为什么一年了，都没有人发现青龙山里的异动？” 打铁的动静小不了啊，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就算没有围场，也应该有人巡山的吧？”林得意又说，京郊，天子脚下，能这么不小心的？ 大公子说：“所以还是抓了一批人的。” 林得意：“什么？谁？” 大公子：“负责巡山的人，还有负责青龙山围场的人。” 林得意：“是谁？” 大公子：“负责围场的是老裕亲王。” 这个老王爷，林得意没见过真人，但他知道这位是圣上的伯父，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被送去和亲了，所以老王爷能两次从皇家的夺嫡中活下来。 “青龙山的围场是他管着的？”林得意说：“他，他是魏盛文的同党？他图什么啊？” 听多了谢九欢问这个问题，林得意也学会了，老王爷无儿，等同于无女的，他跟着魏盛文折腾，他图什么啊？ “魏盛文还能让他当皇帝？”林得意问。 大公子忙瞪了林得意一眼，提醒道：“慎言。” 这是在宫里，林得意你不要作死。 林得意：“他图什么啊？” 大公子：“这得去问他和魏盛文，圣上已经派冯宝去审他了。” 林得意：“那负责巡山的又是谁？” 大公子：“宁远侯江德。” 林得意一下子就又呆住了。 京城有专门巡山的军队，一支由原禁军统领王选为主将，一支就是宁远侯江德带着的，而负责青龙山的，就是江德。 “怎么会？”林得意喃喃自语了一句。 大公子：“他难辞其咎。” 林得意：“他也是魏党吗？” 宁远侯明明是他们父亲的朋友啊，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与江家的老三、老四成为朋友。 大公子：“山君你记住一句话，这个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忠诚。” 林得意：“什，什么？” 因为宁远侯江德，他大哥现在怀疑所有人了？ 大公子：“江德投到魏盛文那边去，只能是因为魏盛文可以给他好处，足以让他背叛他与父亲在官场上的同盟，还有他们多年的友谊。” 林得意：“……” 所以魏盛文这该死的，到底给了宁远侯什么样的好处？ 第441章 林得意 ，父债子偿 第441章 林得意 ，父债子偿 “那能是什么样的好处？”林得意问。 公侯伯子男，江德已经是侯爷了，魏盛文答应让他当国公了？ “不知道，”面对林得意的疑问，大公子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他不是江德，不会懂江德的所求。 林得意：“那他会被叛什么罪？” 大公子看着林得意。 林得意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他会死？” 大公子：“他是圣上的敌人了。” 不说宁远侯欺君是不是死罪了，做皇帝的敌人，成为皇帝的阶下囚后，有什么理由，这个人还能活着？ 林得意：“那他家里的人呢？” 大公子：“他犯得是诛九族的罪。” 林得意搭在坐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 大公子等着林得意为他的两个朋友求情，这也是他让林得意到文渊阁来的原因之一。林得意要是为了江家二子闹起来，整个秦国公府都会不得安生，不如他们兄弟在文渊阁谈，他要压不住，还有圣上呢。 林得意又问了一句：“江家要被诛九族？” 大公子：“是。” 林得意：“宋三的儿子刚满月。” 大公子：“你想要这个孩子为奴吗？” 林得意哑口了。 大公子：“不记事的孩子是可以免死，但要是活的生不如死呢？” 林得意：“那去问孩子们啊。” 大公子：“都不记事的孩子，他们能知道什么？” 林得意：“那能问谁？” 命是自己的啊，自己都不能做主的话，那还能由谁来作主？ “我会派人去问问他们的父母，”大公子低声说。 林得意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问大公子：“谢老将军夫妇在家里，母亲让大哥今晚回去吃饭，你能回去吗？” 这下子轮到大公子愣怔了，他这弟弟在问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林得意说：“我看大哥是没这个时间吧？” 大公子：“我会尽量赶回去的。” 与辽东谢氏达成政治同盟，这件事同样重要。 林得意问：“大哥还有事了吗？” 大公子：“暂时没有了。” 林得意站起身，跟大公子说：“那我回去了。” 大公子说：“好。” 林得意转身要走，突然又停步问说：“大哥没选江家兄弟跟我去江南，是提前就知道宁远侯的事了？” 大公子：“不是。” 林得意：“啊？” 大公子：“在你这里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林得意：“我不知道。” 他要知道怎么选人，他就自己选人了啊，哪用得着麻烦他大哥？ 大公子被林得意气乐了，你也知道你是在麻烦我啊？ “我今天去了羽林卫，”林得意跟大公子说：“谢指挥使问我江家兄弟的事，他还问我要不要再加些人手。” 大公子：“江家半个时辰前被抄家，谢指挥使这会儿应该知道原因了。” 原来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林得意想，他要是路过宁远侯府，应该能看到禁卫封禁宁远侯府。 大公子：“江家的那两个兄弟，一个武艺平平，遇事要你为他出力，一个武艺还算不错，但性子急躁，惯常的自作主张，不会听命于你，所以我没有选他们。山君，这种事不能只看关系的远近，你懂了吗？” 林得意点点头，说：“懂了。” “行，你先回去吧，”大公子说：“对了，有人找你说情，你要怎么做？” 为了保险，大公子觉得自己还是得问上一句。 林得意：“宁远侯府的人不是都被抓了吗？谁会找我说情？” 大公子：“你其他的几个朋友啊。” 林得意想都没想，就说：“宁远侯背叛圣上之前，就应该想到宁远侯府会有今天，愿赌服输的事情，我能做什么？” 宁远侯决定加入魏党的时候，也没跟他商量啊，现在尝到恶果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父债尚且要子偿，”林得意小声道：“那父亲犯下的罪，儿子要怎么置身事外？” 大公子：“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林得意快步走了。 大公子听着林得意出屋后，外头的侍从关上屋门的声音，他突然发现，他四弟心性还挺狠的。 宋家兄弟算是林得意不多的朋友了，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一起进羽林卫，宋家兄弟从小到大为林得意，没少担惊受怕。没想到今天宋家兄弟大祸临头，林得意却是这么一个反应。 林得意出宫门的时候，看见有宗室跪在宫门外。 跟在林得意身后的木冬脸色发白，小声说：“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会真像传言说的那样，圣上要废后，宗室王爷们不同意？ 林得意清楚，这些宗室是想见圣上，为老裕亲王求情。 “不关我们的事，”林得意跟木冬说：“我们走。” “啊，是，”木冬忙就应声。 林得意上了马，由木冬和王瑛一帮护卫簇拥着，往秦国公府走。 等走到路上，木冬和王瑛们发觉，街上不对劲，怎么街上的人不是看着慌慌张张，就是一脸神秘地在交头结耳？ 但林得意始终不说话，木冬和王瑛这帮护卫就不好主动开口说什么。 秦国公府一切如旧，林得意在府门前下马，将马缰绳扔给迎过来的门子，他快步上台阶。 “少爷，”木冬追在林得意的身后。 “四少爷，”得到四少爷回府消息的大管家高旺，迎到了府门口。 林得意看高旺一眼。 高旺走在林得意的身后，小声禀道：“宁远侯府被抄的事，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 林得意面无表情地说：“母亲怎么说？” 高旺：“公主殿下说这不关她的事。” 林得意：“啊，这也不关我的事。” 高旺吓了一跳，公主殿下正在愁，四少爷要为江家说情该怎么办呢，没想到四少爷不打算管这事啊。 “四少奶奶呢？”林得意问。 高旺还在愣神中。 木冬在后头拿手指头偷偷戳高旺的后背。 高旺猛地回了神，回话道：“四少奶奶在春畅院与谢大小姐说话。” 林得意没再说话，一路往正院走。 乐安公主见到林得意，开口就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得意：“事情大哥都跟我说。” 乐安公主觉得一场大战在等着她，所以公主殿下神经紧崩地道：“啊，你都知道了啊。” 林得意：“谢老将军和焦老夫人呢？” 乐安公主：“什，什么？” 她这儿子在跟她说什么啊？ 林得意：“因为出了事，所以他们回去了？” 乐安公主：“你……” 林得意：“宁远侯府的事我管不了。” 乐安公主松了一口气，她认为这是大儿子把小儿子给劝住了。 林得意：“母亲想管？” 乐安公主忙就摇头，她管不了，真的管不了。 第442章 谢九欢，会打仗才是真绝色 第442章 谢九欢，会打仗才是真绝色 “你听你大哥的话，”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我什么时候不听大哥的话了？” 乐安公主：“行行行，算我多问，你见着你父亲没有啊？” 林得意：“没有，大哥说他去见圣上了。” 乐安公主：“是又出什么事了？” 林得意说：“大哥没说。” 乐安公主：“你大哥不说，那你问他啊。” 林得意看着乐安公主，他娘以前对他可没有这样的要求。 “大哥说他会回来吃饭，”林得意跟乐安公主说。 乐安公主：“行啊，他回来最好。” 林得意：“谢老将军和焦老夫人去了哪里？” 他刚进屋就问了，他娘一直没答他的这句问。 乐安公主：“焦老夫人要休息一下，我让人领他们去客房休息了。再过一会儿，我得陪着焦老夫人去花园里逛逛。” 这个时节，逛花园赏花，是贵妇人们最喜爱的活动之一了。 林得意：“谢老将军也喜欢看花？” 乐安公主：“你二哥和三哥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会陪着老将军说话的。” 林得意问：“那我？” 乐安公主：“你也去跟老将军说说话？” 林得意不吭声了，这就不是他能干的活。 “那你就坐这儿吧，”乐安公主说。 林得意：“我想回房去。” 乐安公主：“谢家的大小姐在春畅院呢，你怎么回去？” 林得意只得陪着乐安公主坐屋里了，但没一会儿，林得意坐不住不说，乐安公主也受不了了。光她一个人说话，她小儿子一声不吭，弄得她跟个傻子似的。 “我想回去更衣，”林得意难得说句话，也还是想回房去。 下人这时来报，说二公子回府了，大管家高旺去迎二公子了。 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你二哥回来的倒也快。” 林得意：“不是说我三哥也要回来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乐安公主觉得小儿子在问废话，她怎么可能有知道老三什么时候到家？ “你回去更衣吧，”乐安公主赶林得意走，但也没忘叮嘱一声：“记得避嫌。” 林得意起身就走。 守在屋外的荣婆子看见四少爷出了屋，忙命两个小厮送四少爷走，她自己进屋见乐安公主。二公子一会儿就要过来了，她得听公主殿下的吩咐，看看要给二公子备些什么样的茶点。 至于四少爷为什么没有这种待遇，府里谁敢给四少爷上茶点啊？！ 林得意跟二公子没能遇上，他带着木冬回到春畅院，有丫鬟在林得意刚进院门的时候，就跑去禀告谢九欢了。 谢九欢这个时候在干嘛呢？ 她在给谢虎娘画裙子，觉得谢虎娘今天穿的裙子从颜色到式样都不好看，谢九欢虽然干不了裁缝的活，但她会画画啊，所以谢九欢干脆画衣裙给谢虎娘看。 “姐姐你就选喜欢的，然后咱们找人做，”谢九欢跟谢虎娘说：“裙子要有，战袍也要有，该有的咱们都要有！” 连亲爹娘都说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谢虎娘对穿着打扮就没在意过，所以她就理解不了谢九欢这会儿的兴致勃勃。 她刚认的这个妹妹在激动什么？ “我，”谢虎娘看着谢九欢唰唰地画图，犹豫了好久，谢虎娘才说：“我有好多裙子了。” 谢九欢头都不抬，“都是姐姐今天穿得这种？” 谢虎娘：“也有其他的。” 谢九欢这才抬头看谢虎娘，说：“都是什么式样的？姐姐你跟我说说。” 谢虎娘：“……” 她就没在意过裙子，她怎么知道她都有哪些式样的裙子啊！可她要直说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扫谢九欢的兴，她们的友谊就要完啊？ 谢九欢也不追问，将一张画好的图递给谢虎娘，说：“姐姐你看看这个式样，喜欢吗？” 谢九欢出图快，谢虎娘就光看见她手动了，这会儿看见完整的图了，谢虎娘的眼睛就是一亮。 画上的女将军挥舞着方天画戟，梳得高高的马尾辫，额前绣着虎纹的发带，简单却一看就有别于男款的盔甲，看上去不要太英姿飒爽。 这张图，谢九欢没画女将军的五官，但这形象，偏偏就是谢虎娘想像中，她在两军阵前的模样。 “我觉着姐姐在沙场上，就是这个样子，”谢九欢跟谢虎娘说。 谢虎娘说：“可她没有脸。” 谢九欢：“我还没画完，姐啊，你喜欢吗？” 谢虎娘说：“喜欢，可这是盔甲，不是裙子啊。” 谢九欢继续下笔如飞，唰唰唰的，一边跟谢虎娘说：“我说了，咱们要弄一整套，别人的有，姐姐得有，别人没有的，姐姐也要有。” “天底下有几个女将军啊？”谢九欢又说：“会绣花，会弹琴算什么？会打仗才是真绝色。” 谢虎娘：“你是说？” 谢九欢：“姐姐是真绝色，我就这么说了，谁有意见让这人来找我。” 谢虎娘被谢九欢夸得受不住，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谢虎娘盯着手里的画看，终于又说了句：“我可没她这样的身材，我胖。” 谢九欢猛地一停笔。 谢虎娘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了，说：“我从小就瘦不下来。” 谢九欢放下了笔，看着谢虎娘说：“可瘦子也打不了仗啊。” 谢虎娘说：“四少爷看着就不胖。” 谢九欢：“……” 四少爷比谢虎娘瘦吗？好像是哈。 谢虎娘看着手里的画，摇摇头说：“我没这么好看。” 她这姐姐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女将军被搞得这么没自信啊。 “不是，”谢九欢小声跟谢虎娘说：“四少爷还是有肉的，他穿着衣服看不出来。” 这就在谢虎娘的认识范围之外了，“啊？”谢虎娘十分不解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一脸的认真，说：“他是脱衣有肉，我的姐啊，哪个习武之人没肌肉呢？要是一点没有，那武不是白练了吗？” 脱衣有肉…… 谢虎娘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所幸她皮肤黑，看不大出来。 谢九欢抬起自己的胳膊，让谢虎娘看她“结实”的膀子。 “我也是习武之人，”谢九欢跟谢虎娘说：“姐你捏捏。” 谢虎娘看着眼前的细胳膊，这小胳膊她上手就得断了吧？ “你捏捏看，”谢九欢继续邀请。 谢虎娘不敢伸手，她手劲真的大，弄断了谢九欢的胳膊，姐妹就没得做了吧? 第443章 世代为奴，遇赦不赦 第443章 世代为奴，遇赦不赦 “是我的错，”谢九欢把画从谢虎娘的手里拿过来，跟谢虎娘说：“我重画一张。” 谢虎娘眼睁睁看着，谢九欢把画团成一团 往地上一扔，谢虎娘想拦都没来及动作。 “姐姐啊，你跟我说说打仗的事呗，”谢九欢看着自己正画着的画，身材还是没画对，谢九欢干脆把这张画也团了团一扔，一边跟谢虎娘说。 谢虎娘心疼画，她可喜欢刚才那张画了，多好看啊，谢九欢怎么说扔就给扔了。听见谢九欢又跟自己说话，谢虎娘反应了一下，才说：“打仗的事啊，就是打仗啊。” 谢九欢动得飞快的手一顿，她都不用真动手了，她但凡去沙场看上一眼，她就能吹一辈子，这姐姐是怎么回事？ “姐啊，”谢九欢想跟谢虎娘好好说道说说道这事。 这个时候，丫鬟来报，林得意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谢九欢放下了画笔。 谢虎娘说：“你快去看看吧。” 谢九欢还没说话呢，门外传来了林得意的声音，“我回来了，“林四少爷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又说：“谢姐姐在屋里吧？” 谢虎娘问谢九欢：“谢姐姐是我？” 谢九欢乐道：“是啊，他总不能喊我姐姐啊。” 谢虎娘问：“那我该说什么？” 她家里的那些臭小子们，可没有这么客气的，谢虎娘一时间都想不起来，她要怎么应声。 谢九欢说：“要不你哎一声？” 这有什么难的呢？ “九欢？”林得意在门外小声喊。 “来了来了，”谢九欢应声。 “我出去看看啊，”谢九欢又跟谢虎娘说。 “快去吧，”谢虎娘忙说。 这间待客的客厅外头，来报信的丫鬟还没走，她跑得够快的了，结果也就跟四少奶奶说上一句话的工夫，四少爷人就到了。 谢九欢笑吟吟地从客厅里出来，看见林得意的样子后，谢九欢脸上的笑容就一僵，林得意不对劲。 林得意其实还是一张冷脸，他自己都不觉得，他这样子能让人看出什么来，但谢九欢就是感觉不对。快步走到林得意的跟前，谢九欢自己心里七上八下地小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出事了？” 她这个下午跟谢虎娘待在客厅里岁月静好，府外发生的事情，谢九欢别说知道了，她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林得意正想说话，谢虎娘的声音却又从客厅里传了出来，谢虎娘说：“四少爷回来了？” 谢虎娘没到林得意的跟前来，她只是站在了客厅的门前。 林得意冲谢虎娘行了一礼，又喊了一声：“谢姐姐。” 谢虎娘想，我还要说些什么呢？ 林得意行完了礼也在想，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所幸社恐和社交无能之间，站着一个社交悍匪，谢九欢看看林得意，又看看谢虎娘，笑着说：“四少爷的外袍脏了，姐姐先在客厅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谢九欢没明说她要去干什么，但林得意 衣服脏了，那她要暂时离开，肯定是去帮着林得意更衣啊。 当着谢虎娘的面，说林得意要更衣什么的，太失礼，也让双方当事人都尴尬，所以谢九欢这么说，合理又体面。 当然，谢九欢心里还是吐槽了一句，这狗b的世界。 “快去吧，”谢虎娘连忙说。 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才往卧房走，几个丫鬟婆子要跟着，被木冬拦下了。就真的一个有眼色的人都没有吗？你们哪只眼睛看见，四少爷的外袍脏了？这明显是两个主子要单独说话嘛！ 林得意跟着谢九欢往卧房走，看看四周，突然问了句：“小珊呢？” 谢九欢：“我让她睡觉去了。” 林得意：“什么？这个时候睡觉？她是病了吗？” 谢九欢：“她操心我们去江南的事，两个晚上没能睡着了。” 林得意：“她今年多大？” 谢九欢：“八岁啊。” 林得意就笑了起来，说：“才八岁的年纪，她操的什么心？” 谢九欢说：“哎呀，这种事哪是人能控制得了的？这孩子担心我们啊。” 林得意便不再说话了，走回卧房，他将衣领子就解开了。 谢九欢往内室走，说：“我去给你拿衣服。” 林得意：“宁远侯府被抄了。” 抄家？谢九欢往内室走的脚步顿时就是一停，扭头看林得意。 林得意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捏一捏自己的眉心，说：“江家的两个公子和他们的夫人，你也见过。” 谢九欢站着想了想，然后说：“啊，宁远侯府江家。” 林得意：“嗯。” 谢九欢快步走到林得意的面前，说：“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魏首辅又他娘的动手了？ 林得意：“宁远侯江德是父亲多年的好友。” 谢九欢：“所以魏首辅要杀他全家？” 林得意抬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着急说：“因为什么啊” 抄人的家，总要有个罪名吧？ 林得意摇摇头，说：“是我话没说清楚，宁远侯是魏党。” 谢九欢呆住了。 林得意：“大哥命人去查了青龙山的事。” 听完了林得意说青龙山的事，谢九欢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就是一个搞动画建模的，她不懂这些事啊！ “他们全家都得死啊？”沉默半天后，谢九欢小声问了句。 林得意：“嗯，不过宋三的儿子刚满月，可以免死。” 谢九欢：“那，那能活就好啊。” 林得意：“可这孩子会终身为奴，遇赦不赦。” 谢九欢就又呆住了。 林得意：“大哥会让人去问问宋三的意思。” 谢九欢小声说：“宋三还能不同意？” 林得意叹道：“要一生为奴啊。” 谢九欢是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先活着，以后的事再说啊。 “找个好人家先待着？”谢九欢说。 林得意摇头，“宋家未必能接受家族之后世代为奴。” 谢九欢：“那宋三公子到底能不能同意呢？” 林得意：“他这人要面子的，不会同意。” 林得意说得这么肯定，让谢九欢都说不出质疑的话来。 “他们家图什么啊？”谢九欢问：“父亲得罪这个宁远侯了？” 好好的朋友不做，非得这么作死吗？ 第444章 有道理，没道理 第444章 有道理，没道理 谢九欢跟林得意一起坐在了窗前，窗是花格窗，下午的阳光原本正正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窗外的那棵大桂花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谢九欢发呆地想，到了秋天桂花开的时候，这间卧房应该会很香吧？还有啊，林得意让人在园子里种了那么多桅子花，这两种花香会不会犯冲啊？ 哦，谢九欢随后又想，桅子花的花期跟桂花的花期一前一后挨不上，不存在花香犯冲的问题。 再然后，就下雨了。 刚才还阳光正好的天，突然间就黑了下来，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就下了下来。 桂花树被大雨压弯了腰，叶子掉了一地。 林得意：“下雨了。” 谢九欢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林得意微仰着头看窗外的雨，突然又说：“母亲说要陪焦老夫人去花园赏花的，这下子她们去不了了。” 谢九欢说：“母亲知道宁远侯府的事了吗？” 林得意：“知道了。” 谢九欢：“那母亲怎么说？” 林得意：“母亲不会管这事的。” 谢九欢：“哦，那父亲和大哥他们怎么说？” 林得意：“我没有见到父亲，这事就是大哥告诉我的，他说会派人去问宋三。” 谢九欢：“二哥呢？” 林得意：“二哥听父亲和大哥的。” 谢九欢：“那你呢？” 林得意看向了谢九欢。 谢九欢：“你准备怎么办？” 林得意沉默以对。 谢九欢：“大哥说宁远侯府要被全家处斩，他们……” 林得意打断了一下谢九欢的话，说：“是被诛九族。” 谢九欢神情扭曲了一下，这个世界怎么动不动就诛人九族？ 林得意：“不满三岁的孩子可以活，但以后终身为奴。” 谢九欢：“四五岁的孩子其实也不记事，不那么聪明的，可能十岁都记不住什么事。” 林得意：“九欢，十岁的孩子都可以定亲了。” 谢九欢被噎了一下，说：“就一定要规定得这么死吗？超过三岁就不能活了？” 林得意说：“关外的蛮人屠杀部落的时候，不及车轮高的孩子可以不杀。也许有的孩子天生个子矮，明明五六岁了，却还是可以……” 在谢九欢木着脸的瞪视下，林得意的话没能再往下说了。 谢九欢问：“四少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不满三岁和不及车轮高，都是杀孩子，比烂有意思吗？ 林得意说：“你不是问超过三岁就不能活这个问题吗？” 谢九欢发现，有时候跟林得意说话是挺让人恼火。 林得意：“大哥以为我要为宋三宋四说情。” 谢九欢：“是吗？” 林得意：“他没明说，但我知道。” 谢九欢小声问：“宁远侯做的事，宋三公子和宋四公子知道吗？” 林得意：“他们就算不知道也难逃一死。” 谢九欢目瞪口呆，那这二位不就是纯纯的大冤种吗？ 林得意又捏自己的眉心，将眉心捏得发红。 谢九欢拍开林得意的手，伸手轻轻揉了揉 林得意的眉心，说：“说的话倒是冷酷无情，但是你很难过啊。”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谢九欢：“不明显，可以说是一点表现都没有，可我就是知道。” “我没觉着我难过，”林得意皱着眉，“我只是有些，有些，”要怎么形容自己这会儿的感受呢？林得意词穷了。 谢九欢：“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说。” 林得意：“可谢姐姐在客厅等你。” 谢九欢：“放心吧，谢姐姐不会介意的，如果有可能，除非是保家卫国，谢姐姐日常更愿意一个人待着。” 林得意没听明白，“什么？” 谢九欢：“待了一个下午，谢姐姐的这一点子性格，我是不会了解错的。” 林得意：“我不明白。” 谢九欢耸耸肩膀，“谢姐姐觉得自己不好看，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累赘，她觉得她的家人都不爱她。” 这下子目瞪口呆的人变成林得意了。 “我们稍后再说谢姐姐的事吧，”谢九欢是很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她说：“先说你的事。” 林得意：“我没有难过，我只有有些喘不过气来，九欢，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九欢握一下林得意的手，叹气道：“你这就是难过啊。” 林得意：“是吗？” 谢九欢：“要是好好的，你怎么会喘不过气来呢？再说了，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啊。” 有雨点穿过花格窗棂，落在林得意的脸上，春天的雨竟然也是冰冷的，林得意又微仰了头看窗外。 谢九欢：“他们是要找你求救怎么办？” 林得意：“九欢，要是父亲败了，我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谢九欢生生地打了一个哆嗦，为什么要假设这么不吉利的事啊！ 林得意：“魏盛文一定会逼圣上诛我们的九族吧。” 谢九欢脑子里在飞快地想，这个九族包不包括，她亲爹他们啊？ 林得意：“宋三宋四不知情又怎样，事情要是轮到我们的头上，我们也得死啊。父亲和大哥二哥他们做的事，我们又知道几件呢？” 你享受家里的荣华富贵，那家里遭难的时候，你也得受着啊。 “这里面没有道理可讲的，”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无话可说了，有时候没道理也是一种道理啊。 “宁远侯他图什么呢？”谢九欢问。 “我也这么问大哥的，大哥说不知道，”林得意冷笑了一声，“宁远侯所图的，横竖就是荣华富贵。” 反正不可能是为了爱恨情仇。 谢九欢又看着大雨发呆，然后感叹道：“青龙山里的人都死了，打造兵器盔甲的人也死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自愿的，现在又是宁远侯的九族，这得死多少人啊。” 谢九欢反正是算不出这个人数来了，没算明白她都头皮发麻了，要是算明白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林得意小声说：“这只是开始。” 谢九欢的手这会儿冰凉，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 林得意：“江南要是开战，死的人会更多，要是我们败了……” “别，”谢九欢抬手就捂住了林得意的嘴，晦气的话说多了，万一成真了怎么办？ 林得意这下子感觉到谢九欢的手冰冷了，他忙把谢九欢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的手暖，可以让谢九欢的手也暖起来。 第445章 谢九欢，谢花枝有问题 第445章 谢九欢，谢花枝有问题 “这事情怎么让咱们摊上了呢？”谢九欢喃喃地低声问。 林得意也不知道，他本来是个只需要操心自己的人，而谢九欢，林得意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妻子，谢九欢若不是嫁与了他，也绝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烦恼。 谢九欢要是会读心术，那她一定会吐槽， 她何止是烦恼啊，她是糟心到头秃，总觉着有一把狗头铡就悬在她脑瓜顶上啊！ 林得意说：“我没事了，你去陪谢姐姐吧。” 谢九欢拍拍自己的肩头，“你哪像没事的样子？来，肩膀借你靠一会儿。” 林得意真就身子一歪，将头靠在了谢九欢的肩头。 “再想想，”谢九欢拍拍林得意的后背，小声说：“办法都是人想的，咱们还没去江南呢，还有时间想办法。” 谢九欢不认命，还没死到临头呢，认什么命？先去了江南，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啊，眼见为实，对不对？ 林得意很疲惫，只他自己的命，林得意的态度从来都是死就死吧，在意他这条命的，一直都是他的家人。可现在不只是他自己的命了，林得意哪里还能不在乎呢？ 在大公子和乐安公主面前表现的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那是因为林得意他表现不出太大的情绪来，谢九欢不提，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在难过。 “好点了吗？”过了好一会儿，谢九欢问。 林得意想，他现在得是什么样的心情，才算是好点了呢？ “也得想好的方面，”谢九欢说：“好歹死的不是我们嘛。” 他们要发现不了青龙山的事呢？ “也别想着江家有小孩了，全京城有多少小孩子？咱们家里就有啊，”谢九欢这会儿的话，更像是在自我安慰，“没谁是就该死的，朋友要是立场不同，那做不成朋友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得意：“我们要是……” 谢九欢忙就打断林得意的话，这位又要说晦气话了，“没开打呢，你就别假设了，这样不吉利。” 林得意就不说话了，在这个时候，林四少爷也信了玄学。 大雨一直未停，三公子先回得家，大公子在这天傍晚的时候回得家，认亲宴开席的半刻钟之前，林爹也赶了回来。 因为林爹跟谢老将军说话，认亲宴又往后延迟了半个时辰。 林得意被林爹叫去书房，谢九欢不急着去正院吃席了，就继续跟谢虎娘待在春畅院的客厅里。 等谢九欢又给谢虎娘画了两张画，还打听到谢虎娘今天穿得丑哭人的粉裙子，是她庶妹谢花枝送的。 “可惜我穿什么裙子都不好看，”谢虎娘叹道。 “你妹妹送你的裙子，都是这个颜色，这个样式的？”谢九欢问。 谢虎娘说：“裙子不都是这个样式的吗？我腰粗，穿掐腰的显得腰细。” 谢九欢：“……” 给胖胖穿紧身衣，这个谢花枝有点东西啊。 “那颜色呢？”谢九欢问。 谢虎娘说：“她这次还送了我一件绿色的。” 谢九欢十分严谨地问：“绿色也分好几种的，是哪种绿呢？” 谢虎娘：“花枝说是初生新叶的颜色。” 这个世界的染色工艺，倒还不至于出现荧光绿的颜色，但嫩绿，这是接近荧光绿的颜色了吧？ 呵，谢九欢在心里冷笑了，好家伙，给皮肤黑的人穿芭比粉，荧光绿，这要搁她之前混过的那个世界，这指定就得友尽了。这个谢花枝一定是故意的！ “老夫人就没说过什么啊？”谢九欢问。 谢虎娘刚想说话，林得意回来了。 谢虎娘看见了跟在林得意身后的谢丰园后，吓了一跳，忙就问她弟弟道：“你怎么来了？” 林得意说：“谢指挥使也过来了。” “我跟着父亲过来的，”谢丰园说。 这二位同时说话，只是林得意是跟谢九欢说的话，谢丰园是跟谢虎娘说的话。 “见过四少奶奶，”谢丰园跟谢九欢见礼。 谢九欢在招提寺荒地也见过谢丰园，这次再打量打量面前的这个黑壮小子，这位一看跟谢虎娘就是亲姐弟，哦，再仔细看看，谢丰园比谢虎娘要秀气点。 我威武雄壮的姐姐啊，谢九欢在心里感叹。 “老裕亲王死了，”林得意坐下之后，就说了一句。 谢九欢正想请谢丰园喝茶呢，听见林得意这句话，她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啊？”谢九欢惊道：“他这就死了？” 林得意：“他自杀了。”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这位老王爷，真不是圣上杀的？ 谢丰园小声说：“宗亲们都到宫门口闹去了。” 谢九欢忙就问：“他们闹什么？” 谢丰园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他们要圣上给老王爷一个公道。” 谢九欢就迷茫了，这位老王爷背叛了皇帝，又是自杀的，皇帝要给这位一个什么公道？ 谢虎娘皱了一下眉，虎着脸跟谢丰园说：“你不要胡说八道。” 谢丰园：“我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祖父和父亲正跟林相公他们，在书房说这事呢。” 谢虎娘：“祖父和父亲不让你听这事，就是不想你掺和。” 谢虎娘被迫社恐，对自己没什么自信，但她又是个非常有数的姑娘。林家跟圣上是什么关系？宗亲们到圣上跟前闹事的事情，你在林家说什么？人家愿意听吗？ 帮不上忙，那就不如闭嘴啊。 谢九欢忧心忡忡地问林得意：“不会有事吧？” 林得意：“应该不会有事，父亲和大哥都回来了。” 圣上要是自己应付不来，那父亲和大哥哪能回家来吃席呢？ 谢九欢倒是听懂了林得意的意思，想了想，她又问：“那宁远侯府那边呢？有新消息吗？” 谢虎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忙就问：“宁远侯府？” 谢丰园又来劲了，说：“姐啊，你还不知道呢？” 自己知道，却不告诉朋友，这对友情也是一种伤害，所以人精谢九欢马上就说：“我就听到一点风声，五少爷，到底是什么事啊？” 刚才林得意介绍谢丰园的时候，说这是谢指挥使的第五子，谢九欢这里直接就五少爷喊上了。 谢丰园清了清嗓子，把宁园侯府被抄的事情说了一遍。谢五少爷说故事的水平无疑是高的，他把宋家人挨打的情形都说的很详细，活像他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你的两个朋友被打得这么惨呢？ 第446章 林得意 ，山雨欲来 第446章 林得意 ，山雨欲来 林得意把头一低，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听宁远侯府被抄的事，但他又逃避不了，他的面前总有人在提宁远侯府的事。 谢虎娘没想到，自己在秦国公府就待了这么大半天的时间，京城里就死了一个老王爷，一个侯府被抄了家。 让自己的弟弟闭嘴别再叨叨了，但是不管用后，谢虎娘自己说了句：“这下子得死不少人了吧？宁远侯犯了什么罪？” 抄家也有全家流放，不用杀头的，但谢虎娘听他弟说的这意思，宁远侯是犯得杀头的大罪啊。 谢丰园：“听说是欺君，还有养私兵。” 谢虎娘惊道：“宁远侯怎会如此大胆？圣上这不得诛他九族？” 谢丰园：“我觉得是。” 谢虎娘：“他为何要这么做？” 谢九欢叹气，你看，是个人听了宁远侯的事情，都要问一句这位图什么。 谢丰园：“他们府里有一百多号人呢。” 谢虎娘摇摇头，说：“欺君，养私兵，谁也救不了宁远侯府的人了。” 欺君就已经是死罪了，你还在京城养私兵？这不是上赶着求死吗？ 谢丰园说：“宁远侯的私兵就养在京城？” 谢虎娘：“他在京城为官啊。” 这位侯爷公办、吃住都在京城，那他养的私兵也一定就在京城内外这一块地方啊。 谢丰园震惊道：“天啊，他不会是想谋反吧？” 谢虎娘想说他们还是别猜了，等着听朝廷的消息吧，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意识到，怎么就她和谢丰园在说话，谢九欢和林得意没声音了？ 谢虎娘忙就看谢九欢，心说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了？ 谢九欢苦着脸，跟谢虎娘说：“姐姐，现在是暴风雨的前夜了。” 窗外这会儿正下着大雨呢，雨声哗啦啦的，一点不见有要停的意思。 谢家姐弟俩没听懂谢九欢的话，暴风雨的前夜？ 谢丰园说：“什么前夜？” 林得意补了一句：“山雨欲来，我们的江南之行要万分小心才行。” 谢丰园张了张嘴，宁远侯还跟他们的江南之行还有干系呢？ “都坐吧，”谢九欢招呼大家伙儿坐下说话，说：“我们不说糟心的事了，说点开心的吧。” 谢丰园坐下问：“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 林得意的心情肯定是不好的，四少爷冷着脸，拿茶杯喝水，才又发现茶杯是空的。 谢虎娘这时感觉到林得意的反常来了，林四少爷怎么失魂落魄的？老裕亲王自杀，宁远侯府被抄家，跟这位少爷有什么关系吗？ “我跟你姐姐从今天起就是姐妹了，”谢九欢这时在跟谢丰园说话，她问谢丰园：“五少爷知道这事了吧？” 谢丰园说：“我知道啊。” 今天的认亲宴不就是，为着您二位摆的吗？ 谢九欢：“五少爷今年贵庚？” 谢丰园：“十七啊。” 谢九欢笑道：“那我是你姐姐，四少爷是你姐夫。” 这个认亲真的简单又粗暴了。 谢丰园就知道他的大虎姐多了一个妹妹，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啊。 “姐，我这话没说错吧？”谢九欢问谢虎娘。 按理是没错啦，于是谢虎娘点了点头。 “弟啊，”谢九欢喊谢丰园。 谢丰园应声的同时，他就看林得意，这位从此就是他姐夫了？ 林得意脸上的神情这时有些回暖，他看着谢丰园喊了声：“丰园弟。” 谢丰园：“……” 这还没往江南走呢，他就多了一个姐姐和一个姐夫了，这也太突然了。 正院这时过来一个管事喊，林爹与谢老将军谈完了事，认亲宴要开席了。 这顿酒席倒没什么好说的，大家伙儿十分默契地没说外头的事情。当着林家四个公子的面，谢老将军也不好再说谢虎娘的事了，没有催婚，所以谢虎娘这顿饭就吃得还不错。 等宾主尽欢，林爹亲自送了谢老将军一家走，他就又与大公子，二公子进宫去了。 乐安公主人还站在大门前，就低声愁了一句：“宫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宗亲们跟圣上的官司，打得怎么样了？ 三公子扶着乐安公主往回走，一边安慰乐安公主说：“要是出事，圣上就派人来喊父亲进宫了。” 乐安公主一点没被三儿子安慰到，圣上没派人来喊，她丈夫不也带着两个儿子，主动进宫去了吗？ 走回正院了，乐安公主让三公子回去看怀孕的三儿媳，又跟大儿媳和二儿媳说了几句闲话，就让这二位也回房去休息。 曹大少奶奶原本还想问问，老裕亲王和宁远侯的事呢，可她吃饭的时候没捞着，和大公子单独说话的机会，这会儿乐安公主又闭口不谈外头的事，这让曹大少奶奶没法提这个话茬儿。 潘二少奶奶跟曹大少奶奶一起回房，走在路上，二少奶奶就说：“父亲母亲还有心给四弟妹办认亲宴呢，今天外头的事情，跟我们家一定没多大关系。” 曹大少奶奶：“宁远侯府的两位公子可是四弟的朋友。” 潘二少奶奶十分心大地道：“今天之前是，今天就不是了，他们都是罪人了，还怎么当四弟的朋友？” 曹大少奶奶：“……” 事情能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潘二少奶奶：“反正连累不到四弟，大嫂你就别操心了。” 今天操持一场酒宴，大嫂你就不累吗？ 曹大少奶奶跟潘二少奶奶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她忧心的事，潘二少奶奶就没把这当一回事，那还谈什么呢？ “四弟不高兴，”大少奶奶勉强又说了一句。 二少奶奶：“四弟不一直就是这样子？大嫂你现在能看出四弟的心情来了？” 曹大少奶奶微笑道：“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后好好休息吧。” 无话可说了，她跟她这个弟妹还是各回各房，带各自的孩子去吧。 潘二少奶奶：“不是说三弟妹今天不舒服吗？大嫂，我们不用过去看看她？” “有三弟在，我们今晚就不用过去了，”曹大少奶奶说：“你回去好生休息吧。” 曹大少奶奶面带微笑跟二少奶奶说的话，扭头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踪影，方三少奶奶隔三差五喊不舒服，谁有空天天围着她转？ 潘二少奶奶一点没察觉到，她大嫂的坏心情，又跟大少奶奶说：“焦老夫人邀四弟妹去谢府做客呢，大嫂你去吗？” 大少奶奶说：“老夫人邀请的是四弟妹。” 二少奶奶：“可四弟妹说要我们陪她啊。” 曹大少奶奶：“……” 她这二弟妹是不是永远分辨不出，正儿八经的邀请和客气话啊？ 第447章 谢九欢，世界远离的样子 第447章 谢九欢，世界远离的样子 乐安公主这边，她跟前就剩下林得意和谢九欢了，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宁远侯府的事，我还是得再跟你说说。” 林得意冷着脸说了句：“没什么好说的。“ 乐安公主有再多的话要说，都被林得意这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林得意：“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乐安公主：“我不知道啊。” 她都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这儿子，乐安公主看看林得意，这儿子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母子俩同时感觉，既然无话可说，那不如就散了吧。 “九欢啊，”跟儿子无话可说，乐安公主就想，要么她跟儿媳妇再说说话好了。 谢九欢应声：“哎，母亲。” 乐安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谢指挥使的府上？” 林得意这时跟谢九欢说：“定下日子后，我们好送拜贴过去。” 谢九欢说：“我跟谢姐姐约的是后天。” 乐安公主：“行，我让高旺准备拜贴送过去。” 林得意问乐安公主：“大嫂她们也去吗？” 乐安公主心想，辽东谢氏是将门，你大嫂能乐意跟将门打交道？你二嫂倒是有可能去，你大嫂就别指望了。 “我明天问问她们，”心里有数，但乐安公主还是这么说道。 林得意：“有劳母亲了。” 乐安公主：“这个只是小事，你真的无事？” 林得意：“我无事，母亲，若是无事，我和九欢就告退了。” 乐安公主马上就变了脸，说：“你陪你娘我多说句话就不行吗？” 林得意还是冷着一张脸，“母亲想与我说什么？” 乐安公主又沉默了，想想，她没话想跟这儿子说。 “你回去吧，”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我现在看见你心烦。” 林得意？？？ 他做错了什么？ “你先走，我一会儿来，”谢九欢让林得意先走，再让这少爷这么跟公主殿下聊下去，公主殿下得炸，这位得挨打了。 林得意问：“你还有事要跟母亲说？” 乐安公主马上就怒了，高声道：“九欢怎么就不能有话跟我说了？你赶紧走！” “我一会儿就来，我保证，”谢九欢忙把林得意往后推。 林得意这才走了，他想跟谢九欢一起回春畅院，怎么就这么难！ 看着林得意走了，谢九欢跑到乐安公主的跟前，小声说：“母亲真生气啦？” 乐安公主没好气地道：“我要跟他生气，那我活不到今天。” “啊呸呸呸，”谢九欢忙说：“母亲一定长命百岁。” 乐安公主叹一口气，说：“九欢啊，做那臭小子的妻子，难为你了。” 谢九欢：“这有什么为难的，不过母亲您还真没担心错，四少爷难过着呢。” 乐安公主一脸，我果然没担心错的表情。 “到底是朋友呢，”谢九欢小声说：“不过四少爷也明白，这事啊，它也只能这样了。” 乐安公主声音极低地叹道：“是啊，只能这样了。这些年啊，跟你公公反目成仇的人不少了，呵，是个人都逃不过功名利禄啊。” 谢九欢一副受教的表情。 “行了，你回去陪臭小子吧，”乐安公主拍拍谢九欢的手，说：“他总归是要习惯这种事的，他大哥当年……” 乐安公主话说了一半，没再往下说了。 谢九欢站着等，大哥当年怎么了？也被朋友背叛过？ 乐安公主摇摇了头，“不说当年事了，都过去了。” 看来应该是一件很惨痛的事了，谢九欢抿了抿嘴，说：“嗯，听母亲的，都过去了。” 乐安公主：“是啊！” 等谢九欢告退走了，乐安公主一个人坐着发了一会儿呆，都过去了吗？魏盛文不死，原江魏氏不族灭，她长子这一生都安心不了啊。 惨死的燕皇后，冤死的谢长安夫妇，这些年在各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中死去的人们，有些事不决出生死，是过不去的。 谢九欢追上林得意，小两口并肩走在九曲回廊里。因为还在魏太后的丧期，回廊里挂着的灯笼还是白纸灯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谢九欢总觉得白纸灯笼看着鬼气森森的。 “魏太后的事，也没个说法啊，”谢九欢突然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她的事不重要了。” 谢九欢想了想，说：“也是。” 都到了要争江山，守江山的时候了，魏太后哪里比得过江山呢？ “那我们去看看花？”谢九欢提议道。 这会儿大雨停歇，夜空幽蓝如洗，一轮明月，繁星点点，今晚的夜色很美的。 林得意却小声说：“我们回去就寝吧。” 谢九欢：“这么早就睡觉了？”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眼底带着难以言表的欲望。 和着你调节心情的办法，就是滚床单啊？谢九欢嘴角一抽。 林得意小声问：“好吗？” 对谢九欢来说，这有什么不好的？昨天晚上她也享受到了啊。 “行吧，”谢九欢说：“我以为你今天应该没心情。” 林得意拉着谢九欢的手往前走，一直到洗漱完，跟谢九欢躺在床上，拥抱在一起，林得意都没再说一句话。 “唉，”谢九欢抱着林得意，两个肌肤相亲，她轻轻拍着林得意的后背，说：“不难过了。” 林得意埋首在谢九欢的肩窝里，低声说了句：“我没难过。” 谢九欢：“行，你没难过，是我在难过，我这人心软，看见谁死我都难……” 林得意身体往上移，吻住了谢九欢的嘴唇，他们能不能不说话，专心的男欢女爱？ 谢九欢很快也没心力想事情了，她跟着林得意沉沦在欲望的深海里，整个世界都离她远去的样子。 …… “我想见山君，”与此同时，大理寺天牢里，宋三公子宋无过跟匆匆赶来的大公子说。 牢头这时给大公子搬了把凳子来，大公子坐下后，让牢头先退下。 大公子看看宋三公子的囚室，这间单间囚室还算干净，小床上还铺着被褥。宋三公子衣服破了好几处，头发也乱，但没有受刑，大理寺的人没有为难他。 “你要与山君说什么呢？”大公子问。 宋三公子嗫嚅着，半晌之后才道：“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望大哥成全。” 到了这个时候，宋三公子仍习惯性地喊大公子一声大哥。 第448章 镇抚司的酷刑之下 第448章 镇抚司的酷刑之下 大公子神情温和，说：“好，我会把你的话转告山君。” 江三公子似是松了一口气，应了大公子一声后，才想起来他要谢大公子才行，按自己如今的处境，还得是跪谢。 大公子拦住了面前这个年青人的下跪，问：“你父亲做的事你知情吗？” 江三公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沉默以对。 大公子倒也不追问，站起身道：“我走了。” 江三公子看着大公子走，想说话，但最终 喉咙没能发出声来。 牢门暂时没关上，但江三公子也没有往牢房外头跑，逃出了单间，他也逃不出天牢啊。 等牢头过来给牢门上锁，江三公子跟突然又会说话了一样，扑到牢门上大声问：“我父亲呢？” 外头的牢头一言不发，踢了一脚牢门后就走了。 “我父亲呢？”江三公子大声喊。 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江三公子滑跪在地上，他从府里被抓进天牢，就没见着他父亲宁远侯江德的面！ 林大公子刚才问的问题，江三公子想答的，他不知情，他可以发誓，但话到嘴边，江三公子又觉得，现在他说这话有什么用呢？他说自己不知情，林大公子就能把他救出去了？ 话说了没用，江三公子就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大公子从天牢里走出来，院子里积水很深，走在最前面领路的牢头就心里犯嘀咕，院子里的水怎么看着，比大公子来的时候还要深了？大公子来的时候踩着水，走的时候，也要这位淌水而过吗？ 牢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就停在了天牢的大门口。 细辛从大理寺公房那头跑过来，淌着水到了大公子的面前，先就是冲大公子躬身行了一礼。 牢头很有眼力劲儿的，忙就往边上走，想命长，就得少听大人物们说话。 “宁远侯被押送去了镇抚司，”细辛小声跟大公子禀告道。 镇抚司是直接隶属于皇帝，宁远侯被押去镇抚司审问，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细辛：“宁远侯的夫人徐氏自尽了。” 大公子扭头看细辛。 细辛小声说：“说是熬刑不过，回到牢房就自尽了。” 大公子摇了一下头。 细辛也不敢说什么，宁远侯府的女眷要是知道徐氏夫人已经自尽身亡，搞不好就得跟着学了。 大公子往前走，避让到一旁的牢头看见大公子这样，忙又跑过来领路。 在大公子出大理寺的时候，有一辆马车正好停在了大理寺的门前。 细辛看一眼跟着这辆马车的一众护卫，小声跟大公子说：“是魏府的人。” 大公子没停步，继续往台阶下走。 一个护卫往马车下放了供人下马车的小凳，诸林踩着这一张小凳从马车里下来，双脚刚落地，他就看见，从台阶上下来的林大公子。 这二位见过面，诸林站在马车前，给林大公子行礼。 大公子冲诸林点一下头，便从诸林的跟前走过去了。 诸林看着大公子一行人骑马走远，才迈步往大理寺走去。 “主子，”走在路上，细辛跟大公子说：“魏府的人去大理寺了。” 大公子：“这不奇怪。” 宁远侯就是为魏盛文办事的人嘛，现在宁远侯府眼见着就要被诛九族，魏首辅就算救不了人，为了不凉了同党的心，他也得派人过来探监啊。 要说，魏首辅就不怕宣景帝杀他吗？ 双方都到了要亮底牌，亮刀的时候了，就没必要太装了，宣景帝要杀魏首辅，早就杀了，不用等到这次。魏首辅有持无恐，宣景帝是在做最后的隐忍。 而且，就算宣景帝要借今天这个故，治魏首辅的罪，魏首辅也有辩解的说辞。大公子都能为这位想出好几条来，诸林可以私下里与宁远侯是朋友啊，他以朋友的身份来大理寺探监，这跟魏首辅有什么关系？ 细辛看看前头的十字路口，问大公子说：“主子，是进宫去，还是回府？” 大公子：“进宫。” 诸林在大理寺，听牢头态度坚决地说不能探监，便又提出他带了酒菜过来，是不是能把酒菜送进去。 “我与宁远侯是多年的好友了，”诸林声音带哀地跟牢头说。 牢头不认识诸林，按照他的本意，他是想让诸林滚的，别给我家大人找麻烦了，但是牢头不认识诸林，他能认出魏府的护卫们来啊了，他得罪不起魏家。 牢头让人检查诸林带来的酒菜，一边就很客气地让诸林回去。 诸林长叹一声，道：“既是圣上有旨，那我只好回去了，宁远侯如今情况如何？” 牢头心说，你回去就回去吧，你还问什么？ 牢头冲诸林摇摇头，无可奉告。 诸林便又是一声长叹。 牢头：“请回吧。” 诸林看着大理寺的人把酒菜往天牢里送了，才转身离开。等出了大理寺，哪怕夜深无人在大理寺前的这条街上行走，诸林也抬手擦拭了一把眼泪。 跟着诸林出来的牢头，看见这位站在大理寺前哭，劝也不是，骂也不是，牢头尴尬地站在大理寺门前，看着诸林发囧，您这是哭给谁看？ 大公子进宫的时候，主管镇抚司的镇抚使曹沐阳，正好也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往宫里走呢。 这二位是老熟人了，曹大人不等大公子开口问，就冲大公子露了一个苦脸。 大公子就知道曹大人的意思了，宁远侯什么也没招，这位没认罪。 “刑用得很重了，”曹大人跟大公子小声道：“我担心江德熬不了多久。” 大公子没说话。 曹大人跟大公子在岔路口分得手，曹大人跟着小太监往勤政殿去，大公子左拐往文渊阁去。 等到了文渊阁，见到林爹，大公子才又知道，跟着宁远侯一起被押送镇抚司的，还有宁远侯的长子。 “此子熬刑不过，死在了镇抚司的刑架上，”林爹告诉大公子。 大公子低声道：“父亲，若今日是我们被抓下狱，我也熬不了太重的刑罚的。” 别看宁远侯是武将，江家的大公子是从文的，同样都是书生，大公子想，换了是他去受镇抚司的酷刑，他很可能还不如江家大公子能熬。 林爹看了长子一眼，他这儿子遇事，好像永远都是先想最坏的结果，也不知道在这儿子的想像里，他们林家已经被灭门几回了。 第449章 林得意 ，见他最后一面 第449章 林得意 ，见他最后一面 “宁远侯的三小子找你何事？”林爹问，他没兴趣跟长子“畅想”如果他们失败。 大公子：“他想见四弟一面。” 林爹：“为着什么？” 大公子：“儿子没有问。” 林爹点了一下头，“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吧。” 大公子：“四弟会处理好的。” 林爹笑了笑，说：“嗯，你说过了，你发现你的四弟遇事有足够的冷静和理智，为父拭目以待。” 大公子：“就算四弟想救他的那两个朋友，光凭他自己，我想他办不到。” 林爹：“所以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公子：“只要他不伤心就好。” 林爹抬眼看看长子，说：“伤心是难免的。” “你说江三想见我？”第二天的中午，林得意问细辛道。 细辛是被大公子派回家来，跟林得意禀告这件事的，而林得意这个时候还没有吃午饭。 “是，”细辛回林得意的话道：“大公子说，您自己若是想去那就去。” 林得意冲细辛点了一下头。 细辛原还指望林得意说一声，去还是不去的，结果现在林得意什么都不说，细辛也不敢问。 “细辛哥啊，你就在府里等一会儿呗，”看见细辛站在自家少爷的屋子外头发愁，木冬就给细辛出主意，说：“我家少爷今天要是出门，那他肯定是去探监。” 细辛：“你的耳朵现在越来越灵光了。” 木冬：“我就站门外头啊。” 你跟我家少爷说话的时候，门窗都没关，我听见你俩说话，有什么问题？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木冬问细辛。 细辛：“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木冬说：“等我家少爷用完饭啊，不能让我家少爷饿着肚子去探监吧？” 这当然不能，细辛就只好等着了。 谢九欢这个时候，已经去正院陪乐安公主说话了，等林得意过来了就开饭。 “丫鬟我还得再找找，”林得意到正院的时候，乐安公主正在跟谢九欢说丫鬟的事情，眼瞅着去江南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还是没能找着合适的，能陪着谢九欢去江南的丫鬟。 “谢虎娘应该会带丫鬟，可你不能使唤她的丫鬟啊，”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着话，一边看着给自己行礼问安的林得意，还一边打手势让荣婆子摆桌子上饭菜，他们可以吃午饭了。 一刻钟后，谢九欢看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心里念叨一句太奢侈了，然后满心欢喜地准备吃完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有不爱吃的你就……” 乐安公主本来想跟谢九欢说，有不爱吃的，你就告诉为娘，然后她看着认真吃饭的谢九欢，乐安公主想，算了，她这四儿媳应该没有不爱吃的菜。 “你也吃啊，”乐安公主转而又跟林得意说：“小心些，没人催你，你慢慢吃。” 谢九欢想笑又忍住了，公主殿下这是还把林得意当小孩吗？ 乐安公主是真没办法，她这倒霉儿子要噎着了，被鱼刺卡着了，喝汤的时候被呛着了怎么办？ 林得意冲乐安公主“嗯”了一声，他这会儿心里想着事，食不知味，但表面上看不出来。 站在林得意身后伺候的王婆子，在全神贯注中，她要一个不小心出了错，四少爷的命要是断在了她的手里……，王婆子这不是在伺候四少爷用餐，她是在渡劫。 林得意饭吃了一半，扭头让王婆子带丫鬟 们退下去。 乐安公主说：“你让她们都下去，你自己能行啊？” 谢九欢看着是不需要人伺候吃饭的，你林得意能一个人吃饭啊？你知道怎么盛汤，怎么剔鱼刺吗？ 林得意加重了一点说话的语气，“母亲！” 他十八岁了，不是八岁。 乐安公主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筷，可她需要人伺候啊，她多少年都没自己夹过菜了。偶尔跟林爹单独用餐，那也是林爹给她夹菜盛 汤，呃，喂她嘴里的。 “都退下吧，”乐安公主最后还是妥协了，想想看，还是儿子更重要。 丫鬟婆子们都退下去了，乐安公主问林得意：“满意了？” 谢九欢继续专心致志地吃饭，所有的菜都好吃，秦国公府的厨子们是有真材实料的。 林得意手里拿着筷子，跟乐安公主说：“我下午会去天牢一趟。” 乐安公主一愣。 谢九欢咽下了嘴里的鸡肉丸子，说：“去天牢干什么？” 林得意：“江三要见我。” 乐安公主：“江无过要见你？” 谢九欢想，原来江三公子叫江无过啊。 “嗯，”林得意应了一声。 乐安公主：“蹲大牢了，他知道找你了，他早干什么去了？” 林得意：“不知道，我可以问问他。” 乐安公主愁道：“现在问他这个又有什么用？他老子事情都做下了。” 林得意：“好，那我不问。” 乐安公主：“……” 跟这儿子说话真费劲啊。 谢九欢插不上话，所以她决定她还是继续 吃饭吧。 林得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乐安公主说：“大哥让我自己做决定。” 乐安公主：“我没不让你去见他啊。” 林得意：“那母亲为何生气？” 乐安公主：“遇上宁远侯这样两面三刀的家伙，我不应该生气吗？” 林得意：“可他已经被抓了，母亲，宁远侯已经不足为惧了。” 乐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宁远侯被抓了，她就不能生气了？这是什么道理？ 谢九欢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林得意一脚，你管天管地，还管你亲娘生气？ 林得意：“江三这个时候想见我，他也许是想我救他。” 乐安公主直接就道：“可你救不了他。” 林得意：“我知道，我会把话跟他说清楚，就当作是见他最后一面。” 乐安公主看着四儿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这儿子是要去告诉江家的老三，你必须死，然后道一声别？要是这样的话，不如不见吧？ “你想去啊？”谢九欢这时问林得意。 林得意：“嗯，我想我得去一趟。” 谢九欢：“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林得意这下子犹豫了。 谢九欢：“我陪你去吧，你要再难过，至少我在你身边啊。” 乐安公主忙就又盯着林得意看，她这儿子有难过？ 林得意还在犹豫。 谢九欢做决定道：“我们吃了饭就去，要带吃的去天牢吗？去探监总要带点什么吧？” 林得意想了想，说：“带江三喜欢吃的吧。” 谢九欢问乐安公主：“母亲您看呢？” 乐安公主：“……” 你俩都决定好了，还要问我干什么？ 第450章 林得意 ，我不难过 第450章 林得意 ，我不难过 乐安公主还想问谢九欢害不害怕的，那可是天牢啊！可看谢九欢的样子，她这儿媳跟林得意说好了一会儿去天牢后，又低头专心致志地吃饭了。就谢九欢的这样子，天下间谁都有可能害怕去天牢，谢九欢都不可能害怕。 乐安公主饭是没胃口吃了，她坐着看谢九欢和林得意吃饭，看了一会儿后，乐安公主突然说：“宁远侯府的家眷也关在天牢里呢，九欢啊，要么你去看看她们？” “好啊，”谢九欢一口就答应了。 乐安公主：“我命人准备些新被褥，你一会儿给她们带去。” 谢九欢：“哦哦，好的。” 林得意：“您不生江家的气了？” 乐安公主没好气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九欢给宁远侯府的女眷捎东西。男人们在外头干的事情，女人在家里待着能知道什么？” 林得意不吭声了。 “宁远侯的夫人徐氏，”乐安公主说：“她年轻的时候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弹得一手好琴，也就是出身低，要不然也不会便宜了宁远侯那个大老粗。” 谢九欢好奇问：“母亲您见过这位徐氏夫人吗？” 宁安公主：“当然见过，早几年的时候，我与她常见面。” 谢九欢：“早几年？那近几年呢？” 谢九欢这一问，宁安公主猛地反应过来，近几年她还真没跟徐氏见过几次面，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徐氏已经疏远她了啊。 “近几年来往的不多了，”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你送了被褥过去，也不用跟她多说什么。” 谢九欢应声说：“好的。” 她都不认识这位徐氏夫人，她能跟这位夫人说什么呢？她跟江三江四的夫人倒是见过面，还说过话，但她跟这二位少夫人也没什么话可说的，她们不熟啊。 在这个时候，同桌的三个人都还不知道，他们正谈论着的这个徐氏夫人，今日凌晨的时候，已经因为受不了大理寺的刑讯，在牢里自尽了。 吃完了午饭，乐安公主让下人们去准备吃的用的，等一切准备妥当，林得意和谢九欢要走了，乐安公主还是跟谢九欢说了句：“在天牢里看见受过刑的人，你别害怕，坐牢的人，哪有好日子让他们过呢？” 谢九欢乖乖地受教道：“我知道了，母亲放心，我不害怕。” 她又不是去坐牢的，她要害怕什么呢？这不跟不做愧心事不怕鬼敲门，是一个道理吗？ 乐安公主又看看谢九欢穿得衣服，一套藕荷色绣花的衣裙，好看但不张扬，穿着去探监挺合适。 “挺好的，”乐安公主抬手将谢九欢今天戴着的压襟摆摆正，小声道：“早去早回，母亲在家中等你。” “哎，是，”谢九欢马上就应声道，她一定早去早回，谁没事干在大牢里久待的啊？ “你不要多事，”乐安公主再叮嘱林得意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变得很严肃了，公主殿下跟林得意说：“不管江家的老三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他，有什么事，你回来跟你父亲他们商量了再说。” 林得意点点头，说：“知道了。” 乐安公主就发现，同样是应声，同样就是应那几个字，从她四儿媳的嘴里说出来，就是比四儿子说的好听。 乐安公主要是把这个想法说出来，那谢九欢一定会告诉她，这是态度问题，她多甜的一个人啊，林得意这人跟甜有关系吗？完全没有嘛。 “她们要是哭，我想我劝不住，”走在去大理寺的路上，谢九欢隔着马车的车窗，跟骑马走在窗外的林得意说：“你说我要劝吗？” 林得意：“劝不住就不要劝了吧。” 谢九欢愁道：“那我跟她们说些什么呢？” 两位少夫人现在是死刑犯了吧？她完全没这个经验啊，她跟两位少夫人说，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还是说人死了轮回转世？谢九欢抽了自己一巴掌，她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说什么都不合适，”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你觉得呢？” 谢九欢这样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林得意就更不知道了，所以林四少爷说：“那你就只把东西送过去？” 谢九欢：“其实东西也不用我自己送。” 林得意：“那就不去？” 谢九欢坐在马车里纠结，一直纠结到他们一行人到了大理寺，谢九欢下了马车后，跟林得意说：“我还是去见见徐氏夫人她们吧，来都来了。” 公主殿下说的对，男人在外头干的事，这个时代的女人们能知道多少？有人会说，女人享受了男人带来的富贵，那男人该死的时候，她也一样得受惩罚，可总归心有不甘，对不对？她陪着江家的几位夫人哭上一场，也是可以的啊。 林得意就低声应道：“好。” 可等小两口进到大理寺里了，跟接待他们的大理寺官员说要见徐氏夫人，这位大理寺卿身边的书办惊讶道：“四少爷还不知道？犯妇徐氏已经畏罪自尽了。” “嘶，”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人死了？ 林得意皱起了眉头，“畏罪自尽？你们给她上刑了？” 书办小声道：“上刑了，她是主犯之一啊，但真没用多重的刑。” 林得意：“人都死了，你就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了。” 书办便打住了话头，林四少爷不想听，那他就不说了。 “那宁远侯府的其他女眷呢？”谢九欢忙就问道。不会也都被用过刑了吧？ “她们还没受审，”对着谢九欢，这书办也是恭恭敬敬的，他回话道：“四少奶奶要想见她们，在下这就安排您过去。” “那我这就过去了？”谢九欢问林得意。 在谢九欢想来，徐氏夫人都被刑讯了，那宁远侯府里的男丁肯定都挨过打了吧？也不知道，林得意看见挨完打后的朋友，会有多难过。 “我见过几位夫人，就过去陪你？”谢九欢又问。 “不用了，”林得意说：“你在外头等我，放心，我已经不难过了。” 谢九欢：“好吧……” 希望你真的能说到做到吧。 “你送我夫人过去，”林得意这时跟书办道。 书办原本是想给林得意带路的，这下子他就只好亲自领着谢九欢，去见宁远侯府的女眷们了。 “侯府的小孩儿们呢？”往天牢走着，谢九欢突然问书办：“他们跟女眷们关一起？” 书办恭敬道：“不满三岁的孩子跟女眷们关在一起，其他的都在男监关押。” 哦，原来这个世界的监狱也分男女监，真扯淡，我在想什么？哪个世界的监狱都分男女监啊，谢九欢在想着无用的废料，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要想。 第451章 扛不住，根本扛不住 第451章 扛不住，根本扛不住 谢九欢一路上胡思乱想，一点有用的想法都没有想出来，不过等她跟着书办走进天牢大门的时候，谢九欢就没空胡思乱想了，因为她差点就被迎面扑来的气味给熏吐了。 “这什么味儿？呕，”谢九欢在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 书办却是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道：“味道是不太好闻。” 谢九欢！！！ 这不是不太好闻，这是非常，极其，十分地难闻啊，这股混合恶臭味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有人死在被屎堵了的厕所里，没人管没人问，任由尸体腐烂发臭中吗？哦不用发臭了，被屎堵了的厕所就已经臭不可闻了。 “牢里通风不好，”书办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耿直道：“这不是通风的问题。” 书办没想到谢九欢会这么耿直，愣了一下后，书办说：“是啊，在下也这么认为。” 谢九欢掩着嘴鼻，脚下的地面是湿的，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粘连。谢九欢努力控制住 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脚下踩着的黏糊糊是什么东西。 跟着书办左拐右拐，直行再走往下走楼梯，再七拐八绕的，谢九欢记路的本事还是很可以的，路她是能记住，但谢九欢估摸着想从这座天牢逃出去，应该没可能。这座天牢，根本就是一个迷宫。 又走过一条直行的走廊，几个牢头往谢九欢和书办这头迎面跑来。 “出了什么事？”书办忙就问。 一个牢头大声道：“江家的女人把几个小的都杀了。” 谢九欢呆愣愣地看着这个牢头，和平年代过来的人，她是真反应不过来，牢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书办却是见多识广，问：“尸体呢？” 牢头：“在后头，江家的女人们不准我们动尸体，硬抢才抢下来的。” 书办：“先把尸体抬出去，等大人回来，我禀告大人。” 谢九欢这个时候还在想，到底出什么事了？ 牢头们又急匆匆地往外走了，谢九欢还扭头看这几位呢，后头又过来四个天牢里的杂役，两人一组抬了两个竹筐。 前头的竹筐装了两具小孩子的尸体，后头的竹筐里装了三具小孩子的尸体，三男两女，五具小孩子的尸体，就这么在谢九欢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在谢九欢的眼前。 谢九欢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了，她觉着自己应该是晕过去了，可事实上在书办和四个杂役的眼里，这位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四少奶奶？”书办喊谢九欢。 几个人不确定，谢九欢是被吓傻了，还是镇定。 谢九欢眼睛往下瞄，确定自己看到的真是小孩子的尸体后，谢九欢反应过来，大理寺的人在说什么了。 宁远侯府的女眷们，亲手把孩子们杀了…… “为，为什么啊？”谢九欢问。 她的声音发紧，听着尖锐，甚至有些严厉。 看见尸体让人惊恐害怕，但五具不满三岁的小孩子尸体？这让谢九欢愤怒。 书办恭敬道：“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为奴为婢，所以在自己被处斩之前，她们选择先杀了孩子。” 书办和杂役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显然他们见多了这种事。这让谢九欢开始怀疑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被诛九族吗？ “您还想去看江家女眷吗？”书办问谢九欢。 谢九欢抬手指一指竹筐。 书办：“哦，他们的尸体被验明正身后，会被送出城去掩埋。” 谢九欢：“埋哪儿？” 书办：“呃，没有固定的地方，就是找个地方。” 这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的意思啊，谢九欢看着书办，她这会儿还是愤怒，但不知道要冲着谁去。 “您还要去看她们吗？”书办又问了谢九欢一遍。 谢九欢又低头看看，还是被杂役抬在手里的竹筐。 书办：“他们的口鼻处有重压过的痕迹。” 谢九欢：“啊？” 书办：“他们是被捂死的。” 谢九欢：“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她看起来很好奇这事的样子？ 书办：“您还想去看看江家的那些女眷吗？” 这是书办第三次问谢九欢了。 谢九欢：“她们现在应该没有心情见我，” 刚杀了自己孩子的人，能有心情跟她说话吗？ 书办：“这可容不得她们想与不想。” 谢九欢低头看着竹筐，问说：“江三公子的那个小儿子在里面？” 书办指后头的竹筐，“那个婴儿就是。” 江三的这个儿子刚满月，可不就是一个小婴儿吗？ “真狠呐，”谢九欢小声叹。 书办：“他的娘亲觉得，为奴更可怜。” “我还是去看看她们吧，”谢九欢挪开了视线，她的身体发僵，冒着冷汗，大脑里有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快跑！可谢九欢还是跟书办说：“我得去看看。” 她就是来探监的，人没见就这么落荒而逃，算是怎么回事？ 书办便手往走廊前头一抬，说：“四少奶奶，请。” 又是往下走的楼梯，谢九欢想，她这是在往地牢走了。 “我们还要……” 谢九欢正想问书办，他们还得走多远的时候，哭声从前边拐角的那头传了过来，是好多女人的哭声。 书办跟谢九欢说：“听啊，江家的女眷在哭。” 谢九欢停在了拐角的边上，手扒着拐角的墙壁往那头看，并排的五间大牢房，里面关满了女犯。 谢九欢努力分辨，也没能从一众痛哭的女子中，分辨出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来。 “中间的那个牢房，”书办帮着谢九欢认人，说：“靠左边墙壁，跪着哭的那位就是江家的三少夫人。” 谢九欢找着了书办说的这个女子，披头散发，赤着脚，穿着的衣裙倒不是天牢的囚服，只是脏得不像话了。 “看身形能看出来，”书办说：“这位夫人还没有出月子。” 孩子刚满月，当娘的肯定没出月子呢。 谢九欢这才意识到，原来江三少夫人没出月子，就跟着江三少爷到秦国公府来看她和林得意了啊！ “四少奶奶，”书办小声问：“您要过去吗？” 谢九欢迈不动腿，要不是手扒着墙壁，她这会儿已经瘫地上去了，事实证明，她扛不住这种人间惨事。 知道这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局，但谢九欢没办法做到，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面对这一切。 第452章 一个不求活，一个无安慰 第452章 一个不求活，一个无安慰 “徐氏夫人是在这里自尽的？”谢九欢突然问书办。 书办说：“不是，徐氏是被单独关押的。” 谢九欢：“那她们知道徐氏夫人已经死……，已经没了吗？” 书办：“没人跟她们说过。“ 谢九欢：“那她们为什么会选在今天杀孩子呢？” 书办被谢九欢问住了，选日子这种事，他怎么知道江家的女眷们是怎么想的呢？ “圣上已经下旨定她们的罪了？”谢九欢又问。 书办说：“还没有。” 谢九欢不敢再看痛哭中的江家女眷了，她背靠着墙壁，面向着书办，小声说：“那她们这日子选得有什么说法呢？” 书办摇头道：“在下不知，这得问江家女眷了。” 谢九欢站直了身体。 书办忙说：“您要过去看看？” “不看了，”谢九欢转身走，说：“我过去陪她们一起哭啊？” 谢九欢落荒而逃，刚才是她高估了自己，她压根没有这么坚强的意志，让她面对这一切。 “江三公子知道这事吗？”走出天牢的时候，谢九欢又问了书办一句。 书办：“我家大人不下令，是不会有人去男监报信的。” 江三公子江无过这会儿也的确不知道，他刚刚满月的儿子已经死了，江三公子这会儿还在跟林得意说话。 单独的一间房间，两个人面前的桌上还放着茶水，只是这二位都没有喝茶的心情。 林得意阴沉着脸，听江三公子说自己事先完全不知情，林得意的脸色也没有好转哪怕一点。 “现在说这个没用了，”林得意用这样一句话，终止了江三公子的解释。 江三公子愣怔着，半晌才苦笑了一声，说：“是啊，现在说这个没用了。” 林得意：“那就说些有用的。” 江三公子问：“什么才叫有用的话？” 林得意就不是能跟人聊天的人，他跟江三公子说：“是你有事找我啊。” 是你江无过找的我啊，你让我说什么？ 江三公子：“你是不是之前没准备来看我？” 林得意：“我还没来及想这个问题。” 这可真是个，真实又不近人情的回答了。 “江四呢？”林得意紧接着又问了一个有人情味的问题，“他还好吗？” “没挨打，”江三公子说。 林得意情商再低，也不说出来，那这还算不错这样的话。 “你那个刚满月的儿子，”林得意小声问：“你对他有什么打算？” 江三公子摇了摇头。 林得意意外道：“没打算？” 江三公子冲林得意伸出手，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林得意会意，手心向上地，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江三公子的面前。 江三公子拿自己的手指当笔，在林得意的手心飞快地写字。 等江三公子写完了要说的话，收回了手，林得意直愣愣地看着江三公子，江三公子回避了林得意的目光，轻声道：“拜托了。” 林得意手握成拳，在桌上轻轻砸了几下后，才说：“那刚出生的儿子呢？” 江三公子：“他投胎的时候没睁眼，所幸的是，他来人间的时日不长，不如让他重新投一回胎。” 江三这是决定，让不满月的儿子跟着家族一起死啊，林得意放在桌上，握成拳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为奴，”江三公子苦笑一下后，绝然道：“我江无过的儿子不能为奴。” 林得意：“魏盛文的弟子诸林昨晚来过大理寺，只是大理寺的人没让他进天牢。” “你是说，魏盛文在想办法救我家？”江三公子问。 林得意点点头。 “呵，”江三公子笑出了声来，说：“我父亲信他，我不信他！” 江三公子还有句话没说出口，魏盛文要救我江家，你父兄能不出手阻拦吗？ 林得意：“你想好了？” 江三公子低声道：“想好了。” 林得意：“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 “不要问了，”江三公子打断了林得意的话，小声说：“求你了，不要问了。” 江无过这辈子，在今天之前没跟林得意说过求这个字，他也好，林得意也好，两个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会面对如此的情景。 “你不用管我和江四了，”江三公子跟林得意说：“如果情况反过来，我和江四什么都做不了。” 林得意：“我不明白你父亲。” 江三公子：“我也不明白，他倒是吩咐过我，不要太往你跟前凑，会显得我像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应该投到魏盛文那边去了。” 林得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三公子：“一年前。” 青龙山里的“工坊”，私下打造兵器盔甲，打造了整整一年，宁远侯一年前投靠的魏盛文，这在时间上对上了。 林得意又陪着江无过在小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江三公子没有求活，林四少爷也没有说安慰的话。 “我走了，”算着差不多半刻钟了，林得意起身要走。 江三公子站起身。 林得意抬手拍一下江三公子的肩膀，转身就走。 “山君，”江三公子喊。 林得意停步再回头看的时候，江三公子已经跪在地上了，见林得意回头看自己了，江三公子给林得意磕头。 自尊在这个时候是毫无用处的东西，江三公子看着林得意的目光里带着乞求。 林得意往回走，想扶江三公子起来的，但只走了一步后，他就停了步。冲江三公子点了一下头后，林得意一拳打在墙壁上，转身就快步走了。 江三公子看着林得意走，猛地抬手掩住了脸，直到这个时候，江三公子才泪流了满面。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认命，这真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情。 谢九欢坐在院子里等林得意呢，看见林得意从天牢里出来了，谢九欢忙站起了身。 “我们回去，”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拉住了林得意，更小声地说：“江家的女眷把五个小孩子都杀了。” 林得意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九欢：“跟女眷们关在一起的小孩儿，江三公子的那个小儿子也，也死了。” 林得意：“死了？谁杀的他？” 谢九欢手揪着罩衫的下摆，“我觉着不可能是三少夫人自己动的手。” 林得意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说：“江家女眷？” 谢九欢点头。 林得意站在天牢前的庭院中，这个庭院没有种树，没有花花草草，阳光没有任何遮挡地照在林得意的身上，却没有让林得意感觉到一丁点的暖意。 第453章 江三公子的秘密 第453章 江三公子的秘密 “我们还回家吗？”谢九欢问站着发呆的林得意。 林得意：“不走我们还能干什么呢？” 这就真把谢九欢问到了，他们还能干什么？他们这会儿也没有劫狱的理由啊。 “那回家吧，”谢九欢说。 林得意：“几个孩子的尸体呢？” 谢九欢：“还在大理寺，你要看啊？那我帮你去问问。” 林得意拉住了要去找人的谢九欢，说：“算了，我们回家。” 谢九欢马上就说：“哎，好的。” 一路上，谢九欢还是坐在马车里，林得意还是骑马走在车窗外，但跟来的时候不一样，两个人在这时候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等回到家，两口子先去正院见乐安公主，林得意坐都没坐，直接就跟乐安公主说，他想回房去歇一会儿。 乐安公主打量儿子，林得意外表上看还是看不出什么来，但乐安公主还是说：“那就回房去歇着吧，晚上也不用过来了，你和九欢自己吃饭，想吃什么就让小厨房做。” 林得意答应了一声，又看谢九欢。 谢九欢：“我过一会儿再回去，我跟母亲说说话。” 林得意这才自己先走了。 “你们在天牢遇上什么事了？”林得意走了后，乐安公主忙就问谢九欢。 谢九欢重重地叹一口气，说：“母亲，徐氏夫人今天凌晨的时候自尽了，江家的女眷杀了五个小孩儿，江三公子那个刚满月的孩子没了。” 谢九欢絮絮叨叨地跟乐安公主说了好多的话，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的。 乐安公主一直没作声，哪怕谢九欢这一通话说得多少有些语无伦次，公主殿下也没有打断谢九欢。 “吓坏了吧？”乐安公主冲谢九欢招了招手，让谢九欢到她的近前来。 谢九欢人往前走，嘴上说：“还，还好。” 乐安公主伸手就把谢九欢拉坐了下来，婆媳俩一起坐在坐榻上，乐安公主轻轻拍着谢九欢的后背，小声说：“不怕啊，我们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那万一是魏首辅那头赢了呢？但这话谢九欢没敢问出口。 “她们倒真狠得下心，”乐安公主又叹了一句。 谢九欢：“谁说不是呢？” 乐安公主：“难怪山君耷拉着脸。” 谢九欢突然又站起身来，说：“我也觉着四少爷情绪不太对呢，母亲，我得回去看看他。” 乐安公主也没法再留谢九欢了，说：“行，你回去看看他吧，有事就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谢九欢满口答应着是，急匆匆地就走了。 荣婆子送了谢九欢出正院，又回来见乐安公主。 “徐春晓死了，”乐安公主见着荣婆子后就说。 荣婆子没反应过来徐春晓是谁，脑子没及反应，表情就也没有跟上。 乐安公主：“徐春晓，宁远侯的夫人。” 荣婆子知道是谁了，当即就变了脸色道：“宁远侯夫人死了？！” 乐安公主：“在牢里自杀了。” “哎呀，”荣婆子除了感叹一声外，她也不好说什么。 “天下间有谁还记得她叫徐春晓呢？”乐安公主问。 女子的闺名原本就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知道名字的人都不多，还指望能有多少人记得？ 荣婆子见过徐氏夫人不少次，还与徐氏夫人说过不少的话，她就不知道，徐氏夫人叫徐春晓。 “江家的女眷把小孩子们都杀了，杀了五个，”乐安公主又跟荣婆子说。 荣婆子张大了嘴。 乐安公主捂着自己的额头，说：“我头疼，我要躺一会儿。” 荣婆子忙伺候自家这主子，一叠声地问，要不要请大夫。 乐安公主冲荣婆子摆了摆手，说：“大夫可治不了我这会儿的病。” 荣婆子着急问：“您哪儿不舒服？” 乐安公主没说话，她哪儿不舒服？她在害怕！安慰谢九欢的时候，她可以说咱们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事实上，乐安公主什么都保证不了啊。 要是他们秦国公府落到宁远侯府今天的这个地步，自杀？为了不让孩子们终身为奴，先把孩子们杀死？这样的事，只是稍想一下，就让乐安公主毛骨悚然啊！ 也别说公主殿下有皇帝护着，宣景帝连结发妻子都护不住，真要到了一败涂地的时候，他能护住乐安公主？ “妻族也在九族之列，”乐安公主小声跟荣婆子说：“徐家也完了，以后会不会只有我记得她的名字了？” 荣婆子心想，命都没了，还要名字干什么哦，我的主子啊。 乐安公主喃喃自语道：“我叫李乐安。” 荣婆子打了一个激灵，她一下子就明白，她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荣婆子忙就给乐安公主跪下了，慌急慌忙地说：“不会的，主子，不会的！” 秦国公府怎么可能会落到，宁远侯府今天的地步呢？这是绝不可能的。 乐安公主闭眼躺在坐榻上，她也觉得不可能，但她怕啊…… “四少爷和四少奶奶都跟您说什么了？”荣婆子问。 “江三公子都跟你说什么了？”春畅院的主卧室里，谢九欢也在问林得意。 林得意靠窗坐着，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谢九欢：“他想你救他吗？” 林得意：“没有。” 谢九欢：“那你俩说什么了？做最后的告别啊？” 他们就要去江南了，刑场最后送行什么的，是不要指望了。 林得意冲谢九欢伸手。 谢九欢走到林得意的面前站下，握住了林得意的手，说：“不能说吗？要是救他小儿子的话，那是不用说了，那孩子已经没了。” 林得意小声说：“他还有一个儿子。” 谢九欢一惊，忙就说：“什么？那个孩子没被抓着？” 林得意：“江三在外头偷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孩子也刚满月。” 谢九欢：“啊？” 林得意：“他想我安排这个孩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谢九欢说：“那孩子他娘呢？” 林得意：“江三说他那个外室不会安于室的，听见宁远侯府的事情后，那个外室搞不好已经逃走了。” 谢九欢说：“当娘的逃了，那孩子呢？” 林得意：“孩子是个累赘，她不会带着。” 谢九欢心里咯噔了一下，把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一个人丢下？这眼见着就一天一夜了啊，这小婴儿还能活着吗？ 第454章 游鱼巷，金鱼巷 第454章 游鱼巷，金鱼巷 “所以你要去救这个孩子吗？”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答应宋三了。” 谢九欢：”那你这是？” 救孩子就赶紧去救啊，少爷你还坐这里干什么呢？ “哦，”话问出口了，谢九欢又想起来了，这里头还有两家的恩怨呢，所以她又说了句：“说起来，魏首辅会不会派人去救啊？” 宁远侯为了魏首辅把整个家族都赔进去了，魏首辅有什么理由不救人？ 林得意：“他没跟家里人说，他也不信魏盛文。” 谢九欢：“那你准备怎么救人？我先问一下，这孩子现在在哪里？” 林得意小声说：“就在京城。” 谢九欢：“那你的打算呢？要跟父亲和大哥他们商量一下吗？” 林得意：“来不及了，如果那个外室已经逃了，那这孩子就是一个人待着了。” 这跟谢九欢担心的一样。 “我只是担心，魏盛文的人会跟着我们，”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了自己的担忧。 谢九欢：“你等等，我捋捋这里面的逻辑啊。”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现在救人的应该是魏首辅，要杀了宁远侯全家的是圣上，我们是圣上这一头的，这没错吧？” 林得意：“没错。” 谢九欢：“那我们还要怕什么？要是救孩子的时候，我们被魏首辅的人抓着了，那我们就说是来抓人的嘛。” 这还真是林得意没想到的点。 谢九欢：“魏首辅的人要是抢孩子，那我们就跟那帮人打一架嘛。” 林得意说：“可这样一来，这个孩子不是被人知道了吗？” 他们到时候是不是得把这孩子送去天牢？不然的话，他们说去抓人的话就圆不了了啊。 谢九欢想了想，说：“你要是不嫌晦气的话，到时候就说孩子死了，刚满月的孩子是很脆弱的。” 只是说，又不是真的要把那个孩子弄死，谢九欢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吧？ 林得意还是皱着眉，说：“可我们交不出尸体啊。” 谢九欢：“我去找一具来。” “什么？”林得意呆了一呆，“你上哪儿弄小孩儿的尸体去？” 小孩的尸体，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 “渊声巷的胡大爷，你见过的啊，”谢九欢说。 林得意摇头，“我不记得了。” 谢九欢：“胡爷爷就是收尸的人，我去找他要，呃，借一具。” 林得意：“收尸的人？还有专门做这事的人？” 谢九欢：“一直都有啊，京城里每天都有人死啊，流浪汉，乞丐，这些人死后也得有人收尸啊。” 这可真不是林得意会涉足的领域了，所以林得意问：“官府不管这事？” 谢九欢：“管啊，胡爷爷就是京师府雇的人啊。” 林得意：“那，那胡爷爷那里会有小孩子的尸体吗？” 谢九欢：“经常有啊，京城里有好多流浪的小孩子，还有弃婴。” 自己身在的这个时代，算不算是盛世，谢九欢搞不清楚。她自己的日子过得还行，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安稳，可京城里每天都有衣食无着的人死去，跟着胡爷爷在京城里走一趟就知道了，每天死在街角路边的人真的，数量不在少数。 “你忘了我们在魏府救的那四个小孩儿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他们就是在京城流浪乞讨的小孩啊。” 小孩子的生存能力远不如大人，没有了大人照顾和庇护的小孩子，死亡率远远高于大人。 林得意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他很惊愕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也挺吃惊的，问说：“你不知道这事？\" 林得意勉强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们羽林卫不管街上的事情，家里也没人跟我说过。” 谢九欢拍拍林得意，说：“我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哟，现在你知道啦。” 虽说比烂没意思，但林得意日子过得难，就没有比林得意更难的了？多的是啊！ 谢九欢说自己不知人间疾苦，林得意无从辩驳，所以他只能干坐着，等着听谢九欢下一句会说什么。 “具体的位置呢？”谢九欢问。 林得意：“南城的游鱼巷。” 谢九欢两只手握成拳对撞一下，说：“这巷子我去过啊，在城门边上。” 林得意：“宋三把他的外室养在游鱼巷最未端的宅子里。” 谢九欢一边回忆着游鱼巷的地型，一边说：“那这座宅子跟隔壁的金鱼巷就隔着一堵墙啊。” 游鱼巷是个很小的巷子，如果说渊声巷是个大型住宅小区的话，游鱼巷就是个迷你的住宅小区。 “金鱼巷很热闹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那边有个杂货集市，每天都有很多人的。” “不过住游鱼巷的人也不少，很多在南城做小买卖的人租住在那里，”谢九欢说：“所以别看游鱼巷小，那边的宅子都是大杂院，常住人口很多的。” 大杂院，常住人口，谢九欢的话让林得意乍一听半懂不懂的，但稍想一下后，他倒是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宋三公子怎么会选在那个地方的呢？”谢九欢问。 堂堂一个侯门公子，养小三就安排人住 大杂院啊？ 林得意：“那里鱼目混杂，把人安排在那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谢九欢：“哦。” 林得意：“那个外室原是风尘女子，他没办法将她带回侯府。” 谢九欢瘪了瘪嘴，说：“这个时候还提出身干什么？现在就感谢老天爷保佑吧，她要是也在侯府，那现在这母子俩也在天牢里待着呢。” “咝，”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后怕道：“那个孩子要是也在天牢，那这会儿他就没了。” 林得意点点头，谢九欢的话没说错。 “那我们现在就去游鱼巷？还是你要跟大哥商量一下？”谢九欢又把话说回来了。 这一回林得意不说来不及了，他说：“我大哥未必会同意我们过去。” 谢九欢：“啊？” 林得意：“我们两家现在是敌对的关系。” 谢九欢觉着，大公子不会对着一个刚满月的小孩子喊打喊杀，但林得意这个亲弟弟这么说了，谢九欢也就不说什么了。 “那你的意思是？”谢九欢小声问。 林得意：“我去一趟游鱼巷。” 谢九欢就说：“行吧，我跟你一起去。” 林得意下意识地就说：“不用。” 他不想让谢九欢跟他一起去冒这个险。 谢九欢：“咱们要是真的被魏家的人盯上了，那要怎么救人，咱们还得再商量呢，你一个人去怎么能行？” 她可不放心让林得意一个人行动，谁知道一会儿林得意会不会又一次衰神附体，霉星高照？可不能要救的人没救出来，再把林得意搭进去。 第455章 三天两头回娘家的新媳妇 第455章 三天两头回娘家的新媳妇 “母子俩的名字呢？”商量好要救人后，谢九欢又问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摇头，“江三没说。” 谢九欢：“那要怎么认人呢？你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林得意：“孩子身上有一块玉佩，是江三从小带到大的，我认得。” 谢九欢：“江三公子不是说他那个夫人会跑吗？她就不会把玉佩带走？玉佩挺值钱的啊。” 林得意：“那孩子左边的屁股上有胎记，青色的，形状像片枫叶。” 谢九欢：“行吧，这孩子能认得出来。” 林得意确定了句：“还有什么问题了吗？” 谢九欢：“还得跟母亲说一声啊，要不跟母亲老实交待，要不就得想个借口。” 在这个时代，长辈在家呢，那晚辈出门前就得跟长辈请示，长辈同意了你才能出门。 林得意：“要跟母亲说吗？” 谢九欢：“母亲肯定会知道的，小孩子是活的，藏不住的。也就是让母亲马上就开始操心，还是迟点再操心的事儿。” 林得意想了一下，说：“那等回来再跟母亲说吧，要怎么跟母亲说？” 谢九欢：“……” 这也得我想啊？ 半刻钟后，谢九欢站在乐安公主的面前，面色多少带着点忐忑地说：“今天厨房那边有海鱼，我阿爹最喜欢吃海鱼了，就是老也吃不到，京城里很难很难吃到。” 乐安公主：“啊，这样啊。” 谢九欢：“我和四少爷能回我娘家去坐坐吗？” 伺立在边上的王婆子忍不住看了谢九欢一眼，对谢九欢要往家送海鱼这事，王婆子没想法，四少奶奶娘家穷，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让王婆子有想法的是，做为一个新媳妇，四少奶奶您这都回娘家几回了？ 哪有新媳妇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皇家的公主都没这么干的。 乐安公主这会儿在庆幸，她幸亏没嘴快，说派人把海鱼给亲家公送过去，“啊，你们想回去看看啊，那就去吧，”乐安公主直接就放行道：“多陪陪你父亲和你二娘，帮我向他们问好。” “哎！”谢九欢肉眼可见的就高兴起来。 “去吧，”乐安公主笑着拍了谢九欢一下。 这一关算是过了，谢九欢暗自呼了一口气，强忍着想跑起来的冲动，谢九欢仪态十分之好的一步步走了。 看着谢九欢出了屋，乐安公主跟王婆子说：“你再去收拾一份虾，我记得今天厨房有准备虾吧？” 王婆子说：“但不是海虾，是河虾。” 乐安公主：“河虾鲜，也好吃啊，你拿去给四少爷他们带上。” 王婆子忙答应着忙活去了。 谢九欢和林得意带着半筐海鱼，半筐河虾走的，等坐在车上，谢九欢就跟林得意说：“这么多怕吃不完。” 没有她这个干饭主力军了，家里那三位哪能一顿吃掉半筐海鱼，半筐虾啊。 林得意：“我听木冬说，可以晒干吃。” 谢九欢一拍手，“也对啊，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林得意小声说：“等把江三的儿子带上了，我们就送吃的去渊声巷。” 谢九欢还没说话呢，马车外头响起了川连的声音，川连喊：“四少爷？” 谢九欢被吓了一跳，忙小声跟林得意说：“大哥回来了？” 林得意推开了车厢门。 车门外头站着的，却只有川连，没有大公子。 林得意：“大哥找我有事？” 川连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有些受伤地说：“四少爷，我家主子让小的跟随您了，您忘了？” 车里坐着的二位神情都很茫然，谢九欢忙就看林得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得意说：“是吗？” 川连：“大公子让小的跟着您去江南。” 林得意继续茫然，“没人跟我说啊。” 川连：“……” 他都到四少爷这边来了，却没有人跟四少爷说一声？ 林得意：“你今天没跟着我大哥？” 川连：“四少爷，小的今天一直在春畅院啊。” 谢九欢：“啊？哎呀，川连，我都没看见你。” 川连敢发誓，他今天在这二位的面前晃悠过！他说二位怎么去天牢的时候，不要他随行伺候呢，原来这二位没看见他啊。 川连能怎么办呢？川连只能认错啊，“是小的的错，”川连说。 “不不不，”谢九欢忙冲川连摆手，说：“你没错。” 林得意身子往谢九欢这边歪了歪，他跟谢九欢咬耳朵说：“我们要带川连去吗？” 谢九欢：“怕大哥知道啊？这事大哥一定会知道的啊。” “哦，”林得意说：“那没事了。” 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说悄悄话，川连忙挪开了目光。 “走吧，”林得意跟川连说。 川连应一声是，在跟着走的时候，川连是真的认为，他们是去渊声巷的，而且他们行进的方向也是往渊声巷所在的南城去的。 可走着走着，川连感觉到不对劲了。 “四少爷，”川连骑马走到车窗前，小声禀道：“我们身后有人跟踪。” 谢九欢叹一口气，还是逃不掉啊。 林得意：“魏府的人？” 川连：“这个小的看不出来。” 谢九欢：“前边停一下车，我下去看看。” 林得意忙说：“你要看什么？” 谢九欢：“我进过魏府啊，魏府的人我见过不少。” 林得意：“我也进过魏府啊。” 可他就不记得任何魏府中人的长相…… 谢九欢不以为意，说：“我画画的嘛，记人脸记得可快了。” 林得意：“原来如此。” 川连倒是知道四少奶奶会画画，但会画画就记人脸记得好？这话川连还是第一次听说。更让川连感觉奇妙的是，他家四少爷竟然还就信了四少奶奶的话…… 马车停下来，谢九欢和林得意进了路边的一家卖零嘴的铺子。 林得意是用不着自己卖零嘴的，头一回进零食铺，木盒装着各种各样的零嘴，梅子、蜜饯，果干、糖果、肉脯什么的，零零碎碎的排了整整一面墙，林得意顿觉眼花缭乱，这世上竟有这么多的零嘴吗？ 掌柜的小跑着迎上来，这二位的穿着打扮倒还好，算是低调吧，可气度这东西是藏不住的，谢九欢还看不出来，林得意一看就非富即贵啊。 想都买了尝尝看，看着一墙的小零嘴，谢九欢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你看看想吃什么，咱们不差钱，买，”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她得去认跟踪的人呢，所以这个重要的任务就只能交给林得意了。 第456章 谢九欢，我忍那帮人很久了 第456章 谢九欢，我忍那帮人很久了 “是魏府的人，”站在零食铺子的门口，谢九欢手里抓了一把瓜子，跟站她身边，手里捏着一枚蜜饯的川连说。 川连：“您就看了一眼，您能确定吗？” 就谢九欢往后头瞥得那一眼，川连都不确定谢九欢能看清什么，要是搁他，他连人脸都看不清楚，更别说认人了。 “我在魏府见过他，”谢九欢想嗑瓜子又忍住了，小声说：“这小子很能打吗？他看起来跟瘦猴似的。” 谢九欢跟着大黑它们去魏府，跟咪咪它们干架的时候，见过领头的这个瘦子。 “他还留个山羊胡，”谢九欢说：“这样显得脸大？他那张没有二两肉的大马猴脸，留胡子有用？” 川连：“……” 要是他们只以骂战决胜负的话，那只靠四少奶奶一个人应该就能赢了，骂人丑竟然还能这么骂的啊。 川连决定相信谢九欢的话，只这么匆匆一瞥，四少奶奶就有这么多的话要讲，她肯定是见过这个瘦子了。 “现在要怎么办呢？”谢九欢问川连。 川连说：“可只是去渊声巷的话，只要在路上防备着他们就好，他们还没胆子动谢大人。” 真当他们林相公是泥捏的，没脾气啊？ 谢九欢眨了几下眼睛，“呃。” 谢九欢的样子，让川连心感不妙，但川连还是抱有希望地问谢九欢说：“是去渊声巷吧？” 谢九欢：“去啊，不过去之前我们得先去一趟游鱼巷。” 川连跟林得意不一样，他对京城是很熟的，他知道游鱼巷在哪里，可川连想不出来。游鱼巷那种地方，有什么值得他家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去的。 “去接一个人，”谢九欢飞快地说。 能劳烦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亲自去接的人，能是什么人？联想到今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刚去过大理寺天牢，这个人能是谁，川连猜也猜到了。 这个时候救江家的人？川连愕然地看着谢九欢，等反应过来，他不能这么直视四少奶奶的时候，谢九欢已经又半转了身往零食铺里张望了。川连感觉，四少奶奶好像没把救江家人当一回事。 “那边也有人在盯着我们，”王瑛这时快步上前跟谢九欢禀告道。 “啊？”谢九欢忙就要往左侧看，但动作做到一半，她又想到不能看得这么明显，所以她又停顿了下来，飞快地往左侧的人群里瞥了一眼。 王瑛：“在卖油翁的身后。” 前方五十米有一个挑担卖油的老人家，五六个妇人在买油，还有不少人在围着看卖油翁往细嘴油壶里倒油。 “就在后面，”王瑛又说了一句。 谢九欢：“他后面站着的是个姑娘啊。” 王瑛：“姑娘？她得有三十了吧？” 谢九欢：“啊？” 她现在看人年纪的眼力，也丧失殆尽了吗？ 谢九欢又往卖油翁那里瞥了一眼，站在卖油翁身后的是个很年轻的美人啊。 王瑛：“您看她的手。” 谢九欢就又往那边瞥了一眼，凭着极佳的视力，谢九欢看见这美人的手可真不咋地。 “我的天，”谢九欢说：“她的手上全是皱纹啊，青筋绷起那么高，留指甲也不留好看点，她都不保养手的吗？” 王瑛和川连被谢九欢念叨的，忍不住都低头看了一眼谢九欢的手。嗯，四少奶奶的手就怎么看怎么好看，用句读书人的话来夸讲，那就是纤纤玉手，柔若无骨，肤若凝脂。 “光看不能确定她的年纪，”谢九欢这时又说：“以后有机会问问她好了，但不能直接问。” “这是为何？”王瑛十分好奇地问。 谢九欢给王瑛传绶经验：“女人的年纪是秘密，最好不要问。” 王瑛：“问了会发生什么事?” 谢九欢：“她会不高兴，你会得罪她。” 王瑛不知道能不能信四少奶奶的话，于是他看向了川连。 谢九欢笑了起来，说：“川连也没媳妇儿呢。” 你俩都是光棍，都听我的话吧。 川连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尴尬，他是真的还不习惯跟四少奶奶相处，哦，跟四少爷相处，他也不太习惯。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川连努力让他们几个人的想法和话题不跑偏。 王瑛随口问了句：“要解决什么事？” 送海鱼和虾到四少奶奶的娘家，这能是什么难事？ 川连想，哦，原来老王也不知道啊。 “得想办法甩开他们，”谢九欢说。 王瑛：“他们不敢对谢大人下手。” 谢大人虽然是他们林相公的亲家，可谢大人本身就是个翰林院的从八品编修，魏首辅要对付的大人那么多位，他用得着在完全无害的谢大人身上浪费时间？ “你要吃蜜饯吗？”林得意这时在零食铺里问。 “啊？要，”谢九欢忙扭头又看零食铺子。 “我们得先去游鱼巷一趟，”川连小声跟王瑛说。 王瑛到了这时候还是不以为意，说：“哦，游鱼巷靠近金鱼巷吧，是四少奶奶想买什么东西吗？” 川连想，他跟王瑛的相处应该也不容易，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那我们直接去金鱼巷就好，为什么要去游鱼巷？”川连问。 王瑛这才愣怔了一下，恍然道：“是啊，我们去游鱼巷干什么？” “去接一个人，”谢九欢的注意力这时又回来了，说：“所以我们得把魏府的人甩开。” 王瑛：“接什么人？” 他是四少爷的护卫头子，这事四少爷竟然没跟他说啊，这不正常！ “一个小婴儿，”谢九欢说。 川连：“……” 好吧，这事他也是才知道。 谢九欢撸了撸袖子。 王瑛也不来及问，是什么来路的小婴儿了，谢九欢这架式，让他感觉不妙啊，“四少奶奶您要做什么？”王瑛忙问。 谢九欢：“我早就看魏府的人不顺眼了。” 王瑛：“啊？” 秦国公府的人，有哪个是看魏家人顺眼的呢？ “你们说，是瘦猴厉害，还是那个女人厉害？”谢九欢问川连和王瑛。 王瑛呆道：“您这是要选个人开打吗？” 谢九欢：“我忍这帮人很久了。” 王瑛急忙道：“别啊，有小的们在，哪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呢？” 谢九欢像是没听见王瑛的话，用商量的语气跟川连说：“我在大街上揪着一个男的打，这是不是不太好？” 川连认真建议道：“四少奶奶，不用您亲自动手。” 第457章 谢九欢说，碍人眼也是一种罪过 第457章 谢九欢说，碍人眼也是一种罪过 按照谢九欢的本心，她是想挑瘦猴打的，毕竟看过几本武侠的人都知道，在江湖上，女人，老人还有小孩最好不要惹，这都是必须十分厉害，才能出来刀头舔血，吃江湖这碗饭的。所以两相比较，谢九欢宁愿去打瘦子。 听完谢九欢分析的川连和王瑛就：“……” 到底是哪个信口雌黄的家伙，跟四少奶奶说江湖事的？女人，小孩，老人不好惹，混江湖的男人就好惹了？ “但是吧，”谢九欢说但是。 川连已经很久没有心焦的感觉了，四少爷怎么还不出来？买个零嘴而已，怎么会买了这么久？ “但是您也不好当街跟个男人打架啊，”王瑛接谢九欢的话道。 王头头的意思是，哪用得着四少奶奶您去跟魏府那帮狗日的杂种干仗呢？有我们这帮人在呢。 可惜，谢九欢没能领会王瑛的话意，抄起了她早就看好的棍子，谢九欢跟王瑛说了句：“是我先上，还是我们一起上？” 川连说：“不是要去接小婴儿吗？” 谢九欢：“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江三公子的那个儿子，被魏家人发现了，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不被发现更好啊。所以已经等了一天一夜的小婴儿，也不差再等个打架的工夫。 “打上一架真的有用？”川连慌忙又问了一句，说：“小的的意思是，真的就能把魏家人甩开？” 谢九欢：“试试吧，这世上哪有一定的事呢。” 川连？？？ 您听听您这话，它像话吗？不确定的事，您做它干嘛？当街跟魏府的人打架？天老爷啊，川连在心里喊，林魏两家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当街干过架啊！ “你们也烦魏家人吧？”谢九欢这时在问王瑛，并看了看王瑛身后的一众护卫。 王瑛看看自己的这帮子兄弟，跟谢九欢说：“不光烦，还恨。” 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烦哪儿够啊。 谢九欢掂着手里的棍子，“那今天就好好出一口气。” 王瑛说：“要问问四少爷吗？” 这事不问一下四少爷的意见，王瑛觉得不行。 谢九欢：“一会儿咱们动手了，你怕你家四少爷不参战？” 王瑛说：“啊这，小的没见过四少爷跟人打架。” 谢九欢：“嗯？他都没跟人比过武？” 王瑛愣住了，这倒还是有的，可…… “啊我明白了，”谢九欢说：“谁敢真跟四少爷动手哦。” 王瑛讪笑着挠了挠头，您倒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也不对啊，”谢九欢这时又说：“四少爷跟魏家的那个小阁老打过好几架啊，他们打的时候，你也在场啊。” 王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道：“四少奶奶，魏家那位没练过武，四少爷打他就跟玩似的。” 魏小阁老身边的那帮子护卫，也不敢真伤了林得意，就像王瑛他们不敢真把刀往魏小阁老身上招呼。 川连几回往零食铺里张望未果后，又扭过头来说：“那四少奶奶这是还在等什么？” 说要动手，您跟王瑛站这儿已经说半天的话了。 谢九欢：“等老人家卖完他的油啊，最后一个客人了。” 川连这才想起来，他们两拔人中间隔着一个卖油的老翁呢。 “一会儿打起来，这边搞不好就乱了，”川连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人这辈子总会遇到意外的，不受伤就完了。” 他们只是打架，又不是亡命搏杀！ 川连盯着那边的女人看，“她的指甲是青色的。” 谢九欢被川连说了，才注意到那女人指甲的颜色，说：“她喜欢青色？我倒是不知道，现在有青色的染甲汁。” 在使用纯天然植物制作指甲油的世界里，青色，呃，乌青这种颜色，谢九欢还没有见过。 川连却是神情凝重地道：“她应该善毒。” 川连的话把王瑛吓了一跳，眯着眼，王瑛也看卖油翁身后的女人，说：“用毒的话，四少奶奶，这女人惹不起啊。” 万一让四少奶奶中毒，他有几个脑袋赎罪？ “小的带人去打那个瘦子吧，”川连提议道。 谢九欢：“他们在说话，是不是也在议论我们？” 王瑛：“应该是。” “被我们发现了，他们竟然也不走，”谢九欢怒气匆匆起来，恨恨地道：“这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魏府的人这是凭什么啊？” 川连说：“他们现在什么也没做。” 也没规定，林家人在的路上，魏府中的人不能站啊。 谢九欢看看川连。 川连被谢九欢看得都忐忑，说：“小的说错了什么吗？” “唉，”谢九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大哥太好说话了。” “啊，啊？”川连没懂，这跟大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谢九欢：“他们是什么也没干，也没有我们在的地方，魏府中人不能也在的规矩，可他们让我们看不顺眼，这就是他们挨打的原因。” “碍了我们的眼，”谢九欢认真道：“这就是罪过！” 大家伙儿都被谢九欢震住了，四少奶奶这么霸道的吗？ 卖油翁的身后，魏府中人也的确在议论谢九欢，秦国公府的这位四少奶奶，一会儿望望他们这边，一会儿跟川连那帮人说话的，这位是想干什么？ “春花姐，”一个手下就喊领头大姐，小声说：“我们被发现了。” 春花没把谢九欢当一回事，从八品小官的女儿能有多少见识？ “她是在问川连怎么办吧，”春花说：“林大公子真是下血本了，连川连都派给林四少爷用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手下问。 春花：“等着吧，我们什么也没做，林四少爷能拿我们怎样？” 卖油翁这时收好了铜板，挑起担子又往前走了。今天的生意很不错，老汉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卖完了油，他要给家里的孙儿孙女买两块糖。 “老汉走了，”王瑛突然就有些紧张了。 “四少奶奶，那女人很可能善使毒啊，”川连恨不得伸手拽住谢九欢。 谢九欢：“她有种就下毒毒我，她要毒不死我，呵呵。” 那到时候谁生谁死就不一定了。 川连人都傻了，说：“这，这用不着拼，拼上性命吧？” 王瑛觉着川连跟着大公子这些年，好像也不怎么经事的样子，这你就被四少奶奶吓得结巴了？ “你带几个人去打瘦猴那帮人，”谢九欢跟川连分工，“不用怕，往死里打，有我，哦不，有四少爷在呢，出了事四少爷担着。” 川连：“……” 四少爷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四少爷担着了？您能不能先跟四少爷商量一下啊！ 第458章 天杀的，没王法 第458章 天杀的，没王法 “你们找别的人打，”跟川连分完了工，谢九欢又跟要与她并肩干架去的王瑛说：“那美人不太可能要我的命，但难保她对你们丧心病狂。” 王瑛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不该跟四少奶奶说一声谢谢，没谢九欢这么为护卫着想的主子的。 春花没有姓，春花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取的，身为一个出生在教坊的罪女，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永远蒙着面的师父将她从教坊带走，教她习武，教她用毒，带她行走江湖，在她十岁的时候，师父带着她给魏家效命，然后师父消失不见，她为魏家卖命直到今天。 王瑛说春花三十了，他还是猜少了，春花十岁到的魏府，至今效命三十年，春花今年已经四十岁了。 当谢九欢拎着根棍子走到春花面前的时候，轻视谢九欢的春花还没反应过来，谢九欢要做什么。 这个从八品小官的女儿，父亲碌碌无为，女儿长于市井之间，又能有什么见识？有传闻说谢九欢会武，可看看谢九欢的模样，一个勾人的小妖精，林四少爷应该很喜欢，可这跟外人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春花就挨了打，谢九欢一棍子敲中她的脑袋，嘴里大声嚷嚷：“你们魏家人到底想干什么？我走到哪里，你们就跟到哪里，你们老跟着我们干什么？老老实实做魏家的狗不就好了？！” 木冬跟着谢九欢喊：“当我们好欺负？当我们好欺负？打死你们！” 谢九欢手里的棍子被她舞出了幻影，不是照着春花的脑袋敲，就是照着春花的脸抽。 木冬紧跟在谢九欢的身后，他没找着棍子，就捡了把扫街的扫帚，可以这么说，现在是谢九欢和木冬两个人打春花一个人。 王瑛带着护卫们奋勇参战，出事有四少爷担着，那他们还怕个鸟？干就完了。 川连带着几个护卫冲着瘦子这边来，身后在开打了，街上也眼见着乱了起来，川连心里叹了一口气，手指向瘦子，冷声道：“胆敢跟踪我家少爷，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瘦子？？？ 跟踪你家四少爷的是春花那帮人，我们这几个人一直就在街上站着，这也能被你们林家人骂作跟踪？ 瘦子感觉委屈，但他没办法不出手，因为川连这帮人已经跟疯狗一般冲他们动手了，这时候不还手的话，瘦子担心他们几个人，会被川连这帮疯狗打死。 没人想着要喊林得意出来打架，谢九欢是没想起来，川连和王瑛们是不敢。四少爷好好待着不动都能出事，要四少爷打架？他们有几个脑袋啊？ 所以等林得意听见街上的动静，从零食铺里跑出来的时候，架已经开打，街上也已经乱了。 听斗殴双方的叫骂，街上一众群众很容易就发现，这是魏家和林家的人在动手，这两家哪是老百姓们能招惹的呢？要说人是爱看热闹，但这有一个前题，那就是自己不受伤。 林家和魏家人都打红眼了，双方都见了血，感觉很快就得发展到杀红眼的地步，这样一来，谁还敢看这个热闹？ 可群众们不吃瓜了，想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你往左跑，我往右跑，还有想往街两边店铺里跑，想暂时避一避的，店家呢？有心好让路人进店躲避的，也有担心店面货物受损，想关门不让路人进店的，所以很快，掌 柜带领伙计们，跟路人也打了起来。 在信息无法即时传播的年代里，街上的人往外逃，要往这条街的人还一无所知地，往这条街走，两相这一冲，嗯，混乱就更进一步了。 林得意在混乱的人群里找谢九欢，谢九欢倒是不难找，毕竟她挥舞着木棍，虎虎生威的身影，林得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 可林得意想到谢九欢的跟前去却很难，无他，街上的人太多了…… 八姐夫就是在这个时候，从一家成衣铺的大门里探出头来。 王老娘在后头大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光天化日的，街上怎么就乱起来了？是哪个天杀的在作死？” “看不出来，好像是两拨人在打架，咦？”八姐夫正说着话，跟打成衣铺门口过的林得意，看了一个眼对眼。 “打架？这些个天杀的哦！”王老娘还有成衣铺里骂。 “你怎么在这里？”八姐夫急声问林得意。 因为要跟着林得意和谢九欢去江南，所以八姐夫想添几身路上穿的衣服，现做是来不及了，那就只能买现成的穿。谢八姐大着肚子，不好陪八姐夫上街买衣，八姐夫想一个人吧，但他老娘不同意，怕儿子被店家宰，所以王老娘硬是陪着儿子上街来了。 八姐夫是真没想到，自己买个衣服能遇上有人当街斗殴，原本就是想看个热闹的，却又让他遇上了林得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呢？”八姐夫从成衣铺里跑出来，一把拽住林得意，四下里看看，八姐夫难以置信地道：“你一个人？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在街上的呢？” “这帮天杀的还有王法了吗？”王老娘还在成衣铺里骂。 林得意木着脸，“是九欢带人跟魏家的人打起来了。” 八姐夫：“……” 他九姨子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天……” “娘啊，”八姐夫慌忙打断了自家老娘的叫骂，您老人家这是在骂谢九欢，您知道吗？ “你懂个屁，”王老娘骂儿子，一边扭头跟成衣铺的掌柜说：“我们来你这儿买衣服，结果受这么大的惊吓，你得再给我算便宜点。” 成衣铺的掌柜和伙计：“……” 老太太你这么会还价，可真是我们做生意的人的福气啊！ “小九儿在哪儿呢？”八姐夫这时伸长脖子，踮了脚往无序奔跑中的人群里看，说：“谁赢……，哦，我瞧见她了。” 八姐夫嘴角抽了抽，说了句：“小九儿的武艺是不错啊。” 瞧瞧他九姨子这棍子舞的，再给她匹马，这位就是冲锋陷阵的上将军啊，被她打的那人都倒地上去了，谢九欢还没停手呢。 “这是为了什么事？”八姐夫小声问：“你又遇见魏家小阁老了？” 林得意摇摇头。 八姐夫：“那是为着什么事？” “四少爷？四少爷！”川连这时找了过来，一帮人里，也就川连是个靠谱的，打着架，他还不忘回来看看林得意。 八姐夫认得川连，这是林大公子身边的人，所以八姐夫忙又往川连跑过来的方向看，说：“大公子也过来了？” 把这位给惊动了的话，这事是不是闹大了啊？ 第459章 八姐夫，小九儿不是会冒险的人 第459章 八姐夫，小九儿不是会冒险的人 “我大哥没来，”林得意跟八姐夫说：“川连要跟着我们去江南。” 八姐夫：“哦哦，那以后川连就跟着你啦？” 林得意认真道：“他只是跟我们去江南。” 八姐夫：“哦哦，我知道了，从江南回来后，川连还回大公子那边去呗。” 川连汗都被这二位急出来了，这个时候了，四少奶奶那边都打得快出人命了，您二位关心小的干什么？ “魏家人在跟踪四少爷，”川连直接跟八姐夫道，他就不信，他都这样说了，八姐夫还有工夫跟他家四少爷讨论他川连。 果然，听了川连的这句话后，八姐夫愣了一下后，两道浓眉就立了起来，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嘴上问着，八姐夫下意识地就摸自己的腰间了，他的刀呢？他娘的，八姐夫在心里骂了一句，刀搁家里没带。 谁上街买衣服，还带刀呢？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啊，”林得意不说话，八姐夫还急了。 川连看了看林得意，小声跟八姐夫说：“四少爷要去接一个孩子。” 八姐夫又愣住了。“接什么孩子？” 川连：“不能被魏家发现……” “就是一个孩子，”林得意打断了八姐夫的话，说：“具体的内情我以后再解释。” 八姐夫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所以这个孩子是个什么身份，重要到你们要当街和魏家的人干仗？ “店里的人是伯母吧？”林得意问。 八姐夫：“是啊，刚才她不知道是你们在打人，所以她才骂人的，四少爷你多担待。” 林得意说：“这没什么，八姐夫你陪伯母吧，我……” “我哪能就在旁边看着呢？”八姐夫马上就不高兴了，这是看不起他，还是怎么地？他老娘在呢，这老太太这会儿只是骂街，要是知道了他袖手旁观装死，老太太能捶死他啊。 川连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小声跟八姐夫说：“那孩子在游鱼巷。” 八姐夫：“游鱼巷我知道，具体位置呢？游鱼巷那边宅子不老少啊。” “哎？”八姐夫说着话反应过来了，说：“四少爷你是不是想我去接这个孩子？” 不想他去，跟他说什么游鱼巷呢？ “不是，”林得意忙就否认道，说游鱼巷的人是川连，不是他。这事危险，而且有后患，怎么能把八姐夫拉进这事里呢？ “嗯？”八姐夫看着林得意。 川连考虑的是怎么解决问题，其他的，比如八姐夫会被连累这些的，川连暂时不做考虑。 这会儿街上大乱，四少爷可以趁乱脱身去游鱼巷，但也难保还是有魏家的人在盯着四少爷啊。八姐夫的出现正好啊，四少爷留在街上，吸引魏家的人注意力，八姐夫去游鱼巷接孩子。 林得意听了川连的打算，却是摇头，说：“八姐夫站在这里与我说话，魏府的人怎会看不见？八姐夫如此显眼的长相，魏府的人不会注意不到他的。” 八姐夫：“……” 我长得高大威猛，怪我啰。 川连盯着八姐夫看。 八姐夫突然就感觉自己对不起川连了，他还跟川连解释：“这没办法，这是爹娘生的。” “少爷，小的可找着你了！”木冬在这时挤开人群，冲到了林得意三个人的跟前。 要不是看见了人高马大的八姐夫，木冬还真不容易找着林得意。 “你怎么过来了？四少奶奶呢？”川连忙就问。 川连问的同时，林得意和八姐夫都往刚才他们望见谢九欢的地方看，刚还挥舞着棍子，打人打得飞起的谢九欢，这会儿看不见了。 “四少奶奶呢？”川连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急声问木冬。 木冬已经在哭了，抹了一把眼泪，说话还不敢用大声，蚊子哼似的说：“四少奶奶先走了，她说她去接人，让我们打完了人，去渊声巷跟她汇合。” 川连：“什么？你就让四少奶奶一个人走了？” 木冬这会儿恨不得给林得意跪下，哭丧着脸说：“我没追上四少奶奶。” 木冬也没见谢九欢怎么跑，这主子就跟会仙法似的，他眨个眼的工夫，四少奶奶就没影了。 “小的追不上，魏家人也一定追不上，”木冬吸着鼻涕说。 “打算怎么办？”八姐夫这时问愣着不出声的林得意，你得拿主意啊。 林得意抬腿就要走，他得追谢九欢去。 川连喊：“四少爷。” “你等等，”八姐夫伸手就把林得意拽住了，小声说：“被人盯着呢，你往哪里走啊？” 林得意的脸色很难看，他怕谢九欢出事。 八姐夫：“小九儿好容易把魏家人甩了，你跟上去，不也把魏家人带过去了？” 林得意阴沉着脸，“还有魏家人没挨打？” 这八姐夫哪儿知道啊，所以他跟川连说：“你说句话。” 街上人群拥挤，看着比他们开打那会儿人还多，乱哄哄的，这要藏几个魏家人在人群里，川连一时间也发现不了啊。 “小九儿跑得快，跟兔子似的，”八姐夫想了想，说：“是去接孩子，不是去抢孩子，要动手的吧？” 林得意还阴沉着脸站着呢。 木冬大着胆子，拿手指轻轻戳了林得意一下。 “这是怎么了啊？”八姐夫担心道，这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得意回了神，跟八姐夫说：“是接孩子。” 八姐夫又想了想，把牙一咬，说：“那就让小九儿去接孩子，咱们解决这边的事。” “小九儿不是会冒险的人，”八姐夫又安慰林得意，小声说：“游鱼巷那边要是有危险，小九儿肯定就打道回府了。”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脸上的神情犹豫不决的。 “但是要没接着孩子，你可不能怨小九儿啊，”八姐夫又跟林得意打招呼说：“咱们再想办法，埋怨人这可不行。” “官府的人来了！”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在街头那边高声嚷嚷。 京师府的人来势汹汹，天子脚下，你们当街斗殴？你们的眼里还有皇帝，还有王法吗？ 八姐夫踮脚，越过众多人头往街头那边看了看，跟林得意说：“得，四少爷你也不用纠结了，京师府的人来了。” 你当主子的不出面，难不成要让你的手下们都去蹲京师府的大牢吗？ “想想一会儿怎么说，”八姐夫经验十分老道地跟林得意说：“四少爷你可不能认错，错全在魏家那头。” 第460章 罪名，碍了林四少爷的眼 第460章 罪名，碍了林四少爷的眼 “你就不担心九欢？”被八姐夫推着往前走，林得意忍不住问八姐夫，语气里还有些埋怨，我怎么发现你一点都不担心谢九欢呢？ 八姐夫：“不是说就是接个孩子吗？” 林得意：“话是这样没错，可要有个万一呢？” 八姐夫：“有万一，九欢就回家了，你指望她冒险？” 林得意：“万一呢？” 八姐夫笃定道：“这个没有万一。” 有危险，谢九欢肯定跑，渊声巷从小孩打架，到妯娌姑嫂干仗，极少有他这小姨子不掺和的，但真打起来了，回回见血的人里，都没他这小姨子，谢九欢避血光之灾的本事是天生的。 街上这时进驻了大批的衙役，这帮衙役大声呼喝，不时还得用上家伙什，把街上的人分了两边站好。 说街两边才多大点的地方，站不下？站不下也得站！ “是哪两拨人打架？”二姐夫带着手下兄弟往街中段跑，一边大声喝问道。 “哟，二姐夫，”八姐夫在后头听见这声音就乐了，跟林得意说：“我就知道这事他逃不掉。” 逃不掉？ 林得意不明白，八姐夫为什么要用逃这个字眼，但这会儿他也没空问了，因为他们已经跟二姐夫面对面站着了。 八姐夫站在林得意的身旁，冲二姐夫挤了挤眼睛。 二姐夫！！！ 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啊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当街跟人打架？王兴霸这个没长脑子的莽夫也就算了，林四少爷你是为了什么啊？ 八姐夫这时在跟林得意商量：“是你说，还是我说？” 这时一帮子衙役把魏府的伤员抬了过来，这几位被揍得挺惨，其中最惨的是春花。她不敢真跟谢九欢动手，谢九欢却是真对她下死手啊，而且这位身具种族多样性，就不是正常人类，所以哪怕春花本领再高强，也被谢九欢打了个头破血流，嗯，两只手都骨折了…… 哦还有一点，春花善用毒，是个技术工种，所以遇上谢九欢，她是真的惨。 “这人死了？”二姐夫问，凭他老刑侦的眼力都看不出春花的死活来，这也可以再次印证，春花被打得有多惨了。 “还有口气，”抬春花的衙役说。 二姐夫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啊。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这时从后头过来，小声跟二姐夫说：“得赶紧派人回去禀告大人，这是林魏两家斗殴，我们管不了。” 二姐夫：“……” 林魏两家？那我们是管不了，可你觉得沈大人就能管得了了？ 这位叹道：“我们京师府这是造了什么孽？” 二姐夫抹了一把脸，说：“那我们这就回去？” “可这里不管也不行啊，”这位忙道：“先在街上待着，派人回去让大人拿主意吧。” 二姐夫倒是想放林得意和八姐夫走，魏家人打了就打了吧，可这会儿这么多同僚在，街上还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怎么徇私呢？万一因为这事，让魏首辅再抓着把柄，去冲林相公开刀，这事不是闹得更大了吗？ 二姐夫扭头就想派人回京师府。 师爷模样的这位忙又跟二姐夫说：“还是得问一个缘由，不然大人怎么判断是非曲直呢？” 二姐夫心说，断个屁的是非曲直，林魏两家的事，能黑是黑白是白？ “究竟是为着什么事？”二姐夫问八姐夫。 林得意给二姐夫的感觉是，不爱说话，而且也不太通人情世故，在颠倒黑白这事上，还得八姐夫来才行。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又看看川连，说了句：“当然是他们招惹了四少爷啊，一帮子魏府的下人，你们说这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在四少爷头上动土的？” “四少爷走得好好的路，这帮狗东西冲上来挑事，这不是没王法了吗？”八姐夫扯着自己的大嗓门道：“真是天杀的啊，四少爷要是出点什么事，谁担待？我就问问，谁担待！” “冤枉啊！”有魏府中人开始喊冤了，这个大个子纯粹胡说八道啊，他们什么时候跑林得意跟前去挑事了？ 八姐夫看一眼这位，冷笑道：“看来打你还是打轻了，瞧着你长得老实，四少爷命人对你手下留情了，你这会儿竟然满嘴喷粪了，果然啊，没一个好东西！真真没一个好东西！” 八姐夫的口水，差点没喷魏家这人的脸上去。 这位一个倒仰，恨不得上来，跟八姐夫再打上一架。 “瞧瞧，被我戳破真实，这狗东西就心虚了吧？”八姐夫大声道：“再有下回，直接打死！” 眼见着开口辩驳的这位不行，压根不是八姐夫的对手，还能动弹的几个魏府中人一起冲八姐夫发动了语言攻击。 林得意，他们是不敢骂的，但这个胡咧咧的大块头，他们有什么不敢骂的？林家的几个主子，就没有一个是大块头！ 八姐夫这时显出他除去挥刀砍人之外的风采来了，以一敌七，他都不带怕的。 “错？你们几个狗东西还好意思问，自己有什么错？”八姐夫义正词严的，“我们四少爷是什么人？你们碍着了四少爷的眼，你们就罪该万死了！” 川连：“……” 巧了，四少奶奶刚才也这么说的，你们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你胡说八道！”魏府中人眼睛都险些喷了火。 “是碍眼，”林得意这时突然就开口了。 “听见没有？”八姐夫马上就道：“要是识相，你们就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 “木冬留下，”林得意说。 木冬没反应过来，“啊？” 林得意又跟已经在他身后站好队的王瑛们说：“我们走。” 川连抹了一把脸，说：“四少爷，还是小的留下吧。” 木冬留下来能有什么用？一会儿魏家的哪个主子要是到了，木冬能顶得住？再想想王瑛，川连想，还是他留下来吧。 “林四少爷这是要走啊，”二姐夫这头，师爷模样的人小声跟二姐夫说：“不拦一拦？” 二姐夫说：“他是秦国公府的四少爷，我能拦得住？” 这位就看二姐夫一眼，说：“我方才想起来了，你跟这四少爷是连襟啊。” 二姐夫一脸的无辜，说：“就只见过两三回面，你怎么就觉得，我说话四少爷能听？” 这位：“……” 钱武这话听着也不是没道理。 第461章 飞奔在路上的胖橘 第461章 飞奔在路上的胖橘 林得意转了身，跟看着春花几个人的京师府衙役说：“有事让沈大人去秦国公府找我。” 京师府众人：“……” 这话真是有够嚣张，可这位有嚣张的资本，我们能怎么办呢？ 八姐夫是个讲义气的人，他看川连留下来，就犹豫着他是不是也留下来帮川连说说话？主要吧，这川连长得文气，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二姐夫冲八姐夫瞪眼，使眼色，让八姐夫赶紧滚蛋。魏首辅收拾不了林得意，还收拾不了你王兴霸？ 八姐夫讪讪地摸摸鼻子，跟着林得意走了。 林得意还记着八姐夫的娘亲呢，看八姐 夫跟上来了，便小声问：“伯母要怎么办？” 八姐夫不以为意，“我老娘不用人操心。” 这也就是双方打得见了血，有出人命的可能，他老娘这人惜命，才没从成衣铺里出来，要不然的话，搞不好打架的人里就有他老娘了。 林得意便不再说话了。 等他们这帮人走了，街上还有这么多人呢，大家伙儿一起大眼瞪小眼，走又走不了，只能一起干等着。至于到底在等什么，很多人也不清楚，反正京师府的人就是不让他们走。 “是不是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看？”师爷模样的人又跟二姐夫拿主意。 二姐夫这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了，严肃道：“等沈大人的示下吧。” 这位：“那可有得等了。” 这条街离京师府远啊， 二姐夫：“那也没办法，没有大人的示下，我们不好私作主张。我看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让他们等等吧。” 这位：“……” 你想魏家的这几个人死，你就明说啊，把这事栽到沈大人的头上去，钱武你的良心呢？ “魏家人跟踪四少爷干什么？”二姐夫这时问道。 师爷模样的人：“我不知道啊。” 二姐夫：“魏家的人全在这里了吧？” 师爷模样的人：“我不知道啊。” 二姐夫就不说了，问什么都是不知道，那还说个屁啊？ 魏家的人还真不全在这里，还是有两个人追着谢九欢跑了。谢九欢跑路快，这两个人轻功也了得，可是追着追着，他们亲眼看见谢九欢进了一条小巷，等他们追到小巷口，小巷里竟然空无一人。 小巷不长，是两个酒楼中间的夹巷，巷尾是死路，两旁是三层楼高的酒楼，谢九欢要想跑，那只有跳上三层楼。 可谢九欢要往酒楼楼顶上跳，魏家的这二位是能看见的，再看看巷尾的高墙，二位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一跃而上。 墙的对面竟是又一家酒楼的庭院，庭院里这会儿有好几桌客人在用饭呢，看见这两人，忙就有人喝问，干什么的？ 谢九欢要是跳墙走了，那也应该有人喝问才对。 两个人又跃下高墙，心里都道这是见鬼了？ “喵！”一只胖橘在墙角下，冲两个人叫唤。 “去，”一人抬脚就赶猫。 胖橘往巷口跑了。 “这不可能，”另外一人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 “上楼顶看看吧，”赶猫这位说：“高处望远，说不定我们还能找着这个谢氏。”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魏家的这二位跃上酒楼酒顶的时候，胖橘沿着道路往南飞奔。风将胖橘身上橘黄色的毛毛吹得往后倒仰，胖橘张了张嘴，吃到了一嘴，刚出锅的葱油饼的香味。 好香，想吃…… 游鱼巷里这会儿全是孩童嬉戏的声音，大人们都摆摊上工去了，留在家里的小孩们就只能结伴自己玩耍了。 孩子们都在巷前段的宅院里玩闹，位于最未端的三进大杂院就显得太过安静了，连看门的大黄狗，这会儿都趴在一进院的地上睡觉，连尾巴都不带摇一下的。 胖橘窜上墙头，一个飞跃落在院子里。 “嗷？”大黄狗听见动静，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猫狗自古就是冤家，大黄狗冲着胖橘龇了牙，身上的毛毛也全部炸起，摆出了要全力攻击的姿式。 胖橘懒洋洋地往地上一蹲，冲着大黄狗：“喵！” 一股威压到了大黄狗的头顶，一下子就将大黄狗压得扑伏在了地上。 “汪呜~”原本看家护院的好手大黄，竟然呜咽了，刚才的凶相一点不见，如果能起身，它甚至能冲面前的胖橘，吐吐舌头摇摇尾巴。 胖橘：“喵！” 大黄趴着不动弹，也不敢呜咽出声了。 三进的大杂院，大屋子隔成一间一间的小屋子，有的屋小的只够摆上一张床，连再摆张凳子的地方都没有。 林得意说了是最后一间宅子，可他没说是哪间屋，现在面前的屋子有这么多，胖橘在心里骂娘，但还是得找起啊。 一进院的所有屋里没有小婴儿，二进院的所有屋，嗯，有两个小婴儿，但都是漂亮的小丫头。 于是胖橘跑进三进院。 三进院最左边的屋，娇娘抱着刚满月的儿子，坐在床沿上发着呆。收拾好的包裹就放在她的身边，但娇娘拿不定主意。江家出事了，她该不该一走了之？她能不能走得掉？ 屋外这时有人敲门，娇娘受惊，全身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九欢：“屋里有人吗？” 听见是女子的声音，娇娘的紧张才好了一点，正想着自己该不该应声，怀里的儿子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哇——” “开开门，”谢九欢又敲门，孩子都哭这么大声了，你不能再装不在家了啊。 “谁？”娇娘颤声问。 谢九欢小声说：“你那个姓江的儿子，屁股蛋上有个枫叶形状的胎记，是青色的。” 儿子是娇娘自己拼了命生下的，没有稳婆接生，也没有丫鬟伺候，所以知道儿子胎记的事的，只有江三公子和娇娘自己。 这是三公子派人来了？ 娇娘慌忙起身开门。 谢九欢站在屋外冲娇娘笑了笑。 “你，”娇娘打量着谢九欢。 谢九欢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江三公子这个孩子他爹都要死了，她当着孩子他娘笑得开心，这样不好。 “我来接你们娘俩儿走，”谢九欢往屋里走，一边说：“你这里有外人来过吗？” 娇娘小声说：“没有，啊，你，你算是个外人。” 谢九欢从善如流，“啊，对对对，是我问的不严谨，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来找过你吗？” 娇娘摇头，随即她就流了泪，“三公子如今怎样了？”她问谢九欢。 第462章 谢九欢，我轻功天下第一 第462章 谢九欢，我轻功天下第一 谢九欢看看娇娘母子俩住的这间屋，虽然 没分里外间，站外头看也是灰扑扑的一点不起眼，但屋里的布置还是很好的。桌椅，博古架，花瓶，屏风，拔步床什么的，该有的都有，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是个很温馨的小家。 “三公子怎么样了，”娇娘又问。 谢九欢冲娇娘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娇娘哭得更厉害了，但又怕自己的哭声把邻居招来，娇娘还只能不出声地哭。 谢九欢干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劝，人家这是死老公啊，她总不能现在劝面前这美人重找一个老公吧？ “您贵姓？”实在想不出话来，谢九欢就问了这么一句。 娇娘抹着眼泪说：“奴家姓林，名娇娘，这边的人都叫奴家林娘子。” 啊，林娇娘，谢九欢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再看看面前小巧玲珑，但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大美人，这还真是人如其名。 “我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那我们这就走吧，”等娇娘哭了一会儿后，谢九欢提议道：“还是得往前看。” 这是谢九欢唯一能想出来的安慰话了，而且现在她也想到了一个问题，之前信了江无过的话，以为当娘的已经跑路了，他们只救孩子就好，现在当娘的也在，这要怎么安排？ 要是安排住处的话，谢九欢觉得游鱼巷的这个屋子就不错啊，安静、偏僻、不引人注意。江三少跟林娇娘在这里过小日子，连儿子都生了，宁远侯府竟然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这地方是个多好的藏身之所。 娇娘哪知道，谢九欢一句话的工夫就想了这么多，她忙回身拿了行李背上，一边用小被褥将儿子裹好抱在怀里，就准备跟谢九欢走了。 “三公子要安排我们娘俩儿去哪里？”娇娘问伸手接过行李的谢九欢。 谢九欢：“三公子这时哪能想这么多哦，林娘子啊，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没人知道 你们娘俩儿的真实身份，咱们先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你们娘俩儿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吧。” 只要小孩儿不暴露身份，你们娘俩儿就是安全的啊。 “这里除了江三公子，没别人知道了吧？”谢九欢又问了一句。 娇娘说：“他身边的几个小厮知道。” 这是避免不了的，宁远侯府的少爷没人伺候，他没法儿过日子啊。而且采卖什么的，你也不能指望江无过自己来啊。 “以前我自己可以做，”娇娘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就跟害怕谢九欢生气似的，还跟谢九欢解释：“可我生了孩子，月子里没法儿出门，只能让三公子的小厮们过来帮忙。” 谢九欢“啊”了一声。 娇娘垂泪说：“原本我们商量，等小福再长大些，他就领我们娘俩儿进侯府的。就算侯府嫌弃我的出身，至少小福可以进侯府。” 谢九欢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儿，你们是真不把三少夫人的命当命啊，她的儿子跟你儿子同岁，可能生日都差不了几天，你俩有为三少夫人考虑过吗？ “等等，”转身要出门了，谢九欢突然又觉出不对来了，说：“小厮会伺候月子吗？” 娇娘忙道：“三公子请了一个婆子来帮忙，不是他们宁远侯府的。” 谢九欢点点头，这就是对了，她伸手要推门，可手碰到房门了，谢九欢听见了跑动中的脚步声。 谢九欢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些脚步声听着，好像是往她们这里来的啊。 “怎么了？”娇娘却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谢九欢伸手拽住了娇娘的胳膊，说：“快跟我走。” 祈祷有后墙可以翻吧！ 娇娘被谢九欢拽着出了屋，再拽着往后跑，跑动中，娇娘左脚的鞋都跑掉了一只。 “就是这家，”一个婆子的声音这时传到了娇娘的耳中。 娇娘浑身一颤。 谢九欢站在了后墙下，这墙足有两米，她自己是能跳过去，现在的问题是，娇娘母子要怎么过去。 “我抱着孩子，”谢九欢把行李背在了身后，伸手要抱孩子，一边跟娇娘说：“我先送你上墙头。” “是方婆，”娇娘却全身颤抖着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谁？” “就是这屋，”婆子的声音又传了来。 “就是伺候我月子的婆子，”娇娘又在哭了。 “林娘子在屋里呢，好几天没见她出门了，”另一个婆子的声音这时传了来。 不用问了，这应该是邻居了。 “屋里没人，搜！”有男人大声下令道。 “是！” 异口同声应出来的是，谢九欢也分辨不出，这是来了多少人。 “走，”谢九欢也不抱孩子了，一把，她就举起了娇娘，将娇娘往墙头送。 墙高两米，谢九欢最后伸直了胳膊，又让娇娘踩着她的脑袋，她自己再踮了脚，娇娘在她的脑瓜顶上踮脚，这才一只手摸着了墙头。 “上！”谢九欢小声催。 “这有只女人的鞋，”有男人喊。 娇娘爬上了墙头，谢九欢后退一步，飞身上了墙，也不等娇娘反应 ，她抓紧了娇娘的胳膊，直接就往墙外一跳。 娇娘险些没失声惊叫。可她将舌头咬出 了血，硬生生把这声尖叫给憋回去了。 “跳墙跑了，”墙里传来男人的大喊声。 “快跑，”谢九欢拽着娇娘跑，跑了几步觉得不行，她将抱着孩子的娇娘打横抱起，玩命往前飞奔。 “看好孩子啊，这个时候他可不能哭，”谢九欢不放心，还叮嘱娇娘了一声。 要怎么控制婴儿的哭闹？ 娇娘惊慌失措，抬手就捂住了儿子的口鼻。 “露点缝，”谢九欢忙说：“你别把他捂死了啊。” 娇娘慌忙又拿开手。 “别怕啊，”谢九欢边跑边安慰，身体一直在颤抖着的女人，说：“不是我吹，我跑起来，一般人根本追不上我。” “我轻功天下第一……” 吹完了这句牛后，谢九欢站下来不跑了，巷口那里也传来了奔跑中的脚步声，还有兵器摩擦衣服的粗粝声。 竟然还有追兵！ 谢九欢扭头就往回跑。 娇娘吓坏了，说：“怎么了？后头有抓我们的人啊！” 谢九欢看着身旁的院墙，她的运气不错，跑了五米左右，就让她看见一堵一人多高的院墙，这墙不算高。 “上去，”谢九欢送娇娘上这处墙头。 甭管墙里是谁家了，她们得躲开追兵，然后去对面的金鱼巷。 第463章 活人躺棺材 第463章 活人躺棺材 谢九欢很快就发现，来抓娇娘的人很多，怎么着也有四十几个。她估摸着进宅院抓人的，有五六个，其他的分了几路围追堵截。老天都不绝人路呢，这帮人却是要把林娇娘往死里逼。 “你走吧，”再次被堵在了一个大杂院里后，娇娘突然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啊？” 娇娘：“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方婆认得我，不认得你。” 谢九欢：“我抱着小福走，你留下来等死啊？” 娇娘边哭边点头。 谢九欢着急道：“你这就不是死的事儿，那帮人知道你，就一定知道小福，抓着了你没抓着小福，你再不肯说小福在哪儿，你觉得那帮人打不打你？” 就问你能熬刑熬到什么程度吧。 娇娘哆嗦得更厉害了。 谢九欢这时四下里踅摸，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难不成这次得靠拳头开路了？谢九欢又对自己武力值没了自信，追兵那么多呢，她一个人还带个弱女子和小婴儿，她能不能行啊？ 很快的，连娇娘都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了。要是被堵在了这个院子里的话，娇娘不敢往下想了…… 谢九欢拉着娇娘要走，娇娘却是再也走不动了，她的双腿软得像面条，要不是被谢九欢拽着，娇娘这会儿已经瘫倒在地了。 谢九欢出了一脑门的汗，明明是她抱着娇娘母子俩跑路翻墙的，出力的是她，怎么累倒的会是娇娘呢？ 你要说是因为太过害怕，消耗了体力，但说好的人在害怕的时候，肾上腺素会激增，激发人的潜能的呢？ “你再坚持坚持，”谢九欢试图鼓励娇娘，“为自己，也为你儿子，你俩以后都还有很长的人生呢。” 这还真不是心灵鸡汤，谢九欢说的是实话，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劫，那就是海阔天空啊，你林娇娘还这么年轻，小福刚来人间一个月，你俩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可娇娘这会儿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她本是欢场女子，擅长看人脸色，讨男人的欢心，她甚至还擅长琴棋书画，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不是娇娘能扛的事，她承受不了。 “小福拜托你了，”娇娘把小福硬塞到了谢九欢的怀里。 谢九欢慌忙问：“那你呢？” 娇娘还流着眼泪呢，冲谢九欢笑了一下，小声说：“我与三公子发过誓。” 谢九欢：“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个干嘛？” 你想说你和江无过的爱情故事，等咱们安全后，你再说不行吗？ 娇娘：“我们约好要同生共死的。” 谢九欢一愣。 娇娘抬手拔下自己挽头发的发簪，半点犹豫地都没有，就往自己的喉咙扎去。 哎呦我去。 非正常人类的谢九欢反应极快，一巴掌呼过去，将娇娘手里的发簪打落到地上。 娇娘瘫软在地上。 “走，”谢九欢现在没有怜香惜玉的工夫，她也不扶娇娘起来了，捡了发簪，她就拖着娇娘往后院跑。 “我们去哪儿？”娇娘哭着问。 这个大杂院也是小屋子一间挨着一间，但好在没人。刚才打后进院翻墙进来的时候，谢九欢就发现那边有一间小屋，有门无窗，紧闭的门前落了厚厚的灰尘，很久没有人住过。 谢九欢离着屋门还有一段距离，跳起来抬腿踢开了屋门，然后抱着娇娘母子蹦进了屋。 屋里并排放着两口棺材，棺材用油布盖着，油布上也落着很厚的灰尘。还有房梁，房梁上结着的蛛网，甚至都拖到了地上。 娇娘挨着谢九欢站，她又被棺材吓得不轻，完全说不出话来。 谢九欢开了棺材看，两口棺材都是空棺材。 “应该是给家里老人备的棺材，”谢九欢看着很老练地抬手敲一敲面前的这口棺材，跟娇娘说：“柏木的。” 娇娘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谢九欢：“你抱着小福先躲棺材里吧，我想办法把追兵解决。” 要她抱着儿子躺棺材里？！ 娇娘下意识地就要摇头，活人躺棺材，这多晦气啊。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娇娘又没法儿摇头，她自己又没个办法，不听谢九欢的，她还能怎么办？ “能，能行吗？”娇娘问。 “赌一把吧，”谢九欢说：“那帮人就算要挨家挨户地搜查，这间屋子也应该是他们最后查的。我觉着这帮人不像官府的人，所以他们不会长时间待在这里。” 娇娘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你都打算死了，那不如死之前最后赌一把好了。” 谢九欢这话就说得很无情了，但娇娘觉得谢九欢说的对。 “方婆也认得小福，”谢九欢又跟娇娘说了一句。 娇娘抱着小福躺进了棺材里。 替娇娘盖棺材盖的时候，谢九欢跟娇娘说：“不能让小福哭，你一定要哄好他。安全之后，我就来带你们走，明天之前我一定会来。” “好，好啊，”娇娘颤声应道。 棺材被谢九欢留了缝隙，空气可以流通，但光线却是进不来。躺在一片黑暗里，娇娘听着谢九欢关门的声音，她试着伸手推一下棺材盖，结果没推动。 娇娘将自己和儿子的命，都交到了谢九欢的手上，却又在这时突然想起来，她还不知道谢九欢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 但这会儿，娇娘只能相信谢九欢，不然的话，她只有抱着小福现在就死了。娇娘有杀死自己的勇气，却没有亲手杀死儿子的勇气。 胖橘趴在墙头，看着抓娇娘母子的人，将游鱼巷前前后后跑了一遍，在没有找着人后，这帮人真的开始挨家挨户地搜了。 也不说自己是什么人，这帮人踹门就进家，柜子、床底、阁楼、水缸等等等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这帮人都要仔细看过才行。 专业人士啊，谢九欢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所幸的是，这个时候没人会关心，一只趴在墙头的橘猫。 留在家里的老人，孩子，包括生病在家的人，都被这帮人赶到了巷前的空地上站着。 方婆在认人，明明娇娘是年轻的女子，小福是个刚满月的婴儿，但方婆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游鱼巷的人，每一个人她得认一下。 这是得了多少好处，这么卖力？趴墙头远远望着空地的胖橘，抖了抖毛，打了一个呵欠。 第464章 私生子，八姐夫的猜想 第464章 私生子，八姐夫的猜想 谢九欢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游鱼巷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林得意肯定会知道的，并且一定会想办法的。要是林得意想不出办法，那凭谢九欢对林得意的了解，林得意会去找林爹，找大公子。 打不过就摇人，不用怀疑，林得意就是这么一个想得开，并且承认自己能力不足的人。 林得意这边已经到渊声巷，他老丈人家了。谢老爹不出人所料的没去翰林院，林得意到的时候，这位坐在堂屋的檐廊里喝茶呢。 看见林得意和八姐夫进门，谢老爹还挺 意外，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这俩姑爷现在已经来往这么热络了吗？ 为两姑爷开门的苗氏这时说：“小九儿没来啊？” 谢八姐怀着孩子，不过来正常，谢九欢怎么也没有过来呢？苗氏夫人怎么想，林得意都不像是会自己，到老丈人家窜门的人啊。 木冬和一个护卫，一人扛一个竹筐进门，王瑛带着其他的护卫们守在大门外头。 看看被木冬和护卫放到了院中地上的竹筐，苗氏说：“送这么多鱼虾呢？” 木冬这会儿也笑不出来，想装笑跟苗氏夫人说话的，结果嘴一咧，把苗氏夫人吓了一跳，这孩儿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苗氏夫人狐疑地看看木冬，再看看林得意和八姐夫，她这两个姑爷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你这是怎么了？”苗氏夫人问木冬：“受欺负了？” 木冬忙摇头，说：“没，没。” 谢老爹问：“出事了？” 苗氏夫人对这三个字都形成应激反应了，夫人站在太阳地里打了一个哆嗦，脑子霎时间就炸了，又事了，又事了？！ 谢九欢没来，是这祸头子出事了？ 可脑子里有了这个猜想后，苗氏夫人又马上安慰自己，谢九欢要是出事了，林得意哪能还有心思往家里送鱼送虾呢？一定不可能是谢九欢出事了。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又看看明显受到惊吓的丈母娘，八姐夫是重重地叹一口气，说：“小九儿一会儿就过来，他们两口子孝顺，特意送海鱼和虾回来让二老尝尝的。 八姐夫这话说的漂亮，但谢老爹没信，有吃的，谢九欢还能一会儿再过来？这位明明应该最先到才对。 “我们去书房，”谢老爹起身道。 八姐夫拉了站着不动的林得意一把，跟在谢老爹身后往后院走，八姐夫还不忘问苗氏一句：“十全呢？” 苗氏夫人：“他和大文带着几个小的，在外头野呢。” 小孩子都爱玩，在家待不住，文啸倒是想在家里帮帮苗氏夫人的忙，可他又不是干家务活的人，所以苗氏夫人早几天，就“赶”文啸跟着谢十全出去“疯”去了。 “不用喊他们回来，就让他们玩吧，”八姐夫说。 苗氏夫人应了一声，又问说：“那我做饭了啊？” 谢老爹说：“做吧。” 翁婿三人到后院去了后，木冬则帮苗氏夫人的忙。 苗氏夫人在灶上烧了水，得给两个姑爷泡茶啊，正想着要收拾鱼虾呢，她却还是越想这事，越觉着不对劲。 “真没出事？”苗氏夫人问木冬。 林得意没发话，木冬什么也不敢说啊。 “要死，”苗氏夫人嘀咕了一句，海鱼和虾先放着吧，她得去后院看看。 木冬老老实实地待在厨房看火，没能跟上四少奶奶的脚步，木冬心里懊恼着呢。 谢老爹的书房里，八姐夫正说着呢，“我正想着这孩子是谁呢，小九儿接这孩子去了，我就松了一口气。”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你为的什么松这一口气？ 八姐夫：“这至少证明，这孩子不是四少爷跟外头的女人生的啊。” 他九姨子哪有那么大度，那么好的脾气哦。 林得意脸都扭曲了一下，这姐夫把他当什么人了？！ “别生气别生气，”八姐夫看出来林得意要生气，他就又哄林得意说：“为个没发生的事，生气不值当。” 林得意不善言辞，他没有回怼八姐夫的本事。而且八姐夫咋咋呼呼的，说话的语速又快，林得意都找不着说话的机会。 “你成天都在想什么呢？”谢老爹问了他八姑爷一句。 林得意未婚妻都死了八个，哪个女人这么有本事，能当他的外室不死，还给他生孩子？ 八姐夫：“要小九儿和四少爷一起去接的孩子，总归身份上有说头吧？” “会是你哪个哥哥的？”八姐夫又猜。 “不是，”林得意忙就否认。 他们林家有祖训，男丁不得在外头花天酒 地，养外室生外室子的。 “那这孩子是？”八姐夫更好奇了，说：“怎么你们去接个孩子，还要被魏家人跟踪呢？” “还有此事？”谢老爹一惊。 “有啊，他们刚跟魏家的人动过手，打得一条街都乱了套，”八姐夫说：“京师府的人都出动了，二姐夫也在。” “这孩子是什么人？”谢老爹看着林得意问道。 苗氏夫人站在书房门口有一会儿了，这会儿夫人手按在心口上，她心慌。 “夫人你进来坐吧，”谢老爹让苗氏进书房来。 苗氏夫人快步走进书房，开口就是：“你们说话小点声，我站在门外都听见了。” 八姐夫：“……” 这是我们说话声音大吗？这明明是我岳父大人的书房太小嘛！ “你说，”谢老爹催林得意。 “少爷！”木冬着急忙慌的喊声，这时由远及近地传了来，“不好了，少爷，少爷不好了！” 八姐夫被木冬喊得头疼，就没人教过木冬，这么喊不吉利吗？ “怎么了？”林得意冲门外问。 木冬：“细辛来了！” 八姐夫：“这又是谁？” 林得意：“我大哥身边的长随。” 细辛这时跟木冬一起站在了谢老爹的书房门口。 “快进来，”谢老爹让两个人屋。 细辛先给谢老爹行礼，然后就跟林得意说：“四少爷，游鱼巷那边出事了。” 林得意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谢九欢出事了？！ 细辛：“魏家的人围了游鱼巷，我们的人没有看见四少奶奶进去，但……” “但她要是没进去，这会儿她应该就回来了，”同样变了脸色的八姐夫插话道。 细辛冲八姐夫躬一下身，又跟林得意说：“大公子已经过去了，他让小的来问您，游鱼巷里的人，跟宁远侯府是什么关系？” 宁远侯府？刚被抄家，说要被诛九族的宁远侯府？谢九欢掺和到宁远侯府的事里去了？苗氏夫人脑子“轰”的一声，又一次炸了。 第465章 谢老爹，君子不立危墙 第465章 谢老爹，君子不立危墙 “游鱼巷，”谢老爹说：“你们确定小九儿去了游鱼巷？” 八姐夫点点头。 苗氏夫人看着要晕过去的样子，“这，这魏家去了多少人？得快点把小九儿弄出来啊，小九儿一个人在那里呢？这不成啊，小九儿，小九儿会害怕吧？啊？” 夫人最后的这声啊，已经是哭音了，先不说谢九欢害不害怕了，苗氏夫人已经把自己吓哭了。 “二娘您别哭啊，”八姐夫扎着手，感觉 自己没办法了。 林得意就准备去游鱼巷，看见这姑爷这就要走，谢老爹忙说：“现在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你先把事情说清楚。” 你大哥的人还等在这里呢，你跑什么呢？ 林得意这才把事情说了，这下子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养外室的是江家的老三啊，”八姐夫嘀咕了一声，他就说嘛，哪个好人家的孩子会流落在外呢？ 谢老爹看了八姐夫一眼，他这八姑爷的脑子，反正跟正常人也有些差别。这个时候，火烧屁股了，你还想着外室、外室子这挡子事？ “快回去禀告你家公子吧，”谢老爹催还没想起来要走的细辛。 细辛这才又急匆匆地去寻他家大公子。 细辛走了后，谢老爹问：“今天怎么换了人过来，川连呢？” “哎呀！”苗氏夫人急道：“这个时候了，老爷你还操心这个干什么？” 你操心你小闺女啊！ 林得意说：“岳父，二娘，我去游鱼巷了。” 苗氏夫人说：“你去……，你去的话安全吗？” 是人都有私心，苗氏也不例外，她这会儿心里甚至有点埋怨林得意。你跟江家的三少爷是朋友，他那个按理不是死，就得终身为奴的私生儿子，你不去救，你让谢九欢去救？我家小九儿才认识，这江家三少爷几天啊？ 可埋怨归埋怨，苗氏夫人也担心林得意出事啊，这姑爷命格特殊，别人出事叫意外，他出事叫日常啊。 苗氏夫人：“方才那个叫细，细……” 谢老爹：“细辛，跟川连一样，都是拿药取名。” “老爷！”苗氏夫人叫了起来，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谢老爹闭嘴不言了。 苗氏夫人把自家老爷吼不吱声后，才又跟林得意说：“我听细辛的话，大公子可没叫你过去啊。” 林大公子要是想林得意过去游鱼巷，那他让细辛来叫人就是，用不着让细辛问话啊。 林得意不知道他大哥是不是这个意思，但要他等在这里，林得意做不到，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你坐下吧，”谢老爹叫林得意坐下。 林得意：“您也让我在家里等着？” 八姐夫这时自告奋勇：“那我去游鱼巷看看。” 苗氏夫人说：“你去有什么用？你要跟魏家人打啊？那可是魏家人！” 四少爷有家势护体，八姑爷你有什么护体？魏首辅想收拾你，还不就是顺手的事吗？ “你也坐下，”谢老爹让八姐夫也坐下，说：“要是有事，大公子那头儿会让人来报信的。”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理倒是这么一个理，可他们就等着啊？ 谢老爹跟林得意说：“我想了一下，这事不对。” 苗氏夫人也好，八姐夫也好，都觉得谢老爹这话他们好像听过很多回了，谢九欢嫁给林得意后，事情是不是就没对劲儿过？ 谢老爹怕林得意跑，起身走到书房门前关上门，他就堵在门前，小声道：“宁远侯是魏党，那魏家的人应该是去救人才对，为何他们现在搞得是要斩草除根一般？” 谢老爹这一说，八姐夫“啊”的一声，他反应过来了，对啊，这事情弄反了啊。宁远侯明明是魏党，魏首辅这棵参天大树理应护佑他才对啊。 “你们去游鱼巷的事，魏家人应该不知情，”谢老爹说：“毕竟你们不是在游鱼巷前打得架，小九儿趁乱一个人跑去的，而且现在大公子那边，也没有小九儿被发现的消息。” 林得意说：“岳父您想说什么？” 就林得意现在的心理状态，像谢老爹这样层层递进地分析问题，林得意没心思听，不如直接告诉他结果。 谢老爹：“魏家那边知道了这对母子，但不知道你和小九儿要去接孩子。” 八姐夫：“那这事情是不对了，魏家人要是去救人，他们把动静闹这么大干什么？宁远侯可是为着魏大相公死的，大相公要把宁远侯这一脉给斩尽杀绝了，他就不怕寒了同觉的心？” 八姐夫自认是个粗人，连他这粗人都能明白有事理，魏首辅没理由不明白啊。 谢老爹摇一摇头，说：“这说明还有一样，或者几样东西，比那对母子的命重要，对魏党来说，他们宁愿宁远侯绝户，也得保证这些东西的安全。” 八姐夫忙问：“会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谢老爹：“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公子应该也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林家这边也不会是林得意和谢九欢先动手。 八姐夫：“有什么东西比那对母子的命更重要？这世上有这种东西？” 谢老爹跟林得意说：“不知道是什么，就不要轻举妄动，你就在家里等着，先看看你大哥的处置。” 你大哥要处理不了，还有你爹呢，你们家反正拎出谁来，都比你有用啊，九姑爷！ 林得意却着急道：“可九欢在游鱼巷。” 谢老爹噎了一下，说：“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一句没听进去？” 八姐夫说：“我的岳父大人哦，四少爷这会儿满脑子都想着小九儿呢，他哪还有心思听您说这些？” 刚才他这岳父大人很像一个，搞阴谋诡计的人，整个人都挺阴险的，但这个感觉吧，八姐夫再神经大条，他也没敢往外说。 “等着，你听话，”谢老爹走到林得意跟前，几乎是用摁的，把林得意摁坐了下来。 “一会儿等天黑了，让你姐夫去打探消息，”谢老爹又给林得意倒了一杯水，说：“魏首辅再权势滔天，他也不能无故封锁街巷，派自己手下搜查民宅的，现在理亏的是他，给你大哥一些时间。” 林得意还是问：“那九欢呢？” 谢老爹这一回冷笑了，说：“等她回来我会教训她的，君子不立危墙，我平日里的教导，她是一点没记住！” 这跟君子不立危墙有什么关系？谢九欢一个女子，她是怎么跟君子扯到一起的？八姐夫满腹的牢骚，又不能往外说，憋闷得他想死。 第466章 心好，但鲁莽 第466章 心好，但鲁莽 “这事情吧，你现在不能出面，”谢老爹用拍板定案的语气，跟林得意说：“你要非去不可的话……” 谢老爹看看八姐夫，八姐夫正认真听他说话呢，看在谢老爹的眼里，他这姑爷一脸的蠢样，一点指望不上。谢老爹只得又看他夫人，威胁的话，他对着新姑爷有些说不出口。 苗氏夫人原本正抹着眼泪呢，被谢老爹这一看，苗氏夫人心里突然就有了火气，要这些男人到底有什么用！ 林得意这会儿张嘴要说话，他还是想去游鱼巷，并且是万分焦急地想去游鱼巷。在说话之前，林得意先就站起来了，这个时候，谢老爹的手还按在他的肩头上。 看见林得意这样，苗氏夫人就又慌了一下，这是拦不住啊，于是情急之下，苗氏夫人撤了泼，跟林得意说：“你要走，我就死给你看！” 林得意？？？ 谢老爹&八姐夫：“……” 林四少爷的第一反应都不是震惊，而是不理解，他只是去想游鱼巷，去了要怎么做，他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就这，值当二娘豁出命来？ 谢老爹和八姐夫就觉着，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就用这一招了？等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谢九欢没回来，四少爷闹着要走，你再用这一招啊。 苗氏夫人话说出口，话音没落呢，她就后悔了，这下子这九姑爷得怎么想她啊？ “坐下吧，”八姐夫也过来，帮着谢老爹把林得意往坐椅上按，说：“咱们再等等，你大哥这么能干的人，哪有他做不成的事呢？” 林得意望着苗氏夫人。 苗氏这会儿工夫已经站门口，堵门去了，就是一副你要走，打老娘尸体上迈过去的架式。 “我不该让九欢一个人过去的，”林得意又被按坐了下来，坐得极其不安心，焦急又懊恼地道。 八姐夫问：“小九儿领头打架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八姐夫在来渊声巷的路上就想问，但没找机会。 林得意：“我在零食铺买吃的。” 八姐夫：“什么？” 你媳妇在外头跟魏府的人干起来了，你在零食铺买小零嘴？光天化日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我先进的零食铺，九欢后打的架，”林得意急道：“我听见动静就出来了，我，我没想到，他，他们……” “行了行了，”八姐夫让林得意别说了，这都急得语无伦次了，不能再让他这妹夫说下去了，万一急出个好歹来就更完蛋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时间突然之间就变得漫长，没一会儿的工夫，苗氏就先受不了了，问谢老爹说：“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谢老爹说：“夫人你坐下来等吧。” 苗氏夫人摇头，她这会儿哪坐得下来？她恨不得长翅膀，飞到游鱼巷去才好。 谢老爹：“那你去做饭？小九儿回来要吃饭的啊。” “她还吃饭？！”苗氏夫人大叫了起来。 “好好好，”谢老爹忙说：“今天不让她吃饭，饿她。” 苗氏夫人抹一把眼睛，对，没错，今天横竖得饿谢九欢一顿！可问题是，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夫人都快精神分裂了。 八姐夫会来事，搬了把椅子到门前，跟苗氏说：“二娘您坐，小九儿也许一坐儿就回来了，您要捶她，也得先留好力气才行。” 谢老爹这时问林得意：“那你买的零嘴呢？” 林得意过了半晌才郁闷道：“忘店里了。” 八姐夫就不知道说林得意什么好了，媳妇媳妇你没看住，零嘴零嘴你也一点没到手里，你到底忙活了个啥呢？ 林得意说：“我一会儿去拿，掌柜的得认我的吧？” “认，肯定得认，”谢老爹说：“掌柜的要不认，你就找你二姐夫，他管这事儿。” 八姐夫：“二姐夫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老爹说：“先不说他。” 八姐夫马上：“哎，好。” 谢老爹问林得意：“那个孩子刚满月是吧？” 林得意说：“是，可您不是说，魏盛文要找的兴许不是这个孩子吗？” 谢老爹：“这事由你大哥去操心，你不是要救这个孩子吗？” 林得意说：“是啊。” 不为救江无过的这个儿子，他们就不会遇上现在这一出啊。 谢老爹：“想让这个孩子平安长大，不受制于长辈的恩怨，就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八姐夫说：“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了吧？” 谢老爹：“所以得想个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 八姐夫惊道：“这事也能糊弄？” 谢老爹说：“你去找南头的老胡，看看他今天有没有收到死孩子，刚满月的婴儿，找个差不多大的。” 八姐夫说：“要是没有呢？” 谢老爹叹气道：“那就只能再想办法了，可能这就是江家这个孩子的命吧。” 拿个死孩子的尸体，代替还活着的小福，从此以后宁远侯府江家就算绝后了。谢老爹的这个主意，跟谢九欢的一样，要不怎么说，这二位是父女俩呢。 八姐夫摸摸脑袋，说：“成，我去看看。” 八姐夫找胡大爷要死孩子尸体去了，谢老爹还得安抚书房里的夫人和九姑爷。天知道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他之前明明坐躺椅上，吹着风喝茶来着的。 “你要沉得住气，”谢老爹跟林得意说：“去了江南，遇事更要如此，不然的话，你如何与熊世照这个地头蛇斗？” 苗氏夫人听不下了，眼前的事还没解决呢，这老头子又扯江南的事干什么？ “说点有用的吧，”苗氏夫人跟谢老爹说，现在是你闺女惹事，你教你姑爷做人有什么用？ 谢老爹把手一摊，说：“小九儿心是好的，但行事鲁莽。” 苗氏夫人：“……” 你就不能等你九闺女回来了，你当着她的面说这屁话吗？ 林得意则是在煎熬，他走不了，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外头就是一点动静没有啊！ 趴墙头的胖橘在这时打了一个喷嚏，她已经打了好几个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谁在不停念叨她。 林大公子这时还没赶到游鱼巷，但谢九欢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伙人不像是来找人的，毕竟找人不用拆房子，这伙人把实心的地砖都撬了，哪个大活人能躺实心的地砖底下啊？ 第467章 要勇敢，我们都是 第467章 要勇敢，我们都是 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吧？谢九欢趴在正对着屋子的墙头上，眯着猫眼看屋里的人掘地三尺。 这帮人把房子拆完了，家具也都劈了，边边角角全都摸遍了，连被褥都拆开看过了。看这帮人还不停手的架式，谢九欢想，这东西怕不是魏首辅的命根子吧？ 再看到这帮人开始拆邻居家的屋子后，谢九欢确定了，这帮家伙一定是在找魏首辅的命根子，不然的话，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力。 可谢九欢又认为，娇娘不会把东西藏邻居家，这位就不像跟邻居很熟的人。谢九欢自己倒是会把东西埋花台里藏起来，不过她看这帮人都不太聪明的样子，这帮人应该想不…… “把院子里的花台都扒了，”有个领头模样的大汉，大声下令。 谢九欢：“啊呸！” 这汉子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感应，抬头往墙头这边看，一眼他就瞧见胖乎乎的猫了。 谢九欢也望着这个领头的，嗯，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领头的也觉得这只猫看着不善，这小畜生眯着眼，还能让他感觉眼神凶狠，小破猫还敢看不起人？ “去！”领头的赶猫。 谢九欢在墙头上抻了抻腰，骂了这领头的一句大傻叉。 领头的直觉自己被一只猫给鄙视了，但他这会儿没工夫宰猫，所以领头的暂时放过了墙头的猫，专心看起了被挖开的院中地面。 院子里被挖了一些财物，主人肯定是住这个大杂院的人，但这些显然不是这帮人想要找的。 领头的心下焦急，抬手抹一把脸上热出的汗，再一抬头，发现墙头上的那只胖猫已经跑走了。 大黄的狗窝也被拆了，这会儿正趴地上呜咽中。 “怂狗，”胖橘从大黄身边跑过去的时候，喵嗷地骂了大黄一声。 都拆你家了，你还不咬他们？你哪怕骂上几声呢？ 大黄头都没敢抬，它叫了，然后挨了一记脚踹，差点没死了，那帮人它根本惹不起好吗？狗命也是命！ 这会儿游鱼巷的人，都被集中到巷前头的空地上去了。谢九欢蹲在一户人家，兼职杂物间和柴房的小屋里。娇娘的行李一直由她背着呢，那帮人要找的东西，如果没被娇娘随身带着，那就一定在行李里放着。 打开包裹，出现在谢九欢眼前的，就是娇娘全部的家当了，银票，珠宝首饰这些细软，应该不是重点，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嗯，这些也不是重点，但包裹里就这些了…… “随身带着了吧？”谢九欢自言自语着，又开始把包裹重新打包。 要说娇娘这个外室当得，除去感情因素不谈，在经济方面她不亏。谢九欢估算不了珠宝首饰的价值，但两千两银票这是货真价实的啊。 “还是兴隆钱庄的，”谢九欢小声念叨，“大姐还欠着这家钱庄钱呢。” “可爱的小衣服，”谢九欢又将小福的衣服放放好，娇娘自己的衣服都没拿上一件，可见她是个好母亲，江无过说娇娘不安于室，搞不好已经跑路，这都他娘的是屁话。 等摸到一件灰色棉麻小外套的时候，谢九欢愣了一下，重量不对，棉麻的料子不可能有这种份量。 “回头姨姨陪你一件新的，不，是两件，”嘴里念叨着许诺的话，谢九欢拆开了这件小外套左右两边的衣角。 四分之一手掌大的小本本，两本，被谢九欢从小外套里找了出来。两个小本也不厚，一本五页，一本六页，用蝇头小字写着一些地名，还有数字。写这两本本子的人，铁定有考试作弊的功底。 谢九欢简单研究了一下，地名有些是京城的，有些不是，数字她就更不明白是什么含义了。 娇娘能把两个小本，缝进儿子的衣服里藏着，魏家的人掘地三尺也要找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两个小本了。 郑重其事地把小本本收在了自己的兜里，谢九欢站起身，透过门缝往外头望了望。院子里空空荡荡，魏家的人还没有搜到这里来，谢九欢感觉自己还是有点运气的。 半刻钟后，胖橘趴在了停放棺材的小屋屋顶上，在这里也能晒到太阳，只是看看日头，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 魏家人来这里的目地，是搞清楚了，那么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该怎么把娇娘和小福弄出去呢？ 谢九欢又一次愁坏了，但很快她就听到有人在高喊，巷口来人了，快，这样的话。谢九欢马上就又满怀希望了，这是援军来了吗？ 跑进小屋里，将棺材盖打开。 “是我，”不等棺材里的娇娘反应，谢九欢就先出声道。 身体紧绷的娇娘听到谢九欢的声音后，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我来看看你，”谢九欢扶着娇娘坐起身。 娇娘的眼睛适应了半天，才勉强能在黑暗的小屋里视物。 “外头怎么样了？”娇娘看谢九欢好端端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急声问谢九欢。 “那帮人还没走，”谢九欢小声说：“看来得等天黑了，你放心，我会带你和小福出去的。” 娇娘现在除了谢九欢，她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所以谢九欢说一定会带他们母子出去，娇娘就点头。 “睡着了，”谢九欢又看看在娘亲怀里睡得香甜的小福，说：“真是个乖宝。” 娇娘：“我喂他喝了奶，他一般吃饱了就会睡。” “乖宝，”谢九欢又夸了小福一句。 谢九欢不是没看见娇娘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一定是小福尿在娇娘身上了。但你想想，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在逃命的时候不哭不闹，只是尿了一泡尿而已，这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我得出去看看了，”谢九欢替娇娘敲打了几个穴位，让娇娘回回血，才又扶娇娘躺回到棺材里，小声说：“我过一会儿再过来看你，别害怕，嗯？” 娇娘颤声说：“好。” “是个好姑娘，” 谢九欢供小孩一样，拍了拍娇娘的脑袋，替娇娘把棺材盖又给合上了。 要勇敢，我们都是。 出这间小屋的时候，谢九欢跟自己，也跟棺材里的娇娘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她得去巷口看看了，不管是哪路神佛，随便哪个都好，千万千万保佑，来的一定要是自己人啊。 第468章 颜即正义的林大公子 第468章 颜即正义的林大公子 看到站在轿前的林大公子后，谢九欢祷告满天神佛求保佑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能扛事的来了，她就可以躺了。 再又一眼看见魏家小阁老，这位已经坐上轮椅了，这还真是身残志坚了。对于魏小阁老的这种精神，谢九欢狠狠地呸了一声。话说这人是暂时坐轮椅，还是永久性离不开轮椅了？谢九欢真心希望是第二种。 细辛刚刚骑快马，从渊声巷赶回来，站在大公子身旁低声说着话。 “那个孩子刚满月，”细辛小声说。 大公子点了一下头，但魏家这一出，绝不是为了江无过的这个私生子。而且大公子看面前的这个架式，魏家人一定还没有抓到人。 “孩子的母亲呢？”大公子问。 细辛：“四少爷说按江三公子的意思，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已经逃走了。” 大公子：“把孩子丢下，自己逃走？” 细辛：“江三公子是这么说的。” 大难临头，母亲丢下幼子逃生的事，大公子也不是没有见过，所以这个外室的作法，大公子没觉得意外。只是，这样的话，一个小婴儿无大人看护，他是怎么逃过魏家人搜捕的？ 细辛：“主子，四少奶奶可能在巷内。” 大公子轻轻“嗯”了一声，他已经见过川连了，事情川连都跟他说了。 “她现在应该无事，”大公子说：“不然的话，魏家的那位就该来找我了。” 细辛正想往魏小阁老那里望上一眼呢，就听见有护卫小声喊了句四少奶奶，细辛忙扭头往身后看。 谢九欢这时已经到了大公子的身前了，喊了声：“大哥。” 细辛惊讶坏了，四少奶奶您没进游鱼巷啊？ 大公子看见谢九欢，他这弟妹还冲他笑呢，大公子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很担心谢九欢会出事，这位还是遇事先想最坏结果的人，所以大公子心里的煎熬可想而之了，这位表面的平静，是出于政治素养，与心情全无关系。 “大哥，借一步说话，”谢九欢小声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带着谢九欢走到了官轿的后头，护卫们自觉退后，给自家主子和四少奶奶让出一块空地来。 “我进去过了，”谢九欢直接把小本本拿出来，往大公子的手里一塞，说：“娇娘母子现在暂时安全，魏家的人应该是在找这两个小本。他们把房子都扒了，院子里的花台都没放过。” 大公子捏着手里的小本子，四下里看看。游鱼巷这一带没有楼房，院墙都修得高于屋顶，这会儿院墙头上无人，没有人在高处往他们这里看。 “安全，”谢九欢也看看四周围，然后跟大公子说：“魏家的这帮人不大行，但他们废物，对我们是好事，对不？” 大公子被谢九欢说得笑了起来，说：“嗯，是好事。” 大公子低头看小本子，看了几页后就又合上了，谢九欢小声嘀咕：“我翻了一下，没看懂。” 大公子：“查一下就知道了。” 谢九欢马上：“好的，听大哥的。” 大公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来，但就是不告诉自己？对不起，谢九欢的脑子里就没出现这个念头。林大公子在谢九欢这里，属于颜即正义，林大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公子：“这是那个谁……” “娇娘，”谢九欢说：“娇娘放行李里的。” 大公子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反应过来，又说：“她姓林，这边的人都叫她林娘子。” 在这个世界，女子的名字不能随便被人喊的呢，谢九欢把这茬儿给忘了。 大公子：“林娘子和孩子现在在哪里？” 谢九欢：“还躲在巷子里啊，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把母子俩救出来。哦对了，孩子叫小福。” 大公子看看被魏家人守得死死的巷口，不说要怎么救人了，谢九欢是怎么从巷子里出来的，大公子一时间都还想不明白。 “我怎么出来的？”谢九欢说：“我翻墙出来的。” 虽然不想骗大公子，但谢九欢没办法，她总不能说她变成猫跑出来的啊。 大公子又抬头看看面前的巷口，这地方飞过一只小鸟，都会被人看见，谢九欢翻墙的话，除非自己这四弟妹会隐身的法术。 谢九欢这会儿也觉着，自己扯的这个谎不经扒，“我吹牛的，”谢九欢只得重新给自己扯出一个说法来，“魏家人要找的人不是我，我就，我就稀里糊涂混出来的。” 大公子：“……” 这个说法，还不如前一个。 “嗐，”谢九欢说：“这个以后再说吧，大哥，现在得先救林娘子和小福啊。” 大公子说：“我派人回去请旨了。” 谢九欢两眼一亮，请圣上下旨，命令魏小阁老带着他的手下滚蛋？这是个好办法啊。 “他们只要不被搜到就好，”大公子这时又说了一句：“他们母子的藏身之处安全吗？” 谢九欢小声说：“里头有间停棺材的小屋子，林娘子抱着小福躲棺材里，这个藏身之处我觉得还行。” 又有一队魏家护卫模样的人，这时往游鱼巷里跑去。谢九欢大概数了一下人头，至少得有三十五六个。 “魏家到底有多少打手啊？”谢九欢问。 算上之前就已经在游鱼巷里的，这得有上百个魏家打手了。 “他们要加快搜查的进程了，”大公子小声道。 谢九欢悚然一惊。 “他们迟早会搜到林娘子母子的，”大公子又说了一句。 “那，”谢九欢催大公子说：“那大哥你快想个办法啊。” “给我再派人手，”魏小阁老的声音在这时也传了过来，“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这王八蛋，”谢九欢一下子就急眼了，跟大公子告状说：“大哥你看见没有？他没完没了了。” “在弄明白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之前，”魏小阁老跟几个也要带队进巷的手下道：“林莫停是不会动弹的，一个外室和外室子的命，他不会在乎的。” 不要以为林行是什么好人，这人只是平日里装得好，娇娘母子俩的命，在这人的眼里，不比狗命精贵多少。 “圣旨什么时候会到啊，”谢九欢在这头儿着急问。 大公子：“半个时辰吧。”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啊，这来得及吗？谢九欢急得原地团团转了一圈，这要怎么搞？ 第469章 一只大老虎 第469章 一只大老虎 “我感觉来不及了，”看着越来越多的魏家人往巷里子跑，谢九欢跟大公子说了句。 大公子：“是。” 谢九欢“那怎么办？” 谢九欢准备不跟大公子说话了，您快想办法吧。 大公子招手叫过细辛。 按大公子的安排，他会带人跟魏小阁老“谈谈”，等巷口这里乱了之后，细辛带人趁乱进巷去救人。” “那间屋子的位置，劳烦弟妹跟细辛详细说一下，”大公子又跟谢九欢说。 “哦哦，好，”谢九欢连忙答应。 计划可行，但实行起来，又不顺利。两拨人在巷口打起来，游鱼巷的巷口不宽啊，挤满了人后，细辛带人再想往巷子里挤，不说没可能吧，但举步为艰还是有的。 “这打得也太过用力了，”谢九欢跟大公子感叹，“大哥，所以说事情好安排，人不好安排啊。” 大公子：“……”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有沉默以对了。 “哦，”谢九欢说：“细辛进巷子里去了。” 大公子就没看见细辛在哪里，他看见的就是黑压压，混在一起干仗的人群。 谢九欢又说：“可细辛一个人行不行啊?巷子里头的魏家人可多啊。” 大公子：“只有细辛一个人进去了？” 谢九欢：“不行，我不放心。” 大公子刚想问，你不放心，你想怎么做呢？谢九欢已经迈步往前跑了。 “你做什么去？”大公子忙就问。 结果他把这句话问完，谢九欢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碍于男女有别，大公子这个当大伯哥的，没办法伸手拽住谢九欢。当然，他就是伸手拽了，也应该拽不住谢九欢，他这弟媳跑得太快了。 八姐夫就在这个时候，找到大公子跟前来了。就算大公子身边的护卫认得八姐夫，但大公子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让八姐夫到大公子的近前去。 大公子冲八姐夫招了招手，护卫们忙就放行，八姐夫到了大公子的近前，听见大公子问你怎么过来了，八姐夫就说：“不来不行啊，四少爷在渊声巷就快要拆房子了。” 大公子拧一拧眉头，“他闹事了？” “嗐！”八姐夫说：“他想过来，劝不住啊。” 大公子：“他过来派不上用场。” 八姐夫小声说：“这话您能说，咱们这边谁能这么说他哦，岳母大人以死相逼好几回，才将将把他劝住。我来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得回去跟他汇报，不然岳母大人又得以死相逼了。这招式吧，一开始用能唬住人，用多了就不好使了啊。” 大公子：“……” 他这弟弟在老谢家这么嚣张的吗？要苗氏夫人以死相逼，他才听话？ 八姐夫到处找谢九欢，“那是小九儿吧？”八姐夫盯着巷口嘀咕，“哎哟，真是这祖宗啊，她怎么……” 说是来看看情况，待上一会儿就得回渊声巷跟林得意汇报情况的，但瞧见往游鱼巷里挤的谢九欢了，八姐夫想都没想，直接就也往巷口那里跑了。 这位，大公子也是想拦，拦不住。八姐夫自说自话地就走了，都没给大公子说话的机会。 因为八姐夫实在是人高马大，混在任何人群里都是最显眼的那个，所以大公子倒是看得清，他是怎么进游鱼巷的。 就硬挤，上边手扒拉，下头连踢带踹，八姐夫就这么进巷去的，看着没怎么费劲。 再看看自己还被堵在巷子外头的手下们，大公子的心情一言难尽。总不能说他的手下都是废物，但要是这帮人不废物，又要怎么解释谢九欢和王兴霸怎么就能进巷去的呢？ 谢九欢不知道八姐夫追着她进巷来了，她反正是没追上细辛，所以谢九欢决定她先去看看娇娘母子俩。 大杂院这会儿进了人，除了门前落着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无人住的那间停棺小屋外，这个院里的其他屋子，都被魏府的人搜过了。 领头的留了四个人下来，他带着其他的人又往下一个大杂院去了。这间屋子一看就很久没人住了，他留四个人下来搜这间屋，已经是谨慎到浪费人手了。 被母亲抱着躺在棺材里的小福，这时张嘴哭了一声，虽然刚一出声，就被娇娘捂住了嘴巴，但还是迟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四个大汉就在门外站着，小福的这声啼哭，他们听得很清楚。 一下子四个大汉就来了精神，有九成九的可能，他们要找的娘俩儿就在这间屋里啊。 这会儿夕阳西下，一个汉子手里已经举上了照明的火把。四个人正想冲进小屋的时候，一个十分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他们正面对着的小屋墙上。 四个汉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怎么看这黑影都像是老虎，可问题是，京城一条住人的巷子里，怎么可能会有老虎的呢？！ 小屋肯定是不着急进了，四个汉子惊疑不定地转身看，随即他们就真的看见了一只大老虎…… 谢九欢一个飞扑，走你！ 习武之人遇险，本能反应肯定是自卫，哪怕结果是死，但让他们不反抗是不可能的。可打虎英雄真也不是好当的，这只大老虎还离他们这么近，双方打起来，体力上双方不在一个档次，这只大老虎还长了一个人脑子，这就是一种高维度对低维度的辗压了。 谢九欢甚至没给这四个魏府中人叫喊的机会，用体重压晕一下，爪子拍晕两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撞的一个汉子都吐出来了，呕吐物堵住了喉咙，硬是自己把自己呛晕了过去。 太好了，谢九欢蹲地上舔了舔自己的嘴巴，没用上嘴啃牙咬，要不然太血腥了，她对人血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棺材盖在自己眼前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娇娘连死的心都有了，她儿子刚才哭了，她和她儿子是不是暴露了啊？娇娘光想这个问题，她就几乎将自己吓死了。 “嗨~”谢九欢趴在棺材边上，跟娇娘打招呼。 这一刻，谢九欢自己不知道，她在娇娘眼里的形象堪比救世主啊，救苦救难的菩萨应该也就谢九欢这样的了。 “别捂嘴了，”谢九欢从娇娘怀里抱过小福。 小福被亲娘捂嘴，捂得脸色都有点泛青，谢九欢再迟一点到，小福就得死他亲娘手里了。 “乖，”谢九欢给小福顺顺气，在小福缓过这口气，张大嘴又要哭的时候，谢九欢直接塞了小半块糖果到小福的嘴里。 吃糖吧，别哭了。 第470章 谢九欢，没有一滴汗水会辜负我 第470章 谢九欢，没有一滴汗水会辜负我 “看，小福不哭了，真是个乖宝，”谢九欢抱着小福给娇娘看。 虽然嘴里的糖果还没有芝麻粒大，但能尝出甜味儿来，小福真就不哭了。刚满月的小婴儿，躺谢九欢怀里，躺得还挺好。 谢九欢看娇娘试了几回，都没法儿坐起身，便单手抱了小福，空出来的右手扶娇娘。 娇娘一动不动地躺棺材里半天了，精神紧张的时候还不觉着，这会儿看见谢九欢，有靠山了，精神放松，娇娘感觉到全身麻木，一动弹就万蚁噬身的痛苦了。 谢九欢只得单手把妖娘，提袋子一样从棺材里提了出来。 “扶着我的肩，走一会儿就好了，很快就好了，”谢九欢带着娇娘往小屋外头走。 “外头……” “外头的情况糟糕透了，不过不用怕，”谢九欢不等娇娘把话问完，就说道：“咱们想办法，援兵咱们也有，你别怕。” 娇娘颤声道：“好，好啊。” 情况就算不糟糕，没有谢九欢，娇娘感觉只靠她自己，她和儿子也仍是死路一条啊。 谢九欢：“棺材被睡过了，再让老人家躺是不是不好？咱们是不是还得赔人家一口棺材？” 娇娘？？？ 不是，这种要命的时候，你还有心情考虑这个问题呢？ 小屋外头，四个魏府中人还晕在地上，细辛站在这四位中间发呆，这是哪位出的手啊？他一点动静没听见，这是怎么打的？ “细辛，”谢九欢站在门里喊。 细辛忙跑过来。 “这位就是林娘子，”谢九欢跟细辛介绍娇娘。 细辛躬身冲娇娘行了一礼。 谢九欢说：“好了，都认识了，我们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细辛说：“趁乱出去？巷口那边还打着呢。” 谢九欢说：“要是趁乱出不去呢？” 细辛：“啊？” 大公子可没说有这个万一啊。 “其实我刚才想说，把魏小阁老挟持住，拿刀架他脖子上，”谢九欢说：“魏家的那帮人不可能看着他死，他们一定会滚回魏府去的。” 细辛：“啊？” 那他们得用个什么借口，来挟持魏小阁老呢？ “你们还有心情聊天呢?”八姐夫一路追着细辛过来了，看见这三位还站着说话不着走，八姐夫直接就急了。 细辛却是吓了一跳，说：“您是怎么找到这边来的？” 八姐夫：“我跟在你后面过来的啊，路上我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应我。” “什么？”这下子轮到谢九欢着急了，“姐夫你还喊细辛的名字？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巷子里这么多的魏家人，但凡惊动了一个，他们不都完蛋了？ 八姐夫说：“所以我小声喊的啊。” 谢九欢嘀咕：“小声喊也不行啊。” “细辛的武艺可以啊，”八姐夫这时看看地上的四个人，说：“就这么眨眼的工夫，你就打晕了四个，厉害。” 细辛忙说：“不是小的动得手。” “嗯？那是谁？”八姐夫看谢九欢，不会是你吧？ 谢九欢冲八姐夫亮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八姐夫：“真是你干的啊？” 细辛又呆住了，四少奶奶这么厉害呢？ “我打小习武，”身为一个显摆人，谢九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显摆的机会，她跟细辛吹嘘道：“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我是坚信，没有任何一滴汗水会辜负我，我……” “小九儿啊，小九儿，”考虑到几个人现在的处境，八姐夫不得不打断谢九欢的自我吹嘘，说：“咱们先保命，成吗？” “喂，”再拍听傻眼了的细辛一巴掌，八姐夫说：“你也打起精神来，现在进巷子来的，就咱们仨。” 谢九欢：“啊？其他人都没进来啊？” 八姐夫：“是啊，其他人都在巷口跟魏家人干仗呢，我看见好几个受伤的。” “哎呀，”谢九欢感叹。 秦国公府的人感觉，战斗力不太行的样子啊。 院墙外头这时传来脚步声，八姐夫马上轻轻嘘了一声，让谢九欢和细辛别说话。 细辛攥着佩刀的刀把，数着脚步声，墙外头的人不少。 “小阁老进来了——” 等这一队人从墙外头跑过去了，又有人在不远处喊。 “这位进来做什么？”八姐夫忙小声问。 “不知道啊，”谢九欢说：“我一直觉着这人脑子有病。” 八姐夫嘀咕：“大公子怎么不拦着呢？” 谢九欢：“咱们怎么办啊？” 魏小阁老为什么要进巷来，大公子为什么不拦着，这两个问题，可以等他们安全了以后再琢磨，直接问也行。现在的重点是，他们要怎么办！ 八姐夫：“冲出去？” 谢九欢：“就靠我们三个人啊？” 细辛说：“四少奶奶的武艺很高，也许，也许可以一试？” 谢九欢：“……” 除非她变大老虎，否则她是当不了战斗主力的。 八姐夫摇头，“这不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八姐夫是发现了，比起川连来，这个细辛是个实心眼，这小伙子还真信了谢九欢的自吹自擂。 是倒了四个汉子在地上，但谢九欢肯定是用偷袭这招的，不然的话，她一个人干倒四个大汉？这要是真的，八姐夫跟谢九欢姓！ 又有人从墙外头跑过去，这次的人数，比刚才的还要多一些。 娇娘要不是靠着谢九欢站着，她这会儿就瘫软在地了。太吓人了，她站不住了。 “想办法，”谢九欢说。 八姐夫说：“是得想办法。” 细辛眼巴巴地看着这二位，想个什么办法呢？ 谢九欢脑子转得飞快，她是个有急智的人，跟八姐夫和细辛说：“趁乱跑出去，我觉得这个方针是正解的。” 细辛想，四少奶奶说话好奇怪啊，我都听不懂，方针是什么东西？ 八姐夫却是听谢九欢说话听习惯了，说：“那在坚持方针不变的情况下，我们要怎么做呢？” 谢九欢扭头看看娇娘。 八姐夫：“我想这位夫人应该不会武吧？” 这位美人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个会武的。 “我，我，我不会，”娇娘忙说。 谢九欢忙安慰娇娘：“别怕，别紧张，一会儿你跟着跑就行，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娇娘欲哭无泪，她可能也跑不动啊。 八姐夫没空管娇娘了，他看着谢九欢说：“这就安排上了啊，你想出办法来了？说出来听听。” 第471章 谢九欢，我心里有数 第471章 谢九欢，我心里有数 “你还记得十全炸茅厕的事吗？”谢九欢问八姐夫。 八姐夫张大了嘴。 细辛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听清，说：“炸什么？” 城里跟乡下不一样，城里人没有地要种，也就不需要肥料，所以城里的街巷里都建有茅厕。当然，女人们是上不了公共厕所的。 茅厕每日有人打扫，拖运屎尿。别小瞧这份工作，这是两头赚的活计，粪便运出城，当作肥料卖给种田人，城里这边，居民还得给他们一份工钱。 要是发生拖欠工钱的事情，那你们这个片区的茅厕就脏着吧，人家不着急，毕竟屎尿这东西没人偷，也不存在时间长了，肥不了地的情况。 渊声巷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具体责任在谁，街坊邻居们到今天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但谢十全炸茅厕那次，是可以写进渊声巷巷史的大事件，让渊声巷的人永世难忘，至今提起仍然心有余悸啊。 “那一次，我的老天，”八姐夫跟细辛说：“整条巷子都是一股屎味，这味道半个月都没散。” 细辛叹为观止，十全少爷还干过这等“大”事呢？ “也得亏我岳父大人不打孩子，”八姐夫说：“不然的话，咱们家十全肯定被打死了。” 十全少爷竟然还没挨打？细辛再次叹为观止，谢大人脾气真好啊。 “可十全没在这儿啊，”八姐夫跟谢九欢说：“谁来炸茅厕？我们也不会啊。” 细辛想了想，他也不会。 谢九欢：“我已经听这巷里的人说了，他们这边的茅厕已经十来天没人收拾了，啧啧。” 八姐夫惊道：“这条巷子的人疯了？他们不准备上茅厕了？” 积了十来天的屎尿？游鱼巷的人是怎么忍受的？ “不知道啊，”谢九欢说：“可能这条巷子的人翻墙去隔壁上茅厕？” 隔壁金鱼巷有个市集啊，做生意的地方，公共厕所肯定干干净净的。 八姐夫就看了看娇娘，这位是游鱼巷的人啊。 娇娘：“……” 你们要再这么聊下去，我就感觉不到逃命的氛围了啊。 细辛这时说：“可是要怎么炸茅厕呢？” 谢九欢胸有成竹，说：“这事交给我，你和我八姐夫带着林娘子、小福先走，我在后头掩护你们。” 游鱼巷别看不大，但它是京城打工人的聚集地之一，住这巷里的人多啊。巷子前后两个公共厕所，这么多人用，十天半个月不清理，这得积了多少沼气？ 沼气啊，遇明火就爆炸，这是科学。谢九欢虽然是个搞三d动画建模的，但她感觉她能行。 “前院有一家存着不少鞭炮，”谢九欢说：“一会儿我借用一下，回头我给他们家钱。” 八姐夫：“你还跑人家家里去了？” 谢九欢：“我路过往这家里看了一眼。” 这家家门都没关，应该是主人被魏家的那帮牲口赶去巷前空地的时候，没来及关上门窗。 八姐夫：“拿鞭炮炸茅厕啊？” 谢九欢：“放心吧，指定行的，我心里有数。” 那户人家估计是做鞭炮生意的，家里放着十来箱小鞭炮呢。这个世界的鞭炮，跟谢九欢之前那个世界的肯定没法比，但里面肯定有火药啊，不然鞭炮怎么炸呢？ 沼气，明火，再加上火药，谢九欢在心里呵呵了一声，这一把，搞不好她能把魏小阁老炸上天。 “就这么办吧，”谢九欢说：“咱们是去巷口还是巷尾？” 去巷口，他们可以跟大公子他们汇合，去巷尾呢，他们可以往金鱼巷跑。这会儿金鱼巷的市集还没散呢，他们混进人来人往的市 集里，也好脱身。 八姐夫说：“你这炸茅厕，到时候屎尿满天飞，就在巷口的大公子不会沾上吧？” 你这是无差别攻击啊，八姐夫想像不出来，谪仙模样的林大公子浑身屎尿的样子啊。 细辛稍想一下，也打了一个寒战，这事要是发生，就太可怕了。 谢九欢果断道：“那我们去巷尾，你们带着林娘子和小福去金鱼巷，我们渊声巷见。” 八姐夫说：“我们不在金鱼巷等你？” 谢九欢说：“我不一定去金鱼巷，我得看情况，只炸一个茅厕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去巷口那边再炸一个。” 八姐夫问细辛：“你觉着呢？” 细辛的脑子里这会儿是空白的，他不知道啊。 “脚步声又往咱们这边来了，”谢九欢这时听着墙外边的动静，说了句：“没时间犹豫了，你们先跑，我随后就来。” 八姐夫：“你一个人行不行啊？” 谢九欢呵了一声，说：“我一直就是一个人啊。” 她一个人更方便行事呢。 地上躺着的一个汉子，这时嘴里开始哼哼了，这人眼瞅着要醒。 八姐夫抬脚就踹，精准踹中这位的脑袋，将这位又给踹晕了过去。 “接着晕吧，”八姐夫说。 谢九欢歪头听着外边的动静，计算着时间，然后猛地拍八姐夫一下，说：“就现在，你们翻墙出去，跑！” 八姐夫从娇娘手里抱过了小福，细辛带着娇娘，往院墙底下跑了。 谢九欢扭头就去拿鞭炮，她跑得飞快，八姐夫跑到院墙下回头看的时候，谢九欢已经跑没影了。 细辛却是心里没底，问八姐夫：“真要让四少奶奶一个人吗？” 四少奶奶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八姐夫说：“我听着声儿呢，咱们先跑，动静要不对，我回来护着她。” 八姐夫抱着小福上了墙头，细辛跟娇娘说了一声得罪后，背起了娇娘，也飞身上墙头，这个时候讲不了男女有别了。 八姐夫和细辛这边双脚落地，往前没跑上多少步，就被后头的魏家人发现了。 “前边，在前边”有魏家人大喊。 谢九欢抱着一包鞭炮翻墙出来，冲后头嚷嚷了一句：“魏瑜你个废物，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前边的细辛脚下一踉跄，差点背着娇娘摔地上去，四少奶奶这是在喊什么？ 八姐夫幽幽地叹一口气，跟细辛说：“别停步，继续跑，你家四少奶奶在给魏家小阁老造谣呢。” “死太监！”谢九欢扯着嗓子骂。 魏小阁老这会儿在巷子中间的这个位置，别看游鱼巷这会儿人声鼎沸的，但谢九欢的嚷嚷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小阁老先还想，这个女人在喊什么东西？ “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你一个被人打成太监的废物，还谈什么情爱，谈什么天长地久？”谢九欢喊：“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我今天要跟你同归于尽，呸！” 魏小阁老反应过来了，这女人要把今天在游鱼巷发生的事，说成是他来捉逃走的情人啊，这女人还骂他是个太监…… “抓！”魏小阁老顿时就火冒三丈了，大声下令道：“给我抓住那个胡说八道的女人！” 第472章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第472章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要说运气这东西。谢九欢是真的有，选了巷尾，八姐夫和细辛带着娇娘母子往巷尾跑，一路上还真就没遇上魏家人。 等他们翻墙站在了金鱼巷的地上后，八姐夫长舒了一口气后，就感叹：“咱们运气不错，没人堵咱们。” 细辛这会儿却是越想越心慌，盯着八姐夫问：“四少奶奶怎么办？四少奶奶一个人在后头啊。” 八姐夫：“你带着他们母子往前跑，渊声巷你认得吧？你们去渊声巷找四少爷。” 细辛：“那四少爷要问起四少奶奶呢？” 他突然就不敢去见他家四少爷了。 八姐夫：“你跟他说，四少奶奶一会儿就回去。” 细辛不敢，四少奶奶要回去的迟，这就成他骗四少爷了啊。 “那这样，你说我与你家四少奶奶一起回去，让他在家等着，别过来添乱，”八姐夫跟细辛说。 细辛看着八姐夫没吱声，前边的话还行，后头的那句别添乱，细辛哪敢跟他家四少爷说啊？您是我们四少爷的姐夫，我细辛算是哪门子的人呢？ “快点走吧，”八姐夫催细辛：“再不走就得沾上屎了，那玩意儿飞起来是好玩的？。” 细辛一脑门汗地，带着娇娘跑走了。是的，用走还不行，得用跑的，不然真沾上屎怎么办？ 娇娘颤巍巍地问：“真要炸茅厕啊？” 细辛：“要炸的吧？我，我不知道啊。” 他活到今天，也没见过有人炸茅厕的啊。 娇娘：”茅厕真能炸啊？” 细辛：“我不知道啊。” 他就见过人掉茅坑里的，没见过人炸茅厕啊！ “我，我怕出事，”娇娘又在哭了。 可现在还不算出事吗？细辛脑门上的汗出得更多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林娘子，便只得闭上了嘴。 两个人跑出去百来米吧，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应该就是这个动静了。 身边的人都乱了套，细辛一脸惊愕地转身看，茅厕真炸了？！ 漫天的飞屎啊，地面上惊慌失措的人群，对它根本没有抵抗力。 “老天爷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金2鱼街上有人崩溃地喊：“游鱼巷的茅厕上天了！” “呕——”娇娘在作呕。 “快看看出什么事了，”又有人喊。 可没人敢往游鱼巷那头跑，这时候躲屎还来不及呢，谁敢顶着漫天的飞屎去看热闹……，呃，看情况？ 细辛拿了两个破筐，一个他顶着，一个给娇娘顶着，两个人就这么跑。他们人在金鱼街了，都躲不开飞屎，也不知道人就在游鱼巷里的四少奶奶怎么样了。 细辛不敢想。 娇娘三魂少了两魂，她就更不敢想了。 小福就还好，小家伙又睡着了，隔壁茅厕 上天的动静，都没能惊动他。 八姐夫顶着块木板在脑瓜顶上，这是菜贩子压装筐菜的圆木板，现在上面屎尿都齐了，还在不断增加中。让八姐夫庆幸的是，这块板够大，没让他遭殃。 我这造孽的九姨子哦！ 八姐夫在心里感叹，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上回哪是谢十全炸茅厕啊，上次炸渊声巷茅厕的凶手，指定也是谢九欢啊。你们瞧，她干这事多顺手！ 金鱼巷已经是漫天飞屎了，那游鱼巷呢？只能是更糟糕啊！ 胖橘躲在一辆板车下面瑟瑟发抖中，太可怕了，她怎么会干出这么可怕的事来？魏家的人都变成了屎人，还有人被压在了沾屎的石块下头。 石块哪儿来的？ 整间公共厕所都被炸了啊，石头和屎尿齐飞啊。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呕—— 谢九欢流着泪地想，她这一出算不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小阁老？小阁老被石头压了！” 直到听到有魏家人喊这句话，谢九欢才感觉自己被治愈了，杀敌一万，自损八百的话，她能接受了。 鬼鬼祟祟地挑着没屎的地方走，谢九欢费了半天的劲，才走到魏小阁老这帮人的附近。谢九欢贴着墙根，踮了猫腿暗中观察。 魏小阁老的下半身被大石板压了，他的几个护卫正拿刀撬石板呢。想到小阁老原本就坐轮椅呢，如今再被这么重重压一下，这位以后会永久坐轮椅了吧？ 再看看魏小阁老的脸，一片黄，这位嘴角边都沾着屎呢，搞不好还吃屎了，这下子谢九欢就更满意了。 魏小阁老深度昏迷中，吃没吃屎，他自己还没有感觉中…… 终于有金鱼巷的人爬墙头看情况，八姐夫也混在这拨人中，嘴里大声问：“怎么回事，这是出什么事了？” “伤人了哦！”有人喊。 八姐夫起哄：“那不能袖手旁观啊，快救人。” 也不光魏小阁老一个人被石板压了，被石 头压的魏家人好几个，还有人被石头崩得头破血流，再糊了屎尿，哎呀，形容一下，就是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地上都是屎，”人们也不是不想救人，可谁也不想踩屎啊。 八姐夫：“踩着屎死不了人啊。” 八姐夫英勇地从墙头跳了下去，他今天穿得这双鞋算是废了，八姐夫心疼，这是双新鞋，他老娘刚给他做的。 有人带头了，那就有好心人会跟上，人们纷纷从金鱼巷翻墙到游鱼巷来。 魏小阁老人要是还醒着，那他一定会下令，不让金鱼巷的人来“添乱”，不能让他们要追的人趁乱跑了，可小阁老这会儿人在昏迷中。 小阁老的手下中，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不知道他们追的人，肯定会借机跑路。但这会儿他们小阁老的命更重要啊，这位主子要是把命丢在了游鱼巷，他们都得陪葬啊。 所以追人？ 魏府的人已经管不了这个了。 八姐夫屏着呼吸找人，他勇炸茅厕的九姨子呢？ 谢九欢从墙根底下窜出来，拽了一下八姐夫的衣袖。 八姐夫吓了一跳，忙上下打量谢九欢几眼，确认这位什么事也没有后，八姐夫就说：“快，我们走。” 谢九欢小声说：“细辛他们走了？” 八姐夫：“走了，我一个人踩屎还不够？你还想他们也过来踩屎？” 谢九欢：“我鼻子要坏掉了！” 八姐夫：“别说了，快走吧。” 谢九欢：“去金鱼巷？” 八姐夫：“魏家人都在巷尾这儿呢，你一翻墙，他们还注意不到你？走，去巷口。” 其实已经有魏家人看见谢九欢了，但这会儿他们忙着救小阁老，没人有空管谢九欢和八姐夫这边。 “走，跑起来，”八姐夫带着谢九欢往巷口跑。 谢九欢小声喊：“都是屎，啊啊啊啊啊啊啊——” 八姐夫：“别喊了祖宗，这事是谁干的？你怎么有脸喊的？” 第473章 正义使者总是姗姗来迟 第473章 正义使者总是姗姗来迟 林大公子活这么大，生死都经历过，他是真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遇上，怎么说呢，就是他控制不住的场面。 比起巷尾的案发现场，大公子所在的巷口这里其实还好，毕竟被炸飞的石头和屎尿没飞到巷口这边来。就是味道，巷口这里也没能幸免于难，大公子险些没被熏吐，但他硬是忍住了。 等谢九欢和八姐夫跑到大公子面前的时候，大公子派去巷子里看情况的人还没有回来。 “啊啊啊，”谢九欢叫，看着很崩溃。 八姐夫：“你都叫了一路了，能不能歇一歇？” 你大伯哥是个讲究人，你在他面前能不能装得体面一点？ “我们没沾上屎，”八姐夫又跟大公子强调了一句。 大公子看看谢九欢，干巴巴地说了句：“是吗？那太好了。”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林娘子母子被细辛带走了。” 大公子：“你们约在了哪里汇合？” 八姐夫：“渊声巷。” 大公子点点头，问说：“发生了什么事？” 八姐夫都没看谢九欢，张嘴就是一句：“巷尾的茅厕炸了。” 大公子沉默了片刻，然后问：“谁干的？” 大公子觉得是八姐夫动得手，谢九欢，大公子怎么看，他这弟妹跟炸茅厕这种事都 挨不上边啊。 谢九欢斜着眼看八姐夫。 八姐夫想担起这份“荣誉”的，可又一想，这事也不光他和谢九欢知道，细辛和林娘子也知道啊。林娘子还好说，细辛能帮着他们跟大公子扯谎啊？ 八姐夫瞄后头的护卫们一眼，再冲谢九欢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你想想细辛。 谢九欢这会儿也想到细辛了，于是她只得举一举手，蚊子哼似地嘟哝了一句：“是我干的。” 瞒不住，那就只能承认了。 大公子难得的目瞪口呆，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八姐夫看着大公子想，老天爷哎，他九姨子把这位也给震住了。 “还有个好消息，”八姐夫清一下嗓子，小声跟大公子说：“小阁老又被石头压了，这么大一块石板，”八姐夫比划了一下，“还是压得腿。” 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魏家的人在救他呢，”谢九欢说：“我觉得这一回他的腿得残了。” 大公子扬了一下嘴角，说：“但愿如此。” 谢九欢心态还挺好，说：“这次要还不行，那我们下次继续努力。” 八姐夫：“他是怎么想起来进巷去的？” 谢九欢：“对啊，大哥，他干嘛跑巷子里去？” 大公子：“有女子带着孩子躲在家中秘室中，被魏府中人找到，他们误认为她就是林娘子。” “啊？”谢九欢意外道：“不是有个婆子在指认林娘子吗？” 大公子：“那个婆子已经死了。” 死了？！ 谢九欢瞪大了眼睛，“没找到要找的人，小阁老就下令把她杀了？” 为魏小阁老干活，这么危险的吗？ 八姐夫咳了一声，这明摆是林大公子这边的人动得手啊。林娘子和小福没找着呢，魏小阁老就把知情人给杀了？那他不是发癫吗？ 传旨的人，这时终于到了。就跟世界上真有这么个定律一样，架打完了，人死完了，主持正义的人姗姗来迟地到场了。 “你们先回渊声巷，”大公子跟谢九欢和八姐夫说：“这边的事我来处理。” 八姐夫忙就催谢九欢走。 谢九欢看看来传旨的太监，这位她认得，是大总管冯宝。 “走吧，我一会儿可能也会去渊声巷，”大公子小声跟谢九欢说。 冯宝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看见大公子在跟谢九欢和八姐夫说话，他就暂时站在了百米开外，没往大公子近前来。 谢九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跟大公子说：“巷口这边的茅厕也好多天没清理过了，千万别让它遇明火啊，不然巷口的这间也得炸。” 八姐夫忙问：“点个火就能炸茅厕了？” 谢九欢：“要很长时间没清理过的才行。” 你要干干净净的茅厕，没有积集沼气，那还怎么炸？ “好，我知道了，”大公子点点头说：“你们先回去。” “巷尾那里脏，”谢九欢又说：“大哥你能不去，就别去了。” 八姐夫感叹道：“唉，你这样一搞，让人家还怎么住？” 谢九欢急了，“这不是没办法吗？”她要冲八姐夫嚷嚷了，她这会儿已经有负罪感了，怎么八姐夫这人还一刻不停地叭叭呢？ “打扫干净就可以了，”大公子说了句实话。 有钱人不会住在游鱼巷这种地方，穷人是没有办法太挑剔地活着的。只是屎尿罢了，清理干净后，不一样住？ 想着要打扫屎尿，大公子又犯了一下恶心，但他还是再次强忍住了，没把作呕的动作做出来。 “大哥，”这时，林得意的声音从大公子的身后传了来。 谢九欢和八姐夫是面对着大公子站着的，听见林得意的声音，这二位一个头往左歪，一个头往右歪，都是从大公子的身侧探出头来看。 “他还是来了啊，”八姐夫跟谢九欢说：“二娘以死相逼，都没能拦住他啊。” 林得意从冯宝的面前跑了过去，不说停一下了，四少爷一个眼神都没给冯大总管。 冯宝：“……” 四少爷是没看见他吗？ “没事吧，”林得意在谢九欢的身旁站下来，开口小声问道。 谢九欢摇摇头，“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八姐夫：“有事的是小阁老，他又被石头压了。” 林得意只不错眼地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忙说：“哦对，那对母子也没事，跟着细辛先回渊声巷了。” 林得意：“母子？” 谢九欢：“林娘子没丢下孩子逃跑。” 林得意轻轻“哦”了一声。 大公子：“不是让你在渊声巷等着的吗？” 林得意：“这股臭味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巷子里有房子倒了，还有人被雷劈了，但怎么会有臭味的？” 八姐夫心里乖乖了一声，雷劈人的传闻都出来，游鱼巷这边的事，在京城里已经被传成什么样了啊？ 谢九欢只得又跟林得意说一句：“不是房了倒了，是茅厕炸了。” 林得意：“什么？” 林四少爷没理解他媳妇的话，什么叫茅厕炸了？茅厕怎么会炸的呢？ “我，我干的，”谢九欢硬着头皮承认道。 他们这次赢得一点都不体面，但她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林得意瞳孔地震，他媳妇还有这种本事呢？ 第474章 平安比富贵难得 第474章 平安比富贵难得 “你背着什么？”大公子指一指林得意身后背着的包裹。 这个包裹长型的，看不出来里面包了什么东西。 林得意小声说：“小孩子的尸体。” 大公子的眉头猛地皱起，小孩子的尸体？ 跟在林得意身后的木冬，还有王瑛这一帮护卫，忙就把头一低，生怕大公子看他们。 “从胡爷爷那里拿的，”林得意没注意到自己大哥不悦的神情，而是小声跟谢九欢说：“是个三四月大的小婴儿。” 谢九欢往林得意的身后看了看，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亲爹说过的，你救不了所有受苦受难的人。 “金婆婆为他做过法事了，”林得意又说：“她还说由我背着他走一段路，这孩子来生会有福气的。” 谢九欢：“啊？” 还有这个说法吗？她怎么没听金婆婆说过。 林得意：“金婆婆说我有福气，还要我许一个平安给这孩子。” 谢九欢：“哦，这个我知道，许这孩子来世一个平平安安。” 林得意抿一抿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金婆婆说一定能行。” 他就是一个倒霉蛋，他连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平安都不知道呢，他能许一个孩子下辈子平安？ 林得意：“金婆婆还说平安比富贵难得。” 谢九欢想了想，果断道：“金婆婆说的对。” 林得意：“真能行？我许这孩子一个平安，这个孩子下辈子就能平安一生了？” 这谢九欢哪知道？她别说是玄学大佬了，她连玄学的门都没入呢。不过认真想了想后，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信金婆婆的话。” 林得意轻轻点了点头。 八姐夫这时说：“金婆婆就是干这个的，不信她的还能信谁的？放心吧，这孩子啊，下辈子准有好日子过。” 谢九欢掷地有声地：“对！” 八姐夫：“可现在巷子里头是这么个样子，要把这小孩放哪儿呢？” 林得意带一个小孩子尸体过来的目地，八姐夫稍想一下就明白了。这要是拿这个孩子，代替小福，让魏家的人以为小福已经死了。 对于一个被诛杀九族的孩子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木冬这时跑上前，小声说：“金婆婆说她问过这个孩子的魂了，这孩子答应帮四少爷这个忙。” 有魏家人这时喊着找大夫了。 除了大公子，这头儿的所有人都往魏家人那边看。 “小阁老这一回够呛，”八姐夫说。 谢九欢：“要不我们问问？”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什么鞭炮钱，清扫钱，修房子的钱，重建茅厕的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谢九欢可太好奇魏小阁老的下场了。 八姐夫说：“我们问了，那边就会答啊？” 谢九欢：“不试试怎么知道？” 八姐夫：“行，那你试试吧。” 他也好奇啊。 “喂，”谢九欢冲魏家人那头大声问道：“你们家小阁老怎么样了？” 魏家人这会儿急着找大夫，别说谢九欢了，就算是大公子这会儿问话，这帮人都没空搭理啊。 八姐夫：“我说什么来着？人家不会理你的。” 谢九欢：“喂喂，你们家小阁老要追的那个相好，有没有追到啊？” 魏府中人！！！ 怎么还有人提这一茬儿？ 八姐夫笑了一声，说：“看来是没追上，真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哪能炸了茅厕呢？” 魏府中人？？？ 秦国公府这边想把炸茅厕的事情，也按到他们魏府的头上？ “你们！”有暴脾气的魏府中人要发作。 “放肆！”秦国公府这边的一众护卫，齐齐刀剑在手，不行的话，他们两府可以再打一场的。 “给我，”大公子这时冲林得意伸手。 林得意：“给什么？” 大公子：“你背着的那个孩子。” 林得意解下包裹，将包裹交到大公子的手里。 “你们回去吧，”大公子说：“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林得意想都没想就点头说：“好。” 八姐夫看了林得意一眼，这位还真是有大哥在，自己就万事不操心了。 “我们要回哪个家？”林得意又问大公子。 大公子：“林娘子和小福去了渊声巷，你们自然要先回渊声巷才是。” 林得意：“好，我知道了。” “大哥，那我们先走了，”谢九欢准备跟着林得意回家了。 “林娘子要怎么安排呢？”林得意却又在这时想起娇娘来了，这位要怎么安排？ 大公子：“你们先问问她的打算，她最好是离开京城，从此隐姓埋名。” 林得意说：“那小福呢？” 大公子愣了一下，说：“小福自然是跟着她啊，你不想让她带走小福？” 林得意说：“江三说她不会照顾孩子。” 这话，谢九欢就听不下去了，“江三公子还说她会逃走呢，她不是也没逃吗？” 大公子冲弟弟弟媳摆了摆手，说：“你们回去再争吧。” “那大哥你的意思呢？”林得意问大公子。 大公子：“这个你们自己做决定，江无过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要救人的。” 谢九欢被大公子说的一缩脖子，这是生气了？他们这一次是没先跟家里商量，是先斩后奏了。 谢九欢都这么想了，木冬，王瑛这拨人就更不用说了。这帮人平日里都挺能叭叭的， 这会儿都全安静如鸡，头都不敢抬。 林得意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冲大公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跟林娘子商量看看。” 大公子说：“好。” 他倒要看看，林得意能跟人家商量出个什么来。 “我们走吧，”林得意小声招呼谢九欢。 “哦，好啊好啊，”谢九欢忙抬腿就走。 八姐夫忙也跟上，老听说林大公子不好惹，这会儿他是亲身体会到了。别看林得意说话日常冷冰冰啊，大公子方才说话的神情和语气都和风细雨的，可听着却像是要跟林得意分家似的，真是冰冷无情呐。林得意跟大公子比，差老鼻子远了。 林得意和谢九欢带着人走了后，大公子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包裹。孩子的尸体轻飘飘的，这辈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希翼来生平安？这于高居庙堂之上的人而言，是一败涂地的耻辱。 林大公子心绪难平，他这辈子究竟要愧对多少人？不会到最后，他落得个愧对苍生的下场吧？ 第475章 要去泡澡的林四少爷 第475章 要去泡澡的林四少爷 没人知道林大公子的愧疚和难过，属下们不可能去揣测主子的心思，至于亲朋…… 林得意和谢九欢在回渊声巷的路上，遇见了来找他们的六姐和六姐夫。 谢六姐人胖，赶路赶出了一身的汗，一眼瞧见谢九欢打她对面来了，不知怎地，谢六姐就手痒痒，想上去先捶谢九欢一顿。 谢九欢也看见她六姐了，扬了一个笑脸，冲谢六姐挥手喊：“六姐你们怎么来了？” 谢六姐跟六姐夫说：“她还挺高兴，二娘在家里眼睛都要哭瞎了。” 六姐夫忙说：“没这么严重，你别老说吓人的话。” 二娘最多就是把眼睛哭红了，哪儿就到要瞎的地步了？ “你有事说事，别骂人，”六姐夫说：“四少爷在呢。” 你九妹妹已经嫁人了，不是你想教训，张嘴就能教训的人了。 六姐夫正提醒着谢六姐呢，谢九欢嗒嗒嗒地跑了过来，十分亲热地喊：“六姐，六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谢六姐没好气地道：“你一直不回家，我不得出来找你？” 谢九欢脸上的笑容一僵，她六姐开始阴阳怪气的时候，就是这位生气的时候了。 “谁惹你了？”谢九欢问。 谢六姐要不是被六姐夫拉了一把，她就挥拳开捶了。 “什么味道？”六姐夫一边拉住谢六姐，一边小声问。 谢九欢忙往后退了一步。 八姐夫抬了抬脚，让六姐夫看他的鞋。 六姐夫瞄一眼，说：“臭味是打你身上的来的？你踩着狗屎了？” 八姐夫：“不是，您二位没听说啊？游鱼巷的茅厕炸了。” 谢六姐和六姐夫都看着八姐夫不说话，这个消息他们真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怎，怎么会？”六姐夫问。 谢六姐：“谁干的？谁这么大本事？” 八姐夫看看谢九欢，不太确定自己要不要说。哪个好姑娘，愿意担炸了茅厕的名声啊？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老洪家的澡堂子今天便宜卖澡票，”谢九欢突然冒了一句。 谢六姐和六姐夫离开京城很久了，所以他们搞不清楚，老洪家的澡堂子在哪里。 林得意和木冬，王瑛们也不清楚，这都是没上过澡堂子的人。 八姐夫说：“今天不年不节的，他家搞这一出干什么？” 谢九欢：“洪老板今天生日。” 八姐夫：“哎呦，他今年六十还是七十了？” “洪老板今年四十岁，”谢九欢一言难尽地看着八姐夫，这得是多好的眼神，才能把一个四十岁的人看成六七十啊？ 八姐夫自己还吃惊呢，说：“什么？他才四十岁？这人怎么长这么老相呢？我以为他七十了呢。” 林得意较真，开口道：“这怎么可能呢？” 他媳妇炸了茅厕这事，林得意已经不问怎么可能了，可一个四十岁的人长得像七十？这怎么可能呢？ 谢九欢：“这样吧，我们去澡堂子泡澡吧。” 大家伙儿就一起看着谢九欢了，这个时候，你想去泡澡？ 谢九欢：“身上有味儿呐。” 谢六姐：“你身上也沾屎了？” 谢九欢马上摇头，“身上没有，鞋上有。” 路上都是屎，她是真的没办法。 “那，是不是得买双新鞋？”林得意问。 大家伙儿就又一起看林得意了，所以你是赞同去澡堂了？ “好啊好啊，”谢九欢马上就说。 谁不喜欢新衣服，新鞋子呢？ “我回去拿，”谢六姐瞪了谢九欢一眼。 “让六姐跑腿，这多不好，”谢九欢说了句。 “衣服也不得拿啊，”谢六姐说：“你光换鞋啊？” 林得意说：“那就买身新衣好了。” “你跟四少爷说，我回去给你拿衣服去，”谢六姐把谢九欢往林得意的跟前推了推，她先回家去了。 六姐夫问八姐夫：“你呢？” 八姐夫默默地又抬了抬脚。 六姐夫：“我是不是得去你家里拿换洗的衣物？” 谢老爹是个文弱书生，他的衣服，把八姐夫削上三圈，估计将将能穿上。 八姐夫一点不跟六姐夫客气，说：“那肯定的啊，姐夫你再跟八姐和我老娘说一声。” 六姐夫又看林得意，那少爷你呢？ 八姐夫说：“我陪四少爷泡澡。” 林得意本来还犹豫呢，他没去过澡堂子，澡堂子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他去澡堂子会不会闹笑话啊？可八姐夫这么一说，林得意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当即林得意就说好了。 他想也是，澡堂子不可能让他和谢九欢一起的。 “小的回去拿衣服，”木冬这时举手道。 “那你替王瑛他们也拿吧，”八姐夫说：“我请大家泡澡。” 谢九欢睁大了眼睛，她八姐夫什么时候这么豪爽了？ 林得意：“我有钱。” 八姐夫马上：“成，那下回我请。” 秦国公府的一干人等：“……” 怕是再有下回，也是我们家少爷掏钱吧? 谢九欢则是暗自点一下头，八姐夫没变，还是那个一个铜板掰两半过日子的扣货。 六姐夫看看自己这连襟，话他是没说出口，这位是怎么做到，神情坦荡说这句话的？ 王瑛让三个护卫跟着木冬回府，府里怕是公主殿下在等着他们这边的消息呢，王瑛还特意挑个了嘴皮子利索的。 “那我们走，”八姐夫大手一挥，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咱们占老洪家的便宜去。” 在游鱼巷这里还乱着，京师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提心吊胆，几方势力在各自谋划的时候，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一行人，去澡堂子泡澡去了。 娇娘和小福安全了，小本本也交到大公子手里了，谢九欢觉得他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任务，泡澡放松一下，是他们这一行人应得的。 “也不知道二姐夫那边怎么样了？”谢九欢还跟八姐夫嘀咕了一句。 八姐夫说：“京师府的人没找上咱们，那就没事了啊，你还记挂这事干什么？就是魏家的几个狗腿子，打了就打了吧。” 不信自己，他们还能不信秦国公府的本事吗？ “也是啊，”谢九欢觉得八姐夫说的有道理。 “咱们能做的事都做了，”八姐夫说：“一会儿泡完澡，咱们再去哪儿吃一顿吧。” 忙活半天了，八姐夫都饿了。 谢九欢：“好啊好啊。” 林得意问谢九欢：“要去哪里吃？” 谢九欢问说：“你想去哪家吃？” 林得意名下有聚福酒楼，就是靠着谢大姐家的那个，但这酒楼在南外城，他们这会儿不可能再去南外城了。 林得意也跟着朋友们去过几家有名的酒楼饭馆，但他不知道谢九欢会不会喜欢，“我都行，”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你定吧。” 谢九欢郑重地冲林得意点了点头，行吧，她来决定吧。 第476章 谢六姐问，你怎么不长脑子呢? “小九儿两口去泡澡了？”谢宅里，谢老爹问回家来拿衣物的谢六姐。 谢六姐：“是啊，小九儿就是这么说的。” 谢老爹忙就跟苗氏说：“他们都有心去泡澡了，那说明没事了，夫人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苗氏夫人怒问：“没事了，他们为什么不回家来？” 苗氏夫人看着整个人都要炸的样子，还泡澡？这两孩子不知道家里人在着急啊？这心怎么就这么大的呢？ 谢六姐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变小了，“游鱼巷的茅厕炸了，他们也是没办法。” 苗氏夫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谢老爹看看坐在左下首处的谢十全，说：“谁干的？十全在家啊。” 谢十全：“……” 有时候他真就挺无助的。 谢六姐也看看谢十全。 谢十全叫了起来：“怎么都看我？我没去游鱼巷啊！” 上回怕九姐担个炸茅厕的名声不好嫁人，所以他担了这个罪名，挨了街坊邻居差不多一个月的骂。这一回他倒也不是不愿意，再做一回炸茅厕的人，可他不在案发现场啊。 “没人说是你干的，”苗氏夫人这会儿看儿子，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说：“你瞎嚷嚷什么？” “别生气，”谢老爹就劝，跟苗氏夫人说：“等小九儿回来，我说她。” 苗氏夫人压根就不信她家老爷这话，这位舍不得。 “那你，”谢老爹又看看谢六姐，说：“你也去泡泡澡吧，解解乏。” 谢六姐：“我也去泡澡啊？” 谢老爹：“那你干等小九儿啊？” 干等多难受啊，谢六姐点了点头，说：“那我跟小九儿一起泡个澡吧，二娘去吗？” “我去，”不等苗氏夫人说话，谢十全先跳了起来。 “你昨天刚洗得澡，你凑什么热闹？”苗氏夫人马上就说：“你给我在家老实待着。” “阿爹！”谢十全喊爹，你让六姐去，不让我去？不能这么不公平吧？ 谢老爹看儿子，他这儿子嘴撅得老高不说，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动不动就哭，要么就撒泼打滚，这儿子到底像他们老谢家的谁呢？谢老爹是真想不明白。 “牛牛也没去过京城的澡堂子呢，”谢老爹跟谢六姐说：“你带十全和牛牛过去吧，让六姑爷也泡个澡好了。” 谢六姐问：“二娘，您看呢？” 这事不能让她阿爹一个人作主，得问问二娘的意思。 苗氏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她能让谢十全老实待家里，可对牛牛，她不能这么干，她不是亲外祖母啊。 “大文身体还没全好，”谢老爹说：“不然的话，就让大文也去了。” 谢老爹不是厚此薄彼的人。 “我去拿衣服，”苗氏夫人说：“六姐儿跟我来吧，小九儿的衣服，我都给她收着呢。” 谢十全：“娘，你别忘了给我拿一套衣服啊。” “知道了，臭小子，”苗氏夫人没好气地应声。 等谢六姐带着儿子和弟弟走了，苗氏夫人才小声问谢老爹：“老爷你就不担心啊？” 细辛带来的母子俩，可就在家里呢，您还有心情，让孩子们都去澡堂泡澡啊？ 谢老爹：“小九儿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应该是没事了。” 苗氏夫人：“那那对母子呢？” 谢老爹：“林大公子会安排的，这个不用我们操心。” 苗氏夫人坐着想了想，好像是没有要她操心的事了。 “游鱼巷的茅厕怎么会炸的呢？小九儿他们去泡澡，这是沾上了？”苗氏夫人又说。 谢老爹：“林大公子让人做的吧。” 苗氏夫人不相信，林大公子那样看着不识人间烟火的人物，他能想到炸茅厕这一招儿？ 谢老爹：“总不至于是小九儿干的。” 苗氏夫人马上就道：“我也觉着是林大公子派人做的。” 谢九欢炸个房子什么的，苗氏夫人能替她这九闺女吹嘘一番，比如有勇有谋什么的，可炸茅厕，这也太埋汰了，苗氏夫人张不开嘴啊。 “等大公子那边的消息吧，”谢老爹说：“夫人你给那位林娘子准备些吃的，跟她说说话。” 苗氏夫人只得又去厨房忙活，再拿着吃的，去陪娇娘说说话，宽宽娇娘的心。 谢老爹也不是非得支派他夫人干活，但这个时候，让苗氏有个事做，总比让苗氏坐着胡思乱想的好。 谢九欢泡在热水池里，看见谢六姐也进来了，她忙就冲谢六姐挥手。 澡堂的生意都是冬天好，因为冬天天冷，在家里洗澡受冻，人们会上澡堂洗澡。而且吧，男澡堂还能算是一个男人们的交际场所，女澡堂就真是冬天才有生意，平日里生意惨淡了。 这会儿澡堂子里，就谢九欢和谢六姐两个人，“六姐，这里，我在这里，”谢九欢却还担心她六姐看不见她。 “我看见你了，”谢六姐说：“你别喊了。” 谢九欢：“水是现烧的，澡堂的人以为今天女澡堂没客人呢。” 谢六姐裹着内衫走进澡池里，说：“怎么还有香味，你让澡堂的人往水里加什么了？” 谢九欢：“花啊，各种花，好闻吧？” 谢六姐：“浪费这个钱干什么？” 谢九欢理直气壮的，“四少爷有钱啊。” 说实在，要不是手头上的大额银票暂时用不了，谢九欢如今也是不差钱的人。她从魏府拿了三十万两银票，三十万啊！ 这年头，女子嫁人就是穿衣吃饭，所以谢九欢花林得意的钱，在谢六姐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个老爷们儿不养媳妇呢？ “好，”谢六姐说：“知道你家四少爷有钱了。” 谢九欢：“一会儿洗完了澡，我们去吃饭，四少爷请客。” 谢六姐说：“你们不回家啊？” 谢九欢：“吃完了饭就回家啊。” 谢六姐：“二娘快要急死了，我想秦国公府那边也在等你们回家吧？” 谢九欢：“四少爷派人回去报信了啊。” 谢六姐看着谢九欢，被澡堂里的热气一熏，她这妹妹脸色若芙蓉，比平日里更加的红润。 “你怎么不长脑子呢？”谢六姐问谢九欢。 她这妹妹长得千娇百媚的，可怎么就一点脑子都不长呢？ “你婆母这会儿是想看见四少爷，还是想听见下人的报信啊？”谢六姐说：“下人说的再好，哪儿比得上四少爷好端端地往她面前一站呢？” 谢九欢：“啊？” 谢六姐恨得拍了谢九欢一巴掌，“你那个公主婆婆肯定不会怪四少爷不懂事，她指定得怪你不懂事，钩着四少爷在外边不回家。” 谢九欢呆住了，会是这样的吗？她的公主婆婆看着不像这么不讲理的人啊。 (本章完) 第477章 话说一个女人的可怜 “回家把事情说明白了，你和四少爷就赶紧回秦国公府去，”谢六姐替谢九欢决定道：“嫁人了，哪能再成天想着自己快活？” 谢九欢看看谢六姐，然后点头说：“啊对对对，六姐你说的对，听你的。” 又来了，这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谢六姐一下子就好像回到她未出嫁，在家做姑娘那会儿了。 “你就糊弄我吧，”谢六姐瞪了谢九欢一眼，不高兴道：“我多余为你操这份心。” 谢九欢则冲着谢六姐笑，说：“哎呀呀，又生气了。” 谢六姐不吭声，突然她就不想说话了。 谢九欢：“不理我啦？成，那咱们先享受热水澡。” 谢六姐的话，谢九欢听着其实不舒服，谢六姐这话放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些话在谢九欢这里就不对她的路子。这话它就是卑微，女人干嘛把自己放这么低呢？还是自觉自愿的。 但谢九欢这人不是较真的人，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八年，她更是把这种性格发扬光大了。看不惯，那就不看，听着不顺耳？那就左耳进右耳出好了，右耳进左耳出也行啊。舒舒服服地泡在香喷喷的热水中，谢九欢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好舒服啊。 谢六姐：“也不知道牛牛和十全有没有闹腾。” 指望林得意照顾两个小的，肯定不现实，不过自家丈夫和八妹夫？谢六姐觉着这俩也不大靠得住，这俩一看就不会带孩子。 “你跟你婆婆是不是处不来啊？”谢九欢突然问了一句。 她不担心两个小的，泡个热水澡能有什么危险？有那么多大人看着，还能让这俩小的淹死在澡堂里？谢九欢琢磨着她六姐刚才的话，就冲这话，她这姐姐跟婆母的关系一定不咋样。 谢六姐警觉道：“你听谁说闲话了？” 谢九欢：“没谁啊，我听你刚才那话猜的。这也没什么，大姐都跟老赵家都断亲了，八姐跟她婆婆天天吵架呢。” 谢六姐：“天天吵架？” 哪有婆媳天天吵架的？这关系也太差了吧？ 谢九欢：“不说八姐了，说你吧。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去浙东，那我吴家伯母怎么办呢？” 吴大勇是军户子，上头三个哥哥，但都死于沙场之上，另外一个姐姐嫁与军户子，很早就守了寡，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军里的书办，算是嫁得好的了。 吴老娘对于儿子，说太过看重都不准确，她是一种应激反应，四个儿子死了三个，还活着的六姐夫，就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了。所以吴老娘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她太看重儿子，那遇着什么事，身为儿媳妇的谢六姐就是她的仇人了。 “她先跟小姑子过一段日子，”谢六姐跟谢九欢说：“等我和你姐夫在浙东安顿下来了，再接她过去。小姑子年头生了一个儿子，她正好帮小姑子带带孩子，我们来之前都说好了。” 谢九欢：“这是姐夫的意思，还是姐你的意思？” 谢六姐说：“你姐夫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你姐夫是她唯一的儿子了，哪能不管她这个老娘呢？” 谢九欢：“你俩不是处不来吗？” 谢六姐白了谢九欢一眼，“处不来就能不管老娘了？他老娘嘴是不好，脾气也坏，但能怎么办呢？死了丈夫，再连着死三个儿子，还都没孩子绝了后，大闺女也是嫁人半年后就守了寡，收养了个孩子当依靠，这要换作是我，我比他老娘还要疯。” “呸呸呸，”谢九欢忙连呸三口，说：“六姐，不吉利的话，你就别说了吧。” 谢六姐说：“小九儿你不懂。” 谢九欢不服，“怎么我就不懂了？” 谢六姐叹一口气。 谢九欢打量着自己的六姐，谢六姐胖乎乎的脸上，这会儿神情落莫，“六姐，”谢九欢忙说：“六姐夫可是你自己看上的啊。” 你不会后悔了吧？ 谢六姐一巴掌拍在谢九欢的脑门上，说：“你瞎想什么呢？我自己看上的人，我还能后悔？” 谢九欢吐了一口气，说：“那你这是怎么了？” 谢六姐：“我难过啊，我那小姑子嫁了个军里的读书人，看着不会再是个守寡的命了，可她受的委屈多了去了。” 谢九欢：“啊？她丈夫对她不好吗？” 谢六姐：“打骂倒是没有，不然你姐夫能打死他这妹夫。只是……” 谢六姐想，我该怎么说呢？ 谢九欢猜：“她婆婆不喜欢她吗？” 谢六姐：“就是看不起，你知道吗？咱们是军户，人家是农户，儿子是读书人，咱们是什么？短命的军户人家，咱们这是高攀人家了。” 谢九欢张大了嘴，还能这样算的？ “不是，”谢九欢说：“我六姐夫可是百户啊，一个军里的书办几品官啊，看不起谁呢？” 谢六姐：“所以我说你不懂。” 谢九欢：“……” 她突然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谢六姐：“我小姑子日子过得谨小慎微的，我们还得贴钱贴物给她，就图她在婆家的日子能好过些。” 谢九欢：“那我吴家伯母现在跟着她过日子，那家人没意见吗？” 谢六姐：“我们把房子都让给他们两口子了，指望他们照顾老娘一段时间，这不过分吧？” 这样也能让小姑子两口子，可以出来单过，谢六姐为着自己这小姑子，也是操碎了心。 谢九欢想问题的角度，却是永远的与众不同，她说：“可这不公平，那大姐呢？她不也是老吴家的闺女吗？” 凭什么房子给小闺女两口子，守寡的大闺女却是一块砖都没落着？ 谢六姐愣了愣，才说：“我们也准备接大姑姐去浙东啊，她也是军户，养的孩子到了年纪也得去军中，这要出个什么事，她还怎么活？” 在浙东当兵，怎么想，也好过在西北边关当兵啊。 “哦，那这样没事了，”谢九欢像是能做她六姐夫家主似的，把手一挥，说：“我觉得这样很好。” 谢六姐哭笑不得道：“你还操上这个心了？” 谢九欢耸耸肩膀，她也就是动动嘴，在这事上，她屁用没有的。 “他大姐很可怜的，”谢六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声说：“我不能不管她的。” 澡池里的水还是香喷喷的，谢九欢却突然间就索然无味了，当一个人的苦难，连旁观者都觉得沉重的时候，那真正承受的人，得有多难啊。 (本章完) 第478章 军户女，将门女 “要么你睡会儿吧，”不想再继续当下的话题，谢九欢建议她六姐道。 谢六姐问：“你的脑子成天都在想什么呢？” 哪有人泡在热水里睡觉的？不怕出事啊？ 谢九欢：“好吧，不困就不睡好了，你今天跟我姐夫去逛街，你们逛哪儿了？” 林得意去渊声巷的时候，谢六姐和六姐夫没在家，苗氏跟林得意说，这两口子带着牛牛逛街去了。 谢六姐：“就随便走走，什么都没买。” 嗯，谢九欢明白，后半句才是重点。 谢六姐撩了一捧水洗了脸，跟谢九欢说：“我也劝过我那大姑子再嫁的。” 谢九欢：“然后呢？为什么没成功？” 谢六姐：“她跟姐夫是青梅竹马。” “哦，”谢九欢就又懂了，这位是此生挚爱一人，要为亡夫守一辈了。 “我婆母哭过也闹过，但没用，大姑姐就是不理她，”谢六姐说：“要不是她答应姐夫，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活下去，我那大姑姐可能早就追着姐夫去了。” 谢九欢：“这也没什么问题啊。” 谢六姐：“没说有问题，就是她这样太苦了。你不知道我那婆母，唉，不说了。” “行，只要你能忍得住，”谢九欢就不信她六姐能忍得住不说了。 谢六姐果然也忍不住，说：“我婆母嫌她拖累你姐夫。” 谢九欢直接问：“我吴大娘是不是疯了？” 谢六姐：“你有本事当她的面问。” 谢九欢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倒是不介意跟吴老娘干架，可问题是，六姐你们两口子介不介意啊？ 谢六姐这时也突然反应过来了，她这妹妹是个什么人，她能不知道吗？别说她婆母疯了，谢九欢疯起来，比她婆母厉害啊，她婆母至少还顾忌儿子，谢九欢会顾忌谁？这位疯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我说着玩的啊，你可别当真，”谢六姐忙就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嗯嗯，我听六姐的。” 谢六姐：“一起到了浙东后日子要怎么过，真到那时候再说吧，没理由在西北日子能过，我到了鱼米之乡，日子反而过不下去。” 谢九欢咧了咧嘴，现在说这些是太早了，江南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得两说呢。万一他们没搞定熊世照，江南就得打仗，这战事一起，还谈什么过日子？ “阿爹给了我钱，”谢六姐突然拉了谢九欢一把，小声说。 谢九欢：“给你你就拿着呗。” 谢六姐：“我都嫁人了……” “嫁人了你不也是他的闺女？”不等谢六姐把话说完，谢九欢就说了句：“有钱拿还不好啊？阿爹就不会给我钱！” 谢六姐被谢九欢说得笑了起来，说：“你如今还缺钱啊？” 谢九欢：“我如今是不缺钱，可这跟阿爹给不给我钱没关系，重点是，他不会给我钱。” “得了吧，”谢六姐白了谢九欢一眼，“我和你姐夫在攒钱，阿爹知道我日子过得不好，所以才给我钱的，别说你不知道。” 谢九欢惊道：“什么？你和六姐夫也欠钱了？”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谢六姐：“你姐夫头上不是还有三个兄长么。” 谢九欢：“什么意思？那三位生前欠了钱？” 谢六姐：“不是，他三个哥哥没儿女，我和你姐夫想着，从族里找三个孩子收养，也不能真让三个兄长绝后，是吧？” 这搞得，个个家里都有皇位要继承一样。谢九欢想，就算她在这个世界活到八九十岁，活到一百岁，她都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人，对子嗣的执念。哦，也不光是这个世界，她以前待着的那个世界里，有很多人也是这样的。 “可养孩子是要钱的，”谢六姐跟谢九欢说：“我们如今养一个牛牛，都感觉花钱如流水一样，再养三个？呵，难呐。” 看着谢六姐，谢九欢也说不出，养不起那就不要养这样的话来。 “看到合适的就收养吧，”谢九欢十分认真地跟谢六姐说：“六姐，我有钱，我给你。” 这话一说完，谢九欢感觉到手里有钱的底气了。 谢六姐：“你拿四少爷的钱啊？” 谢九欢：“我自己也有钱啊，我现在有好多首饰呢。” 谢六姐：“你那些首饰哪儿来的啊？” 谢九欢：“二娘给我买的，还有的是公主殿下给的。” “公主殿下给你的，你可不能往外送啊，”谢六姐教导谢九欢人情世故，“公主殿下给你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你也得供起来，记住没？” 谢九欢茫然道：“啊？谁会不喜欢首饰啊？” 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可能会，但她没这么高的觉悟啊。 谢六姐噎了一下，跟谢九欢说话，有时候是真的累人。 “你记着别往外送就行，也不光是首饰，是什么东西都不行，”谢六姐说：“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谢九欢挠了挠头。 “记住没有？”谢六姐追问道。 谢九欢：“嗯，记住了，但我真的有钱。” 谢六姐说：“我要真到急需用钱的时候，我会跟你开口的，你不用担心。” 谢九欢皱皱眉头，嘀咕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跟个冤大头似的。” “噗，”谢六姐笑了起来，“你嫁得最好，我们不巴望着你，还能巴望谁呢？” 谢九欢：“呵呵。” 你们倒是真的开口跟我借钱啊，一个个都是坚强女性，绝不求人，真没意思。 谢六姐笑完了，又正色跟谢九欢说：“你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侯门都深似海呢，你们那可是国公府，比侯府更厉害。” 谢九欢冲谢六姐咧嘴笑了笑，“嗯，六姐说的对。” 谢六姐：“……” 这位一定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还是说你们两口子吧，”谢九欢说：“我跟四少爷才过几天日子啊，没什么可说的。” 谢六姐：“二娘说你们两口子一天也没消停过。” 谢九欢岔话题，说：“话说吴大姐姐跟你们去浙东生活了，那她跟她丈夫就离得远了。” 谢六姐叹一口气，“姐夫族里会照看他的坟的，不然怎么办呢？” 谢九欢：“也是哈，不然能怎么办呢？” 谢六姐：“唉，军户女嫁人难，嫁了人也难，总之就是一个难字。” 谢九欢：“啊？” 怎么说的好好的，她六姐又感叹上了？ “也别说军户女了，就算是将门女，想有个好姻缘也不容易的，”谢六姐说：“我听说辽东谢家的大小姐到京城来了？” 谢九欢：“啊？啊，是啊。” 谢六姐：“辽东谢家给她在我们西北的军中找过，结果亲事就快谈成了，那个郎君死了。” 谢九欢！！！ 她谢姐姐还遇上过这种事？ (本章完) 第479章 林得意，我的媳妇儿 “那个郎君最开始只是受了小伤，大家伙儿都以为没事，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热，没熬上几天就去了，”说起这位小郎君，谢六姐言语中带着惋惜，但又有一种习以为常的平淡，这样的事，在西北边关那块阎王地上，她见多了。 谢九欢觉着，这应该是细菌感染了，不然不可能手臂上一道小口子，就要了命啊。谢九欢叹一口气，真要有穿越大神的话，谢九欢认为这个神不开眼，您弄一个3d动画建模的人穿越有什么意义呢？她能弄出青霉素来啊？听说大蒜素也是很好的消炎药，这个世界也有大蒜，可要怎么弄出大蒜素来，谢九欢完全没有概念啊。 “那然后呢？”谢九欢问。 谢六姐：“人都死了，哪儿还有然后啊。” 看来谢老将军他们为了把谢虎娘嫁出去，真的是努力了。 “这位大小姐现在也没找着婆家了吧？”谢六姐问。 谢九欢：“什么叫没找着？找驴还是找马呢？我看谢大小姐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的，六姐你尽瞎操心。” 谢六姐被谢九欢怼得都愣住了，她说什么了，她这妹妹激动个什么劲儿？ “她是我刚认的姐姐，”谢九欢跟谢六姐说：“人家要和我们一起去江南呢。” 谢六姐：“真的啊？” 谢九欢：“这事我还能胡说吗？真的。” 谢六姐：“哎呀，他家不会想在江南给她找婆家吧？” 没见过替别人恨嫁的，谢九欢看着她六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姐姐以前不这样啊。 “水挺香的，”谢九欢说了句。 谢六姐：“……” 她这妹妹现在岔话题，岔得这么不走心吗？ “行行行，不说她了，”谢六姐妥协了，“不过这位怎么跟你们一起去江南呢？” 谢九欢现在不能说真话啊，所以她随嘴扯了句：“这我哪儿知道，我就是个凑数的。” 谢六姐没怀疑谢九欢的话，叹一口气，谢六姐说：“哎，四少爷对你好吗？” “哎呀，哎呀呀，”谢九欢身子往热水里沉，她一点都不想跟她六姐聊天了。 谢六姐一把拽住谢九欢，说：“对了，辽东谢家那位大小姐在西北议过亲的事，你别往外说啊。” 谢九欢：“我又不傻。” 谢六姐：“我发现你现在不乐意跟我说话了。” 谢九欢有气无力地说：“我哪有。” “哈，”谢六姐冷笑。 谢九欢只得再提一个新的聊天话题，“别说我了，我在京城待着，能有什么事？六姐，这些年你跟六姐夫怎么样啊？” 谢六姐运了运气。 谢九欢很费解，聊这个话题还需要先运口气？ 谢九欢对婚姻的认识还是太浅薄，她对自己提起的这个话题的杀伤力有多大，是一点数都没有。 “你六姐夫，”谢六姐轻声嘟囔了一声。 谢九欢：“我六姐夫怎么了？” 她六姐夫这人应该不差吧？ 谢六姐看自己这妹妹一眼，谢九欢睁着大眼睛的模样，看在谢六姐的眼里显得有些蠢。 一场由谢六姐单方面开展的控诉大会，就此拉开序幕。 论已婚男人的百条罪状…… 谢九欢从澡堂里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是都香喷喷了，可她昏头涨脑的，并且短时间内，没办法直视她铁骨铮铮的六姐夫了。 洗澡就跟水亲个嘴，睡觉前永远不记得洗脚，衣服脏了不知道换，出门半月，就能把自己活成个要饭的，亲娘放屁的话也当作圣旨，嘴笨，老天爷就不该让他长张嘴，…… 谢九欢十分不可思议地想，这位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林得意抱着牛牛，走到谢九欢的跟前，小声问：“我们去吃饭？” 谢九欢马上：“好啊，去哪里？” 牛牛喊：“九姨，我要吃汤包，小舅说光光的汤包好吃。” 汤包，林得意知道，光光是哪家店？ “哪家店？”谢九欢说：“不会是魁光阁吧？” “问你话呢，”八姐夫在谢十全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谢十全：“嗯，是。” 谢九欢说：“得月楼的汤包好吃。” 这，谢十全就不服了，说：“得月楼是卖早点的，他们家早点是老师傅做的，这会儿都晚上了，他们现在的东西都是徒弟做的，不好吃！” 谢九欢也不服，凭什么看不起徒弟啊？哪个老师傅不是从徒弟做过来的？再说了，这种安排，怎么就不能是魁光阁的老板照顾老师傅们，让他们晚上早点休息，睡个好觉呢？ “这跟能力就没关系，”谢九欢说。 “早起也伤人啊，”谢十全反驳道：“老师傅们做那么多年点心，他们是白做的？” 经验，你怎么能否认经验呢？ 八姐夫没怎么用心地劝架：“哎呀，你们姐弟别吵了，这种事有什么好吵的？” “八姐夫你说，”谢十全拉八姐夫选边站，“哪家的汤包好吃？” 八姐夫：“我无所谓，我哪家都爱吃。” 这两家都是京城有名的馆子，东西都卖得死贵，他吃哪家都是赚到了，他要挑什么？ 谢十全就看向了林得意，用了自己最大的真诚，谢十全跟他九姐夫说：“真的是魁光阁的汤包好吃。” 谢六姐在后头拉了谢九欢一下，你站在澡堂里跟你弟弟为吃的吵架，你是怎么想的？ 六姐夫这时说：“就没有牛牛不爱吃的东西，你们不用管他。” 六姐夫的意思是，那我们就不吃汤包，我们吃别的，你们别吵了。 谢九欢也不是真要去得月楼吃汤包，她什么吃的不喜欢？跟谢十全争了这几句后，看谢十全十二万分想去魁光阁的样子，谢九欢就打算松口退让了。 谢十全是儿子，是老谢家九朵金花之后，才得来的宝贝疙瘩，不让着又能怎么办？ 林得意这时却跟谢十全说：“那让八姐夫带你去魁光阁吧。” 谢十全：“啊？那你们呢？” 林得意理所当然地道：“你九姐姐想去得月楼，我跟她去得月楼。” 林得意可不会委屈自己的媳妇儿，他要月亮给月亮，要星星给星星的媳妇儿，吃个得月楼的汤包能有什么啊？ (本章完) 第480章 得月楼的小点心 最后所有人都去了得月楼，八姐夫说的实在话，出钱的是四少爷，那作主的人就应该是四少爷。所以，四少爷说去得月楼，今天就是天王老子说要去魁光阁，他们也得去得月楼。 别看谢十全喊得凶，到了得月楼，吃得头也不抬的人里也有他一个。 “这家的口味如何？”八姐夫问坐他身边的林得意。 秦国公府的厨子里有做点心的高手，所以林得意吃了一个得月楼的汤包后，他没觉着特别好吃，汤包不就是这个味道吗？可扭头看看坐自己右手边的谢九欢，谢九欢吃得可香了，看着谢九欢吃，林得意再尝一口，汤包的汁吸一下，进到嘴里，嗯？林得意又觉得，这得月楼的汤包，是挺好吃的啊。 “好吃，”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就哈哈哈的笑，好像他才是掏钱请客的那一个，说：“好吃就多吃点。” 八姐夫抬手就又拿了一笼汤包，放到了林得意的面前。不是他想伺候人，而是这位少爷一看就需要伺候，而谢九欢吃饭的时候，又什么时候能顾得上旁人？八姐夫只能自己上手了。 “好好吃！”牛牛大声说。 “吃你的，”谢六姐让儿子闭嘴吃饭，长辈们都在呢，哪儿有你个小屁孩说话的份？ 林得意不爱聊天，谢九欢埋头干饭，谢十全跟他九姐姐是同一个动作，谢六姐得照顾牛牛，所幸有八姐夫在，冷场是不可能的。八姐夫先跟六姐夫聊天，也不聊别的，就聊聊军中的事情，他们都认识的军中人，军中这些年发生的稀奇事。 这二位聊着聊着，谢九欢都感觉自己在听鬼故事了，大晚上站岗放哨看见红衣女人，这不是鬼故事是什么？ 林得意则是听得来了兴趣，四少爷难得的主动开口道：“大晚上的，怎么会有穿红衣的女子去军营呢？” “不知道啊，”六姐夫摇头道：“我是觉着那帮人应该是眼花，可是吧，第二天后山发现了一具女尸，穿着一身大红衣服。” 林得意！！！ 所以还真是鬼？ 八姐夫：“你们将军得请人作作法吧？穿大红裙子的女鬼，那可凶啊。” 林得意惊讶道：“还有这个说法？” 八姐夫：“穿红衣死的都是厉鬼啊，厉鬼，你说能不凶吗？” 谢十全这时说：“我觉着你们当着牛牛的面说这些，不好，不合适。” 谢六姐拿手帕子给牛牛擦擦嘴，说：“没事，他不怕，那个小娘子的尸体他也见过。” 谢十全：“真的？！” 谢六姐：“生在西北的小孩儿哪能怕这些。” 吴大勇可是军户，牛牛以后是要子承父业的，从军之人怕见尸体，那还了得？ 牛牛大声说：“她的脸都烂了，是被人杀死的。” 林得意问：“谁杀的她？” 鬼故事又发展成凶杀案了，谢九欢一口咬掉半个烧鸭包，她这两姐夫是真的能聊啊。 等一桩情杀案聊完，谢九欢也把想吃的点心都吃了一个遍。 由三角恋引发的凶杀案，让林得意听完了整个案情后，有些回不过神来。他除了谢九欢，没喜欢过别的姑娘，感情经历少，这让林得意无法理解，两个少年郎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没办法解决一女不能嫁二夫的问题，你俩就搞生死决斗，最后把拉架的姑娘误伤致死啊？ 八姐夫替林得意续了一杯茶，小声问：“你打算怎么安排那对母子？” 脑子还在三角恋引发人命案中的林得意一愣。 八姐夫：“总得有个说法的。” 总不能把那对母子留在老谢家吧？岳父大人多大的官啊，他能保下娇娘母子？ 林得意吃了一块小酥饼后，才说：“吃完饭再说吧。” 以前他以为只有一个小福需要他安排，现在多了一个娇娘，林得意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小孩子可以找人领养，大人要怎么办？娇娘能守着小福过一辈子吗？她要是再想嫁人，那小福怎么办？这是江无过的儿子，呃，是江家唯一的血脉，总不能认别人当爹吧？不跟继父姓也行，但要怎么保证这个继父会对小福好呢？ 林得意稍想一下这些个问题，他就觉得头疼，所以他决定等他吃完这顿饭再说吧。实在不行，林得意都打算再去天牢一趟，他跟江无过要个主意。 八姐夫点点头，说：“也行，你吃吧。” 六姐夫：“二娘在家准备饭了，咱们还是要留点肚子，回家多少得吃点。” 谢九欢：“没事儿，我吃得下。” 六姐夫啊了一声，他这话真不是说给谢九欢听的。 林得意问谢九欢：“还想再要点什么？” 谢九欢大声说：”烤鸭包。” 这会儿木冬跟王瑛们在一桌上吃饭，林得意就想自己叫伙计，可他看了看，伙计在哪儿呢？ “伙计，”八姐夫大声喊：“再上五笼烤鸭包来。” 林得意又问谢九欢：“五笼够吗？” 八姐夫隔着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五笼都是你一个人的。” 谢九欢跟林得意认真道：“够了。” 一笼四个烤鸭包，五笼二十个，足够她尝味道了。 八姐夫这会儿也开始猛吃了，得月楼的点心啊，一笼包子敢卖一两银子，他不把自己撑死在得月楼，他多少有点对不起自己。 等吃完了这顿饭，嗯，这顿点心，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一行人从得月楼出来，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得亏我们坐的包间啊，”八姐夫站在得月楼的大门外，呼吸一口大街上浓烈到散都散不开的烟火气，感叹道：“大厅里的人都在说游鱼巷的泼天屎尿呢，这帮人是怎么想的？” 吃饭的时候聊这个话题，不怕吃不下饭吗？得月楼的东西又卖得这么贵！ 谢九欢死鱼眼看八姐夫，所以你为什么要说游鱼巷的事呢？嫌我们刚才吃得太多了，要被恶心吐了才好？ 八姐夫：“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也什么都没听见。” 谢九欢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扭头问林得意说：“那我们现在回渊声巷去？” 泡过澡了，得月楼的点心也吃过了，他们得回去面对娇娘和小福的问题了。 林得意：“下午买得零嘴忘店里没拿。” 谢九欢：“……” 这还能忘？！ 八姐夫冷眼旁观中，对林得意是真舍不得小零嘴，还是不想回渊声巷，拖时间，八姐夫持怀疑态度。 (本章完) 第481章 谢六姐，你不能比阿爹差吧? “那，”林得意看看八姐夫，又看看六姐和六姐夫。 谢六姐：“你俩去吧，我们先回家，不然阿爹和二娘在家里得等着急了。” 除了谢十全和牛牛反对之外，其他人都没意见。新婚的小两口，需要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一点姐姐、姐夫们心里都有数的。 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带着人走了，谢六姐还问：“他们这一回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八姐夫：“不能了，哪能一天从早到晚都遇上事呢？” 魏家小阁老被搞得，不知道能不能活呢，魏首辅心里再恨也得先忙儿子的事。京城里除了这对父子，谁还会找秦国公府四少爷的麻烦？ 六姐夫跟谢六姐说：“他们带着护卫呢，能出什么事？听说下午他们在街上跟魏府的人打架，魏府的人都没怎么敢还手。” 八姐夫没吭声，这两口子是没亲眼看过，谢九欢跟人干架的模样，魏府的人只要不准备闹出人命，那对上谢九欢就只有挨打的份了。毕竟正常打架跟玩命的主对上，除了认怂还能怎么办？ “走吧，回渊声巷，”六姐夫从谢六姐的手上抱过牛牛。 谢十全还在生气中，嘟囔说：“我也想去，为什么不带我去？” 八姐夫好笑道：“你是想去逛卖零嘴的那家铺子吧？” 谢六姐则拧一把谢十全的耳朵，说：“怎么哪儿都有你？回家！” 谢十全还想再表达一下不满，被谢六姐直接拎着后脖领走了。两个姐夫就在边上看着，都没有要为谢十全说句话的想法。大庭广众之下得维护小孩子的自尊？对不起，老谢家没这个讲究。 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儿走出这条街，谢十全手指着前边喊：“川连，是川连，我看见他了。” 八姐夫往前看，川连正小跑着往他们这边来呢。 “林大公子身边的亲信，”八姐夫小声跟走他身旁的六姐夫说：“不过大公子把他派给四少爷了，他会跟着我们一起去江南。” 六姐夫点点头，他不了解川连，就不好说什么。 “川连，”谢十全跳起来冲川连挥手。 八姐夫：“你没见他正往我们这边来吗？他看见我们了，你看你蹦得跟只猴一样。” 谢十全不理他八姐夫，就要蹦，猴子怎么了？他喜欢猴子！ 川连赶到几个人的近前，没说话先行礼。 八姐夫说：“你怎么来了？” 川连：“小的找四少爷和四少奶奶。” 这是往游鱼巷去的路，八姐夫说：“你在来的路上没遇上他们啊？他们又去下午的那家零食铺了，四少爷付了钱没拿货，他们拿货去了。” 川连想了想，下午那会儿，你别说，还真别说，四少爷真没拿买好的零嘴。 八姐夫：“你不是去京师府了吗？那边没事了？” 川连：“小的从京师府出来了，应该没事了吧。哦对了，钱捕头去渊声巷了。”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问：“那魏家的人呢？” 川连：“魏府来了人，把他们领走了。” 八姐夫摇了摇头，跟川连说：“你去瞧你家四少爷吧，他们要是一路逛，这会儿走不远。” 川连应一声是，又给谢六姐两口子，八姐夫，谢十全行了一礼后，才转身匆匆离开。 “屁用没有，”八姐夫张嘴骂。 六姐夫：“你在骂什么？” 八姐夫：“京师府啊，魏家人说放就给放了，这还有王法了吗？” 谢六姐说：“川连不也被放了吗？” 双方都动了手，京师府没道理放了川连，不放魏府的人啊。 “川连是好人，魏府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八姐夫理直气壮地道。 谢六姐没能接上她八妹夫这话，这事还能这么论的？ 谢十全说：“还不如让我二姐夫当京师府尹呢，我二姐夫刚正不阿。” 这下子，三个大人一起看着谢十全了，他们倒不是不盼着二姐夫升官，可当京师府尹的第一步是得中举，谢十全你知道吗？ “闭嘴，走吧，”谢六姐又拎住了谢十全的后脖领，叮嘱道：“回家看见你二姐夫，你别说刚才那话，听见没有？” 谢十全：“为什么不能说？” 谢六姐：“当官是要考科举的，你二姐夫读过书？别没事戳人脊梁骨，小心挨揍。” 谢十全：“四少爷就没考科举。” 八姐夫：“你九姐夫是圣上的亲外甥，你二姐夫是圣上的谁？” 圣上知道他钱武是谁吗？ 看见谢十全张嘴还要叭叭，谢六姐吼了句：“你还要说？” 谢十全闭嘴了，他六姐用吼的了，他要再说话，那他六姐就要动手了。 “你操心操心你自己，”谢六姐念叨谢十全：“你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阿爹可是探花郎，你总不能比阿爹差吧？” 不比谢老爹差，那谢十全就至少得考个第二名榜眼了。六姐夫和八姐夫都感觉，他们这小舅子没这个命，谢十全到现在也没正儿八经读书啊，但为了家族的和睦，两位什么也没说。 谢十全想跑，但后衣领被谢六姐拽着跑不了，所以他就只能愁眉苦脸地听谢六姐念叨他。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死皮赖脸地跟着谢九欢和林得意走呢，至少谢九欢不会跟他唠叨读书的事。 “阿爹要不想教，至少也应该让你进哪个书院念书，”谢六姐说。 谢十全：“阿嚏!” 天气怎么突然变凉了？他六姐能不能不说话了？ 小半个时辰后，川连赶到下午的那家零食铺，一打听，他家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刚走不久。 川连打量老板一眼，问说：“你没少给吧？” 老板愣怔了一下，马上就叫起了撞天屈，“你这小哥怎么也这么问？！” 川连？？？ 还有谁也这么问了？ 老板：“那位少夫人也这么问，小老儿在街上做生意二十年，斤两都没少过谁的，怎会昧下客人买的零嘴呢？” 川连冲老板点点头，转身就走了。四少奶奶过问的话，那这事就不会出问题了，四少爷不问俗事，四少奶奶给川连的感觉嘛，他们这位少奶奶精明着呢。 “你真没记错哦，”这会儿的街上，谢九欢又一次问林得意。 林得意又一次保证道：“没记错，账不是能对上吗？” 自己到底买了多少零嘴，林得意其实记不清，但付了多少钱，他清楚啊。谢九欢跟老板对账，也能对上，那林得意就敢确定，他，没，记，错。 (本章完) 第482章 灰鲸巷廿四号 找人没费川连多少劲，林得意和谢九欢就没离开这条街，川连找过来的时候，小两口站在一个巷口，动作一致地抬头看墙上挂着的牌牌子。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这条巷子叫灰鲸巷哎。” 林得意说：“嗯，怎么了？” 谢九欢：“我们今天遇上的三条巷子都是鱼哎。” 林得意想了一下，说：“游鱼巷，灰鲸巷，还有哪个？” 谢九欢：“金鱼巷啊，就在游鱼巷隔壁。” 林得意：“哦，对啊，还有一个金鱼巷。” 木冬实在没忍住，问说：“四少奶奶，这个灰鲸巷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为什么要站在这个巷口不走啊？ 谢九欢为什么不走？她在小本本里看到过灰鲸巷这个名字啊！灰鲸巷廿四号，谢九欢记得很清楚。廿就是二十，灰鲸巷二十四号。 小本本上写的这些地名，进去灰鲸巷二十四号看一下，也许就清楚了。谢九欢心里天人交战中，她要不要管这个闲事？ 川连在这个时候到了。 “川连？”林得意看见川连了就问：“京师府那边没事了？” 川连行礼，然后回话道：“没事了，魏家的人也被放了。” 林得意脸色沉了沉，京师府尹沈桥这人是真的没用啊。 川连这时也抬头看看路牌，说：“下午魏府的人就站在这个巷口，领头的是那个瘦子。” 谢九欢：“我记得那个瘦子。” 谢九欢被川连这一说，她是突然想到，这伙魏家人搞不好跟用毒的那伙人不是一起的，用毒的那帮人是跟踪他们的，瘦子这伙人搞不好是看守灰鲸巷的呢？ “瘦猴他们现在在哪儿呢？”谢九欢问川连：“他们是回魏府了，还是去了哪里？” 川连十分笃定地道：“他们回魏府了，小的跟他们一起离开的京师府，小的听见他们管事的喊他们回府去。” 木冬插了句嘴：“他们是被打的，回去会再挨一顿打吧？” 挨骂不足以消木冬的心头恨，魏府的这伙人被打死才好呢，他木冬就是这么一个屁股决定立场，爱憎分明的人。 川连看了木冬一眼，问：“这关你什么事？” 木冬被川连问的，把脖子一缩。 谢九欢搓了搓手，说：“我们进去看看。” 林得意对着谢九欢就没立场，他一点意见没有，进去看看就看看呗。 川连则是不解地问：“四少奶奶要进去看什么？” 谢九欢假话张嘴就来，她是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被我打的那个女人说，瘦猴他们是灰鲸巷这边的看守，你们说他们在这里看守什么呢？” 川连：“那个女的还跟您说这个了？” 谢九欢：“哦，也不是跟我说的，我听见她嘀咕了，她说怎么那边的看守也被发现了？” 再次往灰鲸巷里看的时候，川连脸上的神情就很郑重了，魏府派人看守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川连没看出来这个巷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木冬这时又开口说：“这个巷子里都是仓库，这边两条街的商家都把货放在这里。” 川连：“你怎么知道的？” 木冬手往后指了指，“零食铺的张老板说的。” 谢九欢看了看木冬，她跟零食铺的老板对了半天的账，她都还不知道那老板姓什么呢，木冬竟然知道了。 木冬：“张老板应该不会骗我吧？” 谢九欢：“那不至于，他跟我们又没仇。仓库啊，那魏府是有什么货放在这里面？” 川连这时说：“是不是问一下大公子？” 林得意摇一下头，“他现在没空管这里。” 他大哥还在游鱼巷忙活呢，要怎么分心管灰鲸巷这边的事？ “那就看看？”谢九欢问。 林得意想说我带人进去，九欢你在外面等我的，可看看谢九欢，林得意又没把这话说出来。做夫妻也有些日子了，林得意心里清楚，谢九欢是不会答应他，站巷口干等着的。 “嗯，”林得意应了谢九欢一声，两个人就并肩往灰鲸巷走了。 川连没办法，迈步跟在了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身后。 木冬跟着走，一脸的好奇，说：“魏府会把金银财宝放在这里吗？” 谢九欢：“不知道啊。” 川连扭头看木冬一眼，木冬不敢说话了。 林得意走着走着，跟谢九欢说：“这里边这么多宅子，哪个是魏家的？” 谢九欢看看左右两边的门牌，然后说：“对啊，这要怎么找呢？我们碰碰运气？” 川连和王瑛听得都抚额，这还能碰运气？ 谢九欢拉着林得意继续往前走，然后停在了廿四号前。 林得意：“就这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巷子两边的仓库大门都是一个式样、颜色、大小都一样，看着像是一家的。 谢九欢走近大门，竖着耳朵听听里面的动静，门里安静极了。 林得意：“我们要怎么进去？翻墙吗？” 川连！！！ 您二位这就决定了？就这家了？ 王瑛嘀咕：“这家看着没什么啊。” 木冬：“四少奶奶说碰运气，小的觉得四少奶奶的运气一向很好，就这家吧！” 川连和王瑛一起斜眼看木冬，你拍马屁能不能选个合适的时间？现在是你拍马屁的时候吗？ “这墙挺高的，”林得意这时观察着院墙，两米的院墙，墙头还倒插着钉子，铁片这些尖利物。 谢九欢伸手推门，她就是想试试的，没想到，她都没用劲，一推，大门吱哑一声，开了…… 林得意下意识就伸手，将谢九欢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 谢九欢拍拍林得意的后背，说：“没事，你别紧张，咱们进去看看。” 川连急忙提醒说：“小心有弓箭手。” 听了川连的话，谢九欢抬腿踹门，将面前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给踹开了。真要有弓箭手，听见这动静，还不放箭吗？ 大门咣的一声，重重地撞击在墙上。 没有弓箭手放箭，出现众人面前的院子干干净净，没人，没货物，就是用一块块石板铺成的空地。 “仓库的前院是这个样子的吗？”谢九欢小声问。 林得意：“不知道。” 他没见过仓库。 木冬说：“仓库不是放东西的吗？院子里也应该放点什么吧？哪怕种点花呢？” 谢九欢：“是啊，那这就不正常。” 林得意：“接下来怎么办？” 这一回是谢九欢把林得意扒拉到自己的身后站下，她将林得意护住了，说：“我们进去！” (本章完) 第483章 放杂货的仓库，跑路的看守 “这里面是没人吗？”跟着谢九欢往二进门里走的时候，木冬小心翼翼地问。 谢九欢：“我感觉有人，所以木冬你得小心些啊。” 别一会儿魏府的人冲出来，双方开打，你一点防备没有，哪你不挨揍谁挨揍？ 木冬本来不紧张的，被谢九欢说得紧张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两手空空，一会儿要打起来了，他赤手空拳要怎么打？ 二进院的门也是关着的，同样的包着铁皮的大木门，谢九欢自言自语：“这门不会也没锁吧？” 川连看见谢九欢伸手要推门，他想喊别急着推门的，可谢九欢手已经碰到门了，然后门开了…… 谢九欢把林得意往川连的跟前一推，她自己领头往二进院里走。 川连本能的反应是保护林得意，所以他将林得意往自己的身后挡。王瑛这一帮护卫的反应，跟川连的一样，四少爷是绝对不能出事的，至于其他人…… 等他们意识到谢九欢也绝能不出事的时候，谢九欢人已经在院子里来了。 “什么人？！” 谢九欢都没看清，冲自己喊话这人长什么样，她直接抬手一棒子敲了出去。 木冬狂奔到院子里的时候，谢九欢面前的地上已经躺了一个人了。 “这人是谁？”木冬吓得差点叫了起来。 谢九欢：“一个老头儿。” 谢九欢这时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管魏首辅往仓库里放了什么货吧，他就找个老头儿当保安？而且这老头儿还不是武林高手，被谢九欢一棒子就放倒了，魏首辅这是在想什么呢？ “有人在后面，“川连这时喊了一声。 谢九欢举着手里的棍子，精神集中地听了听，她是听见后边的院子里有砖瓦掉到地上的动静。 “魏家的人要跑？”谢九欢忙就说。 这是魏府中人翻墙跑路的动静吧？ 川连带着几个护卫往三进院追，谢九欢不是干等的人，她也往三进院跑。林得意肯定得跟着谢九欢，于是一行人全都到三进院了。 深宅啊，不亲眼看看，你是没法儿知道它究竟有多大，是个什么模样的。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行人到了三进院，才发现还有个四进院。 等小两口带着人赶到四进院，川连和几个护卫已经翻墙出去，又翻墙回来了。 “人跑了？”谢九欢问。 川连手往身后指了指，回话说：“跑了，人还不少，二十几个，分头跑的。” 林得意说：“怎么不追呢？” 谢九欢叹一口气，替川连说话道：“追不上，” 他们在二进院的时候，这伙人就已经在翻四进院的墙了，川连他们跑到四进院，再翻墙出去，能远远看见这伙人分头跑路，川连他们就算动作快了。 “哎，不对，”谢九欢突然说：“那个老头儿得看住了，不能让他跑了。” 两个护卫忙扭头就往一进院跑。 谢九欢拍自己的脑门，顾着追翻墙的了，把老头儿给忘了。 林得意这时看看四遭，说了句：“这些屋子里没人了？” 四进院一共五间库房，都没点灯，门窗关得严实，看不出有人没人。 谢九欢看看五间库房，说：“我感觉没人在。” 都没种到翻墙跑路了，魏家的人怎么可能留人手下来呢？ 川连这时拔刀在手，跟林得意说：“四少爷，小的带人搜搜看吧。” 林得意冲川连点点头。 王瑛留下来护卫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川连带着护卫们搜屋子。木冬也是留下来的人，但他吧，川连没指望这位干护卫的活，木冬别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保护他就不错了。 谢九欢看看川连和护卫们手里的刀，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棍子，谢九欢咧了一下嘴。这根棍子是她在巷子里随手拣的，跟刀比起来，真是货比货得扔啊。 林得意也看看谢九欢手里的棍子，说：“我送你一把刀吧，你喜欢刀还是剑？” 谢九欢毫不犹豫地说：“刀啊。” 剑很好，挥舞起来也帅气，但不像刀挥着砍人就行，剑法不好练啊，谢九欢这种懒人跟剑器没缘分。 林得意说：“好，回家后我就拿给你。” 木冬觉得刀不好看，四少奶奶配剑好看，但这话木冬没敢说。 两个去一进院抓老头儿的护卫这时跑了回来，看见这二位两手空空，谢九欢就知道完了。 “那老头儿不在了，”一个护卫禀告道。 谢九欢一跺脚，这事让她给办的。 林得意拧了眉头，说：“他是自己跑走的，还是被人救走的？” 这要两个护卫怎么回话？他们不知道啊。 “算了，”谢九欢自我调节能力很好，说：“一看门老头儿他能知道多少事呢？跑了就跑了吧，我们还是看看魏家在这里放了什么货吧。” 四进院落的仓库啊，这得放多少货物？ 谢九欢等得着急，自己到了三进院的一间仓库，发现这间两百来平的仓库里，箱子、箩筐放了不少，但里头不是布料，就是一些半成品的木雕。 谢九欢呆住了，这些东西值得这样搞吗？ “这些布料很值钱？”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上手摸了摸，然后老实道：“我看不出来。” 王瑛武夫一个，他就更看不出来了。 木冬说：“这些街上的铺子里都有卖的啊。” 店里都有卖的布料，那就算不上名贵了。 谢九欢也上手摸了摸，布料很柔软，但要说这些布料价值千金，谢九欢是不信的。 “那就怪了，”谢九欢小声嘀咕。 林得意说：“再去别的仓库看看吧。” 四进的院落，十五个仓库，全都被搜了一遍后，谢九欢和林得意站在一进院的院子里发呆了。 十五个仓库，有布料，瓷器，木雕，家具，皮货，上百根完整的木料，还有上百桶油，米，面这些生活物资。 这十五间仓库，像是魏府集中放杂物的地方啊。 川连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就凭这些东西，治魏首辅的罪肯定不行，但治他们一个擅闯民宅的罪，应该是可以了。 谢九欢挠头，跟林得意说：“会不会有暗室？” 小本子上真的写着灰鲸巷廿四号啊，魏小阁老为找这两本小本子，搞了这么大的阵式，灰鲸巷廿四号就不可能，只是个放杂物的地方！ 林得意看着面前的院子，再看看这一间间挨在一起的库房，林得意就挺茫然的。就算有暗室吧，可这么大的地方，要怎么找暗室呢？拆房？掘地三尺？就怕来不及啊，魏家的人一会儿再杀回来怎么办？ (本章完) 第484章 谁是正义的代表? “魏家会把东西藏在哪儿呢？”谢九欢也不知道是在跟林得意商量，还是在问她自己。 林得意：“就在这个宅子里。” 谢九欢想，这不是废话吗？魏首辅也不能把货放别人家去啊。 “不可能四进院子都修暗室，”谢九欢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说：“暗室会修在哪进院子里呢？” 要按林得意的意思，把四进的院落都扒一遍，不就知道有没有暗室了吗？ 川连在边上听这二位商量，听得汗差点下来，倒不是不能把四进院的宅子都拆了，主要是他们现在哪儿有这个时间呢？ “要不抓阄？”木冬提议。 真是够了！川连走上前就把木冬往旁边一扒拉，说：“要么从后边往前边找？” 越宝贵的东西藏得越深啊，川连这个建议一点毛病没有。林得意觉得可以，谢九欢却是站着没动弹。 川连小声喊：“四少奶奶？” 谢九欢说：“魏首辅这人坏啊。” 在场的人都认同谢九欢的这句话，他们是林相公这头儿的，那魏大相公指定得是个坏人啊。 谢九欢：“我们不能拿他当正常人。” 川连没听出来，四少奶奶这是要说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问明白一些呢，林得意开口了：“那你的意思是？” 谢九欢：“他要玩灯下黑这一出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一魏首辅是这么想的呢？你看，川连不就认为应该从四进院开始拆房子，呃不是，开始第二轮搜查吗？ 林得意说：“灯下黑？你是说我们站的这个地方？” 他们一行人现在就站在，一进院的院子里啊。 谢九欢又开始四下里看。 林得意下决定道：“那就从这里开始吧。” 川连就准备带人再进仓库了，真要有暗室，暗室也是修建在仓库里吧？ “先拆房还是先掘地？”木冬大声问，四少爷一声令下，木冬就准备身先士卒地干活了。 川连看了木冬一眼，他们现在总共十五个人，你不能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动手吧？所以干活的就是十三个人，凭着这个数目的人手，拆一间库房要多少时间？将库房的地面整个掘开，又得要多少时间？ 你木冬这会儿的积极，完全就是无用的积极啊。 “是不是回府叫些人手来？”川连小声跟林得意提议道：“大公子那边，是不是也派人去禀告一声？” 川连是靠谱的，这事肉眼可见靠他们自己搞不定了，那就赶紧找援兵啊。 林得意是听劝的，冲川连点点头，刚想说就依你所言的，谢九欢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把林得意的注意力又给吸引过去了。 川连：“……” 四少爷您能不能先忙活正事？ 林得意问谢九欢：“怎么了？” 谢九欢说：“我怎么感觉这地面有点空啊。” 林得意一愣，是吗？他也跺了跺脚，他怎么没感觉呢？ “川连？”谢九欢又问川连。 川连不但跺了脚，他还半跪在地上，用手拍打了地面。然后，川连认为一进院院子的地面没问题。 谢九欢一脸的认真，可这地面她踩着感觉不是实心的啊，是她感觉错误？ “你们真没感觉？”谢九欢问。 林得意说：“你的意思是，地面有些晃荡？” 就算暗室就在他们的脚下，那也得是在数米之下吧？他们怎么可能站在地面上，就能感觉到数米之下的空间呢？ “我也说不清，”谢九欢皱了眉头，她就是感觉不对，这地面，谢九欢又仔细看看脚下的青石板，这个庭院的地面被打扫得真干净啊，石缝间连一根小杂草都看不见。 后边的院子也是这样吗？谢九欢努力想，好像后边院子的地上，有青苔，也有小草的吧？正是春天，绿植生长最旺盛的时候，就拿他们老谢家来说，二娘那么爱干净的人，他们家庭院里的砖缝，犄角旮旯里，也会有小草小花生长，也会有青苔呢。 “不对，这地方不对，太干净了，”谢九欢手指着脚下的青石板说。 被谢九欢这么一说，川连冲王瑛做了一个手势，一帮人手拿着刀，开始在院子里撬青石板了。 “四少奶奶真厉害啊，”木冬手里没家伙什，就只能守着他家四少爷，拍他家四少奶奶的马屁了。 谢九欢在院子里随便乱走，说：“嗐，我一向厉害啊。” 想想看，小本本就是她搞到的啊，她谢九欢超厉害的。 灰鲸巷的巷口，京师府尹沈桥阴沉着脸，看着站他面前的诸林。 诸林：“就算林四少爷身份尊贵，但他怎能擅闯民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大人身为京师府尹，理应为民做主才是。” 诸林正义凛然的，林得意这会儿要在，一定会被他衬得像个反派人物。 沈桥却是心里冷笑，你说里头的那个宅子是民宅，它就是民宅了？谁知道你们魏林两党，又在搞什么明堂？游鱼巷那边的事还没完，你们又在灰鲸巷闹事，在你们眼里除了党争，你们还关心其他的事了吗？你们眼里还有圣上，有国家，有百姓吗？ 沈大人怒力满盈，但还不好发作，不是他怕了诸林，而是林得意真的就在巷中的一间宅子里啊。诸林这状没告错，这你要沈大人如何冲诸林摆脸子？ 廿四号的宅子里，谢九欢在给林得意支招，“没找着东西，咱们也不用害怕，咱们就是看这个宅子不顺眼呗。” 林得意：“看不顺眼？” 木冬心想，天啊，这招还能再用吗？他们看人不顺眼，就打，看宅子不顺眼，就冲进来开拆？ 谢九欢一点不带心虚的，说：“没错啊，我看这个宅子就挺像贼窝的，嗯，说像人贩子的老巢也行啊。” 木冬看他家少爷，这样能行吗？ 林得意果断点头，说：“嗯，听你的。” 身为一个毫无立场的人，林四少爷觉得他媳妇儿说的很对。 谢九欢：“咱们是正义人士，咱们要怕什么？再说了，魏家人为什么看见我们就跑啊？” 林得意：“为什么呢？” 谢九欢：“心里没鬼，他们跑什么？咱们本来就是进来看看的，他们这么一跑，那为了公理和正义，咱们不拆房，不掘地三尺地好好搜查，咱们就是放任罪恶，咱们就是在犯罪了。” 木冬：“哦！” 木冬想给四少奶奶鼓掌，四少奶奶这理由找得多光明正大啊，他都觉着自己的身形一下子变得伟岸起来了。 林得意呢，四少爷听得头晕脑涨的…… (本章完) 第485章 没错，我们发现了一个贼窝 “要是上了衙门的大堂，我们就这么说，”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点了点头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上哪个衙门？” 哪个衙门的人会来抓他？ 谢九欢：“我想会是京师府吧？京城的所有官司不都归京师府管吗？” 听了谢九欢这话，木冬马上就说：“那就让川连再去一趟好了，” 反正他川连哥下午已经去过一趟了，晚上再去一趟，能咋地？ 正拿刀撬着青石板的川连：“……” 他也不是不能去，就怕他们这次是闯了魏家的地盘，他一个大公子身边的长随，怕是搞不定啊。 “川连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谢九欢这时候想起来问川连一句了。 川连：“回四少奶奶的话，暂时还没有。” 谢九欢：“不着急啊，我们还有时间。” “是，”川连大声应道。 别看这二位都很镇定，看着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其实心里都在发慌。 谢九欢在慌的是，我不会是判断错误了吧？找不着东西怎么办？ 川连慌的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木冬倒是想提议，再去其他的三进院子搜搜看，可他家少爷不开口，这个口，木冬他不敢开啊。 “要去搜搜其他的院子？”谢九欢这时自己提出来了。 为了不碍事，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会儿已经站院子的门边上了。 林得意看看还在努力撬青石板的川连，说：“这院子的石板可真难撬啊。” 川连和王瑛这帮人，你要说他们力气小，撬不动铺地的青石板，这话谁能信啊？ “也是啊，”谢九欢说：“拿刀都撬不动呢。” 林得意：“这地方是有问题。” 谢九欢都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林得意还是在坚信他媳妇没错。 “哎呀，”谢九欢捶墙，好烦啊，这地方到底有没有暗室啊？！ “咔——” 谢九欢可以拿自己的脑袋发誓，她真的只是随便一捶，然后她的拳头就砸中了，墙上一个凸起来的小石头。 林得意不但听见这声咔了，他还听见自己脚下的地面在咔嚓咔嚓地发出声响，没等林得意反应呢，他脚下的地面猛地分了两边，他整个人就往下掉了。 “哎！”谢九欢手急眼快，一把就拽住了林得意。 一个占了半个院子的洞口，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条长长的石阶往下笔直地延伸，众人站在地面，看不见石阶的尽头。 众人看看洞口，又抬头看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才又想到，要不是四少奶奶刚才拽四少爷那一下，四少爷就掉洞里，滚石阶，不知道要滚哪里去了…… “暗室！”谢九欢则激动道。 太好了，她的一世英名保住了！ 林得意倒霉事遇多了，对于刚才的事，他接受良好，而且他还认为他今天的运气真好。一，他们找着地洞入口了；二，他人就站在地洞入口上，他都没掉洞里去，这运气还不够好吗？ 林得意问：“我们这就下去？” 谢九欢抻头往石阶下看，说：“一点光都没有，咱们是不是得先找火把啊？” 林得意：“墙上有油灯。” 谢九欢看石阶两边的墙壁，墙壁上是嵌着灯呢，隔五阶石阶就有。 “里面有人吗？”木冬这时问。 谢九欢：“不知道啊，这什么都看不见啊。” 川连说：“小的带几个人下去看看吧。” 底下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得有人下去看看啊。 谢九欢这个时候倒是谨慎起来了，说：“下头的要是有人，会不会放冷箭啊？” 放冷箭的人都没品，但魏家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木冬出主意：“仓库里有好多大木头呢，拿它们当挡箭牌用。” 王瑛则说：“这下边一点灯光都没有，不像有人的样子啊。” 一个护卫说：“也有可能下边的人，听见上边的动静，把灯灭了呢？” 这话也有道理，谢九欢心里烦，这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她变个身就下去看看了，哪儿还需要这么多的考量啊。 就在众人站在入口处犹豫不决的时候，大门又“咣当”一声响，被人重重地推开了。 川连听见这声响，就抢上前几步，横刀护在了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身前。 “山君，”喊林得意的声音，从前门的院子里传了来。 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我怎么听着这声音像二哥呢？二哥来了？” 林得意问：“谁？” 带头走进大门的林二公子一噎，林得意到了今天，都听不出他的声音来吗？ “是二哥吧？”谢九欢大声问。 二公子：“是。” 谢九欢忙就往外迎，这就是哥哥多的好处了，大哥手头有事来不了，二哥可以来啊。 林得意松了一口气，这位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二哥来了，没他事了。 谢九欢到了前门庭院里，第一眼看见二公子，她还笑呢，第二眼看见了沈桥沈大人，她就不太能笑得出来了，这是哪个王八蛋报官了？等第三眼看见诸林了，谢九欢就彻底笑不出来了，这个老阴逼怎么会来？ “是秦国公府的四少夫人吧？”沈大人这时明知故问了一句。 谢九欢看着沈大人，有些拿不准，她是应该答是啊，还是应该不吭声啊？二公子就在她跟前，也不给她一个暗示。 但随即谢九欢又反应过来了，暗室都被他们发现了，她还怕什么？ “是啊，”谢九欢马上就大声应道：“沈大人，我们找到了一个贼窝！” “你们找到了什么？”二公子小声问。 “一个暗室，大的很，”谢九欢说着话，就领着二公子往后头走，想想又冲沈大人喊了一声：“沈大人，你把人看好了，别让坏人跑了！” 京师府的人都看诸林，四少奶奶说的坏人是谁，您自己心里有数吧？ “没错，”谢九欢还在大声逼叨：“就是长得就像坏人的那个，我的天啊，怎么会有人天生长得就不像个好人呢？都说相由心生呢，这得是干了多少缺德事哦。” 诸林：“……” 真的，他知道自己长得不讨喜，也不是没人攻击过他的长相，但像谢九欢这么骂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位是攻击他的长相，还攻击他的品行啊。 沈大人扭头看看诸林，谢九欢不嚷嚷，他还感受不深，谢九欢这一嚷嚷，沈大人也感觉，魏首辅的这个弟子，就长相而言，是真的不像个好人，哪有好人整天阴着个脸的呢？ (本章完) 第486章 你们人多势重，我势单力薄 谢九欢是懂怎么辱骂一个人的，林二公子表示他很满意，但诸林除了一开始生了那么一下气外，全程他都像是没听见谢九欢的直球攻击，或者阴阳怪气。 当然，这也不能说诸大人大度，事实上在看见院中洞开的地下入口之后，诸大人就顾不上谢九欢了。 站在地下入口的边上，诸林没等沈桥派人下去查看，脑子就已经开始飞快运转了，这要怎么收场？ 谢九欢一直瞄着诸林呢，见不管她叨叨什么，这位都无动于衷的，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这人是个狠人，我这么骂他，他都没反应。” 林得意往诸林那边看看，说：“他在忙着替他的主子想办法吧。” 谢九欢：“他的主子是魏首辅吗？这位不是他的老师吗？” 林得意就冷笑了一声，“他就是魏盛文养的狗。” “啧，”谢九欢摇了摇头，问林得意说：“我拿这话骂他，他会有反应吗？” 林二公子这时不得不开口了，说：“这种人脸皮厚，骂他什么都没用的。而且这人大小是个朝廷官员，骂朝廷官员犯法，我们要防着被他反咬一口。” 谢九欢：“我没指名道姓，这样也会被他告？” 二公子：“谁知道呢，这人又不要脸。” 谢九欢琢磨一下二公子的话，觉得有道理，一个不要脸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二公子：“这下头会有什么？” 谢九欢：“不知道啊，金子？” 二公子又看林得意，地方是你们两口子发现的，你说说看呢？ “不知道，”林得意回答得很干脆。 谢九欢小声问：“二哥，大哥去游鱼巷之前，有跟您说什么吗？” 二公子：“没有啊，我在户部当值呢。” 要不是他们的公主娘亲，派人去户部喊他，林二公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小本本的事，让二公子知道没什么问题吧？谢九欢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把两本小本的事，一五一十跟二公子说了一遍。 二公子听了，沉默片刻之后，面不改色地问谢九欢：“大哥有说本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谢九欢摇摇头，指一指地下入口，“知道这底下放了些什么东西后，就知道小本上记着的是什么了。” 下去查看的京师府衙役，这时狂奔着上来，看清这位脸上的惶恐神情后，二公子不等这位说话，就迈步往台阶下去了。 谢九欢忙也跟上。 林得意也要跟着走，二公子冲他摆了摆手，说：“你看着魏家的人，记住，不能让一个魏家人走。” 林得意这才没跟着一起下去。 “我去守大门，”木冬自告奋勇。 川连跟林得意说：“四少爷，小的带几个人去吧。” 木冬哪能靠得住呢？魏家人要真想走，木冬有什么本事把人拦住？ 地下十米处，一个巨大的兵器仓库出现在谢九欢的眼前。 谢九欢张大了嘴，堆放在地上的刀剑，长枪，斧钺钩叉，还有弓弩，各种型号的箭堆得跟小山一样，这怕是够武装一支军队了吧？ “我知道了！”谢九欢脑子里灵光一闪，马上她就跟二公子小声说：“魏家在青龙山私造的兵器，就在这里了。” “哎呀，”谢九欢紧接着又说：“本子上记着不少京城的地址呢，不会都是放兵器的吧？” 二公子点手叫过了自己身侧的一个小厮，“你去游鱼巷禀告大公子这事，一定要跟他说，灰鲸巷廿四号，是在本上写着的地址。” 这小厮领了命，撒腿就往台阶上跑了。 谢九欢这时又担心起来，说：“我们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灰鲸巷这里暴露了，魏首辅会不会把别的地方的兵器搬走啊？ 二公子摇摇头，“这么多的兵器，一时半会儿搬不走的。你也说看守发觉你们进门后，就翻墙跑走了，一定有人事先交待过他们，若是事发，首要之事就是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 这下子谢九欢就放心了。 二公子夸谢九欢说：“四弟妹你做的很好。” 在这事里，他那个弟弟出了几分力，二公子是不知道，但谢九欢一定是领头的，这一点二公子是可以肯定的。 谢九欢笑了起来，谦虚道：“也就一般般吧，主要是我这人嫉恶如仇。” 魏首辅这都不能说是黑恶势力了，这位是造反派了啊，哪个好人不得跟这位斗争到底啊？ 二公子便也笑了起来，说：“接下来的事，大哥会安排的，你和山君回去吧。” 谢九欢也知道，接下来的热闹，她和林得意就最好不要看了。大公子肯定得派人，按着本上的地址，一一查抄魏首辅的兵器仓库啊。而且这么大的一个地下仓库，是怎么明目张胆地存在于京城的，这也得好好查啊。 “我们回秦国公府吗？”谢九欢问了二公子一句。 二公子说：“你们想回渊声巷也可以啊。” 谢九欢把头一点，说：“好的，那我和四少爷先回渊声巷，再回秦国公府。” 二公子对此没意见，乐安公主在家里会不会等着急，这事儿，二公子暂时还想不到。眼前的事，更重要啊。 谢九欢从地下仓库出来，又看一眼还站在原地的诸林，这位竟然还是一点都不慌的样子，心理素质这么强的吗？ “此事是要详查，”诸林还跟沈大人说、 谢九欢？？？ 这他娘的还贼喊抓贼了，可又一想，谢九欢明白这人为什么不慌了，现在没办法证明，仓库里的兵器是魏首辅的啊，就跟他们现在没办法证明，青龙山的兵器厂是魏首辅的一样。 “那你跟着干什么来了？”谢九欢忍不住开口问诸林。 诸林：“我路过巷口，看见你等擅闯宅院，身为朝廷官员，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你还成正义路人了？ 谢九欢马上就道：“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在巷口，能看见这里的事？这个宅子可是在巷中靠后的位置啊。” 诸林：“我跟在你们身后。” 谢九欢：“什么？” 诸林：“你们当时人多势重，我势单力薄，只有先去京师府报案。” 谢九欢语调凉凉地说：“那大人跑得够快的，这里离京师府还挺远的呢。” 诸林：“我的手下骑马报案，自然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 谢九欢：“你不是说你势单力薄吗？” 诸林：“我与我那两三个手下，与你们比起来，自然是势单力薄。” 谢九欢：“……” 妈的，这个贱人！她是不是要吵输了啊？ (本章完) 第487章 谢九欢，我这逆天的运气 “查查他吧，”眼见着谢九欢没能说过诸林，还把自己气得脸发红，林得意开口跟沈大人说：“这是私藏军械，是死罪。” 跟私藏军械比起来，我们擅闯宅院算得了什么？ “我看他对这里很熟的样子，”林得意又指一指诸林，说：“应该先把他收监，你们京师府要是办不了这个案子，我可以进宫去奏请圣上，让镇府司来接手，再不行，也可以由内廷来查。” 诸林问沈桥：“让内廷插手？” 内廷那就是宫内的太监十二司了，要把一个朝廷官员交到太监的手上吗？ 外廷的官员跟内廷的宦官，那也是天生的对家啊，把一个官员交到太监的手里受审，这对整个官僚集团而言，那是耻辱啊。 果然，诸林的话一问完，沈大人的脸色就变了。他是摊上大事了，京师府应该是没有能力管这个事儿，但让内廷来插手？沈大人本能地接受不了。 谢九欢多机灵的人啊，现代社会的单蠢人搞不清楚，外廷跟内廷的恩怨，政治敏感度是负数，但她会看人脸色啊。一见沈大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谢九欢马上就冲诸林说：“你是不是又在挑事了？你也别看不起人家内廷，至少人家没私藏兵器！” “沈大人，”谢九欢又跟沈桥说：“跟大恶之人讲道理的人，脑子多少都有点不正常。大道理我是说不出来，不过我阿爹说过，好人跟恶人讲道理，那好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林得意给谢九欢站台，说：“我岳父大人是探花郎，他说的话是不会错的。” 沈大人：“……” 你俩把谢争抬出来有什么用？你俩不如把林相公抬出来啊，谁人不知谢争就是个废物？ “你们……” 在诸大人又有话要讲的时候，林得意抬手就是一拳头，正中诸大人的面门。 谢九欢！！！ 辱骂官员犯法，那殴打官员呢？ 诸林手捂着脸应声倒地，脑子再聪明，心中再有城府，他不会武啊，身体也不强壮，他哪儿经得住，林得意这个习武之人的一拳头呢？ “话真多，”林得意把人打到地上去了，嘴上还说：“不过是个小官，不知尊卑的东西。” 卧槽！ 在场的众人全都震惊中，这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把人活生生踩到泥土里去的人，是林四少爷？什么叫持强凌弱，什么叫仗势欺人，看看这会儿的林得意，你就明白了。 谢九欢也在心里卧槽了一句，四少爷这个样子帅呆了！要是上去再给诸老阴逼两脚，就更完美了。 “他要是跑了，就是你的责任，”林得意又看着沈桥说：“你千万把人看好了。” 这顶头上司的派头，把沈大人弄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沈大人还回了林得意一句：“四少爷放心。” 林得意这才扭头跟谢九欢说：“二哥怎么说？” 谢九欢说：“二哥让我们回家去。” “好，”林得意拉着谢九欢就走。 这两口就这么着走了，得胜还朝的一样。从头到尾，沈大人硬是一句话没再说出来。 诸林倒在地上，林得意一拳头打得他差点脑震荡，所以诸大人不但鼻血长流，头还晕得想吐。 “大人，这位？”师爷周敬文上前来小声问，他们就让这位诸大人躺地上啊？ 沈大人这会儿却是遍体生寒，私藏兵器的人肯定不会是林咏，要不然也不会是林得意发现这个地方，还把事情闹大了，那么魏首辅想干什么？这人不就是想反吗？！ “要乱了，”沈大人一闭眼，小声跟周师爷说了一句。 周师爷倒吸了一口气。 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时走出了灰鲸巷，他们在廿四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灰鲸巷的其他宅子里，始终安安静静，不闻一点人声。 “这巷子里的人，都要查一查，”林得意扭头看看身后的巷子，跟谢九欢说：“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隔墙有耳啊，廿四号的事情，你们灰鲸巷的人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骗鬼呢？ 谢九欢摇了摇头，说：“谁也逃不掉啊。” 别说灰鲸巷的人了，仗要一开打，天下间哪个人能逃得掉？ 木冬这时说：“可这巷子里都是仓库啊，平日里人就少吧？” 谢九欢说：“这得等查了以后才知道，再人少，也还是有人的啊。地下整整一仓库的兵器呢，不可能一次就运进去，这来来回回的，哪能一点动静没有呢？” 他们渊声巷，家里人吵架大点声，左右邻居就都能听见，近而整个巷子的人都能知道你家在吵架。灰鲸巷的人没渊声巷的人耳聪目明，也不至于到了耳聋眼瞎的地步吧？ 木冬大声说：“四少奶奶说的对！” 谢九欢碰一下林得意的手，说：“刚才那一下打人，你手疼没？” 林得意抬了打人的手，给谢九欢看，说：“我没用多大的力气，那人看着不怎么经打的样子，我怕用了力气就把他打死了。” “哦，”林得意愣了一下后，懊恼道：“我把他打死了，也没什么的。” 真把诸林打死了，爹娘兄长们要是护不住他，他还有皇帝舅舅呢。 谢九欢明白林得意的意思，正因为这样，谢九欢颇为牙疼地咧了咧嘴，你皇帝舅舅要是能斗过魏首辅，魏首辅也不会活到现在了。四少爷啊，最靠不住的人，就是你的皇帝舅舅了。 “我们回渊声巷？”林得意这时问谢九欢。 谢九欢：“回吧，二娘该等急了。” 林得意走了几步后，又看向了川连说：“你要么去我大哥那边看看吧。” 他这边没什么事了，可他大哥那边就不好说了，川连又是他大哥用惯了的人。 川连却是摇了摇头，小声说：“四少爷，大公子让小的跟着您。” 川连是很拎得清的人，大公子让他跟四少爷，那他就得一直跟着四少爷。再说，一会儿要是全城搜查仓库，京城指定就得生乱，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不在四少爷身边呢？ “好吧，”林得意也不劝川连。 谢九欢这时冲林得意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自得说：“谁能想到呢？我就这么一打，哎，开门的机关就被我找到了，我这手啊，太厉害了。” 这逆天的运气，希望她能一直拥有啊。 此刻的灰鲸巷廿四号里，林二公子从地下仓库里出来了，听见沈大人问他：“这地下入口的门是怎么打开的？” 二公子？？？ 对啊，门是怎么打开的？他四弟和四弟妹跟他说了吗？没有说吧？是吧？不是，这么重要的事，这两口子怎么能不说的呢？ (本章完) 第488章 孤臣的基本准则 林二公子一边派人去追林得意和谢九欢，一边自己和沈大人在院子里找入口的机关，结果没找着…… 等去找林得意和谢九欢的小厮回来，被谢九欢详细告知了机关在哪堵墙上，在墙上的哪个位置，这个叫天冬的小厮还是在墙壁上摸索了老半天。 “四少奶奶是怎么找着的？”二公子问。 天冬犹豫了一下才说：“四少奶奶说她随手一敲，就，就找到了。” 这要是沈大人派人去问的，沈大人就认为谢九欢跟他不老实了，可这是林二公子问的，沈大人想，谢九欢没有胡扯的理由啊。 二公子看看沈大人，说了句：”我四弟妹的运气一向很好。” 沈大人：“……” 谁不知道你们府上的四少奶奶是个棺材子啊？你是怎么有脸说出，一个棺材子运气很好，这样的话的？ 二公子一点不亏心，跟沈大人说：“我与沈大人在这里找了半晌，都没能找着机关，如何能说我四弟妹运气不好呢？” 你就说，谢九欢的运气好不好吧？ 沈大人觉得，你林微倒也不必跟我在这个问题上较真，谢九欢是不是有运道之人，跟我沈桥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呢？”沈大人问。 看这巷子里其他宅院的大门完好的样子，林得意和谢九欢是直奔这个廿四号而来的，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藏着大批军械的？ 二公子说：“这我倒尚不清楚，我派人再去问问他们？说起来，沈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置诸林？” 沈大人说：“那就再派人去问问吧。” 二公子就看了天冬一眼。 天冬大声应了一声是，但他跑到大门外就没再跑了，他主子都没发话，摆明了不想让他去找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嘛。 “诸林的事？”院子里，二公子还盯着沈大人问。 这会儿的诸林，已经被京师府的人包围起来了。因为诸林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所以魏家的人就不好做什么了，只能陪着诸林一起“罚站”。 沈大人扭头看看魏首辅的这个弟子，然后跟二公子说：“我会进宫面圣的。” 二公子点一下头，“可以，大人辛苦了。” 事关造反，他想沈桥也不可能再两头不靠了，这位做孤臣，而孤臣的立身之本就是忠君啊。以前宣景帝没让沈桥去对付魏首辅，那沈大人就听话，他不动弹，他中立。现在问题有了本质性的变化，有明确的证据表明，魏盛文及其党羽是要造反啊，沈桥得多大的心，继教保持中立？ 心里思量了一下，沈大人又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道：“但真想治诸林的罪，怕是也难。” 除非他们能在这里搜出，证明此处是魏首辅的宅院的证据，要不然诸林咬死了，他就是路见不平的一个报案人，这官司打到御前去，诸林也输不了。 林二公子就笑了笑，他已经做好要大乱，要打仗的心理准备了，所以现在治不了诸林的罪，二公子也还是心态良好。 如果真要沙场之上一决生死，那现在的这些就是小打小闹，赢了很好，输了也不用生气。而且，他们找着了魏盛文私藏的军械，大胜的一方就是他们啊，诸林最多就算是这事里的一个添头。 “这搜查，”沈大人又开始在犹豫了，这事情他们京师府要不要沾手？ 二公子：“要么我守在这里，沈大人你现在就进宫去面圣？” 他要等他父亲和大哥那边的消息，沈桥进宫去禀告圣上这里的事，这样的安排，林二公子觉得挺好。 沈大人又想了想，先是下令将诸林押往京师府。 听见沈大人下这么一个命令，不说魏府的人紧张了，就是京师府的人也惊诧莫名啊，他们真要把魏大相公的弟子给抓了？ 一时间，魏府的人上前护卫诸林，京师府的人则压根没敢动。 诸林面不改色地问沈大人：“大人何故抓我？” 沈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你是涉案之人，本官自是要拿你。” 诸林：“谁人为原告？” 沈大人：“是本官疑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对话，听得京师府的人心里发慌，他们大人这是要投入反魏党的大业中了吗？他们大人这转变也太突然了，让他们一点准备没有啊。 “还不将人拿下？”沈大人沉声命令他的一众手下。 京师府的衙役们硬着头皮往上冲的，他们怕得罪魏首辅不假，可他们得在沈大人手底下吃饭啊。 魏府的人想武力反抗来着的，好几个人刀都出鞘了，诸林却是抬一抬手，拦住了魏府的众人。 沈桥抓了他又怎样，最后还是得放了他，但一旦魏府的人跟京师府的人动手了，那理亏的就是他了。军械的事，沈桥强摁不到他的头上，但暴力抗法这也是个罪啊。 看着诸林被自己的几个手下“押”送走了，沈大人面色难看地背手站着，这人是有持无恐啊。魏盛文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圣上又有没有防备呢？ 林二公子在一旁默不作声，他向来不是君子作派，看着诸林走，二公子就琢磨，要不然今天就趁机要了这人的命？ “二公子啊，林二公子？” 耳边传来好几声沈大人的喊声，才把二公子喊回了神。 “怎么？”二公子问。 沈大人说：“这搜查宅院的事？” 林二公子：“我带着人来吧，还请大人在面见圣上的时候，向圣上禀明此事。” 沈大人果断道：“那就如此安排吧。” 他的手下们不像林家人有靠山，万一搜查过程中，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沈大人没这个自信能保住，他手下的这帮衙役啊。 哦不对，沈大人随即就自嘲地想，钱武这个林得意的连襟，倒是有靠山。 诸林跑到京师府报案，沈大人接案，带着人去灰鲸巷，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往二姐夫家报信去了。 二姐夫去了渊声巷，只谢二姐在家，听了京师府的人报信，谢二姐衣服都没来及换，花钱雇了辆马车，她就往渊声巷赶。 等谢二姐火急火燎地赶回娘家，谢九欢和林得意还没回来呢。苗氏夫人站在家门口望人，看见谢二姐，苗氏夫人还以为谢二姐是来找二姐夫的。 可看清谢二姐穿得家常衣的衣襟上，沾了几滴醋，还是几滴酱油的，苗氏夫人马上就知道不对了。老谢家的姑娘，要不是顾不上，不可能穿着弄脏的衣衫出门的。 “这是怎么了？”苗氏夫人慌忙就问，同时她还在心里求神拜菩萨的，可千万别再是小九儿他们出事了啊！ (本章完) 第489章 谢老爹，何德何能 除了谢十全带着牛牛去睡觉了，老谢家几个人都在堂屋里坐着等呢。 苗氏拽着谢二姐回家，一边小声说：“四少爷还送了个林娘子过来，大文正看着她呢。” 谢二姐马上就急了，说：“林娘子？这位又是打哪儿来的啊？秦国公府的人？不是，老钱的徒弟没说这事儿啊。” “跟秦国公府没关系，京师府那边不知道这个人，”苗氏说：“哎呦，这一天天的事哦！” 谢二姐说：“那她是个什么来路？” 她二娘说起这个林娘子，没有任何厌恶的情绪，这让谢二姐相信，这个林娘子跟林得意肯定没私情。 苗氏：“不知道啊，人是细辛带过来的，四少爷和小九儿还没回来呢。” 谢二姐：“细什么？” 苗氏：“细辛，林大公子身边的人。” 谢二姐也就是随嘴一问，她现在哪有空管细辛哦，“那小九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谢二姐问苗氏夫人。 “不知道啊，我在大门口等他们半天了，”苗氏夫人恨不得出去找这小两口去，可她不知道这两口子现在到哪儿啊。 “二姐儿来了啊？”听见谢二姐说话的声音，谢老爹在堂屋里问。 “是啊，阿爹，我回来了，”谢二姐应声。 “二姐你来找二姐夫吗？你……”谢六姐打堂屋里迎出来，看见谢二姐这会儿的样子后，谢六姐话就戛然而止了。 谢二姐从谢六姐身边走过时，拉了谢六姐一把，低声道：“进屋说。” 等进了屋，谢二姐把事情一说，堂屋里半天没有声响，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爷啊，”苗氏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喊谢老爹，你是一家之主，你赶紧拿个主意啊。 二姐夫抹了一把脸，问谢二姐说：“他们去灰鲸巷的那个宅子做什么呢？” 谢二姐：“是魏首辅的弟子去京师府报的官，想必那个宅子是魏家的啊。” 二姐夫：“他们下午在大街上，跟魏家人的打架，晚上闯了魏家的宅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老爷啊，他们不会被京师府抓起来吧？”苗氏夫人是没心力再跟家里人讨论事情了，她就盯着谢老爹问，你给我一个准话就行。 谢老爹说：“京师府抓他们做什么，京师府连川连都抓不了。” 这下子，苗氏夫人是被安慰到了，二姐夫则感觉好像挨了一记大耳括子，老丈人这说的，他们沈大人跟个废物一样啊！ “那，”八姐夫这时说：“我去灰鲸巷瞧瞧去？” 这会儿八姐夫也有个心理阴影，他总感觉他九姨子要是看灰鲸巷也不顺眼，搞不好就又把灰鲸巷的茅厕给炸了…… “我去看看，”八姐夫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就要走。 看见八姐夫这样，六姐夫也不好干坐着了啊，便也起身要走。 谢老爹想说你俩去没用的，小九儿两口子已经闹上事了，你俩跑去能做什么呢？可没等谢老爹实事求是呢，苗氏夫人已经在往外送两个姑爷了。 “你们千万要小心啊，”苗氏夫人小声叮嘱说：“找着了小九儿和四少爷，就赶紧带他们回来，千万别跟魏府的人干仗啊。” 八姐夫：“二娘瞧您说的这话，我们哪有胆子跟魏府的人干仗？您放心吧，我们快去快回，一准不会出事。” 苗氏夫人：“那就辛苦你们两个了，一定要找着小九儿和四少爷啊。” 八姐夫一叠声地：“您放心，您放一百个心。” 就这二位一说一应的架式，谢老爹还怎么拦人？ 等走出渊声巷了，一直没说话的六姐夫才开口道：“他们要正在跟魏府的人干仗呢？你也不动手？” 八姐夫十分有经验地说：“京师府的人都去了，他们还怎么干仗？放心吧，咱们去最多就是帮忙吵架。” 六姐夫：“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八姐夫很哥俩好地一扒拉六姐夫的肩膀，说：“二娘着急的时候，念叨起来就没完没了，咱们与其在家听二娘念叨，不如出门找人了。” 费耳朵跟费腿，八姐夫选择费腿。 六姐夫点了点头，王兴霸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此刻的谢宅里，苗氏夫人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说：“我刚才都说了什么啊？跟魏府的人干仗？老天爷啊，那可是魏府啊，我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啊。” 谢老爹：“夫人，你最后的那句话用四字讲述即可。” 苗氏夫人：“什么？” 谢老爹：“说何德何能就好。” 苗氏夫人：“……” 女儿女婿们：“……” 有时候，他们总觉得跟这位说不到一块儿去。 “不用太担心，”谢老爹跟苗氏夫人说：“他们要闹事，我们想拦也拦不住，所幸他们有靠山，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苗氏夫人小声嘀咕：“靠山真要有用，姓魏的早滚蛋了，还当什么首辅啊？” 谢老爹：“夫人，魏首辅……” 苗氏夫人：“我知道，我何德何能。” 女儿女婿们还是只能保持沉默，老两口的话，他们真的插不上嘴。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着小九儿，”谢老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魏盛文再不是东西，那也不是他们能嘴两句的人啊，所以谢老爹迅速换了一个话题。 苗氏夫人呆坐了片刻，起身道：“我去厨房做点吃的，小九儿他们回来后，正好吃点热乎的。” 谢六姐想说，小九儿和四少爷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但想想她又没开这个口。让二娘有点事做也好，至少手头有事要忙，人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二娘，我帮您，”谢六姐跟着苗氏夫人走了。 谢二姐就怪谢老爹：“阿爹，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好好安慰安慰二娘？” 谢老爹叹一口气，说：“想让你二娘日子好过，你应该劝劝小九儿少惹点事。” 谢二姐憋气，然后果然道：“算了，我去帮二娘。” 劝谢九欢少惹点事？谢二姐有自知之明，她办不到。 谢二姐这一走，堂屋里就剩谢老爹和二姐夫坐着了。 “以为小九儿嫁人了，没有让你们二娘烦心的事了，谁知道啊，唉！”谢老爹冲着二姐夫一声长叹。 二姐夫心想，可不是吗？以前谢九欢惹事，就是在渊声巷这一带，惹惹家长里短的事儿，现在好了，在国家大事上蹦哒了，还招惹了当今权相当仇人…… (本章完) 第490章 强融不进去的团体 六姐夫和八姐夫没走出渊声巷所在的这条街，就遇见了从街口拐进来的，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行人。 “正准备去找你们呢，”八姐夫上下打量谢九欢和林得意几眼，就笑了起来，这二位的样子不像跟人动过手的。 林得意一丝不苟地给六姐夫和八姐夫见礼，这让正准备跟谢九欢问问情况的八姐夫，不得不先严肃了神情，跟林得意见礼。 “你们怎么会想着要出来找我们？“见过礼了，林得意问八姐夫。 八姐夫：“哦，京师府的人去找二姐夫了，二姐找到渊声巷来了。” 林得意：“啊，原来如此。”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所以灰鲸巷那边是怎么回事？” “哈，”谢九欢得意洋洋。 八姐夫：“瞧你这样子，你们是把魏首辅弄死在灰鲸巷了？” “咳咳咳，”谢九欢被呛住了。 林得意摇摇头，“我们没见着魏盛文。” “咳咳咳，”谢九欢继续被呛。 八姐夫：“那可太可惜了，我顺便再问一句啊，你们要真见着了魏首辅，你们是真准备弄死他？” 林得意：“如果有机会的话。” 八姐夫瞪大了本来就挺大的眼睛，一时间有点像个甲亢患者，说：“你是认真的？” 林得意被八姐夫问得很困惑，说：“我怎能不认真呢？” 杀魏盛文啊，不认真怎么杀？ 八姐夫一拍脑袋，说：“也是，是得认真。” 林得意：“嗯！” 八姐夫也变得十分认真，跟林得意保证道：“你放心，这事儿我绝不会跟别人说的。” 林得意继续：“嗯！” 六姐夫抱着膀子站在边上看，这二位是演戏，还是认真的啊？说的话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俩别在大街上说啊，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谢九欢这时说：“大家都保密啊，别往外说。” “是！”木冬第一个响应，他是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王瑛犹豫了一下，也应了一声：“是，四少奶奶放心，小的绝不往外说。” 王瑛这一带头，护卫们就一起拍胸脯保证了，对于四少爷要杀魏首辅的事情，他们绝不往外说。 然后大家伙儿一起看川连。 川连被盯得只得道：“不说。” 口号喊完，任务也就完成了，谢九欢把手一挥，说：“回家吧。” 八姐夫十分热情地招呼众人，说：“家里现做了饭菜，回去就能吃了。” 谢九欢走路的速度马上变快了，说：“好啊好啊。” 在灰鲸巷忙活这半天，她还真有点想吃东西了。 “二娘是做了米线吗？”谢九欢问。 八姐夫：“米线家里现成的啊，你想吃，让二娘给你做，水煮肉片米线，是吧？” 谢九欢高声道：“对！” 林得意吃过苗氏夫人做的水煮肉片米线，是真的好吃，所以本来不饿的林得意，一下子也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吃上一碗了。 除了川连，这在场的人都在澡堂里吃了茶水，又去得月楼吃的点心，大家伙儿都是一点都不饿。但是吧，众人各自摸摸肚子，这肚子应该还能再塞点吃的进去。 六姐夫跟在后头走，融合不进去的团体，倒也不必强融。 小半刻钟后，苗氏夫人站在院子里冷眼看谢九欢，你还想吃水煮肉片米线？你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这会儿心情好到，让你点菜啊？ 林得意开口说：“二娘做的好吃。” 苗氏夫人马上道：“好，知道了，我去给你们现做。” “多放肉，”谢九欢得寸进尺。 当着林得意的面，苗氏夫人没真捶谢九欢，只是说：“你也别净想着吃，去见林娘子吧，她和小福要怎么办，你们得拿个方程出来才行。” 谢九欢小声问：“阿爹怎么说？” 苗氏夫人：“这事你阿爹能做主？” 谢九欢：“呃。” 林得意说：“我去跟她谈谈。” “谁？”川连这时冲门外喝问一声。 有倒影，透过大门的门缝投到了门里的地上，虽然扭曲得厉害，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人的影子。 谢九欢将苗氏夫人往身后一挡，魏家人找上门来了？ “小的二顺，”来人应声道。 谢九欢问：“谁？” 王瑛：“是在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的人。” 迎出来的谢六姐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乐安公主派人过来了？ “一定是叫你们早些回家去，”谢六姐马上就说。 “开门，”林得意跟一个护卫道。 这个护卫跑过去开门，三十来岁，但面下无须的二顺从门外走了进来。 行礼问安什么的，就不多说了，二顺是单独跟林得意说了话，然后就垂首等在了一旁。 苗氏夫人看着，小声跟谢九欢和谢六姐说：“这看着也不像是叫，小九儿他们回家的架式啊。” 谢九欢：“我觉着也是。” 喊他们回家，那就直接说呗，单独站到墙根底下说，这算是什么事啊。 林得意从院墙那头走过来，看看谢九欢，又看看老谢家人。 八姐夫说：“我们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林得意摇摇头，说了句：“不必了，江无过死了。” 谢九欢！！！ 白天还活着的人，晚上就死了？！ 苗氏夫人白着脸小声问：“这，这位是谁啊？” 林得意：“他是宁远侯府的三公子。” 苗氏夫人还想再问，谢六姐在后头轻轻拽了她一把，苗氏夫人马上就没再出声了。 谢九欢则是一脸惊疑地道：“怎么会这样呢？” 林得意：“说是在被提审的途中自尽了。” 谢九欢：“真的假的？” 林得意：“真的。” 谢九欢脸色难看，问说：“那现在怎么办？” 林得意：“我们先去见林娘子吧。” 谢九欢：“哦哦，好啊。” 苗氏夫人忙说：“她在你的屋子里。” 谢宅不大，没多少间屋子，主卧室肯定不能安排林娘子母子住，谢老爹的书房，谢十全的屋子，还有大文他们住的屋子，这都不好安排，苗氏夫人只能安排林娘子母子，去谢九欢的房间休息。 “嗯，”谢九欢冲苗氏点了一下头，又问林得意说：“二顺是不是在等你的回话？” 林得意扭头跟二顺说：“你回去吧，跟母亲说我知道了。” 二顺领了命，抬腿就匆匆地走了。 谢九欢说：“这就行了？要不要告诉大哥一声？” 林得意：“母亲会派人去的，对了二娘，细辛人呢？” 细辛带林娘子母子过来的，可到了这会儿，林得意也没看见细辛。 苗氏：“他在家里等了一会儿，你们不回来，他就又去游鱼巷了。” “我知道了，”林得意跟苗氏夫人说：“二娘，我和九欢去见林娘子。” 还没见着娇娘呢，人站在前院里，谢九欢就已经愁上了，江三公子死了，这要怎么跟娇娘说啊？ (本章完) 第491章 谢九欢，人都难逃一死 谢九欢和林得意走到二进院的门前，两个人猛地停步，互看了一眼后，十分默契地拐弯，走到了堂屋门口。再有事，身为晚辈回家了，也得先跟长辈行礼问安啊。 谢老爹打量女儿女婿两眼，确定这俩没受伤，谢老爹什么也没问，就催小两口去后院见林娘子。 谢九欢答应了一声要走，林得意却是站着不动，问谢老爹说：“要怎么安排林娘子他们母子呢？” 谢老爹张了张嘴，“啊？” 这个问题，他九姑爷怎么会问他的呢？ 谢九欢：“大公子说这事他不过问哦。” 谢老爹马上就说：“他怎么能不管了呢？” 谢九欢：“他有别的事要忙？要不阿爹您给个意见？” 林得意说：“阿爹您怎么看？” 岳父大人也是爹嘛，林得意这一声阿爹喊得情真意切的。 谢老爹说：“先听听林娘子的意思吧。” 谢九欢说：“要是林娘子也拿不定主意呢？” 她感觉娇娘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这位独立自主的意识一点也不强。 谢老爹摇了摇头，“小福是她的儿子，她不拿主意谁拿主意？指望你们两个吗？你们是小福的什么人？” “呃，”谢九欢看看林得意，说：“是他亲爹的朋友，的关系。” 这关系好像是不足以，让林得意来决定小福以后的命运啊。 “山君你看呢？”谢老爹问林得意。 林得意思考的时间也不长，泡澡，去得月楼吃点心，又跟谢九欢跑灰鲸巷一趟，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想明白的事，等事到临头了，林得意下决定反而干脆了。 “林娘子若是有主意，那就听她的，若是她没有主意，那就我给小福安排一个去处，”林得意小声说：“他父亲去世前，将他托孤于我了。” 谢九欢这时问：“你打算怎么安排小福？” 林得意：“让我父亲给他找个人家收养。” 他的朋友没几个，可他父亲不是啊，让他父亲找个好人家收养小福，林得意想着这应该不难。 谢九欢抿了抿嘴，她也觉得这样也行，大公子不肯出手帮忙，那就找林爹呗。 “嗯，”谢老爹也觉得行。 看谢老爹和谢九欢都没意见，林得意放了心，转身要跟谢九欢走。 谢九欢却是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说：“可要是林娘子的主意，我们认为不行，这要怎么办呢？” 要是这样的话，听谁的？ 林得意愣了一愣，转身又面向着谢老爹站下了。 谢老爹：“……” 这还是要跟他拿个主意？ “你们先听听林娘子的想法吧，”谢老爹只得这么说道：“你们要觉得不行，我们回头再商量。” “行吧，”谢九欢觉得只能这样了。 林得意则看着谢老爹。 谢老爹：“你还有话要说？” 林得意：“她想亲自抚养小福的可能性有多大？” 谢老爹把手一摊，这我哪儿知道呢？ 谢九欢说：“她是小福的亲娘啊，可能性应该很大吧？” 哪个当娘的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呢？ 林得意压低了声音说：“林娘子出身青楼，她未必会想将小福带在身边抚养。” 这，谢九欢就不服了，说：“出身青楼妨碍她当娘了？江三公子还说她会丢下儿子跑呢，她不也没这么干吗？” 林娘子明明是打算，带着小福一起跑路的。 “哎呀，”眼见着小两口要争起来了，谢老爹冲这俩摆了摆手，说：“不到万不得已，为什么要猜揣测人心呢？你们先去跟林娘子谈谈。” “要尽快跟林娘子谈好，”谢老爹想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事情迟则生变，你们要尽快下决定。” 谁知道魏首辅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对吧？ 林得意和谢九欢这才被谢老爹催着，从堂屋出来，去后院看林娘子。 这时谢二姐和谢六姐去厨房，帮苗氏夫人的忙了，三个姐夫坐檐廊下，川连一行人还站在院子里，将不大的小院站了个满满当当的。 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去后院了，二姐夫进了堂屋，跟谢老爹说他想去灰鲸巷看看情况，他京师府捕头的身份，方便他打听消息。 谢老爹冲二姐夫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言多恐有失。” “是，”二姐夫应了谢老爹一声。 老丈人让他少说话，这话没叮嘱错。 谢九欢的屋里，小福在床上睡着了，三个大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着。谢九欢也不敢看娇娘，就盯着桌上的灯烛看，结果烛火跳跃，看得谢九欢又心烦。 “江无过不久之前死了，死在大理寺天牢里，”林得意沉默片刻后，打了一记直球。 谢九欢猛地抬头看林得意，你这么直接的吗？ 娇娘身体晃了晃，瞬间便泪如雨下。 谢九欢忙扶住了娇娘，说：“你别晕啊。” 林得意看着娇娘说：“他是没办法脱罪的，所以就算今晚不死，伏法之日一到，他总归是难逃一死的。” 谢九欢：“对啊，人都难逃一死。” 娇娘：“……” 这二位都不会安慰人吧？ 林得意：“现在要紧的是，要怎么安排小福。” 娇娘的身体又是一抖，脸色煞白地吓人。 林得意：“小福也是江家子，若是被人发现了他的身份，小福也难逃一死。我们安排了一具小孩的尸体代替小福，但我担心魏盛文不相信。” 谢九欢拿手帕替娇娘擦眼泪，说：“你之前有过打算吗？” 娇娘坐着哭，先是无声落泪，渐渐控制不住，小声痛哭了起来。 谢九欢拿着的手帕子，被娇娘的眼泪浸湿了，娇娘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林得意终于还是开口催道：“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 四少爷这话说得冷酷无情，像个十足的反派。 谢九欢就试图引导娇娘思考，说：“你还有家人朋友可以投靠吗？” 娇娘摇了摇头。 谢九欢给了自己一耳光，她说的真是屁话，家人要是给力，娇娘至于去青楼混吗？朋友，算了，不提也罢。这是要对抗魏首辅的，娇娘的朋友哪个能行？ 林得意：“我本想去问江兄的，可他去世了，现在只有你拿主意了。” 爹死了，那就只能你这个当娘的拿主意，林得意这话没毛病。 (本章完) 第492章 林娇娘，可望而不可及 谢九欢知道留给娇娘考虑的时间不多，但她看着娇娘哭，催促的话，谢九欢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得意在这一点上，跟谢九欢就不一样，他是等了一会儿，见娇娘没有停止痛哭的意思，林得意便开口道：“情况紧急，你要尽快要做决定。” 娇娘于是边哭边说了句：“我不知道。” 娇娘这话跟谢九欢预料的一样，所以谢九欢苦着脸说：“那你现在好好想想呢？” 老天爷，谢九欢对自己也挺绝望的，她又在说屁话了。娇娘要是能想出后头大半生的规划来，她早就想出来了。 林得意说：“我听九欢说，她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家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那时候你准备去哪里？” 娇娘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实话实说了，道：“奴家要是心中有个成算，奴家早就带着小福走了。” 得知宁远侯府被抄的那天，娇娘还跑到宁远侯府外头看过，她没看见江家人被绳捆索绑带走的混乱场面，但官兵一箱箱往府外搬东西，宁远侯府门前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最后宁远侯府的大门是怎么被官员贴上封条的，娇娘都看见了。 那一刻的感受，娇娘用语言形容不出来，宁远侯府啊，做了江无过的女人后，宁远侯府就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谢九欢：“可望而不可及？” 娇娘：“宁远侯府里的一个贱妾，日子不会好过，但至少不会挨饿受冻，也不会年老色衰后，被赶到大街上自生自灭。只是啊，我想做这个贱妾，却也是难的。” 谢九欢：“……” 娇娘这话她反驳不了。 林得意却是皱了眉头，说：“就一点钱也存不下来吗？” 他没去过风月场，可他听人说过不少，王孙公子，富商豪客在风月场一掷千金的事啊。 娇娘抹着眼泪，“存够钱养老的事，奴家听说过，不过没见过。而且呀，欢场女子有几个长命的？” 当着林得意的面，娇娘没说欢场女子下边容易得病这样的话，这种病看不好的，下边烂着烂着人就没了。 娇娘这话要是说出来，谢九欢马上就能懂，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得上杨梅大疮这一类型的病，那必死无疑啊。 娇娘：“青楼我想回，倒是能回，就是，就是我不能带着小福一起回去啊。” “不不不，”谢九欢忙说：“还不到这个地步。” 娇娘扭头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小福，回青楼重操旧业，是她最坏的打算了，而在她最坏的打算里，她还是没办法带上小福。 林得意问：“那你最好的打算是什么？” 最坏的打算，没办法带上小福，最好的打算也没办法？ 娇娘犹豫着不说话。 林得意：“林娘子，这个时候了，我们之间应该无话不可说才对。” 娇娘：“最好的打算是，奴家还能再遇上一个江三公子。” 林得意？？？ 这女人要不要听听看，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谢九欢则是，未经他人苦，呃，反正就是她不予评价。 娇娘：“奴家这么说很不要脸面。” 林得意心想，那你为什么还要说呢？ 娇娘：“奴家只会唱歌跳舞。” 谢九欢继续保持沉默，这个世界的艺人，那真的就是下九流，贱籍之人哦。 林得意也没说话了，他这会儿已经倾向于，让他父亲给小福找个收养的人家了。林娘子只会唱歌跳舞，这哪能养好儿子呢？也教小福唱歌跳舞？那江三的鬼魂不会放过他林得意吧？ 娇娘：“奴家要是再找一个男人，奴家怕他对小福不好。” 林得意：“怕他对小福不好，你不找他就是。” 就不能换一个，能对小福好的？ 娇娘看着林得意有些张口结舌，可很快娇娘就又神色如常了。这位是真正的王孙公子，身份尊贵，不懂她的难处是正常的。 谢九欢则冲林得意摇了摇头，说：“想再找一个男……，丈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娇娘：“奴家非完壁之身，又不事生产，想找个良人难于登天啊。” 要是再带一个儿子？呵，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林得意盯着娇娘，突然冷声道：“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说你没办法带着小福吧？” 他听懂了，这女人不想抚养小福。虽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了，也认为娇娘养不好小福，但眼见着娇娘要抛下小福不管，林得意就又生起气来，你怎么能弃子不顾呢？！ 娇娘说了这么会儿的话，之前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也有了决断了。她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知道，但她一定没办法让小福过好日子的。 “有钱也不行，”娇娘喃喃道：“我怕是护不住这份家产。” 孩子抱着宝贝走街上会被抢，而且一定护不住他的宝贝。娇娘也没这个自信，她身上揣着的金银珠宝要是被人发现，让人心生了歹念后，凭她一个人能护得住。 林得意却只是问道：“你是不是不要小福了？” 娇娘：“我……” 林得意：“你真不要他了？” 娇娘眼泪又流得很凶了，止也止不住，她却又笑了起来，整个人分裂得厉害。 “我说了我不要脸啊，我这等人原本也没脸，”娇娘边哭，边笑，还边说道：“哪个要脸的女人，会上赶着做外室呢？还觉着那府里的正牌大娘子碍事。我啊，我就不是一个好人。” 林得意一拳捶在桌上。 娇娘抬双手捂住了脸，眼泪和呜咽声还是透过手指缝流了出来，传了出来。 “你别急眼啊，”谢九欢这时跟林得意说了一句，谢九欢怕她再不说话，林得意就要暴起了。 林得意深呼吸一下，跟娇娘说：“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小福的去处。” 在这一刻，娇娘心如刀绞。 林得意想了想，又说：“你若没有去处，我会安排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从此以后，你不能再见小福。” 娇娘抹一把眼泪，身子往椅子下一滑，她就冲林得意跪下了。 谢九欢忙站起了身，她习惯不了这个。 林得意却是坐着没动，低头冷眼看着娇娘，说：“你的儿子死在游鱼巷。” 娇娘倒也干脆，轻声应道：“四少爷的话，奴家铭记在心。” (本章完) 第493章 母子亲缘，残酷现实 娇娘将儿子小福托付给林得意和谢九欢，是的，给林得意磕完头后，她还特意给谢九欢磕头，结果不出意外地，被谢九欢单手就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这是想好了，决定了？”谢九欢问。 林得意觉得他媳妇儿多余这一问，这都跪下磕头了，还没决定好呢？ 娇娘冲谢九欢点了点头。 “以后都不再见了？”谢九欢又问。 “这样对小福最好，”娇娘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听着很绝然。 谢九欢觉着，不用再说什么了，娇娘这是心意已决了。 娇娘又看了看林得意，小声说：“奴家的这个出身，小福没有奴家这个娘最好。” 之前她想进宁远侯府，那只能靠小福，不然她一个被江无过养在外头的风尘女，她凭什么进堂堂侯府呢？现在不一样了，宁远侯府已经没了，那还让小福有她这个见不得人的亲娘干什么？ “刚满月的小孩儿不记事，”娇娘说：“小福不会记得我的。” 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事不宜迟，我去找父亲。” 谢九欢：“哦。” 这一回谢九欢没再说要陪着林得意的话了，这事林爹答应了那万事大吉，林爹要是跟大公子一样拒绝帮忙呢？ 世人都道林爹是个温文君子，但林爹这种，若是有违他的心意，会让人产生负罪感的人物，挺让谢九欢发怵的，这位让她有压力。 “你好好跟父亲说话啊，”谢九欢还叮嘱了林得意一句。 “嗯，”林得意嘴里答应着谢九欢，站起身后又跟娇娘说：“今晚要是有机会，就安排你离开京城。” 娇娘：“奴家能去哪儿？” 林得意：“不知道。” 没跟自家父亲商量呢，林得意怎么知道，要安排娇娘去哪里。 “你在屋里坐，我去送送他，”谢九欢拍拍娇娘的手，急匆匆地追着林得意出了屋。 林得意站在院子里，刚想说话，谢九欢伸手给他拉整衣服，林得意就安安静静地站着了。 “娇娘的手冰凉，”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她不好受。” 林得意：“我没说她什么。” 谢九欢小声哈了一声，说：“你看她的样子，像是要打她一样。” “我怎么可能打她呢？”林得意忙就说：“我打她干什么？” 谢九欢：“好好好，你没想打她，是我看错了。” 林得意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说：“她真的不要小福了。” 谢九欢：“是啊。” 林得意：“江三就说过她……” “好啦好啦，”谢九欢抬手就把林得意的嘴一捂，说：“江三公子还说她会跑呢，你信江三公子的话。” 林得意吸一口气，说：“先不说了，我去见父亲。” 谢九欢：“父亲要是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林得意：“那就请母亲啊。” 谢九欢张了张嘴，这事靠咱们自己肯定是不行，是吧？ 林得意：“母亲要是不帮忙的话……” 谢九欢：“那就找二哥？二哥要是也不行，就找三哥？” 实在不行，还有三个嫂子呢，谢九欢发现，他们可以摇得人挺多的。 “母亲会帮忙的，”林得意却是笃定道：“她心软。” 谢九欢：“行吧……” 乐安公主心不心软，谢九欢不知道，但这事吧，拖上一天两天好像也行，所以他们可以再想办法嘛。 林得意转身要走，突然又伸手揽住谢九欢的肩头，小声说：“我们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的。” 谢九欢就冲林得意笑了笑，这可真不好说，林爹要是败了，魏首辅会直接宰了他们吧？ “还有江三的尸体，”林得意又说。 谢九欢愣了一下，忙说：“对哦，要怎么给他收尸呢？” 江三公子的尸体，这会儿应该还在大理寺天牢吧？ “他的自尽有问题，”林得意说：“说是在提审的途中，可这么晚了，谁会提审他？” 谢九欢：“能在大理寺审人的，那肯定是大理寺的官啊，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 谢九欢也就知道这么两个官名。 林得意：“你说的那两本本子，魏盛文也一定是知道的。” 谢九欢想了想，说：“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这边早，魏小阁老比大哥先到的啊。” “所以提审江三的应该是魏党的人，”林得意咬着牙说的这句话，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要是他们这头儿的人，江无过就不会死。 江无过再想自我了结，也应该等到他这边的消息后再死，说是自尽，他的这个朋友，搞不好是死在魏党中人手上的。 谢九欢能明白林得意的意思，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所以谢九欢就抱了抱林得意。 林得意低头在谢九欢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说：“我有点难过。” 谢九欢就又拍拍林得意的后背。 林得意：“我没想过会出这样的事。” 谢九欢：“这谁能想到呢？” 林得意慢慢地站直身体，这会儿他们头顶的月亮被一大片乌云挡住，黑暗之中，谢九欢也看不清林得意的脸。 “我走了，”林得意的手指在谢九欢的左脸颊上轻轻碰了碰，之后他转身就大步走了。 “我送你出去，”谢九欢追了几步，跟在了林得意的身后。 林得意不让谢九欢送自己到巷口，他还想把王瑛和护卫们都留下来，谢九欢不同意。要说有危险，怎么想也是林得意遭难的机率更大吧？ “魏家的人要是找来呢？”林得意试图说服谢九欢。 “这不至于，”谢老爹走到了大门前，跟林得意说：“魏家人在路上设伏的可能性，倒是很大，山君你路上要小心。” 谢老爹这一说，林得意还没怎么样，木冬、王瑛这一帮人却是紧张了。 “听话，”谢老爹又说。 “二姐夫，六姐夫，八姐夫都在呢，”谢九欢说。 这三位谁不能打？ 林得意只得听话，带着木冬和王瑛们走了。 谢老爹站在大门前看着林得意一行人走远，小声跟谢九欢说：“娇娘怎么说？” 谢九欢：“她自己走，以后跟小福不做母子了。” 谢老爹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虽然但是吧，她说的话也有道理。” 谢老爹都没问娇娘说了些什么，就道：“她这么选是对的，对她对小福都好。” 谢九欢：“嗯。” 感情跟现实，又或者说当母子亲情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这要怎么选，谢九欢拒绝考虑这种问题，她承受不住。 (本章完) 第494章 林爹，他四儿子到底像谁哦! “既然说好了让林娘子自己选择，那她选了，你们就接受嘛，”谢老爹带着谢九往回走，一边说：“你们在生气什么？” 谢九欢忙说：“我没生气啊，是四少爷心里有想法。” 谢老爹伸手指一指谢九欢的嘴，说：“嘴噘得都像座小山了，你何苦骗为父？哦对了，可能也就四少爷信你的话。” 谢九欢摸了摸自己的嘴，她有噘嘴吗？ 谢老爹：“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谢九欢：“我知道。” 谢老爹：“那就是为着母子亲情了。” 谢九欢再次强调：“我真没生气。” 说句自私的话，又不是她的爹娘不要她了，她要生气什么？ 谢老爹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林家不会亏待小福的，林娘子这个年纪，日后再觅良人，她还可以再生儿女，她母子二人的日子都不会差的。” 说林娘子会日日思念小福，时时以泪洗面？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日子过起来，人哪有精力时时刻刻地思念一个人呢？至于小福，那就更不用说，刚满月的小婴儿能记什么事？只要没人跟他说，林娘子不去找他，小福这孩子到死也不会知道，他亲娘叫林娇娘啊。 “况且当娘的一个人难过，总好过母子俩一起难过，”谢老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表示受教了，然后她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母子不分开，林相公就不会照顾他们了吗？” 谢老爹：“只是安排会不同罢了，怎会就不照顾了呢？” 谢九欢问：“也就是说，他们母子可以不分开啊。” 谢老爹就笑了笑，说：“林娘子是个聪明人。” 谢九欢：“啊？” 谁也没说林娇娘是个笨蛋啊。 谢老爹：“身份是洗不掉的，四少爷说她出身青楼。” “他什么时候说的啊？他怎么连事都说呢？”谢九欢突然就有些急了，这种事知情的人都不说，不就可以当不存在了吗？ 谢老爹：“他下午在家里时说的，你怪四少爷多嘴？这等事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的。” 谢九欢不相信道：“怎么就瞒不住呢？谁还跟他们母子有仇啊？你是担心魏首辅？他这个大相公这么闲的吗？” 谢老爹抬手一拍谢九欢的脑袋，“动动你的脑子。” 苗氏夫人站在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什么话也没话，苗氏夫人又退回到厨房里边去了，当老子的教训女儿，这事她不能插手。 “我想不出来，”谢九欢百思不得其解，知道娇娘身份的能有几个人？这怎么就瞒不住呢？再说了，这是什么要命的事吗？真到了瞒不住的时候，就再想别的办法好了，这很难哦？ “其一，林娘子年纪轻轻，她未必能守得住寡，”谢老爹不得不小声教女道：“她日后再嫁，小福要怎么办？其二，小福长大之后，拜师，成亲，你要林相公为他说谎吗？” 世人看重身份，人分三六九等，阶层等级森严，不得越雷池一步的，小福父亲的身份已经要林相公说谎欺人了，还要林相公在娇娘的出身上说谎欺人？ 江无过死了，死无对证，这谎还不担心被人戳破。林娘子可是活着的啊，真要有人在这事上做文章，找个之前认识林娘子的人出来，林相公担不起这个风险的。 魏首辅的眼睛看不到林娘子和小福，但要对付林相公，就问他会不会尽全力吧？ “名声于你公爹这样的掌权之人而言，比他的命都重要，”谢老爹语重心长地跟谢九欢道。 虽然搞政治的人都心狠手辣，但谁不装道德君子呢？儒门的人最会装了。 “不然的话，魏首辅不会为了他家老太君的死，谋划这么多，”谢老爹又给谢九欢举例子。 要不是得装道德君子，魏首辅不想回乡为母守孝，他就不回不守好了，是不是？ “林娘子可是贱籍啊，”谢老爹十分小声地跟谢九欢说。 江三公子要是能为她改籍，那他早就将林娘子接回宁远侯府去了，何至于让林娘子在外头生子呢？虽然如今看，这是救了这娘俩儿的命。 奴籍还有可能更改，想改贱籍？你让宣景帝接个贱籍女子入宫试试，你看宗室，文武百官跟不跟他拼命吧。 谢九欢不吭声了，以前她也接触不到这些事，今天她算是又开了一回眼。然后，该死的，她真的不喜欢这个世界啊！ 不知道林爹现在在哪里，也没人可以问，所以林得意是先回的家，在家门口，让他堵着了一身官服，正要进宫去的林爹。 林爹也没空与儿子回书房说话了，便与林得意站在前门庭院的大照壁下说话。 “你大哥不管？”林爹都有些不相信，大儿子待小儿子，比他这个老子更像爹，这一回竟是不管不问了？ 林得意：“他不管，那父亲你管吧。” 林爹没说话。 林得意：“总不能让我岳父大人养小福吧？” 林爹嘴角轻微地一抽，“你还嫌你岳父家里的小孩子少了？” 你们送了多少个小孩去老谢家，你林得意心里没个数？ 林得意：“所以我觉着我岳父大人那里不合适。” 林爹：“当然不合适啊。” 谢子和要怎么保住小福啊？你是生怕，魏盛文不下手对付你老丈人吗？ “还请父亲安排吧，”林得意说。 跟前头的三个儿子不同，前头那三个大了后，已经耻于遇事就让长辈出面了，这会显得他们无能啊。而林得意，林爹在心里叹气，这个儿子可没有这个认知，这个儿子让他办事，活像他这个当老子欠他的一样。 “你不如试试看，”林爹说。 大儿子应该也是想锻炼林得意，这马上就要去江南了，你林得意不能还什么事都指望父兄吧？ 林得意看着林爹。 林爹试图教育林得意，你如今也成家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之后就得立业了，你得有担当，学着自己做事了。 可没等林爹开口呢，林得意就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您进宫去吧。” 林爹：“你准备自己来安排？” 林得意：“我去见母亲。” 林爹：“……” 他这儿子的脾性，到底是谁养出来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道理他明明教过这个儿子啊！ (本章完) 第495章 乐安公主，儿大留不住 “不要去找你母亲了，”林爹跟抬腿就要去找亲娘的四儿子说：“等明日我从宫里回来后再说。” 林得意说：“安排小福的事倒不着急，那林娘子呢？她是不是最好今晚就离开京城？” 林爹：“明日再说。” 林得意：“不能现在就安排她走吗？” 林爹：“今天晚上不会有人找她的麻烦。” 林娇娘母子是重点吗？这母子俩从来就不是重点好吗？ 林得意想了想，还是坚持道：“今晚没人找她的麻烦，那不正好安排她走？” 没人找林娇娘的麻烦，就说明没人盯着林娇娘，这不正好是送林娇娘走的最好机会吗？ 林爹说：“明日也是一样的。” 魏盛文明天也不会有空搭理林娇娘的。 林得意却是不听林爹的话，坚持己见说：“那您明天有空吗？” 林爹皱了眉，说：“你这是不相信为父？” 林得意一点犹豫没有地开口就道：“江三说的本子已经到了大哥的手里，林娘子于您而言还有什么用处？儿子不催着您，您怕是事情一多，就把她忘了吧？” 林爹被林得意说的，有那么片刻的时间是哑口无言的。别说，还真有可能会这样。 林得意：“这事要是大哥办，那我放心，您的话……” 林爹：“你接着说，为父听着。” 林得意很诚恳地道：“江三已经死了，儿子不想有负他的所托，所以请您今晚就安排林娘子离京吧。” 您又不是今晚不能办这个事，是吧？那何必拖到明天呢？ 这个儿子是不听声，不看脸色的，林爹拿林得意没什么办法。 早在父子二人站到大照壁底下的时候，就在下人去禀告乐安公主了。乐安公主紧赶慢赶，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让王婆子和奴婢们都退下，乐安公主一个人走到大照壁下。 林爹伸手扶了乐安公主一把，至于林得意，他没觉着他娘需要扶。这边灯火足够通明，地也不是不平整，他母亲不可能摔倒啊。 “你怎么过来了？”林爹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把林爹扶她的手推开，说：“说这么半天的话，你是不是又教训儿子了？” 林爹：“……” 你老这样，儿子就被你宠得没救了，你知道吗？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数落了林爹一声后，乐安公主掉脸就问林得意说：“小九儿呢？你们都没事吧？” 林得意：“我们都没事，她在渊声巷，我一会儿还得回去。” 乐安公主：“为着什么事？” 林得意：“儿子想请父亲派人送江三的外室离京，父亲不允。” “你不要胡说啊，”林爹马上为自己辩白道：“我要明日安排，是你太着急。” 林得意反问林爹了一句：“我怎么能不着急呢？” “哎呀，那就今晚安排她离京好了，”乐安公主发话道：“这有什么可拖的？晚上走，是不是更安全点？” 林得意：“母亲说的是。” “那那个孩子呢？”乐安公主关心小福，“跟着他娘一起走？” 林得意把头一摇，“她不要小福了，还得请父亲给小福安排一个去处。” 乐安公主没觉意外，轻轻啊了一声，说：“这样也好。” 林得意：“嗯，儿子也这么想，这个时候要她带着一个婴儿，形如带着一个累赘。” 公主和驸马爷互看了一眼，林得意自己没意识到，可他爹娘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啊，这二位一听就听出来，这儿子心里不舒坦呢。 “你说你这孩子，”乐安公主忙就说：“你还看不过眼了？” 林爹抬手一巴掌拍在林得意的脑袋上，说：“就她如今的境况，带上儿子也好，将儿子托付他人也罢，都不能说她有错。” 林爹再急着进宫去，但儿子的情绪不对，他就得先顾着儿子了，林爹准备好好跟儿子掰扯掰扯这事。 “不用了，我自己能想明白，”林得意却一口回绝了他爹的用心良苦，说：“只要能保住林娘子的命，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就可以了，父亲可以办到的吧？” 要保林娇娘一生富贵，这个对林爹来说，可能要出点力气，但保林娇娘衣食无忧？这对林爹来说，真的就是小事一桩了。多给钱，托人照顾林娇娘一二就是。 “知道了，”林爹说：“我一会儿命人去渊声巷接她。” 林得意：“什么时候？” 林爹只得道：“一个时辰，最多两个时辰。” 乐安公主问：“这个林娘子有想去的地方吗？” 林得意：“没有，父亲看着安排吧。” 乐安公主跟林爹说：“就冲着她生的儿子，是江家唯一的骨血了，你给她安排个好去处吧。” 林爹点了点头，说：“让这小子陪你再说说话，我得进宫去了。” “路上小心些啊，”乐安公主说。 林爹匆匆地离府，坐轿往帝宫赶了。 乐安公主送走了丈夫，这才瞪了林得意一眼，说：“我不拉你一把，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要送一送你父亲？” 林得意：“母亲，我回渊声巷去了。” 乐安公主：“家里有谁撵你啊？你一刻都待不住的。” 林得意说：“没有。” 乐安公主：“你父亲没来及跟你说，他命人去收殓江无过的尸体了。” 林得意这才不着急走了，说：“他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乐安公主：“还在大理寺，明天一早会有人送他的尸体出城，再找个好点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还有他夫人生的那个孩子，你父亲说把他们父子葬在一起。” 林得意点了点头，明天他肯定是没空去送江无过最后一程了，改天他再去给江无过上坟吧。 “我，”乐安公主又想了想，叹一口气，说：“我也没什么话要跟你讲的了，你去渊声巷吧。” 林得意马上应声道：“是。” 乐安公主看着林得意快步往大门口走，都说女大留不住，这儿大也一样留不住啊。 林得意路走了一半，扭头看看身后的乐安公主，戴上亲儿子的滤镜，他的公主娘亲这会儿一个人站在大照壁前头，怎么会显得这么孤零零的？ “还有事？”看见儿子又走回到自己跟前来了，乐安公主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得意说：“魏盛文在灰鲸巷里藏了大批军械。” 林得意想着，他再陪他娘说说话吧，这算是林四少爷突如其来的一片孝心吧。至于他聊的话题，会让他娘更焦心，这个四少爷一点都没意识到…… (本章完) 第496章 小人物没有挣扎的权力 接受完亲爹的教育，谢九欢吃了一碗苗氏给她做的水煮肉片米线，刚放下碗，还没来及说上一句话呢，就又被苗氏催着给娇娘也送一碗过去。 谢九欢：“她现在还能吃的下东西？” 她看娇娘都快伤心死了，她现在端碗米线过去，娇娘会不会把这碗米线扣她脸上啊？ 苗氏夫人：“不是说她要连夜走吗？一点东西不吃，她走得动道儿？” 谢九欢：“她来家里这么长时间，一点东西没吃啊？” 苗氏夫人：“她没吃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来家那会儿哪有胃口呢？” 谢九欢：“那她现在也没胃口啊。” 苗氏夫人态度强硬，说：“现在不吃不行。” 谢九欢只得端了碗米线去后院了，娇娘要不吃，她也不是不可以再吃一碗的。 谢九欢走了后，苗氏夫人才反应过来，她这闺女都做了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了，她还让她干活呢？ 谢老爹吃不下夜宵，手里端了杯茶坐堂屋里，抬头看了眼苗氏，谢老爹是什么都没说。别看二姐，六姐都在呢，他这夫人还是最先看见谢九欢，亲疏这事没办法，亲手养大的闺女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要苗氏夫人支派谢二姐，谢六姐做事，她宁愿自己动手干这个活。 “我过去看看吧，”苗氏夫人要起身走。 谢老爹这才开口道：“夫人就安心用饭吧，小九儿送个餐食还能送不好吗？” “二娘，我再给您添点汤，”谢六姐忙就拿了汤勺，要给苗氏夫人盛汤。 自己这时候硬要走，就显得刻意了，所以苗氏夫人就只能坐着没动了。 堂屋里的这个小插曲，谢九欢是一点都不知道，事后也没人跟她说。 娇娘坐在床沿上看着熟睡中的小福，看见谢九欢进屋，忙就站起了身。 “小福还没醒呢？”谢九欢没事人一样走到桌前，将餐盘放下，招呼娇娘说：“我二娘亲手做的水煮肉片米线，可好吃了，你快来尝尝。” 苗氏夫人做的水煮肉片米线，是可以让她赖以为生的手艺，好吃是肯定的，但就像谢九欢跟苗氏夫人说的，娇娘哪有胃口呢？ “我吃不下，”娇娘走到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热气腾腾，足有半碗肉片的米线，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把筷子塞到娇娘的手里，“不吃不行啊，一会儿你就得离开京城了，有轿有车坐还好，要是只能走路呢？” 娇娘拿着筷子，愁眉苦脸的。 谢九欢：“这会儿细辛也不在，要么把他喊回来，让他送你出城去？” 再让细辛背你走？ 娇娘动筷子了，她也还是要点脸的，哪能还麻烦细辛这个年轻人背她呢？ 谢九欢看着娇娘吃，问说：“好吃吧？” 娇娘这个时候就尝不出味道好坏来，但听谢九欢问了，她还是点头说好吃。谢九欢这个时候哪怕说这碗里的肉是神仙肉，她也附和说是啊。 谢九欢：“厨房还有，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拿去。” 娇娘一边食不知味，一边跟谢九欢说：“这一碗我都吃不了，不用了。” 谢九欢：“哦，啊对了，你包裹里的两本小本子，我拿走了。没经过你的同意，对不起啊。” 娇娘拿筷子挑米线的动作一僵。 谢九欢：“啊，你看过包裹了。” 娇娘小声说：“那是三公子放我这里的，我不知道它们的用处，三公子只叮嘱我，到了必要的时候，那是我和小福保命的东西。” 谢九欢：“没这两本本子，四少爷也不会不管你们的，他跟三公子是朋友呢。” 娇娘又送了一筷子米线进嘴，嚼了嚼，还是吃不出味道来。 “小福会没事的，”谢九欢单手托了下巴，看着娇娘说：“你也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娇娘：“我之前没想到你是四少奶奶，” 谢九欢：“那你之前觉得我是什么人？” 娇娘：“来救我和小福的人。” 她连江家到底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哪能猜出谢九欢的来历呢？她能信任谢九欢，带着小福跟着谢九欢跑，完全就是因为，魏家的人看着凶神恶煞，像是要来杀他们母子的，而谢九欢，嗯，这位可不是坏人的面相。 “宁远侯投靠了魏首辅，”谢九欢这时跟娇娘说：“这事被圣上发现了，所以他们家就成现在这样了。三公子跟他的侯爷爹不是一条心，所以他藏了那两本小本子，小本里记着的，算是魏首辅的一个命门吧。下午冲去游鱼巷的魏家人，就是冲这两本本子去的。” 娇娘神情木讷地听着谢九欢说话，半晌也没能出声。 谢九欢是觉得，还是得把事情跟娇娘说一下，人家都要母子从此成路人了，导致这场悲剧的原因，怎么着也得让娇娘知道一二吧？ “三公子是被他的侯爷爹连累了，”谢九欢说：“他的死，我想也应该跟魏首辅有关，魏首辅会逼问他本子的下落吧？” 娇娘嘴唇颤抖着，说：“可，可侯爷是帮他的啊。” 谢九欢：“魏首辅要是想救宁远侯，他们老江家一家人，何至于落大理寺天牢里去？宁远侯爷被魏首辅放弃了，魏首辅这人啊，呵，不是我要嘴他，这人连他亲娘都不在乎呢，他能在乎谁哦。” “还有啊，三公子要是信得过魏首辅，那他就让你带着小福去找魏首辅了，”谢九欢又说：“三公子当宁远侯的儿子，真倒霉。” 娇娘又想哭了，但这一回她忍住了，跟谢九欢说：“平日时听三公子说魏首辅，他是厌恶这位大相公。” 谢九欢：“是啊，四少爷也这么说。” 娇娘：“三公子他不知情啊。” 谢九欢把手一摊，“这事他们宁远侯府，估计就没几个人知情。” 娇娘突然将手里的筷子一放，看着谢九欢说：“两本本子是不是也算功劳？林相公能救救三公子吗？” 谢九欢苦了脸。 “啊，”娇娘自己脑子清醒过来了，她说的都是什么话啊？三公子已经死了啊！ 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这一回娇娘没忍住。 谢九欢想劝的，可看娇娘拿起筷子，又往嘴里扒拉米线了，谢九欢又闭上了嘴。这个时候，除非她能把江无过复活，否则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屁话。 娇娘边哭边吃，眼泪都落到了装米线的大碗里。谢九欢这会儿也愁眉苦脸的，她想，这碗米线一定是，娇娘这辈子吃过的最苦的米线了。 小人物在面对时代洪流的时候，是不是连挣扎一下的权力都没有啊？这个世界，谢九欢是真的不喜欢。 (本章完) 第497章 面对战争的老百姓 “我给你和小福画张画吧，”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能说什么，编不出来，也胡扯不了，想了又想的，谢九欢决定还是画张画，给娇娘一个留念吧。 她所拥有的职业技能，只能让她帮娇娘到这里了，她谢九欢就是个画画的。 娇娘当然求之不得啊，于是谢九欢去谢老爹的书房，拿了最好的画纸。笔和那些贵的要死的颜料，谢九欢没拿，因为拿了也没用，她国画的水平，算了，不说了…… 等谢九欢拿着自制的炭笔，认认真真给娇娘画好一张，她抱着小福的素描画后，林得意回来了。 “画纸不好用大的，”谢九欢在屋里，将画好的画递给娇娘，小声说：“路上不好带。” 谢九欢的这张素描主打一个像，娇娘没见过这种画法的画，但这会儿娇娘暂时还想不到这个问题，注视画像的那一刻，娇娘就已经又一次泪如雨下了。 谢九欢又开始愁眉苦脸了，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眼泪可以流啊？娇娘这么哭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小九儿，”谢二姐这时过来敲门，说：“四少爷过来了。” “我去瞧瞧去，”谢九欢一边跟娇娘说，一边就起身跑了。 再待下去，谢九欢觉着自己就得陪着娇娘哭了，不然显得她这人很无情的样子。 林得意回老丈人家的第一件事，是给谢老爹和苗氏夫人，几个姐姐姐夫见礼，然后苗氏夫人问他吃不吃米线，林得意点头说吃。 谢九欢到堂屋的时候，林得意已经吃上了，面前还放着苗氏夫人事先做好，一直给林得意煨在灶上的几样菜，炖菜，炒菜都有。 苗氏夫人习惯使然地问谢九欢：“你要吃点吗？” 话问完，苗氏夫人就后悔了，还让她这九闺女吃呢？ 谢九欢叹了一口气，说：“不吃了。” 她要现在还有心思吃，那她还是人了吗？ 老谢家的人全都震惊了，在他们的印象中，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听谢九欢说不吃呐！ “林相公，呃，我是说父亲，父亲他怎么说啊？”谢九欢也顾不上家里人的反应了，着急忙慌地问林得意。 林得意：“父亲今晚会派人过来接她。” 得到了林得意的这句话，谢九欢放心了，看看桌上的米线和菜，谢九欢跟苗氏说：“二娘，给我来碗米线。” 老谢家人：“……” 谢九欢这一要吃，让他们突然就放心了。 林得意吃米线的速度慢了下来，嗯，他想和谢九欢一起吃这顿夜宵呢。 谢老爹问林得意：“你父亲准备送林娘子去哪里？” 林得意：“不知道，我没问。” 八姐夫说：“为何不问呢？” “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我要问这个做什么呢？”林得意说得理所当然的，他父亲能同意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让他问具体怎么安排？那他父亲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教他做事，林得意一点也不想受这个教育。 八姐夫被林得意说的愣了愣，然后一想，说：“也对，都不会再见面了，就没必要知道了。” 林得意：“嗯。” 八姐夫：“那小福怎么安排呢？” 林得意：“我父亲会找个人家收养他。” 八姐夫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好，都由林相公来安排了。” 林得意：“我父亲办事，应该可以放心。” 老谢家人就一起看着林得意了，要是林相公办事都不能让人放心的话，那他们还能放心谁呢？ 谢九欢往堂屋外头看了看，说：“父亲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林得意：“天亮之前吧。” 谢九欢嘀咕：“也不知道外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要不陪娇娘，她一定出门去看看了。 林得意：“街上这会儿全是禁军。” 谢九欢：“啊？” 林得意：“城里应该还有魏盛文私藏军械的地方，今晚过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 从羽林卫夜训那天开始，京城的官场，军界就一直在动荡，每天都是有被抓、被杀的人。 “只出动了禁军，”林得意专门跟八姐夫说了句：“京营的兵马没有被调动。” 八姐夫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直愣愣地道：“啊？” 林得意：“这说明对圣上而言，京营有人不可信了。” 八姐夫话都没过脑子，直接就问了句：“谁不可信啊？” 林得意摇了摇头，认真道：“这个我不清楚。” 谢二姐去厨房给谢九欢下米线去了，坐堂屋里的苗氏夫人和谢六姐对望了一眼，不是她们敏感啊，这话是她们能听的吗？ 林得意这时又看了看堂屋里的人，问了句：“二姐夫怎么不在？” 八姐夫嘴角一抽，“你才发现他不在啊？” 坐这儿吃半碗米线下肚了，这少爷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二姐夫去灰鲸巷了，”谢九欢说：“他们京师府的人在那儿呢。” “哦，”林得意点点头，指一指装碟中的小酥肉，跟谢九欢说：“这个好吃。” 谢九欢说：“那你多吃点，不用给我留。” 他们老谢家上两碟子小酥肉的底气还是有的。 “啪！”谢老爹这时却是一拍身旁的茶几。 “怎么了？”苗氏夫人受惊吓的程度最严重，差点从坐椅上跳起来。 谢老爹看着林得意说：“魏盛文在京城里私藏了军械？” 林得意说话的语调很平淡，还是边吃边说的，这种稀松平常，让谢老爹没能打一开始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猛地回过味来了，谢老爹坐不住了。 谢九欢说：“是啊，他肯定是想造反了，实锤了。” 林得意：“只是现在还办法证实，灰鲸巷的那批军械是他的。” 谢九欢：“也不知道别的地方能不能找出点证据来。” 谢二姐在这时给谢九欢端了碗米线来，她没听见前边的对话，还很兴致勃勃地跟谢九欢说：“我很久没做了，你尝尝，看有没有二娘的水准。” 谢九欢老老实实地：“哦，我尝尝。” 苗氏夫人这时急了，这时候你们还扯什么米线啊？ “不是，”苗氏夫人说：“魏首辅在京城藏军械干什么？他想在京城里跟圣上干仗？” 京城要是打仗了，那他们怎么办？他们这一家人是不是要跑啊？他们要往哪里跑啊？ 谢二姐被苗氏夫人吓着了，“啊？京城要打仗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苗氏夫人和谢二姐的反应，是老百姓面对战争时最真实的反应了。 谢六姐做军户家的娘子这些年，她还算能稳得住，说：“那我们离开京城啊，我们，我们一起去江南？” 谢九欢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可别！江南搞不好比京城这边先开打啊，我的姐姐哦！ (本章完) 第498章 福气轮不到吴大勇 看见妻子和女儿慌了神，谢老爹只得自行冷静下来，说：“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呢，你们慌什么？” 苗氏夫人：“那大相公藏兵器做什么呢？” 谢老爹：“他藏……，他这不是被发现了吗?” 苗氏夫人：“所以这下子就不会有事了？” 谢老爹一脸的笃定，“是啊，禁军都出动了，还能出什么事？” 不是说女人头发长见识就短，说这话的人，活该被大耳括子抽死。苗氏夫人，包括谢二姐和谢六姐在这事上，对谢老爹的坚信不疑，实在是她们除了相信谢老爹的话，她们也做不了什么。在这等事上，在这个世界里，她们作不了主啊。 谢老爹岔话题，问谢九欢：“你一碗米线够不够吃？” 谢九欢看看自己还一口没吃的水煮肉米线，她亲爹这话题岔得也太差劲了，“先让我吃完这碗吧，”谢九欢只能这么说。 谢老爹：“那你快点吃吧。” 谢九欢吃一口米线，再咬一口煮得很嫩的肉片，嗯，一点不夸张地说，真好吃啊。 八姐夫这时候问盯着小酥肉下筷子的林得意：“那街上这会儿就乱了吧？你和小九儿今天晚上还回家去吗？” 八姐夫这也是没话找话说，街上乱，跟林得意和谢九欢回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林得意看向了谢九欢。 谢九欢：“我们要回去吗？母亲怎么说？” 林得意：“母亲说随我们。” 还有一句话，林得意没说。他跟乐安公主谈完话后，乐安公主表示，今天晚上她不想再看见林得意了，并且还说，跟林得意说话越多，她的心情就越差，让林得意以后少跟她说话。 “我们要回去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那就不回去吧。” “好的，”林得意点头。 苗氏夫人在旁边看着，说：“你们就这么决定了？是不是得让谁回府去，跟公主殿下禀告一声啊？” 林得意：“不用，二娘，我母亲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下了。” 这话要谢九欢说的，苗氏夫人可能得教训谢九欢，你婆母睡下了，管家的嫂子在府里啊，你们跟大少夫人打声招呼也行啊。 但这话是林得意的，苗氏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对姑爷，她没法儿多说什么啊。 “吃吧，”谢老爹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一边冲苗氏夫人摇了摇头，这种小事就不要管了。 等谢九欢和林得意吃完了这顿夜宵，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干等，过来接娇娘走的人。 京城今天晚上是不太平，出门上街，打眼一看，好像到处都是顶盔掼甲的禁军，但渊声巷一直很安静，除了偶尔几声猫猫狗狗的叫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这说明咱们渊声巷没问题，”谢九欢在大门口与堂屋之间已经跑了几个来回了，又一次回到堂屋里，站下来后，她说：“咱们这边没有私藏的军械。” 苗氏夫人这会儿浑浑噩噩的，说：“那，那这算是好事？” 谢九欢：“当然是好事啊。” 谢二姐没弄懂，说：“这算是什么好事呢？” 谢九欢：“这要是真乱起来了，咱们这边在魏首辅眼里不重要，一定会是最后一批乱的，这还不算是好事？” 老谢家人：“……” 还是不懂，这算是什么好事？ 林得意这时说了句：“有足够跑的时间。” 谢九欢忙说：“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父母也好，姐姐姐夫们也对，一时间都没能接上话。京城要打仗，他们要逃命，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好事？ “那咱们能往哪里跑呢？”谢二姐喃喃地问。 于是被谢老爹岔开的话题，又被谢九欢扯了回来。 林得意想安慰谢二姐几句的，到时候京城要真得开打了，那他父亲一定不会不管谢家的。 但没等林得意说话，谢六姐已经说道：“那我们一起去江南？” 谢老爹说：“江南就不会有战事了？你能保证？” 这要谢六姐怎么保证？ “我要有这本事，我就先保证京城不会有战事了，”谢六姐说。 “那就好生在家里住着吧，”谢老爹说：“京城有重兵拱卫，你们要怕什么？” 谢老爹心里没底，魏首辅这一党要真造反了，其他的城池不好说，京城是一定会成为刀兵之地的。不把京城拿下，就不能算造反成功啊。 但谢老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打消六闺女带着全家人去江南的心思，人没有主动往火坑里跳的道理。 “你带着牛牛好生待在京城吧，”六姐夫这时也开口了，他跟谢六姐说：“江南的情况不明，不好全家一起过去的。” 到了这里，六姐夫是想明白了。林得意奉旨去江南找的是谁，找的是熊世照，而熊世照又是什么身份，江南镇守将军，从理论上来说，整个江南的兵权都在这位的手里。 这位熊大将军，应该就是魏首辅造反的主力干将了，而他们这一帮人去江南，就是去对付这位大将军的。 这一次的江南之行，他们这一行人生死难料啊。 想着之前林得意和谢九欢两口子，合力劝谢六姐带着牛牛留在京城，六姐夫心中苦笑，他就说嘛，由西北苦寒之地调任江南鱼米之乡，这要真是好事，哪就轮到他吴大勇了呢？ 他家胡骁胡将军去江南当浙东将军，圣上是要让他带着手下一帮子西北军汉，跟熊世照带着的江浙兵血战的啊。 所以他们这帮西北人，去江南福能不能享到，不知道，但命肯定是得先搏上几回了。这个发现，让六姐夫的心情一下就郁闷起来。 来接娇娘的人，在这个时候到了，川连去开的大门，并将为首的护卫领进了堂屋。 “不多说了，抓紧时间吧，”受了这护卫的行礼后，谢老爹就说：“省得夜长梦多。” 他们一家人一直待在堂屋，没往后院去，就是为了多给娇娘跟小福单独相处的时间。现在到了娇娘该走的时候，再看他们给娇娘留的时间，这时间怎么看都不够。 娇娘走得也很快，换了身男装，用围巾将大半张脸缠住了，给谢老爹和苗氏夫人磕了头，想给林得意和谢九欢磕头的，看这二位都冲自己摇头，娇娘这个头就没磕，跟着护卫就走了。 “她都没提一句小福呢，”苗氏夫人看着娇娘走，小声跟谢二姐和谢六姐嘀咕。 而这个时候，谢九欢还没发现，她给娇娘画的画，娇娘也没有带走，正静静地躺在她卧房的小方桌上。 (本章完) 第499章 亲缘和命，孰轻孰重? “二姐夫怎么还不回来？我也去灰鲸巷瞧瞧去，岳父，我去去就来啊，”八姐夫说着话就跑了。 苗氏夫人追着八姑爷喊：“犯了宵禁不好吧？” 这是犯法，姑爷你知道吗？ 八姐夫浑不在意地道：“我要真被抓了，二娘您记得让四少爷去牢里捞我。” 苗氏夫人真想问一句，四少爷欠你的啊？ 林得意这时已经和谢九欢回屋了，谢老爹让他俩抓紧时间去睡一会儿。 “他俩能睡得着？”回到堂屋里的苗氏夫人问。 谢老爹：“他们忙活一天了，应该累了。” 去大理寺天牢探监，在街上跟魏府的人打架，打到京师府封街，再到游鱼巷救人，炸茅厕，最后再去灰鲸巷发现军械仓库，哦对了，这中间这两口子还去了澡堂，去得月楼吃了点心。谢老扪心自问，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估计都做不了这么多的事啊。 苗氏夫人不是恶毒后母，看不得女儿女婿休息，苗氏夫人是看着还在堂屋里坐着的谢二姐和谢六姐犯愁，说：“二姐今晚也别回去了，就是家里住不下啊。” 谢九欢出嫁，闺房空出来了，谢六姐两口子回来才有地方住的。现在谢九欢和林得意把这屋子一占，还多了一个谢二姐，家里没空房了啊。 要说以前谢家的姑奶奶们没出嫁时，谢宅是怎么住得下这么多人的？那时候谢老爹没有书房，没有谢十全，没有文啸这帮孩子。而且那时候，老谢家的堂屋也没有现在的面积，谢家千金们待字闺中的时候，堂屋是被隔成前后三间屋的。 “二娘，我们今晚睡不着，就陪阿爹在堂屋坐着吧，”看苗氏发愁房间的事，谢二姐忙就说：“您要累了，就回房去歇息吧。” 今天又是苗氏夫人忙碌，且担惊受怕的一天，所以她这会儿也睡不着。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去打听消息的二姑爷没回来，八姐爷刚找了去，苗氏夫人打算等这两个姑爷回来再说。 “林娘子的事，就这么了结了？”干坐了一会儿后，苗氏夫人突然说。 谢老爹说：“了结了。” 人都走了，还要说什么？ 苗氏夫人一拍大腿，又从坐椅上站了起来，说：“小福还在屋里呢，小九儿和四少爷会带这么小的孩子啊？” 那两口子看着，都是能把自己养好就不错了的人啊。 “我去看看他们，”苗氏夫人又急匆匆往堂屋外头走，她得把小福抱出来。 谢二姐说了句：“对哦，还有个小福呢。” 谢老爹：“林相公会安排的，天亮之后，他应该会派人过来接小福了吧？” 谢二姐说：“要是这人没来呢？” 谢老爹一阵头疼，家里也不是不能再养一个孩子，就是小福这孩子身份太特殊，他能养活，可护不住啊。 苗氏夫人去了不多时，把小福抱堂屋里来了。 谢六姐忙起身看，说：“哟，小福醒了啊。” 小福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哭不闹得让苗氏夫人抱着，看着就是一个乖宝宝。 “林娘子走之前，又给他喂过一回奶，”苗氏夫人抱着小福哄，一边说：“他这会儿还不饿，小肚子鼓着呢。” 谢二姐也过来看小福，感叹了一句：“这孩子眉眼瞧着不大像林娘子。” 谢六姐：“那就是像他阿爹了。” 谢二姐：“他阿爹，唉！” 江三公子已经死了，还说什么呢？ “他娘也不要他了，”苗氏夫人叹了一句。 这孩子以后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但小福这孩子亲缘浅薄，这个是肯定的了。宁远侯江氏一族都得死，与林娘子的母子缘分截止于今晚，小福如今就是孑然一身啊。 谢老爹没心情讨论这个话题，有什么可感叹的啊？江家要被诛九族，就小福一个人能活，这是多大的命啊？他们不应该为小福的命大高兴一下吗？ 心里这么想着，但话谢老爹没往外说，这个话题要一谈，那估计就没完没了了，论亲缘和命，孰轻孰重？ “你去的时候，小九儿他们在做什么呢？”谢老爹问苗氏夫人。 苗氏夫人：“他们两口坐桌子跟前说话呢，我看他们一点都不困。” 谢老爹：“那算了，不管他们了。” 这俩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就行啊，谢老爹如今对谢九欢和林得意，就这么一个要求了。 六姐夫这时从外头进来，他刚才一直在外头收拾。这会儿灶上的大锅里水加满了，大门也落了锁，要不是家里柴火存量很多，六姐夫都想再劈会儿柴。心有烦心事，找点活干干，能让自己别想那么多。 “快坐吧，”谢老爹让六姑爷坐下。 谢六姐这时说：“阿爹，我还是觉得我们一起去江南的好。” 谢老爹&六姐夫：“……” 你现在对江南是有什么执念吗？ 后院的屋里，谢九欢不知道她六姐还想着去江南，谢九欢看着自己画的画发呆，问林得意说：“这总不至于是她忘了带吧？” 林得意将画拿到了手里，仔细看了看后，林得意说：“画得真像啊。” 谢九欢：“可林娘子没把它带上啊。” 林得意：“不带就不带吧。” 谢九欢：“为什么啊？我看她拿着画的时候，挺喜欢的啊。她是怕看见这画会伤心？” 要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画了。 林得意：“虽然她今晚肯定能出城去，但是不是能安全就不好说了。万一她被抓住了，这张画落到魏盛文的手里，小福要怎么办呢？” 谢九欢：“啊？”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儿。 林得意：“为了小福好，林娘子是不该带上这副画。” 谢九欢：“可小孩子长得快，模样会变的啊。” 魏首辅要拿着画来抓孩子，他们咬死了画上的孩子不是小福，不就完了？ 林得意：“林娘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被抓啊。” 谢九欢：“……” 这话好有道理，她反驳不了。 林得意看谢九欢一眼，突然话锋一转地说：“这是林娘子的想法，我觉得你这画画得非常好，我很喜欢。” 林得意不希望娇娘出事，可他更不希望谢九欢不开心。 谢九欢一把抢过了林得意手里的画，抬手就把画往烛火里一送，这画不能留了。 “哎，”林得意想拦的，这画娇娘不能拿，可以让他收着啊，可惜林得意的动作没谢九欢的快，他没能拦住…… (本章完) 第500章 谢九欢，我想去求个心安 “这画真要被发现了，娇娘就算一口咬定儿子死了，魏首辅也不会信她的，” 谢九欢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而且活像屁股底下的椅子在着火似的，谢九欢动来动去，她一刻也坐不住。 自打听林得意说万一，不能保证安全这些话后，谢九欢就心里发慌了。而这种惊慌不安，也让谢九欢意识到，她是真的承受不了生死这种事。 林得意知道媳妇儿在心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现在让谢九欢别担心的最好办法，就是保证娇娘能安全离开京城，并且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够让她安身立命，但这个保证，林得意给不了啊。 “她必须得走，”林得意半天才干巴巴地说了句。 “是啊，她自己也想走，”谢九欢说：“没办法了，我改天去庙里烧个香吧。” 林得意问：“给林娘子求一个平安？” 谢九欢：“她算一个，我还想求大家都平安，最好别打仗。” 现在她就已经受不了了，真要打仗了，她不得疯？ 林得意：“就怕没时间去庙里了。” 他们马上要去江南了啊。 谢九欢：“那就天亮以后就去，嗯，就去慈光寺吧，我们去慈光寺吃早饭，不要钱随便吃哦。” 林得意听糊涂了，问说：“到底是上香还是吃早饭？” 谢九欢：“上完香去吃早饭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哦对了，再去看看谢叔叔夫妇，”谢九欢又说。 林得意知道谢九欢说的是谁，他在慈光寺的地藏院见过这夫妇二人的牌位。 “可你跟谢老将军那边约好了啊，”林得意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不去了吗？” 谢九欢这才想起来，她还得去谢虎娘家做客呢。 “不去不好，”谢九欢说了句。 林得意：“不去的话，让人去谢老将军那边说一声就是，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谢九欢摇头，“谢姐姐邀请我去的，他们家老夫人还说，我是谢姐姐这辈子头一个开口邀请做客的人。” 林得意没听懂，这就是谢九欢必须要去做客的原因吗？“我们会一起去江南啊，”林得意说。 林得意的意思，谢九欢倒是听得懂，我们要一起江南，会有很多相处的时间，所以做不做客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懂，哎呀，”谢九欢马上就说。 林得意老实承认：“我是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去？” 谢九欢：“谢姐姐在那家里待的，本来就没什么自信了，我要不去，她家里人会怎么说她啊？会不会说她，连个朋友都交不上？会不会说她热脸贴人冷屁股？” 林得意震惊了，“这么严重吗？”他问谢九欢。 谢九欢：“其他人家不一定会这样，但谢姐姐家，呵，就冲谢老将军嫌弃谢姐姐的那个样儿，八成的可能吧。” 林得意回忆了一下，说：“可焦老夫人对谢姐姐很好啊，我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可谢老将军明显是一家之主啊，”谢九欢说：“焦老夫人都得听他的话，一家之主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家里其他人对谢姐姐的态度。” 林得意在谢九欢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原则，所以哪怕他对战功赫赫的谢老将军有崇拜之心，他还是很轻易地就被谢九欢说服了。 “看来谢姐姐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啊，”林得意皱了眉头。 “所以我们得去，”谢九欢十分坚定地道。 谢九欢话中我们这个用词，被林得意精准地抓住了，“我也要去吗？”林得意说：“谢姐姐没邀请我。” 谢九欢：“哇，他们一家都是将军吧？你让我一个人去啊？” 谢九欢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清醒的，她要没有一个林得意老婆的身份，她连跟谢镇夫妇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她还去人家家里做客呢？ 去了谢府会发生什么事，这个谢九欢还不知道，但她就直觉她一个人去不行，份量不够。 林得意说：“大嫂和二嫂会去吧？” 大嫂和二嫂一定会对那府上的人客客气气的，她们会愿意给谢虎娘撑腰吗？谢九欢觉得不会。 “大嫂二嫂去，你就不去了啊？”谢九欢反问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想说，我凑在你们中间干什么呢？可谢九欢这时紧接着说了句：“我想你去啊。” “好吧，我也去，”林得意果然点了头，男人不掺和女人间的事？这种事不存在的。 “那就这样，我们先去慈光寺，然后回家接上大嫂和二嫂，我们直接去谢府，”谢九欢拍板道。 “可以，”林得意点头。 “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接小福的吧？”谢九欢又跟林得意确定了一句，他们要一大早去慈光寺的话，那小福肯定得指望二娘她们照顾了。 “会的，”林得意说：“父亲答应我的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这下子谢九欢就彻底放心了。 就这样，两口子在屋里坐到天光初亮，二姐夫和八姐夫还没有回来，这二位出了屋，跟在堂屋坐了一晚上的谢老爹几个人说，他们要赶早去慈光寺。 苗氏夫人完全搞不懂这俩的脑回路，今天又不是进庙上香的日子，你们是怎么想起来，要去庙里上香的？ “为着什么呢？”谢老爹也问，显然他也搞不明白。 “我心里有些慌，”谢九欢说：“想去庙里烧香求个平安。” 苗氏夫人：“这时候你们……” “那就去吧，”谢老爹打断了苗氏夫人的话，挥手放行道：“路上小心。” 谢九欢看看就睡在堂屋里的小福，说：“那小福就先放家里了。” 谢老爹看向了林得意。 林得意马上说：“我父亲会派人来接他。” 谢老爹：“好吧，你们去吧。” “么哒！”谢九欢蹲下身，亲了小福一口，站起身跟着林得意走了。 这二位走，川连，木冬，还有王瑛们肯定是得跟着走的，所以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一走，老谢家顿时就显得地方不小了。 “这时候了，他们想起来求神拜菩萨了？”看着小两口走了后，苗氏夫人才把刚才被谢老爹打断的话说完，“这时候求神拜佛有用？” 谢老爹：“孩子想去，拦着做什么呢？就让他们去求一个心安吧。” 苗氏夫人没话说了。 谢二姐则是没好气地嘀咕了句：“他们少惹点事，比拜什么菩萨都强。” 谢老爹说：“你说的对，回头二姐儿你劝劝他们。” 谢二姐：“……” 就那二位，她能劝得动谁？ (本章完) 第501章 谢君，谢君妻 “二姑爷和八姑爷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都一晚上了，”苗氏夫人又操心二姐夫和八姐夫。 谢老爹看看苗氏夫人，他家夫人这一天天的，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你去屋里躺一会儿吧，”谢老爹起身走到苗氏夫人的跟前后，直接上手轻轻捉住苗氏夫人的胳膊，带着苗氏夫人往堂屋外头走。 苗氏夫人急得忙就要推开谢老爹的手，当着孩子的面，哪能拉拉扯扯呢？ 谢老爹可不在乎这个，说：“你别管她们了，她们饿了会自己做早饭的。” 再这样操心下去，谢老爹怕他夫人非得病一场不可，所以谢老爹这会儿必须让苗氏去歇歇了。 等堂屋里就剩姐妹俩坐着了，谢二姐木着脸，说：“我一点都不饿。” 谢六姐：“我也不饿啊。” 谢二姐：“妹夫不饿？他得吃吧？” 谢六姐：“厨房有吃的，让他自己弄吧，我现在不想动弹。” 谢二姐叹一口气，“行吧，不想动弹就不动弹吧，咱们家也就小九儿能折腾。” 谢六姐：“是啊，昨晚上她那屋灯亮了一夜，她和四少爷跟咱们一样，一晚上没合眼啊。” 谢二姐：“他们都不累的吗？” 谢六姐想了想，说了句：“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 谢二姐沉默了半晌才说了句：“十全年纪比他们还小呢，昨晚上睡得跟头小猪一样。” 被自家二姐说成小猪的谢十全，这会儿还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睡得，嗯，是像一头小猪。 “小九儿跟着阿爹去过不少回慈光寺，”谢二姐说：“四少爷看起来，却不像是个烧香拜佛的人。” 谢六姐想想她二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然后说：“那今天这一出，就是小九儿的主意呗。” “四少爷还真是顺着小九儿啊，”谢二姐小声感叹了一句。 钱武是个好丈夫好爹，但指望自己说一句想去哪儿哪儿，钱武就能陪着她去？谢二姐十分肯定，这是绝不可能的。 “二姐夫得干活啊，”搞清楚自家二姐在感叹什么后，谢六姐倒是为她二姐夫说了句公道话：“四少爷哪有二姐夫这么忙呢？” 别说二姐夫了，她家吴大勇也不可能，她想去哪儿就陪着她去哪儿啊，吴大勇也得干活养家。 “不说这个了，”谢二姐突然双手合十，朝空拜了拜，说：“我只求别再出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二姐诚心求告的原因，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一次的慈光寺之行，从头到尾都很顺利。因为不是上香的日子，昨晚上京城又喊打喊杀了一整晚，谁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上慈光寺游玩呢？所以今天的慈光寺，就到了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一行人。 小两口先去吃的饭，然后去大殿在佛前上三柱香。别看谢九欢在家里说的好，她不单为娇娘，她是要为天下人求一个平安，结果真正到了佛前，塑着金身的如来佛祖端坐在上，谢九欢的这个香上得却是极其敷衍。 拿着香在佛前磕了三个头，连个祷告都没有，谢九欢便把香插进了香炉里。至于捐香火钱，这在谢九欢这里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自然也不可能发生。 林得意全程陪着谢九欢，他陪乐安公主来庙里上过香，该怎么上香，林得意清楚。所以四少爷看见谢九欢这样，他就开始怀疑，谢九欢来慈光寺，可能就是为了吃个早饭，顺便上个香的。 “刚才的馒头里一定放了很多糖，”谢九欢站在佛前就跟林得意嘀咕：“甜甜的，真好吃啊。” 林得意这下子确定了，谢九欢就是来吃免费早饭，顺便上个香的。 “走吧，”谢九欢又拉着林得意往殿后走，说：“我们去地藏院。” 地藏院前头的栀子花，在谢九欢和林得意上次来的时候，还花开满树，今天他们再来时，花已经谢了。 “这花的花期真短啊，”林得意说。 栀子花的花期其实还挺长的，春来花开，花期可以一直延续到八月。可这事儿，林得意不知道，谢九欢也不清楚，所以两口子就此认为，栀子花的花期看来没几天。 地藏院里这会儿也没人，但香案上还有些水迹，应该是刚刚被打扫过。 林得意又跟谢九欢一起，给谢氏夫妇的牌位上香。谢九欢这一回就认真多了，对着牌位喊了叔父和婶婶后，谢九欢就开始跟汇报工作一样，跟夫妇二人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跟林得意成婚之后，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所以谢九欢讲的时间也就长，林得意耐心十足地等着，一直等到谢九欢说，从江南回来后，再来看叔父和婶婶后，林得意才问了句：“他们的名讳是什么？” 牌位上只有姓氏没有名字，这不是正常牌位的写法。上回林得意没想起来问，这一回他想起来问了。 谢九欢说：“我不知道啊，阿爹说等我大了再告诉我，啊，他现在应该告诉我了。” 她都嫁人了，这不能说她没长大了吧？ 林得意好奇问：“为什么要等到长大了才能说？” 谢九欢挑了一下眉，她不知道啊。 林得意盯着牌位又看了看，说：“牌位很干净。” 谢九欢：“嗯，我们这可是交了钱的。” 收钱的服务，慈光寺肯定得保证牌位的干净啊。 “叔，婶，那我和四少爷这就走了，再见啊，”谢九欢跟两个并排放着的牌位说。 谢九欢对着牌位唠叨是真的唠叨，但她走得也干脆，说完告别的话后，谢九欢转身就走了。 林得意倒是在临走前，又盯着两个牌位看了一眼，谢君，谢君妻。 两个人走出地藏院，川连和木冬，王瑛一行人在大殿那边没过来，偌大的四方院里，仍是只有谢九欢和林得意两个人站在其中。 “这边的僧人都去哪儿了？”谢九欢问。 她也就是在膳堂看见了慈光寺的僧人，总不能这庙里的僧人们，还在膳堂待着吧？ “他们都不用在佛堂念念经什么的？”谢九欢又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我听膳堂的和尚说，主持在带着寺众做佛课，我们去找找？” 谢九欢摇摇头，“那算了，佛课我看过的，就是主持带着僧人们念经，我一句也听不懂。” 林得意：“我也听不懂，那我们回去？” “好吧，”谢九欢迈步往前走，一边说：“再回家的时候，我会记得问阿爹，谢叔父他们的事的。” 林得意点头嗯了一声，他也记下了。不能公开姓名，谢叔父夫妇搞不好是罪人身份，林得意在心里想着，这事得私下问岳父大人，不能当众问。 (本章完) 第502章 四分五裂的橘猫 “先回去吧，”林得意先下了一层台阶，转过身冲谢九欢半抬了手。 台阶也就三层，谢九欢没病没瘸的，压根儿不需要林得意搀她。但两口子的事儿，牵个小手怎么了？ 谢九欢把手往林得意的手里一放，说了句：“哎呀，这台阶可真高啊，四少爷，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往台阶下走，笑着随口问了句：“要我抱你下来吗？” 这要有僧人在场，一定会喊，这里是佛寺，你俩注意点！ 但林得意没这个自觉，谢九欢同样没有，这位回回跟着谢老爹到慈光寺，都是出来玩的心态，没拿着肉包子在寺里吃，已经是谢九欢对佛门最大的尊重了。 “那你背我？”谢九欢问。 地藏院前毕竟就三层台阶，这个时候，小两口已经下了台阶了。林得意冲谢九欢半蹲下身，背媳妇儿这有什么？ “我来啦，”谢九欢语气欢快地就要往林得意的背上蹦。 “啪——” 地藏院里，却在这时发出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嗯？”谢九欢转身看向了地藏院，说：“里面没人啊，出什么事了？” 林得意站直了身体，说：“进去看看。” 两个人正要上台阶，就听见身后“嘭咚”一声响。 “什么情况？”谢九欢吓了一跳，忙就转身看。 一只橘猫的尸体躺在了，离谢九欢和林得意大约五十米的地方。 谢九欢第一个反应就是往橘猫的尸体跟前跑，这怎么会突然地，平白无故地死一个小猫呢？ “九欢？”回过神来的林得意忙跟在后头追。 五十米的距离，对谢九欢来说跑过去也就几秒钟。看了看流到自己脚下的血，谢九欢蹲下身，手指刚碰到橘猫的尸体，她都没用劲，橘猫的尸体就四分五裂开来。 谢九欢整个人就僵住了，这是完全没救了啊。 “九欢，”林得意轻轻戳了戳谢九欢的后背，手往天空指，让谢九欢抬头看。 “怎么了？”谢九欢一脸莫名其妙地抬头看。 一只鹰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这猫应该是鹰没叼住，掉下来的，”林得意说。 谢九欢：“啊？” 林得意在谢九欢的身旁蹲下，低头看看橘猫的尸体，小声说：“它的骨头都断了。” 橘猫被摔的内脏都从身体里掉了出来，根根寸断的骨头，绝大部分都裸露在外。 林得意：“这样的死法，只能是从天空掉落的。” 谢九欢仰头看着天空，那只鹰还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不去，“这鹰一声都不叫唤啊，”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你想听它叫？” 谢九欢：“它叫不叫唤的，跟我也没关系，我就好奇，它在我们头顶飞什么呢？” 林得意猜道：“它想等我们走了，再下来吃这只猫？” 谢九欢心疼橘猫说：“这猫咪怎么会让老鹰逮着的呢？” 林得意说：“鹰吃猫的吧？” 谢九欢叹口气，“是啊，只要是肉，老鹰怎么会不吃呢？” 林得意：“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九欢犹豫起来，说：“我们是把猫咪埋了呢，还是遵守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让老鹰吃了这只猫咪？” 林得意：“自然规则？” 谢九欢：“呃，也就是天道法则啦。” 弱肉强食的天道法则？林得意点点头，这个父亲早就教导过他。 “我们选哪一个？”谢九欢问林得意。 要按林得意的本心，为什么要在意一只已经死了的猫呢？可明显谢九欢在意这只猫的尸体，这就让林得意必须得慎重了。所以面对谢九欢抛过来的问题，林得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总得选的让谢九欢满意，是不是？ “这鹰也不缺这一顿，我们把猫埋了吧，”林得意最后说。 谢九欢眼睛一亮，说：“你是这么想的啊？这样会不会对咱们头顶上的老鹰不公平？” 媳妇儿眼睛都放光了，说明自己选对了，于是林得意说：“它要不服，就让它跟我打一架好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鹰，在这时发出一声尖锐剌耳的鸣叫。 谢九欢：“它这是不服吗？” 林得意真的在考虑怎么打老鹰了，可刚考虑了一秒钟，他们头顶的老鹰就往西飞走了。 “啊噢，”谢九欢说：“它飞走了，应该是发现干架干不过四少爷你了。” 林得意：“是吗？” 谢九欢：“当然是真的，连老鹰都知道四少爷你厉害，酷哦。” 林得意：“什么库？” 谢九欢：“啊，就是厉害的意思。” 林得意：“是你的家乡话？” 谢老爹是岭南人，这对林得意来说，是太过遥远的地方了。 谢九欢瘪了瘪嘴，这是她之前那个世界的日常用语，不过那个世界她已经回不去了。 “找个工具挖坑，”谢九欢说：“我要让这只可怜的猫咪入土为安。” 林得意找了两把花锄来，跟谢九欢一起，就在栀子花树下头挖了一个坑，把拼好的橘猫尸体埋了进去。 “可以了，”填完了最后一捧土，林得意站起身跟谢九欢说：“我们走吧。” 谢九欢拍拍被翻过的新鲜泥土，小声说了句：“下辈子要不试试投胎做人？哦，要是还想当小猫咪的话，也挺好的。” “它下辈子会投个什么胎呢？”谢九欢又问林得意。 这就真的在林得意的认识范围之外了，一只猫死了后，会投个什么胎？ “六道轮回的话，”林得意迟疑道：“是有机会投个人胎的吧？” 谢九欢站起了身，嘀咕了句：“那小猫咪你记住，要投到个太平盛世才行啊。” 林得意一愣。 谢九欢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一脸笑容了，跟林得意说：“行了，我们走吧。” 林得意被谢九欢拉着往前走，走着走着，林四少爷突然说了句：“我们现在是太平盛世吧？” 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 林得意：“是的吧？” 谢九欢：“呃，现在算是，不过魏首辅不是要造反了吗？” 林得意眉头猛地一拧。 谢九欢却还是在自顾自地说：“算不算盛世，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的日子是过得还行，但还是有很多人过得不好，你看看街上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人，老人，孩子，唉！” “我知道，”林得意应了谢九欢一声。 他昨天刚背了一具小婴儿的尸体去游鱼巷，而胡爷爷那里，这样的尸体足有十具。 “最好不打仗，”谢九欢又说。 林得意：“嗯。” 去到江南后，他拼上性命不要，也要阻止熊世照起兵的。但是，看看走在自己身前的谢九欢，四少爷又觉得，他的命，他还是想要的…… “咦？”谢九欢这时却又脚步一停，问林得意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本章完) 第503章 好的信，不好的不信 林得意没觉得他们忘了什么事，所以他就摇了摇头，一直到两个人快走到大殿了，谢九欢想起来了。 “刚才地藏院里是不是响声？”谢九欢问林得意。 这下子林得意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我们要回去看看吗？” 谢九欢突然间又犯了懒，说：“可我们都走到这里了。” 走到大殿，跟川连他们汇合，他们就可以走了，他们还要再走回去啊？ 林得意说：“那就不回去。” 四少爷好奇心有归有，但真的不多。 谢九欢觉得行，但等她跟着林得意又往前走了两步后，谢九欢再次反悔了。要是不回去看一眼，她回家后会不会想着这事，想得睡不着觉？ “还是回去看看吧，”谢九欢拉林得意的手晃一下，说：“我又想回去看看了。” 林得意能怎么办？当然是陪着谢九欢回去看啊。 地藏院里还是不见僧人，门窗都开着，穿堂风由南往北地从殿堂里吹过，配上满殿的灵位，连林得意这种对环境感应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一种寂寥的意味了。 “天，是牌位掉了！” 谢九欢却是除了感觉殿堂中风大之外，就只看见掉在地上的牌位了。 “我婶的牌位，”谢九欢把牌位从地上捡起来，仔细地上下看了看，没发现有破损的地方后，谢九欢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掉下来的？”林得意走过来问。 谢九欢：“不知道啊，刚才我们走了后，又有人进来了？” 林得意：“这人碰掉了牌位就跑了？” 谢九欢想了想，觉得慈光寺的僧人应该不至于干出，碰掉了牌位不捡的事来。 林得意从谢九欢的手里拿过牌位，用手擦了擦，擦到牌位背面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盯着又仔细看了一眼，跟谢九欢说：“这背面有字啊。” “啊？是吗？”谢九欢忙抻头过来看。 牌位的背面刻着一个萧字，还有一朵白玉兰花。 “看这字，这是我阿爹刻的，”谢九欢说，亲爹的字迹她还是认得的。 林得意：“这花？” 谢九欢：“我阿爹画画也很好哦，这也是他刻的。” 刻在牌位背后的白玉兰花，不是写意的那种，而是花蕊，花瓣对齐工整，在林得意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家族的族徽。 “族徽？”谢九欢问：“是哪个家族的？” 林得意摇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不是族徽，它也是一种标记。” 谢九欢想了一下，说：“那我这婶婶应该姓萧，她的家族以白玉兰花为族徽？” 林得意：“我没听说过，哪个家族的族徽是白玉兰花，至少京城的没有。” 谢九欢突然问了句：“那你……，那咱们家的族徽是什么样的？” 漳州林氏也是世家啊。 林得意：“就是一个林字，回家后我拿给你看。” 谢九欢惊讶道：“就是一个林字？那天底下姓林的很多啊。” 林得意就笑了起来，说：“所以我们家的族徽没什么人提的，我听大哥说，林家的老祖宗就是个种田的，没什么特别的。” 谢九欢：“啊，这样啊。” 要不怎么说往祖上数三代，人人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呢。 “我放上去了？”林得意拿着牌位问谢九欢。 谢九欢又盯着白玉兰花看了一眼，才冲林得意点了点头。 林得意小心翼翼地将牌位放回原位，想想又拿起谢君的牌位看背面。 谢九欢忙也抻头看，说：“这个背面不会也有东西吧？” 谢君这个牌位的背面倒是什么都没有，上着黑漆的表面，摸着十分光滑。 林得意将牌位重新放好，想想不放心，又把两个牌位往后推了推，这样应该不会再掉下来了。 谢九欢则跑到殿堂的后门看，这外头的院子里也没有人。 “真奇怪，怎么会掉下来的呢？”跟着林得意走出地藏院了，谢九欢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得意说：“也许是被风吹的。” 谢九欢：“就这么巧，那么多牌位，偏偏是我婶婶的牌位被吹掉了？” 林得意不说话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谢九欢：“要不是有耗子？” 这下子林得意就有话要说了，“就这么巧？”他问。 龛上那么多牌位，耗子怎么就冲着这一个牌位来了？ 谢九欢嘀咕：“真是见鬼了，今天又是猫尸，又是掉牌位的。这是不是很不吉利啊？” 林得意不迷信的人，硬是被谢九欢搞得说了句：“那我们再去上一回香？” 难不成是刚才的香没上好？ 谢九欢：“菩萨嫌我们上的三柱香少了？” 林得意：“菩萨不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的吗？还会嫌弃香火少？” 谢九欢晃着膀子走路，跟林得意说：“你说的很有道理，不是上香的问题，我们只不过是遇上意外了。” 林得意：“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九欢：“意外就不用在意了嘛。” 玄学就是要，好的信，不好的不信！ 林得意：“好吧，那我们直接走吧。” 一切都听媳妇儿的，林四少爷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那位叔父也姓谢，”他跟谢九欢说：“不是家里的亲威吗？” 谢九欢：“我之前也怀疑过，以为那位谢叔父是我阿爹的兄弟呢，可阿爹说不是，他说他与谢叔父就是朋友。” “天下间姓谢的人何其多？哪能是个姓谢的，就与我是有血亲的兄弟呢？”谢九欢学当时谢老爹的话，说过林得意听。 “啊，”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 谢九欢：“其实人死了，身份就不重要了，这么多年，也就我阿爹和我，现在多一个四少爷你来看过他们。” 林得意：“二娘，大姐她们没有来过？” 谢九欢：“阿爹没带她们来过哦，她们自己有没有来过，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林得意觉得这也说不通，为什么偏偏只带谢九欢一个人来呢？ “回头我问问阿爹吧，”谢九欢说。 林得意：“嗯。” 春日的寺庙，虽然不见了栀子花的踪影，但绿草如菌，树木枝繁叶茂，百花盛开，蝶舞蜂飞的，这春日的风景还是很快就迷了谢九欢的眼。 “今天的阳光也好，”谢九欢摘了朵小野花在手里，欢快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嗯。” 春日的阳光很暖，谢九欢的笑容璀璨，在林四少爷的眼里，他的夫人远胜于这满园的春色。 (本章完) 第504章 好的，林小公主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走在山间的路上，就他们俩。川连，木冬，还有王瑛这一帮护卫，要么被林得意打发地远远走在前边，要么远远地走在后边。 谢九欢对在山里散步没有兴趣，至少今天没有，他们今天还得去看谢虎娘啊。去之前他们还得回家准备一下，换身衣服，拿上礼物什么的，这得抓紧时间啊。 可谢九欢说不想没用，林得意顺着她不假，但四少爷脸上失落的表情太明显，这让看脸的谢九欢没办法拒绝林得意散步的要求。 林四少爷只想在山间的小路上走一走，这个要求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嘛。别说只是在山里走一走了，林四少爷就算想一路走回京城去，谢九欢也会陪着他的。 “怎么想起来要走路的呢？”跟林得意并肩走着，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就是想走走。” 谢九欢：“可我们今天还有事呢。” 林得意：“去谢老将军家里作客的事？” 谢九欢：“是啊。” 林得意不以为意地说：“我们与他有什么可说的？看过谢姐姐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谢九欢：“啊？” 林得意又说：“只是坐片刻的事，何必在意呢？” 谢九欢歪头看着林得意，所以你就打算去谢老将军那边露个脸，然后就走？ “我们跟谢老将军他们能说什么呢？”林得意问了一句。 谢九欢：“呃，我跟谢姐姐有话说啊。” 那家里的其他人不说，她很喜欢谢虎娘的。 林得意：“后面你有的是时间，跟谢姐姐说话。” 谢九欢：“行吧。” 四少爷这话也有道理， “你想回城了吗？”林得意停下脚步问谢九欢。 谢九欢坚定道：“我不想，山里的小野花真好看，是吧？” 林得意便笑了起来，小声说了句：“嗯，比宫里的好看，宫里真是没什么好的东西。” 谢九欢：“……” 好的，林小公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口子在山里这一走，等他们回到京城，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乐安公主在府里着急，跟曹大少奶奶说：“他们说好了要去谢镇那边的，我替他们把拜贴都送过去了，这都晌午了，这俩还是不见人影！” 曹大少奶奶说：“他们怎么想起来去慈光寺的？” 大少奶奶心里也着急，辽东谢氏对他们林家来说是很重要的盟友啊。 乐安公主：“这谁知道呢？你四弟从来都不去庙里的。” 曹大少奶奶：“那这是四弟妹的主意？” 乐安公主噎了一下，骂儿子，她可以张嘴就来，但骂她的四儿媳？公主殿下舍不得，他们林家已经很对不起谢九欢了。 “一定是你四弟闹的，”乐安公主不容置疑地说了句。 这回噎到的人，轮到曹大少奶奶了，您听听您这前后话，您不觉得很矛盾吗？ “要不我派人去谢镇那边说一声吧，”乐安公主说：“就说山君他们两口子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曹大少奶奶说：“可他们今天不去，就没时间去了啊。” 乐安公主说话的声音猛地抬高，“所以那个臭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曹大少奶奶不能跟着婆母一起着急，不然这家就得乱套了，大少奶奶保持着冷静，给乐安公主出主意说：“是不是请三弟去一趟？” 林得意去不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这会儿肯定没时间，但不是还有一个，人在书院的三公子吗？ 乐安公主叹一口气，“这是谢虎娘的邀约，让老三去算是怎么回事呢？老三又不认得她。” 曹大少奶奶：“让三弟去道歉，这样行吗？” 这样两家都不失面子，只是委屈了谢虎娘，“好吧，就依你说的做吧，”乐安公主说。 曹大少奶奶正要派人去书院找三公子，林得意和谢九欢在这时候回来了。 “你们可回来了，”乐安公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曹大少奶奶也在心里念了一声佛。 “母亲，”谢九欢兴高采烈的，给乐安公主行了礼后，她就说：“我和四少爷进城后就听说了，魏家的小阁老要被截肢了。” 魏小阁老的双腿上都有大的伤口，还都沾上了屎尿，伤口无可避免的被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魏小阁老想要活命，截去被细菌感染的双腿，是魏小阁老唯一的活路。 “真的？”这个消息，待在府里的乐安公主和曹大少奶奶还不知道呢。 “真的，”谢九欢点头道：“大街上都在说这事，魏府不光请了太医，还把城里有名的大夫都叫他们府里去了。” 乐安公主：“一定得是真的，这小子坏事都干尽了，也该他遭天谴了。” 其他的不说，只说从魏府抬出来的女尸不计其数这一条，乐安公主就认为魏瑜这个畜生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他伤的很重，”谢九欢认真道：“母亲，我觉得他的伤治不好了。” 乐安公主：“你看见他的伤口了？” 谢九欢：”看见了，我就是从他和他手下眼皮子底下跑掉的。” 厕所就是她炸的么，魏小阁老是怎么受伤的，谢九欢从头到尾看的清清楚楚啊。 乐安公主想起来了，昨天她这儿媳也在游鱼巷呢。 狠狠地瞪了林得意一眼，乐安公主拉过了谢九欢的手，轻轻拍了拍，说：“辛苦你了，跟着山君，辛苦小九儿你了。” 谢九欢忙说：“不辛苦，母亲，我不辛苦，我……” 看着乐安公主褪了自己戴着的玉手镯，给自己戴上了。谢九欢的话渐渐没了声，她婆母又给了她一只玉镯子！ “谢老将军那边还在等着你们过去呢，”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你们先过去那边吧，有什么话，等你晚上回来再说，晚上啊，我替你骂臭小子。” 林得意开口道：“是骂我吗？我做错了什么了？” 对着儿子，乐安公主一下子就变了脸，冷道：“你做的错事多了，晚上我再跟你慢慢算账。” 谢九欢不得不为林得意说句公道话了，但她刚一张嘴要说话，乐安公主就说：“你大嫂和二嫂今天都没空，没办法跟你过去了。” 林得意：“二嫂也没空？” 乐安公主：“你小侄女儿昨晚上发热，还吐得厉害，你二嫂哪敢走呢？” “啊？”谢九欢忙问：“那现在呢？嫣嫣现在怎么样了？” 乐安公主又拍拍谢九欢的手，“已经退了热，就是得要她娘抱着哄着。” 小孩子生病的时候黏母亲，这没什么可说的。 “只能你们两个过去了，”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山君不怎么会说话，你看着他些，别让他说得罪人的话。” “哎，我知道了，”谢九欢一口就答应了。 (本章完) 第505章 不嫁人有罪的世界 谢九欢一点都不担心，林得意会在谢老将军那边说错话，就冲林得意去了就走的心思，这位就没想过要说话。 回春畅院洗把脸，换身衣物，喝口水，带上乐安公主命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谢九欢和林得意又出门做客去了。 乐安公主坐在花厅里，听管事的来报，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走了后，乐安公主跟还在她跟前的曹大少奶奶说：“我是真不想让老四去，他从来也不爱凑这种热闹，这一回不知道是怎么了。” 乐安公主这个亲娘，对林得意跟人交往的能力，也就是情商，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曹大少奶奶：“四弟是想陪着四弟妹吧？” 大少奶奶嫁进秦国公府这么些年，她就没见林得意登过谁家的门。林得意自己不爱窜门，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就冲着林得意遇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意外，哪个人家敢邀请林得意上门作客？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曹大少奶奶说：“谢老将军夫妇不会为难四弟他们的。” 没被人惹着，林得意撂什么脸呢？再不会说话，四少爷也不会跑谢老将军那边骂人去啊。 乐安公主没有大儿媳这么乐观，她就是担心，而且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乐安公主感叹了一句。 这会儿，大理寺的天牢，京师府的大牢，镇抚司的水牢里，应该都关满了犯人了。至于帝宫那边，魏盛文这会儿就在宫里，乐安公主人不在现场，她也能想象的出，魏党和林党之间一定又是一场剧烈冲突了。 “也不知道往家里报个信，”乐安公主自言自语。 曹大少奶奶这时问：“母亲，是不是让人去打听一下魏家小阁老的消息？” 乐安公主摇了摇头，“不用费这个事，魏瑜就算不残疾，重伤在身什么事也做不了的人，哪怕是亲子，对魏盛文那老东西而言，也就是一个废物了吧。” 大少奶奶忧心道：“只怕魏家那边会把这个仇，安在大公子的身上。” 魏小阁老受伤的时候，林大公子也在游鱼巷啊，至于“罪魁祸首”谢九欢，在林大公子与谢九欢之间，魏家肯定是先对付大公子啊。很有可能，魏首辅都看不到谢九欢这个人。 乐安公主看了大儿媳一眼，说：“我们两家本就有仇，魏瑜就算死在了莫停的手里，又能如何呢？” 已经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再多一桩仇怨算得了什么呢？ “你这是怕了？”乐安公主问。 “不，”曹大少奶奶忙就否认道：“儿媳是林家的媳妇儿，儿媳有什么好怕的？” 林家的男人们要是败了，那她不过就是陪死嘛。啊……，曹大少奶奶双手猛地一下就握紧了，她还是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这时走在路上的谢九欢在跟林得意说：“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不说话呗。我跟谢姐姐说一会儿话，然后我们就走，这样行吗？” “嗯，”林得意点头。 “母亲给谢姐姐准备了布料，”谢九欢让林得意看就放在他们身旁的木箱。 “是吗？”林得意说：“她现在还有空做衣服？” 谢九欢把木箱上的封条揭开，开了木箱跟林得意说：“我就知道母亲也看不惯谢姐姐穿得衣服，你看看这些布料，这些才是适合谢姐姐的颜色。” 皮肤黑的人，适合穿白，浅蓝这样的浅色系衣服。当然，在这个世界，纯白是丧服的颜色，一般不会有人穿，所以乐安公主给谢虎娘的布料里，有好匹月白色的锦缎。 林得意就不记得，谢虎娘来他们府上时穿得什么衣服，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码放在木箱里的绫罗绸缎，林得意只说了句：“她会喜欢的吧？” 在林得意的心里，谢九欢穿什么都好看，呃，谢九欢什么都不穿也好看。至于其他的女子，林得意倒不是分不出美丑，他只是不在意。 谢九欢把木箱盖上，将封条重新贴好，说：“谢姐姐会喜欢的，也就是没时间了，不然的话，我给她做几套好看的衣服。” 林得意：“她是在家里遭厌弃，还是怎么了？她就没有一身好看的衣服？谢老将军他们苛待她了？” 谢九欢摇了摇头，“不好说，谢姐姐在家里待得不开心就是了。” 林得意：“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说：“天天被抱怨怎么还不嫁人，被催着要赶紧嫁人，这谁会开心哦。” 被催婚的苦，林得意自己尝过，所以谢九欢这么一说，林得意明白谢虎娘的苦了。 “那怎么办呢？”林得意问：“谢老将军想在京城给谢姐姐找个人家？” 谢九欢：“谢姐姐要跟我们去江南啊。” 林得意：“啊，对，所以她近期还是没办法嫁人啊。” 谢九欢撇撇嘴，忿忿不平地道：“我谢姐姐可是个女将军，嫁什么人？怎么就不能是谢姐姐娶个男人呢？” 娶个男人？ 林得意呆了一呆，对于谢九欢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林得意认真想了想，说：“你是说入赘吧？” 谢九欢又撇了撇嘴，像谢虎娘这样有本事，可以上阵杀敌的人，不嫁人都有罪，这个世界……，“算，算是吧，”谢九欢一瞬间就泄了气，没精打采地回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摇了摇头，说：“愿意入赘的男子，能是什么好的呢？” 谢九欢头都疼了，放弃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也许谢姐姐的缘分在什么地方等着她呢？” 林得意：“嗯，也许吧。要，要我跟谢老将军说说吗？” 谢九欢：“说什么啊？让他别再催谢姐姐嫁人？” 林得意说：“我就怕我说了没用。” 谢九欢嘴角一抽，你的话肯定不管用啊，少爷。 “谢姐姐会尴尬的，别说了吧，”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谢姐姐跟我们一起去江南的时候，她的耳朵就可以清净了，我们是绝不会催她嫁人的。” 林得意：“好吧，那就不说。” 谢府这里，谢长晋已经出嫁的庶女谢花枝一大早就回娘家来了，陪着姐姐谢虎娘坐到现在，茶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 “大姐，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真的会过来吗？”放下还剩一半茶水的茶水，身材窈窕，面容还算姣好的谢花枝一脸关切地看着谢虎娘说：“她不会是只说了一句客套话，大姐你却当真了吧？” 谢虎娘：“不会的，秦国公府下了拜贴。” 谢花枝：“那她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谢虎娘没能说出话来，她不知道啊。 “唉，”谢花枝叹气，“大姐你啊，你对什么人都掏心掏肺的。” 谢虎娘还是说不出话来，花枝这是在说，她又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她又自作多情了？ (本章完) 第506章 格格不入，浑身自在 谢花枝连着几声哀声叹气，搞得过来作陪的几个妇人小姐都差不多信了谢花枝的话，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看来是不会过来了。 谢虎娘重复地强调了一句：“有拜贴的。” “那就等吧，”谢花枝一副拿自家姐姐没办法的模样。 “也可以再下一个拜贴，说不来了，”做陪的一个年轻妇人嘀咕了一句。 谢虎娘板着脸，她心里早就没底了。谢九欢今天不来，谢虎娘也不觉得有什么，谁还能没个事了？今天不来，改天来就是，就是谢花枝说的话，让谢虎娘觉得，谢九欢今天不来，是她谢虎娘的错了。 谢花枝到了这个时候还不住嘴，谢虎娘上战场都没焦躁过的人，被谢花枝说的心态眼见着就要崩。 没人会愿意交她这个朋友，一个只长相就凶神恶煞的女人，除了会让人害怕，还会有什么呢？ 就在谢虎娘的心态要崩的当口，家里的一个管事的跑来报，林得意和谢九欢登门了。 谢虎娘一下子就从坐位上站了起来。 “四少爷也过来了？”谢虎娘问。 管事的被自家大小姐问得莫名其妙，秦国公府送过来的拜贴上，写得清清楚楚，林四少爷和谢四少奶奶一起过来啊。 “是，是的，”管事的回话道。 谢花枝笑了起来，她还是有话要说。 “谢姐姐！”谢九欢的喊声，抢先一步，由远及近地传来。 “谢姐姐啊！”谢九欢语调欢快地喊。 谢老将军和谢长晋这会儿都不在府中，焦老夫人在前院正厅接待的林得意和谢九欢。跟老夫人见完了礼，谢九欢就着急忙慌地说，要见谢虎娘。 谢虎娘几个人这会儿倒也没在后宅待着，为了接待谢九欢和林得意的来访，她们在前院的一个跨院偏厅里等着。 按焦老夫人的意思，她命人将谢虎娘叫到正厅来，可谢九欢动作太快，焦老夫人只来及说了一个好，后头的话还没说呢，谢九欢就哧溜一下跑了。 她跑了还不要紧，林得意也跟着她走了，这让焦老夫人当即就一头雾水了。那边一屋子的妇人和姑娘，林四少爷你去干什么呢？你应该等在正厅这里啊。 焦老夫人想叫林得意回来吧，这两口子一个跑得已经没影了，一个走得飞快，眨眼的工夫也不见了人影，焦老夫人没办法，只得也起身往偏厅这边走。 谢虎娘走出偏厅，就看见谢九欢一阵风似地到了她的面前。 “谢姐姐，”谢九欢给谢虎娘行礼。 谢虎娘脸上的表情还是木的，这会儿她还反应不过来。说真的，还没人对她这么热情过。 没得到谢虎娘的回应，谢九欢眨巴一下眼睛，寻问了一声：“谢姐姐？” 谢虎娘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后，她想给谢九欢回礼的，谢九欢却是十分自来熟地，往前一蹦，张开双臂，她就抱住了谢虎娘。 谢九欢是高挑的身材，个头并不矮，可她跟谢虎娘抱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挂件。嗯，换个可爱点的形容，谢九欢像是个挂在谢虎娘身上的树袋熊。 “谢姐姐，”林得意这时也走了过来，冲谢虎娘一抱拳，这是一个军中的礼节。 “哎呀，”谢九欢笑着说：“谢姐姐，我是不是也得来一个这样的礼啊？哎，你们军中是不是都这样见礼的啊？” 林得意说了句：“可你没有从军啊。” 不是从军之人，你要抱拳行礼干什么？ 谢九欢耸耸肩膀，“我倒是想像谢姐姐一样，毕竟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谢字，是不是？可我没有谢姐姐这样的本事啊，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好好跟谢姐姐请教的。” 林得意：“请教什么？” 谢九欢：“兵法就算了，我不是这个材料，不过提高提高武艺，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 林得意皱一皱眉，武艺？他也可以教啊，为什么要谢虎娘教？ “听说谢姐姐的兵器是刀？”谢九欢又问谢虎娘。 谢虎娘：“嗯，是的。” 她的兵器是三尖两刃刀。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没练过枪法，我练过刀，我要跟谢姐姐学刀法。” 林得意：“……” 枪乃百兵之王啊，林四少爷再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枪法竟然会被人嫌弃。 “谢姐姐的刀法可以外传吗？”林得意问谢虎娘。 谢虎娘十分地老实，说：“家传的刀法不可外传，不过我还会其他的刀法，也，也很厉害。” 她妹子想学刀法？那她必须得教啊。 “好啊好啊，”谢九欢又高兴起来，提高武力值，真的可以让人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好点。 林得意嘟囔了句：“我也会刀法。” 谢九欢：“没事，你和谢姐姐一起教我，这样我会更厉害的。” 林得意觉得，好像事情也只能这样了。 “谢姐姐，”谢九欢又跟谢虎娘说：“我们以后要并肩作战，同甘共苦了。” 谢虎娘：“啊？” 到了这个时候，谢老将军也还是没有跟大孙女儿交待实情，所以谢虎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所以谢虎娘被谢九欢说的就很疑惑，只是去江南传旨啊，怎么被妹妹你说的，好像是要南下征战一样呢？ 林得意这时盯着谢虎娘穿着的衣裙看了看，随即他就又皱了皱眉，这身水红掐着腰身的衣裙，衬得谢虎娘像个大水缸…… 谢九欢这会儿也在看谢虎娘的这身衣裙，心里感叹了一声娘哎后，谢九欢跟谢虎娘说：“谢姐姐，我这次带了两箱子布料过来，都可好看了，我们路上可以做衣服，就照着我给你画的画来做。” 大翻领，水红，掐腰，呵呵，给她谢姐姐做这身裙子的人真该死啊。 谢虎娘这时倒是放松了下来，她跟谢花枝，贵妇人，小姐们格格不入，跟谢九欢和林得意相处起来，她倒是浑身自在。 谢九欢和林得意这里，才是她该待着的世界。 谢花枝这时终于出声了，她已经在旁边等了半天了，谢九欢这个攀高枝的可以先放一放，但林得意，谢花枝想认识啊。 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圣上的外甥，阁老父亲，公主娘亲，大兄和二兄都是手有实权的权臣，三兄文名斐然，俨然就是未来的文坛领袖。这样的人物，她认识了，再把她的丈夫介绍给林得意，他们不就搭上林得意这条路子了吗？ “大姐，”谢花枝喊了谢虎娘一声，一脸得体微笑地说：“我们还都等着呢，你不能自顾着自己啊，我们可都等急了。” (本章完) 第507章 谢九欢，外人有话要说 谢花枝这话吧，听着没什么问题，听语气也是开玩笑的语气，隐隐地还有些妹妹跟姐姐的撒娇。 谢花枝几个人从偏厅里出来的时候，谢九欢就看见她们了，毕竟是几个大活人啊。但谢九欢忙着跟谢虎娘说话，她就没在意这几位。 而且谢虎娘也没跟她和林得意介绍这几位，可见谢虎娘跟这几位也不是很亲密。你要说这是谢虎娘没礼貌，不懂事？谢九欢大耳括子抽死你啊。 所以在场的其他人没觉着，谢花枝的话有问题，但谢九欢听着不顺耳，什么叫只顾着自己，你等了半天？显得你大度，你姐姐不懂事？ “哦，这是我妹妹，”谢虎娘在介绍谢花枝和来作陪的夫人小姐们，给谢九欢和林得意认识了。 谢花枝做好了与谢九欢互相见礼的准备，想着与谢九欢见完礼后，她就能与林得意说上话了。 谢九欢与几位夫人小姐行了礼，谢虎娘说她们是哪家的夫人，哪家的小姐，谢九欢都记下了，虽然觉得她跟这几位现在、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但多个朋友多条路啊，社牛从来不嫌弃认识的人多。 但谢花枝？谢九欢上下打量着谢虎娘的这个妹妹，这位穿着的衣裙挺漂亮的，嗯，漂亮又得体，浅青这个颜色也衬她的肤色，这是个很会打扮自己的年轻女人。 谢花枝：“四少奶奶……” 谢九欢问谢虎娘：“你跟我说过，你的衣服都是你的一个妹妹给你准备的，是她吗？” “是啊，”谢虎娘点点头。 谢花枝笑道：“应该的，所幸我大姐也喜欢。” “不，她不喜欢，”谢九欢直接道。 笑容僵在了谢花枝的脸上。 谢九欢看向了谢虎娘：“谢姐姐？” 谢虎娘：“啊，啊？我没什么的,我妹妹准备的，都是市面上时兴的衣服，都是漂亮的。” 谢九欢：“嗯，她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说明她是懂打扮的，那她怎么就不能，给谢姐姐准备适合你的衣服呢？” 窗户纸就怕被捅破，谢九欢不说，没人意识到这一点。谢虎娘本身就长得不好看，人们会想，像谢虎娘这样的就不用打扮了，随便穿穿就好了。丑人打扮，那叫丑人多作怪。 可谢九欢这一说吧，在场的人也想到了，你谢花枝给姐姐准备衣服，不求让你姐姐变得漂亮，至少可以不让她穿得像个黑水缸吧？ “大姐，”谢花枝一下子就受不了了，看着谢虎娘眼泪差点没下来，委屈道：“你跟四少奶奶抱怨我？” “她没有，”不等谢虎娘说话，谢九欢就道：“我谢姐姐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她的天地是家国天下，哪会在意这些小门小道？也就我这样没出息的会在意。” 谢花枝：“你，我……” 喜欢使暗招的小白花，遇上打直球的虎货，小白花一般是受不住的那个。 谢花枝倒是可以哭，说谢九欢挑唆她和谢虎娘的姐妹感情，控诉谢九欢欺负她，仗势欺人什么的，可她又一心想搭上林得意的路上，所以她就不敢得罪谢九欢…… 首鼠两端之下，谢花枝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虎娘习兵法的人，她的智商能有什么问题？所以谢九欢话一说，谢虎娘一下子就悟了，她这妹妹在扮丑她啊。 林得意听到这会儿了，事情他也听明白了，林得意问谢虎娘道：“她不是已经出嫁了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邀请她的？” “没有，”谢虎娘忙就摇头。 林得意就看着谢花枝说：“原来是自己跑回来的。” 林得意的话听着就像是在骂人，好吧，四少爷就是在骂人。 “谢姐姐，”林得意又跟谢虎娘说：“我们夫妇是应你邀约而来。” 谢虎娘：“啊，是啊，四少爷你？” 你还想骂什么啊？ 林得意：“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 林四少爷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他一向也是这么过过来的，只是以前他忙着活命，不接触外人，外人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位的脾性。 现在，几位被谢花枝请来做陪的夫人小姐，太尴尬了，明明她们没做错什么，却就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直没走到近前来的焦老夫人，这时带着丫鬟婆子走了过来。 “祖母，”谢虎娘这时挺慌的，她知道谢九欢和林得意在为她出头，可她也不想谢九欢和林得意跟他们辽东谢氏闹翻啊。 谢花枝虽是庶出，但一直很得家中长辈喜欢的。 “你先回去吧，”焦老夫人先跟捂着脸小声啜泣的谢花枝说。 “祖母？”谢花枝放下捂脸的双手，一脸愕然地看着焦氏夫人。 焦氏夫人命左右道：“来人，送她回去。” 两个婆子应了声是，上来架起谢花枝就走。 谢九欢暗自点了点头，这才是将门嘛，做事爽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谢花枝可没练过武，被老夫人身边这两个婆子架着胳膊，她是一点都挣扎不了，只得尽力扭了头，哭喊道：“祖母！” 两个婆子加快了脚步，左边的这位还抬手捂住了谢花枝的嘴。她们是伺候老夫人的人，二老爷都管不了她们，别说谢花枝这个已经出嫁的庶出小姐了。 “几位去花厅，老身给几位奉茶陪礼，”打发走了谢花枝，焦老夫人又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夫人小姐们客气道。 夫人小姐们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有个台阶让她们下了！ 有管事婆子上前，领着这几位往东拐院待客的花厅去了。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焦老夫人才又看谢虎娘。辽东谢氏家大业大，子孙众多，焦老夫人这人吧，偏偏还是那种不爱管晚辈事的人。人多管不过来，自己还不爱管事，所以焦老夫人是平等的，“忽视”所有的儿孙…… 但焦老夫人之前没觉得谢虎娘会受欺负，家里哪个孙女儿受欺负，也轮不到谢虎娘啊。这是能跟谢家男人们一起议事，一起上沙场的孙女儿，她怎么会被欺负呢？ 可现在就，焦老夫人看着谢虎娘，又想谢花枝，她这大孙女儿一拳就能把谢花枝打死啊，结果这两个人竟然是反过来的！ “我以为你是喜欢的，”焦老夫人跟谢虎娘说。 谢虎娘张了张嘴，她没说过，也没人问过她啊。 “咳，”谢九欢清了清嗓子，她这个外人有话要说。 (本章完) 第508章 谢虎娘，我伯父文武双全 “你陪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说话，我去跟周夫人她们说说话，”焦老夫人让三个人进偏厅说话，她去“招待”去了东跨院的几位。 这个安排，谢虎娘没意见，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两口子就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等焦老夫人走出这个跨院，谢长晋的妾室容姨娘，也就是谢花枝的亲娘，马上就迎了上来。 “花枝走了？”焦老夫人问。 容姨娘神情惶恐，说话都是哽咽的，“妾让花枝走了，老夫人，花枝这是犯了什么错？她，她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 不知道女儿犯了什么错，但容姨娘先得认一个错，毕竟下令赶谢花枝的人是焦老夫人，她一个妾，哪能质疑家里的老太君呢？ “花枝是，是惹大小姐生气了吗？”容姨娘又小声问。 焦老夫人也不说话，就看着容姨娘。别看焦老夫人在林得意和谢九欢面前，是笑容和蔼，最会溺爱晚辈的慈祥长辈，可当这位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的时候，没人会再认为，这位慈祥和蔼。 百年将门的掌家主母，又怎么可能是心性软和的人？ 容姨娘不敢再哭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焦老夫人这才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大孙女儿的脾气是真的好。” 容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虎娘敢杀人的人，她的脾气好？ “你不要往这边凑，”焦老夫人说：‘不要冲撞了贵人。” 容姨娘只得带着自己的人往回走，没挨老夫人的耳光，但她脸上火辣辣地疼。老夫人在说她不配出现在，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和四少奶奶面前，这老太太是一脚把她踩到泥里去了。 谢长晋的正妻王氏这些年一直卧病在床，由容姨娘管着府里的大事小事，时间一久，容姨娘自己也好，旁人也好，都把她当成指挥使府的主母了。 老太太上京来，也没有对她不好过，还说她这些年替谢长晋管着家，真是辛苦她了，结果今天这老太太一下子就变了脸，只差把贱妾两个字刻在她的脑门上了。 “瞧见没有？”院门旁边的石墙底下，谢九欢小声跟站自己身旁的林得意说：“被骂的那个，就是谢花枝她亲娘。” 林得意评论道：“也不算骂吧？最多就是没给她脸。” 谢九欢：“她是管家的人哎，不给她脸还不够吗？” 总不能要焦老夫人打这姨娘一顿吧？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这要求对她来说太高了。 林得意：“有什么话，老夫人会跟谢指挥使说的。” 没管过后宅事，但没吃过猪肉看过猪跑啊，林得意清楚，焦老夫人跟容氏一个姨娘没必要说太多，说太多那是给容氏脸了，有什么话，她会跟谢长晋说。 你谢长晋的妾，你自己看着办，我这个当娘的有火，自然是冲着你谢长晋发。 “啊，这样啊，”谢九欢点了点头，她受教了。 林得意：“不过老夫人要跟着谢老将军一起去江南，这个府里还是得由容氏管家。” 谢九欢！！！ 她也是刚知道，谢虎娘的母亲长期卧病在床，但谢指挥使就没有别的妾室，可以管家了吗？啊呸！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后，谢九欢马上就唾弃了自己，一夫一妻才他娘的是合法的！不结婚，也他娘的不犯法！ “不过以后，谢姐姐你就不要跟谢花枝走得太近了，”林得意扭头跟站他们两口身后的谢虎娘说。 谢虎娘手足无措，这话谢九欢跟她说，谢虎娘都不会有这种反应，林得意长得就是一副，不会管这种家务事的人啊！ 太过接地气的林四少爷，他自己觉得理所当然，谢九欢喜欢这个女将军，所以他关心这个女将军有什么问题？可谢虎娘接受不了啊。 “是啊，谢姐姐，”谢九欢这时也说：“这个谢花枝对你没安好心。” 谢虎娘说：“我跟她不在一块儿过日子。” 谢花枝在京城，她在辽东，也就是她这次跟着祖父祖母上京来了，她们姐妹才见着面。 林得意：“那她为什么要恨你？” 谢虎娘疑惑道：“她恨我？” 林得意：“不恨你，她要让你出丑做什么？” 谢虎娘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衣服，说：“我也觉得不好看，可我一直跟不上时兴的东西，所以我以为……” 我以为这是好看的。 “穿衣服不是应该看自己的喜好吗？”林得意问。 谢虎娘：“我，我爱穿男装。” 面前的两个人是对自己好的人，所以谢虎娘也就不瞒着掖着了，她一个女子，她却爱穿男装，她就是喜欢做男装打扮。 谢九欢无所谓地道：“那就穿呗。” 谢虎娘张了张嘴，又看向林得意。 林得意点了点头。 独行者找到可以同路之人的感觉，就谢虎娘的亲身体会来说，就是一股暖流突然间涨满心房，她终于不再孤单了。 “走走，谢姐姐，”谢九欢拉住了谢虎娘的手，“我们进屋去说，要不我们看看院子里的花？” 谢虎娘：“四少爷也看花？” 林得意跟在两人的身后，听见谢虎娘问，他就说了句：“哦，我是喜欢花的。” 花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 谢虎娘：“……” 林四少爷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爱花花草草的人。 “我是正常人，谢姐姐，”林得意跟面露惊讶之色的谢虎娘说：“好看的东西，我都喜欢。” “啊，”谢虎娘尴尬不已，也是啊，她想着林四少爷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那样的，那林四少爷应该是哪儿样的呢？ “我们都喜欢栀子花，”谢九欢看看身在的这个跨院，这个院子里倒是没有种花，只几棵榉树长得高大，枝繁叶茂的。 “这是榉树，”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三哥的书院里就种着这种树。” 谢九欢：“哦哦，三哥他老师喜欢榉树？” 林得意：“榉树通音举，有中举之意，书院、学堂都喜欢种这种树。” 这终于是个谢虎娘能加入的话题了，她说：“我们辽东谢府也种了不少，不过家里读书的子弟，没有一个读出来的。” 谢九欢：“啊？” 这么惨的吗？ 谢虎娘想了想，说：“我听祖母说过，我大伯读书很好，但他是嫡长子要继承家业，所以他只能从了军，而且，而且他去世了。” 谢长安的死，于谢老将军和焦老夫人而言，是天崩地裂，于整个辽东谢氏而言，是他们被老天爷断了可登天的青云梯。 (本章完) 第509章 有母爱，但不多 林得意和谢九欢在谢指挥使的府里待了一个时辰，等他们回到秦国公府的时候，指挥使府发生的事，乐安公主和曹大少奶奶，潘二少奶奶已经知道了。 “啊？”谢九欢表示很震惊：“消息传得这么快？” 林得意则马上眉头一皱，说：“是谢花枝说的？她还委屈上了？” 乐安公主被儿子说愣了，说：“不是啊，是永安伯家的娘俩儿。” 林得意：“谁？” 谢九欢：“就是站谢姐姐左边的夫人和小姐吧，谢姐姐介绍过她们啊。” 林得意真就想了想，然后说：“哦，我没记住。” 乐安公主：“人家说话的时候，你压根没听吧？” 要不说，当妈的了解儿子呢。 林得意：“永安伯又是谁？” 乐安公主：“祖上阔过的破落户，谢花枝也就能跟这些人说上话了。” 谢长晋是殿前司指挥使，皇帝的保安大队长，本就不能结交朝中大臣，要不然你跟大臣勾结到一块儿了，皇帝的安全怎么保证？所以殿前司指挥使这个官职，从根儿上就是一个孤儿……，呃，孤臣。 再加上谢长晋是武臣，天生就不招文臣的待见。试想，当老子的都交不到什么朋友，他庶出的女儿又能交到什么靠谱的朋友呢？ “她嫁的丈夫是水司那边的一个官，“乐安公主说：“要我说啊，你们跟谢花枝犯不上，她翻不了天。” 谢九欢想，水司是什么政府部门？她在京城待了十八年，竟然都没有听说过哎。 林得意跟乐安公主说：“母亲，谢姐姐那边有女兵，会跟着我们一起去江南。” 这事不比谢花枝的事重要多了？！ 乐安公主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说：“真的？这太好了，她那边有女兵多少人啊？” 林得意：“十人。” 谢九欢补充了一句：“都是跟着谢姐姐上过沙场的哦。” 那帮姐姐她今天都看过了，都可厉害了。 “她们一拳头下去，”谢九欢打划给乐安公主看，说：“石头就碎了。” 谢九欢力气也不小，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能打，但她就没有一拳碎大石的本事。 乐安公主：“哦哟，这么厉害了，这下子我就放心了。” 谢九欢：“母亲，谢姐姐和谢花枝的问题，我也搞清楚了。” 儿子把这话题都岔开不说了，儿媳妇却又把话题扯回来了。 乐安公主好笑道：“那你说说。” 说说你搞清楚什么了？ 谢九欢：“沟通很重要，谢姐姐觉得衣服不好看，她身边的兵姐姐们也觉得衣服不好看，但她们都没说，这就给了谢花枝扮丑谢姐姐的机会。” 林得意：“焦老夫人是以为她喜欢这样穿。就也没说什么。” 潘二少奶奶这时插了句嘴：“这大姑娘家家的，也不好当面说你穿这身裙子难看啊。” 二少奶奶也是将门出身，所以她知道的，说是女兵，实际上就是家里的婢女中挑出来的，这主仆之间，你要当奴婢的说当主子的穿衣服难看？这不找死吗？至于焦老夫人为什么不说话，潘二少奶奶就拿不太准了。 “老夫人不怎么管事，”谢九欢说。 曹大少奶奶说：“谢大小姐应该是不怎么爱打扮的，再就是看谢老将军他们着急给谢大小姐找人家的样子，焦老夫人应该巴不得谢大小姐打扮打扮，所以裙子虽然不好看，但谢大小姐能穿上，焦老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感觉大嫂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甭管这事了，”乐安公主说：“谢大小姐跟着你们去江南，她的婚事就要有一段日子没人提了，正好让她喘口气。” 林得意看着他娘，他没成亲的时候，他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原来您也知道，老被催成亲，会让人喘不过气啊？ “还是母亲好，”谢九欢却是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她的金主婆婆多开明，多深明大义啊。 “嗯，我们小九儿也不错，要不是你，这谢大小姐还不知道，要被她那个庶妹欺负到哪天呢？”乐安公主也夸谢九欢。 林得意问：“谢花枝为什么要这么做？” 乐安公主：“谁知道呢？不服自己是个庶出，所以看不惯嫡出的姐姐。为自己当妾的娘，出一口恶气。又或许这谢花枝天生就是个坏种，她就看不得她嫡姐过得好。” 林得意点点头，在座的人也不知道，这少爷替谢花枝选了哪一种。 “挺好的，”乐安公主说：“谢大小姐武艺高强，她跟你们一路，只有她愿意尽心尽力，那她就是你们的左膀右臂。现在小九儿跟她情同姐妹，我想她会尽心尽力的。” 真遇上事的时候，就能看出尽心尽力，跟只是完成任务之间的区别来了，乐安公主这话一点都不瞎说。 谢九欢讪讪地笑了笑，可她没想到这一茬儿啊，她就是单纯地想跟谢虎娘做姐妹来着。 “对了，嫣嫣怎么样了？”谢九欢这时又想起这个小侄女来了，扭头问潘二少奶奶道。 乐安公主看了林得意一眼，你就没想起来，你生病的小侄女儿，是吧？ 林得意：“……” 他只是一时忘了。 “呵，”乐安公主又冲林得意冷笑了一声，鬼的一时忘了，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我是你娘，我还能不知道你？ 潘二少奶奶这时刚好说到，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吹了风会生病，吃了药睡一觉就又好了，不用太担心。但听见乐安公主冷笑，二少奶奶吓了一跳，她这么说是不是让她婆母不高兴了？觉得她这个当娘的没心没肺？ “那，”林得意这时问潘二少奶奶：“二哥回来看过嫣嫣了吗？” 乐安公主牙都疼，现在是个什么时局，你二哥忙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你可真会挑问题问。 潘二少奶奶说：“没有，你二哥忙。” 林得意：“再忙他也应该回来看看啊。” “行了行了，”乐安公主开口赶人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回房去吧，小九儿晚上过来跟我一起吃饭，我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 “哎，好啊，”谢九欢马上就答应了，吃饭她最积极了。 “你就不用过来了，臭小子，”乐安公主脸色一变，又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 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吃晚饭？ 谢九欢就觉着吧，公主殿下对林四少爷有母爱，但不多。 (本章完) 第510章 谢长晋的家产 谢九欢和林得意回春畅院的时候，谢长晋回了家，然后就被自家老娘一顿痛骂，把谢指挥使都骂傻了， “花枝到底干什么了？”挨完了骂，谢长晋才问：“她送的衣服不好看？那让虎娘不穿就是了，把丑衣服扔了。” 谢指挥使没觉得这算个事，他娘就为这么个事生气，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但心里这么想，谢指挥使没敢把话往外说，他要是惹得他娘更生气，别看他现在是独当一面的人了，他老子回来还是会往死里揍他的。 但谢指挥使说的这话，还是把焦老夫人气得半死，幸好大孙女儿没跟这个混蛋爹在京城过日子啊，不然不得被欺负死？ 焦老夫人现在都怀疑，她病在床上的二儿媳妇要是在京城养病，搞不好会被容氏害死啊。 焦老夫人冷脸坐着，让谢长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迟疑着说：“我让容氏好好教训花枝一顿？” 焦老夫人看着这儿子，说了句：“她是不是想做正妻？” “啊？”谢长晋一愣，马上就说：“娘你这是什么话？不是说阿元的病好些了吗？有阿元在，容氏当什么正妻？她疯了？” 阿元，是谢长晋夫人王氏的闺名。这位夫人是谢老将军麾下将领的女儿，与谢长晋没到青梅竹马的地步，但也算是自幼相识。 焦老夫人说谢虎娘的时候，谢长晋脑子跟生锈了一样，反应不过来，但听了焦老夫人说妻妾这事儿，这位的脑子又一下子转得飞快，他马上就阴谋论起来。 “是容氏是您说了什么？”谢长晋也沉了脸。 焦老夫人：“她要说了什么，你待如何？” “我弄死她，”这话，谢指挥使脱口而出。 焦老夫人：“……” 这狗东西怎么会是她的儿子呢？ “呵，”焦老夫人笑了一声，说：“她可没这个胆子，而且我与你爹活一天，就不会让你抬妾做妻。” “我没有啊，”谢长晋叫屈道：“娘你今天是怎么了？您是在生花枝的气？那以后让她不要回来了。” 焦老夫人：“你不认她这个闺女了？” 谢长晋：“她都嫁人了，我认不认的有什么区别？她生的孩子还能跟我姓？哦，她倒是想的美，我们辽东谢氏可不认别家的种。” 这狗东西…… “算了，我不想跟你说了，”焦老夫人放弃了，她现在甚至有些同情容氏了，辛辛苦苦地伺候谢长晋这么些年，这狗东西也没把她当人啊。 “花枝的丈夫是她自己挑的，”谢长晋这时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插过手，全是她们娘俩儿自己弄的。她是想着做秀才娘子的，读书人精贵嘛，结果那个废物压根就考不中，最后还得靠我给他找个活计。” 焦老夫人：“她看不惯虎娘。” 谢长晋：“虎娘要她看得惯干什么？她能经得住虎娘几拳头啊？” “别把你闺女说的，跟吃人的老虎似的，”焦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我们虎娘心善着呢。” “啊，是是，”谢长晋说：“我就是说，虎娘怎么会受花枝的欺负呢？她要理花枝干什么？” “要我说啊，你和爹也别操心虎娘的事了，”谢指挥使又说：“我拿一半的家产出来给虎娘，我给虎娘招个婿。” “肯当上门女婿的，能是什么好人？”焦老夫人一定这话她就心烦，二儿媳妇也是这个意思，你们两口子是隔着万里地商量好了吗？ “我大孙女儿怎么就不能找个好儿郎了？”焦老夫人质问二儿子。 “这不是没找着吗？”谢长晋说：“缘分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您看林四少爷两口子，这二位之前一个找不着媳妇，一个找不着丈夫，有一天他俩遇见了，哎，缘分到了，他们就成两口子了。没人再说四少爷克妻，也没人再嘀咕，那四少奶奶是棺材子晦气了，这俩天造地设啊。” 焦氏夫人问：“你说这一大通，你想说什么？” 谢长晋：“娘啊，儿子是说，没找着人，那就是缘分没到，也许哪天我们虎娘走大街上，她就遇上她的缘分了呢？” 焦老夫人气乐了，说：“你倒是想的开啊，她要一直遇不上呢？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今年十八岁，虎娘已经二十了！” 谢长晋：“二十怎么了？她三十在家里，我还能不养她啊？等呗，我今天把话就撂这儿了，虎娘嫁人也好，招婿也罢。我的一半家产是她的。” “你跟丰园他们哥几个说好了？”看这儿子不像是说笑，焦老夫人不由得问道：“你那几个小子，以后只分你一半的家产？” 谢长晋：“有出息的小子，会盯着自家老子的家产？自己不能挣？他们又不缺胳膊少腿。” 焦老夫人：“你一个铜板不给？” “不给，”谢长晋说：“你们老两口成天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这都多少年了，给我大哥过继个嗣子，怎么就这么难呢？我剩下的一半家产，给这个孩子。” 焦老夫人愣住了，她再也没有想到，二儿子竟然有这个心思。 “等这次的事了了，就给大哥大嫂过继个孩儿吧，”谢长晋放低了声音说：“族里的男孩儿你们老两口要实在看不上，那就找姑娘，我大哥那时候天天念叨，他喜欢闺女，他就想要个小闺女，跟我大嫂长一样的。” 谢长晋这么一念叨，焦老夫人眼眶突然就一红，说：“你大嫂走的时候，肚子里怀着孩子儿呢，也不知道是小小子，还是小闺女。” “是啊，”谢长晋说：“十八年前，我十八年前怎么就不在京城呢？” 他拼着命不要，他也得把他大嫂护送出京城啊，可十八年前，他他娘的偏偏在万里之遥的辽东。 母子两个坐着，相对无言半天，这伤口都不用揭开，只说话间浅浅地被戳这么一下，就生疼啊。 “就这么着吧，”谢长晋最后一拍大腿，说：“你们老两口对这事上上心，还有虎娘，我觉着虎娘这样挺好的，我大嫂要是有虎娘的本事，谁能害得了她？禁卫军？我们虎娘一个人，打他们禁军十个。” “你闭嘴吧，”焦老夫人终于还是冲二儿子拍了桌子，她这儿子尽会说放屁的话。 辽东习武的姑娘多呢，个顶个的英武，你大哥要看得上呢，他就喜欢萧氏那样的天仙儿，你能怎么办？！ (本章完) 第511章 世上没有后悔药 眼见着母子俩要说急眼，谢老将军身边的一个亲兵跑了回来，传谢老将军的话说，圣上让林得意明天就去江南。 “明天？”焦老夫人惊讶道：“怎么提前了？” 亲兵摇摇头，回话说：“小的不知道，大帅只说让大小姐做好动身的准备。” 焦老夫人看谢长晋。 谢长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在吵了。” 焦老夫人：“谁跟谁吵？” 谢长晋：“林相公跟魏首辅啊。” 林党人跟魏党人吵架，他这个武人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焦老夫人就：“……” 你谢长晋跟着你老子进宫去半天，你就看见林相公跟魏首辅吵架了？ “我听半天没听懂，”谢长晋让亲兵回他老子那里去，一边跟焦老夫人说：“魏家人说在游鱼巷被老虎袭击了，魏党的人就骂林大公子行巫蛊之术害人，这不扯吗？” 焦老夫人愕然，“老虎？” “是，老虎，”谢长晋好笑道：“林相公让他们把这只老虎找出来。他们魏党啊，真他娘的越来越能扯了，这么大的京城，街上跑一只老虎，那还得了？” 焦老夫人想了想，说：“魏府的老太君过大寿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老虎到他们府上闹过事？” 谢长晋：“是啊，是有这事，当时圣上就在魏府呢。” 焦老夫人：“那次真有老虎？” “怎么可能呢？”谢长晋说：“您听魏府的人扯，京城哪来的老虎？” 焦老夫人：“那魏党怎么敢拿这种事，到圣上跟前说去的？” 谢长晋：“娘，脑子正常的人不会投靠魏盛文的，魏党都是一帮脑子有病的人。哪只老虎这么好的脾气，只打人不吃人？” 焦老夫人说了句：“也是。” “大公子要真会巫蛊之术就好了，”谢指挥使小声嘟囔了句：“让他先施法，把魏盛文弄死啊。” “来人，叫大小姐过来，”焦老夫人冲屋外下令。 这事太扯了，他们还是忙活正事吧。 “明天就走？”秦国公府里，乐安公主看着从宫里赶回来的大公子说：“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摇了摇头。 “快去把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叫来，”乐安公主命伺立一旁的荣婆子道。 不多时，林得意和谢九欢赶到了正院。 大公子看了看林得意，说：“你的鞋上怎么有泥？” 林得意低头看看自己的鞋，鞋面和鞋底上都沾着泥呢。 乐安公主这时说：“衣角也有泥点，你干什么去了？掉泥坑去了？” 乐安公主是开玩笑，但随即她就神情一僵，急声问林得意说：“你掉泥坑里去了？” 她四儿子有霉运在身，掉哪个坑里都不奇怪。 “啊？”谢九欢出声道：“母亲，我和四少爷在院子里看花来着，春畅院也没泥坑啊。” 您怎么就不盼着您儿子点好呢？ “哦，看花啊，”乐安公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说：“我就说有小九儿你陪着他，这臭小子怎么会掉泥坑里去呢？” 大公子这时笑着道：“母亲，山君要是掉泥坑里，就应该浑身是泥了。” “你跟他说正事，”乐安公主没认错，只让大儿子有事说事，别盯着她的关心则乱说了。 “什么事？”林得意问。 大公子看看屋里的丫鬟婆子们。 荣婆子忙带着人退了出去，并且将厅堂里的门给关上了。 这搞得乐安公主又紧张起来，跟大公子说：“圣上又有吩咐了？他怎么有这么多事的呢？” 谢九欢暗自“哇”了一声，抱怨皇帝哎，公主殿下好勇！ 大公子叹一口气，说：“诸林跑了。” 乐安公主：“谁？” 林得意：“魏盛文的弟子，昨天晚上他去京师府报案，要沈桥抓我们。” 乐安公主这时也反应过来，这个诸林是谁了，说：“可你二哥说，京师府把这个诸林抓了啊，怎么？沈桥把他放了？” 姓沈的，还是对着魏盛文怂了？ 大公子：“不是沈大人放的，他是被人从京师府大牢放走的，现在京师府还在查，不过我想，应该是查不到什么了。” 谢九欢紧张道：“啊？京师府有魏首辅的人？” 大公子笑了笑，说：“京师府肯定有魏首辅的人，事实上，朝中所有的衙门都有魏首辅的人。” 谢九欢：“……” 她现在就觉得，他们赢不了魏首辅。 “那派人去抓他了吗？”林得意这时问。 大公子：“我们得到消息，他往江南去了。” 乐安公主一下子说话声很大地道：“他去江南干什么？” 她儿子儿媳要去江南，这个狗东西也去江南？ 大公子：“魏盛文不大可能，只让他去江南传话，诸林去江南，是给熊世照出谋划策去了。” 乐安公主：“他做狗头军师去了？” 大公子：“嗯，狗头军师。” “你们就不能派人去追吗？”乐安公主不满道：“让老四他们提前走，算是怎么回事？让老四去抓这狗头军师去？” 拿她四儿子当捕头用？圣上也好，你们当老子的，当兄长的也好，你们不觉得过分吗？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啊。 谢九欢这时说：“大哥，这个诸林很厉害吗？” 林得意不等大公子说话就道：“他有什么厉害的？真要厉害的话，他早当大官了。” 谢九欢“啊”了一声，说：“对哈，他要真有本事，他当什么狗头军师啊，他为什么不能自己作主啊？是不想吗？” 乐安公主觉得谢九欢说的有道理。 谢九欢：“母亲，我见过这个诸林，他长得就不像个好人，贼眼鼠眼的。” 乐安公主马上就笃定道：“坏人都长这样。” 林得意说：“他当时身边就跟着熊府的护卫。” 大公子总算听到一句说正事的话了，轻轻吐了一口气，大公子说：“诸林原先是魏盛文打入辽东军中的橛子，魏盛文已经位极人臣，所以兵权成了他最看重的东西，所以四弟，四弟妹，诸林此人绝不是没本事的人。”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听大哥的意思，这个诸林是狠角色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懊悔。 谢九欢想，早知道这样，那天在夜市，我就把这个狗头军师打残了啊。 林得意想，早知道这样，那天在夜市，我就把这个狗头军师弄死了啊。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本章完) 第512章 大局为重的魏首辅 “父亲会派人去捉拿诸林，但你们务必要小心这个人，”大公子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最好你们可以赶在他之前到江南。” 林得意：“最好在他到江南之前，我们解决掉熊世照？” 大公子说：“你要能做到，那就最好了。” 乐安公主问林得意：“你能做到啊？” 林得意摇头，“做不到。” 他们迟诸林一个晚上走，他们都不一定能赶在诸林之前到江南…… 乐安公主捂一下胸口，扭头就跟大公子说：“要我说，就别让他去了。” 林得意到江南能做成什么事，乐安公主是真的想不出来，她儿子能活着就很好了。 大公子：“母亲，四弟不能抗旨啊。” 乐安公主心里突然就一阵烦躁，但现在又不是她发脾气的时候，乐安公主决定还是说正事，问大公子说：“那他们明天什么时候走呢？” 大公子：“越早越好。” 林得意说：“那我们明日天一亮就走。” 大公子看着谢九欢问：“弟妹的意思呢？” 谢九欢能有什么意见？你要她现在就出发，她也完全没问题。 那，乐安公主想，那现在要做什么？准备行李？ “行李准备好了吗？”大公子这时问林得意。 乐安公主觉得，大儿子问林得意这个，问了等于白问，林得意还能操心行李的事呢？ 林得意不出乐安公主所料地没有说话，他就没想起来行李这档子事。 大公子：“没准备好？” 谢九欢开口说：“差不多了，衣服和药品都有了，再带些吃的就行了。” 虽然他们是去江南玩命的，但行李还是按旅行标准来准备啊。 大公子点了点头，食物准备起来简单，现在让厨房做都来得及，“那你们现在回去休息，还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大公子问林得意。 谢九欢冲林得意摇了一下头。 林得意就跟大公子说：“我们这会儿不累，大哥，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大公子：“我们在京城找到十三个仓库，但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些仓库跟魏盛文有关系。” 林得意一下子就满意了，冷声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讲什么证据？” 都要兵戎相见了，还需要讲道理吗？ “魏盛文在城外私造兵器，在城里私藏兵器的时候，他跟谁讲道理了？”林得意问大公子。 乐安公主不等大儿子说话，就冲小儿子一瞪眼，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问罪你大哥啊？” 林得意说话的语气，活像上司质问办事不利的下属。 “你把事情问明白了，又能怎样啊？”乐安公主反过来问林得意：“你大哥告诉你抓了谁谁谁，你能认识啊？” 朝中的官员，除了羽林卫的人，林得意还真不认识几个。 “你连你父亲的朋友都认不全，”乐安公主已经是在吐槽林得意了。 “母亲，”大公子让乐安公主不要再说了，谢九欢在跟前呢，您不能老说林得意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而且吧，大公子也不觉得林得意有什么错，他们以前也没让林得意管过事，现在突然之间就要林得意担事，这是强人所难。 “要么，你回去睡觉吧，”乐安公主跟林得意建议道。 她乐意跟谢九欢聊天，但四儿子？还是算了吧。 林得意又看了看谢九欢。 乐安公主：“我一会儿跟小九儿吃饭。” 你去睡你的吧，你别拉着你媳妇一起了。 林得意：“明天就走的话，我和九欢得回渊声巷一趟，六姐夫他们还不知道这事。” 乐安公主：“你大哥可以派人去说一声啊。” 林得意：“母亲，我还想去祭拜一下江无过。” 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去江南了，你还管一个死人干什么？“你从江南回来再烧纸，江三小子也能收着，”乐安公主没好气道。 江无过的尸体现在还在大理寺呢，再往渊声巷跑一趟，这小两口再回来休息得是什么时辰了？ 林得意：“可我不知道，我和九欢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当然是越早回来越好啊，”乐安公主叫了起来。 林得意没作声，仗要是一开打，谁知道什么能打完呢？ “让他们去吧，”大公子这回站林得意这头儿，跟乐安公主说：“明日四弟他们走，动静不能太大，所以谢大人他们不用去送行了，就让四弟和四弟妹现去跟谢大人和苗氏夫人说说话吧。” 乐安公主：“……” 所以，就我不需要有人陪着说说话是吧？ “母亲，要不这样吧，”谢九欢这时说：“我和四少爷去过渊声巷就回来，我陪您吃宵夜。” 乐安公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年纪大了后，她是胖起来容易，瘦下去很难。宵夜？她好几年都没吃过了。 看见乐安公主摸肚子，谢九欢就知道她这金主婆婆在担心什么了，谢九欢马上就说：“母亲，偶尔吃一顿不胖人的。” 林得意就很没眼力劲儿地说了句：“要不我们就在渊声巷过夜，天亮之前回来。” “吃，”乐安公主不再犹豫了，跟谢九欢说：“小九儿，我等你回来吃宵夜。” “哎，好的，”谢九欢点头答应了。 林得意问：“母亲这是同意了？” 乐安公主看了这儿子一眼，跟大儿子说：“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别人？江南的事，我想没点心计不行，你觉得你四弟有这个东西吗？” 林得意听懂人话都费劲，心计？他有心眼子吗？ 大公子就笑了笑，他是不想林得意和谢九欢去冒险，可这事情他说了不算啊。 “母亲同意了，”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马上就问大公子：“江三的尸体现在还在大理寺吗？” 大公子点点头，“在，你直接过去吧。” 林得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江家人什么时候行刑？” 大公子：“五日之后。” 林得意：“今天决定的？” 大公子：“就刚刚在御前决定的，魏盛文没有反对。” 谢九欢问：“他就一句好话没为江家人说啊？” 大公子轻声一叹，说：“没有。” “嘶，”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这还真是扔弃子扔得一点不带犹豫的啊。 “大局为重么，”大公子说：“拿这个当理由，他的党羽能理解他的。” 谢九欢脑子里出现了死在牢中的小婴儿尸体，想起被迫要跟儿子分离，自己逃去别处生活的娇娘，见鬼的大局为重啊！魏盛文这个人，真的，这人厚颜无耻！ (本章完) 第513章 林四少爷，金婆婆有大神通 大公子是和林得意、谢九欢一起出的家门，林得意和谢九欢去大理寺，大公子进宫去。 乐安公主在屋里坐着，突然一拍巴掌，跟身旁的荣婆子说：“他们没带香烛纸钱啊！” 没有香烛纸钱，你俩拿什么祭拜江无过啊？ 荣婆子正为乐安公主泡茶呢，听了乐安公主这话，荣婆子也愣住了。坏了，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走得急，真就没人想起来，香烛纸钱这档子事。 “奴婢这就去准备香烛纸钱，让下头的人给四少爷送去，”荣婆子忙道。 乐安公主：“这也不是家里会常备的物件，你不是还得去铺子里买。” 荣婆子没明白自家主子这话，那不去外头的白事铺子里买，还能现做不成？府里也没人有这手艺啊。 乐安公主：“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等到了江南，他们遇上事能指望谁给他们操心？” 荣婆子就不说话了，主子您要这么想，那奴婢听您的。 “我儿子，我刚进门的儿媳妇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乐安公主又长叹了一声，她的心情这会儿怎么自我调整都好不了，想着明天，她心里就发慌。 荣婆子勉强接了句：“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早去早回嘛。” 就怕回不来啊…… 乐安公主猛地一摇头，这个不能想，俗话说的好，好的不灵坏的灵，她现在得盼着四儿子和四儿媳好才行。 “主子也不必太过担心，”荣婆子劝乐安公主：“等四少爷想起来了，让木冬去找个白事铺子就行了。” 还有句话，荣婆子没说，这不还有四少奶奶在吗？要论做事，不是国家大事那种啊，就是过日子的那等子事，四少奶奶比四少爷强多了啊。 “对了，”乐安公主这时突然又冒了一句话出来。 荣婆子好好的人，被自家主子弄得紧张了，“主子？”荣婆子问。 乐安公主：“丫鬟的事啊。” 荣婆子想起来了，还有这档子事呢，要跟着四少奶奶去江南的丫鬟，这事还没定下来呢。 人选倒是有了，公主殿下特意去跟圣上要的人，武艺都不错，人看着也不错。宫里出来的人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话不多，眼里有活，必要的忠诚也有。 可是，这四位到现在，也没让谢九欢看过，这四位人再好，要是跟谢九欢处不来，那说什么都白搭啊。 “等四少奶奶回来，让她们过来拜见四少奶奶吧，”荣婆子跟乐安公主说。 “也只能这样了，”乐安公主说。 荣婆子：“先让她们跟着四少奶奶，要是四少奶奶觉得她们不好，那就打发她们回来就是。” 乐安公主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九欢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这会儿也想起祭拜用品的事来了，“我们得带些纸钱，还有吃的过去啊，要不然我们拿什么祭拜呢？我倒是可以哭，那你要做些什么呢？”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问：“祭拜的时候要哭？” 他怕他哭不出来啊。 谢九欢：“也不是必须得哭。” 林得意这下子就放心了。 谢九欢：“那我们买点纸钱吧，嗯，江三公子生前喜欢吃什么？点心，饭菜什么的，我们也可以买点。” 林得意：“江三最喜欢吃熊掌。” 谢九欢！！！ 她两辈子都没有吃过熊掌呢！哦不对，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为什么要吃熊掌啊？ “算了吧，”林得意这时自己说了：“江家人五日之后就要被全部处死了，江三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下熊掌？他一定吃不下。” “好吧，”谢九欢果断就道：“那饭菜就不带了，我们买点纸钱好了。” 其实不买熊掌这道菜，可以买别的菜啊，再加上一碗白米饭，是吧？但谢九欢说饭和菜都不买了，林得意就也同意了。 “嗯，”林得意点一下头。 “川连啊，”谢九欢就冲车窗外喊。 正骑马走在车窗外头的川连，忙就应声：“四少奶奶。” 谢九欢正要说，我们找个寿衣店买点纸钱，林得意抬手一拉她，说：“等等。” 谢九欢：“怎么？还是要买熊掌吗？” 林得意：“我们先去渊声巷吧。” 谢九欢：“啊？哦，也行啊。” 先去渊声巷，也不耽误他们找个寿衣店买纸钱。 林得意：“我们去找金婆婆买纸钱吧，她跟我说过，她自己做的纸钱是最上等的纸钱。” 谢九欢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是，这种话你也信？纸钱为什么还要分上下等啊？ “金婆婆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谢九欢问。 林得意：“昨天。” 谢九欢：“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她让你背那小婴儿的尸体，背了一路。” 林得意：“我们去找金婆婆吧。” 谢九欢：“行吧。” 在谢九欢看来，祭拜这种事吧，亡魂能不能得到祭祀品，这个她不知道，但活着的人能从这事上得到安慰，这个对林得意就很重要了。 “给江三公子烧最上等的纸钱，”谢九欢说：“四少爷，你能为他做的都做了，可以安心了。” 林得意：“嗯。” “金婆婆还跟你说什么了？”谢九欢问。 林得意说：“她说她看阴宅也很准。” 谢九欢嘴角一抽。 林得意：“不过她说，我和你都会长命百岁的，所以她不用为我们操心这个。” 说到这个，林得意明显得高兴起来，跟谢九欢说：“金婆婆是有大神通的人。” 他跟谢九欢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谢九欢想了想，说：“一会儿我去找金婆婆买纸钱，你在家里跟我阿爹说说话。” 林得意去的话，不知道要被金婆婆坑多少钱呢。金婆婆对她谢九欢很好，但这位坑起银子来，那也是把人往破家荡产了坑啊。 一行人就这么着，改道去渊声巷了。 而看见了谢九欢和林得意，拿本书坐堂屋檐廊下的谢老爹，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们怎么又来了？” 他九闺女这是天天回门啊，再这么下去，林得意是不是要被人怀疑，其实是入赘他们老谢家了啊？ 苗氏夫人听见声，从后院赶到前院，一脸的忧心忡忡，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小九儿你又出什么事了？” 谢九欢：“……”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招父母嫌弃的？ (本章完) 第514章 观事通透的林四少爷 “没出事，二娘你别紧张，”谢九欢扶了苗氏往堂屋里走，让苗氏深呼吸几下放轻松。 苗氏扭头往后看林得意一眼，问谢九欢说：“那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呢？” 总不能是专门回来吃饭的吧？ 谢九欢：“哦，我们回来吃饭啊。” 苗氏一个趔趄，要不是被谢九欢扶着，夫人搞不好就得摔个跟头。你们还真是回来吃饭的？怎么，秦国公府的饭菜不合你口味啊？ “真的啊？”知道谢九欢惯会胡说八道，所以苗氏夫人又问林得意。 在老丈人家吃饭，林得意没意见啊，所以林得意点了点头。 苗氏夫人一下子就急了，你们小两口这么干，公主殿下没意见？ “我们明天就得走了，”谢九欢这时又说了一句。 苗氏夫人：“走？你们要走哪儿去？” 谢九欢：“去江南啊，圣上让我和四少爷明天就走。” 苗氏夫人又一趔趄。 “哎呦，我的二娘啊，”谢九欢手上加了把劲，跟苗氏夫人说：“我们早点去，不就可以早点回来了吗？” 谢九欢这话，跟荣婆子安慰乐安公主时说的一样，这种事，可能也只能拿这句话来说了。 三个人这时走进堂屋了，在谢九欢和林得意给谢老爹行礼的时候，苗氏夫人就眼巴巴地看着谢老爹。闹不清小两口提前走，是好事还是坏事，所以苗氏夫人等着听她家老爷怎么说。 这要搁往常，提前一两天走不算是个事儿，但现在这个局面下，京城天天抓在人，眼见着多少人马上就要家破人亡，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个时候被圣上下令提前下江南，这明显就是一场不知道能控制在什么范围内的战事，迫在眉睫了啊。 谢老爹没急着说话，而是看着走进堂屋来的谢六姐和六姐夫。 谢六姐什么也没听见啊，看看堂屋里的四个人，谢六姐开口也是问：“小九儿你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谢九欢想嚷嚷上一句的，怎么我脑门上刻着有事两个字吗？你们见着我就问出什么事了。可转念一想，提前下江南这事，也算是个突发事情了，所以…… “啊，是啊，”谢九欢神情有些讪讪然地说：“我们明天就走，六姐啊，六姐夫明天就得动身去江南了哦。” 谢六姐人就愣怔住了，大声问了句：“明天？” 她行李还没给吴大勇准备好呢！ 谢九欢干巴巴地应声道：“啊，是啊，我们明天就得走。” 林得意感觉谢九欢话没说清楚，所以他给补充了一句：“明日天亮我们就得动身。” 谢六姐就更焦虑了。 谢老爹看谢六姐张嘴要说话，便抢先开口道：“大勇的行李还没准备好吧？六姐儿你去给大勇收拾行李吧。” 谢六姐站着没动弹。 谢老爹：“这是圣旨。” 当老子的还是了解女儿的，看六闺女的样子，谢老爹就知道，谢六姐要抱怨。可当着谢九欢的面抱怨，没什么，你当着林得意的面抱怨，这就不行了啊，你不能当着林得意的面，抱怨皇帝啊。 “走吧，”苗氏夫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快步走到谢六姐的跟前，拐着谢六姐的胳膊往外走，说：“咱们娘俩儿收拾好行李，再给他们准备些路上吃的东西。” “真的是圣意，”苗氏夫人大声说完了自己的打算后，又很小声地跟谢六姐说：“可没咱们说话的份。” 谢六姐这才一声不吭地，被苗氏夫人拉走了。 六姐夫是已经预料到，江南之行会危险重重，所以六姐夫倒是情绪稳定，只冲林得意应了一声“好”，六姐夫就没别话说了。 谢老爹问谢九欢：“你八姐夫知道这事吗？” 谢九欢抬手一拍脑门，对了，还有八姐夫呢。 谢老爹问林得意：“你也没想起来？” 林得意扭头冲门外喊：“木冬。” “少爷，”木冬应声。 林得意：“你去通知我八姐夫一声。” 木冬迟疑了一下，说：“少爷，王老爷家住哪儿啊？” 被木冬这一说，林得意才反应过来，他也不知道八姐和八姐夫住哪儿，仔细再想想，林得意发现，八个姐姐，他就知道大姐家在哪儿。 “川连，”林得意又喊川连。 川连在外头应声道：“四少爷，小的知道王老爷家住在哪里，小的去吧。” 林得意说：“嗯，你去吧。” 川连答应着走了。 林得意在堂屋里，木冬在堂屋外头，主仆俩都是松了一口气，有川连在真是太好了。 谢九欢觉着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跟谢老爹说：“阿爹，我去金婆婆家一趟，她这会儿在家吧？” 谢老爹把手一摊，“这我如何得知？” “哦对，你跟金婆婆不熟，”谢九欢说着话就往堂屋外头跑了，“那我去了啊，一会儿就回来。” 谢老爹叫不住九闺女，就只能问林得意：“她去找金婆做什么？算命？” 林得意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六姐夫不是京城人，搞不清楚，在京城纸钱是不是也得分个三六九等，所以六姐夫就闷着没作声。 谢老爹头有些疼，他再也没想到，金婆子能把林得意给忽悠成功了。想教育林得意不要信神鬼之事吧，这事又轮不到他来做，人家有老子，有哥的，是吧？ “也，也行吧，”谢老爹跟林得意说：“这江三公子是你的好友，你为他尽这份心是对的。” 谢老爹提到江三公子，林得意这才想起来问：“小福呢？我父亲派人来接他了吗？” 谢老爹把头一摇，说：“还没有，之前你六姐带着他呢。” 六姐夫问：“你要去看看这孩子吗？” 林得意都没想一下，直接就道：“不了。” 谢老爹：“为何呢？” 你为江无过这么尽心了，他的儿子，你却是不愿意多看一眼？ “我不养他，下次再见面，我也认不出他来，他也不会认得我，所以就不见了吧，做陌生人也挺好的，”林得意话说得也坦率，他不养小福，那就没必要跟小福培养感情，有什么牵扯了。 谢老爹舒了一口气，夸了林得意一句：“嗯，你这么想是对的。” 他这姑爷论心机手段，约等于无，但胜在什么呢？林得意看事情还是通透的。这就很不错了，世人多忙忙碌碌，平庸无名，观事通透的，真的是少数中的少数了。 (本章完) 第515章 谢九欢，我又不是玄门中人! 谢九欢跑到金婆婆家，见金婆婆家的大门没关，谢九欢就知道金婆婆在家了。站在门外喊了一声门，金婆婆还没应声，谢九欢就看见，三团和咪咪一前一后地，从门缝里跑了出来。 “哎呀，多可爱的小猫咪呀~”哪怕这会儿时间再赶，也不妨碍谢九欢一手一只，捞起咪咪和三团香亲几口。 虽然还没恢复到在秦国公府，养尊处优时的美貌，但咪咪的毛已经长全乎了。至于三团，这猫又胖乎了，谢九欢这么大力气的人，抱着已经觉得沉手了，所以金婆婆到底给三团吃什么了？ “你们的伙食不错哦，”谢九欢左手三团，右手咪咪，念叨道：“你俩现在已经胖成球了啊。” 谢九欢给咪咪和三团一种熟悉的感觉，所以两只猫咪在谢九欢手上都没有挣扎，咪咪甚至还喵呜喵呜地叫着，舔了谢九欢好几口。 金婆婆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看见谢九欢一手一只猫，金婆婆就说：“我家的这两只猫可是会咬人的，咱们这渊声巷没人能抱它们，它们跟你倒是亲。” 谢九欢得意道：“那是。” 金婆婆：“我就算到你今天得来找我。” 谢九欢嘴角一抽，她真是服了她金婆婆，这也能扯到算命？ 金婆婆：“快进来吧，你家四少爷怎么不过来？” 谢九欢跟着金婆婆往门里走，说：“嗯？婆婆啊，你怎么知道四少爷也过来这边了？” 金婆婆心里想着，林四少爷这么黏你，你回娘家来了，他能不跟着？但金婆婆嘴上说：“我算的，你就说你家四少爷在不在你家里吧。” 林得意没跟过来，那就只能是在老谢家待着啊，这个稍微动脑子推理一下就能知道的事，但金婆婆就是要搞玄学。 谢九欢：“他跟我阿爹说话呢，婆婆你神通广大，我认了，不光我认，咱们渊声巷的人都认。” 您再努努力，让全京城的人都认。 金婆婆带着谢九欢进屋，问说：“你找老婆子有什么事？” 谢九欢嘴欠道：“您算一把？” 金婆婆看着谢九欢，挑一下眉，说：“我起卦可是要时间的，你要是闲的话，那你就等我。” 谢九欢现在就是没时间啊，所以她只得老老实实地跟金婆婆说：“四少爷要祭拜朋友，我来买点纸钱。” 金婆婆点点头，往屋里间走。 谢九欢没跟过去，里屋放着的都是金婆婆吃饭的家伙什，不是外人该去的地方。 不多时，金婆婆抱了香烛纸钱出来，问谢九欢说：“够吗？” 谢九欢看看金婆婆手里的香烛纸钱，说：“怎么还有蜡烛呢？” 金婆婆：“这是给死人吸的香，活人不要多问，你拿去点着了就行。” “行吧，”谢九欢从屋里找了只篮子，把金婆抱着的香烛纸钱装篮子里了，才跟金婆婆说：“您老再送我一只篮子呗。” 金婆婆嘴上说我真是欠你的，但也没往回拿她的竹篮子。 “这些多些钱呀？”谢九欢问。 金婆婆：“回头我跟你二娘算钱，你先拿走用吧。” 谢九欢心疼苗氏，就说：“四少爷的朋友的事，也得我二娘出钱啊？” 金婆婆：“你说的也是，二两银子。” 谢九欢低头看看篮子，五根白蜡烛，纸钱有白纸打方孔的，也有黄纸盖着红印的，就这些东西要二两银子？ 金婆婆不等谢九欢开口还价，就说：“不能便宜，给死人用的东西可不兴还价。” 谢九欢清了清喉咙，说：“我没带钱，您回头跟我二娘算这个账吧。” 就还价的本事而言，谢九欢承认她远不如她二娘。 金婆婆一副我早说了，你却偏偏不听的表情。 谢九欢讪讪地挠一下头，说：“那我走了啊，婆婆您保重身体，我回头再来看您。” 金婆婆：“我待在渊声巷能出什么事？倒是你，你……” 被金婆婆翻着眼皮打量，谢九欢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她又感受到玄学的气氛了。 金婆婆小声说：“你有个劫要渡。” 谢九欢：“啊？啊。” 金婆婆：“有许多人等着你去渡他们。” 谢九欢：“啊？” 金婆婆：“小九儿啊，你要渡己也要渡人，遇事不决，你就凭心吧。” 凭心就是凭直觉了，谢九欢没觉着她的直觉能牛逼到，渡己也渡人的地步。 “那，您帮我化解？给个护身符，还是符水什么的？”谢九欢跟金婆婆说：“回头您跟我二娘一起算钱。” 金婆婆：“这个劫我帮不了你。” 谢九欢：“啊？” 太意外了，也有金婆婆化解不了的劫呢？ 金婆婆：“没人能帮你，小九儿啊，这一次你只能靠自己。” 人要靠自己，这个没毛病，谢九欢只是好奇，她问金婆婆说：“到底是个什么劫呢？” 金婆婆：“不好说，也许是生离死别，也许是阴阳相隔。” 谢九欢：“……” 这两个可能有什么区别吗？所以她这一次去江南，会死是吗？ 金婆婆抬手在谢九欢的额头上点了三下，说：“去吧，你这次是去攒大功德的，老婆子在京城等你回来。” 谢九欢：“我不明白。” 金婆婆说：“时候到了，你就明白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啊，谢九欢就想，要不她再问问？ 金婆婆却在这时说：“天机不可泄露，老婆子也没勘破这个天机。” 没勘破，您还说这么多？谢九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金婆婆叹一口气，看着谢九欢的目光里满满的具是担心，说：“你要好好的啊，小九儿。” 谢九欢扯一扯嘴角，冲金婆婆笑了起来，说：“嗯，婆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想弄死她这个非人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金婆婆送谢九欢到家门口，谢九欢走出去十来米了，还扭着头冲金婆婆挥手告别呢。 “你看着前边的路，”金婆婆喊：“你记住我的话，先渡己你才能渡人！” 这才是金婆婆要跟谢九欢说的话，老太太却硬是等到了这时候才说。 谢九欢却是想，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渡自己？渡别人？我哪有这个本事呢？我又不是玄门中人！(本章完) 第516章 嫌纸钱少的林四少爷 谢九欢拎着篮子跑回家的时候，林得意正跟谢老爹说慈光寺那两个牌位的事情。 谢九欢猛地在堂屋门外停了步，竖着耳朵听屋里的亲爹怎么说。 谢老爹：“啊，他夫人姓萧。” 林得意：“叫什么呢？” 谢老爹说：“女子的闺名，外人如何知晓呢？” 林得意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便换了一个问题问：“那这位谢叔父是哪里人？他是做什么的？我是应该叫他一声叔父吧？” 谢老爹：“嗯对，他年纪比我小，你们应该喊他一声叔父。” 坐在林得意对面的六姐夫这时开口道：“四少爷说的是您供奉在慈光寺的，那对夫妇的牌位？” 谢老爹：“是。” 六姐夫：“我听六姐说过。” 林得意十分执着地问：“那位谢叔父是什么人？” 谢老爹：“一个英年早逝的人。” 六姐夫看了林得意一眼，这肯定不是林得意想听到的答案。 林得意：“谢叔父的身份有问题……，我是说，谢叔父的身份不能说？” 谢老爹：“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说来话长，他们夫妇是横死之人，所以我把他们供在庙里，想着他们能受寺中的香火。” 林得意：“横死？是意外，还是被人害了？” 谢老爹：“怎么，你现在有空帮他们报仇？” 林得意被谢老爹问得一愣，然后摇摇头，认真道：“我现在没空。” 谢老爹：“我想也是，等你们从江南回来吧。” 六姐夫：“回来后替谢叔父夫妇报仇？” 谢老爹：“等你们回来后，我们商量看看吧。” 林得意：“可以让我父亲，要么我大哥……” 谢老爹冲林得意摆了摆手，笑着说了句：“不至于，等你们回来吧，等你们回来再说。” “阿爹啊，”谢九欢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谢老爹：“小九儿回来了啊。” “回来了，”谢九欢应着声走进堂屋，举高了手里的竹篮让谢老爹三人看，说：“我从金婆婆家拿的。” 六姐夫看看谢九欢，又看看林得意，说：“你们这是要去给谁烧纸？” 林得意：“给江三的，就是江无过。” 谢老爹：“江三公子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林得意：“还在大理寺。” 谢九欢：“阿爹，我和四少爷要去大理寺一趟。” 六姐夫说：“你们不如把他收殓了，如今没人替他收尸吧？” 谢老爹马上就道：“他是被圣上定罪的罪人，没有圣旨，哪能私自收殓他呢？” 六姐夫这下子反应过来了，忙道：“您说的是。” 被圣上诛九族的罪人，为他收尸？你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六姐夫问林得意：“你和小九儿去给他烧纸，要是让圣上知道了，会不会有事？” 按六姐夫的意思，你俩也别去烧纸了。 林得意：“圣上知道我与他是朋友。” 六姐夫：“圣上同意你去给他烧纸啊？” 林得意说：“没事儿，我父亲会跟圣上说一声的。” 六姐夫：“……” 这就是皇帝亲外甥的底气吗？ “那你们去吧，”谢老爹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祭奠完江三公子之后，你们还过来吗？” 林得意：“我们过来吃饭。” 谢九欢看林得意，你忘了我答应公主殿下回去的？ 林得意起身拉着谢九欢要走，小声说：“没事的，祭奠不用多长时间。我们把纸烧了就完事了。” 谢九欢：“还有香烛呢，金婆婆说这是给死人吸的香。” 林得意：“是江三吸，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把香烛点上就可以了。” 在林四少爷这里，祭奠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让江无过吸上死人享用的香，拿上可以去地府用的钱，很多很多的钱，这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林得意低头看看谢九欢拎着的竹篮，说：“是给他们一大家子用的纸钱，这些会不会有些少？” 谢九欢：“啊？” 她头一回听见，活人替死人嫌纸钱少的。 苗氏夫人这时走到堂屋门口，听见林得意的话，苗氏夫人就说：“是给江家九族用的？那再带些金元宝去，家里有，去年七月半用剩下的，我给你们拿去啊。” 林得意：“谢谢……” 四少爷“谢谢二娘”这四个字，只说了前头两个字，苗氏夫人就走没影了。 林得意正想回头跟谢九欢说话，大门在这时被人敲响了。 六姐夫起身道：“是十全玩回来了吧？” 六姐夫走到门前开门，板着脸正想训跟着谢十全出去玩得不归家的牛牛呢，随着门开，他看见门外头站着的人后，六姐夫认了一下人，才高兴道：“五姐，五姐夫，五姐夫你回来了啊。” 押镖，顺带送崔芫芫走的五姐夫周文，在今天回到了京城。 “回来就好，”受了五姑爷的大礼，谢老爹笑道。 “这不是四少爷和小九儿，还有六妹夫要去江南吗？”谢五姐坐下来后，就开口说了她和五姐夫的来意：“我想着小九儿身边没人跟着，大周他们镖局有两个女镖师正好闲着，这不正好让她们跟着小九儿吗？” 谢九欢问：“谁啊？” 谢五姐：“都是熟人，温娘子和陈娘子。” 这二位还真是谢九欢的熟人，谢九欢没少跟这二位讨教过工夫。 “她们二位是我们镖局的老人了，”五姐夫则跟林得意介绍两个女镖师，“人品信得过，武艺也好，跟小九儿也熟。” 林得意看谢九欢，多两个人跟着，他是没意见，就看谢九欢同不同意了。 谢九欢却是犹豫，说：“可我们这一次有危险哦。” 谢五姐：“就是有危险，才让温娘子和陈娘子跟着啊。再说了，镖师不就是吃这行饭的吗？温娘子要给儿子苦娶媳妇钱，陈娘子也想多苦点钱，以后好养老，你和四少爷多给钱就是了。” “让她们跟着吧，”谢老爹这时发话道。 想赚大钱，那就得冒风险，要不怎么说钱难赚，屎难吃呢？ “可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谢九欢说。 谢五姐和五姐夫都是一愣，谢五姐说：“你们明天就走？” “嗯，”谢九欢点头。 谢五姐扭头就跟五姐夫说：“那你得回镖局一趟，让两位娘子准备行李，明天就跟小九儿走。” 五姐夫忙点点头，屁股还没坐热呢，五姐夫就又赶去四方镖局了。(本章完) 第517章 于圣上而言，谁人不可牺牲? 谢九欢和林得意去大理寺，给江三公子点香烛，烧纸的时候，林爹也回到了府中。 乐安公主看见林爹很是惊讶，说：“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 林爹与乐安公主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看一眼垂首站在乐安公主面前的四个女子，便又看着乐安公主，指了指这四个女子。 乐安公主：“这是给小九儿找的，想让她们跟着小九儿去江南。” 林爹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们先退下吧，”乐安公主让四个人先下去。 “从宫里找来的？”四个女子退下去后，林爹才开口道。 荣婆子端了茶点送上来，从头到尾头都没抬一下，直接就又退了下去。 乐安公主看着林爹喝茶，说了句：“你看出来了？” 林爹：“看着样子都是武艺不错的，我们府里可找不出四个武艺高强的婢女来。” 乐安公主侧身坐着，小声跟林爹说：“等小九儿回来，我让小九儿看看这四个人，要是她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下吧。” 林爹喝茶。 乐安公主：“你觉着怎么样？我选人选了好久，还想过去卖几个人回来，要么干脆跟谢镇借人，可最后一想，宫里有现成的啊。” 林爹放下茶杯，问：“圣上知道这事？” 乐安公主：“人就是圣上给我的啊。” 要不然，她得跟谁要人去？ 林爹：“还是不要用宫里的人吧。” 乐安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林爹吸了一口气，说：“我去跟谢镇借几个人，不要让宫里的人跟着去了。” 乐安公主愕然地看着林爹。 林爹：“羽林卫，玄甲营，这里面都会有圣上的人，可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山君和小九儿。这四个宫里人就不一样了，她们贴身伺候小九儿，那就是时时刻刻了，我认为没这个必要。” 乐安公主揪了自己一把，疼痛告诉她，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她丈夫真的是在告诉她，皇帝，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不，不可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乐安公主说话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她难以置信，也接受不了。 林爹则将手伸过小茶几，握住了乐安公主的手，说：“你别激动。” 乐安公主：“是圣上做了什么吗？你告诉我，今天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圣上受魏盛文那条老狗的威胁了？可魏老狗哪天不威胁圣上？” “乐安，乐安，”林爹连连喊着乐安公主的名字，让乐安公主冷静下来。 “你别吓我啊，你知道我不经吓的，”乐安公主这会儿又怎么冷静得下来呢？她这会儿还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就已经是心智很坚强了。 林爹不得不起身，走到乐安公主身前站着。 乐安公主拽着林爹的手，说：“好吧，我这人还是很经吓的，你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爹：“圣上没做什么，圣上与我之间，没有出任何问题。” 乐安公主：“那你要防着他干什么？” 林爹小声道：“他将得意置于险境一次，后面就会有二次，三次，乃至很多次。得意和小九儿到了江南后遇上什么事，遇见什么样的人，我们没办法事先预料。” 乐安公主愣愣地听着林爹说话。 林爹：“知道他们此行凶险，这不是预料，预料是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近而给他们把解决事情的办法先安排好。” 抬手轻轻摸一下乐安公主的脸，林爹轻声道：“我给我们这边的人下令，到了生死关头，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得意和小九儿的命。乐安，你说圣上会给他那边的人下什么样的命令？” 置于凶境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乃至很多次，乐安公主一遍遍想着林爹方才说的这句话，然后公主殿下如堕冰窟。 “如果是得意自己要为国身死，那我无话可说，但我林咏的儿子，不能被人逼着去送死，”林爹放在乐安公主脸颊上的手被泪水浸湿了，他的公主夫人在无声地哭泣。 林爹替乐安公主擦去泪水，小声道：“他不能死在圣上的算计下。” 乐安公主问：“我们得意的命，可以为圣上换来一个天下太平？” 林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但我们也不得不防，不是吗？” 圣上为了江山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鱼死网破那一刻，圣上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拿自己祭这个江山都可以，有谁在他哪里是不可以被放弃，被牺牲的？ 乐安公主死死地拽着林爹的一只手，她的手冰凉，林爹的手方才拿过温热的茶杯，所以就还好，但要想凭着这个温度捂热乐安公主的手，则是不可能的。 “好，我知道了，”许久之后，乐安公主沙哑着嗓子说：“你去找谢镇借几个人吧，小九儿说谢虎娘身边有女兵，不借人也没什么，小九儿，小九儿自己能照顾自己。” 林爹：“嗯，就这几天看着，小九儿也没让谁伺候她，她带过来的那个叫小珊的丫头，一直就在府里吧？” 乐安公主：“是啊，小九儿一直就没带过她，小九儿还跟我说好了，等他们去江南，这小丫头就回老谢家去。” 林爹：“回老谢家？” 乐安公主：“小丫头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回老谢家也好，她能过得自在。” 林爹就笑了笑，说：“在我们府里就过得不自在了？” 乐安公主看了林爹一眼，说：“你是不是没话找话说？她在老谢家待熟了，当然是在那边过得自在。再说了，这是小九儿的意思，我还能拦着啊？” 乐安公主也不是不能照顾文珊，可谢九欢不是不放心吗？ “那四个人也不用送回宫里去，就先让她们待在府里吧，”林爹拍拍乐安公主的肩膀，走回到原座坐下，跟乐安公主说：“就说山君不想带她们。” 乐安公主：“好，听你的。” 林得意为人不好相处，这跟他倒霉蛋的名声一样，都是尽人皆知的。拿林得意看不上，不喜欢当借口，宣景帝挑不出毛病来。 乐安公主：“圣上会专门问这事儿？” 林爹：“他不问我们也得主动说，为臣之道就是这样的嘛。” 乐安公主小声骂了句什么，然后说：“我会跟圣上说的，明天山君和小九儿走了之后，我就去跟他说，” “迟早有一天，我这皇帝哥哥会后悔的，”乐安公主最后又嘀咕了一句，语气恶狠狠的，如同在赌咒一般。(本章完) 第518章 大理寺今天安静得可怕 “他们去了渊声巷，今晚还回来吗？”林爹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小九儿说她要回来陪我。” 林爹有些好笑地道：“陪你啊？” 乐安公主：“对啊，小九儿就是这么说的，不信，等她回来你问她。” 林爹：“有我陪着你啊，要儿媳妇陪做什么？” 乐安公主终于被林爹哄得，脸上有了些笑容，道：“四儿媳妇喜欢我这个婆婆，我跟小九儿好着呢。” 林爹点头，谢九欢是很好。 “说到儿媳妇，方家那边怎么样了？”乐安公主问起了他们三儿媳妇的娘家：“你跟靖国侯谈过了吗？” 林爹：“没有，靖国侯如今称病不出。” 乐安公主：“想两头都不得罪，所以他就装死了？” 林爹：“方家人这些天没来找过方氏？” 乐安公主冷笑了一声，“来过两回，但我都让人看着她们，所以方家人想传话也没有机会。” 林爹：“方氏没说什么？” 乐安公主：“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啊？我跟她说了，眼见着就要生了，一个身子两条命的人，还操心别人做什么？” 林爹问：“她听你的劝？” 乐安公主：“方氏又不是傻子，好赖话她还听不出来？她老子跟魏盛文联手的时候，没想过她这个嫁到我们林家来的女儿，她还要想着他这个当老子的做什么？我们一家人上刑场后，她老子能把她接回家啊？” 林爹笑了笑，说：“也许会吧。” 乐安公主：“那她生的孩子呢？” 林爹：“那应该不可能。” “哈，”乐安公主笑了起来，然后这笑容又慢慢从公主殿下的脸上僵住，乐安公主跟林爹说：“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跟你聊这个，我们一家人不会上刑场的，对吧？” 林爹：“我和儿子们尽力吧。” 乐安公主：“我觉得我们不会。” 林爹就又笑了笑，这个时候凭感觉可不行。 大理寺里，谢九欢把手里最后的几个金元宝丢进了火堆里，跟林得意说：“我觉得这样差不多了。” 林得意看着脚下的火堆发着呆，被点着的香烛就在火堆的旁边放着，纸和香烛燃起的烟，有点熏林得意的眼睛，让他的眼睛发红。 谢九欢盯着林得意的眼睛看，然后十分耿直地道：“你这是要哭啊？” 林得意忙把头扭头到了另一边，说：“没有。” 谢九欢：“哦。” 你说没什么就没有吧。 有风吹过来，将纸灰吹得飞起，谢九欢和林得意都往后退着避让，谢九欢退着退着，突然想起来了，跟林得意说：“江三公子过来拿钱了。” 林得意一愣，他人一停下来，就有几片纸灰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九欢抬手替林得意掸去纸灰，小声说：“我们就可以走了。” 大理寺今天安静得可怕，让谢九欢心里犯嘀咕，大理寺的人都去哪儿了？除了在大门口看门的，还有带他们过来的那个大理衙役，她愣是没再看见别的大理寺的人了。 林得意抬头看他们对面的屋子，江无过的尸体就停在这间小屋里。 谢九欢问：“要进去看看吗？” 林得意摇摇头，说：“屋子上锁了。” 谢九欢：“把门踹开就行了啊。” 门上的那把锁她也看见了，很小的一个铁锁，踹断这种小锁，一点难度都没有啊。 “算了，”林得意却说：“看了能怎样？江三又活不过来了。” 谢九欢把手一摊，少爷你说的对，“那我们走？”谢九欢又一次问。 林得意拉了谢九欢的手。 “走吧，”谢九欢带着林得意扭头走，说：“身上有钱，三公他啊，去到哪里都不用怕了。” 带路的衙役等在院子外头，看见这二位打院门里出来，忙迎上来。 林得意跟这衙役说：“火没熄，你一会儿进去看看。” 衙役忙就应了一声是。 谢九欢问：“今天你们大理寺怎么这么安静？” 衙役小声道：“我们这儿的几位大人都进宫去了，剩下的人一半在大牢里守着，还有的一小半……” 这衙役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被抓到镇抚司去了。” 谢九欢明白了，被抓去镇府司的这帮人，应该都是身份上有疑点，疑似是魏首辅那头的人了。 林得意：“江家人……” 衙役等着林得意把话问完。 林得意：“带我们出去吧。” 见林得意又不问话了，衙役忙走到前头带路。江家的人情况肯定是不好的，这几天自杀的就好几个，但林得意不问了，衙役也就不说这事了。 是没必要说这事儿了，江家人明天就要被押到行刑场砍头了，就一个晚上好活了的一群人，还问什么好不好的呢？ 木冬跟着川连等在大理寺的大门外，看见林得意和谢九欢从门里出来了，没等川连有反应，木冬先就跑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回渊声巷，”不等木冬问，林得意就说。 木冬大声应道：“是。” 林得意往台阶下走，从川连身边走过的时候，他问了川连一句：“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听林得意这么一问，谢九欢忙也跟川连说“要是还没收拾，川连你就先回府去吧。” 川连恭恭敬敬地道：“小的行李总共也没件，不用怎么收拾。” “你们呢？”林得意又问王瑛这帮子护卫。 护卫们都感觉新奇，这可是四少爷头一回主动关心他们呢，所以男人果然是，成亲之后就会成熟稳重了吗？ “小的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王瑛回话道。 去江南，路途远归远，可他们一帮大男人，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再把钱带足就行了，他们是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的。 “那就走吧，”谢九欢说了句：“我们回渊声巷。” 等坐回到马车里了，林得意撩起窗帘看台阶上头的大理寺大门。 谢九欢跟着林得意一起看，说：“今天就两个人看门，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他们的大门口还站着八个人呢。” 林得意：“看门的人里也有魏盛文的人？” 谢九欢：“这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人手实在不够，负责看门的人，被临时调去看大牢了呢？” “少爷？”木冬这时在车厢门外问。 林得意：“走吧。” “驾！”车夫甩着鞭子，驱赶拉车的马往前走。 “把人关去镇府司，”马车往前走了没一会儿，林得意突然冒了一句：“谁能保证，镇府司里没有魏盛文的人？” 谢九欢打了一个哆嗦，镇府司算是直属皇帝的特务机关了，这里头要也有魏首辅的人，那他们不如直接投降？这还斗个屁啊！(本章完) 第519章 全家的希望，五姐夫 “京城的事情，”谢九欢苦着脸，跟林得意说：“我们明天就要去江南了，哪儿还能操心得到京城的事呢？” 林得意实话实说：“操心不了。” 谢九欢一拍手，“那就不要操心了。” 林相公和林大公子们，林党的那些大人，将军们要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她和林得意把心操碎了，也不可能会有办法。 林得意：“五姐说的那两个女镖师武艺很厉害吗？” 四少爷说不操心就不操心了，改问起了两个女镖师的事。 谢九欢：“啊？你问温娘子和陈娘子啊，她们的武艺当然好啊，在我五姐夫去镖局之前，温娘子就已经在镖局里当镖师了，孙娘子比五姐夫晚去几年，但干镖师这行也干了好些年了。” “罗娘子，陈娘子，”林得意这一回记住了两个女镖师的姓氏，问谢九欢说：“你跟她们很熟？” 谢九欢：“熟啊，我跟她们学过刀法，就是我想拜师，她们不愿意。” “为什么？”林得意的注意力成功被谢九欢带偏。 谢九欢：“她们说不打算收徒弟啊，而且我这人吧，我练武不勤快，我阿爹说我这样的就不配练武。” 林得意陷入了沉默之中，练武这事儿懒肯定不行啊。 “唉，”谢九欢就显得很失落。 林得意想了想，跟谢九欢说：“我可以教你，你想学什么？” 谢九欢：“有不努力就能练成的武功吗？” 这就把林得意搞不会了，哪有这样的武功呢？可谢九欢又盯着他看，这又让林得意觉得，他不讲话不好，欲言又止，还是欲言又止之后，林得意憋了一句：“你已经很厉害了，没必要再练武了。” 谢九欢哈哈哈地乐了起来，说：“我大姐她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四少爷你也这么觉得啊？” 林得意：“……” 原来大姐她们哄人时说的话，跟他说的一样啊。 谢九欢：“行吧，我信了。” 林得意：“你信了什么？” 谢九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信了你们说的，我已经够能打，不需要再努力了。哦，其实我也没怎么努力过。” 要不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自己还生物属性不明，生存压力巨大，谢九欢能从一岁躺平到十八岁。 不过呢，摸着自己不多的良心说，谢九欢必须承认她的那些努力很有限，渊声巷的婆姨婶娘们再喜欢她，也说不出谢家九姑娘是个勤劳，眼里有活的姑娘，这样的话。 “我的手，”谢九欢仔细观察完自己的手，又抬起来给林得意看，说：“我的手粗糙了很多哦。” 画画的手，因为练大刀，练得有些粗了。 林得意盯着面前的这双手看，纤长白皙的一双手，哪里就粗糙了？ “这里有皱纹，”谢九欢让林得意看自己手上的皱纹。 林得意看得一脑袋问号，手上虎口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点皱纹呢？ “听说绣娘的手是保养得最好的手，”谢九欢小声说：“绣娘的手要是粗了，有倒刺什么的了，会把布料刮花花了。” 林得意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问了句：“是吗？” 谢九欢：“是啊，我二娘都这么说，不会有错的。” 林得意说：“二娘以前不是摆摊卖米粉米线的吗？她怎么会知道绣娘的事情？” 谢九欢被林得意问住了，这个她还真没想过，“兴许二娘认识哪个绣娘呢？”谢九欢说：“卢奶奶她们都这么说，哦对，卢奶奶的三闺女嫁到南方去了，听说生的几个小姑娘都在家当绣娘呢。” 林得意：“哦，卢奶奶的话可信。” 谢九欢：“你是说二娘的话不可信啊？那我可回去告诉二娘了啊。” 这下子被话拿捏住的人，轮到林得意了，“我没这个意思，”再不通人情世故，四少爷也知道要赶紧否认。 谢九欢：“你回去跟二娘解释吧。” 知道林得意祭拜完江无过心情不好，谢九欢是故意逗林得意呢，闹点别的事情，让林得意的注意力，别再在江无过那里了。 林得意运了运气，突然就低头在谢九欢的手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你可别挑拨离间啊，不能这样的。” 谢九欢！！！ 这是撒娇吗？林四少爷冷不丁地来这一下，她吃不消啊。 “手很漂亮，一点都不粗糙，”林得意又轻声说：“我喜欢。” 谢九欢把手嗖的一下收了回去，扛不住，她一点都扛不住。 马车这时晃了一下，林得意忙撩窗帘往外看，川连在外头小声禀道：“禁军将姚显的府给围了。” 林得意：“谁？” 川连：“姚显是选锋营的副统领。” “啊？”谢九欢这时也凑到了林得意这边的车窗前，抻了头往外看，她没看到姚副统领的府邸，但能看见街上受了惊的人群在跑。 选锋营，是京师八大营之一，谢九欢想了想，跟林得意说：“选锋营里有八姐夫的好几个哥儿们呢。” 林得意将车窗帘放下，跟谢九欢说：“但愿八姐夫所在的玄甲营不要有事。” 谢九欢：“这谁能保证呢？” 林得意：“八姐夫明天要跟我们下江南，玄甲营跟他暂时没有关系了。” 谢九欢把脑袋往车厢壁上一靠，她是想开开心心的，她刚才还逗林得意开心来着呢，可现实让他们开心不起来， “京城要真乱了，我阿爹他们该怎么办呢？”谢九欢问林得意：“六姐夫和八姐夫都跟着我们走了，大姐夫的腿伤还没好，就靠五姐夫一个人啊？” 五姐夫干镖师这行的，武艺肯定是好的，但也不能指望五姐夫一个人护住全家啊。 林得意：“二姐夫也在京城。” 二姐夫做捕头的人，武艺不可能太弱啊。而且虽然没有比过，但看二姐夫的身板，林得意相信，二姐夫的武艺相当可以的。 谢九欢：“不打仗的时候，二姐夫都忙得要疯掉，真打起仗来，二姐夫能从京师府脱身，顾上家里？再说了，二姐夫还有他自己的爹娘要照顾呢。” 人劈两半要能活的话，那可以指望二姐夫。 林得意：“五姐夫的爹娘呢？” 谢九欢：“那老两口不在京城，五姐夫的家远在徽州呢。” 林得意：“四姐夫和七姐夫的手底下应该有人手。” 林得意这话说完了，自己也在想，四姐夫开饭庄的，七姐夫开商行的，手底下伙计，护院什么的肯定是有，就是到了要命的关头，这些人可不可靠就得两说了。 小两口坐马车里算盘了一路，发现还就五姐夫一个人能指望……(本章完) 第520章 林四少爷，老父亲的口吻 谢九欢和林得意再回到渊声巷的时候，五姐夫已经从四方镖局回来了，正坐堂屋里跟谢老爹说话呢。 看见谢九欢和林得意后，五姐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这小两口：“罗娘子和陈娘子明天一早，跟你们在城门口汇合。”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谢九欢问五姐夫：“姐夫啊，你跟两位娘子说了这一次很危险吗？” 五姐夫：“说了，这种事哪能瞒着人家呢？干咱们这一行，事情都是往严重了说，没有往轻了说的。” 谢九欢：“那你怎么跟她们说的？” 五姐夫：“我跟她们说，搞不好会死啊。” 谢九欢啊了一声，这个够严重了。 林得意问：“她们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五姐夫笑了笑，说：“镖师就是生意风险越大，赚得钱越多啊。罗娘子需要钱，她和陈娘子还都年纪大了，很有可能这一趟会是她们跑的最后一次镖了，不赚大钱，她们还浪费时间赚小钱不成？” 林得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问：“年纪大了，她们多大年纪了？” 带两个老太太去江南？林得意可以直接给这二位钱，但他接受不了这种事，他们又不是去江南玩的。 五姐夫看出来，林得意嫌罗娘子和陈娘子年纪大了，正想说话，谢九欢开口道：“罗娘子今年四十三还是四十四的，孙娘子四十岁。” 孙娘子四十岁，这个谢九欢可以肯定，她去年年中吃过孙娘子的生日宴啊。 “这年纪就算大了？”谢九欢问五姐夫。 五姐夫看着谢九欢，在镖师这一行里，还是女镖师，这怎么不算年纪大呢？ “要是觉得她们年纪大了，”谢老爹这时也说话了，五姐夫能看出来的事，谢老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他跟林得意说：“那就重新请人？” 五姐夫：“啊，这也行啊，我们镖局里还有别的女镖师呢。” 林得意看了谢九欢一眼，果断道：“就请这二位吧，我方才听五姐夫说话，误以为她们六七十了。” 谢九欢觉得两位娘子年纪不大，林得意听谢九欢的。 五姐夫心里的话不好往外说，少爷你是怎么觉着，罗娘子和陈娘子六七十了？哪家镖师，让妇人六七十岁了还干镖师跑镖啊？心这么黑的吗？ “我五姐呢？六姐夫怎么也不在？”谢九欢这时问。 五姐夫：“六妹夫出去找十全和牛牛了，你五姐在后边帮着你六姐收拾行李。” 林得意：“谢十全又跑哪里去了？” 真的，林四少爷来渊声巷好些回了，谢十全不是在吃，就是在玩，还有一回去捡破烂，四少爷就没见过谢十全碰过书本。 谢老爹：“应该就在这条街上，他带着牛牛不敢跑远的。” 林得意：“他不用读书吗？” 谢老爹？？？ 真没想到，家里竟然又多了一个人，关心谢十全的学业了。 “啊，那阿爹，我们得回去了，”为了谢十全好，将这个话题掐灭在萌芽状态，谢九欢决定回秦国公府了。 谢老爹：“你二娘给你们做路上吃的肉丸还有熏肉呢，你们不在家里等了？” 谢九欢：“不了，让六姐夫带上吧。” 谢老爹：“那明日用我们去城门送你们吗？” 谢九欢问林得意：“可以吗？” 林得意想了想，说：“应该不能，大哥说过不能声张。” 谢九欢：“啊？大哥说过这话？” 她一点都不记得，大公子有说过这话啊。 “说过，”林得意十分肯定地点头。 谢老爹：“那我们明日就不去送你们了，小九儿，山君，你们要保重，遇事要三思而行，早日平安回来。” “哎，知道了，”谢九欢答应得十分干脆。 林得意也点头答应，听见谢老爹说，让他多照顾谢九欢，林得意也是点头答应，但心里想的是，他一定不是连累谢九欢。 苗氏夫人在厨房里忙呢，听见谢九欢和林得意要走，到堂屋来见这小两口，受了谢九欢和林得意的大礼辞行。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九欢和林得意，苗氏夫人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她受不了这个。 “回去吧，”谢老爹手伸出来，想象以往那样拍拍谢九欢的头，这手却是终没有落到谢九欢的头上。女儿大了，嫁人了，身为父亲他也是要避嫌的。 手虚空地在谢九欢的头上拍了一下，谢老爹最后说了句：“早去早回，你们一路平安。” 谢九欢跟着林得意走出谢宅，扭头看看父母，跟过来送行的五姐，六姐，还有文啸这一帮小孩子，谢九欢的心情突然也低落下来，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等谢九欢在巷口坐进马车，都走出去一段路了，被六姐夫找回家的谢十全，一路喊着九姐姐追了上来。 “你上哪儿玩去了？”谢九欢推开马车车厢的门，劈头盖脸地问谢十全，差一点他们姐弟就见不到面了。 谢十全喘着气，说：“我带牛牛买吃的去了，呐，这是给你的，你带着路上吃。” 谢十全把一包零嘴塞给了谢九欢，瓜子花生，酸梅子，甜梅子，切片糖什么的，一大包，都是谢九欢爱吃的。 “你也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我就每样都买了点，”谢十全说：“我的零花钱都用完了。” 林得意不用谢九欢说话，直接拿了一把碎银子给谢十全，说：“你在家要好好听话。” 谢十全低头看看手里的碎银，难得扭捏地道：“这怎么好意思？” 谢九欢就冷笑了，说“不要啊？那还你姐夫。” 到了手里的钱，再还回去？这是绝不可能在谢十全身上发生的事。 “谢谢九姐夫，”谢十全大声谢林得意。 林得意拍拍谢十全的脑袋，“不客气。” “九姐姐，我听我娘说，你们明天就走了？”谢十全又压低了声音问谢九欢。 谢九欢：“是啊。” 谢十全：“那你要早点回来啊。” 谢九欢：“嗯，行，我一定早点回来，你在家里别闯祸，别惹事，我会带礼物给你的，你要表现不好，我就不给你了。” 谢十全哎呀了一声，他这姐姐明天就要去江南了，还不忘威胁他一下呢。 林得意又一拍谢十全的脑袋，说：“听你九姐姐的话，你要乖一点才行。” 谢十全：“……” 他九姐夫这一副老父亲的口吻是跟谁学的？他爹都不这么跟他说话。(本章完) 第521章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应该给十全找个书院读书的，”都走进秦国公府的大门了，林得意还在跟谢九欢说谢十全。 谢九欢就不明白了，说：“你这么操心十全干什么？” 林得意说：“除了他，我还能操心谁呢？” 除了谢十全这个小舅子，其他人也轮不到他林得意来操心啊。 林得意是实诚人，谢九欢也一样，她十分实诚地跟林得意说：“别操心他了，他不喜欢读书。” “哪个小孩子喜欢读书呢？”丙个人的身后传来林二公子的说话声。 “二哥？”两口子一起扭头看，谢九欢喊了一声站在了他们身后的二公子。 “你怎么回来了？”林得意问。 二公子往前走，并招手示意小两口跟他走。 “灰鲸巷的事最后怎么样了？”林得意又问。 二公子：“把人抓了，兵器封存交给兵部。” 林得意还等了一下，没等到他二哥继续往下说，他才问了句：“没啦？” 二公子：“没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兵器落到朝廷手里就不错啦。” 这么多兵器，原先全在魏首辅手里攥着呢，有现在这个结果可以啦。 “弟妹说的对，”二公子笑了起来。 林得意：“怎么就什么证据都没找到呢？抓到的人里，就没有一个指证魏盛文的？” 到了这会儿，林得意还是不甘心。 二公子摇摇头，“不知道，我不负责审问的事，哦，抓人的事也不归我管。” 林得意：“我们在路上，撞见选锋营的一个副统领被抓了。” 谢九欢说：“是姚显，他的家被禁军封了。” 二公子哦了一声，说：“这几天会严查京营诸将，有热闹可看了。” 跟温润内敛的大公子不同，林二公子的性格要跳脱一些，说话也显得不太正经。 “这是热闹吗？”林得意皱着眉头，这位就一板一眼，看着一点开不起玩笑的样子，“京城搞不好要打仗，二哥你说这是热闹？” 不但开不起玩笑，他还质问起了他二哥。 谢九欢往后退了一步，你们亲哥俩的事，她不打算沾边。 二公子还是乐，跟林得意说：“你较这个真干什么？真到了打仗的时候，我再哭也来得及。” 林得意：“哭？到那个时候你怎么能哭呢？” 二公子：“好吧，我边哭边挥刀，四少爷你这下子满意了吗？” 林得意“我……” 二公子没等林得意把话说出来，就又道：“谁规定不能哭的？” 他们家要是政斗失败，到了全家赴死的地步，他一定嚎啕大哭啊，谁也别想让他不流这个泪。 林得意被自家二哥问得张口结舌的，他也没见他二哥有哭过啊，这人今天跟他扯什么哭呢？ 谢九欢觉得，林二公子的决定没毛病，都要亲身经历战争了，还不准人痛哭一场？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多歹毒的命才会让人遇上战争啊！要谢九欢，谢九欢也哭，而且她一定哭得比二公子伤心百倍。 “十全的事，”二公子这时又看向了谢九欢，说：“我想大哥要是有空，他一定会管的。” 谢九欢：“啊？” 这位也要操心她家谢十全啊？ 二公子冲谢九欢叹一口气，说：“他这人好操心，就没有他不操心的事。” 谢九欢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在心里为谢十全提前点个蜡了。 “小孩子有几个喜欢读书的呢？”二公子跟谢九欢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说：“我小时候也不爱读书。” “真的？”谢九欢半信半疑，说：“可二哥你科举都考过了啊。” 二公子：“我是挨几顿打，被逼着读的书。” 这下子连林得意都呆住了，说：“父亲会打人？” 在家里，他都没见他爹大声说过话，这样的爹，还会打儿子呢？ 二公子：“父亲怎么不会打人？我老师也打人啊，棒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啊。” 谢九欢看向了林得意。 林得意马上道：“我没挨过打。” 二公子笑道：“没人敢打他，他自己都快活不起了，谁还敢碰他一下？” 谢九欢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好像哭不行，笑也不太好。 “大公子，”后头有下人在大声给林大公子请安了。 “哟，大哥也回来了啊，”二公子转了身，站下来等自家大哥。 谢九欢说：“大哥又出去了？” 大公子走到三个人近前，先回应谢九欢的话，说：“有件公事要处理。” 谢九欢忙：“哦哦！” 大公子又跟二公子说：“你回来的正好，一会儿拿些钱给四弟和四弟妹。” 二公子点点头。 谢九欢！！！ 乖乖啊，这里还有一笔钱在等着她呢？ “母亲吩咐厨房准备家宴了，”大公子走在前头，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就当为你们践行了。” “好啊，好啊，”谢九欢说。 不管名目是什么，只要能吃席，谢九欢就挺开心的。 大公子问：“行李收拾好了吗？” 二公子说：“大哥，他们也才回来。” 大公子便不提这个事了，话题一转跟谢九欢说：“方才我隐约听见你二哥在说十全？” 谢九欢：“啊？啊，是的。” 大公子：“等我得空，我会给十全寻一个书院。” 谢九欢：“……” 看来二公子说的没错，大公子真的是个好操心的人。 二公子笑了一声，后头就又忍住了。 “京城是要乱了吧？”林得意就笑不出来，皱着眉头问大公子。 大公子拍一拍林得意的背，说：“你安心去江南就是。” 林得意认真请求道：“京城真要打仗了，大哥你要看顾我岳父一家啊。” 谢九欢马上也严肃了神情，等着听大公子怎么说。 “我会的，”大公子很郑重地道：“真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我会安排谢大人他们跟母亲一起暂离京城的。” 林得意：“要安排他们去哪里？” 大公子：“去军中。” 战事一起，在京畿之地，忠心圣上的军中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四弟妹还有想问的了吗？”大公子问谢九欢。 谢九欢摇头，“没有了。” 她倒是很想知道，哪支部队会被当作避难所，但谢九欢也清楚，这个事在现在应该是机密，不好问的。 林得意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问：“是哪支军？” 大公子&二公子：“……” 四弟妹都知道不该问的事不问，你不知道吗？(本章完) 第522章 讨喜的，不讨喜的 大公子带着二公子，林得意和谢九欢走进正院堂屋的时候，三公子和方三少奶奶已经在屋里坐了有一会儿了。 嫁给林得意也有段日子了，但谢九欢就没见过林三公子几面，今天见着了，她是偷偷看了三公子好几眼。 嗯，谢九欢在心里确定，三公子跟林得意是双胞胎，但长得只能说相像，要说好看，那还是林得意长得好看。 “你们父亲在书房，”乐安公主直接赶儿子们道：“你们过去吧。” “事情跟你父亲和二娘说了？”等大公子带三个弟弟走了后，乐安公主把谢九欢叫到近前，拉着谢九欢的手，亲亲热热地问。 谢九欢：“说过了。” 乐安公主：“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谢九欢嘿嘿笑两声，说：“他们让我和四少爷早去早回，要平安回来。” 乐安公主马上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母亲您就放心吧，”谢九欢马上开始给乐安公主画饼：“我和四少爷一定早去早回，我跟四少爷现在运气一直都很不错，遇上事，倒霉的也都是别人，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平安回来。哦，母亲，你和父亲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乐安公主被谢九欢这一通说，说的心里服贴，一高兴，乐安公主又直接褪了今天戴着的玉镯子给谢九欢，之后还嫌不够，又摘了手上的玉戒给谢九欢。 谢九欢！！！ 这样的婆婆到哪里找！ “谢谢母亲，我喜欢啊！”谢九欢欢天喜地跟乐安公主道谢。 “我的以后都是……” 乐安公主想跟谢九欢许诺，为娘的这些个首饰以后都是你的，可话说了一半，她想起来，自己的三儿媳妇还在屋里坐着呢。 方三少奶奶看着乐安公主和谢九欢说话，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像是亲母女一样，三少奶奶心里不是滋味。不说现如今，她娘家靖国侯府跟秦国公府有嫌隙，就是她刚嫁入秦国公府那会儿，乐安公主对她也没这么好过。 “大嫂和二嫂呢？”谢九欢这时候问。 乐安公主：“你大嫂忙家宴的事呢，你二嫂在看孩子。” “母亲，”方三少奶奶开口道：“儿媳腰酸得厉害，想回去躺一会儿。” 谢九欢扭头看她三嫂，三少奶奶手捂着肚子，怀着孕的人，除了肚子，身上也不见有什么肉。 这是正常的吗？谢九欢很疑惑，她也不是没见过孕妇，像她三嫂这样一点肉不长的，她没见过第二个。 但是谢九欢又一想，秦国公府不缺钱，也不缺人的，不可能照顾不好一个孕妇啊。 “那你回去歇着吧，”乐安公主这时跟方三少奶奶说。 方三少奶奶说：“儿媳也没什么胃口，晚上的家宴，儿媳怕是来不了。” 乐安公主：“不过来就不过来吧，你身子要紧，好生歇着吧。” “弟妹，”方三少奶奶又跟谢九欢说：“我也祝你和四弟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谢九欢忙说：“哎，谢谢三嫂。” 方三少奶奶由两个婆子扶着起身，再被这两个婆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离开。 谢九欢看三少奶奶走路，看得提心吊胆的，她三嫂看上去，没人扶着都走不了路的样子啊。 “如今大夫一天给她诊三次脉，”在三儿媳离开堂屋了，乐安公主才小声跟谢九欢说：“你三嫂的身子没什么大问题。” 谢九欢不相信，说：“但她看着很不好的样子哎。” 乐安公主：“大夫说她没事，她却是一直觉着不好，我觉着是她心思太重。” 谢九欢嘴角一抽，心思太重？您直接说她装得了。 “三嫂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谢九欢小声问。 乐安公主犹豫一下，觉着林、方两家的事，跟谢九欢没关系，她犯不上说。但，乐安公主抬头看谢九欢，这也是他们林家的人啊。 “你三嫂的父亲，跟魏盛文走得近了，”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了一句。 谢九欢张大了嘴，“啊？” 方家是成了魏党了？那她三嫂该怎么办啊？娘家跟婆家成了死敌，她三嫂心思不重才叫见鬼了吧？ “会好的，”乐安公主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结巴道：“会，会的吧。” 三嫂太难了，可她没办法帮三嫂解决问题，两个家族的事，这里头还有个狗日的魏首辅，这都国仇家恨了，她谢九欢真没办法啊。 “大哥，二哥待她也好，”方三少奶奶这时跟扶着她的两个奶娘小声道。 扶着方三少奶奶的两个婆子，原本是她的奶娘，跟着三少奶奶从靖国侯府过来的。这二位，是最得方三少奶奶信任的亲信了。只是如今乐安公主看人看得紧，这二位想跟靖国侯府那边联系，也是一点机会没有。 “四少奶奶看着什么都喜欢的样子，”姓鲁的婆子小声道：“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眼皮子浅。” 方三少奶奶没说话。 她也觉得谢九欢看着珠宝首饰，就欢天喜地，喜笑颜开的样子不好，这不就是见钱眼开吗？亏得谢子和还是个探花，怎么就将女儿教成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可谢九欢讨家人喜欢，公婆，大伯哥，二伯哥，都待她好，她方倩嫁到秦国公府这些年，大伯哥和二伯哥才跟她说过几句话？除了日常见面问好，还有别的了吗？ 凭什么呢？方三少奶奶心里难过，她明明家世……，是了，三少奶奶脚下一顿，如今方家还真不比上谢家，谢家门第低，但至少跟林家不是仇家。 “您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林家的子嗣，”鲁婆子倒是能明白自家主子的心事，小声劝道：“您也管不着外头的事，不如就安心做林家的儿媳妇吧。” 方三少奶奶一路没再作声，一直到坐到自己的卧房里了，她才冷着脸跟鲁婆子说：“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办呢？我还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回靖国侯府去不成？” 林家不会放她走，方家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两个奶娘听方三少奶奶这么一说，顿时心疼自家主子不已，可她们也无计可施。 “我肚子真不舒服，”三少奶奶突然又捂了肚子，蹙眉痛苦道。 鲁婆子忙就要去请大夫。 “别，”方三少奶奶却喊：“今天请了三回大夫了，再要喊，母亲该疑我故意闹腾了。” “不舒服就得看大夫啊，”鲁婆子急道。 “扶我去床上躺一会儿吧，”方三少奶奶脸色煞白地道。 不讨喜，不得宠，那就只能委屈自己了，三少奶奶在心里这么想着。(本章完) 第523章 潘二少奶奶，慢慢来吧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谢九欢想起来说，她家里给她在四方镖局，请了两个女镖师的事。 林爹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乐安公主就问得详细了，两个女镖师叫什么名字啊，多大年纪，家里有什么人，干镖师这一行多久了，武艺怎么样，为人如何，谢九欢之前认不认识她们，公主殿下就跟查户口似的。 谢九欢也没不耐烦，她跟温娘子和陈娘子熟啊，乐安公主问的问题，她都能答得上来。婆媳一问一说的，这场家宴就进行了一半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是知道，乐安公主为了谢九欢，特地去宫里找了四个女护卫的事的。但林爹和乐安公主如今绝口不提这事了，兄弟俩也就十分有默契地不提这件事了。 三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奋斗在舆论战的第一线，魏太后遗体被烧，以及葬礼那事，宣景帝是孝子还是不孝子，魏盛文此人是不孝的老贼，还是一心为国，忠孝不能两全的忠臣，骂战花费了三公子太多的精力，所以他没办法关心别的事情。 乐安公主喜欢跟谢九欢说话，也喜欢看谢九欢吃东西，为了身材不得不控制饮食的人，看自己喜欢的吃播吃饭，乐安公主看谢九欢，她就是这种感觉。 但再喜欢，在这顿家宴吃完后，乐安公主就催着林得意和谢九欢回春畅院去。 “明天一早就要走，你们早点睡觉，不然明天会没精神的，”乐安公主拉着谢九欢的手说。 “哎，听母亲的，”谢九欢一口就答应了。 林得意看看乐安公主拉着谢九欢的手，说：“那您还拉着她做什么？” 他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这儿子总是这么不讨喜，乐安公主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母亲，您放心，我们一定早去早回，”谢九欢则跟乐安公主保证道。 乐安公主松开了手，儿子不讨喜，但她替儿子寻得这个儿媳妇很讨喜，“去吧，”乐安公主轻声跟谢九欢说。 林得意：“母亲……” “你赶紧回去，”乐安公主脸色一变，直接赶人。 “快回去吧，”林爹也赶他四儿子走，不会说话，你就少说话吧，别让你娘生气了。 林得意本来也想象谢九欢那样，跟乐安公主保证一声，他们会早去早回的，可爹娘对他都是这么一个态度，四少爷就什么也不说了。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大公子在林得意和谢九欢走了后，问林爹。 林爹看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我倒是想让他们带一支兵马去江南，可能吗？” 大公子便不说话了。 二公子想了想，说：“四弟不需要进宫去一趟吗？圣上没有话要交待他？” 乐安公主冷着脸。 林爹笑了笑，说：“不用了，该交待的话，圣上早就交待过了。” “行了，”乐安公主说：“你们有事要商量，就去书房说吧，别在这里说得我头疼。” 林爹二话不说，带着三个儿子去他的书房了。 三公子临走的时候，跟乐安公主说：“母亲，今晚我得回书院。” 乐安公主：“回吧，圣上也不让人去送行，你留家里也没用。” 三公子：“我跟四弟说过了。” 乐安公主冲三儿子挥一下手，说：“嗯，这就行了。” 等父子四人走了后，留下来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倒是想，多留些时间陪乐安公主说说话。 别看林得意在跟前时，乐安公主嫌这儿子烦，可家里谁都知道，林得意就是乐安公主的命。命根子要千里迢迢地去江南了，还此行凶险的，乐安公主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可没等曹大少奶奶说上几句话，乐安公主就毫不客气地赶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人陪，我好的很，别担心。” 曹大少奶奶看看乐安公主阴沉着的脸，没敢再说什么，跟潘二少奶奶给乐安公主行了礼后，就退了出去。 “母亲现在是不是只有跟四弟妹说话的时候，脸上才会有笑模样？”潘二少奶奶小声跟大少奶奶嘀咕。 大少奶奶忙手碰了二少奶奶一下，“别说了。” 二少奶奶：“刚才吃饭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敢说。” 大少奶奶：“母亲心情不好，父亲也担心四弟他们。” 二少奶奶往前快走了一步，站在了大少奶奶的跟前，小声问：“我天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也不知道外头的事，大嫂，四弟他们这次去江南，到底是不是去传旨的？” 大少奶奶：“二弟没跟你说？” 二少奶奶说：“他就说要给四弟他们多带点钱啊，我问他到底给多少钱，他也不说。” 林微这人看着好说话，可他不想说的话，你就是拿刀撬他的嘴，也别想撬出一句实话来啊。 大少奶奶：“四弟从小七灾八难的，他也没出过远门，突然一下子让他去江南，谁能放心呢？” 二少奶奶：“就这？” 她怎么感觉，家里在担心，林得意和谢九欢去了江南，会把命丢在江南，回不来的样子呢？ 大少奶奶看着自己的这个妯娌，比起三弟妹，她一向更喜欢这个二弟妹，因为跟二少奶奶相处，她不需要提防什么，很多时候可以有什么就说什么。 潘月季就是个傻大妞，符合大少奶奶对将门之女的固有印象。 “就为这个，”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说：“嫣嫣如今身体不大好，你多看顾她一些，在府里待着有什么不好的？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 潘二少奶奶真就信了大少奶奶的话，说：“好吧，是我多想了。” 大少奶奶就笑了起来，说：”你最好别多想。” 你能想出来个什么呢？我的傻弟妹。 潘二少奶奶：“四弟妹家里还给她请了女镖师，我身边也有会武的丫鬟啊，可以跟我要人嘛。” 大少奶奶拉着二少奶奶往前走，小声道：“你没听四弟妹说吗？温娘子和陈娘子是她打小就认识的人。” 二少奶奶：“这有什么？” 大少奶奶：“要我，我也喜欢带熟人啊，你身边的丫鬟们，四弟妹一个都不认识的。” 二少奶奶：“原来四弟妹是这么想的啊。” 大少奶奶拿手绢掩一下嘴角，谢九欢不止是跟二弟妹身边的丫鬟们不熟，跟林得意成亲到今天，谢九欢跟她们总共才说过几句话啊。 “慢慢来吧，”潘二少奶奶说：“现在不熟悉，以后多处处就熟了，等四弟妹回来，我们多聚几回，她那人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 “是啊，”大少奶奶抿嘴笑着点了点头。(本章完) 第524章 谢九欢，灯下看美人 谢九欢和林得意回到春畅院，一起去看了放在厢房里，已经打包好的行李。 行李足足堆了半个屋子，直接看呆了谢九欢，哪有人出差，带这么多行李的啊？ 林得意在厢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问：“这里头都装了什么东西？” 这几天一直在帮忙收拾行李的文珊说：“就是衣服啊，还有几床被子，枕头，嗯，还有锅子和碗筷。” 谢九欢？？？ 为什么还要带上锅子和碗筷？ “为什么要带上锅碗？”林得意问出了谢九欢的疑问。 别看文珊才八岁，但跟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林得意和谢九欢比起来，文珊出门在外的经验要多多了。 “要是没有旅店，就得自己搭锅起灶了啊，”文珊说：“锅子和碗筷是一定要带上的。哦，还有帐篷，公主殿下也准备了，放到护卫们那里了。” 竟然还有帐篷！ 谢九欢问了一个傻问题：“有多少顶帐篷啊？” 文珊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她把头摇了摇，跟谢九欢说：“有好多顶哦，具体多少我没有数。” 谢九欢看林得意，这半屋子的行李真的都要带上？ 林得意犹豫了一下，小声跟谢九欢说：“不都带上的话，母亲不会放过我们的。” “呃，”听林得意这么一说，谢九欢就想，都带上就都带上吧，反正这些行李也不要她背着。 “那你呢？”谢九欢转而问文珊：“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他们去江南后归期不定，文珊去渊声巷一定是得长住了。 “嗯，收拾好了，”文珊大声应道。 “行，”谢九欢说：“没你的事了，去玩吧。” 文珊没能接上话，谢九欢哪怕让她去睡觉，都比让她去玩强。在秦国公府，她一个小丫鬟，她能玩什么哦。 “去园子里逛逛也可以，”林得意跟文珊说。 文珊：“……” 春畅院的前后两个花园，加上左边花厅外头的小花园，她都已经逛到不想再逛了，她连花园里有多少鹅卵石都数出来了。 “对了，文啸的身体养得挺好的，”谢九欢弯了腰，跟文珊耳语道：“大夫说他很快就可以痊愈了，是不是开心点了？” 这个惊喜来得一点预兆都没有，文珊当场就愣住了。 “这孩儿，”谢九欢拍拍文珊长了些肉的小脸蛋，说：“高兴傻了？” 文珊哎呀了一声捂住了脸，然后望着谢九欢笑。 谢九欢又摸摸文珊的脑袋，说：“玩儿去吧，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林得意洗完了澡，还在想谢九欢的这句话，等谢九欢洗了澡，回到卧房，跟林得意一起坐在床沿上后，林得意跟谢九欢说：“我也觉得一切都会好的。” 谢九欢：“什么东西？“ 林得意：“你方才跟小珊说的。” 谢九欢想起来了，说：“这跟我们没关系，我的意思是，小珊一直盼着她哥哥的身体能好，然后支撑起他们家，小珊的愿意已经实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我觉得大文会努力让它实现的。” 林得意：“等大文痊愈后，父亲会将他带在身边。” 能被林相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可谢九欢却是有话要说，“可大文是要做将军的啊，他跟着父亲能学到怎么打仗？”谢九欢问。 这个问题，林得意倒是还没有想过。 “我不是怀疑父亲的文武双全啊，”谢九欢说：“但父亲肯定是做文臣更强，对不对？要不然，父亲为什么要给你找个师父呢？” 林得意想说，大哥，二哥，三哥都有老师，林爹就没亲自教过儿子。 可没等林得意说话呢，谢九欢突然一拍脑门，懊恼道：“完了，忘了问五姐夫崔小姐的事了。” 林得意没反应过来，问：“谁？” 谢九欢：“崔芫芫啊，五姐夫送她走的。” 林得意没作声。 谢九欢继续：“就是崔总教头的女儿啊，虽然你现在不认他做师父了，可……” “我知道她谁了，”林得意让谢九欢别说了，他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又不是失忆了。 谢九欢：“也不知道五姐夫把人送到哪里去了，五姐夫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林得意：“我们没问。” 谢九欢耸耸肩膀，“算了，要是有意外，五姐夫一定会说的，他不说，那就是事情顺利。” 林得意：“嗯，我想也是。” 谢九欢往后一仰，躺到了床上，嘀咕了句：“魏小阁老腿都没了，崔小姐做他的妾，能有什么好下场？幸亏她跑掉了。” 林得意慢慢地躺倒在谢九欢的身旁，半天过去才“嗯”了一声，问谢九欢说：“要睡了吗？我去熄灯？” 谢九欢：“今天要早点睡。” 林得意想起身去熄灯，但谢九欢却身手十分麻利地一个翻身，她整个人就跨坐在林得意身上了。 这个姿式…… 林得意身子一僵，原本只想着吹灯睡觉的人，这会儿不这么想了。 “不着急，”谢九欢盯着林得意的脸看，笑得像只小狐狸，“灯下看美人，啧啧，我家四少爷怎么这么漂亮啊！” 谢九欢这话，要林得意怎么接？四少爷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是被他媳妇儿调戏了。 “来美人，笑一个，”谢九欢用手指挑林得意的下巴。 这人的长相，真的是哪儿哪儿都长在她的审美上，太绝了！ 谢九欢承认她就是一个肤浅的人，什么爱不爱的？她就是看脸，不行吗？ 林得意拽住了，谢九欢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 谢九欢：“嗯？你还反抗？乖乖从了我不好吗？” 林得意咬牙，手上一用劲，将谢九欢拽得趴在了他的怀里，随即抱着谢九欢在床上打个滚，两个人就攻守易位了。 谢九欢望着林得意眨一下眼睛，气氛到这里了，你还在等什么呢？ 林得意附下身亲谢九欢，嗓子有些哑地说：“好啊，我从了你。” 沙哑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话，有些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庞，谢九欢真的把持不住了。 “少爷，四少奶奶，”门外，在这时响起了一个丫鬟的喊声。 林得意没理这喊声，他吻过谢九欢的唇，手往下，很急切地，去解谢九欢的衣衫。 “少爷，四少奶奶，三少奶奶要生了！”丫鬟在门外喊。 林得意愣住了。 谢九欢一下子坐了起来，问林得意说：“三嫂要生了？她怀孩子足月了？” 她怎么记得不是呢？(本章完) 第525章 潘二少奶奶，她怎么敢的啊? 方三少奶奶提前一个月早产，幸好稳婆早半个月前，就在府里住着了。 “之前她一直说肚子不舒服，我就请了稳婆在家里住着，”乐安公主急匆匆地出门，边走边跟身后的荣婆子和王婆子说：“这不是用上了吗？” 两个婆子一边替乐安公主注意着脚下，一边嘴里不住声地说着主子英明，这样的奉承话。 乐安公主：“对了，派人去书院叫老三回来。” 荣婆子忙去支派下人干活。 “有人去禀报老爷了吗？”乐安公主又问。 “派人过去了，”王婆子忙回话道：“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那里都有人去禀告了。” 乐安公主脚步猛地一停，“什么？” 王婆子快速地想了一下，自己有做错什么？没有啊！ “主子？”想着自己没做错什么，王婆子才有底气问上乐安公主一句。 乐安公主不满道：“山君和小九儿明天一早就要走，去跟他们说什么？把他们喊到三房那边有什么用？他们能帮着方氏生孩子？” 王婆子：“……” 那按您的这个说法，大少爷两口子，二少爷两口子也不能帮着三少奶奶生孩子啊？您就光心疼，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啊？ “我得快点过去，”乐安公主又加快脚步往前走，想想还又抱怨了一句：“怎么就早产了呢？唉！” 而在乐安公主到之前，离得最近的谢九欢和林得意被方三少奶奶的奶娘鲁氏，拦在了院门外头。 “啊？”谢九欢说：“三嫂不想麻烦我们？” 鲁婆子哈着腰，头低得下巴快抵到胸口，回谢九欢的话说：“是啊，四少奶奶，我家主子知道您和四少爷明日一早就得出发去江南，她特意交待奴婢，不让打扰您和四少爷休息。” 谢九欢想，三嫂生孩子之前，还能想着她和林得意呢？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林得意看看鲁婆子。 鲁婆子的头一直就没抬起来过，身子还微微发着抖。 “你主子怎么样了？”林得意问。 鲁婆子：“还，还没生。” “她没事吧？”谢九欢问。 鲁婆子说：“稳婆和大夫都在。” 谢九欢往院门里看看，站在她这个位置，是看不见产房的，只能看见庭院里站了不少人。 “怎么了？”大公子和曹大少奶奶这时过来了，看见谢九欢和林得意站在院门口，大公子就问：“你们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鲁婆子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谢九欢跟大公子说：“啊，三嫂说我和四少爷明天一早就要走，让我们不用过来看她，去休息哦。” “她……”曹大少奶奶脸色一变，想说话但漏了一个字出来后，她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是这样啊，”大公子则笑了一下，问谢九欢说：“行李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 谢九欢说：“都准备好了，谢谢大哥关心。” 林得意跟大公子说了句：“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 大公子笑道：“是吗？” 林得意肯定道：“你问过了。” 谢九欢手肘撞了林得意一下，说：“大哥多问一遍能有什么问题？” 林得意冷声道：“多问几遍都没有问题，我们回去吧。” 谢九欢：“啊？真走啊？” 他们真的不进去看一眼？虽然帮不上忙，但陪一会儿总是好的吧？ “用不着这么多人陪着，”林得意拉着谢九欢走。 “回去好好休息吧，”大公子转身，从打着灯的丫鬟手里拿过灯笼，交给跟过来的文珊，让文珊拿着照亮，一边跟谢九欢说：“这里有我们呢。” 谢九欢：“哦。” 曹大少奶奶神情关切地说：“你们晚上出来，也不带个灯笼，摔倒了怎么办？” 谢九欢想说，就这点路，她摸黑都能走过来，用不着特意打灯笼照亮的，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大少奶奶为她和林得意操心着的神情，谢九欢还是改话道：“哦，知道了，谢谢大嫂。” 曹大少奶奶：“快回去吧。” 林得意拉着谢九欢走了。 后头不远的地方，潘二少奶奶跟拦着她，不让她上前去的二公子说：“四弟和四弟妹没进去啊。” 二公子：“我们过去吧。” “啊？”潘二少奶奶跟着二公子走，说：“你在做什么啊？我们刚才过去能怎样啊？” 二公子就笑了笑，说：“等三弟妹把孩子生了以后再说吧。” 院门口这里，大公子看着林得意和谢九欢走了后，才扭头看鲁婆子。 鲁婆子的身体这时都佝偻了，膝关节弯得厉害，要不是大公子从她身边走过去了，鲁婆子就得给大公子跪下了。 “唉，”曹大少奶奶叹了一口气，跟着大公子，从鲁婆子身边走了过去。 二公子走过来，看鲁婆子还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处不动，二公子说：“你去伺候你主子吧，现在她的事要紧。” 鲁婆子这才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往院子里跑了。 潘二少奶奶嘀咕道：“三弟妹这才开始生，稳婆和大夫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她怕成这样做什么？” 这句话嘀咕完了，不等二公子说话，二少奶奶自己反应过来了，方倩的这个奶娘不是在害怕方倩早产的事，她是…… 方倩不想林得意和谢九欢去看她，所以让鲁婆子出来赶林得意和谢九欢走？！ 这，潘二少奶奶惊着了，她三弟妹是嫌林得意的霉运，还是嫌谢九欢是个棺材子啊？这人是怎么敢的啊！ “哎，”潘二少奶奶伸手一拉二公子，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等她生完孩子再说吧，”二公子语调平淡地说了句。 潘二少奶奶：“好，好吧。” 谢九欢被林得意一路拉着回到春畅院，她是还没反应过来，看看林得意阴沉着的脸，谢九欢还劝林得意：“有大夫在哦，母亲请的一定是医术很高的大夫，三嫂会没事的。” 谢九欢的这句劝，话是这么说，但她一点底气都没有，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真要有个意外，神医也不一定能把人救得过来。 林得意嗯了一声，跟谢九欢说：“有消息了，会有人过来报信的，我们先睡吧。” 谢九欢吃惊道：“你这会儿能睡得着？我睡不着哎。” 这会儿能闭眼进入梦乡，这得是多大的心呢？(本章完) 第526章 林得意，三嫂嫌我们晦气 “睡吧，”林得意催谢九欢睡觉。 谢九欢睡不着啊，问林得意说：“你困啦？” 她就不相信，林得意不担心。 林得意：“困了，我们睡吧。” 谢九欢：“啊？” 林得意：“还是你要再梳洗一下？” 看林得意的样子，这人冷冰冰的，的确也看不出这位有在担心，所以谢九欢不得不问上一句：“你是跟三哥闹矛盾了，还是跟三嫂闹矛盾了？” 林得意：“没有啊。” 谢九欢舒了一口气，“我想也是，这些天我俩一直在一起，你也不可能有空去跟三哥三嫂吵架啊。” 林得意不解道：“我跟他们有什么好吵的？” 谢九欢：“那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着急忙慌跟她一起去三嫂那边的人，这会儿只想着要睡觉，这一点都不科学啊。 林得意把外衣脱了，随手往床边的衣架上一扔，人坐在了床上。 谢九欢打量一下林得意，嗯，很好，还是看不出来这位在想什么，“你饿了没有啊？要不要吃点东西？”谢九欢问。 林得意：“我不饿，你饿了？” 谢九欢吃东西，从来不按饿不饿来分的，但这会儿她顾不上吃东西了，往林得意的身旁一坐，谢九欢说：“三嫂是早产哎。” 林得意：“我知道。” 谢九欢歪了头看林得意，“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呗。” 林得意想了想，说：“三嫂不想让我过去。” 谢九欢愣了一下，“所以你还是跟三嫂闹矛盾了？” 林得意：“没有矛盾，三嫂嫌我晦气罢了，不想我克着她。” 谢九欢这下子呆住了。 林得意：“我们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三嫂那边有消息了，会有人来报信的。” 谢九欢坐着不动，说：“她嫌你晦气？” 林得意：“嗯，我老倒霉啊，万一害她也倒霉怎么办？” “不是，”谢九欢突然就心疼林得意了，怎么连家人都嫌弃你呢？可很快的，谢九欢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三少奶奶的人不光拦了林得意，也拦了她啊。 “睡吧，我吹灯了？”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苦了脸，说：“说起来，三嫂也嫌我晦气吧？” 她棺材子的名声，也是很晌亮的。 林得意：“她在嫌弃我。” 谢九欢嗐了一声，说：“这种事咱俩就别争了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林得意这下子神情有了变化，能让谢九欢看出他不高兴来了。 谢九欢把林得意一抱，说：”哎呀，别不高兴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林得意侧躺了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谁有本事讨所有人喜欢啊？又不是金元宝，你就是金元宝，还有人嫌你为什么不是金条呢。” 顺着谢九欢这话往下想，林得意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生气了，但是三嫂嫌弃他就算了，凭什么也嫌弃谢九欢啊？ “还生气呢？”谢九欢扣一下林得意的手心。 林得意：“我从来都是自己倒霉。” 谢九欢哈哈地乐，说：“我也没真克过谁啊。” 这话说完了，谢九欢想想还是嘎嘎乐，说：“我真能克到人，我就天天蹲魏府门外头，不把魏首辅克死，我就不走。” 真要这样，想想都开心啊。 林得意继续顺着谢九欢的话往下想，他的霉运要是真能传人，他也待魏府大门口不走，让魏盛文全家都倒血霉才好。 畅想这样的未来，开心的人这下子变成丙个了，两口子躺在床上嘎嘎乐。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林得意说。 谢九欢：“是啊，看谁不顺眼，我就克他，往死里克他！” 林得意：“就是这样一来，避我们如避蛇蝎的人，也会有很多了吧？” 瘟神也是神，可有几个拜瘟神的？ 谢九欢：“那四少爷你会不理我吗？” 林得意马上说：“不会。” 谢九欢：“我也不会不理你，这样不就行了？” 与世人为敌，唯一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谢九欢？这么一想的话，林得意觉得也很好。 “还生气吗？”谢九欢问。 林得意：“不生气了，没必要。” “是嘛，”谢九欢说：“我们以后也不会住在府里，一年到头跟三嫂能见几回面？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林得意坐起了身。 谢九欢：“怎么了？” 林得意说：“要睡了吗？我熄灯。” 谢九欢：“行吧，咱们昨晚上就没睡，今天怎么着也得睡一会儿的。” 已经熬了一个大夜了，人老这么熬下去，会老得快的。 林得意吹了灯，又半跪在床上放下帐子，才重新躺回到谢九欢身边。 谢九欢：“衣服没脱。” 林得意握着谢九欢的手一紧，他媳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唉，算了，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了，就这么睡吧，”谢九欢又说：“四少爷，麻烦把被子拉开，这才是春天，不盖被子睡觉会受凉的。” 林得意又坐起身，将叠放在床上的缎面被子拉开，盖在他和谢九欢的身上。 “睡吧，”跟林得意盖一床被子睡觉，谢九欢不怎么习惯，但林得意已经抱着她睡了，她要这时候把林得意推开也不好，所以谢九欢觉得还是她自己来习惯吧。 林得意也没有跟人同盖一床被子过，但他就一点没有谢九欢的局促，搂着谢九欢睡觉，林得意睡得可安心了，并且很快他就睡着了。（毕竟昨天一晚上没睡……） 谢九欢却是一直没能熟睡，迷迷糊糊地睡到丫鬟在外头喊门，谢九欢听见声音，一下子就坐起了身来。 “四少奶奶，”站在外间喊起的丫鬟，看见谢九欢披衣从内室出来，忙给谢九欢行礼。 谢九欢冲这丫鬟摆摆手，说：“什么时辰了？” 丫鬟：“四更天了。” 那是该起了，谢九欢揉了一下眼睛，说：“再让四少爷睡一会儿吧，我先洗把脸。” 丫鬟忙说是。 谢九欢：“三少奶奶那边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了吗？” 丫鬟摇头说：“还没有。” 谢九欢皱了眉头，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生？三嫂子不会有事吧？ 丫鬟：“宫里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 谢九欢就又想，能当上太医的大夫，都是医生里的大佬啊，有他们在，三嫂子应该会没事的吧？ 等谢九欢梳洗完，把林得意叫起床，两个人吃完早饭，方三少奶奶还是没能生下孩子来。 谢九欢就犹豫，临走想去看看三嫂吧，可三嫂子又忌讳他们两口子。 “我们要走了，总得跟父亲母亲告个别吧？”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刚问过了，母亲还在三嫂那边呢，我们要过去吗？” 林得意：“不用了，让人把母亲请出来，我们给母亲磕个头就可以了。” 谢九欢嘴角抽了抽，说：“好吧，听你的。”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林四少爷这人真的挺不近人情的。三嫂子得罪你了，三哥没得罪你啊，你就一点面子不给你三哥了吗？(本章完) 第527章 一道空白的圣旨 林爹没去三儿子那边等，他做老公公的，在儿媳妇的产房外等，这在这个世界是绝不可能的事。林爹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去三儿子那边露个面，就已经是他们林家很重视方倩这个儿媳妇的表现了。 乐安公主在产房外头守了一夜，算着四儿子和四儿媳要走了，她就又匆匆地赶回了正院，等着小两口过来。 “情况如何了？”林爹问进屋来的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她是头胎，不好生，稳婆说还不到时候。” 林爹一听乐安公主这话，他就不说话了。 乐安公主：“天亮后，我得派人去靖国侯府报信。” 林爹点点头，“应该的。” 乐安公主：“只说方氏生孩子的事？” 林爹：“就说这事吧，我们如今与那边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乐安公主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问了句：“那边是铁了心，要跟魏盛文一条路走到底了？” 林爹：“嗯。” 乐安公主又是半晌沉默，在林爹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的时候，乐安公主才又说：“我不明白。” 林爹：“什么？” 乐安公主：“方恰之就这么确定，魏盛文会赢？” 不然，解释不了他们的亲家，为什么一门心思跟着魏盛文混啊。 林爹：“子孙比女儿更重要吧。” 这人一定是知道什么了，但是没跟自己说，乐安公主将青玉茶杯往小几上“啪”的一放，说：“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 林爹：“靖国侯的事，与宁远侯江德的事，内里是一样的，他们想要魏盛文给的富贵荣华。” 乐安公主：“什么样的富贵荣华，是圣上给不了的？” 林爹笑了笑，说：“有很多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富贵以极，等等等等，这些话，在早已是权臣的林爹看来，是骗鬼的。 权力是没有尽头的，哪怕是人间的帝王也一样。历朝历代的皇帝中，为何有那么多位求仙问药，想要长生？无非就是想长长久久地做人间的帝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对权力的渴求呢？ “这都是正常的，”林爹跟乐安公主说：“道不同罢了，我们接受就好。” 乐安公主问：“现在谁是敌，谁是友，你分得清吗？” 林爹说：“大概吧。” 大概？乐安公主看着坐着喝茶的丈夫，突然间她就想跳脚。这个时候了，你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到底是真的，还是你装给我看的？ 就在乐安公主要跳脚的当口，谢九欢和林得意过来了，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 这二位倒是一直陪着三公子，算着时间觉着林得意和谢九欢差不多要走了，两个人才往正院这边走，在路上跟林得意和谢九欢遇上了。 大公子叮嘱林得意万事要小心，跟谢九欢道声辛苦，二公子嘛，则是负责给钱的。两位兄长，在林得意面前的角色，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林得意拿了厚厚一叠银票，还有两袋子，二公子特意为他换好的碎银，手一抬，林得意就将银票与碎银都给了谢九欢。 两个哥哥看到这一幕，谁都没有说话。 谢九欢收了钱，钱票揣兜里，碎银子先挂腰间，左右两边，一边一袋。 “三嫂怎么样了？”鉴于大公子和林得意走在前头，这话谢九欢只能问，跟她错一个肩膀，走在她前头的二公子了。 二公子说：“她还没有生，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不用太担心。” 谢九欢：“是太医说的？” 二公子：“是啊。” 这下子谢九欢放心了，太医说没事，那三嫂子应该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吧？ 林得意则问：“三哥呢？” 大公子：“他得在产房外边守着啊，他就不过来送你们了。” 林得意点一下头。 大公子又扭头看着谢九欢说：“你大嫂和二嫂也在产房外头守着，不能来送你们了。不过等你们回来，你们大嫂和二嫂一定去接你们。” “好啊好啊，”谢九欢忙说。 送也好，接也好，谢九欢不在乎，但大公子郑重其事地说这事了，谢九欢就也得摆正态度，严肃对待了。 四个人就这么说着话，走进了正院的堂屋。 乐安公主想要跟谢九欢说话，也想多叮嘱林得意几句，但林爹却在乐安公主要打开话匣子的时候，先一步开口道：“不用多话了，让他们走吧，耽误了时间不好。” 大管家高旺这时跑来禀告，要跟随林得意去江南的羽林卫到大门外了。 “催命一样，”乐安公主不高兴地嘟囔。 林爹从袖中拿出一个用明黄绸缎做外皮的长方型盒子来，跟林得意说：“拿去吧。” 林得意问：“这是什么？” 林爹说：“圣旨啊，你去江南是传旨的啊。” 林得意像是这才想起来这档子事一样，“哦”了一声后，伸双手接过了盒子，又问了句：“我是不是应该跪接？” 林爹都无奈了，你都把盒子接过去了，还问什么呢？ 乐安公主说：“你接之前怎么不问？” 林得意：“没想起来。” 这下子，乐安公主看着这儿子，也是满脸的无奈了。 “你打开看看，”林爹跟林得意说。 这下子，二公子说话了：“现在能打开看？” 林爹说：“可以，圣上特许的。” 林得意打开了盒盖，谢九欢伸手接过这个盖子，看着林得意从盒中拿起也是明黄色的圣旨。 “盒子我拿着，”谢九欢又从林得意手上接过盒子。 林得意打开圣旨。 谢九欢站在林得意身边，她也想看圣旨，但在看之前，她问了林爹一句：“父亲，我能看吗？” 林爹对着谢九欢，态度更为和蔼，林爹说：“看吧。” 谢九欢这才抻头看林得意手里的圣旨，她还没见过圣旨呢，让她瞧瞧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样…… 看到圣旨的那一刻，谢九欢呆住了，这个圣旨上一个字没有，只在最后的落款处盖着一个大印。 “这是玉玺吗？”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是的。” 一张空白，只盖着玉玺的圣旨？这是什么个情况呢？要他们见到熊世照后，当着熊世照的面现编一道圣旨？ 谢九欢彻底茫然了。(本章完) 第528章 林爹，我们林家不做这等事 “你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林爹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看着空白，只盖了个章的圣旨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惊着了。 乐安公主：“你父亲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林得意还是不说话。 这个时候，谢九欢就不得不替林得意问一句了，说：“这是要让四少爷现编啊？” 屋里的一家人一起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哦，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四少爷站到熊世照的面前后，他现场编一道圣旨出来啊？” 乐安公主跟林爹说：“你儿子有这个本事吗？” 林得意跟人聊天都聊不来的人，他能现编出一道圣旨来？ 林得意自己说：“我编不出来。” “他这是实话，”乐安公主跟林爹说。 “你到了江南之后，探查一下熊世照的情况，”林爹教林得意说：“是安抚，还是训斥，你们自己做判断。” 谢九欢：“……” 他们又没去过江南，人生地不熟的，还自己做判断？ 林得意看着林爹，他也感觉自己办不成这事。打探熊世照的情况？江南是熊世照的地盘，他一个外来者，他要上哪儿打探地头蛇的消息去？ 林爹：“动动脑子，你在江南时，为父远在京城，不可能手把手教你要如何做。” 林得意：“熊世照要是想反呢？” 林爹：“那你与小九儿就尽快离开江南，不要传旨了。” 乐安公主：“哟，事情要是这样倒是简单了。” 林爹叹一口气，跟乐安公主说：“战事一起，江南大乱，这又是什么好事呢？” 乐安公主不吃林爹这一套，江南要打仗，这难道是我的错？我还不能高兴，儿子儿媳不用直面熊世照那个反贼了？ “那你们想办法啊，”乐安公主直接回怼：“总不能你们还指望我想办法吧？” “我们走吧，”林得意把圣旨胡乱地卷巴卷巴，扔回盒子里，再将盒盖盖上后，小声跟谢九欢说：“父亲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谢九欢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能怪林爹不教林得意，这种事得结合实际情况。江南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林爹不知道啊，他只能说一个最坏的情况，熊世照要是造反，那你们就赶紧跑，其他的，林爹真的无能为力了。 “父亲，母亲，我送四弟他们出去，”大公子这时站起了身。 林爹说：“好吧。” 谢九欢想，那现在是直接走，还是要再走一个什么流程？ 林得意往地上一跪。 谢九欢知道了，最后一个流程，拜别父母。 乐安公主拿手帕按一按眼角，她是一直忍到，林得意和谢九欢走了，才落了泪的。 林爹从乐安公主的手里拿过手帕，替乐安公主擦拭眼泪，轻声道：“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要按乐安公主的心思，她得送林得意和谢九欢去大门口，可没有长辈送晚辈的道理，所以乐安公主只能坐在屋里。 “魏盛文为什么不死呢？”乐安公主跟林爹恨道。 林爹拍拍妻子的手，这也不是死一个魏盛文就能结束的事，“你去老三那里看看吧，”林爹跟乐安公主说：“这是老三的第一个孩子，我们不能不用心啊。” 乐安公主：“我用心，只怕方氏不领我的情。” 方三少奶奶让奶娘拦着林得意和谢九欢，不让进院门的事，林爹也知道了。他在三儿子的院里就站了那么片刻的工夫，乐安公主就跟他抱怨过这事了。 “等母子平安后再说吧，”林爹跟乐安公主说：“我看山君和小九儿也不在意此事，此事不提也罢。” 乐安公主问：“他们是没察觉到，还是不在意？” 林爹就笑了起来，“你儿子只是不大通人情世故，他不是傻子啊。” 你儿子知道了，他能忍着不跟谢九欢说吗？林爹认为，林得意忍不住。 乐安公主脸上神情变来变去的，最后说了句：“还是小九儿好。” 林爹就又拍拍乐安公主的手，要说心性，他也看着谢九欢比方倩要好。 “我过去看看，”乐安公主站起了身，看着林爹说：“我且问你，唉，算了。” 林爹说：“是保大保小吗？徐太医问过我了。” 乐安公主愣住了，“他什么时候问你的？” 林爹：“他来了之后便问过我，圣上的意思是要保小。” 乐安公主说：“这里面又有圣上的事？方氏又没到这一步，他操这个心做什么？” 林爹便又是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乐安公主又坐下了，压低了声音问：“知道方恰之跟着魏盛文了，圣上想给老三换个妻子？” 林爹：“圣上也没明说。” 乐安公主：“他与你君臣这么多年，他没明说，你就能装不明白了？” 林爹：“我与徐太医说要保大。” 乐安公主沉默了片刻后说：“你这可是违抗圣意了。” 林爹：“我们林家不做这等事，真到了要选的地步，也是选大人。” 乐安公主：“林家还有这个规矩呢？我从没听你说过。” 林爹说：“我们没有遇上过这等痛事，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遇上。” 乐安公主又站起了身，跟林爹说：“你说的对，我过去看看，我想圣上也不至于为了这事，就治我们一个抗旨不遵之罪的。” 大公子和二公子这时送了，林得意和谢九欢到大门口。 “若是熊世照还在犹豫，那他次子熊铠的死，你要跟熊世照解释清楚，”到了大门外了，大公子还在跟林得意交待事情。 林得意：“我解释了，他就能信我的话？” 熊铠肯定是魏盛文杀的，可问题是，熊世照能信他的话吗？他又没有证据。 “朝廷到现在也没有明示，能铠的死讯，”二公子这时说：“山君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咬死了熊铠未死，毕意熊铠的尸体不在魏盛文的手里，他无法向熊世照证明，熊铠已死。” 熊铠的尸体要是迟一刻被他们这边发现，被魏盛文叫去芳琼后街的几个人，就看见熊铠的尸体了，而这几个人肯定有熊世照在京城的耳目。 “在熊铠这事上，我们的运气很好，”二公子跟林得意说。 谢九欢暗自开心了一下，这是她的功劳！(本章完) 第529章 林二公子，真没意思 大公子和二公子看着谢九欢坐进了马车里，林得意上了马后，还是觉得自己有事情没有跟林得意交待完。 “我们走了，”林得意骑在马上，跟两位兄长最后道一声别。 大公子冲林得意挥一挥手。 林得意又看他二哥。 二公子拍拍林得意骑着的黑蹄玉兔马，说：“一路平安。” 林得意催马前行。 “出发！”在前头领队的护卫也在这时高喊了一声。 “他们就这么走了啊，羽林卫就去这么一点人吗？”看着二三十人的队伍走没影了，二公子小声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大部队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二公子：“啊，原来如此。” 大公子转身回家。 二公子跟在自家大哥身后走，小声嘀咕：“山君到底能不能行呢？” 大公子：“父亲和我都跟他说了，若是情况不对，尽快离开就是。” 二公子：“我懂你们的意思，江南的情况就不可能正常，所以不用太费心力，待上半天一天的，直接离开就是。可是大哥，我能懂，四弟他能懂你们的意思吗？” 大公子脚步一顿。 二公子：“但愿四弟能懂吧。” 要按二公子说，父兄不如有话跟林得意直说，可父兄不这么办，二公子也不好说什么，他不是当家作主的人啊。 “四弟妹也可以指望，”二公子又说了句：“四弟妹很机灵的。” 大公子扭头看看二公子。 二公子：“怎么？” 大公子等了二公子一下，兄弟俩并肩走着了，大公子才小声道：“直接跟山君说，我认为你应付不了江南那边的事情，你去了江南后装模作样一番后，便直接离开？” 二公子听着自家大哥这话，说：“这么说是不是像打四弟耳光呢？” 这跟直接与林得意说，你是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大公子：“让山君自己选吧。” 二公子就不说什么了，他们这边人也给了，钱也给足了，话也交待完了，他们能做的，真的也只有这些了。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大公子低声说：“我们不知道圣上在江南那边的安排。” 二公子愣怔住，回神之后急忙就问：“父亲也不知道？” 大公子冲二公子摇了摇头。 没有下人跟在兄弟俩的左右，天将明未明的，路上无人，亭台楼阁，重重院落，九曲回廊，抄手游廊里都不见人，林二公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家竟然是这么的空旷。 “没让宫里的那四个人跟着去，也是因为她们是宫里人？”二公子小声问。 大公子：“是吧。” 二公子跟着大公子走，快走到正院的时候，二公子才又说了句：“真没意思。” 这种互相猜忌，还要与天斗，与人斗的，到底有什么意思？ 大公子拍一下二公子的肩膀，说：“我们进去吧。” 这会儿的马车里，谢九欢替文珊将行李重新打理了一下，跟文珊说：“五姐夫会在渊声巷前头的路口等你。” 文珊把要带去谢家的包裹抱在了怀里，应声道：“知道了。” 谢九欢：“你跟你哥还有你弟他们都要好好的，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们跟着我阿爹走。” “嗯，”文珊点头。 “还有，呃，算了，没有了，”谢九欢想着她埋家里花台中，凤凰模样的金印，她想让文珊帮她看着点的，可犹豫一下，谢九欢没跟文珊说这话。 京城真到了打仗，老百姓不得不逃命的地步，文珊和她家里人还有空挖花台呢？别闹了，东西是死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文珊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咋啦？还要怪我不带你去江南？” 文珊忙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不生气。” 谢九欢：“那你气鼓鼓地看着我做什么？” 文珊：“……” 她明明是舍不得谢九欢走啊，怎么她这会儿的样子，是气鼓鼓的样子吗？ 谢九欢揉一把文珊的头发，笑着说：“小小的年纪，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心思？” 文珊忍不住说了句：“我不小了。” 谢九欢哈哈哈地笑，八岁的小丫头说自己不小了。 文珊：“我，我家里要是没出事，我家里就得给我找人家定亲事了。” 谢九欢呆住了，八岁的小姑娘就要找人家了？ 文珊：“辽东的姑娘都是这样的。” 辽东是老打仗的地方，人没太平日子过，寿命也就短，寿命一短，男女结婚的年纪就小。你得早生孩子，多生孩子，才能弥补人口上的缺口啊。 “哎哟，我的小珊儿啊，”谢九欢将情绪低落的文珊搂进了怀里，“想家了啊？”谢九欢问文珊。 文珊：“不想。” 谢九欢：“行吧，你说啥就是啥。” 如果文珊说话声不哽咽的话，那谢九欢就信了她的这句不想。 “会好的，”谢九欢跟文珊说：“最大的苦，你和你哥，还有文嘉，小安都熬过来了，你们还怕什么呢？” 文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谢九欢：“不知道啊，不过我一定早点回来。” 文珊：“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谢九欢伸了手指，“要不我们拉个钩？” 文珊想，她都八岁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幼稚的事？ 谢九欢：“不要啊？那算了。” 文珊忙伸手，钩住了谢九欢的手指，“拉钩。” 谢九欢跟文珊郑重其事地拉了个钩，文珊保证她会乖乖听谢老爹和苗氏夫人的话，谢九欢保证她会早点回来。 “家里要是去了猫，你就喂喂它们，”临到文珊要下车的时候，谢九欢又交待文珊一句：“谢十全要是欺负猫，你拦着他，打他也行。” 文珊：“我不敢打十全少爷。” 谢九欢：“那你就找我阿爹，我二娘告状，他们会收拾谢十全的。” 文珊这才点了头，说句不怕得罪谢十全的话，文珊宁愿惹谢十全生气，她也不愿意让谢九欢失望的。 只是告状而已，十全少爷应该会原谅她的，对吧？ 马车停了下来，林得意在外头说：“到地方了。” 谢九欢送文珊下马车，林得意看谢九欢从马车上下来了，便也下了马。 木冬要往前凑，被川连拦住了。 “四少爷，”文珊喊了林得意一声。 林得意冲文珊点了点头，说：“你自己保重，听谢大人的话，若是遇事，先保全自己，你与你哥哥都是。” 文珊看谢九欢，只管自己，不管别人吗？ 谢九欢：“听四少爷的话。” 小孩子管好自己就行了，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这样的事，在战乱的情况下，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本章完) 第530章 想低调?没条件 文珊背着自己的小包裹走了后，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五姐夫就在前头吧？这么短的路，她一个人过去应该没问题。” 谢九欢：“没问题的，真要遇上事，她喊一嗓子，我们和五姐夫都能听见。” 林得意：“这会儿巡街的兵丁也多。” 不夸张的说，如今的京城，虽说没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至少谢九欢站在街这头看，街那头就有一队巡街的官兵。 “走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又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路口，那边也来了一队，不知道是隶属于那个部门的官兵。 “街上这么多人，”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们这也没法偷偷地走啊。” 想低调地走，却压根没有低调的条件。 林得意：“谁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他要不发话，岳父他们也能过来送送我们。” 谢九欢：“啊？你很想阿爹和二娘他们过来送我们吗？” 林得意：“岳父他们很想来送送我们。” 这倒是，“昨天我们走的时候，二娘都快哭了，”谢九欢说了句。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声，说：“我也看到了。” 谢九欢突然感觉到了伤心，她还是头一回要离家人这么远了呢，“下次再说圣上的事，你小点声吧，”谢九欢换了个话题。 林得意不觉得他刚才说话很大声，可没等他跟谢九欢谈谈这个问题，谢九欢已经拉了他一把，说：“走吧，川连已经往我们这边看好几眼了。” 看见林得意和谢九欢往回走了，川连忙迎上来，小声道：“四少爷，四少奶奶，时辰不早了。” 林得意冲川连点了一下头。 “来得及，”谢九欢则让川连别着急，他们马上就出城，路上也不可能再有耽误他们行程的事了。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谢九欢说的那样，他们一行人直接到了城门，在外城门与六姐夫，八姐夫，还有先过来的其余羽林卫汇合。 六姐夫和八姐夫行李都带了不少，两个人跟林得意打了声招呼，八姐夫又将一身劲装打扮的温娘子和陈娘子介绍给林得意认识。 林得意指指队伍中间的马车。 八姐夫就跟温娘子和陈娘子说：“小九儿在马车里。” “拜托二位了，”林得意跟温娘子和陈娘子说。 温娘子和陈娘子被林得意的拜托吓了一跳，连声说不敢，之后被八姐夫催着去见谢九欢了。 六姐夫将队伍里的人都看了一眼，小声问林得意：“人都到齐了？不说是谢大将军的孙女会来的吗？” 林得意这才想起来，说好了要跟他们一起走的谢虎娘没来。 “计划又改了？”六姐夫问。 林得意开始找川连。 见四少爷看自己，川连秒懂，忙就道：“谢大小姐会比我们晚两个时辰走，她出了京畿之地，才会与我们汇合。” 林得意：“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川连：“出发之前的事。” 林得意问：“理由呢？” 川连有些为难地呃了一声。 六姐夫就说：“四少爷，我们先出发吧，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说吧。” “好吧，”林得意同意。 川连忙就冲队伍的最前头喊了一声：“出发!” 队伍继续前行，队列不甚整齐地出了京师城。 八姐夫跟六姐夫走在一起，小声说：“四少爷还会拜托人呢，刚才把我吓一跳。” 都说林四少爷不通人性世故，刚才林得意那一下，别说温娘子和陈娘子了，八姐夫都惊了一下。 六姐夫：“温娘子和陈娘子是要护卫小九儿的，为着小九儿，四少爷用心有什么奇怪的？” 林得意刚才那一出是基于人情世故吗？六姐夫不这么看，这位明明是对谢九欢的事上心，所以拜托温娘子和陈娘子尽心护卫谢九欢。 “行，”八姐夫迅速就接受了六姐夫的观点，林四少爷是真心实意，拿人情世故来说事，是侮辱了四少爷对谢九欢的感情。 川连紧紧跟随林得意，随着队伍离京城越来越远，无事发生，川连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能出什么事？”木冬在旁边叽叽咕咕，有川连在，木冬不敢像以往那样，跟林得意进行他单方面的聊天了。 林得意扭头看看木冬。 木冬忙说：“少爷，小的不紧张。” 木冬不担心会出事，那，林得意看跟行在他左手边的川连。 川连小声说：“魏小阁老病危，圣上命谢大小姐在我们后面压队，以防大相公狗急跳墙。” 木冬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打哆嗦，他是时常咒魏家全家死光呢，可真听说魏家小阁老要死了，木冬却一点都兴奋不起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 魏小阁老真的会死？ 相较于木冬的害怕，林得意的关注点不在魏小阁老病危这事上，他问川连：“圣上都骂魏盛文是狗？” 川连：“啊？” 林得意：“狗急跳墙。” 川连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小的是听二公子说的。” 林得意有些失望，他就说嘛，他的皇帝舅舅哪有当面骂魏盛文是狗的魅力。 “是得小心，”木冬这时说：“搞不好大相公会把儿子的死，归到少爷身上呢。” 川连：“是归到林家的头上。” 木冬想说，魏小阁老这次受伤的时候，他家少爷又不在场，在现场主事的人明明是大公子，可看看川连，这话木冬没敢说。 林得意问川连：“魏瑜病危，他一定会死的吧？” 这又是一个让川连没法儿回答的问题，他一不是大夫，不知道魏小阁老病情到底如何了，他二不是阎王爷，叫魏小阁老三更死，魏小阁老不敢活到五更天的，这事情他川连做不了主啊。 “四少爷，”就在川连答不上话来的时候，队伍前头跑来了一个羽林卫的校尉，跟林得意禀道：“前头来了一对夫妻，说是四少奶奶的三姐和三姐夫。” 林得意先跟木冬说你去看看，再一想，林得意又改了主意，跟木冬说：“你去叫四少奶奶，我先过去看看。” 木冬忙答应着去后头找谢九欢。 林得意往队伍前头去。 川连：“……” 真要是谢三姐夫妇俩来送行，这时间又耽误下来了啊。(本章完) 第531章 四少爷的操心，让人羡慕 昨天谢九欢和林得意走了后，三姐夫赶着小驴车送菜到老谢家，这才知道的，今天一大早谢九欢和林得意就得出发去江南。 三姐夫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把小毛驴当快马赶的跑回家。然后老孙家一家子就都一宿没睡，给谢九欢和林得意忙活出了几大包，能带着路上吃的吃食。 “馒头，炊饼，炸的肉丸，生吃也行，下水里煮了吃也行，”谢三姐仔细叮嘱着谢九欢，生怕全家最会吃的谢九欢，不会吃她给的这些吃食。 谢九欢这会儿没有不能耽误时间的自觉了，她看见吃的就高兴啊，特别是听见后头赶过来的八姐夫说，苗氏夫人也连夜炸了几大包肉丸子，这下子肉丸子要吃不完了，谢九欢就更高兴了。 “本来我娘也准备过来的，”三姐夫一边忙着卸装在小驴车上的吃食，一边跟谢九欢说：“但临到要走了，她又害怕了，就没过来。” 谢九欢：“啊？害怕？” 谢三姐在旁边用胳膊肘捣鼓谢九欢一下，小声说：“有几个人愿意沾官门啊？” 谢九欢：“四少爷家也不是衙门啊。” 生不入官门这话，谢九欢听过，是说人活着别摊上官司，而官司又是在衙门打的，所以叫生不入官门。 谢三姐看看站谢九欢身后的林得意，跟谢九欢耳语了句：“他家比衙门还厉害呢。” 谢九欢就不吱声了。 林得意这时却是后知后觉，跟三姐夫说：“伯母是怕我？” 三姐夫张口结舌了，坏了，他不该当着林得意的面说这话的。 谢九欢给三姐夫找补了一句：“伯母胆子小。” 林得意？？？ 当他没见过真人吗？ 谢九欢手指在谢三姐的腰上戳一下，说话。 谢三姐：“你们要早点回来啊。” “知道啦，”谢九欢忙就点头。 谢三姐：“四少爷啊，小九儿没出过远门，路上你多照顾她一些。” 林得意老老实实地道：“三姐，我也没出过远门。” 谢三姐：“……” 他们夫妻俩，今天是说不对话了，是不是？ 八姐夫这时把手一举，“我和六姐夫都出过远门，有我们在，三姐你放心。” 谢三姐扭头看三姐夫，问：“东西都搬下来了？” 三姐夫说：“都搬完了。” 谢三姐又看谢九欢，想跟谢九欢说的话有很多，可谢三姐又怕自己再说错话。 六姐夫这时开口道：“我们走吧。” 百十号人在那里等着呢，现在不是他们站官道上聊天的时候。 “啊对，”三姐夫忙说：“听六妹夫的。” 谢三姐和三姐夫站在自家小驴车旁，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行人走。看着看着，谢三姐的眼圈就有点泛红，抬手抹一把眼睛，谢三姐开始哀声叹气。 三姐夫：“有这么官兵跟着呢，能出什么事？四少爷是去传旨的，我爹说了，他去了江南，把圣旨往手里一拿，他就是如朕亲临，江南那边的官，得把四少爷当祖宗供着。” 谢三姐白了自家丈夫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小九儿是去江南享福的呗。” 三姐夫这个憨厚汉子，十分纯朴地问了句：“那不然呢？” 谢三姐：”你懂个屁，真要这样，我二娘，六妹她们坐家里哭什么？这里头肯定有事。” 三姐夫：“小九儿没出过远门，二娘和六妹担心她啊。” 谢三姐把手一挥，心烦道：“我跟你说不明白。” 三姐夫也不明白自家娘子，你这是在盼着小九儿和四少爷此行不顺呢，谢三好你知道吗？ “我忘了提醒三姐他们了，”这一头，林得意骑马走在马车的车窗外头，小声跟车里的谢九欢说。 谢九欢：“你要提醒他们什么？” 林得意压低了声音：“要是乱起来，让他们要么进城去找岳父，要么事先想好避祸的退路啊。” 谢九欢也压低了声音：“这个不用我们担心，三姐夫隔三差五就要进城给我家送菜的，真要有事，阿爹会告诉他的。” 林得意：“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家里的菜都是三姐夫送的？” 谢九欢：“是啊，但偶尔二娘也会上街去买菜的。” 老谢家这不是穷吗？ 林得意点了点头，说：“以后岳父和二娘想吃什么，也可以跟我说。” 林得意的这个提议很好，而且他们成婚虽然日短，但往老谢家送肉，送鱼虾，已经送了好几回了。 “等我们回来再说吧，”谢九欢拿了根小麻花塞嘴里，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嗯。” 谢九欢手伸到窗外，给林得意一根小麻花，说：“这肯定是我三姐炸的，我吃的出来，可好吃了，你尝尝。” 林得意骑在马上，身子往车窗这边探，直接张嘴，就着谢九欢手吃了这根小麻花。 谢九欢：“也不知道三嫂怎么样了。” 小麻花香脆香脆的，上面还洒满了芝麻，林得意本来还想跟谢九欢说，这麻花好吃的，可一听谢九欢说三嫂，小麻花在林得意的嘴里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谢九欢：“唉，应该会没事的。” 林得意嚼着小麻花，半晌才冲谢九欢点了一下头。 谢九欢：“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林得意说：“不知道。” 谢九欢想了想，说：“算了，不说这个了。” 这话题让她忐忑不安的，还是就此打住吧。谢九欢拿了一包小麻花给林得意，让林得意拿去跟六姐夫和八姐夫分，再给木冬，川连他们一些尝尝。 “我想睡一会儿，”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马车晃得我想睡觉。” 谢九欢是昨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坐马车里闲着没事，跟林得意聊天又聊得心慌，所以她准备补个觉。 林得意却不疑有他，真就相信是马车晃荡得谢九欢犯困，跟谢九欢说：“那你睡一会儿吧，把毯子盖上。” 他记得马车里有一床厚羊毛毯子的。 “哎，”谢九欢答应一声，砰地一下把车窗关上了。 林得意：“吃饭的时候，我过去喊你。” “好啊，”谢九欢躺着应声道。 林得意这才催马往队伍前头去了。 跟在马车旁边的温娘子和陈娘子，刚才一直目不斜视地赶路，这会儿林得意走了，她们才看向了宽敞的马车。 她们就在跟前，吃饭的时候到了，她们可以喊小九儿……，喊四少奶奶起来吃饭的。四少爷这心操得啊，温娘子和陈娘子不约而同地想，这真挺让人羡慕的。(本章完) 第532章 魏小阁老，有人比林得意更该死 小厮模样的半大少年，跌跌撞撞地跑进魏首辅与同党中人议事的花厅外边。守门的人看见这小厮，不等他站下来，就冲花厅里禀报道：“大相公，小毛过来了。” 花厅里的说话声停了，很快地，魏首辅就从花厅里走了出来。 看一眼贴身伺候长子的小厮，魏首辅心里突突一下，跟小毛只说了一个字：“说。” 小毛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宋院正请您赶紧过去。” 宋院正，太医院的三位主事之一，医术在当世杏林中肯定能排进前五，魏党的资深成员。这位让小厮过来，跟魏首辅说赶紧，魏首辅就知道，这是让他过去见长子最后一面。 小阁老的卧房外头，骆氏夫人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只摊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地望着春日里景色极佳的庭院。 别看魏小阁老屋里的莺莺燕燕极多，但这会儿连小阁老的正妻苏氏，都被骆氏夫人勒令待在自己的房里不准出来，所以小阁老这里除了太医，伺候他的小厮，也就是骆氏夫人，还有伺候骆氏夫人的两个婆子在了。 魏首辅匆匆走到长子的卧房前，天光已经放亮了，他儿子这里还是灯火通明，但偌大的地方太安静，人声听不见也就罢了，连鸟叫虫鸣声都消失不见，这就是不祥了。 骆氏夫人看见魏首辅，就由两个婆子扶着，从靠背椅上站了起来，张嘴想喊魏首辅一声的，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 两个婆子给魏首辅行礼，声音战战兢兢的。 宋院正在卧房里听见外头两个婆子的声音，忙从卧房里出来，快步走出檐廊，下台阶，赶到魏首辅的面前。 魏首辅：“我儿他？” 宋院正一脸的惭愧，小声道：“下官才疏学浅，医术不精，下官……” 这要搁平日里，魏首辅是有这个涵养，让宋院正把话说完的，可今天他没有这个耐心了，抬手冲宋院正摆了摆，魏首辅说：“不怪你，我儿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宋院正这才实话实说道：“小阁老最多还有半个时辰，您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魏首辅人站得很稳，只是面容显得悲凄。 宋院正不由得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小阁老这次是伤不致命，但受的外毒入了骨血，无药可解啊。” 这话要是用现代语翻译一下，那就是小阁老要只是断了腿，他肯定能活，但伤口沾上了粪便尿液，细菌感染，这在这个世界那真的是九死一生，基本上活不了了。 魏首辅抬腿往长子的卧房走。 骆氏夫人还在房门口等着魏首辅呢，夫人还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魏首辅流眼泪。 魏首辅：“你与我进去见见子玉吧。” 一听魏首辅这话，骆氏夫人身体就往下瘫软了， 两个婆子惊呼一声，忙手上加了把劲，硬是架住了骆氏夫人。 “你，”魏首辅低声说：“要么你不要去见子玉了。” 当娘的怎么可能，不去见儿子最后一面呢？骆氏夫人将嘴唇咬出了血，胳膊挣了挣，让两个婆子松手，她努力站直了身体，甚至还用手理了一下发髻。 魏首辅伸手扶住了骆氏夫人，说了句：“走吧。” 对于骆氏夫人而言，人老珠黄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魏首辅如此温情的一面了。但只要一想到，这是拿她儿子的命换来的，骆氏夫人倒宁愿，跟魏首辅永远相敬如“冰”下去。 太医和小厮们都退了出去，魏小阁老的床榻前，只有他的父母在站着看他。 魏小阁老烧得脸通红，盖着几床厚被，床边甚至还点着冬日取暖用的暖炉。 骆氏夫人摸一摸小阁老的脸，想说话，却还是只能流眼泪。 小阁老昏迷了很长时间，还胡言乱语过，但这会儿到了弥留之际，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神智也清醒了。 魏首辅将此理解为，这是他儿子的回光返照。 “儿子不孝，”小阁老吐字也极清楚地，跟骆氏夫人告罪。 骆氏夫人摇摇头，痛哭起来。夫人世家女出身，不是无知的女子，魏首辅能想到回光返照，她同样也能想的到。 魏首辅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他没与长子说话，也没有出言劝慰，几乎哭到晕厥的妻子。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魏首辅抬手拍一拍骆氏夫人的后背，道：“夫人，我与子玉还有话要说。” 骆氏夫人在这一刻是难以置信的，儿子都要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与他单独说的？你们父子俩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也听一听的？ “母亲，”小阁老却也说：“我与父亲有话要说。” 骆氏夫人看看儿子，再看看丈夫，突然就掩面大哭着往外室去了。 小阁老张大嘴巴喘息了起来。 魏首辅坐在了儿子的床沿上。 小阁老：“我是不是快死了？” 太医一碗药给他灌下去后，小阁老感觉不到难受了，这让他不得不认命，他魏瑜魏子玉应该是活不成了。 若真有药到病除的良药，太医们一开始就给他用了，何至于拖到现在才给他用？所以他喝下去的苦药，绝对是耗尽他生命，让他得已最后再清醒片刻的虎狼之药。 魏首辅：“为父会为你报仇的。” 魏首辅这话充满了江湖气，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该说的话，但却是小阁老想听到的话。 “儿子死得冤，”小阁老说。 魏首辅点点头，说：“为父知道。” 为父不但知道儿子你死得冤，为父还知道仇人是谁。 小阁老又喘息两声，突然话题就一转，说：“诸林来见过我。” 魏首辅面色微微一沉。 小阁老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他一点不跟他父亲废话了，直接道：“诸林说他要去取林得意的性命，但如今比林得意更该死的另有其人。” “他苦劝过父亲，”小阁老一把拽住了魏首辅的手，声音无力地道：“可父亲一直在犹豫。” 魏首辅没有甩开儿子的手，只是道：“你认同诸林的话？” 小阁老手心滚烫，看着魏首辅的目光也变得疯狂起来，“儿子认为诸林说的没错，已经要图穷匕见了，父亲不断后路，背水一战的气势不起，跟随父亲的那些人，又如何会对父亲誓死相随呢？” 所以，诸林到底说了什么？(本章完) 第533章 恶毒吗?挺恶毒的 魏家以文起家，在军中没有根基，这是原江魏氏先天的劣势，而想要改朝换代，军队最重要啊。 在决心已下之后，据诸林的分析，魏首辅要面对的首要问题，不再是皇帝，也不是林咏，而是，你如何保证那些将门，那些兵头们的忠心？ 君恩臣忠，魏家没有累经几世施恩养出来的忠心武人，如今上了魏首辅船的这帮人，是受着魏首辅的好处，但魏首辅如何保证这些好处，能让这些人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你魏首辅自己都没准备这么干呢，您想着要么自己成事，自己若不成事，那还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推三皇子李思继承大统。 领头的都这样，那要怎么指望跟随你的人，不留后路，不做两手准备呢？造反明明是提着脑袋，押上九族人性命的事，你们从上到下却都是一点都豁不出去，这造反从一开始就露了败相啊。 这就跟证明题推论似的，诸林给自家老师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您举反棋之前，必须自断后路，杀了三皇子李思。 这是诸林临去江南之前，跟魏首辅一席长谈，交心时说的话。说实在的，听了弟子这番话后，魏首辅的第一反应是，杀了李思？为师先杀了你这逆徒啊！ 可没等魏首辅翻脸，诸林扑通一声跪在了魏首辅的面前，拉着魏首辅的袍摆，问魏首辅：“鱼跃龙门，一朝化龙，老师想享这样的富贵，却不想担这样的风险，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您不背水一战，那些武夫如何相信您许给他们的荣华富贵？”诸林问魏首辅。 这个问题，魏首辅还真答不上来。 “弟子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诸林还有话要说，“当今圣上得魏家大恩，他又是如何待魏家的？三皇子殿下身有一半魏家血脉，您送他坐上龙椅，三皇子殿下会如何想您？他会不会认为，您理应如此？若是这样，您费尽心血所图为何呢？“ 指望三皇子对您感恩戴德？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您看看景明帝呢？ “也别说他与我们有杀妻之仇，”今天的小阁老，濒死之际，拉着魏首辅的手，颤声道：“皇家哪来的夫妻情？圣上若真是个情种，他又如何会与皇后娘娘生子？又如何养了这后宫三千佳丽？他少睡一个女人了吗？” “他不过就是不想受制于父亲，”小阁老想声嘶力竭地吼醒自家父亲，只可惜他如今没有吼叫的力气了。 魏首辅默不作声。 小阁老竭力又提一口气，跟魏首辅说：“三皇子跟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条心，他只想我们做他的狗！他是姓李的！” 手被儿子抓得都有些疼了，魏首辅低头看手，再抬头时，发现长子双眼圆睁却又失了焦距，他的长子就在方才断了呼吸。 在这一刻，魏首辅终于体会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这痛锥心啊。 伸手探一下儿子的鼻息，真的死了啊，魏首辅不出声地跟自己说。视线上移，魏首辅又看儿子的脸，想把儿子怒睁着的眼睛合上，却试了几回都没有成功。 这不是死不瞑目吗？想到这一点，魏首辅身子一歪，差点就跌在小阁老的尸体上。 失母，丧子，如果这是自己成大事之前，必须先付出的代价的话，魏首辅手撑着床架站起身，心里想着，他魏盛文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看着内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就等在外室里的骆氏夫人都还没看见魏首辅呢，就出声问道：“子玉呢？子玉怎么样了？” 魏首辅从内室里走出来，沾了一身的药味，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夫人，说了句：“子玉去了。” 骆氏夫人盯着魏首辅看。 魏首辅：“料理他的后事吧。” 魏首辅从骆氏夫人的身旁走过去，直到他走出小阁老的卧房了，骆氏夫人都没有反应。 檐廊里，宋院正迎到了魏首辅的面前。 “你们回宫去吧，”魏首辅跟宋院正说：“我儿已经去了，不用再寻医问药了。你代我先与圣上禀告一声，我丧子之人就不进宫了，省得冲撞了圣上。” 家有白事晦气，不好让圣上也沾了这晦气。 魏首辅表现得太平静，让想开口劝慰魏首辅的宋院正都犹豫了，他要不要劝慰大相公啊？大相公看着一点都不需要的样子。 “去吧，辛苦了，”魏首辅又与宋院正说。 宋院正忙领命，但没急着走，还是看着魏首辅发愣。 魏首辅便冲宋院正摇一摇头，低声道：“我之前已有准备，所以我能撑得住。” “您节哀顺变，”宋院正干巴巴地说了句。 “好，”魏首辅说。 宋院正带着几个太医离开魏府回宫，走在路上的时候，宋院正就想抽自己几耳光，他怎么连句劝慰之言都说不好呢？ 魏首辅没在小阁老的院中多待，宋院正和太医走了后，他就也离开，回到花厅里继续议事。 要不是听见府里响起哭声，花厅里的魏党中人，都不知道魏小阁老去世了。 “我这逆子不孝，”在众人起身要安慰自己的时候，魏首辅先就说了一句：“他的丧事不会大办，就这样吧。” 父母都在，你做儿子的却死了，这就是不孝啊。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骆氏夫人守在小阁老的尸身旁痛哭，得知魏首辅发话，不让大办长子的丧事后，骆氏夫人就像痛苦已经到极限，再受打击她也没有感觉了。 “哦，”骆氏夫人沙哑着嗓子，问魏首辅身边的这个管事的：“大相公在做什么？” 管事的小心翼翼地回话：“大相公在与诸位大人说话，哦不，是在议事。” 骆氏夫人看着小阁老哭，不再问话了。 管事的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喊了骆氏夫人一声：“夫人，您看？” “你跟大相公说，我知道了，会照办的，”骆氏夫人道。 管事的得了骆氏夫人的回话，急匆匆地走了。 骆氏夫人抬手替儿子合眼睛，一直合不上，她就一直做合眼这个动作，人看着是魔怔住了。 “林四少爷已经离京了，”花厅这里，魏首辅得到了手下的禀告。 “好啊，”魏首辅神情平静地应了句：“他提前走，圣上这是在急什么呢？” 他死了一个儿子，林咏的这个儿子也会死的，外表平静，魏首辅心里却是这么想的。恶毒吗？挺恶毒的。(本章完) 第534章 谢九欢，魏家的克星 魏府门前的白幡又多了一幡的时候，秦国公府，方三少奶奶的产房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在产房外等了大半夜的林三公子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大口呼吸了一口，清晨时分微凉的空气，三公子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终于可以松开了。 一直陪着三公子的二公子笑了起来，小声道：“难得能见你傻乎乎的模样。” 三公子没反应过来，还是张着嘴呼吸，问了二公子一句：“我怎么傻了？” 二公子：“你现在这样子就挺傻的。” 三公子还是反应不过来，正想再问，稳婆已经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走了出来。 “恭喜三公子，”稳婆喜气洋洋地恭喜三公子，“恭喜您喜得贵子。” 三公子看看稳婆手里小小的婴儿，他的侄儿侄女们出生时，三公子没敢抱，如今轮到自己的儿子了，三公子还是没敢伸手抱。 二公子把小侄儿抱到了手里，小婴儿还在大声啼哭，二公子轻轻晃着小侄儿，哄了声：“乖啊。” 稳婆忙也恭喜二公子，说：“恭喜二公子又多了一个侄儿。” 二公子点点头，掂量一下小侄儿，跟三公子说：“这是个结实的小子。” 稳婆忙道：“小公子好着呢，眉眼也俊。” 这林家从上到下，是真的没有长相不好的人。 “嗯，“二公子说：“诸位辛苦了，都有赏。” 稳婆喜得忙又给二公子行礼谢恩，虽然赏钱还没到手，但秦国公府林家也不可能给起赏钱来抠抠搜搜啊。 一直站在兄弟俩身后不远处的曹大少奶奶，在这个时候带着潘二少奶奶走上前来，笑着道：“让我看看我们的小公子。” 二公子将小婴儿交到了大少奶奶的手里，手指在小婴儿的脸蛋上虚点了一下，道：“你要平安长大啊。” “一定会的，”曹大少奶奶说：“我已经命人去给父亲母亲，还有你们大哥报喜了。” “大嫂，你让三弟看看他儿子，”潘二少奶奶一边看着小婴儿笑，一边跟大少奶奶打趣道：“您瞧三弟到现在还是不敢抱孩子。” 林三公子双手背在身后，二嫂再打趣他，他也不会伸手抱儿子的，“我夫人情况如何了？”三公子问稳婆。 “三少奶奶没事儿，”稳婆忙回话道：“就是累了，这会儿睡过去了。” 三公子：“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收拾产房的婆子们这会儿还没有出来呢，稳婆哪敢让三公子进产房去？“还得再等等，”稳婆也不跟三公子说产房里血污还没清理干净这话，只说：“三少奶奶这会儿可见不得风。” “我还有事，晚上我再过去看小侄儿，”二公子拍拍三公子的肩膀，转身要走。 三公子说：“我送你。” 兄弟俩一前一后往台阶那边走，鲁婆子端了盆热水，从廊檐那头走过来，两方人正好撞上。 二公子看鲁婆子一眼。 鲁婆子就是一哆嗦。 二公子倒也没说晚上那会儿的事，问鲁婆子说：“你还不快进去？” 鲁婆子才又慌忙端着热水往产房走，三少奶奶生下儿子，这让鲁婆子心里有了侥幸，林家看在她家主子生子有功的份上，不会不给她家主子一个脸面的吧？昨天晚上她奉命拦四少爷和四少奶奶那事，是不是能小事化了的过去了？ 三公子是被人从书院叫回来的，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他还不知道，“怎么了？”三公子问了二公子一句。 他二哥看鲁婆子的眼神可不善啊。 二公子跟三公子说：“你去陪儿子吧，我要去忙了，再有什么事情，母亲会安排的，你听母亲的话就是。” 三公子被二公子说的一头雾水，家里的事一向都是他们的公主娘亲安排啊，他什么时候不听母亲的话了？ 潘二少奶奶也看着鲁婆子呢，在鲁婆子端水进了产房后，她轻轻用胳膊肘碰了曹大少奶奶一下。 大少奶奶将不再哭的小婴儿交给稳婆，让稳婆把孩子抱回产房去，这才小声跟潘二少奶奶说：“这事你别多话，自有母亲做主。” 潘二少奶奶：“四弟是母亲的眼珠子，四弟妹还没进门的时候，母亲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宝了，她得罪这二位，母亲不会轻饶了她的。” 曹大少奶奶摇摇头，小声道：“三弟妹刚生了孩子，母亲不会让她日子难过的。” 潘二少奶奶：“坐月子总有坐完的时候，等她出了月子呢？” 曹大少奶奶看见三公子回来，上台阶往她们这里走了，便匆匆跟潘二少奶奶说了句：“你别管这事。” 潘二少奶奶应了一声好，她不管就不管呗，横竖后头难受的人又不是她。 乐安公主这里听到三儿媳生子的消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去找谢虎娘，让她将这消息转告给林得意和谢九欢。 被她派了这个差事的荣婆子说：“只是让谢大小姐传话吗？” 乐安公主：“不然怎么办？我给他们写封报喜的信？这得老三自己写吧？” 荣婆子说：“写封信的好。” 小公子是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亲侄子，让人带句话就算完事了？怎么看也是一封报喜信，更像回事啊。 乐安公主把手一挥，“好吧，听你的，你去找老三，让他给他弟两口子写封信。” 荣婆子应着声就要走。 乐安公主却又改了主意，站起身道：“我也得去看看我的这个小孙子，我去跟老三说吧。” 跟三儿媳生着气，但乐安公主对小孙儿没有意见啊。 林爹得到这个喜讯的时候，他跟大公子坐在书房里，这二位高兴归高兴，但都没有去三公子那边看孩子。 等二公子从三公子那里过来，就听他大哥跟他说，魏瑜方才死了。 双方敌对几十年，仇怨解都解不开，但乍一听这个消息，二公子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惊讶，仗着父亲的权势，在朝堂作威作福，兴风作浪的魏瑜魏子玉就这么死了？ “说是外毒入骨，”大公子跟二公子说。 二公子坐下来，问了句：“能确定吗？” 大公子：“魏盛文已经托太医跟圣上报丧了。” 这就不可能有假了，二公子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说：“死于被炸飞的茅厕之下，魏瑜作梦也不会想到，他会是这么一个死法吧？” 大公子笑了笑，谢九欢又立了一功，想着谢九欢跟魏家碰上的这几回，大公子想，他的这个弟妹俨然就是魏家的克星啊。 “那我们这里？”二公子看向了林爹问，他们需要做什么呢？(本章完) 第535章 靖国侯爷，你不懂 “魏瑜的丧事，魏盛文应该不会大办，”林爹跟大公子说：“但你还是去魏府一趟吧。” 二公子看自家大哥一眼，说：“大哥手头上那么多事要做，还是我去一趟吧。” 就他大哥恶心魏家人的劲儿，二公子想这个去魏府吊唁的活，还是他来干吧。 大公子笑了一下，跟二公子说：“多谢二弟了，但还是我去吧。” 二公子不跟自家大哥争，这个差事没什么好争的，“这个时候去魏府，会不会有危险？”二公子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林爹：“魏盛文一家老小还在京城，他不会在家中对你大哥动手的。” 二公子：“那大哥要怎么送魏瑜这最后一程？给他烧些纸钱？” 林爹看二公子一眼，“你随我入宫去，圣上要见你。” 林爹这话里带着的意思，二公子听得出来，这是让他别插科打诨了，办正事。 大公子这时问：“圣上找二弟有什么事？” 这个问题都不用林爹来答，二公子自己就跟大公子说：“除了钱粮的事，还能为着什么事呢？” 他就是个管钱的人，皇帝舅舅别的事，也找不到他的头上啊。 “去年的秋粮税收算出来了，”二公子说话的声音变低，跟大公子说：“有三分之二的帐目对不上。” 一个国家的财政税收，三分之二的账对不上！ 大公子猛地扭头看向了林爹，惊诧道：“有三分之二？” 林爹点点头，起身道：“我与言义进宫去。” 二公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能笑得出来，跟大公子说：“大哥你应该这么想，魏大相公没命人把全部的钱粮都吞了，已经是很克制了。” 大公子冲二公子挥了一下手，意思是，你赶紧走，别再说话让我头疼了。 如果只是二公子走，那大公子这个做兄长的，可以坐着不动，但林爹也走，大公子就必须得起身相送了。 “放心，”走到门前了，二公子头往大公子这里靠，耳语道：“我私下里也有一本账，总不能钱粮都让魏党截了去。” 大公子眉眼间有了惊讶之色，但很快便被喜色占去。 二公子：“走啦。” 大公子一巴掌拍在二公子的后背上，这人怎么就没个正形呢？ 林爹扭头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了句：“还不错，还能笑得出来。” 二公子走到林爹的身边，一边抬手请林爹先行，一边笑道：“现在胜败未定，在哭笑之间，儿子还是选笑吧。” “整天胡言，”林爹摇了摇头。 林爹和二公子离府进宫，大公子在去魏府之前，先回自己住着的醉墨院，换身适合吊唁的衣服。 曹大少奶奶匆匆从三房那里赶回来的时候，大公子已经由贴身的小厮伺候着，换好了衣服。 “母亲派人去靖国侯府报喜了，”大少奶奶便只能送大公子出门，一边小声跟大公子说：“母亲也没有发作三弟妹的人，不过我瞧着，母亲是要跟三弟说昨晚上那事的。” 大公子：“三弟妹要生的时候，母亲就派人去了靖国侯府，靖国侯府来人了吗？” 曹大少奶奶摇了摇头。 大公子：“这样啊。” 等着丈夫的下文没等到，大少奶奶不由得问：“靖国侯府怎么会不派人来的呢？这可是大事啊。” 大公子：“你多照看三弟妹一些吧。” 大少奶奶：“我当然不会不管三弟妹，但靖国侯府那边？” 大公子：“我们管不了靖国侯府的事情，我们管好自己就是。” 大少奶奶跟着大公子走到大门口，看着细辛给大公子牵了马过来，大少奶奶伸手轻轻拉一下大公子的袍袖。 大公子回身看妻子，“怎么？”大公子问。 大少奶奶忧心忡忡地道：“那边不会是想跟我们断亲吧？” 在方倩刚生完孩子的当口，靖国侯府真要这么做，那就是在逼方倩去死了。娘家是出嫁女的靠山啊，靖国侯府跟秦国公府这一断亲，方倩便成了没了娘家的人，她比出身低微的谢九欢都不如了啊。 大公子想了想，说：“先什么都不要跟三弟妹说吧。” 大少奶奶：“这事哪能瞒得住？三弟妹一会儿睡醒了，她肯定得问她娘家来没来人啊，我要怎么跟她说？” 叫人假装靖国侯府的人吗？这怎么假装得了哦。 大少奶奶：“我怕她受不了。” 大公子：“你尽力劝劝她吧，劝不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大少奶奶一呆，“就不管她了啊？” 大公子说：“这本来也不是我们的错，三弟妹没了娘家，她还有三弟，有我们林家，不是吗？” 大少奶奶有话难明言，女人家的心事，这些个男人是真的不懂的。 “我走了，”大公子跟大少奶奶说。 大少奶奶忙道：“你路上要小心啊，去，去了魏府也要小心。” 大公子冲大少奶奶点点头，从细辛的手中接过缰绳后翻身上马。 大少奶奶看着大公子一行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府，想着自己又要去三房面对方三少奶奶，大少奶奶就十二万分的不想去。谁没事愿意看人哭呢，陪着人一起难过呢？ 这会儿的靖国侯府里，靖国侯方恰之的夫人梁氏已经将眼睛都哭肿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们站了不少，但没人敢出声劝自家主母的。 劝什么劝？侯爷就在边上坐着呢，他都不开口，她们这帮子做奴婢的，谁敢开口说话？ 靖国侯将手里的茶盏扔到了茶案上，咣的一声响，茶水泼了一茶案。 “都退下，”靖国侯说。 眨眼的工夫，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就走了一个干净。 “到底派不派人去秦国公府？”梁氏夫人哭着问。 靖国侯：“林家也没想我们过去啊。” 梁氏夫人一听自家侯爷这话她就急了，你这不是倒打一耙吗？“林家派人过来报信了！”梁氏夫人又跟靖国侯强调了一遍。 靖国侯冷笑了一声，说：“那边是派人过来了，可来人不也只是撂下一句话就走了吗？真想我们过去看倩儿，来人能不等了我们回话再走？” 梁氏夫人：“你有准备给那边回话吗？” 如今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想回句什么话给秦国公府？ 靖国侯：“我准备啊，林家不是不给我机会吗？” 梁氏夫人：“那边派人过来报信，你直接说一会儿便派人过去，这不就行了？这句话很难说？什么叫林家不给你机会？” 梁氏夫人连着几句问，问得靖国侯有些焦躁，但他又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长叹一声后，靖国侯方恰之跟自家夫人道：“你不懂。”(本章完) 第536章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梁氏夫人哭，“我是不懂，我就知道，你要这样做，女儿在秦国公府做不了人。侯爷，倩儿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靖国侯：“她若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跟林微也做不成夫妻。” 真以为世间女子都是谢九欢，能捡林得意这个漏？方倩要不是他方恰之的女儿，是堂堂靖国侯府的嫡出小姐，她能进秦国公府的大门？ “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梁氏夫人急道：“只怕日后，女儿巴不得自己不是你的女儿。” 这党争政斗多可怕啊，旁的不说，看看宁远侯府江家的下场，这宁远侯也是从林党到魏党，如今阖府上下都入下了大狱，只等着日子一到，去菜市口掉脑袋了。 “当初我就劝过你，”梁氏夫人想想又埋怨自家丈夫，“你明明与林相公是亲家，他还能亏待了你？” 靖国侯小声骂了一句脏话，烦躁道：“老二老三都上了大相公的船，我这个读书的大哥能怎么办？”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靖国侯没能说得出口，但他觉得妻子应该能懂他的话意。文贵武轻是没错，可真到了锋火连天的时日，武人说话就管用了！ 靖国侯府是以军功起家，但早早地就开始了由武转文之路，但就是这样，直到方恰之的上三代，也就是曾曾祖父时，方家才算是转文成功。他的曾曾祖父经科考入仕，然后一连三代读书中举，这才终于改换了门楣，让方家成了书香门第。 到了方恰之这一代，他自幼苦读，科考中举，没辱没了方家经三代人努力才改过来的书香门楣，但他的两个同胞弟弟则不是读书的料。方二老爷和方三老爷，都跟祖先血脉觉醒了似的，书是一点读不进去，习武却是很有天赋，所以干脆入了军伍。 这要在以前，这两个弟弟跟方恰之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现在不行了，现在方恰之这个当大哥的，得反过来听他们的了。 “我与林咏只是姻亲，与老二老三是亲兄弟，”靖国侯耐着性子跟梁氏夫人解释：“总没有亲兄弟靠不住，姻亲铁打不断的道理，是不是？” “天下一乱，战事一起，老二老三替大相公领兵逐鹿天下，我与他们一母同胞，同姓方，在一本族谱上待着，”靖国侯说：“到那时候，林相公会怎么看我？他还能将我视为同党之人了吗？” 林咏多大的心啊，这么信他？ “夫人你觉得我小人行径，”靖国侯说：“可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梁氏夫人：“二叔，三叔是怎么搭上魏大相公的？“ 靖国侯把双手一摊，“他们在外为将，他们不与我说，我如何知晓他们的事？” 梁氏夫人：“那侯爷你派人去问，写信去问啊。” 靖国侯苦笑着摇头，“夫人，他们如今不听我的。” 这两个弟弟现在心气不要太高，早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他们两个搭上了大相公，”靖国侯叹道：“若是大相公成事，他们早晚也能封侯，不必屈居于我们之下了。” 梁氏夫人呆愣半晌，咬牙恨道：“当年他们读书不成，父亲要行家法，都是侯爷护着他们，也是侯爷替他们走门路，安排前程，他们竟是一点不知感恩。” 靖国侯长吁短叹。 “可秦国公府那边。我们不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吧？”梁氏夫人问：“我们这样，不是逼着倩儿去死？” “侯爷，容妾身提醒您一句，”梁氏夫人跟靖国侯说：“倩儿若是出事，我们与秦国公府的关系就断得彻底了，等姑爷再娶，倩儿生的儿子管别的女子叫娘了，养恩大于生恩，我们与外孙的关系，也就断了个干净了。” 靖国侯嘟囔：“你怎能咒女儿呢？” “你就说是不是吧！”梁氏夫人一下子就又急了眼，她这是在咒女儿吗？她这是在说事实啊。 “送一份礼去秦国公府吧，”犹豫再三，靖国侯下了决心，跟梁氏夫人说。 梁氏夫人：“人不去？” 靖国侯：“人不去了，这个时候我只能选一边站了。” “你就确定魏大相公能成事？”梁氏夫人急声问道。 靖国侯叹一口气，“他成事，我们能得好处，他若成不了事，林相公不至于将我们置于死地的。” 梁氏夫人：“林相公凭什么不将我们置于死地？” 你真当林咏是圣人吗？ 靖国侯：“外孙身上总归流着我们方家的血，林相公不会不顾及这一点的。” 小孩儿哪怕跟他们方家不亲，甚至眼里都没有他们方家，但血脉这东西不是与感情好坏来定的。 “相较于大相公，林相公还是有君子之风的，”靖国侯跟梁氏夫人说。 万般无奈之下，靖国侯只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了。 梁氏夫人就气乐了，林咏真要是正人君子，他能跟魏盛文这样的人，缠斗数十年？林相公也是能狠得下心的。 “我去魏府一趟，”靖国侯又说。 梁氏夫人叫了起来：“你去魏府做什么？” 靖国侯手抄在袖子里，背还有些驼，说：“小阁老英年早逝，我得去吊唁啊。” 魏瑜这样恶事作尽的坏胚子，当得起英年早逝这四个字？这坏胚子明明是遭了报应。梁氏夫人一边在心里不屑地想，一边下意识地就想拦靖国侯，可张了嘴了，她又找不出一个阻拦自家侯爷的理由来。 都决定要跟着魏盛文混了，并期望林相公的大人大量，那魏小阁老死了，靖国侯怎么能装死，不去魏小阁老的灵前露个脸呢？ “我与宁远侯不同，”靖国侯跟梁氏夫人说：“江德是领兵的人，我是个文臣，圣上的屠刀暂时还落不到我的头上。” 说到底，他是个于相争的双方而言，都无大用的人，他最多被魏首辅用来恶心恶心林相公。而林相公是怕恶心的人吗？林相公明显不是。若是怕被恶心，林相公不会跟魏首辅同朝为官数十年之久。 “上头的那几位大人物，他们的眼里哪有我呢？”靖国侯自嘲了一句。 “好好好，侯爷你去吧，”梁氏夫人突然不耐烦起来，反而开始催靖国侯走了。 靖国侯起身要换衣去魏府吊唁，梁氏夫人也坐着没动，谁爱伺候谁伺候，她今天不想伺候这男人了。 靖国侯无奈，去了六姨娘的屋里，由他这爱妾伺候着更了衣，这才带着人去魏府了。 得了门人的报信，说侯爷走了之后，梁氏夫人轻轻地往地上呸了一声。说了那么多，方恰之这人还是没胆罢了。 什么弟弟们一门心思作死，他这个当大哥的没办法？你一门心思跟着林相公，等林相公胜了后，他还能不给你一个面子，让你护一护你那两个弟弟？ 自家侯爷就是对林相公没信心，梁氏夫人心如明镜，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她能作侯府内宅的主，她却作不了这等事关家族命运选择的主啊。(本章完) 第537章 无太监之名，有太监之实 等在魏府门前，要吊唁魏小阁老的人很多，当然要等在门外的，肯定是官职、身份地位不高，嗯，至少是在魏家人眼中身份地位不高。众人看见靖国侯也到魏府门前的时候，靖国侯在下一秒就成了他们议论的对象。 靖国侯这是一点不藏着掖着了啊，这位明明跟林相公是亲家，之前一直传这位投到了魏大相公这一头来了，现在好了，这位身体立行，向世人证明传言是真的，他真的是魏大相公这边的人了。 靖国侯是走进魏府了，才听说秦国公府的大公子这会儿就在魏府里，正跟魏首辅坐客厅里喝茶说话。 要是跟林大公子在魏府里遇上了，这多尴尬？靖国侯当即掉脸就想走，可是身都转了，被领路的魏府家丁问了一句，您要做什么后，靖国侯猛地就又反应过来，他已经得罪那一头儿的林家了，他这一走，不是把这一头的魏家也得罪了吗？ “无事，你带路吧，”靖国侯让魏府的这个家丁继续往前走，心里不无侥幸地想着，他未必就能遇上林行啊。 靖国侯先是侥幸心理，等到到了魏府为小阁老设得灵堂，为小阁老上过香，吊唁完之后，靖国侯就笃定他不会遇见林大公子了。 林大公子肯定是先到过灵堂，然后再去客厅与魏首辅说话，这个顺序是肯定不会错的。这么想着，靖国侯又在心里叹了一句，明明是斗到你死我活，不可调停地步的仇人了，林大公子还能来吊唁小阁老，魏首辅还能亲自接待林大公子。 这种虚伪，是这个世上最顶端的虚伪了， 虚伪，靖国侯心里念着这个词，不禁地又嘲笑了自己一番，他方恰之就不虚伪了吗？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哪儿来的脸笑话别人？ 魏府为小阁老设的灵堂不算大，虽然比平民百姓家要气派，但要以魏小阁老的身份论起来，这个灵堂堪称简陋了。 看看灵堂里络绎不绝来吊唁的人，靖国侯走出灵堂，今天京城还是个艳阳天，灸热的阳光晒在身上，这让靖国侯好受了一些。 “小的领您出府，”先前替靖国侯领路的魏府家丁，又跑到了靖国侯的面前。 靖国侯叹一口气，看来他这个侯爷还没有见魏首辅一面的资格。 “走吧，”靖国侯冲家丁抬了抬手。 等到了魏府的大门口，见到由魏家公子送出门的林大公子，靖国侯就又难受了，他这是什么运气？ “世伯，”见到靖国侯，林大公子倒是神情正常，拱手冲靖国侯行了一礼。 这会儿魏府大门的里里外外仍然有很多人，见着林大公子和靖国侯碰上后，大门内外顿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所有人都看着大公子和靖国侯。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嘛。 “莫停啊，”靖国侯觉得他脸上这会儿的神情，一定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世伯，小侄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大公子又冲靖国侯行了一礼。 “哦哦，那你快去吧，”靖国侯忙就道。’ 大公子转身离开，众目睽睽，但谁也挑不出林大公子言行举止上的错来。 靖国侯就不行，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尴尬，还有那么一点的慌乱来。 等靖国侯也走了，人群里马上就有人小声道：“他这是落荒而逃啊。” “谁说不是呢，”马上就有人应和道。 靖国侯跟林大公子差着辈，比林大公子大几十岁，没想到林大公子从头到尾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不知道发什么事的人，光看林大公子的反应，是真看不出来林家与方家决裂了。 靖国侯跟林大公子比，真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啊。 “魏小阁老这一走，”有人小声道：“这世上就只剩下一位小阁老，林小阁老了。” 人群一阵静默，这倒是真的。魏小阁老跟林小阁老比了一辈子，没想到到了最后，他在寿岁上都没比过林小阁老啊。 魏府没对外说自家小阁老的死因，可游鱼巷的事闹那么大，魏小阁老的死因，谁又不知道呢？ 还有谢九欢在游鱼巷嚷嚷的那些话，如今全京城的百姓，都相信魏小阁老这一次是终于在女人身上踢到铁板了。游鱼巷里的那座茅厕是怎么炸的，这个众说纷芸，但这位不肯委身于魏小阁老的女中豪杰，活活将魏小阁老坑死了，这个，全京城的老百姓都是相信的。 呃，知道内情的老谢家人倒是不信，但这一点不妨碍，他们在这个谣言里添油加醋啊。 至于女中豪杰为什么不肯跟魏小阁老，人们把谢九欢在游鱼巷喊的那几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分析，最后分析出来，最被京城百姓接受的结果是，魏小阁老不仅仅是瘸了腿，他的子孙根伤得比腿重，魏小阁老没有太监之名，但有太监之实。 魏小阁老先是名声毁了，然后命也没了。 众人想着魏小阁老，心情都复杂。能来魏府吊唁的，那都是魏首辅这一头儿的人啊，谁会希望自己这一党的二号人物，会是这么一个半点体面都没有的下场呢？ 客厅里，魏府的婢女原本是进来收拾茶具的，可看见一地的瓷器碎片后，这个小婢女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管家的也进来，看见这一幕，他都没敢看坐在上首的魏首辅，直接命令小婢女道：“还不快收拾？把地擦干净。” 小婢女忙跪到地上，要用手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怎能用手去捡？”魏首辅突然发话道：“手还要不要了？” 管事的一听魏首辅这话，忙自己跑出去拿了扫帚进来，他扫地，让小婢女用抹布将地上的水迹擦干净。 魏府给林大公子奉上的是今年的新茶，最好的茶叶，泡出的茶水自然没得挑，但大公子是一口没喝，他甚至都没碰茶杯一下。 没被碰过，一点没少的茶水全都泼到了地上，小婢女跪在地上，擦了半天，还是没能将水迹全部擦去。 又一个管事的走进客厅，跟魏首辅禀告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长顺过来了，要吊唁小阁老。 魏首辅低声问：“三殿下还没到？” “还，还没有，”管事的忙回话。 “这样啊，”魏首辅的脸上也看不出悲喜来，跟管事的说：“带长顺公公去灵堂，尔后带他来见老夫。”(本章完) 第538章 出门不归的谢老爹 长顺在灵堂给魏小阁老上过香，十分伤心地哭了一场后，才又跟着魏府的一个管事，来见魏首辅。 魏首辅对长顺，无论是态度还是言语，都一如往常。 长顺喝一口婢女给他奉上的茶，嗯，还是他来魏府时惯常喝的茶。 长顺轻轻放下茶杯，不管魏首辅需不需要，但安慰魏首辅丧子之痛的话，长顺还是得说几句的。 魏首辅却不等长顺开口，便冲长顺摆了摆手，低声道：“不要提我那个孽子了。” 魏首辅这么一说，长顺便只能紧急把到了嘴边的话改掉，他跟魏首辅说：“皇后娘娘听闻小阁老的噩耗，伤心难过之下，已经痛哭过好几场了。” 魏首辅忙就告罪，顺便继续骂死去的儿子：“那个孽子不值得娘娘伤心，这个不忠不孝的孽子!” 长顺尴尬地坐着听，他不能附和着魏首辅也骂小阁老啊。虽然小阁老这人不是好人，但人都死了，再说好坏就没必要了。在长顺公公看来，要给小阁老盖棺定论，这得等到魏大相公和林相公，分出胜负之后再说了。 魏大相公赢，那小阁老就死后殊荣；要是林相公赢了，那小阁老就铁板钉钉是个十恶不赦，死了活该的罪人了。 “大相公，”好容易等到魏首辅骂完了儿子，停下来喝水润嗓子后，长顺忙就道：“如今娘娘的处境不好。” 魏首辅抬眼看长顺，他知道魏皇后处境不好，但他如今哪儿顾得上魏皇后呢？“我知道了，”魏首辅跟长顺说：“你回去与娘娘说，只要魏家不败，圣上就不能废后。” 长顺坐立不安，这样的话如今可以明着说了吗？他们坐在这里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到底安不安全啊？这话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圣上不能拿你魏大相公怎么样，但圣上杀他这个太监，还不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事儿？ “林得意今天清晨时分，离京去江南了，”魏首辅继续跟长顺说：“你与娘娘说，请她再忍耐一段时日。” 长顺听着魏首辅这话，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来，这话的前句和后句之间有什么联系。林得意去江南，跟要皇后娘娘继续忍耐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你就这么与娘娘说好了，”魏首辅看得出来长顺在疑惑不解，但他没跟长顺解释，只是说：“娘娘懂老夫这话。” 长顺起身领了命，想了想说：“林四少爷的行程是不是提早了？” 魏首辅心里就想，皇后与皇后殿众人的确是废棋了，明明就在宫里，皇帝那边的消息，这些人竟然是一点都无法得知。 “林四少爷急着去江南，这里面是不是……” “这与娘娘无关，”魏首辅打断了长顺的问话，说：“林得意害不到娘娘。” 长顺就更是不解了，所以您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呢？既然林四少爷与皇后娘娘是两条道上的人，那您为什么要将他二位放一块儿说呢？ “谁能害到你阿爹呢？”就在长顺公公听不懂魏首辅的话，又不敢要魏首辅给他解惑的时候，苗氏夫人站在渊声巷的巷口，跟已经在巷口站了大半天的谢大姐说。 谢大姐今天天不亮就从家出来了，从外城赶到内城的娘家，她是想打听谢九欢去江南的事的，结果进了家门她就听谢六姐跟她说，她们的阿爹天不亮就出门了，到顼在也没回来。 谢大姐和谢六姐，包括苗氏夫人先都想，谢老爹是偷偷送谢九欢去了，可等算着时间，谢九欢跟林得意应该在官道上走着了，谢老爹都还没回来，谢大姐和谢六姐就有些着急了。 “他兴许在外头吃早饭，”在谢大姐和谢六姐着急的时候，苗氏夫人又给出了一个猜测。 谢大姐和谢六姐于是继续在家等，够吃三顿早饭的时间都过去了，谢老爹还是没回家，谢大姐是再也坐不住了。 苗氏夫人又猜：“你们阿爹可能又去茶馆了。” 苗氏夫人熟悉谢老爹的生活习惯啊，去茶馆要一碗最便宜的大叶子茶，然后跟茶客们天南地北的胡吹打发时间，谢老爹通常就是这样开始他的新的一天的。 “小九儿就没出过远门，她今天去江南，阿爹肯定得为她担着心，”谢大姐却不觉得，她亲爹今天还能有泡茶馆的心情，跟苗氏夫人说：“他还有跟闲人们瞎聊的心情？” “大姐，”谢六姐在后头轻轻拉了谢大姐一把，你这不是把阿爹也骂了吗？跟闲人们瞎聊的人，那不也是闲人吗？ “我，我，”谢大姐心里着急，说：“我找找他去。” 苗氏夫人追着说完话就往外走的谢大姐，问说：“你要上哪儿找他去啊？” 谢大姐：“我到他常去的茶馆看看。” 谢六姐要跟着谢大姐一起出门找爹的，结果牛牛在这个时候醒了，小孩睁眼没看见娘亲，也没见父亲，马上就哇哇大哭起来。这样一来，谢六姐就只能先去哄儿子。 苗氏夫人为什么不跟着去？家里那么多孩子，她有一堆的家务活要干，哪有空跟着谢大姐出门找人呢？ “找着了你阿爹，你就带他回来啊，“苗氏夫人只能站在大门前，大声叮嘱了谢大姐一声。 谢大姐一连找了三家茶馆，还有谢老爹实在没钱时会去的路边茶水摊，结果还是没找着谢老爹。 谢大姐又回家问，发现亲爹还是没回来后，谢大姐就出来站在巷口等了。苗氏夫人将孩子们的衣服都洗完后，跑出来找她，谢大姐这时已经决定，她再等不到谢老爹回来，她就去找在京师府当捕头的二妹夫。 找人这活，在钱捕头的工作范围之内啊。 苗氏夫人还是让谢大姐别担心，说：“这还没到中午呢，到了中午，你阿爹就回来吃饭了。” 谢大姐扭头看苗氏夫人。 苗氏夫人吓了一跳，大姑奶奶眼睛都红了，这是急得，还是哭过了？ “你，你阿爹一般都是到了中午才回来，”苗氏夫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夫人手足无措地看着谢大姐。 谢大姐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跟苗氏夫人说：“二娘，我这心里不得劲，我这会儿慌得厉害。” 苗氏夫人：“心慌啊？” 谢大姐点头。 苗氏夫人被谢大姐弄得紧张起来，这总不能是父女连心，她家老爷真出什么事了吧？(本章完) 第539章 没说实话的谢老爹 “我去京师府找二妹夫去，”谢大姐决定不再等了，跟苗氏夫人说话，不但没有缓解她的紧张，反而让她更紧张了。 苗氏夫人：“二姑爷这会儿在衙门里吗？” 谢大姐往前边走，说：“不知道啊，他要不在，那我上他家找他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苗氏夫人跟在谢大姐身后走。 谢大姐忙又停了步，把苗氏夫人一拦，说：“二娘啊，这事用不着两个人，我去就行了，您啊，您在家等我。” 苗氏夫人：“大姐儿啊，我不放心啊。” 谢大姐说：“你还系着围裙呢。” 到了这会儿，谢大姐又有点后悔了，她二娘是个讲究人，什么时候系着围裙上街过啊？她这是自己着急，把她二娘也给弄着急了啊。 苗氏夫人低头看看自己，伸手她就解围裙，说：“我解了围裙跟你去。”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谢大姐正想再劝苗氏夫人回去呢，她身后传来了谢老爹的寻问声。 谢大姐忙就转身看。 谢老爹背着手往娘俩儿这里走呢，边走边说：“你们这是要出门？” “你上哪儿去了啊？”谢大姐没压住火，冲谢老爹大声问。 谢老爹走到了娘俩儿的跟前，看看谢大姐，又看看苗氏，小声说：“金娘怎么还系着围裙呢？” “老爷你上哪儿去了啊？”苗氏夫人也问谢老爹。 谢老爹：”走走，我们回家说。” 谢大姐和苗氏夫人跟着谢老爹走，苗氏夫人：“老爷你用过早饭没有啊？” 谢老爹：“啊，今天没有胃口。” 苗氏夫人：“没吃啊？没胃口也不能不吃早饭啊，你不饿啊？” 谢老爹说：“我回家吃，家里还有饭了吗？” 苗氏夫人：“有，还有一锅粥呢，十全还没起来。老爷你的这个儿子啊，牛牛哭得震天响，他都还能睡着没醒。” 谢老爹小声笑了两声，说：“能吃能睡是福，夫人你不用担心十全。” 多少人家的小孩都养不大呢，他们家这个傻吃憨睡的，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 苗氏夫人：“就让他一直这么下去啊？他不用读书的？” 谢老爹：“读啊。” 谢大姐问：“阿爹，您去哪儿了？” 三个人这会儿已经走进渊声巷了，谢大姐才不会被亲爹用话转移注意力，岔开话题，谢十全读书的问题，他们可以改日再谈，实在不行，他们老谢家还可以召开一个家庭会议讨论，但现在，阿爹你必须告诉我，你今天天不亮就出门，你上哪儿去了？ 苗氏夫人小声问谢老爹：“你是去送小九了吗？” 谢老爹：“没有，圣上不是不让人送吗？” 谢大姐：“那您去哪儿了？” 谢老爹：“我就在城里随便走了走。” 谢大姐不信亲爹这话，说：“真的？” 谢老爹：“我还去谢指挥使府外头看了看。” 谢大姐和苗氏夫人对望了一眼，谢大姐说：“谁？” 谢老爹：“就是殿前司指挥使谢长晋啊，听说他家的大小姐要跟着小九儿去江南。” 谢大姐：“跟着小九儿……，不是，那您应该去城门口看啊，你上人家家里去干什么？” 谢老爹：“我进不去指挥使府的，我就是站府门外看了看。” 苗氏夫人忍不住问：“这你能看见什么啊？” 谢老爹小声说：“我看见谢大小姐带着人从府里出来，她没跟着小九儿一起走。” 谢大姐：“那她是去江南吗？” “啊，”谢老爹说：“看她走得方向，还有跟着她的人都带着行李，谢大小姐是往江南去了。” 苗氏夫人：“那她做什么不与小九儿一起走呢？一起走的话，她们彼此间还能有个照应。” 谢老爹扭头看了他夫人一眼，说：“小九儿能照应她什么呢？” 指望谢九欢照顾人？ 苗氏夫人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说：“小九儿怎么不会照顾人了？我们小九儿好着呢。” 谢老爹：“好的好的，我们小九儿好着呢。” “那谢大小姐为什么要迟走呢？”苗氏夫人继续问。 谢老爹无奈道：“是朝廷的安排吧，我上哪儿打听去呢？” 苗氏夫人看着她家老爷，心里突然就对谢老爹有了些怨气，您但凡官大一点，是吧？您打听个朝廷的消息，肯定没现在这么难吧？ 谢大姐：“所以您是什么也没干，就望呆了？” 谢老爹叹气，说：“我能做什么呢？” 谢大姐就不说话了，仔细想想，亲爹是做不了什么，送不了谢九欢，跟谢长晋的千金，他也说不上话啊。 谢老爹回到家后就往堂屋里一坐，苗氏夫人把在灶上温着粥给他端来。文珊跟在苗氏夫人的身后，手里的托盘里放着四碟小菜。 谢老爹出门早，没跟回来的文珊遇上，这会儿看见文珊了，他就笑着跟文珊说：“小珊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苗氏夫人将热粥放到谢老爹的面前，说：“老爷你走没多久，小珊就回来了，五姑爷送了她回来后，就回家去了。” “这小丫头，”苗氏夫人看着文珊颇为无奈地叹一口气，说：“我让她去睡觉，这才睡多长时间啊，就起来要帮我干活了。” 文珊抿着嘴笑，小心翼翼地将托盘里的四碟小菜，一一放到谢老爹面前的桌上。 “让他吃吧，我衣服还没晾呢，小珊跟我走吧，”苗氏夫人招呼文珊跟她走。 什么活都不干，这小丫头不自在，那就让这小丫头帮着自己干点轻松活吧。苗氏夫人是会体贴人的，要不然她一个人，还端不了一碗热粥和四碟子小菜吗？ 谢大姐回来后，就上后院喊谢十全起床去了，按照谢十全的尿性，这姐弟俩得有一番“好斗”了。 谢老爹一个人待着了，手捧着粥碗，他重重地叹一口气。他没跟妻子和大闺女说实话，他没在城里瞎溜达，他是离开家直接就去了谢指挥使府。 他在指挥使府外头站了很久，看见来指挥使府的人不少，有文臣，有武将，还有宫里的太监。 谢老爹还发现，在指挥使府外头转悠的人里，除了他，好几个都身份可疑，就像是盯梢的。 自己这种没啥经验的人，都能发现问题，谢老爹不相信指挥使府的人发现不了，可这家偏偏就放任不管。 在京城里愣是腰杆都挺不直，你们在怕什么呢？这辽东谢家的处境啊，谢老爹摇摇头，喝一口热粥，嗯，清粥入口无甚滋味。 谢老爹这天在谢长晋的家门外站了很久，足足几个时辰，最后还是默默地又离开了。(本章完) 第540章 林四少爷和大黑鱼 魏小阁老的死讯，谢九欢和林得意是一天之后，被谢虎娘告知的。 听到这个消息，林得意就不纠结，谢虎娘为什么会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追上他们了。 “死了？”林得意特意跟谢虎娘确定了一句。 谢九欢倒是接受良好，小阁老被炸飞的茅厕砸中之后，就传出来小阁老不行了的消息，现在不过是这人终于死了而已。 而已…… 琢磨着自己脑子里出现的这两个字，谢九欢又不禁想，她是不是被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同化了啊？一条人命哎，她竟然只想到而已？ “怎么了？”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在旁人还没发觉的时候，四少爷已经发觉谢九欢的情况不太对了。 “嗯?”听林得意这么问，谢虎娘忙也看谢九欢，说：“听见死人了害怕？没事的，魏瑜这种人就该死的，他的死叫报应。” 谢九欢轻轻啊了一声，她不害怕，她又没看到魏小阁老的尸体，啊，对了，谢九欢为自己方才的那个而已，找到了解释。 现代世界生命至上，但哪天不死人？不过绝大多数逝去的生命，要么只有亲朋好友知道，要么只是新闻里的一个数字。 魏小阁老其实也就是一个数字而已。 “他死了，对魏首辅是不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谢九欢问。 林得意摇头，“我不知道。” 儿子死了，魏盛文伤不伤心，这个林得意一点都不关心，至于这位首辅在政治上，人事上会不会有损失，林得意不清楚。 林得意就在京城住着的人都不知道，那谢虎娘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她也冲谢九欢摇头。 谢九欢叹一口气，“魏首辅是当爹的，死了儿子他一定要伤心才行啊，最好就伤心难过死吧。” 谢虎娘抬手拍拍谢九欢的肩膀，小声说：“我也觉得把魏盛文杀了就万事大吉了，可我祖父说，现在已经不是死一个魏盛文就能解决问题的事了。” 林得意：“谢老将军把事情都跟你说？” 谢虎娘点点头，“我临走的时候，我祖父才告诉我。” 林得意：“所以为什么不能擒贼先擒王？” 谢虎娘意外道：“林相公没跟你说？” 林得意摇头。 谢虎娘就更是意外了，问：“林相公为什么不跟你呢？” 这个问题把林得意问到了，林四少爷想了想，他有跟父亲问过这个问题吗？林四少爷想不起来了。 但谢虎娘还在边上等着，所以林得意只得跟谢虎娘说了句：“我好像没问过我父亲这个问题。” 这就把谢虎娘弄不会了，这么重要的一个问题，你竟然没问？还有啊，你都没问你父亲林相公，那你盯着我问又算怎么回事呢？ 谢九欢这时说：“姐，那谢老将军是怎么说的？” 谢虎娘：“哦，我祖父说，就算杀了魏盛文，魏党也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事人，所以除非圣上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否则光杀魏盛文没用。” 原来是这样？谢九欢恍然大悟，又问了句：“那能接班魏首辅的都有谁呢？” 这下子轮到谢虎娘摇头了，“我祖父不知道，”她跟谢九欢说。 “那，”谢九欢又看林得意，林相公知道吗？ 林得意也摇头，“我没问过，”他跟谢九欢说。 谢虎娘：“……” 果然，她不该对林四少爷有什么期待。 林得意说：“那我们继续上路吗？” 谢虎娘刚想说，我们身负重任，不好在路上耽搁时间，我们马上出发继续上路吧，可就在这个时候，木冬手里拎着一条挺大的鱼，满脸笑容地飞奔了过来。 谢九欢第一眼就看见木冬手里的鱼了，这条黑鱼足有木冬半个手臂长，“怎么会有鱼呢？”谢九欢忙就问。 “王老爷拿树枝叉着的鱼！”木冬欢快地叫道：“四少奶奶，那边的河里有好多鱼啊，都是大鱼！” “啊？真的假的啊？”谢九欢顿时就来兴趣。 木冬举着手里的大黑鱼给谢九欢看，嘴里连声说：“是真的，小的看得真真的。” 谢九欢双眼亮晶晶的，感叹了句：“哇~” 林得意往前走了两步，跟谢九欢并排站着了，他刚看大黑鱼，被木冬拎着这条大黑鱼就冲林得意张了嘴，露出一嘴细小尖利，在上下颚呈带状排列的牙齿。 林得意吃过黑鱼，但他没见过活着的黑鱼，他也从来不吃鱼头，所以头一回见着这鱼的牙齿，林得意还吓了一跳，怎么鱼也会长这么尖利，一看就是会咬人的牙齿呢？ “这是黑鱼，”谢九欢跟林得意解释：“这鱼肉好吃，但也凶……” 谢九欢话还没讲完，大黑鱼在木冬的手里奋力扑腾起来，木冬一下子没吃住劲，手一松，这条大黑鱼一下子到了半空，往下落的过程中，这鱼鱼嘴一张一合地就冲林得意来了。 “哎呦我天，”谢九欢手急眼快，拽着林得意就往自己的怀里带。 大黑鱼插着林得意左边的衣领下落，一口咬在了林得意的衣肩上，尾巴高高扬起，照着林得意的脸就抽了过来。 林得意反应还是很快地，大黑鱼要照脸给他一个大逼兜，林得意马上就身子后仰，想躲开大黑鱼的这一击。 谢九欢的巴掌在这时候也到了，啊哒，谢九欢一巴掌将这条凶悍的大黑鱼拍出去五米远。 大黑鱼也硬气，被谢九欢一巴掌拍飞的时候，它都没有松口，硬生生将林得意衣服的肩膀处咬下很大一块布料来。 “没事吧？”谢九欢着急忙慌地看林得意的肩膀，知道这位命歹，可谢九欢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一条黑鱼也能在林得意的面前做了“刺客”啊。 谢九欢摸自己的肩膀，林得意就站着没动，跟谢九欢说：“我没伤着。” 没感觉到疼，林四少爷就能确信自己没有受伤。 谢九欢这时也收回了手，没摸着血，她也仔细看过了，林得意真没受伤。 木冬呆呆地站着，然后腿一软，木冬就瘫到了地上，吓死他了！ 谢虎娘，还有在附近目睹这一切的人也都惊呆了，大家伙儿都反应不过来，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鱼也跟你有仇啊，”谢九欢一脸后怕地跟林得意感叹。 刚才林得意要是让大黑鱼咬到脸，脸上少块肉的话，铁定得毁容吧？谢九欢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就炸了，这她接受不了，她绝对接受不了！ 谢虎娘这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嘴里哎呀呀了一声，谢大小姐一脸纠结地看着林得意，这位少爷要这么容易遭难的话，她很难保证，这位少爷能活着到江南啊。(本章完) 第541章 谢九欢，一吃一个不吱声 林得意拍了拍自己破了一个洞的肩膀，别人还在后怕的时候，四少爷已经恢复正常了，他问谢九欢：“要去钓鱼吗？” 谢九欢：“啊？” 林得意指指这会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的大黑鱼，跟谢九欢说：“你刚才看见它不是很高兴吗？” 谢九欢后怕道：“可我现在看见它一点都不高兴啊。” 林得意还是指着大黑鱼，“那就不管它了？” 谢九欢看大黑鱼，说了句：“它不会死了吧？” 死鱼不好吃。 林得意往大黑鱼跟前走，嘴里说：“不知道，我看看。” “你别过去！”谢九欢还没说话呢，谢虎娘先喊了起来。 林得意被谢虎娘喊得停了步。 谢虎娘大步往大黑鱼的跟前走，跟林得意说：“你还是站着别动吧。” 林得意：“一条鱼伤不着我。” 谢虎娘乐了，说了句：“四少爷你还是谢谢我妹子吧。” 林得意解释：“我刚才是没注意。” 谢虎娘：“哈。” 谢大小姐从来不会阴阳怪气，她这会儿就是嘲笑，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想再有第二回？”谢虎娘跟林得意说：“别折腾自己了。” 林得意抿了抿嘴，说：“好吧。” 虽然这么说对不起父母，但跟谢九欢成亲之后，已经因为遭遇意外太多，而生死看淡的林得意，变得很想长命一些了，最好能让他跟谢九欢白头偕老，所以他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谢虎娘的提议。 谢九欢看看自家四少爷，又看看她认下的姐姐，两位说话都很直，挺好的。 大黑鱼在谢虎娘还没到它跟前的时候，就又开始挺着身体跳跃起来了。 “它果然没死，”谢九欢说。 木冬一激灵，跪坐起来，一下子就抱住了林得意的腿，喊道：“少爷您别过去！” 刚才谢大小姐不喊那一嗓子，是他家少爷走过去看鱼的话，他家少爷还是会被这条该死的鱼打吧？ “这鱼怎么跟狗一样，它还咬人呢？”木冬也不知道在为谁委屈，他家少爷差点就受了伤，他被吓得差点死掉，反正木冬这会儿委屈坏了。 谢九欢木着脸，看她谢姐拎起大黑鱼，一个大逼兜下去，大黑鱼就又跟死了一样了。 “黑鱼咬人的，”谢九欢跟木冬说：“不能我们人吃鱼，就觉得鱼好欺负了。” “啥？”木冬张大了嘴，他拎了这鱼一路，这鱼也没把他怎么着啊。 谢九欢：“这世上还有食人鱼呢，人掉水里要是遇见食人鱼，分分钟就会被食人鱼吃成一副骨架子。” 谢九欢这话，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 “我们辽东没有食人鱼，”谢虎娘摇头说。 木冬小脸煞白的，结巴着说：“京，京城，小的也没见过食人鱼。” 谢九欢呵呵了一声，说：“我阿爹说的，他读书多。” 解释不了来历的事，就往亲爹的头上按，谢九欢做起来这种事来，已经习惯成自然，一点不带心虚的。 “谢大人是探花郎呢，”木冬马上就相信了谢九欢的话，说：“读书多，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世上竟然有会吃人的鱼咧。 谢虎娘也觉得自己学到新知识了。 林得意则问谢九欢：“为什么要说这个？这种鱼是在江南吗？” 木冬！！！ 谢虎娘！！！ 这可真是要血命了！ “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啊，我们不正在说鱼咬人的事吗？”谢九欢不以为意地说：“别担心，江南没有食人鱼。” 林得意：“哦。” 木冬又往地上一瘫，他又能呼吸了。 “你还要抱我的腿抱多久？”林得意问木冬。 木冬松了手，仰头看着林得意说：“少爷，就算江南没有食人鱼，您以后看见鱼也离远些吧。” 林得意想说，江南是渔米之乡，他在江南，很难不遇见活鱼吧？但看木冬已经在哭了，林得意就什么也不说了。 “哪有躲着鱼的道理呢？”谢九欢却是不服气了，把林得意的手一拉，说：“我还就不信了，是条鱼就能欺负你了？前边的河里有很多鱼是吧？走，我们去抓鱼，今天晚上我们吃烤鱼。” 林得意愣了一下，说：“抓鱼？我没抓过鱼。” 他不会抓鱼啊。 谢九欢：“抓鱼很简单的，我教你。” 林得意便说：“好吧。” 谢九欢：“抓鱼可好玩了，烤鱼也可好吃了，四少爷你吃过烤鱼吗？” 林得意老实道：“没有。” 在跟谢九欢成亲之前，怕他被鱼刺卡死，家里对他吃鱼严防死守的，他怎么可能吃过烤鱼哦。 谢九欢同情林得意说：“哎哟，你还没吃过啊？真是的，今天晚上我烤给你吃，让你吃到饱，吃个够。” 这位在其十八年的人生里，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你就吃吧，保管你一吃一个不吱声，”谢九欢拉着林得意去河边。 林得意：“什么不吱声？” 谢九欢：“哈哈，就是说好吃到你吃起来，头都不抬，话也不说啊。” 谢九欢走路快，林得意跟得上，小两口说着话，眨眼的工夫就走没影了。 木冬坐在地上发呆，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拎着大黑鱼，站着不动的谢虎娘。 谢虎娘冲木冬摇了摇头，说：“我拦不住。” 木冬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就去追林得意和谢九欢。 谢虎娘冲木冬喊：“河边有那么多人了，你还去干什么？” 木冬边跑边说：“小的去帮着我家少爷和少奶奶抓鱼。” 这就都想着抓鱼了？再看看自己的身遭，她的人都在，羽林卫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休息，在河边抓鱼的，都是秦国公府的人，发现了这一点后，谢大小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理解秦国公府的人，真的。这个时候了，他们这帮人是怎么有心思不急着赶路，跑河边抓鱼去的？ 亲卫长阿月，一直看着木冬也跑没影了，才跑到了自家小姐的跟前，一脸愕然地说：“四少奶奶就不怕四少爷再出事？” 一条离了水的大黑鱼，都让林四少爷差点破了相，那边河里游着的大黑鱼，不是更凶？ 谢虎娘抬高了手，她手里的大黑鱼轻微地动了一下后，就又不动了。 “这鱼？”阿月又问。 谢虎娘：“晚上烤了吃吧，我也想吃烤鱼了，不知道这边的鱼烤起来，跟我们辽东的大鱼比，哪个更好吃。” 阿月：“真要烤鱼啊？那我们晚上就在这里扎营休息了？” 谢虎娘把大黑鱼扔给自己的亲卫长，她也往河边走去，一边说：“他们秦国公府的人不急，那我也不着急，就这样吧。” 爱谁谁吧。 事实证明，能做朋友的人，那性格里一定有相似的地方的。(本章完) 第542章 林四少爷杀鱼 谢九欢在京城没抓过鱼，哪怕去三姐夫家，他们村北头的河里鱼也不少，谢九欢都没过抓过鱼。 今天动手抓鱼了，没有鱼杆，没有鱼网，谢九欢学八姐夫，手里就拿根双叉头的树枝，结果就凭着这么一个纯天然，极其简陋的工具，谢九欢在这一天技惊全场！ 八姐夫站在水里冲谢九欢嚷嚷：“你不说你从来没抓过鱼吗？” 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让八姐夫都脱了鞋，高高卷起裤角站河里去捞鱼了，结果他单方面跟谢九欢的这场较劲，还是输了。 谢九欢蹲在河边上开始杀鱼，她还挺记仇，专挑着黑鱼抓的。拎着鱼尾巴，狠狠地将鱼头掼在地上，鱼被掼晕过去后，谢九欢麻利地刮鱼鳞，剖肚掏肠去腮，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大润发杀鱼十年练出来的功力，也就谢九欢这样的了。 六姐夫原本想帮忙的，站在旁边看谢九欢杀了三条鱼后，六姐夫把拿手里的匕首收起来了，论杀鱼，他比不过他这九姨子。 “我应该是天生就会，”谢九欢回了八姐夫一句。 谢九欢这话是实话，哪个猫科动物不会抓鱼呢？可八姐夫又怎么会相信呢？天生就会抓鱼？他九姨子现在吹牛都不打草稿了啊。 “你要偷偷练过，你就实话实说，”八姐夫不满道。 八姐夫刚表达完自己的不满，话音还没落，谢九欢还没吭声呢，八姐夫就敏锐地感觉到一股凉意。 嗯？ 八姐夫忙了四下里看看，就他这个大体格子，河水冻不着他，那就只能是……，八姐夫看见了正盯着他看的林得意。 林四少爷虽然一直都是面部表情欠奉，疑似面部神经坏死患者，但这会儿，八姐夫就是能感觉到，这位少爷在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啊，”八姐夫问林得意的话问了一半，猛地反应过来后，八姐夫迅速改口说：“对对对，我们小九儿是天生就会，抓鱼这种事，小九儿还用学吗？这是看不起谁呢？” 林得意的面色回暖了，他还冲八姐夫点了点头。 谢九欢哈哈哈地乐，要不是这个世界不是玄幻世界，就冲着她跟八姐夫是实在亲戚，她高低得给八姐夫变一回猫。 “这鱼晕了，给你，”谢九欢将自己新掼晕的大黑鱼塞到了林得意的手上，说：“你也杀一回鱼，看这鱼下回还敢跟你喊打喊杀不。” 这话让六姐夫想吐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林四少爷把这条黑鱼收拾了以后，这世上所有的黑鱼就都怕了他了？还有啊，一条鱼怎么喊打喊杀？ 林得意拎着鱼尾巴，打量这条大黑鱼，这鱼不比刚才要咬他的那条大黑鱼小。 “你也觉得这鱼长得跟刚才那条像吧？”谢九欢说：“它俩肯定是一家的。” 林得意点点头，认真道：“嗯。” 六姐夫：“……” 看见没？他完全插不上话，毕竟他不会分辨黑鱼的长相。 八姐夫这时上了岸，见林得意拎着条黑鱼看，八姐夫就说：“四少爷这是在研究怎么杀鱼？” 林得意抬眼看八姐夫。 八姐夫冲林得意伸手，以这位的命格，杀鱼这活，不适合这位干。 林得意：“我会杀鱼。” 八姐夫表示他不相信，“你还杀过鱼？”八姐夫问。 林得意说：“没有，不过看着很容易的。” 八姐夫就低头看看谢九欢，嗯，只看这位杀鱼的话，杀鱼这活太简单了。 “让他干，”谢九欢说：“八姐夫你帮我看着他点，别让他受伤就行。” 八姐夫：“……” 想让林四少爷不受伤？那不如直接让他王兴霸来杀这条鱼啊。 林得意跟谢九欢说：“那我试试？” 谢九欢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块地方，跟林得意说：“这鱼晕了跑不了，你放心杀。” 林得意便也蹲下来，将一动不动的大黑鱼放到面前的地上，学着谢九欢杀鱼的动作举起了匕首。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木冬终于忍不住了，哪能让他家少爷杀鱼哦，伤着手怎么办？！木冬迈步就要往河边跑，却被站他身旁的川连拉住了。 木冬一脸焦急地扭头看川连。 川连冲木冬摇了摇头，小声说：“四少奶奶在那里，你不要多事。” 木冬呆住了 川连看了木冬一眼，“方才是凶险，可四少爷不也无事？我们此去江南，还不知道要遇多少凶险事，你的胆子得练大一些。” 木冬张大了嘴，“啊？” 川连想，刚才我的话说得太委婉，这小子听不懂？ “你老这么一惊一乍的不行，”川连又跟木冬说：“要是再这样，你就给我回去。” 木冬呆呆地站着，川连都走半天了，木冬还没回过神来，直到王瑛捧着个锅子从他身边过，看木冬没了魂的样子，给了木冬一脚后，木冬才回了魂。 “不是，他凭什么啊！”木冬喊。 王护卫长好奇问：“谁？” “我……”木冬想说川连凭什么赶他走啊？他才是四少爷身边的头号亲信啊！可看看做倾听状，等着他往下说的王瑛，木冬到底没敢说川连的不是。 他一向怕川连，而且凭着他家少爷跟大公子的关系，他再是他家少爷的头号亲信，但他要跟川连打官司，他家少爷也一定会向着川连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家少爷哪能不给大公子面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瑛催促道。 木冬瘪着嘴，说了句：“我没想说什么，你拿个锅子干什么？” 王瑛倒也没跟木冬追根究底，木冬就是个憨吃傻睡的人，他们这帮人除了开团跟人打嘴仗，木冬能做为主力出战之外，他们也指望不了木冬什么了，所以王护卫长哪有心思关心木冬的精神状况？ 抬手冲木冬晃了晃锅子，王瑛说：“煮鱼汤啊。” 木冬：“哦，那我要吃少爷亲手杀的鱼。” 王瑛说：“你这脸倒是挺大，不过你也没指望就是了。” 木冬一拍脑袋，是了，少爷亲手杀的鱼，一定得是四少奶奶亲自尝尝啊。 王瑛：“少爷杀鱼把苦胆弄破了，那条鱼吃不了。” 鱼胆一破，鱼肉就苦了，哪怕四少奶奶吃东西再不挑，也不会吃苦鱼的。 木冬：“……” 所以少奶奶让少爷杀鱼，到底图什么呢？四少爷明明就干不了这活嘛。(本章完) 第543章 小儿子和大孙子 这天晚上，去江南传旨的钦差一行人，就在远离官道的河边空地上点了篝火，扎了帐篷，准备野炊之后，就在这地方过夜了。 谢九欢埋头吃烤鱼，她说给林得意烤鱼吃，结果从头到尾，她也就为林得意烤了一条鱼，剩下的都是六姐夫和八姐夫，还有谢虎娘动的手。 他们这一拔人里，除了谢九欢、林得意两口子，六姐夫，八姐夫，谢虎娘外，还有两个林得意的朋友。 汝阳伯的小儿子郑佐，大学士章舒的大孙子章曜，这都是跟着林得意一起在羽林卫混日子的小伙伴。哦，如果江无过没死的话，也可以算他一个。 结婚那天，谢九欢也见过这两个少爷，但当时除了互相见礼，双方也没有捞着说话的机会。现在一起结伴去江南，相处的时间长了，双方也就成熟人了。 跟自己人高马大的壮汉父兄不一样，郑六公子虽然也习武，但却长得眉清目秀，个头不高，是仇家口子的郑家小娘子。 至于章曜，谢九欢跟这位初次见面的时候，没意识到这位是文人大学士的亲孙，之后事情太多，谢九欢也想不起这位来。这一次江南之行，彼此熟悉了之后，谢九欢别说亲眼看见了，就是想到章曜这个人，谢九欢都会惊叹一番。 无他，实在是章曜身高目测一米九五往上，体重目测两百斤往上，皮肤又黑又亮，像上了有滋养皮具作用的黑鞋油。而且吧，章公子的胖也是虚胖，而是一身腱子肉的那种。 章公子的五官细看不丑，一双大眼睛，正儿八经的浓眉大眼，但他脸上的肉是横向生长，所谓一脸横肉，说的就是章公子这种。 一米九五，一脸横肉，黑熊一般强壮的汉子，什么样的文化人家庭，能养出这么一只“黑熊”来啊？ 谢九欢的这个疑问，在听林得意说，章大学士一家都是长相正常，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章曜的亲娘吴氏夫人还是个很有才名，长相和气质都温柔挂的贵妇人后，谢九欢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基因突变”这四个字了。 呃，必须还得说明一下，从林得意的嘴里是说不出温柔挂这种形容词的，林四少爷的原话是，他娘亲长相正常，待人很温和，京城的人一直都怀疑黑曜不是她生的。 叫黑曜而不是叫黑熊，这是朋友们对章公子最大的尊重了。 郑六公子习武从军，是子承父业，而章黑曜习武从军，完全是凭长相和体格…… 至于这二位的武艺么，眉清目秀的郑六据说还不错，毕竟郑家枪法也是当世有名的枪法流派之一，得家学真传枪法的郑六，武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黑曜就，谢九欢一度以为他是个强悍的武将来着，可当她问林得意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得意脸上的表情难得地扭曲了一下。 “他就练过一段时间刀法，”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在羽林卫，他的武艺垫底。” 谢九欢喝着鱼汤，听黑曜大声跟林得意夸烤鱼好吃，谢九欢的目光往后挪，黑曜的身后平放着一只狼牙棒，这是他的兵器。 一个修习刀法的人，兵器却是狼牙棒，可见黑曜此人在武艺方面有多不靠谱了。 谢虎娘这时已经吃完了六条烤鱼，这让她决定将进食的速度慢下来，好好品尝一下，被章曜赞不绝口的，烤鱼的味道到底有多好。 “你吃鱼肚皮，”郑佐则又一次提醒林得意说：“除了鱼肚皮，你什么也别吃。” 谢虎娘看看郑佐，又看看谢九欢，为什么一直操心林得意的人是郑佐，而她妹子就只忙着吃呢？谢虎娘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谢九欢抬头看谢虎娘。 谢虎娘皱着眉头，我看你一眼，你就能感觉到了？这么敏锐，你倒是关心一下你身边的林得意啊。谢虎娘瞄一眼林得意手里的碗，可怜见的，她妹子可能吃了有八九条烤鱼了，林四少爷半条烤鱼还没吃完呢。 “姐啊，”见谢虎娘皱着眉头不说话，谢九欢认真了起来，问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谢虎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妹子妹夫两口子的事，她不好多嘴多舌的。 “嗯？”谢九欢弯了腰，歪着脑袋看谢虎娘了。 谢虎娘看向了章曜，岔话说：“听闻章公子武艺高强，有机会与我比试一回吧。” 谢九欢：“……” 果然，她谢姐也被黑曜的外表给唬住了，以为黑曜是个能打的高手呢。 章曜吓得手里的碗筷差点掉地上，谢虎娘可是有名的将门虎女，军界排名第一的虎逼女，他跟这位比试？他会被这位打死吧？ “我……”章公子求助地看向了他的两个朋友。 林得意慢吞吞地吃他碗里的烤鱼，章曜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放弃了向他的这个朋友求助，这位指望不上的。 章曜眼巴巴地盯着张佐看了，明明一脸凶相的大黑熊，却偏偏想让自己表现地可怜兮兮，这简直就辣眼睛。 张佐低了头，他不是很想管这事。 八姐夫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道：“那就吃完饭比吧，正好当消食了。” 说完，八姐夫又打量章公子一眼，补充了一句：“比武嘛，点到为止就好。” 谢大小姐再强壮，那也是在正常人类范围内，章公子就不成了，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这里头有你什么事？章曜气不过地要瞪八姐夫，可又一想，这位是谢九欢的姐夫，章曜只得又选择了忍气吞声。 在他们这一行人里，林得意是老大，老大又是个无脑宠媳妇的，他能得罪老大媳妇吗？ “那好……” “咳，”用咳嗽打断了谢虎娘的话，谢九欢一本正经地说：“比武这事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比武，我觉着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我们去江南这事吧。” 章公子，请记住我的这个恩情，谢谢。 “这事还要再说吗？”谢虎娘一下子就不想着比武的事了，看着谢九欢问说。 章曜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逃过了一顿打。 “大家都是知道内情的人，”谢九欢说：“所以我们得把问题往深了探讨一下了。” 不光是谢老将军跟大孙女儿说了实情，出发之前，汝阳伯跟小儿子，章大学士跟大孙子，这两位林党成员也是说了实情的。 说句难听话，郑佐和章曜被圣上点名去江南，这不是景明帝看重这二人，这两位纯粹就是陪绑的。豁出命去保护林得意，在你俩死之前，林得意绝不能有事，这就是郑佐和章曜活着的目地了。 郑家和章家对此有没有想法？肯定有，就林得意的命是命，他们的儿子（孙儿）的命不是命？可形势比人强，不准备跟着魏首辅造反，他们两家就得认这个怂。 汝阳伯和章大学士的想法一致，说出实情，一是为了这个南下队伍的精诚合作，二是为了让郑佐和章曜就算死，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本章完) 第544章 谢九欢的谋略 决定要讨论正事了，可围着篝火坐了一圈的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头。 江南那边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家里长辈说的话，也就是魏盛文可能要反，让他们到了江南要见机行事，不要莽撞这一类的叮嘱，这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讨论的。 终于还是八姐夫先开了口，清了清嗓子，八姐夫说：“要我说啊，魏首辅做人就不地道。” 章曜：“我们先骂魏盛文？” 谢九欢连连摆手，说：“人又不在跟前，我们就是把他十八代祖宗都骂完了，又有什么用？魏首辅又听不见。” 八姐夫：“这倒是，那我们要讨论什么？” 谢九欢看林得意，要不你发个言？ 林得意将手里的水壶递给了谢九欢。 八姐夫无奈道：“四少爷啊，小九儿是让你说话，她不是要喝水。” 谢九欢脚跟前就放着一个水壶，她要你给她水壶干什么？ 林得意想了想，问谢九欢说：“要说什么？” 章曜咧一咧嘴，说：“我们去休息吧。” 不知道要讨论什么，那就不如散了吧，睡觉它不香吗？ 谢九欢叹一口气，队伍里没有军师的坏处，这不就显现出来了吗？ “我觉得的吧，”谢九欢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得先搞清楚我们的定位。” 八姐夫：“什么定位？” 谢九欢：“就是身份。” 谢虎娘疑惑道：“四少爷不是传旨的钦差吗？” 章曜眼睛瞪得吓人，他看着林得意，翁声翁气地小声说：“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圣上对你还有别的吩咐？” 林得意开始回想，林爹跟他说过的话了，没发现什么，林得意就又开始回想，大公子跟他说过的话。 谢虎娘这时跟谢九欢说：“妹子你有话就说。” 谢九欢说：“这事吧，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帝国悍卫者和造反者之间的战争，我没总结错吧？” 大家伙儿互相看看，最后还是八姐夫开口说：“对的，我们就是帝国悍卫者嘛。” 还别说，帝国悍卫者比忠臣这词听上去，要带劲儿多了，一下子就感觉他们很伟大的样子。 谢九欢：“帝国悍卫者也不可能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所以我们可以把帝国悍卫者想象成一个组织，那我们在这个组织里充当什么角色呢？” 谢九欢话说这里就停了下来，她是个体贴的人，她得给队友们理解她话的时间。 章曜小声问坐自己身旁的张佐：“六佐啊，弟妹这是在说什么呢？” 张佐的小白脸看着有些阴沉，没接章曜的话。 谢虎娘说：“四少爷是钦差，我们是四少爷的护卫？” 要说角色的话，他们这帮人不就是保护林得意的角色吗？ “不是，”谢九欢说：“四少爷当钦差就是个幌子啊。” 章曜这时一拍手，“四少爷是去江南杀熊世照的？”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是杀熊世照的帮手？ 谢九欢：“这是我们有可能要做的事，跟角色没关系，真要说的话，可以这么说，我们有可能是刺客。” 章曜又不会了，所以他问谢九欢：“那我们还有可能的角色是？” “主攻，辅助，”谢九欢说：“这就跟打仗一样，我们是跟敌人血战的那一拨，还是搞侦察的，佯攻以迷惑敌人的，还有摇旗呐喊，押阵，负责粮草……，呃，粮草这个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圣上总不至于，指望他们去江南买粮食吧？ 谢虎娘是领兵打过仗的，所以她是第一个理解了谢九欢话的人，“主攻也可以有好几个的，”谢虎娘说：“这叫遍地开花。” 一直没开过口的六姐夫这时说：“烽火遍天下吗？这不就天下大乱了吗？” 八姐夫难得神情认真地小声说：“首辅要造圣上的反，这想不天下大乱都难吧？” 章曜突然就有些慌了，说：“我们去江南，其实是打仗去的？” 张佐斜眼看看他的这个朋友，他在京城的时候就慌过了，这人竟然到了这会儿才知道要慌？ “就靠我们这几个人吗？”谢九欢这时问。 他们这一队百十号人，其实不少了，但你要说打仗，那百十号人能干什么？ 六姐夫这时突然想起他家将军来了，胡骁胡将军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浙东了吧？江南要战事一起，胡将军领着的这一支兵马，肯定得是朝廷平叛的主力军之一啊。 可这跟他们这一帮人有什么关系呢？六姐夫又想，他们这百十号人，于一场平叛大战能有什么作用？押粮运草这样的后勤活，都轮不到他们这帮人啊。 原本吃烤鱼，吃得挺开心的几个人，突然之间就焦虑了起来，被谢九欢这一分析，他们去江南完全就是目标不明确啊。 谢九欢喝了一口炖得奶白的鱼汤，说：“也许江南那一块，魏首辅就指望熊世照了，所以圣上让我们过去安抚熊世照，争取他的回头是岸。” “又或者圣上派四少爷去江南，是想麻痹魏首辅那帮人，让魏首辅他们认为，圣上没察觉他们要造反，所以他把他的亲外甥派出来了，”谢九欢又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是迷惑敌人的角色，那我们去了江南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圣上跟魏首辅一开打，我们就赶紧跑。” 八姐夫都惊呆了，这是他九姨子？他九姨子还有这份脑子呢？这话一套一套地说下来，这是不是叫谋略啊？ “娘啊，”八姐夫直接喊娘，夸谢九欢说：“小九儿你但凡是个男儿身，你当官一定比岳父大人厉害。” 六姐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就他们岳父大人连点卯都不去的人，他能厉害过谁？ “女子怎么不……”谢虎娘的不满来得快，消得也快，她可以以女子之身从军，这还是得益于，她出身辽东谢氏，朝廷里可就真的没有女子当官的。 女子不能承爵，也不能参加科举，试问，女子要怎么当官？ 谢九欢则还是哈哈哈地乐，她物种都不明呢，她还在乎什么性别啊？而且吧，谢九欢也不觉得她能当官，上学时没当过干部，工作时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有什么理由，她穿越一回就能当官了？ 而且分析问题的能力，但凡联网打过野，偷过塔，玩过桌游，剧本杀，谁还能没点谋略，没点心眼子了？ “我觉得我们不如走慢点，”谢九欢跟队友们说：“要是嫌我们走得慢，圣上会派人来催我们的。” 与其心急火燎地一路狂奔去江南，然后两眼一抹黑，他们还不如走慢点，争取把局势看明白点，等着局势明朗化。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谢九欢的脑子里，她觉得有道理，就十分果断地说了出来。(本章完) 第545章 谢咸鱼的梦想 大家伙都觉得谢九欢说的话有道理，而且他们也坚信，只要林得意不把李家的江山折腾完蛋，圣上就不会拿林得意怎么样。 “那就慢慢走吧，”谢九欢拍板道。 等散了会，林得意跟着谢九欢走进帐篷，还没等他说话，谢九欢就往现搭的木板床上一坐，拍拍已经铺好的被褥，感叹了一声哇后，跟林得意说：“一点不比家里的差哦。” 林得意走到床前坐下。 “八姐夫和六姐夫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谢九欢又跟他说：“我看见郑六公子和章公子一起又往河边走了，他们可能是去散步了，谢姐姐说她一会儿要看书。” 林得意：“看书？” 谢虎娘怎么看，也不像会读书的人。 谢九欢：“他们辽东谢氏有祖训哦，早练武晚读书，他们家都是要做到文武双全才行呐。” 林得意想想谢长晋，他的这个顶头上司，绝对不是文武双全的人。 “他自己说过，他一读书就犯困，”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真的假的？” 林得意：“谢指挥使酒后说的，酒后吐真言，他这话不会有假。而且我看过他写的字，不太行。” 说不太行，林得意都觉得自己给谢长晋留面子了，圣上用两个字评价过谢指挥使的字，狗爬。 “文武双全这话，是谢姐姐跟你说的？”林得意问。 “呃，”谢九欢为谢虎娘说话道：“为文武双全努力，和成为文武双全，这是两回事嘛，谢指挥使没能成为文武双全的人，不代表谢姐姐不是啊。而且我听说，当年的谢大公子可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哦。” 林得意：“谢长安？” 谢九欢：“对，谢长安，谢大公子是叫这个名字。” 林得意不吭声了，谢长安被称为谢家早逝的麒麟子，他父兄皆惋惜可这位的早逝，这位真的是个文武双全的俊才。 “洗洗睡觉吧，”谢九欢这时提议。 林得意话还没说，谢九欢就又一阵风似地出去了，她要去拿热水。到了今天，谢九欢也没有养成使唤下人的习惯。 等小两口梳洗完，一人一床被子盖着地躺床上了，林得意才有机会跟谢九欢说：“九欢，你若是个男儿身，你就不会嫁与我了。” 谢九欢没想到林得意还想着这事呢，随嘴就说了句：“我要是个男的，我当然不会嫁你啊，两个男的能结婚？” 这个世界还没开放到这个程度。 林得意情绪低落下来，他想谢九欢做一番事业，最好能青史留名的那种，可一想到这样一来，谢九欢跟他就成不了夫妻了，林得意心里就又过不了这一关。 “怎么不说话了？”谢九欢问。 林得意不说话。 谢九欢侧躺了看着林得意说：“有什么心事你得说给我听才行，人长嘴就是要说话的，我跟你说，世上多少夫妻就是有话不说，猜来猜去猜散伙的。” 林得意别说夫妻相处了，就是跟朋友相处，他都不在行，所以谢九欢这么一说，他也就信了。 “我，”犹豫了一下后，林得意还是把自己这会儿的心思跟谢九欢说了。 谢九欢听傻了，她干了什么，让这少爷以为，她有青史留名的本事？她的秘密要是曝光了，她倒是有可能留名妖怪谱。 “我可没这份心，”谢九欢马上就为自己证名道：“我就想吃好喝好睡好地过一辈子。” 不要小看咸鱼的梦想，这梦想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完成不了呢。 林得意手伸进谢九欢的被窝里，摸到了谢九欢的手，握住了，林得意说：“你故意这么说逗我开心。” 谢九欢：“……” 这人的心思，她有时候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去想一个假设的问题啊？ 这比老妈跟媳妇掉河里，你先救谁这个问题更扯淡，毕竟老妈和媳妇还是有可能，同时掉河里的，她谢九欢这辈子，有变性的可能吗？ “那这样吧，”谢九欢说：“这辈子我要是个男的话，那你就做女的嘛，这样我们还是可以做夫妻啊。” 这种纯粹胡扯的话，林得意却是听进去了，他也翻了个身，看着谢九欢说：“好啊。” 谢九欢？？？ 这就被她哄好了？ “明天还想吃烤鱼吗？”谢九欢重开了一个聊天话题。 林得意：“抓鱼挺好玩的，可我们明天不赶路了吗？” 谢九欢：“说好了慢慢走，那我们就在这里留一天呗。我们现在还没出京畿之地，圣上要是嫌我们走得慢，他要派人来找我们也方便啊，都不用花太多时间。” 林得意先说好的，可也不知怎地，他在这时想起诸林来了，四少爷忙就跟谢九欢说：“父亲和大哥还让我们小心诸林。” 谢九欢：“那个坏种啊。” 林得意：“我们晚去江南的话，他在江南会不会坏事？” 这倒是个问题，谢九欢认真想了想，然后她跟林得意说：“他一个读书人能坏什么事呢？他还能带兵造反啊？” 林得意摇摇头，诸林又不会武，不是能领兵上沙场的人。 谢九欢：“他最多挑唆熊世照，这事我们控制不了啊，熊世照是魏党，跟诸林又是熟人，我们就跟诸林当面对质，熊世照也是更信诸林的话啊。” 林得意顿时觉得，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一行人没必要去江南了。 “就看熊大将军有没有脑子了，”谢九欢叹一口气，跟林得意说：“不说了，再说我就睡不着觉了。” 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林得意了，谢九欢真就没再说话了。 片刻之后，林得意小声喊：“九欢？” 谢九欢没反应。 林得意探身看谢九欢，发现他媳妇已经睡着了…… 林得意替谢九欢掖了掖被子，觉得他也别多想了，闭眼睡觉吧。林四少爷闭上双眼，没过一会儿，他也睡着了。 秒睡，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就这睡眠质量，这两口子是众多失眠患者羡慕嫉妒恨的存在。 谢虎娘拿了本兵书，坐在灯下看，脑子里想着谢九欢说的那些话，角色，主攻，辅助这些的，谢虎娘兵书一个字没看进去，她也一晚上没睡着觉。 章曜被郑佐拉着聊了一夜的天，郑六公子忧心忡忡，总觉着他们去了江南就得打仗。章公子不想听郑佐的这些担心，他想睡觉，却又没法儿睡，因为郑六佐自己不睡，也不让他睡！ 至于八姐夫，他跟章黑曜一个命运，六姐夫在忧心忡忡，在忧国忧民，天下在六姐夫的操心中已经大乱，战火纷飞了，而八姐夫是被迫的听众。(本章完) 第546章 君王为何不早朝? 知道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要继续抓鱼一天，川连还劝了林得意一回，结果没劝动，四少爷掉了四回河，都还铁了心要抓鱼。 “您别冻着了，”川连最后只能提醒他家四少爷这么一句了。 “四少奶奶煮了姜汤，”在旁边守着锅子的木冬喊。 春天快到夏天的季节里，大太阳当头照着，煮姜汤，川连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四少奶奶英明了，四少爷掉河里四回，后头应该还会往河里掉，所以四少爷是有必要喝上几大碗姜汤的。 “姜是哪儿来的？”川连走到木冬身旁问。 木冬：“四少奶奶跟王老爷拿的，应该是苗夫人准备的。” 川连四下里看看，又问：“四少奶奶去了哪里？” 木冬：“四少奶奶说不管是烤鱼炖鱼，还是煮鱼汤，加点小葱才好吃，她跟谢大小姐找葱去了。 川连：“谢大小姐也去找葱？” 木冬特意看了看周围，确定辽东谢家的人都不在后，他才小声跟川连说：“你也不信吧？我要是不是亲眼看见的，我也不信，谢大小姐要跟四少奶奶学厨艺呢。” 川连的第一个反应是，谢大小姐想学厨艺，是为嫁人的事儿，毕竟这位嫁不出去的名声很响亮。 木冬：“四少奶奶跟她说，有个好厨艺，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求厨子，不求人，这多好啊。” 川连：“……” 四少奶奶这话吧，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川连哥，”木冬这时跟川连说：“你不如去帮四少爷抓鱼啊。” 川连摇了摇头，他这么想过，可四少爷说不用他帮忙。四少爷恨不得这段河岸，就他跟谢九欢待着的心，就在脸上挂着，川连这么有眼力劲儿的一个人，不能干碍四少爷眼的事啊。 “我去找找四少奶奶，”川连跟木冬说，他还是将四少奶奶找回来陪四少爷吧。 “你抓个鱼是真的费劲啊！”章曜这时在河岸边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 川连脚下一趔趄，但他硬忍着没回头看，河岸那边又出什么事了，他家四少爷办什么事不费劲呢？ 这一天，林得意掉了八回河，一条鱼没抓着，但鱼他还是吃了一个够，并且没有被鱼剌卡。 等吃饱喝足，跟谢九欢又回到帐篷里躺床上，两个人一起听帐篷外的风声。入夜之后，白天里还艳阳高照的天就变了脸，不但刮起了大风，团状的乌云也将天上的星月遮了一个严实。 “六姐夫说这场雨小不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扎营地是六姐夫选的，地势比河岸那边高不少，营地不怕被淹。” “那是，”谢九欢忍不住要怒吹六姐夫一波，“六姐夫正经打过仗的人，要不是不放心六姐和牛牛，他都能去做探马营的长官。” 林得意心里也挺信服六姐夫的，跟成天哔哔的八姐夫相比，六姐夫沉默寡言，莫名地让林得意感觉很可靠。 要说谢虎娘和她的手下们，也都是正经打过仗的，可虽然彼此嘴上姐姐妹妹，妹夫的喊着，但到底是隔着一层，论实在亲戚，那还得是六姐夫啊。 大雨就在谢九欢絮叨声中下了下来。 “哗啦啦，”谢九欢学下雨的声音给林得意听。 还真别说，夜里听雨声，真的很催眠，谢九欢很快就上眼皮跟下眼睑打架，她要睡了。 林得意这会儿被窝已经被他睡暖和了，肚子吃得很饱，被窝也热乎，所谓饱暖思啥欲，林得意试探着去摸谢九欢的手。 谢九欢鼻音很重地：“嗯？” 林得意整个人都钻进了谢九欢的被窝里。 再不知道林得意想干什么，谢九欢就白活了，“外面可有人守夜啊，”谢九欢提醒了林得意一句。 “那我们就不出声，”林得意跟谢九欢耳语。 谢九欢叹一口气，她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推开林得意吧？想想林得意的脸，林得意的身材，谁能拒绝这样的小哥哥啊？ 要不是有帐篷的这层布隔着，巫山云雨正酣时，谢九欢迷迷糊糊想，她跟林得意这是不是幕天席地那啥啊？ 林得意的动作越来越大了。 “轻点~”谢九欢一口咬在了林得意的胳膊上。 林得意动作停了一下，低头亲一亲谢九欢的脸，像是安抚。 谢九欢：“你这样我就忍不住要出声了，外头可有人。” 帐篷的隔音可不好。 汗珠从林得意的下巴滑过，落在了谢九欢的脸上。 缓了一口气的谢九欢，抬腿钩在了林得意的腰上，虽然不知道林得意能不能看见，但谢九欢还是冲林得意眨了一下眼睛，你还等什么呢？ 林得意狠狠地吻上谢九欢的嘴唇，以前学史的时候，听说那些有名的昏君流连后宫，早朝都不上，林得意会有心里骂上一句，真是个昏君，可现在，林得意明白君王为何不早朝了。这会儿让他跟谢九欢就在这个河边定居，林四少爷都是愿意的，去他的江南，去他的皇命。 木冬双手抄在袖子里，看着他放在火架上烤着的馒头片，一边跟在边上伏案写信的川连说：“你要写信给大公子吗？” 川连：“大公子命我隔三日便写信与他。” 木冬警惕道：“你不会告四少爷的状吧？” 川连停了笔。 木冬扭头看川连，看川连不动笔了，木冬马上“哈”了一声，说：“你真的在告我家少爷的状？” 川连说：“四少爷做错了什么，我要跟大公子告他的状？” “你，”木冬被川连问住了。 川连：“你也觉得我们走得太慢了？” 木冬慌忙摇头，“我没觉着，你别冤枉我，而且这也不是四少爷一个人的决定，谢大小姐，吴老爷和王老爷都同意的。” 川连就看着木冬。 木冬有些底气不足了，但为着他家少爷，木冬还是鼓起了勇气，怼了川连一句：“圣上也没有给四少爷定期限，四少爷想什么时候到江南，就什么时候到江南。” 川连笑了起来。 木冬：“怎么？我说的不对？” 川连动笔写信，说：“我只是告诉大公子，我们还在京畿之地。” 木冬：“真的？” 川连：“那你过来看看？” 木冬没这个胆子，他哪敢看给大公子的信啊，“你别告状就行，”木冬一点威慑力没有地，跟川连说了句。 川连：“我不会的。” 对于木冬和王瑛们来说，自己是大公子的人，于四少爷这边而言，自己是个外人，这一点，川连心里清楚。(本章完) 第547章 林得意 ，你们说了些什么? 谢九欢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大雨刚停歇不久，站在帐篷外头，张大嘴呼吸一口雨后的清鲜空气，生活多美好！ 谢虎娘从营地后头走过来，看见谢九欢站在帐篷前面抬胳膊踢腿，谢虎娘就说：“妹啊，你这是练得什么武？看着挺有意思。” 谢九欢？？？ 她谢姐姐对她是不是有什么滤镜啊？ “我们老谢家的独门拳法，”谢九欢随嘴胡诌：“名叫活动胳膊腿。” 除了谢九欢，也没人会跟谢虎娘开玩笑，所以在遇见谢九欢之前，谢虎娘也没想到，自己的笑点这么低。谢九欢就这么一个水平一般，带着点自嘲的笑话，让谢虎娘开怀大笑起来，乐到不行。 谢九欢心里感叹，她谢姐姐笑起来多阳光开朗啊。可偏偏这个世界的人讲究含蓄、内敛，女子还被要求笑不露齿，这个世界真的是，笑都不自由！ 谢虎娘乐完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笑得很失礼，谢大小姐顿时就神情讪然了。她刚才那样的大笑，要是让家里长辈看见，一定又要训她了。 “这里没外人，”谢九欢却冲谢虎娘挤一下眼睛，“姐你想怎样都行，想笑就笑呗，笑还能犯天条了？” 谢虎娘松了一口气，她这妹子不嫌她粗鲁就行。 “四少爷在后边跟你们的两个姐夫练武，”谢虎娘手往后指，跟谢九欢说：“你们六姐夫没动手，八姐夫倒是动了真格。” “那他俩谁赢了？”谢九欢马上就好奇地问。 谢虎娘：“四少爷更厉害些，但你们的八姐夫也不差。” 谢九欢：“啊。” 谢虎娘：“不过章曜的武艺不行，我与他比试过了。” 谢九欢：“……” 我们章公子到底没逃过这一顿打啊。 谢虎娘摇头，“他也就是长得唬人，在我手下，一招都没撑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跟着去江南？” 姓章的黑壮汉完全就是个废物草包啊，在江南真遇上什么事，这人就是他们送给敌人的一盘菜。 谢九欢小声跟谢虎娘说：“他跟四少爷是好朋友啊。” 谢虎娘马上就问：“他是去江南混功劳的？” 混功劳？ 谢九欢怎么想这也不至于啊，搞不好要送命的事，怎么占便宜，混功劳啊？ “到时候，别是四少爷照顾他，”谢虎娘对章曜很不满。 亏她还把章黑曜当成高手过！她还想着，通过跟章黑曜比武，能从章黑曜身上学到点什么呢，谁知道章黑曜竟是个废物！ 谢九欢听着谢虎娘的抱怨，她这姐姐看见高手就想跟人比武，近而学习人家的长处，她这姐姐对武学也太痴迷了。 “我们今天走吗？”谢虎娘突然又问谢九欢说。 谢九欢：“走啊，抓了两天鱼，也该够了，还是谢姐姐你……” “我不抓鱼了，”谢虎娘忙就说。 讲到抓鱼，谢虎娘又羡慕起谢九欢来，他们这一行人，谁抓鱼都抓不过谢九欢。而且，她这妹子笑也好，瞪眼也罢，拿个树叉子叉鱼，蹲河边上杀鱼，她这妹子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脸太重要了，认识谢九欢后，谢虎娘就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了。 谢花枝算漂亮的了，但她听指挥使府的丫鬟们私下闲话，谢花枝没出嫁时，每天要花大把的时间打扮。而谢九欢，谢虎娘仔细打量谢九欢一番，谢九欢别说打扮了，她连头发都没好好梳，这人松散着头发，碎发蓬松的，也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哎呀，我脸还没洗，”谢九欢说着话，就进帐篷，打热水洗脸去了。 谢虎娘就：“……” 她都没看出来，她这妹子还没洗脸，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姐啊，你进来坐，”谢九欢在帐篷里说。 谢虎娘进了帐，看见谢九欢半弯着腰，拿手捧了脸盆里的热水，扑哧扑哧地洗脸。 “谢花枝，你还记得这个人吧？”谢虎娘问谢九欢。 谢九欢一脸水地扭头看谢虎娘，问说：“她又作什么妖了？” “没有，”谢虎娘忙说：“她那天后就没再进过家门了。” 谢九欢：“嗯？谢指挥使大人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 谢虎娘愣住了，就因为谢花枝在她的打扮上使了坏，就要断绝谢花枝跟娘家的关系？ “这个不至于，”谢虎娘忙说，倒也不必逼谢花枝去死。 “呵，”谢九欢拿毛巾擦一把脸，十分懊恼地说：“我那天应该打她一顿的。” 你谢花枝都嫁人了，你姐也不可能抢你的老公，之前没在一起生活过，现在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的两个人，你还要跟你姐耍贱使坏，谢花枝这人是纯坏。 这种完全不讲理地偏袒，让谢虎娘又是心头一热，她这妹子真好！ “吃过早饭了吗？”谢九欢又拿了点心出来，她二娘做的枣泥糕。 谢虎娘吃过早饭了，但看看谢九欢递给她的枣泥糕，谢虎娘还是接过去，拿着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饭，我们就出发，”谢九欢跟谢虎娘面对面坐着了，说：“那谢花枝怎么了？” 谢虎娘：“祖母命人给她送了一笔钱，让她日后无事不要再回娘家来。” 谢九欢心里哦豁了一声，说：“这跟断绝关系有什么区别？” 谢虎娘：“她夫家真要待她不好，我们谢家不会不管她。” 谢九欢咧一咧嘴。 看出谢九欢又不满了，谢虎娘便又说：“不过以后，她没办法再从娘家拿东西回去了，容姨娘也没了管家权，她也不能补贴谢花枝财物了。” 这是断了谢花枝的财路了啊，谢九欢的脸上又有了笑容，这样还行，她不生气了。 “不说她了，”谢虎娘说。 谢九欢：“嗯，这人不重要，我们别说的。” 帐篷的门帘这时被人从外头掀开，林得意走了进来，看见谢虎娘也在，林得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这位怎么又来找谢九欢了？她就没事干了吗？ “回来啦，”谢九欢跟林得意打招呼。 林得意应了谢九欢一声，看着谢虎娘说：“谢姐姐怎么来了？” 谢虎娘：“啊，我来找妹子说话。” 林得意：“那你们说了什么？” 谢虎娘这下子觉出不对来了，我们姐妹俩坐着闲聊了些什么，你林得意要这么感兴趣干什么？(本章完) 第548章 林四少爷的心思 接下来的日子，正逢旅游的最好时节，按谢九欢的话，这段往江南去的行程，可能是他们能享受得，最后的和平时光了。 “我们应该抓住和平的尾巴，”谢九欢跟林得意说：“看看这青山绿水，还有我们路过的这些城市乡村，我们要好好看看，记在脑子里，万一以后看不到了呢？” 战争是毁灭一切的存在，只要这么一想，谢九欢就觉得魏盛文这人真该死啊，如果没能阻止战争，宣景帝也该死，你这个皇帝很无能啊。 至于自己和林得意在这事里要负什么责任，谢九欢认为要求她和林得意负责任的人，都没有心！ 一个上辈子画画，搞建模的人，她连甲方爸爸都搞不定，她谢九欢有本事，在一个王朝的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吗？也别说她能变老虎，在人类为食物链顶端的世界里，哪只老虎牛逼到，打败人类，成为世界之王的？ 而林得意，世人笑话他是倒霉蛋的时候，有指望过他成为救世主吗？林得意努力让自己活着就已经很费劲了，还想他为天下人的生死负责？ “圣上也没派人来催，”谢九欢还跟林得意说：“这说明他不着急，我们只要能到江南就行了。” 林得意：“和平的尾巴？” 谢九欢已经很多话都说完了，林得意还想着谢九欢的这一句话呢。 谢九欢：“就是最后的太平时光，尾巴，最后的。” 谢九欢这么一说，林得意就懂了。 “哎，前边有什么啊？”谢九欢问。 媳妇的这句问，林得意就更懂了，前边有什么好玩好吃的？可跟谢九欢一样，都是头一回出远门的人，谢九欢不知道的事，林得意怎么可能知道？ “一会儿问问八姐夫吧，”林得意说。 谢九欢马上点头：“好的啊。” 南下江南的队伍里，现在除了这两口子，也就八姐夫心态最好了。八姐夫跟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吃喝玩乐，主打就是一个从不扫兴。 其他人嘛，连拿钱办事的温娘子和陈娘子，都在担心他们这一行人，到底能不能到达江南了。 这么走走停停，走几里路，停上数天的，林四少爷最后还能记得，他们是要去江南的吗？ 大家伙儿的担忧，不光是挂在脸上，他们还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了，说也不是只说一回，他们是说了很多回。但没用，林得意这人油盐不进，谢九欢则是奉行东耳进西耳出，口头上都是好好好，扭头这位一点不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魏瑜应该出殡了，”听说要去前头的水桥镇，吃有名的全鱼宴，谢虎娘突然冒了一句。 谢九欢算了算日子，说：“他早就该出殡了吧？他们魏家是过几七的？” 一般人家过了头七，就送亡人入土为安了，怎么他们原江魏氏的丧葬与众不同吗？ 谢虎娘看了谢九欢一眼，说：“你也知道过了很多天了啊。” 谢九欢明白了，她这姐姐又在操心行程了。 “操心魏瑜做什么？”站在谢九欢身边的林得意不以为意道：“魏家为他做再多的法事也没用，魏瑜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谢虎娘：“……” 这少爷是不是一直就这样，没有听懂她话的可能了？ “快了快了，”谢九欢则把谢虎娘的胳膊一拐，拉着谢虎娘往前走，一边小声说：“江南就在前边了，我们很快就会到江南了。” 谢虎娘：“妹啊，我要跟你说，江南的夏天很热，我们越迟到，遭得罪就越多。” ”你以为我们到江南的时候，会是三伏天？”林得意问。 谢虎娘看着林得意，那不然你以为呢？就他们现在这个速度，再走慢点，她甚至可以展望江南的冬季了。 “这个不至于，”听了谢虎娘的担忧，谢九欢忙就说。 虽然感觉希望不大，但谢九欢还是想回家过年的。 谢虎娘这时已经不信谢九欢的话了，他们今天肯定会停在水桥镇不走了，是吧？ “我们要在水桥镇停几天？”谢虎娘问。 “我八姐夫说，水桥镇的全鱼宴全国有名，”谢九欢说了句。 谢虎娘：“……” 确定了，他们今天肯定走不了了。 林得意看了谢虎娘一眼，小声说了句：“我听说江南雪也是一景。” 谢虎娘什么话也不想说了，也许她应该做，他们入冬之后才到江南的准备了。 “就怕谢老将军他们，比我们先到江南，”走在三人身后的六姐夫，这时终于开口道：“这样不太好吧？” 要是江南已经开打了，传旨的人还在路上，这不是不太好，这是太说不过去了吧？ “快了，江南不就在前边吗？”林得意学谢九欢的话，跟六姐夫说。 林四少爷这么一个敷衍的态度，让六姐夫还怎么劝？ “你就白操这个心，”八姐夫小声跟六姐夫嘀咕：“之前大家伙儿可都是同意慢慢走的。” 听了八姐夫的话，章曜都忍不住了，说：“咱们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慢法啊。” “哎，”章曜扒拉郑佐一下，说：“我怎么瞧着，咱们四少爷他就不想去江南呢？” 但凡林得意有要去江南，替他皇帝舅舅干活的心思，他都不能这么个游山玩水法。 几个人越走越慢，这会儿已经是林得意和谢九欢在前边走，他们在后头走，双方之间距离拉得很远了。 听了章曜的话，大家伙儿都沉默了下来。这些天下来，他们也都有这个怀疑，只是今天章曜把怀疑说出来了。 八姐夫问：“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章曜喊郑佐：“郑六佐你说呢？” 郑佐摇了摇头，老实道：“我不知道。” 谢虎娘放弃道：“算了，我们去尝尝全国有名的全鱼宴吧，我倒要看看，这鱼到底有多好吃。” 不知不觉地，八姐夫和六姐夫走到了最后，跟郑、章两位少爷，和谢虎娘之间也拉开一段距离了，六姐夫才小声问八姐夫：“四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不是说林得意跟自己不亲近，但林得意跟王兴霸更为亲近，这个也是事实。 八姐夫：“他能说什么？要不是跟小九儿能说上几句话，四少爷可以一天都不说话。” 跟林得意相处，擅长自说自话，自己热场子是个极其重要的优点。八姐夫现在十分庆幸，谢九欢有这个优点。嗯，他也不差就是了。 六姐夫：“四少爷是不是不想去江南？” 八姐夫咂了咂嘴，他也是这么怀疑的，他们不去江南倒是避祸了，可林得意的心思，要八姐夫怎么猜呢？ 万一这少爷真的就是爱玩呢？(本章完) 第549章 林得意，川连就是他自己 南下的钦差一行人迟迟不到江南，至今行程还未过半，钦差大人和他的夫人不但自己不着急，还逼着队友们放松心情。 “川连每隔三日都要飞鸽传书给我大哥，”林得意在水桥镇吃全鱼宴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跟同桌的队友们说：“我大哥一直没说我有做错。” 章曜：“川连在信里能什么都说吗？” 川连被林大公子派给林得意，就是林得意这边的人了。这小伙儿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能出干向前主告新主的状，这样的事来？ 林得意：“川连要怕什么?谁还能管他怎么给我大哥写信？” 虽然自己一直被骂没脑子，但看着林得意，章曜就觉着，要说没脑子，谁能跟这位比啊？ “川连现在是谁的人？”郑佐问林得意，顺便还瞪了章曜一眼。 做朋友这么多年，你不知道跟林四少爷要有话直说？ 章曜跟林得意说：“哦对对对，你说吧，川连现在算是谁的人？” 林得意被问愣住了，说：“川连就是川连，什么谁的人？” 这下子连一直埋头炫饭的八姐夫，都抬头看林得意了。 川连是你们秦国公府的奴才啊，先是做你大哥的小厮，现在又做你的随从。可他又听从你大哥的吩咐，每隔三日就写一封信给你大哥，向他汇报你这里的情况。 川连这情况，不就是犯忌讳的一仆二主吗？ 林得意冲众人摇了摇头，认真道：“川连只是过来帮我的，等我们从江南回来，我大哥就会给川连谋一个官身了。” “什……”章曜要说话，被郑佐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后，他又住了嘴。 “哟，”八姐夫为川连高兴道：“川连以后还能当官啊？这太好了。” 林得意就难得地笑了笑，说：“我也这么觉得。” “大公子身边的亲信，最后都会被放出去，”郑佐跟还没想明白的章曜小声说：“最近的一次，是那个叫杜若的。” 只是算起来，川连是跟着林大公子时间最短的一个亲信…… 郑六公子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章公子被什么东西堵住的脑子突然就通了。是了，他林大哥好像一向做如此安排的。 “我大哥也没拿川连当奴才，”林得意又说：“川连是他的……” 说到这里，林得意卡壳了。 八姐夫好奇问：“是什么？帮手？” 林得意纠结了一下，说：“我大哥把川连当\t儿子养的。” “噗，”正埋头一顿夸夸狂炫地谢九欢差点呛着，大公子跟川连的年纪，是差着辈的年纪吗？什么叫当儿子养？ “咱林大哥可生不出，川连那么大的儿子来，”章曜反驳林得意说：“你好好话话，别吓人。” 林得意：“我只是举例。” 林得意觉得他这次的队友们，都不太会识人，他大哥不光是做川连爹，他大哥明明是热衷于，做所有人的爹！ “妹子啊，”谢虎娘喊谢九欢，你家四少爷一句话的工夫，林大公子跟川连就成父子了，你不发表一下意见？ 谢九欢喝了半杯水，才把卡喉咙里的鱼丸给咽下肚，“就是个身份的事儿，”谢九欢说：“大家别太在意，川连不是谁的人，川连，嗯，川连就是川连，就是他自己。”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笑了起来，他跟谢九欢这就叫心有灵犀。 “来，吃，”谢九欢给林得意夹了一整块的清蒸鱼肚皮。 林得意分了一半给谢九欢，说：“你也吃。” 看着这两口子，你给我夹块鱼，我喂你吃鱼，在座的哪怕除了谢虎娘外，都是已婚人士，大家伙儿还是被眼前的恩爱给虐到了。 八姐夫抬手捂腮帮子。 章曜：“你怎么了？” 八姐夫：“牙酸。” 这两口也太腻歪了，这也不算是新婚燕尔了，怎么还这样呢？ “鱼舌头，”谢九欢又从鱼头里挑了鱼舌头给林得意，小小的一块活肉，被谢九欢拿筷子夹着，送到了林得意的嘴边。 林得意张嘴吃。 谢九欢：“好吃吗？” 林得意点头，“好吃。” 在座的众人：“……” 这两口子着实是肆无忌惮了。 谢虎娘吃一口塞在红烧鱼肚里的肉沫，突然就觉得，成亲嫁人也不是不好。 “哎，”郑佐一直等到，林得意把嘴里的鱼舌头咽下去了，才跟林得意说：“大哥的回信里，有说什么吗？” 林得意：“没什么，他让我们注意安全。” 郑六公子：“就这啊？” 林得意看着都无奈了，说：“我说了，京城那边不着急。” “吃吧，”章曜抹一把脸，招呼郑佐说。 “是啊，鱼要趁热吃，”谢九欢十分有经验地说：“凉了吃的话，可能会腥哦。” 于是大家伙儿开吃，仔细回想一下，他们是有段日子，没见川连催过林得意了。 “圣上没催促他们，”京城的秦国公府里，林大公子坐在林爹的书房里，手里端了杯热茶，跟坐书桌案后头的林爹说：“那就没必要催山君他们加快行程。” “圣上也不是没催过，”坐大公子对面的二公子笑了笑，说：“只是父亲没搭他的腔。” 大公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二公子：“就昨天，父亲与我去勤政殿的时候。” 大公子扭头看林爹。 林爹则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长子，这个时节了，天气一点都不冷，长子还端着个茶杯捂手。 “你的寒凉之症还没好？”林爹问。 二公子听林爹这么问，便也说：“大哥方才还咳嗽，不行就换个大夫看看。” 大公子：“我快好了。” 二公子站起身，走到大公子的跟前，直接上手摸一下大公子的手。 “端了热茶捂着，我大哥的手还是冷的，”二公子跟林爹说。 林爹皱一皱眉。 二公子又跟大公子说：“你就歇上几天吧，有什么事，你交给我来做。你也别太操心四弟他们了，魏盛文就是想对他们动手，也得等他们到了江南，不然他怎么把杀钦差的罪名，安到熊世照的头上，逼反熊世照呢？ 林得意他们，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大公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搓一搓手，说：“诸林已经到江南了。” 二公子：“这不正好说明，魏盛文就是动手，也会等四弟到了江南再动手吗？你写信提醒四弟小心就是。” 大公子摇了摇头，“山君他们走得再慢，终有到江南的一天，而且千日防贼，可不好防。” 二公子把茶杯拿起，又塞大公子的手里，让大公子拿着捂手，说：“你也别小看四弟，他跟诸林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什么杀不杀的，”大公子还没发话，林爹先不满了，训次子道：“那是你四弟，你用辞注意些。” 二公子举一下手，他错了，他认错。(本章完) 第550章 魏首辅，熊世照必须要反 魏府里，小阁老的灵堂还没撤掉，但不光为小阁老念经超度的僧道已经不见了踪影，连应该要为小阁老守灵的的妻妾儿女们，这会儿都已经不在灵堂待着了。 魏小阁老没有嫡出子女，庶出的儿子有两个，都记在了正妻苏氏夫人的名下。至于八个庶女，倒也不用愁未来的生计。 原江魏氏对族里的姑娘，甭管嫡出庶出，都是精心教养的。姻亲也是重要的政治资本，所以想出嫁女心里念着娘家的兴盛，那你就得对她好。 正室夫人，儿女，生育了子女的妾室，可以安心过自己既定的日子。但没有生育子女的妾室，还有连妾这个名分都没有的女人们，她们的未来就生死难料了，毕章原江魏氏是会拿活人殉葬的。 小阁老的灵堂香烛燃着，终日不断，因为无人而安安静静。数百个女人在此刻却被软禁在五间大屋里，惶惶不可终日。 跟她们比起来，老太君那次的四个小孩还是幸运的，至少他们还有谢九欢和林得意来救。 如今谢九欢和林得意走在去江南的路上，他们管不了魏家的事了。 “林得意这么一个走法，”魏首辅书房院落的一个议事厅里，有官员放下手里的信件，跟主座坐着的魏首辅说：“圣上和林咏不像对江南起疑的样子。” 这两个人若是担心，江南会最先起战事，那林得意不会这么不经心。 “林得意看着，就是带新婚妻子去江南玩的，”另一个魏党成员说， 这也是宣景帝和林爹对外的说法，之前魏党中就没人信这二位的“鬼话”，但现在，林得意的表现，让他们不得不考虑，圣上和林相公真没说谎了。 “还是说林得意只是明面上的幌子？”还是有人在怀疑就是了，“谢镇夫妇俩也动身去江南了，谢镇才是主事的人？” 魏首辅：“谢镇当然是有大用的，问题是圣上要如何用他？” 辽东谢氏在江南可没有根基，谢镇去江南，能顺顺利利地接管江南的兵权？魏首辅也好，他的党羽们也好，都认为不可能。 “那大相公的意思是？”有人直接就问了。 信件这时被传阅一圈后，回到了魏首辅身旁的茶几上。 魏首辅又拿起这封信看，装信的信封掉落到地上，也没有人去拾。 恩师亲启。 信封上的四个字，字形瘦削，锋芒毕露。在场的人看见这字，不用看信后的署名，就都知道这是诸林送来的信。 “子木师兄似乎有些着急了，”也是魏首辅门下弟子的官员低声道：“这个时候，他怎能有如此急躁之心？” 诸林的这封信里，明眼看，这位没写任何急躁之语，但在座的都是玩政治高湍局的人，有谁是蠢的？众人都能看得出来，诸林隐在文字之下的焦虑。 但直说诸林心态有问题，也不是谁都能说的。这不，最后这话，还是由诸林的同门师弟来说的。 魏首辅能明白诸林的心情，在江南等着取林得意的性命，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猎物迟迟不到，还大有不到的可能，这让诸林如何不急？ 而且诸林的这份急，还让魏首辅看出来，他的这个弟子并不能确定熊世照的心思。 在江南杀林得意，就是为了逼熊世照反。熊大将军要是一心想反，那杀林得意，就不是必做之事了，诸林何必着这个急？ “我想圣上派林得意先行，又派谢镇南下，”魏首辅放下信，环视一下议事厅里的魏党核心成员们，沉声道：“圣上是想让林得意安抚熊世照，并且想要能世照将兵权交与谢镇。” 议事厅里一阵哗然，圣上这是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难说，”魏首辅道：“也许圣上许了熊世照无法拒绝的好处。” “熊世照的将阶已经不可能再升了，”马上就有官员道：“圣上还能许他什么好处？给他爵位？熊世照是绝后的人了，他要爵位干什么？” “圣上能给他爵位，”还是刚才指责诸林的那个弟子，小声道：“老师也一样也可以给他。” 魏首辅：“所以我们之前应该打听到，林得意手上的那道圣旨上，写了些什么。” 对那道圣旨，魏党不是没有动过手，但这道圣旨是宣景帝亲自写的，亲自盖得封印，连冯宝都不知道圣旨的内容，他们要从哪里下手打听？ 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下场就是，他们这次还损失了一拔宫里的人手。 连并不知宫中眼线这个内情的魏党中人，这会儿都相信，他们在宫中的人手已经不多。 “圣上和林咏摸不清江南的局势，这于我们是利好,”魏首辅这时说：“林得意的事，还是交给诸林，我会写信给他的。” “杀人的事要紧，而安抚，林得意这样未正经做过事的公子哥，不当回事也正常，”魏首辅说：“他林四少爷这辈子，讨好过谁呢？圣上说的安抚，在他理解，可能就成了施恩。” 众人听着魏首辅侃侃而谈，看来大相公这是确定，圣上是想安抚熊世照了。 “什么样的好处，能让熊世照心甘情愿放弃兵权呢？圣上又如何让熊世照相信，他真能给出这样的好处呢？”还是有官员想不通。 这不合理啊。 魏首辅：“只要圣上对熊世照抱有希望就好。” 宣景帝不认为熊世照一定会反，暂时不会对熊世照动手，那这事对他们这一方就有利。 “熊世照一定会起兵的吧？”有官小声问。 魏首辅笃定道：“这个自然。” 熊世照犹豫？那就不给他犹豫的机会。魏首辅已经想好一会儿给诸林的信里，他要写些什么了。 就一个字，逼。 西南那边的土司头人们，他都与之联络好了，这些异族人，山里的蛮人们不满中原王朝已久。他魏盛文给出的好处，足已让这些人愿意为他卖命。 熊世照在江南起兵，与西南的异族蛮兵们合兵之后，整个南方就可以落入他魏盛文的手中了。 京城在熊世照起兵之日，也会有战事，他会趁此机会，离开京城，之后京畿之地会乱。 宣景帝能死于这场战事最好，若是宣景帝不死，京畿之地无法改掉李姓，那他就南下与自己的大军汇合。 谋划，魏首辅是早就谋划好了的，但这一切的首要条件是，熊世照必须要反。(本章完) 第551章 疯狂的魏首辅 一夜过去，党羽们离开魏府，各回各家。众人疲不疲惫的不好说，但全都忧心忡忡是真的。 是魏党的核心成员没错，但魏首辅的安排，他们也不是全都知道。魏首辅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而对于一众魏党的核心成员而言，到了这个时候，对整个时局，他们还未知全貌，他们怎么能安心？ 但包括魏首辅门下的弟子，魏党中，无人敢去问魏首辅。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万一他们问到的消息泄漏，他们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魏首辅回到卧室简单梳洗了一下，没等他去吃早饭，他的夫人骆氏就找了过来。 “坐下说话，”对妻子，魏首辅还是讲感情，给体面的，指一指自己坐榻上的空位，魏首辅让骆氏夫人坐。 坐榻的中间摆着一张小几，骆氏夫人跟魏首辅隔着这张小几坐了。 “用过早食了？”魏首辅问。 整个人都很憔悴的骆氏夫人摇了摇头，说：“还没。” 魏首辅就说：“那就与我一起去用一些吧。” 骆氏夫人却是没有吃饭的心情，小声问魏首辅道：“子玉的那些女人，您要做什么安排？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关着她们吧？” 魏首辅笑着摇一摇头，说：“好吃好喝地养着，这是关着？” 不能出屋门，窗户都是被钉死的，与外界不通消息，这还不叫关？ 骆氏夫人没有跟丈夫争辩的胆子，所以哪怕心里话有很多，骆氏夫人也不敢真往外说。 “总要有个安排吧？”骆氏夫人只会求魏首辅，“子玉的灵堂就这么一直设着吗？人走了，是要入土为安的啊。” 魏首辅的脸色阴沉了一些。 看着丈夫的脸色，骆氏夫人有些胆怯了，但想着儿子，骆氏夫人还是跟魏首辅强调了一句：“要入土为安的啊。” 魏首辅：“母亲还没有下葬，他一个小辈急什么？” 骆氏夫人看着魏首辅，你还知道老母亲至今未下葬啊？ 魏首辅：“再等等吧。” 骆氏夫人忙就问：“要等到什么时候？” 魏首辅眯了一下眼睛，“子玉横死，我这个做父亲的若不给他一个交待，他就算落葬了，他也不会得安宁的。” 骆氏夫人失声惊道：“你要杀了林行吗？” 在骆氏夫人这里，长子就是死在林大公子的手里的，魏首辅要给长子一个交待，那就不是要拿林大公子的人头，去祭他们的长子吗？ 林大公子是这么好杀的？骆氏夫人瞬间便惨白了脸色，她丈夫要做什么？ 魏首辅站起了身，伸手要扶骆氏夫人也起身，说：“我们一起去用早食吧。” 骆氏夫人被魏首辅，硬从坐榻上拉了起来。 “您，您不能拿全家的命去……” “无事的，”魏首辅打断了妻子的话，道：“夫人，我没疯。” 骆氏夫人惨白着脸，跟魏首辅去吃早饭。 哪怕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但从方才的话，就可以看出骆氏夫人对她的丈夫还是不够了解。 夫人只是担心，魏首辅押上全家人的命，去跟林相公决一死战。而魏首辅要做的事，又何止是押上了他们这一家人的性命？ 魏首辅对母亲和儿子的安排，倒也不复杂。他若是成功，这个天下姓了魏，老太君和魏瑜会享国葬。他魏盛文若是失败，原江魏氏上万族人都会死，那么两个早已死了的魏家人，入不入土的，又有什么必要性了呢？愤怒的皇帝，会将魏家的祖坟都刨了吧？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魏首辅亲手给骆氏夫人盛了一碗金丝燕窝，温声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无非就是生死罢了，在决心已下之后，魏首辅就毅然决然，他想开了。 我赢，整个家族就生，追随我一起鸡犬升天；我败，那整个家族就随我一起赴黄泉。 魏首辅这么想，他就没把原江魏氏的人当做独立的个体，说的更难听点，他就没把族人当人。对自家人尚且如此，那么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天下人，在魏首辅的眼中又能有什么份量？ 骆氏夫人食不知味，她为魏首辅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魏瑜已经死了，次子魏琼与魏首辅父子关系不好，一直就住在原江的魏氏老宅。 按理，长子死了，魏首辅就应该让次子上京来，毕竟魏琼是他们唯一的嫡子了。可魏首辅一直没提过次子，骆氏夫人想问又有些不大敢，不过过了今日之后，骆氏夫人应该是彻底不敢问了。 “我说了，没什么好怕的，”见妻子战战兢兢地吃燕窝，魏首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是，”骆氏夫人应了一声，之后她还是战战兢兢。 林相公的身后可是站着圣上的，想与林相公决一死战，那么她丈夫与圣上……，骆氏夫人不敢再往下想。 刚才说原江魏氏，还是说的保守了。被魏首辅押在赌桌上的人命，还有骆氏夫人的母族，还有众多魏党成员的族人。 魏首辅安慰了妻子这一回后，他就没有了再与妻子说话的兴趣。自己也尝了一口碗中的燕窝，魏首辅也没有尝出这燕窝的味道来。 三日之后，谢九欢推门走进她与林得意住着的客栈上房，说：“我听说大哥又来信了？大哥说了什么？” 林得意摇摇头，“他没说什么，还是让我们多加小心，要提防诸林。” 谢九欢坐在了林得意的身旁，瞄一眼被林得意拿在手上的信，说：“姓诸的到江南了吧？” 林得意：“算着日子，他应该到了。” 谢九欢：“他会对我们使什么坏呢？” 林得意：“大哥每一封信都提醒我们提防诸林，这人是想杀了我们？” 谢九欢张大了嘴，这个阴比还要杀人呢？！ 林得意将信往谢九欢的跟前又送了送，说：“信纸上一股药味。” 谢九欢的嗅觉比林得意这个纯人类要强多了，她刚才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这会儿林得意把信纸送到她跟前了，谢九欢嗅一嗅鼻子，说：“是一股药味，过了几天了药味都不散，大哥生病了？” 林得意一愣，说：“是大哥病了？” 谢九欢说：“大哥只会在书房写信的吧？你不是说，大嫂不会进大哥书房的吗？” 那谁会在书房喝药？只有书房的主人了啊。 林得意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大哥病了？”林得意担心了。(本章完) 第552章 人有人道，猫有猫道 “问问木冬呢？”谢九欢提议。 林得意起身想去找木冬，突然又停下脚步，跟谢九欢说：“大哥给木冬的信，不止我们手上的这一封？” 谢九欢说：“不会吧？” 大公子跟木冬清清白白，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封，不能让林得意看的信？除非，呃，他俩不清白…… 林得意又坐回来了，他的思想显然没有谢九欢这么丰富多彩，所以四少爷跟谢九欢说：“那我问木冬也问不到什么。” 谢九欢“哦”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她这会儿也没处打听，林大公子是不是病了，病情严不严重啊。 林得意：“我写信问大哥吧。” 谢九欢：“大哥会跟你说实话吗？” 林得意都准备去拿笔墨纸砚了，听了谢九欢的话后，他就坐着什么也不准备做了。 “大哥会怕我担心，”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他什么都不会跟我说的，我问父亲母亲，二哥三哥也是一样的结果。” 谢九欢把手一摊，说：“我们还可以派人回去看看，但我担心家里也会拦着不让他说实话 林得意坐立不安，但谢九欢都没办法了，他就更不可能想出办法来了。 “大哥还能操心我们的事，”谢九欢只能这么安慰林得意说：“大哥的病应该不严重，不然的话，母亲能不管他？” 就算林爹是个工作狂，乐安公主不可能不疼儿子啊。 谢九欢这么一说，把她自己都安慰到了。 “就是药一定很苦，”谢九欢叹一口气，“大哥一定是累到了。” 林得意抱怨：“他做什么让自己这么累？” 谢九欢：“嗯，大哥是个负责任的人啊。” 什么事都要操心的人，他不累谁累呢？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林得意在这时候想回家了。 路上的风景很美，有各种美食，身边还有谢九欢的陪伴，但林得意担心他大哥，他想回去亲眼确定，他大哥没事。 “现在回去不行，”谢九欢摇了摇头，他们可以一路游山玩水，因为宣景帝并没有给他们规定到江南的时间。 可现在回去就不一样了，宣景帝没有下旨让他们回京城，他们现在回去叫抗旨。 “这个时候就不要给魏首辅留把柄了吧，”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宣景帝这个当舅舅的，不治林得意抗旨的罪，但魏首辅，还有魏党那帮人，不会放过林得意的吧？ 林得意郁闷了。 “这样吧，”谢九欢很快就给林得意出了一个主意，“你还是写信回去问问，我们呢也别慢慢走了，把江南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就可以回京城了啊。” “江南的事，没办法很快处理完吧？”林得意问。 谢九欢：“难不难的，我们得先到了江南再说啊。” 林得意想了想，觉得他们也只有这样了。 “那我们这就走吗？”林得意问。 谢九欢：“你先让八姐夫他们收拾行李，我去找人打听打听，有没有去江南的近道可以走。” 林得意说：“你要找谁打听？” 他们有领路的向导啊。 谢九欢：“有些小道，官府的人不一定知道，我去打听打听，万一有呢？” 林得意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谢九欢忙就摇头，“你去通知八姐夫他们，我自己去就行了。” 人有人道，猫有猫道，谢九欢要去找这边的猫咪们问问路，带着林得意一起去，让她还怎么问路？ 林得意只得跟谢九欢分头行动了。 “谢姐姐那边，也要我去吗？”看着谢九欢走，林得意又追问了一句。 谢九欢：“你让木冬去，让温娘子和陈娘子去也行，随便谁都行，你看着办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谢九欢现在总觉着，林得意对谢虎娘有意见。 林得意又重复问了一句：“那你要去找谁问路？” 谢九欢背对着林得意挥挥手，说：“我随便找人问问。” 林得意？？？ 怎么在他媳妇儿这里，什么都是随便呢？ 林得意一脑门问号地，去找八姐夫了。其实他找谁都行，但谢九欢点八姐夫的名了，林得意就死心眼地专找八姐夫了。 等林得意出门去，谢九欢又跑回了客房，找了一包小鱼干出来。 就像秦国公府的人，认为谢九欢特别喜欢吃鱼一样，苗氏夫人就认为，林得意喜欢吃小鱼干。所以这一次，苗氏夫人给他们做了两大锅小鱼干。 塞了一条小鱼干到嘴里嚼着，谢九欢拎着这包小鱼干出了客房。二娘准备的小鱼干，只要谢九欢不敞开了吃，足够她和林得意吃到回京城那天。 不多时，这家客栈后院的牲口棚旁边，店家养的猫，五六只野猫凑到了一起，吃一只远道而来的胖橘，请他们吃的香酥小鱼干。 “我想去江南呢，”谢九欢舔了舔自己的毛毛，说：“有去江南的近道吗？” “你这么急去江南做什么呢？”店家养的大橘猫问。 谢九欢：“就是想快点去。” 猫咪们对这只又肥又大的外来猫很客气，一是因为谢九欢请他们吃小鱼干，小鱼干也真的很好吃；二是因为，猫咪们本能地感觉，它们打不过这只肥猫。 几只猫头碰头，喵喵喵地商量。 谢九欢也不着急，它自己也在吃小鱼干，而且她有一阵子没打理自己的毛毛了，今天正好让她好好打理一下。 吃了五条小鱼干，舔毛毛舔了一半后，一只三花野猫跟谢九欢说：“有是有，可是那条路不好走。” “有可能会遇上吃猫的大野兽，喵，”另一只灰毛野猫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我不怕，谁也吃不掉我。” “是老虎哦，”三花猫说。 谢九欢：“不怕。” 她也是老虎呢，哦不，他们这么多人，大部分会武的，还带着武器，别以为老虎傻，会挑他们这一行人当猎物。 几只猫又开始头碰头地商量。 谢九欢看见八姐夫大步往后门走，很快后门那边就有了人拉车的动静。谢九欢想起来了，他们有好几辆车，停在客栈的后门外头呢。 “喵~”三花猫这时喊谢九欢。 谢九欢：“请说，公主。” 三花基本上都是母猫，而且在猫界是公主一般的存在，谢九欢喊这只三花一声公主，一点毛病没有。 “我叫阿花，”三花猫却很认真地跟谢九欢说：“我不要当公主，你可以喊我宝贝。” 谢九欢：“……” 所以在美喵你这里，公主不值一提是吗？ “你别学人类的油嘴滑舌，”三花猫又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果断点头，“好的宝贝，我错了，你原谅我。” 三花猫看着谢九欢，然后很优雅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我原谅你了。” 谢九欢：“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近路要怎么走了吗？喵喵~”(本章完) 第553章 林四少爷，我想家了 八姐夫又一路嘴里嘀嘀咕咕地跑回客栈，看见林得意在大堂里坐着呢，八姐夫就跑到林得意的跟前，问说：“少爷啊，你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小九儿呢？” 林得意：“她去打听路了。” “什么？”八姐夫听不懂了，“去江南的路啊？这还要她去打听？” 林得意点点头。 八姐夫坐下来了，小声问：“带路的人有问题？” 林得意：“什么问题？” 八姐夫：“那两个没问题，小九儿去打听什么路？” 林得意这才说了句：“她去打听有没有去江南的近道了。” 八姐夫愣了愣，说：“你俩不是着急去前边的向南镇玩啊？” 林得意：“前边的镇子叫向南镇？” 连前边的镇子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也不像是调查了好吃好玩的后，要着急去玩的样子啊。心里这么想着，八姐夫把说话的声音又压低了些，问林得意说：“你不会是想着急赶路了吧？出什么事了？” 林得意刚张嘴要说话，谢虎娘在前，郑佐和章曜跟在她的身后，三个人从楼上下来，看见林得意和八姐夫坐在一起，三个人便往林得意和八姐夫这边走了来。 “向南镇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章曜人没到近前，就扯着大嗓门问道。 “我妹子呢？”谢虎娘没看见谢九欢，便问林得意。 林得意就皱眉头，这人一天找谢九欢八百回，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郑佐走过来坐下，打了个呵欠说：“据我所知，前边的向南镇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也没有出名的吃食，它就是个普通的镇子，” 章曜：“真的？” 郑佐：“真的，我打听过了。” 章曜就又看林得意，“那我们做什么着急走？” “我去你们那屋找过我妹子，我妹没在屋里，”谢虎娘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你找她有什么事？” 谢虎娘十分耿直地说：“我行李收拾完了，找她说话啊。” 林得意：“……” 你就找不着第二个，能陪你聊天的人了，是吗？ “各位，”八姐夫这时开口道：“我们可能要着急赶路了。” 谢虎娘三个人都愣住了，虽然他们早就该这样了，但他们这都习惯边走边玩的节奏了，突然又跟他们说要着急赶路，这谁能接受良好啊？ “为什么？”谢虎娘问。 郑佐：“圣上催了？” 章曜：“不会吧？圣上也没派人过来啊。” 六姐夫这时也从楼上走下来了，南下队伍的领导层，除了谢九欢，这就都到齐了。 听了八姐夫跟他的复述，六姐夫就十分靠谱地问：“是江南那边的情况有变了？” 林得意看看围坐在四方桌前的大家伙儿，他大哥病了的事，林得意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 大公子是林爹的左膀右臂，这就好比两军对垒时，主帅最重要的助手病了，万一病得很重的话，这消息传出去，是会动摇军心的。 林得意虽然在人情世故上不行，但行军打仗，兵法上的这一套，他还是懂的。 想到这一层，林得意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回家了。” 南下队伍的领导层们？？？ 你想回家了，你就要玩命赶路了？少爷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任性吗？ “你这，”章公子憋了半天，才冲林得意憋出来一句：“你这也没出来多长时间啊。” 林得意：“我想早点回家。” 章曜看向了郑佐，你不说他几句吗？ 郑佐小声问：“是不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林得意：“没有变故。” 南下队伍的领导层们：“……” 所以就是你突然想家了，是吧？ “还别说，”章曜说：“这是我们四少爷能干出来的事。” 林得意在家里是得宠的那个，父母宠，哥哥嫂子也宠，这样的人想家也正常。 “我这样在家里遭嫌弃的，就不会想家，”章公子拿自己举例子，说：“我一直就想着能被外放呢，当官的地方离京城越远越好。” “你家里人嫌弃你？”林得意看着章曜，脸上是一点不作假的惊讶。 章曜也看看林得意，欲言又止的，你真是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这个朋友啊。 “我家，”章公子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说：“一家子读书人，就我在羽林卫混日子呢。” 林得意：“这不是因为你读书不行吗？跟我一样啊。” 章曜：“不是，我们为什么讨论这个话题啊？” 郑佐笑了起来，说：“黑曜也不是非要当兵不可的，但他要不当兵，他手里就没有钱用。” 林得意还是惊讶，问章曜说：“你还没钱？” 章家不至于啊。 章曜的心突然就些痛了，林得意这样被宠着的人，怎么会懂他的苦呢？他家是不差钱，可谁叫他不讨喜，家里不会多给他哪怕一个铜板的呢！ “可你武艺不好，你能去哪个军里效力？”谢虎娘对章曜也是嫌弃，说了句：“我们辽东军肯定是不会要你的。” 我为什么要跑辽东去打仗？章公子有无数句粗口要爆，但他又不敢…… “我妹子去哪里了？”谢虎娘扭头又问林得意。 “哦，小九儿找人打听去江南的近道了，”八姐夫替林得意回答道。 大家伙儿心里就又在感叹，谢九欢是真的宠这少爷啊，还给打听近道呢。 章公子看着林得意都嫉妒，他夫人成天催着他多读点书，幻想着他有一天能弃武从文，哪像谢九欢啊，林得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谢九欢不但没意见，还帮忙呢。 “去江南能有什么近道，”谢虎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研究过很多遍了的地图，说：“我们从陆路转水路，走得已经是最快的路了。” 六姐夫问：“小九儿上哪儿打听去了？” 林得意：“不知道，她说她随便找人问问。” 这还能随便的？六姐夫接不上话来了。 “我找找她去，”谢虎娘起身要走。 “谢姐姐要找我吗？”谢九欢说着话，手掀门帘，从外头走进了大堂。 “你打听到了？”八姐夫大声问。 谢九欢走过来，往谢虎娘的身边一坐，一脸自信地道：“打听到了，后面的路就由我来带路吧。” 林得意的身边其实也没人坐，空着在呢，所以看谢九欢坐谢虎娘身边了，林得意的脸色就沉了沉，心里对谢虎娘更有意见了。 谢虎娘则看着谢九欢吃惊道：“真有近道？” 她把地图都研究烂透了，也没发现有近道，怎么她妹子随便找个人问问，就问出一条近道来了？(本章完) 第554章 谁的话是真的? “那人可信吗？”六姐夫问谢九欢：“是什么人啊？” 谢九欢：“哦，是个到处走走玩玩的人。” 六姐夫？？？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八姐夫挠了挠头，说：“这是个什么人？要饭的？流民？” 谢九欢也挺纠结的，要怎么把野生猫咪拟人化呢？ “不是要饭的，也不是流民，”谢九欢说：“是立志游历大好河山的人，人家不差钱。” “这样啊，”八姐夫扭头就跟坐他身边的六姐夫说：“这种到处游历的人，知道近道不奇怪。” 六姐夫没八姐夫这么容易放心，还是问谢九欢说：“这人现在在哪里？” 谢九欢：“走啦。” 六姐夫：“走了？他去哪里了？” 谢九欢：“啊？这事也要问吗？我就是找人家问个路，盯着人问这问那的，人家会不高兴的吧？” 六姐夫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那要怎么相信这个人的话呢？ “要让小九儿带路吗？”六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说：“带路会很辛苦吧？” 南下队伍的领导层们：“……” 你就只担这个吗？ 谢九欢说：“不会辛苦的，一样都是走路，我最多就是多一个认路的活，这能有多累？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前边？” 林得意马上就点头，“好。” 谢九欢看看大家伙儿，寻求意见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谢虎娘这时说：“妹啊，你先跟我们说说，这个近道在哪里吧，要我拿地图过来吗？” 你在地图上比划路，能不能走，我们一目了然啊。 谢九欢说：“我们要翻山，我怕地图上看不出来哦。” 谢虎娘：“我们过了向南镇后，是要走山路，怎么？你问到的近道，也是走山路吗？” 谢九欢：“是啊。” 谢虎娘被噎了一下，都是要翻过一座山，这叫什么近道啊？ 林得意这时站起身，说了句：“过了向南镇后，我和我夫人走前边，就这样吧。” 谢九欢问：“你要去哪儿啊？” 林得意：“木冬在收拾行李，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九欢忙就站起了身，绕过四方桌，走到林得意身边说：“就木冬一个人收拾行李？那我得上楼去看看。” “走吧，”林得意虚拉了谢九欢一把，两个人一起往楼梯口走。 谢虎娘狐疑道：“四少爷到底想干什么？我刚才看了，客房里明明温娘子和陈娘子也在。” 明明三个人在屋里收拾行李，这人说就木冬一个人在收拾行李，这人什么意思？ 六姐夫叹一口气，说：“他们要上去，就让他们上去好了，我们真要让小九儿带路吗？” 六姐夫在西北的时候，听说过辽东谢家大小姐的名头，说这位是女中豪杰，打仗很有一手。可现在看着这位，六姐夫有些怀疑传闻有几分可信了，这位大小姐遇事抓不住重点的样子啊。 八姐夫把在坐的人看了一圈，说：“咱们不同意也没用啊，谁能劝得动四少爷？” 之前他们想劝林得意走快点，林得意听他们的劝了吗？现在林得意要跟着谢九欢走近道，他们觉得不靠谱，可问题还是原先的问题，林得意不会听他们的劝啊。 “你说呢？”章公子抬胳肢肘撞一下郑六公子。 郑六公子：“跟着走吧，四少爷愿意，那我们就得陪着。” 大家伙儿就都没话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也很无奈啊。 “你吃小鱼干了？”二楼的走廊里，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哈一口气到自己的手心里，闻了闻，是有股小鱼干的味道。 “吃了，”谢九欢冲林得意点点头，“客栈的后院里有好几只猫，我还拿小鱼干喂了猫。” 这是实话，谢九欢没骗林得意。 “喂猫啊，”林得意笑了笑。 “你想吃吗？”谢九欢问：“一会儿我拿一包给你。” “留着路上吃吧，”林得意牵了谢九欢的手，“二娘做的小鱼干，路上可买不到。” 小鱼干不值钱，想必他们越往南走，卖小鱼干的铺子会越多，但他们二娘做小鱼干的手艺，世上可没有第二个人会。林得意舍不得吃，他要把小鱼干都让给谢九欢吃，因为谢九欢才是真的喜欢吃小鱼干的人。 “这倒是，”谢九欢晃着被林得意牵着的手，说：“刚才的那几只猫咪可喜欢吃，二娘做的小鱼干了。” 这也是实话，她没骗林得意。 “后面的路，要辛苦你了，”林得意又说。 谢九欢拍一拍自己的胸脯，“没问题。” “四少爷，四少奶奶，”川连这时找了过来。 林得意松开了谢九欢的手，看向了川连。 谢九欢说：“川连啊，你们那边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川连回话说：“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谢九欢点了点头。 川连小声问：“怎么突然就要加快行程了？” 林得意：“你写信问问我大哥，问他是不是病了。” 川连愣怔住了。 谢九欢小声说：“你没闻到信纸上有一股药味啊？” 川连：“大公子有时候是会生病。” 是人哪有不生病的呢？生病了就得吃药啊。 川连的意思，谢九欢听懂了，她就是不知道，林得意能不能听得出来。 “我不放心，”林得意冲川连摇了摇头。 川连就看谢九欢，四少爷就因为信纸上有药味，所以决定加快行程的？ 谢九欢冲川连耸了耸肩膀。 川连冲林得意躬身领命道：“小的这就写信问大公子。” 林得意：“今晚休息的时候再写吧，我们这就动身。” “是，”川连转身跑走，召集众人去了。 “也许是我大惊小怪了，”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没说话，听了川连的话，她又觉得川连的话有道理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大公子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他用沾染了药味的信纸写信，说明他没把生病当回事吧。 也许只是一场小病，感冒什么的，哦不对，在这个世界，感冒也能要人命呢。 不过，大公子有太医给看病，可以服用最好的药，感冒要不他的命。 谢九欢一阵胡思乱想。 “可我还是担心，”林得意这时跟谢九欢说：“我没见大哥生过病。” 谢九欢？？？ 你和川连都是跟大公子住一个家里的人吧？怎么川连说，大公子有时候会生病，你说没见大公子生过病，你俩谁的话是真的啊？(本章完) 第555章 要赶人的林四少爷 “你担心也没错，”谢九欢拍拍林得意的肩膀，在这一刻，她很有知心姐姐的风范，踮着脚，跟林得意说：“那是亲大哥，我们早点去江南，早点完事后，我们早点回家。” 林得意：“嗯，最好能回家过年。” 谢九欢马上就说：“好啊好啊。” 两口子这下子，想一块儿去了。 “哎，过年的时候，秦国公府的年夜饭都有什么菜啊？”谢九欢问。 林得意认真想了想，然后跟谢九欢说：“有鱼。” 谢九欢嘴角抽了好几下，你这是不知道吧？林四少爷你活得也太不经心了吧？ 林得意：“真的有鱼。” 谢九欢：“啊，好好好，我喜欢吃鱼。” 林得意这下子心不虚了，家里的年夜饭肯定有鱼，他听乐安公主念叨过年年有余这样的话，鱼就意味着年年有余。 “你那边呢？”林得意问谢九欢：“二娘都会准备什么菜？” 这个问题问谢九欢，就问对人了。谢九欢清了清嗓子，给林得意报菜名，然后再每样菜形容一下色香味。直到两个人走进客房，谢九欢都还没说完，而且说着说着，她还把木冬给说馋了。 木冬是尝过苗氏夫人做饭的手艺的，躲着自家少爷和四少奶奶咽了一口口水，木冬开始怀念，他在老谢家吃过的那些饭菜了。 “我们早点回家，”林得意跟谢九欢说：“过年的时候，我们去吃二娘做的年夜饭。” 木冬又偷摸看他家少爷，四少爷也馋了吧？肯定是的！ “好啊好啊！”谢九欢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木冬也在心里说：“好啊好啊。” 这下子，期待早点完事，好回家过年的人，又多了一个木冬。 至于这三位的年夜饭，明明应该在秦国公府吃这件事，三个人谁也没想起来…… “我们尽快赶到江南，”谢九欢这会儿斗志满满。她为什么想回家过年？就是冲着二娘做的那一大桌年夜饭嘛。 “嗯，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林得意说出了他的愿望。 “阿弥陀佛吧，”谢九欢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南下队伍跟着谢九欢翻山越岭，走山洞，穿地沟，淌水过河，专走没人走的“路”了。 最后车马没办法跟着走了，南下队伍的领导们又凑在一起开会。 “前边的山洞我去看过了，”八姐夫抹一把脑门上的汗，大声说：“咱们的马，还有大车肯定过不去。” 谢九欢：“真的？” 八姐夫挥舞手臂，比划了一下山洞口的大小，说：“就这么大的一个入口，我们人肯定能进去，但马和车怎么进？我们总不能硬开一条路出来吧？” 开凿山洞？这不就是开挖隧道吗？别说他们现在没这个技术，就是有技术，他们也没这个时间啊。 “一定要走的话，我们就只有兵分两路了，”一向靠谱的六姐夫道：“分一半人出来，带着马和车走官道，剩下的一半跟着小九儿走近道。” 八姐夫：“现在也只有这样了吧？” 六姐夫：“分三分之一的人手出去也够了。” 谢九欢问林得意：“那我们还要走近道了吗？” 林得意点点头。 谢九欢就说：“那就分头行动吧。” 谢虎娘说：“那谁带队走官道呢？” 章曜说：“我们没有马行吗？” 郑佐：“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去买马。” 好吧，马匹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那谁带队走官道？”谢虎娘又问。 “就谢姐姐你吧，”林得意毫不犹豫地说。 谢虎娘愣了一下，然后不满道：“为什么是我？” 她想跟着谢九欢一起走。 章曜指一指自己，跟谢虎娘说：“谢大小姐，要是我带队，你能放心吗？” 哪能把后勤物资，交到这个废物的手里？谢虎娘冷着脸说：“没你的事。” 章曜：“那让谁去呢？” 郑佐说：“我没带过兵。” 郑六公子武艺是不错，但做为在羽林卫混日子的人，他没带过兵，也没单独办过差。 八姐夫：“我得跟着小九儿和四少爷。” 他不放心谢九欢和林得意，他得跟着。 谢虎娘看向了六姐夫，怎么看，他们这几个人中，就六姐夫适合。为人靠谱，在西北边军中为将，带过兵，打过仗，押粮运草这样的差事，六姐夫不可能干不好。 “六姐夫得跟着我们，”林得意直接说道：“我得靠六姐夫拿主意。” 谢虎娘想说，遇事我也可以拿主意啊，但转念一想，六姐夫跟林得意是连襟，这俩是实在亲戚，她到底隔着一层呢。 谢虎娘就看向了谢九欢，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妹子你真想跟我分开吗？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这个选择可不好选啊。 林得意：“就谢姐姐吧。” “妹子，你说呢？”谢虎娘干脆出声问了。 谢九欢看看坐了一圈的领导们，六姐夫也是适合的人选，但在六姐夫和她谢姐姐之间，林得意明显更信任六姐夫。 八姐夫倒是明白林得意的心思，谢家这大小姐老黏着谢九欢，恨不得睡觉都睡一张床上，谢九欢无所谓，林得意却是老早就受不了了。 林四少爷是巴不得，早点把谢大小姐赶走。 “那个，我说一句啊，”八姐夫举了举手，说：“我们去了江南，搞不好要六姐夫去找他家将军帮忙呢，所以六姐夫肯定是得跟着我们的。” 谢虎娘：“什么将军？” “哦，我家胡将军被调去浙东，当浙东将军了，”六姐夫说。 “姐啊，”谢九欢这时说：“你带队走官道的话，说不定可以遇见谢老将军他们，要能这样就太好了，你正好跟谢老将军他们一路。” 谢虎娘：“有我几个弟弟跟着祖父和祖母，他们不缺我一个。” “正好通个消息嘛，”谢九欢冲谢虎娘挤一下眼睛，意思是你懂的，“我们这边的情况，最好让谢老将军知道。” 谢虎娘：“我们这边有什么情况？” 他们就是走近道啊。 “我们会尽快到江南，”六姐夫说：“这个消息，得让谢老将军知道。” 谢虎娘：“这事谁都可以去跟我祖父说。” 八姐夫指指自己，又指指在座的人，说：“除了您，谢老将军还会信谁呢？” 谢虎娘发现，这个差事必须得由她来干了。 “那就这样吧，”林得意一锤定音，并且心里着实高兴，谢虎娘终于不用跟着他们了！(本章完) 第556章 谢九欢，爱情是善变的 决定了要兵分两路，那大家伙儿就散会，各忙各的去了。 林得意喝了两口水的工夫，再找谢九欢，就找不着了。 “四少奶奶？”被自家少爷问到的木冬说：“四少奶奶找谢大小姐去了，小的看着四少奶奶走的。” 林得意抬腿就要去谢虎娘那边。 “哎，四少爷，”八姐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喊住了林得意。 八姐夫这么正儿八经的，让林得意以为出什么事了，“怎么了？”林得意心头一紧。 八姐夫看看，正一脸好奇，竖着耳朵要听他说话的木冬，“木冬啊，你再去看看行李，谢大小姐这一走，你回头再想要什么，可就没有了，”八姐夫跟木冬说。 木冬还没收拾行李呢，听八姐夫这么一说，木冬有了紧迫感，听八卦什么的，哪有他家少爷后面要用的行李重要哦！ “这小子，一点不知道着急的，”看着木冬跑走了，八姐夫笑着絮叨了一句。 林得意：“是出什么事了吗？” 八姐夫小声跟林得意说：“想去找小九儿啊？” 林得意松了一口气，然后冲八姐夫点了点头，说：”你也找她有事？” 八姐夫：“我不找她，你这会儿也别去找她，她正跟谢大小姐告别呢。” 林得意眉头一皱。 八姐夫把林得意又往无人的地方带了带，小声说：“小九儿跟谢大小姐都处成好姐妹了，这一回她选了你，没选好姐妹，她心里正不是滋味呢，你这会儿可不能去招她。” 这林得意就不懂了，说：“让谢虎娘带队走官道，是大家都同意的，九欢为什么要不高兴？” 八姐夫：“四少爷啊，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别猜，你听我的准没错，现在别去找小九儿。” 你赶人赶的那么明显，那么迫不及待，我都看出来了，谢九欢精似鬼的人，能看不出来？ “小九儿向着你，多好啊，”八姐夫看着林得意羡慕道。 还有句话，八姐夫为了连襟间的和睦没说出口。四少爷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样容易乐极生悲。 林得意懂是不可能懂的，但他听了八姐夫的话，决定不去谢虎娘那边找谢九欢了。 谢虎娘这里，亲兵们忙着整理行李，谢虎娘问站她身边的谢九欢：“要派几个人给你吗？” 谢九欢摇头：“不用，” 谢虎娘：“那你身边可就只有温娘子和陈娘子两个人了，能行吗？” 谢九欢：“又不打仗，我要谢姐姐你手下的兵做什么？” 谢虎娘便不说话了。 谢九欢歪头，脸凑到谢虎娘的跟前，小声问：“姐啊，你生我气了吧？” 谢虎娘一愣，忙就：“没有，我生你的气干什么？” 谢九欢咧一咧嘴，“我选了四少爷。” 谢虎娘心里顿时委屈又起，说：“又不是非得我带队，你家四少爷就是在赶我走。” 谢九欢双手合十，冲谢虎娘告饶道：“别生气，姐，你千万别生气。” “呵，”谢虎娘冷笑一声，“他是不是在嫉妒我俩关系太好了？” 谢九欢嘿嘿笑了一声，说：“我也没想到，四少爷这么离不开我呐。” 谢虎娘：“……” 莫名其妙的，她就被虐了一下心。 “唉，”谢九欢叹一口气，往地上一坐。 谢虎娘坐在了谢九欢的身旁。 谢九欢手托着下巴，看着忙碌中的女兵们，小姐姐们英姿飒爽的，真好啊。 谢虎娘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劲过去了，想了想，她跟谢九欢说：“四少爷喜欢你，这样很好。” 她再喜欢谢九欢这个妹妹，也不能盼着她跟林得意的夫妻关系不好啊。 “你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谢虎娘说。 谢九欢笑了笑，嘀咕了一句：“一辈子，唉，但愿吧。” “什么？”谢虎娘没听清谢九欢的这声嘀咕。 谢九欢摇摇头，“没什么，姐，你别生我的气，行吗？” 谢虎娘在谢九欢的后背上拍了一把，说：“没事了，我们江南见。” 谢虎娘没那么小心眼，她是可惜没法儿再跟着谢九欢一起走了，但她们很快会在江南见面啊，那这短暂的分别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其实，”谢九欢却还是又跟谢虎娘解释了一句，只是她的话，谢虎娘没听懂。 “我多少有些对不起他咧，”谢九欢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山林，小声说：“所以我想对他好一点。” 跟林得意过一辈子？谢九欢不敢肯定她能做到。且不说，她一个生物属性不明的碳基生物，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会没办法维持人型，到那时候，她总不能跟林得意搞人兽吧？还有啊，爱情是个多善变的东西啊，现在爱得至死不渝的，以后呢？爱情会一直都在吗？ 谢九欢对自己没信心，对林得意也一样没信心。 “你怎么就对不起他了？”谢虎娘都不敢大声问，把声音尽量压低地问谢九欢。 谢九欢又咧嘴笑了笑，站起身，一点不淑女地拍拍屁股，说：“姐你路上要小心，要是遇上谢老将军和焦老夫人，你替我向二位老人家问声好。” 谢虎娘：“好啊。” “嗯，”谢九欢又看着谢虎娘想了想，把手一挥地说：“谢姐姐是稳当人，你带兵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姐，我们江南见。” 谢虎娘还想说话，结果谢九欢往前一扑，用力抱住了她。 谢虎娘回抱了谢九欢一下，不放心地说：“你也要小心啊，你带的这条近道可一点都不好走。” “哈哈，”谢九欢笑了起来，说：“要不怎么叫近道呢？” 谢九欢笑着跑开了，她得去看看她的行李了。 谢九欢都跑没影了，谢虎娘还看着谢九欢跑走的方向愣怔着。 “大小姐？”阿月走到自家小姐身旁喊了一声。 “啊，我没事儿，”谢虎娘看一眼自己的亲卫长，恢复了正常，说：“你去问问四少爷那边还要收拾多久。” “是，”阿月领命跑走了。 谢虎娘想着刚才的谢九欢，谢九欢为什么会那么说？她有什么对不起林得意的？她这妹子可是冒着可能被林得意克死的危险，嫁给林得意的，谢虎娘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谢九欢怎么就对不起林得意了？ 还有，谢九欢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是谢虎娘这种感情不细腻的人，都能看出来的悲伤。 谢虎娘心里发慌，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她又不敢往深了想。(本章完) 第557章 四少奶奶可能真是个武林高手 谢虎娘带队离开的时候，没担心林得意和谢九欢一行人的安全。就谢九欢带的路，不但人迹罕至，连动物都很少看见。除了自个儿把自个儿摔着，谢虎娘想不出来，谢九欢他们还能遇上什么危险。 至于谢九欢是怎么能找着这些本地人都不知道，非常规近道的，谢九欢坚称是打听来的。没人对谢九欢的这句话追根究底，谢虎娘自然不可能讨这个嫌。 “王老爷说，四少奶奶的父亲，就是谢大人，他年少求学的时候，跟着他老师周游过大江南北，”亲卫长阿月走在谢虎娘身边，小声跟谢虎娘说。 谢虎娘听父亲说过谢老爹的事，“谢大人的老师是昭运先生，”她跟阿月说。 对读书人的世界一点不了解的阿月？？？ 谢虎娘：“昭运先生是有名的大儒，他画的画很值钱。” 想了想，觉得自己就一句很值钱，不足以形容昭运先生的画，所以谢大小姐又说了一句：“我祖父一直想要一副昭运先生的画。可一直没能如愿。” 阿月傻愣愣地问：“为什么？” 谢镇在辽东人民的心目中，那就是保护神一般的存在，只是一副画而已，神灵一般的人物怎么会得不到呢？ 谢虎娘：“因为昭运先生的画有价无市啊，祖父也不能去抢。” 阿月这下子无话可说了，但她又有了新的疑问，“有这么厉害的老师，为什么谢大人他？” 老师这么厉害，为什么谢大人却混得这么差呢？ 谢虎娘摇头，说：“不知道啊，谢大人不热衷于功名吧。” 谢老爹不热衷功名是真的，但他咸鱼也是真的。 “所以这些小道，是我妹子听谢大人说的啊，”谢虎娘明白了。 “谢大人手上是不是有地图？”阿月问。 谢虎娘：“这些路没办法行军，这地图于我们没用处。” 这时候特种作战还不是主流，所以就算谢老爹绘制了一副特殊道路的地图，谢虎娘也不觉得这地图有大用。 对军方是这样，对行路的商人也一样，马车无法通过，这些路对行商之人一样没有大用处。 对本地人也一样，有安全的官道可走，谁家好人会往深山老林里钻啊？ 还有旅人是不是需要这副地图，不好意思，这些人不在谢大小姐的考虑范围之内。 “走吧，”谢虎娘对自己的亲卫长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阿月：“可万一四少奶奶记错了路呢？” 谢虎娘：“那就当他们游山玩水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只要林得意没意见，队伍里谁会责怪谢九欢带错路啊？可能责怪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先被护妻的林得意收拾了啊。 “不会有事的，”谢虎娘又强调了一句。 谢九欢这边，他们一队人也不认为会出事。一行人走进洞口狭窄的山洞，头顶滴着水，脚下踩着地下渗出的水，一走就是快四个时辰。 “我们今天是不是走不出这个山洞了？”走在队伍中间的八姐夫大声问。 走在最前边领路的谢九欢呼了一口气，看看两边的环境，谢九欢说：“还得有两个时辰吧，大家加把劲。” 这个山洞地下渗水太严重，想在山洞里过夜，谢九欢觉得不现实。 八姐夫不吭声了，他决定少说话，保存体力好再走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的路。 林得意就在谢九欢的身后，看着两旁形状各异的石头，林得意问：“这些石头是怎么回事？” 谢九欢：“这些都是钟乳石，要停下来仔细看看吗？这些都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哦。” 钟乳石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年数以万来计，主要成分是碳酸钙。但谢九欢的知识储备不行，她说不明白这里面的地理，物理，还有化学。 林得意摇摇了头，说：“走吧。” 林四少爷艺术鉴赏能力不行，他现在也没有心情欣赏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美。举着火把，走在幽暗潮湿，完全看不到出口的山洞里，林四少爷的心里其实毛毛的。 木冬是排在第三的人，林得意还只是心里发毛的话，木冬就是害怕了。这山洞不但幽暗潮湿，还冷的厉害，哈口气能凝结白雾的那种冷。木冬就害怕，这个山洞里不会有鬼吧？ 谢九欢自己上下左右地看看，心里决定等闲下来后，她要再过来一趟。 “看着点路，”叮嘱了林得意一声后，谢九欢继续带队往前走。 “水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后，林得意突然开口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嗯，没事儿。” 木冬：“前边会不会有河啊？” 谢九欢：“这就是地下水，没事儿的，我们一直走，就能走出山了。” 林得意说：“那你小心些。” 谢九欢：“好嘞。” 温娘子和陈娘子走在王瑛一行人的身后，离着谢九欢并不远。这二位走到这会儿，都感觉有些累了，可抻头看看走在最前边，还是不见疲惫的谢九欢，温娘子和陈娘子都在心里咂舌。 没想到四少奶奶，老谢家的九姑娘比她们有用呢。搞不好，这位平日里真没吹牛，她还真是个武林高手。 “出了这座山，我们就到江南了吗？”木冬又出声问。 谢九欢：“没有，我们，我算算啊，我们可能还得再翻两座山，过，过多少条河来着？” 木冬都麻木了，京城怎么会离江南这么远啊？ “路是难走了点，可安全啊，”谢九欢啪啪地踩着水，十分欢快地说：“魏首辅那边的人，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走这条路。” 那是，木冬想，这路，军里的专职向导都不知道，魏首辅那边的人要上哪儿打听去？ “我们很快就会到江南的，”谢九欢挥了挥拳头，为自己打气，也为整个队伍打气。 川连抹了一把脸，将滴到脸上的水抹掉。川连这会儿心里很庆幸，幸亏他们只带了两个女镖师，要是带伺候四少奶奶的婢女过来，这会儿他们就得分出人手，背着这些婢女赶路了。 “这要是走错了，咱们是不是得再回头走？”八姐夫小声问走他身边的六姐夫。 六姐夫：“你说呢？” 真要走错了，他们不回头，难道要老死在这个山洞里？ 八姐夫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巴掌，就当他什么也没说吧。(本章完) 第558章 谢九欢，世上最好的向导 山洞是越走越狭窄，但哪怕是最窄的地方，块头最大的章公子侧着身子，将肚子努力吸扁，勉勉强强也能挤过去。 章公子能过去，那队伍里的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有问题了。 因为地上都是水，所以谢九欢只能站着，林得意递了水给谢九欢，说了句：“喝点吧。” “累不累？”看着谢九欢喝水，林得意又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冲林得意摇了摇头，她真不累。 “你呢？”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也摇了摇头，他不累，但他有些饿了。 谢九欢翻自己背着的包，拿了两块糖糕出来，她自己拿一块，给林得意一块。 “吃吧，甜的顶饿，”谢九欢往林得意的嘴里塞糖糕。 虽然苗氏夫人做糖糕，把自家的糖，左邻右舍的糖都用完了，但谢九欢一路吃到今天，糖糕也就剩如今的这两块了。 林得意难得有舍不得吃的东西，他要把糖糕吃了，就把糖糕吃没了。 “吃吧，”但林得意不张嘴也没用，谢九欢一把就将糖糕塞进了他的嘴里。 “糖糕吃完了，”林得意一边嚼着糖糕，一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食物都有吃完的一天啊，没事的，南方可是甜食的天堂呢。” 林得意：“天堂？” 谢九欢：“哦就是西方极乐世界，甜食的极乐世界就在南方哦。” 这个说法，林得意还是头一回听说，但他相信谢九欢，便也没再说什么。 “再走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谢九欢吃完了糖糕，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跟林得意说：“我不会认错路的。” 林得意：“嗯。” 木冬这时在后面叫：“又是蝙蝠！好多的的蝙蝠啊！” 在队伍左边的洞壁上，栖息着一大群蝙蝠。不知道什么原因，地盘上进了人类了，这群蝙蝠也没有被惊动。 “你别拿火把照它们，”八姐夫冲木冬喊。 “哦，”木冬忙把手上的火把挪了个方位。 “这帮蝙蝠不会是死的吧？”八姐夫自己又跟六姐夫嘀咕：“就这么不怕人的吗？” 六姐夫吃完了手里的干粮，又喝几口水，才跟八姐夫说：“这里应该从来没有来过人。” “没来过人，它们也得飞出去找吃的，”八姐夫这会儿突然又来了研究精神，说：“它们不可能没见过人吧？” 六姐夫：“不知道，不如你去问问它们？” 他哪儿知道，这山洞里的蝙蝠为什么不怕人啊？ “都过来了吗？”谢九欢这时在前边大声问。 押阵的郑佐高声回应道：“都过来了。” 谢九欢：“那我们走吗？都休息好了没有？” 队伍里不少人手里还拿着干粮，熏肉干什么的，但大家伙儿还是一致同意，这就出发。 没有谁愿意长时间待在，不见光的山洞里的，更何况，他们已经在这个山洞里待了很长，很长，很长时间了。 说话的人多了，栖息在洞壁上的蝙蝠们，总算是被惊动了。成千上万的蝙蝠呼呼啦啦地这么一飞，更让人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谢九欢也赶紧就走，被蝙蝠咬到，得了狂犬病就完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狂犬疫苗。 八姐夫走着走着，又跟六姐夫说：“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往下走？” 六姐夫：“是，你才发现？” 八姐夫倒抽了一口气，小声说：“小九儿这是带着我们入地吗？” 六姐夫：“入地？她回头会带我们上天吗？” 上天入地嘛。 八姐夫觉得六姐夫这人真不会开玩笑，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这不吓人吗？ “我们在往上走了，”六姐夫这时说。 “是吗？”八姐夫不相信，他怎么没感觉？ 六姐夫：“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吓着别人，是不是真的，你走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六姐夫也想象不出，八姐夫在京师玄甲营的时候，是怎么带兵的。这一惊一乍，嘴又碎的，被他这连襟带出来的兵，会是什么样的啊？ 八姐夫跟着队伍走了十分钟左右吧，他能确定六姐夫说的是对的，他们还真在往上走了。 “小九儿一点不慌，她要是不认识路了，不会还这么镇定的，”六姐夫这时才跟八姐夫说了一句。 八姐夫：“呵。” 六姐夫还是跟谢九欢相处的时间少，不了解他们这九姨子。带错路而已，这在谢九欢那里算是个错吗？ “这得走到什么时候？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八姐夫抱怨。 六姐夫说：“你上前边找小九儿抱怨去？” 八姐夫不吭声了，他这个时候找谢九欢抱怨，到最后要发现走错路了，谢九欢一定会把这错按他头上。就是他说话，害她分了神，认错了路！ “歪着头的羊，”谢九欢这时还在努力认路，看着两个通道口旁的石头。 右边的这块石头，是挺像只卧着的羊的，嗯，羊头是歪着的。再三确认后，谢九欢果断带队往走右边。 半个时辰后，等满天星光十分突兀地出现在林得意眼前的时候，林四少爷确信，这是他看过的，最美的星空。 “出来了，”谢九欢站在山洞口，吹着穿过重重林海而来的晚风，为自己欢呼了一声。 “还真出来了，”八姐夫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他们走得太不容易了。 六姐夫抬头看看星空，笑着说了句：“小九儿挺不容易的，能认识这样的路。” 谢九欢就是最好的向导。 队伍这时在半山腰上，为着要不要连夜下山，领导们又聚一起开了一个小会。 “还是连夜下山吧，”六姐夫经验十分老道地说：“这里没有可以扎营的空旷地。” 没有足够大的空地，意味着他们不能生火。 “为何啊？”章曜问。 六姐夫：“草，灌木，树木都容易着火。” 章曜这下子懂了，他们要把山点着了，那他们不得死在这里？ “连夜下山吧，”林得意拍板道。 谢九欢打量章曜一眼，小声问：“你还好吧？” 章曜一脸的苦相，“我脚疼，也不知道是不是破了，我从来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郑佐简直没眼看章曜，这黑货说的，好像谁走过了一样。 “问问还有没有人脚受伤吧，”林得意跟六姐夫商量：“先让大夫给他们治一下伤？” 六姐夫点头，他们又不是在急行军，没必要带伤赶路这么拼。(本章完) 第559章 我们的目标是，永远不吃苦 第559章我们的目标是，永远不吃苦 章公子都不是惭愧了，在发现队伍中只有他一个人走路磨破了脚后，他都感觉到羞耻了。 “你还能不能走啊？”郑佐站在一旁问。 林得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夫给章曜破皮的脚上药，说了句：“要安排人背你吗？” 林得意挺愁的，章黑曜这么大的块头儿，队伍里谁能背得动他？他们待会儿要走的还是山路啊。 “他的护卫背啊，”郑佐理所当然地说。 林得意扭头看看，跟着章曜的十来个护卫。 章曜的护卫长叫周正，见林得意看他们这一群人，周护卫长忙就恭声跟林得意道：“小的们可以去做个担架，将少爷抬下山去。” 山中不缺木头，做个担架不费工夫。 “我不用，”章曜没好气地嚷嚷道：“破个皮而已，我今天是鞋子没穿对。” 自己没用，却怪鞋子不好？林得意冷哼了两声后，抬腿就走了。他也是白担心一场，还有心情胡扯，章黑曜没事。 “你怎么这就走了？”章公子大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往前走，头都没回。 “快点吧，”郑佐催大夫，“我们要赶紧下山呢。” 章曜忙就道：“不歇一会儿吗？” 郑佐：“你让周正他们抬你走吧。” “不用！”章曜又是猛地一嗓子。 郑佐也不跟章曜犟，反正一会儿脚疼的人又不是他，“行啊，”郑六公子说：“你自个儿走吧。” 郑佐也走了，有这工夫，他不如坐哪儿歇一歇，喘口气去。 “我不用你们抬，我自己肯定能走下山去，”章曜不等周正等人劝他，就自己先开口赌咒发誓说：“我要走不了，我就自己滚下山去，你们谁也不许动。” 自家少爷都放这种狠话了，这让周正这帮护卫没辙了。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啊？”不远处，偷偷观察章曜的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嘀咕：“他的脚包上了，一会儿走路还是会疼啊。” 章曜破皮的地方，是脚底，两只脚的大姆指，左脚的小拇指上好像有水泡。这都是受力的地方，没办法避免触碰的。 林得意：“不用管他，实在不行，有护卫背他。” 谢九欢：“那他在犟什么呢？” 林得意：“不知道。” 八姐夫手里拎个水壶，晃晃悠悠地从章曜那边走了过来，看见林得意和谢九欢凑一起说话呢，八姐夫就问谢九欢：“小九儿你不累啊？” 谢九欢：“不累啊。” “行，”八姐夫冲谢九欢一挑大姆指，这位是个巾帼英雄。 “我们在说章公子呢，”谢九欢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他的脚伤我刚才看了，就是破了点皮。” 这种伤，在八姐夫看来，完全不值一提。 林得意：“他不肯让护卫抬他走。” 谢九欢：“他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八姐夫撇撇嘴，小声说：“连木冬都是什么事没有的，章公子面上过不去，跟自己个儿怄气呢。” 队伍里最弱的木冬都没事，他章曜却受伤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章曜才是最弱的那一个？ 八姐夫都不拿谢九欢，温娘子，还有陈娘子举例子了。章黑曜看着皮糙肉厚，伟男子一般，结果还不如女子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谢九欢摇了摇头。 八姐夫叹一口气，可不是吗？ “你不能学他啊，”谢九欢在林得意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说：“面子才值几个钱？我们的目标是，永远不吃苦！” 八姐夫摸摸自己的脑袋，走边上去了，什么样的人能永远不吃苦啊？怕是得老天爷的亲儿子了吧？ “我不干这种傻事，”林得意跟谢九欢保证说：“我不喜欢吃苦。” 他倒霉，那是没办法，有福却不享，这在林得意看来，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吗？ “今晚的星星真漂亮，”谢九欢抬头看了看天。 林得意就想，他要用怎样的词语夸赞今晚的星空呢？ “章公子那边好像好了，我们下山吧，”谢九欢却紧接着就是这么一句话。 浩瀚星海是美，可他们也得赶路啊，谢九欢这人分得清轻重。 队伍集合，谢九欢继续站在最前头领队，林得意做为领队的家属，站领队的身后。 章公子没上几步，就感觉不太妙了，脚还是疼啊。 “别逞强啊，”郑六公子在边上，准备看朋友的好戏。 章公子咬咬牙，他还就不信，脚上破点皮，就这么点小伤，就能把他打趴下了。 谢九欢手里拿着一包脆米饼，这是谢三姐的手艺，用大米糊糊烙出来的，小饼做的形状不怎么圆，但胜在又香又脆。 谢九欢自己吃，还带着林得意吃。看见木冬咽口水，谢九欢又拿了一包脆米饼给木冬，要木冬跟王瑛他们分着吃。 林得意问：“不给六姐夫和八姐夫吗？” 谢九欢：“八姐夫有啊，三姐哪能忘了他呢？” 林得意就不提这茬儿了，又走了几步，吃着香喷喷的米饼，林得意又突然说：“也不知道八姐生了没有。” 谢九欢愣了一下，忙就开始算日子，“吓我一跳，”算出日子后，谢九欢松了一口气，嗔怪林得意说：“离八姐生孩子还有一段日子呢。哎？我想到一个问题啊，三哥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啊？” 这下子轮到林得意愣住了，对啊，他的这个小侄子叫什么名啊？ “大哥怎么不写信上，告诉我们呢？”谢九欢问。 林得意转身招手叫川连。 川连跑到前头来，他听不见谢九欢和林得意说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少爷的名字？”听了林得意的问后，川连也愣住了，大公子还真没说。 “也许是还没取？”木冬猜道。 三个人一起看木冬，这怎么可能呢？这孩子都生出来多少天了？还能没个名儿？ “写信问吧，”林得意跟川连说。 川连就建议：“四少爷，您可以给大公子写一封信啊。” 想必大公子是很高兴，看见弟弟的亲笔信的。 林得意却摇了摇头，说：“就一句话的事，你顺便问一声就好。” 川连：“……” 您也可以跟大公子写些别的啊，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您遇上过什么事，是吧？都可以跟大公子说说的嘛。 “还有身体，”谢九欢小声跟川连说：“你别忘了再问问。” 川连点头应是，心里却泛苦。他都连着问好几回了，大公子都说没事儿，四少奶奶怎么还要盯着问呢？ (本章完) 第560章 朋友们，他是怎么是遇见弟妹的 第560章朋友们，他是怎么是遇见弟妹的？ 等谢八姐生了一个小闺女的消息，通过大公子的信，传到谢九欢和林得意这里的时候，他们这一行人离江南还隔着一座山。 “小闺女，”八姐夫则看着跟大公子的书信绑在一起，飞鸽传信送来的谢八姐亲笔信，笑得多少有点癫狂。 “哎呀，”谢九欢就在想她这小外甥女长什么样子，她跟林得意讨论：“这小孩儿是长得像我八姐呢，还是像八姐夫呢？我听说女儿的长相随爹。” 林得意想了想，说：“那还是像八姐吧，像八姐夫的话，不太好。” “呃，”谢九欢偷偷瞄八姐夫。 八姐夫不乐意了，说：“像我怎么了？” 还有你们两口子说话，有时候能不能自觉点，避着点人呢？ 林得意如实道：“会不好看。” 八姐夫：“……” 这人说话有时候真的伤人。 林得意这时却已经注章力不在八姐夫身上了，他看看谢九欢，突然发现，谢九欢长得不像谢老爹，所以谢九欢是像他那个无缘得见的岳母大人？ 谢九欢也打量林得意，女儿随爹，儿子随娘，可林得意跟乐安公主吧，有些像，但相像的地方着实不多。跟林爹吧，谢九欢又盯着林得意的脸仔细看了看，这人长得不像林爹。 林得意：“觉得我像父亲还是像母亲？” 谢九欢张嘴就道：“你是挑着父亲母亲好看的地方长。” 这是在夸自己长得好看？林得意嘴角一扬。 八姐夫拿着媳妇写给他的信走了，他在这二位的边上站着，像是个碍事的。 “你想想取名的事啊，”谢九欢冲八姐夫喊。 八姐夫：“有岳父大人在，取名的事轮得到我？” 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这倒是，我阿爹取名，别的不好说，但一定很吉利。” 林得意点头，这是真的。 “收拾收拾，我们进山，”谢九欢活动活动胳膊腿，跟林得意说：“翻过眼前的这座山，我们就到江南地界了。” 林得意：“好啊。” 沿途的大山可能都让他们走遍了，林得意回想一下，发现他一点也记不住，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回头我把路线图画下来给你，”谢九欢拍拍林得意的肩膀。 林得意愣怔了一下，跟在谢九欢身后走，问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九欢自信无比地说了句：“当然。” 林得意牵谢九欢的手，“那我现在在想什么？” 谢九欢：“你想要地图啊。” 林得意：“那是刚才。” 谢九欢吸了一下鼻子，这少爷有时候还真挺难搞的，真当她会读心术了？ “猜不出来了？”林得意还在说。 谢九欢看看四周，很好，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各忙各的，没人看他们。踮起脚，谢九欢在林得意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可是在大众广庭之下啊，林得意一下子就呆住了。 谢九欢偷笑，小声问林得意：“这是不是你现在在想的？想不想要？” 人比花娇的媳妇儿，笑得像只小狐狸，不，林得意随即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谢九欢长了一双猫儿眼，她像一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咪。 忍了又忍，林得意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一下谢九欢的脸，肉嘟嘟的，因为手感太好，林得意就又捏了一下。 六姐夫往小两口这边走，看到这一幕，六姐夫直线拐弯走开了。 不远处，章曜呵了一声，跟郑佐说：“咱们的四少爷，看不出来啊。” 郑佐：“你羡慕吗？” 章曜：“我夫人在外面，连手都不会让我碰的。” 郑佐扭头看章曜，你什么意思？你夫人是知书答礼的大家闺秀，谢九欢不是？ 章曜：“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也不乐意牵王氏的手啊，她嫌弃我，当我不知道呢？她嫁我，不过就是我们家跟她的王家要联姻，我前头的兄长都娶妻了，正好轮到我了，她没得选。” 如果可以选，章曜也不会选王氏那样的女子，他跟王氏就不是睡一个被窝的人。 这话，章曜跟他的亲兄弟们都不会说，不过郑佐嘛，这是他的铁子，没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而且这也不是章曜头一回跟郑佐抱怨了，这种抱怨，章曜已经抱怨好几年了。 郑佐：“一会儿要出发了，你不去准备一下吗？” 章曜：“有周正他们在，我要准备什么？” 郑佐：“你去撒泡尿什么的，这事，周正也能替你做？” 章曜扭头走，嘴上还是没消停，说：“说话何必这么粗鲁呢？” 郑佐不吭声，跟在章曜的身后走。 章曜：“以前我还笑话四少爷得打一辈子光棍呢，现在看，他的命最好。” 郑佐：“他今天让床板夹到了手。” 章曜呆愣愣地：“啊？” 郑佐抬一抬自己的左手，“四少爷的指甲被夹紫了。” “不是，”章曜想不通地道：“床板怎么会夹到手的呢？” 郑佐：“不知道，他自己也不说清，弟妹也没看清。” 林得意的命还真是…… 章曜咂着舌，说：“只是指甲紫了吗？” 郑佐：“你刚才也看到他了，他好端端的。” 章曜：“只是指甲紫了的话，那就还好啦，这要搁以前，他的手得断，你信吗？” 郑六公子信。 “他是怎么遇上弟妹的呢？”章曜嘟囔。 郑佐笑了笑，小声说：“是啊，他是怎么遇上弟妹的呢？” 倒霉蛋终于遇上了他的救星，真好啊。 “别想了，”郑佐拉着章曜走，让这磨磨蹭蹭的家伙走快点，说：“他不需要为家里做什么。” 郑佐这话，章公子能听懂，像他们这种大族里的公子，婚姻叫联姻，是两个家族的联盟，这里面要计较的东西太多了，也只有林得意是个例外。 明明前头的三个哥哥都要遵守联姻这个规则，却偏偏林得意是个例外。 “前头的山看上去，也不像好走的样子，”章曜岔开了话题，再说下去，他就要嫉妒林得意了。 “有山道可以走，”郑佐嘴角一抽，说：“但我想四少奶奶不会带我们走官道的。” 章公子倒抽了一口气，他突然就又感觉脚疼了，真要命啊！ (本章完) 第561章 天坑，升龙岭 南下队伍进山，跟着谢九欢这一走，众人才发现，过去谢九欢带他们走的山洞，涉的水，连滚带爬才走过“路”都是小意思了，因为这位四少奶奶准备带领他们跳崖了。 “只要章公子能下去，那我们就应该都没问题，”谢九欢已经计划好了，决定先让章曜试试看。 章曜表情呆滞地看着脚下。如果没有下边的天坑的话，他们站着的地方也就算不上是悬崖了，最多是站在半山腰上。 可巨大的天坑深不见底，而且生长在天坑里的树木，茂密到密不透风的地步。 “这下边不对劲吧？”章曜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个生存的机会，“树长这么密，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树要水和阳光才能活啊，需要一定的空间生长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密的林子？ “看着像块邪地，”郑佐小声说，光站在上头看，就已经让他犯晕了，下去？这不要他的命吗？ “有鸟在飞呢，”谢九欢指着从天坑里飞出来的一只大鸟，“真要是邪地，那就不可能有活物。” “也别说什么邪地了，”八姐夫这时心里也打鼓，说：“我觉着这座山都邪乎，没人啊，这座山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山里有山道，还有猎人，要么是采药人住的那种小木屋，这说明平日里有人进山啊，可他们走了这一路，愣是没看见一个人。 “这山里的野菜这么多，”八姐夫说：“草药，我们也看见了不老少，这山附近的人就一点都看不上？” 六姐夫摇了摇头，“山道已经被草覆盖住了，我们看见的那几座小屋子，门窗都坏了，还长满了青苔，可见这些小屋子都是很长时间没人住过了。” 八姐夫：“你想说什么？” 六姐夫：“这山搞不好很久没有人进了。” 八姐夫：“为什么呢？这山里闹鬼，把人吓得都不敢进山了？” 六姐夫指指在场的人，说：“那我们不是人啊？” 八姐夫：“你这样抬杠就没意思了，咱们这不是在商量事情吗？” “有下去的路，”谢九欢这时跪在地上，手在山石上乱摸一气后，揪了一大把藤蔓上来。 章曜：“我们要拿这些藤蔓当绳子使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死也不会下去的，他还没活够。 “哪能呢，”谢九欢继续扒拉藤蔓。 章曜松了一口气。 随着谢九欢的左扒拉右扒拉，一条人为开凿的，可供人攀爬的通道，就这么着被谢九欢扒拉出来了。 “我看看，”郑佐趴地上，往下边看。 章曜这时一步步挪到了，一直没吭声的林得意身旁，小声说：“会死人的。” 这要掉下去，不得尸骨无存啊？ 林得意：“不是有路吗？” 章曜：“你是还没看见吧？我刚才可是看见了，就一个个小圆洞，哪有路是这样子的？” 林得意：“我夫人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 章曜：“是，我没说弟妹不好，我是说，我，是我没本事。” 为了自己的小命，章公子承认自己没本事了。 “我准备了绳锁，”谢九欢这时大声朝林得意和章曜这边说：“章公子，一会儿我们先把你吊下去。” 章曜目瞪口呆，跟林得意说：“你夫人刚才说什么？她要把我吊下去？” 林得意：“我们过去看看。” 章曜：“你夫人让你站这儿别动的。” 林得意理都没理章曜，径直走到了谢九欢的身边。 郑佐这时说：“可能是采燕窝的人开凿的。” 谢九欢：“嗯。” 她也是这么听猫猫们说的，至于猫猫们是听谁的，谢九欢没打听…… “小心点，应该能下去，”郑佐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那我们就下去吧。” 跟着谢九欢走了这一路，林得意变得自信无比，没什么路是他们不能走的。 “只是绳子够长吗？”郑佐唯一担心的是这个，章曜的命还是要保住的。 “管够，”谢九欢保证道：“我都算好的。” 郑六公子就不说什么了，那就别浪费时间，开整吧。 章公子不愿意，可他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所以命中注定，他得拿命来冒这一次险。 谢九欢指挥周正这一帮护卫，把章公子用绳锁绑牢了。章公子颤巍巍，哆哆嗦嗦地踩着小圆洞往下爬。 “你就当是在攀岩，”谢九欢大声喊，让章公子别紧张。 没人能看见自己的脸的时候，章曜流下了眼泪，他到底为什么要遭这个罪？！明明有官道可以走，他们为什么不走啊！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六姐夫看着章曜一点一点地往下攀爬，得出结论道：“第二个让木冬下，他们两个下去后，我们就可以动作快点了。” 木冬噘着嘴，心里不高兴，但他没反驳六姐夫。一是不敢，二是，他的确也是队伍里，排行第二的废物。 谢九欢找温娘子和陈娘子，想问问她们二位，能不能靠自己下去。 温娘子深吸了一口气，周镖头真没跟她们夸张，这一趟下江南，可真不好走，真是拿命赚钱了。 “没问题，”温娘子跟谢九欢说：“我们能下去。” 陈娘子也冲谢九欢点了点头，紧张归紧张，也害怕，但陈娘子同样很有职业精神，大家伙儿都能下去，没理由她下不去。 “横穿过这个天坑，我们再过一个叫升龙岭的地方，”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们就到江南了。” 林得意：“升龙岭？这名字取得挺好啊。” 谢九欢：“那个山岭是有龙升天过吗？要不然，为什么要叫升飞岭呢？” 林得意说：“龙还需要升天吗？它都已经是龙了。” “呃，”谢九欢说：“也是哈。” 都是龙了，还要怎么升天？这名字不合逻辑嘛。 “就是图个吉利，”八姐夫实在听不下去，这两口子的胡扯似聊天了，“你俩要较这个真干什么？现在咱们得打起精神，先下去再说。” 一个搞不好，他们自己就升天了啊！ 林得意看了八姐夫一眼。 八姐夫：“我不紧张，我一点都不紧张。” 林得意跟谢九欢说：“给八姐夫多绑条绳子吧。” 八姐夫黑着脸，知道林得意是好意，但这人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给这只丧家之犬套条绳吧。 林四少爷是懂怎么气人的。(本章完) 第562章 遍地白骨的天坑 “少爷您可千万要小心啊，”木冬不怎么担心自己，看着章公子一点事没有地落地了，木冬就自信心爆棚了，章公子没事，他木冬怎么可能会有事？ 不担心自己了，木冬就开始操心他家少爷了。 “你家少爷不用你操心，”八姐夫手一抬，就把木冬扒拉到前边来了，说：“你第二个下，踩空了也别怕，我们在上头拽着绳子呢，保管不会让你摔下去。” 木冬：“哎，小的知道了。” 木冬第二个下，温娘子第三个下，陈娘子第四个，再接下来，就是几个人几个人的一起下了。 林得意是和谢九欢一起下天坑的，中间出了点意外，石壁上有块石头突然脱落，直直地砸向林得意的脑袋。 谢九欢一脚踢飞了这块石头，一边还冲下边喊着：“有石头掉下来了！” 躲过一劫的林得意抬头往上看，今天的天气不好，阳光十分稀缺，林得意除了厚厚的云层，他就没看见太阳在哪儿。 “是不是会下雨啊？”谢九欢跟着林得意一起抬头望天，然后开始担心起来，要是下雨，石壁一滑，那就不好下了。 “只是阴天，不像要下雨的样子，”林得意说。 “那我们也得快点了，”谢九欢催林得意说：“万一下雨了呢？” 这时候，八姐夫已经站在天坑里了，六姐夫还在天坑上头，两个人一直到看见林得意和谢九欢顺利落地了，才都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等一行人全都下到天坑里，是一个半时辰后的事了。 花了三个小时，一队上百号人爬五百来米的石壁，全部安全落地。谢九欢觉得三个小时很快了，他们这个队伍太棒了。 天坑底下因为植被太过茂密，阳光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往里走了没一会儿，大家伙儿就不得不点了火把。 点了火把也得小心翼翼，万一把一旁的树点着了，他们就得交待在天坑里了。 八姐夫又跟六姐夫犯嘀咕：“一会儿我们不会再要爬上去吧？” 六姐夫：“不会的，小九儿一般不会干傻事，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八姐夫摸了一下鼻子，谢九欢不傻，那就是他傻呗。 队伍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八姐夫忙就大声冲前头问。 “姐夫，”谢九欢喊。 八姐夫和六姐夫忙赶到队伍前头，然后他俩就齐齐地愣住了。 地上的灌木丛里，躺着十七八具人类的白骨。 八姐夫下意识地就四下里观望，这地方怎么会有死人的呢？ 四下里除了他们这里的说话声，没有别的动静，不像藏着人的样子。 林得意跟六姐夫说：“川连带人去周围察看了。” 六姐夫点了点头，短暂的吃惊之后，六姐夫就恢复了正常，他走到灌木丛里，蹲下身察看已经白化骨的尸体。 八姐夫也过来看，手里还举着一个火把。 谢九欢就瞎猜，说：“这里会不会是个坟场啊？” 八姐夫：“什么叫坟？尸体埋地里了叫坟，他们这叫被抛尸。” 谢九欢：“呃，好吧，你说的对。” 林得意就问：“什么人会在这里抛尸？” 八姐夫说：“不知道啊，这得让二姐夫来查。” 谢九欢认真道：“他们京师府管不到这里吧？” 林得意也很认真地说：“管不到，这里不是京师府的辖区。” 八姐夫：“……” 这两个人真是够了。 六姐夫这时开口道：“这些人是被杀的。” 谢九欢：“啊，啊？” 八姐夫也盯着一具白骨仔细看了看，说：“这人的脖子断了，刀口还挺整齐，杀他的人是个高手。” 林得意问了句：“都是这样的？” 六姐夫将白骨一一看过，说：“都是这样的。” 郑佐和章曜这时从队伍的最后头赶了过来，看见一地的白骨后，这二位一下子就都惊住了。章公子要不是被郑六公子捂住了嘴，他就得像只尖叫鸡一样尖叫了。 “怎，怎么回事？”郑佐声音颤抖地问。 林得意十分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川连这时跑了回来，见着了林得意就说：“四少爷，这周围全是尸体。” 川连这话一说，密林顿时就显得鬼气森森了。 八姐夫抹一把并不存在的汗，说：“我早说了这地方邪乎。” “那边还有没有化成骨的尸体，”川连指一指左手边，跟六姐夫说。 六姐夫站起身，说：“你带路。” 川连带着六姐夫往左手边走，八姐夫忙跟上，谢九欢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了。 谢九欢一走，林得意就不可能站原地等了，他也跟着走了。 章曜问郑佐：“那我们……” 章公子的话还没问完，郑六公子就已经跟上去了。 “你不嫌晦气啊？”章曜问。 没人接他的话茬，这时还起了一阵风，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腐烂味道。章公子打了一个寒战，追在了郑佐的身后。 “是植物腐烂的味道，”六姐夫跟捂着鼻子的几个人解释道。 章曜长出了一口气，说：“啊，那还好，不是死人的味道。” “你闭嘴吧，”郑佐吼了朋友一句，这人太让人烦了。 谢九欢则问川连：“那具尸体在哪儿呢？” 川连：“就在前边，四少奶奶。” 谢九欢：“啊？怎么了？” 川连：“那是具女尸，她没穿衣服。” 谢九欢：“啊？” 六姐夫说：“人都死了，就不要太讲究了。” 谢九欢没转过弯来，问说：“要讲究什么？” 八姐夫：“让我们这些大男人看啊。” 谢九欢这下子才反应过来。 川连：“尸体被毁损得很严重。” 八姐夫问：“你看出来那女子，是怎么死的了吗？” 川连：“她的脖子断了，像是被人拧断的。” 不多时，一具女尸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 章曜黑脸都白了好几个度，喃喃地道：“是被毁损得很严重啊。” 女人的脸烂了，看不出来生前的长相，身上女性的器官都被人割掉了，身体上结着一层发黑的血痂，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还是在血水里泡过。 “被虐杀的，”六姐夫大致查看了一下这具女尸后，就说道：“有人拧断了她的脖子。” 郑佐：“那她身上的这些伤？” 六姐夫：“都是生前的伤。” 不被拧断脖子，这个女子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八姐夫：“有人把这里当抛尸地了？什么人啊？” 谢九欢环顾四周，脑子发木地想，这里到底有多少具尸体啊？她怎么现在看哪里，都是白森森的呢？(本章完) 第563章 青龙山，升龙岭 “谁杀的她啊？”谢九欢问。 这个问题，连话痨的八姐夫都懒得搭理谢九欢。这人是真的没话可问了，这种事他们能站着猜啊？这不得查吗？ 林得意没盯着地上的女尸看，面无表情地将地上散落的尸体都看了看后，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坏人杀的。” 谢九欢点头，“嗯，肯定是坏人干的。” 在场的其余诸位：“……” 这二位说废话，都说得这么认真吗？哪个好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我有一个感觉，”谢九欢这时又说。 八姐夫这才接话道：“是好的还是坏的？” 谢九欢小声说：“我怎么感觉这跟三姐夫他们庄子，旁边的那座山的情况挺像呢？” 八姐夫：“山？青龙山啊？” 谢九欢：“啊，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私造兵器的那个。” 八姐夫听说过青龙山的事情，可他没亲眼见过，所以八姐夫问：“青龙山里也被人抛了许多尸体？” “这倒没有，”川连忙说。 谢九欢：“青龙山也是看不见山里的人，然后，大家都知道啦，山里藏着那么大一个造兵器的工坊。” 林得意：“这座山里也有？” 谢九欢：“不知道啊，这山这么大。” 被谢九欢说的，天坑林地又阴森了两三成，连风都让大家伙儿感觉像是阴风。 八姐夫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谁也没急着说话，这事得好好想想。 林得意拉一下谢九欢的手，惊觉谢九欢的手冰凉，林得意便握着谢九欢的手不放了。 觉着老这么站在抛尸地里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林得意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对对对，”八姐夫忙就表达了赞同，说：“这里的事，我们可以回头再查，尸骨在这里又不会跑。” 查这个案子，不用急于一时，再说了，他们也不是专业查案的人。 “我们连这座山的情况都没摸清呢，”八姐夫说：“我们查也查不明白的。” 章曜这时问了句：“那就把这些尸体放这会儿了？” 八姐夫说：“章公子啊，咱们一来人手不够，二来，咱们也没这个工夫啊。” “万一遇上抛尸的凶手，也不好，”郑佐说：“我们现在就跟他们对上，于我们没有好处，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章曜：“他们？你说他们？” 郑佐看章曜：“这么多的尸体，会是一个人干下的事？” 这要是真的，这人得是什么魔星转世啊？ “那就走吧，”章曜没意见了。 真不是他们不善良，不想让亡者入土为安，他们是真没这个能力。 “接下来要怎么走？”六姐夫问谢九欢。 谢九欢忙踮着脚辨别一下方向，然后往南方一指，说：“走那边。” 六姐夫就又跟林得意说：“我们集合队伍，这就走吗？” 林得意点了点头。 再开始行程的时候，队伍里谁都没心思说话了。这山里不对劲，大家伙儿心里都发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提防着四周，生怕杀人凶手从哪里突然蹦出来。 “尸体都没有穿衣服，”林得意走着走着，一贯寡言的人，倒是开口小声跟谢九欢说话道。 谢九欢：“是啊，这是怕让人查出这些尸体的身份吧？” 林得意：“真会跟青龙山一样吗？” 谢九欢：“不知道，青龙山，咱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叫升龙岭，都有一个龙字呢。” 这下子，连走在两人身后的木冬都觉得牵强了，地名里都有一个龙字，发生的事就一样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我感觉不太好，”谢九欢愁眉苦脸的说。 告诉她这条路的猫咪们，也没说这里有许多尸体啊。 走了约半刻钟，谢九欢带队到了一处水潭，在水潭附近的地上，扒拉开茂盛的灌木，一个往地下蜿蜒而下的洞穴入口，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进去，”谢九欢第一个进洞。 八姐夫跟六姐夫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走进地洞，一股阴冷的风就扑面而来。 “嚯，”八姐夫一缩脖子，跟六姐夫说：“小九儿是怎么找着这些路的？” 六姐夫没说话，他也好奇，但现在不是追根究底这个问题的时候。 八姐夫又说：“刚才那个水潭我看了，水面上浮萍都长满了，底下的水绿得像有毒。” 六姐夫：“没人碰水潭里的水吧？” 八姐夫：“这样的水谁敢碰？当真不怕死吗？” 六姐夫：“这就好。” 八姐夫：“哎，尸骨的事，你怎么看？” 六姐夫摇了摇头，“不好说，也许是这边闹匪患呢？” 八姐夫：“劫道杀人啊？不像，谁没事会走这里来呢？明明有官道嘛。” 六姐夫：“抛尸的时间有近有远，不好说。” 八姐夫大力地挠挠头，骂道：“哪个王八蛋干的事？这不天打雷劈吗？这边的官府也是废物，死这么多人，这边的官府就一点都不知道？” 六姐夫就很冷静，说了句：“也许知道，只是他们不想管，又或者他们不敢管。”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当真会是魏首辅干的？” 六姐夫看八姐夫一眼，说：“地上滑，你小心点。” 八姐夫不吭声了，连襟让他闭嘴呢，他听得懂。 地洞的地势上上下下的，空气不好，地上也滑湿，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也多，特别是蛇，多的吓人，但南下队伍还是硬着头皮走下来了。 “以后，什么样的山洞我都敢走了，”木冬小声地自言自语。 林得意较真，跟木冬说：“这是地洞。” 木冬忙点头道：“少爷说的，小的记住了。” 这个地洞的出口，到底在哪里呢？木冬内心泪流满面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谢九欢看见了出口的白光，“到了，”谢九欢忙就跟身后的林得意说。 林得意：“嗯，我看见了。” 谢九欢双手合十，念叨说：“千万别遇上事，让我们顺顺利利地到江南吧。” 林得意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没学谢九欢，菩萨应该不会保佑他的，林四少爷有经验。 谢九欢十分虔诚地祈祷着，迈步走出地下洞穴的出口，然后她就呆住了。 “怎么了？”林得意问，顺着谢九欢的目光往前望去，然后他也呆住了。 对面的山岭上，一个很大的山寨如城堡一般赫然屹立。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一个山寨的呢？ 南下队伍的领导们再一次聚在一起开会，这又是一个突发情况啊。 谢九欢一脸的丧气，还是遇上事了，她的祈祷竟然一点用都没有！(本章完) 第564章 再见林娇娘 “我看着，咱们这边正对着的是山寨的背面，”八姐夫望对面的山岭望了很久，反复确认了后，八姐夫才下了这个结论。 “那这算是我们的运气吗？”章公子问。 “肯定的，”谢九欢说：“它要正对着我们，我们打洞里出来，人家就发现我们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打上了。” 没理由他们能看见山寨，山寨的人看不见他们啊。 章曜：“不是，现在就能确定，对面的是敌人啊？” 今天被自家少爷叫来参加会议的川连说：“这边不应该有这个山寨，这边的官府，没有这个山寨的登记造册。” 谁家好人，造个山寨不去官府登记的？咋地，你要自成一国啊？ “你确定？”郑六公子问。 “确定，”川连肯定道。 “我们家川连不会搞错的，”谢九欢给川连站台说。 六姐夫说：“我们可以试试不惊动他们的走过去，这里的林子密，好藏人。” “四少爷，喂四少爷，”章曜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得意，说：“您看呢？” 林得意说：“有没有可能是魏盛文的人？” “难说，”郑佐说：“这山寨也不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盖出来的。” 这个大家伙儿都同意，土匪没这个本事。 “可这要查的话，”八姐夫说：“就算查出来真是魏首辅的贼窝之一，咱们又该怎么做呢？” 章曜想了想，说：“攻下山寨？” 谢九欢张了张嘴，说：“啊？我们这点人够使吗？” 山寨居高临下，一看就是易守难攻的，就凭他们这百十号人能攻下来？ “他没打过仗，别理他，”郑六公子没好气地说：“你说攻打就攻打了？我们手上有多少人手，你心里没数？” 章公子被郑六公子怼了也不生气，说：“那怎么办？” 郑佐：“这要怎么查？我们能混得进去吗？” 几个人就又一起看着对面的山寨发愁，是啊，先别说攻打的事了，他们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他们要怎么查对面的山寨？光看不行，他们得进到山寨里头去啊。 “要不让大哥派人来查？”章公子这时候想起林大公子来了。 “那得等多长时间呢？”谢九欢说：“万一大哥还没来及安排，仗就打起来了呢？” 这下子章公子听明白了，这两口子都想查山寨。 “那要怎么查呢？去官府找人帮忙？”章公子就又问。 郑佐：“你怎么知道这边的官府能信得过？” 万一这边官府的人，是魏盛文那头儿的呢？ 会议的气氛一下子就僵那儿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他们好像只有偷摸进山寨，这一条路可走了。 可要怎么偷摸进去呢？ 这要是谢九欢自己，她进对面的山寨一点不费事，她变个身嘛。可现在她没办法单独行动，她这会儿要不见了人影，林得意和她的两个姐夫不得炸？ “这个山寨得住多少人啊？”八姐夫这时突然又冒了一句问出来。 “这也得进去了才知道啊，”章公子说：“兴许山寨是空的呢？” “大烟囱冒着烟呢，”郑佐打破了朋友的幻想。 “要不先绕到山寨前面去看看？”谢九欢提议说。 六姐夫摇头，”前边的守备只会更好，我们更没有机会。” “不管怎样，得先靠近了再说，”林得意这时说：“先不用过去太多人，黑曜带人在这里等着。” 真要干事情，那是指望不上章曜的，所以林得意先就决定，让章公子留守。 “行，”章曜应了声，这会儿不是逞强的时候，所以他就不逞强了。 “那弟妹呢？”郑佐问。 “我跟着去，”谢九欢忙就说：“我的武艺没问题。” 郑佐就看林得意，你要让你媳妇儿冒这个险吗？ “我要过去，”谢九欢又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让谢九欢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那，”六姐夫看看领导们，说：“我们这就过去？” 八姐夫：“看着近，这路要走起来可不近，我们今天晚上未必能回来。” “那就不回来，”六姐夫一旦决定下了后，他就很果断了，看向了章曜，六姐夫特意跟章公子交待说：“夜里千万不能生火，山寨的人一定能看见这边的火光。” “不生火，”章曜忙就跟领导们保证道。 “真要遇上事，”六姐夫看向了林得意，说：“不如让章公子带队原路退回去，我们方才走的地洞，山寨的人应该从没走过。” 林得意应声：“好。” 会议到此结束，章曜留下来带队，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一行人去想办法探一探，对面山寨的底。 看着林得意一行人走了，章曜猛地一拍脑门。 一旁的木冬战战兢兢的，小声问说：“您怎么了？” 章公子：“你家少爷说，我们要是遇上敌袭，应付不了的话，我们就原路返回。” 木冬惊道：“还会有敌袭？” 章曜：“可敌人要追着我们进了地洞，我们该怎么办？” 打不过，他们才跑的，对不对？那敌人要追着他们打，他们跑进地洞也没用吧？ 木冬已经毛骨悚然了，少年紧张地四下里一阵胡乱张望，“敌，敌人在哪里呢？”木冬问章曜。 现在喊林得意他们回来拿主意，是没可能了，所以章公子自暴自弃地道：“算了，听天由命吧，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 木冬：“……” 让这位负责带队，到底行不行啊？ 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行人闷头走路，要走对面的山岭，他们得横穿过一个山沟。 “我就说地名有龙字不行吧？”谢九欢跟林得意抱怨。 林得意：“嗯，回头我们查查还有多少地名带龙字的。” “你俩想干什么？”八姐夫问：“但凡带龙字的，都改名吗？” 林得意扭头看看八姐夫，说：“我跟圣上说说看。” 这事他干不了，但他的皇帝舅舅可以啊。 “别，”八姐夫差点没叫起来，说：“这得费多大的劲？” 再闲着没事，也不能跟地名较劲吧？ “还是想想怎么查山寨吧，”六姐夫提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 “嗯？”谢九欢在这时突然嗯了一声。 八姐夫还没来及问怎么了呢，走在最前面领路的川连也手一抬，停了下来。 几个人齐齐地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了灌木丛里。 “有人，”川连小声说。 “还不止一个人，”谢九欢补充道。 大家伙儿等了一会儿，五六分钟左右吧，有几个人从升龙岭那头，往他们这边走来。 随着几个人越走越近，谢九欢猛地就瞪大了眼睛，同时抓紧了林得意的手，夫妻俩对望的目光惊疑不定。 为什么他们会看见林娇娘？！她不是跟着林爹的人走了吗？！(本章完) 第565章 再见孙莲儿 等看清走在林娇娘身后的人后，谢九欢更是差点从灌木丛里跳起来。 她怎么会看见孙莲儿的呢？她家小莲儿明明跟着小伙计去梧州了啊！ 林得意拽着谢九欢的手，他也吃惊，但这会儿他不能让谢九欢跳起来。 “先看看，”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那个山寨不会是大哥的吧？他把人都安排在山寨里了？” 林得意本来没往这方面想，被谢九欢这么一说，他也有点将信将疑了。 升龙岭上的山寨，是他大哥名下的地盘？是他们这一头儿的？ “有护卫跟着，我们没办法跟她们见面，”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手抖着，跟林得意说：“我的天啊，你看看眼在小莲儿身后的那位啊！” 林得意这才又往孙莲儿身后看，然后他看见了，负责护送孙莲儿夫妻俩去梧州的周元。 “他是叫周元吧？”谢九欢还在问：“他是大哥的护卫，我没记错吧？” “嗯，没记错，”林得意的脸色看起来很阴沉。 谢九欢：“真是自己人？” “除了周元外，另外三个人我没有见过，”林得意还是拽着谢九欢的手不放。 “那，”谢九欢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得意和谢九欢蹲在灌木丛里不动弹，六姐夫几个人就也没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娇娘几个人一步一步地，往他们这边走来。 六姐夫和八姐夫是见过林娇娘的，八姐夫更跟孙莲儿相熟。但他们二位明显比谢九欢和林得意要来得镇定，两个人只是对望一眼，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然后这二位就只是耐心地等着了。 没法当面寻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就不如等一等。 “怎么办？”谢九欢在问林得意。 “那三个不像大哥的人，”林得意说。 谢九欢：“你认人不太行啊，你确定？” 谢九欢的这个评价，林得意是认的。他认人的本事是不太行，到现在秦国公府的人，他都还没认全。 但林得意有林得意的理由，能被派要秘密行事的差事，那一定得是他大哥身边常用的人啊。而大公子常用的那帮人，林得意都认得啊。 “对啊，怎么就周元一个人呢？”谢九欢这时也说：“其他人呢？大哥派了好几个护卫啊。” “低头，”林得意将谢九欢的头往下按。 林娇娘就快到他们的跟前了。 “五姨娘，”一个护卫模样的大汉喊道：“您出来散心，走了这么远的路了，该回去了。”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五姨娘？ 这不对，谢九欢和林得意马上就能确定，升龙岭上的山寨不是他们这一头儿的了。 林大公子没有给人做媒的爱好，他也没有这个精力，给林娇娘找丈夫。 “林娘子外室都做过，给人做妾不奇怪，”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但这个时候，大哥肯定没时间安排这种事。” 谢九欢：“我觉得也不可能是她自己找的。” 林娇娘得是多大的心，才能这么快，又给自己找一个老公啊？ “实在不行赌一把吧，”谢九欢跟林得意商量。 林得意：“赌什么？” 谢九欢：“赌他们还是我们这边的人。” 林得意：“啊？” “不管了，赌一把，”谢九欢不等林得意了，因为这个时候，林娇娘就要走到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跟前来了。 微微站起身，将脸露到灌木丛外面，谢九欢冲林娇娘咧嘴笑了笑。 赌这一把，谢九欢觉得，不管林娘子还是不是他们的朋友，至少他们这边不会输。毕竟打起来的话，谢九欢笃定，他们能打赢。 林娇娘一眼看见谢九欢，就如同见了鬼一样，嘴都张大了，她愣是掐着自己的手心，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谢九欢倏地又缩回到灌木丛里去了，灌木丛轻微地晃动，并没有引起后头三个大汉的注意。 “怎么了？”周元却了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几步，走到林娇娘的身边问。 林娇娘跟自己说要冷静，背对了灌木丛站着了，林娇娘看看山寨的三个人。 “我，”林娇娘这辈子脑子都没转这么快过，她跟三个人说：“我走出了汗，要更衣，你们回避一下。” 一个汉子：“您还带着衣服？” 林娇娘：“你们要看我更衣？” 三个大汉显然没有这个胆子，但他们要回避，周元就不用回避了吗？三个人一起看着周元。 “你想办法拖住他们，时间越长越好，”林娇娘尽量小声地跟周元说：“我看见四少奶奶了。” 周元下意识地要看面前的灌木丛，但脖子扭了一半，他又猛地停住了动作，应了林娇娘一声：“是。” “小莲啊，”林娇娘又喊孙莲儿：“你过来帮我。” 孙莲儿对正在发生的事，毫无察觉，林娇娘喊她，她就走到了林娇娘的身边站着。 谢九欢打量孙莲儿，她的小莲儿精神看着不太行，丫鬟打扮，但人没瘦，看来小莲儿的日子至少过得去。 周元带着三个大汉走了。 “五姨娘就在野地里换衣服啊？”有个大汉问周元。 周元：“这里除了我们没别人，五姨娘换衣服能有什么问题？” 三个大汉一想，也是，只要他们不偷看，换衣服的五姨娘还能被谁看了去？ “不想死，就不要偷看，”周元看着三个大汉说。 三个大汉顿时就要跟周元急眼，这人是想诬陷他们，要他们的命吗？ 面对愤怒的三个“同事”，周元冷笑了一声，说：“那我们就走远点，我说话没用，五姨娘回去要是告状，那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三个大汉这下子无话可说，乖乖地跟着周元往远了走了。五姨娘可不是什么善类，这一点，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 看着周元带着三个大汉走没影了，林娇娘才转身面对着灌木丛站着了。 谢九欢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冲林娇娘和孙莲儿挥挥手，“嗨”了一声。 孙莲儿的尖叫声，被谢九欢用手捂回去了。 “冷静，”谢九欢跟孙莲儿说：“别把那三个人招回来。” 孙莲儿深呼吸，然后冲谢九欢点了点头，可以了，她冷静下来了，她一定不叫唤了。 谢九欢松开了孙莲儿的嘴，看见孙莲儿已经在哭了，谢九欢忙又用手为孙莲儿擦眼泪，说：“你别哭啊。” 林得意和六姐夫，八姐夫都站起了身，紧接着是郑佐和川连。 “你们，”林娇娘捂着自己的嘴，说：“你们怎么会来！” 八姐夫看孙莲儿，问说：“你的那个小伙计呢？他人呢？” 小伙计没死吧？他要是出事了，孙莲儿要怎么办？八姐夫和谢九欢都在操心这个。 孙莲儿抹着眼泪，“他在山寨里。” “呼，”八姐夫和谢九欢同时呼了一口气出来，小伙计没死就好啊。 “你们出什么事了？”林得意这时问：“山岭上的山寨又怎么回事？”(本章完) 第566章 都是被抢上山的人 林得意的一句问，让林娇娘瞬间就红了眼眶，低声说了句：“被抢来的。” “啊？”谢九欢这一回是真的惊愕了，这好歹也是个有法治的世界啊，怎么还真的有强抢民女的事啊？！ “护送你的人呢？”林得意忙就问。 有护卫专门护送，林娇娘还能被人抢了回家做五姨娘？这个世道是不是已经崩坏了啊？ 林娇娘这下子是真的流眼泪了。 谢九欢心下就道不好，“他们受伤了？”抱着侥幸心理，谢九欢问道。 死这个字，谢九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林娇娘哭着说：“吕大哥受伤很重，养到今天也没有养好，丁大哥的伤倒是养好了，但走不了，只能跟我一起被困在升龙寨。” 林爹派出送林桥娘远走的两个护卫，一个叫吕翼，一个叫丁康。 听林娇娘说了这两个名字后，谢九欢问林得意：“你认识他们吗？” 林得意摇摇头，他跟他大哥身边的人熟悉一些，他父亲身边的人，他熟悉的还真不多。 “懂了，”谢九欢嘀咕了一声。 “什么？”林得意问，你懂什么了？ 八姐夫插了句嘴：“你跟大公子更亲。”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山寨的人抢得你？”六姐夫小声问林娇娘：“他们是什么人？” 要说抓重点，还得是看六姐夫。 林娇娘却是摇头，说：“我不清楚。” “你不是五姨娘吗？”郑佐问：“你做了山寨里谁的五姨娘?” 林娇娘：“大当家的。” 大家伙儿一起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娇娘，不是，你都做了山寨大当家的姨娘，一起过日子了，你对这人就一点都不了解？ 林娇娘：“我，我没跟山寨里的人说过什么话，他们都叫大当家少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少主啊。” 八姐夫：“少主？那他就不是山寨的大当家啊，他老子指定还活着呢。” “我没见过老的，山寨就是小的作主，”这一点，林娇娘还是能确定的。 “你们是怎么遇上山寨的人的呢？”郑佐问。 “我们住店，这帮土匪冲进来，吕大哥和丁大哥没打过他们，我就跪地上求饶，”林娇娘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不寒而栗，“我们三人就被带到山寨了。” “当时没人看见啊？就没人帮你们报个官什么的？”谢九欢忍不住问。 谢九欢的这句问，让林娇娘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说：“没有！我怀疑那是家黑店。” 郑佐问：“他们真的是土匪吗？” 对于这个问，林娇娘有些犹豫了，她也不确定啊，“我倒是没见山寨的人劫过道。” “那这个山寨靠什么吃饭呢？”六姐夫马上就问， “也许他们出去劫道的时候，瞒着你的呢？”八姐夫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我看见有人往山寨送钱送粮，”林娇娘说：“这帮人出去劫道的话，多少得有个动静吧？” “对对，”谢九欢说：“至少集合个队伍什么的。” 他们每天动身南下的时候，还要集合，让林得意做为大领导讲几句话呢，土匪出门劫道，不得集合做个动员？ “山寨的人就靠外头的人，送钱送粮活下来的？”郑佐问。 “老的在外头呢，”八姐夫说：“他养活他儿子，和他儿子的手下，这不应该的吗？” 谢九欢：“我的天，山寨里的人多吗？” 林娇娘忙说：“多，有好几百人，而且这些天我看着，山寨一直在往里进人。” 谢九欢：“那这不得上千了？” 林娇娘不确定，所以她说：“可能吧。” 什么人能凭一己之力，养活上千号人啊？做生意的？商人有什么必要，在深山里秘密盖一个山寨？权贵？瞒着朝廷搞出这么大一个山寨的权贵，现在也只有魏党，又或者魏首辅本人了吧？ 川连这时问林娇娘：“林娘子，您能详细说说少主的长相吗？” 林娇娘点头，都睡一起过日子了，她当然能详尽描述少主的长相。 “来来，”谢九欢拿出了纸和炭笔，跟林娇娘说：“你说说看，我来画。” 林娇娘想起来了，四少奶奶很会画画的。 于是，林娇娘说，谢九欢低头画。 “你呢？”一边画着人相素描，谢九欢又开始关心孙莲儿，说：“你和小伙计又是怎么回事？也是被抢到山寨的？” 孙莲儿这会儿就待在谢九欢的身边，这样她能安心，“山寨需要大夫，王乐懂药理，就被山寨的人硬逼上山了，让他帮山寨里的大夫的忙，”孙莲儿说话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谢九欢心想，原来被抢是的小伙计啊。 “山寨的人是怎么知道，小伙计懂药理的？”八姐夫问。 孙莲儿怯生生的，两只手都缩在袖子里，“他的一个师兄原本在山寨里当药郎，是他师兄认出了他。” “他俩这是有仇啊，”八姐夫说：“这个狗屁师兄现在还在山寨里？” “死，死了，”孙莲儿颤声说。 “啊？”八姐夫说：“怎么死的？” “这事我知道，”林娇娘说：“那个王八蛋得了病，山寨里的江湖郎中说可能是疫病，山寨的人就把他烧成灰了。” 八姐夫：“活活烧死啊？” 林娇娘点头“嗯”了一声。 几个人就都沉默了，谢九欢都停了她的画笔。升龙寨的人，这么凶残的吗？ “那他得的是疫病吗？”谢九欢问。 “不知道，”林娇娘说。 孙莲儿：“王乐说是伤风。” 谢九欢目瞪口呆了。 “他师兄得罪了木郎中，”孙莲儿要哭不哭地道：“山寨里没有好人。” “咳，”林娇娘咳了一声。 “林姐姐他们是好人，”孙莲儿反应过来，忙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林得意这时开口道：“周元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打不过山寨的人？” 在林得意的印象里，周元的武艺很高的。 孙莲儿：“周大哥他们被药倒了，王乐说周大哥他们是他的亲戚。” 谢九欢：“山寨的人就把你们一锅端了？” 孙莲儿：“嗯。” “你们打听不到消息，”林得意说：“周元他们也打听不到？” 林娇娘：“周大哥现在是我的护卫，我不能在山寨里走动，他就也没法儿了。” 林得意：“那你今天是？” 林娇娘：“三姨娘和四姨娘同时怀孕了，我跟少主闹了一场，说心里难受得想死，他这才松口，让我到山里来走走的。” 大家伙儿：“……” 其实你是很得宠的，是吧？(本章完) 第567章 你们如今在梧州 “你们这么看着……” 林娇娘的话还没问完，谢九欢几个人就动作一致地看向了别处，盯着人看是不礼貌。 “那小莲儿现在在山寨做什么？”谢九欢低头又唰唰地画，一边问道。 “小莲现在跟我在一起，”林娇娘说。 她跟孙莲儿能认识，还是因为吕翼和丁康在山寨里，跟周元几个人遇上了。大家伙儿一碰头，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发现暂时跑不了，那就只能先在升龙山寨里蛰伏了。 “你们没办法走，也没办法往外面送消息吗？”六姐夫永远只问关键性的问题。 林娇娘：“这要问周大哥他们了。” 郑佐问了句：“那你呢？你没有试过往外求救？” 林娇娘苦笑了一声，说：“周大哥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而且，她在这个世上孤身一人，她要向谁求救呢？ 谢九欢这时小声跟林得意说：“郑六公子竟然不认识林娘子哎。” 林得意也发现到这一点了，“江三没跟他说，哦，出事之前，他也没有跟我说过林娘子的事，”林得意歪着头，跟谢九欢耳语道。 谢九欢点了下头，不用问，章公子也一定不知道林娘子的存在。 “画好了，”这时，谢九欢也画完了画，将画拿给林娇娘看，问说：“你看看像不像？” 林娇娘和孙莲儿同时伸头看，然后一起说像。 画画的功力没有退步，很好，谢九欢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然后将画拿给林得意几个人看，说：“你们看看这个人，我觉得他像一个人。” 林得意蹲谢九欢身边，看着谢九欢画的，这会儿看着成画，林得意直接就道：“他像魏瑜。” 郑佐一惊，忙走过来看。 八姐夫人高马大的，将脖子伸长些就能看清，林得意手里的画相，“是吗？”八姐夫说：“我看不出来，我就没见过小阁老几面。” 八姐夫是住在京城的人，他都没见过高高在上的小阁老几面，远在西北的六姐夫，就更不可能见过小阁老了。 郑佐盯着画相看，脸色猛地就变得很难看。 “像魏瑜，”林得意又确定了一句。 郑佐：“是像魏瑜，比魏瑜年轻些，这人是魏盛文的第几个儿子？” 画相上的人，眉眼跟魏小阁老很相似，比魏小阁老要更秀气一些，年纪比魏小阁老要年轻个几岁。 谢九欢说：“魏首辅的儿子里，我就见过小阁老，他有几个儿子啊？” 郑佐：“除了魏瑜，魏盛文还有一个嫡子叫魏琳。” 谢九欢：“他就两个儿子？” “这不能，”八姐夫马上说：“我听说魏首辅这人多子多孙呢。” 两个儿子，这哪能算得上多子多孙？ 郑佐：“他还有五个庶子，都在京城。” “都在京城的话，那山寨里的少主，就不是他的庶子之一了，”谢九欢说：“那魏琳呢？他在哪儿呢？” 郑佐：“他跟魏盛文关系不好，一直待在他们魏氏在原江的老宅。” 谢九欢：“也就是说，没人见过这个魏二公子了？” 郑佐摇头，“我没见过他，你呢？”他问林得意。 林得意：“从来没见过。” “嫡子啊，”八姐夫这时说：“跟小阁老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长得像就很正常了，要说我，我们不用费脑筋想了，这个少主就是魏琳。” “那他不在原江待着，跑升龙岭来当山大山干什么？”林得意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话来。 林娇娘煞白着脸站在一旁，她将江无过的死，算在魏首辅的头上，所以她跟了仇人之子？ “这个山寨，”六姐夫小声说：“是囤兵的，还是囤兵器盔甲，粮草马匹的？” “一千多号人的话，”八姐夫说：“这些人能做什么？突袭江南的奇兵？” 郑佐说：“又或者是专门守这个山岭的？” 六姐夫摇头，“这里是深山，不是兵家必争之地。” 升龙岭这个地名的寓意，对魏盛文来说极好，但这个地方别说兵家必争之地了，这里甚至不是交通要道。魏琳公子有什么必要，偷偷摸摸地守在这里？ “想不通，”八姐夫承认自己的脑子不行。 “这里出了山就是江南，”郑六公子猜道：“他们好随时支援江南的反兵？” “不对啊，这里出了山不是江南，”林娇娘这时又开口说话了。 “啊？这不是可能，”谢九欢差点跳起来。 “那出了这座山是哪里？”林得意问。 林娇娘看着谢九欢，四少奶奶这么激动，让她不敢说话了。 “没事，你说，”林得意安慰了林娇娘一句。 林娇娘：“你们已经在江西了啊。” 谢九欢？？？ 南下队伍的领导们？？？ 他们到江西了？他们是怎么到江西的？ “是梧州，”孙莲儿报了一个更准确的地名。 她和王乐就是在梧州安家，想重新开始生活的，却没想到，遇上了王乐那个丧尽天良，但也不得好死了的师兄。 谢九欢傻眼了，她带队抄近道，结果直接带着队伍跳过江南，到了江西？ “你不是写信给大公子的吗？”八姐夫这时问川连：“大公子就没发现不对？” 他们跟着谢九欢穿山越岭，走深山老林走得头稀昏，东南西北都不大分得清了。他们是身在其中，不认路正常，林大公子呢？每隔三日就能接到川连的报告，他就没发现他们走错路了？ 川连：“我家大公子什么也没说啊。” 六姐夫十分敏锐地想，林大公子该不是，巴不得他们走错路，不要到江南吧？ “我们又不是走不到江南了，”林得意这时跟哭丧了脸的谢九欢说：“近道是真的，我们这都走到江西来了。” 你就说，他们走近道，走得快不快吧！ 谢九欢自我调整能力很强的，林得意刚安慰了她一句，她就又好了，说：“也是哈，我们再从江西走到江南好了，我可以再去打听打听近道。” 八姐夫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还要走近道呢？再走下去，他们会不会能见到海啊？ “那，”林得意看看林娇娘和孙莲儿，说：“我们得把人都救出来吧？” 他们现在就可以带着林娇娘和孙莲儿走，但几个秦国公府的护卫，小伙计王乐还在升龙寨里呢。 “人得救，这个山寨的情况，我们也得查清楚，”六姐夫说：“魏首辅能让嫡子守在这里，这个山寨一定不简单。如果，如果这人真是魏琳的话。” 林娇娘和孙莲儿几乎是同时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不知道外面的局势，但林得意一行人愿意救她们，她们感激不尽啊。(本章完) 第568章 崔芫芫，又一个熟人 “那要怎么救？”谢九欢问。 要想救人，他们要么把升龙寨攻打下来，要么偷摸进到升龙寨里，把要救的人救出来，然后赶紧跑路，别让升龙寨的人追上他们。 攻打升龙寨，这个被专业人士六姐夫和八姐夫给否了，他们没有攻打升龙寨的能力。 至于第二个办法，六姐夫说：“首先咱们得有办法进到山寨里去。” 林得意：“就不能他们从山寨里出来，我们在外面接应吗？” 谢九欢说：“他们要能从山寨里出来，他们不早出来了吗？” 林娇娘忙就点头，他们要能出来，就不用等到今天了。 林得意：“那只有我们进去了？我们进了山寨，要是也出不来了，该怎么办？” 六姐夫：“所以要好好谋划了。” 孙莲儿大着胆子问了句：“那我们今天还要回去吗？” 问完这话，不等众人说话，孙莲儿就自己又说道：“不行，我得回去的。” “嗯，知道你放不下你家小伙计，”八姐夫说着话就摇了摇头，这姑娘柔弱，打小就爱哭，但有情有义也是真的有情有义。 至于有眼无珠的周秀才母子，谢九欢，林得意，六姐夫，八姐夫，还有川连这五个知情人，提都没提。这俩都死了，何必再让这俩坏了孙莲儿的心情呢？ 林娇娘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后，面色有些焦急地道：“周大哥不能拖那三个人拖太久，会让那三人生疑的。” “这样吧，”林得意说：“我们一时之间拿不出好办法来，你们先回去，我们三日之后再在这里见面。” “你觉着行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众人：“……” 四少爷真行，这事你不该问林娘子吗？你问谢九欢干什么？ 谢九欢说：“我肯定没问题啊，就是林娘子她们三天后，能不能再过来啊？” 林得意这才看向了林娇娘。 林娇娘没把握，但运了运气，她说：“行，我和小莲三日之后再过来，还是这个时辰吗？” “嗯，”林得意应了一声。 谢九欢拉一下林娇娘的手，担心道：“你和小莲儿要怎么出来呢？” 林娇娘：“大不了我再闹上一通，少主这几天还想着再娶一房姨娘呢，我正好借着这事，再跟他闹一回。” 谢九欢：“他又抢了一个？” 魏小阁老不是个好东西，他弟弟看来，跟他是一路货色啊。 林娇娘冷笑了一声，说：“那姑娘是他手下的妹妹，那姑娘不愿意跟了他，正跟她哥闹着呢。” “他这不是吃窝边草吗？”八姐夫马上就说：“他还不如只兔子呢！”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林娇娘：“那个崔姑娘撑不了多长时间的，她得靠着她哥哥活呢，如何能一直跟她哥哥犟下去？” 崔姑娘？ 虽然天下间姓崔的姑娘肯定有很多，但谢九欢就是心里一哆嗦，问了句：“这个崔姑娘的闺名叫什么？” 林娇娘一愣，哪有打听人家姑娘闺名的呢？ 孙莲儿倒是谢九欢问什么，她知道她就答，“崔姑娘的闺名叫芫芫，王乐听过她哥这么叫她。” 林得意愣怔了一下，“她哥哥叫什么？” 孙莲儿：“她哥哥叫崔旋。” 谢九欢问林得意：“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崔家吗？” 林得意：“崔则冲的长子就叫崔旋。” 谢九欢：“……” 很好，这下子熟人都聚齐了。 林得意这时像是突然想起来，崔芫芫的事了，问谢九欢说：“五姐夫将她送到这里来了？” 谢九欢：“这怎么可能呢？” 林得意：“她原先是要去哪里的？” “瓜州，”八姐夫抹了一把脸，说：“我记得这崔小姐说过，她要去瓜州找她的小情人儿。” “这人是崔总教头家的那个崔芫芫吧？”八姐夫又问了一句，崔芫芫被谢九欢从魏府救出来的时候，八姐夫也在场，所以崔芫芫的事，八姐夫是知情人。 林得意：“是她。” 八姐夫：“五姐夫跟我说过，他们带着崔芫芫走了一半路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个男的，崔芫芜认得这人，要跟他走。” 谢九欢在京城的时候，想起过崔芫芫一次，还跟林得意唠叨过，五姐夫出镖回京城了，没告诉他们崔芫芫的事。之后，谢九欢就没想起来过这位小姐了，她都想不起来，就更别指望林得意了。 “五姐夫就让她走了？”谢九欢问八姐夫。 八姐夫：“崔芫芫要跟着那人走的啊，五姐夫又不是她爹，她要走，五姐夫还能拦着不让她走吗？” 五姐夫甚至没收崔芫芫的钱！ 林得意：“这男的应该就是崔旋了。” 谢九欢：“也有可能是她其他的哥哥，我记得崔总教头有五个儿子吧？” 川连这时突然开口道：“所以崔总教头现在在为魏首辅做事，他在为魏首辅带兵吗？” 谢九欢看了林得意一眼，跟川连说：“不是说他的儿子们一直在外当武官吗？他们应该很早就为魏首辅做事了。” 林得意问川连：“我大哥知道这事吗？” 川连：“大公子没跟小的说过崔家的事。” 谢九欢将画相交到了川连的手上，说：“这画相得尽快送到京城去。” 川连应一声是，将画相卷好，收了起来。 林娇娘说：“这个崔姑娘是什么人？” 谢九欢叹一口气，跟林娇娘说：“这就说来话长了。” 林娇娘：“这个崔姑娘是自己人吗？” 林娘子对崔芫芫这个人并不感趣，她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人是不是自己人，他们在升龙寨里是不是多了一个帮手。 谢九欢：“这还真不好说了。” “没办法确认，就不要去找她，”林得意十分干脆地下了决定，跟林娇娘说：“不要跟她接触。” “她家里又想她给魏琳做妾，”八姐夫说：“这是她家里第几次把她卖了？” 谢九欢：“你是说她现在恨她家里人了？” 林得意：“可她还是跟着她哥走了。” “也是，那是她亲爹和亲哥呢，”八姐夫说：“她一个姑娘家，要不靠着家里，她怎么活呢？” 大家伙儿一起盯着八姐夫看。 八姐夫不明白，“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六姐夫：“你还挺怜香惜玉的。” “不，不是，”八姐夫差点叫起来，“我就是这么一说，崔则冲的女儿，跟我们都不是一路人，我操心她干什么？你们别害我啊，八姐她的脾气可不好。” 谢八方是个大醋坛，一个搞不好，我得家破人亡，我跟你们说！(本章完) 第569章 眼前发黑的谢九欢 “要小心，”要分别的时候，谢九欢抱了抱孙莲儿，然后又抱了抱林娇娘，操心道：“你俩一定要小心啊，三天后你们要是来不了，那就不过来，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 孙莲儿又想哭，但这一回她忍住了，冲谢九欢点点头，孙莲儿也叮嘱谢九欢说：“你也要小心啊。” 谢九欢重重地点头，“嗯！” “走吧，”林得意小声催谢九欢。 谢九欢嘴上答应着林得意，又觉着她好像忘了什么事，跟着林得意往前走了好几步了，谢九欢想起来了。 “你说换衣服的，”谢九欢扭头问林娇娘：“你一会儿要怎么跟那三个人说？” 林娇娘没想到谢九欢还操心这事，愣了一下后，她就笑了起来，说：“没事，我一会儿把穿里面的衣服换到外面。” 这个办法可以，谢九欢放心了。 “回见，”谢九欢冲林娇娘和孙莲儿挥手告别。 八姐夫走着走着回头看看，说：“她俩走了。” 谢九欢便也回头看，林娇娘和孙莲儿手挽着手，往升龙岭那边走。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硬生生让谢九欢看出了，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俩在山寨里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谢九欢说。 八姐夫：“林娘子不好说，孙二姑娘一定吓坏了，渊声巷的人都知道，她打小就胆小。” 六姐夫：“往好了想吧，至少人都还活着。” 六姐夫这么一说，谢九欢感觉好点了。动刀动枪，还被下药，受伤流血，被强抢到“贼窝”，这都一个人没死，这运气已经很好了啦。 林得意一直没吭声，他早就这么想了。而且就他看到的林娇娘和孙莲儿的样子，受重伤的吕翼现在在山寨里养伤，丁康的伤都养好了，这说明他们在升龙寨过得日子还不错。 这还不叫幸运吗？ 但心里这么想，知道谢九欢怒气又难过，林得意就没把自己的想法往外说。乐安公主和林爹，包括哥嫂们一直都在说，林得意没有眼力劲儿，但对着谢九欢，四少爷无师自通地就有了眼力劲儿。 六姐夫这时又说了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吧。” 决定了要救人，那要怎么救呢？ 一行人就都不吭声了，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先给我大哥去信吧，”过了半晌，林得意扭头找川连说。 川连忙就应声说是。 “就咱们现在走得这些路，鸽子想找着我们都难，”八姐夫说：“不是我要乌鸦嘴啊，我们未必能指望得上大公子。” 川连现在跟林大公子之间的飞鸽传书，不像之前那样规律了，能不能收到信，全看鸽子能不能找着他们。 “这个时候，就少泼一点冷水吧，”谢九欢都想求八姐夫了，本来他们就没信心，你再一泼冷水，那他们还要不要救人了？ “信还是要送的，”林得意说：“也不是没有鸽子找着我们过。” 八姐夫：“行吧，我们可以指望鸽子。” 大家伙儿：“……” 感觉还是没有指望的样子。 “在大公子来信之前，我们还是得先拿出一个办法来，”六姐夫说：“四少爷约了那位林娘子，三日之后见的。” 三天之后，他们得给林娇娘他们一个说法啊。他们难不成还能跟林娇娘说，没办法，你们就在山寨里受着吧？ “咱们现在是林娘子他们的指望，”八姐夫说。 八姐夫这么一说，小队里的气氛就更压抑了。 走在八姐夫身旁的六姐夫，不动声色地捣鼓了八姐夫一下，你别说话了。 八姐夫闭了嘴，谢九欢没心情说话，话多的章公子又不在，小队里一下子就没人说话了。 好半天不见有人说话了，郑佐开口道：“这个林娘子是什么人？” 郑六公子在这个时候，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得意看谢九欢，谢九欢轻轻冲林得意摇了一下头。 “就是认识的人，”林得意跟郑佐说：“我们在家里见过她，我们离开京城的前几天，我父亲突然派人送她离开京城。” 林爹的事，林得意知道的不多，这个郑佐是知道的，所以林得意这话，郑六公子相信。 林得意也不是故意要骗自己的朋友，他总共也没几个朋友，还能不珍惜吗？实在是，现在不是暴露，江三还有个儿子活着这个消息的时机。 “我们怎么走到江西来了呢？”八姐夫岔话题，挠着头问。 “走过来的，”林得意回答八姐夫说。 八姐夫嗫牙花子，四少爷可真会说废话。 “我，怪我，”谢九欢举手，主动承认错误。路是她带的，这个责任她赖不掉。 “江南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郑佐嘀咕。 林得意：“别管江南了，我们先顾眼前吧。” 八姐夫也说：“是啊，江南有谢老将军呢，我们要操什么心？别人不好说，那个谁，浙东将军肯定是咱们这头儿的人。” 浙东将军胡骁，这是六姐夫的老上峰，这事郑佐听说过了。 郑六公子叹一口气，谢镇能不能镇住江南的一众地头蛇，这个不好说，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嘛。至于胡将军，他不也是外来户嘛？ 但郑佐也只能是叹一口气，表达一下自己的焦虑了。不然的话，他还能怎么样呢？ “大家都好好想想吧，”六姐夫这时说：“我们有三天的时间。” 林得意：“我是不是应该约五日以后？” “我们三天的工夫想不出办法来，多想两天，就能想出办法来了？”八姐问，他就说四少爷这人是真的很会说废话。 谢九欢看看小队里的人，她想混进升龙寨一点都不难，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没办法消失太长时间啊。她现在上个厕所，温娘子和陈娘子都得陪着她，她都没有落单的机会！ 如果分头行动的话，有没有机会单独行动呢？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出现，就被谢九欢给否了，林得意肯定要跟她一起的，这人哪会让她单独行动？ “升龙寨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六姐夫走着走着，突然又说：“他们还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山寨里运粮草，当地的官府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八姐夫问：“你想说啥？” 六姐夫：“梧州的官府不可信了。” 官府也指望不上了？ 谢九欢眼前都发黑，太难了，这下子真的太难了……(本章完) 第570章 想破脑袋的谢九欢 孙莲儿一步三回头地走，林娇娘拍一拍孙莲儿的手，小声说：“别看了，过几天就又能见着了。” 孙莲儿：“姐姐，我们三天后还能出来吗？” 林娇娘：“能。” 林娇娘已经打好主意了，她就是躺地上打滚，她三天后也得出一趟山寨。 “四少奶奶说话一向是算话的，”林娘子又跟孙莲儿说：“你也不用担心她。” 谢九欢能在游鱼巷救自己和儿子一次，林娇娘丝毫不怀疑，谢九欢能再救她一次。 升龙寨凶险，游鱼巷难道就不凶险了吗？她在游鱼巷甚至得抱着小福，躺在棺材里躲避追兵！ 孙莲儿：“嗯！” 她从小被谢九欢护到大的，母亲和兄长可能会放弃她，但谢九欢绝对不会。 “放心吧，”林娇娘跟孙莲儿小声说：“有我在，山寨里没人敢欺负你。” “谢谢姐，”孙莲儿忙就道谢。 林娇娘嗔怪了孙莲儿一眼，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也就讨好男人的本事强些，但就这点本事，能让她护住孙莲儿，林娇娘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不是吗？ 孙莲儿叹道：“他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呢？我听山寨里的人说，这座山除了山寨的人，没有人会进来的。” 林娇娘：“他们走错了路。” 看谢九欢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梧州，就知道了，这一行人肯定是走了错，误打误撞走到这里来了。 远远地看见山寨里的那三个人了，孙莲儿忙改扶着林娇娘走路了。 周元也不急着跟林娇娘问情况，两个人目光碰一下，就迅速分开。他们还一个是得宠的姨娘，一个是忠心的护卫。 再继续往升龙寨走的时候，孙莲儿就一言不发了。她也很懂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心里再好奇，她也没问林娇娘是怎么跟谢九欢认识的。 林娇娘一行人回到升龙寨，第一个得到的消息就是，那位崔姑娘要被少主收做六房姨太太了。 孙莲儿顿时就一哆嗦，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害怕。 林娇娘则是冷笑一声，扭着腰，风情万种地往自己住着的院子走。 周元听另三个护卫议论，说这崔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五姨娘的对手。 周元瞪了三个护卫一眼，快步追林娇娘去了。 “你们瞧他们这一拨人，他们在傲什么呢？”一个护卫被瞪得，顿时就不满道。 五姨娘这一拨人是后上山的，还是被逼上山的，跟他们这种打开头就在的老人，能比吗？ “谁让五姨娘得宠呢？”另一个护卫倒是很理智，说了句：“走吧，别啰嗦了。” 等五姨娘失宠那天，他们倒是可以看看其他姨娘，是怎么痛打落水狗的，但现在？现在还是不要想了。 林娇娘和孙莲儿站在院子里，盯着一墙之隔的屋顶看。 好几个人蹲在屋顶上，把旧瓦掀了盖新瓦，看来六姨娘要住她们隔壁了。 周元从院门外进来，也抬头看看右边屋顶上，正忙活着的一帮人。 “我们进屋，”林娇娘说。 少主未必有机会纳六房姨太太了，这么一想，这位崔姑娘的命还算是好的。 林娇娘几个人坐在屋子，秘密开会的时候，谢九欢跟南下队伍的领导们，也坐一起开会了。 “我们走到梧州来了？还遇见熟人了？那边当头的，很有可能是魏盛文的儿子？！”章公子都惊呆了。 谢九欢：“唉，是啊，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章曜看看林得意，又看看郑佐。林得意就算了，这人看脸看不出心思来，郑老六则是一脸的愁容。 “那要攻打山寨吗？”章曜猛地就懊悔道：“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让谢大小姐走了。” 郑佐：“怎么说？” 章曜：“打仗这事她在行啊。” 那位可是辽东谢家的人！ “能叫她回来吗？”章曜问。 虽然谢大小姐一直看不上他，但这会儿章公子是真的，十分地想念谢大小姐。 “没用，”六姐夫这时说：“除非谢大小姐带兵过来，可兵马往山里一走，升龙寨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章曜：“山寨的人就没发现我们啊。” 郑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们走的是什么路？兵马能走吗？” 章曜不吭声了。 “天坑里的那些尸体，应该就是升龙寨的人杀的，”六姐夫又说。 想到天坑里的那些累累白骨，大家伙儿都沉默了一下。 “所有看见山寨的，可能知道山寨存在的人，”六姐夫说：“应该都被杀了。” 谢九欢嘀咕：“怪不得这山的附近都荒无人烟呢。” 她起过疑心，但她没想到真相竟是这么的残酷。 “这更能说明，梧州这边的官府有问题，”六姐夫说：“当地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的人，官府怎么可能不知道？别的不说，他们不收税的吗？” 税官得按时到村登门收税的啊，这附近的村子突然之间人都不见了，你们梧州的官府是瞎了吗？ “得想办法进山寨，”林得意这时说：“魏家没有习武的人，魏琳并不难抓。” 八姐夫：“这人就算会武，咱们也不怕，但咱们要怎么进山寨呢？不是熟人，没靠近山寨，就会被山寨的人追杀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办法真不好想。谢九欢想到脑袋疼，然后认为他们没办法混进山寨。 “先吃饭吧，”林得意也想不出办法来，所以他决定先吃饭。 “小的去给大公子写信，”川连忙就说。 林得意冲川连点点头。 川连忙就寻地方写信去了。 说是吃饭，一行人也不敢生火造饭，怕被升龙寨的人看见，他们这头儿的灶烟。 干啃了四个大馒头后，谢九欢又拿着水壶，咕嘟咕嘟地往肚子里灌水。她今天都没有吃菜，可见她是真的心里装上事了。 到了天黑之后，一行人还是不敢点火照亮，不敢大声说话。南下队伍往南走了这么多天，这是他们过得最憋屈的一天。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饭后，领导们继续开会，郑佐率先小声说了句。 “你有办法了？”章曜忙就问。 “没有，”简单明了地回答了章曜后，郑六公子小声说：“我离京的时候，我祖父找我谈过。” 大家伙儿心不在焉地听着郑六公子说话，离京之前，谁家长辈没找他们谈过话哦。(本章完) 第571章 谢九欢，我们的运气逆天! “你们说为什么魏盛文人就在京城，圣上怎么就一直不杀他呢？”郑佐问大家伙儿。 章曜张嘴就想说话，但看一眼林得意，他又闭上了嘴。 谢九欢：“章公子你有话就说，我们现在都这种情况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章曜：“圣上胆子小。” 谢九欢：“呃。” 她也觉得林得意他舅胆小，不敢跟魏首辅硬扛。人家汉献帝怕曹操，那是实在狠不过，你宣景帝又没到汉献帝的地步，对不对？ “我这话大家今天听听就算了，”章曜又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大家自己人，我才这么说的。” “知道了，”林得意应了章公子一句。 林四少爷表态了，八姐夫才说：“啊对对，章公子刚才说了什么，我已经忘了。” “我父亲只说，现在不是杀魏盛文的时候，”林得意汇报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你祖父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章曜问郑佐。 郑佐：“我祖父说，现在不是杀魏盛文一人，就能得天下太平。” 八姐夫试探地问：“那还要杀谁？魏盛文的全家老小？” “那也不难啊，”章曜忙就说：“派兵抄魏盛文的家就是，哦对，还有原江的魏氏族人，圣上也派兵去屠了这帮人就是。” 郑佐：“我祖父说，一定有圣上找不到的魏家人，魏盛文要是死了，这个魏家人就会被魏党拥立，做第二个魏盛文。” “镇抚司也找不着这人？”章曜不相信地问：“那帮人跟地老鼠似的，到处乱钻，这世上还有他们找不着的人？” 郑佐：“镇抚司真要无所不能，圣上会受制于魏盛文这么多年？” “也是，”章曜被郑佐说服了。 八姐夫小声问：“这个人，我是说这第二个魏盛文，就一定是魏家人吗？” 郑佐：“魏盛文提着脑袋造反，他总不能是为了别人吧？” 世上哪有这么慷慨的人啊？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魏家人，”章曜点着头说。 “魏家老宅那边，不可能没有圣上的人盯着，”郑佐又说：“如果升龙寨里的少主是魏琳，那魏家老宅里的那个，就一定是假的，圣上能不知道吗？” 谢九欢在脑子里捋郑六公子的话，这位到底想说什么？ 林得意放下了手里的水杯，看着郑佐说：“你是说，魏琳就是第二个魏盛文？” 郑佐点点头。 “不是，”八姐夫忙就说：“那我们抓着了魏琳，圣上在京城就能动手杀魏盛文了？” 六姐夫：“就不会有第三个魏盛文吗？” 郑佐：“我祖父说，安排太多的继承人也不好，这样在未成事之前，一定会有内讧。” “啊？”谢九欢说：“郑大学士他这么肯定的吗？” 郑佐耸一耸肩膀，“我祖父说成皇这样的富贵，不是可以与人共享的富贵。魏盛文要是真能成事，那他指定的继承人，就是那个什么子了。” 那个什么子，说的就是太子，这个大家伙儿都懂。 “如果假太子，假的啊，”八姐夫说：“如果这个假太子是魏琳，那魏小阁老能乐意？他不得闹翻天了吗？” 魏小阁老可不是委曲求全的人，这位脾气暴着呢。 “他一个嫡长子，跟在老父亲身边忙活半天，结果富贵全让他弟得了？”八姐夫说：“我不信他不闹。” 魏小阁老不弄死魏琳，他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对啊，”想想魏小阁老的为人，谢九欢也说：“魏小阁老还有儿子呢，他哪能这么大方？” 父传子，子传孙的富贵，魏小阁老可不是为了他自己在战斗。 “有没有可能，魏盛文对魏琳的安排，魏瑜并不知道？”郑佐这时说：“他也相信，魏琳一直就待在原江？” “那这事，魏首辅藏得可够深，”谢九欢感叹道。 “魏瑜这人不值得同情，”林得意轻轻碰一下谢九欢的手，小声说：“他活该。” 谢九欢：“我没同情他，我就是觉着，魏小阁老在地底下一定闭不上眼吧？他会不会气活过来？” 南下队伍的领导们：“……” 您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哎？”谢九欢这时突然就一激灵，说：“那我们走错了路，反而是撞大运了？” 郑佐：“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撞大运了。” 圣上和林相公一直在找，却一直没有找着的人，被他们走错路找着了，这运气逆天了啊。 林得意：“那我们这一次不光是要救人，我们还得抓到魏琳了。” 这下子任务又重了。 “请朝廷调兵过来？”郑佐看着林得意问。 林得意摇头，“不能调兵，万一惊动了魏琳，让他跑了呢？” 章曜：“那我们追啊，我们这么多人追，还能让那小子跑了啊？” 林得意：“深山里不好找人。” “他要跑山外头去呢？”章曜说。 “当地的官府要全是魏盛文的人，那只要魏琳跑，就一定会人掩护他，”六姐夫这时道：“江西是个多山的地方，还有众多的异族蛮子，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想抓魏琳，我觉着很难。” 六姐夫这话说得委婉，他的意思就是，只要魏琳离开升龙寨，他们再想找着这个人，那几乎就不可能了。 “这时候，朝廷怕是也无兵可派，”林得意说：“我们惊动了魏琳，那魏盛文一定会起兵了。” 朝廷要对付反兵，哪有能力支援他们呢？ “搞不好整个江西，”六姐夫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手指点点这个圈，小声道：“都等着造反呢。 这地方的人一直就长反骨，这不是什么秘密啊。 “那，”章公子麻爪了，“那就靠我们这几个人啊？我们，我们行吗？” 八姐夫撸撸袖子，愁眉不展地说：“不行也得行啊，真要打仗啊？这得死多少人？老百姓招谁惹谁了，你们说。” “魏盛文要是成事，我们三家都会被他诛尽九族，”林得意看着章曜说：“江三就是一个例子。” 章曜汗都下来了，说：“我没说不干啊，我就是觉着，我干不了什么啊。” 他也就是长得唬人，他没什么本事啊，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你林四少爷还能不知道吗？(本章完) 第572章 谢九欢，夏花绚烂 “还是得问问林娘子，要不问问周元，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能进到山寨里去，”六姐夫看大家伙儿坐一起商量半天，事情是分析出眉目来了，但办法没想出来，所以六姐夫出了一个主意。 他们这边没办法，那不如去问问林娇娘和周元他们几个侍卫。 “我们对升龙寨一无所知，他们就住在升龙寨里，他们肯定对升龙寨有一定的了解啊，”六姐夫说。 林得意认同六姐夫的话，但他问了句：“三日之后，我们就这么问林娘子他们吗？” 六姐夫：“那还要跟他们说什么？” 谢九欢：“我们要只是问这个，林娘子和周元他们肯定会慌的啊。” 八姐夫：“想办法急不得，他们有什么好慌的？我们又不是要走，我们肯定是要救他们的嘛。” 林得意：“还是要说些什么，让他们安心的。” 章曜张大嘴看着林得意。 林得意：“怎么？” 章曜冲林得意摇摇头，说：“没什么，四少爷您继续说。” “这位少爷竟然知道，要安抚人心了，”章曜扭头就跟郑佐嘀咕。 郑佐小声道：“你少说几句吧。” 这会儿是得安抚林娘子和周元他们，不然要是让山寨的人看出不对来，死的人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就因为见过我们一面？”章公子没懂，“他们待山寨里这么些天了，他们早不慌，晚不慌，偏偏要在这时候慌？” 郑佐：“我们给了他们能离开山寨的希望，要是又让他们失望，他们怎么能不慌？” 什么叫救命的稻草，你章黑曜懂不懂啊？ “你说话就说话，你急什么眼呢？”章曜一缩脖子。 “魏琳还想着要娶六姨娘呢，”郑佐又跟大家伙儿说：“这说明魏盛文近期还不会起兵造反，我们还有时间。” “只能这样了，”六姐夫跟林得意说：“三日之后，再问问林娘子和周元。” “希望林娘子能出得来吧，”林得意说。 林娘子要是那天出不来，那什么都是白搭。 “你们怎么都只说林娘子，我家孙二姑娘呢？”谢九欢这时突然抱怨了句。 八姐夫看着谢九欢欲言又止，孙莲儿能知道些什么啊？他都不用特意问，看孙莲儿和林娇娘站一起的样子，他就知道，孙莲儿在升龙寨里靠着林娇娘保护呢。 姑娘是个好姑娘，有情有义的，也是个过日子的好手，但其他的事，就别指望孙二姑娘了，她连周秀才那样的怂色都对付不了！ “也等等看大公子那边的说法，”六姐夫这时又说了一句。 “川连，你信写好了没有？”八姐夫大声冲山洞里问。 “写好了，”川连应声。 “那你就赶紧放鸽子吧，”八姐夫催川连。 没过一会儿，川连从山洞里出来，一手拎着三只信鸽，一手拿着他写好的信。 “四少爷，您看看，”川连将信递给林得意。 谢九欢抻头看，然后发现她看不懂川连写的这封信，“川连你给大公子写了一首长诗吗？”她问川连。 林得意跟谢九欢说：“这是密信。” 谢九欢明白了，她看过谍战剧的。 “这是四少奶奶画的画相，”川连又将画相给林得意看。 八姐夫这时说：“这次你要放三只信鸽？” 川连：“这样保险。” 放出去三只信鸽，不管路途上发生了什么事，总会有一只信鸽能成功回到大公子身边去的。 八姐夫：“那画相是不是不够啊？” 川连看谢九欢，这事得林得意开口跟谢九欢说，他可没资格让谢九欢做事。 “哦，那我再画两张好了，这很快的，”谢九欢却是不用林得意开口，自己就说道。 翻包拿出纸和炭笔，谢九欢就借着头顶的月光，下笔如飞地，唰唰地画了起来。 林得意问：“还记得魏琳的长相吗？你要不要看一眼画？” 谢九欢：“不用，这人化成灰我都认得他。” 八姐夫好笑道：“说的好像你见过真人似的，你，唉，算了，你画你的吧。” 抬头瞪八姐夫的谢九欢，这才又低头继续画了起来。 两张画相很快画好，大家伙儿都过来看，发现谢九欢后画的两张，跟林得意手里拿着的这张，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我心里有数，”谢九欢说。 这绝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画画是谢九欢上辈子吃饭的技能，不可能不强的。 川连将信和画卷好，装进防水的小竹筒，再绑在信鸽的腿上。 “你们一定得飞回京城啊，”八姐夫对着三只信鸽念叨。 信鸽在众人的头顶盘旋一圈，消失在夜幕之中。 谢九欢抬头看着天，他们下天坑那会儿，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这会儿倒是满天的繁星，一轮明月当空了。 “这山里，”谢九欢却没有赏月观星的心思，她跟林得意说：“我在这山里都没有看见小鸟。” 听谢九欢这一说，大家伙儿一想，再看看面前的山林，谢九欢说的好像是真的。这座大山里，真的没有飞鸟。 “大山里怎么可能没有鸟呢？”八姐夫说：“升龙寨的那帮人，除了杀人他们还杀鸟？” 六姐夫：“他们就是想杀，也杀不完啊。” “休息吧，”林得意站在谢九欢的左侧，替谢九欢挡着由左向右而来的山间晚风，跟众人轻声道：“让下边的人都好好休息。” 他们在后面的日子里要玩命，所以在这之前，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必须好好休息。 “今天的星星很好看，”直到这时，谢九欢才有心情欣赏一下头顶上的浩瀚星海。 林得意又抬头看看天，“嗯，”他应了谢九欢一声。 南下队伍的领导们，都很有眼色地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林得意拉住了谢九欢的手。 谢九欢：“我们运气好，所以我觉得我们一点都不用慌，运气在我们这一边，我们要担心什么？” 七分努力，三分天注定嘛。他们肯定会，他们也不得不拼尽全力地努力，老天爷再站队他们。 “放心吧，”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们肯定赢的。” 林得意点点头，继续“嗯”了一声。 谢九欢又抬手指一指他们前方的山林，说：“你看，花。” 初夏时节的大山里，山花烂漫，在清冷的月光之下，随风摇曳。 林得意最初只是陪着谢九欢，渐渐地他也看花看得入了迷。白天里，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身边有漫山遍野的鲜花。 “这就叫夏花绚烂，”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于是林四少爷在这个晚上记住了，什么叫夏花绚烂。(本章完) 第573章 没能飞走的信鸽 南下队伍摸黑睡觉的时候，谢九欢跟林得意感叹，他们幸好赶上夏天了，这要是遇上冬天，他们今天晚上就得遭罪了。 林得意跟谢九欢靠坐在一起，小声跟谢九欢说：“我们要是冬天来，白天也会遭罪的。” 四少爷这人实诚，谢九欢捂着嘴哈哈哈地乐，说：“所以我说我们运气好啊。” 不能生火做饭，可他们有足够多的干粮，而且这会儿是夏天，他们也用不着生火取暖。 林得意下巴蹭了蹭谢九欢的头发，头再低点，他就能亲上谢九欢了。 谢九欢抬手拍拍林得意的脸，说：“睡吧，明天再动脑筋想想办法。” 林得意说：“升龙寨的人会找到我们这里来吗？” 谢九欢：“不会，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这边有个地下的山洞呢。” 林得意“他们不搜山的吗？” 他们这一行人，没准备在山里长待，都把周围查了一遍。升龙寨的人，都不把这座山摸摸熟的？ “这个山洞他们找不到的，”谢九欢十分自信地说：“你就想想洞口长着的那些植物，让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我们最后都拿刀砍了。” 林得意：“可你能找到。” 谢九欢得意洋洋地，“我厉害吧？” 林得意就笑了起来，“嗯，很厉害。” “等这事完了，我给你把地图画出来，”谢九欢说：“我这人，真的，不问路。我也能找出近道来，我天生认路的本事强。” 谢九欢把自己一通吹，反正猫咪们也不可能出来跟她争功。 林得意不时嗯一声，表示他在认真听谢九欢说话。要说林四少爷信不信他媳妇儿的话？四少爷就没费心想他媳妇儿在说什么，他只要听谢九欢说话的声音，他就很高兴了。 谢九欢说着说着话，打了一个呵欠，跟林得意说她困了。 “那你就睡吧，”林得意说。 谢九欢头就往后一仰，她是真的得睡了。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的时候，谢九欢已经睡过去了。今天这一通折腾，把谢九欢折腾累了，她几乎是秒睡。 林得意睁着眼睛又坚持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林得意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让这床被子把自己和谢九欢都盖住后，林得意便也闭眼睡觉了。 这个晚上，除了林得意和谢九欢，其他的领导们都没睡着觉。他们很可能抓住了魏盛文的命门啊，遇上这么大的事，让他们怎么能睡得着觉？ “睡着了，”八姐夫夜里巡夜完了后，过来六姐夫身边坐下，小声说：“他们两口子心可真大，他们怎么睡得着的呢？” 他王兴霸够没心没肺的了，他这个晚上都心里乱糟糟的，想办法想到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结果呢？林得意和谢九欢睡得香着呢，这两位一点不知道愁的样子。 “郑公子，章公子都没睡，”八姐夫又告诉六姐夫：“川连在外头转圈呢，我看他也是愁得不行的样子。” 六姐夫：“升龙寨那边有动静吗？” 八姐夫：“隔这么老远，我上哪儿看升龙寨的动静去？不过肯定没人过来，这个我可以拿我的人头保证。” 六姐夫：“睡吧。” 八姐夫说：“我刚想到的，我们是不是能扮作卖粮食的，跟升龙寨打打交道？” 六姐夫：“我们手头上哪有粮食？” 八姐夫：“我们只要能见着魏琳就行，粮草就是个借口嘛。” 等他们见着了魏琳，出手把这人抓了，要么干脆杀了，把人头割下带走，用作证明魏琳已死的证物。他们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就算成功了啊。 “我们是怎么知道升龙寨的？”六姐夫问。 八姐夫：“什么？” 六姐夫：“每月有固定的人往山寨里送粮草，他们会跟陌生人做生意？你别忘了，知道升龙寨存在的陌生人，都被升龙寨的人杀了。” 他们要真这么干了，只会让升龙寨要弄死他们的同时，发现山寨里有“内奸”，他们会把林娘子他们，也给害了的。 八姐夫：“行吧，我又想了一个没用的主意，我这是在图什么呢？” 六姐夫沉默了片刻后，小声说：“图一个天下太平吧。” 八姐夫先乐，他这样的小人物也能操心天下太平的事了？可又一想，八姐夫发现，他还真就在操心天下大事呢。 “这说出去谁能信呢？”八姐夫自言自语。 “也许林大公子会有办法，”六姐夫这时寄希望于，远在京城的林大公子。 “那位要没主意，他可以去问林相公，要是林相公也没有主意的话……，啊呸，”八姐夫冲地上唾了一口，他在乌鸦嘴什么啊？“林相公不可能没办法的，”八姐夫跟六姐夫说。 林相公要是也没办法，那他们还混个屁啊？直接跟魏首辅投降算了，说不定魏首辅开恩，他们还有机会活命呢。 六姐夫把眼一闭，说：“等等看吧，这事急不来。” 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天亮。 吃完了充作早饭的干粮，谢九欢还在跟林得意说呢：“也不知道三只鸽子，这会儿飞哪儿了。” 林得意还没说话，木冬就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山洞。 林得意和谢九欢看见木冬这样，第一个反应都是，完了，升龙寨的人发现他们了！ “少爷，四少奶奶，”木冬也不敢大声喊，跑到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昨天的三只鸽子飞回来了。” 谢九欢跟脑神经短路了似的，问了句：“啊？它们这么快就从京城回来了？” 四少奶奶这话问的，把木冬给问懵了，“啊，啊？”木冬呆呆地看着谢九欢。 “哦，这是不可能的，”谢九欢的脑子又恢复正常了。 “我们出去看看，”林得意说着话，就往山洞外走。 洞口外面，八姐夫手捧着一只信鸽仔细打量中。 谢九欢都没走到近前，就着急问道：“它们怎么回来了？” 八姐夫把手里的信鸽拿给谢九欢看，说：“受伤了。” 这只信鸽的腹部有血迹，一看就是被伤得不轻的样子。 林得意找另外两只信鸽。 这两只信鸽都被川连抱在怀里，他跟林得意禀报道：“这两只没有受伤，按理它们不应该回来。” 林得意问：“信件还在吗？” 川连忙说：“在的。” “这小可怜是怎么受伤的？”谢九欢这时问八姐夫。 八姐夫就又让谢九欢和林得意看信鸽的肚子，说：“看这伤口，是被什么鸟啄伤的，还挺深，你们看见没有？” “鸟？”谢九欢说：“我就没在这山里看见鸟。” 六姐夫这时说：“我们这边是没有，可天坑那边有，小九儿自己好好想想。” 谢九欢想起来了，天坑那边是有一种大鸟来着，她站在天坑上面看见的，但他们下到天坑里后，就没再看见过这种大鸟了。(本章完) 第574章 邪地，鬼打墙 “凶手是天坑那边的大鸟？”谢九欢问。 八姐夫：“那是喜鹊啊。” 谢九欢狐疑道：“那是喜鹊？有那么大个儿的喜鹊吗？” 八姐夫：“人都有大个子，小个子的，那喜鹊不也有大有小吗？” 谢九欢：“那也太大个儿了吧？” 眼见着这二位要为喜鹊争起来了，林得意还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六姐夫不得不开口道：“我们还是先说信鸽的事吧。” 谢九欢：“是喜鹊伤得我们信鸽吗？喜鹊跟鸽子有仇？” 六姐夫：“好了好了，受伤的这只信鸽，我们等会儿再说它。” 八姐夫：“那这俩没受伤的，是跟这只受伤的关系好，不放心它，所以特意送它回来的？” 六姐夫被八姐夫给说不会了，是这样吗？ 木冬惊叹道：“信鸽这么讲义气的吗？” 林得意问川连：“它们是朋友？” 这让川连怎么答？ “一个窝里养的鸽子，应该是，是朋友吧？”川连说话都结巴了。 “再放一回信鸽吧，”八姐夫跟川连说。 林得意说：“放吧。” 一行人里，也就谢九欢有爱心，看川连就要放飞信鸽了，谢九欢忙说：“川连啊，你先喂它们吃饭吧，不能让它们饿着肚子飞吧？” 林得意一听谢九欢这么说，就也跟川连说：“喂它们吃饭。” 川连便抓了两把鸽食，正要喂鸽子的时候，他家四少爷又跟他说了一句：“受伤的那只不喂吗？” 八姐夫说：“这只受伤了，先给它治伤吧。” 林得意说：“治伤也不能让它饿着肚子吧？” 川连默默地又抓了第三把鸽食。 小半个时辰后，两只吃饱喝足的信鸽，又一次飞向了天空。 “这一下子应该没问题了吧？”八姐夫眯着眼看，越飞越远的两只信鸽。 “就怕再遇上喜鹊，”谢九欢说了句。 八姐夫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怎么？” 当着林得意的面，八姐夫没法儿抱怨谢九欢的乌鸦嘴，所以他只能双手合十，冲天祷告，替那两只信鸽求神灵庇佑了。 “飞没影了，”木冬这时小声嚷嚷了一句。 “又耽误了一晚上，”章曜摇了摇头，他们现在有几个晚上可耽误哦！ “三只信鸽，只有一只受伤飞不了，运气很好啦，”谢九欢就说。 章曜就觉着谢九欢这话有问题，运气好的话，不是应该一只都不受伤吗？ “没事的，”谢九欢笃定道：“运气在我们这一头儿。” 六姐夫：“是，能发现升龙寨，我们是撞大运了。” 可两只信鸽大清早走的，到了这天的下午，它俩就又飞回来了。 木冬抱着两个咕咕叫着的信鸽看，说：“它们没受伤啊。” 八姐夫小声跟谢九欢嘀咕：“这也是运气好？” 谢九欢挠头，说：“这怎么又飞回来了呢？” 林得意跟川连说：“再试一回。” “是，”川连忙领命道。 两只信鸽这一回下午走的，众人提心吊胆地等到半夜，两只信鸽没回来，众人才放了心，觉得这一回成了。 这个晚上，睡得最香的人，还是谢九欢和林得意。至于其他的领导们，大家还是睡不着…… 等谢九欢这一回一觉睡醒，她还等了一会儿，没见着木冬跑来报信，谢九欢能笑得出来了。 “看来这一回妥了，”谢九欢跟身旁穿好了衣服的林得意说：“信鸽没回来，它们一定飞去京城了，哎呀，可爱的小鸽子们，我就说我们运气……” “好”这个字，谢九欢没能说出口，因为这个时候，木冬又惊惶失措地跑进了山洞。 “鸽子又回来了？！”谢九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木冬：“又回来了！” 谢九欢：“又被喜鹊打回来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她就要做对不起喜鹊们的事了。 木冬：“喜鹊？啊不，这一回没喜鹊的事儿，两只信鸽没受伤。” 林得意皱着眉，“没受伤，它们回来干什么？” 木冬被他家少爷问呆了，这事得问那两只信鸽啊，他哪儿知道啊？ “出去看看，”谢九欢随手拢一下头发，就往山洞外头走了。 山洞外头，八姐夫已经在质疑这座山有问题了，“我就说这山邪乎，两只鸽子之前送信一点问题没出过，进了这座山，折腾一天了，愣是没飞出去。” “鬼打墙啊？”章曜小声道：“信鸽也有鬼打墙吗？我一直以为只有人会遇上这种邪乎事，可我们没迷路啊。” 林得意：“路是我夫人带的。” 章公子：“……” 我知道你逮着了机会，就想夸你夫人，但现在是夸你夫人的时候吗？ “那我送这两只鸽子出山去？”谢九欢问。 六姐夫说：“你送它们出去倒是没问题，那它们回来的时候呢？你知道什么时候去接它们？” 信鸽飞不出去，指望它们出去了再飞回来，那不是开玩笑吗？ “那怎么办？”谢九欢问。 六姐夫：“信鸽为什么飞不出去？” 谢九欢：“不知道啊，八姐夫说是鬼打墙。” 六姐夫没好气地道：“这里真要是块邪地，魏首辅会把他儿子安排在这里？” 魏盛文是想成皇的人，这样的人最讲究风水了。风水不好的地方，别说成皇了，能不能活着做人都难啊。 谢九欢又环顾一下，她目之所及的这片山林，说：“除了天坑那里的喜鹊，我真没在这山里看见有其他的小鸟。” 八姐夫：“你想说什么？这山里有吃小鸟的妖怪？” 谢九欢被八姐夫问得直撇嘴，妖怪就在你面前，妖怪！ “你说点有用的吧，”六姐夫对八姐夫都有点不耐烦了，这人能不能正经点？ 谢九欢这时倒是想起来了，这里不会是个磁场混乱的地方吧？信鸽主要就是靠地球磁场来辨认方向的啊。 如果是因为地理条件的话，那他们就只能怪老天爷不开眼了。魏盛文是什么好人吗？你帮他？ “有的地方，别说信鸽了，鸟类都没办法辨认方向，”谢九欢试图跟南下队伍的领导们，解释这一科学现象。 可正要往外冒地球磁场这个词的时候，谢九欢又为难住了，她要怎么解释这个事呢？她不会啊！ 看来科普工作也不是好做的，谢九欢还分心地想，真是哪一行饭都不好吃。(本章完) 第575章 谁回京城报信? 不管是不是鬼打墙，信鸽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南下队伍的领导们只得再想办法，他们不能跟京城那边断了联系。 怎么想办法呢？ 开会。 谢九欢在这时已经准备，实在不行，拼着秘密暴露，她也得去升龙寨一趟。如果抓着了魏琳，就能阻止战争的话，那她怎样都是值的。 而且吧，谢九欢真想抓魏琳一点也不难，她变猫进到升龙寨，找着了魏琳后直接老虎狮子豹，随便她变哪种，叼上魏琳走就完事了。 升龙寨的人要是反应快，拿着刀枪剑戟，弓箭啥的追杀她，那她就，那她就咬死魏琳得了，把这人的脑袋带走完事。 谢九欢一边听六姐夫他们商量，一边就在心里发狠地想。中华儿女其他的不说，大义肯定是有的，也不是说牺牲我一个幸福谁谁谁，谢九欢对宣景帝这人也没什么感情，忠君在她这儿就是个笑话，她跟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一点上，永远也共情不了。可一旦这后面得益的千千万万的人呢？阻止一场战争，让这个国家的人能继续安享太平，那谢九欢不管样，她能尽十分力，就不可能留力到九分的。 一只手这时握住了谢九欢的手，谢九欢扭头看握她手的林得意。 “嗯？”谢九欢冲林得意笑了一下，说：“没事儿，我发呆呢。” “喂喂，”八姐夫提醒小两口认真点，商量正事呢，你俩这是在干什么呢？听听大家伙儿正在说什么啊。 谢九欢：“在听呢，决定好要怎么办了吗？” 与会的众人一起看着谢九欢，你这么问，就说明我们刚才说的话，你一句也没听啊。 “大家这不正商量着吗?”八姐夫只得说：“办法要是这么好想，我们至于指望几只信鸽吗？” 谢九欢就不想说话了，用人家小鸽子的时候，姐夫你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 “信鸽还是要用的，”六姐夫这时说：“这么大的事，不能只我们这边觉得怎样就怎样，我们得听听京城那边怎么说。” 郑佐：“理是这么一个理，可信鸽用不了，派人回去送信吗？这一来一去，得要多少时间？我怕我们等不起。” 谢九欢举手，“我可以抄近道回去，要么我回京城一趟？” 就凭谢九欢带着南下队伍走得这些路，在抄近道这个技能上，谢九欢要认第二，南下队伍里没人敢认第一。 “林相……，父亲要是派援兵，我还可以把援兵带过来，”谢九欢又说了一个，她回京城去的好处。 “你看呢？”六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的想法是，他可以跟谢九欢一起回去，但是林得意也不是一点家国观念都没有的人，他这会儿不能走啊。没听说要打仗了，主帅走人的。 知道自己走不了，林得意又不放心谢九欢一个人回京城，万一路上出意外呢？可不让谢九欢回去吧，林得意又想不出，比谢九欢更好的人选来。 “你们看呢？”心中纠结的要死，林得意便问六姐夫和八姐夫。 林四少爷寻求两个连襟的意见，心里却还有一个十分隐晦，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明确感知的念头。六姐夫和八姐夫都是很护谢九欢的人，他们应该不同意谢九欢冒险回京城吧？ 六姐夫和八姐夫对望一眼，然后六姐夫说：“回去的路上，遇上危险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所以我们同意小九儿回去一趟。“ 林得意：“危险性不大吗？” 六姐夫：“除非魏盛文已经反了，否则的话，回京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八姐夫：“路上也不是不会有贼人，但小九儿也不是一个人回去啊。” 有护卫跟着谢九欢一起回去，路上就算遇上劫道的了，一帮子护卫还能护不住谢九欢吗？ 六姐夫和八姐夫这么一说，林得意不吭声了。 林得意不反对了，那郑佐和章曜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就在谢九欢觉得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她得问问她带多少护卫回去的时候，川连说话了。 “过来的路，小的都记得，”川连说：“小的可以回去。” 谢九欢：“啊？” 她再也没想到，川连会出来，反对她回京城。 川连不是担心谢九欢回不去京城，问题不在四少奶奶这里，而在他家四少爷这里。 四少爷跟四少奶奶在一起时，不会遇上什么意外，但他要不跟四少奶奶在一起了呢？ 他们现在等于是在升龙寨众人的眼皮底下待着，在这么危险的一个境地下，四少爷要是再一次霉运当头了呢？那他们不用跟升龙寨的人斗智斗勇了，他们会自己完蛋的。 川连没法儿明着说，他家四少爷是个倒霉蛋，所以川连只能目带哀求地看着谢九欢。 “四少奶奶一走，四少爷会担心的，”川连又说了一句。 “你这话说的，我们谁不担心……，啊，”八姐夫本想吐槽川连的，可吐槽的话说了一半，八姐夫猛地想起来了，林四少爷是个出了名的倒霉蛋啊，这位身边要是没有了谢九欢镇着，会不会活不了了啊？ “弟妹你不能走，”章曜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不用像川连那么委婉，章公子直接就跟谢九欢说：“你要让四少爷一个人待这里，搞不好我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山洞得塌。” 谢九欢：“……” 感觉章公子太夸张，可又感觉，这事很难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得意让章曜闭嘴。 章曜梗着脖子，问林得意说：“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吧，就冲你从小到大遇上的那些事，你就说吧。” 林得意黑了脸。 章曜一点不怂，他这是为了谁？他这不是为了林得意好吗？林得意要真跟他翻脸，那错在林得意，这人把他的一片好心认作了驴肝肺啊。 “小的回去，”在这二位要干起来之际，川连抢着发言道：“小的真的记得路，而且小的可以出山之后，把信鸽放飞，让大公子那边预先做好准备。” 在离京之前，林大公子是叮嘱过川连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川连都要紧紧跟随林得意，不得无故离开。可现在川连没办法了，如果必须要有人回京一趟的话，那这个人只能是他了。 郑佐和章曜不主动领这个差事，就说明这二位没有回京的心思。而六姐夫和八姐夫，他们得留下来帮林得意，川连也更信任他们这二位。毕竟豪门之间利益纠葛太多，现成的例子就是已经亡故的那位江三公子，而六姐夫和八姐夫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本章完) 第576章 如何让小烈马听话 按川连的意思，他一个人回京城去，林得意看着川连，就在大家伙儿都认为，他是担心川连一个人，万一遇上事会势单力薄时，林得意问川连：“记不得路就一定会迷路的，你真的记得所有的路？” 川连忙跟林得意保证，只要是他们走过的路，抄过的近道，他都记得，而且绝不会记错。 “川连的这个本事很厉害。”八姐夫夸了川连一句。 “您过讲了，”川连谢了八姐夫的夸讲后，第二句话就是自谦。 八姐夫跟川连已经很熟了，但他还是不习惯川连守着的这套规矩。 同在秦国公府为奴，木冬说话就比川连随便的多，想到这里，八姐夫四下里看看，找木冬。 木冬手里拿着一张大饼，正站在山洞口边上吃呢，而且吃得还挺香。 八姐夫就觉得，木冬这样挺好的。 “要是遇上危险呢？”林得意这时总算开始关心川连了，说：“还是带上几个护卫吧。” 川连忙道：“四少爷，小的一个人走，也方便隐藏行踪。” 谢九欢说：“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呃，我也不是要乌鸦嘴啊，万一川连你的行踪暴露了呢？” 川连恭敬道：“四少奶奶，小的一个人想逃也容易些。” “那？”谢九欢看林得意。 林得意冲川连点了点头，说：“既然你坚持的话，那你路上小心。” 川连忙应声说是。 六姐夫问川连：“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川连：“事关重大，小的想这就动身。” 六姐夫就不说什么了，川连早去早回，肯定是最好的啦。 川连快速收拾好行李，在谢九欢和六姐夫之间犹豫了片刻之后，川连把自己手上的一摊事，拜托给了六姐夫。 一路走来，川连是南下队伍的后勤部长，管着一队人的吃喝拉撒睡。现在川连要赶回京城，后勤这一摊子事，川连觉得队伍里，也就是六姐夫能胜任。 谢九欢也不是不行，可据川连这一路的观察，四少奶奶这人更喜欢吃吃喝喝，对管事，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地洞不好走，我送你出去，”谢九欢这时手里拎着一个包裹，找到了川连。 川连正想推辞，他真的记得路，而且他哪敢劳烦谢九欢啊？ 但没等川连说话，谢九欢就把包裹塞给了川连，说：“这里面是吃的，你带着路上吃，对了，你带钱了吗？要多带点才行，穷家富路嘛。” “我跟你一起送川连走，”林得意这时也找了来，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 她本来想，送了川连走，她就去升龙寨看看的，现在，完蛋吧。 川连临走之前，又去问了郑佐，章曜，还有六姐夫和八姐夫，是不是要他带消息回去。 郑佐和章曜都说不用，八姐夫倒是想让川连替他带个平安给谢八姐的，但八姐夫话说了一半，就被六姐夫打断了。 “不要去了，”六姐夫跟川连说：“你回京的事，最好不要让旁人知道。” 八姐夫马上心头一紧，忙也道：“啊对，千万别让魏首辅的人看见你。” 魏盛文的人要是顺着川连这条线，发现他们这一行人怎么办？这个险可不能冒。 川连嘴里应是，躬身冲六姐夫行了一礼。 眼见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带着王瑛几个人，送川连往地洞下边走了，八姐夫拍一下六姐夫的肩膀，说：“还是你谨慎。” 六姐夫想说，他也不想这么谨小慎微的，但现在，他们所有人最好都谨小慎微。 “王老爷，”木冬这时狗狗祟祟地凑了过来，小声问八姐夫：“我家少爷和四少奶奶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八姐夫手一指往下延伸的路，说：“他们没走一会儿，你追过去问吧。” 木冬苦着脸，“我家少爷不让小的跟着，嫌小的碍事。” 八姐夫拍拍木冬的脑袋，哄小孩儿一样地说：“那你就老老实实在这边等他们回来，别闹腾，听见没有？” 木冬噘着嘴，被八姐夫打发走了。 谢九欢和林得意这一走，到了这天晚上都没有回来。 “不会出事吧？”八姐夫在山洞里团团圈，他有点沉不住气了。 “要不要去找找他们？”章曜老早就沉不住气了，看八姐夫这会儿也着急了，章曜忙就问。 “你看呢？”八姐夫问六姐夫。 六姐夫：“再等等吧，他们一定是要看着川连爬出天坑后，才往回走的，爬高比往下难多了。” 八姐夫：“你这话有道理，那就再等等吧。” “我去看看升龙寨，”六姐夫起身往山洞外头走。 八姐夫：“离这么远，你能看见什么啊？” 六姐夫没理八姐夫，他倒是想进到升龙寨里面去，这不是没办法吗？ 升龙岭那头，山寨还是只隐约可见有灯光。 “看着就跟闹鬼似的，点着个鬼火，”八姐夫跟六姐夫一起远眺升龙寨，跟六姐夫嘀咕：“他们是不敢点灯吧？” 六姐夫：“应该是。” 八姐夫：“山里人都被他们杀光了，他们还要怕什么？” 六姐夫：“小心点总不会有错的。” 八姐夫摇了摇头，这日子换他，他肯定是不过的。入夜都不敢点灯，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六姐夫扭头看八姐夫一眼，笑道：“那边的少主就要娶第六房姨太太了。” 八姐夫：“……” 这日子也不错了，六房姨太太呢。 升龙寨这里，长长的车队停在山寨门前，少主纳六房姨太的喜庆用品，置办喜宴的食物，餐具什么的都到了。 山寨的人有的忙着卸货，有的忙着搬货。 崔芫芫一身男装打扮，从山寨门里混了出来。崔小姐走得小心翼翼，山寨的人也没有发现她。 崔芫芫不知道的是，她往山寨外头走的时候，少主和崔旋站在山寨城楼的高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崔旋脸色惨白，妹妹为了不嫁少主不惜逃婚，这是把少主的脸摔到地上踩啊。 “有意思，”少主则看不出喜怒来，跟崔旋说：“你小妹的性子真烈。” “她，她被家里人宠坏了，不懂事，”崔旋努力想着说辞。 少主：“不要紧，她跑不出这座山的，就让她吃点苦头好了，过几日再找她回来。” 这样，这匹小烈马就听话了。(本章完) 第577章 逃婚的崔小姐 少主看崔芫芫的目光，像在看一只宠物，这位不是要纳妾，而是要驯服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对此，崔旋连个屁都不敢放，而且他还得为崔芫芫向少主请罪。 崔旋这时心里对自己的小妹也有怨气，并且这怨气还很大。 给少主做妾有什么不好的？等魏家一朝得势，鱼跃龙门后，凭着魏少主的身份，你崔芫芫日后一定贵不可言啊。而且魏少主没有嫡子，你崔芫芫但凡能生下一子，他们崔家日后搞不好也能鸡犬升天。 可崔芫芫不惜福，听不进他的劝，甚至把父兄当成了仇人。 “让她受受苦也好，”崔旋小声跟少主道：“吃过苦头了，她就知道惜福了。” 少主点了点头。 看着崔芫芫越走越远，还可笑得躲躲藏藏，崔旋心里恨到不行，却又放心不下，跟少主说：“只怕深山里的野兽会伤着她。” “山里没有可以伤人的野兽，”少主转身走，说了句：“就让她一个人。” 崔旋跟着少主走，小心翼翼地又说了一句：“她若是在山里乱走，到时候不好找……” “只要她不死，就一定能找到她的，”少主不等崔旋把话说完，就道：“就让她一个人。” “是，”崔旋领命。 “那个丫头跑了？”只点了一根蜡烛的屋里，林娇娘跟来报信的周元惊道：“她还有这个本事？” 他们想尽了办法，都没办法逃离这个山寨，崔芫芫一个看着脑子不太好，武艺也约等于没有的姑娘，是怎么逃出去的？ “她是故意被放出去的，”周元笃定道：“寨门口这会儿正在卸货，有那么多人在，就算是灯下黑，崔小姐也不可能走出去的。” “谁放她走的呢？”孙莲儿小声问。 “少主放的，”林娇娘冷笑几声，说：“崔小姐不听话，他就让她出去吃点苦头。” 孙莲儿：“吃苦头？” “吃过苦头了，就会听话了，”林娇娘说：“男人的手段啊，从来就没有长进过。” 虽然被无差别攻击了，但周元已经顾不上为自己解释几句了，“就看崔小姐能不能走出这座山吧，”周元说。 林娇娘：“这座山号称飞鸟不渡，崔芫芫走不出去的。” 这座山，鸟都飞不出去，崔芫芫人生地不熟的，她没这个本事。 “那她会不会出事啊？”孙莲儿担心道。 “不管她了，”林娇娘说：“她亲哥都不管她的死活，我们跟她非亲非顾的，要管什么？再说了，我们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帮她？” “他同意你出山寨了？”周元这时问。 林娇娘：“我打算今晚跟他说的。” 孙莲儿：“出了崔小姐的事，他还会过来吗？” “会的，”林娇娘说：“我答应他今晚玩新花样的。” 林娘子这话说的，让孙莲儿红了脸，让周元很尴尬。这种话，真的不用跟他们明说的。 “你们忙自己的去吧，”林娇娘这时让周元和孙莲儿走了，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别跟少主撞上。” 周元和孙莲儿前脚刚走，少主后脚就到了林娇娘的屋中。 林娇娘直接当着少主的面抹眼泪，这位说哭就哭，一点都不带延缓的。 少主偏还吃林娇娘这一套，走上前将林娇娘一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林娇娘：“很快妾就是旧人了，妾日日看着主子为新人准备的新房，妾的心啊，妾说不上来，要碎不碎的，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是为自己吃着醋呢，少主心中得意，低头闻一闻林娇娘身上的香，说：“有再多的新人，我也会对你好的。” 林娇娘哭得更厉害了，“妾的肚子也不争气，妾急死了，主子啊，妾该怎么办呢？” 少主抱着林娇娘就往床上一躺，笑道：“想怀上我的种？那我们就得努力才行。” 林娇娘搂着少主不松手，脸上的神情却是含羞带怯的，说：“就怕妾就是一亩薄田。” “那我就是多耕耕，多多浇灌，”少主大笑了起来，动作激烈了起来。 说真的，只要是吃林娇娘这一套的人，是真的逃不过我们林娘子手掌心的。 等第二日，享了一夜鱼水之欢的少主，面对明明一脸艳色，却又做西子捧心状的林娇娘，倒底还是答应了林娇娘。 想出寨去散步就去吧，反正他的五姨娘也走不出这座大山。 “你的心野了，”少主跟林娇娘说：“就出去散了一回心，山寨里你就待不住了？我在你的院子里种满了花，不好看吗？” 林娇娘嗔了少主一眼，“哪有？”林娘子的声音都能榨出糖来，“我什么都不爱，只是因着主子白天里不能来陪妾。” 所以你最爱的是我？ 少主心里就更得意了，“走了，”由林娇娘伺候着更好了衣的少主，搂一把林娇娘的细腰，附身跟林娇娘耳语道：“我今晚再过来。” “妾等您，您要不来，妾会伤心死的，”林娇娘忙就说。 少主心满意足地走了，一点不夸张，哪怕有了崔芫芫，林娇娘在少主这里宠妾的地位，是绝不会变的。至于林娇娘青春不在，容颜老去后……，算了，这个扯远了。 崔芫芫这会儿已经在山里，一刻不停地走了一夜了，却始终感觉她好像在原地打转。 山林里这会儿还起了晨雾，花草树木很美，但毫无声响发出的死寂，却几乎吓破了崔芫芫的胆。 崔小姐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还是回山寨，干脆认命的心思。但她现在就算想回山寨，她也找不着回山寨的路了。 又一个跟头跌在地上，脱力的崔芫芫爬不起来了，然后她就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为什么她的命这么不好？ “我听见有人在哭，”远远的，有女子的声音响起。 崔芫芫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点点地开始往后爬，想为自己找一个藏身之地。 是山寨的人追过来的？！ 山谷地势平坦，想借地势藏身是不可能了，崔芫芫就想找一处灌木，要么大石头。 “嗯？真有人哎，”女子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在这一刻，还没找着藏身之处的崔芫芫绝望了。(本章完) 第578章 崔小姐，山寨的主人叫魏琳 崔芫芫觉着自己死定了，但心里又还有着几丝希望，少主看在她父兄的面子上，不会真要了她的性命。 崔芫芫坐在地上往上看，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谢九欢和林得意后，崔芫芫又认为自己在做梦，这二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九欢这时跟林得意确认：“我没看错吧？这人是崔小姐吧？” 林得意：“是她。” 谢九欢能确定，这附近没有别人了，那崔芫芫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如果这是一个抓他们的陷井的话，只靠崔小姐一个人吗？ “这附近没人啊，”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看看四周，这里也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谢九欢：“你信我，我不会搞错的。” 林得意便又低头看崔芫芫，开口就是一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崔芫芫这会儿在无地自容中，这世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除了山寨里的那个少主，也就是林得意和谢九欢了。 她又一次让自己狼狈不堪，又一次被林得意和谢九欢看见了。 为了不暴露林娇娘和周元他们，谢九欢和林得意不好跟崔芫芫说，我们知道升龙寨的那个少主，要纳你做他的第六房姨太太，所以谢九欢跟崔芫芫说：“你不是去瓜州了吗？” 崔芫芫这时也不知道五姐夫，有没有回到京城，所以谢九欢的问，她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我，”崔芫芫犹豫中，面前这两个人能成为她的救星吗？ 无地自容归无地自容，但崔小姐也非凡人，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会儿出现在她面前的林得意和谢九欢，对她来说意味什么。 只是如果她再一次求助这二位，那她与崔家就彻底决裂了。 林得意还要说话，谢九欢轻轻拽了他一下，让他先别说话。谢九欢看得出来，崔小姐这会儿在天人交战中，是为自己而活，还是继续为了崔氏家族而活。 “怎么了？”林得意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让崔小姐好好考虑一下吧。” 林得意：“她要考虑什么？” “考虑是不是入伙我们这一队，”虽然觉得这么明显的事，林得意不应该看不出来，但四少爷既然问了，谢九欢就回答他。 答案一句话就能说明白，不浪费口水。 林得意却还有问题，“她是怎么离开山寨的？”他小声问谢九欢。 “你们说完话了？”崔芫芫这时问。 看着这二人在她面前窃窃私语，崔芫芫已经不嫉妒了，她没这个心力了。如今再次见到谢九欢，在京城时，崔芫芫对谢九欢的迁怒，怨恨，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到底，谢九欢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还把她从魏府救了出来。 “我们不说话了，你说，”谢九欢这时冲崔芫芫笑了笑，说：“崔小姐，京城一别，我以为我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了。” 崔芫芫抹一把自己的脸，她的头发披散着，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但崔芫芫也顾不上自己这会儿的形象了。 “你们也看到那边的山寨了，”崔芫芫指指升龙岭方向的山寨。 谢九欢：“看到了，那么大的一个山寨，我和四少爷又不瞎。” 崔芫芫：“我从山寨里逃出来的。” 林得意认为这不可能，但谢九欢没有对崔芫芫提出质疑，林得意也就什么话都没说。 崔芫芫嘴唇颤抖着，语速飞快地说：“山寨的主人叫魏琳，是魏盛文的嫡次子。山寨里藏着一支魏家的私军，我父兄也在为魏家效力。” 谢九欢又轻轻拽林得意一把，让林得意别说话，一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崔芫芫说：“这怎么可能呢？魏盛文的这个儿子，我也听说过，魏盛文不喜欢这个儿子，把他扔在原江的魏家老宅，父子俩此生不见呢。” 崔芫芫：“这是魏家父子演得一出戏。” 谢九欢抱着膀子，“我们要怎么信你？” 崔芫芫：“你们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魏琳吗？四少奶奶，你不用试探我，我很想魏琳死的。” 这时林得意开口道：“为什么？” 谢九欢：“你父兄都帮着魏首辅呢，你这是图什么啊？” 崔芫芫：“我父兄要把我送给魏琳做妾。” 谢九欢：“啊？又是妾啊？” 崔芫芫：“是，在他们看来，我也只配做个妾了。” “哎？不对啊，”谢九欢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了，说：“虽然事没成，但你的确是小阁老的平妻啊，魏琳这是要抢嫂子？” 魏家父子不是好人，但也不能这么没底线吧？ 崔芫芫：“小阁老已经死了。”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看来这消息已经传到升龙寨了。 “魏琳不喜欢小阁老，”崔芫芫又说：“他以为小阁老很喜欢我，而我没看上小阁老。” “所以他哥哥喜欢的人，魏琳就一定要得到？”谢九欢问道。 “很恶心是吧？”崔芫芫问谢九欢。 做魏琳的女人，跟着这个男人坐享荣华富贵不好吗？当然好，可崔芫芫很清楚，魏琳并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要纳她为妾的，这人只是想抢魏瑜“爱而不得”的女人罢了。 可有些谎言是瞒不住的，等魏琳知道，她与魏瑜的婚事是怎么来的后，魏琳只会觉得他受骗了。到那时候，她这个崔家女会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父兄不在乎，在他们想来，只要她为魏琳生下儿子，这个谎言根本不算什么。 可魏琳又不是没有儿子！ “他们没管过我的死活，”崔芫芫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哦，他们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过我的命。” “你要怎么证明，山寨的主人是魏琳呢？”谢九欢打断了崔芫芫对父兄的抱怨，跟崔芫芫说：“现在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啊。” 崔芫芫从怀里拿出一张叠成四方型的纸，递给谢九欢。 谢九欢打开纸看，说：“这是一封信啊。” 崔芫芫：“上面有魏盛文的私印。” 谢九欢想，我哪儿知道魏首辅的私印，是什么样子的啊。 “你看吧，”谢九欢把信交到了林得意的手上。 林得意：“……” 他也不认识魏盛文的私印啊。(本章完) 第579章 谢九欢，你比什么都重要 “要不看看内容？”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商量。 于是两口子就一起看信的内容。 信就一张纸，魏首辅写得字还挺大，所以信的内容并不长，但魏首辅写得是草书，狂草的那种，这让谢九欢看起来很费劲，这都写得什么啊？ “这字写得太潦草了，”谢九欢嘀咕。 林得意：“这倒是像魏盛文的字迹。” 谢九欢：“是吗？他跟他儿子写了什么？” 林得意：“魏瑜的丧事办完了，但暂时不送魏瑜和胡老太君的棺椁回原江。” 谢九欢不关心，这二位什么时候才能入土为安，“还有别的了吗？” 林得意：“还说诸林会过来，让魏琳听诸林的话。” 谢九欢：“啊？” 林得意：“诸林会过来。” 魏首辅写信肯定是不会用这种大白话的，但意思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谢九欢：“他在信里写了魏琳的名字？” 林得意手指点点信上的两个字，“子美，”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吾儿子美。” 谢九欢：“魏琳字子美？” 林得意点头，这个问题，他在山洞的时候问过郑佐。 “这字真是魏首辅的？”谢九欢又问。 林得意：“应该是吧。” 听到这里，崔芫芫急了，说：“天下间除了魏盛文。也没人能写出这样的草书来啊。” 谢九欢：“是吗？” 还是吗？ 崔芫芫急道：“这是魏盛文自创的狂草。” “好的好的，”谢九欢让崔芫芫不要激动，说：“这不就是把字写得潦草点吗？我没觉着他这手字写得有多好。” 她就是鄙视魏盛文的一切，有什么问题吗？ 林得意就笑了笑，说：“二哥也说他的字没多好。” 谢九欢：“我就说吧。” 崔芫芫也恨魏首辅，但要她骂魏首辅的草书，她没这个底气。 文人的事，轮得到她指指点点？ “这样的信，”林得意将手上的信重新叠好，问崔芫芫说：“你是怎么拿到的？” 这样的信，魏琳没阅后即焚就已经很合不理了，还让崔芫芫把信拿到，这就更不合理了。 崔芫芫：“这信是我从火盆里捡的，这信有好几张，这是最后一张，没被烧掉，留在了火盆里。” 林得意：“你能进魏琳的书房？” 崔芫芫：“能，他的书房里有很多名画，他带我看画，还教我怎么赏这些画。” 谢九欢：“那他，他是对你好啊，还是不好啊？” 崔芫芫：“他嫌我是武夫之女，要我学琴棋书画。” 谢九欢嘴角一抽，“他有病吧？” 是兄长爱而不得的女人，所以自己一定要得到，但看不上这个女人不是才女，所以他又要将这个女人变成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 崔芫芫毫不犹豫地说：“没错，他有病。” 谢九欢看看又不作声了的林得意，然后冲崔芫芫笑了笑，说：“你饿了吧？来，吃点点心，喝点水。” 崔芫芫在山里跑了一夜，这会儿饥寒交迫啊，可她又没心思吃饭喝水，她急于知道，谢九欢和林得意会不会救她。 “不急，”谢九欢蹲下身，喂崔芫芫喝了一口水，然后把她的小零嘴和水囊放到崔芫芫的手上，安慰了崔芫芫一句：“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谈。” 指望着谢九欢救命，所以崔芫芫不敢不听谢九欢的话。 趁着崔小姐吃饭的工夫，谢九欢和林得意站得离崔小姐远了些，两个人开始商量。 这事情，还有另一种可能。林娇娘背叛了他们，升龙寨的人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崔芫芫是奉命来找他们的。 “我们跟林娘子也是在这里见面的，”林得意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可升龙寨的人不在她的身后啊。” 升龙寨的人总不会指望，崔芫芫一个人抓他们两个人吧？ “崔小姐打不过我，”谢九欢说：“我俩打过架，她的身手压根不行。” 林得意思考问题中。 谢九欢：“指望她下毒弄死我们？也不可能啊，她又没给我们吃东西，也没冲我们洒药粉。” “这封信，也不像是想诱导我们落入什么陷阱，”林得意又将信看了一遍。 谢九欢：“所以她真是逃婚出来的？” 林得意：“林娘子说过，她不愿意给魏琳做妾。” 谢九欢：“可林娘子他们都逃不出来，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得意：“也许是魏琳故意放她出来的。” 谢九欢一呆，“啊？” 林得意：“他想让崔小姐听话。” 谢九欢想了想，说：“所以先让她吃苦受惊吓，然后他再出来做她的保护者？” 林得意点了点头。 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魏盛文的这个儿子还是个心理学高手呢。 “在世家豪门里，这种事不少，”林得意说：“我看过有人故意宠爱一个婢女，等这个婢女相信，她是这人的此生挚爱后，这人又将这个婢女抛弃了。” 谢九欢没懂，“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得意摇了摇头，“看这个婢女由欢喜到绝望的过程？” 谢九欢：“世家豪门里有很多这种事？” 林得意：“二哥说有很多。” 这都特么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变态啊！ “她说的话多半是真的，”林得意看一眼，嘴里塞着点心，手里捧着水囊，坐在草地上发呆的崔芫芫，跟谢九欢小声道：“要信她吗？” 谢九欢：“我觉得我们应该这样考虑，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林得意：“是魏琳。” 谢九欢：“所以不管崔小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们只要能进升龙寨就好啦。” 林得意：“也许我们会先被魏琳杀死。” 谢九欢：“他杀死我们就能得到这个天下了？我们有这么重要吗？” 谢九欢这话，把林得意问愣住了。 谢九欢：“我阿爹没了我，还有八个女儿一个儿子，你那边……” “他们还有三个儿子，”林得意替谢九欢把话说完了。 谢九欢一摊手，“所以我们的命，换不来他要的江山。他要是想拿我们要挟父亲母亲的话，他也是想太多了。” 林得意听着谢九欢的话，心里突然有点难过，他的命竟然一点都不重要啊。 “不过你在我这里，你比什么都重要，”谢九欢这时拉一下林得意的手，冲林得意挤了一下眼睛。 林四少爷：“……” 好吧，他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了。(本章完) 第580章 崔小姐，那帮死士不是人 谢九欢拉着林得意坐在了崔芫芫的对面，先问了崔芫芫一句：“小烤饼不好吗？” 崔芫芫听见了谢九欢说话，呆滞的眼中才又有了些生气。 谢九欢这时又推了推崔芫芫，说：“你不爱吃小烤饼？” 崔芫芫包着一嘴小烤饼，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好吃。” 谢九欢：“好吃你怎么不往肚里咽呢？” 崔芫芫像是这才想起来，要怎么吃东西一样，忙把嘴里已经嚼碎的小烤饼咽了下去。 “你喝点水，”谢九欢又说。 崔芫芫看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说：“你先喝水吧。” 连林得意都感觉崔芫芫要被噎死了，谢九欢放着正事不谈，让崔芫芫先喝水，这事做得一点毛病没有。 等崔芫芫喝了水，又缓了一会儿神后，谢九欢才开口说：“现在我们来对对账吧。” 崔芫芫没听懂，问：“对什么账？” 谢九欢：“就是互相说说情况，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得意：“我们现在没办法带你走。” 崔芫芫的脸上，顿时就又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你现在走也没用啊，”谢九欢忙就说：“魏琳会放过你吗？你要躲他一辈子？哦，也不知道这事你知不知道，魏首辅要造反了。” 崔芫芫在升龙寨里待着，她能不知道魏家父子要造反了吗？所以谢九欢说的这个消息，倒是没有惊吓到崔芫芫。 “如果是魏首辅赢了，这个天下，你知道的，对吧？”谢九欢冲崔芫芫摇了摇头，“现在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如果以后这个天下姓了魏，那不管你崔芫芫躲在哪里，你都过不了安生的日子啊。 “你觉着魏琳会放过你吗？”谢九欢问崔芫芫。 崔芫芫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摇了摇头，说：“不会。” “不过你很勇敢了，”谢九欢又夸赞了崔芫芫一句。 “我决定要跑的时候，我没想这么多，”崔芫芫说：“五天后，魏琳就要纳我为妾了。” 谢九欢：“我知道，这叫时间不等人。” 崔芫芫：“那你们准备怎么杀魏琳？” 谢九欢讪笑了一下，崔小姐看来是恨毒了魏琳，开口就是杀，可他们现在拿魏琳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费了很多的力气，才找到这里，”林得意这时说：“原本按计划，我们应该将消息送出去，让朝廷派兵过来围剿。” 崔芫芫：“原本按计划？那你们现在是什么计划？” 林得意：“送信的鸽子没办法飞出这座山，人送信的话，时间会很久。” 崔芫芫：“那就是说要等等？” 林得意将手里的信，冲崔芫芫举了举，说：“信上说，诸林就要到升龙寨了。” “他是魏首辅的学生，”谢九欢又跟崔芫芫解释了一句：“魏首辅派他到江南代表魏党，帮着江南的镇守将军熊世照造反。” 崔芫芫呆呆地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 “他来找魏琳，”谢九欢叹一口气，“我想他们是要准备起兵了。崔小姐，我们没有时间等朝廷的大军了。” 崔芫芫到底是崔则冲的女儿，不是一点军事素养都没有的，所以她马上问林得意：“你们带了多少人过来？” 林得意：“一百多人。” 崔芫芫一下子就急道：“一百多人能做什么？你们甚至到不了升龙岭下。” 林得意：“我知道，所以我们正在想办法。” 崔芫芫：“你和谢……。你和四少奶奶到这里来，是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谢九欢：“呃，我们只是过来散步的。” 崔芫芫难以相信地道：“散步？” 这个时候了，你们两口子还有心情散步？ 谢九欢：“这里有满山谷的花啊，多漂亮啊。” 崔芫芫没有跟谢九欢吵一架的心情和胆子，要不然她今天非得跟谢九欢好好决战一回。 “这里死气沉沉的，我没看出来有哪里好看，”崔芫芫说。 “这是心境的问题，”谢九欢十分有经验地说：“等回头我们把魏琳收拾了，你再来这里看风景，一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崔芫芫深呼吸，然后她说：“魏琳说这座山，鸟是飞不出去的。” 谢九欢：“嗯，所以我们的信鸽飞不出去嘛。” “可你们的人手太少，”崔芫芫说：“你们还是需要援军。” 林得意这时问崔芫芫：“梧州太守可信吗？我可以去找他。” “他不可信，”崔芫芫马上就说：“我听我大哥说，梧州太守会来吃喜宴。” 都来吃喜宴了，那这个梧州最大的官，铁定是魏党了。 “江南呢？”崔芫芫问“江南的援军可以过来吗？” 林得意摇头。 崔芫芫：“为什么不行？” 林得意：“江南的兵要对付熊世照的反军。” 崔芫芫：“那，那要怎么办啊？” 谢九欢拍了拍崔芫芫的肩膀，安抚焦躁不安的崔芫芫说：“你别紧张，我们这不是正在商量吗？” 崔芫芫：“江西的官，你们也一个也不能信。” 谢九欢：“他们全是魏党啊？” 崔芫芫：“差不多吧，我，我不敢说全部，但至少主事的文武官员，他们肯定是魏党。” “我们不用攻占升龙寨，”林得意低声跟崔芫芫说：“我们能进升龙寨就可以了。” “魏琳的身边有死士护卫，”崔芫芫说：“你们如果是想刺杀他的话，我觉得你们打不过那些死士。” 谢九欢：“这些死士有多厉害？” 崔芫芫没有马上说话，她回想了一下，面露了惊恐之色。 谢九欢：“他们总不能不是人吧？” 崔芫芫马上说：“对，他们不是人。” 谢九欢呆愣道：“那他们是什么妖？” 崔芫芫下子就崩溃了，冲谢九欢小声尖叫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谢九欢：“……” 我没开玩笑啊！ 林得意这时说：“你自己说的，他们不是人。” “他们活扒人皮，他们，他们杀小孩，”崔芫芫哭着说：“我怀疑他们吃人肉！”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了一眼，那这帮家伙的确不是人。 “这些人的武艺很高，”崔芫芫想不哭的，但她止不住眼泪，“我大哥说，这帮人从小就杀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杀人。” 谢九欢：“那我们有办法进升龙寨吗？” 崔芫芫！！！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她都说了别想刺杀魏琳，这人怎么还想着要进升龙寨啊？！(本章完) 第581章 崔总教头，唯命是从的原因 “就算我们拼不过魏琳的死士护卫，那我们摸一下升龙寨的情况，这是很有必要的吧？”谢九欢跟崔芫芫说：“不然我们两眼一摸黑，怎么跟魏琳斗呢?” 崔芫芫：“你们想知道什么？你们问我啊。” 林得意十分冷酷地问：“你可以在山寨里随意走动？” 这真的是在戳崔芫芫的心窝子，崔小姐原本已经有点回血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煞白。之前是因为绝望，这一回可能是因为被气的…… “魏琳怎么可能让她在山寨里随便走？”谢九欢则小声责怪林得意说：“你明明知道的，干嘛还要问她？” 林得意：“我只是想让她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谢九欢：“她现在是什么状况？” 林得意：“她在升龙寨里只是一个囚徒。” “你不能打击自己人的自信心啊，”谢九欢忙就小声说。 你把崔小姐打击得，相信自己就是个废物了，那他们还合作什么啊？ “所以你们是一定要进升龙寨？”崔芫芫这时开口问道。 “是啊，”谢九欢忙又看向了崔芫芫。 崔小姐十分坚强地，自己缓过来了，“那你们要怎么进山寨？”她又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知道啊。” 崔芫芫感觉自己又不太好了，她真的能指望这两口子吗？ “林相公派了谁跟着你们过来？”崔芫芫问了一句。 “就木冬他们啊，”谢九欢说。 崔芫芫不敢相信，这是林爹能干出来的事，你让木冬跟着林得意？木冬能成什么事啊？ “你刚才说梧州太守会来吃喜宴，”谢九欢这时突然将身子往崔芫芫这边前倾过来，小声说：“你看我们能不能借这个机会，混进山寨去？喜宴人多嘛。” 听了谢九欢的这句话，崔芫芫想都没想就摇头，说：“参加喜宴是要有请贴的。” 谢九欢：“你能搞到请贴吗？魏琳就光请他的亲朋，不让你们崔家请？” 崔芫芫：“我家的亲朋？他们都卖女儿了，哪儿来的脸请亲朋啊？” 谢九欢看着崔芫芫瞪大了眼睛，卖女儿？你现在说话这么直接的了吗？ “再说了，”崔芫芫说：“万一有人认出四少爷来呢？” 林得意：“我从没到过梧州，也没有在京城见过梧州的官员。” 崔芫芫：“那魏琳的人呢？” 这就真不好说了。 “没人认识我啊，”谢九欢这时拍拍自己的胸口，说：“我带几个人去山寨，这样应该没问题。” 崔芫芫：“你要怎么进山寨呢？” 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我大哥就在山寨里，我家的亲朋他怎能不认识呢？”崔芫芫又说。 “那就不做你家的亲朋，”谢九欢决定道：“我换个身份。” 崔芫芫：“换个什么身份？” 谢九欢扭头看林得意，很不负责任地说：“我现在找梧州太守卖身为奴，还来得及吗？” 崔芫芫差点没跳起来，这么严肃认真的时候，这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崔芫芫这边已经都愤怒了，而林得意则是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跟谢九欢说：“我们就算卖身为奴成功，梧州太守也不可能带我们去升龙寨。” 谢九欢：“为什么？” 林得意：“升龙寨如此机密的地方，梧州太守只会带上他的亲信。” 两个刚卖身为奴的人，要怎么一下子成为太守的亲信？ 谢九欢怅然若失地说：“也是哈。” 卖身为奴这条路，也确定是走不通了。 崔芫芫难以置信道：“你们还真想做奴才啊？” 谢九欢不以为意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林得意：“劫杀宾客替代也不行，不是熟人，我们就算手上有请贴，也进不去升龙寨。” 要论狠，那还是林得意狠。谢九欢只想到要去卖身为奴，林得意想的却是要去劫杀人命。但这条路，明显也走不通。 “诸林若是已经在山寨中，他是认得你的，”林得意又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我运气好，不会那么倒霉遇上他的。” 林得意：“这可不是赌运气的事情。” 要是谢九欢在升龙寨里，遇上了诸林，那后果，林得意都不敢想。 “他好像也见过八姐夫吧？”林得意又问。 谢九欢想了想，“嗯，在灰鲸巷的仓库，他们见过面。” 林得意：“所以八姐夫也不能去。” “看见诸林，我们就跑呗，”谢九欢说：“魏琳办的喜宴，一定会有很多人的啊，我们就好死不死的，跟诸林走个面对面？” 林得意：“你怎么知道会有很多人的？” 谢九欢：“办喜宴不就是为了收礼吗？人请的少，那不亏了？” 林得意：“……” 他媳妇儿说的好有道理，他一点都反驳不了。 “咱们怎么没想起来，带个易容高手呢？”谢九欢这时又懊恼起来，想想不甘心，她又问了林得意一句：“咱们的队伍里，有这样的人才吗？” 林得意摇了摇头，这个真没有。 谢九欢双手抱着头，他们跟崔芫芫商量不出办法来，隔天跟林娇娘他们，能商量出办法的可能性也不大。 “我……”谢九欢想，她还是跟林得意吹吹牛，说她是武林高手，要么武林至尊的高徒什么的，提让她一个人去升龙寨的事吧。 可崔芫芫在谢九欢要吹牛之前，先拍了一下手。 “你有办法了？”林得意马上就问。 “啊？”谢九欢把要吹的牛暂时咽了回去，目光热切地看着崔芫芫说：“真有办法了？” 崔芫芫：“我五堂哥应该会来。” 林得意：“谁？” 身为崔则冲的弟子，林得意只知道崔则冲有一个兄长，而且早就死了，他没听说这位有留下子嗣啊。 崔芫芫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四少爷也知道我伯父的事吧？” 林得意说：“他不是战死沙场了吗？” 崔芫芫摇头，说：“他没有，他投敌了。” 林得意的眉头猛地就皱了起来。 崔芫芫：“兵将阵前投敌，是要被诛九族的，这也是我父亲要对魏盛文惟命是从的原因。” 谢九欢小声说：“是魏首辅替他隐瞒了这事儿？这种事，怎么瞒得住的？” 林得意不知道，这种事同样超出了他的想象。 崔芫芫：“我不清楚内情，我只知道我伯父在夷人那里娶妻生子，他这些年日子过得很不错。” “完了，”谢九欢拉住了林得意的手，脸色有些发白地说：“这人的儿子要到升龙寨，这是不是说明，魏首辅跟夷人也是同盟啊？” 林得意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谢九欢：“父亲和大哥他们是知情的吧？” 林得意，林得意他不知道啊！林爹也好，他的三个哥哥也好，还有他的公主娘亲，这五位有事也不会跟他说的啊！(本章完) 第582章 要去英勇就义的女壮士 谢家大伯阵前投敌这事，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过程对谢九欢和林得意来说，他们现在没时间关心了，他们知道这事的结果，就已经是个惊喜了。 “我大哥都不知道，我的这个五堂兄长什么样子，”崔芫芫告诉谢九欢和林得意：“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原，魏瑜那边没人认得他。” 谢九欢：“我们可以扮作你五堂兄？” 崔芫芫：“我想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谢九欢这一次没急着说话了，这事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林得意也在考虑中，然后他问了崔芫芫一个问题：“他的母亲是夷人吗？” 谢九欢一下子就明白，林得意为什么要这么问了。如果这个五堂哥是个混血的话，那他们就算把这位拿下了，他们这边也没有人可以冒充他。 崔芫芫：“不是，我大伯母是魏盛文送过去的女人。” 谢九欢呼了一口气，跟林得意说：“我就说我们的运气不错。” 办法这不就有了吗？他们拿下这个五堂兄就行了。 “他什么时候到？”谢九欢问。 崔芫芫：“就这两天。” 林得意：“他走哪条路？” 崔芫芫：“他已经到了梧州。” 谢九欢：“梧州太守不会陪着他吧？” 崔芫芫：“我大哥没说。” “五堂哥……，崔小姐，麻烦问一下，这个五堂哥叫什么名字？”谢九欢问。 崔芫芫：“他叫崔旌。” 林得意冷声道：“他们家也用方字？” 谢九欢没听懂，“啊？” 崔芫芫又是自嘲地一笑，说：“是啊，我们两家还共用一本族谱，崔旋他们这一代是方字辈。” 谢九欢这时想起来了，崔则冲还有一个族侄叫崔放，所以这个五堂兄叫，嗯，应该是旌旗的那个旌字了。 话说，方字旁的字并不多啊，崔氏族人要用方字旁的字，用作一辈人的人名的话，够用吗？ “在想什么？”林得意这时突然问谢九欢。 谢九欢：“没，没什么。” 这个时候她在想方旁的字，开小差没她这么一个开法的。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 谢九欢：“真没什么，我在想，哦对了，崔旌没来过中原，那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找到升龙寨啊，给他带路的人是谁？” 林得意忙也看向了崔芫芫，谢九欢的这个问题也是个关键问题。 这个带路的人肯定是知道，并且认识到升龙寨的路的，那这个人就算不是魏党的核心成员，他也是魏盛文的亲信。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人认识他们吗？ 崔芫芫愣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这个她就真的不知道了。 “啊？你竟然没问啊？”谢九欢懊恼道。 “我没问这么细，我没这个心思啊，”崔小姐不得不为自己解释一下，“我不想给魏琳当妾。” 她抗拒即将到来的喜宴，又怎会有心思关心，要来参加喜宴的五堂兄呢？ “他不是我的兄长，”崔小姐又强调了一句：“崔则凌也不是我的大伯。” 她连自己的父母兄长们都不认了，她还认什么伯父堂兄啊，一个投敌的狗贼罢了。 “好的，”谢九欢点头道：“你跟崔氏家族没有关系了，恭喜你啊，崔小姐。” 崔芫芫感觉自己的气好像顺一些了。 “你们打算怎么做？”崔芫芫问。 谢九欢问林得意：“我们去会会这个崔旌吧。” 崔芫芫：“那这个带路的人呢？你们要怎么解决他？” 谢九欢说：“不知道啊，见到这人后再说吧，也许我们运气好，这人对魏琳来说无关紧要，他不见了，魏琳根本不会问呢？” 崔小姐沉默了片刻后，说：“四少奶奶，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乐观的人。” 谢九欢：“我这不是乐观，人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也一样，有困难是正常的。” 把困难当成甲方爸爸看，那崔旌已经是最好说话的甲方爸爸了，这个人最好解决，不是吗？ “你，”林得意这时跟崔芫芫说：“你得回升龙寨去。” 崔芫芫顿时呼吸一滞。 谢九欢：“只是暂时的。” 崔芫芫揪一下自己披散着的头发，抬头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这里是不是离你们待着的地方近？” 谢九欢：“可以这么说吧。” 崔芫芫：“我会换个地方待着，山寨的人会找到我的。” 谢九欢：“魏琳想让你在山里待几天？” 崔芫芫：“不知道，但他现在还不想让我死，那我就不会死。” 谢九欢就说：“这也算是件好事，是吧？” 崔芫芫强撑着站起了身，说：“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原地绕路，你们知道我该往哪里走吗？” 谢九欢指一指山谷里的石头，说：“你沿着这些石头走，它们就是指路的路标。” 崔芫芫看山谷里的石头。 谢九欢：“就这种顶端是尖的。” 说着话，谢九欢就从地上拣了块这样的石头，拿给崔芫芫看。 石头是尖顶，底部是平的，仔细看，可以看出人为雕琢的痕迹。 “山寨的人也需要认路的，这些石头就是他们放的路标，”谢九欢把石头又放回了原地，跟崔芫芫说：“不过我只知道这一片的路标是这种石头，山里的其他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崔芫芫看着谢九欢，脸上勉强露了一个笑容出来，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我就算离开这座山，我也无处可去。” 谢九欢：“梧州山多，你找个深山躲起来也不是不行，要是运气好，你还可以遇到一个很好的少年人，你们可以……” “这是魏家人死了以后的事，”崔芫芫打断了谢九欢的话。 谢九欢马上就道“好的，那我们就先打倒魏首辅。” 崔芫芫最后看了谢九欢和林得意一眼，自己的姻缘不顺，所以看着谢九欢和林得意，崔小姐忍不住就要嫉妒。 这是缺点吗？好吧，崔芫芫不准备改，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了。 “我走了，我们喜宴见？”崔芫芫说。 谢九欢跟崔芫芫握了一下手，郑重道：“喜宴见。” 崔芫芫转身，寻找着尖顶的石头，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走去。 “我们要走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等一会儿吧，我们等她走了以后再走，省得她回头看不到我们会害怕。” 可一直到走出这个山谷，崔小姐都没有回头。 “她像是个要去英勇就义的壮士，”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她是个女子。” 谢九欢：“哦也对，那她像是个要去英勇就义的女壮士。” 这下子林四少爷没意见了。(本章完) 第583章 我们会赢的，我说的 “不用告诉她，林娘子和周元他们的事吗？”用了半个时辰，看着崔芫芫走出山谷了，林得意才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你不是也没提吗？” 林得意：“我只是不确定。” 谢九欢：“我也是啊，崔小姐现在是决定要跟家族决裂，可谁知道，她会不会改变想法呢？” 林得意：“她已经改过好几次主意了。” “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她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谢九欢倒是为崔芫芫说了一句话。 林得意转身走，走了两步后，想起来谢九欢了，他又停下脚步，半转了身，冲谢九欢伸出手。 谢九欢握住了林得意的手，随嘴说了句：“手牵手走路算什么，这会儿你就是背着我走，也没人会看见。” 这会儿，这个山谷里就她和林得意两个人啊。 林得意问：“你想我背你？” 谢九欢：“我背你也行。” 上辈子不好说，这辈子她有的是力气，背林得意走路，就是小事一桩。 林得意笑了起来，哪怕身在晨雾笼罩的山谷里，阳光黯淡，林得意整个人也显得明朗又漂亮。 谢九欢小声：“哇。” 她到这个世界不算白来，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很好，她还有林得意这样的一个丈夫，属实是赚到了。 林得意在谢九欢身前蹲下身，说：“上来吧。” 谢九欢问：“大战在即，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林得意不解道：“我背你走一段路而已，这能有什么不好的？” 谢九欢摇了摇头，说：“你不觉得我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吗？” 林得意：“什么？” 好吧，这人的确是不觉得。 谢九欢哎呀呀了几声，说：“我又不是不能走路，我为什么要你背呢？还有啊，四少爷你是什么人都背的吗？” 林得意只是不解风情了一些，他人又不傻，所以谢九欢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原来他把谢九欢这么一背，这就是打情骂俏了。 “大战在即？”林得意说：“崔旌还有几天才到，我们不用着急。” “好吧，”谢九欢往林得意身上一扑，要不是不想挑战林得意的承受能力，在这么一个开满鲜花的山谷，谢九欢跟林得意来一场“野战”，也不是不行。 林得意背着谢九欢走，问谢九欢：“就只是这样吗？” 谢九欢：“什么？” 林得意：“我是说谈情说爱。” 说这个词的时候，林四少爷还有些不自在，脸还有发热。 “哈，”谢九欢笑了一声，在林得意的脸上“叭哒”地亲了一口，说：“当然不止是这样的啦，但这会儿是白天啊。” 林得意：“白天怎么了？” 谢九欢小声笑着说：“那你想想我们晚上可以做什么？” 夫妻俩晚上的事？ 林得意懂了，然后他有了冲动，但还是忍了，现在是白天，而且要他幕天席地，林得意真的接受不了。在他的认知里，这对谢九欢也不尊重。 “我……”林得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啦，开玩笑的，”谢九欢又在林得意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我们会赢的，我说的。” 林得意：“嗯，我们会赢的，我夫人说的。” “所以你们两个出去散步，在前边的山谷里遇上了崔家小姐？”一个时辰后的山洞口，八姐夫惊讶道：“崔小姐还决定加入我们这一边了？你们的运气这么好的吗？” 谢九欢说：“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啊。” 如果这不是谢九欢运气好的话，那就得承认是林得意的运气好了，所以大家伙儿一致认为，谢九欢的运气是真的好。 “你怎么了？”林得意这时问两眼通红的木冬。 木冬揉着眼睛没说话。 八姐夫：“你俩出去一个时辰都没回来，木冬急得直哭，就怕你们被升龙寨的人逮去了。” 木冬闹着要他们一行人去攻打升龙寨的事情，八姐夫没说。小孩子闹闹脾气而已，没必要当真，不是吗？ 八姐夫没提这档子事，其他人在木冬的战战兢兢中，也都绝口不提。 “着急就哭？”林得意却看着木冬摇头。 木冬一下子就被林得意说得又哭了起来，他除了哭，他也干不了其他事啊。 “你别这样，”谢九欢把林得意往后拉了拉，说：“木冬也是担心你嘛，我们木冬打架不太行，可跟人吵架，木冬什么时候输过？” 山洞口的平地上一阵沉默后，八姐夫问谢九欢：“你这是在夸木冬？” 谢九欢说：“别以为吵架很简单，口才也是一种才能，要不然它为什么叫口才呢？” 虽然在座的人，都认为能动手就不要瞎逼逼动嘴，但他们觉着，谢九欢的话也很有道理。 “崔小姐都跟你们说什么了？”六姐夫这时问谢九欢。 于是南下队伍的领导们，又坐在一起开会了。 谢九欢把崔芫芫的事，跟领导们说了一遍。 “崔则冲的大哥投敌了？”八姐夫难以置信道。 章曜：“他不但投敌了，而且这些年日子过得一直不错。” 谢九欢：“挺让人生气的，不过现在，我们先把这个人放一放吧，我们先想想要怎么对付他的五儿子吧。” “这个混蛋没断子绝孙，还竟然有五个儿子！”章曜又感叹了一句。 郑佐拍了章曜一下，让章公子不要再说了，你再气，我们现在也逮不着这个崔则凌啊。 “首先我们得出山去梧州，”永远靠谱的六姐夫这时说：“我们还不能让升龙寨的人发现了。” “我带路，”谢九欢举手。 现在已经不会有人质疑，谢九欢带路的能力了，所以谢九欢说她带路后，就没人担心，他们出不了山，去不了梧州了。 六姐夫：“那么第二个问题，我们要怎么抓这个崔旌？” 郑佐说：“我们连他身边有多少人都不清楚，现在就定计划，是不是太早了？” 六姐夫说：“大概的计划还是定一下吧，比如我们要怎么找到崔旌？” “崔小姐有跟你们说，崔旌的长相吗？”郑佐问。 “没有，”谢九欢说：“没人见过崔旌。” 郑佐：“那我们要怎么找这个人？” 林得意：“我们先到了梧州再说吧，他们是一队人，而且应该有护卫，有马，有行李，也不会是寒酸的模样，这样的一行人，不会太难找。” 被林得意这么一说，八姐夫一激灵，忙就说：“我们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那我们要小心了，别没找着崔旌，让梧州官府的人先发现了我们。”(本章完) 第584章 林得意 ，有一只小老虎救了我 “那我们假装个什么？参加喜宴的人？”八姐夫问。 郑六公子说：“扮做商队也行吧？” 八姐夫表示这个可以有，“我们可以把行李改一下，让人看着像货物就行。” 林得意看谢九欢。 谢九欢说：“我没意见。” 林得意便又看六姐夫，六姐夫的意见，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六姐夫说：“扮作商队的话，我们日后再进山，可能会遭人怀疑。” 万一他们被人盯上了，他们再一开始自称是生意人，结果又去升龙寨吃喜宴，他们这是自找麻烦。 “那就说我们是参加喜宴的，”林得意拍了板。 “那要有人问我们要请帖呢？”郑佐问。 林得意：“如果我们是借魏旌的身份的话，那哪怕是梧州太守都没资格，问我们要请帖。” “我觉得四少爷说的对，”章曜说。 郑佐看看与会的诸位领导，说：“那我们这就出发？” 林得意摇头，说：“我们还得跟林娘子见一面。” 郑佐咧一咧嘴，他把这事给忘了。 “要告诉林娘子，崔小姐的事吗？”八姐夫这时问。 “可以告诉她吧？”谢九欢看着六姐夫问。 六姐夫说：“可以，但也得告诉他们，崔小姐这人不可信。” 谢九欢：“直接说不可信吗？她只是改变主意的速度快。” 六姐夫问：“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 谢九欢想了想，说：“后面一种听起来好听点。” 八姐夫：“我多嘴问一声，小九儿，你跟崔小姐是朋友了?” 谢九欢马上就说：“我跟她怎么可能是朋友？” 这位小姐打过林得意的主意啊，对林得意没安好心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我和她会老死不相往来，可我俩总是能遇见，”谢九欢说。 八姐夫还要说话，被六姐夫在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六姐夫跟他说：“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八姐夫不说话了。 六姐夫跟谢九欢说：“那就跟林娘子说第二种说法。” 谢九欢：“好的。” 六姐夫又想了想，跟林得意说：“我觉着没什么问题了。” 林得意点点头，看向了郑佐。 郑佐：“我也没意见了，我们可以收拾行李了。” 林得意：“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不着急收拾行李。” 郑佐站起了身，说：“还是给大家找点事做吧，不能生火，不能大声说话，不能乱跑，这个山洞又到处都是虫子，这能把人逼疯。” 章曜小声跟谢九欢嘀咕：“郑六这人爱干净，跟个姑娘似的，他快疯了。” 谢九欢小声问：“我要向他道歉吗？毕竟这地方是我找的。” 章公子：“啊？弟妹啊，为了他跟四少爷的友情，你还是别这么干。” 谢九欢：“好吧，他们会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章曜：“对，我们仨会做一辈子好兄弟。” 谢九欢：“啊对对对，你们仨，一辈子的好兄弟。” 谢九欢话说的很敷衍，但章曜没听出来。 “我们兄弟四个，现在就剩三个了，”章公子突然还伤感起来了，跟谢九欢说：“江三死了，连个后都没留下。” 这个时候不是说实话的时候，也不是说，为什么要留后？他家有皇位要继承？这一类的话。所以，谢九欢只能冲章公子笑了笑。 散会之后，大家伙儿开始收拾行李，除此之外，一行人还能找个石头，把自己用的兵器磨磨快，算是临阵磨刀吧。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谢九欢和林得意又去了山谷。 “也不知道林娘子能不能过来，”谢九欢蹲在灌木丛里，小声跟林得意说：“被逃婚以后，魏琳的心情应该很不好吧？” 林得意：“不会的，崔小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谢九欢：“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魏琳的正妻是谁？不管管他的吗？” 林得意：“我不知道。” 谢九欢：“他会不会还没有正妻？” 林得意：“这不可能，传言说他和他的夫人一起住在原江的魏家老宅里。” “住魏家老宅里的，一定是他们两口子的替身，”谢九欢说：“不然的话，我不信父亲大哥他们会发现不了，魏琳根本不在老宅里。” 林得意说：“他们知道啊。” 谢九欢：“啊？” 林得意：“圣上迟迟不处置魏盛文，不就是因为他们找不到魏琳吗？” 谢九欢点点头，说：“有道理，所以大家都在演戏呗，看谁演得过谁。我要是小阁老，我一定死不瞑目。” 林得意：“魏瑜这种人，不配得到安息。” 谢九欢：“早知道有个魏琳，我就不盼着小阁老死了。” 林得意现在已经学会了，听不懂就直接问，所以他问谢九欢：“怎么说？” 谢九欢：“让小阁老知道他爹的家产、权利，以后都是他弟的，这种事，小阁老能忍？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林得意：“有魏盛文在，魏瑜什么都不敢做的。” 谢九欢：“哦，那他还是死吧，这个人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林得意看着升龙岭的方向，他和谢九欢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林娇娘还是不见人影。 林娘子不会来了？心里这么想着，林得意又看了看四周，跟谢九欢说：“这里太安静了。” 谢九欢：“这山风水不好，动物们都不愿意待。” 林得意：“真的？” 谢九欢就是不负责任地随口乱说，听林得意这么问，她就继续很不负责任地继续胡说了句：“也许都被升龙寨的人杀了吃肉？那帮人把这一带的人都杀完了。” “没有动物，至少崔小姐是安全的，”谢九欢又跟林得意说：“要不然，她遇上狼，狮子老虎这些的，她打不过的吧？” “我想她没这个本事，”林得意被谢九欢说的笑了起来。 “所以是好事，”谢九欢耸一耸肩膀。 林得意：“这么大的山林竟然没有一只野兽。京城郊外的山里都有老虎，我见过。” 谢九欢一愣，京城外头的山她都逛过，她没发现有老虎啊。 “你见过？”谢九欢不相信地问。 林得意：“我小时候被歹人掳走过，有一只小老虎救了我。” 谢九欢？？？ 等等，这个事，她怎么听着耳熟呢？(本章完) 第585章 谢九欢，你有虎仙护体 十二年前，六岁的林得意被乐安公主带到，京城南郊的慈光寺。林得意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被蒙面人带出慈光寺后，这人又将他一个人扔在了山林的深处。 “有一条竹叶青要咬我，那只小老虎就是这个时候出现救了我，”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它咬死了毒蛇，然后陪着我，可母亲带人找来后，它就跑走了。要不是有竹叶青的尸体，和我身上的咬痕，母亲不会相信我的话。” 谢九欢：“它咬你哪儿了？” 林得意不吭声了，小老虎一口咬在他屁股上了。 谢九欢：“老虎哎，咬人很疼吧？” “不疼，”林得意忙说：“它只是一只小老虎，很胖，很……”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除了胖，你就没有别的形容词了吗？ 林得意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了句：“那只小老虎很可爱，它让我抱。” 谢九欢点了点头，可爱这个夸讲，她可以接受，小老虎哎，怎么可能不可爱？ 林得意：“我送了它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小名。” 谢九欢想，啊，原来林四少爷的小名叫长生，这可真是个寄托了长辈们美好愿望的小名。 “可事后父亲派人，将山林搜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那只小老虎，”林得意又说：“父亲还找了京郊的猎人寻问，猎人们都说，那里没有老虎。” 谢九欢真没想到，林家还找过她。 林得意：“母亲从此相信，我有虎仙庇佑。” 谢九欢嘴角一抽。 林得意：“大哥还问过我，那只小老虎是不是白虎。” 谢九欢不明白地问：“白虎怎么了？” 林得意：“白虎就是白虎星君了啊。” 谢九欢的嘴角又是一抽，她不是白虎星君，真是对不起啊。 林得意：“那只小老虎不是白虎。” 谢九欢干巴巴地说：“哦，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林得意：“一点都不可惜，那只小老虎很可爱。” 谢九欢这下子笑了起来，这话她爱听。原来她六岁时救的小男孩，竟然是林得意。 “不知道那只小老虎现在怎么样了，”林得意小声说：“它是小老虎的时候，都可以咬死毒蛇，长成大老虎后，它会是山林之王吧？” 谢九欢：“……” 真是惭愧，她没有成王哦。 “我没来及跟那只小老虎说一声谢谢，”林得意又说。 谢九欢说：“你给了它一块玉佩啊。” 林得意：“老虎要玉佩做什么呢？” 给老虎玉佩，还不如给它一块肉呢。 “留着以后跟你相认，”谢九欢嘿嘿嘿地笑着，跟林得意说：“你俩有缘的话，就算你俩互相躲着对方，你俩也终有一天会再相见的。” 林得意看着谢九欢，谢九欢这会儿摇头晃脑的，这样子跟女德里规定的，女子行为典范一点都不符，但林得意就是喜欢。 “小心，”伸手将跟谢九欢的脸挨得很近的灌木枝折断，林得意跟谢九欢说：“九欢，你相信我的话吗？”？ 谢九欢：“相信啊。” 她就是当事人，呃，当事虎呢，她有什么不相信的？ 不被质疑的感觉真的很好，但没等林得意表达自己此刻的高兴，一阵犬吠声传到了他和谢九欢的耳中。 “怎么会有狗的呢？”谢九欢直起腰身，往狗叫声传来的方向看。 一队十几个男人，牵着四只猎犬，往谢九欢和林得意藏身的灌木丛走了过来。 四只猎犬叫得厉害，表现得像是发现了猎物。 “怎么叫成这样？”领头的大汉跟手下们道：“都小心了，前头应该有东西。” 林得意的手按在了佩刀的刀柄上，他和谢九欢被发现了！ 谢九欢却是紧皱了眉头，冲着四只猎犬的方向龇了龇牙。 “快走开，汪们！”谢九欢在心里默念。 猎犬们停下了脚步，叫声也变得低弱了下来，前边有危险，它们感觉到了。 林得意的身体这会儿已经崩紧了，跟谢九欢耳语道：“一会儿打起来，你先走。” 谢九欢：“再等等，他们停下来了。” 林得意也看见面前的一行人停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林得意问。 谢九欢偷瞄了林得意一眼，见林得意这会儿全神贯注地看着升龙寨的人，谢九欢便凝了凝神。 林得意这会儿如果扭头看他的媳妇儿，就会看见，谢九欢的脑袋上长出了两只毛茸茸的老虎耳朵。 “滚！”谢九欢在心里喊出了这句话。 “呜——” 猎犬们突然呜咽了起来，竟然一起挣脱了绳锁，扭头就往山谷外狂奔而去。 升龙寨的人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看狂奔而去的四只猎犬，又看看他们前方的山谷。 野花野蛮生长，遍布了整个山谷，低矮的灌木丛占据了山谷的一角，生长得枝繁叶茂。 “前边能有什么？”一个已经将兵器亮在了手上的汉子小声说。 “不可能藏着人，咱们的狗都吃过生人肉，不怕人啊，”另一个汉子说。 猎犬们这时快要跑没影了。 “去看看那四只狗怎么了，”领头的汉子做了决定。 只要确保山谷里没人藏着就行，至于是什么东西让四只凶猛异常的猎犬害怕，领头的汉子并不想去一探究竟。 他要出这个力干什么？少主一个月才给他几个钱？差不多，能交差就得了。 不得不说，谢九欢和林得意的运气真的不错，他们遇上了一个，没有好奇心，没有上进心，习惯性摆烂的打工人。 “他们走了，”恢复了正常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狐疑说：“那四只狗是怎么回事？” 谢九欢：“你有虎仙保佑，狗怕老虎吧。” 林得意：“……” 他媳妇儿这话，他是一点都接不上。 “林娘子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吧？”谢九欢这时小声问林得意：“他们不会暴露了吧？” 如果不是林娇娘那边出了问题，升龙寨的人怎么会突然牵着狗，出现在山谷里呢？ “我们走吗？”谢九欢又问。 林得意：“不跟林娘子他们通一下消息吗？” “能互通一下消息，当然最好了，可现在问题是他们来不……” 谢九欢话说了一半，猛地抓住了林得意的手，语速变得极快地道：“又有人来了。” 这一回她不走神了，她听见人的脚步声了。 林得意的手又按在刀柄上了，刚才的那帮人又回来了？ “嗯？”谢九欢这时又说：“我看见林娘子和周元了！”(本章完) 第586章 谢九欢，知道得越多死得赵快 林娇娘走路还是稳当的，边走她边问周元：“那几个护卫跟着我们吗？” 周元没回头，小声道：“没跟着，我没听见脚步声。” 林娇娘带着哭音地问：“该如何是好呢？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有没有事啊？” 周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前边不像发生过打斗的样子，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就没来。” 林娇娘闭了闭眼，又开始不住口地念叨：“菩萨保佑，四少奶奶和四少爷千万别来，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您一定要保佑他们啊。” 林娇娘越念叨，周元就越烦躁，但他还不能让林娇娘别念了，因为这个时候，周元也需要菩萨能显显灵。 “他们身后没人跟着，”这个时候，蹲灌木丛里的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怎么就他们两个人？” 谢九欢：“是啊，我家小莲儿呢？” 林得意：“魏琳为什么会派人牵着狗过来？” 谢九欢：“不知道啊，他怕林娘子会在这里受伤，所以先派人过来看看？” 林得意诧异道：“是这样吗？那魏琳还是很喜欢林娘子的啊。” 半刻钟后，林娘子的脸都扭曲了，说：“魏琳喜欢我？你俩怎么会这么想的？！” 谢九欢：“啊？不是吗？” 林娇娘：“当然不是啊！这明明是魏琳在怀疑我啊！” 谢九欢和林得意对望一眼，要是这么说的话，也解释的通。 “啊，”谢九欢突然又一下子变了脸色，跟林娇娘说：“那你是暴露了？” 要是暴露了的话，林娘子和周元就不能再回升龙寨了啊。 “少主，哦不，魏琳只是多疑，”林娇娘说。 “就因为你连着两次要出来散步？”林得意问。 林娇娘点点头。 “这人还真是个狗东西，”谢九欢骂。 周元：“我们要出发了，魏琳才下令，让我们没有应对的时间。” 林娇娘拍着胸口，后怕不已地说：“我都要被吓死了，来的路上，我都想过假装昏倒的，可又一想，我这么装没用，我才没这么做。” 周元马上就看向了林娇娘，说：“你还这么想过？山寨里有大夫啊。” 林娇娘：“所以我没晕过去啊。” 她又不傻，山寨里有大夫，她装晕没用。而且山寨的人都牵着狗先于他们到山谷了，除了让魏琳更加怀疑她，她装晕还能有什么意义？ 谢九欢这时抬一抬手，让周元和林娇娘先别吵，说：“我和四少爷没被发现，这事就这么过去吧，现在我们说正事，行不？” 林娇娘：“确定那个狗东西是魏琳了？” 林得意：“确定。” 林娇娘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她也叫少主魏琳，但这人是不是真的是魏盛文的嫡次子，林娇娘不确定啊。 “你们，你们是怎么确认他身份的？”林娇娘小声问。 周元也竖着耳朵听，他也好奇。 谢九欢：“这个说来话长。” 听谢九欢这么一说，林娇娘马上就说：“那就不说这事了。” 谢九欢一个顿都不打地说：“成，我们继续说正事，我们已经决定，要借升龙寨办喜宴的机会，混进升龙寨。” 林娇娘：“魏琳要纳崔家小姐做妾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哦对，这事还是我说的，你们知道崔小姐点头愿意做妾的事了？” 谢九欢：“知道了，喜宴那天，我们会到升龙寨，你们做好离开升龙寨的准备。” 林娇娘：“好，好啊。” 林得意：“崔小姐呢？她的情况如何了？” 林娇娘：“她跑出去一晚上，第二天晌午才被山寨的人找了回来，然后她就老实了。” 谢九欢念叨了句：“这叫什么事啊？” 林娇娘：“这座山是跑不出去的，崔小姐偏偏不信邪，我看她是在山里被吓到了，所以如今在魏琳的面前像只乖顺的羊。” “羊？”谢九欢说：“待宰的羔羊啊？” 林娇娘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为崔芫芫惋惜。 她是个出身青楼的孤女，所以她对日子的要求，是能活就行。崔小姐跟她可不一样，这是位官家小姐啊，如今却还过得不如她。 “四少爷，您和四少奶奶要怎么参加喜宴呢？”周元这时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们会先去梧州，由梧州再至升龙岭。” 周元：“您有办法弄到请帖？” 林得意：“我们会想办法的。” “我们在山寨里试过了，”林娇娘这时说：“我都没见着请帖的样子。” “你们什么都不要做，不要冒险，”林得意跟林娇娘说：“做好离开的准备就可以了。” “是，”周元领命。 谢九欢这时拿出了纸笔，跟还在愣神中的林娇娘说：“林娘子，来来，你跟我说说升龙寨的地型吧。” 林娇娘说：“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谢九欢将纸摊开，说：“没关系，你知道多少就跟我说多少，我画下来。” 林娇娘便跟着谢九欢一起半蹲在地上，她说，谢九欢画，两个人配合默契。 林娇娘说完了，谢九欢又问周元。周元使也蹲下身来说自己知道的，他们几个护卫住的地方，离林群娇娘的院子不远，但林娇娘从没去过。 “我不敢乱走，”林娇娘看着谢九欢下笔唰唰唰地画地图，一边跟林得意解释了一句。 林得意：“嗯，你知道的不多也好，于你而言，这样安全。” 谢九欢说：“是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林娇娘汗毛都被这两口说得，倒竖了起来，“你们千万要小心啊，”林娇娘苍白着脸，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魏琳的身边一直有护卫跟着，我也瞧不出那些人武功的高低来，但能做他护卫的，武功不可能差吧？” 林得意问周元：“你见过那些护卫吗？” 周元忙回话说：“见过，那些人是死士，小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啊？”谢九欢抬起头，看着周元说：“你们比过啊？” 周元脸上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 林得意说：“如果差距太大，不用比试，他们也能知道。” 谢九欢又张了张嘴，低头继续画地图了，算了，给周元留点面子吧。 差距太大？ 谢九欢心里想着，这到底是差多少呢？周元在秦国公府已经算是能打的了吧？ “请您务必小心，”周元这时跟林得意说：“魏琳的身边至少二十个死士，不管魏琳做什么，他的身边都有死士在护卫。” 林娇娘说：“对，睡觉的时候，这些死士也不离开。” 睡觉的时候？ 谢九欢又忍不住地想，怎么这狗东西跟人滚床单的时候，也让死士守着他？这人不要脸的吗？！(本章完) 第587章 巴豆粉和耗子药 “怎么抓杀魏琳，这个我们再想办法，”林得意跟周元说：“你知道喜宴会在山寨的什么地方办吗？” 周元：“小的只听说，这一次被邀请的宾客很多。” 林得意：“会在正堂吗？” 周元说：“山寨里在给崔小姐翻修新房，但喜宴还没有动静。” 要在哪里办喜宴，这个山寨里都没人说啊。 林娇娘这时说：“应该不会在正堂，魏琳只是纳妾，不是要娶妻啊。” 这还真不是搞嫡庶神教，在这个世界，妻跟妾之间的尊卑，就是给你分得清清楚楚的。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说：“可好多官员都要来呢，比如梧州太守这样的，这些人来的话，喜宴也不摆在正堂？” 她倒是知道妻能走正门，妾不能走这回事，但梧州太守这些人也没资格在正堂吃席？ 林娇娘说：“梧州太守也要来？可喜宴摆在哪里，跟他没有关系啊。” 如果魏琳是娶妻，那哪怕来得都是平民百姓，喜宴也会摆在正堂里。 “小的也没有去过正堂，不知道正堂的样子，”周元这时说。 谢九欢冲林得意一摊手，看来就算喜宴摆在正堂，他们也没办法事先根据地型，做好计划了。 “再说吧，”林得意说了句。 谢九欢把画好的图纸递给林得意，说：“希望我们能用得上。”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声。 “孙姑娘呢？她今天怎么没过来？”虽然时间紧迫，但谢九欢还是特意问林娇娘说。 林娇娘：“孙娘子在山寨里，她胆子小，我不想她再担惊受怕了。” 魏琳派人牵着狗来山谷查看，这多吓人啊？林娇娘自己都吓得腿软，让孙莲儿跟着来，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挺好的，”林娇娘跟谢九欢说：“四少奶奶您放心，有我在一天，我就会护着她一天的。” 谢九欢点点头，说：“我们好姐妹，我就不跟你客气说谢谢了。” 好姐妹？就冲谢九欢的这个用词，林娇娘就想跟谢九欢拥抱一下。她什么身份，谢九欢什么身份啊？就算江三公子没死，她在身份上也差着谢九欢好多呢。 谢九欢这时在自己背着的包里摸了摸，摸了两个纸包出来。 纸包不算小，有谢九欢的巴掌大，鼓鼓囊囊的，用细白线绕十字捆着。 “这里面是巴豆粉，”谢九欢把纸包递给林娇娘，说：“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你拿着吧。” 林娇娘接过两包巴豆粉，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能用这两包巴豆粉做什么。去药了魏琳？又或者去喜宴下药？林娇娘觉着，她和周元他们没这个本事。 魏琳从不吃她给的食物，他们这一帮人，也接近不了厨房。 “就这样吧，”林得意看着林娇娘把两包巴豆粉收好了后，说道：“我们喜宴那天见。” 还是林娇娘和周元先走，等这二位走没影了，林得意和谢九欢才转身走的。 林得意：“怎么还带着巴豆粉呢？” 他都不知道，谢九欢的包里还有巴豆粉呢。 谢九欢：“二娘给准备的，巴豆粉能让人拉死，防身用的。” 林得意：“……” 他头一回听说，巴豆粉是用来防身的。 “要怎么防身？”林得意问：“打的时候，把它塞对面人的嘴里去？” 有这工夫，多砍对手几刀不好吗？ 谢九欢：“也是哈，等我们回去后，你问问二娘吧。她让我带着巴豆粉，肯定不是让我们自己吃的，对吧？” 林得意努力思考中，然后跟谢九欢说：“巴豆也是一种药。” 谢九欢：“啊？” 林四少爷倒是没有跟哪位大儒学过文，但他读书，跟着林爹，跟着大公子读得。论文化水平，考功名肯定不够用，但跟一般人比，那可是要好太多了啊。 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巴豆可泻下祛积，逐水消肿。” 这些，医书里都写着的。 简单的说，巴豆可以治疗便秘，消水肿，它真的是一味药。 “真是药啊，”谢九欢说：“可二娘为什么要把它跟耗子药放一起呢？” 林得意脚步一顿，“耗子药？ 所以在二娘那里，巴豆粉跟耗子药是一个作用的？ 谢九欢：“我在巴豆和耗子药之间还犹豫了一下，我想着可能活捉魏琳更好，所以我把巴豆给林娘子了。” 林得意能怎么想呢？他媳妇儿很善良啊，到了这个地步，都没想着要魏琳的命。 “林娘子要怎么给山寨的人下巴豆粉呢？”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只是给她拿着，万一能派上用场呢？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林得意：“嗯，你说的对。” 不指望林娘子和周元他们能下药成功，但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啊。 “我还想着给林娘子弄一兜子香灰的，这东西糊人眼睛最有用了，”谢九欢说：“但没来及弄。” 林得意：“周元会护卫好她的。” 谢九欢：“可他打不过魏琳身边的死士啊。” 林得意：“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不在升龙寨出现的话，他们也不会动手的。” 谢九欢：“也是，但魏琳这个人疑心很重，不好对付哦。” 林得意：“看出来了。” “林娘子看着完全无害的人，他都提防着呢，”谢九欢说：“所以就算我们能假扮崔旌成功，我们想进升龙塞，也还是会很困难的。” 林得意：“事情还是一件一件做得好，我们先安全去到梧州再说。” 谢九欢：“好啊，听你的。” 林得意回头看了一眼，山谷里起着风，漫山遍野的花随风摇曳，是真正的，会动的，波涛汹涌的花海。 “怎么了？”谢九欢停下脚步问。 林得意：“没什么，走吧。” 这山里的风景不错，只是升龙岭的那座山寨太碍眼。杀了魏琳之后，林得意想，我要将那座升龙寨铲平。 林娇娘和周元走出山谷，几个升龙寨的打手，牵着被追回来的猎犬，正在谷口那里等着他们。 “五姨娘没在山谷里，多走一会儿啊，”领头的汉子恭恭敬敬地跟林娇娘说。 林娇娘抬手托一下并未乱的发髻，说了句：“风太大，我怕受寒凉。” “走吧，回去吧，”林娇娘往前走，“我改天再来吧，山谷里的花可真多，漂亮着呢。” 周元默不作声地跟在林娇娘身后走，心里对不可预知的未来惴惴不安，但周元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他总不能，还不如林娘子镇定吧？(本章完) 第588章 六姐夫，你俩在逗我吗? “我心慌得要命，”等回到升龙寨，回到自己住着的屋里了，林娇娘才小声跟周元说：“他们能成吗？” 周元是秦国公府的人，林娇娘问这样怀疑林得意和谢九欢的话，其实是不合适的，但林娇娘现在顾不上这些人情世故了，她急需从周元这里得到一些，能让她安心的支持。 可周元心里也没底，所以一下子被林娇娘给问住了，等他再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时，已经迟了，林娇娘已经在哭了。 “我们怎么会摊上这等事呢？”林娇娘哭着跟周元抱怨。 对此，周元能说什么呢？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林娇娘命不好吧？ 好好地走个路，就会被魏琳盯上，这算是命不好，还是运气不好？ “我们只能等了，”周元干巴巴地小声跟林娇娘说：“看四少爷他们能不能到升龙寨来。” 林娇娘：“他们要是来不了呢？我们就要一辈子被困死在这里吗？” 周元：“不会的，四少爷会再想办法的。” 山寨都进不来，林四少爷能再想什么办法？周元这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林娇娘。林娘子眼泪流得更凶了，只是她不敢出声，拿手帕捂着嘴哭。 周元只得又说了一句：“林相公也会想办法的。” 林娇娘忙抬头看周元。 周元笃定地道：“魏盛文不会平白无故，把儿子安排在这种深山里的，林相公不会不管这事。” 林娇娘感觉自己又好点了，要是能指望林相公的话，那他们这一行人，还是有希望离开升龙寨的。 “你，”周元看着林娇娘，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跟林娇娘说了句：“你别哭了，这样哭对眼睛不好。” 林娇娘拿手帕擦着眼泪，低低地应了周元一声“嗯”。 “四少奶奶给的巴豆粉，”周元又说：“你要怎么用呢？” 被周元这一提醒，林娇娘忙站起身，在屋里看了一圈，她把两包巴豆粉藏衣柜的衣服堆里了。 “也许能用得上，”林娇娘跟周元说：“咱们现在得打听喜宴的事了。” 周元点头，刚想再说话，他神情一厉，猛地扭头看向了屋门。 “你说少主让人牵着狗去山谷做什么？”林娇娘马上就夹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委屈地问周元：“山谷里还能藏着歹人不成？” 周元扭过头冲林娇娘比划了一个，外头来人了的手势后，周元说：“小的不知。” 林娇娘：“真的有歹人？” 周元：“也许少主是关心您，山谷到底是个野地，万一藏着什么伤人的野兽呢？” 林娇娘的声音又带上了哭音，说：“可他要纳六房了，我这心呀！” 这种对话，两个人说得自己都恶心，但又不得不这么演戏。 如果要一辈子这样演戏的话？这个想法，让林娇娘和周元都不寒而栗。 很快的，牵着猎犬去山谷搜查的人，还有在屋外偷听的人，都跟魏琳禀告了自己的差事。 魏琳这才放了心，并且摇着头，神情很是自得地念叨了句：“女人啊。” 女人们为自己争风吃醋，这让魏公子很是得意，等将来他父亲君临天下后，为他争风吃醋的女人会更多的。想着未来，魏公子有无限的期待。 这天的夜里，月光明亮到可以照路，只是山里植被茂密，将月光遮挡了。 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后，章曜崩溃了。章公子趴在地上跟郑六公子说：“我的腿好像断了！” 这夜路走得，他不会活生生把自己摔死在山里吧？ 随队大夫过来给章曜看了看，十分肯定地跟郑佐表示，章公子的腿没断。 “再摔下去就得断了，”章曜趴在地上不起来。 这时跟谢九欢走在前头的林得意过来了，正好让他听见章曜的这句话。 郑佐冲林得意摇摇头，说：“黑曜走夜路不行。” 林得意问大夫：“他的腿断了？” 大夫忙说：“没有没有。” 林得意就又问章曜：“你走不走？” 章曜趴地上哼哼，这真不是章公子矫情，他块头太大，摔跤真能要了他的命。 林得意没办法，这个时候，他既不能将章曜丢下，也不能让人背着章曜走，因为没人有这个本事，能一个人就背起壮如狗熊的章黑曜。 “你不走的话，会被升龙寨的人抓到的，”林得意只能威胁自己的朋友说：“你说升龙寨的人会怎么对你？” 郑佐：“刑讯逼供吧。” 章曜怕挨打吗？他怕，所以章公子只得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牵着他走，”林得意又跟章曜的护卫长周正说：“走慢一点，不要紧的。” 怕升龙寨有夜里巡山的人，所以谢九欢带路时，走得就不快。 “会撞上升龙寨的人吗？”在周正领命之后，郑佐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说：“我希望别撞上。” 郑六公子：“……” 这谁希望呢？ 林得意：“赌赌运气吧，我夫人的运气一向很好。” 郑佐就不说什么了，谢九欢的运气是挺好的，这个他承认。 而这个晚上，谢九欢的运气也真的还是很好。他们这一行人走夜路走得跌跌撞撞，不少人摔得鼻青脸肿，但他们就是没遇上升龙寨的人。 升龙岭的正面，就是面对梧州的这一面，每天晚上都有巡山的卫队。这也是崔芫芫为什么跑到山谷去，要避开巡山的卫队，她就只能选择往升龙岭的背面跑。 这一夜除了月光很明亮，山里还刮着很大的风。风声，林海的涛声，掩盖了谢九欢这一行人走动的声音。 这一走，谢九欢带着南下的队伍走了一天一夜。然后，他们一路安全。 也没人再好奇，谢九欢是怎么认路的了，因为大家伙儿都在担心，他们即将面临的难事。 “到了梧州，我们怎么进城呢？”快出山的时候，六姐夫找到了，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谢九欢和林得意，说：“我们没办法用自己的路引啊。” 他们不能暴露身份，而没有路引，他们进不去城门啊。 “现在做假路引也不现实，”六姐夫说：“我们一没时间，二是，我刚才问过了，我们这里没人会做假路引。” 林得意和谢九欢都看着六姐夫不说话，谢九欢一脸的懵逼，林得意则是神情懊恼。 六姐夫？？？ 你俩不会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吧？你俩是在逗我吗？！(本章完) 第589章 风声鹤唳，风声鹤唳 “我可以做做看，”谢九欢试图做假路引了，路引上的字不难，难的是盖在上面的官府大印，她能把这个印画出来，那这个假路引她就能做。 林得意也想起来，谢九欢有画画这个本事了，于是说：“要么你试试看？” 就在谢九欢准备跟木冬要路引，再仔细看看路引什么样子的时候，六姐夫说了句：“我们这么多人，你一张一张的画，得画到什么时候？” 谢九欢一拍脑门，对啊，这么多人呢，她把手画断了，她也画不完啊。 六姐夫：“刻个章？” 山林里倒是不缺木头，可谢九欢雕刻的手艺不太行啊，上回帮大姐两口子跟老赵家断亲，她刻过一个假章。但那次就是要让人看出假来，所以手艺差点就差点了，但这次是要以假乱真啊，谢九欢没自己能干成这事的自信。 “我可以试试，”谢九欢犹豫着说：“要是我做不出来，那要怎么办呢？” 六姐夫：“你还没做呢。” 谢九欢：“我有多大的本事，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六姐夫：“……” 这个时候，你又有自知之明了？ “不管怎样，我们先出山，”林得意倒是豁得出去，没路引，他们就在山里待着不出去了？ 谢九欢找了根软点的树枝在手里，准备边走边试着刻个官印出来。 “要用什么刀？”林得意问谢九欢：“匕首可以吗？” 谢九欢也没带专业的刻刀，便点了点头，说：“匕首可以，我先试试看。” 林得意把自己的匕首给谢九欢用，四少爷自用的匕首肯定是世上最好用的匕首之一，但在雕刻这事上，再好用的匕首它也不如刻刀好使。 “你小心手，”看谢九欢拿匕首刻木头的样子，六姐夫忍不住提醒了谢九欢一声。 谢九欢的这双手多好看啊，正儿八经的纤纤玉手。这样的一双手，被刀划拉出口子，留下疤，就太可惜。 “嗯，要小心些，”听了六姐夫的话，林得意也操心起谢九欢的手来。 谢九欢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地说：“没事儿，画画跟雕刻不分家的，都是艺术，这是我在行的事，我哪能……” 谢九欢吹牛逼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匕首跟木头没对准，刀口一下子就落到她手上了。 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血口子，谢九欢抿了抿嘴，她这自打脸打得，一打一个震天响。 林得意变了脸色，握住了谢九欢流着血的手，先是替谢九欢按伤口，发现血止不住，而且伤口周边还有刀口上沾着的碎木屑后，林得意就低了头，想替谢九欢把伤口舔……，吮吸干净。 这么多人看着呢…… 六姐夫摸一下鼻子，说了句他去叫大夫过来，六姐夫就先撤了。这小两口的事，他管不了。 六姐夫抬腿就走了后，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好盯着看啊，纷纷背过身去，要么把脑袋扭开。 大夫不一会儿赶过来，一看，发现谢九欢手背上的这个伤口还挺深。 看大夫把谢九欢的手包裹上厚厚的伤布，林得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由于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大夫看，林得意最后都把大夫盯紧张了。 大夫被林四少爷盯得，都要以为四少奶奶的手，是他弄伤的了。 “伤口不能沾水，”处理完伤口，跟谢九欢下了医嘱后，大夫就逃也似地走了。 “你别，”谢九欢举着伤手看林得意，问林得意说：“你这是在紧张，还是在生气？” 林得意被谢九欢问得叹了一口气，他能生谁的气啊？“早知道有要用得上的一天，我就学学雕刻之术了，”林得意说。 谢九欢都接不上林得意这话，这种事哪有早知道的呢？ “是我学艺不精，”谢九欢也叹气，手背上的伤口挺疼的，要是隔她以前的那个世界，就她手背的这道口子，医生高低得给她缝上几针。 “疼吗？”林得意小声问。 “不，不疼，”谢九欢把手放下背到身后去了，说：“我们先出山，让我缓一会儿。” 等手不那么疼了，她还是得试着刻官印！ 林得意心疼，但他一点招都没有，他不但不会雕刻之术，他也不会医，没办法为谢九欢止疼，“走吧，”林得意只能选择听谢九欢的话。 一直到出了深山，一行人都快走到梧州城了，谢九欢也没把官印刻出来。 看着全废了的木头，谢九欢无语凝噎，做高仿这个活计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今天进不了城了，”八姐夫摇了摇头，说：“我们找个地方先落脚再说吧。” 趁着他们还没招来官府的人，他们不如先找个住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停在这里，太招眼了，”八姐夫提醒林得意说：“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 官道上行人还是很多的，但他们这一行人无疑是最显眼的。谁叫他们人多，带着的行李也多呢？ “找个客栈？”林得意说。 八姐夫？？？ 他们连路引都拿不出来，他们要怎么住店啊？ 看八姐夫脸上的神情不对，谢九欢后知后觉地说：“住店也要给店家看路引吗？” 这个世界住酒店，也要登记身份信息？没出过京师城的谢九欢表示，她不知道。 “要啊，”八姐夫说。 谢九欢就看林得意了，要怎么办？ 林得意，林得意能有什么办法啊。 八姐夫说：“这块地离城池近，我们就算退到旁边的林子里去，也藏不了身。” 谢九欢：“那我们就走远点？。” 八姐夫：“得走多远呢？” 别忘了他们的目地是什么啊，他们还是要回升龙岭去的，越走越远，这算怎么个事？ 谢九欢这下子就真没招儿了，所以她问：“六姐夫人呢？” 有事还是问六姐夫吧，郑六公子也是个靠谱的人，但这种要怎么安顿下来的事，郑六公子估计也没招儿，这种事它需要阅历啊。 还有一个章公子，这位就不用指望了，他还不如林得意和谢九欢呢。 八姐夫：“六姐夫看这附近的客栈去了，不管住不住，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还个还是必要的。” 林得意这时突然说：“我们可以给更多的钱。” 没有路引，他们可以花钱收买店家啊。 八姐夫摇头，小声说：“如如今这种魏盛文要起兵造反的时候，梧州一定也是城防严密，人人都紧张兮兮的，叫风什么来着的？” 林得意：“风声鹤唳？” 八姐夫：“哦哦对，风声鹤唳。” 谢九欢不明白地问：“所以呢？这跟我们收买店家有什么关系？” 八姐夫十分无奈地道：“这种情况下，哪个不怕死的店家敢收我们的钱呢？就算他收了，我们也不放心他啊。” 万一这人收了钱，还是跑去梧州官衙举报他们呢？(本章完) 第590章 六姐夫，我看见崔旌了 南下队伍退到官道旁的树林里蹲着了。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大家伙儿还是可以坐一会儿，歇歇脚，喝口水，吃点干粮什么的。 “我们已经吃几天干粮了，”谢九欢跟林得意哀叹，干粮不难吃，但老这么吃，谢九欢受不了了。 林得意其实也受不了，倒霉归倒霉，但秦国公府的小少爷什么时候靠吃干粮过过日子呢？ 但谢九欢在一脸不开心地抱怨了，林得意就顾不上自己了，他十分笨拙地哄谢九欢说：“一会儿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就弄饭菜吃，你想吃什么？” 谢九欢呆了一呆，这可就太多了。但在吃热饭热菜之前，谢九欢说：“我想先洗个澡。” 夏天了，几天不洗澡，这谁受得了哦。 林得意忙就点头，说：“好，先烧水洗澡，你先洗。” 队伍里谁也越不过谢九欢去，想了想，林得意又说：“让温娘子和陈娘子也洗吧。” “嗯嗯嗯，”谢九欢忙就点头。 在洗澡这事上，肯定得女士优先的。 站在林子边上观察官道的八姐夫，这时小跑着回来了，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外面过的商队，全是运粮的。” 林得意和谢九欢又都是一愣。 郑佐这时也走了过来，问了八姐夫刚刚说了什么后，郑佐阴沉着脸说：“梧州不会是在备战吧？” 粮食对一个城池而言，肯定是重要的，但官道上走的商队，全是运粮的，这就又不正常了。你们梧州人除了粮食，其他的生活用品，药品这些的都不需要了吗？ “我们真的不能拖时间了，”郑佐又跟林得意说：“万一梧州这边反了呢？” 谢九欢愁道：“也不知道江南那边怎么样了，谢老将军有没有见到熊世照啊？” 指望林得意去传旨，肯定是不可能了，那么江南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在这边也不认识人，”八姐夫说：“没处打听江南的情况啊。” 打听的多了，说不定他们还会遭人怀疑，这对他们来说，不就是得不偿失吗？ “哎呦，六姐夫怎么还不回来？”谢九欢又想念六姐夫了。 “黑曜呢？”林得意问郑佐。 郑佐：“睡着了，黑曜累坏了，他两个膝盖都摔肿了。” 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你就让章公子休息吧，他不容易。” 这少爷这一路跟头摔得，八姐夫看着都不忍心，要不是出生好，因而能吃得好，营养跟得上，身子骨健康，骨骼没有一点骨质疏松，章公子肯定得摔骨折了。 林得意往林子外边看，站在他这个位置，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队，都只是隐约可见了。 “找个位置偏僻的客栈，”林得意说。 八姐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跟林得意说道：“四少爷啊，客栈开在人多的地方，它才能赚钱。” 哪有人找偏僻的地方，开客栈的呢？这不是跟钱有仇吗？ “呃，”谢九欢说：“八姐夫这话有道理。” 林得意板着脸。 八姐夫没办法，他也不是故意要反驳林得意，落林得意面子的。这要搁平常，林得意就是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八姐夫都会说四少爷说的对。但现在这种都要命的时候了，哪还能顾及林得意的心情哦。 “那就找家客栈，”林得意说：“我们把这家客栈包下来。” 包个客栈，这肯定没问题，但，“那店家呢？”八姐夫问。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他们的路引，这会儿没法用啊。 林得意：“把客栈的人关起来。” 郑佐说：“我们怎么保证，我们动手的时候，客栈的所有人都在呢？” 这万一有几个在外头，没在客栈里的，他们还是不安全啊。这些人发现客栈里没有熟人在了，那他们肯定得报官啊。 “六姐夫回来了，”谢九欢这时看着官道的方向，小声喊。 六姐夫带着，专门留在官道上等他的木冬回来了。 “怎么样？”八姐夫不等六姐夫走到他们近前，就开口问道。 六姐夫没急着说话，走到几个人的近前了，他还是没说话，而是把几个人往林深处带。 这是有什么话，得避开人说？ “到底怎么了？”八姐夫急声问。 离着大部队足有十来米远了，六姐夫才站了下来，低声说道：“我看见崔旌了。” 寂静足足在几个人中，持续了五分钟左右。 谢九欢想的是，这就遇上了？我的运气这么好吗？ 郑六公子在震惊中，暂时还没想法。 林得意想的是，真的假的？ 八姐夫的想法显然跟林得意的一样，他问六姐夫：“你也不认识崔旌啊，你怎么能肯定，你遇见的那人是崔旌呢？” 六姐夫：“那拨人停下来问路，我听见他们说话了。” 谢九欢惊道：“就自称我叫崔旌啊？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他当真以为我们这边，没人管投敌的王八蛋了，是吗？” 八姐夫说：“小九儿你还别说，在梧州这边，还真没人会管他。” 不但没人问投敌的事，崔旌还会是梧州太守府中的座上客。 “没天理了，”谢九欢嘀咕。 八姐夫：“这帮人都要造反了，他们还在乎什么天理啊？” 谢九欢哑口了，这倒也是。 “那帮人是怎么说的？”八姐夫扭过头又问六姐夫说：“真就直接说我叫崔旌啊？” 六姐夫：“护卫叫那人旌少爷，我还看见，他们用来装行李的车架上，刻着崔字标记。” 郑佐：“这会不会是车马行的标记？” 六姐夫：“赶车的都是护卫，他们没有雇车马行。” 八姐夫想了想说：“他们在来梧州的路上，还是要隐姓埋名的，所以我想，他们不会雇车马行的人和牲口。” 有外人在，要怎么保守自己这边的秘密？ “到了梧州了，他们就不用小心了，”六姐夫说：“我看他们那一行人，面上的神情都很轻松。” “紧张的是我们啊，”谢九欢撇着嘴，不满道：“他们当然轻松了，这里是魏党的地盘。” 六姐夫：“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四少爷，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知道林得意能不能有办法，但问一下还是必要的。 此时林外的官道上，崔旌放下了手里的水碗，站起身，冲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诸先生。”(本章完) 第591章 求菩萨保佑，不信神佛 诸林与崔旌行礼，顺便打量了崔旌一眼。在来梧州之前，诸林就听说了，崔则凌的几个儿子都类母，崔则凌身高体壮，他的几个儿子则都是小个子，崔旌更是长相清秀，跟他们那个娇小貌美的母亲最为相像。 如今见着真人了，诸大人这一看，传闻不假，崔旌还真就是个个矮，男生女相的人。 “不进城吗？”诸林跟崔旌坐下来说话后，开口便是这句问。 崔旌：“庆大人让我们不要进城。” 崔旌口中的庆大人，就是梧州太守庆恒。 诸林：“他不让你进城？” 崔旌一笑，“我的身份毕竟特殊，庆大人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诸林笑了笑，低声道：“庆大人一向行事小心谨慎，只是有时候小心过头。” 诸林这么一说，崔旌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庆恒这老匹夫不让他进城，不就是怕他这个投敌降将之子的身份暴露，会连累他的名声吗？ “直接去升龙寨也好，”诸林想了想，跟崔旌道：“你本也不必与庆大人见面，你们各有各的富贵。” 诸林这人长得不讨喜，就像谢九欢评价的，这人就是个老阴比长相，但他说的这句话，崔旌很爱听，心里的那点火，也被安抚没了。 以后他们崔家跟庆恒，同朝为臣归同朝为臣，但除非庆恒能入京为官，否则的话，这人跟他们崔家能有什么交集？而京官，哪是这么好当上的？ “那您呢？”崔旌问诸林。 诸林：“我还有事在身，不能与六将军多坐，我们升龙寨再见吧。” 崔旌点头说好，诸林说话再合他的心意，他跟这位诸先生也不是熟人，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请务必小心，”诸林站起身要走的时候，又叮嘱了崔旌一句：“这里虽然都是自己人，但难保没有朝廷的爪牙混进来。” 崔旌应声道：“在下记住了。” 与此同时，朝廷的爪牙之一，六姐夫又看了郑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郑六公子终于忍不住了，问六姐夫说：“你这是怎么了？” 讲真的，郑佐因为长相太过清秀，老被人说像个姑娘，郑六公子是真的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他要不是跟六姐夫熟悉了，知道六姐夫的为人，郑六公子已经发火了。 六姐夫说：“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崔旌长得跟六公子有些像。” 大家伙儿都是一愣，谢九欢忙就问：“有些像是有多像？” 六姐夫：“有六七分相像。” 六七分，这就很像了。 “这算好消息吧？”六姐夫问。 几个人看看彼此，然后谢九欢一拍巴掌，高兴道：“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啊，六公子可以假扮崔旌了。” 正愁要怎么借崔旌的名义，进升龙寨呢，这不就有招了吗？ “他们要投店，”六姐夫说：“希望他们不是去城里的客栈。” 八姐夫：“去城里的客栈，我们就不好动手了，可他们要真去了城里的客栈，我们总得有个办法。” 郑佐：“所以我们还是得进城去？” 八姐夫突然双手合十，祷告道：“那就求菩萨保佑吧。” 六姐夫摇了摇头，说：“菩萨还管住店的事？” 林得意：“先盯着他们吧。” 谢九欢问：“要怎么盯？我们直接过去？” 六姐夫：“我过去吧，那边有个茶棚，我就去茶棚里坐着。” 大家伙儿一起看林得意。 林得意跟六姐夫说：“要小心。” 六姐夫点点头，转身又往官道上走了。 “那我们要做什么？”八姐夫问：“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谢九欢：“我觉得崔旌他们不会进城。” 八姐夫：“你觉得？” 谢九欢：“他们要休息，直接进城休息就好了，为什么要停在城外的官道上？” 八姐夫：“他们走累了，想歇歇再走。” 谢九欢：“就差这两步路吗？” 八姐夫说：“这谁知道那个降将之子，是怎么想的呢？” 八姐夫一说降将之子，林得意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小声道：“我想崔旌不会进城的，在魏盛文没成事之前，梧州太守不会跟他接触的。” 谢九欢：“为什么？” 林得意：“要让人知道他见一个降将之子，还不抓他，那梧州太守跟降将之子就是一伙儿的，他会被世人唾骂的。” 郑佐：“你说的没错。” 林得意和郑佐都这么说，那八姐夫就信了，“那我们的运气太好了，”八姐夫马上就说。 谢九欢嘴巴动了动，之前还求菩萨保佑，现在就又成了他们的运气好了。 “休息一下吧，”林得意说：“等六姐夫回来。” 谢九欢就近走到一棵树下，一屁股就坐下了，她是得歇歇了。 郑六公子看看谢九欢选的这棵树，说：“这是水松。” 谢九欢和八姐夫都：“啊？” 林得意说：“郑六喜欢这些。” 八姐夫：“喜欢什么？喜欢树啊？” 郑佐走到树下，拍拍水松树皮纵裂的树干，说：“在京城可见不着这种树。” 谢九欢：“原来六公子喜欢植物学啊。” 八姐夫：“植物学又是什么东西？” 植物学不是什么东西，植物学是一门科学，谢九欢无奈地叹一口气，说：“就是花花草草，呃，还有树。” “还是想想要怎么对付崔旌吧，”八姐夫可没有看树的心情，说：“我们直接杀到客栈去吗？” 谢九欢：“肯定得去客栈啊，不然我们怎么抓他？” 八姐夫：“会不会惊动梧州官府的人？客栈里的其他客人要怎么办？还有客栈的老板，伙计这些人，是不是都得抓起来？” 谢九欢被八姐夫问住了。 八姐夫叹气，看着谢九欢说：“小九儿啊，这事一点都不简单。” 谢九欢屁股像长了钉子，她坐不住了。 “那就……，”林得意看八姐夫。 八姐夫说：“我可以负责动手，抓人这活我能干。” 林得意说：“要不姐夫你再求一下菩萨吧。” 八姐夫呆住了，说：“啊？” 林得意：“求菩萨保佑他们会包下整间客栈。” 八姐夫：“……” 他该说实话吗？他王兴霸从来不信神佛的啊。(本章完) 第592章 当家做主的谢九欢 六姐夫在茶棚坐着，花了一个时辰，喝了两碗茶，吃了两碟咸豆子后，才回到树林里。 这个时候，南下队伍的众人，除了宁愿饿死也不吃干粮的章公子外，都又一顿干粮下肚了。 “他们投宿到哪家客栈了？”八姐夫看见了六姐夫就问。 “他们没进城吧？”这是谢九欢问的。 六姐夫：“他们没进城，投宿的客栈就在对面的官道上，客栈的名字叫悦来客栈。” 谢九欢：“好名字，开客栈的都喜欢这个名字。” 八姐夫：“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就不要计较客栈的名字了。” 林得意：“他们包下那间客栈了吗?” 六姐夫摇一下头，“我在茶棚坐了一个时辰，再跟去客栈就会遭人怀疑了。” “他这话得听，”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就看郑佐，考虑着要不然让郑六去悦来客栈跑一趟？ “我去吧，”谢九欢举手自告奋勇，“我是个画画的，我看人准，我正好去看看这个崔旌，看他是不是跟我们六公子长得像。” 六姐夫忙就说：“我看人的眼光也不差啊，长得像不像，我还能看不出来？” 谢九欢指指自己的眼睛，说：“我看人的眼光更准。” 八姐夫往谢九欢和六姐夫的中间一站，说：“你俩就别争了，我去。” 谢九欢：“你个头这么高，太显眼了，容易被崔旌那帮人发现。” 八姐夫就不明白了，看着谢九欢说：“不是，小九儿啊，你觉着你不显眼啊？” 谢九欢：“我不显眼啊。” 林得意这时说：“我夫妇过去一趟吧。” 八姐夫&六姐夫&郑佐：“……” 要不要找个镜子让你俩照一照，让你俩看看自己的长相是不是很显眼？ “我一个人去，”谢九欢却是冲林得意摇头，说：“我们两个人去目标太大，我去客栈柜台问一声就回来，我快去快回，行不？” 林得意哪能放心呢？可没等他说话，六姐夫就说：“去的话，你得换身衣服？” 谢九欢：“嗯，我换个男装，顺便贴个胡子。” 郑佐这时说：“我们一定是得自己去吗？我们这边有很多人手啊。” 他的护卫可以去，林得意的护卫也可以去，还有羽林卫的人也可以去客栈问问情况啊。 林得意听郑佐这么一说，就道：“那我让王瑛去一趟。” 谢九欢却还是不同意，说：“自己去一趟放心。” 郑佐把手一摊，好吧，他放弃，你们一家人慢慢讨论吧。 “我认为，你们应该听我的，”谢九欢发表意见：“因为我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而且你们也争不过我。” 八姐夫和六姐夫都第一时间看向了林得意，随即他们就认为，谢九欢说的是实话。林得意争不过谢九欢的，这少爷甚至都不会跟谢九欢说个“不”字。 林得意还是那句话，“我跟你一起过去。” 谢九欢：“你知道要跟柜台的伙计说什么吗？” 林得意？？？ 住店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他亲自处理过？ 谢九欢冲林得意一歪脑袋，“看吧，这事你干不了的。” 林得意：“我可以不说话。” 到了客栈的柜台前边，需要他们两个人都说话吗？ “没这个必要，”谢九欢手指戳一下戳林得意的胸膛，小声说：“你得听我的话。” 半个时辰后，脸上贴了胡子，穿了一身男装的谢九欢离开了树林。 八姐夫小声跟六姐夫说：“这少爷到底有什么用呢？小九儿说上十句，他能回上一句，还是勉勉强强。” 六姐夫笑了笑，说：“这对小九儿是好事。” 八姐夫忙说：“他们家小九儿当家作主，这对小九儿当然是好事。” 六姐夫：“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八姐夫：“没有不满，就是觉得四少爷有点没用。” 六姐夫笑了一声，转身走开。 八姐夫跟在六姐夫屁股后头走，说：“你现在是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吗？你在茶棚的时候，有没有人说现在外头是个什么情况？” 六姐夫：“外面一切正常。” 八姐夫一愣，说：“江南一切正常？那个熊世照就没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六姐夫：“没有。” 八姐夫停下来不跟着走了，抬一抬双臂，“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他问六姐夫。 六姐夫：“是。” 暂时一切正常，还没有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这怎么不算是个好消息呢？ 八姐夫自言自语了一句：“从两个字到一个字，他果然是不乐意跟我说话了。” 林得意站在树林的边缘，看着面前的官道，谢九欢已经走没影了，他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郑佐走过来，站在了林得意的身边，说：“弟妹说了她会快去快回的。” 林得意：“嗯。” 郑佐：“你打算站在这里，直到弟妹回来了，你再动弹？” 林得意这才扭头看郑佐，说：“你有事？” 郑佐：“我没事，是黑曜有事，他一直不肯吃东西，我们要不要去劝劝他？” 林得意又扭头看官道，说：“快饿死的时候，他就会吃东西了。” 郑佐：“他身上还有伤呢。” 林得意：“大夫说他死不了。” 这话真的有够冷酷无情。 郑佐无奈道：“死不了，他不也会疼吗？” 林得意也很无奈了，说：“他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 郑佐：“话不能这么说。” 林得意：“我们解决了崔旌后，让黑曜留在客栈里好了。他要是嫌客栈离梧州城太近，那他可以先回去。” 郑佐：“回哪儿？京城？” 林得意：“他想去哪里都可以。” 郑佐没再说话了，他怎么听着，林四少爷现在对章公子一肚子的怨气呢？ “我不想他有事，”林得意这时又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跟郑佐说：“他可以先去江南，让谢大小姐安排他的去处。” 郑佐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你没嫌黑曜没用就好，他已经尽力了。” 林得意低声说：“你去劝劝他吃饭吧。” 郑佐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再待下去，他就要惹林四少爷不耐烦了。 谢九欢这时站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前，不少住店的人在往外走。 谢九欢看着这些人，心里觉得好运气没离她而去。看这个客人们都背着行李离开的架式，崔旌应该是包下整间客栈了啊。(本章完) 第593章 胖橘大战章都 谢九欢在客栈门口也就站了一分钟，只是看，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有崔旌的人从客栈里出来盯着她了。 谢九欢没跟这人对视，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四周后，谢九欢才转身跟着离店的客人，往官道上走。 崔旌的护卫看着谢九欢这一行人走远，才倒退着回客栈。 “这位兄长，”谢九欢跟走在她前头的中年人套近乎，小声问道：“小弟正想去后边的悦来客栈投店，那家怎么就不让进人了呢？” 中年人恨恨地道：“来了个有钱人，把整间客栈都包下了，店家也是个见钱眼开的，明明是我们先来的，结果呢？店家那个不当人子的，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原来如此，”谢九欢同仇敌忾地说：“那这老板是不当人子哈。” “梧州太守应大人家的老太君要过七十大寿，”中年人又说：“太守府要大办寿宴，城里城外全是来送寿礼的人，我上哪儿再找有空房的客栈去？” 又一个老太君过大寿？ 谢九欢马上就说：“这不是巧了么，我也是来送寿礼的，我的车队就在树林里等着呢。” 中年人听谢九欢这么说，扭头打量了谢九欢一眼，谢九欢故意左眼眯着，右眼斜视，让自己看着很磕碜。 “你是？”中年人问。 谢九欢：“小弟是帮人跑腿的。” 中年人哦了一声，说：“那你赶紧再找客栈吧，我也得找去了。” 谢九欢忙冲中年人拱手抱拳，说：“那小弟就不打扰兄长了。” 中年人小声骂骂咧咧地走了，听他骂得内容，谢九欢可以得出，这位是个仇富的人。 活动活动手腕子，再四下里看看，谢九欢往一处无人的树林子里走。人在悦来客栈门口站一下都不行？她还就要到客栈里去看一看! 崔旌坐在客栈的一间上房里喝酒，关外苦寒，人人都好酒，唯一的区别只是有人喝得起，有人喝不起罢了。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崔旌已经两瓶烈酒下肚，房间里充斥着一股白酒味。 听见门外有动静，崔旌看了一眼伺立在侧的护卫。 护卫忙到了门前，将虚掩着的房门猛地一拉。 门外的胖橘：“喵~” 护卫赶猫：“去去。” 胖橘仰头看着护卫，又是一声：“喵~” 护卫见这猫赶不走，便抬腿要踢猫。 “喵！”胖橘一声惨叫，直接贴着门缝，冲进了房间里。 “这死猫，”护卫小声骂了一句，忙就扭头追猫。 胖橘在房间里到处乱窜，这反派让这护卫给当的，连小猫咪他都打啊！ 崔旌一边喝酒，一边看护卫追猫，只当是在看猴戏。 “章都，”崔旌说：“连只胖猫都抓不到，你最近没有练武吗？” 胖橘这时窜到了衣柜顶上，冲着叫章都的护卫龇牙带哈气。 “哟，”崔旌笑道：“这小东西跟你凶上了。” 章都一个纵身到了大衣柜下边，这位个头极高，脑袋跟大衣柜齐平，伸个手就能抓到，在衣柜顶上蹲着的胖橘。 胖橘哪能等着，这黑大个儿来抓自己？撩起猫爪，它就挠章都的脸。 章都没想到这胖猫能这么凶，忙脑袋一歪，躲过奔着他眼睛来的猫爪。 一击不中，胖橘跳到了章都的脑袋上，抬爪就挠，将猫爪爪舞出了残影，刹时间，黑发纷飞，血肉横飞。 章都章护卫，崔旌身边最得用的亲信护卫，被一只胖橘猫给挠惨了。 崔旌放下了手里的酒瓶，他还没见过这么凶的猫。 胖橘也不恋战，几爪子挠完，它跳下章都的脑袋就跑。章都追猫，一拳头砸在地上，将地都砸出裂纹来了，但没砸着胖橘。 胖橘从崔旌的面前跑过去，崔旌感觉这猫看了他一眼，但又不能肯定。 胖橘飞奔出房门，别看胖，胖身子跑起来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该死的猫，”章都一头一脸的血，嘴里骂着猫就要追。 “好了，”崔旌说：“打不过一只猫，你还有脸追它？让它在外人面前，再挠你个一头一脸血？” 章都站了下来。 崔旌看一眼自己这护卫，章都的脸上这会儿全是血，也看不出到底伤在哪里了，崔旌看得眼皮子直跳，这是伤得有多重？ “去找大夫看看，”崔旌跟章都说：“别一脸血的站我面前。” 章都捂着脸，冲自家主子行了一礼后，才退了出去。 胖橘躲在拐角处看，发现章都出来后，另一个护卫马上就走进房间里去了。 这家伙还挺怕死，一刻也不落单。撇一撇猫嘴，胖橘去别的地方转转了。 林得意在林子里转圈，从北到南，再南到北，他等急了，就快等不下去了。 八姐夫到林子边上来看，官道上这会儿还是人来人往，商队云集，不时还有官兵排着队从官道上过。 “小九儿还没回来？”八姐夫问。 林得意忙就说：“她还没回来，我想去找找她。” 八姐夫忙往林得意的跟前站，拦着林得意说：“再等等，你别急啊。” 林得意：“她已经去了很长时间了。” 八姐夫：“才小半个时辰，不算长。小九儿得跑到客栈，跟客栈老板打听完消息，再跑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她需要时间不是？” 林得意：“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去的。” 林得意一脸的懊悔，这对于一个面部表情一向欠奉的人来说，十分难得了。 八姐夫小声说：“你可不能去，四少爷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崔旌那帮人里要有认得你的呢？” 林得意：“你是说九欢是小人物？” 八姐夫一噎，跟你这少爷比起来，我们都是小人物啊。 “小九儿嫁给你的时间不长，”八姐夫跟林得意说：“谁会盯着小九儿啊？” 别说谢九欢了，你们秦国公府，除了乐安公主，谢九欢上头的三位少奶奶，认得的人也不多啊。女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么。 林得意又来回走了几步，然后跟八姐夫说：“她还没回来。” 八姐夫：“……” 我让你再等等，不是让少爷你再等几步路的时间啊。 “我让人去悦来客栈看看吧，”林得意这时又说。 八姐夫：“让谁去？王瑛啊？” 林得意：“好，我派王瑛过去。” 八姐夫又伸手把林得意一拦，说：“王瑛是你的护卫长，认识他的人也多，他最好也别乱跑，让温娘子和陈娘子过去吧。” “我回来了，”谢九欢的声音这时从林子外头传来，“四少爷，八姐夫，你俩在干什么呢？” 林得意长长，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的心终于不再焦灼了。(本章完) 第594章 林四少爷不爱笑 林得意松口气的声音，八姐夫听见了，但八姐夫没给小两口彼此表述深情的时间，八姐夫开口就问谢九欢：“客栈那边什么情况？” 谢九欢把粘脸上的胡子摘掉，语气很轻松地说：“崔旌包下了整间客栈，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我觉着我们的运气好得出奇。” 八姐夫愣了愣，问说：“好的出奇的运气？崔旌那帮人全都死了？” 谢九欢忙就说：“姐夫，你想什么好事呢？你要这么会想，你不如想魏首辅全家都死了呢。” 八姐夫：“以为我不想呢？我天天都这么想，可祸害一向难死啊。” 林得意往谢九欢身边站了站，小声问：“是什么样的好运气？” 谢九欢：“崔旌身边的护卫长叫章都，长得跟我们章公子挺像的。” 这世上能长得像章曜的人，真的很难得，章曜同父同母的几个兄弟，都没有跟他长相相像的。 “特别的高，”谢九欢抬胳膊伸到自己的头顶上，努力比划出章曜的身高来，说：“皮肤黑，强壮，特别特别的强壮，看上起就很凶的那种人。” “五官呢？”八姐夫问：“他俩五官也像？” 谢九欢：“像，第一眼看上去像，而且他俩还一个姓。” 八姐夫倒抽了一口气，跟林得意说：“这下子咱们这边，扮崔旌的人有了，扮护卫长的人也有了，咱们这运气是出奇的好啊。” 林得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九欢：“怎么了？” 八姐夫说：“四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林得意脸上的表情是不多，但这位高兴还是生气，八姐夫跟林得意相处熟了后，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出事了？”谢九欢紧张起来了，她才离开一会儿啊，就又出事了？ 林得意看了八姐夫一眼。 八姐夫懂了，说：“我不能听啊？那我走？” 也不是，林得意又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刚让黑曜回去。” “回去？”谢九欢和八姐夫这时候神同步了，一起问说：“你要章公子回哪儿去啊？” 林得意木着脸：“回京城，他也可以去江南，让谢大小姐给他安排。” 谢九欢惊道：“啊？你跟章公子吵架了吗？你干嘛赶他走啊？” 八姐夫不等林得意说话，就道：“没有啊，我没见章公子跟四少爷吵吵啊，不对啊，他俩就没见面吧？” 林得意：“他吃不了苦头，我想与其他跟着我们受罪，不如让他回去。” 章曜这一路跟他们走过来，事情没干一件，光遭罪了，林得意真是为了章曜好。 “他也吃不下去干粮了，”林得意为自己解释：“时间长了，对他的身体不好。” 谢九欢跟八姐夫对望一眼，谢九欢说：“这话你得跟章公子说啊，现在他走不了了。” 八姐夫问林得意：“你这话已经跟章公子说了？” 林得意摇头，“我让郑六跟他说，郑六可能已经跟他说了。” 八姐夫脸上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了，你都赶人走了，还不自己跟人说？四少爷你不太会做人啊。 “去跟章公子说说吧，”谢九欢手在林得意的肩头上拍了一下，说：“你好好跟人家说。” 林得意答应说：“好。” “章公子的事倒是不急，”八姐夫说：“他也不是现在就走，小九儿你再跟我们说说客栈那边的情况。” 谢九欢：“好啊，六姐夫呢？” 八姐夫走前头领路，三个人一起往林深处走，八姐夫说：“你六姐夫睡觉呢。” 林得意说：“他这会儿睡觉？” 八姐夫：“能歇会儿就歇会儿吧，六姐夫又不爱跟人唠嗑。” 林得意就是随口一问，他对六姐夫睡觉没意见，但八姐夫说六姐夫不爱人跟唠嗑，林得意不同意，六姐夫的话比他多多了。 听了林得意反驳自己的话，八姐夫咂一下嘴，没再吭声了。这世上除了哑巴，谁能比林四少爷你话少？ 谢九欢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讨论六姐夫睡觉，六姐夫话多不多？他们是不是闲得慌？ “我一会儿把客栈的地图画出来，”谢九欢重新起了一个话头，小声说：“崔旌住的那个上房在二楼的最里间，是间套房，外面客厅，里面是卧室。” 林得意愣了一下，急忙就问谢九欢：“你还进到上房去看了？” 谢九欢：“那家客栈的上房布置得都一样，都是套间，房里的家具都是一样的，崔旌的在最里面，可能是图最里面安静。” 林得意还是问：“上房在二楼，你上楼去看了？” 谢九欢面不改色，“看了，我想订房呢，客栈老板凭什么不让我上楼去瞧一眼？” 八姐夫：“崔旌那帮人也没意见？” 谢九欢：“我去的时候，他们还在说包店的事情，没定下来的事，我看看客房能咋地？” 但凡林得意和八姐夫去核实一下，谢九欢这话就得露馅，但这二位都没这个想法。谢九欢在这事上，要骗他们干什么？ “把郑六公子和章公子都请来吧，”八姐夫跟林得意说：“这回得指望他们二位出大力了。” 林得意点点头，说：“好，我去找他们，你们先去六姐夫那里。” 等就剩下八姐夫和谢九欢两个人了，八姐夫小声跟谢九欢感叹：“章公子能跟四少爷做这么多年朋友，也不容易。” 谢九欢：“呃。” 八姐夫：“这世上是不是没有能让四少爷高兴的事？他怎么就不笑呢？” 谢九欢：“这话过分了啊，成亲的时候，他不是笑了吗？” 八姐夫：“你盖着红盖头没看见，他还真没怎么笑。” 谢九欢：“……” 结婚的时候，林得意也没笑？ 八姐夫：“算了，不说这事了，也没哪条律法规定，人非得笑。” 谢九欢：“以后我再观察观察吧，姐夫，你们准备怎么对付崔旌他们呢？把那一伙人抓起来？” 八姐夫摸了一下下巴，说：“现在还不好说。” 这事想不见血，不出人命，怎么想都难。 “对了，客栈里的人怎么样了？”八姐夫问：“崔旌没把他们怎么样？” 谢九欢：“我走的时候，我听崔旌的人跟老板说，不要店里的人伺候，让老板带伙计们去后院待着。” 客栈的人都被崔旌的人关后院的杂物间里了，谢九欢扒着窗户看了，连老板，带账房伙计，还有厨子这些，悦来客栈的员工一共十六个人。 八姐夫想了一下，说：“去后院待着？他们怕是要被崔旌的人关起来了。” 谢九欢低头嘿嘿了两声，她家八姐夫聪明吧？(本章完) 第595章 运气，巧了不是? 林得意找到自己的两个朋友的时候，章曜正跟郑佐抱怨：“他让我去找谢大小姐？他怎么想的啊？他不知道那位看不上我？我这一去，我能落着什么好啊？” 郑佐就劝，说：“你要在谢大小姐那里落什么好？这事过去之后，她去她的辽东，你待你的京城，你们还能有什么干系？” 章曜：“可，可谁知道江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江南那边现在没什么情况，一切如常，”林得意走到了章曜和郑佐的跟前，小声说道。 “你怎么过来了？”郑佐问：“弟妹回来了？” “她回来了，”林得意跟郑佐说着话，就看向了章曜。 章曜整个人都绷得很紧，等着听林得意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要跟他说什么。 林得意跟章曜说：“没办法让你先回去了。” 四少爷又改主意了，章公子没好气地道：“又怎么了？” 林得意：“崔旌的护卫长长得很像你。” 章曜过了半晌才：“啊？” 还有人跟他长得像？ 郑佐也不大相信，问说：“真的？” 林得意：“我夫人看见那个护卫长了，哦，那个护卫长叫章都。” 章公子：“这狗贼还跟我一个姓？” 林得意点点头。 章公子惊道：“这么巧的吗？” 郑佐说：“天下姓章的人有很多，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还想认个亲不成？” 章曜忙说：“我跟狗贼认什么亲？” 林得意就说：“我夫人要说客栈的情况，我们一起过去吧。” “走啊，”郑佐拉了一把站着不动的章曜。 “这事还要四少爷你亲自来喊啊？你让木冬来一趟就是了，”被郑佐拉着，跟在林得意身后走着，章公子冲林得意阴阳怪气了一句。 林得意扭头看章曜。 郑佐就做合事佬，说：“黑曜，四少爷也是为了你着想嘛，” 章曜抱着膀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 郑佐就在心里叹气，章公子的心眼跟他的长相，真是反着长的。 “抱歉，”林得意十分认真地跟章曜道歉。 章曜：“你错哪儿了？” 林得意老实道：“我还没想出来，你给我点时间。” 章曜被林得意的这个回答惊住了，你不知道，你道什么歉？ 林得意又说：“这事是我没做好。” 章曜：“你是想我出力了，所以才说这些话哄我的吧？” 林得意摇头，“不是。” 章公子吸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跟林四少爷较真，真的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得意看着章曜，他是猛地意识到，他的这个朋友看着勇猛无敌，但武艺真的不行，让他跟着郑佐一起，搞不好两个人都得出事。 郑佐武艺好，但他一拖二啊。 “你要是想回去话……” “我不回去，”不等林得意把话说完，章曜就说：“我不扮这个护卫长，你要找谁来扮？” 真当他这大体格子很好长呢？ “你不用担心我，”章曜跟林得意说：“真打不过的时候，我自己会跑，绝不连累你和郑六。” 郑六公子忙就点头说：“可以，这样就行了。” 章曜看着林得意说：“你别怪我贪生怕死就行。” 章公子在外人面前肯定是要装一装的，但面对好友的时候，就没这个必要了。 我武艺不好，打不过人家就只有跑了，你到时候别怪我胆小怕死就行。 林得意片刻迟疑都没有，跟章曜认真道：“你顾好自己，不要有事就好。” 章曜：“知道了。” 林得意：“你去江南找谢老将军他们，他们会护着你的。” 章曜十分痛快地答应道：“成，我听你的。” 见这二位达成了共识，郑佐高兴了，但凭他的身高，没办法跟林得意和章曜勾肩搭背，所以郑六公子干脆把林得意和章曜一抱。 章公子就咧着嘴笑。 林得意面色冷淡，但他也没有推开郑佐，“我们可以去见我夫人了吗？”林得意问。 郑佐松开自己的两个朋友，说：“走吧。” 林得意三个人到水松树下的时候，谢九欢已经把地图都画得差不多了。 “这是客栈上房的图，”八姐夫把房间地图递给林得意。 林得意三个人一起看这张图，林得意说：“崔旌住在二楼的最里面。” 低头画着客栈后院的谢九欢点了点头，说：“对，而且他在喝酒，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有可能会喝醉哦。” 六姐夫：“崔旌在梧州城外，应该没有喝酒误事的胆子。” 谢九欢：“好吧，他应该不是这么蠢的人。” 六姐夫：“小九儿数过了，他们一行三十九人，客栈连老板加伙计一共十六人。” 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我和六姐夫估摸了一下，我们直接将崔旌这一行人拿下没问题，但没有把握不惊动梧州这边的人。” 林得意：“官道到了晚上也会有很多人？” 这会儿是白天，官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到了晚上也会这样？ 六姐夫：“城门那边守备森严，车队进城的速度很慢，我想到了晚上，很多车队会在城外过夜。” 谢九欢：“六姐夫你还去城门那边看过？” 六姐夫摇摇头，说：”茶棚里有很多商队的人在抱怨，有的人已经在城门外等了两天了。” 谢九欢这时候想起来了，说：“梧州太守要为母亲办寿宴，很多人是来送礼的。” 八姐夫：“办寿宴？” 谢九欢：“七十大寿的寿宴，但六姐夫又说车队基本上是运粮食的，也有可能，这只是梧州太守收粮的一个借口？” 林得意：“太守母亲的生日，这边知道的人应该不少，所以日子应该不是假的。” “好吧，”谢九欢说：“收粮和为老母亲过寿同时办，太守大人一件事也不耽误。” 六姐夫：“梧州太守的事我们可以先放一放，现在我们要怎么对付崔旌？” 郑佐这时也在犯愁中了，说：“可要打起来的话，不可能没有动静。”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林得意把图纸还给八姐夫，说：“在梧州人赶来之前，我们解决掉崔旌，郑六顶替崔旌的身份，去见梧州人。” 六姐夫小声问：“崔旌会说关外话的，六公子会吗？” 万一梧州这边有聪明人，拿语言这事来验证郑六公子的身份呢？ 郑六公子笑了笑，说：“巧了不是？我会说关外话，而且说得很好。” 谢九欢！！！ 她就说他们的运气，好得出奇，就说是不是吧！(本章完) 第596章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行动在这天的晚上进行，谢九欢，木冬，温娘子，陈娘子四个人没有参加行动，他们四个人被留下了。 坐在大水松树下，手里掰着一块地上捡的水松树皮，谢九欢说：“我的武艺其实很不错的.” 温娘子：“我走镖很多年了。” 陈娘子：“我也是，我的武艺也很好。” 谢九欢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说着话，三个人就一起看向了木冬。 木冬：“……” 他的武艺差，可这也不能说，是他连累了这三位啊。 谢九欢：“也不知道客栈那边怎么样了。” 温娘子：“林子里离我们最近的商队，只与我们相距一百米。” 谢九欢：“入夜后大家都要找地方过夜的，在树林里凑合一晚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啦。人多，安全，还不用花钱。” 陈娘子说：“我们说话和行事都要小心，别被人盯上。” 树林里这会儿至少有五支商队在歇脚，太多双眼睛，太多只耳朵了，陈娘子甚至认为，他们这会儿最好不要说话。 “就我们四个人看着行李，”陈娘子说：“这本身就不合常理。” 谢九欢：“哦，这个我六姐夫已经想好说辞了，他们去找门路，看看能不能早点进城。” “他都想好了？”陈娘子惊讶道：“他这样都能当军师了啊。” 谢九欢说：“他一直在干军师的活啊，这次的事后，我六姐夫可以试试改行。我有个问题啊，现在是武官的俸禄多，还是文官的俸禄多？” 这事木冬知道，所以他第一个答道：“文官的俸禄多。” 谢九欢皱眉道：“像六姐夫他们这样戍边的武官，是在卖命呢，真不公平。” 温娘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是读书好啊，那读书人……” 温娘子还想往下说，被陈娘子拼命使眼色给打住了。谢家的女婿里，入武行的可不是一个二个，你跟谢九欢说，万般皆下贱，唯有读书高这一套干什么呢？你想打谁的脸啊？人家林四少爷真说起来，在羽林卫当官，他也是干武行的啊。 温娘子这时显然也想起来，林得意是羽林卫的官了，顿时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讪讪的。 “呵呵，”谢九欢就只能笑笑了，这个世界倒也真没到文贵武贱这个变态的地步，但世人尚文不尚武，这也是真的，所以谢九欢能跟温娘子说什么呢？ 温娘子的丈夫也是四方镖局的镖师，十几年前就在走镖的途中出意外去世了。温娘子的儿子是先读书，读书没读出来，才去镖局跟着账房先生学徒，没有承袭家业干镖师。 “唉,”谢九欢给温娘子，陈娘子，还有木冬分小零嘴，说：“追求美好生活，这是人的本能嘛。读书能明理，能强国，好着呢。” 温娘子和陈娘子面面相觑，她俩没读过书，要理解谢九欢这话就很困难。 木冬倒是识字，但谢九欢这话，对于对读书的理解，仅限于读书好能当官这个层次的木冬来说，理解起来也困难，所以木冬哇了一声，说：“四少奶奶，这是哪本书上说的？” 谢九欢毫不犹豫地说：“我才读过几本书啊，是我阿爹说的。” 温娘子三个人都不怀疑谢九欢这话，谢大人可是探花郎呢。 谢九欢抬头想看看天，可梧州这边的树木生长茂盛，遮天蔽日的，天空只能透过枝叶和树冠的缝隙看见。 “他们走了多久了？”谢九欢突然问。 今天黄昏的时候，天边出现过大片的晚霞，不过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木冬吃着谢九欢给的小零嘴，酸干果做的了酸了些，木冬吃得龇牙咧嘴的，一边说：“少爷他们会怎么对付崔旌啊？” 谢九欢：“抓住关起来？” 木冬：“那崔旌他们要是跑了呢？” 谢九欢狠了狠心，说：“那就把那帮人的腿都打断。” 木冬忙就点头，说：“这个办法好。” 腿断了，崔旌这帮人还怎么跑? 谢九欢：“用手爬也不是不行，那把手也打断好了。” 木冬拍手，“四少奶奶说的对！” 温娘子和陈娘子都没说话，在她们想来，崔旌那帮人应该活不了了。 “我地图都画给他们了，”谢九欢这时在跟木冬说：“四少爷他们应该没问题的。” “对！”木冬马上就点头。 谢九欢压低了声音：“我六姐夫身上还揣着迷烟呢，我的天，你们说，六姐夫揣着这东西干什么？他们西北军打仗的时候，也经常点迷烟，将敌军熏过去？” 木冬：“可两军对阵有好多人呢，这得烧多少迷烟啊？而且要怎么保证，只熏敌军不熏着自己呢？” 谢九欢被木冬问得挠头，说：“看准了风向再放烟？” 温娘子听不下去了，虽然她是个镖师，但她也知道，两军阵前放迷烟，这个根本不现实。 “等吴老爷回来，问问他吧，”温娘子说。 谢九欢点头，“可他们到现在还不回来啊，”谢九欢又急道。 “外边没动静，四少爷他们那边没闹出大动静，应该一切顺利，”温娘子很老道地说：“我们再等等。” 悦来客栈这边，林得意手起刀落，将崔旌的人头斩下。 人头落地的同时，崔旌满是酒气的身体也跟着倒下，“噗通”的一声，血瞬间就流了一地。 八姐夫提刀在手，踢一脚崔旌握着的左手，崔旌的手里掉落下一枚颜色发紫的小刀。 “毒镖，”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幸亏你下手比他快。” 一楼的人，和守二楼走廊的人，都被他们放迷烟弄倒了。等他们再想用迷烟，对客房里的人下手时，被一个出客房的，看着像师爷的人发现了。 林得意动作快，没管这师爷，直奔走廊最里面的客房。等他和八姐夫踹门进屋，听见师爷大喊的崔旌，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手里捏着的只毒镖，”八姐夫说：“这家伙够警醒的，咱们幸亏带了迷烟过来，这迷烟还挺管用，不是糊弄人的。” 林得意将刀上的血迹在床单上蹭掉，说了句：“我们的运气很好。” “活抓了十个人，”郑佐这时走了进来，说：“要怎么办？” 八姐夫：“最先出客房的那个，是崔旌的师爷吗？” 郑佐：“看着像，但他被黑曜杀了，想问也问不了了。” 八姐夫就不问什么了，他看向了林得意，等林得意说话。 你是老大，该怎么办，你说了算啊。(本章完) 第597章 我们这次会搞个大的 “崔旌死了啊，”郑佐看着地上尸首分离的尸体，说了句。 郑佐想看看这个崔旌长得跟他到底有多像，可崔旌的人头面对着床，郑佐看不见正脸，他也就算了，没想着要把地上的人头翻个面。 林得意跟郑佐说：“不要留活口了，我们没地方关他们。” 林得意甚至都没有考虑一下，就做了这个决定。 郑佐没说什么。点一下头，就又转身跑出去了。 八姐夫扭头就开始搜崔旌的东西了，把人都解决了后，他们得把去吃席的请帖找出来。 “这玩意儿，地上这个断头鬼会随身带着吗？”八姐夫边搜屋里的这几个箱子，边跟林得意说。 八姐夫是纯粹嘴闲不住，他在跟林得意唠嗑，也没指望林得意应他的声。 “要搜尸体？”林得意却是极认真地问。 “啊，嗯？”八姐夫扭过头来看的时候，林得意已经在尸体前蹲下了。 “你别踩……，”八姐夫想让林得意别踩血的，可看看已经站在血泊里的林得意，八姐夫话锋一转，说：“你看看他身上揣着什么吧，你也可以等我搜完了这边，我来搜他……” 看见林得意已经上手搜身了，八姐夫就不说话了，他老老实实搜行李吧。 崔旌睡觉的时候就穿了一身睡衣，林得意几下就能搜完了。 “他身上有把短斧，”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睡觉都带着的斧头啊，让六公子拿着吧，咱们这出戏可千万得演好了。” 林得意把短斧拿在了手里。 八姐夫：“你手上带点小心，别伤着。” 他这连襟命格与众不同，他老这么提醒，啰嗦是啰嗦了点，但总归没坏处。 林得意起身，将短斧放到了一旁的桌上，问八姐夫说：“找到请帖了吗？” 八姐夫抖一抖手上的一叠银票，“找着了钱。” 林得意：“你留着吧。” 八姐夫：“都归我一个人？这不好吧？” 林得意：“你要养女儿了，需要很多钱的。” “这倒是，”八姐夫：“养女儿是很费钱。” 林得意：“岳父大人养了九个女儿。” 八姐夫笑了，说：“我哪能跟岳父大人比呢？咱们的岳父大人可是探花郎，画一幅画能卖不少钱呢，我除了卖命，还能卖什么？” 林得意觉得八姐夫说的有道理，跟八姐夫说：“再找找，应该还有钱。” 八姐夫继续翻箱子，“我再找找，大姐家还欠着不少钱呢。” 林得意看看这间客房，然后走到衣柜跟前，一把拉开衣柜门。 八姐夫：“衣柜里应该没什么东西，他们没准备在这间客栈长住。” 衣柜里是没有什么东西，林得意的注意力落在衣柜的门上。 八姐夫没听见林得意说话了，扭头看看他这连襟，问说：“你盯着衣柜门看什么呢？上面有东西？” 林得意：“有猫爪印。” 八姐夫没反应过来，说：“有什么？” 林得意抬手摸一下，已经干涸在衣柜门上的猫爪印，说：“沾了血的猫爪印，应该是猫爪。” 八姐夫快步走到衣柜前，盯着衣柜门上的梅花爪印看了一眼，说：“还真是猫爪印，这猫是受伤了？” 林得意摇头，“不知道。” “希望这小猫没事，我们先别管猫了，”八姐夫把手里拿着的红封请帖递给林得意，说：“请帖。” 林得意打开请帖看。 八姐夫：“是纳妾的喜宴，但你看见没有，请帖上没有写开席的日子。” 林得意特意在请帖上找了一下，请帖上是没有写日子。 八姐夫：“这是不是就是说，我们可以随时去升龙寨？” 林得意这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魏琳要纳妾的事，是最近几天才决定的，但送请帖到崔旌手上的时间，应该要早于他决定要纳妾的时间。” 除非崔则凌父子就在梧州，否则的话，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到请帖。 “所以纳妾只是一个借口？”八姐夫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这不会是魏党的人，原本就准备要举办一个宴会，他们要聚在升龙寨商量什么坏事吧？” 林得意：“有可能。” “那我们……” 八姐夫的话还没说完，郑佐就又走了进来，说：“人都解决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得意：“我六姐夫呢？” 郑佐：“他在后院。” 八姐夫：“一共三十九个人，没少吧？” 郑佐：“没少，都在客栈里。” 房门这时被人敲了一下，六姐夫带着两个秦国公府的护卫，站在了客房门外。 “进，请进，”林得意站在内室里，跟六姐夫说。 六姐夫冲两个护卫招一下手，三个人一起走进了客房。 “死透了，”八姐夫指着崔旌的尸体，跟六姐夫说。 六姐夫点点头，跟林得意说：“要尽快把尸体处理掉。” 林得意：“要怎么处理尸体？” 将三十九具尸体掩埋吗？这得花多大的力气？ 六姐夫：“这么热的天气，尸体是藏不住的，只能尽快掩埋。” 八姐夫：“埋哪儿啊？” 六姐夫：“就后院好了。” 八姐夫：“有三十九具尸体啊。” 六姐夫笃定道：“我看过了，后院有足够的空地。” 林得意这才知道，六姐夫去后院干什么了。 “你们把尸体拖出去，”林得意跟两个护卫说：“把王瑛叫来。” 两个护卫将崔旌的人头拿上，抬着尸体往外走。 “看见章公子，把他也叫来吧，”郑佐跟两个护卫说。 没过一会儿，章曜带着王瑛过来了。 林得意让王瑛负责掩埋尸体的事，王护卫长知道这活不好干，但他也拒绝不了。 “客栈的人还被关在后院，”王瑛领了命后，又问了林得意一句：“四少爷，要怎么处置他们？” 杀崔旌一行人，林得意半点的犹豫都没有，但对客栈的人，林得意起不了杀心。 “先关着吧，”林得意说完这话，他就看六姐夫。 如果想要保证万无一失，客栈的人最好也处理掉，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最会保守秘密。 “关着吧，”六姐夫说出来的话，跟心里的想法却完全不一样。 “是，”王瑛冲林得意应了一声是后，快步走了出去。 章曜看看床前地上的血，说：“我们到外间去说话吧。” 林得意：“外间也能闻到血的味道。” 章曜不提要到外间去的事了，问林得意说：“你找我？” 林得意拿了请帖给六姐夫看，并示意郑佐和章曜也过来看。 六姐夫：“这上面没写日期啊。” 八姐夫把他和林得意讨论出来的结果，跟六姐夫三个人说了一遍。 “我总觉得我们这一次，会搞个大的，”八姐夫小声说。(本章完) 第598章 热恋中的患得患失 南下队伍的领导们，又准备开个会了，但在会议开始之前，林得意提出，他要先去树林里接谢九欢过来。 “你这会儿哪能走呢？”八姐夫马上就说：“我去吧。” 六姐夫：“那你就快去吧，多带几个人，把行李也一起拉回来。” “得令，”八姐夫嘴上应着声，人就起身往外走了。 “哎，”林得意起身就追。 章曜看得有点傻眼，说：“他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弟妹了？” 郑佐摇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他。 客房外头，八姐夫问林得意：“我还能接不到小九儿吗？你在担心什么呢？你是主心骨啊，你这会儿哪能走呢？” 不是不让你去接你媳妇儿，主要是现在你不能走啊。 林得意扭头看看身后的客房。 八姐夫：“四少爷，你是不是有事啊？” 林得意这才说：“要怎么跟九欢说杀人的事？” 八姐夫：“啊？”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 八姐夫：“你是怕小九儿会害怕死人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渊声巷那个胡老爷子的家你去过的，小九儿打小就会去他家里帮忙。” 胡爷爷是收尸人啊，谢九欢去他家里帮忙？这事儿，林得意还真没听谢九欢说过。 “她帮什么忙？”林得意问：“帮着收尸吗？” 林得意能背着小孩儿的尸体，从渊声巷走到游鱼巷，八姐夫认为，林得意不是个嫌尸体晦气的人，所以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暴毙在街头的人，死的时候能有什么体面？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南城这一块，由胡老爷子收的尸，他都会让他们多少有些体面的，去见阎王爷。” 所以谢九欢是帮着整理尸体？林得意听懂了，他就知道他夫人是个特别善良的人。 “我说的是杀人，”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将林得意的这句话想了一下，然后他明白了，说：“你是担心小九儿怕杀人这事儿？” 林得意更深层次的担心是，谢九欢会因为杀人这事讨厌他……， 知道这么想不合理，不得不下手杀人，谢九欢为什么要讨厌他？但林得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热恋之中，不能用常理对待的患得患失，八姐夫理解不了，林得意自己也搞不懂。 “你这，”八姐夫单手叉着腰，原地纠结了片刻后，他还是跟林得意妥协了，说：“那你去吧，你跟小九儿好好说说吧。”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八姐夫跟在林得意身后走，叮嘱说：“要快去快回啊，过来的时候避着点人，城外也是有官兵巡夜的。” 林得意：“好，我知道了。” 八姐夫送了林得意走，才又回到客房。 这会儿大家伙已经应章曜的要求，一起转移到外间来坐着了。 六姐夫看见是八姐夫进来，开口便道：“你让四少爷回树林去了？” 八姐夫：“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就是梧州官府的人过来了，我们也用不着四少爷出面，”八姐夫去内间，将林得意放在桌上的短斧拿了出来，双手托着递到郑佐的面前，说：“这是崔旌睡觉都要随身带着的兵器。” 八姐夫双手递的，郑六公子也是伸双手接的。 “我没练过短斧，”郑佐将短斧插在了腰带里。 章曜：“真遇上事，也用不着你出手，你现在是老大了。” 郑佐摇了摇头，什么老大，演戏呢，这也能当真？“我希望我们这一次能兵不血刃，我们谁都不要有事。” 章曜忙说：“这是当然的啊。” 指望他喜欢跟人动刀动枪呢？这里面最希望能兵不血刃的人，就是最不能打的他了。 “我去看看他们埋尸埋得怎么样了，”六姐夫起身往外走。 “我跟你去，”八姐夫忙也跟上。 看着这二位出去了，章曜问郑佐：“埋个尸而已，只要肯出力气就不会出错，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王瑛名声没川连大，但办事也够稳当的了。” 郑佐：“你饿不饿？” 章曜被好友问得噎了一下，指一指里间卧室，说：“里头一大摊血在发臭呢，你问我饿不饿？” 郑佐：“哦，不饿就不用吃了，当我没问。” 六姐夫和八姐夫出去看埋尸，还真不是担心王瑛办事不利，而是没有林得意在，他们跟他们待在一起不自在。章公子看不出来，郑六公子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四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章曜问。 郑佐：“你没话说可以不说话的。” 没话找话说什么的，最烦人了。 章公子：“……” 郑六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啊？连聊天都不愿意跟他聊了。 “我们这次不能输的，”郑佐看着里间卧室的门发呆，突然跟章曜说：“我们要是输了，那我们就是下一个江三。” “啊，啊？”章曜呆住了。 “想想要是魏盛文成了皇帝，”郑佐扭头看向了章曜。 这事，章曜压根儿就不敢想。 “进了升龙寨，”郑佐说：“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杀了魏琳，还得把他的人头送出山寨。” 章曜：“送人头出山寨？” 郑佐：“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证明魏琳死了？我可以假扮崔旌，魏盛文就不可以让人假扮魏琳了？” 章曜：“他要把家业给假儿子？” 郑佐就笑了笑，说：“这是他成事之后的事了，他的儿子还有好几个，他只要在成事之前稳住圣上就可以了。” 章曜低声骂了句什么，郑六公子没听见，但他也没问。六公子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到了升龙寨后，他该怎么做？ “等四少爷他们夫妻俩过来后，我们再商量吧，”章曜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的说。 郑佐：“这一路走过来，弟妹的运气都很好，也许这一次，运气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章曜嘴角抽抽，这么大的事指望运气？那他们是不是得现找一座庙去拜拜啊？ 树林里，谢九欢背靠着的水松树，神情愣怔地听林得意跟她说，他们把崔旌一行三十九人都杀了。 “尸体就埋在客栈的后院，”林得意低声说：“客栈的人还是关在后院的屋子里，没动他们。” 谢九欢没说话。 林得意轻轻碰了谢九欢一下，喊：“九欢？” 谢九欢慢慢地吐了一口气，拍一拍自己的腿，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我们这边没人受伤吧？” 谢九欢是个普通人，杀人这事，她上辈子只在新闻里见过，这辈子她在街坊邻居们的闲聊里听过，但她真的没有亲身经历过。 但，谢九欢愁眉苦脸地想，人都已经杀了，她的想法算个屁啊，别想了！(本章完) 第599章 如何取魏公子的狗头 “我们这边没人受伤，”林得意小声说，谢九欢没多问这个态度，让林得意放松了些。 谢九欢抬手捏一下林得意的脸，这人怎么浑身都崩得很紧的样子？仔细想想，谢九欢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不会是林得意第一次杀人吧？ “你这是怎么了？”谢九欢看着林得意问：“第一次杀人，心里不好受？” 林得意愣住了。 林四少爷的愣怔看在谢九欢眼里，“真被我说中了？”谢九欢忙就把林得意一抱，说：“你这会儿什么感觉啊？是想吐，还是怎么着啊？” 电视剧里演过的，吐，还要看心理医生什么的，要问具体是哪部电视剧，嗯，谢九欢记不住名儿。 林得意头埋在谢九欢的胸口，他脸有点红，吐是肯定不可能吐的，四少爷感觉好着呢。 “摸摸头，”谢九欢又摸林得意的脑袋，哄小孩似地说：“所有的坏东西都飞走，全都滚，滚蛋！” 小时候，母亲乐安公主有没有这样哄过自己，林得意不记得了，但这会儿谢九欢哄得他，身子骨酥软的滋味，林得意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他坚持要过来接谢九欢，他的坚持没错。 “怎么办啊？”谢九欢还在絮叨：“你现在好点了没啊？” 林得意还想在谢九欢的怀里再趴一会儿，所以他说：“再等一会儿。” 谢九欢继续摸林得意的脑袋，说：“好啊，那就多摸摸，坏东西都飞走。” 温娘子看着护卫们把行李都拿上了，左等林得意和谢九欢不来，右等这二位还是不来，去叫这二位的陈娘子，也是去了就不回来了，温娘子只得自己找了过来。 然后…… “四少爷这是在做什么？”温娘子小声问。 多大的人了，还要谢九欢像抱孩子似的抱着？ 陈娘子已经站着等半天了，说：“人小两口的事，我也不好问啊。不过这两口子感情可真好，让人看着羡慕。” 温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陈娘子：“要叫他们吗？” 温娘子叹口气，这搞得她跟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温娘子抬手装作打蚊子，“啪”的一声响。 坐在水松树下的谢九欢抬头，往声音来传来的方向看。 陈娘子冲谢九欢挥了挥手。 “温娘子和陈娘子过来了，我们要走了，”谢九欢轻轻推了林得意一下。 林得意坐正了身体，扭头看向了温娘子和陈娘子站着的地方。 “四少爷还冲我们瞪眼呢，”温娘子小声跟陈娘子说：“这时候了，他怎么就不着急呢？” 事情的内情，温娘子和陈娘子肯定是不知道的，但事情的迫在眉睫，气氛的紧张，不用谢九欢跟她们说，两位也能感觉的到。 “起来啊，”树底下，谢九欢催了林得意一声。 林得意站起了身，也不用温娘子和陈娘子过来帮忙，他自己抬脚就将，生在树下的火堆给踩灭了。 谢九欢把吃剩下的小圆饼收拾好，包裹打好结，拎在了手里。站起身要跟林得意走了，她又问了林得意一句：“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如果这是一出大戏的话，悦来客栈发生的事，只能算是餐前的开胃菜，升龙寨才是真正的主菜，林得意这个样子，他能去升龙寨跟魏琳玩命吗？ 林得意拉了谢九欢的手，说：“我没事。” 谢九欢：“真的？” 少爷你刚才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林得意的手心微凉，在夏夜里，这温度让谢九欢很喜欢。 “崔旌那帮人该死，”林得意跟谢九欢说：“郑佐说，听见他们有人说关外的蛮语。” 谢九欢：“啊？” 林得意：“他们应该都是投降过去的。” 谢九欢说：“不是说，关外有被强掳过去的人吗？” 林得意：“那帮人个个看着活得都很好，不像做过奴隶的样子。” 谢九欢小声问：“我们这边的人被抢到关外去，就只能做奴隶吗？” 林得意：“是。” 这回答太斩钉截铁了，谢九欢说了句：“好吧，那那帮人是该死。” 投降了，你们就在第二祖国好好苟着不行吗？还要跑回被你们背叛的祖国来参与造反？这是二次伤害啊，这帮王八蛋。 “我们找到了请帖，”林得意边往前走，边跟谢九欢说：“上面没有写日期。” 谢九欢：“啊？什么意思？” 林得意：“纳妾只是魏琳的临时起意，他们应该早就定了要办这个聚会。” 谢九欢：“……” 事情的复杂程度又加深了，是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谢九欢问林得意。 林得意：“不知道这次的宴席，会有多少人来参加。” 谢九欢：“你想再等等？等魏党的人都到齐了，把他们一网打尽？” 林得意摇了摇头，“我们的人手不足。” 谢九欢：“嗯，我也这么想。” “梧州正在备战，”林得意说：“可我也管不了。” 谢九欢：“我们人手少嘛。” 林得意：“我们还是只对付魏琳好了，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我们就离开这里。” 谢九欢：“你的意思是，我们尽快去升龙寨？” 不管其他人，只取魏琳的狗头的话，那他们越快去升龙寨越好啊。 林得意：“我想我们明天就去。” 谢九欢脚下打了一下绊，明天啊？那没几个小时了。 林得意扶住了谢九欢，说：“你和温娘子她们……” “我跟你一块儿去，”不等林得意把话说完，谢九欢就说：“这事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我不在的话，你要是出了意外，到时候我们就……” 谢九欢冲林得意双手一摊，到时候死的是谁，就真不好说了。 “我的武艺不错，”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你不用担心我，而且我们拿下魏琳，要怎么出山，也得我来带路啊。” 林得意默不作声，脚步慢了下来。 谢九欢在林得意的后背上推了一下，说：“而且我留在悦来客栈也不安全，你们那边要是不成劝，我这边也一定会被梧州官府的人追杀的，你们打草惊蛇了嘛。” 林得意握紧了谢九欢的手。 “放心吧，”谢九欢冲林得意笑了笑，说：“我的运气一向很好的。” 一行人这时走出了树林，谢九欢和林得意走在最后面。 官道两旁这时睡着不少人，基本上都是没办法及时进城去的商队。 “真做孽，”谢九欢嘀咕。 林得意：“走吧。” 他拉着谢九欢往前走，结果没走几步，谢九欢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了？”林得意问。 谢九欢和在她脚下睡着的人大眼瞪小眼中。 林得意将手里的走马灯提高了一些，地下这人一张脸脏兮兮的，林得意看着这张脸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见过的这张脸。(本章完) 第600章 京城来的消息 “你怎么在这里呢？”谢九欢伸手就把睡地上这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语气诧异地说：“家里怎么说的啊？哎呀，我等你等得急死了。” 谢九欢嘴里念叨着，带着人就往前边快步走，旁人看着，这就是家里人找过来，一开始没找着人，这会儿在路上碰上了。 林得意还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但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林得意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走。 快到悦来客栈的时候，谢九欢让温娘子陈娘子跟着护卫们，先去客栈，她跟林得意待会儿再过去。 温娘子，陈娘子，还有护卫们什么都没问，带着行李就先走了。 就剩三个人站在这处林中的空地上了，被谢九欢带过来的这位，忙给林得意和谢九欢行礼。 “她是阿月啊，”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谢姐姐的亲卫长。” 被谢九欢这一说，林得意再看面前这人的时候，他认出这人是谁来了。 阿月一身男装，脸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注意蹭上的，反正跟抹了锅底灰一样，也难为谢九欢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谢九欢拉着阿月的手问。 阿月却是十分地激动哽咽道：“您和四少爷没事，真是太好了。” 阿月是个女兵，性格据谢虎娘跟谢九欢的描述，是个流血不流泪的坚强姑娘。可这一回，这姑娘说话都带哭音了，这把谢九欢吓了一跳。 “我和四少爷没事啊，”谢九欢忙说：“阿月你这是怎么了？” 阿月狠狠揉了一下眼睛。 谢九欢想，不会吧，这是哭了？ “外面有传我们夫妇的消息？”林得意这时突然开口问道。 阿月：“京城那边都以为您二位被魏首辅的人抓了。” 谢九欢神情呆滞地：“啊？” 林得意眉头紧蹙，说：“怎么会传出这种消息来？” 阿月：“因为您二位突然就没有了消息，跟林大公子之间的通信也断了，所以，所以京城那边就……” 所以京城那边就认为，他们被魏盛文的人抓了？ 谢九欢一脑门官司，他们只是在山里耽搁了几天而已啊，在这个没有现代通信技术的世界里，传他们失踪的消息，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林得意问阿月：“这事跟你到梧州来有关系？” 阿月：“我家将爷要对梧州用兵，小的是来探路的。” 林得意看着阿月：“你不是谢大小姐的亲卫长吗？” 在你们辽东，亲兵也干探马的活？ 阿月忙小声回话道：“将爷让我家大小姐领兵，小的是奉大小姐的将令过来的。” 林得意：“谢大小姐现在人在哪里？” 阿月抬头看林得意，有些犹豫。 谢九欢：“我们是一头的，所以这种军情你跟我们说说没事的。” 军事情报是死也不能往外说的，可是问话的是林得意的话，阿月开口道：“我家大小姐已经率兵到了抚州。” 谢九欢稀里糊涂的，她不知道抚州在哪里，所以她一脸的茫然。 林得意小声跟林得意说：“抚州是江南的地界，过了抚州就是江西。” 谢九欢忙就问：“那抚州离梧州近吗？” 阿月：“急行军的话，四天即可到梧州城下。” 林得意摇了摇头，“这边的路不好，四天到不了，最快的话可能要六天。” 阿月张了张嘴没说话，他们没有在江西这边行过军，所以林四少爷的话，也许是对的。 “江南呢？”林得意又问：“熊世照怎么样了？” 阿月：“熊世照生了重病，镇守将军府现在是熊大公子当家，我家将爷如今坐镇江南。” 谢九欢就想，我们这一头的运气真的这么好？这么紧要的关头，熊世照得了重病？ 林得意的脸上却是不见笑容，说：“熊世照真得了重病？” 阿月说话的声音更小声了，“小的没有看见熊大将军，只知道我家将爷与熊大公子见过面，之后没有几日，熊世照就生了重病。” 林得意：“也是谢老将军帮熊大公子回的家？” 阿月忙就点头，她看到的事情就是这样的。 谢九欢这时知道这不是运气的问题了，熊世照应该是被他大儿子给拿下了。 “江南现在没事了？”谢九欢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不好说。” 阿月：“江南的情况小的也说不好，小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来。” 但江南平静的表面下，是不是激流涌动，阿月是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让她接触不到这些。 “京城那边有消息，说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被魏首辅的人掳往了梧州一带，”阿月小声说：“我家将爷就派我家大小姐带兵过来了。” 谢九欢：“是要救我们的？” 阿月马上点头：“是。” 林得意：“圣上下了圣旨？” 阿月又摇头，说：“小的没听说有圣旨。” 所以这是谢老将军自己的决定？ “小的听大小姐说，林相公，还有四少奶奶的父亲谢大人，都给我家将爷来了信，”阿月又说了一句。 谢九欢：“啊？我阿爹也写了信？” 阿月回想了一下，谢虎娘跟她说的话，然后很肯定地点头，说：“是。” 这就是说，圣上还没有做决定，但林爹和谢老爹写信，请谢老将军派兵救他们了？ 谢九欢看林得意，她的理解没有错吧？ 林得意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父亲这么做，算不算循私？这可是他父亲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啊。还有，他岳父大人都没有与谢老将军见过面，他为何写信？ “那现在怎么办？”林得意还要往下想，谢九欢却已经在说话了：“我们没事啊，那是不是让谢姐姐回去？” 阿月身体本能地就站得更直了，她等着林得意下令。 林得意考虑了大概几分钟吧，之后他跟阿月说：“你也看见了，一路上都是运粮的商队，梧州在备战，请你家大小姐带兵攻下梧州城吧。” 阿月应了一声是，又问说：“那您二位要跟小的回去吗？” 林得意：“我们要去升龙寨，你跟你家大小姐说，魏党要在升龙寨聚会，我们去解决升龙寨，你们解决梧州。” 又想了一下，林得意跟谢九欢要了纸笔，在纸上写了一个琳字，然后将这张纸交给阿月。 “这是我们去升龙寨的目的，”林得意跟阿月说：“请你家大小姐尽快将这张纸送往京城。” 阿月双手接过纸，只一个琳字，阿月也看不出什么来。小心翼翼地将纸叠得更小一些，阿月将这张纸收好了。 “你这就回去吧，仗该怎么打，我不多言，”林得意跟阿月说：“请谢姐姐多加小心。” “是，”阿月冲林得意行了一礼。 谢九欢在旁边看着，心情紧张到不行，战争要开始了，是吗？(本章完) 第601章 自古皇家无亲情 谢九欢拿肩膀轻轻撞林得意一下，小声问：“这样就行了？不需要个信物什么的？” 你就写了一个“琳”字啊，送到京城，林爹他们就能信？认字迹吗？你写的那个字，也没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林得意侧了身，跟谢九欢耳语道：“川连已经回去了啊。” 哦对，川连已经回京城去了，现在还在路上，谢九欢想起来了，而且川连还是带着信鸽走的，信鸽会比川连更快到京城。 谢九欢抬手将手腕上戴着的编绳褪了下来，交给阿月，说：“这个编绳是一对，另一只在你家大小姐那里，你把这个带回去，证明你见到我和四少爷了。” 阿月忙将五彩编绳也收好了，同时又说了句：“京城那边还有消息，三皇子殿下病危。” 谢九欢还要想一下，这个三皇子殿下是谁，林得意是直接呆住了。 李思病危？这怎么可能呢？！ 谢九欢不确定地问：“三皇子是皇后娘娘生的那位吗？” 林得意：“是。” 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魏皇后的儿子病危了？ “我们走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谢九欢问。 林得意也没听说，三皇子有什么恶疾在身。 “这消息应该不是假的，”阿月说：“江南那边都传遍了。” 她本来觉得，这消息跟林得意和谢九欢没什么关系，这二位这时候哪有工夫，关心三皇子是生是死呢？可现在看来，她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多余。 “有说三皇子殿下得了什么病吗？”谢九欢问阿月。 阿月摇头，回话道：“说是突染急症。” 人突然得病死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类是好杀也难杀的矛盾体。 谢九欢也想不出来，三皇子这事，对他们现在要面对的事情有没有影响，所以她干脆就闭嘴不说话了。 “事不宜迟，你这就回抚州去，”林得意跟阿月说：“这一趟辛苦你了。” 阿月今天晚上才赶到梧州城外，毫无预兆地见到林得意和谢九欢后，阿月改变自己要混进梧州城去的计划，连夜又往抚州赶，去见她家大小姐了。 “三皇子这事对我们有影晌吗？”看着阿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后，谢九欢才问林得意说。 林得意：“魏皇后只生了这一个儿子，三皇子要是死了，魏家就只有……” 没等到林得意将话说完，谢九欢就猜道：“魏首辅再重新选一个皇子殿下？” 当今圣上，就是在当皇子的时候，被魏家看上，由魏家一路扶持登上皇位的啊。魏家如今再这么干一回，也没什么奇怪的。 林得意：“魏盛文这下子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谢九欢一呆。 林得意小声说：“看圣上如今是怎么对魏家的，同样的错误，魏盛文不会再犯了。” 谢九欢：“他还怪圣上对他不好？” 林得意：“大哥说，圣上不乖乖地做一个傀儡，就是对魏盛文不好。” 这就无解了啊，谢九欢哎呀呀了一声，说：“那如今这个局面是注定的，嗯，命中注定。” “要跟着魏盛文的人，这下子会对魏盛文放心了，”林得意低声说。 他和谢九欢站在官道旁的背光地里，谢九欢看不清林得意脸上的神情，但听说话声，谢九欢能听出来，林得意这会儿的心情糟糕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九欢忙就问。 林得意：“大哥提过，为防魏盛文破釜沉舟，要防着魏盛文对三皇子下手。” 谢九欢：“大哥还说过这话？” 林得意：“他提过，我，我听的时候没当一回事。” 大哥这话具体是什么时候说的，林得意也想不起来了。他能记得这句话，还是因为，他觉得他大哥太过小心了，他不相信魏盛文会对三皇子下死手。 可现在看来，林得意咬着牙，他大哥是对的。 谢九欢这时反应过来了，惊道：“你的意思是，三皇子是被魏首辅害了？” 林得意点点头。 “可三皇子是他外甥啊，亲的，”谢九欢还在惊愕之中。 林得意：“三皇子哪能跟天下比呢？” 好吧，谢九欢接受了林得意的话，自古皇家无亲情嘛，她懂的。 “魏盛文就快要起兵了，”林得意又说。 谢九欢：“可熊世照得了重病啊，我的天，还真是巧，这位也病重了哎。” “江南不能起兵的话，”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小声说：“江西？” “怪不得，这边这么热闹呢，”谢九欢再看官道，她突然间看谁都不像好人了。 是商队？这些人真的只是商人，伙计，苦力，拉大车的？这些一眼都看不到头的车里，装着的全是粮草？就没点兵器什么的？ “走吧，”林得意拉谢九欢走。 谢九欢扭头又看梧州城，高耸的梧州城楼在黑夜里灯火辉煌。 “上头有好多兵的样子，”谢九欢跟林得意说。 站在他们的这个地方，以人类正常的视力水平来看，是看不清梧州城楼的。 “梧州的事情我们管不了，”林得意手上用了点劲，拉着谢九欢往悦来客栈走，一边小声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升龙寨吧。” 谢九欢：“哦，好啊，听你的。” 林得意：“回客栈跟六姐夫他们再商量一下。” 谢九欢：“好的。” 对于不该自己操心的事，谢九欢一向是不操心的。 “我们会成功的，”林得意又说。 谢九欢：“当然，运气在我们这一边嘛，你瞧，我们走个路，都能遇上熟人呢。” “对了，你说我阿爹给谢老将军的信里，会写些什么呢？”谢九欢突然问林得意。 林得意认真想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岳父大人担心我们，所以给谢老将军写了封信？” 谢九欢：“我阿爹请谢老将军救我们啊？那父亲不是写信了吗？” 求救的信，需要写两封吗？ 林得意：“等这边的事结束，我去问问谢老将军。” 谢九欢：“好吧。” 两个人的身后这时传来马蹄声，林得意先转得身，谢九欢紧随其后。 一支骑兵从官道上跑过，往梧州城跑去。 “马的蹄子上都包着布，”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怪不得跑到跟前了，我才听见马蹄声。” 官道是一条土路，骑兵纵马这一跑，顿时就尘土飞扬。 林得意迷着眼，小声说：“五十个人。” 谢九欢：”我看不出他们是哪个将军的麾下，你能看出来吗？” 林得意摇摇头，这支骑兵没有打旗，盔甲上也没有标记，林得意还真看不出来。 “是从外地调过来的兵吗？”谢九欢又嘀咕：“魏党手里头有多少兵啊？” 林得意转身继续拉着谢九欢往悦来客栈走，说：“魏盛文已经在江南输了一招了，升龙寨会是他输得第二招，只要川连将消息送到京城，圣上将魏氏一族诛灭，这事就彻底解决了。” 谢九欢听着林得意这话，突然又感觉，事情要真是这样发展的话，那好像也不难的样子。(本章完) 第602章 林得意，天亮就出发 林得意和谢九欢回到悦来客栈的时候，王瑛还带着护卫们在后院挖坑埋尸。 谢九欢站在大堂里，就能听见后院的动静。 八姐夫正好从后院到大堂来，看见这两口子站在大堂里，忙就迎了过来。 “木冬他们都回来好一阵子了，”八姐夫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现在可不是您二位看星星看月亮，花前月下的时候。 “我们上楼说，”林得意招呼了八姐夫一声后，就拉着谢九欢上楼。 谢九欢回头问：“六姐夫呢？” 八姐夫：“他在后院帮着挖坑呢，尸体有点多，坑挖小了不好……” “八姐夫，”林得意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半转了身看着八姐夫说：“你去请一下六姐夫吧。” 八姐夫应了一声，扭头又往后院走。也是，他没事跟谢九欢说什么埋尸的事呢？ 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这么大动静，客栈的人一定会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林得意：“六姐夫还带了蒙汗药，我们走的时候，给他们一人灌上一碗。” 等升龙寨的事事发，他们的行踪就没必要再隐瞒了，所以客栈的人只要睡上一一天就好了。 “六姐夫怎么什么都带着？”谢九欢开始好奇六姐夫的行李了。 林得意：“幸好六姐夫带的东西多。” 谢九欢：“还都能派上用场，我把巴豆粉背了一路，一回没派上用场。” 林得意诧异道：“这种事就不用比了吧？” 谢九欢哈哈了几声，说：“也是，这事就不用比了。” 而且她二娘和大姐她们，又要上哪儿去找蒙汗药，找迷烟去哦。 谢九欢跟着林得意走进二楼最里间的客房时，郑佐和章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 “崔旌的那个护卫长的，”章曜拍着自己身上的黑衣，跟林得意和谢九欢说：“挺合身的。” 林得意打量章曜一眼，说：“他叫章都。” 章曜：“我记着呢，等再进山，我就叫章都了。” 谢九欢就看郑佐，说：“六公子的这身也很合身。” 郑佐笑着起身，让谢九欢和林得意坐。 八姐夫和六姐夫这时也过来了，几个人便一起坐下，几个秦国公府的护卫在外头守着门。 按谢九欢的说法就是，接下来会议开始。 “我们过来的时候，遇见了谢大小姐的亲卫长，”林得意最先发言。 “谢大小姐带兵过来了？”章曜忙就问。 林得意：“没有。” “这个事，它是这样的，”谢九欢接过话题，将阿月带来的消息，跟与会众人复述了一遍。这其中，她阿爹给谢老将军写信的事情，谢九欢认为没必要，她就没说。 客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大家伙儿需要时间，来消化阿月带来的消息。 “京城那边不会有大问题，”最后还是林得意开口打破了客房里的安静，他说：“川连已经赶回京城了。” 郑佐：“那三皇子殿下的病危呢？” 林得意：“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章曜一拍脑门，说：“对啊，三皇子殿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要真的出事了，伤心难过的是魏盛文吧？” 郑佐说了句：“他都要造反，自己当皇帝了，他为什么还要在乎三皇子殿下？” 章曜一下子被问得呆住了。 “熊世照病重，这对我们倒是一个好消息，”郑佐说：“至少短时间内，魏党在江南是没办法起兵造反了。” 林得意：“只怕他们会在江西起兵。” 郑佐一愣，随即他想到了梧州城外川流不息的车队，还有那个梧州官府不可能不知道的升龙寨，想到这些，郑六公子就说不出反驳林得意的话来。 “魏党要在哪里起兵这事，我们也只是猜测，”林得意说：“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解决掉魏琳。” 客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章曜看向了郑佐，问说：“你说呢？” 郑佐拍一拍自己的双膝，说：“这是我们已经决定好的事情，那就做吧。” “做吧，我没意见，”章公子表了态。 这二位没意见，那六姐夫和八姐夫就更不可能有意见了。 “我想明天就去升龙寨，”林得意又说。 “可以啊，”郑佐点头。 无人反对，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升龙寨的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都休息一下吧，”林得意说：“天亮我们就出发。” 于是散会，大家伙儿各自去休息。可说是休息，郑佐和章曜到后院去看埋尸了。八姐夫跟着去看了一会儿，又回到客房里，发现谢九欢，林得意，六姐夫三个人在吃夜宵，八姐夫就也坐下跟着吃了起来。 “这会儿谁能睡得着呢？”八姐夫一口热汤进嘴，说道：“我瞧着郑六公子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林得意：“梧州官府的人没来客栈吗？” 八姐夫：“没来，好像梧州官府的人巡夜，只在官道上溜达。” 林得意：“那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 六姐夫：“以后也会这样的。” “嗯嗯，六姐夫说的对，”谢九欢吸溜着面条，说：“温娘子下得面条最好吃了，就是没时间做配菜了，唉！” 温娘子和陈娘子到了客栈，把行李放下，就进客栈的厨房忙活了。 “有面条吃就知足吧，”八姐夫说：“这会儿离天亮，两个时辰不到了。” 客栈倒是有剩菜，可这会儿谁敢动客栈的菜呢？谁知道这些菜是客栈准备的，还是崔旌那帮人准备的？谁又能保证，这些菜没毒？ “我们明天就这样，一起进升龙寨大开杀戒？”八姐夫几口炫完了一碗面条，将空碗放下后，他就问道。 林得意看六姐夫。 六姐夫说：“最好不要一起进山寨，留一半人在外面接应比较好。” 谢九欢说：“升龙寨的人让我们留人在外面啊？到时候人家不让，我们怎么办？” 六姐夫：“就说礼物贵重，我们要自己搬。” 谢九欢想了想，说：“这个说法听着可以。” 林得意就说：“好，我们留在一半人在山寨外面。” 八姐夫说：“那留谁在外面？” 郑佐和章曜，一个假扮崔旌，一个假扮护卫长章都，这二位肯定得进山寨。按林得意的意思，他和八姐夫，六姐夫也得进山寨，亲眼看着魏琳人头落地，他才能放心。 “你留在外面吧，”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一本正经地说：“我遇事会慌的，一慌我就六神无主，所以我不能在外面带队，你们换个人吧。” 六姐夫&八姐夫？？？ 你想进山寨就说想进山寨的话，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你这话你自己信吗？(本章完) 第603章 我们见机行事，我们请君入瓮 谢九欢吃着面条就在想，他们就这么安排一下，一半人进山寨，一半人留在山寨外头，预备随时接应，就么一个安排，是不是有些草率？ 心里有这么个疑问，谢九欢就问出来了。 这个问题由六姐夫来回答，六姐夫说：“我们不知道会在哪里见到魏琳，升龙寨里的地形我们也不了解，所以我们没办法事先安排。” 谢九欢：“所以我们进去后就见机行事？” 六姐夫：“是。” 六姐夫这话说的有道理，什么都不知道，那不就只能见机行事了吗？谢九欢这会儿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他们就这么一头冲去升龙寨，是不是莽撞了？是不是不靠谱啊？但……，谢九欢又低头吃面条了。 这个时候了，说丧气话不合适。见机行事就见机行事吧，他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升龙寨那边也完全没有防备啊。 “我们进寨的动静也不能小了，”八姐夫这时说：“我们不是还要救人的吗？等我们杀了魏琳，动静闹大了，林娘子他们才知道我们进了山寨，我怕他们来不及跑。” “那怎么办？”谢九欢问：“我们站在山寨门口喊几声？” “那么大一个山寨，兴许我们在寨门前喊破了嗓子，林娘子他们一声也听不见，”八姐夫说：“还不如让郑六公子提上一句，想见见崔家兄妹。” 六姐夫：“让人去通知一声也是好的。” 林得意应声：“好，我会跟郑六说的。” “那林娘子和周元他们叱？”谢九欢问：“他们跟崔小姐不熟啊。” 八姐夫头疼，对了，这两拨人现在不通气啊。 “周元他们只要机灵点，山寨里来了人，他们应该能听到动静，”八姐夫只能这样说了：“而且魏琳出事，山寨的人不会有心思去管他们的。” 如果他们失败，那林娘子和周元他们能不能逃出升龙寨，跟他们也没有关系了，毕竟到时候他们自身难保。 八姐夫这话说的，谢九欢都不敢再问，林娘子他们要是没听见，他们杀魏琳的动静怎么办了，好像再问是她在无理取闹了。 “见机行事吧，”六姐夫说。 六姐夫也这么说的话，谢九欢就更不好再问了，但，很不靠谱啊，有没有！ “本就是碰运气的事，”八姐夫说：“我们就这点人手，升龙寨还易守难攻，真要是朝廷大军来打，我看短时间内也打不下来。” 所以他们现在这样，能借着崔旌的身份混进升龙寨，就已经很好了。 说好的，八姐夫留在山寨外头带队接应，但按八姐夫的心思，林得意和谢九欢在山寨外头接应才是最好的。 这小两口有什么，一定要进升龙寨的理由吗？没有啊！可八姐夫说没用，谢九欢听劝，林得意不听劝，谢九欢又随林得意的便，死结，解不了。 “但我们这次不是去求死的，”六姐夫放下了筷子，看着林得意和谢九欢说：“就算杀魏琳不成，我们也别把命丢在升龙寨，一击不成，我们就撤，能走多少人就走多少人。” “对！”谢九欢忙就点头，林得意抱着什么心思，她不知道，反正她一个画画的，她没抱着必死的心思。 “小九儿，嗯，”六姐夫先看谢九欢，紧接着他就改变了主意，看向林得意说：“四少爷，到时候就要麻烦你护着小九儿了。” “好，”林得意郑重点头，他肯定会拼死护着谢九欢的啊。 八姐夫心里就呵了一声，这俩啊，到时候谁护着谁还真不好说，他瞧着，是谢九欢护着林得意的多。 “希望我们都不要有事，”六姐夫又说。 八姐夫：“不是希望，是我们一定都会平安的。四少爷啊，一会儿你得跟大家伙儿说说话，壮壮兄弟们的胆，涨涨兄弟们的志气。” “重赏吧，”六姐夫跟林得意说。 秦国公府没办法许诺官位，但赏钱还是出得起的啊。 林得意点头，他会了。 等林得意吃完了面，跟谢九欢商量好了要怎么做战前动员的时候，梧州城的太守府里，诸林与梧州太守庆恒，坐在一间小书房里。 一身商队伙计打扮的探子，哈着腰跟诸林与应太守确认道：“那人就是林得意，陪在他身边的人，虽然做男装打扮，但小的能看出她是一女子。” 诸林跟庆太守道：“那这女子就是谢氏女了。” 庆太守面沉似水，低声道：“他们夫妇竟然找到了这里来？” 诸林挥手让探子退下，身子往坐椅靠背上一靠，说：“这就说得通了，他们夫妇下江南传旨是假，去升龙寨找少主才是真的。” 庆太守：“所以他们半路失踪，京城就有传言说，他们被大相公派人掳到了江西一带，让谢虎娘有借口，带兵到了抚州。” “谢镇在江南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诸林眉眼低沉地道：“至少有一部分用意，是为他们夫妇打掩护。” 庆太守想不通，说：“少主的下落，朝廷竟然知道了。” 诸林叹一口气，“我早就与老师说过。这世上没有可以一直掩藏的秘密。” “幸好你有防备，让知道林得意长相的探子，盯着外来人，”庆太守揪着自己的眉心。 “林得意的长相很好认，不是吗？”诸林又抬眼看向了庆太守。 林得意那种十分漂亮，耀眼的长相，当然是好认的，但，庆太守突然就脸色大变，道：“要赶紧通知大相公离开京城啊！” 林得意都摸到升龙寨了，圣上还能留着魏大相公的命，到几时？ “来不及，”诸林摇了摇头。 “什么？”庆太守看着诸林一脸的愕然，你老师要被诛了九族，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这么稳坐泰山的样子。 诸林心里盘算了一阵，然后道：“林得意到底不如林莫停，事到临头他露了马脚，那……” 庆太守：“你要怎样？” 诸林：“我们捉住林得意就是，让少主换一个藏身之处。” 庆太守：“要活捉林得意？” “谢虎娘带兵到了抚州，”诸林低声道：“拿林得意引她入山林。辽东铁骑天下无敌，但那是在草原，这里可不是让他们辽东铁骑驰骋的地方。” 庆太守：“谢虎娘虽是女子，但也是宿将了，她会上当？” 诸林就笑了笑，这人笑和不笑的样子都是阴沉沉的，诸大人说：“试一试，看看林得意的命有没有用吧。” 庆太守：“那现在就派兵去悦来客栈？” 诸林又是盘算片刻，说：“派人将往升龙寨去的道路堵上，在我们通知少主之前，不能让林得意他们先先到了升龙寨。” 庆太守：“突然封路，这会让林得意起疑吧？” “就说要修路，少主纳妾，要大宴宾客，将山路稍稍修整一下，这合情合理啊，”诸林的主意是脑子动一下就有，他跟庆太守说：“我连夜去升龙寨。” 庆太守这时也知道，诸林在打什么主意了，这是要在升龙寨布好陷阱，对林得意来一招请君入瓮。(本章完) 第604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皇子殿下病危，”在临走赶去升龙寨的时候，诸林特意又跟庆太守说了一句：“我老师的后路已经断了。” 魏大相公没有退路了，你庆恒不用担心了，事情不会再生变故了。我们要么得从龙之功，要么跟着万劫不复。 庆太守起身送诸林，要按官位大小来说，庆太守犯不上这么做，但想到以后，庆太守干脆将姿态放得更低些，他送诸林出门。 “林得意这一行人，人数也不少，”站在小书房门外，庆太守提醒了诸林一句：“就算事先有了万全的准备，也还是要小心，少主的安全不容有失。” 诸林冲庆太守一拱手，告辞而去。 太守府的管家在前边领路，两个小厮给诸林打着灯笼，四个护卫跟着，诸林走在中间，几个人沿着碎石子铺成的花间小径，往前走去。 庆太守看着诸林走没影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诸林方才那句威胁的话，庆太守听出来了吗？自然是听出来了，而且他也承认，魏大相公无路可退了，他这个跟随魏大相公的人，也一样无路可退了。 或许还有…… 庆太守在小书房门前的方寸之地上，来回跺着步。如果他能救下林得意，那么他在林相公那边就有大功劳了。 这个念头在庆太守的脑子里出现几秒，就被庆太守摇摇头，给晃了出去。他救林得意，那魏大相公又怎会放过他？如今已经不是他能左右逢源的时候了。 “来人，”庆太守喊人，他要安排人把去升龙寨的路封了。 半个时辰后，天光还未见放亮，谢九欢睁眼躺在床上，睡眠质量优秀如她，在这个晚上也没能合眼。 崔旌住的最里面的上房，因为血迹太多不好打扫，已经没人待了，谢九欢这会儿待在离楼梯最近的客房里。 她待在里间，躺床上，林得意坐在外间。 敲门声响起，谢九欢从床上坐起身，这是要出发了吗？谢九欢一瞬间心跳加速，真是活见鬼，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谢九欢很嫌弃自己这会儿的胆小，但又镇定不下来。 六姐夫的说话声，从外间传到了里面卧室。谢九欢叹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这才下床往外间走。 “六姐夫，”谢九欢走到里外间的隔门里，就喊了六姐夫一声。 “小九儿，”六姐夫冲谢九欢招了招手。 “我们这就走？”谢九欢问。 六姐夫摇头，小声说：“今天走不了了。” “啊？”谢九欢愣住了。 六姐夫：“刚才我去看了，往山里去的路被封了。” 谢九欢下意识地就低头看，还坐着的林得意。 六姐夫：“说是要修路。” 谢九欢费解道：“修路？什么人这个时候想起来修路了？” 六姐夫：“封路的是官兵，修路的民夫，看着像是为着升龙寨的喜宴，要把进山的路修整一下。” 林得意说：“修路的话，我们也能走啊。” 你是修路，又不是毁路。 六姐夫：“我去问了，封路的校尉说，修路期间任何人都不得进山。” “借崔旌的名头也不行？”林得意问。 六姐夫摇了摇头。 林得意没招了。 “为什么突然要修路啊？”谢九欢还是这个问题。 六姐夫：“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到升龙寨，所以他们要修整道路？” 谢九欢：“魏首辅要来？” 她能想到的重要人物，只有这位了。 “这不能，”六姐夫摇头，“这位不可能离开京城。” 别真当圣上是废物啊！ “那能是谁？”谢九欢问。 六姐夫又摇头，这个他真猜不出来，他能认得这几个大人物啊？ 谢九欢想了想，说：“这么大一座山，哪是想封就能封的？我找一条小路出来，我们走小路进山？” “不行，”六姐夫马上就否了谢九欢的这个提议，说：“我们就是能进山，去到升龙寨，我们也不好说啊。说路都封了，我们抄小路进山的？崔旌有必要，这么急切地见魏琳吗？” 崔旌没这个必要。 “说我们有魏首辅给魏琳的信，还是话什么的？”谢九欢说。 这下子连林得意都摇头了，四少爷说：“魏盛文跟魏琳联系，不可能借崔旌之手的。” 魏氏父子肯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就好比大公子跟林得意之间，那信鸽除了川连，旁人都不能碰的。 “崔旌还不到亲信的地步，”林得意低声说：“他最多是魏盛文养的恶犬。” 谢九欢：“那怎么办？八姐夫呢？” 六姐夫：“他也去打听消息去了，还没有回来。” 至于谢九欢的前一个问题，该怎么办？六姐夫跳过了，他暂时还想不出来。 郑佐和章曜这时一前一后进屋来了，章曜进屋就说：“梧州城门那边乱了起来，说是官兵在抓修路的民夫。” 谢九欢：“抓民夫？城门那边哪有什么民夫啊？” 郑佐：“就是抓留宿在城外的人。” 谢九欢：“……” 商人到底招谁惹谁了？ “真是为了喜宴修路？”郑佐坐下后就问六姐夫。 六姐夫：“我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那我们怎么办？”章曜问。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啊。他都做出拼一回命的准备了，这一下又去不了了，再来这么两回，章公子估计自己就得有别的想法了，比如害怕，怕死什么的了。 “怎么这么巧呢？”章公子发牢骚。 “听说往升龙寨运粮是可以用车运的，”郑佐说：“能走马车，牛车，这说明去升龙寨的路并不差啊。” 真正的山间小道，你让马拉着车走一回试试？ 林得意看看在座的几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六姐夫身上，林四少爷低声问：“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行踪暴露了？” 六姐夫直接就愣住了。 郑佐和章曜则是被吓住了，他们被发现了？还不要命吗？！ 谢九欢扯一下嘴角，笑她是笑不出来，谢九欢说：“不能吧？要是我们被发现了，这会儿梧州官府的人，就得来抓我们了。” 林得意：“他们要设伏，等我们进山的时候抓我们？” 郑佐紧锁着眉头，说：“这不多此一举吗？” “若说不让我们明日进山，他们需要时间，在升龙寨的设套抓我们，这……，”六姐夫边说边摇头，说：“他们为什么要置魏琳于险地？” 章曜声音颤巍巍地，说：“所以我们没被发现？”(本章完) 第605章 魏公子的贵客是谁? 等八姐夫回来，客栈这边的几个人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你打听到了什么？”八姐夫坐下来，谢九欢这边刚给他倒水，六姐夫就已经开口问了。 八姐夫：“那帮人真的在修路，官兵和衙役赶狗似的，赶着民夫挑石头和沙子，准备把进山的那条土路给重新铺一下。” 六姐夫：“已经开始铺路了？” 八姐夫：“开始了，官府征调的民夫还没到，这会儿到场的全是被梧州官府抓来的，哦，还有牢里的犯人，也被押着干活呢。” 章曜：“犯人也被押出来干活了？” 八姐夫：“是啊，官兵打起他们来，没把他们当人。” “看来梧州官府的人很急着修路啊，”郑佐说， 林得意：“是他们急，还是升龙寨的魏琳急？” “那肯定是姓魏的急了，”八姐夫说：“梧州这边也没准备多用心，这路就修两天，能看得过去就行了。” 六姐夫：“两天？你确定？” 八姐夫：“领头的将官说的，让他手底下的人别跟他闹，说苦也就苦这两天。兵卒跟抓过来的民夫也是这么说的，民夫要闹，兵卒们要么打，要么就是这么劝的。” 郑佐说：“会不会只是哄人的话？” 八姐夫：“哄骗民夫有可能，将官拿这话哄骗手下兵卒的话，这就没必要了。” 章曜这时看着八姐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王哥，你在旁边看，梧州的人没抓你当民夫？” 八姐夫说：“抓了，我说我是跟着少爷来赴宴的，梧州的人才算了。” 谢九欢说：“只说了赶宴啊？是不是梧州官府的人，都知道升龙寨要办喜宴了？” 八姐夫摇摇头，“这难说，也许他们听成了，他们太守老娘的寿宴也说不定。” 林得意说了句：“八姐夫这样的，也不像商队的伙计。” 八姐夫这人没什么官样儿，但他像打手，哪有做生意的人请打手做伙计哦。 八姐夫这时试图理清楚，这突然发生的事了，说：“所以我们决定天亮就上升龙寨，而在这个时候，魏琳在催梧州太守给他修进山的路，因为他要迎接他的贵客，这事是这样的吧？” 六姐夫点点头，“看来是。” 八姐夫：“那我们可以等两天，看看这个贵客是谁，然后将他和魏琳一起拿下。” 章曜：“那就等两天。” “你的意思呢？”郑佐问林得意。 林得意能有什么办法？现在他们也只有等了。 六姐夫却还是心里犯疑，说：“对魏琳来说，在魏党里，谁能被称为他的贵客？” 八姐夫说：“我们称客人不也是称贵客吗？” 六姐夫一听也是，哪家的客人不是贵客呢？ 八姐夫一句话，让南下队伍的领导们都不再犯疑了，一致决定那就等吧。 谢九欢再次哀叹，这个世界要有个电话多好？该怎么办，他们可以跟京城联系，也可以跟江南的谢老将军和她谢姐姐联系。 “那客栈的人呢？要等两天的话，蒙汗药也不能老吃吧？”八姐夫又想起来悦来客栈的人了。 “先泼水弄醒吧，”六姐夫说：“我们走的那天再灌药吧，虽然对不起他们，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得意说：“多给他们点钱吧，当作是补偿。” 六姐夫点头说知道了，说：“我会把房钱也给他们算上的，不会亏了他们的。” 林得意嗯了一声，看看在座的大家伙说：“那就这样吧，去休息吧。” 六姐夫：“这边离进山的路远，所以倒不用担心修路的官兵会过来。” 这就更好啦，他们毕竟是假的，这会儿就怕跟梧州官府的人打交道。 散会之后，郑佐和六姐夫去跟底下的众人说，要等两天的事。八姐夫去厨房，请温娘子和陈娘子烧些热水，好让大家伙儿洗洗。 章曜没事要做，坐着看林得意。 林得意：“你还有事？” 章曜：“没事啊。” 林得意：“那你去休息吧。” 章曜：“房间没安排啊，我该去哪间客房？” 林得意又要嫌弃他这朋友了，你随便找间没人的客房睡觉就是了，这也要问人吗？ 谢九欢在桌子底下踢了林得意一下，别忘了，你得指望章公子干活呢。 林得意忍气，说：“你随便找间客房就是。” 章曜：“那你们隔壁的客房？” 林得意：“不行，那间房，木冬和我的护卫们要了。” 章曜马上就不满道：“那你说什么随便？” 林得意：“好吧，是我没说对，我重说一遍，你找间没人住的客房。” 章曜冲谢九欢笑一下，起身走了，他要再跟林四少爷扯下去，这少爷就要发火了。 看着章曜也走了，林得意握住了谢九欢放在桌上的手。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绷着的脸，说：“事情哪有处处都遂我们意的呢？等两天就等两天吧，搞不好我们还能等到那个贵客呢。” “睡觉吧，”林得意拉谢九欢起身。 谢九欢小声叫了起来，“喂喂，现在可不是好时候。” 林得意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九欢在说什么，当即这少爷的脸就有些发烧，跟谢九欢咬耳朵说：“我什么都不做，就睡觉。” 他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老想着那种事。 谢九欢哈哈一乐，往内间里跑了，她就是逗逗林得意，嗯，虽然现在也不是逗人的时候。 林得意：“八姐夫去烧热水了。” 谢九欢：“他哪会烧热水，他是去请温娘子和陈娘子烧热水。我不用热水了，我洗过脸了。” 大夏天的，谢九欢用冷水洗澡都行，反正她才十八岁，年轻就是好啊。 “啊，我应该去帮忙的，”躺床上了，谢九欢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应该干点活的。 林得意将要起身的谢九欢往下一按，说：“算了，休息吧。” 谢九欢把头往林得意的怀里一埋，她承认了，她就是个懒鬼，她一点也不想干活。 “父亲写信让谢老将军救我们，”林得意轻轻抚弄着谢九欢的头发，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阿爹也写了信啊，怎么了？” 林得意：“我说不清，父亲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谢九欢翻身看着林得意了，说：“啊？你可是亲儿子啊。” 当爹的救儿子，这是什么犯法的事吗？林相公为什么不做？ 林得意往谢九欢的身边一躺，“所以我说不清啊，我只是……，我说不上来。” 谢九欢就很苦恼了，你自己都说不上来，那我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啊。(本章完) 第606章 林相公，江山社稷与儿子 林得意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他就是觉得，他父亲不会特意为他写信给谢老将军，但他又回答不了谢九欢的问题，亲爹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法，所以林得意干脆不说了。 “国家跟儿子之间能有什么冲突？”谢九欢却还是想不通，问林得意说。 林得意：“对父亲来说，国比儿子重要。” 林得意这话一说，他之前的说不清就迎刃而解了，这就是忠孝难两全的事嘛，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谢九欢：“可他写了信，嗯，看来父亲很爱你哦。” 谢九欢这平平常常，平淡讲述事实的一句话，又让林得意不自在了一下。在父子之情内敛的世界里，爱这个字太外向张扬了。 但看着谢九欢，林得意试了几次,才开口问谢九欢说：“那你呢？” 谢九欢装傻：“我什么？” 再要林四少爷问，他问不出口了，便只能不错眼地看着谢九欢。 跟林得意对望了一分钟后，谢九欢没能坚持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林得意知道了，他媳妇儿又在逗他呢！一个翻身，林得意“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九欢了。 谢九欢：“爱爱爱，我怎么不爱你呢？” 谢九欢说爱，那真是极萁的坦荡，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嘛。 林得意附身，两个人鼻尖碰着鼻尖。 谢九欢小声问：“房间的门关上了吗？” 林得意：“不知道。” 谢九欢：“诶，算了，你要是想……” 林得意身子一沉，一个吻就落在了谢九欢的嘴唇上，他当然想…… 小夫妻俩一时间风月无边，整个世界于他们而言，除了彼此，万物皆是虚无了。 天亮，气温升高，修整山路的民夫、囚犯在梧州官兵的驱赶下，活干得还是不咋地，工程进展缓慢。 林得意起床，将客栈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圈，跟六姐夫和八姐夫说了几句话，又跟郑佐互相问过好后，从郑佐这里知道，章曜睡着还没起，他也没说什么，因为谢九欢也睡着没起。 “小九儿还赖床了？”八姐夫好笑道。 林得意一本正经地说：“她累了。” 八姐夫再无聊，他也不可能去分析，谢九欢的累是哪一种累，所以八姐夫就说：“累了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横竖咱们今天也没事做。” 王瑛这时跑到了后院，禀告有卖菜的贩子来卖菜，“他说他是来送菜的，”王瑛说。 八姐夫：“我们要买菜吗？我们不用啊。” 六姐夫却跟王瑛说：“你收到下他的菜吧，他要跟你要钱，你就说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要给多少钱，让他开价。” 郑佐说：“要这么麻烦吗？不能直接问吗？” 六姐夫：“直接送上门来的，而且不是兜售，这菜贩应该是给客栈送惯了菜的，突然不要他的菜了，会引他怀疑的。” 王瑛明白了，忙就又往前边的大堂跑了。 八姐夫喃喃自语了一句：“原来还有这个门道。” 林四少爷和郑六公子想，谁说不是呢？ “要不你还是去前边盯着吧，”八姐夫跟六姐夫说：“谁知道这家客栈，每天要买多少东西呢？” 万一一会儿来的商贩多了，王瑛肯定应付不过来。 六姐夫想想也是，王护卫长一看就不像懂柴米油盐，做生意这些事的人。六姐夫迈步往大堂走了，还是他去盯着吧。 “那我们？”八姐夫看看林得意和郑佐。 林得意：“我回房了。” 他要回去陪谢九欢了。 院子里就剩八姐夫和郑佐了，这一回郑佐主动说：“我带了棋，王哥你与我下一盘吗？” 八姐夫：“是什么棋？” 郑佐：“围棋。” “这我会，就是棋艺不高，”八姐夫说。 郑佐就笑了起来，说：“我的棋艺也一般，我们来一盘？” 八姐夫这人好交朋友，看郑佐很想与他来一盘的样子，八姐夫便点头答应了。 跟郑六公子身份差距大，不熟？在八姐夫这里，这跟下棋有什么关系？ 林得意回到客房，谢九欢仍在睡，林得意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自己也犯了困，便干脆也躺下，准备睡一个回笼觉。 至于木冬，还有一众羽林卫，护卫，这天除了不能出客栈，都是自由活动，领导们一点都不管的。 不得不说一句，南下队伍的领导们都心大，队员们，嗯，队员们也都是大心脏。紧张？害怕？不好意思，不存在的。 这天的正午时分，烈日当空，诸林赶到了升龙寨。 魏琳这个时候还没起，昨晚上他跟林娇娘在床榻上，大战三百回合，肾差点没报废。 躺在床榻上，听小厮来报诸林到了，要见他，魏琳就说了句：“他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林娇娘坐在床榻边上，正给魏琳打着扇子呢，她也不问这个诸先生是谁，只是抿嘴笑道：“那少主您起来见他吗？” 魏琳手撑着床板，林娇娘又伸手扶他一把，魏少主才坐起身来。 “诸先生有说出了什么事吗？”魏琳问。 小厮：“诸先生什么话都没说。” 林娇娘：“这位先生知道少主又要得一位美人，一定很高兴。” 小厮知道林娇娘得宠，便也回了林娇娘一句：“五姨娘说的是，诸先生脸上有笑容。” 魏琳就乐了，诸林那张天下人都欠他钱的脸，他笑起来也不是喜庆的模样啊。 “接先生到这个院子来吧，”魏琳跟小厮说：“我在这里见他。” 小厮领命，退了出去。 林娇娘忙说：“少主，那妾身就先回避了。” “真是懂事，”魏琳手在林娇娘的胸前抓了一把。林娇娘的身材是真的好，小巧玲珑，但该长肉的地方，丰满极了。魏琳一抓就丢不开手，将林娇娘弄得都娇喘了，他才放了手，说：“崔氏越不过你去，放心吧。” 林娇娘顿时又惊又喜，望着魏琳笑得卑微又满是依赖。要不是诸林是自己一定得见的人，魏琳真想再压着这美人再战一回。 诸林跟着小厮走到林娇娘住着的院子，心里不满魏琳耽于美色，也不尊重自己，竟然在一个妾室住着的地方见他，但诸林的脸上一点没表露出不满来。 林娇娘住着的庭院里，有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假山上盖着一座六角的小石亭。 魏琳就在石亭里见的诸林，石亭居高临下，不怕隔墙有耳，魏林可以放心与诸林说话。 “出了什么事？”诸林与诸林见礼之后，开口就问。 诸林：“少主知道出事了？” 魏琳这会儿已经衣帽齐整了，他看着诸林说：“还不到开宴的日子，你提前过来，一定是出事了。” 诸林点一下头，这位魏公子好色归好色，但脑子还是有的。(本章完) 第607章 老天保佑，你没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魏琳一边抬手指一指自己对面的空石凳让诸林坐，一边问诸林道。 诸林坐下，还不忘调整一下衣衫下摆的位置。 茶点已经事先放在了石桌上，魏琳亲自给诸林倒茶。 诸林不等魏琳这杯茶倒好，便道：“林得意到了梧州城外。” 魏琳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诸林，意思是，你在说什么东西？ 诸林：“林得意到了梧州城外，他杀了崔旌，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拿着崔旌手里的请帖，到升龙寨来。” 魏琳停顿在半空的手动了一下，他继续给诸林倒茶，然后说：“朝廷发现我这里了。” 诸林：“是。” 魏琳：“我这里内鬼了？” 诸林：“也许是，也许是哪里出了差错。” 魏琳：“什么差错？” 诸林：“运粮，给山寨采买补给，只要与山外有联系，都有可能出差错。” 魏琳：“所以是出差错的可能性大，还是有内鬼的可能性大？” 诸林拿起茶杯抿一口，道：“内鬼可以慢慢查。” 魏琳：“什么？内鬼可以慢慢查？这是能慢慢查的事？” 诸林：“林得意。” 魏琳：“什么？” 诸林：“我说林得意。” 魏琳看着诸林。 诸林：“战事一起，你就会离开升龙寨，这个内鬼，暂时伤不到你，所以我说可以慢慢查。” 至少魏琳身边的死士，是可以信任的，这就足够了。毕竟魏公子要做的事，就是保证自己个儿活着，也没人指望这位带兵去冲锋陷阵。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抓住林得意，”诸林跟魏琳说。 魏琳：“他带了多少兵马？” 诸林说：“百余人。” 魏琳又愣住了：“什么？” 升龙寨易守难攻，上万的兵马来攻都不好使，林得意带了多少人？百来号人？就这么点人能干什么？ 诸林：“朝廷没想攻下升龙寨，圣上只想要你的项上人头。” 魏琳：“圣上让林得意来刺杀我？” 是圣上疯了？还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没听清诸林说的话？ 诸林：“林得意会拿着崔旌的请帖进寨，若是让他借崔旌之名得逞，你一定会见他的。” 你纳了崔氏女为妾，那崔旌身为崔氏女的堂兄，你能不见他一面吗？ 如果让林得意近身的话，这么一想，魏琳倒抽了一口气。 “可天命在大相公这里，”诸林又道：“所以林得意暴露了行踪，他们的计划注定不会成功。” 魏琳：“那我们反杀他？” 诸林：“若是要杀他，那我昨晚就可以命人动手。” 魏琳皱了眉头：“你要活捉他？” 诸林：“谢虎娘带兵到了抚州，我们起兵之后，想夺江南，必要夺下抚州。将林得意绑到阵前，看谢虎娘会如何做。” 魏琳说：“她会为了林得意的命，放弃抚州？” 诸林：“我们要诱她出城应战，而不是固守城池。” 魏琳：“逼她出城救林得意？林得意有这么重要？” 诸林哂笑了一声，声音阴沉地道：“林得意可是林咏和乐安公主的爱子，谢虎娘不救他，与理无错，但与情的话，谢家事后能不能承受乐安公主的报复，这就难说了。” “而且林咏虽说不会明面上做什么，但到了要在谢家与别的将门之间选择的时候，林咏会选择谢家吗？”诸林冲魏公子摇了摇头，“他不会。” 魏琳：“所以谢虎娘一定会出城？” 诸林：“谢虎娘女流之辈，应该想不到这么多，但谢家的幕僚们会替她想的。” 魏琳：“谢虎娘出城应战，我们就可以攻下抚州城了？” 诸林直接道：“可以。” 魏琳又看着诸林不说话了，你怎么能肯定，我们这边的兵将，就一定能打得过辽东铁骑？ 诸林看魏琳这样，只得又说了一句：“我们在抚州城内有内应，只要谢虎娘率大部辽东铁骑出城，她马上就会腹背受敌。” 内应会率兵关闭城门，断绝谢虎娘的后路。 “如果谢虎娘要带兵来梧州救林得意的话，”诸林笑了一下，说：“那就更好了，辽东铁骑在山林之间，不知道能打出什么样的仗来。” 魏琳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你要拿我当诱饵？” 诸林心头一紧，他这才想起来，他面前的这位跟魏小阁老可不一样，魏小阁老嚣张跋扈归嚣张跋扈，但魏小阁老至少知道顾全大局，这位却是个事事以己为先的人。 “你不会有危险的，”诸林跟魏公子保证道。 魏琳：“我知道，若是让林得意在升龙寨里杀了我，那整个升龙寨的人都该死。” 诸林：“那你？” 魏琳：“师兄是一点也没有为我着想过啊。” 魏琳的语气半真半假，但诸林哪能当魏琳是在开玩笑呢？正想着要否认，魏公子的指责，魏公子却是笑了起来。 魏家人的长相不差，魏琳笑起来也很有翩翩佳公子的意思。 “知道了，”魏琳说：“放林得意进山寨吧，我也想见见这个有名的倒霉蛋。” 诸林松了一口气，道：“好。” “你尝尝这茶，”魏琳让诸林喝茶：“这是江南刚出来的新茶，京城那边还没有呢。” 诸林于是开始品茶。 “啊，你方才说崔旌死了？”魏琳突然又道。 诸林：“是。” 魏公子：“真是晦气。” “你要在哪里见林得意？”诸林问。 魏琳：“在正厅吧。” 诸林：“也好，但还是要布置一下。” 魏琳将手里的茶杯一放，说：“那我们去正厅看看吧。” 两个人出了六角石亭，沿阶下了假山，出了院子往正厅去了。 过了约莫半刻钟，确定不会有人进院来了，石亭下方约一米处的石头，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周元从石头的空洞里，蛇一样地扭动着身体，好半天才挤了出来。 这是他们这一伙人，唯一在升龙寨干成的事，硬是在魏琳喜欢坐的石亭下面，挖了一个可以藏人的洞出来。 以为是做无用功，因为魏琳就没在石亭里跟人议过事，没想到这一次，洞穴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林娇娘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着，她操心着来的这位诸先生，给魏琳带来了什么消息，也害怕周元会被发现。 周元推开屋门，闪身进屋。 林娇娘看着周元走到自己的面前，她好像终于又会呼吸了一样，人重新活了过来。 情绪激动之下，林娇娘往周元怀里一扑，哭道：“老天保佑，你没事。”(本章完) 第608章 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 猝不及防之间佳人入怀，身为一个光棍，周元却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因为这会儿周元已经快被吓尿了。 林娇娘也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周元的不对劲来了，站直了身体，抬头看周元，一看她就吓了一跳。 铁血男儿周元，这会儿脸色惨白，一副马上就要活不起的样子。 “你怎么了？”林娇娘也也瞬间惨白了脸色，不会是魏盛文已经造反成功了吧？！ 周元开始说话，声音走调，还语无伦次，但林娇娘还是听懂了。林四少爷被发现了，魏琳要将计就计，活捉林四少爷！ 林娇娘跌坐回坐椅上，是真的跌回去的，她的双腿就好像不存在了，一点能让她站立的作用都起不到了。 “那，这该如何是好？”林娇娘问周元。 周元不知道，这会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通知四少爷他们不要到升龙寨来，赶紧逃离梧州，可他们做不到啊。 门外这时又喊起孙莲儿的喊门声，林娇娘张了几回嘴，才发出一声应声来。孙莲儿推门进屋，看清屋里两个人的样子后，直接就被吓住了。 周元看看吓得站下来，不敢上前的孙莲儿，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后，他才问孙莲儿：“你不去看王乐了吗？” 林娇娘这时也回了回神，开口问孙莲儿说：“你家小伙计有事？” 孙莲快步走到两个人的面前，小声说：“刚刚寨里传了寨主的命令，所有人无寨主之命，都不可出寨。” 周元：“不一直有这个规矩吗？” 孙莲儿：“在外面巡山的人也不准出去了。” 周元跟林娇娘对望一眼，这下子他们就更没有可能，去通知林得意他们了。 孙莲儿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出事了，”林娇娘直接说。 孙莲儿马上就一哆嗦，问说：“少主这是要拿我们开刀了？” 林娇娘：“我们还好，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他们被发现了。” 孙莲儿人就傻住了。 “怎么会被发现的呢？”林娇娘又问周元。 周元说：“现在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让四少爷他们到升龙寨来。” 林娇娘：“我知道啊，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有办法？” 周元，周元也没有办法啊。 “我们手上，”林娇娘努力动着脑子，然后说：“我们手上有巴豆粉，四少奶奶给的。” 周元目光都呆滞了，巴豆粉现在有什么用？能帮他们出山寨，去找四少爷吗？ 孙莲儿说：“下药？” 周元：“给谁下药？” 孙莲儿不知道了。 “四少爷他们什么时候会到？”林娇娘问周元。 周元：“就这几天吧。” 林娇娘心情就更急躁了，之前她是盼着林得意和谢九欢能早点来，现在她巴不得，林得意和谢九欢从来没有出现过啊！ 周元很快把丁康几个护卫也叫了来，孙莲儿也跑去把小伙计叫到林娇娘这里来。 这事情太要命，已经不是光他们三个人商量就行的事了，这事情都大家伙儿一起坐下来商量。 可结果却是，大家伙儿一起坐着着急，发呆，根本商量不出办法来。 “要是能一把火把升龙寨烧了呢？”最后，周元快把自己逼死了，逼出来一个主意。 升龙寨要是没了的话，那四少爷他们就不会来升龙寨了，这在逻辑上完全没问题吧？ “要怎么放火呢？”林娇娘问，放火烧掉升龙寨，这个大家伙儿都没意见啊，可问题是，他们要怎么放这个火呢？他们在升龙寨里被看得死死的，没法儿到处走啊。 要是只烧他们住着的这个院子，林娇娘不是怕自己也被烧死啊，她不怕死。但只烧他们住的地方的话，魏琳的人可以救火啊。 周元又不吭声了，放火这招行不通。 “那，”孙莲儿犹豫到现在了，鼓足了勇气后，她说：“我知道厨房在哪里了，我可以去厨房试试。” 周元：“哪个厨房？” 升龙寨好几个厨房呢。 孙莲儿：“给下人们做饭的大厨房。” 林娇娘：“做猪食的那个厨房？你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的？” 孙莲儿小声说：“前天大厨房那边病了好几个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忙了。” “你知道这事？”林娇娘扭头就问小伙计。 看见小伙计一脸的惊愕，大家伙儿就知道了，这位不知道。 “你，”林娇娘就不知道说孙莲儿什么好了，妹妹你胆子那么小，你是怎么敢一个人跑去大厨房的？ 孙莲儿这会儿战战兢兢，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鹌鹑，“我，我就是想着，想着多熟一个地方，总归，总归是好的。” “你有胆子下毒啊？”小伙计问，帮厨的时候熟悉熟悉地方，跟下毒完全是两回事啊，媳妇儿！ 孙莲儿都在哭了，但还是说：“总得做点什么啊，不然看着我姐姐出事吗？” 孙莲儿一提谢九欢，小伙计咬着牙，狠了狠心，说：“那几个生病的，在我这儿养病呢，我可以让他们多病几天。” 这几位一直病着，孙莲儿就有机会一直去大厨房帮厨了。 “这样有用吗？”夫妻俩一起满怀希翼地问林娇娘和周元。 “先不说我们能药倒多少人，只是下人中毒拉肚的话，用处也不大，”周元却不得不泼冷水，山寨里下人不少，但抓林得意和谢九欢他们，魏琳不会放着护卫，打手们不用，让下人们上啊。 “还是试试吧，”林娇娘却说：“让魏琳少点人手，这总归是好事吧？” 我们没办法阻止，林四少爷他们到升龙寨来，那我们总得帮着林四少爷他们干这一架吧？ 孙莲儿忙就点头，她认为她林姐姐的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就算死，”林娇娘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咬，我们也要咬下魏琳的一块肉来。” 能帮着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把魏琳干掉更好，可林娘子又觉着，她没这个本事，所以她就不说这个大话了。 换一个目标，大家伙儿再坐一起想办法，办法好像还真不是没有。 “四少爷他们进了山寨，我们这边就放火，”周元考虑半晌后，说道：“这样至少可以给四少爷他们提个醒，让他们知道升龙寨的情况不对。” 丁康：“那么下一个问题，我们要如何知道，四少爷他们进山寨了？” 屋子里一下子又人人陷入了焦虑之中，这事吧，好像又没办法了……(本章完) 第609章 我想时间快点，我想时间慢点 林娇娘这边的小会开着开着，气氛就变得悲壮起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三皇子殿下的情况如何了？”在正厅这里，魏琳突然问了诸林一句。 诸林小声道：“三皇子殿下大限将至了。” 魏琳：“太医没有办法？” 诸林笑了笑，然后十分笃定地道：“没有。” 事关自己的父亲，不好的话不能明说，所以魏公子只能在心里念了句：“还真是无情啊。” 从小到大，他父亲对李思这个外甥，都是比对亲儿子还要好的。 “想活捉林得意，就不能让他待在山寨门口，”诸林又开始说怎么捉拿林得意的事。 魏琳却是不耐烦了，这人一直在说林得意，还真是啰嗦。 “林得意都送上门来了，我还能让他跑了不成？”魏公子打断了诸林的话。 “还是要防着不出意外的好，”诸林说。 “外面正在布置，你不放心的话，你去看看他们安排伏兵的地方好了，”这是自己父亲的弟子，自己现在也不能真当自己是这人的主子，所以魏琳干脆给他父亲的这个弟子找个事做。 诸林也没指望魏琳真能干成什么事，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冲魏琳拱手一礼后，他就出去了。 魏琳呵了一声，抓林得意的事不可能失败，瓮中捉鳖要是还失败，那他和他手下的这帮人，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时间过得再快点吧，”魏公子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一个贵胄公子在深山老林里一待这么多年，虽然让他在这里等着等着，等死了他的好大哥，但这样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 魏公子在盼着时间过得快些，他的父亲能快些起兵，而林娇娘和孙莲儿却在希望，明天就不要来才好。 时间永远停留在今天的话，林得意和谢九欢就不会出现在升龙寨了啊。林娇娘和孙莲儿就是这么的简单，呃，自欺欺人。 路修了两天，民夫们挨打受骂，但据六姐夫和八姐夫观察，进山的路最多修了六分之一，而且是糊弄鬼的那种修法。 “这梧州太守也不怎么拿魏琳当回事啊，”八姐夫还嘲讽了一句。 魏琳不就是，庆太守糊弄的那只鬼吗？ 六姐夫在这时候心里打鼓，魏首辅要是造反成功，那魏琳就是太子啊，按理说，庆恒不可能敷衍魏琳啊。 “我们天亮就走，”林得意放下空了的汤碗，说：“我们已经等了两天了，不能再耽搁了。” “这倒是，”八姐夫点头说：“咱们在这客栈待得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梧州官府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来。” “还有那些个送菜的，”章曜顺着八姐夫的话头往下说：“老不让这些人看见掌柜的和伙计，这些人迟早得生疑。” “搞不好他们已经生疑了，”郑佐嘟哝了一句。 “天亮之后，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们也去升龙寨，”八姐夫把桌子一拍。 被几个人这么一说，六姐夫就又觉得情况这么紧急了，他们还是先解决升龙寨的事吧，所以六姐夫就打住了脑子里的疑惑，没去想了。 “酒就不要喝了，”林得意看章曜拿着酒杯还要往肚子里灌酒，便说了句。 章曜：“我这才喝了几口？” 明天就要干正经事了，喝酒误事，你心里没数啊？林得意沉着脸还要说话，谢九欢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在喝酒壮胆呢，”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你就让章公子喝点酒吧。” 有八姐夫和六姐夫在，他们怎么可能让章公子喝醉了酒呢？ 林得意看着章曜，心里叹一口气，跟章曜说：“明天你顾好自己。” 章曜点头，他能不能顾好自己，这个还真难说！想着明天天亮就要去升龙寨了，章公子就慌得不行。 他不想自己有事，也不想他的同伴们有事啊！ “这里也没个庙，”章曜抱怨：“我想烧香都没地方。” 郑佐又给章曜倒了杯酒，说：“喝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你去烧香拜佛，不觉得太迟了吗？ 这个晚上，其他人睡没睡着，谢九欢不知道，反正她和林得意就是打了一会儿盹，睡着是根本睡不着的。 等天亮之后，谢九欢跟林得意走出悦来客栈，她抬头看了看天。 天刚刚泛了亮光，有风，但气温已经很高了，空气里有花香，只是谢九欢分辨不出，是哪种花的香味。 “九欢？”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走吧。” “九欢，”林得意追了谢九欢一步，小声跟谢九欢说：“你自己要小心。” 他已经吩咐过王瑛，要保护好谢九欢，他也拜托过温娘子和陈娘子，请她们在山寨里，务必不要离开谢九欢的左右，但林得意还是不放心。 魏琳的身边有死士，这些死士武艺高强，林得意没有让他们这一行人，每一个人都平安的把握。 “放心吧，”谢九欢冲林得意笑了起来，自信满满地说：“等我们干掉魏琳，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按照他们做事情的这个速度，谢九欢觉得他们完全赶得及，回京城过年。 “你也开心点，”谢九欢捏一下林得意的脸，小声说：“大家伙儿都看着你呢。” 身为带队的老大，你得支楞起来啊。要是当老大的都没信心，那你手底下的兄弟们，哪儿来的信心？ 林得意便试着笑了笑，也不是冲着南下的队伍，他就笑给谢九欢一个人看。 “哎呀，”谢九欢看着林得意感叹了一句：“多好看的一位公子啊，我喜欢。” 林得意咳了一声，想跟谢九欢说我也喜欢你的，但这话到了嘴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林得意没能把这话说出口。 “我们出发吗？”八姐夫走过来问。 在谢九欢伸手捏林得意脸的时候，大家伙儿就都把目光挪开，不看这二位了。但大家伙儿有回避的自觉，时间不等人啊，八姐夫只得过来催。 林得意手按在刀柄上，他和谢九欢这会儿都穿着崔旌侍卫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他问八姐夫。 八姐夫：“都准备好了，客栈的人也被药睡过去了，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林得意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郑佐和章曜，郑六公子穿上了崔旌的衣服，章曜将大刀扛在肩头，这会儿他就是忠心耿耿的护卫长了。 “走啊，”郑佐用关外话冲林得意喊了一声。 “出发，我们去做大事，”谢九欢最先迈了步，赶紧把魏琳干掉，她想回京城过年呢。(本章完) 第610章 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 林得意和谢九欢一行人前脚离开了悦来客栈，后脚林娇娘和周元这里，就得到了山下修路已经结束的消息。 “这消息是真的吗？”周元忙就问。 带来消息的小伙计王乐点头，“是真的，刚才送药材的五辆车进了山寨，我是听送药材的人说的。” “不是说山寨已经不让人进出了吗？”林娇娘忙就问。 小伙计：“放他们进来了，只是不让他们再出去了，其实他们昨天晚上就往山寨走了。” “这么赶？”周元诧异地问。 小伙计将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有几样药材眼见就要坏了，运药的人怕担责任。” “现在怎么办呢？”林娇娘问周元。 药坏不坏的，干他们屁事，坏了变成毒药，药死魏琳才好，林娇娘关心的是，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周元：“路一修好，四少爷他们就会往山寨来了。” 林娇娘：“你能确定？” 周元：“四少爷做事不是拖拉的性子，他比我们更想魏琳死，所以他不会拖时间的。” 林娇娘：“那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周元：“恐怕是的，我们也不要再等了，就按计划行事吧。” 周元和林娇娘一起看向了小伙计，决定按计划行事了，那孙莲儿就得去大厨房那里放巴豆粉了。 小伙计腰都挺得不太直了，他是良家子弟，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呢？ “害怕了？”周元问。 “你别，”林娇娘忙冲周元使了一个眼色，说：“我也害怕呢，遇上这种要豁出命去的事，谁不害怕？” “弟弟啊，”林娇娘喊了小伙计一声弟弟，语气认真地道：“可现在害怕无用啊。” 小伙计冲林娇娘点了点头，说：“我去跟我媳妇儿说。” 小伙计转身走，开头几步走得踉踉跄跄的，但很快他的步伐就调整了过来，小伙计跑着出的屋。 “那我，”林娇娘目光不安地四下里看了看，跟周元说：“我就等着你们放火示警了？” 周元：“你先在屋里，要放火的时候，我过来叫你。” 林娇娘应声道：“好啊。” 周元抬腿要走，却又转身跟林娇娘说：“其实你倒不必非走这一步。” 这话，周元昨天就想跟林娇娘说了，到了这会儿，箭在弦上了，他终于跟林娇娘说了。 你得魏琳的宠爱，若是魏家父子得势，你的日子不会差。若是魏家父子失败，沦为丧家之犬，凭着你与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关系，林相公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听了周元的话，林娇娘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可我恨姓魏的啊，这能怎么办呢？” 她扒着江无过图财，图享受不假，骂她什么都行，但就是不能骂她对江无过没有感情。更何况，她与江无过还有一个儿子，就算这辈子她跟小福不再相见，小福也是她的儿子，不是吗？ 被逼无奈委身于仇人，也就算了，要是主动依附的话，她自己蒙羞不要紧，她儿子也会因此蒙羞的。 “我虽是个贱人，但……” “你不是贱人，”周元打断了林娇娘的话，说：“要放火的时候，我过来喊你。” “好啊，”林娇娘冲周元笑了笑，笑容妩媚极了。 周元目光定定地看了林娇娘一眼，转身出屋去了。 就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了，林娇娘将双腿都缩到了椅子上团着，在这一刻，林娘子所有的惊惶无措都表现了出来。 不行，林娇娘想，她不能就这么坐着，不然的话，她会先自己吓自己的，把自己吓死。 站起了身，林娇娘决定收拾细软，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干的，逃跑之前，先把值钱的家当收拾好。京城那一次，那么凶险，她都逃出来了，这一次，她应该，也许，大概也会这么幸运。 诸林用了一夜的时间，从梧州城赶到升龙寨，林得意和谢九欢一行人，比诸林的速度还要快。他们一行人天将亮时出发，到了升龙寨的时候，还不到这天的正午时分。 魏琳站在了台上看山寨的大门口。 “哪个是林得意？”魏琳问身旁的诸林。 离开京城多年，魏琳知道有林得意这个人，但林得意的长相，他是全然不知。 诸林：“队伍中间的那二人。” “队伍中间，两个人吗？”魏琳向了队伍中间。 “左边的是林得意，右边的那位是他的夫人谢氏，”诸林小声道：“这位夫人做了男装打扮。” “她还给自己贴了胡子，”魏琳道。 诸林：“是，如今看来这谢氏与林得意确是形影不离了。” 魏琳远远看着贴着胡子的那张脸，巴掌大的一张脸，眉眼看不清晰，但如此模糊之下，都能让他看出，这一定是个貌美如花，绝代芳华的女子。 “林得意这个天煞孤星，”魏琳低声道：“克死了那么多女子，最后竟然被他得到了一个天仙，这说明他的女人运还挺好，嗯？” 这话是真的轻佻了，不是魏琳这种身份的人应该说的话！就算是你与林得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关系，他的家人一定要从死的，但你不能辱他的妻儿，这在儒家是犯大忌的事。 君子有可为有不可为啊，你把谢氏女当什么了？林得意明媒正娶的夫人，是能被人随意调侃的对象吗？ “当年沈宁书被抄家灭族时，”诸林低声跟魏公子道：“他的孙女投缳自尽，尸身被抄家的兵卒那奸辱。” 魏琳听得莫名其妙，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提这事儿做什么？” 诸林：“那几个兵卒，事后被大相公诛杀了。” 魏琳一愣，“什么？”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他父亲真这样做了？ “虽然在明面上，大相公把那一拔兵卒都保了下来，但暗地里，奸辱沈氏女的那几个混帐，被大相公下令诛杀了，”诸林看着魏公子道：“大相公不耻他们所为，深恨之。” 魏琳半晌没说话，这事把他震住了。 诸林：“要慎言啊。” 魏琳：“你是在点我方才说的话？呵，我只说与你听，你不外传，谁知道我说过些什么？” 他说诸林突然扯沈氏女做什么，原来是在点他，别在女人的事上犯他父亲的忌讳呢。这人还真是什么事都要管一下，魏公子真是烦诸林这一点。 诸林就是真的无奈了，他说的是好话，可魏琳明显没听进去了啊，而且…… 诸林突然一激灵，跟魏琳道：“谢氏是林得意的夫人，你可杀她，但绝不能染指于她。” 魏琳：“……” 还别说，他刚刚还真动过这个心思，那样一个美人，跟了林得意，真是暴殄天物。 “公子？”诸林看着魏琳喊。 “知道了，”魏琳神情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诸林心中道，你是色中饿鬼，最爱人妇！(本章完) 第611章 四少爷，你要好好的啊 八姐夫和六姐夫都是侍卫的打扮，两个人站在郑佐和章曜的身后，在队列里，他们是第一梯队。 山寨门前的情况，例如山寨大门的样式，门楼有多高，了台有几个，山寨前的空地有多大，总共有多少人，其中弓箭手有多少个，前路后路在哪里，要怎么走，六姐夫和八姐夫在山寨大门前站了这么一会儿，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八姐夫小声跟六姐夫嘀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六姐夫：“暂时没看出来有不对劲的地方。” 八姐夫：“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 六姐夫：“你是不是害怕了？” 八姐夫：“我人都站这儿了，我还害怕什么？这时候咱们不是更应该谨慎吗？” 六姐夫：“你一会儿在外面守好我们的退路，这就是我们更大的谨慎了。” 八姐夫还是说：“你真没瞧出什么来？我怎么心里直发毛呢？” 章曜这时扭一下头，说：“二位，你们说话我能听得见，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听这二位说话，听得章公子只想扭头就跑，能不能不要吓他了？ “你别说话了，”郑佐眼睛还是看着山寨大门，跟章曜说了句：“你敢跑一个试试！” 六姐夫和八姐夫忍不住都看了章曜一眼，这位真动了要逃走的心思？ 章曜吞了一口，因为紧张而分泌出来的唾液，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通报的人进去多久了？这人走路这么慢，他是属龟的吗？” 郑佐问：“你这么着急是想干什么？” 章曜：“要么姓魏的早死早托生，要么我们早死早托生，早点有个结果不好吗？” “你咒自己就算了，不要连着我们一起咒，”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郑六公子都想跟自己这朋友干上一架了，你不会说话，那就闭嘴啊。 八姐夫看着这二位情况不对，忙就做和事佬，劝道：“两位都消消气，正事要紧。” 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时候！ 六姐夫这时抬头盯着了台看，跟八姐夫说：“他们这边的了台为什么要修宽屋檐？” 了台就是观察哨啊，你搞个宽屋檐，不怕遮挡视线吗？ 八姐夫：“挡不挡上面人的视线不好说，但我们站下面边，看不到上头人的脸。” 他们现在能看见了上有几个人，但这些人的脸，被垂下来的屋檐挡住了，他们看不见。 “他们夫妻俩现在在说什么？”了台上的魏琳这时在问诸林。 诸林摇了摇头，他不会唇语。 “谢氏不应该跟过来的，”魏琳说：“这种事，她一个女人掺和什么？” 诸林？？？ 你是真看上了谢氏女，是吧？ “崔旋怎么还不到大门前？”魏琳又道：“他在磨蹭什么？” 诸林扭头看山寨里面，他没看到崔旋的身影。 “去催一下，”魏琳下令道。 一个护卫领了命，匆匆往了台下跑了。 “这个崔家啊，”魏琳又跟诸林道：“不堪大用，都跟我说崔旌武艺高强，结果呢？死的那么容易。” 诸林：“他是没有防备。” 魏琳：“他为什么会没有防备？当梧州是关外，也是他的地盘了？” 诸林叹一口气，崔旌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山寨里，崔旋带着几个家丁，匆匆出了住所。 崔芫芫站在小院里，看着自家大哥走出院门了，她才双脚一软，瘫坐在了院中。 崔芫芫刚才来问崔旋，为什么要办喜宴了，少主还下令封了山寨？还有，堂哥崔旌什么时候过来？ 事到临头到了，崔旋就没瞒着妹妹，把崔旌被林得意杀死，少主这会儿要活捉林得意的事，跟崔芫芫提了几句。 就这几句，也足够崔芫芫将即将发生的事具体化了，魏琳要怎么活捉林得意？无非就把林得意引诱到山寨里，再把山寨的大门一关，林得意和谢九欢一行人逃无可逃，只能束手就擒啊。 崔芫芫现在满脑子又是，我该怎么办了。 不得不说，崔小姐本质上是为自己活的人，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一次要是失败，那她也就没有可能摆脱，给魏琳做妾的命运了，这是崔芫芫绝不能接受的事。 崔芫芫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院外跑，跑了一段路后，她突然想到，她也跑不到山寨大门口去，她跑有什么用呢？ 崔芫芫又一次瘫倒在地上，在这一刻她万念俱灰，动了要不认命的念头。 我要不要认命？崔芫芫问自己，可一时间她又回答不了自己。 一个杂役这时捂着肚子，从旁边的路上飞奔过来，看见坐地上的崔芫芫后，这杂役一呆。 崔芫芫看着这个杂役也发呆，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杂役又开始往前跑，可没等跑上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一脸的难堪与错愕。 崔芫芫闻到了一股臭味，她呆愣愣地看着这个杂役。人在夏天穿得衣服少，杂役也不可能穿长袍，所以她很容易就看见了，这杂役脏了的裤子，这人竟然当着她的面拉屎了…… “崔旋往大门口去了，”丁康跑进院子，跟站在院门口的周元小声道：“崔家小姐追她哥，跌在地上没能爬起来。” “四少爷他们过来了，”周元说了句。 “能确定吗？”几个护卫异口同声地问周元。 这时候哪有确定的事？ 周元一边往林娇娘待着的屋子跑，一边下令道：“把火点起来，我们准备走。” 护卫们也不再说话，这个时候他们得听命行事，要是自己先乱了，那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走，”周元进屋后，就跟林娇娘说。 林娇娘站起身，手里拎着她的小包袱。 看林娇娘站着不动，周元催了一句：“走啊。” 林娇娘颤声道：“我，我走不动。” 周元二话不说，上前拉着林娇娘就往外走，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男女大防了。 山寨的大门口，郑佐跟崔旋见礼。 站在队伍中间的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看崔小姐他哥的这个样子，他跟崔旌没见过面。” 林得意：“嗯。” 要是这对堂兄弟见过面，那他们在第一关就完蛋了。 “一会儿进去了，我觉得还是那句话，我们尽全力，”谢九欢又跟林得意说：“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四少爷，你得好好的啊。” 林得意看向了谢九欢，嘴唇哆嗦了一下，林得意跟跟谢九欢说：“你也要好好的。” 谢九欢点头，那是，她还准备回京城过年呢。(本章完) 第612章 火起升龙寨 躺在床上养伤的吕翼被同伴背到了院子里，周元冲吕翼点了一下头，这下子人都到院子里来了，可以点火烧房了。 “火点着以后呢？”林娇娘就问周元：“我们要往哪里走？” 院子里的人都看着周元，开会的时候明明都决定好了，但这会儿大家伙儿还是想听，周元把决定再说一遍。 周元想也不想，开口便道：“火着起来后，听见大门前有打斗声了，我们便往大门处走。” 冲得出去便活，冲不出去那便死，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周元说完这话，看了一眼林娇娘，心下道，一会儿他拼着一死，也得送这位出了山寨。 “妹妹，”林娇娘却是回头找孙莲儿说话：“一会儿你们两口子要跟紧了我们。” “好，”孙莲儿忙就点头。 林娇娘扭头又看周元，说：“我们就搏这一把吧。” 周元到了这会儿还拉着林娇娘的手没放呢，但这会儿也没人在意这个了。 周元不但紧握着林娇娘的手，他的背上还背着林娇娘的小包袱，那里面是她如今全部的身家财产了。 冲负责放火的几个兄弟挥了一下手，周元就拉着林娇娘往院外走了。院里几间屋的屋里屋外，都被他们事先淋了油，堆了柴火，这火很快就会烧起来了。 林娇娘和周元这边点火烧房的时候，郑佐和崔旋并肩走在升龙寨里，南下队伍的一众人等跟在他们的身后。 而魏琳和诸林也下了了台，正往山寨的正厅那里走着，准备在正厅那里一举拿下林得意了。 “他们留人在外面了，”魏琳走着走着突然跟诸林说了句。 诸林：“只要林得意进入山寨就可以了。” 这一行人要是全都进了山寨，那这一行人就真的是没脑子了。 “他们逃不出去的，”诸林又说了一句。 魏琳点了一下头，这倒是。 “少主！”有魏琳身边亲信的管事，这时几乎连滚带爬地往魏琳这边跑来。 魏琳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了起来，这个管事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个稳重人慌成这样？ 管事的是来报，山寨里的杂役下人们，突然集体腹泻的事。突然之间，这么多人一起腹泻，一定是厨房那里出了问题，是无意，比如哪样食物坏了，还是故意，有人下了毒，这要好好查查了！ 而且这事出在，自家少主正要捉人的时候，管事的认为山寨里一定有内鬼了啊，一定是内鬼下的毒。 可没等管事的说话，魏琳妾室们居住的那一片，突然间就有了火光，并且很快那一片的天空就被火光映红了。 诸林一看这火，心里就道了一句不好。 “快，去截住崔旌他们，”诸林忙就跟左右下令道。 知道事情不好，但诸林还是保持着冷静，知道下头的人不知道林得意，诸林便还是说崔旌的名字。 魏琳则大声疾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起火的？！” 诸林直接跟魏琳道：“内应放火了。” 林娇娘这边院子跟院子是挨在一起的，她这院子火一烧，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相邻的院子。崔芫芫的新房，一天还没住过呢，这会儿就已经被大火吞噬了。 魏琳只知道是他的女人们住的地方失火了，但具体火是从哪个女人的院子烧起来的，站他如今站着的这个地方，他分辨不出来。 所以诸林跟他说内应，魏琳的第一反应是，内鬼冲他的女人们下手了。 “无耻！”魏琳骂。 诸林也不理会魏琳了，他转身就往山寨的大门口跑。 这个时候，魏琳是应该在原地等着的，林得意一行人就是来杀你的，你就不能自己往林得意一行人的跟前凑啊，这不就是找死吗？ 可魏琳这时候很自信，朝廷来的内鬼只有冲女人下手的胆子，他要怕什么？林得意带了多少人来，他这边的人数数倍于林得意的啊，就问，他要怕什么？ 魏林两家是老冤家了，而且魏琳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是说，他的好大哥是死在林家老大林行手上的，那他活捉了林得意，也算是为他的好大哥报仇了。 死了一个大哥，他父亲还有别的儿子，别看他现在对他父亲很重要，但一旦他父亲举事成功，除了老大，兄弟几个都活着，那太子是谁，就还是得看他父亲的心意了。 老头子还是要讨好的，有什么比自己亲手活捉，林家的宝贝疙瘩林得意，更能讨他父亲欢心的事了吗？于魏琳而言，暂时还真没有。 带着这点小心思，魏琳一边命人去正厅那边，叫埋伏好的家将、护卫们到山寨大门处，一边他自己也往山寨大门那里跑了。 林得意这边，天都红了一片，南下队伍的众人不可能看不见。跟崔旋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的郑佐猛地就停了步。 后头的六姐夫反应也快，他直接就拔刀，挥刀就砍向了崔旋。 而他们中间隔着的章曜，六姐夫挥刀的同时，一脚便将他踢开了。 “妈呀，”队伍中间的谢九欢一把拽住林得意，扭头就跑。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崔大公子的武艺不凡，六姐夫的动作这么快，一刀挥下来也势大力沉，但崔旋还是勉力侧身，将将躲过了六姐夫这一刀。 可郑佐的刀这时也到了，这一刀，崔旋没能躲过，被郑佐一刀砍在了左腿大腿上。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下刀子可是有讲究的，要么你就把人杀死，要么你就废了对方，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郑六公子的这一刀，就是遵循这个规则来的。 崔旋倒在地上，不及反应，六姐夫直接一刀就斩向了他还好端端的右腿，刀锋直奔膝盖，崔大公子左腿大腿的动脉被郑佐砍断，右腿的膝骨被六姐夫斩碎，明明可以去沙场建功立业的人，一下子就失去了战斗力。随着动脉的迅速失血，崔旋没能在地上挣扎几下，人就因失血过多而没了性命。 崔旋的人看见这一幕直接就疯了，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忠心，而是他们这些做护卫的，崔旋一死，崔家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啊。 “走！”六姐夫往后推章曜，你不能打，你就跟着小九儿他们往外跑啊。 “不能分开，”陷入崔旋护卫们包围中的郑佐，这时冲六姐夫吼了一声。 山寨里有弓箭手，他们一旦跟升龙寨的人分开，那弓箭手不用担心误伤自己人，一定会冲他们放箭的！(本章完) 第613章 谢九欢，我们先活命吧 不让升龙寨的弓箭手放箭，那就跟升龙寨的人混在一起。双方打就是，只要我们一方始终在往大门口走就行。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等山寨里能作主的人到了，狠下心肠自己人也杀后，他们还是得面对弓箭手。 “快退出去！”六姐夫转身就冲后边吼了一声。 “在跑了，在跑了，”谢九欢回应了六姐夫一声。 她和林得意还没有跟升龙寨的人交手，这二位这会儿被王瑛带人护在中间，正拼了命往山寨的大门口跑。 能被选中加入南下队伍的人，除了章曜是凭他与林得意是好友之外，其他人的本事都是不差的，所以别看谢九欢和林得意一行人人数不占优，但打起来后，他们一时间反而占了上风。 山寨大门口，看见山寨里起火之后，八姐夫就带着留在外边的人，往山寨里打了，他不能让升龙寨的人把大门关上！ 所幸郑佐跟崔旋走路的速度不快，南下队伍这一行人没走得离山寨大门太远。没等诸林和魏公子赶到，谢九欢已经拽着林得意到了升龙寨的大门下。 “小九儿啊，”八姐夫一边挥刀砍人一边大喊。 谢九欢这下子精准找到八姐夫的方位了，拉着林得意就往八姐夫那里跑。 林得意被谢九欢拽得，脚下踉跄了一下，跑在他身后的护卫伸手就托了林得意一把，顺便还把林得意往大门外边推。 王瑛这会儿在前边开路，王护卫长已经全身血染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他刀下亡魂们的血。 “放箭，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放箭？”诸林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看着混战在一起的双方，特别是林得意已经到了山寨的大门下，诸大人马上就出奇的愤怒了，你们这么多人，就站着看林得意跑掉吗？！ 死几个自己人算什么？现在正动着手的这帮人，明显也不是林得意这一行人的对手啊，这等废物还留着作甚？ “放箭，快点放箭!”诸林大声下令。 弓箭手们看着诸林却是没动，他们是少主的手下，这位的命令，他们怎能听？这要是让少主知道了，他们在少主那边一定讨不了好啊。 诸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帮没脑子的…… 就在这片刻的工夫里，谢九欢拽着林得意出了升龙寨。 林得意看一眼护卫在自己身边的人，撕杀半刻钟不到，他的护卫损失了至少一半。 “快走，”八姐夫让出身后的道路，跟到了自己跟前的谢九欢说：“你带着四少爷先走。” 谢九欢扭头看升龙寨，到底有多少人杀出来了啊？ “别看了，快走，”八姐夫忙就催促道：“离升龙寨越远越好，他们要站门楼上面放箭，我们一个也跑不了。” 现在这个情况，宁愿让升龙寨的人追在他们的屁股后头，也不能让升龙寨的人站在高高的门楼上，冲他们乱箭齐发。 谢九欢二话不说，她也没给林得意说话的机会，拽着林得意就继续跑。 八姐夫死守山寨大门，他们的人还没全部出来，那他就得死死地钉在山寨大门这里，谁叫他是断后的那个呢？ 六姐夫这时也找准了，对面正怒声训斥升龙寨众人的诸林。 “他是诸林，”郑佐这会儿已经退到了六姐夫的身后，跟六姐夫说：“是魏盛文的弟子。” 六姐夫没兴趣知道诸林的身份，魏党随便出来的一个人，身份都远在他之上，他知道这人是发号施令的人就足够了。 “一定是他查到了我们的行踪，”郑佐又说了一句。 作为走在队伍最前边的人，郑六公子已经受了伤，但他这会儿浑然不觉，将又一个崔旋的护卫砍翻在地后，他还有心情抱怨了一句：“刀使着不顺手。” 六姐夫清楚郑佐为什么要这么抱怨，郑家家传的枪法举世闻名，郑六公子善使的兵器是长枪。 要说林得意也是善使枪的，他跟崔则冲学得枪法，如今再看这事，六姐夫心里摇头，这叫什么事？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六姐夫冲诸林抬起了左臂。 郑佐有些迷惑，不知道六姐夫要做什么。 一只短弩从六姐夫的左臂袖中射出，直冲着诸林就去了。 郑佐心头一凛，一起混了这么久，他竟是不知道，这位会在左臂戴袖弩。 “大人——” 跟在诸林身边的护卫，也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魏首辅特意派给弟子的高手。 诸林一个读书人，面对六姐夫的突施冷箭，他是毫无抵抗之力的，但护卫在他身边的两个高手同时出力，一个负责打飞短弩，一个负责将诸林扑倒在地。 “什……”诸林趴在地上，仰起头要问。 六姐夫的第二，第三只短弩接连过来，护卫来不及说话，大力将诸林仰起的头往地上摁。 六姐夫三只短弩放出，没能将诸林弄死，他也没什么大反应，转身就继续往山寨大门口走。 郑佐整个后背这会儿都被血浸透了，喘一口气，他跟与他并肩作战的六姐夫说：“你的袖弩只有三只弩箭？” 六姐夫：“不止，剩下的要留到紧要关头。” 郑佐从趴伏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上踩了过去，说了句：“也是，只可惜这会儿魏琳没出来。” 他们这一次弄不死魏琳，再想找机会就难了，但这会儿他们也只能先顾自己了。 章曜跑起来动静很大，听见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谢九欢扭头看，就见章公子以一种万夫莫挡之势在奔跑，如果不是在逃跑的话，章公子的这个样子真的很英武不凡。试想一座快速移动的黑肉山，这多吓人啊。 林得意这会儿也扭头看，看见章曜，他松了一口气，他这朋友没折在升龙寨里。 “我没受伤，”章曜大声说。 谢九欢：“……” 也没谁问您这个问题啊。 “可我们就这么跑了啊？”章曜紧接着就是一句问。 怕死归怕死，章公子也是知道好歹的啊，他们这一跑，天下就此就大乱了，魏盛文那老小子肯定要起兵造反了嘛。 谢九欢喊了一句：“不知道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活命吧。” 谢九欢两条腿都快倒腾出幻影了，林得意一直没说话，她也顾不上了，就像她跟章曜说的那话，他们先活命再说吧！(本章完) 第614章 抱头鼠窜，丧家之犬 这事吧，就是让家里只管宣传口的林三公子来，他都得骂林得意一句你无知，你胡闹，你太鲁莽！ 你们对升龙寨没有全面的了解，对梧州也没有进行过了解，没有任何的后援，没有与任何人商量，你们就这么直不楞登地去了升龙寨啊？你们这胆子是谁给的？ 但话又说回来，升龙寨这边的应对也不行。诸林的安排没有问题，但魏琳没有发现林娇娘一行人就是内应，也没有察觉崔芫芫早就将他卖了个一干二净。再有就是，诸林本人不被升龙寨的一众武人认可，魏琳在升龙寨搞家天下，让诸林的命令在升龙寨一众武人的耳中，等同于放屁，没人听他的。 还有一点就是，林得意一行人在升龙寨中被围攻的时候，升龙寨真正能打的精锐，还在正厅周围埋伏。这是林得意一行人进了山寨，还能杀出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护卫保护诸林的时候，将诸林的头大力地摁向地面，这举动虽然让诸林躲过了六姐夫的弩箭，但让诸林的脸皮生生被地面的沙砾碎石，磨蹭掉了一片。 魏琳赶到的时候，诸大人还没能从地上翻过身来，魏公子上前，直接伸手就“帮”诸林翻身，想看看面朝下趴在地上的诸林怎么了。 升龙寨地处江西，又值盛夏天，气温高而且空气潮度很大，沙石的地面不但有些烫人，而且粘腻。诸林伤口处的血流出来，跟天然的粘合剂似的，将诸林脸上破损的皮肉跟地面粘合上了，不能说牢固，但真的是粘上了。 魏琳下手没轻没重，大力地这么一扯诸林，诸大人的小半张脸皮，直接就跟他的脸脱离了。 这跟受剥皮之刑有什么区别？诸林一声惨叫，这个时候他表现得像个柔弱书生了，一下子没吃住疼，诸林晕了过去。 魏琳下了一跳，往旁边就是一跳。 诸林的身体被魏公子松开，又跌回了趴伏的状态，他的脸又一次沾上了沙石。 诸林的护卫慌忙蹲下身。 “你小心些，”魏琳忙道。 这护卫心里都在骂娘，您这会儿知道喊我小心了？您自己刚才怎么不小心一点呢？ 诸林一脸的血，没了皮肤保护的红肉裸露在外，看得魏琳眼皮跳了一下。 “叫大夫过来，”魏公子下令。 忙就有人高声领命，跑着找大夫去了。 “你们把他弄醒，”魏琳又跟诸林的护卫说，之后不等护卫们应声，他就问左右：“人呢？我们要抓的人呢？” “跑了，”有家将言简意赅地回了话。 六姐夫和郑佐这时候也已经出了升龙寨的大门，通过敝开着的大门，魏琳能看见，这一行人奋力奔跑的身影。 “抱头鼠窜，丧家之犬，”魏琳骂了一句，抬腿他就往山寨大门处走。 诸林这个时候还晕着，魏琳的手下没人出声阻止自家主子以身犯险，魏琳就这么着带队追出了升龙寨。 就算是能走马车的山路，它也是难行的，所以魏公子一点都不担心林得意跑掉。 “我看地上倒着不少林得意手下的尸体，”魏琳跟手下们道：“这小子身边没多少人了。” 暗卫死士们一般是不吭声的，几个亲信家将纷纷附合魏琳的话，将他们的少主吹捧成神机妙算的，嗯，天下第一…… “对了，崔旋呢？”跑着跑着，魏琳想起来崔家大公子来了，“他带人在前边？” 这就不是一个能让少主高兴的话题了，为首的家将硬着头皮回话道：“他死了，被人砍断了腿。” 魏琳脚步一顿，崔家这是又死了一个啊，“废物，”魏琳张嘴就骂：“这一家子怎么都是废物？” 没人敢说话了，对方二打一，武艺还都高，又是突然动得手，崔大公子死得多少有点冤，他没防备啊。但心里都这么想，这会儿可没人敢为崔旋说话，没见少主正在气头上吗？ 魏琳骂了崔旋一句后，心里就又在想崔芫芫了，接连死了两个哥哥，这女子得伤心了，这不是又要他哄吗？ 魏琳心下就不乐意，认定崔家这一门武夫都是废物，徒有虚名后，魏公子就发现他对崔芫芫没那么喜欢了。 指望不上这女人的父兄助力，那他还跟这崔氏女折腾什么？这女人之前还跟他玩欲迎还拒，欲擒故纵，不嫁不嫁这一套的。 山寨里，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崔芫芫，看见了火光，又听见了山寨大门那边传来的打斗喊杀声后，崔芫芫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往山寨的大门口跑。 跑到半跑，她被也往山寨大门口跑的周元一行人追上了。 周元第一眼看见崔芫芫，就对崔芫芫起了杀心，他不能让魏琳的六姨娘，坏了他们的事啊。 “我要走，”崔小姐却是直接冲周元道：“我不碍你们的事，你们不用管我。” 周元看看崔芫芫，他们跑还知道带点细软呢，这位可是除了身上穿得衣服外，什么都没带着啊。 “我不想嫁少主，”崔芫芫又说一句。 “走吧，”林娇娘跟周元说了句。 他们也不怕这位崔小姐挡路，那他们何必跟这小姐纠缠？ 周元就又带着林娇娘往前跑，后头小伙计带着孙莲儿，再后面一个护卫背着吕翼，一行人呼啦啦地往前跑。 崔芫芫咬一咬牙，跟在了这支队伍的最后面，并且将自己的发辫给拆了。跟五姨娘似的女扮男装是来不及了，她在发型上下下工夫，尽量别让人注意到她这个女人吧。 火是从这五姨娘住的院子烧起来的，这会儿这位作了男子打扮，被她的护卫拉着手跑，这女人肯定也是背叛魏琳的了。 确定了这一点，崔芫芫就决定她再赌一把，看看跟着五姨娘能不能跑出去。 “崔小姐跟在我们后面，”小伙计扭头看过之后，小声跟前边的林娇娘和周元说。 林娇娘：“她这是指望我们带她出去？我的天爷，我都没跟她说过话。” “要让她跟吗？”小伙计问。 周元：“顾不上她，能不能跑出去，看她自己的运气吧。” 小伙计：“她会不会出卖我们啊？” 周元：“放心，她要喊，就有人收拾她。” 跑在队伍最后面押阵的是丁康，崔小姐要喊，她出第一声，丁康就会送她去见阎王。 等这一行人跑到大门口的空地上，正好看见魏琳带着人追出了山寨。 周元二话不说，带着队就跟在魏琳手下的身后，也往山寨外头走。 林娇娘被周元拉着走，她在心里就拼命地在祈祷，千万别被人发现，千万别有人来拦我们，我们这一行人，千万千万都要平安才好，求满天神佛发发慈悲吧。(本章完) 第615章 分析一下幸运的原因 也不是没人看见周元和林娇娘一行人，但凡有一个有责任心，愿意管事的，喊上一嗓子，比如你们是什么人？又比如干脆两个字“站住”！周元和林娇娘一行人都没这么容易出山寨。但就是这么的……，就当是幸运吧，他们一行人出山寨的时候，就没遇上一个爱岗敬业的人。 当然这份幸运里，要全归功于神佛保佑，也不完全正确，这里面还是可以分析出原因来的。 这会儿魏琳都带着人追林得意去了，那山寨里的这帮人肯定全部心思都在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一行人那里啊。 山寨里能打的精锐们，要么还在往大门口赶，要么跟着少主魏琳追杀出去了。剩下的这一拨有武力值的，刚跟南下队伍这一帮人血战一场，他们的死伤可比南下队伍的大多了，指望他们马上回血，这显然不现实。 还有一拨有战斗力的杂役下人们，这些人有的正在大拉特拉，有的正忙着照顾屎都拉裤子里的同伴们，还有的急着找大夫，嗯，还有的忙着救火。魏琳没指望这拨人出力，这拨人也没有出来跟人干仗的觉悟。 最后还有一点，诸大人是靠谱，智商一流，心也够狠，但诸大人这会儿刚被护卫掐虎口掐醒，他脑子还没开始转呢。 问这种事，护卫不是应该掐人中吗？诸大人脸皮都脱了一块了，护卫哪儿还有胆子往他的脸上下手呢？ 综上所述吧，崔芫芫都跟着周元和林娇娘一行人跑出山寨了，升龙寨这边都没人问上一句。 “前边的人是追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他们的吧？”林娇娘边跑边问周元。 周元这会儿人都有些懵，他没想到他们出山寨，出得这么顺利。 “周大哥？”林娇娘小声喊。 周元回了神，说：“我们跟在后头别出声，看看情况再说。” 前边的人跑得挺快，也不知道四少爷他们能不能逃脱，他们跟在后面，也许紧要关头能派上用场呢？ “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了，”周元跟林娇娘说：“让小伙计带着你们先走。” 林娇娘应了一声好，她没有矫情，她又不会武，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如跟着小伙计先走，如果他们能走得掉的话…… 山寨里，缓过劲来的诸林坐起了身，他脸上的伤口太大，血根本止不住。诸大人下意识地就抬手想捂脸上的伤口，但只稍稍沾到伤口，他马上就拿开了手，太疼了！ “大夫怎么还不来？”护卫在着急喊。 “已经去喊了，”也不知道是谁，在下边回了一句。 诸林又缓一下，扭头看大门前的空地，地上倒了不少尸体，血流成了河，伤者被扶或抬的，归置到空地左边的一块空地上。 一片伤者的哀嚎声中，诸林看了好几眼，他没看见林得意。 “人呢？”诸林忙问。 护卫知道自家大人问得是谁，便回道：“跑了。” 诸林倒吸了一口气。 护卫看着诸林的脸，他估摸着他家大人这一回要毁容了。官场对官员的容貌是有规定的，毁容之人跟身有残缺的人一样，不得为官。护卫挪开了视线，他家大人可是大相公的弟子，护卫觉得他家大人就算毁容了，也不用发愁当不了官。 诸林这时却又发现不对来了，“少主呢？”诸林大声问。 护卫忙道：“少主带人追出去了。” 诸林一下子就呆住了，魏林跑出山寨追林得意去了？这人不知道，林得意是要杀他的？你就不怕林得意将你魏琳反杀了吗？ 疼是真的疼，还是剧烈的那种，但诸林还是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来了，单手撑地十分帅气的那种，搁平日里，诸大人都做不了这种动作，他没这个运动神经。 “大人？”几个护卫都吓了一跳，自家大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跳起来了？ 诸林迈步就走，然后头眩晕了一下。 眼见着诸林要倒，两个护卫同时伸手扶住了诸林，叫道：“大人？” “走，”诸林抽着气道：“ 去找少主，一定要找到他！” 山寨里还有朝廷的内应，魏琳就不怕这个内应在背后给他一刀吗？这人是真不怕死啊！ 按护卫们的意思，大人你在山寨里治伤，我们几个去追少主。 “休得多言，”诸林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他自己？魏琳要是死在林得意手上，消息传回京城，魏家满门俱死，魏党全军覆灭！ 诸林也没叫升龙寨的人跟他走，这帮人他使唤不动，他所幸就不指望这帮人了。 而看着诸林带着他的护卫跑出山寨，升龙寨的人也没有跟上去。留守的家将心里想着，不能所有人都出去，山寨不能不守啊。 诸林几个人离开山寨了，山寨里的大夫才一身屎味的赶到。 “那位先生出去了，”家将跟大夫说：“看他能跑，他一定没有性命之忧。对了，你身上这是什么味？” 大夫嘛，跟山寨里的人都熟，毕竟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一点病不生。所以听见家将这么问，大夫就一副死了爹的表情，看着家将道：“你不知道？” 家将：“腹泻？” 你不会也是没找着茅坑，把屎拉裤兜里了吧？ 大夫：“山寨里今天有很多人腹泻。” 家将“哦”了一声，这事他说了不算，得少主下令。 大夫：“我那个管药材的伙计不见了。” 家将：“不见了？总不能拉肚子拉死在茅坑里了吧？” 大夫摇了摇头，这个王伙计跟五姨太走得近，突然之间不见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事，要不要查一下？可家将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态度，大夫跟这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回去了，”大夫扭头走了，他那边还一屋子人等着他呢。 家将压将没把大夫的话放心上，他连山寨突然间这么多人一起拉肚子都不在乎，他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小伙计呢？ “少主也应该追到人了吧？”抬头看看日头，家将心里想着。 再说山路上，章曜这会儿跑在最前边，谢九欢两条腿捣腾得再快，也架不住章曜两条腿比她的长啊。 “我们要去哪里呢？”逃命逃到现在了，盛夏时节的山路看在自己眼里，好像哪儿哪儿都一样，章公子终于想起来问了。 他们现在是在原路返回啊，他们是要回悦来客栈，还是去梧州城啊？这两个好像都不是好去处吧？(本章完) 第616章 谢九欢，反正不可能是魏琳 “我们得绕到后山去，” 谢九欢跟章曜说：“我们不能去梧州城，我们会死的！” 章曜急声问：“要怎么绕到后山？” 也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事啊，章公子认真回忆了一下，他们有事先商量过，逃命的话要往哪里逃吗？好像没有，不是，是真的没有啊！ “事先怎么没人告诉我呢？”章曜问，听话气这位已经气急败坏，在质问了。 林得意这时说了句：“说过了。” 章曜：“啊？” 林得意：“说过了。” 章曜心虚了一下，那是他没听见还是没记住？ “哎呀别说了，”谢九欢就说：“咱们先跑吧。” 正逃命呢，你俩还聊上天了？现在是对账，看是谁的责任的时候吗？ 林得意想跟谢九欢说话来着，可没等他说话，章曜先开口说：“弟妹啊，我们去后山，是想走那个山洞吗？” 他们来时走的路，升龙寨的人肯定不知道，但这会儿升龙寨的人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追呢，他们往山洞跑有用吗？ “后山那边的路，我们走过一回了知道怎么走，”谢九欢边跑边跟章曜解释：“但升龙寨的人肯定没走过，他们搞不好会摔死也说不定。” 谢九欢这话正常人都会驳，没走过的路，走了就一定会摔死啊？对方是习武之人！不说身轻如燕，轻功非凡吧，人家爬个山，遇上悬崖攀上攀下，总是能做到的吧？ 谢九欢要在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出这个主意，都不用六姐夫出面，八姐夫就能把她这主意给否了，再心大的人，也听不了这个主意。 但这会儿，章公子没空动脑子，林得意嘛，这位算不上是个正常人。 “我不乱说的，”谢九欢又给自己的主意找补了一句：“我们没办法去抚州了啊。” 昨天晚上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他们弄死魏琳后，掉头就去抚州跟谢虎娘汇合。 谢九欢一说抚州，章曜也想起来这茬儿了，对啊，说好的，他们要去抚州的啊。 “我怀疑梧州的兵马，正在山外头等着我们，”谢九欢说。 章曜扭头看看，嗯，他能看见郑佐他们那帮人，在他们这一行人差不多一百米远的地方。 “要怎么去后山？”林得意这时问谢九欢。 谢九欢汗都跑出来了，喘了一口气，谢九欢说：“过了这段直路，我们应该左拐。” 章曜：“确定左拐？” 他们面前的直路很长，明明他们是下山，但走在这条路上，他们没有感觉自己是在往山下走。而且章曜还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章公子心里都犯嘀咕，他们上山来的时候，走过这条直路吗？ 升龙岭的景色看得谢九欢头晕，她跟章公子的感觉一样，哪儿哪儿都一样，看不出区别来。 “能确定吗？”章曜又问。 “不确定，我要再看看，”谢九欢说：“这里的树怎么看起来都一样？” 章曜本来就慌，听了谢九欢这话后他崩不住了，他们这一行人一路南下，都指望着谢九欢带路呢，现在这位也不确定要怎么走了？ 章曜扭头看林得意，你说句话啊！ “啪——” 众人听见头顶传来声音，没等大家伙儿抬头看，一根有成年壮汉腰那么粗的树枝，突然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一点不出意外的，这根粗树枝照着林得意的脑袋砸来。 在往边上躲，还是往前跑之间，谢九欢选择拽着林得意奋力往前跑。树枝是横着往下掉的，往边上躲的话，林得意肯定躲不过去。 跟在林得意身后的王瑛几个人忙就往后速退，逃命中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队形。 树枝擦着林得意的后脑勺掉地上了，然后摔成了四五截。 看着这一幕，一时间都没人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奉承林四少爷又一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这话放四少爷身上，好像是在骂他。 章曜抹了一把脸，就这么片刻的工夫，他心率都失常了。这还指望林得意说什么话啊？这位能活着就不错了。 “跑啊，”谢九欢接受良好，林得意又不是第一次倒霉了，习惯了就好。 一行人就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又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 “坏了，”章曜扭头看上一眼，跟林得意和谢九欢急道：“升龙寨的人追上郑六他们了。” 谢九欢脚步一停。 章曜看一眼林得意，跟谢九欢说：“弟妹你们先走，我去帮忙。” 林得意皱着眉：“你去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啊？你的武艺这么差。 时间紧急，章曜也不跟林得意装什么兄弟情深了，他冲林得意翻了一个白眼，说：“你顾好你自己吧，我走了。” 章公子懒得跟林得意废话，他武艺不好，最多是被升龙寨的人一刀捅死，哪像林得意，老天爷都憋着坏，想要这位的命呢。 “我们在前边的路口等你们，”谢九欢一边拽着林得意往前跑，一边跟章曜说。 章曜冲谢九欢点一下头，带着他的护卫，周正一帮人往后面跑去。 “咱们就别过去添乱了，”谢九欢跟林得意说：“就刚才天降树枝那一下，再来一回谁受得了哦，我觉得我们适合去找路。” 林得意没反驳谢九欢，他也不想连累别人。 “会是谁带人追了过来？”林得意问了一句。 谢九欢：“不知道啊，反正不可能是魏琳。” 林得意想想也对，魏琳断不可能出来冒风险的。 “这一回不成功，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呢？”谢九欢跟林得意愁道。 林得意垮着脸，这一次弄不死魏琳，他们后面应该没有机会了。 谢九欢：“我们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四少奶奶啊，”跑在这二位身后，一身是血的王瑛劝谢九欢说：“咱们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谢九欢多听劝的一个人啊，点头说：“嗯，你说的对，现在不是找错的时候。” 王瑛：“一定是升龙寨的人太奸诈！” 谢九欢：“……” 是敌人太奸诈，反正不可能是你家四少爷的错是吧？ “你怎么样啊？”谢九欢扭头看看王瑛，问说：“你哪里受伤了啊？” 王瑛的胳膊被人砍了一刀，逃命的时候，他自己拿根布条把伤口缠裹好了。 “小伤，”王瑛跟谢九欢说：“一道小口子，已经不流血了。” 谢九欢又扭头看王瑛一眼，这位一身是血啊，跟她说只受了小伤？这让她怎么信哦。 “看到路口了，”林得意这是跟谢九欢说：“我们要左拐吗？” 谢九欢一头的汗，又扭头目视前方说：“让我瞧瞧。” 这边的植被跟复制粘贴似的，谢九欢晕乎乎地看着前边的路口，心里在尖叫，是不是应该左拐啊？是不是啊？！(本章完) 第617章 林四少爷的觉悟 直路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往前是下山，肯定不行，谢九欢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左边有一棵很显眼的歪脖树，右边也有一棵很显眼的歪脖树，再看看灌木丛，嗯，开得黄色小野花都一模一样。 谢九欢打算去探探路，她感觉走左边的是对的，但感觉右边好像也没错。 “往左边？”林得意问谢九欢。 听见林得意的声音了，谢九欢想起来了，她还不能自己跑去探路，留下林得意站这儿等着，万一这位再出点什么事呢？指望王瑛他们护着林得意吗？ 谢九欢四下里看看，王瑛这会儿坐地上喘气，谢九欢相信王护卫长一定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绝不是因为跑步跑累了。 谢九欢抬手往右边指指，说：“我们先去这边看看吧，我，我这会儿脑子乱，我不敢确定。” 看看身遭的护卫们，谢九欢内疚地道歉：“对不起啊。” 她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她真是该死啊！ 可护卫们哪敢让谢九欢跟他们道歉呢？大家伙儿忙纷纷说小的不敢，王瑛也从地上蹦了起来，想给谢九欢行礼，他们是真的受不起。 “王护卫长留下等我姐夫他们，还有章公子和郑六公子，”谢九欢却没给王瑛行礼的时间，跟王瑛说：“我和四少爷去探探路，很快就回来。” 王瑛哪敢自己待着不动，让林得意和谢九欢去跑腿探路呢？ 可王护卫长还没说上两句话呢，林得意就跟他道：“你受伤了，留在这里等吧。” “留在这里也不安全，”谢九欢说：“万一一会儿升龙寨的人追过来呢？” 王瑛和护卫们：“……” 这个时候您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 一直没说话的木冬这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小的跟着去？” 林得意：“你留下。” 木冬这一路已经摔不少个跟头了，光林得意看见的，就五个还是六个了。必须要跑的路，那还得跑，不是必须的，就让木冬歇着吧。 木冬把头一低，出来这一趟，他充分认识到他是个废物了。 跟着林得意走，谢九欢从木冬的身边走过，笑呵呵地小声跟木冬说了句：“他是担心你，不想你冒险。” 木冬呆住了，猛地抬头看他家少主。 “是不是啊？”谢九欢大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闷头往前走。 谢九欢追着跑了两步，继续问：“是不是啊?” 林得意扭头看谢九欢，应了声：“嗯。” 王瑛一帮人忙都看向了木冬，都不用特别训练，这帮护卫的动作在这一刻十分的整齐划一。 木冬抹眼泪，哪有主子担心奴才的？现在要他为他家少爷立刻死都行啊。 “让大家伙儿放松一些，”这头儿，谢九欢小声跟林得意说：“一直慌下去不是办法。” 她就是因为慌，路都认不得了。 林得意小声说：“我是很担心他。” 谢九欢后怕说：“之前我觉得不应该带木冬过来，现在一看，幸好没让木冬留在悦来客栈等我们。” 他们都暴露了，木冬留在悦来客栈，一定会被抓，他们再没办法去救，木冬死定了啊。 林得意：“我在升龙寨的时候，好像看见诸林了。” 谢九欢顿时就惊了，问：“谁？” 林得意：“诸林，一会儿问问郑六，他一定会看清人的。” 林得意隔得远，而且当时双方打成一团，他身边围了那么多人，林得意真的没法儿确定，他瞥见的那个人是诸林。 没暴露之前，谢九欢会在意诸林这个人，因为这人认得林得意，可能也认得郑佐和章曜，所以这人到了梧州，有很大的机率，这人会发现他们。但现在他们都暴露了，谢九欢还要操心这个老阴比干什么？ “这个人一定不得好死，”谢九欢骂了一句。 林得意：“我们可能是被诸林发现的。” 谢九欢：“这事我们安全了之后，再总结经验教训吧。四少爷，我现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跑出这座大山了，升龙寨的人还在我们后面追，这要怎么办？” 跟着过来探路的几个护卫：“……” 您才想起来这事呢？ 林得意：“他们能追我们到哪里？” 谢九欢：“啊？” 这她哪儿知道啊？ 林得意：“他们可能都不能出山，除非魏盛文这儿已经反了。” “就算魏盛文这会儿反了，他们也不一定敢出山，”林得意又随即推翻了自己的假设，说：“魏党的兵马不可能这么快就席卷了天下。” 谢九欢这会儿也想起来了，说：“对哦，山那边可不是梧州。” 林得意：“山那边的官府也是魏党。” 谢九欢一哆嗦，“啊？” 林得意：“升龙寨的事，光靠一个梧州是瞒不住的。” 脑子里又出现了天坑里的那些白骨，谢九欢鼓着腮帮子呼了一口气，说：“明白了，我们尽量跑快好了，我们总能跑出魏党的地盘的。” 她就不信，一直跑，他们还跑不到朝廷的地盘上。 林得意：“我们可以去江南。” 这就跟谢九欢的想法不一致了，谢九欢还想着能回京城过年呢，现在林得意却想着要去江南。 谢九欢看着林得意。 林得意：“江南有谢老将军在。” 谢九欢：“你去帮他啊？” 辽东铁骑打仗那么厉害，还需要人帮忙吗？ 林得意绷着脸沉默了一下，然后十分诚实地说：“他那里安全，而且京城太远了。” 与其他们一路冒险回京城，他们不如去江南，毕竟江南离他们近。 林得意这么一说，谢九欢就能接受了，要是寻求保护的话，那还是去江南好。 “行……，等安全了，我们再商量商量吧，”谢九欢想说行的，但又想着这会儿六姐夫，八姐夫，还有郑佐和章曜都不在，不开个会的话，谢九欢总觉得不太好。 “嗯，”林得意点点头，跟谢九欢说：“谢老将军已经拿下了熊世照，江南的情况应该还好，我们可以让谢老将军派兵护卫我们回京。” 去帮谢老将军打仗？对不起，林得意没这个觉悟，他知道谢九欢想回京城，所以嘛，四少爷当然也是一心想着尽快回京城去啦。 至于国家社稷，为天下图太平这等大事，林得意认为他出过力了，还要他怎样？ “这条路对吗？”林得意问谢九欢。 谢九欢看看他们正走着的“路”，之所以要加引号，是因为他们正在乱树灌木间穿行，他们这会儿走得压根就不能称之为路。 路嘛，要么特意修建，要么走得人多了，走出来的路。在升龙岭，除了通车的那条山道，还有哪里能有成路的条件？ “要再看看，”谢九欢纠结道，她实在是看不出来啊！(本章完) 第618章 林得意说，你最好了 十字路口往右一直走，尽头竟然是一处断崖。 林得意呆了一呆，问谢九欢说：“这条路还能走吗？” 谢九欢摇摇头，说：“我就说应该往左走的。” 后头的护卫们：“……” 可也是您要往右边来探路的啊！ “我去前边看看，”谢九欢说。 林得意也要往前走，马上就被着了慌的护卫们拦了下来。前边危险，四少爷您就别过去了。 显然护卫们被刚才树枝那一下给吓到了，好好的走着路，腰那么粗的树枝能从树上掉下来，照着脑袋砸。四少爷这是倒霉劲又上来了啊，那他们死也不能让，四少爷去断崖边上站着去！ 林得意看看恨不得跪下来求他的护卫们，问谢九欢说：“断岸下面有什么？” 谢九欢：“我不知道啊，要看了才知道。” 林得意脸上的表情丰富不起来，要他做出渴望的神情，他做不出来，但这位眼巴巴地看着谢九欢，谢九欢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少爷是想看断崖的风景了。 “我牵着他，”谢九欢一边冲林得意伸手，一边跟护卫们说：“除非这个断崖塌了，否则你们少爷一定不会出事的，我保证。” 护卫们这下子没法再劝了，四少奶奶都保证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一会儿四少爷要是掉下去了，那他们跟着跳就是…… 小两口站在断崖的边缘，小半个脚面都在断崖外边，看得护卫们心惊胆战。 “还能看见云呢，”谢九欢跟林得意手牵着手，看看前方，又看看脚下，跟林得意感叹道：“这边的云少，以后我们去爬高山，到山顶看云海去。” 林得意在书上看到过对云海的描述，具体是怎么说的，林得意没记住，他就知道书上说云海是仙境。 “好啊，”林得意答应谢九欢说：“等这次的事了了，我们就去。” 谢九欢：“过完年吧，过年得在家里过。” 林得意：“好啊，过完年我就跟母亲说。” 谢九欢：“不用跟父亲说吗？” 林得意：“父亲不管事，不用跟他说。” 谢九欢：“好吧……” 林得意问：“要跟岳父大人说一声吗？” 谢九欢马上说：“当然要啊！还有我二娘。” 林得意就笑了起来，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谢九欢又看看脚下，站在断崖上，看不到崖底。 “也不知道这下边是什么样子，”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会不会是河啊？” 好多小说，影视剧里都有这个情节么，悬崖下边是条河，人掉下悬崖以为死定了，结果不但没死，还有奇遇。 林得意侧耳听了听，跟谢九欢说：“听不见有水声。” 谢九欢：“时间来不及，要不然我们可以下去看看。” “这里，”林得意拧一下眉，说：“这里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 这片断崖跟刀削的一样，崖壁平整，甚至还挺光滑，刀削之后又被抛过光，完全没有能让人搭个手，踩一下的地方。 “为什么要从这里下去呢？”谢九欢不理解林得意的这个想法，说：“我们直接走到断崖下边，不就行了吗？” 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对啊，他们可以从下边走嘛。 “升龙岭，”谢九欢说：“以后再来吧，话说我一直好奇这边的主水源在哪里。” 林得意：“你要找水源？” 谢九欢：“下毒啊，二娘还给我准备了耗子药呢。下药之前，我们先跟林娘子和周元他们，还有崔小姐说了一声，让他们别喝水，其他的人嘛，死了活该啊。” 在后头旁听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四少奶奶的母亲为什么要给她带耗子药啊？也不对，四少奶奶得带多少耗子药，才能给水源下毒啊？ “要是死水还行，”林得意跟谢九欢认真道：“要是活水的话，恐怕很难。” “好吧，”谢九欢十分惋惜地道：“就当我没出过这个主意。” 林得意点点头。 谢九欢又扭头看看护卫们，想了想，谢九欢呵呵笑了两声，说：“我就随便说说的，我没杀过人，我是好人。” 担着棺材子的名声，她愣是没克死过一个人，上哪儿找她这么好的人去？ 护卫们忙都说，啊对对对，四少奶奶是好人，谁敢说四少奶奶不好，他们兄弟几个一定要了那王八蛋的命。 谢九欢满意了，看向了林得意。 林得意看完了断崖的风景，微弯了腰，跟谢九欢耳语道：“你最好了。” 谢九欢就更满意了，明明是在逃命中，这位还能笑得跟花儿一样。 “走吧，”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们往左边走，魏琳这个人，我们再想办法。” 林得意又嗯了一声，跟着谢九欢转身。直到离开断崖了，谢九欢也没松开林得意的手，林得意对此没意见。至于护卫们，哥几个恨不得四少奶奶把四少爷背上，确保四少爷别再出事。 “也不知道姐夫他们怎么样了，”往回走着，谢九欢跟林得意说：“我们得等他们。” 特别是八姐夫，八姐夫是殿后的人，现在处境最危险的就是八姐夫了。但谢九欢说不清是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八姐夫也好，六姐夫也好，她这两个姐夫不会栽在升龙岭。 “嗯，”林得意说：“要等到他们。” “快点走吧，”谢九欢加快了脚步。 十字路口这里，林娇娘和周元一行人，跟王瑛他们见面了。 他们一行人一路跑，可能是运气真的太好，升龙寨的人就跟没看见他们这拔人一样。跟南下队伍的众人打生打死，脑浆子都打出来了，升龙岭的人就是不搭理林娇娘和周元他们。 “你们！”在地上坐着的王瑛看见周元，丁康几个人，忙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周元终于可以暂时停一下脚步了，平缓一下因为全力奔跑而急促的呼吸，周元急声问王瑛：“你们怎么停在这里？” 逃命呢，你们在这里歇脚？ “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呢？”林娇娘则敏锐地发现林得意和谢九欢不在了，她忙就问道。 总不能这小两口在后边，跟升龙寨的人拼命中吧？他们这一路跑过来，没看见这两口子啊。 王瑛看看周元拉着林娇娘的手，什么也没问，王护卫长说：“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探路去了。” “什么？”周元张大了嘴。 也不光是他，林娇娘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让这二位亲自去探路？ “你们，”林娇娘苍白着脸说：“你们秦国公府好奇怪啊。” 主子跑去探路，护卫还有小厮坐地上休息，你们秦国公府这么与众不同的吗？(本章完) 第619章 林深不知处 周元扭头看看身后，打斗声、呼喝叫骂声听着离他们不远了，周元抹了一把汗，问王瑛说：“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去了多久？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丁康这时问：“为什么不下山去呢？” 眼前就是下山的路，为什么不走，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还要去探路呢？ 王瑛摇摇头，说：“我们不能去梧州，梧州的兵马一定在山下等着我们。” 周元一行人就哑口无言了，王瑛这话说的没错。四少爷他们行踪暴露，梧州官府没可能不知道此事啊，他们下山，那就是自投罗网。 “他们去了多长时间了？”周元又问了一句。 王瑛：“有一会儿了，快回来了吧。” 就这么两三句话的工夫，后头干仗的声音就听着又近了些。 “去个人催催吧，”周元跟王瑛商量。 王瑛当即就点了一个兄弟，让他去看看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这会儿到哪儿了。 这兄弟撒腿就往十字路口的右边跑去。 看着这个护卫跑走了，林娇娘才开口问：“我们要往哪里去呢？” 不能下山，那他们要往哪里跑？他们总不能就在这座大山里转圈吧？ 王瑛：“去后山，后山有路可以离开这里。” 林娇娘也想起来了，她就是在升龙寨后面的山谷里，遇见谢九欢和林得意的，显然他们这一行人，是后山进山的。 “四少奶奶得确认一下去后山的路，”王瑛又说了一句。 周元这会儿神情看着还镇定，但其实这位已经急得恨不得跳脚了。 要来不及了，再不跑，就真来不及！周元在心里大喊大叫。 “你们知道路吗？”听着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的打斗声，王瑛心里也慌，他问周元道。 他们这边现在多了三个女子，林娇娘，孙莲儿，还有崔芫芫，王护卫长都认得。这会儿他也没空问，为什么崔小姐会跟着跑过来的了。对于王护卫长来说，现在首要的是，让这三位，还有温娘子和陈娘子安全。 要是周元他们认得能绕去后山的路，那按王护卫长的想法，就不如让这几位先走了。 可周元和丁康几个人都摇头，他们被抓上山的时候，是被蒙了眼睛的，除了周元陪着林娇娘去过山寨后边的山谷，丁康几个人一次也没有出过升龙寨，他们要上哪儿认路去？ 王瑛顿时就面露失望之色，但他也没再说什么，这事能怪谁？谁也怪不上啊。 “他？”王瑛又看着被护卫背着的吕翼，小声问了句。 “只要能逃出去，大吕就死不了，”周元的回答简单易懂。 王瑛当初也是跟在林爹身边的护卫，后来才跟的林得意，一跟就这么些年，他跟周元，吕翼这些护卫都认识，关系也都不错。周元眼神有些悲伤地看了吕翼一眼，后山的路难行，要是升龙寨的人尾随他们紧追不舍，他没有把握能把，路都不能走的吕翼带出去。 “怎么还不回来？”周元急得冒汗。 等八姐夫手提滴血的战刀，来到路口的时候，谢九欢和林得意还没有回来。 “你们停在这里干什么？”八姐夫开口也是问这句。 一路拼杀过来，八姐夫不但身上的血多，他脸上都被血糊了。 大力地抹一把眼睛，将糊了眼睛的血块抹掉，再狠劲地搓一把脸，将凝固在脸上的血块也搓掉，八姐夫这才感觉，他脸上的肌肉又能动了。 大家伙儿都盯着八姐夫看，也没人回答八姐夫的话。 “都是升龙寨反贼的血，我没受伤，”八姐夫为自己解释了一句，又问说：“我问你们话呢，怎么没人吱声呢？” “嗯？你们四少奶奶去哪里了？”八姐夫这会儿把在场的人都看过一遍了，他发现谢九欢和林得意不在了。 到底还是更在乎谢九欢，八姐夫开口就先问谢九欢去哪儿了。林得意嘛，八姐夫暂时还没空问。 王瑛只得再一次说：“四少爷和四少奶奶探路去了。” 八姐夫倒不质疑，为什么林得意和谢九欢去探路，王瑛你们这帮人在这儿歇着的事了，八姐夫直接就在心里道了一句不好。 小九儿也不认得路了？这时候不认路，这不要命吗？！ 王瑛这时小声问八姐夫：“王老爷，郑六公子，章公子，还有吴老爷，他们？” 八姐夫看着升龙寨的方向，神情凝重道：“不知道，我们打散了。” 被打散了？王瑛，周元一行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八姐夫骂道：“升龙寨的反贼太多了，他们哪儿来的这么人？杀不尽，打不完，跟屎里的蛆一样，贼老天不开眼啊！” 八姐夫开骂老天爷了，他是殿后的人，这会儿他跑前头来了，六姐夫他们却不见人影。如果说他们是个阵形，那升龙寨的人就是将他们的这个阵形，给完全冲没了。 八姐夫心里感觉不好，升龙寨的人远多于他们，再加上山外头一定有梧州的兵马在等着他们，他们这一次真的，八姐夫继续骂骂咧咧，以此来掩盖他这会儿的心慌，这一次他们搞不好会死在这大山里。 一队升龙寨的人冲杀到了十字路口，这个时候，谢九欢和林得意在往回走。 八姐夫挥舞他的战刀继续搏命，一边跟周元说：“让孙娘子她们先走！” 周元：“往哪里走？” 八姐夫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问我往哪里走？我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冲杀过来的人更多了，都是魏琳手下的精锐，八姐夫和王瑛这一帮护卫，一时间打得就很吃力。 林娇娘让王乐护好，又一次被吓哭的孙莲儿，她找到了温娘子和陈娘子的跟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四少奶奶和四少爷往哪里走了？” 温、陈二位娘子还没及说话，被她们二人护在身后的木冬开口说：“他们往右边走，探路去了。” 林娇娘看看右边，林深不知处，她再往左边看，还是林深不知处，这两边都没有可以让人走的路。 左右两边的密林都幽深吓人，如果有的选，林娇娘绝不会进这样的老林子，可现在她没的选…… “走，”慌乱之中，林娇娘也来不及多想，稍想了一下，林娇娘就说：“我们往右走，去找四少奶奶。” 危急关头，林娇娘是一点都没指望林得意，她就相信谢九欢，指望谢九欢像在京城游鱼巷那次一样，再救她一回。 温娘子想说，也许左边才是对的路，但林娇娘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右走了。 她这一走，小伙计和孙莲儿跟上，崔芫芫跟上，然后木冬也跟上去了。温娘子和陈娘子对望一眼，不说了，她们也跟上吧，横竖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本章完) 第620章 小两口为何迟迟不归 “主子，有几个人往右边走了，”离路口稍远一些的地方，身材瘦削，但面有横肉的家将，小声跟魏琳禀告道。 魏琳不认得孙莲儿，他还能不认得林娇娘和崔芫芫吗？家将不敢说，但魏琳眯着眼，他看见了啊！ 魏公子当场就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的两个女人为什么也逃跑了？ 再看看，他的这两个女人??怎么跟林得意的人认识呢？林得意的人在护着她们跑啊！ “这是出什么事了？”魏公子问。 跟着魏琳的这拨人，没一个敢开口说话的，这种事让他们怎么说呢？说主子，您的两个女人不要您了，她们逃啦！这不是寻死吗？ 魏琳又说：“跟着一起跑的，是不是五姨太的人？” 还是之前禀告的那个家将，硬着头皮应声道：“是。” 魏琳：“跟着五姨太跑的那个小女人，我怎么看着也眼熟呢？” 家将继续硬着头皮，说：“那是伺候五姨太的孙娘子。” 魏琳阴沉着脸。 家将：“孙娘子的丈夫是帮忙管药材的王乐。” 魏琳：“你想说什么？” 家将：“山寨今天突然有许多人腹泻。” 家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魏琳要再不知道家将要说什么，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王乐是管药材的，他能拿到让人腹泻的药啊，山寨里今天这么多人腹泻，一定是王乐，不，一定是五姨太这帮人干的。 “火也是从姨娘们住的地方烧起来的，”另有家将小声提醒魏琳。 这下子，今天所有的突发情况，都有解释了。内应就是五姨娘林氏这一伙人啊，下毒，放火，都是这伙人干的。在魏琳想来，泄露自己在升龙寨这个消息的人，也是林氏了。 “贱人!”魏公子骂，他这会儿认定林娇娘是朝廷的探子了，想想自己跟林娇娘在床榻上的那些云雨，这个女探子还真豁得出去。 从爱妾到贱人，也就是这么刹那的工夫。 “追，”魏公子下令。 还得是最先说话的那个家将，他头铁，这位问魏琳说：“主子，不追林得意了吗？” 怎么想，林得意都比五姨太重要吧？ 魏琳看这家将一眼，张嘴就骂：“蠢货。” 家将甭管委不委屈，他都得跟魏琳低头，“小的该死，”家将请罪。 魏琳：“你没看见林得意的人，护送着那个贱人往右走了？林得意一定走得也是右边的路。” 等魏公子带着人也往十字路口的右边走了，八姐夫一行人还在苦战之中。到处都是人头，刀光剑影之中，八姐夫和王瑛，周元们甚至没有看见魏琳往右边去了。 “崔氏又是怎么回事？”魏琳边走边问。 林娇娘是朝廷的探子，那崔芫芫又是怎么回事？她要也是朝廷的探子吧，这解释不通啊。崔旋和崔旌都被林得意的人杀了，崔则冲，崔则凌还预备着给他父亲带兵征战呢，崔芫芫这个崔家女，怎么可能是朝廷的探子呢？ 那崔芫芫跟着林娇娘跑什么？看崔芫芫跑步的样子，这女人也不像是被胁迫了的样子。 “主子，”还是头铁的这位小声道：“崔小姐之前就跑过一回。” 魏琳：“你什么意思？就因为她不想做我的女人，所以她又跑了？” 这女人为了不跟他，家族都不要了，还投靠了朝廷？ 家将再头铁，魏琳的这句问话，他也不敢答了。被女人甩，这对少主来说是人生一大耻啊。 魏琳这时又想通了一个问题，林得意为什么会盯上崔旌？这一定是崔芫芫把她的这个堂兄给卖了啊，这个女人老早就投靠了朝廷，跟林娇娘狼狈为奸了。 该死啊，这两个女人真的都该死，魏琳在心里怒骂。等他抓着了这两个女人，魏公子恶狠狠地想，他一定活扒了这两个贱人的皮，再命人将这两个贱人剁碎了喂狗。 之前就说过了，这片密林里没有路，所以林得意、谢九欢这一行人，来催他们的护卫，林娇娘、周元一行人，还有魏琳这一帮人，四拨人走的方向是相同的，但他们走的“路”不是同一条。 “路”不是同一条，密林还大，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光线昏暗，所以四拨人同在一片密林里，他们还看不见彼此。 谢九欢和林得意为什么迟迟不到十字路口呢？跟在断崖上看风景一样，这俩又去哪里看风景了吗？这俩没这么丧心病狂。 探路一去不返，完全是因为走到半路，林得意掉坑里去了。 坑是个很深的地坑，因为密林人迹罕至，这个坑不可能是人为的，一定是自然形成的深坑。 坑口长了一层藤蔓，将坑口遮得严严实实，一行人里就林得意一脚踩了上去。藤蔓支撑不住林得意的体重，藤蔓断裂，林得意就掉下去了。 看见林得意掉地坑里了，谢九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刚松开林得意的手，可能就让林得意单独走了五步路吧，林得意就掉坑里去了，这让她能说什么呢？ 护卫们不敢怪谢九欢没拉着林得意的手，他们当即就想往地坑里跳，他们得把四少爷救出来。 “等等，”谢九欢喊住了护卫们，她也着急要救林得意，但这坑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不是得先弄清楚？ “四少爷？”谢九欢趴在地坑上边问。 坑里的林得意应声：“我没事。” 谢九欢：“真的没事？” 林得意：“我的手和腿脚都没有断。” 谢九欢马上就跟护卫们说：“太好了，四少爷这运气还行。” 护卫们：“……” 四少爷身上就没有运气这回事！ “哦哟，”谢九欢又说：“这坑也太深了。” 护卫们个个都是愁容，这个坑目测得有五米。有护卫伸手抓一下坑壁，没用力，这护卫就抓下来一把土。 坑壁的土太松，这说明这个地坑不好攀爬，而且容易坍塌。 这不好救啊，护卫们的脑子里，几乎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你能爬上来吗？”谢九欢趴坑口，问坑底的林得意。 林得意在坑里已经试过好几回了，每一次他都失败了，“不行，”林得意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便问护卫们：“咱们有带绳子吗？咱们用绳子把四少爷拉出来。” 攀爬的绳锁有人带，但没在跟过来的几个护卫身上，所以护卫们都冲谢九欢摇头。 没绳子啊，那，谢九欢又目测一下地坑的深度，问护卫们说：“用轻功？” 护卫们跳下去没有问题，但要他们背着林得意飞身上来，这就难了，护卫们没有把握。 谢九欢就更没有把握了，她压根就不会轻功！ “找根结实的藤蔓来，”谢九欢很快就又想了一个主意，跟护卫们说：“在老林子里待着，咱们还找不着一根结实的藤蔓吗？没有藤蔓，找根够长的树枝也行。” 于是谢九欢留下陪坑里的林得意，护卫们跑开找救人的藤蔓和树枝去了。 这就是这两口子迟迟不归的原因……(本章完) 第621章 谢九欢，我下去镇一下 谢九欢曾经在京郊的山里试过，她变老虎的话，可以跳接近四米那么高，变成猎豹的话，可以跳五米多高。 也就是说谢九欢可以变成猎豹，跳到地坑里去，把林得意背上来。但是吧，一只猎豹跳坑里去，林得意会怎么想？ 谢九欢不想吓林得意，她也不准备跟林得意打上一架。林得意看到豹子肯定动手自卫啊，这位又不是闭眼等死的性子。 变成小猎豹的话，倒不会激得林得意跟自己动手，但小猎豹背不动林得意啊。 谢九欢叹一口气，绝了自己的这个心思，还是指望藤蔓和树枝吧。 “九欢？”林得意在坑里喊谢九欢。 谢九欢应声：“我在呢，大牛他们找拉你上来的家伙什去了，你别急啊。” 林得意：“我不着急。” 谢九欢抻头往地坑里看，又一次问说：“你真没受伤吧？” 林得意：“没有，这里面的土是软的。” 不光土层松软，坑底还有很厚的一层枯枝败叶，除了味道不好闻，林得意不但没受伤，他都没感觉到疼。 护卫们很快就带回来了藤蔓，还有一棵树。 谢九欢看着护卫们带回来的树发呆，这棵树肯定有五米高，细长细长的。 “你们找着了一棵树啊，”谢九欢跟护卫们说：“运气真好啊。” 四少奶奶又说运气好了，护卫们彼此交换一下眼神，听谢九欢说这话，听了太多回，护卫们现在也已经相信，他们这一行人，嗯，除了四少爷外，是真的运气好。 “四少奶奶，这棵树是小的们砍的，”叫大牛的护卫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砍的啊，唉，又不环保了一回。 “救四少爷吧，”谢九欢把手一挥。 护卫们和谢九欢看着藤蔓和树这两样救人工具，谢九欢问：“这个藤蔓拉不断吧？” 护卫：“小的们试过了，用力拽也拽不断，拉比四少爷重的人，也拉不断。 护卫们选中这根藤蔓的时候，就试过这根藤蔓的韧性和结实度了。 但是吧，想着四少爷的倒霉，护卫们犹豫了，他们又突然间不敢保证了。万一这根藤蔓碰上四少爷，它出意外了呢？ “小的觉得先试试树吧，”大牛跟谢九欢提议道：“这棵树看着更结实。” 巧了，谢九欢也这么觉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大牛转身冲地坑里喊了声：“四少爷，小的下来了。” 大牛话音未落，就纵身往地坑里一跳。 “哎——”谢九欢都来不及反应，已经下去了一个了，为什么还要再跳下去一个啊？ “大牛下去可以托着四少爷些，”忙就有护卫跟谢九欢解释：“四少爷上来的时候，他还能在底下看着四少爷些。” 说白了，大牛就是去地坑里当垫脚的，垫背的去的。 下头，大牛让林得意站在他的肩膀上，上头几个护卫一起用力拉充当拉绳的树，谢九欢趴坑口，当救援总指挥。 “我们运气好，一定顺顺利利的，”谢九欢还给林得意和护卫们打气。 “就是，一个五米的地坑而已，”大牛在地坑里给自己打气。 谢九欢：“就是！” 结果地坑受力的这一边坑壁坍塌了…… 又掉到坑底的林得意看看大牛，说：“要么你先上去吧。” 大牛吃了一嘴的泥土，往脚下吐了一口，大牛拼命地冲林得意摇头，他哪敢让林得意一个人待坑里啊！ “换边，”上头的谢九欢果断决定说：“趁着这坑只塌了一边，我们赶紧。” 这个地坑要是整个塌了，他们要怎么挖林得意和大牛哦？！ 护卫们忙又跑到对面，估摸着树还是受力面太大，他们这一回改用受力面小的藤蔓了。 “赌一把吧，”谢九欢看着藤蔓，发狠道：“赌它不会断。” 护卫们就慌得不行，四少爷什么时候赌赢过老天爷？ “大牛你在下边接好四少爷啊，”有护卫冲坑里喊。 这是已经预备，林得意会再掉一回坑了。 大牛这会儿视死如归的，一会儿地坑要是再坍塌，他就用尽全力，豁出命去地把四少爷往上扔，搞不好他能把四少爷扔出地坑呢？ 谢九欢这一回目测了一下地坑底部的大小，足够再站她一个了。 “我下去镇一下，”谢九欢跟护卫们说。 护卫们还在想，镇？什么镇？谢九欢已经往地坑里一跳了。 等谢九欢都站地坑里了，上头的护卫们才惊呼：“四少奶奶？！” 这个地坑至少五米深啊，四少奶奶就这么跳下去了？四少奶奶真练过武，修习过身法？! 几个护卫一下子趴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往地坑里看。 地坑里，林得意面色发白地看着谢九欢，他也被谢九欢吓着了。 “我说过的，我轻功超好，”谢九欢在林得意面前转了一圈，说：“我没事，你瞧。” “你，”林得意还在惊吓中。 “你掉下来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谢九欢又说。 边上的大牛：“……” 四少奶奶您这话就扎四少爷的心了。 林得意说不上话来了，谢九欢这话有道理，他一点都反驳不了。 “大牛，”谢九欢喊大牛，“我们先把四少爷弄，啊不是，我们先把四少爷送上去。” “是！”大牛忙就应声。 “放心吧，我在这里镇着，”谢九欢叉着腰，又跟林得意说：“我看谁还跟你捣蛋。” 甭管你是扫把星，丧门星，还是衰神，都请你离开，求您离开吧！ 不管怎样，这些都是神明，谢九欢还不敢用滚粗这个词，恼怒了神情，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林得意都开不口，让谢九欢先上去，这会儿他就感觉自己是个废物，除了受人照顾，他什么都干不了。 谢九欢又让护卫扔了一件衣服下来，她将衣服撕成了六片，拿了其中两块布，将林得意的手包裹了起来。 “我和大牛都会把手包上的，”谢九欢边忙活，边跟林得意说：“藤蔓我看了，上头有些小倒勾，把手包上，就不会划伤手了。” 上头的护卫们，和站小两口旁边的大牛！！！ 他们就没想这一茬儿，还是四少奶奶心细啊。 林得意看着自己被包好的手。 “动一下，”谢九欢说：“看看能不能活动。” 林得意听谢九欢的话，试着弯曲了一下手指，不甚灵活，但不妨碍他攀爬。 大牛这时在林得意的腰间，也缠好了几圈藤蔓。 谢九欢一拍林得意的肩膀，高兴道：“没问题了，四少爷，上吧！” 林得意想跟谢九欢说一声谢谢的，可他都拽着藤蔓，借着上头护卫们拉拽藤蔓的势，往上攀爬了，他的喉咙里都没发出声来。 林四少爷说不出个理由来，他这会儿就是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本章完) 第622章 我在暗处，敌在明处 谢九欢借着藤蔓出了地坑，人刚到了地面，她就着急忙慌地转身看地坑，喊道：“我感觉这个坑要塌了，大牛你快上来！” 坑壁泥土掉得厉害，悉悉索索的，这让谢九欢十分担心大牛的安全。 大牛借着藤蔓往上跃身，谢九欢说自己轻功超好，那是吹牛，大牛是真的习过轻功的。 等大牛从地坑里上来，一只脚还没落地，他的身后就轰了一声。 泥土沙石如水泄洪一般的，眨眼的工夫，就将五米深坑填了大半。 这要还有人在坑里待着，绝没有逃生的可能。 大牛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看着脚下瞬间就不存在了的深坑，一时间脸色发白，但凡他迟上一步，嗯，他现在已经被活埋了。 “妈哟，”谢九欢感叹了一声，鬼门关前跑了一趟，好险。 几个护卫也都感觉后怕，俱都不说话，但又不约而同地，站得离林得意更近了些，生怕林得意再出什么事。 “这林子里都没什么声音，”有护卫小声嘀咕。 谢九欢抬头看看头顶，头顶一片苍翠，要想看看天空，只能通过枝叶间的缝隙去看。 因为树木、植被生长得太过茂盛，虽然不至于到密不透风的地步，但密林里的空气也是差到不能再差了，让人待得难受。 谢九欢都怀疑，这片密林里是不是有瘴气啊？ “我们……”林得意看着谢九欢要说话。 “等一下，”谢九欢却一抬手，让林得意先别说话，她自己小声道：“前边是不是有声音？” 这片密林连虫鸣声都没有，要是突然间有个响动，怎么可能听不见？所以林得意和护卫们都很诧异，忙都凝神细听。 一开始林得意和护卫们没听见有声音，但很快，他们听见了隐约的呼喝声。 自己这边的人，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大喊大叫的，所以林得意直接就说：“升龙寨的人追过来了。” 谢九欢：“他们追的是谁呢？” 王护卫长他们没能扛住打，所以往这边跑，想跟他们汇合来了？ “可这条路不通啊，”谢九欢一下子就着急了，他们这不是要被升龙寨的人，追得跳崖吗？ “去看看，”林得意说着话就要走。 大牛忙就拦在了林得意的前面，说：“四少爷，小的们去看看。” 您就别去了啊，小的们死了不要紧，反正林相公和公主殿下不会亏待小的们的家人，可您和四少奶奶要活着回京城去啊，要不然，小的们不是白死了吗？ “莲儿！”一声女人的惨叫，这时远远地传了来。 林得意和护卫们听得隐隐约约，但谢九欢听见这一个声音，她人就炸了，这是林娇娘在喊，她喊的是莲儿，这是她家孙莲儿被升龙寨的人抓住了？！ 这还再思考什么啊？谢九欢当即就跟护卫们说：“你们跟四少爷在这里等，我到前边去看看。” 林得意的反应，这一回终于比谢九欢的动作快了，一把抓住了谢九欢的胳膊，林四少爷语速飞快地说：“你听他们声音，他们往我们这边来了。” 谢九欢张了张嘴，“啊？” “先埋伏起来吧，看看情况，”林得意说。 护卫们都赞同林得意的决定，敌我情况不明的时候，就得我在暗处敌在明处。 谢九欢被林得意拉着，躲到了一棵参天大树的后头，还没仔细看一眼藏身的大树，谢九欢就听见他们的侧后方，又有了脚步声。 “又有人过来了，”谢九欢忙小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问说：“哪里？” 谢九欢往他们的身后指了指。 林得意：“我们这是被包围了。” 谢九欢？？？ 我们都被包围了，你还这么冷静的吗？ “不至于，”谢九欢冲林得意摇摇头，说：“听脚步声是一个人。” 只一个人的话，那就不可能是包围了。 林得意舒了一口气，说：“那应该是我们的人找了过来。” 谢九欢：“是吗？你这么确定？” 林得意：“我们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王瑛他们应该着急了。” 谢九欢一边听林得意说话，一边看着前边，突然她一惊，说：“那赶紧也让他躲过来啊，他一个人遇上了升龙寨的人，这不要他的命吗？” 林得意：“哦。” 他夫人说的对。 “你还哦什么，”谢九欢着急，抬腿跑到了大牛和另两个护卫藏身的大树后边，跟大牛三个人说：“有自己人找过来了，你们谁去接他一下？还是我去？我的轻功超好的。” 大牛忙就说：“小的们去，四少奶奶，来人在哪里？” 谢九欢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指，“那里。” 大牛提刀在手，往谢九欢指的方向跑去。 谢九欢又小声问留下来的两个护卫：“就靠我们几个，我们能打过升龙寨的人吗？” 加上她和林得意，他们一共六个人，再加上找过来的这位，他们这边有七个人。谢九欢现在搞不清，七个人现在是算多，还是算少啊？ 两个护卫对着谢九欢信誓旦旦的样子，说：“四少奶奶放心，小的们一定誓死卫护您和四少爷的安全。” 谢九欢：“那还有救人呢？” 两个护卫同时：“呃……” 谢九欢嘴角僵硬地了扯了扯，这会儿她再想乐观也乐观不起来了。两个护卫刚才的话，她这会儿也懂了，两个护卫是打算拼着自己死，也要让她和林得意能逃走。 这哪是有信心啊，这完全就是一点信心没有，做了最坏的打算嘛。 大牛不多时，带了叫曹艾的护卫过来，谢九欢看见曹艾后，心里就嚯了一声。 “你这是？”谢九欢忙问。 曹艾也不知道走哪里去了，身上的衣服横七竖八的，好几个大口子，谢九欢感觉要再多两道，曹艾的这身衣服就碎了。 曹艾的脸上也有血口子，他自己也觉得丢人，耷拉着脑袋小声回话说：“小的走错了路，身上被荆条划拉了。” “你咋选的路？”大牛忍不住问。 哪家好人走路，往荆条堆里扎啊？ 曹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选的路，受点伤倒什么，在看见大牛之前，曹护卫都怀疑自己迷路了…… “来了！”谢九欢这时突然小声嘘了一声。 林得意在努力往谢九欢这边看，可逃的人和追的人，这会儿身影都出现了，并且在快速往他们这里跑来，谢九欢没办法往他身边来了。(本章完) 第623章 旧王死，新王才当立 温娘子和陈娘子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她们两人都受了伤，但还在勉力强撑。不撑着不行啊，这一行人里，就她们两个是能打的，小伙计在这方面唯一的优点是能跑。还有一个木冬，唉，这位不提也罢。 魏琳带着的这帮子精锐，论武艺和杀人的本事，个个都比温娘子和陈娘子强。更不用说，魏公子身边还有武艺更厉害，杀人更不眨眼的死士。这帮人先杀温娘子和陈娘子，再杀林娇娘几个人，不要太容易。 之所以这帮人没下死手，是因为魏琳的恶趣味。直接把人杀了，那多没意思啊，要多折磨，折磨够了才行。 孙莲儿的两个膝盖已经摔肿，摔出了血，但孙莲儿还是咬着牙在奋力地奔跑。心里有预感，自己被升龙寨的人抓回去后，一定没有命活了，但在没被抓着之前，孙莲儿还有是求生欲的。 又一次要跌倒之前，孙莲儿伸了双手要撑地，可随即她就想起来，谢九欢跟她说过，摔跟头的时候一定不可以用双手撑地。想起来归想起来，但孙莲儿再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将眼睛闭上，孙娘子认命了。 “我以前跟你怎么说的？”双手没能触到地，想像中的疼痛也没有袭来，孙莲儿听见拉住她的人，埋怨她说。 这个说话声，对孙莲儿来说太熟悉了，孙莲儿猛地睁开眼，看见站在她面前的谢九欢后，一直都没感觉害怕的孙莲儿，在一刻感觉到了深深地恐惧，她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谢九欢本来很生气的，她都跟孙莲儿说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摔跤的时候千万别用双手撑地，会把膀子摔骨折的，结果孙莲儿是一点没记住。可看孙莲儿哭了起来，谢九欢又心疼了，她家小莲儿这真是遭了大罪了！ “快走，”林得意从后来上来，催了谢九欢一声。 谢九欢就冲林娇娘和温娘子她们招了招手，一眼又看见崔芫芫了，她又出声招呼崔芫芫说：“跟我走。” 林娇娘这下子放了心，看来这位崔小姐也是自己人，那她就不用再想，这位小姐跟着她们跑的原因了。 谢九欢一手拉着孙莲儿，一手拉着林娇娘往密林前头跑，她要绕路回到最前边的十字路口去。 “跟上啊，”一边往前跑，谢九欢还不忘又喊着招呼了一声。 谢九欢以为，林得意会跟在她们的身后跑，大牛、曹艾几个护卫已经跟升龙寨的精锐们拼上命了，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林得意这一回没有跟着谢九欢走，他留下来断后了。 魏琳身边的几个家将都看见林得意了，但几个人还不敢确定，毕竟他们没有见过林得意。直到听见魏琳念叨林得意这个名字，这几位才又惊又喜地确定，前边那个身手极好的小白脸，就是他们要抓的林得意！ “把他们往后逼，”魏琳下令：“将他们跟路口的那一拨人隔开。” 家将也好，死士也好，都没弄懂，他们的主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下这个命令的。 想活捉林得意，那就在这里将林得意拿下不就得了吗？现在林得意那头儿，就五个护卫和他，这六个人再能打，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啊。 什么叫把人往后逼，还，还跟路口的那拨人隔开？路口的那拨人别说过不来，他们就是赶过来了，这拨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快点，”魏琳催。 都觉得魏琳这是在瞎指挥，但没人敢出头反驳魏琳。一个家将跑上前加入战场，率队将林得意六个人，往密林的后方逼。 大牛、曹艾五个护卫，打着打着的，也都看见林得意了。五个护卫要不是还在玩命中，都恨不得给林得意跪了，您留下来干什么啊？！ 林得意面无表情的，他看见魏琳了，在这之前，林得意没见过魏琳真人，但有谢九欢画的画像在前，林得意只一眼就认出了魏琳。 他来升龙寨就是要杀魏琳，现在魏琳人就在他眼前站着了，林得意怎么可能还会想着跑？林四少爷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怎么才能杀得了魏琳。 “魏琳就在前边，穿月白衫的那个，”林得意跟大牛五个人说。 大牛五个人忙一起往前看，前边的一群人里，就一个穿月白长衫的。 大牛五个人也没空想，这魏公子为什么会跑他们跟前来的，大牛五个人一时间就都又奋起，个个都想往魏琳的跟前去。 杀了魏琳，那他们这一趟就没白来，死也死得值了。 可人数上的差距，让大牛、曹艾五个人的冲锋失败。魏琳身前还被手下人护得严实，让他们连放冷箭的机会都没有。 发现魏琳的人逼着自己和大牛几个人，往断崖那头退，林得意就心中疑惑了，姓魏的这是要干什么？他知道前头是断崖，想逼他们跳崖？ 魏琳就没来过这片密林，更不可能知道，这片密林尽头是断崖。他下令逼林得意六个人后退，就跟他命手下追着林娇娘几个人一样，他想再多折磨林得意一会儿。 崔芫芫在山谷跟谢九欢和林得意说过，魏琳身边的死士从小就杀人，杀小孩，活扒人皮，还吃人肉，崔小姐直言这帮死士不是人。 死士们有这么个名声，多半还是替魏琳背了黑锅。好虐杀的明明是魏琳，这位没自己动过手，但他喜欢看，所以他下令要虐谁谁谁，虐完了再把这人杀了，众死士能不听命行事吗？ 想想林魏两家的仇怨，再想想如果魏琳是新王的话，那林得意就是旧王的角色，旧王死，新王才当立，两个人这么一个对立，且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立场，魏琳不虐得林得意生不如死，他哪能甘心呢？ 没错，说的再直白点，魏琳这人就是个变态。 谢九欢拉着林娇娘和孙莲儿猛跑了一气，听着林娇娘和孙莲儿错乱的呼吸声，像要断气了似的，谢九欢才停下来，想让这二位喘口气，缓缓。 “你……”扭头想问问林得意情况的，谢九欢这才发现，林得意没跟上来…… “木冬也没跟着我们，”温娘子喘着气，又跟谢九欢说了一个情况。 谢九欢懵逼了，问说：“他们为什么不跟上来？” 温娘子语塞了，这让她怎么说呢？说四少爷英勇，宁死不逃，说木冬是忠仆，绝不会丢下他的少爷，自己逃生吗？(本章完) 第624章 谢九欢，我就去瞄一眼 谢九欢往身后看，密林昏暗幽深，她能听见数百米之外的打斗声，但看不见一个人影。 “来人了，”林娇娘惊慌失措地小声叫。 想着林得意，谢九欢心里发着慌，但还是拍拍林娇娘，底气十足地安慰说：“没事，我们蹲下来，草丛这么高，没人能发现我们。” 几个人忙一起蹲下来，草丛里的草，边缘是锯尺状的，割人的很，但几个人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谢九欢拿手扒拉着面前茂密的草，一边跟林娇娘几个人扯白话：“这山里的草有九成长到半人高，还有一成长得比人高，这里的水土一定旺庄稼，你们说，要在这山里种庄稼，庄稼得长得多好啊。” 大家伙儿跟谢九欢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但在这一刻，大家伙儿都不太想搭理谢九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是怎么想到种地的？ 一行人从十字路口的方向跑来，跑得稍近一些了，谢九欢看清楚了，是六姐夫和八姐夫带着人过来了。 “活过来了，”谢九欢拍拍胸口，跟孙莲儿说：“是六姐夫和八姐夫。” 孙莲儿跟六姐夫不太熟，但她跟八姐夫很熟，听谢九欢这么一说，她忙也扒拉开面前的草，瞪着眼往前细看，看清八姐夫一身是血了，孙莲儿就又哭了，问谢九欢说：“八姐夫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啊？” 林娇娘看了看孙莲儿，没想到孙莲儿也是跟着叫姐夫的，她这妹子跟谢九欢的关系是真的好啊。 八姐夫这会儿又是一头一脸一身的血，整个人看着像在血缸里泡过了一样。 谢九欢：“他身上的要都是他的血，那八姐夫这会儿就瘫巴了。” 孙莲儿都没考虑一秒，就跟谢九欢说：“你说的对。” 谢九欢站起了身，冲六姐夫和八姐夫招了招手。 六姐夫和八姐夫看见谢九欢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两个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谢九欢还是冲六姐夫和八姐夫招手，自己站着一动不动。 六姐夫和八姐夫只得带着人走到这一片草丛里来，哪怕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人高马大之人，但若是蹲下身，这片草丛的高度和茂密度，也足够让他们隐身。 “我们蹲下说话，”谢九欢自己先蹲下身，然后跟六姐夫和八姐夫说。 八姐夫：“啊？” 谢九欢十分谨慎地说：“万一来了追兵呢？你们把升龙寨的人都弄死了？” 升龙寨的人没把他们都弄死，他们就谢天谢地，还瞎指望什么啊？ 八姐夫重重地叹一口气，在六姐夫蹲下之后，他也蹲下了。 看着护卫们都蹲下了，谢九欢感觉安心点了，就算来了追兵，一时间半会儿的，追兵也找不着他们了。 “四少爷呢？”六姐夫看看跟谢九欢在一起的几个人，开口就问谢九欢。 谢九欢：“他在后头跟升龙寨的人干架。” 六姐夫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他也不能说四少爷不应该这么做。林四少爷要是临阵脱逃，这多丢人现眼啊。 八姐夫就没有六姐夫想的多，“他这不是闹吗？”八姐夫直接开口就抱怨说“小九儿你怎么不拦着他？” 谢九欢木着脸，这肯定不是她的错，她也不能时时刻刻地把林得意背着，她跑的时候喊过林得意跟上了，这少爷不跟，能怪谁？ 六姐夫问谢九欢说：“哪条路是对的？” 谢九欢：“左边，往前一直走，没路了就再左拐，绕到后山就行。” 六姐夫说：“那你赶紧带林娘子她们走，我们在后山汇合。” 谢九欢问：“前边是个什么情况？” 六姐夫显得有些烦躁，说：“郑六公子带着人在路口，你们什么也别管，只管走路就是。” 六姐夫和八姐夫带着人过来，就是为着找谢九欢和林得意的，要不然他们这一行人早逃命去了。 谢九欢点了点头，应了声：“成。” 要跟着谢九欢往前头的十字路口走了，林娇娘才突然想起来说了句：“魏琳也在前边。” 谢九欢只顾着拉林娇娘和孙莲儿逃命，她连林得意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她哪儿有空去看对面的人？所以她真没看见魏琳。 当即，谢九欢和六姐夫，八姐夫一起呆住了，按照他们的思维逻辑，魏琳应该待在升龙寨里才对，这人不待在最安全的地方，跑出来送死算是怎么回事？ “你看清了，真是魏琳？”谢九欢问林娇娘。 林娇娘：“我怎能不认得他呢？就是他，这人还不让我们痛痛快快地死，这人就是个疯子。” “你们跟着小九儿先走，”八姐夫大手一挥，果断道：“我们过去看看，就从这里往前一直走？” 六姐夫叹一口气，说：“听着声音走就是。” 前头的打抖声，你听不见？这会儿了，你王兴霸还说什么废话？ 两拨人于是分开，六姐夫和八姐夫带队去帮林得意，同时想办法干掉魏琳。谢九欢带着林娘子和孙莲儿几个人，往十字路口跑。 “跑的时候还得记着躲着点，”一边费劲地在密林里穿行，谢九欢一边跟林娇娘几个人说。 “嗯，听四少奶奶的，”又一次蹲在了草丛里，林娇娘点头说。 谢九欢手往前指了指，说：“就这个方向一直走，到前边的十字路口，走左边的路。” “你们应该认得路的，”谢九欢扭头看着温娘子和陈娘子说：“先带林娘子她们去后山，不用等我们，你们先去山洞，还记得去山洞的路吗？” 温娘子和陈娘子是走镖的人，认路和记路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走过一遍的路，她俩当然记得。只是，二位娘子互看一眼，她们怎么听谢九欢的话，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林娇娘这时问谢九欢：“什么叫你们先去山洞？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温娘子和陈娘子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什么？”谢九欢还没说话，孙莲儿就先激动了起来，一把抓住谢九欢问说：“你要去哪里？” 谢九欢嘿嘿了一声。 “你还笑？”孙莲儿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八姐夫他们去杀魏琳了，”谢九欢小声说：“我想去瞄一眼，我就瞄一眼，然后我就去找你们。” 孙莲儿：“只是瞄一眼？” 甭管谢九欢扯什么淡，孙莲儿对谢九欢的话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但这一次，她不相信了。 谢九欢把一手摊，说：“我也帮不上忙啊，我没杀过人，我除了在旁边看看，我还能干什么呢？小莲儿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孙莲儿抹着眼泪：“你可千万别骗我。” 谢九欢抬手擦一擦孙莲儿脸上的眼泪，说：“我保证，我发誓，我顺便再把四少爷带回来。”(本章完) 第625章 瞳孔放大的胖橘 谢九欢一说她要带林得意回来，在场的几个人就都觉得，谢九欢这话是真的了。 “那我们，”孙莲儿看看自己这边的人，王乐，她林姐，已经受了伤的温娘子和陈娘子，还有一个没跟她说过话的崔小姐，她们这边的人回去了也帮不上忙。 “拜托了，”谢九欢又跟温娘子和陈娘子说，双手合十地拜了拜。 温娘子忧心道：“你也得小心啊。” 谢九欢举手发誓：“我一定小心。” 就这样，这一行人又分了组，谢九欢独身一人回头走了。 小伙计王乐呆愣愣地看着谢九欢跑走，像是突然回了神一样，打了个激灵后，说：“要不我陪她回去吧。” 温娘子看了小伙计一眼，说：“你还没四少奶奶能打呢。” 她和陈娘子之所以没坚持要陪谢九欢回去，是因为她俩都受了伤，本事弱了不少，回去了，她们也是给谢九欢添乱。自己跟陈娘子对自己有数，而这小伙计对自个儿，却是一点数都没有啊。 小伙计的脸一红，虽然都是老熟人了，但一定要这样说大实话，戳他的心吗？ “我们走吧，”这一回轮到温娘子带路了，她走在了最前边，一边识别方向，一边替林娇娘几个人将挡路的草和灌木砍断一些，让她们能好走一些。 往前走了差不多五十米了，崔芫芫突然出声道：“五十米了，我们是不是得先躲一下？” 按谢九欢的话，走个五十米，躲起来看看情况，确定安全了再继续走。 温娘子看看前方，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还用得着这么小心了吗？ 崔芫芫说：“还是听四少奶奶的吧。” 崔小姐这话，得到了孙莲儿百分之一百二的赞成，于是林娇娘也就赞同了。走慢点就走慢点吧，反正这仗一时半会儿的也打不完。 几个人就一起蹲在了一处草丛里，密林里也没个路，也就不存在什么路边的草丛这样的定位了。 只是几个人蹲着蹲着，就不约而同地都感觉，她们这次选的这处草丛，就是没有谢九欢为她们选的好。 与此同时，诸林正带着自己的几个护卫，往林娇娘们藏身的草丛走来。 就是走来，不是疾走，因为虽然诸大人的护卫们武艺高强，但诸大人手无缚鸡之力，他不但走不快，还累的恨不得让护卫背他走。 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没有被开化过的密林里，魏琳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真是个蠢货，该死的人，诸大人在心中咒骂，他老师的两个嫡子，竟然都是愚不可及之人，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人名谢九欢，猫名谢胖的胖橘，这时在草丛里奔跑。人走在林间，感觉头顶的树木遮天蔽日，而对胖橘而言，这会儿的草丛也是遮天蔽日了。 打斗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让谢九欢很着急，这说明林得意和大牛他们，被魏琳带人逼得在往断崖那里退啊。 这是打不过吗？！ 谢九欢着急，想加快奔跑的速度，然后就被一根根茎扒着地的藤蔓，给绊了一个跟头。 “喵啾！”打了一个喷嚏后，胖橘爬起来继续往前奔跑。 六姐夫和八姐夫寻着声赶到的时候，林得意几个人离断崖也就三百米不到的距离了。 六姐夫和八姐夫都是先找林得意，没发现这位有受伤之后，他们就又找魏琳。 看林得意这边来了援兵，魏琳的家将们便都下场参战了。而魏琳的身边还是有不少人护卫，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他们人多，”八姐夫跟六姐夫说：“姓魏的这孙子还挺怕死。” 六姐夫是真的嫌自己这连襟烦，魏琳这样等着当太子的人，他能不爱惜自己的狗命吗？！你扯这个白话干什么？ “到四少爷跟前去，”六姐夫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又看一眼魏琳，跟在六姐夫身后，一路往林得意那里打杀了过去。 跟升龙寨的人一交上手，六姐夫和八姐夫心里就有数了，这帮人比他们之前在山寨里，在山路上遇的要厉害多了。 魏琳负手站立，他还是一点都不慌，来的这一队人就是来送死的。 “那个谢氏竟是抛下林得意跑了，”魏琳跟左右说了句。 到现在为止，唯一让魏公子遗憾的事就是，谢九欢头也没回地跑了，没让他多看上几眼。 跟在魏琳左右两边的护卫，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自家少主这话，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林得意的身上，谁也没有关注女扮男装，还逃得飞快的谢九欢。 护卫们也搞不清楚，少主是不是又看上林得意的夫人了，他们这会儿也不敢问。 “林得意，”魏琳冲陷入苦战的林得意大声道：“你跪下束手就擒，我就饶你不死。” 林得意看都没往魏琳这里看一眼，也没有回应魏琳。 “你要带着你的手下跳下悬崖，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吗？”魏琳又冲林得意喊。 林得意还是没吭声，但八姐夫没惯着魏公子，大声开骂道：“孙子哎，你大哥被屎崩死的，你一定死的比你大哥还惨！你家老太太死了都入不了土，你魏家就没有福气，懂吗？猪狗都不如的东西，还冒充上人了。” 多少年了，魏琳没挨过这种骂了，所以八姐夫当着林得意的面，都收敛着骂了，魏公子还是一下子就暴跳如雷了。 围杀八姐夫的人一下子就变得更多了，八姐夫一边血战，一边冲六姐夫使眼色。 下场的升龙寨的人又多了不少，你看看现在有没有机会，冲魏琳放个冷箭什么的。 六姐夫往魏琳那边看上一眼，然后冲八姐夫摇了摇头，不行，还是没有下手的机会。 原本就离断崖近了的林得意一行人，跟升龙寨的人打着打着，被逼退到了断崖之上。 但他们的退路没被升龙寨的人堵死，八姐夫带着几个护卫死死地占住了一块地方，没让升龙寨的人合围了他们。 “有没有受伤？”六姐夫终于杀到了林得意的身旁，开口就先问道。 林得意：“没有。” 六姐夫又看看大牛几个人，几个护卫都受了伤，看着还都伤得不轻。 “魏琳想活捉我，”林得意又说。 六姐夫也看出来了，不为着活捉的话，魏公子不用拖上这么长时间。 “我护着你走，”六姐夫将林得意护在了身后，跟林得意说：“一会儿你跟着你八姐夫冲出去。” 魏琳散步似的，带着人往断崖走，他得让林得意跪地求饶，顺便还得扒了方才骂他的，那个大个子的皮，活着扒！ “去给我拿下林得意，”魏琳下令。 这一次冲着林得意去的，是魏琳身边的死士了，魏公子在这时候放了杀招。 吐着舌头喘气的胖橘这时蹲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还等缓过这口气来呢，就眼睁睁看着八姐夫挨了一刀，血滋出去老远。 死士一出手，八姐夫就挨了刀。 胖橘炸了毛，眼睛盯住了魏琳，瞳孔放大。这是猫咪准备狩猎时的反应，而被四个死士护在中间的魏琳，对此还一无所知。(本章完) 第626章 谢九欢，喵呸! 胖橘安静地蹲坐在一人高的灌木丛里，前边的打斗很惨烈，林得意受伤了，六姐夫的背上也挨了一刀，八姐夫伤得更重，至少挨了三刀了。还有大牛，曹艾这些护卫，他们看着更惨，还没倒地不起，只有可能是职业精神在支撑他们了。 谢九欢这会儿却没有着急的情绪，一个好猎手在狩猎时，必须全神贯注，心无旁贷。魏琳的身边始终有四个护卫跟着，谢九欢估计这四个就是崔芫芫说的死士。 死士的武艺到底有多高，这个谢九欢不在乎，除非这四个人手里有热武器，枪啊炮啊什么的，又或者这四个人都是武松，那她没打就认输，对不起，我错了。但事实是，这四个人不是武松，也没枪没炮，谢九欢一点都不带怕的，她只是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一击即中的机会。 八姐夫不知道自己身上多了几道口子，反正他就知道，他占着的这块巴掌大的地方不能丢，不然的话，他们一行人就只剩跳崖这一条路了。 林得意不能死，这小子要是这会儿就死了，那算是他自己命歹，还是算被谢九欢克的？这事说不清。而且他老丈人对上林相公和乐安公主，他老丈人能拼得过人家？最后肯定是谢九欢挨骂，担下克夫的恶名，所以为了自己的九姨子，他也不能让林得意死了。 还有吴大勇，他这连襟也不能死，谢六姐和牛牛母子俩，还在京城等这厮回去呢。还有这厮的老娘，那老太太这辈子还指望这厮给她养老送终呢。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是真的不能死的。 还有他王兴霸自己，谢八姐为他生的小闺女，他还没有见过呢！哪有不见女儿一面的爹？还有，他答应过谢八姐，要跟她过辈子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是不算话，那不成了没卵子的阉人了？ 八姐夫一边喋血拼命，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谢九欢动手之前习惯全神贯注，心无旁贷，八姐夫则是另一个极端，这会儿要给他一支笔，八姐夫能分神写半部戏文出来。 “九个，不，十个，”八姐夫数着自己砍倒的人，冲地上吐唾沫，一口血水被他吐到了地上。 六姐夫和林得意原本与八姐夫，只相距两个手臂的距离了，八姐夫再抬头找这俩的时候，这两人又被魏琳的几个死士，逼退了回去。 八姐夫喘了一口气，就这么点距离，死活就是过不来了？ “再冲一次！”八姐夫冲六姐夫喊，这时候不到断气那一刻，他们就不能认命啊。 一个秦国公府的护卫，被死士伤了腿，护卫倒在地上，一时间起不了身，死士翻手一刀，斩向这护卫的咽喉。 是怒睁双目，还是闭眼等死，护卫都没得选，死士下刀太快，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在刀就要斩断护卫咽喉的时候，林得意冲过来横刀一挡，将将挡住了死士的这一刀，两个人再拼力气，拼了个不相上下。林得意又抬腿，曲膝撞向死士的下腹，逼这死士后退。 死士对林得意倒有些刮目相看了，秦国公府的这位四公子本事不小，竟能在他的刀下救人。 死士随即又感觉懊恼，少主下了死命令，他们要活捉林得意，所以他嘴中藏着的，见血封喉的毒针没有用武之地。想要林得意的命，一点都不难，但这个死士只能后退两步，他不能让自己的下腹生挨林得意这一撞。 六姐夫过来替下了林得意，让林得意能空出手，将倒地的护卫往后拖，暂时保这护卫安全。 但他们能不能带这个护卫冲出去，六姐夫一点都不抱希望。护卫伤到了腿，没有办法全力奔跑了，还怎么逃命？指望他们背吗？他们这些人自己都自身难保啊。 “废物，”魏琳骂了一句，在魏公子看来，到了这会儿还没有拿下林得意这一行人，他的这帮子手下都是废物。 有家将听见了魏琳的骂，但他们有苦难言。若按人数算的话，他们能五打一，但断崖地方狭长，让他们没办法一般脑地冲杀上去，借用人数上的绝对优势，拿下林得意这一行人。 地方，它就这么一点大啊！ 魏琳又迈步往前走了。 “少主，”守在他左手边的死士，忙就喊了魏琳一声。 “打到这会儿了，我已经看烦了，”魏琳冷声道：“你们平日里是怎么跟我说的？说天下间没有你们杀不了的人，和着都是哄我的。” 这时候还守在魏琳身边寸步不离的四个死士，是武艺最好的死士，出声喊魏琳的这个，就是这一拨死士的头头。 四个人听了魏琳的这句话，忙一起给魏琳跪下了，死士跟主人说谎话，这是死罪。 魏琳继续往前走。 四个死士只得又飞快起身，分了前后左右，将魏琳护得严实。 谢九欢心里骂了句粗口，刚才这四个死士跪下的那一刻，是谢九欢出手的一个机会，但没等她冲出灌木丛呢，这四个死士就又站起身了。 一个机会就这么白白地没了，秒跪秒站，这四个人是专门练过的吗？谢九欢喵呸了一声，练习下跪？没骨头的东西！ 谢九欢看看自己抬起的猫爪爪，鼓了鼓气，谢九欢干脆走出了灌木丛。这会儿她只是一只小猫咪，没有人类会防备一只小猫咪的，对吧？ 因为有爪垫，所以胖橘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但护在魏琳身后，还有左右两边的死士，一起扭头看向了胖橘。 谢九欢歪了歪自己的猫头，喵~ 三个死士全都扭头不再看谢九欢了，原来是一只猫。 一只山林中的野猫罢了，别说猫不会无故伤人，就算这只胖猫想伤人，有他们几个在，这只胖猫能伤得了谁？ 死士们无视了胖橘，而魏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只胖猫。 “请少主留步，”死士头头跟魏琳说。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这样的道理，还要小的一个武夫跟您说吗？ 对于死士头头的良言相劝，魏琳充耳不闻，他继续往前走。走近了，他才好嘲讽林得意啊，要不然离得远，他得用喊的，这多累人？ 魏公子就一直往前走，直到四个死士到了忍耐的极限，忍不住又要跪下来求他了，这位才停下了脚步。 魏琳也站到了断崖上，隔着数个人头，看着被他的手下围攻中的林得意。 “林得意，”魏琳喊：“你跪爬过来，将我的靴子舔干净，我就放过你的护卫们，你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谢九欢？？？ 舔你奶奶个腿儿！这人是变态吧？是吧？在这一刻，谢九欢她真相了。(本章完) 第627章 自己人，自己虎 “你们还不快些，还要不要脸了？”魏琳又催他的手下们，这么多人打林得意带着的这一小拨人，打了这么久，你们还要脸吗？ 在魏公子阴阳怪气的催促下，林得意几个人眨眼的工夫，就被逼到了断崖的边上。 眼见着自己这边的人要被逼跳崖了，八姐夫急得眼睛灌血，通红通红的。援兵等不到，也不知道郑佐那帮人怎么样了，他们也冲杀不出去，马上就要活不起了，这下子要怎么办？ 八姐夫瞅准了魏琳，冲魏琳这里冲杀过来，八姐夫想着，死也得死的有点价值，不把魏琳弄死，他们这一帮人就白死了。 哪怕不能杀了魏琳，八姐夫想他也得死在杀魏琳的路上，不然他死了合不上眼。 一个，两个，八姐夫翻了两个魏琳的家将后，他被三个死士拦住了去路。 “我要那家伙的人头，”魏琳指着八姐夫，跟他身边的死士道。 “是，”死士头头应声说：“少主，这个家伙马上就会人头落地。” 他们的三个兄弟盯上了这个大个子，三打一，这个大个子即时就会死去。 然而，八姐夫没有立即死去，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八姐夫却还是在挥动着他的刀，虎虎生风的。以一敌三，八姐夫愣是扛住了。 魏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的死士们杀人如此费劲过。 不光是这个要被他剥皮的大个子，林得意也还在那里张牙舞爪地垂死挣扎。魏公子受不了这个，但凡他会武功，他就自己上了。 “你们也去，”魏琳跟身边的四个死士下令道。 这会儿林得意这一行人都到不了他的跟前，他还要这四个死士守着他干什么？ 魏琳不是个宽厚的人，甚至可以用暴虐来评价魏琳的性格，所以四个死士不敢多说什么。先上去了两个，魏琳冷哼了一声，又一个死士去围杀八姐夫了。 谢九欢看得真真的，这会儿魏琳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死士了，这个死士是唯一一个跟魏琳说话的人，一定是这帮死士的头头。 这个人的武艺一定是最好的，但想等这个死士头头也离开，谢九欢估摸着是不可能了。魏琳都发了火了，这人也还是“赖”在魏琳身边没走，想必就算天塌地陷了，这人也一定会守在魏琳身边的，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谢九欢的目光在魏琳和死士头头之间来来回回，现在她有两个选择，直接把魏琳干掉，还是先把死士头头干掉，再一爪子把魏琳干掉？ 不干掉死士头头的话，自己有机会冲魏琳下爪吗？谢九欢心里没谱。 就在谢九欢犹豫的时候，八姐夫终于倒在了地上，但他还是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开了死士冲他脑门直插下来的刀。 六姐夫用力拉，再推了林得意一把，由他在前边开路，几个护卫拼死殿后，林得意他们一行人，这会儿离八姐夫又差不多只两臂的距离了，结果八姐夫倒了…… 六姐夫没指望林得意救八姐夫，说句现实且残酷的话，林得意的命比他们的值钱，很多很多，他们拍马也赶不上的那种钱。 林得意却是没接着往包围圈外边冲，他将八姐夫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魏琳冷笑，“烂好人。” 林得意握刀的手轻微地颤抖着，这是脱力的表现。提了一口气，林得意冲八姐夫伸手。 八姐夫借助林得意的手想起身，但他只能从倒地变成了半跪在地，他的脱力比林得意的更厉害。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中，林得意的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魏琳身后的那只橘色胖猫。 如果这世上有两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猫的话，那这只猫跟他在京城渊声巷看见的那只一模一样。 渊声巷的那只流浪猫，找出并打败了一个魏府的刺客，林得意对此印象深刻，所以他牢牢地记住了那只大胖橘猫。那么现在这只猫呢？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要做什么？ 一人一猫有那么一秒钟的双目对视，随即林得意又陷入苦战之中，而谢九欢，她再一次盯住了魏琳。 死士头头有了一股很没有来由的心悸，这是危险来临之时，他的直觉反应。这个本事，就跟预感一样，可以归纳到玄学的范畴里，这也是死士头头可以在一众死士中脱颖而出，当上头领的原因。 猛地扭头看，死士头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刚才的那只胖猫，到了离他和魏琳三米之内的地方，然后这猫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老虎…… 额间有王字的老虎，一招饿虎扑食，扑向了还毫无察觉的魏琳。 死士头头脑中一片空白，但苦训多年养成的本能，还是让他一个纵身跃起，反手拔刀，刀尖冲着老虎的左眼就剌了过去。 谢九欢看见了冲自己来的刀，直觉反应就是挥爪子，敢打老虎？你以为你是武松？ 死士头头的刀被老虎爪拍歪，这刀落在了老虎额头的那个王字上。 血从王字上流出，流到了谢九欢的眼睛里，这是谢九欢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吃得最大的一个亏了，她被一个凡人打出血来了！ 狠狠地又是一爪，死士头头的腰上顿时鲜血如注，谢九欢这一爪，差点没把他的右肾给掏出来。 死士头头摔到了地上，手捂伤口想起身的时候，老虎专找着他腰上的伤口踩了过去。死士头头这辈子的第一次失败，竟然就是这等惨败，没能跟对手打上一个回合，他就晕死了过去。 谢九欢气到不行，被死士头头这一搅和，所有人都看见她了，她的偷袭计划彻底完球了！ “老，老，老虎！”魏琳惊叫着往断崖上跑。 魏公子不往断崖跑不行，他的人都在断崖，他不往断崖跑，那他就得一个人打虎，可他的死士长都拼不过这只老虎，他能挨得住这老虎的一爪子吗？ 偷袭不成，谢九欢就直接开启狩猎模式，她追着魏琳跑，她要咬死他！ 除了边跑边尖叫，没种的魏琳之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大老虎出现地太突然，完全超出了人们的常识。 升龙寨的人在呆愣愣地想，山里怎么可能有老虎的呢？山里的猛兽都被少主派人屠戮一空了啊。 六姐夫，八姐夫们则在想，这只老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至于林得意，林得意觉得自己疯了，他就感觉面前的这只虎，是刚才的那只胖猫变的！ “诶？”半跪在地上的八姐夫，双眼直勾勾地发着愣，他做梦似地跟林得意说：“这老虎盯着姓魏的咬啊，这只老虎是站我们这头儿的？” 林得意：“……” 人有自己人这一说，所以这只老虎是，自己虎？(本章完) 第628章 比血厚，虎虎胜出 魏琳身边这一队死士的职业素养一流，哪怕他们的队长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了，他们自己也受了惊吓，但这些死士还是动手打虎了。 谢九欢在渊声巷“混江湖”的时候，学到过打架的知识。要是打群架，那你跟着上就行，薅着了一个就打，千万别怂，但同伙开始跑了，那你也得赶紧跑，别傻乎乎留下来挨打。要是以一打多呢？那你就得盯着领头的打，别管其他人，其他人打你，你就受着，你只盯着领头的打，你把领头的打倒了，他的狗腿子们顾着救主子，哪儿还顾得上揍你？所以这场架你就赢了。 谢九欢充分运用了她学到的知识，林得意和她的两个姐夫，还有护卫们，她都指望不上，所以这场架她是以一打多，她只管盯着魏琳咬。看是你们死士先把我打死，还是我先把魏琳咬死。谢九欢相信，她和魏琳比血厚，她还比不过魏琳这个凡人吗？肯定是姓魏的先死。 但挨打，挨拳头，挨掌劈也是真的疼啊，谢九欢疼得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唤。 都给她等着，等她咬死了魏琳，她再来收拾这帮王八蛋死士，嗷嗷嗷—— 虎啸声震动山林，魏琳的后背已经被虎爪爪出了七八道口子，衣衫烂了，伤口皮肉外翻，有那么三处甚至可以见到骨头。老虎追在身后的惊恐，让魏琳肾上腺素飙升，这让他暂时没有感觉到疼痛，甚至还能跑得飞快。 “帮忙，”六姐夫看着这一幕，他想不明白，但是这只老虎在追杀魏琳啊，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六姐夫一激灵，他大喊了起来：“你们都在做什么？将死士先干掉！” 魏琳身边也就这帮子死士难缠，不趁着这个时候，将这帮死士杀死，他们对得起老虎吗？ 八姐夫从地上站了起来，跟林得意说：“这虎一定是自己虎。” 在又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后，已经脱力又失血过多的八姐夫，感觉自己又行了，他还是可以再跟升龙寨的人大战三百回合的。 林得意一声不吭，手上的血让他握刀不稳，林得意从衣袖上扯了一长条布下来，将刀柄跟自己的手缠在了一起。 八姐夫已经追着老虎上去了，死士是吧？一帮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吧？老子王兴霸来了！ 要占着退路的一个口子？八姐夫已经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魏琳要死了，他得亲眼看着这孙子是怎么死的。 八姐夫从后边上来，六姐夫从右侧方过来，大牛、曹艾这些护卫也是又一次，鼓起了全身的力气在拼命了。 护卫们看到这会儿了，心里也都相信了，这只大老虎是他们这头儿的。还有比这事更能鼓舞人心的了吗？没有了！ 而升龙寨的这帮精锐们，心态跟大牛、曹艾们就完全相反了，老虎挨着刀也要追着少主杀，隐隐地，这帮人就感觉沮丧，好像老天爷不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样子。 少主就没有打过猎，这就不存在少主伤了这只虎的子嗣，遭到老虎愤恨的事情。那么这是为什么？少主犯天条了吗？！ 一方士气高涨，好像胜利已经在手，一方士气如泄洪一般消失中，敌消我涨，战局到了这个时候，林得意这一边占牢了上风。 六姐夫冲逃命中的魏琳抬手，瞄准一下，就射出了袖箭。 一个死士拼了老命，将手中的刀扔出，将袖箭撞到了地上。 死士扔出刀的同时，林得意从后头上来，一刀斩向这死士的后颈。 死士听见了脑后的风声，但他来不及躲闪了，林得意一刀斩在这死士的后颈上。死士倒在地上，头与脖颈断得只有几根筋膜相连。 林得意一刀斩下，后撤刀从死士的身边走过，没有多看这死士一眼。 “吼！”谢九欢这时尾巴上又挨了一刀，剧疼让她忍不住扭头冲砍她的死士吼了一声。 近在咫尺的虎啸，让这个死士面带惧意，但他还是挥刀又砍。 “孙子哎！”八姐夫从斜刺里冲出来，跟这个死士刀碰了刀，铿锵一声后，八姐夫跟这个死士打斗在了一起。 死士顾着魏琳，想越过八姐夫去追他家少主，但他越这么想，就越分神。眼见着老虎的爪子，又一次拍在了魏琳的后背上，这死士打了一个哆嗦。 高手过招，最怕的就是精神不集中。论单兵战力，死士在八姐夫之上，但他这会儿心神乱了，被精神亢奋，如有神助的八姐夫一刀砍在右手上。 死士的右手，连同右手拿着的刀一起掉在地上，死士还没来及惨叫，便又被八姐夫一刀横劈在脸上，再往下往上这么一削，死士脸上的皮肉就被八姐夫削去了大半。 看着倒在脚下惨嚎的死士，八姐夫一刀砍断这死士的心脉，便大步往前跑去。 魏琳摔跌到地上，两个家将明明站在他的面前，却在这一刻，都是往旁边一躲。这俩没想着替自家少主挡住老虎，甚至都没有伸手扶魏琳起来。 谢九欢冲到了魏琳的面前，张嘴就咬在了魏琳的脖子上。 魏琳挥舞着四肢，对着老虎拳打脚踢，拼命地挣扎，可随着大量的失血和窒息，魏公子的身体瘫软下来，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少主！”几个死士同时大喊。 听见死士们的喊，谢九欢心头一颤，她也是怕了这些死士了，要不是她血厚，她可能已经死在这些人的手上了。 加大了咬合力，狠狠地一咬，冲在最前边的死士，听见了魏琳颈骨断裂的声音。 盛夏天里，死士们却如坠冰窟，少主一死，大相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多年经受的洗脑教育，让死士们瞬间疯狂，疯了似的朝谢九欢冲来。 谢九欢丢开了魏琳，全身炸着毛，准备跟这几个死士决一死战，这些人砍了她那么多刀，都得给她还回来！ 在人虎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一具死士的尸体，被人扔到了谢九欢和死士们之间的地上。 谢九欢抬头看，她看见林得意站在了，她与死士们之间。 死士们目露凶光地看着林得意，但很快他们又都茫然起来，死士们发现，几个家将都带着人在跑，这些家伙竟然逃了！(本章完) 第629章 林得意，我感觉我认得这只虎 不光是死士们，连谢九欢都惊呆了，这就跑了啊？这帮人的忠心看来一点都不值钱啊。 林得意跟死士们说：“我若是你们，我会找个地方暂时躲一躲，不让魏盛文找到你们就是。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不用躲多长时间。” 别看林得意这劝退的话，说的一点技巧都没有，但这个时候还就是大实话有用，死士里有好几个被林得意说动了。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六姐夫和八姐夫都赶到了林得意的身边，这让死士们也失去了，围攻林得意的机会。 谢九欢两只眼睛滴溜乱转，她准备找路跑了。魏琳跟条死狗似的了，她还留下来干什么？给林得意和两个姐夫，近距离参观老虎的机会吗？ 林得意：“我觉得它不会咬我。”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八姐夫脑子有些乱了，说：“你六岁的时候，那现在过去十二年了啊，小老虎长成大老虎这是对的，可四少爷你是怎么看出来，咱们面前的这只虎，就是当年的那只小老虎的呢？” 自己这话刚说完，八姐夫突然就想起一档子事来，说：“魏府老太君死的那天，他家闹了老虎，这事是那只小老虎干的？” 八姐夫就看林得意了，说：”你以前也没来过这里啊，你上哪儿见这只虎？你和小九儿去山谷里散步的时候遇见的？” 风也不知道送了什么小植物到了谢九欢的跟前，谢九欢被呛得打一个喷嚏，张了张嘴，打了一个呵欠。 八姐夫拉着林得意往旁边走，两个人的身后躺着六七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死士的尸体，面朝下趴在地上。 “别喊！”六姐夫忙小声喝了八姐夫一声，你是生怕惊不到这只虎吗？ 断崖狭长的地势，真的是在最大程度上，限制了这些死士的发挥。 六姐夫看了八姐夫一眼，他真佩服这人说废话的本事，问魏琳死没死的人是他，别人说不确定后，这人又要争辩，这是什么毛病啊？ 六姐夫不用八姐夫操心，八姐夫只管拽着林得意往旁边站，给为他们立下大功的老虎让开路。如果这只老虎有需要，八姐夫可以跪地恭送这只虎离开。 谢九欢打了一个喷嚏。 “检查尸体，”六姐夫跟大牛们说。 六姐夫：“不确定，得近前去看看。” 对这事将信将疑的六姐夫：“……” 林得意盯着面前的老虎看，然后试着往前走了一步。 “它这是要咬人了吧？”八姐夫喊了一嗓子。 林得意又盯着面前的老虎看，说：“我就是感觉见过它，我这辈子只见过那只小老虎。” 八姐夫：“啊对，我也听说这事了，说魏府的四个家伙被老虎咬了。” 这下子六姐夫都一脸茫然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听说过啊。 八姐夫都接不上林得意这话，四少爷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谢九欢趴地上又打了一个呵欠，四少爷真相了，但没人信他，这事她就帮不了他啦。 八姐夫：“姓魏的也不动弹了啊，他脖子是不是断了？人脖子断了还能活？” 八姐夫都不纠结，老虎救了林得意这事了，八姐夫问林得意：“你是说在京城救了你的老虎，跟着我们一路从京城跑到了升龙岭？要么它自己跑过来的，正好跟你又遇上了？” 一四九.二八.七四.八零 六姐夫这个时候，注意力已经在魏琳身上了，但他还是招手，让大牛这些护卫上前来。 “我六岁时被刺客丢在慈光寺后面的山林里，”林得意跟六姐夫和八姐夫说：“有毒蛇要咬我，一只小老虎咬死了毒蛇，它救了我。” 谢九欢看着八姐夫，有这个想法，她八姐夫还算有良心了。 林得意被八姐夫说得一愣。 有死士突然转身离开，家将们带着人跑得比这死士早，他们还在玩命跑呢，这死士几个纵身，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戏文也没有这么写的啊。 “你要做什么？”八姐夫吓了一跳，忙就伸手一把拉住了林得意，说：“老虎吃人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谁啊。”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八姐夫盯上了老虎，一边将林得意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一边跟六姐夫商量：“咱们得把姓魏的尸体拿过来啊，诶，姓魏的死了没有啊？” 我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八姐夫问林得意：“然后那只小老虎呢？我也没听说你们秦国公府养了只老虎啊。”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跟六姐夫和林得意商量：“我们是不是先跑？这老虎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不好砍它的吧？” 林得意看看六姐夫，说了句：“是真的。” 八姐夫下意识地就平举了刀。，这只老虎是不是准备过来咬人了？ “这老虎，”林得意这时开口要说话。 六姐夫说：“我听说魏府的人在游鱼巷也遇见了老虎。” 林得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只小老虎跑走了，我没再见过它。” 站起了身，谢九欢迈步往前走，刚摇一下尾巴，她就疼得差点嗷的一声叫起来，那帮子死士差点没把她的尾巴砍秃了。 林得意：“我好像见过它。” 你轻功再好，地方就这么点大，人满为患，敌我还混战在一起，你的绝世轻功能有什么施展之地？ 六姐夫和八姐夫对望一眼，该说不说的，小九儿的话还是要信的，他们的运气真的不错。 “啊对对，”八姐夫打断了林得意的话，说：“还有这只虎，它拦在那里，我们过不去啊。” 八姐夫一脚踩在这个死士的尸体上，林得意扭头看了一眼，他没往尸体上一踩，而是抬高腿准备跨过去。 你俩要真在山谷里遇见过老虎，你林四少爷能忍着不说，谢九欢那么能呱呱呱的一个人，她能忍着不说？打死八姐夫他也不相信啊。 林得意说：“我在京城的时候，被一只老虎救过。” 虽然一直说这只老虎是自己虎，但谁也不能保证，这只老虎不咬他们这些人啊。 人多了，也许会惊着虎，所以大牛，曹艾们没敢往前边站。这会儿六姐夫招呼了，护卫们才往前边来了，虽然个个都带着伤，要么一脸血，要么鼻青脸肿的，但精神都还不错，看着欢天喜地的。 以为死定了，没想到逆天翻盘了，这搁谁谁不高兴呢？ 就在谢九欢往外走，六姐夫去看魏琳了，林得意和八姐夫看老虎，护卫们翻看检查尸体的时候，林得意脚边那具死士的尸体微微动了一下……(本章完) 第630章 七窍流血的虎虎 这死士被八姐夫踩了一脚，都毫无动静，这让心思在老虎身上的八姐夫就没上心了，他这一脚劲可不小，这人肯定死透了啊。 至于林得意，心思也在老虎身上的林四少爷，就没想到死士会装死这一茬儿。 所以死士从地上一跃而起的时候，这二位都没反应过来。死士手里的匕首都到林得意的心口前了，八姐夫来不及对付死士了，他一头将林得意撞开，死士手里的匕首从八姐夫左肩胛骨的下方刺了进去，除了一个把手外，整个匕首都没入了八姐夫的身体里。 八姐夫一声没吭，甚至还觉得他运气不错，他是右手用刀，这该死的家伙废了他的左手，不妨碍他挥刀！ 林得意飞起一脚，直踹这死士的心口，死士原地往后一翻，躲过了林得意的这一脚。 三个人就这么交上了手，六姐夫和护卫们都往他们这边赶，要来助战。 谢九欢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人打一个，这个装死的死士再厉害也翻不了天吧？这么想着，谢九欢就站原地看了。 谢九欢预想的也没错，等六姐夫和护卫们赶到，这个死士被围殴之后，看着离被打死不远了。 谢九欢放了心，准备继续抬腿走人……，走虎了，地上的尸体里突然又跃起一个。 谢九欢呆住了，还来？ 死士的衣服上也是沾了许多的血，跃身而起，看着去的方向，这位又是冲着林得意去的。 而林得意呢？林四少爷这会儿背对着这个死士，毫无察觉中。 谢九欢嗷了一嗓子，冲着这个死士飞奔了两步，再一跃而起。 死士被老虎一爪子拍回到了地上，再一爪子挠在了脸上，死士的脸便血肉模糊了。 “你们到底在坚持什么哦？”谢九欢冲着死士嗷嗷地叫唤，“当死士有什么好的？连个人生自由都没有，你们到底图什么哦！” 死士冲谢九欢张开嘴，然后，噗—— 谢九欢抬爪子一挥，小样，冲她放暗器，不要脸！ 淬了毒的针被虎爪拍飞出去百米远，谢九欢要不是不想嘴里进人血，她就直接用咬的了，这人在跟她垂死挣扎，这也太顽强了。 死士一击不中，脸上又被谢九欢挠了一爪子，老虎的爪子啊，这个死士人就晕厥了过去。 谢九欢想事情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人装死，玩偷袭了吧？ 就在谢九欢盯着爪下的死士正看的时候，林得意往她这边跑了来，与此同时，两个同样躺地上装死的死士，相继从地上一跃而起。 这两个死士都似没有看见林得意一样，全都冲着谢九欢来了。 谢九欢？？？ 她这么招人恨了吗？ 老虎的命门在哪里？两个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死士还真不知道，但两个人同时盯上了老虎的腹部。这里柔软，而且是内脏所在，应该是虎的命门所在。 谢九欢躲过一个大脚，挥出去一爪子，挨了一个大脚，然后她是真的吐血了…… 嘴和鼻子都在往外流血，眼睛原本就伤了，还有耳朵，谢九欢晃了晃自己的老虎脑袋，好像有血被甩飞到了地上。谢九欢头一回知道，原来老虎也有七窍流血的时候，她是不是快完蛋了啊？ “别过去！”六姐夫追过来，一把拉住了要上前帮忙的林得意。 这只虎要是被打急眼了，谁知道它会不会对他们也凶性大发呢？ 挨了谢九欢一爪子的死士，转身冲着林得意去了。这位这时候想起来，林得意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谢九欢扑上来拦住这死士的去路，两人一虎继续打。 “你快走啊，”林得意忍不住冲老虎喊了一嗓子。 脚下的地，在这时晃了一下。 谢九欢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这会儿半血了，有幻觉很正常。可紧接着，脚下地连续晃动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 谢九欢不由自主地想，这不会是地震了吧？这个时候地震？ 谢九欢看向了林得意，虽然地震是天灾，可她真的感觉这地震是林得意招来的。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惊天动地的，然后团状的尘土升到了半空中，谢九欢站在断崖这里，都能看得见。 “是升龙寨吧？”八姐夫这时喊道：“那是升龙寨的方向啊，升龙寨被震塌了？” 脚下的晃动剧烈起来。 谢九欢当即立断，冲到魏琳的身边，将这人叼起来，往六姐夫那里一扔。 这人你们得带走，不然不白来一趟了吗？ 两个死士同时过来要抢魏琳，但没等他们迈上两步路，整个断崖就往下一塌，幅度大到让人有失重的感觉。 “走！”八姐夫这时也跑了过来，伸了还能动弹的右手，拽着林得意就跑。 “老虎！”林得意喊。 八姐夫恨不得扛着林得意跑，断崖都要塌了，少爷你还操心老虎干什么？ “它跑起来比咱们快，”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咱们两条腿，老虎四条腿，山林之王什么场面没见过？” “虎兄，你能应付地震的，对吧？”八姐夫还背对着谢九欢喊了一嗓子。 谁是你的虎兄？谢九欢忍不住要吐槽八姐夫。 两个死士到了这一刻，是真的绝望了。能留到这一刻，还在为魏家效力的人，那真的是忠心耿耿之人了，要不然他们早跟着逃走的同伴一起走了啊。 少主死了，他们抓不着林得意，山里还地震了…… 这是天要亡少主和他们啊。 两个死士同时将心一横，没办法杀死林得意，那他们就只有杀死面前的这只虎，也算是为少主报仇了。 两个死士拦住了谢九欢的去路，谢九欢这个时候，傻了才跟这两个人继续较劲。谢九欢玩了命地往前跑，哪怕挨着两个死士的打，她也没再看这两人一眼。 都地震了还不跑，这两人傻透了。 谢九欢从林得意的身边跑了过去，八姐夫马上跟林得意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快走，”六姐夫背麻袋一样背着魏琳，催八姐夫和林得意。 两个死士再想追，断崖出现了裂缝，眨眼的工夫，两个死士站着的地方，就从山体脱落，往崖下坍塌了下去。 “快点跑啊！”六姐夫大吼了起来。 人也好，虎也好，都给他玩命地跑起来，这处断崖要塌了！(本章完) 第631章 被神灵庇佑的谢九欢 地就跟有人拿尺子量着似的，贴着林得意的脚，地缝出现，随即扩大化，一发不可收拾。 谢九欢拼了自己的一条虎命，在断崖的这处地方就要与山体脱离之即，最后这一秒钟吧，谢九欢一头向前撞飞了林得意，同时一爪子向前拍飞了八姐夫。 等救下这二位了，谢九欢自己再想逃，已经没有时间了。脚下的地整个裂开，与山体脱离，她和两个死士随着石块沙砾一起掉落。 轻功再好有什么用？ 谢九欢看着两个仍在徒劳挣扎的死士，心情莫名地就不那么差了，这俩逃不掉喽，该啊！ “快走！”八姐夫和六姐夫两个人架着林得意往后跑，地要是再开裂，可没有第二只老虎来救他们了。 魏琳这会儿由大牛扛在肩上了，护卫们彼此搀扶着，也是玩命地跑。 林得意被六姐夫和八姐夫拽得踉踉跄跄的，他努力地扭头往身后看，他的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回头我们去崖底下找找那只虎去，”八姐夫大声跟林得意说：“老虎有老虎的门路，它未必就会摔死。” 林得意声音都发颤，大声说：“它还能活着？” 八姐夫沉默了一下，他不想那只老虎死，就冲老虎刚才拍他的那一爪子，这只老虎对他就有救命之恩了。但是断崖深不见底，活物掉下去如何能活？除非这只老虎有金刚不坏之身，又或者它会腾云驾雾。 “回头看找它，”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找都没找呢，现在就认定那只老虎死了，咱们这不是在咒它吗？” 八姐夫这话一说，林得意不吭声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八姐夫又跟林得意说：“对老虎也一样，我就觉着那只虎是只有福气的虎。” “行了，”六姐夫阻止了八姐夫的胡说八道，吼了一嗓子：“正地震呢！” 我们活命了吗？你有闲心扯白话？ 这会儿的半空中，老虎变成了猎豹，又在下一秒变成了行动能力更强的花豹，再下一秒，花豹变成了一只胖橘。 两个死士眼睁睁看着老虎变猫的过程，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是死亡让他们恐惧，还是活生生的妖怪就在眼前让他们恐惧，两个死士一时间二选一，选不出来。 站在断崖上往下看，看见的崖壁是如刀削，再刨子刨过一般的寸草不生，十分的光滑。但到了这断崖的中段，崖壁上开始有了植物。 崖壁上的荒草也是向阳而生的，草叶子长得很长，但两个死士伸手拽这些草，没有草能吃住，他们的体重，和他们急速下坠时产生的力。 死士的手在崖壁上留下道道血痕，还有血手印，最后两个人的手白骨森然，看着谢九欢心惊胆战。 但谢九欢没办法，她救不了这两个人，她自己能不能活都…… 猫爪子勾住了一簇野草，这一簇生长旺盛的野草没能阻止胖橘的自由落体，但延缓了胖橘自由落体的速度。很快地，胖橘被一棵又瘦又小，看着比野草强壮不到哪里去的树接住了。 猫头狠狠地撞在树上，撞得胖橘眼前发黑，伸一伸腿，胖橘晕了过去。 两个死士掉在了崖底，崖底还真有一条小河，但两个死士没能掉在河里，而是结结实实地掉在了石头地上，两人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两个死士死得倒不痛苦，但死状太惨了。 石块和沙砾还在不停地掉落中，山中不时就有余震发生。地动山摇中，谢九欢像是有神灵庇佑，没有一块石头砸到小树上。 “我的老天爷，”八姐夫还是拽着林得意不撒手，他们来时还好好的密林，这时不知道倒伏了多少树木，密林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这要怎么走啊？”八姐夫问六姐夫。 六姐夫：“爬也要爬过去，我们不能留在老林子里，我们得找一处空地待着。” 匕首还没在八姐夫的左肩胛骨下方呢，八姐夫整个左半边身子现在就不能动弹，一动弹就钻心的疼。 这要怎么爬？八姐夫喘着粗气问自己，都是参天大树，倒下来堆在一起，跟一座座小山似的，这得爬到什么时候？ “你的伤怎么样了？”六姐夫这时看向了八姐夫的伤处。 八姐夫想不在乎的，可这会儿他大夏天里都冒了一身冷汗，他还真没法儿不在乎他的伤。 南下队伍到升龙寨的时候，还不到午时，等他们打生打死，打到这会儿已近黄昏了。 密林里光线差得要命，六姐夫十分费劲地观察一下八姐夫的伤处，轻轻松了一口气，六姐夫跟八姐夫说：“没怎么出血，可以再熬一会儿，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让大夫处理你的伤。” 匕首一直扎在身体里，不是个事儿，但匕首不取也有不取的好处，匕首至少能堵住血，不让血外流，让人不至于短时间内失血过多。 八姐夫：“大夫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大夫没跟他们在一块儿，就这通乱劲儿，谁知道大夫跑哪儿去了，跟谁在一起，是不是还活着哦。 六姐夫又盯着八姐夫的伤处看了几眼，六姐夫咬一咬牙，说：“我可能手艺不好，但取刀我还是会的，一会儿我替你把匕首取出来。” 八姐夫点了点头，“成啊。” 这个时候，他也没得挑了。 “四少爷？”六姐夫又找林得意。 林得意这会儿人浑浑噩噩的，看着比八姐夫的情况还要糟糕。 六姐夫拍一下林得意的肩膀，又喊一声：“四少爷？” 林得意的身子一震，扭头看六姐夫，神情木然。 六姐夫：“魏琳死了，我们这趟没白来，我们走吧，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魏公子受的致命伤，是颈骨断裂，具体的死亡时间是没人知道了，但这位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因为他的死相十分狰狞。 “走吧，”六姐夫拽着林得意往前走，这会儿他也没空安慰林得意了，只能是先把林得意带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林得意这时却突然急声道：“九欢她……” 六姐夫：“十字路口那边是空地，小九儿应该无事，不用担心她。” 林得意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们这就回十字路口去吧，”六姐夫这时知道怎么让林得意提起精神来了，他跟林得意说：“小九儿这会儿一定也在担心我们，别让她再跑断崖来找我们了，我们快点去跟她汇合。” 老虎掉落悬崖，谁都心里难受，但六姐夫也相信，林得意见谢九欢的心是急切的，这位少爷一定会积极起来的。(本章完) 第632章 崔小姐，他是魏首辅的军师 “喝点水，”六姐夫将水囊递给林得意，让林得意喝几口水。 八姐夫也在催着护卫们喝水，他们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喘口气，接下来再想歇，可能就没这个工夫了。 “你们，”八姐夫还能动弹的右手里拿着个的水壶，费劲地抬起手喝上一口水，正想跟大牛几个人扯上几句鼓劲儿的话，他一眼瞧见站在队伍最后面的木冬了。 干仗的时候，八姐夫没看见木冬，所以这会儿看见木冬，八姐夫还挺意外的，忙就问了木冬一声：“你没受伤吧？” 木冬摇了摇头，他一直躲后头看呢，他没胆子上去跟升龙寨的人打，他打不过。木冬耷拉着脑袋，自我厌恶中，他讨厌自己的胆小怕死。 “转个身我看看，”八姐夫走到木冬的跟前，扒拉一下木冬，说：“你看着没精神啊，你真没受伤？” 木冬跟他比起来，木冬才像是受了重伤的那个。 木冬没办法，只得在八姐夫面前转了一圈，说：“小的没有受伤。” 八姐夫：“那就是被吓着了。” 木冬被八姐夫这一说，马上就想哭了，亏他还想过，以后自家少爷统领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威风凛凛，大\t杀四方的时候，他也要披甲执剑地跟随他家少爷左右呢，结果呢？还没上沙场呢，他看他家少爷跟一帮反贼干仗，他都吓尿了，他太没用了！ 看着木冬要哭又强忍着的样子，八姐夫想，这真是吓着了。 “四少爷，”八姐夫喊林得意：“木冬在这儿呢。” 林得意正喝着水呢，听见八姐夫的喊，林得意愣了一下，他以为木冬跟着谢九欢先走了。 “这儿呢，”八姐夫又喊了一嗓子。 林得意拎着水囊，往八姐夫和木冬那边走了。 靠树站着的六姐夫呼了一口气，跟站他身边的护卫说：“这人还有力气咋咋呼呼，看来他的伤要不了他的命。” 秦国公府的这个护卫，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只能挠着头，讪讪地笑了笑。他身上没扎着匕首，但他是没有说话的劲头了，他这会儿就感觉，说话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林得意走到八姐夫和木冬的跟前，八姐夫指着木冬，跟他说：“被吓着了。” 林得意看着木冬想，被吓着了？那自己应该安慰木冬一下的，可要怎么安慰？ 看着自家少爷冰冷的脸色，木冬缩着脖子，怯生生的像只鹌鹑。 八姐夫为木冬说了句话：“木冬不会武。” 林得意问：“你怎么不跟着四少奶奶先走呢？” 木冬带着哭音地说：“小的以为小的能帮上忙。” 木冬都没脸说，他担心少爷，想帮少爷忙这样的话了。他帮个屁忙啊，他就趴草丛里装死了。 “好心，他是好心，”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八姐夫还挺庆幸木冬没跑出来帮忙的，木冬能打得过谁？要是再遇上了魏公子养着的死士，他们这会儿就看不到一个活着的木冬了。 林得意将水囊递给木冬，说了句：“喝吧。” 木冬接过水囊，眼泪汪汪地看林得意一眼，林得意冲木冬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意思是快点喝吧，这就是林得意式的安慰了。 八姐夫跟木冬说：“你就快点喝水吧，咱们也就这点水了，你要再想喝水，得等我们找到你家四少奶奶，还有郑六公子他们了。” 木冬这才开始大口喝水，大夏天里，半天滴水未沾，木冬怎么可能不渴？ 一行人喝完了身上带着的水，六姐夫就催着继续上路了。 “小九儿搞不好已经带着人，往我们这边来了，” 好容易翻过一座由倒伏的大树堆成的树山，八姐夫不住地喘着粗气说。 六姐夫这会儿已经不拽着林得意走了，他改帮扶着八姐夫走路了，“你还能坚持吗？”六姐夫只关心八姐夫这个。 八姐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能。” 他这会儿不坚持，他还能怎么办？六姐夫和护卫们身上都有伤，谁还有余力背着他走？指望林得意吗？林得意愿意，八姐夫不敢，林得意要是再出个意外，八姐夫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扛得住啊。 “继续走，”六姐夫回头招呼了一声。 “下来，”林得意催站在树干上的木冬往下跳。 这树的树干足有五米的围长，木冬站在上面向下看，看得腿都发软。 “先跳到那根树枝上，”林得意指点木冬怎么往下跳，“你先跳。” 木冬战战兢兢地一跳，再跳了两根树枝，林得意张开双臂，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木冬闭着眼往下一跳，偏离了林得意站着的地方，林得意忙就想移动脚步去接的，结果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 最后还是胳膊有伤的大牛赶过来，将将接住了要脸着地的木冬。 大牛疼得直抽冷气，木冬后怕得说不出话来，他差一点就摔死了。而林得意，四少爷收回了张开的手臂，假装无事发生。 “四少爷他们呢？”前边又在翻树山的八姐夫，还在操心林得意呢。 六姐夫回头看上一眼，然后说：“他们没事，你管好你自己吧。” 幸好八姐夫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否则他一定会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一点都不要指望林得意，这是个正确无比的决定。 与这一行人相隔十米不到的地方，林娇娘在问崔芫芫：“我们真的要这么干吗？” 在她们的面前，是躺在地上重伤不起的诸林。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诸林的护卫们被倒伏的大树压在身下，个个都生死不知。 林娇娘几个人蹲在草丛里，看着诸林带着护卫们从她们眼前过去。 林娇娘没见过诸林，但崔芫芫却是一眼就认出诸林来了。 “他是魏首辅身边的军师，”崔芫芫当即就跟林娇娘几个人说。 诸林十分有个人特色的长相，让人看过一眼后就不太容易忘记。崔芫芫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了，但她就是能认出，这个阴沉沉，如有乌云罩顶的家伙，是魏首辅身边的智囊。 “我记得他姓诸，”崔芫芫说。 崔小姐一说这人姓诸，林娇娘知道这人是谁了，诸先生嘛，特地来升龙寨安排杀林得意和谢九欢的人。 “他是不是又要冒坏水了？”林娇娘马上就担心道。 崔芫芫觉得很有可能，看诸林行色匆匆的样子，这人肯定是去帮魏琳忙的啊。 “啊！”孙莲儿就小声惊叫了起来。 林得意先不提了，谢九欢也在后边啊！ 几个人都没商量多长时间，就一致决定跟过去看看。实在不行，她们喊上一嗓子，姓诸的过来了，这也能提醒到谢九欢和林得意他们啊！ 几个人也不敢跟得近，远远地跟着走，跟着跟着，地震就突然发生了……(本章完) 第633章 崔小姐，四少奶奶她命硬 地震的时候，密林里发出可怕的声音，林娇娘觉得应该是自己读书不多，这种像是从黄泉地府深处传出来的声音，林娇娘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地形容出来。 参天大树成片地倒下，大地震动，翻转，尘土飞扬，天空出现极光（地震光），地裂了缝，逃避不及的护卫掉进了地缝里，不等他的同伴去救他，地上的裂缝又猛地，严丝合缝地合上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着，消失地无影无踪，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 这不是人世间该有的情景。 林娇娘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在惊声尖叫，而且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了。 比林娇娘胆子更小的孙莲儿，她的状态就更别提了。林娇娘至少还能叫出声来，孙莲儿却是全身抖若筛糠，不但喉咙发不出声来，她连呼吸都不会了。 小伙计背起了孙莲儿，毫无目的地乱跑，跑着跑着，他甚至跟在诸林的护卫们身后跑了。 在发威的大自然面前，人跟蝼蚁没什么区别，都这样了还分什么敌我呢？小伙计当时脑子里就一念头，这些人武艺高强，肯定比他更知道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啊。 崔芫芫拉着林娇娘跑，她也是不知道哪里安全，听温娘子喊要往空地上跑，可崔小姐四下里张望，这片密林里哪儿有空地啊？ 陈娘子受得伤要更重一些，温娘子将陈娘子背在了背上，大声招呼崔芫芫拉上林娇娘跟她跑。 温娘子再喊小伙计，小伙计已经听不见她说话了，跑得离她们越来越远。温娘子没办法了，只得先顾着她们自己这一头儿了。 附近没有空地，谁也不知道哪棵树会倒下，所以大家伙儿其实都是听天由命地一通乱跑。 第一次地震大概持续了五秒钟，第二次地震与第一次地震就间隔了两分钟，这一次的地震持续了二十秒左右。 二十秒钟，这要搁平常就是眨几下眼的工夫，地震二十秒，这就是天翻地覆了。 升龙寨整个没了，山体坍陷、滑坡，这座苍莽大山面目全非，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这场赌命逃亡的结果是，诸大人这头全军覆没，林娇娘几个人惊吓是受得足足的，但她们奇迹般地什么事也没有。 林娇娘和孙莲儿抱头痛哭。 崔芫芫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倒着一个人，崔芫芫就跑上前查看。 这个倒地的人就是诸林，他被两根断落的树枝砸中，两根树枝还都砸在他的下半身。两根树枝都差不多一米多长，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被这样两根树枝叠挡着，崔芫芫也看不清诸林具体伤哪儿了，她就看见了一地的血。 温娘子一瘸一拐地过来，看诸林闭着眼一动不动，温娘子就踢了诸林一脚。 温娘子没用多大劲，但挨踢的诸林轻轻呻吟了一声。 “他没死，”崔芫芫马上就跟温娘子说：“他的眼珠子动了。” 诸林还是没睁开眼，但眼球已经在眼皮下来回动了起来。 温娘子前后左右看看，说：“他的人都遭了殃，我们逃过一劫了。” 跟着诸林的几个护卫，不是被压在倒伏的树下，就是被断了的树枝，树丫砸中，没一个能起得了身。 温娘子又低头看看脚下的地，她现在也想不起来，跟着诸林的护卫一共有多少人了。除了一开始那个被地吞了的护卫，是不是还有护卫被地吞了啊？ 陈娘子这时在不远处发出了一声惊叫。 几个人都被吓得不轻，赶到陈娘子的跟前，顺着陈娘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娇娘和孙莲儿愣怔之后，就也一起尖叫了起来。 地面上有一簇头发，黑色的，软塌塌的，一端在地上，一端没在地里。 小伙计大着胆子上前，拿衣服隔着，他伸手去拽这簇头发，没能拽得动。 “这个人也被地吞了，”温娘子小声说了句。 地上的这簇头发，让几个人看得毛骨悚然。活人让地给吃了，这人死的时候得多……，几个人愣是不敢往下想了。 没人说话，震后的密林里静得可怕，让人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我们还去找四少奶奶吗？”最后是温娘子的问话，打破了死寂。 想到谢九欢，孙莲儿的脸色煞白，她不敢想，谢九欢在地震的时候会遭遇到什么啊！ “我们都没事，她的运气比我们好，她一定没事的，”崔芫芫笃定地道。 孙莲儿哭道：“真的？” 崔芫芫：“你觉得她是个运气不好的人吗？” 连林得意都克不死的人，谢九欢的命得有多硬？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只活十八岁的。 “那我们继续往前去？”温娘子问。 崔芫芫不想往前走了，谁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再地震？密林望不到尽头的，再有地震，她们未必会再有这么幸运了。 可自己的这个真实想法，崔芫芫没往外说。她面前的这几位都跟谢九欢关系好，她要说不去找谢九欢了，肯定得得罪这几位，这对需要与林娇娘几个人抱团的她来说，得不偿失。 “我们得去找四少奶奶，”林娇娘开口道：“至少我们得确定她和四少爷平安无事。” 崔芫芫：“……” 嗯，这位一句话的工夫，她们就得多找到一个人了。 “你们看呢？”林娇娘问大家伙儿。 小伙计看看自家媳妇儿，说：“我没意见。” 温娘子和陈娘子拿着老谢家给的工钱呢，大家彼此间关系又好，她们当然也不会有意见。 几个人都看向了崔芫芫。 崔芫芫点了点头，说：“我也没见意见，我们去找四少奶奶。” 凭她一个人，她崔芫芫是没办法活着走出这座大山的，所以她没的选。 “对了，”崔芫芫往诸林躺着的地方指了指，说：“那这个人怎么办？” 林娇娘：“这个时候了，我们还管他做什么？” 崔芫芫：“这个人是给魏首辅出主意的人，这样的人，不能让他活着。” 林娇娘想起来了，说：“是了，就是他跑来通风报信，也是他安排怎么抓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 孙莲儿打着哆嗦，“所以我们要杀人了？” 崔芫芫一咬牙，转身又往诸林的跟前走去。林娇娘几个人忙都跟上，她们几个，包括走镖为生的温娘子和陈娘子，她们都没有杀过人。所以几个人站在了诸林的面前后，又都束手束脚了，这人要怎么杀？(本章完) 第634章 天下谁人不惜命，天下谁人不爱 听林娇娘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干后，崔芫芫回头看看站在最后面的温娘子和陈娘子。 温娘子反应过来，这位看她是什么意思后，温娘子冲崔芫芫摇了摇头，说：“我们没杀过人。” 陈娘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想她们来动手啊。 “他醒了，”林娇娘这时看见诸林睁开了眼睛，忙就叫道。 林娇娘用叫的，诸大人脑子再昏昏沉沉，他也听清楚跟前这女人在嚷嚷些什么了。 诸林看看面前站着的这几个人，他一个也不认得，但他能肯定，这几个不是自己人。他没有带女人过来，升龙寨也不可能让女人出来追击林得意一行人。 诸大人先试着动一下，发现自己动弹不了后，他的目光飞快地将面前的几个人一一看过。心里评估一下，诸大人就认定，这伙人里，最后头的两个武艺最好，但不是拿主意的人，两个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二人，这二位也不是拿主意的人。 诸林的目光最后停在，站在一起的林娇娘和崔芫芫身上，这两个是拿主意的人。 诸林：“你们若想活……” “别听他说话！”崔芫芫喊了起来：“他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诸林冲崔芫芫喝道：“放肆！” 要诸林冲两个女人求饶，他真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他的第一选择是，吓唬住林娇娘和崔芫芫。 林娇娘就催崔芫芫：“好的啊，我们不听他说话，但你也快点动手吧。嘴长在他身上，我们还能拦着他，不让他说话不成？” 诸林马上就发现，吓唬这招行不通，这两个女人已经拿定主意要杀了他。 “我与你们无怨无仇，”诸林马上选择了利诱，他跟林娇娘和崔芫芫说：“你们想要什么好处，尽管与我提就是。” “我还可以放你们安全出山去，”诸大人又许了第二个好处：“你们须知道，梧州的兵马也会追杀你们，我可以让梧州的兵马放过你们。” 只要怕死，诸林就能肯定，面前的这两个女人拒绝不了他给出的好处。天下间，谁人不惜命，谁人不爱财？ “不要信他的话！”崔芫芫又喊了一嗓子，举了刀，崔小姐照着诸林的脖子就砍了下来。 这一刀下来，诸林的脖子被砍出了一个大口子，好消息是脖子没断，但坏消息是气管断了。 血从伤口处涌出来，诸林张大了嘴努力呼吸，伤口处都因为有空气灌入，而冒出来了气泡，但空气进入肺部的通道中断了，再努力的呼吸也是无用功。 诸林，老师是当朝首辅，还很有可能会成为新朝的皇帝，他有大好的前途，进入内阁，成为一代权臣也不是没有可能。 诸林还没有想过死的问题，他正在壮年，身无疾病，又是文臣不用动刀动枪，这样一个还梦想宰执天下的人，他考虑死亡的问题做什么？真要考虑，那也是他人到暮年之后的事了。 结果，自己还没有考虑过，事实却又是自己在壮年，已经在大展宏图的时候，死在一个女人的刀下，这要诸大人如何能接受？ 但事实如此，你再满腹经纶，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又能怎样呢？ 诸林死亡的过程很痛苦，气管断了，空气无法进入肺部，人被活活憋死。所幸经诸大人经历死亡的时间不长，也就几分钟吧。 看着诸林面色发紫，嘴里没有嗬嗬的声响了，崔芫芫才后退了好几步，问了句：“他死了吧？” 林娇娘蹲下身想伸手试探诸林的鼻息的，可她又着实不敢将手靠近诸林，于是又站起身来，伸脚踢了诸林两下。 “不动弹了，”林娇娘说：“这个诸先生应该死了。” 崔芫芫：“你这样试不准的。” 林娇娘：“他脖子都被你砍断了，他还不死吗？” 崔芫芫：“我还是不放心。” 林娇娘就有些恼了，你不放心，你为什么自己不过来试姓诸的鼻息呢？我欠你的？ 温娘子这时上前来，半蹲下身试一下诸林的鼻息，确认道：“死了。” 小伙计说：“他的脸都憋紫了，他肯定是死了。” 林娇娘看了小伙计一眼，看在她孙妹妹的面上，她就不说这人什么了。这话，你早为什么不讲？ 崔芫芫看看自己手里的刀，这刀是她在路上捡的，原主人是谁已经无从考证了。也没擦掉刀上的血，崔芫芫就将刀归了鞘。 “你心挺狠的，”林娇娘跟崔芫芫说了句。 崔芫芫：“魏盛文身边的人，杀一个就少一个，能杀为什么不杀？” 这人还是给魏盛文出主意的人，一个好脑子有时候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崔芫芫看看林娇娘，她觉得她就算把这句话说给林娇娘听，林娇娘也不会懂的。 林娇娘指指四下里躺着的诸林的护卫们，问说：“那他们怎么办？” 这些人也要杀吗？ 崔芫芫面露不屑之色，说：“这些人是武夫，就算活下来，也不会有大出息，不用管他们。” 虽然自己是武夫之女，但崔小姐就是看不起武夫，如果有的选，她一点也不想投胎做崔则冲的女儿。 “一会儿四少爷他们过来，让四少爷作主吧，”崔芫芫又说了一句。 这个杀孽，就让林得意背吧，她把最该死，会动脑子蛊惑人心的那个杀了，还要指望她怎样？ “来人了，”温娘子这时说了一声。 都不用人招呼，几个人慌忙都蹲下了身。 温娘子瞄一瞄附近地上倒着的这些大树，指了离她们有些远的一棵。 几个人就蹲在地上，用挪的，挪到了这棵树的后面躲了起来。 “为什么要躲这里？”小伙计问。 温娘子：“我们离尸体远些不好吗？” 你愿意蹲一具尸体跟前啊？ 孙莲儿说：“我以为是离着尸体远些，过来的人顾着察看尸体，就不会过来发现我们了。” 温娘子看了孙莲儿一眼，这真是个傻姑娘哦，地上的护卫们还活着呢，他们不会说话吗？ “过来了，”林娇子用气音说了句。 没人再也说话了，全都是露了双眼睛在大树外头，往来人的方向看。 六姐夫扶着八姐夫，从一棵倒伏的大树上一跃而下，随即他就愣住，跟八姐夫说：“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本章完) 第635章 林得意，我夫人在哪里? 八姐夫也闻到血腥味了，他先是紧张，这会儿他还能走路，就已经是他身体强悍了，再要他跟敌人干一仗，八姐夫再英雄好汉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扛不住了。 但再想想，八姐夫又镇定自若了，跟六姐夫说：“血腥味这么大，这人肯定死了，我们要担心什么？” 六姐夫：“就怕不是一个人。” 八姐夫看看前方，说：“树都倒成这样了，你看见没？那边地上都是新土，地都翻过了，这还能活人？” 六姐夫走在了八姐夫的前边，说了句：“难说。” 八姐夫：“你这人遇上事，就不能往好了想想吗？” 六姐夫最后看到的是两个诸林的护卫，一个被树压住了半边身子，还有一个脑门上破了一个洞，人看着已经死了。 “这是被什么东西砸到脑门了吧，”八姐夫看看已经死了的护卫，跟六姐夫说：“脑浆都流了一地，你那边怎么样？” 六姐夫试一下，被大树压住了半边身子的护卫的鼻息，跟八姐夫说：“这个还没死，但可能也差不多了。” 这个护卫这会儿昏迷不醒，身体尚在抽搐中，六姐夫觉着这个护卫活不长。大树太重，人被重物压着，血液会流通不畅，时间一长，这人必死无疑。 八姐夫走到六姐夫的身旁，看看脚下的这个护卫，说：“咱们要救他吗？这树就凭咱们两个可搬不动，我现在就一只胳膊好使。” 六姐夫：“你要救他做什么？你很闲？” 八姐夫哈哈一声，说：“我就是随嘴一说。” 六姐夫气乐了，这人的嘴怎么就这么碎呢？ “再说了，”八姐夫继续嘴碎：“看这人的样子，树一搬开他就得死。” 搬开压在身上的重物，原本流动不畅的血液一下子没有了阻力，猛地这么一冲，活人马上就变死人了。 “那边还有……” “八姐夫！”八姐夫还想跟六姐夫说，这个地方还有好几个护卫躺着，但孙莲儿这时已经一边喊他，一边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跑出来，往八姐夫和六姐夫这边跑了过来。 八姐夫扭头看，笑了起来，跟六姐夫说：“我就说了小九儿得过来找我们吧。” 六姐夫看看往他们这里跑来的人，说：“我没看到小九儿。” 八姐夫一愣，忙也仔细看看，说：“是啊，小九儿人呢？” 孙莲儿跑到两个人的跟前，喊了六姐夫一声，又往两个人的身后看了看，大牛几个护卫在往这边走。没看见谢九欢，孙莲儿就有些慌了。 八姐夫：“小九儿呢？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吗？” 听了八姐夫的这句问，孙莲儿的脸色又一次变得煞白，谢九欢没跟八姐夫他们在一起！那谢九欢去哪儿了？ “你们走了后，她让我们先去后山，”孙莲儿颤声说：“然后她就去追你们了，我以为，我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四少奶奶呢？”林娇娘这时也到了六姐夫和八姐夫的跟前，开口就问道，看不到谢九欢，林娇娘心里也发着慌。 六姐夫：“我们走了之后，那她不是很早就过来了？” 孙莲儿忙道：“是啊。” 六姐夫和八姐夫脸色几乎是同时的，变得很可怕，也就是说地震的时候，谢九欢是一个人，而且他们到现在也没有遇见谢九欢，那谢九欢她…… “这片密林这么大，天知道她找人找哪儿去了，”八姐夫没按照常识继续往下想，而是给迟迟不出现的谢九欢找了一个借口，说：“可能再过一会儿，她就找过来了，要么她找不着我们，先去十字路口了。” 孙莲儿六神无主的，说：“是这样的吗？我，我听八姐夫的。” 林娇娘张张嘴，没将要说的话说出来，她觉得情况很不好，坏到她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四少爷过来了，”六姐夫冲左手边歪一下头，跟八姐夫说：“要怎么跟四少爷说？” “怎么跟他说？”林娇娘忙就道：“这事得让他知道啊。” 谢九欢不见了的事，怎么能瞒着林得意呢？！ 孙莲儿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说：“要告诉四少爷什么事？我九姐姐不是在前边的那个十字路口等我们吗？” 小伙计把媳妇儿往后拖了拖，八姐夫的话，是说着让他自己能安心点的，在场的人里，可能就他媳妇儿信了。 八姐夫显得很烦躁，冲六姐夫说了句：“得找人啊。” 六姐夫说：“让四少爷留下来找？” 八姐夫：“你什么意思？小九儿都不见了，你觉得四少爷一个人走，这合适吗？” “你们在说什么？”林得意这时走了过来，看看在场的人，问道：“我夫人呢？” 林娇娘看六姐夫和八姐夫，要怎么说？ 林得意皱了眉头，“小九儿呢？” 所有的人都看六姐夫了，大家伙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得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四少爷看起来还挺冷静的，但所有人都不敢想，这位要是知道谢九欢不见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九儿在过来的路上，遇上几个受伤的护卫，”八姐夫开口道：“她帮忙送他们去十字路口那边了，那边是空地，安全点。” 林得意先是看向了林娇娘，后又看向了孙莲儿，问孙莲儿：“受伤的人有好几个，小九儿一个人送他们回去的？” 八姐夫仓促之间编得瞎话，没能糊弄住林得意。四少爷在林娇娘和孙莲儿之间，选择了问孙莲儿，是因为他知道孙莲儿不怎么会说谎骗人，而林娇娘……，这位的话，四少爷暂时不会相信。 “还有几个护卫没受伤嘛，”八姐夫给自己的瞎话打补丁。 林得意又看看林娇娘几个人，说：“为什么没有护卫跟着你们？” 这也不合常理啊，谢九欢能这么放心，就让温娘子和陈娘子跟着？这两位还是受了伤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林得意看着孙莲儿。 孙莲儿被林得意看得害怕，扭头看小伙计求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九儿受了点伤，”六姐夫这时说，同时冲八姐夫使了一个动手眼色。 林得意马上扭头看六姐夫，急声问道：“她伤得重不重？她哪里受……” 八姐夫没等林得意问完话，抬手一记手刀，用力砍向了林得意的后颈。 林得意看着六姐夫说话，注意力全在六姐夫这里，身遭又都是自己人，所以林得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八姐夫会冲他下手。 因此八姐夫这一记手刀，一击即中，林四少爷被打晕了过去。(本章完) 第636章 六姐夫，小九儿是个有福气的小 看见自家少爷被打晕，大牛几个护卫的第一反应是护主，但随即又想起来，打人的这位是自家少爷的连襟，他们就又都呆住了， 忠心耿耿的木冬倒是跳了起来，结果被六姐夫一巴掌按在脑袋上，木冬就再也蹦不起来了。 “你们的四少奶奶失踪了，”六姐夫跟木冬和大牛们说：“你们先送四少爷离开这里，我留下来找人。” 八姐夫还要说话，六姐夫看了一眼他还扎着把匕首的左肩。 八姐夫就不说话了，他留下来帮不上忙，除了添乱就是添乱。 “我们四少奶奶去哪里了？”木冬红着眼圈问，他别的话没听清，就听清了四少奶奶失踪这六个字。 六姐夫说：“她肯定就在这片林子里，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她的。” 众人看看身在的这一片密林，在这种老林子里，他们走路都不太容易找的着北，找人？这要怎么找？ “你们，”六姐夫又看看大牛，曹艾几个人，说：“受伤不重的留下来帮我吧。” “木冬跟着回去，你要照顾你家少爷，”看见木冬举手要自告奋勇，六姐夫不等木冬说话，就跟木冬说。 木冬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焦急了，他拼命地冲六姐夫摆手，说：“不行的，我家少爷没有四少奶奶不行的，他，他，”木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解释不清，他家少爷为什么不能没有四少奶奶，但他又想让六姐夫明白，没了四少奶奶，他家四少爷也活不了的。 “你冷静一点，”六姐夫猛地冲木冬喝了一声。 木冬吓得一激灵。 “先把你家少爷带出山去再说，”六姐夫拍拍木冬的肩膀，说：“一个出事了，不能再让第二个出事，知道吗？” 木冬哭着说：“可我家少爷要是知道了……” 六姐夫：“那也是回头再说的事。” 八姐夫这时深呼吸，再深呼吸，他让一个护卫背起了林得意，说：“我们走。” 温娘子说：“我留下来吧，找着了四少奶奶，她要是受伤了，总得有个人背她。” 八姐夫想想也对，但他不是拿主意的人，所以八姐夫跟其他人一起看向了六姐夫。 六姐夫点了点头，跟温娘子客气道：“麻烦你了。” 温娘子忙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她现在只怕谢九欢出事。 “快走吧，地动之后，梧州的人一定会上山来打探情况，”六姐夫跟八姐夫说：“你们最好马上去后山，要是那个山洞还能走，你们就走，离梧州越远越好，朝廷的兵马要尽快过来才好。” 八姐夫点头，他知道了。 六姐夫又看一眼被护卫背着的林得意，将八姐夫往边上拉了拉，小声交待道：“四少爷中途要是醒了，你能哄就哄，要是哄不了，你还把他弄晕过去好了。” 八姐夫嘬嘬牙花子，点头道：“我知道了。” 六姐夫跟八姐夫对一下拳头。 “小九儿不能出事啊，”八姐夫临走前，又跟六姐夫说了句。 六姐夫板着脸笃定道：“小九儿是个有福气的小娘子，她不会有事的。” “没错，听说小九儿打小就有福气，”八姐夫嘴里嘀咕着这句话，就要带队走。 “那边，”崔芫芫这时指一指诸林尸体所在的地方，说：“那边还有一具尸体。” “这山里有很多尸体了，”八姐夫不耐烦地说。 崔芫芫说：“那个人姓诸，是魏首辅身边的军师。” 八姐夫还是不耐烦，说：“魏盛文身边的军师没一千也有八百，死一个就死一个吧。” 崔小姐：“……” 她跟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六姐夫将八姐夫往旁边一推，跟崔芫芫说：“带我去看看。” “在这边，”崔芫芫忙跑在前边带路。 等看到诸林的尸体后，六姐夫说了句：“原来是他。” 崔芫芫忙说：“你认识他？” 八姐夫在后面探探头，诸大人的死状难看，面色发紫，双目圆睁，嘴巴大张，露在外边的舌头已经僵了，但八姐夫还是把这人认出来了，说：“原来是诸林啊。” 崔芫芫：“他叫诸林？” 八姐夫：“这阴货是魏盛文的学生，哪位英雄杀得他？” 崔芫芫：“我。” 八姐夫愣了一下，小声问：“你跟这阴货也有仇？” 崔小姐看着正义凌然的，说：“魏盛文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这是好事。” 八姐夫冲崔小姐拱手行了一礼，没说的，你是女英雄。 “这人的尸体要带上吗？”八姐夫问六姐夫。 六姐夫摇摇头，弯腰拿刀把诸林的头割了下来，转身递给了八姐夫，说了句：“拎着。” 这人有个人头做已死的证据就行了，哪里值得特意让人来给他背尸？ 于是死前还在梦想自己有朝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权臣的诸林的人头，被八姐夫抓着他的发髻，拎在了手上。 “你打算怎么找？”让崔小姐往前边先走，八姐夫又问六姐夫。 六姐夫：“挖地三尺啊，魏琳的人全在断崖那边，诸林带着的人，有林娘子她们跟着，他们这一拨人也不可能跟小九儿遇上，所以小九儿不可能遇上人祸。” 八姐夫：“所以有问题的就是刚才的地动了，这是天灾啊。” 六姐夫瞪八姐夫，你非得乌鸦嘴吗？ 八姐夫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他刚才的话不作数的。 “你们要小心，”六姐夫又一次叮嘱八姐夫说：“不要跟梧州的兵马遇上，我们现在这样一定打不赢的。” 八姐夫：“我知道，我会把四少爷带出山去的。” 就像他们事先说好的那样，只要让朝廷知道魏琳已经死了，魏盛文的后招被断，朝廷就能对魏首辅一家子动手了。 六姐夫：“嗯，我也会找到小九儿的。” 孙莲儿被小伙计拉着，跟着八姐夫走了好一会儿了。才像魂又回来了一样，问小伙计说：“九姐姐呢？” 小伙计：“六姐夫会找到她的。” 孙莲儿喃喃地道：“这么大的地方，六姐夫要怎么找呢？” 小伙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媳妇儿了，是啊，这片密林这么大，马上太阳就下山了，天一黑，这要怎么找人？ 孙莲儿：“还有地动，会，会不会再地动啊？” 小伙计小声劝孙莲儿：“别说了，先让六姐夫找找吧。” 万一谢九欢只是在哪里扭了脚，或者跌了一个跟头呢？又或者，她只是摸错了方向，这会儿正往回走呢？ “可，可我分明看见地裂开的时候，会，会……” “不可能的，”小伙计都上手捂孙莲儿的嘴了，丧气的话千万不能说，谢九欢不可能被地缝吞了的，绝对不可能。(本章完) 第637章 进退两难的梧州太守 八姐夫也想求孙莲儿别再说话了，越听这妹子说话，他就越慌。要按孙家妹子的说法，谢九欢就尸骨无存了，这谁受得了？ 孙莲儿揉了揉眼睛，她一直在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就咬紧了牙关哭，哭得可怜极了。 “我说话从来不准的，”孙莲儿哭着念叨，“我九姐姐肯定没事的。” 这句话，孙莲儿念叨了一路，一行人也没人再说话，就听着孙莲儿神经质般地念叨。 队伍里不是没有聪明人，相反的，大家伙儿都不笨，对于谢九欢的失踪，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有，但这会儿没人愿意去想最坏的那个结果，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着，先让六姐夫找，先等六姐夫那边的结果吧。 也许，有很大的可能，四少奶奶谢九欢一点事儿都没有，搞不好等她回来了，还会笑话他们这会儿的担心受怕，是在大惊小怪呢。 往十字路口走得途中，又发生了两次余震，所幸震级都不大，大家伙儿只是感觉脚下的地有微微的晃动。 “这是小意思了，”八姐夫给大家伙儿鼓劲儿，说：“咱们都加把劲，等离开这座该死的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木冬看看被几个护卫轮流背着，还没醒过来的林得意。木冬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吗？他家少爷一会儿要是醒过来了，他该怎么劝他家少爷啊？ 木冬又看看走在前头的八姐夫，木冬觉得八姐夫不行，这位劝不动，也安慰不了他家少爷。 “王老爷，”木冬跑到八姐夫身旁问：“我家少爷要是醒了怎么办？” 八姐夫扭头看看林得意，跟木冬说：“他最好迟点醒。” 木冬：“啊？” 八姐夫：“等六姐夫找到了小九儿，他再醒过来也不迟。”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所有人都赞同，但大家伙儿一起又看看林得意，就怕这位会提早醒过来啊。 八姐夫摇了摇头，叹气说：“我这人真不习惯对自家人动手。” 他已经打了林得意一次了，他不想再打第二次了。 木冬哭丧着脸，说：“可少爷什么时候醒，我们说了也不算啊。” 八姐夫沉默了一下，说：“是啊，什么事能由我们说了算呢？要我能说了算，小九儿这会儿在带路呢，还有断崖的那只虎，唉！” 木冬更想哭了，四少奶奶不见了，那么好的一只老虎坠崖了，怎么会这样的啊！ 等一行人走到能看见十字路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十字路口那边有灯光，打斗、喊打喊杀的声音倒是没有。 “是郑六公子他们在等我们吗？”一个护卫小声问八姐夫。 八姐夫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看前边，说：“前边人影子不老少，但看不清人脸啊。” “我到前边去看看，”八姐夫跟几个护卫说：“你们先在这里藏好，要是出事了，你们就回去找吴大勇。” 有脑子发懵的护卫都反应不过来，吴大勇是谁啊？ “就是六姐夫，他叫吴大勇，”八姐夫拍拍这个后背挨了一刀，脊椎差点被砍断的护卫，说：“那人心眼小，要是知道你记不住他名字，呵呵。” 八姐夫猫着腰，往十字路口偷摸过去了。 “吴老爷可不是小心眼的人，”脊椎差点断了的护卫趴在草丛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王老爷逗你玩呢，”他的同伴说：“他想让你放松点。” 护卫不吱声了，他这会儿哪能放松得下来哦。站前边路口是自己人那就万事大吉，要是升龙寨的人和梧州的兵马，他们就算逃到吴老爷那里了，然后呢？他们要往哪里逃？路的尽头是一处断崖啊。 难不成还能有第二只老虎来救他们？这样的好事，哪儿还能遇上第二次？ 八姐夫摸到了十字路口附近，发现路口这里，郑佐等人跟一大队官兵正在对峙中。 八姐夫把人都看了看，好几个跟他一起喝过酒的护卫不在，也不知道是受伤掉队了，还是已经死在升龙岭了。 八姐夫又看看领头的郑佐，他突然又想起，一向跟郑六公子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章公子来了，这位怎么也不在？八姐夫忙又看了一圈人，最后他看见了坐在一行人后头，正喘着粗气的章曜。 这位受伤了？八姐夫头疼的想。 “升龙寨已经没有了，”郑佐跟站他对面的梧州太守庆恒冷声道：“魏琳已死，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地震的时候，庆太守正带兵走在往升龙寨来的路上，升龙寨整个被震塌，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看不见。 这会儿听郑佐说魏琳已死，庆太守是信了大半的。魏琳肯定是待在升龙寨里的，再怎样，也轮不到这位亲自追杀林得意一行人。如今升龙寨在地动中灰飞烟灭，那么身在其中的那些个血肉之躯，能比砖石更坚固吗？ 可庆太守如今也没有退路了，他是魏党这件事，林得意知道了，林得意的这么多手下也知道了，这事瞒不住了。哪怕林得意当面答应他，替他向圣上和朝廷隐瞒，林得意敢说，他庆恒敢信吗？ 如今之计…… 庆太守看着郑佐，问道：“林得意呢？他抛下你这个好友，自己逃生去了？” 郑佐冷笑，说：“他是先走了，朝廷的大军很快就会过来。” 林得意已经出去了？ 这又是一个坏消息。 这意味着，自己现在就算将面前的这一拨人全都杀死，也于事无补了。他杀了郑佐，林得意还是会带着朝廷的兵马再杀过来。 什么叫进退两难？庆太守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进退两难。 怎么走都是死路，他该怎么办？ “你得为你庆氏一族想一想，”郑六公子冲庆太守说了一句。 “还有你们，”郑六公子又冲庆太守身后的梧州兵将们大声道：“圣上仁慈，一向是除首恶，从者从轻发落的，你们都有妻儿老小，听我一句劝，不要为了一个反贼，葬送全家人的性命。” 梧州的兵将们还是原样站着，没有理会郑佐的话。 庆太守没有为手下兵将们的这份忠心感动，他心里清楚，这帮家伙坚持不了多久的。一旦这帮家伙判断跟着他必死无疑后，这帮家伙会先于朝廷，要了他的命。 庆太守脑子转得飞快，当年在科考场上，他都没有这么殚精竭虑过，他得为自己和庆氏一族找一条生路出来。(本章完) 第638章 林四少爷，精致漂亮的人偶 “汝阳伯也算是正人君子，”庆太守训孙子一般地训郑佐：“没想到他的儿子竟是满嘴谎言之人。” 郑佐好笑道：“我说的哪句话是谎言？” 郑佐的口才在四个朋友中是最好的，跟庆太守这种学富五车之人打嘴仗，一点没落下风。 八姐夫却是旁观得直皱眉，就这么光吵不动手啊？郑六公子不敢动手，这个八姐夫能理解，他们这一拨人从快晌午的时候到打天黑了，哪儿还有力气接着干架？但梧州太守光动动嘴不动手是怎么回事？这人也不敢打？ “八姐夫，”小伙计摸了上来，蹲在八姐夫身边，小声喊。 八姐夫也没看小伙计，问说：“怎么了？” 小伙计看着路口那边的一大队梧州兵将，吓得冷汗马上就出来了。 八姐夫没等到小伙计说话，才扭头看小伙计，发现这位已经被吓傻了。 “喂，”八姐夫拍拍小伙计，扒拉着小伙计的脑袋，让小伙计看向自己，八姐夫小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小伙计这才说：“四少爷醒了。” “要命，”八姐夫的头更疼了，维持着蹲的动作转过身要往回走的，八姐夫又问了小伙计一句：“四少爷的情况怎么样？他有没有闹？” 小伙计摇摇头，说：“四少爷一句话没说，人看着，看着……” 八姐夫：“你倒是说啊，他人看着怎么样？” 小伙计一咬牙，决定不给林得意留面子，他要实话实说，“四少爷看着像是傻了。” 八姐夫吃惊道：“人傻了？” 小伙计：“四少爷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这叫什么事？你说这叫什么事？”八姐夫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带着小伙计蹲着身偷摸回去。 “少爷，少爷，你能认得小的吧？”木冬在林得意的眼前晃着手，边哭边问道。 他家少爷要是连他木冬都不认得了，那就真的是傻了。哪个王八蛋打了他家少爷的头？！ “让我瞧瞧，”八姐夫到了主仆俩的跟前，将木冬往边上推了推，八姐夫的大脸就凑到了林得意的眼前。 木冬想起来了，是这位打了他家少爷的后脖颈，但是，木冬又十分混乱地想，后脖颈也不是脑袋啊。 “真不会说话了？”八姐夫按着林得意的肩膀晃了晃，林得意这会儿苍白着脸，一言不发，身上一点生气也没有，像是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这让八姐夫心慌地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刚才那一下，把人打坏了？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眨了一下眼睛。 “嗯？”看见林得意眼睛动了，八姐夫忙又大力地晃晃林得意，说：“跟我说句话，你哪里不舒服啊？”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说话了，他问八姐夫：“九欢呢？” 大家伙儿就怕林得意问谢九欢，但听到林得意这么问了，众人就感觉靴子落地，果然如此，这位少爷不这么问才叫奇怪。 八姐夫说：“你六姐夫正带着大牛他们在找小九儿，等找到后，他们会一起过来。” 林得意看起来有些茫然，似乎他很难理解八姐夫的话。 八姐夫心想，这位没听懂我说的话？ 就在八姐夫这么想的时候，他就听见林得意问他：“你在说什么？” 八姐夫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会儿对着林得意，八姐夫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六姐夫，你知道吧？”八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点点头。 八姐夫：“他带着大牛几个人，正在后头的林子里找小九儿呢。” 林得意：“九欢她怎么了？” 八姐夫：“她迷路了啊。” 林得意摇头，说：“她不可能迷路的。” 谢九欢如果会迷路，那他们就不可能走到升龙岭来。 八姐夫：“这不是地动了吗？大树倒了一地，路不好认啊。” 林得意要起身，他与其在这里听八姐夫废话，他不如去找谢九欢。他喊谢九欢的名字的话，谢九欢听见了就会回来了。 “你等等，”八姐夫把林得意又按坐了回去，说：“现在有这么一个情况，我觉着应该让你知道。” “梧州太守带着兵，在前边堵着郑六公子他们，”八姐夫也不等林得意说话，直接又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先解决了梧州太守？对了，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林得意：“庆恒。” 八姐夫：“啊对，姓庆的。我觉着咱们得把这人收拾了，不然一会儿小九儿和六姐夫他们过来，也还是得被堵在这里。” “有多少兵啊？”木冬这时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八姐夫：“没八百也有一千，我想山外头应该还有，人数只会比山里的多。” “这要怎么打？”有坐在地上的护卫问。 他们才几个人啊？ “郑六公子他们没受伤吗？”另一个护卫问。 八姐夫叹一口气，说：“怎么可能没受伤哦。” 他们被魏琳的人打成什么熊样了？郑六公子那边，能比他们好多少？ “我听郑六公子跟姓庆的说了，”八姐夫跟林得意转述，郑佐和庆太守吵架的内容：“郑六公子咬死了，魏琳死了，你出山去喊朝廷的大军过来了。” 林得意往十字路口那边看了一眼。 八姐夫：“郑六公子想劝姓庆的回头是岸呢，但我瞧着不大可能，姓庆的哪儿还有回头路走啊？” 林得意终于回应了八姐夫了一句话，他说：“郑六没办法，他打不过庆恒。” “但姓庆的也没动手啊，”八姐夫马上说：“他跟郑六公子打嘴仗呢，我估摸着他这会儿心里没底，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呢。” 庆恒要是一点顾忌没有，他直接下令动手就完了，就凭郑佐那帮子残兵，庆恒的人打起来，还不是一打一个准？ 林得意紧蹙着眉头，脑子里一边想着谢九欢，一边要考虑怎么对付庆恒，林四少爷精神分裂中。 八姐夫：“跟着姓庆的过来的，有五个将官，我看着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梧州的提督。” 太守总管一城的军政大权，太守之下，主管军事的官员就是提督了。也就是说，梧州城的最高军事长官，这会儿也在十字路口那里站着呢。 八姐夫问林得意：“这个提督是魏党吗？” 林得意摇头，他连梧州提督是谁都不知道，他上哪儿知道，这人是不是魏党去？ 八姐夫说：“这人要不是魏党，我们倒是能指望，眼见着跟着魏盛文混是死路一条了，这人能反水。” 林得意问：“这个提督要不是魏党，他是如何当上梧州提督的？” 八姐夫：“……” 也是，统领一城兵马的不是自己人？魏盛文那老狗不会犯这种错误。(本章完) 第639章 八姐夫，世道乱了 “咱们现在手头上有魏琳的尸体，还有姓诸的人头，”八姐夫跟林得意商量：“你说咱们拿着这两样东西到前头去，看看能不能让梧州的那帮当兵的反水，你觉着的呢？” 林得意没说话，八姐夫也不知道，这位是在想招儿，还是魂还在谢九欢那里。 “说句话，”八姐夫又按着肩膀晃林得意。 林得意推开了八姐夫按着他肩膀的手，说：“郑六不是说我已经出山了吗？” 听了林得意的这句问，八姐夫就知道这少爷的情况还行了，虽然魂儿不在身上，但他刚才叭叭叭说的那些话，这少爷还是听进耳朵里去了。 八姐夫说：“这话好圆，就说你派人去喊朝廷大军过来了，你手下这么多人呢，是不是？” 林得意：“那我为什么要回来？” 八姐夫想了想，觉得这个借口不好找了，是啊，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直面梧州的刀枪？ 林得意这时又喃喃自语地说：“是要解决梧州的人，不然我和九欢走不了。” 八姐夫：“对啊，我们都走不了。” “嗯，”林得意嗯了一声。 八姐夫：“郑六公子那边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咱们也不知道姓庆的什么时候动手，所以咱们得快点拿出个办法来。” 林得意嘴里不知道哪里破了，泛着一股铁锈味儿，他看看魏琳的尸体，又在八姐夫的挹眯下，找着了扔地上的，诸林的人头。 “你打算怎么做？”八姐夫问。 林得意站起了身，说：“这个时候只除首恶就可以了，我们到前边去。” 八姐夫：“你有把握？” 林得意用力捏一下自己的眉心，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看起来好点。 “庆恒不敢动手，说明他已经在计较得失了，”林得意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跟八姐夫说：“他都这样了，更何况他那些手下。” 八姐夫把头一点，说：“有道理。” 林得意扭头又看魏琳的尸体，跟八姐夫说：“把他的头砍下来吧。” 八姐夫马上就答应道：“行，别说砍下他的脑袋，你就是把这人大卸八块都可以啊。” 八姐夫说着话，手起刀落，将魏琳的人头砍了下来，然后提着刀等林得意说话，看林得意要不要把魏琳大卸大块。 若是魏首辅能成功，那魏琳很有可能就是新朝的太子，不过现在在场的人里，已经没人能意识到这一点了。 魏琳？不过就是个死了，还要被砍掉脑袋的王八蛋罢了。 “这人的脑袋应该被我们送去京城了才对，”林得意说：“把他的无头尸给梧州的人看好了。” 八姐夫琢磨了一下，说：“没头的话，姓庆的要不认这是魏琳，我们要怎么办？” 到前边去，庆恒要是下令动手，那他们就又得玩一回命，套句现代用语，他们又要面临一场玩命局了。玩命局啊，这可一点都马虎不得。 “这样吧，”八姐夫跟几个护卫说：“哥几个再辛苦一趟，回去把诸林的那几个护卫的尸体带过来，林子里要是还有魏琳手下的尸体，也弄过来。” “路不好走，不过我和你们四少爷在前边路口拖延时间，你们就管搬尸体的事，别着急，”八姐夫又说。 几个护卫一起看林得意，有林得意在场，他们得听林得意的命令。 八姐夫不等林得意说话，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见到四少奶奶，你们就一起回来。” “照做吧，”林得意跟护卫们说。 “兄弟们都受了伤，”八姐夫看着护卫们走，又说了句：“都忍忍，回头四少爷有重赏，还给哥几个找最好的大夫。” 护卫们连声说小的不敢，王老爷太客气了，小跑着往后头去了。 林得意看八姐夫。 八姐夫：“小九儿那么福大命大的一个人，她不会出事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你这会儿是在为小九儿趟路呢。” 把庆恒那帮梧州人解决了，谢九欢过来了，他们就能直接离开升龙岭了啊。 林得意说：“你在找什么？” 八姐夫四下里踅摸，说：“我找块布把人头装上，这个人头可不能丢了。” 大夏天的，人身上穿得衣服都少，八姐夫也不好脱自己的衣服，他不能光着啊。 孙莲儿递给八姐夫她自己的帕子。 八姐夫看看这块巴掌大的手帕子，他孙家妹子这是被吓傻了？这小玩意儿能包住魏琳的人头？看也知道，包不了啊。 林娇娘叹一口气，孙莲儿这会儿六神无主的，她的脑子哪儿还能用呢？林娘子拆了一个包裹，将包裹布拿给了八姐夫。 “这是深色儿的，”林娇娘跟八姐夫说：“沾上血也看不出来。” 八姐夫：“这个好。” 三下五除二地将魏琳的人头包上了，八姐夫将这颗人头背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都精神点，”八姐夫跟留下来，要跟他们去前边路口搏命的护卫们说：“别让姓庆看出来，咱们都打不动了。” 护卫们都点头，说小的得令。 八姐夫又看看林娇娘，还有木冬这一拨人。 林娇娘说：“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王老爷，你们做你们的大事。” 前边路口没开打，那就说明周元应该没事，林娇娘这会儿倒是坦然了。要能逃出来最好，她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要是逃不出去，那跟周元死一块儿，那也不是坏事。 木冬喊上小伙计，他们两个没受伤，就由他们两个人来抬魏琳的无头尸吧。 一行人出发，往前头的十字路口走了。 “升龙寨的人肯定不会死绝，”八姐夫边走，边跟林得意小声说：“梧州的人跟魏琳可以不熟，升龙寨的人不可能跟魏琳不熟啊，只要这帮人慌了，那我们要做的事，就完成一大半了。” 林得意低低地：“嗯。” “别看姓庆的是太守，”八姐夫又说：“他这会儿说话不好使，世道乱了，武人说话才是好使的。” 庆恒再能耐，他能自己上来跟他们打？还不是得靠他手下那帮丘八？ 林得意：“我知道。” 八姐夫右肩背着魏琳的人头，右手提着诸林的人头，扭头又跟林娇娘说：“你和孙家妹子，你们几个人一会儿找地方躲起来，你们别出去。” 按正常的逻辑来说，林娇娘几个妇人，应该先行出山去才对，没理由让妇人留下来冒险啊。 八姐夫有操不完的心，而且想着失踪的谢九欢，他就心慌，但八姐夫这会儿说的话，下的决定，还都是对的，没犯错。(本章完) 第640章 林四少爷，一张极好看的脸 郑佐看见林得意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埋怨林得意，你过来干什么？你不赶紧跑，你过来干什么啊？你嫌我这边还不够要命的吗？！ 坐地上大喘气的章曜也站起了身，张着大嘴看着林得意。章公子的第一反应也是，你过来干什么啊？ 庆太守没见过林得意真人，但他看郑佐与章曜的反应，再看看林得意这张沾了血污，也依旧漂亮到惊人的脸。他听闻过，秦国公府的四少爷是芝兰玉树的贵公子，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林得意，”庆太守喊了林得意一声。 林得意冷眼看着庆太守，没说话。 八姐夫在边上小声跟林得意嘀咕：“对，就不理他，这老东西也配直呼你的姓名？” 林得意无奈道：“我没想不理他，我只是在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八姐夫：“凭我的经验之谈，这个时候应该让姓庆的少说话。” 打嘴仗的时候，能让对方闭嘴，那他们就赢了七八成了。 庆太守这时跟郑佐道：“本官就知道你这竖子在信口雌黄。” 林得意看看郑佐，郑六公子：“你为何回来了？” 林得意示意木冬和小伙计，将魏琳的无头尸体扔前头的空地上去。 小伙计还犹豫着呢，木冬直接抬胳膊就是一抛，小伙计一个人吃不住劲儿，忙就松了手。 无头尸体重重地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倒是不大，但在这种人人精神紧绷的时候，这点动静足以吓众人一跳了。 林得意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人群，站在前头的都是梧州的官兵。 “你看站太守后头的那个，”八姐夫小声跟林得意说：“就头发散下来的那个，他是升龙寨的人。” 林得意下一秒就找着了八妹夫说的那个人，这人长了一张大众脸，一眼很难让人注意到。这会儿，这人正一脸呆滞地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 八姐夫：“看见他的表情了吗？这人认出尸体是谁了。” 林得意说：“看他穿的衣服，他是魏琳身边的家将。” 八姐夫：“是吗？他身上的那身衣服都破烂成条了，四少爷你也能认的出来？” 林得意：“再破烂成条，还是有完整的花纹的，他就是魏琳的家将。” 他们跟魏琳的家将，在断崖上打了那么久，家将穿的武服是什么样式，什么颜色，布料上有什么样的花纹，林得意记得很清楚。 八姐夫：“我倒是没仔细看，但你能确定就好。”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郑佐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已经又被庆恒骂过一遍了，这二位还在这儿认人呢？ “他是魏琳的家将，然后呢？”郑六公子急声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郑佐左手边站下的章曜，目光越过小个子郑佐的头顶看看林得意，说：“扔地上的那具尸体是谁的？他的脑袋呢？” 林得意：“那是魏琳的尸体，他的人头被我派人送往京城去了。” 郑佐！！！ 章曜！！！ 魏琳死了啊？那他们任务完成了啊。 章曜瞪着眼，将跟着林得意的人都看了一遍，他没看到谢九欢和六姐夫。 “四弟妹和我吴哥送人头回京城去了，”章曜小声跟郑佐说。 郑佐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谢九欢不可能不跟林得意在一起。 “你认得路？”郑佐问林得意。 林得意：“先想办法解决掉应恒吧。” “四少爷说的对，”章曜站林得意，跟郑佐说：“我们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呢，你操心什么出山的事？四少爷你回来，是要跟我们同生共死吗？” 林得意看看章曜，他这朋友看起来很不好，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干裂出了口子，有血干涸在裂口的四周，脖子上还缠着白布，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 “嗯，”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神情认真地跟章曜说：“这一次辛苦你了。” 章曜咧了咧嘴，他辛苦个屁啊，他都没怎么出力，他净跑来着了。 “大夫还在吗？”林得意问。 章曜忙道：“在啊，大夫刚给我喂过药。” 林得意就跟八姐夫说：“先让大夫给你取出匕首吧，这里交给我。” 八姐夫看看对面，庆太守还在那里口若悬河，老头儿说的话因为太过文诌诌，八姐夫没太听得懂，但他看庆太守情绪激动，唾沫横飞的样子，八姐夫觉着这人是在做战前动员吧？ “我还能再撑一会儿，”八姐夫跟林得意说，要他这会儿去后边治伤，八姐夫不放心。 林得意冲八姐夫摇了摇头，说：“姐夫你跟黑曜一起去大夫那里，匕首不拿掉，一会儿就是打起来了，你也出不了力。” 郑佐和章曜又盯着八姐夫的左肩看了一眼，“就算伤口处理好了，我王哥也没办法再跟人拼命了，”章曜悄声跟郑佐说。 郑佐：“王哥伤的是左臂。” 章曜：“嗯？你什么意思？” 郑佐：“王哥是右手使刀的。” 章公子倒吸了一口气，人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人继续挥刀搏命啊？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郑六是这么狠的这一个人呢？ “快去吧，匕首不能在身体里久留，”林得意催八姐夫去后边看大夫。 “你知道该怎么说吗？”八姐夫不放心地跟林得意说：“想要对面那帮人反水，不是一件随便说说就能成的事啊。” 林得意：“我知道该怎么说，姐夫你就信我一次吧。” “你带王哥去看大夫，”郑佐肩膀轻撞了章曜一下，小声说：“你要帮大夫的忙，王哥的伤，没有人帮忙不行。” 光大夫一个人，肯定是没办法取出匕首的，得有人按住八姐夫才行。 “你现在也就这么一个用处了，”郑六公子毫不留情地跟自己的朋友说：“快点去。” 章公子没说话，郑六的话不好听，但他认，谁叫他不能打呢？ 八姐夫跟着章曜去后边了，他也想明白了，等匕首取出来了，伤口包扎好了，他才能有与梧州官兵一战的能力。 郑佐这时跟林得意说：“跟魏琳家将站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梧州提督的长子徐金。” 林得意：“你对梧州提督知道多少？” 郑佐：“梧州提督姓徐，单名一个允字，原是熊世照的麾下，今年四月的时候，才到梧州赴任的。” 今年四月才赴任？ 林得意喃喃地小声道：“那他可以说自己并不知道魏琳和升龙寨的事。” “什么？”郑佐没听懂林得意在说什么，你是想为徐提督脱罪吗？(本章完) 第641章 林得意，庆恒犯错 “我想争取徐……，他叫什么？”林得意问。 郑佐：“徐允，他大儿子叫徐金。” 林得意：“我想争取徐允反水。” 郑佐愣住了，徐允毫无疑问是魏党啊，魏盛文都要举反旗了，在这个当口还能指望徐提督背叛魏盛文？ “他的长子去找他了，”林得意看着对面的徐氏父子，跟郑佐说：“他们在说话。” 郑佐：“他们能说什么？一会儿怎么杀我们？” 林得意：“怎么杀我们，他们上山之前，不就应该商量好了吗？再说，我们就这么几个人，真要杀我们，他们直接冲上来就是，要商量什么？” 郑佐：“你说的对。” 现在要杀他们这拨人，真的不用费什么力气。 “他在告诉他父亲，地上的是魏琳的尸体吧，”林得意说。 郑佐看着还在交头结耳的徐氏父子，徐允还真的在盯着地上的无头尸看呢。 郑佐决定赌一把了，跟林得意说：“不妨试试，你准备怎么跟徐允说？” 庆太守在对面一脸凛然地道：“不过一具无头的尸体罢了，如今这山上尸体遍地，尔等竖子，随便弄一具尸体，斩去头颅，就拿来冒充魏家公子了？” 林得意跟郑佐说：“他犯错了。” 郑佐已经听庆太守否认尸体是魏琳，听了有一会儿了，听得他心下烦躁，恨不得冲对面去，割了庆太守的舌头。听林得意说庆太守犯错了，郑佐没来及思考一下林得意这话的意思，只是说：“嗯？他犯什么错了？” 林得意：“他话太多。” 在你自己那头儿，有人能认出魏琳的情况下，你庆恒这么竭力否认，试图让你的人相信，地上的无头尸体不是魏琳的，你这只能让你的手下看出你心虚来啊。 你为什么害怕承认魏琳的死？ 你庆恒的反应，就向你的手下们证实了，魏琳的死对魏盛文，对魏党而言是个毁灭性的打击啊。 林得意这一帮没什么政治素养的人，都能分析出，魏琳一死，没有了顾虑的圣上一定会将，魏盛文全家处死。梧州的这帮人，要想明白这件事，又能有多难？ 魏琳在平日里被保护得有多好，这会儿回旋镖就有多精准。 而在庆太守这里，要不是心中绝望的情绪弥漫，他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位这会儿的喋喋不休，与其说是，他在跟自己的手下们喊话，还不如说他在尽力说服他自己，魏琳就是未死，他还有希望立下从龙之功。 林得意左右找了找，原先被八姐夫提着的诸林人头，这会儿被谁提着呢？ “少爷是在找人头吗？”木冬问，并抬起了自己拎着人头的右手。 “将诸林的人头也扔过去，”林得意跟木冬说。 木冬忙就应了一声是。 郑佐这才注意到，木冬手里拎着个人头，问了句：“这又是谁？” 林得意：“诸林的人头。” 郑佐这会儿真有意气风发的意思了，高兴道：“他也死了？” 六姐夫在升龙寨的时候，就想弄死这位来着，只可惜没能成功。没想到这位在今天，是注定难逃一死啊。 “嗯，死了，”林得意说。 郑佐让木冬把诸林的人头给他，说：“让我看看。” 木冬看林得意，见他家少爷点头了，木冬才将手里的人头递给郑佐。 郑佐拎着诸林的头发，将人头举到自己眼前细看。前边文里就说过，诸大人的长相很有特色，所以哪怕他的死相可怖，郑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了。 “这家伙可是个祸害，”郑佐跟林得意说。 眼见着庆恒在犯错，林得意就不着急了，所以他有心情跟郑佐说几句话了，“你跟他打过交道？”他问郑六公子。 郑佐：“我父亲说的，黑曜他祖父也这么说过。” 林得意：“看来这人的确很厉害，不过他现在死了。” 官不大，却被章大学士和汝阳伯都知有其人，认为是个祸害，这诸林就不是一般人啊。 “林相公没与你提过这人？”郑佐问。 林得意摇摇头，他父亲跟他说过些什么来着？林四少爷想了想，嗯，他现在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郑佐：“我这就把人头扔过去了？” 林得意：“扔得离对面近点。” 庆恒年纪大了，要是这人已经老眼昏花了，那他们就不如把诸林的人头扔得离他近点，好让他看清楚。 郑六公子习武之人，定点扔个人头，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郑佐从木冬手里接过人头的时候，站他们对面的庆太守就看见了，当即太守大人心里就一突突。这颗人头能被郑佐提在手里，那一定不会是哪个小喽啰的人头，那么这是谁的人头？ 不会是诸子木（诸林字子木）的人头吧？也没有理由，也不是要咒诸林，但庆太守心里就是有了不好的预感。在升龙寨的诸人中，能让他在乎的，也就是魏琳和诸林二人，对面的那颗人头，可千万别是诸子木的啊！ 庆太守心里正这么煎熬着，郑佐抬手将手里的人头一扔。 人头掉在地上，滚了两滚，在离庆太守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人脸正好对着庆太守。 庆太守看着地上的人头，盛夏夜里，一股寒凉之气透过全身的骨头缝，袭遍太守大人的全身，让他如坠冰窟。 这是诸林的人头，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诸林也死了…… 林得意看着魏琳的那个家将，这家将先是盯着诸林的人头看，然后他走到徐氏父子的身后，与徐氏父子说了几句话。 “徐允父子俩盯着人头看呢，”郑佐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那个家将认得诸林。” 郑佐：“我看他跟徐氏父子很熟的样子。” 林得意：“这对我们是好事。” 大家都是熟人，魏琳的这个家将就不至于坑徐氏父子，只要他与徐氏父子说实话，那这人这会儿对林得意来说，就是个很有用的助力。 “诸林也已被诛杀，”林得意这时大声冲对面道：“他官卑人微，我就不送他的人头去污圣上的眼了。” 庆太守下意识地就要反驳林得意，结果没等他开口，站他身旁的徐允问他道：“大人，这是诸林的人头吗？” 庆恒扭头看徐允，看着自己这会儿的依仗，庆太守突然意识到他不能否认林得意的话，因为他记得，徐允是认得诸林的，而且他刚才态度那么坚决地，否认无头尸是魏琳，他是不是做错了？(本章完) 第642章 救命稻草的重要性 “诸子木也死了啊，”徐允神情哀伤地跟庆太守叹道：“真没想到啊，这人竟然是个短命鬼。” 魏首辅的弟子有不老少，所以魏首辅弟子这个身份，还不是诸林能成为魏党核心成员的主要原因，他在魏首辅跟前说话管用，这才是这位能在魏党呼风唤雨的原因。 徐提督看着地上的人头，片刻之后，他又看向了离人头远一些的无头尸。 “诸林死了，”庆太守跟徐允说：“但没有办法证明，那具无头尸是魏公子，” 徐允：“整个升龙寨都灰飞烟灭了，魏公子若是安然无恙，他为何还不出现？” 庆太守：“他也许受伤了。” 庆太守这个时候没办法了，之前犯了错已经无法挽回，所以庆太守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徐允突然笑了一下，说：“原来大人是这么想的，魏公子是受伤了。” 庆太守能确定徐允是在嘲笑他，所以庆太守也是冷笑了一声。你徐允要这样，那我庆恒就也不用跟你客气，我不装了。 庆太守跟徐提督说：“你如今还有何选择呢？” 我没有退路可走了，你徐允就有了？ 徐提督沉默了，随即他就面露了凶相，问庆太守说：“那大人为何还不下令动手？” 你在等什么呢？ “你打算怎么说服徐允反水？”郑佐这时在问林得意，对于林得意的口才，郑六公子是真的没什么信心。 这位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的，这位能有什么口才？ “你让我想想，”郑佐又跟林得意说，他觉着这事还是他来吧。 林得意却是说：“这个时候了，就有话直说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郑佐：“什么？你打算怎么个有话直说？” 林得意大声冲对面道：“我只除首恶，徐提督你到梧州的时日不长，不知升龙寨情有可原，但我望你不要再听信庆恒的鬼话，他是反贼。” 郑佐听傻了眼，林四少爷这还真是有话直说，直接得不能再直接了。 “你就这么劝人的啊？”郑佐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只要能保他不死，他有什么理由不投靠我？” 郑佐想想林得意的话，说：“就怕徐允不信你的话啊。” 林得意摇了摇头，说：“你没濒死过，所以不知道救命稻草的重要性。” 郑佐扭头看林得意，他刚才就差点死了！ 林得意：“我大哥与我说过，人要死的时候，哪怕救命的是毒药，也会抢着喝下去的。对于人而言，多活片刻都是好的。” 郑佐皱了一下眉头，林大公子这话有些过激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贪生怕死的，至少他郑佐就不是。 “徐允又不是什么心有大义之人，”林得意又说了一句：“这样的人怕死。” “他林得意凭什么保你不死？”庆太守这时厉声跟徐允道。 林得意：“徐提督，你以为我为何回来？” 徐允沉默中。 林得意：“我想拿下梧州，你若愿出力，那我在御前为你请功。” 庆太守冲自己的护卫们使了眼色，徐允若是不再可靠，那他得及时将此人除去才行。 庆太守的护卫们倒也忠心，为首的护卫长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后，便带着人要围徐允。 徐允跟庆太守就站在一起，所以庆太守的护卫们没有行动缓冲的余地，他们这里一有动作，徐提督这边马上就看出来了。 徐允的长子徐金马上就带着亲兵，往庆太守这边来了，敢动他爹？姥姥！ “辽东谢氏的兵马已经到了抚州，”林得意又说：“不日辽东铁骑就将兵临梧州城下，你等若是被辽东铁骑擒拿，那破城平叛的功劳，就不是我林山君的了。” 林得意想要功劳，这话是假的，但谢虎娘带兵到了抚州，这话却是真的。这句半真半假的话，让徐允相信，林得意没跟他玩虚的。 秦国公府四位公子，林大公子自不必说，二公子日后在户部当家作主，也是必然的事情，三公子文名已经打出来了，日后一个大儒的名声肯定逃不了，那么这位四公子要靠什么安身立命呢？ 徐允是武人，武人就看重一个功劳，凭战功封侯，这是历朝历代武人的梦想啊。林四少爷也是从军的，那么与他的父兄不同，这位看重功劳，完全说得通。 “你到梧州的时日若是再久些，”林得意看着徐允说：“那我保不住你。” 梧州方阵这边的空气都凝滞了，兵将们个个精神紧绷。有打定主意，主子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的人，更多的却是茫然无措的人。明明自己这边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打起来稳赢的局面，怎么这会儿他们自己要先窝里乱了呢？ 这要梧州的兵将们，怎么能想得通？ “徐提督，你不如赌一把，”林得意说：“赌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说要保你全家无事，就一定保你全家无事，还会为你向圣上请功。” 想了想，林得意又跟徐允说了句：“你如今也只能信我。” 地上的无头尸和面目狰狞的人头，看得徐提督额上青筋暴起。 魏琳的人头一到京城，魏首辅，整个原江魏氏都会被圣上下令诛杀。徐允在这一刻，突然就很不理解魏首辅这个人了，你为何只把保命的注，押在魏琳这一个儿子的身上呢？ 读书人的脑子，自己这个舞刀弄枪的武人搞不懂，所以疑惑出现后，徐提督想了一下后便不想了。 “凭一具无头尸，你林得意就想诓我助你拿下梧州城？”徐允大笑了起来，冲林得意道：“你当我是蠢蛋？” 庆太守松了一口气，眼见着要内讧，太守大人慌得很，徐允一说不信林得意，太守大人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但下一秒…… 徐允飞快地拔刀，一刀刺向了庆太守的心窝。 刀刺进自己的心窝里了，庆太守都没感觉到疼，他只是看看要剜出自己心脏的刀，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徐允。 你怎么敢的…… 武将杀人，干净利落，徐允一击得手，手腕一转，他便将庆太守的心脏剜了出来。 郑佐瞪大了眼睛，林四少爷毫无技巧可言的劝降，真的就让徐允反水了！(本章完) 第643章 地动的时候，我弟妹一个人啊? 徐允一刀捅死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你小子还站着干什么呢？ 杀了庆恒，那庆恒的手下也不能留，也得杀啊。这些人头，就算是他们父子俩给林四少爷的投名状了。 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刚还站在一起，要并肩作战的梧州兵将们开始了一场，针对彼此的杀戮。 “打起来了啊，”郑佐这会儿腰板挺得也不是很直了，放松下来后，他拿刀当拐杖拄着地，跟林得意感叹道：“就因着你那两三句话，他们就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啊。” 林得意：“我们赌赢了。” 嘴上说是赌，但林得意这会儿的真实想法是，原来他大哥跟他说的玩弄人心，是这么一回事。 林四少爷自己的感悟是，这事说难也难，毕竟人心难测，但说不难也不难，只要你找准了对方的命门，以利诱之就行。生死，权势，财富，名声，这些都是利，其中生死排在首位。 徐提督跟随魏盛文，是因为魏盛文能给他，圣上给不了的荣华富贵。徐提督背叛魏盛文，是因为名为魏盛文的这艘船要沉了，对这位的忠诚会要了他和他整个家族的命，所以但凡有一点希望，徐提督都会拼命抓住这希望，甚至于让他手刃魏盛文，他应该也会在所不惜的。 林得意扭头往路口的右边看，他希望这会儿六姐夫已经带着谢九欢回来了。 “我们要不要帮忙？”郑佐问了林得意一句，随即他就又说：“算了，我们别多管这闲事了，我去看看王哥。” 林得意冲郑佐点一下头，想想，他又跟小伙计说：“你也会医术，你也去看看我姐夫吧。” 小伙计十分想跟林得意说，他只是个药铺的伙计，以后他也许会做一个药铺老板，但他真不是大夫。可小伙计又不敢跟林得意多说话，四少爷在他心目中，始终是不好亲近的人。 嘴里应一声是，小伙计追着郑六公子，往队伍后头跑了。 郑佐和小伙计找着八姐夫的时候，大夫刚把匕首取出来。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帮忙按伤口的人动作已经很快了，结果还是没啥大用，血瞬间将八姐夫衣服的正面再次染红一遍。 八姐夫疼得一呲牙，抬头一眼看见郑佐和小伙计了，八姐夫就也顾不上自己了，问郑六公子说：“前边打得怎么样了？” 他听着打斗声，前边打得很激烈啊，郑佐在这个时候过来看他，是他们这边没问题，准赢了？ 小伙计不用大夫喊他，自己就跑上前帮忙了，接手了按伤口这位的活计。 郑佐跟八姐夫说：“梧州那边内讧了，徐允把庆恒杀了。” 八姐夫：“真的？” 八姐夫的这个问题，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哥几个都不敢相信。 八姐夫不等郑六公子说话，紧接着就又是一句问：“四少爷把姓徐的说服了？” 郑佐：“是，四少爷干的。” “哎呀，”八姐夫重重地感叹了一句。 “我也没想到，”郑佐说着话，拍了一下站着发呆的章曜。 章曜被郑佐拍回了神，说：“我没听错吧？四少爷还有这本事呢？” 郑六要说，林四动手把庆太守给杀了，章公子都不至于这么吃惊。靠用说的，把梧州提督说反了水，动手把梧州太守给杀了？林四的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郑佐先问大夫，八姐夫的情况，听大夫说八姐夫的伤需要将养，无性命之忧后，郑佐就高高兴兴地道：“这下子大局已定了。” 他们可以在梧州等着与谢大小姐的辽东铁骑汇合，然后坐等魏盛文全族被砍头的消息就可以了。至于什么时候回京城，那就等圣上诏他们回京，等回到京城，他们这一帮人就可以论功行赏了。 除去魏琳，兵不血刃拿下梧州，这可是能为他们带着泼天富贵的功劳啊！ “所以我们能回去了？”章曜也高兴了起来，老自我认知自己是个废物，这样的日子，章公子过得够够的了，他不想再过了。 小伙计看看八姐夫，见八姐夫沉默不语中，小伙计便也不敢说话，扎着手站在一旁。 大夫擅长的就是治外伤，最难的取匕首这一关过了之后，接下来的缝合，上药，包扎，这大夫做起来就容易了。 等小心翼翼地，把包扎伤口的麻布打好结后，大夫说了句：“好了。” 八姐夫跟大夫道谢，然后看了郑佐一眼，轻咳了一声。 郑佐看看八姐夫，八姐夫冲郑六公子没出声地张了张嘴，又指了指周围的众人。 章曜问：“王哥你怎么了？” “我们要单独说几句话，”郑佐却是懂了八姐夫的意思，让众人往边上走走，给他和八姐夫一个单独说话的空间。 护卫们忙都走开了，就章曜站着没动，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魏琳死球了，庆恒也被杀了，他们还有什么正经事要做？ 八姐夫拦下了要赶章曜走的郑佐，说：“章公子听听也行啊。” 郑佐小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章曜：“还能出什么事？” “小九儿不见了，”八姐夫小声说。 章公子呆了一呆，抬手掏了掏耳朵，他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郑佐也是一呆，急忙问道：“她去哪儿了？” 郑六公子都没敢问，谢九欢是不是地动的时候出得事，坏事不能想，想多了容易灵验。 八姐夫把谢九欢失踪的事说了一遍，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八姐夫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章曜：“地动的时候，我弟妹一个人啊？” 在他这里，谢九欢武艺很好，魏琳的人想要伤她，这是绝不可能的。那他这弟妹突然失踪，这只能是因为遇上地动了啊。 整个升龙寨都震没了，参天大树倒了一地，山崩地裂的，地动这种天灾，哪是他们这些凡人能抗衡的？谢九欢再有本事，轮到她逃不过，那就真的是逃不过的。 “行了，”郑佐十分暴躁地让章曜闭嘴，这个时候显得你有脑子会想事了，显得你能耐了？ “我不信弟妹会出事，”郑佐跟八姐夫说：“她的运气一向都很好，有什么理由我们都没事，偏偏只她出了事？” 八姐夫忙就点头，说：“我跟你想的一样。” 郑六公子心乱如麻，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跟他嚷嚷，四少奶奶是什么人？我们都死绝了，她也不会有事的！另外还有一个声音在冲他嚷嚷，四少奶奶要是出了事，林四会怎么样啊？！ 八姐夫：“我们家的六姐夫带着几个人在找人呢，他要是迟迟找不着人，我怕四少爷要不好。” 郑佐做了一个他从来没做过的动作，六公子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眼见着皆大观喜了，谢九欢怎么能不见了呢？！(本章完) 第644章 人活着就得 “再派人去找，我带人过去，”郑佐放下了抱着脑袋的双手，跟八姐夫说：“就在右边的林子里是吧？我这就过去。” “我也去，”章曜忙就说。 连章公子这样反应慢的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找不着谢九欢，那他们谁也别想过日子了。 八姐夫冲这二位摆了摆手，说：“我想过了，咱们不能一窝蜂地跑去找，咱们要都慌了，四少爷肯定就撑不住了。” 章曜：“啊？” 八姐夫：“我把他打晕了，才把人带过来的。” 您二位以为，四少爷是怎么过来的啊？ “梧州这边的事，他得管， ”郑佐小声说：“我们说话，徐允不一定能听，他也不会信我们。” 章曜说：“这还用说吗？你刚才说了一堆的话，徐允听了吗？人家当你放屁呢。” 章公子如今说话越来越像，在军中厮混多年的人了，这让八姐夫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章公子一眼。等这位回到大学士府也这么说话，是他先被打死，还是章大学士先被气死啊？ “你留下来，”章公子又开始分派任务了，跟郑佐说：“我和王哥去找弟妹。” 郑六公子老实不客气地道：“你知道找人的法子啊？” 章曜脑子都没过，直接就回击道：“你就会了？我这辈子没干过找人的事，你就干过？” 咱俩老大老二的，就谁也别笑话谁了吧？ 八姐夫说：“您二位就别吵了，您二位都留下来，我带人回去找。” 章曜马上就摇头，说：“要我干等着？不行，这我得疯。” 八姐夫勉强站起了身，一下子站起来，他头还晕，身子晃悠了两下，被郑佐伸手扶住了，八姐夫才站稳当了。 “你都要疯了，那你想想四少爷呢？”八姐夫跟章曜说。 这个时候要求人设身处地，不算过分的要求。 章曜不作声了，他都这么难受了，林得意不得有想死的心啊？ “难为他了，”郑佐低声嘟囔了一句。 他现在都不敢想，林得意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服徐允背叛魏盛文的。 “不多说了，”八姐夫说：“我带人回去，你们照顾四少爷。” “往京城写信，还是往哪里报信什么的，”八姐夫抬腿想走了，又停下脚步跟郑佐和章曜说：“您二位也多费心吧。” 郑佐忙应了一声是。 章曜看看八姐夫没什么血色的脸，问八姐夫：“王哥你还撑得住吗？你走路都晃荡了。” 八姐夫从兜里摸了块面饼出来，咬上一大口，嚼了两下后，就将这口面饼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我吃过药了，”八姐夫冲章曜挥一下手，说：“我走了。” 一直待在边上的小伙计看八姐夫走，他忙也跟了上去。 “这要怎么办啊？”章曜看着八姐夫和小伙计走远，忧心忡忡地跟郑佐说：“这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啊？” 郑佐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了句：“那还能怎么办？林四只能接受啊。” 人活着就是要不停地接受，各种难以接受的事。祖父说的这句话，郑佐在江老三死的那天，亲身体会过一回，今天他又亲身体会了第二回。 “走吧，”郑佐跟章曜说：“我们去前边。” 章曜站着不动，他这会儿怕看见林得意。 郑佐看着章曜冷笑了一声，说：“你做这个死样子干什么？你能有林四难过？” 郑佐这话不免尖酸刻薄了，但章曜这会儿没跟他吵吵。嘴巴动了动，泄愤似地挠了把头，章公子迈步往前走了。他不是怕了郑六，他这会儿实在是没心情跟郑六吵架。 两个朋友沉默不语地走了一段路，“我们马上就要送两封信出去，”跟在章曜身后的郑佐走着走着，突然小声说道：“一封送去京城，一封送去抚州的谢大小姐那里。” 章曜点点头，他们这边发生的事，是得尽快让京里，和离他们最近的自己人谢虎娘知道。 “你赶紧写，”章曜说：“我问一下，徐允能信的过吗？” 郑佐：“放心吧，这会儿他比谁都希望魏盛文死。” 背叛者对原主的痛恨，是恨不得原主死无葬身之地，全家死绝的那种。要不然，原主不死，报复背叛者怎么办？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原主不死，不遭报应，那不是证明背叛者的背叛之举错了吗？ 这里面的道理，郑佐不详解，章曜也搞不明白，但这不妨碍他信任郑佐，“嗯，听你的，”章曜跟郑佐说。 “一会儿见着了林四，”郑佐说：“他要不说弟妹的事，我们就不要先提……” 提及的及字没来及说出口，郑佐看见林得意往他们这里快步走了过来。 “他过来做什么啊？”章曜马上就紧张了，忙就小声问郑佐。 郑佐：“不知道，他来看王哥的？” 章曜：“木冬跟在他后面跑呢。” 木冬走路不慢，这会儿要用跑得才能跟上他家少爷，可见林得意这会儿走路，走得有多快。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林得意在两个朋友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开口就道：“我夫人暂时失踪了，我要去找她。” 林得意说完话就要走，郑佐一把就拽住了他的左胳膊，说：“这边的事得你拿主意，你哪儿能走呢？” 林得意：“事情我都跟徐允父子交待了，要是再有事，郑六你看着办吧。” 这就交权给我了？ 郑六公子拽着林得意不放，说：“什么叫我看着办？能保住徐允全家的人是你啊，我说话，徐允能听？” 林得意皱了眉头，显得不耐烦了，说：“他没有退路了，他怎会不听你的话？” 郑佐懂得道理，林得意也懂，林爹和林大公子教得，会比郑佐的祖父和父亲教得更仔细。 “你，你不能再出事了啊，”郑佐只有这个理由能用了。 我们这帮人以你马首是瞻，你还是徐家父子的救命稻草，你林得意这会儿千万不能出事啊。 “林子里也许还藏着魏琳的人，”章曜也费劲巴拉地想了个说法出来，劝林得意说：“我们这边还有多少护卫能用啊？” 林得意：“梧州的人马会听命于你们。” 章曜看向了郑佐，这位连这事都安排好了，他们还能怎么劝？ 三个人脚下的地面这时突地又晃动一下，章曜武功最差，底盘最不稳，一下子就被晃得跌到了地上。 又一次余震发生了，震级感觉还不小。(本章完) 第645章 惊雷响，大雨落 这次的余震大概持续了两秒钟，给人的感觉就是脚下的地面晃动了一下，还没倒的树和满山的植翠倒是晃动得厉害。哗哗哗的声音，如实质了一般，劈头盖脸地扑打到人的脸上。 章曜坐在地上喊：“这山里不能待了吧？” 这都震多少回了？这山不会到最后都震没了吧？ “你别嚷嚷了，”郑佐冲章曜吼了一声。 章曜不服要回吼，但扭头看郑佐的时候，让他先看见了林得意。林四少爷这会儿脸色灰败，人就跟行将就木了一样，章曜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他怎么感觉林四马上就要死了呢？章公子越发不敢想，谢九欢这一次要是回不来了，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啊？ “就是又晃了一下，”郑佐努力地想安慰林得意，说：“我们都没事，你看，一个人也没受伤啊。” “啊对，”章曜忙也说：“这次连树都没倒，草也没事儿。” 我们都没事，山里的树，花花草草都没事，谢九欢能有什么事？ 林得意懂他这两个朋友的意思，但他一点没被安慰到，谢九欢都没找着呢！ “我过去了，这边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林得意说完话就要走。 郑佐追着林得意跑，说：“得往京城送信，魏琳的人头也得送到京城去。” 林得意闷头快步走，说：“这事你办吧。” 郑佐：“行，这事我来办，还有谢大小姐那里，是不是也给她传个信？” 林得意：“她会带兵过来吗？” 郑佐：“那肯定啊，她得带兵来接管梧州啊。除了梧州，这边还有哪个地方是魏党的地盘，也得马上就开始查啊。” 林得意：“那就给她传消息，送魏琳人头上京的事，也跟她说，让她派人帮忙。” 郑佐想了一下，说：“让谢大小姐派人帮忙？送人头上京，要走抚州，绕道江南吗？这是不是绕路绕得太远了？” 林得意脚步一顿。 郑佐没注意，差点没一头撞林得意身上去。 林得意扭头看郑佐，说：“我们这边的人认得回去的路？” 郑佐：“肯定有记得路的人啊。” 谢九欢领他们走的路，不是什么正经路，弯弯绕绕，跋山涉水的，但这条路走起来它确实是快啊。 林得意手握起又松开，重复这个动作好几回。 郑佐：“你这是在紧张？你要不然先冷静冷静？” 虽然自己说这话，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和着丢得不是你夫人，你不着急是吧？可这话吧，郑佐又不得不说，这种时候你林得意要是慌得手足无措了，你要下边人怎么办？大家一起手足无措？ “我现在，”林得意想了一下，才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道：“我现在很难受，郑六你帮帮我，这边的事情你来处理吧。” 林得意从小多灾多难，头破血流多少回，骨头断得露在皮肤外头，太医说过多少回性命有忧，救不活了，林得意都没说过难受啊。 这就是一个不会情绪外露，会跟人吐露心声的人。 “我知道了，”郑佐轻轻拍一下林得意的后背，小声说：“你去找弟妹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林得意看着郑佐还想说些什么。 “不说了，”郑佐又拍林得意一下，说：“弟妹不会有事的，你去吧。” 林得意带着木冬走了，林得意在前边走，木冬在后头跑着追。 郑佐看着林得意走，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命自己的一个护卫拿了水和干粮，给林得意送去。 章曜从后头跑过来，没等他站下来，郑佐就说：“你去帮林四吧。” 章曜求之不得啊，但他还记着八姐夫的话，问郑佐说：“不是说我们不好都过去的吗？” 郑佐：“他这会儿已经六神无主了，他还能再怎么慌？你带人过去找弟妹吧。” 章曜哈着腰，压低了声音问：“要是找不着人了呢？：” 这个问题，让郑六公子看人的目光猛地一厉。 章曜忙为自己解释：“我就是一问。” 郑佐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说：“真到了那时候再说吧，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总不至于让他殉了情。” 章曜打了个哆嗦，“殉，殉情？” 郑佐冲章曜发急道：“你还站着这里做什么？你在这儿能帮我做什么啊？” 章曜老老实实地往前跑了，边跑边问：“林四上哪儿找人去了？” “右边的老林子，”郑佐没好气地说。 章曜边跑边说：“哦哦，知道了，我这就带人帮忙去。” 不去右边的老林子找，难不成还去左边的老林子？谢九欢也没往左边的老林子里去啊？所以能指望章黑曜什么啊？ 郑佐又踢飞了一块石子，再大力拍拍自己的脸，他们过了最要命的关，但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得由他来做了。 去给林得意送水和食物的护卫，不多时跑了回来，找郑佐复命。 郑佐问自己的这个护卫：“四少爷喝水吃东西了吗？” 护卫冲自家少爷摇了摇头，小声回话道：“没有。” 林四少爷看都没看他一眼。 郑佐又是一阵心烦，但想到为了找谢九欢，林得意这会儿还不敢死，郑六公子就又能安慰自己，算了，渴了饿了的时候，林四就会喝水吃东西了。 “少爷您喝口水吧，”木冬这时一手拎着水囊，一手拎着装干粮的油纸包，一边追着林得意跑，一边劝林得意说：“您一天没吃没喝了。” 林得意像是没听见木冬说话，只管闷头往前走。 “四少奶奶跟我们不是在这里分开的，我们没走到这里来，”也是追着林得意跑的林娇娘这时说：“这里不用找。” 听林娇娘这么说，林得意的脚步又快了不少。 “您得喝点水，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找四少奶奶啊，”林娇娘又劝林得意说。 “是啊是啊，”木冬忙就附和林娇娘。 “快把水先给四少爷，”林娇娘看木冬光说是啊是啊，却不知道递水给林得意，只得又提醒了木冬一声。 木冬忙往前快跑几步，把水囊送到林得意的手跟前，求林得意说：“少爷您喝口水吧。” 林得意从木冬手里拿过水囊，拔开塞子正要喝，天边响起雷声，随着雷声滚滚，天空下起了大雨。 一行人打着的火把，瞬间便被大雨浇灭了，一片黑暗中，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这怎么还下大雨了呢？黑灯瞎火的，让他们怎么找人？！ 当然林得意是差不多快崩溃了，这是老天爷又来跟他作对了吗？用了十八年没弄死他，老天爷这一回准备先诛他的心，再要他的命了？(本章完) 第646章 老话重提，林四少爷他克妻 要不是追上林得意的时候，天刚下大雨，章曜很有可能都找不着林得意。虽然没有营养不良，但章公子这人夜盲症晚期，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路走下来，他摔得跟头最多了。 “这怎么突然下大雨了呢？”跑到了林得意的身边，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章曜一边大声说：“哎呀这雨，跟泼我脸上了一样。” 林得意问：“你能看见吗？” 章曜：“看不见啊，一点光都没有。” 天际边划过一道闪电，天地间有了片刻的明亮。 “我的天，”章曜抬头看着天际，跟林得意说：“这道闪电跟只爪子似的，老天爷的爪子吗？伸下来想把厚土掀个个儿？” 除了木冬，这会儿就属林娇娘站得离这二位近，听了章曜的话，林娇娘都发急，这位爷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个时候了，都火烧屁股了，你还扯什么闪电啊？ 那道闪电像不像老天爷的爪子，这个林娇娘不好说，毕竟她没见过老天爷的爪子，但林娇娘敢拍着胸脯说，这大个儿黑壮的爷，一定长了个瓜脑子。 闪电一瞬即逝，大地又陷入让人绝望的黑暗之中。 “小的去找火油，”跟着林得意过来的周元这时开口道。 林得意还没说话，章曜就先道：“你能看见路？” 周元：“小的记得过来的路。” 伸手不见五指，那就摸黑走呗，还能怎么办？ “快去快回，”林得意跟周元说了句。 周元应一声是，转身跑走了。 林娇娘心疼周元，是，这会儿只有浇了火油的火把，不怕被雨水浇灭，但这会儿升龙寨都没了，要上哪儿找火油去？ 可又一想这会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谢九欢，林娇娘又闭了嘴，什么话也没说了。万一四少爷他们带了火油过来呢？万一周元就是能把火油带过来呢？ 林得意又迈步往前走了，他是依稀记得这条自己走过的路，所以走得跌跌撞撞，速度也是急死人的慢。 章曜看不见林得意走了，但他能听见林得意摔跟头的动静，问说：“什么动静？林四？” 木冬带着哭音喊一声少爷，顺着声音往林得意那边跑去。 章曜：“嗯？是木冬吗？你干嘛哭？” 林娇娘：“这位爷，四少爷和木冬往前边走了。” 章曜这才找着刚才那下子动静传来的方向，再伸了双手，跟个盲人似的，颤颤巍巍往前挪去。 章曜的护卫长周正也跟过来了，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自家少爷吗？ 周正听着章曜的脚步声辨位，跑到章曜的跟前，跟章曜说：“少爷，小的得罪了，小的拉着您走吧。” 章曜松了一口气，忙说：“你没得罪我，快，带我去追四少爷。” 周正应一声是，拉着章曜往前走了。 林娇娘一行人也是看不见，但众人还是听着声音，勉勉强强地跟上了林得意。 哪怕心急如焚，但这会儿林得意就是没办法走快，还不时会跌一个跟头，带着身后不知道多少人，也是跟着摔跤。 “我们就这么一路摔过去啊？”摔了第四个跟头后，章曜跟拉着他的周正小声说：“这不是要摔死人吗？” 周正用力拉自家人高马大的少爷起来，一边小声说：“您别说话了，小心让四少爷听见。” 他家少爷这是在抱怨了啊，这要让林四少爷听见了，林四少爷会怎么想啊？万一让林四少爷觉得，他家少爷这是在抱怨，他们不该冒着雨摸黑找人，搞不好四少爷得跟他家少爷翻脸。 章曜刚站起身，往前走上一步，明明他手都扒着周正的肩膀了，还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跟头又摔地上去了。 “哎呀！”章公子这一次叫得有点惨了。 走在前边的林得意听见这动静，站了下来。 木冬说：“少爷，章公子肯定又摔跤了。” 林得意：“黑曜你留在这里等天亮吧，不要跟着我了。” 坐地上呲牙咧嘴的章曜：“不找弟妹了？” 林得意：“你顾好你自己吧，别摔骨折了。” 只有周正留下来守着章曜，章大学士府的其他护卫，都跟着林得意继续往前走了。 章曜坐地上没再起身了，摸着自己摔得生疼的膝盖，他跟周正说：“你也坐下来吧，你这一回伤得也不轻。” 瓢泼大雨之下，林中的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泥泞不堪，这会儿要是坐下，那就是坐在烂泥里。周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先站着吧，实在撑不住了，他再坐烂泥里也不迟。 周正：“少爷，小的无事。” 章曜：“你不坐就不坐吧，我不行了，我的腿要断了。” 周正：“……” 少爷的腿又要断了啊？ 章曜努力听前方的声音，可惜这会儿除了大雨声，他听不见林得意他们一行人的动静了。 “林四他们是不是走远了？”章曜问。 周正：“应该没有。” 林四少爷其实还不如等周元拿了火油回来，再不然就等到天亮，这样什么都看不见的，怎么找四少奶奶呢？ 可这话他家少爷都不敢说，他周元一个当护卫的，他哪儿敢说呢？ “我弟妹这会儿在淋雨呢，”章曜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怪自己道：“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周正接不上他家少爷这话，他家少爷就是去帮忙找了，能有多大的机会找着四少奶奶？ “她能上哪儿去呢？”章曜又问自己的护卫长。 周正也回答不了他家少爷的这个问题，怕就怕四少奶奶在地动中遇了难，这可就真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了。 “四少奶奶是个福大命大的人，”周正跟自家少爷说：“在京城都没出事，没道理她在这里会出事。” 说林四少爷克妻？那怎么四少奶奶在京城的时候，一直好好的呢？再说了，地动也不是四少爷能左右的啊。 章曜：“你在说什么东西？什么在京城没事，到了这里……，啊，你小子是在说林四克妻这事？” 周正心头一凛，忙矢口否认道：“小的可没说这话。” 章曜张了张嘴，这会儿谢九欢不见了，这又是地动，又是下大雨的，不会真是林四的原因吧？老天爷在阻止他们找到谢九欢？ 周正听见自家少爷在不停地倒吸气，周正忙说：“少爷，这个时候您可不能乱想啊。” 章曜往地上吐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雨水，说：“我想算个屁，就怕林四他也这么想啊！” 周正说不出话来了，这也是件要命的事，最好不要发生，千万、一定不能发生啊！(本章完) 第647章 遍体淋伤的胖橘 大雨将趴在小树上的胖橘给浇醒了，睁开眼还是迷迷瞪瞪的。猫是有夜视能力的，所以对林得意们来说是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对猫来说只要有点光线，那这环境就是可视的。 但能看见，不代表胖橘就敢动弹了，小树枝颤巍巍地晃动着，感觉要断啊。胖橘喵呜喵嗷地叫唤几声，回答她的除了大雨声，还是大雨声。 这个时候猫都有树断猫掉崖的危险，就更别提要这棵小树……，不，小树苗，要这棵小树苗支撑一个十八岁成年人的体重，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胖橘还想着上到断崖上去，她是没这个本事，那她试试下到断崖底下去？可她刚试着伸一下爪子，树就往下猛地一沉，这还让胖橘怎么动弹？ 不敢动弹了，又被大雨浇得没法儿再睡觉，那就只能趴树枝上发呆了。 这会儿林得意，还有姐夫他们肯定发现自己不见了，谢九欢想着，我要怎么把这事圆过去呢？ 就说我迷路了？这话说出来，他们能信吗？我可是带路领航的人啊。 可是这是密林啊，人在里面辨别方向老难了，我说走错了方向，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吧？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呢？ 徐允也在想，我要怎么介绍这位郑六公子才合适呢？ 郑佐这时冷声道：“应恒造反，我等奉朝廷之命，于昨晚将其及其党羽悉数诛杀。” 老卒又看徐允了，小心翼翼地说：“没有命令，小的们，小的们不敢自作主张。” 兵卒是军中的老卒了，不是没见识的人，但这会儿他人还在懵逼中，就在他眼前堆成山的尸体，他没法儿当看不见啊！ 这个时候，他得安抚徐允才行，所以丧着良心，他也得这么说。 郑佐点了点头，说了句：“如此就好。” 郑佐的样子看着不好，身上有伤，衣服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气色极差。 老卒张大了嘴，根本无法理解郑佐所说的话，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老卒就想，太守大人的人都被杀了啊。 发着呆，预演了一遍回去之后，自己要怎么解释，谢九欢觉得可以了。接下来，她就等着雨停，然后爬到崖底，再找路回去。 大雨在天光放亮的时候停歇了，山中雨后的空气很好，能让人神清气爽，但没有人在这个早上心情是好的。 徐允看这老卒的样子，骂了一句：“担不了事的蠢东西。” 有上山来的兵卒找到徐允，要禀报些什么，徐允让他当着郑佐的面说。 林得意会不会很着急啊？有点心虚呐。 徐允忙道：“六公子，这蠢东西是下官手下的中军。” “山下出了事？”郑佐问这老卒。 郑佐问徐允：“他是庆恒的手下？” 造反，老卒连着想这个词想了八九遍，猛地一激灵，他听懂了，造反啊！ 造反可是要被诛九族的大罪啊，老卒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一旁的尸堆。 老卒还看着尸山呢。 在没有工业化的世界里，雨水几乎没什么污染，所以这对谢九欢来说算是个好事，冷水对伤口有镇静和消肿的作用。 “徐提督于平叛有功，等我上报朝廷，朝廷自会论功行赏，”看了徐允一眼后，郑佐又加了一句。 咦？我为什么要心虚？抓到了魏琳，我干成了这件大事，我要心虚什么？地震也不是我弄的，也不是我自己想掉下断崖的。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过年之前，赶回京城去，唉，真想在京城过年啊，感觉离家很久了的样子。 话说，掉到崖底的那两个死士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应该是死了吧？就算不死，这二位也得重伤吧？真惨啊。 嗯，然后地震了，我被石头，这个不行，石头砸脑袋肯定得见血，还是树枝吧。我被树枝砸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可是，林得意还是会很着急的吧？唉！ 嗯，回去后，我得给林得意一个拥抱，或者给他一个吻？我看不得林得意难过呢，我这是陷进去了？ 算了，不想这个了，过年的时候，秦国公府会做什么样的年夜饭啊？值得期待哦，还有我们家的，二娘这一次也会炸许许多多的丸子吧？啊，我想吃二娘炸的丸子了，肉的素的都行，我不挑。 庆太守的人和徐提督的人血拼之后，庆太守的人全都被杀，血水跟雨水混在一起，将山间的路染得发红。 老卒被自家提督大人踹了一个跟头，他顺势就跪在了地上，跟郑佐禀告道：“梧州城里昨晚也地动了，内城还好，死伤不大，就，就是外城穷鬼们住的棚户都倒了，死了许多人。” 死了许多人，老卒最后的这句话，听得郑佐一阵心悸，这个许多到底是多少呢？ 还有，为什么会是徐提督主事？太守大人呢？面前的这个小个子年轻公子又是谁啊？ 老卒的脑子不够用了，直愣愣地看着郑佐说不出话来。 徐允冲老卒道：“庆恒造反了，你听懂这话吗？” “你们救人了吗？”郑佐问。 徐允抬腿踢了老卒一脚。 老卒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了徐允，这人是谁啊？ 徐允忙就点了头，心里想着，这京城来的公子哥啊，就是不通俗事。 那就是到现在，还没有开始救人了，郑佐拧着眉头，跟徐允说：“赶紧救人吧。” 谢九欢想，我的耳朵一定受伤了，真倒霉。事实上，谢九欢这一回受了很重的伤，做老虎力刚魏琳和他的死士们的时候，挨了十几刀，老虎体型大，十几刀，有轻有重，均匀一下后，看着就还行，反正不至于让人惨不忍睹。但变成猫后，这些刀伤就遍布全身了，何止是让人惨不忍睹啊，简直就是可以确诊没救了，活不了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徐允这时大声问老卒。 眼皮越来越沉，脑子也渐渐想不起来事了，谢九欢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淋着雨，全身毛毛都软塌下来的胖橘，啊，看着还是很胖的一只猫，动了动猫耳朵，然后疼得一哆嗦。 这会儿还有负责收尸的兵卒，两人一组，搬着尸体往尸山上扔呢。 人哪有这么好救？棚户区的穷鬼们，一家子挤一个棚子里，这些个穷鬼又能生养，这棚子里一倒，一家人一起压在下头，这得费多大劲儿来救？ 棚户区还是棚子烂屋一间挨一间的，上万户的规模，四城就是几万户，这哪救得完呢？ “有问题？”郑佐看着徐允问。 “没问题，”徐允忙就说，这会儿您是爷，您说了算。(本章完) 第648章 公子，远水解不了近渴 看着老卒领了命转身要走，郑佐突然又道：“等等。” 老卒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这位公子又怎么了。 徐允问：“六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郑佐：“让令公子回去负责此事吧，做的好有功，若是没做好，责任由他来负。” 徐允知道这下子，救灾的事没办法糊弄了，不尽力的话，他儿子就得栽进去啊。 “我接到了消息，”郑佐十分平淡地跟徐允小声道：“谢大小姐很快会到梧州。” 徐允马上就高兴道：“这太好了。” 郑佐点头道：“是啊，救灾的人手很快就会充足的。” 徐提督面上笑嘻嘻，心里则在骂街，姓郑的是在威胁他呢，可他还得装孙子，谁让他如今是真的没得选了呢？ 徐允和老卒都看着郑六公子，您还有事吗？ 郑佐：“将庆恒的家人下狱，庆府现在有多少人？” 郑佐这一说，徐允想起来了，对了，还有这件重要的事没做，斩草怎能不除根呢？ “庆恒有三子，两个女儿已经嫁人，”徐允跟郑佐说：“因着庆恒的老母要过寿，所以他的儿女，还有女婿们都在梧州，小一辈的应该也都在。” 郑佐：“也就是说，庆恒一家人全都在梧州？” 徐允：“是。” 郑佐：“很好，这样就省事了，将他们都抓了。” 徐允马上就应了一声是，要不是他这会儿不能离开，徐提督都想自己来办这个差事。 庆家人啊，仗着庆恒是梧州的土皇帝，在梧州那真是谁都不敢得罪的存在。庆太守是文官，对徐提督这个武人一向是看不上的，徐提督别看到梧州的日子不长，他没少受应恒的气。徐提督是很乐意亲眼看看，庆家人未路的样子的。 这要事后总结起来，这也是徐允反水的原因之一啊。 “你命人去办这事吧，”郑佐跟徐允说：“魏党之人全都要抓。” “是，下官遵命，”徐允先是领命，然后又问郑佐：“六公子，那下官的那几个手下？” 他的手下里也有魏党之人啊，也要抓吗？ 郑佐说：“你的手下，就还是你带着他们吧，他们会感激你的。” 徐允这才又松了一口气，他保住他的那几个手下了。 “那下官这就去安排，”徐允躬身与郑佐说。 郑佐：“辛苦你了。” 徐允冲老卒招了一下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地走了。 郑佐的两个护卫一直跟在自家公子的身后，看着徐允带着老卒走远了，一个护卫才小声说：“六公子，要监视徐提督吗？” 郑佐点了点头，说：“这是一定要的，你们两个带人看着这里，一定不要让徐允离开此地。” “我去四少爷那里看看，很快就回来，”在两个护卫领命后，郑佐又说。 两个护卫忙又应声说是。 郑佐这边刚要走，大夫又找了过来，他随身带着的刀伤药都用完了，要下山去取药。 “客栈里有药，”大夫跟郑佐说：“梧州城里也可以买到药。” 听大夫跟自己说着药的事情，郑佐的心里不是滋味。他的两个护卫长都在昨天力战而死了，虽然主仆在身份上天差地别的，但这两个护卫长跟郑佐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间感情很好，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了。 “梧州昨天晚上也地动了，”郑佐跟大夫说：“只怕城里的药会不够用。” 大夫顿时就呆住了，梧州城死伤惨重？ 郑佐想了想，小声跟大夫说：“你下山去取药，带上两个护卫一起去，顺便再让客栈的人给我们准备食物和水。” 大夫踌躇道：“能信客栈的人吗？” 悦来客栈的人，被他们这一行人折腾得不轻啊，万一客栈的人对他们怀恨在心怎么办？ “昨天地动的时候，也不知道客栈是否安然无恙，”大夫又跟郑佐说。 郑佐摸了摸自己的兜，他的兜里真是干净，什么也没有。郑佐半转了身，冲自己的两个护卫伸手，说：“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钱？” 一个护卫忙把身上带着的银票，厚厚一叠地都拿了出来。 郑佐本来还想数数的，看给大夫带多少走合适，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钱吗？ 特意避着点人，郑六公子把厚厚一叠银票都交给了大夫，说：“这些钱你拿去收买人，买药，要怎么花你自己看着办，能拿到药和食物就行。” 大夫忙收起了银票，想着银票太多，郑佐让他带两个护卫，大夫愣是找了四个护卫跟着他下山去。 “盯紧了徐允，”郑佐去找林得意的时候，又特意叮嘱了自己的两个护卫一声。 两个护卫长都死了，这两个护卫也是跟着郑佐的老人，郑佐如今只能重用这哥俩儿了。 郑佐只带了一个护卫走的，密林里的地到了这会儿还是泥泞不堪，走得郑六公子一肚子恼火。等他看见坐在一棵倒伏在地的大树上的章曜后，六公子就更恼火了。 “你坐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帮忙找人？”郑六公子语气极冲地质问章公子。 章曜：“……” 这怎么冲着他来了？他做什么了？ 周正想为自家公子解释，跟郑佐说：“六公子，我家……” 郑佐直接：“你别说话。” 周正闭了嘴。 章曜看着郑佐说：“你火气这么大干什么？昨晚上我路都看不见，怎么找人？” 郑佐：“这会儿天亮了，你为什么还坐着？” 章曜：“我腿疼啊。” 章公子这话说完，自己委屈上了，他都怀疑自己的腿断了，郑佐却是冲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地就骂他。 郑佐冷笑了一声，说：“骨头要是断了，不会让你这么舒服的，你肯定得满地打滚喊疼的，你给我下来。” 章曜跳下了树干，脚落地的时候还崴了一下，又让他疼得面容扭曲。 “弟妹有消息吗？”郑佐只问章曜说。 章曜摇摇头，林得意他们要是找着了谢九欢，那一定会从他这里过的。 郑佐压下了涌上心头的不好预感，跟章曜说：“你跟我走。” 章曜乖乖地，一瘸一拐地跟着郑佐走。 郑佐将带来的干粮和水，分给了章曜和周正。 章曜嚼着冷透了后，又干又硬的面饼，跟郑佐说：“你看看这里的样子。” 郑佐：“我看见了，怎么了？” 密林里光线昏暗，没有路，放眼望去都是大片大片的灌木，到处都是倒伏的大树，地翻着，还有数不清的豁着大嘴，奇形怪状的坑洞，这片密林不像能活人的样子。 “你得劝劝林四，”章曜小声说。 郑佐：“我写信回京城了。” 章曜：“你请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过来了？” 郑佐点了一下头。 章曜苦着脸说：“离这么老远呢，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道理你又不是不懂。” 林得意的大哥和二哥是能飞，还是能遁地速行啊？来不及好吗？！(本章完) 第649章 林四少爷，找到谢九欢的执念 郑佐带着章曜，哥俩儿先找着的八姐夫，看八姐夫的样子，哥俩儿就知道，八姐夫一晚上白忙活。 “看见我家小九儿了吗？”八姐夫先看见的章曜，他忙就问章曜。 章曜苦着脸摇头，他在树干上坐着就没动弹过，除了他和周正，就没人在他俩所在的这片林子露过面。 八姐夫叹一口气，手抬起来划了一个圈，说：“这一片归我找，别说人了，连个虫子我都没找着。” 郑佐出声问：“王哥，四少爷现在人在哪里？” 听见郑佐的声音了，八姐夫低头往下看，才发现郑佐也在。这位个矮，站灌木丛里，头顶都不太容易露的出来。 “六公子也来了啊，”八姐夫说。 郑佐这会儿也没反应过来，八姐夫才看见他，他又问了八姐夫一遍：“四少爷在哪里？” 八姐夫手往前指，说：“他跟他六姐夫在前面。” 郑佐跟八姐夫道了一声谢，又跟八姐夫说：“庆恒的人都被诛杀了，不过梧州城没能逃过地动，外城民居那里死伤惨重。” 八姐夫骂了一句什么，郑佐和章曜，还有两个护卫都没听清。 “四少爷在前边，你们去找他商量吧，”八姐夫手又往前指了指。 郑佐找林得意干什么，不用他说，八姐夫已经知道了。谢九欢要找，遭了难的老百姓也不能不管啊。 郑佐和章曜又往前走，密林安静极了，在这种昏暗又安静的环境下，人会失去时间观念。一行四个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棵大彬树下找着了林得意和六姐夫。 树下的地面因为之前的地震，高高地隆起，林得意就坐在隆起的地面上。六姐夫蹲他面前，手里拿着水囊，正劝林得意再喝几口水。 听见护卫们与郑佐和章曜见礼的声音，林得意抬头，六姐夫站起来转过了身。 “我夫人回去了吗？”林得意看着郑佐问。 郑佐这头摇得都艰难，他多希望自己能点头说，林四你放心，弟妹已经回来了啊。 “那就接着找，”看郑佐摇头，六姐夫忙就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脸色难看至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已经累到不行了，如今还能醒着，全凭想找谢九欢这个执念撑着了。 章曜是个实诚人，问林得意说：“你还撑得住吗？要不休息一会儿吧，我们这么多人在找呢，耽误不了找人的事。” 林得意没说话，看着他不但没有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章曜盯着林得意看了看，扭头就跟郑佐小声嘀咕：“你看见没？又来了，自己活不下去，就要带着所有人一起去死的那出，又来了！” 郑佐抚额，问章曜：“你能不能闭嘴？” 林得意，是，老倒霉遭难的，脾气不好，看谁都不顺眼，这不都正常吗？林得意看着想杀人的样子，他也没真正下手杀人啊。 “梧州城也遭了地动，”郑佐跟林得意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一遍，然后问林得意一句：“你看我这样安排行吗？” 林得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死了多少人？” 郑佐：“还不知道，来报信的中军只说死伤惨重。” 林得意：“派人去城里收集粮食，水源，水源也要派人看着，还有药和大夫，也要集中管起来。” 其他的事情，林得意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他就记得他大哥前几年奉旨赈灾的时候，跟他说过，救灾最重要的是手上要有干净的水和越多越好的粮食，还要记得防病，不能闹出瘟疫来。 郑佐想跟林得意说，他们现在人手不够，但看看林得意的样子，这话郑六公子又没说出口。 “那我过去安排，”郑佐跟林得意说：“信和魏琳，诸林的人头，我已经命人送往京城去了。谢大小姐那边，我请她带兵过来，她会带兵过来的吧？” 林得意：“不知道。” 真正跟谢虎娘熟的人是谢九欢，他只是顺带着能跟谢虎娘说上几句话。 章曜：“就怕她要等她祖父的将令。” 郑佐：“我回去再写一封信给谢大小姐吧，催她过来。还有，要告诉她弟妹的事吗？” 章曜：“你告诉她弟妹的事，她就敢不听她祖父的将令，带兵过来了？你看着她跟弟妹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要真跟弟妹姐妹情深，她早就带兵过来了。” 郑佐扭头看看章曜，这位可真会泼凉水啊。 六姐夫这时倒是为谢大小姐说了句公道话：“军规森严，哪怕谢大小姐是谢老将军的亲孙女，她也没资格无令带兵过来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也得看情况的。战场情况复杂，战机变幻无端，将军为了不错过战机，可以不听君命，谢虎娘现在面临什么战机啊？ 辽东铁骑是管找人，还是管救灾的？ 别看林得意和郑佐忽悠徐允这帮人，谢大小姐马上就要带着辽东铁骑过来了。事实上，连章公子都心里门清，谢大小姐还真不一定能带兵过来。 林得意感觉自己的喉咙有哽噎感，这让他做使劲往下咽的动作，同时扯了扯他的衣领子。 六姐夫忙把水囊又递给林得意，说：“我往水里加糖，你再喝几口。” 林得意这才又喝了两口糖水。 章曜说：“哥啊，你出来随身还带着糖呢？” 六姐夫就说：“行军在外，身上最好带点糖，带点盐。” 章曜点点头，学到了。 郑佐就叹一口气，经过这次的事后，就算章曜自己想，他也会去章大学士力劝章家人，千万不要让章曜从军的。章公子天生富贵命，就安享富贵好了，不要为了有出息作死了。 “我留在客栈的包里，有一道空白的圣旨，”林得意这时跟郑佐说：“你去找出来，写一道圣旨，命谢大小姐带兵过来好了，我夫人的事，暂时不要与她说，省得泄露了。” 谢九欢失踪，与他跟徐允说的话对不上，所以暂时就不要横生枝节了。 郑佐跟章曜和六姐夫面面相觑，空白的圣旨？圣旨还有空白的？ 林得意：“上面的玉玺是盖好的，不会有假。” 郑佐：“你就把这道圣旨留在客栈里？” 林四你知不知道，一道空白的圣旨意味什么啊？手里头有这么一道圣旨，如朕亲临算什么？你就是圣上本人了啊。 林得意随口说了句：“随身带着碍事。” 郑佐就不想跟林得意聊这个话题了，你亲舅疼你，你了不起。 “快去吧，”林得意催郑佐。 郑佐喘了两口气，转身又走了，这下子他得赶下山，到客栈写圣旨去了。 六姐夫看着郑佐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六公子身上也有伤呢，大家伙儿都不容易。(本章完) 第650章 完了，变不回来了 谢九欢再次醒来的时候，灼热的阳光只一下，便将她的眼睛剌得流出了眼泪。 “天亮啦，”谢九欢自言自语。 谢九欢不知道，她已经在小树上昏睡了三天，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嘴巴很干，想喝水，但崖壁上可没有水，谢九欢只得想办法下到崖底去。 哪种猫科动物擅长攀爬来着？谢九欢想了想，没能想出来，便决定就当猫吧。猫会爬树，而且体重轻啊。 看准了小树下方，一块凸起的石头，谢九欢往下一跳。 准确落地，四个爪子牢牢地抓着石头，谢九欢疼得嗷嗷直叫，差点没又晕过去。 四少爷被送到客栈的时候，脸色都发青，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尸体，把他们所有人都吓着了。 八姐夫一边喊着大夫，一边抬手摸一摸林得意的额头，说了句：“我的老天爷，这还是热得烫手啊。” “九欢！”林得意在悦来客栈里猛地睁开眼睛。 周元急道：“四少爷，您身上有十来处伤，您伤得不轻啊。” 周元忙说：“您在山里晕了过去，王老爷把您送了回来。” “你躺着别动，”八姐夫往客房外头跑，边跟林得意说：“我看看大夫干什么去了，我马上就回来。” 大夫在这三天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南下的队伍里人人都受了伤，还有周元这一帮子从升龙寨逃出来的人，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伤。大夫一个人两只手，就算有小伙计帮他，大夫也还是忙到没有合眼休息的时间，大夫感觉自己快要忙死了。 找自己的夫人，结果夫人没找着，他自己晕了一天一夜，他林得意得是个什么样的废物啊！ 林得意：“我真是没用啊。” 就这么找地方，跃起，跳下，疼，忍疼，等缓过劲来后，再重复上面那一套动作，如此循环往复。等谢九欢下到崖底，天已经黑了。 大夫都说不上来，林四少爷身上刀伤剑伤枪伤十来处，怎么能坚持在山里找人的。 林得意想坐起身，但刚一动弹，强烈的晕眩感就让他头疼欲裂。 大夫要是现代人，一定会说一句，这一点都不科学。 变豹子？也不行。 河水里倒映着天上的明月和繁星，谢九欢头埋进河水里，猛灌了一肚子水。 守在床边的八姐夫忙探头往床里看，一脸关切地说：“你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林得意问周元。 “来人，”林得意冲客房门喊。 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生病？林得意想，谢九欢还下落不明，他在这个时候生他娘的这什么病？ 周元扭头看看客房门，王老爷和大夫怎么还不过来？他真劝不动他家四少爷啊。 “喵——” 周元：“吴老爷还带着人在山里找，找着了四少奶奶，他们就会回来了。” 猫爪子上有血，动一下还疼，但谢九欢判断骨头应该没断，不然她这一跳，落地不会这么稳，还会疼得再次晕过去。 林四少爷的声音哑得，声音好像有人用砂纸磨着他的喉咙。 按周元的想法，接下来他家四少爷就该问他，梧州城的乱子是什么了，结果林得意问他：“我为什么会晕过去？” 周元：“一天一夜。” 谢九欢慌了神，以后她就只能做一只猫了吗？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就在这个当口，小河的水流声突然就变得湍急了起来，没等六神无主的谢九欢反应过来，她趴着的这块河岸就塌了。 “他还是发热，”八姐夫这时把客房门一推，领着大夫走了进来，跟大夫说“额头摸着还是烫手，他老这么高热下去，脑子会坏掉的吧？您得想想办法。” 周元摇了摇头。 好容易缓过这口气了，谢九欢才抬起爪子看了看，她到底是哪里受伤了？这也就是谢九欢没法儿照镜子，要不然她一定会被自己身上的伤口吓到。 林得意想问八姐夫，谢九欢找到了没有，又或者谢九欢是不是自己回来了，但八姐夫看自己喊那么大声，都不见大夫的影，他自己转身出去找大夫了。 周元说：“因为您，您病了。” 没人的话，那就变回人吧！ 可河水里倒映得还是一只秃了毛的胖橘…… 谢九欢望着水里的倒影愣了愣，这怎么还是一只猫呢？ 一个小时后，胖橘又一次瘫倒在小河边，耗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后，谢九欢确定了一件事，她如今变不回去了！ 这要怎么办啊？ “嗝，”打了一个嗝，谢九欢左右看了看，这片空地在地震前是什么个模样，谢九欢已经不可能知道了，她这会儿看见的就是一条小河，小河两岸落石无数，有点像戈壁滩的地貌。 周元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他算是受伤轻的一个了，所以这会儿由他为林得意守着房门。 这话现在对林得意来说，说了等于没说，所以他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林得意：“还没找到？” 那变黑足猫试试？还是不行…… 心里想着只要骨头没断就好，谢九欢找着了下一个能让她落脚的地方。 林得意想，原来我在山里晕过去了？我怎么会晕过去的？ 周元：“梧州城这会儿正乱着，所以郑六公子和吴老爷、王老爷商量，就还是让您在悦来客栈这边休息。” 不远的地方还有水流的声音，快要渴死的谢九欢积攒了好一会儿力气，才爬着去河边喝水。 谢九欢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然后就咕嘟嘟的，她被水里的漩涡带着下沉，被湍急的河流裹胁着，往河流的下游去了。 一张猫饼瘫巴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味，谢九欢迷瞪着眼睛，脑子乱糟糟地想着，那两个死士肯定是完蛋了，尸体都臭了。 林得意摇了摇头，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的额头冒了冷汗。 “您身上还有伤，”周元不敢像八姐夫那样，直接上手按住林得意，让林得意别动，周元只能苦口婆心地劝林得意：“您现在得先把伤养好，还有病，病也得养好了才行。” 林得意：“四少奶奶呢？” 就老虎？不行。 掉进了水里的胖橘想游上岸的，结果一个浪头打下来，将她又扑到了水里。 “你别动，”八姐夫忙按住了林得意，说：“你发热一天了。” 大夫没吭声，他倒是希望他吹口气，他的病患们就都能痊愈呢，可这不是做梦吗？ “要尽快找到四少奶奶，”大夫小声跟八姐夫说：“不然的话，四少爷的病难好。” 八姐夫差点没崩住，要冲大夫吼叫了，他们不想找到谢九欢啊？他们这不是找不着么！(本章完) 第651章 八姐夫，四少奶奶能在断崖底下 大夫给林得意看了诊，他对林得意没什么办法，能给林得意用的药都用上了，林得意好不起来，大夫认为完全就是心境的问题了。 “这怎么能没办法呢？您可是大夫啊，”八姐夫听了大夫的话后，马上就急了，小声跟大夫说：“这么高热下去，他不成傻子了？” 再不懂医，八姐夫也知道，人要一直高烧下去，脑子会被烧坏的。谢九欢到现在还没消息，林得意再烧成个傻子，那八姐夫觉得，他哪儿有脸回京城去呢？他也没活路了啊。 大夫说：“能找着四少奶奶……” “你换个别的说法，”八姐夫打断了大夫的话，无理就无理吧，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巴不得，我一回头就看见四少奶奶呢。” 大夫又扭头看躺床上的林得意，说：“四少爷身上的伤要养。” 八姐夫：“伤养着就养着吧，你得先解决他的发热啊。” 林得意哑着嗓子说：“还没找到人啊。” “这几天咱们也救了不少人了，”八姐夫硬着头皮哄林得意说：“咱们早晚会找着小九儿的。” “你也得快点好起来才行，”八姐夫絮絮叨叨地劝林得意：“你跟小九儿是两口子，你俩有缘份，我们找死找不着，说不定你再到山里走走，诶，小九儿就被你找着了呢。” 八姐夫听林得意说这话，他心里都难受，但八姐夫还得哄林得意，这就让他更难受了，这会儿能不能来个人，安慰安慰他呢？ 林得意迷迷糊糊地问：“谁？” 八姐夫：“给你拿酒擦擦身子。” 八姐夫：“你还回去？你知道去断崖底下的路？” 八姐夫让周元把林得意扶坐起来，他自己一只手只能帮着端，装着白酒的小铜盆。 八姐夫连哄带骗的，把林得意说不吭声了。 大牛说：“是，那小的这就回去跟吴老爷复命了。” 林得意又闭上了眼睛。 临时雇的梧州人，八姐夫不心疼。地动之后，梧州方圆百里之内，没了生计的人数以万计，被他们雇来找人，算是在大灾之后有了可以糊口的活计了。 “您也快点啊，”八姐夫扭头又催大夫。 客房外头这时传来一个护卫的说话声。 八姐夫：“听着声音像是大牛，我出去看看。” 八姐夫嘀咕：“四少爷还操心老虎呢？” 老虎在断崖上头帮忙的时候，大牛也是在现场的人，所以大牛就也说：“也不知道那只老虎怎么样了。” 大牛这才被八姐夫劝去休息了，走路时脚步也不太稳当，发飘。 林得意：“擦身子？” 八姐夫果断道：“行，听您的。” 大牛愣了一下，然后沮丧地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六姐夫命他回来报信的时候，他们还在断崖上头站着呢。 八姐夫问大夫：“他这是睡着了？” 八姐夫：“六姐夫派大牛回来了，他们还在山里找人，六姐夫带几个人到断崖底下去看看。” 八姐夫就搞不懂了，说：“四少奶奶还能掉到断崖下头去？我们都亲眼看见的，掉断崖底下的就是老虎，还有两个魏琳的死士啊。” 亲眼看见的事情，总不能有错吧？ 八姐夫：“木冬也病了，大夫说他受了惊，这会儿躺床上起不来了。四少爷啊，你也别挑人伺候了，就让大夫给你擦身吧，他是大夫，知道怎么擦。” 大夫被八姐夫催得一头大汗，大夫自己也着急，但他对着八姐夫没脾气，他总不能跟八姐夫吵架吧？ 大牛忧心忡忡地说：“那四少奶奶怎么办呢？” 周元被说的，手里拿着浸湿了酒的帕子不敢下手了，四少爷后背上就没有好的地方，这让他怎么办？ 客房外头，脑袋因为包裹着麻布，足足大了两圈的大牛看见八姐夫，忙就上前两步，小声跟八姐夫禀告：“王老爷，吴老爷今天还是没找到四少奶奶，他准备带人到断崖底下去看看，让小的先回来跟您说一声。” 听见大夫在叮嘱帮忙的周元，酒别碰到林得意身上的伤口，八姐夫还不忘跟周元说：“酒要碰到伤口，能把人疼死，你悠着点。” 客栈里就有酒，很快就有护卫送了酒到客房里来。 八姐夫自言自语了一句要命，这会儿大家伙儿都精神紧张，神经紧绷，可能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日后放松下来，你看吧，有一个算一个，他们这个南下队伍，人人都得大病一场。 “不知道路你就别回去了，”八姐夫拍一拍大牛的肩膀，“你一个人不能进山去，别回头你再跑丢了，去歇息吧。” 八姐夫就操心六姐夫和护卫们，这帮人身上都有伤啊。 八姐夫要是受得伤能轻点，他也恨不得进山去找谢九欢，在客栈守着林得意太折磨他了。 “算了，还能怎么办呢？”八姐夫跟大牛说：“我们就在客栈等吧。” 梧州城不是没有好大夫，但这会儿八姐夫信不过梧州人，他只能信跟着他们，一路从京城走到这里来的大夫。 大牛：“吴老爷说，四少爷跟他念叨过，所以他今天带人下去看看。” 那只老虎是他们这群人的救命虎呢，八姐夫再着急谢九欢的下落，他也不能埋怨六姐夫去找老虎是不对的。 “那他们今天还回来吗？”八姐夫问。 大牛：“吴老爷没说。” 林得意感觉到有人在掀他的被子，就睁开眼问：“要做什么？” “木冬呢？”林得意问。 八姐夫？？？ 这是找谢九欢，找得都魔怔了吗？ “四少奶奶又不会在断崖底下，”八姐夫跟大牛说：“别瞎操心了，回去休息，明天再进山去，明天还指望着你出大力呢。” 如今跟着六姐夫进山去找谢九欢的人，除去还能出力的护卫外，就是他们在梧州城临时雇的人了。 八姐夫回到客房，刚在床边站下来，闭着眼睛的林得意就睁开眼，看着八姐夫了。 大夫说：“要不试试拿酒给四少爷擦擦身吧。” 大夫心说，这我哪儿知道？四少爷是烦了你哄他的话吧？四少爷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找人的时间越久，这人遇难的可能性就越大呢？ “我什么时候能好？”林得意又睁开眼问大夫。 大夫：“……” 何必都来为难他这个当大夫的人呢？(本章完) 第652章 定点找人vs碰碰运气 “现在就是找人，也没别的事儿，”六姐夫抬手冲大夫往后指了一下，示意大夫往后退，他自己跟林得意说：“你自己先养养身体，有事情就再说吧。” 林得意问：“谢大小姐那边有消息吗？” 八姐夫干脆挥手让大夫走，他自己往床边上一坐，说：“六公子让人把圣旨都送过去了，她哪儿能不来呢？不过她要从抚州带兵过来，也需要时间，再有个两天吧，她那边脚程要是快的话，再有两天应该就能到了。” 林得意：“好，我知道了。” 八姐夫又说：“我找军里的老卒看过了，这几天梧州这边都不会下雨了，这对我们找人的来说是好事。” 林得意：“她到底能在哪儿？” 八姐夫：“肯定在山里啊。” 护卫们还真没见过，人从悬崖掉下来后的样子，这一回见着了，几个人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这死状比五马分尸还要惨呢。 八姐夫摇摇头，小伙计这几天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没受伤，但大夏天里，这位得一直守在灶台跟前熬药，睡觉都是在灶台跟前睡的！ “你去守着你家少爷吧，”八姐夫跟周元说：“我去院子里站站。” 河岸塌掉的地方挺大一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们沿着这条河走一走吧，”六姐夫说。 河水这时流动缓慢，护卫们举着火把看，感觉河里的水还挺清澈的。 六姐夫皱着眉，这边的地上泥土层厚，他们这会儿踩上去都能留下脚印，老虎那么大个儿的一个动物，一个脚印都留不下来吗？ “会不会是被雨水冲走了？”一个护卫猜测。 “这猫应该受伤了，”六姐夫顺着谢九欢在地上爬行的痕迹，一路走到了小河边，然后他看见了塌陷过的河岸。 护卫们都摇头，他们也是头一回来到这个断崖底下啊。 “看不到河底啊，”有个护卫小声嘀咕。 林得意：“她一定是受伤了。” 几个人把这处崖底找了个遍，把两个死士散落各处的尸块都差不多找齐全了，他们也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 八姐夫坐床边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等意识到一直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说话后，他才探头去看林得意，发现林得意已经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这么清澈的河水，他们竟然看不到河底，这小河很深？ 六姐夫找了根两米来长的断树干，扛着往河里一放。 六姐夫带着几个护卫，举着火把，在这天后半夜的时候，才一路摸到断崖底下。 最先迎接六姐夫几个人的，就是弥漫在空气里的恶臭味。寻着这股味道，他们扒开乱石堆，找着了两个死士的尸块。 林娇娘十分勉强地笑了笑，他们这拨人里，还没生病的人能有几个哦，可别再摊上事了！ “这条河是流向哪里的？”六姐夫突然问。 这把刀的刀刃卷了好几处，六姐夫仔细看看这把刀，说：“刀上没有标记，这帮孙子很谨慎。” 他是既不知道去断崖底下的路要怎么走，也不知道断崖底下有什么，所以他能说什么呢？ 断树干触不到底，有护卫倒抽了一口气，这河看着就是一条小河，他们跨个两步就能跨过去了，却没想到河水这么深呢。 八姐夫捏着自己的眉头从客房出来，正好看见周元从楼梯口那边过来。 八姐夫把手一挥，说：“饭还是要吃的，回头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呢，不能再有人病了，准时开饭。” 林娇娘：“那晚饭？” 一个护卫将在草丛里捡到的刀，递给六姐夫。 六姐夫把刀往身旁的地上一扔，说：“再找找那天的那只老虎。” 八姐夫马上就说：“那是，要不是受伤，她早就回来了。不过，我们不是正在找她吗？没事的，知道地方，我们还能找不着人吗？” 周元忙就点头说是。 八姐夫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要烂完了，”六姐夫蹲在一块尸块前，跟护卫们说：“这人掉下来后，身体摔碎了，这应该是他的肚子，你们瞧，后头拖着肠子呢。” “这要落下病根儿了，该怎么办？”八姐夫哀声叹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就这三天的工夫，林得意好像就瘦得厉害了。 “这个是猫的脚印吧？”六姐夫找着了一串梅花状的脚印。 林娇娘：“天都这么晚了，吴老爷他们今晚上回来吗？” 六姐夫：“猫可能掉河里去了，它的脚印到这边就没了，这块地方塌了，你们看见没有？” 横竖人就在山里，是不是？ 林得意恨不得自己这会儿就上山去，但他脑子昏沉着，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跟八姐夫多说几句话他都做不到。林四少爷现在就是人活着，可除了还能喘气，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六姐夫是看着老虎坠崖的人，老虎不可能中途长翅膀飞走，没落到崖底吧？ 六姐夫又想，那只老虎是直接掉河里了？这么一想，六姐夫觉得这就解释的通了，老虎直接掉河里，河水又这么深，它没死，直接游走了，这合情合理啊。 六姐夫站在恢复了平静的河边，转了身仰头往断崖上看。 “大夫人呢？”八姐夫问。 老虎应该平安无事，毕竟这边没有老虎的尸体嘛。可是老虎在断崖底下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这也不正常啊。 周元小跑到了八姐夫的跟前，恭声跟八姐夫说：“大夫给四少爷调了药方，小的刚把药方给小伙计送去。” “老虎会掉河里了吗？”就站在六姐夫身边的护卫问六姐夫。 八姐夫：“还是小伙计熬药？” 结果八姐夫刚在客栈后院里站下来，林娇娘就找上了他，开口就是问：“王老爷，有四少奶奶的消息吗？” 八姐夫：“不知道啊。” 现在谢九欢受伤，是林得意能接受的事了。 “老虎是不是走掉了？”一个护卫说：“它没事。” 他得去透口气，不然他就得疯了。 林得意睡得极不安稳，双眉紧锁，身体不时还因为高烧抽搐。 “那那只老虎到底有事没事？”有护卫小声说。 “还要找那只老虎啊？”一个护卫忙就问。 六姐夫：“知道老虎没事就好啦，我们还要找它干什么？现在也不是给它谢礼的时候，我们就是随便走走，碰碰运气。” 护卫们懂了，吴老爷这还是为了找四少奶奶，定点找人看不到希望，吴老爷这会儿又寄希望于运气了……(本章完) 第653章 晒太阳，月光浴 六姐夫带着几个护卫沿河往下游走，走到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处山洞前。 “这个洞，”护卫举着火把看山洞，跟六姐夫说：“吴老爷，我们进不去啊。” 山洞的上半段被藤蔓长死了，下半段则被河水占了，他们想进山洞，就只能从河里游进去。 六姐夫从护卫手中接过火把，尽量靠近山洞口，让自己能看清一些山洞里面的情形。 怕六姐夫歪着身子掉河里去，两个护卫在后边拉着六姐夫。他们这一帮人，现在身上都有外伤，大夫特意叮嘱过的，这段时间伤口处别沾水。 清澈的河水进入山洞之后，好像就变得浑浊了。山洞里黑黢黢的，没有一星半点的光亮。 六姐夫站直了身体。 现在有什么好事？ 谢九欢趴地上想了半天，最后她想出来一件好事。这座山里没有大型野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猫能在这座山里生存，不用担心她被某种动物给吃了！ 六姐夫：“啊，他是，您小心脚下。” 月光穿过露天的洞口，泼洒在蜷缩成一团的秃毛猫的身上。 “呸呸！”又吐了一口水，谢九欢后怕不已地看着面前的水潭，这个水潭下边跟暗河相通，她再迟一步上岸，就被河水带进暗河里去了。 再然后，谢九欢又低了头看着面前的深水潭想，现在考虑下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出去？爬出去，还是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吧，就有一个问题，要出洞口，她就得再到河里去，万一水流大，她搞不好又会被冲回来啊。 可是要爬到头顶上去吧，谢九欢想抬头再看看头顶的，然后头一疼，这一回的疼痛让谢九欢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别问谢九欢这里头有什么道道，反正她信这个。 “呸，”谢九欢没发现，这一回她吐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血了。 谢大小姐吩咐自己的两个亲兵：“你们在外面侯着。” 好吧，除了要怎么出去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她还能不能变成人了？ 再想一个更深层次一点的问题，她还能保持人的记忆吗？要是时间久了后，她连记忆都失去了，这是不是更要命啊？ 不行，要乐观，谢九欢又吐了几口水，然后她跟自己说，这时候她得想点好事，不然她会一直倒霉下去的。 一个护卫说：“人进不去，那老虎肯定也不可能了。” 就在谢九欢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河水带着又穿越了一个世界的时候，谢大小姐在悦来客栈的门前翻身下马。 “是，”两个女兵齐声领命。 六姐夫走着走着，又扭头看看身后的山洞。河水缓慢地流淌着，几乎没有声响，黑暗的山洞像是荒兽大张着的口，阴风阵阵的，让人本能地不愿意靠近。 没看护卫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才除了要拉着六姐夫的那两位，其余人都离山洞口远远的吗？ 六姐夫还是说话含含糊糊的。 又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嗯，今天晚上的天气不错，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她又不是故意不回去的，对不对？ 接下来的三天，谢九欢还是动弹不得，她也没吃到东西，只能喝水。所以谢九欢感觉自己可能是进入修仙的文本里了，她白天晒太阳，晚上沐浴月光，修仙文里倒是有动物这么修行的，好像在修行这方面，月光比阳光更有用？ 这一次跟着南下的大夫，听说是林相公亲自安排的，医术不可能差啊。 谢九欢在河里喝了一肚子，差点没淹死，要不是最后爪子勾住了一根从岸边伸到水里的枯竹子，她还没机会爬到岸上。 “洞口那边有一排石头，”六姐夫将手里的火把还给护卫，说：“有它们挡着，人漂在水里进不去山洞。” 抬头再看看头顶，上面倒是露天的，可目测离地面七八米，她要怎么上去？ 洞口的那排石头，状似石笋，立在洞口那里就像是一道栅栏，人肯定不可能被河水带进山洞里去。 两个护卫这才松开了手，他们也不敢催六姐夫走，就只能站在六姐夫身后等着。 很快的，谢九欢就又一次晕过去了，就算晕过去了，她还在往外呕着血。 六姐夫：“那只老虎应该无事，只是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在这座山里。好了，我们回去吧。” “我就说我的运气不错的，”谢九欢自言自语了一句，确定自己能活了，其他的事…… 谢大小姐：“是病得很重？大夫是怎么说的？” 谢大小姐：“四少爷这一回得了什么病？” 几个护卫便跟着六姐夫往回走，这一趟他们确定了救命的恩虎安然无恙，但他们走这一路，还是没有找着四少奶奶。 六姐夫含糊了一句：“他们在客房里。” “四少爷病了？”由六姐夫领着进客栈，谢大小姐急声问道：“那我妹子呢？她一定很着急吧？” 反正她没饿死，不知道是晒太阳的原因，还是沐浴月光的原因。（因为你还有水能喝啊！谢胖谢胖，你胖，你就有脂肪能让你扛上一阵子啊！） 她九欢妹子都没来客栈门口迎一迎她，可见林得意这一回病情不轻了。 六姐夫推开了客房的门，请谢大小姐进屋的同时，又看了一眼跟在谢大小姐身后的两个女兵。 六姐夫带着护卫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山洞深处的水潭边上，一只胖橘趴在是湿漉漉的地上吐水。 又开始疼了，身上好像没有不疼的地方，尾巴晃一下都不行。 胖橘这会儿看着真的很惨，身上遍布了伤口，毛毛掉得太多，胖乎乎毛毛长长的一只猫已经变成了一只秃毛猫。而且伤口没有处理过，在水里泡得时间长了后，裸露的伤口，外翻的血肉都发白，整只猫看上去已经血条到底了。 六姐夫领着谢大小姐到林得意的床榻前，探身跟床上躺着的林得意说：“四少爷，谢大小姐来了。” 谢虎娘又环视了一下这间客栈上房的内室，她也不跟林得意见礼了，也没再关心林得意的病情了，“我妹子怎么不在？”谢大小姐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就冲这小两口的感情，林得意病得都起不来身了，谢九欢能不陪着林得意？ “我妹子替四少爷熬药去了？”谢大小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心里想着，千万别是我妹子出事了啊！(本章完) 第654章 谢虎娘，小九儿是我的亲妹子 谢大小姐呆坐在床前的圆凳上，林得意跟她说谢九欢失踪的时候，谢大小姐人就已经傻了，等听六姐夫把发生的事情说完，谢大小姐坐着足足半刻钟没说一句话。 林得意挣扎着要坐起身，结果坐不起来，被六姐夫扶着才勉强身后靠着一床被子的，半躺半坐在了床上。 “你带了多少兵马过来？”林得意哑着嗓子问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看上去，没听见林得意说话的样子。 林得意这时神情痛苦一下，就要用手去按自己的腹部。 “不能按，”六姐夫忙伸手拦住了林得意。 林四少爷的身体，现在面临的问题倒不是发高烧了，而是腹部的一道伤口严重发炎。 大夫昨天就为他清过创，也就是把伤口里的脓清掉了，结果今天早上再看，林得意腹部的这道伤口里又生了脓，大夫只能再次清创。在这个还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生素的世界里，林得意腹部的这处刀伤，在大夫眼里就是能致命的伤了。 这都不用大夫，在军中，或者刀头舔血，行走江湖混饭吃的人都知道，伤口发炎，清创没用，这伤口就是阎王爷来索命的伤口了。 伤口里的脓清不干净，炎症就会一直在，在没有外用药的情况下，人体的免疫系统孤军奋战，人会高烧不退…… 大夫焦头烂额，六姐夫和八姐夫心里焦急，但这会儿也只能强撑着。郑佐也是焦急，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又往京城和江南的谢老将军处求助，你们派御医，派好大夫过来都行啊！至于章曜，这位已经躲起来哭了。 六姐夫作主，这事儿，大家伙儿没告诉林得意。六姐夫的理由是，告诉林得意，他就会乖乖养伤了？不可能的嘛。这位昏迷中，都还喊着谢九欢的名字，这少爷现在就顾不上他自己。 “万一，”六姐夫跟八姐夫，郑六公子，章公子，还有大夫是这么说的，“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小九儿要是回不来了，四少爷再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会不会干脆自暴自弃，心存死志？” “那就瞒着，”大夫是第一个发表意见的，做大夫的就怕病人心存死志，没有求生意志了，大夫再忙活，那都是白忙活。 剩下的三人都没有不同意见，这事就这么着定下来了。 谢大小姐本就长得黑壮，所以她这会儿黑沉着脸，旁人也看不出来。 “我妹子是在升龙岭一带失踪的？”谢大小姐问。 “是，”林得意忍着疼说。 谢大小姐：“那你派给我一个向导，我带兵进山找去。” 六姐夫看看林得意，跟谢大小姐说：“今天她八姐夫带人在山里，谢大小姐，您给些人手就行。” 谢大小姐说：“我不怕累。” 六姐夫：“这不是累不累的事儿，谢大小姐，梧州这边需要您坐镇呢。具体的事情，六公子会跟您商量的。” 谢大小姐：“还有什么事？让郑六公子去做不行吗？” 六姐夫摇摇头，说：“江西的魏党众多，我们如今拿下的也只是梧州而已。” 谢九欢要找，抓魏党，平定江西这事，也不能不做啊。 林得意看着谢大小姐说：“你借些兵给我吧。” 谢大小姐冲林得意急道：“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山里走呢？” 心里着急之下，谢大小姐怪起林得意来了，你是丈夫，你没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我不怪你怪谁？ 在这个世界，可没有女子当自强这一说的。 “是，”林得意也认这个错，神情黯淡地跟谢大小姐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九欢，是我的错。” “谢大小姐，”六姐夫喊谢大小姐一声，冲谢大小姐摇了摇头，请您别再说了。 谢大小姐：“跟着我先过来的有六百兵马，我先派三百人进山找我妹子吧。” 梧州的城防估计还需要她的兵，所以谢大小姐没把六百兵卒都派进山去。 六姐夫忙就跟谢大小姐道谢。 谢大小姐：“吴大哥你不必谢我，小九儿是我的妹妹。” 六姐夫点头，“您说的是。” 谢大小姐：“让谁带我的兵马进山？” 六姐夫跟林得意说：“周元今天在客栈，让他去？” 林得意点头。 六姐夫便跟谢大小姐一起离开客房，他去找周元，谢大小姐去点她的兵。 林得意靠着被子坐着，腹部的伤口还是疼，林得意抬手按住了伤口。最开始是疼痛加剧，但随着他持续按压伤口，疼痛就慢慢开始减轻了。 身边没有人在，林得意佝偻了身体，轻轻呼了一声疼。 六姐夫和谢大小姐很快又回来了，六姐夫还把小伙计为林得意新熬好的药，拿了过来。 六姐夫端着碗，让林得意喝药。良药苦口，这药光闻味道，就让人知道，一定苦的出奇。 “周元带着三百兵卒进山去了，”六姐夫跟林得意说：“我也派人去城里，喊六公子过来了，你放心吧，事情都安排好了。” 谢大小姐一直等林得意喝完了这碗苦药，又拿清水漱过口后，才又开口道：“我刚才的话，你们应该没听懂。” 六姐夫去桌子跟前放了药碗，顺嘴搭腔道：“什么我们没听懂。” 谢大小姐：“我说小九儿是我的妹妹。” 六姐夫扭头看谢大小姐，说：“我们知道您与小九儿情同姐妹啊。” 这话，他和林得意有什么听不懂的？ 谢大小姐：“她是我亲妹子。” 六姐夫说：“小九儿也说过，您是她的亲姐姐。” 林得意却是盯着谢大小姐道：“你的这个亲，是什么意思？” 谢大小姐：“小九儿是我的堂妹，亲的，她是我伯父的女儿。” 六姐夫呆住了，谢大小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连在一起后，他怎么就理解不了了呢？ 林得意努力理解谢大小姐的话，然后说：“你伯父？你的伯父是谢长安，谢大公子吧？” 六姐夫就又想，谢长安是谁？ 谢大小姐眼圈红红的，说：“是，小九儿是我伯父的女儿。” “不可能，”林得意马上就道：“谢长安早就死了。” “谢长安的女儿？”六姐夫快步走回到床前，看着谢大小姐也是说：“小九儿是我岳父的女儿啊，她怎么会是谢长安的女儿呢？她父亲是谢争，谢子和。” 女婿点名道姓地喊老丈人，这可是件不敬的事情，但六姐夫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他还是没能想起来谢长安是谁，但他也不能眼看着，有人抢他老丈人的闺女啊。 谢大小姐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这事就是谢大人找到我父亲，是谢大人他，自，己，说，的。”(本章完) 第655章 林四少爷，他和我父亲不救我 六姐夫再冷静的人，听了谢大小姐的话后，都有点崩不住了。谢虎娘给六姐夫的感觉一直都是，这位不是个会胡言乱语的人，所以谢九欢真不是老谢家的闺女？ 林得意也懵，“我岳父是怎么说的？”他问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把手一摊，“谢大人是怎么跟我父亲说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亲写了信给我祖父，谢大人拿出了一个信物，可以证明小九儿是我伯父的女儿。” 林得意：“什么信物？” 谢大小姐：“我没看见，我祖父和祖母也没有与我说。” 六姐夫说：“你没问问？” 谢大小姐摇头，“在我们家，长辈不说的事情，我们当晚辈的不能问。” 六姐夫：“……” 这些豪门大户都什么毛病？ “谢大人说他在十八年前，就是京城招提寺那一夜。” 这真是为难六姐夫这个外地人了，招提寺又是什么啊？ 林得意忍着疼跟六姐夫说了句：“就是先燕氏皇后身死的那一夜。” 林得意说燕皇后死的那一夜，这六姐夫就明白了，国人没有不知道这事的。原来燕皇后被烧死的那庙，叫招提寺啊，六姐夫多了一个知识积累。 辽东谢氏的大公子谢长安，是在护卫燕皇后的时候，中暗箭伤重而死的，这事儿六姐夫也知道。他还记得，谢长安死后还被降罪，全家都要为燕皇后的死赔命。 啊，六姐夫看了谢大小姐一眼，他想起来了，谢长安到了这会儿，还是没有被翻案，还是个罪将吧？ “你接着说，”林得意催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我伯父死后，我那即将临盆的伯母，由一队亲兵护卫着，想逃出京城，结果被魏党的兵马追杀。” “谢大人说他是在南城的城门口遇见我伯母的，”谢大小姐低声说：“我伯母于马车里生下了小九儿，追兵在那时追到，我伯母将小九儿托付给了谢大人，她一把火把自己烧成了灰，亲兵们也都战死了。” 六姐夫说：“我听说当时是追兵投掷火把，点燃了您伯母乘坐的马车。” 谢大小姐：“谢大人说，在追兵投掷火把之前，我伯母已经点燃了马车。” 那当时的追兵就是冒领功劳了，萧氏夫人自杀，和死于他们这些追兵之手，那事后论功行赏，差了好几个档次呢。 按照谢大小姐说的这些话，后面的事情，六姐夫和林得意都能想得到了。 谢老爹抱着谢九欢回到家，吕氏夫人当时已在弥留之际，后吕氏夫人亡故，谢老爹便谎称吕氏夫人死后生女。 虽然让谢九欢担了一个棺材子的恶名，但一个本应与父母一起走黄泉路的小婴儿，好歹能活了啊。 看来岳母死前应是腹大如鼓的，要不然死后生女之个说法，糊弄不住人啊。六姐夫心里想着，轻轻啧了一声，虽然他这么想对岳母不敬，但这么碰巧，这不就是谢九欢命不该死吗？ 林得意看着谢大小姐问：“那这么些年，你父亲就在京城，我岳父为何不与他说九欢的身世？” 谢大小姐：“这我就不知道了，回到京城后，四少爷你不妨问问谢大人。” 六姐夫：“那我岳父为何如今又要将小九儿的身世说出来呢？” 你都瞒了十八年了，谢长晋这十八年就在京城，谢老将军在这十八年里，也不是没上京述过职，这一次谢九欢出嫁，谢老将军与焦氏夫人还与谢九欢见过面，老丈人你都愣是什么都没说啊。 谢大小姐：“这个我祖父也没有说，不过我猜是因为京城在传，魏盛文抓了四少爷和我妹子，谢大人担心我妹子，所以不得不说了。” “岳父想让谢老将军救九欢，”林得意跟六姐夫说。 六姐夫：“是救你们两个，你与小九儿还要分家不成？” 相处得这么熟了，六姐夫跟林得意说话也就随便点了。 林得意点点头，“是，是救我与九欢。” 谢大小姐心想，我祖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老人家就说要救小九儿来着。不过看着林得意，谢大小姐就也不较这个真了，林得意看起来很不好。 “我本来还想着，来与小九儿相认的，”谢大小姐说了句。 六姐夫忙说：“等找着了小九儿，大小姐再与她相认就是。” 也不知道谢九欢会怎么想，一下子从一个小官之女，变成了辽东谢家的小姐了，六姐夫想到这里，差点没给自己一下。他现在想这个干什么？谢九欢找着了吗？ “京城有什么消息吗？”六姐夫问谢大小姐，这个时候指望不上林得意，只能由他来问。 谢大小姐就又看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声音听着很虚弱，但那股子冷还在，跟刻在了骨头里一样，“圣上说谣言不可信，他和我父亲不救我，”林得意看着谢大小姐说。 六姐夫听林得意这话，听得眼皮直跳，但也不好说什么。 谢大小姐愣了一下，然后忙说：“我听说乐安公主殿下与圣上闹，呃，对，就是闹，公主殿下与圣上闹了一场。” 六姐夫：“为着四少爷的事？“ 谢大小姐：“是啊。” 不为着林得意，乐安公主还能为着谁呢？她听说乐安公主在圣上面前还大喊大叫来着，闹得可凶了。不过这事，谢大小姐就不打算跟林得意说了，这是她听说的事，以后林得意问到乐安公主面前，说是她谢虎娘说的，这个可不行。 “梧州的事情你多操心吧，”林得意跟谢大小姐说：“除了先跟你过来的这六百人，还有多少兵马会过来？” 谢大小姐：“一万兵马。” 林得意：“魏党的人该抓抓，该杀杀，如果徐允要说情，那你与郑六商量着办，给徐允一些面子，但也不用全给。” “啊？好，我知道了，”谢虎娘一时间又觉得林得意有些陌生了，听林得意吩咐她做事，让她感觉好像在面对林大公子一样。 也不对，谢大小姐想，林大公子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林得意身上可没有温润这一说，这位就冷得没什么人味儿。 “先就这样吧，”林得意又说：“也许我还会跟你借兵。” 三百兵卒进山，要还是找不着谢九欢，那就再多派兵卒进山去找。 “好的，没问题，”谢大小姐一口就应下了，不行的话，她还可以请她祖父从江南派兵过来啊。(本章完) 第656章 六姐夫，慌了神的病人家属 有护卫过来禀告，郑六公子从梧州城里赶过来了。 “您去与六公子谈谈吧，”六姐夫就跟谢大小姐说。 谢大小姐看看林得意，起身往外走了，这会儿看着林得意，她说不出话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大小姐走了后，六姐夫问林得意：“疼得厉害？要不要扶你躺下？” 林得意冲六姐夫摇了摇头，说：“姐夫，这事你看？” 六姐夫：“这事啊，回到京城后再说，这等事啊，长辈们自会安排的。” 谢九欢就算改做了辽东谢家的小姐，她还不能不认住在京城渊声巷的一家子了？谢九欢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所以这事吧，六姐夫过了最初震惊的那阵子后，他接受良好。事情发生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感叹世事难料，无常？这不是六姐夫这样的武官会做的事，他没这么多想法和多愁善感。 再说了，按他们这个世界的世俗，谢九欢嫁与林得意了，那她就是林家的人了。这个时候辽东谢家再与谢九欢相认，在谢九欢这里论起来，还真谈不上是认祖归宗，谢九欢以后就是死了，她埋也是埋进漳州林氏的坟地里啊。 六姐夫觉着，现在扯什么都是白扯，最要紧的是找着谢九欢。 林得意又要抬手去按生疼的腹部伤口，被六姐夫一把就拽住了手。 “让大夫再过来看看，”六姐夫几乎是在哄林得意了，说：“伤口疼也不能按，且忍一忍，慢慢长好了，就没事了。” 六姐夫真的，他跟他儿子牛牛说话，都没这样好声好气，耐着性子过。 林得意紧锁了眉头忍疼，脸色看着煞白煞白的。 “疼得厉害？”六姐夫忙掀了被子看林得意的这处伤口，看见覆在伤口上的麻布渗有血迹，六姐夫的脑子马上就嗡了一下。 “我去喊大夫过来，”六姐夫急声跟林得意说了声后，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林得意低头看自己的这处伤口，这才发现伤口竟然渗血了，他说怎么这么疼呢。 麻布是白色的，染上鲜红的血，看上去刺目的很。林得意拿手碰了一下麻布上的血，他的手便也沾上了血。 可能是自己按伤口止疼的时候，把伤口弄出了血，不过林得意也不在乎就是了。林四少爷如今只恨自己废物，他哪儿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体呢？ 至于身体好了，才有能力进山去找谢九欢，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林四少爷也不是想不到，可他这不是身上的伤养不好么！ 大夫正给一个护卫换药呢，被六姐夫心急火燎地叫出了客房。等听六姐夫说林得意腹部的那道刀伤出血了，大夫当场就急了。 “怎么会流血的呢？”大夫问六姐夫。 六姐夫指一指自己的鼻子，说：“您问我啊？” 我又不是大夫，您才是大夫啊。 大夫几乎是小跑着来林得意的，大夏天的，大夫跑出了一头的汗。 “手上怎么还有血呢？”六姐夫一眼瞧见林得意手上的血，慌得忙就问道。 林得意手在床单上擦了一下，不在意地说了句：“是伤口的血。” 就六姐夫去喊大夫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覆在林得意腹部伤口上的麻布，已经整个都被血染红了。 大夫将背着的药箱往床前的凳子上一放，就动手看林得意的这处刀伤。 看见伤口里又生了脓，大夫的心就更往下沉了，这真是太糟糕了，林四少爷的这个伤口，在往要命的路上狂奔了。 因为受了外伤，结果伤口感染而死的，六姐夫这些年见得多了。谢大小姐在他们西北找的那位，不就是手臂上有了一道口子，结果一命呜呼了吗？ 那位的伤就小小的一个口子，在六姐夫看来都不用请大夫，自己抹点唾沫就行了，谁成想，这么个小口子就能要了人命呢？ 林得意的这处刀伤，可比那位小郎君的重多了，想着跟谢大小姐有缘无份的那位的死，六姐夫再看林得意豁着口子，拱着脓，比昨天看时更加红肿的伤口，盛夏天啊，六姐夫都浑身冰凉了，这是不是…… 六姐夫狠咬一下嘴唇，不能往下想，不吉利的事要少想！ 大夫倒还是冷静，伸手开了药箱，将几把磨得十分锋利的小刀，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大夫的两个徒弟，这一回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受伤太重，起不来床。所以大夫将小刀都拿出来后，跟六姐夫说：“得把王小哥叫过来。” 王小哥就是小伙计，这会儿不用问，小伙计一定还在是守在灶台跟前呢。 六姐夫看看大夫拿出来，在凳子上排一排放好的手术刀，眼皮狂跳了好几下后，六姐夫问大夫：“这怎么还要用上刀了？” 大夫犹豫着看了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这才问：“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伤口烂了，要把烂掉的肉剜掉，不然伤口好不了。” 伤口烂了？六姐夫再稳当的人，这会儿也想跳脚了，这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吗？ 林得意面不改色地“哦”了一声，就好像伤口烂了的人不是他，这位完全无事人一样。 大夫之所以跟林得意实话实说，一点都不瞒着，就是因为林得意的这个态度。这位少爷对自己个儿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那大夫还瞒什么？ “去找王乐过来，”六姐夫冲门外大声道。 马上就有护卫应了一声，脚步声蹬蹬蹬地，护卫往楼梯口那边跑了。 “他这伤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呢？”六姐夫又问大夫。 六姐夫的语气都是质问的语气了，完全慌了神的病人家属，要冲着大夫不讲理了。 大夫看着冷静，但心里也着急啊，林得意要是有个万一，林相公能放过他，乐安公主也不会放过他的啊。 “该用的药都用了，”大夫试图跟六姐夫解释。 南下队伍里那么多人身上有刀伤，也有伤口不好生脓的，被他清过一回两回后，也就慢慢好起来了。四少爷这样的，就叫运气不好，最坏的情况让他摊上了啊。 命这个玩意儿，大夫又怎么跟六姐夫说得清呢？ “有麻药的，”六姐夫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又安慰林得意说：“用了麻药后，就一点都不疼了。” 大夫瞄林得意一眼，您到底怕不怕疼啊？哦，大夫看着林得意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来，什么都看不出来。(本章完) 第657章 严大夫，大夫难当 大夫姓严，祖父和父亲都是太医，外祖家也是杏林世家。严大夫六岁学医，到了如今四十多个寒暑，看过的病人无数，但这一次拿着手术刀给林得意清创，严大夫却是紧张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拿手术刀的手。 林得意喝了六姐夫端在手里喂他的麻药，看了严大夫一眼，说了句：“我若是死了，与你无关。” “什，什么？”严大夫更慌了。 六姐夫也吓了一跳，忙就跟林得意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儿就到了谈生死的地步？” 林得意：“我母亲的脾气我知道，姐夫你记住我方才的话。” 六姐夫扭头看了严大夫。 “这样行吗？”林得意问严大夫。 严大夫这里给林得意动刀剜肉，郑佐和谢大小姐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护卫忙说：“可以的。” 小伙计这时匆匆地赶到，听到严大夫跟他说，四少爷的伤口溃烂，他要给四少爷再次清理伤口之后，小伙计就呆住了，整个人僵直着，也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 林得意的肚子上有多少肉啊？这人就不是个胖人儿，这都清了几次伤口了？ 这要严大夫怎么说呢？ 严大夫：“……” 郑佐和谢大小姐就待在客房的外间等，两个人也没心情说话了，就坐着干等。内间里一点声响也没有，两个人竖着耳朵听，也什么都没听见，这种等待真的是一种让人心焦的煎熬。 半个时辰后，一个在内间帮忙的护卫端着盛着半盆血水的铜盆，从内间里走了出来。 谢大小姐也是站起身，看看铜盆，谢大小姐问护卫：“结束了？我们能进去了吗？” 林得意这时在昏睡中，发出了低低地呻吟声。 严大夫这才说：“四少爷身上其他的伤虽也不轻，但无性命之忧。” 郑佐一听严大夫这话就炸了，站在林得意的病床前，他还不好冲严大夫嚷嚷，只得压低了声音，十分狠厉地问严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腹部在恶化的那道刀伤呢？其他的伤要不了他的命，这道伤能要了他的命？” 林得意麻药劲儿没过，在床上昏睡着。 要不怎么说大夫难当呢？这都冲着他来了是吧？ “你说话啊，”郑佐逼问严大夫。 郑佐忙就从坐椅上站了起来，抻头看一眼护卫手里的铜盆，血水里泡着，严大夫从林得意腹部伤口里剜出来的烂肉呢。 听见郑佐这么问，严大夫脑袋就大了，他这会儿担心林得意会死呢，还什么时候能好？ 谢大小姐：“我听说四少爷身上的伤有十几处？” 护卫耷拉着脑袋，小声说：“严先生说，这在外伤里算不上稀奇。” 郑佐看看林得意，被子盖着，他也看不见林得意腹部的伤口，郑六公子便小声问严大夫：“怎么样？他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六姐夫说：“四少爷说他的事，不怪严先生。” 六姐夫两只手环起来，冲谢大小姐和郑佐比划了一个蘸料碗大小的圆圈，小声说：“伤口如今已经有这般大了，碗口一般，要是再清创一回，怕是就能看见底下的肠子了。” 郑佐没晕血这个毛病，杀人郑六公子都不带怕的，但这一下子，他是一点都扛不住，往后退一步，他就跌坐回了坐椅上。 “帮忙吧，”六姐夫拍拍小伙计的肩膀。 当即，这二位也没有心思再商量事情了，“伤口怎么会溃烂的呢？”郑佐一下子就站起身问来报信的护卫。 谢大小姐说：“就算我祖父从江南派了大夫过来，那些大夫的医术也未必就比严大夫的好。” 这个时候，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啊。 郑佐也不说话，先就往内间走，谢大小姐跟在他身后。 谢大小姐和郑佐都是半晌无言，这下子不用逼大夫说实话了，林得意的这伤处有性命之忧。 严大夫知道这位郑六公子不好惹，杀人跟砍瓜切菜似的，自己跟这位硬顶，搞不好他得比林四少爷更早见阎王。 郑佐呼地一下看向了六姐夫，说：“四少爷还交待了事情？” 郑佐马上就说：“也没人怪严先生啊。” “之前也没有恶化啊，”郑佐跟严大夫说：“这跟心病也有关系？” 严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三步后，冲林得意深施了一躬。 “等圣上派了太医来，也许他们有办法，”严大夫跟郑佐说了句废话。 郑佐冲谢大小姐摆了摆手，算了，您别说话了，他看出来了，这位也是个不会安慰人的。 六姐夫正将薄被尽量轻地盖在林得意身上，严大夫给郑佐和谢大小姐行礼。 您刚才就差要揍我了啊。 郑佐呆愣地问：“麻药劲过了会怎样？” “夏日天气炎热，伤口不易好，”严大夫干巴巴地说了句，看见郑佐脸色铁青地又要冲他发火，严大夫忙又加了一句：“病都是因人而易的。” 严大人低着头想说辞。 “你这……”严大人语塞。 谢大小姐冲三个人招了招手，站得离床远了后，谢大小姐声音压得极低地问严大夫：“先生你给我们透个底，四少爷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严大夫：“……” 郑佐：“你是大夫，这个时候我不问你，我问谁去？” 八姐夫左臂上的伤重吧？他如今都能带着人，进山找谢九欢去了，这种天差地别，你要严大夫怎么说呢？ 严大夫这时突然想起来，手术之前，林得意跟他说的话了，“吴爷，”严大夫喊六姐夫，说：“四少爷许诺过在下什么，您与六公子说一说吧。” 郑佐开口就想骂街了，什么叫算不上稀奇？这都要命了啊！ 谢大小姐手在腿上来回搓了两下，说：“严先生是林相公信得过的大夫，他的医术肯定没问题。” “这是麻药劲儿要过了？”六姐夫忙就转身往床前走。 谢大小姐答了一句：“会疼啊。”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肚子上的肉都要被挖空了，这还能不疼吗？ 郑佐暴了一句粗口，他的焦躁不安，这会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了。 “你想办法啊，”郑六公子冲严大夫说：“人在你手里伤越治越严重，你不是名医吗？” 又来了，严大夫实在没办法了，竟然求助性地看向了，与他一点也不熟的谢大小姐，您能不能为我说句公道话？(本章完) 第658章 谢九欢，你不要我了吗? 谢大小姐再也没有想到，自己带兵到梧州来，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堂妹丢了，堂妹夫受伤，人站在鬼门关前头了，明明他们这一头儿弄死了魏琳，还有诸林这个王八蛋，明明赢的是他们这一头儿啊！现在这叫什么？ 看着冲大夫急眼的郑佐，委屈得快要碎掉的大夫，谢大小姐觉着自己还不如进山去找谢九欢，或者带兵按照郑佐方才给她的名单，她抓魏党去。 “等京城派的人过来了，事情会好的，”谢大小姐干巴巴地说了句，她这会儿都不指望她祖父那边派来的人，能派上什么用场了。 郑佐怒气冲冲地，“京城来的人？京城的人什么时候过来？京城离这里那么远！” 谢大小姐就又干巴巴地说了句：“四少爷福大命大，怎么就等不起了？” 郑佐咬了咬牙，林得意福大？这他娘的真是…… “四少爷这是醒了吧？”谢大小姐往床前走去，还是不要再说了，她编不下去了。 林得意看着神智还是不清醒，嘴里嘟囔着什么，但几个人站在床前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清林得意在说什么。 “是不是再给他用些麻药？”郑佐问严大夫。 严大夫忙就摇头，麻药不是这么用的。 “出汗了，”六姐夫替林得意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边跟严大夫说，一边伸手摸一下林得意的后脖颈，“他出了一身的汗啊，”六姐夫将沾了汗水的手，伸给严大夫看。 严大夫忙几步上前，林四少爷这样一个出汗法儿，伤口逃不掉被汗水浸啊。 “不能让他活活疼死啊，”六姐夫跟严大夫说：“他这一身的汗是疼出来的吧？” 严大夫：“四少爷在发热，出汗能让他的高热退一退。” 伤口浸到汗水，搞不好又会恶化这事儿，严大夫这会儿提都没提。这会儿他要是提了这事儿，只怕六姐夫都要崩不住，跟郑六公子一起，将他这个大夫打死了。 严大夫掀了被看林得意腹部的这处要命刀伤，谢大小姐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了，瞪大了眼睛看林得意的这处伤口。 用作伤布的麻布，这会儿已经不是覆在伤口上了，而是将林得意的腹部缠了数圈。 麻布上没有血迹，但摸上去有些湿了，严大夫头大如斗。包裹伤口的麻布都这样了，伤口能不浸汗水吗？ 谢大小姐不忍心再看，跟郑佐说：“我让我的副将带兵入梧州城，我进山看看去。” 郑佐点头，说：“大小姐自便就是。” 谢大小姐转身就走了，万一她一进山，就能让她找着谢九欢呢？ 六姐夫问郑佐：“您不回城里去？” 郑六公子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前，跟六姐夫说：“黑曜在城里，让他守半天城，他还是行的。” 六姐夫就不说什么了，如今辽东铁骑到了梧州，想必徐允父子更翻不了天了。 林得意迷迷糊糊的，谢九欢就在他前边五六米的地方，可不管他怎么喊，谢九欢也不回头看他，他追也追不上谢九欢。 世界除了他喊九欢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大雾弥漫，林得意看不见身遭的景色，他就看见一个谢九欢，在他前边不急不慢地走着，可他奋力奔跑着，也追不上！ “九欢！”林得意大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快要跑不动了，于是林四少爷颤抖着冲他前边的谢九欢问了句：“你为什么不理我呢？九欢，你不要我了？” 他和谢九欢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啊，谢九欢与他说过，他们的日子很长，要慢慢过的，这怎么现在谢九欢竟然都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呢？ 大雾越发地浓，谢九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得意的眼前。 “九欢！”林得意肝胆俱裂，没有由来，但他就是感觉，谢九欢这一消失，就是永远的消失了。 “喵呜，”猫叫声从浓雾的深处传了来。 林得意惊疑不定地停下了脚步，一只胖胖的橘猫在浓雾中现了身。 “是你？”林得意认得这只胖橘，他在京城的渊声巷见过这只猫，在升龙岭的那个断崖也见过这只猫。 胖橘也是在离林得意五六米的地方蹲坐了下来，金黄色的眼睛眯了眯，又冲林得意“喵呜”的叫了声。 林得意：“你想跟我说什么？你，你能带我去找谢九欢吗？” 胖橘站起身，跑到了林得意的跟前，歪着脑袋蹭了蹭林得意的腿。 林得意蹲下了身，问胖橘：“还有一只虎，你认得它吗？” 胖橘继续歪着脑袋蹭林得意的腿，跟林得意十分地亲近。 林得意：“你能带我去找谢九欢吗？” 胖橘：“喵~” 林得意伸手想摸一摸这只胖乎乎的猫，但他的手刚一碰到猫猫头，胖橘便如烟雾一般，消逝在林得意的手中。 林得意身体后仰，跌坐在地上，大雾四起，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九欢！”林得意大喊着谢九欢的名字，猛地一睁眼。 雾气不见，眼前一片光亮，他被正给他施针的严大夫，重新拉回了活人的世界。 “醒了！”六姐夫的脸出现在林得意的眼前，又惊又喜地喊了句。 林得意直愣愣地看着六姐夫。 六姐夫心里就又是一突突，这少爷的眼珠子跟定住了一样，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六姐夫喊着林得意，抬手在林得意的眼前晃了晃。看见林得意的眼睛，会跟着自己的手动，六姐夫才舒了一口气。 “九欢呢？” 林得意的第一次问，没能问出声来，他连试了几回，喉咙竟是怎么也发不声音来。 “你都昏睡了三天了，”六姐夫一边跟林得意说话，一边扭头看正在收针的严大夫，问说：“接下来怎么办？要，要给他喂些水喝吗？他嘴唇都干巴裂了。” 严大夫说：“嗯，让四少爷喝些水。” 林得意昏迷了三天，不会自主吞咽，给他喂水灌药，回回都是一通折腾。这回人醒了，总算可以自己喝水了。 “木冬啊，”六姐夫忙又喊木冬。 身体还虚弱，但已经在林得意的床前守了两天的木冬，两只眼睛哭得肿成桃。听见六姐夫喊他，木冬忙就抽泣着应声，转身跑去拿在桌上温着的水。 “九欢呢？”林得意拽住了六姐夫的手，这一回他终于问出声了，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哭。(本章完) 第659章 林得意，梦是反着的 六姐夫喂林得意喝水，想了想，跟林得意说：“八姐夫还带着人在山里，谢大小姐前两天也在山里，她带人救了两个受伤人出来。” 林得意嘴里含着口水，就这么看着六姐夫。 六姐夫也不催林得意喝水，接着说道：“两个人都是魏琳的人，腿被石头和断木砸断了，在林子里动弹不得，但好在运气不错，被谢大小姐带人找着了。” 六姐夫说这话的用意，林得意倒是听得懂。山里还能救出活人来，那谢九欢就还有活着的可能，别人能活，她怎么就不能活了？ 林得意想起了自己方才的那个梦，心里有不好的念头，那个梦就像是谢九欢在与他道别。 不对，哪儿有背对着人道别的？ 林得意马上就又推翻了自己前一秒的想法，“梦都是反着的，对吧？”林得意声音沙哑地问六姐夫。 六姐夫：“对，老一辈儿都是这么说的，哦，渊声巷的金婆婆也这么说过。” 要是梦到了好事儿，林得意就不会问自己这话了，所以六姐夫答话，答得斩钉截铁的。 林得意轻轻“啊”了一声，金婆婆啊，他记得的，这位老妇人是渊声巷有名的神婆，是能通神的人呢。 六姐夫看林得意嘴里的一口水咽下去了，便抬手再喂林得意一口水，说：“你与小九儿下江南的事，金婆婆也是知道的，她没说小九儿不能随你下江南，那小九儿一定就没有死劫这一说。金婆婆是看着小九儿长大的，她不会看着小九儿死的。” 坐在一旁的严大夫：“……” 真行，这一回哄劝林四少爷，已经用上神婆了。 林得意倒还真被六姐夫说动了，他信金婆婆啊。 “小九儿会没事儿的，”六姐夫努力让自己看着坚信不疑，跟林得意说：“我们肯定能找着她的。” 林得意张了张嘴，过了片刻后，他才“嗯”了一声，说：“姐夫说的是。” “小九儿我们要找，你也得加紧养好伤，”六姐夫马上就又跟林得意说：“你们小两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个好身体哪儿行？” 这一回，严大夫忙就附和六姐夫的话道：“吴爷这话说的对。”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 “来，再喝几口水，”六姐夫又喂林得意喝水，一边问严大夫：“四少爷这会儿能吃点东西吗？” 昏睡三日，除了汤药外，林得意就靠着参汤续命呢。 严大夫看看林得意，跟六姐夫说：“再等一会儿吧，等四少爷用完了药，再吃些热粥。” 六姐夫就催木冬去厨房看药熬好了没有，让厨房那边将热粥也会做上，林得意一会儿想吃的时候，就能吃了。 这要搁往常，木冬怎么地也得等林得意点头，这一回木冬却是应了六姐夫一声后，转身就跑走了。 他家少爷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让他家少爷操心了。呜呜呜，木冬跑着跑着，就抹起了眼泪，四少奶奶您到底在哪里啊？四少爷病得快要死了，您快点回来看看四少爷吧！ 不知名的山洞里，胖橘打了一个喷嚏，试着动一下，马上就疼得喵嗷喵嗷地叫。 阳光暖暖晒在胖橘的身上，别看胖橘叫得挺惨，她身上的毛毛之前都快秃完球了，今天再看，短短的一层毛毛已经在长了。 有水从头顶的洞壁上滴落下来，动不了，不代表胖橘不能张嘴。 吸溜吸溜地，胖橘就这么着喝了个半饱。 谢九欢如今也没有时间概念了，她就知道她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她尽喝水来着了。但好像她离饿死还远。 人不吃饭，光喝水的话能活多久？啊不对，谢九欢脑子乱糟糟地想，是猫，猫光喝水的话能活多少天啊？ 问题问出来了，谢九欢想不出答案来，如今她没办法某度问病啊。 而且自己还在不在原先的世界，谢九欢都没办法确定，她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动物，这里只有她一个活物。谢九欢觉得得亏她够坚强，没事会自己嚎上几嗓子，要不然只这一份死寂，就足够逼疯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林得意怎么样了，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黑暗再度袭来，谢九欢又一次晒着太阳，昏睡了过去。 八姐夫坐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吃中饭，仰脖灌下了半水壶的水后，八姐夫抹了一把嘴。 天气炎热，但在老林子里待着，浓密的树荫将阳光遮挡在外，再有点小风，老林子里就还算凉快。 正挖着地的两个兵卒突然停下了动作，八姐夫正盯着这二位呢，看见这俩儿停了手，八姐夫忙大声问一句挖出来了？他人也站起身，大步走到了两个兵卒挖开的坑前。 坑里上下迭着两具腐尸，看衣服就知道是魏琳的两个死士。这两个人在断崖逃了，跑到这处地方的时候，遇上了地震导致的地裂，被张了嘴的大地吞噬了。 要不是一个死士伸了左手露在外面，又被在山里找谢九欢的辽东军里的几个兵卒看见了，没人会知道这块地下，竟然埋了两个人。 “王老爷，”一个兵卒解了一具尸体上的配刀，双手捧着递给了八姐夫。 八姐夫左胳膊还不能动弹，他伸右手接了这把沾了尸体渗出的体液，还有泥巴的刀。 八姐夫仔细看看手里的刀，刀是好刀，但没有任何标记。 “晦气，”八姐夫将刀又扔回到了土坑里，跟两个兵卒说：“这两个孙子的身上应该带着银子，你们找找，自己留着吧。” 死人的刀晦气，可钱财无人不爱的，两个辽东兵卒马上就高兴起来，自己出的这一回力没白出。 “小的们谢王老爷，”兵卒跟八姐夫道谢。 “你们哥俩儿再累一回，把这俩孙子埋了吧，”八姐夫说。 兵卒忙就答应了，他们拿了这两个死人的钱财，那他们替这俩填上土，也是应该的。 “要是有钱财以外的东西，你们哥俩记得上交啊，”八姐夫都转身要走了，又停步叮嘱了两个兵卒一句。 “是！”两个兵卒齐声应道。 八姐夫往他刚才坐着的地方走，心里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死士的手露在外头，才被他们找着，要是整个人被土埋了呢？那真是除了来勾魂走的牛头马面，任是谁来都找不着啊。 要是谢九欢…… 八姐夫往地上一坐，人总该接受现实，但什么时候接受？八姐夫不知道，反正他如今还是不甘心。 一只信鸽在这个时候，飞进了秦国公府，落在一间书房的窗台上。 “咕咕，咕咕，”信鸽叫了两声。 窗户马上就被打开，细辛一把抱起灰羽的信鸽，又惊又喜地冲身后道：“主子，信鸽从南边飞回来了！”(本章完) 第660章 林大公子，弃暗投明? 书房窗明几净，靠近书桌的地上一左一右地放着两个冰盆。 林大公子看着手里的纸条，纸条上写了很多的字，蝇头小字，写得密密麻麻的，字与字之间挨得极近，几乎没有空隙。 而且你要顺着纸条上的字看，那肯定看不明白这写得都是些啥，这还是封加密的飞鸽传书。 细辛抱着信鸽伺立在旁，他也不敢看自家公子，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看见了纸条上的字，便只低头看着信鸽。 林大公子很快便看完了手上的飞鸽传书，随后他又十分仔细地将这封飞鸽传书看了一遍。 不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也不是他的理解力出了问题，他四弟他们真的发现了魏琳！ 这一行人就这么跟着谢九欢走，路线全是让人想不到的路线，然后这一行人就找到了魏琳？朝廷这么多年，都没找着这位啊！ 林大公子将纸条猛地一握，捏一下自己的眉心，跟细辛说：“去备马，我要入宫去见父亲。” 细辛忙就应了一声是，抱着信鸽便往外跑了。 林大公子站起身时，手碰到了放在他手边上，喝了了一半的药碗，药水泼了一些在书桌案上。大公子没管湿了的书桌案，一边解着衣扣和衣带，一边往挂衣服的衣架前走。 有伺候的小厮快步走进书房，伺候林大公子更衣。 “穿官服，”林大公子跟小厮说。 小厮忙应着声，小心翼翼地从衣架上取下大公子的官服。 等林大公子更完了衣，走出书房所在的这个清幽院落的时候，曹大少奶奶带着两个丫鬟在院门外等着他。 “要进宫去？”曹大少奶奶迎上来问。 林大公子便停了步，冲曹大少奶奶笑了一下，说：“是，父亲这会儿还在宫里，我要进宫去见他，有事要跟他说。” 曹大少奶奶不该问的事，她是永远不会问的，所以曹大少奶奶就只是问：“那你今天还回府吗？” 林大公子说：“看吧，我去与母亲说一声，夫人你回房休息吧。” 曹大少奶奶忙小声跟大公子说：“母亲方才发了火，说要自己带人去江南。” 林大公子看曹大少奶奶一眼。 曹大少奶奶：“我与二弟妹劝了，但劝不住。” 林大公子：“二弟妹还在母亲那里？” 曹大少奶奶点点头，现在她与潘二少奶奶总要有一个人守在乐安公主身边的，不然的话，乐安公主真自己带着人到江南，找林得意和谢九欢去怎么办？ 林大公子很是歉意地跟曹大少奶奶说：“这段时间辛苦你和二弟妹了。” 曹大少奶奶冲林大公子躬了一下身，说：“妾身与二弟妹该当如此的。” 林大公子往前走，边走边低声问：“三弟妹最近在做什么？” 按理说大公子一个做大伯哥的，不应该打听弟媳的事，他得避这个嫌。但如今，秦国公府林家已经顾不上这些规矩了。 “三弟妹一直待在房里，”曹大少奶奶小声说：“有时候会哭，说些不中听的话，但也没被外人听见。” 方三少奶奶自从生完孩子后，就没再出过屋门一步。她与林三公子的儿子，生下来就被抱到了乐安公主的身边，三少奶奶到了现今，也没有见上儿子一面。 “唉，”曹大少奶奶轻轻叹一口气，说：“靖国侯府自打小宝出生，就没问过小宝和三弟妹一句，看来他们方家是不准备认我们林家这门亲戚了。” “嗯，”林大公子说：“方家投到魏大相公那边去了。” 曹大少奶奶脚步猛地一停，这还是大公子头一回明确说，靖国侯府方家是魏党。 林大公子抬手扶了曹大少奶奶一把，笑了笑，小声说：“二选一，方家还是觉得魏大相公的赢面更大，所以他们选了魏大相公。” 曹大少奶奶：“怎么会这样呢？” 林大公子：“也不奇怪，被父亲发现他们想两头下注之后，在父亲这里，方家的儿孙就不会再有前途了。毕竟于父亲而言，方家是背叛，于魏大相公而言，方家算是……” 曹大少奶奶：“算是什么？” 林大公子：“投靠？弃暗投明？” “哪能这么说？”曹大少奶奶马上就跟林大公子说，甚至还难得地瞪了大公子一眼。 弃暗投明？他们林家是暗啊？哪儿有这么说自己的啊？ “看好三弟妹，不要让外头的消息传到她那里去，”笑了笑后，林大公子交待曹大少奶奶道。 “妾身知道了，”曹大少奶奶说。 “我走了，家里你多看顾些，”掩嘴咳了一声后，林大公子加快步伐，往前走了。 曹大少奶奶站在路边上，看着林大公子带着两个护卫，快步走远，她自己半天也没动弹一下。 两个之前远远跟着走的丫鬟，走到了曹大少奶奶的近前，其中一个大丫鬟往路前头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了，于是她轻轻喊了一声：“大少奶奶？” 曹大少奶奶扭头看自己这大丫鬟一眼，说：“我们回吧。” 大丫鬟：“不回公主殿下哪里了？” 过来的时候，她家大少奶奶明明跟二少奶奶说好的，一会儿就回去的啊。 曹大少奶奶转身往醉墨院走了。 另一个大丫鬟瞪了说话的这大丫鬟一眼，你也是能耐了，大少奶奶做什么，还要跟你个做奴婢的解释啊？ 林大公子走到正院，潘二少奶奶在厅堂外的檐廊里站着呢。 “大哥，”潘二少奶奶看见大公子过来，以为这位是大嫂找来的救兵呢，迎到了大公子的跟前，行上一礼，潘二少奶奶就小声跟大公子说：“母亲非要一个人静静。” 林大公子往开着门的厅堂里张望了一眼，跟潘二少奶奶说：“我去见母亲。” 潘二少奶奶：“大哥，也不怪母亲要生气，我也想去江南找四弟他们小两口去。” 林大公子停了脚步，看着潘二少奶奶没说话。 大公子是个温和的人，但被他这么看着吧，潘二少奶奶还真发怵，二少奶奶噤了声，她不敢再往下说了。 “四弟和四弟妹不会有事的，”林大公子跟潘二少奶奶说。 潘二少奶奶：“啊？啊，对，肯定是这样的啊，他们……” 林大公子站在了厅堂门前，冲里面喊了一声母亲，厅堂里坐着的乐安公主应了声后，林大公子就进厅堂里去了。 话都还没说完的潘二少奶奶：“……” 你这不去江南找人，怎么就能肯定林得意和谢九欢没事啊？要能确定这小两口这会儿平安无事，家里的这位祖宗能天天这么闹啊？(本章完) 第661章 乐安公主，你们父子没一个听话 乐安公主现在看见丈夫儿子，心情就不好，所以看见长子给她行礼，乐安公主也还是冷着一张脸，坐着一动不动的。 虽然听二弟妹说了，厅堂里就乐安公主一个人在，林大公子还是环视了厅堂，确定厅堂里的确只有他与母亲二人在后，林大公子才往前走，走到了乐安公主坐着的坐榻近前，才又喊了乐安公主一声：“母亲。” 乐安公主：“你也是来劝我的？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 林大公子微微弯了腰，小声跟乐安公主说：“四弟和四弟妹没有被魏盛文的人抓住，我方才收到了他们的飞鸽传书。” 乐安公主一把抓住了大公子的手，急声道：“真的？你莫哄为娘啊。” 林大公子：“真的，儿子不敢欺骗母亲。” 乐安公主又着急忙慌地问：“那他们现在在哪儿呢？为什么南边的官府都说，没见着他们？” 林大公子：“他们去了江西。” 乐安公主张了张嘴，惊道：“他们怎么去到江西的呢？去江南的人，怎么会去到江西了呢？” 乐安公主抓着大公子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大公子手被她抓着的地方，从褪去血色又到泛了红，像是要肿起来的样子。 林大公子抬起没被握着的右手，整理了一下坐榻上有些歪了的竹席。 “误打误撞走过去的，”林大公子小声笑着跟乐安公主说：“母亲，我要进宫去与父亲说这事情。” 乐安公主这才松开了抓着大公子的手，说：“对对对，这事是该让你父亲知道，那你赶紧进宫去吧。” 林大公子：“那您别再生闷气了。” 乐安公主刚和缓过来的脸，一下子又耷拉了下来，说：“你就别操心我了。” 林大公子便又笑了笑，然后跟乐安公主小声道：“将府门关了，不要让人进出。” 乐安公主愣怔了一下，忙就道：“你们要对魏盛文下手了？” 林大公子：“难说，不过先预备着总没有错的。” 乐安公主看着自己的长子，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做。我啊，我也认命了，真正要紧的事，你和你父亲也不会跟我说，你二弟跟你们一个德性。” 林大公子好笑道：“二弟这会儿都不在您跟前。” 乐安公主：“不在我跟前，也不耽误我骂他。” 林大公子只得点了点头，说：“您说的是。” 乐安公主：“你们父子啊，就没人听我的话，当初我说这方家的姑娘不好，你三弟听我的了吗？你父亲，你，你们都惯着他啊，如今再看呢？一地鸡毛！” 林大公子：“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得……” “你进宫去吧，”不等大公子说完话，乐安公主便拉长了声调说了句：“大事要紧。” 林大公子这才转身往外走。 “你四弟和小九儿在江西安全吧？”大公子还没走上几步，乐安公主又问了一句。 飞鸽传书上说，林得意和谢九欢要带着人，去升龙塞抓魏琳呢，这还谈什么安全？ 但林大公子笑着跟乐安公主说了句：“母亲放心，魏党的手还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乐安公主冲林大公子挥一下手，让大公子走，你忙你的去吧。 林大公子：“母亲，四弟他们的事情，先不要往外说。” 这乐安公主就又不懂了，你媳妇儿，老二媳妇儿也都担心着林得意和谢九欢呢，好事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啊？ “等儿子回来再跟您解释，”林大公子说。 乐安公主：“你现在不能……，算了，你去见你老子吧。” 林大公子这才继续快步往外走了。 乐安公主：“你今天的药用了没有啊？我怎么听你还是咳嗽呢？” “用过了，”林大公子走到厅堂外头去了。 没过一会儿，潘二少奶奶在门外喊：“母亲？母亲啊，我能进来吗？” 乐安公主按着太阳穴，说了声：“你回房歇着去。” 潘二少奶奶：“这可不行，儿媳要这就回去了，大嫂饶不了我。” 乐安公主只得道：“你进来吧。” 潘二少奶奶忙就进了厅堂，脚下走路都带风的，到了乐安公主的跟前。 “你啊，”乐安公主说：“你大嫂什么时候凶过你？你如今连她都编排上了。” 潘二少奶奶：“没事的，大嫂不能跟我一般见识。” 乐安公主：“我真不用你陪着，你老待在我这里，然儿和嫣儿你不管啦？” 潘二少奶奶：“他们这个年纪，除了吃就是睡的，还有那么多婆子丫鬟看着，他俩能出什么事？母亲，大哥进宫去了。” 乐安公主：“他哪天不往宫里跑？有什么稀奇的？” 话说到这里，乐安公主看了看自己这儿媳妇，说：“你大哥说魏盛文那边要有动作，”乐安公主跟潘二少奶奶说：“府里的门要关，不放人进出了。” 潘二少奶奶马上就一哆嗦，尖着嗓子说：“什么？姓魏又要干什么？他要派人来打杀我们啊？” 乐安公主：“你别嚷嚷，我本来不怕的，被你嚷嚷的，我不怕都不行了。” 潘二少奶奶安静了那么一会儿，可她忍不住啊，又跟乐安公主说：“大哥就为着这事情，进宫去见父亲的？” 乐安公主：“他们男人的事情，他们也不跟我说啊。” 潘二少奶奶：“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乐安公主：“你大哥说把家门关上，那我们就关上好了，不让出门，那我们就不出门。” 潘二少奶奶：“这个行，我，我听话。” 乐安公主：“你身边，就是你娘家给你的那些个会武的，你让他们守好两个孩子。” 潘二少奶奶看着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你听见我说话没啊？” 潘二少奶奶这才点头。 乐安公主：“也不知道言义今天回不回来，你回去吧，守好然儿和嫣儿，你就是我们林家的大功臣了。” 潘二少奶奶：“那，那您和大嫂呢？” 乐安公主：“你大嫂那边，你大哥会安排的，我这边也不用你操心，我这边有护卫。” 潘二少奶奶想了想，还是又问了乐安公主一句：“那四弟他们呢？” 乐安公主木着脸，说：“我不知道，我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潘二少奶奶猜道：“父亲和大哥是不是查到，魏盛文关四弟他们的地方了？要派人去救四弟他们了？” 乐安公主：“……” 不让她跟二儿媳说实话，她真的不落忍。(本章完) 第662章 一子变双生子的秘密 林大公子走进文渊阁的时候，文渊阁里的人还挺多，诸多目光落到林大公子的身上，也没人看出林家的这位小阁老有什么不对来。林大公子看起来还跟平日里一样，最多就是这些天这位一直病着，看着脸色不是那么健康，偏苍白。 “父亲，”见到林爹，林大公子行礼之后，直接就将飞鸽传书呈给了林爹。 屋门被关上了，将外头的声音屏蔽在外，屋里一下子便安静极了，林大公子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林爹看飞鸽传书的时间，比林大公子用得长，半晌之后，林爹将手里的长条纸卷成原状，跟林大公子说：“他们怎么确定升龙寨的少主就是魏琳？” 林大公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四弟和四弟妹不会乱说的。信上也有写，四弟妹画了一张魏琳的画相，只是不在这只信鸽的身上。” 林爹：“你相信那个少主是魏琳吗？” 林大公子：“是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不是的话，于我们而言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他们这么多年找魏琳，以及魏盛文暗中养的一支兵马，一直没找着，他们的日子还不是照过？ 林爹一直认为他的长子，属于心思重，遇事不是那么能想得开的人，所以今天听大公子这么说，林爹挺意外的。 “那你的意思是？”林爹决定再听听长子的意见。 林大公子：“四弟他们会与我们联系，魏党那边也一样，那我们是不是先下手为强？” 林爹沉吟着没说话。 林大公子扭头往门那边看了一眼，说：“魏大相公今日也没有过来吧？” 林爹点了一下头。 林大公子：“如果兵灾避无可避，儿子认为那就接受好了，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少的波及无辜。” 说完全不波及无辜？林大公子不抱希望，所以他只说尽量。而这个尽量能做到什么地步，林大公子也不敢说。 林爹又低头看看被他拿在手里的纸卷，然后跟大公子说：“山君和小九儿能有多大的把握？” 就算有内应，跟着林得意去江南传旨的人有多少个，林爹和林大公子心里都有数啊。 “升龙寨里要是藏着魏盛文养的私兵呢？”林爹问大公子。 林大公子：“父亲，四弟他们会想办法的。” 林爹：“敌众我寡，他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林大公子：“父亲，这是四弟他们要操心的事，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不如这样吧，京城这边的事决定之后，儿子便去江西一趟。” 林大公子都不准备等，京城这边的事情的结果了，只要商量好，决定了要怎么做了，大公子就准备动身去江西。 林爹这一回考虑的时间挺长，林大公子实在忍不住了会咳两声，林爹让他喝些水，大公子便自己倒了杯茶，端在手里不时抿上一口。 许久之后，林爹手往桌案上轻轻地一拍，林大公子马上就问：“父亲考虑好了？” 林爹站起身说：“你随为父去见圣上吧。” 林大公子放下了手里的白玉茶杯，也站起了身。 “父亲是怎么想的？”林大公子在跟着林爹去见宣景帝之前，特意问林爹道。 别急着走对不对？您先跟我说说，您的决定是什么？ 林爹：“先下手为强。” 乐安公主这段日子都以死相逼了，林爹都只是劝乐安公主，没帮着乐安公主跟宣景帝进谏，因为什么？因为魏首辅及其党羽只是嘴上喊得凶啊，我们抓住了林得意，抓住了谢九欢，郑佐和章曜都是我们的阶下囚了，话喊得挺吓人，扰人心神的，可林爹没看见魏首辅有什么动作啊。 说跟做，林爹更在意魏首辅做了什么，所以他的判断一直是，林得意和谢九欢是失踪了，他们这边在找，魏首辅那边也在找，并且跟他们这边一样，没有找到林得意和谢九欢。 “我们着急，魏大相公也着急，”林爹跟林大公子说：“走吧，我们去见圣上。” 林大公子小声问：“三皇子已经死了，那四弟回来后？” 林爹停下了脚步。 林大公子：“还有小九儿的事情。” 林爹：“等他们回来了再说吧，现在多说无益。” 谢老爹为了谢九欢，找到谢长晋说了谢九欢的身世，乐安公主在听到儿子儿媳落到魏盛文手里，死多活少的消息，眼见着她的皇帝兄长，丈夫儿子什么都不做，公主殿下便做了跟谢老爹一样的选择。 十八年前的招提寺，燕皇后死得惨烈，皇后娘娘是剖腹生子。不是剖腹产啊，剖腹产能大人孩子都平安，燕皇后的这个可不是。燕皇后当时是身中了数箭，其中两只箭射中了要害之处，在没有生还的机会之下，燕皇后命人硬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肚腹，将肚子里差不多足月的胎儿取了出来。可怜燕皇后甚至没来及看上孩子一眼，便香消玉殒了。 而这个从燕皇后肚子里被剖出来的孩子，就是林得意。 乐安公主当年没能救得了好友，甚至没办法救下好友的尸体，燕皇后的尸体在大火中被烧为了灰烬，之后风一吹，皇后娘娘连把骨灰都没能留下来。 再后面发生的事便是，乐安公主服用催产的汤药，生下了她与林爹的第三个儿子林衍，而应该排行第四的皇子，成了秦国公府的四少爷，被林爹取了大名，做林得意。 宣景帝是得知真相之后，再想想林得意这个名字，皇帝陛下突然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林得意，得，和着林家双人字这一代的名字，而意，则是和着心字这一代皇子的名儿啊。 林行，林微，林衍。 李思，李悠…… 宣景帝得知林得意是燕皇后之子，是他的儿子之后，是怎么想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乐安公主一点都不关心。公主殿下就想林得意和谢九欢快点回来，以后待在她眼跟前，哪儿也别去了。 林爹倒是难得责怪了乐安公主一回，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直接跑到圣上跟前口吐真言了呢？ 当年一子变双生子这事儿，林大公子和林二公子这两儿子能瞒着，但没有林爹的参与，乐安公主就办不成这事儿。 当年这个办法，还就是林爹想的，事情也是林爹安排着做下的。 而乐安公主怕被林爹埋怨吗？公主殿下一点不带怕的，她小儿子和小儿媳都要没命了，她还要在乎什么？把天捅个窟窿算什么？她不在乎，如今除了林得意和谢九欢，她谁都不在乎，什么事，她都不在乎……(本章完) 第663章 宣景帝，凤印日后要交给小九儿 第663章宣景帝，凤印日后要交给小九儿的 宣景帝的脸色看着很不好，听完了林爹的奏禀之后，宣景帝脸上的神情从懵逼到疑惑，再到震惊，恍然，最后恢复到冷静。这短短的一刻钟里，宣景帝的心情天堂地狱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最后回归到人间。 宣景帝问林爹：“山君送来的飞鸽传书如今在哪里？” 林爹便把放在袖中的飞鸽传书拿了出来，将纸卷抹抹平。这会儿也没有太监伺候在侧，所以林爹自己将飞鸽传书呈给了宣景帝。 宣景帝看着手里的纸条，定睛看字，看了几行后，皇帝陛下发现，他看不懂。 林爹看了林大公子一眼。 林大公子开口道：“圣上，此信是秘信，用的是臣与臣的护卫商量好的法子。” 宣景帝哦哦了两声，点点头，把飞鸽传书放下了，这事儿，在宣景帝这里就这么过去了。林家父子总不会欺骗他的，不是吗？ 宣景帝对他妹夫一家人，是真的宽厚，这里面有他与乐安公主的兄妹情，也有他这位皇帝掌控欲不是那么强的原因。 皇帝啊，皇权天授，天之子，世上的人都是他的臣民，都要跪伏在他的脚下，所有的人都要听他的话，生死皆由他来决定。拥有这么至高无上权利的人，掌控欲能不强吗？皇帝天生就是要掌控所有人的。但宣景帝是个例外，帝王的权谋他会，不然他也没本事跟权倾朝野的魏首辅，缠斗这么多年，但要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对不起，宣景帝没有这个兴趣。 也正因为此，林大公子才敢直接与宣景帝说，这是我与我的护卫之间的秘信，您看不懂正常。 宣景帝问：“这封飞鸽传书还要留吗？” 林爹：“圣上看过之后，这信就不用再留了。” 宣景帝就将飞鸽传书放进了一旁的香炉里。 君臣三人看着飞鸽传书在香炉里燃烧，最后纸灰跟香灰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来。 林爹给宣景帝的时间也就这么长了，他开口问宣景帝道：“圣上，您意下如何？” 宣景帝：“先下手为强是吧？” 林爹：“事情没有确定，所以此时先下手为强很冒险，是一场赌博。” 别看林爹话说的平淡，跟学堂里，先生跟学生上课似的，极其日常，但林爹这话的话意是很惊人的。 是一场赌博？说的轻巧，这场赌博赌得是什么？是国运，是李氏皇族的生死存亡啊！ 宣景帝看看林爹。 林爹说：“臣必须将利与害都跟圣上说一说。” 就做一个臣子而言，林爹真的无可指责。 宣景帝问：“山君会平安归来吧？” 林爹：“山君和小九儿都是命大之人，臣想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他们能找到升龙寨，”林爹想想又说：“这运气如天赐一般。” 宣景帝长叹了一声，说：“是啊，我们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发现在梧州城外的山中，有一个升龙寨呢？” 林爹：“圣上说的是。” 以后谁再说林得意和谢九欢，一个倒霉蛋，一个棺材子，两口子运气都差，宣景帝和林爹就把升龙寨的事，砸这人的脸上去。你运气好，那你怎么没找着升龙寨呢？ “升龙寨加上梧州的兵马，”宣景帝说：“山君这边的人少啊。” 林爹：“就看山君他们要怎么做吧，谢镇就在江南，山君他们不是没有援兵。” 宣景帝：“啊，对，谢镇已经解决熊世照了。” 谢老将军是怎么找着熊世照的长子熊钰，并说服熊钰背叛亲父，他们又是怎么里应外合，在江南镇守将军府杀死熊世照，再迅雷不及掩耳地掌控住整个江南的，谢老将军在奏书里却是没有怎么写，谢老将军只在为熊钰请功的事上，大书特书。 熊大公子本人已经残疾，并且丧失了生育能力，无儿无女的，所以谢老将军为他请功，请得一点都不用为宣景帝着想。圣上就是封熊钰一个王爵又能怎样？这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事儿，等熊大公子一死，所有的尊荣也就随之消逝，哦那时候，宣景帝可能要出最后一点力，为熊大公子立一个好点的坟。 想想熊大公子为宣景帝消除的，是一场祸乱江南的血战，而宣景帝付出的只是许这位后半生的安乐，谁占便宜？ “小九儿是谢镇的孙女儿，”宣景帝低声说：“谢镇不会不尽心的。” 谢长安这个长子，在谢镇心目中的地位，宣景帝是清楚的。要不是知道他这个皇帝，在谢长安夫妇之死的事上无辜，宣景帝相信，谢镇绝不会为他出半点力的，这位只会看着他与魏盛文狗咬狗。 啊，宣景帝恍恍惚惚地想，我竟然说自己是狗哎。 “朕对小九儿是有愧的，”宣景帝说：“若不是朕无能，小九儿就不会父母双亡了。” “不用跪，”宣景帝又冲要给自己跪下的林爹和林大公子摆了摆手，说：“朕骂自己没有骂错。” “我们，”宣景帝看看妹夫，又看看他的大外甥，说：“那我们就赌一把吧。” 林爹看着宣景帝，没有急着说话。 宣景帝笑了一下，说：“对，朕决定了。” 林爹和林大公子这才跪下领旨。 这要谢九欢在场，她一定会质疑这么大的事，你们三个人就拍板决定了？三省六部，那么多的官员，你们不听听别的官员的意见的吗？你们这个世界，也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吗？ 太草率了！ “凤印一定在魏府，”宣景帝跟林爹和林大公子说：“就以这个为由，去抄魏盛文的家吧。” 罪名还是要定一个的，魏首辅其他的罪名，可以等抓着这人后再定。 “若是在魏府找不到凤印呢？”林爹问。 宣景帝被林爹问住了，这个，他得想想。 林大公子小声道：“凤印不在京师魏府，那一定在原江的魏氏老宅，派人去原江查抄魏氏老宅就是。” “莫停说的是，”宣景帝马上就认同了林大公子的提议。 林爹也点头道：“那就如此办吧。” “凤印一定要找到，”宣景帝又说：“这凤印日后是小九儿的，” 以前宣景帝想着，等他杀了魏盛文找回凤印，他要将凤印放进燕皇后的墓里去。不过如今知道林得意是他与燕皇后的儿子后，宣景帝就改了主意，这凤印日后得交到谢九欢的手上，凤印就应该由皇后拿着。 林爹？？？ 林大公子！！！ 圣上这是在说，林得意会是太子，以后林得意会是皇帝，谢九欢会是皇后吗？ (本章完) 第664章 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谢长武是谢老将军的五儿子，他跟他的六百兵丁自打到了京师，就一直待在京北郊青龙山的一个山洞里。 这个山洞就是之前，魏党私造兵器的地方，里头打铁的一套家伙什，大炉子，打铁的架子，大锤子什么的都还在。 谢长武接到的命令是，无令不得出山，你就带着这六百人在山里老实待着，有人进山发现你们了，格杀勿论。 山里的日子清闲，但对谢五爷来说，这日子太无聊，他快要待不住了。手下的大头兵，还时不时组队来问他，他们这一帮人待在山里到底要干什么？谢五爷听了这问题都烦，他也不知道啊，没人跟他说啊！ 今天谢五爷睡到中午才起，光着膀子顶中练了一回武，热出了一身大汗。 亲兵给谢五爷送上他们自己泡的凉茶，还有十来个夹了肉的白面镆。 谢五爷坐在树荫下，吹着山里的凉风，喝着凉茶，啃着肥肉比瘦肉多的肉夹馍。这种神仙日子，谢五爷过着心里却还是不得劲，他在心里算，老子在这山里待多少天了？ “五爷，咱们还得在这里待多久啊？”亲兵又每日一问了。 谢五爷直接道：“滚！” 亲兵站着没动，小声嘀咕：“五爷，这个山洞死过不少人呢。” 谢五爷说：“你见过的死人少啦？赶紧滚。” 亲兵给谢五爷的碗里续凉茶，又说了句：“小的还没见过京师城是个什么样子呢。” 谢五爷嗤笑了一声，说：“京师城有什么可看的？我倒是想看看魏府长什么样子。” 亲兵忙就说：“您想去魏府？” 谢五爷就又冷笑了一声，他想屠了魏盛文满门，为他的大哥大嫂报仇。可这个心愿，谢五爷又不能往外说，魏盛文毕竟还是首辅，他别说杀了，他当面骂魏盛文一句，都是给自己，给他们辽东谢氏招灾呢。 “所以我们到底干嘛来的？”谢五爷小声自言自语。 亲兵没听清，问了句：“五爷您说什么？” 谢五爷：“你带人去打几只野鸡回来吧，咱们晚上做叫化鸡吃。” 谢五爷给亲兵派活，有活干，这小子不能再赖在自己跟前了啊。 亲兵领命，转身正要走的时候，谢长晋身边的一个亲信校尉找了来。 谢五爷没当回事，他二哥也不是头一回派人过来了。这是不放心他，怕他乱跑，老二派人来，看他是不是还老老实实地待山洞里呢。 校尉往自己这边走的时候，谢五爷还在心里想着，老子一刀砍下魏盛文脑袋的时候，得是个什么情形啊？ 校尉在谢五爷面前停下，行礼，然后拿了谢长晋的令牌出来。 看见令牌，谢五爷正经起来了，他们这六百号人，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校尉跟谢五爷说：“圣上给了二爷圣旨，这是二爷写给您的信。” 谢五爷接过令牌，又接过他二哥写给他的，校尉说是信，其实就是一张封好的便条。 “有什么事不能用说的，写什么条子呢？”谢五爷嘴里嘀咕。 等打开便条开始看了，谢五爷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谢长晋在便条里没写几个字，就简明扼要的一句话。 圣上下旨查抄魏府，速带兵进城查抄魏府。 谢五爷倒抽了一口气，他们谢家人等报仇等了十八年，装了十八的孙子，真到了可以报仇的这一天，谢五爷的第一反应却是怀疑，我不是在做梦吧？ 掐了自己一下，生疼的，谢五爷相信自己没做梦了。 “知道了，”谢五爷将便条团吧团吧，往嘴里一塞就生吞下肚了，他跟校尉说：“你回去跟二爷说，我这就带兵进城。” 校尉得了谢五爷的回话，又给谢五爷行了一礼后，他就要走。 “二爷这会儿在做什么？”谢五爷又问了要走的校尉一声。 校尉就说：“回五爷的话，二爷接了圣旨就去了军营。” 京师城好几个军营呢，校尉没细说是哪个军营，谢五爷也没问，这不是该他操心的事情。 冲校尉挥挥手，让校尉回去复命，谢五爷照着一旁亲兵的屁股踹了一脚，说：“去整队，来活了。” 亲兵原地一跳，大声应着遵命，就往山洞口跑了。 整队的呼喝声很快响起，六百兵丁忙着披甲列阵，等谢五爷一身戎装，腰挎战刀地从山洞里出来，六百兵丁已经列队完成，在山洞外的空地上等着他了。 谢五爷站在队列前，看看自己的这六百大兵。这是他手下战力最强的一队人马，战时跟在他身边，随着他冲锋陷阵的精锐。 “圣上下旨查抄魏府，”谢五爷冷冷地跟六百大兵说了句。 六百大兵没一个人反应过来的，有人甚至还开口问谢五爷，是哪个魏府啊？ “魏盛文啊，还能是谁的家？”谢五爷说：“总算到了这老狗遭报应的时候了。” 队伍喧哗起来，这也突然了，圣上怎么突然就要下手弄死魏大相公了？ 谢五爷没喝令大兵们闭嘴，他等这帮大兵自己安静下来。 精锐还真就是精锐，最多两分钟，队列就安静了下来。当兵的听将令行事就行了，圣上都下旨了，要抄魏大相公的家，那他们就去抄魏大相公的家呗。 这下子，当年大公子两口子的仇能报了，大兵们觉得很好。别的他们不会，动刀子抄家杀人，于他们而言有什么难的？ “下山，”谢五爷一声令下。 别看谢五爷手上就六百人，他可一点不觉着他手上的兵有点少。他们是辽东铁骑啊，论打仗，京城几大营的兵马，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他们这六百人打的。 六百大兵都是骑兵，战马也是养在山里的，等牵着战马下山，六百大兵齐齐翻身上马，就往京师城催马急行了。 六百人的骑兵，没有打旗号，在官道上急行军，这动静是小不了的。有魏首辅的人看见了这支兵马，忙就往京城报信，可他们没有辽东铁骑行进的速度快。谢五爷带着人马进了内城了，要赶去魏府报信的人，还没进外城门呢。 谢长晋等在城门口，谢五爷看见自家二哥了，忙就骑马到了谢长晋的跟前下马。 “你带你的人去魏府，”谢长晋跟谢五爷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说，直接就小声跟谢五爷说：“不用下马，直冲进去，除了魏盛文别杀外，府中其余人等若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谢五爷：“就怕战马进不去啊。” 魏府有多大啊？都能跑马了？ 谢指挥使：“有负责拆墙的人，你只管带人冲进去就是。” 有人拆魏府的墙，那谢五爷这边就没有问题了，他带兵一个冲锋下来，魏府就应该没几个活人了。 “那你呢？”谢五爷问谢指挥使：“你不去啊？” 为大哥大嫂报仇血恨呢，你老二能站旁边干看着？ 谢指挥使：“我要守帝宫，胡相公奉旨督办此事。” 谢五爷：“谁？” 谢长晋：“胡竣，胡阁老啊，怎么了？” 谢五爷？？？ 胡相公就是个墙头草啊，这事林相公不上，胡相公冲最前头？(本章完) 第665章 谢二姐，魏首辅要完蛋了? “胡相公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面对自家老五的疑问，谢长晋只是说：“这事跟我们兄弟也没有关系，你别放跑了魏家人就行。” “还有，现在魏老狗就算知道大事不妙了，他想调兵也需要时间，”谢长晋又小声跟谢五爷说：“你要速战速决，你将魏老狗抓到了，他的人还能有多少精神头跟我们玩命？” 谢五爷说：“这帮人都造反了，就没活路了吧？他们还能不玩命？” 谢指挥使：“这是圣上和林相公他们要操心的事，我们只管卖力气就行了。” 谢五爷看着自家二哥，他们家老二在京城待这么些年，是待得长了不少脑子啊，话说得都很有道理。 “去吧，”谢长晋拍一下谢五爷的肩膀，说：“你这次要受伤了，那就真是丢人了，别丢人。” 谢五爷呵了一声，老二这是在寒碜他呢，“走了，”谢五爷转身上马，事隔十八年再想，还是大哥好，可惜好人不长命。 “不能放跑了魏盛文，”谢五爷骑马，谢长晋跟着走，又不放心地叮嘱了谢五爷一声。 “放心吧，那家里的人，老子一个也不会放过，”谢五爷双腿一夹马腹，驾地一声催马往前跑了。 方才进山找谢五爷递纸条的那个校尉，骑马跟在谢五爷的身后，他奉他家指挥使大人的命令，要给谢五爷带路。 “哪条路近，我们就走哪条，”谢五爷跟临时的向导说。 校尉忙大声领命。 谢长晋在后边听见他弟这话就摇头，他的这个手下又不是傻子，什么时候了，他还带着你们绕路啊？ 京城的人看见这队骑兵，当官的暂且不提，老百姓倒是没有心慌的，能进了城门，又大摇大摆在京城大街上跑马的军队，那肯定不会是敌军啊。 人民群众就是好奇，这支兵马他们之前从没见过，这是什么地方的兵马进京了？还有，镇守一方的将军们回京述职，他们京城人也没少见，但他们没见过这样顶盔掼甲，全副武装在大街上跑马的。 而且这得五六百号人了吧？之前没有将军进京带这么多人吧？京城百姓是有见识的，以前将军们进京，大部分的亲兵都得在城外头等着，不准进京城的，所以这是要出事了吧？ 有胆大的京城百姓就开始跟在，这一队骑兵后头跑了，想看看这队人马要去哪里。只是辽东铁骑们行军的速度太快，战马马蹄子哒哒哒哒的，都快要将京城长街上的青石给踏碎了，京城百姓们使出吃奶的劲跑了，愣是追不上。 不过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办法，辽东铁骑走一路，都有人看见啊，追不上就打听呗。要么跟着前头在跑着的人的屁股后头跑，甭管是哪个世界，哪个朝代，乐子人们都是据有锲而不舍这种精神的。 今天还是谢十全的生日，谢二姐挎着菜篮子，背着要送谢十全的文房四宝，回娘家去给谢十全过生日。 因着谢九欢和林得意被魏首辅抓了的事情，老谢家这段日子过得很难。谢十全不想过这个生日，可姐妹几个聚在大姐家商量后，还是决定给谢十全过八岁生日。 按谢大姐的话说，就当是为谢九欢冲喜了。谢二姐是没听说过，过个生日还能冲喜的说法，但大姐既然一脸笃定地这么说了，那谢二姐也就信了。（不然能怎么办？她跟她大姐说道理肯定是说不通的，吵架也肯定是吵不赢的。） 而且她怀疑，她家大姐也是用这话忽悠住了二娘和谢十全。不然的话，二娘肯定不能同意，天天闹着要去江南找九姐姐的谢十全，也不会点头的。 至于谢老爹，在这种过日子的事上，老谢家没人会问他的意见的。 结果走半路上，谢二姐瞧见谢五爷这一拨辽东铁骑了。看看时候还早，谢二姐就跟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谢老爹在家念叨大乱将至，这话谢二姐听着了，所以京城现在有个风吹草动，谢二姐都恨不得跟个包打听似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打听清楚。 “天啊！这队骑兵去了魏府！去了魏府啊！！！” 等前头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传进谢二姐的耳朵里，谢二姐整个人都支楞起来了，她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边跑。 边跑，谢二姐还在心里想着，到底是出了事？是魏首辅调兵入城了，还是圣上要对魏首辅下手了？ 可魏府所在的街，谢二姐没能挤得进去。一是人太多，让她寸步难行，二是官兵开始封街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在打听，谢二姐竖起了耳朵就听，可没等她听上两句，封街的官兵又开始赶人走了。 “他们是玄甲营的人啊，”有人喊了起来。 “那个是玄甲营的徐将军吧？”还有人把带队的将军都认了出来。 八姐夫就是玄甲营的武官，所以谢二姐对玄甲营一点都不陌生。谢二姐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往前看，前边骑在枣红马上的那个将军，是八姐夫的顶头上司，玄甲营的副将军徐捷还。 “你怎么在这里？”有人从后面伸手，拽住了谢二姐的一只胳膊。 谢二姐吓得心脏差点停跳，张嘴要喊，又被后头这人捂住了嘴。 “是我，”这人转到了谢二姐的前头来。 看见这人是自家男人，谢二姐才放弃了要咬人的想法。 “我们是两口子，”谢二姐跟四周看她和二姐夫的热闹的众人解释。 “跟我走，”二姐夫就喊谢二姐跟他走。 “我说也是，这么多官兵在呢，谁会不开眼，在这时候犯浑，调戏民妇啊，”有人在人群里跟同伴嘀咕。 同伴的注意力则是又回到魏首辅那里去了，“魏府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位小声嘀咕。 人民群众们议论纷纷，而且十分地顽强，玄甲营的大兵们赶他们走，他们就是不走。 二姐夫把谢二姐带到了一条两幢小楼中间的夹巷里，这里没人，可以让他们两口子站下来说话。 “圣上下旨抄魏首辅的家了，”二姐夫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谢二姐被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在魏府门前，亲耳听见胡相公读得圣旨，”二姐夫又说。 谢二姐还直愣愣地站着。 二姐夫抬手捏了一把谢二姐的脸，媳妇儿你给我醒醒哎！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谢二姐猛地回了神，她一把抓住二姐夫的手，颤声说：“这么说魏首辅完蛋了？” 二姐夫：“我估摸着是，不过魏首辅手底下也是有兵的，京城搞不好要乱。” 谢二姐顿时就又被吓住了，这个乱，是，是怎么个乱法啊？(本章完) 第666章 京师城，刀兵之乱 “打起来了，能不乱吗？”二姐夫跟谢二姐说：“你这样，你带上大虎跟二虎回渊声巷去。” 二姐夫跟谢二姐生有二子，二虎今年才三岁，什么都指望不上，但大虎十一岁快十二岁了，自幼跟着二姐夫习武，能当半个大人用了。 “让大虎带上家伙什，真遇上事，他能顶上一阵子，你带着二虎只管跑就行，”二姐夫把一家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谢二姐说：“那你呢？” 二姐夫：“我走不开啊。” 甭管今天这事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也甭管最后谁赢谁输，他们京师府肯定没办法置身事外的啊。 谢二姐看着二姐夫就想哭了，问了句：“那危不危险啊？” 这二姐夫哪儿知道呢？ “我们京师府的人，最多就是把抓着的人往大牢里送，”二姐夫哄谢二姐说：“总不能我们干活，当兵的在旁边看着吧？” 谢二姐还是紧张兮兮地看着二姐夫。 二姐夫压低了声音：“你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魏府在西城，老丈人家在南城，这也不是同一个地方啊。 谢二姐：“我看见有一队骑兵，我在京城还没看见过这么威风凛凛的骑兵呢，大家伙儿都跟着过来看，我看时间还早，就也跟着过来看看了。” 你还真是什么热闹都看，一点都不带挑的，二姐夫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明面上，他是一句不好听的话也不敢说的。这个时候，再搞得夫妻俩吵架，这不是没脑子吗？ “那一队兵马是辽东铁骑，”二姐夫小声跟谢二姐说。 “啊？那就是辽东铁骑啊？”谢二姐惊道。 谢九欢是谢长安之女的事情，谢老爹既然往外说了，他就没瞒着家里人。所以听二姐夫说那一队骑兵是辽东铁骑，谢二姐忙就又问丈夫：“他们是去救小九儿的吗？” 她就说，谢长安就小九儿这一个闺女，他们辽东谢家能不救小九儿吗？ 二姐夫说：“小九儿也不在京城啊，他们是去抄魏首辅家的。” 谢二姐顿时面露了失望之色。 “你自己先回家喊上两儿子吧，”二姐夫说：“我从最开始就说小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现在还这么说，大难不死的人必有后福，小九儿福气大着呢，哪有刚十八就死了的道理？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 谢二姐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她又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 “我也有把子力气，”临走的时候，谢二姐还瞪了二姐夫一眼，恨恨地小声说：“我能护住两个儿子，你别拿大虎当牲口使唤。” 二姐夫：“……” 遇上动刀兵的时候了，你心疼上大儿子了？平日里你少使唤咱们大儿子？ 谢二姐和二姐夫在夹巷口分得手，一个回魏府门前去，一个往家里跑。 谢二姐本来还想雇个车的，她这会儿不准备省钱了，可附近路上的人都太多，还有不知道哪部的兵马呼啦啦地打街上过，这队刚过去，那队就又来了，谢二姐愣是没雇着车，她就只能用跑的了。 等一头汗地跑回家，叫两个儿子，飞快地将家里的细软包裹包裹，谢二姐就带着两个儿子往娘家赶。 这离谢二姐和二姐夫在夹巷口分手，也就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京师城的大街上已经现了乱象，当兵的跟当兵的打了起来！ “娘？”大虎人如其名，长得壮实，虎头虎脑的，看见街上打杀的两队兵卒后，他忍不住要问谢二姐了。 “不管闲事，”谢二姐抱着二虎，边跑边跟跑在她前头的大虎说：“我们要快点去你外祖家。” 大虎：“那爹呢？” 谢二姐：“你爹要办差呢。” 大虎：“那爹知道要去外祖家找我们吗？” 谢二姐：“你这孩儿哪有这么多的话要问？你爹又不是傻子，他能不知道上哪儿找我们去？” 谢二姐一通数落，大虎不敢吱声了，经验告诉这个小男子汉，他要再说话，他娘就得揍他了。 街上越走越乱，谢二姐心里慌张着，一边叮嘱大虎别跑丢了，一边又在心里庆幸了一下。二姐夫的父母，还有一个大哥两个弟弟都不住京城，所以这会儿她和二姐夫倒不用担心老钱家一家人的安全。 跑到半道上，谢二姐终于看到一辆车马行的马车了，谢二姐忙就要租车。 赶车的老汉却不想接活了，京城里都打起来了，他还接生意，真当他是要钱不要命的人了？ “你说你想要多少钱吧，我加钱，”谢二姐也是没办法了，这时候也就只有拿钱打动人家了。 老汉愁眉苦脸地摇头，谢二姐也不是头一个要加钱租车的人了，这时候谁不想快点回家去？可问题是，他这个老头儿也想快点回家躲起来啊。 “城门那边打得更厉害，听说尸体都堆起来了，”老汉没接谢二姐的生意，但还是提醒了谢二姐一句：“城门出不去了，别想着出城了。” 这个时候往城门跑，是送死呢，千万不能去。 谢二姐还想说什么，有一身劲装，腰间挎着刀的年轻人，带着人赶着一辆马车，在谢二姐母子三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谢二姐先是吓了一跳，伸手就将大虎往她身后拽，等下一秒认出来，骑马过来的这个年轻人是林大公子身边的细辛后，谢二姐才缓了过来。 细辛下马给谢二姐行了一礼，说：“二姑奶奶，小的送您去渊声巷。” 谢二姐说：“你怎么来了啊？” 细辛恭恭敬敬地说：“公主殿下下令，要将贵府的所有人都接到秦国公府去。” 之所以是细辛来干这个活，无他，老谢家人都认识细辛，不用在认人这事上浪费时间。 细辛将马车的车门打开，请谢二姐带着大虎二虎上车。 谢二姐也不多话浪费时间了，她抱着二虎上了车，又喊大虎上车来。 大虎却看着细辛，他又不像他娘和他弟是需要照顾的妇孺，他坐着什么马车啊。 细辛也是爽快人，见大虎不愿意坐马车，他就将大虎抱到了他的马上。 “快点回家去吧，”细辛又跟赶车的老汉说了句：“这会儿家里是安全的。” 魏首辅的人暂时还不会冲进民宅去行凶，所以这会儿躲家里，是最好的办法。 老汉忙谢了细辛，赶着马车先走了。 细辛重新上了马，将大虎护在怀里，带着人又往渊声巷赶。 谢二姐在车里坐着，还没缓上几口气呢，就又紧张起来，隔着马车门问细辛说：“细辛啊，我大姐住在外城呢，还有我三妹一家，他们住京郊的孙家庄呢。” 她大姐一家和三妹一家，来得及进城，去秦国公府避灾吗？(本章完) 第667章 谢老爹，秦国公府能护我们一时 “他们已经在渊声巷的家里了，”细辛跟谢二姐说：“三姑奶奶他们，昨天晚上就到渊声巷了，大姑奶奶他们一家人，今天一早到的。” 谢二姐心想，大姐家还好，大姐家就五个人，三妹家的人就多了，老孙家几房兄弟，那人可老多了。 “我三妹一大家子人都到了？”谢二姐问：“孙阿公，孙阿婆他们都到了？” 细辛还真不知道，三姐夫家一共有多少人，所以细辛老老实实地跟谢二姐说：“这个小的不清楚，小的先护送您回去，再问个清楚吧。” 事情也只能这样了，谢二姐惶惶不安地坐在马车里。怕二虎害怕，谢二姐还用双手捂住了二虎的耳朵，不让小儿子听见外头打杀的声音。 十八年前，京城的那场乱事，谢二姐是经历过的，这一次跟十八年前的比起来哪个更乱，这个谢二姐暂时还比较不出来，她就知道马车外头肯定死人了，她听见动静了！ 大虎往细辛的怀里又靠了靠，再自幼习武，大虎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他没亲眼见过死人。最开始这孩子还能撑着，但随着他们这一行人前行，街上的尸体逐渐增多，这孩子撑不住了。 细辛抬手捂住了大虎的眼睛，说：“别看了，这没什么好看的。” 大虎打了一个哆嗦。 细辛手直接贴在大虎的眼睛上了，心里担心，这半大少年这会儿受了惊，晚上就得病了。 谢二姐突然在车里问：“大虎你怕不怕啊？” 大虎不吭声，他怕，但要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承认自己害怕了？自尊心不允许大虎这么做。他还说，他要保护娘亲和弟弟的呢，结果自己怕得要死，都不用别人来笑话了，大虎先就看不起他自己。 “大虎没事，”细辛替大虎应声道：“二姑奶奶放心，再过三条街，我们就到渊声巷了。” 谢二姐偷偷将马车门推开一道缝往外看，有细辛的身体挡着，谢二姐只能看见大虎的两只小脚。她大儿子被细辛带着骑马也不老实，脚一会儿伸出去，一会儿缩回去的。 谢二姐不担心大儿子了，她又开始担心二姐夫，然后担心渊声巷是不是也发生了打杀，街上是不是也有尸体了啊？ 感觉也没过去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谢二姐的心就又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到渊声巷了，还是遇上事了？ “二姑奶奶，到了，”细辛在马车外头说话，还敲了敲马车门。 谢二姐这才抱着二虎，小心翼翼地应声道：“好，我这就下来。” 谢大姐一直就在大门后头等着呢，听见有人敲门，再听见谢二姐说话，谢大姐忙就开了门。 看见谢二姐抱着二虎，大虎扛着根棍子跟后头，谢大姐长长地出了口气。一边侧身让开道路，让谢二姐母子三人，还有细辛几个人进门，谢大姐一边就说：“可算等到你们娘仨了，细辛啊，谢谢你了啊。” 细辛忙道不敢当，一边站在门口，神情警惕地往外头看。 “二妹夫呢？”谢大姐又小声问谢二姐。 谢二姐：“他说他走不开。” 谢大姐拍一下脑门，说：“啊对啊，他们京师府的人是不是也出动了？” 谢二姐：“京师府的人在魏府外头帮忙呢。” 谢大姐拉了大虎的手，说：“我们进屋说话，爹和二娘都在呢。” 乐安公主派过来接老谢家人的护卫，这会儿除了细辛几个人外，都在巷子里站着，但就是这样，老谢家的小宅院也挤满了人，堂屋更是快没落脚的地方了。 谢二姐进了堂屋，看见在堂屋里的人，发现姐妹几个也没到全啊。 “我写了信，让四喜五福，还有七星她们直接去秦国公府，”谢老爹主动跟谢二姐说：“你就别操心他们了。” 谢八姐早半个月前，就带着小闺女，还有八姐夫他老娘到渊声巷来住了。谢六姐和牛牛就不提了，这娘俩一直就住在家里呢。 “那，”谢二姐看向了谢三姐两口子，怎么就你们两个在啊？” 大姐问过一次了，六妹和八妹也问过了，这会儿二姐又问，谢三姐只得再解释一遍了。 “早半个月前，我公公婆母他们，就带着家里人到我婆母她二妹家去了，”谢三姐说：“二姨奶家住山里，仗打得再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二姨奶家那边去。” 谢二姐：“你们怎么没跟着去？” 谢老爹说：“他们跟着去？就凭你三妹是我们老谢家闺女这事，魏党不得追着亲家一家咬啊？” 魏盛文是首辅没错，但这人的肚子可撑不了船，心眼小着呢。 “要连累就连累你三姐夫一个人吧，”谢老爹说。 谢二姐：“……” 所以您就把三妹和三妹夫留下来了啊？我三妹夫是他们老孙家唯一该死的货呗。 “走吧，”谢老爹说着便站起了身，道：“我们去秦国公府。” 苗氏夫人跟王老娘坐一起呢，听自家老爷说要走，苗氏夫人就小声问了句：“我们真要去啊？” 苗氏夫人这辈子能嫁给谢老爹当继室，她都觉着自己是高攀了，想着自己要去秦国公府，苗氏夫人头皮都发麻，那是她能去的地界？ 王老娘也说：“要么老婆子我留下来看门吧。” 说要去秦国公府，王老娘比苗氏夫人还发怵呢，苗氏好歹还见过乐安公主和林爹呢。 谢老爹一边伸手扶起苗氏夫人，让谢六姐过来扶起王老娘，谢老爹说：“秦国公府至少能护我们一时。” “亲家母啊，”谢老爹又跟王老娘说：“兴霸远在江南，你若是出事，我谢子和如何向兴霸交待呢？” 苗氏夫人和王老娘互看一眼，两个人都意识到，这个秦国公府，她们是非去不可了。 “谢大人，”细辛这时站在堂屋外头小声喊。 “我们这就来，”谢老爹应了细辛一声。 “我去把孩子们都带过来，”谢大姐急急忙忙地往堂屋外头赶。 姐妹四个，还有苗氏夫人和王老娘忙都往堂屋外头走，谢家这会儿孩子多，光靠谢大姐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巧姐儿跑进堂屋，扶住了至今还得拄着拐的大姐夫。 谢老爹背起了放在身旁茶几上的包袱，跟大女婿，三女婿说：“我们走吧。” 苗氏夫人在后院，将放几家行李的屋门又加了一道锁，这才转身快步往前院走。 秦国公府肯定有地方让他们放行李物件，但老谢家人也做不出，人家好心收留，让我们一家人去避难，我们大包小包地往人家里搬这种事来。(本章完) 第668章 谢家花台，黄金凤印 “阿娘，”谢十全跑进后院，催已经走下台阶的苗氏夫人。 苗氏夫人：“好了好了，你不要喊了，你喊得我头疼。” 谢十全拉着苗氏夫人的手往外走，说：“文嘉都哭了呢，我都没哭。” 苗氏夫人：“文嘉五岁，你几岁？你扛着的棍子是哪里来的？” 谢十全：“大虎侄子带来的，他说这个打人可疼了。” 苗氏夫人：“你抢大虎的棍子干什么？你一个当舅舅的，你要不要脸啊？” 谢十全决定暂时不跟他娘说话了。 谢老爹将小木盒装进了袖上，说：“我们走吧。” “它们把阿爹的花挖坏了！”谢十全喊。 通常苗氏夫人连名带姓地喊儿子，就说明谢十全再不听话，她就要动手揍了。 苗氏夫人说：“这是什么？黄澄澄的，是金的？” 谢老爹说：“让你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 “你别动布包，”苗氏夫人一边跟谢十全喊，一边快步走到花台前。 苗氏夫人：“那就不会是十全埋的了。” 再有就是文嘉这几个小孩了，这几个孩子年纪都小，哪有力气挖坑埋东西啊？ 还是谢十全，这事一定是个臭小子干的！把家里的人想了一圈，苗氏夫人还是认定这事是谢十全干的了。 谢老爹打开布包，布包里是一个小木盒。 布包？苗氏夫人吃了一惊，他们家的花台里怎么会有个布包的呢？金婆婆养的两只宝贝猫，到他们家花台埋布包来了？ “别管了，我们……”苗氏夫人想拉谢十全走，结果没拉住，还是让谢十全跑到了花台前面。 “坏了就坏了吧，你阿爹种的花也不开花，”苗氏夫人说：“我们快点走吧。” “我们家可没有这样的东西啊，”苗氏夫人又说。 花台正中央的地方有一个挺深的洞，洞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小布包。看布包的料子和花色，他们家里还真有这样的碎布头子。 谢老爹拿手指掐一下印，是黄金，这…… 谢十全马上就问：“我九姐姐要回来了吗？” 谢老爹啪得一下，将木盒盖上了，跟苗氏夫人说：“我们先去秦国公府吧。” 细辛忙跑前头带路去了，老谢家女眷和小孩子多，这一趟路可不好走。 谢十全又跑到谢老爹身旁，说：“阿爹你让我看看。” 谢十全往花台上爬了，说：“不是啊，是个布包哎。” 文啸和文珊吗？可这两孩子要往花台里埋东西干什么？两个孩子到他们老谢家来的时候，就身破破烂烂，勉强能遮体的囚衣，还被她拿去烧掉除晦了，这两孩子也没东西要藏啊。 苗氏夫人看着洞里的小布包就在想，这个花台是谢八姐出嫁之后重修过的，所以能往这个花台里埋东西的人，也就她和谢老爹，谢九欢和谢十全。 木盒没有锁，谢老爹将木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一枚凤凰模样的印。 谢老爹点了点头。 咪咪和三团从花台里跑出来，跳下花台，又窜上墙头，两只猫咪迅速消失在母子俩的眼前。 已经躲到一旁去的谢十全，气哼哼地喊：“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小盒子里装着什么啊？” “去请你父亲过来，”苗氏夫人跟谢十全说。 谢十全：“不是我啊。” 苗氏夫人：“谢十全你到底走不走？” 苗氏夫人还没说话呢，谢老爹种兰花的花台里，传出了猫叫声。 “阿娘啊！”如果条件允许，谢十全都想去京师府击鼓鸣冤了。 谢十全跑前院喊爹去了。 猫猫狗狗都有埋食物的习性，这就解释了金婆婆家两只猫，跑他们家花台挖坑的行为。 “这里还有鱼骨头和肉骨头，”谢老爹挑了几块骨头给苗氏夫人看，说：“那两只猫一定是来埋骨头的。” 谢家三口子在后院也就耽误了一刻钟的时间，但等在前院的细辛，已经等得发急了。他们越迟走，街上就会越乱啊。 “你埋的啊？”苗氏夫人的第一反应，这事是谢十全干的，这小子尽没事找事干的。 谢老爹跟着谢十全走了来，在过来的路上，他已经听谢十全把事情说了，所以谢老爹到了花台前，直接就探头看洞里的小布包。 苗氏夫人：“你到了秦国公府可不能皮啊，别丢你九姐姐的脸。” 苗氏夫人一把就揪住了谢十全的耳朵，问谢十全说：“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你埋的？” 苗氏夫人：“花的根？” “它们还把花台挖了一个大洞，”谢十全又喊。 皇室毕竟离苗氏夫人的生活太远了，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枚凤凰模样的印意味着什么。 老谢人就随身带了一些细软，然后大人抱着小孩子，让大点的孩子紧跟着自己，一大家子人跟着细辛走出了家门。 谢老爹：“等我们去到秦国公府再说吧。” 苗氏夫人：“看着是，这东西一定是谢十全埋的。” 苗氏夫人也顾不上拧儿子的耳朵了，她松开手，跑一旁拿了个小铲子过来。 结果谢十全半个身子都探花台里去了，跟苗氏夫人说：“阿娘，洞里有东西。” “那东西呢？东西是谁埋的？那个印是金的吧？”苗氏夫人压低了嗓音问。 “是金婆婆家的小白和小胖！”谢十全喊了起来。 说着话，谢老爹拿手推土，要把花台里的这个坑洞给重新填上。 谢十全被亲娘拧耳朵，疼得直咧嘴，“我为什么要在花台埋东西啊？”谢十全试图跟他亲娘讲道理：“我有好东西，我把藏我屋里不就得了？” 谢老爹将小布包拿在了手里，看看碎花布的成色，他跟苗氏夫人说：“埋了一段日子了。” 谢十全的财产里，不可能有黄金。 “我来，”谢老爹没让苗氏夫人动手，他接过平日里他伺候花花草草用的小铲，三下五除二地，将坑洞给埋上了。 看见谢老爹带着苗氏夫人和谢十全从二门里出来，细辛忙就跑到了谢老爹的跟前，恭声问说：“谢大人，我们能走了吗？” “这是，”苗氏夫人看着小木盒也是感觉眼熟，她在哪里见过这个盒子啊。 “邻居们不会有事吧？”走在巷子里，看着两旁家门紧闭的屋子，苗氏夫人又担心起邻居们来了。 谢老爹怀里抱着五岁的小文嘉，跟苗氏夫人说：“无事的，魏党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他们也只会烧我们的房子，不会祸害邻居的。” 京师城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格局，魏盛文就算控制不住乱军要烧杀抢掠，那也是东城和西城遭殃，南城和北城的人都穷，乱兵来南城和北城抢什么？ 女人倒是可以抢，但真要到了乱兵可以肆无忌惮在京师城杀人，奸淫掳掠的时候，这就说明圣上和林党败了。在民心与军心之间，魏盛文又选了军心，对手下军队不加遏制。真到了那个时候，京师城会沦为人间地狱，他们这一家人尚且要跟着林家人一起死，谢老爹又能护住谁呢？(本章完) 第669章 林相公，有个好消息 “谢大人，”在老谢家的女眷和孩子们分上了三辆马车后，细辛小声跟谢老爹说：“这边有人守着，若是叛军过来，守在这边的人可以抵挡一阵子，援兵也会很快就到。” 谢老爹点了一下头，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人管，总比没人管，听天由命的强啊。 等一家人到了秦国公府，潘大少奶奶站在大门处迎接，她对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行晚辈礼，十分地恭敬。 而已经先行到了秦国公府的谢四姐，谢五姐，谢七姐三家人站在潘大少奶奶的身后。 除了当镖头的五姐夫外，饭庄少东家的四姐夫和商行少东家的七姐夫，这二位都是一大家子，兄弟几房都住在京城，家里人丁很兴旺的。 谢老爹跟着潘大少奶奶往秦国公府的大门里走，扭头看了看谢四姐几个人。 潘大少奶奶看谢老爹像是有话要与他的女儿们说，便很有眼色地退后几步，与苗氏夫人站在一起，与苗氏夫人边小声寒暄着，边往前走了。 谢老爹冲谢四姐几个人招了一下手。 谢大姐带着谢二姐几个，跟她一块儿过来的妹妹们也越过谢老爹，先往前走了。 谢七姐最先走到谢老爹的身边，谢老爹却是先问走在谢七姐后头的谢五姐：“五姑爷呢？” 谢五姐忙上前两步，小声说：“他在镖局。” 谢老爹点了点头，镖局比不上军队和衙门，但一帮能打的壮年汉子聚在一起，遇上乱军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谢五姐：“他让我带着孩子们过来。” 谢老爹又点了点头。 谢七姐这时说：“我公公他们没过来，家里有护院，还有伙计，真遇上事，他们自己能行的。” “是啊，”谢四姐也说：“我婆母也是这么说的。” 谢老爹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四女婿，他四闺女这两口，跟女婿家里一直都处不来，谁让老李家的老两口在儿女之间，连装都装不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来呢？ 所以谢老爹才不相信，四闺女她婆母能这么讲道理呢。天知道，他四闺女两口子都跟老李家人说了些什么。 “饭庄里有厨子，伙计，还有学徒，还养着一帮看场子的，”谢四姐又说：“足有几十号人呢。” 真到了要拼命一搏的时候，谢四姐可不指望，她和她家李西风能得到照顾。他们老李家不把他们这一房扔出去祸水东引，她和李西风就算前辈子加这辈子，两辈子都烧了高香了。 谢老爹又往前头看，除了要抱在手上的小孩子们外，他在地上跑着小外孙，小外孙女们足有十来个。 这真是一窝的小崽们。 “阿爹，外边……”谢七姐沉不住气，要问外头的事。 一直都有人说，京师城要有刀兵之祸，听多了，人就麻痹了。今天京师城真的两拨兵打起来了，让人惊惶失措的同时，又感觉恍惚，这一天它怎么就真的来了呢？谢七姐几个人，这会儿就是这种心态。 “别问了，”谢老爹冲谢七姐摆了摆手，小声说：“安心在秦国公府暂住吧。” 若是秦国公府也不安全了，谢老爹心里苦笑了一声，那他们能逃出去几个算几个，能活命几个算几个，听天由命吧。 谢老爹正这么想着呢，后头有秦国公府的人喊了起来，林爹回来了。 有门子跑着去正院，跟乐安公主禀告去了，谢老爹一家人也不好继续往前走了，就又回头去迎林爹。 谢老爹心里还很吃惊，林相公这个时候不陪在圣上的身边，不在文渊阁主持大局，他怎么回家来了？ 林爹从大门外走进来，先就与谢老爹见礼，两个人既是亲家，又是在家里，就不讲官场上下级之间的那一套规矩了，两个人都是冲对方拱手作揖。 等林爹又受了老谢家这一大家子人的礼后，他还特意伸手摸了摸谢十全的小脑袋，说：“今日是你的生日，晚上我们在家里摆上几桌酒，庆贺你的八岁生日，可好啊？” 谢十全对着林爹倒不紧张，再大的官，这位也是他九姐姐的公公，他九姐夫的亲爹啊，这位林相公跟他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可谢十全不知道要怎么回林爹的话，都打仗了，他这个生日是非过不可吗？ 谢十全扭头看他爹，谢老爹说：“你还不快谢过林相公？” 谢十全懂了，他的生日，今天是非过不可了。 “十全谢过林相公，”谢十全想跪拜林爹的，不知道该行什么礼才算不失礼，跪下磕头总不会错的。 林爹一把扶住了谢十全，没让谢十全跪下，笑着道：“八岁了，要好好读书了。” 谢十全：“……” 其实他不过这个生日也行的，真的！ “不愿意也不成，”谢十全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人，林爹哪能看不出来？伸手又轻轻捏了一下谢十全的胖脸，林爹笑道。 谢十全：“……” 为什么说逼他读书上学的话，这位林相公也能笑得这么温和啊？！ “你带小九儿的姐姐姐夫们去见你母亲，”林爹又跟潘大少奶奶说：“我们十全今日过生日，生日宴不能马虎了。” 潘大少奶奶忙应了一声是，带着谢大姐一行人先走了。至于林爹为什么知道今天是谢十全的生日，潘大少奶奶可不敢问，反正她的两个同母弟弟几时过生日，她这公爹是一定不知道的。 “子和兄，请，”林爹请谢老爹往前走。 谢老爹忙应声说好，看见跟着林爹的人要么往前走，要么往后退了，谢老爹就明白了，林相公这是有话要单独与他说。 林爹：“有个好消息，小九儿和山君无事，山君的大哥今日收到了他们的飞鸽传书。” 这个好消息对谢老爹而言，是突如其来，哐当一声砸他脑袋上，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林爹叹一口气，说：“万幸小九儿平安无事，否则我和公主无颜见你与亲家母啊。” 谢老爹冲林爹拱拱手，反正要他说什么我女儿嫁给林得意，就是你们秦国公府的人了，为着你们秦国公府死，她死得其所这样的话，打死谢老爹，他也说不出来。 “那他们如今在哪里呢？”谢老爹问林爹：“为何朝廷一直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林爹：“他们去了江西，如今在梧州城外的深山之中。” 谢老爹？？？ 去江南的一行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江西？这合理吗？ 林爹：“山君说这多亏子和兄游历过的名川大山众多，小九儿按照你与她说过的道路，带他们走小路，去到的江西。” 谢老爹？？？ 游历名川大山众多？我啊？(本章完) 第670章 黄金凤凰印 “你怎么了？”见谢老爹神情不对，林爹就看着谢老爹，神情关切地问道。 谢老爹脑子转得快，这话一定是谢九欢跟林得意说了，然后林得意写在了飞鸽传书里，所以这会儿他不能拆他九闺女的台。 “啊，”谢老爹假装喟叹了一声，说：“我与小九儿说这些的时候，倒真没想过她能记得，当年在外游历时走过的那些路，我有些已经记不大清了。” 回头林相公要问详细的路径，那他就说记不清了，谢老爹觉得这话让他回得，完美无缺啊。 谢老爹要是个现代人，他高低还得再说上一句，新的脑瓜子就是好使，要不然他记不得的事，谢九欢怎么就记得清清楚楚呢？ 谢老爹心里想着，我这么说，林相公找不着我与小九儿的破绽了吧？一边一脸坦然地冲林爹笑了笑，说：“年少时好玩，没想到竟然还是有用处的。” 林爹也看不出来，信没信谢老爹的话，林爹只是笑了笑，叹道：“是啊，我如今也想着，待我告老还乡之后，我要与公主去到处走走。子和兄啊，到时候还望你多多赐教啊。” 什么地方好玩，要怎么玩，赐教什么的，这对谢老爹来说都是小意思，他没去过江西，但他还是去过一些地方的嘛。但告老还乡是什么意思？你林相公不想干了？ “朝廷可离不开你林相公，”谢老爹边摇头边跟林爹说：“这等玩笑可开不得。” 林爹：“嗯，如今说此事还为时尚早，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后再说吧。” 林爹都说了眼前这一关了，那谢老爹就不得不问上一句了，“魏府那边的情况如何了？”谢老爹小声问。 林爹：“谢镇的五子谢长武已经带着兵过去了，胡相公那边应该一切顺利。” 别看魏党的人还是在得到，魏首辅被抄家的消息后，选择了殊死一搏。京城有不少地方都发生了打斗血拼了么，官兵和叛军各有伤亡，但只要魏首辅被擒拿归案，魏党再怎么拼命也没用啊。除非他们马上、即时选出一个新领头的出来，但魏党里的这些个重要人物，谁又服气谁呢？ “谢长武所部有六百人，都是百战的精兵，”林爹跟谢老爹说：“他们到京城来这事，瞒不过魏盛文的耳目，但他们的藏身之地，魏盛文没有找对。” 魏首辅的耳目众多，六百人的辽东铁骑到京城来，魏首辅的人愣是找不着？谢老爹难以置信，魏盛文的人有这么没用吗？ 林爹：“谢镇的两个侄儿也先后带兵到了京畿之地，魏盛文一直紧盯着他们的动向。” 谢老爹明白了，这是疑兵之计。 林爹：“谢长武及其麾下藏身在青龙山中，那里曾经是魏盛文私造兵械的地方。” 谢老爹：“四少爷找到的那个地方？” 林爹：“嗯，是小九儿和山君找的那个山洞。” 谢老爹：“啊对，这里面还有小九儿的功劳呢。” 林爹：“等他们回来，圣上会嘉奖他们的。” 谢老爹紧接着就问：“那他们何时归来？” 林爹摇一下头，抱歉道：“这个我还不知道。” 谢老爹就在心里想，江西有魏盛文的人吗？这小两口在江西应该是安全的吧？ 林爹：“圣上斥责魏盛文私藏凤印，只这一罪，魏盛文便难逃一死。” 这会儿在街上与官兵大打出手的叛军，你魏盛文可以狡辩，说这些叛军与你无关，毕竟他们没有打出你魏盛文的旗号来。甚至于林得意那边送回来了魏琳的人头，你魏盛文也可以睁眼瞎地说，这不是你儿子的人头，但凤印你在手上，你要怎么狡辩你无心造反？别说你魏盛文不知道，甭管是你魏家的谁干得这件事，这就是要诛九族的罪，你魏盛文不在原江魏氏的九族之内？ 想杀魏盛文的罪名可以有很多，十大罪，二十大罪，三十大罪，多少大罪都行，但这些都不着急，把魏盛文抓了后，让御史们去写就是了。 用私藏凤印这个罪名，是目前来说，让魏盛文最没有办法争辩的罪名，也可以堵住魏党众人，即时要为魏盛文摇旗喊冤的嘴。 谢老爹突然就明白，为会儿这一次是胡相公上了，哪怕魏首辅喊栽赃陷害，那栽赃陷害的人是胡相公，跟人都没到场的林相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文人对外是要脸的，栽赃陷害这种小人行径，胡相公哪能任由魏首辅扣他脑袋上？胡相公肯定得跟魏首辅死战到底啊。如此一来，嗯，胡相公还能再像以前那样当墙头草，不出力了吗？ “魏盛文如此大胆？”感觉自己了解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后，谢老爹这话问得完全就是没话没找话说了，魏盛文不大胆，他能想着谋朝篡位？ 林爹：“就算他喊有人栽赃于他，陷他于不义，那也是他进了大牢之后的事了。” 谢老爹想也是，说一千道一万，圣上得先把魏盛文弄牢里去，后面的事才有的做。 林爹这时又说了一句：“而且圣上相信，风印就在魏府。” 谢老爹：“什么？” 林爹这时也不怕告诉谢老爹一些当年的事了，反正这些事以后都会被朝廷公之于众的，“凤印于十八年前，招提寺燕皇后身死之夜就丢失了，”林爹小声跟谢老爹说。 谢老爹就有个疑问，燕皇后去招提寺做佛事，有必要随身带着凤印吗？但这个疑问，谢老爹还没来及问呢，他就又想起一件事来。 凤印！ 他袖子里也有一枚黄金的凤凰印呢，为什么他家的花台里，会被人埋了一枚黄金凤凰印呢？！ 谢老爹没见过由皇后执掌的凤印长什么样子，但龙凤图案是皇室专用啊，甭说老百姓了，再大的官他也不能用龙凤图案啊。 所以，谢老爹感觉自己悟了，这是魏党要借栽赃陷害他，近而达到栽赃陷害林相公要造反的目地吧？ 亲家帮亲家藏点东西，人之常情啊。 想到这里，谢老爹忙就把袖中的小木盒拿了出来，呈给林爹说：“此物是今日我在家中花台里发现的，林相公您看看吧。” 林爹不明所以，一边开木盒，一边还问：“花台？是哪处花台？”他记得老谢家的宅院里有两处花台，前院一个，后院一个。 谢老爹：“后院的，若不是两只狸奴在花台里扒土埋鸡骨，我还发现不了此物。” 林爹就笑了起来，说：“竟是因为狸奴吗？我……” 盒盖打开，黄金凤印出现在林爹的面前，林爹脸上的笑容凝滞住，话也说不出来了。(本章完) 第671章 谢老爹，天也要亡他! 林爹是见过凤印的，但他没有资格把凤印拿在手里细看过，所以乍一见手里的金印，林爹还不能确定。等他将金印拿在手里，翻过来倒过去地一阵细看后，林爹心里惊疑不定的，据他的判断，这还真是凤印啊！ “林相公？”谢老爹还等着林爹说话呢，他刚才怀疑有人栽赃陷害的话，这位到底听到没啊？ 林爹跟谢老爹说：“这确定是从家中花台里找到的？” 谢老爹：“是，就是我将此印从坑洞里拿出来的。” 林爹小声道：“我观此印应是皇家之物。” 谢老爹马上就道：“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林爹：“此物是何时到了子和兄的家中的呢？” 谢老爹摇了摇头，今天要不是金婆婆家的那两只猫，他还发现不了这枚金印。 “随我去见一见公主吧，”林爹也没把凤印还给谢老爹，只是跟谢老爹说：“此印到底是不是皇家之物，公主观之便知。” 谢老爹点头说好，本想往后退，落后林爹半个身位的，结果他往后退，林爹也跟着往后退，谢老爹便只得继续跟林爹并肩往前走了。 这二位走进正院厅堂的时候，乐安公主正跟苗氏夫人夸谢十全呢。 苗氏夫人和谢十全听得却是内心茫然，这说得是我儿子？（这说得是我？） “八岁了，得认真读书了，”听见外头有人大声给林爹和谢老爹行礼了，乐安公主以这句话做为结束语。 谢十全小胖脸一垮，但苗氏夫人在他后背上掐了一把，谢十全就只得又冲乐安公主扬起了笑脸。 乐安公主：“……” 看出来了，当爹的是探花郎不假，但这当儿子的是真的不喜欢读书。 林爹和谢老爹一前一后走进厅堂，乐安公主刚要与林爹说话，就见林爹冲她使了一个眼色。 夫妻多年，乐安公主与林爹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公主殿下马上就喊曹大少奶奶，让曹大奶奶带老谢家人去收拾好的偏厅休息。 “我正命人给你们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乐安公主起身拉着苗氏夫人的手说：“等那头收拾好了，我便领亲家母去看看。” 这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老谢家一家人肯定得在国公府住些时日，可不得收拾个院子出来，让老谢家人暂住吗？ “这个院子就靠着山君和小九儿住着的春畅院，”乐安公主十分亲热地拐着苗氏夫人的胳膊，送苗氏夫人出厅堂，边走边道：“亲家母还没去过春畅院呢，这一回啊，我们正好去逛逛。” 苗氏夫人说：“是四少爷和小九儿住的院子？” “是，叫春畅院，”乐安公主边说话，边就扭头看了林爹一眼，见林爹冲她点了点头，乐安公主就又跟苗氏夫人说：“不是我说大话，他们的那个院子，是我们府里景最好的院子了，啊对了，我都忘了与亲家母说了，他们小两口没事，山君写得飞鸽传书，今天到了京城了。” 苗氏夫人脚下一趔趄，这对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苗氏夫人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我，我九姐姐平安无事？”跟在两人身后的谢十全喊了起来，见乐安公主回身看他，谢十全又加了一句：“我九姐夫和我九姐姐都平安无事？” 乐安公主笑道：“都平安无事，还有你的六姐夫和八姐夫，他们都好。” 这下子，谢六姐和谢八姐也可以长长地，长长地深出一口气了，这么多天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被家人平安无事的消息给搬开了。 “等他们回来啊，我们还是得说他们，”乐安公主拐着苗氏夫人继续往厅堂外头走，跟苗氏夫人说：“我们不能白着这一回急啊，我差点急死了。” 只要谢九欢和林得意，还有六姑爷和八姑爷都平安无事，苗氏夫人都愿意给这四位磕头，她哪儿还敢责怪他们啊？但乐安公主这么说了，苗氏夫人嘴上就只能应承了，说：“公主殿下说的是，这小九儿啊，不让人省心呐！” 谢十全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凭什么只说他九姐姐，不说他九姐夫啊？ 乐安公主送了苗氏夫人一行人出厅堂，看着大儿媳妇带着老谢家一家人往左边的偏厅去了，乐安公主才转回厅堂里。 潘二少奶奶带着端着点心茶水的丫鬟从小厨房过来，站在厅堂外头的荣婆子，忙就冲潘二少奶奶抬手指左边的偏厅。 潘二少奶奶脚下拐弯，带着丫鬟们往偏厅去了。 厅堂里，林爹将凤印交到了乐安公主的手里，说：“你看看吧。” 乐安公主看清楚林爹给她的凤印后，吓了一跳，问林爹说：“圣上不是说这印丢了吗？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林爹：“这是子和兄拿来的，有人将此印埋在了他家的花台里。公主，这是凤印吗？” 埋在亲家公家的花台里？ 乐安公主听林爹这么说，就又不敢确定了，忙将凤印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谢老爹坐在一旁没吭声，心里在翻江倒海，公主殿下说的凤印，是他想的那个凤印吗？ 许久之后，乐安公主抬头，眼眶微红地看着林爹说：“没错，这就是凤印。” “你看，凤尾有划痕，”乐安公主将凤印拿给林爹看，指着凤尾一处并不明显地划痕，跟林爹说：“这是皇后娘娘，我是说燕皇后不小心弄上去的，她还与我商量要怎么将划痕修补掉呢，没想到……” 没想到修补划痕的工匠，她们还没来及找，燕皇后就惨死在了招提寺。 “这是凤印啊，”乐安公主抚摸着手中的凤印，喃喃自语。 “一定是魏盛文要栽赃陷害，”谢老爹再次跟林爹说，除了这个，他想不出来别的可能了啊。 他们老谢人哪有本事搞到凤印呢？谢老爹心里已经决定了，回头他要买上七八斤活鱼去给金婆婆家的两只猫吃……，不，以后这两只猫要吃的鱼，他全包了！ “凤印要送去魏府，”林爹用商量的语气跟谢老爹说：“子和兄你看呢？” 抄家的圣旨上写着呢，魏盛文私藏凤印，意图谋反，这凤印必须得被官兵，从魏府搜查出来啊。 谢老爹忙就道：“须如此，林相公，我等能反将魏盛文一局，可见天也要亡他啊。”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两只猫早不挖晚不挖的，偏偏就选了今日来他家的花台挖洞呢？(本章完) 第672章 三皇子李思之死 乐安公主又看了看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凤印，将其轻轻放回到林爹的面前，说：“送去魏府吧。” 林爹点一下头，跟乐安公主说：“稍晚些时候，我会送它进宫。” 乐安公主：“不着急，凤印丢了十八年，圣上不也好好的。” 林爹被乐安公主说得叹气，劝了乐安公主一句：“算了。” 为了救不救林得意和谢九欢的事，乐安公主如今看宣景帝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乐安公主说：“当年这个凤印也不是没被他们宝贝过，只是后来出了事，他才觉着原来这借别人之手得来的……” “公主，”林爹不得不叫停了乐安公主的话，当着亲家公的面，说这种抱怨圣上的话不合适。 谢老爹则是一脸，啊，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的表情。其实呢？乐安公主的话虽然没说完，但谢老爹猜得到公主殿下要说的是什么。 圣上初登大宝的时候是高兴的，当皇帝了嘛，人怎么可能不兴奋，不欣喜若狂？直到招提寺的那场大火，燕皇后惨死，谢长安重伤身亡，魏太后下诛杀谢长安全家的懿旨，魏盛文派人追杀谢长安的夫人萧氏至南城门下，萧氏夫人，还有那十几名忠卫无一人生还。直到面对这一夜，圣上才发现，更准确地说是醒悟过来，他只是魏盛文扶植上台的傀儡。 魏首辅，魏太后，还可以算上当时的魏妃，这三个人站在圣上的面前，一顿耳光险些没把圣上抽死过去啊。换个粗鲁的说法，这跟魏盛文骑在宣景帝的头顶上，拉屎撒尿有什么区别？ 招提寺之夜过去之后，才有了圣上扶植林党，与魏盛文虚与委蛇，卧薪尝胆的这一十八年。 “想将凤印放进魏府，怕是也不容易，”谢老爹岔开话题地道。 这会儿盯着魏府的眼睛肯定数目众多，而且圣上也不会只派自己人去魏府抄家的，魏党的一些人一定也会被圣上派过去，让他们亲眼看着凤印是怎么从魏府搜出来的，圣上要让这帮人哑口无言啊。 林爹跟谢老爹说：“子和兄，我去安排一下，失陪片刻。” 谢老爹忙就点头，他还希望林爹走快点，你别耽误事儿。 林爹起身离开厅堂，谢老爹也不好单独跟乐安公主待一块儿啊，所以他便也起身，跟乐安公主说他要去看看家人。 “那帮小孩子一个个都调皮的很，”谢老爹跟公主殿下说。 乐安公主想想刚刚一屋小崽子的情景，跟谢老爹羡慕道：“家里人丁兴旺多好啊。” 这个时代的人就讲究个多子多福嘛，所以虽然谢老爹觉得养孩子辛苦，但他也不好跟乐安公主诉这个苦。 林爹半刻钟后回到厅堂里，见只乐安公主一个人坐在厅堂里等他，便问说：“亲家他们呢？” 乐安公主：“亲家他们在偏厅那边休息。” 林爹坐在了乐安公主的身旁，说：“晚上给十全过生日的事情？” 乐安公主：“大儿媳去安排了，十全那孩子长得讨喜，我很喜欢他。” 乐安公主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很喜欢谢十全，所以他的生日宴，我不会不用心的，林咏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凤印的事情安排好了？”乐安公主问。 林爹低声道：“安排好了，莫停手下有两个原先魏家的死士胡氏兄弟，这二人知道魏盛文藏物的密室所在。” 自己的大儿子手底下还有这样一对兄弟？乐安公主看了林爹一眼，说：“他可从没跟我说过这事儿，这两个人之前被他安置在哪里？” 这对胡氏兄弟，不会一直在家里待着吧？ 林爹：“他们之前被关在水牢里。” 府里有个水牢，这事儿乐安公主知道，但她一次也没有去过。 “那两人杀过多少人？”乐安公主又问，这要是两个滥杀过无辜的人，他们大儿子要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听用吗？ “莫停自有分寸，我们就不要多问了，”林爹轻飘飘地说了句。 所以用得上的人，就不用管以前是不是罪恶滔天了？乐安公主冷笑了一声，说：“嗯，我能管得了你们什么事呢？” 林爹说：“那等莫停回来，你问他？” 她问大儿子，就能问出来东西了？乐安公主相信她不能。 乐安公主决定还是继续说凤印的事吧，于是她跟林爹说：“凤印的事，你也该派人进宫去跟圣上说一声。” 林爹：“嗯，我会的。” 乐安公主：“三皇子死了后，魏双双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这凤印落不到她的手里吧？” 林爹好笑道：“圣上怎会将凤印交给魏后呢？” 乐安公主便阴阳怪气了一句：“只要魏双双一天是皇后，这个凤印就该是她的。” 林爹拍一拍乐安公主搭在他腿上的手，说：“抄了魏家之后，圣上就要废后了。” 这是乐安公主一直都盼望着的消息，但这会儿她的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你不高兴？”林爹颇为意外地道。 乐安公主哦了一声，语气平淡地说：“可能是等这个消息等得太久了，我不知道要怎么高兴了。” 林爹握住了乐安公主的手，乐安公主却一把甩开了林爹的手，烦躁道：“大夏天的，热。” 对于乐安公主这莫名其妙的脾气，林爹也不恼，他只是看了看近处的冰盆，说：“要再加点冰吗？” 乐安公主却又身子一歪，头就靠在了林爹的肩上，说：“魏双双那个蠢东西，至今还以为是圣上杀了三皇子。” 林爹没说话，只抬手揽住了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她也不想想，圣上有什么必要要杀三皇子？三皇子是她魏双双的儿子，就不是圣上的儿子了？” 林爹这才道：“魏后只是不愿相信，魏盛文会弃了他们母子罢了。” 三皇子是被毒死的，死后不但尸体发黑，连嘴中的牙齿都是黑的。太医到了现在也没有查出来，三皇子是中了什么毒，太医们就没见过毒性这么吓人的毒。 乐安公主：“三皇子是去过魏府，回家之后就暴毙了，魏双双但凡长了脑子，她就该想到，三皇子只能是在魏府中的毒。” “呵，搞不好三皇子在魏府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是魏府的人送他回家的嘛，还说是三皇子醉了酒，我看啊，十有八九，他们送回三皇子府的，就是一具尸体。” 林爹：“嗯，回头得给魏盛文加上一条谋杀皇子的罪，他这个人真的是罪该万死啊。”(本章完) 第673章 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我真想去魏府看看啊，”乐安公主跟林爹说：“看看魏盛文倒霉快死的样子。” 林爹：“这有什么可看的？” 林爹会痛打落水狗，但他没有看落水狗的兴趣。 乐安公主：“我这人俗，我就想看魏盛文被按头跪在地上的样子。” “按头跪在地上？”林爹笑了起来，跟乐安公主说：“你都已经想到这里了？” 乐安公主：“魏盛文这辈子抄了多少了人的家，诛族了多少人家？这是他的报应。” 林爹想了想，说：“等他被处死的时候，我陪你去观刑吧。” 看魏盛文人头落地，不比看这人跪地来得解气？ 乐安公主就问：“那魏盛文上刑场的日子是哪天？” 林爹：“还要再等等。” 乐安公主叹一口气，小声问：“方才我还想问问亲家母的，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形怎样了。” 林爹小声道：“魏盛文的人马还是作乱了，如今外头正乱着，街上倒着不少尸体。” 乐安公主马上就一惊，坐直了身体，看着林爹说：“会死很多人？” “乱军不会有工夫去找百姓的麻烦的，”林爹跟乐安公主说：“莫停在宫里，言义这会儿在九城兵马司，沃野在书院。” “书院只有护院吧？遇上乱军的话，那些护院能护住书院吗？”乐安公主先就担心三儿子。 林爹：“乱兵是冲着救魏盛文去的，不会找去书院的。” 乐安公主就不接着问了，老大在宫里，老二在九城兵马司，这两个地方不需要乐安公主操心。这两地方要是都被乱军破了，那他们秦国公府也难逃一劫，就谁也谁别操心谁了，一家人黄泉路上见吧。 “你今天还要出去吗？”跟林爹靠在一起坐了一会儿后，乐安公主才又小声问了句。 林爹：“我晚上吃完十全的生日酒，再进宫去吧，到了今天晚上，事情就有结果了。” 乐安公主：“没想到魏盛文会想着从亲家公那里下手，凤印也真的在他手里。” 林爹心里倒是有一个疑问，谢宅那边有他安排的人在暗中守卫啊，魏盛文派人去埋凤印，他的人怎么会看不见呢？ 想想自己派人过去，暗中保护谢宅的日子，谢九欢嫁进他们林家之后，他就派人过去了啊。 难不成魏盛文是在谢九欢出嫁之前，就派人去埋凤印了？那这人的未雨绸缪，也未免太超前了点。 管家高旺这时跑了来，被林爹叫进厅堂后，高旺就禀告说，殿前司指挥使谢长晋派了人来。 “谢指挥使派人去了渊声巷，得知谢大人他们一家人来了我们秦国公府，便又派人来了我们府上，”高旺跟林爹和乐安公主说。 林爹：“你去跟来人说，谢大人一家会暂住在我府上，请谢指挥使不必担心。” 高旺忙就领命退了下去，至于给来人个红包什么的，这些事情，不用林爹特意吩咐，高旺自己就可以作主去做。 乐安公主：“那边对亲家他们也很上心啊。” 林爹就说：“小九儿是谢长安夫妇唯一的女儿，子和兄救了小九儿，他对他们辽东谢家是有大恩的。” 乐安公主看看没关门，只挂了纱帘的厅堂门，小声问林爹：“我就是想不通，这么些年，谢子和他为什么不让小九儿认祖归宗呢？” 林爹沉吟不语。 乐安公主：“这里头不会还有什么事吧？” 林爹一愣，说：“还能有什么事？” 乐安公主：“我想不出来啊，我也想不通啊。要不是这次传小九儿被魏盛文抓住了，我想亲家公还是不会跟那边说小九儿的身世的吧？” 林爹还是不说话。 乐安公主：“你是不是也想不通？我能就这事问问亲家公吗？” 乐安公主是真不确定，这个问题她能不能问谢老爹。当然，这世上能让乐安公主有所顾忌的人也没几个，谢老爹这还是因为他是谢九欢的爹。 林爹忙道：“别问，这是他与辽东谢家之间的事情。” 乐安公主：“不会真有什么事吧？” “不过就是避凶罢了，”林爹看乐安公主要胡思乱想，不知道要编出个什么离奇的故事来了，忙就道：“公主你莫要多想。” 乐安公主：“避凶？他避得什么凶？还有，我可没有多想。” 林爹低声道：“若是小九儿与十全的年纪相仿，那还能怀疑，子和兄是不是将谢长安的儿子换作了他的儿子。但小九儿与十全年纪相差九岁，子和兄是做不了这个假的。” 乐安公主听得呆住了，她就是怀疑这里头有事，她可一点也没往换孩子这上面想啊！ “你，你把亲家公当成什么人了？”乐安公主忙就瞪了林爹一眼，说：“多好的人，在你这里是不是都得有点坏的地方才行？你这人，你这人……” 乐安公主不知道说丈夫什么好了，这人当官当得人都不正常了。人之初，性本善，在她丈夫这里，是不是得改成性本恶啊？ “所以我说了，子和兄只是避凶罢了，”林爹跟乐安公主说：“他是亲眼看着萧氏死的。” 乐安公主：“你是说他被吓坏了？” 林爹摇摇头，“他只是不想小九儿重蹈她生母的覆辙，若是魏盛文胜了，小九儿当辽东谢家的小姐能落得什么好处？” 乐安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道：“那他是不信圣上和你了。” 林爹：“这跟信与不信有何关系？公主，子和兄只想安稳度日，只能说他并不在乎谁赢谁输。” “哪怕小九儿嫁给了山君，他也是这么想的？”乐安公主问。 林爹：“这桩婚事是圣上亲自跟他开得口，小九儿自己也愿意嫁给山君，这让他如何拒绝这门婚事呢？至于他还是隐瞒小九儿的身世，我想他还是在考虑，若是有朝一日魏盛文赢了圣上，他就算借口小九儿是被山君硬抢去的，他也会去找魏盛文为小九儿求活的。” 乐安公主这下子更是说不出话来了，亲家公看着万事不从心中过的一个人，心思竟然这么重的吗？谢九欢都嫁给林得意了，这位还在做着魏盛文是赢家之后的打算？ 林爹：“我若是他，我可能也会这么做吧，毕竟他等了十八年，也没有等到朝廷为谢长安翻案，魏盛文还是那个半个朝堂皆是魏党的魏首辅嘛。” “皇帝，我这个林相公，战功赫赫的辽东谢氏将门，想肃清奸党，中兴我朝的衮衮诸公，我们这些人尚且行事艰难，子和兄官位只是微未，人微言轻的，他选择独善其身，何错之有呢？”这一通话，林爹跟乐安公主徐徐道来，听得乐安公主半晌无言。 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普通人能护住自己的妻儿老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本章完) 第674章 盛夏时节，花开正艳 “走吧，”林爹拉乐安公主起来，说：“我们陪子和兄他们去花园里走走。” 盛夏时节，花开正艳，两家人正好去花园里看看花嘛。 乐安公主：“先去春畅院吧，我都跟亲家母说好了。” “听公主的，”林爹马上就同意了，在这种事上，林爹一向是没有原则的。 林爹和乐安公主陪着老谢家一大家子，往林得意和谢九欢住着的春畅院走。谢十全领着他的大外甥、小外甥们，小姑娘们则跟着她们的大表姐巧姐走。 刚才在偏厅的时候，大人们耳提面命地跟小孩子们说，在秦国公府要守规矩，不能乱跑，甚至还威胁，不听话就挨揍。所以聚在一起能成一个班的小崽们，这会儿都老老实实的。 乐安公主稀罕小孩子，招手将巧姐这一帮小姑娘叫到自己的跟前，跟苗氏夫人，还有谢大姐们又是一阵夸，夸人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林爹呢，他跟谢老爹还有老谢家的姑爷们走在一起，林爹看着多温和的一个人啊，虽然问学问，把谢十全问得恨不得原地消失，但小小子们还挺喜欢林爹的。林相公给他们糖吃，而且这糖还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林爹和乐安公主看着一点都不凶，都很喜欢小孩子的样子，所以老谢家的这一窝小崽们很快就将大人们的叮嘱忘在了脑后，开始笑闹撒欢。 “随他们去吧，小孩子就要多跑多动，”乐安公主拉住了要喊的苗氏夫人，说：“我们府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就站在正院门口的潘二少奶奶听了她婆母这话，嘴角就直抽抽，什么叫很久？他们秦国公府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热闹？ 远远地，丫鬟婆子们领着秦国公府的小少爷，小姐们过来了。 “那是我们家的孩子，”乐安公主跟苗氏夫人说。 夸孩子，苗氏夫人能不会吗？苗氏夫人夸孩子的话是张嘴就来。 等几位小少爷，小小姐给长辈们行过礼问过安了，乐安公主就把手一挥，说：“去玩吧，不准吵架，更不准打架。” 苗氏夫人看看面前这几个金尊玉贵的少爷小姐们，苗氏夫人心里就犯嘀咕，这几位能跟他们家的小崽们玩到一块儿吗？ “十全啊，”乐安公主喊在后面，还在被林爹考学问的谢十全。 “林相公，公主殿下在叫小子呢，”谢十全可怜兮兮地看着林爹。 林爹点了一下头。 谢十全如蒙大赦，扭头就跑了，这辈子他可能都没跑这么快过。 “这孩子不是读书的料，”谢老爹跟林爹说。 林爹：“哪个小孩子会喜欢读书呢？我幼时也不爱读书，逼一逼就好了嘛。” 谢老爹：“……” 这人也是个犟种，他这个亲老子还能不知道谢十全？ 大姐夫这会儿又坐上轮椅了，三姐夫推着他，谢家的几个姑爷看着林爹跟他们老丈人谈笑风生的，姑爷们就都在想，林相公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说，魏首辅死定了，魏党也肯定会被一网打尽？ 前边，乐安公主拍拍谢十全的脑袋，交给谢十全一个重要任务，指指面前一帮子小孩儿，乐安公主跟谢十全说：“你的辈分最大，是他们的长辈，你得好好地带着他们玩啊。” 玩，谢十全最喜欢了啊，当即谢十全就拍着胸脯跟乐安公主保证，他一定好好带着，他的这一帮晚辈们玩。 苗氏夫人想提醒儿子的，你别把秦国公府的几个小少爷，当成渊声巷那一群跟你打小一起光着屁股，巷头巷尾乱窜的小子们啊。可没等苗氏夫人开口呢，她儿子已经带着他的晚辈们一窝蜂地往前跑走了。 “瞧瞧，”乐安公主欢欢喜喜地跟苗氏夫人说：“这帮小小子跑得多快啊。” 苗氏夫人点头，还别说，秦国公府的几个小少爷跑起来，一点也不慢。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没跟着去春畅院，晚上府里要摆宴给谢十全过生日，她们二位得忙活这事。 看着一大帮人热热闹闹地走了，潘二少奶奶小声跟曹大少奶奶说：“我算是看出来了，母亲是真的喜欢苗氏夫人，她跟我母亲可没这么多的话可讲。” 曹大少奶奶心说，我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呢，年轻时就跟公主殿下相识，她们俩见面的时候，公主殿下也没这么热情过啊。 “你来帮我看看晚上宴席的单子，”曹大少奶奶拉潘二少奶奶走，乐安公主跟苗氏夫人亲近，大少奶奶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一个当儿媳妇的，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婆母愿意跟谁交好，跟谁亲近啊。再说了，从现实利益出发，公婆再喜欢四房，秦国公府以后也是大公子的，她要着什么急？ 至于潘二少奶奶，她边跟在大少奶奶身后走，边还在感叹呢，林爹一个内阁大学士，他跟谢老爹这么一个九品翰林到底有什么话可聊得啊？ 其他的事，比如现实利益，嗯，潘二少奶奶还想不到这一层。 “谢大人当年可是探花郎呢，”曹大少奶奶跟潘二少奶奶说了句。 潘二少奶奶恍然大悟，说：“我都险些忘了这事，我父亲说过，文人之间可聊的话多了，好些个他都听不懂的。” 曹大少奶奶：“……” 潘大将军知道你聊个天，都不忘跟人强调他是个粗鄙武夫吗？ “也不知道外面打得怎么样了，”潘二少奶奶突然又冒了一句：“我真想派人出去打听打听。” 秦国公府庭院深深，她们这些人待在府里，府外的动静是一点都听不见的。 曹大少奶奶忙拉住了潘二少奶奶，说：“你莫要多事，外头乱着呢，你安心待在府里就是。” “那现在也没办法派人出去采买了吧？”潘二少奶奶问：“家里肉、菜什么的都不缺？”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做买卖啊？曹大少奶奶看了自己的傻弟妹一眼，这人让她说什么好哦。 “都说外面乱，那外面到底是个什么陈式的乱法？”潘二少奶奶还在问。 知道谢九欢是谢长安的女儿，这种没被家里长辈隐瞒的消息，但不知道林得意是燕皇后所生的皇子，甚至也不知圣上已经下旨查抄魏府，有的时候在被困后宅，消息闭塞这一点上，曹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是一样的。 “林雅言人呢？”此刻的魏府里，魏首辅没如乐安公主所想的那样，被人按跪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问坐他上首处的次辅胡竣。 胡相公：“林相公这个时候自然是在随驾。” 魏首辅冷道：“他应该自己过来，而不是将告成兄你推到前面来。” 胡相公：“……” 这个时候了，你潘盛文还想着挑拨离间吗？你要是知道林雅言已经归家，陪他的公主夫人去了，你是不是得气死？(本章完) 第675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厅堂外头不时就会响起哭喊声，不光是女人和小孩的，男人的哭喊和惨叫声，也常能听见。 有时候惨叫声太过剌耳，胡相公还会皱一下眉头，那帮辽东兵不会将魏府的男丁都杀没了吧？ 魏首辅则是无动于衷，就好像他不是魏家人一般。 “祖父!”有魏家公子冲到了厅堂的阶下，冲着厅堂大喊。 这个厅堂就是魏府的正堂，平日里很少开，连魏家人自己，很多人都不知道家里的正堂长什么模样。 这会儿正堂被兵卒重重围住，魏家的这位公子刚喊了一声祖父，便被一兵卒一个肘击打到了地上，鲜血流了满面。 “拖下去，”带兵的偏将大声下令。 两个兵卒一人拖这公子的一只脚，拖拽牲口似的，将这公子拖走了。 正堂外头的走廊里，两侧的连廊里，都站着跟着胡相公过来的官员，这其中有好几位都是魏党的官员。大家伙儿目送着魏家的这公子被兵卒拖走，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再尊贵的一个人，遇上树倒房塌，你就只能栽到烂泥地里，被人当猪当狗了。至于能在烂泥地里活几天，这还得看圣上是否开恩。 厅堂里，胡相公微微叹一口气，他也不是同情魏首辅。今天若是发号施令者是他魏盛文，那这会儿发生在魏府的这一幕幕，就会换个地方，发生在秦国公府。 所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就是如此，各凭本事，谁也别同情谁。 胡相公的这声叹，是为他自己叹的。当年科考得中，初入官场，他何尝又不是个满腔抱负，一心为国的人？真以为内阁好进，次辅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当他愿意当墙头草，成为朝堂的笑柄？ 看看他遇上的都是些什么时局吧，君弱臣强，尔后魏林党争，一争十八年，这里面哪里有他施展抱负的空间和机会呢？而圣上也需要他做那个，魏林两党之外的存在。朝堂之上，不能只分两拨，一拨姓魏，一拨姓林啊。 什么？你说纯臣？在魏林两党夹击之下，纯臣能入阁吗？你问问做纯臣的京师府尹沈桥，问问他敢不敢起入阁的心思吧。 只有他胡竣，能插在魏盛文和林咏之间，硬是在内阁占了一个位置！ 如今魏林党争眼见着要有结果了，可他也六十九岁了，到了要致仕的年纪了，他胡竣这一生啊，就这么虚耗掉了。 墙头草的一把辛酸泪，有人愿意听一听吗？此事过后，要忙着去林咏那边锦上添花的一众人等，谁会有这个心呢？ “说我私藏了凤印，”魏首辅这时突然开口道：“找了这么久了，凤印在哪里？” 凤印不是被圣上拿走，就是被林咏拿走了，要不是凤印在手，这两个人也不会拿凤印当筏子。但这栽赃陷害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圣上的人是还没找到放凤印的地方吗？ 还是说是要折磨自己，让自己在惶恐不安中多多等待？圣上倒是能干出这种事来，但林咏？这么多年斗下来，凭魏首辅对林爹的了解，这人不会这么无聊，而且迟则生变的道理，这人会不懂？ 不对，魏首辅又想，迟则生变这个道理，圣上又怎会不知呢？所以…… 凤印不在他们的手上，一府的官兵真的是在找凤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魏首辅看着胡相公道。 胡相公：“不急。” 哪怕心里也觉得，找凤印的时间用得长了，但胡相公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 魏首辅冷笑了一声，道：“我问心无愧，你不如将外头的百姓皆都放进来，让天下人都来看看，看我魏盛文的家中是否藏有凤印！” 胡相公心里想着，这是对自己藏凤印的地方太有信心，所以这罪人根本不怕？ “我只问你敢是不敢？”魏首辅逼问胡相公。 “你们可以将我这府邸移为平地，”魏首辅又说：“只看看到底有没有凤印。” 就算找不到风印，魏盛文也是必死无疑的，在胡相公想来，实在不行，找个假凤印，先将魏盛文定罪了再说。 所以魏首辅这会儿的咄咄逼人，对胡相公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胡相公只是被魏首辅说得犯了疑。 将府邸移为平地，挖地三尺的话，什么东西找不到？见不了天日？魏盛文将话说得这么满，难不成凤印真的不在他手里？ 那圣上和林相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倒是提前准备一个假凤印啊。 “我要拆房自证清白，”魏首辅突然就站起了身，声音极大地冲胡相公道：“胡告成你在犹豫什么？你怕了？！” 外头的官员听得真真的，当即魏党的官员们心里就又升起了希望，凤印不在魏府的话，圣上今日捉拿魏大相公的圣旨，他们完全可以去跪请圣上收回圣命啊。罪命不成立，你抓得什么人？ 而且，魏党的官员们紧张地用眼神交流着，凤印不在魏府，那他们现在就得防着圣上和林咏栽赃陷害。而防止栽赃陷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魏府处于众目睽睽之下，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来监督，让圣上和林咏无从下手。 “胡相公，”有魏党的官员出现在正堂的门外，大声道：“既然大相公要自证清白，拆个房子而已，您不如就答应大相公吧。” 有一个人站出来当带头大哥了，那后面的小弟们就纷纷站了出来，一时间，正堂外面，都是要拆魏府的呼声。 林党不是没人，这会儿在场的人里，林党在人数上是占绝对上风的，但林党的一众官员，这会儿又不太好发声。他们要是阻止魏盛文自证清白，不就显得圣上和林相公心虚了吗？ 胡相公被架那儿了，魏府拆是不拆啊？魏府外头全是人，围墙一拆，他们做什么，各方人马，老百姓们可都看着了。 有校尉这时从院门外头跑了进来，一直跑到正堂外头站下来，大声冲正堂里禀告道：“胡相公，凤印于魏府原老太君的住处找到了。 外面的魏党官员们集体失了声，胡相公将出了汗的手在衣袍上轻轻蹭了一下，看着有些愣神的魏首辅说：“原来是在先妣生前的住处，难怪兵卒们迟迟找不到凤印。”(本章完) 第676章 我们都要自证清白 “是否让府外的民众进来看一看？”胡相公问魏首辅，这下子他是真正的稳坐钓鱼台了。 魏首辅的脸色有些灰败，没有马上说话。 “来啊，”胡相公就冲门外道：“放府外的百姓进来，大相公要自证清白，老夫也要自证清白，省得日后，老夫要被人按个污名，说老夫陷害忠良。” 没等魏首辅说话，马上就有兵卒跑着传令去了。 林党官员的面部表情都是一派轻松了，而魏党的就……，夸张点的说，就是如丧考妣。 二姐夫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守在魏府的正门外。辽东的兵在魏府里面，听说正在大开杀戒，但站在正门外，二姐夫他们没听见魏府里有杀人的动静。哭喊声有，但哭和被杀的动静，二姐夫这帮京师府的衙役们，还是能区分得出来的。 街上也很乱，说是玄甲营将这附近的三条街都给封了，但上头没有下令要驱逐百姓，所以京城人只要你想看今天的这个热闹，你有本事挤在人满为患的街上就行。 “听说城里到处都在杀人呢，”有衙役就小声嘀咕：“这些人怎么还挤在这里，都不怕的吗？” “这里才安全，”另一个衙役就说：“这边有玄甲营守着，叛军过不来。” “叛军会不会杀过来？”京师府的一个文吏忧心忡忡地说：“辽东铁骑可就六百人。” “六百人少啊？那可是骑兵，刚才他们冲进魏府去的那阵仗，你没看见？”马上就有班头看这文吏一眼，说：“墙还有半拉没倒呢，这帮人就骑着马过去了，杀魏府的护院跟砍瓜切菜似的。” 这会儿他们的身后，尸体就倒了一片，血腥味都冲鼻子。二姐夫也是头一回见骑兵砍杀人，这人死的，不是脑袋飞了，就是身体断成半截，再有就是被同样披甲的战马撞飞，人外表看着好好的，内里在被撞那一下，就已经被撞烂了。 都说边军久经沙场，个顶个的都是杀胚，以前只是听说，这一回京师府的众人终于亲眼看见了，对杀胚，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都少说两句吧，”二姐夫开口道：“咱们大人进府去多久了？” 衙役：“老半天了。” 圣上下旨抄查魏府的那道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这会儿可能全京师城都知道了。魏首辅私藏凤印，意图谋反。他们沈大人进魏府，就是去负责搜查凤印的，这么久了，沈大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凤印没找着？ 这要是凤印没在魏府，这要怎么收场啊？二姐夫正操心这事呢，魏府里终于出来人了。 二姐夫不认识这个兵卒，要不然他就得上去问问了，你们找着凤印了吗？ 兵卒跑到了街上，找到骑在马上的玄甲营副将军徐捷还，传达了胡相公的命令。 “放人进府？是个人都放啊？”徐副将军觉得自己得把事情问清楚了。 兵卒十分肯定地道：“回将军的话，是。” 徐副将军就不说什么，万一人群里混进了魏首辅的党羽这话了，胡相公的命令，他不能抗命不遵啊。 兵卒传完了令，又转身往魏府里跑，没等他跑回魏府大门的台阶下头呢，他身后已经响起了众兵卒的传令声，玄甲营的人开始往魏府里放人了。 二姐夫看着人群往魏府里涌来，他担心的事跟徐副将军担心的一样，这里边要是混进了魏党的人，跑进魏府去救魏首辅怎么办？ “都紧醒些，”徐捷坐在马上，大声冲自己的麾下们下令。 有跟着沈大人进魏府的刘捕头，这时也从魏府里跑了出来，招呼京师府的人进府去。 京师府的众人也来不及多想，忙都往魏府里跑。 “人墙不动，”徐捷还这时也骑马到了魏府大门前，他也不下马，冲着排人墙的兵卒们大声下令。 魏府的围墙被拆没了，人墙可不能再撤掉，要是真让魏首辅跑了，他们这些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老钱，”刘捕头在大门里头，拽住了往里走的二姐夫，小声说：“大人说，你就在外头待着，别进府去。” 二姐夫不解地道：“我一个人在外面？” 他一个人在外边，能派上什么用场啊？ 刘捕头说话的声音更小了，说：“沈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我进去了啊，你自己多加小心。” 刘捕头说着话，火燎屁股似地跑走了。 涌进魏府的人太多，官兵们用吼的来维持秩序，很多人吼得声嘶力竭的，不多时喉咙就哑了。 二姐夫在大门口，贴着门边站着，就这样了，还有往里走的人嫌他碍事，你不进去，就别站门口占地方啊。 徐捷还带着人也往魏府里来了，一眼看见二姐夫，徐副将军主动冲二姐夫点了一下头。这个汉子他认识，王兴霸的连襟，也是老谢家的姑爷。 王兴霸从江南回来后，肯定得升官，这个在公门的老谢家姑爷，估摸着前程也不会差的。 徐副将军的主动示好，让二姐夫愣了一下神，连忙冲徐副将军抱拳行了一礼。 八妹夫的这个上峰认得自己？二姐夫这么想着，猛地他就意识到，他家沈大人不让他进魏府去，是因着他跟秦国公府多多少少沾点边吧？ 林相公要避嫌，就得避得彻彻底底嘛。 人群里有没有要救魏首辅的人？肯定有，而且还不止一拨，足有五六拨人。这些人效忠的主子不同，但得到的命令是一样的，救出魏首辅，将魏首辅带离京师城。 但这个时候的魏首辅呢？他不想人救他！ 众目睽睽之下，他被人救走，那就钉死了他是反贼了啊。这样一来，魏党的人都会被打成叛党，他特意安排在暗处的儿子魏琳，也会被朝廷以清剿叛贼的名义，追着猛打啊。 那些跟随魏琳的人，比如梧州太守庆恒，这人完全就可以以被骗，识人不清为由，拿下魏琳交给朝廷戴罪立功啊。 清君侧跟造反，这二者之间差别可就太大了，魏首辅看胡相公的目光里，带上了怨毒，此獠是在算计魏琳！ 胡相公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走路走得四平八稳的。是，我是在算计魏盛文安在外面的暗子，怎么了？魏盛文一个不会武的老头子，就算被人救出了魏府，这老头子能逃得出京师城吗？ 十八年前，辽东谢氏养出来的亲兵忠卫，哪个不是悍勇之士？他们尚且没办法护主逃出京城，你魏盛文一个跑都跑不动的老头子，你凭什么？ （谢九欢比谢十全大11岁，我算错了tot）(本章完) 第677章 几世富贵堆出的家宅 魏府北边的一个花园，被指定为放尸体的地方，百姓们走进魏府的时候，兵卒们已经在搬运尸体了。 “哦！” “天啊——” “妈呀，老天爷！” …… 百姓们看见地上的尸体，看见搬尸体的兵卒，有人害怕，但更多的人好像很兴奋的样子。魏府啊，以前一只养在魏家门里的狗，它都比一般的人命贵呢，如今呢？别说狗了，魏家门里的人，自己的命都没了，不如狗了呢。 谢九欢要是在，她一定不理解，这怎么看见死人不害怕，还有带着孩子来的呢。 每逢官府处决犯人的时候，围观的人也一定是里三层外三层，大家伙儿扶老偕幼的，跟过大年似的，谢九欢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她也一直都理解不了，为什么这边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喜欢看砍头啊？！ “这里也有尸体啊，”有人看见了角落里的尸体，还指着尸体喊，生怕别人看不见。 魏首辅也能听见这些声音，人们除了对着尸体大喊大叫，还对魏府里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指指点点，不时就发出惊叹声。这可是魏家人几世富贵堆出来的家宅啊，要不是如今魏家遭了“难”，寻常人一辈子也没机会得见一眼啊。 有不少官员就想看看，魏首辅对此有什么感受，结果魏首辅面无表情地站着，无动于衷。 “听说这个园子，是胡老太君住的地方，”有赤着膊的闲汉站在园门口，兴奋得两眼都放光，大声跟他身遭的人说：“这可是他们魏府的后宅了！” 能进达官贵人家的后宅，这就更是稀奇事了，所有人都往前挤，想亲眼看看魏府老太君住的园子是什么样子。 要不是有辽东铁骑在这里守着，连人带马排成一排暴力维持秩序，踩踏事件一定会发生。 有胡相公身边的一个长随，这时找到了骑在马上的谢长武，喊了一声：“谢五将军。” 谢长武将身子伏在了马背上。 长随踮了脚，跟谢长武耳了几句，谢长武似是没听懂长随在说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这长随。 长随说：“这是我家胡相公的命令，将军照做就是。” 长随说完话就跑走了，谢长武在马上坐直了身体，一会儿若是有人救魏盛文，不要管？谢五爷想着胡相公的命令，不要管，就看着魏盛文逃走啊？和着十八年前，你胡家没死人呗。 谢五爷越想心里的疑惑就越大，他甚至在想，这胡骏到底是哪头儿的人啊？这人不会也是个魏党吧？ 胡相公身边的另一个长随这时也跑了来，这一回长随交给了谢五爷一封，由胡相公亲手写的手令，把他刚才的命令写了下来。这白纸黑字地一写，此事的任何后果由他胡骏一人承担了。 “我家胡相公请将军务必听命行事，”长随跟谢五爷说。 手捧着胡相公亲手写得手令，谢五爷还有什么好说的了呢？“知道了，”谢五爷跟长随说：“你告诉胡相公，我谢长武遵从他的命令。” 长随转身跑走了。 面前的人群乌泱乌泱的，谢五爷点手叫了一个自己的亲兵到近前，小声将胡相公的命令说与这亲兵听，“你速去秦国公府，将此事报与林相公得知，”谢五爷命自己这亲兵道。 亲兵抱拳应一声是，拨转了马头就往魏府外头跑了。这会儿魏府里全是人啊，可这亲兵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撞到人，踩到人，甩着马鞭，亲兵完全不顾京城人死活的，硬是给自己打出了一条通道，骑着马出去了。 亲兵闹得这个动静很大，在园子里的胡相公一行人也听到了，有人就上前小声问：“胡相公？” “无事，”胡相公冲上前这官员摆了摆手，说：“我们不要管他们辽东军的事。” 嘴上这么说，胡相公心里明白，谢长武派的这个兵，一定是去秦国公府找林咏报信去了。 文武勾结是大忌，魏盛文与武将们有勾结，林咏也一样。所以啊，斗倒了魏盛文后，林咏会成为第二个魏盛文吗？ 胡相公突然觉得，圣上还是离不开他的，圣上与林咏的关系再好，也不能坐视林咏在朝中一家独大吧？ “胡相公，”镇府司的曹沐阳走到了胡相公的跟前。 胡相公还不知道曹镇抚使也来了，看一眼跟在曹沐阳身后的沈桥，胡相公说：“曹大人也来了啊。” 曹沐阳：“圣上让下官过来看看。” 说着话，曹沐阳就看在胡相公身后，被四个校尉看管着的魏盛文。 魏首辅一看见曹沐阳，他就认定了，将凤印放回魏府的人就是曹沐阳。这人就是宣景帝养得一只恶犬啊，能力不算出众，只胜在忠心耿耿上。 林爹跟谢老爹说，他安排人送凤印，安排的是谁？就是镇抚使曹沐阳，曹沐阳知道凤印之事了，那圣上也就知道了。圣上对凤印要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圣上可以直接跟曹沐阳下令，他林咏是不管了。皇家的事情，林爹如今是能避开就避开。 宣景帝在勤政殿说，以后皇位是林得意的，皇后是谢九欢。宣景帝这话，林爹回家后，一个字都没跟乐安公主提。这事在林得意做决定之前，林爹绝不说话。 “凤印何在？”胡相公这时问。 吵闹的园子里，随着胡相公的这声问，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起来，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地要看，凤印真的在魏府啊？ 沈桥上前几步，将手里黄色绵缎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凤印。 被魏老太君藏于秘室十八年，又被谢九欢埋于花台土下小半年，这枚黄金凤印，还是能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轰—— 人声突然又响了起来，如同热油里溅了水，一下子就炸开了。 胡相公双手接过了凤印仔细看了后，胡相公道：“确是凤印。” “这就是凤凰的样子，肯定是凤印啊，”后头有百姓议论。 “肃静，肃静！”兵卒们齐声呼喝，好容易将场面重新震住了。 胡相公问魏首辅：“你还有何话可说？” 有魏党的官员硬着头皮开口道：“如何证明这凤印就是皇后娘娘的凤印？” 另一官员说：“请皇后娘娘来鉴印？” 胡相公看这官员一眼，就、算是垂死挣扎，你们魏党也是太不要脸了。魏皇后就是魏家女出身，让她来鉴印？ 沈桥这时开口道：“我未见过凤印，所以我不说这印的真假，本官只问犯人一句，凤乃皇家专用，你魏府为何会有此物？” 你魏盛文就算位极人臣，你也不配用凤凰纹样，你铸凤凰金印，你想干什么？你不还是想造反吗？(本章完) 第678章 魏首辅，放开老夫! 沈桥一个人就把魏党辩凤印真假的路给堵死了，我不问是真是假，我只问你们魏府为什么会出现凤！ 魏党众人再善辩，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凤凰不是凤凰吧？ 大家伙儿就等着魏首辅说话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疑罪从无的规矩，被告要一言不发，那你就是认罪了。 魏首辅冷笑，要破沈桥的质问，他只需不承认凤印在他府上就可以了，你们这么人来我府上搜查，凤印就是你们带过来的啊。你胡骏说不是，那你就自证，没办法自证，那就是你栽赃陷害我。 想想今天来抄家的有多少人，每一个人都要自证，胡相公就是个神仙，他也办不成这事啊。 但就在魏首辅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有一枚冷箭从人群里射出，嗖的一声响，站在魏首辅右手边的校尉，应声倒地，这枚箭只箭羽露在他的前胸外头。 “有刺客！”有人在人群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如寻常百姓一般，这些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叛军，是叛军！”有兵卒大喊了起来。 随着官兵们和这帮人交上了手，伤及到了百姓，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各家护卫都在第一时间，顾着护卫自家主子，胡相公一把推开了护在自己身前的长随，大声道：“不可放跑了魏盛文！” 魏首辅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有心大声呵斥来救他的这些人，你们退下，别救老夫，老夫行得正坐得直，老夫不用你们救！ 这话要真被魏首辅喊出来了，那真是很大义凛然了，但来救他的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两个大汉冲到了魏首辅的跟前，有一个赫然就是方才，在园子外头大声说话的那个闲汉。 看守魏首辅的校尉，还有兵卒被救人的这帮人缠住，两个大汉一人架起魏首辅的一只胳膊，两个人架着魏首辅就往外冲。 魏首辅要喊，你们就没有发现，这帮官兵在故意放水吗？不然就凭你们这二十几个人，你们能冲到老夫的面前来？ 镇抚司的人这会儿也出手了，但他们看着也不是这帮人的对手。 曹沐阳亲自动手，扔出一枚飞蝗石，打在了魏首辅的喉咙上。 魏首辅喉咙马上便肿胀起来，小石头疑似伤到了他的声带，魏首辅喊不出声来了…… 魏首辅从被抄家那一刻起，一直表现得都很镇定，无畏生死的样子，但这会儿，魏首辅有些崩不住了，这是自己人在坏他的事啊！如今救他有何用？他死不要紧，只要有人继续他的大业，那他就死得其所啊。可现在，为什么他的同路人要这么愚蠢？魏首辅满心的悲怅。 谢长武看着魏首辅被人架着，从他眼前离开的，林相公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又碍于胡相公的命令，谢五爷只能装作无能为力，任由魏首辅逃走。 看热闹的百姓们这时就遭罪了，两方打起来了，刀光剑影不提，冷箭、暗器横飞，这怎么可能不伤及无辜呢？百姓们不怕死人，毕竟死人不会跳起来伤他们，但活人红着眼搏命，他们害怕，这是真的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啊。 百姓们吓得四散奔逃，这又逼得辽东铁骑不得不分力出来，竭力维持秩序。 “您放心，我们在南城门有接应，”大汉一边架着魏首辅奋力奔跑，一边跟魏首辅说：“小的们这就带您去南城门。” 魏首辅的脖子这会儿肿得有原来两个粗，张了嘴努力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魏大相公真的造反了，”有人在后头扯破了喉咙地嚷嚷：“叛军将魏大相公救走了！” “你还喊他大相公？”另一个人随即就嚷嚷道：“他现在是魏贼，魏贼！” 魏首辅险些没吐血，一向只自己算计别人的人，突然被别人算计了，算计自己的，还是自己一向瞧不上的窝囊废，魏首辅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这会儿魏首辅吐血，对架着他跑的两个大汉来说，魏首辅这是刚才喉咙挨那一下，受伤了！ “小的们带大相公出了城，再给大相公找大夫，”大汉又急声跟魏首辅说， 魏首辅嘴巴动着，大汉这时要看他的嘴型，可以看出，魏首辅在喊放开老夫这四个字，但这会儿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大汉顾着拼命呢，他哪有心思盯着魏首辅的嘴看？ 二姐夫在大门口站着呢，他也是亲眼看着，魏首辅打他眼前过的。但二姐夫没来及动手，往魏府外头跑得的人太多，人挤人的，将二姐夫挤得贴着墙动弹不得。 他又不能像救魏首辅的两个大汉一样，真拿刀砍老百姓。所以两个大汉杀出一条血路，架着魏首辅下台阶，跟在外接应的人汇合了，二姐夫贴着墙都没能动弹一下。 魏首辅一口血吐在地上，救他的这帮人也没人问他一声，这个时候是真的顾不上。 魏首辅也不准备说话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只能接受了。 魏首辅扭头往帝宫的方向看，对于宣景帝今日突然动手，魏首辅到了此刻还是琢磨不透。 之前他命人宣扬，林得意和谢九欢在他的手中，宣景帝都还老老实实地待在帝宫里，今天这是出了什么事？ 江南？不对，魏党在江南已经失败了，如今的江南在谢镇的掌控之下。 林得意那边有了消息？诸林终于抓住了林得意？又或者说林得意死了，宣景帝忍无可忍之下，突然出手了？ 不不不，魏首辅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推测，一个林得意，还不足以影响宣景帝的决策。 那么是因为什么？之前宣景帝与林咏害怕天下大乱，也没有将他魏盛文及魏党斩草除根的把握，所以这两人不敢动手。 那这两个人为何今日不怕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进了魏首辅的脑子里，魏琳和升龙寨被圣上和林咏发现了？ 这怎么可能呢？ 魏首辅矛盾极了，一边怀疑魏琳那边出了事，一边又觉得这不可能。 有人赶了一辆马车过来，两个大汉将魏首辅推进了马车里。 也没人提要不要救魏家其他人的事，比如魏首辅的夫人骆氏，小阁老的遗孀苏氏这些人。他们能虎口拔牙似的，把魏首辅救出来就不错了！ 有镇抚司的探子跟着魏首辅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然后回到魏府，跟胡相公禀告，说魏贼一行人往南城去了。 胡相公便走到了谢长武的面前，小声道：“魏盛文往南城去了，十八年前你的长嫂在南城门下殒命，将军也该让魏盛文在南城门下尝一尝绝望的滋味了。”(本章完) 第679章 胡相公，哪位皇子能继承大统? 去南城门追杀魏盛文，这事情谢长武太愿意干了，但他还是特意问了胡相公一句：“不能杀是吧？” 胡相公马上道：“这是自然。” 谢五爷顿时就感觉失望，他大哥和大嫂可是死在京城的，魏盛文都被按死是反贼了，为什么不能杀？ 胡相公看着谢五爷，十分郑重地道：“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也是，谢五爷领命，又跟胡相公说：“胡相公，末将带五十人去南城门即可，剩下的兵卒留下听用吧。” 胡相公：“带上一百兵卒吧，如今还愿意卖命与魏盛文的，都是亡命之徒了。” 在谢五爷想来，五十人都是多了，但胡相公要谨慎，谢五爷也没意见。 “是，”谢五爷跟胡相公大声领命，然后点了一百兵卒，跟着他骑马往南城门去了。 胡老太君生前住的花园，自打胡老太君过世之后，就没人再住了，但庭院还是一直被人精心打理照料着。这会儿漂亮的庭院已经不成样子了，名贵的花草被人踩成了泥，地上都是沾着人血的脚印子，还有众人慌乱中掉落的各种物件，占大头的是各色鞋子…… 胡相公看着兵卒将倒在地上的伤者抬走，抬手掩鼻，他是真的闻不惯人血的味道。 “是不是增兵？”有官员突然开口道：“不能让魏贼逃出京师啊。” 胡相公扭头看说话的这位，哟，这位于大人可是魏党的一员干将啊。 于大人心里忐忑，魏首辅要是能逃出京师，再逃出京畿之地，魏首辅还能继续他的皇图大业。而他们这些在京城的人，就别想什么大业，想什么从龙之功了，他们先想想要怎么在接下来的清算中，活下来吧！ 胡相公盯着于大人看了一眼，又看看魏党的其他几个人，欣赏一下败犬们此刻的模样。 魏党的一众官员也不怕胡相公就是了，这个墙头草以为自己被推出来，抄了魏大相公的家，你就能翻身了？能决定我等生死的是圣上，是林相公，你胡骏还真不够格。 胡相公挪开了目光，在人群里找着了曹沐阳，跟曹镇抚使说：“曹大人，你将魏府众人先关押进镇抚司，让他们等候圣上的发落。” “是，”曹沐阳领命。 “我们，”胡相公又看看在场的众官员，说：“我们回去向圣上复命吧，魏盛文确有造反之实，诸位大人可还有意见？” 魏首辅被叛军救走了，都出这种事了，谁还能有反对意见？ 看无人说话，胡相公便道：“那我等就一起入宫去吧。” “魏府这里要如何处置？”林党的官员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道。 胡相公：“沈大人留下继续查抄魏府，魏盛文屋中的公文，书信等物，都要尽快送去御前。” 沈桥出列领命。 胡相公又与众官员道：“诸位有话但说无妨。” 这一回没人说话了，胡相公又等了一会儿，再问一次，还是无人说话，于是胡相公带领众人离开魏府，回宫复命。 魏府里面，百姓是跑了一个干净，但魏府外头，在胡相公等官员出府的时候，街上还是站了满满当当的人。 胡相公扫一眼人群，京城里的王公贵族，有头有脸的人家应该都派人过来盯着呢，胡相公刚才就那一眼，他就看见了五皇子身边那个叫王习的长史。 胡相公弯腰上了轿，心里突然想到了去世没多久的三皇子李思。这位继后之子就算不死，随着魏盛文的倒台，这位也注定与皇位无缘了。 那么继承大统的又会是哪位皇子呢？胡相公坐在晃悠悠的轿子里，将宣景帝的儿子们挨个扒拉了一遍。 宣景帝的儿子不少，最小的十九皇子今年刚一岁，除去十八年前招提寺之夜，在燕皇后腹中，无缘出生的四皇子，刚死不久的三皇子，宣景帝还活着的儿子足有十七位。 皇长子早年间坠马失去了左脚，身有残疾，无缘皇位。二皇子脸被宫人不小心泼了沸水，毁容之人也同样无缘皇位。至于这两位皇子为什么会出事，胡相公手里没有证据，但他认为，这是魏盛文的手笔。 再接下来就是五皇子了，唔，这位的母妃丽贵人在宫里投靠的就是魏皇后，五皇子也没有可能。还有六、七、八…… 直到在宫门前下轿，胡相公都没想出个结果来。宣景帝儿子多归多，但也没见他偏爱过哪个儿子。 跟着太监进宫，往勤政殿走的时候，胡相公突然又想到了林爹。 林家父子跟各位皇子的关系都平平淡淡，但今日之后，林咏也得在皇子中找储君了吧？富贵要代代有才好，总不能他们林家只想兴旺发达于宣景一朝吧？ 看看林咏选谁吧，胡相公心道，搞不好圣上私下里，也会透风给林咏了。毕竟以后林党势大，没有林咏的支持，就算圣上立了太子，这位太子爷也坐不稳他的东宫之位啊。 “林相公在何处？”胡相公开口问领路的太监。 这个太监尖着嗓子说：“林相公不在宫里。” 胡相公眉头一皱，林咏还在家中？这人倒是坐得住。 “也不知道谢长武抓到了魏贼没有，”有官员突然小声冒了一句话出来。 魏贼？魏大相公已经成魏贼了？领路的太监忙就扭头看说话的这位。 胡相公也扭头看，一看，好嘛，又是姓于的，对着一个太监，你都要装一下义愤填膺了？ “带路，”胡相公跟扭头往后看的太监说。 太监刚才是被魏贼这个称呼给震住了，等他再想想于大人的话，他就反应过来，魏大相公是跑了啊！这可不得了了。 太监没再说话，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恨不得下一秒，就将这帮大臣领到勤政殿去。 等众官员进了勤政殿，胡相公看见就站在宣景帝下首不远处的林大公子，胡相公心里就叹一口气，他们这圣上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林家父子啊。 众人跪下给宣景帝行礼，宣景帝让众人平身，直接开口就道：“魏府的事情，曹沐阳已经派人与朕说了，凤印何在？” 事情朕都知道了，你们就不用再跟朕说第二遍了，朕现在只想看凤印！(本章完) 第680章 林大公子，他真该死啊 胡相公双手呈上凤印，有心提醒宣景帝再辨别一下凤印的真假，嘴都张开了，胡相公又把嘴闭上了。这个时候，这枚从魏府搜出的凤印只能是真的，假的，它也得是真的！ 太监大总管冯宝上前来，接过胡相公手里的凤印，再将凤印递到了御前。 宣景帝将凤印拿在手里，先就看凤尾，等找着了那个被燕皇后不小心摔出来的小划痕后，宣景帝的脸上就露出了怀念，又有些悲伤的表情。 当年燕皇后为什么去招提寺的时候，要随身带着凤印呢？ 按理说黄金不容易受损，但在燕皇后去招提寺的前夜，这个东西被燕皇后摔了一下后，就有了道划痕出来。 燕皇后那时候已经饱受魏太后的责难，怕凤印有损的事情被魏太后知道，自己又要被魏太后责难，所以燕皇后还找了乐安公主商量。两个人约好由乐安公主找工匠，两个人在招提寺见面，让工匠修复凤印。 “只是这么小的一道痕罢了，”宣景帝小声说。 站在下头的众官员没听清宣景帝在说什么，所以胡相公问：“圣上？” 宣景帝放下了凤印，说：“这凤印是真的。” 胡相公带领众官员就跪下，不管怎么说凤印重回皇家，他们要恭喜圣上才对。 宣景帝手抬一抬，让他的臣子们平身。 “你派人去找谢长武，”宣景帝又跟伺立一旁的冯宝说：“让他将魏盛文送去镇抚司，他带兵驻守。” 冯宝忙就领旨，退了下去。 “莫停，”宣景帝又跟林大公说：“你要过去看看吗？” 胡相公和官员们都看向了林大公子，听圣上这么一问，他们想起来了，这位的老师沈宁书沈阁老，就是被魏盛文灭了族的。 林大公子轻轻摇一下头，说：“圣上，臣与魏盛文有私仇，所以魏盛文的案子臣应避嫌。” 宣景帝：“好吧，你说的对。” 他拿林家父子没什么办法，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魏盛文已经是阶下囚了，偶尔快意恩仇一下，能有什么问题？谁会苛责…… 想到这里，宣景帝看看胡阁老们，他收回刚才的想法，吹毛求疵的人一直都是有的。 提了一口气，宣景帝才又正色道：“凤印于十八年前在招提寺，被刺杀皇后的刺客掠走。” 胡相公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话道：“凤印被魏盛文私藏于宅中，那十八年前皇后娘娘遇剌，主凶就是魏盛文。” 宣景帝：“还有那道假借朕的名义，诛杀谢长安一家的懿旨。” 在场的人就没有傻的，魏太后已经死了，魏盛文也完了，圣上说谢长安的事，这是在针对谁呢？ 胡相公继续善解人意，“是魏皇后娘娘所为，”胡相公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十八年前，他亲眼看见魏皇后假造了懿旨。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宣景帝说：“朕要废后。” 这是众人预料之中的事情，圣上抄了魏府，之后一定会诛杀整个原江魏氏，圣上又怎么会留下原江魏氏出身的皇后呢？ 只是废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你得把程序走完，而不是皇帝陛下你坐在这里，说一句朕要废后，魏皇后她今天就不是皇后了。 礼，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十分重要，如果到了礼乐崩坏的地步，那这个王朝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此事朕就交给你了，”宣景帝跟胡相公说。 胡相公：“……” 突然之间，他要做的事就多了起来。 “谢长武还没有抓到人吗？”宣景帝突然话题一转，问了句。 胡相公：“是否派人去南城门看一看？” 宣景帝看向了林大公子，说：“你去看看吧，谢长武到底在拖什么？” 林大公子看着还是在犹豫，宣景帝便又道：“去吧，朕这里暂时没有事了，你多带些护卫。” 林大公子这才领了旨。 “你们去镇抚司吧，”大公子退下后，宣景帝又跟胡相公说：“连夜审魏盛文。” 胡相公领旨。 宣景帝又看看魏党的几个官员，说了句：“魏盛文的罪务必要审明白了，罪状要写清楚。” 魏党的这几位被宣景帝盯着看了，又听宣景帝这么说，心里突然就又有了希望，圣上这是要他们戴罪立功吗？ 林大公子骑马到了南城门下的时候，魏首辅刚坐上了囚车。 “大公子，”站在城门下的谢长武，看见林大公子带着人过来，便迈步往大公子这里来了。 城门下有不少具尸体，林大公子粗略地数了一下，得有三十四五具。 “差点让这老东西出了城，”谢五爷到了林大公子的跟前，一边冲林大公子抱拳行礼，一边跟林大公子说：“守城的也有他们的人。” 林大公子便仰头看城楼，然后他看见一处垛口那里有手伸出来，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只死人的手。 谢五爷也抬头看看城楼，说：“不过幸好守城的官兵里，也有忠于圣上的。” 林大公子：“所以他们打了一仗？” 谢五爷小声说：“是，下克上。” 领头的是魏党中人，底下的兵卒却是忠心于圣上的，所以下属打了上峰。 “伤亡大吗？”林大公子问。 “唉，”谢五爷说：“算是大吧，伤亡得有一百多，魏盛文的狗们有的往城里跑了。” “那个人是死了吗？”林大公子还仰头看着城楼垛口处的那只手。 谢五爷：“死了，皮肤的色儿一看就是个死人的。” 林大公子：“他是？” 谢五爷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他是哪儿头的人，收尸的时候要好好辨别才行。魏党的兵，身上应该有统一的标识，不然他们怎么认出同党？” “五爷说的是，”林大公子看向了紧紧关闭着的城门，又问了句：“有叛党逃出城去吗？” 谢五爷：“应该没有，我过来的时候，城门已经着关上了。大公子一会儿上城楼看看便知道了，死人最多的地方，就是绞架那里。” 转动绞架才能开关城门，争夺铁链绞架的战斗，一定是最激烈的。 “城里出乱子的时候，城门就应该关上，”谢五爷跟林大公子说：“据说南城门这里，城门关了一半，魏党的人重新开城门，于是两拨人这才打了起来。” “嗯，我看见血了，”林大公子说。 谢五爷？？？ 这里遍地都是血啊，您才看见？ 林大公子转身看向了囚车，囚车里的魏首辅头发披散了半遮着脸，身上有血，也有污垢，但能看得出来，辽东军还算克制，没有打他。 “他真该死啊，”大公子跟谢五爷感叹了一句。 谢五爷愣了一下，然后说：“是啊，这还只是在京城乱了一下，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 今天京城里死亡人数肯定上千，这要是天下都大乱了，会死多少人？(本章完) 第681章 无孔不入的魏党 “魏盛文，”生怕林大公子没看见魏首辅，谢五爷指着囚车让林大公子看。 林大公子这才又看向了囚车，被关在囚车里的魏首辅跟刚才一样，低头坐在囚车里，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谢长武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囚车，脏是一回事，囚车的里里外外还有不少血。 “他的人想救他来着，他娘……”谢五爷想暴粗口的，但看看林大公子，他硬是把这句粗口给憋了回去，“差点就让那帮狗东西得逞了，所幸我们辽东的兵也不白给，把这帮狗东西杀了大半，”他跟林大公子说。 林大公子看看四周的辽东兵们，脸上露了笑容，他跟谢五爷说：“事后论功行赏，你的麾下都会被记功的。” 谢五爷就哈哈哈地乐了，弟兄们跟他着玩命，图得不就是立功拿奖，最好还能再升个官吗？ “我替弟兄们多谢……” 林大公子冲谢五爷摆了摆手，没让谢五爷将话说完，“我可赏不了将士们什么，”林大公子跟谢五爷说。 他又不是圣上，也代表不了朝廷，谢五爷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听到有心人的耳中，这就会是个麻烦。 谢五爷：“魏党都倒了，你还怕……” “那就承您吉言，”谢五爷最后还是改了口，谨慎是个好习惯，他这个武夫还是听林大公子的话比较好。 “他没死吧？”林大公子这时看着囚车中的魏首辅问。 谢五爷忙道：“没事，这老东西装死呢，他这是不是在给他自己留个体面，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骂了他半天，”谢五爷跟林大公子说：“这老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大公子就又笑了笑，说：“读书人是讲究体面的，五将军将他押去镇抚司吧，他的家人也在那里。” 谢五爷语气十分欢快地说了声：“得令。” 林大公子扭头看了看谢五爷，据他所知，辽东谢家子都是偏冷硬的性子，没想到还有一个性子活泼的。 谢五爷又看了看左右，在左右都退后了些后，他压低了声音跟林大公子说：“大公子，你要想狠揍魏盛文顿，现在就可以动手。” 林大公子愕然道：“你让我当众打他一顿？” 谢五爷一本正经地：“我带人一起背过身去，大公子你就上手揍，我保证没人看到。” 林大公子：“……” 这人是认真的？ 林大公子观谢五爷的神情，感觉这人还真是认真的，“你，”林大公子不由得问了句：“你打魏盛文了？” 谢五爷：“想，但是没敢，主要是我力气大，一拳头把这老东西打死了怎么办？胡相公不让我杀他。” 魏首辅看起来，不像能挨住他一拳的样子。 林大公子走近了囚车两步，魏首辅抬起了头，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谢五爷站在林大公子的身后，见魏首辅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了，谢五爷的脸上当即就露了凶相，这老东西看起来很不服的样子啊。 魏首辅就没看谢五爷，他只盯着林大公子看，冷声跟林大公子说：“你大仇得报了。” 林大公子：“嗯，很多人的冤屈可以昭雪了。” “呵，”魏首辅笑了一声。 林大公子走到了囚车跟前，说了句：“我知道你还心怀希望，不过你注定要失望的。” 魏首辅：“等等看吧。” 林大公子冲魏首辅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催谢五爷说：“将人犯带走吧，路上小心些，不要让人犯被劫走了。” 谢五爷没听懂这二位方才的对话，什么希望，失望，再等等看的？魏盛文都被他关木笼子般的囚车里了，这老东西还有翻盘的希望？ “是，”谢五爷应了林大公子一声，他也不问了，还是他老子说的对，文官的事，他们武将少参合。 林大公子看着谢五爷带着一百辽东军，押送着魏首辅往镇抚司去了。 一队骁骑营的人马，这时匆匆赶到了南城门下，为首的将官见到林大公子，忙远远地勒停了战马后下马，往林大公子这边跑来。 “你是骁骑营的杜将军吧？”林大公子问。 “是，末将杜汇，”杜副将冲林大公子抱拳一礼。 林大公子指一指身后的城楼，说：“城楼上的尸体还没清理。” 杜副将忙道：“大公子放心，末将会带人清理的。” 林大公子也没跟杜副将提，要将自己人的尸体，和叛军的尸体分开放的要求，这个时候，官兵们应该没有这个时间。 林大公子问：“南城门由你们骁骑营接管了？” 杜副将压低了声音跟林大公子说：“南城门和西城门由我们骁骑营接管，北城门和东城门由御林军接管了，外城的情况如何，末将还不知道。” “还有，”留着络腮胡的杜副将神情凝重，小声跟林大公子说：“选锋营反了，我家将军带兵去选锋营那边平叛了。” 林大公子：“选锋营？” 杜副将点了点头。 选锋营的驻地可是在内城里的，圣上在选锋营里安排的人手不可谓不多啊，这都能让选锋营反了？ 林大公子眉心微蹙，选锋营的主将司马深不可能是魏党，这位不会已经…… “选锋营的司马将军被他身边的人毒杀了，”杜副将跟林大公子说。 果然如此，林大公子点了下头，问：“他身边的什么人？” 杜副将说：“这个末将不清楚。” “南城门这里就拜托了，”林大公子抬手拍一下杜副将的手臂。 杜副将：“是！” 半个时辰后，林大公子赶回帝宫，到了勤政殿外的时候，有几个将军正好从勤政殿里出来，看见林大公子，这几位都冲林大公子抱拳一礼。 魏党一倒，林相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谁见了林家父子不得恭恭敬敬的？ “南城那边的情况如何？”宣景帝还是坐在御书案后面，免了林大公子的行礼后，宣景帝便问。 林大公子：“街上的尸体很多，但民居没有受到叛军的袭扰，官兵正在围剿叛军，只是进展不大。” 宣景帝小声叹气，说：“民居没有受到袭扰，这就很好了。” 林大公子：“圣上说的是。” 宣景帝：“选锋营的司马深死了，这个蠢货。” 林大公子：“司马将军犯了什么样的大错？” 宣景帝：“他将宠妾的弟弟带在身边听用，这个人不久之前毒杀了他。” 林大公子：“这个宠妾是魏盛文的人？” 宣景帝：“现在我们知道是了，魏党的人无孔不入啊。” 林大公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司马深也是一员悍将啊，八年前由边军调入京师，谁能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司马深的事情，朕已经让人传去各军了，”宣景帝说：“让这些喜欢美色的，管不住下半身的人，都给朕小心。”(本章完) 第682章 太医，已出发 宣景帝带着林大公子走到勤政殿前的露台上，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宫墙之外的京师城。 京师城这会儿最乱的地方是权贵聚集的西城，宣景帝和林大公子站在露台上，可以看见西城那里不止一处的火光冲天。 “魏府失火了，”宣景帝说。 林大公子也看得出来，这场火是以魏府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开的。 有小太监这时来报，说皇后娘娘派了长顺过来，想请圣上去中宫殿一趟。 魏皇后如今被软禁在中宫，所以她要想见宣景帝，就只能宣景帝去中宫。 小太监禀报完后，宣景帝背对着小太监看着远处的火光，并没有说话。 小太监等了片刻，没等到宣景帝说话，便冲宣景帝磕了头后，就退了下去。 等在勤政殿外的长顺看见小太监过来，忙就迎了上去。这要搁过去，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如今魏皇后自己都在等死了，长顺这帮子靠着魏皇后过活的人，腰杆子哪还能挺得起来？ “圣上不见，”小太监冷着脸跟长顺说。 长顺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圣上都下旨抄魏家了，他还能给皇后娘娘什么好脸？ “你快回去吧，”小太监紧接着就开始赶人，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以前冯宝看见长顺，都得客客气气的，现在一个小太监都敢对着自己趾高气昂的，长顺默默地忍了这口气，转身往回走了。 中宫里只要有门路的人，都在想办法离开中宫，而长顺这种魏皇后的亲信，身上就打着魏皇后烙印的人，他无处可去，只能跟着魏皇后一条路走到黑了。 小太监打发走了长顺，扭头回勤政殿，就看见冯宝站在殿门口，小太监忙跑到了冯宝的跟前，小声喊：“干爷爷。” 冯宝：“长顺走了？” 小太监忙道：“走了，刚走。” 冯宝就点了点头。 “他人瘦了好多，背也驼了，”小太监不用冯宝开口问，主动跟冯宝汇报道：“看着变老了，老了二三十岁。” 冯宝笑了起来，说：“你个猕孙，二十岁跟三十岁之间差了十年呢。” 小太监就讨好地笑，在冯宝面前显得蠢笨些，没什么不好的，冯大总管就喜欢这样的。 “这么多年了啊，”冯宝感叹了一声，挥手让小太监走。 小太监没听懂，但没胆子问，一脸迷糊地跑出去很远了，小太监才反应过来，他干爷爷是在说，这么多年了，圣上终于赢了魏大相公吗？ “飞鸽传书里说，川连在赶回来的路上，”露台上，宣景帝突然问林大公子说。 林大公子：“是，但毕竟路途遥远，川连应该还有十日左右才能回来。” 宣景帝：“也不知道山君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林大公子：“川连走的时候，山君他们还没有动手，所以臣想川连也不知道山君他们的情况。” 宣景帝：“那就派人过去，太院医也要派人，多带好药，这事你去安排，让他们今天就走。” 大公子领旨。 宣景帝：“你父亲应该也会做此安排，不过不要紧，我与他各派各的，大夫不会嫌多的。” 林大公子说：“是，臣这就去安排。” 也不是说宣景帝平日里对林得意不好，四个外甥里，宣景帝最疼的就是林得意了，但如今外甥变成燕皇后所生的亲生儿子了，宣景帝更用心了…… 林大公子甚至想，要是早知道林得意是燕皇后所生之子，圣上绝不会让林得意去江南。 “魏盛文那里先不用管，”宣景帝又说：“先晾他几天，让谢长武多用心，看看还有谁要去镇抚司救他，一并抓了，生死不论。” 宣景帝最后这话的意思就是，抓不住活的，那就杀了。 林大公子还没来及领旨呢，宣景帝就又说：“你去镇抚司一趟，除了传朕的口谕，你也看看镇抚司那边的安排，有不妥的，你当场让他们改。” 林大公子先领了旨，然后又问：“胡相公已经去审魏盛文了，那胡相公那边？” 您说先晾着魏盛文不管，但胡相公已经奉旨去审魏盛文了啊，您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宣景帝就笑了笑，说：“胡骏能审出个什么来？他甚至不会对魏盛文用刑，刑不上大夫嘛，呵。” 林大公子就不说话了，您能扒了魏太后的皮，胡相公？您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扒了魏盛文的皮啊。 杀可以，用刑不行，读书人就是这么的“讲究”，说好的刑不上大夫，那就必须刑不上大夫。 “若是魏盛文不再出现在人前，那胡相公对他用刑也没什么，”看宣景帝心气难平的样子，林大公子想了想，说：“可魏盛文还得上刑场，若是让天下人看见他遍体淋伤的样子，主审他的胡相公会被儒林骂死的。” “除非圣上日后不再用胡相公，”林大公子最后又说了句。 不用这位了，那您可以不用管他的死活。 宣景帝不说话了，让林大公子办差去，他现在还真不能不用胡骏。 林大公子先安排的太医去梧州这事儿，他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里兵荒马乱的。 太医院三院正之一的宋院正，因着是魏党的缘故，被两个御林军反剪了双手，押着往太医院外走。 林大公子再往后面看看，魏党的太医都被抓了，有两个脸上还有血，应该是被抓的时候反抗，让御林军给揍了。 “还有两个人今日没当值，”负责抓人的御林军将领跟林大公子说：“末将已经派人去他们的府上了，圣上严令，一个魏党都不可放过。” 林大公子冲这将领点了点头，看来对第一批魏党成员的抓捕已经开始了。 林大公子让御林军这将领忙自己的，他自己往太院里走了。抓魏党这事不归他管，他现在得为林得意和谢九欢他们选太医。 想着林得意和谢九欢这一行人要是需要大夫，那也只可能是受了伤，所以林大公子将太医院里擅长治外伤的太医都挑了出来，一点没跟宣景帝客气的，把这几位治外伤的圣手都派去了梧州。 从京城去梧州，在这个只靠车马行路的年代里，真的是山水迢迢，路途十分，十分的遥远了，但太医们没有任何抱怨。在这种时候，能把他们远远地派出去，让他们远离乱局和动荡，林大公子就是他们的恩人！ 就这样，在梧州，江南的求救信发出之前，太医院擅长外伤的五位太医，由于院正带队，已经离京往梧州来了。(本章完) 第683章 鲁莽?送死? 川连七日之后回到京城，京城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说差不多，是因为川连发现，京城大街上巡逻的官兵比平日多了数倍。 在川连回来的前两天，京城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雨，所以空气里的血腥味，街道地上的人血都被冲洗干净了。 老百姓如今已经正常生活了，上工的上工，忙活家务，比如要买菜的婶娘婆姨们，也照常出门，只是小孩们还是被大人关在家里，禁止出门。 川连没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魏首辅被抓，魏家被抄的消息了，等他到了京城，京城谈论这事儿的人更多。路过几座茶楼，川连听见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说着的书，是魏奸逆传。 魏大相公在百姓的口中成了魏奸逆，而且没人管，这让川连相信魏盛文是真的倒台了。 川连赶回秦国公府，秦国公府的门人最开始都没认出川连来，以为川连是要饭的。门人心里还道，哪来的要饭花子这么大胆，敢跑他们秦国公府的大门口来！ “我是川连，”川连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模样不好看，所以他自报家门了。 就站川连面前的门子瞬间睁大了眼睛，充分向川连展示了，什么叫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家里哪位主子在？”川连问。 门子刚勉强辨认出川连的长相来，这会儿再一听川连的说话声，门子就又吓了一跳，川连的嗓子是被人拿刀剐过了吗？ “说话，”川连也没什么力气了，只说话十分简短地催了门子一句。 “这是谁？”林三公子的声音，从川连的身后传了来。 川连忙就转身，给林三公子行了一礼。 林三公子下了马，他一开始也没认出川连来，也是听川连自报家门后，他才认出人来。 “川连你回来啦，快随我进府，”林三公子忙就叫川连跟他进府。 大白天的，林爹，大公子和二公子都不在府中，乐安公主坐在正院的小花厅里，跟苗氏夫人和王老娘闲聊呢。 顺便插一句，老谢家人这会儿还没离开秦国公府。林爹认为在局势完全平定之前，老谢家人不宜离开秦国公府。 苗氏夫人和谢家的女儿女婿们不好意思，一直待在秦国公府白吃白喝，但谢老爹就白吃白喝得十分坦然。当家人不走，那家里的其他人就只能继续在秦国公府，过白吃白喝的日子了。 听下人来报川连回来了，乐安公主想了想，也没让川连去别处，直接就让川连到小花厅来。 “川连回来了，”乐安公主跟苗氏夫人和王老娘说，还怕王老娘不知道川连是谁，乐安公主特意又补了一句：“川连是跟着我家小儿子和小九儿去江南的人。” 王老娘马上就喜道：“呀！这下子他们去江南的人里，总算有个人回来了。” 乐安公主吸一口气，说：“是啊，总算是回来一个人了。” 苗氏夫人心情也激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花厅的门，恨不得川连马上就能出现在门外。 林三公子亲自带着川连过来的，乐安公主和苗氏夫人看见川连都大吃了一惊。这个又黑又瘦，从头到脚都灰扑扑的人是川连？ 乐安公主在川连给她行过礼后，看着川连喃喃地道：“你胡子都留起来啦？” 苗氏夫人和王老娘都忍不住扭头看乐安公主了，川连这么大一个小伙子长胡子不正常吗？他又不是太监。 川连也没想到，一见面，公主殿下最先说他的胡子，“小的，小的没来及打理自己，”川连跟乐安公主回话道。 赶路赶得川连差点没吐血，他脸都没空洗，哪儿还顾得上修面剃胡子啊？ “母亲，”林三公子喊了乐安公主一声，您倒是说正事啊。 乐安公主还盯着川连看，问说：“你还好吧？一路上还顺利吗？” 川连回京的路上，不但秦国公府的人，圣上的人在找林得意和谢九欢，魏党的人也在找啊。川连是扮作乞丐回来的，就这样了，他还是遇险了十来回。说九死一生夸张了，但用艰难险苦这个词来形容，肯定是准确的。 川连这会儿身上还带着伤呢，但听乐安公主问他，川连只是恭声道：“小的无事，谢公主殿下关心。” 乐安公主松一口气，说：“这就好，这就好。” 川连：“小的回京的时候，四少爷和四少奶奶，还有吴老爷，王老爷都平安无事。” 川连这话一说，在场的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平安无事就好啊。 “来喝点水，”乐安公主招手让川连到自己的近前来，她身旁的茶几上就放着茶水和点心呢。 川连想说自己不用的，结果苗氏夫人也劝他：“川连啊，你去喝点水吧，你嘴巴都干出血了。” 川连以前多精神，多俊俏的一个小伙子啊，这会儿蓬头垢面，一脸憔悴的，苗氏夫人看着都心疼，川连这小伙子是吃了多少苦头哦。 王老娘虽然没说话，但看着川连的眼神里也带着心疼，她老早就说过，什么活都不好干啊！ 川连走到乐安公主的近前，直接拿了茶壶喝水。 “这是甜的，”乐安公主指了装糯米甜糕的碟子，跟川连说，她是知道的，川连爱吃甜的。 等川连喝了水，吃了一碟子甜糕，乐安公主才跟林三公子说：“你带川连进宫去吧，圣上也着急知道你弟弟那边的事呢。” 林三公子领命，然后问：“是不是先让川连打理一下自己，再进宫去？” 乐安公主差点没冲三儿子翻白眼，说：“就让川连这个样子去，不然的话，怎么让圣上知道川连的辛苦？” 你自己投胎好，天生富贵的，但你也别妨碍别人辛苦挣富贵啊。 林三公子被乐安公主几眼瞪的，也不说话了，带着川连进宫去了。 “这孩子打小就在我们国公府了，”乐安公主跟苗氏夫人和王老娘说：“我拿他当儿子养大的呢。” 这一点，苗氏夫人和王老娘都看得出来，王老娘就问：“这川连成亲了吗？” 这就是妇人们最爱的话题了，小花厅里的气氛顿时就又热烈了起来。 川连进宫，先去见的林爹和大公子，然后被林爹带去勤政殿见宣景帝。 比起乐安公主只问平安与否，宣景帝和林爹问得更多的就是事情了。 等听完了川连的禀报，宣景帝面沉似水，跟林爹和林大公子说：“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太鲁莽了？” 林爹脸色不比宣景帝的好多少，他小儿子和小儿媳这是鲁莽吗？他们这是去升龙寨送死的吧？(本章完) 第684章 七分人力，三分天命 “就因为有内应，他们就觉得一定能活捉魏琳了？”宣景帝又沉着脸问川连。 川连低着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他又试图为四少爷说句话，“四少爷他们可以出其不意，”川连跟宣景帝说。 林大公子看了川连一眼，你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啊。 宣景帝冲川连摆一下手，让川连不要说话了。 “你怎么说？”宣景帝问林爹。 林爹说：“他们会向谢镇求援的。” 宣景帝指一指川连，说：“他方才说出其不意，山君他们要是等到谢镇过去，那还能叫出其不意了吗？” 那自然不能。 宣景帝说：“魏盛文暗地里还养着一支兵马，这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的上万兵马，也许也藏匿在升龙岭。” 宣景帝这话把川连吓住了，升龙岭还藏着一支人数上万的兵马？那四少爷他们还打什么升龙寨啊？他们这边才多点人啊？ 林大公子这时往地上一跪，跟宣景帝请旨道：“圣上，臣请旨前往梧州。” 宣景帝说：“算着日子，升龙寨的事情已经有个结果了，你这时候去梧州又能做什么？” 林大公子：“不管山君他们是赢是输，梧州那边总要有一个主事的人。臣想谢老将军要坐镇江南，不宜将他调往梧州。” 宣景帝看向了林爹，朝中经此剧烈动荡，要做的事情会很多啊，要在这个时候，让林行去梧州吗？ 林爹看看长子，问说：“你去到梧州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林大公子：“至少儿子要尽力保证战祸不出梧州地界。” “那山君他们呢？”宣景帝问。 林大公子：“臣希望臣到梧州的时候，可以看见已经成为囚徒的魏琳。” 宣景帝：“若是成为囚徒的是山君他们呢？” 还有个林得意死在升龙寨的最坏结果，宣景帝没说，他也不愿意去想这个结果。 林大公子：“山君他的运气……” 大公子这话才开了个头，宣景帝就听不下去了，打断大公子的话道：“你该不会是想说他运气好吧？” 林大公子被噎了一下，改口道：“小九儿的运气一向很好。” 宣景帝：“这个时候，你将他们的平安寄希望于小九儿的运气？” 林大公子将头一低，说：“他们能走到升龙岭，再发现魏琳，臣以为他们的运气已是如有天助了。跟着山君去江南的人，武艺都很好，有道是七分人力，三分天意，臣愿意相信，山君和小九儿此刻平安无事，还于国立下了大功。” 林爹这时也跟宣景帝请旨道：“圣上，请派林行去梧州吧。” 宣景帝坐在御书案后面半天没说话，他不敢想升龙寨那里，现在是个什么结果。 “谢镇的折子应该在路上了，”林爹说：“梧州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他。” 宣景帝手在御书案上轻拍了一下，跟林大公子说：“平身吧，朕允你去梧州了。” 林大公子这才站起身来。 川连在一旁暗自吐了一口气，他家大公子跪得时间可不短。 “臣准备在离京的时候，派人给谢老将军送信，请他分兵去梧州，”林大公子又跟宣景帝说。 宣景帝：“这事朕来办，圣旨今日就会发出。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林大公子：“事不宜迟，臣想今日就走。” 宣景帝点点头：“可以。” “对了，你这一去梧州，可能就看不见魏盛文人头落地的样子了，”林大公子告退的时候，宣景帝突然又冒了一句话出来。 “圣上，臣对看魏盛文的人头落地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林大公子话说到这里笑了笑，说：“山君和小九儿他们，远比魏盛文重要的多。” 听大公子这么说，宣景帝就不说什么了，哪怕魏盛文如今还是内阁首辅，权倾朝野，林得意也远比他重要的多。 “你打算带多少兵马过去？”林爹这时问了大公子一句。 宣景帝轻拍一下脑门，说：“对了，朕险些都忘了，莫停你要带多少兵马过去？朕从御林军和羽林卫里抽调人手给你。” 林大公子摇头，说：“这样太大张旗鼓了，臣不准备从京城带兵过去。圣上，臣打算跟着川连，走山君他们南下时走的小路，这样臣可以快点赶到梧州去。” 宣景帝就又看林爹了，这是他亲外甥不差，但人家的亲爹在这里，他得听听亲爹怎么说啊。 林爹说了句：“也好。” 宣景帝便道：“好吧，你自己小心，朕在京城等你和山君，还有小九儿平安归来。” 林大公子再行告退，带着川连退了下去。 宣景帝看着林大公子走了，才问林爹说：“山君他们的胜算有多大？” 林爹说：“若是那支姓魏的私军也在升龙岭，那山君他们没有胜算。” 宣景帝：“……” 你现在跟朕说这话有意思吗？你大儿子在这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呢？ “臣认为还是尽快派一员大将去梧州为好，”林爹说：“莫停方才说，让战祸止步于梧州，这怕是也难。” “啪！”宣景帝重重地一拍御书案。 “臣只盼天再助山君他们一回，”林爹低声道：“如有天助，万事可成。” 如果真按宣景帝说的那样，他要将皇位传给林得意，那林得意就是天命在身啊。 “圣上说山君运气不好，”林爹望着宣景帝苦笑了一声，小声道：“臣倒是以为，山君本是皇家子，是我们林家养不住他。” 林爹的话，翻译一下就是，林家庙小，装不下林得意这尊大佛！ 宣景帝拧着眉头，就算你们林家庙小吧，可这跟林得意从小多灾多难有什么关系？ “朕知道了，要派谁领兵去梧州？”宣景帝问林爹。 林爹想了想，说：“渐东将军胡骁，臣以为此人可用。” “胡骁，”宣景帝说：“朕记得他是山君那个吴姐夫的上峰吧？” “是，”林爹说：“胡将军刚从西北大营调往潭州的浙东大营不久，原本吴大勇也要是调往浙东大营的。” 把胡骁从西北调到浙东，就是准备让他对付熊世照的，现在熊世照已经是个死人了，那再调胡骁去梧州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调胡骁吧，”宣景帝准了林爹的提议。 胡骁本就是林爹看上的，而能被林爹看上，用作去对付熊世照这个江南镇守将军，江南军方一把手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泛泛之辈。 宣景帝信不过胡将军，他也得信他的林相公。(本章完) 第685章 乐安公主，小九儿有一天烦了他 知道长子要连夜出发去梧州的消息后，乐安公主才发现她之前高兴的太早了。 “去梧州？”乐安公主眉头不展地地看着大公子，问说：“你去梧州做什么？” 林大公子：“我去看看四弟他们。” 乐安公主冷着脸，“你不要哄我，我又不是傻子，你这个时候去梧州，你四弟出事了？” 乐安公主首先就怀疑是林得意出事了，谢九欢不可能出事，她四儿媳是个有福气的人。 林大公子：“四弟去抓魏琳了，我得过去看看。” 魏琳这个名字，乐安公主听过，所以她十分疑惑地说：“魏琳？不讨魏盛文喜喜欢的那个二儿子？他不是在原江的魏家老宅过活吗？” 林大公子：“不，魏琳在梧州城郊的深山中，为魏盛文带兵。” 乐安公主已经顾不上吃惊了，她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 “那边有一支魏盛文的兵马？”乐安公主盯着林大公子问道：“你四弟手头上有多少人手啊？” 林大公子说：“不多。” “那他们怎么抓魏琳？”乐安公主差点叫了起来。 林大公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活生生急死，于是他安慰了乐安公主一句：“山君会向谢老将军求援的。” 乐安公主恍然大悟了，“啊对，小九儿可是谢镇的亲孙女儿，他不能不管的。” “母亲，”林大公子无奈道：“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谢老将军也不会不管他们的。” “还是有差别的，”乐安公主却坚持道。 林大公子就只能点了点头，说：“母亲说的是。” 乐安公主：“你父亲与我说了，谢虎娘半途带了一半人手走大路去了，她这会儿在她祖父身边呢。” 林大公子：“是有这事儿，父亲与您说了？” 乐安公主撇了一下嘴，说：“这也是少数几件，你父亲觉得能跟我说的事了，你也不必跟我装，你不也什么都没跟我说吗？” 父子俩都一个德性，乐安公主就烦大公子的装模作样。想想自己好歹不用跟这儿子过一辈子，乐安公主就有些同情大儿媳妇了。 “那你，”乐安公主看着大公子，想着长子也要去梧州冒险了，乐安公主更是揪心得难受。 “儿子不会有事的，”大公子轻声跟乐安公主说。 乐安公主点一下头，“你自己小心吧，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遇事想想妻儿，你就能更谨慎些，你……” 话说到一半，乐安公主就说不下去了，大儿子哪儿用得着她教呢？他们母子俩要是遇上事，拿主意的那个人是她大儿子。 “多带些人手，”乐安公主说，她能提醒长子的，好像也就这么一句了，虽然听着这也一句废话。 “是，”林大公子笑了起来，温温和和的，看着像是一个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人。 “去跟你媳妇儿说说话吧，”乐安公主跟大公子说：“你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媳妇不知道得多担心你。” 大公子：“好啊，儿子这就回去。” 乐安公主看着大公子笑意温柔的脸，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大公子的脸，说：“你得对你媳妇儿好点才行！” “知道了，”大公子笑着点点头。 乐安公主放弃般地，冲大公子挥了一下手，“去吧，”乐安公主说。 大公子给乐安公主行礼，然后转身往屋外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问：“母亲，我要给四弟带些东西过去吗？” 乐安公主说：“要带什么？你四弟他们走的时候，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他们还能缺什么不成？” 林大公子：“难说，毕竟他们要跟魏琳拼上一场。” 乐安公主捂胸口，长子这话让她受不住，“那，那你带点换洗的衣物去吧，”乐安公主说：“也许他们会丢行李？对了，也别光带你四弟的，小九儿的，你也带上一些。” “是，儿子知道了，”大公子一口就答应了。 乐安公主念叨：“你这弟弟以后还得靠着小九儿呢，咱们啊，都得对小九儿好才行。不然就凭你四弟那么一个多灾多难的人，小九儿有一天烦了他怎么办？” 没了谢九欢陪着过一辈子，林得意该怎么办啊？ 林大公子深以为然，迷不迷信的不好说，但自从谢九欢嫁给了林得意，他弟弟不怎么倒霉了，这是真的啊。 “我让荣婆子带人去春畅院收拾衣物，”乐安公主说：“收拾好了，就给你送去。” “就让春畅院的人收拾吧，”大公子却说：“那是四弟和四弟妹的东西。” 乐安公主：“……” 荣婆子是外人，不能碰你四弟小两口的东西是吧？ 林大公子：“儿子告退。” 看着果断扭头就走的长子，乐安公主一口气就噎在胸口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林得意和谢九欢还没嫌弃上她的人呢，她大儿子先嫌弃上了，这是为什么啊！ 林大公子走出堂屋，先让人去春畅院，通知春畅院的人替林得意和谢九欢收拾出一些衣物出来。 奉命而去的小厮跑得飞快，林大公子自己就往他住的醉墨院走。 还没走出去几步，林三公子远远地朝大公子这里走了过来。 林大公子停下来等，等三公子到了他的近前后，大公子就问：“父亲让你回来了？” 林三公子说：“父亲让我回来的，他说大哥今天就要走？” 大公子便点一下头，说：“我走了之后，你在父亲身边多辛苦一些吧。” 三公子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可我没在父亲身边帮过忙。” 官场上的事情，三公子不是不知道，但他没亲自上过手啊。 “也没什么的，：”大公子就笑了起来，抬手拍一下三公子的肩膀，说：“你听父亲的吩咐就是，记住要少说话。” 三公子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好，能不能干好，他不知道，但这会儿他也推脱不掉啊。二哥忙得都不着家，要他跟大哥换一下，他去梧州？三公子更没这个自信了。 “还有一件事，”大公子将三公子往自己的跟前带了带，小声说：“靖国侯在镇抚司上呈给圣上的名单上。” 三公子一呆，靖国侯就是他的老丈人啊。 “父亲不准备保靖国侯府，”大公子又说：“魏党的人供出了一些事，靖国侯难逃一死。” 三公子问：“方氏一族都保不住了？” 大公子点了点头。 三公子沉默了片刻，然后嗓子发干地道：“我知道了。” 大公子又拍一下三公子的肩膀，越过三公子往前走了。 这是靖国侯自己的选择，那就应该生死无悔，他们林家子什么也做不了。(本章完) 第686章 小老虎，谢九欢，长命玉锁 林大公子快走回醉墨院的时候，方才去春畅院的小厮跑了回来，跟林大公子说，林得意和谢九欢卧房里的床头柜坏掉了。 林得意和谢九欢的卧房，因为主人不在家，除了打扫人的，就不应该有人再进去。而且那是新房啊，家具摆件都是新的，床头柜怎么会坏掉？ “床头柜怎会坏的？”林大公子问。 小厮说：“小的只在外面听见床头柜倒地的声音，里面的丫鬟姐姐喊床头柜坏掉了。” 小厮得守规矩，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卧房，他哪能进去呢？ 柜子坏了，自有春畅院的人收拾，总不能要林大公子去收拾啊，所以大公子继续往前走了。 可越想新打的床头柜，没人撞，没人摔的，怎么会突然坏了这个问题，林大公子就是想不通啊。那间卧室里的家具，用的可是金丝楠木，金丝楠木的家具这么容易坏吗？ 林大公子脚步一停，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还有小厮也忙跟着停了步。 林大公子转身，往春畅院的方向走了。护卫和小厮们也不敢问要去哪儿，就一起跟着大公子走。 曹大少奶奶都迎出院门来了，就看见林大公子的一个背影。 “奴婢跟上去看看？”有伺候曹大少奶奶的大丫鬟小声问大少奶奶。 曹大少奶奶摇摇头，扭头看自己这大丫鬟的时候，神情变得很严厉。 大丫鬟吓得忙把头一低。 “坏了规矩，我也保不住你，”曹大少奶奶小声说，谁给你的胆子，打听大公子的事情？ 这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是她的亲信了，大少奶奶不想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作死。 曹大少奶奶带着人又回去了，大公子总归是要回来的，她在屋里等着就是。 林大公子到了春畅院的时候，丫鬟婆子们正在收拾倒下的床头柜。 按说大公子不应该进弟弟弟媳的卧房，当大伯哥的得避嫌，但这一回，大公子迈步就走进了卧房。 床头柜，听名字就知道是摆在床头的柜子。大公子从外间走到内室，就看见床边的地上还散落着不少件衣服，还有，大公子看着床前被擦得十分光亮的地面，地上掉落着不少件珠宝首饰，大部分是便宜低廉的，也有一部分名贵的。 林大公子想，他四弟妹的家产应该都放床头柜里了。 在卧房内室里收拾的丫鬟婆子们，看见大公子进来，忙不迭地给大公子行礼。 大公子让丫鬟婆子们免礼，他先看躺倒在地上的床头柜，床头柜的两个前脚竟然断了。 林大公子蹲下身，伸手摸一摸断掉的柜脚，发现还真就是断了。 金丝楠木千年不腐，这么容易断掉？这柜脚用得不是金丝楠木的吧？林大公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得意的东西都是乐安公主亲自经手的，他们的娘亲就不可能苛扣林得意的吃穿用度。 这柜子，林大公子正想再看看床头柜呢，他的目光落到了离床头柜不远的地上，一块玉质的长命锁就躺在那里。 林大公子愣住了，这个长命锁他看着眼熟啊。伸手将长命玉锁拿在手里，很快地，林大公子就在长命玉锁上找到了长生两个字。 这是他刻上去的字，玉锁的正面雕着寿星公，反面雕着一个寿桃，长生两个字就刻在寿桃的桃叶上。这都是他拿着刻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因为是他平生第一次的雕刻作品，所以水平不高，但林得意很喜欢，他一直带在身上，直到六岁那年，这个长命玉锁被林得意弄丢了。 林大公子的脑子乱极了，这于他来说，是极少见的事情。那时候林得意遇到了刺客，他弟弟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是一只小老虎救了我。” “玉锁被小老虎拿走了，我愿意送给它。” 林得意的身边，有一条死得体无完肤的竹叶青，他们事后找懂行的人，还有老猎户看了，说法都一样，这条竹叶青是被一只幼虎撕咬抓挠死的。 林得意的小屁股上也有一个咬痕，也是幼虎咬出来的。 林大公子再三确认手中的玉锁，这真的是林得意的那只长命玉锁！ 那么问题来了，这只已经丢了十二年的长命玉锁，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林得意和谢九欢的床头柜里？ “这些都是四少奶奶的，”有管事的婆子小声说了句。 林大公子将手一握，站起了身，说：“你们把东西都放好。” “是，”这管事婆子忙就应道。 林大公子看看在屋里的人，又跟这管事婆子说：“去请苗氏夫人过来。” 管事婆子愣住了，大公子这是怀疑她们会偷四少奶奶的东西，要让苗氏夫人过来看着她们？ 林大公子：“还不快去？” 管事婆子不敢多言，快步出屋找苗氏夫人去了。 “都退下吧，”林大公子又说。 丫鬟婆子忙都退了出去。 林大公子又看看地上的东西，谢九欢连头绳都收着，五颜六色的，还有小的琉璃球，滚落得到处都是。 林大公子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他摊开手，长命玉锁还在，真不是他在做梦。 这东西怎么会在谢九欢那里？十二年前，谢九欢也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儿，她不可能从刺客手中，从竹叶青的毒牙下，救下林得意。 难不成是谢老爹？又或者是她的哪个姐夫？ 林大公子又摇了摇头，真要是这样，谢家人没必要瞒着不说啊。 救人的事，跟让谢九欢认祖归宗的事，是两码事，不是吗？救林得意一次，还不止于将魏盛文得罪死了。 那小老虎，谢九欢，林大公子的脑子还是乱，这事情捋不顺啊。 又或者是，小老虎将玉锁丢在林中，让谢九欢给捡着了？ 不对，林大公子抚着额头，京郊就没有老虎，他想什么小老虎？ 苗氏夫人过来的很快，看见地上的这一摊东西，苗氏夫人惊得“呀”了一声，床头柜怎么会坏了呢？ 林大公子起身给苗氏夫人行礼，说：“四弟妹不在家，她的东西还要劳烦您给她看着些。” 苗氏夫人还是不习惯受林大公子的礼，这公子谪仙似的一个人，他的礼，她受不起哦。 “我来收拾，”苗氏夫人微微闪了闪身，跟大公子说：“小九儿这丫头不喜欢旁人碰她的东西，这丫头性子……” 苗氏夫人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她怎么能当着谢九欢她大伯哥的面，说谢九欢性子左呢？ 林大公子没将长命玉锁放回去，他带着长命玉锁走的。既然想不通，那他就当面问一问谢九欢好了。(本章完) 第687章 这太吓人了 川连洗澡，吃饭，还睡了一觉，到了这天的晚上，他就又跟着林大公子离开京城了。 老谢家人看林大公子走得这么匆忙，心里隐隐又感觉不好了。大公子走得这么急，是林得意和谢九欢那里出事了？ “他就是去梧州看看，”林爹则跟找过来的谢老爹说：“没什么的。” 谢老爹：“可如今京城这里离不开大公子啊。” 哪怕不问朝堂事，是条咸鱼，谢老爹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公子应该在京城才对。林党这个时候不趁机要了魏党的命，什么时候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林爹不以为意地道：“没有他，我还不做事了？他出去看看也好。” 林爹这话，谢老爹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但谢老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又不是林党的人，对吧？ “魏盛文这事，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谢老爹悄声问林爹。 林爹摇摇头，“还早呢，接下来，京师城要人头滚滚了。” 清洗魏党正式开始了？谢老爹面色凝重起来，这得杀多少人？京师城的这些个豪门大户，得少一半有余吧？ “子和兄就安心等山君和小九儿回来吧，”林爹跟谢老爹说：“莫停过去后，他们就没有必要再留在梧州了。” 谢老爹琢磨林爹这话，林相公这么宠小儿子，最后会把他的九姑爷宠成什么样啊？ “也不能有个事，就让大公子他们三个哥哥去做，这样一来，山君不永远都是个小孩子了？”谢老爹说。 人总得经历事情，才能知世故，近而知道如何处世啊。 林爹则是半晌无言，你谢争自己都是个混日子的人，你说这话，你自己不心虚吗？ “山君才十八岁，有的是学做事的时间，”林爹说了句。 这下子就轮到谢老爹半晌无言了，你小儿子，我九姑爷，这都成家了，还小呢？ “公主宠他啊，”林爹把事情往乐安公主头上推，说：“等山君回来，子和兄你去跟公主说说看？” 谢老爹：“说什么？” 林爹：“让山君多担些事情。” 想想乐安公主为了林得意，能跟圣上嚷嚷，谢老爹当即就决定还是算了。他九姑爷就跟谢九欢一起混吃等死，也挺好的。 “有什么事，等他们回来再说吧，”见谢老爹不吭声了，林爹便笑着说了句。 谢老爹问：“那我们能回家去了吗？” 林爹这一回点头了，说：“可以，不过我得安排护卫去子和兄的府中。” 谢老爹冲林爹一拱手，“有劳了。” 听说老谢家人明日就要回家去，乐安公主却是不高兴，她现在天天和苗氏夫人、王老娘在一起，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乐安公主喜欢这样的日子。 但乐安公主也不好强留苗氏夫人和王老娘，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啊。 大家约好了要常来常往后，苗氏夫人和王老娘离开了秦国公府。 “呼——”两个亲家坐在回家的马车中，同时呼了一口气出来。秦国公府虽好，但总归不是她们这等命数的人应享的富贵，暂住在秦国公府里，感觉拘束是难免的。 “还是自己家好，”王老娘小声跟苗氏夫人嘀咕。 苗氏夫人就叹一口气，手撩着车窗帘往外头看，说：“我都要不认识京城了。” 在秦国公府待得与世隔绝的，再看京师城的街道，苗氏夫人都感觉陌生了。 “国公府那是福地呐，”王老娘也眼巴巴地看着车窗外的大街，说：“街上哪能跟国公府比？” “是啊，”苗氏夫人叹道。 王老娘：“我这辈子也值了，国公府的富贵我都沾过了。” 苗氏夫人正要接话茬，街上突然就多了很多人，众人竞相奔走，都在往街北头跑。 “怎么了？”王老娘忙就冲车外头正跑着的路人们问。 还真有人回应王老娘的问话，说：“靖国侯府被抄了！” 路人这一句话，惊得苗氏夫人和王老娘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我没记错的话，林三公子是靖国侯府的姑爷吧？”王老娘小声问。 苗氏夫人点头。 王老娘：“天爷啊。” “官兵抓人了，”马车后头传来喊声。 百姓们把达官贵人们的被抄家，当做一出大戏来看，情绪激奋着呢。贵人们的热闹啊，这要搁往常，普通老百姓哪儿看得到？ “怪不得，”苗氏夫人跟王老娘说：“我们在秦国公府，一直没看见三少奶奶呢。” 王老娘一拍大腿，“对啊，我都没想起来，国公府还有她这么一号人来。” 方三少奶奶在秦国公府，毫无存在感，这让王老娘在秦国公府住着，一点都意识不到，秦国公府里还有一位三少奶奶。 “我见着过三公子呢，”王老娘喃喃地道：“这，这样一来，他跟三少奶奶还怎么做夫妻？” 苗氏夫人：“这是圣上的旨意，三少奶奶怪不到三公子的头上吧？” 王老娘往苗氏夫人跟前又凑了凑，说：“林相公要是想救，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苗氏夫人一想也是，两个亲家坐在马车里，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样看来，三公子两口子得散啊。 “三少奶奶生了儿子呢，”王老娘操着不该自己操的心，说：“有这小公子在，国公府不能不要她吧？” 苗氏夫人哪里能知道这些？还没等她说话呢，一队披甲的兵卒从马车外头跑了过去，看样子也是去靖国侯府的。 “靖国侯怎么能是魏党呢？”王老娘不明白道：“他和林相公是亲家啊。” 这事，苗氏夫人就更说不上来了，这些是她世界之外的东西，她都无从接触，更别说懂了。 “咱们不懂没关系，”王老娘拍拍苗氏夫人的手，小声说：“小九儿能不能懂这些啊？” 王老娘又把苗氏夫人给问住了，谢九欢能吃能睡是真的，其他的能指望她这闺女什么呢？ 马车往前走了大概五六百米，押解着靖国侯府众人的队伍，已经从街北头那里过来了。 “她是靖国侯府的小姐，我以前见过她！”还没等苗氏夫人和王老娘往外头细看呢，路人已经开始认人了。 苗氏夫人和王老娘一起看被路人指着的这个侯府小姐。小姐头发散着，衣服还算整齐，但赤着脚。 因为被路人指认出来了，这小姐抬双手捂住了脸，无地自容的样子。 “走快点，不准停下来！”兵卒从后头上面，拿刀背狠狠拍了这小姐一下。 侯府小姐跌倒在地，苗氏夫人和王老娘一下子都看见了，她已经被磨破了皮，鲜血淋漓的脚底。 “侯府小姐的脚又白又嫩啊，”有一帮子闲汉这时起哄地喊道：“怎地不穿鞋呢？露着脚想给哪个哥哥看呐？” “妈呀，”王老娘抓着苗氏夫人的手，千金小姐就让街头闲汉这么糟贱啊？这太吓人了！ 幸好是林相公这边赢了，苗氏夫人脸色发白地想，这太吓人……(本章完) 第688章 谢老爹，选择很重要 苗氏夫人和王老娘的脑子都乱糟糟的，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站在林爹这一头儿，她们觉得靖国侯活该，谁让你跟着魏盛文混的呢？可看着刚才的那位侯府小姐，苗氏夫人和王老娘又心生同情，这还只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呢。 “日子再过过就会好了，”王老娘跟苗氏夫人说：“不会一直这么乱下去的。” 苗氏夫人将车窗帘拉严实了，不再看外面，跟王老娘说：“世道乱不乱的，我也管不了，我就想我家小九儿能早点回来。” 王老娘拍拍苗氏夫人的手，说：“谁出事，小九儿都不会出事，你就放心吧。” 苗氏夫人想，亲家母说得话是对的，她九闺女最有福气了，金婆婆都这么说，不会有错的。 “父亲？”另一辆马车里，谢十全死死地揪着谢老爹的衣袖，小声喊了谢老爹一声。 谢老爹干脆将车窗推开了，让谢十全看沦为囚徒的靖国侯府众人。 靖国侯的老太君今年也七十多了，白发苍苍，很是富态的一个老太太。就面相上看，这老太太是很讨孩子们喜欢的那种慈祥老人。 “她是靖国公府的刘老太君，”谢老爹跟谢十全说。 谢十全手扒着车窗，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被两个妇人搀扶着走路，满面泪痕的老太太。 谢十全看了好一会儿，队伍里还有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小婴儿，谢十全数了，有三个。甭管大人怎么哭喊，怎么喊冤，三个小婴儿这会儿倒是都睡得很香，只是谢十全不知道，他们之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他听文啸说过，被抄家的人家，小孩子要是不被砍头，就得去为奴为婢，就像他和文珊，文嘉，小安这样，被拉到奴市上去发卖。 谢十全又看向了谢老爹，小声问：“他们都会死吗？” 谢老爹：“现在还不好说，男丁会死，女子或许会被送去教坊。” 谢十全：“那小孩子呢？” 谢老爹：“为奴为婢吧。” 果然跟文啸说的一样！谢十全抿了抿嘴，又问：“小婴儿都不会走路呢，他们也要做奴才吗？他们也不能干活啊。” 谢老爹说：“朝廷会将他们养大一些的，然后让他们去为奴为婢。” 这么小的孩子不记事，有的会被去教坊的母亲带走，在教坊里养到一定岁数后，再发卖为奴。又或者干脆被阉割后，送进宫去当太监。为防小孩子被母亲和女性长辈教导，怨恨皇家，这样小孩子，都会被交给太监抚养长大。 谢老爹也说不出来，这两种做法，哪一种更惨忍。 “所以选择很重要，”谢老爹跟谢十全说：“靖国侯选择了魏盛文，那么现在他跟着承担魏盛文失败的后果，天经地义。” 谢老爹话说得十分直白，所以谢十全听得明白。谢十全揉了揉鼻子，问了句：“刚才的那老太君不管靖国侯的吗？” 这就是小孩子的天真了，谢十全自己要是想做什么事，没有父亲和母亲的点头，他肯定是做不了的。 谢老爹笑了笑，说：“老太君年纪大了，不管外头的事了。” 女子夫死从子，靖国侯要做的事，刘老太君如何管？靖国侯要不与她说，刘老太君可能到这会儿，毫无尊严可言地被官兵押送去大狱了，才能稍稍知道一些，儿子做的事情。 是的，还不是全知道，只是稍稍知道那么一些…… “记住为父的话，”谢老爹看着谢十全，低声道：“选择很重要，所以你遇事要选如何做的时候，你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谢十全：“那我要不知道该怎么选呢？” 他在母亲和姐姐们问他，想吃什么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选呢。 谢老爹：“那就不要沾这件事吧。” 谢十全：“可要是逃不掉呢？” 谢老爹：“那就赌吧，不然还能怎么办？你又不够聪明。” 谢十全：“……” 只是不爱读书，他就一定会是个笨蛋吗？ 谢老爹看着气鼓鼓的儿子，突然叹了一口气，说：“你就尽量做个好人吧，良心不亏就好。” 谢十全：“我当然是个好人啊，我怎么能不是个好人呢？” 谢老爹就又笑了笑，等他这儿子再长大些，就会知道，想当好人，想此生都不亏良心，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 谢十全又扒着车窗往外看，靖国侯府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走完，看着看着谢十全小声嘀咕了一句：“阿爹，幸好我们家没事，只等九姐姐，还有我三个姐夫回来，我们就能一家团圆了。” 谢老爹：“嗯。” “大姐说等九姐姐回来，巧姐就要嫁人了，”谢十全嘟嘟嘟囔囔的，显得不乐意起来，“巧姐要离开京城了呢，我以后就很难能看见她了。” 谢老爹想说，你俩就算都在京城，你一年也见不了巧姐儿几回的。 谢十全：“我还听见公主殿下跟大姐说，要是巧姐的婚事没定下来，她给巧姐儿再找个好的呢。” 这事儿，谢老爹还真不知道了，“你大姐怎么说的？”谢老爹问。 谢十全：“大姐说巧姐的婚事定下了，那边很喜欢巧姐儿，是两情相悦，公主殿下就不提这事了。” “巧姐跟那边见过几次面？怎么就两情相悦了？”谢十全问：“我没听巧姐儿说过啊。” 谢老爹想，巧姐儿没事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懂啊？ “巧姐儿未来的公公，跟你大姐夫是发小，他们家以前也是住在京城的，”谢老爹不得不跟谢十全多说几句，免得他这儿子到处问人去，“巧姐儿跟她未来的夫婿幼时就认识，若是不喜欢，你大姐和大姐夫不会将她嫁过去的。” 谢十全这下子懂了，青梅竹马呗。 “你大姐这事做的很好，”谢老爹靠在坐垫的靠背上，跟谢十全说：“背弃承诺得来的富贵，不要要，不好的。” 谢十全：“承诺？” 谢老爹：“婚约不也是一种承诺？” 谢十全明白了。 乐安公主给巧姐找的夫家，肯定是好的，但自己的大姑爷是商户啊，谁知道那户人家是不是冲着林家的权势，才愿意娶巧姐的？在谢老爹看来，这事啊，打一开始就有隐患。 “我不要你现在就懂，但你要记住为父的话，”谢老爹拍一下谢十全的脑袋。 这小子只一个林得意小舅子的身份，就注定以后的日子不会差。谢老爹本也不指望谢十全能有什么大出息，他只是希望，谢十全以后不要是个坏人，被仗着林得意和秦国公府得来的权势，弄坏了心性。 “我记下了，”谢十全胡乱地点了点头，问谢老爹说：“阿爹，我九姐姐会在过年前回来吗？我都想她了。” 老父亲的苦心，谢十全是一点也没体会到，他就是突然发现，他想谢九欢了，他九姐姐什么时候能回家来啊？(本章完) 第689章 被残害的忠义武臣 老谢家人回到渊声巷，除了谢六姐带着牛牛还住在家里，其他的姐妹没多久，就和丈夫带着孩子们各自归家去了。 苗氏夫人送王老娘和谢八姐走的时候，一边拉着王老娘的手，一边忧心忡忡地说：“就你们婆媳俩带着个孩儿在家，我不放心啊。” 王老娘：“魏党的人都被抓了，我们在京城里住着，跟街坊邻居关系也好，我们能出什么事？你就将心放肚子里吧，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苗氏夫人带着谢十全站在巷口，看着王老娘和谢八姐坐着马车走了，才带着谢十全往家走。 “母亲，一会儿做饭吗？”谢十全问。 苗氏夫人：“不做饭我们晚上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家里有腊肉，还有公主殿下给的鱼虾。” 谢十全：“不是还有四只羊腿吗？” 自己这儿子书是一点记不住，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别人送了什么好吃的，他是记得清清楚楚，一点不带错的。 苗氏夫人冷着脸，跟谢十全说：“今天不吃羊腿，腊肉，鱼，虾这三样，你选一个。” 这三样谢十全都想吃，他选不出来。 “外祖母，”牛牛从巷子里跑了出来。 “哎呦，我的乖宝哦，”苗氏夫人抱住了牛牛。 牛牛：“外祖母，我们今天吃肉，我们吃红烧肉好不好？” “好啊，”苗氏夫人牵着牛牛的手往家走。 牛牛：“还有煎肉饼。” 苗氏夫人：“好好好，外祖母给牛牛煎肉饼吃。” 跟在两人身后的谢十全耷拉着脸，阿爹还跟他说，选择很重要，其实他选不选一点都不重要！ 苗氏夫人带着牛牛和谢十全回到家，街坊邻居已经陆陆续续上门来了。 在大人们接待客人的时候，谢十全又成了要带孩子的人。他得在后院，和文珊一起看着家里的一众小孩儿们。 “你哥哥能到前边去呢， ”谢十全跟文珊嘀咕。 文嘉是去厨房帮忙烧火了，来客人了，泡茶招待客人需要热水啊。文珊没弄明白，干活的事，十全少爷为什么要跟她哥争？ “我到前边去看看，”谢十全也不用文珊搭他的话，又跟文珊说：“要是有好吃的点心，我拿点回来。” 文珊看看桌上的点心，还有瓜子花生，可他们这里明明有很多吃的了啊。 谢十全飞快地跑到前院，院子里这会儿没人，苗氏夫人，谢六姐和文嘉都在厨房里忙活，谢老爹在堂屋里跟上门来打探消息的邻居们说话。 谢十全先跑到厨房门外，抻头往里看看，在谢六姐扭头看他的时候，谢十全把头往后一缩。 “谁？”苗氏夫人问。 谢六姐：“是十全。” 苗氏夫人这时已经熬好了甜汤，给谢六姐和文嘉都盛了一碗后，苗氏夫人说：“他跑来干什么？不是让他在后院带牛牛他们玩吗？” 谢六姐端着甜汤边喝，边走到厨房外头，跟苗氏夫人说：“十全站堂屋外头了。” 苗氏夫人：“他能听得懂什么？让他过来喝甜汤。” 谢六姐冲谢十全招手。 谢十全这时听谢老爹在堂屋里跟街坊邻居们说：“小九儿快回来了，快的话，兴许能回来过年。” 谢十全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这可不是他说的了，这是他们阿爹亲口说的了！ 家里的客人，后院的小孩子们很快就都喝上了，苗氏夫人熬的甜汤。 寻常的市井人家可不舍得敞开了吃糖的，所以苗氏夫人送上的，加足了糖的甜汤，所有人都喝得满足。 “外头的事情，说到底不关我们的事，”谢老爹放下空碗后，跟街坊邻居们说：“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谢老爹这话就是一句对着街坊邻居们的总结性发言了。皇家的事，什么皇子死了，圣上要废后，朝堂的事，比如魏盛文到底会不会被诛九族，比如有多少达官贵人会被抄家，这些关我们这些老百姓什么事呢？ 有句实话，谢老爹都没说。哪怕魏盛文造反成功了，他还能把天下间的百姓都杀了？大家伙儿还不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吗？种田的，还是得种田，行商的，还是得行商，最多就是皇室由李改成了魏嘛。 哦，自己家应该讨不到什么好，谢老爹暗自抹了一把汗，幸好这天下还是姓李。 “那我们就等着小九儿他们回来了，”卢奶奶说话道：“咱们渊声巷的姑娘，也就小九儿去的地方最远，她去了江南呢。” 谢老爹笑了起来，说：“等小九儿回来，让她给我们说说江南的事，世人都道江南好，让小九儿给我们说说，江南怎么个好法。” 街坊邻居们都道好，还别说，他们还真好奇这烟雨江南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阿爹明明自己就去过江南，”堂屋外头，谢十全小声跟文啸说：“他自己干嘛不说？” 文啸看着谢十全，这不是正好说到九姑奶奶了吗？谢大人总不能把话题，扯到他的身上去吧？ “对了，”谢十全自己又把话题跳转了，说：“我听林相公说，你们家和小安他家要被平反了。” 文啸一下子就愣住了，文、周两家要被平反了？ “我阿爹跟林相公提的，”谢十全小嘴叭叭的，跟文啸说：“林相公说他记着你们两家事呢，他会给文将军和周将军一个交待的。” “谢，谢大人没跟我说啊，”惊喜来得太突然，让性子沉稳的文啸说话都结巴了。 谢十全：“他们可能是想等事情办好了，再跟你说吧。” 谢十全很看不上大人们的这种做事方式，提前高兴有什么不好的？魏盛文都要死了，文将军和周将军的冤案很难翻吗？ 谢十全跟文啸站院子里，喝着甜汤说话的十日之后，文栋和周广义被圣上下旨平反，两位将军成了被魏盛文残害的忠义武臣。 文啸和文珊抱头痛哭了一场，至于文嘉和周小安，这俩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年岁太小，导致两个小孩儿还意识不到，宣景帝给文、周两家分别下的这两道旨，于他们而言意味什么。 谢老爹给也落泪的苗氏夫人和谢六姐递手帕，说：“文啸会去林相公那里，林相公要给他找个将军带他。等小九儿回来了，文珊，文嘉还有小安都跟着她去秦国公府，林相公和公主殿下会好好抚养他们的。” 在秦国公府长大，自然是要比在他们老谢家长大的好，所以苗氏夫人哪怕再舍不得，她也不会坏了三个孩子的前程。 “小九儿什么时候回来呢？”苗氏夫人就操心这个，大公子走了十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苗氏夫人说这话的同时，由江南八百里加急报往京师的急报，送到了宣景帝的御书案上。 谢老将军写往京师的救求信，先于魏琳和诸林的人头，到了京师。(本章完) 第690章 林爹，合格的政治家 随着魏首辅的入狱，京师城清洗魏党官员，魏党也还没有树倒猕狲散。帝国大大小小的叛军作乱，到了今日已有十七起。 十七，这比起宣景帝之前预想的天下大乱，要上好太多了，所以看着这些造反、平叛的奏折，宣景帝能接受，他的心情就不会太差。 军队有把握平叛，宣景帝就可以稳坐他的江山。 可今天，谢镇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到了宣景帝的御书案上。奏折只看了一半，宣景帝就受不了了，拿着奏折的手开始颤抖，直到拿不住这本重量很轻的奏折，让奏折掉到了御书案上。 在一旁伺候的冯宝吓坏了，魏盛文越狱了？不然的话，圣上怎么会跟发了急症似的呢？ “圣上？”冯宝忙就小声喊宣景帝。 宣景帝：“宣林相公。” 圣上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冯宝一刻也不敢耽搁，忙就出了殿，命殿外侯着的一个太监，跑着去请林爹过来。 “你速速去文渊阁，与林相公说有急事，圣上宣他速来勤政殿，”冯宝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跟这太监又交待了一句：“告诉林相公，谢老将军的奏折到了。” 太监领命，往文渊阁狂奔而去。 勤政殿里，宣景帝已经看完了谢老将军的奏折。升龙岭地动当日，谢九欢失踪，林得意身受重伤，宣景帝就在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的呢？！ 冯宝又进殿来，小心翼翼地跟宣景帝说：“圣上，林相公一会儿就会过来。” 宣景帝对冯宝的话置若罔闻，他只盯着又被他拿在手里的奏折看。 冯宝就不敢说话了，哪怕他是这宫里的太监第一人，也轮不到他问江南出了什么事。 林爹来得很快，半刻钟后，林爹就赶到了勤政殿。冯宝就是不让太监告诉他，谢镇的奏折到了，林爹也在送奏折的斥候到了帝宫门外的时候，就知道了此事。 “你看看吧，”宣景帝甚至等不及林爹说话，在林爹行礼过后，就招手让林爹到御书案前来，将谢老将军的奏折递给林爹。 在帝王与臣子之间传递奏折的活，应由冯宝来做。见宣景帝越过了自己，冯大总管默默地往后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并且做好了，宣景帝让他出殿去的准备。 宣景帝和林爹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冯宝的举动，林爹用了很短的时间更看完了奏折，从林爹捧着奏折的手手筋暴起，可以看出，林爹的心情一点也不像他看上去那么平静。 “如何是好啊？”宣景帝问。 林爹说：“太医已经过去了，莫停也已经过去了，圣上可以再等等老将军后面的奏折。 宣景帝：“山君会不会出事？” 林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宣景帝说了句实话：“圣上，山君已经出事了。” 林得意，四皇子殿下出事了？边上的冯宝脸色大变，难怪方才圣上那么失态。 “你，”宣景帝看着林爹想发火，但性格使然，他跟林爹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林爹：“治外伤最好的太医已经去梧州了，圣上，如今只有再等等看了。” 再派太医没有意义了啊，还在京城的太医，治起外伤来，还不如过去梧州的那几位呢。 “还有小九儿，”林爹说：“不会缺找小儿九的人手的，谢老将军那里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谢九欢是谢长安唯一的女儿，谢镇会豁出命去找人的，这一点他们不用怀疑。 宣景帝：“已经找了好几天了。” 遇上地动失踪的人，找了好几天找不着，结果是什么，还用他明说吗？ 林爹却是坚持道：“还是等等老将军后面的奏折吧。” 冯宝的后背都快贴着殿柱了，谢九欢要是一去不回，天啊，四少奶奶也要被四皇子殿下克死了吗？命再好的女人，也只是能多陪四皇子殿下一段时日？ 冯宝控制不住自己要这么想，林得意克妻不是旁人瞎编的，那一个个被他克死的小姐们，都实例啊。 “莫停什么时候能到梧州？”宣景帝问林爹。 林爹说：“快了吧。” 宣景帝这会儿要能出京，他就自己往梧州赶了，他与林得意相处的时间不短，但他与林得意还没有相认啊！ 林爹低头又看手里的奏折，然后说：“魏琳和诸林都死了，人头正在被送往京师的路上。还有升龙寨毁于地动，魏盛文的那支私兵若真藏身在升龙岭，那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 宣景帝：“朕知道了。” 他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事情，也不想听林爹说这些事情。 林爹：“若是确认了那支兵马已经全军覆没，那臣以为江南和江西的兵可以抽调了。” 宣景帝神情不快地看着林爹，是不是林得意不是你林咏的亲生儿子，你就不在意他的生死啊？ 儿子重伤，随行的大夫没办法治，儿媳妇很可能回不来了，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林爹将奏折放回到了御书案上，林爹的心这会儿空洞洞的。想着急，他还难过伤心，也恨不得自己能生双翼，飞到梧州去，可林爹又在控制自己，并且控制得很成功。政治家心肠冷硬，没什么人味儿，这是真的。 “要迅速平叛才行，”林爹跟宣景帝说。 若是不考虑魏盛文养的那支兵马的话，京畿之地的驻军都可以调往各地平叛了。 “辽东军的三支兵马，如今都在京畿之地驻防，”林爹说：“边军战力彪悍，他们可以有更大的用场。” 宣景帝被林爹弄得没办法，他又不能真跟林爹发火。也不能现在就赶林爹走，所以宣景帝被林爹逼得说了句：“这不是也得等梧州那边确认了再说吗？” “是啊，”林爹点头，“莫停会确认的。” “深山老林，又经地动变得面目全非，”宣景帝说：“那支兵马要是被埋了，想找到谈何容易？小九儿的例子不就在这里？那么多人连续在山里找，不也没找到？” 林爹：“再等等吧。” 宣景帝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等谢镇的第二道奏折，万一谢镇在这道奏折里，告诉了他们更坏的消息呢？ “山君不能有事！”宣景帝跟林爹强调道。 林爹：“臣也如此希冀。” 宣景帝：“小九儿也要平安回来。” 林爹苦笑一声，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谢九欢若是没了，林爹不认为林得意的余生会好过，他这点观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本章完) 第691章 谢老爹，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 林爹说要等，宣景帝还是派人带着药，赶往了梧州，林爹对此也没说什么。没有川连带路，送药的人赶到梧州的时候，那些上好的良药可能都派不上用场。 这事要能瞒着，按林爹的意思那就瞒着，但宣景帝不同意。 “这事你要瞒着乐安，等她知道了，你们两个夫妻都没得做，”宣景帝跟林爹说：“朕不是在吓唬你。” 林爹：“那公主一定是要去梧州的。” 宣景帝：“朕也想去，能吗？你自己与乐安说吧。” 宣景帝知道自己跟乐安公主一定说不通，所以这个事，他提前推脱了。 “这事情不能瞒，”宣景帝说：“知道有这么一个事情了，心里也好有个准备，谢争那边也得告诉一声。” 林爹领旨。 有宣景帝的发话，乐安公主和谢老爹、苗氏夫人很快就知道了谢九欢失踪，林得意重伤的事情。 乐安公主和苗氏夫人各在家中，但感觉是一样的，天塌了。 谢老爹则看着，要收拾行李去梧州的妻子，六闺女和小儿子。 “不认得路也没关系，”谢六姐抹着眼泪说：“我去找五姐夫，他做镖师的，他肯定认得路。” 苗氏夫人这会儿六神无主的，听谢六姐这么说了，她便道好，那就让五姑爷领她们去梧州。 地动这个词，离谢十全的生活很远，他的身边甚至都没有人会提起地动。所以地动的可怕，谢十全没有概念。 “我去找九姐姐，我找人可厉害了，”谢十全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地道：“以前九姐姐跟我玩捉迷藏，每回我都能找着她！” 所以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把躲起来的谢九欢给找出来。 谢十全扭头往屋外跑，他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谢老爹看六闺女要去找当镖师的五姑爷，小儿子要跑回屋去收拾行李，妻子在嘀咕着出门这一趟，她要带上多少银两，到了这个时候，谢老爹不得不开口说话了。 “你们都去梧州了，牛牛怎么办？”谢老爹说：“那么多兵卒都找不到你九姐姐，你谢十全比壮年的兵卒们强？”谢老爹问谢六姐和谢十全。 谢六姐和谢十全被父亲问住了，苗氏夫人却发起急来，“那要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苗氏夫冲谢老爹道。 “就是啊！”女儿和儿子也跟着冲谢老爹大声道。 谢老爹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情说话，你们娘仨着急难过，难道他就不着急难过了？但没办法，身为一家之主，这个时候他要跟着一起惊慌失措，那就完了。 “让五姑爷去梧州一趟，”谢老爹跟苗氏夫人说：“他有武艺，也常出远门，他去梧州我放心，你说呢？” 苗氏夫人：“就让五姑爷一个人去啊？” 谢老爹：“二姑爷武艺也不错，可他是公差，他走不开啊。” 京师府的大牢里，如今也关满了犯人，外头还有源源不断的犯人，在往京师府大牢送，二姐夫忙得已经以京师府为家了。 “牛牛他爹在梧州呢，”谢六姐这时说：“我去梧州，我能帮着找小九儿。牛牛，牛牛让大姐帮我照顾着。” 谢老爹：“梧州也许还乱着呢，那边魏党人多，你去能帮着打仗啊？你好生在京城待着，不要去梧州添乱。” 谢老爹这话一说，谢十全还没反应过来，苗氏夫人和谢六姐的脸色都惨白了，这娘俩更慌了。 “梧州那边还在打仗？”苗氏夫人一脸的惊恐，人看着要晕过去了。 谢老爹忙道：“大公子已经去梧州了，朝廷能不派大军过去吗？金娘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苗氏夫人看着谢老爹，突然就气愤道：“老爷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 谢老爹没冤死，“谢老将军，小九儿的亲祖父就在江南统领军事，他不会看着小九儿出事的，”谢老爹努力安抚着妻子：“有那么多人在找小九儿，你还怕小九儿丢了？” 苗氏夫人是真的怕啊！ “地动啊，”谢六姐激动道：“阿爹，小九儿遇上了地动啊！” 谢老爹说：“别人都没事，就小九儿出事？我不相信。” 谢九欢运气好着呢，虽然这么想对不起林得意，但谢老爹想，林得意这么个霉星高照的人都没失踪，谢九欢能就这么丢了？ “小九儿命硬，她不会有事的，”谢老爹跟面前的娘仨说：“等时局稳定一些了，我领着你们去梧州。” 苗氏夫人：“什么才叫时局稳定了？” 她一个妇人家，她看不出来时局稳定不稳定。 谢老爹说：“京城不杀人了，时局就差不多稳定了。” 苗氏夫人和谢六姐对望一眼，这个她们能看得出来。 谢十全这时问：“那京城什么时候才能不杀人了呢？” 从秦国公府回家来的那天，他在路上看到的靖国侯一家人，已经在早几天前被押上刑场，男女老幼，无人幸免地都被砍掉了脑袋。 谢十全没去刑场看，但他听观完刑回来的左邻右舍说，靖国侯府那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君，在被砍头的当口，还在哭喊着为她的小曾孙，小曾孙女们乞命呢。 谢十全光想一下，就觉得这场景太凄惨了，他看不了一点。现在他阿爹说，要等京城菜市口的刑场不再杀人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二姐昨天回来，还说二姐夫他们京师府的大牢都满了，”谢十全说：“里头的很多人都是要被砍头的。” 谢老爹摇了摇头，说：“杀人能有多慢？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了，很快的。” 谢十全不说话了，在他这个年纪，又没吃过什么苦，谢十全是真的理解不了，他阿爹说杀人，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的？ “六顺啊，”谢老爹跟谢六姐说：“你去看二愣三愣他们在不在家，若是在家，就请他们帮忙跑一趟镖局，请你五姐夫过来一趟。” 谢六姐：“还要麻烦邻居们做什么？我跑一趟镖局。” “你不能去，”苗氏夫人这会儿回了神，不等谢老爹说话，她就跟谢六姐说：“外面乱呢，你一个人可不能出去跑。” 谢六姐还想说话。 苗氏夫人说：“你要再出什么事，我和你阿爹就不用活了。” 谢六姐这才老老实实出门，到前边找二愣和三愣去了。 谢六姐走了，苗氏夫人刚想再问谢老爹些什么，结果没开口呢，眼泪先下来了。 她还想着等谢九欢和林得意回来过年呢，过年的菜谱她都想了好几张单子了，结果现在告诉她，谢九欢失踪，林得意重伤了？苗氏夫人越想越哭得厉害。 看见母亲痛哭，谢十全被吓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了。 谢老爹红了眼眶，长叹了一声，如果可以，他也想大哭一场……(本章完) 第692章 谁是治病的良药? 五姐夫赶在这天天黑之前，匆匆忙忙地离开京城往梧州去了。谢五姐担心娘家，带着两个孩子住了回来。 苗氏夫人晚上还在厨房忙活了一桌菜出来，一家人气氛沉闷地吃过了这顿晚饭后，苗氏夫人还说要去厨房收拾碗筷，谢五姐和谢六姐一起合力，劝着苗氏夫人去休息了。 苗氏夫人只得回到后院的卧房里，刚想坐下来，却眼前一黑，苗氏夫人人就一头栽倒到了地上。 在院子里的文珊听见屋里的动静不对，站在门外就问，没听见苗氏夫人说话，文珊就感觉出事了，忙就推门进屋。 看见苗氏夫人倒在地上，被吓坏的文珊当即就喊了一声：“不好了！” 老谢家随后便陷入了兵荒马乱中。 按被文啸跑着请来的庞大夫的诊断，苗氏夫人这是急的。 “这眼见着日子要更好了，怎么还急病了呢？”庞大夫疑惑不解地道。 苗氏夫人这要是受了惊吓得病，那还能解释得通。毕竟之前京城乱的那阵子，老谢家为了避祸都躲秦国公府去了，苗氏夫人害怕是人之常情。 可现在魏家都被抄了，苗氏夫人还着个什么急呢？等着谢九欢回来，享闺女的福不就完了？ 谢老爹满心的苦涩，谢九欢和林得意的事情，他不能往外说，苦水便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庞大夫觉着谢大人家这是又出事了，但庞大夫也没再往下问了。 “多劝劝吧，”庞大夫跟谢老爹说。 谢老爹嘴里都泛着苦味，这要他怎么劝呢？这会儿除非谢九欢和林得意回来，好端端地站在他夫人的面前，要不然他夫人好不起来啊。 庞大夫自己也劝了，已经醒来的苗氏夫人几句，做大夫劝慰病人，也是一项职业技能嘛。 苗氏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说了感谢庞大夫的话，但庞大夫的话她听去几句，就没人知道了。 秦国公府这天晚上也请了大夫，乐安公主也病倒了。跟苗氏夫人一样，公主殿下也是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了。 原本以为完事了，就等着儿子和儿媳回来了，正高兴呢，儿子和儿媳都出了事，这跟当头挨一个晴天霹雳有什么区别？ 喝了安神的汤药，屋里点点上了宫里御制的安神香，乐安公主才勉强睡了过去。 一直守在床榻前的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退到了外室守着，妯娌二人对坐着发愁。 潘二少奶奶说：“派人去通知父亲他们了，怎么一个人都没回来呢？” 曹大少奶奶：“他们现在哪里回得来？” 说着话，曹大少奶奶就起身往外走，她要派人去再通知林爹，二公子，三公子这父子三人一声，好让他们知道乐安公主的病情。 潘二少奶奶坐着没动，她和她大嫂二个人，如今须得有一个人守在屋内。 曹大少奶奶将人派出去了，再回来时，看见潘二少奶奶坐立不安地揪着手里的绣帕。屋里这会儿灯光也暗，衬得二少奶奶的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曹大少奶奶在潘二少奶奶的身旁坐下，还没等她说话，潘二少奶奶就开口道：“母亲这下子去不了梧州了，四弟他们该怎么办呢？” 曹大少奶奶说：“母亲就是去了梧州，她又要如何找四弟他们？” 潘二少奶奶被大少奶奶问住了，是啊，她婆母去了梧州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找人的话，现在在梧州那边的人不会找吗？ “那四弟和四弟妹……”潘二少奶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问才算妥当了。她是问什么时候能找着这小两口，还是问这小两口什么时候能回京啊？或者她干脆实诚点，直接问谢九欢还活着吗？林得意的伤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就冲她们小叔子是个小倒霉蛋，她们小叔子能不能活下来啊？ 曹大少奶奶看着二少奶奶：“你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不许说。” 潘二少奶奶：“……” 她大嫂是真的懂她。 “我们就等消息吧，”曹大少奶奶说：“明日我派人去慈光寺，为四弟和四弟妹请平安香。” 潘二少奶奶：“救神拜佛啊？” 曹大少奶奶：“除此之外，我们两个内宅的妇人还能做什么？” 潘二少奶奶不爱听这话，可她如今又的确只是个内宅妇人。 “我再写封信回娘家吧，”曹大少奶奶想了想，又小声道：“让我父亲也帮帮忙。” “对啊，”潘二少奶奶眼睛一亮，她怎么就忘了，她大嫂的父亲是两江总督啊，手底下有的是人手，离梧州也近。 曹大少奶奶：“只要四弟妹还活着，那怎么着都能找着她的。” 潘二少奶奶看了大少奶奶一眼，说：“大嫂，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在地动中失踪的人，生还的机会能有多大啊？ “听母亲的意思，梧州那边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一直没找着人啊，”潘二少奶奶说。 曹大少奶奶沉默了片刻，跟潘二少奶奶说：“要么我们都别说话了吧。” 她们越说，好像谢九欢就越不在人世了。 “四弟该怎么办啊？”潘二少奶奶重重地叹一口气，愁道：“没成亲之前，我瞧着他活一天算一天的，活着没多大意思的样子，成亲之后，四弟才活得像个人了，现在……” “别说了，”曹大少奶奶低声喝了一句。 潘二少奶奶安静了一会儿，但在安静的屋里待着，二少奶奶又待不住。 “三弟妹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二少奶奶压低了声音跟大少奶奶说。 曹大少奶奶：“方家已经没人了，还有什么好的说呢？三弟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我宁愿她一辈子不知道这事。” 潘二少奶奶：“可能吗？” 曹大少奶奶：“没人与她说，她就不会知道。” 潘二少奶奶脱口说道：“这怎么可能？除非关她一辈子。” 曹大少奶奶就笑了笑。 潘二少奶奶？？？ 不是，真要关方氏一辈子啊？ 曹大少奶奶身边的一个管事婆子，这时在门外小声喊了大少奶奶一声。 “二公子和三公子回来了，”被大少奶奶叫进屋，管事婆子就禀告道。 潘二少奶奶这下子有主心骨了，她就说嘛，公爹实在忙得回不来也就算了，她夫君不可能不赶回来的。 不多时，二公子和三公子一前一后地过来，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站在廊檐下等着他们。 “母亲的病情如何了？”给曹大少奶奶见过礼后，林二公子便问。 曹大少奶奶：“两个大夫正在偏厅休息。” 二公子便和三公子去偏厅见大夫，乐安公主的病情，自然是大夫更能说得明白。 “有什么好问的？”潘二少奶奶小声说：“四弟和四弟妹回来了，母亲的病就好了。” 曹大少奶奶叹气，跟二少奶奶说：“你少说两句吧。” 她这妯娌越说话，大少奶奶的头就越疼。(本章完) 第693章 猎户子，这是兽道 林二公子和林三公子也没有办法，这不是他们的能力强，他们有多努力就能解决的事情。 “大哥已经过去了，大哥会安排的，”三公子跟二公子说。 二公子只能点了点头，大哥其实也做不了什么，找人的事，跟着过去的谢九欢的两个姐夫能不会吗？况且章曜指望不上，郑佐做事还成啊。 如果这帮人在山里连找数天，都找不到谢九欢的话，二公子的看法很悲观，但他又希望，这一次是他想错了。 潘二少奶奶听着兄弟俩说话，自己小声跟曹大少奶奶嘀咕：“他们哥俩也没有办法。” 曹大少奶奶拍了拍潘二少奶奶的手，问了句：“如今谁能有办法呢？” 潘二少奶奶也不知道，最后憋出来一句：“大罗神仙？” 曹大少奶奶：“……” 你这说得不是废话吗？ 潘二少奶奶也知道自己说得是废话，所以她又讪讪地说了句：“只能指望大哥了。” 曹大少奶奶这时突然说：“也可以指望四弟妹。” 潘二少奶奶：“啊？” 对面正说话的兄弟俩，也都抬头看向了他们的大嫂。 曹大少奶奶：“也许四弟妹能自己回来呢？” 不靠别人，就靠自己，也许谢九欢能做到呢？ 林二公子还是理智的，当即他就要说话，潘二少奶奶却抢在他之前，小声喊了句：“你别说话，我觉得大嫂说的对，也许小九儿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我们小九儿自己也会武呢。” 话是曹大少奶奶先说的，但要说对这话信念感最强的是谁？是潘二少奶奶。 二公子和三公子对望一眼，正要交流一下彼此的想法，内室里传出了乐安公主的哭声。 外室里坐着的四个人，忙都起了身往内室里走，曹大少奶奶走在最前头，这个时候，她这个长嫂得扛事啊。 “是不是请父亲回来一趟？”林三公子小声问走在他前头的林二公子。 林二公子摇了摇头，低声说：“武州的榆城被叛军占了，太守和提督都殉国了。” “叛军还屠城了，”不等三公子反应，二公子就又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屠城？！ 三公子呼吸都停滞住了，这种他只在书里看见过的事，在现实里发生了？ “急报传到京城，离事发已有五天了，”二公子说：“那边的情况也许还会恶化，父亲在处理此事，所以他今晚无法回家来。” 三公子：“那赶紧派兵过去啊。” 二公子：“是要派兵过去，可要从哪里调兵，派谁领兵，粮草也要调集，这些都是要安排的。” 派兵说起来就两个字，可真正做起来，这里面要操心的事情很多的。 三公子抱怨：“榆城的守军是干什么吃的？” 二公子叹气道：“榆城的王提督已经战死了，就不要说他了。” 现在再骂这位守将有什么用呢？这位已经死了，还是殉国的。 “希望梧州那边不要再起战事吧，”二公子说。 三公子站下来不走了，说：“那边有辽东铁骑啊。” 二公子：“你想什么呢？谢老将军人在江南，梧州在江南吗？” 三公子：“你……” “走吧，”二公子拉了三公子一把，小声说：“去看母亲，别让母亲看出来什么。” 三公子觉得自己如今这日子过得太难了，他夫人的事，四弟、四弟妹的事，还有国事…… “也不知道大哥到了梧州没有，”二公子小声嘟囔，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也多，这让他无暇顾及弟弟的心情了。 林大公子这时还没有到梧州，因为近路虽近，却十分地难走。 川连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他们跟着谢九欢走的时候，没觉着路很难走，他自己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没觉着有多难，最多就是多摔几个跟头罢了。 “这路，”林大公子身边的一个叫陈益的护卫，是猎户子，祖上四代都是在山里讨活的猎户，他跟着走了十天之后，终于跟大公子说：“这路是兽道。” 野兽有自己行路的道路，普通人是看不到，更感觉到不的。能观兽道，这是一个顶极猎人必备的技能。 林大公子看看正走着的路，要不是有川连领路，他绝不可能发现这条隐在深深草木之中的小路。 “这是兽道？”林大公子问。 “是，”陈益笃定道。 林大公子皱了眉头，陈益不是个会信口胡说的人，那么谢九欢又是怎么认得兽道的？ “川连，”大公子喊川连。 川连正边走边喝水呢，听见大公子喊，忙放下水壶，跑到了大公子的面前。 “休息一下吧，”大公子又跟陈益说。 “就地休息，”陈益忙就大声传大公子的命令。 队伍停了下来，川连小声跟大公子说：“小的给您取水去。” “我不渴，”大公子冲川连摆了摆手，说：“这路这么隐蔽，四少奶奶是怎么认得这些路的？” 川连记得自己跟大公子说过这事，四少爷送往京城的飞鸽传书里，也写了这事啊。 “四少奶奶是听谢大人说的，”但大公子问了，川连便还是回话道：“谢大人给四少奶奶画过地图。” 谢大人？林大公子在脑子里过过这事儿，谢老爹又是怎么认得兽道的？就算年轻时四处游学，谢老爹也没必要走兽道游学吧？ 这事也不对劲，林大公子心想。 “主子，”川连小声说：“小的走过两遍了，小的不会走错路的。” 听川连这么说，林大公子便面上毫无异色地笑了笑，跟川连说：“我只是问问，没什么的。” 川连这才放心了，又跟大公子说：“主子，再有两天，我们就可以进山去往升龙岭了。” 林大公子点点头，说：“好啊。” 再心急林得意和谢九欢，但大公子也只能一步步走到梧州去，而且他还不能把自己焦急的情绪表露出来，以免影响手下众人的情绪。 此时梧州城外的悦来客栈里，已经赶到的焦老夫人，正在房里看林得意。 林得意三天前勉强起身，去了山里一趟，结果他就是这么的倒霉，原本艳阳当空的天气，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瞬间的工夫便将林得意全身上下淋了个透湿。 林得意当时还能走，但八姐夫没再听他的话，而是将他背着跑回了客栈。 当天晚上，林得意的伤势就出现反复，大夫好容易让他好了那么一点点，大雨一淋，林得意的伤势后退一大步。 “还在发热，”八姐夫愁眉苦脸地小声跟焦老夫人说：“大夫都不敢给他清创了，说再要清创，四少爷腹上的肉就要没了。” 人肚子上的肉要都没了，那这人还怎么活？(本章完) 第694章 小舅舅和老虎阿桔 焦老夫人微微弯了腰看床上躺着的林得意，林得意病情的严重，焦老夫人不用八姐夫跟她说，她也看得出来。因为正在发烧，林得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却是白的，哪个好端端的人会这样？ “唉，”焦老夫人叹气。 八姐夫跟焦老夫人也不熟，但这会儿了，八姐夫哪儿还顾得上，跟焦老夫人熟不熟的？ “您别叹气啊，”八姐夫硬着头皮跟焦老夫人说：“您老给想想办法。” 焦老夫人说：“军里的大夫都派过来了啊。” 被谢老将军带到江南的军医，医术排前五的那五位，都已经被谢老将军派过来了。这一次给林得意清创口，就是廖军医上的。 八姐夫抹了一把脸，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人生目标是做大将军的人，如今想得却是，我要是个神医该多好！ “你们怎么会让他进山去的呢？”焦老夫人反过来问八姐夫。 八姐夫看一眼林得意，小声跟焦氏夫人说：“不让他去不行啊，我们都怕不让他去他得寻死。” 焦氏夫人不相信道：“他要寻死？” 八姐夫：“他不肯喝药，这不是寻死吗？” 焦老夫人想，这是在寻死呢。 八姐夫用商量的语气跟焦老夫人说：“这事我就跟您说说，您听听就算了。” 这要弄得人人皆知，四少爷不要面子的吗？ 焦老夫人这辈子经历过太多次的生离死别了，当下老夫人抬手在床榻上轻轻拍了拍，叹道：“四少爷这辈子还没有亲历过死别，一时间接受不了，等时间长一些就好了。”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八姐夫心里犯了嘀咕，这老太太是认定小九儿已经死了？不然她说这话做什么？ “我们还在找小九儿，”八姐夫忙就跟焦老夫人说：“史是山高林密，想找一个人需要时间。” 焦老夫人没接八姐夫的这个话茬儿，而是说道：“我这一次带来了小九儿的小舅舅。” 八姐夫脑子没转过弯来，说：“小九儿哪儿来的舅舅？” 吕氏夫人没有兄弟，苗氏夫人不跟娘家来往，谢家姐妹和谢十全就没认过舅舅。 焦老夫人说：“是小九儿生母萧氏的弟弟。” 八姐夫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谢九欢的亲舅舅来了。 “那，那这位舅老爷在哪儿呢？”八姐夫问，他刚才到大门口迎接焦老夫人的时候，没注意跟着老夫人的人。 焦老夫人：“他会自行前来，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八姐夫：“他不跟您同路过来啊？” 话说，他好像是听谢虎娘说过，萧氏夫人是江南人士，那舅舅人在江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焦老夫人就又是一叹，道：“萧家不喜欢我们谢家。” “啊？”八姐夫又是一呆。 “应该的，”焦老夫人说：“萧氏要不是嫁与了我儿，她就不会年纪轻轻便去了。” 听焦老夫人这么一说，八姐夫能理解了，他的闺女以后要是被丈夫连累死了，他能砍死……，啊呸！八姐夫暗自唾了一口，他在想什么呢？他的闺女一定不会这么歹命的。 “这位舅老爷是大夫？”八姐夫问。 焦老夫人说：“不清楚，我只知道萧氏一族擅驯兽，萧真更是个中高手。” 八姐夫琢磨焦老夫人的话，原来小九儿的亲舅叫萧真，驯兽又是什么东西？耍猴？ 八姐夫正瞎琢磨着呢，客房外头隐约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八姐夫忙就扭头看向了内室门，高声问外头的护卫：“出什么事了？” 护卫还没说话呢，又有一声虎啸传进了屋里。 “这，”八姐夫惊道：“这是老虎在叫？” 焦老夫人说：“是啊。” “哎呦，”八姐夫忙说：“我们在升龙岭的时候，有一只老虎帮过我们大忙，是它找来了？” 这只恩虎不会带来了谢九欢的消息吧？八姐夫在一刻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不然的话，恩虎找他们做什么呢？总不能是它闲得慌吧？ “老夫人，我出去看看，”八姐夫急急忙忙地跟焦老夫人打了声招呼，人就往外头跑了。 八姐夫跑得太快，让焦老夫人想说话都没机会。 八姐夫一口气跑下楼，冲到客栈的大门口，几下子扒拉开堵在大门前的众人，八姐夫就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还有蹲在他身旁的大老虎…… 这只老虎看见了八姐夫，又冲八姐夫吼了一声，叫声震得八姐夫耳朵疼。 “好了，”年轻人拍一下老虎的脑袋，说：“你给我安静一点。” 老虎歪头看看年轻人，跟只猫似的，拿大脑袋蹭一下年轻人的腿，干脆趴下了。 八姐夫和站在大门口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这是虎还是猫啊？哪有老虎这么听人话的？ 八姐夫看自己身边就站着大牛，这可是在断崖跟他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你瞧着这只虎，是咱们的恩虎吗？”八姐夫小声问大牛。 大牛苦恼道：“老虎要怎么认呢？它们不都长一个样子吗？” “是吗？”八姐夫盯着对面的老虎看。 大牛：“小的真看不出来。” 八姐夫也看不出来。 “是不是该问问来人是谁？”周元挤过来小声问。 “在下萧真，”对面的年轻人这时自报家门了。 八姐夫又是一个没想到，小九儿的这个小舅舅这么年轻的吗？这位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啊。 “啊，”八姐夫忙往大门外走，一边给萧真抱拳行礼，一边说：“在下是小九儿的八姐夫王兴霸，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舅老爷勿怪。” 老虎看见八姐夫走近，刚想起身，萧真冷哼一声，这老虎就又趴下了。 八姐夫这时也明白了，原来驯兽是这么个意思，能将老虎驯得跟家猫一样听话。 “请进，”八姐夫请萧真进客栈，然后又扭头跟大门口的众人说：“这位是四少奶奶的小舅舅，大家伙儿都让让。” 众人忙让开了道路。 “您的这只虎，它不伤人吗？”八姐夫看大老虎也跟着萧真往客栈里走，忙问了一句。 萧真：“阿桔不伤人。” 八姐夫知道了，这只大老虎叫阿桔，听着也是只猫的名字。 八姐夫再看看萧真，还别说，仔细看，这位小舅舅跟谢九欢在长相上是有相似之处，舅舅和外甥女都长了一双圆圆的猫眼。(本章完) 第695章 隐世不出的萧氏一族 叫阿桔的这只老虎大到什么程度呢？最直观的形容就是，阿桔往院子里一站，原本感觉能站不少人的院子，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狭小，人没地方下脚的样子了。 八姐夫这时又感觉，在断崖帮他们的那只虎，没有眼前的这只虎大。 萧真拍一下阿桔的大脑袋，说了句：“你乖乖等在这里。” 阿桔撅屁股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趴在了地上。 八姐夫请萧真进客栈，恭恭敬敬地道：“您请进。” 萧真跟着八姐夫上二楼，走进林得意住的客房。 焦老夫人看见萧真，便冲萧真点了点头，萧真也很是敷衍地冲焦老夫人点了一下头。 八姐夫在旁边看着，确信萧家人跟辽东谢氏的关系是不好，舅老爷都不正眼看老太太。 萧真走到床前，低头看昏睡中的林得意。 八姐夫看焦老夫人不说话，就开口道：“舅老爷，这位就是林四少爷。” 萧真：“他病得很重啊。” 八姐夫忙问：“您会医？” 萧真十分干脆地道：“不会。” 八姐夫：“……” 不会医术，你看林得意看得这么认真干什么？ 萧真又说：“他看起来快死了。” 八姐夫就不高兴了，这人会不会说话？ 焦老夫人这时开口道：“他是小九儿的丈夫。” 萧真：“我知道，可他这样是小九儿害的？” 焦老夫人：“当然不是。” 萧真：“那您提小九儿干什么？” 焦老夫人：“他若有事，小九儿岂不是要伤心难过？” 萧真挑了一下眉，眉眼间就有了那么一股子冷意，“那又怎样？天下间的男子多的是，没了这个，再找一个就是。我看这林得意长得好，以后我照着他这张脸给小九儿再找一个就是。” 八姐夫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差点脱臼，这位在说什么东西啊！不会说人话，您可以不开口啊，喂！ 焦老夫人则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这也得问了小九儿再说，小九儿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萧真看了焦老夫人一眼，转身就要走。 八姐夫忙喊：“您现在就要走？” 萧真对八姐夫还算客气，听八姐夫问，他便说了句：“我进山去找小九。” 八姐夫说：“您带着阿桔进山去找吗？” 老虎也能当狗用？ 萧真：“小九儿没死，我自会找到她的。” 八姐夫跟打了鸡血似地一激灵，忙就说：“那我带人跟您一起进山去。” 萧真却拒绝说：“不用，我找小九儿用不上人。” 八姐夫：“啊？” 萧真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这位身法还极快，八姐夫只觉眼前一花，萧真就不见了踪影。 “我去送送他，”八姐夫嘴里跟焦老夫人说着话，一边就往屋外跑。 焦老夫人叹一口气，扭头看林得意。没过一会儿，八姐夫就又回来了。 “我没追上舅老爷，”八姐夫跟焦老夫人说：“这位走得也太快了，我追到大门口的时候，地上就留着一个虎爪印。哎呀，我还有话没问呢。” 焦老夫人说：“你还想问萧真什么？” 八姐夫：“我们杀魏琳的时候，有一只老虎帮了我们大忙，这事，老夫人您也是知道的。” 焦老夫人点头，说：“你想问萧真那只老虎的事？” 八姐夫：“那只老虎通人性的很啊，跟舅老爷养得阿桔一样。” 焦老夫人：“那只虎不是阿桔吗？” 当初听说这事的时候，已经见过阿桔的谢老将军和焦老夫人，就怀疑帮忙的老虎是阿桔。 “不是，”八姐夫摇头说：“那只虎没有阿桔大，也没有阿桔肥。” 大小胖瘦，八姐夫认为自己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焦老夫人说：“那也应是他们萧氏一族驯养的虎。” “哦？”八姐夫忙说：“他们萧氏一族有很多人，驯养了很多老虎？” 焦老夫人：“这老身就不知道了，萧氏一族，除了小九儿的母亲，我就只见过这萧真了。” 八姐夫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正常，说：“啊，这样啊，” 焦老夫人：“萧氏一族隐世不出，所以在小九儿的母亲嫁与我儿后，她便被萧氏一族逐出了家族。” 八姐夫：“那小九儿这次？” 焦老夫人：“萧真突然找上了我们夫妇，说感觉到小九儿出事，问我们小九儿的情况。” “不是，”八姐夫说：“他怎么感觉到的呢？” 焦老夫人：“他们能驱使老虎帮你们，那小九儿出事，萧家知道也不奇怪。” 八姐夫：“也就是说，还有一个萧家人在外头了？” 焦老夫人：“嗯，应该是这样的，若非必要，这家人不与外界交往。” 八姐夫：“这是为什么呢？” 焦老夫人：“老身不知，只听小九儿母亲提过一两句，萧家吃过人的亏。” 八姐夫挠头，萧氏夫人这话说得也稀奇，亏只能是人给的啊，有必要非得强调一下吗？ 焦老夫人：“萧真方才说小九儿没死，这倒是个好消息。” 八姐夫忙：“此话怎讲？” 焦老夫人：“据萧真所说，十八年前，小九儿母亲死的那日，他们便知道了小九儿母亲的死。” 八姐夫：“什么？当时萧家人也在京城？” “这不可能，”焦老夫人说：“我与你说过，萧氏隐世，萧家人不可能出现在京城。” 八姐夫也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一句：“那小九儿的母亲是怎么遇上谢大公子的呢？” 焦老夫人苦笑了起来，说“小九儿的母亲自述，她从小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十五岁时，她从族地偷跑出来，然后遇见了小九儿的父亲。” 八姐夫点点头，他这会儿只觉得可惜了，谢长安和萧氏夫人若是还活着，那一定会是一对让人羡慕的伉侣吧？ 八姐夫：“那萧家不为萧氏夫人报仇吗？” 焦老夫人：“他们就是没有啊。” 八姐夫心想，这萧氏一族这么绝情的吗？小九儿她娘只是嫁人，又不是干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啊！ 焦老夫人：“可能他们觉得，小九儿的母亲已经不是族人了，所以他们不管小九儿的母亲了。” 八姐夫：“这我就不明白了，那他们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他们又想认小九儿了？” 焦老夫人：“不知道啊，不过我们也别问缘由了，萧真能把小九儿找回来，比什么都好。” 八姐夫一拍巴掌，“对，老夫人您说的对，”八姐夫说：“萧家能知道小九儿母亲的死，那他们说小九儿没死，也一定是真的，小九儿能回来比什么都强！”(本章完) 第696章 吓唬人，老太太更擅此道 萧真带着老虎阿桔进山，到了这天的后半夜，六姐夫跟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从山里回来了。 听八姐夫问自己，看没看见萧真和他带着的老虎，六姐夫还以为八姐夫得癔症了。 “小九儿哪儿来的舅舅？”六姐夫看了八姐夫一眼，说：“你给她认的？” 八姐夫一想，哦对了，舅舅怎么来的，他还没跟六姐夫说。 “小九儿她生母那头儿的，”八姐夫跟六姐夫说：“会驯兽，不是耍猴的那种。” 六姐夫：“那是耍什么的？” “就是能让动物听话，大老虎，”八姐夫张开双臂，尽力给六姐夫比划阿桔的大小，“一米来高，两米多长的一只老虎，难怪老虎也叫长虫。” 六姐夫敏锐道：“在断崖的那只虎没这么大。” 八姐夫：“那也是萧家人驯养的虎。” 六姐夫喘一口气，这些日子天天进山找人，六姐夫是真的累，“那不是应该还有一个萧家人吗？这位当时就在断崖附近？” 八姐夫：“舅老爷走得太急，我没来及问。不过他说小九儿没死，焦老夫人说，他的话可信。” 这是六姐夫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真的？”六姐夫忙就问。 八姐夫：“真的，要不然舅老爷也不会着急进山，找小九儿去吧？” 六姐夫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喃喃地说了句：“这就好啊。” 八姐夫叹道：“你是没看见那只叫阿桔的虎啊，一口能把我们两个都吞了。” 六姐夫抚额，这人还是不会说话，你说死自己也就算了，何必再上一个呢？他吴大勇招谁惹谁了？ “我去冲个凉，”六姐夫起身说：“我一会儿去看四少爷，他今天怎么样？” 八姐夫摇头，“还是那样，这会儿还在昏睡中。不过我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在他耳边念，小九儿要回来了，小九儿马上就要回来了。” 六姐夫嘴角一抽。 八姐夫：“现在我们也只剩这一招了，舅老爷说了，以后照着四少爷的脸，给小九儿再找一个，我就不信四少爷听了这话，他不着急。” 六姐夫没懂，说：“他着急了又能怎样？” 八姐夫理所当然地道：“那他就自己想办法好起来啊，不然的话，就让小九儿再找一个好了。” 六姐夫看着八姐夫。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这是舅老爷说的，我只是转述，这话以后就是传到林相公他们的耳朵里，也怪不到我头上，对不对？” 六姐夫想了想，说：“行吧，你去跟四少爷念叨吧，也许为了小九儿，他能自己努努力。” 看着六姐夫转身往外走，八姐夫问：“你去哪儿？” 六姐夫只得又说一遍：“我去冲个凉。” 大夫说了，浑身脏兮兮的人不能到林得意的跟前去，怕对林得意不好。 按现代医学的说法，就是怕人脏，身上细菌多，会感染如今抵抗力极差的林得意。 八姐夫追在六姐夫身后说：“你今天没见着舅老爷，那就说明咱们找的地方还是不对。” 六姐夫站下来叹一口气，“是啊，还是没找对地方，明天我再换一个地方。” 八姐夫：“可小九儿不在断崖附近，她能跑哪儿去呢？” 六姐夫突然就又觉得疲惫了，说：“等小九儿回来了，问问她吧。” 现在断崖那边，他们这帮人都掘地三尺了，尸体找到了不老少，但就是没找着谢九欢啊。 他们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先行离开的魏家死士，把谢九欢抓走了。可问题是，如果谢九欢在魏家死士的手上，这帮人到现在都不露面，也不传话给他们，这帮人抓谢九欢图什么？杀了谢九欢泄恨？就冲这帮人在最后关头能弃了魏琳逃走，这帮人就不会做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大家伙儿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认为谢九欢就在断崖那块地方。 六姐夫推门出屋，等他去后院的井边，打井水迅速冲了个凉后，来见林得意的时候，林得意已经从昏睡中醒来，被焦老夫人盯着喝药呢。 八姐夫在边上一通说，将萧真，还有萧氏一族的事情，跟林得意说了一遍。 林得意重病之中，本就头昏脑涨的，听八姐夫说谢九欢，他就又不得不凝神仔细听八姐夫说话。 六姐夫过来的时候，一眼瞧见林得意就吓了一跳，四少爷这脸色比白天他走的时候还差呢。六姐夫忙就看八姐夫一眼，你已经在吓唬他了？ 八姐夫看林得意这样，心里也发怵，他还只是说事，没夸大其词呢，林得意就脸色灰败了，这让他哪儿还敢往下说啊。 焦老夫人这时拍一拍林得意露在薄被外的手，说：“你八姐夫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要多想，只须知道，小九儿她舅舅会带小九儿回来这一件事即可。” 林得意张了张嘴。 六姐夫忙说：“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林得意缓了缓，将反涌的苦药硬又咽了回去，就着八姐夫的手，又喝了两口水后，林得意才说：“那他什么时候带九欢回来？” 六姐夫和八姐夫都没敢接话，他们哪儿知萧真什么时候能找着谢九欢啊，而且他们现在也不敢骗林得意。 焦老夫人则是笑了笑，说：“我派人跟着小九儿她舅舅呢，四少爷你放心吧，一有小九儿的消息，我们这边就过去人。” 林得意还是问：“什么时候呢？” 焦老夫人：“最多三天吧。” 林得意目不转睛地看着焦老夫人。 焦老夫人又拍拍林得意的手，说：“小九儿是我儿长安与萧娘的女儿，不管怎样，萧真都要知会我们一声的。“ 林得意这才点了一下头，就这么一个动作，林得意做起来都十分地艰难。 “不能动，可不能再乱动了，”八姐夫也忙就叫了起来：“你肚子上的伤口不能再有闪失了，你躺着别动。” 六姐夫往后拉八姐夫，你这样搞得大家都紧张。 焦老夫人忙问林得意：“腹上的伤口是不是又疼了？” 林得意：“不疼。” 焦老夫人：“嗯，不疼就好，你啊，要好好养伤了，不然小九儿回来看见你这样，她一定会难过的，你想看见她哭啊？” 林得意当然不想！ 焦老夫人：“萧氏一族素不喜外人，他们当年就看不上小九儿的父亲，四少爷啊，你可不能让萧真这厮小瞧了你。” 八姐夫肩膀撞六姐夫一下，看来不需要他拿话来激林得意了，这老太太比他更擅长此道呢。(本章完) 第697章 林四少爷的心烦意乱 “行了，”焦老夫人站起身，看看林得意，又看看六姐夫和八姐夫，说：“四少爷醒过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房去了。” 哪怕就住在同一家客栈里，六姐夫和八姐夫还是一起往外送焦老夫人，这是基本的礼数，万万不能废的。 木冬从外室轻手轻脚地摸了进来，被大夫们再三强调了，身上脏就不能靠近四少爷这话给搞得，木冬如今轻易不敢靠近他家少爷。 身上怎么个样子，才算干干净净呢？大夫们只说脏，但这个程度，大夫们也没给出个标准来，这让木冬们心里没底啊。洗多少遍澡，才算是干净啊？ “少爷，您感觉好点了吗？”木冬小心翼翼地问。 林得意闭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木冬：“四少奶奶的舅舅今天过来了，还来看了您。” 林得意又：“嗯。” 这事儿八姐夫跟他说过了，他已经知道了。 “有一只有前边院子那么大的老虎，跟着舅老爷过来的，”木冬又说。 比起八姐夫说老虎阿桔，身高一米，身长两米，木冬的这个形容就太夸张了。 “小的觉得它能吃人呢，”木冬后怕道：“小的就跟那只老虎隔一道门站着，门还是开着的，太可怕了，幸亏它没有要吃小的。” 林得意睁开眼，看了木冬一眼，八姐夫说了，那只叫阿桔的老虎不吃人，你这是在怕什么？ 木冬摸着脑袋又傻笑了一下，说：“不过那只老虎可听舅老爷的话了，舅老爷让它坐，它就坐，让它在院子里等着，它就在院子里等着，哪儿也不去，舅老爷走，它就跟着舅老爷走。” “周元他们还拿了肉喂老虎，谁知道它不吃，”木冬又说：“我听温娘子说，这是因为这只老虎被驯养的好，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呢。” 林得意想，那这的确是只听话的老虎了。不由自主地，林得意又想起了在断崖帮他们的那只虎，思绪一下子没控制住，林四少爷又想到了他梦里的那只大胖橘猫。 猫是猫，虎是虎，但在林得意的浅意识里，就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关系，你要把它找出来！ “少爷？”看自己说了半天，自家少爷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动静，木冬又害怕起来，忙就喊林得意。 林得意突然问了句：“四少奶奶的舅舅长什么样子？” 木冬说：“长得很好啊，嗯，舅老爷的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就是没有王老爷壮实，啊，他比王老爷要矮一些，但他有老虎啊。” 要说威风凛凛，当然是有老虎做跟班，最威风凛凛啊。 木冬尽量在描述萧真的长相了，但这都不是林得意想听的。 睁开了眼睛，提一口气，林得意问木冬：“他真的是四少奶奶的舅舅？” 木冬完全没想到，自家少爷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舅老爷的事，是焦老夫人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吗？ “是真的啊，”木冬忙说：“焦老夫人没说他不是啊，而且，而且……” 林得意看着木冬，而且什么？ 木冬脑子转得也不慢，想了想，他发现除了焦老夫人这个人证外，他也说不出来别的证据了，可焦老夫人的话还不可信吗？ “林娘子说舅老爷长得很好看，小的看他的眼睛像四少奶奶。” “少爷啊，”木冬扭头看看半掩着的内室门，伸长了脖子，冲着床上的林得意小声说：“焦老夫人是四少奶奶的亲祖母呢，她没必要给四少奶奶认个假亲戚吧？” 这对焦老夫人能有什么好处？ 是啊，自己到底在怀疑什么？林得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的头突然就又剧痛起来。一个没忍住，林得意十分急促地闷哼了一声。 “少爷？”木冬吓得叫了起来，转身就要去喊大夫们过来。 “我没事，”林得意勉强喊了一声。 木冬往床前走了一步，又想起大夫们的话，又忙往后连退了两步。 六姐夫和八姐夫这时送了焦老夫人回来，看见木冬在床前站着，八姐夫就笑道：“你小子来陪你家少爷了？” 六姐夫倒是看出木冬的神情不对来，忙一边看向林得意，一边就问木冬：“出什么事了？” 木冬：“我家少爷刚才哼哼了一声。” 这下子，八姐夫笑不出来了，忙就问林得意说：“伤口又疼了？” 六姐夫直接上手，掀开被子看林得意腹部的伤口，看见包裹伤口的麻布干干净净后，六姐夫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这处伤口又出了问题。 “没事，”林得意这时说：“我刚才头疼了一下。” “头疼？”六姐夫抬手摸林得意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这少爷还在发热中。 “你在发热，”六姐夫轻声跟林得意说：“头才会疼的，等退了热就会好的。” 久病能成医，这陪伴、照顾病人的日子长了，也多多少少能学到些医术。 六姐夫劝林得意：“山里还有我们的护卫、兵卒们在，舅老爷进山，我们的人也会看着的。你放心吧，有了小九儿的消息，我们这边很快就会知道的。” 林得意：“他会把九欢送回来的吧？” 这话一问，六姐夫还没说话，林得意自己先就心烦意乱起来。 六姐夫皱着眉扭头看八姐夫，用目光寻问八姐夫，焦老夫人还跟这少爷说什么了？怎么就把人吓住了呢？ 八姐夫小声说：“那老太太也没说什么啊。” 焦老夫人不是激励林得意来着的吗？不至于吓着四少爷啊。 八姐夫看着林得意，林得意的眼睛这时又闭上了，疲惫不堪的样子。八姐夫心头一颤，想到，该不会萧真说的话，这少爷听见了吧？ “他为什么不把小九儿送回来？”六姐夫这时问林得意：“小九儿不回家，她还能去哪里？” 林得意：“萧氏一族素不喜外人。” 六姐夫一愣，焦老夫人的这句话，把他们四少爷吓着了？ 八姐夫这时也明白了，就哈哈一笑，说：“四少爷啊，你这就是多想了，萧氏一族之前也不喜欢谢大公子呢，那他们也没有拆散萧氏夫人和谢大公子啊。” 六姐夫说：“萧氏夫人还是在他们族里长大的，小九儿没在萧氏族中过过一天日子，萧氏一族就更带不走她了。” 要说亲戚，他们老谢家人还没说话呢，轮得到萧氏一族？六姐夫愿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谢九欢认得还是他们渊声巷谢宅这一家人。 “你啊，安心养病吧，”八姐夫颇为无奈地看着林得意，年纪轻轻，心思却这么重，这能养好伤才叫见鬼了。(本章完) 第698章 地下涵洞，九条岔道 六姐夫和八姐夫都劝林得意安心养病，等好消息，但最先从山里传回来的消息，却不是个好消息。 被焦老夫人派去跟萧真的人，传了消息回来，他们失去了萧真的踪迹。 “只知道他带着那只虎顺着山里的一条河流，由北往南走了，”焦老夫人跟六姐夫和八姐夫，还有过来看她，正好遇上这事的谢虎娘说。 六姐夫就问：“那怎么会跟丢的呢？” 一人一虎沿着河流走，那你们也沿着河流走呗，这很难？ 焦老夫人看回来报信的人。 这个叫张泽的年轻人原是辽东军中的夜不收，也就是探马，要搁现代，那就是侦察兵。论追踪，张泽小哥是高手中的高手。 焦老夫人也在吃惊中，萧真就这么厉害，他们辽东军中最厉害的探马，都拿这人没办法？ “他养的那只老虎那么大的个头，”八姐夫也说：“也能突然就消失了？” 也不怪八姐夫要质疑张泽，就算萧舅老爷是个绝顶的轻功高手吧，老虎阿桔呢？它是能飞，还是能遁地？总不能是萧真扛着它跑掉的吧？ 张泽脑门上都冒汗，差点又跪下回话，“他们下了水，小的们一直追到一处地下涵洞内，只是涵洞里有九条岔道，小的们就此迷了路。”张泽说道。 “这就不能怪他们了，”八姐夫给张泽小哥们说了句公道话。 张泽原本还不敢为自己和兄弟们解释，但听八姐夫这么说，他便又大着胆子多说了一句：“那个涵洞的入口在水下，涵洞内有可以行走的地方，但没有光线。” 这些天都是六姐夫带着人在山里找人，所以焦老夫人问六姐夫：“你们沿着河找过吗？” 八姐夫跟六姐夫说：“好像山里也就断崖下头有条河吧？” 六姐夫：“升龙寨的下边也有一条河，是升龙寨的水源，断崖那边……” 六姐夫话说到这里，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差点没把身后的椅子给碰翻在地。 “你想到什么了？”八姐夫忙就问。 “断崖下的那条河，”六姐夫说：“那条河的尽头就是一个涵洞入口，我带人过去看过。” 谢虎娘这时开口问：“那你当时没进涵洞去？” “有猫的脚印从断崖下一直延伸到河边才消失，我和护卫们只是沿着河流找找看的，”六姐夫说到这里懊恼起来，说：“那天是大雨过后，河水暴涨，那个涵洞内尽是水，我们没办法进去，我当时想涵洞内不可能有活物。” 按正常的逻辑，谢九欢也不可能去到那么远的地方啊！要是知道，谢九欢在涵洞内，六姐夫怎么着也得进地下涵洞去啊。 “是断崖下的那条河吗？”焦老夫人问张泽。 张泽：“小的们没去断崖下，但看河水的流向，河水一定途经断崖的方向。” “那就是我找着的那个地下涵洞了，”六姐夫说。 “那现在怎么办？”谢虎娘问。 焦老夫人说：“就让人等在涵洞外面，看萧真什么时候带小九儿出来吧。” 八姐夫却说：“小九儿过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她一定是受伤了。舅老爷自己说的，他不会医术，我们不能不去人吧？” 六姐夫说：“我带人过去吧。” 八姐夫忙就道：“我也去，不就九条岔道吗？张泽他们是人少没办法，我们多带人手过去，分头找就是。” 这事就是人多力量大的事儿，一百个人不够，那就两百个人，百人不行，那他们把人数拉到上千，现在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焦老夫人觉得可以，“你将兵马再分一半与他们，”焦老夫人跟谢虎娘说：“小九儿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让军医过去。” 这世上治外伤最好的大夫，无外乎就是军医了。 谢虎娘说：“祖母，我也过去。” 焦老夫人冲谢虎娘摇了摇头，“你要守好梧州城，还有客栈这里，也不能放松警惕。” 谢虎娘还想说什么，焦老夫人又说了句：“不能将安全之事，寄于徐允父子的身上。” 谢虎娘就不吭声了，军中还有副将，偏将这些将领在，但谢虎娘更信得过她自己。 “那我们这就进山去，”六姐夫起身，恭声跟焦老夫人说。 焦老夫人点点头，说：“好啊，四少爷这边有我守着，你们不用担心。” 六姐夫和八姐夫一起行礼。 焦老夫人又叮嘱道：“张泽方才说涵洞内没有光线，你们要备好防水的火折子。” “是，”六姐夫应声道。 谢虎娘跟着六姐夫和八姐夫一起出屋，她要去给六姐夫和八姐夫调兵。 没一会儿工夫，客栈的前院，大门外就热闹起来。 林得意这会儿身上的伤口正疼着，让他没法入睡。听见屋外的动静，林得意便问守在屋内的木冬。 木冬忙跑出来看，看客栈内外都站满了大兵，木冬就忙又找到八姐夫问情况。 “我们去接小九儿，”八姐夫喜气洋洋的，跟木冬说：“你跟你家少爷说，让他在客栈好好的，等我们带小九儿回来。” “找到我家四少奶奶了？”木冬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八姐夫：“知道人在哪里了，就好找了，你照顾好你家少爷，等我们回来。” “是！”木冬突然觉得日子又有奔头了。 转身狂奔进客栈，再狂奔上楼，木冬将好消息报告给林得意， “在一个涵洞里面，”木冬站在床前，手舞足蹈地跟林得意说：“少爷，四少奶奶就要回来了！” 林得意先是欣喜若狂，但很快他就心头又一紧，说“那她一定是受伤了。” 木冬？？？ 但稍稍一想，若是人好好的，四少奶奶能待在地下涵洞里不回来吗？木冬也跟着林得意一起着急了，不知道他家四少奶奶伤得重不重啊？ “他们带大夫了吗？”林得意问。 木冬转身就跑，说：“小的这就去问问。” 林得意躺在床上试着动一下身体，其他地方的伤口还好，唯有腹部的那道伤口被稍一牵扯，钻心的疼痛便袭遍林得意的全身，让他双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少爷，”木冬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说：“吴老爷和王老爷他们带了军医过去。”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除了这一声，他暂时也发不出别的声音来。 木冬这会儿正兴奋中，没察觉到林得意的不对来，还在跟林得意转述八姐夫的话，“王老爷说了，快的话，他们天亮就能带四少奶奶回来了，”木冬说。 林得意想，真好啊，我也得赶紧好起来才行，我不能让九欢为我担心受怕。 八姐夫要是知道林得意的这个想法，一定会跳脚。你不好意思让小九儿为你担心受怕，你就好意思让我们天天点灯熬油似的，为你担心受怕啊？(本章完) 第699章 人美心善的小哥哥 谢九欢这些日子就是晒完阳光晒月光，渴了就张嘴喝头顶滴下的露水，饿的感觉倒也不是没有，但一直没吃着食物，她也没真饿死，所以谢九欢觉得自己是在修仙了。 不然的话，要怎么解释她现在的这种状况？ 这么多天了，想变回人，或者换种猫科动物做做，也从来都没有成功过，谢九欢从最开始的着急，到如今已经麻木了。事情就是这样了，她着急有什么用？再说了，穿越她都经历了，还生物物种不清的，谢九欢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接受的？ 久待深山不知年月，在无人，除了流水声再无其他声响的洞穴里待着，时间概念也会慢慢消失。谢九欢算不清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多少天，她如今也就能分清楚个白天和黑夜了。 不过今天洞穴里总算有了别的动静，一群猴子，谢九欢目测得有七八只吧，从她头顶的洞穴入口爬进了洞穴。 谢九欢：“喵？” 原来这座山里还是有动物的啊？这些猴子之前都躲在哪里的啊？ 谢九欢正想着这些猴子的家在哪儿呢，猴子们却了已经吱呀叫着，朝谢九欢冲了过来。 谢九欢？？？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猴子要打她？ 第一只大猴在谢九欢愣神的时候，已经杀到了谢九欢的跟前，抬爪子就挠谢九欢的脸。 谢九欢受着伤，猴的动作又太快，这让她生生挨了这猴的一爪。 “喵嗷！”谢九欢惨叫。 猴抬手又是一爪。 谢九欢就地打滚，才躲过猴的这一爪。 后头的六只猴这时也都冲到，谢九欢莫名其妙地就遭到了猴子们的群殴。 谢九欢活两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上一世都说峨嵋山的猴厉害，但她没去过峨嵋山，这一世这要怎么说？她没惹过这群猴啊。 话说棕毛的猴子是哪种猴啊？猕猴吗？谢九欢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在心里想。 猴子是藏酋猴，猕猴的一种。哦，顺便再说一句，峨嵋山的猴就是藏酋猴…… 谢九欢本来就半秃了，被猴子们这一群殴，身上的毛毛掉得就更多了，看着一地的毛毛，谢九欢怀疑她这会儿可能全秃了。 “喵嗷嗷！”谢九欢决定她要拼一把，就算死，她也不能死得窝窝囊囊。 最先动手的那只猴，个头最大，也最肥，这猴的第二爪是冲着自己的眼睛来的，谢九欢盯住了这只猴。 一只身上毛毛快要秃完，到处都豁着口子的橘猫，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了群猴中最壮的这只猴。 打群架的要义，如果自己这头儿是势单力薄的那个，你又没本事把对方全都打倒，那你就盯着当头儿的打，把当头儿的打服了，这架你也就赢了。 当然，有个前题条件是，你得扛揍，把对方领头儿的打倒之前，你不能在对方的群殴之下先“倒毙”。 几猫爪子挥舞下来，大猴的脸和身上就都见了血，橘猫的全身上下也再次变得鲜血淋漓。 血流进旁边的暗河里，河水幽绿，融进了鲜红的血，也没见变了颜色，但那股子血腥味，还是在暗河里扩散开来。 谢九欢：“喵喵，喵喵喵！”（我没惹你们啊！） 几猴同时出爪。 喵嗷—— 吱吱，吱吱—— 猫毛猴毛继续四下乱飞，鲜血飞溅，场面混乱，也惨烈极了。 “我怎么闻到了血腥味呢？”百米开外，萧真擤了擤鼻子，低头看着跟在他身旁的老虎阿桔，说：“是血腥味吧？” 阿桔抖动身体，又抖出了不少水花来。 萧真忙往旁边闪躲，抱怨道：“你能不能有点自觉？不要回回都抖我一身水啊。” 阿桔张嘴：“吼——” 萧真一愣，涵洞的地势是由高到低的，因这地势，暗河的河流湍急，流水声哗哗哗的很大。萧舅老爷站在百米开外的位置，只听见流水声，还真听不见不远处的猫猴大战。 阿桔连着又是数声吼，虎吼声能震山林啊，涵洞顶部的石块，都被虎吼声震得纷纷掉落。 猴子们听见虎吼声后，一个愣都没打的，直接转身就跑。 谢九欢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冲往头顶洞穴口攀爬的猴子们喵嗷喵嗷地叫，有种别跑啊！ 猴子们跑得飞快，老虎来了还不跑？当它们傻？ 谢九欢：“喵喵喵？” 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们了？不问明白这个事儿，她死不瞑目啊！ 猴子们跑没影了，一只大老虎头也凑到了谢九欢的眼跟前，谢九欢才想起来，妈呀，这里有一只老虎！ 闭紧了嘴巴，不再喵喵喵，谢九欢还闭上了眼睛，虽然这么做是自欺欺人，但这样至少她不害怕了。 阿桔围着谢九欢转圈，不时用鼻子碰碰谢九欢，似乎是想让谢九欢站起来。 谢九欢装死，趴着就是不动。自己做老虎的时候，没感觉，真有一只大老虎在自己身边转悠了，谢九欢才发现她是真的扛不住，她是不是要被老虎吃了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猴要弄死她，老虎要吃了她？ 萧真走到了谢九欢的身旁，看清楚谢九欢的这一刻，萧舅老爷是真的心疼了，地上的这只秃毛小猫遍体淋伤，一身的血，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 萧真赶阿桔：“一边去，别捣乱。” 谢九欢猫耳朵就竖起来了，嗯？有人来了啊！谢九欢忙就睁开眼睛。 萧真蹲下了身，谢九欢身上都是伤，舅老爷伸着手，不知道要怎么抱自己这外甥女，才能让她不疼。 谢九欢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轻轻地“喵呜”了一声。 希望这人是个爱猫的人，能帮帮她，喂她点吃的，要是能给她治治伤就更好了。 “喵~”谢九欢尽量让自己显得可爱些。 萧真叹一口气，喊了谢九欢一声：“小秃猫。” 谢九欢？？？ 比起谢胖，她更不能接受小秃猫这个名字啊！话说，她是真的秃了吗？身上一根毛毛也没有了？ “是不是很疼？”萧真轻声问。 谢九欢：“喵！” 还好，我可能是在修仙，所以痛觉神经不太敏感。 萧真从怀里拿出画着猫猫头的小药瓶，拔瓶塞的同时，萧真问谢九欢：“你怎么这么般的瘦？我从没见过你这般瘦的橘猫。” 谢九欢又？？？ 她现在很瘦吗？苍天可鉴啊，她可是有个名字叫谢胖的啊！ 萧真：“不过没关系，小猫嘛，多吃点就长胖了。” 谢九欢忙：“喵喵，喵喵喵？” 所以人美心善的小哥哥，你是要救我了吗？(本章完) 第700章 暂时做不了人的谢九欢 味道在谢九欢闻起来，很像云南白药的药粉，洒在身上很疼，跟伤口被泼了高浓度的盐水似的，让谢九欢喵嗷一声惨叫，差点没一蹦三尺高。 萧真忙按住了谢九欢，哄小孩儿一般地说：“用了这药，伤口好的快，马上就不疼了，乖。” 谢九欢身上要是还有毛毛，那她这会儿一定会炸毛。萧真哄她的话，还有跟她说话的语气，都让谢九欢有些承受不住，这人不会真想养她了吧？可她不想一辈子当猫主子啊！ “吼，”老虎阿桔这时冲萧真叫了一声。 谢九欢一哆嗦，她想起了，这人还养着一只老虎！那她就更不能去这小哥哥家里做猫主子了，老虎肯定吃猫的吧？ “知道了，我们这就走，”萧真说。 谢九欢想，他还能跟老虎说话？这只老虎听得懂人话？ 阿桔：“吼！” 萧真：“放心吧，她不会死的。” 谢九欢想，啊，他俩真的能沟通哎，嗯？这人是在说我吗？咦？谢九欢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阿桔，这个世界越发玄幻了，一只老虎竟然担心她哎。 难不成，这只老虎也跟她一样，也可以变成人吗？ “咪？”谢九欢冲阿桔咪了一声。 阿桔低了头看谢九欢，用鼻子闻闻谢九欢，然后被药味冲得打了一个喷嚏。 谢九欢觉着，这只虎不像能变成人的样子，别问她为什么，她就感觉是这样的，就不是同类的感觉。 萧真看谢九欢缓得差不多了，继续给谢九欢上药，谢九欢这一回忍住了没叫唤，但还是疼得全身哆嗦，太疼了啊！ “吼吼，”谢九欢没叫唤，阿桔却叫唤上了。 萧真：“没办法啊，这药就是这样子的，良药苦口嘛。” 谢九欢这会儿要是能说人话，她就要骂了，你这药苦不苦的不知道，你这药是让猫疼啊！ 萧真按着谢九欢，分了五次，将一瓶药粉全洒在了谢九欢的身上。 谢九欢全身抽抽着，想叫唤也没力气了，萧真第五次给她上药的时候，谢九欢感觉自己在挨千刀万剐，太疼了，喵！ “吼？”看谢九欢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了，阿桔急了，冲萧真吼了起来。 萧真拍拍阿桔的大脑袋，说：“她只是昏过去了，会醒过来的，你别担心。还有啊，我再跟你说一遍，她不是大橘，大橘跟我姐姐一起，在十八年前已经死了。” 阿桔：“吼！” 萧真：“我知道它们猫有九条命，大橘是最厉害的猫，它有十八条命，但它也是十八年前就死了。” 地上的小秃猫这时四肢又抽抽一下，小秃猫变回了面无血色的美人。 阿桔往后一跳，又小心翼翼地上前，一只老虎做这样的动作，看着让人心酸，要不是特别的在意，山林之王何必如此小心翼翼？ 萧真仔细看了看谢九欢的脸，跟阿桔说：“她有些像我姐姐，眉眼像，其他的地方倒是不太像。” 阿桔小声：“吼。” 萧真冷笑一声，说：“我知道，她也有些像谢长安嘛，父精母血，她的模样当然是结合父母的长相了。” 阿桔喷了一个响鼻。 “不过我外甥女真漂亮，是吧？”萧真问阿桔。 阿桔：“吼！” 萧真：“你也这么认为？嗯，谢长安唯一的优点就是那张脸还成了，我姐姐当年就是冲着那张脸的吧？” 阿桔看着萧真，这个虎就不知道了。 谢九欢去升龙寨的时候是扮了男装的，所以这会儿她还是之前的穿着打扮。 萧真扶起谢九欢，小声嘀咕：“她身上也没个信物啊。” 阿桔抬爪子，轻轻碰了碰谢九欢的左手。 “嗯？”萧真看谢九欢的左手，这才看见谢九欢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玉戒。 萧真将玉戒从谢九欢的手上摘下来，往怀里一揣，跟阿桔说：”我们走。” 阿桔先就往洞顶的出口跃去，萧真想抱着谢九欢起身的，结果他刚一动弹，被他抱在怀里的，又是一只小秃猫了。 萧真叹口气，飞身往上一跃。 等在外面的阿桔，一眼看见萧真抱着只小猫出来了，忙就凑上前，定睛看萧真怀里的小秃猫。 “她伤得太重，”萧真跟阿桔说：“没办法做人了。” 谢九欢要是醒着，一定会骂街，什么叫没办法做人？你会不会说话啊？! 萧真蹲在地上，写了一封信，然后随意折了几折，又将谢九欢的玉戒拿了出来，和信一起交给阿枝叨着，吩咐道：“你将这两样东西送去我们刚去过的那个客栈，交到谢长安他娘的手上。” 阿桔看着萧真。 萧真：“小九儿伤得这么重，我要带她回族里去，你送了信就来追我。” 阿桔冲萧真点点头。 萧真：“记住了，别让客栈的那帮人跟踪你。” 阿桔冲萧真翻了个白眼，转身跑走了。 萧真冲阿桔喊：“你小心点！你的虎脑子比不过人脑子的。” 阿桔头也没回地跑走了，它这个主人烦死虎了。 萧真抱着小秃猫消失在茂密山林里的时候，六姐夫和八姐夫带着人，到了地下洞穴的入口处。 八姐夫看着入口，跟六姐夫说：“这得游进去啊。” 六姐夫：“所以我上次没有进去。” 八姐夫转身跟身后的护卫和兵卒们道：“得下水了，不会水的兄弟就留在外面做接应，大家伙儿都小心些。” 张泽领头，众人游泳进入洞穴，往前又走了约千米左右，九条岔道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八姐夫抹一把脸上的水，这洞阴寒，要不是有火折子照亮，人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分头找吧，”六姐夫说。 八姐夫环顾四周，小声跟六姐夫说：“这里面怎么可能待人呢？这里不像有食物的样子啊，小九儿身上带着吃的？” 六姐夫：“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分头找人吧。” 八姐夫点一下头。 九只队伍，是在出发前在客栈就分好了的，八姐夫一声令下后，九只队伍分头进入九条岔道。 半个时辰后，八姐夫停下脚步，抬手擦了把汗，跟身后的大牛说：“这也走不到头啊。” 八姐夫他们走得这条岔道，越走越狭小，眼见着他们一行人就又要走到水里去了。 “四少奶奶不可能在这里吧？”大牛问八姐夫。 八姐夫也觉得是，但不走到头，他又不放心，事情就怕有个万一啊，是吧？(本章完) 第701章 萧舅老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最后找对地方的是六姐夫，这足足花了六姐夫一个时辰的时间。空地上到处都是血，还有遍地动物的毛发。六姐夫和曹艾几个护卫一起再三地辨认，才确认地上的动物毛发，是猫毛，还有猴子的毛发。 “所以猫和猴子在这里打了一架？”曹艾疑惑道：“那四少奶奶不在这里了？” 地方就这么大，战况还一看即知的激烈，那这里就没有谢九欢待的地方了啊。而且按照常理，动物一般还是会躲着人的，猫也好，猴子也好，总不能当谢九欢这么一个大活人不存在吧？ 六姐夫蹲在地上，手里的捏着一撮猫毛，六姐夫盯着这撮猫毛看了好一会儿。 护卫和兵卒们将空地旁的暗河也查看了一番，还有擅长游泳的兵卒下水去看了，结果没有任何发现。 曹艾快步走到六姐夫的身旁，小声喊了六姐夫一声：“吴爷。” 六姐夫还是盯着猫毛看，嘴里应了声：“嗯？” 曹艾看一眼被六姐夫捏在手里的猫毛，他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水里没有东西，”曹艾跟六姐夫禀告道。 六姐夫往暗河那里看了一眼，然后举着手里的猫毛，跟曹艾说：“这猫是只桔色的猫。” 曹艾愣了一下，说：“啊，对，是只桔色的猫。” 猫毛是桔色的，那这只跟猴子打架的猫，当然就是只桔色的猫了。 “啊，”曹艾突然反应过来了，说：“这是一只猫跟一群猴子打了一架？” 猴子的毛颜色各异，有棕色的，棕褐色的，还有灰色的，可见参战的是一群猴子。而猫毛呢？除了橘色，还有少数白色的，数量也少，这就不可能有多只猫了。 六姐夫喃喃地道：“又是桔色的猫啊。” 曹艾：“吴爷见过这只猫？” 在断崖的时候，不止是林得意看见了在他们身后出现的那只大胖橘猫，六姐夫也看见了。当时六姐夫的注意力全在老虎的身上，他甚至没想起来还有一只橘猫。 但等断崖下的猫脚印，这会儿出现在洞穴里的猫毛，他们的身边一直在出现着这样一只猫，这就让六姐夫不得不在意这只大胖橘猫了。 猫跟谢九欢有什么关系？六姐夫不知道，但他现在就是对这只猫在意无比。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是他没有想到，但这个事是一定存在的。 “这里有脚印，”有兵卒这时在六姐夫的身后，洞壁那边喊了起来。 六姐夫呼地一下站起身，众人一起站到了洞壁下边。 “这里，”兵卒高举着右手指点。 洞壁上是有一个脚印，隐在藤蔓之中，不仔细寻找，是真的不容易被发现。 “是个男人的，”六姐夫说。 曹艾马上就失望道：“那就不是四少奶奶了啊。” 六姐夫突然又扭头看看身后的空地，那这个人会不会是萧真呢？从脚印看，这是人往洞穴上方跳跃时留下的啊，会不会是萧真带着谢九欢从洞穴上方离开了？ 可这样一来就又有问题了，猫和群猴真的当着谢九欢的面，无视谢九欢的存在打了一架？ 六姐夫看着头顶的洞口，手在洞壁上拍了拍，六姐夫没修习过轻功，所以他从下往上的攀爬，远比萧舅老爷来得艰难。 小半个时辰后，六姐夫才十分狼狈地站在了洞穴的上方。 又是密林，六姐夫皱着眉头，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往前走上几步，就又会迷失方向。 洞口的附近也有脚印，但只有两个半，这让六姐夫看不出来，萧真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再往前走，四下里乱找一气，六姐夫倒是又看见了老虎的脚印，这让六姐夫能确定，萧真和他的老虎阿桔，是从这里离开的地下洞穴。 “吴爷，我们还要往前找找看吗？”跟着上来的曹艾问六姐夫。 六姐夫：“这片林子我们还没有来过，冒然进入，我们一定会迷路的。” 曹艾：“那要怎么办？” 六姐夫：“我们回去。” 萧真应该带着谢九欢回客栈去了，六姐夫拍一下曹艾的肩膀，说：“我们回客栈去。” 只要回到客栈，一切就都明白了，他们不用在这里白费力气了。 而六姐夫和八姐夫带着人，离开地下洞穴往悦来客栈赶的时候，老虎阿桔已经到了客栈。 不等守在客栈门前的兵卒们反应过来，阿桔已经冲进了客栈。 “呀——”站在院子里的孙莲儿魂没被阿桔吓没了，但她的惊叫声还在院中回响呢，阿桔已经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 客栈里随即发出惊叫声无数，孙莲儿跌坐在地上，半天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阿桔可不管它吓到了多少人，辨味识人，阿桔径直找到了焦老夫人所在的房间。大脑袋撞开房门，看都没看守在门前的兵卒们一眼，阿桔就跑进了屋中。 焦老夫人乍一看见阿桔，哪怕已经不止一次见过阿桔了，老夫人的肝胆还是颤了一下。 阿桔跑到焦老夫人的面前，将嘴里叼着的玉戒和信往老夫人面前的地上一放。 焦老夫人问：“你主人让你送过来的？” 阿桔一声不吭，爪子拍一下玉戒，又拍一下萧真写的信，然后阿桔就转身跑了。 “哎，”焦老夫人喊。 阿桔跑得更快了。 “下去看看，”焦老夫人大声下令。 门外的兵卒忙应了一声，追着阿桔跑了。 焦老夫人拿起地上的玉戒和信，玉戒先放一边，老夫人先看信。 萧真写的信就几行，他找到了谢九欢，谢九欢受伤严重，但不危及性命，他带谢九欢回族里治伤，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焦老夫人专门将最后的这句话又看了一遍，然后确定她没有看错，萧真写着的真的就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叫什么话啊？ 你就这么把谢九欢带走了？！ 焦老夫人将玉戒也拿在了手里，这个不用问，一定是谢九欢的戒指了。 焦老夫人叹一口气，拿着玉戒和信出屋，这事她得告诉林得意，她也需要林得意辨识一下玉戒。 焦老夫人刚出客房门，木冬就奉林得意的命令找了过来。 “老夫人，是舅老爷回来了吗？”木冬一看见焦老夫人，开口就问道。 焦老夫人心下道，这萧真是真的不做人啊，你顾着你外甥女的同时，你也顾着点林得意啊，你直接就这么把谢九欢带回你们萧氏的族地去了，你要林得意怎么办？(本章完) 第702章 渊声巷，巷猫 焦老夫人走进林得意住着的客房，林得意这个时候醒着，坐不起身，便只让木冬给他加了一个枕头枕着，能让他的身体能稍微抬起那么一点。 焦老夫人坐在了床前的圆凳上，将玉戒拿给林得意看，问说：“这是小九儿的戒指吗？” 林得意看着躺在焦老夫人手掌心里的玉戒，眼睛顿时一亮。 焦老夫人：“是小九儿的？” “是她的，”林得意说着话，费力地抬一抬自己的左手，在林得意左手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枚玉戒，一看跟焦老夫人拿着的就是一对。 焦老夫人之所以要问一下，是因为她看着这枚玉戒质地很不好，不是秦国公府的四少奶奶会戴的首饰。但这会儿看林得意也戴着一枚，焦老夫人相信了，这还真是谢九欢的戒指。 焦老夫人当下就疑惑了一下，这对玉戒有什么说法吗？以焦老夫人的眼光来看，这戒指除了颜色跟玉色搭点边，它就是块石头。 林得意：“小舅舅送九欢回来了？” 林得意如今做抬手拿信看这个动作也费劲，所以焦老夫人干脆将萧真的信展开来，拿着给林得意看。 林得意飞快看完信后，人一急，下意识地就想坐起身来。 “哎，”焦老夫人忙伸手轻轻按住了林得意，说：“小九儿还活着，这是个好消息。” 林得意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刚才就想着谢九欢受了重伤，萧真带着谢九欢去萧氏族地了，他就着急上火了。 焦老夫人对林得意的反应表示理解，这会儿只有谢九欢好端端地站在林得意的面前，林四少爷才能真正的安心。 “小九儿受伤，这是我们都能想到的事情，”焦老夫人拿开按在林得意胸膛上的手，小声说：“小九儿要是好好的，她老早就回来了。” 林得意：“萧氏的族地在哪里？” 焦老夫人摇了摇头，说“萧娘说过族地在江南，但具体在哪里，她没有说过。” 林得意：“那就是找不到了？” 焦老夫人：“找找看吧。” 萧氏一族能这么多年不与外界交往，有他们不主动的原因，也有外界找不到他们的原因，这种事都是双向的。 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的地方，哪能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呢？ 但焦老夫人又不得不哄林得意，这孩子现在是身体、精神状况都极差，她要再让这孩子着急，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们会不会不让九欢回来？”林得意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焦老夫人说。 焦老夫人：“他们不让有什么用？腿长在小九儿的身上，她要回来，他们萧氏一族还能打断小九儿的腿啊？” “这事啊，在小九儿，他们萧氏一族可做不了小九儿的主，”焦老夫人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这会儿一边想着谢九欢受了什么伤，伤哪儿了，又想着舅舅萧真为什么要把谢九欢带走，他们萧氏一族到底要做什么，还有萧氏一族为什为要隐世，等等等等，林得意的脑子这会儿乱极了。 焦老夫人将玉戒放到了林得意的手上，说：“当年他们拿萧娘没有办法，如今他们拿小九儿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得意抿一抿嘴。 焦老夫人：“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小九儿，人活着就好，总有见面的时候。还有啊，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不等着，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他们最多派人去找萧氏族地，但这事成功的希望真的是渺茫啊。 “萧真将小九儿带回去，他们萧氏一族就一定能医治小九儿的伤，”焦老夫人继续劝林得意：“萧真是小九儿的亲舅舅，不会害她的。” 林得意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会儿林得意也接受现实了。说实在的，如今林四少爷接受现实的时间已经比之前短很多了。 这时追阿桔的人无劝而返了，阿桔跑得太快，他们骑着马追，都没能追上阿桔。 焦老夫人面色担心地看林得意，怕林得意又要着急。但老夫人这一看，感觉又还好，林得意这会儿看着很冷静的样子。 “等我姐夫他们回来吧，”林得意跟焦老夫人说：“看看他们那边有什么消息。” 焦老夫人觉得，萧真都把谢九欢带走了，六姐夫和八姐夫那边还能有什么收获？但林得意这么说了，老夫人就点头说好。 现在只要林得意别情绪激动，焦老夫人也不求别的了。 六姐夫和八姐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半夜了，林得意这时候还硬撑着没睡呢。 “他把小九儿带回族地去了？”八姐夫一听焦老夫人说阿桔过来客栈送信的事，他就急了，“他怎么能这么干呢？”八姐夫急赤白脸地道。 焦老夫人冲八姐夫摆了摆手，说：“他已经这么做了，我们就多说无益了。” 六姐夫也在后面拉了八姐夫一下，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想也知道，林得意应该已经着过急了。 八姐夫只得硬忍了这口气。 焦老夫人问：“你们在地下涵洞发现什么了？” 六姐夫将他在涵洞里发现的猫毛，拿给林得意和焦老夫人看，说：“有一只猫和一群猴子，当着小九儿的面打了一架。” 焦老夫人？？？ 这什么东西？ 林得意则盯着六姐夫拿着的猫毛看，说：“桔色的猫？” 八姐夫：“对，肯定是只黄猫。” 在八姐夫这里，橘猫就是黄猫。 八姐夫：“这黄猫身上应该还有点白毛。” 林得意：“我见过这只猫。” 八姐夫一愣，这少爷什么时候还见过猫了？ 六姐夫这时说：“这只猫应该在断崖出现过。” 八姐夫一脸的懵，“啊？”八姐夫说：“就我们打魏琳的时候？” 六姐夫点头。 八姐夫：“我们打魏琳的时候，断崖上可是有一只老虎的啊，有老虎在，还有猫往上凑啊？” 有不怕老虎的猫吗？ 焦老夫人这时候想起件事了，说：“小九儿她娘亲养了一只大胖猫，就是桔色的。” 床上躺着的一位，床前站着的两位一起盯着焦老夫人看了。 八姐夫说：“容我捋一下啊，萧氏一族擅驯兽，舅老爷驯养的是一只虎，小九儿她娘亲驯养的会不会就是只猫？” 六姐夫这时说：“渊声巷是不是也有一只这个毛色的猫？在渊声巷吃百家饭，打架很厉害的那只？” 八姐夫一想，还别说，渊声巷真有这么一只猫，他见过很多次啊。(本章完) 第703章 忠心耿耿的猫 “萧娘养的那只猫叫大橘，”焦老夫人回忆着说，萧氏一族擅驯兽，她都是见到萧真，看见跟着萧真的阿桔后，她才知道的这事，所以之前，老夫人不可能会特别关注长媳养的猫。 六姐夫说：“所以大橘是在萧氏夫人身亡之后，就守在了小九儿的身边？” 这猫还不用谢九欢养，自己养活自己，还外加守着谢九欢，这是什么忠心耿耿的猫啊？ “大橘也跟着我们过来了？”八姐夫说：“那就能确定了，我们在断崖跟魏琳打的时候，小九儿肯定也在附近。” 搞不好这猫是替谢九欢找他们求救去的，结果现场有老虎在，他们也在跟魏琳拼命，这大橘就没能求救成功。 四个人讨论下来，觉得事情差不离就是这样了。可以这么说，这猜测在逻辑上完全经得起推敲，但问题是谢九欢这个人本身她就在逻辑之外，所以这个推测在逻辑上没问题，但不对…… “舅老爷带着一只老虎呢，”八姐夫手托着腮帮子，跟牙疼病犯了似地说：“人不好找，老虎还不好找吗？就找老虎好了。” 找着了老虎阿桔，也就找到了萧真和谢九欢，八姐夫的这个提议没毛病。 六姐夫出去安排找老虎的人手去了，焦老夫人跟林得意说：“再耐心等等吧。” 八姐夫在旁边听着他都觉得心烦，这些日子他说等等这个词，他已经说得够够的了，可想而知，林得意得烦这个词到什么地步。 “等着吧，”但八姐夫也还是这么跟林得意说，因为除了这句让说的人，听的人都烦的话，八姐夫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那山里还要去人了吗？”八姐夫又问很快又回来的了六姐夫。 六姐夫问林得意：“四少爷你看呢？” 焦老夫人看了六姐夫一眼，别看这两连襟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六姐夫的心是真细。你看，他就知道问问林得意的意见，哪怕林得意说不出什么来，但你不能当他不存在，是不是？ 林得意想了想，说：“升龙寨那边还是要找，看看升龙寨的人是不是都死了，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信件什么的。” 这地方也算是魏盛文的地方啊，不仔细找找怎么行呢？ 升龙寨那边，六姐夫也带人去找过了，挖出了上百具尸体来。 “好，”六姐夫跟林得意说。 “老夫人您还有什么示下？”六姐夫又请示焦老夫人。 焦老夫人：“我就在客栈里待着就行了。” 这帮年轻人事情已经做得很好了，江西没乱起来，灾民也安置好了，生活眼瞅着就要恢复正常了，这帮年轻人还杀了魏琳。在焦老夫人看来，不可能还有人能比这帮年轻人做得更好的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六姐夫继续带兵进山，八姐夫要么跟着六姐夫进山去，要么在客栈陪林得意。林得意就只能继续等了，这一等，他没等到谢九欢的消息，等到了他大哥。 “好一点了，”八姐夫将拜见过焦老夫人的林大公子，领进林得意住着的客房，一边小声跟林大公子说：“至少不发热了，但他肚子上的那道口子，一直长不好。” “还因着躺着不能动，他这边，这边”八姐夫拍一下自己的屁股和大腿，小声跟林大公子说：“这两个地方差点就烂了。” 按现代的说法，林四少爷差点得了褥疮，这种病常见于瘫痪病人，还有长期卧床的病人。人不能活动，肌肉长时间受挤压，就会烂掉。 大公子扭头看跟在他和八姐夫身后的几个军医。 领头的廖军医便开始跟病人家属，汇报病人的病情了。林大公子看上去真的是个很温和的人，但廖军医就是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 现在军医们应对，林得意要生褥疮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每隔半个时辰，就给林得意翻身。所幸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所以这事情做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只是需要万分小心，不能牵扯到四少爷腹部的伤口，”廖军医年过半百的人了，跟林大公子说话小心翼翼的。 军医们见多了外伤了，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伤哪儿的都有的啊。别人缺胳膊少腿的，养养也就好了。像林得意这种怎么养，伤口都好不了的，军医们也遇到过，这种伤患在军医们的经验里，那基本上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这是阎王爷让你死呢。 但对林得意，借军医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说这种实话啊。 林得意能撑到现在，而且虽说不明显吧，但伤势的确在慢慢见好了，这在军医们看来，这真是好药堆出来的。 辽东谢氏压箱底的保命药，都跟不要钱似的，给林得意用上了！ 大公子冲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太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几位比大公子早离京，但没出京畿之地就被大公子追上了，这才跟着大公子一路抄近路过来的。 几位太医忙走到床前，给服药后，因药效而深眠中的林得意诊病。 廖军医几个人就都在心里感叹，普通人哪能有林四少爷这样的条件呢？就四少爷的这个伤，搁普通百姓，寻常将士身上，那人早就死了。 林大公子看见太医们解开绑在林得意腹部的麻布后，他的双眼就猛地一跳，他弟弟的肚子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在长肉了，”太医们倒是松了一口气，怕的就是肉烂完了，新肉还不长，现在他们一看，还行，不是他们预想的最坏情况。 大公子后退了好几步，八姐夫极有眼色地跟着大公子走，他估摸着大公子还有话要问他。 “小九儿呢？”大公子果然又问八姐夫道：“小九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八姐夫忙又将萧氏一族的事情，萧真将谢九欢回族地治伤的事情，跟大公子说了一遍。 “我们原先想着找老虎应该不难，那只老虎长得大，显眼极了，”八姐夫说：“可谁知道，几路人马派出去，愣是没找着。” 林大公子点了点头，说：“萧真确是小九儿的舅舅？” 八姐夫：“焦老夫人亲口说的，不能有假。” 林大公子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小九儿活着就好，这样山君也能活了。” 八姐夫觉着他找着知音了，原来大公子也认为，林得意没有谢九欢活不下去啊，“四少爷就是这事情发生之后，伤才慢慢好起来的，”八姐夫小声跟大公子说。 你们秦国公府以后得对我们小九儿好，你们家四少爷的命，在我们小九儿手里攥着呢！(本章完) 第704章 林大公子是谪仙 林大公子拉着八姐夫坐到了一旁，他不打扰大夫们的看诊，而是拉家常似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八姐夫。 林大公子问问题问得是真细，横竖这会儿有时间，大公子事无巨细地问，给八姐夫的感觉却是，他在跟林大公子聊天。 这一聊就是半个多时辰，太医们给林得意看完了诊，跟廖军医们和严大夫开完了小会，再一起过来给大公子回话。看着林大公子跟大夫们说话，八姐夫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刚才大公子是在问他话吧？ 这位连他弟每天的伙食，都问过了吧？哎呀，八姐夫摸一下脑门，摸到了一手的汗。他汗都被林大公子问下来了，自己竟然还无知无觉呢。 八姐夫看着一脸温和的，与大夫们说话的林大公子，八姐夫不明觉厉，这位是真厉害啊。虽然魏小阁老魏瑜已经死了不少时日了，但八姐夫还是要再骂这死人一句，你也配叫小阁老？你看看人家林小阁老呢？你魏瑜要不要脸？听人喊你小阁老的时候，你不脸红吗？ 大公子跟大夫们说话也说了很长时间，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医书也是读的，所以大夫们就算说得专业术语晦涩了些，但大公子听得懂。 八姐夫在旁边看着看着吧，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他跟六姐夫是不是还不够关心林得意啊？大公子那到底是亲哥，他跟六姐夫到底隔着一层，不能比？ 等大夫们又去外间，开小会调整药方去了，大公子才又走到床前站下来。 八姐夫就迟疑，我该不该过去啊？还是我就老实待着？ 大公子看看林得意，又扭头看八姐夫。这下子八姐夫明白了，这是在找他呢。 “四少爷醒了？”八姐夫往床前走的时候，没话找话说地问道。 大公子摇摇头，小声说：“还没醒，大夫方才与我说，他现在睡着比醒着好。” 八姐夫忙说：“是，之前严大夫和廖大夫他们也这么说，就是四少爷还就是觉少。” 都说人年少的时候困觉，但林得意好像就跟正常人反着来，他觉少。 大公子叹一口气，说：“他担心小九儿，我若是心中焦虑的时候，我也难以入眠。” 八姐夫应声：“啊。” 您跟四少爷一样啊？那你俩亲兄弟，正常。 林大公子面对了八姐夫站下来。 八姐夫疑惑中，这是要做什么？有话要专门跟他说？ 林大公子十分郑重地，冲八姐夫深施了一礼。 八姐夫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林大公子在他心目中，就不是凡人，是谪仙人，所以大公子这一下子，把八姐夫惊得原地一跳。 “您这是做什么？”八姐夫神情慌张地问道。 林大公子跟八姐夫道谢：“这些日山君劳你费心了，我林莫停不胜感激。” 林大公子这郑重其事的，搞得八姐夫手足无措，在他这儿，感谢别人，或者别人感谢他，那都是请吃酒，可对林大公子肯定不能这样啊。 要八姐夫跟大公子说，呵呵，你太客气了，记着欠我一顿酒就行？八姐夫觉得他要这么跟大公子说，对大公子是一种亵渎，对谪仙可不能这样。 “您太客气了，”八姐夫憋了半天，冲林大公子摆了摆手，说：“都是自家亲戚，我和他六姐夫还亏着心呢，我们没照顾好四少爷，也没照顾好小九儿。” “唉，”林大公子说：“你这么说反倒让我心有亏欠了。” 八姐夫？？？ 啊？听大公子这么说，他刚才那话没说对吗？亲娘啊，刚才那话已经用尽了他所有读书的功力了。 林大公子还要说话，八姐夫都紧张了，他接不上这位小阁老的话啊，床上躺着的林得意在这时闷哼了一声。 林大公子忙就扭头看向了林得意，八姐夫也扭头看，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跟林大公子说话真让他紧张。 林得意深锁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伤口疼了，还是做噩梦了，人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八姐夫忙就说：“这是怎么了？伤口疼了？” 总不能是刚才太医们没给林得意弄好吧？不至于吧？那几位可是太医啊。 “我去请大夫们过来，”八姐夫一边跟大公子说，一边就急急忙忙往外室跑了。 着急林得意，八姐夫就顾不上林大公子了，这少爷怎么突然间又喊疼了呢？ 林大公子弯了腰，小声喊：“山君？得意？” 林得意还是拧着眉头，嘴巴翕动着，大公子将耳朵凑到林得意的嘴边听了，他也没听出来林得意在说什么。 大夫们很快就跟着八姐夫到内室来了，看见林得意的样子，大夫们也心头一紧，这位可不能出事啊。 这一天的第二次会诊又开始了。 这事很快连焦老夫人都被惊动了，特意过来，坐在了外室等消息。 林得意抬手要抓挠腹部的伤口，廖军医别看年纪大了，但还是手急眼快地，一把抓住了林得意的手。 八姐夫在边上喊：“伤口不可能挠啊。” 再把新长出来的好肉挠破了，这不要命吗？ “伤口应该没问题，”太医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不用解开伤布看看吗？” 大夫们一致冲大公子摇头，伤口能不动就最好不要动，看包裹伤口的麻布干干净净的，没有血也没有脓液渗出来，大夫们判断，四少爷的伤口应该没出问题。 听了太医的解释，大公子考虑了一下，说：“会不会是绑得太紧了？” 大夫们互相看看，然后由太医动手，替林得意将包扎伤口的麻布放得松了一些。 八姐夫暗自啧啧了嘴，你看，这就是身份的事儿了，反正大夫们肯定不能听他和六姐夫的话。 “我去看老夫人，”大公子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忙道：“成，我守着四少爷。” 大公子身都还没转呢，严大夫就小声喊了一声：“四少爷醒了。” “哟，”八姐夫也说：“睁眼了。” 林得意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大公子，但他又不相信，他大哥怎么会过来呢？京城那边应该有很多事吧？ 眨巴眨巴眼睛，林得意盯着大公子看，也不说话，就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公子。 林大公子被自己这弟弟弄得笑了起来，弯腰看着林得意，大公子说：“不认得我了？” 听见大公子说话了，林得意才惊疑不定地问了句：“大哥？” 太医们一听林得意说话，心里对四少爷伤情的评估，又往严重那头调了两级。林四少爷说话一点气力都没有，伤口是一回事，元气也是大伤啊。(本章完) 第705章 委屈的林四少爷 大夫和小厮们都退了出去，八姐夫也到外间陪焦老夫人说话去了，林大公子没坐放床前的圆凳上，而是侧身坐在了床边上，抬手摸了一摸林得意的额头。 “我带了太医过来，他们都说你的伤势在慢慢地好转了，”大公子笑着跟林得意说：“你做的很好。” 林得意犯着迷糊，他做什么了？想了一下子，林得意才想着，大哥是在夸他杀了魏琳？ “能找到魏琳全是九欢的功劳，”林得意忙说。 “我知道，”大公子点点头，说：“圣上和朝廷找了魏琳很多年了，要不是小九儿，我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魏琳。” 林得意：“可……” 一时气短，林得意后面的话没能说得出来。 “我知道，”大公子说：“小九儿被她舅舅接走了。” 林得意问大公子：“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大公子：“至少要等她伤好之后吧。”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兄长到了的原因，觉着有靠山了，林四少爷突然就委屈了，跟大公子嘟囔了句：“他凭什么把小九儿带走？” 谢九欢是我的夫人，我跟谢九欢是一家人啊，你萧真就算是亲舅舅，你带谢九欢走，不说商量吧，你是不是得跟我说一声？ “九欢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俩是有婚书的，盖着官府的大印，我俩还是圣上赐婚的！” 看自己这弟弟越说越激动，大公子忙轻轻拍拍林得意，说：“这我都知道，萧舅舅是过分了。” 林得意不满道：“他不喜欢我。” 大公子：“啊？” 林得意重复道：“他不喜欢我。” 大公子：“你跟他见过面了？我听你八姐夫说，萧舅舅只是过来看了你一下啊。” 林得意：“这事他都跟你说了？” 大公子点点头。 林得意脸一挂。 大公子：“他还做了什么？” 林得意：“他说我死了后，照着我的样子再给九欢找一个。” 大公子竟然一下子接不上话来了，姓萧的真这么说的？ “他当着你的面说的？”大公子问。 林得意：“他站在我床前说的，焦老夫人和八姐夫都听见了。” 大公子问：“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大公子这么一问，林得意心里就更憋屈了，“我当时睡着了，没醒，”四少爷说。 大公子好气又好笑，但也心疼他这弟弟，他弟弟那时候是在晕睡中吧？ 林得意：“萧氏的族地也没找到。” 大公子：“大哥派人去找。” 林得意：“那什么时候能找到？” 你这就是在为难你大哥…… 林大公子又摸一下林得意的头，将林得意额前的碎发往后面顺了顺，说：“这个我说不好。” 眼见着林得意要急，大公子又轻拍一下林得意的脸，小声说：“只要小九儿想回来，那萧氏一族就强留不住她，小九儿有可能不想回来吗？” 林得意看着大公子，竟是没说话。 你连你妻子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自信，都没有吗？大公子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得意，你是怎么回事啊？ “你岳父一家还在京城呢，”大公子说：“小九儿还能不认那一家子了吗？放心吧，小九儿会回来的。” 不为你，为了父母，还有姐姐们和弟弟，谢九欢也要回来的啊。 “她是谢长安的女儿，”林得意说了句。 大公子将林得意的嘴一捂，说：“这个名字你怎可直呼？不像话。” 林得意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这位也是他的岳父大人啊，还是亲的，他做女婿的，哪能连名带姓的喊岳父大人？ “这个错犯一次就够了，以后不可以再犯了，”大公子说。 林得意老老实实地应道：“知道了。” 大公子打量一下林得意的脸色，问说：“是不是累了？大夫说你两个时辰后再用药，你现在睡一会儿？” 林得意摇头，他如今哪天是精神好的？他还有话没说完，怎么可以现在就睡觉？ “我岳父在慈光寺供着两个牌位，”林得意跟大公子说：“姓谢，还有他的夫人萧氏，我与九欢成亲前，还被岳父带去祭拜过。” 林大公子沉默了片刻，现在他们不用猜也知道，谢老爹供得是谢长安和萧氏的牌位，但在无人知道实情之前，谢老爹只是个微未的小官，朝中谁会在意他供奉在庙中的牌位呢？ “他有心了，”大公子小声喟叹道。 林得意：“我这也算是拜见过岳父与岳母了吧？” 萧氏一族不能不认他了吧？ 大公子明白了，他弟弟还在担心谢九欢不回来呢。 “你，”大公子说：“你是不相信小九儿吗？” 林得意被大公子问得愣住了。 大公子：“你与小九儿在山中分开之前，你们吵架了？” 林得意忙说：“没有。” 大公子不解道：“没有闹矛盾，那你在担心什么？” 林得意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沮丧道：“我不知道。” 这种担惊受怕，林得意说不出缘由来，这就是一种感觉，他就是心慌，而且真的是理由。 “父亲母亲，家里还好吗？”林得意突然就换了话题，问大公子道。 大公子：“家里都好，你不用担心。啊，我看你也不像担心家里的样子。” 一个谢九欢，就让他这弟弟失魂落魄了，大公子才不相信他这弟弟，还有工夫想着家里其他人呢。 林得意倒也没跟大公子犟嘴，说：“家里也不需要我担心什么。” 总不能他们在升龙岭玩命，他家里人在京城玩命吧？ “魏盛文下狱了，”大公子跟林得意说：“圣上下旨查抄了魏府。” 听了大公子的话，林得意半天都没有反应，就平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大公子。 大公子笑了起来，拍一下林得意的脸，说：“被吓呆了？” 林得意：“魏盛文完了？” 大公子：“完了。” 林四少爷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从他懂事起，他就知道，他的皇帝舅舅，他的父兄，还有林党众人，在跟魏盛文还有他的魏党斗生斗死中，他如今十八岁了，魏盛文突然之间，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地就完蛋了？ 他以为想斗倒魏盛文和魏党，要付出李氏半壁江山的代价呢，原来不要啊？ “因为你们抓到了魏琳，还让我们能确定，魏盛文的后手在江西，这让圣上敢下手了，”大公子轻声说道：“山君，你与小九儿这次是首功之臣。” 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调兵排兵啊，相互间的角力，虚虚实实地彼此试探啊，等等等等吧，但契机肯定是魏琳被杀，还有升龙寨的被破。(本章完) 第706章 十八年，杀子之仇 “不问问你们会得到什么奖励吗？”林大公子问林得意。 林得意：“九欢现在不在啊。” 林得意现在的情绪是真的不稳定，大公子就问了这么一句，林得意就又生起气来。 大公子倒是能听明白他这弟弟在说什么，林得意这是在说，谢九欢不在，我怎么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所以你们家以后都是谢九欢当家作主了是吧？大公子想想，这样也不是不行，林得意就不是会过日子的人。 哦不对，林大公子抚额，他被林得意搞得都忘了，这少爷以后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当皇帝的人。那要这样的话，谢九欢当家作主的家，就不仅仅是小家，而是李氏江山了啊。 “萧舅舅可以把我也带去他们的族地的，”林得意这时又嘀咕了一句，还是那种愤愤不平的语气。 大公子：“……” 他这弟弟真的能当好皇帝吗？ 林得意的眼睛这会儿又半睁半闭了，跟兄长聊了这么一会儿的天后，四少爷累了。 “累了就睡吧，”大公子拍拍林得意露在薄被外的手，盛夏天就没必要全身都裹在被子里了，“你活着，小九儿也活着，这就很好了，”大公子安抚林得意说。 林得意认命地哈了一声，他现在说的话，其实也就是跟他大哥抱怨抱怨，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吃饭喝水都得人伺候着，他能做什么？ 大公子坐在床沿，看着林得意睡熟了后，才起身离开。 外间里，八姐夫正陪着焦老夫人说话呢，看见大公子从内室出来了，八姐夫忙就问：“四少爷睡过去了？” “睡着了，”大公子一边跟八姐夫说话，一边走到八姐夫的对面，在焦老夫人的左下首处坐下了。 焦老夫人说：“四少爷没事了？” “大夫们都说他的伤势在慢慢好转了，”大公子说着就笑了起来，跟焦老夫人说：“您是小九儿的祖母，还喊他四少爷做什么？折杀他了，您喊他的名字就是。” 焦老夫人喊了林得意这么多天的四少爷，直到林大公子过来了，才终于有人提意见了。 林得意是您的孙女婿啊，他在您的面前做什么四少爷？ 焦老夫人还没说话呢，八姐夫“啪”地一拍脑门，大公子这话说得对啊，他们这边怎么没一个人想起来这事儿呢？ 焦老夫人也笑了起来，说：“喊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好吧，以后我唤他山君。” 大公子点了点头。 八姐夫这时说：“郑六公子和章公子一会儿就过来。” 大公子就又点了点头，谢虎娘现在负责带兵扫清江西境内的魏党，梧州城的军政之事，如今由郑佐和章曜负责，他是得见一见这二人。 焦老夫人小声问：“大公子啊，京城的情况现今如何了？” 八姐夫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大公子把他们这头儿的情况都问了一遍，京城那边的情况，这位是一句也没提啊。 大公子：“圣上已经下旨查抄了魏府，魏盛文下狱了，魏党的人也被抓了不少。” 焦老夫人在来梧州之前，谢镇和她就已经猜测，圣上和林相公要对魏盛文和魏党下手了，所以听了大公子的话，焦老夫人吃惊归吃惊，但程度有限。 八姐夫就不行了，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么个消息，八姐夫直接从坐椅上跳了起来，“什么？！”八姐夫叫了起来。 “我，唔，”八姐夫一嗓子过后，直接抬手把嘴一捂，可不能吵醒了内室里睡着的林得意。 大公子温声道：“你家里人都平安，谢大人和苗氏夫人将令堂也接到了渊声巷暂住。抓魏盛文，京师乱象生的时候，令堂随谢大人他们在我们秦国公府暂住。” 八姐夫忙就点头说好好好，他不担心他老娘，谢八姐能活，他老娘就能活。 “多谢大公子，”八姐夫又跟林大公子道谢。 “哪里，你太客气了，”大公子冲八姐夫摆了摆手。 “这次是谢五爷带兵攻进了魏府，”大公子又跟焦老夫人说：“也是他亲手抓的魏盛文。” 焦老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喟叹了一声，说：“好啊，这下子我们老五替他大哥大嫂报仇了。” 大公子：“我过来的急，所以审讯之事，我未参与，想必当年谢大公子的死因，这一次可以查清了。” 八姐夫听得眼皮猛地一跳，不是说谢大公子当年是在招提寺中箭身亡的吗？这怎么，这里面还有隐情？ 长子已经去世十八年，时间是可能抚慰伤痛的，焦老夫人如今说起谢长安的死来，已经可以做到平静面对了。 “我那长子是他们兄弟中武艺最好的一个，”焦老夫人说：“十一岁就跟着他老子上沙场了，他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十八年了，我到如今也是不信，一只暗箭就能要了他的命，他的身边还跟着那么些亲兵呢。” 林大公子点了点头，说：“是啊，希望这一次可以查出实情来。” 焦老夫人闭一闭眼，然后睁开眼，目光沉沉地道：“天理昭昭，我儿夫妇俩的公道，终是被我这老婆子等到了。” 大公子神情关切地看着焦老夫人，“老夫人您？” “我无事，”焦老夫人说：“我好的很，我还要看他魏盛文是怎么被挫骨扬灰的。” 等了十八年的杀子之仇啊，八姐夫只要想到这个，就忍不住要同情焦老夫人，哪怕焦老夫人在荣华富贵上，跟他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 要不是怕吵到林得意，八姐夫还想鼓鼓掌，魏盛文这老东西抓得好啊！ 屋外这时传来护卫喊六姐夫的声音，“吴爷您回来了？” 八姐夫忙说：“大公子，我们六姐夫回来了。” 大公子还没说话，六姐夫已经在外面请见了，“快请进，”大公子忙应声道。 外面的护卫替六姐夫推开了房门，六姐夫快步走进屋。估摸着林大公子的性子，六姐夫先给焦老夫人行礼，再给大公子行得礼。 大公子还了六姐夫一礼，对着六姐夫也是称谢，谢谢六姐夫这些天照顾林得意。 “你身上怎么有血？”之后，不等六姐夫客气两句，大公子就问道。 六姐夫刚进屋的时候，八姐夫就看见他身上沾着的血迹了，听见大公子也问了，八姐夫忙也问：“你在山里遇上什么事了？” 六姐夫：“升龙寨后边还藏着魏琳的人，我带人抓了几个活口。” 八姐夫：“什么？升龙寨都没了，还有人能活？”(本章完) 第707章 搞人心态的林大公子 升龙寨在地震中整个坍塌，升龙寨的人，除了追林得意和谢九欢们的这一帮人，其余的人没有一个生还。 六姐夫带人挖出来的尸体，有不少都是堆叠在一起的。应该是地震的时候，升龙寨的众人往外跑，然后脚下的地面塌方，人们就死成了一个一个的人堆。 “也有单独死一个地的，”六姐夫说：“这种的也多，还有待在屋里没来及跑出来的，这样的尸体能看见身上断了的骨头。” 八姐夫：“你们挖尸的时候，找着活人了？这些人还跟你们打了一架？” 六姐夫也是服了，他一开始就说了，无人生还，无人生还，这位还要问找着活人了？无人生还的意思，你是不明白啊，还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想去升龙寨找食物的，”六姐夫说：“这几个人武艺都不错，要不是我们这边人多，今天就得有兄弟死在他们的手上了。” 八姐夫这下子上心了，说：“他们是什么人？” 武艺挺好？这就不行了，山里怎么还能有武艺挺好的敌方存在呢？这个八姐夫接受不了。 六姐夫：“要审了才知道啊，光张嘴问，那几个人不搭理我。” 八姐夫就看大公子，您怎么看？ 焦老夫人站起了身，主动道：“你们忙吧，我这个老婆子做不了什么，就回去歇着了。” 八姐夫忙说：“您这话说的，我送您回房去。” “不用你，你留下来干活，别想偷懒，”老夫人与八姐夫玩笑了一句。 八姐夫送焦老夫人出屋，笑呵呵地说：“我干活也不差多走这点子路啊，老夫人哎，我送您回房了我就回来干活。” 按八姐夫的想法，审讯嘛，无非就是揍人呗，把人犯打到说实话为止。等他送了焦老夫人再回来，大公子和六姐夫已经去看人犯了，木冬和周元两个人，在客房里守着林得意。 “醒了没？”八姐夫小声问，一边抻头看躺床上的林得意。 “没醒，”木冬说话小声到都是气音了。 “那我去大公子那里了，”八姐夫又看看林得意，拍一下木冬的肩膀，冲周元点了点头后，转身出屋去了。 看着八姐夫走了，木冬吐了一口气，继续揪自己的袖子。 周元：“你在慌什么？” 木冬：“我没伺候好少爷，大公子会不会罚我啊？不让我再伺候少爷。” 周元被木冬问得不吱声了，他哪儿知道大公子是怎么想的啊。 木冬小声说：“反正我死也不走的。” 周元：“你还敢跟大公子犟啊？” 木冬你出息了啊。 木冬险些没哭出来，他不敢啊！ 客栈的后院，原本关客栈老板和伙计们的那间屋，如今关着六姐夫带回来的五个人。 大公子也没进屋，站在门外看屋里的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精壮的汉子，身上都带着伤，被绳捆锁绑着靠墙坐在地上。 六姐夫指一指坐中间的那个大汉，小声跟大公子说：“那个是领头的，另外四个都听他的。” 大公子点一下头。 六姐夫问：“要怎么审呢？现在就开打？” 在六姐夫这里，审讯也等同于揍人。二姐夫做捕头的，可能有别的办法，但二姐夫这会儿远在京师城呢。 大公子说：“先问话吧，还得再辛苦你一回。” 六姐夫迟疑地说：“要我去问话？” 他可干不了这个活啊。 大公子说：“你带人往升龙寨的后面找一找，多带些人手。” 六姐人虽然刚从山里回来，但要说对那片深山老林熟，如今他们这头儿还真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是，”六姐夫领命说。 “请务必小心，”大公子说：“魏盛文还养有一支私军，这五个人若是隶属于那支私军的，那魏盛文最后的一张牌就被我们找到了。” 六姐夫郑重其事起来了，这可不是小事了，偷食物的小贼跟成建制的一支军队，性质完全不一样了啊。 “我这就去，”六姐夫说。 大公子让川连带上一队人，跟着六姐夫一起进山去。 等八姐夫找到后院来，六姐夫和川连已经带着人又进山去了，大公子坐在屋里，正问五个汉子话呢。 八姐夫站在屋门口，往屋里看了看，扭头跟站在门口的细辛说：“你们就让大公子一个人坐里面啊？” 据他所知，林大公子不是习武之人吧？ 细辛：“主子不让我们进去。” 哦，大公子自己的主意啊，八姐夫又往屋里看看，说：“这五个人都被捆成粽子了，量他们也没办法暴起伤人了。” 细辛心说，您这不是说得废话吗？屋里那五个人不被绑着，他们也不敢让大公子独自面对这五人啊。 八姐夫这时看见大公子在冲他招手，“哟，大公子叫我进去呢，我进去了啊，”八姐夫嘴上跟细辛说着话，人就迈步进屋了。 “魏盛文已经被圣上下狱了，”大公子跟坐地上的五个人道：“你们若只是拿钱办事的人，那我认为你们没必要追随魏盛文到黄泉地府去。” “你，”大公子抬手指一指小头目，说：“你也不想你手下的兄弟们是短命之人吧？” 被大公子点出身份的这个小头目，半张脸都是血，他就目光冷冷地看着大公子，一言不发。 八姐夫想，这位看着像是个狠人，不怕死的主啊。 大公子：“地动那日之后，你们断粮至今，否则你们也不会冒险去升龙寨那边寻找食物。” 小头目脸颊扭曲了一下。 大公子：“山里的搜查不会停止，我们迟早会找你们的藏身之地，我会来问你话，只是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八姐夫帮腔，问这小头目：“你是哑巴啊？跟你说话呢，你吱一声。” 小头目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大公子：“山里有猴群，我若是你们，会去找猴群，猴子能吃的东西，人应该也能吃。” 小头目的脸颊看着更扭曲了。 “也许猴群比你们更熟悉地形，你们追不上它们，”大公子又说。 八姐夫看大公子一眼，还是不明觉厉，他就跟这位提了一嘴，猫跟猴子打架的事，这位就拿来搞人犯的心态了。 你看，我虽没进过山，但我连这山里有猴群，而且很厉害这事，我都知道，你就是不招供，我也能把你们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这种搞心态的审讯，八姐夫觉着他扛不住，这还不如让他挨打呢，至少挨打他还能硬扛。(本章完) 第708章 英雄所见略同 小头目抵抗大公子问话的时间，据八姐夫计算，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十分钟，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瞧着是个狠人，没想到根本扛不住事，被大公子吓唬几下，就把知道的全说了。八姐夫看着面前的壮汉，想在心里评价两句吧，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对这汉子他就挺一言难尽的。 据小头目的交待，他们有三千人兵马，驻扎在距升龙寨二十里的地方，换算一下就是十公里远的地方。 同在一座山中，他们与升龙寨素无来往，魏琳知不知道他们这支兵马的存在，以小头目在这支兵马中的地位，他无从得知。 还有就是，他们这支三千人的兵马，在地动中也损失惨重，主将王渊死了，几个副将也死的还剩下一位陈副将。三千人死了有一半，伤了五百多人，剩下的人情况也算不上好，天天饿肚子那人还能好吗？ 八姐夫就算，三千人死了一半，那还剩下一千五，再伤了五百，哦哟，那还还有一千号人呢！ 大公子：“具体的位置呢？从升龙寨往哪个方向走，能到你们的驻地？” 小头目：“西北方。” 大公子看着这个小头目，小头目看上去不像没说实话的样子，但大公子看着这小头目不说话，这让八姐夫又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胡扯呢？ 小头目看大公子不说话也慌了，刚想赌咒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呢，大公子扭头看向了八姐夫，说：“你们往西北方走的时候找找水源，若是没有水源，那就不要走了。” 大公子这么一交待，八姐夫反应过来了，三千人生活的地方，肯定得有水源啊。 “其他的驻地呢？”看八姐夫冲自己点头后，大公子又问小头目道。 小头目傻眼了，说：“我们没有别的驻地。” 大公子：“魏盛文只养着你们这些人吗？其他的人在哪里？” 八姐夫？？？ 不是说，魏盛文只养着一支私兵吗？ 小头目面色挣扎，最后还是说道：“是还有一支兵马，我听说比我们人多，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八姐夫差点喊起来，神了，真还有一支兵马啊？！但看大公子坐那里面色如常的样子，八姐人又勉强自己保持冷静了，他也不能表现得太掉价，是吧？ 大公子看其余四人，这四个一直就没说过话，这会儿见林大公子看他们了，这四个人忙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大公子站起身往屋外走，小头目忙喊：“你说过，你会饶我们不死。” 大公子：“我说过的话我记得。” “那你的话还算不算数？”小头目边冲大公子喊，边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了。 “老实待着，”八姐夫踹了小头目一脚，“杀你们了吗？你在这儿叫唤。” 大公子这时已经站在了屋外，八姐夫训完小头目走出屋后，守在外头的细辛就将屋门关上了。 因着后院关了人，大家伙儿都不上后院来了，所以这会儿后院空荡荡的。 “就这么关着他们啊？”八姐夫和大公子站在了院子里后，小声问大公子说：“这五个是造反的兵，犯了死罪啊。” 大公子：“他们的事可以放一放，现在要紧的是在山里藏着的那些兵。” 八姐夫：“我姐夫和川连带去的人手不够吧？” 大公子：“是不够。” 大公子身边一个护卫在这时跑了来，禀告说郑佐和章曜过来了。 大公子就跟八姐夫说：“我们去大堂吧。” “好，”八姐夫忙就应声。 大堂里，章曜忧心忡忡地小声跟郑佐说：“四少爷伤成这样，大哥会不会怪我们啊？” 从梧州城过来的路上，章曜拿这个问题烦了郑佐一路，这会儿到了客栈的大堂了，这位还在问。 郑六公子不甚其烦地说：“一会儿大哥过来，你可以当面问他。” 章曜马上说：“我不敢。” 他都不敢跟林大公子说话，他还问什么问？ 郑佐：“大哥现在没空跟我们算这个帐，黑曜你不要自讨没趣。” 章曜：“那我们来做什么的？” 他俩不是来挨骂的吗？ 郑佐吸了一口气，这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杀朋友是不对的！ “我们知道的事情，都要跟大哥说，”郑佐教章曜说：“一会儿大哥问什么，你知道就老实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不要胡说八道。” 章公子撇一下嘴，小声说：“我哪敢跟大哥胡说八道啊。” 郑佐没笑话好友没出息，因为他自己也挺怵林大公子的，林得意的三个兄长，也就三公子给他的感觉好点。 这个时候，大公子和八姐夫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了，人高马大的八姐夫看着，像是大公子的护卫。 “大哥，”郑佐忙给大公子行礼。 “大，大哥，”章曜一边给大公子行礼，一边结巴着喊了大公子一声。 “这些日子辛苦了，”林大公子笑着跟这哥俩打招呼。 章曜低着头，他也不敢看大公子，主动认错道：“大哥，我们没照顾好山君，我们有错，您罚我们好了。” 郑佐：“……” 你是生怕大公子不罚我们，还是怎么着啊？这人为什么就不是个哑巴呢！ 大公子一笑，抬手拍了拍章曜的肩膀，温声道：“遇上刀兵之事，受伤是难免的，你们何错之有？” 章曜小声说：“可山君伤成这样。” 看着章公子这么大的块头，一个人抵大公子两个，可能还不止，却在大公子面前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膀，可怜巴巴的样子，八姐夫简直没眼看。这位这么怕大公子的吗？为什么啊？ “坐下吧，我们坐下说话，”大公子招呼八姐夫，还有郑佐和章曜坐下。 章曜坐下后，一抬头，正好让他看见八姐夫一言难尽地正看着他呢。 我让王哥看出来，我害怕大公子了？章曜的脸顿时有些发热，可再一想，怕林大公子不丢人啊，凡人仰望谪仙，有什么丢人的？这么一想，章曜就又心安理得了。 八姐夫要是知道章曜的想法，一定会跟章曜说，这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他也觉得林大公子是谪仙，身上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梧州现在有多少兵马？”在章曜和八姐夫打眉眼官司的时候，大公子在问郑佐。 郑佐说：“有两万。” 大公子：“除去原先的守军呢？” 郑佐回话说：“原先的守军已经被谢老将军调去江南了，如今梧州的兵都是从江南调来的，其实有一千辽东铁骑。” 大公子在心里盘算，辽东铁骑用不上，他们不擅山林作战。 郑佐看看大公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您是要用兵吗？”(本章完) 第709章 一本游记，虎头山 军队连夜集结，明火执仗地开拔出城，这阵仗让梧州城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但让梧州百姓又感觉庆幸的是，军队是出城，那一定是打别人去了，不是别人来打他们。 刚经历了地震的梧州人，实在是不想再经历战争了。老百姓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这谁都挑不出错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这不是军队还在，还轮不到老百姓破家灭门地，豁出去与国共存亡么。 郑佐和八姐夫带着兵马杀进了山去，他们要跟已经在升龙寨那边的六姐夫汇合，然后试着往西北方走，看看做了他们俘虏的叛兵有没有说实话。 章曜没进山去，但他一点不怪林大公子不给他派活，他走山路差点摔断腿，甭管进山去找人，还是去打仗，章曜是真的干不来。 这天晚上，看着林得意喝完了汤药，留下足够的人手守着悦来客栈，林大公子才带着章曜去梧州城。 章曜还是不敢跟大公子说话，直到大公子带着他走进了原先的太守府，章曜才忍不住开口问大公子：“大哥，我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大公子：“不是说庆家人被关在这里吗？” 庆太守的书房是一排三间屋，书摆了一面墙，博古架上放着的物件也都是精品，个个价值不菲。 看着章曜逃也似地走了，林大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如今看起来很可怕吗？怎么就让章曜怕成这样了？ 哂笑一声，大公子又低头看手里捧着的游记，被庆恒反复阅读的两篇文章，一篇是写升龙岭的，还有一篇写得是虎头山。 “这边的气候不好，”大公子又说了句，随手拿起书桌上放着的一本书。 大公子想说，你可以让护卫领路的，但看章曜站在自己面前腰都哈着，大公子便冲章曜点了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了。” “郑佐把这屋里的书都一本一本地抖过，”章曜又说：“书里没有夹的东西了，哦对了，我们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庆恒书房里的几个火盆里灰都满了，这老东西把能烧的书信都烧了。” 林大公子的人倒没什么，跟着章公子的周正们就脸上无光了，他们家这少爷在林大公子面前跟个小厮似的。 “我们搜查过书房了，”章曜看大公子翻书看，便小声跟大公子禀告说：“后来我吴哥和郑佐又过来搜了一遍，但凡是有字的纸，都被搜出来了。” 章曜：“这老东西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林大公子：“我只是过来看看。” 梧州的这个夏天闷热潮湿，人稍一动就会出一身的汗，身体不好的，可能喘气都不顺畅。 “这什么味儿？”章曜捂着鼻子，书房看着也不脏，但味道却是很难闻。 章曜看看一行人里，好像就他自己在这儿大惊小怪的，章公子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是不是又在林大公子面前出丑了？ “你们去审庆恒的几个儿子和幕僚，”大公子下令道。 章曜问：“那大哥您来这里要做什么呢？” 大公子：“嗯，郑佐与我说了。” 原来要讲月色吗？章曜书到用时方恨少。 章曜被这几只鸟吓了一跳，听见这几只鸟呱呱呱地叫，章曜抬头望着这几只四散飞开的鸟，说：“乌鸦啊？吓我一跳。” 章曜从护卫手里拿了个琉璃灯罩的气死风灯，抬手就推开了关着的园门。 庆恒的书房建在一片竹林里，除了守在院门处的兵卒，这个名为修竹园的园子空无一人。 他们到现在也没能从庆恒这里，找到有价值的信息，这就是主要原因之一。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当然就是，庆恒死了，他们问不到庆恒的口供了。 大公子翻看着游记，这是本介绍江西各地的游记，其中有两篇是庆恒多次重复读过的，因为这两篇的纸张有磨损，纸张也在手指反复的磨蹭下，显得比书本的其他书页薄，颜色也要深一些。 抓的人太多，梧州的大牢关不下，最后郑佐作主，把人一起关在了庆恒的太守府里。 “走吧，庆恒的书房在哪里？”大公子笑了笑，跟章曜说。 章曜：“啊？” “这是游记，”大公子突然说了句。 庆恒要给老母亲过大寿，亲朋好友要欢聚一堂的，结果却是让加起来三百多人的亲朋好友，被一网打尽了。 护卫们将书房的灯烛点上，再将门窗都打开通风。封闭了多日的书房里的那股子湿气才慢慢散去。 一行人走进修竹园，正好一阵大风吹起，满园的翠竹哗哗响起，几只体型很大的鸟从竹林中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章曜：“哦哦，这个我知道，我领您过去。” “您要审谁？”章曜问大公子：“要审庆恒的几个儿子吗？”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从夜空倾泄而下，如同一层薄纱，覆在整个庭院之上。 整个太守府被郑佐和六姐夫带人翻了个底朝天，大公子不觉得，他再来搜，还能搜出些什么来。 这几位领了命后，还站在书房里。 大公子是听说过，这章黑曜体格跟性情相反，长得吓人，性子却是被人吓，大公子只是没想到，几只乌鸦也能吓到章曜。 “嗯，今晚的月色不错，”大公子笑着说。 “哦，”章曜这才反应过来，忙就说：“我领他们过去。” “是霉味，”大公子站在了书桌前。 章曜不解，这才几天啊，庆恒的书房就发霉了？ 大公子摆了摆手，说：“庆恒的书房在哪里？” 大公子看章曜不说话，就问：“庆家的人关在哪里？” 大公子：“我手上的这本书。” “今，今天这月亮不错啊，”章公子想掩饰尴尬，找了一句话说。 “我没做什么事，不辛苦，”章曜大步往书房外头走了。 章曜扭头看，几个领命的人他一个也不认得，但看这几位都是文士打扮，章曜就猜，这几位是大公子身边的幕僚吧？要不然，是林相公身边的幕僚？ 大公子的目光停在虎头山这三个字上，庆恒对升龙岭感兴趣，是因为升龙岭有魏琳和升龙寨，那么这个虎头山呢？这里又有什么让庆恒感兴趣的东西？ 翻过虎头山开篇的这一页，在第三页的空白处，有一行蝇头小楷写着，距梧州八百里。 大公子手指点一下这行字，虎头山与梧州相隔八百里，庆恒这么在意这个虎头山，该不会魏盛文的私军还有一半藏身于虎头山中吧？ （八百里就是400公里，举个例子，南京距上海直线距离差不多300公里。）(本章完) 第710章 颖川，虎头山 庆恒的三个儿子战战兢兢这么些天，被兵卒从屋里反剪双臂抓出来的时候，这三位喉咙发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说慌张吧，这三位肯定慌张，沦为阶下囚了，身边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让人慌张，更何况这三位还被人提溜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要被处死，还是要挨打了。 男丁和女眷是分开关押的，听见这边厢房的动静，关女眷那头的厢房，就有女子大声寻问起来。 “母亲！”庆恒的小儿子张嘴就哭喊起来，兵卒想捂他的嘴都没来得及。 这边一声哭喊，女眷那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庆家的老太太马上就哭喊起三个孙子的名字来。 章曜跑回去跟林大公子复命，大公子还在看游记呢，听了章曜的禀告后，突然问章曜：“庆恒的两个女婿也抓了吗？” “抓了，”章曜忙说：“他的几个孙子和外孙也都抓了，他家老太太要过寿，所以家人都回来了。” 大公子：“那成年的男子就都审审吧，审完后，将他们送去牢里，在路上走慢一点，看看有没有要救他们的人。” 这就是两件事了，章曜把大公子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然后问：“派谁去办这事？” 大公子：“就你吧，能办好吗？” 章曜下意识就想说自己不行的，他亲爷亲爹都不指望他办事的，可是被大公子目光温和地看着，章曜突然又觉得，他好像也不是不能试一下的。 “我可以试试，”章曜很谨慎地跟大公子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办砸。” 大公子就笑了起来，说：“我派我这边的细辛跟着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章曜知道细辛，这位据林得意所说，现在还比不上川连，但等川连被放出去为官后，细辛就要接替川连的活计了。这么一看的话，细辛也是个能干的啊。 “好，”章曜忙就点头，并且一点不觉丢份地跟大公子保证：“我遇事会跟细辛商量着办的。” “那就要辛苦你了，”大公子就说。 这是林大公子跟自己说的第几个辛苦了？章曜记不清了，但他就是很高兴啊，感觉大公子很看重他的样子呐。 庆家女眷这边还没哭完呢，章曜从大公子那边跑了回来，直接就又下了令。兵卒们进屋，把庆恒的两个女婿，还有已经成年的孙子一共九人，全都从屋里被押了出来。 “章公子您看？”有大公子身边的幕僚，就跟站在院中的章曜说话。 章曜想了想，跟这徐幕僚说：“我不会审人，你们审吧。” 他现在连到底要从庆氏男丁的嘴里审出什么来，他都不知道，他还审什么啊？章公子有自知之明，这个活他真干不了。 “城里还会有魏党的人吗？”章曜又后知后觉地问徐幕僚。 魏党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跑，他们还留在梧州干什么？寻死啊？ 徐幕僚说：“有没有，试一下就知道了。” 想确定一件事，不试验怎么能行呢？ 章曜：“哦，这样啊。” 章公子理解不了，但他服从林大公子的命令。 这个晚上，林大公子在庆太守的书房里翻看书籍，又命人拿了地图来铺开在地上，大公子站着看地图也看了很久。 与此同时，在府中的几间屋中，对庆氏男丁的审讯也在连夜进行。 章曜带着他的护卫，周正几个人一直在这个屋门前站着看看，再到那个屋门前看看，章公子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我发现我突然对审讯这事感兴趣了，”章曜跟周正说。 周正接不上他家少爷的话，结果章曜问他：“你觉着呢？” 周护卫长就想，小的能有什么想法？对审讯感兴趣，你是想投身公门？“那您回京后，去京师府问问？”周正给出了一个建议。 章曜：“我去京师府当官？我能去吗？要怎么去？” 话说，要怎么才能去京师府当官啊？ 周正不知道啊，他就是个护卫，他要知道，他就去京师府当差了。能吃上公家饭，他为什么要在章大学士府（私人）当护卫（保镖）啊？ “不过他们审人竟然没怎么用刑啊，”章曜又跟周正说：“庆恒的子孙没一个是硬骨头的。” 这周正和护卫们也都看到了，庆氏男丁有一个算一个，鞭子还没挨上呢，就上头问什么，他们答什么了，一个个老实地像温顺的绵羊。 “我听说这家人以前都没人敢惹的，”章曜说：“这么嚣张的一家人，我以为他们多厉害呢。” 周正小声说：“以前庆恒就是这梧州城的天啊，这边的人谁敢跟天作对呢？” “呵，”章曜冷笑了一声，说：“就那老东西也配？你让他站在我大哥面前试试，他还不是得装孙子？” 周正和护卫们都点头称是，少爷口中的这个大哥，肯定不是章家大公子，而是林大公子，他们都明白的。他们就是不太明白，林大公子是林四少爷的亲哥啊，少爷您姓章的，您自豪个什么劲呢？ 章曜摇了摇头，他这一晚上在各个审讯室门口，除了喂饱了太守府的蚊子外，他也听出了点是明堂。 “这帮人什么也不知道啊，”章公子说：“他们真是庆恒的子孙？我怎么觉着他们都是捡的呢？怎么庆恒做的事，他们一件也不知道呢？” “是不是还是得拿鞭子抽啊？”章曜扭头问周正。 周护卫长：“……” 小的也不擅长审讯啊。 不多时，审讯结束，几个幕僚凑在一起开小会。 周正问章曜：“您去问问他们？” “我不去，”章曜马上就道：“我大哥的事，我可不掺和，他下命令我照着做就行了。” 周正一想，这样也行，就林大公子的那个脑子，他们这帮人也跟不上啊，他们听命行事就得了。 看幕僚们开完了小会，章曜才大声问：“问完了吗？我现在就把他们押送去大牢？” 徐幕僚走了上来，小声说：“问完了，后面就要辛苦您了。” 押个犯人，能有什么辛苦的？章曜没把这事当回事，当即就命人将庆氏男丁都绑好了，他押送他们去梧州城的州府大牢。 章曜这边走了后，徐幕僚几个人回来见大公子。 “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多，”几个幕僚跟大公子一起站在了地图前，徐幕僚跟大公子禀告道：“庆恒的次子提了一件事，庆恒与颖川的守备是同门师兄弟。” “颖川是穷乡僻壤，所以庆恒对颖川时有帮扶，”徐幕僚说。 “怎么个帮扶法？”大公子问。 徐幕僚：“给钱给粮。” 大公子的目光又落在了脚下的地图上，颖川，真是巧了，虎头山就在颖川呢。(本章完) 第711章 杀人灭口的魏大相公 怀揣调兵令牌的五名斥候，策马飞奔出梧州城，连夜分头调兵去了。 章曜带一队两百人的兵卒押送庆恒的儿子女婿，孙子外孙十二人，往梧州的州府大牢走。路上很太平，宵禁中的梧州城大街小巷除了巡夜的官兵，空无一人。 远远地看见州府衙门了，章曜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太平无事，看来是林大公子太过小心了。 啊，要不然人家能做大事呢，章公子马上又想，他家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们，”章曜扭头要跟细辛说话。 细辛身子往章曜这边倾了倾，要听章曜说话。 章曜：“应该没事了，我们……” “什么人？！” 章公子话还没说完，细辛却突然神情一变，大声喝问道。 章曜：“啊？” 章公子人还愣怔着，箭羽的破空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细辛挥刀，拨打开到了章曜脑后的一支暗箭。 “少爷！”周正从自己的坐骑上向前一跃而起，跳到了章曜的马上后，硬是将脚还没离蹬的章曜抱摔下了马。 对面放箭呢，您这么大的块头，刀都不知道拔，您不往马下跳，您是要给对面做活靶子吗？ 一阵箭雨过后，三十几号身着夜行衣的人从楼顶，墙头，暗巷里冲了出来。 “注意人犯，”细辛大喊。 有兵卒大喊：“有七个人犯死了，被他们自己人射杀了！” 总共就十二个人犯，一下子就死了七个？章曜抓着周正问：“还剩几个啊？” 章公子脑子一片空白，他算不出来，周正的脑子还好使着呢，“还剩下四个活口，”周护卫长大声跟他家少爷说。 “还剩四个了啊，”章曜一阵绝望，庆家这七条人命没得一点动静都没有，扔个石头到水里还能弄出点水花来呢！ 还有他章曜自己，他怎么这么没用啊？林大公子就派给自己一个押送犯人的活，他都做不好。他甚至连躲个箭，他都做不了，要细辛和周正两个人来救他。 就在章公子深深怀疑人生的时候，细辛跑到了他的跟前，问道：“章公子您还好吧？” 章曜被周正拉着贴着沿街一家店铺的大门坐着呢，听见细辛的声音，章曜抬头看细辛。 街上还是有灯光的，他们头顶的月光也能照亮，章曜看见细辛提在手里的刀正往下滴着血。 血由刀身流到刀尖，水滴一般，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地上很快就有了一滩血泊。 章曜也不是第一次看死人，跟着林得意和郑佐在升龙岭搏一回命，又经历一场地动，他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但今天，还真是章公子头一回这么认真地看杀过人的刀。 细辛连着问了章曜好几声，这位少爷都没说话，细辛就只好看向了周正，你家少爷这是怎么了？ 周正只得推了他家少爷一下，说：“少爷，来劫人犯的那帮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 这么快的吗？章曜看向街上，地上倒着不少身着夜行衣的人，他大概数了数，有十几个。 “有十来个人跑了，”细辛跟章曜禀告道：“小的已经派人去追了。” 章曜从地上站了起来，又看看地上的这些人，他问细辛：“庆家人呢？还有几个活着的？” 细辛：“还活着一个。” 章曜人都麻了，就活了一个啊？ 周正这时说：“那帮人不是来救庆家人的吗？他们怎么对庆家人下死手了呢？” “啊，对啊，”章曜忙也说：“他们怎么自己人杀自己人了？” 细辛说：“可能是眼见着人救不下来，他们就干脆把人杀死，以防他们说不该说的话？” “这，”章曜骂了一句粗口，这帮人可真狠啊！ 细辛：“还活着的庆家人要怎么处置呢？是送去州府大牢，还是送回太守府去？” “再送回去？”章曜没想到他们还能这么做，“大公子说要送庆家人进牢房的啊。” 细辛小声跟章曜商量：“小的是怕州府的大牢不安全，万一那帮人再回来呢？” 章曜问：“那帮人还敢回来？” 细辛：“难说，依小的看，那帮人是一帮亡命之徒。” 还活着的庆氏男丁，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庆恒没倒台之前，也是被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会儿这位庆小少爷被吓坏了，人瘫在地上，身下还有一滩水迹，这少爷被吓尿了。 章曜站在这少年的面前，他长得吓人，这小少爷被章曜盯得更害怕了，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求饶道：“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细辛：“可不是我们杀的你家人，你也看见了，为了护住你们的性命，我们这边还伤了好几个。” 这事庆家的这位小少爷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他亲眼所见的事，要他怎么否认？只是庆家小少爷在情感上他接受不了啊。 他祖父赔上他自己，赔上九族的性命为之效命的人，想要杀死他们。而杀了他祖父，让他们沦为阶下囚的人，却拼死保护他们。 这是不是很可笑？他祖父，他们庆家人就是个笑话。 “带他回去吧，”章曜这时说：“就剩这一个活口了，别再出事了。” 真被魏盛文的人混进大牢去下毒手，他们想防也防不住，有一日防贼，没有日日防贼的。 “他们呢？”章曜指指地上的这帮人。 细辛：“都死了。” 章曜：“那就挖个坑埋了吧。” 死人必须掩埋，这事儿之前章公子也不懂，来梧州这一趟，他是明白了，不想闹出疫病来，人和动物的尸体都要及时掩埋。 “是，”细辛领命道。 “我带他先回去，”章曜又指指瘫在地上的庆家小少爷，说：“看大公子怎么说吧。” 周正上前拖起庆家小少爷，这位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父兄们，忙扭头看自己的身旁。 周正：“别看了，都死了。” 地上的十一具尸体，都是中箭身亡的，箭不是射中咽喉，就是射中心脏，可见弓箭手就是奔着要庆家人命来的。 章曜跺一跺脚，转身走了，他这活干得糟糕透顶，他该怎么跟大公子交待啊？ 等章公子带着人走了，细辛命人找了辆拖车来，将地上的尸体搬上车，运到城外去掩埋。 “魏大相公这是在灭口了，”细辛这一行人运走尸体之后，他们身后的梧州府衙里，师爷跟暂时管着府衙的通判小声道。 他们一行人透过府衙大门的门缝看完了全程，这会儿全都脸色苍白，精神紧张。在庆恒的治下，梧州从上到下就没有效忠朝廷的人，现在好了，他们投靠朝廷了，魏大相公又不给他们活路了！ 这位今天能派人当街阻杀庆家人，改日就能派人当街阻杀他们啊…… 半刻钟后，城外一处无人的空地上，原本躺在拖车里的尸体，除了庆家人外，都从车上爬了起来。 “你还真把我们跟尸体放一块儿啊？”有一具复活的尸体还十分不满地冲细辛嚷嚷。(本章完) 第712章 中毒的庆家女眷 细辛回到太守府来见林大公子的时候，章曜低着头从书房里走出来。 “章公子，”细辛站下来给章曜行礼。 章曜抹了一把脸，眼圈红红地问细辛：“尸体都埋好了？” 细辛回话：“尸体都掩埋了。” 章曜：“这就好，你进去见大公子，我走了。” 细辛看着章曜走远，扭头小声问站在阶下的护卫：“章公子这是怎么了？” 护卫：“不知道啊，章公子一来就请罪，恨不得给主子跪下。” 细辛和在场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章公子哭着跟他们家大公子请罪的？但不管怎样。他们是不会相信，章公子是被他们大公子骂哭的，他们大公子可不是会干这事的人。 细辛站在了书房门前求见，听见大公子在书房里说了声进，细辛才推门进屋。 “主子，事情都办好了，”细辛跟大公子复命。 大公子坐在书房左边轩窗下的椅子上，看见细辛进屋了，才放下手里拿着的一封信，细辛禀告完了，大公子便只点了点头。 细辛：“梧州府衙的人一定看见了，小的能肯定，当时他们就在府衙的大门后面偷看。” 大公子说：“过两日你们再去徐允的府上一趟，只记住可以伤人，但不能要了徐府人的性命。” “是，”细辛领命。 书房外这时有护卫在说：“章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大哥啊，大哥不好了，”章曜的大嗓门在屋外响起。 大公子抬眼看看细辛。 细辛忙转身快步走到书房门前，拉开房门跟已经跑到门前的章曜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章曜一脸的慌张，跑进屋还没见到大公子人呢，就已经喊道：“大哥，不好了，庆家的女眷被人下毒了！” 大公子拧一下眉头，似是在理解章曜的话。 章曜跑到了大公子的跟前，慌张道：“庆家的女眷中毒了，他们的老太太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细辛，”大公子喊细辛：“你过去看看。” 细辛大声应一声是，往书房外跑去。 章曜原地转了一圈，跟大公子笃定道：“肯定是魏盛文的人干得！” 大公子：“杀女眷有什么用？” 章曜：“吓唬那些投降朝廷的人，肯定是这样的，也让现在还没投降朝廷的人，不敢投降朝廷。” 大公子点一下头，说：“你说的话有道理，可太守府守备森严，魏盛文的人是怎么得手的？” 章曜被大公子问住了，这他哪儿知道啊？但一眼瞧见放在大公子手边上的茶杯后，章曜神情大变，抬手就把茶杯一掀。 茶杯被章公子掀翻到地上，茶水泼了一地。 看见地上的狼籍，章曜回神了，讪讪地跟大公子解释说：“我怕茶水里有毒。” 大公子就笑了起来，说：“茶水是护卫们泡的。” “那，”章曜说：“那水呢？” 大公子：“水也是护卫们烧的啊。” 章曜的大脑袋就耷拉了，是他疑神疑鬼了，要是让魏盛文的人混到大公子的身边下毒，那还得了？ 大公子：“你带大夫去庆家女眷那边看看吧，不管圣上最后会不会处死她们，至少现在她们不该死。” “是，”章曜领命，想想又发愁地跟大公子说：“可大夫都在客栈呢。” 大公子：“去请城里的大夫过来，不是我们下得毒手，我们就没什么不可让人知的。” 对啊，章曜又来了精神，大声领命，然后转身跑了。 大公子又低头看信，信是刚刚由京城飞鸽传书送来的，浙东将军胡骁即将带兵进驻江西，总管江西军事。 大公子没接触过这位胡将军，但他知道这位是六姐夫的上峰。 大公子用火折子打火烧掉了这封飞鸽传书，灰烬掉在地上的茶水里，很快就融在水里消失不见了。 细辛从关押庆家女眷的院子跑了回来，跟大公子禀告说：“庆家的老太太已经中毒身亡了，还有六个不满三岁的小孩，应该是岁数太小，扛不住毒都身亡了。” 大公子：“其他人都无事？” 细辛：“中毒深的还有四人，其他人吃茶点少，还有的没吃，看着情况就还好。” 大公子：“能救就救吧。” 细辛：“是。” 大公子：“就让章曜忙这事吧，他是个热心肠。” 细辛想想章曜跑回去，着急忙慌让人去找大夫的样子，就笑道：“主子说的是，章公子是个心肠软的好人。” 大公子便也笑了笑，章曜这性子混官场，搞尔虞我诈肯定没戏，但做朋友肯定是好的。 几个梧州城的大夫被兵卒“请”了过来，还没来及喘口气呢，就被章曜催着救人。 这个时候，庆家老太太七窍流血的尸体，已经被搬到院子里放着了，跟她尸体放到一起的，是六具同样七窍流血的小儿尸体。 也没人给老太太和她的六个晚辈把尸体盖一下，所以这七具尸体躺在院子里，只一眼就足已刺激大夫们的眼球，让他们双腿发软了。 “魏党的人下得毒，”章曜跟大夫们说：“屋里头还有不少人中毒，你们赶紧给看看，能救就救。” 章曜底气十足，所以他不怕自己说的这话，给人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就是魏盛文的爪牙下的毒，他才不替这些王八蛋遮掩罪行呢。 屋子里这时又有女子的尖叫恫哭声传了出来，章曜忙就跟大夫们说：“肯定又死人了，你们赶紧吧。” 屋子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她的母亲和两个婶娘拼命地按着她，想以此来减轻她的痛苦。 大夫们进屋，兵卒大声喝令三个妇人后退，可这三个妇人这会儿哪儿还听得到兵卒们的说话声。 “赶走，”章曜下令。 一个兵卒上前，抬腿一人一脚，将三个妇人踹开。 小姑娘身体剧烈地抽搐两下，然后头就往左边，她母亲跌坐的地方一歪。 一个大夫忙蹲下身，摸一下这小姑娘的脉膊，再探一探这小姑娘的鼻息。 “走了，”大夫说。 血从小姑娘的七窍流了出来，这小姑娘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少爷，还有中毒的人呢，让大夫给她们看看吧，”周正上前提醒站着不动的章曜。 死人无法管了，您现在得顾着活人啊。 “哦对，”章曜忙就跟几个大夫说：“你们看看其他人，看看她们中得是什么毒。” 几个大夫被兵卒领着分头看诊，忙碌了起来。 “啊——” 小姑娘的母亲突然又发出了尖叫，这位曾经的贵妇人拉扯着自己精心保养的头发，放声恫哭了起来。(本章完) 第714章 一城的反贼 大夫们拿钱办事，尽了全力，但庆家女眷中只要吃过茶点的，或早或迟全都毒发身亡了。 “她们有些日子没有用过像样的食物了，”又被林大公子派来的细辛，在领着人调查了一圈后，过来跟章曜通气道：“所以老太太拿出了细粮所做的茶点，她们就吃了。” “那几个没吃的，只是因为她们是通房，身份低微，没有资格用茶点，”细辛小声跟章曜说。 这让章曜能说什么呢？身份卑贱反而成了保命符，这上哪儿说理去。 章曜环顾一下所在的这间厢房，房里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只地上铺了不少张竹席，让庆家女眷睡觉。现在这些竹席上，都躺着尸体，年纪有老有少，但死状都一样，全是七窍流血，身体因为死之前有过时间不短，且剧烈的痉挛，所以这些庆家女眷的尸体都是扭曲的，不似人型。 章曜的目光最后落在，在门左侧墙边坐着的少年人身上。这是他从街上带回来的庆家小少爷，这小少爷如今蜷缩成一团，无神的双眼瞪得极大，像是得了失魂症。 “他，”章曜指一指这庆家小少爷。 细辛：“受刺激了，不过他运气好，他被押送回来的时候，茶点已经被女眷们分食完了。” 章曜摇了摇头，说：“运气好？反正要是我们章家完蛋，我要做最早死的那个。” 死人没有痛苦，活人那是得受罪的，章曜刚才看着这些庆家女眷的尸体，他就想好了，他才不要受罪。 细辛就听呆了，他头一回见着会咒自己家的人，这章公子的脑子还正常吗？ “啊对了，茶点是谁给的？”章曜这时又突然问道。 屋子里的几个大夫头低得，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中毒的人都死了，还活着的人没中毒，不需要他们救治，大夫们已经无事可做了，但朝廷的人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走。章曜和细辛说话，这二位可能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低了，但同在一间屋里，他们的话，大夫们字字都听得清楚啊！ “有人见过老夫人，”细辛这时在跟章曜说：“茶点就是那人带给老夫人的，小的带人在府里找了一圈，可是没能找到她们说的那个人。” 听了细辛这话，章曜想都没想，直接就道：“这人一定是魏盛文的人，庆家的这个老太太可真有意思，她儿子庆恒，她一大家子都被魏盛文害惨了，她竟然还能信魏盛文的话！” 在门边上缩着的庆小少爷猛地抬头看向章曜，眼睛血红血红的。 “怎地？”章曜瞪着这小少爷说：“你就算想报仇，你也找不到我们这帮人的头上吧？你自己也看见了，不是我们不想救，能请的大夫我们都给她们请来了，是魏盛文打一开始就没想让你祖母她们活。” 光看这些女子的死状，就知道毒药的药性有多厉害了。 庆小少爷张大了嘴，额上青筋高高鼓起，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但足有一分钟，庆小少爷没能喊出声来。 “他这是怎么了？”章曜找大夫问。 有大夫就想上前，给庆小少爷看看。 “集福街，”庆小少爷却在这时飞快地报起地名来。 “丰收巷左四院。” “新场街王氏布庄。” …… 一个一个的地名、住址，从庆小少爷的口中报出来，让人听着竟是带着血的味道。 章曜在梧州城也待了些日子了，但他对梧州城仍是不熟，所以他压根记不住庆小少爷报的这些地址。 细辛走到了庆小少爷的跟前，还没等细辛说话，庆小少爷一把抱住了细辛的腿，声音凄厉地道：“你快去抓他们，他们都是魏盛文的人，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给我们庆家人陪葬！” 细辛扭头跟章曜说：“章公子，小的带他去见我家主子。” 章曜呆愣愣地点点头，说：“好，好啊。” 细辛带着了庆小少爷走了有一会儿了，章曜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梧州城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魏党呢？郑六明明逼着徐允，将城里的魏党蓖虱子似地蓖过一遍了啊！ 要是大公子不过来…… 嘶，黑塔般壮硕的章公子在盛夏天里，打了一个寒战。 很快，太守府里就又有了大的动静，大批的兵卒紧急集合，然后往府外奔去。 “大公子下令抓人，”周正跑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又跑了回来，跟章曜禀告道。 章曜：“好啊，这帮王八蛋是该抓，你说那小子报的地名全吗？” 周正：“小的不知。” 按周正的意思，这事就让林大公子去操心吧，他家少爷就不是做这种事的料，何必自寻烦恼呢？ 章曜挠着头，看看还在屋里的大夫们，说：“今天晚上城里肯定又得乱，你们要不然天亮之后再回去，诊金我一会儿命人给你们。” 大夫们恨不得给章曜跪下谢恩，他们连诊金都不想要了，他们今天晚上听到了这么多不该他们听的话，朝廷以后不要找他们的麻烦才好。 这一夜，梧州城杀喊声不说震天吧，但闹出的动静，也足以让梧州的百姓一夜无眠了。 “抓了两百零三人，”天亮之后，身上沾着浓浓血腥味的细辛，回到书房跟大公子禀告：“被杀的魏党有四百一十五人。” 坐在一旁的章曜倒抽一口气，六百多人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魏党？ 大公子则跟章曜说：“不算多，若要真论起来，这梧州城的人都是魏党。” 章曜呆住了。 “若是魏琳起兵，梧州人会跟随他的吧，”大公子又低声说了一句。 章曜想了想，说：“也是啊，这是一城的反贼呢。” “我已经命人调谢大小姐回军了，”大公子问章曜：“在她回来之前，你能暂守梧州吗？” “我不能，”这一回章公子果断摇头了，他连押送人犯的活都干不好，他还守城呢？ “唉，”大公子叹一口气，说：“我想出城去看看山君，在我回城之前，你先替我守着梧州，这样行吗？” 章曜想说，我也想去看林得意的，可被大公子看着吧，章曜又不好意思再推脱了，几个时辰而已，他应该可以的。 “是，”章曜起身领命。 大公子：“我将细辛留下，有事你就让细辛去办。” 章曜看细辛一眼，跟大公子说：“有细辛在的话，那我守一天城没什么问题，大哥你多陪陪四少爷好了。” 细辛：“……” 他做了什么，让章公子这么信任他啊？(本章完) 第715章 林四少爷，啊? 林大公子早饭也没用，将梧州城暂时交给章曜后，他自己带着一队护卫去城外的悦外客栈。 白天了，梧州城都不见有百姓，街上都是成队的官兵。 “街上的尸体都收拾干净了，”去城卫那边寻问情况的护卫追上大公子，跟大公子小声禀告说：“屋子里的他们还没来及收拾，但城卫府那边保证，晌午之前他们一定把尸体都运出城掩埋。” 大公子：“尸体不论老少，将人头都割下来，挂到四方城楼上。” 这护卫领命，拨转马头又往城卫府跑去。 悦来客栈里，林娇娘手里端着个茶盘，从楼上下来。 “大公子，”一眼看见林大公子由几个护卫簇拥着走进了客栈大堂，林娇娘忙给大公子行礼。 大公子冲林娇娘笑着颔首。 林娇娘快步走下楼梯，躬身站在了一旁，给林大公子等人让开道路。 大公子带了两个护卫上楼，其余的护卫留在了大堂里。 林娇娘端着茶盘，走进后院的厨房里，孙莲儿正看着灶上熬着的粥呢，看见林娇娘进来，忙就喊了声：“林姐姐。” 林娇娘将茶盘放在了桌上，跟孙莲儿说：“林大公子过来了。” 孙莲儿：“四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公子一定担心着四少爷呢。” 林娇娘走到灶前，看看灶上的粥，问说：“好了吗？” 孙莲儿拿勺子在粥锅里搅动着，说：“还没有，米粒还没有煮开花。啊，林姐姐，你说大公子会用粥吗？” 林娇娘摇一下头，说：“不知道啊。” 孙莲儿高高兴兴地说：“没事，我煮得多，大公子想吃，粥也是够的。” 比起章曜在大公子面前怕到不敢说话，孙莲儿却是觉得林大公子是个温和的好人。嗯，对秦国公府的上上下下，孙莲儿都觉得是好人，秦国公府是她谢姐姐的婆家呐，怎么可能会有坏人？ 对孙莲儿的这个想法，林娇娘没说什么，她这妹妹有谢九欢和林得意护着，心性单纯就心性单纯吧。 “等我谢姐姐回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孙莲儿继续高兴道。 自打听说谢九欢还活着，孙莲儿的心情就是高兴，高兴，还是高兴。 “就是不知道舅老爷什么时候送她回来，”孙莲儿跟林娇娘说：“应该快了吧？” 林娇娘是擅长察颜观色的人，她没有孙莲儿这么乐观。据她看焦老夫人，六姐夫和八姐夫的样子，这个萧舅老爷对林得意可不怎么满意，再想想萧舅老爷带着的那只极通人性的大老虎，这位不是好相与的。谢九欢回来的事，还不定怎么说呢。 “四少爷今天想吃白糖粥，”客栈的二楼，周元跟在大公子身后，小声禀告道：“厨房里正给四少爷熬着粥呢。” 早上给林得意看过诊的太医，这时也从走廊那头迎到了大公子的面前。 “我四弟的情况如何了？”大公子问这太医。 太医：“四少爷昨天晚上有发热，早上退了，大公子，四少爷的伤势在慢慢好转中。” 太医的话，让周元和两个护卫都高兴起来，大公子则看了太医一眼。 太医特意说了，他弟弟的伤势在慢慢好转，这个慢慢才是太医想告诉他的事。林得意的伤，没那么容易好，至于痊愈，就更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大公子冲太医招了招手，周元和两个护卫很有眼色地停在了原地，太医愣怔了一下后，才跟着大公子往前走。 “我四弟的身体会留下暗伤吗？”大公子小声问太医。 太医犹豫着，当大夫的面对林得意这样的重症患者，话都不会说满的，因为伤势和病情都有可能会反复的啊。更何况林四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倒霉蛋，谁知道他后头又会遇上什么倒霉事？ “不好说？”大公子看着这太医。 太医一咬牙，跟大公子说：“只要四少爷的伤势没有反复，下官可以保证，不会让四少爷因着这伤留下暗伤。” 太医这是拿命在做保证了，要是林四少爷的伤情没有反复，却还是留下了暗伤，不说那位有悍妇名声的乐安公主了，就是他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素有贤名的林小阁老都不会放过他的。 大公子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拱手冲太医作辑，“多谢，请您多费心，”大公子谢太医说。 太医忙躬着身说不敢当，如今魏首辅倒台，林家父子在朝中再无对手，他哪儿敢受林小阁老的这声谢啊。 大公子先去见焦老夫人，与已经用过早食的焦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大公子才过来看林得意。 “听说昨天晚上梧州城里血流成河，”木冬站在离林得意床一米多远的地方，跟林得意说他打听到的事，“大晚上的，除了狗叫，其他的声音都听不见，老百姓都躲在家里，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呢。” “姓魏的可真狠啊，”木冬感叹：“他自己都坐大牢了，眼瞅着要被圣上灭九族了，他还不让跟随他的人活呢。庆恒是为着他死的，姓魏的竟然还杀他的全家呐。”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啊，木冬想不明白。 林得意却是隐隐觉得这事情有哪里不对劲，魏盛文有什么必须杀庆恒满门的理由吗？这位想稳住魏党的军心，不是应该尽力搭救庆家人吗？ 还有，魏盛文自己都快活不了了，魏琳也死了，这人还要折腾什么？ 这人下狱了，手还能伸这么长，一直伸到梧州来？ 林得意脑子乱糟糟地想着，若是魏盛文人都下狱了，还能操纵万里之外的同党行事，那他们与魏盛文之间是不是还胜负未分啊？ “你怎么不说了？”胡思乱想着，突然发觉木冬没再说话了，林得意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问了一声。 木冬都跪在地上给大公子请安了，听见林得意问，木冬才回话说：“少爷，大公子来了。” 林大公子挥一下手，让木冬退下，他自己坐在了床沿上。 林得意这才反应过来，喊了大公子一声：“大哥。” 林大公子先伸手摸一下林得意的额头，确定林得意没在发热后，大公子才拿开了手。 林得意：“昨天……” 林大公子不等林得意问完话，便说了句：“昨天梧州城里又找出了不少魏党。” 林得意：“杀庆家人的，真是魏盛文的人？” 大公子：“哦，不是，庆家人是我下令杀的。” 林得意？？？ 啊？(本章完) 第716章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林四少爷 林得意问大公子：“大哥你说什么？” 四少爷怀疑自己可能是因为伤势迟迟不愈，近而影响了他的听力。 大公子无奈道：“庆家人是我下令杀的。” 这一回林得意仔细听了，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然后林四少爷就呆住了，他不明白了。 大公子：“不这样，就找不出藏匿暗处的魏党。” 林得意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嘴都张开了，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得意看着大公子，又想庆家有多少人啊？这个问题在脑子里出现了，四少爷才发现他不知道庆家有多少人。 大公子：“郑佐没有与你说过庆家的事情？” 林得意：“没说吧。” 大公子便笑容极浅地笑了一下。 林得意看见他大哥笑，突然反应过来，忙说：“应该是说了，但我没在意。” 林四少爷不谙人情世故，但对自己的大兄长，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们下江南的这一帮人里以他为主，郑佐不管做什么事，都应该禀告于他的。现在郑佐没与他说庆家的事情，林得意怕他大哥对郑佐有想法。 “搜太守府的事情，郑六与我说过，”林得意跟大公子说。 林得意说话还是气力不足，想伸手拽一下大公子的手，他都做不到。 “我对郑佐没什么想法，”看林得意着急的样子，大公子抬手在林得意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说：“有你的两个姐夫在，后又来了焦老夫人和谢大小姐，郑佐没办法架空你的。” 架空？ 自家大哥的这个用辞，让林得意又呆愣住了，这怎么还能扯上架空了呢？不至于吧？ 大公子看林得意一脸茫然的模样，心里叹一口气，就这样的性子，他这弟弟能是做皇帝的料吗？ 圣上想得倒是简单，林得意是他与燕皇后所生之子，是元后嫡子，就应该是太子，日后继承他们李氏的江山。可圣上为什么就不想想，林得意自幼多灾多难，父母还有他们三个兄长一直担心的都是他长不到成年，因为命格克妻会一世孤寡，他们一家人哪儿还有心思，教导林得意成材呢？这孩子活着都难，你还能对他有什么过多的要求？ 可皇帝，特别是明君，又哪是容易做的？ 林得意这时却突然冒出一个问题来，他问大公子：“如今魏盛文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我们不用急于抓捕藏匿起来的魏党，大哥你何必杀庆家人呢？” 大公子：“我过来的时候，魏党在全国多处作乱，你想江西也乱吗？” 如今江西的情况是，魏党躲，谢虎娘带兵抓，所以看起来江西没怎么生乱，可谁能保证，这些魏党会甘愿躲一辈子？ “我若是没有预估错误，”大公子跟林得意说：“魏党跟这边的土着有联系，魏琳未死，他们按计划起兵造反的话，这边大半的土司，头人会跟随魏琳。” 林得意到了如今都还没有进过梧州城，居于深山茂林中的少民，林得意就更不有可能接触到了。 “你没想到这些？”大公子还问林得意。 林得意张口结舌，土着少民的事情，他也要管吗？ “魏盛文被下狱的消息传来后，头人土司们就消停了吧？”林得意说。 大公子身体往后靠，靠在了床柱上，看着林得意说：“少民之乱，不解决是不行的。” 林得意愕然道：“要怎么解决？” 少民之乱，也不是他舅舅这一朝就有的啊，而是历朝都有，也不光是江西之地，还有蜀地，藏地，汉中之地也有。那么多朝的君王和贤臣良将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现在他大哥有办法了？ 大公子压低了声音，说：“如今有一个契机，我想抓住，只是不知能不能抓住。” 林得意木着脸，他又有了这事有大哥操心，我就不用动脑筋的想法了。一直以来，四少爷遇事就是这么干的，今天他也不例外。 “你说少民为什么要对头人和土司们言听计从，为之送命也在所不惜呢？”大公子问林得意。 林得意十分干脆地说：“我不知道。” 少民对土司和头人忠心耿耿呗，还能因为什么？ 大公子：“因为他们的吃穿用度，生老病死皆由头人和土司作主，与朝廷无关。” 林得意不明白兄长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大夫们都说，他不能费心神，他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啊？ “这事大哥想做便做，”林得意十分诚恳地跟大公子说：“不用与我说的，这些事我不懂。” 自己都还没上沙场呢，只是在山中跟魏琳拼杀了一场，便被伤到几乎活不成的地步，还弄丢了自己的夫人。就凭自己这么无用，还要指望他懂解决少民之策吗？ 对着六姐夫和八姐夫，还有自己的两个好友，林得意没说过，但他一直在自我怀疑，否定自己中。如今自己一向依赖的大兄长到了，林得意才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大公子微微蹙眉。 林得意沮丧道：“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林得意要是能动弹，他就自己找谢九欢去了。魏党，梧州城，江西的魏党，少民，这些事情有他大哥在，用不上他。 大公子头疼地捏一下自己的眉心。 林得意想了想，又说：“庆家人杀了就杀了吧，庆恒犯得是谋逆大罪，庆家的九族本就要被诛杀的。” 宁远侯江德跟随魏盛文谍逆，害江氏全族被诛，那么与江德同罪的庆恒，凭什么就能逃脱诛九族的罪责？ “我听木冬说，庆家还有一个男丁活着，是这样吗？”林得意问大公子。 大公子点点头，说：“还有几个通房。” 林得意：“她们有孩子吗？” 大公子：“都是没有生育的妇人。” 没有生育的通房，跟奴婢没什么区别，这也是这几个通房无法分到茶点的原因，但凡她们有子傍身…… “这几个妇人我会在圣上面前，为她们请免罪则，”大公子小声说：“至于庆栎……” 林得意：“谁？” 大公子：“还活着的庆家男丁，他叫庆栎。” 林得意“哦哦”了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问说：“那他呢？大哥也要为他向圣上求情吗？” 大公子：“他举报同党有功，看圣上的考虑吧，我会为他求情的。” 听大公子这么说，林得意就不提这事了，这事情在他这里就算结束了。 大公子摇一下头，问林得意：“你说圣上会饶过他吗？” 林得意又呆住了，这他怎么知道？ 第717章 兄长的念叨，酣睡的林四少爷 大公子跟林得意说少民之策，谢九欢要是在这里就会发现，大公子说的不就是她在历史书里看过的，雍正朝的改土归流吗？ 什么叫改土归流？就是废除土司这个制度，改由朝廷派任的官员，清朝时叫流官取代土司，头人。 在林大公子的设想中，他还要将土司和头人们手中的土地分掉，这就不仅仅是改土归流了，这是土地改革了。 提前知道历史进程的人，知道改土归流，知道土改，这没什么好夸的，最多就是夸你一句历史学得不错，做学生的时候认真听课了。 可提出政治设想，并着手准备将它实行的人，若是能成功，这样的人足以青史留名了。 林得意却听得头昏脑涨的，他是实在不感兴趣，但这会儿四少爷觉得这是因为他受伤的原因，因为精神不济，所以他才听不进去他大哥说的话。 眼睛越来越睁不开，这一回伤口疼，都没能阻止林得意的入睡。 大公子眼睁睁看着林得意睡着了，他这弟弟不是没挣扎过，可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唉，”大公子重重地叹一口气，林得意的手和脚都露在被子外面，天气热，大公子就没替林得意盖好被子。 木冬这时送了孙莲儿熬好的甜粥来，看见他家少爷睡着了，木冬就问大公子要不要用粥。 大公子还没吃早饭，但他不爱吃甜粥，“有白粥吗？”大公子问木冬。 木冬忙说有，白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起的，孙莲儿熬了一小锅白糖粥，她还同时熬了一大锅白粥。 “是大米白粥，林娘子说吴爷，王老爷他们辛苦一夜，要吃点好的才行，”木冬说着话自己都馋了，纯大米粥可是主子们才能吃的好东西啊。 大公子说：“现在你们这边的伙食由林娘子负责？” 木冬：“回大公子的话，是啊，林娘子，孙娘子，还有温娘子和陈娘子，她们会做饭。” 给林得意配置的人员里，有专门的厨子，所以大公子问：“之前负责做饭的人呢？” 木冬愣住了，然后猛地想起来他们这一行人中的于大厨和他的两个徒弟来。 “于厨子和他的两个徒弟跟着谢大小姐走的，”木冬说：“可，可小的没再见到他们了，他们怎么没跟着谢大小姐过来啊？” 木冬反过来问大公子。 大公子说了句：“原来如此，等谢大小姐回来，我问问她好了。” 木冬马上就放心了，有大公子在，于厨子三个人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给我拿白粥来吧，”大公子跟木冬说：“甜粥放灶上温着，等你家少爷醒了再让他吃。” 木冬领了命，拎着食盒快步出去了。 木冬走了后，大公子的脸色才沉了下来。一个理应回来的人没回来，而且于厨子三人若是出事，谢虎娘没有理由不说，毕竟这三人是秦国公府的人。 说于厨子三人逃跑，这也不可能，除非这三人心里有鬼，否则他们要跑什么？ 于厨子是秦国公府的老人了，是跟着乐安公主从皇家到了林家的人。大公子如今怀疑这厨子有问题，但他又不愿相信，于厨子能心怀什么鬼胎？ 疲惫地靠着床柱坐在床沿上，大公子掩嘴打了一个呵欠，一夜未睡，大公子表面上看着还好，但本就身体不强壮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累呢？ 去拿白粥的木冬还没回来，六姐夫派回来报信的护卫曹艾从山里赶回来了。 大公子下了楼，在客栈大堂里见曹艾。大公子可没有边吃饭边与人说话的习惯，所以木冬在门外探头看了大堂一眼后，就脑袋往回一缩，他还是等大公子跟曹艾说完话，再把白粥送过去吧。 “曹艾真不会挑时间，”木冬回到厨房，跟林娇娘和孙莲儿抱怨：“他就不能在我们大公子用完饭后，再回来吗？我们大公子还没用饭呢。” 孙莲儿操心道：“大公子饿不饿啊？” 林娇娘则是看了木冬一眼，这小子不讲理起来，是真的不讲理啊，曹艾怎么知道这个时候，大公子没用饭呢？他会算啊？ “山里头的情况怎么样了？”林娇娘小声问木冬。 木冬摇摇头，“这我可不敢听。” 林娇娘好笑道：“怎么？怕坏了规矩，你们大公子赶你走啊？” 木冬一脸认真地说：“大公子真的会赶我走，搞不好，搞不好他会命人打死我。” 秦国公府坏了规矩的人，眨眼的工夫就会消失不见。木冬一直都听说，这些坏了府上规矩的人，都被打死了，时间一长，木冬对此深信不疑。 林娇娘和孙莲儿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相信木冬的话。孙莲儿是不相信，林大公子会杀人，林娇娘是不相信，大公子会命人打死木冬。木冬是林得意的小厮啊，要打死木冬，怎么着也得由林得意下令啊。 听了林娇娘的话，木冬却跳脚了，说：“我家少爷不会的。” 林娇娘掩嘴笑道：“照你这么说，四少爷是好人，大公子是坏人了？毕竟大公子可是会打杀人的。” 木冬，木冬呆住了，他哪敢这么想啊！那可是他们大公子啊，这林娘子不会嫌他木冬命长，想害他吧？ “你，”木冬气急败坏，压低了声音跟林娘子说：“你跟周元的事情，大公子不点头，你以为你俩能成？哼！” 这下子轮到孙莲儿呆住了，她林姐姐跟周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娇娘才不怕木冬，看了跳脚的木冬一眼，林娇娘说：“周元是跟着林相公的人，他的事由林相公作主，你当我不知道？” 木冬：“……” 周元连这事也跟林娘子说了？这二位不会真在商量成亲的事了吧？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林娇娘跟木冬说：“你还不上楼守着四少爷去？最好再去问问大夫们，看四少爷是先用药还是先用饭。” 斗嘴没赢上一点，木冬气哼哼地转身跑走了。 “林姐姐啊，”孙莲儿小声喊。 林娇娘：“别听木冬胡咧咧，我跟周元八字还没一撇呢，而且就看昨晚上梧州城的动静，我们在这里还有的折腾呢。” “吴爷带人已经摸到了那帮叛兵的驻地，”大堂里，曹艾站着跟大公子禀告道：“吴爷说不好打。” 这帮子叛兵现在待在一个山谷里，三面都是悬崖峭壁，正面的入口是一处峡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那种。 大公子摇了一下头，又是一个坏消息。 第718章 大发物，猪头肉 林大公子不是武将，也没有当过监军，有在军中待过的经历，所以听下人来报，进山去剿杀叛军的六姐夫派了曹艾回来，焦老夫人便放心不下，站在了楼梯口往下面的大堂里看。 大堂里的曹艾这时在跟大公子说：“他们原先的驻地已经被土埋了，这个山谷是他们新的驻地。” “吴老爷逮住了两个出来寻食的叛军，据他们交待，山谷后方的山体有几个山洞，山洞里还有洞壁渗水。” 所以这帮叛军如今有暂住的地方，也有饮用水源，只是没有食物。 “吴老爷本来命小的，押这两个叛军回来的，”曹艾说：“但这两个叛军趁小的们不备逃跑，被兵卒们砍杀了。” 曹艾禀告完了，便腰杆挺得笔直地站那儿，等着大公子示下。曹艾心里着急，山里那么多人等着听大公子的命令，看下一步要怎么办呢，可要曹艾开口催大公子快点下决定，曹艾也没这个胆子。 焦老夫人也是将门女出身，又做了辽东谢氏的当家主母这么些年，打仗的事情，老夫人还真的懂。曹艾的禀告她没有听全，只山谷里的情况，老夫人听得清楚。 这场仗可不好打，焦老夫人当即就心想，这是要拿人命去填的仗。在老夫人想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伙叛军困在山谷里，人只喝水，不吃东西也是会死的。但老夫人只怕，林大公子没有这个耐心。 这位连夜在梧州城大开杀戒，显然就是想速战速决，那么这位又能有多大的耐心，等山谷里的叛军慢慢饿死？ 叛军饿急眼了，还有极大的可能会互搏相杀再吃人，这样一来，想等这伙人饿死的时间就又会大大延长。 大公子考虑了一下，命人将关在后院的那个叛军小头目带过来。大公子自己又命小厮拿了纸笔，小厮磨墨，大公子提笔写信。 焦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往走廊里走了。 跟着焦老夫人的大丫鬟，看自家老夫人神情高兴，就小声问：“老太太您怎么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 焦老夫人：“我瞧着山里的仗打不起来了，大公子要劝降那伙叛军了。” 大丫鬟啊了一声，说：“大公子不是在写信吗？” 她站在她家老夫人身后看得真真的，大公子就是在写信呢。 焦老夫人看着自己的这个大丫鬟叹一口气，这丫头武艺不错，人也忠心，就是性子憨，在她身边几年了，也没能长出点心眼子来。 大公子当然是在写劝降信啊，不然他还能写什么？ 木冬蹬蹬地从走廊里头跑了过来，看见焦老夫人，木冬忙停下脚步给老夫人行礼，然后避让到一旁，给老夫人让开路。 焦老夫人：“木冬啊，你这是做什么去？你家四少爷醒了吗？” 木冬欢欢喜喜地说：“回老夫人的话，我家少爷醒了，小的给我家少爷拿甜粥去。” 太医说了，他家少爷先用饭，然后再喝药。 焦老夫人问：“四少爷还好吧？” 木冬：“小的瞧着我家少爷今天还不错，老夫人，我家大公子一来，我家少爷除了要等四少奶奶回来，就没有别的烦心事啦。” 焦老夫人让木冬先走，别饿着你家少爷了，然后在心里叹一口气，这就是有个好哥哥的好处啊，大公子一来，四少爷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大公子写完了信，让小头目带这信回去找那个陈副将。 小头目却是不敢回去，他要替林大公子送劝降信，那他就是投降朝廷了啊，那他对陈副将他们来说就是叛徒了啊。 “大公子，”小头目讨好地看着大公子，跟大公子说：“陈副将，哦不，是陈贼，陈贼是所有贼首中最没脑子的一个，可偏偏如今领头的人里就活了他一个，您的信他多半看不懂，而且他这人认死理，他不会投降的。” “那他和他的手下就会饿死在山谷里，”大公子说：“哪怕他们最后吃人肉为生，人肉也有吃完的那一天，他们还能自己吃自己不成？” 小头目：“……” 这位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地说这种事的？您都已经想到，陈副将他们最后会吃人肉为生了吗？ “小人，小人，”小头目紧张地喉结哽滑几下，跟大公子求饶道：“陈贼一定会杀了小人的。” 搞不好他刘二就是，陈副将他们吃的第一顿人肉啊！ 大公子还是语气温和地说：“不要紧，那边若要杀你，你就说你是被逼无奈，是我林莫停拿你三个兄弟的命逼你送信的。” “那边还有一千人，”大公子又说：“你可以与其他人说说看，为首的没脑子不怕死，总不能一千人都不怕死啊。” 小头目：“……” 陈副将不投降的话，他就得去策动底下人造反？他刘二能有这个本事？ “放心地去吧，”大公子说着话看了一旁的曹艾一眼。 曹艾走到刘二的面前，将大公子写好的信，直接塞在了刘二的手里，说：“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山谷。” 这哪里信啊？这就是自己的催命符啊。刘二看看大公子，这位是一脸温和地让他去死，刘二再看看曹艾，这位是送他去死的黑面神。 “你还有话要说吗？”大公子这时问。 刘二毫无办法，他怕陈副将会杀他，但他这会儿要说不去，林大公子就能要了他的命。 刘二如丧考妣，哭丧着脸跟在曹艾身后走了。 大公子在大堂里用了早饭，白粥加一碟子香油拌小咸菜。 护卫们也在院子里就地吃早饭，除了大米粥，小咸菜，他们还吃了肉包子，煮鸡蛋，还有昨天晚上就下锅卤的猪头肉。 护卫们吃得头都不抬，从京城赶命似地赶到梧州城，一路上他们就没正经吃过饭，今天他们好容易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大公子用完早饭，再上楼看林得意，林得意这个时候已经吃了两碗甜粥，两个太医站在他的床前，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训木冬。 木冬被两个太医训得像个孙子，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林得意正想为木冬说话呢，看见大公子进屋，木冬吓得浑身一哆嗦，一下子就给大公子跪下了。 大公子微皱一下眉，他看看林得意，没看出林得意有什么不好来，但两个太医又都气得不轻的样子，于是大公子问木冬：“你又犯不什么错？” 木冬哆嗦着不敢说话。 太医：“他要给四少爷吃猪头肉，这可是大发物，他是想害死四少爷吗？” 在中医里，猪头肉是发物，会引发旧疾，加重伤情，身上有伤口的人，一定不能碰发物。 “他不懂这些，”在大公子开口说话之前，林得意说道：“他只是问我要不要吃，算了吧。” 两个太医一起看着大公子，这事您管不管？四少爷要是吃了发物出了事，这事算谁的责任？ 第719章 煞费苦心的林相公和乐安公主 大公子看着木冬，木冬刚才还敢可怜巴巴地看林得意，想林得意为了他说情，不过面对大公子，木冬就不敢了。 “用过药了吗？”大公子扭头问林得意。 林得意：“还没。” 大公子又看向了两个太医，问说：“他今日的情况如何？” 两个太医能把木冬训成孙子，但对着大公子，哪怕心头的火还没消，他们也不敢冲着大公子发火。 听两个太医说，林得意的伤势还算平稳，药方不用调整，大公子就让两个太医去休息了。 两个太医往外走了，大公子就又跟木冬说：“你跟着去，好好问问你家少爷需要忌口的吃食。” 木冬忙带着哭腔地应一声是，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两个太医跑了。 大公子这才又看向了林得意，问：“这下子满意了？” 林得意答非所问地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猪头？” 林四少爷也这是真的把他哥给问住了，大公子都不进厨房的人，他上哪儿知道猪头从哪里来的？ “买来的吧，”大公子拖过圆凳，在床前坐下，叮嘱林得意说：“以后吃东西之前，先问问大夫能不能吃，鱼虾也都是发物，你现在不能吃。” 林得意：“我知道，我就是想吃，木冬去厨房拿的时候，也会问王乐一声的，王乐懂这些。” 大公子：“王乐？那个药铺的小伙计？” 林得意嗯了一声。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所以木冬白挨骂了？” 林得意：“太医不听我说话。” 大公子：“那你以后说话就大声点。” 林得意沉默了，他觉得他说话很大声了，只是两个太医接力训木冬，他插不上嘴。 大公子看着林得意叹气，你不想让木冬挨骂，就让两个太医不要训木冬嘛，你也可以让木冬先退下，你为什么要找说话的机会啊？ 林得意话不多，跟熟人相处都热络不起来，更别提跟陌生人了。想着自己这弟弟重伤在身，林大公子想慢慢来，慢慢教吧，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要回梧州城去，”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有事你就命护卫去城里找我，我晚上过来看你。” 林得意小声说：“你晚上就早点睡吧，别过来了。” 就他大哥昨晚上在梧州城里干的事，他大哥昨天晚上就不可能休息。 大公子：“我看吧，你好好休息。” 林得意还想劝他哥休息，大公子已经起身要走了，“哦对了，”临要走了，大公子又跟林得意说了句：“我已经派人去找萧氏族地了，你再耐心等等。” 一听跟谢九欢有关的事，林得意的双眼马上就来了神，但没等他再说话，大公子已经转身走了。 大公子从客房出来，就看见木冬在客房外头贴墙站着。 “问过了？”大公子问木冬。 木冬把手里拿着的单子，双手捧着呈给大公子看，说：“周太医写给小的的。” 太医怕光说木冬记不住，便写了一张忌口的单子给木冬，足足有两张纸。 大公子瞄了忌口单子一眼，手指点点木冬。 木冬脖子一缩，颤声跟大公子说：“求您别赶小的走，除了我家少爷这里，小的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木冬说着话就想哭，但又不敢真当着大公子的面掉眼泪，再让大公子认为他木冬是个爱哭鬼，那他就真完蛋了。 “进屋去守着你家少爷吧，”大公子没好气地道。 一听大公子这话，木冬整个人好像又活过来了，忙大声应是，跑客房里去了。 大公子往楼梯口走，快走到楼梯口了，大公子猛地脚步一停。 跟在大公子身后的两个护卫，以为又出了什么事，都精神紧张了起来。 大公子往走廊里头望了一眼，他想起来了，木冬身有隐疾，是个天阉。木冬身份低微，没人会在意他的事情，甚至木冬自己都不在意。可现如今，大公子想，他父母真是为林得意煞费苦心了。 “主子？”护卫小声问大公子。 “无事，”大公子继续往楼梯口走了。 等大公子走到前院，他跟背着个包袱，做男装打扮的崔芫芫走了一个脸对脸。 崔芫芫手足无措，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崔小姐的事情，八姐夫也跟大公子说了，虽然不喜欢这位小姐，但八姐夫也没抹掉崔小姐的功劳，跟大公子说了不少崔小姐的好话。 知道自己不招谢九欢的两个姐夫，还有秦国公府众人的待见，所以崔芫芫这些日子一直就老实待在客房里没乱跑。听说林大公子来了，想着自己的父兄都是反贼，害怕大公子问罪自己，所以崔芫芫就想跑了，可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跑路的时候，让她跟大公子碰上了。 以前一个京师城里住着，她都没碰到过林大公子一次，这一次她都在心里求神拜佛，让她别碰到大公子了，神佛却偏偏要作弄她。 “崔小姐，”大公子喊了崔芫芫一声。 崔芫芫忙给大公子行礼。 大公子转身回客栈大堂之前，冲崔芫芫招了一下手。 院子里站着的都是秦国公府的护卫，崔芫芫都生不出逃跑的心思来，跟着大公子进了大堂。 林娇娘的脑袋在大堂后门那里探了探，下一秒她就被周元拉走了。 “我就说她跑不了，”林娇娘小声跟周元说：“她还不听我的劝。” 周元：“她心虚啊。” 一家子男丁都造反，这搁谁，谁不害怕啊？ 林娇娘：“那大公子会放她走吗？” 周元摇头，这个他可说不好。 林娇娘：“我早说过了，你们大公子这人不好说话。” 这要让林得意作主，四少爷肯定放崔芫芫走。 周元忙就冲林娇娘嘘了一声，让林娇娘别说了，他自己压低了声音说：“四少爷也得听大公子的啊。” 林娇娘被周元拉着，不好去后门口那边偷听，便看了周元一眼，说：“幸亏我们的事不用大公子作主。” 周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林娇娘马上就察觉到不对了，问：“怎么？” 周元挠头，不敢看林娇娘的眼睛。 林娇娘：“不会林相公也得听大公子的话吧？” 周元支支吾吾好一会儿，眼见着林娇娘要生气了，他才说：“我在大公子身边听用。” 林娇娘呆住了，这货明明跟她说过，他在林相公子身边听用啊。她今天跟木冬斗嘴，还说过这事儿，木冬也没说她说错了啊。 周元：“我，我以前在林相公身边听用的，我到大公子身边的时间不长。” 顾不上生气，林娇娘费解道：“你骗我做什么？” 周元心说，你老说我们大公子为人不好说话，看着温和，心肠却是冷的，说大公子不会同意咱俩的事，我哪儿还敢说，我在大公子身边听用啊？你要不跟我了怎么办？ 周元耍心眼呢，想先讨到林娇娘做媳妇了，再带着林娇娘回去见他们家大公子。谁知道，计划它赶不上变划呢。 第720章 林大公子狠着呢 “那我现在就去跟我家大公子，说我俩的事去，”周元扭头就要去大堂。 林娇娘也没拦着，说：“那你去吧。” 大公子在前边大堂里正有事昵，林娇娘就不信，周元有这个胆子，这会儿去打扰林大公子。 周元果然是不敢的，别说现在，就算这边的事结束，他们回到京城了，周元想他可能还是不敢去找他家大公子说。 大公子命他护送林娇娘离开京城，结果他跟林娇娘想做夫妻了，这在护卫里可是犯忌讳的事情。人人都像他这样做护卫，那还了得？ 客栈大堂里，大公子还不知道周元跟林娇娘之间的官司，他请崔芫芫坐下，也不问崔芫芫做了男装打扮，是要去哪里，大公子跟崔芫芫说：“你父亲和你的一个兄长已经逃出武关。” 出了武关，就是关外，也就是出国了。 自己这边已经死了长兄和一个堂兄了，所以父亲逃跑出国这种事，崔芫芫又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呢？ “只他们二人吗？”崔芫芫小声问。 她父亲有二个嫡子，三个庶子，一共五个儿子啊。还有她的母亲，她的那些姨娘们，她的嫂嫂们，侄儿侄女们，还有她兄长们的妾室，这么人数众多的一家子，就两个人逃到关外去了？ 大公子：“只你父亲和你五兄崔旈逃走，你二兄长三人在逃关的时候，被守关的兵卒斩杀。” 崔芫芫突然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你母亲纪氏夫人等崔家女眷，还有崔旋等人的子嗣，并崔氏族人五百余口，”大公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崔芫芫的脸色变得惨白。 大公子：“我离京的时候，圣上已经下了处斩崔氏一族的旨意，我想此时，他们已经伏诛了。” 大公子用了伏诛了这个词，这个词对崔芫芫来说很残忍，但她没法儿说大公子用错了措辞。犯法的人被处决，不叫伏诛，还能叫什么？ “你父亲只带了你的兄长们去武关，”大公子又补充了一句。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明白。崔芫芫知道了，他父亲抛弃了她的母亲，这是这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父亲到了崔则凌那里，他可以再娶，”大公子说：“你的兄长们也一样，孩子也可以再生。” 崔芫芫抹了一把眼睛，发现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 “那您准备怎么处置奴家？”崔芫芫站起身问大公子。 大公子说：“你要去哪里呢？” 崔芫芫拍一下自己的包袱，说：“我有钱，找个地方落脚，我能把日子过起来。” 她算不上美人，但她年轻，她能生孩子，还怕找不到一个男人娶她吗？ “奴家不会武，”崔芫芫跟大公子说：“也不可能攀上什么好的人家，我为崔家做不了什么了。” 别说她没这心思，她就是想为崔家报仇，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大公子说：“你有路引吗？” 崔芫芫老老实实地说：“奴家有个假的路引，是在魏琳那里拿，奴家还有一个真的路引，是，是四少爷让郑六公子给奴家办的。” “大公子，奴家想活，”崔芫芫说着话，又目露哀求之色地看着大公子。 “你走吧，保重，”大公子直接就放行了。 崔芫芫跪下来，给大公子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她也不怕大公子反悔，没急着走，而是又问了大公子一句：“朝廷会抓，抓他们吗？” 大公子：“会。” 崔芫芫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往大堂外走了。 “如今外面还是有兵荒马乱的地方，你要多加小心，”大公子提醒崔芫芫说：“你最好去大的城镇，比较安全。” “是，多谢您，”崔芫芫又给大公子行礼道谢。 崔芫芫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客栈。 林得意无所谓，崔芫芫帮了他们，那他就没想过要要崔芫芫的命，不然的话，他也不会点头，让郑佐给崔芫芫办路引了。 焦老夫人则是微微点了点头，崔家已经翻不起风浪了，崔芫芫也没有做祸水的资本，所以大公子放她一条生路，也没什么不可的。 孙莲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到底是一起逃过命的交情，她很为崔芫芫高兴。 林娇娘则看了周元一眼，真放人走了啊？ 周元小声跟林娇娘嘟囔了句：“我说了，我们大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娇娘：“好吧，这次是我错了。” 结果十日之后，林大公子在通云城，以诛魏党为由，诛杀了土司，头人，还有他们的部下三千多人。 坐落于山林之间的小小通云县城，整个城池的地面都被血水染红。兵卒往城外运尸，日夜不休，足足用了五日的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后，林娇娘又觉得她还是认错认早了，三千多人啊，说杀就杀了，林大公子狠着呢。 林得意到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大兄长跟他说过的话，要彻底解决少民之乱。 “大哥具体是怎么说的？”林得意问自己。 片刻之后，林四少爷一脸的窘迫，他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山里的那帮子叛兵，我家大公子没杀啊，”周元还在坚持为他家大公子说话。 山里的一千叛军，在他们陈副将不愿意投降，被手下联手杀死之后，叛军们投降。如今除去受伤要医治的，都被编入囚徒营，跟随将军胡骁。 “大公子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要是运气好，他们以后搞不好还能升官发财，”周元说。 林娇娘心里呵了一声，囚徒营就是赶死队，一场仗打起来，能活几个人？还升官发财？骗鬼呢。 “也不知道大公子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周元担心林大公子，想不明白他家大公子怎么就又跟少民对上了呢？ “三千多人呢，”深山中的一棵歪脖树下，萧真跟趴在地上吨吨吨喝水的秃毛猫说：“林行这位小阁老可真够狠的啊。” 谢九欢继续吨吨吨。 萧真出山去买水买食物，一去大半天，差点没把她急死。 至于这人说，林大公子一下子杀了三千多人，谢九欢喷一下鼻子，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吼，”老虎阿桔两口就喝完了水，冲萧真叫了一声。 “那，你的，”萧真把一大块生肉，放到了阿桔的面前。 “吼？”阿桔冲谢九欢小声喊。 谢九欢？？？ 这老虎又想干什么？ 萧真：“阿桔问你要不要吃。” 谢九欢往边上趴了趴，她不吃生肉，谢谢。而且要她虎口夺食，这老虎要事后后悔，找她算账怎么办？别回头她有命吃，没命还，这就没意思了。 第721章 萧舅老爷，我烦人 萧真跟谢九欢说了姐姐与谢长安的事情，也说了他们萧氏一族的事情，但谢九欢却没信他的话。 从来就没人跟谢九欢说过她是谢长安和萧娘的女儿啊！哦对了，萧真还告诉她，萧娘的名字叫萧春莺。他们母亲生萧娘的时候，正好是春天，产房外有黄莺鸟在叫，所以他们的父亲就给萧娘取了春莺这个名字。 “这名字不好，”萧真还跟谢九欢说：“我见过的黄莺鸟里，最长命的活了十年，我姐姐叫了这么一个名字，还怎么长命？她就是被名字克了。” 鉴于姐姐跟谢长安都生死与共了，萧真就不说谢长安克他姐这话了，但萧春莺这个名字，绝对克他姐！ 谢九欢对于萧真的抱怨无话可说，要按萧真这么个说法，那人人都叫长命百岁，富贵吉祥，招财旺财好了，人世间就没有痛苦，全是幸福了。 “那，你的，”萧真把一份加了鸡腿的白米饭放到了谢九欢的面前，说：“吃吧。” 谢九欢喝完了水，又埋头啃红烧鸡腿。防备萧真，谢九欢也不会亏了自己的嘴。不赶紧养好身体，她就没办法回去，想要养好身体，吃药很重要，吃好喝好睡好也很重要。 至于萧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秘密，这个问题谢九欢也考虑过。看阿桔这么听萧真的话就知道，这个自称是她舅舅的人，肯定有跟动物沟通的本事。萧真还介绍过他们萧氏一族，虽然都是碎片化的讲述，但据谢九欢的分析，这个萧氏一族的人应该都可以跟动物沟通，甚至有人也可以像她一样，可以在人与动物之间自由变换，这就是萧真跟她认亲的原因。 但萧春莺肯定没有这个特殊技能，不然的话，在十八年前京师城的那个夜晚，萧氏夫人不会死在城门下。人身不好逃跑，你变成某只动物跑啊！ 再把话题拉回来，萧真为什么会发现她谢九欢的秘密？谢九欢认为搞不好，这人亲眼看见过她变猫，变虎，不然的话，萧真怎么会在升山岭找到她的呢？他们跟魏琳那帮人打生打死的时候，这位也在现场！ 谢九欢吃鸡腿，吃得头也不抬，她身上的毛毛还是没长出来，这会儿的谢九欢看起来，还是一只秃毛猫，身上结着大大小小的血痂，难看极了。 萧真伸手摸一摸谢九欢的猫脑袋，心疼道：“你这是饿坏了？慢点吃，别噎着。” 萧真又给谢九欢倒了碗水，看谢九欢还只顾着啃鸡腿，萧真便又端起水碗，亲手喂谢九欢喝水。 阿桔这时炫完了足足十斤的生肉，扭过大脑袋看谢九欢这边。 “哈，”谢九欢冲阿桔哈气。 阿桔还往前凑。 谢九欢亮了爪子，在试探着搞明白，这只大老虎不会吃了她后，谢九欢就敢于冲阿桔龇牙，亮爪子了。 “阿桔你别闹她，”萧真发话了：“她伤着呢，你让她好好吃饭。” 阿桔还没反应呢，谢九欢已经一爪子撩到阿桔的脑袋上，零伤害，侮辱性却不小。世上还有哪只老虎，让一只病猫这么欺负的？ 阿桔嗷呜了一声，在谢九欢十分“凶狠”的哈气声中，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一直想亲近谢九欢，但谢九欢一直拿它当敌人，这让阿桔很沮丧。 谢九欢很烦阿桔，她本来都有不少机会走的，但这只老虎死盯着她，让她到了今天，还是只能跟着萧真。 萧真自己也在吃东西了，他给自己买了肉包子，还打了一壶酒。吃一口包子，抿一口黄酒，萧真吃得很惬意。 谢九欢啃完了鸡腿，才吃浸满了卤汁的大米饭，好吃！谢九欢吃得也很惬意。 “对了，”三个肉包下肚之后，萧真跟谢九欢说：“林行以前杀人也这么不眨眼的吗？” 谢九欢没抬头，她就没见过大公子杀人。 萧真：“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谢九欢吃卤汁大米饭，她不知道啊。 萧真：“算了，我们不管俗世的事。” 谢九欢：“……” 这话她已经听得够够的了，你又没出家，装什么高僧呢？ “我们现在在颖川，”萧真又说：“明日我们翻过虎头山，就离开颖川了。” 谢九欢这些日子被萧真抱着穿山越岭的，就没见着几个人类。谢九欢如今已经没有地理概念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被萧真带往何处去。 谢九欢已经在怀疑，她现在哪怕找着机会跑路了，她也跑不回悦来客栈去了，她不认路了啊。 “被林行这么一搞，江西要乱了，”萧真说。 谢九欢吃完了最后一口卤汁大米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感觉她还能再来一盘的样子。 “吃完啦？”萧真问。 谢九欢：“喵！” 萧真抱起谢九欢，掂了掂，说：“嗯，饱了。” 所以我吃完一只鸡腿，一盘子大米饭，到底重了多少斤？谢九欢看不明白，萧真的这个操作。 萧真又倒了熬好的汤药给谢九欢喝，说：“再喝五剂就不用喝了。” 汤药是墨绿色的，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老虎阿桔一闻到药味，就飞快地跑走了，眨眼的工夫，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谢九欢再一次沉默了，老虎喝血吃生肉，还吃腐肉，连它都受不了的味道，可见这汤药的味道有多可怕了。 “良药苦口，”萧真又摸摸谢九欢的猫脑袋。 谢九欢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确定萧真没有害她的心思，打死谢九欢，她也不会碰这汤药一口的。 “乖，”萧真催谢九欢。 谢九欢埋头吨吨吨，中途作了好几回呕，但谢九欢还是很坚强地把这碗汤药给喝完了。 “呕，”谢九欢作呕。 萧真却在这时，凝神往左手边听了听，将谢九欢吃饭的盘和喝药的碗装起来，一把抱起谢九欢，萧真就往歪脖树的树顶一跃。 谢九欢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就跟着萧真到了树顶了。 “喵？”谢九欢冲萧真叫。 萧真：“有人过来了。” 谢九欢：“喵？喵喵喵！” 阿桔又不在，我们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萧真：“我烦见人。” 谢九欢：“……” 那你是怎么买到饭，酒，还有生肉的？你这些不是跟人买的吗？！ 一队兵马，这时从左边的山路往歪脖树这边走了过来。这一队兵马约有两百人，没有打旗号，萧真看不出他们是哪部的兵马。至于谢九欢，有旗号，她认不出的。 第722章 被猫呸了的反贼 “不像朝廷的兵马，”萧真抱着谢九欢小声嘀咕。 谢九欢抻着头看，这一队人马好巧不巧，就停在了歪脖树底下。 “什么味道？”为首的将官嗅一下鼻子，跟手下众人说：“这里死过人了？” 谢九欢抬头看萧真，她之前一直形容不出来，那碗汤药的味道，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是死人的味道啊。 萧真冲谢九欢挑一下眉，跟谢九欢耳语：“别听那粗胚胡说。” 树底下个矮但壮实的将官这时说：“这人死了得两天以上了。” 谢九欢继续仰着头看萧真，原来还是死了两天以上的人？那不就是腐尸的味道了？ 萧真继续：“他在胡说八道。 兵卒们这时已经在树底下挖了起来，能闻到味道，那说明尸体就在附近啊。 大热天的，这么多人还不怕浪费力气地挖土，谢九欢觉得树底下那位将官没瞎扯。 想着腐尸，谢九欢忍不住又要作呕，结果被萧真一把捂住了嘴。 谢九欢张嘴咬人，她真的太佩服自己了，那么恶毒的汤药，她喝了十几碗啊！ 萧真就让谢九欢咬他的手，他差不多也摸清谢九欢的性子了，他这外甥女看着脾气不好，但心软着呢。舅老爷一点都不担心，谢九欢会真的咬伤他。 兵卒们在地上挖了一圈，什么也没找着，就准备将搜寻的范围扩大。 将官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发话说：“算了，都省省力气，别找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省省力气呢？谢九欢当即觉得，这将官水平不咋地，折腾手底下人，这人不是个好领导。 “哎？”将官这时又说：“这边味道难闻，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没有兵卒说话，谢九欢和萧真同时在心里嗤了一声，因为你傻呗。 “老大，”有个看着像是着校尉的人，这时开口问说：“我们去南乡就能无事了吗？” 将官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然后说了句：“鬼知道，林莫停就是个疯子，升龙的那帮人认怂投降了，那帮怂人一定会供出我们的，咱们不跑，等着林莫停的兵来杀我们吗？” “老大，魏大相公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站在这将官身边，看着应该是这将官亲兵的人，像是实在憋不住了，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原本还在交头结耳的一众兵卒，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了他们的老大。 谢九欢的猫耳朵竖得笔直，这帮人是什么人，她先不想了，魏盛文出什么事了？ 将官叹一口气，说：“我觉得是真的，要不然升龙的那帮人为什么打都不打就降了？少主也死了，真他娘的，没一件好事！” 将官站在歪脖树下破口大骂，骂林大公子，骂林得意，气得谢九欢想跳下树去咬死他，结果这位又开始骂魏首辅了，骂得可凶了，把魏首辅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 “所以魏大相公真的要被圣上砍头了？”有兵卒问，看这兵卒的样子，他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谢九欢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圣上把魏盛文抓了？那么怂的圣上，支楞起来了？ 萧真早就听到这个消息了，所以他倒是没被惊到，而是将谢九欢抱得又紧了一些。他这外甥女全身都在哆嗦，他怕不抱紧点，他这外甥女会掉树下去。 “咱们先去南乡，”将官将水囊扔给亲兵，跟手下众人说：“深山里要是待不住，咱们大不了学升龙的那帮人。” “林莫停能同意啊？”还是刚才那个校尉问。 “试试吧，不行咱们再想办法，你们，”将官不准备把话说死的，但一看他手下的这帮货个个都跟死了爹娘似的，将官转念一想，不能让这帮货心气全无啊，所以将军话峰一转，说：“我们这边万把号人呢，林莫停能一下子杀这么多人？他就不怕遭报应？都把心放肚子里，咱们可不是命不值钱的土人，林莫停没这么大的胆子。” 谢九欢冲树下呸了一声，你命值个屁钱。她现在也听明白了，这帮人也是魏盛文的兵！ “老大，胡老三他们过来了，”校尉指着左手边的山路，跟将官禀告说。 萧真和谢九欢都往左手边看过去，远远的有一队十个兵卒，朝他们这边跑了来。 “都处理好了？”将官高声问。 领头的瘦子应该就是胡老三，听见将官问，这人就应声道：“都处理好了，老大你就放心吧。” 十个人跑到了近前，胡老三又跟将官说：“他们的房子都是木头和草的，一把火就烧没了。” 将官点一下头，问手下众人说：“都歇息好了吗？” 兵卒们都说好了。 将官：“那就继续走，南乡还远着呢，咱们搞来的这点子粮食，塞牙缝都不够。” 兵卒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将官，那怎么办？将军让他们分头跑的时候，一粒米都没分给他们啊。 将官冷笑了一声，说：“怕什么？路上接着抢就是，咱们有人有刀枪，什么东西抢不来？想女人了，老子也能给你们弄来。” 原本还知道要小声说话的兵卒们，猛地一下就喧哗了起来，女人哎，他们许久没碰过女人了。 “走了，”将官手一挥，这帮人排好了队，往南走了。 “畜牲，”萧真骂了一句。 谢九欢：“喵喵喵？” 我们该怎么办？ 萧真：“你想管这事啊？” 谢九欢：“喵！” 没遇上就算了，遇上了，能不管吗？没听见刚才那王八蛋说的话吗？他们要抢粮抢女人啊。 萧真：“可我们要怎么管这事呢？” 阿桔很厉害，可也不能指望它一只虎，咬死两百反贼啊。 谢九欢这时却突然炸了毛，她反应过来了，这帮王八蛋是刚刚抢劫完吧？他们不但抢了人家的粮食，还把人家的房子给烧了，他们是不是还把人给杀了啊？！ “怎么了？”萧真忙给谢九欢顺毛，你现在就是一只猫，你更不可能打得过两百大汉了啊。 谢九欢：“喵嗷！” 猫的惨叫声，惊动了已经走出去百米远的反贼们，“什么声音？”将官手按在刀把上，回头警惕地问。 “好像是猫，”有兵卒说。 “回去看看，”将官下令。 谢九欢扒拉一下萧真的手，萧真小声说：“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谢九欢冲萧真翻白眼，你以为那帮王八蛋里，没有会爬树的人啊？ 将官又带着人回到歪脖树下，仰了头往树上看，刚才那声叫唤，肯定是从这棵树上传来的。 歪脖树枝繁叶茂，人站在树下，还真看不见树顶的情况。 一只秃毛猫这时从树上头，跳到了下头的一根树枝上。 “喵嗷！”谢九欢冲将官叫唤，然后：“呸！” 被只猫呸了一口的将官：“……” 谁能信啊，他被一只癞痢猫给呸了…… 第723章 被屠村的村庄 谢九欢站树枝上冲矮壮的将官嘿吐，而将官看着这只秃毛，疑似得了癞痢的猫冲自己吐口水，将官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虽然是在跑路吧，但他也不至于落魄到被一只猫欺负吧？ “这猫怎么这么丑？”将官跟自己的手下说：“它这是冲着老子来的？” 谢九欢！！！ 这人自己长得小眯眼，塌鼻子，龅牙，还招风耳，又矮又丑的，这人还嫌她丑？ 谢九欢冲将官龇牙咧嘴，想着要不然她跳下去，就冲着这王八蛋的小眯眼去好了，反正这王八蛋眼瞎。 “你们看，”将官指着谢九欢，跟手下说：“这丑东西还在冲老子龇牙，它还想咬老子？” “老大，小的给这丑猫一箭，弄死它，”有兵卒讨好将官说。 将官拿人命都不当一回事，一只小丑猫的命，他就更不在乎了，但他又觉着，为了这么一只小丑猫，浪费一只弓箭不值当。他们逃跑呢，没人再给他们供应武器了，所以他们手里的弓箭是用一件少一件，他们有必要浪费一只在猫的身上吗？ 将官瞪着谢九欢。 谢九欢继续龇牙咧嘴，有本事就让你手下放箭，你看我挠不挠你眼睛就完了。自己身上都没一块好皮了，毛毛都快掉没了，都这样了，她谢九欢还能活着，她还能怕一只箭？ 谢九欢现在自信极了，一点不带怕的，并且她已经盯住矮壮将官的眼睛了。 “走了，”将官这时却招呼手下众人道：“这猫活不长，让它自己慢慢死吧。” 一只毛都没了的野猫，在深山老林里活不长的，将官仰头又看了谢九欢一眼，冷哼了一声后，转身走了。 谢九欢蹲在树枝上，看着这一队人往南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山林里。 萧真跳到了树下，冲谢九欢高举了双手，说：“下来吧。” 谢九欢低头看这个自称是她舅舅的人。 萧真：“你要是再受伤，那要喝的药就又要多了啊，你好好想想。” 想想腐烂尸体味道的汤药，谢九欢老老实实地往萧真怀里一跳。 “喵，”谢九欢冲萧真叫。 萧真：“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怕喝药，你只是不想再受伤，怕给我添麻烦。” “咪嗷啊！”谢九欢扯着喉咙叫唤了起来，她明明说的是不要再喝药了，这人这会儿装什么听不懂啊？！ 萧真摸着谢九欢的猫脑袋，说：“那可是最好的药，外头的人想要我都不给的。” 谢九欢？？？ 哪种好药会是一种腐烂尸体味儿啊？ 萧真抱着谢九欢要往北走，跟矮壮将官那伙人走了个一南一北，方向正好相反。 谢九欢却是又急了，爪子挠着萧真的袖子，喵喵喵直叫，你把阿桔忘了吗？ 萧真笑道：“你担心阿桔啊，阿桔自己会跟上来的，放心吧。” 谢九欢看看他们走的方向，又冲萧真：“喵喵，喵喵喵？” 萧真：“哦，我们还是回族地啊。” 谢九欢：“喵嗷！” 萧真愣了一下，说：“你说刚才那帮人？” 谢九欢盯着萧真看，那不然呢？那帮人可是准备一路打劫抢人啊，这要让他们一路走到南乡，那还得了？啊对了，南乡又在哪里啊？ 萧真听着谢九欢喵来喵去的，说：“我也不知道南乡在哪里啊。” 谢九欢又抬爪子挠萧真，不知道南乡在哪里，不妨碍我们去报警，啊不是，去官府报官吧？ 萧真却是摇了摇头，说：“这边的官府靠不住，你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还是魏盛文的人呢？” 谢九欢被问住了，这个她是不知道。 “不关我们的事，”萧真跟谢九欢说：“我们要快点回到族地去，你的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还有……” 谢九欢抬爪子捂住了耳朵，她知道族地里亲戚多，不要再念叨了。啊，谢九欢马上又想，我家人在京城呢，说起来，我家里人也很多的，呜——，谢九欢迎风流泪，她想家了。 萧真声音又柔和了不少，问谢九欢说：“你也想他们对吗？” 谢九欢扒拉着萧真的胳膊，又一通喵喵喵地叫。 萧真：“写信给林莫停？” “喵！”谢九欢冲萧真点头。 萧真：“写信可以，但我们要找谁送信呢？” 谢九欢抬爪子往他们来时的方向指，“喵！” 萧真：“去我们路过的那个镇子里找人送信？” 谢九欢觉得那不然呢？我倒是想自己回去找大哥，可你不是死也不送我回去的吗？ 萧真：“我觉得我们不用费这个劲，刚才那人说了，他们有上万人，这样一支叛军，林莫停不会不管的。” 啥意思？你连写信都不愿意了吗？ 虽然身上没几根毛了，但谢九欢还是炸毛了，你就写一封信能怎样啊？ 别看萧真对谢九欢好，但他也是个主意极正的人。谢九欢再炸着毛冲他喵喵喵地叫，萧真拿定了主意要早点回族地，那他就铁了心赶路，不给林大公子报信。 叫唤到最后，谢九欢没了力气，秃毛猫整只猫都焉了，生无可恋地被萧真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渐暗，倦鸟开始归林，还有不知名动物的叫声也不时在山林里响起。 老虎阿桔还是不见踪影，谢九欢再着急，也架不住身体实在疲惫，在萧真的怀里睡着。 “咪~”谢九欢打着呵欠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萧真没有在走路，而是抱着她站着一个小山坡上。 萧真的身体僵直着，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连嘴角都绷直了。 谢九欢不明所以地扭头往前望去，然后她看见一副村庄被屠村后的场景。 被烧毁的屋子还冒着黑色的余烟，空中弥漫着灰烬，扑天盖地的。还有地上，谢九欢没有看见尸体，但泥土地上到处都是血，一滩一滩地凝固在那里，旁边还有不少动物的脚印，已经有动物来喝过血了。 谢九欢在萧真怀里站直了身体，抬爪轻轻拍一下萧真的脸，“喵”的叫了一声。 萧真低头看谢九欢，似乎是怕谢九欢害怕，这位还想笑一下来着的，只是嘴角怎么也扬不起来。 “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萧真跟谢九欢说，可随即他又想起来，他这外甥女可不是没经过风霜雪雨的娇花，他这外甥女能扛事，见过死人的。 萧真转身想走开，犹豫了一下后，他又转身面向了村庄，跟谢九欢说：“这应该就是被那伙人抢劫过的村庄了。” 谢九欢也觉得是，胡老三那几个人，就是放火，试图掩藏他们这一伙人罪行的人嘛。 萧真问谢九欢：“你说会不会还有人活着？不能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吧？” 谢九欢也抱有这个希望，会有幸存者的，一定会有的吧？ 第724章 被填井的尸体 谢九欢蹲在萧真的肩头，萧真还不放心，抬了左手扶住了谢九欢，才迈步往这一片被血浸透了的焦土里走。 村子也不大，数数房屋的残骸，这个村子差不多有三十几间房。萧真很快就从村头走到了村尾，所有的屋子，他和谢九欢都看过了，他们没有看见尸体。 “可能这个村的村民逃走了，”萧真站在了村尾，跟谢九欢说了句。 谢九欢也是这么希望的，但地上的血又在提醒谢九欢，你看看我们这些血，你再做梦呢？ 谢九欢抬爪子往地上指，让萧真看地上的血。 萧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没有尸体啊，那帮叛军还能好心到，把村民的尸体埋了？” 真有这么好心，那帮畜生就不会杀人屠村了。 谢九欢想了想，“喵！” 要不，再在附近转转呢？ 萧真也只能继续扩大自己的走动范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村民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半刻钟后，萧真带着谢九欢找到了，这个村子的水井。 水井四周的地上几乎都是血，已经凝固的血厚厚的一层，如同结在地上的一层密不透风的壳。 萧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谢九欢也不叫唤了，一人一猫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水井。 水井口的架子上还担着几件女子的衣裙，这会儿没有风，这几件衣裙就一动不动地挂在木架上，让萧真和谢九欢感觉更是不好。 一时间，萧真和谢九欢都不想到水井的跟前去，就好像他俩只要不去看，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直到谢九欢再也受不了空气里的血腥味，开始作呕，萧真才回了神，将谢九欢从自己的肩头抱下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萧真跟谢九欢商量。 谢九欢冲萧真摇摇头。 萧真：“好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谢九欢：“喵呜，喵喵喵。” 你不用担心我啦，我要害怕，我自己会闭上眼睛的。 萧真轻轻拍拍谢九欢，迈步往前走了，再不想，也得过去看看啊。 这个村的村民在水井前修了一个石台，还在石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修了斜坡。 萧真没走斜坡，他直接跳上的石台，石台上也凝固着厚厚的一层血。萧真一脚踩上去，脚下还有一种滑腻感。 萧真在石台上停了一下，似是鼓了鼓勇气，才又继续往水井跟前走。 谢九欢也在做心理建设，一会儿不管看见了什么，她都得扛住了才行，已经发生，并且不可能改变的事，除了接受，也只有接受了啊。 短短的两米路，萧真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他这时已经在后悔，他不该放那帮叛兵走的。 萧真在水井前站下来，谢九欢直接抻头往水井里一看，希望破灭，映入她眼帘的，就是一具女子光裸的尸体。 这个水井就是那伙叛兵弃尸的地方，村民的尸体将水井填得满满当当，而且上面的十一二具，俱是女子一丝不挂的尸体，连小女孩的都不例外。 “那伙人先杀掉了男人，”萧真小声跟谢九欢说：“再奸杀了女人。” 不然的话，尸体不会被分得这么清楚，男人的尸体在下，女人的尸体在上。 谢九欢闭上了眼睛，将头埋进了萧真的怀里。 萧真站在水井前不知所措，他一个人要怎么让这个村的村民入土为安？ “光是把他们打捞上来，我都做不到啊，”萧真自言自语。 倒也不是不能去找帮手，萧真还可以出钱，但想在深山中找人何其难啊。 想了许久，萧真搬了些石头来，将井口盖上了。 谢九欢蹲在水井附近，一块被萧真铲掉几层地皮，没有了血的地上，傻愣愣地看着萧真忙碌。 萧真将井口盖上后，走到谢九欢的跟前，说：“我们走吧。” 人间不好，兵荒马乱的人间就更不好了，萧真快点回到族地的想法越发地强烈了。 那伙叛兵说过，他们有万把人，这伙两百人的叛兵就已经造成了这样的惨事，萧真不敢想，上万人的叛兵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 谢九欢爪子勾一下萧真的夏衫衣摆，喵喵喵喵地说了一大串的话。 萧真皱着眉头，说：“我现在上哪儿给她们找衣服呢？九欢啊，人死了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人都死了，一切都完了，还要在乎光没光着身子吗？水井里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在大夏天里，这些村民的尸体很快就会烂完的。 谢九欢眼巴巴地看着萧真，她知道这个道理，她要是死了，把她的骨灰拿去糊墙都行，她才不在乎呢。可是这会儿，谢九欢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啊，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萧真叹一口气，扭头看看石台上的水井，他虽然把井口用石头盖上了，但石头与石头之间有缝隙啊，老鼠这些的，还是会爬进去啃食尸体的。 “死人穿不了活人的衣服了，”萧真抱起了谢九欢，说：“等到了下一个镇子，我给这村子的人买纸钱和纸衣，烧给他们好了。” 谢九欢蔫头耷脑地趴在萧真的怀里，眼睛紧紧地闭着。 萧真：“我刚才看了，这个村子叫古槐村，烧纸的时候，我喊村名，这个村子的村民就能收到，我烧给他们的东西了。” 古槐树，谢九欢在心里默念这个村名。 “你看，”萧真这时停下了脚步。 谢九欢还是闭着眼睛，又发现尸体了吗？ “大槐树，”萧真用手指抬起了谢九欢的脑袋。 他们这会儿又到了这个村的村口，刚才谢九欢没留意，这会儿她看见了一棵高大、茂密，枝叶伸展如一把大伞的老槐树。 萧真：“这树活了几百年了，这村的村名应该就是由它这里来的。” 谢九欢也没心思关心，萧真是怎么一眼看出，他们眼前的这棵槐树有几百年树龄了。 萧真抱着谢九欢离开，走了半刻钟后，他们遇见了趴在一块山石上等他们的阿桔。 “去过前边的那个村子了？”萧真走到阿桔面前，抬头拍一拍阿桔的大脑袋。 阿桔点了一下头。 “唉，”萧真叹着气，直起了腰。 “阿桔怕见人血，”萧真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一脑门问号，还有老虎怕见人血的？ “它要是喜欢人血，那它就不能留在我的身边了，”萧真愁怅道。 哦哦，谢九欢明白了，老虎要是喜欢人血，那就是喜欢吃人肉了，那还怎么跟人类混在一起啊？ 只是谢九欢不明白，萧真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725章 愁上加愁的萧舅老爷 “记住我的话了？”萧真问谢九欢。 虽然不明所以，但谢九欢还是点了点头，尝过人血的兽就不能养了，这事她知道啊。 “走吧，”萧真招呼阿桔。 谢九欢看着阿桔，突然又冲萧真喵喵喵起来，一张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猫脸上，能让人看出情绪激动来。 萧真很认真地听着谢九欢叫唤，但谢九欢喵得嗓子都冒烟了，萧真也没吭一声。 谢九欢：“喵嗷！” 你倒是给我一个反应啊。 萧真的装聋作哑，让阿桔也不满起来，冲萧真吼了一嗓子：“嗷呜！” 虎啸声惊起成群的飞鸟，跟个声波武器似的，把谢九欢给冲了一个跟头。 萧真是习惯了，稳稳当当地站着，一脸不认同地看着阿桔说：“你现在已经跟她一伙了？她说什么你都说对？” 阿桔：“吼！” 萧真脸上的神情变得无奈，说：“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我姐的亲闺女，大橘要是还在，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谢九欢抱脑袋，这俩又要追忆往昔了吗？我的姐姐萧春莺，我最好的朋友大橘。谢九欢不是不喜欢听这俩说过去的事情，渊声巷的人聊闲的时候，哪回少得了她？但现在不是忆往昔的时候啊，往南乡去的一路上，多少村子的人等着救命呢！ 萧真看见谢九欢又抱脑袋了，无奈道：“那头儿有两百人，阿桔一只虎，它打不过那帮畜生。” 阿桔很不服气地站了起来，山石加上阿桔的身高，足够它能居高临下地俯视萧真了。 萧真瞪了阿桔一眼，又强调了一句：“你打不过！” 阿桔张嘴，真真正正地虎盆大口。 萧真：“他们手里有刀有枪，他们还有弓箭和弓弩，他们还都会武，你只有一嘴牙和四个爪子。” 萧真说的是事实，但阿桔还是不服，谢九欢这时伸出猫爪挠了阿桔一下，冲阿桔喵了一声。 萧真就笑了起来，跟阿桔说：“你看，九欢也说你打不过。” 谢九欢也是服了这人，她本来就没想要阿桔去咬死那伙叛兵。她是烦阿桔看着她，不让她逃跑，但她也不想让阿桔死啊。 谢九欢又冲萧真一通喵喵喵，她只是想让阿桔跟踪那伙叛兵，打不过，他们提前通知村民逃跑，这总行吧？ 萧真冲谢九欢摇摇头，说：“在没见到叛兵之前，村民日子过得好好的，他们凭什么相信我们的话呢？” 搞不好，他们还得挨村民的揍呢，这边的民风可不是走温顺良民这个路子的。 谢九欢想了想，又冲萧真：“喵，喵呜，喵喵喵。” 不行，我们就先动手呗，把村民吓走。放阿桔，放火点人家房子都行，救人嘛，什么手段有用就用什么手段嘛。 萧真觉得他这外甥女是真的虎啊，“我们得回回赶在那伙叛兵的前边，还得让村民相信我们的话，说话不管用，我们还得把村民吓走，”萧真跟谢九欢说：“你知道这事做起来有多难吗？” 天知道沿途会有多少村子啊？不说这样一个搞法，他们会累死，但凡他们失败一次，这失败的后果他们可承担不起啊。多少条人命呢，他们怎么承担？ 谢九欢马上：“喵！” 那你就给林大公子报信啊！我们做不到的事，让大公子来做呗。 话又绕回来了，萧真头大，他打心眼里不想管这事，可刚才古槐村的惨状，他又做不到无动于衷。 “知道了，阿桔，我们走，”萧真抱着谢九欢，招呼阿桔跟上，准备路过下一个村镇的时候，他写封信，找人给林莫停送去。哦对了，前题条件是，前边的村镇没有被叛兵们祸害。 发现萧真还是在往北走后，谢九欢又不干了，在萧真的怀里闹腾起来。信送到大公子手里，需要时间，大公子再安派人手过来，这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足够那伙叛兵再屠几个村子的了。 谢九欢的话说得有道理，萧真也不想再有屠村的事情发生，虽然素不相识，但他也不盼着同类死啊，还死得那么惨。 在前一个世界，自小就受过的教育让谢九欢知道，人民群众要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题下，见义勇为。所以冲萧真喵得嗓子冒烟，谢九欢跟萧真一再强调，他们不能蛮干。 萧真被谢九欢唠叨地笑了起来，说：“你想得还挺多，刚还大义凛然的，衬得我像个贪生怕死的小人，这会儿你又说，要保护好我们自己了？” 谢九欢就不明白了，救人，跟保护好自己这也不冲突啊。办法都是想出来的，到时候，他们根据具体情况想具体的办法就是。 萧真停下脚步，天色这会儿全黑了，林中的参天大树白天遮挡阳光，到了晚上，它们也将月光挡在外面。 月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林中的地上落下稀稀拉拉的光斑。只借着这点子光亮，人没办法在林中行走，但好在萧真不是凡人，转了身，萧真抱着谢九欢，带着阿桔往南走了。 谢九欢眯着眼睛，确定萧真在往南边走后，她才高兴起来，冲萧真又一通喵喵喵。 萧真：“这下子你高兴了？” 谢九欢：“咪~”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啦。 萧真：“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林莫停现在在哪里，那伙叛兵可没说这事。” 谢九欢想了想，说：“喵？” 那个通云城？你自己说的啊，大公子在通云城杀了三千多人。 萧真：“这种事，林莫停会自己亲自动手吗？” 谢九欢觉得动手不至于，大哥又不会武，他怎么杀人啊？但大哥坐镇通云城，他领导干活的官兵，这没毛病啊。 萧真就自言自语：“通云城啊？” 谢九欢就问，所以这个通云城在哪里啊？ 萧真想了一会儿，像是仔细在脑子里翻了地图之后，他冲谢九欢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通云城在哪里。” 谢九欢就提议，那就问路？ 萧真：“算了，到了前边的镇子再说吧，我看看要怎么找人送信。” 这会儿找这边的当地人送信，这也得冒风险，萧舅老爷愁得脑袋疼。林莫停一下子在通云城杀了三千多人，还都是土司、头人，还有他们的亲信，这些人对当地人来说是自己人啊。万一前边城镇的人把林莫停当仇人看呢？ 别最后信没送出去，他们再被当地人当成林莫停的同伙，把他们当仇人追杀，那他们别说救人了，他们自己都得逃命了。 第726章 与林大公子决一死战 “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萧真像是在跟谢九欢商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谢九欢趴在萧真怀里打盹，你事都做了，还念叨什么呢？但从萧真的犹豫里，谢九欢也能看得来，萧真对他们从叛军手里救村民这事，没有信心。 谢九欢要是知道，萧真不但对救村民没信心，他连能不能把信送到林大公手上，都没有信心，谢九欢就不会有心情打盹，她该着急上火了。 萧真带着阿桔在幽暗的山林里走了一夜，谢九欢一直在萧真的怀里睡觉，但她这觉睡得也不安稳，一会儿醒，一会儿醒的，搞得萧真怀疑她在做噩梦。 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谢九欢又一次惊醒，发现她已经回到了，遇见那伙叛兵的歪脖树底下。 萧真这时已经拍着阿桔的大脑袋，叮嘱阿桔半天了。谢九欢竖着猫耳朵听了几句，听出来萧真要让阿桔去追踪那帮叛兵。 谢九欢忙踩着萧真的胳膊站了起来，看着阿桔，神情严肃地喵喵喵叫了一通。 谢九欢难得愿意跟自己说话，阿桔显得很激动，但在被谢九欢抬爪子拍了脑袋后，阿桔认认真真听谢九欢说话了。 萧真都气乐了，他说话的时候，这只虎可没这么认真。 谢九欢喵完了，盯着阿桔看，见阿桔没反应，她又抬爪子拍了阿桔一下，给我点反应啊。 阿桔“嗷”了一声。 萧真：“九欢也让你小心，不要惊动那伙叛兵，你只远远地跟着他们就行，听见了没有？” 阿桔冲谢九欢点了点头，它知道了。 谢九欢：“喵嗷！” 我们都要活着！ 阿桔：“吼！”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一猫一虎说着说着，气氛都显得悲壮起来。 萧真哭笑不得，只是老虎在山林间行走，追踪猎物罢了，被这俩搞得生离死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萧真不好拿谢九欢怎样，便只能催阿桔快点出发，他看不下去了。 阿桔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等它真正跑起来，眨眼的工夫，阿桔就消失在萧真和谢九欢的眼前。 阿桔跑没影了，谢九欢才想起来问萧真，阿桔吃过了没有啊？ 萧真无奈道：“阿桔是只老虎啊，它会捕猎的。” 谢九欢想想也对，在深山老林里，阿桔的伙食肯定差不了。 阿桔是往南跑的，萧真抱着谢九欢往东南方向走。 谢九欢：“喵？” 我们要去哪里？ 萧真：“去我昨天去过的乌金镇，找个人帮我们送信给林莫停。” 谢九欢马上催萧真走快点，办正事要积极才行。 萧真不紧不慢地走路，跟谢九欢说：“我们去早了也没用，乌金镇有城墙的，不到辰时，城门是不会开的。” 辰时就是七点了，谢九欢抬头看看天色，嗯，看这天色像是六点多的样子，那是时间还早。 萧真赶早去乌金镇，倒不是他着急找人送信，而是大早上的，乌金镇那帮子不事生产，成日聚在一起闲扯的人还没出门，不会让谢九欢听到林得意的消息。 不确定乌金镇的那帮人会聊林得意，但萧真昨天去的时候，他就从那帮人的嘴里听到了林得意的名字。 林得意重伤，这个早就发生的事，于乌金镇的人们来说，却是最新消息了，而谢九欢还不知道这事…… 抱着谢九欢在城门外等，城门在辰时被准时打开，萧真是今天第一个走进乌金镇的人。 整个镇子就一条商业街，居民区是什么样的，谢九欢没看见，因为萧真没带她去。 跟中原王朝学的，乌金镇的商业街也叫市，因为位于镇的中心，所以乌金镇的市就叫中市。 中市从南走到北也就两百米，地方不大，店铺也不多，而且这会儿都没有开门。 谢九欢抬头看萧真，店都没开门，街上都看不见几个人的，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萧真：“买早饭。” 好吧，早饭还是要吃的，谢九欢没意见了。 “我们再找找这边有没有棺材铺，”萧真跟谢九欢说：“纸钱是在棺材铺买吧？” 在京师城，纸钱是去扎纸铺买的，这边嘛，谢九欢冲萧真摇摇头，她不知道啊。 萧真：“我们先去吃早饭，再找棺材铺。” 这顺序真是不吉利，谢九欢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大夏天的，怎么她走在这条街上，感觉阴森森的呢？ “冷吗？不应该啊，”萧真说。 谢九欢催萧真快点走，她一定是饿了，身体机能下降，才会被阴气侵体，吃了早饭就好了，肚中有食，身上阳气一盛，就百邪不侵了。 萧真满面笑容地听着，谢九欢的胡说八道，这个外甥女跟他越来越亲了，是不是？ 卖早食的铺子还在前头，萧真正走着，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萧真忙抱着谢九欢往路边上一闪，扭头看向身后。 一队披着藤甲的蛮兵，从萧真和谢九欢的面前跑了过去。 谢九欢小声说：“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好呢？他们像是要出征的样子啊。” 萧真：“他们能去哪里打仗？” 片刻之后，人猛地低头，猫猛地抬头，一人一猫对视一眼，这伙人是去打林大公子的，还是去帮林大公子打仗的？ “他们是这边最大的部族了，”萧真小声跟谢九欢说：“这边没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谢九欢猫脸上的神情凝重，所以这就不是内部矛盾了，刚才那伙人一定是去打外仗的了。 就萧真抱着谢九欢在路边站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一共三队蛮兵，从他们的面前跑了过去。 “上哪儿打听消息呢？”萧真自言自语，他在这乌金镇里没有熟人啊。 一队肩挑背扛，还赶了三只驴的商队，打萧真和谢九欢的跟前走过。蛮兵们往南走，这支商队在往北走。 萧真正打量着这支商队的人呢，商队的人也在打量他。萧真样子长得好，还抱着一只秃毛丑猫，这组合站在路边上，十分地吸引眼球。 “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商队的领队在萧真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好心地提醒了萧真一句。 萧真将谢九欢放到了肩头，拱手冲这个看着四十多岁的领队作辑，小声道：“敢问兄台一句，这是出什么事了？” 领队十分警惕地看着四周，他站下来跟萧真说话，商队却在继续往北走，显然他们急于离开这里。 “这边的人要对中原人下手了，”领队压低了声音跟萧真说：“他们要与林大公子决一死战，我们中原人要快点跑了，迟了，怕是都有性命之忧。” 第727章 坏消息，好消息 “那我这就走，”萧真跟领队说：“只是这样一来的话，这边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呢？” 这怎么看，都是林大公子犯了众怒，这帮子土着要合伙跟他拼了啊。 领队：“哪里都不安全，保重。” 领队冲萧真拱拱手，快步追自己的商队去了。 萧真还想问问这位兄台，能不能帮他送个信的，结果领队跑得飞快，就没给萧真喊他兄台的机会。 “能不能帮我送封信？我出钱！”萧真喊完话，商队都走没影了。 谢九欢抬了前爪，冲萧真一摊爪，白喊了。 萧真扭头看看街头，又看看街尾，现在的问题是，他是继续去买早饭，还是跟着商队跑路啊？ 就在萧真犹豫的工夫，又有两队蛮兵从他和谢九欢的面前跑了过去。这两队蛮兵没穿藤甲，而是光着膀子，领头的壮汉大脸盘子上纹着青色的兽面，挺着怀胎六月一样的大肚子，披着皮甲。 “这些看着不像是乌金镇的人，”萧真跟谢九欢嘀咕。 谢九欢就差翻白眼了，这种事能靠猜的吗？去打听打听呗。 萧真：“再往前走，我怕我们会挨打。” 谢九欢也发现了，这会儿街上行人多了起来，人人从他们面前过的时候，都要看他们一眼。 萧真问谢九欢：“我们是走，还是怎么着啊？” 谢九欢歪着脑袋看萧真，这回你听我的？ 萧真又自顾自地说：“算了，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他们要怎么出兵吧。” 谢九欢没意见，反正她现在是一只猫，这边的人再怎样，也不会跟一只猫过不去吧？ 萧真抱着谢九欢往南走，路过传说东西很好吃的，那个卖早食的铺子时，萧真看都没看这铺子一眼，径自走了过去。 铺子的门外支着口大锅，煮了满满一锅竹筒饭，热气腾腾的，看得谢九欢流口水。但馋归馋，谢九欢硬是忍了没吭声，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情报，情报，还是情报。 萧真抱着谢九欢拐进了个小巷，然后他入户偷了一套衣服，还没给钱。 趴窗台上给萧真望风的谢九欢，猫脸深沉，反正做贼的又不是她，她要内疚什么？ 萧真换了衣服，将头也用黑布缠上了，再往谢九欢面前一站，嗯，谢九欢点了点头，只要不看脸，像是乌金镇的人了。 萧真又抓了把灰涂脸，特别是嘴唇，他硬是把嘴唇弄黑了。 谢九欢觉得还别说，这么一弄，萧真不用担心挨打了，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个土着了。 “走，我们去看看他们的誓师大会，”变装完成的萧舅老爷一把操起蹲窗台上的谢九欢，说：“我还没见过誓师大会呢。” 谢九欢：“喵。” 我也没见过。 再次被萧真抱着走在路上，看见乌金镇的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土司家的大宅那边跑，谢九欢能确定了，萧真没说错，还真有誓师大会。 乌金镇的誓师大会就在土司家外头的空地上，萧真和谢九欢到的时候，空地上已经站满人了。 谢九欢站在萧真的头顶，伸长脖子往前看，别看乌金镇的商业街不大，居民区又小又破的，但据谢九欢目测，土司的家占了半个镇子的面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 土司家的大门这会儿还紧闭着，萧真和谢九欢听旁边的人说话，乌金镇的人也不知道誓师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大家都不知道，那就只有呆等了。 萧真又将谢九欢抱到了怀里，见谢九欢不高兴，还想去他脑瓜顶上待着，萧真小声跟谢九欢说：“你不怕晒吗？毛没长出来呢，顶着大太阳晒，你不难受啊？” 谢九欢马上就老实了，她都忘了要防晒这事了。 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土司府三米高的大门从里被人打开，五口棺材被人从土司府里抬了出来。 谢九欢看傻了眼，乌金镇的土司这是什么意思？要抬棺出征？那也没必要一下子抬五口棺材吧？ 等看见土司府的人穿着丧服，谢九欢就更傻眼了，仗还没打呢，就先把丧服穿上了？这是个什么风俗？不觉得不吉利吗？ 一个皮肤黝黑，人好像缩水了一样，瘦小枯干的老头儿，站在了空地的高台上，什么话也不说，就将手里的木杖高高地举起。 原本人声嗡嗡的誓师大会现场，一下子鸦雀无声了。 这种场面总是让谢九欢紧张，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伸爪子扒紧了萧真的袖子。 五口棺材也被放在了高台上，老头子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跪下了，包括萧真。 谢九欢？？？ 这又是怎么了？ 人们冲着高台上的五口棺材磕头，老头子在台子上说话，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 随着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从土司府的人那边传出来，誓师大会响起了哭声一片。 谢九欢差点没急死，语言不通，让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感觉　这不是抬棺出征的事了，这好像是土司死了吧？ 五口棺材，一下子死了五个土司？ 这一跪就是小半个时辰，可以起身后，萧真抱着谢九欢往人群外头走了。 谢九欢小声地：“咪？” 我们现在就走吗？你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萧真边走边咳嗽，剧烈咳嗽的那种。乌金镇的人　其实还是纯朴的，看萧真这是病了，纷纷给萧真让开了道路，让萧真先走。 “林莫停！”老头子这时在高台上怒吼。 老头子这话，谢九欢听明白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老头子又在高台上怒吼了第二个名字。 “林得意！”老头子怒吼。 这里面还有林得意的事？谢九欢一下子在萧真怀里站起了身，伸长脖子看高台上的老头子。 老头子的脸上有愤怒，还有仇恨，林大公子和林得意要是这会儿在他跟前，老头子一定会把这兄弟俩碎尸万段的样子。 通云城的事情，林得意也有份吗？谢九欢飞快地动着脑筋，这是不是也就是说，虽然在升龙岭有受伤，但林得意已经伤势痊愈，一点事也没有了？ 不然的话，大哥不会让林得意干活的啊。 嗯，谢九欢点了点猫脑袋，这是个好消息，林得意害她担心这么多天，原来这人早就没事了。 萧真这时走出了人群，小声跟谢九欢说：“这边的土司和他的两个兄弟，还有他的两个成年的儿子，都死在了通云城。” 谢九欢倒抽了一口气，那就不怪乌金镇的人，要跟　大公子玩命了，刚才那个老头子没少咒骂大公子吧？ 第728章 谢九欢，火烧乌金镇 萧真小声说：“他们要报仇呢。” 就冲乌金镇的人哭成死了亲爹娘的样子，乌金镇的这个土司，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这是位被族人拥护，尊敬的土司。 谢九欢也没看出镇民们是在装哭，乌金镇的人是真的在伤心。 “林莫停到底想干什么呢？”萧真小声嘀咕。 谢九欢这时嗤了一声，到底也曾经是新时代的青年人，哪怕是个咸鱼青年，谢九欢看事物的眼光跟萧真也是不同的。 乌金镇城墙修得很高，但路没人修，坑坑洼洼的，纯天然的泥巴地。居民区就是贫民区，赤贫的那种，大部分人家的房子连个屋顶都没有，凑不齐四面墙。 而土司府呢？面积占了半个镇子，大门就有三米高，土司府的人哪怕是下人，都穿得比镇上的人民群众好呢。还有那五口棺材，用的木料是什么，谢九欢看不出来，但光看那体积，那光亮到能照出人影的涂漆，还有雕刻的飞禽走兽，花鸟鱼虫，谢九欢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乌金镇的人民群众劳苦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口这样的棺材。 而这样的棺材，土司府一下子拿出了五口，这叫什么？这叫贫富差距巨大！ 谢九欢和萧真正各想着心事，他们身后的人群突然就暴发出了欢呼声。 “这是要出发了？”萧真又扭头看高台了。 谢九欢跳到了萧真的头顶上看，可随即她就后悔了，因为高台上这会儿在杀人。 被杀的人里有男孩女孩，还有壮年的男子，谢九欢僵立在萧真的头顶，这又是为了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问题，下一秒就被谢九欢抛到了脑后，谢九欢想，这要怎么救人啊？她，她，谢九欢努力试了一下，她还是只能做一只秃毛猫，变不了能打也能扛揍的大型猫科动物。 “喵喵喵！”指望不上自己，谢九欢马上就低头冲萧真一通叫唤。 萧真冲谢九欢摇了摇头。 高台上的那个老头子这会儿又像是在念着咒语，跟发了羊癫疯似的，边抽抽边胡言乱语。 乌金镇的人也跟着老头子一起疯，高声叫喊着，个个都很癫狂。 没有人想着要救人，所有人都在欢呼高台上那些人的死亡。 “他们是祭品，”萧真小声跟谢九欢说：“用来祭旗的，保佑出征的人能战无不胜，能手刃仇人，能得胜归来。” 萧真告诉谢九欢，高台上的老头子在说些什么。 “他是土司的叔父，也是他们这一族的巫师，”萧真说：“他在求保佑他们一族的神灵收下祭品，并保佑他们。” 谢九欢数了，被用来当祭品的女孩儿十五人，男孩儿十五人，壮年的男子二十人。 五十条人命，刹时的工夫便没了，人头滚落，鲜血从高台上流淌下来，人群发出更为狂热的欢呼声。五十个人死了，其他的人却因为他们的死陷入了一场狂欢。 “你也不用伤心，”萧真这时抬手，将站在他头顶的谢九欢抱了下来，小声说：“这些人是自愿的，他们只是奴隶。” 奴隶不算人。 谢九欢抬头看萧真，“喵？” 你也这么认为？ 萧真：“我们族里没有奴隶，我跟你说过，外头的人世一点都不好，这世上有两个地狱，一个在黄泉，一个就在人间。” “我们还是想想找谁送信吧，”萧真抱着谢九欢要走。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又响起了叫骂声，听不懂这些人在骂什么，但听语气和声调，谢九欢能肯定，这些人一定是在骂人没错了。 萧真：“他们要杀俘了。” 谢九欢？？？ 队伍没出发，仗还没打呢，哪儿来的俘虏？ 两个蛮兵拖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上了高台，因为衣不遮体，所以只要不瞎，是个人都能看见遍布了这男人全身的伤口。 刀伤，枪伤，棍伤，烙伤，被鞭打过的伤口，等等等等，这男人身上有拼杀过程中落下的伤口，也有严重的刑伤。 萧真跟谢九欢说：“出征的蛮兵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这是他们的出征仪式之一。” 老头子又在高喊些什么，下边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萧真这一回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跟谢九欢说：“老头儿说这人是林莫停的人。” 一个蛮兵这时拽着男人披散着的头发，强迫这男人抬起头来。 男人的脸上尽是血污，但谢九欢还是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这不是大公子的人，这人是王瑛，是林得意的护卫长，是他们的王护卫长啊！ 谢九欢炸了毛，王瑛怎么会被乌金镇的人抓着的呢？！这不应该啊，通云城那边不是他们这头儿赢了吗？为什么王瑛会被抓啊？ 高台上这时架起了油锅，油锅可能之前就是热锅辣油，所以被放到高台上，柴火刚被点着，油锅就冒起了烟。 萧真：“放过血后，他们要油炸了他。” 谢九欢呼噜噜地喘着粗气，想一下子救下五十个人，实在是没有可能，但只救王瑛一个的话，是不是还有可能？ 萧真：“我们救不了他。” 不是他不出手，萧舅老爷实在是想不出救人的法子。已经集合，即将出征的蛮兵，还有几乎整个乌金镇的人都在，想凭他萧真一个人救人？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谢九欢死死地盯着王瑛看，然后她跟萧真商量，她亲眼看见过，萧真的轻功很好。 “我的轻功是不错，”萧真跟谢九欢说：“可我得先到高台上去，再救下那个人，我做不到。” 萧真很实事求是，他冲谢九欢摇头，就算他能救下高台上的俘虏，他又要怎么带他离开呢？他能跑，乌金镇的人也会追啊，他们还有现成的弓弩，他萧真轻功再好，也没办法带着一个重伤的汉子逃出生天啊。 谢九欢脑筋还是好使的，迅速将环境又观察了一番后，谢九欢冲萧真一通喵喵喵。 她先上高台去，她想办法把油锅撞倒，高台上这会儿人多，被热油一烫，肯定得乱，萧真在这时再上高台去救人。 这边的房屋都是木头的，萧真可以在上高台救人之前，先放火烧房。 “地方小，人口多，住房紧张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居民区的房子都是紧挨着建的，一间房着火，在这种大热天里，很快所有的房子都会着火。” 谢九欢跟萧真说她的计划，说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 萧真却：“……” 你为了救一个人，要火烧乌金镇？ 第729章 上了高台的秃毛猫 萧真有心不听谢九欢的吧，但他又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再看谢九欢要下地打滚耍无赖了，萧真只得道：“火一烧起来，这个镇子就完了。” 谢九欢看着萧真，那就得我们死这里了啊，你愿意啊？ 萧真：“我不放心你到高台上去。” 谢九欢又一通喵，没人会防备一只猫，是不是这个道理？总不能我俩调个个儿，我去放火，你去掀油锅吧？ 萧真能不能到高台上去，都是个问题。要谢九欢放火，也是难为她，一只猫要怎么去点人家的房子？ 萧真还是不放心，他还想问问谢九欢你能不能行的，但看着谢九欢梗着脖子，一脸要去高台咬死老头儿的样子，这话舅老爷愣是没问出口。 就看林得意躺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再看他外甥女这会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萧真敢肯定，打升龙寨的事，一准是他外甥女拿得主意。 “打不过就跑，行吗？”萧真好声好气地跟谢九欢商量。 谢九欢点点头。 萧真：“我先放火，你再上高台？” 谢九欢又点点头。 萧真将谢九欢放到了地上，摸摸谢九欢的脑袋，不放心地叮嘱道：“你答应我的啊，打不过就跑。” 谢九欢：“喵！”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再唠叨了。 萧真站起身，高台上的老头子这会儿还在跳大神，萧真又盯着被两个蛮兵按着跪在地上的王瑛，舅老爷转身往百米开外的民居跑去了。 谢九欢跑进人群中，像是跑进了一个由粗细不一的人腿组成的森林，由于乌金镇的人民群众对个人卫生不怎么讲究，所以“森林”的气味还很难闻。谢九欢被熏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避开人脚和人腿，到了高台下的时候，谢九欢就感觉自己没了半条命。 高台要怎么上呢？谢九欢四下里张望着，努力地动着脑筋。 直接走台阶的话，守台阶的蛮兵们怕是不会同意。 这么想着，谢九欢就放弃了台阶。高台上这时传来王瑛的一声闷哼，吓得谢九欢一激灵，意识到王瑛又挨打了，这让谢九欢更加着急了。 乌金镇的人这会儿注意力都在高台上正上演的虐刑上，所以没人留意到有一只猫站在了高台下。 谢九欢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镶嵌在高台墙体上的竹管上。这些竹管应该是引水的，把高台上的水引流下来，好让高台上面不要积水。当然，这会儿这些竹管的作用是引流人血。到了这会儿，这些管子的下口处还在往外滴血，有奴隶手里拿个盆，跪在下口处接血。 竹管上还装着兽头，起到装饰作用，虽然谢九欢没看出来，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找好顺着竹管上高台的路线，谢九欢蹲坐在浸透了人血的地上，她就等着萧真在民居那头放火了。 在高台上再次遭受酷刑的王瑛，到现在为止只闷哼了一声。王护卫长的硬骨头，让乌金镇上上下下都很不满，一个快要死的人了，还打不服了？ 人们叫骂起来，坐在土司府大门口的女眷那里，也派遣了传话的人往高台这里跑。 谢九欢急得恨不得啃爪子，再这样下去，不等她和萧真去救，王护卫长就被打死了吧？ 放火很难吗？ 谢九欢扭头看，可哪怕她望穿秋水了，凭她现在一只猫的身高，她也不可能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看见民居那边的情况。 萧真不会还没来及点火，就被人家乌金镇的人发现了吧？迟迟看不见火光，谢九欢又忍不住担心起萧真的安全来。事情不顺利，那一定是出问题了啊。 就在谢九欢在救王瑛，和去找萧真之间左右为难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一股黑烟直冲向了天空。 黑烟之后，更是火光了，几乎是眨眼的工夫，民居那天的天空就被火光映得通红了。 怎么没人发现失火了呢？ 看见人群的注意力还在高台上，谢九欢又开始着这个急了。失火了喂，你们回头看看啊，喂！ 锣声在人群的后头响了起来，有人敲起了锣，边往这边跑，边大声喊失火了。 群情激奋中的人群一下子噤了声，齐齐地扭头望去，火光顿时也映红了他们的瞳孔。 自己的全部身家眼见着就要被大火焚烧殆尽，这没人会不慌，除非你一无所有。 人群乱了起来，但没有土司府的主人们下令，人们竟然还不敢去救火。 老头子这时在高台上喊了一声，他说的话，谢九欢听不懂，但看人们往失火的民居那边狂奔而去，谢九欢就知道，这老头儿喊得是救火。 事不宜迟，谢九欢窜上了一根竹管，脚蹬着兽头往上再跳。腐烂尸体味儿的汤药不是白喝的，谢九欢现在看着惨兮兮的，但她上个墙，爬个树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了。 捧着盆接血的奴隶看见了谢九欢，也注意到这只猫在往高台上窜，但这小奴隶不敢说话。奴隶没经主人允许就说话，是会被活活打死的。 谢九欢顺着竹管，蹬着兽头，一口气窜上了四米，快五米高的高台。 老头子这时在跟几个将官说话，几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还又惊又怒的。 萧真点火烧房子是为了救人，可这在老头子几个人看来，好端端地他们乌金镇怎么会起火？还就在他们要发兵去讨伐林莫停的时候？ 这一定是镇上混入了奸细啊！ 几个将官齐齐地冲老头子行了一礼，然后往高台下奔去。奸细必须要除掉，不然他们乌金镇将永无宁日。而且等壮丁一走，林莫停的人还不把他们这边的老弱妇孺给屠尽了？ 至于火，不烧到土司府就行，老头子这一帮人暂时还管不了族中穷鬼们的死活。 高台下这时传来了一声口哨声，萧真过来了！谢九欢跳起，整个身体撞在了油锅的左前腿上。 油锅四条腿，大肚子，还有两个手柄，形状跟个鼎似的。 谢九欢搞3d建模的人，构造她能看不明白吗？到了高台上，她就看出油锅的四条腿长短都不一样，应该是用得次数太多，用磨损了。其中右前腿磨损得最厉害，短了不是一点两点。 谢九欢整个猫撞在左前腿，本就往右倾斜的大油锅，直接就被谢九欢撞得掀翻在地。 王瑛被按跪在油锅后头，所以他没被热油泼到，但站油锅前头，和右边的人就倒了血霉了，煮到翻滚冒泡的热油泼在身上，这哪个活人受得了？ 第730章 逃出乌金镇 老头儿人瘦个也矮，还没油锅高，一锅滚烫的热油兜头浇下来，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的老头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人就被炸熟了。 其余受伤的人也不好过，身体被热油溅到的地方，直接就是皮肉与骨头分离，伤处一碰，皮肉就往地上掉。 高台上顿时就陷入了混乱，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几个已经下了高台的将官一起往高台上奔来。 萧真的动作比这几个将官更快，纵身跃上高台，萧真冲着王瑛就来了。 按着王瑛跪地的蛮兵没受伤，这二位的战斗力还是满级的。虽然人处于惊愕中，但看见萧真要救人，这二位还是马上就出手阻止萧真了。 王瑛受刑受得，人都要疼没了，油锅是怎么倒的，他也没看清，等迷迷糊糊看见萧真了，王瑛他也不认识萧真。 萧真到客栈那天，王护卫长在梧州城里帮郑六公子干活呢，他没见到萧舅老爷，只事后听大牛那帮人说了，他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王瑛感觉萧真冲他喊了些什么，但他一句也没听清楚，不过看萧真跟蛮兵们打在一起，王瑛知道这人是来救他的。 王瑛也说不出话来，试着动弹一下吧，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结果王瑛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一个蛮兵拎着根大棍冲到了王瑛的跟前，来人不是要救王瑛吗？那他就把王瑛杀了！ 蛮兵举起大棍就往王瑛的脑壳上砸，王瑛无力躲闪，只得闭眼等死。 “喵嗷！”谢九欢扯着喉咙叫了一声，照着这蛮兵的脸一个飞扑。 猫爪子又尖又利，上来就抓挠蛮兵的眼睛，这蛮兵还是个大眼睛，谢九欢只一爪子就挠得这蛮兵两眼出血，再两爪子狠狠地挠在蛮兵的大脸盘子上，这蛮兵就一脸的血了，嘴唇的肉外翻着，更要命的是，他视物不清了。 蛮兵痛叫着挥舞双手，他要抓住扒他脸上的这只猫，他要活撕了这只该死的猫！ 谢九欢哪能让他抓着呢？猫脚蹬在蛮兵破了皮的鼻子上，谢九欢上了这蛮兵的脑瓜顶上，继续挥爪抓挠。 王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蛮兵的头发四下里乱飞，好好的一个脑袋眼见着，就要被猫挠成了秃瓢。 剧痛之下，赤着膊的肌肉猛男发了狂，挥拳就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谢九欢飞快地跳到了这蛮兵的肩膀上，蛮兵用力太猛，根本来不及收拳。自己打了自己一下，这一拳头，把他自己打得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晃晃的，眼瞅着就要往地上倒。 这人自己把自己打晕了，王瑛看得两只眼皮都在跳，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萧真这时冲到了王瑛的跟前，这会儿也没工夫说话了，萧真弯腰抱着王瑛的腰，把王护卫长扔麻袋似的，扔到了自己的左肩头上。 “走了！”萧真冲谢九欢喊。 谢九欢：“喵！” 好的，领导！ 萧舅老爷的轻功是真的好，扛着身高一米八的王瑛，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然后踩着乌金镇人的脑袋、肩膀，往城门方向跑去。 谢九欢也不差，四个爪子捣腾着，整只猫都要腾空飞起了。 有将官在喊，放箭，射人，射猫，萧真能听得懂将官在喊什么，所以他还有些紧张，但谢九欢跟乌金镇的人语言不通，听不懂，她就只顾着逃命，没空紧张。 弓弩手把箭都按在弩弓上了，另一路人马，十来个人吧，突然就从人群里杀了出来。一点不顾别人，这帮人专杀弓弩手。 炎夏，再加上大火，气温高得好像再有个火星，就要爆炸了。 乌金镇也没有人组织大家伙儿救火，土司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全都回到了土司府里，他们笃定火烧不到土司府来。 萧真专往乱得的地方跑，这个时候混在人群里，后头的追兵才不好追他。 “跳我身上来，”萧真冲跟着他跑的谢九欢喊。 谢九欢这会儿也的确是脱力了，听见萧真这么说，她就不客气了，跳了两下，跳到了萧真的右肩上。 听见谢九欢呼呼地急促喘息，萧真很心疼，他这外甥女的身体才养得好一些。 “没受伤吧？”萧真问。 谢九欢歪头，猫脑袋蹭了蹭萧真的脸，小声咪了一声。 萧真愣了一下，这还是他外甥女头一回亲近他呢。 然而不等萧真高兴，谢九欢就又毫不客气地冲他喵喵喵起来，一个劲儿地催萧真跑快点。 乌金镇的居民区这会儿全都在一片火海中了，人们对救火已经不报希望了。别说打水去救火了，他们就是站在火场边上，灼热的空气就让他们无法呼吸。 绝望的人们开始逃生，土司府那边他们肯定是不能去的，所以人们一起往城门口跑，家没了，他们不能命也没了啊。 奉命往城门这边传命关闭城门的人，被逃命的人群挡住了去路。这一队人再着急大喊，甚至想杀出一条通往城门的血路来。可在求生欲的支配下，平日里温顺如家狗的人们，这一次没有理睬土司府的这一队人。 你们要不然把我们全杀了，不然的话，对不起，我们要出城，命再贱，我们也想活下来。 萧真一肩扛着王瑛，一肩扛着秃毛猫，就这样混在逃命的人群里，跑出了乌金镇。过程顺利的，萧真自己都吃惊，感觉万般难的事情，竟然被他和谢九欢做成了！ “逃吧，”跑出来了乌金镇，萧真冲夺命狂奔中的人们大喊：“火烧得快，不跑快点，会被烧死的！” 谢九欢想了想，跟萧真耳语了几句。 萧真迟疑道：“真要这么喊？” “喵！”谢九欢十分认真地点头。 “土司和他的兄弟，他成年的儿子都死了，”萧真便大声跟乌金镇人喊谢九欢跟他说的话：“土司府里就一群孤儿寡母了，你们还要怕什么？还有，土司府的人根本不在乎你们的命！” 没有人因为萧真的话停下脚步，萧真也不知道，他喊得这些煽动造反的话，有几个人听见了。 热浪就追在身后，萧真托一下往下滑的王瑛，又继续往前飞奔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现在他们先想法儿活命吧。 第731章 谢九欢，我养我自己 萧真混在人群里，一口气跑到乌金镇外的密林之中，然后悄没声地脱离大部队，往老林子的深处一钻，这场乌金镇大逃亡就算结束了。 寻了棵枝繁叶茂，树枝几乎垂地的大树，萧真停下了脚步，要将肩膀上扛着的王瑛放到地上。 “喵！”谢九欢扯着嗓子叫唤，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萧真往地上放人的动作一顿，叹了一口气说：“好好好，我给他拿件衣服垫着。” 谢九欢又：“喵！” 萧真只得扛着人，一边把大树底下的枯叶，杂草，还有小虫子什么的给收拾出去了。 萧真干活的时候，谢九欢也没停嘴，继续一通喵喵喵，告诉萧真卫生的重要性。王瑛全身上下都血糊淋啦的，还有的地方露白，暂时还不知道是不是骨头露出来了，谢九欢恨不得给他放无菌舱里去。 当然，在这个世界就不要做梦什么无菌舱了，只能是尽量创造干净点的地方了。 萧真拿了自己放包袱里的干净衣服，抬手一扬，再往地上一铺，舅老爷单手就把衣服给铺好了。 王瑛被萧真扛着跃下高台的时候，人就昏迷了，等被萧真放到树下，喂了两口水后，王瑛才慢慢转醒过来。 一睁开眼，自己的眼前就是一张放大了的猫脸，王瑛吓了一跳，随后他又怀疑自己还昏着，不然的话，要怎么解释，他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担心来了？ “你感觉如何？”萧真蹲在王瑛的身边问，看王瑛没个反应，萧真就拍了一下王瑛的脸。 为什么拍脸？没办法，王瑛的身上都是伤，舅老爷一眼看下来，没找着能碰的地方。 “喵呜，”谢九欢也冲王瑛喊，你感觉咋样啊？给点反应啊。 王瑛眼珠动了动，整个人这才有了点活人气。 萧真看着王瑛，眉头紧锁地说：“身上都烂乎了，这会儿我上哪儿给你找大夫去呢？” 萧真担心王瑛会死，同时他也觉得麻烦，一时脑热把人救下了，这麻烦还是他自找的。想到这里，萧真看了谢九欢一眼，要不是他这外甥女喵得他头昏脑涨，他也不会自找麻烦。 谢九欢跟萧真相处了这段时间，看这位脸拉成了一个驴脸，眉间皱出疙瘩，她就知道，这人没耐心了。 谢九欢自己还不高兴呢，她难道就不心烦了吗？谢九欢抬爪子就挠萧真的手。 萧真气乐了，说：“你还生气了？你生得什么气？” 谢九欢看看王瑛，我们王哥被打成这样，我还不能生气？ “好了好了，说正经事，我现在上哪儿给他找大夫去呢？”萧真还记挂着外甥女身上的伤还没好，不想谢九欢生气，所以按下了自己的不耐烦，说起了正事。 谢九欢又开始喵喵喵的一通叫唤，她的伤就是萧真给治的，谁要说萧真不会医术，她一定一爪子挠死丫的。 萧真：“可他身上的伤处太多了，我没这么药啊，我连包扎伤口的麻布都只有一团。” 一只秃毛猫才多点大啊，王护卫长可是身高一米八的汉子，他哪有那么多的伤药！ 谢九欢想想也对，于是她就盯着萧真问，那该怎么办啊？ 萧真：“现在不好找大夫啊，你也看见乌金镇的情况了，我想这一带的镇子和洞寨的情况都差不多。” 王瑛怀疑他还是在晕着，要不然他为什么会看见，一个人在跟一只猫说话？ 谢九欢实在是没办法了，药，药没有，大夫，大夫不好找，这该怎么办？谢九欢往地上一躺，开始满地打滚。人被逼一逼，总是能想出办法来的，兴许萧真也有这个优点呢？ 萧真头疼，但这是他亲外甥女，他能怎么办呢？把谢九欢从地上拎起来，让这小秃毛不要再打滚后，萧真开始仔细给王瑛看伤，先挑着要命的伤处治吧，先保住这人的命再说。 谢九欢跟个监工似的，蹲在边上看，萧真拿了药丸出来，给王瑛吃了六颗。看王瑛药丸入口后，瞬间扭曲了的脸，谢九欢就估摸着，这药丸的味道搞不好也是腐烂尸体味的。 萧真在王瑛身上挑着他觉得严重的伤口治，但他处理伤口的手法也实在是不专业，这让谢九欢相信，萧真没说假话，他真的不懂医术。敢动手给猫，给人治伤，萧真完全是仗着他随身带着的药好！ 谢九欢看了一会儿后就不敢看了，把脑袋埋在了两只前爪里。 王瑛就是在硬挺着了，只当自己又是在受刑，没被下油锅活炸，他还要再求什么？这会儿正扒拉着他身上的活肉，在剥他皮的人，是他的恩人！ 谢九欢趴了一会儿，又蹲坐起来，冲王瑛叫了几声。 萧真好笑道：“他听不懂你说话的。” 王瑛：“……” 多新鲜啊，他怎么可能听的懂猫言猫语？ 谢九欢又冲萧真喵了几声。 萧真才不会让王瑛跟谢九欢说林得意的事，“你这会儿不担心他会死了？”萧真跟谢九欢说：“他现在不适宜说话，你再等等吧。” 谢九欢心烦到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她想打听一下林得意，她两个姐夫的消息怎么就这么难？！ 王瑛勉强睁着眼睛，看着在他左手边就地打滚的秃毛猫，这只猫真的在担心他啊？ 萧真也听谢九欢说过王瑛的身份了，所以他问王瑛说：“你怎么会被乌金镇的人抓住的？” 王瑛没说话，他还不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呢，这让他怎么敢说话？ 萧真：“哦，我姓萧，单名一个真字。” 能被安排到林得意身边做护卫长的人，脑子一定是好使的，所以王瑛稍想了一下后，便想起来萧真是谁了。 这位是他家四少奶奶的亲舅舅啊！ 王瑛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你们四少奶奶不在这里，”不等王瑛开口问，萧真便主动说道。 王瑛：“那我家四少奶奶如今在何处？” 萧真看谢九欢一眼。 谢九欢正招财猫似地，冲王瑛挥着手呢。 萧真就笑了起来，你这样，他就知道你是谁了？ 王瑛看着猫冲自己左右左右地晃着爪子，茫然道：“这猫是怎么了？” 萧真咳一声，说：“我们先说正事吧，你怎么会被抓的？” 王瑛这时眼睛猛地睁大了，看着谢九欢说：“我在渊声巷见过你，你是四少奶奶养的猫？” 萧真好整以暇地看着谢九欢，你要怎么说？ “喵！”谢九欢端端正正地蹲坐着，冲王瑛点了点头。 我养我自己，这有什么问题？ 第732章 不好，这只秃毛猫疯了 “这猫真能听懂人话啊，”王瑛跟萧真惊叹道，想着这猫还担心自己，王瑛做梦都没有想过，世上还有这么通人性的猫！ 谢九欢：“喵！” 你等我伤好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畅聊人生。 王瑛：“只可惜它不会说人话。” 王护卫长这话是事实，但又有点像在骂人，所以谢九欢的猫脸一僵。 萧真这时将一包药粉，全都洒在了王瑛的脸膛上了，也不说什么伤口不伤口的了，王瑛的整个胸膛都被人拿烙铁烙过，没一块好皮了。 药粉的刺激性太大，王瑛一下子被疼得直打哆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药粉，萧真给谢九欢也用过，谢九欢如今看着这小药粉包就感觉疼，所以王瑛这会儿的感觉，她完全了解。王护卫长这会儿，一定生不如死，谢九欢叹了一口气。 王瑛在生不死中还在想，这猫还会叹气呢！ 谢九欢暗自给王瑛鼓劲，这药也就一开始不讲人权，熬过这阵疼就好了，看看她，除了毛毛还没长出来，那些遍布她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愈合了啊。 “已经化脓的地方，我就没办法了，”萧真跟王瑛说：“得找大夫。” 这也是为什么，在悦来客栈的时候，知道林得意腹部的伤口无法愈合，萧真没把伤药拿出来给林得意用的原因。他带的这药，对已经化脓的伤口作用不大，更何况林得意腹部伤口的肉都要烂完了，药给林得意用纯属浪费。 “可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大夫？”萧真似是想王瑛也动动脑筋，跟王瑛说：“你有什么想法？” 王瑛：“……”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对这个地方也不熟啊。 萧真愁得不行，王瑛不看大夫不行，不看大夫王瑛就死了。 谢九欢看萧真这样，准备躺地上再打几个滚，再逼一逼萧真。 “啊对了，”就在谢九欢已经躺地上的时候，萧真突然说：“还有一伙人要救你，他们是不是林莫停的人啊？” 王瑛很茫然，还有一伙人要救他吗？ 谢九欢却是想起来了，对啊，他们往外跑的时候，是有一帮人冲着乌金镇的弓弩手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出来了没有，”萧真说：“他们要是没及时撤出来的话，那他们……” “喵嗷！”谢九欢一嗓子打断了萧真的话，不要乌鸦嘴啊。 萧真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后，往乌金镇的方向看了看。 参天大树阻挡了萧真的视线，萧真连乌金镇那边的天空都看不见。 “我去乌金镇看看吧，”萧真考虑了一下后，下了决心，走回来跟谢九欢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谢九欢很担心，萧真回去了，被土司府的人抓住了怎么办？ “没事，”萧真摸摸谢九欢的猫猫头，说：“我一会儿再换身衣服，也没多少人看见过我的脸。” 他再把脸弄得更脏点，这会儿到处都是脸被烟熏火燎得乌漆嘛黑的人，血亲之人都认不出彼此来，谁能认出他萧真来啊？ 萧真要起身走，谢九欢拦着他叫唤，没人能认出你来，那救人的那帮弟兄，又怎么跟你碰头呢？ 萧真：“我认得他们的样子，你放心吧。” 谢九欢：“喵？” 我们往后跑，他们往前冲，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你就看清楚，并记住人家的长相了？ 萧真指指自己的眼睛，他这双眼睛过目不忘，外甥女你羡慕不来的。 谢九欢望着萧真眨巴眼睛，她看人吧，多看几眼也就记住了，她这本事也不差啊。 王瑛的伤势不等人，所以又抬手拍一下谢九欢的猫脑袋后，萧真起身快步走了。 眼巴巴地看着萧真走没影了，谢九欢再一低头，王瑛睁大了眼睛正看着她呢。 “舅老爷有事跟你商量，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王瑛跟谢九欢说，也不知道是药丸的药效，还是伤药的药效，王瑛这会儿看着精神好了点，也有力气跟谢九欢唠叨了。 谢九欢抓住了重点，舅老爷？萧真是谁的舅老爷？ 在脑子里迅速把这事捋了捋，萧真肯定不是王瑛的舅老爷，这俩不是一个姓。能被王瑛喊舅老爷，那从林得意这里论也行，可萧真也不可能是林得意的舅舅，林得意的舅舅是皇帝啊。所以王瑛喊萧真舅老爷，这是从哪里论的？ 王瑛这时又说：“可惜你不会说话，不然的话，我真想问问你，四少奶奶的情况，她现在在哪里。” 谢九欢心里话，我就在你眼前啊！ 王瑛：“不过他是四少奶奶的亲舅舅，他会照顾好四少奶奶的吧？” 王瑛这话一点也不难懂，但谢九欢还是把他这话在脑子里捋了好几遍，才确定王瑛是在说，萧真是她的亲舅舅。 原来萧真跟她说的，那些认亲的话，都是真的啊！ 谢九欢一下子就炸了毛，不过王瑛没瞧得出来，一只秃毛猫炸毛，人类凭肉眼怎么看得出来？ 谢九欢抱着脑袋在地上转了一圈，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她爹亲生的？！ 王瑛看着眼前的这只秃毛猫抱着脑袋原地转圈，然后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半天都没动弹一下。 “你怎么了？”王瑛紧张了，他家四少奶奶的这只猫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这猫不会旧伤发作，死了吧？ 谢长安，萧春莺，谢九欢想着这两个名字，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起来，她爹供在慈光寺的那两个牌位了。 你谢叔叔是为父的好友，他的夫人萧氏，你要喊她一声婶婶的。 第一次带谢九欢去慈光寺，谢老爹就是这么跟谢九欢说的，此后的十来年，谢老爹一直就没改过口，他永远都是这句话。 谢叔父，萧婶婶，这姓氏对上了！ 谢九欢趴在地上啃起了爪子，王瑛没必要拿这种事骗她，所以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谢长安和萧春莺死于，十八年前的那个招提寺之夜，所以她爹是在万马军中，把她救走的？她爹能有这个本事？ 哦，也不对，魏盛文在那个夜里出动的兵马，到不了万马军中的级别。 啊，魏盛文，怪不得我打一开始就看这老头儿不顺眼，这老头儿原来是我杀父杀母的仇人啊。嘿吐，谢九欢冲地上吐口水，她对魏盛文还是太客气了，她跟着大黑它们去魏府，跟咪咪和三团它们干架的那天，就应该直接把魏盛文这老头儿咬死的！ 可是，她怎么会不是她爹和她娘的闺女呢？还有大姐她们，姐姐们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姐呢？ 谢九欢脑子乱成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抱着脑袋满地打滚，觉得不可能，一会儿又龇牙咧嘴的，恨不得冲回京城去咬死魏盛文。 王瑛：“……” 不好，这秃毛猫疯了！ 第733章 萧舅老爷，她很漂亮的 谢九欢正疯着，有纷乱的脚步声往她这边传来，这让谢九欢一下子警觉起来，千万别是追兵过来了啊！ 谢九欢后腿直立起来，往脚步传来的方向看，结果声音听见了，谢九欢看不见人。 这会儿跑肯定是不可能了，她没办法扛着王瑛跑，所以谢九欢转头回来，开始奋力拉扯低垂触地的树枝。 王瑛不明白，秃毛猫这是又在发什么疯，他问了句，秃毛猫也没理他，只一个劲儿地忙活着。 萧真为什么选这样一棵树，谢九欢这会儿也悟了，树枝低垂在地上，可以做遮挡用啊。就像现在这样，她把垂地的树枝整理整理，王瑛便被挡得严严实实的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王瑛也听见了，但他也只能躺着听天由命。 谢九欢本来蹲树外头的，她想看看来人是谁，但蹲着蹲着，她突然又想起来，她跑高台上掀油锅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万一来人认识她呢？她现在这副又秃又伤的模样，让人一眼难忘啊。 谢九欢赶紧钻回到树枝里头，蹲坐到王瑛的身旁。 王瑛想让谢九欢跑的，但被谢九欢气势汹汹，瞪着一双猫眼看的，王瑛愣是什么也没说。王护卫长一点都不怀疑，他要这会儿说话，这猫搞不好会挠死他。 一伙逃难的乌金镇人，从大树跟前跑了过去。谢九欢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发现这像是几家人搭伙逃难，但没有壮年男子和半大少年人，女人们是顶梁柱，扶着老的，抱着小的，背上还背着少的可怜的家当。 谢九欢眯了眯眼睛，这几家的男人们去哪里了？肯家要么就是没了，要么就是被土司府征去当兵了。看这几家人的样子，男人们卖命给土司府，也没能给家人换来好一点的生活。几家二三十口人，凑不齐一件完整的衣服，这过得叫什么日子？ 几家人迅速从大树跟前跑了过去，慌乱之下，他们压根没发现，路过的树下躺着一个人。 谢九欢钻到树外看看，那几家人跑远了，等她再回到树下，发现王瑛又变得昏昏沉沉的了。 “我想睡一会儿了，”王瑛努力睁着眼睛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冲王瑛轻轻喵了一声，让王瑛放心睡吧，有她守着，不会让王瑛再被乌金镇的人抓走了。 王瑛听不懂谢九欢在说什么，咧嘴想冲谢九欢笑一下，表示友好的，结果嘴巴上的伤口被牵扯到，王瑛疼得“嘶”了一声。 “咪，”谢九欢又冲王瑛叫了声，你就安心睡觉吧，别硬撑着了。 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千斤重，怎么睁也睁不开，王瑛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夏日虫蚁多，谢九欢没再乱跑了，蹲在王瑛身旁，忙着替他驱赶虫蚁，就这么一个活，把她累得够戗。 但这些冲着王瑛前赴后继的虫蚁，让谢九欢又想起一件事来。古槐村有那么多的尸体，她没有看见几只苍蝇啊，不是说只要有尸体，苍蝇就会来盯的吗？ 是村民们的死亡时间不长，苍蝇们还在赶来的路上？这又是一个，让谢九欢想不明白的问题了。 等萧真带着几个梧州兵过来的时候，谢九欢还一边跟苍蝇，蚊子，蚂蚁们过不去，一边想着为什么古槐村的尸体不招苍蝇这个问题。 “你这是在忙活什么？”萧真看谢九欢累得都在喘了，忙把谢九欢提溜到了手上，盯着谢九欢问道。 跟着过的几个人？？？ 舅老爷为什么会跟一只猫说话？ “啊，就是这只猫，秃毛的，”疑惑过后，有人认出了谢九欢，指着谢九欢跟同袍们说：“就是它掀得油锅！” 谢九欢翻着死猫眼看这个年轻人，你这是在夸猫，还是在指认犯罪份子呢？你说话的语气运用错识，你知道吗？还有，我知道我现在很秃，但你有什么必要非得嚷嚷出来？ 萧真也看了这个耿直的年轻汉子一眼，十分认真地说：“猫毛会重新长出来的，她很漂亮的。” 耿直的年轻人张嘴还要说话，被他的几个同袍同时拉住，往后头一推，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话了，一点眼色都没有。你没看见，你说这只猫秃，舅老爷不高兴，秃毛猫也不高兴了吗？ 啊，真稀奇啊，年轻人们马上就又想，他们竟然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不高兴来了。 “喵，喵喵喵，”谢九欢指着又围着王瑛打转的蚊蝇，冲王瑛一通喵，这要怎么办啊？ 萧真也讨厌蚊蝇，但他没办法，他有驯兽的本事，但虫子们可不会听他的话啊。 “你们有驱虫的办法吗？”萧真问几个梧州兵。 梧州兵们还真有办法，其中一人拿出了驱虫的药粉，隔着一米远吧，绕着王瑛洒上一圈。谢九欢怎么赶都赶不尽的蚊蝇，还有蚂蚁、蜈蚣这些昆虫，眨眼的工夫就都不见了。 谢九欢突然就想，古槐村那边是不是也有人用了驱虫药粉啊？ “这药粉有毒，”年轻的梧州兵跟萧真说：“还没有味道，千万不能碰。” 萧真：“碰到了会怎样？” 梧州兵：“回舅老爷的话，药粉沾得少些没什么，但沾得数量多了是会死人的。” 萧真看看地上的药粉，药粉刚被洒下的时候，还是白色的，就这么三句话的工夫，药粉就融到了土里，看不大出来颜色了。 “只要用得少就不会有事，”另一个梧州兵看萧真变了脸色，忙又强调了一句。 他们这是在驱虫，可不是在下毒啊。 萧真低头小声跟，被他抱在怀里的谢九欢说：“我知道古槐村的古怪是怎么回事了。” 梧州兵们面面相觑，什么古槐村？什么古怪？ 谢九欢明白萧真在说什么，古槐村的尸体上多半也被叛兵洒了这种药粉，若是古槐村还有幸存者，要给同村人收尸的话，那这些幸存者也一定会中毒而死。 真狠啊，谢九欢和萧真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叹一声。 萧真再一次懊悔了，他不该放那伙叛兵走的，没人管的话，这伙屠夫一定还会杀更多的人。 “舅老爷？”一个梧州兵喊了萧真一声。 萧真看看这几个梧州兵，这几个指望不上，他们都太年轻，人数也少，不是那伙叛兵的对手。 “垫后的人回来了，”看见山路上来了人，并且在下一秒就将人认出来后，萧真跟几个梧州兵说。 谢九欢抬头看，发现过来的人竟然是周元。 “喵呜！”谢九欢喊，周元啊！ 周元一身山中土着的打扮，披散着头皮，脸上画着假的纹面，身上穿着的单衣上被血浸透了。 谢九欢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么多血啊，周元也受了重伤了吗？ 第734章 擅于给人扣帽子的萧舅老爷 周元一边给萧真行礼，一边摇头说自己没有受伤，“小的身上都是蛮人的血，”周元说着就将身上的单衣一脱。 萧真抱着谢九欢一转身。 光着膀子的周元？？？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谢九欢则是冲着萧真翻白眼，乌金镇里头光着膀子的人多呢，也没见你有反应，这会儿周元光膀子，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周元敢脱，我就敢看！ 周元也不是不讲究的人，将血衣脱了后，就换了自己的衣服穿上，要不是现在没法儿冲澡，周元高低得去冲个澡。 “舅老爷，我们四少奶奶还好吗？”周元简单收拾完了自己，开口就跟萧真先问谢九欢的情况。 萧真这会儿还背对着周元呢，谢九欢站在他手臂上，爪子扒着萧真的肩膀，睁着一双金黄色的猫眼看周元。 周元是大公子的人，所以他不像王瑛那样，跟着林得意去过渊声巷好几次。周元对面前的这只秃毛猫没有熟悉感，见这猫盯着自己看，周元表现得无动于衷，他等着听四少奶奶的近况呢。 萧真将谢九欢抱好，转过身看着周元说：“她还在养伤，你们就不要操心她了。” 周元心说，我们怎么能不操心呢？ 萧真指一指王瑛，“你们要尽快带他去看大夫，迟了恐有性命之忧。” 周元又低头看看王瑛，王瑛这一身的伤触目惊心。周元让几个梧州兵去做个担架来，树林里木头有的是，做个担架不是难事。 几个梧州兵没有二话，领了命，就去找做担架的木头去了。 “你们的人怎么会被抓到乌金镇的？”萧真问。 王瑛具体是怎么被抓到的，周元没亲眼看见，他只是听郑六公子说，王瑛是为了掩护他被抓的。 萧真不知道郑六公子是谁，但他听谢九欢说了，王瑛是林得意的护卫长啊，所以萧真马上就问：“他不是林得意的护卫吗？怎么会跟着别人去了？” 周元：“是我家大公子命他过去的。” 之前林得意就让王瑛去帮郑佐，等林大公子到了梧州，也还是让王瑛跟在郑佐身边听用。至于林大公子让王瑛过去听用的同时，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这就只有大公子和王瑛两个人知道了。 萧真问：“你说掩护，是通云城的那场仗？” “是，”周元说：“郑六公子在通云城外遭到了蛮兵伏击，王瑛留下断后时被抓，郑六公子本人也受了箭伤。” 谢九欢张了张嘴，郑六也受伤了啊？ 萧真：“听你这么说，大公子在通云城屠三千余土着，也不是一帆风顺啊。” 周元苦笑道：“不是。” 郑六公子在通云城外，差一点就被蛮兵一箭射死了，当天护卫郑佐的，除了王瑛被抓外，也就活了一个郑佐的护卫长，其余人都死了。 也别说是林大公子举了屠刀，先动手的是这边的土司和头人们！说大公子心狠手辣，土司和头人们也不遑多让。 谢九欢听周元说通云城的事，听得心惊肉跳，她要这会儿能说话，她一定要问周元，林得意怎么样了？我六姐夫和八姐夫是不是也去通云城了？他们没事吧？ 谢九欢冲萧真喵喵叫，想让萧真替她问问周元。 萧真却把谢九欢昂着的猫猫头按下来，跟周元说：“现在还有一个麻烦事，我遇见了一伙叛军，有两百人，他们往南乡去了。” 周元就愣住了。 萧真：“他们从颖州方向过来，途中屠了一个叫古槐的村子。这伙叛兵随身携带的粮食不多，他们往南乡去的路上，还是会屠村抢粮的。” 颖川的虎头山一带，是有一伙魏盛文养的私兵，大公子已经在往虎头山调兵了。现在官兵未至，这伙叛兵已经逃了？ 周元：“只有两百人？” 萧真：“他们是分头跑的，这一拨有两百人。” 周元：“南乡又是哪里啊？” “我不知道，”萧真看着周元，脸色阴沉下来，说：“我说他们屠了一个村子，你没听见吗？” 周元：“啊？” 他听见了啊，怎么了？ 萧真冷笑了一声，说：“不愧是林莫停的人，拿人命不当一回事的。” 当主子的一举屠了三千人，当护卫的，听见屠村都还能无动于衷，这还真是上行下仿，一路货色呢。 听萧真阴阳怪气他家大公子，周元不高兴了，但这人是四少奶奶的亲舅舅，周元又只得忍了这口气。四少奶奶还在这人手里呢，他不忍，还能怎么办？ “舅老爷误会了，”周元恭恭敬敬地跟萧真解释：“这事小的无法处理，得将这伙叛兵抓到后，由我家大公子处置。” 萧真指了古槐村的方向给周元看，说：“古槐树在那个方向，你们可以去看看。” 周元马上点头，说会派两个梧州兵去古槐村，随即他就邀萧真跟他回去，见他们大公子。 萧真：“我就不过去了，你们抓紧时间吧，之后再要有村庄被屠，就都是你的罪过了。” 这一顶大幅子扣得周元瞠目结舌的，这怎么就是他的罪过了？这事哪能指望他一个人呢？ “这边的官府指望不上，”萧真却是理直气壮的，“我与你说，就算是报官了。” 周元汗都下来了，他一个小护卫，他怎么就能代表官府了呢？ “他的伤很重，你上点心，”萧真又指着王瑛跟周元说：“他要是死了，那就是你拖延了时间。” 周元：“……” 这位舅老爷要是当官的话，不知道要冤死多少人了。 “他们做担架怎么还没做好？”萧真又说：“你们这不就是在拖延时间？” 这下子谢九欢都抬爪拍了拍萧真，让萧真不要不讲理，做担架需要时间的啊。 周元抹了一把汗，说：“舅老爷，小的跟王瑛是兄弟。” 看见王瑛遍体淋伤，周元恨不得回去屠了乌金土司府，给王瑛报仇。但别说他现在做不到，他就是能做到，没有大公子的命令，他也不能这么干啊。 几个梧州兵这时带着做好的担架回来了，两根粗树枝担着三件叠在一起的衣衫，这就是一个简易的担架了。 周元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他不用再被舅老爷扣帽子了。 萧真递了两包伤药粉给周元，之后他抱着谢九欢就准备走了，说：“事情我都告之于你了，你们多多保重，我与你们不同路，告辞。” 周元正跟两个梧州兵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王瑛往担架上搬呢，听萧真告辞要走，周元忙说：“舅老爷，我们四少爷很是想念四少奶奶，小的求您带四少奶奶奶回去见见四少爷吧。” 萧真一言不发，抱着谢九欢就往前走，林得意伤得都快死了，她外甥女见了，不得伤心死？不回去。 第735章 秀恩爱，秀恩爱死的快 周元追着萧真喊：“那求您告诉小的，我家四少奶奶如今在哪里？” 萧真加快脚步，“她在养伤。” 周元在两个梧州兵的帮助下，将王瑛放到了担架上，随即他就站起身追萧真。 “小的知道四少奶奶在养伤，您方才说过了，”周元大声说：“小的想问的是，我家四少奶奶如今在何处？” 周元追着萧真跑。 谢九欢趴在萧真的肩头，冲着周元一通喵喵叫，我就在你眼前啊！只可惜周元不懂猫言猫语，他这会儿只觉得这只猫叫得他脑瓜子疼。 萧真跟谢九欢说：“你要跟这人回去？你现在伤没好，可没法儿做人啊，林得意养猫吗？他会养猫吗？” 谢九欢：“……” 什么叫没法儿做人？你才不做人，你全家都不做人！ 啊，在心里骂完了，谢九欢才又想起来，这人是她的亲舅，她刚才把自己也骂了。 “那小子还在后头追，”萧真跟谢九欢说：“我问你话呢，林得意能乐意养猫吗？” 谢九欢记得清清楚楚，林得意说过以后要养只猫的。 萧真：“那就是还没养了？那他会养猫吗？” 谢九欢认为她可以养活自己，不用林得意养。在京城的时候，橘猫谢胖可没吃过老谢家一顿猫饭，谢胖是吃百家猫饭的。 萧真：“林得意没养过猫，也不会养猫，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以后养一只猫，你就信他愿意养猫了？” 谢九欢不明白，林得意亲口说的话都不作数的话，那还要怎么证明，林得意愿意养猫啊？ 萧真：“老老实实随我回族里，你的当务之急是养好伤。” 事实证明，萧真轻功好，周元跑得再快，在萧真面前也不够看。 眼睁睁看着周元离自己越来越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谢九欢沮丧极了。因为无法跟周元沟通，林得意，还有六姐夫和八姐夫的消息，她是一点也没有打听到。 萧真：“林得意要是有事，林莫停就不会有心情搞事情了，你操心操心自己，林得意有那么多人伺候，他用你操心？” 谢九欢：“喵啊。” 你送我回去，别人不好说，我家莲儿妹妹一定会照顾我的！ 萧真嗤笑了一声，说：“莲儿妹妹？你怎么不说林得意了？” 谢九欢顿时就很震惊地看着萧真，问萧真，你怎么会指望林得意会照顾人的？林得意连他自己都照顾不好啊。 萧真：“所以除了那张脸，你看上林得意什么了？” 谢九欢：“……” 她最开始是先看上了林得意的那张脸，这一点她否认不了，不然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林得意的那张脸长得多好看啊！ 萧真催谢九欢：“你说说看啊。” 这个，谢九欢就有很多话要说了，秀恩爱嘛，这有什么难的？ 但没等谢九欢喵上几句，萧真就不想听了，他姐姐当年也说谢长安这好那好，哪里都好的，结果就是他姐姐年纪轻轻就死得尸骨无存了。现在谢九欢也跟他说林得意好，萧真就听不得这些话，觉得男人哪儿哪儿都好，只会害了你，我的外甥女！ 天聊到这里，就聊死了，一个要秀恩爱，一个信奉秀恩爱死的快，这天还怎么聊？ 周元垂头丧气地回到大树下，几个梧州兵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位没打听到四少奶奶的消息。 “你们知道古槐村吗？”周元抹了一把汗，问几个梧州兵。 几个梧州兵都摇头，他们没听过这个村子。 周元往古槐村的方向一指，跟年纪最长的梧州兵说：“你往那个方向走，就可以到古槐村，这个村子被叛兵屠了，你过去看看。” 听说叛兵屠村，几个梧州兵都沉默了下来。 周元：“好了，我们时间有限，阿益你去看了情况就回来。” 叫阿益的梧州兵领命，他们是没有工夫替死去的村民难过，在他们这边，兵比匪可怕，叛兵就更可怕了。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尽快把这帮叛兵抓住杀了。 阿益正想走，他们几个人就看见萧真又回来了。 “舅老爷？”周元忙就喊。 萧真板着脸，看看躺在担架上的王瑛。 周元生怕自己再被萧真扣一顶害兄弟的帽子，不等萧真说话，他就说：“小的们这就准备走了。” 萧真按住跟他撕巴的谢九欢，跟周元说：“叛兵在古槐村的尸体上洒了毒药，你们不要碰尸体。” “啊？多谢舅老爷告之，”周元忙就跟萧真道谢，这可是救命的消息啊。 “就是你们用的那种驱虫粉，”萧真又跟几个梧州兵说。 几个梧州兵也谢萧真，其中阿益道谢的声音最大，因为就是他要去古槐村啊，萧舅老爷这是在救他的命呢。 萧真低头看谢九欢，问：“这下满意了？” 要不是他这外甥女想起毒药这事来，死活要让他回来跟周元们说一声，萧真也不会跑这一趟。 这些兵自己就用着有毒的驱虫药粉，他们能不知道防备吗？ 谢九欢不闹腾了，在她想来提醒一句，能费多大的事？谢九欢也搞不通萧真，这人对人类怎么一点爱都没有呢？ “舅老爷，”周元又往萧真跟前凑了。 “快点带你兄弟去看大夫吧，”撂下这句话后，萧真抱着谢九欢转身就走了。 “我家四少奶奶如今在何处？”周元又开始在后头追着问。 萧真开始跑。 周元：“那舅老爷您要带我家四少奶奶去何地呢？” 萧真：“回我萧氏族地，外人无需多问。” 看着萧真身形晃那么两晃，人就走远了，知道自己追不上的周元只得无奈地站在了原地。 梧州兵们不敢多话，这事儿他们可插不上嘴。 周元重重地叹一口气，让阿益去前边的古槐村看看，他和几个梧州兵抬着王瑛走。 来救王瑛的队里，有大夫跟着，还是辽东铁骑的军医，治疗外伤很有一手。 因为进乌金镇救人危险性大，所以周元没带上这个姓胡的军医，而是让小胡军医在五里外的一处林子里等着他们。 “火还在烧着，”一行人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一个梧州兵看着乌金镇的方向，跟周元说。 周元和梧州兵们一起扭头看，乌金镇那边的天空通红一片，被黑烟笼罩着。 周元冷笑了一声，说：“土司府的人只顾自己，他们也不想想，火能听他们的话，只烧穷人的房子，不烧他们的土司府？” 几个梧州兵心有凄凄然，穷鬼们的命都不值钱，房子能值什么钱？土司府的老爷们怎会派人去给穷鬼们救火哦。 第736章 不是造反，是革命! 乌金镇的火这时已经烧到了土司府，来乌金镇参加誓师大会，集合出征的蛮兵还没来及出发，有军队救火，土司府的火势一开始是控制住了的。 等看见天空出现了乌云，乌金镇的老爷贵妇，少爷小姐们就高兴起来，不少人都在欢呼，这是神灵在保佑他们，天要下雨了。 风起，黑云压城，乌金镇的人在等待着大雨落下浇灭大雨，结果却是风越来越大，雨却迟迟未落。 风吹火旺，被控制住的火势眨眼的工夫，便控制不住。 很快，这场大火让乌金镇人实现了人人平等，大家都没家了。 “这把火是我放的，”萧真这时站在一处空旷些的山坡上，和谢九欢一起看着远处焚烧镇子的大火，跟谢九欢叹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负罪感。 土司府烧了就烧了，可他这一把火，烧了多少人的全部身家啊？ 谢九欢蹲萧真的肩膀上呢，听出来萧真在内疚后，谢九欢抬爪子轻轻拍了拍萧真的脸。 “那些人会不会饿死啊？”萧真担心道。 谢九欢摇了摇头。 据她观察，乌金镇也就是土司府的主子们穿得像个人，其他人，包括看着是自由身的镇民，实际上也都是土司的奴隶。谢九欢不是说封建社会好啊，但比起奴隶社会来，封建社会是不是就还不错了？ 这把火要是能把土司府烧没了，乌金镇的人能有了人身自由，再就此拿到属于自己的土地，那这把火有什么不好的？ “穷家里能有什么？有粮食还是有钱啊？”谢九欢跟萧真说：“他们还是太老实，被土司洗脑，pua成功了，乌金镇的人应该趁这个机会去抢土司府！” 打土豪，分田地，为什么没有人喊这个口号啊！ “别胡闹，”萧真却是一拍谢九欢的脑袋，说：“有那么多蛮兵在呢，乌金镇的人不要命了？” 谢九欢：“我看那帮子蛮兵穿得也不咋地啊，好多人都没裤子穿，他们也是受压迫的人，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土司卖什么命？” 萧真：“你想让他们造反啊？” 谢九欢翻白眼，造反？这明明是革命！ 萧真：“你刚才说屁什么？” 是pua啦，谢九欢叹气，又开始跟萧真解释什么叫pua。 萧真听得眉头直皱，他能听懂谢九欢的话，他发现真要这样的话，土司是不做人啊。 “你觉得大公子在搞事情，杀土司，杀头人的，”谢九欢一脸严肃地跟萧真说：“你就没看出来，大公子是在救这些土着们吗？” 萧真：“什么？” 这会儿连林大公子身边的幕僚先生们，都还认为大公子是要平定夷族之乱，谢九欢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头一个，理解林大公子的人。 林爹，宣景帝他们肯定不是第一个，他们能不能理解林大公子也不好说，因为他们现在还没得到江西这边的消息。 “你说的林莫停像是在变法了，”听完了谢九欢的一番话，萧真跟谢九欢说：“到底是林相公的长子啊，他的胆子够大。” 谢九欢没听懂，这跟胆子大有什么关系？ 萧真：“自古变法者有何人善终？” 谢九欢历史不好，所以萧真的这句问，她回答不了，她连自古以来的变法者都有谁，她都不知道。 萧真带着谢九欢继续赶路了，嘴里念叨着，他是不是该把阿桔叫回来，有周元跟林莫停报信，阿桔没必要再跟着那伙叛兵了吧？ 谢九欢则在想，变法，历史上有谁变过法啊？她光知道干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变法…… 秦朝的商鞅，谢九欢想了半天，想起来商君了。然后她就又想，商鞅在变法之后怎么样了？啊，谢九欢想起来了，商鞅是被五马分尸的吧。 “我把阿桔收回来了啊，”萧真跟谢九欢商量。 谢九欢冲萧真一通喵喵叫，大公子不会不得善终的，他可是皇帝的亲外甥，正儿八经的皇家国戚，他还有个手握实权的阁老爹，谁敢把林大公子五马分尸？ 萧真乐了，说：“五马分尸？你把林莫停的死法都想好了？” 他这外甥女还挺狠的。 谢九欢跳脚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她大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去他的五马分尸啊。 萧真歪头看看谢九欢，说：“你也挺护着林莫停的啊，林莫停的那张脸也长得好？” 谢九欢？？？ 为什么话题又能扯到脸上去了啊？这是怎么跳转过来的？ 大哥是个好人啊，谢九欢开始跟萧真说林大公子。 萧真：“他对林得意好，他就是好人了？” 谢九欢：“他对其他人也很好啊。” 萧真：“你什么都不懂。” 哪有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林莫停人在官场，他能当什么白莲花啊？ 萧真一阵阴阳怪气，把谢九欢都说懵了，她这舅不喜欢林得意也就算了，林大公子也得罪他了？ “没话说了？”萧真问谢九欢。 谢九欢还能说什么？让大公子过来跟萧真辩论一下？大公子哪有这个工夫哦。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啊？”谢九欢问萧真。 萧真摇头说：“我不知道，这得看你自己。” 谢九欢就不想说话了，她要是这辈子都做不了人了，她该怎么办啊？ 萧真：“害怕了？没事的，你要一直变不回去，我就写信告诉林得意，就说你死了。” 谢九欢：“……” 这人是怎么用37c的嘴，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来的？ 萧真：“你饿不饿啊？我拿肉干给你吃？” 话题再次被萧真跳转，跟前一个话题连个边都没挨上，让谢九欢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谢九欢没吭声，萧真就又看看谢九欢，说：“看样子不饿，我决定叫阿桔回来了。” 谢九欢把脑袋往两个前爪里一埋，你都决定了，还要跟我说什么？ 萧真：“你说林莫停这会儿还在通云城吗？” 谢九欢恶狠狠地冲萧真喵了一声，她怎么知道？ 萧真：“早知道我问问乌金镇的那些蛮兵了，他们一定知道林莫停人在哪里。” 他们肯定知道啊，这帮人就是去打大公子的，谢九欢撇一撇嘴。 “你说乌金镇的那个老头子死了没有？”萧真又跟谢九欢说：“被你兜头掀了油锅的那个。” 上一句还说着林大公子人在哪里，下一句就跳到乌金镇那个跳大神的老头子了，谢九欢是真不爱跟她这舅聊天，太累。 第737章 万一，万一，万一呢? 阿桔是在第二天的晚上找到的萧真，一见面，阿桔便是一阵低吼。 别看谢九欢听不懂乌金镇人说话，但她能听懂阿桔说话。 阿桔说那伙杀人的家伙不去南乡了，有人给他们送了信，他们要去一个叫通云城的地方。 又是通云城，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但谢九欢对这个通云城已经很熟了，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萧真也说：“怎么又是通云城？那伙叛兵去通云城干什么？” 阿桔一通吼。 那伙叛兵要去通云城杀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伙王八蛋要去通云城杀谁？谢九欢和萧真对视一眼，虽然他们没听说林大公子在通云城，但能让那伙叛兵不忙着逃命，改道去通云城要杀掉的人，也只有大哥（林莫停）了吧？ “那伙叛兵还说什么了？”萧真问阿桔。 阿桔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那伙人忙着跑路，顾不上说话。 萧真又跟谢九欢说：“人都杀完了，林莫停还待在通云城干什么？” 谢九欢认为，也许大公子是现在才去通云城的呢？仗打完了，他去看看情况。 萧真：“那他把消息捂得严实点啊，不用说了，乌金镇的兵也是要去杀他的。” 谢九欢张大了嘴，是这样吗？ 萧真冷笑，“他足足屠了三千多人，人家怎么就不能找他报仇了？” 又是这种阴阳怪气，谢九欢实在没忍住，问萧真了一句，你到底是哪头的？ 萧真：“我哪头都不站，这事跟我没关系。” 要不是为了接谢九欢，萧真都不会离开族地。外边又是杀人，又是烈火焚城的，外边的世界真的一点都不好，萧真不喜欢。 想想上一回离开族地，是想给自己的姐姐收尸，结果姐姐尸骨无存。 萧真摇了摇头，手指戳一戳谢九欢的脑门，说：“但凡我来迟一步，你的小命就没了。” 这一次离开族地，自己险些为外甥女收尸了，一想到这事儿，哪怕谢九欢正活蹦乱跳地跟自己闹腾呢，萧真还是后怕到肝胆都颤了颤。 萧真抱起谢九欢，招呼阿桔一声跟上，他准备连夜赶路。 谢九欢却在萧真手里挣扎一下，重新跳到了地上。 阿桔在谢九欢的面前趴下，“吼？” 谢九欢歪脑袋蹭了蹭阿桔的脸，跟阿桔说她不要阿桔背。 蹲老虎脑袋上的确拉风，可蹲的次数一多，新鲜感退去后，谢九欢对这项能虎假虎威的活动就不那么热衷了。 萧真抱着膀子看着谢九欢，问说：“你又在闹什么？” 谢九欢提议，我们去通云城吧！ 萧真直接拒绝道：“不去。” 谢九欢冲萧真眨巴眼睛，去嘛去嘛。 萧真板着脸，“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还秃着。” 你一只斑秃的猫，你装什么可爱呢？根本装不了，好吗？ 谢九欢弓了身，冲萧真恶狠狠地：“喵嗷！” 萧真：“呵，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再说了，你就算能打得过我，你要打你亲舅舅吗？倒反天罡！ 谢九欢扭头看阿桔。 阿桔看一眼抱着膀子，冷着一张脸的萧真，这么大的一只老虎把头一低。 萧真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九欢说：“想阿桔带你去通云城？不可能的，阿桔听我的话。” 谢九欢恨铁不成钢地瞪阿桔一眼，你一只大老虎竟然要听一个人类的话，你给老虎们丢脸了，你知道吗？ 阿桔把头埋得更深了，内疚让它抬不起头来。 谢九欢：“……” 老虎做成阿桔这样也是够够的了。 谢九欢往地上一躺，开始打滚，从左滚到右，再从右滚到左，还从上到下，再原路滚回去，谢九欢以她亲舅为原点，在地上绕圈打滚。 萧真抱着膀子看他外甥女撒泼打滚，准备等谢九欢打滚打累了后，他再提溜谢九欢走，他这人从来不惯孩子的。 谢九欢滚来滚去的，突然停下来跟萧真喵喵。 叛军要去通云城的事情，林大公子不知道啊，而且叛军有一万多人呢，要是这些叛军一起杀去通云城，她大哥该怎么办啊？ 萧真：“林莫停手上也有兵啊，跟叛兵打呗。” 谢九欢担心叛兵会偷袭，按谢九欢的说法，那伙人一看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人，一定不会跟林大公子来一场公平决战的。 萧真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谢九欢，这好端端的，他外甥女怎么突然傻了，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打仗啊，谁跟你公平决战啊？当兵书战策不存在，还是怎么着啊？ 谢九欢：“所以啊，我们得示警啊。” 萧真又不说话了，他不去通云城。 “这样吧，”谢九欢心平气和地退让说：“我们去追周元他们，把消息告诉周元。” “人数上万的叛军，这么多人，林莫停军中的斥侯怎会发现不了？”萧真跟谢九欢说道理：“你是不相信军中的斥侯们吗？叛军未到通云城，他们就已暴露行踪了。” 这次不光是叛军，还有要找林莫停报仇的各路蛮兵呢，敌军数量如此众多，林莫停会发现不了？这怎么可能嘛。 谢九欢：“就怕万一啊，万一他们派刺客呢？” 萧真：“林莫停身边的护卫都是废物？” 谢九欢便继续跟萧真说万一，万一刺客就是得逞了呢？谁能保证没有万一呢？ 萧真：“你怎么就能肯定会有刺客的？” 谢九欢梗着脖子，“万一啊，”她冲萧真嚷嚷。 之后不管萧真说什么，谢九欢都回他一句，只怕万一啊。 萧真在心里发誓，以后谁再在他面前说万一，他一定揍到这人后悔生而为人。 萧真捏住了谢九欢喵个不停的嘴巴，说：“我们追上周元，让他带消息，我们只做这事，你不能再闹腾别的事了。” 谢九欢忙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吼？”一直在旁边偷听的阿桔站起了身。 “走吧，”萧真把谢九欢提溜到手里，冲阿桔招一下手。 谢九欢喊，她想蹲阿桔的脑袋上。 萧真：“不许。” 谢九欢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争取，萧真：“那我们就不去追周元了。” 谢九欢这下子老实了，乖乖地趴萧真的手臂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真的体质特殊，盛夏天里，萧真的身上也是冰冰凉凉的，谢九欢蹲他身上，一点也不会热。 萧真心里盘算着，周元他们带着一个重伤的王瑛，肯定走不快，所以他追上周元完全不会有问题。这也是萧真会答应谢九欢的的原因，只是让周元给林莫停带个示警的消息罢了，这没什么的。 可是这一追，萧真遇上了万一，他没能追上周元…… 第738章 林大公子的猜测 周元等人追不上，局势也越来越乱，山林中不时就能遇上逃难的人，还有逃兵，这不但让阿桔不得不进入山林的更深处，也让萧真的心情越来越差。 这眼瞅着，他得一路走到通云城去了啊，这可不在萧真的计划之内。 谢九欢只管趴在萧真的怀里打瞌睡，对于萧真的抱怨嗤之以鼻，咱们做的事有哪一件是在你的计划内哦，怎么还没习惯呢？ 谢九欢现在只想快点把伤养好，好重新做人…… “他们带着一个重伤的人，怎么还能走得这么快？”萧真还在跟谢九欢说话：“那个周元真跟王瑛有仇吧？” 谢九欢摇头，这二位肯定没仇，就凭她这一双擅长发现八卦的眼睛，周元和王瑛之间要是有仇的话，她肯定会知道的。 萧真：“那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王瑛的生死？” 谢九欢被萧真烦得睡不着，只得睁开眼睛，跟萧真说：“周元可以把王瑛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啊。” 事情紧急，着急赶路的话，正常人不都会这么安排的吗？为什么她舅不知道呢？ 谢九欢看着萧真，她舅这是不跟外界来往，社会经验太少了吗？ 萧真烦道：“通云城到底在什么地方？” 再要往前走，他就该迷路了，更要命的是，深山老林里他也找不到人问路。 谢九欢打了个呵欠，说：“那就出去找人问路啊。” 实在不行，花钱问路，雇人带路，办法有的是啊。 萧真嘴里嘟囔着不愿意的话，但还是听了谢九欢的建议，拐个弯往山林外走去。是得找个人问问路，顺便打听一下现在外头是个什么局势了。 发现萧真往老林子外头走了，谢九欢忙就问萧真：“要不要喊阿桔一声啊？” 萧真：“不用。” 谢九欢真不知道阿桔图萧真什么，食物是阿桔自己猎的，澡是阿桔自己跳河里洗的，走路也是阿桔自己走，自己认的，萧真这个主人啥也不用做，一点力也不用出啊。 “怎么了？”萧真低头看看谢九欢，他这外甥女看他的眼神又不太对了。 “没，没什么，”谢九欢没再惹萧真了，万一真把她舅惹毛了，她舅又不肯去通云城了怎么办？ 谢九欢在萧真怀里换了个方向趴下，她的身上如今长出了短短的一层毛茬儿，恢复毛耸耸的样子指日可待了。谢九欢希望在他们赶到通云城的时候，她能恢复正常，也许林得意也在通云城呢？ 唉，谢九欢叹一口气，她又在想念林得意了。 与此同时，梧州城外的悦来客栈里，要动身去通云城的林大公子，将长生玉锁交到了林得意的手里。 “这是什么？”林得意没认出来这玉锁，一边低头看，一边问大公子。 大公子说：“你仔细看看。” 林得意翻看手中的玉锁，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后，他猛地抬头看向了大公子，面部表情一向不多的四少爷一脸的惊愕。哪怕时间久远，林四少爷还是认出了自己幼年时之物。 大公子没急着说话。 而林得意生怕自己看错了，又低头仔细看玉锁，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又盯着玉锁上的长生两个字发怔。 这是他十二年前，被小老虎拿走的长生玉锁没错，怎么会出现在他大哥的手里？ 林得意又抬头看大公子，开口直接问道：“大哥你遇到十二年前的那只小虎了？” 大公子：“……” 事隔十二年，他弟弟还记挂着小老虎呢。 林得意：“大哥你没打它吧？” 可若不打虎，自家大哥又要怎么从老虎那里拿回玉锁呢？总不能是他大哥和老虎说道理，叙旧，让老虎主动把玉锁交出来的吧？ 想到这里，林得意急忙问大公子：“那只小虎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林大公子继续沉默中，林得意的脑回路，有时候就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大公子，也跟不上。 “已经过了十二年，”大公子没好气地说：“你都从六岁稚童长成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那只小老虎就不长了吗？” 林得意着急道：“好好好，是大虎了，那只大虎怎么样了？” 这玉锁虽是小老虎自己叼走的，但也是他愿意送的啊，千万不能为了拿回玉锁，把老虎伤了啊！ 林得意的伤病如今大好了，肉几乎全部被挖去的腹部重新出了新肉，虽然这又引发了痒症，让林得意难受，但比起之前日日在鬼门关前徘徊，伤口长新肉的痒痒，只能算是一个小问题了。 伤病的好转，让林得意也有力气抓住大公子的手了，“大哥你说话啊，”他还催促大公子赶紧回答他。 大公子说：“我没有遇见老虎，这是四弟妹嫁妆里的物件。” 林得意？？？ 他大哥在说什么啊？ 大公子将他是怎么发现玉锁的事情，跟林得意说了一遍。这事也不复杂，就是卧房里的柜子断腿倒地，谢九欢的东西洒了一地，让他发现了这枚长生玉锁。 大公子几句话将事情说完，拍一拍林得意紧紧握着玉锁的手，让林得意放松些，说：“我认为十二年前救你的人是四弟妹。” 林得意脱口：“这怎么可能呢？” 救他的就是一只小老虎，人和虎，他还分不清吗？ “萧氏一族擅驯兽，”大公子跟林得意说：“萧真的身边就跟着一只叫阿桔的虎，我听焦老夫人说，萧氏夫人当年身边也长年跟着一只橘色的大猫，叫大橘。” 林得意愣愣地听着大公子说话，这跟谢九欢，还有那只小老虎有什么关系？ 大公子：“弟妹也是身有萧氏血脉之人，她的身边也应有长年跟随的兽。” 林得意面颊一颤，说：“那只小老虎？” 大公子说：“我跟你的两个姐夫打听过，渊声巷有一只很胖的橘猫，虽然未曾要谢大人他们喂养，但这只橘猫时常会出入弟妹家。” 林得意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自己在渊声巷见过的那只胖猫，那只猫抓了窥探谢家的刺客，还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可，可是救我的是一只小老虎，”林得意结巴道。 大公子：“也许是你当年看错了，将橘色的大猫看成了小虎。” 林得意一脸受辱的表情了，虽然那时候他六岁，但猫和虎他还分不出来吗？ 大公子：“那也许幼时是小虎跟在弟妹身边，后面换成了猫。” 林得意：“我岳父会分不出猫和虎吗？” 有老虎跟在谢九欢的身边，他的岳父大人会干看着，什么也不做？还有，就老谢家那么个小宅院，有只老虎在家里待着，渊声巷的人能看不见？ 第739章 趁乱生乱，乱中取胜 “也许是萧氏族人将小虎换走了，”林大公子又给出了一个猜测。 林得意：“他们那个时候就知道九欢的身世，到京城找过九欢？” 大公子：“他们若不知道弟妹的存在，怎会找到这里来呢？总不能是谢大人找的他们吧？” 萧氏一族隐世，谢子和要怎么找他们？ 林得意抬起手，将玉锁呈到大公子的面前，那这个这个解释呢？ “真是从我和九欢的房里发现的？”林得意甚至对这事表示了怀疑。 大公子抬手在林得意的脑门上拍了一下，说：“我会拿这等事胡说？你是病情加重，脑子也病了？” 自家大哥就差直接说自己脑子有病了，林得意把拿着玉锁的手放下了，但他也没跟大公子道歉，这放在林二公子和林三公子身上绝不被允许的事情，对于林得意而言却不存在。他在大公子面前就是个被宠坏的幼弟，道歉是什么？林四少爷从来不知道的。 “具体的实情，等弟妹回来后，你与她细说分明吧，”大公子说：“我这就要去通云城，你好生在这里养伤，若是有事，你就让人去通云城找我。” 林得意攥着玉锁，看着大公子说：“有这个必要吗？” 大公子都准备起身走了，听林得意这么问他，就又坐回到了圆凳上。 林得意：“土司和头人死了，可他们的亲朋还在，大哥你去通云城，各路蛮夷一定会找大哥报仇的。” 大公子：“这话是焦老夫人与你说的？” 林得意嘴巴一抿。 大公子：“她让你劝我的？” 林得意说：“都不同意你去，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圣上调兵过来，是为了肃清魏党叛兵，没说让大哥你解决夷人之乱啊。 “这是一个机会，若是错过了，以后也许就不会再有了，”大公子说了句。 林得意不解地问：“什么机会？” 杀土司和头人们的机会？这在林得意想来，想杀这帮人什么时候不能杀？ 大公子：“兴兵征伐之事，不可视为平常事，如今朝廷为了魏党诸逆兴兵，我不借此势解决夷人之乱，难不成等朝廷的下一次兴兵？” 大公子这是在跟林得意谈国事了，可偏偏林得意从来觉得国事也好，政事也好，都跟他无关。所以大公子这话一说，林得意头就有些疼了，想了半晌，他才说了句：“那等朝廷要解决夷人之乱的时候，再兴兵好了，大哥你何必着急呢？” “再兴兵？”大公子笑了笑，说：“我就不说这要费多少钱粮，征调多少兵马了，只这事的解决之法，朝堂诸公就拿不出一个统一的政见来。” 林得意想想他大哥这话，朝廷这么多年来，也的确没能解决夷人之乱。 大公子：“东西之地的夷人之乱解决，川南之地的蛮祸，也可以依葫芦画瓢，按我现今之法解决。” 川南之地的蛮祸更甚于东南之地，若是连东南之地的夷人之乱都解决不了，那川南之地就更难有太平之日了。 林得意头疼归头疼，但焦老夫人昨晚上跟他说，他大哥是拿命在冒险，所以为了自己大哥的命，林得意也得忍着头疼动脑筋。 “这事你跟父亲说过吗？”林得意问。 林大公子：“说过。” 林得意忙又问：“那父亲怎么说？” 林大公子沉默了一下，在哄骗与说实话之间，大公子还是决定与林得意说实话。林得意十有八九会被封为太子，以后要当皇帝，所以不能什么事都不让他知道了。 “父亲说我在自寻死路，”大公子跟林得意说。 就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林得意吓得从床上跳起来。 大公子按住了林得意的肩膀，说：“父亲的话没有说错。” 林得意？？？ 他就不懂了，既然是自寻死路，那为什么还要做呢？他大哥这是活够了？ “为什么啊？”林得意死死地盯着大公子问。 大公子：“我要分田地与此地的民众。” 分田地？林得意茫然了，说：“这是好事吧？” 这叫什么自寻死路？ 大公子：“可如今田地都在土司、头人们的手里，这些人怎会自愿交出自己的田产呢？” “我朝的田地大部分都在士人乡绅的手里，”大公子的说话声小了一些，看着林得意说：“我在东南夷地分田，士人乡绅们会视我为仇敌的。” “什，什么？”林得意说：“大哥分得又不是他们的田产，他们跳什么脚？疯了？” 大公子就又笑了笑，说：“因为我不认田契，坏了规矩，所以我就是他们的仇人。” 田契在手，田地就是你的，这不但是约定俗成之事，还是国家律法写明，是王朝承认的事情。大公子在东南之地杀土司、头人，将他们名下的田地分给他们的奴隶，分给无地的土着下民，这个头一开，田契就不稳当了，你家的良田，是不是你家的，就得两说了。 田地，这是士人乡绅的命根子啊，林大公子动他们的命根子，可不就会遭到王朝统治阶级的疯狂反扑吗？ 分田地，免纳粮，这都是历朝历代造反者的口号，而历朝历代但凡想动田地的变法官员，都不得善终。 林大公子将事情细细地与林得意说，他说话的声音十分温和，却听得林得意身上发冷。 “现在是个机会，我手里正好有兵可用，杀土司和头人，也可以借口他们与魏党有牵连，”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朝廷诸公也未及反应我所图之事，待我将此事做成，他们也就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田地已经被分到东南诸民的手里了，还能再将这些田地拿回来？派兵再来打吗？土司，头人都死了，他们的亲朋，大公子也准备一并解决了，就算拿回了田地，又能分给谁？ 林大公子这就是要生米做成熟饭，让王朝的士人乡绅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口子一开，你们能把口子重新扎住，那是你们士人乡绅的本事，可你们没能将这口子扎住，那对不起，你们再没有机会了。 “趁乱生乱，乱中取胜，”大公子跟林得意坦诚了自己的想法。 林得意听了大公子这一大通的话，脸上茫然的神情没有变化，这些话完全超出了林四少爷的认知范围，他需要时间理解消化。 第740章 林大公子，我的师门 “就不能不去吗？”林得意问大公子，他的神情还是茫然。 林大公子：“总是要有人来做这件事的，只是如今机会落到了我的手里，那我就要抓住它。” 夷人之乱，乱了数百年，这边的当地人，他们自己都不着急，兄长你着什么急呢？ 林得意不理解，大公子也不指望这个弟弟理解他，看着林得意叹一口气，大公子跟林得意说：“这边无人支持我，那么你呢？听我说了这么多，你能支持我吗？” 林得意顿时就感觉到了压力，“解决夷人之乱肯定是好的，”四少爷看着大公子的目光里竟然透出了些许的委屈来，他说：“可我也不想你出事啊。” 事情再重要，也不能要了他大哥的命吧？凭林得意的出身，单拎出来几个士人乡绅到他的面前，这位少爷正眼都不带看的，但整个士人乡绅集团？这就让林得意不得不紧张了，哪个官员权贵不是出自这个集团啊？ 他大哥要跟整个士人乡绅集团为敌，那杀他大哥的刀从哪个地方来，在哪个人的手里，他们可能都看不清啊！ 听着林得意的话，大公子倒是欣慰了些，你看，他这弟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 “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成，”大公子笑着跟林得意说：“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死的。” 林得意：“所以你一定要去通云城？” 林大公子点点头。 林得意陷入慌乱的纠结之中，从小到大，他都是他大哥的小跟屁虫，应声虫，要他劝他大哥几句，林得意能做，但要他坚决阻拦他大哥做事，林得意从来都没这么干过，可是他又十分焦心地担忧他大哥会没命。 “圣上要为我老师翻案了，”林大公子突然又跟林得意说。 老师？林得意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大哥说的这个老师，应该是沈宁书，被魏盛文诛杀了全族的沈阁老。 “啊？啊，”林得意说：“魏盛文下狱了，那沈阁老也可以沉冤昭雪了。” 嘴上这么说着，林得意心里却想着，所以沈阁老跟平定夷人之乱这事有什么关系？ 大公子：“这也是我老师，是我整个师门的心愿，你可能不知道，我老师是川南人。” 沈阁老是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幼时家中赤贫，衣不遮体，食不裹腹，凭着兄长被征服兵役，拿命给他换了一个读书的机会，寒窗苦读，一朝高中，鱼跃了龙门，再后来官运亨通，一路高升，直至入阁。若不是与魏盛文同朝为官，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失改，沈阁老也许会登上文官的巅峰。 沈阁老是被诛了九族的，门生弟子除了大公子，无一人存活。 大公子苦笑了一声，他若不是林咏与李乐安之子，他也早已是黄土一堆了。 大公子拍一拍自己的肩膀，跟林得意说：“我这里有我的整个师门。” 还有人在其位谋其政，大公子的肩膀上还有着江山社稷，但这个，他就不与林得意说。再说下去，他这弟弟又该听不懂了。 林得意已经纠结半天了，这纠结几乎都要化成实质，像个枷锁，没套在当事人林大公子的脖子上，反而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大公子冲林得意笑了一下，说：“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看着自家大哥往门口走，林得意知道他拦不住他大哥了，他也没办法跟着他大哥去通云城，一个连床都还下不了人，当个护卫都不够格。 咬一咬牙，林得意跟背对着他的大公子说：“好，我支持你，大哥你知道的，不管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大公子脚步一顿，扭头又冲林得意笑了笑，说：“嗯，我知道。” 林得意跟大公子认真道：“你要平定西南，之后你还要解决东西之地的蛮祸，在这之后，你还要为天下人鞠躬尽瘁，所以大哥你要平安回来。” 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志向，但不妨碍林得意为自己的兄长骄傲，“你一定要活着才行，”林得意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笑着点头，说：“好啊，你等我回来。” “你多带些人手，”林得意又说。 “嗯，我知道的，”大公子推开内室的门走了出去。 林得意半躺半坐在床上，凝神听外面的动静，结果他没能听见大公子离开客栈的动静，反而是一场夏雨下了下来，哗哗的大雨声充斥了林得意的整个世界。 现在好了，林得意看着手里的长生玉锁，跟自己说，九欢还没有回来，大哥又以身犯险去了。 不多时，木冬跑了进来，说焦老夫人过来了。 “请她进来，”林得意说，哪怕衣服不乱，他也伸手将自己的衣衫整理了一下。 焦老夫人是一个人进来的，拄着个拐杖，步子迈得不大，所以老人家走得很稳当。 “老夫人，”林得意跟焦老夫人打招呼。 焦老夫人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下，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林得意。 林得意避开了焦老夫人的目光，问说：“我大哥走了？” 焦老夫人：“走了，你八姐夫送他去了，一会儿回来。” 林得意说：“是不是应该让我八姐夫跟着过去？” 焦老夫人没说话。 林得意又说：“算了，太危险了，八姐夫不去的好。” 通云城的屠杀，策划，拍板决定的人是林大公子，挥刀实施的人是浙江将军胡骁。做为胡骁的老部下，六姐夫跟着胡骁去了通云城，现在还要让八姐夫也过去？林得意摇了摇头，不要了。 焦老夫人：“你也知道危险啊？那你怎么不劝劝你大哥呢？” 老夫人昨天晚上，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给林得意讲，就指望林得意能把他哥给留下来。 当诱饵，谁不能当啊？不用你林大公子亲自去当啊。 林得意说了句：“我大哥想去。” 焦老夫人：“你就没劝他？” 林得意昨天晚上跟她保证过，哪怕是装病，他也要把他大哥留在梧州的。现在看来，这少爷明显没这么干啊。 “你劝了没有啊？”焦老夫人又问，老夫人都怀疑，搞不好这四少爷还是支持他大哥去冒险的那个。 林得意沉默了半晌，在焦老夫人忍不住要数落他的时候，四少爷开口说：“若是能一举清掉西南所有的不臣之兵，我看挺好的。” 将垃圾归置到一处，方便一并处理，林得意想，他大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不会有事的吧？”林得意问焦老夫人。 焦老夫人说不出话来，要她保证林家大公子能平安无事？她拿什么保证？就凭她在梧州城外的客栈里住着吗？ 第741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林得意看着焦老夫人，突然他就想到，辽东谢氏也不会同意有人动他们的土地的吧？说起来，他大哥也是在与辽东谢氏为敌吧？ “大公子他，唉！”焦老夫叹气。 老夫人原本还感叹，林相公和乐安公主能将林得意养大，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真是不容易。现在老夫人又感叹，他们老林家的大儿子也不是个消停的主儿，主意太正，一点不听劝的，林相公和乐安公主这老子娘当的可真不容易。 “我觉着我大哥做的事是在为国为民，”就在焦老夫人感叹林爹和乐安公主两口子，为人父母不易的时候，林得意突然又冒了一句出来。 焦老夫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这个道理，你们兄弟俩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道理，林得意当然懂啊，但四少爷低头看看自己，哪怕是大夏天，他的肚子上还搭着薄毯上呢。 看林得意低头，焦老夫人也跟着目光下移，然后她就明白了。林四少爷要是遵循这个道理，他就不会在升龙寨搏一回命了。她跟这兄弟俩说这些，等于是白费力气。 “老夫人，”林得意又抬头看着焦老夫人说：“我大哥只是想对付这边的土司和头人。” 我大哥没想分你们的田地！ 可焦老夫人现在并不知道，杀土司和头人，只是林大公子解决夷人之乱的第一步，他后头还要丈量土地，调查隐户，给这边的土着分田地，所以焦老夫人听没听懂林得意的话。 焦老夫人说：“这老婆子我知道啊，这边的魏党不足为惧了。” 西南之地的魏党，被郑佐当家作主地杀了一遍，林大公子过来后再杀一遍，连杀两遍之后，西南之地的魏党还能有几个活的？ 焦老夫人相信，还活着的魏党，一定都跟见不得人的老鼠似地躲起来了。这么几只成不了气候的老鼠，可以慢慢收拾，犯不上让林大公子着急到，要以身犯险。 焦老夫人打量了林得意一眼，警觉道：“你怎么特意要说这么一句？大公子还有别的打算？” 林得意考虑了一下，他大哥还没开始分田地呢，他现在最好别往外说这事儿，所以林得意跟焦老夫人说：“我大哥不怎么跟我说正事。” 林得意在这里用了点小心思，焦老夫人是谢九欢的亲祖母，身为孙女婿，他不好欺骗长辈，所以林得意说了句真话，没骗老夫人，同时他也没出卖他大哥。 焦老夫人就：“……” 你大哥到了这时候，还不把事情跟你交待清楚吗？少爷你都十八了，你大哥还拿你当小孩呢？ “休息吧，”焦老夫人让林得意接着休息，她也回房去了。 “我大哥带太医了吗？”林得意却突然又想起件事来。 焦老夫人：“有军医跟着他。” 太医？林大公子可舍不得带太医去通云城，太医得在悦来客栈守着他弟弟呢。 焦老夫人走出了客房，正好八姐夫送了大公子回来，两个人在房门口碰上了。 “大公子走了？”焦老夫人问。 八姐夫恭恭敬敬地说：“走了，老夫人您这是？” 焦老夫人摆了摆手，无可奈何道：“劝不动，我回房去了。” 八姐夫就挠头冲焦老夫人尴尬笑了，这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有本事劝得动林大公子？八姐夫自己对着大公子，说话都没什么底气，还谈什么劝说啊。 “四少爷没劝劝啊？”八姐夫小声问焦老夫人。 焦老夫人：“四少爷要不是有伤在身，他会跟着大公子过去吧。” 八姐夫想了想觉得这倒不奇怪，林得意也是冒险的人啊，要不然这位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焦老夫人也不自己拄着拐杖走了，由大丫鬟搀扶着走了。 京城那边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了，林相公如今要叫林大相公了，内阁首辅大臣，真真正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林家这样的一个权势，焦老夫人哪能摆出长辈的架式，让林大公子听她的话呢？林得意，亲孙女婿，这位要耍个脾气，甩个脸子什么的，老夫人也一样没办法。 长长的走廊里很安静，焦老夫人走着走着突然重重地叹一口气。 “老夫人？”大丫鬟吓了一跳。 焦老夫人摇摇头，为国为民哪有错哦，只是要拿命去拼。老夫人觉得自己是越老，心就越软，明知道是对的事情，她的心里怎么就这么的难过呢？ 八姐夫站在林得意的床前，看看林得意攥在手里的玉锁，八姐夫：“吆喝，这是哪儿来的？大公子给你的？” 当哥的给弟弟一个玉的长命锁，大公子这心意到了。 “是九欢的，”林得意老实道。 八姐夫又仔细看看玉锁，这玉水色这么好，这是谢九欢嫁妆里的？他老丈人真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啊。 八姐夫又看看林得意，少爷这是时不时地拿一样谢九欢的东西出来，睹物思人？谢九欢再不回来，这少爷会不会疯啊？ 林得意突然抬头问八姐夫：“以前九欢在家里戴过它吗？” 八姐夫心想，我哪能盯着小姨子看啊？ “我去渊声巷去的少，”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不过这玉锁看着这么好，小九儿应该舍不得戴。” 林得意：“我没见她戴过。” 八姐夫真想问问，不戴，谢九欢干嘛要把这个玉锁放行李里啊？ 在八姐夫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林得意换了话题，问八姐夫说：“我大哥带了多少兵马去通云城？” 八姐夫很意外，“大公子没跟你说？” 你们兄弟俩在房里说了半天的话，你俩都说了些什么啊？ 林得意无辜道：“我忘了问，我大哥也没说。” 八姐夫抹了一把脸，这让他能说什么呢？ “我们这边已经没有能调动的兵马了，”八姐夫跟林得意说：“这一次川西将军李烈风会带兵过来。” 林得意：“李烈风？姓李的啊？” 八姐夫这一回跟林得意的脑回路对上了，说：“他不是皇室的人，天底下姓李的人多着呢。” 林得意就笑了一下，说：“我之前没听说过他。” 八姐夫说：“我也没听说过这位将军。” 待在京城，他要关心驻川西的将军干什么？ 两个人想法一致，就相视一笑。虽然这二位，一个是正在病中的貌美少年，一个是黑脸的壮汉，但笑容看着都有点憨，不太聪明的样子。 没有大志向的人是这样的…… 第742章 谢九欢，预感不好 通云城在西南之地是一个贯通南北的交通要地，交通便利也就意味着商业发达，商业发达呢，也就意味着人们会云集于此。 朝廷的官兵挥刀屠了土司、头人，及其家属，亲信三千人后，原本热闹的通云城一下子就商队不来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偌大的一个城一整个风声鹤唳。 等各路人马都往通云城聚集，传闻林家小阁老即将亲临通云城，要与西南诸军决一死战。 这下子，通云城的人纷纷出逃，有亲朋可投靠的，去投亲靠友，没有的，就举家逃进深山。短短数日之内，通云城就成了一座兵城，除了朝廷的兵马，再没有一个百姓了。 “听说通云城现在连要饭的都逃了，”老林子里，萧真将水盆放到谢九欢的面前，一边看着谢九欢埋头喝水，一边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一通吨吨吨，大夏天里多喝水是有益建康的，为了让自己能快点痊愈，谢九欢现在就是个养生达人。 “我觉得这么大的动静，我们根本不用去通云城报信，”萧真说：“只要林莫停那边的人不聋不瞎，他们肯定能知道，颖川方向的叛兵冲他们去了。” “你听没听我说话？我说我们不用去了，”萧真拍一下谢九欢的脑袋。 谢九欢喵了几声，再一次跟萧真强调，喝的水一定要烧开啊。 萧真如今听见烧水这两个字都要应激了，他哪天给他这外甥女喝过生水？谢九欢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现在天天跟他念叨烧水，这要不是亲外甥女，萧舅老爷都想甩手走人了，你自己烧水去吧！ “水烧开了，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舅老爹再拍谢九欢的脑袋。 谢九欢果断装死了，她舅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想回族地，不去通云城了。天天如此，谢九欢也早烦了。 萧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谢九欢往地上一躺。 萧真：“你又要耍无赖？” 谢九欢舔舔爪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又来这一套！萧舅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他真想去问问谢老爹，你是怎么养女儿的？你是怎么把一个姑娘家养成一个无赖的？ 谢九欢冲萧真喵，你不饿吗？吃早饭吧，别生气了。 萧真只得坐下来吃早饭，两张小米饼子，外加卤肉干。 谢九欢打了一个呵欠，扭头瞄一眼萧真。卤肉干应该是不合她舅的味口，因为她舅啃肉干，啃得龇牙咧嘴的，一脸的痛苦。 都不帅了，谢九欢在心里吐槽，这卤肉干到底有多少难吃？肉还能难吃吗？ “想吃？”萧真拿了一块卤肉干喂到谢九欢的嘴边上，说：“吃吧。” 谢九欢咬上一口，牙差点被死硬死硬的肉干崩掉，而且这味道，这也太咸了啊\t！ 呸，呸呸。 看谢九欢一边呸着一边跑走了，萧真冲谢九欢喊：“族里有好吃的，我们快点回去，你就可以快点吃到。” 谢九欢：“都走到这里了，去看一眼也是好的啊。” 昨天指路的人说了，再翻过四个山头就是通云城了，胜利就在眼前了，结果要放弃？谢九欢死也不会答应的。 萧真：“你知不知道四个山头要走多远？” 望山跑死马这句老话，你没听说过吗？谢子和好歹中过探花，他什么都没教过你，是吗？ 谢九欢理直气壮地喊：“喵！” 我不知道啊。 萧真气结，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对着谢九欢，他不能打不能骂，他现在也不可能去找，远在京城的谢老爹算帐。 吃完了早饭，虽然不愿意，但萧真还是抱起谢九欢，继续往通云城走了。 “喵喵？”谢九欢关心阿桔，她有三天没看见阿桔了。 萧真：“阿桔在后面，它能照顾好自己。” 哦，那我就放心了，谢九欢往萧真的怀里一趴，闭上眼睛睡觉了。 她身上的毛毛又长出来不少，虽然看着还是秃，但只要毛毛一直在长，谢九欢就没有自己会一直秃下去，这个担心。 “到了通云城，见不到林得意，你可不要失望，也不能跟我闹，”萧真跟谢九欢说。 舅老爷这是在提前给谢九欢打预防针，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谢九欢是想去通云城见林得意，担心林大公子，只是谢九欢的借口。 已经深知谢九欢闹腾起来，是多么的愁人，又确定重伤的林得意肯定不会去通云城，所以萧舅老爷要事先跟谢九欢说好，见不到林得意，你也不能发脾气，更不能跟我发癫。 谢九欢闭着眼，故意打起了小呼噜，让萧真别跟她说话。 想起通云城，谢九欢就预感不好，完全没有理论，也没有证据支持，但谢九欢就是感觉，大公子在通云城的这一仗不会顺利，会出事。 可是感觉的事，要谢九欢怎么跟她舅说呢？萧真肯定不能信她啊。 萧真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天光变暗，很快就完全黑了下来，一场大雨从天而降。 谢九欢伤病之中不能淋雨，所以萧真抱着她找了个树洞躲了进去，要等雨停之后再走。 谢九欢好奇地打量，身在的这个树洞，这个树洞靠着地面，洞口被藤本植物遮挡得严实，而且这个树洞可真大啊，容下萧真这样一个成年男人后，还有很大的宽裕。 萧真：“这是熊瞎子冬眠的地方。” 谢九欢抬头看萧真，这里还有熊？这么多天，她可是连根熊毛都没见到过。 萧真：“老林子里有大黑熊，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 看熊，谢九欢倒没意见，可她担心的是，熊会吃人的啊。 萧真无所谓地道：“有阿桔在呢，你担心什么？你赶紧养好身体，到时候你也可以跟黑熊一战啊。” 谢九欢白眼翻得都要飞起了，养好伤后她就要快快乐乐做人了，她为什么要去跟黑熊打架？吃得再饱，她也不能干这种蠢事啊。 大雨下了许久，有一队上千人的蛮兵，从树前走了过去，在泥泞的地上留下密密麻麻，纷乱的脚印。 萧真坐在树洞口，跟趴在树洞最里头的谢九欢说：“又是一只上千人的队伍，林莫停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谢九欢伸个懒腰，慢吞吞地走到了萧真的身边蹲下，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又来人了，”萧真小声跟谢九欢说，并示意谢九欢看外面。 透过藤蔓的缝隙，谢九欢是看见了一支队伍，淋着雨从树前走过。这支队伍约有五百多人吧，跟她看见过的其他队伍不同，这支队伍里有一顶轿子。 谢九欢眯了眯眼，这什么人啊？出征打仗竟然坐轿子？这么娇气，你打什么仗啊？ 第743章 通云城有故人 “这人还挺能享福的，”萧真小声嘀咕。 谢九欢则是嫌弃，这顶轿子也太差了，两根竹杆中间加了四块木板，木板没打磨，更别提上层漆了，四块木板上头的顶都不是整块的木头，而是用长条木板拼起来的，颜色也不统一，拼接得还歪七扭八。这轿子真的是又小又丑，找不出一点优点来。谢九欢甚至怀疑，这轿子漏雨。 “这轿子又小又丑？”听了谢九欢的吐槽，萧真看傻子似的看着谢九欢，说：“老林子里都没有条正经的路可走，弄个大轿子？这不是要轿夫的命吗？” 谢九欢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行啊，轿子可以小，但为什么还破呢？京城车马行最便宜的小轿子，都比这个强，好吗？ 萧真还没想出来要怎么反驳谢九欢呢，轿子到了树洞的跟前，侧面正对着树洞。 谢九欢接着嫌弃，竟然还只是两个人抬的轿子，坐不起八抬大轿，至少坐个四抬的呢？ 萧真：“你自己看看路，这样的泥巴路，能走四人抬的轿子吗？” 眼见着舅舅和外甥女又要吵起来了，被两个人抬着的轿子突然一歪，往树洞这边倒了过来。 萧真和谢九欢在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这可不关他们的事。 轿子倒在了地上，坐轿子里的人撞开了轿门，跌在了地上。 萧真和谢九欢这下子看清了，坐在轿子里的是一个妇人。 妇人摔得脸朝下，让在树洞里坐着的两位看不见她的脸。看着这妇人花白的头发，萧真想，这是哪个土司的娘，亲自带兵去找林莫停为儿子报仇了？ 原本蹲坐着的谢九欢，这会儿趴着了，这样能让她看地上的人，看得更清楚些。谢九欢一眼就看见了这妇人的脖子上，还有两个手腕都有伤，不是不小心受伤的那种，是被人掐成这样的。 谢九欢就不明白了，这妇人要是这伙蛮兵的头领，那她怎么会挨打？可说她是奴隶吧，又要怎么解释一队人里就她能坐轿子？ 别说什么优待女性，据谢九欢这段时间的观察，这边的人没这个概念。 一个又高又壮，耳环加鼻环，脸上一共三个环的大汉走到了妇人的跟前。 妇人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趴在地上小声地呻吟着。大汉却一点不怜香惜玉地，直接伸手抓着这妇人的右胳膊，将妇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妇人的头发有些乱了，弓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冲大汉说了几句话。 谢九欢听不懂妇人在说话，但听语调，她能听出来，这妇人在哀求大汉些什么。 “喵？”谢九欢小声问萧真。 萧真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冲谢九欢轻轻嘘了一声，让谢九欢先别说话。离得这么近，他们一说话，就会被外面的汉子听见的。 汉子恶声恶气地冲妇人说了几句，妇人害怕地蜷缩起身体，不敢再说话了。妇人的身材瘦小，大汉却如同一只活的熊精，两个人的体量相差太大，所以这两位在一起的样子极不和谐。 大汉的手下将轿子扶正了，大汉就跟扔个物件似的，将妇人扔回到了轿子里。 “砰，”轿子里传出一声很大的撞击声，应该是妇人的头撞到了轿厢上。 一队人冒着雨重新出发，山路更加的泥泞了，这一队人走得全无队型可言，一点都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直到这一队人走没影了，谢九欢才打了一个喷嚏，抬头拿眼神寻问萧真，现在能说话了吗？ 萧真：“你方才看见那妇人的样子了吗？” 谢九欢还真看见了，头发花白的妇人皮肤很黑，脸上没什么肉，所以样子不好看，气质也是怯弱，很苦大仇深的一个人，但若只看脸上五官的话，这妇人的底子还是很好的。 萧真：“她跟扔她的那个蛮夷会是什么关系？” 谢九欢摇头，单看那个大汉对妇人毫无尊重可言的样子，这二人就不可能是亲戚，也不可能有男女关系。 萧真：“我也这么想的。” 谢九欢让萧真说点有用的，别动不动俺也一样，给点意见，行不行？ 萧真看着藤蔓外头的泥巴路，大雨要再下下去，这条山路就要被大雨冲毁了。 谢九欢勾着猫脑袋看萧真，这个时候，你又出什么神呢？等看见萧真慢慢地锁起了眉头，谢九欢就是一愣，这是又怎么了？ 不问世事，这是萧真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所以他犹豫了片刻后，才跟谢九欢说：“方才那个蛮夷跟妇人说，带她去见她的故人。” 谢九欢：“喵？” 所以刚才那队人不是去通云城打仗的，而是去别的地方探亲的？ 萧真：“蛮夷说他们要去通云城。” 谢九欢又：“咪？” 这么说来，妇人的亲戚在通云城？ 萧真叹口气，说：“你有的时候也动动脑子，现在谁不知道通云城那边要打仗？你觉得那个蛮夷带了五百五十人的队伍，他是去通云城探亲的？” 谢九欢：“五百五十？” 萧真：“我刚才数过了，怎么了？” 谢九欢不吭声了，她也数了一下来着，结果没能数得过来。 萧真：“那个妇人搞不好是蛮夷的奴妾。” 谢九欢？？？ 那个大汉明明没把妇人当人看呢，他打她！ 萧真：“这妇人有用处，不然的话，蛮夷不会带上她的，而且他说的很明白，是妇人的故人。” 那这个故人是谁呢？谢九欢终于问到了重点。 萧真：“会不会是林莫停？” 谢九欢长大了嘴，不能吧？她没听林得意说，他们老林家在西南这边有亲戚啊。 是，谁家都有几个穷亲戚，可老林家的亲戚，不至于惨到给人当奴妾的地步吧？ 谢九欢就猜，那个妇人的亲戚会不会是军队里的哪个人？可能是朝廷这边的，也有可能是他们蛮夷那头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萧真心烦，又在想，他为什么要管闲事啊？ 谢九欢却是金色猫眼亮晶晶的，在黑暗的树洞里都闪着光，她就问了萧真一个问题，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好奇心吗？ 想知道那受虐待的妇人的故人是谁，我们跟上去不就能知道了？ 萧舅老爷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结果是好奇心赢了。 “等雨停后，我们就跟上去，”萧真跟谢九欢说。 “噢耶，”谢九欢后腿直立起来做欢呼状，太好啦！ 第744章 冷眼旁观者，以身入局者 大雨停歇之后，被人踩出来的简易山路已经不存在了，林子里到处都是烂泥，甚至还能吐着泡，看着不像林地，倒像是沼泽了。 萧真抱着谢九欢没走上多远，就有一棵大树倒伏在地上，不但拦了路，萧真往前看的视线，都被这棵树挡住了。 “是棵枯树，”萧真一边打量这棵大树，一边跟谢九欢说：“今天风大雨大，这树就再也挺不住了。” 谢九欢跳到了树干上，大树的上半截其实还好，还有绿叶呢。 萧真手往左边指，说：“断根在那里。” 谢九欢顺着萧真的手指望过去，是个半米高的枯树桩子。 萧真走到枯树桩子跟前看了看，“根全枯死了，哎呀，里面还有一个白蚁窝。” 除着萧真的说话声，一群白蚁从断口里飞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看得谢九欢头皮发麻。 萧真挥手赶着往他脸上撞得白蚁，走回来跃上树干，抱起谢九欢后，往树干的另一边一跳。 “不管什么东西，根烂完了，就一定活不了了，”萧真跟谢九欢说：“没有今天的这场风雨，这树也离倒地不远了。” 谢九欢抬头看萧真。 萧真：“怎么？你又有什么大道理要跟我？” 谢九欢：“知道根烂完了就会死，就不能让根烂掉啊。大公子现在做的事，就是不让根烂掉，他在做好事呐。” 萧真一下子这拉长了脸，不高兴三个字，就写在了脸上。 谢九欢冲着萧真又是一大通喵喵喵。 她让萧真对大公子别有那么大的敌意，别老觉得大公子在没事找事。 夷人之乱不解决行吗？想想他们在乌金镇看见的事情，土司就是皇帝，说打谁就打谁，说杀谁就杀谁，皇帝和官府没有一点存在感。就不说最终国家分裂的危害性了，这边的人民群众们就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你也看见了，他们吃草和树皮呢，”谢九欢冲萧真嚷嚷。 不是大荒年景，这边的人都在吃草和树皮了，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投胎到西南大地，给人做奴隶？ 萧真冷哼一声，说：“林莫停能让这边的人，过上好日子？” 谢九欢：“不知道啊，但做总比不做好，对不对？” 冷眼旁观的人，不要嘲笑以身入局的人，这样不好。 萧真半晌没说话。 谢九欢：“喵喵？” 你不说话，你理亏了。 萧真：“我对林莫停没有意见，你不要多想。” 谢九欢哈一口气，骗鬼呢这是。 萧真：“林莫停好与不好，都跟我没有关系。” 谢九欢哈了一声，说这样的话，你对林大公子就没什么好印象，还我不要多想。 “对了，”谢九欢这时又想起刚才的那个妇人来了，问萧真，如果能打败那伙蛮兵，那个妇人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萧真：“自由？她离了她的主人，这边的任何人都能杀了她。逃奴，人人得尔诛之。” 谢九欢就不明白了，那妇人脸上又没刻着奴这个字，她不说，谁会知道她是逃奴啊？ 萧真：“她没有籍书啊，你觉得官府比土司好？她这样的，官府也不会放过她的。” “况且，我看她也不是靠自己能活的人，”萧真说：“离开了主人，她能以什么为生？这边的青壮养活自己都难，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呢？” 谢九欢还不死心，又问了萧真一个问题：“那给她些钱呢？” 萧真又皱眉头了，说：“给她钱她能守得住？你想要她死，不如直接给她一刀，给她一个痛快。” 谢九欢失望了，是她天真了。 “你别乱来啊，”萧真警告谢九欢说：“人家未必想你救她，你觉得她过得苦，那饿死在林子里的人呢？不比她更苦？” 这一路上，谢九欢看见过不止一具饿殍，还有那些被丢弃在路边、山林里等死的老人孩子，还有病人。要跟他们比，还能坐轿子，头上戴着发簪的妇人，自然就不能说是苦的了。 可哪有比差的呢？生活要往好了奔啊！ 跟亲舅说不到一块儿去，这让谢九欢有些郁闷。 “我感觉又要下雨了，”萧真抬头看看天，透过遮天蔽日的枝叶缝隙，他又看见乌云了。 谢九欢马上就急了，抬爪子拍着萧真的手，催萧真走快点。一会儿要是下雨了，他们又要找地方避雨，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什么时候能到通云城啊？ 指路的人说翻过四个山头就到了，可萧真带着谢九欢足足走了七天，他们也才翻过了一个山头。 西南大地的莽莽群山，就此让谢九欢彻底服气了，除了眼巴巴地数着天数过日子，她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萧真带着她走小路捷径，他们都走得这么慢，那往通云城云集的蛮兵们，肯定比他们走得更慢。 梧州城外的悦来客栈里，林得意同样也是数着天数过日子。没有谢九欢的消息，他只能等，去通云城的大哥那边也没有消息，四少爷也只能等。 八姐夫扶着林得意，在客房里慢慢地走路，没一会儿的工夫，林得意看着还好，八姐夫已经出了一身的大汗。 人不能老躺着不动，所以林得意的伤势又见好了一些后，大夫们就允许他下地了，说每日走动一会儿，于身体有益。 可这路又哪是好走的？林得意走上一小步，就得停下来歇一下。八姐夫不仅得支撑林得意全身的重量，他还得随时留意林得意的情况，一有不好，他就得终止林得意的走动。 八姐夫做不来这事，他什么时候费过这种心？一开始，八姐夫让大夫们在边上看着，结果林得意不乐意。 等弄明白，林得意是不想让大夫们看到他如幼童一般学步的样子后，八姐夫又让小伙计在边上帮他看着，结果林得意还是放不开。小伙计在四少爷这里，依然是个外人…… 木冬又跑来自告奋勇，八姐夫没用林得意开口，他就将木冬“哄”走了。让下人们看见自己学步的样子？八姐夫想，这少爷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姐夫是自家亲戚，八姐夫心想，只有姐夫受累了。 “步子可不能迈大啊，”八姐夫小声提醒林得意：“伤口好容易在长了，可不能再裂开了。” 林得意站下来喘气，突然说了句：“我真想去通云城啊。” 八姐夫差点给林得意跪下，少爷这是又要闹哪出啊？你路都走不了，你要怎么去通云城？又不想要命了吗？ 第745章 谢九欢，日出东方 四个山头，萧真带着谢九欢走了十天，他们能远远眺见山脚下的通云城的时候，他们在半路上遇见的那些蛮兵，都还在路上。 通云城背山面水，这在风水上是再好不过的地形，两侧则是西南多山之地少见的平地。 谢九欢站在萧真的肩头远眺通云城，一条河水从通云城的南门前流过，水南宽阔，波涛汹涌，水花翻滚的声音，谢九欢离这么老远，都可以隐约听见。 大大小小的船只沿岸停泊，谢九欢一眼望过去，竟是望不到尽头。 “看着都是商船，”萧真说了一句。 是啊，打渔的船都是小渔船，谢九欢很懂的样子。远洋捕鱼船倒是大，但这里肯定没有啊。 萧真没跟谢九欢较真这事儿，他抱着谢九欢又走了半天，才走到了大河的岸边。 河水涛涛，水汽，再加上生于水面之上的风，夏日的暑气一时间都消减了许多。 谢九欢张开了嘴，风吹着喵的一声喊，跟对着电风扇吼的效果一样。 “我们过不去，”萧真没有谢九欢的好心情，一脸不甚其烦的样子，跟谢九欢说：“水流太湍急，我们游不过去。” 谢九欢一呆，“啊？” 要自己游吗？ 萧真指指在对岸停泊着的船，说：“这些船上连人都没有，我们租不到船。” 对岸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兵卒，所有的船都是一片死寂，船帆也都是收起来的，显然这些船只都被管控了。 萧真蹲下身，盯着波涛汹涌的河水看了一会儿，再一次跟谢九欢说：“游不过去，这些天大雨频繁，河水暴涨了。” 谢九欢这时意识到坏事了，问了她舅一句精典问题：“那要怎么办啊？” 萧真往对岸看，站在山上，居高临下地看，他能看见通云城临水的这道城门，可这会儿站在河边了，平视之下，他只能看见河对岸的船只。 “走错路了，”萧真站起了身，将谢九欢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上，说：“我们得绕路了。” 谢九欢拿爪子挠萧真的衣领，喵了一大通。他们可以自报家门，让对岸的人来接他们过去啊。 又不是外人，对不对？ 萧真嗤了一声，转身往回走，说：“林莫停到没到通云城，我们都不知道呢，这边的兵知道我是谁？” “哦，”扭头看看谢九欢，萧舅老爷想起来了，说：“他们倒是知道你，可你现在是一只猫啊。” 谢九欢：“……” 也是哈，要怎么让对岸的兵哥们相信，谢九欢这会儿是一只猫呢？ “我们会被当成骗子的，”萧真说：“你没看见对岸架着床弩吗？对面随时可以放箭要了我们的命。” 谢九欢没见过床弩，压根儿不知道床弩长什么样子，扭头看对岸。 萧真：“三弓床弩，无船，河水又暴涨，蛮兵想要从南边渡河，死伤一定会很惨重。” 谢九欢扭回头，在萧真的肩上站好了，她看见一些很大的木头架子，应该就是她舅说的三弓床弩了。 “都没有船，要怎么打这个仗？”谢九欢说：“你可以说蛮兵没文化，但不能当他们是傻子啊。” 萧真：“蛮兵的事，我们不要操心了，我现在怀疑，我们进不去通云城。” 谢九欢：“城门关了？” 萧真：“不知道，要去看了才知道。” 谢九欢：“喵！” 那就去看看啊。 萧真：“我们要是进不去城，你准备怎么办？” 这谢九欢哪儿知道？她现在又做不了人！ 不过做人做猫都还要是乐观一些的，也许他们能在城门口遇上熟人呢？大公子，要不然周元也行啊，嘿嘿，要是能遇见林得意，那就更好啦~ 谢九欢想着想着，自己乐了起来，就她跟林得意在升龙岭干成的这样事，她以后可以吹一辈子的牛！ 萧真不知道谢九欢在乐什么，但他也没问，舅老爷现在烦着呢。要想去通云城的另外三城门，他就又得翻山了，这路真是怎么走都走不完了。 “你看看通云城现在的样子，”萧真跟谢九欢商量：“林莫停不用我们提醒他叛兵的事，他有准备啊，我们没必要去通云城。” 谢九欢：“那那个妇人呢？就是坐轿子的那个。” 萧真：“我现在已经不好奇她的故人是谁了。” 他都不认识那个妇人，那个妇人不值得他跑断腿。 谢九欢在萧真的肩上蹦，可她好奇啊！ 萧真叹一口气，随着身体逐渐好转，他这外甥女越来越能闹腾了。 “要是那个妇人不进城呢？”萧真说：“我们要上哪儿找她去？” 谢九欢很光棍，就是不知道，才要去城门口碰碰运气啊，不找，那就永远找不到人，对不对？ 萧真没办法，他肩头上蹲着的不是一只真的猫，不能拿绳子捆上带走。而且他要硬来的话，谢九欢要跑了呢？他外甥女现在不吃药也行了，没必要跟着他了。 “你蹲好了，别乱蹦，”没有一点气势地训了谢九欢一句，萧真往山林里走去。 “河对岸的人走了，”这时对面的河岸上，兵卒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禀告道。 带队驻守这一段河岸的校尉嗯了一声，他来的迟，只来得及看见萧真的一个背影，还因为离得太远，看得不清楚。 兵卒：“不像是蛮夷，应该是行商的人吧？” 船不准离岸，很多商人的货就积压在了通云城沿岸大大小小的仓库里。 很多商人着急跳脚，更有嚷嚷着要破产，想跳河寻死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兵卒猜，萧真是被困在河对岸的商人，今天到河边来看看情况。 “真是要钱不要命，”校尉摇头道：“知道要打仗了，这些人竟然还不跑，是准备看看打仗是什么个情形吗？” 几个兵卒都小声笑，平日里，他们是臭丘八，穷兵汉，不过这战事一起，他们就是兵老爷了，可以看不起有钱的老爷们了。 “我们要去哪个城门呢？”谢九欢看着眼前的山林，问萧真。 萧真：“不知道，去……，北，东，西，这三个方向你选一个好了。” 谢九欢：“为什么要我选？” 萧真：“省得我选错了，你怪我。” 你自己选的，选错了，你不能再外怪了吧？ 谢九欢想了想，“东边吧。” 萧真：“为什么选东边？” 谢九欢哈哈哈的，日出东方嘛，吉利啊。 萧真：“……” 要说不说，就从不自扰这一点，他外甥女做的挺好。 “四少爷，”梧州城外的悦来客栈里，护卫大牛噔噔地跑进客房，跟站下来看着他的林得意和八姐夫说：“二公子来了！” 八姐夫：“啊？” 林二公子也来了？不会是京城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要林二公子亲自跑这一趟吧？八姐夫顿时就心脏狂跳，真的，再要出事的话，他王兴霸扛不住了，他会死的！ 第746章 家书抵万金 八姐夫刚走到客栈大堂的门口，林二公子人就已经到门外了。 八姐夫紧急停步，给林二公子行礼，这二公子他以前见的时候，多干净清爽的一个人啊，现在好么，脸上又是汗又是灰的，脸都花了，身上的衣服也尽染了风尘，整个人跟在泥里打过滚一样。 都是在大夏天里赶路，人家大公子当初过来的时候，可是穿得衣帽齐整，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 林二公子跟八姐夫见了礼，与八姐夫寒暄几句后，将谢八姐写给八姐夫的家信，交给八姐夫，然后才问八姐夫，林得意这会儿在做什么。 八姐夫：“四少爷刚才还在楼上练习走路呢。” 二公子就喜道：“他能下地走动了？” 相比林得意快死的那会儿，八姐夫也替林得意高兴，“大夫们都说四少爷的伤病大好了，最凶险的那关已经过去了，”八姐夫脸上笑开了花似地说。 二公子长舒了一口气，按以往的经验，林得意生死关一过，那他肯定能养好身体，然后再准备迎接下一次的生死关…… 二公子不急着去梳洗，也没急着上楼去看弟弟，他催着八姐夫看信。 “虽然不是烽火连天日，但家书也是抵万金的，”二公子跟八姐夫说：“六姐和牛牛也写了信。” 八姐夫信都不急着看了，惊讶道：“牛牛都会写信了？” 他老丈人儿子没教出来，外孙倒是教出来了？牛牛那小胖子也不像是个爱读书的人啊。 二公子就笑道：“我三弟带着十全和牛牛去了书院，他们现在在书院读书了。” 三公子所在的书院？八姐夫咂舌，这可全天下都是顶顶有名的书院了！ 二公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嘲道：“我身上都臭了，我去冲洗一下。” 八姐夫忙领着二公子往后院走，说：“有现成的热水，我让人给您打水去。” 二公子摆了摆手，说：“不用，我用凉水就行。” 二公子在澡间，用现打的井水冲了一把凉。跟着二公子过来的护卫们，则干脆就在井边上冲凉。 “二公子一会儿就过来，”八姐夫先回楼上，跟等在房里的林得意说：“他得先冲个凉。” 林得意：“我二哥有说，他为着什么事过来的吗？” 八姐夫把手一摊，说：“他没说，我也不好问啊。” 他一个小武官，朝廷的事，哪是他能打听的？ 八姐夫这时突然想到，谢六姐和牛牛写的信，二公子没给他啊。难不成，二公子也要去通云城？ “怎么了？”林得意问。 “没什么，”八姐夫说：“六姐和牛牛给六姐夫写了信。” 在大堂的时候，八姐夫没看完信，这会儿他有时间坐着好好看家信了。 “六姐儿写的，”八姐夫一边看信，一边跟林得意说：“你六姐写得字，比我这个粗人写得好多了。” 林得意马上说：“是岳父教的好。” 八姐夫：“啊，是的吧？” 谢六姐说过，她是跟着大姐学得读写，但兴许老丈人也教了呢？ “就是十全学得差点儿，”林得意又说，他看过谢十全的字，让四少爷着实是夸不出来。 八姐夫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十全和牛牛去三公子的那个书院读书了，以后啊，我们十全少爷可清闲不了了。” 谢十全可能再也没有时间，去街上拣破烂了，八姐夫已经能想象，被上了规矩的小舅子欲哭无泪的样子了。 “我三哥的那个书院？”林得意却是皱了眉头，他三哥的那个师门可都是严师，一个不好就要打你手板的人，谢十全要遭罪了。 啊，还有牛牛，林得意到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诧异地问：“牛牛都会写信了？” 八姐夫：“我们牛牛聪明啊，这才去了书院几天啊，都能写信了。哦对了，二公子没把那两封信给我，他兴许还要去通云城。” 林得意又是一愣，说：“我二哥是为着我大哥赶过来的？” 八姐夫：“也看看你的情况吧，二公子可是见面就问你的病情呢。”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 “你可不能去通云城，”八姐夫马上就拒绝道：“这是几位太医大人的意思，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都没说出来，就让姐夫给否了，林得意还说什么呢？ “岳父大人给我闺女取了个名字，叫芙蕖，”八姐夫看着信，跟林得意说。 荷花？林得意想。 八姐夫：“说我闺女出生的前一晚，我老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湖，湖里开满了荷花，粉色的那种，可漂亮了。梦醒了，我老娘就说，投到我家门里的，是个小闺女。” 按王老娘的意思，小孙女儿就叫荷花，结果她问到子谢老爹的跟前去，谢老爹说叫芙蕖。 “岳父说了，梦里荷花盛放，开满一湖水面，芙蕖就是盛开的荷花，”八姐夫一边读着信，一边跟林得意感叹说：“岳父大人是有学问的人啊，你看，我就不知道芙蕖是指开了的荷花。” 林得意到是知道，但八姐夫说自家老娘的那个梦，说她想给孙女儿取名叫荷花的时候，林得意就完全没想到在王老娘的梦里，荷花是盛开的这一茬儿。 “王芙蕖，”八姐夫念一遍闺女的名字。 林得意也跟着念了一遍，说：“好听。” 八姐夫这时看信看到后面了，嘴角一抽，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不过我家闺女的小名叫胖丫。” “为什么要叫这么个名儿？”林得意马上就问，哪怕小名叫荷花也是好的啊，为什么要叫胖丫啊？ 八姐夫：“因为她胖。” 林得意：“……” 这话他就真接不上了。 林二公子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头发没干就束了起来。他先去拜见的焦老夫人，然后才到林得意这边来。 八姐夫很有眼色，在木冬进来给二公子呈上茶点，还有用井水浸过，切成片，码放好的瓜果后，八姐夫就跟着木冬一起出去了。 木冬站在客房门外，小声跟八姐夫说：“我们二公子都黑了。” 八姐夫：“太阳哂多了，人都会黑啊，不是，这话你敢当着你家二公子的面说吗？” 木冬嘴一撇，他不敢。 八姐夫手里攥着家信，他得再多看几遍才行，嗯，他回房看信去吧。 客房里，二公子看林得意人瘦得，衣服空落落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锁骨深陷，二公子心里不是滋味。他这弟弟比在京城的时候，瘦了不是一点两点，身上的肉掉得都要没有了吧？ “我好多了，”林得意主动说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 林二公子鼻子重重地哼笑一声，说：“你说不用担心，我就不担心了？你和四弟妹这次太冒险了，你知道吗？” “你，你怎么也来了？”林得意直接岔开了话题，打升龙寨的事，他不后悔，他只是懊悔，他没保护好谢九欢。 第747章 如果恶毒是一种病…… 看了林得意腹部包裹着伤口的麻布后，二公子替林得意将衣襟的带子重新系好，小声说：“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一会儿就要走，去通云城。” 林得意直觉就问：“大哥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林二公子：“大哥没出问题。 林得意看了二公子一眼，理所当然地说：“大哥自然不会出问题啊，他做事什么时候出个岔子？” 话是你问的，反驳的也是你，二公子笑着摇了摇头，问林得意：“这就是你不拦着大哥的缘由？” 林得意突然就又有些慌了，问二公子说：“我是不是应该拦住大哥的？” 二公子摸一下林得意的脑袋，想起来自己的头发还没干呢，就干脆把发冠取了下来。 林得意眼尖，一眼就看见二公子发鬓间有白发了。这个发现促不及防的，一下子把林四少爷干懵了，他二哥怎么就有白发了？ “怎么了？”二公子问，他这弟弟突然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这又是为了哪出？ 林得意这会儿也能做些动作了，抬手指一指二公子的头，说：“你怎么长白头发了？” 二公子看看自己披散下来的头发，“是吗？”二公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儿呢，“在哪儿呢？”二公子问林得意。 林得意指二公子左边的鬓发，问：“要我替你拔掉吗？” 二公子：“把白头发拔掉啊？不拔，有白头发人会显得老成，我在户部说话才有人听。” 啊？林得意又一次被他二哥干懵了，他二哥在户部说话没人听？ “父亲和大哥不管吗？”林得意继续震惊地问，难不成他二哥在户部一直受人欺负？他二哥好像打一开始做官，就在户部了吧？这都多少年了？户部一直有人欺负他二哥？ 林四少爷不但担忧二公子，他都心疼他二哥了，这些年他二哥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你这是，”打量着情绪全部写在脸上的弟弟，二公子笑起来，这是真的信了他的话？ 但二公子话没说完，林得意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他二哥怎么可能任人欺负？ “你逗我的吧？”林得意的脸上又写着不高兴三个字了。 “没逗你，”二公子认真地说：“我不是户部尚书，是上头有婆婆要伺候的人啊。” 林得意想，户部尚书是谁来着？好像是魏党里的一位吧？ “你没记错，”二公子冲林得意点了点头，说：“徐兴是魏党，已经被抓了，被判了秋后处斩。” 林得意这会儿想起户部尚书徐兴的模样来，就是一个小老头，个子很矮，脸上有很深的皱纹，见谁脸上都没个笑容，也不知道这位在魏盛文的面前，是不是也是拉长着一张谁都欠他万两金的脸。 “他的九族也要被诛，宫里的徐妃是他的孙女，”二公子告诉林得意：“我离京的时候，宫里传出徐妃病故的消息。” 林得意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能想到，这位徐妃娘娘的病故怕只是一个借口。 二公子：“徐妃无儿无女，一个人死了倒也干净。” 这就是失败者要面临的下场了，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死字。 “若是胜负反过来，”二公子摸一下自己的脖子，笑道：“我们一家人，这会儿已经相聚在黄泉地府了。” 林得意喃喃地念了句：“又是一个诛九族，这要死多少人？” 二公子：“这才哪儿到哪儿？京城已经杀得人头滚滚，升龙岭死的人还少了？” 升龙岭一战，真正在打斗中死的人，其实还真不多，真正让死亡人数直线上升的，是那场地震。 “还有，大哥不也刚让三千多人，人头落地吗？”二公子说：“大哥这一次是铁了心要解决夷人之乱了。” “大哥是这么跟我说的，”林得意马上就说，他想解释一下，他为什么没拦着他们大哥。 二公子冲林得意摆了摆手，“你就算想劝，你也劝不住他的，”不是林二公子看不起他四弟，而是他们三个弟弟，谁也没本事让他们的大哥听劝的。 “那你赶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林得意问。 二公子：“魏盛文的夫人骆氏招供了一件事，她说……” “你们还审问了魏盛文的夫人？”林得意打断了二公子的话，惊讶道。 二公子：“夫妻本就是一体的，魏盛文的事情，你以为骆氏一概不知吗？” 林得意一愣，谢九欢的事情，他就有不知道的。 二公子继续说：“骆氏招供，当年沈阁老案，沈家有一个庶出的小姐逃了，人就在西南之地。” 林得意呆住了，沈阁老，他大哥的老师，这位被诛了九族啊，竟然还有后人活着？ “她都知道这位小姐人在西南之地了，那魏盛文会不知道？”林得意疑惑道。 二公子：“魏盛文当然知道，他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经查，这位小姐过得不好，为了活命委身蛮人头领为奴，还被大夫人强迫浸泡冰水之中数日，不能生儿育女。” 林得意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二公子：“魏盛文留着这位小姐的命，就是存着辱着沈阁老的心思。你沈宁书一辈子自诩清流，目下无尘，你的后人却为了活命与蛮夷做狗呢。” “可沈阁老已经死了啊，”林得意万般地不理解。 二公子：“人死了于泉下还是有知的。” 林得意骂人不行，所以憋了半天，才学着谢九欢的口头禅骂了句：“魏盛文有病吧？” 二公子想了想，说：“如果恶毒是一种病的话，那魏盛文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林得意：“你是来告诉大哥这件事的？要找到这位小姐？” 二公子：“父亲担心大哥，所以让我赶过来。” 担心大哥知道这个消息，知道自己的老师还有后人在世，太过激动吗？ 林得意问二公子：“总不能是怕大哥太过高兴吧？” 二公子摇了摇头，“父亲让我提醒大哥，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得意：“防人？防谁？” 二公子：“如果这位小姐被带到了大哥的面前，大哥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林得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那位小姐都可怜成这样了，还要防着她什么？防备她在他们大哥面前哭吗？ 二公子：“我们无人知道这位小姐的想法，也不知道她的爱恨。我们现在只知道，她是一个蛮夷头领的女人，山君啊，她早就非我族类了。” “可她应该恨虐待她的蛮夷啊，”林得意说：“她还能恨大哥不成？” 防着这位小姐要害他们大哥？这位小姐有什么理由恨他们大哥啊？相反的，不是只有他们大哥，能将这位沈家小姐救出苦海吗？ 林得意不理解，想破脑袋他都理解不了。 第748章 话说当年事，沈阁老案 “圣上还没有下旨给沈阁老平反，”二公子跟林得意说：“圣上想等大哥回去，让大哥接这道圣旨，也算解了大哥的心结。” 林得意问：“那在西南之地的这个沈小姐呢？” 按理说，这位是正儿八经的沈家人，平反的圣旨，理应由这位沈小姐接啊。 “这位小姐的事情，要我们见过她之后再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说起这位沈小姐，二公子的神情显得有些冷漠。 林得意觉出些不对来，说话声音一下子变小的，四少爷问他二哥：“我怎么觉着，你视这位为麻烦呢？” 二公子：“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林得意点头。 二公子：“知道了，见到大哥后，我会注意些的。” 林得意：“……” 以前四少爷没关心过，不过今天，他突然就好奇了，看大哥对沈阁老的态度，他二哥对沈家不应该是这种厌烦的态度啊。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得意问，到了这会儿，四少爷终于知道反思一下自己了，他怎么什么事都没关心过？ 二公子这一回直接伸手捏了一把林得意的脸，说“心疼大哥了？你不用心疼他，这是他自己想不开，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四少爷直觉他二哥这话不对，说：“也不能这么说吧？” 二公子：“当年沈阁老要跟魏盛文图穷匕现，父亲一直就不同意，但沈阁老不听父亲的苦劝，甚至认为父亲优柔寡断，是怕了魏盛文。” “沈阁老抓到了魏盛文贪墨的证据，人证、物证，他都拿到手了，”二公子回忆当年。 “人证物事都有了的话，父亲为什么要反对呢？”林得意不明白。 二公子摇了摇头，“结果不是摆在这里了吗？沈阁老一家人，除了那个给蛮夷当奴妾的小姐，还有谁活在这世上？” 林得意顿时哑口无言了，想不明白，那由结果反推你还不会吗？事实证明了，林爹当年的不同意是正确的啊。 “沈阁老啊，”二公子长叹一声，说：“他低估了朝堂争斗，他只想让魏盛文丢官，甚至没想过要查抄魏盛文的家产。” 林得意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要说的话词不达意，一个做到内阁相公的人，不应该如此想啊。 二公子：“父亲说沈阁老除了幼时困苦，入了官场之后，倒是一帆顺，平步青云。这是他的官运好，但也让他在官场上显得天真。” 林得意想，啊，天真，原来是这个词，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他想给魏盛文文官的体面，魏盛文却是想要他九族的命呢，”二公子说：“沈阁老在地方为官多年，是个干实事的人，因在地方上政绩斐然，被调入京城，他还是魏盛文出力，将他抬入内阁的。” “还有这事？”这又是一件让林得意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了。 二公子：“魏盛文当年图的，就是沈阁老入阁的资格够了，人在政治上却是天真吧。” 林得意：“那当年父亲就应该反对他入阁啊，让他入阁不是害了他？” 二公子：“父亲反对了，为此差点跟沈阁老反目。” 只是当年的林相公没有成功，数年之后，他同样表示了反对，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沈阁老弹劾魏盛文贪墨，魏盛文暂时罢官，待朝廷清查，到了这一步，那时候的圣上都以为，可以借此一役搬倒魏盛文了，”二公子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可转过头来，宁州水师兵卒哗变，这一记耳光打得圣上头晕目眩，毫无还手之力。” 宁州水师还兵变过？林得意愣怔地看着二公子，这事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当时的水师将军白善私扣了兵饷，衣食无着的数百兵卒聚众讨要军饷，被白善骗至粮仓空地上，悉数射杀。” 二公子的话说到这里，林得意倒抽了一口气。 “觉得这个白善不是人？后这数百兵卒的家眷，为讨公道，再次聚众要一起往京城来告御状，”二公子小声说：“后这数百人，又被白善派人截杀于路上，这一前一后，就是上千条人命。” 林得意直愣愣地盯着二公子，这个白善的下场呢？ 二公子：“白善被夷了三族，沈阁老的次子沈昭当时在宁州为巡抚，白善被抓后，指认沈昭为同伙，还说兵卒家眷被拦路截杀之事，就是沈昭提议。” 林得意惊道：“这不可能吧？” 二公子：“沈阁老因为次子下狱，也只得罢官，待朝廷清查他与宁州水师之事是否有关。在魏党的一路安排下，宁州水师的事，又怎么可能与他沈阁老无关呢？” 所以沈阁老是因为这事死的？林得意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沈阁老的儿子在宁州为官，所以宁州水师出的事，就与他有关了？ “魏党有人证，有物证，”二公子摊手道：“连水师的苦主都站出来指证沈昭，还有万人血书，那封盖着万人血手印的诉状写得字字皆沾血泪，天下大哗。” 林得意：“那大哥呢？大哥当时在做什么？” 二公子：“大哥当时在庆州为官，他并不在京城。等他挂印弃官，不顾一切赶回京城的时候，沈阁老被判夷九族，沈家被抄，他还看到了他未婚妻的尸体。” 林得意双手不自觉地握起，“那大哥他？” 二公子：“大哥他什么也做不了，事实上，沈阁老被诛的九族里，是包括学生的，大哥若不是林相公之子，圣上的亲外甥，他也难逃一死。” 林得意半晌无言了，想想他还是觉得这事不可思议，沈阁老就是这样被魏盛文陷害，近而被诛了九族的？这还有王法了吗？ “父亲去见过沈昭，”二公子说：“这位被刑讯得奄奄一息，跟父亲坚称他不知宁州水师之事，求父亲救他的父亲。” 林得意：“人证可以收买，那物证呢？魏盛文哪儿来的物证？” 二公子笑了一声，说：“书信，收据，这两样东西很难造假吗？一点都不难的，只要你权势滔天，指鹿为马都可以，那指着一张白纸说是物证，又有什么难的呢？白善丧尽天良，却只被夷了三族，你说他为何要死死咬住沈昭不放？” 两方谈好条件了啊。 再者，魏盛文对沈宁书赶尽杀绝，是因为他跟沈宁书之间有深仇大恨？并没有。魏首辅当年之所以下手如此无情，那是做给圣上，做给林爹和林党看的，反抗我，与我做对的下场，就是如此，你们好好看看，长长记性，最好此生莫要忘记。 不听劝的沈阁老，以身证道了，留下一个未与师门共死，苟活于世，至此心结难解的林莫停。 第749章 乐安公主的噩梦 “大哥少年成才，”二公子站起了身，看着林得意说：“他十二岁便中举，十四岁放了外任，父亲想他在地方上多听，多看民生，结果这一年的夏季，便出了沈阁老的事，大哥这辈子唯一任性，应该就是为了沈阁老挂印弃官了。” 什么叫挂印弃官呢？就是辞职不跟上司打招呼，直接把官印往办公室里一挂，然后走人。这在官场，绝对是犯大忌的事，这也就是林大公子身份在那里摆着，寻常官吏指定得去吃牢饭。 林得意：“沈阁老死时，大哥才十四岁啊？” 二公子：“是啊，他确认要外放庆州之后，就与沈家小姐订了亲。” 但凡沈阁老那一年听劝，那他们的大嫂就是这沈家长房嫡出的小姐了。 “好了，”二公子又打量一眼林得意，说：“你如今也太瘦了，多吃点，这样弟妹回来后，你才好向她交待。” 林得意：“我要向她交待什么？” 二公子：“成亲后，你这个人都是弟妹的了，没照顾好自己，你就是对不起弟妹呢。” 林得意？？？ 真是这样？ “我得走了，”二公子说：“等我和大哥回来，弟妹应该也回来了，你听话，好好养病，听见没有？” 林得意不听话又能怎么办？他如今走路还要八姐夫扶着呢。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了？”林得意问。 二公子：“事情办完了就回来，我走了啊。” 林二公子走得也潇洒，说完告别的话，他就转身，一边束发，一边就往客房的内室门那里走了。 “你知道这个沈小姐长什么样子吗？”林得意在二公子身后大声问。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二公子说：“不过她身上有沈阁老的信物，大哥不认识人，但他肯定认识信物。” 那位差一点就做了自己大嫂的沈小姐，林二公子倒是见过，那是个十分美丽，活泼爱笑的姑娘。而侥幸逃生的这位沈小姐，要不是骆氏夫人说，林二公子甚至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走了，回见，”二公子推门出去了。 外室里，木冬正候着呢，看见二公子从内室出来，木冬忙站直了身体，之后才又给二公子行礼。 二公子冲木冬点了一下头，从木冬身边走了过去。 木冬就往外送二公子，二公子不跟他说话，木冬，呵呵，木冬也不敢说话。 临出客房时，二公子才跟木冬说了句：“好好照顾你家少爷。” “小的明白，”木冬忙说。 二公子也没觉着，木冬会不用心，不出意外的话，木冬会跟着林得意一辈子了。自打知道林得意的身世后，二公子就明白了，父母为林得意选贴身小厮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木冬这样的天阉。 这二位打从一开始，就做着林得意要回归皇家的准备呢。 二公子出了客房，又去跟焦老夫人告辞，拜托焦老夫人多照看林得意些。等他再从焦老夫人住的客房出来，八姐夫已经等在外面，准备送二公子走了。 二公子由八姐夫陪着下楼，往客栈外头走的时候，跟八姐夫问了谢九欢的情况。 八姐夫如今知道的，也只是谢九欢被她亲舅带走养伤去了，这情况，二公子也知道。 “也是奇怪了，”二公子跟八姐夫说：“这萧氏族地，派了这么多人出去找，就愣是找不到啊。” 八姐夫也想知道，这萧氏族地到底在哪里，怎么几路人马都派出去了，愣是一丁点的线索都找不到呢？ “接着找吧，”二公子出了客栈大门，护卫替他牵了马过来，二公子跟八姐夫行礼告别，翻身上马后，跟八姐夫说：“好在那是弟妹的亲舅父，不会害弟妹的。” 八姐夫就没听懂二公子这话，都说了是亲舅了，他怎么可能会害谢九欢啊？您在这里庆幸什么呢？ 八姐夫跟林二公子接触的时间不长，要是长了后，他就会知道，林二公子这人啊，除了家人，对谁，他都是抱有戒心的，这人是属剌猬的。 二公子拨转了马头，回头又看一眼建筑普普通通，但守卫森严的悦来客栈后，二公子打马走了。 他之所以十万火急地赶过来，见林得意也只是说说话后就急着走，一来他们父亲担心得没错，二来嘛，父亲让他过来帮忙。夷人之乱啊，谁沾上这事都得脱几层皮，他家这犟种老大却偏偏要凑上前去。 最后就是，他们的母亲乐安公主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林大公子心口插着一只匕首倒在地上，伤口流黑血，匕首还是有毒的。 乐安公主当时就被这噩梦吓醒了，这梦做的太真切，让乐安公主那一夜没能再合上眼。 林爹嘴上劝公主殿下，这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不得真的，可是背过身，林爹就催二公子尽快动身。 林二公子没将母亲的这个噩梦告诉林得意，弟弟都伤成这样了，他就不吓弟弟了。 八姐夫看着二公子带人走远，才回客栈，上二楼找林得意。 “我二哥走了？”看见八姐夫过来，林得意开口就问。 “走了，”八姐夫说：“二公子是有急事啊？这走得也太匆忙了。” 他刚才看见，木冬收拾出去的茶点、果盘了，二公子一口水都没喝啊。 而且，二公子都没见在等着他的太医们，八姐夫不相信，二公子会不关心林得意的病情。这得是多急的事情，让二公子这么赶啊？ “父亲和他担心我大哥，”林得意说。 八姐夫：“林相公已经知道大公子要做的事了？” “我不知道，我二哥没说，”林得意摇摇头。 八姐夫等着林得意接着往下说，那少爷你知道些什么呢？ 林得意把沈阁老，还有那位沦为奴妾的沈小姐的事情，跟八姐夫说了说。那位已经亡故的沈小姐的事情，四少爷倒是没说，这事关他大哥，四少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 八姐夫：“这么个女子，她能做什么呢？” 二公子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就为了这么一个可怜女人啊？ 八姐夫觉得这林相公父子二人，是不是太过小心了？不说这位沈小姐不会武，就算她会武，大公子身边还有细辛这帮子护卫呢。 “我也觉得我大哥不会有危险，”林得意跟八姐夫说了句实话，“不过有我二哥帮忙也是好事吧？” 八姐夫说：“这倒是。” 听说林家二公子最擅长搞钱了，林大公子这仗打完后，要安抚西南夷人的时候，他就需要钱啊，不然拿什么安抚蛮夷？ “兴许二公子送钱来的，”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反正八姐夫是不相信，林大公子会栽在一个故人之女的手上。 第750章 林四少爷的四个愿意 八姐夫倒不担心，林大公子跟西南夷人的这第二场仗会赢不下来，他就担心，这一仗打下来会有多少伤亡，蛮夷可不好打啊。 但这话吧，八姐夫没跟林得意说，现在所有人对林得意就是小事挑着说，大事一个字都不提。林四少爷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其他的你什么都别操心。 林得意呢，他现在每天眼一睁就三个愿意，一是谢九欢今天能回来，二是他的伤病今天就能痊愈，三是他大哥能平定西南夷人之乱。 今天二公子过来后，林四少爷的愿意就又增加了一个，那就是他大哥和二哥都能平安回来。 “对了，京城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八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我二哥没说。” 八姐夫已经习惯了，这还是少爷不关心，但凡这少爷对京城那边上点心，他都得问上一句。 “我们就等通云城那边的消息吧，”八姐夫扶着林得意往上坐了坐，说：“现在大公子人还没到通云城呢，这仗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呢。” 这仗要是得等二公子到了通云城，再开打的话，那更是有的等了。 林得意说：“这边的夷人会等吗？” 八姐夫：“他们就是要找大公子报仇的，大公子人没到呢，他们打什么？打下通云城啊？打下来，他们也守不住啊。” 八姐夫在梧州这边守着林得意归守着林得意，他也没少打听通云城的事情。通云城可不是修在山里的城池，夷人把这城打下来了，习惯山林作战的西南夷人，也守不住这城。 林得意低头看看自己的腹部，想着自己的伤，四少爷再次心情烦躁。 “别想了，病去如抽丝，”八姐夫就劝林得意：“我这大老粗都知道的道理，你不能不知道吧？” “去通云城那边倒是能立功，”林得意突然抬头看着八姐夫说。 军中之人想要升官，立功是最快的途径了。大公子让六姐夫跟着他的老上司胡将军走，就是在给六姐夫立功的机会。现在眼见着第二场仗要打了，林得意想起来，八姐夫跟着他在这里，却是什么战功都立不了了。 八姐夫“嗐”了一声，说：“我这岁数要着什么急？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了，梧州这边就不用人守着了？这会儿西南之地哪有太平的地方哦。” 八姐夫不担心自己的前途，这么说对旁人不公平，但事实就是，靠着林家这棵大树，还怕他王兴霸这辈子默默无闻吗？就算通云城的两场仗没有他的事，但凭着升龙岭一战，他这次到手的功劳就小不了。 “怪我，”林得意却是自责，他要没伤，他这会儿跟八姐夫都会在通云城，谁会嫌功劳少啊？ “你这……”八姐夫正想劝林得意，大雨打在木头窗檐上的声音，又传进了屋里，随即就是哗哗哗大声落地的声音。 八姐夫：“又下雨了。” 刚才还挺明亮的天，就这么眨眼的工夫，天就已经黑了，白昼无缝跳转黑夜。 “这边的天真的说变就变，”八姐夫去点蜡烛，一边跟林得意说：“窗户我就不关了，正好透透气。” 暑气被风雨裹带着，短暂地进到了屋里，但很快的，这股暮气便消散无痕，一股清凉之气灌进屋中，让八姐夫痛痛快快地透了一口气，凉快了。 “你把被子盖上啊，”八姐夫马上又想起，林得意不能受凉来，忙又走到床前，看见薄毯好好地搭在林得意的肚子上，林得意才放了心。 八姐夫又走到窗前看外面，跟林得意唠叨：“二公子这路难走了，也不知道大公子那边下雨了没有。” 西南的路路况极差，官道遇上几场雨，就能被毁得彻底，要官府征招民夫修路，可这会儿的官府哪还有心思修路呢？大战在即，这个时候召民夫，鉴于西南之地的民夫闹事，如吃饭睡觉一般平常，民夫们要是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事来，这个负责谁来承担？ 这场雨，一下又是七天，从前头传来的消息，让八姐夫愁得不行，去通云城的道路塌了，二公子被迫停在了半道上。 “这事别跟四少爷说了吧，”焦老夫人跟八姐夫说：“这老天爷要跟凡人作对，四少爷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 八姐夫：“那通云城那边呢？打起来没有啊？” 焦老夫人：“二公子过不去，信使也过不来的，你也不要着急，李烈风这人是有本事的，我那孙女儿也久经沙场了。” 八姐夫没再说什么，他在京城的时候，从没听过说过川西将军李烈风这个人，但焦老夫人说这位有本事，那他就信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肯定比他知道的多啊。 “那我就先瞒着四少爷吧，”八姐夫跟焦老夫人说：“现在这样的天，四少爷问小九儿，我也能说路不好走，小九儿暂时过不来。” 你林四少爷忍心让谢九欢冒雨赶路啊？ 可是萧真那边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焦老夫人心头阴云笼罩，但她什么也不能说，万一她的话传到林得意的耳朵里，又得闹出事来。 “王老爷，”木冬的喊声这时由远及近地从客房门外传来了，等他的脚步声在客房门外停下来后，木冬冲门里喊了一声：“老夫人。” “怎么了？”八姐夫呼地一下拉开客房门。 木冬是从楼下一路飞奔过来的，喘着气跟八姐夫说：“王瑛回来了！” 王瑛？这位在通云城外被蛮夷抓走了，这消息到现在，他们还瞒着，没敢告诉林得意呢。 “救回来了啊？”八姐夫又惊又喜，“他人呢？” 木冬：“在楼下大堂。” 八姐夫抬腿就想走，看见门外的两个女兵了，八姐夫才想起来焦老夫人，“老夫人，”八姐夫忙转身看焦老夫人。 焦老夫人也关心王瑛，但没有她去看王瑛的道理，所以老夫人跟八姐夫说：“王瑛无事就好，你去与他说话吧。” 就算是对八姐夫，老夫人都没用看望这个词，身份这个词啊，刻在这个世界贵族们的骨头里了。 八姐夫往楼下赶，木冬追在八姐夫的身后，小声说：“王瑛受了伤，他是被抬回来的。” 八姐夫脚步一顿，想到王瑛落在蛮夷的手里，挨打肯定是逃不掉的，八姐夫就又继续大步往前走了，“周元呢？”八姐夫问木冬：“他回来了没有？” 林大公子送回来的信里写了，他派周元带人去救王瑛，王瑛被人抬回来了，那周元呢？周元没事吧？ 第751章 八姐夫，领导不好当 周元直接去了通云城，是三个梧州兵送王瑛回来的，两人抬担架，一人背行李。 王瑛这次伤得重了，但看着却还是比林得意伤情危急的那阵子要好，八姐夫跑来见他的时候，王护卫长神智清醒，说饿了要吃饭。 “知道饿是好事，”八姐夫忙就说：“哥几个儿谁去厨房一趟？” 忙就有护卫往后院的厨房跑了。 “去请大夫来，”八姐夫又跟一个护卫说。 这护卫也忙就往楼上跑去了。 护卫们拼了两张桌子，让两个梧州兵连人带担架，将王瑛放到了桌子上面。 王瑛身上被麻布裹得严实，八姐夫也看不清他的伤，便只能问。 三个梧州兵忙就把他们带王瑛去看大夫，大夫是怎么说的，都跟八姐夫禀告了一遍。 八姐夫心里哎呀一声，王瑛这一回这打可挨惨了啊。 “能回来就好啊，”八姐夫跟王瑛叹道：“你要真出了事，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四少爷说呢。” 林得意放王瑛去跟着大公子做事，也有要放王瑛出去，给王瑛一个前程的意思。王瑛这一回大难不死，那就必有后福了。 王瑛一开始见到八姐夫的时候，他就想说话，结果八姐夫让他歇息，招呼木冬喂他喝水，他自己顾着跟三个梧州兵说话。 所幸三个梧州兵说完了王瑛的伤情，就马上跟八姐夫说，救下王瑛的人是萧舅老爷。 “谁？”八姐夫听到萧舅老爷这四个字就是一激灵，“萧真啊？”八姐夫忙就问。 三个梧州兵一起点头，这个错不了的，舅老爷跟他们说了不少话呢。 王瑛：“是舅老爷，他在乌金镇救的小的。” 西南的地形图，这会儿就印在八姐夫的脑子里，听王瑛说乌金镇，八姐夫稍想一下，就知道这乌金镇在什么地方了。 “那你见着四少奶奶了吗？”八姐夫问。 王瑛艰难地摇头，“没见到，舅老爷说四少奶奶在养伤。” 八姐夫心下失望，“那四少奶奶的伤怎么样了？”八姐夫又问。 王瑛：“舅老爷说四少奶奶的伤好点了，但还要继续好好将养。周元要见四少奶奶一面，舅老爷却跑走了。” 八姐夫抹了一把脸，这位舅老爷到底想干嘛呢？ “周元就没追啊？”八姐夫问，周元没这么老实吧？ 王瑛垮着脸，说：“追了，但没追上，舅老爷轻功好。” 三个梧州兵一起点头，这是真的，他们亲眼看见的。萧舅老爷身子晃那么两下，人就在几米开外了，周元撒丫子狂奔，都没撵上这位舅老爷。 八姐夫：“那他往哪个方向走了？” 王瑛：“往颖川方向去了。” 八姐夫马上就在脑子里翻地图，颖川在哪里？ 王瑛：“舅老爷在乌金镇外的山里遇到了一伙叛兵，就是从颖川方向过来的，他们要往南乡去。” 南乡？这地方与通云城不在一块儿，这伙叛兵不是去通云城参战的，八姐夫在心里想。 “叛兵屠了一个叫古槐村的村子，”一个梧州兵跟八姐夫说。 还屠村？ 八姐夫拉了张椅子在桌子跟前大马金刀地一坐，说：“跟我详细说说这里面的事。” 两个军医这时跟着护卫，从二楼下来了。 因为三个梧州兵汇报的事情，要王瑛跟着听，不然的话，八姐夫不知道这三个梧州兵说的是不是实话，所以八姐夫这会儿只能让军医，就在客栈大堂里给王瑛看伤。 三个梧州兵跟八姐夫说了，萧舅老爷是怎么救下王瑛的，还有乌金镇的蛮夷誓师大会，乌金镇的大火，再就是被叛兵屠村的古槐村。 八姐夫烦得挠头，那伙王八蛋能屠一个古槐村，就能屠第二，第三个，遇上多少个村子，他们就能屠多少个。 八姐夫在心里盘算，从他们这里派兵过去？不行，他们这里离得远，大公子从通云城派兵去围剿的话，可能还来得及。那么问题又来了，大公子那边还能分兵出来吗？ 如果大公子那边分不出兵来，自己这边派兵过去？来不及，况且现在路也不通啊！ 要么还是试试？也许只是往通云城去的路被大雨冲毁，往南乡那头儿去的路是好的呢？ 领导是真的不好做啊，八姐夫如今是尝到事事要靠自己的苦楚了。现在梧州城是章曜在守着，客栈这边是他在守着。可章曜是有事就要找他商量，让八姐夫做决定，章公子只当自己是个听吩咐干活的人。 八姐夫现在等于是在干着梧州太守的活，还得小心看护着林得意。哦对了，他还得操心林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通云城，现在又多了一伙凶残无人性的叛兵…… 客栈里倒是还有一位焦老夫人，可老夫人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极正，她只关心林得意的伤病，其余的事情，包括他们辽东铁骑的事，老夫人一般只听，从不说就这么办，这个不行，这样下决定的话。 八姐夫问王瑛：“你要再补上几句吗？” 军医互看一眼，王瑛正被他们治着伤呢，还要被问话，王兴霸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给人喘气的时间啊。 王瑛摇了摇头，三个梧州兵说得很详尽了。 八姐夫：“那周元这会儿到通云城了吗？” 这个问题，王瑛和三个梧州兵就都说不上来了。他们运气好，路虽泥泞但好歹能走，所以他们能回到悦来客栈，可周元那边的情况，他们不知道啊。 “小的们还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一个梧州兵跟八姐夫说：“周哥那里的路好不好走，小的们不清楚。” 八姐夫站起了身，拍一下说话的这个梧州兵的肩膀，说：“你们哥仨这一路辛苦了，每人大功一件，我给你们先记下。这样，你们去洗个澡，吃个饭，然后随我去见四少爷，把事情跟四少爷再说说。” 三个梧州兵这下子心满意足了，领了命后，跟着一个护卫往后院去了。 八姐夫又面向了桌子站着，王瑛身上包扎伤口的麻布，被军医们解下了一些，八姐夫一眼看见王瑛身上这道道都狰狞的伤口，他牙关猛地一扣，这也太惨了！ 军医们却觉得王瑛运气好，刑伤这么重，皮都被扒了，伤口的炎症都基本上在好转了，这样的运气，林四少爷只要能沾上一点，他都不至于现在还走不了路。 听了军医的话，八姐夫一点都反驳不了。四少爷那人就没有运气，跟他比运气，这不是欺负人吗？ “养好了伤，咱们就又是一条好汉，”八姐夫按耐下自己的心烦，安慰王瑛说：“安心养伤吧。” 王瑛：“叛兵的事？” 八姐夫还在纠结这事呢，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又得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放心吧，大公子那边，和我们这边都发兵，那伙王八蛋一定不得好死的。” 第752章 四少爷只是不爱笑 八姐夫带着三个梧州兵到客房内室见林得意的时候，焦老夫人坐在内室的桌前也等着呢。 “来，跟老夫人和四少爷说说情况吧，”给焦老夫人行礼之后，八姐夫就招呼三个梧州兵说。 焦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让人看着不紧张，林得意就不成，这位面无表情，冷着脸看着的人时候，把人冻伤不至于，但让人退避三舍还是可以的。 三个梧州兵在大堂的时候，已经将事情讲述过一遍了，明明有经验了，但这会儿对着林得意，三个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林得意：“你们说话都结巴？” “咳，”焦老夫人咳了一声。 八姐夫：“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就是紧张了，四少爷你别吓唬他们。” 林得意？？？ 他什么时候吓唬人了？他这才说了一句话。 “四少爷就是不太爱笑，你们在楼下是怎么说的，你们现在还照那样说，”八姐夫又安慰三个梧州兵说。 三个梧州兵一点没被安慰到，但话他们还是要说的，所以三个人干脆低着头，将他们跟着周元去救王瑛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等这三个梧州兵说完了，八姐夫就跟林得意说：“这下子有小九儿的消息了。” 林得意焦躁，“她到底伤得有多重？” 八姐夫和焦老夫人互看了一眼，还是八姐夫开口道：“小九儿要是伤不重，她自己就从山里回来了。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好事啊。” 林得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八姐夫的话，他反驳不了啊。 “让他们去休息？”八姐夫指一指三个梧州兵，问林得意。 林得意点一下头。 刚才四少爷还只是冷着脸，现在这位面沉似水，更让人害怕了，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三个梧州兵这会儿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了。 “去休息吧，”八姐夫跟三个梧州兵说：“饿了话，厨房还有热饭热菜，哥几个去吃些。” 三个梧州兵如蒙大赦，身体在行礼，嘴上说着小的告退，脚下是步子迈得飞快，恨不得用跑的。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他看着林得意就还好啊，四少爷长得多俊俏啊，也就是在伤病之中，气色差。八姐夫不明白，那三个小伙儿到底在怕什么啊？四少爷从头到尾，也就说了两句话！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八姐夫作总结性发言：“小九儿暂时还是回不来，但性命无忧，周元去了大公子那里，王瑛嘛，大夫打了包票，他肯定死不了。现在麻烦的事就一个，这伙子叛兵，我们是派兵去抓啊，还是怎么办？” 焦老夫人还是照旧，只听不说话。 林得意：“他们要去的南乡在什么地方？” “我去拿地图，”八姐夫跑到柜子跟前，从里面拿了卷成卷的地图出来。 这张地图不大，是从原梧州太守庆恒的书房里搜出来的。 八姐夫把地图展开，往床上一放，拿手抹抹平，手指一点地图上的南乡，跟林得意说：“南乡在这里，跟通云城是两个方向。” 林得意低头看地图。 八姐夫扭头又跟焦老夫人说：“老夫人，您受累也过去看看？” 焦老夫人这才起身，八姐夫跑过来，帮焦老夫人把椅子搬到床前放下，再请焦老夫人坐下。 老夫人也看地图，八姐夫再指一下南乡，跟老夫人说：“南乡在这里。” 焦老夫人说：“靠着南渡山，他们怕是还是想逃入深山。” 地图上的南渡山四周，也就南乡这一个小镇子，可见这山有多人迹罕至了。 “跑进这种没人去的山，他们是要当茹饮血的野人？”八姐夫说。 焦老夫人：“他们只要进山，日子是难挨，但朝廷的兵马想找他们也极难了。” 山里藏人好藏，可要想找人，就太难了。就比林得意和谢九欢他们，跟魏琳火拼一场，他们对山里藏着的那伙子叛兵，却是毫无察觉啊，明明大家都在同一座山里。 “从乌金镇到南乡，“八姐夫手指在地图上一一点着，说：“这些是在地图上标着的，再加上那些没标的，这伙叛兵要是一路屠过去的话，啧。” 八姐夫咂了一下嘴，哪怕这些在山林里的小村子人口不多，加起来可能不过千，但这也是一条条人命啊！ “大公子那边怕是分不出兵来，”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盯着地图看。 焦老夫人想说，大公子那边就算能分出一支兵来，想在山里堵住这伙叛兵，怕是很难，还是那句话，想在深山里找人太难了。但老夫人想听听林得意怎么说，所以就没急着开口。 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当地的官府肯定指望不上，我们这边派兵的话，找的到，找不到尚且不说，这路通不通也两说呢。” “要么派一支兵，路要不通的话，让他们再回来？”八姐夫跟林得意商量。 林得意摇了摇头，“太远了，追不上。” 八姐夫：“那你的意思是？” 追不上，也不能不管啊。 林得意：“蛮夷的兵都往通云城去了，他们应该也会去通云城。” 八姐夫一愣。 林得意抬头看着八姐夫说：“他们不可能一直屠村抢粮，大一点的蛮族他们不敢惹的，相反的，他们还得指望蛮夷庇护。” 这支叛兵能在西南之地藏身，有魏盛文的钱养着，西南蛮夷也得包庇他们才行。不然的话，圣上和他父亲他们，早就能找到魏琳了。 “所以蛮夷会要求他们去通云城？”八姐夫明白了。 林得意：“他们知道要跑，一定有人报信，也许是魏党余孽，也许就是蛮夷。” 蛮夷的要求，这伙叛兵不能不听，不然的话，这伙人还怎么在西南之地藏身？惹到了地头蛇，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啊，林得意和八姐夫这时同时想到，我大哥（大公子）如今就是在跟地头蛇恶斗呢。 八姐夫一拍脑门，“那我们这边就不用派兵了。” 八姐夫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他不用纠结了，没他们梧州这边的事了。 林得意：“我大哥手里的兵应该够用。” 浙东的兵，川西的兵，少部分辽东铁骑，林得意替自家大哥算了算，觉得他大哥手里不缺兵。 “我搬梧州城里去吧，”林得意突然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这我得问问太医大人们去。” 焦老夫人这时问林得意：“你怀疑会有蛮夷摸过来？” 要是林得意落到蛮夷手里，那大公子这仗就不好打了。当然，如果林大公子这人大爱无情，不顾林得意的命，他也要收拾西南蛮夷，焦老夫人想，那就当她什么也没问。 事实上，就冲林得意如今的身份，铁板钉钉的太子爷，大公子怎么可能不管林得意哦。 “以防万一吧，”林得意跟焦老夫人说了句，他是个倒霉蛋，小心些总不会错的。 第753章 厨子别管账房的事 “那就听四少爷的？”八姐夫看着焦老夫人寻问道，虽然这老太太一向是一问三不知，但万一她今天愿意说两句话了呢？八姐夫心怀希望。 焦老夫人：“就听四少爷的吧。” 就冲林得意前头的那番话，焦老夫人看出来了，这少爷只是在人情世故上弱，脑子灵光着呢。 八姐夫：“成，我找太医大人们问问去。” 梧州是安全的，要不然林大公子也不会放心，让林得意在这里养伤。 不过林得意如今说万一，万一蛮夷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冒出来呢？老谢家人都是万一党，八姐夫是，如今看来林得意也入万一党了，八姐夫觉得很好，这才是一家人嘛。 “但这里还是要留人，”林得意跟八姐夫说：“万一九欢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八姐夫：“……” 谢九欢又不是傻子，找不你，她不会找人问问？ “好，好啊，我安排人留守，”八姐夫知道自己犟不过林得意，所以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让大牛留下来，你看行吗？”他还假模假样地跟林得意商量。 林得意：“可以。” 八姐夫：“得令了您嘞。” 焦老夫人在一旁看得很高兴，身为娘家人，她肯定高兴看到，林得意时刻记挂着谢九欢啊。 等林得意搬到梧州城里住着了，这场雨下了半个月，林得意能下地慢慢走动了，这雨还在下呢。 就在八姐夫开始跟林得意嘀咕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要闹洪水了的时候，雨突然就停了，天色眼瞅着就阳光明媚起来。 八姐夫手撑着窗台，探头出窗看看天，嘴里哎呀哎呀了好几声，扭头跟林得意说：“这天说晴就晴了！” 林得意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听见八姐夫这么说，他刚想说话，就听外头有人在喊，只是这人用的是西南当地的土话，林得意听不懂。 “外面在喊什么？”林得意问。 八姐夫这时又将头探到窗外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扭头看向了林得意。 看八姐夫脸都扭曲了，吓了一跳的林得意忙就问：“出事了？” 通云城那边开打了，战事于他们这头儿不利？呃，反正打死四少爷，他也不会相信，他大哥已经打输了仗。 八姐夫回到床前，一屁股坐下，叹气说：“天上又有乌云了，眼看着又要下雨了。” 这下子连林得意都崩不住了，还要下雨？！ 八姐夫：“我都多久没见到太阳了？哦，我刚才看了那么一眼。” “不会真要闹水灾吧？”林得意担心了。 八姐夫：“梧州不会淹水的，这边地势高。” 林得意：“那通云城那边呢？” 通云城那边要是河水暴涨，近而河水倒灌入城的话，那通云城肯定得闹水灾。 “不好说，”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不能让这少爷操心呐。 窗外雨滴落地的声音，在这时传进了屋里，先是小声的，很快地就变成了哗啦啦，小雨转大雨了。 林得意和八姐夫相顾无言，许久之后，八姐夫才说了句：“至少凉快了。” 林得意阴沉着脸。 八姐夫心里呵呵了一声，心说，他现在看着这少爷的脸，同样凉快，这少爷的冷脸能把人冻伤了。 “你上次不是说要请谢老将军，从江南分兵过来吗？”八姐夫给林得意找事做，说：“你要不要现在就写封信给谢老将军？” 林得意摇头。 八姐夫：“又不用谢老将军分兵过来了？” 林得意：“若是缺兵，大哥自己会说的，我不能越俎代庖。” 八姐夫想，越俎代庖的意思我懂，我娘子跟我说过的，厨子别管账房的事。 “你说的对，”八姐夫冲林得意点头，“那我们就再等等。” 等等，等等，再等等，八姐夫在心里发誓，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谁再在他面前说等这个字，他一定大耳括子抽死这个混蛋。咦？他之前是不是已经发过这个誓了？ 林得意也烦等这个字，但他没八姐夫这么暴躁，林得意这会儿想的是，开战的时间再拖久点的话，也许等他养好了伤再开打？那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去通云城了？ 大哥到底不是习武之人，他却是自幼习武，研读兵法的，他过去才叫……，套句现代的话，叫专业对口嘛。 而且，林四少爷在心里盘算着，等在通云城打完了仗，他再去颖川那边找谢九欢。哪怕萧氏族地不在颖川，但至少方向是对的。 “你在想什么？”八姐夫看着林得意，暗自警惕起来，这少爷又在想什么心思？ 八姐夫既然问了，那林得意就老实说了，八姐夫是自己人，没必要隐瞒他什么。 八姐夫鼻歪眼斜地抽抽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跟林得意说：“你这个想法很好，好好养伤吧。” 大军云集，这一天天的得消耗多少粮食？这少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此时的通云城外，萧真抱着谢九欢站在官道旁的一棵松树下面。 谢九欢抖了抖毛毛，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在下雨，但她身上的毛毛又长出来不少啦，这怎么能不算是好事呢？ 萧真扶了站自己肩头的外甥女一把，说：“你站好了，地上是泥地，你掉下来一定就脏了。” 谢九欢冲萧真：“喵！” 下雨天站在树下面，就不怕被雷劈吗？ 萧真：“我没做亏心事，雷不会劈我的。” 谢九欢：“……” 我讲科学，他讲玄学，这还怎么沟通？ 萧真：“要不是你非要过来，我们这会儿已经在族地了。” 谢九欢气势不太足地喵了一声。老天爷要天天下雨，这也不能怪她啊。 “我们为什么不进城呢？”谢九欢问她亲舅，城里至少有客栈可以住，他们就不用这样，天天在外头找地方躲雨了吧？ 萧真：“官府的兵有什么可看的？蛮夷的动静，不才是我们要盯着的吗？” 你关心林莫停的安危，那我们就应该盯着蛮夷联军啊，舅老爷的这个想法一点毛病没有。 谢九欢打了个喷嚏，可蛮夷大军除了在通云城的北城外安营扎寨，他们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啊，这帮蛮夷的后勤这么能耐的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竟然都没吃垮后勤的吗？ 萧真笑了一声，说：“蛮夷们要吃喝，官府的兵将们就不用吃喝了？大家都一样，谁也不用笑话谁。” 谢九欢不吭声了，她忘了这一茬儿了。 萧真：“这仗很快就会开打了，蛮夷那头儿从以前的一天两顿饭，变成了三天前的一天一顿饭，再不打，他们就要活活饿死了。” 谢九欢看着下雨的天，可是雨还是在下啊。 萧真这时问了谢九欢一句直击她灵魂的问题：“下雨天为什么就不能打仗了？” 谢九欢？？？ 对啊，是下雨，又不是下刀子，下雨能耽误干架什么啊？ 第754章 坏心眼子和心眼子太多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萧真跟谢九欢说：“但这里面肯定有事。” 谢九欢原来还想劝她舅进城去的，现在她不好劝了，她舅说的话有道理，他们是得盯着蛮夷才行。 至于她舅说的有事，呵呵，她舅这么个大聪明都还没琢磨出来，她能上哪儿找答案去？ “喵嗷！”谢九欢冲天怒吼，下下下，天天下雨，你家银河的水要干了吧？! “别吵吵了，我们去看看阿桔，”萧真扛着谢九欢转身要走。 谢九欢：“喵？” 正下着雨呢，我们就淋雨走啊？ 萧真拿了块雨布，抖开后往谢九欢的身上一盖，说：“放心吧，我知道你宝贝你的猫毛，不会让你淋到雨的。” 谢九欢翻死鱼眼，没听说淋雨能把猫淋秃的，她只是不想淋雨生病。话说，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啊，她现在一点都不像当猫了，她想重新做人…… “你等着看吧，”萧真走进大雨中，全身上下，除了蹲在他肩头，裹着雨布的谢九欢外，瞬间就都湿透了，但萧真没在意，一边慢吞吞地走着，一边跟谢九欢说：“不是蛮夷在使坏，就是林莫停在使坏。” 话说到这里，萧真歪头看了谢九欢一眼，说：“不过为了让你安心，还是林莫停在使坏吧。” 谢九欢：“……” 我真是谢谢您了。 “让我找找阿桔在哪里呢，”萧真嘴里自言自语。 谢九欢？？？ 所以你也不知道阿桔在哪里？你可真是个“好”主人啊！ 到了这天的夜里，大雨停歇，谢九欢和萧真站在了一处山坡上，站在这里可以俯瞰下边的蛮夷联营。 谢九欢：“我们不是要找阿桔吗？它还能在下边的军营里？” 萧真：“走到这儿来了，就看看呗，下边的军营连绵百里啊。” 这有什么？你看过八百里连营？我以前在电视上看过，谢九欢突然间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优越感，要么说现代青年见识广呢。 “没什么灯光啊，”萧真嘀咕。 联营里灯光是不怎么样，好多地方都是黑的，怎么夷人晚上都不点灯的吗？谢九欢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他们的后勤终于要完蛋了，这些人要省照明费了？ 看谢九欢瞪大了猫眼，往山下的联营看，萧真问她：“我们是在这里再看一会儿，还是去找阿桔？” 谢九欢没吭声，她怎么感觉下边的军营里也太安静了呢？难不成他们西南这边军队的规矩是，晚上不准说话？ “有人上来了，”萧真突然很小声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毛差点就炸了，哪儿呢？ 萧真手往山坡下指了指，小声说：“有一队巡逻的上来了。” 谢九欢张大了嘴，什么？夷人士兵还上山巡逻的吗？她以为这里没人管呢。 萧真给了谢九欢一个脑崩，你在想什么呢？他们站着的这个山坡就在联营的头顶上，蛮夷怎么可能不管这里？他们的将军脑子又没被驴踢。 谢九欢目光犀利地开始找巡逻兵，在哪儿呢？ 喧哗声，在这个时候，从蛮夷联营里传了出来，就是一下子炸弹爆炸的那种，轰—— 谢九欢这下子不用找人，那队十人的巡逻兵从半人高的灌木丛里站起了身，全部出现在谢九欢的眼前。 谢九欢：“喵？” 发生了什么事？ 联营里传出了喊打喊杀的声音，很快纷乱的马蹄声也传了出来。 谢九欢站到了萧真的头顶上往山下看，这动静，她怎么听着像是打仗了呢？ 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 谢九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非她亲眼看见！ 联营里有军帐被点着了，随着被烧着的军帐越来越多，谢九欢看清了，军营里真打起来了，还是，呃，这到底是几拨人在打啊？谢九欢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底下是谁在跟谁打。 “自己人打起来了，”萧真很冷淡地说了句。 谢九欢恨不得捂她舅的嘴巴，你小点声，别让巡逻队的人听见啊！ 萧真下巴抬了抬，一边让谢九欢往灌木丛那边看，一边说：“他们往军营跑了。” 谢九欢也看见了，那一队巡逻兵正飞快地往山下跑呢，连滚带爬的，这是被吓坏了吧？ “真是忠心啊，”萧真感叹了一句。 谢九欢：“喵？” 萧真：“这个时候躲在山上不是更好？等军营里打完了再回去，这样肯定不会受伤啊。” 谢九欢给了萧真一爪子，你不要说了，所以你当不了兵啊！ “你说他们到底是因为意见不合，打起来的，还是被人算计了？”萧真问谢九欢。 谢九欢呆滞脸，这她怎么知道？ “再看看吧，”萧真也不指望谢九欢能说出个什么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山下的蛮夷联营，“让我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谢九欢点了点头，是的，不搞清楚怎么回事，她今天晚上一定睡不着觉。 大概半个小时后，山下已经火烧联营了，谢九欢和萧真看见了朝廷的兵马。 “是朝廷的兵马，”萧真肯定道：“你看他们穿得盔甲，蛮夷们可穿不起这样的铁甲。” 舅老爷这话夸张了，夷人将领中也有人穿铁甲的，只是数量少罢了。毕竟兵器，战甲这些战备物质，朝廷对西南之地，除了朝廷这一方的官兵会配给外，其他人想都不要想的。 两支朝廷的兵马分由东西两头杀入蛮夷联营，两杆军旗迎风飘扬，只是离得太远，谢九欢看不见旗子上的字。 萧真：“李将军和胡将军。” 谢九欢：“喵喵？” 萧真：“下边在喊呢，李将军有令，胡将军有令。” 谢九欢突然就想起来了，川西将军李烈风，浙东将军胡骁，这不就对上了吗？ 萧真：“哈，原来真是林莫停在使坏。” 谢九欢在萧真的脑袋上蹦，是用计，计策啊，你懂不懂？ 萧真：“林莫停迟迟不动手，他就是在挑拨这帮子蛮夷吧？他成功了。” 他就说嘛，林莫停又不是个武夫，他哪能真刀真剑地跟蛮夷们打一场呢？这读书人啊，心眼坏着呢。 谢九欢这时提议道：“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以去见大公子啊。” 让我带你去见林莫停？萧真抬手把谢九欢，从他的脑瓜顶上拎了下来，他这外甥女心眼子太多，不可不防呐。 第755章 谢九欢，六姐夫! 这场厮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时分，谢九欢听到了敲锣的声音，很快的，朝廷的兵马就撤退了。 “这叫鸣金收兵，”萧真跟谢九欢说。 原来敲锣就叫鸣金，谢九欢懂了。 “没什么可看的了，”萧真要走，他和谢九欢看了一晚上的打仗，终于看完了。 谢九欢却问他，仗是打完了吗？ 萧真看着山下的军营，说：“没有吧。” 谢九欢也觉得没有，有人跑了，朝廷的人不追，躺那里还动弹着的伤者，朝廷的人也不管，这算什么啊？管杀不管埋？ “不知道，我又不是将军，”萧真转身，“走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这仗林莫停输不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大哥怎么可能会输？谢九欢才不会承认她担心过林大公子，强调说：“万一，我只是说怕有个万一。” 萧舅老爷？？？ 担心事有万一，就不叫担心了？ “你今天是想找个树洞，还是山洞？”萧真问谢九欢。 不说林莫停了，他还是问问外甥女，对一会儿要待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吧。 谢九欢闻了闻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说：“这是人肉烤熟了的味道吧？” 人肉也是肉，这烧烤后的味道吧…… “你这孩儿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呢？”萧真一下子捂住了谢九欢的猫嘴，“忘了。” 谢九欢闭了嘴，她是得把这一刻的事忘掉，不然以后让她还怎么直视烧烤？ 萧真扭头又看看山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谢九欢说：“军营里的人也不是烧死的，他们是死了没人收尸，才被火烧了。” 火烧连营看着可怕，但人不是不能跑啊，朝廷的军队没有包围连营，把出营的路堵上。倒在火中的人，要么是受伤，没人管，逃也逃不掉，被火烧死的，还有就是被人杀死，尸体被大火吞噬的。 死在蛮夷军营里的，也不光是蛮夷兵将，也有朝廷的官兵。打仗啊，双方都有死有伤，想要零伤亡？那真是太难了。 萧真的话，谢九欢听明白了，她舅想告诉他，下边军营里的人不是活活被烧死的，可这一点也安慰不到人好吗？ 第一，这不是真的，有伤兵被活活烧死，活人被火烧得惨叫声，谢九欢耳朵没聋，她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不是活活被烧死的，就不惨了吗？由此可映衬，能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萧真将谢九欢抱在怀里，转身往山上走。这座山，山势陡峭，并且没有山路可走，就算是萧真轻功盖世，他也得慢慢走。 “所以他们放心将军营安在山下，”萧真还跟谢九欢说：“这座山寻常人不会来，军队上不来，所以蛮夷们不怕被人骑到头顶上。” 蛮夷的将军们已经够谨慎的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派了兵卒上山巡逻。 谢九欢对这种军事问题却是不感兴趣，她又不打仗，要知道这些东西干什么？ 看谢九欢张大嘴打呵欠，萧真只得问：“是树洞还山洞？要么我找个干净的空地？” 谢九欢：“阿桔。” 阿桔都没找着呢，睡什么觉？你怎么能有心思睡觉的？ 萧真：“阿桔又不会出事。” 就阿桔那个块头，在这片山林里，阿桔没有对手啊，它能出什么事？ 谢九欢：“喵，我不是要咒阿桔啊，阿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但是万一呢？” 又是万一…… 舅老爷如今烦透了这个万一，哪儿来的这么多万一啊？！ 犟不过谢九欢，萧真只得抱着谢九欢在山里转悠起来，找不到阿桔，谢九欢会瞎操心，他的日子可以预见的一定不会好过。 转了一天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个路口没选对，萧真带着谢九欢又下了山，站在了通云城外的官道旁。 “竟然是条进城的近路呐，”看着远处紧闭着的城门，谢九欢喊叹道。 萧真没说话，他这会儿恼火着呢，他怎么就绕回来了呢？ 谢九欢：“刚才那条路，我们是怎么走来着的？” 萧真的脸色就更差了，他不记得了。 谢九欢努力想了想，然后放弃了，因为在亲舅的怀里打了几个盹，她更想不起来路了。 萧真：“城门关着，我们也不好近前去，我们回山里去吧。” 谢九欢努力睁大了眼睛，看通云城的城楼。城楼上站了很多守城的兵卒，但因为离得太远，谢九欢看不清这些兵卒的脸，就更别提找找林得意是不是在城楼上了。 萧真要重新回山里，但马蹄声这时从他们身后传了来。萧真忙抱着谢九欢闪避到树后，一队骑兵很快就从他们的眼前跑了过去。 骑兵的后面是步兵，等步兵过去之后，又是一队骑兵压阵。 萧真瞄一眼这支兵马打着的旗号，小声跟谢九欢说：“是胡骁的兵马。” 谢九欢想，那就是我六姐夫顶头上司的兵马了。 谢九欢从萧真的怀里跳到地上，从藏身的大树后面跑了出来，没人会警惕一只猫的，所以谢九欢就蹲在了官道边上看。 六姐夫带着他的一队兄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到是看见了官道边上的这只瘦骨伶仃的橘猫，但六姐夫没在意。猫不会管你人打不打仗，它想站官道边上，谁能管它？ 六姐夫只看了谢九欢一眼，就扭头看向了前方，骑着马从谢九欢的跟前过去了。 谢九欢却！！！ 是六姐夫，是她六姐夫哎！ “喵喵，喵喵喵，喵喵！”扭头冲身后的大树叫了一通，谢九欢就追着六姐夫跑了。 我看见我六姐夫了，我跟过去看看，舅舅，我们晚上还在这棵树这里见！ 谢九欢跑得太快，萧真从树后追出来的时候，谢九欢已经跑出去一百米了。 萧真要追的话，凭着他的轻功，他肯定能追上谢九欢，可是吧，他一追，前头的那帮兵就看见他了，萧真又不想跟人打交道。舅老爷就犹豫了这么片刻工夫，谢九欢已经跑官道中间去了。 萧真：“……” 这下好了，他不好追了，大活人往官道上一站，官兵还能看不见他？ “今天晚上啊，”谢九欢又喵了几嗓子，跟她舅约时间和地点。 萧真就又想，你去看你六姐夫，需要看到晚上吗？哎？等等，她刚才是不是叫我舅舅了？ 这可是谢九欢头一回开口叫舅舅呢，萧舅老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第756章 脑子和身子都有病的猫 谢九欢跟在六姐夫后头吭哧吭哧一通跑，可她到底没能跑过马，被军队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谢九欢身上伤也没全好，跑得呼哧直喘，舌头都伸出来了，最后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下，让自己缓缓。 六姐夫也好，他手下的兄弟们也好，没人留意身后有只猫在追他们。军务在身，没有人会分心给一只猫的。 萧真走在官道旁的树林子里，不远不近地跟在谢九欢的身后。他赌谢九欢跑到最后没力气了，趴地上了，他就过去把谢九欢抱走。 但谢九欢到底是个有理想的咸鱼……，她咬着牙，跑跑停停的，愣是让她追到了城门下，赶在城门彻底关闭之前，挤着城门缝隙，挤进了通云城。 萧真在离通云城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再往前走，城楼上的兵卒就会发现他，要拿箭射他了。虽说这年头，弓箭手的有效射程在一百米之内，但萧真不想惹麻烦，好的弓箭手四百米之内都是有效射程！ 看着重又关上的城门，萧舅老爷重重地叹一口气，罢了，他实在是拦不住，就让谢九欢去见见林莫停好了。 至于谢九欢要是知道了林得意重伤，而自己一直瞒着她的事情后，会不会跟自己发疯，萧舅老爷很洒脱地想，那又怎样？她还能不认自己这个舅舅吗？他是亲舅舅，亲的！ 再说了，谢九欢这会儿又不能说话，未必就这么巧，有人在她面前说林得意的事，舅老爷乐观着呢。 而谢九欢会不会一去不回这个问题，萧真想过，但他认为不可能。谢九欢如今还变不回人，她待在城里要做野猫啊？ 萧真扭头往回走，他要回到刚才的那棵树那里去，谢九欢说晚上回来，那他就等到晚上吧。哦不，没走几步，舅老爷马上就又改了主意，他要先进山去找阿桔，这老虎跑哪儿去了？ 通云城里除了兵，就是战马，猫狗这样的小动物，谢九欢也看见了几只，但也仅限几只，少得可怜。 城里没有商铺是开门的，住家也是门窗紧闭，无处可逃，只能留在通云城的人们，没有敢出门的。 六姐夫他们这一支军队进了城后，在城门口就分了三部，骑兵和步兵分头走，各自回营，六姐夫带着他手下的兄弟一行五十人，跑过城门前的直道后，就往城南去了。 谢九欢实在追不上，就干脆爬上了一幢三层的木楼，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看六姐夫他们要去哪里。 “喵，你是谁？”有猫跳上了屋顶，站在谢九欢的身后问。 谢九欢扭头看，一只膘肥体壮的大狸花，站在了她的身后。这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一带的猫老大了。 两只猫对视一眼，谢九欢如今毛才长出了一层短毛茬儿，又瘦又小的十分落魄。大狸花则是正在壮年，一身的肌肉，目光凶狠，手上像是欠了成百上千条猫命的样子。 谢九欢：“我来找人，一会儿就走。” 猫有猫的规矩，这块地盘是大狸花的，老大不欢迎你，你就应该识相离开。 谢九欢有自知之明，她如今这病猫的样子，没有猫群会收留她的，非亲非故，猫猫们凭什么养她啊？ 大狸花：“那你赶紧滚开。” 谢九欢现在也拿不出小鱼干来，没办法跟这只猫老大交朋友，只得抬爪指指六姐夫他们一行人，跟大狸花说：“我要看看他们去哪里。” 大狸花也看看六姐夫一行人。 谢九欢：“看到了，我就走。” 大狸花：“你是从城外来的猫，城外的情况怎么样？” 谢九欢啊了一声，这猫不愧是当老大的，这么关心时事呢。 “城外昨天晚上打仗了，死了好多人，”谢九欢跟大狸花说。 大狸花：“今天城里的鸟和老鼠都去城外了。” 谢九欢：“啊？” 鸟和老鼠也爱看热闹？ 大狸花觉得面前这只一看就活不长的病猫，身体不好也就算了，没想到脑子也不好，“他们去吃肉啊，”大狸花跟谢九欢说：“不然你以为呢？喵。” 吃肉？哦吃死人肉，谢九欢张了张嘴，最后慢慢地“啊”了一声。 大狸花：“那些人里有你的主人？” 有我姐夫，谢九欢猫耳朵耷拉着，不过现在她六姐夫不认得她。 大狸花：“他们是当兵的，会杀人的。” 谢九欢无精打采的，“哦，他们不杀猫就行。” 大狸花确定这只病猫脑子不好了，这帮当兵的，又不是没粮食吃，他们要杀猫干什么？ 六姐夫一行人在无人的街道上策马飞奔，不多时，他们就到了通云城的官衙。 “那里是什么地方？”谢九欢问大狸花。 大狸花：“当官的住的地方。” 谢九欢盯着那座宅子看，都说通云城有钱，可这城的官衙看着，还没乌金镇的土司府大，围墙也没土司府的高。具体占地嘛，据谢九欢目测，不到乌金镇土司府的三分之一。 “这城里有土司吗？”谢九欢问。 大狸花：“没有，这里只有官。” 啊，那难怪了，谢九欢想，官府不可能像土司那样，盖个房子占城市一半面积的。乌金镇的土司就是乌金镇的皇上，乌金镇的人和地都他的，哪个封疆大吏敢这么想，这么做？ “我过去了，谢谢啊，”谢九欢十分郑重地跟大狸花道谢。 大狸花看着谢九欢跳下木楼，往官衙那边跑去。跟谢九欢不熟，大狸花都没跟谢九欢说一声小心。 谢九欢跑走之后，几只野野猫相继跳上屋顶，跑到了大狸花的身边。 “它来找它主人的，”大狸花跟手下的猫们笃定道：“不然的话，它追着人跑干什么？” 猫咪们都点头，猫找主人讨食，天经地义，那只病猫要追着陌生人讨食的话，那它就是脑子和身子都有病。 谢九欢进官衙没费什么劲儿，只是找大公子和六姐夫，费了她一番工夫。 等找对了地方，谢九欢刚跳上窗台，就听屋里六姐夫在说话：“大公子，那女子真是沈家女？” 大公子的声音：“是，她交出的信物我认得。” 六姐夫：“沈阁老九族被诛，这位是怎么逃脱的？信物的话，信物也可以造假啊。” 沈阁老？谢九欢蹲坐在窗台上想，这位是大公子原来的老师，被魏盛文杀了全家的那位吧？这怎么又冒出个沈家女来了？ 第757章 林大公子，菀瑶? 大公子和六姐夫坐着说话的这个会客厅不大，不过装修摆件都是用了心的，字画古玩一应俱全。夏日花开似锦，会客厅的几个花瓶里，也都插满了鲜花。 谢九欢瞧着青玉色的花瓶和五颜六色的鲜花挺好，花瓶好看，看着就跟真玉似的，花就更好看了，颜色鲜亮不说，花蕊里还有露珠呢，这都是刚摘下没多久的花啊。 但让会插花的人过来看了，一定会说这弄的是个什么玩意？形没有，意也没有，谁叫你们这么插花的？ 大公子倒是懂插花，但他这会儿没这个心思，六姐夫不懂，动手插花的护卫也不懂，有美术功底的谢九欢觉得挺好…… “她还生了个儿子？”压根儿就没看见花瓶和鲜花的六姐夫，说话的声音突然就抬高了八度。 正看花的谢九欢，猫耳朵动了动，生儿子这事有什么特别的吗？她六姐夫这么激动干什么？ 谢九欢是没反应过来，但六姐夫知道，他不能拦着大公子见这突然冒出来的沈家女了。这位的儿子，虽然是外姓，但这娘俩的确是沈阁老在这人世唯二的骨血了。 六姐夫起身往外走，大公子跟沈家小姐说话叙旧，他到底是外人，不好旁听啊。 六姐夫一脑门的官司，他总觉得这个沈小姐出现的时机不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正打着仗呢，这位突然就冒出来了。而且吧，信物这东西，它真的是可以仿制的啊。退一万步地讲，就算这位沈小姐是真的，又要怎么确定那孩子真是她生的呢？血脉这种事，哪能只凭一张嘴就认下了呢？ 哎呀，六姐夫拍自己的脑门，刚才他忘了问了，大公子你当年见没见过这沈小姐啊？这要是没见过的话，那这位的身份就更不好说了。 六姐夫不敢走远，就在会客厅的门外站了下来，就算大公子嫌他多事，他也得盯着这位突如天降的沈小姐。 谢九欢看六姐夫出去了，她往窗里一跳，几下子就到了大公子左侧的一张茶几下面，跳上了茶几，谢九欢就往花瓶后面一蹲。 她刚才就看好了，这个花瓶里的花最好看，她喜欢！ 大公子没留意有一只猫到了他的身侧，紧锁着眉头，大公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 谢九欢发现大公子人瘦了，脸色也憔悴，坐镇指挥一场战役，这么损耗人的吗？谢九欢暗自咂舌，大公子让她瞧着，年岁都一下子长了好几岁。 上班干活哦，太摧残人了！ 川连领着抱着孩子的沈小姐，走到了会客厅的门前。 六姐夫匆匆打量沈小姐一眼，瘦小枯干的一个妇人，一看就是没有习过武的，不足为畏。 六姐夫又看被沈小姐抱在手里的孩子，看身量，这孩子三四岁的样子，头大身子小，是个大头娃娃。 面对着六姐夫的打量，沈小姐显得很胆怯，低下头，缩着肩膀，往后退了两步。 六姐夫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他绕到沈小姐的身后，看一直背对着他的小男孩。 等见到这小男孩的脸，六姐夫就愣住了，这小男孩的右半张脸被火烧过已经毁了，左半张脸倒是正常，能看得出来，这是小男孩是蛮夷的种。 小男孩双手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脖子，被六姐夫打量的时间长了，他把脸埋进了母亲的肩窝里。 六姐夫看川连，这小孩真是沈阁老的后代？这明明就是个小蛮夷嘛。 川连往六姐夫跟前走了两步，跟六姐夫耳语道：“他的父亲是蛮夷。” 六姐夫点一下头，知道了，这是个小混种。 川连冲门里禀告：“大公子，沈小姐母子到了。” 大公子：“请进。” 川连替沈小姐推开了会客厅的门，跟沈小姐恭敬道：“您请进。” 沈小姐犹豫着抬腿，这一步她走得艰难，抬起的左腿就僵在那里，死活迈不过门槛，走不进会客厅里去。 六姐夫看沈小姐这样，心里估摸着，这位看起来如惊弓之鸟一般，不像能伤人的样子。 “进来吧，”会客厅里的大公子又出声道。 “请，”川连态度恭敬，但其实是在催沈小姐的，抬手往会客厅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沈小姐这才迈过了门槛，脚步蹒跚地往会客厅里走去。 川连要将厅门虚掩上，但六姐夫将他的手一握，摇头示意川连就让厅门开着。 哪怕这沈小姐看起来再无害，六姐夫也还是不放心。 川连往会客厅里看了一眼，手松开门，往后退了一步，就让门开着吧。 “她是从蛮夷军营里逃出来的，”川连小声跟六姐夫说：“说是买下她的蛮夷昨晚上死了。” 六姐夫：“也就是说，她儿子的爹昨晚上死了？” 川连：“是。” 六姐夫：“死的好。” 这样的话，大公子把这母子俩带走，就一点阻碍都没有了。 “那个蛮夷是谁？哪个寨子的？”六姐夫问。 川连：“她没说。” 六姐夫：“你应该问问的。” 川连小声说：“我问了，她只是哭，不说话。” 六姐夫想，这是羞于启齿吗？ 会客厅里，抱着孩子的沈小姐习惯使然地，跪下就给大公子磕头。 大公子是在会客厅里站着等的，见这位一进来就扑通一下跪下给他磕头，大公子忙就道：“快起来。” 沈小姐跪在地上抬头看大公子，目光先是呆滞，但很快就泪水盈眶。 大公子盯着沈小姐看，半晌之后，他才小声问：“你是菀瑶？” 听见大公子喊这个名字，沈小姐浑身一颤，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是你啊，”大公子快步走到了沈小姐的面前。 沈小姐人往后躲，避开了大公子伸过来，要扶她起身的手。 大公子突然也意识到，他就这么伸手拉人起来，与礼不合，便动作僵硬地收回了手。 “你先起来，”大公子跟沈小姐说。 沈小姐还是跪着不动，不出声地哭。 大公子难得地有些无措了，惊喜，难过，过往的那些有关沈家的回忆，好的，坏的，高兴的，愤怒的，难堪的，一下子都涌上心头，让大公子一时间都有些站立不住，身体晃了那么两下。 蹲在花瓶后面的谢九欢却是呆住了，这个被大公子喊作菀瑶的人，就是她和她舅在山里见过的，那个坐在小轿里的妇人啊。 怎么，她要找的故人，是大公子？ 第758章 乌青色的匕首，嘶吼的猫 “你，”大公子想与沈小姐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与沈小姐说：“你先起身吧。” 沈小姐抱着孩子，跪下容易，起身却是难了，试了两下没能站起来后，她就干脆还是跪着，问大公子说：“大公子，奴家想问您，那魏盛文死了吗？” 大公子：“他和他的全族如今都已是阶下囚，他一定会人头落地的。” “啊，”沈小姐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啊了一声。 六姐夫在门外小声跟川连说：“你叫个丫鬟来把人扶起来。” 大公子不好伸手碰沈小姐，那就让丫鬟进去扶啊。 大公子没下令呢，川连不敢自作主张，今天把门开着没关，就已经是川连大着胆子干下的事了。 “你先把人叫过来，”六姐夫说：“进不进去的再说。” 川连这才跑走叫人去了。 六姐夫继续盯着会客厅里，哪怕林大公子把人都认出来了，确认来人真是沈家的小姐了，六姐夫的手还是按在佩刀的刀柄上，一刻也没放松精神过。 是沈家的小姐没错，但十几年过去了，谁知道这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着什么心思，对林大公子是个什么看法呢？ 川连回来得很快，他身后的小丫鬟一路跑，要不然都跟不上他。 “主子，”川连站在门外，冲会客厅里的大公子喊了一声，并让出了身位，让大公子能看见小丫鬟。 大公子冲小丫鬟招一下手，说：“你进来一下。” 小丫鬟忙就进屋，知道自己是来扶人的，但大公子不发话，这小丫鬟就只敢站着，看都没敢多看沈小姐一眼。 “扶这位夫人起来，”大公子说。 小丫鬟这才快步上前，扶沈小姐起身。 “坐吧，”大公子又说。 小丫鬟扶着沈小姐往边上走了几步，扶沈小姐坐在了一张靠背椅上，跟谢九欢蹲着的茶几，隔了一把椅子和一个茶几。 “上茶，”大公子又跟小丫鬟说。 小丫鬟忙领命，退出会客厅端茶去了。 大公子小声问：“这些年你……” 话问了一半，大公子就问不下去了，给蛮夷的一个头人当奴妾，再看沈小姐如今的这个样子，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沈小姐抬起胳膊，拿胳膊肘擦了擦眼泪，说了句：“苟延残喘罢了，好歹活着。” 此时的官衙大门外，林二公子从马上翻身而下。守门的人都是秦国公府的人，都认得二公子，一眼看见这位，大家伙儿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二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二公子将马鞭放到自己护卫的手上，看看门前的众人，说：“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众人慌忙给二公子行礼，真是他们二公子过来了！ 二公子上台阶，往官衙大门里走，细辛从大照壁后面绕过来，迎着二公子跑了过来。 从梧州到通云城这一路赶得二公子苦不堪言，边走得边修路，这搁谁谁受得了？二公子这会儿站在官衙大门内，两条腿的大腿内侧那一块地方疼得厉害，估计又被马鞍磨破了。 “二公子，”细辛跑过来给二公子行礼。 二公子冲细辛摆了摆手，让细辛免礼，说：“你主子呢？” 细辛把二公子往官衙里让，一边小声说：“大公子在后宅的会客厅，有个沈家小姐抱着孩子找过来了。” 二公子脚步一顿，“沈家小姐？” 细辛：“是，是沈阁老家的小姐。”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二公子加快了脚步，一边问细辛：“她抱着的孩子是什么人？” 细辛：“是沈小姐的儿子。” 二公子！！！ 沈家的这位不能生孩子，她哪儿来的儿子？！ 会客厅里，大公子看向了被沈小姐抱在手上的，一直背对着他的小男孩。 “这就是你的孩子？”大公子问。 沈小姐下意识地抱紧了小男孩，点了点头。 大公子：“他父亲？” 沈小姐急声道：“死了，昨天晚上被，被官兵杀死了。” “大王家里的男丁都死了，”沈小姐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晚上死了很多人。” 大公子这时微微皱了皱眉头，迫害自己的人死了，应该是庆幸，是高兴的吧？为何他看沈菀瑶的神情不对呢？沈菀瑶还是在害怕，在紧张，难不成她还信死人能复活？ “让我看看这孩子，”大公子跟沈小姐说。 沈小姐想让小男孩转过身来，结果小男孩子双手抱着她的脖子，就是不肯转身。 小孩子到了一个全是陌生人的陌生地方会害怕，这个很正常，所以大公子就往沈小姐的跟前走近了几步，说：“这孩子几岁了？” 沈小姐忙道：“四岁了。” 大公子叹一口气，说：“我没想到你还活着，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老师的……” 心似是被什么人揪了一下，疼得大公子差一点就抬手捂住了心口，沈家到底是有后了。 沈小姐却哽咽着说：“可他的父亲是蛮夷！” 大公子摇了摇头，说：“蛮夷也是人，他身上流着你们沈家的血。” 大公子轻轻拍了一下手，说：“让我抱抱这孩子吧，他叫什么名字？” 沈小姐：“他没有名字，我叫他阿宝，他的脸被大夫人烧过，所以，所以半边脸被毁了。” 这么小的孩子，脸被烧了？大公子面色沉了沉，手轻轻搭在了小男孩的肩头上，小声喊这小男孩道：“阿宝？” “阿宝，来见见大公子，”沈小姐喊小男孩。 小男孩这才松开了沈小姐的脖子，转身看大公子。 半边正常半边毁容的脸，看得大公子心中又恨又恼，他恨虐待这对母女的人，也恨自己，他怎么就没早点知道沈菀瑶还活着？ 小男孩抬头看着大公子，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顶着半边被毁的脸，这个笑容堪称狰狞。 大公子脸上的神情未变，他笑着要抱这小男孩，跟小男孩说：“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小男孩的目光突然就变得狠历，他从沈小姐的怀里一跃纵身而起，小身板撞向了，伸着双手要抱他的林大公子，他的手里赫然攥着一把乌青色的匕首。 匕首淬着剧毒，见血即封喉。 “喵嗷——”一声破了音的猫叫，也在这时响起，谢九欢从茶几上，饿虎扑食一般地跳跃而起。 第759章 挥出幻影的猫爪爪 小男孩往前跃起的时候还没感觉，但在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不对了，有人在拉拽他的脚！ 小男孩飞快地回头看，一向胆小如鼠的沈莞瑶，竟然用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双脚。 腰部以下都发力，小男孩挣脱了沈小姐的手后，一脚狠狠踹中了沈小姐的胸口，借着这股子力道反弹，他又冲向了大公子。 这真就是瞬间的事，大公子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步，但小男孩撞向他的速度更快，淬了毒的匕首直接就到了他的眼前。 但谢九欢这个时候也到了，小男孩在杀手这个行当再久经考验，经验丰富，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冲出来一只猫跟他拼命啊。 人类的瞳孔里，猫的身影越来越大，最后是两只放大的猫爪。 谢九欢亮着爪子，猫是猎食者，没有被修剪过的爪子是锋利，足以伤人的。猫爪狠狠地挠在小男孩的两只眼睛上。 这个时候，六姐夫和川连从门外冲了进来，两个人没言语交流，但进屋之后他们二位就自动分了工，川连往大公子的跟前跑，六姐夫拔刀出鞘，直奔小男孩。 谢九欢猫爪子挥出了幻影，但小男孩却只冲着大公子去，一只猫，还能吃了他不成？ 小男孩的想法是很好，但随着左眼剧痛，无法视物后，小男孩知道情况不好了，他这次的任务完不成了。 一爪子把小男孩的左眼球挠了出来，谢九欢自己都惊了，她啥时候这么伤过人啊！ 小男孩疼得嚎叫了一声，就这声音，谢九欢敢赌上自己的猫脑袋，这要是个小孩子，就让她的猫脑袋当场爆掉。 小男孩手往前伸，把手里的匕首甩了出来。用匕首攘死林莫停是不可能了，那就拿匕首当飞镖用，看看是林莫停的命大，还是他甩飞镖的本领强。 大公子这个时候脑子知道要往旁边闪躲，但身体没跟上，匕首向他飞过来的时候，大公子的身体没能做出反应来。习武强身健体，在这一刻显出它的重要性来了，但凡大公子习过武……，是吧？ 谢九欢蹬着杀手的脑袋往大公子那边跃起，匕首一看就有毒的颜色，让谢九欢不敢张嘴去咬，她只拿猫头去撞这把匕首。 匕首被谢九欢撞得偏离飞行方向，打着旋飞向了大公子的左手边。 六姐夫这时也到了跟前，一刀就砍向杀手还伸平着的双手。势大力沉，让杀手避无可避的一刀，将杀手的两只腕骨砍断。 川连护在了大公子的身前，反手推着大公子往后退。 谢九欢落到地上，脸上溅到了杀手的血。妈呀，人血，谢九欢忙就抬爪子擦脸，脸脏了，太脏了！ 六姐夫又抬起一脚，将杀手踹到了地上，紧接着又飞起一脚，将掉在地上的匕首踢走，生怕杀手还有本事，拿这把匕首再行刺大公子似的。 杀手面朝下趴在地上，六姐夫将他踢翻个面，正面朝上躺着了。 “这不是孩子，是个侏儒吧？”六姐夫有些气急败坏，他在外头还盯着这杀手看过，竟然没看出问题来。 谢九欢蹲到茶几底下去了，咧了咧嘴，哪个四岁的小孩能干刺客的活啊？这人肯定是个侏儒啊！ “大公子您没事吧？”六姐夫脚踩着杀手，让他动弹不得后，才扭头急声问大公子。 大公子：“我无事。” 川连面色泛白，心律失速，就差一点啊，就差一点，杀手就得手了！ 对了，猫，川连和六姐夫都同时想到了，方才救大公子的那只猫，两个人一起找猫。那只瘦猫刚才还在他们眼前的，这会儿上哪里去了？ 会客厅的门，被人推得重重地撞在门后的墙上，哐当一声。 二公子快步走进会客厅，看看被六姐夫踩在脚下的杀手，还有地上的血，没及问话，二公子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二公子抬脚低头看，一把乌青色的匕首，在他的脚下躺着。 “二公子小心，匕首有毒，”川连忙喊。 二公子让到了一旁，二公子身边的小厮天冬，拿手帕垫着，把匕首捡了起来。 二公子：“出什么事了？” 大公子看看二公子，现在也不是他问二公子，你怎么会过来的时候，所以大公子说：“有刺客要杀我，是个侏儒。” 侏儒就不用说什么了，人就被六姐夫踩在地上呢，二公子脑子转得多快啊，马上就问：“他就是沈小姐抱来的那个儿子？” 二公子问到沈小姐，坐在椅子上的沈小姐这时闷哼了一声，声音很小，但让所有人，还有一只猫都看向了她这里。 沈小姐的嘴角边有黑血，胸口有大片的血迹洇湿了衣衫。 “你，”大公子忙往沈小姐的跟前走。 “主子！”川连一下子就急了，就是这位带刺客来的，您还要到她的跟前去？ “她阻止过刺客，”大公子跟川连说：“他们不是一伙的。” 身体跟不上脑子，但沈小姐拉拽杀手腿那一下子，大公子看得清楚。 六姐夫直接两刀，将杀手的两条腿砍断，赶在大公子之前，他到了沈小姐的跟前。 走近这么一看，六姐夫就知道沈小姐人不成了。沈小姐的胸口深深凹陷下去，她的胸骨被杀手踢断了，可能都碎了。 等六姐夫再观察沈小姐嘴边黑血的时候，沈小姐张了嘴想说话。见沈小姐嘴里尽是黑血，舌头和牙龈都是黑的，虽然不知道沈小姐是怎么中毒的，但六姐夫能肯定，这位小姐这会儿是毒发了。 “大公子，”六姐夫扭头冲大公子摇了摇头。 大公子愣了一下后，快步走到了沈小姐的跟前。 二公子跟护卫们下令：“把杀手捆上，先别让他死了。” 两个护卫跑到杀手的跟前，被谢九欢挠瞎了左眼，被六姐夫断了腕骨和腿骨后，杀手竟然还没有因为疼痛晕厥过去。两个护卫身上就带着能捆人也能捆物的麻绳呢，两个人一起动手，三下五除二地就将杀手捆上了。 二公子走到沈小姐跟前的时候，沈小姐正将手伸向大公子，嘴巴一张一合地，明明人在说话，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去请大夫过来，”二公子扭头又下令道。 天冬领了命，往会客厅外头跑去。 大公子伸手握住了沈小姐的手，跟沈小姐说：“大夫马上就来，你等一下，等上片刻就好。” 又一股黑血从沈小姐的嘴中涌出，所有的人都知道，沈家的这位小姐活不成了。 第760章 无法宣之于口的喜欢 沈小姐在椅子上无法坐立，身子往下滑，最后大公子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 二公子看了自家大哥一眼，最终没说什么，人都快死了，还讲究什么男女有别哦。 大公子抬手替沈小姐擦拭嘴角的血，这血却是越擦越多，将大公子的手都染红了。 二公子默默地递上了手帕，跟大公子说：“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 人就要死了，有话就说吧，不然以后再想说，就只能是站在这小姐的坟前说了。 “对不起啊，”沈小姐弥留之际，回光返照，倒是又能说出话来了，开口她就先跟大公子道歉：“他们拿府中姐妹的命威胁我，我若不答应，他们就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沈小姐这些年在蛮夷之地待着，若是没有同命相怜的几个女子帮衬着，她也活不到如今这个年岁。她可以死，但她不能眼看着几个姐妹，因她而死啊。 至于这个他们是谁？想也知道，是她的主人，还有主人的手下们了。 二公子蹲下身，小声跟大公子说：“那个买下她的头人叫桀顿，是羝羊洞那边的头人。” 大公子轻轻点一下头，他知道了。 沈小姐：“我在大门前就想喊的，但他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我又想着，近在咫尺了，不与你见上一面，我又不甘心。” 与林大公子订婚的沈家小姐沈婉，是沈阁老的老来得女，而沈菀瑶是沈阁老长子的女儿，两位小姐差着辈份，但年岁同年，沈菀瑶比她的小姑姑还大了五个月。 当年在沈府内，将芳心暗许给少年林行的少女，又何止沈婉这一个少女呢？只是沈莞瑶的这份喜欢，永远无法宣之于口。 临死前，知道仇人全族已经死到临头，绝无翻身的可能，还有，让她再见林行一面，沈小姐觉得至少上天对她还有一点垂怜。 “我那日与姨娘出门看画，”沈小姐告诉大公子：“知道家里被抄，姨娘便带我逃出京城，后她委身于一戏班的班主，半年后便生病亡故了，后那班主要我伺候他，我不从，伤了他，他一怒之下将我发卖，我一路辗转多人之手，最后被桀顿买下，直到今日。” 庶女喊嫡母作母亲，会客厅里的人不用沈小姐解释，也都知道她说的这个姨娘，是她的生母。 辗转多人之手，后被蛮夷买下，说起自己不堪的经历，沈小姐很坦然，只是面对大公子，她到底还是流了泪。 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明明那日她与母亲出门之时，阳光正好，微风袭人，怎么她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呢？怎么就这半日的时间，她与家人就天人永隔了呢？ 怎么沈婉与林行青梅竹马，婚约已定，他们就偏偏没有做成夫妻呢？ 大公子在这个时候，竟是冲沈小姐笑了笑，说：“原来是出门看画去了，我记得的，你小姑姑说过，你画画很好，特别擅画花。” 沈小姐神情愣怔，然后也笑了起来，说了句：“我很久没有碰过画笔了，很，很多年了。” 大公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之所以活着，就是想等到魏盛文恶有恶报的那一天”沈小姐看着大公子说：“我就想着，全家人就我没有死，我怎么着也得，也得看到仇人的下场才行啊。” 要不然她这一身污秽，要以何面目去见祖父，父亲，母亲，去见她的那一大家子亲人？ 天冬带着大夫赶过来，却见二公子冲他和大夫摆了摆手，天冬当即站下来，不敢往前走了。 大夫看一眼沈小姐的样子，当下心里摇头，这位妇人死相已现，药石无用了。 “我无子，”沈小姐突然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大公子的手，急切道：“不要再被人骗了。” 大公子说：“好。” 沈小姐的头往后一仰，手滑落，人就这么断了气息。 会客厅里半晌无人出声，大公子抱着沈小姐的尸体，也半晌没有动弹一下。 “大哥？”二公子试着喊了一声。 大公子没有反应。 二公子只得小声跟六姐夫说：“先把杀手带出去吧，我大哥这会儿没心思管他。” 六姐夫低声应了一声是。 六姐夫拍一下川连的肩膀，又冲二公子的护卫们招了招手，几个人拖着侏儒杀手先出去了。 一行人到了门外，大夫就要下台阶走，六姐夫喊住了他，你这就走了？万一一会儿大公子有事，还得指望大夫你给看看啊。 大夫这下子不敢走了，虽然他没胆子打听屋里那位妇人的来历，但看林大公子抱着她一动不动的样子，大公子是真的在伤心，人要伤心过度，于身体也有害啊。 狗东西，六姐夫抬腿又踢了杀手一脚，将这杀手踢得在地上滚了两滚。 “看好了他，别让他寻死，”六姐夫说。 捆这杀手的一个护卫忙说：“看过了，他的下巴被卸了。” 下巴脱臼之后，咬舌自尽就不可能了。六姐夫下意识地就想，这是谁做的，然后六姐夫想到，哦，是我干的，断砍这狗东西手的时候，顺手干的。 六姐夫转身往会客厅里望了一眼，大公子还跪在地上，抱着沈小姐的尸体没撒手呢。六姐夫自己就懊恼，他怎么早没看出来，沈小姐抱着的是个侏儒呢？他往会客厅里冲的时候，动作再快点该多好啊，兴许他能救下沈小姐呢？ 二公子这时在大公子的身旁半跪下来，看着沈小姐说：“大哥，她眼睛是闭上的。” 沈小姐没有死不瞑目。 大公子：“当年清点尸体的时候，数目是对的。” 若是发现数目不对，那他怎么着也会找人的，大公子可以对天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找这母女俩的。 二公子：“魏盛文故意的啊，找两具尸体充当她们母女，我看，那个戏班的班主也是魏盛文安排的。” “魏盛文全族都要被诛，沈家大仇得报，她带着这个消息去见沈阁老，她这些年的苟活，也算没有白白受苦，”二公子又说：“大哥，你让沈小姐入土为安吧。” 大公子很小声地说：“她当年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沈小姐这会儿眼睛四周的皮肤都变成了黑色，二公子看着眼前这张形容枯槁，面颊腊黄，眼四周和嘴巴乌黑的脸，这张脸让他着实看不出，也想象不出这位沈小姐当年的模样。 第761章 是否借沈小姐的尸体一用? 谢九欢蹲在茶几底下发呆，事情发展的太快，先是小孩儿一下子变成了刺客，然后沈小姐死了…… 沈小姐临死前说的那些事，让谢九欢脑子嗡嗡的，早知道这样，她在老林子里遇见沈小姐的时候，她就把人给救了啊！ 是，她这头儿人少，但她舅武艺高强，轻功更高强，带着沈小姐跑完全没有问题。外加还有一只阿桔呢，阿桔那么大一只老虎，咬哪个人不是咬？她还能在旁边帮忙挠人呢。 正爪子挠头地懊恼中呢，谢九欢猛地又想到，沈小姐说，蛮夷还拿她的姐妹威胁她呢。光救走沈小姐没用，救走了沈小姐，她被扣在蛮夷那边的姐妹们就死了。 这个蛮夷是谁啊？怎么这么恶毒呢？！谢九欢气得原地转圈，但这会儿她除了气得自己要升天，她什么也做不了，沈小姐都死了，她还能做什么？ 二公子这时跟大公子说：“她是自己吃的毒药，大哥，沈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 所以你就别内疚了，沈小姐的死，不关你的事啊。整个川西沈氏的族灭，都不关大哥你的事啊。 大公子抱着沈小姐的尸体站起身，看了看会客厅里的这些家具，会客厅里没有足够大的家具，让他放沈小姐的尸体。 二公子拖了两张小方桌到厅中间的空地上，将两张小方桌拼在了一起。 大公子将沈小姐的尸体放在了桌上，自己往后退上一步，跌坐在了二公子给他搬来的椅子上。 二公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谢九欢趴茶几下面，仰着头盯着二公子看，她觉得二公子太不近人情了，你安慰大公子几句能怎么样啊？ 二公子：“大哥，你要平定西南夷人之乱，圣上和父亲都没有意见，但他们给你的时间不多。圣上那边，也需要你写个折子上去，你至少得告诉圣上，你打算怎么做。” 大公子：“好，我会写折子的。” 二公子：“我进城的时候听说，你们昨天晚上跟蛮夷打了一仗，那么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谢九欢：“……” 妈啊，真的是一点安慰都不给啊。 大公子身体后仰，往椅背上一靠，说：“该杀都杀了。” 二公子：“那这仗算是打完了？” 大公子摇了摇头，“他们在百里之外还有一处营地，那边不好打。” 二公子：“怎么个不好打法？” 大公子：“他们藏在山里，上下道路只有一条小道，极难行走，我们的兵马不好上去。” 二公子：“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公子：“李烈风去探过地形了，他说不好打。” 李将军是山地作战的专家了，他说这仗不好打，那就真不好打了。 二公子：“那将他们困死在山里呢？” 大公子：“你方才还说，圣上和父亲给我的时候有限。” 将人困死在山里，这个办法可行，但要耗费时间啊。蛮夷手里有军粮，一时半会儿的，这帮人能顶得住。 “那地方也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小路，”大公子跟二公子说：“蛮夷可以通过这条小路运粮上去。” 二公子不相信道：“有的话，斥候找不到吗？” 大公子：“派出去的斥候被杀了好几个，找不到。” 二公子：“那也许就没有小路。” 大公子：“你的意思是赌一把？” 打仗的事，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最好不要赌自己的运气。 二公子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大公子的身旁，小声问：“那你的打算是？” 大公子：“昨天我们这边故意放跑了一些蛮夷，有斥候混在溃兵里跑了，可以等等他们的消息。” 谢九欢知道斥候是什么，斥候就是这个时代的侦察兵。她到了这会儿，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官兵没追着蛮夷穷追猛打了。 “我这边争取了一部分土司和头人，”大公子说：“他们昨天出了大力，但他们没办法去山中的营地。” 二公子：“这么棘手？李烈风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胡骁没办法，这个二公子理解，胡将军就没打过山地战，但李将军不应该啊。 大公子：“要等斥候的消息，魏盛文养的一支叛兵，也在那边的营地里。” 二公子：“斥候要是传不回消息呢？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大公子：“是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谢九欢想领任务的，她可以去山里的叛军营地侦察啊，真要是有小路，她一定可以找到！ 可猫腿都抬起来了，谢九欢又想起一个问题来，她这会儿要怎么跟大公子和二公子沟通？她现在是一只猫啊！ 大公子这时又看向了桌上的沈小姐，片刻的犹豫之后，大公子跟二公子说：“这样吧，只当杀手得手了，官衙挂白幡，让蛮夷以为我死了。” 二公子一愣。 谢九欢一激灵，大哥要诈死！ 大公子：“将扎在城外的军营都撤回来。” 二公子：“让蛮夷主动下山来打通云城？” 大公子：“我们这边一乱，蛮夷一定会来的，多杀官兵，他们之后才好跟圣上谈条件，要好处。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么干的。” 大公子这个主意像是顺嘴就说出来的，他没考虑多长时间，二公子却是考虑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这个办法可行，但蛮夷会怀疑这其中有诈的吧？” 你能诈死，人家那边也会怀疑你诈死啊。 大公子：“将那个杀手处死，尸体挂在城门上示众。” 二公子：“只是杀手吗？” 谢九欢张大了嘴，所以二哥你还想干什么？ 大公子沉默了。 二公子：“如果杀手得手，那意味着他没有受到沈小姐的阻拦，沈小姐是帮凶，不，她也是杀手之一。” 沈小姐不把杀手当儿子抱过来，这个侏儒杀手，哪有机会见到林大公子啊？ “还有她的那些姐妹，”二公子又说：“沈小姐是想大哥去救那些妇人的吧？” 让桀顿那边知道了，沈小姐帮着大公子，沈小姐的那些个姐妹还怎么活命？ 也有可能，桀顿是拿那些奴妾的命吓唬沈小姐的，他不会真把奴妾们杀了，可这种事不能赌可能啊。 大公子望着沈小姐的尸体，沈小姐露在衣袖外面的两只手，都是伤痕累累的，被捆绑的次数多了后，她手腕那里黑紫的淤痕，就跟长在了手腕上一样。 这个沈氏女，活着的时候已经受过太多的苦了，她死后…… 二公子叹一口气，跟大公子说：“大哥要尽快做决定，官衙这边出事的消息，怕是瞒不了多久，李将军和胡将军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还是说，这事要让李将军和胡将军知道？”二公子又问了大公子一句。 大公子：“开战之前，不要让他们知道实情，我们这边的军里也有蛮夷的奸细。” 二公子把手一摊，“那大哥就更要尽快下决定了。” 下什么决定？ 是否借沈小姐的尸体一用？ 第762章 谢九欢，我心不够狠? 大公子犹豫的时间不长，谢九欢感觉他也就犹豫了那么两分钟，然后她就听大公子小声说：“好，就请她再帮我一个忙。” 二公子：“好，这事我来安排。” 谢九欢还在想，这个安排是怎么个安排法啊？你们要拿沈小姐的尸体干什么啊？总不能是要把沈小姐的尸体，也吊到城门上去吧的时候，大公子和二公子已经在商量细节了。 谢九欢：“……” 所以这就是她两辈子都当不了领导的原因吗？她心不够狠？ 大公子与二公子商量事情也快，谢九欢还在目瞪口呆中呢，他们哥俩儿已经把事情商量好了。 二公子正式接手通云城官衙，他出去片刻之后，川连就带着两个护卫进来，要抬沈小姐的尸体走。 抬尸之前，川连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公子，小声喊了大公子一声：“主子？” 大公子：“我无事，你们依二公子的命令行事。” 川连领命。 大公子又看沈小姐的尸体，沈小姐身上的衣服还是齐整的，大公子这才冲川连挥了一下手，说：“抬她走吧。” 川连看着护卫抬起沈小姐的尸体，想想他又问大公子说：“主子，要让婆子们给沈小姐打理一下吗？” 大公子：“不用了。” 哪有为仇人整理遗容的呢？自己人都骗不了的话，还怎么骗蛮夷？ 川连应一声是，他走前头，两个护卫抬着沈小姐的尸体走在他后面，沈小姐也不重，两个护卫也不是头一回抬尸体，但这几步路，两个护卫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沈小姐的尸体。 会客厅里就剩下大公子一个人了，原本腰板笔直，坐如钟的大公子，人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大公子双手掩面，头枕在椅背上，仰面向上。 谢九欢犹犹豫豫地走到大公子的面前，她感觉大公子是想哭，这样的一个姿式，可以让他的眼泪停留在眼睛里，不让人看见他哭。 也许眼泪不掉下来，就不算哭了？ 谢九欢看着大公子胡思乱想着，六姐夫和八姐夫老喊大公子作谪仙，听多了，谢九欢也觉得，这世上要真有下到凡间的仙人，那一定是林大公子的模样。这位面对魏小阁老那个王八蛋的时候，都笑得温和，却又能高高在上的，衬得魏小阁老像个跳梁小丑，自不量力的蝼蚁。 而在今天，谢九欢才突然发现，林大公子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有救不了的人，有让旁观者都深感无力的无可奈何，这位伤心的时候也是会哭的…… 林大公子被刺身亡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通云城。随着沈小姐，还有被处死的侏儒的尸体被吊到了城门上，林大公子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又传到了蛮夷的军营。 蛮夷军中的诸位首领击掌相庆，欢欣鼓舞，当即下令要摆酒庆祝。等庆功酒喝上了，高兴劲儿过去一些了，席间就又有人开始起疑心了，林莫停是真的死了，还是诈死啊？ 这个问题一出，摆酒的军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酒杯拿在手上，嘴里还含着烈酒呢，脑子一下子却都清醒了。 是啊，他们又没看见林莫停的尸体，怎么肯定林莫停死了呢？ “挂在城门上的尸体，是那个沈氏女吗？”有人就问喝酒喝成猴子脸的桀顿。 桀顿是最大的功臣，不停地被人敬酒，酒早就喝大发了，这会儿被人问到了，桀顿头人大着舌头说：“应该不会错吧。” “万一林莫停拿了个女尸骗我们呢？”马上就有首领说：“他杀个女人，有什么难的？” 桀顿说：“会吗？” 这就是句不确定的话了，军帐里的气氛就更加凝重了。人是桀顿派过去的，他都不敢肯定，那谁敢肯定吊挂在城门上的女尸是沈氏女，林莫停死了呢？ “侏儒可能难找，女人太好找了，”有首领说：“怕只怕这里面有诈。” 桀顿头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能让他到通云城下看去吧？他去了，哪有命回来？ 庆功宴到了这里，就变成商议会了，议题就是，要怎么确定林莫停死了。 “只要能确定女尸是沈氏女，”坐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这时突然开口道：“那基本上就能确定，林莫停已经死了。” 一军帐的人全都扭头看向了这位，这位一点也不怯场，沉声道：“沈氏女的祖父是林莫停的老师，但凡林莫停还活着，哪怕沈氏女伤了他，他也不会杀了沈氏女。” 桀顿抹了一把嘴，说：“诸先生说的有道理，那女人要不是沈家女，她也见不到林莫停。” 谢九欢要在这里，听到这人姓诸，她可能都得应激，好不容易弄死了诸林那个老阴比，这怎么又来一个姓诸的？ 而要是林大公子在这里，他就能认出来，这个中年人叫诸桐，原江南巡府诸柳的胞兄，司阳诸家的大宗长房的嫡长，正儿八经的家族继承人。而诸林在家族中的身份，跟诸桐比起来，那就不够看了，诸林只是小宗的庶出子。诸家祭祖的时候，诸林能不站在最后面，都仗着他是魏盛文弟子的这个身份了。 当然，现在魏盛文是诸家的催命符了，家族八百多人，朝廷派兵抓捕的时候，以诸氏拒捕为由，直接屠了七百多人。剩下的人待在牢中，也只是等死罢了。 诸桐要不是人在西南之地的虎头山，他一定也难逃一死。如今诸桐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西南之地，与蛮夷为伍，为他们司阳诸氏再闯出一条生路来。 站起身，走到了军帐的中间，诸桐问桀顿：“头领的手下是否有人熟悉沈氏女？” 桀顿说：“我身边的人跟我走了这一路，他们都认识沈氏女。” 沈氏女那瘦小枯干的样子，很有特点的，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了。 诸桐便道：“那就请头领派人去看看吧。” 桀顿：“我的人要怎么接近通云城？” 沈氏女是仗着自己的出身，他的手下要仗着什么？城楼上守城的官兵，看见他们蛮夷会直接放箭射杀的吧？ 军帐里的人都点头，桀顿的话有道理。 诸桐就道：“诸位可以试着攻打一回通云城，既能让桀顿头领去辨认尸体，也可以让我们探一探通云城的虚实。” 还没确定林莫停死了，他们就带兵去攻打通云城？他们可是刚大败了一场啊！ 军帐中又安静一下，攻打通云城？ 没人愿意…… 第763章 众蛮夷，姓诸的可真会编啊 军帐里的会议还没开出个结果来，通云城那边又传来了消息，林二公子人到了通云城。 桀顿马上就问诸桐：“这个林二公子跟他哥比如何？” 诸桐：“我只知道林微是林党的钱袋子。” 蛮夷头领们一阵交头结耳，最后有代表出面问诸桐：“那这人打仗厉不厉害呢？” 钱袋子就是搞钱，管钱厉害，但到了军里就是军需官啊，那跟元帅，跟将军不是一回事。这林二公子有没有统驭全局的本事啊？ 诸桐想了想，说：“我对此人知之甚少，但若是林行真的身亡，那林微一定是要为他兄长报仇的。” 有头领说：“也就是说，这仗还得打下去了？打仗我们不怕，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们如今已经报了仇了，是不是该跟朝廷谈谈了？” 诸桐冷笑了起来，看了这个打退堂鼓的头领一眼，说：“林咏如今已经是首辅了，你们杀了他的长子，想现在就与朝廷化干戈为玉帛？你们自己觉得可能吗？” 诸桐就差指着军帐里的这一帮蛮夷鼻子骂，你们在想什么好事呢？诸先生说话不直接也不行，说话不直接，这帮蛮夷他听不懂。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把杀林莫停的人交给朝廷？”有头领问诸林道。 诸先生还没说话呢，桀顿就先变了脸，抬手一掀酒案，桀顿就冲这头领怒吼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把老子交给朝廷？” 他是杀林莫停的首犯啊，要交人给朝廷，让朝廷息怒，那肯定是把他桀顿交出去啊。 说话的这个头领也不是好惹的，斜眼看着桀顿说：“怎么，你怕了？害怕就不要做啊。” 桀顿腾地站起身来，要跟这头领动手，我落不了好，你们这帮人也别想落着好。想把我交给朝廷？那大家就一起别活。 眼见着这二位要打起来，有头人就困惑了，说：“我们为什么要杀林莫停？” “这混帐杀了我们三千多人！”马上就有人接话道。 “所以我们是要报仇啊，”这头人说：“我们没做错，也报了仇了，你们在争什么？” “仇是报了，可要怎么收尾呢？”另一个头人就说：“我们不能一直跟朝廷打下去吧？” 被林莫停杀死的那些土司和头人中，有他们的亲朋，这让他们很伤心。可换一个角度想，这些人一死，他们的土地，他们的女人，奴仆都成了无主之物，这意味着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可以大赚一笔了啊。 所以尽快跟朝廷谈拢，好让他们重新过上土皇帝的日子，这也十分要紧，不是？ 上一个议题还没有议出个所以然来，第二个议题就又出现了，别说跟朝廷谈拢了，这帮人自己人之间都谈不拢，很快就争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动了刀子。 诸桐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是既厌恶又无奈。蛮夷未开化，不识礼数，而他却又不得不跟这帮野人为伍，因为他如今无处可去。 诸桐轻咳没用，干架上头的众人，没人听见他弄出来的这点动静。诸桐没办事，又喊别打了，听我说，结果还是没人理他。 实在没办法了，诸桐往军帐中间扔了一把椅子。 “谁？！”被椅子砸中后背的头人大喊起来，哪个活腻歪了的杂种偷袭他？ “还请诸位听我一言！”诸桐也是大声喊，不喊不行，不喊没人理他。 “等会儿，”有头人打得一脸血了，还让诸桐等会儿再说，他还没打完呢，这诸先生也是个没眼色儿的。 诸桐大力地拍桌案，然后说：“人是沈氏女杀的，与我们何干呢？！” 诸先生这一嗓子，让军帐里安静下来了，姓诸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读书多，我们读书少，我们没这个脑筋跟你绕圈圈，”桀顿语气极冲地跟诸桐说：“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惹人讨厌。” 我说话还不够直接？要不是无处可去，诸桐是真不想受这个气了。 “沈氏女在西南之地受苦多年，”诸桐忍下了这口怒气，跟军帐里的众人说：“她恨林莫停这么多年未救她出苦海，所以杀林莫停泄恨。” “这话有人信吗？”有头人直愣愣地问道。 这话骗鬼，鬼都不信吧？ 桀顿：“那女人要有这胆气，那她应该先杀了她祖宗我吧？” 诸桐：“……” 你是沈氏女的祖宗？那你跟她就乱伦了，你知道吗？ “桀顿的话有道理，”军帐里的众人，却都认同桀顿头人的话。 诸桐：“这世上很多人是畏武不畏德的，沈家女怕桀顿头人，但林莫停待她好，她反而生恨，这就是人的恶。”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诸柄的话，军帐里有九成九的人没听懂。 “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救我？我在挨打受虐的时候，你林莫停在京城做你的人上人，你为何不来救我？”诸桐试着跟一众蛮夷头领分析这种怨恨的逻辑。 “她这不是不讲理吗？林莫停欠她的啊？”有头人却为林大公子抱起不平来，说：“林莫停是她的爹啊？” 诸桐：“沈氏一族被诛的时候，林家没有对沈氏一族施以援手，沈宁书还是林莫停的老师，所谓天地君亲师，林莫停不救恩师，他就有罪。” 一众蛮夷头领：“……” 这道理真是让他们开了眼了，恨人还能这么一个恨法的？ “那林莫停就应该给沈氏女一个大嘴巴的，”有头人说：“这女人跟他耍无赖么。” 诸桐：“这事里，桀顿头人要受些委屈。” 桀顿：“什么委屈？” 这人要说让他顶罪的话，桀顿头人发誓，他一定当场就宰了这个中原人。 诸桐：“我们还要向朝廷解释那个侏儒杀手，沈氏女不可能有钱请杀手，所以那杀手愿意随她去刺杀林莫停，只能是他们之间有情了。” 帐中诸人？？？ 这是要平白无故地，给桀顿戴顶绿帽啊？ “沈氏女到底是沈宁书的孙女，她是有脑子的，”诸桐又说：“她杀了林莫停，朝廷也好，林家也好，一定会杀桀顿头人的，这样一来，她与桀顿头人的仇也报了。” 一石二鸟，用这个逻辑，沈氏女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诸桐看着桀顿问：“您意下如何？” 桀顿站在一地的残羹剩饭之中，一向心直口快的人，这一回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这姓诸的可真能编啊…… 第764章 胡骁将军，你们秦国公府的人不太行 诸桐站在一片狼籍的军帐里，表面上胸有成竹，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这帮蛮夷能不能听他的话，听了，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帐中众人先是看看彼此，然后大家伙儿一起看向了桀顿，你是首犯，哦不，你是首功，你问问这诸先生，他跟我们编这些干什么？他这话跟圣上和林首辅说了，他俩能信？ 桀顿看向了诸桐，语气生硬地问：“你的这些话，朝廷能信？” 诸桐：“我这些话是一个，让我们与朝廷都能下的台阶。等我们打赢了眼前的这场仗，逼朝廷不得不与我们谈的时候，我说的这些话就有用处了。” 桀顿：“我们得打赢林微？” 诸桐马上就道：“是。” 他们已经杀死了林大公子，那他们后面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局面，就是将林二公子困死在通云城，逼圣上和林首辅不得不低头。所谓的朝廷，如今就在这二人的手上，如果还是臣强君弱，朝廷是林咏的一言堂，那形势对他们就更有利了，林咏死了一个儿子了，他还能再看着次子也没命吗？ 诸桐很清楚，林咏的三子林衍，是奔着做着书立传的儒林大家去的，林咏的权势，一个纯粹的读书人是无力承继的。而林咏的四子林得意，这位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倒霉蛋，能让自己活得长久一些就不错了。所以，林微这个次子，如今对林咏无比重要，不然的话后继无人，这对一个权臣，一个世家来说太致命了。 当然，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确定林莫停真的死了。 军帐中又是一阵激烈的讨论后，众头领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看来他们是得去通云城打一场了。 “我们的动作要快，”诸桐又说：“若是等林微冷静下来，有了援兵后，我们去了未必能回来。” 众头领想着眼下要打的这场仗，他们要怎么去到通云城，怎么能让桀顿的人看清挂在城门上的尸体，这都是要费脑子，想办法的事，所以这会儿没人发觉，诸桐的话有问题。 什么叫去了未必回得来？他们这一仗还只是试探啊，林二公子不可能一直冷静不下来，朝廷也不可能不派援兵来吧？那他们后面的仗要怎么打？ “不如就明日，”诸桐提议道。 后面的仗要怎么打，那是以后要烦心的事，他现在就想知道，林莫停是不是真的死了。 林莫停不死，那西南之地就不可能有太平。虽然还不知道，林大公子要在西南之地施什么政，但诸桐已经敏锐地查觉到，任由这位施政的后果，不是西南之地的众土司和头人能承受的。 而失去了土司和头人们的庇护，诸桐不知道自己还能逃往何处。干脆逃到关外去吗？那边比西南之地更加野蛮原始，诸桐不认为他和他新纳的两个女人能在关外存活。 “要防着蛮夷打过来，”此时通云城的官衙内，匆匆赶过来，见过了林二公子的胡骁站在抄手游廊里，小声跟找过来的六姐夫说。 知道内情的六姐夫故作惊讶道：“蛮夷还敢打过来？” 胡将军嗐了一嗓子，说：“就算是为了确定大公子的死，那帮子蛮人也会过来一趟的。” “我到现在也不相信，大公子真的遇刺身亡了，”胡骁又小声跟六姐夫说：“你要不打我一巴掌，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六姐夫叹气，说：“我也不想事情是真的。” 胡骁人都有些恍惚，林大公子这也去得太突然了，明明他们昨天夜里刚大胜了一场啊！ “二公子也不让我和李将军看看大公子，”胡骁说：“只说他还没有收殓大公子。” 六姐夫低头看看脚下的青石，再抬头时，六姐夫一脸悲愤地跟胡骁小声说：“这事将军迟早会知道，我就提前跟将军说了，刺客用的匕首上淬了剧毒，大公子的尸体现在不像个样子。” 不像个样子？怎么个不像样子？胡骁不由自主地脑补起来。 六姐夫：“二公子应该是不想让人看见，大公子现在的样子。” 胡骁表示理解了，林大公子若是死状狰狞、难看，那还是别让人看见了。胡将军这么一个粗人，都宁愿自己永远记得的是，林大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他一个外人都有这想法了，更何况林二公子呢？大公子可是他的嫡亲兄长啊。 六姐夫跟胡骁比划了一下匕首的长度，说：“匕首的色都是乌青的。” 胡骁摇头，忍不住跟六姐夫抱怨道：“怎么就让大公子见那个女人了呢？你们也是，侏儒和小孩子，你们看不出来？” 六姐夫顿时就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了，说：“那个侏儒长得身材匀称，沈氏女又一直抱着他，让他后脑勺对着我们，所以我们……” 在胡骁责备的目光下，六姐夫的辩解说不下去了。 “一个已经死了都多少年的老师了，”胡骁恨道：“大公子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那女人冒然前来，肯定没安好心啊。” 不但胡将军气急败坏，这会儿的李烈风，李将军其实也在气急败坏中。他俩是领兵的人，林大公子的死虽说真跟他们没有关系，但谁知道，圣上和林首辅不会迁怒于他俩呢？ 胡骁想着方才林二公子哭红着眼，咬牙切齿说要报仇的样子，他突然就想到，大公子身边的那些个护卫，现在还活着吗？不会被二公子下令宰了，殉了大公子了吧？ “你，”从大公子身边的护卫，胡将军想到了六姐夫，刚想问六姐夫一句你的处境是好还是不好的，胡将军又猛地想到，就冲林四少爷的面子，林二公子也不会动六姐夫的啊。 抬手拍一下六姐夫的肩膀，胡将军跟六姐夫说：“你带着你麾下的那队人马，过来守卫官衙吧。我瞧着二公子如今也听不进去旁人的劝，你找机会劝劝二公子吧。” 六姐夫愁眉苦脸地说：“这要怎么劝呢？” 胡骁：“人死不能复生啊，还能怎么劝？” 六姐夫就哀声叹声，跟胡骁说：“那女人见人都不敢抬头的，谁知道她竟是个疯子！” 胡骁：“那女人的尸体，我还没仔细看过，一会儿出城的时候，我倒要好好看看这疯子。” 胡将军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这女人身为沈宁书的孙女儿，她怎么能助纣为虐呢？林大公子哪点对不起你们沈家了？这是跟了个蛮夷男人，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一心一意帮自己的男人了？ 川连这时带着人抬了一口黑漆的棺材，走进了月门。 胡骁和六姐夫没再说话，一起静静地看着川连一行人。 “这小地方，现买能买到什么好棺材啊，”胡将军跟六姐夫轻叹了一句。 胡将军认出来了，这口棺材看着光亮，也够大，但这是泡桐木啊，这种木头易变形不说，埋地下没几年就烂了，哪能用做棺材的木料呢？ 胡将军当即就认为，秦国公府的人行事不妥当，怪不得能让大公子被刺杀了。 第765章 大公子，你是小九儿养得猫? 要依胡骁的脾气，他就要上去训川连这帮人了，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但想想这都是林家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帮人哪轮得到他教训哦。 “棺材的木料不对，”忍住了教训人的心思，胡骁小声跟六姐夫说：“你去跟他们说说，这口棺材不成，换一口吧。” 六姐夫：“将军光看就能看出木材不好来了？” 胡骁：“我什么棺材没见过？金丝楠木的棺材我都见过。” 胡将军虽然人在壮年，是朝中青壮派的将领，但他参加过的葬礼，见过的棺材，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边军一场仗打下来，哪次死得人少了？这种事说多除了徒增伤感，就是徒增伤感，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胡骁与六姐夫说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再提这茬儿了。 “我会跟他们说的，”六姐夫信了他家将军的话。 “棺材型都没做好，唉，”胡将军又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我走了，军里还有事呢。” 随即胡将军就走了。 林二公子要是知道，这帮子护卫给他哥抬了口，泡桐木的棺材回来，搞不好得发疯。胡将军可不想留在官衙，触这种霉头。 六姐夫要送胡骁，被胡骁抬手拦了，说：“你忙你的。” 胡骁大步从川连的跟前走过，没给川连一个好脸。这是林大公子身边最得用的一个，结果人，人没护住，事，事没办好，胡将军现在对川连是一万个看不上。 林大公子是看上这小子什么了？看上这小子的脸了吗？胡将军是真想不明白。 川连被胡将军瞪得心里直发毛，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胡将军要砍了他。 见六姐夫走过来，川连忙小声问：“胡将军这是怎么了？小的惹到他了？” 六姐夫指一指被四个护卫抬着的棺材，说：“胡将军说这棺材用的木料是最差的，这是泡桐木的，打家具都不用这种木头，哪能用它做棺材呢？” 川连惊讶道：“胡将军光看，就能看出是哪种木头？” 六姐夫：“你就说这是不是泡桐木的吧。” 川连：“这城里就两家棺材铺，一家有好的，但都没上漆，还有一家就只有这么一口现成的，我就先拿过来了。不过我跟店家订了一口上好木材的，店家会连夜做，做好了就送过来。” 六姐夫从军的人，不怕晦气，抬手拍了一下这口黑漆的大棺，这一拍之下，六姐夫说：“这棺材这么薄呢？棺材铺不如拿纸糊了，到底是谁会用这种棺材啊？” 木头用的是最差的，还溥如纸，这棺材到了地下半年都撑不住吧？ “这城里泡桐树多，”川连小声说：“而且穷人家有棺材用，总比没棺材用强吧？” 这倒也是，六姐夫叹口气，说：“灵堂布置好了，你们把棺材送过去吧。” 川连让护卫们抬棺材去灵堂，他去找二公子复命。 六姐夫跟着川连走，他现在得听二公子的命令行事了。至于大公子那边，六姐夫琢磨着，还是让大公子一个人静静吧。 还是方才的会客厅，谢九欢跳上了大公子身旁的茶几。从事发到现在，大公子坐着都没动过，这让谢九欢开始担心了。 “咪~”谢九欢冲大公子叫了一声。 听见猫叫，坐着一动不动的大公子才慢慢地低下头来。 见大公子看自己了，谢九欢又：“喵~” 谢九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公子，而且她现在也说不了人话，只能轻声用正宗的夹子音，冲大公子喵了几声。 大公子伸手指，点了一下谢九欢的猫脑袋。 谢九欢：“咪呜~” 面前这只身上的毛毛长短不一，还稀稀拉拉的猫，哪儿还有方才挠杀手眼睛时的凶狠，这猫虽然不漂亮，但看着乖巧极了。 大公子摸了摸谢九欢的猫脑袋，说：“原来你还在啊？” 谢九欢又喵了几声，我一直就没走啊。 大公子：“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那把匕首，六姐夫拿鸡试过了，匕首只将鸡脖子划出了点血，那只鸡就倒地身亡了，人想救都没施救的时间。匕首上的毒，可见血封喉，但凡侏儒杀手在大公子身上划一道口子，弄破点表皮，林大公子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谢九欢十分担忧地看着大公子，这位好像恢复正常了，但她咋就感觉不对劲呢？ “你，”大公子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猫，说：“你是小九儿养的猫吧？” 谢九欢顿时就惊了，她这是暴露了？ 大公子：“小九儿的舅舅养了只老虎，小九儿养了只猫，是这样吧？” 谢九欢仰头看着大公子，不喵呜了。 大公子又摸了摸猫脑袋，说：“你这是伤刚好吗？在升龙岭受得伤？” 谢九欢发着呆，啊？ 大公子轻轻地叹气，伸手想抱谢九欢到膝上，却被谢九欢躲开了，她现在有点慌。猜到猫跟她谢九欢有关系，林大公子要再敢想一点，他就知道真相了！ 哪儿这么通人性的猫咪啊？就是人变得猫呐。 见猫不让自己抱，大公子就又摸了摸猫头，说：“你主人也过来了吗？” 谢九欢没吭声，我就在你面前啊，大哥。 见猫咪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大公子自嘲地一笑，说：“我倒是忘了你不会说话。” 谢九欢歪脑袋蹭了蹭，大公子半抬着的手。 “你在担心我？”大公子问。 谢九欢：“咪呜。” “哈，”大公子就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谢九欢：“……” 你自己都说我不会说话，那你还问？ 细辛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了来，“主子？小的想进来收拾一下屋子。” 会客厅里有血啊，沈小姐的，那个侏儒杀手的，现在天又热，已经有苍蝇在会客厅里飞了。 “进来吧，”大公子说。 细辛忙推门进来，他也不敢多话，直接就打扫起卫生来。大公子是诈死，所以官衙的奴仆和丫鬟们不能过来，知情的几个护卫，跟着川连买棺材去了，所以只能细辛一个人忙活了。 “现在的情况如何？”看着细辛拿刷子沾水刷地上的血迹，大公子突然问了一句。 细辛忙站起身回话说：“李将军和胡将军都来过官衙了，二公子跟他们议过事了。主子，二公子一会儿会过来见您。” 大公子点了一下头。 细辛的目光在谢九欢的身上停了停，然后又蹲下身清理起血迹来。心里再好奇这只救了大公子的猫，但细辛这会儿什么都不敢问，大公子心情不好呢。 第766章 外来户和地头蛇 细辛把小会客厅里的血都刷干净了，又将翻倒在地上的茶几和椅子扶起来摆好，再将地拖了一遍，用时不到半个小时，谢九欢感觉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 卫生打扫好了，细辛看看大公子，他主子坐在轩窗下的椅子上，那只猫还没走，陪着他主子一起发呆中。 谢九欢见细辛看她，便跳下茶几，跑到细辛的面前，爪子扒拉放细辛脚下的水桶，冲细辛喵喵喵地叫了几声。 细辛没养过猫，不明白这猫是要干什么，这是要跟他玩？ 谢九欢继续拿爪子敲木质的水桶，她要不讲究，她就喝水桶里的水了……，好吧，她这人做猫了也很讲究的。 大公子开口道：“它想喝水了，你去给它拿水，再拿点吃的来吧。” 细辛忙领命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给谢九欢拿来了水，还有小鱼干拌饭。 “水，还有小鱼，”细辛把小水盆和猫饭往谢九欢的面前一放。 “水是干净的吗？”大公子坐那儿问。 细辛：“是烧开后凉好的水，这边的厨娘说，猫不能喝热水。” 凉白开啊，谢九欢把头一埋，吨吨吨地先喝水。 “它真的渴了啊，”细辛蹲着看谢九欢喝水，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也看着谢九欢呢，只是没接细辛的话茬儿，大公子现在就没有说话的欲望。 细辛失望地把头往臂弯里一埋，六姐夫觉得现在让大公子一个人静一静的好，细辛却是认为，有人能陪着大公子说说话，比让大公子一个人待着难过来的好。只可惜，拿猫做话题引子，他家大公子都还是不愿意说话。 谢九欢喝完了水，马上就向猫饭进攻，红烧小鱼干堆出个尖尖，小鱼干下面的饭，是用鱼卤拌好的。谢九欢吃一条小鱼干，再一口鱼卤拌饭，世界顿时就又变得美好了！ “主子，厨房那边做了些小吃和点心，小的给您拿一些过来吧，”细辛走到大公子跟前小声说。 大公子：“不用了。” 细辛没办法了，只能默默地将茶水给大公子倒上了，东西不吃，水总要喝吧？ 大公子这会儿心口闷得他透不过气来，但表面上看，大公子跟没事儿人一样。 谢九欢干猫饭干了一半的时候，六姐夫找了过来。进了会客厅，一眼看见埋头苦干中的谢九欢，六姐夫呵了一声，说：“这小猫吃饭这么香呢？” 谢九欢抬头冲六姐夫：“喵~” 六姐夫：“这小猫认得我？” 细辛给六姐夫行了一礼，退到会客厅门外，守着去了。 大公子跟六姐夫说：“你看看这只猫，认得它吗？” 六姐夫盯着谢九欢看了看，说：“这可是功臣，就是身上的毛是怎么回事？” 这猫的猫毛是被人剃过吗？这剃得坑坑洼洼的，这人手艺也太差了。 听六姐夫嫌弃自己好不容易才重新长出来的毛毛，谢九欢嘴里的红烧小鱼干，突然就不香了。 大公子小声跟六姐夫说：“它应该就是小九儿养的猫。” 六姐夫愣住了，扭头更为仔细地盯着谢九欢看，说：“我没见过这只猫。” 大公子：“你仔细看它的毛色，是橘色的。” 六姐夫盯着谢九欢，“那只胖猫吗？它怎么这么瘦了？” 胖猫，谢九欢心口又中一箭。明明在南城混的猫们都毛毛油光水滑，一身胖肉的，凭什么猫也好，人也好，都只觉得她是个胖子啊？ 大公子：“应该是受伤了，它身上还有血痂未掉呢。” “二公子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李将军将他麾下的兵马都撤回城中了，二公子这会儿要见李将军，他要再等一会儿来见大公子，”六姐夫一边说着，自己过来要跟大公子禀告的事情，一边走过来蹲下身看谢九欢。 谢九欢之前伤得遍体淋伤，这会儿伤好得差不多了，但伤口上结着的血痂，还有不少没掉。之前六姐夫站得远，又有短毛茬儿遮着，六姐夫才没看见这些覆在伤口上的血痂块。 “跟着小九儿在升龙岭受得伤？”六姐夫问。 谢九欢继续干猫饭，挨打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吧？老说老说的，太伤她自尊了。 一只老虎，让魏家人打得半死，真的太丢脸了。 六姐夫却是皱起了眉头，猫都伤成这样了，那他九姨子岂不是要伤得更重？ 大公子：“可能小九儿在通云城附近。” 六姐夫忙半转了身看大公子，谢九欢这个时候到通云城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公子：“萧真跟她在一起，萧氏一族不喜与外人接触，一定不会凑我们的热闹，小九儿不会有危险的。” 六姐夫站起身，走到大公子面前说：“要是小九儿听到您的消息呢？” 听说林大公子死了，凭着谢九欢的性子，这位是一定会来官衙的吧？ “她小仇都一定要报呢，何况是如此大仇？”六姐夫说。 大公子：“小九儿受了伤，有萧真看着，她跑不过来的。” 谢九欢要是能跑，她早就回去找林得意了，不是吗？ 听见大公子提起林得意了，谢九欢忙抬头看大公子，林得意现在怎么样了啊？大哥你快说说。 六姐夫点头，叹道：“也是。” 大公子：“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谢九欢：“……” 别啊，说说林得意啊。 前院官衙大堂的后室里，李烈风坐在了林二公子的右下首处。 有二公子的几个护卫，抬着两口箱子进来。 李烈风不明所以，问二公子：“您这是？” 护卫们在二公子的示意下，将箱盖打开。 李烈风看着眼前两箱子满满当当的银票，眨了一下眼睛，李将军是一脸的愕然，林二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先下去吧，”二公子让护卫们退下。 李烈风：“二公子，您这是何意？” 二公子：“胡骁是外来户，将军麾下的兵与他的兵有矛盾，我能理解。” 外来户来抢地头蛇的功，两者能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之前有大公子压着，这外来户和地头蛇能听话，现在大公子诈死不好出面了，二公子选择先搞定地头蛇。 李烈风马上就叫起屈来，黑脸的壮汉一脸的委屈，他手下的那帮兵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哪儿会欺负人啊？他们被人欺负还差不多。 要不是自己现在在演一个死了兄长的人，二公子一定当场笑出声来。李烈风你说这话，就一点都不觉亏心吗？ “这钱是给你的，”二公子阴沉着脸，指着两箱子银票，直接跟李烈风说：“一共五十万两银子，兴隆钱庄可兑。” 李烈风能做到川西将军，镇守一方的人，他不可能是穷人，但一下子要得五十万两银子？李将军一下子就呆住了。 第767章 喜好拿钱砸人的林二公子 “至于这钱是将军你全要了，还是分给你麾下的兵将，这个将军你自己决定，”二公子又跟李烈风说了一句。 正看着两箱子，五十万两银票入神的李烈风，听见二公子这话，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是了，这钱哪能是给他一个人的呢？ 李烈风看向了二公子，二公子的眼睛还有些红呢，跟大公子的温文不同，这位看着就是个精明人。 “我说话直接，将军莫怪，”二公子又说。 李烈风忙道：“二公子客气了。 要说李烈风是一方镇守将军，就官职来说，他的官比二公子的官大，但是吧，朝堂和民间都重文轻武，武将跟文官站一块儿，都好像天生矮人两截。更何况，二公子还有个当了首辅的爹，公主娘，皇帝舅舅，再想想如今林大公子死了，是吧？李将军哪儿敢在林二公子面前充大小王啊？ 再看面前的两箱子银票，李将军猛地就在想，这钱他是拿啊，还是不拿啊？考虑着这个问题的同时，李将军又很震惊，没想到他李烈风也有，要将钱往外推的时候啊。 “将军意下如何？”二公子问。 当将军的人决断起来，那是不会拖延多长时间的，李烈风大手一挥，跟二公子说：“这钱啊，我分文不取，都给我麾下的那帮货分了。二公子放心，那帮货认钱，只要钱发下去了，他们保管为您拼命，您说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跟林家打好关系，自己以后就有机会再往上升升，权与钱，李将军怎么想，他也得要权啊。 二公子点点头，他这些年在户部待着，谋略用得少，他就喜欢拿钱砸人，钱到位了，怎么地都好说。林二公子就相信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只是一部分，将军就当它是订金好了，”李将军承诺自己分文不取，全部分发下去后，二公子便道：“战事结束之后，我再给将军五十万两。” 还有五十万两？李将军两眼就发直了。 二公子还没完，说：“这五十万两，将军大可拿去奖赏三军，我另外专给将军二十万两。” 我的娘啊，这前前后后就是一百二十万两了啊，李烈风呼吸都急促了，脸红脖子粗的。要么说，人要往高处走，要做大官呢！ “二公子，”深深地呼吸几下，李烈风站起身，冲二公子抱拳一礼，郑重道：“我李烈风不是不爱钱，只是拿着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卖命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再要二公子赏钱的道理？” 不能要钱，不能要钱，不能要钱！李将军在心里对着自己狂吼，跟林家搭上关系才是要紧的！ 再多的钱，能为他，那他的两个儿子买到官吗？买不到的。但林首辅若是愿意栽培、提拔你，升官又能是什么难事？ 二公子看着李烈风，看得李将军都以为，自己要扒着林家升官的心思，被二公子看出来了，二公子这才说：“将军高义，我会在圣上和我父亲面前，为将军请功的。” 哎，这就是李将军要的了。 “多谢二公子，”李将军忙就谢二公子。 “我要让西南之地血流成河，”二公子说。 李烈风：“这帮子蛮人害了大公子，一定要让他们偿命，诛他们的九族。” 二公子：“蛮夷未得教化，他们有九族吗？” 李烈风脑子里大大的一个问号，这谁还没个亲戚呢？蛮夷怎么就没有九族了？ “蛮夷可能没族谱，”李烈风跟二公子说：“也不像我们中原人讲究血脉族亲的，但都是爹生娘养的，他们肯定有九族。” 二公子冷笑了一声，说：“所以我们还得先给他们找齐九族？” 李烈风心想，那不找还能怎么着？总不能随便乱杀…… 哎等等，想到这里，李将军突然就悟了，林二公子这是要报杀兄之仇呢，他哪有心思搁这儿，给蛮人们凑齐九族啊？ “这边一个寨子的人差不多都沾亲带故，”李烈风果断说道：“全都屠了吧。” 二公子：“我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解决了通云城这边的蛮夷后，我们再说这件事吧。” 李烈风：“二公子说的是，未将听从二公子调遣。” 二公子一点不客气地道：“好啊，还望将军助我报这杀兄之仇。” 李烈风当即将胸脯拍得山响，大公子这仇必须要报，不报的话，他李烈风还不如自我了结，他没脸活着了。 二公子低头，抬手拭一下眼睛，李烈风这人可真能扯啊，说起话来跟说书先生似的。 李烈风看着二公子，却觉着二公子是被他说哭了，他说的这话太悲壮了。 “我大哥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二公子再抬头的时候，眼睛又被他自己揉红了，二公子是嗓子发哑地跟李烈风说：“将军去一趟吧。” 去灵堂给大公子上三柱香，这必须得去啊，李烈风忙就应声说是。 “这仗要早点打完，我好早日送我大哥回京，”二公子又说了一句。 李烈风点头，这是应该的，这种天气，哪怕把尸体埋冰块里，也保存不了几天。这么一想的话，大公子的尸体运到京城的时候，肯定得烂，得发臭了啊。 哎呀，李烈风浑身都不得劲儿，想着林大公子那样的一个风度翩翩，君子如玉的人，最后变成一堆臭肉？李将军就觉得心难受得厉害，这仇他爹的必须得报！ 等跟着天冬往灵堂走的时候，听天冬说胡将军一会儿也要过来，李将军突然就又想起一件事来。 在军队里，发钱这种事，可不能厚此薄彼的，二公子给了他们川西军钱了，能不给胡骁手下的那帮兵吗？ 二公子给了川西军多少钱，他就得给胡骁手下的兵多少钱。就当胡骁跟他李烈风一样吧，不要二公子单独给的那二十万，那也是足足一百万啊！这二公子是带了多少银子过来的啊？李将军暗自咂舌。 二公子让天冬领着李烈风去灵堂了，他回后宅见大公子。这个时候，谢九欢已经干完一碗猫饭，正等着细辛给她端第二碗来呢。 林二公子蹲下身摸摸谢九欢的猫脑袋，郑重其事地跟谢九欢道谢。他虽然没亲眼看见，但这猫救他大哥的事，他听川连和六姐夫说了。 “这是小九儿养的猫，”大公子说。 二公子笑了起来，说：“难怪了，是小九儿让你过来看看的？你竟然真能找到这里来，你这只猫很厉害哦。” 谢九欢：“……” 世上哪有这么能干的猫？你们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第768章 大公子对林得意的期望 “以后我也养一只猫好了，”二公子看着谢九欢说：“让它在家里跟你作伴，你喜欢什么样的猫？” 谢九欢眨巴着眼睛，只要是毛茸茸她都喜欢啊。 “唉，你不会说话，”二公子又说：“等见到你的主人，我问问她。” 大公子这时说：“好了，你想养猫，你先跟二弟妹商量好了再说。” 那家是你一个人的啊？ 二公子伸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前这只猫的鼻尖，笑着说：“等毛长好，你一定是只漂亮的小猫。” 这话谢九欢爱听，她也觉得她做猫的时候，是全京城最漂亮的猫！ “我把钱给李烈风了，”二公子上一秒还逗猫呢，下一秒就直接跟大公子说起了正事，“先给了他五十万，不过他自己没要，说要拿去分给他的麾下们。” 大公子极会抓重点，说：“先给他？” 二公子：“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他五十万，我许诺单独给他二十万，他没要。” 谢九欢听到这里，就已经呆住了，这一次的奖金这么高的吗？ 二公子：“胡骁那边，我也会照着这个数给。” 谢九欢张大了嘴巴，所以这次的奖金总额是二百万两银子？！ “圣上从私库拿了钱，户部也拿了钱，还有兵部，”二公子这时又跟大公子说：“大哥放心，钱够用。四弟是圣上的心头肉，但大哥你也是他的宝贝外甥啊。” 谢九欢怎么听二公子这话，都觉着不对劲儿，宣景帝有儿有女的，儿女都靠边站，林得意是他的心头肉？ 大公子看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二公子一眼，说了句：“不要胡言乱语。” 二公子：“我这可不是胡言乱语，蛮夷的事要尽快解决才行，最好得胜的消息，紧跟在大哥你遇刺的消息之后送到京城，不然的话，你让母亲怎么活？” 谢九欢一想，对哦，乐安公主要是听到大公子的“死讯”，得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啊？ “不会拖很久的，”大公子则说了一句，“这一仗若是一切按计划行事，那我们是可以速战速决的。” 二公子想了想，又问：“那四弟那里呢？得跟他说一声吧？不然的话，我真怕他过来。” 谢九欢觉得二公子的担心很有道理，林得意要是听说他大哥被人“杀”了，那他一定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来，为大公子报仇啊。 大公子：“他要不着急，就显得假了。” 二公子很讶异地看着大公子，老四伤成那样，你真要让他着急上火啊？你忍心？ 二公子心疼林得意，说：“这样不好吧？让他六姐夫回去一趟？” 信不过别人，吴大勇你还信不过吗？ 大公子摇头。 二公子：“你连他都信不过了？” 谢九欢猫眼睁得老大地，看着大公子，我六姐夫苗红根正，绝对忠诚啊，他有什么不可信的地方？ 大公子：“他要留在这里立功，你不要扰了他的前程。” 林得意重要，六姐夫的前程难道就不重要了？打仗不是个好事，但对从军之人而言，这就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六姐夫人都在通云城了，这个时候让他回梧州，不是毁人家的前程吗？ 二公子不吭声了。 大公子：“你也知道的，从梧州到通云城的路不好走，山君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的。” 路难走，这是二公子亲身体验过的，所以他被大公子说服了。 “而且，我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做，”大公子又说了一句。 二公子：“他自然会想办法过来啊。” 大公子：“他若从大局出发，就应该待在梧州固守，而不是也跑过来，让我们三兄弟陷在同一处地方。” 虽然将自己三兄弟比做鸡蛋不恰当，但鸡蛋尚且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更何况人呢？林得意从全局出发，他就应该想到，万一通云城这边失守，那他的梧州与江南接壤的抚州这一线，就是防住蛮夷乱军的屏障了。 “他应该固守，近而重整旗鼓，卷土再来，”大公子跟二公子说。 林得意的身份，注定他迟早有一天要学会不感情用事。眼前就是一个让林得意实践的机会，大公子想，不如就让林得意试试吧。 二公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把人当宝贝宠了这么多年，现在一下子又要让人变成老谋深算，坐上龙椅就是明君的人？二公子觉得，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但二公子也没跟大公子吵吵，不出意外的话，林得意以后的确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赶紧成长起来，也不行啊。他林微是不忍心，但老大能狠下心来，他拦什么拦？他得感谢老大才对。 谢九欢听呆了，她想带着林得意一起混吃等死的呢，她也没觉着，林得意有什么伟大梦想的啊。大哥这是怎么了？突然发现，林得意是个可造之材了？ 川连这时跑到门外禀告，胡骁回来复命了。 大公子跟二公子说：“你见胡骁的时候，带上吴大勇一起。” 听了大公子这话，谢九欢顿时觉得，她六姐夫要富贵了。 二公子点了点头，玩笑似地问了大公子一句：“您还有什么吩咐？” 大公子：“你们好好做准备吧，我这里没有别的事了。” 二公子：“那你就用饭吧，我知道你伤心，但诛了桀顿一部，才算是为沈小姐报了仇。大哥，现在不是你伤心难过的时候。” 二公子承认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他说的也是事实啊，人死不能复生，他大哥就算想以命换命，他能找着阎王爷吗？ 大公子：“知道了。” 二公子：“我让细辛给你送吃的来。” 撂下这句话，二公子快步走出去了。 谢九欢走到了大公子的面前。 大公子一口气这是没缓上来，抬手按住了心口。 谢九欢忙：“喵？” 这是怎么了？ 大公子的脸上血色迅速褪去，煞白煞白的，让谢九欢看得惊慌了起来，转身她就要往会客厅外跑，她得替大公子喊大夫。 “我没事，”大公子却轻轻地冲谢九欢说了一句。 谢九欢半信半疑地转身又看大公子，见大公子端了茶杯喝水，几口茶水喝下去之后，大公子的脸色慢慢地回转了过来。 “我没事，你不要怕，”大公子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看着大公子还按着心口的手，这是没事的样子吗？ 第769章 李将军到底靠不靠谱? 大公子从袖中拿了个小药瓶出来，倒了两粒小黑药丸放进嘴里，水都没喝，就干咽，看得谢九欢一愣一愣的，大哥这是生了什么病啊？总不能是心脏病吧？ 大公子这口气缓过来，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吧，可谢九欢却感觉这时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小时！ 看着大公子的脸色恢复正常，谢九欢才轻轻地冲大公子喵了一声。大公子这明显就是生病了啊，哪个人好好的吃药呢？ “不用担心我，”大公子拍了拍谢九欢的猫脑袋，说：“我没事，只是今天累了。” 我看起来这么好忽悠吗？哦对了，我现在是一只猫，谢九欢只恨自己现在不能说话。 “细辛怎么还没有给你拿猫饭呢？”大公子跟谢九欢说：“要么你去找找他？” 谢九欢懂，大公子这是在赶她走了。 盯着大公子看了一眼，谢九欢转身往外跑了，现在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得出城见她舅去了。山里的那个蛮夷军营，谢九欢在心里打算着，她过去看看去？ 看着谢九欢往会客厅外跑，大公子想，这猫是真的通人性，萧氏一族是真的有灵通。 厅里静了下来，大公子扭头看向了窗外，心里想着住在一个桃花源里与世隔绝，没什么不好的。他老师为国为民的，最后得到了什么？血脉断绝！ 沈阁老一家人的被诛，让大公子到了今日都无法释怀，今天沈莞瑶的死，可能得困着大公子一辈子。 谢九欢跑到前院，站在官衙大堂的门前伸头往里看了看，见没人，她就往大堂里跑了。 守在官衙大堂门外的一队护卫，都看见往大堂里窜的这只猫了，但没人管，现在谁还有心思管一只猫啊？ 这一队护卫都是不知道内情的，想着大公子死了，这队护卫表面看起来还正常，都在如常干活嘛，可心态早就崩了。谁也接受不了，他们大公子竟然亡于一个女人之手，这说出去谁能信啊？！ 后室里，胡骁已经过了看着五十万两银票愣怔的劲儿了，他做出的选择跟李烈风的一样，他自己不拿这钱，他把钱拿去分给他手下的那帮兵将。 胡骁跟熟人话多，跟不熟悉的人，他可以话少到让人误认为，他是个哑巴。 把自己的决定说了之后，胡骁就不说话了，六姐夫只得替他的顶头上司跟二公子解释：“二公子，这主要是李将军那边把钱发下去了，发钱的消息就瞒不住了，李将军那边有，我们这边没有的话，那肯定得出事。” 胡骁跟六姐夫说：“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闹事。” 六姐夫：“……” 您觉得您这么说，就是为军里的那帮货说话了吗？您还不如不说呢。 谢九欢跑到了二公子的身旁蹲着，她好奇地打量她家六姐夫的顶头上司。 西北边地出身的将军，壮实，黝黑，长了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自带一股凶悍之气，能吓哭小孩的那种。 “打赏之事不可厚此薄彼，”二公子低头看看跑过来的猫，跟胡骁和六姐夫说：“这只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万两，我单独再给胡将军二十万两。” 胡骁又呆住了，这位二公子真没辱没林党财神爷的名声啊，您到底带了多少钱过来？ 谢九欢这时盯着两箱子银票看了，上辈子，这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胡骁看六姐夫一眼，六姐夫目不斜视地看着对面墙上的山水画，这事别问他。 胡骁稍做思考，便又做了跟李烈风一样的决定，给他个人的二十万，他不要。 谢九欢瞪圆了猫眼，乖乖啊，二十万两银子，说不要就说不要啦？ 二公子：“李将军也不要。” 胡骁原本还在心疼中，他推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搁谁谁不心疼啊？但听二公子说，李烈风也没要这二十万两银子，胡将军倒是一下子就不心疼了。李烈风爱女人，爱钱那是出了名的，这位都不要的钱，他要要了，那他胡骁的名声不就毁了吗？ 二公子：“这样的吧，这二十万两，就加到给三军的奖赏里。” 谢九欢猛地扭头看向了二公子，二哥大气啊。她当年求一个事少钱多的甲方爸爸，愣是求不到，现在，她上辈子终其一生没有求到的甲方爸爸，就在她身边呢。 胡骁倒是能理解二公子此刻的大方，要为大公子报仇，不能指望二公子自己挥刀去手刃仇人啊，他得靠着三军用命。讲大道理，大字不识的兵卒能懂个屁，但这帮货认钱啊，拿了钱，三军敢不尽心尽力，为林二公子拼这一回命吗？ 钱箱被胡骁的四个亲兵抬了出去，四个亲兵有三个都是同手同脚地走路，神情恍惚。有了这五十万两银票，让他们跟那帮子川西兵做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都行啊！ 二公子又跟胡骁和六姐夫说起来了打仗的事情，这个谢九欢就不感兴趣了，冲二公子喵了一声，又冲六姐夫喵了一声，谢九欢跑走了。 胡骁：“这猫单不冲我叫。” 二公子没想到，这胡将军还会在意一只猫，“那把狸奴叫回来，让它冲将军你也叫上一声？”二公子问胡骁。 胡骁不确定二公子是不是认真的，他们为什么要跟一只猫较劲？ 六姐夫干咳了一声，说：“这是官衙里的猫，将军，说正事呢，就别管猫了。” 胡骁突然就有些尴尬了，是啊，这时候他提猫干什么？ “主子，”后室门外，有二公子的护卫禀告：“李将军过来了。” 院子里，谢九欢站在台阶上看李烈风。李烈风人还挺英俊的，身材也好，就是看着人很活络的样子，有些油滑。 李烈风也看见台阶上的这只猫了，这个时候他可没有逗猫的兴趣，只是问给他带路的护卫：“怎么有只猫？” 护卫哪儿知道啊，可没等他想到要怎么回话呢，就听李将军又说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猫？它竟然是秃的。” 谢九欢决定了，她会永远讨厌这个李将军的。 李烈风小声问护卫：“二公子喜欢猫？” 二公子要是喜欢猫，那他可以给二公子寻只漂亮的小猫来。 护卫：“……” 我们大公子新丧，你觉得我们二公子这会儿有心思养猫吗？ 谢九欢冲着李烈风的后背哈气，大公子这一假死，这人就急着讨好二公子了，这位川西将军到底靠不靠谱啊？ 第770章 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 谢九欢出了官衙大门，绕着官衙的围墙跑了一圈。官衙这会儿已经是遍布了办丧事才用白幡，岗哨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是夸张的修辞，但人想偷偷进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想，大公子遇刺这事，也算不到安保的头上，谁能想到蛮夷们会施这种故人归来的毒计呢？ 谢九欢回到官衙大门口，望着用白布蒙上的大门，重重地叹一口气。想着沈小姐的死，二公子拿出来的那两百万银票，吸引力一下子就下来了，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沈小姐的命啊。 谢九欢耷拉着脑袋，转身往城门口跑去。 川连一直就在大门里站着呢，看见救了他家主子的那只猫转身跑了，川连才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川连得了大公子的吩咐，这只猫要是想出城的话，就让他让守城的将士将城门打开，让猫出去。 川连也没带人手，自己骑了马，追在了谢九欢的身后。 这会儿通云城里到处都是兵，街上不时就有骑兵骑马跑过。耳边的马蹄声响个不停，这让谢九欢没发现，川连正跟在她的身后。 川连跟着谢九欢跑着跑着，他就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他应该先到城门那里等着的，而不是追着谢九欢跑。他骑着快马，却愣是追不上谢九欢。 谢九欢上墙头，穿小巷，钻狗洞的，她走的路，骑着马的川连根本走不了。 这猫走的路……，川连感觉他从这只猫的身上，看到了四少奶奶的影子。南下路上，被谢九欢带着穿山越岭，抄近道，被谢向导支配的感觉，川连又一次体会到了。 谢九欢一路跑到城门口，这边的猫老大，那只大狸花趴在路边上一堵墙的墙头上。 “谢谢你指路啊，”谢九欢站在了围墙下，仰着头跟大狸花道谢。 大狸花还是趴着，低头看着谢九欢说：“你要走了？” 谢九欢：“要走了，我要还有机会回来，我请你们吃小鱼干。” 大狸花：“外面在打仗，你别死在人的手上。” 看在谢九欢提前许诺的小鱼干的份上，大狸花提醒了谢九欢一句。 谢九欢：“嗯呢，我会小心的。” 大狸花有善心，但着实不多，看说了几句话了，谢九欢还站在围墙下不走，它就赶谢九欢走了：“你快点走吧，我不会请你吃老鼠的。” 现在城里的人自己吃的都不够，不可能有人会分出粮食来喂猫了。通云城的老鼠都在往城外搬家了，大狸花着实没有余粮养谢九欢。 吃老鼠？ 谢九欢转身飞也似地就跑了，她到现在都不吃生肉，让她生啃老鼠肉？那还不如让她死在升龙岭呢。 谢九欢往城门口跑，看着紧闭着的城门，谢九欢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城门关着的话，她要怎么出城啊？ 难不成要爬城墙出去？谢九欢站在城门口呆住了，她没爬过城墙啊。 抬头看看天色，天色这时渐暗了，不知不觉的，这一天就过去大半了。谢九欢想，她得出城，跟亲舅说好的事，她不能失约啊。 我悬崖都爬过了，谢九欢给自己鼓劲，区区一个城墙，往下爬的话能有多难？ 这么想着，谢九欢决定上城楼了，她艺高猫胆大，她要怕什么？猫有九条命，就算她在升龙岭送掉了一条吧，那她还有八条命呢。 “开城门——” 城楼上一个守城的兵卒，却在这时高喊了一声。 “嗯？”谢九欢又呆住了，专门给她开城门？她的身份暴露了吗？ 一队兵卒跑到了城门前，十个大兵一起用力，才将城门栓拿开，再将两扇式的城门打开。 城外的一支兵马，没等城门完全打开，就急匆匆地鱼贯而入了。 谢九欢呼了一口气，是她自作多情了，原来是有兵马要进城。 没再多想，谢九欢拔腿就往城门狂奔而去。不少兵卒都看见这只出城的猫了，但没人管这事，一只猫要出城浪去，那就让它浪去呗。 骑马赶过来的川连没看见谢九欢，但他看见这队被调防进城的兵马了。川连再在城门口的这条长直街上跑一趟，没看见谢九欢，川连就能确定，谢九欢出城去了。 停在了大狸花趴着的围墙下，川连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眼瞅着夏天就要过去了，但西南之地还是如同蒸笼一般，让人热得难受。 “喵，”大狸花冲川连叫了一声。 川连抬头看看墙头上的这只大猫，然后面无表情地催马走开了。这猫看着一脸凶样，不像只好猫。 大狸花：“……” 所以跟两脚兽讨食什么的，根本就是家猫们编来骗它的！两脚兽真让猫讨厌，讨厌！ 这一队兵马全部进了城，守城的官兵又重新将城门关了起来。 川连一直看到城门落栓，才拨转马头，回官衙去了。 城外，谢九欢仰头看着，就被人吊挂在城门顶上的两具尸体。 侏儒的尸体看着很惨，四肢全都反方向扭曲着，也不知道是生前，还是死后被人拧成这样的。侏儒的两只眼睛，一只是被谢九欢的猫爪子挠出来的，血淋淋地，由神经组织牵连着，挂在脸上呢，还有一只已经不见了，眼眶是个黑洞，不光是眼球不见了，里面的肌肉组织也一概不见了。 干什么不好，你干杀手，谢九欢正冲着侏儒的尸体龇牙呢，一只乌鸦从半空中俯冲下来，一口就将侏儒挂在脸上的眼球给啄了去。 大群的苍蝇被这乌鸦冲得飞起来，乌泱泱地在城门顶上飞着。 谢九欢打了一个哆嗦，她本来是不敢看沈小姐的尸体的，可下意识地，她又扭头看向了沈小姐的尸体。侏儒的尸体这么惨了，那沈小姐呢？ 苍蝇不会管你生前是好人还是坏人，它们只是拿人类的尸体当食物。这就跟人类吃肉一样，谁会去管这猪牛羊鸡是好还是坏呢？ 谢九欢不但在沈小姐的尸体上看见了大群的苍蝇，乌鸦们也没有放过沈小姐，有四五只乌鸦落到了沈小姐的尸体上，一口一口地啄食着沈小姐的血肉。 谢九欢只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转身飞快地跑，就好像她快点跑开，这些苍蝇和乌鸦就能放过沈小姐的尸体一样。 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谢九欢又难过起来，而且是难过极了的那种。 第771章 我要报仇，你要回家 因为身上的毛毛只是一层毛茬儿，所以远远地看，谢九欢这会儿就是一只半黄不黄的猫。 坐在树上的萧真，就看见个半黄不黄的色儿，是不是猫都没看出来呢，他就从树上一跃而下，他外甥女回来了。 谢九欢到了离萧真三步远的时候，起跳，跃起，她跳到了萧真的手上。 谢九欢这会儿已经不是被萧真从山洞里救出时，那个轻飘飘的体重了，她往萧真手上这么一跳，将萧真的手臂压得往下沉了一下。 “有些重啊，”萧真跟谢九欢说：“你在城里吃过席了？” 萧真也听说，林大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了，但他看见谢九欢后，他就相信这消息是假的了。 如果林莫停真的死了，他这外甥女一定会留在城里，哪儿还会想起他这个舅舅来？所以，萧舅老爷这会儿有心情，跟谢九欢开了句玩笑。 你胖啦，吃席，把自己吃胖了啊。 谢九欢能听懂她舅的玩笑话，但谢九欢这会儿又哪儿有心思，跟她舅闹腾呢？ 耷拉着脑袋，谢九欢冲萧真喵了几声，声音里就带着难过。 萧真一愣：“真的死人了？谁啊？” “就是我们在山里遇上的那位小姐啊，”谢九欢说。 萧真想，我们在山里什么时候遇见过一位小姐？ 谢九欢继续喵喵喵，就是他们待在树洞里，看见的那个坐在轿子里的小姐啊。 萧真拧了拧眉头，“她还是个姑娘？” 在这个世界里，未出嫁的姑娘叫小姐，出嫁了就叫妇人了，按照年纪划分，小妇人，妇人，老妇人。 “那是个妇人啊，”萧真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跟萧真说沈小姐的事情，她本来以为沈小姐的一生说来话长，可等她真说起来的时候，谢九欢发现，沈小姐的这一生，用几句话就可以说完了。 祖父蒙冤，家族蒙难，她在逃亡的路上，被发卖为奴，几经人手后，落到了蛮夷头人桀顿的手里，饱受虐待。最后被桀顿当作用来刺杀林大公子的工具，惨死在通云城的官衙里。 “她的尸体这会儿被吊在城门上呢，”谢九欢声音都哽咽了。 萧真抱着谢九欢走进了林中，走了好一会儿后，萧真才跟谢九欢说：“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谁叫她祖父没赢过魏盛文呢？” 这话倒也没说错，当年沈阁老要是赢了，那死的就是魏盛文一家子了吧？但谢九欢又觉得，她舅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刺耳了。 她舅这话就像有人被杀了，她舅站边上说，哦，这人被杀了啊，那能怪谁，谁叫这人没打过凶手呢？听听，这话是人话吗？ “林莫停呢？”不等谢九欢说反驳自己的话，萧真就又问谢九欢：“他怎么样了？” 谢九欢：“他不太好。” 萧真：“事情都做了，他难过给谁看呢？” 谢九欢：“……” 这二位到底有什么仇啊？ “我也难过呢，”谢九欢说。 萧真马上：“你心太善了。” 这么明目张胆的双标，谢九欢受的都有愧。 “我们要去哪里？”看萧真抱着自己穿过官道旁的树林，往后头的山林里走了，谢九欢问了一句。 萧真：“阿桔在山里等着我们，我们跟阿桔汇合后，就回族地去。” 谢九欢：“啊？” 萧真：“你没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吧？” 谢九欢：“我们来干什么的？” 萧真：“看看沈小姐的故人是谁啊。” 现在他们知道，沈小姐的故人是林莫停了，沈小姐人都死了！ “我们还要留下来做什么？”萧真问谢九欢。 谢九欢炸了毛，跟萧真嚷嚷，她要为沈小姐报仇，她不走。 萧真停下来不走了，双手抱着谢九欢，将谢九欢举到了自己的面前，说：“你要为沈小姐报仇？” 谢九欢点头，没错，她要不报这个仇，她后半生都过不安生的。就算她弄不死那个桀顿，她也得为弄死桀顿出一份力。 萧真就纳闷了，说：“林莫停不为他老师的孙女报仇？” 谢九欢：“那是大哥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真就更不懂了，“那有他报仇不就行了？” 谢九欢：“我和大哥各报各的吧。” 萧真头一回听说，报仇还有各报各的的，“你就是不想回族地去吧？”萧舅老爷一针见血地问。 谢九欢一点都不心虚，她是不想回族地，但她想出一份力也是真的啊，所以她舅对她的指责不成立。 “桀顿那个王八蛋现在藏起来了，”谢九欢跟萧真说：“我想把这王八蛋的藏身地找出来。” 桀顿是谁，萧真知道，刚才谢九欢跟他说沈小姐的时候，已经把这个沈小姐的蛮夷主人骂过一顿了。 “军中人会查的，”萧真说：“找个人对军中的探马来说，能有多难？” 谢九欢理直气壮地抬出了大公子，说：“大哥说他们找不到。” 萧真不相信，“真的？” 大公子真没这么说，他只是说蛮夷的这处军营不好打，但谢九欢这会儿，就想说服她舅别回族地，所以她十分笃定地说：“是啊。” 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废物啊？萧真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林莫停又不是武将，还不如让谢镇过来，”萧真就说。 好歹谢老将军是专业的，对不对？ 谢九欢：“我们带着阿桔去找桀顿吧。” 提出明确的行动目标了，谢九欢就显得急不可待了，她倒要瞧瞧，那个被大公子说不好打的军营是怎么个事儿。 萧真：“山林这么大，我们瞎找一通吗？” 军中的探马都找不着的军营，他们随便找找，在山里瞎走一气就能找着了？ 谢九欢这时突然想起来，大公子和二公子商量过的，他们说明天蛮夷会到城下，确认沈小姐尸体的真假的。 “那就等明天吧，”谢九欢忙就跟萧真说：“我听说明天会打仗，等他们打完了仗，我们跟在蛮夷后头走就是了。” 萧真：“那蛮夷的军队要是全军覆没了呢？” 谢九欢：“不可能啊，这是一计啊，大公子他们肯定会放活口走的。” “你不会忘了，大公子是诈死的吧？”谢九欢问她舅。 萧真将谢九欢放到了他的肩头，他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我不关心林莫停的生死，我就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族地？”舅老爷换了个话题。 “等桀顿死了，”谢九欢张嘴就来。 萧真对谢九欢已经没有什么信任了，等桀顿死了，他这外甥女又要闹着见林得意了吧？ 得想个办法了，舅老爷脸上的神情严肃，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他搞不好会被谢九欢闹得上京去了…… 第772章 二公子，让沈小姐亲手报仇 不管人类社会怎么闹腾，老虎阿桔的日子都是快乐的，它不仅吃胖了，今天还给谢九欢逮了两只很肥的灰毛兔子。 见谢九欢看着兔子不下嘴，阿桔还抬爪子推了谢九欢一下，你吃啊。 谢九欢很感激，阿桔投喂她肉吃的慷慨，但她实在吃不了生肉啊。这兔子还连皮带毛的，这要她怎么吃？ 萧真把两只野兔用绳子窜上了，拎在手里，跟阿桔说：“她不吃生肉的，一会儿我煮熟了给她吃。” 阿桔是没见过谢九欢吃生肉，大老虎十分疑惑地打量谢九欢，哪有猫不吃生肉的？ 谢九欢承认道：“我这人……，这猫矫情。” 阿桔冲谢九欢一声吼，它接受了谢九欢的这个猫设，并且认为谢九欢有矫情的资本，跟着它主人，熟肉随便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九欢跳到了阿桔的大脑袋上，扭头催了萧真一声，走啊。 萧真跟阿桔说：“我们回族地吧。” 谢九欢马上冲阿桔喊：“不要，我不回去。” 阿桔看看萧真。 萧真：“怎地，你现在不听我的话了？” 阿桔冲萧真吼了几声，然后带着谢九欢走了。 萧真没招了，阿桔都“背叛”他了，他不能一个人回族地去啊。 城门这里，谢九欢跑走了没看到，啄食沈小姐尸体的乌鸦，还有苍蝇这会儿也都变成了尸体，在城门下躺了一地。守城的官兵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尸体下头的那块地都是黑色儿的。 将官忙命人回官衙禀告此事，没过一会儿，川连和周元两个人，跟着报信的兵卒回来了。 出事的时候，周元没在场，听见小会客厅里有人喊叫，周元才往小会客厅跑的。事发的过程，周元是一点没看到，但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元知道，而且也是他带人封锁，小会客厅所在的小院的。 周元手扒着城墙垛口往城下看，过了几分钟后，他猛地扭头跟站他身旁的川连小声说：“我想起来了，沈小姐是服毒自尽的啊。” 川连小声说：“她被刺客一脚踹塌了胸部，这也是致命伤。” 周元：“刺客不踹她这一脚，她也活不成啊。” 川连说：“我们为什么要争论这个？” 沈小姐人都死了，争她到底是中毒死的，还是被侏儒一脚踹死的，有什么意义吗？ 川连：“知道要找谁报这个仇就行了。” 这倒也是，周元的目光在沈小姐的尸体上停留了几秒，他便飞快地看向了别处。尸体，周元看得多了，但沈小姐的尸体，看得他于心不忍。 “沈小姐服的毒药真是厉害啊，”周元跟川连叹了一句。 毒将沈小姐的尸身都浸透了，这才能将让吸食她尸身血肉的苍蝇和乌鸦也毒死。 “二公子说不用管，”川连走到负责守城的将官面前说：“就这么着吧。” 如今通云城是林二公子作主，所以听是二公子下得令，守城的将官就二话不说地领命了。 要按他们这帮守城的人想法，尸体就别挂城门楼上了。尸体腐烂的味道，闻多了能让人想死啊。但这事吧，将官说了没用，他不是能作主的人啊。 川连和周元来去匆匆，看着这二位走了，守城的官兵们个个愁眉苦脸的，就他们的这个工作环境，放后世就叫虐待了。 二公子在官衙里听了川连的禀告，挑了一下眉头，二公子说：“沈小姐服的是什么毒药？” 川连和周元都摇头，他们不知道。 川连小声跟二公子说：“二公子，小的观沈小姐的脖颈快被鸦雀啄食尽了，再这样下去，沈小姐的尸体就要不保了。” 这时候的人讲究一个尸体完整，死的时候是个全乎人，来生才能做个全乎人。沈小姐要是尸首分家，她这不又成了一个断头鬼了吗？ 川连对沈小姐是同情，但他这会儿跟二公子说这话，为的还是他家大公子。大公子要是想着，他连沈小姐的一个整尸都没能保住，大公子得自责成什么样啊？ 二公子坐着想了想，说：“回头沈小姐的尸体缺了什么，我都拿金给她补了。” 川连和周元都直愣愣地看着二公子，还能这样的？ “我再请高僧给她超度，”二公子又说：“人的尸首没有多重要的，你们想想衣冠冢，没尸体，放件衣服也能让人入土为安。” 川连和周元听二公子说话，听得一愣一愣的。衣冠冢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立的啊，哪怕死的这人被人找了个指甲盖，家人也不至于为这人立个衣冠冢啊。这怎么到了二公子的嘴里，愣是变成跟埋尸体是一回事了？ “那二公子您的意思是？”周元小声问。 二公子：“明天蛮夷也许会抢走尸体，就让他们抢好了。” “啊？”川连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他们连沈小姐的尸体都不要了？ 周元震惊道：“真要给沈小姐立个衣冠冢啊？” 二公子说：“蛮夷抢走她的尸体，也许会是桀顿亲自认尸呢？若是他中毒身亡，那沈小姐就亲手报仇了。” 川连和周元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二公子这个主意不行。苍蝇和乌鸦是食用了沈小姐的尸体，才中毒死的，桀顿也会吃沈小姐的尸体？ “试一下吧，”二公子坚持己见道：“给沈小姐一个报仇的机会。” 川连说：“蛮夷要毁去沈小姐的尸身怎么办？” 二公子：“对蛮夷来说，沈小姐是他们的功臣，他们为什么要毁去沈小姐的尸体？” 周元：“那桀顿要是死了呢？” 二公子：“那他们也会认为，沈小姐尸身上的毒是我们下的，他们要报仇也是找我们报仇。” “明天，”二公子看看川连，又看看周元，跟周元说：“你去城楼上，找机会让沈小姐的尸体掉落城下。” 看二公子明显是拿定主意了，周元就只能领命了。 川连还是操心道：“那这，那要怎么跟大公子说呢？” 二公子说：“我跟他说，沈小姐若是在天有灵，她也会希望能亲手报仇的。” 那也得要能报得了仇才行啊，川连和周元这会儿的想法一致，他们哪来的底气，赌桀顿这个蛮夷，会啃沈小姐的尸体一口啊？ “就，就怕大公子不同意，”川连喃喃地小声说。 二公子不以为意地说：“我去跟我大哥说，我会说服他的。” 川连就看着二公子想，您哪儿来的这个自信呢？ 周元这个时候则在想，也没听说二公子跟沈家有仇啊，但我怎么瞧着，二公子跟沈家之间有仇怨呢？ 第773章 桀顿，女人的头发真麻烦 川连和周元都好奇，二公子要怎么说服大公子，可实际上，二公子根本没跟大公子提这事。 二公子也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指望沈小姐带毒的尸体把桀顿毒死。二公子考虑的是，天气热，沈小姐的尸体到了明天就会烂得厉害。这让蛮夷离着老远的，怎么辨认尸体？不如就让蛮夷把沈小姐的尸体带走，仔细辨认去。 至于事后大公子会不会怪自己，二公子一点都不带怵的，他大哥是能杀他啊，还是能不认他？ 到了第二天，旭日初升的时候，通云城的东城下战事再起。 谢九欢站在萧真的肩头上，一人一猫远远地站在一处山头上看。 谢九欢脖子都要抻断了，也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忍不住跟萧真一通喵喵喵地抱怨。离得太远了，她什么都看不清。 萧真：“不能再靠前了，你想去打仗啊？” 谢九欢哪有打仗的本事呢，叹一口气，听着前方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还有兵器相击的铿锵声，谢九欢担心道：“到底谁能赢啊？” 萧真：“你不是说，这是林家哥俩的一计吗？蛮夷也只想确认一下尸体，这种仗还讲什么胜负？” 谢九欢说：“演戏也得演出输赢来啊，要不然不白演了？” 萧真就乐了，说：“林莫停他们倒是想演，蛮夷们愿意跟他们搭这场戏吗？” 谢九欢：“不知道啊，我们往前一点，也许就知道啦。” 萧真：“不可以。” 因为跟谢九欢讲道理讲不通，所以舅老爷现在不跟谢九欢讲道理了。我就直接告诉你，不可以。 谢九欢往地上一跳。 萧真忙就弯腰要逮猫，结果没逮着。 “我过去看看，”谢九欢一边跟萧真喵喵喵，一边就往战场飞奔而去。 萧真一个大活人过去危险，她一只猫过去却是不会有事的啊，谁会在意一只猫呢？ 这会儿战场上头的天空，就有鹰，还有乌鸦在盘旋，等着一会儿吃死人肉呢，她就是去看看，不比这些食腐动物讨喜？ 萧真没追谢九欢，追上了，他也劝不动谢九欢，而且吧，舅老爷自暴自弃地想着，谢九欢也不怕见死人，过去就过去吧。 谢九欢跑到战场的边缘位置，她的右边是通云城，左边是蛮夷军阵，正面是刀剑齐举，血肉横飞的厮杀场。 也真没人注意到，厮杀场的外边多了一只蹲坐旁观的猫。 谢九欢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喘，没等她把呼吸顺过来呢，一颗人头就飞到了她的面前。 谢九欢差点没原地起跳，下一秒，一只手里还握着刀的胳膊，又一路滚到了她的面前。 在升龙岭的打斗，准确地说，叫多人械斗，这会儿发生在谢九欢眼前的，才叫战争。 谢九欢看看怒睁双眼，一脸横肉的蛮夷人头，又看看，看不出来是哪个人种的胳膊，“呕”了一声后，谢九欢吐了一个痛快。 “看不情楚，”桀顿这时站在军阵的前排，大声跟左右众头人，将领们说。 侏儒的尸体不用细看，桀顿瞄上一眼，就能确定了。侏儒一般成年之后，身材都不匀称，头大身子小，四肢短却又粗壮，像杀手这样身材十分匀称，冒充孩童完全没有破绽的人，在他们西南之地就这么一个。 而沈小姐的尸体，桀顿盯着瞧到现在了，他还是没办法确认。沈小姐的头发披散着，遮出了面孔。看身材吧，她这瘦小枯干的身材，女奴里一抓一大把，也没有辨识性。 “那你就到城下去，”有头人就提议：“要是还看不清，你就干脆把尸体射下来，带回去好好瞧瞧。” “你不会是怕了吧？”桀顿还没说话呢，就有头人用上了激将法。 “对面的李烈风，是有名的废物，除了玩女人，屁本事没有，”另一个将领就在贬低李烈风，给桀顿鼓劲说：“十个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众人纷纷跟进，都劝桀顿到城楼下头去，桀顿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追捧。 通云城的南边临河，东北西三面却是连护城河都没有的。这会儿战场开在通云城的东城门外，蛮夷们催桀顿去城楼下，不是毫无根据地起哄似催促，没有护城河，桀顿冲到城楼下，不是没有可能啊。 桀顿恨不得跟这帮催他上阵的人打上一架，李烈风这么废物，城楼下这么好去，你们怎么不去？ “我等不认识你的这个沈氏啊，”面对桀顿的质问，一个头人回话的声音，比桀顿质问的声音还要大，道理在他们这一头，他们这帮人的气势足着呢。 桀顿看着面前的厮杀场，他开始后悔了，杀林莫停，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出这个头干什么？心里这么想着，桀顿头人的脸上就露出懊恼的神情来。 “知足吧，”有头人看出桀顿的心思了，便阴阳怪气地说：“堂堂阁老相公家的小姐，让你白玩这么多年，我们想要这福气，都要不到。” 军阵里响起众多的怪笑声，桀顿骂了一句粗口，催马入了厮杀场。 桀顿的兵器是一根百斤重的狼牙棒，挥舞起来，有万夫不挡之勇。一刻钟的工夫后，桀顿杀开一条血路，浑身浴血地到了城楼下。 李烈风这会儿好像也在印证，他只会玩女人，其他屁本事没有的传闻，朝廷的军阵被蛮夷们打的，竟往城池这边退却了。 官兵这一退，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城楼上的弓箭手就不好冲桀顿带领的突击小队放箭了。 桀顿停了马，浓重的尸体腐臭味，让桀顿屏住了呼吸。至于地上成片的鸦雀，还有苍蝇蚊虫的尸体，桀顿看见了，但没多想，他这会儿就想知道，吊挂在城门上的女尸是不是沈氏。 桀顿仔细看了，脖颈都仰酸了，却还是无法确认，“女人的头发真是碍事，”桀顿气的在城下大骂。 周元这会儿就在城楼上站着呢，他听不懂桀顿叽哩哇啦地在叫唤什么，“那人在骂什么？”周元问懂蛮夷话的兵卒。 这兵卒犹豫了一下，小声跟周元说：“他要干死……” “好了，不用说了，”周元及时打断了兵卒的话，他也是贱，骂人能有什么好话？他还非得问上一句。 桀顿自己，还有他的突击小队，这时都把背着的弓箭拿到了手上。 吊挂着沈小姐尸体的麻绳，已经事先被割断了一半，桀顿突击小队的人都不用射中麻绳，他们射出的箭只要能插碰到麻绳，沈小姐的尸体就会掉到城下去。 周元站在城楼上，握紧了双拳，城下的桀顿这帮人箭术应该还行吧？不至于连麻绳的边都挨不上吧？ 蹲坐在边缘位置的谢九欢，这时也看出来了，骑马停在城下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桀顿，这人在认尸嘛，肯定就是王八蛋桀顿了。 第774章 没有技巧，全是力气 桀顿力气大，狼牙棒舞得好，但射箭不行，准头太差，这位一连射了三箭，全都放了空。 周元在心里就骂，这人怎么这么废物？不会射箭，你就让别人来，你挤在最前头干什么呢？ 最后是突击小队里的一位，抬手冲吊着沈小姐的麻绳放了一箭。这只十分简陋的竹箭，正中麻绳上的一个环扣。 沈小姐的尸体随着晃动的麻绳晃了两下，晃第三下的时候，本就被割断了一半的麻绳断裂开来，沈小姐的尸体掉落下去。 尸体从高处掉下，摔成了两截，沈小姐的五脏六腑从断口处滑落到体外。 桀顿嫌弃地咂了一声，这女人的尸体，这下子算是毁了，还毁得这么恶心。 “把人头带走，”桀顿冲手下大声下令。 一个光着膀子，只披了一件牛皮甲的蛮夷壮汉，冲到沈小姐的尸体前，手起刀落，将沈小姐的人头砍下。 这位本想将人头送到桀顿面前，让他家头人辨认的，却看见桀顿已经拨转马头往回冲了。壮汉没办法，只得拎着沈小姐的人头，跟在桀顿身后跑。 西南不缺马，但跟林大公子前头两场仗打下来，蛮夷的军中已经没有多少战马了。所以跟着桀顿冲锋的突击小队，除了桀顿外，没有一个人是骑马的。 “放箭，”周元这时在城楼上下令。 真让你们这一队人，毫发无伤的回去，那他们朝廷官兵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城楼下飞箭如雨，官兵们也拼死阻拦，桀顿杀进来的时候，一鼓作气地好像很容易就让他冲到了城下，但等想要走的时候，桀顿头人就感觉到很艰难了。他是举步为艰，好几次以为自己会死在通云城下。 等眼见着要冲出混乱的厮杀场了，李烈风手持一杆亮银枪，挡住了桀顿的去路。 “得去帮桀顿头人一把，”在后边军阵前站着的诸桐，这时跟左右的头人和将领们说：“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我们还要指望他确认尸体，近而确认林莫停到底死没死啊。 有头人在这时说：“他的婆娘也一定认得沈氏。” 你们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齐心协力，还要各怀心思吗？不管平日里有什么仇怨，你们现在是同袍啊，你们不能看着桀顿送死，而无动于衷啊！ 有那么一刹那，诸桐是真的想冲这帮目光短浅的蛮夷们大吼一通，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还要指望着这帮家伙活命，重振诸家呢，他不能得罪了这帮子，他一点都看不起的家伙。 “桀顿头人的夫人不在此地，”诸桐认真地跟这帮子头人和将领们讲道理：“把她请过来，一来时间太长，我们等不起，二来，这么多人看着的，我们如何跟那位夫人解释，桀顿头人的死呢？” 编瞎话可以，但我们堵不住芸芸众口啊。 诸桐的话有道理，头人和将领们听进去了，互相看看，三位头人催马出了军阵，他们得把桀顿救回来。 桀顿跟李烈风交上手后，他就知道传闻是假的，李烈风玩过多少女人，他不知道，但这人的武艺一点都不差，这位川西将军根本不是废物啊。 李烈风跟桀顿一交上手，他心里也有数了，这就是个力气大的莽汉，狼牙棒的招式撑死了就五招。这桀顿的武艺总结起来，就八个字，没有技巧，全是力气。 多了三个帮手后，桀顿马上就感觉自己的压力小了，但看李烈风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桀顿就又生气，这个朝廷的走狗凭什么啊？ 桀顿头人的生气完全没有道理，李将军以一敌四都还能游刃有余，就是凭他武艺好啊，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技不如人，你生气问凭什么？要脸不？ 一只身上只长了一层短毛茬儿的猫，这时匍匐前进到了桀顿的附近。 所有人都忙着跟别人拼命，没人注意到这只猫。 谢九欢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她这一路可走得不容易，这么多人脚和马蹄子，她稍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踩扁了。 拎着沈小姐人头的壮汉，单手一斧头砍翻了一个官兵后，找自家头人的时候，他看见谢九欢了。 怎么会有一只猫趴那儿的？ 壮汉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疑问，这会儿天上的鸟都不敢落地，山中的虎豹这样的大型野兽都不敢过来，这只猫就不怕的吗？ 但这疑问也就在壮汉的脑子里出了这么几秒钟，随即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在沙场拼命呢，壮汉没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分给一只陌生的猫。 “你先回去，”桀顿坐在马上，跟壮汉吼了一嗓子。 壮汉听话，转身就又往自家军队那边奋力拼杀起来。 桀顿也想走的，但那三位是专门来帮他的，他这会儿要走了，以后他在西南之地就没脸混了。 桀顿喘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力气将用尽，而发麻发木的胳膊，桀顿头人又一次挥舞着狼牙棒，朝李烈风冲了过去。 谢九欢逮住了一个机会，她一个飞扑窜到了桀顿的马后面，张嘴她就啃战马扬起的右后腿。 不但用咬的，谢九欢还亮了爪子狠挠马腿。心里还在跟战马念叨，对不起了马儿，我跟你没仇，但我跟你主人有仇，回头我找人给你治伤。 战马吃了疼，高抬了后腿，桀顿在马鞍上就坐不稳了。没等他弄清楚，他的战马是怎么了，李烈风的亮银枪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啪——” 很大，很重的一声响，亮银枪的枪杆拍在了桀顿的胸膛上。李将军本人的力气，加上大枪横拍过来的贯力，将身体粗壮的桀顿拍到了马下。 战马不可能永远保持前腿着地，飞腿高高抬起的姿式，桀顿落马的同时，这匹战马也正好四蹄着地，其中后右蹄重重地踩在了桀顿的手上。 马蹄子那是好挨的啊？桀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的右手断了。 要不是三位头人拼死拦住李烈风，桀顿头人这辈子就到头了，他一定会死在通云城的东城下。 当然，李烈风也记着二公子的吩咐，今天这一仗，就是要让蛮夷确认尸体的，所以他也没用全力。这才有了他没有紧跟上去一枪，将桀顿杀死，反而被三个头人合力挡住的场面发生。 谢九欢倒是想上去，将倒地惨叫的桀顿咬死的，她都盯好桀顿的脖子了，但桀顿的几个手下这时冲了过来，扶起了桀顿，护着桀顿往外跑。 谢九欢恨恨地放弃了自己的行动，人太多，她打不过…… 第775章 谢九欢，咕噜噜 李烈风看见了谢九欢，但一只猫勇救林大公子的事情，李将军这会儿并不知情，所以看见这只猫冲出来，狠咬马腿，助他一枪杆子把桀顿给打下了马，李将军就认为，桀顿这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专门派了只猫来惩罚他。 城楼上响起了锣声，李烈风还没下令收兵呢，蛮夷这边就已经撤退了。 “我们今天就不是来打仗的，”有头人边催马掉头，边跟诸桐说：“拿到沈氏的人头就行了，后边的仗后边再打，不着急。” “今天狗官兵们也没全部出来，”跑在诸桐身后的一个土人将领大声说：“林家老二估计这时候还没缓过劲来，咱们趁好就收吧，” 等林家老二缓过丧兄之痛来，再打仗，就是他们跟林家老二的决战时刻了。 诸桐这一次没有再发表意见，他能说什么呢？说你们这是畏战？他说了，双方就得翻脸。在西南之地你可以骂这帮蛮夷的老母，但你要说他们是胆小鬼，那这帮家伙是要跟你不死不休的。 在这块大地上，勇武是最受推崇的，也是诸桐绝不会犯的忌讳。 “也不知道桀顿头人的伤势重是不重，”诸桐把话题引到了桀顿的身上， “还活着，”将领说了一句，态度十分地不以为意。 被李烈风打下马了，桀顿都还能活着，命这么大，还要求什么啊？不光是这个将领这么想，所有的夷人都这么想。甚至连被手下抬着跑走的桀顿，这会儿都在庆幸自己命大呢。 谢九欢看着蛮夷大军跑的，原先还排着队回撤的军队，跑着跑着队形就乱了，再过一会儿，队形就不存在了，所有人都一窝蜂地往前跑， 这也算是军队？谢九欢都惊着了，这不是乌合之众吗？ 李烈风这时坐在马上，在要拨转马头带队回城的时候，他冲谢九欢喊了一声：“哎，那小猫。” 谢九欢扭头看李烈风，气十分不顺，干嘛？ 李烈风已经认出谢九欢来了，这不就是官衙里的那只猫吗？一身的短毛茬儿，瘦不啦叽的，没想到还挺凶。 “跟我回去吧，”李烈风冲谢九欢招手，这猫要是还没有主人，那他愿意养，一只会帮着打仗的猫，世上应该仅此一只了吧。 谢九欢扭头就走，她忙着呢，就不回城了。 “哎，小猫，”李烈风喊。 谢九欢跑了起来，没多一会儿，就跑出去老远，再脚下一拐弯，往林子里一窜，谢九欢就消失在了李烈风的眼前。 “将军？”亲卫长喊了李烈风一声，军里不管是三通鼓响后，即赴杀场喋血，还是鸣金收兵，都是不能耽搁的。 李烈风跟自己的亲卫长说：“我被一只猫嫌弃了。” 亲卫长？？？ 您在说什么东西？您又惦记上猫了？ “刚才的事，你看见了吗？”李烈风问。 亲卫长：“将军威武，只一枪就将那个桀顿打落下马了。” 李烈风：“我说的是猫。” 亲卫长被自家将军弄懵了，刚才跑走的那只猫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他没看出来啊。 亲卫长刚才是紧跟着自己的，他都没见猫咬马腿的事，那别人就更不可能看见了。无人可分享，这让李将军突然就没有了说话的兴趣，“驾”了一声，李将军打马往通云城跑去。 下次要再见到这只秃猫，李将军在心里暗自决定，他就将这只秃猫跑回家养去。他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怕这只秃猫不认他这个主人？ （其实只一个秃字，将军你就狠狠得罪这只猫了啦。） 谢九欢跑回小山头上，萧真还站在原先的地方，看见谢九欢回来，舅老爷冷哼了一声。长辈要有长辈的威严，他不能老惯着谢九欢了，该教育就得教育。 谢九欢却冲萧真喵喵叫了一通后，转身她就又跑了。 仗打完了，蛮夷退兵了，桀顿受了伤，我跟过去看看。 萧真这一回不得不追着谢九欢跑了，问说：“你要上哪儿去？” 谢九欢：“去他们的军营啊，就是朝廷找不着的那个军营。” 萧真：“你不怕被蛮夷抓了啊？我告诉你，有的人是会吃猫的！” 谢九欢：“放心吧，我去咬桀顿的马腿，都没人在意我，不会有人会跟一只猫过不去的。” 萧真惊出了一身的汗，“你还上沙场去了？”他怒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啊？啊，我就是去看看。” “你给我站住，”萧真纵身一跃，拦在了谢九欢的身前，“你刚才说你咬了桀顿的马腿，你这是去看看？” 你这是去动嘴了啊。 谢九欢：“我主要是去看看，咬马腿是顺带的，谁叫桀顿骑马到了我跟前的呢？” 谢九欢才不会承认，她是主动出击的，她舅要是知道她主动冒险，一定会气死的。 “你骗鬼呢？”萧真气乐了，桀顿怎么会跑你跟前去的？他打着打着仗，还能来追猫啊？肯定是你谢九欢主动凑上前去的啊。 谢九欢身子一蜷，团成一团就往山头下边滚去了，这样比她跑来得快。 “我去去就回，”谢九欢跟萧真就。 咕噜噜，猫球飞快地滚往山下。 萧真叉腰站在山坡上，问了句：“你不怕疼啊？” 这么个滚法，你不疼啊？你真把自己当球了？ 谢九欢继续咕噜噜，是有点疼，石子和硬泥巴块硌肉啊，但这点疼，谢九欢觉着她能扛得住。跟被刀砍比起来，这点疼算什么？ 这一回萧真却是没办法，让谢九欢一个人去冒险了，所以他也下山了。蛮夷回营的样子，他居高临下地都看在眼里了。这帮人回撤得没一点章法，明明没败，是主动回营，却又一个个表现得像是吃了大败仗的溃兵。 萧真打算好了，一会儿到了官道上，他趁乱逮一个落单的蛮夷兵卒，换上这人的衣服，跟着混进军营里去就是。 一个时辰后，叨着一只肥野鸡的阿桔出现在小山头上，结果跟它说好了，在这个小山头见面的一人一猫却都不在。 阿桔嘴一张，尚有几分气息的野鸡掉到了地上，翅膀扑棱几下，没扑棱起来。阿桔这会儿都没心情管野鸡了，它不会又被抛下了吧？！ 第776章 黑呆和灰宝 萧真想的挺好，找个落单的蛮夷兵下手，可等他真躲在官道旁的林子里，想找这么个倒霉蛋下手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想错了。 蛮夷兵卒们跑得像是溃兵，但真正落单的人却是没有的。大家伙儿都是跟熟人聚一起，一个寨子的，一个洞的，一个镇子的，大团结没有，但小集体团结却是有的。 这样一来，萧真想找落单人的打算落空，他想往脸上抹把血，光膀子装蛮夷，混进军营去的打算也实现不了。没有人给他证明身份啊，总不能你们寨子死的只剩你一个人了吧？ 这个时候萧真只恨，自己没有外甥女的本事了，他但凡能变成猫，什么地方他进不去啊？ 谢九欢就没有她舅的烦恼，她现在就是一只猫啊。怕她咬桀顿战马那一下，被蛮夷看到，并记住了她，所以谢九欢还特地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让自己换了个毛色，黄毛短茬儿变灰毛短茬儿。 蛮夷的这处军营，安在一个山凹里，四周俱是山，林密，灌木草丛也生长茂盛。除了一条入营的道路外，全都是茅草地，生长得密不透风，人走进去不但没顶，而且极易迷失方向，走不出来。 谢九欢跟着走在最后的几个蛮夷兵卒，进的军营。她试过钻茅草丛，但很快就发现不行，这么厚的茅草丛，她钻到一半，就得活活累死。 军营跟茅草地之间还有一片空地，寸草不生，这是蛮夷军弄出来防火的隔离带。 谢九欢看着这片空地，心里冷哂了一声，这个隔离带防火是能防火，但防不了烟啊。朝廷那头儿真要放火，烟熏就把军营里的人熏死了。 但是吧，谢九欢又看看四面的青山，这火，大公子他们应该不会放。这边都是山连山的，植被又都这么茂密，现在的天气又热，这火一放，这一片地方估计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谢九欢猛地摇了摇头，她操这个心干什么呢？这种仗要怎么打的事，轮得到她操心吗？ 军营里这会儿乱哄哄的，好像每个人都在大呼小叫，有一大半的人光着膀子，很多人在跑来跑去，谢九欢看不出来他们在做什么。 虽然没当过兵，但谢九欢知道这个军营不正常，她当年军训时的班级纪律都比这强。 谢九欢继续往军营里跑，不时急停急转地躲避人的大脚。等找着这座军营里最大的营帐了，谢九欢估摸着这应该就是中军帐了。 中军帐跟前也是乱哄哄的，营帐的门帘子是撩着的，好多人就挤在帐门前往里看，跟看热闹似的。 谢九欢往这个大帐跑，想看看这帐里发生了什么事。 一只不知道是哪个头人养的大黑\t狗，从一顶帐篷后面跑了出来，冲到了谢九欢的跟前。 这是只正宗的五黑犬，全身黑色，连舌头都是黑的，这可是非常非常优秀的猎犬。挡住了谢九欢的去路后，这只五黑犬就要抓谢九欢，一刻都不带耽误的。 谢九欢躲过了五黑犬的第一击扑杀，心里一边叫苦，一边着急，她打不过啊。 谢九欢扭头跑，五黑犬便追，有养狗的奴隶追了过来，看见自己的狗主子在追猫，这个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的中年男人就站着没管了。 这狗不可能在一只瘦猫的手上吃亏吧？这小猫也是可怜，被大狗盯上了，一定会死的。奴隶还在心里同情谢九欢，这小猫的命不好。 谢九欢跑着跑着，眼瞅着要被五黑犬追上了，她突然想起来了，她现在虽然变不回人，但她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许她能试试变个别的呢？ 想到这里，谢九欢停步转身，冲着五黑犬龇牙，她想变成体型小，战斗力很强的豹猫，结果没变成。想着自己之前没变过豹猫，这个业务不熟练，谢九欢想干脆变一回老虎吧，把狗吓退了，在人赶来之前，她再变回猫，觉得计划通后，谢九欢就又试着变老虎。 结果还是不行…… 坏了，谢九欢又想着转身跑路了。 五黑犬却很小声地呜咽了一声，虽然还是站在谢九欢面前没动窝，但明显的，这只大狗胆怯了。 谢九欢愣住了，这也行？ 五黑犬在谢九欢的身上感觉到了野兽的气息，等它确定这是老虎的气息后，五黑犬再神勇，它也得怯啊。 谁家好狗，没事招惹老虎啊？ “黑呆竟然怕你哎，喵~”一只灰毛猫，这时从旁边的阴影地里迈着猫步，走了过来。 谢九欢扭头看，这只猫很胖，很像英短蓝猫，但是吧，在这个世界的东方西南之地，这个时候就有英短了吗？ 五黑犬转身飞快地跑走了，谢九欢看着是猫，气息是老虎，在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鼻子之间，五黑犬选择相信谢九欢是个怪物。 “你的样子跟你的气息不一样，”灰毛很谨慎，在离谢九欢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跟谢九欢说：“你闻起来像老虎。” 谢九欢：“这个不重要啦，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吧。” 灰毛上下打量着谢九欢，它跟五黑犬是死敌，五黑犬见着它就要咬，要不是它机灵，它就死在五黑犬的嘴下了。所以谢九欢能吓住五黑犬，灰毛对谢九欢的印象就极好了，要不然，它也不敢靠过来。 看灰毛不说话，谢九欢就又问：“刚才那只大狗叫黑呆？” 这名字还不如谢胖这个名呢。 灰毛：“它主人叫它大将军，切，它也配？” 谢九欢不讨厌五黑犬，她平等地喜欢这世上一切的毛茸茸，但跟陌生猫共同吐槽一只狗，友谊自然而然就产生啦。 谢九欢：“它连我都打不过。” 灰毛十分地解气，说：“对啊，喵，应该让大家伙儿都来看看。” 谢九欢想，看来这个军营里的毛茸茸不少啊。 “这样啊，那下次吧，”谢九欢很自来熟地接话道：“下回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它揍个屁滚尿流。” 灰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能看见黑呆屁滚尿流，它的猫生就圆满了。 “我叫灰宝，”灰毛主动报上了名字。 “灰宝啊，这名字好听，”谢九欢马上就夸道：“你是你主人的宝贝呢。” “那你……” 灰宝显然是想问谢九欢，你的主人是谁的，可看看谢九欢的模样，它又觉得谢九欢不会有主人，但凡是有主人的猫，都不会像谢九欢这么惨，毛长不好，还瘦得厉害。 灰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胖乎乎的猫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陪我去中军帐看看呗，”谢九欢却十分热情地，向灰宝发生了邀请：“那边热闹的不得了，我们去看看吧。” 嘴上这么说着，谢九欢心里打算的是，她听不懂蛮夷话，让灰宝给她当一回翻译。 第777章 沈小姐的虎牙 灰宝的主人是鸣山洞的女头人，叫金花。 谢九欢不知道鸣山洞在哪里，她问灰宝，灰宝也说不明白。 “我主人不想过来的，”灰宝告诉谢九欢：“但她不来不行，不来这边的人就要打她了。” “啊？”谢九欢说：“还有这种事？这边的人还讲不讲理了？哪有逼人来打仗的啊？” 这不就是抓壮丁了吗？而且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一个被逼来的金花，后面就不知道有多少个金花呢。 怪不得军纪差劲呢，这一次的蛮夷大军心不齐。 “那你主人可要小心了，”谢九欢语重心长地跟灰宝说：“打仗的时候让她躲远点，不行就跑吧，没必要把命送在这里。” 灰宝：“我主人武艺很好的，只是鸣山洞人少，我主人怕把人都打光了，就没有鸣山洞了。” 这就是小部落的悲哀了，根本没有参战的资本，但不敢得罪大部落，只能硬着头皮参战。而朝廷呢？朝廷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部落，小部落想投靠朝廷，就没有门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军营里，灰宝还没交到朋友的缘故，一个要跟它交朋友的谢九欢突然出现，让灰宝高兴坏了，猫嘴叭叭的一直就没停过。被谢九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打听，灰宝把金花头人的底透了一个干干净净。 两只猫跑到中军帐跟前，看着前边挤成一堆的人群，谢九欢问灰宝：“你主人在里面吗？” 灰宝：“不在，我主人这会儿在睡觉呢。” 谢九欢觉得金花头人只要跑路的本事可以，那她一定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走，我们挤进去看看，”谢九欢自己先挤进了人群，一边招呼灰宝。 猫不喜欢人多，灰宝看见这么多人，它就不想进中军帐了，但谢九欢都已经进去了，灰宝就只能跟上了，它不想失去谢九欢这个朋友。 “金花那婆娘的猫，”有人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低头一看，认出了灰宝，便喊了一声。 这时也有人低头看脚下，发现谢九欢这只灰扑扑的毛茬儿猫了。 “金花那婆娘又养了一只猫？”这人问道。 “谁知道呢，”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 于是就没人管谢九欢和灰宝了，人还忙不过来呢，谁还有空管猫啊？甚至于躺在帐中睡大觉的金花头人，这会儿都没人发现她缺席了。 中军帐里也是乱哄哄的，说话的人太多，声音混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嗡嗡声，跟苍蝇开会似的，谁也甭想听清别人在说什么。 诸桐站在帐中间，他已经扯着嗓子说了半天的话了，嗓子都喊哑了，但好像没什么用，没人听他说话。 谢九欢钻到中军帐里面，第一眼她就注意到诸桐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诸桐长得让她想到诸林了。 诸林的长相倒还好，主要是气质特别，什么都没做，一句话没说，站那儿就让人感觉他是个老阴比。 诸桐跟诸林只是族兄弟，长相不能跟亲兄弟似的，让人一看就觉得五官有相像之处。但诸桐的气质吧，反正谢九欢觉得这也是个阴比，不是个好人。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帐中有人一腿踹翻了一张凳子，嚎了一嗓子。 凳子倒地的动静，让中军帐安静了下来，这跟掀桌没什么区别啊，众人都想看看，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结果一看，踹凳子的是桀顿。 谢九欢这时也看见桀顿了，这个黑壮汉手还是受伤的原样，也不知道是军营里的大夫太忙，没来及给他治，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我看过人头了，”桀顿大声说：“是沈氏的人头。” 有头人就说：“这颗人头都烂成这样了，你仔细看清楚了？” 桀顿大步走到桌前。 围在桌前的人，往两边让，露出了一张长桌，还有放在桌上的沈小姐的人头。 谢九欢把眼睛一闭，她不忍心看。 “她的头发挡着脸了，”一个坐在边上的头人这时说：“这事可不能大意。” 林莫停活着，跟林莫停死了，这仗是不同的打法。 桀顿拽着沈小姐披散纷乱的头发，把沈小姐的人头拎了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站在谢九欢身边的灰宝，小声跟谢九欢嘀咕：“这颗人头都生蛆了，这人真可怜。” 天气这么热，尸体生蛆不是很正常吗？谢九欢抬了头，目光愤恨地看桀顿。 谢九欢和灰宝这时蹲在中军帐左侧的一个角落里，兵器架的后面。谢九欢抬爪子挠了挠，没放兵器的兵器架，她真想冲上去，挠桀顿一个满脸花啊！ 拎着人头的桀顿没看见谢九欢，不过就算他看见了，他也认不出谢九欢来。到了这会儿，桀顿头人也不知道，是一只猫咬了他的战马的后腿，这才让李烈风逮着机会，一枪杆子把他拍下马的。 众人全都认真看沈小姐的人头，半晌之后，有人疑惑道：“阁老的孙女就长这个样子？”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附和说：“是啊，这也不好看啊，沈宁书要是不倒台，沈氏也是京城的贵女了，她就长这样？” 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帐中的人纷纷发表意见，都认为沈小姐辱没了京城贵女的名声。 “老子听说京城贵女是百花争艳，个个都是美人，”有头人大声道：“这沈氏是个例外？还偏就让桀顿兄弟碰上了？” 中军帐中响起了哄笑声，桀顿的夫人是个丑婆娘，没想到落他手上的阁老孙女儿，竟然也不是个美人儿。 “桀顿兄弟可能跟漂亮女人没缘分，”有将领大笑着说。 谢九欢惊呆了。 这帮家伙竟然想从一张腐烂生蛆的脸上，看出美丑来？这是什么精神病的想法啊？这个蛮夷军营，其实是个大型的精神病院吧？ 再说了，沈小姐遭受多年的虐待，再美的容貌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残啊。 灰宝一直在给谢九欢同声翻译中呢，看谢九欢又拿爪子挠兵器架的腿了，灰宝就问：“你是在生气吗？” 谢九欢：“人都死了，这些人还不放过她，畜生！” 桀顿这时恼怒地晃了晃手里的人头，说：“你们知道这是沈氏不就得了？” 你们这帮人哪来的这么多话？ 一直没开口的诸桐这时看着桀顿说：“这颗人头不好辨认，桀顿头人您务必仔细辨认。” 诸桐不关心沈小姐的美丑，他只关心林莫停是真死了，还是诈死。 桀顿像是愤怒已极，他的手伤了，又不是眼伤了，他认个人还能认不出来吗？ 将人头塞给诸桐，桀顿用没伤的左手一把捏开了沈小姐的嘴，大声道：“沈氏的牙齿少了六颗，你们可以数数。” “一颗，两颗……” 桀顿给众人数着沈小姐嘴中的缺牙，然后说：“还有她的虎牙，长得比正常人尖，你们瞧。” “哎呀，我去他娘的！”好好的说着话，桀顿突然就爆了粗口。 沈小姐尖尖的虎牙戳到了桀顿的手指，将桀顿的手指戳出了血来。 第778章 林家老二，林家老四 桀顿的食指上本就有擦伤，被沈小姐的虎牙戳这么一下，好死不死地正好戳在原先的伤口上，保护手指的皮肤就这么失守了。 看见自己的手指头出了血，桀顿没当一回事，将手指放嘴里吸了几下，就当是止血了。 因为中毒，沈小姐的牙龈和舌头都是黑色的，但桀顿看见了，他也没多想。 “这女人的舌头怎么发黑呢？”有头人留意到了这一点，大声问道。 呵呵，谢九欢冷笑了一声，因为沈小姐中毒了啊。 “这女人脸都烂生蛆，舌头发黑怎么了？”有人不以为意地道。 诸桐意识到不对了，说了句：“沈氏生前是不是中毒了？” 桀顿：“她能中什么毒？” “我知道了，”有头人一拍巴掌，“沈氏是被毒死的。” 这女人害死了林莫停，林家老二下令毒杀沈氏，这合情合理啊。 桀顿甩着手，不耐烦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这是沈氏，林莫停一定死了。” 这倒是真的，众人纷纷点头。 “诸先生大才啊，”几个头人同时夸诸桐。 谢九欢问灰宝：“谁是诸先生？” 灰宝：“就是拎着人头的那个人。” 原来这人姓诸啊，谢九欢盯着诸桐看，心里确信，这个诸先生跟诸林肯定是一家子。 魏首辅都吃牢饭去了，这个姓诸的还这么处心积虑地跟朝廷作对呢？这人天生反骨，还是跟大公子有私仇？ 谢九欢又看看中军帐里的这帮人，想要在这帮壮汉的眼皮子底下，她扑上去咬死姓诸的，失败的机率百分之一百。 诸桐这时将沈小姐的人头重新放回了桌上，拿帕子仔细擦了擦手后，他才跟帐中众人道：“今日这一仗，可以看出林言义还没缓过神来，官兵如今着重于守城。”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有将领大声问：“去攻下通云城？” 蛮夷军中也不光是诸桐　这一个出主意的人，军师型的人物好几个呢。只是这几位都是偏重于自家的利益，不像诸桐这样，至力于将蛮夷各部捏合成一个整体。 如今确定林大公子死了，那么接下来这仗该怎么打，就不能只由诸桐一个人拿主意了。 灰宝对谢九欢翻译几位军师的商议，差点没累死，而且很多话，灰宝自己也听不懂。 什么叫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啊？灰宝怎么可能懂这些？ 灰宝翻译不出来，那谢九欢就更不可能懂了。是什么她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懂呢？ 几位军师的意见也不统一，很快就争了起来。而军师们吵架的时候，头人也好，将领们也好，都不吭声了。 灰宝趴在地上了，问谢九欢：“你还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谢九欢摇了摇头，也趴下了，小声跟灰宝说：“等他们拿定了主意后再说吧，吵架没意思。” 灰宝：“人为什么会喜欢吵架呢？” 谢九欢随口胡说了一句：“因为吃得太饱闲得慌吧。” 灰宝马上就说：“可这边的人吃不饱啊。” 嗯？谢九欢又支楞起来了，说：“真的啊？” 灰宝笃定道：“真的，我主人说的，我们鸣山洞没出战，一天就能吃一顿饭，奴隶两天吃一顿，快饿死了啦。” 那看来这蛮夷大军撑不了太长时间了啊，谢九欢趴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这个情报应该很重要吧？ 灰宝这时又突然冒了一句：“不过我主人说了，真到了没饭吃的时候，也不用着急，还可以杀奴隶吃。” 吃人？！ 谢九欢身上的毛茬儿就全都倒竖了，这边的人还吃人？！ 就说大公子在西南之地搞革命，有没有必要吧！封建制也腐朽，但比起奴隶制，那还是进步的吧？ 灰宝又说：“主人说我身上没什么肉，烧我还得费柴火，不划算，所以我没有危险哦，喵。” 谢九欢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说：“那太好了，恭喜你啊。” 灰宝又很高兴地说：“不过黑呆就危险了，它一身的肉，听说狗肉可香了，它一定会被它主人杀掉吃肉的。” 这就是小猫小狗们日常操心的事了，谢九欢叹一口气，这个世界啊，哪种生物的日子都不好过。 诸桐说话的声音，在这时猛地提高，变得激动起来。 谢九欢问灰宝：“姓诸的这是怎么了？看着要哭的样子，有人骂他了？” 灰宝耳朵动了动，说：“林得意。” 听见这个名字，谢九欢愣子一下，忙就问：“他在说林得意？” 灰宝：“应该是这个名字吧？嗯，让猫听听，哦，他在说林家的四少爷。” 谢九欢点一下头，那没错了，姓诸的真在说林得意呢。 谢九欢：“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诸桐在挥舞着他瘦长的胳膊，语气激昂，精神饱满，像是在做激情演讲。 灰宝：“他在说要围城，然后……” 诸桐话说得又急又快，灰宝听起来费老劲了。 谢九欢还催：“他说什么了？” 灰宝：“把林二困死，等林四来，把林二和林四都抓了。” 诸桐真就这么说的，十分地直白，甚至是粗鲁。他没办法，帐中的这帮子粗胚只听得懂这样的话。 终于有头人忍不住要说话了，“不说我们能不能将林二困死在通云城，林四可是受了重伤的，他要是不来呢？” 就不说林家兄弟之间的感情深不深了，林得意重伤，差点死了的消息，西南之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林得意要是来不了呢？ “是啊，一个病得卧床不起的人，他要怎么来救他二哥？”一个头人问。 这些话灰宝翻译给谢九欢就是：“他们又在吵架了。” 谢九欢：“哦。” 就这样，谢九欢又一次错过了，林得意身受重伤这个消息。 诸桐冲众人摇了摇头，说：“梧州那边传来消息，林得意已经进梧州城了，并且他有从江南调兵进西南的打算。” “你是说他们又要有打江南来的缓兵了？”桀顿瞪着一双牛大的眼睛问。 诸桐：“且不说在江南的谢镇老儿还有多少的兵马可调动，我们就看眼前的胡骁部，他的兵除了原先西北的老部下，就是江南兵。林莫停也好，林言义也好，都是用李烈风的川西军，而胡骁部只是被用来守城的。” “不对吧，”有军师出言反驳：“他们攻打连营的时候，胡骁部也出动的。” 诸桐：“但担任主攻的是李烈风的川西军。” 军师：“他们分首尾两端攻入连营，何来主攻副攻之说？” 于是，为着江南兵到底能不能打，先是军师们互吵，很快就又发展为全员下场互吵。 直到桀顿一声闷哼，一跟头栽倒在地，乱哄哄的帐中才安静了下来。 “他怎么了？”有人惊　声问道。 第779章 沈小姐的大仇得报 桀顿的面色发黑，诸桐当即就判断桀顿这是中毒了，但诸桐又不敢相信。这就中毒了？桀顿手指头上的那个伤口，这会儿可能都看不出来了！ 帐中好多人在喊大夫，让帐外的人赶紧找大夫过来。 灰宝没看懂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它就问谢九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倒地上了？ 谢九欢这会儿痛快了，说：“沈小姐报仇成功了，太好了！” 灰宝：“沈小姐是谁呀？” 谢九欢：“他们刚才拿的人头，就是沈小姐的。” “猫懂了，沈小姐咬了那个人一口，把那个人咬死了，”灰宝马上就说，并且很为自己自豪，它主人一直说它是世上最聪明的小猫，它主人是不会看错猫的。 谢九欢想了想，觉得灰宝这么说也没错，“灰宝你好聪明，你太聪明了，”谢九欢十分诚恳地夸灰宝。 跟自己的主人想得一样！灰宝跟谢九欢的友谊再次升级，好友后面又加上了一个知己。 桀顿在大夫赶到之前就已经不行了，而且从倒地到呼吸停止，桀顿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帐中也没人敢去碰桀顿，谁知道这会儿碰到桀顿，会不会也中毒呢？所以一直到大夫赶过来，桀顿一直就躺在地上，周围的人都对他退避三尺。 两个大夫还有三个巫医匆匆赶过来，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宣布桀顿的死亡。 众人都觉得荒谬，这也太突然了，这种死法谁能想的到啊？ “一定是林言义！”有头人大声说。 谢九欢很鄙视地看这个头人，这就把锅扣林二公子头上了？你可真能干呢。 “林言义杀的是沈\t氏，”也还是有理智的人的，一个看着年纪五十多岁的老头人沉声说了句。 桀顿不用手指去戳沈氏的牙齿，他也不会中毒。如果桀顿的手指上之前没有伤口，沈氏的牙齿也戳不破他的手指，那么桀顿也死不了。 这么个死法，怎么可能是林言义算计来的呢？把桀顿的死安到林言义的头上，这不是在为林言义扬名吗？林家的这位二公子太厉害了啊。 桀顿的族人这会儿无能狂怒中，杀人凶手是个就剩个头颅的死人，这让他们别说报仇了，想骂人，他们都找不着人骂啊。 想拿沈小姐的人头撒气吧，比如把沈小姐的人头剁碎了喂狗，可谁敢挥这个刀？万一被血溅到身上，自己也被毒死了呢？ “烧也不行，”巫医也不同意桀顿的族人们，把沈小姐的人头扔火里去烧掉的主意，“烟要是有毒，中毒的人会更多。” 人头被烧，生成毒烟，那不用朝廷的兵马来打他们了，他们自己就杀死自己了。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桀顿的族人们只好将自家头人的尸体抬出帐去，先安置起来。究竟要怎么办，他们族里也要商量。 在羝羊洞的人抬着桀顿的尸体走了后，中军帐里的气氛很压抑。打仗的时候，谁不希望能顺风顺水的呢？他们这些西南之地的人上人们，这前前后后的已经死了多少人了？现在又死一个桀顿，真是晦气。 “他们羝羊洞的新头人会是谁？”也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句。 “这跟我们没关系，”马上就坐在前排的头人说：“羝羊洞只要继续出人，战时知道拼命就行。” 帐中人都点头，这话是对的，除了继续出人头，也指望不上他们羝羊洞什么了。 谢九欢觉得这帮人真是畜生啊，虽然桀顿不是人，死了活该，但他是你们这头儿的人啊，你们就这么着把人用过就丢啊？ “诸先生人呢？”突然有人问。 “洗手去了，”一个将领一脸轻蔑地说：“这人也太怕死了，他就拎了一下人头，就吓死了。” 诸桐不光是洗手十几遍，他还让大夫给他看了看。他可不能死，诸家能不能复兴全靠他了，诸桐可珍惜自己的命了。 “算了，”帐中，有头人看了这将领一眼，说：“对诸先生要尊重。” 诸桐正好在这时候，从帐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湿的，看完大夫后，他又洗了几遍手，心里却还是不得劲儿，膈应得厉害。 这将领见诸桐进帐了，便嘴一闭，不说话了。 诸桐进帐，一眼就看见还被放在桌上的人头了，诸桐差点没吐了。这帮蛮夷为什么就不能稍稍讲究一点呢？沈氏的人头都烂了，蛆都爬到桌子上了，一股子能把人恶心晕过去的恶臭味，这帮人竟然还不把这颗人头弄出去！ 诸桐想忍着的，结果没忍住，作呕了一声。 “来个人，把人头拿出去，”有头人这才冲帐外喊道，确认身份后，沈氏的人头已经没有用处了。 很多人在心里鄙夷诸桐，这点子味道都受不了，这人还打仗呢？ 有兵卒进来，拿个木盆装了沈小姐的人头走出了帐去。 谢九欢让灰宝在中军帐等她，她追着这个兵卒跑出帐，一路追着这个兵卒出了军营。 这个兵卒带了几个人，在军营外头，东北角的茅草丛里挖了一个深坑，将沈小姐的人头扔了进去，埋了起来。 谢九欢记下了这个位置，以后好让大公子过来收尸，这才跑回了中军帐。 中军帐里这时又吵成了一团，谢九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等到这帮人吵出了一个结果来。 诸桐的意见还是占了上风，增兵，将林言义困死在通云城，引林得意前来，等一举拿下林首辅的两个儿子后，他们跟朝廷讨要好处。 “再要增兵，就是把我们所有的家底都押上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头人重重地叹气。 诸桐：“林莫停已死，我们不想打，这仗也得打了。” “这人活着不放过我们，死了，他也不放过我们啊，”一个光着膀子的头人，破口大骂林大公子。 魏盛文败了，他们又不是不能投靠林家，林莫停跟疯狗似的，跟他们不死不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先顾眼前吧，”诸桐眉眼不掀地说了句。 林莫停想让西南之地能长治久安，只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就按诸先生说的办吧，”坐前排的几个头人小声开了个小会后，做出了决定。 困死林二，在他们看来这不难，至于要怎么抓林四，这个他们可以再商量。 谢九欢招呼灰宝跟她走，两只猫一前一后地跑出了中军帐。 “我们要去哪里玩？”灰宝跟谢九欢说：“我知道一处老鼠窝，我们去捉老鼠吧。” 谢九欢歪头蹭了蹭灰宝的脑袋，这只没有良心的渣猫说：“我要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第780章 谢九欢，猫的誓言 灰宝舍不得谢九欢走，但它也没有太大的反应，猫嘛，都是到处浪，想走就走，想待哪儿待哪儿的。 “那你要来找我玩呀，”灰宝也歪脑袋蹭蹭谢九欢的头。 谢九欢：“打仗的时候你躲得越远越好，最好带着你的主人一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灰宝：“我知道啦，喵~” 谢九欢：“实在不行，你就找棵树，你在树上等我，不管怎样，我都会找到你的。” 灰宝的主人要是难逃一劫，那谢九欢就准备带灰宝去京城，大黑它们都没有主人，不也在京城活得好好的。 灰宝点头，“知道了喵。” 谢九欢：“不要不上心，你跟我保证，不然你以后都吃不到鱼，也吃不到老鼠了，你发誓。” 这个誓对猫来说太狠了，灰宝不太想发，所以它反问了谢九欢一句：“那，那你要是不来找我呢？” 谢九欢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发誓：“那就让我这辈子都吃不到鱼，更吃不到老鼠。” 灰宝：“……” 它的新朋友真狠啊。 谢九欢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灰宝，还别说，谢九欢这样挺给猫压力的。 “好吧，”灰宝只得也发誓，“我一定跑到树上等你，不然就让我一辈子吃不到鱼，也吃不到老鼠。” “击个掌，”谢九欢抬爪。 灰宝看过两脚兽互相拍巴掌，所以看谢九欢抬爪，它就也抬爪，跟谢九欢互拍了一下。 “打死不变，不然誓言成真，”谢九欢喊口号。 灰宝莫名觉厉，也跟着谢九欢喊。 “要好好的，”谢九欢爪子拍拍灰宝的脑袋，转身往军营的辕门跑了。 灰宝看着谢九欢跑远，它转身回去找它主人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它主人睡醒了没有。 军营西边一顶不起眼的帐篷里，金花听着族人跟她说，方才中军帐发生的事情。 “桀顿就这么死了？”金花头人吃惊道。 一直站在帐门口看完全程的族人点头，他看得真真的，桀顿被个死人头毒死了。 看起来十分孔武有力的金花头人吃惊过后，冷笑道：“这是他的报应，一帮子大男人打仗打不过，逼一个女人出头，没种的东西，活该他死。” 族人吓了一跳，忙扭头看看一动不动的帐门帘，他们女头人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别看桀顿死了，可他们仍旧得罪不起羝羊洞啊。 金花很快就又发起愁来，说：“林莫停真的死了啊，这下子完蛋了，朝廷会怎么对我们？” 族人也愁，说：“他阿爹可是当朝首辅了。” 金花：“他阿爹就算不是当朝首辅，我们也得罪不起啊。” 灰宝这时跑进了帐篷，站在金花的面前喵喵叫了两声。 “灰宝回来啦，”金花的脸上有了笑容，弯腰伸手一捞，将灰宝抱到了怀里。 族人：“灰宝刚才也去中军帐了，身边还跟着一只野猫。” 金花：“你去外面看看那只野猫还在不在。” 族人出帐四下里看了看，回来跟金花说：“那只野猫没过来。” 金花：“没跟过来就算了，不然的话，我再多养一只猫也没什么的。” 已经五十多岁的族人看着自家头人，他更愁了，这种要命的时候，你还想着养猫？能不能先想想要怎么活命？咱们鸣山洞才几个活人啊？不能全死在这里啊！ 金花替灰宝顺着毛，跟族人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打起的时候装装样子算了，中军帐的那帮人要是赢了，我们的日子就照旧，只要他们不找我们的麻烦就行，好处我们肯定是分不到的。” 族人忙说是。 金花：“要是朝廷赢了，我们就投降朝廷，我们鸣山洞什么也没干，朝廷总不能把所有的土人都杀光吧？” 宣景帝是个什么样的人，金花头人不清楚，皇帝离她太远了，但林首辅素有贤名，听说是个君子。在金花的理解里，君子就是好人，既然是好人，林首辅就不会对他们土人赶尽杀绝的。 “林四少爷会不会真的过来？”族人小声问金花。 金花：“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族人说话的声音更小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跟朝廷示好一下？比如给林四报个信？” 金花：“告诉他，我们这边的打算？” 族人点头。 金花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们送信倒是没什么，但要是让这边的人发现了呢？” 族人沉默了。 保证不让这边的人发现，他们鸣山洞的人给林得意传消息吗？这保证不了啊。 灰宝打了一个呵欠，准备在金花的怀里睡觉了。答应谢九欢的事情，它一定要做到，至于两脚兽的事情，它就管不到啦，最多它跑走的时候，咬着主人的裤脚，让她跟着一起跑好了。灰宝是一只对主人很好的猫咪呢，这么想着，灰宝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还是什么都不要做吧，”在灰宝睡觉的时候，金花做了决定，跟族人说：“我也不想当缩头乌龟，但……” 金花还是要脸的，所以她的话没能说完，但族人懂她的意思，但不当缩头乌龟他们就死啦！ “我去给灰宝弄饭，”金花跟族人说：“你们去山里找点吃的吧。” 族人先是心里发急，人都吃不饱饭呢，你还操心猫的肚子？随即就听金花说让他们去山里打猎，族人忙就问：“我们能出得去？” 军营不让随便外出的啊。 金花：“这会儿正乱着呢，谁会管我们？你们抓紧时间快去快回。再说了，我留在这里呢，怕什么？” 金花留在军营里，就表明他们鸣山洞的人不会跑。族人明白了，马上就往帐篷外头跑去，早点去山里，说不定他们还能多打点猎物。 谢九欢跑出军营，等她跑到官道上，就遇见萧真了。 “咦？”谢九欢忙就停了下来，她没想到她舅会来接她。 “我不是来接你的，”萧真歪认了谢九欢的话，将谢九欢拎了起来，问说：“你受没受伤啊？” 谢九欢：“我没受伤，军营里正乱着，谁会在意一只猫啊？” 萧真这才放了心。 谢九欢做猫的时候也是只讲究猫，萧真把她放到地上后，她跑到一边的落叶堆上，将爪子擦干净了，才往萧真的肩膀上一跳。 “我瞧着你心情很好的样子，”萧真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手舞足蹈的，说：“桀顿死啦，沈小姐亲手报仇了！” 萧真怀疑不是他耳朵坏掉了，就是谢九欢在胡说八道，这怎么可能呢？ “是这么一回事，”谢九欢嘴就没停，喵喵喵的，把桀顿之死跟萧真说了一遍。 “这谁能想到？是吧？谁能想得到？”谢九欢跟萧真说：“可沈小姐她就做到了，她把桀顿带走啦！” 这是没人能想到，萧真半晌无言后，才说了句：“这是桀顿的报应。” 舅老爷的这个看法，倒是跟金花头人一致，死在沈小姐的一颗虎牙上，这不就是桀顿的报应吗？ 第781章 萧舅老爷，我不爱交朋友 “他们还想引诱林得意过来？”终于听完了谢九欢的一大通喵喵喵后，萧真觉得这帮人也太能想了，你们都还没把林二困住呢，就把主意打到林四头上去了？ 谢九欢：“出主意的人姓诸，他肯定是诸林他家的人。” 萧真问：“诸林是谁？” 谢九欢：“他是魏盛文的学生，应该没少帮着魏盛文出坏主意。” 萧真：“哦，这样啊。” 谢九欢两条腿站立，冲萧真做拜拜状，说：“我们去一趟通云城吧。” 萧真：“去把他们的诱敌之计，告诉林莫停和林言义？” 谢九欢赶紧点头，“还有蛮夷心不齐，军中的粮草不够了，非战斗人员一天只吃一顿饭，奴隶两天吃一顿饭。” 萧真是真不想去通云城，他就不爱跟人类接触，但是吧，他也知道，他不要不去，谢九欢不会让他安生的。 偏爱这种东西，真就没理讲，在萧氏一族里，萧真都是个冷心冷面的人，跟他亲姐萧春茑也不见有多亲密，但对着谢九欢，哎，萧真冷不下脸来，也狠不下心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到通云城来了。 要是让萧氏一族的人看见，萧真跟谢九欢有说有笑，任由谢九欢跟他闹腾的样子，萧氏族人肯定会怀疑萧真要么被什么精怪附体了，要么是被什么人夺舍了。 “我觉得林得意不会上当的，”萧真边往通云城走，边跟谢九欢说。 林得意的伤不可能好得这么快，所以这位不可能到通云城来。 谢九欢：“你把事情告诉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肯定知道该怎么做啊。” 萧真：“嗯，你这话有道理。” 林得意不听别人的劝，他两个哥的话，他总得听吧？要是明知是个陷阱，林得意还一定要往里跳的话，那林得意就是没脑子，他外甥女为什么要跟个没脑子的人过日子？ 离通云城越来越近了，都能看见打扫战场的官兵了，谢九欢突然又想起阿桔来了，问她舅说：“阿桔呢？” 萧真：“不知道，也许在刚才的那个小山头上吧，我跟它约好在那里见面的。” 谢九欢又操心了，“哎呀，见不到我们，阿桔该着急了吧？” 萧真侧目看看谢九欢，你这会儿才想起来阿桔会着急啊？ “报完信，我们回去找它就是，”萧真跟谢九欢说：“它要是饿了，会自己去找吃的。” 谢九欢又一次感叹，阿桔可真好养啊。啊不对，阿桔自己养自己，对她舅，阿桔主打一个陪伴啊。 有些心虚地瞄了萧真一眼，谢九欢这会儿都想把阿桔拐到京城去了。她和林得意有自己的宅子，闲了还可以带阿桔去城外的山里浪。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萧真问，谢九欢这鬼头鬼脑的样子，一看就没在想好事。 谢九欢：“没想什么，就是想着有舅舅在真好啊。” 君子不夺人所爱，哪怕她谢九欢不是君子，她也不能恩将仇报地，把阿桔从她舅身边拐走啊。 不过嘛，谢九欢盘算着，以后可以请她舅到京城长住啊，比如在京城住个两三年，回族地去住个半年，再回京城来住个两三年，是吧？这样多好啊。 “我该怎么进城去？”萧真这时问谢九欢：“直接说找林言义？我跟林二可没见过面。” 谢九欢站在萧真的肩头往前看，在城外打扫战场的人很多，谢九欢在人群里看见周元了。 “周元，”谢九欢指着周元，跟萧真喵。 萧真顺着谢九欢爪子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正帮着抬尸的周元了。 萧真喊了一声：“周元。” 谢九欢也冲周元喊：“喵！” 周元先听见人喊，然后听见猫叫，不用扭头看，他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忙让一个兵卒接手自己手里抬着的尸体，周元一边在衣服上擦着手，一边往萧真和谢九欢这边跑来。 “舅老爷，”周元给萧真行礼，再看看谢九欢，周元说：“小猫看上去好多了，毛都快长齐了。” 萧真：“你倒也不用这么讨好她。” 这才长出毛茬儿，离长齐还早呢。 周元恭恭敬敬地说：“猫毛长起来快，舅老爷，我家四少奶奶她……” “她没过来，”不等周元把话问完，萧真就说：“你们这边正打仗呢，我带她来做什么？” “舅老爷说的是，”周元马上就顺着萧真的话往下说，一点磕巴都不带打的。 周元是个跟谁都能友好相处的人，但萧真是个例外，“我要见林言义，”萧舅老爷只冷着脸跟周元说。 周元忙说：“请舅老爷稍等，小的这就进城去替您通报。” 萧真：“还要通报？” 周元一脸抱歉地跟萧真说：“舅老爷，小的位卑，无权放人进城，这会儿能下令放人进城的，只有我家二公子，您容小的去替您通禀一声。” 这会儿守城的将军都不能放人进城，他周元就更没有这个权力了。 “请您稍等小的片刻，小的骑马进城，很快就回来，”周元还怕萧真不耐烦等，神情恳切，好声好气地跟萧真解释：“如今通云城行军令，这军令如山，任是谁也不得违抗，请舅老爷您多多担待。” 萧真只能点了点头，跟外人打交道就是麻烦，可这会儿他没法扭头就走啊，谢九欢在他肩膀上蹲着呢。 谢九欢小声跟萧真喵喵叫着，她也劝萧真等一下，给军令一个面子。 周元跑去跟守城的将军说了一声萧真的事情，之后他便飞身上马，往城里赶去。 守城的将军是李烈风麾下的人，看周元对萧真的态度，这将军觉得萧真的身份不低，于是他带着亲兵给萧真搬了把椅子来。 萧真：“……” 他不喜欢跟他套近乎的人，他也没有兴趣坐在一堆尸体的旁边。 想到这一地的尸体了，萧真抬手就把谢九欢的眼睛捂住了，别看。 谢九欢说：“我不怕啊。” 萧真：“晦气。” 谢九欢不吭声了。 萧真：“你听话，是真的晦气。” 看着萧真跟猫说话的将军和他的亲兵们，就回不过神来了，这猫能听得懂人话？ “赶紧把尸体埋了吧，”萧真冷着脸跟守城的将军说：“你们不嫌臭的吗？赶紧的吧。” 将军心想，你在教我做事？ 萧真往后退了好几步，生人勿进的模样。 守城的将军就尴尬了，这位摆明了不想搭理自己啊，可想着秦国公府，将军又不敢得罪萧真。 “那您请坐，”将军只得讪讪地跟萧真说：“我忙去了。” 看着守城的这位将军走了，谢九欢叹气，跟萧真说：“舅啊，您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人家又没有恶意，你跟人扯上几句闲话能怎么地呢？ 萧真漠然道：“我不爱交朋友。” 谢九欢噎了一下，要是萧氏一族都是她舅的这种性格，那她在萧氏族地里肯定一天也待不下去的。 第782章 李将军，四少爷运气不错 周元很快就带着一队护卫回来了，还给萧真带了一匹马过来。 萧真想说他不用骑马的，凭他的轻功身法，他要骑马干什么？但站他肩头的谢九欢，用爪子扒拉他的领子，让他骑马。 周元都特意带马过来了，你就骑一下呗，别老拒绝别人的好意嘛。 “舅啊，你是不是不会骑马啊？”谢九欢还问萧真。 骑马有什么难的？萧真看了谢九欢一眼，从护卫手里接过马缰绳，他就翻身上马了。 守城的将军看着萧真被周元一行人簇拥着走了，跟左右说：“老子就说这个人不能得罪吧？” 站在这将军身边的都是这位的亲兵，几个人全都点头，他们将军的脾气不好，但这一回忍住了，很好，逃过一劫了。 将军仰头又看看还吊在城门上的，侏儒刺客的尸体，重重地叹一口气，说：“这次不在西南之地杀个血流成河是完不了事了，我们都拿了二公子的钱，不能不拼命。” 一个亲兵小声说：“将爷说是朝廷的赏啊。” 将军看自己的这个傻亲兵一眼，说：“现在的朝廷是谁家的？你个蠢货。” 姓魏的倒了，现在朝廷就姓林了，圣上？林首辅是圣上的妹夫，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武夫的思维就是这么的简单直接。 亲兵们都点头，他们想的就更少了，他们只管钱有没有落到自己的兜里，其余的，他们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公子亲自到官衙的大门前迎接萧真，看见二公子一身素衣，手臂上还绑了一块白布，萧真的眼皮就是一跳，这是替林莫停戴孝？林家兄弟是真的不嫌晦气啊。 二公子给萧真行礼，萧真没有官身，二公子给他行礼，这就表明，他们之间只论亲戚了。 二公子请萧真进官衙，神情看上去还挺悲凄的，这让萧真只得也摆出一副来吊唁的模样，所幸他对着外人的时候不爱笑，想露馅都没有机会。 李烈风这会儿也在官衙里，他是一眼就看见蹲萧真肩头的谢九欢了，李将军顿时就心下失落，原来这只猫有主人了啊。 “这是川西将军李烈风，李将军，”二公子给他们二位介绍，介绍萧真的时候，他跟李烈风说：“这位是我四弟妹的舅父，萧舅父。” 别看李烈风远在川西，但谢九欢是谢长安的遗腹女，辽东谢氏的长房小姐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听二公子这么一说，李将军就明白了，这位是萧氏夫人的兄弟。 “原来是舅老爷啊，”李烈风抱拳冲萧真行礼，二公子都亲自上大门口迎接的人，他还摆什么镇守大将的架子啊，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得了。 萧真冲李烈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烈风：“……” 这位的架子可真大啊，这位到底是哪个萧氏的人啊？ 谢长安那是名人，辽东谢家的大公子，英年早逝，让天下人都为之叹惜的人物，可他的夫人萧氏，却身份成迷。世人只知道萧氏夫人是江南人，可谁也没听说江南有什么大族是姓萧的啊。 但也没人敢猜萧氏夫人出身不好，她与谢长安若是不死，那她就是未来辽东谢氏的当家主母啊，谢家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个，出身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的当家主母呢？门当户对，在这个世界可不是说着玩的。 像林得意那样，订一门亲事死一个未婚妻的，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娶了小官之女谢九欢，谢长安那样的人，他什么样的夫人娶不上呢？ “在下还有军务，无法作陪，还请舅老爷恕罪，”李烈风跟萧真赔罪道。 萧真没明白李烈风的这一举动，你有事你就先走啊，我跟你一点都不熟，我要你陪做什么？ “将军去忙吧，”二公子在边上开口道：“我领舅老爷去我大哥的灵堂。” 李烈风这才走了，二公子要不开口，就冲萧舅老爷一言不发，冷眼看人的架式，李将军都找不着台阶下。 萧氏，李将军出了官衙，坐在战马的背上了，他都还在想，这个萧氏到底是哪里的啊？ “对了，”李烈风骑马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就又喊了一声。 一旁的亲兵吓了一跳，他们的将爷这是怎么了？ 李烈风跟亲兵们说：“我突然想起来，这林四少爷娶的不是小官之女啊，他是把辽东谢氏的长房小姐娶到手了啊。”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发现，他们将爷说的没错啊。 李烈风：“四少爷运气不错。” 都说林四少爷是个倒霉蛋，可你看看他娶得夫人，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还能陪着林得意千里赴险，刀口舔血，反过来护林得意周全，这样能文能武的女子，世上能找出来几个？ （传言敢这么传，就是谢九欢估计不敢认……） 李烈风看看护卫在自己左右的亲兵们，嗤笑了一声，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亲卫长就说：“那将爷您跟小的们说说？” 李烈风：“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二公子可是亲自到大门口接人的。” 这亲兵们都看见了，这不是二公子拿那位舅老爷当长辈，他执晚辈礼吗？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内情？ 李烈风：“你们知道个屁，按理说，胡阁老是次辅，魏盛文倒台后，应该是胡阁老上位的，结果胡阁老现在还是次辅，林阁老愣是越过他，做了首辅了。” “胡阁老哪有林首辅厉害，”亲卫长小声嘀咕。 李烈风：“他们文官的规矩讲究着呢，哪怕让胡阁老当一天首辅，他再辞掉，这都比让林阁老直接越过他的好。” 文人好面，可圣上和林首辅愣是一点体面都不给胡阁老啊。 “辽东谢氏跟林家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李将军说：“咱们武人平日里被人看不起，可真到了要争权夺利的时候，咱们武人手里的刀就成了宝贝了。” “二公子那是对萧舅老爷客气吗？他那是对辽东谢家客气呢，”李烈风最后总结道。 众人都佩服自家将爷的脑子，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呢？活该他们只能做大头兵啊。 李烈风这是胡咧咧，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胡相公跟林爹要斗起来，辽东谢家就不帮林爹啦？他们早就上了林爹的船啦。林爹能越过次辅胡相公，那完全是因为，林得意是皇子，宣景帝要立他为太子，林爹养大了太子！胡阁老依仗的资历在这一层关系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辽东谢家的兵权，对林得意倒是真的有用，除了林家，辽东谢家以后就是林得意的又一大助力了。这一文一武的，皇子殿下们拿什么跟林得意争？ 假灵堂里，看着林大公子的牌位，萧真皱着眉说：“牌位都做好了？你们是真的不嫌晦气啊，运道这东西很不好说的，你就不怕真损了林莫停的寿数吗？” 第783章 萧舅老爷，说好的是小宝贝呢? 二公子本来不在乎的，假的嘛，要在乎什么？可听萧真这么正儿八经地一说，二公子心里犯嘀咕了，难道这里面还真有什么忌讳不成？ 萧真继续：“你们哪怕牌位上的字少写一笔，或者多一划也是好的啊。” 字一错，这牌位就当不得真了，而且少一笔多一划的，不注意看，谁能看得出来啊？蛮夷那头，也不可能专门派人潜进灵堂，盯着牌位看上几眼吧？那边全部的心思，都在辨认沈小姐的尸体是真是假上呢。 二公子的脸色看上去正常，但他这会儿不说话了。 谢九欢就问她舅：“真有这个讲究吗？” 装死……，好吧，搁林大公子身上用诈死这个词更好听点。诈死这就是一计啊，总不能还能克着自己噻。 萧真冷笑，“当初我姐姐就常说，她要跟谢长安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不吉利的话说多了，不就成真了吗？” 呃，萧氏夫人还真的是，跟谢长安同年同月同日亡故的…… 谢九欢冲二公子喵喵喵地叫了，您这还等什么呢？赶紧换个牌位啊。 二公子虽然听不懂这猫喵喵喵地在说什么，但他伸手就将放在供桌正中央的牌位给取了下来，说：“我会重做一块的，我自己刻字。”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而且这事又不难，重做一个牌位能有多难？ “我就说我伤心，夜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灵堂想与兄长说说话，发现牌位做的不好，我便亲手做了一个，”二公子看着萧真说。 这下子轮到萧真不说话了，牌位要怎么换，这事不用跟他说吧？ 二公子随手点燃了三支香，回过头要给萧真的时候，被一人一猫直愣愣地盯着一看，二公子反应过来，这还上什么香啊？ 萧真把倒放在桌上的牌位拿了起来，拔了匕首将上头林大公子的名字划去了。 二公子问：“这样就行了？” 萧真看看放在地上供人烧纸钱的火盆，看火盆里还有火，便将牌位扔到了火盆里。 谢九欢喵了一声，把牌位烧掉，就不会克着大公子了？ 萧真：“也只能这样了，难不成现在请和尚道士上门？” 现在请和尚道士上门，那也是超度亡魂，怎么跟人家开口，要人家除晦气？ 多了能助燃的木头，火盆里的火一下子就窜高了不少，二公子就站着看，一直看到牌位在火盆里化为灰烬了，他才抬头看向了萧真。 萧真：“怎么？” 二公子：“您是怎么知道我大哥未死的？” 萧真：“哟，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啊？” 萧真不知怎地，他看二公子顺眼，所以他跟二公子说话，话里话外地透着一份亲近，但配着他神情冷漠的脸，萧舅老爷的这份亲近，还真不大容易看得出来。 二公子就笑了起来，说：“这事不着急问，您不是外人，我提防谁也不会提防您的。” 听听二公子这话说的，多听动啊。 萧真脸上冷漠的神情缓和了一些，拍一下谢九欢的猫脑袋，说：“这猫告诉我的。” 能跟动物说话？二公子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萧真一眼，这萧氏一族还真是有神通之处啊。 “这是我四弟妹养的猫吧？”二公子问。 萧真扭头看谢九欢。 谢九欢蹲坐在萧真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反正她舅就是说出真相，二公子也不会相信的，除非她舅有办法让她现在就变回人类。 真相啊，哪个世界都一样，往往都是真相没人信。 萧真点了点头，说：“是，九欢在养伤，她的猫暂时有我带着。” 二公子：“这猫可真聪明。” 萧真一点不自谦地说：“我们萧氏一族养的兽都聪明。” 二公子点头，他现在跟这位舅老爷还不太熟，等熟悉了后，他倒是想让这位舅老爷帮他寻只好猫。 “我带您去见我兄长，”二公子想带萧真出灵堂。 萧真：“不用了，话跟你说也一样。” 二公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萧真开口直接就是一句：“桀顿死了。” 二公子有些讶异，李烈风拿枪杆拍桀顿那一下，直接让桀顿重伤死了？ “他掰沈小姐的嘴巴给人看，手指被沈小姐牙齿戳破了，他就中毒死了，”萧真跟二公子说。 二公子站着没动，像是在认真思考萧真的话，但很快他就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说：“桀顿竟然是这么一个死法，好啊，大快人心。” 萧真：“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九欢：“喵！” 萧真跟二公子说：“她也是这么想的。” 二公子跟谢九欢说：“一会儿我请你吃红烧鱼拌饭。” 他记得这小猫喜欢吃这个。 谢九欢马上：“喵~” 叫得可甜可甜了，请她吃猫饭？好啊好啊。 萧真：“还有蛮夷的军心不齐，他们也缺粮草。” 萧真把谢九欢告诉他的情况，全都复述给二公子听。 二公子问：“您是怎么进入蛮夷的军营的？” 萧真：“这你别问，我有我的办法。” 二公子就笑着说：“好，那我就不问，不过我还是要谢舅老爷，您帮了我们大忙。” 谢九欢这时冲萧真叫了两声，见萧真不理她，便又拿爪子扒拉萧真的衣领。 “它这是？”二公子指一指谢九欢。 这小猫肯定有话要说啊，劳烦您给译一下兽语吧。 萧真这才道：“还有一件事关林得意的事。” “我四弟？”二公子忙问：“这里面还有他的事呢？” 萧真又把诸桐的计划，跟二公子说了。 “诱我四弟来援？”二公子摇了摇头，说：“他们还挺乐观的，对了，您说出主意的这个人姓诸？” 萧真：“他应该是诸林的家人。” 二公子：“诸家已经被夷了九族，只有一个叫诸林的大宗嫡系没能伏诛，想必这个诸先生就是他了。” 谢九欢竖着耳朵听，原来那个阴比叫诸林啊。等等，诸家也被诛九族了啊，喵了个咪的，又是一户九族全灭的，因为魏盛文，这都死了多少人了？ 萧真却是不关心这个，他问二公子说：“那林得意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办？” 二公子倒也不瞒萧真，说“这事我兄长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他说不用管。” 萧真眉头一挑，这就让他吃惊了，“不用管？你们不打算管林得意了？” 这么狠心的吗？不是说，林得意是他们老林家全家人的小宝贝的吗？ 二公子：“就算蛮夷那边不往梧州传消息，我大哥诈死的消息，我四弟也一定会知道的。” 林大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梧州哪边谁敢跟林得意隐瞒这个消息？哪怕是焦老夫人，她也不好隐瞒的，这是长兄的“死”讯啊，瞒这种消息，是要跟林得意结仇的。 “那你们不拦着林得意吗？”萧真问，说是不关心林得意，但哪能真不关心呢？林得意是他的外甥女婿啊！ 第784章 心病只能心药医 “他是你俩的亲弟，你们做兄长的说了算，”萧真最后还是决定不管了，他操心林得意图得什么？ 二公子看看蹲萧真肩头上的猫，想着这猫也许回去后，会跟谢九欢说话呢？身上也流着萧氏一族的血，他这弟妹兴许也懂兽语呢？ “这也是对山君的一个考验，”二公子又专门解释道：“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做通云城兵败的最坏打算，筑建一条新的防线，以图卷土重来。” 萧真听了二公子这话，半晌他都没能说话，所以林得意正确的反应是，不管你俩的死活，先预设你们这两个兄长败北，他准备接手第二场仗？ 这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啊？！ “他也得自己经些事才行，”二公子声音低沉地道。 萧真：“升龙岭就是他打下来的，他这还不叫自己扛事？” 二公子：“还不够。” 萧真：“……” 要不是林得意宰了魏琳，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敢动魏盛文呢，这样的功劳，竟然还不够？ “那他要是带兵过来了呢？”萧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二公子说：“那就以后慢慢教吧，他过来也没关系，我不会被蛮夷困在通云城的。” 这么自信？萧真点点头，说：“那我就预祝你们大获全胜。” “休息一下吧，”二公子把萧真往灵堂外让，说：“我让人给小猫准备猫饭，您也用些酒菜吧。” 萧真：“我就不吃了，我不饿。” 谢九欢喵喵喵地叫了起来。 二公子笑道：“看来小猫想吃啊。” 萧真也不知道，外甥女的这个嘴馋是打哪儿来的，他姐不是嘴馋之人，谢长安看着也不贫嘴，难不成是随了她的养父谢子和？ 谢九欢非要吃红烧小鱼干拌饭，萧真就只得留下来，跟二公子去看大公子了。 谢九欢吃猫饭吃得啊呜啊呜，头都不抬的时候，萧真跟林家兄弟坐一起喝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不会冷场的人，所以这茶喝得倒不尴尬。 大公子听完了桀顿死亡的过程后，嘴角上挑着笑了一下。 萧真觉着大公子并不高兴，便直接问道：“沈小姐为自己报了仇，你不高兴？” 二公子忙跟大公子说：“舅老爷记下了，蛮夷埋沈小姐头颅的地方，等仗一打完，我就派人去取。” 沈小姐碎掉的尸体，已经被收殓了起来，就等着人头被寻回来后，尸体就可以缝合完整了。 大公子：“她本不用死的。” 二公子：“她不服毒，她被杀手当胸踹那一下，她也活不了。” 沈小姐的胸部都塌陷了，还怎么活？ 萧真这时看着大公子说：“你还在纠结这事？她没见你之前就不想活了，你是留不住她的。就她这些年的遭遇而言，遇见熟人比让她死更难受。” 别看萧真不喜欢与人接触，但对人性，他还真知道得挺深。 如果非要丢脸，是在陌生人面前丢脸好，还是在熟人面前丢脸的好？在陌生人面前，丢完脸这事就算完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在熟人面前就不一样了，这事会被人记一辈子，念一辈子的。 “你吃完了没有？”萧真问不远处的谢九欢。 谢九欢吃饭快，一大碗猫饭已经被她吃完了，这会儿她正聚精会神地听三个人类说话呢。 萧真看看空了的饭盆，说：“吃完了，我们就走吧。” 谢九欢：“喵？” 你不跟他们再聊聊了？我看你们聊得挺好的啊。 萧真拍一下自己的肩头，示意谢九欢上来。 大公子这时问：“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萧真：“我不会有危险，你不用担心我。” 深山老林于他而言，比有人的地方安全多了。说来也可笑，野兽伤不了他萧真，但人这个东西，就难说了。 二公子起身跟萧真说：“我送您。” 萧真看着大公子说：“你的脸色不好，少想些有的没的吧，人各有命，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二公子不等大公子反应，就跟大公子说：“你看，舅老爷也这么说。” 大公子便只是笑，温和恰到好处的微笑，看得萧真却是皱眉，这人不想笑不如不笑。 “走了，”萧真又冲谢九欢拍下肩头。 谢九欢跳到了萧真的肩头上，因为饱餐一顿而变得很好的心情，因为她舅和二公子的这两句话，又晴转多云了，谢九欢忧心忡忡地看着大公子。 刚才顾着干饭，没看人，这会儿谢九欢发现了，大公子的脸色是不好，不是苍白，而是有些腊黄，这样是不是比脸色苍白更严重啊？ “我无事，”大哥笑着抬手拍了拍谢九欢的脑袋，说：“你不用担心我。” 谢九欢看着大公子，你要不是这么个难看的脸色，我就信了你的话了。 萧真转身就走，他能劝大公子那么一句，就已经是他做人的一个突破了，还要他怎样？ 二公子送萧真走，走在出官衙的路上，二公子小声问萧真：“舅老爷懂医？” 萧真：“我不曾学医，林莫停的那个脸色，任是谁看了，都知道他身体不好。” 二公子：“大夫说他思虑过重。” 萧真：“那就是心病了，这个病难医。” 心病只能心药医，现在的问题是，能解林莫停心病的心药在哪里？ 二公子苦笑了起来，说：“如今只能先解决夷人之乱了，我大哥想平夷之策，已经想了很多年了。” 萧真问：“为什么？” 二公子怔住了，说：“什么为什么？” 萧真：“他远在京城，西南之地的夷人之乱，怎么就成了他的心病了？” 二公子：“为国为民？” 萧真：“朝廷那么多官，谁不是为国为民？怎么就他落下心病了？” 真当他好糊弄吗？ 二公子轻声道：“啊，也可能沈阁老是这边的人，那位的从政初心，就是要解了这夷人之乱。” 沈阁老是个实干家，林爹就是冲着这个，才为林大公子选了沈阁老这个老师。学问可以从书中学，但要如何做事，如何做成一件事，这可不是光读书就能学到的。 只是二公子不清楚，他们的父亲如今后不后悔，当年的这个决定。 萧真抬头看看天，天空乌云密布，不见阳光，“那你们就努力解决夷人之乱吧，”萧真跟二公子说：“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若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林莫停的心结会更重的。” 乌云压顶，前景晦暗不明，但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第785章 被大火吞噬的叔祖 二公子还要让周元带着人，送萧真出城去，被萧真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进城不要紧，城里没有蛮夷，”萧真跟二公子说：“城外头就不好说了，万一让蛮夷看见，我被一队官兵送出城，蛮夷搞不好就得追杀我了。” 二公子马上就道：“您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周元你先去城门一趟，”二公子让周元先去城门，让守城的将军看见萧真后，开城门放周元出城。 周元骑马先赶往城门口了，二公子站在官衙大门口送萧真走。 看看一片素缟的官衙大门，萧真跟二公子说了句：“节哀。” 二公子便给萧真行礼，神情再次哀凄起来，就好像大公子真的死了一样。 走在出城的路上，萧真跟谢九欢说：“就演戏而言，林二比他哥强。” 谢九欢：“这话说的，当官的哪个不会演戏？” 萧真：“林得意也会演戏？” 谢九欢顿了一下，仔细想想，林得意也就进升龙寨的时候，演了那么几分钟的戏，嗯，然后还不成功。其他的时候，林得意要跟谁装啊？ 萧真：“对了，我怎么看林得意那两个哥的意思，他们要跟你们分家啊？” 谢九欢：“喵？” 你这又是怎么听出来的？ 萧真：“不分家，他们逼林得意干什么？林得意是林首辅最小的儿子，他做个享福的人怎么就不行了？” 有当首辅的老子，当公主的娘，还有三个哥，林得意就算天天躺家里，又能有什么问题？ 谢九欢先觉得，做哥哥的盼着弟弟成材，这没什么不对啊，她真没把事情往这方面想过。 “分家？”谢九欢说：“这家总有一天要分的吧？而且我和林得意回京城后，就会住自己的房子了啊。” 萧真：“自己的宅子？林家已经把你俩赶出去了？” 怎么事情从她舅的嘴巴里说出来，性质就变了呢？ “这是我和林得意成亲之前就说好的事啊，”谢九欢说：“直接就自己当家作主了，这还不叫好事？” 萧真至今没有成家，不过他也听说过，小媳妇熬成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新媳妇还得在公婆的面前被立规矩，这日子想必不好过。 “舅啊，”谢九欢这时趁机说：“我们的那个宅很大，有好多房间呢，你就住我们那儿呗。” 萧真：“你让我住京城？” 谢九欢：“京城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我家吗？你住我家里，嗯对，你族地和我家两头住，比如一年里，十个月住我家，二个月住族地，你看怎么样？” 萧真懵了，他这儿要带外甥女回族地呢，外甥女却想着要让他去京城长住？ “林得意在羽林卫做官，”谢九欢继续说：“不过他自己都说，他没什么要做的事，所以我们可以跟着你去族地住上两个月，这样我们一家人就一直在一起啦。” 一家人这个词，让萧真的心头一暖，但他还是跟谢九欢说：“族地比外面好。” 谢九欢：“我知道，所以我们不是一年回去住两个月吗？” 萧真：“为什么不是回去住十个月？” 谢九欢马上就说：“这样也行啊，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年回族地住十个月，回京城住两个月。舅舅啊，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能不算话的。” 萧真：“……” 完了，刚才话接得太快，他没过脑子，他说错话了。 谢九欢乐呵呵的，她舅愿意住京城就行啊，至于时间，嗐，这是她舅在京城住下后再说的事了。事情要循序渐进，世外桃源再好，人间的万家烟火也不差啊，两边都住，这才叫享受生活嘛。 “你先想办法变回人吧，”就在谢九欢乐呵的时候，萧真毫不犹豫地给她泼冷水，“你现在想这些都是没用的，林得意现在就算在你面前，他能认出你来？还是说，你要跟他相认？” 天到这里，被萧真聊死了。 “蛮夷被林莫停杀过一回后，能打的已经没几个了，”萧真又跟谢九欢说：“这场仗，我不知道朝廷这边会死多少人，但我相信朝廷不会输。” 谢九欢垂头丧气中，并不想跟她舅说话。 萧真：“成事也要看运道，你看林莫停被那么算计都没死，而桀顿却死得那么荒唐，可见运气在林家兄弟这边。” 谢九欢问：“我什么时候能变回人？” 萧真歪头看看谢九欢。 谢九欢：“我不会变不回去了吧？” 萧真：“我不知道。” 谢九欢张大了嘴，你以前明明说，我伤养好了，就能变回人了，现在你又说你不知道了？！ 萧真：“族里像你这样的，只在两百年前出过一个，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喵，喵？”哪怕这会儿是猫，谢九欢说话也都结巴了。 “嗯，我们都叫他叔祖，”萧真说。 谢九欢还是张着嘴，看起来傻透了。 “两百年，太久远了，族里如今已经没人见过他了，”萧真又说。 谢九欢？？？ 两百年啊，谁能活两百年啊！要是见过真人，这才叫活见鬼了吧？ “叔祖因为暴露了身份，被他的妻子下毒，然后被官府下令烧死的，”萧真语气冷冰冰地说：“九欢你要记住，枕边人也是不能信的。” 谢九欢炸了毛，“被烧死了？” 萧真：“是啊，族里专门有块碑，上面刻了这件事，用以警示族人。” 谢九欢：“那，那他的夫人呢？” 萧真：“那个女人之后被人叫做妖妻，没过多久就死了，也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 谢九欢：“族里不知道啊？” 萧真：“族里本来想找她报仇的，可看她过得很不好，就没管她了。” 谢九欢：“哦——” 萧真：“你别哦，林得意若是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说他会怎么做？” 谢九欢不知道啊。 萧真冷笑：“你看，你都不敢说话了，所以啊，你先想办法变回人吧。” 谢九欢问：“叔祖和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 萧真：“据说叔祖被大火吞噬的时候，表现得并不痛苦，之后官府也没有找到他的骨灰。” 谢九欢：“啊？被风吹走了？” 萧真：“那天没有风。” 谢九欢：“那他的骨灰哪儿去了？” 萧真：“所以人们认定他是妖啊。” 谢九欢嘴角一抽。 萧真又看看谢九欢，说：“族里认为他是下凡渡劫的神仙，不过我如今看着你，觉得你跟神仙挨不上边。” 好吃懒做，叨唠，爱八卦，成天想一出是一出，性子阴晴不定，上一秒高兴，下一秒就能不高兴，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哪有这样的神仙啊？ 谢九欢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她舅这是在骂她吧？是在骂她吧？ 第786章 没有在乎林四少爷的死活 “不知道这场仗的胜负，你也不会跟我回去，”萧真已经不指望直接带谢九欢回族地去了，于是他跟谢九欢说：“所以我们就远远地看着吧，只能远远地看着。” 谢九欢还试图讲条件：“那林得意要是来了呢？” 萧真：“他两个哥认为，他要过来他就是蠢，我也这么认为，你希望林得意是个蠢货吗？” 谢九欢：“呃……” 萧真一拍谢九欢的猫脑袋，“你盼着点他好吧。” 不管以后换不换丈夫，但曾经有过一个丈夫是个蠢蛋，这事放到族地，也是要被族人笑话的。 谢九欢也说不上来，她是希望林得意来，还是不希望林得意过来了。听二公子的意思，林得意就是过来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吧，算了，谢九欢想了半天，觉着林得意还是做个聪明，能扛事的有为青年吧，见面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着急。 跟着萧真出城的时候，谢九欢还看到了大狸花几只猫，蹲在一处屋顶上，逮了几只鸽子，正吃得香。 谢九欢也看不出来，这几只鸽子是不是信鸽，但就冲大狸花它们这群猫的战斗力，就算有奸细要放信鸽出城送信，信鸽也没办法活着飞出去的。 “喵~”被谢九欢盯着看的，大狸花抬头跟谢九欢打了声招呼。 谢九欢夸大狸花说：“你们竟然能逮到鸽子，你们太厉害了。” 大狸花却十分耿直地说：“这些鸽子是被人用箭射下来，扔了地上，被我们叨回来的。” 原来是弓箭手厉害，谢九欢一点不觉尴尬，继续夸：“能捡到鸽子，你们也很厉害啊。” 鸽肉也是一道菜呢，人也会捡的，人怎么就没抢过猫呢？ 萧真说了句：“现在城里的人不能出门。” 大街上都没有人，要不然的话，你以为这群猫能争过人？ “那军队的人干嘛不吃鸽子呢？鸽子肉可好吃了，”谢九欢的关注点又转移了。 萧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军令？” 正当值的兵卒不能吃东西的吧？ “走了，”萧真要走。 大狸花却在这时问谢九欢：“他是你的主人？” 谢九欢：“他是我舅。” 两脚兽怎么会是猫的舅舅？再说了，舅舅是个什么东西？猫咪的世界里，可没有舅舅这一说啊。 “原来你有主人，”大狸猫自动把舅舅理解为了主人，它看着谢九欢摇头，有主人你还连毛毛都长不好？你的这个主人不能要的话，就丢了吧。 谢九欢能从大狸花的眼神里看出同情来，这让谢九欢不是很明白了，她有什么要同情的地方吗？不会又是因为她这身短毛茬儿吧？ “我身上的毛毛能长好的，”谢九欢扯着嗓子跟大狸花喊。 大狸花一点不经心地喵了一声，一看就是不相信的样子，除了毛，你还瘦成猫干了啊。 “我原来的毛毛长得可好了，”谢九欢强调。 大狸花的一个小弟这下子就好奇了，看着谢九欢说：“那你以前的毛毛是怎么没有的？喵。” 跟人打架，还跟猴子打架，打没的…… 谢九欢脑袋又耷拉了下来，这种战绩不好的事，就不要说了。 “这边有当兵的会给我们吃的，”大狸花把自己冒头的小弟按了回去，跟谢九欢说：“要找主人，就得给自己找个好主人。” 把你养成这样的主人，能是什么好主人啊？换一个吧。 在对待坏主人这件事上，所有的猫都是同仇敌忾的，萧真都感觉到屋顶上的这群猫，对他的敌视和鄙视了。 感觉自己见鬼了的萧真，带着谢九欢就要走，猫还看不起人了，倒反天罡的。 “换个主人吧，”大狸花冲谢九欢喊，这就带着小可怜跑了？这个坏主人明摆着心虚了啊。 谢九欢脸上就一个大写的囧，但心里也挺感动的，她被一只猫关心了嘞。 城门的众人远远地看着，谢九欢跟野猫们喵喵喵，萧真就老老实实站着等的。众将士就也搞不懂，这个有林家做后台的人，看上去很宠猫啊，但他又是怎么把猫养成这副，看着活不长的模样的？ 守城的将军这一回，没凑到萧真跟前去自讨没趣了，他就远远地站着，看着周元跟萧真说话。 周元面对萧真时，话里话外地还是打听谢九欢，恨不得萧真能说漏嘴，把他们四少奶奶在什么地方告诉他。 萧真也是服了，这位听说是林莫停身边的人啊，对林得意这么忠心干什么？ “无可奉告，”萧真冷脸对着周元，说：“你的话也太多了。” 周元一点不见尴尬的，还是恭恭敬敬地对待萧真，该说的话他还是照说不误，反正舅老爷也不可能打他，对不对？ 的确也不能动手打人的萧舅老爷，这一回落荒而逃了。 “上回见他，我看他也不是个啰嗦的人，”萧真出了城门，就跟谢九欢抱怨：“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人说起话来竟然没完没了的。“ 城门就开了一道缝，萧真出来后，城门就赶紧又关上了，所以哪怕谢九欢在萧真的肩头转了个边，面向着城门蹲着了，她也看不见刚才站城门口，冲她挥手告别的周元了。 侏儒杀手的尸体还吊在城门上，所以城门口还是恶臭难闻，堪比生化战场，萧真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现在通云城连只鸟都飞不出来了，”直到闻不大到尸体腐烂的那股恶臭味了，萧真才停下来用走的，一边跟谢九欢说：“城里就算还藏着蛮夷的奸细，他们也没办法送消息出来了。” 谢九欢想不到要这么做，但她能想得明白，这就是开战之前先掐卫星，断通信嘛。 萧真：“说到消息，林家兄弟一个口信都不准备给林得意送去啊，心够狠的。” 蛮夷那头给的消息，肯定是林莫停死了，通云城这边再把真实消息一瞒，林得意听说他大哥死了的消息后，得多难过啊？搞不好伤势也会加重。 谢九欢：“那舅舅你送信？” “这关我什么事？”萧真马上就说：“你现在又回不去，我给林得意送信，他要盯着我要人，我该怎么办？” 谢九欢：“你不跟他见面，写封信？” 萧真：“他要怀疑信是假的呢？我跟林得意之间可没有约定过信物。” 那就没辙了，谢九欢放弃挣扎了，她跟林得意也没有约定信物啊，她戴的玉戒，跟林得意一人一只的那个，也丢了。 “就让他受着吧，”萧真说：“他亲哥都不心疼他，我们就别多此一举了。” 谢九欢：“行，行吧。” 她心疼林得意，现在没人在乎他死活的感觉，可她没办法啊…… 第787章 急火攻心的林四少爷 林大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梧州城的时候，林得意正坐在卧房的小轩窗下，看着窗外叶子已经隐隐泛黄的梧桐树。 所谓一叶知秋，夏天就要过去了。 八姐夫快步走到屋门前，拍了一把自己发僵的脸，再深呼吸一口空气，才抬手敲了一下屋门，喊了一声：“四少爷，我，王兴霸。” 林得意扭头看屋门，应了声：“请进。” 八姐夫推门进屋之前，再深呼吸一次，看看在台阶下头候命的太医们，八姐夫才一把推开屋门，走进了屋。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进屋，他没起身，八姐夫也没给他行礼，自家人私下里就不讲究虚礼了。 八姐夫走到小轩窗下，打量林得意一眼，四少爷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这位受伤比别人难好，特别费大夫，但一旦过了死劫了，好起来的速度倒也快。林得意那会儿看着都要死了，现在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可能跑几步也没问题，只是大夫们不让。 林得意问：“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好。” 八姐夫抹了一把脸，林大公子的事情不能瞒着林得意，所以他硬着头皮也得说。 “出事了，”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出什么事了？” 现在西南的这个局面，出事太正常了，所以林得意并不觉得意外。 八姐夫觉得他太难了，事情必须得说，他又怕林得意听到大公子的死讯后死过去。 林得意这时说：“季将军和他麾下的兵马已经到止马岭了吧？” 林得意在搬入梧州城的当天，就着手构筑一条由梧州至抚州一带的防线了。林得意倒没想着他大哥会失败，他只是想着蛮夷若是兵败南逃，他至少能把蛮夷们留在西南之地，不让他们越过抚州，去祸害鱼米之乡的江南。 这会儿八姐夫说出事了，林得意还以为是，新到的将军季常那边出了问题。 八姐夫：“季将军还没派人过来，是，是通云城那边出了事。” 听说是通云城那边出了事，林得意拧了拧眉头，问：“是我大哥那边的战事不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哦！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八姐夫干脆直接道：“大公子遇刺了，他，他亡故了。” 八姐夫没用走了，没了这样的词，他直接用的亡故这种不存在歧义的词。 但一点不夸张地说，林得意想八姐夫的这句话，足足想了有十来分钟。 八姐夫一边想着要不要喊太医们进屋，一边紧张地盯着林得意看，说：“通云城如今由二公子主持大局，四少爷啊，你要节哀顺变啊。” 八姐夫自己这会儿都懵着神，感觉像在做梦，他都安慰不了自己，就更别指望他能安慰林得意了。 林大公子这是横死啊，又正在青壮之年，这要怎么劝慰林得意才管用？八姐夫扎着手看坐着一动不动的林得意，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废话，他要不然跟林得意抱头痛哭一场？兴许哭出来了，林得意能好受点？ 可没等八姐夫付之行动呢，林得意开口小声问他：“姐夫，你刚才说谁死了？” 亡故就是死了，林得意把这个想明白了，但谁死了，他没搞明白。 林得意表现得越平静，八姐夫就越慌，八姐夫往林得意的跟前一蹲，双手按住了林得意的膝盖，说：“是大公子，他在通云城遇刺身亡了。” 林得意：“大公子是谁？” 不报名字，就还有希望是吗？八姐夫都不忍心说话了，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怎么往回收？ “是林行，林莫停，”八姐夫看着林得意说：“他遇刺身亡了。” 林得意喃喃地道：“林行是我大哥啊。” 八姐夫：“四少爷，你……”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八姐夫就一脸惊恐地看到，林得意呕出一口血。 “大夫，大夫！”八姐夫忙就喊了起来，并且伸手一抱，将往下倒的林得意接住了。 太医们忙就跑进屋，林得意这会儿已经被八姐夫抱床上了，“他刚才吐血了，”八姐夫急声跟太医们说。 木冬站在屋门外抹眼泪，但八姐夫不喊他，他又不敢进屋。 “四少爷还伤着呢，”一个太医没看诊呢，就先愁道。 八姐夫：“大人啊，这不是出大事了吗？我都感觉天塌了，更别说四少爷了。” 太医不抱怨了，大公子的死讯，把他们所有人都吓着了，让他们感觉难以接受。他们都这样了，更何况林四少爷呢？ “四少爷？”已经想给林得意施针的太医，这时发现林得意睁开了双眼。 “醒了？”八姐夫忙往前走上一步，抻头看床上躺着的林得意。 林得意看看在床前站着的人，最后目光停在了八姐夫的脸上。 八姐夫就哄林得意：“身上哪儿难受啊？你说给太医大人们听，让他们给你看看。” 林得意张嘴要说话，结果又是一口血被他吐了出来，将枕巾染红了一大片。 八姐夫顿时吓得又喊太医，这少爷是不是太过伤心，没痊愈的伤又恶化了啊？ 真要命，真要了命了，八姐夫嘴里念经似地念叨着要命两个字，恨不得吐血的人是他。他身体这么棒，他哪怕吐一脸盆的血，他也扛得住啊。 “我没事，”林得意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跟八姐夫说了句。 八姐夫：“谁好好的会吐血啊？你先让太医给你看看，要报仇呢，没个好身体怎么行？” 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要报仇的啊。 林得意没再说话，让太医们给他把了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急火攻心。 八姐夫：“那要怎么办呢？” 太医们商量着，给林得意开了一张新的药方，说先喝喝看。 “木冬，”八姐夫冲屋门外喊。 木冬忙就跑进了卧房，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木冬已经把眼睛哭肿了。 “去给你家少爷抓药，让小伙计受累熬药，”八姐夫把药方交给木冬。 木冬看林得意一眼，见他家少爷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木冬就哭得更厉害了。 “待会儿哭吧，”八姐夫说：“咱们先让你家少爷喝上药，行不行？” 木冬哭着跑走了。 太医们想守在床前的，但林得意这时又说话了，他要单独跟八姐夫说话。 八姐夫给太医们作辑，各位受累，请去屋外坐着吧。 太医们想跟八姐夫说，不能让四少爷再伤心下去，不能让他再吐血了。可看着焦头烂额的八姐夫，太医们这话就又说不出口了，也不能太难为人啊。 “姐夫，”太医们出去之后，林得意小声喊八姐夫，说：“你跟我说说，我大哥是怎么遇刺身亡的吧。” 林得意这会儿太过平静，这让八姐夫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把传来的事情经过，跟林得意说一遍。 第788章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八姐夫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床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事情的经过跟林得意说了一遍。 沈氏女，听到是这个人带着侏儒杀手到了自己大哥的面前，林得意就判断，传言不假了。 二哥为着什么事到西南来的？就是因为担心沈氏女会对大哥不利，才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的啊。如今这样的结果，无非就是二哥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又或者是…… “听说二公子只迟到了一步，”八姐夫告诉林得意：“沈氏女带着刺客进官衙没多久，二公子就赶到了，但，但还是迟了一步。” 林得意狠狠地将眼睛一闭，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阻止自己流眼泪。 八姐夫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床前陪着林得意。他老娘时常在家咒骂命这个东西，咒骂命运不公，也咒骂命运无常，连老天爷在他老娘的嘴里也是个瞎了眼，分不清好坏忠奸的糊涂蛋。当然，该求老天爷的时候，他老娘也没放过老天爷就是了。 如今想着林大公子，八姐夫想，他老娘没骂错，这老天爷有的时候的确是个不分忠奸的糊涂蛋。 林得意双手掩了面，泪水从手指缝里渗出来，他这眼泪是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 林得意又改拿手擦眼睛，用得力气太大，将眼部薄薄的皮肤弄得通红。 八姐夫起身，拧了块热毛巾回来，给林得意擦眼泪，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不是催你啊，但总该有个章法才行。” “现在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想压是压不住了，”八姐夫将热毛巾覆在了林得意的眼睛上，说：“得想办法稳定军心才行。” 八姐夫说完话，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人正伤心呢，他呢？他催着少爷赶紧拿主意。 “虽然大公子跟军里的那帮人也没个关系，需要给他们一个什么交待？”吞咽了一口分泌过剩的唾沫，八姐夫硬着头皮跟林得意说：“但大公子不是普通百姓啊，他的亡故，四少爷你得拿出一个……” 拿出一个什么来，这个词八姐夫想了好一会儿，说法这个词他觉得不好，林得意亲哥死了，他需要给军里的众人一个说法？狗屁。 都要绞尽脑汁了，八姐夫想起谢九欢曾经挂在嘴边的一个词来，他跟林得意说：“你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林得意问：“什么态度？” 八姐夫：“报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那种？” 军里那么多人，能有多少人为大公子的死伤心？好多人就没见过大公子。但林得意这个时候得出来说话，你是主心骨，你得告诉大家伙儿，遇上死大哥的事后，你林得意准备要怎么做。不出面，不说话，军里的人都会乱猜，流言蜚语就会盛行，人心浮动，跟病似的一个传一个，这军心也就稳不住了。 带兵是门学问，要么怎么说将门子弟好出头，微未之人想要出头却难于登天呢？将门子弟从小就有长辈，有师长教你怎么带兵，然后带着你入军中，手把手地教你怎么带兵，怎么打仗，怎么上下经营，怎么混这个所谓的官场。微未之人上哪儿找这种机会去？你在军里摸爬滚打多少年，才弄明白的事情，可能就是人家长辈教上一句话的事儿。 八姐夫现在跟林得意说的这些话，都是焦老夫人教他的，只是低阶武官的八姐夫，之前还真不懂这些。 八姐夫问林得意：“四少爷，你说是不是得这么做？” 八姐夫觉得他不懂这些，林得意应该懂啊，虽然林家在挑崔则冲这事上看走了眼，但能找禁军总教头教林得意武艺，林家还找不到人教林得意怎么带兵吗？ 林得意抬手将覆盖在眼睛上的毛巾拽了下来，哪怕用热毛巾热敷过了，林四少爷的眼睛还是红了。 八姐夫：“四少爷，不是我要催你。” 林得意说：“是不是我不南下江南，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事了？” 谢九欢被她的舅舅带走了，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谢九欢在哪里，现在他的大哥死了。 八姐夫：“这，这人哪有前后眼呢？要是知道能出这种事，林大相公就是把大公子的腿打断，他也不会让他过来的啊。” 林得意：“大哥是过来看我的。” 这是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了？要是任由林得意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这少爷非得落下心病不可。 八姐夫忙就跟林得意说：“大公子去通云城可不是为了看你啊，他是为了解决这边的，那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啊对，夷人之乱。” 林得意这会儿像是陷进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他非常固执地跟八姐夫说：“\t我大哥要是不过来，他就不会想着解决夷人之乱，这该死的夷人之乱！” 林得意突然喊了起来，带着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力道之大，把八姐夫吓了一跳。 “可不能这样，”八姐夫忙就从凳子上跳起来，伸手扶住了林得意，发疯倒还好，这时候发疯正常，但千万不能把快要长好的伤口再弄裂开啊。 天气还热，林得意身上就穿了件绸衣，这倒是方便了八姐夫拉开林得意的衣服，察看他腹部的伤口。 正在长肉的伤口红通通的，看着没出什么问题，八姐夫长舒了一口气。 林得意也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低喃道：“是不是死的若是我，我大哥就不会死了？” 八姐夫？？？ 这又是什么道理啊？ “阎王爷收人可没这规矩啊，”八姐夫忙跟林得意说：“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没死，那是四少爷你命不该绝，生死这种事，可不兴胡思乱想。” “来，躺下，”八姐夫一边劝着林得意，一边要扶林得意躺下。 林得意身体僵直地坐着，八姐夫只好放弃了，让林得意躺下的打算。 “要么过了今天再说？”林得意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八姐夫自暴自弃地想，这少爷都伤心成这样了，要他出去跟众将官说话，安抚军心，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去跟外面等着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明天再来，”八姐夫转身要走。 林得意却在这时问：“谁在外面等着？” 八姐夫忙报了好几个人名，全是听到大公子身亡的消息后，赶过来的军中将领。 “焦老夫人也过来了，”八姐夫跟林得意说：“老太太也担心坏了，怕你再出个什么意外。” 林得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就在八姐夫要到床前来，拍胸抚背，替林得意平顺呼吸的时候，林得意又自己平静了下来，他跟八姐夫说：“我想喝水。” “哎哎，好，我给你倒水啊，”八姐夫嘴上连声答应着，心里不安地想着，这是真冷静下来了，还是要喝完水后继续疯啊？ 第789章 林得意，我真是个畜生 八姐夫给林得意倒了杯水过来，就见林得意已经自己下了床，站在床跟前愣神。 “来，喝水，”八姐夫递茶杯给林得意，嘴里还问：“你拿的住吗？” 不行的话，他拿着茶杯，喂这少爷喝水啊。 林得意拿着茶杯的手都是抖的，水都泼到了手上，他也没管，低头喝了两口水。 八姐夫心想，四少爷这个样子，也见不了人啊，在将军们的面前表演手抖啊？这不更完蛋吗？ 林得意想将茶杯放下，八姐夫忙就伸手，说：“给我，我拿着。” 林得意看着八姐夫把茶杯放回到桌上，还听八姐夫嘴里念叨：“这茶杯可毁不起，贵着呢，是玉的。” 林得意又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他问八姐夫：“通云城那边有消息吗？” 八姐夫：“没有，但商户那边也有消息，说通云城已经挂上白布了，侏儒的尸体也被挂在了城门上，尸体的恶臭将半个通云城都熏得没法待人。” 林得意：“那沈氏呢？她的尸体没被挂城门？” 八姐夫：“蛮夷发兵抢沈氏的尸体，沈氏的尸体从城门上掉下来，摔成了两半，蛮夷将她的人头抢了回去。” 林得意：“这是蛮夷那边的消息？” 八姐夫：“不光是蛮夷，商户那边也是这么说的，两边的消息能对的上。” 林得意：“那为什么我二哥不送消息过来？派个人送封信，传个口信能有多难？” 八姐夫：“我也想不明白这事呢，二公子在忙什么呢？” 再忙着给大公子报仇，二公子你也得给你四弟送封信啊。 林得意擤一下鼻子，说：“有没有可能，通云城已经被蛮夷围困了？” 八姐夫一惊，说：“所以二公子才没法派人送信？蛮夷这么厉害了？他们才被大公子杀了个屁滚尿流啊。” 林得意不说话了，就看着八姐夫。 八姐夫照着自己的嘴来了一下子，大公子是把蛮夷杀了个屁滚尿流，但蛮夷不也给自己报仇了吗？ “围困，”八姐夫琢磨了一会儿，摇头说：“这不大可能，李烈风，还有六姐夫的那个顶头上司胡将军，这二位都不是孬种啊。” 林得意：“是，这我知道。” 八姐夫：“而且要不是那帮蛮夷王八蛋耍阴谋诡计，玩阴的，大公子也不会出事，要论正大光明，真刀真枪，那帮王八蛋没那么厉害。” 林得意：“那我二哥为什么不送信过来？” 这，八姐夫就答不上来了。 林得意：“这事是不是不对劲？” 八姐夫：“大公子可能压根就没事？” 林得意：“我不知道。” 八姐夫：“这事是圆不上，会不会是二公子担心你的伤，所以瞒着你啊？” 林得意：“这么大的事，商户那边都在传的消息，我二公子会认为这事能瞒着，不让我知道？” 是这么个理，二公子这不是，成心要让林得意着急吗？要是大公子没事，二公子这么干，就是缺了大德了。八姐夫就要怀疑，这二公子是不是要跟四少爷争家产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八姐夫问林得意：“我们是带兵去通云城啊，还是怎么着？” 林得意：“带兵去通云城吗？” 八姐夫：“要报仇的话，肯定得领着兵去通云城啊，那不然要怎么报仇？单枪匹马啊？” 林得意站在床前，又是半晌没说话。八姐夫没办法，站着等林得意，看林得意最后能想出个什么来。 “坐下想吧，”等了好一会儿后，八姐夫劝林得意说：“四少爷你在琢磨什么呢？你说出来，我帮着你一块儿想想。” 林得意：“万一我大哥真的亡故了……” 八姐夫不等林得意把话说完，就道：“你在寻思这个啊？” 林得意：“先派人去通云城，把事情弄清楚。” 八姐夫点头：“嗯，今天就把人派出去。派谁去呢？王瑛的伤还没好呢。” 林得意：“派大牛过去吧。” 八姐夫：“行，他在你身边当护卫也不少年了，能信得过。” 林得意：“但他不够机灵。” 八姐夫：“那就再派个机灵的跟他一块儿去，你的护卫里有谁是机灵的？” 林得意：“我不知道。” 你的护卫，整天跟着你的一帮人，你不知道谁机灵？八姐夫也是了无话可说了，想了想说：“我看曹艾还行，要么让曹艾跟着大牛一块儿去？” 林得意点了点头。 八姐夫：“行了，这事我去办吧，你现在也没这个心思。” 林得意：“过来的人在前厅？” 八姐夫：“是，他们都在前厅等着呢，不行的话，我让他们明天再来。” 林得意：“我去见他们。” 八姐夫忙就问：“你要跟他们说什么呢？” 林得意的脚在地上蹭了蹭，说：“通云城那边有我二哥在，我们要先管好自己的事。” 八姐夫一下子都回不过神来，直愣愣地问：“我们的什么事？” 林得意：“我们至少得保住梧州到抚州的这一块地方。” 西南之地的乱，不能蔓延到江南去，林得意攥着手，下了决定，跟八姐夫说：“我会向朝廷请求援兵，等援兵到了，也有将军接手梧州这边的防务了，我们再去通云城。” 八姐夫：“那就暂时不管二公子啦？” 万一二公子要再有个好歹，八姐夫怕林得意活不了啊。蛮夷能算计大公子，那他们就能算计二公子。 林得意：“我二哥……” 八姐夫等不到下文，便问：“二公子怎么？” 林得意：“我这个时候不去通云城，我是不是很畜生？” 八姐夫呆滞脸：“啊？” 这怎么就畜生了呢？ 林得意：“我大哥可能死了。” “也有可能只是个误会，”八姐夫忙就说：“大公子兴许活得好好的呢。” 林得意迈步往屋外走，没走上几步，就踉跄了一下。 “哎呀，”八姐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林得意，说：“我都说了，不行的话，你明天见几位将军也行，不至于迟一天，军心就乱了。” 林得意慢慢地站直身体，又迈步往门口走，说：“我现在的样子不算太糟糕吧？” 八姐夫跟在林得意身后走，手还伸着，防备林得意跌跟头，说：“都知道你伤没好，没人会指望少爷你红光满面的。” 林得意知道了，他这会儿的模样很糟糕。 八姐夫问：“那你打算跟他们说些什么呢？” 林得意：“告诉他们情况未明，我会派人去通云城打探消息，在朝廷的援兵到之前，我们要先做好自己的事。” 八姐夫觉得林得意这话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他刚想夸夸林得意呢，就冲这份稳妥的心性，四少爷是个帅才啊。 结果没等八姐夫开口，他就听林得意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真是个畜生。” 八姐夫：“……” 少爷你都伤心到吐血了，还得怎么样，才叫伤心难过啊？ 第790章 林四少爷，我绝不原谅他们 “洗把脸，换身衣服，”八姐夫拦住要去前厅的林得意劝：“你这红着眼，衣服还带着血的，会吓着人的。” 见人就得精神点，不然的话，等在前厅里的将军们，是来打探消息，或者说是来接受领导指示的，还是来探病的呢？ “主要是时间不够，”八姐夫跟林得意说：“要不然我都建议你洗个澡。” 林得意：“我没事了。” 八姐夫脸上就挂着三个字，我不信。 林得意：“我父亲跟我说过，领政事与领军事是一样的，遇事勿慌，若是无能，难止心慌，那就至少要会装腔作势。” “唬人啊？”八姐夫都不敢相信，这是林大相公会教给儿子的话。 做不到就装？那林大相公不但官做的大，他也是大儒啊，教儿子就是，事情你要做不到，你就给老子装做的到？ 林得意小声说：“姐夫，我这人挺会装的。” 有时候面无表情，看在人们的眼中，那就是镇定沉稳。面无表情，这是林四少爷的强项啊。 八姐夫：“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这样，我让木冬给你打洗脸水过来，你等会儿。” 喊木冬，八姐夫在屋里喊一声就行，木冬就在屋门外站着呢。可八姐夫没直接喊木冬，他走出去了。 “嘘，”出了卧房，八姐夫就冲木冬嘘了一声，让木冬别说话。 木冬忙双手把嘴一捂。 八姐夫又冲护卫们摆了摆手，小声说：“他还扛得住，一会儿要去前厅，先让他自己待会儿。” 木冬凑到八姐夫的跟前，小声说：“就让我家少爷一个人在屋里啊？” 八姐夫：“就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你去给你家少爷打盆洗脸水来，别愣着了，去吧。” 木冬嘴里应着声，一边不放心地看虚掩着的屋门。 八姐夫一巴掌拍在木冬的后脑勺上，说：“隔着门你能见什么啊？赶紧打水去。” 木冬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快点，”八姐夫站檐廊下催了一嗓子。 木冬这才撒腿跑了起来。 八姐夫又拍了拍一个护卫的肩膀，小声说：“你去前厅看看，给将军们再上一遍茶点，跟他们说，四少爷一会儿就去前厅。” 护卫领命，转身往院门那头跑了。 卧房里，林得意站在原地，两眼直愣愣地看看窗户，又看看屋门。庆恒的太守府，门窗都造得精致，窗楣上刻着的花纹是梅花，门上刻着的花纹是百鸟朝凤。 林得意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盯着门窗的花纹看干什么，但他要不做些什么，林得意觉得他就得疯，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去通云城的心。 林四少爷这会儿恨不得，自己能生了双翼，飞到通云城去。但四少爷又明白，他现在不能离开梧州，现在他得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的两位兄长都折在了通云城，他该怎么办？ 头很疼，胸口想像有把火在烧，林得意把两只手都握一块儿了，他的手还是在抖，跟落下了什么病似的。 八姐夫在外头，一直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呢，他是想让林得意一个人待会儿，没人看着了，这少爷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结果听着听着，八姐夫听见屋里扑通一声闷响。 八姐夫忙推门进屋，就看见林得意摔在了地上，“哎呦，这是怎么了？”八姐夫跑上前要扶林得意。 跑近了，八姐夫才发现，林四少爷正拼命地按着自己的两条腿呢.。 “抽筋了？”八姐夫半跪在地上，给林得意按腿。 林得意双腿痉挛，就这么片刻的工夫，疼出了一身的大汗，脸上都是一片潮红，看得八姐夫差点也犯了病。 “太医们就在门外呢，要不要让他们进来给你看看啊？”八姐夫急声问林得意。 这少爷怎么突然又添了个痉挛的毛病了呢？不应该啊，这种病哪有突然发病的？ 林得意冲八姐夫摇头，一边抽着气说：“我没事，我，我摔了一，咝，我，啊——” 疼是真的疼啊，林得意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按按，”八姐夫说：“不行的话，咱们就喊太医啊，你别犟。” 痉挛来得快，但在八姐夫大力地按压下，去得也挺快。等手下的腿部肌肉变得不再僵硬了，八姐夫就知道，四少爷的这阵子抽筋算是过去了。 “四少爷摔了一跤，没什么事，”八姐夫冲屋外喊了一声。 太医们医药箱都拎手上了，听见八姐夫的这声喊，他们才又把医药箱放地上了。 “难过啊？”给屋外的人报了声平安后，八姐夫扭头又问林得意。 林得意摇了摇头。 “来，起来，”八姐夫也不问了，手上用劲，扶林得意起来。 林得意被八姐夫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坐也坐不好，人瘫着，身子往下滑。 “要不上床躺一会儿去？”八姐夫扶住了林得意。 木冬这时打了盆热水来，站在屋门外头喊少爷。 “要不要洗把脸啊？”八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努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八姐夫便抬手给林得意顺胸口，说：“你别急着说话，先把这口气缓过来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林得意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自己往上坐了坐，背还是靠在椅背上，但人看着坐得端正了。 八姐夫：“缓过来了？” 林得意跟八姐夫说：“要是到了最后，我大哥和二哥合伙骗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他们。” 最后一句话，林得意是咬着牙说的，跟发誓一样。 八姐夫：“啊，对，绝不原谅，没这么折腾人的，那二位这是没拿四少爷你当人啊，是不是啊？” 林得意伤着呢，还伤得这么重，你们做哥哥的，不心疼弟弟，但你们也不能想着要他的命啊。 “回京城后，我和九欢就跟他们分家，”林得意又说了一句。 八姐夫张了张嘴，都打算分家了啊？ “木冬你进来，”林得意冲屋门口喊。 木冬双手端着个熟铜的脸盆，应一声是，就走进屋来了。 林得意的样子看着很不好，但木冬不敢吱声。大公子这事一出，除了八姐夫这个当姐夫的，没人敢跑四少爷跟前说话来。 林得意要站起身，八姐夫按着他问：“你要做什么？” 林得意：“洗脸。” “那你坐着洗，”八姐夫说着话，冲木冬招了招手。 木冬端着水盆，八姐夫给林得意洗了把脸，他也不敢用劲，力道轻得他都怀疑，能不能帮林得意把脸洗干净。 我的老天爷噢，八姐夫在心里叹气，他伺候谢八姐，他都没这么用心过！ 第791章 林四少爷，没什么难的 “四少爷，”看见林得意和八姐夫一前一后地从门外走进来，坐在前厅里的将军们忙都起身，给林得意行礼。 林得意受了将军们的礼，抬一抬手，让将军们坐。 武人性子都直，将军们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全都盯着林得意看，想看出林得意这会儿是还能撑得住，还是六神无主了。 嫡长子，这对一个家族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林大公子哪怕不位高权重，他的死，对整个漳州林氏来说，都是一个伤筋动骨的损失。 林得意看看在坐的诸位将军，他坐得端正，虽然没有盔甲在身，但气势凛然，一点不比一身戎装的将军们低。再加上这位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将军们盯着林得意看，什么也没看出来。 八姐夫这个时候不好替林得意说话，但看林得意稳稳当当地坐在主座上，八姐夫就放了大半的心。挺好，四少爷这个不近人情的样子，在这个当口挺能唬人的。 林得意不等诸位将军开口，就道：“有关我大哥的传闻，想必诸位都听说了。” 将军们纷纷点头，他们就是为了这事赶过来的啊。 林得意：“我没有收到通云城那边的消息，我今日便会派人去通云城。” 那就是还不能确定，林大公子的死讯是真是假了，将军们在心里想着林得意的话。 “这消息我们听着都不信，”有将军开口道：“但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传这种消息的人居心叵测啊。” 八姐夫看看这位将军，这位是个肚子挺大的壮汉，看着像个不识字的，没想到说话还挺像读过书的样子，这位还会说居心叵测呢。 林得意也看看这位将军，他认得这是辽东军的一位将军，“不管最后确认了怎样的结果，”林得意说：“我们这里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将军们互相看看，还是辽东军的这位将军开口道：“最坏的打算？什么样的最坏呢？” 林得意冷着脸，吐字十分清晰地说：“我大哥和二哥都死了，通云城落在了蛮夷叛军的手里。” 前厅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林大相公的两个儿子都死在西南？这个结果，真的，林得意敢说，将军们不敢听。 “四少爷说的打算是？”另一个将军带着小心地问道。 林得意：“通云城丢了，我们可以再夺回来。” 将军们都点点头，心里却都道，通云城是能夺回来，可四少爷您的两位兄长要是死了，我们可没本事把他们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啊。 林得意：“我们首先要确保的是，不能让叛军杀到梧州，让战乱蔓延到江南去。” 四少爷这话，将军们认同，江南人口远远多于西南之地，鱼米之乡，各路商甲云集之地，富得流油的地方，这地方要是乱了，那就是魏盛文没能做到的事情，让这伙子蛮夷土人做到了。 “那二公子那边呢？”有将军说：“如果我们现在过去增援的话，这仗二公子打起来就更有优势了。” 林得意：“现在情况不明，不可动兵。” “是不是分一支兵过去呢？”另一位将军说：“等到确定消息后再派兵，末将怕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林得意问：“那要调哪一支兵马过去？” 将军们一下子就都不说话了，现在他们这头儿的兵马，只够按照林得意之前的设想，在梧州和抚州之间构筑防线。若是分一支兵马去了通云城，这万一日后蛮夷一路打到了江南，提议分兵的人就得承担责任了啊。要是不分兵，兴许他们就能防住蛮夷了呢？ 所以，没有将军敢真正提议，分哪一部分的兵马去通云城。 林得意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他便道：“我没有要让我二哥自生自灭的意思。” 将军们忙都说，末将明白，末将知道，四少爷您一向敬重二公子，您二位兄弟情深着呢。 八姐夫听着这帮将军胡扯，再看看林得意，四少爷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坐相也好的不得了，世家公子优良的教养，在这一刻非常完美的具象化了。 “那就这样吧，”等将军们都称赞过自己与兄长之间的兄友弟恭之后，林得意便道：“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事，通云城那边有消息后，我会及时告之诸位。” 将军们又异口同声地应声说是，只要四少爷能扛住林大公子和林二公子一起死在通云城之后的追责，不让圣上和林大相公怪罪他们，那他们对林得意做出的安排，完全没有意见。 于私，林四少爷对兄长很无情，但于公的话，他做出的决定，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四少爷，那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呢？”有将军关心地问道。 林得意：“这要看朝廷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负责写求援信，其他的你不管了呗？真够无情的啊。 将军们一直憋到离开太守府，才交情好的走在一起，小声议论，这四少爷是不是跟林二公子有矛盾啊？也没听说秦国公府有内斗啊。 八姐夫送了将军们走，再回到前厅的时候，林得意手里拿了块糯米甜糕，正一口一口地慢慢吃着呢。 “饿了？”八姐夫给林得意倒水，让林得意别干啃糕点。 林得意吃了一块甜糕，喝了半杯清水。甜糕有多甜，林得意没吃出来，他就没尝出甜味来，他甚至也没发现，八姐夫给他倒了杯清水，而不是茶水。 “也没什么难的，”林得意拿巾帕擦了擦嘴，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什么东西难？” 林得意：“装镇定。” 八姐夫挠一下自己的后脑勺，他要不是知道这少爷真的是伤心欲绝了，他真会被这少爷唬过去。 林得意将巾帕往桌上一扔，问八姐夫：“大牛和曹艾呢？” 八姐夫忙道：“我去叫他们过来。” 八姐夫到门外，吩咐护卫去喊大牛和曹艾过来。 林得意坐在太师椅上，狠狠地掐了掐，自己又在微微发颤地手。朝廷的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他是真的把他的大哥和二哥丢在了通云城。 “他们一会儿就过来，”八姐夫回来，站在林得意的跟前说。 林得意飞快地分开自己十指交叉着的双手，抬头看八姐夫。 八姐夫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继续跟林得意说：“你是不是写封信，让他们带去给二公子？” 林得意说：“也好。” 八姐夫不放心，特意又说了句：“信里要好好说话，不能跟二公子吵架，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只说事就好了。” 林得意又应了一声说：“好啊。” 八姐夫拿不太准四少爷的心思，这是答应他了，还是在顺口敷衍他啊？ 第792章 林得意，求援信要怎么写? 大牛和曹艾站在林得意面前的时候，都有点战战兢兢的，哥俩给林得意行礼，话都说不利索。 林得意将自己刚写好的信，交给了曹艾，说：“你与大牛去一趟通云城，将这封信交给我二哥。” 曹艾忙双手接了信，大声应是。 林得意又看着大牛说：“你遇事要听曹艾的话，他脑子灵光。” 大牛：“……” 四少爷您不如直接说小的笨，脑子不好使算了，真难为您绕了一个，这么直接的弯…… “你们一定要小心，”八姐夫这时插话道：“通云城那边估计被蛮夷围了，不好进，你们除了要想办法进城外，也要小心别被蛮夷抓了。” 大牛和曹艾忙都应是，这趟差事不好办，两个人在听了林得意要他们做的事后，心里就有准备了。 八姐夫问林得意：“四少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林得意：“你们要尽快。” “是，小的明白，”大牛和曹艾领命。 八姐夫说：“那你们哥俩这就出发吧，我送你们。” 大牛和曹艾又给林得意行礼，林得意倒是也想像八姐夫那样，叮嘱大牛和曹艾注意安全，但他之前又着实不是个体贴人，所以这会儿他想体贴手下一下了，林得意又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这是还有话要说？”八姐夫看林得意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跟林得意说：“那你就说吧，这哥俩听着呢。” 林得意抬头看八姐夫。 八姐夫心想，你有话就说，你看我干什么？“想说大公子的事？”八姐夫小声问林得意。 林得意没这个想法的，他大哥要是没事，肯定会见大牛和曹艾的，但既然八姐夫这么说了，他就干脆顺着八姐夫的话想了想，跟大牛和曹艾说：“你们务必要见到我大哥，生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大牛忙就说：“是，小的记下了。” 曹艾嘴上也应声领命，心里却犯难，大公子要没事，那万事大吉，大公子要是真的遇刺身亡了，就凭他和大牛，他们能要求二公子开棺给他们看看啊？他们算老几啊？ “你们自己也要小心，”林得意又说了一句。 大牛和曹艾愣住了，哥俩受宠若惊，忙都又给林得意行礼口中应是。 关心的话说出口了，林得意才又发现，这事做起来一点都不难，有长嘴就行。 八姐夫送大牛和曹艾走，走出庭院的月门了，八姐夫才小声跟大牛和曹艾说：“大公子的事，你们务必请二公子给四少爷回封信，大公子要是真的出了事，你们哥俩别傻乎乎地跟二公子喊开棺啊。” 大牛为难道：“可四少爷的命令，小的们不能不听啊。” 八姐夫：“这哪轮得到我们开棺验尸啊？大牛你不想活了啊？” 曹艾把大牛往边上一扒拉，你上一边去吧，他跟八姐夫说：“小的明白，大公子要是平安无事，小的就请大公子给四少爷写封信。” 八姐夫：“对，就这样做。” 大牛又凑了上来，小声说：“大公子的事，到底是真是假啊？” 曹艾瞪了大牛一眼，四少爷要是知道的话，就不用派他们往通云城跑一趟了。 八姐夫唉了一声，叹道：“这不就是不知道么，你们要快去快回，让四少爷一直悬着心也不行，他现在的身子可扛不住。” “是，”曹艾冲八姐夫一抱拳，说：“小的明白。” 大牛：“只要这天别下雨就行。” 西南这边的路，大牛算是见识到了，一下雨路就成了泥潭，压根没办法走人。 “行了，”曹艾恨不得给大牛一下，你不乌鸦嘴一下，会死啊？ 八姐夫也往地上连呸了三声，可千万不能让大牛的乌鸦嘴说中了。不说林得意了，他最多能等上半个月，过了半个月再要让他等，八姐夫想，他可能真就自己往通云城跑了。 在通云城的不光是林大公子和林二公子，还有六姐夫呢！ 大牛和曹艾匆匆收拾了行囊，带着林得意写给二公子的亲笔信，离开梧州城往通云城赶去。 八姐夫送完大牛和曹艾再回来，这一回他没在前厅看见林得意，问了护卫才知道，林得意回后宅卧房去了。 “四少爷还命人去请焦老夫人了，”护卫还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拍一下脑门，他晕头转向的，把这老太太给忘了，焦老夫人应该还在等他们这边的消息呢。 林得意在卧房里写求援信，木冬站在他身旁，给他磨墨。看自家少爷写上几个字，就撕信纸重写，木冬看得眼皮直跳，求援信这么难写的吗？ “我要写我大哥的事吗？”林得意最后停了笔问木冬。 木冬神情呆滞，啊？ 八姐夫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来，“四少爷。” 木冬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他的救星来了。四少爷老问让他答不上来的问题，这显得他木冬跟个傻子一样。 八姐夫进了屋，看看林得意手边上的空白信纸，八姐夫说：“要写求援信了？怎么还没动笔呢？” 林得意干脆把手里的毛笔撂下了，毛笔落在桌上，“啪”的一声响。 八姐夫冲木冬使了个眼色，然后跟林得意说：“来来，我来伺候笔墨，让木冬出去吧。” 林得意：“嗯。” 八姐夫就跟木冬说：“你去小伙计那边看看，这药怎么还没送过来呢？” 木冬忙答应着跑走了。 “这求援信不好写？”八姐夫往林得意的对面一坐，看看地上的碎纸片，问林得意说。 林得意说：“要写两份，一份送往京城，一份送去给谢老将军。” 八姐夫牙疼一般地咧了咧嘴，谢老将军手里，这会儿还能有多少兵马了哦。这位已经往西南派了五回援兵了，八姐夫都怀疑，搞不好谢镇老爷子手头上，就他的亲卫队还能调动了。 “那就写啊，”八姐夫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我大哥的事，我要怎么写呢？” 对啊，这事也难办。 八姐夫头疼得起身，在桌跟前转了几圈，然后跟林得意说：“要不你把传言，还有你的猜测都写上？就写我们还不知道，通云城那边的确切消息？” 林得意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这信到了京城，我母亲……” 八姐夫冲林得意摆手，说：“有林大相公在呢。” 现在他们远在梧州，哪儿还顾得上乐安公主呢？ “写吧，”八姐夫催林得意说：“援兵得早点到才行，这事拖不得。” 他王兴霸，他一个小武官，他都头疼成这样了，感觉要活不起了，凭什么朝廷不头疼，不着急啊？救援信最好明天就到京城！ 第793章 林四少爷的被害妄想症 “我没写过这东西，”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说：“这我也没写过啊。” 有多少人有机会写，向朝廷求援的信啊？倒不是说，朝廷打仗从来没败过，而是说，写求援信也得身份够啊，谁都能上书朝廷，跟皇帝搭上话的啊？ 林得意看着自己写了一个开头的求援信，说：“我记得有一个格式。” 八姐夫：“那就照着格式写。” 林得意：“可我想不起来了。” 他有事，直接跟亲爹说，跟大哥，二哥说，要么他直接进宫去跟皇帝亲舅说，林得意啥时候正儿八经写过上书朝廷的求援信啊？ 八姐夫：“那我去请哪个师爷过来，让他写？” 林得意摇头。 八姐夫：“不用啊？” 林得意：“我总是要写些实话的。” 八姐夫想，什么样的实话，不能让外人知道？ “六成，”林得意犹豫了一下，改口道：“七成，我大哥有七成的可能。” 林得意这话说了半拉，八姐夫小声接道：“平安无事？” 林得意：“遇刺身亡。” 八姐夫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这话是你林得意说的啊，可不是我说的。 “有七成的可能呢？”八姐夫说：“太高了吧？三成，三成半就差不多了。” 林得意摇头。 八姐夫就不对这个几成发表意见了，说：“那是不能让师爷来写，那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吧，格式错了，朝廷还能就不发兵过来了？” 林得意说：“你说的对。” 八姐夫将被林得意推开的信纸，又推回到林得意的手跟前，说：“那就写吧，把事情写清楚了就行。” 林得意看看只写了几个字的信纸，运一运气，提笔落字，一边跟八姐夫说：“我会被人弹劾的。” 八姐夫：“通云城的仗又不是你打的，谁闲着没事弹劾你？” 林得意：“因为我写的这道折子。” 求援信也好，汇报地方民情也好，还有什么请罪的，单纯请安的马屁也好，要送到宣景帝跟前的都叫折子。 八姐夫难以置信地说：“因为格式不对啊？” 林得意：“嗯。” 八姐夫：“谁弹劾啊？御史？” 林得意：“应该是他们，他们有监察百官之责。” 八姐夫没跟御史大人们打过交道，这会儿八姐夫就觉着，这帮子御史是不是闲出屁来了？ “这，林相公如今都是林大相公了，还有御史会跟你过不去？”八姐夫问。 林得意要真作奸犯科了，你们御史可以使劲地参他，把他弹劾到大牢里去。为了个折子的开头格式，你们这么起劲干什么？ 林得意：“御史们以前经常弹劾我父亲和大哥。” 八姐夫：“这帮人肯定是魏盛文的人啊，现在魏盛文自己都要死了，谁还这么不开眼啊？” 林得意：“不知道，我就觉着会有人弹劾我的。” 八姐夫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林得意现在的症状，叫被害妄想症。 “那也没事，”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有林大相公在呢，再不行，还有公主殿下在呢。” 八姐夫听说过，乐安公主疯起来连宣景帝都骂的传言，当爹的护不住儿子，那就让当娘的来。 林得意写好了折子，递给八姐夫看，说：“我只能写成这样了。” “我看的话，会不会不合规矩啊？”八姐夫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接过了折子看。 林得意：“我不说，姐夫你不说，谁会知道我们坏了规矩？” “说的对，让我看看啊……，”八姐夫眼睛发直地看着，林得意刚写好，墨还没干的折子。 传闻臣大兄于通云城遇刺身亡，凶手为沈宁书孙女沈氏。此传闻，臣以为七成为真。臣二兄身在通云城，有被西南夷人围困之险。臣困守梧州，须防叛军入江南，手中兵力不足，万望援兵速至。另，臣妻未归。 挺好，一句寒暄都没有，全是说事，简单明了。就是，少爷你写个求援兵的折子，你还要特意写一句谢九欢未归做什么？圣上和林大相公还能帮你找谢九欢啊？ 算了，八姐夫又跟自己说，写就写吧，小九儿是林大相公的儿媳妇，是圣上的外甥媳妇，让这二位着着急，不也是应该的吗？ “这样就行了？”八姐夫问林得意：“圣上和林大相公都要看的吧？” 林得意：“嗯，他们都会看的。” 八姐夫：“那你要不要再写点问好的话？我听说有句，叫什么臣心甚念什么的。” 林得意开始给谢老将军写求助信了，跟八姐夫说：“没必要，他们看到我大哥和二哥的消息后，就不会想到我了。” 也是，八姐夫不说话了，那就这样送上去吧，再伤心难过，圣上和首辅大人，您二位得先把援兵派过来。 等林得意将给谢老将军的信写好，护卫来报，焦老夫人过来了。 八姐夫忙就去大门口，迎焦老夫人去了。 林得意将信封好口，派了两个护卫分头送信，其中送往京城的折子，林得意定了八百里加快，送信的护卫要不分昼夜地赶往京城。 等送信的护卫拿着信走了，林得意走出卧房，站在院门前等焦老夫人。 八姐夫这时在跟焦老夫人小声说：“难过肯定是难过的，乍一听到大公子的那个消息的时候，四少爷差点没昏过去。” 焦老夫人忙问：“那他现在如何了？” 八姐夫说：“就强撑着做事，他刚才跟将军们见过面，将事情安排下去了。” 八姐夫将林得意的决定，跟焦老夫人说了一遍，说：“四少爷刚写完折子，和要送给谢老将军的信。” 焦老夫人点点头，低声叹道：“四少爷这么做是对的，只是难为他了。” 可不是么，八姐夫心想，那少爷都吐血了！ “老夫人，”站在院门前的林得意看见焦老夫人了，往前又迎了几步，给焦老夫人行了一礼。 焦老夫人打量林得意，这位少爷脸色很不好，但举止，说话都正常。 焦老夫人这下子放心了，伤心难过这是难免的，你不能要求一个活人没有情感，但只要林得意能保持冷静，焦老夫人就觉得，事情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等缓兵到了，我再去通云城，”林得意走在焦老夫人的身旁，小声道：“我二哥在通云城跟蛮夷有的打，蛮夷对他可用不上，沈氏那一计。” 话说到这里，林得意一阵地懊恼，要是打一开始，在通云城的人就是他二哥该多好。沈氏女，此去经年的故人再现，这对他二哥可不管用。 第794章 高门婢，寒门妻 林得意亲笔所书的求援信，送到谢老将军案头的时候，林大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在江南传得沸沸扬扬了。 谢老将军不用看这封信，他也知道，这位林四少爷又一次跟他要援兵来了。 谢老将军拆信的时候，心里只想知道，林得意有没有在信里告诉他，林大公子的确切消息，这位到底是生是死。 老爷子展信一看，林得意在信里写着呢，消息是真的可能性七成，老爷子心顿时就是一凉。等看到林二公子有可能已经被围困在通云城了，谢老将军就把信放下了，他需要缓一缓。 谢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了，大事经得多了去了，所以想让谢老将军慌神，这个不可能，但谢老将军愁啊，他手里哪儿还有兵可派啊？如今江南的兵力都空虚了，再要往西南分兵，江南要是再出个乱子，他就无兵可用了。 江南别看现在没事，都看在看西南那边的热闹呢，可有一个问题是，江南的魏党还没清算呢，谁知道这帮人会不会突然窜出来？ 送信来的护卫看谢老将军看他家四少爷的信，看到最后都咬牙了，这护卫大气都不敢喘。明明信是林四少爷写的，护卫却感觉是他做错了事一样，谢老将军这样，护卫都怕他气出个好歹来。 林得意给谢老将军的信，写得也很简短，比起送去京城的那封，也就多了两句，跟谢老将军问好的话。可他这封信，谢老将军看了许久。 林得意的应对没有问题，这位不管兄长的安危，谢老将军也不认为他有错，国事不管怎样，都是最重要的，家人、家事都要排在后面。 “你等我写封回信，”谢老将军跟护卫说：“你家四少爷如今怎样了？” 护卫一听，忙说四少爷在养伤，伤情见好，随后他就大着胆子问谢老将军，是不是现在就派援兵，让他跟援兵一块儿回去。 谢老将军看这护卫一眼，小伙子长相不错，胆子也大，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要求的。 “宁娶高门婢，不娶寒门妻，”谢老将军小声念叨了一句。 护卫没听清，一脸疑惑地看着谢老将军。 就跟高门婢，寒门妻一个道理，在秦国公府当护卫，主子地位显赫，见得大人物多，去过的高门大户多，搞不好帝宫都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也多。你看，跟着他家四少爷要到江南的，结果去了西南，一天消停日子没过过。这样的护卫，跟别家的护卫他就不一样，论见识，做事的本事，寻常的官员，可能都不如他们。 “援兵我会征调，”谢老将军让自己的亲卫长上前，给他拿信纸，磨墨，一边跟护卫说：“你先送信回去，跟你家四少爷说，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征调兵马过去的。” 护卫：“是，小的遵命。” 谢老将军低头写回信，偶尔一抬头，见这护卫眼巴巴地看着他，下一秒要给他跪下的样子，老将军：“你有话就说。” 护卫马上就顺杆爬，问谢老将军这个尽快是什么时候，想谢老将军给个具体的天数，“求您在信里给我家四少爷写个日子，”护卫最后还鬼精鬼精地说，我这是替我家四少爷要的，可不是为了我自己。 谢老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忙恭声说：“小的常栎。” 谢老将军记下这个名字了，下笔飞快地将信写好后，谢老将军才抬头看着护卫常栎道：“将信带回去给四少爷吧，跟四少爷说，我都知道了，兵贵神速，援兵我会尽快调派过去的。” 常栎恭恭敬敬地又给谢老将军行礼，片刻没有多留，当即就又往梧州赶。 “将爷，”亲卫长将摊开的笔墨纸砚收拾好了，小声喊了，闭着眼，手捏着眉心的谢老将军一声。 亲卫长是天天跟在谢老将军身边的人，他清楚，现在他家将爷手下已经无兵可派了。这林四少爷急着要援兵，别看他家将军爷也几次承诺会尽快征调援兵，但他家将爷还能从哪里调兵呢？ 谢老将军如今坐镇江南，他能调动的兵马，也仅限于江南一地。能全国上下调动兵马的，除了宣景帝就没别人了，林爹都没这个权利。 谢老将军又捏了捏发涨的眉心，说：“兵马挤一挤，还是能挤出一些来的。” 原本十人一小队，改为五人一小队，多出的五个人就可以调往江南了，谢老将军想，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他先调兵往江南，再向朝廷要求援兵吧，江南至少还能稳得住，西南那边可是火烧眉毛了。 “四少爷往京城送了折子，”谢老将军跟他的亲卫长说：“你觉着我这边事情难做？京城那边接到四少爷的折子后，还不知道要怎么个兵荒马乱法。” 林大公子死了，光就这个消息，就足以让京城炸翻天了，再加上林大相公可能还得搭上二儿子的命，嗯，林四少爷人也在西南…… “消息会比折子更早到京城，”谢老将军摇了摇头，将亲卫长刚收拾好的笔墨纸砚又摊开，脑子里过着稿子，他也要往京城送折子。 也不光是谢老将军，各地的官府，在听到西南的消息后，甭管消息是真是假，都会往京城送折子报信的。西南突然就有了战事，林莫停还死了，这样的大事，哪个地方官敢装死，当自己不知道啊？ 往京城送求援信的护卫，一路上跑死了五匹马，自己掉了十五斤肉，骑快马跑进京城城门的时候，是他离开梧州的十二日之后。 求援信没往文渊阁送，也没有由太监转交宣景帝，这个叫吕兴的护卫，直接由大总管冯宝带进了勤政殿。 林爹由文渊阁匆匆赶到勤政殿的时候，宣景帝已经将林得意写的求援信看完了。 林爹打量一眼宣景帝发青泛白的脸色，他心里就知道了，传言多半是真的了。 林爹胸口一滞，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要给宣景帝行礼。 宣景帝却没等林爹行礼，便道：“山君的折子在这里，你拿去看吧。” 冯宝忙将求援信从御书案上拿起，双手捧着，一路小跑，送到了林爹的面前。 林爹看了还跪在地上的吕兴一眼，向来记忆力极好，见人一次后就会将这人记得清楚的林爹，竟然没能想起吕兴的名字来。 “雅言啊，”宣景帝喊林爹，声音发涩地道：“莫停真的出事了。” 林爹拿着求援信的手微微一抖，明明这封求援信只是薄薄的一页纸，但林爹却几乎拿不住它。 第795章 皇帝舅舅和首辅父亲 吕兴站在了勤政殿的门外，这会儿京城下着大雨，勤政殿前的广场上已经有了积水，吴兴就两眼发直地，看着雨点落在积水上溅起的小水花发呆。 在殿里伺候的太监和宫人，这会儿也都站在了殿外，刘宝看看他们这些人站得位置，嫌站得离殿门太近，又将人带得站远了些。 殿内，宣景帝在拍桌子，他质问林爹：“这是何必呢？这是何必呢？！他现在把命弄丢了！” 林爹说：“山君说只有七成的可能。” 宣景帝人都急了，拍着御书案说：“七成？你觉得七成是多还是少？” 林爹当然知道，林得意写消息怕是七成为真这句话，意味什么。林得意不会希望他大哥死的，那么连他都说七成的时候，林行已死的消息基本上就是真的了。 林爹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派援军。” 要不是能看出来，林爹这会儿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宣景帝这会儿都要怀疑，他的大外甥是不是这人亲生的了。 “吕兴方才说了，”林爹又说：“他回京用了十二日，也许通云城那边的战事已经有了结果。” 十二天，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啊。 “结果？”宣景帝瞪着眼问林爹：“什么结果？这仗打赢了？” 皇帝陛下这话问的，要林爹怎么回？这是他说打赢就能打赢的事吗？ 宣景帝低头又看看林得意的求援信，这小子跟长辈问好的话都没写上一句，倒是没忘了媳妇。宣景帝又气又急，你媳妇儿要是找着了，你写信报声喜可以，没找到，你写什么？让朕在京城帮你找吗？ “你们商量一下，看这兵要怎么调吧，”宣景帝冲林爹挥了一下手，说：“先忙这件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兵派到西南去，其他的事可以稍后再说。 林爹领旨，心里已经在考虑援兵的事了。这事还不能他一个人谋划，得找兵部和户部的人一起。兵部管兵，而户部管钱粮，军队的后勤，得由他们来出力。 “这事先别告诉乐安，”宣景帝又说了一句，乐安公主已经卧病在床了，再让她听到七成，困守这些，宣景帝怕他妹妹活不成了。 林爹不出声地叹一口气，跟宣景帝说：“臣遵旨。” “送信来的护卫也不要回秦国公府去了，”宣景帝又说：“省得让乐安看到他，又要闹出事来。” 林爹：“臣遵旨。圣上，臣能否带这护卫去文渊阁？西南的事情，臣想问问这护卫。” 宣景帝冲林爹点了点头，看着林爹后退三步后，转身快步离开，他的手按在求援信上，半天没有松开。宣景帝这些年生生死死的事见得多了，眼跟前就有多少人家一夜之间灭门绝嗣呢，所以宣景帝着急上火，难过悲痛，也就是那么片刻的工夫。 抬手将求援信重新叠了一遍，放进了御书案上的一个玉匣里。关玉匣盖子的时候，宣景帝还拍了拍青玉质地的匣盖。 他为着大公子在西南动刀兵的事情，跟林爹发过火，宣景帝认为大公子是操之过急了。西南的夷人跟魏盛文有勾结，这是他们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如今这帮夷人没有跳出来作乱造反，林行你着什么急？ 宣景帝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别的优点没有，但就凭他能忍魏盛文及其党羽这么多年，说他擅隐忍，这个不算是自卖自夸吧？为什么林行就没有学到，他这份隐忍的功夫呢？哪怕只是学到一点皮毛，也是好的啊！ 想到自己的这个外甥，宣景帝狠狠地捶一下御书案，如今你再要宣景帝为大公子在西南擅动刀兵之事发火，他也发不出火来了。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大外甥是心疼，难过，惋惜，还带着点微弱的希望。也许林行还活着呢？林得意在信里写了七成，那不是还有三成的可能，林行平安无事吗？ 刘宝哈着腰从殿外走进来，跟宣景帝禀告道：“圣上，大相公回文渊阁去了。” “你去文渊阁等着，”宣景帝说：“大相公他们商量出结果来了，你便速来报朕。” 刘宝忙就领了旨，出了殿，叮嘱几个管事太监好生伺候宣景帝后，他自己带着两个小太监，往文渊阁赶去。 流言到底是真是假，林大公子究竟是生是死，林四少爷在折子里肯定写明了答案，刘宝想知道，但他不敢问。 只是看圣上叫了林大相公过来，林大相公后又匆匆忙忙赶回文渊阁，刘大总管就知道，林大公子啊。凶多吉少了。 林爹在文渊阁里，派人去请户部和兵部尚书后，他一边让吕兴坐下说话，一边就问：“通云城的事情，你们四少爷知道多少？” 吕兴不敢在林爹的面前坐下，但他着实是累了，两条腿有些哆嗦，刚才要不是人在勤政殿外面，他就坐地上歇一歇了。看看放在林爹右手下首处的椅子，吕兴咽一口唾沫，这种黄花梨的太师椅，哪是他能坐的啊？ “坐下吧，”林爹跟吕兴说：“不着急回话，茶几上的茶点，你也用一些。” 吕兴屁股挨太师椅的边坐下了，看看身旁茶几上的茶点，不知道是不是御膳房的茶点，但精致到像是真花的茶点，这是他能吃的点心？ 林爹看了伺立一旁的长随一眼，长随忙走过来，为吕兴倒了茶水，又将四色点心盒往吕兴的面前推了推。 吕兴这才喝茶，茶水微苦，他一个粗人品不出好坏来，但点心是真的好吃啊。看着像是米糕，结果入口即化，不是甜味的，是陈皮味的。 林爹恨不得自己去西南一趟，但心里再着急，他也还是等吕兴喝了水，吃完了一盒子茶点后，他才开口问吕兴话。 “通云城与梧州之间，消息往来是否频繁？”林爹问。 吕兴想起身回话的，但看林爹冲他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吕兴便坐在椅子上回话道：“不频繁，因为路不好走，二公子去了通云城后，还没有与四少爷联系过。” 林爹：“那大公子呢？” 吕兴：“小的没看见，大公子派人到梧州过。” 吕兴是跟着林得意，形影不离的护卫，他说没看见，那老大和老二就是没有联系过老四了。 所以通云城的情况糟糕，但具体的情况，林得意并不清楚。长子会着沈氏女的道，林爹认为这个很有可能，但是吧…… 凭着林爹对次子的了解，林微这人可不是因着愤怒，还有血脉亲情，就搞什么一腔孤勇，誓为兄长报仇的人啊。老大若是死了，那老二应该带着老大的尸体，去与人在梧州，手头有兵的老四汇合才对。 自己不擅长的事，不到生死存亡之际，绝不沾手，这才是林微，林言义的处事之道。 已经缓过神来的林爹，一边听着吕兴跟他说西南之事，一边在心里想，这怕不是老大和老二在用什么计吧？ 第796章 以身殉国，死得其所 林爹在脑子里回想着，林得意写的求援信。林得意对事情的处置没有问题，等林得意回京，林爹想着，他要当面好好夸讲林得意一番。 至于老大和老二，林爹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事里有蹊跷。 吕兴话都说完好一会儿了，见林爹坐那儿一直没有反应，吕兴战战兢兢地喊了林爹一声：“大相公？” 林爹这才看向了吕兴。 林爹看着吕兴的目光很温和，但吕兴就是紧张，他这什么也不知道，都是听说的，他是不是太没用了？ 林爹看出了吕兴的紧张来，便冲吕兴点了点头，温声道：“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吕兴再累得两条腿动不了，听林爹跟他道辛苦，他也是一下子就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连声说小的不敢当，小的不辛苦。 林爹轻声一叹，说：“只用了十二天，你便从梧州赶到了京城，哪能不辛苦呢？记你一功。” 记你一功后面的话，林爹没说，但吕兴知道，他的奖赏这下子稳了。 林爹又说：“我不能留你在京城多休息几日，你要尽快赶回梧州去。” 吕兴忙就腰板一挺，领命道：“小的遵命。” 林爹又上下打量吕兴一眼，说：“瘦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你了。” 听了林爹的这句话，吕兴铁骨铮铮的一个汉子，差点就掉了眼泪。吕护卫是再也没有想到，他总共没在林大相公跟前露过几次面，林大相公竟然记得他！ 林爹叫长随带吕兴去休息，长随领着吕兴到了文渊阁一间屋的小隔间里，让吕兴在里面睡觉休息。 吕兴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文渊阁里还可以睡觉呢。更重要的是，他的亲娘哎，他竟然有一天能在文渊阁里睡觉啊。 长随对吕兴很客气，动手为吕兴铺了床，又问吕兴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这是跟在林爹身边的亲信长随，以前吕兴都跟人搭不上话的，“不，不用，”吕兴忙就说，有些束手束脚的。 长随便不打扰吕兴了，走的时候，还没忘替吕兴将小隔间的门带关上了。 吕兴在小隔间里身体僵直地站了一会儿，站在这里面，他都听不见文渊阁里的动静。 半刻钟后，长随推门往里望望，吕兴已经和衣躺在小木床上，呼噜打得山响，人已经睡熟了。 在吕护卫熟睡的时候，官员们陆续赶到文渊阁，听林爹说西南来了消息，要尽快征调兵马去增援西南后，众官员心里就都咯噔一下，这林大公子不会真出事了吧？ 就在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想着，是不是要问问林爹的时候，就听林爹说：“我那四子在梧州养病，倒是暂时无事，只是次子如今可能已经被困在通云城了，至于长子……” 众官员都看着林爹，大公子究竟如何了，您倒是说啊，这个时候可不兴说话大喘气啊。 林爹十分平静地道：“林行他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屋子里安静极了，哪怕都听说了林大公子遇刺身亡的这个传言，都有心理准备了，但今天听林爹这么说，众官员还是恍神之后，感觉不可思议。 “怎，怎会如此呢？”户部尚书一脸震惊地喃喃道。 “二公子也被困在通云城了？”下边有官员小声问。 这搞不好，一个通云城，让林大相公赔进去两个儿子？ 林爹还是很平静，说了句：“是，而且我四子那边已经无兵可派。” “江南的谢镇那里也无兵可派？”户部尚书马上就问。 林爹摇了摇头，“他已经往西南派过援兵，如今不能指望他还能再分出兵来了。” “可若是朝廷这边征调援兵的话，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户部尚书说。 兵部尚书这时说：“那从川南、川北调兵？” 林爹：“川北的李烈风已经带兵在通云城了，川南的兵不能动，要防着西南的夷人去川南。” 江南不能乱，川藏之地也不能乱啊。 “就怕二公子那边等不及援兵，”有官员忧心忡忡地道。 没办法就近征调兵马的话，那就只能让二公子等着了。就是不知道，被蛮夷困在通云城的林二公子能不能等了。 “下官料想西南的夷人没有造反的胆子，”这时一个官员开口道：“是不是派人去与他们谈一谈？” 林爹问：“谈什么？” 户部尚书这时说：“不造反的话，他们就只是想要好处了，派人去问问他们要什么。就算谈不成，也可以拖拖时间。” 兵部尚书是想打的，林行的命都断送在西南蛮夷的手里了，还谈什么啊？这不是朝廷在向那帮子蛮夷示弱了吗？天知道，那帮蛮夷会提出什么条件啊。 “嗯，这个办法稳妥，”兵部尚书嘴上却是这么说的。 在座的官员没人出声反对，林大公子没了，林二公子的命一定要保下来才行啊。 众人一起等着听林爹怎么说，心里都觉着，林爹之前就应该是想派人去谈的，说征调兵马要打的话，无非就是想脸面上过得去。 林大相公从来就不是一个喊打喊杀的人，这大家伙儿都知道。 林爹抬手抚了抚额，等放下手后，林爹一脸平静地摇头道：“不能谈。” 众官员俱是一愣，不能谈？ 林爹：“现在派人去谈，那林行不是白死了？林行之前已经杀了一批土司和头人，蛮夷们的损失不比我们小。” “那言义呢？”户部尚书问，他是二公子的顶头上司，这话他问合适。 林爹：“他若是也死在通云城，那他也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这是要把第二个儿子的命也压上？在座的人都震惊了，何至于此啊？ “有了能解决西南夷人之乱的机会，那我等就要抓住才行，”林爹环视众官员，沉声道：“蛮夷就算打，也最多打到梧州，所以我们有时间征调兵马。” “我林雅言有爱子之心，但国事最重，我望诸君与我齐心协力，”林爹跟众官员道。 首辅大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众官员还能说什么呢？想必这位跟圣上已经商量过了，圣上的意思也是打。 “我这边会尽快拿出名单来，”兵部尚书跟林爹保证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下官带着征兵调将的名册来见大相公。” 林爹点头。 兵部表态了，户部也跟着表态，钱粮调配，户部这就动起来。 等两位尚书出了文渊阁，雨点被风吹着往脸上一扑，还只是初秋的天气，就让两位尚书大人感觉到了寒冷。 林咏这人狠厉起来是真的狠厉啊，两位尚书对望一眼，同时叹息一声。想也是，不是真正的狠厉之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也是狠人的魏盛文呢？ 第797章 林大相公，天下第一心狠之人 林爹在文渊阁说的话，很快便在朝堂传开了，一向团结不起来的朝堂，这一回倒是暂时没人表示反对，说怪话了。林首辅把两个儿子都舍了，你还要再指责首辅大人什么呢？ 胡竣胡相公是在府里，听自己的门生说了这事的。听完了后，胡相公将手里端着的茶盏往茶几上一放，低声说了句：“嗯，林咏要打西南，那就打吧。” 门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的老师。 胡相公看他这学生一眼，笑了笑，说：“你在诧异什么？觉得老夫与林咏有矛盾，就应该事事与他作对？” 门生忙说：“学生没这么想过。” 这个事他要认了，那他就不用当官了。 自打林爹做了首辅之后，胡相公就灰头土脸的，他当官的年数，比林爹长很多，入内阁也比林爹早，排位也在林爹前边，魏盛文是首辅，他是次辅嘛。结果呢？林爹越过他，成为众臣之首，这要胡相公上哪儿说理去？ 主持抄魏盛文家的，是他胡竣，主审魏盛文和魏党的，也是他胡竣，林咏明面上就没沾过手。最后他胡竣双手沾血，人命背了无数，圣上愣是看在眼里了，也当没看见啊。 “他是不是仗着还有两个儿子呢？”门生说了一句。 四个儿子，死了俩，那还有俩呢，林首辅是不是就仗着这个，才这么豁得出去的？ 胡骁看着自己这门生的目光，突然就变冷了。老爷子当了多年的墙头草，腰板直不起来，朝中没什么人怕他，都不拿老爷子当内阁相公，但他的门生不能不拿他当回事啊，这是老师，天地君亲师里的老师！ 门生当即就不敢说话了，把头一低。 “林行是长子，”胡相公说：“哪户人家不重长子？你休要胡言乱语。” 门生忙就讪讪地跟胡相公认错。 胡相公却是一阵的心烦，这是他的关门弟子，也三十好几的人了，但说话还是这么不过脑子。想想自己的其他弟子，嗯，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成才的。再想想自己的儿孙，好吧，胡阁老心中泛苦，甚至还有些泛酸，他的儿孙里也没有出彩的。 胡阁老冲门生挥一下手，说：“你走吧，该你做的事，你要做好，否则老夫绝不绕你。” 门生灰溜溜地走了，到了，他都没想明白，他一直都是站他老师这一边的，他老师冲他发什么火？ 胡阁老颓然地坐在圈椅上，在今天之前，他还在生气，心里堵得慌，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今天，胡阁老的这股心气突然就散了，因为一下子舍掉两个儿子这种事，胡阁老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儿子再没用，再废物，胡阁老也做不到。 胡阁老黑脸赶小弟子走这事，胡府中人很快就都知道了。面人儿似的老爷子发火，这太稀奇了，一时间，儿子，孙子，还有孙女儿，都在庭院月门那里探头探脑，想看看生气的老爷子是什么样子。 最后还是胡阁老的夫人俞氏，将小辈们都“赶”走，她自己端了杯参茶，进院子来看自家老爷。 “这是出什么事了？”俞老夫人将参茶放到胡阁老的面前，小声问道。 胡阁老叹气，没说话。 俞老夫人：“是秉义做了什么错事？” 秉义就是胡阁老的那个关门弟子，在俞老夫人的眼里，这是个很机灵的人啊，他这是犯了什么大错，惹得自家没脾气的老头子发火的？ 胡阁老：“一个成不了事的无用之人，老夫为他生得什么气？” 俞老夫人：“……” 哪有当老师的，这么骂学生的啊？ 胡阁老：“我要进宫去。” 俞老夫人又是一惊，自打林咏做了首辅之后，她家老爷就在家称病不出了，今天怎么突然又要进宫去了？ “为着什么事？”俞老夫人忙问，在他们胡府，可没有妇人不问府外事的规矩。 胡阁老：“林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林小阁老的事？”俞老夫人忙道：“他的事京城都传遍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胡阁老：“应该是真的了。” “什么？”俞老夫人差点惊呼出声，林家那个跟谪仙一样的\t长公子真没了？ 胡阁老诶地一叹，说：“可惜了。” 俞老夫人：“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哎呀，他们家的老二和老四也在西南吧？” 胡阁老：“嗯，他们家的老二被困在通云城，就是林行死的地方。至于小儿子，之前就是重伤，圣上还派了太医过去，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俞老夫人眼见着就急了，问自家老头儿：“那要怎么办呢？你们得拿出个办法来，赶紧把人救回来啊。” 胡阁老翻眼看自己的老伴儿。 俞老夫人是个爽利人，当即就又道：“这事也指望不上你就是了。” 她家老头没这个本事。 胡阁老没好气地道：“林咏已经说了，他宁可舍掉儿子不要，他也要解决西南夷人之乱。” 俞老夫人张了张嘴。 胡阁老：“林咏自己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外人还操心个什么劲儿？” 俞老夫人：“这，他们林家的小儿媳妇，就是亲生父亲是谢长安的那个，之前说她在西南失踪了，找回来了吗？” 胡阁老：“不知道。” 俞老夫人：“那就是还没找回来了。” 胡阁老：“何以见得呢？” 俞老夫人：“找着了，这好消息就送上京城了，没提，就是没找着。” 胡阁老摇头，一个小妇人在西南那种荒蛮之地失踪这么久，谢氏女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那林大相公说这话的时候，他跟公主殿下商量过了吗？”俞老夫人突然问道。 胡阁老：“林咏是在文渊阁放话的，公主殿下未曾进宫。” 那就是没商量过了？ 咦，俞老夫人心想，这下子，这秦国公府还能有太平日子过了吗？ “你进宫去问问吧，”俞老夫人催自家老头道：“帮不上忙，你也约束好你儿子，还有你的那些个徒子徒孙，别在这时候给林大相公添乱。” 万一林大相公真没了两个儿子，你们这帮人再在里面搅风搅雨的，林大相公要是把儿子的死，怪到你们这帮人的头上，你胡竣能护得住谁啊？ “他连儿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俞老夫人小声说：“天底下谁有他心狠？” 魏盛文输得不冤。 胡阁老站起身，跟老伴儿说：“送信的护卫用了十二天跑回京城，这个时候的通云城，说不定胜负已分了。” 俞老夫人忙就问：“胜负已分？那谁赢了啊？” 胡阁老转身走，他要换上官服进宫去，“不知道，林微是个文官，他没打过仗，不过老夫还是希望他能赢的。” “你这话说的，那林小阁老就不是文官，打过仗了啊？”俞老夫人问。 所以这林咏是真的狠心啊！胡阁老在心里嘟囔，解决西南的夷人之乱，就一定要祭上你两个儿子的命吗？ 第798章 病在中宫的魏皇后 胡阁老进宫，先去勤政殿见宣景帝，君臣二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宣景帝心情不好，要不是胡阁老如今还是次辅，又是这位称病不出后的头一回进宫，宣景帝都不想见胡阁老。 胡阁老呢，他跟宣景帝谈往西南增兵的事吗？内阁那边还没谈出个章程来，他跟宣景帝能谈什么？这位又不是个圣纲独断的人。 君臣二人客套了几句后，胡阁老便从勤政殿出来，着急忙慌地就往文渊阁走。走到半路，胡阁老又碰见了一个熟人，皇后魏氏身边的管事太监长顺。 长顺如今风光不在了，人瘦得脱了形不说，背也驼了，胡阁老乍一看，都没将人认出来。 长顺看见胡阁老，本就贴着路边走路的人，直接退到路外边站着了。 胡阁老看长顺，长顺把头一低，整个人唯唯诺诺的。胡阁老不出声地叹一口气，示意给他带路的太监继续走，胡阁老从长顺的跟前走了过去。 废后的那一套礼法规程，就是胡阁老主持的，如今还差去太庙祭告列祖列宗这一项了，等告之李家的祖宗们宣景帝要废后，为什么要废后之后，魏皇后就正式被废后位了。 当然，去太庙也不是随便哪个日子就能去的，这得宗人府和钦天监商量着挑个日子，所以废后这事，还真不是胡阁老在拖。 不过今天看长顺的样子，胡阁老就知道，哪怕魏皇后如今还是皇后，还住在中宫，她和她的亲信们日子已经过得艰难了。要不然，长顺不会是如今这副丧家犬的模样。 胡阁老没走多久，冯宝从文渊阁回来，看见长顺后，他背着个手站在长顺的面前，冯大总管问长顺：“你有什么事？” 冯宝和长顺是冤家对头，但随着他们主子之间的胜负已分，长顺在冯宝面前抬不起头，也挺不起腰杆来。 长顺小声说：“皇后娘娘病了好些天了，想请太医去看诊。” 冯宝：“太医不是刚给皇后娘娘看诊过？” 长顺：“太医是五天前去的，皇后娘娘的身子没见好。” 还有句话，长顺没敢说。给魏皇后看诊的，都是年经的太医，五天前去中宫的，甚至是太医的学徒。 冯宝能对天发誓，他对魏皇后，还有中宫的长顺这帮人，他没有做过落井下石的事。自打三皇子死后，魏皇后就病了，这位病了好长时间了，到今天还能活着，就是靠着太医给她继命呢，宫里真没克扣魏皇后的吃穿用度。 冯宝看着长顺，长顺哭丧着脸，他不得不来这一趟。这帝宫里的人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吗？狗眼看人低，看人下刀，冯宝还能理他们中宫的人，那他们的日子就还能过。否则的话，呵呵，送到中宫的饭菜都能是馊的！ 长顺是为着魏皇后来的？魏皇后眼见着离死期不远了，他还管魏皇后干什么？他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中宫这帮子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知道了，”冯宝跟长顺说：“我回头去太医院问问，你回去吧。” 长顺松了一口气，对着冯宝千恩万谢起来。 冯宝：“你伺候好皇后娘娘，圣上可不想娘娘出事。” 方才在文渊阁里，已经有大臣骂过了，当年若不是魏盛文害了沈宁书全家，沈宁书的孙女又怎么会在事隔多年之后，跑到通云城去刺杀林大公子？这事的根儿还是在魏盛文身上。 冯宝觉得，难保圣上也是这么想的，就让魏皇后在中宫里病死，圣上的心中恶气怕是难消。 长顺忙答应了冯宝一声，现在没有圣上发话，谁也不敢让皇后娘娘就这么死了啊。 “你还有事？”见长顺答应了自己后，还站着不走，冯宝便问了长顺一声。 长顺压低了声音，跟冯宝说：“只是皇后娘娘的凤体如今很不好了。” 别人生病是瘦，魏皇后之前也是，但病着病着她整个人都水肿起来，眼睛都肿成一道缝了，人看着是原先的三个大。宣景帝这会儿再见到魏皇后，他可能都认不出魏皇后来。 冯宝盯了长顺一眼，说：“你记住我的话，伺候好皇后娘娘。” 懒得再跟长顺说话，冯宝转身往勤政殿走了。魏皇后要真自己病死了，反倒是她的造化了，不过他们不能让魏皇后有这个造化就是了。 冯宝回到勤政殿，宣景帝已经叫了太医，他的头疼病又犯了。 “怎么样了？”太阳穴上贴了膏贴的宣景帝让太医退下，问跪地给自己行礼的冯宝。 冯宝忙道：“林大相公他们已经商量出了章程，林大相公一会儿就会过来见圣上。” 宣景帝：“你看见胡相公了吗？” 冯宝：“回圣上的话，见到了，胡相公没跟奴才说话。” 宣景帝冲冯宝挥一下手，冯宝起身退了下去。长顺跟他说的，魏皇后的事情，冯宝是一个字也没跟宣景帝提。 文渊阁里，胡阁老与林爹相互见礼之后，胡阁老未落坐就直接开口道：“打算调派哪里的兵马？” 林爹说：“胡兄这是？” 胡阁老撩官袍坐下，看着林爹说：“能平了夷人之乱是好事，只是援兵过去会迟吧？毕竟过了十二天了，通云城那边或许胜负已分了。” 胡阁老来跟自己说正事，林爹就也就事论事了，把兵部拟的，内阁已经修改过的征兵调将名册拿给胡阁老看。 “只要梧州不丢，这仗我们还是可以再打的，”林爹跟胡阁老说。 胡阁老看名册，这兵真是从东南西北各处都调，但要派往西南的将军里，胡阁老注意到，没有一个边军将领。 “边军的将领不能动，”林爹给胡阁老斟茶，一边道：“胡兄觉得这名册是否还有问题？” 胡阁老：“可是边军的那些将领能征善战啊。” 最能打的那帮人，你不用？ 林爹：“已在通云城的胡骁和李烈风都是边军将领。” 就包括辽东谢家的谢虎妞，你能说她不是边军将领？ 胡阁老不说话了。 林爹：“林行出事是意外，真刀真枪地打仗，朝廷的兵马不会输的。” 胡阁老：“那林微怎会被困在通云城的呢？” 林爹：“具本的情况，现在谁也不清楚，我们只能先将援兵派过去。往好了想，也许援兵未至，西南那边已经往京城送捷报了。” 听了林爹这话，仔细看着名册的胡阁老抬眼看林爹了，这么乐观？坐那里的人真的是林雅言吗？ 第799章 大少奶奶，我与林行是不是没有以后了? 吕兴到京城的当天，朝廷调派兵马的公文便发往了各地。 而京城里，关于西南的本就喧嚣尘上的各种传言，现在跟热油锅里滴进了水，一下子就炸开了。 传言由众口相传，传着传着，就成了林大公子死了，林二公子被困在通云城，差不多快死了，林四公子还病着，能不能活下来不好说，四少奶奶人还没找着，估摸着已经死了。 要按照这个版本的传言，秦国公府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秦国公府的院墙再高，大门关得再严实，也挡不住这股汹涌的传言。 曹大少奶奶中午的时候晕过去一回，被潘二少奶奶掐人中掐醒的。大少奶奶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传言不能让婆母知道。乐安公主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再让她听到这个传言，乐安公主还活不活了？ 潘二少奶奶眼睛也红着，她也哭过了，只是身体比曹大少奶奶好，二少奶奶哭归哭，没晕过去。 “母亲那边有荣妈和王妈守着呢，旁人到不了母亲的跟前，”潘二少奶奶跟曹大少奶奶说。 这事都不用二位少奶奶特意再吩咐下去，荣婆子和王婆子这些天就寸步不离地在乐安公主的身边，别说外人了，在乐安公主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到不她的跟前。 “大嫂，”潘二少奶奶拉着曹大少奶奶的手。 曹大少奶奶知道自己这弟妹要问什么，大少奶奶摇了摇头，说：“我不信。” 潘二少奶奶这会儿眼珠子看着都是木的，身体能扛得住，但二少奶奶的精神是扛不住了。 她也不信啊，但外头的这些传言，就没一个好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得她心惊胆战，天都塌完了。 曹大少奶奶挣扎着坐起身，看看屋里的丫鬟婆子，大少奶奶笑了一下。 潘二少奶奶吓坏了，大嫂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她这是急疯了？ “我方才也是急过了头，”曹大少奶奶恢复正常了，托了托自己的云髻，跟潘二少奶奶说：“传这些话的人就没安好心，心肝都烂了。真要出这样的大事，父亲还不得回府来一趟？父亲国事缠身，脱不开身，他三叔他该回来才对。” 真要家里的三个儿子，一个儿媳妇都没了，一家之主还能不回家来？指望她们这些女人担这么大的事情吗？ 曹大少奶奶这话，不说丫鬟婆子们了，连潘二少奶奶都觉得有道理。 “都退下吧，”曹大少奶奶跟丫鬟婆子们道：“我跟二少奶奶说说话。” 眼见着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了，潘二少奶奶正想说话呢，就看见她大嫂人往后面一仰，人就倒在了床榻上。 “大嫂？！”潘二少奶奶吓得慌忙伸手扶人。 “别大声，”曹大少奶奶跟潘二少奶奶说，刚才回缓过来的精神气，一下子又全都没了。 潘二少奶奶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看她大嫂这样，潘二少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大嫂刚才是在丫鬟婆子们的面前，故作镇静呢。 “他们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这一回说话，潘二少奶奶是哭腔了。 曹大少奶奶有气无力地道：“我不知道啊。” 潘二少奶奶急道：“那谁知道？我，我……” 去问公爹吗？文渊阁她们也进不去啊，让婆母派人去问？谁敢把这事情告诉婆母啊？ 公爹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潘二少奶奶说：“那找他三叔回家来？” 曹大少奶奶摇头，三公子成天待在书院，他能知道些什么？他自己还得去找他老子问情况呢。 潘二少奶奶不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连自己现在该在脸上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她都不知道！ 都说二公子被困在通云城，搞不好会被蛮夷杀死，她就在大嫂面前哭啊？那大公子还被传已经死了呢，大嫂不比她更伤心？可是，二少奶奶又好想哭啊。 “我们照顾好母亲和孩子们，”曹大少奶奶说完这话，突然就又被一种巨大的挫败感迎面击倒了。 以前她觉得自己很好的，贤良淑德，孝顺公婆，与丈夫举案齐眉，生儿育女，管理家务，身为秦国公府的长媳，曹大少奶奶做到了最好，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但现在，曹大少奶奶觉得自己好没用啊，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待在家里，提心提胆地等消息。 “我连出家门都做不到，”曹大少奶奶跟潘二少奶奶说。 她出了府，她能去哪儿呢？她跟各府的夫人，小姐倒是都有交际，可是西南的事，这些夫人小姐们也不可能知道啊。她的娘家远在江南，也无人在京城为官，她找不到人帮她。 潘二少奶奶这时想起她的娘家来了，说：“我回娘家去问问吧。” 潘二少奶奶说着话就要起身走，却被曹大少奶奶一把拽住了。 “先等等，”曹大少奶奶说：“等等父亲那边的消息，兴许抚远大将军那边还会派人，到府里来打听消息呢。” 潘二少奶奶又坐回到床沿上了，妯娌二人有相依为命的感觉了，这会儿自己身旁有个嫂子（弟妹）陪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香炉里的香都燃尽了，曹大少奶奶下了床，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往脸上扑了点粉，跟潘二少奶奶说：“我要去母亲那边。” 潘二少奶奶忙说：“我也去。” 曹大少奶奶：“你去看看几个小的吧，带他们去院子里玩一玩。” 潘二少奶奶下意识地就道：“玩？” 这个时候还玩呢？ 曹大少奶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家里不能乱套。” 潘二少奶奶自己没主意了，她就只能听她大嫂的话，于是二少奶奶就点了点头。带孩子玩，这个她擅长啊。 曹大少奶奶这时将戴着的金花发簪拔下来，往梳妆台上一扔。 潘二少奶奶没敢说话，大嫂现在看着正常了，心里还不定怎么慌呢。 曹大少奶奶想换只发簪，但看着匣子里的发簪，大少奶奶没选出来，倒是看见大公子送她的四只发簪了。都是白玉的发簪，梅兰竹菊四君子，林大公子近四年，每年大少奶奶生日，他就送上一只。 曹大少奶奶已经忍住的眼泪，跟决堤一样，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林大公子临去西南之前，夫妻俩没说上几句话，就好像老夫老妻了，丈夫也好，妻子也好，都失去了说情话的能力。但大少奶奶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林大公子送了她发簪后，跟她说过，今年过生日，他再送她一只发簪，样式他都想好了，是一只芍药花样的。 曹大少奶奶掩面痛哭，她想，她与林行是不是没有以后了？ 第800章 羡慕谢九欢的妯娌俩 潘二少奶奶站起身要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坐在梳妆台前的曹大少奶奶，她大嫂还看着首饰匣子发呆呢。 选只发簪而已，有这么难吗？潘二少奶奶忍不住走到梳妆台前，往她大嫂装着各式发簪的首饰匣里看了一眼。 大少奶奶用来专门装发簪的是个嵌着翠玉，螺钿，彩石，珊瑚这些的百宝嵌象牙匣，里面的发簪更是各式各样，件件名品，珠光宝器的。别人不好说，但这绝对是个会让谢九欢为之羡慕又惊艳的首饰匣。 “大嫂你想选个什么样的？”潘二少奶奶问。 “我不知道，我，”曹大奶奶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我现在反而羡慕四弟妹了。” 潘二少奶奶觉得她这大嫂是急昏了头了，四弟妹这会儿都生死不明了，你羡慕她生死不明啊？ 曹大少奶奶：“我们遇这等事，只能在家等着，哭瞎了眼睛也没用，而四弟妹……” 四弟妹是跟四弟并肩作战的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谢九欢这叫自己的命自己做主，再说的现代点，谢九欢这叫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曹大少奶奶的未尽之语，潘二少奶奶想了一会儿后，想明白了。二少奶奶是正儿八经的将门之女，比起从小就文静的大少奶奶，她更羡慕谢九欢。同样是嫁作人妇，为什么谢九欢就可以过得肆意张扬，她可以骑马，可以远去江南，她还可以挥刀斩敌寇，可以为国出力，没人数落她不守妇道，也没人说她不安于室。二少奶奶少女时随父兄驰骋沙场的梦想，在她一身嫁衣，坐上花轿的那一刻，就宣告破灭了。她以为世上女子都是如此的，结果她的身边出了一个谢九欢…… 死了又如何啊，潘二少奶奶很是愁怅地想，要她等在家里无能为力地哭，她宁愿跟林微一起在通云城面对蛮夷啊。 潘二少奶奶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啊，”二少奶奶说：“我们中最有出息的人就是小九儿了，我也羡慕她。” “是啊，”曹大少奶奶轻声一叹。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一起出了屋，大少奶奶往正院去，二少奶奶去找家里的第三代们，她要带他们去后花园玩。从表面上看，秦国公府又一切正常了。 林三公子在帝宫门前等了好一会儿后，有个在文渊阁伺候的小太监出来，领着三公子进宫见林爹。 三公子心急如焚，但他跟这个面生的小太监说不上话，就只能一路沉默地跟着小太监走到文渊阁。 三公子到文渊阁的时候，胡阁老正好从文渊阁里出来。 “胡相公，”三公子给胡阁老行礼。 胡阁老嗯了一声，冲三公子挥了挥手，说：“你快进去见你父亲吧。” 三公子又冲胡阁老躬身一礼，这才快步往文渊阁里走了。 胡阁老又看看给三公子领路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他也瞧着面生。由这个小太监，胡阁老这才猛地发现，他刚才在文渊阁里看见的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啊。 林咏已经将文渊阁里的人换过了，胡阁老的脸色突然又变得不太好了，林咏换的人里，可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啊。在魏盛文手下，他是个充人数的木雕，如今首辅姓林了，他胡竣竟然还是个充人数的木雕。 胡阁老的这个变脸太明显，以至于在文渊阁门口的人都看见了。没人敢上前跟胡阁老寒暄说话，大家伙儿都猜，胡相公这一回啊，应该是又跟林大相公谈崩了。 胡阁老黑着脸离开文渊阁，不过他走出宫门的时候，脸色就又恢复正常了。林咏让他去户部盯着，比起魏盛文那个老东西，林咏至少还愿意分权不是吗？ “胡阁老来做什么？”文渊阁里，三公子一见着林爹，开口就是这句问。 林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能不过来问问？” 三公子：“他又要反对什么？” 林爹摇摇头，说：“胡相公也同意在西南用兵，为父请他去户部坐镇了，钱粮之事不能出岔子。” 三公子直愣愣地道：“父亲信他？” “我为何不能信他？”林爹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这个儿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啊？他幸亏没让这儿子进官场啊，官场上哪有绝对的敌人，和绝对的朋友呢？ 魏盛文今天要还是首辅，他要着手解决西南夷人之乱，林爹一定会跟魏盛文通力合作啊。 “你来找为父何事？”现在不是教儿子的时候，所以林爹问三公子道。 三公子心里对林爹也有想法，您说我跑来是为了什么啊？大哥二哥四弟，还有四弟妹都出事了，我能不过来问问情况吗？ “外头都在传大哥他们出事了，”三公子看着林爹说：“朝廷又在这时候往西南增兵了，儿子想问父亲，大哥他们是否平安？” 林爹：“你四弟写了求援信，你大哥和二哥的处境不好，但你四弟也不能肯定。至于你四弟妹，前日谢老将军的折子到了京城，据他所说，你四弟妹跟她舅父在一起，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三公子说：“我大哥和二哥是怎么个不好法呢？” 我大哥到底死没死啊？这话三公子十分想问，但他愣是问不出口，他总觉得他要直接这么问了，他像是在咒他大哥一样。 林爹：“不清楚，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林行和林微在通云城。” 三公子：“那您倒是派人去通云城看看他们啊。” 林爹：“朝廷已经在征派援兵了。” 三公子：“援兵过去需要时间，您先派个人过去啊。” 这是一点不开窍啊，林爹在心里摇着头，一边跟三公子说：“你四弟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后，他会往京城报信的。” 是我派人一来一去的及时，还是你四弟派人报信来的快？ 三公子：“那就只有等了？” 林爹点点头。 三公子：“那儿子想去西南。” 在京城等消息，这太折磨人了，林三公子想去西南了。 林爹：“你们都去西南，把你们母亲丢在京城吗？你想你母亲的病情雪上加霜吗？” 三公子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是不能在这时候离京去西南。 “对了，四弟妹的舅父是谁？”三公子突然又想起谢九欢来了。 “她亲生母亲的弟弟，”林爹说了句。 四弟妹的舅舅是怎么到的西南，又怎么找着了四弟妹的，这个三公子就暂时不问了，他就想知道，前天谢老将军的折子就到了京城了，父亲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面对三儿子的怒气，林爹说了句：“为父还没有回过府，等回府之后，为父自然会与你母亲说。” 三公子：“……” 烦，真的好烦，他真想以下犯上一回，可他又挑不出他爹的错来。 直到走出帝宫，上了马往家里走了，三公子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爹没空回府，他不能派个人回府说一声吗？ 三公子都对自己绝望了，在父亲面前，他的脑子怎么就变笨了呢？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啊？ 第801章 求菩萨保佑 三公子正自我怀疑着呢，就看见他父亲身边叫二乐的长随，骑着马到了他的跟前。 “你这是？”三公子不等二乐停马，就问二乐，你这是要回府啊，还是要干什么去？ “不用，你不用下马给我行礼，”见二乐要下马，三公子又跟二乐说了句。 二乐便坐在马上给三公子行了一礼，说：“大相公命小的去渊声巷谢宅一趟。” 三公子：“……” 是，有了四弟妹的消息，是该告诉老谢家一声，但父亲你知道派人去老谢家传信，你就不知道派人回家传个话吗？ 眼见着三公子的脸色刹时的工夫，就变得黑沉黑沉的，二乐吓了一跳。看三公子这么生气，二乐就不明白了，他去渊声巷找谢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这是大相公让他去的啊。 三公子想生林爹的气，可孝道又制约着他，三公子就只能生自己的气。没好气地冲二乐摆了摆手，三公子说：“你去吧。” 二乐这才敢催马往前走了，到了，二乐也没想明白，三公子这是为的哪出。 三公子憋了一肚子气回家，在面对了曹大少奶奶后，三公子又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球一般，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都在传他大哥的死讯，父亲也不确定他大哥的生死，这让三公子看见曹大少奶奶后，他就胆怯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大嫂。 曹大少奶奶小声问：“他三叔是从宫里回来的？” 三公子点了点头。 曹大少奶奶急忙问：“父亲那边有你大哥的消息吗？” 虽然秦国公府还不到长嫂如母的地步，但三公子也不好骗曹大少奶奶的，所以他说：“父亲还在等四弟的消息，不过朝廷已经派援兵去西南了，调兵的公文都发出去了。” 大少奶奶眼前发黑，勉强支撑着问：“四弟就在西南啊，他也不知道你们大哥的消息？” 三公子只得跟大少奶奶解释：“大嫂，四弟在梧州城，离通云城挺远的，所以四弟要弄明白通云城发生的事，他也需要时间。” 曹大少奶奶轻轻啊了一声，勉强冲三公子笑了一下，说：“那我也等四弟的消息好了。” 三公子：“四弟妹倒是有消息了，她被她舅父带走养伤去了。” “是四弟妹的亲生母亲萧氏夫人的弟弟，”不用曹大少奶奶问，三公子就又解释了一句。 谢九欢还活着，这真是曹大少奶奶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我去见母亲，”三公子说。 曹大奶奶嘴里念了一声佛，跟三公子说：“他三叔，你只说四弟妹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事情，就暂时不要让母亲知道了吧。” 三公子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大哥和二哥的事情，让父亲来跟母亲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乐安公主这会儿醒着，半躺半坐在床榻上，看见三儿子后，乐安公主才打起精神来，身上又往上坐了坐，问：“有你大哥他们的消息了吗？” 三公子给乐安公主行了礼，往前走了两步，在床榻前站定后，跟乐安公主说：“大哥和二哥还没有消息，四弟妹有消息了，她被她舅父带走养伤去了。是萧家舅父，她的亲舅父。”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后，乐安公主的第一反应是哭，公主殿下放声大哭。 三公子被他娘的这一举动吓住了，四弟妹平安了，他母亲就算是喜极而泣，也不用哭成这样吧？这是高兴啊，还是伤心啊？ “母亲？”三公子喊，并且扭头找大嫂求助。 结果三公子看见，大少奶奶也在哭，除了没出声，他大嫂也在痛哭呢。 三公子头疼地想，我该怎么劝？ 乐安公主哭着哭着，突然说了句：“我就知道小九儿是个有福的，她就不可能出事！” 三公子想，四弟妹虽然无性命之忧了，可她还伤着呢。 曹大少奶奶在这时哭着说了句：“母亲说的是，有四弟妹在，四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对，你说的没错，”乐安公主抹了一把眼泪，掷地有声，意志极为坚定地道。 三公子？？？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是子不语怪的，四弟妹是人，她不是专管保佑人的菩萨啊。 一场大战后，在深山里失踪数天，还能平安无事，这样的人是有大运道在身上的。曹大少奶奶这时在心里想，希望四弟妹在保佑四弟的同时，也能保佑保佑林行，还，还有林微。 得亏三公子不知道他大嫂这会儿的心思，不然的话，三公子真要问问大少奶奶，您给四弟妹委以如此重任，四弟妹她知道吗？ “扶我起来，”乐安公主跟曹大少奶奶说：“我得去佛堂上柱香。” 曹大奶奶忙走到床榻前，她也想去佛堂上香。现如今烧香拜佛，是她唯一能为在西南的林家三兄弟做的事了。 此刻渊声巷的谢宅里，苗氏夫人已经在一尊观音像前点上香了。这尊观音像，是她和谢六姐，由金婆婆陪着，去慈云寺新请的。现在一天三回香，苗氏夫人一回也没落下过。 “有用，”苗氏夫人抹着眼泪跟身旁的谢六姐说：“观音菩萨显灵了，你看，好消息这不就来了吗？” 谢六姐深有同感地点头，这会儿看这尊泥塑彩绘的观音像，谢六姐能看出神圣感和庄严感来了。受着她们家的香火，这尊观音是真的灵验啊！ “求菩萨保佑，”苗氏夫人往观音像前一跪，祷告道：“求您保佑小九儿和四少爷，还有我们家的六姑爷，八姑爷都能早些回家来。” 谢六姐忙也跪下祷告，二娘说的对，人平安无事了，下一步就应该是早些回家来。 佛堂是由谢十全读书的小书房改造的，对此谢老爹表示反对，他的意见不重要，谢十全却是求之不得，举双手赞成。 听了母亲跟六姐的祷告后，站在屋外的谢十全跑到前院的堂屋，跟谢老爹报信。 谢老爹就知道，他夫人和六闺女着急慌忙地去后院，就是着急去上香的。 “一天三回上香，一次上三柱香，总共就是九柱香，”谢老爹摇着头说：“这香还是在金婆那里拿的，一个铜板的香就能管够一年。观音菩萨一年就受她们一个铜板的香火，就这还没满半个月，菩萨能出这么大的力吗？” 求神拜佛，求个心安可以，但要什么都指望神佛发慈悲，这人就完了啊。 谢十全呆呆地听完父亲的牢骚，又呆呆地看向还没走的二乐，是这样的吗？ 二乐：“……” 我只是个武夫，我不懂这些的啊。 第802章 哭成喷壶的十全少爷 “那位吕护卫在路上用了多少时间？”在二乐愣着神的时候，谢老爹突然又跟二乐说话道：“用了能有十天的工夫吧？” “用了十二天，”二乐忙说。 还没出过远门的谢十全问：“那是快还是慢啊？” 谢老爹官不大，但他是林大相公的亲家，他还是探花郎，二乐在谢老爹面前不太敢说话。 谢老爹看了傻儿子一眼，说：“十二天很快了，吕护卫真是辛苦了。” 谢十全：“那我九姐和九姐夫十二天后能回来吗？” 二乐忍不住扭头看了谢十全一眼，十全少爷还挺敢想的。 谢老爹说：“你九姐夫得在西南打仗呢，你九姐姐伤了，在养病，他俩暂时一个也回不来。” 谢十全发着呆，“那六姐夫和八姐夫呢？” “他们当然得跟你九姐姐和九姐夫一起回来啊，他们也暂时回不来，”谢老爹还专门强调了一句，生怕傻儿子听不明白。 谢十全一脸的失望，问二乐说：“我九姐姐伤得重吗？” 十全少爷这话问的，二乐看着谢十全想，四少奶奶要是伤得不重，她也不会跟着她舅去养伤啊。 “小的只知道四少奶奶没有性命之忧，”二乐憋了半天，跟谢十全说了一句。 谢十全：“那伤势重不重呢？” 谢老爹：“好了，你不要为难二乐了，他不好说你九姐姐伤得重的。” 谢十全犯了倔，又问谢老爹说：“那到底是重还是不重啊？” 谢老爹：“你自己动动脑子。” 谢十全看着亲爹，先是泫然欲泣，最后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要养的伤，哪有不重的呢？ 谢老爹抚额。 二乐讪讪地跟谢老爹说：“谢大人，您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就告退了。” 亲眼看着他们四少爷的小舅子，眼泪鼻涕横飞地哇哇大哭，二乐感觉心虚，就觉着自己不该看。等十全少爷长大后，想到今天这丢人现眼的一出，会不会杀了他二乐灭口啊？ 谢老爹冲二乐点了点头，他还留二乐在这里干什么呢？看他们老谢家的热闹啊？ 二乐跑着走的，说真的，四少奶奶娘家的热闹，他一点都不想看。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二乐走了后，谢老爹就训谢十全：“别哭了，家里的那点子福气，都让你哭没了。” 谢十全继续嚎啕大哭，说：“我想我九姐了，我想她马上就回家来！” 谢老爹倒没说，你九姐嫁人了，秦国公府才是她的家这样的话。谢老爹只是十分嫌弃地看着儿子，说：“你今天就是把眼睛哭瞎了，你九姐姐也回不来。” 谢十全知道啊，西南那块地方离京城远着呢，可他就是想哭啊。他没本事让谢九欢回家来，他还没本事哭吗？ 谢老爹无奈地一叹，如今家里的孩子中，文啸到林爹身边去了，由林爹亲自教导，以后的前程不成问题。刚过完六岁生日的文嘉也入学堂读书了，三岁的周小安如今在他谢子和的教导下，识得不少字了。就连文珊，跟着苗氏夫人和谢六姐学家务的同时，她也在背三字经呢。 被谢九欢和林得意从魏府救出来的童男童女，狗蛋、红丫他们，年纪虽然小，但也都是乖孩子，聪明着呢。 外孙牛牛读书不行，但牛牛被武师父们夸，是个习武的材料啊。也就谢十全是个老大难，学文学不好，学武连个马步都扎不好。谢老爹想，他还能认谢十全这个儿子，完全是因为他这个当爹也没什么出息，让他不好苛求儿子什么。 谢十全哭成了个喷壶，苗氏夫人和谢六姐从后院到前院来了，谢十全还在哇哇大哭呢，伤心坏了。 苗氏夫人看见儿子哭成这样就吓了一跳，她现在也是有些杯弓蛇影了，忙就在堂屋里找二乐，发现二乐不在后，苗氏夫人忙就问谢老爹：“是不是二乐又说了什么啊？我们小九儿和四少爷还有事呢？还是六姑爷和八姑爷有事啊？” 就这四个人，让苗氏夫人操碎了心。 谢老爹：“没有没有，是十全闹着要小九儿马上就回来。” 苗氏夫人抬手一巴掌落在谢十全的后背上，“这是你闹就能闹成的事儿？”苗氏夫人怒斥谢十全说：“你添什么乱？你说你有什么用？!” 十全少爷这会儿很感性，他就想着，要是谢九欢在，一定会拦着母亲，不让他挨打的。越这么想，他就越想念从没干过这事的谢九欢，他就越伤心。 所以苗氏夫人这一巴掌拍下来，谢十全哭得更凶了，差点上不来气。 谢六姐不得不打圆场，跟谢十全说：“你作业还没写吧？赶紧去写作业吧，不然明天书院的老师又要打你手心板了。” 谢十全：“……” 他六姐是知道，怎么让他更伤心的！ “你还不去？”苗氏夫人又扬起了巴掌。 谢十全哭着跑走了。 苗氏夫人气得不轻，儿子是她生的，她不好不认，但这儿子…… “好了好了，”谢老爹就劝：“他挨手心板，就让他挨去吧，横竖也疼不到我们的身上。” 苗氏夫人：“……” 老爷您倒是想得很开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谢六姐就拉苗氏夫人坐下，说了句：“该头疼的也是书院的老师，我看啊，夫子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上，我们十全这样的学生。” 苗氏夫人：“……” 六姐儿啊，你跟你婆婆处不好也是有原因的，你也不会说个好听话啊。 “老爷啊，”坐下来冷静冷静后，苗氏夫人问谢老爹：“外头的那些传闻，传得都像真的一样。” 谢老爹说：“外头还说我们小九儿死了呢，你们别信这些传言，当不得真的。” “送信的护卫回京用了十二天，”谢老爹又跟挨着坐的母女俩说：“这会儿啊，说不定通云城那边的战事已经有结果了。” 十二天，一天打一仗的话，十二场仗都打过了。 谢六姐忙就问：“谁赢了啊？” 谢老爹把手一摊，圣上和首辅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一个九品的微末小官，他怎么可能知道？ 苗氏夫人愣怔地看着谢老爹，猛地一下从坐椅上站了起来。 谢老爹吓了一跳，忙问：“夫人你要做什么？” 苗氏夫人转身往外走，语气惶急地说：“我再去菩萨面前祷告祷告，求菩萨保佑这场仗，千万得是大公子他们赢才行啊。” “啊对，我也去，”谢六姐忙也往堂屋外头跑。 谢老爹：“……” 你们事事都要求菩萨，菩萨不会心烦吗？你们能不能放过家里那尊巴掌大的观音像啊？ 第803 被林家兄弟祭天的通云城 “求菩萨保佑，”苗氏夫人和谢六姐双手合十，在观音像前虔诚地祷告。 “求菩萨保佑吾儿，保佑我家小九儿，”秦国公府正院的小佛堂里，乐安公主也在虔诚地祷告。 “轰隆——” 万里之外的通云城，与祷告声相呼应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不是炸弹，这时候炸弹还没有被制造出来，一是人类的科技还没到这一步，二是某个跨越了时空过来的人，是个搞3d动画建模的，点亮科技树啥的，一点指望不上她。 巨响是因为通云城的南城门倒了，南城外的河堤也被扒开了，河水倒灌的动静跟要毁天灭地似的。也许这条经由通云城南城外过的大河，早就看占了它原先河道的城不顺眼了，所以一旦制约阻拦它的力量消失，这条给通云城带来无数财富的大河，就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已经攻进通云城的蛮夷大军，就只听见轰隆的声响，脚下的大地晃动，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浑浊的河水便到了他们的跟前。 “快跑，中计了！”有反应快的蛮夷这时反应了过来，官兵这是要淹死他们。 但蛮夷身后的城门被官兵事先盖了墙，将城门人为地缩小了。蛮夷打进城里的时候，看见这左右两堵又高又厚实的墙，还没多想，只道这是官兵弄得防御工事。现在要逃命了，蛮夷们被堵在城门口了，他们才想明白，这他娘的哪儿是防御工事啊，这是拦着不让他们逃命的夺命墙！ 靠近城门的人，人挤人地堵着跑不出去，后头的人看着越涨越高的水，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没多想就做出了选择，挥刀砍前头堵路的王八蛋，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来。 洪水还没发力呢，蛮夷的兵卒就因为踩踏和自相残杀，死了很多人。 有头人骑在马上，拼命砍杀挡了他路的兵卒。砍着砍着，头人手中战刀的刀刃都卷了，有一个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的兵卒，冲着头人举起了手里的棍子。 头人挨了这兵卒一棍子，不敢相信自己被手下的兵卒以下犯上的头人，刚想怒骂这兵卒，并将这兵卒碎尸万断，更多的兵卒向他冲了过来。 没有人会甘愿被杀，让自己死的毫无价值。被主人砍杀，砍到急眼的下等人们反抗了。 暴虐和疯狂有时候就是一种高危传染病，有一个人反抗了，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无数人个。有一个头人被杀死了，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头人，土司，还有将领们死去，因为下等人们发现，杀死这些掌握自己生死的主人们，其实一点都不难杀，那不如就多杀点好了。 蛮夷军的窝里反，就在滔天的洪水里，如火如荼进行时中，一时间让你都搞不清楚，是洪水可怕，还是人更可怕。 没进城的蛮夷军，先还庆幸自己没进城去送死，但很快反叛毫无征兆地，在他们这里也发生了。 一个妻女都被自家土司大人霸占再杀死的兵卒，突然就高举着木棍，往他主子的面前冲杀过来。 虽然这个兵卒很快就被土司的亲兵一刀砍断了脖子，但这个兵卒用自己的一条命，吹响了反叛的号角。 兵卒反叛，随后奴隶们也加入了反叛者的队伍。他们比兵卒更加凄惨，军中粮草短缺，兵卒一天还能有点食物进肚，奴隶们则是在饿死的边缘挣扎，甚至于他们还会被主人当作食物…… 萧真带着谢九欢远远地站在一处山坡顶上，河水倒灌进城的动静，他们站这么远，还是能听得见。等看到远处浑黄的河水将平地淹没，谢九欢打着哆嗦地冲萧真喵了一声。 还能这样打仗的？ 萧真没说话，这一出他也没有想到，林家两兄弟这是将整座通云城都祭天了。 掘开河堤，拆掉城门，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干成的事。 萧真想，搞不好在林莫停遇刺的那天，他就已经打这个主意，并且下令实施了。 “这些天，蛮夷一直在增兵，而官兵一直在……” “搞土木工程，”谢九欢帮她舅把话说完了。 土木工程？这是个什么词？萧真扭头看站在自己肩头的谢九欢。 浑黄的河水在这时，已经将城墙淹没一半了，谢九欢看得心惊肉跳。城墙都淹了一半了，那城里的人还能活几个啊？想到这里，谢九欢心脏狂跳，并且头晕想吐，从和平年代来的人，真的受不了这个。 别看谢九欢也伤过人，猫爪子，老虎爪子下，受害人不老少，她也见过死人，但这么大规模的死人，谢九欢没见过。在升龙岭的时候，那最多算小规模械斗。 “蛮夷要是聪明，他们应该往山上跑，”萧真跟谢九欢说。 因为离得太远，蛮夷大军的窝里斗，萧真和谢九欢都没看到。 谢九欢说：“聪明人应该挺多的吧？” 遇见洪水要往高处跑，这是常识啊。 萧真：“这仗打完了。” 谢九欢呆呆地：“啊？” 萧真：“通云城都没了，蛮夷们也一定死伤大半了，这仗还要往下打吗？” 林家兄弟总不能丧心病狂到，要把西南之地的夷人全都屠尽吧？ 谢九欢说：“那，那我大哥和二哥是不是能回家了？” 萧真：“不能，他们得收拾打完仗后的烂摊子。” 平定夷人之乱，不是说，你把夷人杀掉，就算平定了啊。 谢九欢：“那通云城还能在了吗？” 这洪水会退去的吧？ 萧真：“这城现在是废了，以后，不知道。” 也许以后，通云城的人会回来重建家园？但问题是，通云城的人还回得来吗？ 远处的水位又上升了，谢九欢看不下去了，跳下了萧真的肩头。 这会儿阿桔，还有灰宝都在，谢九欢站到了灰宝的身边。 灰宝的精神不好，当然任何一只正常猫咪，跟大老虎待在一起，精神都不会好的就是了。 谢九欢歪头，拿自己的猫脑袋蹭了蹭灰宝的猫脑袋，再一次跟灰宝保证道：“放心吧，我们阿桔不吃猫。” 灰宝抬头，怯生生地看看趴在地上打盹的阿桔，疑惑道：“它不吃肉的？” 哪有老虎不吃肉的啊？ 谢九欢：“因为你是我朋友啊，阿桔不吃自己人，呃，自己猫的，喵。” 灰宝却还是紧张，它信得过谢九欢，但它信不过大老虎啊！ “你主人没参战，真好啊，”谢九欢又跟灰宝感叹了一句。 灰宝：“我主人怕死，她才不会参战呢。” 灰宝的主人金花在临战之日，一包巴豆粉分给鸣山洞的众人吃了。狂拉肚子的一帮人，还怎么上战场呢？ 谢九欢马上就说：“怕死好，怕死最好了。” 不怕死的，这会儿都在水里泡着呢！ 第804章 打梧州来的林四少爷 萧真带着谢九欢和灰宝下山，阿桔继续趴在山坡上打盹。再晚一点，阿桔会去打猎，喂饱它自己。 灰宝下了这处山坡后，就跟谢九欢告别，它要回去看它的主人了。 萧真想跟谢九欢说，仗肯定是打完了，我们回族地去吧，结果没等他说话，谢九欢就一通喵喵喵。 大公子和二公子现在在哪里呢？ 萧真：“我不知道啊，他们又没告诉过我。” 水淹通云城的计划，林家那哥俩可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啊。 谢九欢：“那我们去找找他们？” 反正你就是不想跟我回族地，是吧？ 萧真生气，但他又没信心跟谢九欢吵起来，他一定能吵赢。而且谢九欢现在随时能跑走了，他轻功这么好，都还追不上这祖宗，就说这祖宗跑起来有多快吧。 “好不好嘛，”谢九欢看她亲舅不说话，她还催。 萧真：“可现在那边在淹水啊，我们怎么过去？还是说，你想去救人？” 救人，谢九欢没意见，就是现在去通云城，她怕被打啊。 “会不会打我们？”萧真好笑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人，你觉得人家会对我们笑脸相迎？” 谢九欢觉得，那必然不能。 “等水退了再说吧，”萧真这会儿拿谢九欢没办法，他就只能拖时间。 谢九欢：“那这水什么时候能退啊？” 这谁知道？这水也许不退了呢？ 舅舅和外甥女就为着，这水能不能退，一边激烈地讨论，一边从山里往官道走。 “对了，话说那条河叫什么名字？”谢九欢突然又想起来个问题。 萧真被问住了，他应该知道的，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最近事太多了，”萧真跟谢九欢抱怨，“我的记性都变糟糕了。” 谢九欢歪头蹭一下她亲舅的脸，说了句：“没关系，我的脑子更不好使，喵~” 萧舅老爷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舅舅和外甥女都是笨蛋，这是什么好事啊？ “好了，你歇一歇吧，不要再说话了，”萧真板着脸跟谢九欢说。 想让一个话痨不说话，那太难了，看看前边隐约可见的官道，谢九欢问：“我们去官道是要干什么呢？” 通云城那边不能去的话，我们要去哪里？ 萧真往官道走，纯粹是下意识的，他想带谢九欢回族地啊。 “我们是去找吃的？”谢九欢又问。 萧真停下了脚步，因为打仗，开在官道附近的店家都关门了，上哪儿找吃的去？ 萧真想还是回头吧，去山里打只野鸡，或者野兔什么的，烤来吃吧。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打听打听消息，”谢九欢还在唠叨，话题还是跳跃着来的，“至少打听一下，我大哥二哥他们是不是平安吧？” 萧真：“现在被淹的是蛮夷，他们能出什么事？骑马摔了吗？你怎么这么能瞎操心呢？要出事，林莫停遇见沈小姐那天，他就出事了。” 谢九欢：“那天是有我在啊，今天我又不在。” 真不是她吹牛，那天她不挠那个侏儒杀手一爪子，大公子是不是得出事？ 萧真：“林莫停的身边有护卫，听你这话，那些护卫都是废物吗？” 这个，谢九欢不能承认，大公子身边的川连、细辛他们都厉害着呢。 “那你担心什么？”萧真问。 谢九欢被她舅问住了。 “林得意身边的那个护卫长，我是知道的，”萧真又说：“那个叫王瑛的，他没什么用，他被蛮夷抓了。” 谢九欢正想为王瑛说说话呢，战场被抓，这是在所难免的事嘛，可没等她开口呢，有急促的马蹄声，从官道那边传了过来。 “这个时候还有蛮夷的援兵过来？”萧真愣住了。 谢九欢：“不能吧？” 输定了的仗，还有什么挽救的必要了吗？蛮夷们这会儿再过去，不是去送人头的吗？ 萧真：“去看看？” 谢九欢忙就点头，“喵喵喵！” 去去去！ 官道上，八姐夫骑马跑在一辆马车的窗外，跟坐在马车里的林得意说：“你先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到了跟前就知道了。” 林得意一把推开了车窗，看着八姐夫说：“我怎么听不到打杀的声音？” 八姐夫：“离得远啊。” 其实在他们这个位置，通云城那边要有战事，那他们应该能听见点动静了。万人厮杀的修罗场，再加上战马嘶鸣，战鼓声动，这动静小不了啊。 但八姐夫这会儿非说离得远，那完全是在哄林得意。这少爷伤没养好，就硬是闹着要来通云城，这一次还真就被少爷闹成了。最开始四少爷还能骑马，只过了一天，他就只能坐马车里了…… 方才听见通云城方向的巨响，林四少爷就慌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八姐夫真怕这少爷没到通云城呢，就已经倒下了。 打探消息的探马已经派出去了，但八姐夫这会儿已经不指望探马了，就他们现在赶路的速度，他们肯定跟探马前后脚到通云城啊。 “没动静也是好事，”八姐夫想想又跟林得意说：“这说明通云城那边这会儿肯定没打仗。” 林得意：“那那声巨响呢？是因为什么？” 八姐夫挠头，说：“反正不可能是地动，这也是好事，对吧？” 地动不可能就响这么一声啊。 “也许是山里的什么地方塌了？”八姐夫又猜。 林得意一脸你不要哄我的表情。 八姐夫是真编不下去了，谁知道刚才那响巨响是怎么回事啊？西南这地方是真的邪性，除了他们把魏琳弄死这事，是好事外，他们就没碰到过一件顺心的事！ 大牛和曹艾到通云城找林二公子，结果这二位一去不返。这才有了，打江南来了援兵后，林得意就闹着要来通云城的事。 现在的情况就是，谢虎娘被喊回了梧州城，由她和将军季常主管梧州到抚州一带的防线，他们这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赶往通云城。 “都打起精神来啊，”八姐夫又跟护卫、兵卒们喊：“这里有蛮夷军，得防着这帮狗东西偷袭我们。” 众人齐声应是。 就算八姐夫不喊话，大家伙儿也不敢大意。黄沙铺就的官道两侧，山高林密的，藏多少支蛮夷军都够啊。 萧真这时带着谢九欢走到了官道附近，小声跟谢九欢说：“我怎么听着真是一支兵马呢？” 谢九欢小声喵了一声，听马蹄声，来的真的就是一支军队哎。 “你别出声，”萧真放轻了往前走的脚步，一边小声叮嘱谢九欢说。 谢九欢蹲坐在她舅的肩头，猫耳朵竖得笔直，精神紧绷，还真有军队要去前边送人头啊？ 萧真这时突然又小声说了句：“也许是朝廷的援兵？可这会儿仗都打完了啊。” 谢九欢更紧张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805章 娘亲舅大，你算老几? “不是蛮夷，”萧真看见了排头兵们后，就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也猫脸严肃地点头，“嗯，他们是官兵呐。” 这些兵哥的长相，一看就是中原人的长相，不可能是蛮夷。 等眼前的队伍再往前走走，萧真和谢九欢都看见八姐夫了。 谢九欢马上就在萧真的肩头跳了起来，跟她舅激动道：“是我八姐夫，我八姐夫来了哎。” 萧真把谢九欢按住了，说：“我看见了，你别乱蹦。” 谢九欢这边喵喵喵地一叫，官道上的人就都听见了，马上就有兵卒冲萧真和谢九欢这里大声喝问：“谁？出来！” 萧真站得地方其实很隐蔽了，但现在没用了，他只能从三人合拢不了的大树后面走出来，往官道上一站。 兵卒里有在客栈见过萧真的，但没有阿桔在身边吧，这几位又不敢确认。 八姐夫跟马车里的林得意说了声，我到前边去看看，他就催马往前走了。 “怎么回事？”八姐夫没到地方呢，就已经大声在问了。 八姐夫这会儿一点不紧张，这要是冲出来个蛮夷，那排头兵们不能是现在这个动静。 萧真远远地冲萧真挥了一下手，想笑发现笑不出来，舅老爷就干脆不笑了，板着脸站着。 八姐夫在悦来客栈，跟萧真见面的时间其实不长，而且萧真也没给他个好脸，但离得再近一点后，八姐夫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怎么是您啊？”八姐夫嘴里十分热情地跟萧真打招呼，利落地下马，快步走到了萧真的面前，给萧真行礼。 他跟谢九欢是同辈，那萧真就是八姐夫的长辈，晚辈给长辈行礼是应该的，这还真不是八姐夫在刻意讨好萧舅老爷。 谢九欢冲八姐夫：“喵~” 猫叫声甜度十级，让注意力在萧真这头儿的八姐夫，不得不分心看谢九欢。刚才他就觉得，站舅老爷肩头的这只猫是只丑猫，如今仔细这么一看，八姐夫心想，这还真是一只小丑猫啊，毛长不齐整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的瘦呢？舅老爷不给它吃肉？ “喵~”谢九欢又冲八姐夫叫。 萧真不得不给谢九欢翻译：“她在跟你打招呼。” 这下子，八姐夫就不得不给个回应了，“哎呦，”八姐夫笑着说：“这小猫长得真漂亮。” 谢九欢两只猫眼都亮了几分，她就说她八姐夫有眼光，审美是顶级的。 萧真却是板着脸说：“你倒也不必如此，这猫生病了，所以现在并不好看。” 谢九欢？？？ 所以我在亲舅你的眼里，一直就是一只丑猫吗？你之前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八姐夫马上就道：“哦哟，这小猫生病了啊？我说怎么瘦呢，那病好了就漂亮了啊。美丑这事，人也好，猫也好，都是一样的，底子好看，那才是好看嘛。” 萧真觉得他外甥女的这个姐夫，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谢子和这人选女婿的眼光是真的不行，这人给谢九欢选了个天下有名的倒霉蛋，给自己的八闺女选了个油嘴滑舌的黑汉。 八姐夫不知道，萧舅老爷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跟舅老爷养的猫也打过招呼了，八姐夫就准备说正事了。 “那什么，舅老爷啊，我们小九儿现在还好吗？” 八姐夫没问萧真为什么会出现在通云城外，他先就问起了谢九欢。 萧真：“她还在养伤。” 跑过来的木冬，听到这里了，拔腿他就往后跑。带走四少奶奶的舅老爷来了，这人有四少奶奶的消息！他要赶紧告诉他家少爷去。 八姐夫没空管木冬，他一脸恭敬地问萧真：“那我们小九儿这会儿在哪里呢？舅老爷，我能去看看她吗？不看一眼，我不放心啊。” 萧真扭头看看谢九欢。 谢九欢就很无奈了，她现在没办法变回人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真：“她养病的地方离这边很远。” 八姐夫忙说：“远不要紧，再远我都过去。” 萧真这一回直接拒绝道：“不必了。” 八姐夫心里一下子就着急了，凭什么不让家里人去看谢九欢啊？谢九欢到底怎么样了，全凭你一个人说啊？ 八姐夫心里来气，但他又不敢跟萧真翻脸，谢九欢在这位的手里呢，“那您说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小九儿呢？” 萧真：“不知道。” 谢九欢抬爪就挠了她舅一下，你好好说话！ 八姐夫就更来气了，谢九欢在你手上，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那您给晚辈一个地址？”八姐夫忍着气，还是一脸恭敬地跟萧真说。 萧真说：“你现在很闲吗？” 八姐夫：“……” 我忙，跟你给我个地址有什么冲突吗？这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你怎么会到通云城来？”萧真看着八姐夫说：“这才是你的正事吧？” 八姐夫：“忙活正事，我也不能不管小九儿啊。” 萧真冷道：“你不用管她，我这个当舅舅的，还能照顾不好她？” 娘亲舅大嘛，你这个当姐夫能排到亲娘舅的前面吗？真论起来，谢八方跟谢九欢还不是亲姐妹呢。你这个当姐夫，要注意避嫌，别一个劲儿地往前凑。 萧真刻薄起来是真刻薄，他一顿输出，把谢九欢和八姐夫都说傻了。 “喵嗷！”谢九欢冲萧真哈气，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我八姐就是我亲姐！ 八姐夫也差点没绷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人辽东谢家都还没给小九儿分家呢，你先给她分上了？ “那个肩膀上蹲了只猫的，就是萧舅老爷，”木冬这时给林得意领着路，主仆二人往前边来了，离着还挺远呢，木冬就给林得意指人，说：“他身边的那只大老虎，今天没跟着。” 林得意匆匆看一眼萧真，目光落到了谢九欢的身上，这只猫，林得意眯起了眼睛，这猫是橘色的，若是毛长长了，再胖上几圈，这就是他在断崖看见的那只猫吧？ 再想想，林得意觉得，这只猫也很像出现在他梦中的那只猫啊。 “王老爷看起来不太高兴，他都不笑了，”木冬这时小声跟林得意说：“他跟舅老爷话不投机？啊！” 林得意看木冬，“你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木冬变得很惶急，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说：“小的方才听王老爷问四少奶奶的事呢，是四少奶奶不，不，不太好吗？” 木冬结结巴巴地一句猜测，让林得意的脸色又一次煞白起来，“不会的，”林四少爷心里慌，嘴上却又在犟。 第806章 林四少爷，我看它眼熟 看见林得意的时候，谢九欢都有些恍惚，她跟林得意也没分开没久，但今天见到面了，她又觉得，她跟林得意是不是很久很久没见面了？ 自打升龙岭一别，她跟两个魏家死士一起掉下断崖，到今天已经过去多少天了？谢九欢在脑子里算，发现自己算不出来，她这日子过得都没数了。 “四少爷来了，”八姐夫这时跟萧真说：“我过去接他，劳烦舅老爷您在这儿等一会儿。” 看着八姐夫大步往林得意那边走过去，萧真往官道边上又走了几步，小声跟谢九欢说：“就这几步路，林得意还要人去接？” 谢九欢这会儿恨不得跑她舅的脑瓜顶上站着去，好让她看人看得更清楚点。 萧真：“你要不然也过去？” 谢九欢有这个心，但她没动弹，林得意又认不出她，她往林得意的跟前凑，一点意义也没有嘛。 萧真突然冷哼了一声。 谢九欢正在想，林得意怎么会瘦了这么多呢，听见她舅冷哼，谢九欢抬头看看她舅，喵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啊？ 她舅现在的情绪怎么这么多变呢？ 萧真：“他们在说话，是在想办法怎么对付我吧？” 谢九欢没听懂，“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 萧真：“因为我的守口如瓶，他们要想办法撬开我的嘴啊。” 谢九欢突然就觉得，她很对不起她舅了，她舅的死不开口，不就是为了她吗？ “他们反正不会打人的，”谢九欢说了句。 萧真又冷笑了，说：“他们还要打我？” “那不能，”谢九欢马上就说。 萧真又说：“他们怎么还没说完？” 谢九欢：“舅啊，林得意瘦了好多啊，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真胡诌：“他本来就瘦吧？” “没这么回事，以前我们四少爷脱衣有肉的，”谢九欢认真道。 别人没看过，她还能没看过，林得意光着身子的样子吗？林四少爷从小习武，他怎么可能练不出漂亮的肌肉来呢？ 萧真却听不得这种话，脱衣有肉？你们小夫俩的私密事，你怎么也往外说啊？萧舅老爷脸都红了，谢子和到底是怎么教他外甥女的？！ “我阿爹怎么了？”听萧真嘴里念叨自家老爹的名字，谢九欢忙就问。 萧真沉着脸不说话了。 又来了，这变脸的速度，谢九欢都怀疑她舅会川剧变脸。 林得意这时边听八姐夫说话，边往萧真和谢九欢这里看，看见萧真面沉似水，林得意就突然跟八姐夫说了句：“我舅父是不是不太好相处？” 八姐夫正跟林得意说着萧舅老爷的不近人情呢，被林得意突然这么一问，八姐夫就说：“啊？是啊，这位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一会儿过去，你可别跟他吵起来啊。” 林得意收回了看萧真的目光，刚刚回缓过来的脸色，又变得不好了。八姐夫说萧舅老爷说话噎人，擅长阴阳怪气，林得意不会跟这样的人相处啊。 以前吧，林得意活得自我，不想理人，那就不理，没人会逼林四少爷与人交际。但今天不行啊，萧真是谢九欢的亲舅舅，那这位就也是他的舅父啊，他还能不理舅父不成？ 说句不怕宣景帝生气的话，在林得意这里，萧真跟宣景帝的地位相同，都是舅父。 因为重视，所以林得意不得不慎重，他在心里预演了一下，他跟萧舅父相见的场景，可惜没能预演成功，所以他问八姐夫说：“我一会儿该跟萧舅父说什么呢？” 八姐夫已经很了解林得意了，所以他一点不意外，林得意这会儿的完全不会，八姐夫小声教林得意：“你给他行礼问好，这个不难吧？” 林得意老老实实地：“不难。” 八姐夫：“然后你就问他小九儿在哪儿呢？” 他是姐夫，跟小姨子不能走太近，要避嫌，那林得意是谢九欢的夫君，他总有权知道谢九欢的下落吧？ 八姐夫就不信了，由林得意开口问，萧舅老爷还能有理由隐瞒谢九欢的下落。 林得意当然想问谢九欢的下落，问问谢九欢是不是安好，他恨不得现在就见到谢九欢呢，但是吧，“他要不说，那该怎么办呢？”林得意担心道。 八姐夫没好气地说：“他凭什么不说呢？” 林得意扭头看八姐夫了，你问的时候，舅老爷就没说啊。 “你是小九儿的夫君，你……”八姐夫看看林得意，突然就跟赌气似地说了句：“那你就给咱们舅老爷跪下来，说你没有小九儿活不了，你看他怎么说。” 晚辈要敬长辈，你长辈也要有当长辈的样子啊，你萧真还真要逼外甥女婿去死吗？ 木冬张大了嘴，真要他家少爷跪下啊？ 林得意却是把八姐夫的话听进去了，点了点头，林得意说：“我知道了。” 看林得意这么听自己的话，八姐夫突然就又后悔了，真要四少爷去跪求啊？ 林得意这时又问：“他肩头的那只猫？” 八姐夫：“那只小丑猫啊？那猫挺通人性的。” 林得意：“猫是哪里来的？” 八姐夫说：“你这会儿又关心上猫了？我没问啊。他们萧氏一族擅驯兽，那只小丑猫是舅老爷养的吧。” 林得意：“我看着它像渊声巷的那只橘猫。” “不能是，”八姐夫马上就说：“那只橘猫胖得跟头小猪似的，这只小丑猫瘦得一把骨头，这怎么可能是同一只猫呢？” 林得意坚持道：“我看它眼熟。” “眼熟？”八姐夫看向木冬问：“你觉得的呢？” 木冬为他家少爷心都要操碎了，他哪儿还有心力管猫啊。抻头往萧真那边看了看，木冬说：“小的没见过这只猫，它可真瘦啊，它的毛就长那样的吗？” 八姐夫这时候想起来萧舅老爷说过，猫生病了，哎？八姐夫突然意识到，如果这只猫是因为生病才瘦的，那它还真有可能就是渊声巷的那只大胖橘猫啊。 “一会问问吧，”八姐夫跟林得意说：“看舅老爷怎么说。” 林得意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乱的衣领和袖口，迈步往萧真和谢九欢这里走来。 谢九欢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得意，看着看着，她突然问萧真：“他不会是受伤了吧？” 在断崖的时候，她是看见林得意被魏家死士砍的，林得意肯定受伤了。 萧真：“他能从梧州赶过来，这就说明，就算之前受伤了，他现在也好了。” “你看，他走路不是走得挺好的吗？”萧真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将信将疑，林得意走路是没问题，这人正在往她这里走呢，可林得意瘦得不正常啊。 第807章 林得意，我很想九欢 行礼是需要弯腰的，林得意腹部有伤，所以他行礼的动作就慢。 萧真知道林得意身上最重的伤，就在腹部，就是这处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嘛。虽然看林得意不顺眼，但萧真也还是伸手虚扶了林得意一把，让林得意别行礼了。一会儿这少爷的伤口再出个什么问题，怪到他头上，说是给他行礼行的，他要上哪儿说理去？ 八姐夫在旁边也伸手，他是实实在在地扶了林得意一把，生怕林得意腹部的那道伤口再出问题。 萧真问林得意：“你不在梧州待着，怎么跑这里来了？” 嚯，八姐夫在旁边站着，心想，听听这长辈说话的口吻，一点不带客气的。 林得意：“舅父，九欢她还好吗？” 萧真被林得意这一声舅父叫得都有些恍神，他没把林得意当外甥女婿看啊，结果林得意一上来，就给他来这一出。萧真有心跟林得意说，你别这么喊我，但谢九欢就蹲他肩膀上，冲他哈气呢。萧真相信，他要真这么说了，谢九欢就能给他挠个一脸血花开。 “喵！”看萧真不说话，谢九欢还催上了，你理理他啊。 萧真跟林得意冷道：“放心吧，她不会死的。” 林得意：“那她的伤怎么样了？” 萧真：“她的伤会好的。” 林得意看着萧真。 萧真：“她是我外甥女，我能拿她的事说瞎话吗？” 林得意：“没，我没怀疑您的话，我只是……” 林得意欲言又止，像是接下来的话，让他很难说得出口。 萧真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你要是想问谢九欢在哪里，你就问好了，你现在这样是在搞什么？ 八姐夫伸了根手指，捣鼓林得意一下，只是什么，你大胆的说，就问他小九儿在哪儿。 谢九欢也瞪着一双猫眼看着林得意，她怎么感觉这位是在害羞呢？ “你想说什么？”萧真看着林得意说：“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扭捏，你有话就说。” “啊对，”八姐夫又捣鼓林得意一下，说：“你想问什么就问。” 林得意说：“我很想她，我，我很想九欢。” 萧真和八姐夫都呆住了，这个世界的人，可不会把这种话宣之于口的啊。 谢九欢则是嘴角上扬，心里美的很，她巴不得林得意再多说几句呢，她爱听。 谢九欢冲林得意：“咪~” 我也想你啊，谢九欢跟林得意说。虽然这些日子，她一天也没闲着，但她也是真的想林得意啊。 萧真把谢九欢的猫脑袋一拍，你安生点，你不能仗着这会儿除了我没人听懂你说话，你就放浪。 该死的，他竟然说他外甥女放浪…… 呸呸，萧真暗自呸了两口，他的外甥女好着呢，放浪个屁，放浪也是林得意那小子放浪，还有谢子和，这老小子也不大行。 八姐夫拿手掩着嘴，头往林得意这边歪，小声说：“这话以后你跟小九儿说，你想说多少句都行，你赶紧问啊。” 林得意这会儿看着冲他咪的谢九欢，看得很入神，八姐夫都不能确定，这少爷有没有听见他说话。 “你盯着这只猫看干什么？”八姐夫问。 萧真看看对望中的一人一猫，指一指谢九欢，他跟林得意说：“这是小九儿的猫。” 谢九欢乖巧蹲坐，看着林得意和八姐夫：“喵！” 先就这样吧，她总得有个身份不是？ “什么？”八姐夫惊了，“它就是成天在我们渊声巷瞎跑，骗百家饭吃的那只肥橘猫啊？” 谢九欢：“……” 和着谢胖在姐夫你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啊？还，还骗百家饭？大橘猫那么可爱，想吃个猫饭，还用骗？ 萧真也不高兴，我外甥女变得猫，可爱又聪明，你说的是什么屁话？ “你不喜欢猫？”萧真问八姐夫。 八姐夫：“我喜欢狗，哦对了，您养的那只老虎，我也喜欢。” “那猫呢？”这回是林得意问八姐夫了。 八姐夫：“猫这种个子小的小东西，看见我就跑，我哪有机会跟猫亲近啊。” 都没接近过，八姐夫哪儿知道，他对猫是个什么想法哦。 “喵呜，”谢九欢冲八姐夫又叫了一嗓子。 八姐夫稀奇道：“我怎么感觉这猫会说话似的呢？哎，舅老爷，这猫以前在渊声巷的时候，长得一身肉啊，它如今这是怎么了？” 萧真：“她受伤了，伤得很重，也幸亏她胖吧，不然的话，她可能真撑不过去。” 八姐夫一愣。 林得意说：“它跟着九欢，九欢受了很重的伤，它要护主，一定也受了很重的伤。” 萧真点一下头，林得意这句话，还像句人话。 林得意往前走了几步，抬了手，迟疑着，轻轻地将手放在谢九欢的猫脑袋上。 “对不起啊，”林得意跟谢九欢说：“我没保护好九欢，也没有保护好你。” 他在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谢九欢养了一只猫。 谢九欢低低地：“喵呜~” 这种事哪能怪你呢？干仗的时候，我也没顾上你啊。 林得意摸了摸猫的脑袋，这猫如今瘦得可怜，脑袋骨头支楞着，摸起来都硌手。猫都伤成这样了，人呢？林得意难受得厉害，但内敛的性格，让林得意又表现不出来他的难受。 谢九欢歪头蹭了蹭林得意的手，然后一跳，她跳到了林得意的左肩头上，又歪头蹭了蹭林得意的脸。 不要难过啦，我俩差一点就死别了，结果这么凶险的一关他们都闯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他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小九儿的这只猫亲你呢，”八姐夫越看这小丑猫越稀奇，这猫真通人性啊，萧氏一族擅驯兽，小九儿也有这本事？ 林得意又摸了摸猫的脑袋，这才抬手指一指通云城的方向，问萧真说：“舅父，通云城发生了什么事？” 肩头一空的时候，萧真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他的亲外甥女，还是跟林得意亲啊。 “你兄长命人把通云城的南城门拆了，扒开了南城外头的河堤。你们听见一声巨响了吧？那就是河水倒灌入城的动静。” 八姐夫倒抽了一口气，忙就问：“那这蛮夷？” 萧真：“被淹了，这仗朝廷赢了。” 哎呀，仗打赢了啊，八姐夫马上就乐了，但他又很快将笑容一收，看了一眼林得意后，八姐夫小声问萧真：“您方才说四少爷的兄长，是林二公子，还，还是林大公子？” 林得意的身体就绷紧了，他不想听到萧真说他大哥死了，但又心怀希望，也许他大哥没死，这命令就是他大哥下的呢？他二哥不会打仗的啊。 第808章 林四少爷的委屈 萧真想，林莫停自己都不跟林得意交个底，他要多这个事吗？ 谢九欢又冲她舅喊了，顺带还龇个牙，您倒是说话啊，告诉林得意，他大哥没死，活得好好的呢，你别让林得意着急了。 八姐夫觉得自己等挺长时间了，这舅老爷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你说一下林大公子是生是死，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这很难吗？ “舅老爷啊，”八姐夫小声跟萧真说：“您这是有难处？四少爷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您就实话实说，四少爷他受得住。” 萧真：“谁说我在操心他的身体了？我又不是大夫。” 八姐夫：“是是是，那个谁，王瑛回去跟我们说了，说您救他的时候，一边说您不是大夫，一边给他治伤。我们都知道，舅老爷您的本事大着呢，小小的医术，于您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拿捏了吗？” 轻轻松松拿捏，这是八姐夫听谢九欢说的，现在拿来用，他觉得还真挺好用的。 萧真听八姐夫的话都听乐了，医术是能随便拿捏的事？还有，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这油腔滑调的劲儿，你老子就不揍你吗？ “舅父，”林得意这时说：“我这次赶过来，就是想确定一下我大哥的生死。” 八姐夫：“四少爷早就想过来了，但援兵不到，四少爷也不好离开梧州。这不是，援兵一到，四少爷就赶过来了。” 萧真冷着脸，“这事你们不用跟我解释。” 八姐夫：“您是四少爷的长辈嘛，有事情哪能不跟您说一声呢？” 萧真：“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八姐夫一脸的憨厚，说：“这哪能呢？甭管上哪儿说理去，四少爷都是您的外甥女婿啊。” 林得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谢九欢能听出来八姐夫是在点她舅呢。但谢九欢暂时还弄不明白，她舅也没做什么啊，八姐夫要拿话点他干什么？ 萧真听得明明白白的，这个黑汉是让他别为难晚辈，要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呢。 “我大哥是真的，遇刺，遇刺身亡了？”林得意问，声音都发着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但他自己又没发觉的样子。 “别这样，”八姐夫这时又拉了林得意一把，说：“你这个样子让舅老爷哪儿敢说话？你像在官衙大堂，等着官老爷判你死刑似的，太吓人了，你别这样。” 谢九欢冲萧真：“喵嗷！” 你就告诉他吧！ 所以我是恶人是吧？萧真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跟林得意说：“你大哥好着呢，人家沈小姐尸首分家了，你大哥是一点伤都没受。” “真的啊？”八姐夫差点一嗓子嚎出来，这惊喜太大了，八姐夫都有点承受不住。 林得意没说话，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萧真的话。 萧真看八姐夫一眼，说：“我没必要撒这种谎。” “哎呀，”八姐夫咧着大嘴乐，跟林得意说：“四少爷你听见没？大公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哎呀，这太好了，这下子咱们都能放心了。” 谢九欢也抬爪拍拍林得意的脸，你这是高兴傻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得意擤一下鼻子，把头低了低，一点不夸张地说，四少爷刚才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但没等他起跳呢，四少爷就突然想到，既然大哥平安无事，他和二哥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当弟弟的一声？让他着急，很好玩吗？ “他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林得意问萧真。 “什么？”舅老爷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问题问到他头上来了？这事为什么要问他啊？这事又不是他干的！ 八姐夫给大公子找补，说：“这不是忙着打仗，这又要扒河堤，又要拆城门的，是吧？再说了，大公子这是诈死，这种事哪能到处说去呢？万一走漏了消息怎么办？” 林得意：“我还派了大牛和曹艾过来，他们肯定是被扣下了，我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八姐夫迟疑了一下，说：“怕他们被蛮夷逮着？这边到处都是蛮夷，不安全呐。” 林得意：“他们是护卫，怕蛮夷，他们就不会到通云城来了。” 八姐夫：“那这，那大公子担心他们嘛，护卫也是人啊。” 林得意：“那我不是人吗？” 八姐夫：“啊？” 谢九欢都惊了，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林得意是真委屈，欣喜若狂的心情全被委屈代替了。 八姐夫挠挠脸，从小被父母混合双打过来的人，是没办法理解，林得意这种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人的。在八姐夫想来，被骗一次有什么啊？他老子娘从小就骗他，从天上骗到地上的。他老子喝酒喝死了，入他梦里还跟他骗酒喝呢，说鬼没酒喝就没办法投胎，害得他睡醒了，鞋都没来及穿，就跑渊声巷问金婆婆这事，让他被渊声巷的人笑话到现在，他说什么了吗？他还能怨他的酒鬼老子不成？ 被自家兄长骗了一回，这算个什么事啊？ 林得意还在固执：“大哥骗我也就算了，我二哥为什么要跟他一起骗我？” 八姐夫：“二公子得听大公子的话吧？” 林得意：“所以就是我大哥故意要骗我，为什么？” 八姐夫不说话了，他现在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了。 谢九欢设身处地想想，要是她爹这么骗她，谢九欢觉得她也会生气的，再有苦衷，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 抬爪子又轻轻拍了拍林得意的脸，谢九欢冲林得意喵呜喵呜了几声。想大哥让你生气的话，那你就别想大哥，你要不要撸猫？ 萧真走过来，一把拎住谢九欢的后脖子，把谢九欢从林得意的肩头上拎走了。这小子现在一肚子怨气，满脑子大哥二哥的，他想不起来你。 “现在前边全是水，”萧真跟林得意和八姐夫说：“你们是要现在就过去，还是再等等？” 八姐夫看看四少爷，这少爷现在气鼓鼓的，八姐夫问萧真：“大公子和二公子现在在哪里呢？” 萧真：“不知道啊，他们肯定不在通云城。” 八姐夫：“也是，通云城都被淹了，大公子他们肯定是要离得远远的。” “城里的百姓呢？”林得意这时突然问：“他们把百姓撤出来了吗？” 萧真一愣，他倒没想起这件事来。 谢九欢喵了一声，大哥肯定会把通云城的人撤出来的啊，那城里本来也没多少老百姓了。 八姐夫冲萧真抱拳，做了个抱歉的动作，一边把林得意往旁边拉了拉，小声说：“不能这样啊，心里有气，见到大公子的时候你当面问他，亲兄弟嘛，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你不能这么想你大哥啊，你大哥在西南费这么大的劲，他是为了他自己啊？他不就是为了这西南的百姓吗？他怎么可能为了淹死蛮夷兵，把一城的百姓都葬送了呢？” “四少爷，姐夫得说你一句了，你可不能这么想你大哥，”八姐夫这辈子还没为第二个人操这么多的心，林得意真的是第一个。 第809章 林四少爷，要怎么诱拐一只猫? 萧真把谢九欢放到了自己的肩头上，看着在远一点的地方说悄悄话的二位，舅老爷是嗤笑了一声。他敢肯定，林家兄弟见面的时候，动静小不了，这林得意啊，且有的闹呢。 谢九欢这会儿倒是又跟林得意同仇敌忾了，愤愤不平地说：“大哥这次是过分，考验人，也不是这么个考验法。四少爷万一被他急出个神经病来，咋办啊？” 萧真：“神什么病？” 谢九欢：“就是疯了。” 萧真：“你到底在哪里学得这种稀奇古怪的话？你那个姐夫也是，油腔滑调的，你们是都跟谢子和学的？” 谢九欢呆滞，“啊？” 这怎么还扯上她爹了？ 萧真：“算了，不说这个了。” 谢子和是他们谢氏一族的恩人，他不好讲恩人坏话的。 谢九欢：“那你现在想说什么呢？” 萧真：“林得意现在也没疯啊，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谢九欢：“我就是说句公道话，大哥会跟林得意道歉的吧？” 萧真扭头看谢九欢，明明原先是个很高冷，沉默寡言的人，现在给谢九欢搞得面部表情十分丰富。舅老爷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跟谢九欢说：“你还想要林莫停给林得意道歉？你在想什么呢？” 谢九欢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行？林得意都委屈地快哭了，大公子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兴许就能把人哄好了啊。而且这事是不是大公子做错……，是不是大公子没做好吧？宠了十八了，把人当了十八年的小宝贝，大宝贝，突然有一天，你们两个哥想起来，得让弟弟成长了啊？你俩早干嘛去了？ 这就好比，她老爹十八年没逼过谢十全读书，突然有一天，她老爹以死相逼，让谢十全去考个状元回家，考不到就父子俩同归于尽。就问，谁能受得了？ 萧真：“哪有当兄长的给弟弟道歉的？长兄如父，你懂不懂？” 谢九欢被萧真一句懂不懂，冲得气势都弱了下来，嘟囔了句：“做错了也不用道歉？” 萧真：“就没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道理。” 这是什么破规矩哦，谢九欢表示不服，哥哥只是年纪比弟弟大，这俩是平辈！ 萧真冷道：“他们兄弟的事你就少操心吧，你管好你自己吧。” 你能变回人了吗？你就操心别人？ “还有啊，”舅老爷压低了声音跟谢九欢说：“你也看见了吧？林得意是个记仇的，他要是知道了你的事呢？” 林莫停诈死骗他，你谢九欢对他也瞒着一件要紧的事呢，你忘了？ 谢九欢直接就焉巴了，对哦。 八姐夫这时在跟林得意说：“不急着问小九儿的下落也行，但咱们不能让舅老爷跑了，他一走，我们上哪儿找小九儿去？” 林得意：“我问完我大哥的事，就准备问九欢的事了。” 八姐夫往林得意的身后看，官道上站着一队兵呢，要林得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萧真跪下吗？ “先不急着问了，”八姐夫跟萧真说：“咱们先忙活通云城的事，先找着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再说。” 林得意看看不远处，在跟猫说话的萧真，问八姐夫：“我就是跪下来求舅父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九欢的下落？” 八姐夫：“刚才他一个笑脸都没给过你，你觉得他会说吗？” 林四少爷哪会留意这种事啊？“他没冲我笑过？”他问八姐夫。 八姐夫笃定道：“没笑过，唯一的一次笑是在阴阳怪气。” 林得意觉得事难办了，而且他也想不通啊，萧舅父为什么不告诉他，谢九欢在哪里啊？是在怪他没保护好了谢九欢，让谢九欢受了伤？ 八姐夫冲林得意摆了摆手，说：“没啥原因，咱们的这位舅老爷看谁都不顺眼，他就是不喜欢外人。” 萧氏一族避世而居的事，林得意听焦老夫人和八姐夫说过了，所以八姐夫这会儿说萧真不喜欢外人，林得意信。 “多跪跪，多说说好话，兴许有用，”八姐夫小声说：“但我们现在没这么多时间啊。” 让少爷你当着自己的护卫，还有众多部下的面跪下求人，这个不行。你四少爷不在乎，秦国公府的颜面，得在乎吧？这可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啊。 林得意被八姐夫说服了，但他又踌躇，说：“那舅父不跟我们走呢？” 这事，八姐夫已经想好了，他给林得意出主意说：“舅老爷人冷心硬，但他对小九儿的那只猫很上心，你把那只猫拐上，舅老爷指定跟咱们走。” “\t猫？”林得意说：“要怎么拐？我直接把它抱走？” 八姐夫：“那只猫能往你身上跳，就说明它喜欢你，你就招呼它，只要他再上你的身，你就带着它走嘛。” 林得意还是问：“那它要是不理我了呢？” 从小到大没被动物喜欢过，没有动物缘的林得意，对于拐猫，他是一点自信都没有啊。 八姐夫从兜里摸了一个油纸包出来，往林得意的手里一放，说：“二娘做的小鱼干，没有猫不爱吃的。” 林得意低头看看手里的油纸包，说：“我以为已经吃完了。” 八姐夫：“最后一包了，还是我私藏的，不然的话，早就让小九儿吃了。” 林得意捏捏手里的小鱼干，运了运气，转身又往萧真跟前走了。 “他们去通云城，我们就可以走了吧？”萧真小声问谢九欢。 谢九欢有气无力地：“喵。” 你看着办吧。 她现在待在林得意身边没有意义，还是等她伤养好了，能变回人再说吧。 林得意在萧真的面前站了下来，他还没说话，萧真就说：“你们商量好了？” 八姐夫暗自咬一下牙，瞧瞧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哦，你们商量好怎么对付我了？您要痛痛快快地说出谢九欢的下落，我们用得着商量怎么对付您吗？ 林得意却是毫无察觉，邀请萧真说：“舅父，您跟我们一起去通云城吧。” 萧真：“我去通云城做什么？我不是官，也不是兵，这场仗我就不掺和了。” “小猫，”林得意马上就转向谢九欢了。 谢九欢眨一下眼睛，“喵？” 林得意：“你，你要吃小鱼干吗？” 萧真：“……” 谢九欢：“……” 这就用上食诱了？ 林得意打开了油纸包，谢九欢光闻着味道，她就知道，这是二娘亲手做的小鱼干。她以为都吃完了，没想到还有哎。 “吃吗？”林得意把小鱼干往前递了递。 “她不……” 她不吃这话，萧真都没吃完呢，谢九欢就已经跳林得意的肩头上去了，她要吃，她想死她二娘做的小鱼干啦！ 第810章 跟猫说话的林四少爷 八姐夫猜测得没错，猫要跟着林得意走的话，萧舅老爷就没办法了，他只能跟着走。 谢九欢跟她舅说：“我过去看看就回来找你和阿桔。” 萧真呵了一声，他现在要让谢九欢跟着林得意走，他这外甥女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 “舅老爷，请，”八姐夫多猴精的人啊，一看萧真这样，马上就“请”萧真跟他们一起走。 萧真看着林得意说：“你不派人出去找你兄长吗？” 林得意：“他们不会离得太远，舅父，我想先看看通云城的情况。” 萧真：“通云城被淹了啊，有什么可看的？” 林得意：“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再看看淹水的情况。” 八姐夫跟个注解员似的，跟萧真说：“知道通云城被水淹了，但具体淹成什么样子了，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这话，一套一套的，萧真往前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不管了。 林得意拍拍吃了一条小鱼干后，蹲他肩头舔毛的谢九欢，小声说：“你不要跑走啊，我一会儿带你坐马车。” 谢九欢就又疑惑了，林得意竟然不骑他的黑蹄玉兔马，改坐马车了？ 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我到前边去给舅老爷安排一匹马，你……” 八姐夫想说，你跟舅老爷说说话的，但又一想林得意的为人，八姐夫又把这话咽了回去，林四少爷他就不会跟人聊天。 “你走慢点，”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别抻着伤口了。” 林得意手往前指一指，说：“那他？”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萧舅老爷已经快走没影了。 八姐夫：“没事的，咱们舅老爷不着急去通云城，你就慢慢走，累了还可以歇会儿。” 八姐夫伸手把跟在后头的木冬拉前头来了，他才往前边跑去。 木冬小声问林得意：“少爷，您累不累啊？” 林得意：“不累。” 木冬跟着林得意又走了几步，伸手想扶林得意的，但手伸到半路，看看他家少爷走路挺稳当的样子，木冬又把手收回去了。 又走了几步，木冬又抬头看蹲他家少爷肩头上的猫，怕这猫会累着他家少爷。 谢九欢正好扭头，跟木冬对视上了，谢九欢冲木冬：“喵？” 咋了？ 木冬心想，这么瘦的一只猫，应该累不到少爷，而且这是四少奶奶养的猫呢。木冬咧嘴从谢九欢笑了笑，以后这小猫跟他们回京城，他保证在回京的路上，就把这小猫喂胖乎了。 谢九欢这会儿却是笑不出来，看八姐夫和木冬对林得意小心翼翼的样子，走路快了点，就有可能会抻到的伤口？林得意这次的伤到底有多重啊？ 蹲在林得意的肩头上，谢九欢可以近距离观察林得意，但林得意的脸上没有伤口，其他的地方，有衣服挡着，谢九欢什么也看不到啊。 猫鼻子贴到林得意的脸上，谢九欢使劲闻了闻，这下子她能闻到，林得意身上有股子药味儿了。至于是什么药的味道，谢九欢还没有这个本事，她分辨不出来。 林得意被谢九欢弄得有点痒痒，抬手轻轻推了谢九欢一下，让谢九欢别贴着他。 谢九欢：“咪呜。” 你受的伤，到底有多重啊？ 林得意：“你在担心我吗？” 谢九欢忙：“喵！” 林得意：“我的伤已经养好了，不会有事了。你的主人呢？她还好吗？” 谢九欢一边点头，一边喵喵喵，除了还不能变回人，我也没事啦。 林得意摇了摇头，说：“我听不懂你说话，但你刚才点头了，你是在告诉我，你主人她没事了？” 谢九欢点头，“喵！” 林得意：“那你主人现在在哪里呢？” 这就不是点头摇头，就能跟林得意说明白的事了，谢九欢僵住了。 林得意：“你不会不知道吧？” 谢九欢心说，我就在你肩膀上蹲着呢。 林得意轻轻摇一下头，说：“好吧，至少你让我知道，你主人平安无事。” 木冬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家少爷跟猫说话，那只猫不但点头，它还摇尾巴了呢，怎么就能确定，它在说四少奶奶平安无事啊？ 少爷不会疯了吧？ “少爷，”木冬喊林得意。 林得意：“嗯？” 木冬：“猫能听懂您说话吗？” 林得意：“它能。” 木冬：“……” 这猫成精了？ 林得意带着谢九欢坐进了马车里，这辆马车看着不大，看内里却是布置得很好，软铺软枕，茶水点心，用以解闷的书籍，甚至还有一个小香炉，这会儿还点着熏香呢。 外头在大喊上马，林得意将谢九欢放到了面前的小桌上，打开包着小鱼干的油包，放到了谢九欢的面前。 谢九欢正要吃呢，车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萧真进了车厢。 林得意一愣，这是要跟他同坐一辆马车？ 八姐夫站在车门外，跟林得意说：“舅老爷不放心你，特意来陪你的。” 八姐夫这话，林得意一个字也不信啊，萧舅父一个笑脸都不给他的人，会不放心他？ “你忙你的去吧，”萧真在马车里坐下了，跟八姐夫说：“我还能打他不成？” 八姐夫讪讪地笑道：“那不能，那不能。” 车厢的门被萧真砰的一声关上了，八姐夫和木冬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没办法。车厢不够再坐一个人了，不然的话，八姐夫真就让木冬也上去坐了，木冬至少比四少爷会聊天啊。 “算了，先去通云城，”八姐夫不耐烦地冲木冬一摆手，小声说：“他们要打起来了，你就大声喊我。” 木冬嘴噘得老高，他也发现这萧舅老爷不喜欢他家少爷了，为什么啊！ 马车往前走了，谢九欢埋头啃小鱼干中，林得意看看阴沉着脸的萧真，想了想，他问萧真：“舅父，您要用些点心吗？” 萧真：“我不饿。” 林得意：“那您喝茶？” 萧真手搭在小桌的桌沿上，看着林得意说：“你是小九儿的丈夫，有些事我不好瞒你。” 谢九欢嘴里啃了一半的小鱼干掉出来了，她舅这是要替她坦白了？！ 可是，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啊。 一时间，谢九欢慌到不行。 “你不要乱动，”萧真把谢九欢的猫脑袋一按。 林得意拧了一下眉头，小声问：“舅父，九欢到底怎么了？” 萧真这会儿给林得意的感觉是，谢九欢不会死，但她会残疾，是吗？ 第811章 萧舅老爷，我们萧氏一族血脉特殊 “您说，”在长辈的面前，林得意一向是坐得端正地，这会儿他将身体微微前倾，屏息凝神地看着萧真。 萧真低头看看谢九欢，谢九欢这会儿没心思啃小鱼干了，无精打采地趴小桌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林得意见萧真低头看猫，便又问：“跟猫有关系？” 萧真：“跟猫没关系，九欢能活猫就能活，九欢过得好，猫就能过得好，是不是？” 萧真拍一下谢九欢脑袋。 谢九欢小声地：“咪。” 我能发表什么意见啊？我现在又说不了人话。 萧真：“九欢不能跟你回京城去。” 林得意马上就问：“这是为何？” 萧真：“我要带她回族地去。” 林得意就显得很迷茫了，回族地？谢九欢去了族地再回京城就是，这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萧真：“我们萧氏的族地，外人不能进去。” 林得意有点明白，萧真在他说什么了，“可我不是外人啊，”四少爷跟萧真说：“我跟九欢是夫妻。” 萧真：“这跟夫妻没关系。” 林得意：“那跟什么有关系？萧氏血脉？那九欢的外祖母也不能去萧氏族地？” 我是谢九欢的丈夫，我是外人，我不能去萧氏族地，那你萧真的娘亲，谢九欢的外祖母呢？老太太跟我一样，身上也没有萧氏血脉吧？ 四少爷情商低，但智商肯定是高的，他这话一说，萧真被他噎了个半死。 林得意：“等我见过我大哥和二哥后，我就陪九欢回族地。” 谢九欢眼巴巴地看着她舅，这下子你要怎么办？ 萧真：“你就等着吧，等小九儿伤好了再说。” 林得意：“有我在，她的伤就养不好了吗？” 萧真：“有你在，她的伤能快点好吗？你是大夫啊？” 那人生病受伤后，除了大夫，谁都不能陪在病人的身边了？ 这场谈话到了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萧真一点理不讲，这还怎么讲？ “反正你不能去，你去就坏了规矩，”萧真就跟林得意咬死了这一点。 “我到底会坏了什么规矩？”林得意就盯着萧真问这个问题，舅老爷不讲理，外甥女婿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犟种。 谢九欢继续啃她的小鱼干了，这二位势均力敌，她帮谁都不好，就只能保持中立了。 “进了族地，你就不能再走了，”被林得意问急眼了，萧真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晃荡的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林得意似是被萧真的话震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萧真，满脸的难以置信。 萧真问林得意：“你能做到吗？从此不见家人，将你的荣华富贵都一并抛弃？” 林得意的脸色有瞬间的阴沉，他生气了，但想到坐他面前的是谢九欢的亲舅舅，林得意又忍了这口气。 “九欢跟您回了族地，她就不能再出来了？”林得意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真问。 四少爷还是很会抓重点的，他不能去，谢九欢出不来，这是要让他和谢九欢此生不再相见吗？ “这得看小九儿是怎么想的了，”萧真说：“养好了伤，她要走，没人会拦着她。” 林得意十分敏锐地问：“我能相信您的话吗？” 萧真这会儿给林得意的印象就是，此人不讲理，此人也不可信。 萧真挑一挑眉，冷声道：“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小九儿？” 林得意有些急了，说：“我怎会信不过九欢？” 到时候谢九欢想走，你们萧氏族人不让她走怎么办？ 萧真：“小九儿一心想走的话，我们要怎么拦她？给她下药，还是打断她的腿？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小九儿的仇人吗？” 谢九欢是他的亲外甥女，族地里，还有她的亲外公，亲外婆在呢，有他们护着，谁能伤害谢九欢啊？ “呵，”萧真看着林得意冷笑，“你是担心小九儿不会回到你身边吧？看来，你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嘛。” 谢九欢小鱼干又啃不下去，抬头冲萧真哈气了，你干嘛对着林得意这么尖酸刻薄啊？他到底怎么着你了？ 林得意有这个信心吗？说实话，他还真没有。克死了八个未婚妻，被世人骂克妻骂了好些年，自己还是个天下闻名的倒霉蛋，天天不是在家里差点出意外死了，就是在家外差点出意外死了，林得意没疯，没心理变态，就已经是心智坚强了，他对自己能有多少信心哦。 万一萧氏族地是个世外桃源，万一萧氏族地里有漂亮的男子呢？谢九欢喜欢自己的这张脸，这一点林得意心里跟明镜似的啊，他能得谢九欢的喜欢，最开始就是因为他的这张脸。 仔细看看萧真的脸，林得意相信萧氏一族的人长相都不会差。而表兄妹结成夫妻，在他们这个世界叫亲上加亲啊。 “喵嗷！”看林得意脸色都铁青了，谢九欢冲萧真大叫了一声，你能不能好好跟林得意说话啊？ 萧真上哪儿知道，林得意这会儿已经脑补到表哥表妹的天赐良缘了，他就觉得林得意莫名其妙。这林四真的对自个儿一点信心都没有吗？这人好歹也是天皇贵胄，不能吧？ 谢九欢急得差点跟林得意说人话了，我就算不为了你，为了我阿爹，我二娘他们，我也得回京城啊，在京城有我一大家子人呢。 林得意看着冲他喵喵叫着的橘猫，莫名地，他就想到了他在悦来客栈做的那个梦了。在那个梦里，他到最后也没有追上谢九欢…… “不行，”林得意跟萧真郑重道：“九欢不能跟你回去。” 萧真不想搭理林得意了，你还命令上我了？你连谢九欢就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 “喵嗷！”谢九欢又冲萧真叫。 萧真吸了一口气，脑筋转转，他跟林得意说：“我们萧氏一族血脉特殊，这你知道的吧？” 林得意：“什么？” 萧真：“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可以控兽？” 林得意愣怔住了，萧真用的词不是驯兽，而是控兽，这可比驯兽更厉害了。 “我们萧氏一族的祖先可与山中精怪说话，得山神赐福，”萧真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眼睛眨了眨，萧真的话让他感觉荒谬，又有道理，不然的话，要怎么解释萧氏一族的控兽之能呢？ 谢九欢则是呆住了，她舅为了替她隐瞒真相，准备跟林得意说神话故意，把他带入玄幻世界了吗？ 第812章 林四少爷，哪座山的山神? 萧真：“我要带小九儿回族地，让山神看看小九儿，认识了，山神才好保佑她。” 谢九欢：“……” 这种话谁能信啊？林得意又不是傻子。 林得意往身后的靠枕上一靠，他很懵，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萧真但凡不是长辈，林得意刚才一个滚字就喊出口了。 萧真认真道：“小九儿的娘亲就是离开族地太久，才早亡的。” 林得意：“我岳母是被魏盛文害死的。” 招提寺之夜，这个一定会上史书的事变，可不是能乱说的事。 “萧春莺都跑到城门口了，”萧真坚持道：“她要是有山神保佑，她能出不了城门？” 林得意没傻到问萧春莺是谁，就听萧真说的事，脑子正常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萧春莺就是萧氏夫人的名字。 但是没有山神保佑，萧氏夫人才会死这个说法，要林得意怎么认同呢？ “怎么，你不信？”萧真盯着林得意问。 林得意：“是哪座山的山神？” 林四少爷没研究过山神，但说到山神，这世上真要有山神的话，那是不是每一座山都应该有一个山神？那保佑你们萧氏一族的是哪座山的山神？ 谢九欢眼神发木地看着她舅，您还能怎么编？ 萧真一点都不怵的，说：“我告诉你了，你就能顺着山名找到我们萧氏族地了，你觉得我会说吗？” 谢九欢都不敢看林得意了，她舅还不如随便编个山名糊弄过去算了，你干嘛非得挑衅林得意啊？有意思吗？ 林得意都没想到，顺着山名找族地这一招呢，他被萧真反问得说不出话来。他没这么想，要他说什么？夸萧舅父一句，你真聪明吗？ 萧真弯曲了手指，轻轻敲着小桌，跟林得意说：“小九必须要跟我回族地去。” 林得意：“那山神能也保佑我吗？” 萧真：“这要小九儿去问，我做不了山神的主。” 林得意：“我跟九欢一起去见山神。” 到了这里，话题被林得意拉回到了原点，你带谢九欢回族地可以，但你也得带上我。 谢九欢叹了一口气，这二位谈不成的，没指望了。 马车一直在摇摇晃晃，香炉里的香燃尽了，车厢里的两个人半天没说话了，二位都觉得对方是个难以沟通的人，并且相信，再说下去，他们两个就做不成亲戚了。 谢九欢咔嚓咔嚓地啃完了所有的小鱼干，她很庆幸她现在是一只猫，想不操心人类的问题的时候，她就可以不操心。谢九欢往小桌上一趴，马车晃啊晃啊的，谢九欢打起了小呼噜。 西南这边的路啊，九拐十八弯的，站在官道上能看见通云城了，但林得意他们这一队人走到天近黄昏了，也没能走到通云城。 “怎么这么慢？”萧真在马车里等得不耐烦，推开车厢门往外看。 外面还是西南这边官道的寻常景色，碎石头、黄沙铺成的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再后面就是连绵的群山。坐在马车里，萧真也看不出来他们走到哪儿了。 林得意入神地看着趴小桌上睡觉的猫，想摸，又忍住了，怕自己伸手去摸，会把猫给弄醒。 萧真扭头问林得意：“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林得意：“我不着急。” 知道大哥没死，他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西南的事有他大哥呢。现在林四少爷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从萧舅父的嘴中问出谢九欢的下落。 萧真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倒水和喝水的动静都很小，他同样怕把谢九欢吵醒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所幸今天不是阴天，队伍可以借助头顶的星光继续赶路。但等听到官道的前边有打杀声后，队伍停了下来，随即便动作迅速地往官道两旁的树林里隐蔽。 睡梦中的谢九欢被吵醒了，两只猫耳朵动了动，谢九欢：“喵？” 她没听错吧？前边又打上了？ 林得意抢在萧真伸手抱猫之前，将谢九欢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并无视了萧真冲他翻的白眼，抱着谢九欢下了马车。 林得意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看好怀里的这只猫，猫在，他萧舅父就跑不了！ 八姐夫走到了林得意的跟前，看看正在下马车的萧真，跟林得意小声说：“我带几个人到前边去看看，你们在林子里等我。” 林得意点点头，说：“要小心。” 八姐夫冲林得意一抱拳，转身就走了。他带着人也没骑马，跑着往前边去了。 “马蹄声会惊动前边的人的，”林得意跟下了马车的萧真解释了一声。 萧真冷道：“我能想不明白这事？” 就萧舅老爷的这个态度，林得意跟他就聊不了天。 “发洪水都淹不死蛮夷兵？”萧真自言自语了一句。 林得意想说话，但他的手被谢九欢挠了两下，林得意低头看谢九欢，瞬间便将他萧舅父抛到了脑后。 谢九欢拿脑袋蹭林得意的手，别管萧真了，你撸猫吧。 木冬帮着赶马的护卫，将马车赶进了树林后，跑来找林得意，他家少爷到了要服药的时候了。 十五粒小药丸，要搁八姐夫，他不用就水，仰脖就能把这些小药丸吞了，林得意却没有这个本事。一个喝水都有可能被呛死的人，就不要干吞药丸了，会死的。 小药丸还剩五六颗的时候，八姐夫带人举着火把，骑着马回来的。 “四少爷，你瞧瞧是谁来了，”人还没进树林呢，八姐夫就开始喊了。 林得意马上就抱着谢九欢，从树下站了起来，说：“我大哥过来了？” “来来，”八姐夫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看清楚跟八姐夫走在一起的人后，谢九欢就叫了起来，是六姐夫，她六姐夫过来了！ “六姐夫，”林得意往前迎去，拦住了要给他行礼的六姐夫。 六姐夫打量林得意。 “我没事了，”不等六姐夫问，林得意就说道。 六姐夫感觉林得意的脸色还是差，但林得意能从梧州赶过来，六姐夫相信生死关，这少爷肯定是过了。 六姐夫又看了看被林得意抱在怀里的谢九欢，目光往后找，果不其然，他看见了萧真。 “小猫也在啊，”六姐夫笑道。 “你见过它？”八姐夫问。 六姐夫给走过来的萧真行礼，一边说：“这小猫去过通云城，吃了二公子好几碗猫饭呢。” “前边发生了什么事？”萧真问，这时候了你们还说什么猫啊？能不能先说正事？ “哦，是这样的，”六姐夫就跟林得意说：“我奉大公子之命，带兵阻击从通云城逃过来的蛮夷。” 六姐夫真的是个体贴人，他都不用林得意问他，主动就说了，我奉的是大公子的命令。四少爷，你大哥没死，他忙着打蛮夷呢。 第813章 被外甥女轻松拿捏的亲舅 “这下子能放心了吧？”八姐夫咧嘴笑着问林得意。 看八姐夫这高兴的样子，谢九欢猜，这不光是确定大公子还活着了吧？六姐夫带兵阻击蛮夷，也阻击得很成功？ 萧真这会儿心思没在八姐夫身上，要不然他一定要好好问问八姐夫，什么叫这下子能放心了吧？怎么？我说的话不能信吗？ “蛮夷军在通云城发生了内讧，逃出来的人有一千多，都伏诛了，”六姐夫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不相信道：“全杀了？” 六姐夫：“大公子下令，不留活口。” “喵？”谢九欢忍不住问了，为什么啊？投降也不能活命吗？ 六姐夫问林得意：“这猫在说什么？” 八姐夫：“你就别管猫了，真的一个活口没留吗？” 他带人过去的时候，兵卒在砍人头呢，八姐夫还真没注意，有没有俘虏。 六姐夫：“没有活口。” 军令如此，他就得执行，否则的话，掉脑袋的那个就是他吴大勇了。 “能从通云城逃出来的，是最能打的那一拨，”六姐夫又跟林得意说：“所以不能放过他们，要是让他们逃出生天了，他们就还会是西南这边的祸害，那我们这仗就白打了。” 八姐夫都不认得六姐夫了，小声问：“这是你想的啊？” 六姐夫：“这是大公子说的。” 林大公子这么说了，六姐夫再说给他手下的官兵们听，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政治思想工作了。 萧真这时问了句：“不是说他们在通云城发生了内讧吗？谁跟谁打起来了？” 八姐夫：“哪个部落跟哪个部落打的？” 六姐夫：“我没亲眼所见，听说是下头的兵和奴隶造反了。” 八姐夫忙问：“那这些人呢？” 六姐夫摇了摇头，“跑过来的都是土司和头人，我没看见奴隶。造反的兵卒嘛，跑过来的都是土司和头人的话，那造反的兵卒应该都被杀了。” 八姐夫：“土司和头人就没带着兵？” 六姐夫看了八姐夫一眼，这人是不是真傻啊？“能跟着土司和头人的，不可能是造反的兵卒啊，”六姐夫说。 谢九欢抬头看八姐夫一眼，是啊，你也动动脑子嘛，别问这种傻不啦叽的问题了。 八姐夫撇了撇嘴，很惋惜地道：“那他们是失败了啊，哎呀，怎么就失败了呢？” 六姐夫：“他们的手上能有什么好兵器？一个个瘦得跟鬼似的，肚子都吃不饱，他们怎么跟土司和头人老爷们的亲兵们打？” 头人老爷，还土司老爷们的近卫军团，跟下层兵卒，那就是亲儿子和随便养活的狗之间的差别啊。奴隶就更别说了，他们连狗都不如的。 “不过我一仗能这么好打，他们帮了我们大忙，”六姐夫又说了一句大实话，蛮夷军要不内讧，他这阻击战不可能打得这么顺利。 林得意点了一下头，这才问六姐夫说：“我大哥和二哥在哪里？” 六姐夫：“他们已经在昨天撤到苍耳山去了，就在通云城的南边，跟通云城隔着一条大河。” 八姐夫跟六姐夫说话，是习惯性的不动脑子的，他问了句：“坐船过去的？” 六姐夫十分无奈地反问自己的这个连襟：“那不然呢？” 让林大公子和林二公子游泳过去吗？大公子到了这会儿还在诈死中呢！ 八姐夫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他话多，他知道。 谢九欢看看萧真，这个苍耳山，不会就是他们去看大河时，走过的那座山吧？ 西南的山太多，萧真哪记得住这么多山名，他看看面前的连襟三人，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林得意：“我要见我大哥和我二哥。” 六姐夫：“那我得调船过来，四少爷你得等到明天了。” 在水淹通云城之前，在通云城南城外沿岸停泊的那些船，除了被官兵征用的船外，其他的船都被官兵凿沉了。 “船在河对岸，”六姐夫说：“我得先飞鸽传书过去。” 八姐夫：“你这边一艘船也没有？” 六姐夫：“没有。” 八姐夫咂舌，一个没忍住，他又说了句：“水淹通云城要是不成功，你不就完了吗？” 大部队撤到河对岸去了，一条船都没留给六姐夫，这万一要是蛮夷胜了，六姐夫连个后路都没有啊。河过不去，往身后跑吧，蛮夷跟在后面追，前边要再有堵截的，六姐夫的这支孤军就完蛋了。 王兴霸是真能说废话啊，六姐夫叉了叉腰，说：“不是成功了吗？况且，打仗哪能不担一点风险？那不如躺在家里算了。” 这个差事，胡骁和李烈风都想自己来，就算自己领不到这个差事，他们也为自己的亲信部下们争取过。现在军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六姐夫羡慕嫉妒恨呢。六姐夫自己也清楚，他能领到这个差事，是大公子在照顾他。 自己要不是跟林四少爷是连襟，林大公子能知道他是谁啊？在胡骁的手下，他都不是最得重用的那个，尚且要慢慢熬资历呢。 “我写封信，”六姐夫跟林得意说：“请大公子尽快派船过来。” 林得意点头说好。 六姐夫坐在树下，将信纸放在膝盖上，匆匆忙忙地给二公子写信。 八姐夫小声问：“给二公子的啊？” 六姐夫：“现在是二公子主事。” 八姐夫嘟囔了声：“都这会儿了。” 仗都打完了，大公子还要诈死吗？ 六姐夫：“苍耳山那边的事，我不知情，所以在我这里，主事的人还是二公子。” “你就让你姐夫写信吧，”萧舅老爷到了这时，终于不想再忍八姐夫了，冲八姐夫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你不也是军里的武官吗？我怎么看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八姐夫：“……” 他就是问问，问问也不行吗？吴大勇写信用手，又不用嘴，跟他说说话怎么了？ “你走不走？”萧真低头问谢九欢。 仗的胜负，你知道了，林得意你也看过了，我们还有什么必要留下来？ 谢九欢还没出声呢，林得意一下子就抱紧了她。 萧真冲林得意：“怎么？” 林得意：“也许还有蛮夷的散兵游勇，舅父你再等几日吧。” “喵，”谢九欢喊了一声，跟萧真一通喵喵喵。 再等几日嘛，我想看他们兄弟见面。四少爷有可能会发疯哦，舅啊，这个热闹你不想看吗？ 萧舅老爷不作声了，他又被他外甥女拿捏了，他想看…… 第814章 金花，反战人士 看萧真跟猫说话说得热闹，有来有回的，八姐夫就问：“舅老爷，您跟这小猫说什么呢？” 萧真看八姐夫一眼，一点不客气地说道：“你的话太多了。” 一个大男人，嘴怎么这么碎？ 八姐夫被萧真说了，也不生气，还是乐呵呵地说：“我这不是好奇吗？” 萧真另找了一棵树，到树下坐着去了，再跟王兴霸待一块儿，萧真怕自己会跟这个碎嘴子打起来。 “他还盯着我们呢，”这一头儿，八姐夫跟林得意说：“你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我对他还不够恭敬吗？” 八姐夫觉得自己在礼节这一块，不可能被舅老爷挑出毛病来。 谢九欢打了一个呵欠，我舅是在看我呢，他怕我跑了。 六姐夫这时写好了信，一边把卷成小卷的信往小竹桶里装，六姐夫一边跟八姐夫说：“你少说话，就会讨喜很多。” 八姐夫：“我……” “别说话了，”六姐夫不给八姐夫说话的机会，又说：“你看顾好四少爷，我还得上前边去。” 信鸽被一个兵卒拿了过来，六姐夫很仔细地将装着信的小竹桶，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后，将这只信鸽放飞了。 信鸽在树林上空盘旋了一圈后，往通云城的方向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前头看看，”林得意在六姐夫要走的时候，突然开口道。 六姐夫：“前边没什么好看的，都是死人。” 林得意：“我想去看看。” 六姐夫和八姐夫对望一眼，他俩都不放心林得意过去。这一片地方还没有清过，谁知道官道两边的林子里，有没有藏着蛮夷的散兵游勇呢？ 六姐夫和八姐夫不怕被人突袭，凭他俩的身手，就算有人躲在林子里突施冷箭，他们也有把握躲过去。但林得意不行，倒不是说林得意的武艺差，而是这位老是倒霉啊，遇上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了。 “我看过了，真没什么可看的，”八姐夫就劝林得意：“兵卒在前头忙着砍人头呢，这砍人头有什么可看的？” 就他们到西南来了之后，死人看得少啦？多了去了，好吗？ 一个挨着官道边隐蔽，负责带队警戒的校尉，这时匆匆跑了来，小声跟林得意禀道：“四少爷，后头来了一队人马，还看不清是什么来路。” 不可能是朝廷的援兵，因为他们这一拨人就是援兵，那这队人马还能是什么来路？ “蛮夷的援兵？”八姐夫说：“他们还敢往这边来呢？” 林得意则问六姐夫：“蛮夷还有多少兵马未动？” 六姐夫摇了摇头，“他们的大营里应该没有多少兵马了，能叫上名来的土司和头人，这一回都到通云城了。” 八姐夫：“这么肯定？你们挨个儿数过人头了啊？” 六姐夫：“我这边有名册。” 探马躲在官道旁的林子里，真就是拿着名册，一个人一个人看过来的。 “他们的军里有大公子的人，”六姐夫小声说：“从他们那里来的消息是，留守大营的蛮夷，都是一些小部落的人，不太能打，才没带着他们。” 这些人丁稀少的小部落，哪有胆子，在这时候往通云城赶？ 这个情况，谢九欢也知道，灰宝的主人金花就留在大营里了么。金花他们部落的人少，而且金花也不想打仗。 “哦，有一个叫诸桐的军师，这一次留在了大营里，”六姐夫又说：“他是诸林的族兄，司阳诸氏唯一还活着的人了。” “这小子投靠蛮夷了？”八姐夫问。 六姐夫点了点头。 林得意：“他即是军师，为何没有随军出征？” 六姐夫：“说是突然病了。” “呵，”八姐夫哂笑了一声，说：“那这小子命还挺好，没淹死在通云城。” 六姐夫：“让沈小姐刺杀大公子，就是他的计划。诸林阴险毒辣，这个诸桐也不遑多让。” “我过去看看，”八姐夫勒勒腰带，就要往官道走。 但这个时候，站在他们待的这片林子里，已经能隐约听见马蹄声，还有跑动中的杂乱脚步声了。 八姐夫停下了脚步，说：“过来了，还挺快啊。” 六姐夫手按在刀柄上，简单直接地道：“伏击他们。” 六姐夫刚才写信的时候，有火把照亮，信写完后，火把就被弄灭了。林得意一行人在林子里，没生火做饭，也没有点火照亮，所有的活动都是摸黑进行的。 没有光亮，也没有人大声说话，不被敌军发现，他们就有伏击的条件。 林得意冲六姐夫点了点头。 六姐夫和八姐夫迅速就分了边，六姐夫带兵埋伏在官道的左边，八姐夫带兵埋伏在官道的右边，也是林得意他们待的这片林子。 林得意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跟人动手，所以他乖乖地待在了林子里。 谢九欢这一回也没去前边看热闹了，她得守着林得意啊。 萧真也没往前边去，打仗有什么好看的？萧真这会儿倒是想睡一觉，他有点困了。 林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听着外面的马蹄声，脚步声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谢九欢紧张地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没事的，”感觉到了怀里小猫的紧张，林得意摸着小猫短短一层的背毛，小声安慰道。 谢九欢却差点炸毛，你别说话啊！被蛮夷军发现了怎么办？ 喊杀声在五分钟后响起，但只是短暂地响了那么一下，前后不超过两分钟。 原本坐着的林得意，从地上站了起来，事情不对劲。 官道上很快有了光亮，有人点亮了火把。 “怎么回事？”萧真走到了林得意的身旁。 林得意扭头看看身旁的护卫，这个护卫忙就往官道跑去。 “他们这是打赢了？这么快？”萧真问。 林得意：“他们没有跟对方打起来。” 萧真：“来的是朝廷的援兵？” 没打起来的话，那来的只能是自己人了啊。 谢九欢：“喵！” 八姐夫回来了。 八姐夫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身后跟着刚才跑走的护卫。八姐夫开口就跟林得意说：“来的是要投诚的蛮夷，他们抓了诸桐，要把诸军师献给朝廷。” 萧真马上就问：“会不会有诈？” 这是萧舅老爷的直觉反应，这帮子蛮夷怎么突然就要投降了？ 八姐夫：“看着不像。” 林得意问：“六姐夫怎么说？” 八姐夫：“他正在外面问蛮夷话呢，领头的是个女人，叫金花。” 谢九欢！！！ 萧真！！！ 金花的话，那就不可能有诈了，这位一直都是反战人士呢。 第815章 被神明下视的蝼蚁 “到前边去看看吧，”萧真跟林得意说：“蛮夷都投降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八姐夫忙就跟林得意说：“别的都好说，把这帮蛮夷交给大公子就是，就是那个诸桐看着，唉！”八姐夫摇头叹了口气。 林得意不明白地问：“诸桐怎么了？” 一个专管出主意的坏种，没了打手，诸桐还能有什么用？他跟个废物没两样了啊。 八姐夫：“那家伙被揍得不轻，我瞧着他应该是活不长了。” 林得意：“那就让他死好了。” 他这边有大夫，太医军医都有，但对诸桐这种指定得死的人，有必要给他治病疗伤吗？没有嘛。 八姐夫说：“我就是可惜，这种王八蛋应该审他，判他的罪，再拉上法场砍掉他的脑袋。” 八姐夫的意思是，要公审诸桐，让他在人民群众的面前认罪伏法，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人罪有应得。 “真应该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魏党的人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八姐夫说着说着就火大了，“诸林就是个王八蛋，做造反的军师，这个姓诸的也做造反军师！” 就老诸家的这个尿性，这份家学，圣上诛他们九族，一点没冤枉他们。 “他就是设计害你大哥的人，”看八姐夫在这儿怒发冲冠，林得意却没什么反应，萧真便提醒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很平静地说：“我们去前边看看吧。” 这一回没人担心林得意会遇上危险了，蛮夷都跑来投诚了，不可能在见到林得意后，这帮子蛮夷又后悔，要杀林得意吧？ 一行人簇拥着林得意往官道上走，走在林得意身前的，是两个手拿盾牌的护卫。虽然觉得没有危险，但八姐夫还是很小心的，防备着会有人冲林得意放冷箭。 林得意没走上几步，突然小声问走在他身旁的八姐夫：“这个金花是什么人？” 八姐夫：“她是鸣山洞的头人，他们这个部落人数不过百，在蛮夷里就是个弱小。” 林得意：“那其他的蛮夷为何会听她的话？” 八姐夫：“你说投诚的事啊？留在他们大营里的全是小部落，她是矮子里拔高个儿。” 林得意又问：“他们一共多少人？” 八姐夫：“三百人。” 林得意：“是蛮夷大营里只有这三百人了，还是只有他们这三百个人愿意投诚朝廷？” 八姐夫这下子答不上来了，他没来及问。 林得意：“那这个金花头人可信吗？” 八姐夫：“虽然老话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她要是诈降的话，她图什么呢？” 有名有姓的土司和头人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大部落经此一役，再想兴风作浪是不可能了。金花想通过诈降朝廷，为西南之地的夷人争取喘息的时间，等缓过劲儿来了，再跟朝廷干？ 八姐夫：“就一个百人不到的小部落，这金花能图谋这么大的事？” 萧真在这时插了句嘴：“他们一共也就三百人，就这点人了，他们还想着翻身？” 八姐夫：“舅老爷说的是。” 谢九欢也想替金花说说话，灰宝的主人哪有这么大的野心哦，但她的喵喵叫，林得意听不懂啊。 听完了八姐夫和萧真的话，林得意只说知道了，他没表态。金花到底可不可信，林得意得见着了人再说，他要识不了金花这个人，那就还得麻烦他大哥和二哥来识人。 官道上，金花的心情很焦灼，她不知道朝廷能不能信他们这帮人。别的不说，站她对面的那个壮汉，肯定是没全信她的话。 六姐夫心里也觉得，这三百个要投诚朝廷的蛮夷，应该是真心的，大部队、精兵强将都打没了，他们这三百号人还拼什么命呢？但心里这么想着，六姐夫却还是没给金花一个好脸，事情就怕万一，有了沈小姐的前例之后，他可不敢把人随随便便的，就往大公子跟前领。 林得意走到了官道上，六姐夫让人看着金花，他自己跑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谈得怎么样了？”林得意站下来小声问。 六姐夫：“据金花所说，他们蛮夷的大营里没有可战之人了，除了伤兵，就是快要饿死了的奴隶。跟着金花过来的这三百人，是他们最后的能走能跳的人了。” 林得意：“带人去他们的大营看看吧。” “是，”六姐夫应声。 六姐夫转身就又去找金花，要金花派人带路，他又点了一队兵卒，由一个校尉领头，让他们跟着金花的人，去蛮夷的大营看看。 金花二话没说就派了向导，校尉和他这一队人都换了快马，当即就跟着向导走了。 林得意走到了金花跟前站下来，林四少爷长得好，重伤还没痊愈之下，人又显得单薄，竟给金花一种柔弱之感。 在金花盯着林得意看了足有三分钟后，八姐夫受不了，往前走了一步，将林得意挡在了身后。 金花一点不觉尴尬，这位年轻公子长得这么好看，让她多看几眼怎么了？其实八姐夫这样黑壮的汉子，金花头人也是很喜欢的，强壮的男人自有强壮男人的好嘛。 站在金花身后的老族人倒是心里有数，中原人讲究个礼数，他们头人这样盯着人家公子看，是在冒犯人家呢。 “别看了，”老族人小声提醒金花：“正事要紧。” 谢九欢这时看遍了全场，没看见灰宝，看来灰宝没被金花带过来。 老族人这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跟金花说：“对面那个公子手上抱着猫。” 金花：“我看见了，那猫长得不太行，又瘦又秃的，它是不是生病了？” 老族人：“这只猫我见过，就是桀顿死的那天，跟灰宝一起待在中军帐的那只猫。” 金花一惊。 老族人：“它是那位公子养的猫，那它又怎么会跑到我们的大营去的？” 金花迟疑道：“猫干不了探子的活吧？” 老族人：“应，应该干不了吧？” 狗可以看家，找人找物，猫能干什么？灰宝每日就是睡觉，吃，玩，再睡觉的，想必猫都是一样的吧？ “所以桀顿死的时候，那位公子就在我们的大营附近？”金花猜道。 人不好明目张胆地进敌军大营，猫却是可以的啊。 “朝廷打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大营在哪里，”老族人小声感叹：“打从一开始，朝廷就在算计我们了啊。” 知道大营在哪里，跟水淹大军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老族人和金花都说不上来，但朝廷的形象，在两个从来没跟朝廷打过交道的人的心目中，猛地就又阴险了几分。 被朝廷高高在上地俯视，形如九天之上的神明，下视地上的蝼蚁，这挺辱人的，但金花能忍受，弱小的人受辱这不正常吗？让金花忐忑不安的是，蝼蚁的命可不值钱啊，高高在上的朝廷会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命吗？ 第816章 林四少爷，我怎能让你如愿以偿? “诸桐在哪里？”在金花跟她的老族人还在咬耳朵的时候，林得意开口问六姐夫。 八姐夫这时也说：“我怎么没瞧着那老小子了？那头儿又把人收回去了？” 什么叫把人收回去了？萧真是真的看不上八姐夫，这人说话听着好怪啊。 六姐夫小声说：“事情还没谈好呢，人家怎么可能把诸桐交给我们？” 八姐夫问：“我们都不打他们了，还要谈什么？” 六姐夫：“他们要见二公子啊。” 投诚的事，就算他们这帮人里有林得意在，也作不主。但带不带金花这三百人去见林大公子，林得意还是能作主的。 六姐夫和八姐夫就一起看林得意，让林得意拿主意。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八姐夫又发表了一下个人意见。 就算这三百人是诈降吧，林大公子还治不了这三百号人吗？ “姐夫啊，你说句话，”八姐夫还喊六姐夫也说话。 六姐夫说：“四少爷作主吧。” 林得意看对面的蛮夷，三百人中，最强壮的人就是金花头人了，其他的人都像得了大病似的。所有的人都瘦，皮肤黑黄黑黄的不说，这才秋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皮肤就已经皲裂了，豁着的口子里，活肉的颜色都发黑…… 林得意又看金花，金花说壮吧，她的身高体型跟谢虎娘差不多，但仔细看，能看出来金花头人的壮有些虚，她身上的肉都是泡肉，谈不上结实。 金花被林得意看的，跟老族人得意道：“对面那位公子在看我。” 老族人一点不客气地给金花泼冷水，说：“那位公子只是在打量你，想着该拿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吧？” 金花：“他年纪不大，竟然是领头的。” 老族人：“是啊，他是作主的人。” 金花：“他会是谁呢？” 要猜林得意是谁，还真的一点都难。林首辅家的三位公子在西南之地，林大死了，林二在通云城，那就还剩下一个林四。据传，林四少爷今年十八岁，相貌生得极好，重伤初愈，这三样都对上了，那还有什么难猜的？ “原来他就是林首辅家的老四，”金花眯了眼，好让自己看林得意看得更清楚，说：“读书人那话是怎么说来着的？” 老族人：“什么话？” 到这时候了，咱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呢，您还扯什么读书人啊？咱们鸣山洞哪儿来的读书人啊？ 金花这时说：“我什么犹怜的。” 老族人别看才五十多岁，他是看着金花长大的人，知道金花有看见漂亮人儿走不动道的毛病，而且这个漂亮人还不分性别，漂亮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她都喜欢。 “是个漂亮的公子，”老族人先承认林得意长得好，不然的话，金花会跟他吵吵，然后老族人小声提醒金花：“我们的命在他手里攥着呢。” 你看阎王爷的时候，会在意阎王爷长得好看不好看吗？ 林得意这时跟六姐夫和八姐夫说：“我觉得应该带那位金花头人去见我大哥。” 不是能不能，可信不可信，而是应不应该，林得意的这个说法，八姐夫没多想，他就没多大的反应，六姐夫则是若有所思了。 “我大哥要平定夷人之乱，”林得意又说：“那他就应该见一见金花头人这些人，他不可能将西南的夷人都杀光的。” 林得意听自家大哥说过，要在西南这边分田地，改官制，但大公子具体要怎么做，林得意并不清楚。只是有一点，林四少爷很清楚，该杀的人要杀，该收拢的人心也是要收拢的。” 六姐夫点了点头，说：“是应该带他们去见大公子。” 林得意迈步往前走，六姐夫和八姐夫忙就跟上，萧真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了林得意的身后。 看见林得意被众人簇拥着往自己这边走来，金花紧张起来，一叠声地问充当她智囊的老族人：“他过来了，我该怎么办？” 老族人：“就老老实实的吧，林四少爷问什么，您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老实说不知道。” 金花：“就怕这林四不信我的话。” 老族人：“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不能让他们真把心剖出来，让这林四少爷看看他们的真心吧？ 林得意在金花的面前站了下来。 老族人小声提醒自家的女头人：“行礼。” 金花忙往林得意的面前一跪，现在是他们乞降，就老老实实地跪下给林四少爷磕头吧。 林得意受了金花的大礼，冲金花抬一抬手，说：“起来说话。” 金花起身，眼巴巴地看着林得意。别看金花头人嘴上花花，林得意真到了她的跟前了，她就又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这位少爷的一句话，就能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死，金花头人这会儿只把林得意当阎王爷供着。 林得意：“诸桐人呢？” 金花忙说：“在后边。” 两个蛮夷又一次拖死狗似的，将诸桐拖到了前边来。 诸桐是的真生病了，他感染了风寒，人烧得厉害，这才没跟着大军去通云城。就通云城这一场仗的结果来看，诸桐这病生得很幸运。可是金花这些留守大营的人，选择了反水，他们要投诚朝廷，诸桐就成了他们向朝廷表示诚意的一个物件。 被蛮夷扔到林得意脚下的诸桐，在地上蛄蛹了两下，如同一只将死的蚕。 被林得意抱在怀里的谢九欢，冲地上的诸桐龇了龇牙，你也有今天啊？ 有护卫上前，拽着诸桐的头发，迫使诸桐抬起了头来。 林得意现在看诸桐，他看不出诸桐的长相来，这位的脸肿胀发紫，已经被打得变了形。 “他还想劝我们造反，”老族人操着十分不流利的中原官话，恭恭敬敬地跟林得意告状道：“我们，小的们不听，他还笑话小的们，说小的们胆小如老鼠，还说我们一定会被朝廷杀死。” 金花的中原官话比老族人要好些，她跟林得意说：“我让他闭嘴，他不听，我就命人打了他。” 林得意：“嗯看出来了，你们把他一嘴的牙都打掉了。” 诸桐何止被打掉了满嘴的牙，他的肋骨也被打断了好几根，断骨可能还戳伤了他的内脏。不算严重，但没得到救治的内出血，让诸桐的生命在慢慢地，不可逆地流逝中。 “小的们还打断了他的手和腿，”老族人说：“这人是首恶之徒，小的们要将他献给林大人。” 老族人说的这个林大人，指的是二公子，到了这会儿，金花等人还不知道，林大公子并没有死。 林得意看着一动不动的诸桐，突然问金花和老族人：“他是一个人吗？他的家眷在何处？” 司阳诸氏死的只剩下诸桐一人了，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想办法繁衍子嗣的，而繁衍子嗣，他就需要女人。林得意目光冰冷地看着惊惶起来的诸桐，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以偿呢？ 第817章 诸军师，我们诸家何错之有? 诸桐张嘴想说话，但嘴一张，没了牙的嘴里就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八姐夫小声跟林得意说：“我就说他活不长吧？你瞧瞧他这副要死的样子。” “有吗？”林得意又抬头看金花，见金花不明白他在问什么，林得意便只得又说了句：“我是说他的家眷。” 金花连中军帐都躲着不去的人，她跟诸军师一点都不熟啊，她哪儿知道这人有没有家眷啊。 “你呢？”林得意又问金花的老族人。 老族人在军营里就是个包打听，这一回他的爱好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有的，他有两个女人，”老族人马上就说道：“我听说他的两个女人在飞石寨。” “他们那个寨子有天降的石头，”金花跟林得意说：“所以那个寨子叫飞石寨。” 谢九欢想，这石头不就是陨石吗？ 林得意不关心飞石寨寨名的来历，他只想知道这个飞石寨在哪里。 “飞石寨，”林得意又低头看诸桐。 诸桐正瞪着林得意呢，因为挨打，他的眼睛充血，林得意这会儿真正就是被一双血目恶狠狠地瞪着。 诸桐知道他逃不了，他也救不了他的两个女人，他否认她们在飞石寨有用吗？林得意派人去一看便知的事情，他用什么样的计策能救得了二女？ 诸桐的脑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极其清醒的，但这个时候的清醒，只会让他绝望。 “我这就派人带大军去飞石寨，”金花这一次不用林得意再说话，她自告奋勇了。 林得意跟八姐夫说：“派人过去一趟，将那两个妇人带过来。” 八姐夫应一声是，但他要去调派人手的时候，却又被林得意拉住了。 林得意问金花：“飞石寨有多少兵马？” 金花，金花又看向了她的老族人，飞石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林四少爷说说吧。 老族人：“飞石寨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了，男人们，还有强壮的女人都到通云城这边来了。” 六姐夫这时说：“他们就不留下守寨子的兵吗？” 老族人：“可能留了那么十来个人吧，就是看个门，没别的作用。” 林得意：“这个寨子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吗？” 老族人先说了句在山里，然后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他们这边的这个寨子，那个洞的，基本上都在山里啊。 “在羊角山，”老族人又说了句。 西南的地图，林得意看了很多遍，他现在就能在自己的脑子里靠记忆，画出一张西南的地图来。 “羊角山离这里大约要五天的路程，这山有两个山峰，像是羊角，想必这山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林得意跟六姐夫和八姐夫说。 八姐夫说：“五天？那离这里挺远的啊。” 林得意：“望山跑死马，主要是这边的路难走。” “飞石寨在羊角山的什么位置？”林得意又问老族人。 老族人：“小的没有去过飞石寨，小的只是听说，飞石寨在羊角山的山谷里。” 八姐夫马上小声说：“在山谷的话，总比在山顶上的好打吧？” “如果只有十来个看门人的话，”六姐夫这时跟林得意说：“我们的人冒充蛮夷入寨，即可拿下这个寨子。” 甭管这飞石寨是在山谷还是在山顶上，他们的人只要能混进寨子里去，那就等于把这个寨子拿下了啊。 林得意赞同六姐夫的办法，看向了金花说：“你的人要负责带官兵进寨去。” “是，”金花一口就答应了，这事不难，飞石寨那边肯定还不知道大军在通云城惨败的事情，她的人以送信，要么送战利品这样的借口，轻轻松松就能进飞石寨。 六姐夫这时又问老族人：“诸桐的两个女人生过孩子吗？” 老族人十分肯定地道：“没有。” 金花很小声地：“这事你能肯定啊？” 林四少爷明摆着要把诸桐全家赶尽杀绝，那两个女人生没生儿女，不好乱打包票的啊。 “真没生过，”老族人说：“姓诸的在军营里，跟巫们要过生子的方子，还想找好生养的女子给他生儿子。好几个头人想送他女人，他还都不要，说想要中原女子。” 要是已经有儿有女了，姓诸的不能这么着急，对不对？ 八姐夫低头跟诸桐说：“你还挺挑。” 六姐夫则冷笑了一声，跟诸桐说：“那两个女子跟了你多久？她们到了如今还没有为你生儿育女，这是老天爷要绝你诸氏的种。” 诸桐发出了一声嘶吼，哑得不似人声，听着能瘆到谢九欢，萧舅老爷估计得皱皱眉头，其他人却都是毫不在乎。 诸桐的四肢都被打断了，但这个时候，他快死了，身体里的多巴胺在大量分泌，诸桐反而感觉不到疼了，他甚至抬起已断的胳膊，向林得意伸出了手。 拽着诸桐头发的护卫，忙把诸桐往后拽，你可别碰我们四少爷！ 明知道无济于事，但诸桐还是想求饶了，他们诸家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选错了主子。如果赢的那个人是魏首辅，输是的那个人是林相公，那么今日他与林得意就换了位置了。 说他做了造反军师，说他叛国，这更是无稽之谈。试想若仍是魏首辅主政，西南夷人又怎会反？诸桐想哭又哭不出来，为何偏偏是魏首辅一败涂地？为何当初，他们司阳诸氏选了魏盛文呢？为何上天给他的这最后一条生路，竟是在戏耍他呢？！ 诸桐充血的双眼流下了血泪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混着痰，将他的喉咙堵上了。 跟着过来的廖军医这时上前一步，小声跟林得意说：“四少爷，他不成了。” 林得意当即就下令道：“杀了他。” 与其让诸桐重伤而亡后，再尸首分家，林得意更愿意让诸桐活着就人头落地。而且一个人伤重而亡，与被斩首而亡，这个还真不一样，诸桐就只配被斩首而亡。 一个护卫上前，挥刀就砍向诸桐的脖子。林得意没特意吩咐，护卫也是特意连砍了数刀，让诸桐又确确实实地巨痛之后，才脑袋与身体分了家。 金花看得眼皮直跳，一刀毙命这么个痛快的死法，林四少爷都不给诸桐啊。 八姐夫踩了踩诸桐的脑袋，说：“司阳诸氏，至此没了。” 六姐夫：“也不一定，万一他的那两个女人怀上了呢？” 八姐夫愣了愣，说：“那们还是最好别怀上，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母亲与胎儿一尸两命，这就太悲惨了。 第818章 谢九欢，你这也要拉踩? 诸桐被护卫砍脑袋的时候，谢九欢的眼睛被林得意捂上了。等她再看到诸桐的时候，这位的脑袋已经不知道被谁踢出去老远了，一张变了型的脸对着脚。谢九欢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诸桐光着脚呢，金花他们连鞋都没让他穿。 “把他的人头带上，”林得意说。 马上就有护卫上前，将诸桐的人头拎在了手里。待会儿，他会找个盒子，把诸桐的人头装上，再往盒里洒石灰，好让诸桐的这颗人头能保存的长久一些。 八姐夫点了十五个梧州兵，金花这边也派了五个人，两边现组了一个二十人的小队，连夜赶往羊角山的飞石寨去了。 “他们都或多或少会说蛮夷话，”回到林得意身旁后，八姐夫小声跟林得意说：“领头的小崔校尉，就是小个子黑皮的那个，他的蛮夷话说得好。” 跟着自己过来的校尉一共九人，八姐夫稍微形容一下小崔校尉的模样，林得意就能对上号了，八姐夫说的是校尉崔灿。 “接下来怎么办？”八姐夫看看老老实实站在官道边上的金花一行人，问林得意说：“带他们去见大公子？” 六姐夫开口道：“我们要等大公子那边的消息，若是要带上他们的话，那今晚就一起在这里休息？” 林得意：“带他们到前边去看看吧，我不指望他们畏德，但他们一定要畏威才行。” 六姐夫应了一声是，问林得意：“那四少爷你要过去瞧瞧吗？” 林得意低头看看自己抱着的猫，迟疑了片刻后，他跟六姐夫说：“我就不过去了。” 六姐夫也低头看看谢九欢，好笑道：“你怕吓着小猫？” 林得意没说话，只摸了摸谢九欢的猫脑袋，扭头跟萧真说：“舅父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行军途中万事简陋，还望舅父暂且忍耐一下，莫要嫌弃。” 木冬在后头抽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听过他家少爷，一口气说这么一大通客气话哦。 六姐夫和八姐夫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没作声。林得意对他家里人用不着客气，对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谢大姐她们，还有姐夫们，他也不用说什么客气话，大家伙儿都宠着他呢。如今来了一个不喜欢他的长辈，林四少爷无师自通地知道，要怎么放低姿态，怎么说客套话了。 萧真还是冷着脸，说：“我不累，你忙你的，还有，猫不怕见死人的。” 不是说谢九欢啊，单纯说猫，长得再可爱的猫咪，它也是食肉动物，死去的人，对于猫来说，那就是一盘肉菜。 而且萧舅老爷也不认为，谢九欢会怕见死人，他这外甥女见过的死人少了？ 林得意笑了笑，笑容十分轻浅，带着客气的意味，但他低头对着谢九欢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明显真切了起来，“它不用看这些东西，”林得意跟做保证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真看谢九欢，这下你又高兴了吧？ 谢九欢咧着嘴，一看就是一副笑模样。 萧真心头冒火，林得意就说了这么几个字，就把你哄开心了？你瞧瞧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六姐夫冲金花招手，让金花再上前来。 金花还是带上了她的老族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林得意的跟前站下。 林得意：“你们还不知道通云城的情况吧？这位吴将军会带你们过去看看。” 金花和老族人看六姐夫，心想，哦，原来这位将军姓吴。 林得意又跟金花说：“我会带你们去见我二哥，诛杀诸桐这个功劳，我会记你的名下。” 金花懵了，所以她这是投诚成功了吗？ 老族人拿胳膊肘撞了自家头人一下，你倒是谢恩啊，林四少爷都要给你记功了！ “记在我的名下，”金花喃喃自语。 诸桐没了头的尸体还在原地躺着呢，地上流了一大滩的血迹，蝇虫都聚集了一大群，金花看着这具无头尸体，猛地她就抬头看林得意了。 “多谢四少爷，”金花又跪下给林得意磕头，比刚才见面时磕得用心多了。 林四少爷不光长得好，心地也好啊！ “平身，”林得意让金花起来。 金花起身后，觉得自己还应该为林四少爷做些什么，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她看看被四少爷当宝贝似地抱着的猫，十分自然的，金花就说：“我也养了一只猫，灰毛的，胖乎乎的，比这只猫好看。” 谢九欢？？？ 不是，你这也要拉踩吗？ 老族人也张大了嘴，一脸惊恐地看自家头人，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旁人要骂灰宝难看，你高兴啊？老族人是真不知道，自家这女头人又在犯什么病，不会说话，头人你明明可以不说话的啊。 要金花把灰宝送给林得意，她肯定是舍不得的，所以她跟林得意说：“等我家灰宝有了小崽，我送一只给四少爷。” 养猫，就应该养她家灰宝那样，漂亮又可爱的猫啊。 “带他们到前边去吧，”林得意跟六姐夫说了一句，然后他就抱着谢九欢转身走了，一个眼神都没再给金花。 金花这时意识到，她应该是说错话了，“四少爷的猫也，也，看着就是只聪明猫，”金花大声道。 呵，谢九欢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金花得罪她了，她说的。 “叫上你的人，跟我走吧，”六姐夫站在了金花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那是四少奶奶养的猫，它如今只是生病了，这小猫漂亮着呢。” 金花：“生病了？猫生病可不能大……” 老族人重重地肘击了自家头人一下，别遇上猫的事你就犯病了。四少奶奶养的猫，四少爷能不好生照料吗？用你说不能大意这话？ “走吧，”六姐夫迈步往前走，看金花和老族人跟在他的身后了，六姐夫才说：“通云城被水淹了，叛军全军覆没了。” 人都死了？ 金花脸上的血色一下子便褪了个干净，老族人则打起了哆嗦。 六姐夫：“你们也算是识时务的俊杰了，你们若是今日不降，朝廷的大军明日便会去清剿你们的军营。上头下的军令是不留活口，金花头人，你们这三百人逃过一个死劫了。” 金花遍体生寒，刚才还不觉得，她在这会儿觉得秋风冷了，吹得她要得病的感觉。 老族人忙声明道：“我们鸣山洞一次也没有跟朝廷的大军打过，我们鸣山洞是被那些个大部落胁迫的。” “啊，对，”金花忙附和了一声。 我们鸣山洞什么坏事也没干过，我们鸣山洞清清白白，朝廷得明察啊！ 第819章 八姐夫，大公子厉害啊 金花一行人跟着六姐夫往通云城方向走，他们只听六姐夫说通云城被水淹了，他们这头儿的人都死没了，但这场景要人想象的话，还真想象不出来。 金花一行人先是战战兢兢，走着走着，官道上一切正常，一行人就又变得麻木起来，直到面前出现了人头垒起的山，一行人一下子就个个都毛骨悚然了。 人头堆成的山又叫京观，六姐夫没下过要在官道上筑京观的命令，但兵卒们自发地就这么做了。 有一千多的人头要砍，兵卒们到了这会儿还没砍完，空气里血腥味浓得让人作呕。食腐的禽鸟，还有虫蝇已经在人尸上大快朵颐了。食腐的兽们则胆子要小一些，躲在官道两旁的林子里，等着活人走后，它们再来食这顿大餐。 金花觉得她一个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就不应该让她看见这场面，恶人死后要下的地狱也就这样了吧？ “这，这还没到通云城呢，”好容易才找回了声音的金花头人，惊惶不安地问六姐夫：“这里离通云城还远吧？” 六姐夫：“不远了，他们是从通云城逃出来的人，被我带兵拦住了。” 金花：“真的没有活人了啊？” 六姐夫：“也许有漏网之鱼吧，但谁知道这些人以后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呢？” 金花觉得这吴将军在当将军之前，可能读过不少书，不然的话，这位说话不能这么绕。 “听，听不懂，”金花冲六姐夫摇了摇头，人当然是活着好啊，好死不如赖活嘛。 六姐夫看站金花身后的老族人，问：“你听得懂吗？” 老族人点头，他能听得懂，这会儿活下来了，后半生就得活在朝廷的通缉中了，过街的老鼠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哦。 金花这时想的却是，人往深山里一藏，朝廷上哪儿找人去？但心里在否定六姐夫的话，金花可不敢跟六姐夫争论。 “去看看有没有你们的熟人吧，”六姐夫这时说。 人头堆越堆越高了，金花瞄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她就认出好几个熟人来了。都是大部落的土司、头人，他们的儿孙，还有在西南之地，素有勇武之名的将领。 人头的面部表情各异，有的狰狞，有的惊恐，有的像是生前最后一刻还在哀求想活，也有茫然的，还有的竟然看着是在笑…… 血，碎肉，白花花的脑浆，黄色的脂肪，还有带血、挂着肉的骨头，掉在眼眶外面的眼珠子，被掀起的鼻子，大张着的人嘴，缠绕在一起的头发，金花终于忍不住，腰一弯，她就吐了起来。 她这一吐，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三百蛮夷至少有一半都呕吐了起来。 老族人在没吐的那一半人里，他看着人头堆，神情恍惚，他们西南夷人以后还有老爷了吗？ 六姐夫等金花吐完了，才又问道：“有看见熟人吗？” 金花点了点头。 六姐夫招手叫了负责统计死亡人数的校尉过来，跟金花说：“你把人名，这人是哪个部落的，是干什么的，都告诉他。” 校尉原本只用统计人数就可以了，这下子他的工作一下就繁重了起来。 金花却还记挂着通云城呢，跟六姐夫说：“那我们不去通云城了吗？” 六姐夫：“等认完了人再去吧，通云城那边没有活人了，你们去看上一眼就行。” 老族人冲金花使了一个眼色，这个时候，吴将军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吧，不要多话了。 一个时辰后，墨迹将将干的死亡名册，被兵卒快马送到了林得意的跟前。 “吴将军带蛮夷们去通云城了，”兵卒还跟林得意禀道：“吴将军说，他们会在天亮前回来。” “好，我知道了，”林得意翻看死亡名册。 “下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八姐夫跟这兵卒说：“不着急。” 兵卒麻利地谢恩，退了下去。 谢九欢这会儿就趴林得意怀里呢，猫的身体温暖，对于林得意来说，这就是个小暖炉。 校尉的字写得还不错，人名，部落，身份，都写得清清楚楚。林得意和谢九欢字都认得，但人对不上号。西南这边的部落，势力分布，谢九欢是两眼一抹黑，林得意知道一些，但完全了解还谈不上。 将名册递给坐自己对面的八姐夫，林得意小声说：“这上面有一百六十五人。” 八姐夫挑着名字看的，大部落的土司和头人的名字，他在梧州专门问过当地官员，并且牢记了。 “哦哟，”八姐夫一边看名册，一边跟林得意说：“这下子这边的老爷们都死得差不多了，这夷人啊，我看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了。” 领头的都死没了，剩下的那帮听命行事的人，还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大公子厉害啊，”八姐夫说：“想让这伙人聚在一起造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不说起兵造反这种，要提着脑袋，押上全族人性命的事了，就是三个人下馆子吃饭，点菜都有可能吵起来。在谁都不服谁，又没有个强有力的大领导的情况下，想统一意见，合力一起干事，这可能是世上最难的事情了。 林得意：“大哥之前已经杀了他们很多人了。” 八姐夫：“是啊，让夷人老爷们觉着朝廷不会放过他们，他们还得找大公子报仇血恨，这蛮夷联军不就组起来了吗？” “哎？”八姐夫说：“这么说来的话，在里头没少挑事的诸桐也算是有功之人了吧？” 林大公子就想夷人老爷们反呢，看看诸桐干得事，他其实是在帮大公子啊。 八姐夫的这个发现，让林得意和谢九欢都沉默了，这可真是没想到了。 八姐夫：“诸桐他自己想到这一点了吗？” 林得意：“早知道，在他死之前，我问问他了。” 这样的话，诸军师更加死不瞑目了吧？ 八姐夫将死亡名册放到了林得意的身旁，伸了一个懒腰。形势一片大好，八姐夫觉得他就要熬出头，回家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林得意在徒手撕着一块鸡胸肉，一点一点地喂给谢九欢吃。林四少爷对他自己，都没有这么耐心过。 八姐夫在旁边看着，他想说，这猫在渊声巷的时候是吃百家饭的，哪儿用得着这么精细地喂？但这话在八姐夫的嘴边打着转，愣是没被八姐夫说出口。 他们现在打听不到谢九欢的下落，四少爷这是在拿小猫当谢九欢了，八姐夫才不会说扫兴的话，讨人嫌呢。 第820章 林大公子，男儿何不带吴钩 看一眼不远处坐在树下，背靠着树身睡觉的萧真，八姐夫又抬头看看天。虽然入秋的时间还不长，但树叶已经落了一些了，所以这会儿抬头能看见原本被枝叶遮挡的天空了。 今晚的夜空月朗星稀，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林得意低头认真地喂猫，应了句：“秋高气爽的天气？” 八姐夫：“我们不赶路了，倒是有好天气了，老天爷是故意在折腾我们呢。” 他们从梧州赶到通云城的这一路，就没遇上几个晴天，路走得人和马都要崩溃，幸好他们还是走过来了。看看今天这战果，苦尽甘来的滋味，八姐夫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现在我们得看住了那位，”八姐夫冲萧真那里抬了抬下巴，小声跟林得意说：“如今也就他知道小九儿在哪儿。” 林得意扭头看看萧真那边，突然问八姐夫说：“他过来了，谁照顾九欢呢？” 他只听说有一只叫阿桔的老虎跟着萧真，没听说还有人跟着萧真啊。 “他雇人照顾九欢？”林四少爷说。 八姐夫：“他们这一族的人不跟外人来往的，一定有族人跟着他，不然的话，他要饿死小九儿啊？” 林得意：“会是谁呢？” 八姐夫说：“族人的话，他堂弟，哦不，男的不方便照顾小九儿，那得是堂姐，堂妹什么的吧？侄女儿也行啊。” 谢九欢默默地吃着，林得意喂到她嘴里的鸡胸肉，随便猜吧，反正她现在也说不了人话。 八姐夫往大树身上一靠，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夜空，话题一转，说了句：“送信的鸽子应该到河对岸了吧？” 林得意抬头，他们头顶的夜空中偶有夜鸟飞过，信鸽却是不见踪影。 八姐夫：“你跟小猫玩吧，我盯着鸽子。” 大河对岸的苍耳山上，林二公子看着信鸽飞远，扭头跟坐在篝火旁的大公子说：“四弟这个时候过来，看来援兵已经到梧州了。” 大公子手里端着一个装着热粥的罐子，低低地“嗯”了一声。林得意要是不管不顾的话，他早就到通云城这边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二公子坐回来，探头看一眼大公子手里的粥罐，见白粥已经少了一半了，二公子才端坐好了，跟大公子说：“又不是吃不起，银耳燕窝不好吗？你吃得什么白粥呢？” 二公子今天晚上吃得大米饭，腊肉跟大米一起蒸的。这对一般军士来说，是道难得的美味佳肴，对二公子来说却是人在军中，只能凑合了。银耳燕窝粥，是二公子的餐后甜点，大公子不吃，这让二公子觉得自家大哥是在没苦硬吃。 没的吃就算了，现在有的吃，为什么不吃啊？ 听着二公子的小声抱怨，大公子笑了笑，没说话。腊肉蒸饭，大公子嫌太油了，他吃不下去。银耳燕窝粥么，二公子喜甜，大公子却是不喜欢，所以粥的口味要紧着二公子来的话，大公子就不吃了。 二公子催：“你赶紧吃吧，天冷了，粥再不吃就凉了。” 可以这么说，有二公子在，川连，细辛他们就能轻松不少，而且他们不敢跟大公子说的话，到二公子这里就是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得罪了大哥又如何？大哥还能不认他这个亲弟弟吗？ “你吃的太少了，”二公子继续跟大公子唠叨：“就大哥你这样的，真到了要骑马行军的时候，你该如何是好？” 大公子又喝了一口白粥，跟二公子说：“我们都不是行军打仗的材料，你以后就好生在户部做事吧。” 二公子吃不了苦，大公子也是个挑剔人，嫌油嫌甜的，他们兄弟二人是老大不要笑话老二，都不是能吃军粮的人。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大公子摇头苦笑，小声道：“我还真带不了这个吴钩。” 二公子不以为意，说：“我们又不曾习武，我们是文官，从军打仗本就不是我们擅长之事。” 其实就冲他大哥连着杀，西南的夷人贵族首领们两次，几乎将这拨人屠杀殆尽，谁敢说他大哥不是文武双全之人？ “可以了，”二公子劝严于律己的兄长说：“这仗就是让军中的宿将们来打，也就只能打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更好了。” 大公子低头喝粥。 二公子：“不信？那你问李烈风和胡骁啊，他们二人对我们此战的打法赞不绝口呢。” 这一仗，他们也就在引蛮夷军进通云城的时候，兵卒有伤亡，其他的时候，他们旁观蛮夷兵卒是怎么个死法就成。这种仗拿着重赏，却不用出死力的仗，军中上下谁人不爱？ 二公子也不心疼他送出去的钱，钱没了可以再赚，不值当他心疼。 “对了，你什么时候见李烈风和胡骁？”二公子问：“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误会，大哥你已经遇刺身亡了吧？” 大公子：“我用过饭后就见他们。” 二公子：“跟他们二人解释容易，但明日山君过来，大哥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林得意这辈子没受过这种骗啊，他不得闹？真当我们林四少爷好脾气？ 大公子：“他已经见到他六姐夫了，过了一晚上，他应该没那么生气了。” 时间可以冲淡悲伤，也可以消退怒气啊，大公子笑了一下，说：“他还能怎么跟我闹？跟我动手不成？” 二公子挑了挑眉头，林得意当然不会打兄长的，但他会怎么闹，这还真不好说。二公子觉得，自家大哥这一关不大好过，所以他特意跟大公子说了句：“事情可都是大哥你做的，跟我没关系，明日我可不负责跟山君解释。” 这事要先说好，哄弟弟这事，不能指望我这个当二哥的。 对于二公子的要求，大公子只说了句：“见着面后再说吧。” 二公子决定了，等林得意过来后，他跟这弟弟见过礼后，就先撤退，他绝不掺和老大和老四间的官司。 “清查田地的事情，要做起来了，”大公子将粥罐放在了地上，小声跟二公子说起了正事：“这事要快，交由你做的话，你需要多少时日？” 清查田地，后头就是分田地了，这是在动地主官绅们的命根子啊。 二公子小声问：“真要这么做？” 你哪怕拿这些田地当战利品，分给有功的将士，再拿出一部分来，公开发卖，都比你直接分田来得强啊。 大公子就回了二公子四个字：“必须要做。” 第821章 林二公子，皇帝有三宫六院的 “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二公子凝神看着跳跃个不停地篝火，考虑了半晌之后，跟大公子说：“没个一年半载是做不完的，而且这事也须有当地人帮忙才行。” 在大山里开垦的田地，当地人不说，他们这些外来的官上哪儿知道去？就西南这边的群山峻岭，官道的路况还一塌糊涂的，光找田地就能让他们找到死啊。 大公子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二公子等了一下，见自家兄长没有下文了，二公子问：“就这啊？你要怎么解决呢？” 大公子：“我跟这边的当地人再谈一谈。” 二公子：“找谁？” 人都被你杀完了，你还能找谁商量去？ 大公子：“找种地的人谈。” 跟奴隶们？ 二公子愣住了，不像大公子，这位可没到地方上当过官，他是直接进的户部。这就相当于，林二公子是公务员上岸后，直接进的中央部委，业务能力很强，但不接地气，没到人民群众中去过。要他跟西南这边的苦哈哈奴隶们谈土地，二公子不确定他能不能干得来。 “我来吧，”大公子也知道他这弟弟的短处，说了句：“西南这边最好能免征税个两三年，你帮我写个折子。” 说到钱的事，二公子就不困了，“免税两三年？分地给这边的人，还要免税？” 听二公子连着两个问句，大公子就知道，他弟不同意免税了。 “朝廷不收税，官员的俸禄从哪里来？铺路修桥的钱从哪里来？还有养兵的钱，军饷能拖欠着不发吗？还有战马，这比养人的花销更大，还有各地的驿站，官办的书院，”二公子掰着手指给大公子算朝廷的钱都要用在哪里，你说一句免税三年挺轻巧的，你这一下子让朝廷少了多少钱啊？！ 二公子这一说，至少说了半个小时，就这，他还是没展开跟他哥细说的。 大公子一直到二公子不说话了，才道：“种地不是将种子种下去，庄稼就长出来了，没有个两三年的辛劳，农人是攒不下钱粮的。” 二公子：“你还要管他们如何攒下家当？种地无外乎春种秋收，近而年复一年罢了，如何就要两三年的时间了？” 大公子：“种出的庄稼，除了自己吃之外，还要留下种粮，这中间家人若是生病，还有婚丧嫁娶，要不要用钱？” 二公子：“该怎么过日子，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朝廷已经分田地与他们，就已经是皇恩浩大了。大哥，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你比我懂。” 分田地，就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还免税三年？别看大哥你有个皇帝舅舅，当首辅的爹，就你干的这件事，朝廷里的那帮官员肯定要跟你拼死一战的。 而且吧，二公子心里十分阴暗的想着，如今魏盛文倒台了，朝廷里他们的父亲一家独大了，他们的皇帝舅舅能不能容忍这个局面啊？自古帝王之术就讲究一个制衡，文武要互相制衡，权臣之间也是要互相制衡的。所以圣上会怎么对他们林家，这还得两说呢，指望圣上的支持？他不在从中作梗，二公子就觉得很好了。 大公子：“道理我当然懂，但这边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不了解，我不是要帮他们过好日子，我只是想让他们能活下去。” 所以这些夷人的生死，到底关你什么事？二公子突然一下子就烦躁了起来，若说林大公子心怀天下，林二公子就是生性凉薄了。他能作能臣，但要他做个贤臣，对不起，林二公子没这个资质，也没这个心思。 连自己的弟弟都在反对自己，林大公子对自己要面临的困境，心里准备再次加码。 二公子看看四周，护卫们都远远地站着，他们身旁树叶已经发黄的银杏树，还在时不时地落叶。 二公子拿了片金黄的银杏叶在手里，几下就将这片树叶揪了个稀碎。 “你，”二公子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拍掉手上的碎叶，看向了拿了杯热水在喝的大公子，说：“你是不是在指望山君啊？” 只要林得意站在他大哥这一边，那么好像事情做起来就不太难了。圣上想与林得意做对父慈子孝的父子，那他就不能明面上对林家不好，而朝廷的那帮官，有太子压阵，他们对着自家大哥就使不出全力来。 “我离京的时候，圣上已经下旨修缮东宫了，”二公子小声跟大公子说：“山君回京之后，圣上就要册封他为太子，搞不好现在册封太子的诏书，圣上都已经写好了。” 大公子：“我与山君说过西南的事了，他说听我的。” 二公子：“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操心什么天下大事？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小九儿。哥啊，人在其位谋其政，等我们的四弟姓了李，当了太子，他还能什么都听你的了吗？” 从秦国公府的四少爷变成东宫太子，就问林得意还能不能万事不关心，一心儿女情长了吗？以后林得意的身边会有各色人等，都是人中龙凤，他会听到各种建言，各种意见，他还会是那个事事都依从兄长的小弟弟了吗？ 要说不说，二公子的心理一直都是稳定的阴暗，他现在已经能适应，跟林得意由兄弟到君臣的变化了，但他瞧着，他大哥还没适应。真把未来皇帝当弟弟看？你把皇权当什么了？嫌自己命长吗？ “呵，”二公子又冷笑了一声，小声道：“皇帝会有三宫六院的，太子也会有侧妃妾室暖床婢，除非山君继续克女人，不然的话，他会守着小九儿一人过日子吗？” 只跟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皇帝，从古至今有几人？林得意就是想，宗室的那帮皇亲，朝廷的那帮子官，哪个会放过他？不骂林得意，这两拨人也会盯着谢九欢骂的，一个妒妇的恶名压下来，就问谢九欢能不能扛得住？ 二公子：“后头有的是热闹看呢。” 大公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件事他也想到过，但他没细想，不是不能，而是大公子不想。 “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大公子跟二公子说：“我们不便插手，但不管怎样，我的四弟妹只会是小九儿。” 二公子撇一撇嘴，他也一样啊，林得意要敢移情别恋，他第一个不答应。 “我是不是岔话题了？我们还是说大哥你的平夷策吧，”二公子把话题又拉了回来，麻烦事太多，还是一件一件地来吧，想多了，给自己揽这么的麻烦，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822章 不会闹事的林四少爷 “\t我让人去叫李将军和胡将军过来，”觉得再说下去，兄弟俩可能会吵起来，二公子站起了身，跟大公子说：“我就不陪着了，我头犯晕，我去散会儿步。” 哥俩到了最后，事情也没谈成，二公子劝不了自家大哥，就只能自己先去平缓一下心情了。至于一会儿李烈风和胡骁看见死而复生的人，会是个什么心情，二公子可顾不上。 树林里，八姐夫手往上一扬，信鸽从八姐夫的手上飞走，八姐夫回身将装信的小竹桶交给林得意。 林得意将信纸从小竹桶里倒出来，展信看了后，将信又交给八姐夫，说：“我大哥天亮后便会派船过来，接我们去见他。” 八姐夫边看信边坐下，然后冲林得意晃晃手里的信纸，见林得意摇头，八姐夫便将信扔到了篝火堆里。 “那我们再过一会儿就得往通云城走了，”八姐夫跟林得意说：“时候已经不早了。” 这会儿离天亮，最多还有一个多时辰吧。 林得意看看在自己怀里酣睡的猫，说：“一路赶过来，大家都辛苦了，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吧。” 八姐夫：“那就让大公子的人等着啊？” 林得意：“就让他们等，怎么了？” 这就开始置气了？八姐夫点了点头，说：“行，那就让那边的人等着。” 自己是哪儿头的人，八姐夫可是立场很坚定的，而且就算他向着林大公子，这位也不会领他的情。 “就是明天当着众多兵将的面，你得好好跟大公子说话，不能发急，”八姐夫又跟林得意说了句：“体面还是要的。” 林大公子在八姐夫的心目中，就是谪仙一般的人，这样的人都应该一辈子体体面面的才行。 “闹归闹，但不能过了，”八姐夫还劝林得意：“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呢。” 林得意：“你是说要给我大哥留面子？” 八姐夫心头一紧，听这少爷的话，这位明天是准备大闹一场了？ 林得意：“明天再说吧。” 八姐夫忙：“别啊，你明天打算怎么闹……，我是说，你明天打算怎么做？” 林得意摇头，他想了一晚上，也还没想好。 八姐夫：“……” 想一晚上没想出来？少爷你这也不行啊。 “我在家中一向……”林得意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就顿住了，他该怎么跟八姐夫形容他在家中的地位呢？ 八姐夫：“我知道，四少爷在家中是最受宠的那个。” 这事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不光是秦国公府的主子们，就是宫里的皇帝陛下也拿林得意当眼珠子看呢了。 林得意：“我大哥之前没骗过我。” 他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他也没有闹过事。 八姐夫：“那就不闹了吧。” 不会，你还折腾什么？明天见着了大公子，你跟你大哥问声好得了。 林得意不作声了，腮帮子鼓了鼓，谢九欢看见了，会觉得四少爷这样子挺可爱，但看在八姐夫眼里，这少爷明显不甘心呢。 林得意抬头看八姐夫，说：“你跟伯母？” 八姐夫忙就摆手，说：“我跟我老娘可不敢闹事，我老娘是闹事的祖宗。” 林得意：“伯母这么厉害？” 八姐夫：“她就是这么厉害，不过我老娘有一点是好的，她从来不折腾八姐儿，她就折腾我跟我哥，还有我姐。” 林得意这下子放心了，谢八姐不受罪就行啊，但是，“姐夫你的姐姐不是出嫁了吗？”林得意问。 八姐夫：“我姐这人脑子轴，喜欢儿子不喜欢丫头。嗐，说白了就是我姐跟我姐夫两口子重男轻女，我姐夫的老子娘也不管，我老娘可不惯着他们两口子，没少折腾他们。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两个外甥女能跟着女先生读书识字，还多亏了我老娘能闹腾。” 林得意来了兴趣，问说：“那你大哥又是因为什么？” 八姐夫：“哦，我老娘一直嫌他没出息，不过我是知道我老娘的，我大哥打小读书花了她不老少钱，结果连个童生都没考中，我老娘心疼她送出去的那些钱呢。” 林得意：“那伯母是怎么闹事的？”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忙就说：“我老娘那一套你可学不了，她骂街，骂人家的十八代祖宗，威胁要刨了人家的祖坟，她还能躺地上打滚，人家敢碰她一下，她就敢讹死人家。嗯，她还掀过我姐夫家的屋顶，是真的上屋顶掀，她还要跟我姐夫他老娘同归于尽过。” 八姐夫就不相信，你林四少爷能这么豁得出去？ 林得意偃旗息鼓了，他的确学不来王老娘的这一套，实在无话可说，四少爷拧着眉说了句：“怎么能重男轻女呢？” 以后他要和谢九欢有个女儿，一个像谢九欢那样，娇娇软软的女儿，林得意都不敢想，他得有多开心。 不过，刚还在想象中欣喜，林得意转眼就又被现实打击到了，他现在连谢九欢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小猫睡觉还打呼噜呢，”八姐夫这时指一指，就正趴在林得意怀里睡觉的谢九欢。 林得意低头看看打着小呼噜的猫，哑然失笑道：“原来小猫睡觉也会打呼噜的啊。” 八姐夫：“我也是头一回知道。” 林得意突然又问：“她会不会冷？我要不要拿件披风给她盖上？” 八姐夫：“猫身上有毛，冷不着的，哦……，这小猫身上的毛短得跟没长似的。” 也得亏谢九欢这会儿睡着了，不然的话，八姐夫的话能让她跳起来。又说毛毛的事，就不能对因伤致秃的猫善良点吗？她就是秃了点，到底碍着你们人类什么事了？！ “不过也没事，”八姐夫这时又说：“咱们挨着火呢，不会让小猫冻着的。” 挨着篝火坐，八姐夫都觉着热，看这小秃猫睡得这香，就知道这小秃猫不冷啊。 林得意扭头又看萧真，嗯，萧舅父没跑，林得意放心了。 八姐夫抹了一把脸，得尽快撬开舅老爷的嘴才行，不然的话，林四少爷得落下病了。 林子外面这时有了喧哗声，八姐夫忙站起了身，听林子外头的人喊，吴将军回来了，八姐夫的手才从刀柄上挪开，跟林得意说：“六姐夫回来了，我去迎他一下。” 林得意点一下头。 八姐夫大步往林子外头跑，六姐夫这一趟去的时间可不短，按理不应该这么久的，也不知道中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823章 我大哥说的话，总是对的吧 六姐夫是最先走进树林的人，看见迎到了自己跟前的八姐夫，六姐夫就说：“通云城没了。” 八姐夫：“我知道，这城被淹了么。” 六姐夫：“我是说通云城现在看不见了，没了。” 八姐夫怔了怔，说：“被水没顶了？这么大的水呢？” 把一座城整个淹没到水下？只是掘开了河堤，拆掉了城门，河水倒灌之下能有这等威力吗？ 六姐夫深吸了一口气，说：“要么老话说水火无情呢。” 八姐夫：“那现在通云城是什么情况？成个湖了？” 六姐夫点头，然后说：“我先前在通云城时没觉着，但今天一想，从官道到通云城是一路往下走的，通云城是在洼地里的。” 地势低洼，水势再汹涌，通云城被河水淹没，是这座城逃也逃不掉的命啊。 “这会儿水已经不涨了，”六姐夫跟八姐夫说：“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退水。” 这就不是八姐夫要操心的事了，等西南的事了，他回京城去，这辈子他可能都没机会再到西南来了，通云城的兴衰消亡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金花那些人呢？”八姐夫问。 六姐夫：“被吓坏了，回来的时候，他们一路上都无人说话。” 八姐夫：“知道害怕就好啊，以后才会老老实实的。” 六姐夫叹一口气，这可就不好说了，现在看着老实的人，以后能不能老实，这谁能保证？金花自己都保证不了。 “带他们去见四少爷吗？”八姐夫小声问。 六姐夫：“不用了，也不是谁都能见四少爷的，我让人安排金花这一行人去休息了。” 八姐夫：“成。” 六姐夫和八姐夫边说话边走到篝火旁，六姐夫给林得意行礼，然后看被林得意抱着的猫。 六姐夫也说：“这小猫睡觉还打呼噜呢？” 林得意招手让六姐夫和八姐夫坐下，木冬过来给六姐夫倒热汤。兵卒在林子里猎来的野鸡，再加上焦老夫人给他们带上的干蘑菇，炖出来的一锅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肉汤。 六姐夫也不客气，连喝了两碗热汤，干下去两只鸡腿，才打住。 肉汤的香气，勾得谢九欢睡得不安稳了，嘴巴张张合合的，喵了几声。 “乖，睡觉，”林得意摸着猫脑袋，小声哄：“你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不能再吃了。” 六姐夫看八姐夫，这是怎么回事？这少爷哄猫，哄得有模有样了啊。 八姐夫跟六姐夫咬耳朵：“哄一晚上了，宝贝着呢。” 六姐夫：“结果喂多了？” 八姐夫手一摊，少爷头一回养猫，没经验啊。 谢九欢翻了个身，继续睡了，没一会儿小呼噜就又打了起来。今天在这片树林里，也就谢九欢的睡眠质量最好了。 金花一行人被安排在了对面的树林里休息，官兵给他们拿了吃的喝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吃食，但至少是热乎的。 还在惶恐中的三百人，看见吃的，眼睛都冒了光。留守军营的人，都不是精兵啊，多少天都没吃过饱饭了。要不是有官兵骂骂咧咧，拳脚相加地维持秩序，这群人就一窝蜂地上去疯抢了。 金花狠干了三碗饭后，才停了下来。干粮混着豆渣加水煮出来的吃食，猪食似的，但金花吃得很香，再看看她带过来的人，个个吃得头都不抬。 “有盐！”老族人别看上年纪了，吃起东西来一点不输年轻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跟金花感叹。 金花舔了舔嘴唇，说：“还有油呢。” 蛮夷联军缺得不光是粮草，盐，油这些更是缺啊。 老族人差点没哭出来，他们夷人忙活这一场，到底图什么啊？没吃没喝的，还差点被逼得杀奴隶吃人肉。 “你说通云城以后是不是就没了？”金花捂着肚子摊坐在地上，食物带来的幸福感退去后，金花又变得害怕起来，她跟老族人说：“那么大的一座城呢，说毁就毁了啊。” 他们蛮夷想着杀再多的人，都没想过要毁城呢。 老族人：“这也是朝廷的本事，要咱们来，咱们能弄出这么大的水来吗？” 他们要有这本事，还用得着费劲巴啦得派人去刺杀林大公子？直接放水淹城不就完了？还能把林大公子和林二公子都干掉呢。 老族人问金花：“四少爷明天带您去见二公子吗？” 金花：“不知道啊，吴将军没跟我说。” 老族人：“朝廷的规矩多，有话也不跟我们说。” 金花小声嘀咕：“规矩多倒不怕，我们守规矩就是，可他们的那位四少爷多狠啊，杀人不眨眼呢。” 老族人手捧着空了的饭碗，看了金花一眼，说：“他们林家兄弟哪个不狠？” 金花忧心忡忡地说：“二公子不会把大公子的死，记在我们头上吧？” 中原人口中的蛮夷，除了做了鬼的那帮人，他们也是啊。 老族人想去再添一碗吃食的，被自家女头人说的都没心情了，老族人说：“那能怎么办？我们也跑不了啊。” 金花这会儿就跟已经死了一样，面如死灰的，无处可逃，这太难受了。 “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等天亮再说吧，林四少爷要杀咱们，早就杀了，还能给吃的喂饱我们？”老族人说着话，起身又往装吃食的大锅跑去，他还能再吃一碗。 别说一碗，再给金花三碗她也吃得下，不过金花坐着没动。别以为她没看见，有兵卒正盯着她呢，得撑着点面子，金花跟自己说。 总不能真让林四少爷觉得她金花是条吃不饱肚子的狗吧？她自己有个人样儿，朝廷兴许还能把她当个人，跟她说说人话，朝廷要是把她当狗了，她一句话跟朝廷都说不上的话，他们西南夷人是不是就全完蛋了啊？ 他们西南夷人啊，金花心里这会儿难受得厉害，他们中也有好人的啊，朝廷怎能把他们一棒子打死了呢？他们夷人都要让朝廷杀完了！ “现在没有机会，”对面的林子里，林得意小声跟六姐夫说：“我其实想见见这边的奴隶，我大哥想扶持他们起来，只是，可以信任这些奴隶吗？” 八姐夫十分干脆地道：“这我不知道。” 六姐夫神情凝重，摇了摇头说：“这得先让大公子跟这边的奴隶们谈谈了。” 这边的奴隶，是被贵族老爷们当成一盘肉菜的存在，要怎么跟一盘菜谈事？谈未来？反正六姐夫是想象不来。 八姐夫这时突然问：“四少爷，你觉得大公子这么做不得成？” 林得意的脸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过了半晌，林四少爷跟他的两个连襟说：“我大哥说的话，总是对的吧。” 第824章 林大公子，你笑什么? 六姐夫和八姐夫对望一眼，六姐夫不动声色，八姐夫的面部表情就要丰富一些，八姐夫脸上这会儿就写着两个字，懂了！ 既然四少爷无条件地信他的兄长，那我们就也信林大公子，站林大公子这一头好了。 “这场仗到底是怎么打的，六姐夫你再跟我说说吧，”林得意跟六姐夫说。 八姐夫：“啊对，姐夫你肉汤也喝了，该跟我们好好讲讲这场仗了。” 六姐夫便也严肃了神情，跟林得意和八姐夫详尽说起了刚刚过去，还没有收尾的这场仗。 别以为六姐夫这是在说故意，六姐夫说的是真刀真枪换来的经验，这可是书里学不到的东西。 六姐夫说了很久，林得意身体没痊愈呢，听到最后实在没撑住，身子往后倒的同时，人就睡过去了。 八姐夫伸手就将人扶住了，六姐夫过来帮忙，连襟二人合力，将林得意放到了一旁早已铺好的貂裘被褥上。 “睡着了还抱着猫呢，”八姐夫让六姐夫看，还好好的被林得意抱在怀里的猫。 六姐夫：“他不嫌难受，猫不嫌难受，你要管他们做什么？” 八姐夫点头称是，啊对对对，抱猫的没错，猫也没错，错在他废话太多。 “话说，这通云城南边要是没有那条大河，大公子准备怎么打这场仗呢？”知道自己有说废话的毛病，但八姐夫改不了这个毛病。 六姐夫说：“可通云城的南门外就是有一条大河，你这个假设是在自寻烦恼。” 八姐夫：“我就是闲着没事，跟你聊聊天嘛。” 六姐夫：“那就另想办法，你见着了大公子，可以跟他聊聊。” 八姐夫讪笑了一声，他不敢。 “我去看看金花他们，”六姐夫说：“大公子那边回信了吗？” 八姐夫忙说：“来信了，说天一亮就派船过来，不过四少爷说让大家伙儿休息好了再走。” 六姐夫愣住了。 八姐夫：“就是睡到日上三杆再说。” 六姐夫看看睡后边的林得意，这位跟大公子闹脾气了啊。 “要么你劝劝？”八姐夫说。 六姐夫：“那就日上三杆吧。” 谢九欢要跟林得意干架了，六姐夫觉着他能劝劝，这林家兄弟间的官司，他可不掺和。 看六姐夫转身要走，八姐夫忙又问：“明天要把金花他们那三百人一起带过河去吗？” 六姐夫：“这得由四少爷作主。” 也别说船够不够用，林四少爷要把三百蛮夷全带上，那就让对岸再派船过来就是。 金花等人一夜未眠，那位吴将军跟他们说一切等天亮再说，结果他们这一等，就等到了大中午。 “他们是在睡觉吗？”金花看着官道对面的树林，不敢相信地道：“他们怎么睡得着的？” 对面的树林里，官兵有在走动的，有躺着的、坐着的，还有扎堆说话的，个个都悠闲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无事一身轻了。 老族人也看不明白眼前的这一幕，按理说，这仗还不算打完了吧？ “我有些慌，”金花跟老族人说。 老族人也慌啊，他从昨天慌到现在了，他甚至还想过，他们不如往深山里跑算了。 “开饭了，”一队官兵抬着行军的大锅，走到了树林里，为首的校尉喊了一嗓子。 这个校尉天生一副哑嗓子，但他喊开饭的声音，听在蛮夷们的耳中，那就是天籁之音了。 吃食跟凌晨的那顿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行军的干粮混着豆渣和水煮的一锅烂乎吃食。但金花和老族人手捧着饭碗埋头吃起来后，他俩一下子就不慌了。四少爷要想杀他们，何必给他们吃这顿饭？ 苍耳山中，二公子从河边回来，冲大公子苦笑道：“人还没过来。” 大公子：“那就再等等。” 二公子走到大公子跟前，小声说：“已经跟你置上气了，你想想怎么办吧。” 就在大公子下首处坐着的李烈风和胡骁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李烈风望天，胡骁望地。他们是外人，骗也就骗了，打仗么，哪条计策好用就用哪条，这叫兵不厌诈，但搁林四少爷那儿，就不好这么论喽。你们这两个当哥的，把四少爷骗惨了啊，天知道四少爷为着你林大公子，　在梧州那边哭了多少回，伤心难过成什么样了。 大公子看看二公子，说：“你笑什么？” 二公子不承认他在幸灾乐祸地笑，说：“我没笑啊，我就是在想，我是不是先把那口棺材拿去烧掉？” 大公子意外道：“你还留着那口棺材？” 二公子看了胡骁一眼，说：“这口棺材可不便宜。” 要不是胡将军插一脚，川连他们一开始抬回来的那口泡桐木的棺材，倒是很便宜。 胡骁：“……” 没错，是我的错，我害二公子您破费了。 大公子跟二公子说：“莫要胡言，用一口薄棺，你能瞒过谁？” 李烈风干咳了一声，开口道：“这棺材是不是还有什么讲究啊？要不要问问懂白事的人？” 诈死啊，又是挂白幡，又是棺材，又是牌位的，还烧纸钱的，晦气着呢。 二公子就看向了胡骁，你会看棺材，那将军你对白事了解多少？ 对死人丧葬的那一套规矩，还有流程，胡骁倒是知道，可诈死除晦这事，胡骁一窍不通啊，他就没遇到过等事。 见胡骁冲自己摇头，二公子突然一拍手，说：“我一会儿问问舅老爷好了，他懂这些。” 牌位字不能写对，写全这事，就是萧真跟他说的，等萧真随船过来，他再问问萧真如何给他大哥除晦好了。 李烈风：“萧舅老爷跟四少爷一块儿过来了？” 二公子笑着说：“是啊。” 李烈风心想，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差四少奶奶了？ 一个二公子身边的护卫在这时跑了来，禀告说看见有船往他们这边来了。 二公子马上就抱怨：“他们要早一刻来，我就能少跑一趟了。” 对于林二公子这种四体不勤的人来说，爬山是真的累啊。 大公子：“那就不去迎他，让山君自己过来。” 二公子认命道：“我去接他。” 真当这位还是他们的弟弟呢？这位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第825章 谢九欢 ，你被人开膛破肚了? “要好好跟大公子说话，”到了下船登岸的时候，八姐夫还没忘了小声跟林得意说上一句：“闹太过了，面上难看，你瞧瞧，这么多人在呢。” 林得意具体发脾气是什么样子，八姐夫没见过，但未雨绸缪他还是要做一下的。 六姐夫跟在后面，听着八姐夫跟林得意絮絮叨叨，他没有说话，但也没嫌弃八姐夫在这时候话多。林得意和谢九欢就算回京后就能分府单过，但林大公子是未来的家主，不在一起过日子，也不能真把人得罪了。 林得意只是点头，话却是一句也不说。 八姐夫：“你点头了，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林得意站在了河岸上，冲八姐夫叹了一口气。 八姐夫忙问：“怎么说？” 嫌我啰嗦叹得气啊？我这是为了谁？ 林得意说：“我其实拿我大哥没什么办法的。” 八姐夫先是点头，少爷你知道就成，然后：“嗯？” 原来少爷你知道啊？那你今天拖时间干什么？要不是我跟六姐夫一催再催的，少爷你能拖到天黑才动身！ 林得意这时看着不远处的山路，跟八姐夫和六姐夫说：“我二哥过来了。” 八姐夫往前看，说：“还真是二公子，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林得意却是半转了身，往他们身后的船上看。 八姐夫先是疑惑，四少爷这是在看什么呢？等他也回头，发现萧真还没下船，八姐夫就知道林得意在看什么了。 “你们先到前边去，我上船去看看舅老爷，”八姐夫说着话，就往船上跑了。 “舅老爷跑不了的，”六姐夫小声跟林得意说：“猫在你手上呢。” 一直老老实实被林得意抱着的谢九欢在这时“喵”了一声，对啊，我舅不会跑的，他还要看你和你哥的热闹呢。 萧真出现在靠河岸这一边的甲板上了，八姐夫也到了他的跟前了，林得意才转身往山路那头走。 林二公子远远地看见林得意往自己这边来了，走路走得还挺稳当的，六姐夫，还有护卫们，木冬都没伸手扶他，二公子心里就大定了，他弟的伤无大碍了。 两兄弟在山路口碰面了，林得意给二公子行礼，被二公子一把扶住了，说：“好了好了，你腹部有伤，就不要躬身了。” 林得意看看二公子抓着他胳膊的手，说：“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二公子松开了手，说：“我看出来了，我在梧州见你的时候，你还卧床不起呢。” 谢九欢一下子就懵了，什么？都卧床不起了？林得意伤得这么重吗？！ 抱在怀里的猫一下子炸了毛，全身都绷紧了，林得意不可能感觉不到，他忙低头看猫，不知道这猫是怎么了。 “我抱得太用力，让你难受了？”林得意小声问。 谢九欢冲林得意喵嗷了一嗓子，她心疼林得意了，腹部不就是肚子吗？你这是让人开膛剖肚了一回？ 这声“喵嗷”听在林得意的耳中，却是充满了不高兴的意味，这让林四少爷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感觉自己抱猫用得劲不大啊。 “你这是怎么了？”二公子抬手拍了拍谢九欢的猫脑袋，问道：“不想我四弟抱你了？” 谢九欢在林得意的手里挣了挣，林得意不得不手一松，谢九欢就跳到了地上。 萧真正好跟着八姐夫走了过来，谢九欢一溜烟跑到萧真的跟前。萧真双手刚一张开，谢九欢就跳她舅怀里了。 “这是怎么了？”萧真问。 林得意怎么也想不明白，猫怎么突然就弃自己而去了，他刚才真的用劲太过了？ “萧家舅父，”二公子走到萧真的面前，给萧真行礼问好。 萧真冲二公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二公子回头看站那儿，脸色不虞的林得意一眼，扭过头便笑着又拍一下谢九欢的猫脑袋，说：“你这样我们四少爷可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怕累着他，才不让他抱的？” 谢九欢昨天趴林得意怀里睡了一晚上，她光闻药味儿，都能知道林得意的肚子上有伤，但她没想到这伤会这么严重啊。这会儿，谢九欢还真是怕累着林得意了，林得意肚子上的伤还没好呢。 “喵呜，”谢九欢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喵呜比刚才那声喵嗷要温柔多了，不光温柔，还很嗲呢。 二公子回身跟林得意说：“你看，我说对了，这小猫心疼你呢，真是一只好狸奴。” 林得意：“二哥你懂猫语？” 林二公子不懂，所以二公子便又看向了萧真，要么您说一句话？ 萧真这会儿在心虚中，怕谢九欢反应过来，他这个当舅舅的向她隐瞒了，林得意重伤的事情。见林二公子看自己，谢九欢也扒拉自己的手，然后在场的人都看向了自己，萧真头一回给了林得意好脸色，说：“你伤势未愈，它怕累着你，才不让你抱它爬山的。” “小猫还会心疼人呢，谢谢你啊，”二公子笑着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咪~” 不客气。 林得意的脸色这才回转过来，甚至有了些笑模样，小猫原来是在关心他。 二公子请萧真随自己往前走，一边跟林得意说：“我带了抬椅过来，你坐着上山去？” 林得意摇了摇头。 二公子从来不会勉强林得意的，便说：“好吧，你爬山爬累了再坐好了，不要逞强啊。” 林得意：“嗯。” 萧真这时看二公子还把他往前边让，要让他走在最前头的样子，萧真便说：“你们走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在后面慢慢走。” 被众人簇拥着走路？萧舅老爷可不习惯这样。 八姐夫忙说：“我陪舅老爷慢慢走。” 他不看着人，林四少爷不放心啊。 二公子又跟萧真谦了两句，才带着林得意走在了前边。山路难行，林得意身上又有伤，所以一行人走得很慢。 “我走不快，”明明是在照顾林得意，但二公子却说：“这山路叫路吗？这只是一条被我们踩出来的泥巴小道罢了。” 林得意没吭声，只闷头爬山。 二公子肩膀撞林得意一下，说：“先说一声，这事可不怪我，大哥下命令了，我不得不听命行事。” 林得意看看二公子。 二公子：“真的，我说了，要不要告诉山君一声？大哥不同意，在家里我们就得听大哥的话，到了军里，我就更得听他的话了，军令不可违啊。” 旁听的众人：“……” 您真就把事情，都推到大公子头上去了啊？您要是想派人去梧州报信，我们不信您做不到呐。 第826章 林大公子，定罪与量刑 林中的一片被整理出来的空地上，小厮们将篝火架下的灰清走了，添了新的木头，烧了一壶水。 李烈风和胡骁看着小厮们忙活，看到林大公子嫌一会儿要给林得意用的杯子不干净，让小厮拿去重洗，还得用开水烫后，李将军抹了一把脸。他也有弟弟，娘老子的小儿子，在家里最得宠，但他对他亲弟可没大公子的这份心，这哪是对弟弟啊，这是在宠儿子吧？不，儿子，他李烈风也没这么上心过。 提前来报信的护卫跑了来，跟大公子说四少爷一会儿就到，然后又说了句：“萧舅老爷和那只小猫也过来了。” 大公子点了点头，扭头就跟站他身后的小厮说：“那小猫喜欢吃鱼干拌饭，要有鱼卤的那种，给小猫拌一碗来。” 小厮领命，忙活猫饭去了。 李烈风极小声地：“我的乖乖哟。” 胡骁心里也犯嘀咕，林四少爷怕不是秦国公府林家的祖宗吧？ 约莫一刻钟后，林得意一行人慢吞吞地走了来，大公子背着手看林得意。 林得意木着脸，在大公子的面前站下后，一丝不苟地给大公子行礼。 李烈风总算是见到老林家的这个宝贝疙瘩了，四少爷长相是没的说，就是人挺冷的啊，这是平常就这样，还是在生气啊？ 弟弟气得都不愿意跟自己对视一眼，大公子笑了起来，问林得意：“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林得意：“已经无事了。” 萧真这时抱着谢九欢走到前头来，大公子忙与萧真见礼。 谢九欢冲大公子：“喵。” “小猫也来了，”大公子微笑道：“我已经命人给你准备猫饭了，一会儿便拿过来给你。” 谢九欢：“……” 这要隔平日里，谢九欢肯定高兴，她就好个吃，可今天，刚才水里泡着的全是尸体，官兵划着小船捞尸体，那些小船都装尸体装满了。原先的通云城她是没看见，她只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畜尸湖！谢九欢没吐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她现在哪有胃口吃猫饭啊？ 萧真也没心情跟林大公子聊天，说了句不耽误你们兄弟谈正事，他就抱着谢九欢站一边去了。 “金花头人，”林得意回身招手叫站在最后边的金花上前，一边跟大公子说：“她就是金花，带了留守大营的三百人要投诚朝廷。” “投诚？”二公子开口道。 林得意：“他们自己是这么说的。” 二公子扭头看金花，金花这会儿头都不敢抬，满山的官兵，这片空地上更是将领云集，这帮人要杀她，不就跟捏死只蚂蚁那样容易？ “这是我大兄，二兄，”等金花到了近前，林得意给金花介绍大公子和二公子。 二公子还好，金花听林得意说我大哥，她一脸愕然地看着林大公子。林四少爷的大哥，那就是林家的大公子了，您没死啊？！ 大公子看着金花，目光很温和，说：“你是鸣山洞的金花头人？” 金花还呆愣愣地站着，大公子都跟她说话了，她对大公子没死这事都还反应不过来。 站在金花身后的老族人到底比金花多吃了二十来年的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后，看自家头人还傻站着一动不动，老族人拽金花的袖子，发现没用后，便干脆在金花的后背上狠掐了一把。现在是头人你发呆的时候吗？你回大公子的话啊！ 老族人这一下没留力气，疼得金花一哆嗦，后背估计都被老族人掐破了皮。金花被疼醒了，但她刚才就没听见大公子问话，要她怎么回话？ 大公子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是鸣山洞的金花头人？” “是，”金花忙道：“我，小的是。” 回完话了，金花又想起来要行礼了，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大公子的面前，给大公子磕头。 林大公子抬一下手，让金花起来，温声道：“不用多礼，我知道你们鸣山洞。” 金花受宠若惊，她的洞寨这么小，林大公子竟然也知道？ 大公子：“你要投诚？” 大公子金尊玉贵的一个人，笑起来微风和煦，很容易就会让人对他产生好感，金花本就是看脸的人，她哪儿顶得住啊？当即便把自家鸣山洞的底细，都跟大公子说了。 老族人没拦金花，他们鸣山洞唯一值得藏起来的秘密，就是他们有个位于悬崖中段的藏身洞。这秘密让林大公子知道了也没什么，成千上万的精壮蛮夷这位都杀了，灭了他们鸣山洞又能有多难？ “不是投诚，”金花这时在跟大公子说：“是投降，小的们投降朝廷。” 投诚有投靠的意思，投降的人是俘虏，投诚的人可不是。金花打一开始就操着不熟练的中原话，强调他们要投诚朝廷，打的就是这么一个小心思。不过这会儿，金花改口了，只是因着大公子问了她一句。 老族人一口气差点没继上来，他家头人这是又发得什么疯？人家林大公子只是问上一句，你就自己认了俘虏这个身份了？！ 老族人这一回掐金花的后背都没用了，他家头人压根就不理他。老族人又偷摸看大公子，这一回他看清楚大公子的脸了，随即老族人便流了泪，他家头人这辈子是不是都过不了美人关了啊？ 林大公子点下头，说：“金花头人是聪明人。” 金花被大公子夸得很高兴，腰都挺直了不少。 老族人看自家头人说了半天，最该说的一句话竟然不说，实在没办法了，老族人又给大公子跪下了。 “望上官得知，”老族人边给大公子磕头，边说：“我们鸣山洞没有造反，绝没有与官兵老爷们动过手，望上官明察。” 金花想起来，她忘了说这事了，他们鸣山洞冤啊。 大公子：“你们这是在喊冤？不如你们先跟本官说说，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萤草山的叛军军营里？” 谢九欢和萧真心里都哦了一声，原来蛮夷大营在的那座山，叫萤草山啊。 金花和老族人则是被大公子问得慌了神，老族人知道指望不上金花，他忙就要跟大公子说说他们被逼无奈才从了贼的辛酸事。 大公子却是没等老族人说话，便冲他摆了摆手，说：“叛军就是叛军，至于你们是如何成为叛军的，这是量刑时须考虑的事，与定罪无关。” 金花中原话的水平，让她没听懂大公子的话，她都糊涂了。 老族人也在努力动脑子想大公子的话呢，林大公子这是在说他们有罪？ 二公子这时跟跪在地上的二人说：“就是说你们有罪，但在具体惩罚你们的时候，会酌情考虑你们被逼迫的事情，给你们减刑的。” 这下子金花和老族人听明白了，两个人下意识地就都扭头找林得意，这怎么还要给他们判刑啊？他们都投降了啊。 第827章 林四少爷，高中生的年纪 金花和老族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得意求救后，两个人又对望了一眼，你也觉得林四少爷人不错了？ 之前他俩都觉得林得意人太冷，高高在上的，看他们的眼神吧，他们读书少形容不出来。不是看不起他们，看他们像看奴隶啥的，四少爷那眼神吧，虚无缥缈的，可能就没把他们当人。不过现在，有林大公子这么一对比，林四少爷人很好啊，不搭理他们，但也没有上来就定了他们有罪啊！四少爷还给他们吃了两顿饭呢，管饱的饭！ 林大公子这时看向了林得意问：“你看呢？” 金花和老族人看着林得意的目光，顿时就灼热起来。 谢九欢想，妈啊，金花看向林得意的目光也太渴求了，这时候林得意要是为她说句话，我们金花头人能直接认林得意为义父！ “此事与我无关，”林得意却是说道。 不说对不对，行不行，林四少爷直接说这事跟他没关系，这不就是在跟金花和老族人说，你们别找我，找我没用吗？金花和老族人一下子就绝望了。 “你们至少还活着，以后也可以好好地活着，”大公子在这时看着金花和老族人笑道：“这样还不够吗？” 以后还可以好好地活着，大公子这话，让金花和老族人顿时又精神一振，这话是好话，他们听得出来。 老族人又抬胳膊撞金花一下，你说话啊！ 金花想，我这会儿该说什么？ 老族长小声地：“谢恩？表忠心？” 这俩，头人你选一个就是。 金花冲着大公子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声说：“全凭大公子作主。” 是上官，哎呀，老族人想提醒都没来得及。 “好，”大公子又笑了笑，对着一脸感激的金花说：“你把事情都与我的副将说一下，我让他安排你们这三百人的去处。” 大公子说着话，半侧身看一眼自己的身后，忙就有候在那里的一位副将上前。 “大哥这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二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林得意的身边，小声跟林得意说：“学会了没？” 先让人害怕，再给人希望，多来几回，这金花头人一定会畏朝廷如虎，又对朝廷忠心耿耿了。 林得意问：“我要学这个做什么？” 二公子：“多学点东西不好吗？技多不压身嘛。” 林得意：“没兴趣。” 二公子：“……” 你也就这会儿还能任性了，等回了京，呵呵，林二公子突然就有了看好戏的想法，他就等着看这弟弟怎么做太子了。 老二跟老四说悄悄话的时候，大公子还在小声交待副将说：“除了金花和她的这个族人，将其余人接过河来，安排到山下。” “是，”副将领命后，走到了金花和老族人的面前，说了句：“你们随我走。” 有个随军的书吏在这时，走到了副将的身后站下，一会儿金花和老族人说的话，都得一字不差得记录在案。 金花忍不住又看林得意，她是林得意带过来的，在下意识里，金花觉得她得听林得意的话。 林得意上哪儿懂金花这时的心理去？见金花又看向他，林得意皱了一下眉头，跟金花说：“只是带你们去问话，不是要杀你们，你在怕什么？” 金花把头一低，跟着副将走了，她都有罪之身了，她怎么可能不怕？林四少爷说话是真的不好听。 金花和老族人跟着副将走了后，在场以李烈风、胡骁为首的一众将官，都以为林四少爷要问问大公子，打算如何处置金花这一伙蛮夷。人是你带来的，你多少得关心一下吧？ 结果林得意问大公子：“正事说完了吗？” 大公子：“梧州的情况如何了？” 林得意：“援兵到了梧州，梧州无事。还有什么事了吗？” 二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大公子，你还可以问问是谁带得援兵，梧州现在由谁统兵，还有焦老夫人，你也可以问问老太太的安好嘛。 “你为何不派人告诉我一声？”林得意不等大公子再说话，直接便问道，在他这里，正事已经谈完了，他们可以谈谈这件事了。 “这少爷要发脾气了？”萧真来了神，小声跟谢九欢说。 谢九欢看看林得意，又看看大公子，她还没见林得意发过脾气呢。 萧真：“他会怎么做？” 谢九欢：“喵，喵喵喵。” 不知道啊，但他肯定不会跟他哥打架。 萧真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说：“林得意是习武之人林莫停是读书人，哪儿打得过他？” 谢九欢：“喵！” 都说了不会的！林得意自己打自己，他都不可能动他哥一个手指头的。 “我还有事，我先去忙了，你们慢慢说，”二公子这时撤退了，而且走得飞快。 看见林二公子就这么走了，李烈风忙也跟大公子说：“大公子，末将手头上还有军务，末将先行告退。” 他倒是也好奇，林四少爷要怎么发脾气，但看林大公子的热闹？李将军觉得他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 有二公子和李烈风带头，在场的人顿时就都有事了，纷纷告退。 林得意听着，在这帮人中，也就胡骁的借口可信，这位要去忙活修船的事。他刚才登岸的时候，是看见有好几艘船停在岸边，被兵卒还有民夫修整着呢。 将官们呼啦啦地，眨眼的工夫就走光了。 八姐夫正考虑着，他要不要也走的时候，就见林得意将头一低，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八姐夫？？？ 这是怎么个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样吧？这少爷哭了？ 大公子看见林得意这样也难得地愣怔了，忙就小声喊林得意：“山君？” “你怎么能这么骗我呢？”林得意低着头质问大公子。 萧真抱紧了谢九欢，难以置信地小声说：“这是哭腔吧？他哭了？” 男儿丈夫，流血不流泪，这人竟然哭了？！ 谢九欢是现代灵魂，她没觉着男子汉不能哭，林得意才十八，搁她活过的上一个世界，林得意还只是个高中生啊！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谢九欢在她舅怀里猫身子一抖，整只猫都不太好了，天啊，她竟然跟一个高中生结婚了！ “你也感觉意外？”萧真还在难以置信中，说：“他怎么能哭呢？他在京城的时候，也这样爱哭？” 林得意是个爱哭鬼，萧舅老爷接受不了，换个外甥女婿的心情，突然间就又迫切起来。 第828章 萧舅老爷，你要怕什么? 川连冲护卫们招了招手，让护卫们跟他走，都别看了，看四少爷哭鼻子，对他们没好处。 护卫们都往下退了，木冬还站着没动。看着自家少爷哭，想着自家少爷为大公子着过的急，木冬也想哭，他家少爷老委屈了啊！大公子怎么能这么折腾他家少爷呢？木冬是都不敢跟大公子说话的人，但这一回，他敢拍胸脯在心里说上一句，这事是大公子的错！ “走啊，”川连伸手拽了木冬一下，小声说：“你还看啊？” 木冬抹起了眼泪。 “我的天，”川连拽着木冬走了，你还来添什么乱？ 没人敢拽萧真走，所以舅老爷还是抱着猫身的谢九欢，站在原地旁观。一人一猫的眼睛都瞪得老大，都在想，哭过之后，林四少爷打算干什么呢？躺地上去？还是把眼泪鼻涕糊他哥身上去？ “哪儿有鼻涕啊？”谢九欢对萧真的猜测很不满，冲萧真翻了个白眼，四少爷哭起来哪有这么埋汰？ “好了好了，”大公子这时轻轻拍一下林得意的肩膀，说：“大哥没派人告诉你，是大哥的错。” 萧真！！！ 当哥的就这么认错了？ 兄长都低头认错了，林得意却还不满意，“我派过来的两个人呢？你是不是把他们扣下了？”林四少爷问。 这个还真是大公子理亏，大牛和曹艾被他留在通云城了。 “让他们回去确认我遇刺身亡了吗？”大公子跟林得意说：“这不好吧？” 林得意猛地抬头，冲大公子说：“你让他们回来告诉我实情啊。” 萧真这一回看见林得意的脸了，少爷哭得满脸的眼泪。 谢九欢冲萧真喵了几声，她就说吧，林得意哭起来没有鼻涕吧？ 萧真低头瞄谢九欢一眼，你在意的是鼻涕？他跟他外甥女的脑子，有时候是真的对不上。这时候，你在意鼻涕干什么？ 看着林得意脸上的眼泪，大公子都恍神。林得意小时候挺爱哭的，摔个跟头都能摔得头破血流，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搁哪个小孩儿不哭啊？可林得意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就很少哭了，到了十岁，伤得太医说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林得意都没再哭过了。 这是真的伤心了啊…… 林得意要梗着脖子跟大公子嚷嚷，大公子有自信能应付，可林得意这一哭，大公子心疼了。就算他这么做的目地是好的，他想锻炼一下林得意嘛，但这会儿，大公子一下子就后悔了。锻炼弟弟什么时候不能锻炼，非得赶这时候啊？ “唉，”大公子叹气，伸手将林得意拉到了跟前，拿了手帕替林得意擦眼泪，轻声道：“怎么还哭上了？都是大人了，还哭呢？” 林得意抬起手臂，狠狠地擦自己的眼睛。 “不能这样，”大公子按下了林得意的手，说：“眼睛不要了啊？” 林得意固执地问：“你为何要骗我？” 谢九欢听出来了，对林得意来说，他最在意地是大公子骗了他。发现了这一点后，谢九欢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也骗了林得意啊。 总觉得自己要完，谢九欢抬头看了看萧真，萧真正好也低头看她呢。看自己亲舅脸上的表情，谢九欢感觉她舅也在跟她说，你完了。 大公子这时拉着林得意坐下了，跟林得意说：“我要是真死了……” 林得意呼地一下抬头， 大公子：“哦，这话不吉利，我不该说的。” 大公子看向了萧真，起身请萧真坐，萧真哈了一声，这是拿弟弟没办法了，拿他来岔岔话题了。 萧真默不作声地坐下了，他才不给林莫停救场呢，他等着看这场官司怎么了结呢。 林得意这时突然说：“不是说有猫饭的吗？” 事情要解决，但也不能饿着谢九欢和他的猫啊。嗯，夫妻俩还分什么家？谢九欢养的猫，那就也是他林得意养的猫。 大公子没办法，把川连叫过来，让川连去看看猫饭怎么还没送过来。 川连心里有数，这猫饭不能拿吃剩下的东西随便拌拌，鱼得现杀现做，饭得现蒸，红烧鱼还得是带鱼卤的，这需要时间做啊。但这会儿川连哪敢跟自家主子解释，主子自己还烦着呢，哪有工夫管猫饭是怎么做的？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川连跟大公子说。 大公子：“那你去催一催。” 川连跑着去催猫饭了。 萧真掂了掂手里的外甥女，是太瘦了，得多吃才行。 谢九欢焉头搭脑地趴着，她没胃口，这会儿她想跟她舅走了。林得意现在没事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也好好的，仗也打完了，后头怎么看，也没她的事了，她还是努力变回人，再扯其他的事吧。 萧真这时跟大公子说：“猫不饿，你忙你的。” 大公子这才将手帕递给了林得意，说：“擦擦脸。” 林得意胡乱地拿手帕擦了一把脸，大公子看不过去，将手帕拿过来，仔仔细细，动作很轻地给林得意擦脸。 萧真语调上扬，小声地喊叹了一句：“哎呀。” 你林莫停既然这么宠弟弟，那你何苦弄这一出呢？ 林得意却又是要哭的样子，这事在他心里就过不去，从小被宠大的人，接受不了这事。 大公子忙用手帕在林得意的眼睛上轻轻按了一下，说：“我活着，你不高兴？” “我当然高兴，”林得意马上就说。 大公子：“那有什么比我未死更重要的事了吗？” 林得意把头一摇，“没有。” 大公子故作讶异地道：“那你为何这样难过？还是说我误会了你，你这是喜极而泣？” 林得意：“……” 被他这大兄说的，他好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已经成家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大公子又抬手拍了一下林得意的脑袋，温声道：“以前是谁与我说，自己是男子汉，再也不会哭的？” 林得意不记得他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听大公子这么说了，林得意就想，我还说过这么幼稚的话啊。 看林得意认真听自己说话，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大公子才又说：“我的确遇上了行刺，沈阁老的孙女沈小姐带了一个侏儒刺客，到官衙来见我。” 林大公子跟林得意说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词语用得简短，但事情却也说得详尽，连谢九欢救了他的事，林大公子都说了。 “若不是小猫拦了那侏儒一下，并伤了他，”大公子跟林得意说：“就凭侏儒在匕首上淬的剧毒，他只要在我身上划出一道伤口，我便必死无疑了。” 林得意后怕地倒抽了一口气，万一小猫没跳出来，那他大哥就…… 萧真这时突然低头，跟谢九欢耳语：“就凭你救了林莫停一命，你可以在他们老林家横着走，你要怕什么？” 第829章 谢九欢 ，他还记得呢? “我也想看看你会如何做，”大公子对着林得意循循善诱：“看看你在这等境地下如何处事，于我而言，这等机会错失之后便不会再有了。” 下次再打仗，还要大公子诈死，让二公子坐困危城的险境，还会出现吗？不说绝无可能，至少可能性不大吧？林得意闹脾气归闹脾气，但他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这位打小就没做过熊孩子，长大了，他也做不了熊大人。 林得意沉默了片刻，就在萧真以为这少爷又要哭的时候，林得意开口问大公子：“那我做的可让大哥满意？” 大公子笑道：“当然，你做的很好。” 林得意抿一下嘴，又说：“以后我是要被外放到哪里为将吗？” 不然的话，干嘛这么考验他？林四少爷在羽林卫这么些年，他就没正经干过活！ 大公子拍一拍林得意的肩膀，以后这副肩膀上要担起的，何止是江山一处的安危，而是整座李氏江山啊。 “这得看圣上的意思，还有母亲是不是舍得了，”大公子拿起吊在木架上，水已经烧开的水壶，给林得意倒了一杯水，拿林得意还当小孩儿似的，叮嘱林得意说：“放凉一些再喝。” 林得意点点头，将茶杯拿在了手里捂着。 这会儿金乌开始西沉，坐在这块山中的空地上，林得意可以看见山下那条大河的河面上，被阳光斜照出的粼粼波光。 “我想去江南，”林得意突然跟大公子说。 谢九欢的心头一颤。 大公子问：“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林得意：“小九儿喜欢江南，我们说好的，要去好好看看江南的风景。若是要将我外放，我想去江南。” 外放为官是可以带着夫人一起的，这一点林得意很确定，六姐夫就带着六姐嘛。再者，他当钦差都可以带着谢九欢一起，他到外地为官，怎么就不行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呢，谢九欢看着林得意，心里突然就又难过起来，她明明就在林得意的面前呢，可他们不能相认，而且，她要变不回人了，该怎么啊！ 萧真则是冷眼旁观中，他没被林得意感动到，叔祖的例子就在眼前摆着呢。林得意现在对谢九欢深情，但他若是知道了谢九欢的秘密，他还能如此深情吗？搞不好，这位的第一反应，就是命人架起柴堆，将谢九欢绑上去烧为灰烬呢？ 大公子心里清楚，林得意这辈子没有外放为官的可能，除非他在未来的夺嫡中失败，可林得意有林家，还有辽东谢氏在身后站着，他有什么理由失败？ 谢九欢这会儿要是在，那大公子会建议林得意，在回京的时候你们从江南走，去看看江南烟雨，听一听吴侬软语好了，但谢九欢这会儿不在…… “你先回京吧，”大公子跟林得意说：“以后有机会，你再与小九儿到江南去看看。” 林得意愣了一下，说：“你要我现在就回京？” 大公子看看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地萧真，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事先写好的折子，递给林得意说：“这是我写给圣上的折子，要辛苦你帮我带回京去。” 林得意没接折子，想递折子去京城还不容易吗？你派哪个护卫跑一趟就是。 大公子：“这是我的平定西南之策，在圣上御览之前，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林得意低头看看自家大哥拿在手里的折子，折子上盖着火漆封印，折子的封面却是没写一字。 “护卫们不可信？”林得意皱了眉头问：“川连也不可信了？” 大公子：“他们要留在这边帮我。” 林得意：“那二哥呢？” 大公子笑了一下，说：“他要给我当一段时间的账房先生，这个活你做不了啊。” 大公子这话，林得意反驳不了一点，谁算账能算得过他二哥啊？ “你跟你二哥比过的，”大公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看着林得意笑道：“你算盘珠子都还没拨完，你二哥心算都算完了。” 萧真看林得意，算术不好，这位看着也不像读书很行的样子，所以这位就是个武夫啊。 林得意：“我要去见小九儿。” 萧真小声跟谢九欢嘀咕：“他还挺讲究，跟你姐夫他们，他喊你闺名，跟他大哥，他就喊你小九儿了。” 谢九欢一点都不介意，让人知道她的闺名，但她拿这个世道又没什么办法。她喊妇女能顶半边天，她也信奉这个，可这个世界没人理她啊。 “姐夫跟大舅哥不同呢，”谢九欢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大公子这时叹一口气，看向了萧真问：“小九儿的伤还没好吧？” 萧真：“是，她的伤还要养。” 大公子：“小九儿此刻在哪里养伤呢？” 萧真：“哦，算着日子，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到我们萧氏的族地了。” 实在不想再被林家兄弟问为什么了，萧舅老爷干脆换了个说法， “我们萧氏的族地不进外人，”萧真看着林得意说：“你也不行。” “为什么？”林得意大声问，他跟谢九欢是夫妻，他怎么就是外人了？ 川连这时端了一盆小鱼干拌饭过来，听见林得意情绪激动地大声问话，川连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不确定自己这会儿能不能上前去。 萧真面不改色地说：“族规如此，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就是耍无赖了，没有为什么，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林得意还要说话，被大公子拉一下手拦住了，“那小九儿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大公子问。 不想翻脸，不想亲戚没得做，那他们就也得遵守萧氏的族规，所以大公子不能让林得意冲萧真发急，说出什么得罪萧真的话来。 “萧氏一族有神奇之处，”大公子将说话声压得极低，跟林得意说：“萧舅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林得意咬牙，“那他倒是跟我说说这道理啊。” 大公子：“我现在也想不出他的道理来，但我知道，你不能得罪了他。” 林四少爷活这么大，也就时不时要让他死一死的老天爷让他憋屈，论人，萧真是第一个让他感觉憋屈的人。 “这得等小九儿伤好之后再说，”萧真这时说了句。 林得意敏感道：“什么叫再说？” 谢九欢伤好之后，也有可能回不来？ 谢九欢从萧真的怀里跳到了地上，往川连那边跑去，她这会儿面对林得意心虚，她还是走吧。 第830章 林四少爷，她会怪我 林得意看见猫跑了，注意力一下子就到了猫的身上，大公子跟他说话，他就听不见了。 大公子便也只能先看猫，跟林得意说：“川连送猫饭过来了，小猫是闻到猫饭的味道了。” 川连将饭盆往地上一放，招呼猫：“咪咪，来。” 谢九欢仰头看看川连，果然啊，从古到今，人类喊猫开口都是咪咪。 “已经不烫了，”川连将小脸盆大小的饭盆往谢九欢的面前推了推，说：“吃吧。” 谢九欢没胃口，但闻闻红烧小鱼干拌饭的味道，没心情，但不妨碍她动嘴啊。尝了一口，好吃，谢九欢埋头吃了起来。亏什么别亏了肚子，这是谢老爹的人生信条，谢九欢深以为然。 “能不能帮大哥这个帮？”大公子拿折子碰一下林得意，小声问道。 看猫吃饭都看入了神的林得意，扭头看看大公子手里的折子，说：“我让我八姐夫送折子回去，这样行吗？” 别人信不过，老谢家的女婿还信不过吗？ “他一定不会看折子的，”林得意跟大公子强调了一句。 大公子摇摇头，说：“他跟你一起回去。” 林得意看着自家大哥不说话了，连一旁旁观的萧真都看出来，这少爷又不高兴了。 大公子：“你这一次必须回去。” “为什么？”林得意脱口而出一句问。 “我们都在西南，父亲身边只有你三哥一人，”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我不放心。” 林得意愣住了，难不成在大哥的心中，他比三哥能干？ 大公子：“魏盛文的人头还未落地呢，父亲做了首辅大臣，又惹了胡相公不高兴，朝廷就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三哥……” 大公子话说到这里，在心里跟林三公子道了声歉，才跟小声跟林得意说：“你三哥没有在朝为官过，他还真不如你。” 林得意！！！ 他一直觉得他是四兄弟中最拖后腿的那个，没想到他比三哥要强一些？ 四少爷仔细想想，觉得自家大哥没有忽悠他，三哥是没有当过官啊，一直在书院待着呢，而他好歹是羽林卫的军官啊。 萧真跟林三公子没见过面，所以他对大公子的话，没什么想法。谢九欢要是听见大公子的话，知道了林得意此刻想法，她就一定知道，大公子又在哄林得意了，她还得好好跟林得意说说，这舆论战场的重要性和残酷性，真以为三公子这些年净玩了啊？ “小九儿要是下落不明，那我不会拜托你做此事，”大公子看着林得意说：“你看这样行不行，父亲那边若是无事，你再过来就是。” 林得意：“再过来？” 京城离江南可远啊。 大公子：“小九儿带你走的小路，你不记得了？” 林得意：“记得，但我不确定有没有记错。” 大公子：“那这样，让川连跟着你回去，他记得路。” 林得意：“是吗？” 大公子：“我过来的时候，就是川连带得路，他记得。” 林得意：“川连是你用惯了的人手，他要走了，你怎么办？你不是要在这边做大事吗？” 闹归闹，生气归生气，林得意对他大哥还是关心的。 大公子笑了起来，说：“之前川连跟你和小九儿离京南下的时候，我还不做事了？我原本就准备让他到军里去了，现在我让川连暂时跟随你，你回来的时候，将他也带回来就是。” 林得意犹豫起来，他想跟萧真回萧氏族地守着谢九欢去，但他大哥这么拜托他，好声好气地跟他说道理，林得意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萧舅父，您说呢？”大公子转头问萧真。 萧真巴不得林得意回京去，所以萧舅老爷跟林得意说：“父母生你养你，该你出力的时候你怎能躲开？正事要紧。” 林得意想说正事哪有谢九欢重要的，可当着他大哥的面，林得意本能地就意识到，他这话要是说出口了，他大哥一定不能饶他。 “我去看看猫，”萧真起身走了，生怕林得意又盯着他问谢九欢的事情。 “小九儿的事情，关键不在萧舅父身上，关键在小九儿，”萧真走了后，大公子拉一下林得意的手，让林得意看自己这边，小声说：“小九儿伤好之后，她会回来的，我相信她。” 林得意：“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们萧氏的族地？我是外人？” 对于林得意的钻牛角尖，大公子表现出了十成十的包容，“怎么？”大公子说：“他们这一族的人不认你是自己人，你与小九儿就不是夫妻了？” 这必须不能够啊，他和谢九欢是有婚书的，按现代的说法，是有证的！ 大公子：“那你纠结于此做什么？” 林得意说不上来了。 “我知道你想念小九儿，我想小九儿也想念你，”大公子说：“待小九儿伤好之后，她一定会来见你。” 林得意：“她会怪我。” 大公子：“怪你什么？我可以为你作证，不是你不想去见她，是萧氏一族的人不让你见她，不光是我，三军上下都可以为你作证。小九儿聪慧，她怎能看不出萧氏一族对你的态度？” “放心吧，我这一次会派人跟好萧舅父的，”大公子又压低了声音跟林得意保证道：“你先离开，萧舅父也能放松些警惕。” 只要萧真没那么防备他们这些外人了，兴许就会露出破绽来，让他们找到萧氏族地呢？ 林得意愣怔着，半晌才道：“不能将他们的族地公之于众，这样不行。” 大公子这一回是真的被林得意噎了一下，这么护着呢？都说女生外向，他们家的这个也不逞多让啊。 “不会的，”大公子只得又跟林得意保证道。 林得意冲大公子伸了手。 大公子将折子放到了林得意的手里，同时舒了一口气，他说服林得意帮他送这个折子，他容易吗？ “小九儿会回来的，”大公子拍拍林得意的手，“谢大人他们都在京城，她能弃他们于不顾吗？萧氏一族的隐居之地再好，就是一处桃花源，可于小九儿而言，京城有她的家啊。” 林得意扭头看看已经在舔饭盆的猫，跟大公子说：“我会快去快回的，魏盛文的死期到底是哪天？” 大公子心说，回京之后你就要认祖归宗了，哪里还有机会再到西南之地来？ “我也想知道，”大公子冲林得意笑道：“你帮我看魏盛文人头落地，好不好？” 林得意能说不好吗？魏盛文灭了他大哥的整个师门啊！ “好，”林得意答应大公子道。 我这是又骗了弟弟一次啊，大公子不出声地叹一口气，但面上却是一点情绪都未显现，“多谢，”大公子跟林得意说。 第831章 谢九欢，回不去的故乡 “但你也要好好等小九儿回去才行，”大公子看着林得意将信收好了，才又小声跟林得意说了句：“你不可负了小九儿。” 林得意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可能会负了谢九欢啊？ 大公子又拍拍林得意的肩膀，要不是林得意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大公子现在就能让林得意走。 “去休息吧，”大公子跟林得意说：“明天一早你就回京。” 林得意点点头，问说：“这仗真就打完了？” 大公子说：“他们能战的人都打光了，这仗他们就是还想打，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没将没兵了，蛮夷还打什么？ 林得意：“就没有漏网之鱼了吗？” 大公子便又是一叹，说：“我老师的家族族灭了。” 哪儿还有第二个沈菀瑶，带着刺客到他的面前来啊？ “这是谈好了？”二公子这时背着手，从南边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大公子坐着没动，林得意要站起身，二公子忙说：“你身上有伤，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坐着吧。” “听你二哥的，”大公子抬手轻轻按一下林得意的肩膀。 二公子走到了近前，往谢九欢这边看了一眼，说：“萧舅父，小猫吃完饭了？” 萧真只点了点头。 谢九欢：“喵！” 我吃饱了。 二公子低头笑着跟大公子和林得意说：“听见了吗？这小猫跟我说话呢。” 大公子：“它只是叫了一声，不要玩笑了，山君明日一早就会回京，你带他去营帐中休息，让人给他准备饭食。” 二公子看向了林得意，弟弟你不但好哄，你还对大哥言听计从啊，他让你回京你就回京啊？ 林得意：“二哥有信让我带回去吗？” 二公子十分干脆地：“没有。” 有大哥在，他万事都作不了主，他要写什么信？告诉圣上和父亲，他林微不同意兄长的西南平夷之策？虽然这是事实，但二公子也没打算做那个搅局的人。 林得意：“公事没有的话，那母亲和二嫂呢？你也没有话要与她们说？” 二公子还是摇头，“没有，你帮我跟她们报一声平安好了。” 这封家信也不好写，老大诈死的事，这会儿肯定传到京城了，他要怎么解释这事？潘月季倒是好哄，可他们的娘亲是好哄的？明知哄不了，他还写什么家信？ “大哥呢？”林得意又问大公子。 二公子：“大哥得写啊，母亲和大嫂这一回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大哥总要解释一二的。” 大公子说：“好，我明日将信拿给你。” 二公子好奇地问：“你要怎么跟母亲和大嫂解释？” 大公子：“战事需要罢了。” 行，他们家老大可以的，二公子点点头，这么一来，母亲和大嫂但凡有句怨言，都是不识大体了。 “大哥跟你说了他的平夷之策没？”二公子又问林得意。 林得意：“说了。” 二公子：“你怎么说？” 林得意很讶异，这事他也要发表意见？他一点都不关心西南之事啊。 “大哥要分田分地，”二公子小声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看大公子一眼，大公子在倒水喝，林得意便又看向了二公子说：“这有什么问题？” 田地原先的主人死了，那将无主的田地分掉，这没问题啊。 二公子：“大哥这是在掘地主官绅的根呢。” 林得意：“大哥又没分他们的田地，这事与地主官绅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也不懂啊，二公子看着林得意，有些不知道话该从何处说起了，论官绅与土地，这是个大论题啊。 大公子这时开口道：“因为田地不是这么分的，我今日可以在西南大开杀戒，明日我就可以在别的地方，重复我今日所为。” 林得意肉眼可见地懵了，说：“别的地方？哪里？” 二公子：“比如，江南？” 林得意声音一大：“什么？” 二公子跟大公子说：“你看，我们四弟也不同意。” 林得意：“我不是……，江南的地主又没造反，大哥要杀他们做什么？二哥你不要乱举例子。” 西南是个又穷又乱的地方，朝廷收不上税，年年还得倒贴许多钱粮，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已经到顶了，江南可不行啊。 大公子这时又跟林得意解释了一句：“因为我坏了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 土地什么时候，会出现大规模变更主人的情况？覆国的战乱，王朝更迭之后。 林得意愣怔地听着自家大哥的解释，等大公子说完之后，四少爷半晌都没说话。 重新跑到篝火旁的谢九欢叹一口气，要想改革春风吹满地，哪儿这么容易哦。大公子物理消灭了西南夷人的旧贵族后，他还要面对整个官绅阶级的反击，难哦。 林得意脑子乱极了，他连自家有多少地，他都没关心过，他怎么可能会关心别人的田地？ “你怎么看？”二公子又问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想，我什么看法都没有，我为什么要操心这事啊？我只想去找九欢。 “若是日后朝廷不允我如此做，”大公子问林得意：“你能支持我一二吗？” 林得意更是不明所以了，疑惑道：“我支持有用？” 大公子：“有用。” 林得意嘴角一抽，他实在想不出来他能怎么支持他大哥，羽林卫不管田地之事啊，总不能要羽林卫上下帮着分田吧？ “是要我去跟圣上说？”林得意试探着问。 二公子好笑道：“对，圣上一向最疼你的嘛。” 二公子这话，林得意反驳不了，于是林得意冲大公子点了一下头，说：“好，若是圣上不准，我，我去求他。” “好啊，”大公子看着林得意笑，温声道。 谢九欢歪着猫脑袋看大公子，这么大的事情，林得意去求皇帝，事情就能成了？她怎么感觉这事不靠谱呢？ “这事情我听着危险，”林得意跟大公子说：“但大哥要做就去做吧，我不信大哥会祸国殃民。” 林得意对自己都没这个自信，但他对他大哥有这个自信。 二公子在这时突然起身，跟林得意说：“我带你去吃饭，让大哥自己在这边写家信吧，我们走。” 话都说这份上了，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且看以后吧，反正他是劝不动了。 “小猫跟我们走吗？”二公子又问谢九欢。 林得意伸手要抱谢九欢，却被谢九欢躲了过去，她就不跟着了。京城啊，搞不好会变成她回不去的故乡了。 第832章 恢复正常，重新做人 看谢九欢跳到了萧真的怀里，林得意突然就失落了，这小猫明明很亲他的啊，怎么就又不要他了呢？ “这小东西，”二公子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林得意走了。 林得意走得一步三回头的，但谢九欢把头埋在萧真的怀里，一动都不动。 等林得意跟着二公子走没影了，萧真拍一下谢九欢的猫脑袋，谢九欢才抻头往林得意走的方向看。 萧真轻声啧了一声，他外甥女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哦。 “你们忙你们的，”萧真跟大公子说：“国事要紧。” 一句客套话说完后，萧真就跟大公子告辞了，难得谢九欢没再嚷嚷要留，要去哪里儿了，他得赶紧带这麻烦精回族地去。 大公子挽留道：“萧舅父，这会儿天色已晚，您明日再动身吧。” 萧真摇头，“山下的水里泡着那么多尸体，让人看着恶心，我不想在这里长待。”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可这话，大公子没法儿跟萧真说，这位是避世隐居的人，跟他说这些没有意义啊。 “不用送了，”萧真拦住了要送他的大公子，说：“我不讲究这个，你忙你的。” 萧真抱着谢九欢走得飞快，没练过武的大公子把腿跑断也追不上，但很快地，大公子就听见猫叫，叫得声音可高了。大公子还在想，猫又怎么了的时候，他就看见萧真抱着猫又跑回来了。 “怎么了？”大公子还站着没坐下呢，忙就问到了他面前的萧真。 萧真：“沈小姐的人头就在蛮夷军营的外面。” 大公子的神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这是他的心病之一啊。 要不是谢九欢喊，萧真也想不起这件事来，死了这么多人了，除了大公子，谁会在乎这么多死去的人里有一个沈菀瑶啊？ “有毒的，”把蛮夷扔掉沈小姐人头的具位方位，跟大公子说了后，萧真又在被谢九欢抬爪挠了后，跟大公子说：“那个叫桀顿的头人，就是被她的一颗牙齿毒死的，你们要小心。” “喵！”谢九欢也冲大公子叫了一声，是的，一定要小心哦。 大公子往后退了一步，十分恭敬地给萧真行了一礼，口中道：“多谢萧舅父。” 萧真冲大公子摆了摆手，他也不忍心让沈小姐尸首分离，“你，”想了一下，萧舅老爷跟大公子说：“人各有命，人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你想开点吧。” 大公子有些惊讶，随即便笑了起来，“您说的是，”大公子跟萧真说：“多谢您。” 萧真摸一下自己的鼻子，安慰人的话说完了，他自己反倒不自在了。天地良心，萧舅老爷什么时候安慰过外人？ 萧真抱着谢九欢转身就走，突然就后悔他干这么多此一举的事了。林莫停心结难解，关他屁事啊？他果然是在外头待的时间长了，变得不正常了。 谢九欢趴在她舅的肩膀上，看着站在原地的大公子。大公子身旁的篝火燃得正旺，如此暖洋洋的环境中，林大公子却显得阴沉，他站在篝火在地面投下的光圈之外，与黑暗相融，与身旁的光明竟是毫不相干似的。 “喵，”谢九欢低低地冲萧真叫了一声。 大公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谢九欢跟萧真说。 萧真没好气地说：“他是不开心，你还想我怎么做？说个笑话逗他开心？” 谢九欢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林大公子哪是会被一个笑话，就逗笑的人呢？ “你什么意思？”萧真愕然道：“林莫停不会被笑话逗笑，你真以为我要说笑话给他听啊？” 谢九欢：“沈阁老家真就没有人了吗？” 萧真：“……” 他的话，他这外甥女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带着谢九欢下了苍耳山，萧真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只纵身一跃就上了船。 大河里的尸体到了这会儿，还是没有被收拾干净。在今天之前，谢九欢都不知道，人类可以有这么多的死法，死状千奇百怪。 一具少了一半脑袋的尸体，从船前飘了过去。死者的身材很壮硕，身上穿着的武袍做工也挺好，这人生前肯定是个夷人贵族，但这会儿他的脑部组织都没了，也不知道是沉到水底了，还是顺水飘到哪里去了。 看一眼空荡荡的脑壳，谢九欢把头一扭，不能再看了，她犯了恶心。 萧真，划船的船工，还有护送他们过河的几个护卫，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最小的船工最多也就十五岁，边吐边奋力划着桨。谢九欢看着这个少年，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太阳的余晖在天边完全消失之后，木船才到了最接近陆地的浅水区。 “军爷，不能再往前了，”老船工跟带队的护卫小心翼翼地禀道：“再往前，船就搁浅了。” 通云城这一头如今可没有所谓的岸啊，陆地能不被水淹没，全仗着地势够高。 “划过去，”带队的护卫说：“一会儿我们推船入水就是。” “不用了，”萧真跟这护卫说：“我自己上去，你们回去复命吧。” 萧真说着话，不等护卫开口，他就抱着谢九欢往陆路上一跃。 萧舅老爷的轻功身法十分漂亮，如飞鸟投林一般，中途脚尖触了一下水面后，他便毫无声响地，双脚落到了地面。 “有人跟着我们，”在一连几个跳跃，身形飞掠过无数棵大树之后，人站在树林中站定的萧真，小声跟谢九欢说。 枉他还好心安慰林莫停，这人却还是不死心地，派人跟踪他！ “喵？”谢九欢忙跳上了萧真的肩头，四下里张望，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能让你看见，那还叫什么跟踪呢？”萧真把谢九欢抱了下来，问说：“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事了吗？” 谢九欢认真想了半天，接下来就是林得意回京替他哥送奏折，林大公子在西南这边打完了土豪，要准备分田地了。谢九欢想，她没办法跟着林得意回去，也帮不了林大公子，分田地这事，她哪会哦。 帮着二公子管账吗？她不是会计，数学还很烂，这事她也帮不了。 谢九欢重重地叹一口气，跟她舅说：“没事了。” 萧真：“那我们回族地了？” 谢九欢犹豫了一下，但想想自己现在只能做一只猫，“回吧，”谢九欢放弃挣扎了，耷拉着脑袋跟她舅说。 她舅这么执着地要带她回萧氏族地，也许她只有回到萧氏族地后，才能恢复正常，重新做人？ 第833章 林二公子，我家老四是正常人吧? 萧真抱着谢九欢去找阿桔，准备双方汇合之后，就出发回族地的时候，一艘小船由苍耳山的方向行到通云城附近。 “少爷您别急，”陪林得意坐在船上的木冬小声劝着他家少爷：“舅老爷刚走，我们一定能追上他。” 至于追上萧舅老爷后，自家少爷要做什么，木冬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川连这会儿站在船头呢，他能听见木冬跟林得意说话，川连其实也不理解，四少爷要追萧真干什么呢？追问四少奶奶的下落？那么多人前后接力地问，都没问出来，这会儿追过去问，就能问出来了？ 这会儿河面上风大浪急，小船摇晃地厉害，林得意倒不晕船，看着扑打着小船的波浪发愣，不管木冬跟他说了多少话，林得意都没回应过。 木冬却是不敢往水里看的，这水里到处都是尸体，具具都看着吓人，木冬恨不得能闭上眼睛才好。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说书人到秦国公府说过书，木冬跟着占光听了几回。他记得很清楚，说书的老头儿说过，十八层地狱里的血池地狱，就是无数的鬼泡在血池子里。现如今除了河水不是红的，这片大河跟血池地狱有什么区别？ “四少爷，通云城就在这片水下，”等小船行到通云城的上方，川连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往水下看，他隐约能看见水面下的城池，塔尖，屋顶，纵横交错的路，还有没被大水冲走的树木。城池没有死亡这一说，如今这情况，只能说通云城被水封印了。 木冬小心翼翼地抻头往下看，没等他看清什么，几具上下堆叠在一起的尸体，飘浮到了船边上。最上面的尸体眼睛大睁着，正好跟木冬看了个眼对眼。 木冬一哆嗦，要不是他身后的护卫伸手拽了他一把，木冬就掉水里去了。 划船的兵卒拿手中的浆，扒拉了一下尸堆，结果没能将堆叠在一起的尸体分开。 川连跟兵卒说：“算了。” 兵卒这才作罢，继续卖力地划浆。 木冬小声喊林得意：“少爷？” 林得意看着尸体堆飘远，才扭头看向了木冬。 不等林得意问，木冬便主动说了句：“小的不怕。” 这话，船上没一个人信的，不害怕你哆嗦什么？ 林得意：“没什么可怕的，他们都死了。” “是，是啊！”木冬忙说。 林得意：“若是鬼要害你，那就更不用怕了，他们害死了你，你做了鬼再找他们报仇就是。” 船中众人：“……” 四少爷这话真是新奇了，谁活得好好的想死啊？还有啊，要都做了鬼，那鬼还能再死一次不成？ 林得意这时又说：“想报仇，便将鬼打得魂飞魄散，让他再没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大家伙儿琢磨林四少爷这话，发觉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一时间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木冬向来是坚定不移站林得意这一头儿的，“少爷说的对！”木冬一边说话，一边又看河面，死人是没什么可怕的，他不怕了！ 船舷外边又飘浮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完整，眼睛还是闭着的，只是皮肤被水泡得发白。木冬盯着这具尸体看，坚持了最多二十秒，便飞快地扭过头，他还是不敢看…… 林得意也看着这具尸体，心里想着，有的时候，人命是真的不值钱啊。 小船靠近了陆地，划船的兵卒也好，川连这几个护卫也好，都不敢让林得意涉水到陆地上去。小船最后搁浅在了浅水之中，兵卒和护卫们下去推船，愣是没让林四少爷的双脚沾到一丁点的水。 林得意站了在陆地上，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他就茫然地停下了脚步。眼前的官道上除了他们这一行人外，再无他人，萧真和猫更是无影无踪。 看林得意停下来不走了，就跟在林得意身后的川连小声说：“四少爷，有人跟着舅老爷，要小的发响箭召他们过来吗？” 林得意过了一会儿后才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只想知道萧氏族地在哪里。” 萧真都还没回到族地呢，被大公子派出来跟踪萧真的人，如何能给林四少爷一个确切的答案？ 林得意也说不清他追过河来，是要干什么，他只是听说萧真带着猫走了，心里突然就一空。这个感觉就是林得意在梦里看见猫跑向黑暗，而他死也追不上的那种感觉。这感觉，让林得意慌神，惊慌失措的那种慌神，这让他急匆匆地带着人追过河来。 冥冥中，林四少爷就感觉，他不能放走猫，谢九欢养的那只小猫，应该待在他身边才行。 可这会儿站在空荡荡的官道上，林得意茫然四顾，他的理智在这时又逐渐回笼了。那只猫是谢九欢的猫，理应陪在谢九欢的身边，他哪能将猫强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得意站在官道上发呆，这让护卫们一起看川连，都示意川连问问四少爷，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就算是要追萧舅老爷，那他们得迈开腿追啊，站在这里不动，算是怎么回事呢？ 有脚步声，从这一队人的身后传来，川连和护卫们的手马上就都按在了刀柄上。 “山君？”林二公子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 川连拿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松了一口气，二公子找过来了。 “四少爷，”川连跟没回应二公子的林得意请示道：“小的去迎一迎二少爷？” 林得意点一下头。 川连忙就转身往后跑，一刻也不敢耽误。 “他怎么样？”匆匆赶来的二公子看见川连后，一边招手让给自己行礼的川连近前来，一边小声问道。 川连：“二少爷，四少爷的样子不太对。” 二公子：“怎么个不对法？” 川连：“四少爷一路上都在愣神，这会儿他又站在官道上不走了。” 林得意突然闹着要过河，二公子就没觉得这弟弟是正常的，这会儿听川连说，林得意站在官道上不动弹了，二公子不由地道：“他不追人了？” 川连：“追也追不上啊。” 萧舅老爷轻功好，这秦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啊。 “您劝劝四少爷吧，”川连跟二公子说。 二公子心说，我能劝得动吗？我真有这本事，老四就不会带着你们过河来了。 “我去看看他，”二公子示意川连带路，自己迈步之前先深吸了一口气，没办法，这个弟弟他不能不管不问啊。 林得意却在时候走了回来，护卫们纷纷让开道路，让他能径直走到二公子的身前。 “不往前走了啊？”二公子忙就问：“你接下来又想去哪里？” 林得意：“回去。” 二公子：“啊？” 林得意小声说：“我只是舍不得猫。” 二公子？？？ 闹这么一出，就是因为那只小秃猫啊？他们家老四是个正常人吧？是的吧？ 第834章 林四少爷，我又不傻 二公子追着林得意过河，这会儿又不得不追在林得意的身后走，“真就是为了那只猫？”二公子问，不问清楚不行，这个坎二公子过不去。 林得意猛地又一停步。 二公子差点没收住脚步，手在林得意的背上撑了一把，才站稳当了。 “我，”林得意扭头看他二哥。 二公子一边冲身后的护卫们挥了挥手，让护卫们后退一些，他跟林得意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啊，你跟二哥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林得意：“我说不清。” 二公子：“什么叫你说不清呢？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林得意便说：“听说萧舅父带着猫走了，我很心慌。” 二公子：“怕小九儿不回来了？” 林得意嘴巴张了张，没出声。 二公子：“不是吗？” 林得意：“我觉得不该让猫离开。” 这还真是猫的事啊？ 二公子费解地问：“那猫怎么就不能离开呢？” 把猫押为猫质，让谢九欢不得不回来？这是脑瓜正常的人，能想出来的事？ 林得意茫然道：“我不知道。” 这是个感觉，这让林得意怎么跟他二哥说明白呢？林得意自己都觉得这个感觉荒谬，他又哪能指望，二公子能明白他的感受呢？ 二公子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再问什么了，跟着林得意上了小船后，二公子才说：“小九儿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吧，他们萧氏凭什么留小九儿？小九儿是辽东谢氏的小姐，是我们漳州林氏的大宗二房四媳，她跟萧氏有什么关系？” 出嫁的女子，死了也是埋进夫家的坟地里啊，若是终身未嫁，那也是埋进父家的坟地里，有往母族的坟里埋的道理吗？没有的嘛！ 林得意又在看着河面愣神，二公子的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看着瘦削了许多，下巴都尖了的林得意，二公子抬手轻轻拍一下弟弟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今天若是谢九欢平安无事，能与林得意一起返京，那他们小两口的这一趟，江南改西南行就是完美的。 小两口发现了藏于深山之中的升龙寨，杀了皇帝和林党寻找多年，都没能找到的魏琳，敲响了魏盛文及其党羽的丧钟，还顺带揭开了西南几乎遍地魏党的盖子。 大公子能在西南施行他的平夷策，也得益于这两口子在升龙岭打响的第一枪。 略去这中间的曲折，就单看结果，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再要不满，那就是犯了贪戒了。 只是于人而言，谢九欢至今下落不明，林得意重伤未愈，郁郁寡欢中，这又怎么能说，事情有了个完美的结局呢？ “以后与小九儿多养几只猫，”船往前行了不多时，二公子突然跟林得意说了句。 “回京后，我要怎么去见我岳父、岳母？”林得意却是冒了一句问出来。 二公子被林得意问住了。 林得意看了二公子一眼，又说：“算了，你不知道。” 二公子：“不是，我……” 没等二公子将话说完，林得意便又说：“你没有弄丢过二嫂，你怎会知道呢？” 二公子：“你和小九儿是为国啊。” 还有以身殉国的人呢，你要怎么说？你和你媳妇都只是受伤，总归会有重逢的时候，跟那些为国而死的人比起来，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很幸运？ “我不该保护小九儿吗？”听了二公子的劝，林得意问他二哥。 二公子：“你当然要保护小九儿啊，哦你……” 二公子话说了一半后打住不说了，他这弟弟是没保护好媳妇儿。 林得意叹一口气，突然话题一转问说：“这河里的尸体什么时候能清理干净？” 二公子扭头看看船舷外，不远处就有一艘打捞尸体的船。兵卒拿套在长杆上的钩子，刚一触碰浮尸，那具浮尸上便轰然而起黑压压的一片，二公子仔细看，竟是成群的苍蝇。 二公子有些作呕，勉力忍住后，他跟林得意说：“尸体会顺流而下，这边的尸体很快就会被清理干净了。” 尸体要不是顺流而下，去祸害下游了，这片水面早就尸臭味弥漫了。 “已经派兵卒沿河清理尸体了，”二公子又跟林得意说：“尸体不尽快清理，会闹出疫病的，大哥还不想这边的人全都死光。” 小船这时又到了通云城的上方，林得意望着被淹没于水下的城池，突然问二公子：“通云城的人呢？” 八姐夫之前劝过林得意，最好别直接问大公子这事，显得他们在疑大公子是个屠夫似的。现在大哥不在，林得意想，我想二哥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二公子说：“打仗之前，大哥下令把通云城的人都迁出去了，连城里的那些野猫、野狗都一起逮了放到城外去了。” “怎么？”二公子看着林得意问：“你以为大哥没管他们，冷眼看他们去死？” 林得意：“……” 原来八姐夫说的是真的，他直接这么问，真会让人误会啊。 “我只是想问问通云城的人，”林得意跟二公子解释：“大哥不是好杀之人。” 二公子下意识地就看一眼河面，河里的尸体到了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呢。 林得意：“大哥只会杀该杀之人。” 二公子：“啊对，你说的对。” 事都干了，人也杀完了，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呢？ 林得意：“西南民众日子过得困苦，我在梧州看过当街卖儿卖女的，也看过饿死的尸体，骷髅一般。” 二公子心说，你这都去些了什么地方啊？ 林得意：“少数的贵族不死，多数的贫民就活不下去了。” 二公子怔住了，要按林得意这么个说法，那就天下百姓而言，他们这些人都该死了。 林得意将二公子的手一握。 二公子的第一个反应，还行，弟弟的手不凉，第二个反应是，弟弟这是要干什么？ “二哥，”林得意小声说：“你帮帮大哥吧，他一个人会累死的。” 二公子：“大哥跟你抱怨了？” 这不能够啊，二公子不敢相信。 林得意：“我自己看出来的，我又不傻。” 大公子跟林得意说平夷之事的时候，都说的我。我是这么想的，我为何要怎么做，我不这么做不行，我打算要这么做，他可从没用过我们这个词。大哥和二哥要是意见一致，要通力合作，大哥不能这么用词。 不得不说，林四少爷有时候敏感地可怕。 二公子就半晌无言了，大哥不能累着，二哥就活该累死是吧？ 第835章 林四少爷，圣上向来疼爱我大哥 林得意在苍耳山宿了一晚，其间没再见过任何人。大公子和二公子一直在与人议事，两个大将里，胡骁不是多事的性格，李烈风倒是想与林得意拉拉关系，但他找不到来跟林得意搭话的借口，便只能作罢。 至于被林得意带过来的金花，金花是很想见林得意一面，但对着与她说话的大公子，金花头人愣是没敢提这个要求。 军中的其他人，匆匆赶来的各级官员，跟林得意都不认识，更是不好打扰这位秦国公府的四少爷了。 但无人打扰，心里跟压了一块大石似的林得意也睡不着啊。在营帐里躺下了，翻来覆去数回，还是无法入眠后，林得意干脆起身，走出了营帐。 营帐外头的篝火旁，六姐夫和八姐夫一左一右地坐着，因为军中不准饮酒，所以这二位正在煮茶吃。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八姐夫扭头一看，忙就起身说：“怎么起来了？” 林得意冲也要起身的六姐夫摆摆手，让六姐夫别起来，一边老实道：“我睡不着。” “来来，坐，”八姐夫招呼林得意坐。 林得意坐在了八姐夫和六姐夫中间，刚坐下，正燃烧着的木头突然爆了一声，八姐夫下意识地就要护林得意。这少爷是个倒霉蛋，别再被火星子燎着了。 六姐夫也伸手要挡，要拿肉身挡火。 所幸的是，这次无事发生，林得意安安稳稳地坐下了，六姐夫和八姐夫没用上自己的肉身挡火。 六姐夫还好，没什么表示，八姐夫却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问林得意说：“我们煮了茶，要用些吗？” 林得意摇头。 六姐夫仔细打量林得意一眼，问说：“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少爷方才喝了安神的汤药啊，这都睡不着吗？ 林得意还是摇头。 八姐夫很笃定地“嗯”了一声，说：“这是想小九儿了，是吧？” 林得意：“嗯。” 八姐夫：“小九儿这事，我刚还跟六姐夫说来着，他们老萧家要是不放人，不光我们这头儿不干，人家辽东老谢家那头儿也不能干啊，谢大公子就这么一个闺女，是不是？” 谢长安就留下谢九欢这么一个骨血，辽东谢氏能不管谢九欢吗？不可能的嘛。 “放心吧，不管他们老萧家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小九儿肯定不能跟着他们过日子，”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咱们先回京，搞不好没过几天，小九儿就回来了。” 八姐夫前半截话，是有道理的，但后半句话就是在哄林得意了，惹得六姐夫瞪了他一眼。这人说着说着，就能变得不正经，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还是要睡一会儿，”六姐夫跟林得意说：“再用些安神汤吧。” 林得意皱眉头，他不想喝。 看四少爷皱眉头，六姐夫心里就有数了，又劝道：“明天要赶路，不休息好怎么行？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要是一直这样的话，回到京城，让公主殿下看见，是吧？” 六姐夫话没说透，但是个人都能听懂。四少爷你要病歪歪地回到京城，让乐安公主看见了，公主殿下是不是得哭晕过去？ 让父母双亲伤心难过，这可是大不孝啊。 林得意低头看看自己，他身上的衣服穿着宽松了许多。 “别看了，你现在就是瘦，木冬呢？”八姐夫喊木冬。 在另一处篝火旁待着的木冬，听见喊忙就跑了过来。 “让小伙计再熬碗安神汤来，”八姐夫跟木冬说：“四少爷还是睡不着。” 木冬忙就找跟着过来的小伙计去了。 “他和孙妹子跟着你们回京去吗？”六姐夫这时问。 八姐夫摇头，“我问过孙小妹了，她不想回京。” 六姐夫了然了，小伙计王乐就是梧州人，孙莲儿不想回京，王乐就更不会想回京了。 “那你呢？”林得意问六姐夫。 六姐夫小声说：“我倒是想回去。” 八姐夫忙就说：“接倒吧，六姐和牛牛他们娘俩儿，还指望着你给他们封妻荫子呢，你回什么回？好好在这边，帮大公子做事吧。” 林得意一听这话，忙就看向了八姐夫，“那你呢？” 你就不想封妻荫子吗？ 八姐夫：“我不着急，六姐夫在军里有差事，做惯了的，我一直跟四少爷你在梧州，难不成要来这里抢别人的差事？” 林得意疑惑道：“这怎么能是抢呢？” 怎么不叫抢呢？ 跟着林大公子建功立业，能派下来的差事，到了这会儿还不都被人瞧好了，盯上了，就等着上头派差事下来，他们接着了？但这事吧，八姐夫跟林得意这个贵胄公子又说不上，这位别说下阶层了，中阶层他都没待过，说了，少爷就能明白了？ “我打算跟着四少爷你挣份富贵呢，”八姐夫跟林得意玩笑道：“四少爷能许我一个富贵吗？” 林得意十分认真地看着八姐夫，八姐夫原本是开玩笑，但被林得意这么看着，八姐夫脸上的笑容都差点没挂住，心想，这少爷不会当真了吧？ 短短的瞬息之间，林得意就已经考虑好了，他与八姐夫再回来后，他会想办法，给八姐夫在军里找个差事。至于什么办法，那自然是找大哥和二哥啦，除非万不得已，四少爷才不会想着自己出力呢。 “好，”林得意郑重其事地答应八姐夫道。 八姐夫挠头，这话他要怎么接？ 六姐夫好笑道：“你还不快谢过四少爷？” “不用了，”林得意说：“自家人不讲这个。” 八姐夫马上顺杆爬，“对，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 六姐夫念叨道：“路上要多休息，别急着赶路，现在也没有着急的事了。” 大公子在西南干得这事儿，还不知道圣上和林首辅会怎么想呢。六姐夫自暴自弃地想，兴许迟点让朝廷知道的好，迟点的话，搞不好大公子这边能先完事呢？ 八姐夫往小伙计那边望了望，没见着小伙计端安神汤过来的人影，便只能继续陪林得意唠嗑，“大公子要分田分地这事，能成吗？”八姐夫压低了声音问。 六姐夫没吭声，他就没见过官府免费分田地，他想象都想象不了。 林得意倒是对自家大哥无条件信任，说：“不要钱的，还是田地，这还能有人不要？” 八姐夫愣了一下，也是啊，白送的，别说是田地了，就是张纸，也没谁会不要吧？ 六姐夫则说：“分田地不难，可大公子还没跟朝廷说这事吧？朝廷会同意吗？” 八姐夫又在想，也是啊，也不知道朝廷能不能同意呢，以前有人干过这事吗？ 林得意一点都不担心，“圣上不会不同意的，”四少爷一副十分笃定地样子，说：“他向来疼爱我大哥。” 六姐夫&八姐夫：“……” 你们原来是这么办国事的啊？靠疼爱啊？ 第836章 林大公子，太子不是好当的 木冬送了安神汤过来，说这是找太医重新拿了方子，另熬的一种安神汤。 “不用把脉就开方子啊？”八姐夫不放心地问。 木冬眨巴一下眼睛，扭头就要跑着去找太医。 “不用了，”林得意拿起安神汤喝了一口，说：“这东西就是甜汤。” 八姐夫：“啊？” 木冬想了想，说：“是呢，小的听二少奶奶也这么说过。” “那，那就喝吧，”八姐夫说，反正他和谢八姐没用过安神汤，他家老娘更用不上这玩意儿了，那就听公主殿下和潘二少奶奶的吧。 林得意一碗“甜汤”下肚，又跟六姐夫和八姐夫坐了一会儿，才困意上来，转身回了营帐。 木冬跟着林得意回帐，他得为他家少爷再铺铺床，拉拉被子，总之他得伺候他家少爷。 八姐夫说：“你就别出来了，里头还有一张小床，你就在小床上睡吧。” 木冬很小声地跟八姐夫说：“我家少爷不喜欢人陪夜。” 八姐夫只能冲木冬点了点头，行吧行吧，当我前边那话没说。 “你写封信给六姐？”看着林得意和木冬一前一后走进帐去了，八姐夫问六姐夫。 六姐夫摇了摇头，说：“你就跟六姐儿说我很好。” “成，话我一定带到，”八姐夫拍一下胸脯，跟六姐夫保证道。 木冬从营帐里出来，便被八姐夫催着去休息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回京，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有两个姐夫守在营帐外面，木冬就不担心他家少爷了，听话地跑走了。 八姐夫最后就在篝火旁的地上，和衣睡了一觉，他也不是铁打的，老熬夜也是熬不住的。 林得意在这个晚上，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一片黑暗，前方唯一的光点里，一会儿是谢九欢在那里走路，一会儿是橘猫在光点中奔跑，林得意还是怎么追都追不上，他喊九欢，喊小猫都没用，这一人一猫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九欢！”等大喊了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让自己绝望的黑暗尽数散去后，林得意躺在还点着蜡烛的营帐里，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少爷醒了？”木冬的声音从帐门外传了进来。 林得意坐起身，想搓一搓脸让自己清醒点的，一抬手才又发现，自己两只手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少爷？”木冬又喊。 随意地在被上擦了一下手，林得意才说：“醒了，进来吧。” 木冬撩开厚实的帐门帘，快步走了进来。 看着帐门外明堂堂的地面，林得意问木冬：“什么时候了？” 木冬：“回少爷的话，午时了。” 林得意不相信地道：“我睡了这么久？” 木冬笑道：“大公子不让小的们叫醒您，太医也说了，少爷您多睡睡好，这样身体才好得快。” 林得意冷着脸，好什么啊？ 等林得意在木冬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梳洗好，再吃饭，服药，这就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走吧，我去跟大哥、二哥告辞，”一切收拾停当了，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抬手指前边，让林得意看，说：“大公子和二公子过来了。” 二公子看见林得意就笑，说：“这都下午了，你要么明日再走吧。” “不要逗他了，”不等林得意有反应，大公子便看了二公子一眼，说：“他身体不好，应该多睡。” “来，大哥送你下山去，”大公子又冲生着闷气地林得意招招手。 “人都到齐了吧？”二公子问八姐夫。 八姐夫大声说：“都到齐了。” 二公子看看在场的众人，问说：“川连人呢？” 八姐夫：“川连带着人下山去准备船只了。” “走吧，”大公子拉住了林得意的手。 六姐夫这时手里拎了一个小包裹赶了过来，看看走在前边的林家兄弟三人，他将包裹递到八姐夫的手上，小声说：“帮我带给六姐儿。” 八姐夫掂一下小包裹，跟六姐夫说：“行啊，这一趟没白给。” 小包裹里，是六姐夫这段时候赚着的钱，还有拿到的战利品，金银玉器什么的。 “不算多，”六姐夫说。 八姐夫嗤笑了一声，这都一袋子，还不多啊？“我被你比下去了，”叹一口气，八姐夫小声跟六姐夫说。 六姐夫没搭理八姐夫，你这是后悔守着林四少爷了吗？说得什么糊话啊？ “唉，”八姐夫叹气。 六姐夫不得不跟八姐夫解释了一句：“二公子打赏了三军不少银两，你以后也会有的，再说，你在四少爷身边待着，亏着你了？” 八姐夫这下子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反应有问题了，忙说：“这跟四少爷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羡慕你，羡慕一下也不行？” 谁会嫌弃钱财啊？他没后悔自己守着林得意，没到通云城来赚军功，可他这一回也确实没赚着钱啊。 “回去后，遇事要听父亲的话，”大公子一直将林得意送到岸边，叮嘱林得意说：“还有山君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身后都有我们秦国公府呢，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林得意听得一脸茫然，正要问问大公子，却被大公子推着上了船。 “路上务必多加小心，”二公子冲林得意挥手告别。 “回京的路上，要有劳你照顾他了，”大公子又冲八姐夫拱手一礼。 二公子也跟着行礼，拜托八姐夫多照顾林得意。 八姐夫忙回礼，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说，就是我死了，我也不能让这少爷再出事啊。没把谢九欢带回去，再让林得意在路上出了事？那八姐夫觉得，他还有什么脸回家哦！ 看着载着林得意的船渐行渐远了，二公子才小声跟大公子说：“他没听懂你的话。” 大公子：“回京后他就懂了。” 二公子：“这事会让他害怕？” 当太子是好事吧？ 大公子看着船，半晌才道：“不好说。” 二公子：“啊？” 大公子：“皇后娘娘是惨死的。” 二公子一下子就不说话了，逝者已逝，追不回来了。 “太子也不是好当的，”大公子又小声跟二公子说了一句。 二公子沉默了下来，直到跟着大公子往山上走了，他才突然说了句：“没什么不好当的，谁能说太子的命差？” 说一国的储君命不好，这得多不惜福，损福报啊？ 第837章 老疯子教出来的小疯子 林得意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回到京城，而在此五日之前，一封由通云城发出的战报，已经提前到了京师城。 宣景帝狠狠地将这封战报掼到了御书案上，可见是气得不轻。 伺立在御书案左侧的冯宝吓了一跳，要不是他知道这是封报捷的战报，真要以为通云城那边打了败仗了。 “去宣林大相公过来，”宣景帝下令。 这战报是先送到文渊阁，再由文渊阁急送至御前的，宣景帝就不相信，他妹夫林咏这会儿还能心平气和。 派去文渊阁的太监去了没多久，林爹就到了，可见他没在文渊阁等着皇帝姐夫召见，而是提前往勤政殿这边来了。 林爹在路上的时候，就被来传口谕的太监小声提醒了一句，圣上心情不好。等进了勤政殿的大殿，林爹刚行完礼，还没说话，宣景帝就已经愤愤地开口了。 “莫停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宣景帝开口便是这么一句，他这话要是说得再难听点，那就得直斥林大公子放肆了。 林爹：“是不是再让他上道折子，听听他的解释？” “你还要护着他？”宣景帝更生气了，“他是要把西南的夷人都杀光吗？哦，他已经把夷人杀得差不多了，朕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的杀心竟然这么大呢？” 按理说不应该啊，他这大外甥是读书人，按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接受的教育，他最多会个骑马和射箭。宣景帝怎么想自己的大外甥，都不应该是个好杀之人啊。 林爹说：“杀光不至于，莫停只是对付土司、头人，还有他们的家眷和下属，其余夷人都还是平安的。” 宣景帝冷笑了一声，“你也别把他干的事说得这么好听，他在西南打了两场仗，杀多少夷人？这些人里，难不成都是夷人贵族？”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啊。 宣景帝：“人，他已经杀了，朕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赶紧叫他回来吧，不能让他再待在西南了。” 林爹沉默不语，似是在犹豫。 宣景帝：“你还在犹豫什么？” 林爹说：“这事是林行做下的，他若回来了，那这事……” “你是怕这事无人担责？”宣景帝打断了林爹的话，说道：“你要认定此事为错，那是不是要贬莫停的官？你要贬他的官吗？” 林爹还没说话，宣景帝就又说：“西南的那帮夷人跟着魏盛文造反，他们的这个罪名，朕认为没有问题，就这么定下来吧。” 如此一来，林大公子在西南大开杀戒，就师出有名了。 “让户部派官吏过去，”压着心头火，斟酌了片刻后，宣景帝又说：“将西南那边无主了的宅院，钱财，田地都登记造册。” 旧的贵族死了，那就再扶持新的贵族，并将旧贵族的财产分给新贵族们，这是朝廷的恩典，也是换取这帮新人忠心的一种手段了。 林爹却是摇了摇头。 宣景帝黑沉了脸色，他之前还生着林大公子的气，这会儿又生起林爹的气来，你还真要治你的大儿，我大外甥的罪？ “你要将莫停贬到何地为官？还是说，你想干脆罢免了他的官职？”宣景帝问林爹，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得为了他的大外甥跟林爹争上一争了。 “乐安不问政事，”宣景帝就盯着林爹，“可你就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吗？” 圣上连乐安公主都抬出来了，这让林爹颇感无奈，轻叹了一口气，林爹冲宣景帝拱手行了一礼，说：“圣上误会臣了。” 宣景帝一愣，他误会了？那就是，“你，”宣景帝迟疑道：“那你是认为莫停无错？” 林爹说：“圣上不妨给莫停一些时间，看看他能在西南之地折腾出个什么来。” “折腾？”宣景帝都气乐了，说：“治理一方国土，这是能让他折腾的事？” 林爹：“沈宁书，沈公活着的时候，对西南平夷之策就有自己的想法，莫停是他的学生，臣观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他是要继承师志了。” 宣景帝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已故的沈阁老的事，但很快宣景帝也想起来了，林行是沈阁老学生这件事来了。 “沈宁书的平夷之策是什么？”宣景帝问林爹。 这会儿大殿中就君臣二人在，香炉里正燃着的熏香，黄铜仙鹤的长嘴里吐出烟雾，这白雾隔在宣景帝与林爹之间，莫名的就好像这对君臣之间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宣景帝焦躁地拍了拍御书案，这不是他想要的，明明他们终于赢下了魏盛文，他们应该享受胜利的成果了，可他们的日子好像并没有好过多少啊。 “雅言，”宣景帝放缓了说话的语速，喊了林爹一声，低声说：“你有话就与朕直说，朕与沈宁书总共才说过几句话？朕对此人了解不多。” 林爹：“分田地。” 林爹的这句话只有三个字，宣景帝却是听不懂，“分田地给谁？”宣景帝问。 林爹：“西南那边佃户极少，基本上都是奴隶，按照沈公的想法，要将田地分与这些人。” “将田地的主人杀了，再将他的田地分与为他种田的佃户，还有他的奴隶们？”宣景帝问。 “是，”林爹点头。 宣景帝呆住了。 林爹：“莫停要怎么做，应该在第二份折子里，不想经由内阁上呈的话，那只能是由返京的山君代呈了。” 战报里是有写，林得意已经返京了，宣景帝记得很清楚。 “也不知道山君这一路上是否顺利，”林爹又说了一句。 现在是关心林得意的时候吗？ 宣景帝看着林爹说：“你觉得可以让莫停在西南试试？” 林爹：“如果圣上恩准的话。” “这事能做吗？”宣景帝情绪都有点激动了，差点没跳起来，“若是让朝堂的人知道莫停的打算，他们会放过他？” 林行这是在掘官员士绅的根了啊，这帮人不得跟他拼命？ 地主阶级是这么好对付的？ “他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宣景帝急道：“沈宁书就是个疯子，害死了自己的全族，弟子，现在他还要害林行！” 林爹刚一张嘴要说话，宣景帝就又抱怨他说：“你是怎么想起来，让他做了林行的老师的？你当初是怎么想的？” 朕好好的一个大外甥，被沈宁书这个老疯子，教成了一个小疯子！ 第838章 贬为庶人，终老冬蝉宫 宣景帝是个擅于隐忍的皇帝，但要说处理政事，宣景帝还真不擅长。这主要是他也没有亲自上手的机会，最开始是魏盛文把持朝政，宣景帝就是个吉祥物，之后林爹与魏盛文分庭抗礼，朝堂上魏党和林党恶斗，宣景帝给不了林爹和林党实质性的帮助，他在魏盛文的面前还得继续装孙子，他还是只能做一个吉祥物。 现在朝堂政斗胜负已定，宣景帝可以亲政了，但他却又对处理政事完全提不起兴趣来。之前宣景帝想着，朝政交给林爹办好了，他信得过林爹，可现在好了，皇帝陛下发现，他的大外甥正在作死，而林爹还打算支持儿子作死。 这是什么个情况？宣景帝都搞不懂了，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啊？这父子二人，明明是最稳当的两个人啊。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干，”宣景帝十分干脆地跟林爹说：“朕不同意。” 林爹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双手捧着，冲宣景帝躬一躬身，说：“请圣上观一观此册吧？” 宣景帝想说朕不看的，他现在只想下旨，将不省心的大外甥即刻召回京，但看看林爹，这位正双手捧着册子呢。 “唉，”宣景帝冲林爹招一招手，这会儿冯宝在殿外候着，只能林爹自己把册子送到宣景帝面前了。 册子是户部送到文渊阁的，是去年的税收统计。 宣景帝翻一翻册子，说：“朕记得五月的时候，朕看过了。” 林爹：“那份是魏盛文做过假的，这份是新做出来的，数目没有再做假。” 宣景帝抬眼看看林爹，知道肯定不是好事，但等看到册子最后的数字后，宣景帝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怎会如此？”宣景帝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要按这份册子上的数目来看，那去年帝国的税收不够发官员俸禄的吧？ “魏盛文误国！”宣景帝随即又大怒。 林爹则冷静道：“圣上，查抄了魏盛文及其党羽的家产之后，朝廷暂时可以缓一口气了。” 宣景帝看着林爹，所以这跟你的大儿在西南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林爹：“但总不能一缺钱用，便抄没官员家产，这不是长久之计。” 走了许久下坡路的帝国，积重难返，想中兴，那你就得做出改变。都说治大国如烹小鲜，要徐徐图之，但帝国已经病了，眼见着要往病入膏肓走了，你还徐徐图之，那就是等死呢。 “西南不是富裕之地，”林爹跟宣景帝说：“让莫停在那边试试看，虽会惹来强敌无数，但不至于激得这一众强敌马上下场与他不死不休。” 宣景帝眉头深锁，看神情，皇帝陛下还是不同意，但到底没再开口明言不成了。 林爹：“圣上可以下旨，平夷之策只用于西南之地，绝不可用于别处。” 宣景帝：“莫停是这么想的吗？” 言之有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对这帮搞政治的人来说，就是屁话。宣景帝也不介意自己说话不算话，他这辈子发过的誓多了，真正做的有几条？但土改这事，却不能玩虚言这一套啊。 林爹笑了笑，说：“先稳住双方再说吧，分田地也不是那么好分的，田地分好坏，是按人头分，还是按户分？分多分少，还有分地之后，种子从何而来，田税要如何收，西南的夷人会全无意见吗？” 宣景帝：“怎么？夷人还要挑三拣四？” 林爹：“为何不挑呢？若臣是田舍翁，那臣也会想要家中良田越多越好的。升米恩，斗米仇，不要以为分田地与人，自己就能结善缘，得田之人就能对你感恩戴德了。” 林爹这话听得宣景帝都心慌，他大外甥担着粉身碎骨的风险，还有可能会遭得田夷人的恨？ “那他这是何必呢？”宣景帝马上就问。 林爹：“因此事于国有益，就让他试试吧，也许他能做得好呢？” 也许？宣景帝连连摇头。 林爹又拱手冲宣景帝行了一礼，“圣上，”林爹说：“战报里并未提及分田之事，不妨再等等臣这犬子的第二份折子吧。” 这年头，当爹的说到儿子，那基本上不是犬子就是孽子，但听林爹说犬子，宣景帝却不高兴。 “莫停是你们漳州林氏的麒麟子，”宣景帝说。 林爹便苦笑道：“他日后若是闯下大祸，圣上就不这么说了。” 不与朝廷说一声，便在西南开战，大开杀戒，虽然仗是打赢了，但林大公子就不一点错也没有吗？ 宣景帝看林爹一眼，他这妹夫是个护孩子的。 林爹这时又说：“按这战报上所写的日子算，山君快要回京了。” 全国各地还在大肆搜查魏党，但这事不会对林得意产生什么影响，所以林爹也不担心，林得意在回京的路上会遇上什么事。至于意外么，那就得看林得意的命了…… 想到很快能见到儿子了，宣景帝的心情好了点，既然林爹说再看看大外甥的第二份折子，那就等吧。宣景帝这么些年下来，没什么是他不能等的。 “啊，”宣景帝突然想起一件他不能再等事来，跟林爹说：“好了，你派人把莫停平安无事的事情告诉乐安一声，让她不要担心了。” 林爹口称领旨。 宣景帝又看看放在御书案上的战报，拿起来放到了林爹的手上，说：“发明旨吧，此次大胜，等通云城那边的战功报上来，论功行赏。” 林爹领旨，拿着战报退了下去。 林爹走了后，宣景帝便让冯宝去召次辅胡竣和大宗正过来见他。 冯宝忙派了两个太监去喊人。 胡相公来得快，大宗正也就是管理李氏皇族族中事的靖王到的时候，胡相公已经写好废后的诏书了。 胡相公一手馆阁体的字，方正圆融，宣景帝一目数行地看这纸废魏后的诏书，一边跟靖王说：“皇叔明日去太庙一趟。” 靖王是宣景帝的堂叔，魏首辅倒台后，才坐上了大宗正的位置。老爷子今年六十七，身体还算康健，精瘦精瘦的一个老人家。 看见胡相公在场，又听宣景帝要他明日去太庙，靖王就明白了。明日他去太庙跟列祖列宗禀告之后，他们李家就又要少一位皇后了。 “就如此吧，”宣景帝将诏书放下，亲手在诏书上盖了大印后，看了伺立一旁的冯宝一眼。 冯宝忙上前一步，从御书案上拿起废后诏书，送到了靖王的手上。 靖王双手捧着废后诏书，问了宣景帝一句：“那明日之后，要如何安置皇后娘娘呢？” 废后诏书未下，魏双双就是皇后，靖王说皇后娘娘，挑不出错来。 宣景帝：“贬为庶人，让她去冬蝉宫终老吧。” 夏蝉哪能活到冬日呢？这宫名一听就不吉利，除了冷宫，还有哪座宫房会取这么一个名字哦。 第839章 乐安公主，我家小九儿呢? 靖王和胡阁老都没有再说什么，如今魏氏一族都在等死，魏皇后所生的三皇子李思也被魏盛文毒死了，现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救魏皇后了。 靖王与胡相公从大殿中退出来，两个人互看一眼，俱都是一声长叹。 胡相公要往文渊阁去，靖王要出宫，但两个人还是有一段路可以同行的。 “本王竟是不知宫里还有一座冬蝉宫，”靖王小声叹道。 你们李家人自己都不知道，胡阁老这个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我也从未走过整座帝宫就是了，”靖王又小声说了一句。 皇子六岁之前，可以在母亲身边生活，满七岁之后，便要搬到帝宫西边的那一带宫房生活，之后不管得不得父皇的宠爱，皇子十六岁的时候都必须出宫生活。受宠的皇子可以在京城建府，不受宠的，那就会被远远地打发走，到封地去生活，无诏，则终生不得再入京城。 靖王爷当年还算得宠，母妃崔贵妃的份位也高，这才得已留在京城，敕封了靖王府，一家老小几百口在王府中生活至今。 看看自己脚下的路，靖王爷不说话了，也没有四下里看上一眼，老王爷开始专心走路了。帝宫当年也曾是他的家，只是在他离宫的那一刻起，这个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就与他再无关系了。 走着走着，靖王猛地忆起，当年他母妃住着的长春宫里，有一处阁楼叫夏萤楼，冬蝉宫若是改成夏蝉，倒是能与夏萤成对了。想到这里，靖王又自嘲地摇头一笑，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哪有资格给帝宫的宫房取名字？ “废后之后，应该就是册立太子了吧？”胡阁老突然小声冒了一句。 靖王脚步未停，也没有扭头看胡阁老，宣景帝下旨修缮东宫，那就是在为册立太子做准备了，这话还用说吗？只是，宣景帝有儿子十七个，现在还活着的有十五个，他要立谁做太子？ 靖王不知道，他也找不着机会问宣景帝。比如方才，他能见着宣景帝了，但他们说的是废后之事，你再顺势提起册立太子的事？没有这么干事的，这不吉利。 靖王觉得胡阁老这是在套他的话呢，他要接一句是，胡阁老下一句肯定就是，王爷认为是哪位皇子殿下了。 靖王心里都好笑，这胡阁老怎么会认为，他能知道消息的？自打他当上大宗正后，他总共才见过圣上几回？这事你去问林大相公啊，旁人不知道，他肯定知道。哦，靖王心里嗤笑了一声，就凭胡阁老的本事，他怎么可能从林大相公那里问到东西？ 胡阁老其实也没指望，能从靖王这里问出什么来，他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罢了，万一这老王爷有点什么消息呢，是吧？ 站在岔路口恭让靖王先走后，胡阁老转身往文渊阁的方向走，没等到他走到文渊阁呢，报信的人找了过来。 胡阁老这才知道，林大公子在通云城大胜了。 “平安无事啊，”胡阁老点一下头，老头儿甚至还笑了笑，但他身旁的人亲眼看见的，也没谁敢肯定，胡相公是在高兴。 “这仗打赢了，之后呢？”胡阁老小声自语着往前走，思虑着，林莫停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家大公子未死，率军在通云城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就随着朝廷公文的发放，传遍了整个京师城。一时间又是有人欢喜，有人忿恨，还有人嫉妒。忿恨、嫉妒就不说了，这等是情绪做不了假的。至于欢喜，就肯定有真有假了，但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实情，旁人无从得知。 “快去告诉大少奶奶，”秦国公府里，听完林爹身边的长随禀告之后，乐安公主和潘二少奶奶是丝毫不假地欢喜，乐安公主忙就跟一旁伺候的荣婆子道。 荣婆子领了命，快步就往厅堂外走去。 乐安公主把人派走了，又问这长随：“二公子呢？四少爷呢？有他们两个的消息没有？” 潘二少奶奶还在为大伯哥的平安无事高兴呢，听见婆母问到了自家丈夫，她忙就也看向了长随。 长随说：“二公子与大公子在一块儿，还在通云城，四少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大相公说就在这几日，四少爷就要回来了。” 潘二少奶奶放心了，她家林微也平安无事，而且不是她要贪图什么啊，大公子这一次立下了大功，那她家林微也多多少少有些功劳的吧？这哥俩是在一起的嘛。 乐安公主则是更加欣喜了，老大老二平安无事，老四这几天就要回家来了！ 潘二少奶奶一拍手，跟乐安公主说：“母亲，四弟能动身回京，那他的伤就无事了啊。” “对对，你说的对，”乐安公主忙也说，她刚才还没想起这档子事来，林得意的伤一定好了，不然的话，老大老二不能让他回来的。 “\t你回去伺候大相公吧，”乐安公主跟长随说：“我这边没……，啊对了，小九儿，你们四少奶奶呢？有她的消息吗？” 潘二少奶奶一怔，忙也看着长随问：“四少奶奶跟四少爷一起回来了吧？” 长随原本脸上也有笑容，但这会儿他笑不出来了，把头一低，他跟乐安公主和潘二少奶奶说：“四少奶奶没有与四少爷一起。” 乐安公主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问说：“为何如此啊？” 潘二少奶奶依照这段日子养成的习惯，在心里念经了，求菩萨保佑，别让她听到谢九欢的噩耗，她也想谢九欢平安无事。 长随：“战报没有详细说四少奶奶的事，要等四少爷回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乐安公主阴沉着脸，冲长随挥了挥手。 “母亲，四弟妹她……” “小九儿不会有事的，”乐安公主看了潘二少奶奶一眼，说：“小九儿要没了，战报里会提的。” 潘二少奶奶想，给朝廷的战报，会特意报一个后宅妇人的事情吗？ “这一仗，我们小九儿也是立了大功的，”乐安公主说：“她的名字要不在战报上，我头一个不答应。呵，谁也别想抹了我们小九儿的功劳。” 潘二少奶奶暗自揪着心，功劳不功劳的，论这个之前，人是不是得先活啊？ “这，这老四要是一个人回来，小九儿下落不明，”乐安公主放完了狠话，自己又气弱了下来，问潘二少奶奶说：“我要怎么跟谢家交待呢？” 潘二少奶奶扎着手，这她哪儿知道啊？！ 第840章 林爹，我要食言了 曹大少奶奶在听完荣婆子的报信后，在屋里抱着女儿哭了一场后，才洗了把脸，要去正院见乐安公子。 “别去打扰你哥哥，”临走之前，曹大少奶奶还特意叮嘱小女儿：“你哥哥在读书，等他读完书，母亲与你一起去看他。” “是，”也哭得眼睛红红的小姑娘应了一声。 曹大少奶奶又拿粉在眼角摁了摁，才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正院。 “大嫂，”潘二少奶奶迎了出来。 曹大少奶奶伸了手，二少奶奶一把就握住了大少奶奶的手，小声说：“大哥平安无事。” 大少奶奶差点又要哭了，哽咽道：“是啊。” 二少奶奶真心实意地道：“恭喜你啊大嫂。” 大少奶奶拍一拍二少奶奶的手，问说：“他二叔没事吧？” 潘二奶奶：“没事，好着呢。” 大少奶奶：“那四弟和四弟妹呢？” 二少奶奶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四弟过几日就会回来，四弟妹，她，她还没有消息。” 大少奶奶的手就是一抖。 “也没说她出了什么事，”二少奶奶说：“战报上没细说，得等四弟回来后问他。” 大少奶奶神情难过，说：“唉，我知道了，我去见母亲。” 二少奶奶忙就让出身位，让大少奶奶先走，长幼有序，大嫂得走前头。 大少奶奶往前走了几步后，回头小声跟二少奶奶说：“这还恭喜什么呀？千万别让母亲听见了。” 二少奶奶忙说：“我就跟你说，我知道的，四弟妹不回来啊，我们这个家的人就不齐全。” 厅堂里，乐安公主正坐着抹眼泪呢，她也不是个爱哭的人，近来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水跟自己长了腿一样，自己往眼睛外头跑。 大少奶奶又回头看自己的弟妹一眼，二少奶奶一脸的苦相，她劝过了，一点用没有。 “母亲，”大少奶奶喊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你们去佛堂上香吧，替我给菩萨上三柱香。” 菩萨保佑了她的儿子们，她得好好拜谢菩萨，但乐安公主这会儿腿脚发软，她站不起来。 曹大少奶奶只得与潘二少奶奶先去，建在正院后边花园东侧的小佛堂。 乐安公主抹一把眼泪，心里想，她还是得去求菩萨，求菩萨保佑谢九欢也能平安归来。 乐安公主这么想着，就要站起身，却不想刚一动弹，她就眼前发黑，人就要晕过去，乐安公主一下子就不敢动弹了。 “主子？”伺立一旁的王婆子发觉乐安公主状态不对，忙就伸手扶住了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闭上了眼睛，缓了缓后，再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恢复了正常。 王婆子这时已经急得要喊大夫了，公主殿下都听不见她说话了，这还了得？ “我没事，”乐安公主冲王婆子喝了一声。 王婆子喊大夫的话都到嘴边了，被乐安公主这一声喝，硬是喝了回去。 “我就是累了，”乐安公主看着王婆子说：“不要跟人说。” 乐安公主的神情严厉，让王婆子都不敢说话了。 “给我，”乐安公主想了想，说：“给我端碗参汤来。” 王婆子忙自己出屋去，没一会儿的工夫，端了碗温度将将好的参汤回来了。 乐安公主用了两口参汤，感觉自己的气短好一些了，才跟王婆子说：“行了，别哭丧着脸看着我，我惜命着呢，哪能就讳疾忌医了？我啊，我还想着以后跟着大相公游山玩水去呢。” 这是乐安公主跟林爹一早就说好的事，她在心里记着呢。 公主殿下都这样说了，王婆子还怎么说请大夫的事？主子说她没有讳疾忌医，你非得说还是看看大夫吧，你这不就是在说，不，主子你就是在讳疾忌医吗？她一个当奴婢的人，教训主子？她哪儿来的这么大脸啊？ “四少奶奶一定会没事的，”王婆子说了句。 乐安公主嘴唇颤抖了两下，低声说：“小九儿若是出了事，她，她会不会也是被老四克了啊？” 乐安公主说着话，就又哭了起来，她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谢九欢的情景了。她坐在轿子里，谢九欢站在街边上，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接踵而行，就谢九欢这姑娘漂亮，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笑起来那么甜，青春洋溢，是那么的鲜活。 “是我害了她，”乐安公主小声哭道，她若不坚持，谢九欢又怎会嫁与林得意呢？ 王婆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知道四少奶奶是死是活啊，这要她怎么劝她的主子？ “四少奶奶一看就是福大命大的人，”实在没办法，王婆子硬着头皮说：“四少奶奶一定平安无事，奴婢这辈子就没有看错过哪个贵人。” 乐安公主抹眼泪，她也在这心里这么念呢，就是不知道她这般念咒，管不管用啊。 林爹这天晚上回府的时候，乐安公主坐在卧房里还没睡下，手里拿着串念珠，面前摊了本妙法莲华经，公主殿下照着书念经。 林爹在一旁坐下了，一直等乐安公主念完了一段经文，他才开口道：“如今你睡前要念经了？” 乐安公主：“求个心安罢了。” 林爹看看乐安公主有些红肿的眼睛，轻声叹道：“山君近日就将归家，小九儿的归家之日，却是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三个儿子都平安无事，妻子哭，也只能是为了四儿媳了，所以林爹主动说起了谢九欢。 乐安公主：“小九儿到底怎么样了？” 林爹：“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回不来。” 乐安公主：“这是为何呢？” 林爹：“等山君回来再问吧，也许是萧家那边的问题。” “何意啊？萧家还能扣着小九儿，不让她跟山君回来？”乐安公主差点没急眼。 林爹冲乐安公主摆了摆手，又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要给自己倒茶喝。 乐安公主抢过青玉茶壶，给林爹倒了杯茶，说：“你晚上用了什么饭食？” 林爹说：“宫里的膳食不会差的，只是公主啊，我之前与你说，等魏盛文死后，我便上书乞归，与你去四处走走的话，我要食言了。” 乐安公主一愣。 林爹抿一口茶水，茶水微苦回甘，林爹微眯了眼睛，似是在品这口茶水。 “你今日与皇兄说了这事，他不同意？”乐安公主问。 林爹：“我没说，是莫停不省心，让我脱不开身，轻松不得。” 乐安公主？？？ 她没听错吧？是老大惹事了？ 第841章 为生民立命 林爹把自己的猜测跟乐安公主简单地说了说，乐安公主听了后，坐着两眼放空地发呆，林爹则坐着喝了一杯茶。 隐约听见窗外有打更声传来，乐安公主才问了声：“什么时辰了？” 林爹往窗外看看，说：“二更天了吧。” 乐安公主木愣愣地说：“哦，二更天了啊。” 夫妻俩坐着说废话也没什么的，但乐安公主生自己的气，商量正事的时候，她说废话干什么啊？ “能不能把莫停喊回来啊？”不愧是亲兄妹，乐安公主的反应跟宣景帝的一样，把人喊回来不就完了吗？ 林爹：“他把人该杀的都杀了，这个时候把他喊回来，他能甘心？” 乐安公主：“那就让他得罪这么多人啊？你能保得住他吗？” 林爹叹气。 乐安公主：“保不住啊？” 林爹：“还有一件事，圣上还没有想到，我暂时也没跟圣上提。” 乐安公主更慌了，老大还想干什么？ 林爹很小声地说：“莫停说分田地，他要把这些田地分给谁？” 乐安公主：“分给之前没地的人啊，村子里的穷人？奴，奴隶？” 乐安公主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她家老大要将田地分给奴隶的话，那他不就是要放奴了？消奴籍是这么好消的吗？！ “现在还没人想到这一层，”林爹说：“他也应该没跟任何人说。” 乐安公主：“老二也在啊，他连老二也瞒着？” 林爹：“按言义的性子，他都不会同意他大哥分田地，莫停怎么可能与他说放奴的事？” 这要说了，搞不好兄弟二人能在通云城先内斗一场。 乐安公主又发呆了，脑子嗡嗡的，说：“兴许，兴许事情没那么糟呢？” 林爹就“呵”了一声。 西南那边的奴隶直接就由官府作主，一跃成为有地的庶民，这让别的地方的，为奴为婢的人怎么想？ 是不是杀了主人后，自己就能跟西南的那些奴隶一样，人生命途瞬间便翻天覆地了？ “他这是在教天下间的为奴者如何造反，如何改天换日呢，”林爹跟乐安公主感叹了一句。 乐安公主整个人都麻了，这怎么，她在家坐着，她大儿子就成教天下为奴者造反的老师，成反贼头头了？ “那他这，他这，”乐安公主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林爹说：“劝不了的，我们这一次把他劝住了，他日他若手中有了足够的权柄，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我们还能让莫停辞官吗？”林爹问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烦得把手里的念珠都放一旁去了，就算她想，就算宣景帝也答应，父母、舅舅合伙把林莫停的官给抹了，让他回来当老百姓，那之后呢？ 只要不出意外，林得意会被册封为太子，以后他会当皇帝。试问，这位会让他的兄长在家待着吗？可以这么说，只要林莫停想，他就能重新为官，谁都拦不住。 “那也不能让他这么干啊？”乐安公主急得声音打颤，跟林爹说：“你得想个办法啊。” 你是当老子的，你不能不管你儿子！ 林爹：“且等等他的第二份折子吧，我要看看他到底想怎么做。而且，公主，我想着，不如趁我们还在，给他一个尝试的机会，胜了，我们皆大欢喜，败了，至少还有我在朝中。” 与其等我们都不在了，林莫停当家作主，一意孤行，那还不如现在就让他去“作死”，至少我们能给他收拾残局，做他的靠山，给他兜个底。 乐安公主急道：“你当然得在朝中啊，儿子重要，还是游山玩水重要？” 不行的话，你林咏就为老李家干活干到死吧，乐安公主反正是不能看着儿子出事的。 “老大也是好心，对不对？”乐安公主问。 林爹说：“嗯。” “老二怎么不劝劝他大哥呢？”乐安公主想想又抱怨二公子，你就在你大哥身边待着，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你林微就看不出你大哥要干什么啊？ 林爹无奈地一笑，说：“言义从小锦衣玉食的人，他的那双眼睛何曾往下看过？” 林爹敢保证，自己的次子就没有想起奴隶的事来，现在他正在操心要重新丈量、划分西南田地的事呢。要等老二想起来，那得等到真正要分田的时候。 乐安公主嘟囔：“怎么？我们亏着老大了？他不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的吗？” 林爹：“莫停的老师是沈公啊。” 沈公？沈宁书？乐安公主心头的邪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所以你当年为……” “也没什么不好的，”林爹不等乐安公主埋怨他，便开口道：“为生民立命嘛，为奴者怎么就不是民了？沈公比我有胆量，莫停若能成事，那他一定能青史留名，比我这个当父亲的强。” 乐安公主听得一愣一愣的，林爹的这番话她理解不了。 “你，天下的良家子们若是知道，你把为奴为婢的人也称为民，他们不能答应吧？”乐安公主小声问。 林爹：“奴也是人。” 乐安公主：“……” 那要按你这么说，我们秦国公府应该把府上的奴仆和婢女都放出去吗？ “等等吧，”林爹跟乐安公主说。 乐安公主捏着眉心，她的脑子这会儿又昏沉了。 “还有小九儿的事情，”林爹又说：“小九儿没有性命之忧。” 乐安公主一下子又激动起来，说：“可也没有她的下落啊。” 林爹：“萧氏一族的族地，除了他们自己，世上无人得知。” 乐安公主：“谢老将军夫妇也不知道吗？” 萧氏是他们夫妇俩的长媳啊，他们老两口对萧氏一族的情况，就一丁点都不知道？ 林爹：“他们若是知道萧氏族地在哪里，他们早就说了。” 乐安公主双手撑着案几，也不知道她要使这个劲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当年就同意萧氏进门了？” 林爹说：“你这是在怪谢镇夫妇？” 乐安公主说不上来，反正不知道谢九欢的下落，她就着急，总想跟谁拼个命。 林爹：“谢长安与萧氏已经过世了十八年，你还提这些旧事做什么呢？况且，若他们不成亲，这世上又哪儿来的小九儿呢？” 林爹的这两句话，把乐安公主给劝住了。是啊，谢长安与萧春莺不做夫妻的话，谢九欢又从哪里来？ 第842章 大宗正，将魏氏押去冬蝉宫 “啊对了，”林爹都准备去梳洗了，才想起来跟乐安公主说：“圣上天亮之后就要废后了。” 废后，听起来就了不得的大事，但在林爹这里，还真不如他大儿子要干的事要紧，所以林爹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事，也实属正常。 乐安公主这会儿心烦着呢，听到这个消息，愣怔了一下，她盼着这一天多少年了，但她这会儿好像也没多高兴。 “你天亮之后要进宫去吗？”林爹问。 这要搁以前，天上下刀子，乐安公主都要进宫去看魏双双的。她得看这个女人的绝望，看这个女人的狠狈，可能还有歇斯底里，也许还有可怜？乐安公主之前还想着，她看了这些后，等她死了，到地底下见到燕飞霜了，她得把这些告诉她的阿燕。 不过现在，乐安公主发现自己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她不想进宫去。 “姓魏的女人病了挺长时间的了吧？”乐安公主问林爹。 林爹：“嗯，是。” 乐安公主：“那让她就这么病着吧，我明天不进宫了，山君要回来了，我得带人去整理，他和小九儿的春畅院。” 林爹点头说好，转身出屋去梳洗了。 乐安公主拿起之前被她放下的念珠，又照着书念了十来页经文，直到林爹梳洗回来，催着她就寝，乐安公主才昏沉沉地去睡觉了。 天刚亮的时候，就有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到了靖王府，催着老王爷去太庙。 管事太监还跟靖王爷强调：“圣上正等着王爷这边的消息呢。” 靖王没办法，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地带着儿子，出府去了太庙。 但就是这么早，还一直有管事太监催着，靖王从太庙出来，时间已经到了这天的中午。 等他再从太庙赶到帝宫，宣景帝再召内阁，三省六部的大员到勤政殿，宣布他要废后，时间就差不多两个时辰又过去了。 靖王也在勤政殿的大殿里站着，看看在场的诸位重臣，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脚尖，宗室就他一个人在场。老王爷暗自叹息，宣景帝从始至终，都疏远宗室啊。 “有劳皇叔了，”宣景帝跟靖王说话倒是很客气，看着冯宝捧着废后诏书，走到靖王的跟前了，宣景帝跟靖王说。 靖王领旨，这诏书啊，还得他去皇后殿宣读。想着魏氏平日的跋扈，老王爷觉得这废后到了最后的临门一脚，不会太太平平过去的。 等靖王与冯宝走了后，宣景帝与诸臣说了句：“好了，没事了。” 诸臣：“……” 这是废后啊，圣上，您能不能稍微严肃认真点呢？ 宣景帝：“你们还有事？” 事情肯定有啊，最要紧的是，您准备立哪位皇子为太子？但除了林爹这个知情人外，在场的诸位臣工，谁也没有做出头鸟的打算，问宣景帝这个问题。 等诸位臣工跟着林爹退出大殿，走下高台，准备各自散去，各忙各的去的时候，他们看见五皇子李悠，跟着太监往这边走来。 林爹跟没事人一样，拱手与五皇子互行一礼后，林爹便走了。 胡相公倒是也想像林爹这么洒脱，但老头儿又做不到，站下来看着五皇子，胡相公是真想问问五皇子，你老子找你何事？ 五皇子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在大殿高台下遇见朝堂所有的高层们。与诸位高官们都见了礼后，五皇子除了客套话，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胡相公笑了一下，让五皇子赶紧去见驾，圣上召见，这可耽搁不得。 等五皇子走台阶往高台上去了，诸臣工又都扭头看了看五皇子的背影。 宣景帝与儿子们的关系都不亲密，但仔细想想，五皇子比起那些一年到头都进不了帝宫一回的皇子们，他好歹能进几回宫啊。 再想想五皇子的母妃丽贵人，丽贵人周氏是废后魏氏的人，可后宫都清过几发了，丽贵人到了今天还安安稳稳地住在玉芙宫里，这是不是就说明点什么了？ 能入内阁，做到三省六部之首的人，没有笨傻的。当下大家伙儿心里就都有想法了。 这五皇子有入主东宫的可能吗？ 五皇子走到高台上，也转身看看已经分散开走路的诸位臣工。站在高台上看下面的人，这些人甭管多位高权重，都显得渺小。 五皇子就想，原来高处看人是这样的，要是我站得再高点，站到最高处，那这些人是不是也就跟小蚂蚁一样？ 可我…… 五皇子心思还没想完，就有太监从大殿中出来，跟他说：“五殿下，圣上让你进殿。” 五皇子不敢再胡思乱想，忙整一下衣冠，走进了大殿。 受了儿子的跪拜大礼后，宣景帝也没抬眼看丹阶下的儿子一眼，说：“大宗正方才去皇后殿，宣废后的诏书去了。” 终于啊，五皇子心里感叹了一声，一个头磕在地上，五皇子没敢说话。这事吧，他安慰不了他的父皇，也不能让他恭喜他的父皇。至于为魏皇后再说几句话？五皇子不愿意，他也不能这么干。 “你去看看，”宣景帝说：“魏氏之前是你的嫡母，你去送送她吧。” 五皇子忙领旨，别说让他送魏氏出皇后殿了，就是让他给魏氏送终，五皇子也不介意啊。 “去吧，”宣景帝说。 等五皇子赶到皇后殿的时候，冯宝已经宣读完了废后的圣旨。胡相公写的这份诏书，给魏皇后列了大罪二十条，小罪无数，总结一下就是，魏皇后的罪过罄竹难书。 皇后殿这会儿还乱哄哄的，太监宫人们忙着将魏皇后的东西清理出皇后殿，要将皇后殿清空。 五皇子站在殿堂外，看着跪在殿堂正中间的魏皇后，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后，这会儿披头散发，形容枯槁，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不似活人了。 “魏氏，”靖王这时跟魏皇后说：“你还不接旨？” 魏皇后没反应。 冯宝冲站在魏皇后身后的两个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这二位忙一起上前，硬将魏皇后的两只胳膊抬了起来。 冯宝走到魏皇后的面前，将诏书放到了魏皇后的手上，这就算魏皇后接旨了。 靖王将手一挥，下令道：“将魏氏押去冬蝉宫。” 第843章 魏废后，你哥哥为何不来? 四个嬷嬷拖着魏皇后往殿外走，魏皇后张了张嘴，发出啊的一声喊。就在靖王考虑是不是让人把魏皇后嘴堵上的时候，魏皇后又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魏皇后木讷呆滞，她本人现在就像是一只羔羊，任由四个嬷嬷拖着她走。 靖王都怀疑，这魏氏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啊？这人怎么可能这么老实呢？ 冯宝也在一旁看着呢，他也在怀疑中，觉得魏皇后不是这么老实认命的人啊。眼见着魏皇后都要被拖出殿去了，这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冯宝就又在想，这是病得太重，没力气闹事了？ “抬着走，抬着吧，”靖王吩咐四个嬷嬷道。 别拖狗似的拖着了，好歹是做过皇后的人，留点体面吧。 四个嬷嬷便两人抬腿，两人抬胳膊，抬着魏皇后出了殿。 靖王一捂眼睛，这姿式看着也不体面。 五皇子在殿外站着呢，看见魏皇后被四个嬷嬷抬牲畜似的，抬出了皇后殿的正殿，五皇子的心情是痛快的。 自他幼时到成年，他与母妃就得在这女人的面前做小伏低，喘口气都要小心翼翼，他在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跟前就是在做狗呢！现在好了，李思已经死了，这个姓魏的女人失去了一切，离死也不远了。 “五殿下，”跟出来的靖王看见五皇子站那儿，便喊了五皇子一眼，眼睛看看五皇子，又看看地上。 五皇子心里不甘愿，但还是跟梦中人猛地惊醒了一样，双膝跪地，送魏皇后出皇后殿。 “这是最后一次，”五皇子在心里说。 魏皇后看见了五皇子，呆滞的眼睛倒是有点了活人气，“你哥哥呢？”魏皇后开口大声问五皇子：“你哥哥李思人呢？” “快点，”靖王催四个嬷嬷，等魏氏到了冬蝉宫，随便她怎么折腾，但这里不行，这里是皇后殿。 四个嬷嬷加快了脚步，有两个太监这时将一顶黑毡布的小轿给抬了来。 四个嬷嬷都是体壮的妇人，魏皇后病了这些日子，跟这四位拼力气肯定是拼不过的，她便只能冲五皇子大喊：“你哥哥呢？” 一个小太监跑上前，将轿门“叭”的一声拉开，四个嬷嬷塞人入轿的动作跟练过了似的，手将魏皇后抬高，往轿中一送，魏皇后人便坐到了狭窄的轿厢里。 “送走，送走，”靖王又催。 两个太监抬着小轿便往皇后殿外走，魏皇后人在轿中还在喊，但没喊了几声，便又呛咳了起来。比起她的喊声，她的咳嗽声显得惊天动地的，让人听着心惊，怀疑这么个咳法，肺会被咳出来吧？ 靖王喘了一口气，这一天从早忙到晚，老爷子身体再好，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到了这会儿，老王爷有些走不动路了，可他还得跟着轿子走到冬蝉宫去…… 就在靖王后悔自己没拄个拐杖的时候，五皇子伸手扶住了他。 靖王看了五皇子一眼，今日宣景帝单叫五皇子来送废后，也不知道是看重这个儿子，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正是要立太子的敏感时候，宣景帝跟哪个儿子亲近，这是能引人多想的事。 靖王忍不住多看了五皇子几眼，丽贵人周氏出身很低，五皇子以前就是三皇子的跟班，母子二人身上都烙着一个斗大的魏字。这样的一个皇子，真的有机会？ “叔爷，小声脚下，”五皇子小声提醒靖王。 靖王低头，路上有一块石头，这皇后殿看着干净，可随着主人的失势，太监宫人们伺候起来真就没那么用心了。 在皇后殿伺候的太监宫人们，长顺走在最前头，一行人被一队大内侍卫押着，也在往皇后殿外走。 靖王问冯宝：“要将他们押往何处？” 谁也不知道，这魏氏私底下还有什么勾当，可不能让这帮人出去乱说话啊，皇家的脸面重要。 冯宝忙快步走过来，小声跟靖王说：“会将他们暂时先关押在慎刑司。” 靖王：“那之后呢？啊，算了，你不要说了。” 宫里的事，他问多了也不好。老王爷只是担心，长顺们离了皇后殿，会说不该说的话，损了皇家的颜面，至于长顺等人的命运，靖王一点都不关心。不过就是奴，死了就死了吧。 长顺这一行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哭，但凡他们敢出声，押送他们的大内侍卫就会对他们抱以老拳。 皇后殿这边的动静这么大，整个后宫不等废后的诏书传过来，便都知道魏皇后被废了。 废后从皇后殿到冬蝉宫这一路，无数人或就站在明处，或站在暗处，看着废后这一行人。 五皇子看看走在他前头的两抬小轿，他觉着，看不到废后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宫里的人一定都在扼腕惋惜呢。 等好容易走到了冬蝉冬，靖王和五皇子才知道，原来这冬蝉宫就在慎刑司的边上。一个院子三间房，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个小地方，竟然也被叫做宫。 慎刑司关人的地方是地牢，公房倒是在地面上，但围墙高立，外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到围墙外面。 慎刑司是个晦气的地方，而靠在晦气之地的冬蝉宫，又是个什么地方呢？不也是个晦气的死地吗？ “这地方，”靖王看着冯宝，这地方不会是圣上现找的，临时取了一个名字叫冬蝉宫的吧？ “这地方原先就叫冬蝉宫，”冯宝忙说：“以前地方挺大，但失过几回火，房子就只剩下这三间了，但这三间宫室还是不错的。” 三间房门窗都有，看屋顶，瓦片也都齐整。院子虽然也小，从院门走到屋檐台阶处，最多走十步，但能看得出来，这院子被打扫过了，荒草、杂物什么的，一概不见，全都被收拾走了。 轿子小，直接抬进了中间的一间屋里，两个嬷嬷一起出力，将魏皇后从小轿里拖拽了出来。 靖王没进屋，甚至没走上台阶往屋里看上一眼。他一个长辈，没道理去看侄儿女人的屋子的。 五皇子倒是想去看，但见靖王站在院中不动，他便也忍住了，没往台阶上去。 “走吧，”看抬人的小轿又被太监从屋里抬出来了，靖王说了声。 “李悠，”魏皇后这时却在屋中大喊：“你哥哥呢？你哥哥今日为何不来？！” 靖王小声跟冯宝说：“三殿下的事，没人与魏氏说过？” 冯宝：“三殿下的丧事都办过了，魏氏怎能不知三殿下已故了呢？她怕是不信吧？” 毕竟废后没亲眼见到三皇子的尸体，也没去过三皇子的灵堂啊。 “那五殿下与魏氏说一声吧，”靖王扭头跟五皇子说：“让她不要再将三殿下挂在嘴上，让三殿下的亡魂不得安宁。” “好，”五殿下应了声，这事他是乐意干的。 第844章 五皇子，贱妇 五皇子走到屋前的时候，往屋里看上一眼，屋里的家具摆件，就寻常百姓家而言，这间屋子布置得还不错。床，桌椅，衣柜都有，那半人高的衣柜上还放着一个木雕花瓶。但想想皇后殿的奢华，哪怕不与皇后殿比，就是与魏皇后当年在魏府的闺房相比，这间屋子就是给乞丐住的了。 魏皇后这时坐在床上，五皇子又瞄了一眼这张木床，床上的被褥看起来还算厚实，床架上也挂了蚊帐。 “李悠，”魏皇后喊。 五皇子看看还在屋里的四个嬷嬷，这四位忙就退了出去。 屋子的门开着，这让五皇子对魏皇后态度冷淡，但没有失礼。上去给魏皇后一个大耳括子什么的，这不是五皇子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来的事。 “三哥已经去世了，”五皇子跟魏皇后说。 魏皇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五皇子，面颊抽动几下后，魏皇后的神情变得凶恶起来，冲五皇子喊：“你也来骗本宫？！李悠，竖子，你放肆！” 这要搁以前，魏皇后这样，五皇子肯定得跪地请罪了，但今天，五皇子只是冲魏皇后微微弯了腰，说：“三哥不愿意跟魏盛文同流合污，被魏盛文下毒毒害了。” “胡说，你胡说八道！”魏皇后抬手就要打五皇子。 五皇子没动，就他站的这个位置，魏皇后除非跳起来打他，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五皇子压低了声音跟魏皇后说：“三哥被魏盛文毒害了。” 魏皇后不相信，打不着五皇子，她就开始拼命地摇头，头发本就披散着，这一摇，头发粘在了脸上，将五官都遮住了。再加上魏皇后喉咙里发出的啊啊、嗬嗬的这种，于她可能有意义，于别人毫无意义的声音，魏皇后这会儿在五皇子眼里就是个疯婆子。 “不过是棋子罢了，”五皇子小声冲魏皇后感叹了一句。 “你说谎！”魏皇后吼了一声，伸长了胳膊还试图要打五皇子。 五皇子又看了魏皇后一眼，提醒了魏皇后一句：“你现在是庶民了。” 魏皇后嘴中的声音消失了，被五皇子提醒了，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父皇仁善，”五皇子又说：“你要知道感激。” 魏皇后看着五皇子，五皇子之前听说这废后得了病，全身肿得厉害，但他面前的废后则是骨瘦如柴的，也不知道是废后的病情发展如此，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贱妇，”五皇子没出声地骂了魏皇后一句，他相信，光看他的嘴型，废后也能看出来他骂了句什么。 魏皇后又冲五皇子伸长了胳膊，这一回不是打了，她想抓住五皇子的手。 五皇子再看几眼魏皇后不人不鬼的模样，虽然没看见这女人跪地求饶的样子，但这样也很好了，五皇子很满意地暗自点了点头，转身往屋外走了。 “你，”魏皇后张嘴又想喊，却被口水呛到，等她咳了几声后，五皇子已经走到屋外了，“我想见你哥哥，”魏皇后这一回再说话，语调里带上了哀求。 五皇子头也没回地往台阶下走了，这会儿他就是把李思的尸体搬过来，让废后亲眼看，这女人怕是也不相信李思已死的。一来，李思的尸体到了今日，肯定腐败不堪了，不好认了，二来，废后如今脑子不好了，跟个脑子不好的人，说什么话管用？ “叔爷，”五皇子走到了靖王跟前，喊了一声。 屋里的对话，五皇子说话小声，靖王人老了听力退化，听不大清，但魏皇后说话都用喊的，老王爷岂有听不见的？ “魏氏不信你的话，那便随她的便吧，”靖王跟五皇子说。 五皇子点点头。 一个嬷嬷这时将屋门关上了，并且动作麻利地落了锁。 靖王看向了冯宝。 冯宝：“怕魏氏乱跑，这门得先锁上几日。” 靖王问：“有人伺候她吗？” 冯宝：“有的。” 靖王捻须点头，跟五皇子说：“我们走吧。” 五皇子忙应了一声是，主动伸手扶住了老王爷，说：“我随叔父去见我父皇。” “好啊，好啊，”靖王说，他这会儿对五皇子的态度，比一开始好了许多。 已关上的屋门，这时被屋里的魏皇后砰砰砰地砸响了，“李思，本宫要见李思！”魏皇后喊。 靖王脚步顿了一下后，就又继续往前走了。要说这魏氏脑子不正常了吧，她也知道她指望不上宣景帝，所以她只喊儿子，但要说她脑子正常吧，都告诉她三皇子死了，这女人愣是充耳不闻，死活不信呢。 一行人走出冬蝉宫，魏皇后的喊声还在他们的耳边响着。魏皇后喊破了嗓子，愤怒中又带着哀伤，但听在对她没有同情之意的众人耳中，只觉得刺耳。 “中气倒很足，”靖王嘀咕了一声，心里是泄了劲了，他忙活一天，终于是替圣上将废后的事办好了。 四个抬魏皇后的嬷嬷被留了下来，她们就是冯宝安排的，以后要“伺候”魏皇后的人。 魏皇后不是个宽厚的人，昔时责罚过许多人，手上欠着的人命也有不少。冯宝选的这四位，跟魏皇后都是有血仇的，不是对食的太监死在魏皇后的手上，就是干儿干女折在了魏皇后的手上的。 这四位一直等到冬蝉宫外看不到人影了，将宫门一关，再打开被魏皇后砸得砰砰响的屋门。魏皇后整个人都扑在屋门上呢，屋门猛地一开，她人就跌了出来。 一个嬷嬷看着跌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废后，抬腿便是一脚，将废后踢回了屋里。 魏皇后吃疼，人倒在屋中的石板地上，大喊了一声放肆，却又被两个嬷嬷上前来，接连踢打了好几下。 魏皇后本就生着病的人，挨了这一顿打，人就出不了声了，倒在地上，口鼻出血的，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四个嬷嬷没打废后了，但也没管她，将门带上，落了锁，四个人去边上的屋子里歇着了。 魏皇后弓着身体躺在地上，她身上哪儿都疼，呜呜地哭了起来，嘴里又在喊三皇子的名字，不明白儿子怎么还不出现，任由她被低贱的太监宫人们欺辱。 第845章 金砖玉瓦的东宫幻境 五皇子与靖王回到勤政殿，靖王跟宣景帝禀告从皇后殿到冬蝉宫发生的所有事情。老王爷禀告得很认真，五皇子瞧着他父皇听得却不怎么认真。 动动脑筋，五皇子也就想明白了，一会儿冯宝肯定还得再禀告一回，比起靖王来，他父皇肯定更信冯宝的话啊。 “魏氏犯下诸多大罪，罪该万死，”靖王说到最后，到了总结这一块，他又拍了一下宣景帝的马屁，说：“圣上仁慈，饶了她性命，还让她在宫中安度余生。” 宣景帝：“今日辛苦皇叔了，时候不早了，皇叔回府休息去吧。” 宣景帝都不愿意接靖王一句话，直接让靖王回家去，态度是真的冷淡。 靖王无话可说了，宣景帝受制于魏盛文和魏党的时候，宗室没能帮上宣景帝一点忙，现在宣景帝一朝翻身，宗室又能在他这里讨到什么好处？这也就是皇家没办法剔除宗亲，不然的话，老王爷相信，宣景帝早就分家，把他们这些皇室宗亲一脚踢走了。 “你也回去吧，”宣景帝跟五皇子也没多说话，直接让五皇子也回去。 五皇子原本还期盼，宣景帝能与他多说几句话呢，宣景帝赶完老的，又赶他这小的，搞得五皇子心下多少有些失落。 靖王和五皇子告退，在出宫的路上，还是五皇子扶着靖王走路，靖王几次想与五皇子说说宣景帝这人，又都忍住了。这是在宫里，宣景帝现在又真正能当家作主了，他私下谈论圣上是不要命了。 但宣景帝在勤政殿中，对五皇子的态度，又让老王爷看不懂了。圣上对五殿下很冷淡啊，看都没看上一眼的，五皇子真是圣上心里的太子人选吗？ 这会儿夕阳西下，老王爷抬头，西斜的阳光就照在了他的脸上，别看是将尽的阳光了，也还是刺得老王爷睁不开眼。 “叔爷，”五皇子在这时开口小声道：“我听说东宫已经修缮好了。” 这是跟自己打听册立太子的事？靖王笑了起来，无奈道：“五殿下，此事林大相公应该知情。” 靖王这话就是废话，林大相公肯定知道，因为没有这位的支持，皇子当上了太子，这位置也坐不稳当。但问题是，五皇子要怎么跟林大相公搭上话呢？以前他跟着三皇子混，私下里能见着魏盛文，能与魏盛文说得上话，但林咏，五皇子是真的接触不到。 靖王心里又是一阵突突，话说回来，林大相公既是知情人，那为何不见他亲近哪位皇子呢？这人就这么忍得住？还是说，私底下接触过了，只是瞒过了全京城人的眼睛？ 一老一小在宫门口分了手，靖王坐进了宽敞舒适的大轿里，重重地喟叹了一声，他终于能坐下来了。 打了一个呵欠，拿起煨在小炉上的红枣黄芪汤喝了一口后，靖王又坐直身子，撩起轿窗帘，往轿后面望去。 靖王的两个儿子这时就骑马走在轿旁呢，看见老父亲往轿后面看，靖王的三子也在马上半侧了身往后看看，说：“父王在看五殿下？” 这会儿宫门口除了禁军，就是五皇子站在那里了。 五皇子在等他的侍卫牵马过来，在五皇子的目光也往靖王这边望过来的时候，靖王手一松放下了轿窗帘，人往后一仰，靠坐在了坐椅上。 五皇子的长相不类父，肖母，眉清目秀，长身玉立，以前做三皇子的跟班，不引人注意，今天接触下来，靖王对五皇子的印象还挺好，至少这位皇子为人处事是得体的，没见有出错的地方。 等等看吧，靖王跟自己说，看看废后之后，圣上让哪位宫妃主持后宫事务吧。若是圣上把丽贵人抬上来，那太子之位，十之八九就是这五皇子的了。 到了这天的晚上，宫里传出了消息，圣上将先皇的端皇贵妃，已经隐居佛堂的端太妃请了出来，让这位老太妃主持后宫诸事。 “端太妃啊，”靖王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这位当年不算得宠，只是家世好，也能生，一连给先皇生了三个儿子。结果先是祖父、父亲被魏党斗倒，母族一夜之间便被诛尽了，后是三位皇子都没长到成年，死得不明不白，想来就是魏太后下得毒手。 “这位跟魏氏可是有血海深仇的啊，”靖王小声跟几个儿子道：“废后以后有苦日子过了。” “都回去吧，”不等儿子们说话，靖王就又赶儿子们走，说：“圣上总要与我们说，他要册立谁为太子的。” “他一个人就决定了？”靖王的次子低声问道。 这种大事，圣上就算不跟皇室宗亲们商量，但至少也应该提前通个气吧？ “不太可能是五皇子了吧？”靖王的三子就说：“哪有太子的生母只是一个贵人份位的？” “不要猜了，”靖王头疼，说：“我们总归会知道是谁的。” 魏皇后会被废，这是全国上下都已预料到的事，所以魏皇后真被废了，这事在京城也就被人议论了半天的工夫，就差不多被人们抛到脑后去了。让人们感兴趣的，依旧还是已经修缮好的东宫，还有，哪位皇子会成为太子。 “我听说，东宫的地都是用金砖铺的，”茶楼里，有人在强调了自己拐着弯的一个亲戚是修缮东宫的工匠后，大声与一众茶客说：“那屋顶，你们是没看到啊，用的是玉，白玉瓦！” 老百姓没机会参观帝宫，也想像不出来帝宫的那一间间宫阙，那些亭台楼阁是什么样子的，但金砖玉瓦，平民百姓们还是能想像出来的。 只半刻的工夫，东宫是金砖玉瓦的房子这事，就传遍了京师城。 还有什么，圣上为太子建了一个百兽园，里面全是异兽，比如麒麟，白虎什么的，还有东宫的池子里种了，圣上跟观音娘娘拿的金莲种子，等明年夏天，就会开满一池子的金莲，等等等等，充满了人民群众的各种奇思妙想，东宫简直就成了一个不似在人间的幻境。 至于哪位皇子会是太子，各大赌坊都暗中设了赌局，让人下注，五皇子李悠目前暂时胜率领先。 曹艾就是在这种氛围中，提前他家四少爷一天，赶到京城报信的。 “明日就到京了？”听了曹艾的禀告，乐安公主忙就让人领着曹艾去宫里见林爹。 林得意明日就要回京，那事情就该准备起来了。 第846章 林爹，不能吧?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林得意一行人才到了京师郊外。林四少爷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直到听见八姐夫在外头喊三姐夫，四少爷这才睁开了眼睛，三姐夫？他们遇见三姐夫了？ 林得意正想推开车厢门呢，八姐夫的声音已经在车门外头响起来了：“四少爷，三姐夫在这儿呢。” 林得意应了八姐夫一声，八姐夫就抬手给他开车门，一边说：“三姐夫赶着驴车拖柴火呢。” 三姐夫没看见林得意骑马，再一听八姐夫和林得意说话，知道林得意坐在马车里后，三姐夫心里就一咯噔。林得意重伤的事情，三姐夫也知道了，四少爷这是伤还没好吗？ 车门被八姐夫拉开，木冬伸手扶林得意下车。 下马车都得人扶着下了啊，三姐夫不错眼地打量林得意，随即就小声感叹道：“这，这怎地瘦了这么多？” 三姐夫的思想纯朴，光看林得意，他是看不出这少爷有受伤，但这少爷穿得衣服都不合身了，宽宽大大地在身上晃荡呢，这是亏了多少气血，才瘦成了这样？ “是瘦了许多，”八姐夫说：“不过也不打紧了，肉肯定是能长回来的，好好将养着就成。” 林得意跟三姐夫见礼。 三姐夫正干着农活呢，一身短打，还沾了不少草屑和木头渣子，跟林得意和八姐夫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站在一起说话的人。 不过三姐夫自己没感觉，八姐夫有感觉，但他才不会说呢，至于林得意，他哪儿想得到这些哦。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三姐夫连连点头，庆幸道：“之前听说四少爷重伤，我和三姐儿一直担心来着，啊对了，小九儿呢？” 气氛顿时就冷凝了，林得意低了头，八姐夫苦了脸。 三姐夫这一回是胆颤了，“小九儿是在后头啊，还是，还是没跟着你们一起回来？” 八姐夫小声说：“没回来。” 三姐夫不相信一般的，抻头往队伍后头看了看，他甚至想往马车车厢里看上一眼。 “真没回来？”三姐夫问。 八姐夫说：“小九儿要是在，听见你在这儿，她能不来见你吗？” 八姐夫这话，让三姐夫没法再骗自己了，当即他就急了，说：“不是说小九儿被她亲舅找着了吗？” 八姐夫：“这事是真的，小九儿她舅找着了她，带她治伤去了。” 三姐夫张了张嘴，问：“那你们就把她一个人留在西南那块儿了啊？” 八姐夫拼命冲三姐夫眨眼睛，使眼色，让三姐夫别说了，你的话诛林得意的心呢。 三姐夫还想再问问情况的，被八姐夫这一弄，他不说话了。 “萧舅父不肯说小九儿在哪儿，”林得意却是开口说话了，诉苦道：“不管我们谁问他，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三姐夫看八姐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八姐夫：“没招儿啊，他们萧氏一族是隐世的，不跟我们这些外人打交道的。” “外人，”三姐夫又看看林得意，说：“四少爷怎么会是外人呢？” 林得意更委屈了，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不认我。” 三姐夫：“那位舅父啊？他怎么能不讲理呢？” 这位舅父要是在他们村，干这么不讲理的事，不用别人出马，他家老娘就能把他骂到臭头啊。 八姐夫叹一口气，小声跟三姐夫说：“等回头真见着这位舅老爷了，姐夫你也这么硬气就行。” 三姐夫一点不怂的，说：“长辈也不能不讲理。” 八姐夫说：“那人就不讲理了，我们能怎么办？打他啊？” 三姐夫哎呦了一声。 八姐夫：“你看，你也知道不能打。” 林得意：“我与八姐夫回来面圣，之后我们便回去。” “啊？”三姐夫呆愣了一下，忙就问：“回去接小九儿啊？” 八姐夫：“是，准备回去跟萧舅老爷死磕，不管咋样，咱们得把小九儿带回来。” 三姐夫就不明白了，这一来一去的多远啊？你们何苦跑这一趟呢？直接留在西南，跟谢九欢她亲舅死磕不就完了吗？ 话说，死磕这个词，两位姐夫也是听谢九欢说的，近而学会使用的。 哎呦，这小九儿哦，想到谢九欢没回来，三姐夫愁到不行。先不说城里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了，光说谢三姐。这位之前就为谢九欢哭了不少回，这一次……，三姐夫重重地叹气，他是不是得担心谢三姐的眼睛了？老哭的话，眼睛会坏掉的啊。 “我们先回城，”八姐夫跟三姐夫说：“你跟三姐有空的话，回渊声巷一趟吧。” 三姐夫忙就点头，问：“你们什么时候过去？” 林得意：“今天。” 进过宫，再回家见过母亲，林得意就准备去渊声巷，他得去请罪啊！ “那成，”三姐夫说：“我与三姐儿今天回去一趟。” 三个人说好了这事后，八姐夫和林得意往京城走，三姐夫赶着驴车，慌急慌忙地往村里赶，准备接上谢三姐后，夫妻俩一起回渊声巷。 城门口，今天上午就待在了城门这里的冯宝，终于接到了林四少爷，他这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到了肚子里。 四少爷回来的迟，不是因为遇上了意外，这真是太好了，菩萨保佑啊。 冯宝在心里谢过了大慈大悲的菩萨后，迎到了马车前，跟坐在车里的林得意说：“四少爷，奴才接您进宫去。” 林得意冲冯宝点一下头。 冯宝扭头就催着众人快点走，圣上在宫里等这少爷，等老半天了。 林得意在马车里喊护卫大牛，说：“你回府去禀告我母亲一声。” 大牛还没及领命呢，冯宝就抢先道：“四少爷，公主殿下也在宫里呢。” 少爷啊，赶紧走吧，别拖拉了，圣上正等着您呢。 林得意却还是没下令走，跟站在了马车前的大牛说：“那你去渊声巷一趟。” “是，”大牛忙就领命。 “走吧，”林得意这才下令。 冯宝忙就催：“快快，进宫。” 八姐夫狐疑地看看这大总管，他们人都回来了，这大太监着什么急呢？ 帝宫里，乐安公主早就等着急了，“这天都要黑了，怎么还不见人呢？”乐安公主念叨。 林爹无奈道：“离天黑还早呢。” 乐安公主：“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爹顿时就底气不太足了，说：“不能吧？” 乐安公主：“……” 这人不应声还好，这个吧带的，让她心惊胆战的。 第847章 宣景帝，逃避型人格 就在乐安公主坐不住，要去城门口等人的时候，冯宝派回来报信的太监到了。 “到城门口了啊？”乐安公主不等宣景帝说话，她就问这太监说：“四少爷没事吧？他是不是平安无事啊？” 太监偷看坐上头的宣景帝一眼，见宣景帝也在等着他说话，这太监才回话道：“四少爷坐在马车里，奴才没近前去，但奴才瞧着，四少爷应该平安无事。” 林爹跟乐安公主说：“如此你就在宫中等吧。” 没有当娘的去接儿子的道理，哪怕林得意认祖归宗了，你也是他的亲姑母，也没有你去接他一个晚辈的道理的。 宣景帝跟来报信的太监说：“你去找靖王，让他进宫来见朕。” 皇帝要认儿子，管宗室的大宗正要在场才行啊。 乐安公主说：“只皇叔一人过来就可以了？” 宣景帝好脾气地跟乐安公主解释：“今天只是朕先私下里与山君相认，让皇叔一人来就可以了。” 乐安公主想了想，还是坚持道：“还是再叫上几个长辈吧。” 林得意认祖归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宣景帝看林爹，林爹把头扭到了一旁，这事他不发表意见。 宣景帝没办法，跟太监说：“让靖王带朕在京的几位叔伯都入宫来。” 太监领命，又等了乐安公主一会儿，见公主殿下这一回没有意见了，这太监这才要退下。 宣景帝在这时又说了句：“让靖王抓紧时间，你就待在他身边催他。” 太监又跪下领旨，等退到殿外后，急匆匆地往靖王府去了。圣上都要靖王抓紧时间了，他哪儿敢拖时间啊？ 宣景帝又看向了乐安公主，说：“你坐下吧。” 别在他跟前转圈了，晃得他眼晕。 林爹这时问说：“身世的事情，由圣上说与山君听吗？” 乐安公主：“不然由谁说？” 马上就要认儿子了，想着要由自己来跟儿子说缘由，宣景帝突然又忐忑起来。要把事情说明白，那就要从十八年前的招提寺之夜说起了，这是宣景帝不愿意回首的事，也是他不愿意面对的。 身为一国之君，却保护不了身怀六甲的妻子，这不是宣景帝的无能，还能是什么？ “乐安，”犹豫了片刻后，宣景帝跟乐安公主商量道：“你先与山君说说吧，你养他长大，知道他的脾气，不像朕，朕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乐安啊，你就帮帮皇兄吧。” 宣景帝这话说得很卑微了，看着乐安公主的目光里也带着恳求。 乐安公主点头答应了，她也想先与林得意说说话，先让她看看林得意也是好的啊。 宣景帝又看向了林爹，说：“知道身世之后，山君会有何反应呢？” 这让林爹怎么说呢？林得意不是外向的性格，面对事情的时候，往往都是没有反应的。林爹真不知道，林得意会是一个什么反应，兴许这孩子他就没反应，也说不定啊。 乐安公主这时说：“若靖王与我要证据，我该如何做呢？” 这事没有物证，除了她和林爹，也没有别的人证了，皇室宗亲们要不相信的话，乐安公主想，我该怎么证明我所言皆真呢？ 宣景帝笑了一下，说：“你有何必要，要拿这等事骗朕呢？” 要漳州林氏的血脉，坐上李氏的龙椅？李乐安疯了啊？ “当年害你早产，”宣景帝摇了摇头，怅然道：“是朕无用。” “哎呀，圣上你说这话做什么，”乐安公主拧起了眉头，忍不住又要开骂：“要不是两个魏氏，还有魏盛文这老东西……” “咳，”林爹咳了一声，打断了乐安公主的话，这个话题就不要说了，两个魏氏一个死了，一个快死了，魏盛文也在牢里等死呢，如今再骂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呢？痛打落水狗，但没有一直追着落水狗打的啊，这会累着自己的。 “当年公主服用了催产的汤药，公主身边的两个管事婆子是知情的，”林爹说“大宗正若问，她们二人可以作证。” 乐安公主：“可王氏和荣氏是我身边的人啊。” 王婆子和荣婆子是乐安公的亲信，她俩的证词，皇室宗亲能信吗？ “不谈这事，”宣景帝冲夫妻二人摆了摆手，说：“这事朕来办，宗亲们不会在这事上，跟朕打擂台的。” 乐安公主：“他们若是要闹，圣上您就杀了他们？” 宣景帝：“……” 他都不知道，他妹妹杀心这么重呢。 “为了避免麻烦，这事就当是圣上拜托你们夫妇做的吧，”宣景帝试探着说了句。 这倒真是一个直接解决问题，让林得意日后不会被人怀疑身世的办法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人们都还不知道dna，测dna就更无从说起了。 “这样行吗？”乐安公主拿不定主意，便问林爹道。 林爹看了宣景帝一眼，宣景帝话音未落，林爹便知道了他这位皇帝姐夫的心思。 除了解决问题之外，宣景帝怕是还想借着这个谎言，在林得意面前立一个十八年里，不曾存在过的父爱。 毕竟父亲没有办法了，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将儿子托付给妹妹抚养，与父亲毫不知情，十八年后才被妹妹告之实情，这两者之间，若要林爹来选，他也会选第一种。这至少，显得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是有那么一点用的，不是吗？ “这是又要骗山君一次了，”宣景帝也知道自己的心思有不地道的地方，面色讪讪的。 乐安公主刚想说，私下里告诉林得意实情就是，林爹开口道：“就如此说吧，与山君也这么说，省得他对自己的身世心存疑惑。” 宣景帝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乐安公主怔怔地看着林爹，林爹便冲公主轻轻摇了一下头，这么做，对林得意有好处。 这里面就牵扯到人性这个东西了，林爹对宣景帝这人太了解了。别以为让宣景帝对林得意内疚，对林得意就是好事了，内疚的多了，搞不好宣景帝能做出疏远林得意的事来。 非要总结一句的话，套用现代术语，宣景帝这人有逃避型人格。 皇家父子的关系，先是君臣，后是父子，很难亲密的，再疏远？在这种涉及皇权的事上，林爹不会冒哪怕一丁点风险的。 第848章 逃学的谢十全 乐安公主一时之间还想不了这么多，但林爹说可以，那她就也可以了，当爹的能害儿子吗？对吧，不能啊。 “我与你一起去与山君说吧，”林爹又跟乐安公主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虚作假，糊弄孩子，林爹怕乐安公主做不来。 “这样也好，你与乐安一起过去，”不等乐安公主说话，宣景帝便道，妹夫做事，他是放心的。 分好了工，林爹和乐安公主去偏殿等林得意，宣景帝在大殿里等靖王一行人。 林得意在回宫的路上，在外城没走过两条街呢，他们一行人就遇见了二姐夫。 八姐夫知道，进宫见圣这种事不能耽搁，他是准备跟二姐夫打声招呼就走的，结果林得意要站下来跟二姐夫说话。 冯宝在旁边看着，想催但又不敢，林四少爷可不是他能催得动的人。 二姐夫今天没穿公服，看见林得意和八姐夫，二姐夫先还高兴，可算是回来了，但等了一会儿，没见谢九欢出现，二姐夫就笑不出来了，问说：“小九儿呢？” 八姐夫叹气，家里的老两口，谢十全，再加上八个姐姐，人人见着都一定得问，所以日子不好过啊。 林得意老老实实地说：“小九儿没回来，被她舅父扣下了。” 二姐夫做捕头的人，哪能听得了“扣下”这个词？“啊？”二姐夫眼瞅着就要急。 “诶诶，”八姐夫忙说：“不能这么说啊，舅老爷是带小九儿去治伤了，就是他们这一族人啊，他不跟外头的人打交道，舅老爷不肯跟我们说，他们萧氏的族地在哪里。” 这话得说清楚，不然的话，以后亲戚没得做了。 二姐夫看看八姐夫，又看看林得意，这二位说的话不一致啊，他该信谁的？ “四少爷，是不是这样？”八姐夫问林得意。 林得意只能点头，八姐夫说的是实话。 二姐夫：“那现在除了小九儿她舅，就没人知道小九儿在哪儿了？” 八姐夫：“是呢。” 二姐夫：“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们呢？四少爷也是外人啊？” 又是这话，林得意心里就更委屈了，你看，二姐夫也这么说，他对他们萧氏一族来说，怎么就是外人了？ 八姐夫知道不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了，于是他岔话道：“谁说不是呢？二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呢？” 二姐夫：“我今天休息。” 八姐夫：“看出来了，你没穿公服呢。” 二姐夫：“我是来找十全的，他跟巷子里的几个小孩子跑出来玩了。” 林得意：“他今天不去书院？” 八姐夫挠一下头，他都没想起来小舅子已经去书院读书的事。 二姐夫苦大仇深的，都是自家人，他就也不替谢十全瞒着了，二姐夫小声说：“他逃学了。” “什么？”八姐夫差点没跳起来，读书这可是大事啊，谢十全那小子都敢逃学了？ 林得意也皱眉头了，说：“这样不好吧？” 二个姐夫心想，这当然很不好啊！ 二姐夫：“他回家得挨揍，二娘把棍子都准备好了。” 八姐夫就小声说：“书院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万一书院因为逃学这事，不要谢十全了，这事就麻烦了啊。 二姐夫看林得意，书院的事，问他没用啊。 林得意想了想，他不记得他三哥有逃过学，所以书院要怎么处罚逃学的学生，他还真不知道。 但不知道归不知道，四少爷还是保证道：“我去找我三哥，不会让书院赶十全走的。” 二姐夫和八姐夫这下子都放了心，谢十全不失学就成啊，至于挨打，就让谢十全挨这顿打吧，他们保证不拦着。 八姐夫还想再说话，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冯宝往他们这里望呢，八姐夫猛地就想起来了，坏了，他们要进宫见驾呢，怎么站在街边聊起天来了？ “四少爷得进宫见圣上，”八姐夫忙就跟二姐夫说：“我们要先走了，有话回头再说吧。” 二姐夫一听林得意不是回秦国公府，而是要进宫，忙就说：“那你们快去吧。” 林得意：“我和八姐夫今天会去渊声巷。” “我知道了，”二姐夫应声说：“我回去与岳父大人说。” 林得意这时又想起王老娘了，跟八姐夫说：“派人去与王伯母说一声吧。” 二姐夫忙说：“我去与王伯母说，你们快些进宫去吧。因着十全逃学，这会儿他的几个姐姐，除了他三姐，都在渊声巷家里呢。” 谢十全一会儿回家，会被几个人混合打，这个还真不好说。 二姐夫看着林得意回到马车里，再看八姐夫翻身上马，突然想起来，这四少爷是圣上的亲外甥，进宫见驾不稀奇，他这八妹夫也能进宫了啊。 挺好，二姐夫想，除了小九儿没能回来，事情都挺好的。哦对了，还有一个逃学的谢十全，二姐夫拳头痒痒，谢十全也就是他小舅子，他不好打，要不然的话，他今天一定让谢十全在大街上就挨一顿好打啊。 林得意坐在马车里了，撩着窗帘看外边，一边问骑马走在车窗外边的八姐夫：“十全怎么会逃学的呢？” “啧，”八姐夫咂了一下嘴，心说谢十全从小就不爱读书，逃学肯定是学烦了呗。 “谁知道咱们这小舅子是怎么想的，”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反正他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了，该啊。” 林得意：“要为他说情吗？” 八姐夫看着林得意，神情讶异地说：“他不该打吗？为什么要给他说情啊？而且算着时间，咱们也赶不及为这小子说情吧？” 他们要进宫，出了宫后，林得意还得回秦国公府，等他们再到渊声巷的时候，谢十全的屁股早就被他亲娘，被他的姐姐们打开了花吧？ “我进宫将我大哥的折子，呈给圣上就可以了，”林得意算得时间，却跟八姐夫算得不一样，说：“我回家与母亲报一声平安后，我们就可以去渊声巷了。” 递个折子，再回家报一声平安，这能花多少时间？ 你见到圣上后，不多说几句话的？回家见到公主殿下后，也不多说几句话的？八姐夫嘴角抽动了几下，说：“要是能赶上，那你就给十全说情好了，一大家子人呢，总要有个说情的嘛。” 林得意很郑重地“嗯”了一声，谢九欢那么疼爱谢十全这个弟弟，他总不能看着谢十全挨打，一句情也不给说的。 勤政殿的偏殿里，乐安公主这会儿又站在殿门口，往外面张望了。 “靖王他们都过来了，怎么山君还没进宫来呢？”乐安公主问林爹：“不会路上出事了吧？” 林爹：“有那么多人跟着，能出什么事？” 你就想儿子点好的吧。 儿子，林爹嘴里又念叨了声，今天之后，林得意就不是他的儿子了，而是要改口喊他姑父了，这真是，一时之间林爹的心头百般滋味，最后化为了苦涩。 第849章 臣等遵旨，臣等恭贺圣上 “怎么叹气？”听见丈夫在身后叹气，乐安公主随口问了句。 林爹小声叹道：“舍不得啊。” 等着认儿子的皇帝亲爹就在隔壁，林爹身为臣子，说这话是犯忌讳的。 乐安公主愣怔住了，在殿门前又站了一会儿后，才回身走到了林爹的身旁坐下。她又何尝舍的？她虽然有三个亲生儿子，但凭心而论，林行他们三个加起来，也没有她在林得意身上花费的心血多。 “若是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我会将山君留在身边一辈子，”乐安公主低声说：“这可是我们一手养大的孩子，老大他们，你抱过几回？就这个小儿子，你哪回回家后，不抱在手上？” 在讲究严父慈母的年代里，男人们都是抱孙不抱子的，林爹对前头三个儿子，是严格执行这个约定俗成的，但对林得意，林得意七岁，都不与女同席的年纪了，林爹都还抱过他呢！ “可他如今有机会了，”乐安公主拿手帕按一下潮润了的眼角，说：“我们不能拦着他，做了那碍脚的拦路石啊。” 林爹轻轻拍一下乐安公主的手，沉默许久后，才轻轻叹了一句：“是啊。” 乐安公主将头靠在了林爹的肩头上，夫妻俩都没再说话。 与此同时的正殿里，也是寂静无声，靖王和几位宗亲王爷都呆若木鸡，目光怔怔地看着宣景帝，试图看出皇帝是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宣景帝：“当年魏盛文在前朝，魏氏在后宫是何等的横行霸道，诸位也是亲身经历过的。朕担心小皇子的安危，将他托付给了乐安与雅言。如今魏逆已身陷囹圄，魏氏也已被朕贬为庶人，吾儿可以认祖归宗了。” 有王爷在后面拿手指用力捣鼓靖王，你说话啊！ 靖王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脑子不够用了，他现在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是跪地恭喜圣上与林得意父子相认？ 还是把这事情再问问清楚？ 老王爷组织语言，组织了半天，才开口问宣景帝说：“当年在招提寺，燕后娘娘是如何生下皇子的呢？” 燕后要是在招提寺生下了儿子，魏盛文能不知道？生孩子的动静小不了啊，燕后是怎么瞒住众多魏党的耳目，生下皇子，然后又在众多魏党的眼皮子底下，将皇子送出来的？ 靖王记得很清楚，十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宣景帝一直在帝宫中没有出去过，并且一直处于两个魏家女人的监视之下，他是怎么知道燕后生子这事的？又是如何完成如此安排的？ 宣景帝：“皇叔，朕当年虽然无用，但手下也还是有几个忠心之人的。” 靖王没办法继续追问，这些忠心之人是谁了。皇帝私下的人手，他哪能打听呢？ “当年的事，朕不欲再说了，皇叔只需知道，山君是朕的嫡子，”宣景帝看着靖王说，语气是那种不容置疑，靖王再要废话，他就要与靖王翻脸的绝决。 靖王扭头看几个宗亲王爷，这事你们怎么看？都说话啊。 几位王爷面面相觑，他们不怀疑宣景帝的话，哪个皇帝会错认儿子，混淆皇家血统的呢？而且吧，顺着宣景帝的话想想，林得意与林衍虽说是双生子，可这二人长得并不相像。虽说双生子里也有这种情况，但若林得意与林衍是表兄弟，那长相这事，就也能解释得通啊。 让王爷们在意的是，宣景帝认回了林得意后，要做什么呢？林得意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后所生的嫡子。比起废后所生的三皇子李思来，林得意的嫡子身份更正统。 宣景帝：“山君这些年被雅言和乐安养育教导得极好，这次朝廷能除魏逆及其一党，山君是首功之人。朕决定了，朕要册封山君为太子。” 宣景帝不是寻问诸位宗亲王爷的语气，他是直接通知这几位。 靖王忍不住又扭头看身后的几位，你们怎么看？ 王爷们又是面面相觑，宣景帝与宗室关系冷淡，他们在太子的事上，说不上什么话。而且想想这位即将认祖归宗的四皇子殿下，这位是嫡子，身后站着林大相公和林党，他还是辽东谢氏的女婿，兵权他也有。就算不立林得意为太子，让这位自己去争，就问，这东宫太子之位，林得意争不下来吗？ 几位王爷先冲靖王摇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他们没意见，他们同意。 靖王也没意见，他也同意。他在宣景帝面前也说不上话，他也不想同时得罪林咏和谢镇，而且老王爷也没有要支持的皇子，他何苦在册立林得意为太子的事上讨人嫌呢？ “臣等，”靖王领头，与几位宗亲王爷一起跪倒在地，冲宣景帝叩拜，口中称：“臣等遵旨，臣等恭贺圣上。” 皇室宗亲这一关，过了。 宣景帝暗自舒了一口气，抬一抬手，让靖王几个人平身。 “今天先到这里吧，”宣景帝说：“册立太子的大典，皇叔要准备起来了。” 宣景帝这话是跟靖王说的，靖王是大宗正嘛，册立太子的诸多事项，除了礼部，就是你这个大宗正要操心，要出力啊。 “臣领旨，”靖王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圣上，”殿门外这时传来了冯宝的声音。 “进来，”宣景帝忙就说。 冯宝快步进殿，看看在殿中的几位王爷，见宣景帝冲他招手，便又快步走到了宣景帝的近前。 “四少爷进宫来了，”冯宝小声跟宣景帝禀告：“去偏殿见公主殿下和大相公了。” 想到林得意这会儿就在偏殿，与自己只隔着几堵墙壁，宣景帝就紧张起来，不知道儿子会怎么想他啊？ 偏殿里，林得意给林爹和乐安公主见礼，见他要跪，乐安公主一把就拉住了林得意的手，说：“让我看看你。” 林得意便站直了身体，让乐安公主看自己，一边说：“是我八姐夫陪我进来的，他这会儿就在偏殿外面。” 乐安公主：“好好，一会儿我要好好谢谢他。” 林得意要给他八姐夫走皇家门路的心思，就差直说了，林爹如何听不出来呢？ 林爹：“嗯，一会儿我带他去见驾，让圣上也看看他。” 林得意满意了，打量打量站在他跟前的乐安公主，又打量打量站得远一些的林爹，林得意问：“父亲母亲这些日子身体还安康吗？” 林爹：“我们都无事，家里也没什么事。” 听林爹这么说，林得意就准备去见宣景帝了，想着把大哥的折子交给皇帝舅舅后，自己就可以去渊声巷了。与父亲母亲在宫里见过面了，他就不用回秦国公府了嘛。 “我去见……” 林得意话刚说了三个字，乐安公主就当着林得意的面哭了起来，“怎地瘦了这么多？”乐安公主流着泪问林得意。 第850章 外室子?皇子? “圣上还有事，我们等会儿再过去，”林爹跟要去见驾的林得意说：“我们先在这里说说话。” 林得意：“要说什么？” 在人情世故这一块儿，四少爷是真的让人发愁，乐安公主连叹气都懒得叹了，跟林得意说：“你可以跟我们说说你大哥和二哥好不好啊。” 找话题聊天，这是多简单的事啊，小儿子怎么一遇上跟人说话，就苦大仇深的呢？ 林得意：“大哥和二哥都好。” 林爹冲乐安公主摊一摊手，你瞧，儿子一句话就完事了。 乐安公主只得跟林得意说：“啊，他们都好啊。” 林得意：“嗯。” 大哥骗自己的事，已经解决了，林得意不是遇事就跟父母告状的人，所以他想不起来，他还能跟父母说些什么。 “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乐安公主还拉着林得意的手没松开呢，仔细看看林得意的脸，脖子，手，这些露在外面的地方，乐安公主倒是没看见有伤疤。 想着林得意受得最重的伤是在腹部，乐安公主抬手就冲着林得意的腰带来了。 林得意吓了一跳，忙就往后退了一步，他都多大了，还让母亲看肚子啊？ 乐安公主看林得意躲她，才反应过来，本想笑骂一句，你是我养大的，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但突然又想到，这是娘家侄儿了，乐安公主讪讪地收回了手，心里难过但又得忍着，不能在脸上流露出来。 “我们坐下来吧，”林爹在后面扶了乐安公主一把，一边招呼林得意说：“我们到这边来说说话。” 乐安公主跟林得意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林爹去搬椅子。 林得意都坐下来了，看见林爹在搬椅子，忙又站起身要帮忙。 “你坐下吧，”林爹将椅子放下，轻轻按一下林得意的肩膀，跟林得意面对面坐着了。 林得意：“大哥让我带了份折子过来。” 林爹：“他的事以后再说。” 林得意：“啊？” 怎么，他大哥的事不重要吗？还是说，西南的事情不重要？ “折子上写着大哥对西南那边夷人的打算，”林得意跟林爹说：“是大哥的平夷策。” “这个不着急，”乐安公主说：“你先听咱们的林大相公说。” 到了这一刻，乐安公主不再说林爹是林得意的父亲了。 林得意看着林爹，一副倾听的模样，问说：“父亲要说什么？” 林爹已经想过很多次，打过很多次腹稿，他要怎么跟林得意说身世了，但真正跟林得意面对面坐着了，要跟林得意说明身世了，林爹又觉得，他想的那些铺垫好像都不太行。 “你不是我与公主所生，”林爹直接跟林得意说道。 乐安公主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瞪眼看林爹，你怎么能直接说啊？就不能婉转一些，让孩子能心里好受些吗？ 林得意面无表情的，显然是没反应过来，看着林爹问：“什么？” 林爹：“你不是我与公主所生。” 这一回，林得意听清林爹说的话了，倒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了，林得意是懵了，他不是父亲母亲的儿子？那他是谁家的儿子？ 啊不对，林得意努力理解着林爹的话，不是我与公主所生，这就是说，母亲不是我的亲娘，那我是…… 林得意看看乐安公主，乐安公主这会儿还在瞪着林爹呢，这看在林得意的眼里，他娘是在生气啊。 “那我的母亲是谁？”林得意跟问林爹：“是你养的外室？你竟然养了外室？我，我是外室子？” 林得意这么一问，把林爹和乐安公主给问懵了，啊？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自己呢？”乐安公主差点跳起来，哪有人会这么看轻自己的啊？ 外室子被人看不起的！ 林得意：“那我是谁所生？父亲没有纳妾啊。” 到了这个时候，林得意也没想过，他不是林家的孩子。 “你怎么能养外室呢？”林得意还质问林爹。 林四少爷在这一刻气急败坏，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富贵。家人这么多年对他的疼爱是作不得假的，就算他是外室子，他也不会受穷，吃穿无着，无片瓦遮身。四少爷这会儿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外室子啊，他这么一个身份，萧家更不会认他了吧？谢九欢会不会就此离开他啊？他不能没有谢九欢的啊！ 甭管谢老爹是几品官，谢老爹官再小，谢九欢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的小姐，而官宦人家的小姐，哪能嫁给一个出身令人不齿的外室子呢？ 啊，不对，林得意脑子嗡嗡的，思维混乱地想着，谢九欢的亲生父亲是谢长安，辽东谢家的长公子，谢九欢是辽东谢氏的大小姐，是嫡脉！ 我这是不是骗婚啊？林得意脸色都发了青，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不是，”乐安公主一看林得意脸色都泛青了，吓得忙就喊了起来：“去他的外室子，你怎么会是外室子呢！” 林爹也跟不上林得意的脑回路，完全不明白，他就只说了一句话，林得意怎么就想到外室子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圣上与燕氏皇后所生，”林爹吐字十分清晰，又是直接跟林得意说道。 就林得意这个胡思乱想的劲头儿，还铺垫什么啊？直接说，都不一定能说得明白。 林爹顿了一下，又跟林得意说：“你是四皇子，真名叫李意。” 林得意坐在勤政殿左偏殿的墨玉椅上，人看着也正常，但就是半天没说话。 “山君啊？”乐安公主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轻轻拉一下林得意的胳膊。 “四殿下，”林爹则喊了林得意一声。 不是外室子，是皇子？林得意人看着正常，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还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十八年前，”林爹将十八年前，招提寺那一夜的事情，说给林得意听。 “我们焚烧了皇后娘娘的尸体，抱着你回到秦国公府，”林爹跟林得意说：“为了瞒过魏盛文的耳目，公主……，你姑母服用了催产的汤药，早产之后，对外宣称生了双子。” “圣上担心你的安危，宫中的两个魏氏女心如蛇蝎，手段狠辣，”林爹握住了林得意发着颤的手，说：“你若在宫中，我们谁也不能保证，能让你平安长大，所以圣上将你托付给我们夫妇。” 林得意颤抖着的双手冰冷，林爹用自己的手捂着林得意的手，苦笑道：“我们也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吃了很多的苦头。” 林得意还是坐着一声不吭，林爹和乐安公主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第851章 四皇子殿下，小九儿会恨我? “这是傻了？”看林得意始终不说话，乐安公主由伤心变为心慌了，伸手推了推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的林得意。 林爹比乐安公主更有耐心，跟乐安公主说：“让他再缓缓。” 林得意的手动了一下。 林爹给林得意搓了搓手，小声自言自语：“手怎么如此冷呢？” 林得意的手又往后缩了缩，但因为没用劲，所以他没能挣开林爹的手，“没，没有的事，”林得意终于开口说话道，他已经十八岁，快十九岁了，他早就不习惯跟父亲亲近了。 乐安公主说：“什么没有的事？你不信啊？” 林得意：“父亲母亲将我照顾得很好。” 就他这走路都能出事的人，父母但凡不用心，他能活到今天？ 乐安公主恨不得拿手指头戳林得意的额头，说：“还叫父亲母亲？不能这么叫了。” 林得意终于流露出了伤心的模样，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乐安公主难道就不伤心了吗？“母亲……，姑母也舍不得你，”公主殿下小声跟林得意说。 林爹握着林得意的手说：“但我说的是事实，山君，你是圣上的四子，燕后娘娘所生。” 林得意：“四皇子早就死了啊。” 没长到三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是不上族谱的，所以要按正常排序的话，五皇子李悠在诸皇子里，应该是排行第四的。无奈宣景帝当年非要将胎死燕皇后腹中的胎儿上族谱，宗室都同意了，魏太后和魏盛文不同意，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死胎”不上族谱，但皇子的排序认他，这才让原本排行第四的李悠，成了五皇子。 这件事朝野皆知，林得意自然也知道。 林爹无奈地一叹，说：“圣上这么做是为了你啊。” 林得意看着林爹，突然扭头看向了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在心里骂，她哥知道个屁啊？但对着林得意的目光，公主殿下还是点了点头，说：“是，是啊。” “没有人会乱认儿子的，”林爹拍一下林得意的肩膀，说：“这等事情不能玩笑的。” 林得意头昏脑涨地想，燕皇后是怎么死来着的？在招提寺遇刺，死于大火之中，尸骨无存，是这样的吧？ “姓魏的老女人死了，也是尸骨无存，”乐安公主看着林得意的眼睛渐渐泛红，便小声说道：“魏双双，就是以前的魏皇后，如今已经被贬为庶人，移到冬蝉宫过苦日子去了，还有魏盛文，这老东西跟他全家人都在等死，他在原江的族人已经被处死了。” “魏盛文的党羽也已死了大半，”林爹说：“少数在逃的，被捉拿归案是迟早的事情。” 林得意想，燕皇后的仇已经报了啊。 乐安公主抬手，仍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林得意的头，跟林得意说：“你母后的仇已经报了，你亲手报的。” 林得意疑惑：“是吗？” 林爹：“若不是你与小九儿除去了魏琳，在西南按住了魏盛文的私兵，也许到了今天，魏盛文还是首辅。” “啊，”林得意轻轻地啊了一声，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坐直了，”乐安公主刚才还温情脉脉的，突然间就又变了脸色，拍一下也是墨玉质地的茶几，跟林得意说：“都成家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难过一下就可以了，我是不是常跟你说，做人要爽利？” 林爹不赞成地看了乐安公主一眼，这个时候，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林得意就是八十岁了，不也还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小孩吗？ 乐安公主没理丈夫，还是看着林得意，柳眉倒竖地说：“你难过个什么劲儿？就算你是四皇子了，我与你姑父以后还能不疼你了？你想来秦国公府，我们秦国公府的大门难不成会不给你进？” “好了，”林爹出声打圆场。 “不行，我得把话说清楚，”乐安公主说：“咱们的四皇子殿下钻牛角尖里去了。” 林得意忙说：“我没有啊。” 他这会儿就是脑子乱得很，他不想认舅舅做爹，他觉得他做秦国公府的四少爷挺好的。 “你还是幸运的，”乐安公主小声跟林得意说：“你难过，你就是在钻牛角尖。” 林得意看向林爹求助了，母亲又不讲理了啊。 乐安公主：“你别看你姑父，他还能拦着不让我说话了？” 林爹无奈道：“我拦不住，你说吧。” 乐安公主冲林得意小声道：“嫡皇子啊，你以为这身份很普通？” 林得意又显得很茫然了，嫡皇子意味着什么，林得意这一时之间哪能想得到？ 乐安公主：“你没了母亲，父亲还活着，还是这天下之主，你想想小九儿呢？” 乐安公主在这时候提到谢九欢，让林得意猝不及防的，“小九儿？”林得意说：“她怎么了？” 乐安公主：“小九儿的父母皆亡于十八年前的那一夜啊。” “还有，”生怕林得意忘了一般，乐安公主还格外提醒了他一句：“你母后尸骨无存，小九儿的父母还不是一样？” 乐安公主的意思是，要论伤心，谢九欢比你伤心，可林得意这会儿想的却是，谢长安是为着燕皇后死的，萧氏夫人被牵连至死，说到底，她也是为着燕皇后死的啊。 “这么说，小九儿她会恨我？”说这话的时候，林得意的嘴唇都颤抖了。 乐安公主呆住了，仇人是魏盛文，还有后宫里的两个魏家女人啊，林得意怎么会觉得，谢九欢会恨他呢？ 林爹倒是能懂林得意的这个脑回路，抬手拍一下林得意的脑袋，林爹小声说：“不要胡思乱想，小九儿的父亲对燕后娘娘有护卫之责，从燕后娘娘这里论的话，他是尽责而死。而萧氏夫人是被魏太后假传圣旨，迫害至死。山君啊，他们夫妇的死，不能算在燕后娘娘的头上。” 要按林得意的算法，你与谢九欢之间就隔着父母血债了，那你俩还做什么夫妻？ “尽瞎想，”乐安公主瞪了林得意一眼，说：“吓了我一跳，你以后要好好待小九儿，你要负了她，我绝不饶你。” 这皇子一做，马上就又要做太子了，帝王的后宫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东宫太子的女人又能少到哪里去？ 乐安公主不知道，林得意以后做如何选择，但话她先放下了，你敢对谢九欢不好，我就跟你翻脸。 林得意却是没听出乐安公主的话外音来，四皇子殿下又木着脸“啊？”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十足的茫然。 他怎么可能会负了谢九欢呢？ 第852章 林四少爷，京城的房子很贵吧? “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林爹看着林得意，目光里透着一些，他没能掩饰住的费解。 林得意在这时问：“那我以后要住哪里？” 住家里给他和谢九欢的那个宅院吗？可他又不是林家的儿子了，林家是不是要收回那个宅子啊？那要自己买？林得意心下都迷茫了，在京城买个宅院要多少钱啊？ 乐安公主拍一下林爹坐着的椅子，又冲林爹使了一个寻问的眼色，他们的四皇子这是又在寻思什么呢？ 林爹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看不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乐安公主直接问林得意了，“问以后住哪里？” 皇子都会被赏赐府邸的啊，你还怕你皇帝爹让你露宿街头啊？ 林得意说：“京师的房子很贵吧？” 乐安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起了逗林得意的心思，跟林得意说：“很贵啊，很多京官都还在租房子住，你钱不够的话，住渊声巷去？” 林得意被乐安公主问得愣在当场，啊？ 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林爹不但没觉着，乐安公主在这个当口开玩笑不合时宜，林爹还挺有兴致地等着听林得意要怎么回话。 乐安公主在这时，倒是觉得自己方才的玩笑过了，没有哪个母亲，会让儿子去给人当赘婿的，当姑母的也没有这么干的。 “也不是让你去那边当赘婿，”乐安公主给自己打圆场，跟林得意又说了一句：“你跟小九儿可以暂住，等你们攒够了钱，你们再买个宅子搬出去。” 说完话，乐安公主瞪了林爹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给我找找补呢？ 林爹当然能听出，乐安公主的玩笑过了，但他相信林得意压根不会往赘婿这上面想，所以他就没说话了。 “我和小九儿不是有一个宅子吗？”林得意这时开口了，说：“那个宅子不给我们了？” 不给的话，林得意也能接受，他都不是林家人了，那林家收回自己家的宅子，这么做一点毛病没有啊。林得意都没想着住秦国公府了，他还能硬要林家的宅子吗？ 乐安公主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那个宅子，是订婚前，她给老谢家的许诺，是算在聘礼里的，哪有收回的道理？ 林得意却是误解了乐安公主这话的意思，他看看林爹，见林爹不说话，林得意便小声说了句：“渊声巷的宅子小，我和小九儿过去了没地方住。” “哎呦我的天，”乐安公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你还真想住渊声巷去啊？！ “你姑母在与你玩笑呢，”林爹不得不跟林得意明说了一句。 “你父皇还能不给你府邸吗？”乐安公主哭笑不得地道。 林得意恍然大悟地：“哦，也是啊。” 林爹和乐安公主对望了一眼，林得意这是还没认识到自己皇子的身份啊。 “大宗正带着几位宗亲，这会儿就在大殿里，”林爹这时又打量一下林得意今天穿的衣服，伸手替林得意将有些歪了的衣领整理好，说：“我们带你过去吧。” 林得意：“我今天就要认舅……” “是父皇，”乐安公主纠正林得意说。 林得意：“我今天就要认他吗？” 林爹冲林得意点一下头，悄声说：“圣上将大宗正他们都叫过来了，就是要认回你，你怎么，你是不愿意吗？ 乐安公主被林爹的问话吓了一跳，这事还能由着林得意不认的吗？ 林得意脑回路时常异于常人，但他不疯癫啊，所以林得意跟林爹说：“这个由不得我吧？” 林爹说：“那就随我们去大殿吧，圣上在等你。” 林得意站起了身，长途跋涉的赶路人，在穿着上是没法儿要求太高的，林得意今天穿得锦袍，但半旧了，还有些脏，袖口更是不知道在哪里划拉的，拖了一根很长的线头。 乐安公主拿手拽线头，没能拽开，便十分自然地低头拿牙一咬，将这线头咬掉了。 “应该换身衣服的，”乐安公主又给林得意掸身上的灰尘，一边小声嘀咕：“这么大的事呢，哪能就穿一身旧衣服过去？” 林得意说：“一会儿要办什么仪式吗？” 认祖归宗不是他跪下给圣上磕个头，就能完事的事情吧？ 乐安公主：“今天先认亲，认祖归宗的大典要去太庙办。” 林得意：“还要办大典？” 乐安公主：“当然要大办啊，你可是……” 乐安公主及时咽下了要说出口的话，她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林得意说太子的事。 林得意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但又觉得这事应该也由不得他，便干脆不吭声了。 “回去就做衣服，”乐安公主又拉扯林得意的两只衣袖，想将有些皱了的衣袖拉拉平。 “我想尽快回西南去，”林得意这时突然又说：“认祖归宗的事，能等我回来后再办吗？” 一想到皇家典礼的繁琐和冗长，林得意就又不准备认命了，他要去西南找谢九欢呢，他哪儿有空陪宗室的那些老王爷们干耗时间啊？ “回去找小九儿啊？”乐安公主问。 “嗯，”林得意点头，想想又说：“也帮大哥做事。” 如果他大哥需要的话…… 乐安公主：“还叫大哥呢？他是你大表哥。” 林得意说：“表哥也是哥哥啊。” 乐安公主：“行行，这个随你。” 你喜欢喊哥便喊哥吧，但西南，孩子你肯定是不能再过去了。 “小九儿的事，我派人去办，”林爹跟林得意保证道：“辽东谢家很肯定，小九儿的亲生母亲萧氏是江南人氏，有个范围就好找。” 林得意：“萧氏族地在江南？” 林爹：“应该是。” 林得意又举棋不定了，说：“那我是去西南找萧舅父，还是直接去江南？” 林爹：“不是说，他要带小九儿回族地的吗？算着时间，他应该已经带着小九儿回到族地了。” 事情经林爹一分析，就会变得明了，林得意马上就说：“那我去江南。” 林爹冲林得意笑了一下，说：“是我派人去江南找小九儿。” 林得意：“什么？父亲是担心我的伤？太医都说我的伤差不多好了。” “不能让你去江南，是因为圣上要册封你为太子，”林爹小声跟林得意说。 还是先给孩子透个底吧，不然的话，林爹担心林得意一会儿跟宣景帝的父子相见，会闹出不愉快来。当爹的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儿子却一心只想着妻子，林爹都同情宣景帝了。 第853章 乐安公主，大大方方的 乐安公主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又默不作声了的林得意，扭头小声跟林爹说：“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呢？” 但凡林得意脸上的表情能多那么一点点，乐安公主都能猜一猜。现在林得意面无表情的，连喜怒哀乐都看不出来，这要乐安公主怎么猜呢？ 林爹说：“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乐安公主又回去坐下了，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刚接受自己是皇子这事儿，现在马上太子又跟着来了，林得意的头倒不是疼了，他是感觉不真实，自己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太子？我啊？”林得意指一指自己，问林爹道。 林爹：“是。” 这个回答完全没有歧义，林得意想理解错误，都没有机会。 “他，”林得意眼神空洞地说：“他有那么多儿子呢。” 死了一个儿子了，宣景帝也还有十六个儿子呢，林得意觉着，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凭什么当太子啊？”林得意小声问林爹：“就凭我才回来？” 多少皇子为着一个东宫之位，斗得你死我活，丝毫不认血脉亲情的，父子都反目成仇的都有许多。林得意为什么这会儿对正发生的事情，没有真实感？就因为事情发展地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啊，东宫太子之位是这么好得到的？ 林爹不得不掰着手指头，给林得意算皇子的排序了。 “三皇子已死，我们就不说他了，”林爹低声跟林得意说：“众皇子中，除了你，再没有嫡出的皇子了。你是四皇子，我们再看你前边的两个兄长，大皇子殿下因坠马失了左脚，二皇子殿下面容毁损，他们都没有继续皇位的可能了。这样一来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应是立你为太子啊。” 林得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那还有立贤呢。” 皇家的夺嫡，哪儿论什么立长立嫡啊，不都是看谁有本事吗？林得意也是幼时就常进帝宫的人，在夺嫡这种事上，他可一点都不天真，而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与血腥的。 林爹看着林得意笑道：“就算是按立贤来，你在我眼中也是最贤能的那一个啊。” 林得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跟贤能扯上关系，当即就觉得林爹在哄他。 等得不耐烦的乐安公主这时又走了过来，问林爹说：“你还有多少话要跟山君说？” 她已经不好再把林得意当成儿子教训了，所以等得着急的公主殿下，只能冲着林爹来了。 林得意跟乐安公主说：“父亲觉得我是贤能之士。” 乐安公主心里想着，还喊父亲，这怎么还是改不了口呢？一边跟林得意说：“你不是吗？谁敢说你不是？” 林得意：“只读书这一项，我就读得不好。” 乐安公主：“谁说你读书不好的？你是不识字啊，还是不会写字？” 林得意木着脸，能读写，这就叫读书好了啊？那寒窗苦读数十载的读书人，又叫什么？ 林爹：“话不能这么说。” “哎呀，”乐安公主彻底不耐烦了，能不能干的，她儿子，啊呸，她侄儿也是要当太子了。 “你当太子不好吗？”乐安公主拉着林得意小声说：“你当了太子，小九儿就是太子妃，以后会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 林得意怔住了，他还没能想到这里。 乐安公主：“还有你姑父，你的三个表哥，你当了太子，以后他们在朝堂算是有了靠山了，你还能不照顾他们，厌了他们？” 乐安公主可不是在给林得意画饼，她说的都是实话，林得意以后就是秦国公府的靠山了。也别说乐安公主格局小，小家子气，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家，你就说，公主殿下说的话对不对吧？ “圣上他……” 林得意想说，圣上难道不是我们秦国公府的靠山吗？但没等他将话说出口，乐安公主便又说：“我们都有老的时候，圣上能照顾你三个表哥一辈子？” 林爹看了乐安公主一眼，这话不是他夫人的真心话。比起亲哥哥来，乐安公主无疑是更相信，她亲手养大的林得意的。 乐安公主虽然没说真话，但她把林得意说服了，他当太子，是比其他皇子当太子要好。毕竟他只能保证自己，而保证不了其他皇子在当了皇帝后，也如宣景帝这般信任秦国公府的父子三人。 “而且你想啊，”乐安公主继续跟林得意说当太子的好处，“你要只是一个王爷，你的那些兄弟们，别管是谁当了皇帝，他们能让你留在京城吗？你和小九儿要是去了你的封地，你们这辈子便无诏不得回京了。” 林得意！！！ 这个不行，哪能让谢九欢不见家人了呢？他也不能不再见父母和兄嫂，小侄子，小侄女们啊。 “还有小九儿的爹娘，”乐安公主说：“谢大人前半生郁郁不得志，有了你这个太子姑爷，他后半生不会再这么窝窝囊囊了吧？还有辽东谢家，若是有了你这个太子姑爷，谢家人得乐疯掉，你信不信？” 将门一直是被皇帝用着，又防着的存在，将门的日子不能说不好，但时常要受憋屈是真的。林得意这一朝成龙，辽东老谢家总算是可以再上一层楼了。别的不说，第一将门，老谢家是当定了。 “当吧，”乐安公主哄小孩似地跟林得意说：“这是好事。” 乐安公主还是能摸到林得意脉门的，你跟他说当太子有多威风，可以有多大的权利，尊贵，无上荣光什么的，这些都没用，你就得跟他说，你当了太子，以后当了皇帝，你可以照顾多少人，给家里带来多少好处，你给他算明白了，他就乐意了。 乐安公主一边跟林得意说着，一边瞪林爹，让林爹别说话。你的君王天下，民重君轻这一套，现在说了没用，你不如不说。 “公主殿下，大相公，”冯宝这时到了偏殿门外，恭恭敬敬地冲殿内喊道。 林爹深吸了一口气，拍一下林得意的肩膀，说：“圣上在催了，我们走吧，去大殿。” “理应就是你的东西，爽利地接了就是，”乐安公主又跟林得意说了句：“大大方方的，我和你姑父陪着你呢。” 林得意看着半开着的偏殿门，最终是点了点头，他知道了。 第854章 四皇子，李意 从偏殿到大殿的路还挺长的，林得意以为自己在往大殿走的时候，会想些什么，结果走到勤政殿的大殿前了，林得意发现他什么也没想，心情还很平静，对即将发生的事，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没事的啊，”乐安公主还怕林得意紧张，特意小声叮嘱林得意：“一会儿你少说话就行。” 一会儿宗室的那几个老王爷要为难人，有她和林大相公在呢，用不着林得意自己上。 林得意点一下头，他不紧张，他为什么要紧张啊？舅舅变亲爹了，可人他是熟悉的啊。 靖王几个人看见林爹和乐安公主往大殿里走，目光一起落到了跟在夫妇俩身后的林得意身上。 林得意，几位宗亲王爷都认识，这小倒霉蛋朝野有名，光一个克妻，就是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谁能想到啊，就是这么一个小倒霉蛋，要当太子了…… 这个时候也不谈什么礼貌不礼貌了，靖王盯盯着林得意看。以前吧，说林得意像宣景帝，那是外甥随舅，现在想着，靖王觉得自己真傻，活这么大岁数了，该有的人生阅历也有了，他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这俩是父子呢？乐安公主跟林咏生的那三个儿子，都不像宣景帝，怎么就双生子里的一个像舅舅了呢？ 也不光靖王这么想，另外几位宗亲王爷的想法都差不多，我怎么就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呢？每个人都很困惑，我也不傻啊，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呢？ 林爹一眼扫过几位宗亲王爷的脸，就知道这几位在想什么了。林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若是以结果倒推往前的话，这世上谁人不是傻子？若不是将林得意的身世瞒住了十八年，魏盛文会放过林得意吗？ 宣景帝坐在御座上，看着往自己这里走来的林得意，心里百感交集。燕飞霜是他的结发妻子，一直等到他坐上了皇位，燕飞霜都未能有孕，眼见着魏双双都生下了儿子，燕飞霜的肚子都还是迟迟没有消息。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宗亲，那有没有儿子，一点都不重要，可偏偏他做了皇帝……，可想而知，那时他与燕飞霜有多焦虑了。 “山君啊，”乐安公主这时在跟林得意说：“快见过你的父皇。” 林得意抬头看宣景帝，然后将头一低，跪在了地上。 宣景帝泪水突然就盈了眼眶，在这一刻，他很想燕飞霜也在他的身边，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看面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 宣景帝还想跟林得意说说燕飞霜，他想告诉林得意，你母亲曾经无数次，长久地跪在佛前，祈求佛祖，送子的观音娘娘赐给她一个孩子。宣景帝想告诉林得意，他与燕飞霜当年是多么地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林得意的出生，他们还幻想过林得意的模样，想着要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林得意，因为太过在乎，他们给林得意取了很多名字，却始终不满意，以至于燕飞霜离宫去招提寺的那天，他们都没能给林得意取好名字。 林得意跪在地上，父皇两个字，他只迟疑了片刻后，便喊出了口。 “儿臣叩见父皇，”林得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宣景帝差点起身过来扶林得意，他舍不得林得意跪，入冬了，地上都多凉啊。 “咳，”乐安公主咳了一声，看宣景帝往她这里望了过来，乐安公主忙就冲宣景帝摇了摇头，你要干什么？ 儿子这会儿给你磕头行大礼，是孝道呢，你要拦着？哥啊，你就别坏事了。 宣景帝这才重新又坐好了，看着林得意给自己行完了大礼后，宣景帝才忙跟林得意道：“快平身，到朕近前来，让父，让父皇看看你。” 林得意起身，看看面前的丹阶，扭头找林爹。 林爹冲林得意点一下头，又冲丹阶抬一下下巴，让林得意上去。 “快去吧，”乐安公主也催了林得意一句。 林得意这才迈步上丹阶，一步步走到了御书案前。 “来，”宣景帝在御书案后面冲林得意招了招手。 林得意又绕过了御书案，站在了宣景帝的面前。 宣景帝握住了林得意的手，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开口却只是一句：“瘦了。” 林得意：“啊，儿臣受伤了，所以瘦了些，不过儿臣的伤已经快痊愈了，父皇不用担心。” 比起情绪激动的宣景帝，林得意冷静太多了，自称儿臣，喊宣景帝父皇，都很顺溜。 林爹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看不出他这会儿的心情来，乐安公主却是神情有些怅然。她催着林得意认祖归宗，但看林得意这么麻利的认了亲爹，乐安公主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这么快啊，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成了别人家的了，儿子有没有舍不得她啊？ 在林得意过来大殿之前，宣景帝宣太医来见过他，他已经了解林得意的伤情了，知道林得意没为了哄他放宽心而说假话。 “这是朕的四皇子，”宣景帝握着林得意的手，跟靖王几个人说。 靖王几个人忙一起躬身，又一次恭贺宣景帝。 宣景帝眼中含泪，脸上的欣喜却也是丝毫不作假的，“明日皇叔便带山君去太庙，”宣景帝跟靖王说。 靖王忙领旨，抬头再看林得意一眼，问说：“圣上，那四皇子殿下的名字？” 你四儿子的名字，你得先定下来啊，然后老头子我才好去告诉列祖列宗啊。 “李意，”宣景帝想也没想地便道：“这是他姑父给他取得名字，朕以为这个名字很好。” 靖王点头说好，几个宗亲王爷也都说好，他们在林得意认祖归宗这事上，都没二话，他们对四皇子叫什么名，能有什么意见？ 宣景帝的皇子们，按照开国太祖皇帝定下的排序，名字取心字旁的字，意这个字符合规矩啊。 靖王和宗亲王爷们又都看林爹一眼，当年乐安公主生下双生子，林爹给取名林衍和林得意的时候，他们不是自己犯过嘀咕，就是听旁人犯过嘀咕，这林咏为什么要给小儿子取三字名？明明他前头的三个儿子都是二字名啊。 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了，得是虚字，意才是真名。 “朕明日亲自带四皇子去太庙，”宣景帝这时却是又改了主意，跟靖王说：“朕亲自与列祖列宗们说。” 一般皇子出生满三岁后，都是大宗正去太庙敬告祖宗，咱们老李家添丁，再给小皇子上族谱就完事了，宣景帝的儿子们都是走的这么一个程序。 现在…… 靖王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了一句，这就是太子啊，注定与诸皇子不同的。 第855章 四皇子他有持无恐，持宠而骄 宣景帝跟林得意父子相认，又决定好了，明日一早去太庙，给林得意上族谱，靖王几个老王爷就准备出宫忙活去了。 宣景帝亲自去太庙，那这典礼规模小不了啊，老王爷们估摸着，他们今天晚上肯定没时间睡觉了。 “一会儿朕让礼部去人，”宣景帝到底还不想，把老王爷们累死，在靖王几个人行礼告退后，宣景帝又说了一句。 靖王松了一口气，有礼部的人帮忙的话，那他今天晚上应该还有时间打个盹。 靖王几个老王爷走了后，宣景帝又命太监去宣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们进宫。 乐安公主有心让林得意去换身衣衫，最好再洗个澡，但转念一想，算了，还是不要折腾了。他儿子……，她侄子就算一身破衣烂衫又怎么了？林得意这会儿就是像个小要饭的，谁人敢不认他是皇子？ “让山君坐下吧，”乐安公主跟宣景帝说。 孩子刚回来，一口水都没捞上喝呢，乐安公主心疼林得意，谁知道大臣们什么时候过来？林得意要站着等到什么时候啊？ 宣景帝忙命太监搬椅子，让林得意坐，又跟乐安公主和林爹说：“你们也坐。” 冯宝带着太监们搬椅子，又听宣景帝喊他端茶倒水，冯宝忙又领旨，自己跑去拿茶水。 “我八姐夫还在外面，”林得意还记着他八姐夫呢。 宣景帝便又命冯宝道：“你带山君的八姐夫……” “他叫王兴霸，字保国，”林得意说。 被儿子打断了话，宣景帝也不生气，笑着道：“嗯，朕知道此人，他是京师玄甲营的武官。” 林得意点点头，没错，八姐夫是在玄甲营任职。 “带王保国去偏殿休息，”宣景帝跟等在下边的冯宝说。 冯宝领旨，这才出了大殿。 “坐下吧，”宣景帝又让林得意坐。 林得意却还是站着，小声问宣景帝：“明日去太庙，只是给我上族谱吗？” 靖王几个人走了后，再面对宣景帝，林得意就又不自称儿臣了，他就没这习惯。以前不是儿子的时候，他跟宣景帝私下里说话，也一直都是我来我去的， 宣景帝也不以为意，自称一声我这算什么大事？这会儿林得意就算喊他老头子，老登，宣景帝都不会生气，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啊！ “明日父皇便册封你为太子，”宣景帝跟林得意说，语气里竟是有点献宝讨好的意味。 乐安公主忙道：“明日？” 宣景帝：“就明日吧，已经决定了的事，为何还要拖？朕也该有个太子了。” 乐安公主看林爹，嘴唇动了动，这会不会太赶了？册立储君可是天大的事，不用跟百官通气的吗？ 林爹没吭声，这种事当然越快确定下来越好。宣景帝就是今天册立林得意为太子，林爹都只会给宣景帝鼓掌，说圣上英明的。 “真没事？”乐安公主出声问林爹了。 林爹冲乐安公主摇了一下头，跟林得意说：“四殿下，你不快谢圣上恩典？” 乐安公主放心了，看来她哥这么做没问题。 林得意却是没急着谢恩，而是十分认真地问宣景帝：“那我夫人呢？” 宣景帝被林得意问愣了，“什么？” 林得意：“父皇不准备册封我夫人吗？” “小九儿啊？”宣景帝反应过来了。 林得意：“是。” 宣景帝说：“小九儿自然是太子妃啊，只是她现在人不在京城。” 谢九欢的伤到底怎么样，只听她舅舅说，谁也没见到她人，这万一谢九欢回不来呢？宣景帝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万一谢九欢回不来，香消玉殒了，那她占了太子妃的位置，这后面再册封太子妃，那就得落一个继太子妃了，没这个必要嘛。 “她会回来的，”林得意却是无法领会宣景帝的苦心，斩钉截铁地道：“若是明日不能册封小九儿，那也不用册封我了，等小九儿回来再说吧。” 立太子的事，还能再说的？宣景帝看着林得意都懵了，开始怀疑，他这宝贝大儿是不是不知道，太子意味着什么啊？ “四殿下，”林爹也不得不开口了，他跟林得意说：“不可如此任性。” 哪个皇子被封太子，不感恩戴德的？你不能仗着圣上宠你，你就讨价还价，这般胡闹啊。 “等小九儿回来，朕马上下旨册封她为太子妃，”宣景帝跟林得意保证道。 林得意坚持：“我要等小九儿回来。” 萧氏一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林得意不了解，但看萧真对他的样子，林得意确信萧舅父是看不上他这个人，也不在意他的家世。这要是他当了太子，谢九欢却没有名份，万一谢九欢要是生气了，萧舅父在边上再挑唆两句，谢九欢不回来，不要他了怎么办？林得意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先封太子，再封太子妃也是可以的嘛，”宣景帝还好脾气地跟林得意解释呢，至于他怕谢九欢回不来的担心，除非宣景帝被驴踢了脑子，否则他是打死也不会跟林得意说的。 林得意没说话，但他不谢恩，那就表明了，他不同意啊。要封，我们夫妻俩一起受封，非得谢九欢到场的话，那就等谢九欢回来，他再做太子。 宣景帝瞠目结舌，再也没想到，他想封林得意做太子，会是卡在林得意这里呢。 林爹在下边坐着，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林大相公算是看出来了，林得意是真的没有野心，太子之位于这位，是可以有，没有，他也不在乎。 还有啊，林得意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持宠而骄，有持无恐呢？从来都是有依仗的人，才有底气折腾啊。这小子是知道，太子之位是他的囊中物了，才敢这么跟宣景帝犯犟。 “你看呢？”宣景帝拿林得意没办法了，转问林爹道。 林得意也呼得一下转身，看向了林爹，目光中带着恳求。 林爹又稍微考虑了一下，起身道：“小九儿是四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册立小九儿为太子妃合乎礼法，是为正统。” 宣景帝就不相信，林爹没有考虑过谢九欢亡故的可能性，但林爹现在这么说，这位无疑是要给谢九欢太子妃这个名份了。 宣景帝看着林爹，猛地想起，谢九欢是谢长安的闺女，他妹夫是冲着这个吧？有辽东谢氏在后边站着，他儿子文武就都有了。 可问题是，就算没有谢九欢，辽东谢家不站林得意，他们家又能站谁呢？太子妃的位置，留给另一个能给林得意助力的女子不好吗？继后，继妻，名字前头多一个继字，这其中的差别，哪个女子不在乎？ 宣景帝觉得没必要，但儿子跟妹夫意见一致，宣景帝便看向了乐安公主，你怎么看？ 第856章 宣景帝，朕意已决 乐安公主：“圣上问我吗？要我说，小九儿就是太子妃，四殿下可不能负了小九儿。” 宣景帝：“……” 他妹子这话说的，好似他在逼儿子当负心汉一样。 “舅舅……，父皇是认为小九儿不会回来了？”林得意这时突然问宣景帝。 儿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宣景帝心思被说中了，他也不能承认啊， “你怎会这么想朕？”宣景帝忙说：“朕盼着你与小九儿白头偕老才好，小九儿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听宣景帝这么说，林得意冲宣景帝低了头，他错怪他父皇了。 “你这孩子，”听林得意跟自己道歉，宣景帝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朕当你舅舅的时候，何曾让你道过歉？如今你倒是与朕客套了。” 宣景帝这么一说，林得意就真不跟他客气了，说：“那就等小九儿回来吧。” 宣景帝又看看林爹和乐安公主，这两口子看样子是不准备开口说话了，皇帝陛下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大儿，他宝贝大儿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呢。 宣景帝没办法了，总不能儿子刚认回来，父子俩就吵架吧？而且他信任的妹妹、妹夫也站儿子这一头儿，宣景帝就更没招了，这位皇帝陛下本就不是个会坚持己见的人，所以诶诶地叹了两声后，宣景帝就妥协了。 “好吧，”宣景帝说：“明日册封太子的同时，也册封太子妃。” 林得意还不放心，追问了一句：“是册封小九儿吧？” 宣景帝被林得意气乐了，不是谢九欢又能是谁呢？我现给你再娶个媳妇啊？“嗯，是小九儿，”宣景帝跟林得意说：“放心了？” 林得意放心了，从坐椅上站起来，跪下谢恩。 宣景帝坐在御椅上弯腰，扶了林得意一把，说：“快起来。” 乐安公主松了一口气，冲林爹使了一个放心了的眼色，看看这对父子相处得多好。 林爹没乐安公主的这份心大，看着宣景帝拿茶点给林得意吃，林爹心里想的是，圣上还想让谁家的姑娘做太子妃？ “你慢慢吃，别噎着，”乐安公主冲林得意喊。 “哦，对对，”宣景帝忙给林得意拿茶水，抬手就将茶水喂到了林得意的嘴边，说：“喝点水，千万不能噎着。” 林得意十分自然地就张嘴喝水了，宣景帝是他舅舅的时候，就这样喂过他喝水，现在变成父皇了，就不能喂他喝口水了？ “胡相公他们一会半会儿地到不了，”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不着急，你慢慢吃。” 林得意点了点头，从小到大经常性吃饭被噎，喝水被呛，这让林得意已经养成了慢慢吃东西的习惯，现在就是要他狼吞虎咽，他也不会了。 但乐安公主话是这么说，但三省六部的衙门就在东华门外头，靠着帝宫，这会儿衙门也不没有收工，所以胡阁老他们来得挺快的。 林得意就着茶水吃点心，刚在吃第三块小点心的时候，三省六部的尚书、侍郎这些头头脑脑们，跟等在勤政殿高台下，最先到的胡阁老汇合后，诸臣就一起往高台上走了。 “怎么到的这么快？”儿子第三块点心还没吃完呢，胡阁老们便到了，这让乐安公主还不高兴了。 林爹小声说：“胡相公在文渊阁，文渊阁就在宫中啊。” 这位肯定一早就到了，你信不信？ 乐安公主小声嘀咕：“山君一看就是饿了。” 林爹无奈地抚额，这个时候，公主你只关心你侄子的肚子吗？ 冯宝领着诸臣进殿，胡阁老走在最前头，所以他是最先看见，就坐在宣景帝左手边的林得意的。 胡阁老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但这一回他是当即就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外甥再亲，也不能靠着皇帝坐啊，这像什么话？ 诸臣的反应都跟胡阁老差不多，这成何体统啊？而且娘老子在下边坐着呢，你林得意是怎么敢坐你娘老子的上首处的？ 不过心里再有非议，诸臣还是得先给宣景帝行礼。 “众卿家平身，”宣景帝语调里就带着喜气地道。 嗯？诸位大臣心里就想，圣上这会儿的心情很好啊。 林得意在众臣行礼的时候，就从坐椅上站了起来。宣景帝抬手便拉住了林得意的手，抬头看看林得意，一脸的欣喜。 胡阁老等人看得真切，心里就又想，林四少爷平安回来，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圣上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宣景帝拉着林得意的手，跟诸臣道：“这是朕与燕皇后所生的四皇子李意。” 胡阁老？？？ 三省六部的头头脑脑们？？？ 许是他们的耳朵坏掉了，圣上方才说了什么？ “大相公啊，”宣景帝跟林爹说：“你与诸卿说说这事吧。” 林爹面向了胡阁老等人站下了，清一清嗓子，他的叙事，开篇头一句是：“此事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半刻钟后，林爹将事情叙说完毕，他的目光从一众同僚的面上扫过，所有人都在惊愕之中，无一例外。 当然，能在官场做到高官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呢？很快的，众人就反应过来，当即看林得意的目光就变了。 宣景帝还没说呢，但这一殿的人精们就都明白了，枉他们还绞尽脑汁地猜谁是太子，太子殿下如今就站在他们面前了。 燕皇后所生，那就是嫡皇子，被林咏和乐安公主夫妇抚养长大，林咏和林党肯定是其支持者，哦对了还有，辽东谢氏的女婿，这位文武双全，没有短板啊。 就算魏盛文没有倒台，他没发癫杀三皇子，自断后路，铁了心造反，这三皇子要跟四皇子争，也胜算不大。魏党跟林党能打平手，但论手中的刀，魏党和三皇子显然差着四皇子一大截呢，毕竟边军的战力最强，最能打嘛。 殿中的林党众人心中都高兴，林得意做了储君，这就意味着，他们能连续得两代君王的重用了！仕途可以青云直上，一片坦途，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以胡阁老为代表的非林党成员，心里就是羡慕嫉妒恨了，姓林的，还有他的党羽运气怎地就这么好？但要他们说反对林得意做太子的话，胡阁老们又说不出来。 他们拿什么理由来反对呢？这位只一个嫡出正统的身份，其他的那些皇子就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朕意已决，朕明日带四皇子去太庙祭祖之后，便册封他为太子，”宣景帝跟诸臣道。 胡阁老们心中就是一叹，果然如此啊。 第857章 无他，谢九欢命好 宣景帝说完了册立太子的事后，扭头看了林得意一眼，又说道：“四皇子的夫人谢氏，册立为太子妃。” 众臣对宣景帝的这个决定就更没意见了，谢九欢是林得意明媒正娶的妻子，林得意做太子，那谢九欢做太子妃，这能有什么问题？宣景帝要是册封另一位女子做太子妃，那才叫有问题了。 “明日朝食之后，众卿随朕去太庙，”看众人都没有意见，宣景帝便又直接宣布道。 众臣领旨，朝食之后就是辰时，早上七点钟，那他们明天一大清早，到帝宫来汇合，跟着圣上去太庙就是。 “礼部去与大宗正他们商量着办明日的大典，”宣景帝又说。 礼部尚书，左右侍郎一起出列领旨。 “大相公？”宣景帝又问林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爹给宣景帝行礼，恭贺宣景帝认回亲子，父子团圆。 林爹这一带头，胡阁老也只能跟上，一起冲宣景帝深躬一礼，齐声恭贺宣景帝。 大事都定下之后，一众朝堂的头头脑脑就退下了，这个时候，没人问西南那边的情况。虽然国事也重要，但太子之事事关国本，这个时候肯定得先忙活立太子的事啊。 林得意看胡阁老们都走了，这才猛地想起，他大哥的奏折还在他身上揣着呢。 “这是我大兄的奏折，”将折子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到了宣景帝的跟前，林得意跟宣景帝说：“是他的平夷之策。” 宣景帝将折子接了过去，至于林得意还喊林大公子作大兄，宣景帝也没纠正他，改口的事时间长一些后就可以改好了，没必要刻意纠正。 林爹看宣景帝当即就要打开折子看，便跟宣景帝道：“四殿下长途跋涉回京，想必是累了，圣上不如让四殿下去休息吧。” 宣景帝这会儿对林得意的滤镜再深，他也清楚，跟林得意谈不了西南平夷策，而且他儿子身上的伤没完全好，是该休息去了。 宣景帝就又犯了愁，他竟然没有提前给林得意安排好休息的宫室。东宫倒是随时可以住人了，但林得意明天才会被正式册封为太子，他不能提前去东宫住啊，哪怕只是提前一天也不行。 “就让四殿下回秦国公府吧，”林爹提议道：“明日再让四殿下住去东宫。” “是啊，”乐安公主忙也道：“我还想与四殿下说说话呢。” “我想去渊声巷一趟，”林得意跟宣景帝说：“我回来了，理应去拜见岳父岳母。” “嗯，”宣景帝点了点头，说：“虽然小九儿是谢长安的女儿，这是生恩，而谢子和于她有养恩，你是该过去一趟的。” 生恩大，还是养恩大？以前宣景帝不会面临这种问题，但现在不同了，他是林得意的生父，但林得意是林咏和乐安公主养大的，生恩与养恩孰大？宣景帝得拿出一个态度来，他与林咏之于林得意，就如同谢长安与谢子和之于谢九欢，生恩养恩一样大。 “那你就去吧，”宣景帝跟林得意说。 林得意给宣景帝行礼告退，等他走下丹阶后，就听林爹问：“林莫停的平夷策，四殿下知道多少？” 宣景帝一愣，他妹夫这就准备教他的好大儿政事了？ 林得意也被林爹问得一愣，随即认真道：“大哥跟我说过，我觉得大哥说的对。” 要细说林大公子的西南平夷策，林得意感觉他要说很久才行，可他又急着去渊声巷，所以林得意干脆站队，说他赞同大公子的平夷策。 林爹要问的也是这个，听林得意这么说，林爹便点头道：“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 “大哥是真心想西南的夷人能过上好日子的，”林得意又说了句：“我大哥是一心为国的。” 林爹笑了笑，说：“好好，我知道了。” 表明态度之后，林得意才跟着乐安公主走了，可等站在了大殿外头，他又想起来，宣景帝还没见他八姐夫呢。 “总会有机会的，”乐安公主拉住了要回头冲殿内请见的林得意，小声说：“你父皇跟你姑父要商量你大哥的平夷策呢，让他们干活吧。” 林得意听了乐安公主的劝，说：“那母亲……” 乐安公主：“是姑母。” 林得意：“那姑母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偏殿喊我八姐夫一声。” 乐安公主往偏殿那头看了看，大殿这边又是宗亲王爷，又是朝堂诸公的，动静这么大，林得意是皇子的事，王兴霸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回府等你吧，”乐安公主跟林得意说：“你的事，也不用瞒着谢大人他们，你与他们说好了。” 说自己的身世，这就是一句话的事，一点都不难啊，让林得意感觉难的是，他该怎么跟岳父岳母，还有谢九欢的姐姐们交待啊？ “没保护好小九儿，这就是你的错，”听了林得意的问，乐安公主难得的没有护犊子，而是十分耿直地跟林得意说：“去了渊声巷，你好好的跟谢大人他们认错。” 林得意：“只认错就可以了？” 乐安公主：“除了认错，你还能做什么呢？小九儿被她舅舅带走了，我们找人需要时间啊。” 林得意轻轻点一下头。 “谢大人两口子都是脾气宽和的人，”乐安公主又安慰了林得意一句：“他们会原谅你的，你不要怕。” 正好走过来的冯宝，听见了乐安公主说的这句话，冯大总管当即就在心里咂舌。公主殿下这说的什么话啊？谢大人敢为难太子爷吗？他疯了啊？ “小九儿会没事的，”乐安公主拍一拍林得意的肩膀，小声说：“她是太子妃，祖宗们会保佑……” 乐安公主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她也是疯了，才指望老李家列祖列宗的保佑，狗屁的皇家有真龙之气，燕飞霜是皇后呢，死得尸骨无存！ “我在府里等你，”乐安公主突然就觉得没意思，情绪低落了下来。 “好，母……，姑母慢走，”林得意没察觉到乐安公主情绪的变化，恭恭敬敬地送乐安公主先走。 乐安公主走下高台，坐上了步辇后，回头又往高台上望了一眼。李家的皇帝都在勤政殿处理政事，住也是住在勤政殿的后殿，耸立于高台之上的巍峨宫殿，是李氏皇朝的权力中心。 乐安公主挑一挑眉，与其指望老李家的列祖列宗，公主殿下想，她不如选择相信谢九欢。这个一看就福气满满，讨人喜欢的姑娘，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无他，谢九欢命好！ 第858章 林得意，我就是四皇子 八姐夫在偏殿里待着，没人过来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但八姐夫在偏殿门口站着往外头看，他能看见老王爷们走，三省六部，那些他只听过名字，没见过真人的大人们过来了再走，八姐夫就知道，大殿里头正在商量大事呢。 八姐夫先还以为，这是因着林得意把大公子的平夷策呈到了御前，圣上这是在跟他的重臣们商议林大公子的平夷策呢。 就在八姐夫在心里感叹着，乖乖，林大公子的平夷策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的时候，他又看见冯宝带着几个太监往偏殿后头跑了。八姐夫心里就又好奇了，他听说宫里无故不可奔跑的啊，这怎么当大总管的带头跑起来了呢？ 看着冯宝带人跑走，八姐夫又想起来，这位还亲自给他送了茶点来。挠一挠头，八姐夫心说，这到底冲着谁的面子啊？林大相公？乐安公主？还是我们林四少爷的啊？ 八姐夫正没事瞎琢磨着呢，他就又眼睁睁看见，太监宫人们忙碌了起来，来来去去的，每个人都很忙的样子。 八姐夫就又疑惑了，皇帝跟大臣们商议平夷策，太监宫女们跟着忙活什么？到了这里，八姐夫意识到事不对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吧？ 八姐夫站在偏殿门里往外探头探脑地看，但他没敢出偏殿。他这是在宫里啊，他哪能乱跑呢？ 林得意过来的时候，八姐正在偏殿门里来回走动，整个人看起来很焦虑的样子。 “怎么了？”林得意走到了殿门外就问。 八姐夫看见林得意了，忙又往殿外头看了看，一边冲林得意招手。 林得意走进了偏殿，还是问：“怎么了？” 八姐夫压低了声音：“这是出什么事了？那什么，这事我能知道吗？” 要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那就别告诉他了，省得给他和林得意两个人都招祸。 林得意说：“没出什么事，我们可以去渊声巷了。” 八姐夫：“真没出事啊？” 林得意转身往偏殿外走，说：“姐夫，我们快些出宫吧。” 八姐夫跟在林得意身后走，两个人出了偏殿就往台阶那里走。刚走上几步，一队太监远远地看见林得意了，便躬身退让到了一旁。直到林得意和八姐夫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去了，八姐夫回头看，这一队太监还哈腰低着头地站在那里呢。 八姐夫跟着林得意走下高台，一路上遇见的太监宫人，包括站岗的大内侍卫，禁卫军们对着林得意都是恭恭敬敬的。大内侍卫和禁卫军们还好，他们在当值站岗的时候，不用给大臣下跪行礼，那些个太监宫人们，一个个的却是都恨不得给林得意跪下。 八姐夫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知道，林得意在帝宫里这么威风呢。这皇帝的亲外甥，就是不一样啊，八姐夫估摸着林得意就是在帝宫里横着走，宫里的人也得给他鼓掌叫好吧？ 高台下边，川连，木冬，还有大牛几个护卫，看见林得意和八姐夫从高台上下来，忙一起迎上前。 “去渊声巷，”八姐夫说。 川连忙应了一声是，带着木冬和大牛们，跟在了林得意和八姐夫的身后。 一行人往宫门口走，走着走着，林得意关心了八姐夫一句：“姐夫用过茶水和点心了吗？” 八姐夫小声说：“用了，冯大总管给我送的茶点，一壶茶，六碟点心。” 林得意：“那你吃饱了吗？我也有吃茶点，但我没吃饱。” 乐安公主和林爹这会儿要是在，一定会吃惊的，林得意什么时候跟人聊过天啊？可现在，林得意就是在跟他八姐夫聊天呢，还是林得意先起得头。 八姐夫看看在前头带路的小太监，然后将声音压得更低些，他跟林得意说：“我也饿着呢，我只吃了两块点心，茶水也只喝了一杯。” 林得意：“这是为何？茶水和点心不合你的味口？” “不不不，”八姐夫忙说：“御膳房的点心，我要说不好，那我不得遭天谴啊？” 林得意没听懂，“嗯？” 八姐夫解释：“那么好的点心，我要再嫌弃，那我肯定遭雷劈啊。我是没敢放开了吃，在宫里跟饿死鬼似的，会被人笑话的。” 他粗人一个，丢不丢脸的无所谓，他要害林得意丢脸，这就不行了啊。 “回头这宫里的人说，林四少爷的八姐夫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饿死鬼，”八姐夫跟林得意唠叨：“我这不就连累你了吗？” 林得意出了趟远门，事情一桩桩的，遇上了不老少，人也接触得多了，人情世故也知道一些了，他知道八姐夫的话没说错。狗眼看人低的人，哪个地方都有。 “我们回渊声巷吃饭好了，”林得意说。 八姐夫：“成啊。” 林得意扭头看看身后，川连离他和八姐夫有五步远的距离。 “放心吧，”八姐夫说：“川连听不见我们小声说话，再说了，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他的啊？” 林得意说：“明日圣上会在太庙册封四皇子为太子。” 八姐夫一激灵，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他竟然提前一天就知道了！ “原来是四皇子要做太子了啊，”八姐夫忙说：“这四皇子，哎等等，我朝有四皇子吗？” 皇家的事情，老百姓们明面上不敢议论，私下里八卦得可欢了。八姐夫记得很清楚，四皇子是燕皇后那个没能生出来的孩子吧？一个死胎，要怎么做太子啊？！ 林得意：“哦，我就是四皇子。” 八姐夫还点头呢，原来如此，什，什么？！ 八姐夫眼珠子瞪得差点脱眶，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这，这可不能，不能玩笑啊，”八姐夫结结巴巴地跟林得意说，他倒不怕川连举报他们拿皇家太子的事情胡咧咧，八姐夫担心在前头给他们领路的小太监，谁知道这小太监是谁的人啊？万一是仇人的耳目呢？ 八姐夫将林得意往边上拉，他们离小太监远点吧！ 林得意却是拉着八姐夫继续往前走，说：“真的，十八年前，我姑母将我救下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所以十八年前招提寺的那个晚上，燕皇后其实是将孩子生下来了，然后被乐安公主救回走了？！ 八姐夫呆若木鸡，人看着跟魂飞了天外似的，整个人都木愣愣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要不是呼吸是自主的，八姐夫搞不好连喘气都不会了。 嗯，八姐夫的这个反应，林得意倒是满意了。他自己情感缺失，但八姐夫让他知道了，原来他在认祖归宗的时候，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反应。 第859章 谢十全，救我! 八姐夫跟着林得意出了宫，上了马，往南城走的时候，八姐夫都还没回过神来。 林得意见八姐夫神情恍惚，想想还是跟八姐夫说：“明日圣上会册封小九儿为太子妃。” 八姐夫扭头看林得意，林得意做太子了，那谢九欢做太子妃这理所当然啊，八姐夫对这事倒不觉得惊讶了。 “啪！”八姐夫骑在马上，使劲地一拍大腿。 这声音可大，大家伙儿都怀疑，八姐夫这一巴掌，是不是把他自个儿的大腿给拍紫了啊？ “哎呀，”八姐夫跟林得意感叹：“我这会儿还晕乎着，但这是好事啊，是不是？” 林得意：“嗯，是好事。” 八姐夫又打量林得意一眼，太子殿下啊，八姐夫到现在，都没办法把林得意跟太子联系到一起，跟做梦一样。 “我在进宫之前也不知情，”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那少爷，哦不，不能再这么喊你了，得叫皇子殿下，殿下您是怎么个感受？” 林得意想了想，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好像只是呆住了，但要这么说的话，林得意看了八姐夫一眼，他觉得八姐夫一定会笑话他的。 “说不清，”林得意跟八姐夫说。 八姐夫叹一口气，他这个旁人都被惊得魂飞天外，更何况林得意这个当事人呢？肯定比他受到的惊吓还要严重啊。啊不对，八姐夫骑在马上，晕乎乎地想，四少爷当时是受惊还是高兴啊？ 林家的门第再高，跟皇家比起来，还是要差一截的，君臣之别可不是开玩笑的啊。由秦国公府的四少爷一举变成当朝太子，八姐夫搁自己身上想想，嗯，他能乐疯。 八姐夫回头看看川连们，小声问林得意：“川连他们知道这事吗？” 林得意：“我还没跟他们说。” 八姐夫：“这事不用瞒着他们吧？” 大喜的事还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吗？总不能这消息传出去了，明天有人会到太庙去捣乱，不让圣上封林得意做太子吧？ 林得意说：“没什么可瞒的，去了渊声巷后，我告诉他们。” 八姐夫顿时就生出看好戏的心思来，他一个八尺大汉都遭不住这消息的冲击，他老丈人能遭得住？ 还有啊，他九姨子要当太子妃了！当年被家里人，被渊声巷众人都认为要在家里做一辈子老姑娘的谢九欢，要当太子妃了！ 在这一刻，八姐夫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当年那些嫌弃谢九欢的人家，呵呵，以后八姐夫见到这些人，一定一口唾沫吐过去，再问一声，你也配？！就你们这些低门矮户的人家，能让凤凰落宅吗？做梦去吧。 这会儿的渊声巷，二姐夫揪着谢十全回家了，两个人的后面跟着帮忙找人的文啸。 “回来了！”守在门口的谢二姐看见丈夫将弟弟找回来了，忙冲开着的门里喊了一声。 她这一声喊，不但把等在堂屋里的谢家姐妹，还有苗氏夫人喊出来了，也把等着消息的街坊邻居们都喊了出来。 看到这个阵仗，一路上跟二姐夫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谢十全害怕了，怎么他就逃一次学，能招来这么多人啊？ 一眼瞧见苗氏夫人手里攥着鸡毛掸子，谢十全打了一个激灵，挣脱了二姐夫揪着他的手，十全少爷躲到了文啸的身后。 “救我！”谢十全跟文啸喊。 文啸如今已经十四岁了，今天是林爹放了他假，他就到渊声巷来看看，不成想，遇上了谢十全逃学这档子事。在回来的路上吧，文啸还想着，一会儿回到家他要为谢十全说情，结果一面对苗氏夫人的鸡毛掸子，文啸就说不出话来了。 “咱们往边上站站，”二姐夫伸手把文啸拽边上来了，说：“这事啊，咱们管不了。” “不要啊，”谢十全喊。 二姐夫手指一指谢十全，催道：“你还不快点认错？”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认错，小舅子你在等什么呢？等着你娘亲的鸡毛掸子吗？ 谢十全的选择是转身想跑，可是他家的大门已经被街坊邻居们堵上了。 卢奶奶站在正当中，看见谢十全要跑，卢奶奶眼睛一瞠，跟谢十全说：“这一回我老婆子可不能护着你了，你欠打！” 谢十全不敢相信，从来都跟他亲奶奶似的卢奶奶，今天竟然说他欠打？ “卢奶奶啊！”谢十全嚎了一嗓子。 “你还有脸喊？”苗氏夫人已经到了谢十全的身后，手上的鸡毛掸子挥舞起来，打人生疼的鸡毛掸子便雨点似地落到了谢十全的身上。 “嗷——” 谢十全先还叫唤，没挨上多久就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 卢奶奶看得不落忍，但还是没开口为谢十全求情。那么好的书院，出了多少文曲星的好地方，谢十全竟然还逃学？男孩子有书不读，就是不惜福，要往死里打，打到再也不敢了才行！ 牛牛也在一旁看着呢，小孩儿被他小舅舅的惨叫声吓到了，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谢六姐一把将牛牛的双手拉了下来，恶狠狠地说：“你好好给我看着，以后你不学好，我也这么揍你！” 牛牛吸溜一下鼻涕，他就不明白了，这关他什么事啊？ 谢大姐的意志没那么坚定，看谢十全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嗓子都要哭哑了，谢大姐就想给弟弟说说情了。 看见自家大姐迈步要往前走，谢五姐拉了她一把，小声说：“你要为十全说情啊？今天不把他治服了，以后他要再逃学，大姐你给他担着啊？” 这个必然是不可以的，坏了弟弟前程的恶名，哪怕她谢一花是家中长女，她也担不起啊。 谢大姐把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了，嘴上否认道：“我没想给他说情，他该打。” 谢五姐心说，姐姐你这是想骗谁呢？ 谢大姐：“二娘都要打累了，父亲怎么还不出来看看？” 谢五姐扭头看看身后的堂屋，她们的爹应该还坐在堂屋里喝他的茶呢。 “还真是坐得住，”谢五姐小声嘀咕了一句。 在檐廊里站着的文珊，这时转身跑回堂屋里，跟手里端着茶杯的谢老爹报信说：“十全的手被打肿了。” 文栋将军被平反之后，文珊自然也就不是婢女了，谢老爹让她在家里别老爷夫人少爷的喊人了，就喊伯父伯母，直接喊谢十全的名字。 小文珊一开始时，还改不了口，不过时间一长，她这口也就改过来了。 谢老爹：“你伯母照着他手抽的啊？” 写字的手可不能打啊，打坏了，写不了字，谢十全还读什么书呢？ 文珊：“十全拿手护着屁股，被伯母打到了。” 谢老爹：“……” 这让他说什么好呢？ 第860章 金婆婆，我们十全少爷命好 三姐夫赶着驴车，带着谢三姐赶到渊声巷的时候，渊声巷口一个人也没有，两口子就听见巷子中间人声鼎沸的。 想着自己娘家就在巷里中间的那块地方呢，谢三姐忙就跟三姐夫说：“是不是四少爷已经到了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呢？” 以前林得意来家里的时候，也没这动静啊。 三姐夫：“不知道啊，咱们快进去看看。” 三姐夫听里面的动静，好像还有人在哭啊，这可不是好事。 夫妻二人赶着驴车进了巷，走了那么三十来步，谢三姐就慌张了起来，抓着三姐夫的胳膊说：“真是我家，怎么还有人哭呢？是不是谢十全在鬼嚎呢？” 三姐夫说：“是，肯定是他。” 谢十全哪回哭，不都跟有人要杀他一样？渊声巷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小孩了。 “他干嘛这样？”谢三姐说：“就因为小九儿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啊？” 三姐夫没好说，知道谢九欢没跟着林得意回来那会儿，你谢三好不也哭吗？ 三姐夫跟谢三姐说：“我去拴驴，你先回家看看。” 谢三姐也顾不上，三姐夫和家里的驴车了，一头扎进人群里，心急火燎地往家跑。 三姐夫摇摇头，心里念叨着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一边去拴他的驴车去了。 谢三姐没往前跑上几步呢，被邻居张婶儿看见了，“三姐儿也回来了啊，”张婶儿忙就跟谢三姐打呼招。 谢三姐停下脚步，再一看，他们渊声巷在玄学这一块儿的领袖金婆婆，正跟张婶儿站一块儿呢。 “张婶子好，”谢三姐先给金婆婆行礼，又跟张婶儿打了声招呼，随即就问道：“我家这是出什么事了？我弟弟怎么哭这惨？” 张婶儿：“哎呦，我们十全少爷今天逃学了，刚被钱捕头找回来。” 谢三姐自己就是个不爱学习的，九姐妹中，就属她是看见书本就打瞌睡的那个，但这一点不妨碍谢三姐对谢十全学业的重视。 “他都敢逃学了？”谢三姐顿时就怒了。 张婶儿还好，她嫁到渊声巷老张家的时候，谢三姐已经出嫁了，可金婆婆是看过，谢三姐当姑娘时是什么样的啊，所以当即金婆婆就笑了起来。 张婶儿吓了一跳，忙就问：“怎么了？” 金婆婆看谢三姐一眼，说：“你就别生气了，你小时候读书跟你弟差不多，你大姐少揍你了？” 谢三姐：“……”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金婆婆还记着她当姑娘时候的事呢？ 张婶儿想笑的，但当着苦主的面儿，她还是硬忍住了。 “十全的命好着呢，”金婆婆又说：“就是当娘的想不开。” 张婶儿：“儿郎要读书才能有出息啊，谢大人可是探花呢。” 金婆婆哼了一声，说：“然后当个九品官？” 这一回轮到张婶儿无语了，您老是几品官啊？您还看不上谢大人的官了？ 金婆婆又摇了摇头，说：“人啊，落土八分命，我金老婆子说话从来都是准的，十全沾小九儿的光，他就是享福的命。” 金婆婆说完话，不等谢三姐和张婶儿，还有四周围的街坊邻居们反应，她就转身走了。 苗金娘是亲娘，她还能真把谢十全打死啊？金婆婆觉得没意思，她要回家去了，她还得喂猫呢。 金婆婆自顾自地走了，留下一圈人面面相觑。要说谢十全沾谢九欢的光吧，金婆婆倒也没说错，谢九欢嫁得好嘛。谢十全能进书院，不就是秦国公府出的力吗？可是这话明说不好听啊，堂堂男子汉靠着姐姐姐夫，这可是没出息的事儿。 谢三姐勉强冲街坊邻居们笑了笑，说：“我家十全打小不愁吃不愁穿的，他是命好。” “是啊，是啊，”街坊邻居们忙都应和。 谢三姐又闷头往前走了，命好的谢十全这会儿还在家里嚎呢。 街坊邻居们也没议论金婆婆方才的话，一来大家伙儿不想得罪谢大人，二来嘛，虽然靠姐姐姐夫没出息，但谁又不羡慕十全少爷呢？ 谢三姐赶回家，就看见谢十全双手抱着脑袋，绕着前院跑圈，她二娘跟在后面追，手里的鸡毛掸子，鸡毛都打飞了不少，还在狠准快地往谢十全的屁股上落呢。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谢十全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鼻涕泡吹了老大一个。 “我不信你了，”苗氏夫人挥舞着鸡毛掸子，“你说，书院要是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你上街捡一辈子破烂去？” 谢三姐听了苗氏夫人的话也愁上了，是啊，书院那边要因为逃学，不要她弟了，该怎么办啊？找林三公子帮忙吗？太丢脸了，这要她们的老父亲怎么跟林三公子开口哦。 “三姐回来了啊，”谢四姐这时看见谢三姐了，忙跟谢三姐打招呼。 谢三姐喊了苗氏夫人一声二娘，又跟姐妹们见礼。 出嫁的姑奶奶回家来了，苗氏夫人不能再顾着打儿子了，她站了下来，受了谢三姐的礼，喘了一口气说：“三姐儿回来了啊，家里都好吗？” 谢三姐：“我家里都好，二娘，四少爷今天回来了。” 苗氏夫人：“嗯，四少爷派护卫来家里报过信了，唉——” 苗氏夫人脸上的神情愁苦起来，突然间她就没有揍儿子的力气了，四少爷回来了，可她家小九儿没回来啊！ “你给我跪下，”苗氏夫人冲谢十全狠了一声。 谢十全挨打都没人给他说情，这会儿他哪儿敢不听苗氏夫人的话，老老实实地就跪在了院子当中。 二姐夫这时在堂屋里，正跟谢老爹说，他在街上遇见林得意和八姐夫的事呢。 “不光小九儿没回来，”二姐夫说：“六妹夫也没有回来。” 谢老爹点了点头，说：“大勇应是留在西南，为大公子效力了。” 谢老爹不担心他的六姑爷，这人在西南赚前程呢，他要担心什么？现在有问题的是他的小闺女！ 谢老爹也没有喝茶的心情了，跟二姐夫说：“等四少爷过来了，再问问他吧。” 二姐夫点头，干坐了一会儿后，又说：“那十全他？” 谢老爹又是头疼，他还是觉得谢十全不是读书的材料，可当娘的苗氏不信邪啊。 二姐夫：“书院那边会怎么罚他啊？” 家里能知道谢十全逃学，就是书院那边派人来通知的，谢十全所在班的先生还给谢老爹写了亲笔告状信。所以家里想给谢十全隐瞒，比如给谢十全请个病假什么的，都没有机会啊。 “唉，随便吧，”谢老爹摆烂道：“看他的命吧。” 二姐夫？？？ 不是，这事也能啥都不做，光看命的？ 第861章 要一碗水端平的老丈人 谢十全都跪下了，苗氏夫人看看自己这儿子，想想还是生气，便干脆准备再打儿子一顿。 谢十全看亲娘又举起了鸡毛掸子，马上嚎啕了一声，咧着嘴就又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啊？”门外这时传来了八姐夫的声音。 院中的苗氏夫人，和谢大姐几个姐妹一起扭头看向了大门口。站在大门外的街坊邻居们这时让开了道路，林得意最先出现在大门外，他身后跟着八姐夫。 谢十全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出远门的八姐夫和九姐夫回来了，他娘没工夫再揍他了！ 八姐夫与门外的街坊邻居们打招呼，见礼，渊声巷的人他都认得，跟每个人他都能聊上两句。今天主要是林得意在，耽误八姐夫发挥他的社交能力了。 卢奶奶往林得意和八姐夫的身后看了看，川连、木冬，老太太都认识，护卫中也有几个她看着眼熟的，但是小九儿呢？ “小九儿没过来啊？”卢奶奶问了句。 卢奶奶这一开头，渊声巷的众人忙就纷纷问谢九欢。传闻，大家伙儿这些日子没少听，什么吓人的消息都有，最吓人的就是谢九欢已经死在西南了，这谁不害怕啊？ 以前大家伙儿还会跟苗氏夫人打听打听，可每回一问谢九欢吧，苗氏夫人就红眼眶，好些回直接就哭了，这又让大家伙儿不敢问了。 八姐夫想开口说话的，但又一想，林得意在这儿呢，当丈夫的不说话，他当姐夫的说话不合适。这么一想，八姐夫闭了嘴。 林得意：“小九儿还在西南。” 卢奶奶一下子就不敢问了，你们都回来了，谢九欢一个人留在西南干什么啊？卢奶奶已经想不起来，老谢家的六姑爷也没回来了，她这会儿就想着谢九欢呢。 林得意：“小九儿受了伤。” 卢奶奶马上：“受伤了啊？” 八姐夫这时插话道：“小九儿伤养好了，就回来了。” 卢奶奶这下子才放了点心，伤好了就能回来，人虽然遭罪了，但好歹命还在啊。 街坊邻居们也都这么想，好多人当即就松了一口气，谢九欢是他们多少人看着长大的，谁不盼着谢九欢能平平安安的啊？ “四少爷也受了伤，”八姐夫说：“到现在伤还没好全呢，我们这一次啊，嗐！” 大家伙儿：“……” 你嗐个什么劲儿啊？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们这一趟南下到底怎么了啊？ 卢奶奶嘴里念了一声佛，她刚才见到林得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少爷可瘦了好多啊，之前传林四少爷受了重伤，看来这个传言一点不假啊。 “您老，”林得意看着卢奶奶，不太熟练地跟卢奶奶寒暄道：“您老身体可还好？” 这是林得意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寒暄话题了，他看卢奶奶人很精神，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身体应该还不错，没什么大问题，所以问身体，不会是个让人难过，尴尬的话题。 卢奶奶谢过了林得意，说：“我这个老婆子身子骨还算康健，有劳四少爷记挂了。” 再接下来，自己要跟卢奶奶说什么，林得意就不确定了。谢九欢倒是一直惦记着，卢奶奶的孙女儿出嫁的事情，可林得意没法儿关心别人家的闺女啊。 卢奶奶又看看八姐夫，嗯，这个壮汉倒是没变，还跟以前一样，人高马大的。 八姐夫看卢奶奶望向了自己，便主动道：“我就受了一点小伤。” 林得意扭头看八姐夫，你左胳膊被匕首扎得只剩个把柄在外面，你那叫小伤？ 八姐夫冲林得意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胳膊，他伤好得快，现在要他上阵打仗，他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卢奶奶也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跟林得意和八姐夫说了这几句话后，她就跟街坊邻居们说：“好了，让四少爷他们去见谢大人，我们回吧。” 街坊邻居们这才呼啦一下子，自行散开，各回各家了。 苗氏夫人和谢大姐几个人站在门前，送了街坊邻居们后，才又回到家里，这时林得意和八姐夫已经给谢老爹见过礼了。 苗氏夫人走进堂屋，林得意和八姐夫又给她见礼，苗氏夫人心里再着急，她也是先问林得意的伤。 林得意：“二娘，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八姐夫在一旁说：“四少爷的伤情一度非常凶险，把我和六姐夫都吓坏了。” “哦对了，”八姐夫又跟谢六姐说：“六姐夫让我带了一包东西回来，六姐，我一会儿拿给你。” 谢六姐忙说：“不急的。” 林得意跟谢六姐说：“六姐夫现在在我大哥身边做事。” 曹艾过来报信的时候，已经跟谢六姐说了六姐夫的事，但再听林得意说一次，谢六姐就更安心了。 因为林得意和八姐夫过来，谢十全暂时不用罚跪了，他这时站在堂屋门外说：“八姐夫方才说凶险，九姐夫，你的伤有多凶险啊？” 林得意认真道：“一度让人以为我会死。” 谢十全：“……” 老谢家人：“……” 还别说，林四少爷这么一说，他们知道是怎么个凶险法了。 苗氏夫人和谢家姐妹们就都佛祖，菩萨的一通祷告，感谢这满天神佛保佑林得意。 “你呢？”谢老爹又关心八姐夫道。 养姑娘得一碗水端平，对待姑爷，谢老爹也得一碗水端平啊。 八姐夫这一回是拿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左肩，大咧咧道：“回岳父大人的话，小婿肩膀这里受了伤，不过已经痊愈了。” 谢老爹欣慰道：“这就好啊。” 谢大姐这时说：“已经让人去接八姐儿了。” 八姐夫忙就问：“她会带我的小闺女过来吗？” 谈到谢八姐的小闺女，老谢家的堂屋里总算有了笑声。 谢大姐笑道：“会带过来的，我们也想小胖丫了。” 八姐夫搓着手，好啊好啊，他一会儿就能看见他闺女了，可怜见的，他还没见过他的小胖丫呢。 眼前的人都关心过了，苗氏夫人手指甲抵着手掌心，看着林得意问道：“那小九儿呢？小九儿她还好吗？” 八姐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了，四少爷又可以开始抱怨了。 “她受了伤，”林得意开口便是一句：“被她舅父带走了。” 林得意的第二句是：“她舅父不让我见小九儿。” 八姐夫在心里又诶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的？又抱怨上了啊。 第862章 谢老爹，我家小九儿当真命运多舛? 林得意讲别的话题，可能不太行，呃，是很不好，但要他抱怨萧真，那他突然之间就能变得口才了得了，抱怨萧舅老爷的话一套一套的，都不带重样儿的。 堂屋里的一家人，还有站在门外的三姐夫和谢十全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那个沉默寡言的四少爷了吗？ 谢老爹觉得，谢九欢的这个亲舅是有本事的，林四少爷这辈子，除了老天爷，还没哪个凡人让他受过这种委屈吧？ “好了好了，少爷哎，”最后还是八姐夫出声劝林得意说：“差不多了，萧舅老爷干得事再不地道，他也是长辈嘛，消消气，咱们不跟长辈置气。” 林得意跟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说：“我会再去西南的，一定跟小九儿一起回来。” 苗氏夫人马上：“你还要再过去啊？什么时候过去？” 苗氏夫人这么急切地问，就好像林得意再过去西南，谢九欢马上就能着跟他回来似的。 谢老爹觉得自家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林得意都不知道萧氏族地在哪里，他再去西南，还真不好说，他能不能找着谢九欢。 谢老爹这会儿在心里琢磨的问题是，这萧真为什么非得带谢九欢去族地呢？是萧地族地里有当世的名医？可问题是，太医们的医术就不好了吗？ 萧真这事办得不合逻辑，就谢老爹的人生经验而言，这越不合逻辑的事情，里面往往又都有着不可为人知，事关重大的缘由。 谢老爹猜测不出这个缘由，但他在这时候断定，谢九欢身上一定出现了重大的变故。 我这小九儿当真命运多舛？谢老爹低头抿一口茶水，用来掩饰他此刻的焦虑。他是一家之主，他得撑住了啊。 苗氏夫人这时在问林得意，圣上，还有林大相公，会不会同意林得意刚回来，就又长途跋涉地去西南。 八姐夫觉得他丈母娘纯粹是想多了，林得意明天就要做太子了，哪有一国的太子往远了跑的？西南那边又不太平，君子都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太子呢？ “还有一件事，”八姐夫干咳了一声，看向了林得意说：“那事能说吗？” 苗氏夫人惊道：“还有事啊？” 八姑爷还要问四少爷一声能不能说，这又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啊？ 谢家姐妹们也互相看看，总不能还有坏消息吧？ 国家大事，林得意跟她们女人家说不上，那就是家事？可林得意能有什么家事跟她们说？ 不能是谢九欢的事情，谢家姐妹们想，谢九欢的事，有什么不能跟她们说的？那是…… 谢七姐小声“啊”了一声，刚要说话，被坐她身旁的谢六姐捣鼓了一下，谢七姐这才不甘愿地噤了声。 林得意对身遭人的情绪变化向来不敏感，所以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但二姐夫和八姐夫就感觉，这姐妹几个，包括他们的丈母娘在内，怎么脸色都变得有些冷啊？ 堂中的女人们心里这会儿想法一致，这四少爷该不会是打西南，带了个女人回来吧？ 是，豪门公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谢九欢都出事了，你林得意还有心情纳妾吗？而且，你俩成亲才多久啊？你林得意好歹等上一年呢？ 苗氏夫人是受过蹉跎的人，她想得比谢家姐妹们要更多一点，想到了可能性，苗氏夫人也想到了结果。就算四少爷要纳小的，谁又能拦着这少爷不让他纳妾呢？他们家跟秦国公府，比不了，一点也比不了啊。 林得意哪能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被谢家的女人们按上了一个负心汉的罪名，他冲八姐夫点了点头，能说。 八姐夫心说，看这意思，是想让我来说？这事哪是我给代说的？ “那你给大家伙儿说说吧，”八姐夫忙跟林得意道。 这会儿在堂屋外头的木冬小声问大牛：“还有什么事啊？” 大牛：“我不知道啊。” 站在前边的川连扭头看看交头结耳中的两个人，木冬和大牛一下子就老实了。 “三姑爷来了啊，快进来坐，”谢老爹这时招呼三姐夫到堂屋里坐，他向来一碗水端平的。 三姐夫这才走到了堂屋里，给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见礼问好之后，三姐夫就十分好奇地问林得意：“是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林得意：“哦，我今天方知，我是圣上与燕皇后娘娘的儿子。” 除了八姐夫外的所有人？？？ 什么？刚才我听见了什么？好像是句了不得的话？ 八姐夫看看林得意，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跟说我要喝水似的，说出来了啊？少爷你哪怕说话的语调有点起伏呢？ “我们四少爷其实是四皇子殿下，”八姐夫这时替林得意说道：“这事啊，得从十八年前招提寺的那个晚上说起了。” 八姐夫一张嘴叭叭的，将他从林得意那里听来的事，加上自己的语言润色了一下，跟众人说了一遍。 “明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后，四殿下就要跟着圣上去太庙，文武百官好像都得过去，”八姐夫说：“四殿下认祖归宗后，圣上还要册封四殿下为太子！” 还是没人说话，大家伙儿要么呆坐着，要么呆站着，除了牛牛太小，什么都不懂，还蹲在院子里看蚂蚁搬家，所有人都在十分艰难地理解着八姐夫的话。 林得意这时说：“圣上还会册封小九儿为太子妃。” 谢老爹手一抖，有些烫的茶水泼了一些到他的手上，将谢老爹的手都烫得有些红了，他都毫无察觉。 啊？太子妃？我家小九儿？ 谢老爹云里雾里的，没办法将他那个不爱动弹，爱吃爱打扮的小闺女，跟太子妃联系到一起。 八姐夫观察着在座众人的反应，他的心理平衡了，原来大家都一样，都吓呆了。 林得意十分认真地跟谢老爹和苗氏夫人说：“我会接小九儿回来的。” 萧氏一族再不讲理，也不能扣住当朝的太子妃不放吧？他们总不能想造反吧？ 嗯，没错，林得意，我们的四皇子殿下心里早就黑化了。萧氏一族敢扣着谢九欢不放，他就敢带兵去萧氏一族，反正谁也别想分开他和谢九欢！ 林得意催着宣景帝册封谢九欢为太子妃，一来，本就该如此，二来，林得意要为出兵萧氏一族找好正当理由嘛。 第863章 林四少爷，你为什么逃学? 木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护卫们比木冬好一点，他们至少还能站着。 川连这些年跟在大公子身边，大场面见的多了，但今天这事，就好像当空一个响雷劈在了川连的脑袋上，轰隆一声，川连的魂就飞了。 大公子将他派到四少爷的身边做事，川连没有怨言，做事还是任劳任怨的，但川连心里也有疑惑，四少爷身边不是没有人手啊，为何一定要他派过来呢？他来了，等于抢了王瑛这帮人的差事，王瑛这帮人是林大相公给四少爷安排的，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呢？觉得王瑛这帮人不堪大用？那大公子这不是对林大相公有意见了吗？ 现在川连对大公子的决定没有疑问了，大公子分明是给了他一份泼天的富贵啊。 “妈呀，”就靠着堂屋门框站着的谢十全这时喊了起来。 十全少爷这一嗓子，把老谢家的寂静无声给打破了，所有人在这一声“妈呀”声中活了过来。 “你喊什么？”苗氏夫人冲谢十全瞪眼，你的事还没完呢，你又跑出来作什么妖？ 谢十全这会儿却顾不上害怕他娘了，抬腿跨过门槛，谢十全就进了堂屋，直接跑到了林得意的身前问说：“我九姐姐要做太子妃了？” 林得意点头：“嗯。” 谢十全张大了嘴，人看着傻透了，但心情却又是欢喜雀跃的。天啊，天啊，天啊！谢十全这会儿恨不得跑出家门，从渊声巷的巷头跑到巷尾，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九姐姐要当太子妃了！ “你以后就是国……” 林得意的话没说完，谢老爹就开口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谢十全啊，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读书。” 一边做无用功，教育谢十全要好好读书，谢老爹一边就看了林得意一眼，国舅这个词可不能说啊。皇帝的小舅子那才叫国舅，你父皇还活得好好的呢。 “你听见阿爹的话了吗？”谢大姐问了谢十全一声。 谢十全人又焉了，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 谢十全读书的事已经快成了苗氏夫人的心魔了，所以哪怕苗氏夫人的脑子一团糨糊了，她还是下意识地就冲谢十全道：“你以后好好读书了吗？” 谢十全耷拉了脑袋，他九姐姐都要做太子妃了，他以后肯定不会饿死了，他还要这么头悬梁锥刺股地苦读吗？为什么啊？他又不想做官！ 林得意这时倒是问了句：“你为什么要逃学？” 别看谢十全被二姐夫抓回家来后，都挨过一顿好打了，家里人都还没来及问一声，你为什么要逃学啊？ “啊对，”苗氏夫人忙瞪着谢十全说：“你快说，你为什么要逃学？” 这要是哪个坏学生带着谢十全逃学的，苗氏夫人发誓，她一定找到这坏学生的家里去，她倒要问问，带坏她儿子，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一家人里，除了当爹的脸色无奈，当娘的，姐姐姐夫，连还在堂屋里的文啸都盯着谢十全看，等着谢十全老实交待。 门外头的川连都佩服这家人了，正说着太子、太子妃的事呢，这家人竟然中途又能关心起，家里小少爷逃学的事了。 谢十全抬眼看看他九姐夫，这孩儿又扭捏了起来。 这下子，苗氏夫人就更看不过眼了，“你干什么？”苗氏夫人就差吼谢十全了，“你再做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一定打你！” 谢十全吓得一缩脖子。 谢大姐这时问：“是先生逼得太紧？” 谢十全马上就点头。 谢老爹说：“严师方能出高徒，先生要是不管他了，他才是完蛋了。” 苗氏夫人又开始找，不知道被她丢到了哪里的鸡毛掸子，一边威胁谢十全说：“你给我老实说，不然的话，你看我怎么打你。” 谢老爹跟谢十全说：“你是想为父去学院问？” 父亲去学院？那自己在书院调皮捣蛋的事，先生不得全跟自己这亲爹说了？ “今天要考试，”谢十全这下子不得不说实话了。 “那你考就是了，”谢二姐不解道：“你逃学干什么？” 谢十全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谢十全硬着头皮说：“我每回都是最后一名，考了也白考。” 按书院的规矩，考试前五名的试卷和倒数五名的试卷，都会张贴公开。谢十全倒数第一的试卷，回回都被张贴上墙。小孩儿受得嘲讽多了，产生了逆反心理，这一回考试他就干脆不去考了，贴张白卷上墙好了，他不在乎！ 听了谢十全的话，老谢家其他人还没反应呢，林得意先沉了脸，说：“还有人嘲笑你？谁啊？” 他看家信，他三哥在信里写了，谢十全入学晚，是插班生。比谢十全多学了好些时日的学生们，凭什么嘲笑谢十全啊？ 谢十全：“我笨呢。” 林得意：“学院里有人骂你笨？” 谢十全瘪一瘪嘴，学院里很多人说他笨啊。 “我学东西慢，”谢十全倒也老实，跟林得意说：“我们班学习好的同学，书读上几遍就能记住了，我不行。” 他熬夜背书，他都背不下来。 听儿子这么说，苗氏夫人突然就心虚了，她偷偷看了谢老爹一眼，她家老爷可是探花啊，谢十全读不好书，这根儿只能在她这里了啊。 “那，那这要怎么办呢？”八姐夫这时问，他也读不进去书，所以谢十全的这个痛苦，八姐夫懂啊。 可八姐夫又不敢说，不行就不要读了这话，望子成龙的苗氏夫人就在堂上坐着呢。 “我不乐意跟同学们一般见识，”谢十全又说：“我只是读书不好，又不是我做人不好。” 这话是对的，谢老爹要不是顾虑自家夫人的心情，他就要夸谢十全一句了。 林得意抬手拍一下谢十全的肩膀，说：“明日你不用去书院，我带你去太庙。” “岳父大人也去，”林得意又看向了谢老爹说：“明日一早，我让曹艾来接你们。” 谢老爹愣了一下后，点头应是。 苗氏夫人想到太庙，头又晕了一下，说：“十全也要去啊？” 太庙那种地方，哪是谢十全这么个小屁孩儿能去的啊？ 林得意认真道：“十全是小九儿的弟弟，我的妻弟，当然去的。” 到了这会儿，苗氏夫人开始真切地体会到，自家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岳父大人，”林得意又跟谢老爹说：“我想跟我三哥说，让他给十全调换个班，您看可以吗？” 谢老爹都不用问，他就知道，林得意想把谢十全换到哪个班去。书院里也有全是勋贵子弟的班的，这帮少爷不指望考科举搏前途，所以上学就是混日子，能识字，不做睁眼瞎就行。 谢老爹看看谢十全，谢十全忙把脑袋一低，谢老爹叹一口气，跟林得意说：“如此就要有劳三公子了。” 第864章 谢老爹，皇家的事马糊不得 谢十全看看自己的几个姐姐，问林得意说：“我大姐她们能去吗？” 谢大姐不等林得意说话，便跟谢十全说：“我们怎么去？不要胡说八道。” 没看你娘亲都没法儿去吗？多少诰命夫人都不够格去太庙呢，那在地方是我们去的地方？ 谢大姐这时又注意到林得意身旁的茶几上，连杯水都没有。谢大姐这才发现，她们都没给林得意上茶呢。 “我去给你们倒茶，”谢大姐慌忙站起身，说着话就要往堂屋外头走，他们老谢家失礼了。 苗氏夫人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小声哎呀了一声，苗氏夫人忙也起身要往外走。八姑爷和九姑爷来了这么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上，这可万万使不得。 林得意说：“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八姐夫在来的路上喝过水了，他也不渴，但八姐夫就没吭声。上茶水是礼数，这事可不能拦着。 “喝茶吧，”八姐夫跟林得意说：“咱们大老远回来了，喝一杯岳父大人家的茶怎么了？ 谢老爹笑了起来，说：“好，今天我们喝好茶。” 八姐夫探身，抬手拍一下谢十全的脑袋，说：“去洗把脸吧，你瞧瞧你脸上的鼻涕，快去。” 谢十全又抬眼看看林得意，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得意随身带着手帕呢，但想让他拿手帕给谢十全擦把脸，对不起，这么温情的事情，四少爷只有对着谢九欢的时候，能这么做，对着旁人，他脑子里就没这根筋儿。 “还有话要跟我说？”林得意只是坐着问谢十全道。 谢十全：“那，那书院那边要怎么办呢？” 林得意：“给你换个班。” 林得意觉得，就按谢九欢的说法，他三哥在文化教育界说话还是管用的，看在他三哥的面子上，书院那边不会让谢十全退学的。 谢十全：“那我现在的先生和同学呢？” “先生还是要尊敬的，至于同学，跟你关系不好的，以后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林得意理所当然地说：“你与他们不是同路人，不必在乎他们。” “啊？”谢十全没听懂。 林得意就又说：“他们是想考科举为官的，你不用如此。” 谢十全以后想当官，不用挤科举这个独木桥的。什么经由科举得中入官场，才是文官的正统，这在林得意这里不存在，他也没考科举，不一样当官？ 谢十全的眼睛里顿时就又有光了，太好了，他以后不用考科举了！老天爷啊，就先生现在说的那些科举的事，什么童生，秀才，举人，进士，还有什么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光就这些科举的组织程序，就已经听得谢十全头皮发麻，晚上躺被窝里睡不着觉了，这要他去考，他得考到哪年哪月啊？ “我听班里的同学说，有很多人从年青考到年老，都还考不中一个童生，”谢十全忙就跟林得意说：“科举可难了。” 人家会读书的，由小伙子考成老头子，都考不中，他就更不行了。 二姐夫这时插了句嘴：“这童生是读书人的门槛啊。” 考不中童生，你哪怕这辈子就干了读书这一件事，你都不算是读书人。 三姐夫关心道：“那这么说来，我们十全不用考了？那他能当什么官啊？” 谢十全偷眼看几个姐姐，见他的几个姐姐都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要开口骂他的意思，谢十全才说：“八姐夫，我这样的能当什么官啊？” 我爹都只是在官场混日子，你们对我谢十全还抱有当官的希望？ 八姐夫现在是看不出来，谢十全能当个什么官，他这小舅子对捡破烂颇有心得，朝廷有专管捡破烂的官吗？ 苗氏夫人和谢大姐这时端了茶水进来，外头的川连、木冬们也都喝上茶水了。 苗氏夫人看林得意喝茶，茶叶是她去街上买得茶叶，不便宜，都一两银子了，是家里最好的茶了，也不知道林得意能不能喝得惯。 林得意喝了半杯茶，茶水泡沫多，味道嘛，林得意说不上来，但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八姐夫往西南跑了一趟，喝得都是秦国公府的茶，刚才在宫里还尝了半杯御茶，再喝老丈人家的茶水，嗯，是差得远了。 苗氏夫人问了林得意一句：“要在这里用饭吗？”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早就过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苗氏夫人可以发誓，她真的就是跟九姑爷客气了一句，林得意今天刚回来，刚认了皇帝亲爹，明天就要被皇帝册封为太子了，发生这么多事，他不可能在他们老谢家久待啊。 让苗氏夫人意外的是，林得意竟是冲她点了点头，苗氏夫人就呆住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八姐夫在宫里就饿了，”林得意说：“我们都没吃晚饭呢。” 苗氏夫人：“都，都饿着呢？” 八姐夫也觉得林得意回秦国公府吃饭的好，乐安公主回府了能不给儿子……，给侄子准备晚饭吗？ 但林得意都这么说了，八姐夫就不好说什么了啊，他也不能代表老丈人和丈母娘赶人啊。 “是，我们还没吃饭呢，”八姐夫把自己的肚子一拍。 苗氏夫人又忙着去做饭，今天谢十全逃学，一大家子都忙着找人，家里就没开伙。苗氏夫人一脑门的官司，家里这会儿什么都没有，要怎么做饭啊？ 谢大姐几个人忙也起身去帮忙，谢三姐还跟苗氏夫人懊恼，这一次过来的急，她和三姐夫什么都没带。 谢老爹跟林得意说：“得派人回府去说一声，告诉家里你在我这里用饭。” 林得意便冲门外道：“川连，派人回府去说一声。” 川连忙应一声是，刚想派个护卫回府去，就听林得意又在堂屋里说：“你跑一趟吧，跟我母亲说我晚点回去。” 川连：“是，小的这就回去。” “得改口了，”川连走了后，谢老爹小声跟林得意说：“皇家的事可马糊不得。” 喊了十八年的父亲母亲，要改口喊姑父姑母，是挺难的，但再难也得尽快改口啊。皇子哪能喊臣子为父亲呢？林得意没什么，但这对林爹就不好了啊，你想当皇子的爹，你想干什么啊？ 谢老爹不是多事的人，但这是谢九欢的丈夫，他不能不多这个事。 林得意先是嗯了一声，想了想，才又站起身，冲谢老爹行了一礼，道谢说：“多谢岳父大人教导。” 第865章 婆母与儿媳妇 川连骑马一口气从南城赶到西城，等他到了秦国公府的大门前时，看见府门前停了十来辆大车。 门子在门廊里远远地就看见川连了，没等川连下马，这门子就跑到了川连的马前。 川连甩蹬下马，问门子说：“谁来了？” 这些大车没有打旗号，也没个标记，所以川连看不出来，这些车是从哪里来的。 门子忙小声跟川连说：“老太君带着两位堂姑娘，还有陈家的一个表姑娘从漳州老家过来了，带了百十号人。” 林大相公的亲娘陈老太君，跟乐安公主的关系向来不好，这对婆媳这么些年都是王不见王的。川连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这老太君怎么这个时候上京来了？ “车上的行李不卸下来吗？”川连指一指跟前的大车问。 门子：“大管家说要将车赶到南侧门去，然后再卸上面的行李。” 川连不再问什么了，这卸货，安排漳州来人的事，本也不是他的份内事。将马缰绳交给门子，冲这门子点一下头，川连便往大门前的台阶上去了。 秦国公府的后院正堂里，乐安公主正陪着陈老太君坐着呢。随着老太君上京来的三位小姐坐在婆媳俩的右下首处，都是低着头，不大敢说话。 曹大少奶奶和潘二少奶奶坐在左边，也是干坐着不说话，老太君和公主殿下这对婆媳说话，她们实在是插不上嘴。 今年年前的时候，漳州老家那边倒是来了一封信，说是老太君想二儿子，还有她的大孙子们了，要上京来。可乐安公主从年前等到这都快年尾了，也没看见老太君的人影。她还想着，等把手头要紧的事都忙完了后，让林爹写信回漳州问问是怎么回事呢，没想到老太君在这个当口来了，还带着三个姑娘。 来的真不是时候，乐安公主心里腻歪，这会儿家里谁有工夫伺候这老太太呢？ 还有三个姑娘，乐安公主又看看在右边坐了一排的三个姑娘。林爹他大哥的两个女儿，乐安公主在这俩姑娘小时候见过，但如今要是在街上遇见了，乐安公主一定认不出人来。 至于闺名叫纤珊的陈家姑娘，乐安公主在今天之前还从没见过，她只是听说，这纤珊姑娘因为生母早逝，打小就养在她婆母的身边。 “这三个丫头这次陪着我上京来，一路上也是受累了，”陈老太君见乐安公主打量三个姑娘，便说道。 乐安公主：“那母亲呢？身子骨可还好？” 老太君想把话题往三个姑娘身上引的，结果乐安公主不按她的套路走，老太君便只得道：“我身子无事，要不然雅言他大哥也不会放心让我上京来。” 乐安公主：“大哥也是心大，只派三个姑娘家陪着您，侄儿们都在家做什么呢？” 陈老太君：“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那帮小子们要读书呢。” 乐安公主眉头一挑，说：“林家诗书传家的门第，女孩儿家也是要读书的。” 老太君：“灵姐儿她们的女先生跟着上京来了，可没耽误她们姐妹读书。” 乐安公主掩嘴一笑，说：“母亲这话说得，莫不是在与我玩笑？女先生能跟着上京，那教侄儿们读书的先生，就不能跟着上京来了？” 陈老太君：“……” 这个儿媳，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喜！ 婆媳俩的这种对话，让三个旁听的姑娘心里都害怕，这二位再这么说下去，会不会打起来啊？感觉快了啊。 潘二少奶奶就跟曹大奶奶用眼神交流，关系这么差，这老太太何必上京来呢？ 陈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 乐安公主：“母亲喝茶。” 陈老太君没碰放她身侧茶几上的茶杯，她可喝不起这儿媳的茶，她喝了会胃疼的。 “我带她们三个上京来，是为着……” “公主殿下，”老太君的话刚开了个头，正堂门外就传来了荣婆子的禀告声：“川连回来了。” 一听跟着林得意去渊声巷的川连回来了，乐安公主马上就跟陈老太君说：“母亲，您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陈老太君心里不高兴，但也只能点头，她的这个儿媳是公主，跟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她这个婆母在这儿媳面前硬气不起来啊。 乐安公主起身离开正堂，正堂外头的婆子婢女们，跟着呼啦啦地走了一大半。 陈老太君看向了两个孙媳妇，曹大少奶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潘二少奶奶就跟老太君说：“老太君您喝茶。” 陈老太君：“……” 你们是只会说这句话吗？ “四殿下留在谢宅用饭，”这边的偏厅里，川连跟乐安公主禀告道：“四殿下让小的跟公主殿下说一声，他今天会晚回来。” 乐安公主忙就跟一旁的荣婆子说：“你去厨房看看，让川连带些吃食去谢宅，再给我备一份礼，送与我那亲家母。” 荣婆子忙领命。 川连说：“公主殿下，今日谢家大姑奶奶她们都在家里。” 乐安公主就又跟荣婆子说：“那就给谢家的姑奶奶们都备一份礼。” 荣婆子领命下去了，老谢家的姑奶奶有八位，加上苗氏夫人，她得准备九份礼呢。 川连：“那十全少爷呢？” 您给谢家的姑奶奶们，每人一份礼，那谢十全呢？您要漏掉他啊？ 乐安公主：“那个皮猴子我就不管了，大相公还说要抽查他功课来着的，你先给他透个风，让他好好准备。” 川连嘴角一抽。 乐安公主：“怎么了？” 川连便把谢十全今天逃学的事，跟乐安公主说了一遍。 乐安公主听得直乐，跟川连说：“他行啊，都敢逃学了，你家大公子他们读书的时候，可没敢这么干过。” 川连：“……” 这也要比的吗？府上的三位爷，都是打小读书就好的，他们三位逃得什么学啊？ “唉，”乐安公主乐着乐着，突然又叹了一口气，看着川连说：“四殿下把事情都跟你们了？” “是，”川连忙说。 乐安公主：“也是，你方才喊他四殿下了。” 看乐安公主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川连愣是没敢接乐安公主的话。 “好好在四殿下身边做事吧，”乐安公主又跟川连说：“川连啊，你必然会前程似锦的。” 川连忙跪下给乐安公主磕头。 “起来吧，”乐安公主说：“老太君过来了的事，你不用跟四殿下说，让他安安心心地在渊声巷用饭。” 川连：“是。” 在川连的印象里，林得意从来没去过漳州，他都不确定，林得意跟老太君有没有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