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老婆,别怀疑!》 第一章 镜子 肖尧第一次见到沈天韵,是在高一下学期,一个初夏的雨夜。 当时,他被密集的响雷和暴雨声吵醒,惊惶不安地下床,跑去检查窗户关好了没有。 一道长长的闪电撕破夜空,透过窗帘点亮了昏暗的房间。 肖尧迷迷糊糊地捂住耳朵,准备谢绝紧随其后的阴沉雷动。 墙上的老旧挂钟却完全不为所动,指针依然稳健地向着午夜三点前进。 校园怪谈这东西,每个学校都不曾缺少,但在肖尧所就读的圣方济中学,也许是因为其纷繁悠久的历史沿革,这里的学生对耳口相传着的各种灵异传说,尤其乐此不疲。 比如,有人说自己在高一军训期间认识了新朋友,但是开学后再见到这位朋友时,他却说自己请假没参加军训。 又比如,有人说自己半夜三点被雷声惊醒,在闪电照亮房间时,镜子里出现了未来的自己。 那些传言在女生中间流传得绘声绘色,好像真的一样。 “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对于这些故事,肖尧一向如此回应。 雷声炸响过后,房间里的一切早已没入了阴影,寂静中,依然只有老挂钟秒针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肖尧眼前一片雪亮。 这吓了他一大跳。肖尧定睛一看,只见床对面立柜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方才,正是门内侧的穿衣镜反射了闪电的光。 肖尧起身,走到镜子前站定,想起了那个镜中未来的传说。 但是,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肖尧尴尬地笑了笑,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他随手合上柜门的时候,一声炸雷如期而至。 惊雷把肖尧的理智从睡梦中唤醒,一个念头钻进了他的脑子: 啥玩意儿,什么也没有?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啪”一声打开了灯,再次掀开了柜门。 这一次,镜子里还是什么也没有,不仅如此,还是暗蒙蒙的。 肖尧倒吸了一口冷气,残存的睡意瞬间无影无踪,堵了三天的鼻子一下子通了气。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面镜子,手却触到一片虚无,直接穿了过去。 !!! 心里疑惑着自己是否在梦境中,肖尧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然后是一只脚和半个身体,最后是脑袋。 把头伸过去以后,雷雨声就戛然而止了。在一片静澜中,肖尧整个人都钻了过去。 虽然没有开灯,但是借着月光,肖尧可以看到,这还是自己的房间。 七八平米的老房子,只是,陈设布局与自己的不太一样,地上还摆着一个大熊布偶。 难道,是跑到隔壁去了?不对…… 肖尧抬头看向墙上挂钟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屏幕,似乎显示着数字。 他凑近去看,上面显示的是时间和日期,2034年5月1x日。 原来是坏掉的电子钟,可惜了这么大一块屏幕。 不过还是不对劲,难道这是镜中世界吗?在哆啦a梦里有看过这样的道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数字应该是左右颠倒的才对。 肖尧认为,这个梦就尼玛离谱。 他耸了耸肩,转过身。 一根棒球棍就这么贴着他的耳边掠过,结结实实地砸在桌角上,发出一声巨响。 肖尧骇得叫出声来,眼前的黑影却一声不吭,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再次一棍抡圆了过来。 刚才那一击是侥幸闪过,这一次就有些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肖尧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只觉得左手腕一阵剧痛,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肖尧发出一阵低吼,右手一把抓住了球棍的棍头,用力一抽。那黑影一怔,双手死死握住球棍的另一端,却仍然被拖得往前趔趄了几步。 “撒开!”肖尧大叫一声,手上再度使劲,将球棍夺在手中,那黑影却摔倒在地,头撞在了床沿上,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不动了。 ……是女声? 肖尧把球棍举过头顶,本想再补一下,却犹疑了起来。等了半响,那黑影还是不动,肖尧遂一手持棍,一边慢慢退了几步,循着记忆找到了墙上的开关。 灯亮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身穿绿色睡衣的少女,蓬松的包包头挑染成黄色。只见她蜷缩在床边,白皙的大腿从睡衣的下摆中露了出来,此刻正一动不动。 肖尧心中暗叫不妙,伸出左手去探对方的鼻息,少女却瞬间睁开了双眼,一口咬了下去! “我x!”肖尧右手条件反射般一拳砸了下去。 …… …… …… 十分钟后。 “你哭什么啊,”肖尧没好气地说道:“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你入室侵犯私宅,我有无限防卫权!”那绿衣少女咬牙切齿地说着,用手背擦着自己梨花带雨的脸。 那张脸圆圆的,皮肤白皙,五官标致,倒也颇为可爱。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什么有线无线的,你来看看这面镜子,”肖尧用球棍顶着穿衣柜的门,催促道:“摸一下看看。” “你让我看我就看呀。”绿衣少女撇了一眼肖尧手中的球棍,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然后穿了过去。 “果然……”肖尧喃喃自语地说:“等等,喂,你就这么走了?” 肖尧回到镜子的另一边,雷声已经止歇了,雨还在滂沱地下着。那绿衣少女的嘴巴变成一个o型,正在东看看,西摸摸。 “喔!你这好像上个世纪的古董耶……”绿衣少女摸着555牌的发条坐地钟,自言自语道:“啊,这个挂历……” “咋了?” “……2004年?骗人的吧?” “不然呢?你还真是2034年的人不成?” 少女转过头,目光和肖尧的正对上了。 “好吧,你真是。”肖尧点了点头。既然都出现了镜中房间这种东西,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 …… 少年和少女如同好奇的海绵宝宝一样,来回穿梭在两个房间中,反复确认着眼前的光景。 肖尧打开了绿衣少女那边的房门,眼前只有一片走不出去的迷雾,少女却看不到那片迷雾。在肖尧的房间里,少女同样也无法走出他的房门。 “看样子,”绿衣少女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我们进到镜子里以后,只能走到镜子照的到地方。”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空穿梭,还是平行宇宙?”肖尧很兴奋。 “不急丢,”少女抬眼看向了肖尧:“我叫沈天韵,你呢?” “肖尧。”肖尧坐在地上,顺手抱住了沈天韵的大熊布偶。 “肖尧?不肖子孙的肖,桀犬吠尧的尧?”沈天韵惊异地问道。 “谁就不肖了?谁就犬吠了?你才是狗呢!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 “怎么了?”肖尧警惕地问。他有些后悔把球棍还给对方了。 “生日?”少女盘问起他来。 “6月30,怎么了?” “哪一年?” “88年啊,伱查户口呢。” 少女的面色红润,呼吸也急促起来:“你爸妈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肖尧不干了。 “你爸爸叫肖途,妈妈叫徐秋琴,他俩在你初三的时候离婚,你现在跟奶奶一起住,对不对?” “对,”肖尧死死盯着她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天韵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你是我爸爸。” “?” 第二章 小熊 和沈天韵一起确认了很久眼前的状况,俩人才分头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说来也怪,肖尧梦见自己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在屋里到处晃悠,时站时坐,想醒来却又怎么都撑不开眼皮。 一直到天亮,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头脑还是浑浑噩噩的。 雨已经停了,窗外充满了鸟类的鸣叫声。 肖尧刷牙洗脸,穿上校服校裤,拎起了书包。 “昨天晚上的梦也太离谱了,真是……”肖尧自嘲地笑了笑:“女儿,哈?”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呼唤,嘎吱一声响,穿衣柜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探头出来,直愣愣地看着背书包的肖尧。 肖尧也直愣愣地看着她,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一些事情。 “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吗,我进去你那边要先敲衣柜的门,你怎么不敲呢?”肖尧埋怨道。 沈天韵的短发凌乱,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肖尧看了好几秒,然后木木地回答说:“噢,我就是来确认一下,我没在做梦。” 也许这是一场特别长的梦,肖尧心想:“早上好。” “啊,早上好。”沈天韵道:“您忙,我要去洗漱出门了。” “别您,说你就好。” “喔。”沈天韵闭上了一边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肖尧投去了质询的眼神。 “那个,”少女看起来有些犹疑:“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和我妈说了。” “啊?你就这么……”肖尧一愣。 “然后我妈说,希望你能去找她,”沈天韵歪了歪头:“过去的那个她。” “你妈……”肖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能见见她吗?” “可以吧,”沈天韵迟疑地说:“噢!不过她在外地出差,时间还蛮久的……” “哦,那,爸爸去哪儿了?”肖尧问道。 沈天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慌乱,是错觉么? “爸爸?”少女说:“爸爸去陪妈妈了呀!” ——分割线—— “我去找她,我能说什么?据实相告的话,会被当成疯子吧。” 骑车上学去的路上,肖尧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儿。 雨后的小路上仍然是湿漉漉的,肖尧刻意没有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鼻中满是泥土滋润后惬意的芬芳。 自从出生到现在15年来,他和大多数平凡的男孩一样,都缺乏异性缘——诚然,在人生的某些阶段,他还是有一些异性朋友的,但是只要他想更进一步,对方必然敬谢不敏。 而现在,天上居然掉下了一个女儿,这事儿怎么看都很可疑。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是因为,他内心希望这是真的? 根据女儿所提供的情报,她的母亲名叫沈婕,目前这个时间应该是就读于市七女中。 令人满意的部分是,看女儿的颜值,再计算肖尧自己的长相,她的这位母亲不出意外会是大美人儿。 只是……自己是到三十岁才遇见她,被召为上门女婿的:这就是说,还得等上十五年。 虽然沈天韵说的比较委婉含蓄,肖尧还是品出来自己在30岁以前没有交过女友的事实。 虽然初听到时,感觉也不是一件太出乎意料的事,但回过神再想,十五个春夏秋冬已经是自己有记忆的人生的1.5倍…… 总觉得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愉快的事情。 要是能提前认识的话,应该……也没啥坏处吧? 话说回来,这市七女中到底在哪啊…… 肖尧的胡思乱想被左臂传来的一阵剧痛打断——有人结结实实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左臂被击伤的位置。 “肖尧!”凶手骑着车高亢地叫了一声。 肖尧身下的脚踏车失去平衡,他咬紧牙关,龙头一歪,一声不吭地连人带车摔倒在地上。 本能地用膝盖和手肘撑住地面,没有让自己的脸亲吻潮湿的大地。不过,身心依然受到了重创…… 那拍他的家伙是个敦实的小胖墩,古铜色的皮肤,拥有一头自然弯曲的卷发和圆润的脸颊。 此人名唤“熊吉”,一般人都喊他小熊。 小熊见此状况大惊,慌忙停下车,毛手毛脚地就来扶肖尧:“怎么了肖尧,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 “册那娘额……”肖尧龇牙咧嘴:“别别别别别,别碰左手,别碰手腕。” 在小熊的搀扶下,肖尧站起身来,检视着自己膝盖上擦破的皮。 “对不起啦,老肖……”小熊抱歉地说。 肖尧故作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小熊虽然不着调,但是在这学校,也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因此,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幸亏此地离学校也已经不远,小熊两手推着两台自行车,肖尧则在旁边一瘸一拐地走着。 “老肖,手怎么了,你奶奶打的?”小熊关心地询问。 “你侄女打的。”肖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小熊“切”了一声,见他不愿意回答,也不追问:“你怎么还穿校服?今天礼拜五啊。” 魔都的高中通常要求周一到周四统一穿校服,周五不做特殊要求,因此,每到周五,学校里都是百花齐放的亚子。 肖尧才不会承认,自从仅有的那件外套洗坏以后,校服就是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了:“你看,周一到周四按照规定穿校服,我做到了。周五大家希望与众不同,那我也做到了,有什么问题吗?” 上了一座桥,下来看到一个三角亭,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路,便到圣方济中学的门口了。校园的斜对面是一座灰不溜秋的低矮教堂,大门和边门都紧闭着。 圣方济中学很小,没有停车棚,学生的自行车在校门口停成一排,把本就拥挤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小熊推着两台车去找位置,肖尧则在教堂隔壁的小卖部,用兜里最后两个钢镚买了一张彩票。 “肖尧,你怎么也买起彩票来了啊?”小熊停好车,小跑过来勾上肖尧的肩膀。 “心血来潮,随便买一个。”肖尧嘴上这么说,心脏却有些加速跳动。 这串号码是昨天夜里,沈天韵用她手里那台白色方块大屏幕手机上网,搜出来的头奖号码。 但更吸引肖尧的,还是她的那台手机。 肖尧也有一台破旧的翻盖手机,是母亲淘汰下来给他的,只能收发短信和打电话,要上网就得去“灿华网吧”。 区区三十年,居然就可以真的把电脑整合进手机里,作为《科幻皇帝》的老读者,肖尧眼前已经有了六十年后,把手机整合进脑袋里,耳朵后面插软盘的美丽新世界了。 和往常一样,走进校门之前,肖尧习惯性地扭头看向了小教堂的边门。 “别看了别看了,要迟到了,”小熊推了推肖尧的背:“伱又想被老姚k了?” 第三章 诗和远方 一整个上午,没有班主任老姚的课,所以肖尧基本都在神游太虚。 这不是因为他在惦念兜里的彩票,镜子里的女儿和远在市七女中的老婆,毕竟他从前也不怎么听课。 语文和史政类,不听也能考高分,英语和数理化,听了也听不懂。 因此,肖尧醒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翻着从图书馆借来的《迪拉克海上的涟漪》。 ……果然今天还是有些看不进去啊。 肖尧叹了口气,合上了藏在英文课本里的小说,把它塞进桌肚里。 沈天韵既然都姓沈了,当他询问她母亲的名字时,也没指望能听到“沈”字开头以外的名字。 但是,当“沈婕”这个从没听过的名字出现时,肖尧仍然感到一丢丢的失落。 他的目光投向了前排靠门的那个空着的座位。 “那个,”课间的时候,肖尧伸着懒腰走到了那个空着的座位上:“郁璐颖今天没来呀?” 郁璐颖的同桌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生病了,请假去医院了。” 当再问到详细情况时,那人便一问三不知了。 肖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觉睡到中午,直到周围异常的安静将他唤醒。 被当作枕头的右臂酸麻,胃里鼓鼓囊囊的,全是睡觉时不小心吞咽进去的空气。 他轻车熟路地将它们排了出来,随后感觉小腹下部有些隐隐作痛——莫非是睡着凉了? 拖着有些麻了的右脚,他和小熊一起在食堂吃过了饭,又和往常一样逛到了图书馆。 这是肖尧最爱来的地方,他喜欢这里的安静——毕竟,这里没有那些叽叽喳喳的,喜欢聊奇谈怪论的女生,只有陈旧纸张混合着油墨的独特香气。 每次来到图书馆,都像回到了家一样。 “大才子,看这么快?”图书管理员是个50岁出头的精瘦阿姨,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慈爱:“这本《迪拉克海上的涟漪》你前天才借的吧?” “是啊,看得快。于老师,最近有进什么新书吗?” “还没有呢,不过你订的《科幻皇帝》和《诗刊》都到了。”于老师探下身子,拿出两本杂志向肖尧递来。 倘若说《科幻皇帝》的订阅者还为数不少,《诗刊》的订阅者全校就只有两位了。一位是他肖尧本人,另一位则是…… “还有一本,麻烦你带给你们班郁璐颖吧?”于老师想了想,又拿出了另一本《诗刊》。 ——分割线—— 差不多同一时间。 5公里以外。 市七女中的某间教室中。 两个女生在座位上叽叽喳喳,一个胖胖的女孩站在窗边与同伴轻声交流最近的动画片,还有两个女生趴在桌上养精蓄锐,戴眼镜梳麻花辫的文娱委员则在出黑板报。 窗明几净,阳光明媚,盛开的白玉兰花在和煦的风中飘荡,将影子投落到教室前排的座位上。 座位上,一位小个子少女正在奋笔疾书。 这少女梳着长长的双马尾,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好像从动漫里走出来一般,又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因微微上扬而稍显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身上看上去就是市七女中的校服,红蓝格百裥裙刚刚及膝,上配素色衬衫和裙子同色领结,脚穿深色中袜黑皮鞋——但又完全没有校服上身时常见的不协调感:衬衫料子洁白轻柔又一丝不透,领口袖口皆是贴身分毫不差,裙子腰封的巧妙设计更是很好地修饰了身高上的缺憾。 “婕儿,”同桌笑着从她的手里抽走水笔:“还用功呢?走,陪我出去走走。” 沈婕摇摇头:“马上期末考试了,我得……” “临时抱佛脚咯?”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沈婕笑眯眯地把笔从同桌的手里抽了回来:“乖了乖了,考完陪你出去浪,啊。” 此时,教室右上方的广播里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响起的是一阵悠扬的音乐。 啊,是了,每周五都有校园之声广播电台来着。 “青春是花,绚丽多彩。青春是云,自由自在。青春,有着五彩的随想,青春的歌谣最动听。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欢迎大家准时收听“校园之声”广播,我是朱楠,我是王雨晴。” 沈婕摇了摇头,考虑去图书馆继续刷题。 “今天的广播有些特殊,有一位校外的男生委托我们为学校的一位同学点歌。” “哦,是吗?”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生所点的歌曲是《我们的爱》,也是大家非常耳熟能详的,受欢迎的歌曲了。他的留言是,高二(三)班的沈婕同学,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请你看我一眼好吗?” 班上的同学一起对沈婕发出了欢呼声。 “啊咧?”沈婕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微笑着和同学们弯了弯手,放下了手中的笔。 她将双手的手背交叉,撑在课桌上,专心致志地听了起来。 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 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 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 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 一曲终了,沈婕才又提起笔来。 “你还是那么有仪式感。”同桌戳了戳她,揶揄道。 “只是对别人的善意表达尊重罢了。”沈婕一边做题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我知道,每个男的写给你的信,你都会认真看完,然后写信表示感谢再回绝,”同桌道:“可是礼貌也不用对谁都讲啊。这家伙根本是个如假包换的变态耶?” 沈婕无奈地笑了笑:“确实有一点点困扰。” “一个多月了,隔三岔五给你写信,打电话,现在又是广播,偏偏连他是谁都不告诉伱。还我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你,请你看他一眼,拜托,他都不敢露面,是要怎样看他啊?”同桌愤愤不平道:“要换成是我,吓都吓死了。婕儿,你最近最好让你们家的保镖多跟着你。” “好啦,我们家哪有什么保镖,”沈婕满不在乎道:“安啦安啦,怎么说我也是本校空手道社的副社哎,一般小流氓都没在怕的啦。” 跟同学虽然是这么打着哈哈,但沈婕的心中还是蒙上了一层阴云。 之前来的追求者,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其中大部分也都是体面人。 就算有个别想不通的,自己也可以有的放矢,帮他体面。 现在这位,步步逼近却始终不肯露面,自己千日防贼也总不是办法啊。 第四章 赘婿 魔都的高中周五放学都挺早,市七女中自然也不会例外。 下午三点的阳光刚刚射进教室的时候,女中的大门就缓缓敞开了。紧接着,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女便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走了出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好像五万只鸭子。 这市七女中虽然是权贵云集,但也有中产阶级想要给孩子博一个出人头地。此刻,除了开始在远一些的地方有车辆停靠外,也已经有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迎了上来。 迎上来的不只是家长,还有一些年龄不大的男生们。他们之中不够驾照年龄的,便骑着各式的两轮车等候,一张张青春蓬勃的脸都写着“帅比”二字。 “婕儿,那个男的在盯着你看。”同桌戳了沈婕一下。 沈婕顺着同桌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站在那里。 这人身穿一身白西装,白衬衫白领带白皮鞋,在阳光的照耀下,连皮肤都白得有些朦胧。 他单手插兜,目光炯炯,似乎在一个个地审视着走出来的学生。 “不一定是找我的吧?”沈婕利用身高“优势”借同桌挡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白衣青年的目光已经停止了搜索,他盯住沈捷,并开始缓步靠近。 “他挺帅的啊,就是穿衣服的品味有点……独特,是不是今天给你点歌那位来摊牌了?你这么耀眼,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我这想藏你都藏不住。” 的确,虽然穿着奇怪,人倒是长得剑眉星目,一脸正气。 既然如此,不妨就和他好好说清楚吧。 沈婕这么想着,又眼见躲不掉,便索性从同桌身后转出来。 “呃,请问你是沈婕吗?” 一个有些怯生生的声音从沈捷身后传来,很近。 沈捷回过头,只见一个有些不修边幅的少年。 他身穿不知道哪个中学的夏季运动校服,脚踩一双廉价的运动鞋,戴着一副老气的黑框方眼镜,难怪没人注意到他。 个子倒是不矮,长手长脚。这少年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睛,眼睛还挺大,水灵灵的。他重新戴上眼镜,一手扒拉着书包肩带,另一手则紧张地把额前的头发往一边拨,额头上已经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沈捷怔了一下,回头看刚才那白衣青年的方向,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她没有理会同桌的拉扯,信步朝着肖尧走去。 “同学,你找我?”沈婕温婉地开口了。 肖尧点了点头。 还好,没有想象中的猥琐感,整体来说,还算得上清秀——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晓莹,你先走吧?” 名为晓莹的同桌不信任地上下打量着肖尧:“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沈婕提了提肩上的书包背带,冲肖尧轻轻甩了甩头:“走吧?” 肖尧一怔:“啊,走?去哪?” “总不能站在这说话吧?”沈婕的嘴角泛起了一道弧度。 ——分割线—— 这一年的魔都,奶茶店还不像十来年后遍地都是,不过市七女中的路对过就有一家。牌匾上简简单单写着“珍珠奶茶”四个字,里面的地方也很小,只有两三个小圆桌。 七中的学生消费能力普遍偏强,因此这里还颇受欢迎,奶茶铺的阿姨这一年来赚得不少。 此时,店里靠柜台的桌子旁坐着两个学生,一个是气质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女生,另一个是气质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男生。 “肖尧?和李逍遥有什么关系?”沈婕轻车熟路地为自己点了一杯蜂蜜柚子茶。 “没,没什么关系。” 沈婕将菜单推到了肖尧的面前。 “我,我不喝,”肖尧撇了一眼菜单上的数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渴。” “请再来一杯珍珠奶茶,一起的。”沈婕向店员扬扬手,随手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别……”肖尧伸出手想要推辞。 “我的时间不多,”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因为约了道场的教练。” “沈婕,我……”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沈婕眼波流转,温和地说:“谢谢你喜欢我,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以后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很抱歉。” 对方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你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一定有比我更适合伱的女生的。”沈婕继续说着场面话。 “不是,”肖尧攥紧了拳头:“这也太离谱了吧。” “嗯?”沈婕扬了扬眉毛,这是要动手了吗? “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肖尧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是在按捺自己的脾气,换了较为和缓的语气:“我还没表白,你怎么就可以拒绝我?” “谢谢。”沈婕冲服务员微微致意,接过了她的蜂蜜柚子茶。 “第一次见面,你都还不了解我,就轻率地拒绝我,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是不是有点骄傲了?”肖尧认真地说。 骄傲,我吗?沈婕呷了一口手中的饮料,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 “眼缘很重要,这也无可厚非吧?”沈婕委婉地回答道。 “不,性格和内在才是最重要的,”肖尧坚持道:“多给别人一点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不要急急忙忙关上那扇门,人与人之间……” 沈婕有些惊愕——追求她,和她告白的男生,两只手都已经数不过来了,其中多是百般讨好。 被拒绝后,知难而退者有之,夹杂不清者亦有之,但如此这般,义正言辞横加指责,如长辈般进行说教者,这她是真没见过。 新鲜感之余,沈婕不知是该恼,还是该觉得好笑。 “那你,”沈婕故意垂下嘴角,让自己的眼神也凌厉起来:“你也同样不了解我吧?就像你说的,我们素不相识,你喜欢我什么呢?不也是相貌吗?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却一直给我打电话,还打到家里来?给我寄信没事,今天还在学校里给我点歌?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又成了学校里的话题焦点啊?还有,前几次放学偷偷跟着我的人,也是你吧?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也许会给女生带来困扰,追求和骚扰有时候就是一线之隔?” 沈婕的语速很快,肖尧几次想要打断,却失败了。 “谁给你打电话,谁给你点歌了?”肖尧终于插上嘴了:“我连你电话号码都没有,怎么给你打电话?” “啊?”沈婕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肖尧,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不是……” 等理清了这个误会,沈婕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肚子,小拳头锤着桌子,开始大笑起来。 从小她就有这个毛病,只要戳中了笑点,就再也无法停下来。 “有那么好笑吗……”肖尧看自己的眼神很无奈。 “对,对不起,哈哈……我……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哈哈……”沈婕把头垂在桌子下面,拼命控制住自己。 “失……是失礼了。”终于,沈婕控制住了自己:“我真的很抱歉。” 她站起身来,朝肖尧深鞠了一个90°的躬,两条马尾直直地垂了下来。 肖尧连忙也站了起来:“别别别……” “但是,”沈婕没有坐下,一脸诚恳地解释:“因为我家庭的原因,我确实没打算谈恋爱,这不是找借口。” “留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对方仍然不死心。 沈婕扶额:“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还有,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说也奇怪,肖尧找上她的时候,问的是“请问你是沈婕吗?”,这说明他完全没见过自己,只是这一点刚才被自己忽略了。 圆桌对面的男生沉吟了一会儿:“我不能告诉你原因,否则你会觉得我是疯子,或者觉得我在拿你寻开心。” 沈婕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我保证不会。” “不可能。”肖尧摇了摇头。 “你说不说,你说了我就给你联系方式,不说我可走了啊。”沈婕笑眯眯地逗他说。 “……你,唉,好吧。”肖尧一脸完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我说了你可以不信,但不许生气啊。” “行。”沈婕爽快地答应,重新坐下了。 “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这个传说,说是在雷雨的天气,夜里三点凝视镜子……” 肖尧讲到今天凌晨的雷雨和镜子,讲到自己是如何见到名为沈天韵的少女,最后找到这里来的。故事讲的很生动,绘声绘色,有那么一瞬间,沈婕差点就信了。 “所以,我就来了。”肖尧忐忑不安地看着沈婕。 沈婕一手托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沈天韵,这男的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很小的时候,沈婕玩过家家时,确实给扮演女儿的布娃娃取了这个名字。后来大一点了,她知道了小孩子多半要跟爸爸姓,但还是倾心于“天韵”这个名字。 只是,这种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几个孩提时的玩伴,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联系得上了…… 显然,这男生是煞费苦心,暗暗收集了许多自己的背景资料,然后采取了这种看似脱线却很新颖的告白方式。 如果是寻常女生,也许会对此产生警惕和害怕。 但她可是沈婕。 编了这么荒诞一个故事,还能如此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来,不得不说,颇有创意。 好极了,男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肖尧说:“可是——” 沈婕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我真的要去道场了。” 这是实话,自己被拖着还没吃晚饭呢。 “哦……嗯。”肖尧说。 “手。”沈婕摊开一只手掌。 “啊?哦。”肖尧疑惑地伸出手掌。 沈婕从书包的侧袋里拿出一只水笔,拉着肖尧的手,在上面写下了8位数字。 “这我qq号,下次再联系吧?”沈婕说。 “能不能给手机号呀?”对方还在得寸进尺:“我家没电脑,登qq不方便。” “你没有手机qq的吗?”话音刚落,沈婕就后悔了。看肖尧放在桌上的那个联想翻盖手机,估计是没有2g上网的功能。 “没有。” 沈婕的嘴角再次扬了起来。她晃了晃自己的食指:“手机号码,去问我女儿要吧——要是真的有的话。” “可——” “走了啊,逍遥哥哥。”沈婕调皮着说着,拎起自己的书包,迈着轻盈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夕阳已经快要完全沉没在这座欲望丛生的钢铁森林里,最后一抹余晖也将要消逝。 竟然陪那家伙坐了这么久啊,沈婕想。 沈天韵……吗?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古老的尘封记忆在脑海中像潮水一样涌现。 第五章 弄堂公主 回家的路上,肖尧感觉心情不错。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段文字: 你开启了沈婕声望。 你在沈婕中的声望提高了3000点。 你在沈婕中的声望达到友善了。 别误会,这可不是他觉醒了什么系统,纯粹是游戏打多了而已。 话说回来,其实今天能和沈婕说上话,原本也不在计划之内。 他一眼就认出了沈婕。一来,她长得实在是太像沈天韵了——呃,这么说好像有哪里不对;二来,在来之前,他已经在灿华网吧搜过“市七女中+沈婕”的关键词了。 无疑的,沈婕是个学校里的小红人。网上不仅能搜到她的照片,还有她主持学校文艺汇报演出的视频,空手道劈木板的视频,等等。在“市七女中吧”里,第一页就有三个外校男生发帖来打听她。 关于贴吧这一块,她倒是和郁璐颖差不多。 说起来,本想远远地看一眼就走,结果还是没忍住和她搭话了。 搭话也就算了,关键是在奶茶店里被钓鱼执法,莫名其妙承认了想要追她,最后还被迫把镜子里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女人不光是气场太强的问题……她是那种,全方位的“厉害”。 如果让小熊知道这件事,肖尧已经可以想见他怎么说了:“放弃吧,这女人你hold不住的。” 闭嘴啦,臭小熊。肖尧朝着虚空挥了挥拳头。 从市七女中回到家,他用了不少时间。 首先坐公交车到黄江的岸边,然后花五毛钱坐摆渡船,到了江西再倒公交,属实折腾。 也许,下次可以试试看地铁。 他张开自己的右手,手掌心的那串qq号码颜色很淡了,不过肖尧已经记住了。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触碰同龄女生的手,因此,那种突如其来入手的温软,使他不禁回味。 下了公交以后,他拐进一条狭窄的河边小径——左面是气味不太令人愉快的酥州河,右边是一排低矮破旧的石库门民房,脚下是青石版路。 郁璐颖就住在这排亮起灯火的民房中,肖尧回家的时候总会经过她家门口。 高一上学期时,他和郁璐颖经常一起上下学,因此所有人都觉得他俩是一对,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虽然,他们真的真的只是朋友。 肖尧刚要穿过去敲门,狭窄的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郁璐颖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孩子高高瘦瘦,梳着齐刘海,一头披肩的直发如铅笔般黑亮,头上戴着一个朴素的发箍,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标致:眼窝很深,鼻子高挺,下巴尖而不突,含珠唇上没有笑意,苍白的肤色和低垂的眼角让她身上笼罩着一层忧郁。 她上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短袖衬衫,七分格裙,白皙的小腿曲线优美,从裙摆中伸出来,一直延伸进脚踝上方的白色短袜中,足下踏着一双糖果色的塑料拖鞋。 少女的手中端着一个塑料的痰盂,轻车熟路地将其中的黄色液体倾倒在门前的下水沟里。 倒完了痰盂,又将盖子盖上,用左手拎着,两只秀美的小脚一上一下交替着登上门前的台阶。 她的脚尖刚刚触到台阶,圆滑的足跟便在拖鞋中轻盈地向上抬起,敏捷而优美。 细腻的白袜在运动中牵拉出丝丝纹路,也在肖尧的心中划过道道美丽的弧线。 “郁璐颖!”在她进门之前,肖尧从背后喊住了她。 少女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右手抓着自己的左臂:“你下午怎么翘课了?” “你怎么知道的?” “姚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郁璐颖垂下自己的眼睑:“还以为你和我在一起呢?” “啊……”肖尧的心里微微一沉,希望班主任没有给奶奶打电话。 “她要我告诉你,星期一早上到她办公室去一趟。”郁璐颖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真是伤脑筋啊…… 肖尧解下书包,把《诗刊》拿了出来:“于老师让我带给你的。” 少女的眼眸中有了一丝笑意,好像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朋友。 她用右手接过了杂志:“谢谢。” “听说你生病了,”肖尧重新把书包背回去:“怎么回事?” 郁璐颖咬紧了嘴唇:“没事。” “说。”肖尧上前了半步,语气强硬。 郁璐颖犹豫了一下,向肖尧展示左手手腕上的红肿:“昨天夜里睡得好好的,忽然被疼醒,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诺,就手腕这。 “今天早上我在堂里陪舅舅吃早餐,忽然两边膝盖和手肘都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都肿起来了。”郁璐颖指了指膝盖的位置。 “医生怎么说?会不会得风湿了?”肖尧关心地问道。 郁璐颖摇摇头:“我去医院了,什么也没检查出来。而且,上午的时候,我还觉得胃里很胀,但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一直到中午才好。中午的时候,手臂还有脚都无缘无故发麻……” 肖尧皱起眉头:“听起来真是邪了门了——你要不找你那个神父舅舅驱驱邪。” “迷信。”郁璐颖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颖颖!”楼上传来了一个女声。 “啊,我妈叫我了,再见。”郁璐颖有些慌张,手提着痰盂闪进了门。 第六章 女儿 听着街坊家里传出的晚间新闻,肖尧拐进了自己的弄堂,踏上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摸出钥匙轻轻打开了家门。 一进门便是厨房,魔都方言称为“皂片间”,其中弥漫着肉香,煤气灶上的锅里正在炖着什么。 “我回来了!”肖尧说。 奶奶不在家,八成是又去金家老太那了。 “欢迎回来!”像以往一样,肖尧又这么自己接了一句,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他推开卧室的门,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原本脏乱差的狗窟在一天内变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东西被分门别类收得整整齐齐,视觉上连空间都变大了许多。 靠窗的那张桌子上,摆着一小盘烤麸,一碟油光发亮的红烧肉,看起来都色香俱佳。 紧接着,衣橱的门被duang一脚踢开,沈天韵一手拿着一碗米饭,嘴里叼着四根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回来了!”肖尧说。 “啊,你回来了,”沈天韵把叼着的筷子喷到桌上,放下米饭埋怨道:“都不知道接一下,没眼力劲儿。” “下次要说欢迎回来。你看,我给你带了一杯奶茶,”肖尧打开书包,把已经凉了的奶茶拿出来,学着《小娘舅》里的口吻说:“珍珠奶茶真好喝!” “十三点。”沈天韵接过奶茶,满脸止不住盈盈的笑意:“我妈请我喝的吧?” 少女穿着一件绿色t恤,下身只有一条宽松的大裤衩子,雪白的大腿就这么露了出来,让肖尧很是不适应。 “你是……田螺姑娘吗?”肖尧再次环顾四周,感慨道。 “什么田螺咸罗?”沈天韵故意凶巴巴地说:“你这儿乱得我难受,给你收干净了,再敢弄乱要你好看。” “你做的啊?”肖尧凑上前去,端详着这两盘菜。 “不然呢?我是为了庆祝咱俩重新团聚,偶尔做一次,可别指望我每天都伺候你啊。” “重新?”肖尧发现了华点。 “啊,没什么没什么,快吃饭吧。”沈天韵慌忙道:“我妈怎么样啊?” 肖尧犹豫了一下:“挺好的呀。” “挺好的呀?就这样子吗?”沈天韵看起来很不满。 肖尧拉开椅子,和沈天韵在桌子的两边面对面坐下。 “你不会不喜欢她吧?”沈天韵两手撑着桌边又站起来,上身倾斜。 “……” 是的,沈婕的相貌很出众,给自己做老婆绝对是没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并没有看郁璐颖时的那种“感觉”。 暂时没有。 “喜欢是喜欢,就是觉得有点hold不住。”最终,肖尧决定这么说。 “没事的没事的,妈妈人很好的。”提到母亲的时候,沈天韵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少女坐下,将两只玲珑剔透的裸足抬起来放在椅面上(肖尧注意到了她的脚指甲油),“啪”一声将粗大的吸管扎进杯盖:“喝放了三十年的饮料,会死的吧?” “你不喝还给我!” “你们俩都聊啥了,”沈天韵咬住奶茶的吸管,轻轻吮了一口:“快跟我嗦嗦。” “在那之前,”肖尧道:“伱说重新团聚,这代表未来的我和你很久没见面了,对吧?” “你很烦哎,”沈天韵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妈去外地了,你去陪她了。” “那你现在一个人住?” “昂,怎么了?” 这合理吗?肖尧内心思衬着。 “那,沈婕未来是做什么的?我呢?”他拿起了筷子。 “我妈继承了家里的企业,这两年开拓海外新市场,经常国内国外满世界跑,”沈天韵边想边说:“你也在集团做一个c什么o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帮妈妈的忙嘛。” 听起来真不错,只是…… 如果我是家庭煮夫,理应留下来照顾孩子才对。如果是一起满世界跑的那种……至少,沈天韵不该还住在这老房子里,就算一个人住,也该有保姆才对吧? “先吃饭先吃饭,赶紧尝尝我的手艺,”沈天韵催促道:“再放可就凉了!” 肖尧夹了一块肉。 虽然心里还是疑虑重重,不过…… 鼻子有点酸酸的。 自从被父母一起抛弃以后,他就觉得自己生活在孤苦无依中。 从乡下转到魔都来上学,离开了初中时的朋友,在高中的班级又有些格格不入……真的只有墙上的老吉它随他“在他乡”,感觉和浮萍一样。虽然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但…… 这种家的感觉真好,肖尧想。 “谢谢。”肖尧轻声道谢,然后把肉放进了嘴里。 入口后的味道也只是比卖相差一点点而已,甜度有点高,但是作为魔都人的孩子,问题不大。 ……等等,这!? 来不及反应,肖尧眼前一黑,“噗通”一声倒栽在地上。 第七章 叁体 星期六早晨,郁璐颖准点来到学校。 既然身体查不出什么来,日子就还得继续。 圣方济中学是双休,但是周六上午设有“圣方济业余学校”,额外收费,“自愿”报名参加。 至于讲课内容嘛,就是一些数学啊英语之类的课程。 走进教室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郁璐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最后排靠窗的位置——是空的。 “他这学期都没报名,别惦念了。”同桌嬉笑揶揄着。 这位同桌是个长脸的女生,名唤“周瑶”。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狠狠拧了她一把。 “姑奶奶饶命!”周瑶叫道。 郁璐颖解下书包,掀开木制的课桌,塞进桌肚里。 她拢了拢脑后的头发,在周瑶的身边坐下,舒展身体。 郁璐颖今天穿的还是那条七分格裙,搭一条肤色裤袜,红色的高帮帆布鞋放松地踩在课桌下的横条上。 “今天先上数学还是先上英……啊!”郁璐颖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周瑶奇怪地问道。 郁璐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觉得有些气闷。 没来由地,她的全身滚烫,好像整个人都被浸在了热水中一样。 原本就因为生理期而不适的小腹也更加疼痛了起来。 ——分割线—— 与此同时,学校两公里外的公共浴室内。 “啊——”肖尧照例发出了令人侧目的不明声音。 他整个人好像都融化在大浴池的水中。 和所有的老公房一样,奶奶家没有卫浴,屎尿靠痰盂,洗澡嘛自然也是不方便的。 每周六,肖尧都会来到这家“大众浴室”。 奶奶给了十块钱,五块钱门票,五块钱搓背。 肖尧把搓背钱省下来买了一份《网络游戏报》,一份《游戏商情报》,加上昨天到货的《科幻皇帝》,这就是足够他享用整个上午的精神大餐了。 今天肖尧没有泡很久,主要是因为肚子不怎么舒服。 说也邪门,昨天沈天韵做的饭,虽然不咋地,但也仅仅是普通的不好吃而已,怎么可能把自己吃到昏厥倒地呢? 也许是时候做个体检了。 他躺在老人防滑浴室凳上,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毛毯,手里翻阅着这期《科幻皇帝》。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刚刚收到杂志社寄来的退稿信,颇受打击。 但是,他还是爱看《科幻皇帝》,因为其中的每篇小说,都蕴含着一个崭新的,不可思议的奇妙世界。 说到奇妙新世界,昨天晚上,他可是拉着沈天韵了解了一晚上的2034年。 2034年,既没有满天的民用飞行器,也没有猫型的智能机器人;没有时间旅行,没有空间传送,没有登陆火星,人类甚至连月球都没有再回去过;虚拟现实vr倒是有了,不过是只有视觉和听觉的笨重眼镜。 30年的科技树,似乎全都点在了所谓“智能手机”这一个天赋上。除了使用更为清洁的电动汽车,作为新型的交通工具,其它方面和现在就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了。 是的,世界没有变得更美好,人们也没有变得更幸福。 哦,对了,……这样的未来,让肖尧的悲观情绪更加弥漫了出来。 算了,还是好好看杂志吧,今天的“银河系奖征文”可是刘慈康大大的新作呢。 “大刘”作为华夏科幻界的第一人,肖尧自然也是他的粉丝。 …… 唉,太短了,根本不过瘾。 真想能马上再读到他的新作呀…… 等等?! …… …… …… “刘慈康?”沈天韵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刘慈康怎么了?” “知道这个人不?”肖尧期待地问。 “肯定知道啊,语文课本里有选他的课文呢。”沈天韵理所当然地说。 “这么厉害了吗?”肖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小说还拍了好几部电影,票房都很不错,”沈天韵道:“所以说你想看他的新书?” “嗯呐。” “喏,最有名的就是这本《叁体》了。”沈天韵在手机上戳了一会,递给了肖尧:“慢慢看吧。” “我不喜欢用手机看书,可不可以帮我买实体版?” “那我得网上下单,好几天才能到呢。” “算了,手机就手机吧。”肖尧把手机接了过来。 周末剩下的时间,肖尧除了吃饭睡觉都窝在那张硬邦邦的沙发上,时而姨母笑,时而扭来扭去。 “这《叁体》真的有这么好看吗?”沈天韵盘着腿坐在肖尧身边,手捧着平板电脑刷剧。 “好看啊,”肖尧情绪高昂地说:“简直神了!你居然没看过?” “没看过。”沈天韵摘下蓝牙耳机,若有所思:“那啥,您都看了一天一夜了,不写作业的吗?” “你不也没写吗?”肖尧脱口而出。 “……我星期五在学校就写完了!”接着,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爸爸,”沈天韵忽然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副撒娇的口气:“陪我刷剧吧?” “不要,”肖尧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我要把叁体看完。” “手机是我的,还给我!”沈天韵小脸一垮,向肖尧摊开了手掌。 肖尧不予理睬。 “柯基柯基柯基……”沈天韵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开始挠肖尧的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我陪你看还不行吗?”肖尧举白旗的速度堪比法国人。 “这还差不多,”沈天韵满意地说:“看未来的电视剧,也有助于你了解我在的世界啊。” 少女盘着腿,把平板放在肖尧的膝盖上,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咳……”肖尧有点窘迫。 沈天韵身上的温度就这么传递了过来,若有若无的发香充斥着他的鼻腔。 肖尧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什么时候见过这阵势啊! “怎么了,”沈天韵捕捉到了肖尧的不对劲:“啊,脸怎么红了?你害羞了?” 肖尧的上半身僵硬,挺得笔直。 “看你的剧。”他用轻不可闻地声音说。 就在此时,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尧尧啊……”满脸慈爱的老奶奶呼唤着。 大夏天的,肖尧好像瞬间被冰水从头淋到脚:他记得自己明明反锁好门了呀? 沈天韵光速甩开了他的胳膊,把脚从沙发上放了下去,在地上胡乱试探着找拖鞋:“奶奶……” “这我同学,沈天……”肖尧结结巴巴地介绍道。 奶奶的表情不说是有些惊喜,也可说是兴高采烈了:“你们玩,你们玩。” 她一边说,一边慌不迭忙地退出了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空气。 “太奶奶……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关心你啊。”最终还是沈天韵打破了沉默:“看你交了朋友,她可高兴了。” “嗯……” “发什么呆呢,”沈天韵不满地戳了戳肖尧:“伱又在想什么呢?” “你说……”肖尧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叁体》在2004年还没有,对吧?” “对啊,怎么了?”沈天韵莫名其妙地问。 “没事,想想而已。” 第八章 留级 奶奶虽然对肖尧把女同学带回家来玩这件事感到欣喜,但也不至于纵容他俩一起过夜。 那么问题来了,由于沈天韵没办法离开肖尧的房间,也就是说,她没法走出去,当着奶奶的面从皂片间离开肖尧的家。 肖尧陪沈天韵看了一晚上剧,十点左右的时候,奶奶开始在门外大声地咳嗽,走来走去,还把扫帚捣得到处响。 正当俩人在房间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时,金家老太前来救驾了。 在叮嘱沈天韵早点回家,别让妈妈担心以后,奶奶就乐呵呵地去金家老太家里打牌了。 奶奶前脚刚走,沈天韵后脚就钻进了衣柜。 肖尧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整理书包,感觉屁股被什么咯了一下。 啊,这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沈天韵说过叫什么“平板”还是“拍得”的,是她用来看电视剧的。角上的挂绳上,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水滴:这水滴颇长,接近两节小手指,在灯光下带一点浅浅的蓝色,很是好看。 肖尧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早点还给沈天韵比较好,不然别说机器坏了,就是玻璃球摔了也挺不好的。 他敲了敲柜子门,等了一会没人应,就打开柜门走了进去。 沈天韵没在房间里,灯也没有开,肖尧借着月光把机器放到桌子上,就准备悄悄走人。 可是,这房间的布局,终究与他自己的不同。 肖尧转身抬腿,一脚踢到了一把底下有滑轮的椅子,椅子动起来,撞向墙角的书架。 他慌忙上去扶住书架,所幸,这书架上都是些毛绒玩具,没什么书,只有一本书从书架顶掉到了地上,掀起了一阵尘土的气息。 肖尧捡起书,发现是一本精美的相册。拿住书脊从封套里抽出来,另外一边居然还挂着一把小小的密码锁。 都2034年了,还用实体相册的吗? 肖尧没有多想,下意识地转动起了密码。 000000?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这种一拽就掉的锁,还真正儿八经地设了密码啊?肖尧心里揶揄着。 生日的话,沈婕的生日还不知道,沈天韵的也没告诉,只有…… ,咔哒,锁开了。 肖尧怔了一下。 “这是有多爱我?”故作轻松地说了这么一句,肖尧骚了骚鼻尖。 这是沈天韵从幼儿时代开始的相册,似乎都是在重要的节日拍摄的。 生日,圣诞,春节,生日,圣诞,春节,圆脸胖丫头渐渐变成了半人高的小姑娘,亭亭玉立。 在她身边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变化,但一想到男人就是自己,肖尧又觉得变化挺大。 “男大十八变,我这是越来越帅了。” 肖尧其实更希望在照片里看到沈婕,但是她一次都没有入镜。 这本相册也许应该叫作《沈婕同志在波兰》。 往后翻着,肖尧发现相册里夹着一个天鹅绒小袋子,袋口用绸绳系着。 肖尧解开绸绳,从袋子里拿出的是另一个玻璃水滴,和刚才那个很像,最大的区别是有着细细长长的尾巴。 还以为是珠宝呢。 从这里的照片上看,这两个玻璃水滴,是未来的自己送给沈天韵的圣诞礼物,两个是一对,照片上的沈天韵和自己笑得都很开心。 肖尧随手捏着玻璃水滴的尾巴捻动着,继续翻开下一页。 意外的是,这一页没有照片了,只夹着一张对折起来的纸。 可是,到这里沈天韵才大概10岁啊?相册后面还有很多空页的。 他疑惑地拿起那张方格纸,上面是孩子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是一篇作文。 圣诞节 燕子来的时候,爸爸出差了,要过很久很久才能来。我问妈妈很久是九天吗?妈妈没有回答我。 天开始下雨了,爸爸没有来,我问妈妈,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爸爸为什么还不来,妈妈生气了,没有回答我。 树上叶子黄了,爸爸没有来,我问妈妈,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爸爸为什么还不来,妈妈又哭了,没有回答我。 风开始很冷了,爸爸没有来,我问雪花,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爸爸为什么还不来,雪花说,圣诞老人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来。 我最喜欢圣诞老人了,他每年都会给我带来最想要的礼物。 雪化了,草绿了,燕子来了,圣诞老人没有来。 …… 啪—— 一颗水滴落在了方格纸上,洇了开来,使周围的字迹也开始变得模糊。 与此同时,原本好好捏着的玻璃水滴突然炸裂开来,碎成了一片粉末。 门外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肖尧抹了一把眼睛,慌忙把玻璃粉末倒回天鹅绒袋子扎紧放好,作文放回原处,重新锁好相册,把相册放回书架。 房门被打开,灯亮了起来。 接着是少女的惊呼声。 “你来了怎么不开灯呢?!”沈天韵头发湿津津的进了屋:“你想吓死谁呢?!” “我,就把这个给你拿过来了,放下就走。”肖尧指了一下桌上的机器,努力平稳着呼吸。 “哦,没事,我晚上不用。”沈天韵拿过一个吹风机,把插头按进接线板里。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睡。”肖尧挠了挠头:“那个,那个冰璃珠,别挂在那里了,挺容易坏的。” “没事,鲁伯斯之泪枪都打不坏的,这还是爸爸教我的呢。”沈天韵拿起机器,把那枚玻璃水滴对着灯光,出神地看了起来。 ——分割线—— 这天晚上,肖尧没睡好,翻来覆去地想那篇小作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恨不得爬起来,一脚踹开衣柜的门,把沈天韵拉起来,严刑逼供她爸爸究竟去哪儿了。 可是,一想到那颗被自己弄碎的“鲁伯斯之泪”,他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等到周一早上的时候,肖尧才意识到周末的作业一个字也没写。 不仅如此,周五还把自行车拉在学校没骑回家。 虽然路程也就几公里,肖尧跑步过去以后还是迟到了。 接着,又因为忘记戴校徽,被门口的学生会干部给记了名字。 今天是个大晴天,朝阳洒满了半个走廊,但却不能使肖尧的心情变得阳光一些。 尤其是在他看到,站在早读教室门口,抱着胸一脸严肃的班主任时,就更是如此了。 班主任姚老师今年三十出头,是从别的高中调任而来,据说是近三十年来最年轻的特级教师——按理来说,他这个级别的教师,应该专门带高三毕业班的,不知道为什么,学校安排他来带肖尧所在的这个成绩很平常的班。 尽管如此,此人依然表现出了可敬的工作热情和高尚的职业道德,其标志之一,就是对肖尧的不抛弃、不放弃。 跟在姚老师身后,望着他不符合年龄的稀疏头顶,肖尧偶尔也会觉得内疚。但通常来说,训诫结束之后,这种情绪也就随之消失了。 “唷,大才子来了?”刚跟着姚老师进了办公室,教语文的袁老师就愉快地和肖尧打起了招呼:“什么时候给我拜读你的新作啊?” 这倒并非在揶揄他:袁老师确实很欣赏肖尧。 “袁老师,您可就别捧他了,”姚老师叹了一口气:“这年头,人要是只通文墨一门,凭个高中毕业证,走上社会只能被埋没,太可惜了。” 袁老师跟肖尧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说话,姚老师则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批改起数学作业来。 肖尧百无聊赖地罚站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了:“姚老师。” …… “姚老师?!” “什么事?”这古铜色皮肤的矮个男人瓮声瓮气地应道。 “不是您叫我来的吗?”肖尧扶额。 “你错了吗?”姚老师还是没有抬头。 “错了错了。”肖尧干脆利索地答道。 “错哪儿了?” “早上睡过了。”肖尧说。 “还有呢?”显然,没这么容易混过去。 “周五早走了一会。”肖尧试探道。 “还有呢?” “还有……这周末忘记写作业了?” 姚老师“砰”一声把笔拍到了桌上:“你那是这周末忘记写吗?你都多少天没交作业了?” “多少天?”肖尧挠挠头,属实不知道。 “二十天!你上次交作业是二十天前!”姚老师痛心疾首道。 “呃,我去补,我这去补。” “等你写完作业,直接请我喝满月酒吧?”姚老师叹着气,推过来一张纸:“填吧。” “啊,又要填违纪单啊?” “别担心,”姚老师温柔地安慰道:“违纪单不进档案的,这是你第二张违纪单,等到你填第三张的时候,学校就要处分伱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肖尧讨饶道:“我一定都补好,就……别填了呗。” “不!行!”姚老师的口气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还有,下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侬晓得伐?” “晓得。” “这学期是第二学期晓得伐?” “……晓得。” “超过三门不及格就要留级,晓得伐?” “晓得……不晓得!” 你吓唬谁呢,没听说过高一还有留级的呀? “年级大会的时候你果然没听,”姚老师叹道:“这是学校上星期刚决定的。” 你们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吧喂!!! “三,三门?”肖尧抗议道:“这也太离谱了吧。” 语、数、外、理、化、生、史、地、政九门功课里,语文、历史、地理、政治肖尧都能考高分。英语的话,肖尧初中底子还不错,可惜来了魔都以后就跟不上进度,只能在及格线上下挣扎。 至于数理化生,那就是红灯高挂,决不是几个星期突击可以补上来的。 不能超过三门,也就是说,他得确保在英语及格的前提下,让四门理科中的一门达到及格。 肖尧正在盘算的时候,姚老师又换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对了,你和郁璐颖……分手了?” “?”肖尧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哦~”姚老师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对不对,我们就没谈过,分什么手啊。”肖尧纠正道。 “哦,我说最近几个月怎么都没看到你们在一起了呢。”姚老师说:“吵架了?” “呃……” “感情上有什么事情要跟老师说,我不是一个古板守旧的人。”姚老师认真地说。 “哦……” “其实我呢,”姚老师战术后仰:“就特别喜欢郁璐颖这孩子。” 哈? “你小子这么不成器,有一天把人家姑娘追到了,我这做老师的,都没脸去喝喜酒啊,啊?”姚老师环顾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礼到就行了。”其他老师纷纷附和。 在一片快活的空气中,肖尧红着脸挠了挠头。 “这段时间,就让郁璐颖帮你补补课吧。”姚老师宣布道。 “哎,真的?谢谢姚老师!”肖尧觉得眼前的姚老师眉清目秀,充满了怜悯和慈爱:“不过,她肯吗?” “是她和我说,她愿意帮你补课。”姚老师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能听明白吗,语文小能手?” “好,我这把一定加油。”肖尧捏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你上哪儿去,违纪单还没填呢?”身后传来了姚老师的咆哮声。 第九章 修罗 肖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的努力只持续了半个上午就宣告破产。 必须承认,这里面的确有其本人意志力薄弱的因素存在,但也应该认识到,数学就是一门你即使付出99%的汗水,摸不到门就只能得零分的严酷学问。 只能指望郁璐颖帮忙打开这扇门,或者窗户也行,再不行配把钥匙?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尧把一张撕下来的方格作文纸递给小熊。 “啥呀?”小熊翻了翻眼皮。 “我昨天在作文选上看到的,觉得不错就摘抄下来了,”其实是凭记忆复写的:“想让你看看。” “这也叫不错?您贵庚了,初小毕业了吗?”小熊随便看了一眼,就递了回来。 “小学生作文选,我让你看这孩子爸爸怎么回事。” “最最讨厌做阅读理解了,”小熊再次抖开方格纸,认真看了一遍:“这不明摆着吗?他爹去世了。” “死了吗?”肖尧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肯定是,”小熊有些惆怅地把作文纸还给肖尧:“小学的时候,我姥姥去世了,我妈妈就是这么隐瞒了我好久。现在虽然能理解,但还是有点怪她。” “不好意思啊,没听你说起过。”肖尧看小熊有点出神,便连忙道了声谦,埋头吃饭了。 如果自己是在沈天韵十岁左右去世的话,确实是一切都说得通。 她不愿意和自己说实话,是怕自己太过担心。 她总是黏着自己,是因为她很怀念父亲。 她说“母亲想让你去找过去的她”,是因为未来的沈婕怀念自己,所以才想“提前”展开和自己的恋情。 如果按照沈天韵十岁计算,那么就是……自己大概40岁? 一想到自己将会英年早逝,肖尧嘴里的红烧肉都尝不出味道了。 那种虚无的恐惧感…… “喂,你在听吗?”随后,肖尧被小熊一巴掌拍醒:“发什么呆呢?” “你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吗?”肖尧脱口而出。 “神经病吧,”小熊嘲笑道:“不能改变的是过去,未来本来就是可以改变的。” “是啊,肯定可以的。”肖尧用力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分割线—— 放学以后,肖尧在教室里磨磨蹭蹭不走。 “我就不去了,”站在教室门口,他对捧着篮球的小熊摇了摇头:“你们去吧。” 小熊微微侧身,目光让过肖尧的肩膀,落在伏案奋笔疾书的郁璐颖身上,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又朝肖尧挤了挤眼。 夕阳的余晖射在肖尧的课桌上时,值日生才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文娱委员还在辛勤地出着黑板报。 冷不丁地,一个纸团砸到了他的桌子上,把肖尧吓了一跳。 “你先回去吧,别等我,我乐团排练。” 阅读着这行娟秀的字体,肖尧这才想起来,每周一、四是学校管乐社活动的时间。 肖尧把纸团塞进校服的口袋,脚步不怎么轻盈地离开教学楼,沿着操场的红色塑胶跑道向校门口走去。 花坛中栽种的花盛开得刚好,清香沁人心脾。 路过绵亘的树荫,他走出校门,斜穿过马路,走进了教堂隔壁的小卖部。 “彩票号码出来了?”肖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 “喏。”看报纸的老大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没有看他,只是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肖尧拿出周五早上买的彩票,和塑料板上用水笔写下的中奖号码进行比对。 …… “噫!好了!我中了!”肖尧说。 老大爷终于抬起了头。 中了二十块钱,回报率1000%,好买卖。 本来,肖尧应该不是太失望才对。 毕竟,作为《科幻皇帝》的资深粉丝,这早就在肖尧的心理预期之内了。 应该是某种时间线自我修补机制之类的东东吧?总不可能是体彩局……? 但是,这会不会从侧面说明了,未来无法改变? 不,不一定的。 出于谨慎起见,回去还是跟沈天韵确认一下她提供的号码错没错吧。 从老大爷的手中接过人生第一次中彩票的成果——皱巴巴的5元纸币四张,肖尧往自己的自行车走去。 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目光注视着自己…… 肖尧转头四顾,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什么也没发现。 是错觉吧?不过自己的直觉还都挺准的…… 难道是北虹技校的小痞子又要“坳分”了?(注:魔都方言,指敲诈勒索) 可别这二十元也保不住啊! 没敢穿弄堂走近路,肖尧沿着大马路骑车,这就路过了灿华网吧。 他摸摸兜里的二十元,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边停下了车。 习惯性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奶奶、姚老师或者学生会干部一类,肖尧闪进了黑洞洞的楼道,径直上了二楼。 一头撞开了网吧的卷帘门,凉意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和往常一样,网吧的空气中混合着沙发皮革味、电脑耗材味、脚丫子味和一些残余食物的气味。 这种味道是网吧空气所特有的,对肖尧这种习惯的人来说不难闻,还有一些亲切感。 至少没有烟味——比起他初中那个江北小镇的网吧,魔都网吧的全面禁烟成果令肖尧觉得很满意。 “要饭吗?盒饭要伐,十块一位!吃饭了吃饭了!……”一位穿着蓝色工装,胡须拉碴的大叔双手捧着塑料箱经过肖尧面前,瞥了他一眼:“要饭吗?” “不用了,谢谢。” 你才要饭呢。 开玩笑呢,十块钱一盒的豪华大餐,那可是足以支撑5小时的快乐游戏时光,我又不是中了300。 “开卡,充钱。”肖尧从书包的侧袋里拿出一张塑料小卡片,敲了敲吧台,又从兜里排出了那四张大钱。 “这是中彩票了?”前台姐姐调侃道。 “真是中彩票了。”肖尧实话实说。 “时来运转啊,冲20?”前台姐姐操作着电脑:“不留点买下一期了?” “那先充十块吧。” 肖尧登上qq,见沈婕没有通过自己的好友验证请求,不禁有点烦。 周六上午洗完澡以后,他到灿华网吧,用卡里最后两块钱加了沈婕的qq,这都两天了还没通过。 别是故意的吧? 是说,给个手机号码能怎么样啊,还说什么“问咱囡囡去啊”。 他倒是去问她女儿了——结果拿到的号码居然是158xxxxxxxx,这不扯犊子么,这年头哪有手机号是158开头的? “咳咳!”耳机里忽然传出的咳嗽声吓了肖尧一跳。 名为“oo舒荷oo”的少女通过了他的验证请求。 肖尧点开她的头像,输入了一个hi,随即又删掉了,关上聊天窗口。 别搞得我好像一直等着似的…… 沈婕的qq空间很干净,干净到不像话。 通常来说,这种相貌的美女,qq空间里应该充斥着各种大头贴自拍照才对。 沈婕的相册却只有两个,一个相册里是她自己画的画,另一个相册里是一些空手道馆和弓术俱乐部的图片,肖尧在其中找到几张带本人的照片,很少。 说说和日志也少得可怜,怕不是个小号? 肖尧刚要细看那几篇日志,却觉得身后站了一个人。 他僵硬地慢慢转过脖子,心里祈祷别是奶奶或者姚老师。 所幸,他什么人也没看见。 只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更强烈了…… 算了,今日不宜久留,还是风紧扯呼吧。 他在沈捷的qq对话框里输入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表情,然后就去前台下机了。 前台姐姐的态度跟刚才有些不一样,她一边跟肖尧说着诸如“今天这么快就走了”之类没有内容的闲话,另一边眼睛却似乎望向他刚空出来的位置。 肖尧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被一句“明天开始上头又有人来查身份证,你下周再来看看”的嘱咐给拽了回来。 “啥?又查?!” ——分割线—— 奶奶和往常一样,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楼道口,手里摇晃着蒲扇,和其她老太婆嗑瓜子唠嗑。 “尧儿,”金家老太的脸皱得像个球,手里端着水烟烟袋:“听你阿奶讲,伱交到女朋友啦?” 肖尧向奶奶投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后者却拉过一张空的小板凳,示意肖尧坐下。 “怎么了?” “你昨天带回来的小姑娘,不是你们学校的吧?”奶奶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是。”肖尧说。 “是北虹技校的,对伐?” “什么呀!”肖尧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头发染过吧?指甲也做过吧?”奶奶一脸自信地说:“裤子这么短就往外面跑,屁股都快露出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奶奶欲言又止状:“交朋友是好事情,我不干预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学坏啊……” “哎呀,怎么可能啊……” 肖尧的话还没有说话,奶奶的眼神却直勾勾地越过了他的肩膀,随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颖颖!” 啥?肖尧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郁璐颖咬着嘴唇站在弄堂拐角处。 她身上穿着圣方济中学的夏季女校服:白粉相间的短袖运动t恤,同样色调的运动长裤,不算肥大也绝不修身,只能说尺寸差不多符合。松垮的裤腿覆盖在纯白色的老爹鞋面上,只露出一对鞋尖。她的双手紧握书包的肩带,即使在这么宽大的外套中,胸膛依然轻微地起伏着。 “奶奶,您坐您坐。”郁璐颖快走了几步,迎上前来扶住她,又瞪了肖尧一眼:“怎么都不接电话?” “侬长久没有来了……”奶奶拉住郁璐颖的手,嘘寒问暖。 见郁璐颖望向自己,肖尧连忙喊道:“奶奶!” “奶奶,我是来带肖尧做作业的。”郁璐颖轻声道。 “先切饭,先切饭,”奶奶拉着郁璐颖的手就往楼道口走:“我今天做了红烧肉!” “勿要勿要,我吃过了,”郁璐颖连连推辞:“我们去图书馆做作业。” “你吃过了,我可没吃过啊。”肖尧开心地说。 被这一老一少连哄带骗,连推带拉地绑上楼以后,奶奶去弄堂口打酱油,郁璐颖则被肖尧挡在了他的卧室门外。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拖鞋。”肖尧这么说着,将门推开一个小缝,自己钻了进去。 进门以后,肖尧看到沈天韵不在,这才放心地打开了门:“进来吧,我忘记我们家不用换拖鞋了。” 郁璐颖困惑地翕动了一下鼻翼,反而后退了两步:“不用了,我去帮奶奶的忙。” 她刚要扭头离开,卧房里的大衣橱门却向外开了条缝,一条洁白的大腿跟着一只穿拖鞋的小脚丫探了出来,接着是一条手臂和光溜溜的肩膀,最后是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张俊俏的侧脸。 “哎,你这柜子门卡住了,来帮个忙啊?!” 肖尧差点原地晕倒,郁璐颖也是目瞪口呆地看了沈天韵好几秒钟。 “打扰了。”郁璐颖脸红耳赤地丢下这三个字,就要落荒而逃。 “别,你听我解释。”肖尧反应灵敏地抓住了对方。 郁璐颖用力地甩开了肖尧的胳膊:“放!” “是肖尧哥哥的同学吗?”沈天韵也终于挤了出来,整了整身上的背心和短裤,笑盈盈地上前:“坐呀,坐呀。” 郁璐颖再次被两个人推到了沙发上坐下,她的手局促不安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哥,你好好照顾同学,我去给她泡茶!”沈天韵作势就要往外走。 “不喝不喝,我不渴!”郁璐颖慌忙说道。 “对啦,哥,”沈天韵转头对肖尧说道:“你们家的茶叶罐子在哪里啊?” “我去泡,我去泡。”肖尧会意,小跑了出去。 “我是肖尧的表妹,刚刚在衣橱里找东西呢。”沈天韵坐到了郁璐颖身边,替肖尧圆道。 “他不是……没有表妹吗?”郁璐颖脱口而出。 呀呵,您连这都知道啊? “哎呀,远房的啦,远房的啦。” 郁璐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显然不怎么信。 “咳,话说,”沈天韵转移话题:“姐姐你叫什么呀?” “我叫郁璐颖。”定了定神,她轻声慢语地回答道。 “你就是郁璐颖?!”沈天韵杏目圆睁,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叫道。 “怎么了?”郁璐颖很奇怪:“你认识我?” “不……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沈天韵讪笑道:“肖尧经常提起你。” “哦。”郁璐颖并没有问“说我什么?” “有时候,夜里睡觉做梦都会喊你的名字呢!”好死不活地,沈天韵又补了这么一句。 郁璐颖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沈天韵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么说岂不是会让人觉得,自己和肖尧一起过夜过? 其实,这句话说的倒是实情——沈天韵确实见过几次父母吵架,就是因为父亲睡觉的时候喊出了“郁璐颖”这个名字。 她刚要想法子把话往回圆,却心念一动:若是让肖尧远离这个“坏女人”,对自己和母亲都是有益无害。 想通了这一节,沈天韵便什么也没说,反而向郁璐颖投去了挑衅的眼神。 果然,郁璐颖满面通红地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不再坐会呀?”沈天韵嬉笑着说。 此时,卧室门外的皂片间传来了肖尧的声音:“我的天哪,你怎么来了?” 接着,声音被故意压低了,但仍然隐约可以听见:“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想见她,”一个清脆的萝莉音说:“可以吗?” 肖尧的声音:“今天真的不太方便……” 郁璐颖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挺方便的,让你朋友进来吧。”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拉开了卧室的门。 肖尧和一个小个子的漂亮女生一起惊愕地看向这边。 第十章 祖母 肖尧的奶奶缪锦芳,除了打来了酱油,还多切了两斤生态黑猪肉回来。 事实证明她颇有先见之明,因为家里又来了另外两位客人。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郁璐颖坐在桌前,潦草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轻声诵念着饭前的祷文。 “哇,肉!”那个黄头发的技校女孩咋咋呼呼地来夹红烧肉,却被身边的肖尧一筷子打掉了手:“等会。” “哦。”黄头发的女孩瘪了瘪嘴,她叫沈天……天什么来的?哦,天韵。 “要让奶奶先动筷子,而且要等别人祈祷完,礼貌懂吗?”肖尧小声地说道。 那模样,简直是像爸爸在教小孩,缪锦芳心想。 说起来,这孩子确实有些欠缺礼貌,方才自己做肉的时候,郁璐颖和另一个姓沈的女孩都来皂片间帮忙,就这个沈天韵一直窝在房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右手边这位个子不高的女孩——从她衣着和举手投足来看,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想当年,我也是地主家的四小姐啊,缪锦芳心想。 “奶奶,您也吃呀。”沈婕面上带着微笑,将缪锦芳从沉思中唤醒。 “好,好,好。”缪锦芳笑乐开了花。 自从一年前大儿子儿媳离婚,大儿子去海外工作以后,这位长孙就一直跟着自己生活。 缪锦芳知道他素来独往,别说女孩子了,连男性朋友也没有几个。高一上学期的时候,他和隔壁弄堂这个叫郁璐颖的女孩子走得很近,只是到了下学期,也不再见他们来往,问孙子怎么回事,他也只是支支吾吾地敷衍。 “沈……”缪锦芳开口了。 “沈婕。”沈婕提醒道。 “你和尧儿是怎么认识的呀?”缪锦芳关心地问。 缪锦芳注意到,沈婕楞了一下,然后向孙子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啊这个……”肖尧也愣住了:“……玩游戏认识的。” “你还在泡电脑房呢?”缪锦芳脸一沉,又觉得场合不对,继续转向沈婕:“当然,劳逸结合也是好的,重要的是不能耽误学习。” “听到没有,学习。”沈婕憋着笑,故作一本正经地对肖尧说道。 “学习,学习。”肖尧扒了两口饭。 “你是哪个学校的呀?”缪锦芳问。 “我是市七女中的,读高二了。” “那你比尧尧大一岁啊。”仿佛完全没有觉察到场上的尴尬气氛似的,缪锦芳说道:“市七女中是个好学校啊,金家老太的外孙女也在……” 终于,缪锦芳意识到了自己冷落了其她两位:“你呢?” “啊?我啊?”沈天韵用手背擦了擦自己油光可鉴的嘴角:“我是长青体校的,升初三了。” 长青体校?算是比北虹技校……好吧,五十步笑一百步。 “体校?”缪锦芳还没说话,沈婕倒是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先开口了:“真的吗?” “嗯,”沈天韵看向沈婕的神色有些温柔:“我妈说,她小时候被家里管的太严了,所以我想学什么都让我自己决定,按照兴趣来。” “原来是这样啊。”沈婕点了点头:“你是练什么的?” “骑脚踏车。”沈天韵做了一个双手握车把的动作。 几个女孩子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连一直埋头吃饭的郁璐颖都参与了进来,总算打破了缪锦芳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尴尬局面。 “高三啊,其实也还好……我不参加高考的,现在在准备考雅思……去哪……大概会去米帝吧。”沈婕说。 “我还不知道吧,要么就直升本校的高中部,圣方济中学好像也有体育特长生?不过都很难啦……”沈天韵单手托腮。 “体育特长生,这个好啊,争取一下。”一直沉默的肖尧和沈婕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复旦。”郁璐颖言简意赅,却语气坚定,收获了几声佩服的轻呼。 “所以说,肖尧也要努力啊。”郁璐颖看了一眼肖尧,慢慢地说道:“马上要期末考了,是姚老师拜托我来帮肖尧补课的。” “真是太辛苦你了颖颖。”缪锦芳感动地说。 “姚老师不是说是你主动……嗷。”肖尧小声地问郁璐颖,话还没说完就被轻轻捅了一下腰,连忙闭嘴。 “啊,补课啊?”沈天韵眼睛看着天花板,故意拉长了语调:“有些人的牛皮吹破了哦。” “怎么了?”沈婕似乎也没一开始那么拘谨了,饶有兴味地问道。 “没,我就是想到好玩的事情。”沈天韵清了清嗓子:“我爸爸成天跟我吹牛说,他上学的时候,成绩怎么怎么好,喷我只能考体校,巴拉巴拉巴拉……” 沈婕把手里的杯子一放,头扭向了一边,把嘴里的水喷在地上,随后捂着嘴狂笑起来。她笑得是那么花枝乱颤,以至于肩膀都在剧烈抖动。 “对……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哈哈哈……” “啊,又开始了。”沈天韵继续看天花板。 一边止不住笑,沈婕一边拿出手绢弯腰擦着地面:“奶奶,对不起……咳咳……” “不要紧,”缪锦芳忙道:“放着我来!” 郁璐颖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了沈婕,又伸手在她的背后轻拍。 肖尧原本已经站起来了一半,见郁璐颖已经在拍了,又讪讪地坐下。 “那你爸爸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止住了笑,沈捷又问了一句。话是问沈天韵,眼睛却看向了肖尧。 沈天韵的身子往旁边一靠:“大人还能干什么?问就是上班呗。人也见不到,只会隔空许愿,兑现猴年马月,不提他了!” 少年们的话题没有一直停留在学业和未来上,很快,他们就转而讨论起最近的电影、流行歌曲、兴趣爱好、各自学校的八卦。 “小姑娘,你讲魔都话呀。”缪锦芳忽然碰了碰沈天韵的胳膊。 “哦对,你也跟她们俩一样,讲魔都话吧,”肖尧说:“奶奶虽然能听懂普通话,但是蛮吃力的。” “啊?我不会讲呀,”沈天韵面露难色:“魔都话我也就是能听懂。” 缪锦芳愣了一下,没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 说来也奇怪,虽然沈天韵身上有很多缪锦芳不喜欢的点,缪锦芳却对这个过于活泼顽皮的孩子讨厌不起来。 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这孩子好像是自己的孙女一样。 这种亲切感……毫无道理可讲,真奇怪。缪锦芳摇了摇头,好像要甩掉什么似的。 旁边的这个沈婕知书达理,大多数时候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至于颖颖……她好像很快又从话题讨论圈里退了出来,坐在那里拨弄着自己的长发,心事重重的样子。 最终,缪锦芳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孙子。他一会看看沈婕,一会看看郁璐颖,眼中有着少年人的热火。 一种没来由的忧心渐渐取代了她的喜悦——真是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朋友在身边,可别又把人家都吓跑呀。 落地钟铛铛铛地响了起来,缪锦芳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奶奶困了,让她休息吧。”沈婕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号:“奶奶,您放着别动,我俩来收拾碗筷。肖尧,伱送你同学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郁璐颖提出。 “对啊,妈……呃沈婕,让她自己回去就好了。”沈天韵欣然附议,假装没有看到郁璐颖剜了她一眼。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沈婕拍了一下沈天韵的胳膊。 “可是……”沈天韵不服气地说道。 郁璐颖已经默默走到皂片间的门口,拉开了门:“奶奶,我就先走了。” “啊,好的。”缪锦芳看了一眼肖尧,后者已经拎起一件薄外套,匆匆追了出去。 第十一章 月色 “不去图书馆补课了吗?” “都几点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酥州河畔的柳树枝叶,柔和、温暖地发散开来,好像给这条小径镀上了一层银。 两个清晰的身影披着月光,一前一后,步履匆忙。 “郁璐颖,你走这么快干嘛?” “别送了,你快回去吧。”少女的语速和脚步一样快。 “那可不行,奶奶让我送你到家。”肖尧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郁璐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走过这条小径,肖尧跟着郁璐颖上了一座小桥。 “月色真美。”冷不丁的,肖尧听到郁璐颖的声音这么说。 声音很轻,轻到肖尧认为在这个距离这个环境下,自己应该听不见才对。 “是啊,今晚月色真美。”肖尧应和着,眼睛却望着眼前的倩影。 日本作家夏目漱石主张把“i love you”译作“今晚月色真美(今夜は月が绮丽ですね)”,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月色很美。 郁璐颖一直都是个含蓄的人,肖尧也一直都知道。 文学少女郁璐颖当然也知道,因此她有些紧张—— 就在刚才,她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月色真美”——怎么身边这个人仿佛能听到似的? 郁璐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肖尧差点踩到她的鞋跟。 “你快回去吧,前面就到了,让我妈妈看见就……”郁璐颖语气生硬地说。 “好了,你别生气了,”肖尧道:“我跟那两个女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 “我什么也没想,”郁璐颖冷冷地说:“你跟别人怎么样,也与我无关。” “我喜欢的是你。”肖尧脱口而出。 郁璐颖的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拔腿就走。走了两三步,她又停下,回过头来。 “你还记得吧,”她一字一句说道:“我答应和你继续做朋友的条件是……” “是就当告白那件事没发生过,”肖尧接道:“可是你并没有做到啊。说是做朋友,结果从那以后我们就疏远了……就算你不想谈恋爱,至少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对不起,我做不到。”郁璐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还有……” “嗯?” “我说要帮伱补课,你千万不要因此有什么误会,”郁璐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是真的怕你留级,如果你留级了,奶奶会很失望吧?……她也很不容易。” 肖尧扬了扬眉毛。 “对不起,我不是要说教……”少女的十指搅在一起:“所以,请不要再跟着我,或者说喜欢……我会困扰。” 郁璐颖鞠了一个90度的躬,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笔直地垂了下来。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肖尧用故作轻松地语气回答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说“头也不回”其实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因为最后肖尧还是回头了。 就着月光,他看到少女的侧影倚着扶杆,伫立在桥上。 ——分割线—— 与此同时,沈天韵的房间里。 沈婕双手扶着窗棂,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若有所思。 事实上,她只能“听见”,因为于她而言,窗外亦是一片迷雾。 “说了这么多你的事,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了吧?”沈天韵站在她的身后,右手扶着自己的腰。 “未来,真的有那么……?”沈婕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只是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沈天韵耸耸肩膀:“你不是告诉我,昨天夜里12点,你在自己家穿过镜子了吗?” 沈婕刚要开口说话,衣橱的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接着,肖尧的脑袋探了出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俩在这呢?难怪奶奶说你们都走了……” “为!什!么!不!敲!门!”沈天韵双手插腰,冲肖尧龇牙。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失陪。”沈婕表情温婉地冲肖尧点了点头,后者下意识地走出衣柜,让出了通道。 “送送我妈,约她,约她。”沈天韵压低了声音,挠了一下肖尧的小臂。 “知道了。”肖尧说。 …… 皎洁的月光透过酥州河畔的柳树枝叶,柔和、温暖地发散开来,好像给这条小径镀上了一层银。 两个清晰的身影披着月光,隔着半人的距离并肩向前走,幸福而安详。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肖尧想。 但又不太一样。 “今晚月色真美。”肖尧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次。 “嗯,很美。”沈婕冷静地予以肯定。 “是说……你是怎么找到我家来的?放学路上一直有人跟着我,是你吧?”肖尧决定确认一下。 “是我。”沈婕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理直气壮的态度让肖尧一时语塞。 “你怎么会忽然跑来找我?”肖尧挠了挠头。 “我不是来找你,是来找……那孩子的。”沈婕微微扬起了头。 “那,你俩都聊啥了?” “这是……女……女人之间的秘密唷。”沈婕的语气里添了一丝顽皮的味道。 “……这天可没法聊了啊。”肖尧半开玩笑地抗议道。 “抱歉……我的思路,还有一些需要整理的地方。”沈婕换回了那种不热情也不冷淡的语气。 “行吧,”肖尧捏紧了拳头:“你这周末有空没?” 不过就是约女生出去玩而已,这点小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没有。”沈婕干脆利落的回答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幸好,她马上又接了一句:“不过,我尽量安排一下吧。” “谢了。”肖尧把手插进裤袋,故意将脸转向了别处,免得让沈婕看到他松了口气的样子。 拐进大路,一辆竖着“空车”牌子的桑塔纳出租车迎面驶来。 沈婕优雅地招了招手,桑塔纳便打着双闪灯缓缓靠边停下。 “那就,下次见了。”少女将双手别到背后,微微侧身:“谢谢你送我。” “哦……不客气。” 肖尧看着沈婕坐进了出租车的后座。 车窗缓缓升起的时候,他看到少女冲自己微笑着摇了摇双手。 “电话,电话还没给我呢?”在车窗完全升起之前,肖尧忽然伸手抵住了它。 沈婕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宽容地笑了起来。 她将大拇指和小拇指抵在自己的耳旁:“电话,问那孩子要吧。” “又来?” 第十二章 人鱼 至少这一次,沈天韵给肖尧的手机号码是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 上午的时候,肖尧一直在桌肚子底下和沈婕发短信。 沈婕不算秒回,但也回得不算特别慢。 “滋——!”手机的振动在木头课桌里发出惊人的声响。 姚老师投来一个犀利的目光,前排的学生也纷纷转头,只有郁璐颖纹丝不动。 肖尧手忙脚乱地把振动按掉。 见鬼,这振动功能为啥自己打开了? 中午,小熊来教室叫肖尧吃饭的时候,还看到他把手机放在桌肚里按。 “谈恋爱了?”小熊一屁股坐在肖尧桌上:“笑得跟……跟我二姨妈似的。” “谁笑了——你想吓死我啊!”肖尧把脸一板,清了清嗓子,合上手机的翻盖:“走吧。” 和小熊抵达食堂的时候,华昂和沈斌已经买好饭了。 他俩是小熊的朋友,也是4班的,因此都成了肖尧的朋友。 “听说,你小子花到小姑娘了?”华昂饶有兴味地问道。 “我c,真的啊,铁树开花了?”沈斌脸上的青春痘跳了跳。 “你听谁说的?”肖尧瞪了小熊一眼:“熊吉,是不是你?我中午那就是给我奶奶回了个消息。” “你就别装了,跟我们几个还不坦诚?”小熊不满道:“我昨天晚上都看到了,你跟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还送她上了出租。” “你跟踪我?” “我吃得太空要么,跟踪你一刚。(注:“一刚”为魔都方言),”小熊翻翻白眼:“出门打酱油撞见的。” “哦,也不叫我。” “你以为我是你啊,那么不知趣,”小熊疯狂输出吐槽:“我说,那种华山论剑级的美女,搞不定的吧?郁璐颖都没看上你不是吗?” “我怎么就搞不定了?”肖尧脖子一梗:“我跟你讲,手到擒来!” “好来,伐要霍胖了。(好了,不要吹牛了),”沈斌点评道:“也不知道上周是谁,跟哥三个一顿哭诉从来追不到女……” “哭伱m……” “别扯,别扯,”华昂打断了沈斌:“所以说,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市七女中的。” 三位好朋友发出惊呼声,接着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市七女中,那不是个贵族学校吗?” “什么贵族学校,放p。” “听说市七女中有个男生班,真的假的?感觉好爽!” “对对对,说是每三年就会招一个男生班。” “没有那回事,”肖尧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饭:“我上午问过她了,她说69年到……81年还是82年?是有过男生的,当时学校名字也被改成了魔都市第七中学,后来8……1年以后又变回女中……” “听说会有一些针对女生的特别课程,是不是真的?” “有的,”肖尧如同一个坐诊的老专家:“像西餐礼仪课啦,茶艺课啦……还有啥来着?我再看看。” 肖尧边说着,拿出了手机。 “你还敢说不是贵族学校!” “听说,市七女中是美女如云,素有五大美女的传说,所谓南林北沈,东严西赵,中欧阳……” “市七女中,为什么不是七大美女?” “我说啊,肖尧,”小熊没有参与华昂和沈斌的讨论:“你一个上午就和她聊这些吗?” “那不然要聊啥?” “那她怎么办?”沈斌神秘兮兮地戳了戳肖尧的胳膊。 “谁啊怎么办。”他顺着沈斌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郁璐颖面无表情地端着铁盘从身边走过。 “大丈夫,要知进退。”肖尧故作轻描淡写地说。 三位好友齐声叫好。 放学后,肖尧跟着郁璐颖来到小卖部隔壁的汉堡店。 香辣鸡腿堡,五块钱?……有点贵贵啊。 肖尧还在摸裤袋的时候,郁璐颖已经付了十元,把一个包裹在纸包里的汉堡递了过来:“一个够吗?”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肖尧伸手接过了热乎乎的汉堡:“不合适啊不合适。” “快走。”郁璐颖环顾四周,好像生怕被别人看到。 “那,下次我请!” 郁璐颖在教堂的边门上敲了三下,一位老大爷门卫开了门。刚一进门,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和学校图书馆的空气有些接近——或许,那是上了年纪的木头、油墨和蜡烛混合的味道。 “不是说去图书馆吗?”肖尧小声问道。 “我后来想了一下,图书馆不方便太大声讲话吧?在学校里会被别人看见,我家肯定不能去,去你家又会被奶奶拉住……” “你……小舅舅不在吧?”肖尧有点紧张。 “去探望病人了,这星期都不在。”路过“圣堂”(注:教堂中举行礼仪的区域)门口时,郁璐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鞠了一躬。 肖尧的目光投入了深邃的圣堂。 教堂没有开灯,圣堂中较暗,中廊的尽头只有一盏红灯在祭坛右上方亮着,似有若无的微光透过彩色玻璃斜照进来,落在十字架上。 十字架上悬挂的那张头戴荆棘冠的憔悴面容,就这样隐没在晦暗不明的世界中。 一路向前,路过告解(注:忏悔)室附近时,肖尧听见里面有个男声在说话。 “我的道德不允许我有这样的想法,我的身份不允许我来这里寻求帮助,我应该怎么办……” “你舅舅不是不在吗?”肖尧面露紧张之色。 “是应该不在呀,”郁璐颖也有些困惑:“难道他是来树洞的?还是有别的神父来了?走啦,不许偷听!” “万一是你舅舅,我们还是换张地图吧,”肖尧用力摇摇头,想要驱散那段恐怖的记忆:“你是没见过他提着我的衣领……” “活该,谁让你那时候对我死缠烂打,”郁璐颖道:“还敢追到堂里来?” “啊,你拒绝我的理由不就是因为我是外教人吗,那我想追寻主的道路也不行?” “油嘴滑舌是没有用的,你想干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一路互怼着,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郁璐颖带肖尧上到了二楼,钻进一个看起来像是会客室的小房间。 “我去下洗手间。”郁璐颖把书包的带子绕过脖子取了下来,放在小沙发上。 “好。” 肖尧在桌前坐下,随意翻看着手边的几本神学典籍。 忽然,一张夹在书里的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娟秀的字体很眼熟,大概率是郁璐颖的。 肖尧从书包的侧袋里拿出昨天郁璐颖丢给他的纸条:“你先回去吧,别等我,我乐团排练。” 他眯起眼睛对照两张纸上的字迹:没错,这就是郁璐颖写的。 《泡沫》 听啊我的声音 那呼喊的声音 主啊,主啊,我在这里 血液被声音代替 在世界的尽头呐喊 我是小美人鱼 是无法回头的人鱼公主 化为泡沫的爱丽儿 …… “啊!!!!!”肖尧还没有读完,背后就传来的恐怖的尖叫声,接着,桌上的纸被劈手夺去。 “谁让你看了?谁让你不经过别人允许就偷看了?”郁璐颖难得情绪激动:“不是的,不是,这不是诗,这只不过是……随便流露出来的话,这是……” “不用那么激动吧,上学期咱俩在诗社的时候,没少互相看对方的诗吧。”肖尧不解地耸肩。 “那不一样!讨厌!笨蛋!差劲!不要随便看啦!……”郁璐颖满面通红地把那首诗塞进了书包,嘴里嘀咕着:“为什么会掉在这里啊……莫名其妙……” “是说,”肖尧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咱们诗社好久没有社团活动了吧……再这样下去会废社的。” “你先别留级再担心社团吧,把数学卷子拿出来!” “嗨——”肖尧故意拉长了声音,拉开了自己书包的拉链。 第十三章 窃贼 只要逼迫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个英年早逝的未来,最近这一周,就是肖尧来魔都以后过得最愉快的一周。 每天晚上,他都可以度过和郁璐颖的二人独处时光。 晚上回到家以后,他总想找沈天韵谈谈,却接连几天找不到人。 “她都几点回来啊?该不会是夜不归宿吧?”沈婕在短信里这么问他。 “不知道啊……应该不会吧?”肖尧回复。 “这可不行,要搞清楚。”沈婕说。 是的,每个白天,他都把相当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和沈捷发短信聊天上。 收件箱的容量有限,每天都要清理一下,肖尧需要进行艰难的取舍。 “对了,你平时都不听课的吗?”星期四下午,沈婕终于这么问他。 “对啊,不咋听。”肖尧打完这五个字,又删掉了,改成“听啊。” “是嘛?那你……我也是要听课的唷?” 肖尧皱了皱眉头,这是结束谈话的意思吗? 罕见的,还没等他回,第二条消息就随之而至。 “而且晚上我给你回消息,你反而回很慢了。”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最近在补课,”肖尧想了想,删掉“补课”二字,换成了“强化学习”:“那个老师不许我学习期间碰手机。” 平心而论,这句话本身没有一个字虚假。 郁璐颖这个好学生作为老师的时候,是典型的得其形不得其实——也就是说,会抓纪律,但不擅长开发笨学生的潜力。 不过最近情况似乎有所转变:这才两个晚上,肖尧已经觉得自己开始听得懂课了,简直是不科学。 以前奶奶花钱给找的家教怎么就没有这个效果? “当然是我教得好。”当时,郁璐颖如是说。 “其实真的,我蛮聪明的,就是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这是姚老师说的,原话。” 不管怎么样,既然初得要领,就说明留级这事儿还有救。 同时……总觉得自己和郁璐颖之间的关系,多少有所增进。 等和沈婕的关系……确定下来,郁璐颖应该就不会觉得自己还不死心了。 那样的话,做回像从前那样的哥们,也就顺理成章了。 是说,到时候爱情友谊双丰收,还有啥不知足的?我老婆哪点不如郁璐颖了? 肖尧这么对自己说着,把目光从前排郁璐颖的后背上移开,去看沈婕有没有回消息。 下一节课是历史,肖尧的兴趣科目,自然听得仔细。 “马丁路德于1517年10月31日,在德国维滕贝格诸圣堂大门上贴了《九十五条论纲》……” 蒋老师是个很有骨感的老年人,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他将老花镜摘下来,挂在脖子上,目光划过了全场。 “那么,就由郁璐颖同学……后排看起来昏昏欲睡的区雨琴同学回答,这是什么运动的开始?” “……”无人应声。 “区雨琴同学?” “蒋老师,”那个烫着大波浪长发的女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老师我不叫区雨琴,请叫我欧阳千千,谢谢。” 班级里响起了一阵窃笑和低语,肖尧也抬头看向了这个“欧阳千千”。 这女生穿着改过的校服,做了美甲。当人们第一眼看到她时,感觉到的并不是对美貌的惊艳,而是一种宛若小精灵在指尖跳舞般的活泼与舒适。她的皮肤并不是传统审美的白色,而是一种温和的淡棕色——和一般认为深色代表的粗糙皮肤不同,她的皮肤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淡淡的,宛若咖啡牛奶的模样。 这杯咖啡牛奶里,甚至还加了些许巧克力豆——她的脸上长着一些不多不少,也不深不浅的痘痘,本该是这个年纪女生的大忌,却丝毫没有遮盖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加了别样的魅力和风采。肖尧记得,她的头发在没染之前,在阳光下依然会呈现淡淡的黄色,额上有着内卷的刘海。 今天她戴了一副大号的圆形眼镜,让她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显得更加大,小而翘的鼻翼下,是鲜红的嘴唇:即使不涂口红也能如火焰一般红,与她的皮肤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那么,欧阳千千同学……”面对这张桀骜不驯的脸庞,蒋老师无奈地又把眼镜戴上了。 “宗教改革。”欧阳千千说完便坐下了。 “好,那么我们继续说……” 他的话被广播中的音乐铃声打断了。 还没等历史老师说下课,教室里便开始吵闹起来,一些人开始顾自收拾书包。 蒋老师前脚刚出门,班主任姚老师后脚就走了进来。 “大家先别走!有个事情说一下,”姚老师高声说。 班主任的威严还是有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体检的事情,我们班轮到了明天,”姚老师看着手上的表:“早餐不要吃,然后……还有……没了,值日的同学留下来,其他人……” ——分割线—— 放学后,教堂会客室。 “有病吧,跟老师也这样……”郁璐颖抱怨道。 “嗨,中二少女嘛。”肖尧一边埋头做卷子,一边应道:“她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开学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不就站在讲台上说:我不喜欢自己的学名,请大家叫我欧阳千千。” “我还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呢。” “为啥,郁璐颖多好听啊,”肖尧抬头望了她一眼:“是说,我初中的时候其实也想过给自己取个……” “笔名是笔名,她这个不一样。而且,姓都能改的吗?” “这我们要讲道理,人家就是……” “啊,我差点又忘了,你是她干哥哥嘛。”郁璐颖故作惊讶状:“你就向着她说话吧。” “哎呀,别生气了……”肖尧放下笔,戳了戳她的胳膊。 “别碰我!”郁璐颖扭了一下。 “好好好,区雨琴王八蛋,大作精。”肖尧把面前的作业本90度旋转:“这题我证出来了,你看看对不对?” “这里用错了一个公式……”郁璐颖喝了口水,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讲完这题以后,郁璐颖好像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明天周五,晚上我们乐团要排练哦,星期六的白天我可以空出来,这样进度……” “星期六吗?礼拜天行不行?”肖尧一怔:“周六我可能……” 郁璐颖摇了摇头:“不行啊,星期天要主日弥撒,还有唱经班的排练,堂里一堆事,你是知道的——你跟人有约了?” “嗯……啊。” 郁璐颖没有问是谁,只是把手里的试卷叠整齐,竖着在桌面上碰了碰:“今天就到这儿吧,一会小舅舅要回来了。” 听到“小舅舅”三个字,肖尧又有点小紧张:“啊,好……对了,郁璐颖。” “嗯?”郁璐颖垂下了眼睑。 “我给你看个东西。”肖尧又把那张作文纸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诗吗?”郁璐颖展开作文纸,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 “……你……你怎么哭了?”肖尧有些手忙脚乱地找起了纸巾。他觉得自己的眼眶也有点湿,应该是错觉吧? “抛妻弃女,”郁璐颖狠狠地用手背抹着眼睛:“下地狱!” “抛妻弃女?”肖尧有点困惑,她怎么知道是“女”的? “不好意思,”少女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说:“我太失态了。” “没事儿,”肖尧打了个哈哈:“咱俩谁跟谁,都那么熟了。”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将作文纸重新叠好,轻轻推到肖尧面前,又从书包里拿出半包纸巾。 “这是伱写的?”郁璐颖擦了擦眼睛。 “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写的,我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很明摆的吗?”郁璐颖有些惊讶:“难怪你语文考不过我。” “那也是全班第二……”肖尧哈哈一笑:“不是,重点不在那,你认为她爸爸没死吗?” “死?”少女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拿叠好的纸:“你等等,我再看一次。” “只要没死,我就放心了,”肖尧往椅背上一靠,自顾自说道:“我认识她爸爸,她爸爸绝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那也许是……”郁璐颖先是欲言又止,又一字一句说道:“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分割线—— 次日,星期五,上午,操场。 在毒辣的阳光下,肖尧像焉了的茄子一样,歪歪斜斜地站在队伍中。 蝉鸣声令人心烦气躁,自己与周围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就更是如此了。 幸好,体育老师也不太享受这样的教学,早早就宣布了自由活动。 小熊虽然是4班的,体育课却是和肖尧的班级一起上——他们俩也正是在体育课上认识的。肖尧再次谢绝了他与华昂、沈斌他们的篮球赛邀请,独自找到阴影处坐下。 这么热的天,你个矮胖墩球瘾有这么大吗? 肖尧一边在心中默默吐槽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操场的另一端——在那里,本班和4班的女生们在一个女体育老师的带领下,正在……跑圈。 光是用看的就忍不住又要喘起来了……肖尧抚摸了一下怦怦跳的心脏,感觉真的是自己在跑步一样。 真的是有够莫名的,前段时间肚子痛,现在又感觉裆下……潮潮的,难道是汗? 肖尧站起身来,朝着男厕走去。 他没有看到,在自己身后,女生跑圈的队伍中,有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龚老师,郁璐颖要去厕所,”名为周瑶的长脸女生举起了右手:“我陪她去。” 身穿红色运动服的女老师轻轻点了点头,周瑶便扶着郁璐颖向“钟书楼”走去。 “怎么了,侧漏?”周瑶一边走,一边在郁璐颖的耳边轻声说道。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郁璐颖用有些别扭的姿势走着。 “你带卫生巾了不?”周瑶问:“我还半个月,没带。” “我有,”郁璐颖点点头:“你帮我把书包带过来吧?不好意思了……” “等着。”周瑶把郁璐颖送进女厕,撒开脚丫回教室,把郁璐颖的书包提了过来。 “没漏,”郁璐颖一边打开书包,把里面的卫生巾和备用内裤拿出来:“不过还是换了垫一下吧,以防万一。” “内裤都带了,你是身经百战啊。”周瑶嬉笑道。 郁璐颖挥出一拳。 ——分割线—— 体育课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姚老师就催促着本班的学生去保健室参加体检了。 排队上秤的时候,郁璐颖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像没看到肖尧。 她下了秤,和还在排队的女同学打了声招呼,决定先回教室。 上了“钟书楼”的三层,郁璐颖拐进走廊,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自己班级教室的前门出来,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一样,向厕所的方向小跑而去。 与其说是“小跑”,其实更像是……“飘”? 这个背影…… “肖……!”郁璐颖先是脱口而出,又迟疑地捂住了嘴巴。 她用力地擦了擦眼睛,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 站在原地愣神了一会,少女走进了教室。 “颖颖,亲爱的你怎么都不等我呀?”周瑶前后脚跟着走了进来,接着,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头有点晕,想休息下,”郁璐颖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桌肚里探去:“下一节什么课?” “生物吧,好像。”周瑶说:“嗯,怎么了?” “书包的口怎么开着……好像给人动过。”郁璐颖嘀咕着,继续在书包里摸来摸去。 周瑶把头伸了过来:“丢东西了没?” “嗯……”郁璐颖强行挤出一个笑:“没有啊,没有。” 同桌的目光继续在郁璐颖的书包内部探寻,伸出一根手指:“我也记得,你就是放在这个位置的。” “都说没有丢东西了。”郁璐颖不安地说,一边欲盖弥彰地将书包拉链合上。 “不用想了,肯定是他。”同桌转过脸去,将目光投向肖尧的座位——那里正空着。 “算了,不要瞎猜了,算了。”郁璐颖轻声说着,碰了碰她的胳膊。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情,去跟姚老师说吧。”周瑶有些激动地说。 “你小点声……” “什么事情啊?”周围的同学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郁璐颖的内……” “别说!”郁璐颖出声阻止,已经晚了。 “还有这种事情?一定要把犯人抓出来!我们班怎么能有这种人!”有几个人开始七嘴八舌。 “好了!到此为止!”郁璐颖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随后扑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自己的臂湾。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再说了。”周瑶摇了摇郁璐颖的胳膊:“没事吧郁璐颖?” 郁璐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猛地甩了一下胳膊。 “痛!”周瑶抱怨道。 郁璐颖猛地站起身来,一边用手掌摩挲自己的双眼,一边冲出了教室。 “郁璐颖!”周瑶追了出去。 郁璐颖在长廊上飞奔,拐弯,在厕所门口停下。 她看到肖尧一脸高兴地甩着还在滴水的手,从男厕所里走出来:“哎,郁璐颖,这么巧?你们体检完了?” 第十四章 钞票 与此同时,肖尧还对教室里正在发生的风波一无所知。 他看了一眼镜子,那里映出了自己早已看惯的脸。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试探性地向镜子伸出手去。 …… 指尖触及之处,只有一片冷冷的坚硬。 难道说,只有自己和沈天韵获得了穿越镜子的能力?抑或是,只有家里那面镜子可以穿? 不对不对不对,那天送沈婕上车以后,他回去和沈天韵交流过。沈婕之所以会忽然跑来“寻亲”,似乎是因为她也在家穿过了镜子…… 说起来,那孩子这几天好像回家也很晚,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等,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开始流眼泪?难道是最近用眼过度疲劳了? 肖尧冲了冲脸,关上水龙头,甩着手走出了男厕。 “哎,郁璐颖,这么巧?你们体检完事了?”肖尧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对方却没有搭理他,头一扭就走进了女厕。 怎么了这是?肖尧有些纳闷地朝着教室慢慢走去,接着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张望。 要不要等她出来? 肖尧没有等到郁璐颖,倒看到区……欧阳千千同学施施然地从女厕走了出来,一面走还一面举着小圆镜斜照自己的脸。 周五不用穿校服,她穿了一件挺短的裙子,以及肖尧从前只在动画片里见过的黑色过膝袜。 欧阳千千收起了小圆镜,刚好看到了肖尧,向他点头致意。 “嗨。”肖尧说。 “哥哥,”欧阳千千看起来挺闲的:“你没去体检?想掩饰什么?” “我去了啊,我第一个去的,没排队,完事就蹲坑来了。”肖尧笑道。 “还是那么不合群啊。”欧阳千千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有帅一点的男生能介绍给我吗? “呃,啥……”话题切入太快,肖尧一时没反应过来。 “唉,我都两个星期没谈恋爱了,”欧阳千千抱怨道:“好想抱着一个小白……哥哥,帮我找一个性格软,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啦。” “性格软,”肖尧抬起左手,朝自己的鼻子勾了勾:“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 欧阳千千严肃地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你是兄长,长兄如父。” 那是当然的啦,就算你两个礼拜换一个男朋友,也永远轮不到我的说。肖尧在心里暗暗吐槽。 “给你介绍可以,”肖尧气哼哼地说:“介绍费,有没有?” “真的假的啊,”欧阳千千嘀咕了一句,两张红票子已经递到了肖尧跟前:“够不够?不够的话,事成之后……” “别别别,”肖尧怂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拿着吧。”欧阳千千把票子塞到了肖尧手心里:“就当我交定金了,你明天不是有约会吗?不能露怯啊。” 肖尧挠了挠头,他确实和欧阳千千提过一嘴这个事。 说起来,昨晚问奶奶要钱,因为是要和沈婕出去,奶奶才给了50,还一副生怕他拿去上网吧的样子…… “那行,”肖尧把钞票收好,眼睛盯着走廊地面的纹理:“谢了,我尽快想办法还——” “尽快介绍帅哥,不但不用还,还能拿尾款哦。”欧阳千千收起了自己的鳄鱼皮钱包,语气倒真的是在关心他:“现在的小姑娘……当心别被当冲头(注:冤大头),被人家白相(注:玩弄)。” “哎呀,放心啦,不会的。”肖尧摆摆手。 忽然,欧阳千千用手指向了肖尧:“话说回来,肯和你约会的女生,到底是什么人?” “呃……她那个,是……”肖尧吞吞吐吐。 “哎呀,快点说嘛,我很你担心哥哥你遇上拆白党(注:魔都方言,泛指仙人跳)的。”欧阳千千忽然挨近了一步,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兰香气便钻进了肖尧的鼻孔。 “嗐,你怎么翻来覆去地说这个,她是别的学校的,我玩《血统ii》认识的。” “网恋当心见光死,回去收拾收拾,”欧阳千千泰然自若地伸出手,帮肖尧理了理衣领:“要是约会现场伱就穿这一身,噫——” “知道了知道了。” 欧阳千千又退后半步,轻轻翕动着鼻翼:“这么热的天,你多久没洗澡了?” “你是知道的,”肖尧的神色很尴尬:“我住的地方没条件天天洗澡,但是我都有用毛巾和热水——” “内衣呢,内衣换洗了没有?” 放学的时候,肖尧没看到郁璐颖,班上还有几个同学对自己挤眉弄眼地坏笑,他也没心思纠结原因。 回家吃了饭,他便上“大众浴室”洗了澡搓了背。 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舍得上搓泥宝和海盐。 第二天肖尧起得很早,森林公园位于杨脯,有一两个小时的距离,肖尧却八点半就到了。 “读书也要这么积极才好啊。”奶奶如是说。 路上,他给郁璐颖发了一条短信,问她昨天到底怎么了,出站都没收到回复。 哦对了,她今天应该去那个什么“圣方济业余学校”了……打电话的话,似乎不是时候。 这时候,电话响了,但是还没等肖尧掏出手机,就又挂了。 肖尧看看号码,并不认识,但是知道约了沈捷,不敢怠慢,连忙打了回去。 可是,电话通了又没人说话,肖尧挂了重拨好几次,终于放弃了。 他给沈婕发了条短信:“我到了。” 发送失败。 再发。 发送失败。 什么情况……肖尧嘀咕着拨打了电话。 您好,您的电话已欠费,请及时续费。sorry...... 什么情况?一毛钱一条的短信也能发到停机? 仔细想想……这周是发的有点多。 初夏的太阳已经挂了起来,肖尧的脖子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这附近也太荒凉了,买不到电话充值卡啊。 肖尧跑得有些喘,甚至能隐约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 手机上的时钟已经变成了9:23,离约好的时间只有7分钟了。 没有办法充值,没有半天联系沈婕……她应该等一会就会走了,然后很生气…… 肖尧感到不适:心悸,紧张,因为便意而不自觉提肛。 参加期末考试时,才写了一半就听到监考老师提醒10分钟后交卷,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手机却剧烈振动起来。 “魔都移动提醒:您充值的100元话费已入账……” 接着,他接到了沈婕的来电。 “在哪呢?”少女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不悦和焦躁。 十点差三分,肖尧和沈婕在共青森林公园的正门口碰头了。 沈婕今天没有扎马尾,而是把长发在脑后盘成了发髻,身着灰色的休闲上衣与长裤,脚踩一双灰色的“n”字运动鞋,手里打着一把遮阳伞。 “对……对……对不起……” “我没有在怪你哟,”沈婕的神色很温和:“谁都会有意外。” “这个号码,是你的吗?”肖尧翻开手机,给沈捷看刚才那个打来的电话。 沈捷瞥了一眼,笃定地说:“+852这是东珠的号码,你在东珠有熟人吗?” “啊,没有,没有。”肖尧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刚刚被话费诈骗了,只好打了个哈哈,又摸出100元钱。 “钱,给,给你。” 话说你充20、30不行么,100块话费够我用小半年了!肖尧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沈捷倒是没有推辞,把肖尧崭新的100元收进了自己的小荷包。 “我去买票!”肖尧开始担心自己兜里剩下的150块还够不够了。 “全票100,学生70。”售票员一脸“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的残念表情。 great,刚刚好,还多十块等下给她买饮料。 “学生证?”沈婕对着肖尧伸过来的手掌摇了摇头:“你们学校经常查学生证吗?我的学生证我都不记得放哪了。” 肖尧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沈婕茫然的表情,用手掌扶住了额头。 第十五章 森林(上) “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依;谁让我们哭泣?又给我惊喜,让我,就这样……呃?”肖尧忘词了:“相爱相依?” “你嗓子不错啊,挺好听的。”沈婕坐在双人自行车的后座,拍起手来。 “我唱歌不好听的,总跑调。”肖尧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沈婕,也未免太……过于善解人意了一些吧? “你就别谦虚了,唱歌总跑调那是我。”沈婕坚持道。她的双手紧握着后排的扶把,用力踩着踏板:“这歌我不知道谁写的,不过有点拖累你了,你的嗓子不适合这么沧桑的调调。” 难道自己刚才真的没跑调?超常发挥了? “这是许……哎,我就是随口一唱,你有喜欢的歌吗?我唱给你听啊。” 肖尧的心情很好,一方面是因为身后的沈婕:这姑娘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甜蜜女友,使初次约会的紧张感消散无影;另外一方面则是由于周遭的环境。 之前他并不知道“森林公园”有什么好玩的,此时此刻,他却要为沈婕选择的这个地方喝彩。 此时此刻,他们正身处于一片辽阔的绿色原野之中,除了正在骑行的这条道路,几乎看不到多少人工的痕迹。空气很新鲜,雨后尚湿的土地很芬芳,风也很温柔……目力所及之处,唯有远方的那些苍天巨树,在巨树之后,是起伏的……该说是丘陵还是群山?肖尧想。 “可是,你唱的那些歌,我好像都没有听过唷。”沈婕又补充道:“都是老歌吧?” “也没有很老啦……”肖尧说:“我主要是喜欢这些校园民谣,不太喜欢现在的流行歌曲。” “校园歌曲吗?” “不是校园歌曲,是校园民谣,是一种音乐流派……校园歌曲可没有这么多男女的情情爱爱。”肖尧细心解释道:“代表人物有老狼,朴树,水木年华,叶蓓……刚刚唱的这首是许巍,也算是民谣吧。” “原来是这样。” 这个公园好是好,就是太贵了——门票已经价格不菲了,租自行车还要钱,按小时计费,还要押金。 放弃了抵抗的肖尧,听任沈婕支付了这所有的费用。 中午时分,他们在森林公园的烧烤区吃午餐。 “不用先去把自行车还了吗,还在算钱呢。”肖尧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果然,沈婕摇了摇头:“不用啊,太麻烦了,而且到时候还要走过来。” 在支棱起的帐篷里,沈婕蹲在肖尧身旁,把新串好的肉放在炭火的支架上烤。 “我来吧……”肖尧伸手去接铁签,却被少女推开了。 “这次我来,”沈婕的脸上带着吟吟的笑意:“好的羊肉呢,烤稍微嫩一点,口感会更好。” “哎嘿嘿,第一次,没经验。”肖尧挠了挠脑袋:“你怎么什么都会啊,真不像个大小姐。” “什么年代了还大小姐?我又不住紫禁城。”沈婕把烤好的几个肉串放在肖尧的盘子里:“我们家有时候会在后花园里搞烧烤招待客人啊。” 后花园?真不是御花园吗? “话说……”肖尧的目光落到了沈婕的脚踝上——因为蹲着的缘故,她的短袜从裤腿和运动鞋的鞋帮中露了出来,原本白色的袜子已经快成为灰色了:“你袜子上怎么这么多泥……哎呀,裤腿上也是!” “哎?有吗?”沈婕转头看向下面:“对啊,怎么会这样?” “会不会是因为……骑自行车的时候,”肖尧想到了:“这车没有挡泥板,你又坐在后面?” 沈婕点点头:“应该是吧。” “是我没有想到,”肖尧抱歉地说:“应该让你坐在前面的。” “没关系啊,这又没什么的,”沈婕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走到肖尧的对面坐下:“伱还挺会关心人的。” 肖尧想了一下,这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胡椒粉要吗?”沈婕又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小罐罐。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肖尧为沈婕在一次性塑料杯里倒满啤酒,泡沫差点扑了出来:“我先敬你一杯。” ——分割线—— 圣方济各业余学校的教室里——其实就是平时的班级教室,最后一节数学课结束了。一片嘈杂的教室里,同学们纷纷在整理书包。 “颖颖,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同桌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晕。”郁璐颖满面通红,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摇摇晃晃。嘴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膻味,始终挥之不去,让人好生不舒服。 “你是不是贫血了?……哎,慢点慢点。”同桌伸手扶住了她。 这种类似的奇怪症状最近越来越明显了,郁璐颖暗想: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分割线—— “南林北沈,东严西……想不起来了,还有中欧阳,对吧?” “西赵,这种八卦东西传得就是快。”沈婕嫣然一笑:“其实就是一些外校的无聊男生在贴吧上……” “看来,传说是真的了。” “嗯,南林是林婉香,严是严晓轩,然后赵佳宜,欧阳忧忧。”沈婕喝了一点啤酒以后,也略微有些兴奋:“其实我觉得欧阳忧忧……一般,之所以把她拍中间,只不过是因为……” “因为她是两个字,对应中神通。”肖尧心领神会:“不过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北沈是谁?” “哎呀你烦不烦啦,”沈婕拿出纸巾,给肖尧也递过来一张:“都是无聊的人乱传的。其实我们学校好看的小姑娘可多了,之所以会有这个东西南北中,其实只是因为家世的原因。” “五大世家吗?”肖尧摩挲着自己的脸。 “换话题换话题。” “那……你应该挺受欢迎的吧,以前也会和男生一起出来玩吗?”肖尧这句话问出口,便有些后悔。 幸好沈婕不以为忤:“经常……不会吧。其实我平时各种事情挺忙的,不过以前初中和同学一起出来还是有的……你是说单独吗?” 肖尧点了点头。 “会……会有吧,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 “我没谈过男朋友,”沈婕干脆地说:“你是想问这个吧?” “为啥呀?” “没为啥啊,”沈婕理所当然地说:“世界上有那么多比谈恋爱重要和有趣的事情要做呢,而且……将来我应该是会听家里的安排,和某个人联姻吧。” “联姻?!”肖尧差点把嘴里的雪碧喷出来:“你还说你不住紫禁城?我一直觉得这是只存在于古代或者小说里的东西,原来真的21世纪了还有啊?” “为什么没有?”沈婕解释道:“不过一般都没有那种强制性的,或者没见面就订婚这种事情啦……只是父母会给你划定一个范围,然后就类似相亲咯。” “那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肯定不在选择范围里咯?”肖尧故作轻松地说道。 “招上门女婿这种事情也有啦,只是我们家……”沈婕托起了自己的腮帮子:“不过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肖尧若有所思。 “那孩子的话,我也没全都当真啦,”沈婕又说道:“虽然我确实穿过了镜子,见到了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而且她也确实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但还是抽个空验一下血比较保险吧?” “验嘛。” “别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吧。”沈婕顽皮地眨了眨眼。 “说我什么?” “有没有要好的女同学啊?” “算是有吧……我在学校里有个干妹妹,陪她出去溜过冰什么的,不过她男朋友有的是,跟我就是很单纯的。” “你和那个什么……那天在你奶奶家一起吃饭的小姑娘,郁什么的,没来过这吗?” “没来过这,有去过和平公园……”肖尧承认道:“上个学期的时候还是经常……在一起玩的。” 沈婕点点头:“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所以,你没必要因为那孩子的话——” “不是等会,”肖尧打断了她:“她才不喜欢我呢。” “你又知道啦?” “我们之前,关系还是很好的。”肖尧陷入了回忆:“后来我和她告白,她说什么,我是外教人,把我给拒了,后来就和我疏远了。再后来,关系一度搞得很僵,也就是最近才好一点。” “哦,对,我那天看见她做饭前祷告了呢,”沈婕微微一怔:“那她有可能是不喜欢你了,这种一般都是借口。我们班也有同学家里是信教的,一般都是结婚前领那个什么……洗礼?就好了。我们这一代,很少有人真的把这个当回事的……” “嗯……是吗?”肖尧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后来我跟她说,我也可以进教啊,她也不同意。” “这样啊……” ——分割线—— 与此同时,郁璐颖真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 “你喝酒了?”郁璐颖的母亲是个消瘦的短发女人,目光很严厉。 “怎……怎么可能啊,”郁璐颖大着舌头说:“我上午……一直在学……校听课。” “为什么不接电话?”郁母不满地问。 “我在骑……车……没听到啊。”郁璐颖烦躁地踢掉脚上的鞋子,只穿袜子进了门。 “穿拖鞋!”郁母拿着铲子追进门。 郁璐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穿好拖鞋,脚步沉重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在上面。 第十六章 森林(下) 郁璐颖的家是典型的石库门老房子,狭窄的正门进去居住了四五户人家,共用一个“皂片间”(厨房)和涮洗间。 说是涮洗间,却无法如厕也无法洗浴,除了用毛巾沾热水擦拭身体以外,就只能使用塑料浴盆。 真正属于郁氏母女的是一个大单间,大概有十七八平米,进门便正对着墙上的“痛苦圣母”像:在这张圣像中,玛利亚眉头微蹙,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中了七只利剑。 靠门的那一侧摆着一张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拼起来的小茶几,茶几的底下横躺着一把低音提琴,正对着吃饭的方桌。 方桌是靠着窗户的,一张大床则紧靠着最里面的角落,床头有一个小小的祈祷台。 这个巴洛克式的祈祷台虽小,却五脏俱全,且是这间朴素的房间中装饰最华丽耀眼的部分:正中间摆着一个纯金的十字架,左侧是国外的拉丁文经书——只有一张黑白男人的照片,摆放其上有些格格不入。 郁璐颖从床上坐起来,木木地看了一眼自己父亲的照片,又垂下了眼睑。 睡了一觉的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许多,便翻身下床,用脚尖在地板上摸索着拖鞋。 她的身边是空着的,那是母亲的床位——据郁璐颖所知,都上高一了还和母亲睡同一张大床的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几乎不存在。 房间里很安静,房门外也没有声响,这就是说,母亲大概是出去了。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时,郁璐颖都会感到一阵轻松。 由于楼间距和房间朝向的缘故,虽是白天,房间里却暗蒙蒙的——屋外的灿烂阳光并没有太多能分享给她,却丝毫不影响少女的心情。 倒不如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幽暗宁静,好像一只潜藏在森林里的幼鹿。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手机的振动声。 寂静中,这种声音显得特别响,把她吓了一跳。 果然是肖尧打来的,她下意识按掉了。 未读消息有(4)条,郁璐颖没有点开阅读,而是直接把翻盖合上了。 随即,手里又传来了收到新短信的欢快铃音。 郁璐颖继续用脚尖搜索着她的拖鞋,却始终没有找到。 她抬起自己的右脚,搁在左腿膝盖上,轻抚自己的掌心。 他拿自己的裤子干什么? ……她用力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的想象,拍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就是一句话,恶心!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郁璐颖一把拿起它,掀开翻盖,手指向接听键移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啪嗒”一声打开了。 是妈妈回来了! 郁璐颖下意识地按掉了电话,静音,把手机藏到身后,一气呵成。 “颖颖,”郁母在门外喊道:“快来帮妈妈拿东西。” “来了!”郁璐颖喊了一声,跪在地上撅起臀部,从床底把拖鞋扒拉了出来。 “怎么这么慢……”郁母一边进门,一边嘟哝道:“帮我拿菜呀?” 她转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女儿头发竖了起来,身体微微蜷曲,双脚离地悬空几厘米,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提着。 母女两个人尖叫的声音填满了整个楼道。 ——分割线—— “你还好吧?”沈婕关心着脸色煞白的肖尧。 “我很好呀,这有什么,洒洒水啦。”肖尧语调颤抖着说。 还真是个爱逞强的家伙啊,沈婕想。 “我说你啊,是第一次坐过山车吗?” “其实……是的。”肖尧想了想,承认了:“我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在外地念的,我们那好像没这种东西。” “啊,”沈婕有些意外:“你不是本地人啊?” “我父母是,”肖尧解释道:“他们两个都是上山下乡的知青,最后在刚波落户工作,我是最后一批返户知青子女,中考还加了12分呢。” “真好,”沈婕随口答道:“那你爸妈呢,也回魔都了吗?” “没……他们,离婚了。”肖尧的语气有些黯然:“然后又各自再婚了,我现在和我奶奶住在一起。” “我很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双人自行车已经被归还了,少男和少女沿着森林公园的小径并肩而行。肖尧把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沈婕则把双手别在背后。 “刚来魔都的时候,我很不适应,”肖尧回忆道:“过去的同学,朋友,都没有了,有种人在他乡为异客的感觉,特别孤独。” “稍微适应一下,很快就会有新的朋友圈子了。”沈婕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 “这里的高中4点就放学了,没有晚自习,周末双休,作业也少……我和同学说,怎么高中比初中还轻松啊,人家都拿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说初中更轻松好吗?” “那,这不是好事?” “明明是区重点中学,年级主任却在年级大会上公然鼓励大家谈恋爱,当时我诧异极了,周围的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肖尧说。 沈婕欲言又止,最后才说道:“所以,你比较喜欢管得严一点?” “也不是吧……”肖尧挠挠头:“可能我这人就适合被管得严一点?” “能理解,又不能理解。”沈婕歪着头想了想,这么说道。 “我在这里根本交不到什么朋友,”肖尧在路旁的木头长椅上坐下:“放学以后我都不会回家,总喜欢在学校里逗留,一直到门卫赶人……就是想能碰到几个走得晚的同学,和人家聊几句话,男的女的都行。” “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沈婕拿出一小包湿巾,擦了擦长椅,挨着肖尧坐下。 “朋友?”肖尧看了她一眼,觉得还不是纠结这个字眼的时候:“我呢,总是和同学搭话,想参与到他们的谈话或者活动,明明自己没钱,还总是请人家吃饭,最后换来的是被全班孤立。” “为什么?”沈婕惊异地问。 “我不知道,”肖尧的神色有一些悲哀:“我怎么知道?” 沈婕伸出手,摸了几下肖尧的上胳膊。 “有个女生,前一周我还请她吃饭,后一周发现我被孤立了以后,我再和她说话,她就冲我翻白眼。”肖尧继续说道:“甚至有一次,放学以后,有一个男生当着七八个留下来的学生的面,公然嘲笑侮辱我,然后别的人就跟聋了一样,坐在那边。” 沈婕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时我血往上涌,就要上去揍他,是郁璐颖站出来叫那个男生闭嘴。”肖尧笑了笑:“否则我可能早就因为打架挨处分了吧?” “如果是我,我会帮你揍他。”沈婕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发出明显的响声。 “谢谢,”肖尧说:“欧阳千千也是这么说的——就是我那个干妹妹。” “至少,你在班上还有两个好朋友,不是吗?”沈婕提醒道。 “嗯,后来我和她俩就走得很近,尤其是郁璐颖,因为她和我都是诗社的骨干成员。再后来,很多人都默认我们两个是一对……”肖尧的脸上出现一丝幸福的神情。 “诗社?”沈婕没听明白。 “诗,现代诗。”肖尧解释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说这句话的人最后砍死了他老婆,然后自杀了。”沈婕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又换回了微笑。 肖尧一愣:“你放心,我不会的。” 沈婕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推开:“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接着说你的吧。” 第十七章 舅舅 “颖颖,你爱吃的蟹壳黄,杏花楼刚出炉的。” 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把点心放在郁家的茶几上,转身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随后坐在沙发上,响亮地拉开扣环。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点心哦,你等我一下。”郁母的声音从楼下的公用皂片间传了出来。 “姐,我就不吃饭了,你有事快说,一会还有教区会议。” 这男子三十岁上下,身穿一件褪色的t恤,卡其色的中裤,脚穿塑料凉拖,右脚翘在左膝上,手正抠得起劲。 “要开会你还喝酒?”郁母端了两盘菜放在茶几上。 男子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把罐子往桌上一扣:“人缺少酒,他的生活,还算什么生活?” “谬论!”郁母点评道。 “这圣经说的,”男子嬉笑着站起身来:“《德训篇》,31章33节。” 他的脸像雕刻一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本该是俊美异常的脸庞上却胡子拉碴,满脸酒气。 外表虽然看似放荡不羁,但那一对剑眉下的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令人不敢小看——如果仔细打量,会发现他和郁璐颖的长相有着三分神似。 “断章取义,曲解经文,”郁母伸手点住男子的额头,把他摁回沙发上:“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哪像个神父的样子!要是让金主教看到……” “姐,你别念叨了,”这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事说事,无事退……?” “颖颖,你过来,把你最近碰到的事情和你小舅舅从头到尾说一遍。”郁母招呼着坐在角落出神的郁璐颖。 “啊,好……”少女回过神来:“小舅舅,事情是这样的……” …… 郁神父越听,眉头拧得越紧:“医院,去过了没有。” “去了两次,”郁母道:“屁毛病都没查出来。” “神经内科去了没?”郁神父竖起了一根手指:“有没有可能,是癫痫?” “你才有神经病呢!”郁母抢白道:“颖颖这怕不是着魔啦,我才想着找你这个专家驱魔的。” “不是,”郁璐颖无奈道:“妈妈,都21世纪了,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那么迷信。伱怎么说也是个大学教授,高级知识分子,上来就说我着魔,搞撒么似啦(注:魔都方言,搞什么)?……” “迷信?驱魔是迷信?”郁母拍案怒道:“郁波你听听,她当着你的面就这么说话?” “驱魔这种事情,教廷现在的确是慎之又慎。”郁神父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郁母道:“我懂的呀,首先要通过正规的医学机构,排除一切精神疾病的可能性,然后需要本教区的主教批准,阿拉金主教这人你还不知道吗?最讨厌这种……” 郁神父扬了扬眉毛,投去一个“这不就结了吗?”的眼神。 “关起门来,你不说金主教怎么会知道?不然你说怎么办啦?”郁母没好气道:“我就她这么一个囡囡,颖颖就是我的命。你当舅舅的,就这么看着外甥女受苦?” “好来,我想想办法。”郁神父再次把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们堂的黄博士,好像是神经科方面的专家,”说着话,他站起身来:“明天主日我碰到他,让他帮忙给颖颖看看。” “别主日了,现在就打。”郁母又一把将他摁回沙发上,手机往桌上一拍。 ——分割线—— 沈婕瞄准完毕,左手五指松开,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弦响,箭矢“嗖”一声飞出,正中……呃,靶子的边缘,箭尾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着。 “你怎么了?”肖尧注意到了沈婕“嘶”了一下。 “没事。”沈婕侧过身去,揉了揉自己被弓弦抽到的胸部:“该你了。” 肖尧从沈婕的手里接过长弓,弓箭场老板走上前来,教肖尧基本的握弓姿势。 “其实我小时候练过这个,不过没什么天分,而且也很多年没玩过了。”沈婕边说着,边甩动着自己的胳膊。 “沈婕,我感觉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肖尧羡慕地说。 “我小时候就喜欢闹腾,和男孩子一起玩,”沈婕笑道:“后来家父就送我去学这些,骑马,射箭,击剑,空手道……” “可惜我只能在游戏里玩弓箭手,”肖尧松开了左手的五指,转头对沈婕说道:“你会骑马耶,我最喜欢的就是骑士了。” “哇……”沈婕的眼睛紧盯着靶子的方向。 “哇什么?”肖尧顺着沈婕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靶子:“啊……?狗屎运吧?” “再来,再来。”沈婕又递上一支箭。 肖尧再次连射了两个十环。 “小伙子,你还假装是第一次玩?”老板笑呵呵地送上了奖品。 “真是第一次……”肖尧挠了挠后脑勺。 “你是怎么做到的?”沈婕也是一脸不信。 “我小时候很会玩弹弓,也许跟这有关系?” “我觉得,你真有成为骑士的潜力。”走出弓箭场,沈婕饶有兴味地说道:“对了,你为什么喜欢骑士?” “我也说不清……”肖尧挠了挠头:“失落贵族之荣耀?守护所爱之人之决心?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奉献和牺牲自己,去守护……” 沈婕嫣然一笑:“然后给你心上的公主作诗?你应该是游吟诗人吧?” “啊,都差不多,在《血统ii》里,精灵骑士的二转就是圣殿骑士或者剑术诗人……”肖尧解释道:“在旷野中为所爱的人作十四行诗,也是骑士小说里常见的场景。” “你们男生,”沈婕把手别在背后:“是不是都喜欢玩游戏?” “也不是都吧,”肖尧想了想:“大多数?” “你老是提这个《血统ii》,它好玩吗?”沈婕好奇地问。 “好玩啊。”肖尧两眼放光:“在古老的亚丁大陆……” 沈婕微笑着听他讲了十分钟:“好像蛮有趣的,回去我也下一个好了。” “你来2区,席尔法特,”肖尧很高兴:“记得,别选错了。” “2区,席尔法特,记得啦。”沈婕道。 “对了,”肖尧想到什么:“刚刚说的十四行诗,我其实也研究过,下次给你写一首。” 沈婕摇了摇头:“你还是给郁璐颖写吧,她才是你的公主吧?” 肖尧心中懊恼,觉得自己不该和沈婕说那么多郁璐颖的事:“没有啦,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决定放弃她了。” 沈婕扬了扬眉毛:“原因呢?” 肖尧犹豫了。 难不成如实说,被她拒绝了那么多次,自己已经彻底死心了? 不行不行,那样不但显得败犬,而且沈婕会觉得她被当成备胎了吧? “因为……遇见了你呀。”肖尧扬起脸,用尽量轻松的语气把这句话挤了出来。 “啊哈……啊哈哈哈哈……”沈婕一愣,忽然捧腹大笑了起来。她一手遮着嘴巴,另一手捂着肚子弯着腰:“对……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哈哈哈哈……不是故……哈哈哈哈哈……” 沈氏爆笑吗?肖尧想到了他们第一天见面时,沈婕的爆笑,又想到了那天和奶奶共餐时,沈天韵所说的那句“又开始了”。 “对不起,请你原谅,”沈婕终于控制住了自己,90度鞠躬:“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的笑点是怎么回事。”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肖尧有些心虚。 “不,我没有不相信你的心意。”沈婕坚持道。 “啊?总之,”肖尧抬头望天:“既然已经被明确拒绝了,一直死缠烂打下去也不是骑士的作风吧?” 所以我只死缠烂打了一段时间而已,嗯。 “这倒是真的。”沈婕点头表示认可。 “勇敢者乐园,那是什么?”肖尧被不远处的牌匾吸引了注意力。 “想知道就进去看看呗。”沈婕提议。 第十八章 控告 进去之后,肖尧才知道,所谓“勇敢者的游戏”,其实就是个大型户外闯关游戏,就跟那些电视上的闯关节目一样。 这简直是太……棒了! 沈婕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肖尧,又看了看不怎么干净的水面,露出了犹疑的神色:“你自己去玩,我在岸上等你可以吗?” “哎呀,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一起玩嘛。”肖尧轻轻跳了两下。 “干嘛非要玩这个……”沈婕嘟了嘟嘴:“衣服会弄湿的。” “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这种节目,”肖尧兴奋地说:“像中央台,鲤鱼跳龙门,你看过没?” “没……” “我一直很喜欢看这种闯关节目,没想到现实里真的有哎。” “什么叫现实里啊……”沈婕微笑着看着他,眼神间透着一丝无奈。 她本想委婉地提醒肖尧,自己正在生理期,落水的话会很麻烦,但看着肖尧期待的小眼神,最后什么也没说。 夕阳斜斜地照射在湖面上,勇敢者的乐园里游客不太多,偶尔有一只白鹭发出叫声,拍拍翅膀飞走。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望着沈捷顺利通关的身姿,这一刻的肖尧似乎与两千年前归渡洛水的诗人共情了。 “我到了,轮到你了!”直到沈捷站在终点向他招手呼喊,肖尧才从金戈铁马的岁月里抽出神来,也挥了挥手作为回应,然后深吸一口气,向着沈捷奔跑起来。 作为游乐园的娱乐项目,这个勇敢者乐园总体设计并不难,对于肖尧这种能窜能跳的半大小子,虽然没有经验,也还是有惊无险的通过大半。 但是总体不难不代表全都不难,现在摆在肖尧面前的,是全程的最后一个关卡,连续三个以中心为轴,两端跷跷板一样不断进行高低摆动的平台。这个东西的难度显然跟前面那些小打小闹不在一个位面,大概是园方为了避免项目被评价为“过于缺乏挑战性”而特意设置的压轴题,证据就是这里有一条不用跑跳穿过一片水枪机关就可以抵达终点的岔路,可以让缺乏勇气的挑战者体面的结束游戏。 肖尧向着跷跷板跑了一次,但是在起跳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能看出来,这个三联跷跷板,布置上对挑战者的跳跃能力和平衡性要求并不高,关键在于上板的时机。 “没事的,你可以从那条路过来。”沈婕用双手在面前握成一个喇叭的样子喊道。 但肖尧耳朵里听到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眼前是终点的目标和沈捷的期待,身后是后面另一个跃跃欲试的帅小伙子, 肖尧无法再沉下心观察合适的时机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再一次发力起跑,拼尽全力的跑,然后在道路的尽头高高跳起。 第一块,很顺利。 第二块,差不多。 第三块…… 当肖尧从第二块板上向第三块板起跳后,才发现,由于整体时机没有选好,这个时候正是第三块板向着自己倾斜的过程,自己将会落脚在板子反斜面的近端,极易直接滑进水里。 也许应该在第二块板上多停留两秒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肖尧只好在空中调整姿势,放弃用脚着板,而是张开双臂,用双手双脚抱住了倾斜的台板,靠着增大接触面积,避免了下滑。 紧跟着板子就开始向上扬,肖尧艰难的试图重新让双脚踩上平台,但是平台这端达到高点后又会进行下摆,他又不得不恢复刚才手脚并用的姿势来勉强让自己留在台子上。 两个来回之后,肖尧已经尽显疲态。 在平台这端开始第三次上扬的时候,肖尧意识到不能再拖了,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平台端上扬的动能,自己在最高点直接向终点的平台跳,跳过整个第三平台,用双手去够终点平台,只要扒住平台边缘,自己还是有自信可以攀上去的。 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平台这端很快又一次来到了高点。 肖尧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双脚发力。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感到起跳脚的脚腕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打到了,紧接着向侧面一滑。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肖尧还是一跃而起。 带着速度起跳,加上自己的身长,有那么一个瞬间,肖尧觉得终点平台已经伸手可及,于是他尽力伸出手,每一根手指都伸的笔直,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就看到那个可以搭手的平台边缘在指尖前面向上方掠去,眼前只剩下一片水津津的黑。 就在肖尧绝望之时,他只觉得手腕一紧,下坠的过程仿佛黑客帝国里开了子弹时间,慢吞吞的。 他的余光似乎瞥见,在场地的侧面,有一个拿着弹弓的白衣人,正在匆匆地把弹弓收起。 可是,当他把头转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时间似乎恢复了流动,肖尧猛地抬起头,自己刚刚伸出的右手腕正被平台上探出一双纤细地手臂紧紧握住,然后,沈捷的脸也从平台上缓缓的探了出来。 ——分割线—— “嗯,嗯……”郁母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点头如啄米:“谢谢你啊,黄博士。” “……” “主佑,主佑,哎,先这样。” “怎么样了,颖颖?”郁神父看了一眼手表,关心地问。 “我觉得,自己的脚和小腿都……冷冷的?湿湿的?”郁璐颖闭上眼睛,艰难地形容自身的感受。 “嗯?怎么样?”郁神父发现郁璐颖的脸色又变了。 “就刚才,感觉,全身都掉水里了。”郁璐颖如是说。 ——分割线—— 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肖尧终究还是落水了,连带着上面想拉住他的沈捷一起。脚腕上并没有留下伤,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弹弓打了,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拿弹弓捣乱的人,害沈捷湿身的锅只能选择自己背。 “沈婕,对不起啊……你其实可以撒手的。”肖尧坐在岸上,拧着自己的上衣下摆。 “唔唔,我只是不习惯撒手,没事。”沈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从自己的运动鞋里往外倒着水。 少女的胸部以下有一条很明显的分割线,分割线以下的颜色特别深,长裤因覆盖着水膜而显得闪闪发亮,皱巴巴地紧紧贴在腿上,将完美的腰部曲线与腿型一览无遗地勾勒了出来。她的身下已经聚出一滩水,袜子已经彻底看不出原本的白色——那是一种泥浆被水溶开来的颜色,倒是与身上的灰色衣裤相衬得彰。 一阵晚风吹过,少女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她把鞋子里的水倒干,又一把扯下脚上的袜子,将它们放进湖水里搓洗,复又拧干。 肖尧转头瞥见那对小巧玲珑的脚,好像牛奶浸泡过一般白皙,跗高得简直和小腿缺乏过渡,掌心便显得空虚,似乎能放下一颗大枣。她的脚趾嫩得好像一节一节的笋尖,食指突出的长,另一只脚尚且还包裹在脏兮兮的短袜中,脚趾一张一合地动,便有水汩汩地渗了出来。 一瞬间,肖尧的dna动了一下。 显然,湖水难以让袜子褪去泥浆的颜色,沈婕站起身来,抬起另一边的脚,将袜子除去,光脚站在地上:“你渴不渴?” “啊?哦,我去买饮料。”肖尧说。 沈婕转头眺望,看到了远处的自动售卖机:“我去就好了,你喝什么?” “啊?七喜,都可以。”肖尧下意识地说着,伸手把那只袜子接了过来。 “你干什么?”沈婕的小脸一红,那是肖尧第一次见到她脸红。 “我,我给你拿着……给你洗洗。” “不用了,直接扔了吧。”沈婕撇了撇嘴,便光脚踩在草地上,转身大踏步而去。 “这么贵的袜子,哪能说扔就扔啊。”肖尧暗自嘀咕着,把它们放到湖水里,搓洗起来。 他认得袜筒上方那个√的标记,肖尧见过,这个品牌的运动袜在直营店里要要卖80多元一双,而自己尚且从来没穿过超过80元的鞋子。 肖尧手里握着这双女袜,就好像握着他和沈婕之间的距离。 “入赘吗?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肖尧嘀咕着:“只是,为什么会选我呢?” “肖,尧?”一个听起来很耳熟的女声从肖尧背后响起。 “周琦?”肖尧回过头,难以置信地叫道。 来者是肖尧的同班同学,个子不高也不矮,体型不胖也不瘦,脸肉嘟嘟的,看着还挺可爱的,但肖尧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伱怎么在这儿啊?”两人同时发问。 “我是……” “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周琦的裤腿和鞋子也是湿漉漉的,一看就是也参加了勇敢者的挑战。 “没什么。”肖尧说着就要把袜子往裤兜里塞,却被周琦一把握住了手,好像一个被抓现行的小偷。 “你行啊你,昨天偷郁璐颖的内裤,今天又偷哪个小姑娘的袜子?”周琦抓着肖尧的手,直接嚷嚷起来,吸引了一些过路人的眼光。 “你神经啊,内什么裤?你松开,放手!放!”肖尧情急之下,用力把手一抽,那周琦却被这股力道带得往前冲了两步,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好啊,你还敢打人!”这周琦一个转身,指着肖尧就嚷嚷起来:“你们大家都看见了吧?” 就在肖尧气急语塞之时,一个语气冰冷的萝莉音从身后传来。 “说谎是不好的,”光着脚的少女一手拿着一瓶饮料,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都看见了,是你抓着他的手不放,他才那么用力的。” “你又是谁?”周琦坐在地上,继续嚷嚷。 “我是他未来的老婆,”沈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又从肖尧手里接过那双袜子,塞进他的裤兜:“这是我的袜子,我给他的,不可以吗?” 周围三三两两的吃瓜群众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大胆。 “哎,姑娘,我好好和你说啊,”周琦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我是他的同班同学,这人在我们班上就是个笑话,是我们班的耻辱,先前,他偷了我们班一个女生的内裤,我跟你说,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被……” 那周琦的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快,几秒钟功夫就叭啦叭啦了这一串,沈婕却上前了一步,用冰冷的语气开口:“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你——”周琦一时语塞。 “审慎,不乱传别人的谣言,是淑女的美德。”沈婕说完这话,便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运动鞋,塞到肖尧手里提着,又挽起了肖尧的胳膊:“走了。” 第十九章 审讯 夜色笼罩了这座欲望丛生的钢铁森林,万家灯火的闪烁使得星月的光辉都隐没不见。外环高架上,一辆桑塔纳出租车以一百码的时速在飞驰。 出租车的后座上,一位少年正在低头发着短信,他的身边坐着一个披着毯子的少女。 少女把两只赤裸的小脚放在了皮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都偏向外侧。 她看着窗外的景象,神色木然。 “你的丢的东西真的不是我拿的,我和你的耶稣基督保证。” 短信发出去一分钟,都没有收到“对方已接收”的提示,这说明自己多半是被拉黑了。 肖尧烦躁地合上手机,转向身边的姑娘。 “谢谢你,”肖尧说:“刚才的事情。” “嗯。” “那个女的,周琦,就是我跟下午你说的那个,因为别人孤立我,就也不理我的人。没想到她现在竟然越来越过分……”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 “你还冷吗?” “嗯。”少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该拉着你玩那个的。”肖尧说。 “你总是事后才这么说。” “你说什么?”肖尧一愣。 “没什么。” “你生我气了?”肖尧意识到,现在他需要安抚的可不是郁璐颖一个人了。 “没有。”沈婕抖抖身体,把放在她后背的那只手弹开。 “……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没生气,我就是有点累了。” 凝固的空气似乎一时半会很难化开,肖尧放弃了。 他闭目养神,却怎么也睡不着。 “肖尧,”不知过了多久,沈婕忽然开口了:“你真的放下郁璐颖了?” 肖尧一怔,没想到沈婕会忽然有此一问:“是,是的啊。” “你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人吗?” “它不是难不难的问题,它是那种……”肖尧边想边慢慢说道:“总要尊重女生自己的意愿,对吧?” “肖尧。”沈婕转过身来,眼睛盯着肖尧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什么机会?”看沈婕的表情严肃,有点像刚才对周琦的那般,这让肖尧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问什么,伱答什么,必须说实话,否则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听明白没?” 这压迫性的气场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肖尧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婕意味深长地说:“我其实知道一点你们的纠葛——你别问我是哪儿听到的,我就是想听你说实话。” 空气死一般寂静。 “第一次表白被拒以后,我是缠了她一段时间,”肖尧吞下了口中的唾沫:“因为她直接不肯跟我说话了,我觉得不至于,就想和她说清楚,觉得大家还可以做朋友……后来我们学校对面教堂那个神父,很热心地帮我们做了‘调解’……” 沈婕嘴角弧度微微上扬:“神父还管这个啊,又不是老娘舅。” “这个嘛,确实是她的……小娘舅来着。” (注:魔都方言中,娘舅=舅舅) 沈婕在绷不住笑之前转脸看向了窗外,等回过头来,已经又是一脸严肃。 “她为什么拒绝你?” “这我哪知道?你应该去问郁璐颖。反正都是你们女生的弯弯绕绕……”说起这个,肖尧还稍稍有些愤愤不平之意。 “不知道,和不承认,是两码事。”沈婕微微扬起了下巴:“你的所谓告白,真的给人家留了选择的余地了吗?” 她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啊?肖尧心里发慌。 但是自己干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继续装傻充愣只会把现有的关系也搞砸,实话实说吧:“可能是吧,当时我听了小熊那个王八蛋的馊主意,在校园广播电台给她点了一首歌……” 沈婕的惊讶不似作伪:“《我们的爱》?” “啥我们的爱?”肖尧莫名其妙地说:“歌?《模范情书》。” “噢……没听过,”沈婕往沙发背上靠去:“不过,我真替你那位叫小熊的朋友感到难过。 最后一个问题——” “……”肖尧闭紧了嘴巴,这次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打算说了。 沈婕把脚从沙发上放下来,露出了颇有兴味的表情:“你,更喜欢女人的……贴身衣服?”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 “噗——绝对不是!没有!断乎没有那种变态的爱好!”肖尧瞬间把刚才闭紧嘴巴的决定抛诸脑后。 “你是不是因为喜欢郁璐颖,所以拿走了她的……” “no。”肖尧看着前排的椅子背,正襟危坐地答道。 “我觉得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年轻,这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大错误。只是,基于……沈天韵所说的那个未来,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撒谎。”沈婕循循善诱。 肖尧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沈婕现在说话的方式,简直和他母亲在的时候,还有小学的那个女班主任一模一样。 “no!”肖尧有点生气了,转过脸盯着沈捷的眼睛,呼吸也粗重起来。 沈婕垂下头,没有再说话。半明半暗中,肖尧看不清她的表情。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终于,肖尧从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但是我请求你,给予我你的信任。” 这句话说得很不口语化,但是沈婕轻轻点了点头。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时,那个班主任一样的面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女惯常的微笑。 “我相信你。”沈婕宣布了她的裁决。 “谢谢。” “对了,郁璐颖其实是喜欢你的。” 话题转换得有点……太跳跃了吧。 “这又是哪一说啊?你之前不还说——” “之前是之前,”沈婕分析道:“一个女生,还是性格那么内敛的女生,被你当众广播表白,又被你死缠烂打,最后竟然还愿意和你做朋友,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她想吊着你当备胎。” “她不是这种人。”肖尧自信地说。 “我同意,”沈婕扬了扬下巴:“所以咯。” “那她为什么一直……” “这你就别问我了,”沈婕笑道:“反正这个世界上呢,喜欢你的人不一定答应你,答应你的人不一定喜欢你,结婚也是一样——” “我说你啊,”肖尧打断了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怎么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这腔调都快赶上我那个干妹妹了。” “熙桑,小架。(先生,小姐)”司机师傅回过头来:“前面小转弯对伐?” “对的对的,”肖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是熟悉的街景:“这里转……然后靠边停就可以了。” 出租车平稳地靠边停下。 “那么……”肖尧似乎还没有下车的意思。 “怎么了?还要我陪你回家?”沈婕眼波流转。 “嗯,不是,我是想说,下次我们什么时候……” “下次,下次电话再约吧。” “嗯,那……” 出租车司机已经不耐烦地回头看向这边了,肖尧这才讪讪地打开车门下车。他刚要转身关上车门,却见沈婕从另一侧下了车。 “啊?”肖尧一愣。 “我忽然觉得饿了,”沈婕的脚上穿着公园买来的塑料拖鞋,脸上笑嘻嘻的:“就陪你回次家好了。” 肖尧愣了一下,随即猜到了沈婕的用意。 他高高兴兴地把沈婕带回了家。 奶奶似乎不在,在煤气灶上留下了炖菜。 运气不错,沈天韵竟然在家。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轻轻打着呼噜,像是睡了一整天的样子。 沈婕换了一身沈天韵的衣服——绿色的t恤,米白的中裤。不算太合身,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但总比穿半湿不干的好。 “沈天韵,你昨天夜里干嘛去了?!”吃饭的时候,沈婕神色不悦地问道。 “没干嘛呀……不在家待着嘛,我不就午觉睡得久了点吗?”沈天韵揉了揉眼睛,支支吾吾道:“不信你问我爸!” “哦,这个——”肖尧看到沈天韵对他挤眉弄眼。 “你别说话!”沈婕强硬地对肖尧进行了预打断:“吃完饭你去一趟郁璐颖家,跟人家好好解释一下。” “后天到班上再跟她说呗。”肖尧其实也正有此意,只是不想在沈婕面前表现得太过积极。 “……”沈婕对肖尧投来了一瞥。 “啊,对对对,我现在就去,这事儿拖不得。”肖尧把碗一撂,站起身来:“你们娘儿俩好好说,别吵起来啊。” 肖尧踢踏着拖鞋往郁璐颖的家里走去,边走脑子里边琢磨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说来也巧,他刚走到郁璐颖的家门口,就看到她家的门开了。 随后,郁璐颖提着那个痰盂走了出来。 “郁璐颖!”肖尧高声叫道。 郁璐颖全身一个激灵,转身就要进门,却被肖尧一把拉住了。 “放!”郁璐颖用力把手往回抽。 “你听我说,你的内裤不是我拿的,”肖尧急切地说道:“我跟你的天主发誓。” “放!”郁璐颖气急,用力踢了肖尧一脚。 肖尧倒也顾不上疼,却见郁璐颖“嘶”了一下,弯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怎么了?”肖尧关心地问道,却见少女神色古怪地看向了他。 然后,又用力踢了他一脚。 “干嘛呀,”肖尧这次知道疼了:“都跟你说了,真的不是我拿的!——” 郁璐颖抱着自己的小腿蹲了下来。 就在此时,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肖尧最怕见到的那个“舅舅”。 “又是你。”郁神父的镜片在月色下闪过一片白光。 第二十章 母亲与父亲 在郁神父“礼貌”的训诫下,肖尧终究还是没能再和郁璐颖说上话。 他回到家,轻手轻脚推开衣橱门进去对面的时候,沈婕和沈天韵似乎刚吵完,两个人都气呼呼的,沈天韵蜷在床头看她那个手机,沈婕则抱着手坐在床尾。 “怎么啦,这是?”肖尧陪着笑脸问道。 “这孩子夜不归宿,”沈婕忿忿地说道:“问还不说实话。这可是你女儿,你这当爸的就从来不管?” “夜不归宿又是哪一出啊?”肖尧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假装毫无觉察:“她不就是睡了一下午吗?” “她都承认了,昨天晚上一宿没回家。”沈婕交换一下翘着的左右腿。 你这小妈妈当得入戏略快啊? “我就是回来晚了一点嘛,干嘛上纲上线的。”沈天韵说。 “晚上超过10点不回家就叫夜不归宿。”沈捷指着墙上的电子钟认真地说道。 “对啊,这都10点半了,你不也……”沈天韵话说一半又吞了回去,看向肖尧。 沈婕被反将一军,微微一愣,强词夺理道:“我是在你父亲家里,这也算是我家。” “。”沈天韵道。 “你看,你别生气了,”肖尧决定上前打圆场:“她不就回来晚了一点嘛,小孩子贪玩。我不也有时候通宵上网吧么——” 这话一出口,肖尧便自觉失言。果然,沈婕杏目圆睁:“你又立的什么好榜样!再说,她可是女孩子耶。” “女孩子怎么了,都2034年了,还不能男女平等吗?”沈天韵高声叫道:“我妈都不管我,你——?” “你妈不管你,那你说,我是谁?”沈婕气笑了。 “我是说,我那个妈,”沈天韵看起来有点委屈:“未来的伱,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她在外地,你天高皇帝远吧?” “才不是呢!” “我回去了。”沈婕冷着脸站起身来,从桌上提起自己的小背包。 “我送你,我送你。” “不用!” 肖尧跟着沈婕进衣橱之前,回头对沈天韵做了个鬼脸。 “郁璐颖那边,后来怎么样了?”站在马路边上,沈婕东张西望地等着车。 “她好像不听我说的,后来她舅舅出来了,”肖尧回答道:“我看有长辈在,不好说,就回来了。” 一阵夜风吹过,沈婕披散下来的长发随之舞动,颇为赏心悦目。 忽然,少女转回头来,一对清澈见底的眸子盯着肖尧。 “怎么啦?” “你就这么抱着手看着,不帮我一起拦车吗?”沈婕脱口而出。 肖尧讪讪地上前了两步,冲着来往的车流用力挥舞着手臂。 “抱歉。”沈婕又换回了平时那种温柔的语气。 “怎么啦?”肖尧的眼睛紧盯着车来的方向。 “不该冲着你来……” “没事儿,”肖尧满不在乎地转过头来:“真没事儿。” 见沈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肖尧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胳膊:“反正我和她住在一起,今天开始我会盯着她的,呃,状况?” ——分割线—— 肖尧回到房间,立刻去敲沈天韵那边的衣橱门。 “韵韵,睡着了吗?”肖尧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睡着了!” “咳,”肖尧清了清嗓子:“咱俩,聊聊呗?” “什么话等她醒了再说吧。” 肖尧洗漱后,爬上了自己的床。 这两个人闹矛盾,我算是受夹板气吗? 认识沈天韵已经一周了,不过自己对当爹这件事一直模模糊糊的。毕竟,自己还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15岁少年,在肖尧眼里,沈天韵就是一个好朋友,一个亲人,一个妹妹,仅此而已。 可是沈婕,她不一样。她很认真,而且不止在这一件事上。 刚才的事情,亲子伦理剧的既视感太强了,参演者却是三个同龄人,这画面让肖尧不禁有些好笑。沈婕她太成熟了,甚至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就算她是学姐,也只比自己大一岁而已…… 当然,成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 肖尧把两只手掌垫在自己的后脑勺下面,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一周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心里乱成一团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落地钟的发条声响起,接着是“铛”的一声。 ……一声? 不是十一声,十二声? 肖尧坐起身来,探过头去,果然已经一点了。 完全睡不着觉啊。 这该死的贼骨头,现在就敢在教室里偷女生内衣了,将来他想要干什么,肖尧都不敢想了。 还有这该死的郁璐颖,凭什么二话不说就断定凶手就是我肖尧? 就凭我喜欢她? 贱不贱啊? 太贱了。 “我不要再喜欢她了!”肖尧发狠似地自言自语。 一边说着,肖尧一边把自己翻了个面。 仔细想想,这事儿还真是够恶心的。 作为男人,肖尧完全可以想象那个窃贼拿走郁璐颖的贴身物品会用来干什么。 那不堪的画面不需要刻意想象,就在肖尧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接着,一股怒气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心痛、妒意涌上心头。 不行,必须要把这小子揪出来,让学校开除他!让警察审判他! 这不光是为了洗涮自己的小小冤屈。,更是为了弘扬这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到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她郁璐颖一定要跪下来哭着和自己道歉,才能获得宽恕。 …… 一种不可言说的欲望突如其来地袭击了肖尧。 他下了地,仔细检查了房门的插销,又把窗帘布都拉好。 为了预防万一,他又搬过一张椅子,把衣橱的门顶住。 随后,蹲下,打着手电从床底摸出两本杂志。 扯了几张抽纸,他重新爬上床。 …… …… …… 手机的振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大声,把肖尧吓了一跳。 谁啊,都这个时候了…… 肖尧不耐烦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翻身下床,赤着脚去书桌上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号码是郁璐颖的! “喂?” “肖尧!”电话那头,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呃……?”肖尧有些莫名其妙:“没干什么呀。” “你太恶心了,你就是个变态!” “不是,到底怎么了啊?我真的没拿你的——” 对面不再说话,只剩下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郁璐颖……” “你如果还想我和你说话,”过了半饷,郁璐颖才再次开口:“马上停下手里干的坏事,睡觉。明天我要和你谈谈。” 挂了电话,肖尧在房间里转了半天。窗帘确实拉好了呀,摄像头?不可能吧…… 应该跟这事没关系吧。是说,如果能面对面谈谈,消除一下误会,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睡着,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上午8点半的弥撒早已结束,虽然是星期天,这个点教堂里的人却不是特别多。 一片安静中,只听得到堂外的蝉鸣。 是说,为什么又要约在这里啊?肖尧心里嘀咕着。 莫非,她舅舅要来讨昨天的“欠账”? 上到二楼的时候,他听到一个男声从走廊尽头的神父办公室传来。 “郁神父……我想请你听我忏悔。” 这男声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是谁。 “坐,你是对面学校的老师吧,”这是郁璐颖舅舅的声音:“是教友吗?之前没看到你来过呀。” “不是的,我不是教徒。我只是……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说了。” “告解是只有教友可以做的,一般也不会这样面对面。不过你既然愿意向我求助,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这和蔼可亲温柔到爆的声音真的是郁璐颖那个暴躁的舅舅?等等……学校的老师?肖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谢谢您。不管我说什么,您都会保密的吧?” “哈,”郁神父笑了起来:“这是一个神职人员基本的操守和底限。按照教会的规定,就算你和我说你杀了人,我也不可以报警。” “啊,那倒不至于……” 这声音……该不会是自己的班主任,姚老师吧? “又偷听告解?”少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肖尧转过身去:“没有没有,这不是在找你吗?” 郁璐颖今天把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上身着一件淡蓝色的短袖t恤,下身是一条白色的过膝中裤,光脚穿塑料凉鞋。 少女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不看肖尧,转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第二十一章 共生 肖尧跟在郁璐颖后面进了一个空的会客室,刚把门关上,郁璐颖又走回来把门打开了。 他讪讪地在皮沙发上坐下,郁璐颖则坐在了桌边,不和他说话,眼睛也不看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翻着面前的一本《圣爱》月刊。 “那个,我真的没拿你的呢——” “别内裤内裤了,”少女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看他:“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事。” “那是啥事啊?” “等一下舅舅吧。”少女轻声说道。 这句话说完,无论肖尧再说什么,郁璐颖都不再吱声。 终于,肖尧一个人说累了:“我渴了。” 郁璐颖没有看他,只是站起身来,拉开柜子取出一个透明的塑料杯,摆在肖尧面前的茶几上。 一时冲动下,肖尧伸手去拉她,少女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躲开了。 肖尧去饮水机上接水的时候,眼睛看向了彩色玻璃窗户。 那扇拱形的玻璃窗上,是两个站立的男性,其中一人正拿着小瓢往另一个人的头上倒水。 毒辣的阳光在蝉鸣声中透过玻璃窗斜照到地板上,空气中透着闷热。 “这是约翰……呃,若翰给耶稣施洗,对吧?”肖尧说。 郁璐颖扭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又看了肖尧一眼——后者的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少女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她起身拿过空调遥控器,“滴”的一声打开了冷气。 肖尧并没有因为冷气的来袭舒服多少。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郁璐颖走去:“你私自怀疑我也就算了,不听解释也就算了,把我叫过来又晾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肖尧没有注意到自己冰冷的语气和紧捏的拳头,少女却是吓得一哆嗦:“舅……” 她本能地护住了头,好像一个准备好挨打的小孩。 肖尧看到她眼中的恐惧神色,怔住,随后停下了脚步。 “郁神父,不用送了,不用送了。”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和寒暄的声音,接着是两个人下楼梯的声音。 肖尧折过身,走到窗边往外看:“真的是姚老师,他头顶的头发骗不了人。” 郁璐颖小小松了一口气,把挡住头的小胳膊放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人上楼梯的脚步,最后会客室的房门被打开,郁神父把头伸了进来。 ——分割线—— 会客室中,肖尧和郁璐颖的椅子背对背,两个人的双眼都被黑布蒙着。 郁神父蹲在地上,手拿一个小锤,在肖尧的膝盖上轻轻敲了一下。 肖尧和郁璐颖的小腿同时向前踢去。 “有意思,有意思,”郁神父又敲了一下郁璐颖的膝下,结果发生了一样的事情。 “好消息!双盲测试通过,”郁神父胜利地宣布道:“这种奇妙的现象就像量子纠缠态,如果能研究清楚,一定是科学的伟大进步!” “小舅舅,”郁璐颖生气地扯下了自己的蒙眼布:“你干嘛笑得跟科学怪人一样?有那么兴奋吗?” “咳咳。”郁神父干咳了两声,摆出一副扑克脸。 “竟……竟然会有这种事。”肖尧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既然这个世界上能有通向未来的镜子,那么会出现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奇异状态,也就没什么好太过吃惊了。 饶是如此,肖尧还是一时思绪纷杂。他听着郁璐颖的讲述,回想着自己的经历,这种奇怪的“共生”体验似乎和镜子的打开,沈天韵的出现时间轴一致。 也就是说,这两件事情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逻辑上必然的关联? 不过,对象是郁璐颖的话……好像不是什么坏事?简直是天赐良缘? “所以,”肖尧忽然一拍大腿:“你昨天夜里忽然打电话给我,还骂我,就是因为——” “不许说!”郁璐颖激动地站起身来:“昨天晚上你什么都没干,我也一样!” “嗯?昨天夜里?”郁神父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追问下去:“考虑到之前的事情,我本来主张不让你知道这件事,免得你借机占便宜——” “您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肖尧严正抗议道。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相信你一次,”郁神父慢悠悠地说:“毕竟,你也有权利知道真相。这件事情在得到解决之前,你要配合郁璐颖的——我是说,你们两个人应该互相体谅,约法三章,不要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给对方添麻烦,懂我意思吧?” “懂。”肖尧木木地点了点头。 “要是伱小子贼心不死,想要借机干什么坏事的话……”郁神父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一边捏了捏拳头,发出“kk”的声响。 “舅舅……”郁璐颖轻轻叫了一声。 “那就,继续测试吧。”郁神父说着,转过身,拉开一个抽屉。 “这是要干什么?”肖尧看了看郁神父手里的圣水瓶和金灿灿的十字架,忽然有些慌。 …… …… “对圣水和圣物都没有抗拒的反应,果然应该不是驱魔能解决的问题……”郁神父摸了摸下巴,转身将那些“法器”收好:“你们两个,这件事情不要再和第四个人说了——如果不想被抓去切片的话。” 二人齐声称是。 “有任何新的异常状况,及时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郁神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请你相信我。” 肖尧从来没见过这人摆出过这般诚恳的表情来。 “啊……好。”肖尧犹豫了一下,心想要不要把女儿的事情和盘托出,看了一眼郁璐颖,又觉得另找时机为妙。 “我不能吃辣的,喜欢吃桃子,呃……”郁璐颖的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然后,你尽量少熬夜,好吧?再来就是……”少女的脸又红了红:“每个月有几天不能吃冰的,到时候我会帮你讲的。” “我不吃的东西那可多了,海苔,蘑菇,香菇,香菜,萝卜,蓬蒿菜……呃,芥末,番茄……”肖尧比着手指。 少女一开始还很认真地在写,听到后面把笔往笔记本上一放:“你直接说你只吃肉得了。” “上海青我还是吃的……” “挑食的孩子可长不……”郁神父瞥了一眼肖尧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又把“高”字吞回去了:“还有剧烈运动也要尽量避免,不然会给别人造成困扰。你昨天坐过山车了吧?还游泳了?” “还有,”郁璐颖双掌一拍:“每天都要洗澡!” “大众浴室5块钱一张票,一周35,你给?” “我给。”郁神父立即伸手掏衣兜,掏了半天却只有几张五元十元的碎钞:“这应该够你一星期的,下星期教区的生活费应该发下——” “别别别别别,我……算了。”肖尧摆了摆手。 “行了,拿着,你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郁璐颖把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小舅舅你也别逞强,我知道你没多少个人资产的。” 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每一个都这么有钱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穷养儿子富养女吗?!肖尧在内心咆哮。 “要不,”郁神父想了想:“你就和颖颖一样,来堂里洗吧?” “哎,这法子好。”肖尧把那张大钞又推了回去。 郁璐颖欲言又止。 “那么,现在。”肖尧摆出一副做总结陈词的姿态。 “现在?”少女和她的舅舅异口同声地问。 “现在,”肖尧大大方方地向郁璐颖伸出了右手:“我们又是朋友了,对吗?” 郁璐颖看了一眼她的舅舅,后者只是耸了耸肩。 漫长的三秒过后,少女满脸不情愿地握住了少年的手指。 第二十二章 家宴 肖尧心里也知道,朋友这种东西,亦是强扭的瓜不甜的。 在教堂的会议结束后,他本想顺理成章地和郁璐颖一起回家,却被郁神父的“有要事相商”给留了下来。 结果就是说废话说到郁璐颖差不多到家的时间,才放他离开。 到家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奶奶去“那老头”的家里了,留了一点钱也就够出去吃碗葱油拌面。 肖尧不想吃葱油拌面,那玩意吃多了抑郁。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冰箱。 说鬼使神差,是因为肖尧不仅不会做饭,冰箱里也从来不会有现成吃的。 跟往常一样,冰箱冷藏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鸡蛋,一些瓶瓶罐罐,一根发蔫的小葱,几根胡萝卜,半袋……呃,很小的干虾?对,这叫海米,和一大碗剩米饭。 不过这次,肖尧并没有晃晃脑袋把门关上——一些不一样的想法从思维深处探出头来,冰箱里这些破玩意儿看起来也不再那么没食欲了。 海米泡水,萝卜切丁葱切段,鸡蛋打散油烧热,先炒鸡蛋再海米,蔬菜断生下米饭,轻拨快颠铲复挑,海鲜炒饭出锅了。 一切就好像已经操练了十几年一样,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让我们来看看,郁璐颖同学的厨艺究竟如何吧。 ——分割线—— 晚餐时分。 “好吃哎,太太太好吃了!”肖尧一边扒饭,一边连连点头:“我炒的饭真是太好吃了!这是家的味道,这是幸福的感觉!” “……”沈天韵有些无语:“虽然确实是还可以……但是谁会吃自己的做的饭这么赞不绝口啊,好像第一次吃一样,而且你不觉得淡吗?” “你懂什么?少油少盐才健康。再说你就不能给我点正面反馈吗?”肖尧不满道。 “好好好,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厨艺就这么棒,天生是当上门女婿的料。”沈天韵竖起了大拇指。 肖尧故意把脸一沉。 沈天韵此时的满不在乎,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小学生作文,会不会完全是个一厢情愿的误会。 与其天天猜来猜去,倒不如正面摊牌,眼下似乎就是个不错的时机? 是说,要从哪里开始切入呢? “哎呀,我开玩笑的……”沈天韵拍了拍肖尧的胳膊,后者却把手臂一缩。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肖尧眯缝着眼,正襟危坐,切换到“严厉的好父亲”模式。 “我还以为你比较开明呢。”沈天韵抬了抬眼皮,伸筷去夹上一顿吃剩的奥尔良鸡翅。 “我开明不开明,你总不会是到今天才知道吧?而且开明就能连夜不归宿都不问吗?” “什么叫夜不归宿?我同学过生日一起去唱个k嘛,不参加集体活动会被孤立哦。”沈天韵嬉皮笑脸道。 “谁被孤立了?”肖尧被这反戈一击顶得不轻,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咳……我说,你这头发的颜色,染过了吧?” “天生的天生的。” “放p,我和沈婕都是乌黑的秀发,”肖尧竖起一根指头:“你这是基因变异呢?赶紧给我洗了,读读《中学生守则》《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来劲了是吧?”沈天韵有些不耐烦了:“我爸爸都没管过我头发——” “你爸爸在这呢。”肖尧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尖说:“脚放下来,跟谁学的,架旁边椅子上?” “跟我妈,怎么啦?”沈天韵依旧维持原先的坐姿。 “你妈才不这样呢!” “你跟她又不熟。”沈天韵嘟哝了一句,翻翻白眼。 “我……和她不熟?”肖尧有些噎住。 沈天韵扬了扬眉毛,露出一副“不然呢?”的神情。 “那个……”沉默了几秒,肖尧有些讪讪地从炒饭里把虾仁挑出来:“跟我说说,未来的沈婕是个什么样的……妻子?还有还有,”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未来的我,怎么样了?” “沈婕啊,”沈天韵伸出筷子,把肖尧筷子上的虾仁夹走。 肖尧意识到自己破功了——说好的严厉呢? “伱怎么这么夹菜!”肖尧斥责道。 “其实我妈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对你太强势了,”沈天韵没有理他,继续把虾仁放到嘴里:“有点说一不二,有时候你会抱怨她像个老妈或者老师。” 这就是赘婿的宿命吗?一星期以来,肖尧第一次对这种未来产生了不甘心的感觉。 “小时候她对我也挺严厉的,后来……等我长大,慢慢就好了。”沈天韵继续说道:“你的话……你是个慈父,总是替我说话,护着我,所以咱俩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唯唯诺诺的家庭煮夫咯?”肖尧自嘲地笑了笑。 “不要说得这么吓人,没那么夸张,”沈天韵把空碗递了过来:“反正不会现在跟你一样,玩过家家演爸爸上瘾,管头管脚的——帮我添碗饭!” “……没了!” “骗谁呢?”沈天韵拿着空碗站起身来。 “给你添我就不够了。”肖尧嘴上说着,却并没有去拦她:“小姑娘家家到底要吃多少啊?30年后是唐朝吗?” “你管我,我长身体!” “谁还不是在长身体了,我吃的都没你多!” “你是体育生吗?我要训练啊,跟你似的家里蹲?饭也不知道多做点。” “好的吧,”肖尧嘟哝道:“我就是怕你吃太胖,到时候嫁不出去——” “我比你瘦好吧,”沈天韵抢白道:“追我的人可多了!” “是吗?”肖尧一怔,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你,谈恋爱了?你那过生日的同学,男的女的? ” “谈恋爱,不行吗?”沈天韵添完饭回来,调皮地歪了歪头。 “我说啊……”肖尧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再次正襟危坐。 “说啥呀说,只许州官这啥不许百姓那啥是吧?” “不是……” 忽然,沈天韵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睁着囧囧有神的双目看着肖尧:“呐,老爸,你吃醋了?” “我吃……我吃什么醋!”肖尧觉得脸颊一烫。 “行了,我逗你的,”沈天韵正色道:“我没谈恋爱——现在还没有。” “那就好,”肖尧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后来也在想这事,你妈这么生气是有道理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和哪个男生——” “我真的是和大家一起去ktv了。”沈天韵放下筷子,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谈恋爱可以,”肖尧语重心长地说:“但你是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 “哦~~~~~~~我懂了!”沈天韵向肖尧摊开手掌:“这些话,是不是沈婕教你说的?手机拿来!” “不给!凭什么给你看!”肖尧把手机揣进兜里。 “哦——”沈天韵拉长了语调,仿佛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你以后也别玩我的手机。” “别闹,”肖尧怂了:“考完试,我还要继续看《叁体》呢,这都还没看完。” “我给你买来了,”沈天韵朝着自己房间那绿色的沙发努了努嘴:“精装版的喔!” “靠,真买了。”肖尧扭头向沙发看去:“谢啦。” “哼~~哼~~~”沈天韵得意地笑了笑。 说好的严厉呢?肖尧在胸中暗暗叹了口气,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哎,我跟你好好说呀。”沉默了一会,肖尧把筷子掉了个头,戳了戳沈天韵的胳膊。 “嗯。” “你得考虑奶奶的感受吧?你不把头发染回来,然后穿成这样,奶奶受得了吗?她发了好几次牢骚了,以为你是不良少女,到时候她不许我和你来往了,要怎么办?”肖尧语重心长道。 “我穿成哪样了我?”沈天韵惊异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不觉得裤子太短了一点吗?”肖尧无奈道。 “管头管脚还不够,现在又来了裤子,是吧?”沈天韵有点生气了:“爸爸同学,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准备挽救失足少女? “不是我,是你太奶奶她——” “我跟你说,我去学校训练都这么穿,这么热的天,我要在操场下面跑,太奶奶古板站着说话不腰疼——”沈天韵撇了撇小嘴:“她不满意,那我就不去你那边了呗,你来我这边不就好了?” 您这是软硬不吃啊,女儿同学。 肖尧在桌子下面捏紧了拳头,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啊咧?虾呢?” “虾,虾都被你吃完了,”肖尧没好气道:“你也吃点蔬菜吧,不然长不高的。” “你不也一口蔬菜没吃吗,还说我?”沈天韵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这点倒是挺像是我女儿的。”肖尧和沈天韵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肖尧,我走啦啊。” “大晚上的,你又要出去啊。”肖尧见沈天韵在衣橱里翻出一条中裤。 “是啊,去跳广场舞。”沈天韵把那条裤子在身上比划:“这条裤子够长了吧,爸爸?” 肖尧假装没有听出“爸爸”两个字的揶揄语气:“早点回来啊——广场舞?你这是什么老年人爱好?” “什么老年人啊,你落伍了吧,”沈天韵穿好裤子,又拿出一双绿色的袜子:“现在最流行的呀,30年代新风尚!” 潮流果然是一个循环啊——看着沈天韵轻盈地摆了两个pose,肖尧在心中暗想。 “是说……你这是什么袜子啊,怎么都没袜筒?” “啥?”沈天韵坐在床沿,把另一只袜子拉到脚踝以下:“这是船袜啊,也叫隐形袜,现在谁穿那种长的啊,土死了。” 肖尧怒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才丑死了!” 沈天韵把运动鞋穿好,轻轻跺了跺脚:“不把袜子边边露出来,这样显得腿长,懂不懂啊你?” “过马路不要看手机,出去当心一点!”肖尧叮嘱道。 “晓得咧晓得咧,走了啊。” “真是头痛啊……”肖尧双手捧住头,趴在桌上:“不是,等等,我不是要摊牌的吗?” 第二十三章 人言 跟沈天韵争执完,肖尧好不容易才睡着,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是第三人称旁观视角,看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肖尧和沈捷,并排坐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 两个人在交谈,看起来很亲密,只是交谈的内容都是诸如“赋能”、“闭环”、“迭代”、“对齐”、“链路”、“抓手”之类完全听不懂的鬼话。 车子本来平稳走在空旷的大路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辆混凝土搅拌车,出现在车子侧面。 肖尧喊司机躲开大车远点,却发现驾驶位没有人! 这时,搅拌车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平衡侧翻过来。 梦境在此时转为第一人称视角,肖尧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情急之下,把沈捷的安全带解开,推出车外。 然后,眼前一黑就醒了。 这体验,不是特别好。 肖尧猛地坐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那被泥头车碾过的感觉也未免太真实了一点。 天已蒙蒙亮,微曦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射了进来。 还可以再稍微睡一会,只是肖尧已经没了睡意。 他敲了敲衣柜的橱门,沈天韵似乎还在沉睡。 吃了奶奶买回来的生煎包和豆浆,肖尧决定今天步行上学。 “早上好,吃早餐了吗?” “早,吃了。” “要记得喝豆浆。” “。。。我不喝豆浆的。” “沈婕,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梦见我什么呀?” “梦见了以后的事情,我们两个结婚以后的生活。” 一辆大卡车拖着沉重的铁链从肖尧身畔呼啸而过,他下意识地闪过身,紧紧贴在人行道边上的小区墙上。 肖尧自认为这身法尚且还算帅气,但当他看到路人的倪视时,也只得对他们笑了笑。 然后,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分割线—— 刚一踏进教室,肖尧就觉得空气不太对劲。 说到空气,原本自己在班上就跟空气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去和4班的伙计们交朋友。 但是今天进教室的时候,班上以“龙兄”为首的那三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就对他吹起了口哨,同时还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尧哥来了!”名为张嘉龙的“龙兄”带着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看不出来啊,尧哥!”绰号叫“带鱼”的戴宇说:“你是真人不露相!” “呃,嗨,龙兄,戴宇,早上好。”肖尧讪讪地应着,一溜烟小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真是的,偷女生的……(虽然他没有)在他们眼里是一件那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这可不符合五讲四美啊。 是说,那几个平日里就爱讲八卦的女生,是不是也在偷偷瞥自己? “你说的那个南林北沈,真的那么有名吗?”扎着麻花辫戴大圆框镜的学习委员小声问。 “你活在深山老林里啊,那个北沈,是米为集团的总裁的独生女,也是市七女中的五大美……”学习委员的同桌回答道。 “她,跟肖尧?不会吧,咱们班这个肖尧?” “你小点声!”同桌神秘兮兮道:“周琦说的啊,那个姓沈的亲口说她是他未来的老婆呢。” “那郁璐颖怎么办?周五他不是才……变态!” “油~~好花心——别转头,他看过来了!” 女生们再次压低了声音,肖尧支起耳朵,还是无法再捕捉到信号。 “跟我……不要……我!”郁璐颖涨红了脸,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什么,肖尧只听清几个字。 他有些不安地,漫无目的地在桌肚里按着手机键。 沈婕还没有回复短消息。 肖尧随手发了一条“?”过去。 嗯?身后隐约传来了几个女声?……自己不是坐在最后一排吗? 肖尧疑惑地转过头去,除了黑板报,那里什么也没有。 “哎,他们……说,”前排一个酷酷的短发女生伸过头来:“米为集团的千金,要和区……” 后面的话又听不清了,合区又是什么玩意儿? “真的假……才高……小说呢?” 说话的人在教室前排,声音却是从后面传来,这是什么灵异展开? “难道是大小姐要和穷……情?”说话的女生露出了星星眼。 啊,是了,她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是不是因为她坐在郁璐颖的右后方? 也就是说,自己正在用郁璐颖的耳朵听? 这个大胆的猜想令肖尧有点小激动——神奇的“共生”究竟还有多少新功能等待挖掘? 肖尧闭了闭眼睛,集中注意力,竭力摆脱那些杂音的干扰。 他回忆起童年时那个摆弄收音机的自己,调频fm96.8……近了!那些破碎的语句变得清晰起来了。 “可恶啊,凭什么会是肖尧啊……”一位面带妒色的男生加入了议论。 “平心而论,肖尧长得不算难看的,至少比你强,刚开学的时候我其实瞄上他的,就是有点土……” “你快拉倒吧你,”那男生怒道:“隔壁那个四眼仔你不也成天夸他帅?” “哎,郁璐颖,郁璐颖,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钓鱼线太长,拉断了吧?现在抢回来还来得及。” “人家早就开始行动了,用不到你操心,上周放学他俩都在一起,被人家拿了内裤不是还护着他?” “这是小两口的情趣,你懂个卵。” 郁璐颖和肖尧同时站了起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又一起坐下了。 “安静!安静!”圆脸的女班长环顾四周:“别聊天了,好好自习,早读了!” 没有人理她,讨论的氛围反而更加热烈了起来。 班长放弃了挣扎,也无奈地坐下了。 “关特!(魔都方言,“关掉”“闭嘴”之意)轻点!”忽然,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龙兄”暴吼了一声。 整个班级瞬间鸦雀无声。 肖尧感觉眼中有一道液体流出来,伸出手指去擦脸,又什么都没摸到。 约莫八分钟后,姚老师抱着书本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欧阳千千——想必是又被约谈了。 “第一节课临时改上数学!” 教室里传来几声低低的哀嚎。 ——分割线—— 两节漫长而痛苦的数学课结束后,肖尧追着姚老师走出教室。 “伱的衣服破了。”姚老师看了他一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肖尧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衬衫,腋下的缝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难道最近投食的人多了长胖了? “噢,哈哈。”肖尧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 姚老师没问肖尧“你找我有什么事”,俩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走进了办公室。 “姚老师。”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姚老师在自己的桌子后坐下,拿起搪瓷茶杯,摇头吹气。 “姚老师。” “上周,郁璐颖帮你补课,效果如何啊?” “挺不错的,我有信心期末考及格。”肖尧声音洪亮地回答。 “哦?每一门都是?”姚老师抬起头,挑了挑眉毛。 “反正,不超过三门就行了吧。”肖尧决定还是说的保守一点。 “今天开始,每天放学以后你留下来,我帮你补数学。”姚老师说完这话,下节课的预备铃就响起来了:“去上课吧。” “不用不用,郁璐颖帮我补就够了。” “郁璐颖不会再帮你补课了。”姚老师平静地说。 “是她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肖尧巴巴地说。 “郁璐颖不会再帮你补课了。”姚老师牌复读机说。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姚老师眯了眯眼。 “不是我偷的。”肖尧脱口而出。 “我相信你,”姚老师这话让肖尧有些意外:“我本人,愿意相信你。” “那……?” “可是你没有证据,人在做天在看,我也无力去堵住悠悠之口。”姚老师叹了一口气:“低调一阵子吧。” “学校里有这种流氓变态在,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不仅是为了还我清白,也是为了正义。”肖尧朗声道:“您是班主任,班上发生这种事,您也有责任——” 姚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差不多得了。” “什么?”肖尧吃惊地问道。 “郁璐颖自己都不追究了,专心准备考试吧。”姚老师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 “哎呀,肖尧。”说话间,教物理的老师走进了办公室:“又给你们姚老师找麻烦了?你看他头发都要掉光了。” “不许提头发!”姚老师道。 “我没有……”肖尧道。 “你最近终于交作业了,不过错误率有点高啊。”物理老师说。 “吴主任,你有空帮他订正下。”姚老师赔笑道:“哎呀,别那种表情,我请撸串行了吧。” “哎,行吧行吧,正好我现在有点时间,”吴主任看了一眼腕上的劳士力:“你们这节什么课啊?” “我看看啊……”姚老师看向了玻璃板下面夹着的课程表:“语文课,这家伙不上也没事。” 姚老师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转头看向肖尧,想说点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第二十四章 衬衫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姚老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 那里面是件白衬衫。 “你去试试看吧,看尺码对不对。”姚老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张像是发票的东西,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啊,好。” 肖尧在男厕所把这件新衬衫换上,看起来正合身。 “新买的啊……标签还没撕呢。”肖尧自言自语道:“这……”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你能相信吗,我们班主任竟然自己给我买了一件衬衫!” 发送,成功。 对方已接收。 等等……等等等等…… 沈婕居然还没有回他信息???都一个上午了! 肖尧有些气呼呼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响了很久对方才接。 “干嘛呀?”沈婕的开场白是这么一句。 “怎么了,这么不耐烦的语气?”肖尧心里一惊。 “没有,怎么啦,什么事?”沈婕缓和了一下焦躁的口气。 “没,没事,就看你一直没回信息……” “我要上课的呀,小学弟,你不要听课我还要听课呢!” 肖尧噎住了。 是说,小学弟又是什么鬼啦!虽然沈婕是高二的没错…… “喂?怎么不说话了?”电话对面再次缓和了语气:“马上期末考了,我现在忙死,放学再打给你,好不好?” “不好,”肖尧自己都不知道谁给的勇气,语气强硬地说:“别挂。陪我聊一会儿。” 沈婕沉默了几秒。 肖尧自己也有些懊悔,气氛搞成这样子,又能聊什么呢? 还好,沈婕打破了僵局:“你怎么让你们老师给你买衣服啊,老师工资也不高。” “是啊,回头我得还给他。” “把你衣服的尺码告诉我,具体的,三围。” “这我哪知道啊?”肖尧一怔。 “回去让你奶奶用尺子给你量,然后发给我。” “你不用给我买……” “让伱量就量。”沈婕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知道了。”肖尧顿了顿,答应道。 沈婕还想给自己买东西,多少有违男人的自尊心。但是,这至少说明,她没有打算不搭理自己。 “我今天早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肖尧决定把那个梦讲完。 “安啦,没事的,”听完他的讲述,沈婕温婉地安慰道:“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 “可是,我很少做这么真实的梦,”肖尧还心有余悸:“现在闭上眼睛,还能看到……” “好啦,”沈婕温柔地说:“你能在危险的时候救我,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 “人若为自己的朋友舍掉性命,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爱情了。”肖尧脱口而出。 这其实是一节圣经的经文,他曾经听郁璐颖说过好几次。 “……”沈婕又沉吟片刻,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跟沈天韵聊过了没有?” “聊过了,”肖尧说:“她还是说给同学过生日,通宵唱k去了。” “以后每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都看看她在不在,不在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肖尧不知道还能回答别的什么:“对了,沈婕。” “小学弟,我真的要上课了。”沈婕语气有些无奈:“预备铃都响过两次了。” “行,你去吧,”肖尧想了想,补充道:“记得放学打给我,别忘了。” “好好好。”沈婕说罢,就挂了电话。 肖尧还维持着那个打手机的姿势,没有把手放下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厕所门外传来:“周琦,我之前没发现,你的嘴巴这么大呀?” “怎么的,区雨琴,要为你那个废物点心哥哥打抱不平了?”这个傲慢的声音当然就是周琦同学了。 “叫我欧阳千千!” “随便了,你想怎么样啊?” “呵,我警告你,别张牙舞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 随着脚步声,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也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嗯,我这个干妹妹,果然是亲生的啊! 不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肖尧有些担心。 他回到教室,给沈婕又发了条短信:“我们下次约什么时候?” 和预料中的一样,已读,不回。 第二十五章 师母 刚一放学,郁璐颖早早地就走了。 沈婕的回复短信也姗姗来迟:“哎呀再说吧,可能得考完试放假以后了,你也要抓紧复习啊。” 没有等到传说中的“放学后打给你”,也没时间烦恼眼前的一团糟,肖尧就坐着姚老师的轻骑跟他回了家。 原以为会就在办公室里的啊,肖尧在内心暗自嘀咕。 他坐在轻骑的后座上,双手抱着姚老师的腰,莫名地想到童年时,自己也是这样抱着父亲的腰。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怀念。 姚老师的家离学校不算近,摩托车也走了一刻钟。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楼房的一侧墙面被绿色的藤蔓植物覆盖。 老师的家在六楼顶层,却没有电梯。不过,有冲水马桶和洁白的浴缸,在肖尧看来已经是上流人士的享受了。 家里的装修略为陈旧和简朴,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是不难闻。 “哎,肖尧是吧,你穿这双拖鞋。”姚老师的妻子热情地招呼了他。 这妇人有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笑起来落落大方,个子很高,着一身素色的长裙,光脚穿塑料拖鞋。 “谢谢师母。”肖尧拘谨地点头。 “浅水你今天做了什么,这么香。”姚老师放下自己的包,小跑到厨房去看。 客厅里悬挂着两个人的结婚照,从照片上看,姚老师其实更年轻些。 也许是岁月把温柔都留给了师母,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刻痕,甚至连那圆润的苹果肌都与照片上一般无二。。 白皙的肌肤,好看的双眼皮,还有充盈的大眼睛,无一不在告诉肖尧,浅水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时,即使是沈婕和郁璐颖这样的美人,恐怕也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一瞬间,肖尧竟然对姚老师生出了一丝妒忌心来。 “师母真的是太漂亮了。”他由衷地赞美道。 “这孩子,嘴巴真甜。”浅水笑道。 晚餐是规整的四菜一汤,又专为招待肖尧加了一只袋装的扒鸡。 “师母的手艺真好。” 这也是真心话。郁璐颖口淡,浅水做菜却是魔都人传统的浓油赤酱,因此在肖尧眼中,她的手艺真是比郁璐颖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啊。”浅水笑眯眯地给肖尧夹了一筷子菜。 “人家自己会夹。”姚老师翻了翻眼皮。 “姚老师,你们还没有孩子啊?”肖尧好奇地问道。 “吃你的饭,话这么多呢?”姚老师故意皱了皱眉:“天天照顾你们这帮熊孩子就够我受了,哪有精力再养一个。” “自己的问题,可别把责任往学生头上推啊。”浅水笑道。 “可不能瞎说,我能有什么问题,”姚老师把腰板一挺:“跟他开玩笑的嘛。” “对了,姚老师,”肖尧忽然想起来什么:“衬衫的事情,谢谢了……衣服多少钱?我明天还给你。” 不想姚老师却神色一变:“衣服?什么衣服?” 肖尧一愣,注意到浅水脸上一闪而过的变化,随即反应了过来。 “哦,”姚老师一拍脑门:“你说的那是学校新发的校服啊,傻不傻啊?” “啊对对对,是校服,是校服。” “行了,”浅水笑吟吟地说:“你俩别再这一唱一和了,这衬衫哪是校服啊,吊牌还没撕干净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帮肖尧扯下了衣领上挂着的半截塑料线:“你家里的情况老姚也和我说过,这钱啊你不用给,能顺利升级就算是报答伱们姚老师了。” “夫人说得对。” “姚老师,师母……”肖尧正要继续推辞,手机却响了一下。 他慌不迭地拿出来看,见是电信发来的短信通知,又露出失望的表情。 说好的放学以后打过来呢? “原来你也在学校里偷偷带手机啊。”姚老师意味深长地说。 “没有,没有,”肖尧连忙说:“我在学校里都是塞书包里不拿出来的,主要是我奶奶怕联系不上我。” 奶奶啊,对不住了,您就再背个黑锅吧。 “慌什么,我又不会没收你的,”姚老师笑道:“在学校的时候当心点,别给校长和年级主任看到了。” 肖尧一边答应着,一边输入了一条短信:“放学了吗?” 想了想,又删了,没发。 我倒要看看,我不找你,你什么时候会找我。 “她还会再给你发信息吗?”姚老师又开口了。 “她?谁?”肖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没有没有,我不是在等她的消息。” “哦?”姚老师扬了扬眉毛,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吃饭就好好吃饭。” 饭毕,肖尧抢着帮忙收拾桌子和碗筷。虽然浅水一直说“放着我来,快学习去”,肖尧还是抱着一摞碗碟朝厨房走去。 就在这时。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的脸上吃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算很重,但也绝不算轻,一下子就把他打懵逼了。 还没等反射弧传递完毕,肖尧的胳膊上便传来了剧痛。 那种剧痛……就好像是童年的时候,父亲拿拖鞋往自己身上抽一样。 “嗷!”伴随着碗碟碎一地的声音,肖尧抱着自己的胳膊原地单脚跳。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浅水跑了过来:“没伤到手吧?” “怎么了怎么这是?”姚老师叼着烟从书房跑了出来。 “糟了,姚老师,”肖尧还在龇牙咧嘴:“郁璐颖出事了!” 第二十六章 办案 半小时后。 “慢点!”姚老师的小轻骑刚赶到郁璐颖家的巷子口,肖尧就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他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扶了一手墙才没有跌倒。 随便应了老师一声没事,就撒腿跑了起来。 一路小跑到郁璐颖楼下的那扇木门前,抬手就敲。 咚咚咚,咚咚咚!门没有人应,手机却振动起来。 一直无人接听的郁璐颖手机,居然主动打了过来。 “你快走,”少女压低嗓子,急切地说:“我妈妈看到你,会更生气的!” “你不要紧吧,”肖尧道:“姚老师来了。” “我没事,你快走。”郁璐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肖尧一怔,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敲门,身后的姚老师也赶了过来。 这时,面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哎呀,姚老师!”这个短头发的女人脸上挂着笑意,随手拨开了肖尧,向姚老师迎去:“姚老师,您怎么来了,来也不说一声。” “啊,这个……”姚老师神色有些尴尬:“肖尧同学说郁璐颖可能碰到问题了,非要过来看看。这大晚上的我也不放心他乱跑,就把他送过来了。” “哎呀,别站这说话,您楼上请!”郁母仿佛刚看到肖尧似的:“肖尧对吧,你也一起来吧。” “不了不了……”肖尧摆了摆双手:“郁璐颖没事就行,我先回去了。” 郁母显然没有挽留之意,姚老师和肖尧叮嘱了几句早点回家,记得做作业以后,也跟着上楼去了,只留肖尧一个人,望着那扇关闭的木门和楼上亮着灯的玻璃窗,发了一会楞。 是说,原来发生了家庭暴力事件吗? 肖尧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因为调皮捣蛋不写作业被男女混合双打的残酷记忆。 可是郁璐颖这种好学生,乖乖女,到底……?况且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一点吧? 回家的路上,肖尧给沈婕打了个电话。 “说好的放学以后打给我呢?”肖尧本来想的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埋怨,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语气岔了。 电话那头,沈婕沉默着。 “对不起,”肖尧缓和了一下口气:“我不是——” “我打了,空手道社团刚结束就打了,”沈婕幽幽地说:“打了好几个都是占线。” 肖尧一愣,这才想起来,在来的路上,自己一直在给郁璐颖打电话。 “对不起,我没有一直不停打,没能满足您对我的期待,下次一定注意。” 沈婕这话听着就像是嘲讽,语气却一本正经到了真诚的程度。 “不是……”肖尧扶额:“你生气了?” “我不敢。”沈婕说。 那就是生气了,肖尧想。 “好了,你别生气了……” “沈天韵呢?”沈婕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我还没到家呢。”肖尧道。 “你又去泡网吧了?玩那个《血统ii》?”沈婕的口气里带着一丝戏谑:“我今天也下载了。” “我没去网吧,今天没去,我是好好学习去了,”虽然也根本没有学习:“你注册了吗?” “嗯,”沈婕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我选了精灵法师。” “法师和骑士不太好配合啊……”肖尧嘀咕了一句。 “那您希望我练什么?” 不是,这怎么都您了? “我……”肖尧道。 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接着沈婕转头喊道:“哎!我和同学打电话呢,一会就来!” “呃……” “肖尧,”沈婕又把电话接了回来:“我不能聊太久,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只要是你约我,我没空也有空。” “我们一个同学过生日,”沈婕顿了顿:“准备去钱柜,你要一起来吗?” “好啊。”肖尧一口答应道:“钱柜是什么,饭店吗?” “ktv……”沈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语。 “同学过生日,去ktv唱歌通宵,原来沈天韵是跟伱学的呀?”肖尧笑道:“这真是有其母……” “……我们是下午。”沈婕道。 “哦,我开玩笑呢。”肖尧意识到,对面觉得不好笑。 “具体时间地址之后发给你,”沈婕道:“我挂了。” “哎,等一下……” “嗯。” 肖尧定了定神:“你妈妈管你也很严吗?” “也?”少女说:“还好吧,一般般。” “你妈会打你吗?” “从来没打过。” 肖尧回到家里,陪奶奶看了会电视,闲聊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门。 他穿过镜子,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沈天韵的房间还熄着灯。 肖尧把作业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开始细心地写作业。 肖尧感到得心应手。 他的头脑和思路都明显比上周更加清晰。 考虑到自己莫名其妙学会了郁璐颖的厨艺,肖尧几乎可以确定,与郁璐颖的共生对自己的学习能力也有着积极的影响。 究竟是自己分享了郁璐颖的知识?还是她的头脑? 作业写完的时候,已经快过十二点了,沈天韵也终于回来了。 “你上哪去了?”肖尧把笔放到一旁,心平气和地问道。 “跳广场舞。”沈天韵一手扶墙,一手除下脚上的白绿色运动鞋。 “广场舞跳到这个点,不会被告扰民吗?”肖尧想了想,道:“算了,我问你个事呗。” “问。”沈天韵把绿色船袜丢进房间角落里的脏衣篓,又扯过一条毛巾擦着脸上的汗。 “你妈会打你吗?” “从来没打过,”沈天韵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怎么不问,你打不打我?” “我现在就很想打你。假如,我说假如啊,”肖尧斟酌着词句:“假如你们班里有个人在教室丢了东西,然后所有人都觉得是你偷的,你怎么办?” “怎么办?”沈天韵在床沿坐下,把一只腿平放在另一只膝盖上,一只芊芊玉手伸进了脚指缝里:“谁说是你,你就找谁,和他当面理论清楚,动口不行就动手。” “别抠脚!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讲究……?”肖尧斥道。 “烦人。”沈天韵嘀咕了一声,把脚放下,中指伸到鼻子前闻了闻。 “不是,”肖尧继续说道:“要是没有具体哪个人诬陷你呢?也没有人来找你麻烦,就是大家私底下都这么认为。” “那就念一首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碎身粉骨全不怕,”沈天韵一开始满不在乎,见肖尧的脸色不好看,又吐了吐舌头:“抓出小偷洗清白?” 肖尧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怎么查呢?老师又不支持。” “老师不支持……那报警调监控呀。”沈天韵说:“学校都有监控,只要学校不装瞎,别说偷东西了,你上课抠脚都能扣操行分。” “教室里哪有摄像头啊?”肖尧翻了翻白眼:“侵犯隐私权的好伐?” “侵犯隐私?你带我去学校报道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看我房间里那个后来就拆了。个么(魔都方言,那么)学校走廊总归有的咯?” ——分割线—— 次日去到学校以后,肖尧注意到周琦的位置空着。 “周琦呢?”学委收作业的时候问他。 “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你不是跟姚老师在一起的?” “……” 郁璐颖的眼睛有点水肿,搞得肖尧也觉得眼睛胀胀的。 下课以后,肖尧被姚老师叫进了办公室。 “我也跟你交代一下,”姚老师和以往一样,摇头吹着那杯热茶:“郁璐颖没事,我和她母亲谈过了,人家的家里事,你不要多问。” “哦……” “看来你们关系还是不错的,她碰到事情还是马上给你发消息啊。”姚老师意味深长地说。 “呃,不是的……” “其实你们谈恋爱,老师都是不反对的,”姚老师欲言又止:“郁璐颖主要是家庭的问题,缘分不到也不要强求。” “嗯……嗯?” “你看看你,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小伙子,把头发理一理,”姚老师一边絮叨,一边支起了身子,帮肖尧整了整衣领:“衣服弄弄整齐,干净,考试成绩追上来……还怕没女孩子喜欢吗?” “衣服不干净吗……”肖尧低头检视自己。 “哦,对了,还有,”姚老师又正色道:“有些事情,年轻人犯一次错在所难免,但是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女孩子会讨厌的。” “我就要跟您说这事呢,姚老师,”肖尧总算找到一个开口的机会:“我想调教室和走廊里的监控,把那个偷内裤的王八蛋揪出来!” “胡说八道,”姚老师一愣:“教室里怎么会有监控?” “走廊,走廊的也行。”肖尧坚持道。 “这种事情,调走廊监控,要请学校保卫科,”姚老师劝道:“到时候校长,年级主任,所有人都会知道。某年某班有个女生被偷了贴身的衣服,某年某班有个色迷心窍的贼,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人家女生自己希望把事情闹大吗?年轻人,考虑问题不要太单……” 对话被上课预备铃声打断了,肖尧和姚老师礼貌地告别,回到了教室。 “奇怪,真是奇怪,”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熊摇头晃脑:“你们班主任为什么要拼命压这件事?” “真相只有一个,”华昂一拍桌子:“犯人就是老师自己!” “别胡说!”肖尧没好气道:“姚老师人很好的,对我很不错。” “既然不让调监控,那就只能采取更原始的办法了,”沈斌说:“走访办案。” “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小熊自告奋勇道。 “好麻烦喔……”肖尧抱住了头。 第二十七章 纠缠者 下午的时候,走访办案正式开始。 一位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邻班男生似乎对被拦下来感到困惑:“对,我有肾病,每个月一次医院的体检雷打不动。学校这糊弄事的体检,检不检的吧,还不如睡一觉。” 一旁,他的哥们扒拉着他的肩膀:“怎么了?丢东西了?人活着哪天不得丢点身外之物?人性也好生命也好,带出来丢了就得认,丢不起就别带出来嘛。” 肖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是是,对对对。” 楼下的天然呆女生扶了扶眼镜:“对,我年级学号是第一,体检排队是第一,所以体检回来也是第一。什么?替换的内衣丢了?为什么要替换?体检完需要换吗?我不知道啊?没换要紧不要紧啊……” 华昂连连摆手:“不要紧,不要紧,你当我没问。” 沈斌则找上了一位高二的学长:“对,但是我没注意。什么为什么?我是罚站,又不是放哨,为什么要注意那边?等等,是哪个女生丢的?是不是那个高个子长头发,拉大提琴的?品味不错嘛,她跟你什么关系啊?” 沈斌笑了笑:“没什么关系,我还想有关系呢,能有什么关系。” 医务室老师:“你问这个干嘛?换内裤的理由很多,胡乱猜测没有意义,我也不能随便下结论。而且我觉得你搞错了重点,重点不是她为什么换,而是who,how,知道她换了内裤的——总不会有人对成衣店的新内衣感兴趣吧?” 小熊退后了几步:“没兴趣,没兴趣,钱老师,请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 ………… 一地鸡毛。 下午的走访收获寥寥,让肖尧有些惆怅。 姚老师还有一个教务会议开,吩咐肖尧在教室稍微等他一下。 肖尧等得无聊,出门逛逛,就看到欧阳千千斜斜地靠在走廊栏杆上,正大光明地打着手机。 天边已经现出了斑斓的火烧云,落日的余晖斜照在少女的侧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 少女弯曲的眼睫毛每一根都清晰可见。 欧阳千千看到了肖尧,她转过脸来,微笑着轻轻弯了弯手。 没来由的,肖尧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快了半拍。 “哥哥。”欧阳千千放下了手机,慢悠悠地说道:“那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到处问人了,否则郁璐颖只会更讨厌你。” “为什么?”肖尧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你了解女人还是我了解女人啊,”欧阳千千叹了一口气:“你啊,真是个大木头。” “对了,”肖尧想到了什么:“周琦今天怎么没来?” “我怎么知道,”欧阳千千翻翻白眼道:“我又不是她女朋友。” “?”肖尧又问:“你俩昨天吵什么呢?” “好啊,你偷听我们讲话?”欧阳千千双掌一拍,跳了起来。 “没有,谁有那个米国功夫,我就是在上厕所,然后——啊!” “怎么了?”欧阳千千关心地凑了过来,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又钻进了肖尧的鼻孔。 肖尧抬起左手,怔怔地看着一颗小小的血珠从指尖渗了出来。 “哎呀,怎么搞的!”欧阳千千有些夸张地叫道,摸出一包湿巾,抽了一张,就要帮肖尧擦。 “器乐社的教室在哪?”肖尧喃喃自语地说:“啊,对了,在那边!” 肖尧转身就跑。 “哎,哎,你上哪去啊?”身后,欧阳千千跺了跺脚,喊道。 ——分割线—— 与此同时,市七女中。 沈婕与同桌周晓莹在放学的人流中,一起有说有笑地走着,脚步轻盈。 “婕儿,最近有情况是不是?”周晓莹笑道:“老一个人偷偷看手机。” “哪有,”沈婕轻笑了一声:“情况是有点情况,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还真的有?还没确定关系?” “还没。”沈婕摇了摇头:“其实我不太想让他做我的男朋友。” “啊?那伱还和他来往,”周晓莹惊道:“总不会是家里指定的未婚夫吧。” “小说看多了你。”沈婕笑眯眯地伸手,在周晓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周末的生日会,我自作主张喊他来了,到时候你也帮我观察观察。” “得嘞,沈大小姐,”周晓莹兴奋起来了:“我之前见过他没啊?” “还真见过,”沈婕歪着脑袋想了想:“就在这儿。” 此时她们二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沈婕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啊?不会是内家伙吧?”周晓莹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你跟他居然还有后续?” “内家伙,”沈婕好像要说服自己一般:“最少,是个老实人吧?” “哼,那可难说——” “小沈婕!”正对校门口的路对过,一位少年朝这边大喇喇地招了招手。 “噢,怎么又来了。”沈婕头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噢,怎么又一个。”周晓莹妒忌地捏了一下沈婕的胳膊。 “小沈婕!”那少年又甜腻腻地喊了一句。 “这个还蛮可爱的?”周晓莹不远不近地打量着来者。 “可爱?你看看清楚,他是初中生!”沈婕没好气道。 的确,这少年身上穿着魔都市统一的初中夏季运动衫,胸前系着鲜艳的红巾,个头也和沈婕差不多,却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他有着许多女生都会羡慕的大眼睛(当然,不包括沈婕本人),水灵灵的,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 这确实是一位英俊的少年,而他背上的书包和脚上的球鞋也能让人看出,他优渥的家境。 “张正凯,你又要干什么啊?”沈婕下意识地往周晓莹身后藏了藏。 “我来送你回家,听说这一带最近挺不安全的。”名为张正凯的少年大喇喇推着自行车走上前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是因为有你才不安全的吧?”沈婕漆黑的眼珠在眨巴的眼皮子底下转动。 “那要不,我先走了?”周晓莹迟疑地说道。 “别啊,”沈婕急道:“晓莹,咱俩不是约好了放学以后要一起去……” “去什么?谁和你……哦,对对对,是约好了。”周晓莹说:“沈婕今天要去我家玩呢。” “很乐意护卫两位女士一路上的安全。”张正凯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显然是不容拒绝了。 沈婕叹了一口气,在自己的手机上按着什么。 接着,她没有看张正凯,双手勾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带着周晓莹一起朝某个方向快步走去。 周晓莹明白,这位就是沈婕平时所说的“不那么绅士的追求者”中的一位了。 被这样的家伙盯上,确实够麻烦的。 周晓莹不明白的是,以沈家的背景,沈婕怎么会一副拿这小缠人精没办法的模样? 啊,是了,一定是沈婕太心善,不好意思当面过于不留情,周晓莹想。 抑或是,她觉得自己的事情尽量不要麻烦大人出面?这也很正常。 张正凯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我寄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张正凯一边展现着他高超的骑慢车技术,一边问道。 “果然是你写的,”沈婕说:“小朋友,下次学大人写情书,文笔先不说,请至少保持错别字在万分之四以内。” 周晓莹笑出了声。 “我的文笔那肯定没问题,我刚拿区里中学生作文竞赛的奖呢,”张正凯不服气道:“要不要给你看看。” “作文的题目是不是《我的区长爸爸》啊?”沈婕揶揄道。 原来,这孩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张区长家的公子?周晓莹心下一惊。 “什么呀,”张正凯一愣:“是《记一件难忘的小事》。” “最近老往我学校广播点歌的,也是你吧?”沈婕忽然想到了什么。 “正是在下。小沈婕喜欢吗?” “不许叫我小沈婕!我还比你高一点点!”沈婕恼道。 “你只是鞋底比我厚5公分,小沈婕。” “……” “给,”好像变戏法一般,张正凯手中多了一枝新鲜的玫瑰:“我亲自摘的,差点划破手。” “谢谢,我不要。” 见沈婕没有接,张正凯干脆自说自话拉开她身后的书包拉链,把花插了进去。 “你别动我书包行么?”沈婕终于怒了。 “小沈婕,你书包怎么这么沉,放我车篓里吧。” 黄昏的风吹动着沈婕的两根马尾辫飞舞,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我有男朋友了。”沈婕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调轻快地宣布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骗。”张正凯又换回了笑嘻嘻的表情。 “不信你问周晓莹。”沈婕拉了一下一直沉默的闺蜜的袖子。 “是真的,千真万确,”周晓莹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这周末我的生日会,沈婕还要带他来唱k呢。” “哎你跟他说这个干嘛?!”沈婕一跺脚,对着这个猪队友急了。 “哦?”少年瘪了瘪小嘴,脸色阴沉了下来。 第二十八章 放课后 当然,肖尧此时对沈捷令人担忧的人际关系走向还一无所知。 他刚刚告别了欧阳千千,离开“钟书楼”,朝着实验楼快步走去。 乐团的教室应该是在……四楼,啊,是了。 离得老远,肖尧就听到了那阵悠扬的大提琴声。 肖尧认得这曲子,是帕格尼尼的《梅瑟(摩西)主题变奏曲》。 郁璐颖告诉过他,这是帕格尼尼根据罗西尼的歌剧《梅瑟在埃及》里面的旋律所创作的一首主题变奏曲,是以梅瑟祈祷时的音乐为主题而写。 肖尧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是在第一学期的校庆文艺演出上。 他不会忘记,那一天的阳光,很明媚。 郁璐颖身穿一身纯黑的连衣长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从同样装束的乐团女生中间施施然走出来,开始了她的独奏。 她的身材高挑,穿演出服很好看,且把她的肌肤映称得格外苍白。 肖尧没有机会学习乐理,不会欣赏什么大提琴变奏曲,甚至听不出主旋律是什么,当时他只是痴痴地看着郁璐颖,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已渐隐,消散。 他很确定,那一天的郁璐颖,脸上有光。 他很疑惑,为什么认识郁璐颖并且和她成为好朋友数月,自己竟然第一天发现她这样……好看。 郁璐颖的双眼中充盈着清澈的水,好像随时都会滴落下来。她时而哀伤地望向远方,好像在期许着什么样的未来,时而闭目低头,如少女沉静的祈祷。 肖尧就在那一刻,爱上了她。 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不算遥远的回忆,轻手轻脚来到器乐教室的门口,悄悄从门缝中张望。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少女放下了手中的琴弦,看向了这边。 肖尧心里一惊,索性假装若无其事地推开了门:“你在这啊,我感觉到你的手指受伤了,所以来看看——” 他抬手给郁璐颖看自己的手指。 郁璐颖伸出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指,垂下了头:“对不起,不小心被琴弦……下次我会注意。” “哦,没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肖尧故作语气轻松地说。 郁璐颖抿了抿嘴唇,把头发拨到耳后:“谢谢。” 接下来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两个人谁也没有动。 “对了,昨天晚上,你妈妈……”肖尧犹豫着开口了。 “我该回去了。”郁璐颖站起身来,开始整理自己的琴盒。 “去吃点东西吧。”肖尧脱口而出。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提起自己的琴盒,垂着头走了出去。 ——分割线—— “下次——下两次都我请,一言为定啊。” 肖尧手里拿着几串蜜汁鸡腿肉和牛板筋,走到店门外的小方桌子边坐下,放在郁璐颖跟前的铁盘上。 随后,学着她的样子,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双掌合十:“我开动了!” 此时天色已渐暗,郁璐颖一边小口咬着鸡肉,一边望着街角忧郁地发呆。 “是说,好久没有一起来这吃东西了,以前我们经常来的。”肖尧搭着话茬。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音,姚老师发来了短信。 “是因为你。”郁璐颖猝不及防地开口了,语气好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什么?” “妈妈生气,是因为我对她说谎。”郁璐颖轻声道:“上周放学以后我都在帮你补课,但是我骗妈妈说,是乐团要加练……昨天她知道了……” 肖尧有些凌乱:“不是,我……为什么?” 郁璐颖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顾自继续说道:“昨天你跑到我这里来,她就更生气了。”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肖尧抱歉地说。 郁璐颖摇了摇头,鼻子里发出“嗯嗯”的否定声。 “你妈妈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她不是讨厌你。”郁璐颖把重心放到了“你”字上。 “那就是,不准伱谈恋爱?”肖尧猜测着。 “那倒也不是啦,”郁璐颖抿了抿嘴唇:“但是,你,不行。” “那不还是讨厌我吗?”肖尧扶住了额头。 “幸好,后来姚老师跟妈妈谈了很久,妈妈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了。”郁璐颖把手里的签整齐地摆放在铁盘上,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你昨天后来……洗澡了吗?” “姚老师是个好老师。”肖尧决定只接前一个话茬。 “姚老师是个好老师。”郁璐颖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谢谢你们两个啊。”一辆轻骑缓缓停在了小吃摊的旁边,熄了火。 “姚老师!”两个孩子都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一个中年男人摘下了头盔,抱在胸前,露出了稀疏的头顶:“你们两个人啊,你们啊,唉……郁璐颖,还是别让你妈妈太担心了,早点回去吧。” 郁璐颖点点头,扛起了自己的书包:“姚老师再见。” “你走不走?”下一句是对肖尧说的。 肖尧一抬腿,跨坐在轻骑的后座上:“那,郁璐颖,明天见。” “……” “别看了,人家都走远了。”姚老师重新戴上头盔,发动了引擎:“傻小子,这都能和好,真有你的。” “姚老师,郁璐颖的妈妈为什么讨厌我?”肖尧伸手扶住了姚老师的腰。 “她不是讨厌你。”姚老师的说辞和郁璐颖一模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嗨,人家家长有人家家长的考虑,我怎么好给你讲?”姚老师一拧油门,轻骑窜了出去。 肖尧的身体往后一仰,只得紧紧抱住了他。 第二十九章 嫌疑 今天,浅水又做了几个拿手好菜。 “师母,菜太丰了,下次简单点就好。”肖尧不好意思地说。 “就是,下次简单点就好。”姚老师如是说:“平时我在家你都——” “怎么啦?”浅水笑着抢白道:“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就爱做给他吃,怎么样?” “师母,别这样……”肖尧有些汗颜。 “哎,你继续说呀,刚才说的。”浅水笑吟吟地看着肖尧。 “没了呀,”肖尧道:“就我捧着一堆本子出门,洒了一地,正好被郁璐颖撞见,她就蹲下来帮我一起捡,当时我就觉得,这姑娘特别善良。” “这就善良了?”姚老师说。 “反正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了,”肖尧回忆道:“从那时候起,就算成为朋友了吧。” “嗯嗯。”浅水说。 “再后来,就是诗社的时候吧,”肖尧道:“那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上,也不和别的同学说话,就是这样子,托着腮,看着外面。” 肖尧摆了一个托腮的姿势:“很安静,也很孤独。” “让我猜猜,然后你就坐过去了。”浅水抚掌笑道。 “毕竟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同班同学啊。”肖尧解释道。 “很会啊。”浅水说。 “再后来就是交换诗的时候,郁璐颖的那首诗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叫《堕天使》。” “堕天使。”浅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堕天使被牢牢锁住,”肖尧自说自话开始了诗朗诵:“被偏见折断翅膀,在漆黑的绝望中喘息,你可知道她的名字?最终,她要被赶往忘却的彼岸,回归虚无。不,不是的!镇魂曲会化作呐喊,撕下伪善者的面具……” “你都背下来了?”姚老师点评道:“这歪诗听着可不像家里信教的小孩写出来的东西。” “看来,好学生心底也有叛逆的一面呢,你这班主任可以得好好关心。”浅水说。 “吃完了吧?走了,念书去了。”姚老师拉着肖尧的胳膊站起身来。 “我来洗碗。” “你可拉倒吧,别再把我家碗砸了!” “姚琪,”浅水唤道:“我相信这孩子不会做坏事,明天你帮他查一下监控吧。” “我知道了。”姚老师叹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的补课相当顺利,姚老师甚至开始怀疑,肖尧先前怎么会考这么差。 “照这样下去,你的目标可以不用光定在及格了。”姚老师如是说。 ——分割线—— 次日午休时,姚老师终于为肖尧打开了保安监控室的门。 “保卫科的人吃饭去了,”姚老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时间不是很多,最好能在他们回来之前——” “这东西怎么用啊?”肖尧伸手拿过那个机械鼠标。 “我会我会,”小熊从肖尧手里抢过鼠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时间段,体育课是几点开始来着?然后到体检,大概两个小时的区间,对吧?” “看仔细点,既然要做,就要找出点什么来。”姚老师叮咛道。 “两个小时的时间,四倍速,半小时能看完,”小熊自信满满地说:“我们两个人一起盯着。” “我帮你们望着风。”姚老师说。 半小时后。 “怎么样?”小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不是你们班的人进出教室吗?” “应该……没有?” “那就是内鬼了,”小熊分析道:“其中最后一批离开教室的人,和最先返回教室的人,嫌疑最大。” “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一个一个审。”肖尧说。 “先问问你们老班同不同意。”小熊耸耸肩膀。 “估计难……” “不是,等等!这里,64分……37秒附近,倒回去……”小熊兴奋地操作着:“对,就这里,伱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肖尧莫名其妙地问。 “你再看一次,看仔细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很快?” “这个软件怎么设置逐帧播放……?哦,在这。”小熊拖动着进度条。 “不愧是你们班的微机课代表啊。”肖尧由衷地感叹道。 “从34秒开始播放,一秒24帧,看仔细了。”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来了!”小熊大喊一声,重重敲了一下空格。 “这是……?”待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以后,肖尧的血液都凝固了。 小熊也是脸色铁青,放大了画面。 走廊拐角的防撞镜上,映出了一个人的侧影。 那地中海的发型,隆起的肚子,中等的身材,还有他的那个习惯性动作……都让人很眼熟。 “不是,这……”小熊发出了颤抖的声音,随后往前调整几帧,再往后几帧。 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酷似姚老师的人影走过了这面镜子…… 也许是摄像头角度的关系,并没有拍到这个人本身。 “镜子,为什么又是镜子,难道说……”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轻声自语道。 “不对啊,”小熊压低嗓门,看了一眼门外:“老姚不是说,体检的时候他一直在下面张罗吗?” “楼上楼下也不远,上来一下也不奇怪啊,兴许他忘了呢。不然他为什么要安排咱们看监控?” “忘了?他上来过,至少可以为一段时间这里的人员出入情况作证,但是他却选择只字不提,忘了可没法说通。依我看,他就是对监控做了手脚才让咱们看的,可惜百密一疏,没有处理镜子。” “就凭这个这么糊的影子,也不一定就是姚老师。”肖尧小声说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总不能是孪生兄弟吧?案发时他在现场出现过,并且事后向我们撒谎了,这就叫,这就叫重大嫌疑。” “你还打算审老师啊?” “那怎么可能,现在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发现,你嘴可得严点。现在咱们有了正确的侦查方向,不用大海捞针了,下一步,让我想想……” “时间差不多了,你俩好了吗?”就在这时,姚老师推门进来了:“有发现什么吗?” 第三十章 搜查 这天晚上,肖尧和姚老师两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浅水不在家,姚老师亲自下厨给肖尧炒了一碗饭。 毫无疑问的,姚老师是肖尧短暂15年人生中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没有之一。 这样的姚老师,肖尧实在无法将他和“变态”“罪犯”这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 但所谓心中是佛,所见皆佛——如今,一颗名为“魔”的种子被埋进了肖尧心里,开始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 “发什么呆?”姚老师道:“快点吃,我们今天效率一点。” “哦,好。”肖尧又象征性地吃了两口,还是味同嚼蜡,便放下了。 电话响了起来,姚老师看了一眼号码,走到厨房去接。 还特意把玻璃门给拉上了。 肖尧下意识地支起耳朵,想要捕捉一些只言片语。 “别太担……校方……琦……48小……父母……力以赴……” 只言片语之中,肖尧努力拼凑着信息。 琦,是说……周琦吗?她好像已经两天没来班上了? “肖尧,”忽然,姚老师伸手拉开了玻璃门,耳朵还贴着电话:“你帮我看看我的摩托车后备箱,看我教工日志在里面没。” “哦……”肖尧有些木讷地接过钥匙。 “我妈来了,你今天要不要早点回来?”下楼梯的时候,他收到一条来自沈婕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沈婕的妈妈来了,什么意思?”稍一思衬,肖尧就明白了各种缘由——准是沈天韵拿沈婕的手机发的。 现在这种时候,肖尧还真是想见见沈婕,和她好好说一说话。 “我还在老师家呢,让你妈等会,我尽量早点回来。”肖尧回了一句。 他在楼下车棚转了很久才找到姚老师的车,小破钥匙捅了半天才算是打开了那个塑料后备箱。 “教工日志,在哪啊……”肖尧自言自语着,一边翻着后备箱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肖尧手里拿着一板包装陈旧的药片,塑胶封里面是四颗蓝色小药丸。 枸……什么西地那非……是什么药啊?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算了,不想了。 肖尧把药片放回后备箱,又找了半天,还是没看到教工日志,只好回去跟老师说没有。 “喂?沈婕?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上楼的时候,肖尧给沈婕拨了个电话。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跟你说干嘛?”沈婕声音欢快地说。 “我在老师家呢,你等我一会,我尽量早点回来,”肖尧说:“对了,沈婕,你知道一种叫什么西地那非的药吗?” “西地那非?……你有毛病吧你。”沈婕抢白了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你才有毛病呢!”肖尧悻悻地对空气回了一句嘴。 肖尧归心似箭,没找到教工日志姚老师也有些心不在焉,因此他写完了当天的作业就回去了。 “那个沈婕今天来找你了,我说伱不在家,她就在你房间等你。”奶奶还坐在楼下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个蒲扇摇啊摇的。 “我知道。”肖尧说着就要往里走。 “你们两个在轧旁友?(注,魔都方言,搞对象之意)”奶奶高兴地问。 “还没呢,”肖尧想了想:“还没呢。” “你不要急,她已经走了。” “走了?”肖尧大失所望。 沈天韵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着零食,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你回来了。” “她怎么就走了呢?”肖尧劈头就问。 “走就走了呗,我还能拦着她?”沈天韵不以为然地说:“猪肉脯吃伐?我妈给我带了好多零食——是30年前的味道啊!” 肖尧伸手从沈天韵手里那块猪肉脯上撕下一大半,就往嘴里送。 “对了,我妈说你在电话里调戏她,你都说啥了?” “我调戏她个屁啊,我就随口问了她一个药,西啥来着,又忘了。”肖尧没好气道:“再说了,夫妻之间还有调戏不调戏的?” “老爹,你一定要搞清楚,”沈天韵正色道:“她不是你老婆——现在还不是。饭要一口一口吃。” “不是,我……” “对了,她还给你送衣服来了,”沈天韵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让你试试看尺寸是不是合适,关照你周末去见她同学的时候穿。” “啊?” “所以其实进展还可以的,老爹。”沈天韵有些高兴地说。 送来的是一件夏季的薄款有领短袖上衣,一边是藏青色,另一边是玫红色的。一条休闲中裤,有着肖尧叫不出名字的古怪颜色,一双男款的乐福鞋——虽然和路边摊一样都是肖尧不认识的英文牌子,但这些一看就不便宜。 “肩膀歪了,对,这样就好了。”沈天韵站在肖尧的身后,看着那扇他们每日穿行的大落地镜:“对了,这种乐福鞋不要穿袜子,否则很老土。” “我怎么觉得有点娘娘腔啊?”肖尧嘀咕道:“怎么还带粉红色的?” “可以的可以的,潮的潮的,你不懂。我老妈的品味必须不会差的,”沈天韵自信满满地说:“你这套的风格在我们这个时代叫复古风,在你们这个时代应该正流行。” “唉,随便吧。” ——分割线—— 次日,星期四。 “时间过得真的快,过了周一二就到周三,到了周三就是过半,等到了周四,就感觉周末不远了,”自习课上,张嘉龙在和他的跟班们夸夸其谈:“我喜欢周四。” 我也是,肖尧在心里暗暗答了一句。 说是自习课,本来其实是数学课——肖尧暗暗感到奇怪,从来都是自习改数学,数学改自习还真是破天荒。 下课以后,小熊找上门来,带来了一个计划。 “翻老师抽屉?你tm疯了吧!”肖尧没听完,转身就要走。 “听我说!”小熊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我看过了,现在老师办公室没人,可能是都被调查周琦失踪案的事情拌住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不想去查姚老师。”肖尧说:“不是等会,周琦失踪?什么情况?她两天没来上课,原来不是请假?” “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来了一个眼镜和一个平头去找校长了,那个眼镜我见过,是区里派出所的。我就打听了一下,听说啊,是周琦好几天没见人了,家长报警了。诺,就上午,警察悄悄叫跟周琦熟的同学去会议室问话,姚老师陪着呢。” “我说怎么数学课改自习了……” “别琢磨了,机会难得,现在内裤大盗可是肖先生您,你不在乎我还不想当内裤大盗的小跟班咧。别废话了,快去,我给你望风。” 肖尧被小熊连推带拉地带到了高一年级的教师办公室。 “这样真的好吗?”肖尧蹲在姚老师的办公桌前,愁眉苦脸。 “你话怎么那么多,”小熊在门口埋怨道:“收拾干净了,别给人看出来……” …… 教案?原来一节课要准备这么多稿子的吗? 饭盒碗筷,他用金属筷子思密达? 一串钥匙,嗯…… 这是月考的考题吗?下次再说吧。 职称……评审表?厉害,高级职称啊。 教工日志?昨天老师想找的就是这个吧,里面有什么吗? 再怎么也不会记录他做坏事的过程吧?毕竟也算日记,尽量不要看吧。 找找别的吧…… 最下面第三个抽屉,专门钉了个锁鼻,挂了个小锁。 用刚才那串钥匙试试……不行,都不对。 这种小锁防君子不防小人,用那双铁筷子撬一下的话……不行,警察就在学校,撬抽屉纯属送人头了。 罢罢罢,还是看看那本日志里有什么吧。 …… 嗯……都是每天日常的工作记录,每天学生的提问和分析解答…… 不是,为什么每天问问题的都有周琦? 没看出来她对数学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啊? 哎,也没别的内容了,这也根本不算日记。 忽然,办公室外面传来了小熊的声音。 “丁老师! “我有个问题不懂,想问问您的! “就是这个,一个密封的瓶子放在天平上,瓶子里有只苍蝇,苍蝇在瓶子里起飞的话,瓶子的质量会减少吗?” 是啊,会减少吗?肖尧不禁陷入了沉思。 等等,搞什么啊!这显然是小熊在提醒自己撤退,并且拖延时间。 可是这个抽屉,果然还是很令人在意啊。 肖尧打量着那个抽屉,突然间,一个陌生的想法窜进了他的脑海:“它上面两个抽屉不是没锁吗?你把第二个抽屉卸下来,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不就能拿到了?” 主意既然已定,肖尧便闪电般地开始了行动。 他小心地打开第二个抽屉,拉到头,轻轻扭动,很快就把滚轴从轨道上摘了下来。 把第二个抽屉放在椅子上,伸一只手下去摸,能感觉到是一大堆大大小小的书本。随手抓出一本,是一本64开的小开本漫画书——这种盗版漫画价格便宜,便于隐藏,在学生中很是流行。 可是,姚老师为什么要把这些藏在抽屉里? “哎,丁老师,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门外,小熊的声音更加提高了。 没时间了。 在又掏出两本发现还是漫画书以后,肖尧随便拿了其中一本揣在兜里,便赶紧把书和抽屉恢复了原状。 以办公桌为掩体,向门外偷看,小熊似乎正在被丁老师批评,满头大汗的——十有八九是问了课上讲过的问题。 还好,他没有忘记使命,丁老师的视线牢牢被他吸引,看不到办公室的门。 肖尧抓紧机会,蹑足潜踪从丁老师背后摸出办公室,来到了走廊上,又往另一个方向赶了几步,然后转身挺直身子,好像刚刚从走廊另一边走来一样,十分自然地跟小熊和丁老师打起了招呼。 第三十一章 嫁祸 拿出那本漫画仔细一看,肖尧和小熊都大吃了一惊。 这根本不是盗版的问题,这完全是不符合国家法律法规的非法印刷出版物。 “啧啧啧啧啧,太劲爆了,”小熊连连咂嘴:“这么大?老姚还有这爱好?你拿都拿出来了,借我看看呗?” “也可能就这一本,稍微,不和谐了一点。”肖尧把书卷了起来。 “你装什么纯情呢?你随便伸手抓一本就是这个,那只能证明里面所有的都是这个,不然为啥上锁?”小熊打了他一下:“为人师表,衣冠禽兽,骨子里是个涩情狂!” “那倒也不一定,”肖尧指出:“如果你是老师,你会把这种东西放在家里还是办公室?这肯定是从不良学生那里没收的。” “纳娘舅要么,(注,魔都方言,不雅)”小熊道:“所以他是无辜的,你是有罪的?” “西地那非你听说过吗?”肖尧忽然想了起来:“昨天我在老姚的摩托车后备箱发现的。” “炜哥啊,这你都不知道?” “不是……”肖尧一呆:“那不是叫万艾可吗?难怪昨天沈婕骂我调戏她……” “你看啊,”小熊兴奋地直砸手:“那方面不行,特别容易变态。那一抽屉的少儿不宜,还有偷盗女学生的……全部都串起来了!” “就算真的是老姚干的,”肖尧闷闷不乐地说:“你也没有证据。那些杂志,那个药,能当证据吗?监控,你也说了,很可能被处理过了。” “那怎么办?捉奸捉双,拿贼拿赃,你想摆脱内裤大盗的骂名,就得找到那个内裤。既然在学校里找不到,那就是在姓姚的家里,”小熊说:“伱去他家补课的时候,可以留意一下。” “别闹了,”肖尧抱怨道:“你翻完老师办公室抽屉,你还让我登堂入室?哦,老师带我回家补课,我恩将仇报,当梁上君子?” “正义是不择手段的!你不是贼,我相信你,怎么你自己却好像没有自信?” 肖尧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取证,也要讲究一个程序正义,你这是非法取证。就算真找着了,人家说内裤是我放去栽赃的,我要怎么辩解?” “也许他带你回家补课,就是在钓你的鱼,他一直走在我们前面。但是,我们只要找到证据,他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公道自在人心,我挺你的。” “还有,还有,姚老师是有老婆的人,就算我找到内裤,又怎么知道那是郁璐颖丢的那条?” “问问郁璐颖呗,这事除了贼,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小熊转了转眼珠:“反正,你俩不是和好了?” “纳娘舅要么!”肖尧骂完了这句,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哦,对了。” 他郑重叮嘱小熊,在取得确凿的犯罪证据以前,不可以在外面泄露任何姚老师的个人隐私。 小熊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分割线—— 肖尧赶到教室时,上课铃已经打过一会了。 还好,这节课依然是数学——众所周知,今天的数学课都改自习了。 他正打算从后门溜回座位,却看到学习委员大模大样地在自己的书桌前翻找着什么。 硬了,拳头硬了。 “啊,你回来了。”看到肖尧怒气冲冲的模样,学习委员扶了扶眼镜,让在了一边:“这节课姚老师安排咱们做单元同步题集,下节课要交。” “那你从我这翻什么呢?”肖尧看着学习委员眼镜片后面天真无邪状的小眼睛就来气。 “因为王阳的习题集找不着了,所以我就……” “东西丢了都来我这,都来我这找是吧?”肖尧感觉脑子里有根弦绷断了,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门。 他几乎要咆哮起来,但是余光注意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异样眼神,又硬生生把后半句的音量压了下去:“数学练习册那种人厌狗嫌的玩意,我拿它干嘛?” “肖尧你别误会,不是说丢了。练习册都有,不稀罕,就是大家都有,而且长得一样,可能就不注意拿错了,或者放错了。我看你上课了还没回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所以我就是看一下。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不好意思。” “别,别我说没有就没有。”肖尧没有放任学习委员这副“不能跟流氓讲道理”的态度。他提起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倾倒在桌面上,然后从一堆书本里捡出那本黄色封面的数学习题集。 “你看清楚了,就这一本,是我的,封面名字是我,里面字都是我写的……” 肖尧顺手把习题册摊开在桌子上,并没有在意册子为什么会拿在手里感觉有些太厚了。 然后,在目光落在摊开的册子上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骤停了。 “我的练习册找到了,不好意思啊。”就在肖尧感觉自己的心脏打算辞职回家另谋高就的时候,学习委员的注意力被教室前面传来的一个声音吸引了。 “不好意思,我这本封皮丢了没认出来,以为找不着了呢……”王阳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态度上却毫无歉意,说完就顾自坐回去了。 肖尧当然没有功夫跟他计较这个,因为摊开在桌子上的练习册里,夹着的,大抵是一块浅粉色、蕾丝边、印有一大一小两只兔子的衣物。 通俗的说,就是一条女式内裤。 肖尧意识到学习委员没有看到自己习题册里夹着的东西,慌忙把它合了起来,一把攥在了手里。 没有再理睬学习委员毫无诚意的致歉,肖尧表示都是误会我很大度,检查了一下椅子,就扶着心口瘫回了座位。 刚坐下的时候,肖尧眼前黑了一下。 …… 大约几秒钟后,他便缓了过来。 前排的郁璐颖正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眉头紧皱,眺望着肖尧这边。 等等……那本要命的习题集,手里空了?要是被她看见的话…… 郁璐颖见肖尧似乎无碍,便转回头去。 哦哦,习题集在桌子上。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同学有没有注意自己,双手在桌肚里摸索着翻开练习册。 指尖感觉到了不同于纸张的触感,是布料。 还好,内裤在。 这让肖尧长出了一大口气,狂跳的心也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这鬼东西要是刚才学习委员看到了……嘿嘿。 ……怎么拽不动? 他低下头往抽屉里看去,这内裤居然是被用数个大头针如同标本般钉在书页上的。 妙啊。 肖尧不敢一直把脑袋埋在桌肚里,只能双手摸索着,一个一个拔掉大头针,然后小心地把内裤卷在手心,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不要慌,冷静分析。 不管这内裤是不是郁璐颖的,都一定是有人趁自己不在教室的时候,把内裤夹进练习册。 这也许是报复自己近日的调查,也许是一开始就为了嫁祸这个目的,不得而知。 但是,像这样用大头针一点点钉好,弄得板板正正,这么多动作,根本不可能避过全班这么多的耳目。 昨天,练习册是自己在姚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自己写完,自己放进书包,自己背上,自己回家的。 今天,自己背着书包来学校,除了跟小熊去办公室,基本没怎么离开过教室。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由此推论可得,有机会对练习册做手脚来栽赃自己的的人是—— a、奶奶,沈天韵。她们俩可以轻易趁肖尧睡觉的时候动手,无论是拿练习册还是他肖尧的脑袋。 b、全班师生一起串谋。小熊调虎离山,老师安排功课,其他人搞定练习册。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杀害了一位姓阿姆斯特朗的小女孩。 c、不用想了,凶手就是我自己。都tm穿越了,双重人格、记忆操纵什么的一点都不稀奇。 莫非,真的是沈天韵?…… 比起上面三条推论中的任何一条成真,倒不如自己干脆认罪坐牢来得好些。 肖尧再次望向四周。 他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异常。 姚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回了讲台后面,眼神疲惫; 同学们大都在认真做题; 欧阳千千在走神,郁璐颖似乎已经做完了题,正伏在桌子上休息。 一切仿佛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肖尧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因为,无论他内心如何否定,偷郁璐颖内裤并栽赃给自己的始作俑者…… 大概率,就在这群人中间。 唯一绝对不会参与的人,唯一同样是受害者的人,唯一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却是带头不信任自己的人。 肖尧望着郁璐颖伏在课桌上的背影,肩背上披散的长发显得那么凌乱和疲惫。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搞错了方向。 什么内裤大盗的风言风语,什么隐藏在神秘现象背后的真相,那些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自己在乎的,只是…… 她。 第三十二章 和好 郁璐颖按下自行车的左右刹时,是有火气的。 刚才在自习课上突发的心口绞痛,和肖尧疑似昏迷让她很在意,但是…… 少女两只雪白的运动鞋撑在地面上,有些厚度的白棉袜就从鞋帮和蓝色的校裤裤腿中露了出来。 “你又放学跟着我?” 接着是“砰”的一声,刹车不及的肖尧径直撞上了郁璐颖的后轮。 “你有……” “我有话跟你说。”肖尧果断地决定放弃类似于“我家也在这个方向”这种抖机灵。 “我没话跟你说。” 嘴上这么说着,少女还是下了车,放下了脚踏车的撑脚。 “啧,又怎么啦?”肖尧也把脚踏车停在路边,陪着笑说:“我还以为我们和好了。” “嗯,和好了。所以你就可以上蹿下跳地到处打听到处去说,是怕知道我丢了……那什么的人太少吗?非得给我搞成学校第十大不思议事件的女主角你才满意?” “不是,我……” “你知道现在别人是怎么笑话我的吗?你知道她们在背后叫我什么吗?” “叫你什么?” 素来沉默寡言的郁璐颖此刻却像停不下来的机关枪一样:“你这么捧场,就因为我怀疑过你?还是因为我强迫自己相信了你?” “伱相信了我?” “不然呢?我前天放学和你出去吃串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不懂的话那我现在跟你正式道歉认错。我,郁璐颖错了,大错特错。我不该怀疑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同学,哪怕这位同学从不掩饰对我心怀不轨,哪怕这位同学曾经向我告白失败还纠缠不休,哪怕这位同学现在不知道用什么巫术让他痛的时候我也痛……” 说到气急,郁璐颖提起脚尖往肖尧的小腿迎面骨上踢了一jio。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腿传来,随后,郁璐颖自己半蹲了下去。 “我对你的感情,不应该用心怀不轨来形容。”肖尧温和地反驳道。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你还想干什么?”郁璐颖缓了一会,起身垫了书包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 此时,两个同校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掠过,其中一个还吹了一声口哨。郁璐颖视若无睹,只是托起自己的腮帮,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嗯……”肖尧走到郁璐颖两步远的地方立定,把口中积攒的唾沫咽下,润了润嗓子。 “第一,这个事情和我们吃串没有关系,因为我是前天白天开始打听的。你说你强迫自己相信我,我非常感谢,也非常感动。 “第二,我到处去打听,搞得学校里人到处议论,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找到贼,就能澄清一切。我没有考虑到这么做会加剧你的痛苦,我道歉。 “无论你怎么看我,觉不觉得我是贼,今后我都不会再张扬这个事了,认真的。” 如果我的调查真的令她如此不满,她应该不会等到我找上门才拿出来说。 不过,这个谁又知道呢? 郁璐颖揉着小腿,听肖尧那边没话了,便头也不抬地问道:“然后呢?”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肖尧平静地说:“准确地说,是爱。” “我要走了。”郁璐颖准备站起身来。 “坐下,听我把话说完——”肖尧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道:“但是,恋爱自由,你不喜欢我,我肯定是不会再……内个什么的,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因为那时候,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帮助了我,陪伴了我。而且我们其实很合得来,而且我也想帮助你——” “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重复了。” “所以,我不能容忍,任何人,这样亵渎你,然后还逍遥法外。 “我要他付出代价。 “我离真相真的很近了,我想要抓到他。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 …… “是啊,肖尧法外。”郁璐颖抬起头来,说了一个冷笑话。她的脸上有了笑意,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肖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我知道了。”他听到少女轻声说。 “然后,嗯……我需要你告诉我……”肖尧觉得这个气氛可以进入正题了:“你丢的内裤是什么样子的?” “……”肖尧可以听到郁璐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以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来自指甲尖的刺痛。 “你别误会……”肖尧再次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破案的情报,对吧?”过了几秒,郁璐颖似乎是反应了过来:“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问你这种问题有点难堪,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少女站起身来:“你会记得你每天穿的什么内裤吗?” “好。”肖尧下定决心,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最重要的证据:“所以,这是你的吗?” “我从来不穿这种……袜子,”郁璐颖仔细看了看肖尧拿出来的东西,困惑地抽了抽自己的小鼻子:“这又是谁的?” 啥玩意儿,袜子? 肖尧一头雾水,定睛一看,才看出来手里握着一团灰不溜秋还皱巴巴的纺织品。 那并不是下午发现的粉色内裤,而是一只……袜子? 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袜筒上有着√的标志。 “不,不!不是这个,我拿错了!” 肖尧慌了,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人生走马灯,最近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从眼前掠过。 从那天在游乐场,他把沈婕拖进水池的一幕,到沈婕当着周琦的面,把袜子塞进他裤兜的一幕,一直快进到了今天下午,他借着课桌掩护,把内裤塞进口袋的一幕。 随后,他在郁璐颖愈发不友善的注视下,尴尬地从另一边裤袋里掏出了正确的证据,手掌托着递了过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看到肖尧递过来的东西,郁璐颖怔了一下,然后又退开半步,非常不情愿地伸出两个指头捏起了那片粉色织物,在半米的距离上轻嗅了一下,然后立即嫌弃地丢在了地上。 但当她抬头看到眼前不知所措的肖尧时,又皱着眉头把它捡了起来。 她抖了抖上面的土,背过身把它铺在大腿面上叠整齐,打开书包,犹豫了一下,最后从作业本里撕掉了两页白纸,把它包起来,塞进了书包侧面的拉链口袋里。 随后她转过身,打量着肖尧说:“你一本正经地找我,一边口袋里装着我的……另一边口袋里装着别的女孩的袜子。你是来自首,忏悔,祈求谅解的吗?” “额,袜子的事情,我晚点给你解释。”既然这的确是郁璐颖的内裤,那就赶紧讲正事,不要在意冷嘲热讽了:“至于你的内裤,是今天下午在我书包里找到的……” 肖尧把自己这两天的调查情况,以及今天那条内裤的神秘出现,一五一十地向郁璐颖讲述了一番,最后,他强调这真的不是自己自导自演,并提出了自己对事态的担心。 郁璐颖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肖尧想了大概一分半钟。 “好,我正式相信此事与你无关。”郁璐颖宣布了她的裁决。 “真的?”肖尧喜出望外。 “……如果送去给派出所化验的话,应该会有什么线索吧?”郁璐颖继续摸着自己的下巴,小脸微微扬起三十度:“对了,你刚才说,你已经离真相很近了?那你怀疑谁?” 虽然不知道郁璐颖为什么如此轻易地转变立场,但肖尧还是觉得很开心。他略去了很多准备好的自辩,直入结论:“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有人藏在幕后,针对我和你两个人。也许从你最初对我的怀疑,到我为自证清白展开的调查行动,全都在这个幕后主谋的计划之内。这个人的身份,我考虑过各种可能,但是都很难说得通……” “不知道的时候,说不知道就可以了。”郁璐颖揉了揉太阳穴。 “如果说这件事发生在上个月,我可以说不知道,可是现在,你我之间……” 肖尧用手在裤兜里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郁璐颖没有心理准备,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满脸通红。 肖尧接着说道:“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现象在前,我没法用一个不知道就让这事过去。你可以去化验物证,但是我很怀疑会什么都查不到——总是针对你跟我的这个神秘的敌人,真的是人类吗?这就是我特别忧虑的。现在敌暗我明,所以我才急着想让你也了解情况,要是他再搞什么,也好有些心理准备。” 郁璐颖思索着:“不是人……类吗?真的和妈妈说的那样?” “你妈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明白了,我会多留心的,谢谢你肖尧。”郁璐颖忽然挤出一个微笑,弯腰打算捡起书包。 “咚!” 两个人的脑袋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肖尧,就是不能给你好脸色是吧?”郁璐颖抱怨着,接着,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总算有点回到从前的感觉了,那时候的我们多好啊。”肖尧感慨着。 “好了,你别想蒙混过去,”郁璐颖好像想起了什么:“既然我们还是朋友……那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带着女生的袜子了吗?” “那是沈婕的,不过不是偷的啊,你别误会。”肖尧努力思考,试图找出一个忠孝两全的解释。 “沈婕?那天在你家的那个女生?她给你的?看得出来这个人会玩,没看出来这么会玩啊。”郁璐颖感叹着,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 “不,不是她给我的。”肖尧没办法任由郁璐颖对自己未来女儿的亲妈如此自由心证:“准确地说,袜子是她落在我那里的。” 看到轻松的笑容从郁璐颖脸上消失,肖尧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明白了,”郁璐颖再次把书包跨在了肩膀上:“恭喜你啊,好好待人家。” “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肖尧连忙解释。 “我什么也没想,”郁璐颖微笑着说:“你和她认识时间不长吧?要是你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俩这种状态,我没理由不知道吧?” “对对对。”肖尧赶紧说。 “不过,你确实在跟她来往吧?” “嗯,该怎么说呢?”肖尧尝到了说实话的甜头,感觉有些上瘾:“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我心里更喜欢的还是你,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她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一位,所以……” 郁璐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你说的事情我会跟舅舅商量,有消息会给你打电话,再见,肖同学。” 说罢,她完全不等肖尧反应,长腿一骈,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肖同学又是……什么鬼啦!”肖尧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情敌 周五这天,肖尧受到了张嘉龙、“带鱼”这几个人的围观。 “burberry,columbia……”张嘉龙的手老实不客气地翻着肖尧的领子:“带鱼,你来看看,这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是真的。”带鱼不屑一顾地凑过来。 肖尧有些后悔今天心血来潮换上沈婕给买的新衣裳。 “总感觉好像是真的啊。”时尚达人带鱼鉴定道:“肖尧,咱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啊。” “我尧哥怎么可能作奸犯科呢?!”欧阳千千插话打断了带鱼的语重心长:“当然是傍上富家千金了,你情我愿公买公卖嘛。” “你这更离谱了……”肖尧有些紧张:“对了,这是不是都很贵啊?” “几千块总归是跑不掉吧……就算有折扣,”张嘉龙评估着:“这家千金上称别也有千斤吧?” “沈婕最多一百斤!”肖尧抗议道。 “可以的,老肖,出息了。”张嘉龙的表情倒像是真心羡慕:“男人,就是要软饭硬吃!” “你那个沈,是沈吧,沈大小姐,”带鱼神秘兮兮地说:“还有没有闺蜜差男朋友的?你看咱也不差吧?” “啊?我问问,我问问。”肖尧干笑着敷衍,当然,问是不会问的。 “唉,你小子现在是时来运转,走狗屎运了,也不知道人家看上你什么,”张嘉龙欠屁股坐在肖尧的课桌上:“一开始周琦跟我们说,我们还都不信,没想到真的是真人不露相。” 带鱼接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肖哥很有才华的,跟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以前哥几个开玩笑没分寸,有得罪的地方,肖哥你还是大人大量,以后都是兄弟。” 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肖尧的背。 喂喂喂,这也太用力过猛了吧? “说到周琦……”肖尧说。 姚老师推门而入,打断了他们:“上课铃没听到吗?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 ——分割线—— 中午的时候,肖尧上天台给沈婕打了个电话。 “你有毛病吧你?”沈婕在电话那头很无语:“你把我的袜子踹兜里一星期?” “才不是呢,”肖尧解释道:“我那天回去,裤子就洗了,忘记掏兜,昨天又拿出来穿……伱看啊,这么一来,我和郁璐颖就彻底没戏了。” “本来也就没戏啊,”沈婕抢白道:“怎么的,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我负责?” “嗯,”肖尧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滚来滚去,撒了个娇:“你要对我负责。” “……” “喂,电话断了吗?” “没有呢。”沈婕说。 随后,肖尧给沈婕讲了今天早上被张嘉龙、带鱼他们几个搭讪的事情。 “这衣服也太贵了吧,我都不敢穿了。” “谁让你今天就穿了?”沈婕道:“可别再给弄脏了。” “哦,对对对。”肖尧直起身子来,在栏杆上抹了一把,还好,没什么灰。 “我忘记给你买镜框了,你明天别戴你那副……大黑框眼镜了。”沈婕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那我撞电线杆子上怎么办?” ——分割线—— 圣方济各业余学校比平时上学晚,因此星期六早晨,郁璐颖起的比平时稍晚一些。 母亲还在酣睡,郁璐颖帮她做好了早餐,提起书包,骑着脚踏车去往学校。 和煦的微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早晨的味道让她感到惬意。 只是……今天的风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到底是什么味道啊?郁璐颖疑惑地嗅了嗅自己的袖口和领口。 班级里,肖尧的座位还是一如每个周六那样空着。 肖尧竟然真的转移了目标,这让自己松了一口气,在面对他的时候,压力小了不少。 只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失落感也随之袭来,混杂于其中,让她很是无法理解自己。 肖尧若是真能找到自己的彼岸,那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只是,网恋这种事情,郁璐颖素来认为不靠谱。 肖尧提到过,他俩是玩《血统ii》认识的——这种上中学打网游,随便把自己贴身衣物送给男孩子的女生,能是什么正经人? 长得又漂亮,家里又有钱,一看就是个见过世面、玩得开的人…… 肖尧的女人缘,她郁璐颖还不知道?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抿起嘴来。 跟这样不名一文的男生来往,骗财是不可能骗财的,只有扶贫——那沈婕一看就不是差钱的主。 骗色那就更荒谬了,比肖尧长得帅的男人,沈婕身边一定是一抓一大把。 想来想去,就只有“大小姐体验生活,尝个新鲜”这一种解释了。 如果肖尧傻乎乎地全情投入,等被玩腻了甩以后,想必是体验不佳。 自己已经伤害过他了,真不希望他再被伤害。 鼻腔里那股发油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了,紧接着,郁璐颖感到自己有一簇头发的发根被拽得生疼,就像被小夹子夹住了。 “啊……” 周围的同学都朝自己投来奇怪的目光。 “郁璐颖,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在课堂上忽然发出怪叫?”英语老师不满道。 “王老师,不好意思,”郁璐颖站起身来:“我肚子疼,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个,两个,三个……小夹子不断夹住了自己的头发。 郁璐颖在走廊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电话响了几声,肖尧接了,听筒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和飞儿乐队的《lydia》。 “你干嘛呢?”郁璐颖质问道:“不是说好了,既然共生了,做什么怪事之前都要通报对方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理发店呢。忘记和你说了。”肖尧抱歉地说。 “你哪来的钱做头发?”郁璐颖奇怪道:“你又想被主任约谈了?” “啊,这个……”肖尧支支吾吾。 “你又和‘她’在一起吧?”郁璐颖想到了唯一的解释。 “没呢,真没。”肖尧没问“她”是谁,矢口否认。 郁璐颖叹了一口气:“肖尧,咱俩前天不是都把话说开了吗?没必要瞒着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同学今天过生日,找我一起去唱k。给了我个地址,我跑去一看,不是ktv,反而是个特别高档的美容美发店。然后一个叫tony的老师说是她给我订的,要给我专门做一套设计……” “……”郁璐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我自己提前知道,肯定会跟你讲的呀。”肖尧如是说。 “你昨天穿的那身新衣裳,也是她给你买的?”郁璐颖忽然想到什么。 “……是。” “肖尧,”郁璐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开口了:“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但我还是劝你保护好自己,别太全情投入了。” “啥意思呀?” “你玩不过她的。”郁璐颖这句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啊?”肖尧愣了一下,发出了笑声:“郁璐颖,你在关心我?” “少臭美了。” “你吃醋了。”少年胜利地宣布道。 “你给我滚。”郁璐颖摁断了电话。 活该!郁璐颖在心里骂着自己:多余去想他的事情,还跑去长舌,自取其辱! 只是,心里那种毫无理由的意难平却没有丝毫减少。 舍得花钱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带他去见自己的朋友…… 这大小姐,是认真的? 郁璐颖在走廊来回走了几圈,感到头顶传来了一阵热气。 这是开始蒸头发了? “哎呀好烦啊。”郁璐颖举起两只前小臂,紧紧地贴在了双耳的上方。 ——分割线—— tony老师为肖尧打好了发蜡,把他推到一面镜子前:“怎么样?满意吗?” “嗯……”肖尧摸了摸自己三七开的中分刘海和微卷的头顶,眯了眯眼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酷酷地点了点头:“可以的。” 忽然觉得,自己长得其实还可以啊?有点小马哥内味儿了。 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啊? “多少钱?”肖尧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故意把手踹进兜里。 “贵宾卡不用现付。”经理笑容可掬地回答。 当然,这是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走到店门口时,肖尧潇洒地对店员挥了挥手,只留下一个坚实的背影。 不戴眼镜属实不怎么习惯,至少撞电线杆是不可能撞电线杆的。肖尧根据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找到了附近的“小南国”饭店。 走进包间的时候,有一个少年已经到了。 说是少年,肖尧第一眼差点把他认为一个萌妹子。 因为这小男孩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是的,这是一种不能说“帅”,只能用“漂亮”或者“可爱”来形容的长相。 这孩子个子不高,初中生模样,身上是一件纯白色宫廷风的高翻领衬衫,胸前居然还骚气地佩戴了一朵大大的红玫瑰。 领扣只系到胸口,锁骨的优美曲线和白皙肌肤一览无遗。黑色的长裤笔挺,皮鞋油光锃亮。 “你好,”这少年看到肖尧,便放下了手机,热情地打起招呼:“你是来参加周晓莹的生日宴的吗?” 周晓莹?沈婕好像是提过这个名字来着。 “是的。” “你好,我叫张正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这美少年站起身来,只到肖尧的胸口。 “你好,我是肖尧。”肖尧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回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第三十四章 爱人同志(感谢白银盟主开学去打卡) 为答谢白银盟主,今日更新二合一大章,算是加更一章。 人陆陆续续到齐,坐了两大桌。 从模样来看,大多数应该还是高中生,个别初中生,还有几个大学生。 无论男女,个个都是“腔调”不凡。 最后,沈婕的姗姗来迟宣布了这场生日派对的正式开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沈婕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系的连衣长裙,光脚着低跟凉鞋,脖子上挂着项链,拎一个小包,似乎还化了淡妆。 她一边放包坐下,一边用目光寻找着肖尧和张正凯的位置——等见到这俩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亲密无间的样子时,不禁一怔。 肖尧和张正凯一起抬头,随意和沈婕打了招呼,又开始自己聊天了。 这两个人是什么鬼…… 好在,肖尧今天的造型还是挺令她满意的。 剪了新发型换了新衣服摘掉眼镜的他,乍一看竟然还有一点点小帅? “《阿芒得骑士》,看过,”张正凯侃侃而谈:“同为大仲马的作品,我觉得比《三个火枪手》更好一些。” “我最喜欢显克微支的《十字军骑士》来着。” “赞美耶稣基督!”张正凯微笑着抬起右手。 “永生永世!”肖尧立刻接上“切口”,随即两人击掌。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拟定了什么霸王条约,准备瓜分自己吧?沈婕听不到他们聊天的具体内容,只是摇了摇头,驱散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一个气度不凡的胖子站起身来——他是这场生日宴的寿星周晓莹的现任男友,宣布了午宴的正式开始。 冷盘,热菜,汤和甜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小南国主打的是本帮菜,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本帮菜这种本地菜系又开始重新受到追捧,小南国更是名声鹊起,在魔都餐饮界可算是非常有口碑,貌似在东珠都开了分店。 菜肴都是原汁原味的本帮菜,各款菜式都烧得是相当入味:红烧蹄髈肥而不腻,即便是平时不吃肥肉的郁璐颖也在短信里表示可以接受;水晶虾仁又q又嫩的肉,味道新鲜卖相好看;脆皮乳鸽又脆又有营养…… 唯一的缺憾就是,每道菜充其量够一人一筷子,来之前,沈婕和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吃相,因此肖尧看到受欢迎的菜上来,就基本作不稀罕状了。 席间,诸人也各自向寿星周晓莹呈上了生日礼物,沈婕的礼物是santamarianove的玫瑰蜡片,看得出很得周晓莹的心意。 张正凯的礼物却让周晓莹的微笑尴尬又不失礼貌。 那是一枚骑士盾徽胸针,形制颇为考究,看成色甚至有可能是一件旧时代保存下来的真品——肖尧担心,怕不是明珠暗投了。 他有些心虚,心里暗暗埋怨沈婕怎么不提醒他准备一下礼物——不过就算提醒了,他也没钱买吧? “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张正凯重新坐下,打断了肖尧的纠结。 “拜占庭帝国的陨落?”肖尧想了想:“还有现代诗?” “现代诗我倒是看得比较少。”张正凯摸了摸下巴。 “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上学期在选修课小组做的《诗人之死》的专题研究。” “一定要,一定要给我看。”张正凯拍了拍肖尧的胳膊:“还有你刚刚说的《科幻皇帝》99年合订本,我找了很久……” “借你就是了。” “对了,下次作文比赛你跟我一起参加,你初选名额包在我身上,我爸和教育局长关系很好。”张正凯拍拍自己的胸脯。 “好啊,那太好了。” 席间推杯换盏,绝大多数话题肖尧都听不太懂,好在也没有人问他的意见。他摆出一副饶有兴味在听的模样,别人笑的时候也跟着笑,自我感觉是没有出过洋相。 好在,还有张正凯能陪他聊天。 “你是说,你家收藏了真的铠甲?”肖尧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文艺复兴时期的米兰全身甲,”张正凯道:“下次你来我家,我借你穿?” “真的可以吗?”肖尧是真的羡慕了:“我都只能在游戏里过瘾,真家伙都很贵吧?” “还好,不贵,”张正凯道:“像锁子甲的话一般三千多,铠甲一副一般一两万,头盔和盾牌几百块就可以做一个了,剑的话目前国内就两家,汉威和龙泉,我觉得汉威专业一点……” “那确实也不怎么贵啊,”肖尧讪笑道:“你的剑,有没有开刃?” “是有几把偷偷找人开了刃,”张正凯压低了声音:“不过开刃了反而不好,你想拿它干啥吧,太大太显眼根本不实用。你不想拿它干啥吧,它在伱身上你就犯法了。” 接着,张正凯又开始和肖尧吹嘘他家在马场养的那匹名为“烈火”的马。 “大家甜点吃得差不多了吧?”阿宅模样的胖子站起身来,一手搂着周晓莹,另一手提着巨大的蛋糕,招呼大家去“钱柜”ktv继续下半场。 沈婕又看了看肖尧和张正凯,感觉这俩人已经恨不得当场结拜了,内心不禁生出一丝歉意来。 我不想摧毁男人之间的友谊的,真的不想,我也是受害者。 两名男生站起身,一起朝自己走来。 张正凯这个家伙,非但不请自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朝自己伸出胳膊,示意自己挽他。 和平时一样,不仅厚颜无耻还自以为绅士礼貌。 对不起了,男人的友谊。 沈婕微笑着伸手挽住了肖尧的胳膊,后者则是虎躯一震。 “介绍一下,”沈婕大大方方地看了一圈周围的朋友:“这是肖尧。” 朋友们发出了惊呼和七嘴八舌的声音,有贺喜的,有恭维肖尧“腔调好”的,有八卦打听的,还有不敢置信的。 “圣方济各中学,好学校啊!”周晓莹的男友竖起了大拇指:“区里的重点。” “好学生啊,学霸。”一个说话有些娘的瘦弱男生说。 “哪里,哪里。” 肖尧手里挽着沈婕的胳膊,和她的朋友们寒暄着,却见张正凯抱着手,走到了人群的最边缘。 这少年瘪了瘪嘴,但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 肖尧刚要去问问张正凯怎么回事,就被沈婕给拖走了。 “张正凯怎么了,忽然怪怪的?”在去钱柜ktv的路上,肖尧小声问身边的沈婕。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沈婕咬着他的耳朵:“你怎么和区长公子走得那么近?” 肖尧回头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张正凯:“区长公子?我就是觉得和他特别谈得来……” “我不喜欢他。”沈婕很干脆地说:“而且我觉得,他也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肖尧不解。 “哎呀你是不是傻啊。”沈婕把肖尧的胳膊一甩。 “?” 说话间,已经到了“钱柜”ktv。 ktv这种地方,肖尧小时候来过,那时候叫作“卡拉ok”,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慢慢变成了“ktv”。 肖尧一直不明白,要唱歌在哪里不能唱,为什么非要花大价钱来一群人围着电视唱呢? 踏入“钱柜”的大门后,好像就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的空气好像都是蓝色的,整个世界都像是加了一层深蓝的滤镜。 虽然周围都是光洁闪亮的镜面,能见度依然不高,这让肖尧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 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带着他们一行人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中穿行,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隔间中传出了各种撕心裂肺,鬼哭狼嚎,骇人听闻的恐怖声音。 肖尧踮起脚尖,从门上的玻璃区域朝里看去,想看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我们到了,当心玻璃。”那服务生伸手去推门,却摸了个空。 “我还以为这有玻璃呢。”他尴尬地嘀咕了一句。 十几个少男少女一拥而入,有的坐下开始玩手机,有的冲过去点歌,还有的拧开了汽水的瓶盖。 “这是沈小姐预订的vip party会所包,欢唱12小时豪华套餐,果盘饮料小吃稍后即到。” “青鸟纯生订了吗,给来一扎。”一个有些流氓阿飞气质的少年叫道。 “抱歉,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向未成年人提供含酒精饮料……”服务生解释道。 “切,老沈你找的什么破地方,还不如去我爸的场子……”阿飞战术后仰,翘起了二郎腿。 《江北》的前奏声在此时响起。 “人家这是正规的ktv,去你爸那,给每个人发一个……陪唱吗?”沈婕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可以啊,”阿飞笑着靠在沙发背上:“全都我来请客。” “那我们女生有没有男孩子陪啊?”一个化着较浓妆容,个子高高的,大姐大模样的女生笑道。 沈婕皱了皱眉头,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闭嘴,唱你们的歌。来,第一首就是你的——” 一面说着,一面将麦克风塞进女生手里。 “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肖尧拘谨地正坐着,两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张正凯则坐在他的身边,玩着自己的掌机。 “可以放松点。”沈婕对着肖尧的耳朵大喊:“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谢谢,我自己来。”肖尧腼腆地笑了笑。 此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位穿着同款服务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妙龄女郎。 待那些女郎都进来后,门外又鱼贯而入了七八个高瘦的俊美的男青年。 这些女郎和青年一字排开,和孩子们大眼瞪小眼,场上充满了尴尬的气氛,连歌声都停止了。 不知道是谁按下了暂停键。 “我靠,”阿飞叫道:“老沈你这什么情况啊,我是开玩笑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沈婕慌了。 “没有看中的,可以再换一批的。”那服务生殷勤地说。 肖尧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注意到,先前那个服务生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用不用,我们都自己有伴儿。”那先前逗乐说要“男孩子陪”的大姐大说道。 周晓莹和她的胖子男友,还有其他众人纷纷附和。 “如果有需要,随时按铃吩咐。”服务生鞠了一躬,带着陪酒侍者们依次离开。 音乐声重新响起,众人仍在议论纷纷。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婕解释道:“等会我去问问经理。” 这场骚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又依次响起,先是《江北》,然后是《我们的爱》和《lydia》,《布拉格广场》《后来》《勇气》……都是走在大街小巷和在学校里经常听到的流行歌曲。 肖尧没有点歌。 沈婕忙着招呼她的朋友们,他只好独自喝着价格不菲的脉动,一杯又一杯。 “你少喝点。”郁璐颖发来短信:“我怕我发胖。” 还没来得及回复,身边就响起了张正凯的声音:“帮我也倒一杯。” “好的,”肖尧的目光在一排一次性塑料杯中扫过:“哪个是你的?” “她是我的。”张正凯把一只手搭在肖尧的腰上,声音中竟有一丢丢醉意。 “啥?” 张正凯指了指其中一个杯子:“它是我的。” 肖尧一边帮张正凯倒饮料,一边随口问道:“你玩的这个……游戏机?是什么啊?” “gba啊,你没有吗?”张正凯瞥了肖尧一眼。 “有啊,当然有,”肖尧说:“我说这什么游戏?” “《皇家骑士团》,”张正凯介绍道:“这就是我,兰斯洛特。”他指着屏幕里一个三头身的白发中分头小人,介绍着。 “兰斯洛特好啊。”肖尧说。 两位少年又把脑袋扎到了一起,开始热热闹闹地一起玩起游戏来。 “你怎么不点歌啊?”张正凯问他。 “你不也没点吗?”肖尧一边紧张地为游戏里的士兵分配装备和作战位置,一边答道:“我不喜欢现在的流行歌曲,我喜欢的都是一些过气的老歌,我怕大家不爱听。” “巧了不是,”张正凯道:“我也是。现在的流行歌曲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文化垃圾啊,歌词都是口水。” “太对了,”肖尧又兴奋起来了:“你像是校园民谣,每一首歌词,都像是一首诗,不,就是一首诗。哪像现在的,你看看这什么,我想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看我给你来一个。”张正凯一拍大腿,站起身来,走到点唱机前。 他刚走回来,《老鼠爱大米》就唱完了。 “切!”阿飞大吼一声。 紧接着,包房中响起了一阵慷慨激昂的旋律。 大电视上则出现了颇有上世纪七十年代风味的画面。 “《爱人同志》?”阿飞叫道:“谁的歌啊?” 没有人应答。 “没人点,切了吧。”胖子探过身体,就要去按切歌按钮。 “我点的。”张正凯吼道。 他支棱起身体,从胖子手里接过了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每一次闭上了眼就想起了你—— 你像一句美丽的口号挥不去 在这批判斗争的世界里 每个人都要学习保护自己 让我相信你的忠贞 爱人同志~!” 在一片靡靡之音中,这首《爱人同志》颇有一股魄人的穿透力,在张正凯那稚嫩的嗓音的演绎下,竟然让昏昏欲睡的现场气氛躁动了起来。 有人拿着鼓掌器在鼓掌,有人怪叫,还有两个人跟在后面唱了起来。 “噗啊——”沈婕把嘴里的一口雪碧喷到地上,打破了“安静”,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肖尧站起身来,从别人手里接过另一个麦克风: “也许我不是爱情的好样板 怎么分也分不清左右还向前看 是个未知力量的牵引 使你我迷失或者是找到自己 让我拥抱你的身躯 爱人同志” “你果然也会啊。”张正凯微笑着朝肖尧点了点。 肖尧朝他点了点头,趁着间奏走到了爆笑的沈婕面前,向她伸出手。 沈婕止住了笑,没有握住肖尧伸出来的手,只是让周晓莹把第三个麦克风递了过来。 她站了起来。 “哦哦哦~~边个两手牵 悲欢离合总有不变的结局 啦~哦~~两手牵 不变的脸” 沈婕没有骗他,她确实是五音不全的。 这首歌她也不会,所以只能跟着肖尧“哦~~~~”,但就算如此,还是没一个字在调上。 自己在和郁璐颖共生以前,唱歌也是这样的吗? 沈婕的加入把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 少年们大笑着,起着哄,开始为他们仨打起了节拍。 “怎么都不能明白我不后悔 即使付出我青春的血汗与眼泪 如果命运不再原谅我们 为了我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 让我向你说声抱歉 爱人同志” 唱到“为了我灵魂进入了你的身体”的时候,阿飞大叫了一声“好”,拍着桌子大声喝彩,沈婕则用力拍了肖尧一掌,然后丢下了话筒。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张公子果然品味不凡,”胖子恭维道:“你们俩唱功都好好。” 张正凯朝胖子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又打了个响指。 ——分割线—— “我想念她们……可我必须忍耐这艰难繁琐,这平淡的生活,”肖尧一边唱着,一边瞥了一眼沈婕:“这不快乐的生活啊!我仍然想回来……” 沈婕抱胸翘腿坐着,昏暗的光线中,她的脸蛋被电视机的荧光照得青一块黑一块,看不出表情。 刚才和张正凯合完一曲《爱人同志》后,肖尧觉得老歌也未必是那么不受欢迎的,所以…… 意犹未尽地又给自己点了不少歌。 小狼,普树,蓓蓓,土木年华……一首又一首经典校园民谣,被肖尧演绎得声情并茂,淋漓尽致,可是……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肖尧微微转头,以余光扫视着四周。 周晓莹的胖子老兄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嘴巴一张一合,已经睡着了。 这么吵的环境,可真有你的。 周晓莹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在交头接耳聊着什么,后者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张正凯和几个人在玩牌,阿飞和大姐大他们在摇骰子。 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人,拿着手机,一脸严肃地拼命按着键盘。 有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瞥向自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首《召唤》刚唱完,没等伴奏放完,就被人自说自话地切掉了。 希望,下一首是别人的歌吧。 于是,罗大佑的《恋曲1990》的mv画面显示在荧幕上。 就算再看不懂空气,他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切了吧!切切切,累了歇会!你们唱!”肖尧伸了个懒腰,大声说道。 他放下麦克风,又给自己开了一瓶脉动。 没有人切掉他的歌,身边的人却递来几张扑克牌。 “啥呀?”肖尧摸不着头脑。 “抽一张。”那人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像是喝多了酒。 我们有点酒类吗?肖尧想。 他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张牌——这是一张红桃k,上面的查理曼大帝没有胡须,就和自己一样。 扑克牌的背面,是分规,卷尺,眼睛,和“g”的图案。 那只眼睛好像死盯着自己,有些瘆得慌。 “都抽到了吗?”张正凯摇摇晃晃,大呼小叫着,像是也没少喝。 在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后,张正凯又问谁抽到了老k。 “我。”肖尧举了举手。 “好!你就是这一轮的国王!”张正凯宣布道。 “国王啥意思啊?”肖尧莫名其妙地问。 “国王游戏都没玩过啊?”张正凯撇了撇嘴,向肖尧解释游戏规则。 “什么都可以?”肖尧问。 “什么都可以!”张正凯兴奋地说:“发挥你的想象力吧!” “呃……” “别听他的,”沈婕的声音也带有三分微醺:“差不多就行了,图个热闹而已,别让大家难堪。” “嗯……”肖尧还是有点没搞清状况:“那就j和7,两个人一起……做三个俯卧撑?” 众人纷纷起哄,觉得无聊,要求国王换一个命令。 “那就……”肖尧挠了挠头:“换什么呢?” “抱一下?”张正凯建议道。 “j和7,抱一下。”肖尧说。 抽到扑克牌“j”的人是小寿星周晓莹,抽到“7”的人则是她那个胖胖的男朋友。 在众人“切,没劲”的嘘声中,小两口大大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胖子甚至在晓莹脸上亲了一口。 下一轮游戏马上开始了,这次抽到k的是一个女生,她的命令是让q骑在3的肩头。 这次中招的两个都是男生,只不过q比3要健硕多了,因此视觉效果颇有冲击力。 在女生们的欢声笑语和起哄声中,瘦小的3坐在沙发下的地面上,让健硕的q坐在沙发上,两腿跨在他肩上,姑且算是“骑”了一下。 下一轮“king”的指令是膝枕,恰好是一男一女,场上的气氛被推向了一个高潮。 肖尧也重新兴奋起来了,这个游戏着实有趣得紧。 一位少女无奈地脱下了自己的三叶草运动鞋,把喝了一半的可乐倒进去,然后把包裹在白棉袜中的脚伸进鞋子。 这也太损了一点吧——肖尧喉结动了一下,只恨今天没戴眼镜。 下一轮肖尧自己被国王点了名,内容是让另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那人正是刚进包房时,与阿飞一唱一和“能不能点男生陪”的大姐大。 这姐姐倒是毫不羞涩,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就大踏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肖尧身上,双手箍住了肖尧的脖子,双腿并拢离地翘起,脖子后仰。 肖尧只觉得身上一沉,接着,怀中女孩柔软发丝上的淡淡香味就立刻涌入了鼻腔。 隔着衣料传入掌心的那份柔软具有弹性的触感,如烧红的热铁一样烫人,使肖尧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手拿开。 女孩的长发洒在肖尧的脖颈上,痒痒的,让肖尧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 须知肖尧活了15年,这还是第一次货真价值地抱着一个同龄的女生——呃,被抱着。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这会是什么感觉,但现在忽如其来的初体验却是……好像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怎么能没感觉呢?! 那大姐大仰起娇艳欲滴的嘴唇,伸出一只手,用弯曲的食指抬起了肖尧的下巴,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肖尧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老婆还在旁边看着呢。 他刚想把这大姐大推开,她却自己松开了肖尧的脖子,两手往沙发上一撑,站起身来。 “好了,”沈婕道:“玩点别的吧,越来越离谱了。” “哎呀婕婕,吃醋啦?”大姐大媚笑道:“放心,婕婕,他呀,不是我的菜。大家就高兴,热闹一下——” “我吃哪门子醋——” “好了好了,”张正凯一拍巴掌:“再玩最后一轮,下来就换玩杀人游戏,好不好?” 众人纷纷附和,沈婕有些不悦:“你们玩吧,我去下洗手间。” “哎,我也去。”肖尧放下了手头的瓶子。 “好黏啊,厕所都要一起去。”阿飞揶揄嘲笑道。 “厕所怎么走啊?”肖尧问。 第三十五章 回廊 “洗手间啊?”刚回来的大姐大甩着手上的水滴说:“出门右拐,走到底再左拐,有指示牌的。” 肖尧和沈婕一起出了包间。 “你的朋友玩得好开啊。”肖尧说。 沈婕摇了摇头:“有点不成体统,他们以前没这样过的——要不怎么我躲出来了呢。” “我感觉大家好像都有点喝嗨了,明明我们没有点酒吧?他说不卖酒精类给未成年人。” “对呀,我也觉得很奇怪,”沈婕说:“啊,到了。” 肖尧是小解,很快便完事了,站在厕所门口等着沈婕出来。 “怎么还不出来啊,该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直到这会儿,肖尧才意识到回廊的气氛有些诡异。 长廊上的蓝色背景光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暗红色,这让肖尧有些毛骨悚然。 之前来的路上看到的洗手间指示牌也不见了,想找服务员问问,亦是不见一人。 地毯很软,软到踩在上面发不出一点脚步声。 肖尧换成正步走的姿势,用力踩着地面,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咳,喂喂?”肖尧的声音多少带点回声:“你像一句美丽的口号,挥不去~在这批判斗争的世界里……” 还批判什么呀批判。 肖尧跑了起来,他决定先回自己的包房再说。 路过的包房每个都长得差不多,里面一片漆黑,悄无声息。 他开始想念两小时前的那些鬼哭狼嚎。 前面左拐还是右拐来着?肖尧回忆着:房间号是多少? 可恶,根本没留意啊。 一片血红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还能隐约听到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 肖尧停下脚步,硬着头皮四下张望:一片寂静中,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沈婕打电话,眼前十米远的包房门却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个少女从其中走了出来,身影颇为熟悉。 个子不高也不矮,体型不胖也不瘦,脸肉嘟嘟的,穿着很不符合学生身份的高叉旗袍与细高跟…… 肖尧眯缝着眼睛:“周琦?……” …… “周琦!”他大声喊道。 那疑似周琦的少女身影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了。 两三秒功夫,她就消失在了长廊的拐角。 “等一下!”肖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步飞奔着追了上去。 他没有丢掉那个身影,在宛若迷宫的九曲长廊中,周琦的身影飘忽不定,始终和他保持着差不多远的距离,无法追上。 显而易见,这是个圈套。 肖尧停下脚步,定了定神,抬手给了自己重重一耳光。 快醒过来! 痛感很真实,同样真实的还有手机发出的振动,和郁璐颖发来询问的短信。 冷静,冷静。 前方好像就是钱柜的吧台大厅了,不妨先离开这邪门的地方,再和沈婕联系,不行报警? 肖尧这么想着,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厅。 和他预料的一致,大厅里同样看不到人。 吧台后原本悬挂着钱柜logo的地方,现在是两面小旗子,旗子上下有金色的金属条,金属条上是三角形的花纹。 旗子中间是一个黑色的正三角形,三角形的中央有一只白边描成的,睁开的眼睛,瞳孔是星星和月亮。 旗子下面,金属条连接着一枚金色的徽章——主体是金色橄榄叶和蓝色波纹,上面是雕刻的金色分规,下面是金色的卷尺,在卷尺和圆规中间,是一个菱形的空间,镶嵌着金色的字母“g”。 这个,好像就是刚才那副扑克牌背面的图案? 肖尧努力地猜测着眼前的状况。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现在的“钱柜”ktv。 既然自己能通过房间里的镜子去到未来,那么……如果这里也有能让人穿过的镜子,而自己又不小心穿过去了,毕竟光线这么暗是吧…… 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肖尧更倾向于后者)——这家钱柜倒闭或者转让了,也许是卖给了这家“g”公司,这就能解释的通了。 嗯,其实还是有些牵强。 如果说在无人的场所亮着红色的灯光,尚且还有可能是财大气粗,可周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 当然,也不能确定那就一定是周琦…… 那么,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不知不觉穿过镜子的?肖尧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这件事情可以晚点再研究,当下的首要之急是想办法回去。 肖尧在空旷的大厅中转了三圈,没有找到大镜子。 吧台有一面小铜镜,显然是派不上用场。 肖尧回到了长廊里,那些光洁的玻璃墙壁上映出了自己的脸庞。 虽然反射度还不够,但姑且也算是半面“镜子”吧?肖尧这么想着,试探着伸出手去。 可行! 只是这着半镜面都不连续,十分狭窄…… 肖尧侧过身体,勉强让自己挤了进去。 啊,蓝色灯光下的世界真美好啊。 应该没有被别人看到吧,不然可解释不清楚了。 刚想到这里时,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肖,尧!” “啊!”肖尧全身一抖。 “你上个厕所掉坑里了?”沈婕问道:“我等了你好半天!” “没有……”肖尧揣摩着沈婕是否看到自己从墙壁里钻出来:“就接了个电话。” 眼见沈婕满脸通红,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变得好像喝了酒的样子?” “有吗?没有啊……我不就上了个厕所,”沈婕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但是真的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怎么回事啊?” 肖尧不安地皱了皱眉头,凑过去闻了闻沈婕身上,没有酒味。 他伸出两只手,捧住了沈婕的胳膊:“慢点,慢点。” “又借机发挥。”沈婕的脸上闪过一团红晕,但并未甩开他的手,且由他挽着自己。 “等会我送你回去吧。”肖尧说。 “不要!”沈婕大声道。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肖尧斩钉截铁地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沈婕往ktv前台走去:“信我,这个地方绝对有问题。” “干嘛啦,你放开我……哎呀,我包还没拿呢。” “你给周晓莹发个信息,让她帮你拿。” 第三十六章 盛夏 肖尧犹豫着,该不该告诉沈婕自己方才在钱柜回廊的奇遇,不过考虑到她的状态不怎么好,还是改日再说吧。 他帮沈婕伸手拦下了出租车。 “我送你。”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二人发生了小小的争执,最后肖尧也只得在女司机不耐烦之前,把烂醉如泥的沈婕塞进车里,目送其远去。 幸好,半小时后他就收到沈婕主动发来的短信,告知已平安到家。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一边慢悠悠地刷牙,一边习惯性地检查自己的收件箱。 未读消息一共有(4)条,一条是小熊发来的,一条是电信发来的,还有两条是广告。 是啦,是啦,这就是平凡的没人要的平凡高中生平凡的一天的平凡开始。 他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沈婕的。 沈婕听起来似乎正着急出门。 “你的酒醒啦?”肖尧的语气有亿点点酸:“你的周末生活还真是够丰富的。” “没有啦,我就是去练空手道而已,约了教练。”沈婕干笑了两声:“什么酒醒了,我就没喝酒好伐?” “哈哈,要不我陪你一起去练?也教教我,空手道。” “那是会员制的啊。”沈婕婉拒。 “对了,”肖尧话锋一转:“你的朋友圈子一直都是这么open的吗?”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们平常真的不这样的,昨天真的很奇怪,大家好像都有点喝嗨了。” “明明没点酒,”肖尧指出:“所有人喝的都是饮料,结果除了我以外的人,包括你,全都醉了。” “这件事情确实很蹊跷,已经有人去查那家钱柜了,下次大家也不会再去那边了。”沈婕道:“好了我真得走了,回头再打给你,拜拜。” “等一下!——” 妈的,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挂,肖尧心里很不爽。 本来要和她说说昨天晚上在钱柜碰到周琦的事情来着…… 第二个电话打给郁璐颖,才响了三声就接了。 这让他有些意外,因为郁璐颖在家的时候,一般都会按掉电话。 然后,可能会回消息,也可能不会。 接电话就说明……她妈妈不在? “喂?”肖尧连忙把听筒放在了耳边:“你一个人在家啊?” “有事儿吗?”郁璐颖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也变得跟农夫山泉一样,有一点点甜。 “没去教堂啊?”肖尧一边寒暄,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早上就去过了,”郁璐颖说:“谁像你啊,不上课就睡到中午。” “有空吗?见个面。”还没等少女回答,肖尧就连忙补充道:“我昨天又碰到一些超自然的事情,想去问问你舅舅——也许我可以先跟伱交流一下状况。” “可以,”郁璐颖说:“晚一点吧,我还一堆活呢。” “几点?” 这时,肖尧听到郁璐颖那边穿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呃,你妈回来了?”肖尧有点紧张。 “没呢,电视声音,”郁璐颖说:“她去南棒国朝圣了。” “也是,她要真回来了,你肯定是直接挂我电话的,”肖尧道:“她不在,那我去你家玩好吗?” “……”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等你忙完吧。”肖尧怂了。 “你来呗。”少女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就挂掉了电话。 “啊?”肖尧愣在原地,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听错了。 ——分割线—— “你上哪去啊?”沈天韵坐在肖尧的床上,呈鸭子坐状。 “上同学家玩去。”肖尧把长裤往自己腿上套。 “哪个同学啊?”沈天韵继续查户口。 “嗨,小熊。”肖尧随口道。 “哄小孩呢,啊?”沈天韵道:“去找小熊你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拨你那两撮毛?” “不是……”肖尧“啧”了一声:“大人有正经事,小孩子别乱打听。” “你完了我跟你说,”沈天韵用手指着肖尧:“我要告诉我妈。” “快去告诉,快。”肖尧穿着运动鞋,心里想,她最好真的会在乎,再在乎一些。 “老肖你这是要造反啊?老肖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别嚷嚷,小点声,奶奶在呢。”肖尧转过头,用力把食指在嘴唇上杵着:“我真有正经事。” 此时已入盛夏,又是下午2点左右,明晃晃的阳光毒辣地吞噬着大地。 知了聒噪的叫声,身上传来的汗臭,以及柏油马路被晒化散发出的味道,这无一不令人烦躁不堪。 幸好,由于郁璐颖在家吹空调的缘故,肖尧的周身仍然包裹着一层无理的凉意,这让他感觉……好多了。 路过旧商品街的时候,肖尧在一家标着“清仓处理,最后三天”的毛绒玩具店前面停下了脚步。 尼玛上个月你就说最后三天了啊…… 去郁璐颖家里玩,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回忆了。 他还能记得,每次和郁璐颖一起回去,她都会在这家玩具店淘弄半天。 “你几岁了啊,居然喜欢娃娃,郁三岁。”那时候,肖尧总是这样嘲笑她。 “要你管啊。”郁璐颖也总是一边这么回答着,一边聚精会神地扳着抓娃娃机上的摇杆。 肖尧一次也没抓到过,郁璐颖却是此中高手。 高到什么程度呢?后来她再来抓娃娃的时候,老板都会送她一个娃娃然后求她走。 “简直是作弊一样的技能啊……”肖尧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摸出兜里最后一个钢镚。 伟大的共生之神,赐予我你的力量,啊不,赐予我她的力量吧! 一切都随着身体的感觉来,这样,这样,好,就是现在,走你! 肖尧听到了重物落下的声音,推开了挡板,把那个歪瓜裂枣的哆啦a梦捧在手里。 咱就是说啊,这会不会也忒难看了一点? 准备好上门礼物的肖尧不再拖延,径直来到了郁璐颖家门下。 那扇他凝望了很多次的木门虚掩着,肖尧推开它,径直上了楼。 木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空气里弥漫着旧魔都生活的气味。 时光在此处,好像从来都没有前进过。 肖尧推开了另一扇虚掩着的门,扑面的凉气让他如同哮喘病人一般,大口吸了几口。 “是你啊——”郁璐颖放下扫帚,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你怎么都不敲门啊!” “不好意思。”肖尧刚才确实感同身受了那种“被吓了一跳”的感觉:“看,我给你抓了一个哆啦a梦。” 郁璐颖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接过了它:“这个也太丑了。” 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垫起脚,把这个劣质的毛绒玩偶端端正正地摆在五斗橱的顶端。 她摸了摸哆啦a梦滚圆的头,趁肖尧不注意,偷偷笑了一下。 第三十七章 洛丽塔 “听好风长吟,望美人如梦。” 坐在沙发上,喝着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碧,肖尧的脑海中飘来上述十个字。 空调风当然也算风,至于美人嘛……当然。 轻柔而又熟悉的旋律在这个二十来平的单间中轻轻地飘荡。 “……在那往事翻动的夜,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下,我知道她来了,像风一样,那些旧时光,那些爱情,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 这个女孩,连喜欢听的歌都和我差不多。 肖尧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望向了那个正在拖地的背影:“我来帮忙吧?” “算了吧,到时候越帮越忙。” 怎么可能,家务技能应该也是共享的,肖尧想。 少女今天穿着一件介于居家服和常服之间的浅蓝色连衣裙,上面有着细细的格子条纹。 这泡泡短袖,还有衣领与后背衣扣边那些细细的蕾丝褶边……还真是第一次见她穿。 倘若沈天韵在场,她一定会说这是一件轻lolita。不过在2004年,《下妻物语》才刚在霓虹上映,在华夏还没有太大的影响力,因此肖尧只知道这叫“洋装”,一般是小女孩穿的。 你啊,这么大的个子,还跟小女孩一样……不过,确实也怪好看的。 洋装的裙摆不算太长,一截修长的大腿从中延伸出来,在汗水的微微覆盖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郁璐颖是个通常意义上的“大长腿”——这并非只是因为她一米七的高个,更因为她的腿长与上身之比例。 只是,即便在最酷热的盛夏,她出门时也总是长裙长裤,从不短于膝上,因此,肖尧是第一次见到她大腿的模样。 优美浑圆的双腿,形体如雕刻般完美,冰肌玉骨亦是温润白皙,走起路来一弹一弹的,富有韵律地前后摆着。 肖尧意识到自己起了不太礼貌的反应,少女猛然转过身来,垂下目光看了看肖尧,又看了看自己。 “我不是故意的!”肖尧举起一只手掌:“你也上过生物课,这不是大脑能控制的……” “你给我出去!出去!”少女的力气大得惊人,几秒钟后,肖尧就被叉了出来。 随后,那扇木门在眼前被重重地关上。 “你别闹,我有正经事呢。”肖尧无奈地敲着门。 几分钟后,门被重新打开了。 郁璐颖换上了一件黄色的t恤和黑色松垮长裤,脚踩万年不变的素白棉袜。 “这是要上哪去啊?”肖尧问。 郁璐颖没有说话,从鞋架上取了一双黑色的凉鞋,半蹲着把鞋穿上。 魔术贴不小心粘在了袜子上,掀起来时,脚面上已经起了球。 少女不悦地“啧”了一声。 肖尧跟在她身后下了楼,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又起了风,总算有些凉快了。 听着杨柳枝条发出的“沙沙”声,和郁璐颖并肩走在小河边,倒也不失惬意。 是说,这么好看的腿,老是遮得严严实实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有些浪费。夏季的校裙都被她改长了几公分,如此反其道而行之,难怪学校里老有人说她腿上有胎记呢。 “那些嘴碎的女人,”郁璐颖面露愠色:“好看就要跑到马路上给大家看?你就这么想我被别人看?”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肖尧大惊失色。 “我知道,”郁璐颖抿了抿嘴:“但我就是听到了。” “你这样可不行啊,”肖尧有点郁闷:“以后我在你面前都要实行思想静默了。” “又不是我要听的,”郁璐颖道:“时不时就飘两句内心os过来,我有撒办法呃啦?” 郁璐颖平时虽然性子冷了些,不过讲话带上魔都口音时,还是多少带些吴侬软语的嗲味。相比而言,沈婕…… 不行!不能再在这么近的距离胡思乱想了。 “哎,你今天心情不错啊,是因为你妈出远门了吗?”肖尧把两只手掌叠起来放在后脑勺上:“是说,南棒国有什么圣可朝的,朝圣不得去耶路撒冷罗马啥的吗?” “近啊,方便呀,南棒国也有切头山这种殉道圣地,再说她也是顺带去购物吧,”郁璐颖看到路边有个卖桃的老奶奶,便自顾走了上去:“罗马和耶路撒冷,初三暑假妈妈就带我去过了。” “还是有钱。” “我看,心情不错的人是你才对吧?”郁璐颖蹲在地摊前,认真挑拣着又大又饱满的水蜜桃:“昨天玩得很嗨啊,又是喝那么多酒,又是跟你们家沈婕搂搂抱抱,又跟谁打起来了,挨了一巴掌?我给你打电话还关机?伱自己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那后来没电了。哎你怎么天天吃桃,我都吃腻了。” “我就爱吃桃儿~” 肖尧忍不住瞟了一眼少女蹲下后,后背不小心露出的那块肉。 反正周围也没人,该不该提醒她呢? “昨天的事儿,你听我解释,我正要跟你说呢。”没忍住,又瞟了一眼。 “你说呗,我等到现在了——不用找了,这么热天奶奶您也不容易,”少女开心地提着一塑料袋桃子站起身来:“又是什么超自然的现象了?” “事情是这样的,”俩人拐进了一条长长的弄堂:“昨天不是沈婕她同学过生日嘛,我陪他们去吃饭,唱歌……” 肖尧讲到了那场疯狂的国王游戏时,少女俊俏的小脸皱成了一团:“现在的中学生都玩这么开的吗?” “也不是啦,沈婕说……” “一个人交的朋友圈子,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映照出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此时,他们已经穿过了那条弄堂,到达了旧商品街。郁璐颖看上一个hello kitty的抱枕,搂在怀里揉搓着:“阿姨,这个多少钱?” 肖尧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反驳她对沈婕的恶意揣度。 “你碰到了周琦,为什么不报告警察?”听肖尧讲完他出去上厕所后的奇遇,郁璐颖伸出小拳头咂了咂自己的嘴。 “开玩笑,你觉得人民鬼话会信我的这种警察?肯定是把我叉出去。” “那你觉得我就该信你这种穿镜子的鬼话?” “你会。”肖尧说。 郁璐颖从裤兜里摸出一支水笔,在自己的掌心里画下了那个图案。 分规,卷尺,眼睛,还有“g”。 “是这样子的图案吗?”少女问。 “应该……大差不差吧。”肖尧鉴定道。 “这是共济会的标志。”郁璐颖道。 “共济会?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和你们教会有关系对吧……?” “没什么正面的联系,而且不是什么好人。”郁璐颖道:“舅舅对这些事情都比较有研究,得让他知道这件事。” “我也是这个意思,”肖尧点头道:“我们现在就去问吧?” “他早上做完弥撒就跟我妈一起去朝圣了,他是那个团的领队司铎好不好。”少女拿起自己的翻盖手机,上面有着一个兔子吊坠:“不管怎么说,周琦也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我也是这个意思。”肖尧随口附和道。 “要不,你现在就带我去你昨天那个钱柜看看?”郁璐颖想了想,又把手机放下了。 “好啊——还是不要了,我不能让你置身在危险里,”肖尧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背:“我也不能让我自己置身在危险里,因为那同样是把你置身在危险里。” “你念绕口令呢?”郁璐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胆子小就说胆子小,不丢人,啊。” 夜幕,降临了。 第三十八章 六月 进入六月以来,时间便朝着期末考大踏步前进了。 班上的气氛也随着气温一天天的焦灼,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旋转着,但肖尧还是不断掀着自己的衣领。 真想在教室里打赤膊啊。 “我就不明白了,教室里装个空调会死吗?”这条短信是上午9点肖尧发给沈婕的,后者在下午4点半终于回复道:“呃,原来你们教室都没有空调的吗……” 贵族学校,惹不起惹不起。 说起来,自从那天ktv回来,沈婕的态度就一天比一天更令人担忧。 简单地来说就是,消息越回越慢,字数越来越少,电话经常不接,聊个几句就说有事想挂,至于见面那就更别想了,别问,问就是忙。 毫无疑问,这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可小熊却力谏肖尧“不要盯得太紧”,因此他也只能按捺下性子,与沈婕保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络。 但是,若说心中全不焦躁,那是不可能的。 周琦被警方判定为校内失踪,这让校方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对姚老师来说尤其如此。 因此,不仅每天放课后的补习不了了之,姚老师还每日从早到晚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全天候监护陪伴班级。 这让班上的气氛变得更紧张了。 不过,还是有好事发生。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约定,但是肖尧和郁璐颖莫名其妙地,又开始每天一起上下学了。 郁璐颖仍然畏惧人言,因此他俩在到学校之前就会分开,放学后又在那个地方会合。 偶尔的,郁璐颖甚至会给肖尧做便当。 “家里没人,我给自己做的,不小心做多了,反正吃不掉也是浪费。”郁璐颖总是这么解释说。 正是因为郁璐颖的好态度,才压下了肖尧心中那股焦躁之火,让他不至于再跑去市七女中堵门。 自从告白失败以来,肖尧一直想要恢复和郁璐颖的正常双边关系,却总是适得其反。 谁能想到,成功的奥义竟然就是“让郁璐颖觉得自己脱离单身了”? 肖尧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让郁璐颖知道自己和沈婕的关系变冷了,她又会如何呢?肖尧不敢冒险。 事实上,郁璐颖的谨慎并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没人再关心他俩的八卦,或者是什么偷内裤的事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琦失踪案带来的话题给转移了。 连沈婕都主动打电话给肖尧说:“听说你们学校有人失踪?啊,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啊?就是你们班的?” 小道消息也开始满天飞。 一些人主张,前些日在酥州河捞上来的无名女尸就是周琦,但是最后的鉴定结果又不是。 有人认为,欧阳千千颇有作案嫌疑,因为周琦失踪当天,有人看到欧阳千千和她吵架。 连肖尧都被列入了怀疑名单,不过这些声音终究都不成气候。 这一天,肖尧的奶奶到她新认识的老头那里去了,他又忘记带钥匙。在等奶奶回家的时候,郁璐颖终于再次放他进了家门。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姚老师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我说的不仅仅是监管责任。”肖尧坐在沙发上,替她削着,以及吃着水蜜桃。 “我也听说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郁璐颖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在窗外晾起来:“说姚老师和周琦有不正当关系。” “姚老师……不能够吧。”肖尧困扰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些人真的什么都敢说。” 少女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高腰牛仔裤,看起来就是非常明显的四六身。 “他俩确实一直走得挺近的,只是我从来没往那上面想。”郁璐颖冲了冲手,在围裙上擦干:“吃了饭就去堂里洗澡吧,你老是拖着拖着就不去了。” “哪有,跟你一起去洗澡我可积极了好不。”肖尧随口应道,敏捷地偏头闪过飞来的辞典。 “你不是说,我的内裤也是姚老师拿的?”郁璐颖扬了扬眉。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啊,”肖尧摆了摆手:“我说的是嫌疑,嫌疑。凭良心说,姚老师的职业操守怎么样,对咱们班的人怎么样,大家谁不是看在眼里?之前都说喜欢他,现在出了事就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模样,我是看不惯。” “也不是,”郁璐颖帮肖尧盛好饭,在饭桌前坐下,胸口划了个十字:“……主要还是外班人在说。” 肖尧也在饭桌边坐下:“金家老太忽悠我奶奶去坐什么游轮,一上船就是两三个月,得花多少钱啊。你说靠不靠谱啊,别被人骗了。你说她这么有钱,怎么平时就对我抠抠索索的呢……?” “还不是怕你拿钱去上网吧?”郁璐颖有点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肖尧。” “怎么了?这么严肃的表情。” “从你在ktv进入那个……镜子,看到周琦,得有一多星期了吧?就是我妈走的前一天?” 郁璐颖摸着下巴斜45度望天的样子,有点可爱啊。 “有吧。”肖尧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 “我不想等舅舅回来了,他也不一定知道什么。”郁璐颖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我们去那家ktv调查一下吧?” “你怎么忽然这么有干劲?”肖尧看着少女闪亮的双眸,她平日里病恹恹的神态都一扫而空:“我说过,我不能让你有危——” “我知道伱不喜欢周琦,我也知道她和你的过节。”郁璐颖劝道。 “不是过节,是她对不起我。”肖尧认真纠正道。 “可她毕竟也是咱们的同学,毕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郁璐颖把一根筷子放到嘴唇上方,撅起嘴把它顶住:“明明有线索却什么都不做的话,如果……我心里会过不去的。” 等等,你这是在撒娇吗? 肖尧沉吟了几秒钟。 “好。”他顿了顿:“什么时候去?” “今天周三……”郁璐颖伸手翻着日历:“后天晚上有乐团的慈善义演,明天晚上要彩排,那就周六上午的课上好了去吧?” “行,你说了算,”肖尧放下了饭碗:“那啥,义演的票搞到了没有啊?” “哎呀,你好烦啊,有有有。”郁璐颖从书包里拿出两张铜版纸印刷的长票:“带你们家沈大小姐一起来,给我提点意见。” “她那五音不全的人,听得懂个屁,还提意见呢。”肖尧一边心想“这不合适吧”,一边把票收了起来:“晚上一起写作业不?” “奶奶还没到家啊?洗完澡就赶紧回去,”郁璐颖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表情:“你有女朋友的人,老在我这绕什么呀?” 女朋友……吗?肖尧想。 郁璐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走到窗边。 “喂,妈妈?……”少女欢快的声音忽然结冰:“什么?你已经到楼下了?” 第三十九章 岳母 郁丽华回来的比原计划早了三天。 这次的南棒国朝圣团价格确实极为低廉,只是……说是朝圣,一半的时间都是购物环节,着实令人不堪其扰。 刚好,学校那边出了点急事,郁丽华便匆匆忙忙订了最近的机票回了国。 这下子,低价团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这都什么事啊。 进门之前,郁丽华就注意到了鞋架上的那双运动鞋。 鞋看着像挺新,但如果是弟弟的,有点小了。如果是女儿新买的,那就大得跟船一样了。 她伸手想要拿起鞋来看看,又联想到方才电话里,女儿的慌张语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 郁丽华一个趔趄,晃晃悠悠地扶住了墙,皱着眉头继续盯着那双……男鞋。 身前的木门被打开,郁丽华转过头,看到的是女儿苍白的脸,还有硬堆出来的笑容:“妈妈~” 她的女儿郁璐颖,伸出微微颤抖着的双手,提起了门边的行李箱,又接过自己左手所提的袋子。 “这么多面膜呀,”郁璐颖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朝袋子里看:“够用三年了吧?” 郁丽华没有理她,沉着脸走进了房间。 窗帘后面,应该是藏不住一个大活人的。 餐桌上的菜罩底下有好几个菜,挺丰盛,但每个菜都所剩不多。 “妈妈,你吃过了伐?” “吃过了。” 洗碗池里,果然有两副碗筷。 床铺和沙发干净整洁,不是三两下能收拾好的。 往好的方面想,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往不好的方面想…… 不可能的,那毕竟是我教养的女儿。 郁丽华拉过手提拉杆箱,放倒在床前,蹲下身打开。 她的眼睛在床底打了个转,那里堆满了箱子和杂物——不可能有人。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郁丽华从箱子里取出两件外套往穿衣柜走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儿的神情,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力打开了衣橱的门。 里面挂着的衣物有些许动过的感觉,但是除了衣物再无其它。 总不至于跳窗户吧? 郁丽华的余光瞥见了女儿吓得花容失色的脸。 妈妈就如此的令人恐惧……? 衣橱中的落地镜里,映出了一张满面愁容的脸。 短发,疲惫,严厉,形容枯槁,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镜子里,又映出了另一张长发的,年轻的脸。 那么年轻,那么靓丽,无需化妆也不用面膜,满溢的胶原蛋白,好像咬一口就会流下来…… 是当年自己的模样,太像了。 “妈妈,我可想你啦。”身后的少女抱住了自己的腰。 郁丽华转过身,也将女儿拥在了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 “我也想你。”郁丽华说。 ——分割线—— “才刚回来,就要走啊?”郁璐颖说。 “嗯,得马上到学校去。”郁丽华穿上高跟鞋,拎起了自己的包:“学校事急,我可能回来比较晚,你睡觉之前检查好门,窗户,煤气的开关……” “知道啦知道啦。”少女说。 郁丽华漫步下了一层,听到楼上自家关了门,又轻手轻脚地上了两层楼,拐进一处阴影,站定。 她拿出一包蓝色的爱喜,打开,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烟,随手捏爆过滤嘴里的爆珠。 我就是为了捏这个爆珠才抽的这个烟,郁丽华想。 郁丽华打了几次都没有打着火机,楼下自家的家门却已经被推开了。 一个瘦高的身影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肖尧。”门关上后,郁丽华出声唤道。 那黑影浑身一抖,撒腿就跑下了楼。 郁丽华也没有去追,只是把自己的烟点着了。 可那人影跑出没多远,居然又慢慢爬了上来。 “郁璐颖妈妈?是你吗?”少年怯生生地唤道。 郁丽华把一口带着薄荷的烟吸引肺里,又慢慢吐了出来。 她从阴影处走出来,借着惨白的楼道灯看着肖尧。 “喝杯咖啡吧?” “好。” ——分割线—— 马迭尔咖啡馆,是一家颇有历史的老店,就在旁边的商业旧街上,虽然单品并不丰富而且价格颇高,但凭借那种old money式的倨傲,华洋互兑的仪式感,还是吸引了周围很多白领和居民的光顾。 “一杯焦糖玛奇朵,不加糖。”郁丽华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阿姨,我就不喝了,我不喜欢喝咖啡。”肖尧拘谨地说:“主要还是想和您聊一下。” “行,聊吧。”郁丽华靠在了椅背上:“对了,你刚才到底藏在哪儿了?赤脚爬窗户外面去了?” “这……”肖尧沉吟了几秒,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阿姨,您不要怪郁璐颖,她没有错,都是我死缠烂打她,硬跟着她进的家门……” “我为什么要关心是谁的错?”郁丽华弹了弹烟灰,露出一个称不上友善的笑容:“上学期,我去你们学校,希望学校采取有效的措施,能让你离我女儿远一点。但是你们林主任和姚老师都很维护你,最后让你写了个保证书了事。” 眼前的少年脸白了白。 “就今天的事,如果我再去学校,你觉得林主任会不会考虑同意的上次的建议——” “阿姨,这就是我想和您谈谈的原因,我想请您允许郁璐颖自己选择和谁做朋友。”肖尧坐直了身子,朗声说道。 郁丽华捂着自己的眼鼻,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 “选择伱是吗?行了,”笑完以后,郁丽华的身体前倾,十指相扣两肘放在了桌面上:“我也就直奔主题了——你现在还是学生,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等到上了大学,毕业进入社会,感情成熟了以后,再回头来看……” 自己无趣又陈腐的说教被眼前的少年打断了:“郁璐颖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就算她真的谈恋爱了,也不会影响学习——” “我女儿当然能权衡好利弊。”郁丽华点头:“谢谢。” 后面半句“谢谢”是对侍者说的,她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所以我说的不是她,是你。” “我?”面前的少年露出困惑的表情。 “郁璐颖是班上第一,而你是倒数第一……” “倒数第二。”肖尧纠正道:“倒数第一是张嘉龙。” “据我所知,你快留级了吧?” “没有这回事。” “你从上学期开始就劣迹斑斑,让你们姚老师很是头痛,多次翘课逃学,上网吧打游戏,不交作业,甚至还有……骚扰女生,也就是我们家郁璐颖。如果要不是你们学校习惯性护短,你早就吃处分了,”郁丽华又靠回在椅背上:“我说的,都没错吧?” “所以,您觉得我的情况郁璐颖会不知道?”少年的双手紧紧捧着那杯清水:“她有能力权衡利弊,您自己说的。” “你是想说我女儿爱上你了?”郁丽华额角的青筋暴起,第二个“你”字咬得极重,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所以,你想说服我不要阻拦?!” “一个女孩子如果总是独来独往,那么她有一天爱上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肖尧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 “女孩子在这个时候就不该爱任何人!”郁丽华愤怒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引得周围客人和服务员注目张望。 她也自知失态,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 “要是教会里的男生,我也就眼开眼闭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的话……”肖尧脱口而出。 “你也入教吗?没有意义的,”郁丽华道:“根基不稳,为了结婚假意归信,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将来你的人生态度,对于婚姻的态度,依然是外教人的思维,这会是一个很大的不稳定因素。” “阿姨,您想得也太远了吧,”肖尧的脖子涨红了:“我们还只不过是高中——” “是的,还只不过是高中生,婚姻什么的都太遥远了。”郁丽华的眼神越过了肖尧的背,投向了未知的虚空:“所以,只要尽情去恋爱就可以了,至于造成了什么后果,将来要承担什么责任,那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这就是青春的味道,对吧?” “不是这样的,阿姨!”少年看起来有些生气了:“您的想法太偏颇了。” “哦?”郁丽华饶有兴味地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肖尧脸上。 “首先!您搞血统出身论,符合教理吗?”肖尧语气有些激动:“阶层固化,拒绝和新来者通婚,故步自封,圈地自萌,如何吸收新鲜血液,如何发展?不管在哪里,下一代,永远才是未来……” 郁丽华看着肖尧义正言辞的样子,有些愣神:“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郁璐颖教的?” “当然是我自己——” “也是,郁璐颖应该也说不出这些话。”郁丽华点了点头:“我开始理解,我女儿为什么唯独会喜欢你了。”‘你’字依然咬得很重。 “什么,喜欢?……”肖尧一呆。 “我承认你说的都很对,我甚至有点开始欣赏你了。”郁丽华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丢丢:“对了,你的父母也不在一起了?” 这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让肖尧有些猝不及防:“是的,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抱歉,我无意揭别人的伤疤,”郁丽华轻声道:“但我有个同事是做社会科学的,她跟我说过,有统计表明,如果一个人的原生家庭婚姻不幸的话,不仅他的婚姻不幸的概率会提高50%,他周围的朋友也容易受到影响——我不能再冒这个险了。” “阿姨,”肖尧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事在人为,人的自由意志是很重要的,不能简单的用概率来代表……” “那么,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娶她,要怎么给她一个安心稳定可靠的未来,而且无论是贫困,疾病,还是任何事情,都不会离开她吗?”郁丽华摇晃着喝干的咖啡杯,语气中竟然有了一丝醉意。 “……”少年沉默了:“我不知道。” “呵。”郁丽华轻叹了一声:“算你诚实。”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一个月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说是,”少年迟疑着开口了:“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将来会是如何,所以也不能随便许诺,但是,我仍然不想失去郁璐颖这个朋友,而且……而且,我相信她也,她也……” “看来你真的有认真思考过,对吧?” 还没等肖尧接话,郁丽华又轻笑了起来:“真是的,我和你说这些干嘛?如果是别的女生的家长,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些。” “是的,阿姨,”肖尧真诚地说:“所以我也很感谢您,谢谢您愿意和我说出您的顾虑和看法,也谢谢您愿意听我说那么多……” “行了,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郁丽华一挥手:“告诉我,我不在国内的这两周,你没欺负郁璐颖吧?” “绝对没有,”肖尧举起右手向天:“相敬如宾!——啊不是,呃,我的意思是……” “行了,回去吧。”郁丽华站起身来:“不早了。” 肖尧依然坐在位置上,犹疑了几秒钟:“阿姨,我还有话想说。” “哦?可以,你说吧。”郁丽华扬了扬眉毛,重新坐了下来。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肖尧低着头说:“趁你不在家,偷偷跑到你家来,是我不好,您想怎么怪我都可以,我只希望您能答应我,这次不要再打她了。” “谁和你说我打她了?”郁丽华的脸又沉了下来,嗓门提高八度。 “……” “算了,还能有谁。”郁丽华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您答应了?太好了!”肖尧高兴地说:“还有,我今天跟您说这些,也是想了好久了。其实郁璐颖在学校里,朋友并不是很多,男生朋友除了我就几乎没有了,这段时间您不在,我觉得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很轻松,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在——” “看来,不只是今晚,你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一起吧?”郁丽华幽幽地问道。 “不是不是,主要是在学校的状态……”肖尧连连摆手,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肖尧,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脸了?”郁丽华的语气重新冰冷了起来,眉毛也拧了起来:“你已经想插手我们母女关系了?她还没嫁你呢!” “阿姨,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郁丽华怒气冲冲道:“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巴不得我不在家,我不在我女儿就快活?!” “阿姨,她没这么说,您千万别这么想。”肖尧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郁丽华把一张百元大钞放在面前的桌上,站起身,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一阵风铃声伴着夜风而来,让郁丽华感到了一丝清醒。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第四十章 少年维特 肖尧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女生喜欢。 他尤其不敢相信,“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自己”,这种如同中大乐透一般的情形。 倒也不是单纯的自卑,实在是被拒绝习惯了而已。 “拜托,”周四上午的课间,小熊陪肖尧一起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你才高一,能被拒绝多少次啊?别告诉我你是那种把全班女生追遍的神人?” “那倒也没有那么夸张啦……”肖尧望着近处那只在树梢上冥想的鸽子:“喜欢过的人,五年级一个,初中一个,加上郁璐颖三个,沈婕算第四个?” 小熊张口想说些什么,肖尧却顾自说了下去:“不过,郁璐颖是我第一个真的心动的……应该说的上是爱吧。之前的那两位,其实喜欢也都喜欢的,也都一直是好朋友,不过被拒绝以后就放弃了,也没什么太多纠结。你是知道的呀,我很容易和女生成为好哥们,但是只要想越雷池一步——” “你说过很多次了。不是,就那么想谈恋爱啊?”小熊扶额:“人生还有许多别的乐趣好伐。” “是挺想的吧,”肖尧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就是《少年文学》杂志上的青春恋爱小说看太多了?总觉得到了大学,到了社会上再交女朋友,又是另一种体验了,没有现在这种……” “我册那怎么会受得了你这种文艺少年恋爱脑的?”小熊无奈道:“简直跟个穹瑶中毒的小女生一样!” “是《少年文学》和《萌萌的新芽》。”肖尧纠正道。 “所以呢?你现在怀疑郁璐颖其实是喜欢你的,就又心思活络上了?”小熊不理解:“你不就是想谈个恋爱吗,沈大小姐哪里比她差了?知足吧你就,再作,当心两头空!” 肖尧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沈婕也说过郁璐颖喜欢我,我没当回事,但是现在从她妈嘴里出来……我就很难不往心里去。” “人家不就是无意中随口嘟噜了一句?”小熊有些生气了:“郁璐颖她如果要答应你,早就答应你了。好不容易做回朋友了,你要是又想进一步,到时候又不理伱了——” “嗯,我也担心这个,所以我不敢去问她。” 随着预备铃声响起,喧闹的走廊在几秒内恢复了宁静。 “你问我郁璐颖喜不喜欢你,我可看不出来。虽然沈斌和华昂都说,你俩闹成这样还能和好,人家还帮你补课,做便当,带你去她家,不喜欢早让你靠边站了。”小熊的语速飞快,朝肖尧挥了挥手:“要我说,他俩又没谈过恋爱,懂个屁啊,你干嘛不去跟你那个恋爱达人干妹妹商量一下?女生才懂女生嘛,走了啊。”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弯了弯手,闷头走进了教室。 课间十分钟,郁璐颖没有离开座位一步,只是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从后面看着她被散开的长发遮住的瘦弱肩膀。 她真的很用功,肖尧想。 姚老师本来想指派郁璐颖当班长、团支书、学委,全被她给拒绝了,否则还有现在的学委什么事儿啊? “为革命,保护视力,眼保健操,开始!” 郁璐颖纤细又修长的大腿在课桌肚下面叠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他一直很羡慕女生的这项技能——男生是真的做不到啊。 “闭眼!第一节,摇天阴穴!” 肖尧的目光向下移动,落在她悬空的那只脚踝上。 一抹纯洁无暇的雪白从运动鞋的鞋帮和校裤的裤腿中露出来,那是肖尧百看不厌的景色。 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郁璐颖在学校里总是穿着雪白的运动鞋和雪白的棉袜——她的袜子勾勒出脚踝优美的曲线,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与花色点缀,没有花边、蕾丝或木耳边,没有镂空,就像是一望无垠又一尘不染的皑皑白雪。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鞋是袜,都比任何一个女生的更白,这一点肖尧觉得科学很难解释。 “第二节,挤按睛明穴……” 曾经接近她的男生并不止我一个,自己绝不是最出色的,肖尧想。 但他们连闭门羹都没吃到,直接被无视了,自己却成了她唯一的男朋……男性朋友。 我自然是喜欢她才跟她做朋友的,那么她呢?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我蹬鼻子上脸的妄想? “第三节,摇四白穴!” 这毫无来由的共生……连老天都在给我开挂,让我们成为“一个人”了,我还应该按兵不动吗? 可是我如果动了,算不算是对沈婕的背叛?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况且,若是吓到郁璐颖,把我再次划进透明人的行列,难道我还真能用这个去胁迫她吗? 她真的好像一只……易受惊的小鹿啊。 ……肖尧庆幸他和郁璐颖的座位距离够远,应该不足以让她听见他的内心活动。 他觉得自己有些心悸,像是考试前的那种紧张。 身体的某处似乎有要喷涌而出的冲动。 “第四节,摇太阳穴,轮刮眼眶……” 女孩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对他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又飞快地转回脸去。 肖尧闭上眼睛,开始漫不经心地做着眼保健操的动作。 …… “上课!”音乐声刚落下,肖尧就听到了一个尖利的女声。 “起立!”班长说,接着是一阵全班椅子挪动的声音。 “同学们好!” “老师好!”这是一阵有气无力,阴阳怪气的合声。 “请坐!” 肖尧坐下,竖起了早已准备好的课本,挡住了自己的手机,翻阅起收件箱里的短信。 “我妈去开衣柜的门的时候,我真的要吓死了!”这是昨晚郁璐颖主动发来的短信。 肖尧:“哈哈,没想到吧,我也是急中生智灵机一动,才想起躲进镜子里的。” 郁璐颖:“虽然你讲过你能穿镜子,但。。看到你从镜子里出来,还是把我吓得不轻。” 郁璐颖:“对了,我家镜子里面有什么呀?” 肖尧:“那个,你妈后来回去没为难你吧?” 郁璐颖:“没有啊,她什么也没发现。” 肖尧:“是喔,那就好。” 郁璐颖:“不过,这两天的音乐会和彩排你都不能来了,我妈都会在。” 肖尧:“。。知道了。” 重温了他和郁璐颖往来的短信,肖尧又看了看沈婕的号码。 果然,都快中午了,自己的早安短信还没有被回复。 也该和她好好谈谈了,肖尧想。 第四十一章 婉拒 放学的时候,肖尧终于下决心叫住了欧阳千千。 欧阳千千今天在头上扎了好多个小辫,穿着改短的校裙,及膝中筒白丝袜配小白鞋。 “今天?没空耶。”欧阳千千一边按着手机一边回答道:“明天也许……我看看……” “没事儿,那就再说呗。”肖尧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脚踝。 “行。”欧阳千千没有多少拖泥带水地离开了教室。 路过操场的时候,肖尧看到张嘉龙、带鱼那帮人在大呼小叫地打篮球。 “尧兄!”隔着大老远,带鱼就嚷嚷了起来。 “龙兄,带鱼兄。”肖尧拘谨地点头。 “什么尧兄!”张嘉龙故意大声呵斥道:“要叫情圣!” “情圣!”几个人一起叫道。 “呃……”肖尧并不想和这几个小流氓走得太近,在他们几个堵住自己八卦以前,就从学校侧门溜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下午四五点的阳光把街道映射地金光灿烂。 肚子还不是很饿,这个点沈天韵应该也还没到家,肖尧并不着急回去。 高一刚来魔都的时候,家里等着的最多能有奶奶留下的简单晚饭,更别说元气美少女了 。况且,魔都的高中放学比他初中还早,故此,每天放学他不是在学校里闲逛,就是在学校周围的绿地闲逛,有时候甚至会去外滩坐摆渡船。 只要5角钱,就可以多次往返于黄江两岸,在江中心听着汽笛声,远眺两岸欲望丛生的钢铁森林,感叹天地之广阔,并人类之渺小。 他的很多诗就是在摆渡船上写下的。 不过,今天的肖尧并没有这个雅兴。 他漫不经心地闲逛着,来到了初中部对面的绿地。 所谓的绿地,其实就是一个没有围墙和边界的小公园,因为地处多所初、高中和职校之间,故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成为学生的乐园。 还记得去年第一次无意中来到这片绿地的时候,肖尧就为那一队一队的……啊,抱歉,一对一对的,脖子上挂着红巾(作者注:与华夏其它地区不同,魔都初中生也会佩戴红巾),身穿校服,手牵手,走来走去的家伙们大感震惊。 毕竟,自己在外地的初中,虽然也有偷偷谈恋爱的人,但毕竟是凤毛麟角,更不会如此大摇大摆的嚣张。 如今,在魔都生活一年以后,肖尧已经对这国际大都市的开化风气感到习以为常——虽然,自己还是没有女朋友。 无视周围的卿卿我我,肖尧在绿地中央的小喷泉旁坐下。 在这酷热的季节,听着哗哗的喷泉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凉意,偶尔还会有几滴水溅在身上,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 如果约郁璐颖来这里走走,现在的她会拒绝吗?肖尧探身把一只手放进水里,一边拨弄一边想着。 泉水清透见底,手指尖一股寒凉顺着手臂直冲天灵盖,让肖尧忍不住想捧起一大口来个痛快。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手背虚空挨了一巴掌,赶紧又提起来,甩了甩水,在校服上擦了两下。 接着,肖尧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 嘟——嘟——嘟——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在肖尧已经准备重新拨打的时候,对方终于接了。 “喂?”手机里传出一个态度冷淡的少女声音。 “喂?忙吗?” “忙的。”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没有问她在忙啥:“沈婕,我想见你。”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肖尧环顾着四周:“我现在在我们学校旁边的绿地,这里风景挺好的,很适合散步……” “我快到家了,等会要补私教课。”沈婕清了清嗓子,慢慢说道。 “哦……我说你怎么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回我消息呢。”肖尧故作满不在乎地说。 “……”又是令人讨厌的沉默。 “啊,对了,我发的消息,你都看了吗?”肖尧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抛出这个问题。 “看了。”沈婕吐字清晰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你忙,不过空下来了还是回一下吧?你说呢?”肖尧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循循善诱的老姚。 “我尽量。”少女语气生硬地说。 “嘶……”肖尧决心今天必须把泡泡戳碎,问个明白:“话说,我总觉得你从那天ktv回去以后就……感觉就不太一样了,出什么事了吗?” “有吗?”少女的语气有了一丝温度,好像轻轻笑了起来:“没有吧……” “如果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啊。” “没事情,真没事情。” “是不是你的那些朋友不喜欢我?我那天是不是哪里扫了你们的兴,让你没面子了?” “你想什么呢,”沈婕说:“没有的事。” “那么,是因为郁璐颖的事情吗?”肖尧继续追问。 “哈?跟她有什么关系……”电话那头,沈婕似乎换了一只耳朵:“我到楼下了,先上去了,回头再跟你说吧。” “先别挂!”肖尧语速很快,生怕说慢了对方又挂了:“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出来玩?” “嗯……”少女似乎在思索着:“考完期末考以后再说吧?” “那行,咱俩都好好加油吧。”肖尧决定收下这张空头支票。 “嗯。那,挂了?” 肖尧知道,自己应该就这么顺坡下驴,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海边怎么样?或者热带风暴水上乐园你有兴趣吗?” “……哎呀。”沈婕忽然语气烦躁地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楼下很多蚊子,我绕着围墙转圈喂它们呢。” “……哈哈,”肖尧干笑了两声:“那伱快上去吧,短信说吧。” 沈婕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话。 肖尧刚要挂掉电话,少女却轻轻唤了一声:“肖尧。” “嗯,怎么了?”肖尧一个激灵。 “我暑假要上雅思班,会挺忙的。”沈婕斟酌着词句。 “嗯……大家都很努力呢。”等等,前面走过去的那个家伙,是……欧阳千千吗? “开学以后我就要上高三了,虽然我不参加高考,但因为要准备留学的事,还是会很忙很忙。” “我知道。”到膝盖的白丝袜,小白鞋,头上那堆小辫,“健康”的肤色,不是欧阳千千还能是谁? “你的消息,我空下来看到了尽量回你,我也会抽空到你家来看天韵的。” “好。”肖尧一边答应着,一边打量着欧阳千千挽着的那个男生……嗯,还真有点南棒国欧巴的风味。 “但是一起出去玩,可能真的没这个时间。”沈婕终于道出了表达重点。 “……”欧阳千千看到了肖尧,朝他挥了挥手,后者却埋下头去。 “喂?”沈婕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清亮。 “没,我在。”肖尧疲惫地用手掌摸了摸脸的上半部分:“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事,以后会有机会再出去的。”沈婕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朋友嘛,有空就聚聚,忙了就顺其自然……” “朋友。”肖尧复读了那两个字。 “不然呢?”沈婕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 “我还以为,你是我未来的妻——” “也许是。”少女的重音落在了“也许”上:“但就算是,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既然你相信既定的命运,那就顺其自然吧。” “我不理解。”肖尧的语气中有了一丝丝怒意。 “你不理解什么?” “从初中时候起,我就常常会想,我未来的妻子是谁,而她现在又在哪里。”肖尧站起身来,向草坪上走去:“我会想象她是长发还是短发,个子是高是矮,此时此刻她在哪里,是坐是立,还是躺卧着。” 肖尧瞥了一眼躺在草地上,头挨着头那两个人:“也许她在千里之外,和另一个男生在卿卿我我,也许十分钟以后……”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蹲下系鞋带的女生:“我会在下一个拐角处遇见她,半蹲在地上系鞋带……然后擦肩而过。” 天色暗了下来,好像能看到寥寥无几的星星。 “你还真个诗人。”沈婕说。 “你在讽刺我?” “我在客观陈述。” “你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憧憬吗?”肖尧捏紧了电话。 “我想想……”三秒钟后,少女给出了她的答案:“没有。” “好吧。”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肖尧还是按照打好的腹稿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天韵能告诉我,你是谁。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开心——” “所以呢?”沈婕有些语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想让我怎么样?和你夫妻相称吗?” 这是什么吊语气?! “我并不反对。”他语气生硬地回答。 “老公。”少女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噗——咳咳,咳咳咳。” “老公,你喜欢我吗?” “喜欢。”肖尧停止了咳嗽,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 “你喜欢我什么啊?”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爱需要理由吗?”肖尧拿出了《大话西游》中菩提老祖的语气。 “需要。”沈婕语气肯定地答复。 “需要吗?”菩提老祖继续反问。 “……我上去了。” 肖尧举手投降:“我喜欢你漂亮,气质好,喜欢你落落大方体贴人意,喜欢你的多才多艺,喜欢你——” 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沈婕已经把话头接了过去:“我很好奇,假如镜子告诉你,你的未来妻子,是个皮肤黑黑大饼脸的矮胖墩,你还会那么开心吗?恐怕是对后半生都绝望了吧?”少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哀伤:“因为啊,你连在无知中期待和憧憬未来的小小权利都被剥夺了呢。” “你什么意思?”肖尧一愣:“我是皮肤黑黑大饼脸的矮胖墩?剥夺了你期待和憧憬的希望?”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不帅,可我也——” “你并不喜欢我,”沈婕一字一句道:“你只是想找个人谈恋爱,你爱上的不是沈婕,而是爱上了爱情。” 小熊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肖尧想。 “你错了,我是喜欢你的。我不否认我很想谈恋爱,但是——” “这一学年对我来说很关键,我真的没有时间陪你玩恋爱游戏,”沈婕的语气有些疲惫:“何况,我之后就要到米帝留学去了,也不可能陪着你。” “我可以好好学——”肖尧无力地抗辩着。 “如果那个既定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那就等我回国再说吧。”沈婕一锤定音。 “我不同意。”肖尧立刻提起上诉:“这些现实的问题我们都可以克服,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要我们现在就在一起。” 沉默的十秒,好像一个小时那么长。 然后,沈婕幽幽地开口了:“那你有问过,我喜欢你吗?” “哦唷!我猜猜看!”肖尧一拍脑门,语气故作轻松幽默地答道:“这么短的时间,我猜你还没有喜欢上我,但你肯定不讨厌我。” “肖尧,”少女语气温婉地说道:“其实呢,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但是……” 来了!它来了!终于逼出来了!滴!好人卡!熟悉的味道! “但是,既然你是我命里注定的那个人,我们一定可以擦出火花的。”肖尧接道。 电话的那头发出了轻笑声:“小学弟,你还真是自信啊。你忘记我说过,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 “有吗,你说过吗?”肖尧提醒道:“我只比你小一岁,而且我们相处得都很开心。” “就算只小一岁,你也很不成熟。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啊,开心的只有你自己,而我却一直在扮演取悦你的小……小……?” “不可能,你为什么要取悦我?”肖尧的语气并不怎么自信。 “也许,习惯了?” “呃……呃?” “从我出生开始,我的眼前就有一本人生计划书。在那里面,我要成为家族合格的继承人,”少女的声音犹如梦呓:“要实现父母的期待,要赢得师长的肯定,要维护亲朋的友谊,而现在,拜您所赐,这份计划书的厚度比我自己,比我的父母亲朋以为的还要厚很多,有一辈子那么厚……你能想象吗,那种一眼望到头的感觉?事业,爱情,丈夫,女儿,嘴边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头发,一切的一切,全都计划好了写在里面了……” “……沈婕,”肖尧有些慌了手脚:“你哭了?” “没有。对不起,”少女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我……” “……没关系。”肖尧温和地回答道:“沈婕……” “……” “沈婕?” “嗯。” “我……我很抱歉,是我太自私了,擅自闯进了你的生活,”肖尧决定以退为进:“我,如果你不想见我,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你就当我没出现过,和你喜欢的男生谈恋爱,过你想过的生活。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 他屏住了呼吸。 听着沈婕的呼气声,肖尧继续组织着语言。 他害怕听筒的那边传来一个“好”字。 “我不讨厌你,就像你说的那样。”令人庆幸的是,少女说的是这么一句话。 肖尧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还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男生,计划书里没写这些。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喜欢啊,喜欢就是……” “好了,我真的要上去了,”如同罗马总督比拉多那样,沈婕抛出了问题,却似乎并没有兴趣知道答案:“我腿上已经全是包了。” “好,那你快上去吧。”肖尧说:“我们短信再聊。” “不了。”沈婕道:“我们最近都不要再联系了,各自冷静想想吧。” “也好。”肖尧在肚子里拼命骂娘,嘴上却努力维持着暖暖的语气:“那,期末考以后,我们再联系?” “……”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 “……嗯。”沈婕有些勉强地答应道:“再见。” 肖尧把手机踹回兜里,故作潇洒地骂了一句脏话,假装淡定伸了个懒腰。 第四次被女生拒绝……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百分百告白被拒是我的人设嘛。 至少这一次,沈婕的话里还是留有余地的……吧? 吧? 没关系,给她点时间。 绿地上的小鸳鸯们渐渐散去了,那几颗星星也闭上了眼睛,只剩半轮孤月还挂在树梢上,与白色的路灯一起洒下清冷的光芒。 肖尧一屁股躺倒在了草坪上。 他发了十分钟呆,回味着刚才的那通电话,心里并感觉不到太多难受、绝望、失落、挫败等等负面情绪。 相反,他的内心很平静。 甚至,还有一种不讲道理的暗爽和畅快。 甚至的甚至,那两声“老公”还能硬嚼出一点甘蔗味儿的甜。 为这两周的不上不下划下句点,把所有的心情都摊开来体会,把全部的话都说出来讲清,这种爽感就好像……考试后提心吊胆了三天,终于见到了不及格的成绩,随后一颗悬着的心就这么落地了一样。 肖尧爬起身,屁股与后背也懒得拍,径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走到校门外的自行车停车处时,他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肖尧手忙脚乱地拿起来看,当发现信息是郁璐颖而不是沈婕发来的时候,竟莫名其妙感到小小的失落。 “你怎么还没吃晚饭呀?我这边要开始彩排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肖尧回了一条“现在回去”,一脚把自行车的撑脚踢了上去。 爱人同志沈婕,我现在再去接近郁璐颖,便不算是对你的背叛了吧? 第四十二章 欧阳 ilwxs.com 肖尧回到家里,想和沈天韵商量一下和沈婕的事,却左等右等不见女儿回来。 不知不觉间,他竟倚靠在她的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天光大亮,以至于错过了早自习。 还好,姚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黑着脸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位置上去。 可恶……竟敢又夜不归宿。 肖尧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头枕着一只手臂。他的手从桌子的前沿耷拉下来,越想越是不安。 这个世界上,比15岁当爸爸还要离谱的,显然就是16岁当外公了。 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肖尧恨恨地想。 虽然,正面pk的话好像也不一定打得过? “沈天韵昨天晚上又没回来。”肖尧编辑好短信,没有发送,又删掉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给她发信息,一定会被觉得在找理由搭讪吧? 放学后,肖尧跟着欧阳千千来到一家餐厅。 这孩子今天头戴小圆帽,身穿英伦风的过膝小圆裙,深灰色的丝袜配带跟的小皮鞋。 肖尧与她面对面坐在西餐厅内,浑身不自在。 “这地方,不便宜吧?” “都说了我请啦!”欧阳千千撇撇嘴:“作为哥哥就不要婆婆妈妈的。” 肖尧煞有介事地用餐叉叉起了一些面条,抵着勺子内部旋转,试图让面条缠绕在餐叉上。 “服务员,请给这位先生拿双筷子。”欧阳千千翻了翻眼皮,忍俊不禁:“我的老哥呐,你点的这什么小龙虾意大利面,太中西合璧了吧?真的不要试试这里的惠灵顿牛排吗?你不是最爱吃肉吗,平时脸皮这么厚,怎么今天真要跟我客气是吧?” 为什么我身边的所有的女生,都,这,么,有钱啊,这就是穷养儿子富养女的世界吗?肖尧在内心呐喊。 “不是,”肖尧解释说:“今天是星期五,我答应……答应那个谁星期五不吃肉来着。” 欧阳千千瞪大了眼睛:“你们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你还来问我她喜不喜欢你?” “啊?什么地步啊?” “难道说,她还没答应你,你就要先入教了?这也太……单方面了吧?” “不是,不是,哎呀你别瞎想。”肖尧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我们只是恢复了朋友关系而已,我也没要入什么教。” 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我和郁璐颖共生了,我出于人道主义,自愿不让郁璐颖星期五品尝肉味吧? “啧啧啧啧啧……”欧阳千千连连摇头:“你们两个人,简直是狗血虐恋哦~” “哎呀,你讲话干嘛老这么语气夸张,跟演话剧似的。”肖尧不安地望了望周围,好在没有人看过来:“公共场合……” “我的哥哥呐,我问你哦,”欧阳千千笑眯眯地把身体前倾:“你今天怎么又穿校服来学校了,之前周五伱穿的那套那~~~~么潮的衣服呢?” “呃……” “难道是分手要回去了?”欧阳千千故作惊讶道。 “人没要回去,是我放起来了——”肖尧自觉失言:“分手?谁跟你说的?” “你就说是不是被踹了吧?”欧阳千千抚掌笑道:“我昨天在绿地,隔着那~~~~~~么远,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被人蹬特了~我早就跟你讲了,那种女人,你hold不住的呀~” “也不算分手,毕竟又没在一起过。”肖尧笑了笑:“只不过又是一张好人卡罢了。对了,你这次怎么找了个棒子啊?哪儿钓到的啊?” “啊呀,尝尝洋鲜咯,”欧阳千千笑眯眯地拿起手机:“是国际交流学校的交换生,欧巴帅吧?” “我靠,还真是棒子啊,”肖尧故作呕吐状:“还欧巴,我要吐了。” 欧阳千千捂着嘴大笑起来:“骗你的,你还真信啊。他就咱们学校高三的,你肯定见过,不过脑子罢了。” “高三的你也霍霍,做个人吧。” “人家刚高考完了好伐?我去下厕所哦。”欧阳千千站起身来,朝餐厅门口走去。 肖尧有些无聊地侧耳倾听餐厅里回响着的,若有若无的萨克斯风旋律。 这好像是……《回家》? 是在提醒客人快点吃快点吃,早点吃完早点翻台回家吗? 肖尧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郁璐颖。 “喂?” “在吃什么好东西啊?”好听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小龙虾意大利面。”我在吃什么好东西你自己尝不出来吗? “又跟哪个小姑娘一起啊?” “不是小姑娘,是跟……欧阳……区雨琴一起。” “肖尧说欧阳是老姑娘,我记下了,下次告诉她。”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哎,”郁璐颖忽然唤了一声:“明天上午,我们去吧。钱柜。” “上午?不是说好下午去的吗?” “我妈这次从南棒国回来以后,每天上学都车接车送,出门都要盘问半天,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郁璐颖的声音有些愤懑。 “不是吧,这么变……过分?” 难不成,是为了防我? “我想好了,周六圣方济业余学校不是正常上学,门卫应该不会拦人吧?”郁璐颖说。 “我真没想到,郁璐颖同学也会有翘课的一天。喂……喂?哈喽?” 随着手机振动,一条短信进来了:“刚我妈忽然进来了。” 接着又是一条新短信:“准备演出,明天上午学校门口见。” “谁啊?”欧阳千千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郁璐颖。”肖尧如实相告。 “我的老哥呀,”欧阳千千有些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人郁璐颖对你是真好,换我是她,就冲你干过的那些破事,非拆了你的贱骨头不可。” “是。”肖尧承认道。 “老哥你呀,又是攀上市七女中的校花——虽然最后没成功吧,又有我这样的红粉知己风雨无阻~~~随叫随到陪你……好吧是晚了一天啦,”欧阳千千喝了一口橙汁:“你就不能知足啊,明明是主角模板,还天天跟人哭诉找不到女朋友。” “哪来的天天哭诉……”肖尧叹道:“还主角模板,废柴流主角模板还差不多。找不到女朋友是事实啊,我也就今天找你哭诉一下,被沈婕拒绝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为本来我觉得这把稳的……” “稳的稳的,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别人我先不说,你和郁璐颖现在和情侣有什么区别?”欧阳千千伸手指着肖尧:“在班上人眼里,已经公认你们是一对了哦,她脸皮薄,顾虑多,大男人,一个名份而已,你还想领个证裱起来怎么的?” “再要好的朋友,也只是朋友。”肖尧把手掌叠在后脑勺上:“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 “爱情是爱情,友情是友情,朋友又不能抱,又不能亲。” “弄了半天你就是惦记这么点事啊?”欧阳千千“哧”了一声。 “不是这个……”肖尧小声嘀咕着:“不过,我也确实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嘛。想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有错吗?” “是也……没错。”欧阳千千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将它们整齐地摆在餐盘的两边,眼神飘向了窗外。 “你说,我是不是被上帝或者魔鬼什么的诅咒了啊,”肖尧顾自碎碎念下去:“百分百告白被拒绝的被动技能。” “哥哥你这牛角尖钻了快一年了吧。”欧阳千千把目光投回了餐桌上,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你现在还算好一点了。之前,每次你不开心,就会找我出来陪你,我哪次不是有求必应?” “是的,我很感谢。”肖尧感慨道:“你还总是说,哥哥呀,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吧,这样就不用总是妹妹来陪你了。” “嗯哼。” “可是……哥哥真的找不到啊。”肖尧苦笑着说。 “啧……”欧阳千千头痛地伸出两根手指按压两眼之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你才会懂了。” “就拿你来说吧,”肖尧道:“为什么就算是你,我也永远只能是哥哥呢?” “什么叫就算是我?!”欧阳千千的俏脸上有了一丝愠怒。 “不是,我的意思是,”肖尧自觉失言:“至少,客观上,你是比郁璐颖放得开的。” “好,我告诉你为什么。”欧阳千千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端正了坐姿:“我不考虑你是因为我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而你,离我的要求还差那么零点零壹光年的距离。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谢了,这真是鼓舞人心。”肖尧揶揄道。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我确实不讨厌你。虽然我的男朋友天天换,哥哥却只有你一个啊,不是吗?难道你也想和我谈上一段甜甜的恋爱,之后我腻了甩了你,黯然伤神老死不相往来?” “……好吧。” “好了,侬伐要烦了。”欧阳千千气哼哼地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抱抱亲亲——” “你干嘛?”肖尧看着忽然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的欧阳千千,有些慌。 “就给你一张体验卡好了。”欧阳千千弯下腰,长发垂了下来:“够意思了吧?老娘舍生取义,只此一次啊。” “来真的啊?”肖尧闻到了她头发上的薰衣草香,心脏砰砰剧烈跳动起来。 “真的。”欧阳千千的表情很认真。 “你会不会在钓鱼,然后我真的做了什么你就会生气,然后不理我了?” “你有病看病不要讳疾忌医行吗?”欧阳千千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你别闹了。”肖尧咽下一口唾沫,往后挪了一个屁股的距离:“这不耍流氓吗,这样不好。” “我亲爱的哥哥呀,”欧阳千千嫣然一笑,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可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哦!我是该笑你是个叶公好龙的怂货呢,还是说,我就喜欢这样,总是冒着一种傻里傻气的正派感的哥哥呢?” 你想多了,肖尧想。早点不来,我现在要是亲了你,马上就会被郁璐颖知道。 “哥哥你记住哦!”欧阳千千托起了自己的腮帮子:“平时把自己打理的干净一点,定期打理发型,多备几套好衣服,换着穿。平日里少钻牛角尖,别光打网游,也要打打篮球。培养点大众化的爱好,听听流行歌曲,别整天钻在你那小世界里,孤芳自赏。还有还有~学习也稍微用功点……” “不是,学习你也好意思说我啊。”肖尧吐槽道。 “好歹比你排名靠前好不好,”欧阳千千又翻起了白眼:“再说现在找不到对象的是你,不是我,你要是真有心怎么不记笔记呢!” “记记记。”肖尧赶紧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笔记本。 “发牢骚和嘤嘤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咱们的整体思路呢~~~就是要让自己变得受欢迎。”欧阳千千敦敦教诲:“如果今天追这个,明天追那个,四处碰壁,名声不好了,女生之间都会传的,最后恶性循环。” 肖尧一边鬼画符,一边连连点头。 “你那个市七女中的大小姐,我不认识她,没办法分析,pass。”欧阳千千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两个我认识的人,周琦和郁璐颖。” “周琦……?”肖尧一愣:“不是等会,这里面还能有周琦的事儿啊?” “刚开学的时候,周琦对你有过那么一丢丢丢的……兴趣。”欧阳千千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手势。 肖尧手里的笔“啪”一下落在本子上。 “扯……” “我和周琦关系还可以好吧,这可是她自己跟我说的哦。”欧阳千千撇撇嘴:“你不信拉倒,周琦本来还想和你发展发展,结果开学后不久,你就因为在各方面和全班格格不入,成为了被孤立的对象,所以她也只好一起孤立你啦。” “这是什么逻辑?”肖尧呆呆地看着欧阳千千:“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还有,她不光是孤立我,还总是带头挑事——” “诺,这就是投名状咯。投名状晓得伐?就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她和你不是一路的。”欧阳千千耸了耸肩,把玩着手里的吸管:“社会就是这样的~~~~不是每个人都是我这样不畏强权深明大义的。” 肖尧觉得心脏有些发冷。 “我呢~~~也一直劝她,注意些分寸,”欧阳千千继续说道:“郁璐颖也是一样,她跟你很合得来,比周琦更合得来。这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她之所以抗拒你,多多少少和你的名声有关系呢。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我和她的交流太少了,毕竟,她也不怎么喜欢我。我现在知道了,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从你提供的情报来看,这件事情,跟她的家里应该有很大的关系。” “这我当然也发现了,”肖尧瓮瓮地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如果原地不动,她是不会主动再近一步的。” “那当然了。”欧阳千千点头道。 “如果我去问她,或者想再进一步,一旦又搞砸,她完全有可能会跟以前一样,跟我拗断。”肖尧说。 “说的对。”欧阳千千继续赞许地点头:“哥哥分析能力不错嘛。” “so,what now?”肖尧抛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我现在甚至不敢让她知道我和沈婕出问题了。” 第四十三章 梦魇 当晚,肖尧和欧阳千千聊了很多很多,一直到餐厅打烊才离开。 肖尧觉得自己收获了很多东西,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收获。 至少,被沈婕甩掉的郁闷心情是缓解了一些。 回到家里,奶奶又是一顿牢骚。 “晓得了,晓得了。”肖尧说:“不是和你说了是在学习吗?这次期末考您就看着吧。” “我马上要出去旅游了,你暑假一个人在家真的没问题吗?”奶奶一颠儿一颠儿跟着肖尧进了房间。 “哎呀,您放心去玩,我肯定把家看得好好的。”肖尧轻轻推着奶奶的后背:“我要换裤子了。” 奶奶前脚刚走,肖尧后脚就锁上门,钻进了镜子。 沈天韵不在,而且从房间的迹象来看,她根本没回来过。 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肖尧心中暗叫不妙。 他又在女儿的床上睡了一晚,接二连三做着怪梦。 先是梦见了沈婕——那个之前梦到过,和沈婕一起出去,发生车祸,自己被大货车碾过的梦又演了一遍。 接着他又梦见自己和沈天韵手牵手站在幼儿园的楼梯上(幼儿园的环境是他自己上过的幼儿园),忽然,沈天韵的身体碎成一片片,从窗口逸出,飘散在天边。 肖尧满世界找她,走遍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小镇和现在奶奶家周边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一无所获。 他想大声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爸爸,你为什么要找我?我已经不存在了。”最后,沈天韵的声音从天上飘来。 肖尧抬起头,看到沈天韵的脸布满了整个天空,颇为惊悚:“你把事情搞砸了,妈妈再也不要你了,当然也就没有我了。” 沈天韵的声音飘荡在天地之间。 “不!不!”肖尧终于喊出了声音,随后惊醒。 肖尧下了床,穿过镜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却又被梦中的沈天韵惊醒,发现自己还在沈天韵床上。 他又回到自己床上,又在沈天韵床上惊醒,一次又一次。 直到闹钟响起,肖尧才真的从梦中醒来,原来自己一直都在女儿的床上。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他的汗把沈天韵的枕头都打湿了一半。 肖尧回到了自己的时间,轻手轻脚地穿衣出门,吃了一碗两块钱的葱油拌面,又吃了一块钱的小馄饨,骑车来到学校。 站在校门口,他给沈婕打了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不知道在校门口徘徊了多少个来回,学校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到校。 “哎呀,情圣,你怎么也来了?”带鱼忽然叫了他一声,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你不是没报名吗?” “啊,哈哈,等人,等人。”肖尧一愣:“戴哥早。” “都是自己人,叫我带鱼就行。”带鱼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肖尧的胸口,进去了。 郁璐颖是坐在妈妈的小轻骑后面来的,她今天没穿校服,上身着一件束腰的女式白衬衫,斜肩挎了一个棕色的书包。下身是一条水蓝色的紧身牛仔裤,高腰的设计把她的大长腿显露地一览无遗。 平日里披散的头发被她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脚上还是万年不变的雪白运动鞋和素白棉袜。 看起来,比平日里精神。 郁璐颖看到肖尧,用力瞪了他一眼。 肖尧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不应该让她妈妈看到。 他刚要转身装模作样地进校门,郁丽华似乎已经看见了他,还好像远远地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 肖尧还没反应过来,郁丽华已经把车停下来。她放女儿下了车,叮咛了几句什么,便扭转车头,扬长而去。 “早。”肖尧讪讪地打了一个招呼。 郁璐颖没有理他,只是四顾看着有没有认识的人,随后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肖尧刚要跟上去,一个声音却从校门里传来:“郁璐颖。” “啊,姚老师。”少女停住脚步,回过头,惊讶地叫道。 “马上要上课了,你上哪去?”姚老师这段时间沉默寡言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我,我……”郁璐颖不擅长编谎话,脸胀得通红。 “姚老师,”肖尧唤道:“是我约了郁璐颖一起去博物馆,但是她妈妈不让她跟我一起……把她看得很紧,所以我们才……” 姚老师秒懂。 “最近外面不太平,你们没事就别到处瞎跑了……”他纠结了一会儿,才又开了口:“肖尧,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别去人少和乱七八糟的地方。” “一定,一定,谢谢姚老师!” “谢谢姚老师。”郁璐颖也怯怯地开口了:“您……别和我妈妈说。” “我今天没看见你们。”姚老师摆了摆手,又进了校门。 “姚老师说的不太平,肯定是指周琦的事。不过他还是放咱们走了,真是好人。”在去地铁站的路上,肖尧又忍不住对郁璐颖感叹道。 “嗯。”郁璐颖点了点头。 肖尧又给沈婕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被按掉了,而且等了五分钟也没有短信。 “怎么了?看你心神不宁的。”郁璐颖看了他一眼。 “没,没事。”肖尧挠了挠后脑勺:“我就是在想,伱今天好漂亮啊。” 二人并肩走进了4号线“海伦路”地铁站。 “你说,要是你忽然两天没回家,你妈妈会怎么样?”肖尧问她。 “会动用所有资源不眠不休地找。”郁璐颖不假思索道。 “她一定会急疯吧,不找到你,什么事都没心情干?” “还会准备一条结实的绳子……”郁璐颖说。 “您好,包过一下。”安检员伸出一只手臂,又马上放下了。 郁璐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闷头往里走。 安检员没有拦她,只是有气无力地对着下一个带包的乘客说“您好,包过一下。” 肖尧快走了几步追上去,拿出了自己的公交卡。 魔都的地铁安检素来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不过郁璐颖每次都会老老实实过包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所以啊,”下电动扶梯的时候,郁璐颖又开口了:“这么多天了,我都不敢想象周琦的父母会是什么心情了。” 第四十四章 偶遇 “确实。” “我们真的不应该拖这么多天的。”郁璐颖抱怨道。 “你和周琦关系很好吗?”肖尧忍不住问道。 “也没有,就一般同学吧,”郁璐颖回答道:“但再怎么说,也是同班同学,身边的人,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最开始,我还以为你会主张报警呢。”肖尧答道,看着列车开来的方向。 “报警怎么说?叔叔,我在ktv的镜子里面发现了我失踪的同学?” 地铁来了,可能是因为非工作日的缘故,人不是很多,肖尧顺利地抢到了两个位置。 “话说,你真的很善良,”肖尧按欧阳千千教他的说:“这让我想起了,最开始我喜欢上你,就是因为你的善良。” “嗯,我知道,”郁璐颖下意识拨了拨耳边的头发:“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善良。” 果然是不错的试探方式,肖尧想。之前自己每次说“我喜欢你”,郁璐颖都会浑身一颤,很反感的样子,现在把话语的焦点放在“你很善良”上面,她就泰然接受了。 让郁璐颖不避讳谈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点一点绕过她的“反荡妇机制(anti-slut defense)”…… 郁璐颖忽然看了一眼他。 肖尧心头一紧,难道内心os又被她听到了?赶紧停止胡思乱想! 好在,郁璐颖这次似乎并没有接收到信号,而是继续关注周琦的事情了:“其实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想管周琦的事,毕竟,她伤害过你。” “其实也没有,”肖尧坦诚道:“我对这个事情确实没有很积极,毕竟她不是什么我的好朋友。但是,虽然她和我不对付,你说她要真出了什么事吧……那也并不是我盼着的。” “嗯,我相信你,”郁璐颖抿了抿嘴:“我记得,你喜欢骑士吧?锄强扶弱,去冒险,伱应该很有兴趣呀……而且,从目前来看,拿我东西的人,一定是从周琦这里得到了情报才展开的一系列阴谋,无论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管。” “是的,”肖尧没听懂这里面的逻辑关系是什么,但只是点了点头:“但是比起那些事,我更加在意你的安全,还有我自己的安全。因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两个人,已经是……” 肖尧想说“是一体的”,又怕遭至对方的反感,正在斟酌合适的用词时,少女已经把话头接了过去:“嗯,我知道。” 接着,她又说:“谢谢你。” 气氛,这就是欧阳说的,先营造好的气氛。肖尧想。 郁璐颖用指尖点了点书包,又把嘴巴凑到了他的耳边,呼出来的气吹得肖尧痒痒的:“我为今天做了充分的准备。” 肖尧一惊——你不肯过安检,难道书包里有……? 他刚要开口说话,郁璐颖却忽然站了起来。 ? “啊,谢谢,谢谢。”那老头连连点头,在郁璐颖的位置上坐下。 “呃……”肖尧有些汗颜,他完全没有注意过周边的环境。 郁璐颖总是这样呢。 “来,你坐我位置。”肖尧站起来。 “不用了,你坐。” “坐。”肖尧以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把少女按了下去。 他用手拉着拉环,低下头就能看到少女胸前的两只小鹿。 虽然体积不大,形状却是饱满、圆润的,被包裹在白衬衫中,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还是挺可爱的。 郁璐颖扬起脸,一脚尖踢在他的小腿上,疼得肖尧龇牙咧嘴起来。 换了一次站,出了地铁,两人步行赶往钱柜。上午的钱柜外面比晚上冷清多了,几乎没有人,车也只有寥寥几辆。因此,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就格外显眼了。 这人头上反戴着鸭舌帽,戴一副墨镜,上身穿夏威夷衬衫,里头还套了件文化衫,一副社会人打扮,可惜还是被自己胖胖的娃娃脸和五短身材无情地出卖了。 “熊……熊吉?”肖尧迟疑地辨认着来人。 “肖尧?……郁璐颖?”小熊也是一脸意外。 “哦,哦……!哦!”接着,小熊叫了起来:“你们进度这么快吗?白天来ktv确实是好选择。” “你别瞎猜!”郁璐颖奔上前两步:“我们不是在约……约……约会。” “哦唷。”小熊转过脸来看着肖尧:“我跟肖尧谁跟谁啊,不会说出去的。” “不是!”郁璐颖涨红了脸:“我真的不是和肖尧来……来,这种地方,玩的……” 肖尧心下不快:你还是这么害怕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吗?真的有必要吗? “小熊,你大白天一个人来ktv干嘛?”肖尧接过了话头。 “呃,是这么回事……”小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今天出来买东西,好像看见周琦了。” “在哪啊?”郁璐颖连忙追问。 “什么叫好像啊?”肖尧也皱起了眉头。 “就在四川北街上,我远处看着像,但是穿着打扮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头发梳成那样,就是脑袋后头一个团那样的。”小熊手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说:“身上西服裙子高跟鞋,看着跟电视里那些女高管似的,我也不是特别确定。” “这哪像了?而且哪有女高管梳丸子头的?”肖尧一咧嘴,想起了沈婕跟自己去公园玩那天所梳的发型。 “那叫盘头,周琦很会打理头发的,肖尧你别打岔。”郁璐颖拽了肖尧一下,接着问小熊:“那你怎么跑这来了?是周琦也来这了?” “对啊,我想追上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她,结果她走得飞快,我就一路跟到这来了。”小熊抬手把墨镜架在了额头上,有些沮丧地说。 这事儿……还真是邪门啊。 “来了就看见她进钱柜了,到现在也没出来。我正寻思要不要报警呢,你们俩就来了。”小熊两手一摊,表示没什么别的可说了。 “我们来也是因为,肖尧说前些日子在ktv看见周琦了,想来确认一下。”郁璐颖听完,跟小熊说道。 “我也是好像,当时也没看确实。”肖尧忙补充道。 “我靠,肖尧你上个月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就是来这花花了?可以啊,呃……”小熊发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跑偏,赶紧往回拉:“肖尧也看见是周琦的话,那就没错了,总不能俩人一起看错吧——咱们报警吧?”说着,他就从兜里去摸手机。 第四十五章 钱柜 “别。”郁璐颖伸手按住了小熊。 小熊不明就里地看向二人。 肖尧本来想把小熊打发走,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郁璐颖已经邀请小熊一起行动了。 “多个人多份力量,找到周琦再做打算。”郁璐颖如是说。 “呃……好吧。”小熊答应了下来。 木已成舟,肖尧也找不到撵小熊走的合法理由,只好接受了三人成行的事实。 “咱们怎么进去啊?我看门口那大哥也不像好惹的样子。”小熊开始落实行动细节。 “咱俩先潜行,你右边,我左边,从后面绕过去,”肖尧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然后从背后,三,二,一!”肖尧双手捧住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扭”的动作。 小熊和郁璐颖一起,就那样,看着他。 “废话,当然是直接走进去啊,他们开门做生意,有什么不能进的?”肖尧说。 “你们两个,带什么防身的东西了吗?”郁璐颖忽然问道。 “防身?没,没有啊。”肖尧一愣。 只见郁璐颖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罐子,在手里晃了晃:“来这种地方,怎么能不带防身的东西呢?我带了辣椒喷雾。” 这就是你地铁上说的“为今天做的准备”? “哇,你平常都带这种东西出门吗?”小熊拿过罐子,喷了一点,呛得直咳嗽。 “我妈让我带的,今天来这种地方,正好能用得上。”郁璐颖拿回罐子,塞进书包。 “不是,你老说这种地方那种地方的,哪种地方啊?” “ktv,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啊,怎么啦?”郁璐颖看着肖尧,一脸奇怪。 “不是,你什么思想啊?这是量贩式ktv,正规的,”肖尧觉得郁璐颖的论调很不可思议:“人家办着执照交着税,合法经营,街前面拐角就有派出所,怎么就藏污纳垢了?” “正规的ktv,没有陪唱的吗?周琦如果真藏身在这,无论是被强迫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ktv里面都肯定有点什么事……” 肖尧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哪来的什么陪唱啊,你这种思想谁灌输给你的啊,你就从来没来过ktv?和小姐妹聚会什么的?” 等等,说到陪唱,那天…… “没有!还有别乱拍,很痛哎!” “我带了,我带防身的东西了!”小熊看俩人就要开始吵起来,赶紧打圆场。他从兜里掏出一只手电筒,举在手里介绍道:“多led灯头远近光两档可调,高强度一体机身坚固防水,内置3000mah可充电电芯免去购买电池的烦恼,菲尔普斯强光防水手电筒,您上山下海的明智选择。” 肖尧&郁璐颖:“……” “我今天出来其实就是买手电的,家里手电坏了,要不然肖尧你先拿着用?挺沉的,打脑袋比酒瓶子好使。”小熊把手电递给肖尧,但是肖尧没接,默默推了回去。 郁璐颖也没说话,提了提背包肩带,直奔钱柜大门而去。 两个男生见状,也连忙跟上去了。 “先生,小姐,请问有预约吗?”一位带着领结的男服务员热情地说:“有会员卡?” “没有,我们开一个……”肖尧应着。 “2049v包有人吗?”郁璐颖单刀直入——这是那天肖尧和沈婕他们来的包房。 红领结笑了笑:“没有,我们这边刚刚开始营业,还没有客人,所有的包房白天都没有预约。” “给我们开2049v房。”郁璐颖很干脆地说。 “不知道一共几位客人?五六个人的话,三楼的迷你包房更实惠,设备也更新潮一些。”红领结打量了一下三个人,给出了建议。 “就要2049。” “好的。”红领结点头,语速飞快道:“v房下午4点前每小时……3小时起订……送果盘……您订几点到几点?” “啊,一小时行吗?”肖尧和小熊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哀嚎。 郁璐颖咬着下嘴唇,干脆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放在柜台上,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肖尧和小熊对望一眼,只好跟上。 三位少年跟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2049v,“红领结”紧跟着端上送的果盘和茶水便关上门离开了。 “哗,豪华包房就是不一样啊,送的果盘都这么丰富。”小熊感叹道。 郁璐颖笑了笑:“这才哪到哪,白天客人少,他们招徕生意而已。晚上就不是这价了,可是架不住照样宾客如云。丰富不丰富,那些出得起钱的人总不是傻子吧?”说完,她一脸揶揄地望向肖尧。 肖尧进门后总怀疑是自己记错了房间号,因为这个房间看起来怎么都觉得陌生,眼下又没法和沈婕打听确认:“你想哪去了?晚上也一样,就唱唱歌,喝喝水,吃点水果……” 肖尧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碰了一下正在捣鼓点唱机的小熊:“洗手间出门右转,然后左转,一直走到头……” “哦……”小熊不明其意,继续点歌。 肖尧抬起脚,轻轻踢了一下小熊的屁股:“伱不是来的路上就跟我说你憋不住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小熊终于反应了过来:“哦,对对对,都快洒出来了。” “顺便侦查一下,”小熊拉门出去的时候,肖尧在他背后喊:“仔细侦查几遍!” 小熊举起右手,向后竖起一根中指,表达“ok”的含义。 砸碎了电灯泡,肖尧开心地坐到了点唱机前面。 “你干什么啊?”郁璐颖不悦地埋怨道。 “你干什么?”肖尧的话里有一丝火气,重音落在了“你”字上:“明明知道有超自然的事情,你还把他扯进来,怎么想的?” 郁璐颖噘嘴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抱胸,腿一翘,头一偏,不说话了。 想了想,她又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母亲发短信编造下午不回家的理由,嘱咐对方不必来接。 然后,祈祷母亲不会心生疑虑,强行来接。 第四十六章 壁咚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你怎么还真就唱上了?”郁璐颖伸手来夺麦克风:“你们俩都是来玩的吧?心里能不能有点事儿?” “走吧,女孩,去看红色的朝霞,”肖尧把手抬高,不让郁璐颖抢她的话筒:“带上,我的恋歌,你迎风吟唱,露水挂在——别闹,唱两首唱两首,花了钱的——透明的惆怅,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郁璐颖再次在沙发上坐下,皱着眉头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子喝了一口。 一段古典吉他solo后,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肖尧一边唱着,一边单膝在郁璐颖面前跪了下来:“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你给我起来!”郁璐颖用力拉着肖尧的胳膊,往上一提。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肖尧看着郁璐颖的眼睛,把这句话说了一遍。 “肖尧,我们不是来这玩的!”郁璐颖一跺脚:“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小熊不是去侦查了嘛,咱们得做好掩护工作啊。好好好,干活,干活。”肖尧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把麦克风放好。 他在包房里转了半天,没有找到镜面。 “你不是说在走廊看到的周琦?而且,必须镜子吗?电视机行不行?”郁璐颖提出。 “恐怕不行,”肖尧伸手触碰电视机的屏幕,指尖只有一阵冰冷的坚硬:“按理来说只要能反射出足够的能见度就行,把电视关了试试?” “……”郁璐颖和肖尧两个人摸索了半天:“好像,关不了?” “算了,去走廊上吧。”肖尧说。 肖尧推开门探头四下看看,走廊上没有人。 他带着郁璐颖离开包间,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向过道上的狭窄镜面伸出了手。 他的一只手就这么消失在了镜子里。 饶是郁璐颖曾亲眼见到他从自家穿衣镜里走出来,此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女也伸出手,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坚硬。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肖尧抽回手,向郁璐颖作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郁璐颖犹疑了一秒,握了上去。 认识快一年了,虽然关系一度亲近,但这是肖尧第一次触碰到她的手。 与沈婕的温软不同,郁璐颖的手很冷,没什么温度。 她握着肖尧的手,去触碰反光的墙壁。 穿进去了! 忽然,郁璐颖手往肖尧肩膀上方的镜子上一拍,整个人贴了上来,形成一个奇怪的壁咚。 肖尧大脑瞬间短路,一片雪花。 于他而言,这个姿势近乎是半拥。 郁璐颖身上的那种……好似洗衣粉的清香,这一次带着浓郁的体温涌入了肖尧的鼻腔和脑海。 并不如小说书中所描绘的,以及他无数次想象中的香软满怀——她很紧绷,肖尧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但,毕竟还是有柔软的地方,那便是…… 少女的脸和他贴得很近,以至于呼吸都热烈了起来。 肖尧的脸痒痒的。 在这个距离和角度上,如果凑上去在脸颊上亲一下,想来是十拿九稳的。 可惜肖尧的中央司令部是个怂包,他不敢。 然而,自古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地方上的将士们常有一定的自主决策权。 少女下意识地垂下脸,随即,那张小巧的脸庞变得比水蜜桃还红,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想死?!” “不是,我,你……?” 肖尧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知道郁璐颖在镜子里跟自己握着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往镜子外面拽。 少女用眼神去瞟走廊的另一头,小声道:“摄像头。” 走廊的顶棚上果然有红外摄像头,郁璐颖掩护着肖尧把手从镜子里抽了回来,然后急忙地把他拉回了包房。 “摄像头有什么可怕的?到晚上走廊里可比咱们热闹多了。”肖尧还在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的一切。 “你说什么呢?要是被摄像头拍下伱钻镜子里,那可好,你就得被拉去切片研究。”少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得带上我。” “谁闲的天天查监控啊,我查学校监控就查那两个小时都头昏脑涨了。”肖尧并不以为然,却只道郁璐颖关心自己的安危,心里窃喜。 “如果周琦真的在这,不管跟ktv有没有瓜葛,这个监控绝对会有人查,白天本来就人少,一查一个准。”郁璐颖很是不满肖尧的麻痹大意。 “哦,好吧,”肖尧说:“对了,话说,你实在是太瘦了,我决定把你吃胖一点。” “你那天就是这么大模大样地在走廊进的镜子?”郁璐颖无视了肖尧没头没脑的怪话。 “那倒没有,当时我出了包房就在走廊上看到她的。”肖尧回忆着。 “那咱们得找别的镜子,没有摄像头的地方。”郁璐颖思考着。 “卫生间啊!”肖尧灵光一闪:“有镜子而且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好主意。”郁璐颖露出了真诚的笑容:“给小熊留个纸条吧?” ——分割线—— “不过,你没考虑过卫生间是分男女的吗?”郁璐颖看着两个门,陷入了纠结。 “反正都没人,男女有什么区别啊?”肖尧不理解。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我,我,我一个,在ktv,跟着你,去男厕所?我成什么人了?”郁璐颖想要表达焦虑但又不敢大声的样子,看起来反而有些娇羞。 “……那我跟你去女厕所,行了吧。”肖尧一摊手。 “想得美!我领着你进女厕所,怎么好像还是你做出了牺牲一样,明明是我引狼入室……为虎作伥……我凭什么啊?” “你好作啊!那我们回去唱歌吧!”肖尧来火了。 “……”郁璐颖又犹豫了一会,伸手扯住肖尧的袖子,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向男厕所走去。 然后,小熊,就这么,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皇家骑士 郁璐颖一哆嗦,下意识躲去了肖尧身后,待发现是小熊,又走了出来。 “哎,是你们?”小熊说:“我刚才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这不打算解个手就去找你们,你们在厕所门口聊什么呢?” “我们……给你留了字条,放在包房的茶几上,你回去看看呗。”肖尧期期艾艾道。 “什么字条啊?”小熊似乎也对一直被赶来赶去有些不耐烦了:“都碰面了,就在这说呗。” 肖尧和郁璐颖对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郁璐颖犹疑了一会,开口道:“熊吉,我们要去找周琦,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肖尧欲言又止,小熊却答应道:“肯定要去啊。” “可能会有危险。”肖尧严厉警告道:“你最好是回包房等消息,果盘不够吃再要,郁公子买单。” “就是因为有危险,我才不放心就你俩去。”小熊拍拍胸脯道。 肖尧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这位好朋友的过度热心还真是令人困扰啊。 “熊吉。”郁璐颖用脚尖踢了肖尧小腿肚子一下:“熊吉,情况跟你想的不一样,你能保守秘密吗?” 小熊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跟着二人进到男洗手间里,洗手池的上方正是一排镜子。 “周琦在镜子里?”小熊自然是不信:“咱们这不是什么灵异故事吧?” “谁又敢说一定不是呢?”肖尧叹了一口气。 看着肖尧的左半个身体都进入了镜面,小熊的嘴巴变成了一个o型。 他反复揉着自己的眼睛。 “要不然还是让熊吉在包房等吧……”郁璐颖有些后悔了。 “小熊那是何等的英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对吧。”肖尧向小熊伸出了手:“就是因为有危险,你才不放心就我俩去。” “这种事情……可以不用扯上我。”小熊连连摆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伱闯进来。”肖尧故意狞笑着,一把拉上小熊:“非要跟着当电灯泡,现在来都来了,撞破了我的秘密还想跑?” “什么电灯泡啊!”郁璐颖抗议道。 “啊,别别别,别别别,卡住了卡住了。”小熊拼命挣扎。 “镜子有点窄,你肚子得收着点。”郁璐颖摸着下巴,冷静分析。 “那你帮帮我啊。”小熊满头大汗。 郁璐颖登上洗手池,正准备伸手去压缩小熊的肚子,肖尧的头却从旁边的镜子里伸了出来,然后扒拉开了她的手。 随后,他自己一半镜子里一半镜子外,伸手把小熊的肚子一点点推了进去。这场面,真的有点惊悚。 “来,快点,给人看到就麻烦了。”肖尧接着招呼郁璐颖道。 郁璐颖轻车熟路地拉住肖尧的手,一只脚先进入镜子,随后是双腿,上半身,最后一个头和一只手也消失在了镜子里。 ——分割线—— “这不还是卫生间吗?甚至连左右都没有颠倒。”熊吉穿过镜子后,四处张望着。 “就是啊,肖尧,关于镜子里面,你知道多少?”郁璐颖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把衬衫的下摆重新塞进高腰牛仔裤里。 “原理我不清楚,但据我目前了解,就是一个与镜子外面相似但不相同的空间,你的房间镜子里是一个没有家具的空房间,我的房间镜子里面是沈……也差不多是一个空房间。”肖尧试着总结道。 “沈?”小熊总是能敏锐地捕捉到新要素。 “沈什么沈?”肖尧矢口否认。 “空房间?那不就成了咱们的乐园了?”小熊进入状况有些快:“哆啦a梦里面就有一集……” “对,这里是咱们三个人的乐园,但如果你说出去,咱们三个都要被抓去切片研究。”郁璐颖不失时机地警告,小熊连连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不是的,之前进入镜子后无法离开房间,活动范围很小的。”肖尧发现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你之前没说啊,”郁璐颖听闻也有些讶异:“难道我们只能呆在男厕所?那上哪找周琦去?” 说着,郁璐颖就推门想出去。 肖尧伸手没拽住,她直接跑了出去,于是只得和小熊一起跟了出去。 门外就是不久前,肖尧和郁璐颖争论应该进男厕所还是女厕所的地方。 郁璐颖去女厕所看了一圈,出来摇了摇头。 “这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又转了转,发现这里几乎可以说就是原来的ktv,小熊如此评价。 “可惜一个人都没有。”郁璐颖也不无遗憾地摇摇头。 “你们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肖尧问道。 “进到镜子里已经很不对劲了,所以我们可能已经脱敏了。”小熊打开手电,四处照了照。 “你现在就是告诉我,这里就是原本的ktv,我也找不到证据来反驳。要不然咱们去看看服务员在不在?” 肖尧觉得不对劲,是因为这里的环境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们谁看见摄像头没有?”郁璐颖忽然问道。 小熊用手电照了照走廊顶棚,摇了摇头。 “去我们的包房。”肖尧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疾步找了过去。 “刚才我明明看到这里有摄像头的。”2049v包房外的走廊上,郁璐颖指着天花板非常肯定地说。 “那就看看包房里面吧。”小熊推开包房门,马上发现了问题:ktv的免费茶水没有了,果盘也没有了。 “早知道吃块哈密瓜了。”小熊似乎是在转移自己的不安情绪。 “不出意外,服务员也是没有的。”肖尧把郁璐颖叫进来以后,也开始四处打量。 这个包房给肖尧的感觉同样是异样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反衬出了刚才肖尧到这个包房时的陌生感特别诡异:自己那天明明在这个包房呆了半晚上,刚才来时为什么感觉跟没来过一样?如果是忘了,为什么现在又感觉如此熟悉? “这是你的吗?”小熊从沙发缝里拿起一个小方盒子,拿在手里问肖尧。 这,这不是张正凯的游戏机吗?肖尧接过游戏机,开机,皇家骑士团的标题画面验证了他的猜想。 “这,这是……”肖尧满脑子都是问号。 第四十八章 返校 这游戏机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算是那天张正凯落下的,这么多天了,就这么大模大样放在这,没人拿走?这包房一直没客人吗?我们今天来的时候,包房里没有游戏机啊?况且那天周晓莹生日来的时候,明明不是镜子里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有没有一种可能,仅仅是一种可能:在ktv玩国王游戏的时候,大家就是在镜子里? 想到这一层,肖尧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 他拿上游戏机,和郁璐颖小熊一起,又检查了其它包房,都空无一人,服务员更是无影无踪。 一路上,肖尧都心不在焉,琢磨着那天所发生的事。 如果说那天,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在昏暗的光线中,穿过了一面隐形的镜子——这个假设非常疯狂,但是不能排除——那么,后面的事情就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大家没喝酒,却都醉了?因为在镜中世界,“服务员”给的饮料里不知道下了什么药。 这么说来,那天那位领他们进包房的服务员,很有嫌疑?但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天自己出来上厕所的时候,为什么会掉入镜中世界,一直没想明白,现在也有了一些思路。 如果自己本来就在镜中世界唱歌,那么推门出来自然也是在镜中。 而自己是在见到周琦和那些诡异景象以后,穿镜面壁回到了原有的世界,随后才遇到醉醺醺的沈婕同志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沈婕是怎么从镜中出来的?她为什么也毫无觉察?周晓莹和其它同学呢? 肖尧越想脑子越乱,只好暂时放弃思考。也许这个“误入镜中世界唱k”的假设前提就是荒谬的。 “你俩在发什么呆呢?”小熊问道。 肖尧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钱柜ktv的前台,而郁璐颖正对着那个“g”字符号出神。 “真的是共济会标志……”郁璐颖喃喃地说。 “共济会?”小熊说:“先别管这个了,我们从这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 “我说,你确定这电梯有电吗?”肖尧站在电梯前,却没有按电钮。 “万一停半路,把咱们困住了怎么办?”郁璐颖也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怕个鸟,来的时候没见吗?电梯里三面都是镜子,才困不住咱们。”小熊一拳砸在了“下”的按钮上。 “叮”的一声之后,电梯门缓缓打开,而门里面并不是电梯轿厢,而是…… 一条长长的,昏暗的走廊。 “这……这开始不讲理了啊。”小熊说:“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在这打退堂鼓,我不甘心。”郁璐颖回头看着肖尧:“看来你之前讲的不能离开房间并不准确,周琦很可能就在这里面,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吗?” “对啊,我们可是来救人的。”肖尧知道这时候怂一次就是一辈子的事,而且也不可能回头送小熊回去再来,虽然情况诡异,但也只能拉上小熊硬着头皮前进了。 “好吧,我也奉陪到底。”小熊抖擞了一下精神,打开手电筒耍了几下,仿佛那不是一只杂牌手电筒,而是一把绝地武士的光剑。 “肖尧。”郁璐颖招呼住肖尧,手伸进挎包里——就在肖尧等着她的下文时,只见少女赫然从挎包里拽出了一把手斧。 肖尧和他的小伙伴小熊都惊呆了。 这斧子虽然尺寸很小,还不到30公分长,但斧头较薄并与斧柄以金属一体铸造,一看就不是随处可买的便宜货。通黑的喷漆衬得斧刃寒光雪亮,握柄用白色布条层层缠绕,但是那些布条已经有些发黄,而那一层层布条中间,隐隐透出斑驳的殷红…… 在一个奇异的镜中空间,在昏暗走廊里的诡异电梯门外,队伍里最积极探索的女生,突然对着队友掏出了一把血迹斑驳的斧头,脸上还带着欣慰的笑容。 肖尧知道,小熊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充满阴谋与仇恨的灵异恐怖科幻大戏,而且他已经真的拿手电筒摆出了绝地武士的战斗姿态。 显然,这毫无意义,这毕竟是青春校园爱情故事。 “斧子干嘛的?”肖尧轻松地问郁璐颖。 “我妈妈平常剁骨头用,我偷拿出来的。”郁璐颖把斧子一翻个,斧柄递向肖尧。 “难怪你上地铁奇奇怪怪的,你早说咱们打车好伐啦。”肖尧接过斧子,轻挥了两下,比想象中的轻,但还是很趁手。 “既然是探险,总要有所准备。现在归你用了,乐观先生。” “谢谢您的信任,悲观女士。”肖尧翻了个花手,浅鞠一躬。 “那我叫……电灯泡绅士好了。”小熊为自己找到了定位。 “可以。”“电什么灯泡!”肖尧和郁璐颖一起开口了。 草拟了小队成员的行动代号,三个人穿过电梯门,走进走廊,电梯门就关了。 肖尧听到声音一回头,才发现刚才出来的位置根本没有电梯,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木门,可以看到门上的铭牌上写着: “303声乐教室开放时间:9:00-17:00” “这不是咱们学校的声乐教室吗?”郁璐颖看到文字后轻声惊呼:“这边应该是我练琴的302。” 肖尧跟着她跑到隔壁的教室门口一看,果然是“302器乐教室”。 “不讲理了是吧!”小熊重复着这句话。 是啊,怎么会跑到学校来呢?而且现在学校应该是白天啊!看着走廊窗外皎洁的月光,肖尧越发糊涂了。这次行动真的超过他所掌握的情况了,也许刚才打道回府才是正确的选择? “糟了,肖尧!这门打不开了。”小熊突然惊叫了起来。 肖尧和郁璐颖连忙跑回去,一番检查连拉带拽,木门却纹丝不动,旁边的几间教室门连本层的卫生间也是一样。 这下连郁璐颖都慌了:“我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少女看向肖尧和小熊,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干练与坚定。 肖尧很想像英雄故事中的男主角那样,用坚定的眼神和宽阔的胸膛,给眼前的女孩带来无限的安全感,可是,当他触碰到郁璐颖求助的眼神时,却不自觉地闪躲开来。 他现在非常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深入调查过镜中世界,以至于对目前的处境一无所知,毫无准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不负责任地答应带一个信任自己的女孩子来玩什么冒险游戏。 肖尧努力地想办法。 **因为超过500字,作家的话里写不下了,所以就写在正文里吧↓ 今天开始就正式进入第一个副本了。 其实更新越接近副本章节,我的心里就越忐忑。虽然我有在简介中加入“有副本“的标签提示,但还是可以预感到有人会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们是来看男主和两位女主贴贴的,来看恋爱日常的,不是来看打怪升级的,不是来看你这没脑子的悬疑的!” 因此,请容我为自己辩护一二。 首先本文并不是靠一个脑洞起头,编到哪里算哪里的——作为一个有完整大纲的超长篇故事,除了主角团感情关系的变化,也确实必须要有一条主线将整个故事串起来,使它不至于完全散掉。 作为一个校园故事,一种常见的主线设计就是诸如“帮助学园的吹奏部进入全国大赏赛”之类的社团线,另一个常见方向就是异世界探险,异能战斗。 第一个副本是对前面第一阶段,大多数伏笔的收束,会填上大多数前面挖的坑。内衣的失窃,同学的失踪,ktv生日会中的异常,更重要的是,镜子世界背后的秘密,以及,一些其它。 考虑到网文连载的节奏以及诸位读者的耐心,我有意压缩了第一个副本的篇幅(好使我们的故事尽快回归到熟悉的日常),并且将着墨的重点放在了男女主的关系互动上。 在这场画风有些奇特的里世界冒险中,男主与两位女主的情谊可能会得到成长与坚固,共同面对的挑战也会让他们的关系有着正面的阶段性变化。感谢你能看到这里,希望你享受这次旅途,并且多写章说告诉我你的感受~ 第四十九章 来者 他低下头,两手扶着门,指尖在门上不住轻点,陷入了思考。 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不规律的哒哒声。 沉默中,肖尧突然后退了两步,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扇门一样打量着,然后亮出郁璐颖给的斧子,不由分说就冲着门砍了下去。 “咔啦”一声响之后,斧子劈进了木门能有半寸,肖尧费了点力气才把斧头从劈口上拔了下来,然后再劈下去。 郁璐颖和小熊用沉默表达了支持。 肖尧这次卖足了气力,挥汗如雨,还把郁璐颖的矿泉水喝掉了一半。 虽然斧子比较短小不够好用,但肖尧最终还是在木门上砍出一个洞。 如果这是一扇普通的门,已经可以从洞里伸手进去开锁了。 遗憾的是,这不是。 就在这个洞马上就要透光的时候,木门开始微微震动,那些散落一地的木头碎片也跟着开始震动。紧接着,这些碎片扑啦啦地飞了起来,像录像倒带一样飞回木门破损的地方,转眼之间,“303声乐教室”的门便又完好如初了。 “不讲理了是吧!”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叫道。 “无册那娘额老……!”失落而又筋疲力尽的肖尧,又一斧子砍在了门上,只是这一次,连门牌都没动一动。 “要不,我来试试?”小熊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省省力气吧,这地方看来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郁璐颖又摸了摸木门上那道浅浅的斧痕,摇了摇头。 不真实……吗? 肖尧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一直都相信,家里的镜子对面,是30年后的世界。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之前下意识地觉得镜子中的钱柜ktv,是未来的钱柜ktv。 如果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会是什么? 家里的那个30年后的房间,那个自称他女儿的少女,又是真实的吗? 想到这里,肖尧有些呼吸困难。 但是,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都怪我,我确实太草率了,刚才就应该掉头回去的。”肖尧说。 “你不用自责,来找周琦是我的主意,进镜子也是我的要求,从ktv来这里也是我的意思,要负责也是我负责。”郁璐颖双手捧起肖尧的左手,轻抚着安慰道。 肖尧不太明白,为什么郁璐颖现在能这么自然地拉自己的手,但是这确实让他感到安心。 他甚至觉得,能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就算一起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什么呢?”少女一瞪眼:“要死你自己死!” “不要死啊活啊的,悲观女士,乐观先生。”小熊说:“你们看,其实我们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嘛,转转找找,总有出路。你看这不是写着九点到下午五点吗?现在是晚上,也许天亮了这门就开了,咱们就能回去了呢?” 可是,现在明明就是白天啊!肖尧很希望自己能和小熊一样乐观,但是他做不到。他从来不是什么乐观先生,他觉得自己现在只是一只傻狍子。 望着窗外的月亮,弯弯的长长的,就像一张微笑的嘴巴,应该是正在嘲笑自己。肖尧胸中一股邪火乱窜,手中的斧子抬手就甩了出去。 哗啦! 窗户玻璃被打出一个大洞,斧头旋转着飞出了窗外,然后不出意外的,倒带,窗户玻璃恢复如初,肖尧白白失去了斧子。 “好啦,不闹脾气啦。”郁璐颖微微垫脚,摸了摸肖尧的狗头:“我们可是来救人的,不能冷静下来的话,可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似乎有一种令人平静的魔力,肖尧也从刚才的失态中恢复了许多。 “我刚才在想,”郁璐颖接着说道:“我们先是在走廊进了一下镜子,然后在卫生间进来后,也可以走到走廊,有没有可能,这个空间里只要有合适镜子的地方,就都可以进出?我们没必要跟进来的这条路较劲。” “是这样吗?那,咱们学校可是有镜子的——吧?”小熊听闻先是兴奋,接着又犹豫了起来。 “是啊,刚才连卫生间都是锁着的。”郁璐颖也在努力回忆。 “对了,”肖尧突然想起了什么:“咱们班外面走廊拐角的防撞镜!” “没错,咱们调监控看见姚老师的那面镜子。”小熊也想了起来。 “那就出发吧!”三个人重整旗鼓,决定向主教学楼进发。 这座学校的复制空间,几乎就是原本学校的1比1复制,除了所有的房间都锁着之外,没有什么区别,就连放学后的冷清无人也一般无二。如果不是似乎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说不清色彩的滤镜,让人很不舒服,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在夜探自己的学校。 主教学楼的大厅,正门的卷闸毫无意外也是锁闭的。 “咔嗒,咔嗒。”夜晚的校园中,这种来自走廊尽头声响很容易被注意到。 “什么声音?!”三位少年都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喷雾和手电筒。 “咔嗒、咔嗒。”这声响缥缈且稳定,而且越来越近。 “像,像是,从声乐教室那边过来的?”小熊结结巴巴地说道,牙齿打着颤。 “不,不是,好像是从……”郁璐颖侧耳倾听着。 “主教学楼这边?”肖尧迟疑地说道。 他们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身后的卷闸毫无预警地被向上掀开了。 “你们好。”接着,身后响起了这样的问好声,但声音却好似没有对好频道的收音机,破碎而嘶哑。 “啊!”“啊!” 在两位男生发出惊叫声的同时,郁璐颖已经回头,以美式居合般的手速举起手中的辣椒喷罐,来了一轮饱和射击,本来飘散着淡淡月光的走廊瞬间成为了橙色的咳嗽地狱。 郁璐颖被呛得剧烈咳嗽,直不起腰,眼睛也睁不开。肖尧所幸站得稍远,连忙拉起领口捂住口鼻。 小熊定神一看,来人左右手各持一把斧头,而辣椒喷雾似乎对其毫无影响。 第五十章 入学测验 “这边跑!”小熊大声招呼郁璐颖和肖尧。 肖尧虽然能勉强睁开眼,但走廊昏暗的环境和残留的弥漫喷雾,还是让他伸手去拉郁璐颖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别的地方。 结果,慌乱的郁璐颖一声尖叫,又冲着肖尧的方向喷了一轮辣椒喷雾。本来就很吃力的肖尧当场被致盲,只能凭着第六感抓住了郁璐颖的手腕,夺下了那个倒霉催的喷雾。 只有戴了护目镜的小熊幸免于难。 在小熊的带领下,三位少年一起朝走廊的另一端狂奔。 跑到一半的时候,小熊脚下一崴,差点三人一起摔翻在地。肖尧被拉了个趔趄,还好没有摔倒,寻着声音和感觉又划拉到了郁璐颖。 然后,三个人互相搀扶,在小熊的指示下,拐进了墙角下。 虽然这个墙角并不能真的提供庇护,三人却已精疲力竭,不约而同地瘫坐下来。 “你不要再瞎喷那个东西了。”小熊埋怨道。 “对不起,我实在是看不见。”郁璐颖揉着眼睛,气喘吁吁。 “还有水吗?冲冲眼睛先。”肖尧问。 小熊回头道:“管用吗?别沾水更糟了。” “管用的,我看看……”郁璐颖说是看看,却依然睁不开眼,只能在包里摸索,然后拿出那个空瓶子掂了掂:“没了,我之前口渴喝掉了。” “哎呀,真的是……?”小熊一声叹息。 “屁话不要多,”肖尧打断了小熊说:“你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了吗?它有没有追来?” “呃……我也没太看清楚……”小熊好似在回忆:“就记得,手持两把大斧,发如钢丝血盆大口体如黑熊,双眼通红……一字黄眉……” “你放屁!那是李逵!你能看见再看看!”肖尧鼻子差点气歪。 “确实是拿着两把大斧嘛……”小熊咕哝着,从墙角谨慎地探出头去。 “没错,确实是拿着两把大斧,诚实是最可贵的品格。”一个破碎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几人身后出现,没有抑扬顿挫,就好像是没有对好频道的收音机。 肖尧的眼睛本来已经能看到一点光了,这一刺激之下,差点心肺骤停,又黑了。 “你们丢的,是这把金斧子,还是这把银斧子?” 肖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刚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他现在觉得自己正靠坐在墙角,一只滑凉纤巧的手握着自己的三根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眼前仍然是一片模糊。 而在身前不远处,那个破碎嘶哑的声音正在问问题,依然没有抑扬顿挫,就好像没有对好频道的收音机。 虽然只能看清一点模糊的轮廓,还是能看出,对面是一个人形生物,左右手各持有一件金属制品。 这到底是穿越到哪个童话故事世界来了啊!!! “不是我丢的,真的不是我!”小熊的声音颇为惊惶:“是肖……啊不是……” 这么快就卖队友了吗?不过,没有完全卖。 “这位女同学,你的回答是什么?请务必诚实。” 声音转了个方向,肖尧可以看出,它并不高大,身形甚至可以说是纤细。 当然,手上的两把斧头依然带来足实的压迫感。 “金斧子,银斧子,都不是我们的。”郁璐颖的声音有些颤抖,肖尧明显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肖尧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回答都如此别扭,不等它再次问话,便长身而起。 郁璐颖没能拽住他。 “斧子是我丢的,不是银斧子更不是金斧子,而是一把不值钱的铁斧子而已。”肖尧朗声对眼前的“人”回答道。 小熊和郁璐颖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不安和忧虑的声音。 肖尧起初不明白为什么,但随着视力的逐渐恢复,他终于能够看清这个拿着两把斧头,问蠢问题的人的面貌。 然后,他差点再次昏过去。 她是个女人的样子,左右手各持一把造型颇为卡通的斧子,一金色一银色。 长筒丝袜西服套裙剪裁合体,过肩黑发衬得粉颈洁白,下颌稍圆但不失端正,饱满的双唇红艳欲滴。 “请描述一下该铁斧头的样子。”朱唇轻启,声音依旧破碎而嘶哑。 “该铁斧子……长大约三公分……钢制斧头与斧柄一体……黑色喷漆,握柄缠有白色布条……白色里搀着一点红色……” 肖尧的回答僵硬,声音干涩,一句一顿,但还是准确地描述了这把他刚刚丢出窗外的斧头。 这倒不是他记忆力强,而是这题属于“看图说话”。 因为,这把斧子现在就在对面女人的脑袋上。 它从左眼上方切着内眼角斜劈而下,砍断鼻梁,撕开右脸皮,停在颧骨处。 斧头的大部分都没入了她的头颅,只有缠着泛红白布条的斧柄高扬。 然而,没有血迹,伤口的断面里可以看到是复杂的机械结构,时不时还有小小的电流火花闪过。 两只故障灯一样的红眼睛,因为不在正确的位置而更加诡异可怖。 “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肖尧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女“人”发出轻微的“嘎啦嘎啦”声,红眼睛闪了闪,转为绿色,然后忽然开始扭动起来。 它挥舞着手中的——呃,原本是斧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两面小旗,仿佛在进行某种庆祝。 同时,它“播放”起了bgm,但音色依旧破碎,找不到旋律。 如果只看她的动作,这bgm也许很像超级玛丽。 就在肖尧不知道是应该逃跑还是鼓掌时,奇怪的音乐戛然而止,女“人”的舞动也停了下来。 它向着肖尧靠近两步,接着浅鞠一躬——如果不是她头上插着的斧子柄差点戳到肖尧,这礼仪堪称完美。 “恭喜三位通过了入学测验。圣芳济学院全体师生对你们表示最诚挚和最热烈的欢迎——欢迎你们,新同学!” 什么狗屁玩意儿?三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懵逼。 “接下来,请三位同学随我来办理入学手续。”说完,她也不管眼前的三个人正在懵逼,似乎便要转身引路。 此时,三人皆是一般心思——既然它背对我们了,似乎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那女“人”好像能看穿他们的心思一般,背对他们说道:“逃学是最恶劣的坏学生行径之一,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校规惩戒。” “怎么个……惩戒法?”小熊结结巴巴地问道。 “和说谎的孩子性质相同。”女“人”回答道。 第五十一章 理型 小熊本想继续追问刚才如果说谎了会怎么样,郁璐颖却打断了他:“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这里是圣芳济学院,我的完整型号是:赛克尔贰拾伍年式甲型零号,你们可以称呼我赛克尔250,我是学院的夜班代理校长。” “夜班?”“代理?”“校长?” “我负责学院非工作时段的一切事务,包括但不限于接待、巡逻、信件收发、打扫卫生……” “这不门卫大爷吗?”小熊似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小声地跟肖尧吐槽。 “我真羡慕你,总是能这么快接受设定,进入状况……”肖尧小声回答道。 是说,虽然眼前这个应该是机器人的女人,脑袋被砍成两半,面目全非,但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话说,那个……赛老师是吧?我们都已经是圣方济中学的学生了……” “圣芳济学院和圣方济中学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的学院,致力于为诚实的学生提供他们真正想要的校园生活,让学习这件事成为幸福本身,而非实现幸福的手段。这是真正的素质教育,我希望几位同学可以珍惜机会,不要留下遗憾。” 赛克尔250似乎是想要表达出一种义正辞严的态度,但是受损的发音系统生成的那种破碎又没有顿挫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有几分滑稽。 说话间,三位少年已经老老实实跟在“赛老师”身后一起走了。 虽然肖尧一直在寻找逃跑的机会,但……看来是有一定的难度。 “话说,这个世界到底是哪一年?”肖尧问道:“2077年吗?” “时间在这里没有明确的意义。”赛老师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所以,这里确实不是一个……真实世界?”郁璐颖问。 赛老师停下脚步,绿色的眼睛闪了一闪,似乎在思考如何向他们解释:“这里确实不是‘现实’世界,但却是‘真实’的世界。” 小熊歪了歪脑袋,避免它短路。 “你们可以认为,这里是‘理型’的世界。”赛老师继续解答道。 “理性的世界?那现实是感性的世界?”小熊问道。 “‘理型’世界吗?”肖尧问:“是柏拉图所说的‘理型’吗?” 赛老师再次开始演奏起超级玛丽的通关音乐,表示欣赏。 “那是什么啊?”小熊小声问道。 “比如说,”郁璐颖对他解释道:“柏拉图认为理型世界里有一匹理型的马,是完美无缺的,而现实里所有的马,虽然各有瑕疵,但都是以这匹理型的马为蓝本……” “哦,原型机0号嘛。”小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位胖胖的同学如果感兴趣,可以报名参加我们的哲学课程。幸福的学习不拖堂,我们的学院只在工作时间授课,诸位办好手续之后,可以自由选择到校日期绝不勉强。呆站得很久了,我们去办手续吧,边走边聊。” 这次没有人再说什么有的没的了,无论这个赛克尔250说的是否属实,现在激怒它恐怕都没有任何好处。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达成了见机行事的共识。 “是说,所有的学生你都有记录吗?”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然了。”赛老师温和地回答道。 “有名叫周琦的学生吗?” “卡啦卡啦,抱歉,学院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学生。她是你们的朋友吗?” “随便问问,沈婕、周晓莹这些人有印象吗?” “卡啦卡啦,请这位同学更多地把焦点注视在自己身上吧。你们觉得,学什么会更幸福呢?” 肖尧本想说“写作”或者“恋爱”,说出口的却是“有啊,学赚钱啊,有钱就有幸福吧。” 这也不能算谎话吧,肖尧忐忑地想。 “不见得吧?”赛克尔250稍稍放慢了脚步,但并没有停下来。 “有很多人想做父母,也做了父母,”有一阵没说话的郁璐颖把话头接了过去:“却终其一生,也不知道怎么做父母。” “做父母,当然,”赛老师忽然兴奋了起来:“我院设有从恋爱到分娩的全套科目,有理论有实操无烦恼,可以尽情体验创造生命的伟大魔法,非常受欢迎。你也要报名这一科吗?” “恋爱课程吗……”肖尧有点感兴趣,但是看了看憋一脸通红的郁璐颖,赶紧说:“我想她讲的做父母不是这个意思……” “对对对,我最想要的就是创造生命的伟大魔法。”小熊也有些夸张地接起了话茬:“活死人肉白骨,这方面的技术咱们学校教吗?” “这种技术就不是教学的范畴了,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学院可以支持你组织相关研究,总会有成果的。” “真的假的?”小熊的两眼发亮。 肖尧拉了他一下,想提醒他这些光怪陆离不要当真。可是,走在前面的赛老师突然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原来,校长室已经到了。 “请进,不要客气。”赛老师推开门,走了进去。 肖尧有些犹豫,但是没想到郁璐颖和小熊一脸兴致勃勃地跟进去了。 不是吧,这两个家伙,完全当真,进入状态了吗……? 肖尧没有退路,只得嘀咕着跟上了。 门里却没有郁璐颖和小熊的身影! “他们俩呢!”肖尧叫道。 “请勿着急,”赛老师转回身,依旧笑容可鞠,双眼却又变回了红色:“校长室区域采用镜像副本系统,使每一位新生都能享受到私密化的报名空间。”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尧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快把我的朋友还给我!” “在那之前,很遗憾地通知您,”赛老师一字一句说道:“您刚才说谎了。” 肖尧的心往下一沉:“我不是,我没有……” “与您的两位同学不同,您对我进行了隐瞒。其实您并不是一位财迷,”赛老师继续说道:“难道说,您其实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可能是吧。”为了避免“说谎”的指控,肖尧承认道。 “好的,那么,”赛老师的眼睛重新变回绿色:“就让圣芳济学院帮助您,正确认识自我吧?” “你要干什么啊!”肖尧看着周围墙壁喷射出来的白色气体,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腿脚一软,慢慢瘫倒在地上。 随后,他的意识不断下沉……下沉…… 第五十二章 情趣酒店 恢复意识的时候,肖尧感觉自己被一片柔软光滑拥抱在怀里。 下意识地,他认为自己在做梦,便舍不得睁开眼睛。 渐渐的,听觉回来了,一片沙沙的水声飘进了耳鼓。 这种声音让肖尧很不习惯,在他熟悉的睡眠环境里,水声关联的,往往是漏水的龙头,或是撒尿的便桶。 这种不真实让他不自在了,于是他决定让自己睁开眼睛。 肖尧发现自己置身于昏暗房间里一张宽大的床上,大红的被罩大红的床单大红的枕套,回头看了一下床头,很遗憾没有结婚照。 这个房间,门关着,拉着厚重的窗帘,只有不知从哪照下来的粉色灯光,身下的大床则是一个心形的形状。 肖尧判断出来,这个场景很像电影里出现的那些,所谓“情趣酒店”的房间。 水声来自旁边的磨砂玻璃后亮着灯的浴室,肖尧听得烦躁,打算下床去关了。 一掀被子,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只余一条内裤在身上。 肖尧被冻得浑身一激灵,又缩回了被子底下,揶揄着自己为什么会让屋里的空调开得跟不要钱似的。 等等,自己?空调是我开的吗? 我他妈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尧想了好久,才寻到了一点端倪。 我和郁璐颖去了钱柜ktv,遇到了小熊,带着他一起进入了……镜子? 在镜子里的ktv里,我找到了张正凯的游戏机…… 再然后,我们从钱柜前台的电梯出来……到了……到了……到了哪儿来着?是不是就到了这里? 等等,那游戏机去哪了?可贵了! 肖尧再次掀开被子,四处搜索着。 游戏机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白色蕾丝边,还有一大一小两只兔子的图案…… 这是郁璐颖的……郁璐颖的…… 肖尧下意识地把那东西拿到鼻尖嗅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把它藏在了被子下面。 是说,我为什么会做出那种动作啊…… 肖尧无意识地扭过头,鼻尖又触到了另一样纺织物。 枕头上,摆放着一双貌似刚脱下来的短袜。 这是一双有着√标志的名牌运动女袜,肖尧当然认得这是沈婕在森林公园塞到自己裤兜的那双。 至少……是同款。 肖尧回头望向浴室,磨砂玻璃后面水声沙沙,雾气腾腾透出光亮,像一个神迹显现。 “喂!喂!”肖尧呼唤着浴室里的那个人:“谁在里面?” 没有人应答。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的,”忽然,一个女声如同环绕立体声一样在整个房间响起:“嗯……有一点点喜欢吧。” “郁璐颖?”肖尧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虽然你真的还很不成熟,”酷似郁璐颖的声音继续从天花板飘了下来:“但是,我们挺合拍的吧,所以,我其实有点想答应你,跟你试试看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肖尧激动地大声说。 “可是,妈妈不会同意的,”郁璐颖的声音如泣如诉:“妈妈说,你们这些人都是骗子,你们只会贪图美貌,假意入教,占有身体,随后厌倦,离我而去,最后,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肖尧有些迷惑:“郁璐颖,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那种……那种天杀的陈世美的!不能一棒子打翻所有人!” “可是,妈妈永远是对的,”郁璐颖的声音说:“妈妈只有我了,我不能让她伤心,难过。我要听妈妈的话,不然妈妈就会生气……” “可你是一个独立的人啊!”肖尧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心里有些疑惑——这恐怕不是郁璐颖本人,因为郁璐颖从来不会这样子说话。 “郁璐颖”接下来所说的话,进一步证实了肖尧的猜想:“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妈妈。要是没有妈妈就好了,要是妈妈死掉的话……我就不用继续当她的奴隶了。我好想自由。” 肖尧抓紧了自己的被角:“你到底是谁?不要再冒充郁璐颖了……” 那声音仿佛没有听到肖尧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说道:“毕竟,我只是一个不被期望出生的小孩而已吧?我是妈妈的累赘……” 肖尧还没来得及再次说话,郁璐颖的声音便被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女声。 “其实我觉得你还蛮好玩的,有时候傻乎乎的,很可爱。”另一个女声说。 “沈婕……”肖尧低声自语,这次他不打算和对方“对话”了。 “我不讨厌你,起码你比张正凯好多了。”沈婕的声音说。 “谢谢。”肖尧咕哝了一声,暗想这里面又有张正凯什么事儿了? “要是娶伱当老公的话,虽然也……不能说完全甘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吧?”沈婕的声音继续说道:“至少,你会比较听话,好控制吧?” “好控制又是什么鬼啊!”肖尧忍不住抗议道。 “要是你能再喜欢我多一点,再多喜欢我一点,就好像你喜欢郁璐颖,像张正凯喜欢我那样,也许,也许我……也就可以……”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竟有些幽怨。 “我还不够喜欢你吗?”肖尧说:“你是我的妻子,爱你是我的义务。” “看起来,你在女孩子们心中的印象都还不错?真是可喜可贺。”回答他的,是一个男声。 “我的妈耶!”看着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床头的那个少年,肖尧吓得鬼叫起来:“你你你你谁啊?” “看不出来吗?我是肖尧。”那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地样子答道。 虽然清清楚楚看到这个人穿着自己的衣服,顶着自己的脑袋,一点不见外的样子,不过,那少年的瞳孔却是……绿色的。 “你是肖尧,我又是谁?”肖尧怒道。 自称“肖尧”的绿瞳少年在床沿坐了下来:“你是我的潜意识,我的欲望,我的本我。所以,你就是我。” “你放屁!”肖尧瓮瓮地反驳道:“你才是我的潜意识,你全家都是潜意识!” 那绿瞳少年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眼前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空气在浴室的水声中陷入了迷之尴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绿瞳少年看向了浴室的方向:“浴室里没有人,水是我开的。” “水是你开的?”肖尧木木地重复了一遍。 “要不然呢,你难道真的指望,那里会有一个女人,等她洗完澡,就会出来陪你?不会吧?”绿瞳少年嘲笑道。 “为什么就不可以有?”肖尧不服气地反驳道,把手往被子底下一伸,拿出了那条内裤,又拿起了沈婕的袜子:“你也听到了,郁璐颖和沈婕都说喜欢我。” “你刚才所听到的声音,不过是她们潜意识深处的小小碎片。”绿瞳少年打了个哈欠:“甚至,其中可能有一些,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那又如何?” “郁璐颖对你的那点小小好感,尚且还抵不过她的内心负担,”绿瞳少年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至于沈婕……算了,你高兴就好。” “……” “倒是这个房间,还真是丰富多彩。它既然是由我们的内心欲望所形成,可见你平常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绿瞳少年一把掀了肖尧的被子,扔在了地上,被子底下又露出了一件绿色的睡衣,一条紫色的发带。 肖尧大怒:“天韵是我的女儿,欧阳千千是我的妹妹!为什么她们的东西也被塞在这!” 绿瞳少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被?被谁啊?我吗?我又是谁?有觉得冷吗?”他伸手解开了衣服扣子。 肖尧已经忘记了寒冷,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紧紧瞪着对方,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无法否认对吗?”绿瞳少年一跃跳上床,逼近了肖尧:“一个可怜虫,因为被离异的父母抛弃,被丢到魔都这个名为家乡,实则是异乡的地方生活。又因为兜里总是比脸干净,被当成乡下人,与别人格格不入,遭到同班同学的冷霸凌…… “极度缺爱,渴望交女朋友,仿佛有了女朋友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嘴上说着歌颂从一而终的纯洁爱情,其实谁都喜欢,又谁都不喜欢。谁给好脸色,我就喜欢谁。谁接受告白,就当谁的男朋友。”他脱下衬衫,把它披在了肖尧身上。 “不要好像什么都懂一样!”肖尧冷冰冰地说。 绿瞳少年视若惘闻,自顾说下去:“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郁璐颖和欧阳千千伸出了友谊之手。沈婕很会照顾人,像个大姐姐一样,而且是命中注定的老婆,是未来的希望。回家的时候,沈天韵总是在家里等着,和她住在一起,家才能为家,而不是一幢冷冰冰的房子…… “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想要,希望得到她们的爱,希望和她们永远生活在一起。”绿瞳少年一边说,一边故意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摆出一副“嘤嘤嘤”的样子。 “真恶心。”肖尧想要站起身来,却又被绿瞳少年按住。 “想否认吗?”绿瞳少年得意起来,愉快地坐在肖尧身边:“快点说,我才没有这么想,你这种恶心的家伙,才不会是我!” “你说得对!我没有什么要否认的。”肖尧从柔软的床里站起身,把披在身上的衬衣丢在一旁。 “你说的这些,不管是不是我的潜意识,有多少真的是我的潜意识,那都无关紧要。”肖尧摇晃了两下,找到平衡:“可是,不管我的内心潜藏着什么样的欲望,重要的是怎么去做。 “重要的是,我慷慨地对待朋友,认真回馈着每一个对我好的人。 “我的所言所行,都追求正义,但求无愧于内心。 “无论我和谁在一起,我都会一心一意地对她好,承担起我应该挑的担子,对她负责。 “郁璐颖和我说过一句话,自由不是为所欲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我,肖尧,就是要堂堂正正地逍遥自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绿瞳少年听罢,有节奏地鼓起了掌:“精彩,如果我不是你,我都快信了。我差点就忘记,我是一个文艺少年,唱高调是我的特长。” 肖尧走到房门口,打开门:“再见,谢谢,我要休息了。” “我给你留了一条底裤,”绿瞳少年笑道:“如果你不想要,还给我,到你的浴室去狂欢吧。” “水不是你放的吗?”肖尧走回浴室门口,轻轻抚摸着门上的磨砂玻璃。 “当然不是,”绿瞳少年道:“你希望谁在里面,谁就会在里面。哦,复数也没问题。” “听起来很吸引人。”肖尧评论道。 “只要你踏进那间浴室,她们就会在这个世界里死心塌地地……永远服从于你。”绿瞳少年循循善诱的语气好像撒殚。 “哦?”肖尧说。 “或者,你也可以从这门里走出去,永远藏在这身衣服里面。”绿瞳少年换回了端坐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然后呢?” “出了这扇门,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郁璐颖不会和你在一起,沈婕也不会。你必须孤苦无依,等到30岁时,才能因缘巧合入赘到沈家。那时候的沈婕,固然风韵犹存,却不复现在的青葱美丽,况且,经历了太多人和事的她,也不再是今天的她……” “真令人感伤。”肖尧给出评价。 “make your choice.”绿瞳少年彻底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和恶意。他的身体慢慢透明化,渐渐消失,衣服也一件件飘落下来。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肖尧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半空中回旋:“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永远和你在一起。” 少年凝望着浴室,磨砂玻璃后面水声沙沙,雾气腾腾透出光亮,像一个神迹显现。 他又看了看离开房间的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门外是幽暗深邃看不见尽头的走廊。 肖尧拾起地上的长裤和鞋穿上,站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跺了跺脚。 随后,他走到窗帘前,一把拉开。 玻璃落地窗在窗外一片漆黑的加持下,如镜子般倒映出整个房间,唯独没有肖尧自己。 肖尧伸手触碰那玻璃表面,指尖只传来一阵冰冷的坚硬。 他忽然握紧拳头,向着窗户一击:“你tm让我选,我就要选啊!” 随着一声脆响,窗子四分五裂,玻璃渣落了一地,窗框后却露出一扇门来。 尼玛这也太脆了吧,我没用全力啊! 肖尧伸手试着推门,才发现他的手在门扇上留下骇人的血手印。 血腥味和姗姗来迟的刺痛评价了他的举动,莽撞了。 他咬着牙齿,检查了一下创面,拾起地上的衬衣撕成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感觉还是不太好。 看来我们的天才小少女,也没有怎么学过急救技能——这也很正常吧。 这时,肖尧才注意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中间,不知什么时候混杂了一枚小小的徽章。 徽章的正面是一幅肖像,上面的人戴着骑士头盔,留着山羊胡,下面标注着“don quijote de mancha”的字样。 “堂吉诃德?”肖尧嘀咕着把徽章翻转过来。背面的那个黑色马头,好像国际象棋的棋子。 等等……我想起来了。 那部分被遗忘的,有关“圣芳济学院”的记忆,正如潮水一般涌回肖尧的脑海。 “糟了,”少年忧虑地自语道:“郁璐颖和小熊是不是也被困在什么房间里了?” 第五十三章 阻塞 拉开门就有一个人和肖尧撞了个满怀,居然是“红领结”。 “哎?我刚才过来看都没人了,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呢,那果盘你还吃吗?”红领结看起来和肖尧一样惊讶。 “这是哪?你说什么?” 肖尧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险些跌倒,幸好“红领结”眼疾手快,架住他回了包厢。 他缓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正在钱柜的2049v包房里。 而自己身上的衣物和右手,也都毫发无损,完全没有受伤受损的迹象。 “现在几点了?”肖尧有气无力地坐回在沙发上。 “快……12点了。”红领结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中午12点还是……” “中午12点。”红领结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郁璐颖和小熊呢?就是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不知道啊,不是已经走了吗?” “走了吗?”肖尧说。 肖尧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他非常希望在电话里听到郁璐颖的埋怨和小熊的讥讽,然而听到的却只有“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那机械的声音,就和那个赛克尔的声音一样,莫得感情。 “熊吉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没准顺路上哪玩去了。你叫什么名字?他回家我让他给你回过来。” “郁璐颖?今天没见她来学校啊,我还以为去给哥哥你补课去了。熊吉?他周末来过学校吗?” “肖尧?颖颖和你的共生有变化吗?……我在火车上信号不好,你有事就快说。” “不好意思郁神父,我打错了。” 联系了好几个人,都没有郁璐颖和小熊的消息,肖尧不禁冷汗直冒,喘不上气来。 不用再心存侥幸了,他们两个无疑还留在镜子里。 镜子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肖尧虽然莫名其妙有了进入部分镜子的能力,但他一直认为,那只是连接未来封闭空间的隧道。 但是,今天的遭遇又完全不像这么回事。 什么“理型”的世界,鬼扯吧它就。 “先生,您的包房时间已经到了,请问要延长吗?”红领结竟然还没有走。 “不,不延长。” “这边走,”红领结为他打开了门:“我送您出去。” “我……我上个厕所,你忙你的去吧。” “好的,您真的没问题吧?”红领结说。 肖尧拐回了那个男厕。 此时的“钱柜”已有一些客人到访,肖尧在小便池前面傻站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没人再进来。 肖尧一手拉上裤子拉链,快步走到洗手台前,伸手向镜子摸去。 指尖触及之处,纹丝不动,根本没法穿过去。 肖尧心里一凉。 他回到走廊上,又去触摸两旁反光的镜面壁,结果仍是一样。 这就是砸碎窗户的代价吗?肖尧思量着。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电话又响了,居然是郁神父。 肖尧战战兢兢地接起来。 “肖尧,我们家颖颖有跟你在一起吗?”电话那头,郁神父声音很严肃。 “没有,没,有。” “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问我姐说她下午有同学过生日,问学校说她上午就没去,你刚才又给我打电话吞吞吐吐的,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她可能遇到麻烦了。” “不要挤牙膏,什么麻烦?”郁神父提高了嗓门。 “一些超自然的事情。总之我现在也找不到她了,电话里说不清……” “我下午五点到魔都火车站,”郁神父道:“伱在哪?” “钱柜ktv,我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你。” “你小子领她去k房?颖颖真要有个什么事,老子扒了你的皮!”郁神父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挂了电话。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先扒了自己,肖尧想。 五点到魔都吗?如果郁璐颖今天晚上不回家,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自己肯定会被他们家永久拉黑吧。 她妈妈直接搬到别的城市也不是不可能的,希望郁神父回来能有办法吧。 可他除了揍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啊?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神职人员,又不是魔术师,怎么知道如何去镜子里救人啊? 肖尧,冷静,好好想一想。 郁璐颖和小熊都无法进入镜子,必须由自己带着才能进去。 也就是说,不管原因是什么,自己都掌握了某种特殊能力。 现在之所以无法再进入钱柜的镜子,多半是和砸碎玻璃有关。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人,有能力主动穿过镜子的呢? 能和自己一样,在镜子里频繁来回穿梭的,自然就是沈天韵了。 可即便沈天韵已经回家了,她也无法离开2004年这边的房门。 等等,等等等等…… 沈天韵之前是不是和自己聊到过,她的母亲,在自己去市七女中找她以后,曾经在家里穿过镜子,证实了自己所说的话,所以才会跑过来“寻亲”的? 也就是说,沈婕很可能拥有与自己相同的能力,并且,她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虽然无法确定,钱柜的镜子究竟是对自己关闭了,还是对所有人都关闭了…… 但只要还有1%的希望,他就不能待着什么也不做。 第五十四章 水木 魔都的夏日,太阳仿佛能融化一切,但是肖尧现在感觉不到。 他坐在“钱柜”ktv门前的广场喷泉边,死死地盯着钱柜的入口,好像那是一只吞噬凡世欲望的巨口。 冷静,冷静,越是要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肖尧抓了抓自己的头皮,整理着眼前的状况和自己的思绪。 身后喷泉传来些许凉意和偶尔溅到后背上的水花,让他想到了那个被沈婕拒绝的夜晚。 沈婕…… “嘟——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嘟——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沈婕,我这边发生了严重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我并不是要纠缠你,是真的有人命关天的事情。给我回电话。” 两条短信发出去,如石沉大海。系统并没有发来某某号码已接收的提示,这就是说,要么自己的短信也被拉黑拦截了,要么对方关机了。 肖尧并不知道沈婕住在哪里,现在是周六下午,如果等到周一再去市七女中堵她,恐怕小熊和郁璐颖的家里已经报案了,而自己已经作为直接关系人在局里接受讯问了…… 他站起来,兜兜转转找了一家小卖部,拿起玻璃柜台上的听筒,拨弄着圆盘。 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无人接听。 肖尧把手中盘弄的5角钱硬币重新放回兜里,拿起手机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喂,张正凯吗?我是肖尧啊……对啊,哈哈哈。那啥,你是不是丢了一个gba,拉在钱柜了?……对对对,我今天给你找到了,你说巧不巧?……哈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行你把地址发过来,我回头给你送过去?……也行,也行。哎对了,有一个事情啊,我找周晓莹有点事,你有她电话号码吗?我上次忘了记了……哎,好,谢谢啊,你等等,”肖尧望向小卖部的老板娘:“能给张纸笔吗?” “喂?周晓莹吗?我是肖尧……哎呀,问别人要的。”肖尧热情地寒暄道。 电话那头,背景音好像很吵。 “你想干什么?”周晓莹换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直截了当地问。 “伱知道,沈婕她现在在哪吗?”肖尧满怀着希翼,问出了这个问题——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知道,”周晓莹的声音脆亮:“我还知道,她现在不想见你。” “我知道,”肖尧赔笑道:“我是真的有重要的急事……” 肖尧含糊不清地向周晓莹解释了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他提到了自己带着两个同学去钱柜ktv,而他们都失踪了,又说自己“被拒绝调监控”,自然,有关镜子里的一切,肖尧一句也没提。 “这你不找警察,找我们家沈婕有什么用?”周晓莹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吐出了四个字:“水木年滑。” “什么?水木年华?” “水木年滑,溜冰场。就离钱柜不远。”周晓莹说:“不是我告诉你的。” 说着,女孩便挂掉了电话。 谢了,周晓莹同学。 找到“水木年滑”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因为它就在“小世界”商场的顶楼,离钱柜只有两三条街区。 肖尧一边打听一边坐着电梯上了顶层,电梯门还没有开,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就钻过电梯门缝飘进了他的耳朵。 “龙龙,龙龙龙龙,龙龙龙龙,龙龙龙龙烈烈……” 进到铁合金大门里,肖尧看到,这个旱冰场足有半个商场面积那么大,吵闹的dj音乐和旋转的宇宙球灯让肖尧觉得好像置身于舞厅。 众多青年,少年,或者青少年,手拉着手,在肖尧的面前呼啸而过,时不时还有人发出怪叫声。 肖尧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合。 砰隆咚,一个小胖子摔倒在地,让肖尧想到了还生死未卜的熊吉。 他没有心情去关心别人,只是瞪大了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中寻找着沈婕的身影。 幸好,没多久,这首嗨歌就放完了,旋转的球灯也停了下来,溜冰场恢复了正常的光照。接下来是一首抒情的慢歌。 “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 肖尧看到那个小个子女生在他的眼前呼啸而过。 沈婕没有和别人手拉手,而是把手插在自己的裤袋里,独自高速滑行。 她今天把头发绑成了高马尾,斜戴一顶鸭舌帽,着黑色的上衣和卡其色的松垮阔腿裤,长长的裤腿覆盖在溜冰鞋上,只露出一个鞋尖。 那件上衣不仅将她的曼妙身姿一览无遗地勾勒出来,而且它的下摆离裤腰还有那么几公分距离,就这样把少女吹弹可破的白皙肚子露了一条边出来……甚至还能隐约看见小半个肚脐眼。 凭良心说,沈婕的身材也真不赖,虽然个子娇小,但是各部分比例却没有任何不协调感。 此时的肖尧却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女儿沈天韵也曾试图穿这种露脐装出门,被他狂喷一顿强硬阻止了。 肖尧回忆起,这应该是自己第四次见沈婕的面,每次见她,她的风格都不同。 从第一次的落落大方学生风,第二次去公园的邻家少女风,第三次生日宴的典雅大小姐风,到这次的……社会女青年风? “我推开你伸出的双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 是的,此时此刻的沈婕,确是像一只自由飞舞的精灵。 她的溜冰技术很高超,正溜、反溜、单脚溜,急刹,都不成问题,甚至,偶尔能做出几个花样溜冰动作。 这样的女孩当然是全场目光的焦点,沈婕却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眯缝着眼睛,享受着属于她自己的飞驰。 “老公,你喜欢我吗?”肖尧想起那天沈婕问他的问题。 “喜欢。”其实自己并不真正认识沈婕,却不负责任地给出了这样确定的答案。 “你并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想找个人谈恋爱,你爱上的不是沈婕,而是爱情。” 肖尧,你其实心里知道,她是对的。 如果自己在镜子里听到的,真的是沈婕的心声的话,那是不是说明……? “有没有可能啊,开心的只有你自己,而我却一直在扮演取悦你的小……小……?” “啪”的一声,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拍在了肖尧的肩上,打断了他的回忆,还把他惊地差点跳了起来。 待回过头去看,原来是那天ktv也在的“阿飞”。 “来了啊?”那阿飞高高兴兴地说。 “啊,啊,”肖尧应道:“来了。” “沈婕!”阿飞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你们家‘爱人同志’来了!” 第五十五章 年滑 “你瞎叫什么呀,徐捷飞?”沈婕一个脚刹停住,扭头不满地看向了阿飞。 我去,原来这“阿飞”真叫阿飞啊,肖尧想。 接着,沈婕便看到了阿飞身边的肖尧。少女的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地向右偏了偏头,轻轻地“啊”了一小声,然后把脸转向左边,伸手扶了一下额头。 这一系列复杂的动作都只发生了半秒内,随后沈婕就像没事人一样地蹬地溜了过来,伸手扶住不锈钢栏杆。 “你怎么来……”沈婕温和地对肖尧说:“你怎么才来?” “呃?”肖尧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碰到点事情,很严重的事情。” 周围的小伙伴们纷纷聚拢,七嘴八舌起来。除了阿飞和周晓莹,还有几个那天在ktv见过的家伙,当然,也有几张没见过的脸。 见过肖尧的那几个人都热情地和他问好,一个肖尧没见过的男生却转向沈婕问道:“沈婕,你男人啊?” “哎呀,关你屁事,你烦不烦。”沈婕轻轻打了那个男的一下,又把脸转向肖尧:“去换鞋吧。” “情况很紧急,我现在没时间玩……”肖尧压低了声音。 ——分割线—— 肖尧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溜冰场边缘的栏杆,穿着旱冰鞋笨拙地走了几步。 “你会不会啊?”沈婕撇了撇嘴,小声道。 “会啊,有什么不会的。”肖尧说。 “看起来是不太会。”周晓莹的胖子男友说:“沈婕可是我们初中的花滑冠军呢,让她带带你。” 其实肖尧真的是会溜冰的,虽然只会往前滑,速度也不快。稍微适应了一下,他就可以跟着沈婕在木地板上打圈了。 此时此刻,肖尧牵着沈婕的手,少女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 肖尧知道,在溜冰场这样的场合,男女生即使没有情侣或是什么暧昧关系,拉着手一起溜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虽然他曾经做梦都想牵着这样一个同龄大美人的手,此时此刻却因为满脑子都是郁璐颖小熊他们的事,甚至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主动拉的手,也没有心情去细细体会品味和沈婕的……初牵? “你怎么找到我的?”见周围没有了熟人,沈婕的脸沉下来,连手都松开了一些。 肖尧刚要说话,脚下却一个趔趄,少女一把拽住了他。 于是,手又重新握紧了。 “我……”肖尧终于开始心跳加快,手心也慢慢沁出了汗。 “你真的是会缠,说好期末考试以后再联系的。”沈婕继续带着肖尧慢慢往前滑行:“你先慢慢走八字步,注意调整身体的重心,别太急躁。稍微玩一会就回去吧,再缠我,考完试我也……” 还行吧,肖尧想。至少见面以后,沈婕表现得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绝情。 “考试考试考试,”肖尧说:“这就是你紧张地迎接期末考试的方式?” 沈婕刚要抢白,肖尧却继续说道:“我来找伱,不是什么感情纠纷好吗,是真的有正经要紧事情。我真不知道你把我短信拉黑干什么——首先,沈天韵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什么?!”沈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 “然后,郁璐颖和小熊——哎呀就是我同学,我大概率是把他们俩弄丢在钱柜的镜子里了。” “什么?”沈婕好像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此时,溜冰场里又响起了《蝴蝶》的歌声。 ay,iyaiyai ay,iyaiyai ay,iyaiyai where''s my samural? i''ve been searching for a man …… “我们到中间去吧,”沈婕大声说道:“外围那些人滑得太快,容易撞到你。” 沈婕一边带着肖尧滑向深处,肖尧一边和她原原本本解释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沈婕越听越糊涂:“镜子不是通往30年后的吗,怎么会是一个……虚拟世界?你在钱柜碰到你们学校那个周琦?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啊?” 不待肖尧回答,他的电话响了,是郁神父。 他已经到钱柜了,见不到肖尧很恼火,让他赶紧过去。 “对不起,我原本没想把你卷进来……”肖尧放下电话,心里很着急,想再跟沈婕解释,但又捋不清头绪。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沈婕却出声阻止了他:“总之是人命关天的紧要事情,对吧?” 她没有心情再玩乐,拉着肖尧的手回到溜冰场的边缘。 “这么早就要走啊?”两人换鞋的时候,阿飞问道。 “我们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你帮我跟大家讲一声。”沈婕把溜冰场提供的一次性薄袜子脱了下来,四处张望着垃圾桶的位置。 “懂的,懂的。”阿飞不怀好意地笑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抛给了肖尧:“注意安全!” 肖尧一愣,下意识地接住那个小小的纸盒子:“什么东西啊?泡泡糖吗?……yboy?” 还没等他研究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时,沈婕已经劈手从自己手里夺了过去,伴随着“呼”的风声,纸盒子直线射向了阿飞:“去死吧!” “啊!”被正中鼻心的阿飞发出了也不知道几分真实几分表演的惨呼。 沈婕气呼呼地穿好自己的鞋袜,随手把那双换下来的一次性袜子塞进肖尧的裤兜里:“走!” 又来?肖尧看了看自己的裤兜,右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然后就被沈婕拽着胳膊离开了“水木年滑”。 少女带着少年离开“小世界”,朝着钱柜的方向快步走去。 灯红酒绿的霓虹下,这座城市的夜晚拉开了帷幕。 第五十六章 神隐 沈婕脚步轻盈,走得飞快。 肖尧紧赶几步,才算跟上了她。 “对了,张正凯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肖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瞥了她一眼。 少女纤瘦的小蛮腰随着她的脚步,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不是着急救人吗,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沈婕有些不理解。 “没,就问问。”肖尧摆了摆手。 少女沉默了几秒,语调轻松地开口道:“他是我的……追求者吧。你终于回过味来了?先前还跟他那么要好呢。” 肖尧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平淡口吻道:“哦,可他不是初中生吗?” “是啊。”沈婕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 “……周晓莹过生日那天,是你请他来的?”肖尧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 沈婕摇了摇头:“不请自来。” 肖尧心里略微宽慰了一些:“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他吧?” 沈婕迟迟没有说话,随后抬脚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我今天在上次钱柜的包房里发现了这个,”肖尧拿出了张正凯的gba:“是张正凯落下的,你能帮我还给他吗?” 沈婕皱了皱眉头:“我看到他就烦,躲他还来不及,要还你自己还。” 听到她这么说,肖尧又开心了一点,转念想到那两位吉凶未卜的好朋友,眉头重又皱紧。 他跟着沈婕拐了个弯,闪耀的“钱柜”霓虹招牌便在街道的尽头出现。 想到在那个“情趣酒店房间”中,“沈婕”所说的话,肖尧再次追问道: “他真的很喜欢你,对吧?” “大概吧,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沈婕停住了脚步,神情有些不悦:“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聊了吗?” “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从来没考虑过答应吗?”尽管对方明确表达了反感,肖尧还是没有放弃。 “奇怪,”沈婕道:“如果有人很喜欢我,我就要答应他,那我要答应多少人呢?” “也是啊。”肖尧耸了耸肩:“走吧,别站着了。” 沈婕脸上的神色忽然从不耐烦变成饶有兴味:“等等,听你这意思,伱是希望我答应张正凯咯?” “绝对不是!”肖尧一怔,发表了严正声明:“我的意思是……郁神父!” 那高大的青年男子正坐在喷泉边上,上身着一件褪色的牛仔衣配白汗衫,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七分裤,光脚穿运动鞋。 他听到肖尧的声音,便站起身,一脸不爽地回过头来:“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你到底把我们家颖颖弄到哪里去了?这又是谁啊?” 肖尧还没来得及应付这一串连珠炮式的问题,沈婕便已经彬彬有礼地露出一边的小酒窝:“郁神父您好,我是沈婕。” “沈婕是我的……好朋友。”肖尧特地强调了一个“好”字。 见少女微笑着向自己躬身致意,郁神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焦躁,换上和颜悦色的神情:“小沈你好。” “事态紧急,我也就长话短说了。”肖尧清了清嗓子。 说是长话短说,但其实也并不短得起来。 就站在喷泉边上,肖尧从自己在钱柜是如何第一次发现失踪的同班同学开始,到自己跟郁璐颖如何提及此事,郁璐颖又是怎么坚持要来镜子中寻找周琦,一直到今天上午在镜中的漫长奇遇,原原本本地和郁神父讲了一通,只是省略了宾馆房间中“郁璐颖”、“沈婕”和“绿瞳少年”讲话的细节。 “什么?你在那个世界还听到我讲话了?”沈婕的好奇心进一步被勾起来了。 郁神父则是眉头紧锁:“你们应该等我回来的。”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郁璐颖她……” “好了,小子,你是个男人,”郁神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肖尧的胸脯:“不要出了事情就下意识地把责任推给女人。” 肖尧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有两个问题啊,”郁神父一边思考,一边轻敲自己的太阳穴:“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发现自己能穿过镜子的?是在你说的那个同学生日会上吗?” 肖尧和沈婕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照理来说,撒谎和隐瞒都会对他人的判断造成干扰。 但他又本能地抗拒,抗拒让郁家人知道他和女儿、沈婕的特殊关系。 见他面露难色,郁神父宽容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又把小沈带了过来?你还嫌被你卷入麻烦的好朋友不够多吗?” 郁神父的重音同样落在了“好朋友”上面。 这个问题,肖尧同样难以回答。 有时候,当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问题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问题反抛回去:“郁神父,您相信我所说的那些事情吗?你之前听说过这种镜子后的世界吗?” 郁神父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你们听说过神隐吗?” “神隐?”肖尧说。 “张正凯好像跟我提过有这么一部日本动画片,叫什么什么的神隐,我不太感兴趣,也没细问。”沈婕说。 “没错,这个词日本那边用得多。简单解释一下就是人口失踪,没有任何线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日本人称这种失踪为‘神隐’,即神的隐藏。其实,很多这样的事件,只不过是纯粹的刑事案件。但也有例外。 “有些事件中,当事人会被人目击在原本的生活地区活动;有些事件中,当事人偶尔会与家人联络;还有一些事件中,当事人会在很久之后回归,他们通常会自称有离奇的经历,也有一些会自称,只是在一个地方驻足了一会儿。 “这类故事在历史上也留下了许多传说,诸如咱们华夏的桃花源记、王质烂柯的典故,日本着名的浦岛太郎传说。虽然的确有些属于恶作剧,或者是单纯的神话传说,但也有人认为,我们的世界除了看得到摸得着的物质世界,还存在精神世界,即思想的世界。” 肖尧打断了郁神父的侃侃而谈:“精神世界?理型的世界?” 郁神父摇了摇头:“说是理型的世界也未免是太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柏拉图哲学中的理型世界,是万物的本源,而你所遭遇的,大概率只是某个人主观的认知世界,被扭曲后产生的具象投射。” “认知?有点……复杂。”肖尧艰难地说道:“某个人,又是谁?” “我怎么知道。”郁神父干脆地回答道。 “镜子能够反映出我们的模样,”沈婕若有所思:“没想到,还可以反映出我们心灵的模样?通常来说那只是比喻。”。 “天国在云端之上吗?”郁神父举目望向天空:“地狱在地幔之下吗?只有古人才会这么以为。实际上,天堂地狱也好,天使魔鬼也罢,灵体的世界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和物质世界产生交集和入口的。会出现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来自天主的干预,那就是某种巫术和仪式魔法产生的结果了。” “巫术,仪式魔法。”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沈婕同学,口中咀嚼着这些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名词。 “仪式魔法,行星魔法和自然魔法,正对应柏拉图的三重世界。”郁神父随口解释道:“你们晓得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教会禁止魔法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因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也就是说,”肖尧却兴奋起来了:“郁神父,您真的对这方面有所涉猎研究?你知道应该怎么把郁璐颖他们救出来?” “坦率地说,”郁神父来回走了几步:“可能比“有所涉猎研究”更深入一层。我的亲侄女遇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是天意,还是他们在下一盘大棋?”郁神父喃喃地说。 “他们?” 一阵晚风吹过,肖尧忽然打了个冷颤。 第五十七章 洛雷托 圣方济各中学对面的耶稣圣心堂,肖尧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来了。 不过夜访?在他的印象里,实属首次。 这座教堂在曾去西班牙做交换生的沈婕眼里,也就只能用“老破小”来形容了。 和往日一样,木制的楼梯在肖尧的脚步下发出婉转的呻吟。 二楼的拐角处,是一面一人多高的防撞镜,镜面的右上角还有一行不大不小的,竖排的字。 “你就是天主的肖像。” “哦,是吗?”每次看到这行字,肖尧都忍不住这样吐槽一句。 他伸出手去,触碰镜面。 这里似乎没有开启中的通道。 “沈婕。”肖尧偏了偏头,示意沈婕也来试试。 “你俩干嘛呢?”郁神父从他的办公室里伸出一颗头来,催促道:“进来呀。” 这个男人已经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架起一块白板,上面写着几行字。 “事态紧急,我们直接进入重点。”郁神父用水笔把几个关键词圈了出来:“虽然还不清楚在目标的认知世界中,为什么钱柜ktv和学校会是相连的,但是我们有理由假设,通过你们学校的镜子,也能进入那个认知中的学校。” 肖尧和沈婕一起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夜晚的钱柜人来人往,沈婕要进男厕所实属不便。 “我们的行动目标,是营救郁璐颖和熊……熊……” “熊吉。”肖尧提醒他。 “哎,随便了。” “?” “上限是把你说的那个周琦也救出来,”郁神父敲了敲白板:“但是以我的推断,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会与你们为敌。” “为什么?”沈婕提问:“被那个世界同化了吗?” “脱出的手段,”郁神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翻了个白眼:“靠你们手中的洛雷托圣母圣牌。” 沈婕低头看向手中的那枚“圣牌”——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的古董了。 “这是我从ebay上淘来的,不便宜,可别弄丢了!”郁神父想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那这,怎么用啊?”肖尧从沈婕手中拿过圣牌,把它翻了过来:“这上面也没什么按钮开关啊。” 一面仿羊皮卷轴——其实是纸做的——被扔到了桌上。 “哦,回城卷轴?”肖尧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使用方法是,正确地念出上面的经文。” “这……我怎么会念啊!”肖尧展开卷轴,傻眼了。 “拉丁文不好学,但是仅仅是念的话很容易,掌握发音规则就可以了。你先跟我念一遍。”郁神父指挥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婕却伸手把卷轴拿了过来,有些迟疑地念诵起来。 “小沈学过拉丁文?”郁神父有点意外。 “西班牙语。我在西班牙做过交换生,好像发音规则差不多?”沈婕确认道。 “还是有一点区别的,主要是这里,和这里……”郁神父站起身,走到沈婕旁边,悉心指点。 “所以计划就是,找到郁璐颖,小熊和周琦,然后用这个卷轴和圣牌把大家传送回家,对吧?”肖尧有些焦躁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你们要尽量按照这个所谓的圣芳济学校制定的规则来,融入其中成为学生,”郁神父郑重地叮嘱着:“避免激怒其中的暗影,尽量规避任何冲突。” “暗影?”肖尧不解地问。 “比如你说的那个什么二百五的赛克尔。”郁神父解释道:“这些都是那个世界的主人认知的产物——也有人认为是扭曲欲望的具象化,我们通常将它们称为暗影。你被困在旅馆房间的时候,和你抬杠的绿眼睛的那个,很可能也是伱的暗影。” “你们称之为暗影?你们又是谁?”沈婕歪了歪脑袋。 “确保你们自己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我可没人手再派去捞你们了。”郁神父再次无视了沈婕的问题:“听清楚了没有?” “放心吧,神父。”沈婕自信满满地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发出“啪啪”的声响:“我学过空手道。” “在那种世界,武力不一定能奏效啊,”郁神父扶了扶额头:“就算要战斗,也要运用精神的力量,那对你们来说太复杂了。” “那我们走吧,不早了。”肖尧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站起身来。 “如果可能的话,”郁神父想了想:“也帮我找点线索,比如这个世界的主人是谁,又是为什么会形成这个世界的具像。不过,不用强求。” “知道了。”肖尧点了点头,仔细地把圣牌揣进裤兜里。 随后,他的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这是……”肖尧把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骑士头盔,山羊胡须,还有背面酷似国际象棋棋子的图案。 “见鬼了,”肖尧喃喃自语:“里面的东西还能带出来?” “这是什么?”郁神父的目光落在了肖尧的手心,后者则简单和他解释了这枚徽章的来历。 “让我康康。” 他将这枚徽章递过去,却好像粘在手上一般,无法交给他人。 肖尧又傻了眼。 “应该是精神堡垒的媒介,不会错了。”郁神父对肖尧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 新名词层出不穷,肖尧和沈婕已经懒得再问了。 “总之,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知道应该怎么用了。”郁神父摆了摆手,转过身去:“虽然希望你用不上,但是……有了这个,你们这次行动就更安全了。切记,不要莽撞。” 辞别了神父,二人离开教堂,朝马路对过的学校走去。 “要不圣牌给我吧,毕竟到时候要我来念经文。”沈婕忽然想到了什么。 “啊,好。” “这个神父,和我在国外见到的神父都不一样。”沈婕接着说道:“而且他明显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 “也许吧,”肖尧含含糊糊地应道:“至少他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想救人——那可是他亲侄女!” 运气不错,今天值班的门房是秦大爷。 “这老头很好说话。”肖尧对沈婕解释道。 他不会告诉她,先前自己逃课去网吧的时候,就给秦大爷买香烟。 “作业忘在教室里了?”时间还早,秦大爷没睡:“进去吧。这位同学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是啊。”沈婕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说。 秦大爷疑惑地托了托老花镜,最终没有说什么。他挥了挥手,又钻回了传达室里。 “你们学校有点……迷你啊。”穿过操场的时候,沈婕四处张望着。 “一会你看看能不能帮我送进镜子,”肖尧闷头走着:“然后你就在外面等我吧——先回去也行。” 少女停下了脚步,肖尧抬起头,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 “我,不想让你置身于危险……”肖尧吞吞吐吐地说。 这是我闯下的祸,已经把郁璐颖和小熊搭进去了,怎好再连累更多人?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自己的…… 沈婕却微笑了一下,自从在“水木年滑”找到她以后,肖尧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发自肺腑的笑容。 “那么,我也是呀。”沈婕的眸子晶晶闪亮。 “啊?啊?”肖尧一呆。 “行了,别逞能了。”少女紧走几步,甩着手转了半个圈,面朝肖尧:“没有我,你连那个脱出的卷轴都不会念吧?” 第五十八章 情趣酒店ii 肖尧沉吟了一下,接受了沈婕的提议。 “那么,请多多关照了。”他说。 “说起来,你们学校虽然不大,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破啊。”说话间,二人走进了教学楼。 肖尧耸耸肩:“跟你们学校比,可不就是又小又破,而且……我总觉得,镜中世界里有滤镜。” 沈婕笑道:“可比我想象的大不少呢,而且也有不可思议的地方呢。” “怎么,火眼金睛已经看出我们学校盛产不可思议了?比如……?” “比如,是我们学校的话,那个大门你不惊动校长是别想进来的。” 肖尧不知道说什么,随便干笑了两声。 “镜子的话,我们去舞蹈教室吧?”沈婕忽然停下脚步,四下环顾。 “抱歉,我们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就是,没有舞蹈教室。” “那,洗手间?” 肖尧道:“不用,我们班外面走廊就有防撞镜。” “防撞……镜?镜子为什么要防撞?” “啊,那也是我们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之一,”肖尧用轻快到夸张的语气说:“就是同学们在走廊奔跑的时候,在拐角的地方,可以提前看到拐角另一边跑来的同学,这样就可以避免相撞了。是不是很牛逼?” “知道了,”沈婕语气淡淡地说:“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在地下车库才有。” “你们学校走廊没有拐角?”肖尧好奇地问道。 “我们学校走廊没有人跑。”沈婕回答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笼罩了二人。 似有穿堂风吹过,肖尧觉得有点冷。 “特意保护犯规者的利益,本质上是惩罚不犯规的人。”沈婕再次开口道。 “不是,镜子是我们班主任姚老师自己掏钱买了安上的。”肖尧解释道。 “他是个好人。”沈婕评论道。 “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姚老师买来的防撞镜前。 肖尧伸手试了试,果然进不去。 “放着我来。”沈婕的手指没入了镜子。 肖尧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你的门票已经用掉了。”沈婕猜测道。 少女半个肩膀进了镜子,谨慎地探头进去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招呼肖尧拉住自己的手。 “赶紧的,这边没人。” 肖尧不是第一次触碰沈婕的手,但那种温热无骨的触感还是令他血液循环加速,瞬间支棱。 无论多少次,也…… 肖尧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衣服下摆往下拉了拉:“这,这是哪里啊?” 轻车熟路地穿过镜子,二人来到了这个看起来特别熟悉的学校走廊。 好吧,其实不怎么熟悉。 走廊是学校的走廊,教室是学校的教室,只是那大红的地毯、闪烁的霓虹灯和靡靡的电子音乐,怎么看都像是一家……夜店? “钱,钱柜?”肖尧迟疑地说。 沈婕终于意识到二人牵手的时间太久了,抽了几下却没能把手抽出来。 “肖尧。”沈婕喊了一声。 “咱们在这边得躲着点镜子才行,”沈婕忽然被肖尧往旁边拉了一把,下意识地朝那面镜子一看,才发现,镜子里看不到自己。 “不对啊,你看咱们明明有影子,玻璃上也能看见倒影啊。” “那有可能,这种看不到自己倒影的镜子,就是出入口了,再遇到的时候验证一下吧。” 走廊的两端都被杂乱堆积的桌椅堵死了,诡异的环境加剧了沈婕的不安感,她暂且放弃了把手抽出来的努力,被肖尧牵着走进了面前的“教室”。 “你的手怎么了?”沈婕这才注意到,肖尧的右手被绷带缠着。 “没事,砸镜子砸的。”肖尧努力无视着右手传来的阵痛。 看来,只要回到这个世界,就会恢复到右手受伤的状态? “这里就是我们班的教室了……只是……”肖尧说。 只是教室里没有桌椅,只有一张讲台,以及教室正中央的一张……大型圆床。 那张大型圆床,就和肖尧今天上午在“情趣酒店房间”里躺着的那张一样。 圆床散发出粉红色的柔和灯光,帐幔之下,似有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在发出少儿不宜的呢喃。 “你怎么回事?”沈婕看到肖尧摇摇摆摆地向前走去,用力拽住了他。 肖尧这才好像刚醒过来一样:“啊,我就是想看看这两个人是谁……万一……” “你神经病啊?”沈婕一跺脚,脸有点红扑扑的:“赶紧走吧!” “走?这儿也没什么别的通路啊。” “教室墙上的窗户都是镜子。”沈婕提醒他。 少女用左手虚遮住自己的脸,又挣脱肖尧的手,拿右手挡着他的脸,路过了教室中心的圆床。 “就是这一扇了,”肖尧伸手拨开沈婕挡在自己脸上的手掌,仔细观察着每一扇窗:“只有这一扇镜子里面没有我们。” 但是,无论是肖尧还是沈婕,谁也没能穿过这扇无倒影的镜子。 “难道是我的猜想错了?”沈婕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又往教室的前后走动着,一个一个去试每一扇镜子。 身后,圆床上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了,这让沈婕有点焦躁。 “肖尧,你——肖尧?”少女忽然发现,男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肖尧!你去哪了!”沈婕急转过身,却见昏暗的教室里,哪里还有肖尧的身影? 反倒是床上的那两位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少女这边。 沈婕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大脑飞速旋转,处理着眼前的状况。 幸好,几秒钟以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再次踏进教室,左手还拎着一把椅子。 “让一下让一下!”肖尧招呼道,还没等沈婕反应过来,便抡圆了椅子,朝那面映不出人影的镜子砸去! 伴随着一声巨响,镜子应声而碎,玻璃渣散落一地,而通路也从镜子后显露了出来。 “可以啊伱!”沈婕兴奋地叫道,忽然想起什么,抬腿一个上段踢又收住,雪白的老爹鞋鞋尖抵住了肖尧的下巴:“谁让你一声不吭走掉的?害我担……紧张死了!” 沈婕今天穿的是松垮的阔腿长裤,裤管盖住了大半个鞋面,只露出鞋尖。而此时此刻,裤管向下滑落,袜筒才从鞋帮和裤腿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一股莫名的清香伴随着皮革的气味涌入肖尧的鼻腔,他直勾勾地望着沈婕被包裹在素白羊毛棉袜中的脚踝:“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第一次,那样近距离……连袜子上的褶皱都看得一清二楚。少女细小的外踝小巧而又精致,用郁达夫在《过去》中的话来说,简直可以当饭吃了。 肖尧压抑住了伸手解开少女鞋带的恶作剧冲动,后者则满意地放下了脚:“快走吧。” 为了防止肖尧再次“走失”,少女没有再松开他的手。 他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教室”,一条又一条走廊,砸碎了一面又一面不会映出人影的镜子。 每个房间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建筑结构不仅与现实里的学校不同,而且不符合常理甚至是物理。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每个房间的中央都有一张大床,而账幔里的演员似乎身形也各不相同。 沈婕自己不看,也不让肖尧看,因此虽然肖尧很想知道那些“人”都是谁,但沈婕完全不给他满足好奇心的机会。 “你说我们那天的国王游戏是在镜子里玩的,这是什么意思?”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在镜子里的钱柜包房,找到了张正凯的gba,”肖尧给她解释道:“我后来用脑子还原了一下,周晓莹生日会那天的整个过程。” “嗯?你说。” “首先,服务生带领我们大家进入包房,”肖尧回忆道:“在包房门口,他伸手去推门,却摸了个空。” “有吗?我不记得了。”沈婕有些佩服肖尧的观察能力和记忆力。 “当时他还嘀咕了一句说,他以为这有玻璃。”肖尧继续分析道:“为什么一个服务生会连自家ktv的包房门口有没有玻璃都不知道?” “那也许他是新来的,兼职的呢?”沈婕指出。 “有可能,”肖尧承认道:“但是我也想到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里真的是有一扇玻璃门的。” “然后有人悄悄地,”沈婕顺着他的思路走下去:“比如说,在玻璃后面涂上……反光层?把玻璃变成镜子?” “于是,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一个镜子里的世界。”肖尧说。 “这,有点牵强,”沈婕低头思考了一下:“而且为什么大家都会有穿过镜子的能力?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俩能……” “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明白,”肖尧说:“但是你再回忆回忆之后发生的事情吧。徐捷飞和另外一个女的,在那说什么,要点陪唱,对吧?然后你说这是正规的ktv,是吧?” “他们是开玩笑的呀。”沈婕说。 “对,是开玩笑的。”肖尧点头道:“但是接下来,一个我们没见过的服务生就带着陪酒进来了,还有男有女。” “因为是在镜中的世界里,所以徐捷飞和陈晓蓓的心愿被具现化?”沈婕说。 “虽然我没怎么来过ktv,”肖尧道:“但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换了一个服务生呢?” “……所以之后,我们虽然没有点酒,但是全都喝醉了,”沈婕道:“之前他们明明说不对未成年人售卖含酒精类饮料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肖尧说:“而我是全场唯一那个没醉的人。” “……” “还有那场疯狂的国王游戏,作为中学生来说,玩得太花了,不是吗?”肖尧转了一圈,又捡起一把木椅子:“你自己也说,他们平时不这样的,对吧?” “你是说……是因为在镜中世界里,人压抑着的欲望会被放大?” “来,帮我一把,这椅子好重。”肖尧在又一扇映不出人影的镜子前立定。 “所以之后,你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在走廊上遇见了周琦?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你引到这里来的?”沈婕上前托住椅子:“要不我来吧?” 肖尧把椅子交给少女,后退两步,后者则抡圆了朝镜子丢了过去。 老样子,一声巨响,一地玻璃渣,只是镜子后面没有出现通道,反而是整个教室亮堂了起来。 “你的推论不是没有道理,但还是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比如说……”沈婕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 “啊,音乐声没有了,床也没有了,又变回学校的样子了。”肖尧仔细确认着周围的环境。 “我们……竟然走了一个通宵了吗?天都亮了?”沈婕透过教室的窗户,望向楼下的操场,有些迷茫。 “不是,”肖尧解释道:“我和郁璐颖小熊他们白天来的时候,这镜子里面是晚上,所以现在是晚上,里面就应该是白天……” “我们穿过地心了吗?”沈婕放下木椅子,笑着把双手揣进裤兜。 “那现在怎么办?”肖尧提出了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你问我?”沈婕反问道。 “要找到郁……熊吉和郁璐颖同学,”肖尧说:“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找,还有,要避开那个危险的赛克尔——呃,是机器人。” “机器人……电视台就应该少播终结者这种片子。”沈婕点评道:“这就是你们班教室?你每天上课的地方?” “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我确定这不是。”肖尧道。 “是,太干净了,完全看不出有学生在这里上课的痕迹,更像是演戏的布景。” 在这里一直待着也不是办法,肖尧和沈婕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教室,开始对学校的探索。 “你们学校的医务室这么大,设施这么全的吗?”饶是沈婕这个见过世面的大小姐,此刻也和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 “不是啊,这应该是一班的教室啊,怎么好像全科医院一样?”肖尧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他们一间间教室找过去,路上遇到了一些戴着学生证的“人”,二人起初感到紧张,不过那些“学生”似乎并没有攻击性,倒也相安无事。 但这些“教室”就有些难以理解了:打开门,里面不仅有医院,还有宿舍、服装店、办公室、游泳池、电影院这些即使顶级大学也很少会有的场所,还有火车车厢、客机机舱、地铁这些交通设施,甚至还有警察局、法庭这种地方。 “这主题公园搭得不错!”肖尧故作轻松地笑道,沈婕却脸色严肃地掐了掐自己的小臂,检查自己是否在梦中。 望着沈婕脸颊上吹弹可破的肌肤,肖尧认为,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也应该是个还不错的梦。 当然,前提是,郁璐颖他们能够脱离危险。 第五十九章 水牢 *今天临时加更,一方面是补圣诞节的请假,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副本的更新节奏不宜拖得太长。最近几天【可能】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略微增加更新的速度。* 在一脸问号地离开了一座无人的金銮大殿之后,肖尧和沈婕终于在另一间教室门外听到了一些动静。 肖尧把耳朵贴上了教室门,只听得隐约的鞭打和哀嚎声。他尝试转动把手,这次门却是锁住的了。 难道他们被关在这里严刑拷打? 肖尧回头和沈婕交换了一下眼神,但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你扛我起来,我从高窗看看里面什么情况。”沈婕当机立断。 “我抗你起来?” 肖尧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婕就垫起脚,双手扒拉住肖尧的双肩。 “你要干嘛?”肖尧觉得沈婕这个姿势像是下一秒就要抱上来,咽了一口水。 “蹲下!”沈婕的两手把肖尧往下按。 肖尧想说“不合适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面对教室门蹲了下来。 沈婕把那厚厚的老爹鞋踩上了肖尧的左肩,然后是右肩。 百十斤的压力瞬间压在两只鞋底下的肩膀上,巨大的压强令平时肩不能担的肖尧心中暗道不妙,伸手去抓少女的脚踝,沈婕却一个趔趄,两个人便一起往后倒去。 “你干什么呀?”俩人摔在地上,各自揉着自己的头和身体,异口同声地发问道。 “你年纪轻轻的,腰不会比我大表舅还差吧?”沈婕没好气道:“我又没多重!” “你怎么能这么骑啊?” “那要怎么骑啊?” 肖尧重新蹲下来,指挥着沈婕把左腿跨在他肩上,然后是右腿。 “坐稳了,起!” 肖尧两手抱着沈婕的两条小腿,努力保持平衡挺身起来,幸好她的确不重。 沈婕的两手紧紧抓着肖尧的头发——这时候的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轻点,疼。”肖尧嘴上这么说着,注意力却全被自己脖子后面的热气吸引住了。 平心而论,他倒不是蓄意想要占沈婕的便宜,只是一直到这会才意识到情况有些微妙。 他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千零一夜》中那个骑在主角脖子上就再也不肯下来的老头,接着又想到王小波在《我的阴阳两界》中提到的那个丫鬟。 正所谓“王侯将相,皆出于此也”…… “监狱啊?”沈婕通过窗口观察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什么监狱?不至于啊,想想就要进监狱吗?”肖尧紧张地反驳道。 “谁让你进监狱了?”沈婕拍了一下肖尧的头,发出“咚”的一声:“这里面是监狱,还是用火把照明的那种苦牢,铁笼子一间间的,墙上挂着铁铐和十字木架,看着就恶心。” “有看到人吗?声音从哪来的?” “这边几间都空的,最里面有一间有人,有个没穿衣服的人被铐在一根细柱子上打。但是看不见打人的人。” “没穿衣服?长什么样?” “看不清。” “男的女的?” “看不清啊。” “不是,你什么眼神啊?”肖尧哭笑不得。 “就几个火把照明很黑啊,我能看见是个人就不错了。”沈婕怒道。 “你能看见什么,告诉我。” “这个挨打的人……腹肌挺结实的……” “腹肌?那没事了,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吓了肖尧一跳。 他扭头一看,愣住了。 “周琦?可算找到你了!”肖尧喊道。 “她就是周琦?”沈婕一边扶着墙下来,一边问道。 只见周琦画了淡妆,头发盘在脑后,穿着一身规整的西服套裙,黑丝袜高跟鞋,看起来比以前大了一轮,明明只有中等身材,在肖尧面前却有着居高临下的气势。 “学生证我看看。”周琦伸出手来,语气中丝毫没有认识肖尧的意思。 “没有?新来的?” 看着周琦的眉眼、着装和举止,肖尧恍然大悟,眼前的人不是周琦,而是和昨天遇到的一样,是那种叫做赛克尔的机器人。 昨天那个脑袋被斧子砍了没有认出来,但是现在想想,那不就是周琦的脸? 周琦和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关系? 对了,那自己在钱柜ktv碰到的周琦,其实也是个赛克尔咯? “怎么办?”沈婕勾了勾肖尧的小指尖,小声问。 “还没有报名的话,请跟我来办下手续吧。”这个赛克尔的要求中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被拒绝的可能性。 “反正不能跟着她的思路走,上次我们就着了道了。”肖尧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回答沈婕说。 沈婕点了点头。 肖尧还没来得及把下半句“但是也不能动粗,这家伙可是被斧头劈中脑门都没事儿。”说出口,沈婕忽然“哈”的一个上段踢,正中“周琦”的后脑勺。 完犊子了!肖尧心里暗暗叫苦。 正常来说,正常人挨这一下,肯定就倒了。 可惜,赛克尔不是正常人。 “跑!”肖尧拉起沈婕的手,可沈婕已经倒了下去。 接着,肖尧眼前一黑。 唉,还是老一套。 …… …… …… …… 一口冷水呛进喉咙,泥沙从鼻子里喷出,腥臭的回味瞬间让大脑恢复清醒。 “你醒啦?” 声音来自身后抱着自己的人。 “伱自己站好,我实在没力气了。”是沈婕。 肖尧连忙找到自己的双腿,让它们进入角色。 为了支撑昏迷的肖尧不要淹水,沈婕一直努力抱着他,让他的脸维持在水平线以上。 这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几缕湿头发贴在额头上,脸上的妆也花了。 肖尧心里又感激又心疼——嗯?等等,她居然有化妆?肖尧倒是完全没看出来。 少女的胸部以下都淹没在污浊的水里——事实上,污浊也许更多是想象,因为这个房间很暗,能见度并不高。 接着,肖尧感觉到右臂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 “咱们这是在哪儿?” “监……监狱吧。”沈婕牙齿打着颤回答道。 啊,是了。 用火把照明的苦牢,铁笼子一间间的,墙上挂着铁铐和十字木架……还有淹到自己腰部的水? 不远不近的邻房,传来了鞭打和惨叫的声音。 肖尧终于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也太莽了吧……?” 沈婕张口想要抢白,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我昏过去多久了?” “不……知道,”沈婕继续牙齿打着颤:“……应该……几个小时了吧?” 这几个小时,都是你在托着我吗?肖尧有些感慨,又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他叫道:“神父不是给我们一个传送卷轴……” “放在裤兜里,早就泡烂了,”沈婕打断了他:“你以为我想不到吗?” “你怎么不背下来啊!” 沈婕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怒气就要爆发,但最终只是冷冷说道:“对,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肖尧终于注意到了,少女的脸色已经冻得有些发白,嘴唇都紫了。 按说魔都此时正是夏季,就算昼夜温差大,也不至于到这种失温的程度。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道理可讲。 “你穿我的外套吧……”肖尧看着沈婕湿透了的,贴在身上的黑色小运动背心,亚撒西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湿衣服穿了有什么用啊……” “那现在怎……”肖尧的问题问了一半,便把“么办”两个字吃回了肚子里。 什么都问女生怎么办,那还要我干嘛呢? 他试图在水中“走”到水牢的门口,检查牢门,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给锁住了。 “这水是一直在涨的吗?”肖尧发现了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沈婕已经说不出话了。 好吧,那我们就先假设,水位不会涨,那样的话,撑到天亮至少不会冻死。监狱至少应该管饭吧。会吧?吧…… “嗯……”沈婕的神态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 “别睡!现在不能睡着!” 肖尧伸手揽住了沈婕的肩膀。 少年将少女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没有一丝吃豆腐的邪念,只想把自己的体温分享给对方一些,再多一些。 “对不起……”肖尧说:“真的对不起。” 少女好像点了点头,又好像并没有。黑暗中,肖尧只听得见她的呼吸声。 “你也和我说说话,千万别睡着了。”肖尧提醒说。 其实,就算是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体温正在飞速地流逝。 他感到很冷,手脚不自主地抖动,意识也很难说有多清醒。 “我也……对不起……”沈婕终于又开口了。 “哈?”肖尧说。 “前段……时间,那样对……你,”沈婕说:“非要别人讲出来么?” “没事,没所谓,反正,”肖尧其实很有所谓,却故作洒脱道:“反正你早晚都是我老婆,我急什么?” 少女把头倚在肖尧的胸膛上,虚弱地笑了一下:“都要一起死在这里了,还油腔滑调的。” “要是能和你死在一起,也许也蛮好的。”肖尧脱口而出,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人。”沈婕幽幽地说。 “什么?”肖尧一怔。 “没什么。”沈婕闭上了眼睛。 “我们不会死的,”肖尧给她打气:“我们会从这里出去,活到三十多,生……看着沈天韵一天天,从小婴儿长成大姑娘,然后……” “天韵,沈天韵……”沈婕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其中有什么魔力:“如果我们死在这里,历史就被改变了,就不会再有沈天韵了对吧?” “什——” “……你说得对,我们不会死的。”沈婕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 “嗯……?” “这里是……理型的世界,也就是精神的世界,对吧?”沈婕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被别人的认知和意志所主宰?” “说得对啊!”肖尧叫道。 “我们会活下去,沈家的女儿不会死在这种地方。”沈婕宣布道:“我们会离开这里,把你的同学都救出去,然后,然后……” 肖尧还没听完她说“然后”什么,怀中的少女就一把挣脱了出去。 他听到脚链碎裂的声响,接着就看到沈婕往水牢的门口走去。 “小心点啊……”肖尧试了试自己的脚镣,却还是纹丝不动。 “ay,ay,thou art we, we art thou.”另一个声音凭空在空中响起,那显然不是沈婕的声音。 肖尧觉得她说的英文颇有古代英格兰贵族的腔调,接着声音的主人便显露了她的真身:一个半透明的虚影,身上披着一身血红的长袍,头戴布满十二色宝石并镶嵌着黄金十字架的王冠,手中穿过的一朵外红里白的缤纷玫瑰紧紧地贴在颏下。 “这是……”肖尧喃喃地说。 沈婕抬起头,看到那个虚影身上有一层光,照亮了这个昏暗的水牢。 她的手心出现了一枚小小的徽章,凭空悬浮在手心。徽章的正面是一幅肖像,那肖像正与这半透明的虚影别无二致,下面标注着“mary tudor”的字样。 “玛丽……什么?”沈婕握住了这枚徽章,把她翻转了过来。徽章的背面,是一个白色大理石所雕刻的,国际象棋中“后”的棋子,棋子上的女王雕塑活灵活现,宛若真人,带有浓厚的文艺复兴色彩。 “我的血统与骄傲全都融于王冠。”沈婕说。 “你说什么?”肖尧大声喊着说。 之所以需要大声喊着说,是因为整个水牢都在摇晃,发出隆隆的声响。 那身穿血红长袍的虚影一边说着肖尧听不懂的古英语,一边点燃了火焰,使水牢的木门燃烧起来,但肖尧却没有感觉到烧灼,只有一阵温暖。 接着,他的脚镣开始松动,木门也轰然倒了下去。 虚影和火焰都消失了,他看到沈婕自顾自地往“岸上”爬,装满水的阔腿裤像瀑布一样流着水。那些水流入她的老爹鞋中,又溢了出来,坠向水面。方熄的火光下,湿透的白色鞋袜反射出熠熠的亮光。 “也等等我啊!喂!” 第六十章 记忆的碎片 肖尧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最后还是靠沈婕拉了他一把。 二人离开水牢开始寻找出路时,才发现这里简直是一个黑暗的迷宫。 狭窄的通道阴暗潮湿,手指可及之处墙面滑溜溜的,铁栏和锁链锈迹斑斑,空气中铁与血的气息混合出破伤风的味道,地面依然有或深或浅的水洼,肖尧可以听到走在前面的沈婕,每走一步都从鞋里发出“噗呲”“噗呲”的水声。 “尽量往上走,应该不错吧?”一颗冰凉的水滴落在肖尧的额头上,让他打了个哆嗦。 “应该吧。”沈婕的右手托着一团悬空的小火苗,权当火把照亮了一点点前方的路。 “所以,你现在是大法师了?”肖尧感叹道:“真的好像游戏哎。可惜我的骑士能力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发挥出来?” “我没办法告诉你,我自己也不……”沈婕觉得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你不是比我更早拿到堂吉诃德的徽章么?” “嗯……” “对了,这个玛丽什么的,到底是谁啊?”沈婕再次望向左手掌心的“徽章”。 “你都不认识她,为什么会召唤出她?”肖尧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许,可能,大概,是个中世纪的英国女王吧……具体的记不清了,”肖尧努力回忆道:“说是挺爱烧人的,人称血腥玛丽——要是记串了的话可别怨我啊。” “埃?你说到血腥玛丽我就有印象了,那是我很喜欢的一种鸡尾酒,”沈婕侃侃而谈:“用伏特加、番茄汁、柠檬片什么的混合,看起来很像血,甜、酸、苦、辣四味俱全,非常刺激……” “比玻璃瓶可口可乐还好喝吗?” “不想和你说话。” “话说,”肖尧提出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都是王后,我却只是骑士?” “不然呢?” “你是后,我就应该是王啊。” 沈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哦,别又开始了。”肖尧说。 幸好,沈婕并没有开始她的狂笑:“王一回合才走一格,你打算在这养老吗?” “啥走一格?”肖尧一时没反应过来。 “国际象棋啊,不会的话改天教你。”少女得意地说。 “好,这可是你说的,”肖尧敏锐地把这当成又一个约会借口:“沈大小姐果然多才多艺,琴棋——” 肖尧话说了一半,沈婕忽然转身把他用力推开。 “你干——” 一个东西“嗖”地一声从肖尧面前飞了过去!他回头去看时,发现一支弩箭已经深深钉入了墙缝里。 “什么鬼——”肖尧大惊失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婕已经前移了数步,高抬左腿,以棒球投手的姿势将手中的火球掷向箭射来的方向。 火球快速滑过照亮了一个慌张的人影,沈婕毫不犹豫地纵身冲了上去。 肖尧也连忙跟上,但眼前的两个身影很快随着小小火球的熄灭而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下耳畔拳脚破风和发力呼喝的回响。 虽然肖尧非常担心沈婕,可周围黑暗的环境和脚下湿滑的地面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与此同时,前方打斗的声响也戛然而止。 “沈婕!!伱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肖尧紧张起来,想要快跑几步却又脚下一滑,摔得生疼。 “老婆!”肖尧的声音有点打颤。 前方忽然又有了光亮,起初只是一团烛火般的光点,然后迅速延展为十字形耀斑,紧接着席卷而来的热浪随着超新星爆发般的强光,让肖尧瞬间仿佛置身火刑地狱。 所幸,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肖尧重新恢复视力时,沈婕已经回到了他面前。 “瞎叫什么老——”沈婕嗔怪道。 少女指尖顶着一朵小火苗,身上和脸上都有一些已经干涸的污渍,样子多少有点狼狈。 “你没事吧?”肖尧扑上前去,把少女拥在怀里:“刚才真急死我了!” 沈婕两手大张着,也不推开他,也不回抱他:“乖,我能有什么事,你没事就好,短腿的国王陛下。” “有没有受伤?”肖尧忽然发现,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干了,暖烘烘的很舒服。 “没有。”沈婕不露声色地挣脱了肖尧的怀抱,重新召唤小火苗,带肖尧看地上的这一坨人形焦炭。在焦炭的不远处,丢着一把小巧的手弩和几支散落的弩箭,看起来这就是那名袭击者了。 “你怎么做到的?”肖尧询问沈婕。 “我也不是很清楚,没了亮光以后,它摸黑抓住了我,我看不清只好也反抱住了它,然后就这样了。” “啊,真是太详实了。”肖尧心里咕哝着,没有大声说出来。 他捡起手弩检查了一下,似乎还能用,可想张开弩弦时,却因为一只手使不上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行不行啊你。”沈婕劈手把弩拿了过去,张开弦,将一支弩箭装填完毕。 “我老婆就是能干。”肖尧试射一下,功能正常,准头不错。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老婆——!”沈婕恼羞成怒,接过空弩指着肖尧的脖子。 “是,大小姐!”肖尧试探边界失败,立即暂且退出。 “行了,再有事你也有武器了。”沈婕一边重新上弦,一边揶揄肖尧:“一回合走一步,一局棋射一发的国王陛下,保护好我啊。” 肖尧想说“爱妃平身”,想想还是算了。 经过了这次遭遇战,二人在前进时更为小心谨慎起来,以防再有偷袭。 幸好,他们没有再碰什么麻烦。 “这里会不会是出口?”沈婕踮起脚尖,但还是够不着脑壳上的那个木板。 肖尧挥了挥手,跳了一下,也是够不着,便自觉蹲了下去。 沈婕轻车熟路地骑了上去,举手推开了木板。 肖尧大喝一声,把她顶了上去。 沈婕伸手攀住一个陶瓷状的圆环,定睛一看,不禁傻了眼。 自己钻出来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好大的,干涸的……抽水马桶? 太恶心了! 沈婕下了地,又伸手把肖尧从马桶里捞了上来,二人站在厕所的隔间里,面面相觑。 这里正是圣方济中学的厕所隔间,光线很亮,肖尧一时不禁眯住了眼。 少女的头发全都乱了,脸上还有好几道泥印子,无论是衣裤还是鞋袜均已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阔腿裤甚至还裂了两道口子,露出里面不再雪白的肌肤。 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很好看啊,肖尧想。 沈婕伸手拨开了隔间的门锁,把门打开一条缝,见没有人,便走了出来,肖尧紧随其后。 二人刚要往洗手间门口走去,迎面一个“周琦”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靠。”沈婕没有丝毫犹豫,先发制人,带着火焰直突过去,却穿过了那个“周琦”,什么也没碰到——那“周琦”只是闪烁了一下。 接着,那“周琦”又径直穿过了肖尧的身体,再次闪烁一下,跑到角落蹲下,抱住头。 “似乎是虚影……”肖尧说。 仔细一看,这“周琦”并非赛克尔的打扮,而是穿着一身魔都统一的初中生制服——白色的t恤上衣,红色的领巾,黑色的短裤。 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又有几个穿同样制服的女生走进来,同样旁若无人地穿过了他俩。 肖尧目瞪口呆地看着四五个女生把周琦围在角落里,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姐大”模样的女生用水桶接了自来水,往周琦的头上淋了下去。 “别看了,我们快走吧。”沈婕拉了肖尧一把,他出门去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从洗手间出来,并不是走廊,而是一个陌生的教室。 对于这种不合常理的空间结构,肖尧和沈婕早已见怪不怪。 “这好像不是你们学校的教室。”沈婕说。 “确实不是。” 教室里坐满了对他俩视而不见的学生,没有老师在,周围闹哄哄的,想来是自习课。 身穿初中制服的周琦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书包被丢到了地上,椅子上有颜色可疑的液体,课本和作业本散落一地。 周琦的嘴唇瘪了瘪,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蹲下开始捡她的作业本。 直到她掀开自己的书桌,发现里面堆满了垃圾。 周琦终于愤怒地看向了四周,但是全班同学都是一脸冷漠。 “这,这是……”围观这出闹剧的肖尧发出了声音。 “看起来,好像是某种记忆的碎片,重现什么的?”沈婕冷静地评估:“所以说,这个世界都是由周琦的内心世界构建而成的?” “完全有可能,”肖尧点头道:“这个周琦老爱欺负人,没想到她也曾经是被欺负的人。” 沈婕摇了摇头:“看够了,走吧。” 第三个房间依然是教室,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圣方济各中学的教室。 肖尧一眼就看到了周琦,还有那个尖嘴猴腮的王明和几个女生,这些人又围着她。 “她在这里也被欺负吗?”肖尧自言自语道。 “离那个肖尧远一点,除非你想一起被孤立。”那个王明开口说话了。 “王明……”肖尧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知道了,”周琦小声地说:“其实我和那个肖尧一点也不熟,是他一直……缠着我。” 肖尧悲愤地笑出了声。 沈婕伸手捏住肖尧的手,又用力捏了两下,以示安慰:“别看了,走吧。” 肖尧摇摇头,心里百感交集。 下一个房间是教师办公室,周琦正坐在姚老师的工位旁。 “姚老师……” “他就是你们那个班主任?”沈婕问。 “姚老师……”周琦开口了:“我对你是认真的,请和我交往吧……” 肖尧和沈婕都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不,不可以……”姚老师的幻影呼吸局促,站起身来,连连摆手。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周琦却穷追不舍,跟着站起身来,贴得离姚老师更近了一步:“在这里,只有你是真心实意一直关心我的人了。” “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你,你是学生,我是老师,这样是不……”姚老师把靠在他胸膛上的周琦脑袋推开:“而且我已经结婚了……” 肖尧大受震撼,仿佛被导演夺走了童贞。他和沈婕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进了第五个房间。 “居然,是教堂吗……”沈婕好奇地四下张望。 肖尧认得,这里正是学校对面的圣心堂的内景。 “神父,我犯了罪,请听我忏悔……”姚老师的声音飘荡在教堂上空。 “你不是教友,不能办告解,但我可以倾听你的烦恼。”郁神父的声音从小教堂侧边的告解亭传来,他托着自己的脑袋,靠在姚老师跪着的那一侧:“其实我们可以面对面坐着说的……” 肖尧终于明白,之前在教堂碰到疑似姚老师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见沈婕听得入神,肖尧推了她一把:“我们赶紧去下一个房间吧,郁璐颖和我说过,偷听告解内容是不可以的。” “郁璐颖郁璐颖,”沈婕撇嘴道:“郁神父不是说了吗,这不算告解。而且是他们自己要用这种画外音一样的音量大声说。” 虽然这样说,沈婕还是堵上了自己的耳朵。肖尧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俩人一块寻找下一个出口。 只是,姚老师的声音好像直接出现在俩人的脑海中一样。 “我的妻子,康浅水,”姚老师说:“她是一个古板到难以形容的人。” “嗯哼。”郁神父说。 “结婚这么多年,在别人眼里,我们是令人羡慕的模范夫妻,我能娶到她是我的幸运。可是她在夫妻生活这方面,非常不配合。” “嗯哼。”郁神父说。 肖尧和沈婕停下脚步,默默对望一眼。 “除了最基本的位置以外,她拒绝尝试任何新的方式。”姚老师艰难地说:“她甚至不肯开着灯,更加不要说制服什么了。” “嗯……”郁神父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痛苦。 见肖尧憋着坏笑的神情,沈婕用力打了他一下。 “ouch!” 第六十一章 骑士 “嗯……过去由于人们对人的肉体,一直持有消极的看法,认为肉体的一切都是不好的,邪恶的,因此,对于夫妻生活的认识,也持有比较负面的看法。”郁神父想了一会,慢慢地说:“不过,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认知也逐渐发生改变,过去一些不太正确的认知,逐渐得以改正。你可以和你的妻子开诚布公地,呃,好好谈一谈……” “谈了,我们谈了很多次,她却是油盐不进!”姚老师的声音有些激动:“我甚至和她提出,我们可以各自再外面找,互不干涉,她却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人,也只想要我一个人。” “嗯,这个……你的这个想法可能不是太好……”郁神父又开始劝导姚老师。 “这辈子只有他一个人,只要想他一个人,多么感人的告白啊。这么好的老婆,哪能因为这种事情送出去啊。”肖尧感慨着,沈婕却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和她已经快两年多没有夫妻生活了,”姚老师继续说道:“后来,我变得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每次我看到学校里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学生们时,我都心痒难耐,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我,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我忍不住幻想,幻想着……” “卧槽,畜生啊。”沈婕居然说了脏话。 “这是一项诱惑,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来自魔鬼的诱惑。”郁神父打断了姚老师:“诱惑本身并不是罪,关键你看你如何战胜诱惑。” “最近,我们班上有一个小女生和我告白了,”姚老师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我,我差点就答应她了,虽然我最后还是拒绝了她。” “你做得很好,”郁神父鼓励道:“这是你战胜诱惑的表现。” “可是她还是不断……不断向我示好……”姚老师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我的职业培训有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时应该怎么办,可是我……我做不到。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让我答应她,告诉我没有人会知道的。每一天,这种念头,都会更加强烈…… “我,我开始恨我的妻子,是她让原本美满的生活变成这个样子……” “我听不下去了,我们走吧。”沈婕看起来有点焦躁。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去下一个房间的门。”肖尧提醒她。 “那就先原路返回吧,我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肖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着沈婕原路离开了这座幻境中的教堂。 刚回到姚老师的办公室,二人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姚老师和周琦的虚影都不见了,姚老师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赛克尔。 长筒丝袜西服套裙剪裁合体,过肩黑发衬得粉颈洁白,下颌稍圆但不失端正,饱满的双唇红艳欲滴。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赛克尔的脑袋上顶着一把斧子。 它从左眼上方切着内眼角斜劈而下,砍断鼻梁,撕开右脸皮,停在颧骨处。 斧头的大部分都没入了她的头颅,只有缠着泛红白布条的斧柄高扬。 然而,没有血迹,伤口的断面里可以看到是复杂的机械结构,时不时还有小小的电流火花闪过。 两只故障灯一样的红眼睛,因为不在正确的位置而更加诡异可怖。 “啊,欢迎逃学的坏学生和他的伙伴。”那赛克尔发出破碎诡异的电子音,接着,站起身来。 “小心,郁璐颖和小熊就是被她抓走的!”肖尧提醒沈婕。 “冤家路窄啊。”沈婕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发出“咔塔”的声音:“我刚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正想要找人出出气。” “在校人员应服从校方一切管理要求,不得有违反管理之行为。”赛克尔剩下的一只眼睛泛出了红光。 “啪”的一声,肖尧抬手就将一支弩箭送进了这只眼睛。 可惜,依然和那把斧子一样,除了吸引赛克尔的注意力以外,就只有视觉效果了。 “你们偷听校长忏悔的行为已经违反了《中学生日常行为守则》第2425条的规定,将被判处死刑。” “站后面点,别碍事!”沈婕双脚并拢,脚尖朝前,身体重心落于两脚,两手分别置于身体两侧,挺胸收腹,目视正前方,正是一个“闭足立”的站法。 “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赛克尔没有丝毫犹豫,向着沈婕就是一拳。 沈婕灵敏地闪过,大喝一声,两腿大开大合,使出足刀踢中了赛克尔的脖子。 这一脚又狠又准,若对手是常人,或可一击致命,但肖尧只听到有人踢到金属的声音,接着是少女的惨呼。 “这个不一样啊!”过了几招之后,沈婕发现破不了防,渐渐落于下风,焦急地叫到。 “我说了她不好对付!”肖尧想重新装填弩箭,可依然弄不成,这时,赛克尔已经甩开沈婕奔他而来。 肖尧扭头就跑,却被赛克尔丢来一本字典打在腘窝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他如咸鱼般翻过身体,两手两脚并用,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赛克尔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带着风声砸了下来。 肖尧本能地闭上眼睛,伸手去挡,那一击却迟迟没能落下来。他睁开眼,刚好看到“血腥玛丽”消逝的幻影,而那赛克尔已经燃烧了起来。 “喝啊!”沈婕一记贯手,掌上竟也带着火焰,打在赛克尔的背后。 那赛克尔脸朝下燃烧着扑倒在地,肖尧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没事吧?”沈婕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把肖尧拉起来。 “没,没事……”肖尧结结巴巴地说道。 在马桶下面的战斗中,肖尧什么也没有看清,如今亲眼见到了沈婕的空手道身手,他不禁开始认真思考起将来被家暴的可能性。 “你受伤了?”沈婕转过身去的时候,肖尧看到她的后背衣服裂了一条缝,汩汩的鲜血正从其中渗出来。 “应该是被擦到了吧。”沈婕本能地扭头想要检视:“不碍事的。” “你别动。”肖尧说。 衬衫已经被自己撕下包扎右臂,此刻他略一踌躇,开始脱自己的长裤。 “你干什么啊!”沈婕遮住自己的眼睛,带着怒气叫道:“光天化日之下,学伱们姚老师耍流氓?” “闭嘴。”肖尧从长裤上撕下布条,不容置疑地包扎了沈婕的伤口。 “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不用这样麻烦的……”少女嘟哝道:“而且你为什么不用那机器人的衣服?” “烧没了啊。”肖尧弹了一下沈婕的脑门。 “痛。” 二人不经意地看向刚才被烧毁的赛克尔时,赫然发现,她又动起来了。 只见那赛克尔从灰烬中慢慢地爬起来,晃动了一下身体。 她的衣服已经完全烧尽,露出了衣服里面身材有致的裸体,那裸体不仅没有衣服,也没有了皮肤,深红饱满的肌肉线条和浅黄色的肌腱组织间隙中,还透出里面的发光体。 裸了,而且裸得过于彻底。 沈婕见状,只好再次摆出战斗架势,肖尧也端起了重新装填过的弩箭,但是没有贸然攻击。 赛克尔这次也没有急着进攻,她似乎也在惊喜地欣赏着自己美妙的身体。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大?”肖尧悄悄地问沈婕。 “你在看什么啊?都什么时候了?”沈婕怒道。 “我能看什么啊?就是大啊!”肖尧连忙解释。 但,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赛克尔的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说话间就已经宛如寺庙里的金刚一般。 “这怎么办?”沈婕也有些慌了。 “不对,不光她在变大。”肖尧发现,这间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在变大,很快他们就需要使劲抬头才能看到墙上的钟了。 “是我们变小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这时,赛克尔也终于想起了他们这两个麻烦,随手从桌子上丢过来几本书。 肖尧和沈婕玩命跑开,才没有被直接砸到,但还是被书本落地涌起的气浪掀了个跟头。 “我们得想办法到她身上去!”沈婕冲肖尧喊道。 “咱还没有她脚腕高,上去干嘛?别逞能了,跑吧,反正大块头跑得慢。”肖尧反对。 赛克尔一脚踏了过来,两人再次狂奔才堪堪躲开。 “慢个屁!她走一步你就得跑一个100米,你能跑得掉?”沈婕已经有些娇喘了。 “那你什么打算?” “刚才的绝招我再给她来一下,你去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沈婕擦了一把汗。 “得嘞。” 二人于是分头行动。 肖尧开始想办法引起赛克尔的注意,而沈婕则躲入阴影从窗帘开始往高处爬去。 肖尧在墙根处找到了一根没油的圆珠笔芯,便当作长矛,想用这个去戳赛克尔的脚。 但是,他很快发现,活下来才是这个任务的难点。 巨人不会因为巨大就缓慢,电影里都是糊弄人的。肖尧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在被裸女用脚踩的场景中,认识到的这个真相。 “这可不是我期待的被女的用脚踩!” 在肖尧利用桌椅板凳的掩护奔逃时,沈婕已经从通过窗帘爬上窗帘杆,又沿着窗帘杆跳上最近的文件柜,正在示意肖尧给她创造机会。 可是怎么创造机会呢? 肖尧看了看手上只有一发的手弩,计上心来。 赛克尔又一脚踏了过来,这次肖尧没有如之前一般,顺着障碍物拐角去躲避,而是如电影里面对巨怪的二傻子一样,顺着赛克尔前进的方向奔跑。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在被锁定时突然加速急奔,总算在千钧一发时逃出脚踩的范围。 随后,肖尧立即转身端起手弩,一支利箭精准地射入巨人的要害——脚指甲盖下面。 可惜,手弩没有几磅的力,箭只是卡在指甲下面的缝隙里,并没有射进去造成什么伤害。 “肖尧,那个东西没有用的!你得把她引到我这里!”沈婕在高处看得清楚,肖尧的冒险惊出她一身冷汗,可是她也不敢大声叫出来暴露意图,只能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肖尧一击无效,只能接着逃,但不知是慌了手脚,还是体力不支,居然被堵进了一个被文件柜、墙壁、办公桌三面围住的死地。 虽然这个文件柜就是沈婕目前埋伏的位置,但这想要跳到巨人身上,还是太远了。 眼见肖尧无处可逃,沈婕还是做好了无论如何要拼一次的打算。 然后,她就看到肖尧向着她的方向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沈婕一时不解,也只好继续等待时机。 赛克尔显然没有关注到肖尧和沈婕的沟通,抬腿就向肖尧所站的墙根处踢了过去。 这一脚要是射门,能把门将都打进球门里,肖尧丝毫不敢怠慢,拼了命向赛克尔的外侧方向飞扑了出去。 于是,赛克尔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提脚线上。 这一下,沈婕在文件柜上都能感受到震颤,可是更令她惊讶的是,赛克尔居然仿佛遭受了无比巨大的痛苦,身子晃了晃,便弯腰下去看自己的脚趾。 她的整个后背平着亮给了沈婕,肌肉包裹不严的地方,核心闪闪发亮。 无论这机会是怎么来的,都决不能错过。 沈婕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她从文件柜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赛克尔的后背上,找准了肌肉的间隙,狂野地大喝了一声! 躲开了那要命的一脚后,肖尧已经筋疲力尽,靠在桌角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看到了赛克尔吃痛,也看到沈婕抓住了机会,想到沈婕之前使出的强大力量,觉得就算不能一击取胜,也足以争取到逃走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可他期待中的光与热,还有胜利,都没有出现。 沈婕大喝一声之后,办公室里陷入了迷之寂静,接着又听见沈婕喊了几声,依然如故。 赛克尔并没有给他们继续尝试的机会,只是站直了身体,再剧烈扭了扭背。 沈婕狠狠地摔到了那个三面无路的死角,她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赛克尔抬脚踩了过来。 “老婆快跑!” 跑?沈婕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悲伤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看着笼罩自己的巨大阴影从天而降,向肖尧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后,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被碾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但是也不至于什么感觉都没有吧? 沈婕有些疑惑,而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破烂铠甲的骑士,骑着一匹矮马,正向着山丘般的巨人发起冲锋。 于是,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肖尧在骑士头盔下,神情狰狞的脸。 “堂吉诃德……”沈婕的脑子里冒出这四个字。 肖尧身上的铠甲是真的破,胯下的矮马也是真的不帅气,但正是这样的肖尧,扛起了巨人的脚,成为了沈婕与死亡之间的屏障。 肖尧的嘴里大喊着什么,听起来像西班牙语,可沈婕只能回应以眼神无奈的摇头。 相视无言中,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豆大的汗珠顺着头盔的缝隙落进沈婕的眼睛,又化作沈婕泉涌般的眼泪。 在已经近乎脸贴脸时,肖尧心中苦笑,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沈婕的身体。 也不能算全亏吧。 就在肖尧已经要放弃抵抗时,他突然感到身上的压力轻了,甚至消失了。 他身上的铠甲、头盔和胯下的马也消失了。 没时间多想,穿着三角裤的肖尧一把将沈婕搂在怀里,一个侧滚逃出了危险区。 从沈婕身上侧身下来,肖尧也彻底没了力气,仰面朝天躺着喘气。 他看到眼前站着的赛克尔没有了脑袋。 紧接着,他又看到有剑锋从赛克尔的前胸刺出,重重刺进前面的墙壁,将她整个钉在了墙上。 然后,一颗插着斧子的头颅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滴溜溜地打转。 头颅的转动中,肖尧察觉到周围的世界开始急速地缩小。 第六十二章 天台 这是一个全身披着欧式板甲的骑士。 骑士身材高挑而纤瘦,即使穿着全身铠甲,体态依然匀称。 那身衣甲并不是常见的金属色,而是奇异的瓷白,在灯光下竟有些玉石般的莹透。 与之相比,肖尧觉得自己刚才那身破铜烂铁简直就如小丑一般。 头盔的面罩没有打开,看不到长相,但听声音明显有一些年纪。 之所以能听见他的声音,是因为这位白骑士正站立吟唱着什么听不懂的语言。 他的左手闪耀着白色的圣光,大约2.5秒后,白骑士的左手一扬,一道圣光落在奄奄一息的沈婕身上,少女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了。 “多谢壮士救命大恩,还请赐教尊姓大名。”肖尧拱手,学着武侠小说里的口吻朗声说道:“你……您……您是人类吗?” 肖尧一边和白骑士说话,一边把沈婕搀扶起来。 “你不需要知道吾辈是谁,你只需要照吾辈说的做。”这白骑士说话毫不客气:“你小子没事了就赶紧给吾辈起来,吾辈送你们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回去告诉郁波,一知半解的事少掺和,这不是孩子玩的地方。” 虽然这位白骑士先生讲话如此不客气,但面对救命恩人也不好计较什么:“回去?你认识我们?还认识郁神父?你能送我们回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的求知欲为什么不能用在课堂上呢,三角裤先生?”白骑士丁字步掐腰站定,即使看不见脸,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讥讽与不屑。 “好,我可以不问你是谁,但我们不是来玩的,”肖尧坚持道:“我的两个朋友应该还被困在这里,如果你能送我们走,能不能先帮我们找到那两个朋友?我们一起滚,不会再来捣乱的。” “吾辈能感受到这个殿堂里还有两位人类困于其中,吾辈也正是为此而来,”那白骑士朗声道:“吾辈不能将你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您看到了,我们也有能力战斗。”沈婕终于可以开口了。 那白骑士扭头看向沈婕:“小姐,您的伤势好些了吗?” 这白骑士的语气甚是温柔,与和肖尧说话时的口气判若两人。 “托您的福,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沈婕有些不可思议地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太感谢您了。” “您刚才说,伱们也有能力战斗,”那白骑士在头盔里发出了一阵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的笑声:“可是吾辈刚才若再来迟一些,您和您的扈从都要成为这座殿堂的俘虏。” “扈从一刚!”肖尧立刻抗议。 “殿堂?俘虏?”沈婕说。 “在殿堂中死亡之人,其灵魂会被囚禁于此,若非有人相救,便永无逃生之日。”白骑士提醒道。 “灵魂?那我们的身体……” “失去灵魂的肉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应该清楚。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不死不活。” “植物人吗?” “所以吾辈不能眼见如此美丽可爱又善良的尊贵女士再次陷入险境。”白骑士向沈婕伸出右手。 “是的是的,”肖尧发言表示同意:“骑士先生,您先把沈婕送回去,我自己和你去救我的朋友。” “你倒是有点骑士精神。”那白骑士再看向肖尧时,口气便略微缓和了一些。 “我才不走!”沈婕怒道:“你们上哪我就跟着你们!” 肖尧刚要与她争执,那白骑士却叹了一声:“也罢!如果你们真的想帮上吾辈的忙,那就抓紧时间。” 白骑士说着,便转身走出教师办公室。肖尧和沈婕对望一眼,也只得跟上。 临走前,肖尧走到那颗滚落的赛克尔头颅前,又把斧子拔了下来。 这次,办公室的门外不再是教堂,而是正常的学校走廊了。 白骑士带着二人更上数层楼,来到天台上:“你们看。” 肖尧和沈婕并肩走到天台的外沿,朝白骑士手指的方向望去。 饶是他俩在这镜中世界已经见识到了太多魔幻,此刻面对眼前的奇观,仍不禁异口同声发出诧异的呼声。 以现在晴朗的天气,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本应是由魔都地标东方之珠电视塔和陆嘉嘴一众高楼大厦所勾勒出的天际线,可是现在,艳阳下的黄江右岸却是一片昏黄。 东海已经成了一片沙海——刚刚发生过淹没黄江左岸的海啸,几艘货船搁浅在江岸,残砂中的陆嘉嘴只剩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而东方之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通体白色的巨大方锥型建筑,金色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金字塔?全新的?!”沈婕兴奋起来,忙掏出手机拍照。 “拍起来了一刚!”肖尧自觉担当了吐槽役的角色。 “拍了也是无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会带到现实世界。”白骑士远眺东方之珠金字塔,解释道:“你们所看到的金字塔,就是你的同学熊吉的研究实验室。” “研究什么?研究死者苏生吗?”肖尧随口问道。 “你说对了。”白骑士依然严肃。 “来真的啊?”肖尧哑然失笑。 “金字塔是白的吗?不是黄土石头堆吗?”沈婕疑惑地发问。 “黄土石头堆是放了好几千年的金字塔,原本的样子就是白色和金色的。”肖尧解释道。 “吾辈去那里把他带回来,”白骑士宣布道:“你们俩去救郁璐颖,动作要快。肉身进来这个世界,都是带着倒计时的,呆久了就会被永久控制。这也是吾辈同意让你们帮忙的原因。” “啊?那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肖尧紧张地问。 “时间足够你爱。” “?那不是海因莱因的科幻小说么?”肖尧摸不着头脑。 白骑士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两指探入口中,吹了声口哨,一匹通体洁白鞍辔齐全的高头战马就虚空出现在了他的胯下。 “他是怎么隔着头盔把手伸进去吹口哨的?”肖尧小声问沈婕。 “打开鞍囊。”白骑士命令道。 沈婕走上前,从鞍袋里取出一件上衣,一件短裙,又一件上衣,一条长裤,最后是两张系着荧光绿带子的学生证和一张地图。 “有了这张结构图,你们应该可以找到郁璐颖的教室。穿上这个圣芳济校服,带好学生证,应该就可以骗过大多数赛克尔。但是要小心,难保不会有一些眼尖的家伙,还有,”白骑士叮咛道:“不要在阴影里停留。” “总算有裤子穿了。”肖尧点评道。 “带郁璐颖回这个天台上与吾辈汇合。”白骑士说完这句话,便牵起缰绳:“你也多少是个knight,保护好你的queen.” “是说,”肖尧拿出徽章问道:“你知道这个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她是queen为什么我不是king?” “想当国王啊?”白骑士从头盔里发出瓮瓮的笑声:“那你就和吾辈一道,努力征战吧。” 白骑士话音刚落,战马一声嘶鸣,前足离地,人立起来,然后载着他从天台一跃而下。 肖尧和沈婕目送着那匹战马朝地面俯冲到一半,凭空从两侧伸出一对好像天使的洁白羽翼,朝远方的东方之珠金字塔飞去。 “有点帅。”沈婕点评道。 “这就是充了大钱的vvip玩家吧。”肖尧说。 “又在胡说八道了,”沈婕翻白眼道:“换衣服!” …… “你要是敢回头看,我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沈婕警告说。 “至于吗,老夫老妻的……”肖尧嘀咕道。 “你说什么?”沈婕笑眯眯地问。 “我说……啊疼疼疼,疼疼疼!别别……” 二人换好校服,工工整整地把学生证别在自己的胸口,互相打量着。 “这校服还挺好看的。”沈婕说:“你们学校的?” “还行吧,就。”肖尧把斧柄插在裤腰上,摊开了那卷地图:“什么我们学校的,从来没见过。” 这张地图与其说是地图,倒更像是建筑结构图。其实圣方济各中学一共只有两三座楼,但是在这镜中世界里,这三座楼被横竖横复制粘贴排列组合,硬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立体化迷宫。 “这让我想起了大雄和白金迷宫,”肖尧苦笑道:“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郁璐颖。” 沈婕说她能看懂建筑结构图,肖尧便让她拿着图走在前面,他自己跟在后面两步,警惕着周围赛克尔的出现。 “这地图好棒啊,居然还会显示我们现在的位置,光标一直会跟着移动。”肖尧说。 “嗯。”沈婕淡淡地应道。 “就跟游戏里似的。”肖尧补充了一句。 沈婕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这破校服还挺好看的。” 沈婕虽然个子矮,比例却是一点不含糊,“修长”又洁白的大腿从英伦风情的格裙中伸出来,前后规律地摆动着。 衣裙很新,唯有她脚上的老爹鞋和短袜是刚从泥里拔出来的模样,很不协调。 究竟是长裤和鞋帮中露出的脚踝更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还是搭配着光滑的小腿曲线的短袜更加可人呢?肖尧没有答案。 “我感觉我又不知道怎么把堂吉诃德招出来了,不会是到危急关头才能使用吧?” “……” 肖尧终于觉察到了空气的不对劲,沈婕的反应让他想起了那天,从共青森林公园打车回家的路上,少女生气、有心事的情形。 “你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肖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与少女并肩前行。 第六十三章 漫步 “你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肖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与少女并肩前行。 “没有。” “那你怎么了?” “我就是累了。” “……”肖尧刚要说话,肚子里却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饿了?”沈婕收起手中的结构图,从上衣的兜里摸出一条巧克力——外国牌子,甚至不是英文,包装完好,只是都化了。 “你不饿吗?”肖尧问她。 “我还好。”沈婕淡淡地答说。 二人在学校走廊的边上席地而坐,稍事休息。肖尧一屁股坐到地上,却见沈婕优雅地将两腿叠在一起,放在一边,形成一个z字的坐姿,还专门把短裙往下压了压,似乎是防止走光。 “谢谢……好家伙,这软饭也太苦了。”肖尧打开巧克力的包装,喝了一口,随后咧了咧嘴。 沈婕看了看他,没有斥责他的油腔滑调,也没有假装忽视这口头便宜:“你觉得软饭这么好吃的吗?再怎么都是苦的话,就不如苦的纯粹一点。” “啊?”肖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肖尧,”沈婕低头沉思了一会,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抬起头来:“要是我们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跟我爸爸说说,把你调到好一点的高中吧?” “啊?”肖尧说:“这中考考出来的学校,还能说调就调的?” “体制内的比较麻烦,”沈婕认真地说:“我刚才在想,回头我让我爸爸把你转到一家私立国际高中,假期我再找人给你补英语。因为你高一的成绩太差了,所以一开始大学前两年只能去米国的社区大学,大三再转学到名校。毕业以后你先来公司积累一点基层经验,之后我们家资助你去全球知名的商学院读mba,回来以后就可以在我手下帮忙了……” “不是,等会,你怎么知道我高一成绩很……商学院?mba?不要擅自做决定啊!”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这可从来不在肖尧的计划之内:“我和伱讲过伐,我的理想是上戏……” “可是,你想做沈家的女婿,将来总得要帮忙接手生意吧?”沈婕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把头埋在了手臂里。 ??? 肖尧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少女这故作轻描淡写的口气中包含的意思:“你是说,你改主意了,同意和我交——” “你笑屁啊笑?我什么也没同意,什么也没改!”沈婕抬起头来,急忙忙道:“就像那白骑士说的,你想当王,一步只能走一格还有文臣武将保驾,总得先当一个立下战功的骑士,证明自己有这个资格吧?” 肖尧觉得自己低血糖的症状有所缓解,便手拿着巧克力的包装纸往沈婕嘴边递去。 沈婕没有接受他的投喂,只是从他手里接了过去,喝了几口,又还给了他:“你在这种学校,这种老师手底下混日子,能有什么前途?” 虽然肖尧这会心里挺高兴,听了这个话还是不大乐意:“什么叫这种学校啦,我们学校还不错的好不好,怎么说也是个区重点?” “还不错,你们班一群人欺负你一个?” 沈婕这话让肖尧无从反驳:“还有什么叫这种老师,姚老师对我挺——” “我还说他是个好人呢,”沈婕打断了他:“结果——我到现在才缓过来一点。” 原来你刚才一直心神不宁就是为这事么?肖尧打了个哈哈,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正面交流:“他确实是个好人,至少到目前为止,姚老师有做过什么坏事吗?他不是也拒绝周琦了吗?如果想一想就是犯罪的话,我早就被——很多人早就被抓进去了。” “说漏嘴了吧?”沈婕的微笑中带着一丝促狭的淘气:“你跟他是惺惺相惜,师徒俩物以类聚!我将来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的?不行,回去我就跟天韵做亲子鉴定,搞不好就是个骗局。” 肖尧告诉自己,沈婕是在开玩笑,但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他腮帮子上的肉跳了两跳,没说话。 沈婕把喝完的巧克力纸叠起来,没看到垃圾桶,又重新放回衣兜里:“那个周琦,也好可怜啊,差学校原来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吗?我以前从不知道会有这种事。” 听到她说“差学校”时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优越感,肖尧的火气蚌埠住了:“我们都是差学校,就你们七中是好学校!” “我是在说周琦的那个初中呀——你,你凶我?”沈婕愣了一下。 肖尧黑着脸,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周琦可怜,欺负你们沈家未来女婿的仇人最可怜了。” “哎呀,好啦,”沈婕也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裙子,追上去垫脚轻抚肖尧的狗头:“女婿也可怜,都是受害者。” 既然沈婕愿意哄他,还非正式地承认了“女婿”这个称呼,肖尧也就乐得下坡: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王明,我出去以后,一定要想办法给他点颜色看看。” “到时候我让约翰斯找人打他一顿。”沈婕半真半假地应和道。 “约翰斯?” “我爸爸的管家。” “啧,就这么办。” 说话间,一大群赛克尔迈着整齐的步伐朝他俩走来。 肖尧的第一反应是扭头换条道,沈婕却一把拉住了他,二人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赛克尔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呼……”赛克尔们离开后,肖尧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点都沉不住气。”沈婕嗔怪道。 “你好像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肖尧不服气道:“不过还好,白骑士给的装备果然有用。” 沈婕想把手松开,却被肖尧反手握住。她一瞪眼,肖尧却解释说,这是为了融入环境。 环境,是呀。 走廊上到处都是牵着手漫步的男女学生,当然也有人抱着书本低头匆匆走过。 路过的教室里传来琅琅的书声,楼下的操场上有打球人的喧闹。 太阳高挂在天际,看起来很小,却在走廊的外半侧洒下金黄的暖意,让肖尧觉得很舒服。 这种冬日暖阳让他甚至忘记了,现实世界里,此时正是夏天。 如若不是那些不时走过的赛克尔,肖尧甚至觉得这里和现实里的校园没什么不同。 而他,正牵着沈婕的手,在午后徜徉。 这种“与美少女一起郊游”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和沈婕的第一次约会。 “那天在森林公园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一直走啊走啊。”肖尧说。 “是的呢。”沈婕一手拿地图,看看地图,又看看路。 “其实那天我真的非常开心,就是最后让你成了落汤鸡。”肖尧抱歉道:“后来想想,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也许只是我单方面的开心。” 沈婕从鼻子里发出两声表示否定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其实我……那天也玩得很开心。” “真的吗?” “嗯,”沈婕望向走廊外的蓝天白云:“其实我从来都不……反感讨厌你啊。” “……谢谢?” “好啦,”沈婕把手抽出来,拍拍肖尧的手,随后两只手把地图翻了一页:“等以后有机会,白天的时候再带我来你们学校逛逛。” “猴啊,当兰猴。”肖尧高兴地说:“我也想去你们学校看看。” “抱歉,可能有点困难。”沈婕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咳,这前面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灯好像……坏了?” 明明是大白天,前方的走廊却黑得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要在阴影里停留。”二人同时想起了白骑士的警告。 说不得,沈婕只能重新规划路线,绕路前行。 路上还有别的阴影区,这些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出来,给二人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我,我我我我想要上厕所,”肖尧提出:“大的。” “诺,前面就是。”沈婕看了看走廊拐角处的男女厕牌牌。 …… “你跟进来干嘛,出去?”沈婕把肖尧往女厕门外推。 “不行,”肖尧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在这个地方,我们最好不要分开两个房间。” 沈婕歪着脑袋想了想,认可了肖尧的谨慎:“只要你接下来别说不能分两个隔间就行。” 肖尧拧开了水龙头,把头180度侧着伸过去喝水。 “哎呀,别喝,脏,”沈婕上去拦他:“生水喝了会拉肚子的,学校又没有家里那种直饮水龙头。” 肖尧寻思,家里也没有啊:“大小姐,要不你出去拦个赛克尔,问问她这里的学校小卖部在哪?” 沈婕舔了舔干裂的唇边,稍微想了一下,拧开了另一个水龙头,用双手接着小口小口喝。 接着,她又开始用水清洗自己的脸蛋。 肖尧走进一个最近的厕所隔间,虚掩着门,确保自己可以看见沈婕,坐在马桶上。 现实里的圣方济各中学厕所里,都是那种下面联通的蹲坑,这个世界的设施就高级多了。 肖尧在隔间里发出一些声响,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恶不恶心啊?”沈婕走进了肖尧旁边的隔间,“咔哒”一声落锁。 “这马桶垫子干不干净啊,肖尧,你那有纸吗?给我垫一下。”少女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我哪有纸!”肖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随后嘀咕了一声:“矫情。” “我的纸巾都在水牢里泡烂了……”沈婕为难地说。 等等?没纸? 肖尧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 第六十四章 幸福之家 听着隔间传来的“呲呲”水声,肖尧就觉得更尴尬了。 那不只是水流落到马桶底部的声音,还有一种……在巨大的压力下,受压流体喷射出来的声响。 肖尧非常确定自己小解的时候不会有这种声响。 少年偷偷地笑出了声。 “对了,那个怪骑士,我们是不是应该稍微防着他一点?”肖尧说。 “为什么?”少女在隔壁说:“要不是人家,我们现在已经是两个植物人了。” “我知道,”肖尧想着应该如何对沈婕解释:“但是这人来路不明,连是不是人也都不好说,虽然眼下没有恶意,但这一副装模作样神秘兮兮的……” “你就是嫉妒吧?”沈婕脱口而出。 “啥?!” “没啥。”沈婕小声嘀咕了一句:“小男人的小心眼。” “我在想,”肖尧说:“等会把郁璐颖救出来以后,我想法子把你俩先送出去,我自己去天台找白骑士。”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沈婕用温和却又不容辩驳的声音说。 “我知道你胆子大,”肖尧搓了搓自己的脸:“也考虑一下郁璐颖的安危吧。” “……”沈婕没再说话。 几分钟后,厕所门口,肖尧把裤子又往上提了提。 “用水洗一洗不就好了,你把地图扯掉半张,等会我还怎么回那个天台?” 沈婕手里抖着剩下的半张地图:“我撕掉的都是用不到的那部分。” “你又知道用不到了?” “你又凶我?” “我凶了,就凶了。呃啊,你打我也没用!” 等二人抵达目的地时,已是夕阳西沉。 这下沈婕是真的有点饿了。 “亲子教育中心……应该就是这吧?”俩人把头凑在一起,看着剩下那半张地图。 “我记得郁璐颖说她想要学习,如何为人父母,”肖尧回忆道:“应该就是这个教室了。” “可我怎么看,这都是个老石库门。”沈婕指出。 “事实上,”肖尧告诉她:“这就是郁璐颖的家。” 为了应付可能会遭遇的战斗,沈婕重新活动了一下身体,甚至试射了一发小火球,肖尧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召唤堂吉诃德。 “没办法了,”肖尧叹口气:“要不要制定一下作战战术和撤退方案?” “里面有啥都不知道,怎么制定啊,”沈婕说着就去推门:“见机行事就完了呗。” “等等,”肖尧拉住她的胳膊:“没有我的同意,不要再乱开怪。” “开怪?”沈婕听不懂网游术语。 “就是不要主动攻击。”肖尧解释道。 “知道了,陛下。”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沈婕走进了这扇木门。 要是能存个档就好了,他想。 ——分割线—— 郁璐颖的家是典型的石库门老房子,狭窄的正门进去居住了四五户人家,共用一个“皂片间”(厨房)和涮洗间。 说是涮洗间,却无法如厕也无法洗浴,除了用毛巾沾热水擦拭身体以外,就只能使用塑料浴盆。 真正属于郁氏母女的是一个“亭子间”,大概有十七八平米,进门便正对着墙上的“痛苦圣母”像:在这张圣像中,玛利亚眉头微蹙,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中了七只利剑。 靠门的那一侧摆着一张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拼起来的小茶几,茶几的底下横躺着一把低音提琴,正对着吃饭的方桌。 方桌是靠着窗户的,一张大床则紧靠着最里面的角落,床头有一个小小的祈祷台。 这个巴洛克式的祈祷台虽小,却五脏俱全,且是这件朴素的房间中装饰最华丽耀眼的部分:正中间摆着一个纯金的十字架,左侧是国外的拉丁文经书,整个祈祷台笼罩在隐藏式氛围灯所洒下的暖光之中。 但,祈祷台背靠的墙上明走的电线,还是暴露出这里生活的局促。 郁璐颖和她的妈妈郁丽华,以及一个衣着体面、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正在围吃饭桌上的四菜一汤,一看到他俩闯进去,都惊愕地停下筷子,看向门的那边。 郁璐颖最先反应过来:“肖尧,沈婕,你们俩怎么来了?”说着便站起身迎接。 她身上穿了一件蓝白色调的居家长裙,光脚拖着粉色的小熊塑料拖鞋。 郁丽华也站起来,慈眉善目道:“是颖颖的同学啊,快进来坐。” “阿姨好。”明知道对方大概率不是真人,肖尧仍然毕恭毕敬道。 “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呀?”郁丽华笑嘻嘻地接过肖尧左手的那把弩,又把肖尧插着的那把短斧抽走。 上来就被缴械,肖尧也是一愣,随后赶紧拉住了想要发难的沈婕。 那男子未起身,只是朝他们点头致意,一副高冷范儿。 “叔叔,你们好。”肖尧有些拘谨地换鞋,发现自己的袜子上也满是泥巴,便脱下袜子塞进鞋中,又把光脚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 沈婕却没有打招呼也没有换鞋,直接把脏兮兮的老爹鞋踩进了郁璐颖家的地板上。 “沈婕……”肖尧又喊了她一声。 沈婕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双脚的鞋头碰鞋跟,没解鞋带就把鞋脱了下来,穿着脏兮兮的袜子赤足走了进去。 好在,郁丽华好像没看见一样,只有郁璐颖自觉地拿起了墙角的笤帚。 “郁璐颖,你是真人不?”沈婕单刀直入,问出这个问题。 “真人?什么意思啊,”郁璐颖一脸不解。 “别急,别急……”肖尧凑上去和沈婕咬耳朵,沈婕看了他一眼,大喇剌地在沙发上坐下了,手上还捏着那个随时准备召唤火焰的动作。 “你们吃饭了吗?”那中年男人礼貌性地问道。 “吃了。”“没吃。” 沈婕闻到了饭桌上的香气,饿极的她食指大动,回答道。 “沈婕……”肖尧又碰了她一下,却被后者弹开了。 郁丽华去楼下炒菜了,只剩下那中年男子和他俩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天。 肖尧手捧着一杯茶,却一口也没有喝。 “伱们都是颖颖的同班同学吧?”中年男人夹了两粒花生米,送入自己的口中,又呷了一口白酒。 “啊,是啊。”肖尧干笑道。 肖尧一直觉得男人的脸好像在哪见过,现在他终于想起在哪见过了——此人正是他到郁璐颖家作客时,看到的郁璐颖父亲黑白遗像。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有点瘆得慌。 “肖尧是我班上同学,沈婕是他女朋友。”郁璐颖介绍道。 “哦,”那“郁父”淡淡地应道:“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啊。” “您说的是。”肖尧干笑道。 关你屁事。 “咱们干嘛在这陪他们过家家?”沈婕低声问道:“吃了饭就把她这冒牌父母干了再说。” “不要那么莽,”肖尧又和她咬耳朵:“他们家的东西你也敢吃啊?” “吃啊,干嘛不吃,”沈婕不以为然道:“这路上卫生间的自来水你也没少喝啊?而且郁璐颖不是也吃了?” “你又知道这个郁璐颖是真人了?”肖尧反驳道。 “来了来了,不知道你们要来,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不要嫌弃啊。”郁丽华笑容可掬地端着两盘新炒的菜推门进来。 “哪里哪里,菜太丰了。”肖尧客气道,带着沈婕上了桌。 显然,郁璐颖的“父母”都不太可能是真人——据说郁父已去世多年,而郁母看到肖尧那和蔼可亲的态度,也和此前在咖啡厅,跟肖尧剑拔弩张的那个郁丽华判若两人。 反倒……更像年长版的郁璐颖? 唯一需要研判的,就是眼前这个郁璐颖的真伪。 这很难,肖尧紧张地思索着方法。 “郁璐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吗?”沈婕一边大吃特吃,一边问道。 “什么怎么来这的?”郁璐颖不解地笑道:“我不就在自己家里吗?” “你再仔细想想,”沈婕把自己的脚从肖尧的足底抽开,用力踩了回去:“从你到这儿之前,中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有没有失去过几天记忆?” 郁璐颖按住自己的额头,开始痛苦地思索了起来,而郁丽华和郁父也停下了筷子,向沈婕投去警惕的神色。 那看来这个郁璐颖是真人了?不然那两个冒牌货何须这么紧张,肖尧想。 “说什么呢?”肖尧再次踩了沈婕一脚,她那袜子踩上去还怪舒服的:“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我饭还没吃呢!” 说完这话,肖尧左手抓起勺子就开动了。他原本出于谨慎不打算动筷子,不过实在是饿到发昏,又见沈婕吃了那么多都没事…… 再等,等沈婕吃好了,再把桌子掀了,下顿饭都不知道在哪了! 沈婕会意,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今天下午我不能和你们一起玩了,”郁璐颖一直没有动筷子:“今天是主日天,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教堂参加弥撒。” “参加弥撒好啊,”肖尧嘴里含着回锅肉说:“你舅舅主持的吗?” “对呀。”郁璐颖开心地说。 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对吧?看起来开心地不正常的,可不只是郁丽华而已。 “哦,你们家都世代是天主教徒啊?”肖尧接着话头寒暄着。 “我妈妈是的,我爸爸是新领洗进教的。”郁璐颖答道。 “哦,这样啊,是因为认识你妈妈才……”肖尧说。 “对啊,”郁璐颖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外婆家还特别不同意呢,是妈妈和他们据理力争,说信仰的事情,怎么能歧视新皈依的人……” “吃你的饭!”郁父拿筷子打了一下郁璐颖的额头:“是非爸妈还当着面是吧?” 郁丽华却慈祥地说:“不打紧,聊天嘛。” 肖尧心里纳了闷,又回想起自己和郁丽华在咖啡馆的那次交锋。 假如这个假郁丽华真的是——比如说,郁璐颖回忆中的那个真实的郁丽华——怎么当初自己也是和外教皈依者结婚,还与自己的娘家据理力争,如今却“屠龙者终成恶龙”了呢? 有可能这个郁丽华并不符合真实的郁母人设,也有可能郁母拿信仰原因来反对自己和郁璐颖交往,只是一个托辞。 四人吃完这餐饭,沈婕不情不愿地在肖尧的要求下去帮郁母洗碗,郁父则坐在床沿边抽烟,肖尧和郁璐颖坐在沙发上磕瓜子。 事实上,只有肖尧一个人在嗑瓜子。 “今年是哪一年?”肖尧小声问郁璐颖。 “2004年呀,你睡傻了?”郁璐颖笑道。 肖尧注意到,“郁父”又看向自己。 “你……过得开心幸福吗?”肖尧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 “开心啊,幸福,”郁璐颖笑嘻嘻地回答道:“你今天好怪啊,尽问这些怪问题?” “嗯……”肖尧挠挠头,又迷惑了。他认识的郁璐颖,是绝对不会这么形容自己的生活的。 “爸爸对你好吗?” “很好呀,”郁璐颖瞥了一眼正在抽烟的父亲:“爸爸昨天还陪我和妈妈去游乐园呢,还给我买了可爱的小裙子……” 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抬了一下腿,不小心踢到了面前的茶几,发出一声闷哼。 一股剧痛从肖尧的脚大拇指直传脑神经。 对啊,共生!自从在镜子里和郁璐颖走散以后,这种联结就断开了。 他伸手入裤袋,狠狠扭了自己一把。 “啊!”郁璐颖疼得叫出了声。 “怎么了?”郁父郁母一起探头来看。 “没,好像是被沙发上什么扎到了……”郁璐颖从沙发上站起身,回头看沙发上。 “沈婕,陪我下去散散步,聊一下。”肖尧招呼正在洗碗的沈婕。 “啊,好。”沈婕拧上水龙头,用自己的右肩擦了擦下巴上的汗。 郁璐颖现在生活得很幸福,肖尧想。 从来没见过郁璐颖这么元气满满的样子。 如果这里是她的天堂,那就算是虚假的,难道我就有权利打破这个天堂,把她拖回到原本那个充满各种不如意的真相里去? 她真的想让我这么做吗?还是说,这只会是我单方面的绑架呢? 何为真实,又何为虚假呢? 得和沈婕商量一下。 ilwxs.com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打断了肖尧的思绪。 肖尧猛然抬头,只见沈婕手里的两个盘子失手摔在了地上,碎成裂片。 毛手毛脚的,大小姐在家果然从来不做家务。 令肖尧没有想到的是,那郁丽华和那个男人对望一眼,都跃起身来,一个拿起了肖尧的短斧,一个从身边摸出了弩箭。 “误会,她只是手滑——”肖尧站起身来。 “郁璐颖,你快醒醒!”已经晚了,沈婕手里的火球朝那个女的赛克尔飞了过去:“他们俩不是你的父母!你的生活是假的!” “生活……是……假的……?”郁璐颖蹙起眉头,神情困惑起来。 “郁丽华”一偏头,火球就从她耳畔飞了过去,砸中玻璃窗,幸好没点着窗帘。 你妈的! 肖尧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伸手去拉郁璐颖,却被后者一巴掌打开了。 “你们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她一只手扶着额头,情绪有些不稳定。 眼见着“郁丽华”手里的短斧已经劈到自己面前,沈婕要救自己也是鞭长莫及。 忽然,堂吉诃德的虚影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左手的盾牌抗下了这一击。 那短斧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堂吉诃德的盾上,发出“duang”的一声,火星从斧刃和盾面接触的地方蹦了出来。 “别打男的,先杀了女的。”郁父举起了手中的弩箭。 肖尧从茶几下面钻过去,在地板上滚了一下,拉着沈婕的小腿站起身来。 堂吉诃德的虚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再次为他们张开了左手的盾牌。 “我们是来帮你的,怎么一点不懂事呢?”沈婕急了,跺脚道。 回答她的,只有“嗖”的一声,“郁父”手中的弩箭直直向沈婕飞来! “郁父”的动作很快,可堂吉诃德比他还要快。 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堂吉诃德手中的盾牌已经斜着飞了出去,将那支弩箭撞离轨道后,又飞向“郁父”的方向。 肖尧还没有看清,只听到“噗”“噗”两声闷响,“郁父”和“郁丽华”先后被飞盾撞倒在地,手里的短斧和弩箭也凌空飞起。 接着,一箭三雕的飞盾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堂吉诃德的手里。 “我靠,你米国队长啊你?”肖尧惊叹道。 弩箭直直地插在地板上,颤抖着发出一阵响声,那短斧落地的声音肖尧却迟迟没能听见。 因为郁璐颖接住了它,而堂吉诃德的虚影也就此消失了。 “咱们先走,”肖尧拉住沈婕的手,转头就往门口跑:“另想办法!” 他并不是怂了,而是不希望跟郁璐颖发生直接冲突,更不希望沈婕和郁璐颖这样正面冲突。 再说了,“堂吉诃德”似乎已经暂时离开,技能冷却时间还不知道多久好。这样狭小的战场,到处都是易燃物,若是由着沈婕驱使“血腥玛丽”到处放火,没多久,他们俩就得和郁璐颖一起葬身火海。 玩火者,必自焚…… 肖尧推开房门出去,沈婕也跟了出来。但肖尧发现,门外不是原本的木制扶梯,而是一间颇为宽阔的木屋,没有家具陈设,更古怪的是也没有窗户。 “又来了……” 他想再从进门的门口回去,可刚到门口,门又被人推开,差点把肖尧撞一个跟头。 来者是手提短斧而面色阴沉的郁璐颖。 “你总算想通了?”沈婕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连连后退,让出了好大一段安全距离。 “我是想通了,”郁璐颖轻轻抚摸着手斧的斧刃,突然看向沈婕,目露寒光:“只有解决你,我才有幸福!” “这又是哪一出啊!”肖尧大叫:“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火焰。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肖尧在心里暗暗叫苦,突然脚下一阵颠簸,差点跌倒在地。 “地震了?”这是肖尧的第一反应。身为沿海一代的居民,未居住在地震带上,他其实从来没有体验过地震的感觉。 “不,”沈婕说:“更像是在……海上游轮上。” “游轮?” 房间开始好像遭遇风浪的海船般摇晃,同时肖尧感受到一种电梯上行过快的不适感。 郁璐颖却像个老练的水手,站得十分稳牢。 在她身后的门口,好像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向屋内窥伺了一下,随后门便“咣当”一声关闭,消失,变成了和周围一样的木墙。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郁璐颖看到沈婕失去平衡,手中的斧子已经向她甩了过来。 斧子飞得不快,沈婕尚未躲避时,便被肖尧一把推倒在地上。 接着,那斧子哐啷啷地落在沈婕的脖子前。 沈婕惊出一声冷汗:“伱不要乱推!” 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起身,一边将一个小火球砸到了郁璐颖脚前的地面上。 沈婕不指望也不希望肖尧去做这个撕破脸动手的决定,在这个场合下,她只能行使正当防卫的权利。 面对火球攻来,郁璐颖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任凭烈火在眼前升腾炸裂。 这一下子可把肖尧烫到也吓到了——万一郁璐颖有个好歹,这还是沈婕动的手,自己可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况且,自己和郁璐颖是…… 肖尧回头看向沈婕,想说点什么,却见她身后不远的地上,斧子静悄悄地,凭空浮了起来,并泛起摄人的白霜。 肖尧本能地伸手揽住沈婕的后脑勺,然后不顾她抗议的挣扎,强行把她的头往下按。 “我说了你不要乱——” 沈婕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风从额顶掠过,这才意识到肖尧在做什么,心中一暖,随后又担心起他来。 沈婕抬头看,发现斧子已经越过肖尧的头顶,劈开郁璐颖身前的火焰,稳稳地落回主人手中。 霜与火散尽后,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郁璐颖,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她变成了一个披甲胄的女骑士模样,灰蓝色的铁甲被荆棘缠绕,外面附着一层散发寒气的坚冰,头盔是一个同样缠绕荆棘的尖顶兜鍪,最奇怪的是面部——她戴着一个好像是有谁用两只手从她身后捂住眼睛的面具,只能从漏出来的鼻子和嘴巴,依稀认出郁璐颖原本的样子。 “你确定她需要你来救么?”沈婕看了看肖尧:“人家似乎也有这个这个……精神堡垒?” 郁璐颖没有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立即开始了不间断的飞斧进攻,两人只有一边躲避一边观察。 很快,沈婕就发现,郁璐颖是完全不会移动的,两脚就像焊在地上一样,即使房间晃得跟九级大风一样,也完全不会失去平衡。 而且,她似乎真的看不见。 斧子的飞行角度虽然刁钻,但很明显,只盯着沈婕一个人来,看穿攻击模式以后,也就没那么大威胁了。 沈婕抓住了好几次机会进行攻击,但即使是郁璐颖不躲不闪,沈婕依然拿她无计可施,反而好几次险些被回旋的斧头击中。 沈婕最后一次全力攻击之后,郁璐颖虽然毫发无损,但整个房间四壁屋顶已经被烧成了黑炭,接着被冰斧几轮飞舞之后,彻底崩塌了。 这些墙顶地板脱落之后,肖尧才发现,这房间本体竟是一座铁鸟笼,被挂在郁璐颖家的房梁下。而他自己,沈婕和郁璐颖,都被变成了小鸟大小,在这个铁笼里争斗不休。 但最让肖尧目瞪口呆的,则是笼子外面,郁璐颖家的情景。 本来还在用作餐厅吃饭的房间,现在已经撤去桌椅,房间中央换成了一座蒸腾着水汽的宽大浴缸,浴缸中的两人旁若无人地痴缠在一起,那是郁丽华和郁璐颖的“父亲”。 “你看什么呢!”沈婕大声抱怨着,心急慌忙地躲开了郁璐颖的又一次飞斧攻击,一个没站稳,踩到了肖尧的脚面上。 “ouch!”绕是沈婕没穿鞋,肖尧还是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接着,他发现,刚才郁璐颖丢出的斧子没了魂一样落在地上,而刚刚凭借一身霜甲硬刚沈婕的攻势,寸步不退的郁璐颖,此刻却痛苦地半跪在地上。 “有了!”肖尧大叫一声:“老婆,打我!” “哈?”沈婕还没反应过来。 “没时间解释了,快打我!” 沈婕心想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要求,伸手拧了一下肖尧的……胳膊。 “这不管用,用力打我!”肖尧嘶吼道。 沈婕高抬腿,一个回旋踢,结结实实地踹在肖尧的胳膊上,后者应声而倒。 穿着校服短裙高抬腿,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肖尧倒下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与此同时,郁璐颖也捂着自己的胳膊摔倒在地。 “你们俩,还真是心连心啊?”一股没来由的妒意油然而生,沈婕一脚踩在了肖尧的大腿根上,还用力碾了碾。 “啊——!” 很难说这里面有多少是私人恩怨的味道。 郁璐颖正在站起——肖尧被沈婕这么一碾,郁璐颖再次重重地跌到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别打我了,上瘾了是吧?”肖尧喊道:“她摔倒了你去制住她啊!” “好嘞!”沈婕扑向房间中央的铁甲女骑士,却一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摔倒在地。 “嘿,册那——”沈婕揉着自己的头。 郁璐颖恢复状态的速度快到惊人,落在外面的冰斧已经再次飞旋而起。 沈婕在地上滚了一下,滚到肖尧身边,对准他的肚子,再次高高扬起粉拳。 你妈的,真舍得下死手,肖尧闭上了眼睛。 冰斧再次落到地上,和鸟笼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鸣响。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沈婕焦急地喊道:“总不能把你给打死吧?” “你想办法出去,解决外面那两个!”肖尧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小声对沈婕说道。 “解决那对狗男女?怎么解决?为什么?”沈婕不解。 “你就听我的吧,我了解郁璐颖。” “行,听你的。”沈婕匆忙滚到铁笼的一边,两手抓住铁栏向两侧大力拉扯,想要把笼子拉开一个可以容纳她挤出去的空。 谢天谢地,老堂他又回来了。 肖尧操纵起堂吉诃德的精神堡垒,用盾牌挡了几下飞斧,感觉终究不是办法。 她的那道透明屏障……冰斧可以进出,火球可以进出,肉体和飞盾却是不能,真是邪门的很。 “你还要多久啊?”肖尧大喊道:“我的堡垒撑不住多久了!” “不知道啊!”沈婕满头大汗,还在用力掰着铁栏杆,声音中带着哭腔:“太结实了,我掰不开!松一点了,还要时间!” 你妈的。 肖尧心一横,深吸了一口气。 心念所动,先收起老堂的堡垒和所有防护。 牺牲,铸就荣耀。 我,肖尧,是骑士,不是懦夫! 一,二,三! 肖尧冲向铁栏杆,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了下去! ……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肖尧醒了过来,看到不远处的郁璐颖也扶着铁栏杆艰难地爬起身来。 他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朝浴缸那边看去——一片雾气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扛起浴室柜顶的电吹风,扔进浴缸。 阿弥陀佛,阿肋路亚,但愿我赌对了,肖尧拼命祈祷着。 一片火花电闪之后,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 “沈婕!沈婕!你没事吧!郁璐颖,你摆脱控制了吗?”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火苗亮起:“我没事!你怎么样?” “肖尧?”光脚穿着睡衣的高个子女孩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都没事了。”肖尧安慰她道。 “呀,电路短路着火了!” 第六十六章 校长 沈婕一手拉着肖尧,另一手拉郁璐颖,一起从汹涌的火势中冲了出来。 里面虽然是一片汪洋火海,不过这“亲子教育中心”外面倒是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此时已是黑夜,这是沈婕进入镜中世界后的第二个黑夜。 她撕下自己的双袖给肖尧包扎额头,却手脚笨拙,始终不得要领。 没有了袖子的她,从侧面看进去,可以看到不得了的汹涌澎湃,她也顾不上了。 所幸,头昏脑涨的肖尧并没有功夫去关注这些。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沈婕手中接过破烂的布料,细细地给肖尧包扎好。 然后,默默地站回一边,用右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满脸痛苦的样子。 “肖尧,振作点。”沈婕说:“还撑得下去吗?对不起,我——” “你……”肖尧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道:“你把校服毁了,赛克尔——” “还管什么赛克尔,我们已经停留在阴影里了,”沈婕一跺脚:“靠,我的鞋,限量版的。” 我们都没穿鞋好伐。 “这可真是杀人又放火啊。”他虚弱地笑道。 “还有心思说笑,看来是死不了!” “好黑啊。”郁璐颖睁着迷离的双眼,终于开口了。 但看那梦呓般的神情,多少像是还在梦游。 她伸手抚摸着被烧焦的那部分发梢,又摊开右手平举在自己面前:“爸爸……妈妈……呢?” 沈婕觉得很生气,心道:就因为你的缘故,我们,特别是肖尧,才成了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你还什么“只有解决你,我才有幸福”,现在非但不道歉,还在惦记着你那山寨的爸爸妈妈? “对啊,真的好黑。”肖尧说:“灯咧?” “恐怕是大停电了。”沈婕说:“我靠,郁璐颖你们家的电路保险还能影响到整个学校的?” 郁璐颖把扶着额头的右手放下来,脸色苍白地抓住了自己的左臂:“沈婕,是你吗?” “……哎,这孩子,脑子被肖尧给撞坏了?话说你们俩这个共享状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淡淡的月光下,整个学校都沉没在一片黑暗中。 目力所及之处,可以看到连校门外的路灯都熄灭了,只有…… 街对面教堂的彩色玻璃所透出的,温暖的,橘黄色光芒。 肖尧还没准备好让第四个人知道共生的事情,随口打哈哈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在这个镜中世界里,就是光怪陆离,不按常理出牌的嘛。” “是不是因为在这个殿堂主人的潜意识中,你和郁璐颖是一对,所以才会这样?”沈婕瞎猜道。 “谁知道呢,有可能啊。”肖尧说。 郁璐颖转头看了肖尧一眼:“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们得赶紧去找白骑士。”沈婕四下张望着说:“不能在阴影里停留太久。” “不,我们得赶紧先把她——还有你,把你们两个都送出去。”肖尧坚持道。 沈婕刚要争辩,忽然又嚷嚷起来:“地图!” 肖尧和沈婕一起看向了“亲子教育中心”的大门。 “地图?”郁璐颖不解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完犊子了!” 三位没穿鞋的少年——两个完全赤足,一个只穿着袜子——在学校的走廊上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就和肖尧与小熊、郁璐颖他们第一次来到“学校”时一样,夜晚时分的学校,到处都落了锁,无法通行。 “伱听到声音了没有。”肖尧忽然停下了脚步。 沈婕点了点头。 这是第二次和沈婕约会,在钱柜ktv的回廊里所听到的那种声音。 肖尧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正在追踪偶然出现的“周琦”,那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镜中世界。 就和那天一样,他感觉到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还能隐约听到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 只是,这次不只是他一个人听见。 很快,未知的恐怖便具化为现实——如果这个世界也能被称之为“现实”的话。杂乱无章的低语渐渐大声,化作了可怖的低吼。 随后,一条条没有主人的“影子”从墙角,栏杆,天花板,窗台,从每一个角落,如漏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三人聚集。 这一幕让肖尧想到了《千与千寻》动画片里的一些场景。 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一颗大火球已经伴随着沈婕的呼吒声落地。 那颗火球落地之处,“影子”也随之四散。 但当火焰消逝的时候,它们又毫发无伤地重新聚集。 沈婕再次凝聚火焰,她手中的小火苗一闪,又随之熄灭。 “玛丽陛下,请再次回应我的呼唤……” “完了,你终于没蓝了。”肖尧说。 “跑,”郁璐颖言简意赅地说:“跟着那道光!” “往哪跑?这四面八方都是!”沈婕焦急地喊道,一边摆出了空手道的起手式。 “教堂!”郁璐颖说。 “去教堂有什么用?”沈婕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你现在的这个状态,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你啊!” “影子”大军已经逼近了众人,目力——以及耳力所及之处,似乎全校都回荡着它们的嘶鸣。 “教堂里有镜子,有光……”肖尧为郁璐颖站台:“也许那里是学校不能插手的范围,即使那边的镜子不能用作出入口,也可以当成避难所待到天亮。如果能出去,直接就能和郁神父会合……” 沈婕不以为然:教堂就一定能当成避难所了?而且,那里算是一个没有探索过的未知区域,太危险了。在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可能是陷阱…… 没时间思考了。 亲子教育中心位于二楼,这个学校的层高……还可以,不是太夸张。 沈婕当机立断,翻身越过栏杆,纵身一跃,直直地落入最高的那片灌木丛中,随后就地打了两个滚。 少女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 还是受伤了啊…… 不过,问题不大。 “快跳,我接着你!”沈婕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张开双臂。 肖尧已经从栏杆翻出来了,直直地看着下面:“你行吗?” 自己这么大只,把沈婕砸死可就又没老婆了。 “快!”沈婕喊道。 “啊……”身后的郁璐颖发出一声惊呼,“阴影”们已经缠住了她的四肢和长发,将其拽倒。 肖尧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也被捆住,身体完全失去平衡,足下一滑,大头朝下向灌木丛跌去! 沈婕紧张地上前欲接,脚踝却一阵剧痛,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随后,肖尧在半空中停住,躁动的暗影也瞬间收声,整个学校安静了下来。 难道是大救星白骑士使用了时间停止大法?这是肖尧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接下来,他就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噔噔蹬蹬”电子音乐,接着是“喂?喂?阿哼!” 校园广播? 这是一个显得疲惫的男中音:“请念到名字的同学,马上到校长室来。请念到名字的同学,马上到校长室来。肖尧同学,郁璐颖同学,沈婕同学,熊吉同学。重复一次,肖尧同学……” 姚老师? 紧接着是天光大亮,肖尧继续下坠,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所幸,因为高度减少了,并没有大碍,但仍免不了满眼金星,一嘴血味儿。 本来就已经有伤在身,又摔这一下,肖尧觉得自己离死不远。 所谓“天光大亮”,指的是操场上的路灯都亮了起来,二楼走廊的灯也亮了起来。 除此以外,还有一道巨大的探照灯照在他们三个人的头上,就好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昭告着“老大哥发现你们了”。 ——分割线—— 不需要地图也可以找到校长室的位置,因为姚老师只给他们留下了一条道。 只有这条通往“校长室”的走廊是亮灯的,也只有这条路上的门扉是敞开的。 三人都一瘸一拐,伤痕累累,互相搀扶着前进。 沈婕的右脚大拇指从棉袜的破洞里露出一个头,从她有记忆以来,似乎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尴尬。 姚老师请他们去校长室喝茶,显然并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因为“影子”们仍在被照亮的道路以外窃窃私语,蠢蠢欲动。 “我们这个状态,你的姚老师要做什么的话,我们恐怕没有胜算。”沈婕说。 “姚老师是敌是友,还不好说,”肖尧指出:“刚才他也救了我一命。” “你!”沈婕气道:“你还在对你那个破老师心存幻想呢?” “姚老师是殿堂的主人。”郁璐颖的口气貌似淡然,又有一些悲哀。 “都到这个时候了,谁想不到啊,”沈婕道:“我们先前还以为这是周琦的殿堂——话说为什么要叫殿堂啊?” 肖尧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白骑士和郁璐颖都异口同声把这个地方称为“殿堂”,而且郁璐颖好像对这个地方甚为了解,比如,笃定到教堂去就可以摆脱“影子”。 “郁璐颖……”肖尧晃了晃少女的胳膊。 “啊,这就到了。”沈婕说。 “看起来跟现实里的校长办公室长得一模一样。”肖尧朝两位少女看看,彼此点点头,伸手去推门。 他的手还没有触到那扇门,门就自己打开了。 “报,报告!”肖尧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请进。”姚老师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有点……远? 温和,疲惫,没有太多感情色彩。 三人走进校长办公室,里面却不是办公室的模样。 这房间里没有办公桌椅,而且大得惊人,有前后两个出入口,出入口之间一面墙下布置有鞋架,以及用于临时更衣的单人更衣室。 更衣室门口放着一只塑料水桶,看起来有些不和谐。 地板是木质原色的,踩上去有一点弹性的感觉。 三面都是镜墙,使得这间“校长办公室”在视觉上比实际上的更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 “你不是说,你们学校没有舞蹈教室吗?”沈婕幽幽地说。 肖尧这才反应过来,这原来就是个舞蹈教室的模样。 房间里有七八个美貌的少女,都是圣方济各中学里班花级的人物,各个年级都有,有几个肖尧比较面熟,她们都穿着好像芭蕾舞的服装,白色的舞蹈袜,正在做各样的伸展动作。 “吴旭菲?你怎么也在这?”肖尧认出了其中一个。这少女站在不远不近的镜墙前,镜中清晰地映出了她扶着练舞把杆的身影,这个身影只是稍稍停顿,便抬起左手,向前探出手指,然后和自己的右手掌心贴在了一起。 被称为吴旭菲的少女淡淡地看了肖尧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去,把纤细的右腿搁在了练舞把杆上。 “你这个恶棍,到底绑架了多少女孩子?”沈婕伸手指向了房间中央站立的那个男人。 郁璐颖摇了摇头道:“这些女生并不是真的人类,只是认知的投射。” “你怎么知道的?”沈婕问。 郁璐颖再次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我也不知道。” “肖尧,你还是那么好色。”姚老师站在舞蹈教室的正中央,摇了摇头:“进来这么久,你也不和校长打招呼,光顾着看女同学——这就是为什么班上很多同学讨厌你呀。” 当着沈婕和郁璐颖的面被羞辱,令肖尧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姚校长好。”肖尧瓮声瓮气答道:“这方面你也不遑多让吧?” 他将目光投向这位恩师的身上,随后愣住了。 只见姚老师头上戴着一顶小王冠,身披着一件亮紫面白翻毛边的天鹅绒大氅,里面似乎只有一条内裤,圆滚滚的肚腩大氅都遮不住,从缝隙里漏出来肚皮上的几撮黑毛,大氅下边一双光秃秃毛乎乎的腿,脚上却光脚穿着光可鉴人的正装黑皮鞋,综合观感只能用两个字来描述:“变态”。 “欢迎来到校长室,只可惜你们来的太早,孩子们的《天鹅湖》还没有排练完成,无法为各位献上精彩的表演。” 第六十七章 决战 “欢迎来到校长室,只可惜你们来的太早,孩子们的《天鹅湖》还没有排练完成,无法为各位献上精彩的表演。” “我勒个去,这货不是姚老师这货不是姚老师……”肖尧喃喃自语。 “他的确不是,”郁璐颖解释道:“他不过是姚老师的影子。” “影子?”肖尧问。 尽管郁璐颖没有再多作解释,但沈婕能猜出大约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内心的阴暗面或者被压抑的潜意识之类的吧……” 在“姚老师”的身边,有一个周琦模样的赛克尔,身穿……呃,兔耳猫爪女仆装?正在扒拉着“姚老师”。 “这不是赛克尔,也不是认知中的产物,”郁璐颖提醒肖尧:“她真的就是周琦本人。” 肖尧差点一口喷了出来:“不是,你怎么跟那白骑士一样,什么都知道?” “白骑士?谁啊?”郁璐颖不解。 “不要再在课堂上说悄悄话了,”姚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扭曲:“郁璐颖什么都知道,是因为本座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肖尧看向郁璐颖。 郁璐颖托着自己的额头:“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是你拿了我的内……衣服!” “果然是姚老师?”肖尧说是这么说,但也没有那么惊讶了。 “不是姚老师拿的,”郁璐颖像拨浪鼓一样用力摇头,用手指着那个穿天鹅绒大氅的身影:“是他,他拿的。” “你?”肖尧更疑惑了:“你不过是个影子,能有能力去现实世界?” “本座把一切都告诉了郁璐颖同学,并且已经向她致歉,”姚老师没有正面回答肖尧的问题:“郁璐颖同学接受了本座的建议,同意在我校接受课程。” 肖尧看了一眼郁璐颖,后者扶着自己的脑袋:“对不起……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即便想要退学,你也不应该把亲子教育中心给烧了。”姚老师温和地责备道。 “不是我烧的……”郁璐颖嗫嚅道。 “那郁璐颖现在想要退学了,你放不放人?”沈婕大声质问道。 “按理来说是不可以的,不过本座既然尊重每个人的自由……” “还有周琦,”肖尧微微侧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姚老师身边的女孩:“我们一直在找你,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们,都是为了救你,才来到这里的。” “别自说自话了,”周琦不屑地笑道:“我看起来是要你来救的吗?” “伱可能还不明白……” “我什么都明白,”周琦打断了他:“从一开始,我就是自愿来到这里的,我,自愿,想和姚老师生活在一起。” “可他只是姚老师的影——” “也许,他比外面的那个姚老师更加真实,纯粹,可爱。”周琦放开了姚老师的肩膀,向肖尧等人走了几步:“外面的那一个,被责任和世俗的看法束缚得太深,太深了。” “……” “肖尧,之前错怪你,还有那样对你,都是我不好。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忙,”周琦的神色竟然带上了一丝诚恳:“走,离开这里,不要再妨碍我所选择的生活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至少你还有父母,还有其他亲人,他们不能失去你,他们都很担心你。”肖尧说。 周琦微微一怔,随即撇嘴道:“他们?关心我?可算了吧……” “别再浪费口水了,我看她就是被催眠了,和刚刚的郁璐颖一样,”沈婕提议道:“咱们动手吧。” “啊,一言不合就掀桌,总是想着大打出手的外校女孩,”姚老师发出口桀口桀的笑声:“你一定很享受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吧?在你的内心深入,你还是那个总想提着棒球棍,去敲碎什么挡风玻璃的野蛮丫头……” “你说什么呢?”沈婕怒道。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姚老师豪放地大笑:“就像你们偷看本座和琦琦的记忆一样,本座也能看到你的记忆深处。 “被淑女和贵族礼仪所捆缚的少女,内心渴望真正的自由,不是吗?所以你在我的殿堂内才会这样放肆自己的本性。 “品茶时必须用双臂夹紧双肋,不能留有缝隙;端茶杯时要用一只手握住杯耳,另一只手托住杯底,中指指尖必须抵住杯壁底端。 “用餐巾擦嘴的时候必须使用内侧,每次都必须喝同一个位置;搅拌咖啡的时候必须上下来回搅拌,金属勺子不能碰到杯壁发出声音…… “按照父亲的要求,保护自己的贞操,以便嫁给他想让你嫁的人,把你卖个好价钱……” “你闭嘴——”沈婕尖叫道,然后被肖尧从背后一把抱住了。 “你很早就想让这一切都打包见鬼去了,不是吗?在我的殿堂里说粗口,横冲直撞,这种冒险让你很快乐,对不对? “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们每个人,你们想要的自由。” 姚老师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如救世主一般高高举起了双臂。 “你在说什么鬼话?”沈婕气急败坏道:“你的自由就是把学校当成你的王国,作威作福,在校长室里开你的后宫?” “本座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姚老师正色道:“你看似义正言辞的谴责,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吗? “你来到这里,真的是为了琦琦,为了郁璐颖,为了这些人?笑话,你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你也不关心肖尧同学,你真正想要的,只是一场刺激华丽的大冒险。你把本座的殿堂搅得天翻地覆,不过就是想要——” 沈婕的性格,确实和在外面的时候,有那么一点,不那么完全一样,肖尧想。 “够了,”沈婕转向肖尧和郁璐颖:“我们就站在这里,听他当面挑拨离间吗?把事情做个了结吧!” “别急,”肖尧再次伸手拉住了沈婕的胳膊:“姚老师,在我心里,您一直是个好老师,对我,对周琦,对所有人,您都是个好老师。 “你的这所学校,也是为了所有人的自由,让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学习他们想学的课程,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不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姚老师点了点头。 “周琦如果想要留在这里,我们不会非要带走她。”肖尧沉声说道。 “什么?”沈婕急了,肖尧却踩了她一脚。 “但是,请允许我带着郁璐颖同学和熊吉同学离开,因为这也是他们的自由。” “可以。”姚老师一口答应。 肖尧略感意外:“谢谢。” “郁璐颖,”姚老师看向低着头的少女:“你真的不想回去继续你的课程吗?你真的不想重新和你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吗?” “爸爸已经走了,他永远不会回来了,”郁璐颖咬着嘴唇说:“可是妈妈还在。如果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妈妈的生活就过不下去了…… “虽然现实世界中我的妈妈,脾气不好,控制欲很强,人也很阴郁,完全没有亲子教育中心里那个曾经的她可爱,可她毕竟是我的妈妈,她只有我了。” “……我明白了,”姚老师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道:“本座可以为你破例一次,让你和你的朋友们离开。只是一旦从这里离开,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知道的,谢谢……您。”郁璐颖说。 姚老师挥了挥手,周琦便走到“校长室”后面的那扇门,把门打开。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肖尧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要把周琦留在这里吗?”沈婕没有动。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出去,然后和郁神父商量后面的事情……”肖尧和她耳语:“我们现在已经没办法继续战斗了,不是吗?” 沈婕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认可了肖尧的话:“那你的哥们熊吉呢,也丢在这里?” “熊吉怎么还没有来?本座不是也叫他了吗?这孩子……”姚老师看了看肖尧进来的那扇门:“等他来了以后,如果也想要离开,本座绝不阻拦。” “从这扇门出去,”周琦催促道:“我会帮你们清除所有在殿堂里的记忆,然后送你们回到外面的世界。” “清除记忆?”肖尧大惊失色。 “放心,仅仅是在殿堂里的记忆。”周琦解释道:“你们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校长也必须护卫全校的安宁和名誉。” “我不!”“休想!”肖尧和沈婕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正是在这个殿堂里,我和沈婕几次拯救了对方的性命,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肖尧想。 也是在这里,我和沈婕多次拥抱,牵手,她也终于决定要拿我当沈家的女婿看待。 我不能让这一切都化为乌有,回到过去的那种关系。 我,绝不能接受。 “在这里的记忆,里面有我拼尽一切都必须要守护的东西。”肖尧告诉姚老师。 姚老师的身上开始凝聚出一团黑雾,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变了:“你不认可本座的理念,本座没有责怪你。你不接受本座的恩赐,本座也不想强求你。 “现在,本座深明大义,允许你们清清白白地来,清清白白地走,你还是不接受。 “是不是你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是不是本座看起来特别好说话?是不是觉得本座是在求着你们滚蛋啊?” “没人指望你这个变态有好心眼!谁知道你的消除记忆是不是把我们变成和她们一样的傀儡。”沈婕喊道。 “沈婕,你不是本座的学生,第一次来本座的学校,所以本座非常期待我们之间可以碰撞出一些不一样的火花,所以本座一直在给你面子。但是,你拿本座给你的面子如此放荡自己实在另人痛心。” “呸!恶心!”沈婕随手抓起那个塑料水桶,抡圆了就向姚老师砸了过去。 肖尧早就习惯了沈婕开怪的惯例,也冲了上去,准备给这个冒牌姚老师的脸上狠狠来个盾猛。 “下次麻烦让t先开怪!”肖尧喊道。 姚老师面对飞来的水桶,一不躲二不闪,掐腰站定,只一声大喝,那水桶就被弹飞回去扣在了沈婕的头上。 肖尧冲到半路,突然被这一下声波攻击,瞬间头晕目眩。 幸好老堂这会儿没有掉链子,让他得以举起盾牌。 姚老师的身后浮现出一个虚影——那怪物有三颗头,中间的那颗是个口中吐着火焰的男性头颅,左右两侧是公牛和绵羊的头。 它的腿好像公鸡的腿,身后还有一条蛇尾巴。 它的胯下骑着一头有如狮子模样的野兽。 说是狮子,却有着好像龙的飞翼和脖子…… 不是华夏龙,是西方奇幻中常见的那种龙。 这……这就是姚老师的精神堡垒? 只见姚老师甩掉了紫红色的大氅,迎面直接挥拳正面砸在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压得肖尧撑不起膝盖,然后是一拳,又是一拳。 “可怜的姚琪啊……这个虫豸,连他的阴影都还这么善良,还有懦弱,”姚老师的嘴巴根本没有动,难听至极的声音是从他身后的怪物腹腔里发出来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姚老师的拳头砸在盾牌上,留下一个个骇人的凹陷,金属间撞击的巨大噪音在这个不太大的房间内轰鸣,即使是距离稍远的沈婕和郁璐颖,也被震得天旋地转,无法站立,瘫倒在地。 “郁璐颖,快用你的精神堡垒!”沈婕喊道:“我的堡垒力量已经用完了!” “什么堡垒,什么精神啊?”郁璐颖懵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同样承受着肖尧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瘫在地上起不来。 “靠,你那个铁甲女骑士啊,玩飞斧那个!”沈婕气急:“只会用来打我们吗?” 郁璐颖已经眼前发黑,说不出话来。 因为肖尧不仅眼前发黑,而且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鼻子孔耳朵里都在冒血,只能凭着本能用盾护住身体,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姚老师只要想,随时可以一拳把肖尧的脑袋打进地板下面,但他偏不这么做。 他只是炫耀般地挥拳,不断砸向肖尧全身上下唯一尚可抵御攻击的盾牌。 “可悲的姚琪,”姚老师背后的怪物虚影说:“居然要送她俩回去?这种极品来都来了,放走不造孽吗? “喔,聪明的沈婕小姐,你居然担心本座洗去你在殿堂中的记忆,是为了把你们变成和她们一样的傀儡?” 那怪物的声音响彻如洪钟:“她们只不过是空壳,而你们是拥有自由意志的灵魂,本座怎可能如此暴殄天物?” 盾牌变成一块弯弯扭扭的废铁,骤雨雷鸣般的攻击终于告一段落。 沈婕和郁璐颖早就没了意识,肖尧也已经奄奄一息。 姚老师满意地伸手让周琦给他披上天鹅绒大氅,周琦看他的眼神却有了一丝复杂。 他恣意地坐在了周琦给他搬来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动弹不得的肖尧:“本座是真的没打算骗你呀,本座对男人没兴趣。你只要点头听话,本座给你记忆一清,你回去上课该睡觉睡觉,放学该上网上网,混三年找个厂去打螺丝,一辈子就过去了,多美好的未来啊。 “可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姚老师伸手抓住肖尧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转头似乎想跟周琦交待些什么。 “住手!”随着一声断喝,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一束金色的光照进来,晃了一下姚老师的眼睛。 “哪冒出来的宵小之辈?”姚老师丢开肖尧,用手挡了一下光。 肖尧也挣扎着扭头看了过去,这时候能出手帮忙的,应该只有那个奇奇怪怪的白衣骑士了。 逆着光看过去,肖尧觉得白衣骑士的身影似乎变得矮胖了不少,全然没有了之前遇到时的挺拔俊逸,举止也有些滑稽——那束光,怎么越看越像手电筒呢? “熊吉?!”一旁的周琦叫出了来人的名字,肖尧听闻,眼前一黑。 他很想喊出来,让熊吉不要淌这趟浑水,赶紧跑路,可是张了半天嘴也没能发出声音。 “本座以为你还在那个小冰箱里作着长生不老的春秋大梦呢。”姚老师眯起眼睛看着熊吉,打了个响指,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变得亮如白昼,熊吉手电的光亮瞬间便被吞没无踪。 “那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趁我没发火,赶紧给我把大伙都放了,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熊吉似乎还想发表一番正义的宣言,可是姚老师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不等熊吉说完话,猛地向前跃起,从大氅底下亮出一柄双手六叶锤,高高举起,劈头盖脸冲熊吉砸了下去。 熊吉见状,也没了刚闯进来时的豪气,立即进入了抱头鼠窜模式。 “大侠救命!” 你tm是登场来搞笑的吗?肖尧看着急火攻心,却又无能为力。 姚老师下死手,小熊哪里跑得脱?眼看他的脑袋就要被砸进腔子里,突然,一阵马蹄疾响,侧面的镜子中,一个白衣白马的骑士如闪电般冲出,手端骑枪从姚老师的侧后方直刺而来! 骑士出现的角度极为刁钻,加之姚老师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小熊身上,全然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骑枪瞬间贯穿。 而骑士冲锋势头不减,继续突进,直到把他整个人像标本一样钉在了对面的镜子上。 这镜子上竟然可以钉人,还不碎…… “你咋才来呢?!”熊吉一边来看肖尧的伤势,一边惊魂未定地埋怨着白骑士——看来,他之前的虚张声势,是与骑士商量好的双簧。 “吾辈是让你稳住他,不是激怒他。”白骑士的声音低沉毫无感情,他放开骑枪,拨转马头,白马顺势尥了下蹶子,把想要冲上来拼命的周琦踢飞到了墙角。 “你也没告诉我怎么稳啊。”小熊把肖尧扶了起来,关心地询问伤势。 “你这个卑鄙小人!”见周琦受伤,姚老师一边嘶吼,一边双手抓住骑枪,想要把自己解放出来。 白骑士下马,拔出配剑,从他的紫色天鹅绒大氅上切下一块,团成一团,嫌恶地塞进了他的嘴里,于是,姚老师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随后,白骑士过来,把手搭在肖尧的肩膀上,一股暖流涌进他的体内,让他恢复了不少,感觉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你是谁,但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们。”面对这个满脸都写着“无可奉告”的怪人,肖尧也只能如此道谢。 白骑士没有答话,见肖尧已经恢复,便将配剑调转,递给了肖尧。 肖尧有点懵,犹犹豫豫地接过了剑。 白骑士看出了肖尧的迷惑,向他解释道:“事情还没结束,你们想回家,就得自己开路。” “什,什么意思?”熊吉听他这么说,有些焦急:“你不是说,打败了姚老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吗?” “人只能自己救自己,事情由你而起,也必须由你结束。”白骑士伸手拔掉了肖尧手中配剑的剑鞘,握住他的手,把剑指向还在扭动挣扎的姚老师:“解决他,开启回家的大门吧,这就是你的命运。” 说完,白骑士不再理睬肖尧,转头去照看沈婕和郁璐颖,只留下肖尧和小熊面对这个所谓的命运。 “什么叫解决他?”肖尧看着手中寒霜雪亮的利刃,目光游疑地在姚老师和小熊之间转来转去。 这个假的姚老师的确很可恶,可……即使他罪有应得…… 可那毕竟是姚老师啊! 郁神父也没让我做这种事吧? 肖尧总觉得,这样不太对。 “你就继续犹豫吧,”白骑士提醒道:“等错过了时机,你们就会被困在这里,到时候你们也就会变成和他一样,成为危害一方的阴影,又会有更多有勇气有决心的年轻人来与你们为敌,希望你们届时不要后悔。” “你这个人真的是……”熊吉眼看肖尧举棋不定,突然一把将剑从他手中夺下,不等肖尧反应,转身便对着一脸惊恐的姚老师从心口刺了下去。 “不!!!”周琦发出了哭喊声。 “总要有人作出决定对吧?”熊吉拔出剑,望向白骑士,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姚老师的伤口里,大量黑色雾气喷涌而出,然后这些黑雾又被那把剑从剑锋吸了进去,不消多一会,那里就只剩下钉在镜子上的骑枪。 “姚老师……”肖尧喃喃自语道。 熊吉用手中的剑向着镜子劈了下去,剑光闪过,整个房间,学校,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都开始碎裂,崩塌,坠入周边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最后,只剩他们几人,置身于一片分不清方位的黑暗之中。 接着,四面八方仿佛是什么东西向着他们所在的中央合了过来,仿佛要把他们封进什么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当所有的变化都停止下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正身处在夜晚的圣方济各中学校长室门前。 “郁璐颖,沈婕,”肖尧转动自己的头,观察着他的小伙伴们:“熊吉,你们都还好吗?” “周琦!”郁璐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发出一声惊叫,随后跑向了倒在地上的周琦。 少女牙关紧咬,人事不省。 郁璐颖伸手掀开了周琦肚子上的衣服,却见少女的肚皮上,赫然一个马蹄状的血印。 深深地,陷了进去。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六十八章 复盘 借着月光和手机的屏幕光,郁璐颖细细地检查着周琦腹部的伤势——她的肚脐上方有一个碗口大小的伤痕,除了打击造成的瘀伤,还有高温的灼伤,伤处的红肿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环形,或者说是马蹄铁样子的烙印。 和郁璐颖的冷静相比,沈婕就显得有些想看又不敢看了。 她的小脑袋凑在一旁,半遮着眼,嘴里发出“嘶——”的声音。 “让我康康。”小熊和肖尧走了上去,郁璐颖却一把将周琦的衣服放了下来:“男生看什么看!” 一边说着,还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肖尧倒是不以为忤,还觉得郁璐颖的这个动作有点小可爱,熊吉则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老修女。” “关特。(注:闭嘴)”肖尧轻轻踹了熊吉一脚,郁璐颖则掀开手机翻盖,摁下了120三个数字。 “你干什么?”肖尧一惊,劈手将少女掌中的手机夺了过来。 “打急救电话啊?烧伤不算太重,但腹内脏器的伤势我们判断不了——” “是不是书呆子啊你,你读书读傻了?”肖尧说:“我们这一帮子人,大半夜出现在学校里,发现了失踪已久的同学,身上还带着这么重的伤,你准备怎么和警察叔叔解释啊?” “那……难道放着不管吗?” “沈婕,”肖尧转向沈婕:“你家里人脉广,应该可以联系到信得过的私人诊所吧,先把周琦送过去,叫他们先不要报警,我们再慢慢——” 沈婕点头道:“没问题,我来安排。” “熊吉,你——”肖尧继续指示道。 “谁在那里?”楼下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手电筒射出来的强光:“有人吗?” 糟糕!是巡夜保安!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均是搜寻着合适的藏身地点。 那保安的足音和手电筒强光接近得很快,小熊当机立断,躲进了……女厕所。 肖尧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沈婕的手,却莫名拉了个空。来不及多思考,他在走廊尽头的窗沿上两手一撑,翻了过去,轻轻地落在窗外延伸出来的一小块平台上。 接着,沈婕也翻了出来,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把头压低在窗沿之下。 光是往下看,腿就要发软了,肖尧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糟了,郁璐颖和……周琦呢?”肖尧小声地问。 沈婕没有说话,肖尧睁开眼睛看向她,只见少女把右手食指竖起来放在嘴唇上,用口型比了一个“不知道”。 保安粗重的脚步声和恼人的强光手电筒已经在校长办公室的这一层晃来晃去了,肖尧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幸好,几分钟以后,那脚步声和强光便渐渐远去了。 “走了吗?”沈婕用极为轻微的声音问道。 “保安应该走了。”肖尧跪在窗台外面,小心翼翼地探头朝走廊里看去:“应该。” “走。”沈婕当机立断道。 肖尧和沈婕重新从窗户翻进走廊里,郁璐颖已经架着人事不省的周琦从阴影里走出来了:“快走吧,小熊呢?” “女厕所呢。”肖尧问:“吓死我了,你刚带着周琦躲哪儿去了,那么大俩活人,那保安瞎啊?” 郁璐颖没有回答肖尧的问题,三人把小熊叫了出来,便匆匆地下楼离开了“钟书楼”。 没有去操场,而是从学校后面废弃的小职工车棚爬围墙。 墙的高度并不高,从车棚顶爬,对沈婕来说很轻松。 郁璐颖仗着人轻腿长,也顺利地爬了上去。 肖尧以前没有爬成功过,今天居然鬼使神差地轻松登顶,也不知道是因为共享郁璐颖状态的缘故,还是在殿堂里积累战斗经验的成果。 要把小熊和昏迷中的周琦拉上来并不容易,幸好他们人手多。 接着,沈婕第一个轻盈地跳下墙头,然后帮着郁璐颖下来。 郁璐颖和沈婕一起托了肖尧一把,肖尧站定以后,从小熊手里接过了周琦,最后才把小熊抱了下来。 又站在了灯红酒绿的马路上,肖尧这才感觉活了过来——或者说,重新找到了真实感。 “我们真的从镜子里出来了,对吧?”肖尧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有点傻的话。 他检视着自己的身体——此时此刻,肖尧才发现,没有受伤的躯体,真是美好! 这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很难得到的感悟。 负伤的右手和右臂又充满了活力,头上的伤,肚子里的内伤,以及在殿堂内受到的所有损伤,全都无影无踪了。 真真正正叫作一个“满血复活”。 郁璐颖上身着一件束腰的女式白衬衫,斜肩挎着棕色的书包,下身穿水蓝色的紧身牛仔裤,高腰的设计把她的大长腿显露地一览无遗,平日里披散的长发被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脚上还是万年不变的雪白运动鞋和素白棉袜——这是周六早上在学校门口见到她时候的装束。 说来也巧,沈婕同样把头发绑成了高马尾,斜戴一顶鸭舌帽,着黑色的露脐装和卡其色的松垮阔腿裤,长长的裤腿覆盖在鞋底足有10cm的白色老爹鞋上,只露出一个鞋尖。 肖尧很高兴沈婕的限量版鞋又回来了。 少女们的身上也同样看不出任何伤势,衣物干净整洁无破损。 如果不是沈婕和郁璐颖一人架着一边的,昏迷中的周琦,肖尧甚至要开始怀疑,镜中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境。 “废话,镜子都被我敲碎了,当然是真的出来了。”熊吉接话道:“另外我得先赶紧回家了,我出来就是打瓶酱油的,这都几点了,回去我要被骂死了。” “哎,那今天咱们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到处去说啊。”肖尧不放心地叮咛道。 熊吉一边走,一边举起一个ok的手势,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叫了车送周琦去医院,你和肖尧去找郁神父吧,把我们遇到的事情告诉他。”沈婕放下自己的手机。 郁璐颖点了点头。 这条路偏僻不好找,沈婕和郁璐颖搀着周琦往大路上走,肖尧却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从郁璐颖手里接过了周琦的胳膊:“郁璐颖,你先去堂里找你舅舅,我送沈婕和周琦上车就过来。” 郁璐颖狐疑地看了看肖尧,点头道:“好,你们多当心点。” 肖尧陪着沈婕把周琦驾到了大马路上,在一处显眼的路牌下等约好的车。 少年与少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肖尧总觉得,自从离开镜中世界以后,沈婕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该怎么形容呢?客气,友善,疏远,礼貌,冷淡,公事公办……? 就好像,梦醒了一般? “肚子有点饿啊……”肖尧没话找话说:“伱饿不饿?” “先吃点巧克力?”沈婕从裤兜里摸出一条“歌帝梵”的黑巧克力,塞进肖尧的兜里:“我还好。” “这好像是被我们一起喝掉的那条……”肖尧说。 “嗯,是的。” 一辆急救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们三人身边。 肖尧一边帮着沈婕把周琦交接给车上的医护人员,一边装作不经意的口气问道:“说起这巧克力……咱们先前在……去亲子教育中心的路上说的话,都还算数吧?” 沈婕一边把周琦的头摆正,一边口气淡淡地问道:“什么话?” “就是……我们一起喝这条巧克力的时候说的……”肖尧的心向下一沉:“就是什么……米国社区大学啦,mba啦……女……女婿接班人啦,打拼成国王啦,什么什么鬼的。” “等我一下,我跟车走。”沈婕跟司机说了一声,接着转头对肖尧说:“我会找机会跟爸爸说的。” “就是说,都还算数?”肖尧帮着医护人员一起把周琦的担架轻轻放下。 “嗯。”沈婕点头,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走了啊,电话里再说。” 肖尧想要抱她一下,少女却一躬身钻进车里,医护人员“砰”一声推上了两扇门。 周琦生死未卜,送她就医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肖尧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夹杂不清,只好敲了敲玻璃:“路上当心啊,有什么事情及时给我打电话啊!” 沈婕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救护车便启动了。 肖尧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目送着那拉着警笛的救护车消失在夜幕下。 他希望沈婕能回头再看他一眼,挥挥手也好,可是少女却完全没有回头。 肖尧闷闷不乐地往教堂方向走,一路上心里都有点堵得慌。 这女人怎么老是这样啊? 肖尧打开和沈婕短信往来的信箱,又关上,打开,又关上。 赶到教堂,远远就看见教堂的边门虚掩着,温暖的光从缝隙中洒了出来。肖尧轻车熟路地走进去,上了二楼,没有敲门便推进了郁神父的办公室。 “你说的是这样吗?”郁神父右手拿着一支铅笔,在一张a4纸上画着什么,身边的纸篓里已经躺着好几张废纸团。 画完后,郁神父把这张a4纸竖了起来。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郁璐颖点头确认道。 肖尧定睛一看,那张纸上画着的,不就是姚老师痛殴自己时,身后所出现的那个虚影吗? 姚老师的……精神堡垒? “这,这不是姚老师背后的那个……”肖尧结结巴巴地说。 没想到郁神父还是个小画手,虽然不能说全然一模一样,也和那个形象七八不离九了。 “果然是牠。”郁神父叹气道。 “他?谁啊?”肖尧莫名其妙道。 “你们在姚先生的阴影背后看到的形象,很像《所罗门之钥》里描述的,恶魔阿斯摩太的形象。” “恶魔?”“阿斯摩太?”肖尧和郁璐颖同时发问。 “阿斯摩太不知道吗?圣经里有的呀。”郁神父口气有点急躁。 “有……有吗?”郁璐颖眼神迷离地问道,她的舅舅则抓起办公桌上跟砖头一样厚的书,作势要扔过来:“叫你平时多读经,就是不好好读!” “哎,别扔别扔,”肖尧双手伸在身前摇了摇,挨着郁璐颖身边坐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在说什么啊?还有,您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周几?” “周六,”郁神父说:“你和小沈只进去了三个多小时。” “这怎么可能?!”肖尧惊叫道:“我感觉我们在里面待了两天还是三天!” “是有些奇怪,我也解释不了,”郁神父道:“我记得你今天上午在钱柜的时候,只进去了不多时,出来的时候就中午了吧?你是这么跟我说的吧?” “嗯……”肖尧陷入了思索:“其实我也不能很确定,也许我在情趣酒店房间昏迷的时间比我想象得久?” “能不能靠谱一点!” “情趣酒店?”郁璐颖的脸转向肖尧。 “别吵别吵,一件一件事情来。”郁神父低头,伸出两只胳膊:“里面时间流逝速度的事情晚点再讨论,颖颖说你们把姚老师的影子给砍了?” “不是我砍的,是小熊砍的。”肖尧如实回答道。 “你们怎么能把人家的影子给砍了呢?”郁神父双手抱住头。 “不是我砍的,”肖尧复读道:“所以说砍了影子会发生什么事?我正要问您呢。” “不知道。”郁神父两手一摊。 “不知道你在急什么?”肖尧不解。 “但肯定没好事。”郁神父说:“影子也是一个人完整人格的一部分,一个人的影子被消灭,我不知道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是不是就像我们华夏人说的,三魂六魄少了一魂二魄?”肖尧有点懂了。 “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行吧。”郁神父说:“欲望也是一个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一个人完全没了欲望,会变成什么样?所以……” “白骑士又是谁?”“所以阿斯摩太到底是谁?”两位男士同时向对方提问了。 “你先说你先说。”肖尧抬了抬右手。 “阿斯摩太是圣经当中出现过名字的远古恶魔之一,”郁神父解释道:“也是《所罗门之钥》当中描绘的地狱72柱魔神之一。” “这么屌……”肖尧咂舌道。 “通常认为,阿斯摩太代表的是七罪宗当中的‘色欲’。” “那倒的确是挺贴切的,”肖尧想了想说:“难道姚老师是魔鬼?” “放屁,”郁神父翻白眼道:“人怎么可能是魔鬼?只有魔鬼进入人的心……” “原来是这样啊。”肖尧想起了姚老师痛揍自己的时候,那个他身后的黑影所说的话,好像是明白了点什么:“所以,姚老师果然也是受害者吗?” “小子,”郁神父十指交叉,眼睛死死盯着肖尧:“把你和小沈进入镜子以后所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我,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颖颖这边知道的已经都告诉我了。” “好的。”肖尧便开始从他们进入学校里的镜子开始讲起,先是怎么从情趣酒店的迷宫中脱出,又是怎么被赛克尔打倒送进水牢,他们又是如何脱出,如何见证了周琦的回忆并听到了姚老师的忏悔,又是如何“击败”了巨化的赛克尔,为白骑士所救,在白骑士的指引下去亲子教育中心找郁璐颖,与郁璐颖战斗的全过程,原原本本讲了一通,只是省略了自己和沈婕有关“mba”的那一块约定,以及(在郁神父的要求下)省略了姚老师的忏悔具体内容。 郁神父在听肖尧讲述的过程中,一直拿着笔在本子上速记,时不时评论几句,或者是提问。 “你是说小沈觉醒了血……呃,玛丽一世女王的堡垒?”郁神父喃喃自语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小沈又不是教友?” “后面的事情,郁璐颖应该已经都给你讲了。”肖尧说。 “原来你们在把我救出来以前,经历了那么多危险!”郁璐颖感叹道:“肖尧,真的是苦了你……和沈婕姐姐了。” “应该的。”肖尧说。 郁神父一直在本子上涂写着什么,然后忽然把笔一丢:“你说的这个白骑士……他知道我,对吧?我始终觉得,这个人……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吧,恐怕,不是善类。” “我也这么觉得。”肖尧脱口而出,表示赞同。 “舅舅,肖尧,你们为什么这么想?”郁璐颖不解道:“他可是我们大家的救命恩人。” “客观上看是这样,”肖尧苦笑道:“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的,白骑士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为好。 “有什么疑点?”郁璐颖还是很不服气。 “你们这些女人都好天真……”肖尧摇了摇头。 “们?都?”郁璐颖嘟起嘴巴,不说话了。 “郁璐颖,你看,这是什么?”肖尧从口袋里拿出沈婕给他的那根黑巧克力,在郁璐颖眼前晃了晃。 “是巧克力吗?”郁璐颖说。 “这根巧克力,我和沈婕在来亲子教育中心找你的路上,已经把它喝完了。” “为什么是喝?所以呢?” “但是现在,它还好端端地在我手里,我们可以再吃它一次。”肖尧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 “你到底想说什么?”郁璐颖不解:“里面的任何变化都不会实际带到现实里来啊,你刚发现吗?” “可是白骑士的马踢伤了周琦,”肖尧叹道:“那道伤口却带到了现实世界,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再想想那把可以轻易消灭姚老师影子的剑……” “这……”郁璐颖沉默了:“确实……有点……” “你这猪脑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学霸的,书呆子!”肖尧忍不住揶揄道。 “你——!”郁璐颖的眼圈红了:“本领强就一定是坏人吗?!” “好了好了,别哭呀,逗你玩的。”肖尧有点慌。 “谁说我要哭了!你白痴啊!”郁璐颖继续嘴硬。 郁神父好像完全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只是用自己的指节敲击办公桌的台面,发出了“笃”“笃”的声音,三个人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 “郁璐颖,”肖尧开口道:“都快11点了你还不回去,你妈不得发疯啊?” “你以为呢,”郁璐颖撇嘴道:“是舅舅一直在帮忙打掩护,所以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在教堂过夜。” “那我可得回去了,”肖尧挪了挪屁股:“郁神父,我是真的累坏了,而且我奶奶也应该快发飙了……” 郁神父没有说话,只是托着脑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笃,笃,笃。” “肖尧,我送你出去吧。”郁璐颖站起身来,代替他的舅舅尽地主之谊。 “郁神父您也早点睡,别太钻了,”肖尧站起来,趋前两步,把手中的黑巧克力放在神父的办公桌上:“该吃点吃点,补充补充能量。” “笃,笃,笃。” 第六十九章 试探 肖尧回到家里,波澜不惊地享受了奶奶准备的责骂和凉透的晚餐,简单洗漱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搬过一张小椅子,踩在上面,伸手把搁在五斗橱顶的小《圣经》拿了下来。 拍拍,擦擦,呼,呼。 这样对待郁璐颖送的礼物是不是不太够意思? 他上床躺下,捏住那个金属的小十字架,拉开了封皮套上的拉链。 刚刚他们说的……对,《多俾亚传》,在这里,找到了,在旧约的前面。 似乎……不是很长? 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撒辣”的美丽少女,她被恶魔阿斯摩太附身,克死了七个还没过门的丈夫…… “这,克死两个以后居然还有5个敢娶,也是蛮勇的。”肖尧自言自语道。 撒辣心中忧苦,向天主求死,天主垂听了撒辣的祈祷,派下大天使辣法耳(作者注:通常翻译为“拉斐尔”)来拯救她。 大天使……是最高级别了吧?规格这么高?看来这恶魔不好对付啊。这么看来,白骑士更可疑了。 手机抖动了一下,肖尧拿起看,见是沈婕发来的,心中一喜。 “已经给周琦安排好住院了,她家人也来了。她还没有醒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我现在往家赶了,你早点睡,别七想八想,我明天来找你。” 肖尧看到这条信息,心里的负担轻了许多。 他想了想,没有回消息,继续看故事。 嘿,没想到吧,我也会已读不回。 大天使拉斐尔下凡,化身为一位快乐的青年,与男主“多俾亚”同行,在底格里斯河畔捕了一条怪鱼,最终用这条鱼的心肝驱走了恶魔阿斯摩太。 从此以后,多俾亚和撒辣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呼……呼呼…… 不知不觉中,他手里捏着那本小圣经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和沈婕的新婚之夜。 沈婕穿着那种中式的,大红色的新娘服装,绣花鞋,白色的布袜,一张俏脸在红色的首帕下面,颇为娇羞。 随着布料摩擦的声音,肖尧高兴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与长裤。 “等一等!”沈婕却自己掀开了新娘的头巾,说:“弟弟,起来!我们一同祈祷,祈求我们的上主,在我们身上施行仁慈和保佑。” 肖尧说:“好。”随后毫不犹豫地提上裤子,和沈婕一起跪在铺着大红被子的床上。 “我们祖宗的天主……赞颂你于无穷之世……你造了亚当,是你造了厄娃作他的妻子,作他的辅助和依靠……我娶这个姐姐,并不是由于情欲,而是出自纯正的意向。求你怜悯我和她,赐我们白头偕老!” “阿们!”“阿们!” 他和沈婕话音刚落,那辆熟悉的混凝土搅拌车撞破了西墙,直直地朝新婚之床冲了过来。 而坐在司机位手握方向盘的,正是那个该死的阿斯摩太! 肖尧和沈婕对望一眼,一跃而起,堂吉诃德和血腥玛丽也一跃而出,展开了与阿斯摩太的大战。 后面的剧情就全乱了,感觉就是你追我逃厮杀了一夜,中途肖尧还梦见自己变成张正凯,而强大的白骑士正是他的精神堡垒。 说“变成张正凯”是不准确的,因为在梦境里,肖尧完全不觉得自己就是张正凯有什么不对劲的。 …… …… 肖尧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这让他判断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 他拿起手机,发现居然已经自动关机了,插上电一看,顿时眼皮一坠——已经是星期天晚上了。 夭寿喔…… “奶奶,饭呢?”肖尧扶着墙离开房间。 “饭,饭自己烧!你就这么天天,要么出去冲魂(注:魔都话,类似“出去浪”)不回来,要么就困觉……” 老太婆一边骂着,一边从冰箱里端出中午的剩饭剩菜,放在煤气炉上加热。 “哎呀,奶奶……”肖尧乖巧地上前,从后面搂住奶奶肥胖的腰。 “伐要搞!”奶奶灵活地一扭,把肖尧弹开:“这么热的天……” “奶奶,天这么热,你别老舍不得开空调,那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肖尧瞥了一眼奶奶的房间,门没有关,那台落地扇正对着奶奶的凉席慢慢甩头。 “我不像你,少爷公子!一天空调开到晚,出去都不关,反正不要你掏钱!”奶奶恶狠狠道。 “不会吧,我昨天出去又没关吗?”肖尧一惊。 “我过两天就要上游轮了,这下你好自由了!会不会把我的房子给烧了?”奶奶拿起抹布,裹着肉羹的大碗,往肖尧卧室里的饭桌走。 “这么快就要走吗?我以为7月呢。”肖尧嘀咕道:“又跟那老头一起?” 奶奶把肉羹放在桌上,又颠颠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橱,拉开抽屉。 “这是伱暑假期间的生活费,省着点用!” “啊?就个么点?”肖尧捏了捏那个信封,不怎么厚的亚子,大失所望。 “你爸说了,给你多了,你就有钱上网吧了!” “我保证不上网吧!” 奶奶显然不信这话,但还是从另一卷红票子里捻出几张,递了过来。 “谢谢奶奶!”肖尧大喜。 钱递到肖尧手里,奶奶却没有松手:“伐要让你爹晓得!上网吧注意节制!” “奶奶……”肖尧每次心里感动的时候,就会不知道如何表达。 “奶奶,奶奶!去,去去!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叫奶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少女笑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虚掩着的房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位个子娇小的少女站在楼梯间,一手提着漂亮的果篮,另一手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沈氏招牌狂笑吗……”肖尧喃喃道。 “小沈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奶奶又颠儿颠儿跑了出去:“来就来吧,还买东西。” “没买,就是一点给奶奶吃的水果。”沈婕控制住了自己,走进门来:“好香啊。” “晚饭吃了伐?”奶奶问。 “吃过了。”沈婕笑盈盈道:“没事,还能再吃下一点。” 少女今天头上正戴鸭舌帽,披散着长发,着一条很短的热裤,高帮帆布鞋的鞋帮外露出一公分白色的袜沿。 “肖尧,还不给小沈拿拖鞋?” “啊,啊。”肖尧有些愣神地把目光从沈婕雪白粉嫩的大腿上移开:“这双行吗?” “你的太大吧?”奶奶道。 “没事,不大。”沈婕满不在乎地穿上肖尧的另一双拖鞋,踢踏着朝肖尧卧室里走去。 三人一道围着方桌坐下,肖尧一边狼吞虎咽着热好的剩菜,一边听沈婕和奶奶话着家常。 “奶奶做的菜真好吃!”沈婕的镂空短筒白袜在桌子下面一颠一颠的,肖尧的心也跟她脚上的拖鞋一起,一颠一颠的。 “都是家常菜。”奶奶笑呵呵道:“小沈会烧饭吗?” “嗯……烧的不多,挺有兴趣的。”沈婕考虑了一下,这样回答道。 你别说,这气氛还真挺有点家的感觉的,肖尧想。 “我过两天就要去游轮玩了,得去两个多月呢。”奶奶道:“这小子一个人在家可别把房子拆了,小沈你可得替我看紧他。” 肖尧和沈婕均是一愣,前者心想,这好像才是奶奶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见沈婕吧?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不拿人家当外人的? “好呀,我尽量。”更出乎肖尧意料之外的是,沈婕竟然,就这么,应了下来:“游轮啊,我妈妈也去过。奶奶你们的路线是什么呀?” 肖尧拿出手机,检查短讯。 小熊和郁神父都发来了讯息,询问肖尧是否平安,郁璐颖则杳无音讯。 沈婕则发来了好几条讯息,还有4个未接来电。 肖尧抬头看了看正在和奶奶谈笑风生的沈婕,心中暗爽。 对嘛,女孩子要主动。 “奶奶,”肖尧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她俩关于游轮行的话题:“你不是急着要去打酱油吗?” “什么?”奶奶一愣。 “酱油店,8点半就要关门了。”肖尧指了指墙上的钟。 “你这孩子,看把你急的!”奶奶反应过来,斥责道:“行了,我去找金家老太打牌了,小沈,你也教教他作业。” “好呀。”沈婕笑眯眯道。 奶奶走后,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沈天韵回来了吗?”沈婕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看向肖尧的眼神透露出,她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肖尧摇了摇头:“不知道呢,我昨天回来就睡死了,刚起来,你就来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沈婕提议。 “嗯。” 嘴上这么说着,两个人却谁也没动屁股。好像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答案,但是却故意拖延着“开盒”的时间,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去面对一样。 昨天在姚老师的“殿堂”中横冲直撞的少女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处处谨慎得体的大家闺秀。 “白天的时候,我去你们学校对面的圣心堂了。”沈婕想了想:“遇到郁璐颖了。” “正常的。” “她妈妈也在,就跟在亲子教育中心见过的长得一样。” “嗯。” “我顺道参加了弥撒。” “啊,你?参加弥撒?好玩吗?” “弥撒结束以后,我叫上郁璐颖和郁神父单独聊了聊。本来想叫你一起来,但是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嗯。”肖尧的心跳有些快。空气中有一股独属于“沈婕”的幽香,他很想抱抱面前的少女,却怎么也不敢动作。 可恶,明明昨天已经这么熟练了…… “原来那枚洛雷托圣母圣牌,是那位……玛丽一世女王的圣遗物,”沈婕回忆着说:“郁神父从网上买它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赝品,现在是基本可以确定是真品了。我召唤出女王的精神堡垒,是因为我和她的精神产生了共鸣。” “精神堡垒……”肖尧口中咀嚼着这个词语。 他的目光又投向沈婕放在自己身边的那只手上。那只手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指甲放着青光,柔和而带珠泽,她的指甲亮晶晶,尖头细细的,剪成杏仁样式,比象牙还洁净。 肖尧的手伸了出去,然后又缩了回来。 “神父说,精神堡垒就是我们每个人想要成为的那个样子,理想中的我。”沈婕道。 “我确实蛮喜欢堂吉诃德的。”肖尧笑了一下。 “所以我刚才来之前,在网上找了玛丽女王的事迹,”沈婕道:“她有着悲惨的童年和曲折的成长经历,也有勇气推翻她父亲的遗产。即使背负骂名也要贯彻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少女拿出那枚“棋子”,在手心摩挲着女王的头像:“我觉得,我能听到她在对我说话。” “悲剧式的理想主义英雄吗?就和堂吉诃德一样。”肖尧趁机套近乎:“我又发现了我们的一个共同点呢。” 肖尧心一横,把手往沈婕的手背放去。 “啊,是这样吗……?”沈婕若有所思地抽回手,令肖尧扑了个空。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吧? “所以说,这个精神堡垒,就是在殿堂对抗阴影的武器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肖尧连忙找了个话头。 “可以这么理解吧?”沈婕犹豫了一下:“不过神父说,精神堡垒本身就是和影子是一体两面的东西……” “一体两面吗……?”肖尧思索着:“对了,那姚老师的影子被小熊砍了,会有什么影响,郁神父研究出来了吗?” 这倒不是他在没话找话,而是真的关心。 “可能会有很不好的结果,你们那个男同学也太鲁莽了。但是具体是什么,神父也不知道。”沈婕严肃地说:“明天你去学校以后,好好观察一下吧,有什么及时和大家说。” “嗯。”肖尧说。 肖尧能感觉到,自己和沈婕的关系,其实是被拉近了的。 人家说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和谐)。 沈婕昨天仗义相助,和自己一路艰险相互扶持,称一句战友不为过。 虽然昨天离开殿堂以后,感觉她有些莫名的生分,但是今天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很多。 想来,昨天她不过是太累了,或者急着送周琦去急救。 “对了,周琦怎么样了?”虽然肖尧不是太关心,但还是觉得应该问一声。 “周琦啊,她……” 肖尧漫不经心地听着,脑子里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战友是可以为对方被敌人捅刀子,而不是被对方捅……“刀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沈婕脚上的白袜子上。 昨天他是亲眼看到沈婕的袜子变得泥泞不堪,前后都破了洞。 但在离开“殿堂”以后,她的袜子立刻变得又白又干又净,毁于大火中的限量厚底鞋也回到了她的脚上。 ……除了那刻有国际象棋棋子图案的精神堡垒徽章,还有周琦肚子上的伤,什么也带不出来。 说到底,与其说是“肉身进入了殿堂”,本质上还是更像全息浸入式网游罢了。 唯一的区别是,在那里面死了,就会真的变成植物人。 至少白骑士是这么说的,肖尧可没有胆量去验证。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无论是多少次的牵手和拥抱,归根结底也只不过是线上角色的友谊互动罢了。 沈婕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把手抽回去吧?肖尧胡思乱想道。 “去看看女儿回来了吗?应该回来了吧。”沈婕终于下定决定,站起身来。 只是,承诺呢?不会也一起破碎了吧? “我会找机会跟爸爸说的。”昨天离开殿堂后,沈婕是这么说的吧? “就是说,都还算数?”当时,自己在帮着医护人员一起抬周琦的担架。 “嗯。”沈婕点了点头。 “嗯”到底是什么意思?表示肯定还是敷衍?她为什么又不让我牵她的手了? 肖尧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 面前传来了少女的惊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肖尧连忙睁开眼,只见少女的上身伸入了衣橱中,下身两条光洁的大腿还站在地上。 “镜子……进不去了。”沈婕不断用自己的双手去按压那面落地镜,进而变成好像击打一般。 “冷静,冷静,别给我打碎了。”肖尧连忙劝阻,然后伸手去触摸那面镜子。 回应他的,唯有死寂般的冰冷,和岩石一样的坚硬。 通往30年后的通道,关闭了。 第七十章 海誓 沈婕瘫坐在肖尧的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肖尧家的窗帘,肖尧则如同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实际上,少女一开始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肖尧把她扶上去的。 认识沈婕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她无论是温柔善解人意的时候,还是不冷不热拒人门外的时候,都永远都是一副胸有成竹、从容不迫的模样。 可现在,肖尧知道,原来她也是会哭的。 “你别哭了,”肖尧跑到厨房拿过来一条毛巾:“这是新的,我没用过。” 沈婕没有接,反而放声大哭了起来。这下子,肖尧可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你小点声,等会给奶奶……给隔壁楼上楼下邻居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肖尧话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巴。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别惹她为妙。 他甚至担心,等沈婕哭完以后,就得开始迁怒于自己了。 “我们去找郁神父!”肖尧握紧了拳头:“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没用的,”少女抽抽搭搭地说:“都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 “可是我,可是我已经决定将来会和你结婚了啊!……”沈婕的哭声小一点了,可还是抽抽搭搭的。 肖尧倒以为,这个事情,未必和他与沈婕之间的关系变化有什么直接联系。 诚然,在女儿失踪以后,肖尧也担心过,沈婕的拒绝和沈天韵的不告而别存在某种因果关系。 但是,现在女儿整个连她的房子一起“没了”以后,他反而不这么想了。 毕竟,通往姚老师殿堂的镜子通道也被阻塞过一次,最后还是靠换了沈婕开道才解决的。 家里镜子通道的关闭,是否会和昨天在姚老师的“殿堂”的大冒险有关?是否是因为姚老师殿堂的倒塌产生的连锁反应?虽然他想不出这里面的逻辑关联在哪里,但……也许通道的关闭只是暂时的,也许还有其他人可以穿过这面镜子? “我明明,明明已经同意了的……”沈婕还在重复这几句话。 肖尧脑子里想的是:“咱们还是先去找郁神父商量吧。” 脱口而出的却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是以为你同意了?” “肖尧,”沈婕忽然狠狠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拍了拍自己身边:“你过来。” “啊?啊。”肖尧愣了一下,乖乖走到沈婕身边的床上坐下。 下意识地,他空出了半人远的距离。 “肖尧,”沈婕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保证,会按照应该的时间,在那个时候嫁给你。” 沈婕的样子像是一个在婚礼上念出誓词的新娘。 “啊?啊。好。” “你这是什么态度?”少女的语气里带有一丝愠怒。 “我很开心,真的。”肖尧赶紧说。 但是,我希望,不仅仅是在遥远的“将来”。 “你呢?”沈婕把垂在床外的白袜小脚收了回来,在床上盘起腿,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这种场面下,当然不能有任何犹豫,迟疑,或者别的答案。 况且,肖尧相信,自己已经彻底喜欢上她了。 “yes,i do.”肖尧真诚地说。 沈婕把白色的小披肩一把拽了下来,往肖尧的枕头上一丢。 ??? 接着,她又双手交叉,捏住自己的上衣下摆,往上掀去。 “别别别别别别别……”肖尧血往上涌,下意识按住她的胳膊:“这也太快了,咱们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好。”沈婕没有任何犹豫地又把衣服下摆放了下来。 …… 肖尧回想起,小时候春节的时候跟父母出去作客,亲戚要给压岁钱的时候,自己按照父母的要求礼貌性推辞:“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可没想到才推辞了一次,那亲戚就一边夸着这孩子就是懂事,一边把红包收了回去。 他有点郁闷,且蛋疼。 那接下来呢?按照电影里的演法,这时候亲一下总可以吧? 可是沈婕并没有闭上眼睛,仍然是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看。 与其说这是一个罗曼蒂克的场景,倒更像是两头互相瞪眼,想要吓跑对方的野兽。 肖尧落败,垂下了自己的眼睑,随意把目光落在了沈婕光滑的小腿上。 一排玲珑的脚趾在可爱的镂空短袜中动了几下。 肖尧听到衣柜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他觉得有可能是风。 两个人谁也不敢转头去看,生怕只是一个海市蜃楼。 “爸?”那个久违的声音从衣橱里传了出来:“妈?你也在?” 沈天韵探出圆圆的脑袋看了看,对着两个盘腿坐在床上对眼的少男少女说:“你俩干嘛呢……呃,我打扰到伱们了吗?那我等会再来。” 接着,那两个人就闪电般地跳下了床,一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呃……啊!轻点轻点!”沈天韵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如果你同时被一男一女紧紧抱住,你也会如此:“要憋死了……” “你跑哪儿去了!”温情的全家人拥抱之后,就是异口同声地责问。 “呃?”沈天韵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们车队去重明岛集训了呀,星期四晚上出发,星期天晚上回来。” 肖尧的鼻子都快气歪了:“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讲一声啊?!” “临时决定的呀!”沈天韵的眼珠子一转:“我给你留纸条了呀!” “纸条!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纸条!” “就放在我房间的桌子上的!星期四晚上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都没回来,我就……” 星期四晚上?肖尧和沈婕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那天正是沈婕提出要“冷静冷静”的时候。 “哪有?哪有?你告诉我哪有!”肖尧拉着沈天韵的耳朵进了镜子对面的房间。 “我怎么知道!”沈天韵叫道:“被风吹走了要么!还是你拿走藏起来陷害我?” “肖尧,沈天韵,你们俩出来一下。”沈婕从镜子里伸出一个小脑袋,笑眯眯地说道。 回到肖尧的房间,沈婕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长长的棍子。 “不是,不是,”肖尧赶紧上前去拦住沈婕:“这拖把还是湿的呢,到时候弄的乱七八糟,别用这个。” 沈天韵见势不妙,一跃而起,转身就要跑,没想到肖尧反应更快,一把抱住:“孩儿他妈,沙发缝里,有鸡毛掸子。” …… “啊!——” 少女尖利的哭叫声划过了夜空。 奶奶手里提着酱油,从楼下走过。 她刚跟小卖部的老板娘吹嘘了半天,说自己的孙子最近交了桃花运,现在正准备去金家老太家坐坐。 孩子的哭叫,男声和女声此起彼伏的怒吼,可以判断的出来,是男女混合双打。 “作孽啊。”奶奶随口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子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 听声音来的方向,似乎是自己家的隔壁或者楼上楼下。 管它呢,在弄堂里,隔三差五就会听到类似的声音。 奶奶摇了摇头,拎着酱油往金家老太的家里慢慢走去。 ——分割线—— 十时左右许,肖尧和沈婕并肩向弄堂外走去。 一阵夜风吹过,肖尧打了个哆嗦。 “这到了晚上还挺凉的。”肖尧看了一眼沈婕。 “嗯。”身边的姑娘看起来也很冷,肖尧想脱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自己却也只穿着一件背心。 “不管怎么样,女儿回来了,就好。”肖尧说。 “嗯。”沈婕看起来有点放松。 “真是的,弄了半天是一场乌龙,”肖尧叹道:“害得我紧张了那么多天,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不过看在因祸得福和你妈确定了关系的份上,这事儿就这么着吧。 肖尧脑子里想起了刚才在床上,沈婕掀起衣服下摆的那一瞬间。 如果当时我没拦着她,会发生什么事? 嗯……也会被沈天韵打断吧。 肖尧意识到,此时此刻,两个人中间还是有点小尴尬。 他正在琢磨怎么活跃一下气氛,沈婕却停下了脚步。 “我在想,”少女抱着自己的胸:“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啊?” “啊啊啊,你就知道啊。”沈婕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巧,我刚拒绝你,她就不见了,我刚和你订立婚约,她就回来了?” “是说没错啦……”肖尧附和了一句。其实她能这么想,对自己也不是坏事。 “而且,如果只是她自己出去集训,那不是跟平时白天她去上学一样吗?为什么这次通道会关闭,房间会进不去?” “是说没错啦……”肖尧牌复读机被沈婕瞪了一眼。 “呃,好吧,”肖尧意识到,自己必须发表一些主见:“你说的这个,我其实也想到了。世界线的自我修正,对吧?” “但是这个事情要怎么证实,或者怎么证伪呢?”少女把手背放在自己的下巴上。 “我们再拗断一次看看?”肖尧笑道。 沈婕噗嗤笑了一下:“走吧,这里好臭。” “我刚想说,你干嘛要在倒痰盂的地方旁边停下来。” “噫——” 出了弄堂,二人并肩走在大马路上,一边走一边向街道两头张望,寻找路过的出租车。 肖尧和她走得很近,时不时肩膀还会撞到一下。 “你别老挤我。”沈婕抱怨道。 “噢,不好意思。”肖尧说。 “我教你,以后和女生出去的时候,在没有人行道的地方,要主动让女生走在马路的外侧,”沈婕双手拢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显得绅士。” “请。”肖尧默默地走到外侧:“你是不是很冷啊,刚才出来的时候应该给你拿件外套的。” “不错,虽然是马后炮,总比想不到好。”沈婕嫣然一笑。 唉,不管怎么样,我终于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老婆孩子还都很漂亮。 肖尧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 “想牵就牵吧。”沈婕再次注意到了肖尧手上不老实的小试探。 “啊?”肖尧吓了一跳。 “没什么。”沈婕掂起脚,朝拐过来的一辆出租车用力挥动着胳膊。 “那,下次见。”沈婕朝肖尧挥了挥手,拉开了车门。 “下次见。”肖尧有些怅然若失。 他想给她一个临别拥抱,但是沈婕已经钻进去了。 “再教你一个知识,”沈婕微笑道:“以后要主动帮女生拦车,拉开车门。” “知道了。” “女生坐进车里的时候,你可以用手掌放在车顶内侧,像这样,”沈婕做了一个示范性动作:“防止对方撞到头。” “知道了,骑士精神。”肖尧点点头。 “早点睡,孩她爸。”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 “到家跟我说一声,孩她妈。”肖尧帮她关好了车门。 出租车司机抬了抬眼皮,看了两位少年一眼。 肖尧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往家里走的时候,他的脚步是跳跃的。 沈天韵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让他很开心,而回味着今晚方才的种种,他更是觉得嘴角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睡觉之前,肖尧又和沈婕发了半天短信。 在互道晚安之后,肖尧关上了灯。 他觉得自己枕头上,被沈婕丢过小披肩的地方,有一股淡淡的兰香。 脑子里想着沈婕今天的衣着打扮,少年在床上扭成一团。 ——分割线—— 周一来到学校的时候,肖尧觉得气氛有一丢丢的……活跃异常。 “听说了吗?周琦被找到了。” “知道,她现在还在医院里吧?” “她怎么了?这段时间她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反正据可靠小道消息谣传,”一位男生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和姚老师有关。” “啊?”一位女生不可思议地问道:“我刚才还看到姚老师呢,这要是真的,还能让他上课?” “扯淡,姚老师不像坏人啊,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也没说是他绑架的啊,反正周琦失踪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她自己也说不清,警察也没查出来。” “搞撒么子啦,这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作业。”学习委员冷冰冰地拿一摞本子敲了敲肖尧的桌角。 “没带,”肖尧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不,没写。” “切。”学习委员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学习委员和郁璐颖擦肩而过,后者走到肖尧桌子前,面无表情把一个信封丢在桌上,一言不发离开了。 周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议论的话题也从周琦与姚老师,转移到了肖尧和郁璐颖身上。 肖尧一头雾水地拆开了信封,带鱼伸头来看,肖尧赶紧把信笺塞进桌肚里,埋头看。 郁璐颖素来避免在校内,尤其是班级里和肖尧有直接的接触,怎么今天居然当着全班的面……? “我的手机被我妈妈没收了,她知道我前天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上次大提琴演出没能让你来看,我很抱歉。为了补偿你,我可以请你看电影吗? 明天晚上妈妈不在家,所以时间上……” 肖尧呆呆地看着这粉红色的hello kitty信纸,和上面娟秀的字体,以及被回形针附在信纸上的电影票兑换券,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郁璐颖,约我,看电影,主动? 第七十一章 公开处刑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是了,应该是为了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吧? 还没等肖尧理清头绪,他就听到了广播里传来一阵,最令人厌恶的音乐。 那就是,运动员进行曲。 由于这段旋律已经和做早操紧密联系到了一起,因此,肖尧对它产生了一种巴普洛夫式的厌恶。 姚老师并没有和往日一样来招呼大家,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 最后还是班长敦促大家排队下去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虽然才是早上,明晃晃的阳光已经落满了整个操场。 连个树荫或是别的遮蔽物都没有。 “简直是人间炼狱。”肖尧自语道。 “好烫啊……”张嘉龙骂道。 抱怨是无济于事的,肖尧没精打采地站在队伍里,活像一只软脚虾。 “升国旗,奏国歌,敬礼!” 哦对,礼拜一还有这一出。 肖尧觉得小腹和肚子的交界处,有一种刺痛感。 就像小时候做针灸的那种,很细的针,一阵一阵的刺痛。 腰和屁股的交界处发酸,他下意识地去揉了揉。 “礼毕!”听到这两个字,肖尧才猛地抬起了头。 “接下来,是国旗下的讲话。有请高二(三)班,优秀学生代表曾……” 一股怒气忽然从丹田磅礴而发,涌上了肖尧的心头。 讲你****个讲,是要把全校学生都晒成人干吗? 肖尧觉得自己的裤裆里好像都是汗,烦躁地扭了一下屁股。 又煎熬了十几分钟,那妹子才算讲完了。 肖尧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他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姚老师已经走到了主席台中央,伸手接过了话筒。 “喂,喂。”姚老师轻轻拍了拍话筒。 “呜————————”麦克风发出一阵杂音。 肖尧注意到,校长大人正在和年级主任林老师窃窃私语。 “同学们,老师们,我是姚琪。我今天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是有些话想向大家说。” 操场上的嘈杂一时间消失了,肖尧心中闪过一瞥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一个好老师,在校期间,我的心里总是充斥着杂念,以不纯洁的思想去觊觎,去幻想校内的女生,我今天是想要向所有人忏悔我的罪。” 操场的学生们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林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往主席台中央跑去。 “因为我无处安放的欲望,导致了一位女生的个人物品失窃,以及另一名女生的失踪。我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任”字刚说了一半,麦克风就没了声音。 “我在此公然忏悔我的罪过,请求同学们的原谅!”几位校工冲上台要把姚老师架走,后者则在没有麦克风的前提下,声嘶力竭地大吼道:“我个人的错不是学校的责任,也不是体制的责任,我会辞去教师的职位,并且向公安机关自首!” 肖尧看到熊吉回头冲自己得意地比了一个v。 “喂,喂。”话筒重新被接上,再次发出“呜————”的杂音。 姚老师已经被捂着嘴巴拖走了,现在说话的是校长:“可能由于天气炎热,姚老师的精神……受到了一些刺激,现在请各班级有序回到班级……” “谁信啊?”“有黑幕。”“说清楚!”台下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淹没了校长的声音。 “学校保证会认真调查此事,请大家不要妄加议论!各班,班主任!”校长冲林主任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充当了姚老师的角色,将肖尧所在的班级领回了教室。 林主任前脚刚离开,后脚班上就爆炸了。 “没想到姚老师竟然是这种人!” “什么没想到,我早就说过了吧?” “是啊是啊,你们都说别传谣言,现在好了,本人证实了吧?” “那件事情……真的错怪肖尧了——”一位弱气的小女生说。 “哎呀,没必要。”一个尖嘴猴腮的,名叫王明的家伙劝道。 “上次我说看到他搂着周琦,你们还都不信,说我污蔑老师。” “周琦也真不是个东西,我原来跟她一个初中的,那时候她名声就很差……班上欺负人最起劲的,不也是她?” “装的什么大尾巴狼,天天给女生补课,我早就看出他没安好心!” “话不能这么说!”肖尧血往上涌,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姚老师又不是只给女生补课,他对男生女生都很上心,你们都忘了吗? “姚老师自己掏钱补贴班费,带我们去课外活动实践,你们都忘了吗? “姚老师给了我们宽松的环境,鼓励我们每个人的个性,自由的发展,热心地帮助每一个同学生活和感情上碰到的困难,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全班安静了几秒,那个尖嘴猴腮的王明却站了起来:“肖尧,你还来劲了是吧?你别以为你……” “关特!(注,闭嘴。)”坐在教室最后排,一直闷声不响的张嘉龙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坐下!” 王明张了张嘴,然后坐下了。 肖尧向张嘉龙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只是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上课。”英语老师怀里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 ——分割线—— “你们两个,干嘛都闷闷不乐的?”小熊问。 中午的食堂里,肖尧和郁璐颖、小熊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姚老师落到这样的下场,真的应该吗?”肖尧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们做错什么了?”小熊眼睛一瞪:“我们伸张了正义!还救出了周琦!” “其实姚老师什么也没做,不是吗?不管是郁璐颖的……”肖尧看了她一眼:“还是周琦的事情,其实姚老师本人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那些都是他的影子……他本人也并不知情。” “哎呀,他有没有罪,是法律和警察判断的事情,”小熊摇头道:“法律只是道德的下限,重要的是,他这种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就不适合为人师表。就算他现在不犯事,总有一天也会犯事的……” “有罪推定是吧?”肖尧的火气又上来了:“思想罪是吧?” “伱俩小点声!”一直没说话的郁璐颖开口斥道:“想让全校知道我们三个的秘密吗?” “吃饭,吃饭。”小熊讪讪地说。 “事情已经这样了,与其争论姚老师是不是好人,倒不如想想,”郁璐颖忧心忡忡道:“如果这不是姚老师的本意,那么会是谁搞的这些事情,目的又是什么?” 第七十二章 特洛伊 第73章 特洛伊 因为姚老师的事情,肖尧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 班上的气氛也很吊怪,时不时还有外班的学生前来围观加指指点点,都被张嘉龙给轰出去了。 最后一堂课上完也没人来宣布放学,众人各自做鸟兽散状。 本想再和郁璐颖多说几句话,骑车来接的郁母却是一分钟也没有晚到。 小熊喊肖尧一起去吃东西,他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每次想到小熊将剑刺向姚老师的场面,尽管那可能不是真正的姚老师,还是让肖尧觉得不认识小熊了。 他去了学校对面的教堂,找老郁。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郁神父吐出一口烟,又拿起了茶几上的那罐啤酒:“来一罐?” “不了,谢谢。”肖尧皱了皱眉头。 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只有一台落地式的风扇在缓慢地摇头,送出温度可疑的风。 郁神父没有穿神职人员的服装,而是穿着一件旧t恤和中裤。 “看你的表情,你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肖尧谨慎地确认道。 “一半一半吧,”郁神父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算是我的多种猜想之一。” “我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肖尧嘀咕道。 “废话,知道不对,下次就别再这么干了。”郁神父把烟头在缸中掐灭。 “不是我干……等等,还有下次?”肖尧一愣。 郁神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严肃地叮嘱肖尧,务必和小熊同学传达清楚。 “我知道了……”肖尧道:“话说,公开忏悔违反你们的教义么?我记得郁璐颖有一次和我说,教会早期……” “自愿公开忏悔不违反,”郁神父的语气重点落在前两个字上:“但是被自愿?呵呵,这是侵犯他人的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肖尧的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有什么好想的,”郁神父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要是全社会所有人都被强迫公开忏悔,把一切内心的龌龊想法都说出来,这社会不就乱套了?谁能在这种审判面前站立得住?伱能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尧点头道。 “正义的根基是公平。别说姚先生没实际做什么,就算他真的做了什么,也应该由警察来寻找他的犯案证据,由法律来审判。”郁神父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不过小熊说的也有道理,姚老师这种内心状况,呃,心理状态,可能已经不适合当老师了吧?”肖尧说这话,与其说是在和郁神父抬杠,倒不如说是在强行说服自己。 “你们当中谁没有罪的,首先向她投石吧。”郁神父引用了一句福音书中的名言。 “嗯,我知道了,”肖尧点头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想问您。” 郁神父睁开左边的眼皮。 “梦境,有没有可能是预见未来的事情,或者……天主的启示啥啥的么?”肖尧斟酌着词句。 “有可能的,比如旧约当中的达尼尔先知,圣祖雅各伯的儿子若瑟,以及主的养父,大圣若瑟……”郁神父不假思索道。 肖尧这会儿没心情听他慢慢讲圣经故事,遂找了个空档打断了郁神父的长篇大论,随后 给他讲述了这一个月来,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 “赋能、闭环、抓手?什么玩意儿?”郁神父听完后,困惑地抽了抽鼻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不是我在未来和沈婕一起出去,然后被大货车司机创死的事情吗?”肖尧叫道。 “所以呢?那不就是个梦吗?”郁神父耸肩道。 “不是,”肖尧好气又好笑:“我一个月做了没四次也有三次。” “那也很正常,你想说什么?这是天主启示给你的悲惨未来?”郁神父嘲笑道:“你,想,多,了。天主不像我这么有空。” “呃……” “算了,老子耐着点性子,给你小子捋一捋。”郁神父坐直了身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会做这种梦,主要是因为你的焦虑。” “焦虑?” “梦是潜意识的反应,代表着现实愿望的曲折达成。你对人家小沈有意思,但是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你的欲望和焦虑交织在一起,就扭曲为梦境中的这种……”郁神父侃侃而谈。 “我要听你说这些,我干嘛不去找学校的心理老师呢?”肖尧忍不住吐槽道:“说话就跟个唯物主义者似的。” “哈!” 郁神父还不知道自己家里的镜子,以及沈婕是自己未来老婆的事情,肖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在想,会不会这也和殿堂有关……殿堂不也是内心的欲望世界吗……” “说到这个,”郁神父眼神有些玩味地打断了他:“你明天要和颖颖去看电影吧?” “你怎么知——”肖尧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心想郁璐颖怎么什么都和她舅舅说:“嗯,有这回事。” “你到底喜欢哪一个?”郁神父伸出左右两根食指:“小沈,还是我们家颖颖?” “……”肖尧闭紧了嘴巴。 “呵。”老郁挂上一副嘲笑的表情,但是肖尧感觉得出来,他不是很高兴。 如果是十年后,抑或是五年后的肖尧,他应该会知道,有女朋友的人,不该轻易和别的异性朋友单独吃饭看电影,这是最基础的避嫌。 然而,在2004这一年,15岁的少年过于单纯,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因为从来也没有人教过他这一点:“只是同学朋友之间看个电影而已吧,主要是因为我救了她。没有人说,女孩子就一定要嫁给救命恩人吧。” “你知道就好,”郁神父自顾自地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我这里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分割线—— 肖尧回到家里,与奶奶一起吃了晚餐,抱着家里的座机就打给了沈婕。 “喂?”沈婕清亮甘甜的声音把他心里的烦闷驱散了三分。 “老婆。”肖尧理直气壮地叫出了口。 对面愣了半秒:“嗯?怎么啦?你到家啦?” “你等一下啊,喂?喂?信号不太好,我给你打过来吧。” 沈婕挂了电话,数秒后,肖尧的固话响了起来。 “喂?萨宁啊?”提起电话,肖尧听到的却是奶奶的声音。 “奶奶,是我,沈婕。” “哦——哦哦哦,你们聊,你们聊。”奶奶慌不迭地甩掉了电话。 “老婆。”肖尧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肖尧反问道。 少女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没说不可以啊。沈天韵今天回来了吗?” “回来了。”肖尧看了一眼穿衣柜的门:“她把她那边的门锁起来了,不让我过去,还叫我滚。” “还在闹脾气呢?”沈婕有些惊讶。 “对啊,要不你学习一下你们家玛丽女王的育儿经验。” “她要是有儿子可就好了。”沈婕作出一副悲伤的语气:“还说自己历史好呢?” “呃……” “下次我过来收拾她,她就老实了。” “对,你快过来吧,我快压不住她了。”肖尧偷笑。 “……我看,不老实的人是你吧?”沈婕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肖尧撒娇道:“你来嘛。” “不来,”沈婕回绝道:“我爸妈在家呢,再说我天天往你家跑,你奶奶还不得看轻我?” “哦~~~”肖尧把声音拖得很长,伸手拨弄着沙发边上的塑料筐:“我给你把袜子都洗好了,还想着说你过来可以拿回去呢。” 其实并没有洗。 “什么袜子啊?”沈婕愣了一下。 “就你在公园塞给我的,还有溜冰场给我的。” “你还留着呢?”沈婕又笑了起来:“那溜冰场的是一次性的,我是让你帮我丢了的,你还……” “那是你的,我可舍不得丢。”肖尧左手里盘着那只薄如蝉翼的丝袜子。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心了?”沈婕嗔道。 肖尧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燥热,换了一个坐姿:“你昨天穿的那双镂空的,也很可爱。” “好啊,就说你老往我脚上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爱好?” “其实也没有……” “行,我知道了,”沈婕换了一副神秘兮兮地语气:“下次我过来的时候,拿塑料袋装着来给你。” 真的可以吗?! “真的吗?”肖尧道:“那就麻烦你了。” 其实沈婕本是借着话头想逗他一逗,未曾料想此人竟已恬不知耻至此,一时大脑有些宕机。 “呃,我跟你开玩笑呢。”肖尧意识到对面的气氛有些微妙,怂了。 “嗯,我也是。”沈婕说。 两人一齐在电话里陷入了沉默,约莫持续了几十秒,尴尬的气氛眼见就要从听筒里溢出来。 “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沈婕犹疑地开了口。 “老婆,学校里出事了。”肖尧终于想到了自己打电话原本的动因:“姚老师。” “怎么了?” 肖尧把今天发生在学校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怎么会这样……”沈婕也大为震惊,喃喃道:“竟然会这样……” “我整个人都傻了,”肖尧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嗯……”沈婕沉吟着。 “班上的其他同学,明明之前都说姚老师好,现在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让我想到了一句成语:墙倒众人推。” “我……理解你的心情。”沈婕轻声细语道。 “熊吉还觉得姚老师是罪有应得,这是伸张了正义……” “嗯……”沈婕的语气不太确定。 “姚老师,不管他内心里有多少龌龊的想法,只要他没有付诸实施,就是无罪的。不管是法律还是道德都不应该评判他。”肖尧说。 “不说这个了吧?”沈婕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真遗憾,看来爱人同志不太赞同自己的观点。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沈婕想了想,安慰他道:“毕竟你进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害姚老师,最后你也把人救出来了。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能预见到的。” “我不认为这是巧合,可能有幕后黑手在推动这一切,我们得把他找出来。”肖尧说。 “嗯。”沈婕说。 否则,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个倒霉蛋?会不会是我自己?肖尧想。 刚刚,郁神父也说了“下次”。 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欲望和恶念被具现化,影子从本体被分离,来到现实世界做了坏事。 然后被洗脑,公开忏悔,把自己内心的隐秘全都说出来,然后社会性死亡…… 没有谁经得起这样的审判的,这就是杀人还要诛心。 肖尧感到不寒而栗。 “等周琦醒过来,我们去医院问问她吧。”沈婕提出:“她不是主动进去姚老师的殿堂的吗?她是不是还知道点什么?”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肖尧高兴地说。 “因为你笨呀。” “跟你聊完之后,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肖尧说:“老婆,谢谢你。” 即使是观点不完全一致,也能依旧坚定地支持着自己的女人……也许这就叫“妻子”吧,肖尧想。 “嗯。”沈婕轻轻应了一声。 “话说……最近有什么电影好看的?”肖尧觉得,是时候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引了,明天要看什么电影都还不知道呢。 “嗯?特洛伊?我看看……”沈婕的声音由近到远,又由远到近:“手头正好有份报纸。《疑案忠魂》、《特洛伊》、《黄昏清兵卫》、《美丽魔都》、《烛光》、《三毛救狐记》,没了,就这些。” “什么三毛救狐记?救孤吧。” “啊,对对对……救孤,我看错了。”电话那边又爆发出惊天的大笑:“救狐……狐…………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肖尧也抱着电话陪她一起笑了起来:“老婆真可爱。” 对面的笑声还是停不下来,肖尧自语道:“《美丽魔都》听起来还不错啊,是本地话爱情片?” “哎呀,那有什么好看的,酸不拉几的文艺片,我们去看《特洛伊》吧。”沈婕说。 “我们……去看?”肖尧一时没回过神来。 “不是你要约我看电影?”沈婕的语气有些奇怪。 “emmmmm……”肖尧赶紧道:“当然……是啊,特洛伊就特洛伊吧,我都依你。” 第七十三章 六块钱麻辣烫 第74章 六块钱麻辣烫 就这样,肖尧莫名其妙与沈婕约了星期天下午去大黑暗电影院看电影,以及陪她去逛商场。 “礼拜天好了,我四五六期末考试呢。”沈婕说。 “这么早?我们下周考。”肖尧有些诧异。 “晚考好,可以多复习几天啊。” “早考早放假。” “要不等你考完再看吧。”沈婕想了想说。 “不要紧,我稳的,稳的。”肖尧连忙说。 “是吗?”少女狐疑的语气。 “对了,那你也陪我去博物馆吧,我想去很久了。” “行啊,我看看……上午好了。”沈婕很爽快地答应了。 “上午应该……开的吧。” 气氛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地热络了起来,不知不觉便聊了两个多小时。 肖尧听筒从左耳换到右耳,又从右耳换到左耳,一直到两边耳朵都滚烫。 肖尧的心里舒坦极了,但与此同时,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也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 毕竟,之前自己就跟沈婕“好好的”,她却总是一会冷一会热,前不久还给自己发了好人卡。 现在一下子,俩人的关系(看似)又近了一大步,这是为什么呢? a:在镜中世界一起冒险获得的生死之交情谊。 b:只是为了沈天韵不再消失。 c:以上皆是。 d:其它。 如果对方的关注焦点不在自己身上,一切会不会终究是海中不稳定的泡沫? “沈婕,我喜欢你。”没有任何上下文铺垫的,肖尧像是赌气一般脱口而出。 “嗯,我知道的。”沈婕的语气好像是一个宽容地哄着小孩的母亲。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肖尧又有点火气。 “嗯……肖尧,我们慢慢来好不好?”沈婕耐心地劝道。 肖尧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生气了?好好,我也……” “不是……”肖尧倒抽了一口凉气:“肚子又疼起来了。” “空调吹着凉啦?还是吃坏东西啦?”沈婕关切地问。 “不是……不是拉肚子那种,从今天早上做操的时候就开始了。” 肖尧和她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感觉,刺痛感,腰酸,出冷汗,面色苍白。 “肚皮下部会冷,那种手捂上去会觉得灼热的冷……” 肖尧的描述被沈婕打断了。 “是不是还暴躁易怒?”沈婕嘻嘻笑着说。 肖尧一愣,回忆了一下:“今天好像是有一点,伱怎么知道的?” “你这是来大姨爹啦!”沈婕在电话那头好似笑到打滚。 真羡慕她总是能这么开心,总是能在生活中汲取笑点,无忧无虑的,这就是年轻吧? 不对,妈蛋,我比她还年轻啊。 “跟你开玩笑呢,别不高兴,不行去医院看看,我陪你。”沈婕察觉到肖尧没说话,又找补了一句。 “你不是出不来吗?” “那你要去医院我肯定陪你啊。” “你要这么说,我本来没想去都要去了。”肖尧说:“不过,我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沈婕倒是一语中的,提醒了肖尧,这就是大姨妈。 上个月也来过一次,正是共生刚来的时候,推算起来,倒也差不多过去一个月了。 真快啊。 “问题出在哪?”沈婕追问。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索性带过:“没事儿,就胃疼,吃点东西就好了。问你啊,张正凯最近还有缠——” “没有。”沈婕不假思索地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你就放心吧。” “哦,好吧,有问题给我打电话。”肖尧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会的会的。” 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肖尧一抬头却看到一个穿着绿色睡衣的高个儿短发姑娘叉腰杵在面前,吓得大叫一声。 “笑得像个痴汉,在沙发上扭来扭去!”沈天韵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太恶心了!” “……”肖尧无语:“你偷听多久了?” “沈婕,我喜欢你。”沈天韵故意拿腔捏调地学道:“我还想说你又在偷偷钓什么小姑娘,准备找理由把你揍回来,结果是我妈,真没办法!” 还好,没听到说袜子的那段。 “哎呀,我那不就是配合你妈做做样子,又没真的用力揍你咯。嘿嘿,你不生气了就好,过来。”肖尧嘿嘿笑着招招手。 “干嘛?”沈天韵警惕地看着肖尧,肩膀缩了缩。 “过来。”肖尧笑眯眯地继续招手。 沈天韵迟疑地靠近了几步,却被肖尧一把搂在怀里。 “你干嘛呀,变态,男女授受不亲……”沈天韵下意识地挣扎起来,肖尧却松手用力捏住了她的两边腮帮子:“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痛痛痛……” “谢谢你给我送妈。”肖尧说。 “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像骂人呢?!” ——分割线—— 次日星期二,去到学校,发现班级里的气氛更躁动不安了。 “昨晚,”一个男生一脚踩在板凳上:“学校贴吧都要被炸了你知道吗?各种内幕消息披露,还是外校的来围观的。” “真的?”一个女生说道:“我放学去网吧看看吧。” “别看了,”那男生道:“什么也没有了,全删了,高度控评。发一帖删一帖。” “学校不是说姚老师被送到宛平西路600号去了吗(注:魔都市精神卫生中心)?姚老师说的那些,应该都是假的吧。”一个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的女生弱弱地说道。 “我看也是像失心疯了,不然就是被谁胁迫了,正常人谁会自己跳出来说这些啊?” “你们别一天天姚老师姚老师了,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死活吧,下周就期末考了!” “还有一件要命的事,你们知道新班主任是谁吗?”说话的人是带鱼。 “是谁是谁?” “从隔壁苏江省刚调过来的,说是特级教师,这人可是个大魔头!”带鱼语气夸张地说:“我做了详尽的背景调查资料,凡是他带过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什么情况啊,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能从苏江调人啊?” 肖尧却没有太过关心这些,只是静静等待着放学的时刻来临。 ——分割线—— 晚上看电影之前,肖尧和郁璐颖吃的是“六块钱”麻辣烫。 别误会,这家店的招牌就叫“六块钱”,但哪怕是肖尧一个人来吃,六块钱也是绝对不够的。 此时,俩人正坐在街角户外的小方桌子旁,桌上一个清汤寡水的汤碗,漂浮着一些圆形的方形的东西。 郁璐颖一个人吃,肖尧托着腮帮子看着她。 反正,味觉和饱腹感都是共享的,一个人吃比较方便。 “不是我说,”肖尧评论道:“你来吃麻辣烫,又不要麻又不要辣——它甚至还不怎么烫,到底图个啥?” 少女没有搭理他,只是轻轻拨开一边的头发,轻轻吹着塑料汤勺上的贡丸。 “人生不吃辣,少了一半乐趣啊。” 肖尧叨逼叨着,忽然凑上去,帮着一起吹。 “你干嘛!”郁璐颖脸一红,躲开了。 郁璐颖今天穿的是成套的圣方济各中学的夏季运动校服,上身是一件粉白相间的有领短袖运动衫,下身是粉白相间的运动长裤——肖尧身上穿的也一样,只不过是黑白的。 和往常一样,少女穿着雪白的运动鞋,洁白的短袜从修长的校裤裤腿和鞋帮中间露出它所包裹的脚踝。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郁璐颖今天戴着一个红色的发箍,眉眼低垂的她看起来就更像一个楚楚可怜的邻家女孩了。 “发箍很可爱。”肖尧说。 “谢谢。” …… “还有,对不起。”郁璐颖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肖尧伸手在空气里画了一个问号。 “我不能吃辣……我知道你喜欢吃辣,自从共生以来,你一直为了我的缘故不吃辣……谢谢,对不起。”郁璐颖认真地说:“以后,我也会尽量适应吃辣,从微辣开始,一点一点来,好么?” “呃……”肖尧刚才吐槽她不吃辣的时候,原来是准备被她反怼或者无视的,没想到她居然一本正经道歉起来。 最近这姑娘们是都怎么了,都转性子了? 总之,应该是感念本大爷的救命之恩吧? “不完全是。”郁璐颖摇了摇头。 ?又来,能不玩读心术了吗? “咳咳,这都是小事,我为你牺牲的东西可多了。”肖尧眨巴了一下眼睛,一点都不谦虚。 “嗯,我其实心里都知道。”郁璐颖竟然就这么点了点头:“谢谢你。” 坏了坏了,真转性子了。 “那,拿什么谢?古人云,救命之恩,当以什么什么……”肖尧逗她逗到一半,自己都觉得幼稚,又住口不说了。 郁璐颖并没有生气,只是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嘴。 她没有说话,思考着什么。 为什么我就不能读到她的心?肖尧不平地想。 “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你,”一方面是为了掩饰尴尬,二方面本来也是要问这件事:“姚老师影子的所作所为,姚老师本人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我觉得是的。”郁璐颖点点头。 “影子承认内裤是他拿的,那他有没有说过别的事情?”肖尧继续问:“他有没有告诉你,作为一个影子,是怎么跑到现实世界里来的?” “这内裤的事情就过不去了是吧?”郁璐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度,还好周围没什么人。 “不是,我是在想啊,如果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姚老师,除非是纯粹巧合,不然就是还有坏人躲在暗处啊。”肖尧尴尬地解释道。 郁璐颖摇了摇头:“他没跟我说这个——真没有。” “老板,再拿罐可口可乐,要冰的。可口啊,百事不要。”肖尧转身招呼道。 “别……别喝冰的。”郁璐颖扯了扯他的袖子:“这几天……别喝冰的。” “为什么?”肖尧不解。 “你傻呀……这两天……你没感觉吗?”郁璐颖说着又脸红了,垂下头去。 “你是说,那个来了,就不能喝冰的吗?”肖尧有点明白了。 “你你你你……这不是常识吗?”郁璐颖急了:“你故意的吧?” “不是,我真不知道。”肖尧认真地说:“我现在知道了。” “……” “话说,不亲身体验一下,还真不知道,女生每个月都这么辛苦。”肖尧挠挠头。 “这件事情,也辛苦你了。”郁璐颖苍白地微笑了一下。 “不客气。”肖尧大方地表示道:“不过,这跟以后生孩子比,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吧……唉哟,想想还真有点怕。” 说着,肖尧面露忧虑之色。 “谁说要跟你生孩子了!” 郁璐颖话刚出口,便立即埋下头,从碗里捞起剩下的两块鱼豆腐一股脑送进嘴里,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撤回刚才的发言。 “你刚才说什么?”尴尬中,肖尧试探着问。 郁璐颖抿着嘴擦了擦嘴角,随后一跺脚:“什么什么什么?赶紧去电影院,再晚就剩下没人要的票了。” 郁璐颖的电影券是她妈妈的学校发的,可在“战争影都”兑换任意电影票两张。 二人坐地铁前往人民广场,出站的时候已是暮色苍茫。 “你奶奶给你的是暑期生活费,本来也不多,你不要有点钱就乱花,到最后饿肚子还要连累我。”郁璐颖说。 “知道了知道了。”肖尧看着往来的车辆,轻触郁璐颖的肩膀。后者下意识一个哆嗦,肖尧却只是和她交换了位置,把她推到了更靠近路边的一侧。 “谢谢。”郁璐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姚老师现在怎么样了。”肖尧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伤感:“也许我应该去看看他。” 郁璐颖抿了抿嘴:“其实……我虽然知道姚老师对你很好,也知道他没有真的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但毕竟,他对我有了那种想法,他的暗影还偷走了我的内……所以,我心情也很复杂……” “你这么漂亮,姚老师喜欢你也很正常吧。”肖尧逗她道。 “……不跟你说话了!” 肖尧正色:“我只是觉得,用思想罪审判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第七十四章 美丽魔都 第75章 美丽魔都 肖尧正色道:“我只是觉得,用思想罪审判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我却对你们说:凡注视妇女,有意贪恋她的,他已在心里jy了她。玛窦福音5章28。”郁璐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你们中间谁没有罪,先向她投石罢!”肖尧熟练地调动了她舅舅昨天说的经文进行反击:“不只是姚老师,就算是你,是我,或者任何一个人,被这样强迫去公开忏悔,都没有人能经受得住吧?谁敢说自己毫无瑕疵呢?” 郁璐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走路:“肖尧,伱是对的。用佛家的话来说,你有慧根。” “哈?”肖尧受宠若惊。 二人来到“战争影都”的门口,肖尧抢先一步掀开了门帘,走进去,然后一直挑着门帘,等着郁璐颖走进来,这才放下。 “谁教你的?”郁璐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啊?”肖尧一怔,随即明白了郁璐颖所指。 “你好,现在都有什么片子?”郁璐颖走到战争影都的柜台前,抬头看排片表。 “有8:25的《美丽魔都》和8:40的《特洛伊》,比较近的就这两场了。”穿小西装制服的工作人员看了看拍片表。 肖尧心下盘算着,沈婕好像是说想看《特洛伊》吧?为了避免一场电影看两遍,似乎是看《美丽魔都》好一些,何况…… “要不……”肖尧试探性地开口道。 “《美丽魔都》?”接着,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作解释,便兑换好了票。 “咱俩还是那样默契啊。”去买爆米花的时候,肖尧说了这么一句。 不出所料,郁璐颖没有傲娇,没有吐槽,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是有点不大习惯啊。 肖尧去买爆米花和百事可乐纸杯的时候,郁璐颖没有抢着去买单。 “真烦,都不卖可口可乐。” “好来,喝个可乐而已,搞得跟品红酒一样。” “你还别看不起可乐……” 二人检票进了场,找到位置坐下。 也不知道是这电影太冷门还是时间段不对,放映厅里的人不是很多。 肖尧把爆米花桶放在座位中间的扶手上。 “我还是第一次和女生一起看电影。”肖尧随口说。 “我也是。” “?” “和男生。”郁璐颖解释道。 “噢。” 电影还没有开场,肖尧侧头看了一眼郁璐颖,心底颇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郁璐颖也侧过头看向他:“你在想什么?” “呃……其实我很少看电影……到电影院来看电影。明明在电视电脑上都能看呀……不知道为什么要花几十块钱来电影院。” “……” “小学初中去影剧院看了几次电影,都是学校组织的。来魔都以后,也就寒假的时候学校发兑换券去过几次……”肖尧忽然觉得很蠢,又闭上了嘴巴。 郁璐颖却噗嗤笑了一声。 电影开始后,肖尧意外地发现这部电影实在是……太难看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本土言情电影,而是一部家庭伦理文艺片。 片名叫《美丽魔都》,其实既不“美丽”,也不“魔都”——里面的演员都操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强行学着魔都口音普通话,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马远征还真是演家暴男专业户啊,啊?”肖尧小声评论道。 “嗯。”郁璐颖目视前方,身体紧绷。 她明明可以放松地仰靠在座位上,却坐得好像在课堂上一样。 银幕的反光把她的俩,映成阴郁的青白。 肖尧捏起一小把爆米花,摊开手掌伸过去, 郁璐颖小鸟般侧头一啜,吸一粒爆米花进嘴里吃掉,然后再侧头一啜…… ??????? 肖尧有些迷惑。 感受着嘴唇轻触掌心的濡湿,他的舌头上除了有爆米花的甜香,还能品尝到自己掌心咸咸的汗味。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 电影里,那个单亲妈妈从自己上大学的宝贝女儿裤袋里翻出两个避孕套。 “操蛋。”肖尧点评道。 “啪!”奶奶伸手给小姑娘来了一耳光,肖尧下意识脸一抽。 他伸手去拿爆米花,却摸到了一个软软的,凉凉的小东西。 佯装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肖尧看了一眼爆米花桶,一只小手正拿着爆米花离开。 肖尧捕捉到一声若有若无的抽泣,两道液体夺眶而出,伸手却什么也没摸到。他循声望去,见到一颗清泪划过,照亮了郁璐颖脸颊上几处浅浅的痘痕,落入嘴角的浅湾。紧接着是两颗三颗更多,泪水汇成涓流。 “怎么啦怎么啦?”肖尧慌了阵脚。 “没事,看电影别说话。”郁璐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肖尧不明白这个电影到底哪里感人了,只觉得越看越无聊。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往后一靠,眼睛一闭,放任自己的意识下沉。 …… …… “后面没有那个什么彩蛋了!”肖尧听到有一个女声吆喝道。他睁眼一看,放映厅里已是灯火辉煌。 喊话的人是清洁的阿姨,自己的头却枕在郁璐颖的左肩上。 他像弹簧一样,整个人窜了起来,郁璐颖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脸红扑扑的。 “对不起,我不是……” “走吧。”郁璐颖轻声道。 随着稀疏的人流往外走,少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在前面。 “这电影还行吧?”肖尧口不择言地没话找话。 “是你睡得还行吧?”郁璐颖抿嘴笑道。 “嗯,不错。”肖尧尬笑道。 “我觉得这电影三观挺不正的,”郁璐颖说:“那马远征出去打麻将赌钱还威胁要打他老婆,他们家的人还都说是他老婆不好,连他那个从美国回来的妹妹也这么说。” “我看这一家子都是被讽刺的对象吧,还什么美丽魔都……”肖尧把重音落在了“美丽”两个字上:“对了,你刚才哭什么,有什么感人的吗?”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战争影都”的门口。 进来的时候还是晴朗的天,此时竟已下起了雨。不同于让人望而却步的夏日急雨,眼前细细的雨丝在夜幕中织成轻柔棉密的雨幕,又安静地落在地上,看不出什么痕迹,给人不必要打伞的错觉,但如果贸然闯入,不消片刻便会知晓它的威能。 “我能理解那位母亲的心情,”郁璐颖伸手去触碰雨帘,肖尧只觉得指尖一片清凉湿润:“她说,女儿是她活着唯一的指望了。我都没办法想象,她在女儿的裤袋里发现那个东西以后,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是啊……”肖尧想到了那天在“水木年滑”找沈婕的时候,阿飞丢过来的yboy(他事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了)。 为什么沈婕的朋友圈子,会和那种随身带着“那种东西”的人有交集? “所以,我理解妈妈对我的紧张。”郁璐颖悲伤地笑着:“但是,妈妈应该对我有更多信心才对。她不应该这么不相信我。” “……”肖尧不知如何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肖尧,你是对的。”大约一分钟的沉默后,少女冷不丁地说:“你是有智慧的人。” “啥?”肖尧有点受宠若惊:“太抬举我了吧。” “我在说姚老师的事情。其实,他也很苦闷吧?他本来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其实在镜子里面那个学校里面的经历……姚老师的理念,也多多少少改变了我的想法。那就是关于自由的表达。”郁璐颖仰头看着肖尧:“我主动约你出来,还是当着大家的面,你一定很惊讶吧?”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头。 “因为,我也要挣脱妈妈的束缚,突破一下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自由自在地做我想做的事情。”郁璐颖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一番,如此说道。 “这样……”肖尧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实际上,应该说是好的预感——这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其实我在亲子教育中心的时候,真的很开心,”郁璐颖低下头:“你和沈婕打过来的时候,一开始我是真的很不愿意,很不愿意醒过来……” “对不起……”肖尧抱歉地说。 要不是从不做家务的沈大小姐打碎了盘子……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先前我一直躲着你的原因,你应该也知道个大概了。”郁璐颖强逼自己抬头看着肖尧的脸:“爸爸终究是离开了,这个事实与其否认,不如去面对。 “我应该陪在妈妈身边,但我不想再跟着她的指挥棒走了。 “因为那样的话,会失去其他重要的人啊。” “我……”肖尧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我,当我知道你和沈婕在一起以后,我的心里是难过的。”郁璐颖强行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难过,我知道是我推开了你,你真的离开了我又心里不舒服,这样很bi……呜。” 肖尧伸手捏住了自己的上下嘴唇:“我不允许你那样说自己。”然后松开:“好了,你继续。” “后来,我知道你和沈婕分开以后,我知道你心里应该挺难过的,但是我……我心里竟然有点高兴,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郁璐颖真的支撑不住了,垂下头又去看自己的鞋尖。 “分开?是谁告诉你的?”肖尧很意外。 “不告诉你。”她闭上眼睛,身体绷得很紧。 是欧阳千千或者小熊吧,还能有谁?总不会是沈婕自己吧? “我不想问你昨天晚上跟谁打电话打到耳朵发烫,也不想问你打完电话又抱了谁。”郁璐颖一口气地说出来:“我……觉得我能够约你出来,能当面跟你说这些话,我......我已经不能做得再多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肖尧知道,对郁璐颖来说,说出这些话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勇气,确实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他当然也明白,她所说的这些话的分量。 自己梦寐以求,苦苦追求了快一年的女生,就这样,站在面前,主动对他告白了。 他只需要伸手去抱住她,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了。 肖尧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下次见,孩她爹。”那晚沈婕上出租车的时候,对他说的话,忽然回闪在眼前。 肖尧缩回了手。 “yes,i do。”这是自己盘腿坐在床上的时候,对沈婕说过的话。 “沈婕,我喜欢你。” “肖尧,我们还是慢慢来……好吗?” “谢谢你给我送妈来。” 无数纷杂的言语纷至沓来,把他的脑袋搅得一团糟。 郁璐颖猛地睁开眼睛,再次抬头瞪着他。 肖尧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挨了一记重锤。 “郁璐颖,我——”他艰难地开口了。 还没等他把“和沈婕前天晚上已经正式确定关系了”这句话说出口,电影院门外却响起了一阵尖利的摩托鸣笛。 “郁璐颖!” 郁丽华穿着雨披,坐在她的轻型摩托车上,两脚撑地,冲这边看着。 肖尧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看不清郁丽华脸上的表情,只看见那条被车头远光灯照亮的雨帘,特别闪亮。 第七十五章 她们 第76章 她们 这晚的雨下得很久,后半夜雨势虽然减弱,但却淅淅沥沥看不到停歇的迹象。 肖尧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让他想到了沈天韵来的那天夜里,也是这般的情形。 郁丽华倒是没和自己说什么,只当他是空气不存在,把女儿带走了。 她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是了,一定是因为发现“战争影都”的电影兑换券少了…… 肖尧一个人冒雨跑回家,内裤都湿透了。 大姨妈淋雨,这酸爽,难以言喻。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 这些乱七八糟的诗句,也不管应景不应景,一个劲往脑壳里面钻。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喜欢郁璐颖了。 本以为。 只是……面对这样的转折,还是无法淡然。 毕竟,那可是这一年多来魂牵梦绕的对象。 除了爱情以外,这还是一种夙愿,或者说怨念。 轻易放手?谈何容易。 那沈婕呢? 肖尧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喜欢她。 不需要打着什么为了责任或者为了女儿的旗号,自己也喜欢她。 喜欢哪个更深一点? 如果说郁璐颖是一瓶山西老陈醋,沈婕就是刚开封的烈酒…… 不行不行,这都什么破比喻。 我喜欢你……们。 “肖尧,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 在床上翻滚了一两个小时,他愤然起身,翻出了那本郁璐颖上学期送他的小圣经,企图净化一下心灵。 这玩意儿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皮质的精巧外套上有着烫金的书名,拉链头是一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 他随手翻开一页,目光落在一个段落上。 “……在这些民族中,你总得不到安宁,也找不到一块歇脚的地方;上主在那里必使伱心情烦乱,眼目憔悴,精神颓丧。你未来的生活必提心吊胆,日夜惊惶;生命毫无保障。因你心情恐慌,因你眼见的景象,早晨你要说:“巴不得现在是晚上!”到了晚上你又要说:“巴不得现在是早晨!” 靠! 肖尧放下手中的书本,一跃而起,拉开衣橱门,在对面的橱门上敲了几下。 沈天韵那边没有回应。 别又大晚上不回家?肖尧抬腿迈进了镜子。 他轻轻地把衣橱门推开一个缝,淡黄色的光溜进了黑暗的橱柜。 在啊。 沈天韵背向衣橱坐在书桌前,好像正在专心地写着什么,完全没有听到衣橱门打开的声音。 肖尧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好动的孩子端坐在桌前。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从衣橱里出来,没有关衣橱门。 走近一点才发现,沈天韵在塞着耳机听歌,声音很大,连肖尧都隐约能听见一点了。 肖尧本想从她身后抢走她写的东西来看,就像初中时在班里跟同学打闹那样。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伏案专注的少女,蓬松的短发,淡绿的睡裙,两条如莲藕般的小腿从裙摆下舒展开来,轻轻地前后摆动着。 想到以前跟同学们嬉闹时的鸡飞狗跳,便又觉得于心不忍了。 于是,肖尧停在沈天韵身后一步的地方,探出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她的椅子。 沈天韵激灵了一下,连忙回头。看到是肖尧,她一边抱怨肖尧吓到她了,一边摘下耳机,然后合上了手头的本子,这才从椅子上起身。 “我敲过门了。”肖尧后退半步,轻声解释。 “嗯,嗨。”沈天韵靠坐在书桌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嗨……”肖尧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现在面对的这个“两个她”的烦恼,又如何能够跟眼前的少女述说呢?于是,便也只得跟沈天韵回了一声尴尬的招呼。 “有什么事吗?肖尧。”沈天韵问道。 “啊……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肖尧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女。 这女孩的眉眼之间神似沈婕,相貌足有五六分相似,而与自己的相像之处似乎只有那对大耳垂。 与她的母亲不同,这孩子身高和郁璐颖相近,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足以冠之“美人坯子”的称号。 “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一直盯着我看?”沈天韵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脸。 “没有,我就是忽然觉得,你真好看。” “你是不是喝酒了?”沈天韵的小鼻子轻轻嗅了嗅,抱起肩膀:“正常一点好伐?” “好吧。”肖尧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其实我就是忽然觉得,我最近有点冷落你,没有花太多时间关心你。” “……好吧。”沈天韵愣了一下,目光也随之柔和下来:“你知道就好。” 确实,肖尧这段时间又要应付期末考试,又要花时间精力在其她人身上,还经历了镜中镜外的各类事件和大冒险,确实已经无暇分心了。自己游戏也许久没上线了——得亏是点卡。 “韵韵,你和爸爸说实话,”肖尧托起自己的脸:“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又来了。没,有!”沈天韵翻了个白眼,拉长自己的音调,跨坐回椅子上。 “其实有的话也没关系,”肖尧认真地说:“我不是老古董,咱们是同龄人,这种事不用瞒着我。” “行行行,以后有了一定让您过目。” “另外谈恋爱可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自尊自爱。要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女孩子呢…… “还有,跟朋友出去玩可以,尽量不要夜不归宿,让你妈和我担心,而且也对你自身的安全不利……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还说不是老古董?”沈天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是,绝对不是,我说完了。” “来,看着我。”沈天韵直了直身子,伸出双臂扶住肖尧的胳膊:“肖尧,我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信任,我向你郑重承诺,我虽然有时候贪玩,但我有底线,不会乱来。” “那就好,那就好啊。”肖尧说。 他忽然想起,在战争影都门口的时候,郁璐颖对他所说过的话:“我理解妈妈对我的紧张,但是,妈妈应该对我有更多信心才对,她不应该这么不相信我。” 家家有本……一模一样难念的经? “之前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老是让你们两个担心和起误会,是我不好。”沈天韵认真地说:“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果然,“最近所有身边的女孩都会变乖定律”又起作用了,肖尧想。 “天韵,我有件事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嗯,终于进入正题了是吗?” “沈婕,你妈妈,她……爱……我吗?”肖尧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打直球:“我是说,将来的时候。” “又吵架了?”沈天韵眉头一皱。 “没有,现在挺好的。”肖尧说:“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爱。”沈天韵看了他三秒钟,语气肯定地答复道。 肖尧将信将疑:“那,你能告诉我,我和她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相爱,怎么走到一起的吗?” “我不晓得。”沈天韵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不晓得?” “你爸妈,也是我外公外婆,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奶奶和我小舅舅家是对门,介绍认识的。”肖尧说。 沈天韵耸了耸肩。 “我想见她。”肖尧说。 “谁?” “沈婕,老的那个版本。还有我自己,我想见见他们两个。”肖尧说:“只要带他们来这个房间,就可以了吧?” “是可以啦。”沈天韵轻轻摇晃了两下:“只要等我妈下次回来……” “那我呢?未来的肖尧,你的爸爸,究竟怎么了?”肖尧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这个压在心底一个月的问题。 “我是说,只要等他们俩下次回来……”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肖尧脱口而出:“是不是出车祸?和你妈一起坐车出去的时候?”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有一次无意当中看到你房间里的一本相册——真的是无意的——里面还夹着一篇小作文……” “你翻我的东西?”沈天韵瞪大眼睛道。 “你刚才在写什么?” “要是死了就好了!”沈天韵怒气冲冲道。 “什么意思?”肖尧一怔。 “没什么意思,”沈天韵走到床边,往上一躺,毛毯朝身上一披,背对肖尧侧卧:“明天我得早起,帮我关下灯,谢谢,我要睡觉了。” 第七十六章 严师 第77章 严师 晚上肖尧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郁璐颖和沈婕三个人一起在姚老师的殿堂里冒险。 三个人吭哧吭哧打了一晚上怪,最后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这两个女人居然各自摸出一把柴刀向自己砍来。 幸好,利器破不了堂吉诃德盾牌与铠甲的防,只是最后沈天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背后将自己一板砖拍晕。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肖尧看到姚老师的身影带着恶魔的翅膀从天而降。 紧接着,姚老师的形象变成了另一位看不清脸的老师。 这位新老师的身躯急速膨胀,就和当初在殿堂办公室里遇到的赛克尔一样。 它身上散发的黑气,比姚老师要深重数倍,数十倍。 然后,肖尧就醒过来了。 “操蛋。”他这样点评道。 ——分割线——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敬佩魔都学校的工作效率。 星期三,也就是姚老师因故去职后的第三天,新班主任就已经到任了。 新老师名唤“宋海建”,说是从苏江请来的特级教师,同样担任数学课。 宋老师长得细眉细眼、高鼻梁薄嘴唇、颧骨不高脸颊瘦削,中等身材衣着严谨,和姚老师惯常的大裤衩球鞋汗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官上任,他的第一节数学课内容是,劝学演说。 不想听这种老生常谈,肖尧埋下头去,左耳进右耳出,只是专注于想自己的事情。 “不要以为你们才高一,下半年你们就高二了,高考近得很!也不要以为伱们在魔都,录取分数线低就……” 肖尧悄悄地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按下了课桌肚里的磁带随身听。 卢庚戌所作《成长》的优美旋律响起。 “网吧……”宋海建的声音还是见缝插针地往耳朵里钻。 今天碰到郁璐颖还真是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假装没看到。 “社团……” 没想到对方也好像没看到自己,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谈恋爱……” 肖尧觉得应该去找郁璐颖把话说清楚,可是又觉得有点难以开口。 “我不管……姚老师……怎么……” 她会不会又和自己绝交,又恢复到自己第一次向她告白后的情形? “周琦同学的……” 肖尧凝视着郁璐颖长发披肩的背影,思绪飘回到了上半学期的某个午后。 那天自己给郁璐颖写了一封信,里面其实也没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请做我的女朋友”这样直白的话,只是一些暧昧不明的言辞和婉约派的诗句。 当时的自己,戳了戳前排同学的后背:“帮我传给郁璐颖。” 那女生诧异地看了自己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也戳了戳前排同学的背。 这封信没有按计划抵达终点,而是在半路被截胡了。 截胡这封信的人就是王明,尖嘴猴腮,和讲台上夸夸其谈的宋老师倒有几分连相,看起来很惹人厌。 这个王明接过信以后,没有依传统习惯继续往目的地传,而是直接站起身,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信撕开大声朗读起来。 “dear颖颖,展信安~”王明的语气夸张扭捏令人作呕。 肖尧忙站起身,奔上去夺,那王明却把信举得很高,随后丢给了另一位男学生。 肖尧左突右进,却始终没能把信夺回来。 那封信像篮球一样在人群中被抛来抛去,而班级里则上演了一场群体朗诵会。 女生们捂着嘴吃吃地笑,郁璐颖本人则把头埋在课桌上,整节自习课都没有再坐起来。 从那以后,郁璐颖就不理自己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王明付出代价! “请家长……”宋海建一边说着,一边把肖尧从回忆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他伸手拽下了肖尧的耳塞。 肖尧只觉得耳道中一凉,抬起头来,只见宋海建眯着眼睛正在看自己,他看人的样子好像一条锁定猎物的毒蛇。 “明天,请你家父母来我这里领。”宋海建伸手进桌兜,沿着耳塞线找到了随身听,朝讲台方向走去。 班级里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还有,如果你父母明天来了以后,不能回答我说你的头发是自来卷,那就请你明天到校之前把它恢复原状。”宋海建话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转回身:“以后在我的班级里,谁要是烫发、染发、打耳钉戴首饰、穿不合规的校服,就给我站在门口上课。我不管姚老师,或者这个学校以前对你们是多么懒散……” “报告宋老师,肖尧没有父母。”王明这个家伙突然阴阳怪气地搭茬。 “你!——”肖尧看向王明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宋老师则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班长,班长陈鹿旋即识趣地制止了王明说怪话,然后跟宋老师低声说了几句。 肖尧见宋老师又看过来,换了一副神情,懒洋洋地呛道:“我和我奶奶住一起,她今天刚上游轮玩去了。” 宋海建又眯了眯眼,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家里没有父母没关系,可以等你自己做父母了,再来取。我可以等。”说完,让随身听从不高不低的地方落在讲台上,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啪啦”声。 ——分割线—— “这家伙还以为他在内地呢?管头管脚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带鱼抱怨道。 肖尧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今天会和张嘉龙、带鱼他们坐在了一起。 “你放心,姓宋的嚣张不了几天。”张嘉龙声音闷闷地说。 “呃,也别太冲动,我们先去找林主任反应一下?”肖尧连忙说。 “还有那个王明,我们早就看他不爽了,”带鱼道:“你看到他今天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没?” “嗯。”肖尧点点头。 如果有人想要针对王明,他肖尧没理由持有反对意见。 忽然,张嘉龙和带鱼两个人都噤声了。 肖尧顺着他俩的眼神回过头去,只见郁璐颖捧着一个塑料餐盘站在自己身后,餐盘上一片绿油油的。 少女咬着嘴唇,看了这三人一眼,随后径直在肖尧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然后,一脸理所当然地递过来一个小桔子。 “呃,谢谢。”肖尧接过桔子,埋下头去剥桔子皮。 应该是心理作用,肖尧觉得全食堂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这一桌上。 张嘉龙和带鱼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尧哥,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 肖尧向他俩投去一瞥,无声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对面这两兄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四个人在尴尬的沉默气氛中吃完了这餐饭,没有人再说什么话。 肖尧能感受到郁璐颖的焦虑和紧张,不仅仅是从她颤抖的手和各种微动作上,她的焦虑情绪更是可以直接分享给自己。 他意识到,自己的手也在抖。 郁璐颖吃完自己盘子里的那些草,便起身离开了。 肖尧扭头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却和宋海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那家伙,就那样坐在食堂的一角,用拿着筷子的右手背托着下巴,一双细眼若有思索地看了看郁璐颖,又扭头看了看肖尧,就像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 ——分割线—— 肖尧觉得,所谓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无外乎如此。 比如说,你心仪的女神主动向你告白了。 然而,你已经有囡囡了。 再比如说,你的班级新上任了一位雄才大略的班主任,第一把火就选了你当柴薪。 再然而,你莫名其妙的,在自己的班级,再次拥有了友谊。 今天放学前的最后一课是体育,肖尧和张嘉龙、带鱼以及小熊等人,十几个人占了两个篮筐,打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友谊赛。 肖尧虽然篮球经验不怎么丰富,但仗着个子比较高和双份的体能,竟然发挥了抢眼的表现。 果然,跟动漫里一样,打篮球是会有女生看的。虽然没有尖叫和掌声,但肖尧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多关注。 郁璐颖也在旁观的队伍里,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好像要送给谁,但最后只是拧开瓶盖,自己喝掉了。 “哐当!”肖尧用一个漂亮的扣……呃,庶民上篮终结了比赛。 “行啊,尧哥!”带鱼兴奋地直拍肖尧的背:“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还有这潜力!” “深藏不露。”张嘉龙也竖起了大拇指。 “本来以为波哥今天放了我们鸽子,我们会输来着。”带鱼道。 “波哥?谁啊,那么厉害?”肖尧随口应道。 “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叛徒!”小熊对他竖起了中指。 放学后,郁璐颖被妈妈接走了。肖尧与小熊他们告了别,和张嘉龙一起去吃串。 与张嘉龙、带鱼这些人为伍,让肖尧觉得自己终于晋升为“坏学生”了。 当然了,打从上高中以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坏学生,只是……和混混为伍的话?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 好在,队伍里还有一个“好学生”,那就是本班的班长,陈鹿同学。 陈鹿是个脸圆圆的女孩子,身高中等,体重中等,相貌中等,作为班长,居然连他妈学习成绩也是中等。 虽然,她实际工作表现称得上不过不失,但这种丢在人群中就找不见的人,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老姚挑出来任命为班长的?细思极恐。 班长大人最近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本班混混头子“龙兄”的女朋友。这种兵匪一家的组合立刻建立了新的行业格局,陈鹿对班级的管理一下子变得……呃,那个词叫“言出法随”。 莫非是班长大人为了集体,牺牲小我?肖尧揶揄地想。 “赶紧吃,吃完了我要带陈鹿去操cs。”张嘉龙把手臂搭在了陈鹿的肩膀上。 “又打游戏?”班长大人把张嘉龙的咸猪手拿开:“昨天刚陪你去过,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好好学习的。” “明天,明天一定。”张嘉龙满不在乎道。 班长大人都被你拐到网吧去了?肖尧咂舌。 “不行,下周就期末考试了,你好好复习,考完了我陪你打。”陈鹿苦口婆心劝道。 “那你要陪我通宵。”张嘉龙说。 “……行。”陈鹿纠结了一会儿,咬着牙答应了:“还有我跟你们说,你们几个最近就算要去网吧,也别去灿华,尽量跑远一点。” “咋了?嫂子有啥内幕消息?”带鱼警觉地问道。 “宋海建最近几天可能会有动作。”陈鹿点头道。 “哥呀,看我多机智,让你把班长拿下,这不,派上用场了吧。”带鱼大笑。 “那个宋海建,下午就挨个找人去谈话。”张嘉龙的面色有些阴沉:“感觉是从上次考试的名次表从后往前找的,我和带鱼都被找了。” “那为什么没找我?”肖尧把手机的翻盖打开,看一眼,又合上。 “没找你,但是找了你们家郁璐颖。”带鱼道。 我们家……不管怎么样,听到别人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舒畅。 “找她干嘛?”肖尧不解:“不是从后往前?” “鹿鹿去办公室找他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张嘉龙大喇剌地搂住陈鹿:“就是劝郁璐颖离你远点,还给她讲什么孟母三迁的故事,说就算要与男生交往,也应该找个不扯后腿的。” “丫有病吧,管的真多!”肖尧和带鱼异口同声道。 “那按照这逻辑,他可能也会给你和陈鹿倒翘边。”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 “管他呢,”张嘉龙哈哈一笑:“反正鹿鹿跟我是情比金坚——” “谁跟你情比金坚,走开!” “反倒是你那郁璐颖,一向容易受人影响,你自己当心点。” “知道了。”肖尧心里盘算着,如果郁璐颖就此放弃进一步接近自己的想法,也不知该懊恼还是该松一口气。 是说,沈婕怎么还不回我信息?肖尧估摸着市七女中也早该放了,遂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老姚这事情,有些蹊跷,”张嘉龙道:“他应该是受了什么人的胁迫。” “尧哥,听说你现在脚踏两只船,还把着市七女中的五大美女之一,是不是真的?就上次给你买衣服那个。”带鱼又把话题扯开了,张嘉龙看了他一眼。 “啊?啊。什么什么?”肖尧嘴里随便应付着。 沈婕没有接他的电话,无人应答。 两次。 因此,张嘉龙他们说什么,自己并没有太留心听。 “尧哥,跟谁打电话呢?”带鱼埋怨道:“从刚才开始就把着个手机不放,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肖尧犹豫了一下,把目前的情况和盘托出。 他讲到自己已经和沈婕确定了关系,又讲到郁璐颖跟自己告白的事情,只是略去了镜中世界、未来老婆和未来女儿相关的陈述。 “尧哥牛逼啊,真的尧哥,你可是有点作茧自缚了。有这本事,早点亮出来,我是说打球,泡妞,那王明也不敢串联同学孤立你。”带鱼一拍大腿。 王明?果然是他搞得鬼吗?肖尧倒也不是十分意外。 “不过,沈婕已经一个下午没回我消息了,这不,现在打电话也不接。”肖尧说出了自己目前心神不宁的原因。 “肖尧,你会不会太黏了?”张嘉龙微一沉吟:“虽然你就说了这几句,我已经感觉出来了。” “啊?嗯。” “太黏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女人这种东西,热两天就要冷两天,让她想着你为什么不找他,让她主动来找你。” “她才不会主动呢。” “好啊,说实话了是吧?你不接我电话就是打的这种主意?”陈鹿杏目圆睁。 “别掐,别掐,”张嘉龙扭了一下腰:“这会是在给小阿弟讲正经的呢。你看,陈鹿平时就很主动……鹿鹿,你也讲两句?” 其实,打从自己被全班孤立以后,班长陈鹿也是那些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人中的一员。此时此刻,她却摆出一副多年老友的面孔,温柔地劝诫道:“肖尧啊,龙龙其实说得没错,你平时也要注意点,别老给女孩子太大压力了。” “嗯,嗯,”肖尧把手机踹回兜里:“那就随她便好了。” “你要实在不行,”带鱼支招道:“你现在去她们学校看看呗。” 肖尧摇了摇头:“这个点早就放学了吧?而且陈鹿不是刚说吗,不要给女生太大压力。” “话是这么说没错,”陈鹿微笑着,温和地补充道:“不过你现在过去看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那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肖尧有些蠢蠢欲动。 “你是她男朋友,她忽然不见了,你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了,那也是合情合理的,”陈鹿分析道:“既然答应帮你谈,人家总归多少是喜欢你的……” 哦,是吗?肖尧想。 “如果换成是我,龙龙要是慢慢不来找我,我可能反而……”陈鹿的语速慢吞吞的,斜眼看张嘉龙。 “依我看,尧哥,两个都收了就完了。墙内红旗不倒,墙外彩旗飘飘,男人嘛,没什么好纠结的,又不在一个学校,两个都收了就是了。”带鱼比着自己的手指,插进话来:“那,你看,转移分散注意力晓得伐?要是你现在帮郁璐颖坐在这里,你还有心思一直想着沈婕干嘛不回你消息吗?反过来也是一样,男人这样子就洒脱了……” “不行不行不行,”肖尧的头摇成拨浪鼓:“你尧哥,是有底线的。” “让波哥听到你这么说话,又要揍你了。”张嘉龙轻笑了一下。 “我先替波哥揍他!”陈鹿说着,站起身来,不轻不重地用粉拳打着带鱼的胳膊。 “龙兄,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天天波哥波哥的,都快成善男信女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龙兄。”带鱼一边招架着陈鹿的拳头,一边抱怨道。 “哈刚!(注:魔都方言,意为胡说)你龙哥一直都是对感情很专一的人,对不对鹿鹿?”张嘉龙也站起身来,笑着捏了捏陈鹿的小脸蛋。 “哼,”陈鹿扭过脸去,抱胸:“有待观察!” 第七十七章 大小姐的礼物 第78章 大小姐的礼物 自从沈天韵来到自己的生活中以后,肖尧感觉自己就没再去过几次网吧,再这么下去,把账号密码忘记了,也未可知。 他本想去灿华网吧享用一下久违的放松,不过想到班长大人的警告,又确实因为沈婕的失踪而心神不宁,便搭乘地铁往市七女中而去。 一路上,他又给沈婕去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从地铁站1号口出来,天色已经变暗了。地铁站离七中还是有几百米距离,在暮色的笼罩下,肖尧信步向沈婕的学校走去。 他没有抱什么太大的期望,只道学校会铁将军把门,扑个空,没想到还没走到女中门口,遥遥地就看见沈婕朝这边走来。 一开始他并不确定这就是沈婕,因为沈婕今天穿着校服长裤,没有背书包,而是提着一个挎包,头上还戴着一顶蓓蕾帽。 等她走近一些后,肖尧才确定了,那就是她。 而且,她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张正凯。 肖尧心头一紧,头顶好像有一把大锤重重地砸了下来。 再接近几步,沈婕无疑就会看到自己了,肖尧没有多想,下意识地闪身藏在了阴影处。 继续观察了几秒钟,肖尧略微放松了一些。 因为,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同行,而是张正凯强行跟着沈婕。 沈婕的脚步很快,她嘴唇紧闭,挎包紧紧贴在身上,好像生怕被抢去一般。 张正凯则是在她的右后方亦步亦趋,喋喋不休,紧跟几步,又换到左后方。 这肖尧可是太熟悉了。 “小沈婕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我快跟不上了。”张正凯稍微有点喘。 “那就别跟着我啊!”沈婕的语气有些气急,走得更快了。 “我听我说,我有话和你说。就几句话。”张正凯说。 是白骑士登场的时候了,不是吗? “沈婕!”肖尧从阴影处快步走了出来:“张正凯,怎么这么巧啊?” “你……”张正凯吓了一大跳:“肖尧?伱跟着我们?” 谁跟着谁啊? “肖尧?”沈婕明显也吃了一惊,但是随即,她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你怎么也来了?” 肖尧无视了张正凯眼中明显的敌意,自顾对沈婕说道:“刚才好几个小时没联系上你,担心你出什么危险,就过来看看。” “啊,抱歉。”沈婕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今天学校忽然查手机查得严了,都统一交给班主任了,放学才还给我们,没来得及跟你说,让你为我担心了——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 肖尧喵信喵疑:“那你怎么这么晚才放学啊?” “我今天做值日,刚好大扫除,就搞得晚了一些。”沈婕看了一眼依然杵在旁边的张正凯,压低嗓门:“出来的时候我刚要看手机,就碰到他在门口堵着……” 大小姐做值日?好难想象那样的画面呢,肖尧想。 那漂亮的少年却不知何时收起了脸上的敌意,对肖尧甜甜地微笑道:“我也是一样,一整个下午都联系不上小沈婕,担心她的安危,放学了就赶紧过来了,结果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 “没人让你等!”沈婕抢白道。 肖尧干笑了两声,放下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把gba取了出来:“这个是你上次落在钱柜的吧?” “阿里嘎多!”张正凯对肖尧致以了夸张的感谢,伸手把游戏机接了过来。 三人又行走了起来,先是走出学校的那条巷子,然后路过地铁站,接着拐进一条酥州河畔的小路。 “哎,这游戏进度推了不少,你玩的?”张正凯摆弄着手里的机器。 “嗯,我没事的时候就拿来玩一玩,”肖尧承认道:“这皇家骑士团还真的挺好玩的。” “要不,你晚点再还给我,等你通关了再还我?”张正凯眼珠转了一圈道。 如果是平时,肖尧一定很乐意接受这份好意,但是现在,他不想再承张正凯的任何情:“不用了,我想玩的话,自己买就好了。” 张正凯一愣,随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好呀。” “张正凯,你回去吧。”沈婕忍不住道:“你说担心我,现在你也见到我了,我没事。赶紧回去吃饭吧,啊?” “作为小沈婕的骑士,当然要保护你这一路的安全。”张正凯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有骑士了呀,比你个儿高,他能保护我。”沈婕微微侧身,躲在肖尧身后,又挽起了他的胳膊。 “咳,这样说不好吧……”肖尧小声道。 他看着张正凯强颜欢笑忍耐怒火的脸,居然有点小心疼了。 “等我上高中了,和他差不多高的。”张正凯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没什么底气。 “你再不回去,我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啊。”沈婕拿出手机,做出要拨号的样子。 嗯,这怎么那么像班主任?肖尧想。 “你打好了,”张正凯满不在乎道:“今天是你爸爸让我去你家吃晚饭的。” 沈婕将信将疑:“你瞎说的吧?” “这种事我会瞎说伐啦?”张正凯反问道。 月上柳梢头,而夕阳还没有将它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去。 就在这样夜之将至,晦暗不明的光景中,三位少年并肩(姑且算是)沿着酥州河畔走着。 好像……三位好朋友。 一阵怡人的晚风吹过,肖尧感到凉爽。 沈婕的头发和头顶的杨柳枝一起舞动,很好看。 她头上那xxii形状的发卡也很好看。 肖尧走在沈婕的左边,张正凯则走在肖尧的左边。 这家伙,应该已经想走了,只是在死撑而已,肖尧想。 留下,便是小丑,离开,便是拱手让人。 这又何尝不是向着风车冲锋的骑士呢? 抱歉了,张正凯老弟,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她。 那样类似的心情,我也曾经有过。 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唯有这个,是万万不能让给你的。 张正凯已经开始玩起了他的gba,肖尧看到了他脸上的落寞。 “你玩的还是比我好,我总是不得要领。”肖尧把头凑过去。 场上尴尬的沉默被化解,两位少年开始专心致志地,边走边探讨起游戏来。 不久后,话题又转到了学校里的家长里短来。 “啊?还有这么变态的班主任啊?”张正凯咂舌。 “还好了其实,”沈婕接过话头:“我们班主任现在也管得越来越严了。” 肖尧叹道:“我等会送你到家,还要去理发店把头发拉直,不然明天别想去班里。” “啊?不要啊,”沈婕说:“我挺喜欢你的新发型的。” “算来,为了这个事天天被班主任针对,不值当,”肖尧笑道:“你喜欢,暑假我给你烫个新的,你来选。” “好的呀,一言为定咯。”沈婕道。 看到张正凯一脸便秘的表情,肖尧心里又生出胜利者的怜悯来。 “你们不也快放暑假了嘛,临了还搞这幺蛾子。”沈婕又说道。 “是啊,带鱼也是这么说的,叫我管他去死。”肖尧耸肩。 “带鱼?”张正凯接话道。 “嗯,我们同学,叫戴宇,我们都喊他带鱼。”肖尧叹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刚在不为人知的暗影世界中,拯救了同伴生命的英雄,得不到表彰也就算了,还要受这种人的鸟气,不爽啊。” 听到他说“不为人知的暗影世界”,沈婕急了,瞪了他一眼。 肖尧却只是笑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张正凯只是嘲笑道:“游戏和现实要区分开啊,网瘾少年。就算你野比大雄打败再多boss拯救再多世界,现实里还不是得乖乖被老师制裁罚站打0分?” 此时,三位少年已经穿过了长长的酥州河畔,眼前是繁华大路的十字路口。 沈婕停下了脚步。 “我……”少女斟酌着词句:“要不,肖尧你今天就送到这儿吧?我的家就在前面。” 肖尧一愣,这是不希望自己知道她家具体位置的意思? 但这种不悦只是一闪而过,旋即他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一定是沈婕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介绍自己,自己贸然送她回家若是被看到了,想必难以解释。 这么一想,心下也就可以释然了,只是看到正在微笑和他招手告别的张正凯,肖尧又觉得不对味儿了。 我送到这儿打道回府,你跟去家里吃饭,咱俩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回去吧,”沈婕垫起脚,拍了拍肖尧的头:“你相信我不?” 肖尧点了点头。 “给我点时间,我能处理好的。” 沈婕说到“处理”两个字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张正凯。 肖尧看了一眼张正凯的脸,后者脸上的笑容似乎快要挂不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尧唯有点头:“我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潇洒地扭身就走。 “等一下!”沈婕在背后喊住了他。 肖尧回过头,只见少女一手扶着电线杆子,另一手把左脚的运动鞋脱了下来。 ? 然后,她一把扯下脚上的镂空白袜:“上次电话里说的,答应送你的,正好今天就给你吧。” ??? 肖尧呆若木鸡,嘴巴张成一个小小的o型,张正凯手里的gba则“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肖尧看到,沈婕对脸变成猪肝色的张正凯投去了一个胜利的表情。 太……太残忍无情了…… 女人这种生物,未免也太可怕了,肖尧木木地想。 ——分割线——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肖尧还从来没有想过,异性的衣物居然也能够成为,储存姚老师口中“无处安放的欲望”的载体。 所以,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姚老师的“影子”会去拿郁璐颖的内裤。 他同样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班上的同学会达成“肖尧喜欢郁璐颖,所以肖尧偷走了郁璐颖的……”这种共识。 沈婕的袜子,家里已经有两双了,可肖尧从来就是把它们放在那里,仅此而已。 公交车忽然一个急刹,肖尧脑子在溜号,一头撞在了前座椅子背上,接着,车厢里乘客的骂声和脑海里郁璐颖的责备声混成了一片混沌。 两秒后,公交车又忽然起步加速,肖尧再次往后一仰。 这种完全来自他人摆布的推背感让肖尧感到一阵恶心。 望着窗外缓缓倒退的街景,他暗下决心,将来买车就要买宝马,自己开,买个奔驰让司机开还是遭罪。 肖尧伸手去拿自己的随身听,这才想起来,随身听已经被宋老师没收了。 他的手触到绵软的织物,顺手将它们拿了出来。 这是沈婕给自己的,第三双袜子。 由于脱得很着急,所以两只袜子都是反的,可以看到小小的线头。 肖尧将袜筒撑开,伸手进去,一丝不苟地把袜子翻正过来。 一只,然后是另一只。 下意识地把手指头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异味。 是说,这双袜子的触感真的很好,很滑。 肖尧认真地打量着手里的这对没见过牌子的短筒棉袜。 仅仅从logo的精细程度上看,毫无疑问,这双小小的短袜,零售价也足够让他在“灿华网吧”开一个星期通宵加每晚两盒进口泡面。 说是棉袜,却轻如蚕丝,薄如蝉翼,用手一捻便可知,不比丝袜厚多少。 袜子有跟,脚底是纯棉的,脚背处却是透气的镂空,正是星期天沈婕来自己家时所穿的那双。 可就是白的……白的不像穿了一整天上学还做了值日的样子。 肖尧不喜欢穿浅色的袜子,就是因为易脏难洗,而且洗了又不容易干,不干就穿更遭罪——事实上,袜子这种东西,他是能不穿就不穿。 沈婕到底是怎么做到,没有让它染上半分黑灰痕迹的? 一种突如其来的好奇心袭击了他,使他想要走近科学。 肖尧把手抬起来,凑到鼻前闻了一下。 鼻尖触到柔软的织料,有一些毛绒绒的感觉,有点痒。 这是…是清香型洗衣粉的味道?还是纺织物本身的香气?又或者,带有一丝……青春的味道?反正是不难闻。 肖尧把它们翻转,俯身又闻了闻纺织物未开口的一头。 emmm......一点点,但并不强烈。 这一丁点儿的汗味与前面所提到的清香混在一起,让他觉得有种……嗯,不好说。 肖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了一会。 太怪了!再闻一下。 忽然,他听到女生偷笑的声音。 肖尧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两个穿着外校校服的女生,手里拉着扶杆,眼睛一边往自己这里瞟,一边交头接耳。 那片笑声让他想起,短袜的主人。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肖尧厚着脸皮朝她俩微笑了一下,那两个女生脸上的笑容就突然僵住,然后换成了一脸惊恐,默默地躲到更远的地方去,再也不敢往这边看了。 是说,自己是不是有一丁点儿被带鱼传染了? 还是不要再闻了,太怪了,而且郁璐颖也会闻到的…… 肖尧默默地把袜子收进书包侧袋里放好,拿起手机给沈婕发了一条短信。 内容只有两个字。 “真香。” 沈婕秒回了信息,内容只有一个标点符号。 “。” 紧接着,她又发来一条信息:“不准拿去做奇怪的事情啊!” “喔。” 奇怪的事情吗?你不说我还没往那方面想。 自从得知跟郁璐颖共生以来,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肖尧已经一个多月没做“奇怪的事情”了。 作为一名精力旺盛的青春期男生,长此以往,会不会有一天变得跟姚老师一样压抑? 所以,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要找机会跟郁璐颖商量一下。 这两天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首先,得找个机会跟郁璐颖把话说清楚,礼貌得体地拒绝她,请求对方的原谅,至少保住朋友这一层关系,然后再说其它…… 其它什么呢?没有其它才比较合理吧…… 肖尧有些惊讶,自己居然这样轻描淡写地下定了决心。 看来,我是被她彻底俘获了吧,肖尧想。 心就这么大,差不多装满的话,就没有其她人的位置了吧。 ——分割线—— 肖尧下车以后,去理发店收拾头发,拉直比较贵而且太麻烦,肖尧干脆选择一刀剪了事。次日去了学校,宋海建总算是没再说什么。 这周剩下的两天便都是在如此的压抑气氛中度过,不过,被宋海建拿去填炉子的也不止他肖尧一人。 班上的男生秘密交换着偏僻网吧的情报,几对小鸳鸯天天道路以目。所有的自习课都变成了语数外,参加社团和选修课比较多的同学也遭到了宋海建的阴阳怪气和白眼。 肖尧觉得,能在三天之内取得所有人的一致厌恶,没有大道行是到不了这个境界的,但回想起自己也一度拥有这种道行,便又伤感了起来。 不过肖尧本人过的倒不是太压抑,总体而言,甚至快乐得像个小王八蛋。 因为他恋爱了——就像照进黑暗中的一束光,驱散了宋海建所带来的阴霾。 沈婕的学校开始了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虽然,一如既往的,肖尧不找她,她也不会主动找肖尧。 但是,肖尧找她,只要不在考试中,她都会很快回,态度也很积极、配合。 “脱单”的不真实感让他有些飘飘然,又有些患得患失。 初恋就是老婆,老婆就是初恋。唱一首歌,爱一个人,过一生,夫复何求? 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我们的生活甜得像糖。 呃,最好是啦。 不过,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跟郁璐颖说清楚。 校外有郁母车接车送,校内有宋海建行监坐守,郁璐颖连周三那次中午凑过来一起吃饭也不再有。 这样倒也好?拖延一天是一天吧,肖尧自我安慰道。 他的眼前跳出两个小人,其中一个一身红衣尖嘴猴腮手提钢叉,另一个一身白甲神情肃穆。 红衣服的说:我们就这样拖,拖到一切归于平淡,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白衣服的说:好的呀!好的呀! “渣男!”肖尧抬手想给自己一个嘴巴,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唉,走一步看一步吧。要面对她失望的眼神,实在是还需要再酝酿亿点点勇气。 此时此刻的肖尧,完全不会想到,就在即将到来的周六,这两个女人能给他搞个大新闻。 第七十八章 修罗ii 第79章 修罗ii 周六中午,郁璐颖杀到肖尧家来作不速之客的时候,肖尧还在会周公。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被敲得砰砰响的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身上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蓬蓬裙,肩膀上是挂着白丝带的泡泡短袖,腰上在白色条纹间有一个巨大的蝴蝶结,裙摆刚过膝盖,裙子上带着精致的褶皱迎风微微飘荡,被白色蕾丝镂空长袜包裹的小腿又细又长,延伸进一双搭扣小皮鞋里。 肖尧“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一件t恤和外穿的大裤衩,这才重新来开门。 “你今天上午就是穿这身去学校里上课的?”肖尧说。 “没有,”郁璐颖蹲下身子,打开小皮鞋的搭扣,包裹在镂空长袜中的小脚就这样露了出来。 她换上一双拖鞋,自顾朝房间里走:“下周就期末考了,这学期的圣方济各业余学校已经结束了。” “哦……这是啥啊,女仆装么?”肖尧跟在她的后面,吞下一口水。 “才不是呢,他们说这是哥特式。”郁璐颖背着手,“啪嗒啪嗒”地在小小的卧室里转了一圈。 “哥特式不是应该是很暗黑风的那种么?”肖尧嘀咕了一句:“吃了伐?” 紧接着,他听到自己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自己回答道:“没吃。” “你这房间可真够乱的,果然奶奶一出门你就……”郁璐颖转过身来:“等会吃完饭帮伱收拾一下吧。” “那怎么好意思……”肖尧一头雾水地又跟着郁璐颖出了卧室,走进皂片间(注:厨房)。 “还算有点吃的,”郁璐颖打开了皂片间里的冰箱:“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又准备中午不吃,就可等着我吃?” “是啊。”肖尧讪讪道。 “我妈最近老嘀咕我胃口太好,吞吞吐吐地要我控制体重。”郁璐颖把食材从冰箱里一样一样拿出来:“还是能做点家常菜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妈?我们俩,共生的事。你舅舅也没告诉她?”肖尧忽然想到点什么。 郁璐颖打着了煤气炉上的火:“只要我不想说,舅舅就不会单方面泄露我的秘密,他对谁都是一样的,这是神职人员基本的素养。” “之前没听说过神职人员还有这素养……” 几十分钟后。 肖尧看着桌上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家常菜,感激地合上了双掌,随着郁璐颖一起默默祝祷了一番,这才拾起了筷子:“怎么,你妈妈又出差了?” “当然没有。”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和她吵了一个上午。” “呃……”肖尧一愣,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因为我和你的关系。”郁璐颖没有卖关子。 “……”肖尧心中一沉,感觉周围的空气灼热了起来。 “不过我们最终还是达成一致了。”少女放下筷子,满面笑容地看着肖尧说。 “谁,一致,什么?”肖尧仿佛听到了法官宣布全体起立,但他甚至无法理清,自己想要的是有罪还是无罪。 “她允许我跟你交往,有条件的。”郁璐颖认真地说。 “不是吧,真的假的?她是怎么被你说服的?”肖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我妈妈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郁璐颖用一根筷子顶着自己的下巴:“是我一直以来都太害怕她了,缺少和她的沟通,不管有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这样……”肖尧回忆起那晚在马迭尔咖啡馆,和郁丽华的交流,觉得对方确实不是不讲理之辈。 “在亲子教育中心的时候,我和那个假妈妈聊了很多,很多。”郁璐颖回忆道:“所以,出来以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不和妈妈,真实的妈妈,试着正面沟通呢?” “嗯,好事啊。”肖尧机械地回答。 “最后,我妈妈提了几个条件。”郁璐颖继续说。 “哪,哪几个条件?” “第一,学习成绩不能有任何退步,第二,你也必须努力进步,第三,不可以一起待到太晚,不可以有越界的举止,”少女比着自己的手指:“第四,舅舅会亲自给你上教理课,观察你的表现。” 肖尧的鼻头一阵发酸,原本这几天一直在准备的,拒绝的言辞,此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喏,手机也还给我了。”郁璐颖朝肖尧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以后,再一起上下学吧?” “好。”肖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在心里又恨不得给自己来两拳。 接着,两个人又一起陷入了沉默。窗外的蝉鸣声是如此胶着,却也化不开这小小陋室中的尴尬气氛。 白衣服的小人悄悄爬到肖尧的耳畔:“我们没必要直接拒绝她的,只要到时候满足不了这些条件,这段关系也就可以更自然地结束了。” 少女抿着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在饭桌下翘起的双腿交换了一下左右,足尖却不小心从肖尧的小腿上蹭过一下。 “我喜欢这个主意!你听见了没有?”红衣服的小人用叉子狠狠戳了一下肖尧的小腿。 肖尧好像触电般哆嗦了一下,郁璐颖也感觉到了,小脸蛋上立时飞起一片红晕,然后把自己的椅子靠后挪了挪。 吃完饭,郁璐颖收拾碗筷,竟真的替肖尧收拾起房间来。 “你放着我自己来吧。”肖尧有些手足无措。 郁璐颖拿起沙发柄边上的小盒子,里面装着沈婕的那三双袜子。她把它们拿起来,眯着眼睛打量。 肖尧捂住自己的双眼,扭过头去。 “我……” 郁璐颖把那三双袜子重新叠好,放回老地方,又接着收拾起来:“你让一下,挡着我了,碍手碍脚的。” “哦……” “你上个月的《诗刊》好新,还没打开过吧?” “是啊,”肖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都没能顾得上。” “我也是。”郁璐颖说。 两个人嘴里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约莫半个小时后,房间就被收拾得焕然一新了。 肖尧觉得,收得比沈天韵好。 没有任何商量,收拾完房间以后,俩人便坐在沙发上,一起读起那本《诗刊》来。 郁璐颖带来了她的cd随身听,俩人一边一个耳塞,叶蓓的歌声从其中咕咕流出。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 你带着流水的悲伤 我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模样 别问我爱会不会变 这些事有谁能知道 请给我个回答 就像你当初看我的双眼 …… ……” 可是,事已至此,我该怎么给你回答? 肖尧闻着郁璐颖身上那股洗衣粉的清香,用颤抖的双手翻开了杂志的下一页,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微微一沉,头也好像靠在了什么上面。 “郁璐颖……”肖尧不敢转动自己的脖子。 “对不起,肖尧。”少女的声音宛若梦呓:“以前伤害了你。在意妈妈,在意同学,在意太多人的看法,遇到事情只想逃避,只想把自己装进套子里……” 肖尧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自己应该轻轻推开她,然后把已经另结新欢的事实告诉她。 “你疯了吗?”白衣服小人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 红衣服小人则用叉子钉住了肖尧的两片嘴唇:“你就是疯了也得关掉!” 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 但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ただいま!”卧室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 是说,刚才郁璐颖进来的时候,门是不是没有关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位个子娇小的少女便推门闯了进来。 这姑娘双手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像一大袋垃圾。她扎着高马尾,上身着一件扎腰的女士衬衫,系着束带,皮质的短裤,光脚没有穿袜子:“拖鞋怎么没了?” 肖尧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郁璐颖也是一惊,飞速地坐直身体。 沈婕手上的大垃圾袋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三秒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郁璐颖。 她轻盈地站起身:“姐姐你来了!” 沈婕看着郁璐颖盈盈的笑脸,有点呆滞地应了一声:“啊……你好。” 她的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肖尧你还坐着干嘛,起来让姐姐坐啊。”郁璐颖热情地招呼沈婕:“坐坐坐,不要客气。” 肖尧和沈婕均是头上冒出问号。 “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呢?”郁璐颖把沈婕让到沙发上坐下,又示意肖尧去捡地上的黑色大垃圾袋。 肖尧和沈婕对望一眼,二人俱是想到,当时在姚老师的殿堂里,那个所谓的“亲子教育中心”,赛克尔就是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没收了肖尧的短斧和弩箭。 “那是……”沈婕伸出手,郁璐颖却没有打开袋子,只是把它扔到床上。 “我帮你去泡杯茶啊,吃饭了吗?”肖尧只觉得头皮发麻,往皂片间逃。 “知道茶叶在哪吗?……那罐,对,那罐才是今年的龙井,对就这罐,水别太烫。” “我不喝茶!”沈婕忽然高声打断了郁璐颖的絮叨,然后又变作小声的咕哝:“帮我盛碗饭吧。” “哎呀,这个我们吃剩下的,招待客人,不合适啊。我再去炒个菜吧。” “没事儿,沈婕又不是外人,不嫌弃,不嫌弃的是吧?”肖尧连忙去拿碗筷了。 肖尧盛饭拿筷子回来,盖在饭桌上的遮菜罩已经被收起来了,两个姑娘围坐在桌旁,气氛……愉悦的表象下透着尴尬。 “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沈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郁璐颖说这话的口气倒是真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我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这份恩情。” “璐颖你别这么说。” 沈婕接过肖尧手里的碗筷,没对他说谢谢,夹起一片肉就送进嘴里,像是真饿坏了。 郁璐颖一边看着沈婕吃,一边和她聊到了姚老师的殿堂里所遭遇的一切。 “玛丽一世?那是谁啊?舅舅给的圣牌?我不知道洛雷托,只听过圣母显灵圣牌。” “……” “不知道为什么姚老师的殿堂入口会在ktv里……?钱柜和学校离得不算太近啊。” “……” “精神堡垒……肖尧的是堂吉诃德?很适合他。我也想有精神堡垒。” “……”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飞斧女骑士是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 “那个最后来的白骑士,我之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听姚老师提起过,感觉神秘兮兮的。” “……” “是啊,姚老师真的,有点可惜。新来的那个宋老师,我也不是太喜欢。” “……” 肖尧坐在沈婕对面,默默地看着两位叽叽喳喳聊个不停的少女,谁也没有理他,仿佛他是透明的一样。 沈婕在吃饭,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每天都会来蹭饭的邻居一样。 郁璐颖在削苹果,好像自己真的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一样。 肖尧有自己的小算盘。沈婕算是基本和自己确定关系了,而郁璐颖并不知情。 如果她现在横插一杠子,自己和郁璐颖的关系如果又回到冰点……有什么事先混过去今天也好吧。 所以,他没有询问沈婕今日到访之目的。 沈婕和郁璐颖也仿佛有了默契般,没有提及此事,这让肖尧忐忑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 “真没想到姚老师会和周琦……你看过《男人四十》吗?”郁璐颖问沈婕。 “没看过……不过你说,真的会有男人像《特洛伊》里讲的那样,为了爱情不惜发动战争吗?” “《特洛伊》是讲这个的吗?早知道我和肖尧就……” 怎么又扯到电影上去了?肖尧脑子里的警钟当当当地敲了起来。 “沈婕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肖尧连忙地问出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起身时碰歪了桌子,打断了郁璐颖的话。 “我是逃婚出来离家出走的。”沈婕明显是一副“你终于问了”的神情,但说话的语气,却好像在说“我出来买节五号电池”。 “逃婚?”肖尧一惊。 “逃——婚。”沈婕故意拖长声音答道。 “逃婚?!”肖尧叫出声来,因为他感到手指刺痛,好像是郁璐颖不小心割到了手。 “嗯,我爸逼我跟张正凯订婚,我不同意,就逃出来了。”沈婕的口气好像在讲一个别人的乐子。 “张正凯……”肖尧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表情对待这个故事了,只好先去抽屉里帮郁璐颖找创可贴。 “嗯,拉行李箱太显眼,我就把衣服什么的装在塑料袋里带出来了,”沈婕朝床上那个“垃圾袋”努了努嘴:“本来想去住店,但是连锁酒店都要身份证啊,我爸会查到,不正规的地方太不干净,也不安全,想来想去,只有到你这来了。” 肖尧看了看郁璐颖,只看到了一脸困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三流电视剧般的剧情,肖尧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你才高,高二,订,订婚,你爸怎,怎么想的?那张正凯才初二吧……”肖尧因为过于懵逼,说话都打结巴了。 “还不是为了他生意上的利益。”沈婕扭过头去,不愿多谈。 “那天在森林公园,你不是还跟我说……” “可是,我们这又小又破,你住不下的。”郁璐颖犹豫着插了进来:“你有没有什么小姐妹家里可以住?” “我肯定有想过啊,”沈婕惆怅地叹道:“但是,我闺蜜都跟父母一起住,家长互相都勾着的,我在那边一露面就得给逮回去。” “说的也是啊,大人都是一伙的。” 其实,这事情发生在几天以前,只是沈婕一直等到期末考试结束才出走,以免耽误了学校里的事情。 “来之前打个招呼嘛……”肖尧抱怨道:“我一点都不知道。” “本来没想来叨扰你,想说自己找个住处,过上十天半个月,等我爸着急了,冷静点了,再回去和他好好谈。谁知道现在什么地方都要身份证。”沈婕放下筷子,把碗一推:“奶奶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 “奶奶出门了,今天的菜是……郁璐颖做的……” “但是奶奶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郁璐颖道。 “倒也不会很快……”肖尧咳了两声。 第七十九章 争食 第80章 争食 “但是奶奶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郁璐颖道。 “倒也不会很快……”肖尧咳了两声。 肖尧不必解释,自然是希望沈婕住下的。奶奶不在家,出入很方便,沈婕可以住在沈天韵的房间里——当然,她要是想住在镜子外面,他肖尧更没什么理由反对。只是…… 对了,莫非之前沈婕给自己发好人卡,也是这个原因? “沈婕,我觉得不合适。”郁璐颖想了想,认真地开口道:“毕竟肖尧也没办法住我那。这样,我让肖尧把身份证,不,用我的身份证给你去酒店住,费用……费用……我们再帮你想办法。” “哎呀,这什么话啦,”沈婕站起身,弯腰去捡地上那个黑色的塑料袋:“离家出走嘛,什么都不带也得带钞票啦,又不需要你养我的。” 她从袋中又拿出一个黑塑料袋,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肖尧和郁璐颖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叠叠的红色大票,之前只在电视和银行里见过。 “这,这是多少钱啊?” “没多少,有几万吧,应该够撑一阵子了。” “没多……伱偷你爸的?” “撒么子啦,”沈婕不满道:“都是我的压岁钱红包。不能刷卡的,要是刷卡有了消费记录,又会被我爸查到?” “这……” “这个钱,你拿一半去存在你自己的卡里,”沈婕伸手把报纸向肖尧面前推去:“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急用就刷你的卡,留一半放在家里,日常开销用……” 郁璐颖见沈婕一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的姿态,登时气急:“你……你……”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肖尧,你说话呀!”终于,郁璐颖想起来把矛头对准肖尧。 “这……你俩都别着急,我想想,再想想,肯定能想到办法的。”肖尧含糊其辞地应道。 他感觉到四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割得皮肤上生疼,下意识地垂下眼去。 “郁璐颖,”沈婕斟酌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这里是肖尧的家,我方不方便住下,他自己应该有数。” “沈婕……我……你们……”郁璐颖先前强打的气势完全没有了,她又组织不起来语言了。 看郁璐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肖尧赶紧劝道:“沈婕,时间还早,不着急,等郁……等晚一点,我们单独聊。” “行吧。”沈婕揉揉眼,点了点头。 郁璐颖听出肖尧本想说“等郁璐颖走了以后”,便负气站起身来:“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我送……”肖尧站起身来。 “别急走啊,一会晚了让肖尧送你就是了。”沈婕却这么说道。 “好啊。”郁璐颖一口答应,老实不客气地又坐下了。 ???两位姑奶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菜……你不吃了的话,我收了。”肖尧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伸手去端桌上的碗盘。两位少女谁也没有动,只是冷着脸抱胸坐着。沈婕打量着郁璐颖,郁璐颖却抬头看着天花板。 “璐颖,这些菜都是你做的?”沈婕把右脚放在了椅面上,这个坐姿让肖尧想起了沈天韵。 “嗯。”郁璐颖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招待,真的很好吃,下次有机会教教我。”沈婕身体前倾,拉住了郁璐颖的小手。 肖尧感觉到她的小手,和往日一样温软。 “谈不上招待,不过是一点残羹剩饭,委屈你了。”郁璐颖不动声色地又把手抽了回来。 ……你这话里有话啊? “有些菜虽然是放凉了,但也未必就是剩菜。”沈婕轻笑了一下:“我叔叔开的饭馆里,经常有人请客做局,点一桌子菜都没动几口就换场子了,常常有的菜做得慢,上来的时候客人都走了,要是就这么倒掉,也是一种浪费粮食的罪过。” “然后你叔叔就打包回来给你吃?”郁璐颖笑了一下。 沈婕被反将一军,脸上闪过一阵懊恼。 “就是,”肖尧赶紧搭茬:“我上次去吃馄饨,前桌不知道为什么点了一大盘卤肉,一筷子没动就走了,我当时眼看着老板把一盘子肉全便宜了小狗,唉哟,我那个心疼啊……” “你说谁是狗?”两位少女枪口一致对外。 “我!我是狗,狗是我。”肖尧赶紧举起双手。 三人都笑了起来,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貌似得到了缓解。 “其实姐姐说得也对,饭抢着吃,不香也香了,人都有点这种毛病,”郁璐颖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沈婕身边来。 “是啊,有时候明明平时门可罗雀的店,有一天突然客满排队,队伍就会越来越长,争先恐后。”沈婕若有所思道。 “但说到底,一桌菜,招待不了两桌客人。”郁璐颖拿了一块苹果送到嘴边,眼神却飘向一旁的肖尧。 “但如果有人占着桌子不点菜,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会作何应对呢?”沈婕也伸手拿了半块苹果,转脸丢到肖尧手上。 “哎,说到这个,”肖尧一拍脑袋:“东大名路上最近新开的一家自助烤肉特别火,每天都排队,现在才3点,过去应该不用排太久的队,我请客,就当给沈婕接风洗尘了,好不好?” “接风洗尘?”郁璐颖问。 “不是,庆祝她摆脱了……呃,勇于摆脱没有爱情的政治婚姻的勇气,勇敢拥抱新生活的开始!”肖尧开始信口互谄:“也庆祝郁璐颖能搞定她妈妈,同样拥抱了新生活!” “怎么?你家里也给你安排上了?”沈婕好奇地问郁璐颖。 “没有的事,”郁璐颖想了想说:“不过我妈妈也没比你爸爸好相处。” “所以咱们俩就都坐在肖尧家里咯,”沈婕惆怅道:“至少你不用流落街头。” “不会流落街头的。”郁璐颖这么说着,却也不知道主语是谁。 见气氛真的缓和下来了,肖尧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两位姑娘说归说,屁股却都跟粘在椅子上一样,谁也没有站起来。 三个孩子各怀心事,各自吐槽着自己家的大人,一缕斜斜的夕阳也透过窗帘布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现在看来,这么说可能有点不适合嗷,”郁璐颖说:“有时候还蛮羡慕肖尧的,家庭关系简单,自由自在。” “嗐……” “那种一大家子的纠葛……最近上的那部《美丽魔都》姐姐看过没?可太真实了。” “没呢,”沈婕转向肖尧:“那咱们明天下午就去看《美丽魔都》吧,听着比《特洛伊》那种瞎编的故事强,我定票,璐颖要不要一起去?” “我和肖尧已经看过了啊……”郁璐颖幽幽地说。 “你们俩?什么时候?”沈婕把手机死死攥在手心里。 “呃,星期二晚上。”一切来得是那么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打断,肖尧眼下只能期望坦白从宽。 “星期二晚上,就是你跟我说,跟同班同学出去玩的那天晚上?” “是同班同学没错啊……”肖尧狡辩道。 “所以,你礼拜一晚上打电话问我有什么电影好看,就是为了和璐颖一起看?”沈婕温和地问道:“我却傻乎乎地以为你是要约我看电影。” “这是个误会……”肖尧巴巴地说:“你听我解释……” “我啊,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沈婕站起身来,把桌上的现金包好,重新塞进大黑塑料袋里:“那人虽然笨一点,有点幼稚,跟我也不大合得来,但有一点好,不会骗我。 “沈婕,你要去哪?”肖尧慌了手脚,看着沈婕赤脚走到门口,蹲下身子穿她的小皮靴。 “不给你添麻烦了。”沈婕说。 肖尧伸手拉住她的袋子。 “放。” 肖尧没有放。 “放!”沈婕厉声警告。 郁璐颖跑了过来,没有理睬肖尧,只是对沈婕说道:“姐姐,我身份证借你住店吧。” 沈婕用力一扯,那大黑塑料袋应声而破,里头的衣服,枕头,包包什么的落了一地。 “沈婕!”肖尧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追下楼去。 “喂……”郁璐颖伸手想要拉他,没能拉住。 短短几秒钟时间,二人就一前一后地失去了踪影。 郁璐颖呆站在四门大开的皂片间内,她的脚边是破掉的黑色垃圾袋,以及散落一地的衣服和现金。 屋里的大落地钟好像省着鼻涕一样,转起它的发条,“铛铛铛”地响了六声。 ——分割线—— 肖尧下楼梯的时候,最后那三个台阶是直接跳下去的。 所幸,没有崴了脚,但这股冲击力还是让他的脚底板和膝盖都不怎么好受。 所幸的所幸,在沈婕的身影消失在弄堂的拐角处之前,肖尧捕捉到了那抹残影。 “让一让,让一让……”肖尧撒开脚丫子追了过去。 弄堂里的阿婆惊讶地抬头,眼看着娇小的少女从面前一闪而过,十几秒钟之后,是一个气喘吁吁的,没穿鞋的大个子:“沈婕,别跑,站住!” “啊,那不是缪老太家的孙子吗?”阿婆说。 “好像是吧?”金家老太满是褶子的脸颊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 虽然具有身高腿长的优势,但肖尧的速度还是比沈婕慢一筹,幸好他共享了郁璐颖的速度,追上沈婕就成了一件可能的事情。 沈婕本想朝弄堂外面跑,可是不熟悉地势的她慌不择路,越跑越往弄堂的深处。这里面根须缠绕,错综复杂,就是肖尧刚来魔都生活时,都会经常迷路。 就在这片大迷宫里,俩人转了六、七个弯,肖尧撞倒了一辆自行车,并推开了一位大叔:“不好意思,让一让……” “小赤佬……”那大叔望着肖尧的背影喃喃骂道。 可惜,始终差一点。 沈婕跑过了一段覆盖着污水的地面,肖尧皱了皱眉头,还是硬着头皮跑了过去。 他忍受着脚底传来的不适感——即便是双倍的体力,也快要力不从心了。 令人欣慰的是,肖尧眼看着少女拐进死胡同。 嘿嘿,这下你成了瓮中之鳖了吧。 “你别过来!”沈婕居然只是微喘,背靠着那堵约摸三米高的墙:“你再过来我叫人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肖尧哭笑不得:“老婆,有什么事我们回——”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对方走去。 沈婕的身影动了起来。 等肖尧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小皮靴的尖头结结实实踢在少年的下巴上,虽然没有用全力,他仍是大叫一声,向后倒去,靠在了房子上。 紧接着,少女向上一跃,踩着墙角翻上墙头。 她蹲在墙头,回过头来望了望,觉得肖尧没有大碍,这才跳了下去。 肖尧靠在粗糙的石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托着自己的下巴:一阵剧痛正从那里传来。 你这家庭暴力的恶女! 肖尧拿出手机,拨出了沈婕的号码。 令人欣慰的是,这次电话打通了——不仅没有被拉黑,没有被按掉,而且被接听了。 “喂?老婆,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你先回来,有什么事情我们——” “是我。”电话那头传出一个幽幽的女声。 “你?”肖尧只觉得喉头一甜。 “你带钥匙没有?”郁璐颖说:“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了,你要是没带钥匙,我就再等你一下。” “…………” 玩砸了!砸了吗?全砸了! 肖尧返回家中的时候,皂片间洒了一地的沈婕行李已经不见了。 “都给你收好放在那了,钱和她手机都在桌上,”郁璐颖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先回去了。” 肖尧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 郁璐颖没有动,也没有回转过身来。 “对不起,下巴还疼吗?”肖尧问她:“脚……疼吗?” 郁璐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老婆?” “……我想告诉你的,”肖尧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行吧。”郁璐颖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是我……弄错了,以为你们分……是我不好。” “不是,”肖尧解释说:“一开始她确实拒绝我了,只是上个礼拜天的时候,她来我家,我们俩……说,说好了……” “上周日……知道了,不用说了。”郁璐颖的肩膀抽了一下:“终究是自己慢了一步,怪不得旁人。” “……”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郁璐颖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我太任性了,搅合了你们。要我帮忙一起找她吗?就是不知道晚上还出不出得来——” “郁璐颖,其实我对你还是喜——”肖尧脱口而出。 “肖尧,别让我看不起你。”郁璐颖伸手捏住自己的上下嘴唇,虚空断法。 “我们还是朋友吧?你还会理我的,对吧?”肖尧沉默了三秒钟,开口确认道。 少女终于转回头,对肖尧笑了一下。 落日余晖透过皂片间的窗户,斜射在她的脸上,肖尧看见她唇边的那粒小酒窝。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我还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模样…… “走了啊。”郁璐颖打开房门:“后天学校见。” “后天见。” 肖尧没有回头,只是走回卧室的沙发坐下。 他感到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淌了下来,脸上却是干的。 数秒钟后,又是两行热泪,这次他摸到了一脸水。 第八十章 寻觅 第81章 寻觅 “你说你把我妈给弄丢了是怎么回事?”沈天韵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问道。 “她跑路了。”肖尧简单给女儿讲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讲到沈婕逃婚离家出走来投奔自己,又讲到自己和她吵架把她给气跑了,只是没有提郁璐颖来过。 “我真想给你脑袋来一棍子!”沈天韵低吼道:“到底是吵了什么能把我妈给气跑?她可是为了伱离家出走耶!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肖尧也急了:“现在问吵什么有意义吗?关键是上哪找去?” “我怎么会知道?” “你冷静点,好好想一想!” 二人讨论了一番,实在不知道一个身无分文,没带手机的小女孩子能去哪里。 “妈妈喜欢喝咖啡,你要不去附近的咖啡馆找找看?”最后,沈天韵这样支招道。 “行吧。”肖尧开始穿鞋子:“不过她要是回来了,家里没人可怎么办啊?” “你是不是傻啊?”沈天韵差点被气晕:“我在家呢!” “你又出不去卧室。” 最后,肖尧决定把皂片间的门,以及皂片间通往卧室隔间的门都虚掩着,反正想来也没什么东西好偷的。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肖尧推着自行车出了门,却发现后胎不知什么时候破了,推去补胎的地方,那老头却已经早早下班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肖尧心里涌起一股邪火,一把将自行车摔在修车铺的门口,然后去了附近那家马迭尔咖啡馆——不久之前,自己还在这里和郁璐颖的母亲谈判。 转了一大圈,没看到沈婕的身影,他便出了门,一路找路人打听,又找了两三家附近街区的咖啡馆,均一无所获。 还有哪里有咖啡馆?对于一个看一眼咖啡馆的招牌都舍不得的人,这是个难题。 他打电话给郁璐颖,又获得了两家稍远的咖啡馆情报,却依旧找不见人。 沈婕的手机现在被沈天韵拿着,肖尧通过电话与沈天韵保持联络。 “都找过了,没有,”肖尧说:“我现在在麦当当,这是第三家了,肯基基我也去过,都没见着人。” “对,我还跑了钱柜,还有水木年滑溜冰场——” “不是,钱柜是一家ktv。” 放下电话,肖尧再次不死心地扫视着这家麦当当里的人。麦当当是24小时营业的,好几个胡子拉碴的无家可归者已经锁定了今晚的位置,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女性。 可惜,那并不是沈婕。 肖尧的心揪了起来。 他眼望着那些蜷腿坐的人们——他们有的趴在桌上睡觉,有一个大叔手里翻着尼龙袋,似乎在检查今日捡来的瓶子,一位老人颤巍巍地吃着掰成两半的白面馒头,那馒头是实心的,里面有些发绿的东西也不像是榨菜。 肖尧一直觉得自己挺不幸的——被父母抛弃,被班上孤立,被老师找麻烦,没有零用钱,上不了网,小说总被退稿,朋友少,找不到女友,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起码自己有一个温暖或者凉爽——视季节需要而定——的窝,没有风,关上灯便是黑暗,可以让他伸直了腿安心睡觉。每一天,每一顿,都可以有肉吃——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一只野猫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又很快被店员发现,扫地出门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或许还能做两天流浪猫,可是沈婕,她是一只连猫粮都分早中晚款的大布偶猫。养尊处优的她怎么能忍受风餐露宿? 肖尧觉得自己的心疼了起来。 九点多钟的时候,他接到了郁璐颖打来的电话。 “我刚才去这附近的小旅店找过了,没什么进展。”郁璐颖说。 “每一家都找过了吗?连锁酒店呢?” “小旅店那么多,哪可能都找的过来。”郁璐颖的语气有些疲惫:“连锁酒店就更不可能了,她身份证还在你桌上,而且大酒店对客人的信息保密工作也做得更好。” “我知道了,”肖尧虚弱地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辛苦你了,谢谢你还愿意帮我。” “我没有在帮你,我只是在关心救过我命的姐姐而已。”郁璐颖顿了顿:“而且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吧?” “哎,随便了,总之谢了。” “肖尧。”郁璐颖叫了一声。 “嗯。” “我得回去了,九点了,不然我妈又要抓狂了。” “好。” “你也早点回去吧,魔都很大。”郁璐颖劝道:“她是个成年——呃,她不是个小孩子了,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大概要么。”肖尧说。 “如果她不想被你找到,那你就找不到。等她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可她没带钱怎么办啊。” “所以她一定走不远,她会回来找你的,”郁璐颖耐着性子道:“你不如回家等她。说不定人家站在门口等你开门等半天了。” 肖尧心说,才怪。 随便应付了几句,他挂断电话,信步走出这家麦当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又飘起了雨,不是很大。 肖尧没有理会,闷头在大街上走着。 这城市已摊开她孤独的地图,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弦在寂寞成长。 冻人的风,冷冷的雨,东大名路两旁的树叶落在人行道上。 魔都的昼夜温差大,沈婕不可能不知道。 在姚老师的殿堂水牢里,自己和沈婕就差点被活活冻死。 她到底在哪里?她会不会冷? sancta maria sancta maria,让这个迷途的羔羊回家吧。 雨越下越大,郁璐颖发信息过来抱怨,肖尧这才花十块钱买了一把透明塑料伞,又站在打烊的店铺屋檐下面避雨。 正当他抖着头发上面的水时,手机又振动了起来。那个熟悉的来电显示,一看就知道是沈婕的。 肖尧有些激动,接电话的时候手指抖了两下,第三下才按到。当他把电话接起来,听到的又是沈天韵的声音时……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也罢,也罢,肖尧对自己说。 女儿还在,这就说明,自己和沈婕的关系暂时还没有出现不可逆的糟糕转折,也就是说,本质上,事情其实没有自己担心的那么糟糕。 不管眼下的处境有多么困窘,只要能看见女儿,听到她的声音,就是看到了未来,听到了希望,也就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你说她的朋友?我一早就给周晓莹打了电话,可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臭骂了我一顿而已。” “你说你和你妈联系过了是什么意思?哦,未来的那个沈婕啊?” “她让我去网吧找?为什么啊,她又不是我?” “……我知道了,那我就去找找看吧。” “不是,到底是哪家网吧啊?” 等到肖尧跑完了包括“灿华”在内的四五家网吧以后,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以及疲惫不堪的灵魂,沿着湿漉漉的大马路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雨已经停了,他把手里的塑料伞收起来,当成拐杖,在地上一戳一戳,一戳一戳的。 路过一个桥洞的时候,他看着那三五个把自己包裹在毯子里的流浪汉,停住了脚步。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肖尧还是一具一具查验那些身体。 他在里面没有找到沈婕,刚要离开,抬头却看到了堆放在桥洞边上的杂物堆。 那堆杂物里,有一面满是裂缝的大穿衣镜。 肖尧瞥了一眼,刚要走开,又瞥了一眼。 那里面,只看得到自己身后睡着的流浪汉,看不到自己。 ——分割线—— 肖尧认为,自己这是陷入了纯粹的思维盲区。 他早就该想到,作为同样拥有穿镜异能的人类,沈婕很有可能躲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吧? 稍微思考了一番,他扎进了那面镜子。 然后,第一反应是,好绿啊…… 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这是一个被翠绿色滤镜所遮罩的世界。 依然是桥洞下面,依然有那些流浪汉,只是多了几堆温暖的篝火,以及……桥洞两边的防风门? 流浪汉们聚在火堆边烤火,身边的餐布上摆着肥美的火鸡和乳猪,把肖尧看得都有点饿。 忽然,他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那些流浪汉,面色阴沉,直勾勾地,看着他。 肖尧心头一惊,盾牌和长剑已经出现在手中了。 嗯,对“精神堡垒”的掌握度似乎更……“收发自如”了? 所幸,那些流浪汉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发起攻击。 肖尧慢慢后退,然后用长剑的尖端挑开了防风门,走出了桥洞。 他看到街道两旁的人行道上满是行人,快车道上有川流不息的车流。 别说现在是午夜12点,就算是中午12点,肖尧也没见过东大名路上有这么大的人流。 他一边慢慢走着,一边观察着这个庞大的殿堂。 随着他的行走,身上的破旧铠甲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这却是肖尧此刻的安全感来源。 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弯腰驼背,脸上带着麻木和悲哀的神情,眼神空洞。 有的人腋下夹着公文包,有些人则背着厚实的双肩包,那些包都鼓鼓囊囊,好像塞满了砖头。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这些人也会看肖尧一眼,然后依然窃窃私语,行色匆匆。 肖尧听到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变大,甚至快要压过自己的铠甲声,便开始认真考虑先行撤退。 毕竟,孤军深入陌生的殿堂,实在是太作死了。 沈婕也不太可能在这种地方久留吧? 然后,他就看到了沈婕。 确切地说,他不能确定,只是那个背影很像。 扎腰的女士衬衫,双马尾,小皮靴,走路的姿势,还有那宛若初中生的身高。 肖尧不敢大声嚷嚷,只是快步追了过去。 这几十斤的铠甲压在身上,实在让他走不快。 肖尧想要去掉铠甲,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好的“收发自如”呢? “等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喊出声:“沈婕!” 那貌似沈婕的女孩转身,进了地铁口。 肖尧挣扎了两秒钟,决定跟进。 不需要疑惑为什么这个点地铁还开着,也不需要思考为什么地铁里的人流比街上还大,肖尧只是紧紧跟着那个女孩,想要追上她。 想跑,却跑不动。 幸好,拥挤的人流并不阻碍他的行动——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会与他们发生体积碰撞,直接就能穿过去。 可是,视线依然被阻挡了,肖尧快要跟丢了。 那女生走到地铁闸机验票口,低头找着什么,也许是公交卡? “沈婕!”肖尧伸手用盾牌轻轻拍了她的后背。 肖尧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回馈,果然,这不是个虚影。 那女生转过身来,肖尧大骇,连退三步。 “哎呀!” “沈婕”的脸上……没有脸。 “大哥哥,你要买花吗?”无脸人奶声奶气地开“口”了,那当然不是沈婕的声音。 “花……” 肖尧这才注意到,无脸人的手里提着一大篮花。 “不用了,不用麻烦了……”肖尧又退了两步,准备风紧扯呼。 “大哥哥可以送给女朋友,漂亮姐姐一定会喜欢的。”无脸人继续推销道。 “漂亮姐姐和大哥哥吵架了,跑了,大哥哥找了他一晚上了,”肖尧说:“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哦。”无脸人摇了摇头:“也许,大姐姐会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哥哥呢?” 约定好的地方……?肖尧低头想了一下。 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无脸人已经不见了。 …… 肖尧原路返回,离开地铁,回到桥洞,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一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摆脱了那绿油油的滤镜,肖尧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受了许多。 身上没有了铠甲的重量,他觉得自己好像能飞起来。 一个流浪汉听到动静,从毯子里伸出头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肖尧回到家里,沈天韵已经卧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他轻轻把女儿歪在床沿下面的腿推了进去,又帮她盖上毛毯。 沈婕的身份证被郁璐颖摆在了饭桌上,肖尧把它拿起来看。 照片上的沈婕,看得出是她,却又不怎么像。 有点黑,有点油,神情有点憨。 这是几岁的时候呢? 但还是好可爱啊。 肖尧忽然想咬她一口。 他转了几圈,想了想,纠结了好一会,还是爬上自己的床,越过沈天韵,脸朝墙睡在了里面。 这天晚上他反复做噩梦,梦里都是那个绿油油的诡异世界,以及无脸人。 上午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沈天韵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也许,大姐姐会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哥哥呢?” 今天下午,大黑暗电影院,《特洛伊》是吧? 现在才刚过11点,时间挺充……好吧还是抓紧一点。 肖尧出了门,走到修车铺——他很高兴地看到自己的自行车并没有被人抱走。 补好了轮胎,肖尧直接骑车上路,吃午餐的事情就交给了郁璐颖。 路过昨天桥洞前面的地铁站时,肖尧放慢了车速。 然后,他在那个坐在地铁站前卖花的小姑娘面前停住了。 她的脸颊黎黑,带着一抹酡红,可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灵气儿。 “买花吗?”那姑娘微笑道。 这个花,这个身形,是她没错了。 “这个,这个……这个,各要一点吧,玫瑰就不要了。”肖尧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帮我包起来,谢谢。” 他骑到大黑暗电影院的时候,才刚过一点多,等找到地方停车以后,差不多就是一点十几分。 大黑暗电影院,离战争影都不到一公里的距离,都在人民公园商圈内,是老牌的知名影院。 今天是周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许多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男女女。 只是,每次看到相似的身影,凑上去都是失望。 肖尧转了好几圈,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忽然,在一片嘈杂声中,肖尧看到一个蜷在最偏僻角落座位上的小个子女生。 这女孩的头发有点油,脸蛋多少带点脏扑扑,身上的衣服像是半湿未干,穿一双小皮靴。 简单的来说,有点像一只落魄的流浪野猫,但这少女慵懒的姿态却是优雅从容,好似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布偶猫。 这只布偶现在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表情充满了好奇与玩味。 肖尧松了一口气。 ——分割线—— “早,早安。”肖尧假装自然地打着招呼。 “来了啊。”沈婕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促狭:“跟个傻子似的,眼看着你转了半天。” 一个月前,自己在市七女中第一次见到这名少女,那时的她是那样神采奕奕,意气风发,此刻却这样坐在尴尬的宝座上,强行支撑着千疮百孔的自尊。 肖尧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有没有立场心疼她。 所以,她今天应该不会再高抬腿踢我了? 肖尧张了几次嘴,一肚子话却堵在嗓眼里,硬是出不来。 你昨天晚上在哪过夜的? 你淋雨了吗? 还生气吗? 我一直在找你。 “花。”最后,肖尧只说了这一个字。 “从我这拿钱买花送给我,”沈婕虽然这样吐槽着,语气却挺愉快:“谁给你勇气选蔷薇的?花店的奸商还是沈天韵那个内鬼?” “都不是,”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知识涌上舌尖:“蔷薇代表着美丽脱俗、柔中带刚的女人,蔷薇的精神就好像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性,但是花枝上具有尖锐的短刺,寓意着美丽的外表下存在着一颗不服输的心,我觉得非常符——” “好了别背了,”沈婕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双手捧着花束深深嗅了一口:“事已至此,先看电影吧,票我买好了。” “啊?真看美丽魔都啊?别啊,咱们看特洛伊吧?” 这场《美丽魔都》的观影体验,简直就是坐牢。 首先,这不好看。 其次,这tm还是二刷。 最重要的是,身边的这位姑娘既不笑,也不吃东西,就那样,死死盯着荧幕。 度过了如坐针毡的一个半小时后,肖尧终于走出了“大黑暗”,迎向了光明。 “这女儿,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对吧?”沈婕说。 “唉,是啊。不过我们家韵韵——” “你们家颖颖就喜欢这种电影啊?”沈婕打断了他,眯了眯眼睛。 “我们家颖颖——”肖尧被钓鱼,嘴秃噜瓢,紧接着胳膊上吃痛,慌忙转过身来:“不是,我口误……” 另一掌已经带着风声袭来。 “不要哇!我错了!” 一对情侣在电影院门口停下,好奇地驻足观望。 “哇,英姿飒爽啊……《我的野蛮女友》现场live版?”男生感叹道。 “羡慕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的。”女生笑眯眯道。 “别,免了,谢了。” …… “你上哪儿去啊?”沈婕揉了揉酸痛的右手:“地铁站在那边。” “今天不坐地铁,”肖尧说:“我骑了自行车,停在那边车棚里了。” “啊?自行车?” 第八十一章 共枕 第82章 共枕 肖尧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载着沈婕,在灿烂的阳光下向家里骑去。 这让他想到了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在森林公园里骑双人自行车的情形。 “今天怎么没坐地铁来?”沈婕两腿分开,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搂着肖尧的腰,另一手捧着花。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下意识两腿并拢坐在同一侧的,但是车跑起来的时候又觉得随时要摔下去,便重新调整了坐姿。 “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自行车后面。”沈婕说。 “我猜到了,感觉怎么样?”肖尧双手握着扶把。 “有点奇怪,”沈婕想了一下:“有点爽。” “是不是很像青春恋爱电影里的场景?” “我不看青春恋爱电影,”沈婕说:“对了,肖尧,下次你教我骑自行车吧?” “你不会骑自行车?”肖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两个轮子这种不会,上次公园那种带平衡轮的可以,”沈婕道:“干嘛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学过骑自行车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这可太奇怪了。 “哎沈婕,其实伱不需要学会骑自行车,”肖尧想了想又说道:“我会载着你走遍魔都的每个角落。” “那我屁……我都要颠掉了,”沈婕道:“你啊,和多少女生说过这话了?” “绝对没有!” “要多少次你才会明白,我就是不爱你这油腔滑调的劲儿。” “……虽然我嘴上油,但是我的心是十分赤诚的。”肖尧想了几秒钟,这样回答道。 “呵呵,停车。” “哎你干嘛呀?” “这有花店,我得买个花瓶啊。”沈婕晃了晃手里的那束花。 ——分割线—— 肖尧回到家里的时候,才看到郁璐颖发来的抱怨短信。 “沈……老……沈婕。”肖尧吞吞吐吐道。 “说。”沈婕没有抬头,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插花。 “你要住这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肖尧道。 “你还提条件,搞得我多想住一样,”少女把自己的衣服一套一套地理出来,挂进衣柜里:“你弄清楚了,我是投奔女儿,不是投奔你。” “你能不能别再打我了?”肖尧郑重地指出。 “我又没用力。”沈婕不以为然道。 “那你要是用力岂不是可以徒手打虎?” “……出去,我要换衣服。”沈婕道:“算了,我进去换。” 一边说着,一边钻进橱柜里。 肖尧呆等了十分钟,忍不住敲了敲衣橱门:“好了没有啊?” 没有回音。 肖尧心头一紧,打开了橱柜门,钻进镜子。 “你不能住在我这儿!”沈天韵大声说。 “凭什么不能?”沈婕的嗓门比她还响:“我是你妈!” “妈妈就应该和爸爸住在一起!”沈天韵手指肖尧的方向。 好女儿,没白疼你! “好啊,老的老的不要我,小的小的也不要我,”沈婕说着就往衣橱里钻:“你妈我这就回家跟你阿爷认错,扎耳朵眼上花轿嫁给你张叔叔……”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肖尧上前拖住了她的真丝睡衣下摆。 一番嘻闹之后,肖尧帮着沈婕把东西在沈天韵的闺房里安顿好。 “来,庆祝我们一家三口团圆。干!”肖尧做了糖醋小排、红烧肉、番茄炒鸡蛋,还有鲫鱼丸子汤,又买来了半打啤酒。 “这还有给自己闺女灌酒的爹呢。”沈婕看着啤酒揶揄起来。 “这啤酒能算酒吗?”肖尧和沈天韵异口同声。 “你们爷俩不会趁我不知道,天天在家里这么喝吧?” “我爸那穷的,泡面都舍不得买有两包调料的。今天这是沾你的光,改善生活了。”沈天韵毫不犹豫地抓起一罐,但是扣不开。 “这什么啊?” “这得从这边扣,然后往边上拉。”沈婕接了过去,拉开,递回去,接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戏过了啊,可乐都没喝过吗?” “易拉罐不是都往中间掰的吗?” “哪有往中间拉的,怎么喝啊?” ………… 沈婕与沈天韵和他干杯,三人各一饮而尽。 他为两位姑娘续上酒,泡沫却满溢了出来。等泡沫溢完,一杯酒也就成了半杯。 “笨手笨脚的。”沈婕埋怨道。 “哎呀,别这么说,至少老肖做饭还是不错的。”沈天韵拿抹布帮着擦台子。 “是挺不错的,”沈婕点评道:“跟她做的口味差不多。” “谁啊?”沈天韵问。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晚上的月亮挺漂亮的……”肖尧连忙道。 “天还没黑,哪儿来的月亮。” 一边吃着,三人总算聊到了订婚事件的细节。 “这个张正凯呢,是区长的儿子。”沈婕说:“我记得是我高一的时候,跟我爸爸去参加一个什么意大利珠宝品牌的酒会,在那里认识的。 “那个张正凯,就坐在那角落里,闷头玩游戏机,都不理人。然后我爸爸和他爸爸打招呼,他把头抬起来,看到我,脸色就变了。” 少女起初还有些不愿意讲,讲着讲着就绘声绘色声情并茂起来:“他当时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学给你们看——” 沈婕表演了一个难以名状的眼神。 “噫,痴汉吧?好哈人的!”沈天韵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就是一见钟情吧,很深情的眼神。”肖尧道:“干什么,都说了不许再打我!” 他站起身,在沙发上淘弄着什么。 “然后他就这么全程,直勾勾的,整场盯着我看。”沈婕转过身,扒拉着椅背说:“把我看的心里毛毛的,后来爸爸就让约翰斯送我回去了。” “约翰斯爷爷是个好人。”沈天韵说。 肖尧走到衣橱那边去,沈婕180度猛转了个身,继续扒拉着椅背看肖尧:“然后他就开始对我死缠烂打。” “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肖尧坐回原位上。 “那还用说?”沈婕说:“可是他们当中大多数还都是比较绅士的好伐……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不那么绅士的,那我们也可以让他变得绅士对伐啦?” “但是这个张正凯,他爸你得罪不起。”肖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有些隐隐作痛。 “不仅仅是得罪不起,”沈婕叹道:“而且还经常打交道,因为张区长就是管地产开发这一块的……” “不是,”肖尧有些困惑:“那张正凯就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毕竟他小,他爹也帮着他强抢民女?” “那倒没有。”沈婕道:“他爹还是一直管着张正凯,不让他骚扰我,但是不见效。他还跟我爸一直赔礼道歉,说是他管教无方。” “哦……” “然后我爸这边呢,也只是叫我别撕破脸,做人留一线。所以那天周晓莹订婚……啊呸,周晓莹生日那天,张正凯又跑过来,我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那现在怎么……”肖尧问。 “唉,说起来挺复杂的,”沈婕托起了腮帮子:“集团碰到了一些困难,需要一些区里特批政策的倾斜支持,指标啊什么的,具体的说了你俩也不明白。” “那爷爷就把你给卖了?”沈天韵有些不可置信地叫道。 “也不叫卖吧……”沈婕迟疑地说道:“为了家族利益而联姻,本来我是做好这个觉悟的。只是……现在有了你们……特别是你……” 沈婕看向沈天韵的目光很柔和。 “你之前拒绝我,跟这事有关系吗?”肖尧问。 “拒绝?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天韵瞪大了眼睛。 沈婕没有回答。 “张正凯,张正凯……”沈天韵口里嘀咕着:“我好像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了,确实有这么个娃娃脸的张叔叔……” “你知道张正凯?”肖尧和沈婕一起问道。 “没,没,”沈天韵摆了摆手:“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有一丢丢印象,但不一定就是他,而且我也记不太清了……” “没事,你记得什么就说什么。”二人催促道。 “首先,我很少过问自己出生以前的事情,”沈天韵竖起一根指头:“我就是记得很小的时候,跟你们俩……跟大家?去扫过一次墓,就是那个张叔。有人和我说张叔的父亲是个大官,后来坐牢了……” 肖尧和沈婕面面相觑,寒毛都竖了起来。 “死……死了?怎么死的?” “忘了,不知道。反正……后来我来问你俩这事,”沈天韵努力回忆着:“你俩都说的支支吾吾的,怎么说我已经忘了,反正最后结论是小孩子别多问。” “……” “哎呀,我晚上打电话给妈妈问问吧。要不你自己问她?”沈天韵忽然转向沈婕。 “我自己问……她?”沈婕忽然有些紧张。 “昂。”沈天韵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想和未来的自己说上话?” “想,”沈婕若有所思道:“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往这上面去想……” “我也……”肖尧赶紧说。 “老肖,你收拾一下吧,你看妈都累成啥样了?”沈天韵道。 果然一提到要联系未来的自己,沈天韵就顾左右而言他,肖尧想。 “是有点累了,”沈婕扶了扶额:“昨晚没怎么睡好。” “你昨晚到底在哪睡的?”肖尧问。 “灿华网吧,”沈婕说:“前半夜我还在血统ii上面练了个精灵法师,2区席尔法特是吧?” “?”肖尧说:“我去灿华网吧没看到你啊。” “我看到你了,躲起来了。” “……几级了啦?你早点跟我说,我给你一套普顶装备啊。” 肖尧本想约沈婕出去月光下漫步,单独谈点心,但他知沈婕昨晚必是没睡好,便也没再说什么,把二人送进了对面房间。 肖尧放了一壶水,摆在煤气炉上面烧。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去教堂洗澡也不方便,今天就洗洗脚拉倒。 望着蓝色的火焰发呆,他的心里有些惆怅。 郁璐颖这边……只要还能保住朋友关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按理来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实乃人生幸事,应当知足常乐,但……现在这样,也只能算得上是隔壁邻居,生分的很。 比如这会,想找她说会话,都完全办不到。 唯有她俩母女姐妹情深,自己倒成了个局外人。 让沈婕搬到这边来住的想法,说到底也只能意淫一下。 别说同居了,就算是他和沈婕的关系,现在都可以说是扑朔迷离,暧昧不清。 不错,沈婕的确与他立下了未来结婚的约定,对自己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甚至不介意自己喊她“老婆”,并为了自己逃婚。 可是,未来嫁你不代表现在嫁你,在沈婕的心里,在这个十六岁的夏天,我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他和大多数懵懂的少年一样执拗,执着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名分。很多次,他想问沈婕“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但都没能问出口。 毕竟,只要不问,就不会听到“朋友”那个令人心碎的答案。 ……吧? 为了这个十几年后的婚约,自己再次和心上人擦肩而过,已经成了定局,而沈婕这边…… 是自己太贪得无厌了吗?是否该细水长流,知足常乐? 对了,还有沈婕的爸爸,那关到底要怎么帮她度过去? 水壶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打断了肖尧的胡思乱想。 “老肖。”肖尧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很高兴今天还能再见到你,爱人同志。 “你怎么也学沈天韵喊上老肖了,我比你小好么。”肖尧把壶里的开水往热水瓶里冲:“要用开水吗?小心烫。” “你们这公共厕所在哪啊,天韵家里的洗手间我过不去。”沈婕懊恼地说。 肖尧从皂片间走回卧室,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搪瓷的痰盂:“用这个。” “不要不要不要……”沈婕连连摆手:“我用不来这个。” “哎哟,我的大小姐,”肖尧无奈道:“公共厕所很臭的,你更受不了,而且这会黑咕隆咚的,没有灯。” “……那我去灿华网吧上吧,虽然也脏乱差,好歹……”沈婕嘀咕着,翻出一双天蓝色的帆布鞋,光脚套了进去。 “我陪你去。” “不用,灿华我认识。”沈婕道。 “你就穿这睡衣出门啊?” 沈婕找出一个小披肩穿上,二人出了门,并肩往灿华网吧走去。 月色下,沈婕的一袭雪白真丝长睡衣,远远看过去,还真有点瘆人。 “你就睡灿华网吧,我怎么没找到你?” “哎呀你别老挤我,”沈婕轻轻推了他一下:“我看到你来找我了,我藏桌子下面了。” “你这也太机敏了吧……” “我就没睡着,”沈婕抱怨道:“本来就躺不平,又没枕头,一直有人在那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敲键盘,神经都要衰弱了。打游戏就打游戏吧,还一直有人在大吼大叫,讲脏话,好像在跟人家语音……在那种地方我很没有安全感……” “是你自己非要睡网吧的嘛……哎,不许打人!” “我就是看到你一直在找我,我今天才去电影院等你的。”沈婕气哼哼地说:“不然你就再也别想见到我了。” “不是……你哪来的钱去网吧,”肖尧咳了一声:“你钱不是都丢我家了,你不会是走到电影院去的吧?” “我兜里还有。”沈婕告诉他。 “我跟你说件事,昨天晚上我找你的时候……” 肖尧和沈婕讲了自己昨天晚上在桥洞下面的镜中世界里的奇遇。 “这又是谁的殿堂?”沈婕思考着:“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叫你来电影院等我?” “这事情是不是应该跟郁神父说说。” “嗯,当然要。要不,回头我跟你再进去看看?打打影子还能更加熟练掌握怎么用精神堡垒。” “别闹,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真当打游戏刷怪升级呢。” 说话间,二人来到灿华网吧,却吃了个闭门羹。原来今天上头有人来紧急检查,未成年人连门都不让进。 “就上个厕所怎么了?又不开机!”肖尧额头的青筋爆起。 “对不起,我们也是……”服务人员赔着笑脸解释道。 “算了,走吧,别为难人家。”沈婕戳了肖尧一下。 二人往回走的时候,沈婕一度因为憋不住了而弯下腰来。 “要不……”肖尧为难道:“这也挺黑的,也没人,我替你看着?” “滚。”沈婕小声拒绝道,想了想又解释道:“大的。” 一番折腾回到家里,沈婕万般不情愿地获得了她的痰盂使用初体验。 “好了没?”肖尧敲了敲自己的房门。 “没好!等一下——好了!” 听到门栓“咔哒”一声被解除,肖尧推门就往里走。 他一边扇着鼻子,一边故意去开窗,逗她道:“好臭啊……” 说完这话,他就做好了战术闪避的准备,但是那粉拳并没有袭来。 “哎哟怎么啦?”肖尧扭头一看,沈婕的眼圈都红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见他伸手端起那双层的搪瓷痰盂,沈婕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给你去倒了呀……”肖尧端着它往外走。 “我自己去吧!”沈婕追了上来:“你又不是我们家佣人……” “赘婿嘛,跟佣人差不多,小说里不都这么写。”肖尧自嘲道。 “别胡说八道了,什么赘不赘婿的,”沈婕正色道:“丈夫,就是丈夫,哪怕是上门。” “……”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沈婕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我又没说你!” “……原来你也会脸红的啊。”肖尧乐了。 “你这样我很难遵守不打你的协议。” “不开玩笑了,认真地说,谢谢你。”肖尧道。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倒痰盂。 沈婕双手捧着自己的痰盂,一步一步往前挪着,好像生怕动作幅度大一点,它就会洒出来一样。 还没走到倒痰盂的地方,一股恶臭就已经袭来,让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停下了脚步。 “还是我来吧……” 沈婕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坚持:“谢谢。” “不客气。” “对不起。” “没关系。” 二人回到家里,肖尧冲刷着痰盂,沈婕则站在他身后三步看着。 “你每天都要做这种事?”沈婕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生活的绝望。 “那不然呢?”肖尧耸了耸肩,关上了水龙头:“生活不就是屎尿屁。” “为什么不能装个抽水马桶?我看还是有空间的。” “因为老公房在设计的时候就没有排污管道。”肖尧解释道。 “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沈婕不好意思了。 “才不会,”肖尧走回卧室中,把痰盂塞进自己的床下面:“我之前是在江北读的小学初中你知道吧?我也是从小用抽水马桶长大的。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也同样问过我奶奶。” “这样啊……”沈婕点了点头。 “无数千千万万魔都的底层劳动人民,都是这样过来的。”肖尧又出去洗了个手。 “所以我们集团就要建造更多的高楼民宅,让大家都能住上有抽水马桶的房子,这也是一种社会使命感吧。”沈婕说这话的语气像个认真的小学生,但肖尧并不好意思嘲笑她。 “没用的,六七千一平米,我们买不起的。” “六七千……很多吗?”沈婕脱口而出。 “六七千?”沈天韵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衣橱里又钻了出来:“这么便宜?赶紧买爆啊。你们俩知道现在的房价是多少吗?” “一万?不会两万了吧?”肖尧认真地猜测着:“三万就离谱了吧?” “哈!”沈天韵差点笑出声来:“我的天,赶紧跟咱太奶奶说,把手头所有的闲钱都拿来买房。” “别开玩笑了。”肖尧说。 “我的天,我看起来有那么不严肃吗?”沈天韵急了。 “我们没有钱,买不起。” “你怎么还不睡觉?”沈婕责问道。 “看吧,这就是我不想让你住的原因。”沈天韵耸耸肩:“拜托有点寄人篱下的觉悟好吗……痛痛痛痛痛。” “我还没洗澡呢。”沈婕掐完沈天韵之后说。 “你要洗澡啊?”肖尧说着,又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一米多长的红色塑料澡盆来。 “这什么啊?”沈婕瞪大了眼睛:“你这床底下是机器猫的百宝袋吗?” “你俩慢慢折腾,886。”沈天韵一拉衣橱门,进去了。 “这叫澡——盆——,子袄澡,pe嗯盆,澡盆。”肖尧热情地介绍道。 “肖尧,”沈婕定了定神,又把澡盆推回床底:“拿上你的身份证,跟我走。” “干嘛去呀?”肖尧一愣。 “去开房。”沈婕宣布了她的决议。 “哈?!” ——分割线—— 窗外又下起淅沥的小雨来,带来了一丝凉意。 沈婕回天韵的房间和她打了招呼,换下睡衣,穿着一件卫衣和紧身牛仔裤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沙发柄旁边的小盒子上,看到了那三双自己给肖尧的袜子:“没拿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肖尧矢口否认道:“洗干净就放这了。” 沈婕拿起那双萘克的女式运动袜,狐疑地凑上去闻了闻,见没什么异味,便往脚上套。 “呃……” “走吧。”沈婕走到皂片间门口,穿上那双蓝色帆布鞋。 肖尧打了一把大伞,陪沈婕向弄堂外面走去。 “哎呀,你会不会打伞呀……”走到马路边上时,沈婕忍不住抱怨道。 “呃?” 沈婕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半边头发和左肩,一把将伞夺了过来:“我来打吧。” “喔……” 少女为两人撑着伞,她的胳膊用力地向上举着,才能勉强适应肖尧的身高。 接着,她又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脚踏进了水潭,右脚的鞋袜登时湿了一半。 肖尧听着沈婕大声的抱怨,觉得自己身边有一座活火山即将爆发。 而这座火山爆发的征兆在听到如家前台的话以后,达到一个新高潮。 “抱歉……”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姐把身份证还给了肖尧:“您还没有满16周岁,没有监护人陪同是不能单独登记的。” 二人坐在如家大堂的沙发上,沈婕把头埋在膝盖上。 她的身体柔韧性真好啊。 “要不……”肖尧也觉得一阵困意袭来。 “你为什么,都,不满16周岁啊?”沈婕猛地抬起头。 “??”肖尧挠了挠后脑勺:“长得慢了,我很抱歉。” “你们这些小男人……”沈婕话说了一半,刹住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朝你撒气。” “没事。”肖尧犹豫地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后背。 少女没有动。 “我生理期来了,昨天晚上没怎么睡,现在很累,”沈婕疲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昨天我就没洗澡,再不洗我实在睡不着。” “要不你就用你自己的身份证登记吧,你不是满16——” “我要是能用我自己的身份证还不被我爸抓到,我就不来找你了。” 肖尧觉得,这话有些接不上。 虽然沈婕不太情愿,但她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肖尧带着她找到一家名为“荣富旅馆”的小店。 那把老花镜戴在鼻梁上的老先生看了看肖尧的身份证,把号码抄了下来。 “侬的呢?”老先生看向了沈婕。 “她还没有。” 老头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递过来一把钥匙:“二楼上去,走到底。” “我的天那……”沈婕上了二楼又开始抱怨起来。 “怎么了这又?” “我又被拖来这种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了,你说怎么了?” ……怎么就摇摇欲坠了?肖尧想。 门一开,沈婕就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什么味儿啊?” 肖尧嗅了嗅,又嗅了嗅:“我没闻着有味儿啊。” 沈婕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源源不绝的怒气,让肖尧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大小姐果然就是矫情啊,肖尧想。 “哎……这个灯——灯怎么打不开啊?”肖尧把墙上的开关按得噼啪响。 沈婕翻了翻眼皮,从肖尧手里拿过房卡,转身插在墙壁上的一个插槽里,登时灯火辉煌,空调也嗡嗡地响了起来。 这间旅馆似乎是由旧招待所改建而来,说是大床房,房间却明显的窄而深,显得那个床很短。 沈婕走进去,把手里的lv包包丢到床上,在床沿坐下了。 “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又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啪啪把灯都关了。 “干什么?”肖尧一惊,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只听得到少女均匀的呼吸声。 “检查一下有没有……偷拍的东西。”沈婕拿手机照着眼前的路,认真地在房间的四角搜寻。 “你有毛病吧,受害妄想?”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不正规的小旅馆……” 虽然同住一片蓝天下,却不在一个伺服器的感觉。 “那……你快洗吧?”肖尧打了个哈欠。 “嗯,”沈婕走到他身边,打开了灯:“你先洗吧。” 肖尧一怔,什么虎狼之词? “你不是也还没洗吗?洗了再回去。” “……”我还得回去? 肖尧站在狭小的淋浴间里,蒸腾的热水哗哗地洒在身上。 水很热,很舒服。 家里要是有这样的淋浴,肖尧也愿意一天洗三次澡。 透过磨砂玻璃,他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沈婕在外面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还是觉得……有点微妙。 肖尧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姚老师殿堂的“情趣酒店”房间的情形。 在那里,他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肖尧往自己的身上打着沐浴乳。 要不,找别人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赖着不走。 肖尧关了水,在洗手台前拿起手机,找到了前两天存的带鱼的号码。 ——分割线—— 却说外面的沈婕,此刻正在把换洗的衣物从包里往外拿。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这让沈婕觉得很难为情。 这种隔音,不会是空心墙吧?她伸手敲了敲床头的墙壁。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粗重的脚步声,有两个男人在自己门口说话,具体说的什么听不清,只听到夹杂着的粗口。 我什么没有见过?这我是真没见过。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忽然被拉开,肖尧身上裹着白色的浴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快步走了出来。 然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沈婕愣了三秒才想起来去扶,肖尧却已经自己爬起来了。 “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没带换洗衣服啊。” “你存心的吧你?”沈婕恼道。 其实沈婕也在考虑该不该让肖尧留下,毕竟让她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害怕。 然而,门外有虎,门里事狼,看肖尧这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留下他就更令人害怕了。 虽然真动手不不会输,但…… 要不洗了澡就回天韵那里住吧?这也是个好办法。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少女见到眼前什么东西一闪,数秒后,惊雷就在窗边炸响了。 沈婕吓得一哆嗦。 “怎么又来了?”肖尧抱怨道:“这鬼天气!” “我……我去洗澡了!”沈婕抓着换洗的衣服,钻进了浴室。 ——分割线—— 肖尧明白,自己应该感谢外面的恶劣天气,阻断了两个人的退路。 沈婕洗澡的时候,还故意在磨砂玻璃上挂了两条大浴巾。 “小家子气,”肖尧自言自语道:“我可是你老公哎。” …… …… “你还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呢?”肖尧斜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毯子,眼睛盯着电视,强装镇定。 少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卫衣、牛仔裤、鞋袜一应俱全,只是用一条毛巾包着自己的头发。 “我在找吹风机啊,不把头发弄干了怎么睡?” “?就这么睡啊,有什么关系,”肖尧不以为然道:“我都是洗完头就睡的。” “你头发少,女生这样会头痛的。”沈婕忽然转过身来,一只膝盖跪在床上,另一只脚还站在地上:“哎,肖尧,你去帮我到前台要个吹风机。” “好嘞。”肖尧掀开毯子。 “你为什么不穿上衣?!” “?我夏天在家都光膀子的啊,而且衣服都洗了啊。” “肖尧,我可一直都以为你还算是个体面人。” “你没看走眼,咱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体面人。” 这些都是刚才在浴室里,用手机向带鱼哥讨教来的主意,自己是不是被他坑了? 肖尧把浴巾裹好,穿上拖鞋,到楼下去问那老头要来一个吹风机。 “我帮你吹吧?” “你会吹吗?”沈婕把包在头上的毛巾解开,如瀑布一般的青丝便散落了下来:“还是算了吧。” 这吹风机噪音大的惊人,没法和沈婕聊天,没法睡觉,也听不见电视的声音。肖尧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机。 虽说手机也没啥好玩的。 “她说不要就不要啊,是不是傻?直接过去拿。”这是带鱼的短信回复。 肖尧放下手机,走过去,从沈婕手里硬拽,那吹风机却纹丝不动。 “就说不要了!”沈婕的叫声压过了吹风机,刺得肖尧耳朵疼。 二十分钟后,沈婕终于吹完了头发,掀开了左边的毯子,脱鞋上了床。 卫衣,长牛仔裤,袜子,一应俱全,全副武装。 然后,背对着肖尧,蜷起身子,把毯子裹得紧紧的。 肖尧甚至怀疑,他们俩之间的空隙里还能再躺下两个人。 “老婆。” “……” “老婆?” “关灯。” “哦。”肖尧下床关了灯,又窜回床上:“穿这么多睡觉你不热吗?” “你的t恤还没晾干?” “没吧,哪有这么快。”肖尧说。 接下来又是一片寂静,肖尧甚至怀疑少女已经睡着了。 “我靠,一点了。”紧接着,沈婕就告诉他,他想错了。 “是啊。” “你几点钟上学?我给你调闹钟。” “7点20早读,6点半起来应该来得及。” “给你调好了,你们那个宋老师听起来不是善茬,最近别刺激他。” “嗯。” “……”隔了大概两分钟,沈婕又开口了:“刚才天韵和未来的我打过电话了,就在你烧水的时候。” “嗯?”肖尧竖起了耳朵。 “嗯什么嗯,睡觉。” ……这哪睡得着啊。 …… …… “敢想歪主意就废了你。”少女警告道。 “?”肖尧说:“我就翻个身?” “最好是!” …… …… 肖尧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到处去找厕所上,但是无论哪里的厕所都不让他进,最后无奈决定在路边解决,可低头却又发现裤腰上挂着两把锁,必须全都打开才能解开裤子。 他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大串钥匙去试,可试来试去竟没有一把钥匙能插进锁里。 最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无情冲击下,大坝彻底崩溃,城市在遮天巨浪下沉入海底……溺水窒息中的肖尧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如厕,便惊惶地伸手下去,却发现也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悲剧,这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月光和路灯的照耀,房间里并不是漆黑一片的。一旦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便可以看到各种家什的轮廓。 房间中很安静,所以可以清晰地听到窗外的不知道什么虫鸣,以及癞蛤蟆的叫声,还有空调的嗡嗡声。 ……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鼾声和磨牙声? 安全起见,肖尧还是想要起身解决一下,这才意识到有一支胳膊放在他的胸口。 他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然后慢慢回想起自己,和谁,在哪里。 或许,这条细小又结实的胳膊,就是导致他梦魇的罪魁祸首? 嗯……可能,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肖尧轻轻地推动这条胳膊,可它却纹丝不动。 他向左转头,看向这条胳膊的年轻主人。 沈婕已经换成了平躺的姿势,右手搁在他胸膛上,头朝着左边。 肖尧看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这个头圆得很标准,好像一个小男孩。 可爱捏…… 想要摸头,然后捏爆(不是)。 她的鼾声不是很响,缓慢又稳定,安静的节奏听起来不太像她。 除了轻微的磨牙声,偶尔还能听到她所发出的,模糊的呜咽声。 “……妈妈?”少女说。 第八十二章 过夜 第83章 过夜 “……妈妈?”沈婕说。 “我不是你妈妈。”肖尧说着,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推胸口上那支胳膊。 这次终于推开了。 然后沈婕又呜咽了一声,改为向右侧卧,用另一只胳膊压住了肖尧。 还有一条腿。 她的膝盖很不巧地顶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这让肖尧本来没有的便意涌了上来。 看来,不弄醒她的话,应该是很难脱身了。 不过……好像也可以不用那么急着脱身。 就像现在这样,跟布偶玩具熊一样,被她抱着,也挺好。 想到在姚老师的殿堂内,自己和沈婕多少次的牵手和拥抱,如今却只能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偷偷地享用了。 令人欣慰的是,肖尧感到了脚心和屁股的冰凉,接着,膀胱的压力慢慢消失了。 又有温热的水从他的食道中涌入,消除了干渴。 这完全不符合现代人以科学方法看待事物的方式。 除非这些液体都是通过四维空间进行运动的,否则根本没法解释。 当然,没法解释的事情还有很多,除了共生,还有时间穿越,再就是镜中的“理型”世界。 短短的一个月,经历了这些事情的肖尧,已经很难再和唯物主义取得共识,渐渐陷入了混沌哲学。 既然没有了排泄的压力,肖尧也就更不急着把沈婕推开。 他转过头,呼吸着少女呼出来的热气,痒痒的,还挺香。 沈婕的这张娃娃脸真的有点像洋娃娃,虽然大多数时候肖尧都不会觉得她像个孩子。她的鼻尖很翘,两片嘴唇好像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笑意。 实在,她大多数时候总是挂着这样的笑意,这让肖尧疑惑她的面部肌肉为啥不会僵硬。 一个月前,自己第一次在市七女中门口见到她时,虽然也曾抱着各样的期许,但是…… 谁能想得到,一个月后自己就能这样与她同床共枕呢? 对不起啦,张正凯老兄——呃,老弟,其实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 那两片薄唇好像是一个黑洞,产生着某种吸力,让肖尧不自觉地慢慢把头靠过去。 沈婕倏地睁开了眼睛! 肖尧反应极快,直接把她的胳膊和大腿连着毯子一掀,一跃滚下床:“别动手,你听我解释!” 沈婕睡眼惺忪披头散发地半坐在床上:“解释什么啊解释,就说应该让伱睡地上,不应该心软的。” 接着,少女又揉了揉肚子:“我肚子好痛。” “怎么了?”肖尧讪讪地坐回床边:“吃不惯我做的饭?” “不是,是那个。”沈婕疲惫地答道,爬起身,从电视机旁拿过自己的lv,在里面翻找着什么:“糟了。” “怎么了?”肖尧问。 “肖尧,你下去帮我买个东西好不好?”沈婕有些不好意思地甩了一下头发。 “现在?!” ——分割线—— “连续两天三更半夜上街乱逛,算怎么回事嘛。”肖尧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出了“荣富旅店”的大门。 幸好,24小时便利店就在马路斜对面。 自动感应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便利商店内传来一阵表示欢迎的旋律。 “有没有那个……”肖尧有点不好意思,把目光投向了店外的街景:“苏菲,夜用型?对,夜用型。” “卫生巾在那边,第三排后面。”店员把位置指给他看。 肖尧找了半天才找到苏菲夜用型,纠结了一会选大号还是小号,最后决定全都要。 手里拿着又转了几圈,拿了一包红糖,一个热水袋。 说来还挺不好意思的,红糖水加热水袋,自己前些日晚上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也算是“久病自成医”吧。 “你们两个啊,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肖尧结了账,用一个塑料袋装着,摇摇晃晃地又回了旅店。 旅店的前台已经没有人了,那个看门老头估计是去哪睡觉了。 不知为何,肖尧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又说不上来哪里诡异,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电压有些不稳,照明灯忽明忽暗的。 上楼的时候,灯忽然熄了! 楼梯拐弯处的防撞镜上,映出了一个人影,虽然暗咕隆冬,肖尧仍然一眼认出……这好像张正凯的身形!? “啊!”肖尧失声惊叫。 灯又亮了起来,那面镜子中除了肖尧自己,又哪有别的身影? 肖尧大踏步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用钥匙打开门,闯进去,悉心把门上的安全链挂好,然后把电视橱上面的方镜倒扣在橱面上。 “怎么了?”沈婕支起身来:“刚才走廊上是你在叫吗?” “没事,”肖尧不想让沈婕再多担心:“你看我买的对吗?” 沈婕进浴室换好卫生巾出来,肖尧已经差不多把水烧开了:“我买了个热水袋,你垫个浴巾捂一下会好一些。” 少女看了一眼那袋红糖,坐在自己那边的床沿上:“肖尧……你还蛮贴心的。谢谢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 后半句“谁让我是你男人呢?”还是没能敢说出口。 肖尧冲好热水袋,泡好了红糖水,给沈婕递过去,总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捧着杯子,摇头吹了三下:“慢慢喝,有点烫。” 少女没有伸手来接,而是直接把头凑过去,轻轻啜饮了两口。 “烫吗?”肖尧服侍着她慢慢饮下小半杯。 “还好。”少女靠在床头:“先不喝了。关灯。” 肖尧爬上床,在墙上摸索着关了灯。 她就这样挨着他躺着,中间再也没有了那两人的距离。 好感大增加,感情再次得到了升华,yeah! “老婆,还疼吗?” “嗯,”少女轻轻点头:“没事,闭上眼睛睡着了就没事了。” “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沈婕“噗嗤”笑了一声:“你赶紧睡吧,我是可以睡到下午退房的,你还要早起上学呢。” “要不,我给你揉揉?” “又在动歪脑筋?”沈婕懒洋洋地说,语气中却并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怎么可能——” 沈婕忽然又哼了一声,蜷起身子,咬住了牙关。 肖尧总觉得,她的脸白得有些瘆人。 他自说自话地下了床,重新开了灯,跑到沈婕那边,双手合在一起,隔着卫衣和热水袋搓了起来。 “嗯……”沈婕又哼了一声,抓起肖尧的手往上挪了挪:“这里。” 肖尧手上继续用力:“这?” “再下面点。” 揉了几分钟,少女似乎放松了下来,眉头也有所舒展。 “好点了吗?”肖尧问。 “好一点。”沈婕咪咪笑着,忽然补充了一句:“忽然觉得,你有点长大了。” “哈?” 我的优点可多了,可不只是倒痰盂端茶送水伺候人啊。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是不是还没说谢谢?”沈婕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谢谢你,肖尧。” “说这不就见外了,再说你已经谢过了。” “张正凯……其实后来和我订婚了。”猝不及防的,沈婕又提到了那个,肖尧此刻不是很想听到的名字。 “我是说,在沈天韵来的那个未来。”沈婕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肖尧故作淡然地点头道:“猜也能猜到。” “别按了,我没事了,躺下吧。”沈婕拍了拍自己边上。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肖尧绕回床的右边,贴着沈婕的身子躺下,只觉得一股似有若无的热流从她身上,透过稀薄的空气传递过来。 他重新关上灯。 “原本的这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沈婕娓娓道来她几个小时前刚听到的东西:“所以就接受了父亲的安排,接受了这桩联姻。” “嗯。” “不过我俩也没太多接触,订婚完了以后我就高三了,再然后我就去澳洲了。” “他应该不会因为你高三很忙就不来缠你,尤其是……有了未婚夫的名份,名正言顺以后。”肖尧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张正凯,还是说自己。 “嗯,婚前不过度接触,这也是我当时提出的条件之一。”沈婕说:“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啧……”肖尧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后来我从澳洲回来,他又去德国了。” “哈。” “等到他从德国回来,我们俩还没准备筹备婚事,”沈婕的眼睛出神地看着前方:“他就出了车祸,死了。” !? 肖尧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想到了在过去的一个月中,自己反复做过的梦:“是不是他把你推了出去,然后他死了,你活了下来?” “嗯……”沈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你也知道?” “我就是猜的……”肖尧其实有点吃不准,但是至少在梦里,自己是这么做的。 “嗯。”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肖尧忽然觉得,这样两个人躺在一起说话闲聊,真的很放松,哪怕谈的是不怎么放松的话题。 “至于我认识你,那又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他,对吧。”肖尧忽然打断了她:“特别是,知道未来他为你做的事情以后。” “谁?”沈婕一怔:“张正凯?” “没什么,闲聊而已,哈哈。” “我很少,去真正的讨厌一个人。”沈婕似乎是斟酌着词句:“我的母亲总是教育我,要尽可能以最大的善意去看待别人,发掘别人的优点。” “挺好的。”肖尧发自真心地说。 “可是,就我的本心来说,我是真的讨厌张正凯。” “呃……”肖尧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太阳穴附近划了三条黑线。 “无论怎么样,为了你,为了天韵,也为了张正凯自己,我这次一定要和他划清界限。”沈婕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为了我们大家所有人好。” “……”肖尧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反对,却又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他伸手捏了捏沈婕的小手,后者没有闪躲或是推开。 “如果沈天韵没有来,我们就不会认识,”沈婕轻轻地说:“那我可能就会答应爸爸的这桩婚约,帮企业度过难关。而你,可能原本也会在这个时候追到郁璐颖,但是却因为我……” 那倒也不一定,肖尧思衬着。 沈天韵告诉过自己,自己母胎单身到30岁,也就是说,原本的时间线里,自己也是没有追到郁璐颖的。 若是没有一起去姚老师的殿堂所经历的种种,郁璐颖肯定不会面对她自己的内心,倒过来追他,也不会接受他的追求。 不过,这些大冒险和沈天韵的到来,有任何因果上的联系吗? 刚才楼道镜子里出现的“张正凯”,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又一个“影子”? 其实,也不能肯定那就是张正凯。 “不过,就算是这样好了。”肖尧故作轻松道:“咱们俩都做出了牺牲,算是扯平啦?” “虽然知道你应该是在开玩笑,但是听你这么说,还是觉得有点不开心。”沈婕在黑暗中,悄悄皱了皱眉头:“虽然我也说不上来……”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我们,在这里。”肖尧省略了那个“躺”字:“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嗯。”少女从鼻息中应了一声。 “我会好好对你的,也请你尽量好好对我……对我再好一点。” “……我会适应的。” “沈婕。”肖尧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对我好一点,行么?” “我答应你。” 肖尧心满意足了。 “老婆。”几分钟后,他又叫了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轻微的鼾声。 肖尧大着胆子凑上前去,在少女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好软…… 他转过身去,与沈婕背靠背,摸了一下嘴唇,带着一股甜蜜握紧了被角:“晚安。” 东方,露出了第一抹鱼肚白。 ——分割线—— 肖尧只躺了一个多小时就起来了,跑到“荣富旅店”外面的早点铺去买了二两生煎和一碗豆腐脑,打包回来放在沈婕边上的床头柜上。 当然,他自己也先在摊头上吃饱了。 想象着沈婕醒过来以后看到自己买的早饭时的表情,肖尧就很高兴。 临走前,肖尧又偷亲了一下沈婕的额头。 他没有径直去学校,而是先去了学校对面的教堂。 郁神父在做早弥撒,郁璐颖不在。 肖尧进去的时候,弥撒的流程已经过半了,略微等了十来分钟,郁神父便宣告了“弥撒礼成”。 “怎么啦?”郁神父换下祭披,从更衣所走出来:“你上学要迟到了吧?” “对的,”肖尧心急慌忙道:“长话短说,星期六晚上我又误打误撞进了一个新殿堂。” “哦?到办公室来细说。”郁神父扬了扬眉毛,带着肖尧从圣堂往他的办公室走。 肖尧简述了周六晚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我虽然不能肯定,”郁神父皱了皱眉毛:“但是有可能是群体潜意识。” “群体潜意识?什么玩意儿?”肖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心理学家荣格提出的概念,又叫集体无意识。”郁神父想了想:“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要不,长话短说?”肖尧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提议道。 “我也不是心理学专业的,简单来说,”郁神父解释道:“你们姚老师的心灵之所以会形成殿堂,是因为欲望扭曲得太严重。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殿堂,你前天误入的那个地方,如果我没猜错,就是所谓的,‘众人的殿堂’。” “众人的殿堂?”肖尧重复了一次。 “你可以看一本书,叫作《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 “人在群体之中,很容易被人流所裹挟,也就是所谓的‘民意’。”郁神父道:“在这种集体性的狂热中,一个原本善良温和的人,也可能不知不觉中变得嗜血残暴,却毫无自知,只以为自己代表正义。” “我不敢说我听懂了,”肖尧道:“但是又觉得好像懂了。” “往远处说,比如欧罗巴历史上的猎巫运动,”郁神父道:“往近处说,现在互联网上出现的诸如网络暴力,或者是校园环境里出现的群体性霸凌……都是群体潜意识的体现。” 听到“校园霸凌”,肖尧皱了皱眉头。 忽然,教堂对面的学校大喇叭开始播放起了《运动员进行曲》。 “你该走了。”郁神父听到这音乐声,提醒道。 “靠,完了!”肖尧二话没说就往教堂外面冲。 …… 最后,还是在校门口被学生会干部给记了名字。 ——分割线—— “怎么样怎么样,后来睡了没?”国旗下讲话的时候,带鱼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道。 “睡了睡了。”肖尧睡眼惺忪道。 “真的假的?”带鱼提高了一点音量。 “小点声,我是说睡觉,不是睡觉。” “切,我就知道你弄不成,”带鱼鄙视道:“禽兽不如。” “心急吃不了肉包子,一起睡过觉就算是感情升华了,我已经很满意了。”肖尧想了想,轻轻捏了带鱼一把:“可别跟外面说去啊。” 虽然昨天晚上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但肖尧还是不放心。 此时,张嘉龙沉默地向二人投来一瞥。 “放一百个心。”带鱼压低声音,拍了拍胸脯:“哥是内种人吗?” 那可难说得很,肖尧想。昨天晚上和这家伙讨招,可能未必是个明智的选择。 “下面的同学不要交头接耳!”校长说。 肖尧相信,自己已经坠入了爱河。 至少,他比较成功地说服自己坠入了爱河。 往者不可追寻,不如全心珍惜现在所拥有的,面向未来,这就是肖尧的处事哲学。 怎么说沈婕与自己也,姑且,算是,人生第一次的双向奔赴,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全新版本。 肖尧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郁璐颖——她为什么剪头发了?原本她是班上头发最长的女生,再过两年想必可以长到腰上,今天却短了一大截,把头发扎进来,盘成一个高马尾。 精神倒是挺精神的……可是…… 肖尧喜欢她的长发。 白衣服小人踱着方步沉吟道:“女生突然换发型,通常意味着她对一些事情上态度的转变。” “女人突然把长头发剪了,不是换钱就是换命,你自己压一边吧。”红衣服的小人用叉子挑起肖尧一缕头发,像面条一样卷起来,然后用力一拉…… 哎呀! 肖尧强压下心头的失落感。 可惜学校不让剃光头,而沈婕还在等着自己暑假给她烫头。 是的,沈婕。 上课的时候,肖尧摊开小本本,用黑色中性水笔在上面写下这两个字。 三点水,一个托宝盖,一撇一捺一勾。 一个女字旁,右边是…… “婕”。 肖尧翻开了手头的《现代汉语词典》,找到了这个字。 婕 jié 〔~妤〕中 中国汉代宫中女官名。自魏晋至明代多沿置。[1] 《史记·外戚世家》:“武帝时,幸夫人尹婕妤。” 《旧唐书·徐坚传》:“坚长姑为太宗充容,次姑为高宗婕妤,并有文藻。” 明沉鲸《双珠记·遗珠入宫》:“善仪形妃嫔规模,美才藻婕妤纲领。”[2] 婕妤jiéyu 古时宫中的女官名,是妃嫔的称号。 …… 肖尧抚摸着《现代汉语词典》上的这个“婕”字,感觉其中蕴含着无限的魔力。 他一遍一遍地写着这个名字。 他觉得自己在想念她,憧憬她。 有一位他所崇敬的80后作家曾写道:“书捧在手心里,就像是看到女人躺在自家床上一样安心。” 荣富宾馆里的床算不算是自家的床,很值得商榷,反正安心是不可能安心的。 他想念她,他爱慕她,他想见她。 毕竟,如果他不够爱她,那就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张正凯。 见你的鬼,为什么会想起张正凯,又有他什么事了? 肖尧拿出手机,此时已近午休时间,沈婕还是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还没有起来吗?床头我给你买了生煎和豆浆,豆腐脑,你记得吃。” “家里的钱我拿了一部分,放学去帮你存银行,怕你找不到着急,跟你说一声。” “我问过了,这边可以下午2点再退房,你不用着急,再多睡会。” 肖尧把手机收起来,自嘲地笑了笑。既然说多睡会,又干嘛一直发短信。 肖尧,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 吃过午饭后,肖尧趴在桌子上补眠,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三点多。 趴着睡觉的坏处是会不自觉地咽下空气,因此当你醒来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胃中胀气,然后在排出它的过程中发出一阵令人侧目的声音。 好在,应该是郁璐颖一直在帮他排气,因此今天没有出现这种问题。 他是被一只大手给拍醒的。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宋海建拧着眉毛说道。 在跟宋海建过去的路上,肖尧托故上了一个厕所。他看到沈婕回了4条短信,来不及细看,便心满意足地拉上裤子拉链离开了。 宋海建的办公桌就是以前姚老师的那张,但已经布置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找不到过去的痕迹了——在肖尧看来,这颇有鸠占鹊巢之感。 “坐。”宋海建示意肖尧自己去搬一把空椅子。 至少这一点比姚老师好,让坐。 接着,宋海建又开始眯着眼睛玩手机,不说话。这一点就跟老姚差不多——不过,老姚是在改作业,宋海建则是仿佛随时要说“我要给你爸爸打电话”。 这时候,没爸爸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怎么了?”肖尧问道:“课上了一半你把我拽出来。” “反正你也不听课。”宋海建翻翻眼皮道:“昨天通宵上网升了几级啊?打下沙城没有啊?” “宋老师,冷血传奇那是我初中时候玩的,早就过时了。”肖尧认真地回答道。 “哦,那你昨天夜里都玩什么了?” “没有啊,我都好久没去网吧了。”肖尧道。 “去没去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一直都没找你谈话吗?” 宋海建终于放下了他的那个破诺基亚,挤出一丝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笑容。 “不知道。”求你,别找我。 “因为你下学期就要去高一继续当新生了,不在我们班上了,我本来懒得管你的。”宋海建用两手的手背托住自己的下巴:“但你毕竟现在还是我班上的学生,我做班主任的,该说的还是要说一下,听不听就随你咯。” “您说。”肖尧听了这话心里有气,瓮声瓮气答道。 “没去网吧,今天为什么睡了一天?昨晚没睡好?” “我老婆半夜痛经,我给她买姨妈巾去了。”肖尧脱口而出:“冲红糖水,热水袋,按摩,折腾了半宿。” “哈!”隔壁座教英文的小麦色皮肤女老师仰头大笑了一声:“宋老师你们班学生前途无量啊。” “你!”宋海建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点着肖尧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不要以为你没有家长——你不要以为学校联系不上你的家长,就没办法开除你!” 肖尧撇了撇嘴。 宋海建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肖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父母对你很不好?这就是你每天跟一滩烂泥一样的理由吗?” “不然呢?”听到这个话题,肖尧厌恶地皱起了眉毛。 “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能陪在你身边,但他们给了你一份最好的礼物?” “什么?” “把你的户口迁回来,把你送到魔都来读高中。”宋海建斩钉截铁地说。 “哈。”肖尧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从苏江省调过来的,”宋海建继续自说自话:“你知道那边的高中是什么样的吗?每天晚上晚自习到十点,全封闭军事化管理,两个星期只放半天假——” “侵犯人权,反人类。”肖尧提醒他:“宋老师,我也是从苏江省来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有达成共识的基础。你觉得,魔都的高中为什么能给你们提供这么宽松的环境?” “为什么?” “因为高校录取资源多,分数线低,不需要那么努力就可以考上大学。” “哦,这样啊,真好。”肖尧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不过内心已经动摇了。 “……回去上课该睡觉睡觉,放学该上网上网,混三年找个厂去打螺丝,一辈子就过去了,多美好的未来啊。”这是在殿堂里,姚老师的阴影对他所说过的话,此刻回想起来,深深地刺透了他的心。 “所以,你在浪费你父母的苦心。”宋海建还在语重心长:“学校给了你一个宽松的舞台,你就应该利用好这个舞台。稍微把你泡网吧和泡女生的精力拿一半出来,放在学习上,考一个好大学——起码考个一本,不,起码考个本科,为自己赢一个锦绣的未来,何乐而不为?” “……”肖尧觉得,有道理。 “我听说了你的事迹,”宋海建换了一副更温柔的表情:“我认为,你是一个怪才。” “怪才?”肖尧一愣。 “听说,你经常在报纸上登一些小说?” “偶尔,偶尔。” “听说你语文课从来不好好听,每次都考班级前三,丢的分都是看拼音写汉字和课文默写。” “是有这么回事。” “我是不忍心看到你的才气被埋没,”宋海建叹道:“花点力气,学好数理化,华夏的教育体制就是这样,我们都改变不了,你不能做一个偏才,而是要去学会适应它。” “我知道了。”肖尧说。 “圣方济各中学虽然不是魔都市重点,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区重点,历年的升学率都是100%。你既然能考进来,说明你初中的成绩也不差——差不到哪儿去,”宋海建道:“但是,你再这么下去,学校100%的升学率就要被你打破了,校长已经注意到你了。” “……” “你想怎么样?”宋海建继续说道:“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去网吧做网管?一个月八百块钱,一天三顿方便面——” “我说,我知道了。”肖尧打断了他。 “而郁璐颖,会考上名牌大学,然后到一个好单位工作,拿着比你高十几二十倍的工资,”宋海建的身体前倾:“就算她现在愿意和你玩过家家游戏,能让你后半夜买姨妈巾泡红糖水捂热水袋——” 英语老师又开始放肆地大笑起来了,肖尧觉得有些难堪。 “到了那时候,她还会需要这样的你吗?你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你想给你自己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宋老师,”肖尧认真地说道:“我老……我女朋友,她是外校的,我和郁璐颖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 “是吗?”宋海建狐疑的眼神。 “所以,请您千万不要为难她。”肖尧说:“以前姚老师的时候,经常拜托她帮我补课,我们才熟悉起来的。” 这话并不算实话,但是自己真的不能让再让郁璐颖,因为自己承受任何额外的压力了。 “刚才您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肖尧继续说道:“谢谢你,衷心地,感谢您。” 宋海建点了点头。 “我和你保证,下学期,我还会在你班上的,”肖尧宣布道:“您等着瞧吧。” “好,很有精神!”宋海建高兴起来了:“就是这股劲儿!” 真见鬼,肖尧想。这个讨厌鬼怎么忽然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 ——分割线—— 放学的时候,肖尧在钟叔楼的门口被郁璐颖给堵了。 “怎么了?”肖尧远远的看到她,有点忐忑。 “来。”郁璐颖一甩头,自顾往偏僻的走廊而去。 肖尧紧跟了两小步。她不会又要发起新一轮攻势吧?那自己可真没把握扛住了。 “你头发怎么剪了?”肖尧边走边说:“现在这样没特色了。” “两件事,”郁璐颖走到无人的地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能不能让某人睡觉的时候不要把手压在你身上,我很难受,气都喘不过来了!” 肖尧窘了个大迫:“……我说过她了。” “还有,能不能让她不要总打人,很痛。” “我说过她了。”复读机说。 “第三,你星期六晚上又没有洗澡!”郁璐颖竖起一根指头。 “星期六晚上?”肖尧挠头回忆道:“那不是在忙着找人吗?” 郁璐颖刚要说话,肖尧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正犹豫要不要接,郁璐颖已经眼尖看到了。 “你接吧,我没事了。”少女迈开修长的双腿,转身就走。 “喂……”肖尧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停下来,接电话。 “喂?” “放学了没放学了没?”沈婕在电话里欢快地说。 “放学了。”肖尧说:“我去柜台存了钱就回来。” “那你快点回来烧饭啊,”沈婕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吃着什么东西:“我和宝宝都饿了。” “嘿,有意思,”肖尧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郁璐颖则远远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在家不烧饭,等我放学回来烧,怎么的,这就是赘婿体验卡?” “嘿嘿。”沈婕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看来心情是真的不错:“那今天我来解决吧,你回来等着吃吧。” “你来学校接我嘛。”肖尧突发奇想。 “啊?为什么啊,我又不是你妈。” “我身上带着好多钱呢,万一被流氓坳分怎么办?你有武功可以保护我。” “滚你个蛋。”沈婕用魔都话笑骂一声,便挂上了电话。 肖尧擦了擦手机上的汗,还没来得及装回去,又一个不太熟悉的号码打了进来。 谁啊这一个个的,跟赶场子似的。 “喂?你哪位?”肖尧耐心地问。 “我是张正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稚嫩的正太音。 “啊,”肖尧警觉起来,触发了原始本能的敌意:“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沈婕失踪了,你知道不?”张正凯直奔主题。 “什么?失踪?!你没开玩笑吧?”肖尧用很夸张的语气表达了惊异:“你说的失踪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离家出走吧,”张正凯愤愤不平地说:“上周六她就走了,他们家居然瞒到今天才告诉我。” “难怪我说怎么这两天发信息都不回,打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肖尧眼珠子一转,张口就来。 “你也正在通话中吗?”张正凯郁闷地说:“那看来是关机了还是怎么的?我先前还以为被她屏蔽了呢。” 自信点,兄弟,你就是被屏蔽了。 “那可怎么办啊,”肖尧焦急地说:“她会去什么地方?我帮你找找。” “啊这……”张正凯狐疑地问道:“她真没找你?” “她来找我干嘛呀,我们有那么熟吗?” “在她的圈子里,都默认你是她的男朋友。” 肖尧听到这话,乐开了花:“拜托,我就是她找来的演员,用来搪塞你的,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我确实也有这么怀疑过……” “她的圈子怎么会认为我是男朋友,”肖尧笑眯眯道:“要和她订婚的人不是你吗?” “他们就是……谁和你说订婚的事的?这事没两天呢。”张正凯一下子抓住了破绽。 “啊,我——”肖尧心里暗暗叫苦:“周晓莹说的呀。” 电话那头,张正凯沉默了。肖尧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否能蒙混过关。 最后,张正凯开口了:“有消息告诉我吧。” “没问题。” “你是圣方济各中学的没错吧?”张正凯道:“有空放学见个面,我来找你?” 你来找我?肖尧本能地想拒绝,转念一想,这也许是试探。 “行,没问题,今天现在来吗?”肖尧一口答应。 “不,今天……今天不行,看看后面……” 肖尧虚张声势,贼喊捉贼:“沈婕这边有最新消息的话,一定要马上通知我。毕竟她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很关心她。” “一定,”张正凯的声音有些疲惫:“谢了,兄弟,再联系。” 肖尧放下电话,满身是汗。 学校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方才还鼎沸的人声一下子安静了好多,只听得操场上打球的人所发出的“啪啪”声与呼吒声。 回去得和沈婕说一下这个事情……肖尧想。 第八十三章 暴富 第84章 暴富 肖尧归心似箭。 自从他到魔都生活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着急回家——就连沈天韵刚来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这般强烈。 他已经立定主意,等会见到沈婕的面,就要上去抱她一下。 对,很自然而然的那种拥抱,天经地义的,老夫老妻的那种。 不要刻意,不要扭扭捏捏,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抱一下,放开。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毕竟,在姚老师的殿堂里,他们已经抱过不止一次了吧? 而且,他们已经是立下婚约的状态了,呃,算是吧? 他叫她老婆,她也默认了。 她和他现在算是共居状态吧?昨天晚上是一起过夜了吧?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到了这个阶段,抱抱都是顺理成章的——就算是青涩的校园恋爱也一样。 他肖尧可不是信仰柏拉图恋爱的善男信女,更不是日漫草食男主。 与其天天自己瞎琢磨,或者问对方“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不如用实际行动来推进事实。 都到这程度了,怎么想也不至于翻脸吧? ……吧? 哈,哈。 肖尧,不要怂,就是干! 带鱼说了,做人要低调,追妞要高调! 不过,事情还是要一桩一桩办,首先他要去银行存钱。 揣着这么大一笔现金在路上走,对肖尧来说,还是人生头一遭,很难不产生焦虑感。 尤其是,近来学校里流传着,附近一带的三校生小流氓,又开始在偏僻的小巷小路,找放学的学生“借钱”的传闻,更是令人警惕。 魔都的高中放学早,不代表魔都的银行下班就晚。虽然时间很赶,肖尧还是避开了所有人少的近路,宁愿绕路也要从大马路骑行。 毕竟,安全第一。 怕什么来什么,肖尧骑过一处路段的时候,看到两个把职中校服披在肩上的金毛少年,斜斜地靠在一个小弄堂的出入口前,对他吹了一声口哨。 肖尧闷头猛蹬了几下,甩掉他们,心里暗暗庆幸走大路的决定。 那宋海建与其天天放学去网吧抓自己的学生,有本事去抓这些小流氓啊。 赶到建设银行的时候,果然大卷帘门已经被放下了。肖尧并不失望,因为他记得这家支行是有24小时存取款一体机的。 在2004年,这玩意儿可不是每家网点都会有的,所以肖尧才大老远骑来这。 虽然是第一次操作,手忙脚乱费了一头汗,但肖尧最终还是顺利完成了存款。 荧幕上显示出¥30,000.00 这可真是……一夜暴富了? 乡亲们呐!我,王老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呐!都到我家喝酒去吧! 肖尧嘴里演绎着陈佩斯小品的台词,回到自家弄堂门口,迎面撞上了老婆大人。 沈婕上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的九分裤,厚重的纯白板鞋,搭一双纯黑的短袜。 眼前少女的这身搭配让他的dna跟着心脏共同跳跃了一下。 “回来了啊~”小巧的少女主动和他打招呼,但是却没有挥手。 因为她的双手端着一个痰盂。 这是要我怎么上去拥抱?! “啊,回来了。”肖尧单脚撑地,呆呆地答道。 沈婕掀开了痰盂的盖子,别过头,一手捏鼻子,另一手捏着痰盂的边缘,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肖尧真的很怕她倒在自己身上。 “今天怎么自己倒了,”他温柔地说:“放着我来吧。” “嗐,用完就顺手倒了呗,怎么好天天攒着等你回家倒。”沈婕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痰盂盖子,朝肖尧走过来,一跃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虽然只是第二次,却已经无比熟练。 “你还真是跟别的大小姐不一样。”肖尧由衷地赞扬道。 “你见过几个大小姐啊?”沈婕嗔道。 “很多啊,上次周晓莹生日会,钱柜,一堆都是。”肖尧歪歪斜斜地骑着车穿过狭窄的弄堂:“当心脚!” 这就很像某些青春电影里的情形,只是路太短,而且少女的手里端着痰盂。 停车的时候,沈婕问他把钱存好没有。 肖尧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银行卡,双手递了过去:“给,老婆,上交工资卡。” 沈婕笑呵呵道:“好意思伐,拿我自己的钱给我献殷勤?” 她接过卡,翻转着两面打量着:“这什么啊,好幼稚,上面还有一只猴——这猴像不像伱?” “这是建行龙卡生肖卡,我小学的时候学校统一给办的——今年猴年嘛,每年都可以换一张。”肖尧笑道:“我那时候特别喜欢在门口取款机把钱拿出来,再去柜台存进去,再循环。” “银行柜员没想打爆你的狗头?” “没啊。”肖尧说:“不过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魔都的每家银行都要排队,我们那的银行都不排队的。” 沈婕把这张卡又重新塞回肖尧的校服口袋里:“拿着吧,男孩子身上一分钱没有不行的。” 肖尧也不与她客气:“那行吧,我先拿着,你要用再拿。密码我改过了,是你的生日。” 二人刚要上楼,搬着小板凳坐在对面楼门口的那老太,却操着口音很难懂的魔都话嚷嚷起来:“肖尧啊,侬伐告郁家额小姑娘好了啊?哪能又调了一个?(你不和郁家的小姑娘好了吗?怎么又换了一个?)” 肖尧汗颜:“侬好侬好,长久么看到(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沈婕也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阿娘(奶奶)。” “哦唷,”老太婆砸着嘴:“个小姑娘啊水灵额嘛,灵额灵额!拿爷娘撒地方啊?(这小姑娘也水灵的嘛,漂亮漂亮!你爸妈是哪里的呀?)” 肖尧没心思和她鬼扯,一边敷衍着一边带沈婕上了楼。 “开门啊。” “开门啊。”肖尧提醒道:“钥匙早上留给你了。” “哦,对,我给配了一把。”沈婕拿出一把肖尧没见过的钥匙递过来。 “好。” 二人一前一后进去,沈婕用脚后跟踢上了门,又用一脚脚尖抵着另一脚鞋跟,把两只板鞋甩了下来,弓着双足走过皂片间,进了肖尧的房间,把痰盂塞进床底。 肖尧自己换了鞋,又帮沈婕拿了一双拖鞋,走进去丢在少女脚前。 “你的脚弓得很高啊,练过芭蕾?” “还真练过,”沈婕坐在肖尧的床沿上,低头轻抚自己的袜底:“你以前到底带了多少次郁璐颖回家,连门口老太婆都认识了?” 肖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在沈婕身边坐下,故意伸鼻在空气中嗅着:“什么味儿啊?” “什么什么味儿啊?”沈婕也嗅了两下:“存心打岔是吧?我最近老忍不住想,为什么你和郁璐颖在亲子教育中心的时候,我打你就可以控制住她?你们两个人,到底是心意相通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在殿堂里出现这种效果?” 会吃醋是好事,肖尧想。只是,现在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该怎么告诉沈婕这个共生的秘密。 “就跟以前上微机课时候的机房里的那股味一样——是不是你的脚臭?”肖尧故作一本正经道。 “怎么可能啊,是你的脚臭吧。”沈婕矢口否认,然后捧起自己的一只脚,凑到鼻尖嗅了一下:“不臭啊。” “我不信。”肖尧摇头,心里只觉得沈婕刚才的动作可爱极了。 “不信你闻闻?”沈婕向后一靠,斜躺在床上,把右脚伸出来,在肖尧面前调皮地晃了晃。 被包裹在黑色棉袜中的脚尖距离肖尧的鼻子不过十厘米距离。 应该是因为刚才穿着板鞋的缘故,肖尧闻到了一股微弱的皮革气息。 他犹豫了一下,真的轻轻凑了上去。 微弱的闷热汗气,淡淡的奶香,以及,脚尖处极其微弱的一丁点儿臭。 整体而言,就和那天在公交车上所闻到的一样,只是更加……真实? 肖尧下意识地伸出手,把自己的上衣下摆往下扯了扯。 由于凑得太前,他的鼻尖不小心碰在那纤长如玉般精致的脚趾上,袜沿处那略微潮湿又有些粗糙的触感沾上了他的唇。 “噫!你变态啊!你还真的闻!” 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沈婕已经光速把脚缩了回去,面上闪起一阵红晕。 这好像是自己第二次看到她脸红? “确实不臭,是我错怪你了。”肖尧故作镇定地点评了一句。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两腿弓起,双手抱着膝盖,下意识地把双足放到了离肖尧远一点的地方。 那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下,圆圆的娃娃脸快速眨动着睫毛。 因为她斜低着头,肖尧看不见那对乌黑明亮的眼眸,只能看见殷红的唇线。 素颜女神,宅男杀手,清纯中带着几分妩媚…… 肖尧再次感受到那两道唇线的召唤,上身微微前倾,向她靠去。 “你干什么……!”沈婕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紧闭双眼,两只胳膊抵住肖尧的胸膛。 与郁璐颖的麻杆胳膊不同,沈婕的胳膊虽然看似不起眼,细看却能见到肱二头肌的轮廓。 因此,肖尧竟是一厘米也无法再继续前进。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大叔的声音:“201,外卖!有人在吗?” 肖尧微一愣神,被沈婕一把大力推开。少女一跃下床,胡乱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朝门口跑去:“lei了lei了!” ——分割线—— 晚餐都是好菜,肖尧却有些食不甘味。 这是他老人家第一次在家里头吃外卖。 这家酒店的名字他知道,但那富丽堂皇的装修却让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进去看看的想法。 饭菜是装在木制盒子里送来的,用陶瓷碗碟装着,说是下次会来人回收。 这就是沈婕在电话里说的“我来准备晚餐”? 肖尧沉默着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很软,很糯,入口即化。 一家三口安静地吃着饭,只听到筷子和碗碟碰撞的声响。 “你俩,又吵架了?”沈天韵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哪有,好着呢。”沈婕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又给沈天韵夹了一个丸子:“多吃点,长得高。” “我自己会夹!”沈天韵叫道:“我也长得很高了!” 沈婕说“好着呢”,这话谁也不会信——她只和天韵交谈,不与肖尧搭话,目光躲躲闪闪,不肯正面对视,唇角似笑非笑。 概括地说,就像每一个拒绝了自己告白的女孩子那样。 这可是肖尧熟悉的味道。 不过,他心里并不是很慌。 若是你和女朋友吵架,心里明知她不可能与你分手,那么纵使有焦虑情绪,也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好吧其实还是有点慌的。 沈天韵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往嘴里送,却被沈婕中途拦截了。 “慢点吃,小心烫。”沈婕笑眯眯地说。 “……这是凉菜。”沈天韵有些迷茫。 “凉菜也要慢慢吃。再好的东西,吃太急都容易噎着。”沈婕语重心长道。 沈天韵困惑地伸手拿起自己的杯子。 “喝水也是,当心烫。”沈婕又把杯子接了过去,温柔地对着里面的冰块摇头吹了两口:“也要当心呛。凡事呢,都要慢慢来。” “我吃饱了行了吧!”沈天韵怒了。 “有事说事,冲我来。”肖尧一巴掌拍在桌面:“别冲着孩子。” “你拍我?”沈婕看向肖尧,表情有一丝困惑。 “我拍的是桌子!” “好,那我就把话给你说清楚。”沈婕平静地说:“我……” “对了妈,”沈天韵忽然站起身来:“你刚不是跟我说,下午给肖尧买了个手机吗,拿出来看看呀。” “……”二人依旧互瞪着,谁也不说话。 沈天韵自说自话拿来了沈婕的lv:“我妈挑了很久,选了一个应该比较适合你的。” “hello,moto.”肖尧念了一句广告词,伸手接过来,上下翻转着打量:“摩托罗拉v400?最新款啊。” “嗯。”沈婕应了一声,没看他。 “你下午出去就是干这个啊……花这钱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手机。”肖尧随口嘟囔道。 “妈的意思是,”沈天韵解释道:“有这个你就能上手机qq了,对她来说比发短信方便。” “就为这个啊,那还不如买个电脑。”肖尧脱口而出。 …… “我不是那意思,”意识到自己失言的肖尧连忙解释道:“没有主动开口问你要东西的意思!” 完了,越描越黑。 见肖尧一副笨口拙舌解释的样子,沈婕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场上的气氛得到了缓解。 “好,给你买。”沈婕当即拍板决定。 ? “我正好也有这个想法,”沈婕解释道:“韵韵没有电脑,你老上网吧也不好,我自己也要用——买两台笔记本放在家里吧,不占地方。” 肖尧已经开始想象和沈婕并肩坐在家里,一起打《血统ii》时的情形了。 “电脑不像手机,不需要拿出去用,所以交给我去买,配置绝对吓死你俩。”沈天韵提议。 “这个想法好。”沈婕高兴地说:“2034年的电脑会是啥样啊?” 肖尧也兴奋了起来。 拥有一台个人电脑,一直是肖尧的梦想之一。 虽然和“拥有一个女友”这种级别的梦想不能比。 而且,2034年的电脑……?这也太科幻了。 “是不是能十开《血统ii》?” “你就知道《血统ii》,别的什么都不会。” 三位少年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用电脑刷剧,看综艺。”沈天韵说。 “综艺?《相约星期六》吗?” “谁要看相亲节目啊!”两位少女一起鄙视道。 “对了,家里好像还没网线……”肖尧好像忽然想到什么。 “电影也可以一起看。”沈婕看了肖尧一眼:“比如《美丽魔都》。” “啪”的一声,肖尧拍到自己的脑门上:“看点好看的行不。” “不好看你能连看两遍?”沈婕的嘴角挂着促狭的笑容。 “是这样吗,下次我要他陪我看第三遍。”沈天韵乐呵呵地说。 “杀了我吧。”肖尧哭笑不得兮。 “话说30年前的电影,你看不进去的吧?”沈婕笑道。 “看得进啊,”沈天韵不以为然道:“比如小时候我就和你一起看过《满城尽带黄金甲》。” “《满城尽带黄金甲》?”肖尧和沈婕都没有听说过这个片名。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肖尧摇头晃脑地吟道。 “没听说过这部电影呀,谁拍的?”沈婕问。 “那就可能是还没拍吧,老谋子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年的。”沈天韵说:“妈,你可喜欢那部电影了。 “是吗?”沈婕说:“我是挺喜欢老谋子的。” 沈天韵眯起了眼睛,学着影片中人物的口吻说:“朕赐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 “哈?” “这是周伦发对周杰轮说的,他俩一个演皇帝,一个演太子。”沈天韵解释道。 “朕给你,才是你的。朕不给,你不能抢。”沈婕眼睛看着肖尧,笑吟吟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霸气!” 肖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红色的小人用叉子警告他沈婕话里有话,他自己也深有同感,但终究不想坏了气氛,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才开口道:“我觉得夫妻关系和父子关系还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平等和尊重。” “我同意,互相尊重。”沈婕笑吟吟地把盛好的汤摆在肖尧面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一股恼怒从肖尧的心底直冲脑门。 如果说刚才的“心急了容易噎着”还算是一个可以下的台阶,“相敬如宾”的宣告就严重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了。 100%被拒绝的被动技能又发动了是吧? 明明自己为了她放弃了…… 沈天韵见肖尧的脸色不好看,慌忙打圆场道:“你俩说的都很对。我自己的家庭就是这样,小事妈妈都听爸爸的,大事商量着来,爸爸也一直都很尊重妈妈。” 两个人都不吭声了。 “别一脸不信,”沈天韵又补充道:“你俩现在还是小孩子,不成熟,会慢慢长大的……” 二人瞥了沈天韵一眼,心里想的都是“明明这里年龄最小的人是你吧。” “对了,张正凯今天来找我了。”肖尧觉得,正事还是得说。 沈婕脸色一紧:“来哪,学校?” “那倒没有,就是给我打了个电话。”肖尧原封不动地把整个电话的流程给两位少女重复了一遍。 沈婕和沈天韵对望了一眼。 “怎么了?” “你个猪,”沈婕站起来一半,又坐了回去:“这下张正凯肯定知道我在你这了!” “也不一定吧……”肖尧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从明天开始,放学的时候一定要做好反跟踪工作,”沈婕郑重嘱咐道:“别把他引到家里来。” “知道了,”肖尧嘀咕道:“这个小王八蛋。” “王八蛋倒也不至于,”沈天韵插了进来:“张叔其实挺……” “天韵!”沈婕出言阻止:“就是个小王八蛋。” “妈,告诉肖尧吧。”沈天韵坚持道。 “我昨天夜里已经——”沈婕道。 “没事,你让她说。”肖尧拉了沈婕一下,他想听女儿换个角度再说一遍。 “昨天我和我妈打电话聊过这事了,”沈天韵转向肖尧道:“在我的世界里,张叔确实是妈妈的未婚夫——前未婚夫。” “嗯。”肖尧点了点头。 “他们在妈妈高三那年正式订婚,之后妈妈就去澳大利学留学了。” “嗯。” “妈妈从澳洲回来以后,张叔又在德国上学。” “嗯。”到目前为止,两个人的说法还都对得上。 “所以虽然订婚多年,也是没有见上过几面,据说是连手都没有牵过。” “嗯……”肖尧心想,你这么说,我就姑且这么信吧。 “后来张叔从德国回来,双方父母就开始准备婚事。” “嗯。” “就在婚礼前的一个月,张叔和妈妈一起出去公干,遇到了车祸。” “嗯?”昨天晚上沈婕说的是不是,还没准备筹备婚事的时候? “张叔明明有机会自己逃生,但是他的第一反应是把妈妈推出车外。”沈天韵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原来是这样。”肖尧说。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在想什么呢?” “自从认识你娘俩儿以后,我就经常做一个怪梦。”肖尧说:“也不叫经常吧,反正做了好几次。” 肖尧把那个梦的内容说给两位少女听——自己是如何与沈婕一起坐车出去,如何发生车祸,又是如何把沈婕推出车外,最后如何被大货车碾过。 “弄了半天,”肖尧最后轻笑了一声:“张正凯竟是我自己?” “做这种梦,还是好几次,应该不会是单纯的巧合吧?”沈婕托起腮帮子,看看沈天韵,又看看肖尧,目光明显柔和了许多:“你……当真,也会像他那样做?” 他觉得自己其实并吃不太准,不过这种时候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坚定地点头。 “谢谢。”沈婕看起来相信了他。 “应该的。”肖尧挺了挺胸。 “好啦,”沈天韵高兴地拉起肖尧和沈婕的手:“敬个礼,握握手,以后还是好朋友。” “我才不要当好朋友……”肖尧抱怨道。 “张正凯这人,虽然很烦人,我也确实是不喜欢他,”沈婕摇了摇肖尧的手,脑子里却是在想别的事:“但本质并不坏。” “本质并不坏,”肖尧不以为然道:“指死缠烂打跟踪骚扰你,以及给你父亲施压,趁人之危——” 这事儿看不出来本质坏不坏,顶多能看出是真爱,肖尧想。 “随便了,总之我必须解除和他的婚约,立刻,马上,”沈婕的反应很坚定:“我是说,绝对不能立下这个婚约。当初我逃出来的时候,想的都是为了你——” 她说“你”的时候,是看着沈天韵的,接着又想起什么,再看向肖尧:“你们。” “嗯。”肖尧用筷子拨弄着自己的空碗,沈天韵已经在盛第四碗饭了。 “但是现在看来,这也是为了他好。”沈婕说:“只要不和我订婚,他就不会死了……吧?” “不是,那死的人不就成了我吗?”肖尧脱口而出。 “我们已经有了事故的具体时间,地点,”沈天韵道:“到时候避开就行了。你可不能死,死了就没有我了。” 那样的话,让张正凯避开事故其实也是办得到的,肖尧想。 但是,他不愿意再开口抬杠。他知道沈婕对张正凯的厌恶,这也许只是让她自己更心安理得的说辞。 不管怎么样,坚决退婚就对了。 肖尧担心的只是,如果厄运必然落在沈婕第一个未婚夫的头上,那自己也别想躲得过。 毕竟,时间线会自我修正……吧? 恶魔阿斯摩太杀死了撒辣7个未过门的丈夫…… 等等,只是一起偶然事件,自己为什么会往那方面想?太扯了。 短短的两秒钟内,肖尧脑海中已经完成了上述乱七八糟的发散性思维。 ……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话题已经又改变了。 “你确定不参加中考了?” “嗯,以我这成绩,还是直升本校,继续当体育生最稳。” “也好。”肖尧参与了进来。 “好什么好。”沈婕不满道。 “中考就在下个月了,现在说什么也都迟了。”肖尧提醒她。 “老的小的,都喜欢走捷径,没点志气!” 吵吵闹闹中,晚餐接近了尾声。 ——分割线—— 餐后,沈天韵出门跳广场舞了,临走前还按着肖尧和沈婕的肩膀,要求他俩承诺不要再吵架。 “哎,好乖。”在收获了二人的保证后,沈天韵轻飘飘地离开。 “没大没小。”沈婕在背后点评道。 接下来,她帮着肖尧一起收拾了餐桌。 肖尧扭头,只见沈婕面对眼前的盘子如临大敌一般,她小心翼翼地捏起来盘子的一角,为了避免沾上盘子中的油污而费尽心思的样子…… 卡哇伊捏。 “你别越帮越忙了,我自己来吧。”肖尧道:“笨手笨脚的,干活要工钱,再给我把碗砸了。” 这话以前妈妈和肖尧说过,奶奶也和肖尧说过。 原封不动拿来说别人,超爽的! “哼!”沈婕不满意地哼了一下:“本小姐帮你是你的荣幸,知道吗?” 说完,少女不耐烦地拍了拍手:“好了,好了,这里我就交给你了,别搞砸哦。” 乒乒乓乓地收拾完,肖尧又把沈婕塞在床底下的痰盂拿出来冲洗。 “哎呀,我都给忘了,”沈婕说:“放着我来!”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手却藏在身后,脚底下跟扎根在地上似的。 “算了算了,”肖尧道:“你穿鞋,陪我出去走走。” “啊?可是我今天走了一个下午哎,”沈婕抱怨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去!” ——分割线—— 最终,肖尧还是没能把沈婕跩出门,还被她用作业的事反杀了。 在沈婕的督促下,他开始坐在饭桌前,做卷子。 沈婕坐在他90度的位置,插着耳机,手里拿着一份全英文的报纸。 这让他想到了从前母亲督促他写作业时的情形。 “这什么报纸啊?”肖尧问:“看得懂啊?” “《华夏日报》。” “喔。” 过了一会。 “你在听什么啊,咱国家还有同步报纸的磁带吗?” “我戴耳机的意思是我听不见你说话。”沈婕摘下一只耳机。 “what?” “好好写作业,写完之前不许和我说话!”沈婕翻了个白眼。 “妈,你辛苦了。”肖尧感动地说。 “我要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就买块豆腐撞死自己!” 肖尧安静了十分钟,又戳了戳沈婕:“老婆。” “写完了?这么快?” “没。” “那你——”沈婕瞪眼。 “你看这个,张明明同学是短跑运动员,在百米竞赛中,测得他在5s末的速度为10.4m\/s……”肖尧把卷子旋转45度推过去,人也往沈婕那边靠了靠——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由于这股香气太过浓厚并且写实,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现在正置身于玫瑰花丛绽放下,挂满露珠的早晨。 她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香? “不会。”沈婕看了一眼题干,干脆利落地把卷子又推了回来。 “这高一的题哎学姐。” “我文科生哎学弟。” 是说,肖尧自然也是想选文科,他搞不懂为什么现在还要写他妈的物理作业。 …… “沈婕。” “又,干,嘛!”沈婕再次摘下耳机,她的忍耐似乎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你说,做你的未婚夫,真的是连手都牵不到的?” 肖尧指的是张正凯——沈天韵说他俩订婚以后聚少离多,连手都没有牵过,肖尧觉得真是哄鬼。你要说没上过床,我还姑且将信将疑一下,但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好伐。 沈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牵手牵手牵手,这题还就真过不去了,纯洁一点不好吗?” “啥?”肖尧有点迷惑,她理解成啥意思了? “我不是早就给你牵过手了吗?”沈婕伸出自己的右手,拉住肖尧的左手,随后,分开了他的五指:“牵,今天给你牵个够!” 肖尧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已经十指相扣了。 接着,一阵剧痛从五指间传来。 “痛痛痛痛痛……”肖尧想要挣脱她的魔爪,却丝毫抽不出来。 他刚要试图反握回去,沈婕已经不再用力,就这么,正常的,牵着:“能好好写作业了吗?” “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肖尧嘟哝道。 沈婕显然误会了他,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毕竟沈婕默认了他才是那个“未婚夫”。 “开心了吧?”沈婕揶揄道:“朕不给,你可以抢。” “那你会讨厌我吗?”肖尧半开玩笑道。 “会的唷。”沈婕笑颜如花。 肖尧吃不准她说“会的唷”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不过这时候可不能认输。 没记错的话,这是自己第二次和沈婕牵手,殿堂里的不算。第一次在“水木年滑”溜冰场,他实在是太慌张了,以至于还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结束了。 至于殿堂里肢体接触的回忆,如今想来,已是如梦境中般,一样的抽象。 沈婕的手心与手背皆如白玉般,手指修长且青葱有力。神奇的是,经常锻炼的她,手上却没有一点角质层,是如此的光滑、柔软且温暖。 肖尧的精神恍惚了起来,沈婕的小手温暖着他的手,此时心脏不争气地开始飙车。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了很多想法,又忽的如同潮水一般散去了——他可不想再惹沈婕生气。 手心开始微微发汗,他的鼻子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清晨的玫瑰花香,脑子里杂乱的想法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在作业上。他费了好大劲才开始写了一点,但是又不自觉地停笔了。 是说,左手不能扶着作业本,它老飘啊…… 脸开始微微发烫,面对当前的情形,小小的自尊心让他既感觉懊恼,又觉得无可适从。他有点想抽出自己的手,但身体却像被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所照耀的残雪,只能无可奈何地变成一滩积水而动弹不能。 脸上冒着热气,仿佛置身于有点微醺的蒸拿房,抑或是在泡温泉的时候,热气扑在脸上一样,这一刻,肖尧已经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经过了一番艰苦奋斗,最后,他终于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作业上了,但自己的身体和鼻子仿佛都在嘲笑他的选择。 芬芳和柔软都在时刻提醒着他的大脑,让他记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这样,来回挣扎的他在半醒不醒中,完成了和桌面上作业的较劲。 “这么快?别是乱做的吧。”沈婕翻看着他的作业:“正确率似乎……还可以?” “文科生这时候又知道对错了?”肖尧发现了华点:“而且两个多小时了,哪里快了!” 沈婕终于放开了他已经麻木了的左手。 他甩了甩自己的手:“今天,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沈婕拿过肖尧的书包,帮他把作业一本一本放进去。 “嗯,”肖尧想了想:“我说了你不许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完了,你可以说了。” “嗯……”肖尧打了个哈欠,抹了抹自己的脸:“我初一的时候,喜欢我们班一个女同学。” “你怎么那么多前女友故事啊。”沈婕故意撅了撅嘴。 “哪有什么前女友,就是……你知道,年少懵懂……”肖尧比划着。 “好好好,你继续讲。” “那个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和她结婚就好了。我们在校外租一个小房子,在我的想象中,那是一座蓝色的小屋,亮着柔和的,黄色的灯光。 “每天,我都能和她手拉着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东西吃,一起写作业,再一起睡觉——纯睡觉,就跟我们昨天那样。 “其实,我后来有一天就忽然不喜欢她了,但是那种想要结婚,一起生活的心情却保留了下来。 “所以,今天要谢谢你陪我做作业,又多达成了一项。就这样。” 沈婕就那样,看着肖尧,脸上的神色捉摸不定。 “怎么了?”肖尧有些忐忑:“我知道你不会理解的啦,又要说我什么,爱上爱情?” “没有,”沈婕认真地说:“如果有一天,你也忽然不喜欢我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 “绝无可能。”肖尧斩钉截铁地说。 “你哦,你哦,”沈婕叹了一口气:“你这种恋爱脑的男的,也太少见了吧!” “恋爱脑,啥意思?”肖尧听不明白。 “未来的网络流行语,天韵跟我讲过。”沈婕解释道:“反正就是很痴线。会不会是因为太缺乏父母的爱了?” “沈婕。”肖尧把手盖在了沈婕的手背上,后者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抽走了。 少女看着肖尧受伤的眼神,又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安慰道:“不过,也蛮可爱的。” “沈婕,我有许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还有和你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肖尧的声音和表情都是同样地深情款款。 沈婕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又抬起头来,豪迈地笑着说:“好的呀。” “谢谢。” “未来的我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哦……”沈婕温柔地笑着,捏了一把肖尧的脸蛋。 “痛。” 第八十四章 肤色袜子 第85章 肤色袜子 “未来的我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哦……”沈婕温柔地笑着,捏了一把肖尧的脸蛋。 “痛。” 接下来,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沈婕,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肖尧期待地问:“说点什么?” “嗯……”沈婕认真思考了一下:“想到了。” “嗯?” “就算我是全世界的女王,你也会是我一个人的国王。”沈婕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肖尧感觉心脏开始不安分地跃动起来,人也开始充血。 “对了,伱今天叫我去学校接你放学,不是开玩笑的了?”沈婕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嗯……说说而已,别在……” “老公,我明天去接你放学。”沈婕宣布道。 “额……” 这应该是沈婕第二次这么叫他,而且第一次还多少带着讽刺。 “你刚才叫我什么?”肖尧确认道。 “没有第二遍。”沈婕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要洗澡了。” “还去昨天那家吗?”肖尧如此问道,却见沈婕从床底下拉出了那个塑料澡盆。 “哪有钱天天住店啊,再说也不干净。”沈婕坐在肖尧的床沿上,用手把脚上的黑袜子给扒拉了下来:“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委屈你了,”肖尧有些愧疚,从皂片间给她拿来一件没怎么用过的毛巾:“明天你还是别来接我了,万一张正凯也来学校门口堵我呢?” “说的也是啊,要不我送你上学好了。”沈婕把两只团成一团的袜子扔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沙发上。 “也行……吧,”肖尧想了想,没再客气,走到沙发边上,把那双袜子拾起来,翻正,丢进脏衣篓:“老婆你看,这是我房间里的脏衣篓,换下来的衣服不要乱丢,全部放在这里我好一起洗。” “好~”沈婕说:“你家连个洗衣机都没有,怎么洗衣服啊?要不我们买一台吧?” “别闹,”肖尧检视着脏衣篓里的堆积状况:“买了洗衣机放哪?搁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婕又开始了她的最终狂笑。 “大件呢,多堆一点,可以送去干洗房,”肖尧自顾自地说道:“内裤袜子这种呢,用手搓一搓,手洗就好了。” “你也没沈天韵说的那么生活不能自理嘛,”沈婕止住了笑:“她可跟我把你一顿埋汰。” 大概比你强点有限吧,大小姐——肖尧心道。 “奶奶在的时候,其实我也不太管这些,不过衣服乱丢还是会挨骂,”肖尧承认道:“现在她走了,咱俩住在一起,事情总得有人做,我还能指望你来伺候我吗?” “嗯……” “要是一起在狗窟里打滚,还不知道要被沈天韵怎么念叨呢。虽然大家年龄都差不多,还是要拿出做长辈的样子来……” “肖尧我感觉你最近,一下子就长大了好多。”沈婕夸奖道。 “就其实也还好啦,我真的也蛮懒的,”肖尧被表扬了,觉得很开心:“我准备每次多屯一点,一起洗。不过我真的没空每天搞大扫除,你放假不上学,在家里能弄就弄弄,不想弄就算了……” “可能,这方面,暂时不太指望的上我,”沈婕想了想:“不然我们在这边也请个钟点工阿姨?” “你自己决定吧,大小姐,”肖尧不置可否:“你不是刚还说,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吗?” “嗯……我再想想啦,请钟点工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又不是雇菲佣。”沈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不是说我要洗澡了吗,你一直在这转悠什么?” “你洗你的啊,我在这碍着你什么事儿?好了好了,别踢,我走,我走了……” …… …… 沈婕洗澡的时候,肖尧坐在因为没开灯而黑暗一片的皂片间内。 他坐在小板凳上,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有些心安,有些高兴,有些失落,又有些感慨。 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这里凑合,想想很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目前的自己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改善卫浴条件。 “书捧在手心里,就像女人用自己的澡盆洗澡一样安心。” …… 肖尧快要睡着的时候,自己卧室的门栓“啪”一下打开了。 “我进来啦?”推门之前,肖尧确认了一声。 “进来吧。” 屋内还热气蒸腾的,沈婕已经换上了她的白色真丝睡衣,对着一面小镜子往脸上抹着什么。 “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不用,我今天没洗头。”沈婕把包头发的毛巾一把扯了下来,露出一头像铅笔一样黑的长发:“你干什么?” “帮你倒了啊,”肖尧理所当然地说:“你怎么把水弄得地上都是?”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沈婕道:“我先过去了,你也记得洗,听到没有!” “知道啦。”肖尧懒洋洋地拖长了声调。 论每天都有两位美少女敦促自己洗澡是什么体验? 沈婕钻进衣橱,把门关好。 肖尧把上衣和短裤一件一件褪去,钻进了塑料澡盆里。 澡盆只有一米多长,人在里面躺不直,只能蜷着,很不舒服。 洗过一次的水已经不烫了,但还算温热。 肖尧长出了一口气,惬意地享用着洗澡水热情的抚摸。 ……等等,洗过一次的水? 肖尧忽然觉得有些害臊,手里捧着的水也香了起来。 我就说,为什么这洗澡水都有股熏香味。 情况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刚才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现在反应过来了才觉得有些hentai。 已经多久,没有和他人共沐一缸水了呢?(公共浴池不算?) 从前,爸妈没离婚的时候,肖尧住在苏江的那个家里,有浴室,有浴缸。 煤气要钱,水要钱,一家三口共沐(轮流)一缸洗澡水,简直是如天经地义般的正常。 在他小学、初中的回忆里,常常有如下的情形。 “尧尧,洗完了塞头别拔掉,我和你爸要洗。” “尧尧,赶紧洗澡了。” “我等会再洗!” “快洗!里面的水还热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两个人”的面容竟然都有些模糊了? 将来和沈婕结婚以后,我们和沈天韵也会像……过去的时光那样,每天轮流泡澡吗? ……一开始肖尧往澡盆钻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 可那毕竟是同龄的女孩儿……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整个空气都变得怪怪了起来。 肖尧漫无目的地把湿毛巾往身上拧水,扭头望见了沙发。 白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全都团成一团,堆在一起。 ?? 我不是告诉她衣服要丢进脏衣篓里吗? 生气。 肖尧爬起身,伸手去拿沙发上的衣物,准备丢进篓里。 ! 他的手所抓到的那堆衣服里,有一条红色的bra和黑色的胖次。 嘶—— 肖尧看不懂了。 有时候,他觉得沈婕很把自己当外人。 有时候,他又觉得,沈婕是真的没拿自己当外人。 而且,这,这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呀! 肖尧一直觉得,少女的内衣内裤一定是纯白的。 颜色或许有些想当然,但至少上下应该配套吧?! 略毁三观。 肖尧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洗完澡,换了条内裤,把洗澡水倒了,又拖了半天地,最后帮沈婕把换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摆在沙发的最里面。 至于那“红加黑”的内衣裤,他随手丢进脏衣篓里,绝对没有偷偷闻一下。 “沈婕?沈婕,我好了。”肖尧轻轻喊着,推开了对面房间的橱门。 少女的房间内,一片漆黑。 “睡啦?”肖尧的语气藏不住的失望。 “都几点了?肖尧,你干嘛?”沈天韵轻声喊道:“我妈已经睡了。” 的确,肖尧听到了那阵熟悉的鼾声。 …… 这天晚上肖尧睡得不错,早上醒过来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沈婕的脸。 侧脸。 他看到少女闲坐在窗前的餐桌旁,耳朵里塞着小喇叭,手里拿着一册书,正在小声地背诵单词。 朝霞透过老旧的窗帘照亮了她的侧影,圆滚滚的苹果肌熠熠生辉。 莫名的,令人感觉,有一丝“神性”。 女孩的上身松松垮垮披着一件黑色棒球衫,但却可以看得出来筋肉骨架匀称,有着诱人的小蛮腰与翘臀;卡其色的阔腿裤下,双腿纤细笔直,但不是像郁璐颖竹竿腿那般细,而是匀称修长;身上的肉谈不上丰满,却也绝不是排骨精,胸前有一些略超乎年龄的波澜起伏,傲然耸立。 她脚踩纯黑色的棉袜,右腿搭在左腿上,左脚搁在桌子下方的横杆上。每背一句单词,右足便有韵律节拍地上下颠一下。 罕见的,她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的小眼镜,看上去倒有了一丝学院派的气息。 “我有那么好看吗?”女孩冷不丁地转过脸来,摘下一只耳机,把肖尧吓了一跳。 “没……没……” “啊?” “不是……有,有,那个,我刚醒。”肖尧尴尬地说:“早上好。” “快起来吧,”女孩说:“我给你买了早餐,生煎,豆浆还有豆腐脑。” “啊?” “有来有往。”沈婕朝桌上努了努嘴,肖尧这才看到那熟悉的油纸包。 “好耶。”肖尧说:“你起这么早?都出去过了。” “我都晨跑完了呢。”沈婕笑道。 “这么早?”虽然说夏天,天亮得早:“要注意安全啊。” 肖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取生煎,却被沈婕用耳机抽到了手背上:“侬昏特了侬!起床牙齿都不刷就吃早饭?真当你是欧洲国王了?” “哦……”肖尧心想,你最近为什么忽然对欧洲国王的知识这么丰富了? 他刷了牙,洗了脸,回来面对面和沈婕一起吃生煎包子——他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生煎。 “我想到一个笑话,”肖尧吸了一口淌到手指上的汤水:“说有个人坐地铁,地铁安检员用魔都话说,朋友,双肩包过一下,然后那人愣了一下,把嘴里吃了一半的生煎包放到了安检传送履带上……” (注:魔都方言中,“生煎包”和“双肩包”发音一致) 肖尧满意地看到,爱人同志趴在桌子上,一边笑一边用小拳头捶打桌面。 “话说,这小摊子上的生煎还真的挺好吃的,”沈婕笑完了以后,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说道:“里面的汤特别好喝。” “沈大小姐不会是第一次吃生煎吧?”肖尧是真的惊讶,他真心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 “你就讽刺我吧。”沈婕说:“不过我们家都买大壶春的生煎,里面都没啥汤,吃的噎得慌。这种小摊头上的,家里人肯定不让买,一说就是不卫生什么的……” “大小姐下乡体验生活来了这是。” “呐,”沈婕忽然趴在桌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肖尧:“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您请说。”肖尧心满意足地开始吃豆腐脑。 “能不能不要老把大小姐三个字挂在嘴边,”沈婕噘嘴道:“我只想被当作一个普通的女孩对待……至少在你面前是这样。” “知道了,”肖尧故意拖长音调道:“大——老婆。” “还想有小老婆啊?”沈婕柳眉倒竖。 用罢早膳,沈婕依原计划送肖尧去上学。 “怎么不骑车啊今天?”沈婕紧走了两步,跟上肖尧。 “好不容易你送我上学,走路不就可以多待一会儿?”肖尧实话实说。 “你好烦啊,一会儿又该迟到了。” 顺理成章地,肖尧牵起了沈婕的手,十指相扣。 “要是咱俩是一个学校的,那该多好。”肖尧迎着晨曦感慨道。 “有什么好的?”沈婕不以为然道:“有点个人空间不好吗?” “话说,”肖尧不愿意让争执破坏了美好早晨的气氛,转移话题道:“你这两天怎么都穿黑袜子,以前都不穿白的吗?” “穿什么袜子要根据衣服搭配的呀,再说我哪有一直都穿白的。”沈婕解释道:“黑色的其实更加百搭,而且浅色袜子容易脏,难洗,现在住在你这里,谁来洗啊?一直让你洗,我也不好意思呀。” “原来就是因为懒得洗啊,”肖尧点头道:“你在家谁洗衣服?佣人?” “那叫阿姨,什么佣人,多难听。” “对了,”肖尧想到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内衣上下都不是一套的?” “啊啊啊,”沈婕猛地把手从肖尧的手指缝里抽出了出来,双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跺脚:“昨天忘记收进去了,跟沈天韵说话就忘记了——你好烦好变态啊!” “不是,别掐,”肖尧灵敏地闪过:“我就是好奇。” “你神经病啊,”沈婕道:“穿在里面的,谁规定要穿一套啊!谁会穿一套啊!” “是,是这样吗……?”肖尧嘀咕道:“可是我看人家电影里……” “你看的什么电影?”沈婕警觉道。 “没,没什么电影。”肖尧讪笑道。 “我越来越不喜欢你了。”沈婕宣布道。 “别呀,”肖尧重新牵起了沈婕的手,后者没有拒绝:“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黑袜子不好看的,没想到穿在你身上,就特别有感觉。” “人好看,穿什么都一样好看。”沈婕咪咪笑道。 “我觉得也是。”肖尧附和道。 二人转了个弯,拐进一条河边的小路,前方就是郁璐颖的家了。 肖尧忽然有些心虚。 “其实你知道,我小学初中都是在苏江省念的,来了魔都以后,发现很多地方真的很不一样。” “比如呢?”沈婕说:“哎呀别牵了,你手心都是汗。” 肖尧顺从地放开了少女的手,掌心在自己的裤子中缝上蹭了蹭:“比如我们那里都不让女生留太长的头发,来了这以后发现就没人管。” “神经病吧,”沈婕道:“女孩子不留长发,男孩子留?” “那就更不让留了,”肖尧说:“还有,我刚到魔都来的时候,看到有女生穿裤袜来上学也觉得很奇怪,在我们那肯定不让的。” “穿裙子搭裤袜不是很正常吗?”沈婕奇怪地问。 “就,不让啊。”肖尧耸肩:“还有,我们那的女生,80%,80%的女生在一年当中80%的时间,都穿肉色短丝袜,只有在最冷的时候穿棉袜。” “啥?”沈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我到魔都以后,看到魔都的女生10个里面10个都一直穿白棉袜,也觉得很奇怪。” 肖尧和沈婕走过了郁璐颖的家门口,好在,并没有和郁璐颖撞个正着。 “肉色短丝袜,那不都是阿姨穿的吗?” “不是啦,我们那的小姑娘都这么穿。”肖尧道。 “想象不出来,那搭什么鞋子啊?” “什么都可以啊,运动鞋,帆布鞋,凉鞋,啥都……” 沈婕默默地比了一个自插双目的动作:“穿凉鞋哪有穿袜子的呀,穿凉鞋就是要光脚的呀,搞笑伐。” “没办法,你们魔都人比较时尚咯,”肖尧耸了耸肩:“反正我是个乡毋宁(乡下人)。” “哎呀……”沈婕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摇了摇肖尧的手。 “所以,你从来没穿过?”肖尧问。 “什么?肉色袜子啊?”沈婕想了一下:“连裤打底的有穿过,短的没有。” “下次可以试试,”肖尧怂恿道:“忽然好奇你穿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拒绝。”沈婕不假思索道。 “哎呀,偶尔穿给我看看嘛。” “丑,吃藕,丑。”沈婕伸出一根手指。 “人好看,穿什么都一样好看。”肖尧提醒她。 二人下了桥,下来经过一个三角亭,左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路,圣方济中学的大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就送到这了,我走了,被人发现就被动了。你今天在学校要乖乖的,”沈婕停下脚步,像叮嘱一个小孩般说道:“马上要考试了,用心点,别一直玩手机。我给你新买的机器,要是给你们那个宋老师没收了,看我不打死你。” “知道了,”肖尧闷闷地说:“那你白天记得给我发消息。”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这种离别的感觉,让肖尧想到了当年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被妈妈送到幼儿园门口的情形。 “唷,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肖尧和沈婕循声望去,只见是张嘉龙、带鱼和陈鹿三个人,正向他俩走来。 …… “这是……我……我在班上的朋友。”站在校门前,肖尧介绍道:“这是张嘉龙,我们班的扛把子,这是他的跟——呃,好朋友,戴宇,这是陈鹿,我们班的班长兼张嘉龙的女朋友。” 接着,他看向沈婕:“这是我的……” “我叫沈天韵,肖尧的表姐。”沈婕开口抢了肖尧的话,很自然地扮演起另一个角色。 肖尧的脑门上闪过一个问号。 “你好。”“你好。”“经常听肖尧提起你。” 众人落落大方地互相打了招呼,只是带鱼看向沈婕的目光有些直。 “听肖尧说,你们几位平时在班上都很照顾他,”沈婕拉住肖尧的手,向三人90°鞠躬,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今后也承蒙多多照顾了。” 带鱼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别这样,都是兄弟,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一句话。” “放心,”张嘉龙沉声道:“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他的。” 一只大手重重地拍在了肖尧的肩膀上。 真是温暖人心的场面啊,肖尧想。 肖尧抬起头,见学校对面的教堂边门朝内打开,然后,穿着校服的郁璐颖走了出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姑娘。 那姑娘比郁璐颖稍矮几公分,也不如郁璐颖这般瘦到病态,但仍然很高很瘦。她没有穿校服,而是着一条到脚的青色长裙,相貌与郁璐颖倒有三分神似。 这姑娘甚是美貌,虽然很难说比郁璐颖和沈婕还美,但是,她是那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那气质,让肖尧想到了教堂壁画上的圣母。 郁璐颖和那姑娘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二人好像在争执着什么。那圣母气质的女孩往郁璐颖靠近两步,伸手拉她的袖子,却被后者不耐烦地挣开。 在这个距离,并听不清她们俩在吵什么。郁璐颖一边和那女孩争执,一边看向了肖尧,随后,她的目光在肖尧和沈婕牵着的手上转了一圈。 肖尧心虚地转过脸去,等他再度看向教堂那边的时候,却见穿着汗衫的郁神父走了出来,一手放在一个女孩的肩上,好像在劝说着什么。 肖尧听到了校内传来的早读预备铃电子音乐。 “不早了,我得走了。”沈婕似乎也看见了郁璐颖二人,结束了和陈鹿亲密的闲谈,匆匆从另一个方向走掉了。 “哎,你——”怎么这么突然? “再见。”“下次见。”张嘉龙、带鱼和陈鹿走进了校门。 肖尧刚要跟进,却见郁璐颖和那女孩一起朝着校门口走来,觉得当没看见很不好,就向着郁璐颖招了招手。 “那是沈婕吗?”那圣母气质的女孩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婕的背影,自言自语。 “你认识沈婕?”郁璐颖看着她,有些意外。 “所以,你们两个是……”肖尧伸出左右手的食指,分别指向二人。 “我叫郁雅歌,郁璐颖的表妹。”自称为郁雅歌的女孩笑起来好像太阳一般温暖,姐妹二人的气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表……” 表亲为什么会是同姓?啊,是了,如果郁璐颖跟她爸爸姓的话,那就是异姓姐妹了。 等等,郁璐颖跟爸爸姓…… 认识快一年了,肖尧头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郁璐颖会跟她妈妈姓? 看郁璐颖妈妈那条件,也不像是能招赘婿的人家呀! 真奇怪,自己以前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郁璐颖那去世的爸爸,刚好也姓郁?可这郁姓也不是什么大姓吧…… “我先进去了。”郁璐颖转向肖尧:“你不走吗?” “走,走走走。郁……呃,表妹再见。”肖尧和郁璐颖一起走进校门。 学校的大门缓缓关上,记迟到的学生会干部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郁雅歌的目光却始终跟随着郁璐颖,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你和你妹吵什么呢?”肖尧紧走了几步,跟上郁璐颖的步伐。 “我们家里的事情,你就别问了。”郁璐颖抿了抿嘴,把书包的肩带向上提了提。 今天是周二,周四便开始这学期的期末考,这两天不上课,全都改为自习答疑。 陈鹿不太需要操心自习课纪律的问题,因为宋海建全程坐在教室里,这让整个班级因为即将放暑假而显得欢乐躁动的气氛,蒙上一层压抑。 肖尧也想好好学习,可是他看什么题像是都会,背什么书像是都已经熟记在心,实在不知道该从何下口。 最后,也只得把从图书馆借来的《海底两万里》夹在习题册里看。 偶尔的,他会趁宋海建不注意,拿旧手机给沈婕发几条短信,也不敢多聊。 毕竟,无论旧手机还是新手机,他都不想给宋海建收走。 看小说累了的时候,他会看向窗外。宋海建把他的位置调到教室的后排角落,靠着窗,没有同桌,这使他能够很清晰地看到蓝天与白云,并将白云想象成各种不同的形状。 郁璐颖在“亲子教育中心”的那场战斗里,把自己想象为一只笼中鸟,我又何尝不是笼中鸟呢。 肖尧托着腮帮子,斜45度,忧郁地想。 我们每个人,都是。 两只肖尧叫不出种类的鸟振翅飞过窗边,发出欢快的啾啾声。 他默认这是一公一母,因此就更加想念沈婕起来。 抱着这样的心情,放学的时候张嘉龙叫他打篮球,他自然是不情愿的了。 结果沈婕勒令他参加。 “你要多参加集体活动,跟班上同学搞好关系,知道吗?”沈婕在电话里说:“家里没有活需要你这个男人早早回来干,你要是敢提前回来我就把你赶出去。” 到底谁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啊?! 今天的放课后友谊球赛是高一vs高二年级,小熊他们也一起参加了。 令肖尧意想不到的是,郁神父也来打球了。 “波哥牛逼!” “波哥盖他啊!” “波哥给我!” “好球!” “漂亮!” 中场休息的时候,肖尧走到正在大口饮水的郁波面前。 这男子比肖尧还要高一些,痩一些,身上套着专业的篮球运动衫和短裤,脚踩一双乔丹篮球鞋,额头与发梢全是汗,汗珠在操场的灯光下使得他的古铜色肌肤熠熠生辉。 “你就是波哥?”肖尧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家伙……一身的肌肉线条还真是让肖尧有些羡慕甚至妒忌,刚才在球场上的英姿也是。 “怎么了?”郁神父把手里的瓶子一饮而尽,甩了甩头:“我就是波哥,波哥就是我。” 肖尧听到有女生在窃窃私语:“这男的是谁啊?好帅,以前没怎么见过,是咱们学校的吗?” “我想问他要个qq。” “去呀,去呀。”她的同伴怂恿道。 “不不不,算了吧,别是哪个新来的老师吧。” “什么老师呀,”陈鹿抱着自己的手说:“他是学校对面教堂的神父,郁波。” “啊?神父?有这么帅的吗?” “跟棒剧里演的一样!” 郁神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声,转过头朝那两个小女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潇洒地挤了挤眼睛。 在稀稀拉拉的低声欢呼中,肖尧的额头上,三道黑线。 下半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最终肖尧他们以5分的微小领先锁定了胜局。 “你们高一的有外援,不算!”一位学长嚷嚷道:“他是个大人!” 郁神父的嘴角划过一道弧线:“话不能这么说吧,你们还多一个人呢,难道我能一个顶俩?” 一边说着,一边帅帅地原地运球,将球从胯下穿过,又表演了一个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三分线上篮。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神父。”在掌声中,肖尧对郁波说。 “你见过几个神父?”郁波笑道。 和小熊他们告了别,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外。 其间郁波将自己的篮球衫下摆掀起来,卷到胸膛下面,露出了马甲线和六块腹肌。 “波哥,”带鱼讪笑着问道:“咱们这星期天还去人民广场给流浪汉送饭吗?” “送吧。”郁波抹了一把脸:“到时候都早点来啊,我最近又收拾了两个小流氓,说是也会一起来——鹿鹿也一起吧?” “好~”陈鹿乖巧地回答道。 “波哥,说到小流氓,”张嘉龙沉声道:“昨天我按照您的吩咐,把经常在咱们学校附近晃悠坳分(注:敲诈)的那几个北虹的流氓阿飞都警告了一通,他们最近应该老实一点了。” 带鱼接道:“我们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圣方济各这一片,是波哥罩着的地盘!” “甚好,甚好,”郁波抚掌笑道,点着了一根烟:“张嘉龙,带鱼,最近你俩没有又偷偷抽烟吧?” “他敢,我打死他!”陈鹿道。 “答应您戒,我就会戒。”张嘉龙言简意赅地说:“带鱼也是,我们盯着呢。” “行了,老子回堂里了,”郁波猛吸一口,吐出了烟圈:“你们几个,也早点回去复习,马上要考试了,听到没有?” “波哥慢走。”张嘉龙和带鱼毕恭毕敬道。 “波哥明天见。”陈鹿欢快地说。 看着郁神父潇洒离去的背影,肖尧一时大脑有点拓机,甚至忘记了和他打招呼。 你到底是神父还是黑帮的教父啊! 张嘉龙和带鱼这两个小流氓服服帖帖的样子到底是闹哪样啊? 太特么可怕了! “走啊,兄弟。”张嘉龙碰了碰发呆的肖尧,后者这才回过神来。 “啊,好。”肖尧说。 “你今天没骑车啊?”带鱼问。 “没,走过来的。” 圣方济中学门前的路不宽,他们四个人并肩而行,就把路面堵住了快一半。 “尧哥,”带鱼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沈婕,是叫沈婕吧,真的是太漂亮了。” “那是我表姐沈天韵。”肖尧连忙说。 “行行行,表姐沈天韵,放心我明白了。不过亲眼见到还是震撼到我了,对不对啊龙兄?”带鱼多少沾点手舞足蹈:“比咱们学校里那几个,别的不说,就单说气质这一块——” “还行吧,”张嘉龙沉声道:“仅次于鹿鹿。” “对对对,”肖尧接道:“只比班长大人差上那么小丁点儿。” “你们两个,讨厌不讨厌啊,”陈鹿笑道:“差不多得了啊,这是在骂我呢?” 张嘉龙和陈鹿说是要去拍大头贴,在前面的岔路口就与肖尧他们告别了,带鱼又和肖尧一起同路了一程。 “大头贴啊,”肖尧若有思索道:“我还从来没有玩过呢。” “去拍啊,”带鱼兴奋地说:“叫你表姐一起去拍啊,这个我熟,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到时候我带你俩一起去。龙兄今天去的那家也不错……” “可行。”肖尧默默地把这个计划加入行程表。 是说,自己还从来没跟沈婕有过什么合影呢? “尧哥,”带鱼又换上了一副贱兮兮的口气:“上次和你说的,让你表姐帮忙介绍七中的美女……” 肖尧记得带鱼提过这事儿,不过当时自己也只是随口敷衍,此时此刻倒是认真考虑了起来。 毕竟,这段时间,带鱼同学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友谊和忠诚。 “我回去问问吧,”肖尧说:“不过万一她真给你介绍了,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别玩玩而已,到时候我——” 带鱼高兴地一把揽过肖尧的肩膀:“尧哥,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我戴宇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人品绝对ok,嘴也绝对严!” “你的人品,”肖尧挠了挠后脑勺:“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就是你劝我脚踏两只船的吧?” “哎呀,霍胖呃呀!(吹牛逼的呀)”带鱼连忙道:“我是知道尧哥不是那种人,才故意那么说的,平时兄弟之间霍胖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别到时候让我难做。”肖尧点头道。 与带鱼分别以后,肖尧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有些轻快。 终于,在来魔都生活一年以后,他开始慢慢地在学校里,在整个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人生就好像是漂浮在一片漆黑大海中的灯塔,只有借助其它灯塔的光亮,才能确定自己的相对坐标。 郁璐颖说,她的神就是高悬天边的,永恒不变的北极星,能帮人找到真正的坐标,但是这对肖尧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一些。 现在,他只需要这些友谊,这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足够。 肖尧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路过郁璐颖家楼下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摆摊卖袜子的老阿姨,心念一动,花8块钱买了一捆肉色短袜,十双。 软磨硬泡一下,至少在家里穿穿看,不成问题吧? “家”,多么神圣美好的字眼。 自从父母离开以后,肖尧已经很久没有能体会到这个字眼的真实含义了。 他穿过狭长的弄堂,一路上和街坊们礼貌又热情地致意。 刚到楼下的时候,他就抬头看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透过窗帘映出来的橘黄色灯光。 他嘴里哼着《new boy》,迈着轻快的脚步踏上了老旧粗糙的石梯。 然后,用沈婕给配的新钥匙打开了门。 穿过黑暗的皂片间,用力地推开了自己起居室的门。 空调开着,一股凉气迎面袭来。 两个光着脚,穿绿色与白色睡裙的少女,面对面隔着餐桌坐着,正在谈笑风生,笑颜如花。 餐桌的第三面,那是留给自己的位置,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呃,外卖? “我回来了。”肖尧把双肩书包从自己的背上抖落下来,抽了一下鼻子。 “欢迎回来。”仿佛排练过一般,沈婕和沈天韵一起转头,齐声叫道。 第八十五章 英雄母亲沈婕的一天 第86章 英雄母亲沈婕的一天 “噫,这什么啊——”吃饭的时候,沈婕用两根手指捏过那捆袜子,好像提着一只死老鼠的尾巴,又甩回了肖尧的肚子上:“我才不要穿呢!” “你干嘛——”肖尧有点不高兴。 “你买的这是什么啊,连包装都没有,一看就是劣质三无产品,”沈婕没好气道:“天韵,你干嘛?” 肖尧扭头一看,沈天韵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捆肉色袜子拿了过去,正把其中的一只抽出来往脚上套:“伱不穿我穿——哎呀,挺好看的啊。” “好看?”沈婕难以置信道。 “还挺舒服的,”沈天韵穿好一只袜子,还特意将袜筒向上提了提,又用两根指头提起脚背上的袜面,搓了两下,再啪一声松手放开:“质量不错。” 肖尧透过晶莹剔透的丝袜看到,沈天韵的脚趾也是食指最长,与沈婕的一样。她的指甲上涂着红红的指甲油。 “妈你什么表情啊,”沈天韵注意到沈婕的眼神,不以为然地撇嘴道:“现在行的呀!(注,魔都方言,“行”hang意即“流行”)” “现在行的呀?”沈婕重复了一遍。 “对啊,这叫复古风,2034年的新风尚。”沈天韵得意洋洋道:“肖尧眼光真好!” “册那,”肖尧一拍桌子:“我爱死2034年了。” “那你也不能穿这种地摊货呀,尤其是这种贴身的衣物,回头我给你买——” “对了,沈天韵,你为什么要涂指甲油,体校生就不用遵守《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吗?” 沈婕和肖尧同时开口了。 “一个一个说,一个一个说,”沈天韵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起说话我是要听谁的?” “我是说,你这个指甲油——”肖尧开口道。 “哎呀,你们俩烦死了,我吃好了,要去跳广场舞了。”沈天韵拉开橱门就往镜子里钻。 肖尧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包裹在丝袜中的可爱小脚最后消失在镜面中。 “哎,老婆,”肖尧说:“我们也去跳广场舞吧?” “十三点,阿姨跳舞那么好看的吗?”沈婕没好气道:“你不要复习准备考试啦?” “哎呀,我稳的,我稳的。”肖尧说。 “你稳你稳,我看你到时候——” “哎呀你也好烦啊,”肖尧吐槽道:“哎,我问你啊,你居然认识郁璐颖的表妹?” “啊,”沈婕呆了一下,闷闷不乐道:“不是很熟,算是认识。” 肖尧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看着沈婕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娓娓道来:“郁家也是家族型企业,和我们集团有过一些商业上的往来,但不算多。” “昂。”肖尧说。 “我和郁雅歌也是在一场商业酒会上认识的,好像是初中……小学……对,初中预备班的时候。”沈婕说。 “预备班是啥?”肖尧问。 “预备班就是预备班呀!”沈婕莫名其妙道。 “?” “初中预备班,然后初一,初二,初三呀。” “魔都的初中是四年制的?”肖尧一惊。 “昂。”沈婕理所当然道。 “那你们上高中不是普遍比我们晚一年?”肖尧说。 “哎呀不是啦,”沈婕一拍桌子道:“我想起来了,你们小学是六年吧?” “对啊。” “我们是五年,所以加起来还是九年。” “好怪喔。”肖尧说。 “你来魔都都快一年了,怎么还跟……”沈婕吐槽道。 “还跟个乡毋宁一样。”肖尧笑道。 二人对望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不是,我就是觉得,”沈婕说:“你这人,好像从来不观察周围的环境和生活,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点儿。”肖尧承认道。 “所以呀,你这样就很容易读不懂空气,所以你们班那些人才那样对你——怎么了,不开心了?那我不说了。”沈婕轻轻吐了一下舌头。 “没有,”肖尧不动声色地拉过椅子,在沈婕面前坐下:“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谢谢你不嫌弃这样的我,以后多教教我。” 沈婕狐疑地打量着肖尧:“不过我觉得,你最近好很多了——是有进步没错。” “嗯,好事。”肖尧淡淡地说:“所以继续说郁雅歌?” “也没什么好说的呀,哦对了,郁雅歌这个人,给人感觉有点……神叨叨的。”沈婕回忆道。 “神叨叨?她也是天主教?”肖尧说。 “他们郁家整个都是,”沈婕说:“其实我刚认识郁璐颖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她可能是郁家的人了——姓郁,信教,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硬是一点儿也没往那上面想。” “那也很正常,”肖尧想了想说:“人都有思维盲区,何况你和郁雅歌也不熟,无非就是上流社会的人互相都认识,对吧?” “哎呀,什么上流不上流社会的啦……” “你说神叨叨,就是跟郁璐颖那样呗。”肖尧问。 “哪有,郁璐颖很世俗很正常好伐,”沈婕摇头道:“郁雅歌就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她更接近……出家人的样子?” “这样……好像是有点内个味儿。”肖尧回忆道。 “啊,我想起来了,”沈婕一拍脑袋说:“她也练空手道的,以前在道馆碰到过几次,她很厉害的,我不是她的对手。” “比你还厉害?空手道是不是你们大小姐的祖传技艺啊?” “长得高而已,泰森也打不过大高个不是?”沈婕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之情。 “打不过可以咬耳头啊——没事儿,你看看天韵那个子,就是我的功劳,你们家的基因以后就由我来改善。”肖尧笑道。 “嘶——”沈婕剜了他一眼:“我刚还在夸你最近情商有所提高呢。” “哎呀,这不就开个玩笑嘛……”肖尧有点小尴尬。 好在沈婕并未真的在意,而是继续回忆道:“不过后来就很少在道馆碰到她了,可能也是去另一家训练了吧。” “哎你说,”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这郁家很有钱是吧?” “昂,还可以。”沈婕一仰头。 “那这个郁璐颖家怎么过的这么……拮据啊,也住在那种破房子里,家境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很一般啊。” “我怎么知道啦?”沈婕道:“魔都人都是各过各的,小家庭,不像北方人一大家子的——难道你就没有特别有钱的亲戚?” “嘶,这话倒也有理,”肖尧点头道:“这就是我很不喜欢你们魔都人的一点,人情冷淡。” “我们魔都人,”沈婕把重音落在了前两个字上:“你又是哪里人啊?” “我——” “你的身份证户口在这里,你的父母也都在这里出生长大,你和土着一样,会说一口流利的魔都话——如果你自己都把自己定义为外乡人,你怎么好怪别人让你融入不进去呢?”沈婕的身体微微前倾:“有些时候,会不会是我们自己选择让自己格格不入的呢?” “……”肖尧沉默。 沈婕伸手摸了摸肖尧的胳膊。 “没事儿,”肖尧笑了笑:“话说,她和她那个有钱的修女妹妹好像关系不太好。” 沈婕耸了耸肩,意为“我怎么知道”。 “我们扯太远了,”肖尧站起身来道:“其实我就是担心,如果那个郁雅歌认出了你,然后她们家又和你爸爸有联系的话——” “这个事情我白天的时候已经想过了,”沈婕轻叹了一口气:“首先我们两家的来往,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密切,其次就算,就算她把我给卖了,我爸和张正凯也只是坐实了我和你在一起而已,他们还是不知道你住哪里。” “郁璐颖知道我住在哪里,她应该不会出卖我——我们,”肖尧说:“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再提醒她一声。” “嗯,”沈婕点头道:“还有就是,继续做好反跟踪工作,反正没几天就放假了。” “嗯……” “还有你那三个好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肖尧摆摆手道:“我刚在想,如果我是你爸爸,知道你在我家,我应该会去找圣方济各校方索要这个家庭住址。” 沈婕的心头蒙上一层阴云:“就算是……我爸爸,学校方面也不好随便透露学生个人资料的吧?” “按理来说是这样,但你是未成年人,如果你爸爸报警呢?让警方出面去找校方,不,警方应该直接就有我的地址吧?” “头疼哎,”沈婕双手抱住脑袋:“要么我们想办法出去找个短租房?” “emmmmmm......”自己出去租房子这种事,还是稍微有些超纲了:“我,研究研究吧。” “嗯,我也找信得过的朋友打听打听,”沈婕点头道:“还可以找个有抽水马桶和浴室的地方住。只是这样,就不能每天和沈天韵在一起了……” “这,头疼。”肖尧说。 二人各怀心事,当天晚上并没有讨论出一个明确的结果。沈婕说等天韵跳舞回来和她也讨论讨论,肖尧则一个人抱着枕头入眠。 这样的美好生活,随时随地可能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给打断和破坏。 一旦意识到了这一点,肖尧便陷入了一种难以自制的焦虑情绪中。 ——分割线—— 周三。 少女今天起得很早,这时候临近七月的天才刚蒙蒙亮。 前天之所以睡到中午,实在是因为过于疲惫,以及大姨妈所致。 生理期既然已经结束,昨天又是正常时间入眠的,便没有理由再放纵自己的懈怠。 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晨跑开始,少女在做好了护肤后,戴上口罩,拿上保温杯,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在周围踩了一圈点。 出于满足新鲜感,昨天的晨跑路线是小马路小弄堂,对于现在天还蒙蒙亮的时间,感觉不太安全。 毕竟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套死追高还不止损的。 今天就试试看走大路边上的人行道吧,现在刚好还没什么人,戴个口罩也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少女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四十五分钟的有氧运动,时间刚刚好。 对于少女来说,自己还处在发育期,跑步有利于增高。 毕竟,除了对自己身高的不满,少女什么也不缺。 话说,肖尧学校旁边是不是有个公园绿地来着? 运动结束后,她摘下口罩,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盐糖水补充水分,缓解了一下方才的疲劳,准备回家。 是的,家,她的新家。 在回家的路上,她买了两客生煎,一碗葱油拌面和一碗小馄饨,随后回去试图唤醒还睡得呼啦呼啦的男生。 好像,不太容易呢。今天没有昨天乖,自己搬来以前,他是怎么做到每天自己去上学的? “起,床,了!”少女返身回到厨房,拿了一个平底锅,然后,对着那个扁扁的脑袋,不轻不重地,砸下去。 duang!!! “杀人啦!”肖尧一跃而起:“这个国家还有没有人管家暴了?” 少女笑得直不起腰。 “刷牙刷仔细一点,上面,下面……”皂片间中,少女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那少年。 “你好烦啊。”肖尧嘴里含着泡沫嘟哝道。 “胡子该剃了,”少女端详着那张说不上英俊帅气但也勉强看得过去的脸:“鼻毛露出来了。” 她把他按在沙发上,单腿跪在已经堆得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用电动剔须刀刮了他的脸,又拿剪刀伸进鼻孔简单修剪。 肖尧觉得痒痒的,很不习惯:“别剪到肉……” 这样就清爽多了。 少女歪着头,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她更满意的是,少年对她的工作感到满意。 对少女来说,满足他人的期待一直是一件快乐的事。 而“未来丈夫”的身份则让她认为自己有义务这样做。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肖尧吃着生煎馒头,眼里终于闪过了一丝警惕。 “怎么,对你好还不愿意了?”少女故意撅起嘴。 “沈婕……”少年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看这架势,下一秒好像又要抱上来了,少女赶紧扯过一张抽纸——这还是她之前自己买的——轻柔地擦了一下少年的唇角:“该走了,不然迟到了。” “急什么,这不才——” “该走了。”少女不容置疑地强调了一次。 她给自己选了一条舒服的运动裤,在女儿的房间换上,拿上空手道训练用的手套,又走到家门口,蹲下,把脚往黑色运动鞋里塞。 少女注意到,少年的目光在自己的灰色棉袜上打了两个转。 她不是太喜欢对象有这种特别的……爱好。 不过,姑且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少女系好自己的鞋带,站起身,跺了跺脚:“走了啦。” 今天的天气不错。 当你在快7月时说“天气不错”,指的往往是阴天。 和昨天一样,肖尧没有选择自行车。她任凭少年牵着自己的手,俩人并肩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 “肖尧,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考啊。”少女问他。 “明天后天和周六,然后就放假啦。”少年告诉她。 等红绿灯的时候,边上站着一位微微秃顶的中年胖大叔,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情欲。 少女松开了少年的手,抱着他的胳膊躲到另一边。 “怎么了?”少年不解地问——他正在低头发送短信,因此浑然不觉,完全没有注意到。 “现在的中学生啊……”那大叔小声地感慨了一声。 少女把脸埋在了少年的胳膊上。 “好啦好啦,走啦。”少年推了她一把。 少女拉着少年的手,一路跑过人行横道线。 “怎么啦怎么啦,还来得及,别跑。”少年说。 “你是猪吗?”少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郁璐颖刚才回我信息了,”少年说:“她跟我保证,说我们不用担心她的表妹。带鱼他们几个,我等会到班上也会跟他们再强调一下的。” “行的。等等,带鱼他们知道我是我了?”少女一惊。 “人家又不是傻子——对了,”说到带鱼,肖尧想起了什么:“带鱼跟我说,希望你能给他介绍一个七中的女朋友……” 少女瞪了他一眼:“然后你答应了?” “没有,我就是答应帮他问你一声,仅此而已。” “那你现在问完了。”少女冷着脸说。 少年伸出手,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问号。 这男生……该说他是天真到可爱,还是贪婪到没脑子呢? 明明自己才刚刚靠着……超自然的优势,得以“脱贫”,就想着帮自己的狐朋狗友鸡犬升天吗? 那个带鱼,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少女想。 何况,肖尧和他混熟是不是也没几天? 上了一座桥下来,看见一个三角岗亭,左拐就进了南寻路。 这条路上全是穿着圣方济各中学校服的学生,自己穿着常服混迹于其中,又和少年手牵着手,自然吸引了一部分目光。 少女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黑色运动鞋鞋尖。 或许,出于安全起见,自己该提前撤退了。 不知道少年是不是和自己心有灵犀,居然主动松开自己的手。 少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恶作剧般地扣住了他的五指。 还在他的掌心划了一个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幼不幼稚。” 少女站在圣方济各中学的门外,眼看着少年汇聚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走进了学校。 脸上的微笑一点一点垂了下来。 她找到学校周围的那片绿地,开启了今日份的练拳计划。 少女感觉微微有点寂寞,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没有陪练的情况下练拳。 不过,她很快就振奋了起来,把那点小情绪不知道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圣方济各中学的第八套中学生广播体操音乐声响起,为少女伴奏。 肖尧会好好地做操吗?看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平时不锻炼的,少女想。 之后晨跑要不要拉上他一起?不过,早上六点他还没睡醒吧! 约50分钟后,太阳拨开了阴云,开始普照大地。 少女提前结束了锻炼,钻进阴影处,撑开早已准备好的lv伞,往自己的脸蛋、脖子和手上涂抹兰蔻“小白管”,补一下刚刚运动化掉的防晒霜。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一家名为“massimodutti”的品牌商店,为自己选了一套黑色的西服西裤,外加一双黑色的中跟皮鞋。 选的全都是店里面打五折以上的款式,这一套才花了1400元。 自己带出来的钱最多五六万,可得精打细算着花。 结账的时候,她用的是肖尧那张建设银行龙卡生肖卡。 少女弹指在那只小猴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自语道:“你哦,你哦。” 接着,她又去了两条街道以外的falke,拿了三双天鹅绒短袜。 两双肤色,一双黑色,共计不到两百元。 想了想,又给沈天韵买了三双。真是的,别穿那种三无袜子呀。 沈天韵提到过,未来有一部电影里面说“我就是为了这点醋包的这顿饺子”,今天自己是为了搭个袜子买了这一身行头,也算是半斤八两。 真是的,下次可别再提什么奇怪的要求了喔? 八块钱一捆的三无地摊袜子,连个包装都没有,也亏他买的下手,还拿回来叫自己穿。 穿那种劣质袜子,皮肤一定会过敏的吧? …… 想到这里,少女心念一动——只给自己和女儿买东西,好像有点不太对。 她来到aj的旗舰店,买了几双好的男式运动袜,又顺便挑了一双黑色的篮球鞋。 是43码没错吧?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消费都是快乐之本。 带着这样的快乐,提着大包小包的纸袋子,少女又精打细算地坐地铁回了海伦路。 刚才又花了两千多块,真得省点儿了。 她撑着阳伞,慢慢朝家里走去。 旧商业街的拐角处有一间书报亭,里面坐着一个老头,耷拉着老花镜,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阿爷,阿爷。”少女轻轻拍了拍书报亭伸出来的外沿。 “啊,啊,要什么?” “《华夏时装》有伐?”少女探头往报亭里面看。 “有,刚到的。” “还要《体育科学》和《舞蹈》。” 老头把《华夏时装》和《体育科学》递了过来:“《舞蹈》没有。” “哦,对了,”少女心念一动:“《科幻皇帝》、《小众网络报》和《电脑商业报》呢?” 少女拎着一塑料袋报刊杂志继续往回走。 那家伙回来以后,看到我买了他爱看的杂志,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到家之前,少女又绕了一点路,去了一家她早就看好的鲜花市场。 生活的地方总是要有一些生活情调的。 即便是打着遮阳伞,回到家里的时候,她也已经香汗淋漓了。 第一件事情是打开空调,选择强力运转。 接着,一边吹空调,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 检查了一下窗帘和门锁,把裤子和袜子脱在地上。 接着,脱掉上衣和内衣,只剩一条内裤。 最后,继续吹空调,直到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消失。 不能随时随地冲凉的生活,是一种对意志的磨练。 少女赤裸着上身,拿出自己刚买的悬挂式花盆,拿上刚刚从花市上淘来的花花草草,把花盆挂在窗边。她先拿出来十二束爱之蔓,做了一个上下参差的框架,之后插了四枝雪柳为中束,从花盆中央散开,准备从下至上依次摆上绣球、百合与月季,又在最上层插了三朵扶桑花。 对了,肖尧上次送自己的蔷薇还没有凋谢枯萎,可以把它们插在…… 插花时,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空调嗡嗡的响声,还有窗外的蝉鸣。 虽然在他人的眼中,少女是一个喜动不喜静的人,但其实她并不排斥适度的,在安静的、密闭空间中的独处。 这多少会令人……感到心安? “修理煤气灶,修理电饭锅,煤气灶修理……”一个男人喊着号子从弄堂中走过。 少女可以听到他的自行车铃铛碰撞所发出的声响。 车轮压到一块翘起来的石砖,发出了响声。 这么大的太阳,还要讨生活,真是不容易,少女心想。 这朵月季插的角度好像有问题。 少女拿出那支月季,操起桌上的剪刀,再次悉心修剪。 好了,这样就好多了。 插完花以后干什么呢?一时有点无聊了。 中午吃什么呢?还要出门,好麻烦喔…… 她想去打保龄球,打高尔夫,还想滑雪与骑马。 眼下也只有先想想了。 离家出走或许不是个好主意,说服父亲也许还有别的,更温柔的方式。 就算订婚了,将来也可以找合适的机会再解除。 少女摆弄着心爱的花,忽然感到一阵惆怅。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自从前天开始,她就设置了白名单系统。 拦截名单中,今天上午4个来自父亲,5个未知号码,7个张正凯。 姓肖的居然破天荒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发信息,好乖? qq上也没有,他的头像是灰的。 少女忽然有点不习惯。 几个弄堂里的孩童大吵大叫着从楼下跑过,留下一地的笑声。 沈天韵和肖尧都去上学了,只留下自己被关在这里,无所事事。 大好的青葱年华,她本应忙于学习、运动、购物、娱乐、锻炼以及和小姐妹们的社交。 如今却坐在这里插花,等着老公孩子回家。 少女的语文不好——这简直像一个……那话怎么说来着?深幽……阁……怨妇? 少女忽然有了一种被世界抛下的惶恐感。 不行。 她必须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过自己的生活。 去道馆练练吧,应该不会那么刚巧就被老头子抓个正着吧? 还是算了。 离家出走第四天,这会也许是老头子最愤怒的时候,稳妥最重要。 少女扎好头发,走到房间正中央,摆出一个实战架。 “哈~!”一个上段踢。 五斗橱一阵颤抖,橱顶的小圆镜倒下来,坠向地面。 少女眼疾手快地接住:“册那……” 这么小的房间,到处都是瓶瓶罐罐,玩毛啊。 所以说,自己是不是应该洗一下衣服,扫个地,整理一下房间什么的? 要说洗衣服……这家里面又没有洗衣机。 就算有洗衣机,她也不一定会用。 难道手洗?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面露难色。 少女躲在窗帘布后面,悄悄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外面的竹竿上晾了一排。 那些女式内衣裤是谁的?红与黑…… 少女有点脸红。 这家伙……还挺贤惠的?嗯,也许会是个合格的上门女婿? 那就整理一下房间吧,这到处堆的乱糟糟的,跟狗窟似的。 ……怎么感觉越收越乱了? 算了,先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统统堆到床底下。 好了,起码看起来清爽一点了,回来可以去超市找找有没有什么装饰品。 ……哈哈哈,还是算了吧。 少女拉开卧室的门,往皂片间走去——扫帚放在那里。 一道炽烈的阳光射进她的眼睛,使她注意到皂片间的窗户正大开着,而且那上面没有窗帘。 近乎全裸的少女赶紧躲回了卧室。 回头还要帮皂片间买个窗帘…… 少女拉开穿衣橱的大门,准备回沈天韵的房间去。 她看了一眼落地镜,没有动弹。 捏捏胸前那二两肉,又捏了捏肚子。 马甲线是不是变淡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少女向左侧身,向右侧身,欣赏着自己曼妙的身材。 除了身高以外,可以挑剔的地方并不多。 那家伙应该会喜欢吧? ……为什么要想到那家伙?自己又不是为了他…… 少女穿过镜子,赤身裸体地躺在女儿的床上,又打开了这边的空调。 她翻阅着手中的《华夏时装》,却没能看进去多少。 作为童年时的资深过家家爱好者,既然已经决定了和肖尧的未来,少女就已经开始进入了“妻子”的角色。 她自认为做得不错——当然,主要是社会学意义上的。 至于物理和生物学意义上的…… 真是抱歉,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是适应不了。 少女告诉自己,她并不喜欢肖尧凝视她的时候,那种火热的,不加掩饰的眼神。 她一直认为,在那眼神里面,情欲的火焰远远超过了爱情的火花。 虽说爱情与性不可分,张正凯或者别的追求者看她的眼神里,一样也会有这样的成分。 但至少人家够专一,不会一部电影看两遍? 肖尧必须要用更多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或许这样,她才能完全进入一个妻子的角色。 更何况…… 沈天韵,你也不想自己一觉醒来,发现忽然多出好几个年长十几岁的哥哥姐姐们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以上的这一切全都是借口。 她不想,仅仅就是因为,她不想。 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倒不是说,对他肖尧没感觉——迄今为止,她对哪个男的也没有过感觉。 有一位诗人说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是普希金说的吗?好像不是。 凡事都有例外,总之,她沈婕就是那位不怀春的少女。 周晓莹曾经半开玩笑地揶揄过自己的性取向问题,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少女觉得自己亦没有对哪个女生心怀憧憬过。 家境优渥的她,从来没有憧憬过什么爱情。少女在边界内享有很高的自由,而边界外则是一片禁地。 “具体地来说,”老头子是这么给她解释的:“现在随你玩,随你开心,只要你守住底线,但是未来,你必须要听从家里面的安排。” 简单,粗暴,明了,就和姚老师的阴影所说的一模一样。 这个边界少女是很清楚的,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如果不是沈天韵的出现,她毫无疑问会接受父亲的安排,遂了张正凯……或者随便哪个父亲所指定的候选人的心愿。 但是,在那位姚老师的内心世界大冒险的时候,少女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感染。 该怎么形容呢?对自由的向往?某种本不该有的不甘心? 少女认为,家庭在她的身上,更多是对于她的束缚,而不是温情。 不,她只是不想看见父亲的期待不被满足时,那失望的眼神罢了。 少女没有爱上过谁,如果说有,那就唯有沈天韵一人而已了。 从她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深深地爱上了她。 不需要亲子鉴定,不需要细节问答,少女就知道,这不会有错。 这是来自母性原始本能的直觉,强烈的爱意亦是从中涌动而出。 虽然这个女儿不太令人满意。 但她也不允许女儿有半点闪失。 出于某种反抗的快意,少女开始了人生中首次的离家出走。 从一个桎梏人的家逃出来,逃到另一个不自由的家。 心若是就那么大,全世界都是一座监狱。 肖尧无时不刻的关注,让她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去学校之后,自己尚可得到一个白天的清净与安宁。 三天以后呢?他放暑假以后呢? 少女有些想象不出来,也不愿意去想。 一边胡思想乱着,一边就这么手中握着杂志,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少女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被子卷,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一天之中,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已经消耗了一半。 调高空调温度,看到手机里有两条肖尧的信息。 “老婆,你在干什么?要按时吃午餐喔。” “今天有好多人问我,送我上学的女孩子是谁,都说你漂亮。” 真是的,不是让他用手机qq吗? 隔着冰冷的屏幕,少女都可以想象到对面那头,发件人的沾沾自喜。 男人无聊又低俗的虚荣心。 少女决定不予回复。 还有,很多人是多少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没问题吗? 令人不安。 少女慵懒地打开纸袋子,把今天新买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她站在镜子前,重新打量着自己。 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西服西裤,露脚背的黑色正装鞋,脚面上露出了肖尧心心念念的肤色短袜。 还行吧。 未来作为公司高管的自己,每天都会是以这幅面目示人吧? 突然觉得法令纹都深了。 少女摇了摇头,拿上自己的随身听,出了门。 午饭是随便在附近找快餐店解决的,这么热的天,少女也实在没心思在“吃什么”上耗费太多的心气。 一边吃午餐,一边听英语广播剧。 只有让自己意识到,自己有在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才能减缓对于时间流逝产生的焦虑感。 少女拿定主意,下午要去游个泳。 从餐馆出来,少女直接打车去了魔都游泳馆——虽说上午决定了要省钱,可她实在不想再挤地铁了。 离家出走的时候,没有带泳衣出来,少女在游泳馆随便挑了一件看着顺眼的。 藏青色的连体死库水,肖尧这种人应该会喜欢吧? 一跃下水的时候,少女感到一阵清凉直冲脑门。 她仰起头,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这才是夏天应该有的味道啊。 游泳是一项非常棒的运动,虽然因为在水中的原因,游泳一直是最好的减肥运动之一,但是对少女来说,游泳的意义并不止于此。 在过去,游泳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让她感受到“自由”这种东西依然存在着的运动。 只有在水中,被一片无际的温柔包裹托举时,她才可以暂时忘记自己从出生时就无时无刻压在肩头的无形重担。 相比魔都游泳馆这种公共场所,少女其实更习惯于自家健身俱乐部的地下泳池。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而且大多数学生还没有放假,因此这里的人不算多。 人少,可自由伸展的空间就大,而且没有熊孩子的吵闹。 少女的心情有了一些好转——或许是出于一时兴起,她扶好泳镜,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底。 在水下,少女看着水中的蓝色波纹,双腿自然并拢,全身肌肉放松,腰部用力扭转呈一字型,双手默默展开。 “一、二、三,开始。”少女心中默默数着,两臂开始带动肩膀扭动发力,来自肩膀的力量带动着胸、腰、臀在水下倒立旋转起来。 她全身笔直,在旋转中开始自然上浮,双脚率先冲出水面。 在浮力的帮助下,她从脚尖到臀部的洁白半身与水平面呈现出完美的九十度夹角,配合着阳光照耀下弥漫在空气中的细小水滴,宛如古希腊神话中诱惑水手的绝美海妖一般。 好久没练花游,肌肉记忆都有些生疏淡忘了。 少女把头露出水面,用力甩了甩头。 她想起自己初中时期,在校女子花游队的情形。 那段时间,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无比的快乐。 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好吗? 少女打定主意,一会穿上衣服以后,要给队长她们打个电话。 也许,还能约出来一起饮杯下午茶? 这时,少女听到一声清亮的口哨。 她抬起迷离的双眼,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帅哥半蹲在池边,朝自己挥了挥手。 第八十六章 新世纪福音战士 第87章 新世纪福音战士 这时,少女听到一声清亮的口哨。 她抬起迷离的双眼,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帅哥半蹲在池边,朝自己挥了挥手。 是在叫我吗?少女回头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人。 莫非,是郁璐颖的那个舅舅吗?不会这么巧的吧? 还是这里的救生员? 这人的个子……嗯,比肖尧还高,头上戴着一副深色的泳镜。 上身六块腹肌,身穿一条四角的专业泳裤,体型健美,长相……看不清楚。 少女缓缓地游到岸边:“郁……郁神父?” “什么?”那帅哥把泳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和郭富城有三分神似的脸。 “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少女一惊。 “练花游的?”“郭富城”问她。 “以前练过。”少女双手撑在池边,轻盈地跃起,坐在池边拢了拢长发。 “我看你有点眼熟,”男生自我介绍道:“我是复兴中学游泳队的,没准我们……” “你大概看到好看的小姑娘都眼熟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起来,主要内容围绕着学校的游泳类社团。 接着,男生顺理成章地问她要qq号码。 少女微微一怔。 “怎么,不方便么?”男生笑道。 “我……我订婚了,上上个星期天刚订的。”少女脱口而出。 古铜色帅哥一愣,刚要再说点什么,少女却打断了他。 “不好意思。” 在那男生困惑的眼神中,少女噗通一声,跃下了水面。 她将自己沉入池底,一动不动,好像一条安静的鱼。 ——分割线—— 尽管那男生很绅士地没有再来纠缠,少女还是草草地结束了今日的运动,钻进更衣室。 一边想心事,一边穿上衣服。 她拿起一只丝袜子,看到袜筒的上部有结成块的血痂,愣了一下。 啊,是了,这是脚后跟的位置,一定是新皮鞋挤脚了。 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后跟破了皮,把脚放在更衣室的长凳上,开始细细地检视。 一边检查着伤口,一边发了一条短信。 “队长,许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有空聚聚?” 走出魔都游泳馆的时候,已是下午三时许,少女考虑着接下来的行程。 首先,要买一个小音箱,不过这种放在家里的电子产品,让沈天韵去买未来版似乎更合适。 其次,她想去一下美发店,好歹可以洗一下头。 最后,少女还是决定,直接去接肖尧同学放学,以免迟到。 是的,接那家伙放学的决定,中午就已经做了,不然也没必要穿这身别扭的新衣服出门,无非就是想给“爱人同志”一个惊喜。 既然肖尧同学有这个愿望,那么偶尔给他一个惊喜,满足一下他人的期待,本身就是一件符合自己行为模式的事情。 张正凯这个小王八蛋也不一定就会去肖尧学校门口堵她,不过万一去的话…… 做点掩饰比较稳妥。 少女买了一顶鸭舌帽,一副风镜和一个口罩,打车来到了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 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放学时间,所以只能估算大致范围,赶早不赶晚。 少女抵达的时候,学校还没有任何放学的迹象。 在中学门口打了几个转,少女决定,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去找郁波饮杯茶。 虽然和郁波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事情以后,少女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位可靠的战友、伙伴、朋友、大哥或者说长辈。 少女知道这位看起来不太寻常的神职人员是值得信赖的,少女还知道自己看人很准。 她推开学校对门那座小教堂的边门,还没有踏进去,那股特有的……上了年纪的木头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初中在西班牙当交换生的那几个月里,她多少参观过几个当地的大教堂。 与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相比,这座教堂就好像是……教堂附属楼的附属楼? 进入镜子拯救郁璐颖的那天晚上,少女跟肖尧、郁波他们一起来过这里。 当时心急慌忙,又是晚上,少女直接进入了二楼神父办公室参加作战会议,因此也没有好好参观过这里。 但是她很难忘记,在姚老师的殿堂中,全校大停电的那个时刻,就在他们被阴影包围的时候……不远不近处的这座小教堂,就是整个黑暗世界中,唯一亮光的地方。 本想直接上楼看看郁波他老人家在不在,但在路过“圣堂”门口时,少女又拐了进去。 她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圣堂的倒数第二排。 此时已近黄昏,这间圣堂亦不是很亮,因此整间屋子都可以用“昏暗”来形容。 狭长的通道尽头,祭坛上方,亮着一盏红到刺眼的灯。 吊在十字架上垂着头的男人昭告着这个世界的苦难。 少女从来不是任何神灵的信徒,却相信人应当对未识的领域保有敬畏之心。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就更是如此了。 这里没有高耸的穹顶,没有透过彩色玻璃斜照在地板上的圣光。 亦没有若有若无的格里高利圣咏吟唱。 甚至,整个圣堂都不见得比自家的客厅大到哪里去。 可是,坐在昏暗中的少女,却感到了一丝心安与宁静。 没有任何理由,说不清任何道理。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 教堂和圣方济各中学之间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周边也都是未拆迁的老小区。 她听到了宁静,市井的气息,还有慢生活。 ……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的冥想,是前三排的男人发出来的。 那家伙背影宽大,跪在跪凳上,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头埋在其间,一直在祷告,好像很虔诚的亚子。 少女觉得这个背影看着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人的身边,坐着一个长发的女人,或许是他的妻子或者女友吧。 那女人只是坐在男人的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少女忽然觉得,这样也蛮好的。 就这么,在这里,坐着,安静地等着那个“他”下班。 少女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憧憬过类似的情境。 一只大手按在了少女靠坐的长椅椅背上,她讶异地回过头去,看到了郁波那张俊俏又清冷的面庞。 “来了啊。”那个男人说。 “来了,”少女点点头,站起身来:“神父,我今天是来做婚姻咨询的。” “哈?” 郁波的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前排祷告的男人下意识地回头看。 少女认出了他是谁,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分割线—— 少女跟着郁波走进他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咔哒。” “不不不。”郁波抬头见少女关了门,快步走过来,又把门打开,虚掩着关上。 “?”少女疑惑的眼神。 “教会规定,神父和女性独处的时候,不可以把门关死。”郁波解释道。 少女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很有……贵族风范的礼貌。” “基督徒要像国王一样优雅。”郁波随口道。 少女没怎么见过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因此肃然起敬。 “喝茶还是……?”郁波在自己杂乱的办公桌下面乱翻。 “不用麻烦,我不渴。” 郁波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少女。 “谢谢。”少女双手接过纸杯子,优雅地摇头吹了口气。 “今天穿的很精神。”郁波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 “难道我上次穿得不好看?”少女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 “嗯……”郁波微微沉吟:“也不错,很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神父,”少女把右腿搁在左腿上,丝袜袜筒最上面加厚的部分便从西裤的裤腿中露了出来:“刚才那个人……是姓姚吗?” “正是姚先生。”郁波点头道:“你当然见过他。” “算是见过,又算是初见。”少女指出。 只要看到姚老师那张脸,少女就难免会想起那个画面。 头戴小王冠,披着亮紫色的天鹅绒大氅,里面只有内裤…… 呃,算了,想不下去了,总之满脸都写着“变态”两个字。 “他怎么会在这里?”少女问。 “自从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以后,姚先生的状态不是太乐观,”郁波斟酌着措辞:“他希望寻求我,准确地说,寻求祂的帮助。” “他?谁啊?”少女问。 郁波朝墙上挂着的十字苦像努了努嘴,被挂在木头上的男人头顶写着四个大写字母:inri. “这种人,也来教堂……”少女嘀咕道。 “祂来不是为救义人,而是为救罪人。健康的人不需要医生,有病的人才需要。” 因此,郁波是在试着治愈……姚老师被白骑士的剑所造成的,嗯,灵魂创伤?少女想。 “那个陪着他的女的,是他的老婆?”少女好奇地问道。 “是的。” “我在他的殿堂里,听到过他的忏……心声,”少女回忆道:“他似乎认为,他这么变态的原因都怪他老婆。” “嗯哼。”郁波不置可否。 “结果他现在身败名裂的时候,还不是他老婆陪着他。”少女有些气哼哼地说道。 郁波哈哈一笑:“当天主责问亚当为什么要偷吃禁果的时候,伱猜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什么?” “是把责任推给女人,推给魔鬼。”郁波竖起一根指头道:“把责任推卸给别人,是人类罪性的本能。男人,女人,还有小孩,都一样。” “好像是这样没错。”少女若有所思,交换了左右腿。 “我不知道你在殿堂里究竟听到了什么,”郁波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边:“我只能说,从我个人的观点来看,康女士确实需要负一部分责任。” “是嘛……”少女有些不服气。 “不过,她也用她的实际行动和陪伴来赔补了,不是吗?”郁波转过身来。 “赔补……吗?”少女脱口而出:“如果是我,可能就离,离婚了!” “天主所配合的,人不可拆散。”郁波微笑道:“你不是说要做婚姻咨询吗?说吧,小小年纪,要咨询什么婚姻?” “婚姻,到底是什么啊?”少女把翘着的腿放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右足微微踮起,托起自己的下巴,身子前倾。 她这话是在问郁波,眼神却好像穿过了他,投向男人背后的虚空。 郁波扬了扬眉毛,一上来就问这么大的题目? “婚姻,”那个男人揉了揉自己那头茂密的黑发:“婚姻是一项圣事,是由主亲自建立的七件圣事之一,它是男女双方藉以缔结为终身伴侣的盟誓;其目的是夫妻的幸福,以及生育教养子女……” 少女心想,我要听你在这背书,为什么不自己去百度呢?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问道:“盟誓?” “是的,又称为盟约。”郁波解释道:“与契约相比,盟约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神圣的约定。比如旧约和新约,就是天主和人立下的盟约。” “这样啊……”少女的眼神有些迷离。 神圣吗?果真如此吗? “那,婚姻中一定要有爱吗?”少女问道:“还是说,只要遵守契约,啊不,上天所立的秩序,就好了呢?” 郁波想了一下:“传统上,生育子女是婚姻的主要目的,夫妻之爱是放在第二位的。但是梵二大公会议以后,教会认为,爱,才是最首要的……” “因此,”少女咂了咂嘴问道:“爱自己未来的丈夫,是我的神圣义务是吧?” 郁波皱了皱眉头:“我在想,也许你应该先跟我说说,你碰到的具体问题?” 少女犹豫了好一会。 在刚刚得知30年后的女儿,通过肖尧家的镜子与他们二人的生活联结在一起的时候,少女本能地认定,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第四个人都不可以。 她从来没有和肖尧,或是沈天韵商量过这件事,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且不说讲出去有几个人会信——更重要的是,若是真有人信了,会发生什么后果,不是他们可以推演出来的。 但是现在,少女想要告诉眼前的这位大叔。 她的理智、意志和情感都在催促着她这么做。 首先理智告诉她,在短时间内,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既会相信她的话,又值得信赖,同时又有可能,有能力帮得上忙的人。 从情感上来说,她渴求分享和指引:时空联结和未来丈夫这种秘密,就仿佛是某种从童年时就始终如影随形的隐秘xp,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憋坏,发霉,然后长出菌菇。更何况她现在正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完全就是在起伏的波浪中飘荡的无根浮萍,在这种境况下,这种心理需求就更明显了。 之所以选择信赖郁波,并不是由于他的职业身份。首先少女并不是信徒,其次即便是信徒,只要不是傻白甜,也没有理由毫无保留地信任每一位不怎么相熟的神职人员。 少女在西班牙做交换生的时候,见过不少神父,在那里,讨厌教会的那部分当地人把他们蔑称为“乌鸦”,因为他们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在他们之中,有些人看起来宅心仁厚,有些则第一反应令人不敢恭维,但是郁波和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不仅仅是出于他毫无保留地帮助和指引了大家,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毫不吝啬地赠送了自己珍贵的玛丽女王圣遗物,更重要的是出于少女的一种直觉。 在短暂的十七年人生中,这种强烈的直觉至今还没有令她失望过。 此时的少女还并不知道,郁波已经为肖尧和郁璐颖保守共生的秘密如此之久,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没有告诉。倘若她知道这一点,必会进一步确证自己的判断。 既然郁波是大家的“伙伴”,那“伙伴”就是必须被真诚相待的。 不,不是的,少女意识到,以上的这一切即使不能说是借口,也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真正使少女做了这个决定的,是“殿堂”。 少女心里很清楚,姚老师显然不是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殿堂的秘密既然还没有完全解开,很难说不会再有下一次冒险。一个人的一生都未必能碰到一次超自然事件,在一个月的时间中,连续发生了“未来女儿找上门”和“镜中阴影世界”这两起超自然事件,还都和镜子相关,这样的概率实在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因此,这无疑是同一起超自然事件。 同样是通过镜子前往其它时空,有些镜子背后是人内心的隐秘世界,有些则是通向未来,为什么?除了郁波,他们现在并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求助的对象,而既然郁波拥有这方面的神秘学识,愿意为“冒险小队”提供支援,自己又指望他来帮助大家解开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谜团,那么,对郁波隐藏这样的秘密,无疑地会增加团队的沟通成本与解谜成本,如果将来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只会更加追悔莫及。 而这,显然是一种不可接受的风险。 “您会保密的,对吧?”少女做了最后一次仪式性的确认。 “of course.” “其实,我之所以会和肖尧来往……” …… …… 郁波送少女到教堂门外时,已是夕阳无限好。 “波哥,谢谢你,谢谢你和我说的那些,启发很大。”少女一手抓着自己的西服下摆:“特别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这样解释婚姻中‘服从’的含义,我会好好想的。” “不要太勉强自己,”郁波已经换上了一整套篮球衫,他脚上的黑色aj好像和少女今天给肖尧买的是同款:“神学上的submit是一个很深奥的含义,与obey那样命令性的屈从不同,更强调的是一种爱与奉献的精神,丈夫和妻子就好像头和身体,原就是一体的……” “其实,光是说出来我就感觉好多了,”少女开心地笑着:“这段时间可把我憋坏了,除了肖尧和天韵,我没办法和任何人分享这件事。” “我理解的。”郁波看着来往的车辆,陪着少女穿过马路,走到了圣方济中学的那一侧。 “本来我还担心,就算是波哥也不会相信我,相信我说的这种事情……”少女戴上了她的风镜、鸭舌帽和口罩,在川流不息的放学人潮中,寻找肖尧的身影。 “我可没说我相信你,”郁波微笑道:“我只是承认,这是一种可能性,一种能把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事情,从逻辑上解释通的可能性。 “而我,从来不忽视任何可能性,哪怕它乍听下来很违背常理。”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从圣方济各中学校门口走出来的学生们。 他们之中,有男生一起走的,有女生一起走的,有一大群人闹哄哄走过的,也有低着头勾着书包肩带一个人默默走过的。 时不时,少女还可以看到,有男生和女生两个人,亲密地说说笑笑,一起从自己面前走过。 活力,朝气,自由,多样性,彩色。少女的脑袋中蹦出这样的词语。 难得的,她有些怀念,怀念和羡慕男女混校的生活。 “波哥,来了啊!快快快,就等你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少女认出他就是那个“带鱼”。 “带鱼!”少女招呼道:“他呢?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谁啊?”带鱼一愣:“你是谁?” 这就有点尴尬了。 少女快速地在周边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张正凯的身影,便凑近了带鱼,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哎哟,嫂……表姐是吧?来找肖尧?”带鱼一拍手,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尧哥他刚走,你没碰到他啊?” “你现在去追,应该还赶得上。”张嘉龙指了指平常就会走的那个方向。 “你今天穿的真好看啊!”陈鹿一蹦一跳过来,亲热着轻轻拥着少女。 “鹿鹿你也是呀。”少女用一只手回抱她,另一只手又把口罩戴上了。 “什么呀,我这不就是校服吗?”陈鹿拉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衣服。 “鹿鹿穿什么都好看。”两位少女熟络到不像才认识第二天。 这时,沈婕看到郁璐颖,一个人,低着头,背着包,从自己面前走过。 “舅舅。”看到郁波,郁璐颖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然后反复上下打量着西装小皮鞋的沈婕:“姐?” “啊,嗨,嗨。”既然被认出来了,沈婕也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挥手道。 ——分割线—— 与此同时,我们的肖尧同学正一个人欢快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只有群山藏在白云间~蝴蝶自由穿行在心间~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有一群小溪,归鸟……”肖尧嘴里唱着错乱和空耳的歌词,脚上踢着一个易拉罐。 先是一脚大开把易拉罐踢远,然后再走过去,再踢。 肖尧知道他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但是管他呢,他就是高兴。 他在平常根本舍不得去的西域烤肉串摊上买了一把大肉串,准备回去投喂老婆和女儿。 沈天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钱,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大小姐肯定没有吃过这种“不卫生”的东西,给她尝尝鲜。女儿的话,据她自己所说,根本没见过有人在路边卖吃的……真是世风日下啊。 什么叫生活?这,他妈的才叫生活。 “我真的就这么多了,不骗你们!”一阵哀哀叫的声音打断了肖尧的思绪。 因为今天自己身上只带了随身的零钱,他又赶着回家,所以穿的是这条传闻不太安全的小巷子,难道…… 肖尧躲在一边,扒拉着墙角探出头去,倒吸一口凉气。 大约五六个、六七个不良少年模样的家伙,围着一个身材矮小,蹲在地上的短发女生。 那女生还挺漂亮的。 “我真的不是什么吴婷燕,你们认错人了!” “你装什么呢,吴婷燕?你以为你把头发剪了我们就认不出你了?”领头的那个飞机头手里把玩着一个gba: “你最近是发达了呀,行头这么好,还买了这么贵的机器——你以为我不认识这个型号吗?然后,身上就二十块钱?每次都这样,你当我傻吗?” “不是,我说的是真话,”短发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居然有点像男孩子:“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换了一条裤子……” 不良少年们爆发出一阵大笑:“辰哥你听听,这是咱们这个月碰到第几个出门换裤子的了?” 白衣服的小人很认真地说:“遇到弱者应该拔刀……” “你放屁!”红衣服的小人粗暴地打断了他:“遇到强者就应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更强者,给我上!” 虽然做了决定,但贸然冲出去逞英雄也不是办法,毕竟对方人数众多,自己又不是在镜中,并不具备什么特别的战力。 被称为“辰哥”的飞机头一把捏住了短发少女的脸蛋:“既然你不肯拿出来,我们可就自己搜了啊。” 肖尧在手机上按下了110,按键以前还细心地调成了静音模式。 他刚要按下通话键,手指忽然僵硬住了。 他看到飞机头把少女的鞋子摘了下来,细细地在鞋垫下面找钱。 另两个小流氓已经开始扒她的长裤了。 过了,真的过了。 肖尧拳头硬了。 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喂,差不多得了。”肖尧摘下自己的黑色方框眼镜,揣进兜里,故意摆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走了出去:“你们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这里是波哥罩的地盘。” “波哥?”飞机头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很弱鸡的不速之客:“谁啊,没听说过。” “那龙哥呢?”肖尧继续虚张声势:“张嘉龙,我们圣方济各的扛把子!” 流氓阿飞们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飞机头则捡起了地上的一根……钢筋?见鬼,这地方为什么会有钢筋? 肖尧有点慌了。 “你叫张嘉龙那个呆绒鸡过来,老子连他一块打,算算上次的账。”飞机头右手握着钢筋,轻轻拍着自己的左手,朝肖尧走来。 “你……你们不要过来!”肖尧把自己的书包放了下来,左手持两根背带,护在身前:“我已经打过110了,警察一会就来!” 飞机头和他的跟班们使了个眼色,六个人一拥而上,飞机头一马当先,抡圆了手里的钢筋,就朝肖尧的大腿砸了下来。 肖尧听到钢筋落下时呼呼的风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那根钢筋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落在自己身上。 肖尧只觉得虎口一麻,钢筋落到了自己的书包上。 书包虽然既不是铁做的也不是木头做的,但好在里面装满了课本和练习册,防御力居然相当不错。 什么情况,纯自动格挡?也许应该叫作肌肉记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另外几只拳头已经飞到了自己的面门! 肖尧举起“盾牌”,挡住了两只拳头,右手的肉串钢签直接突刺第三个人的眼睛! 手上肉串刺出去,肖尧心头突然一慌,这要是把人眼睛戳了,不吃官司也免不了赔钱,钱啊。犹豫着,手就慢了下来,那人大叫一声,退出好远,没有戳中,只是嘴里哇啦哇啦地用魔都话叫骂。 接着,他一脚踢飞了第四个人。 肖尧兴奋了起来,嘴里哇啦哇啦地喊着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西班牙语,把书包重重地拍在一个敌人脸上。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无法召唤堂吉诃德为自己作战,亦无法幻化出铠甲和长剑,可是精神堡垒依然让自己的身体继承了骑士的武艺。 此刻,虽然身上无甲,手中无剑,但书中自有黄金甲,靠书包也能有实力和这群小流氓打得有来有回。 剩下的那几个人见肖尧如此善战,各自交换着眼色,都不敢上前。 “老卵!你个b有点东西!”飞机头喝一声彩,再次抡起钢筋发起进攻,其他几个人也在飞机头的喝骂下畏畏缩缩地围了上来。 肖尧与他们又战了几个回合,虽然放倒了一个,挡开了钢筋的攻击,但身上也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几拳,所幸都没打在要害上,加之这会他肾上腺素正浓,倒也没觉得有多疼。 可问题是体力——书包终究不是制式武器,不易使用而且过重,几番交手下来他已经感觉气喘吁吁了,对方阵营也看出了这个弱点,在飞机头的指挥下开启了车轮战。 这样下去可坚持不了太久。 现实不是武侠小说更不是玄幻,大家都是成年——呃,未成年男子,在这狭小的弄堂里,武艺再强也是勉强——更别提对方boss还装备着武器了。 在华夏围棋里,四个黑子围住一个白子,就可以吃掉它,这说明古人也知道,再强壮的勇士,也很难同时对付得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敌手。 当然,还有一句话叫“一力降十会”,肖尧的力量、敏捷、速度和耐力都叠加了郁璐颖的数值,这或许也对他坚持到现在有所助益,但可惜的是…… 郁璐颖这个弱女子所提供的加成,实在是太有限了。 肖尧的盾牌书包破了口,作业本和课本正在哗哗地流下来,没有了书本在里面,它也就没有防护力了。 右手的那把大肉串也在一次对钢筋的招架中阵亡——浪费食物,你们要知耻! 更不妙的是,肖尧仿佛忽然意识到,眼前什么时候只剩下两个人了? 他心道糟糕,正要回头去看,双腿已经被人抱住,接着往上一抬,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嘴里全是血味。 手里的书包飞了出去,撞在弄堂的墙上。 众所周知,即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被人砍断马腿躺在地上,也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飞机头狞笑着,拎着那根钢筋,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钢筋在古老的石库门墙面上划过所发出的刺耳声响让肖尧打了个寒颤。 然后,飞机头捂住自己的裆部,痛苦地弯下了腰:“无册那娘额老……” “肖尧哥,你快跑!”那位少女已经穿好了裤子和鞋,一张俊俏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双小手粉拳紧握。 等等,我认识你吗? 册那,我认识你!肖尧差点大声地骂了出来。 因为,他终于认出了受欺凌者的脸。 你他妈……是张正凯吧?是张正凯吧?是张正凯没错吧? 好你个老小子,跟踪我是吧?准备跟我到家里,把我老婆抢回去是吧? 结果半路被飞机头辰哥给截胡了是吧?就因为长得像那个吴婷燕?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他也没细想,张正凯如果在跟踪他,是怎么跟到自己前面去的,只是认真地考虑该不该听从张正凯自己的话,扭头就跑,把他留给飞机头辰哥“享用”。 剩下的小混混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都嗷嗷地向张正凯扑了过去。 肖尧的双腿获得了释放,艰难地爬起身来,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众流氓扑到张正凯面前,那少年却挥动自己的手掌,把早已抓在手里的泥土朝他们的眼睛洒去! 兄弟,你这可一点都不骑士精神啊,肖尧想。 “啊!”飞机头手里的钢筋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接着,张正凯把另一只手里的泥土朝剩下几个人洒去。 剩下的人有了防备,纷纷大叫着,捂着眼睛跳开,但也为张正凯争取到了时间,把钢筋捡了起来。 “肖尧哥,你接着!”张正凯神气地喊了一声,钢筋像孙悟空的金箍棒那样,一边旋转着一边朝肖尧飞了过来。 肖尧伸手去接,右手却一阵瘫软,垂了下来。 “你妈的。”肖尧说。 然后,那根钢筋结结实实地砸到了肖尧的肩膀上。 噗通,倒。 他听到了张正凯焦急的喊声,还有流氓们的嘲笑声。 我就应该把你这小子,留在这里,这会都到家了……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肖尧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中音。怎么的,我这是被打死了到天国了? “啊!”接着是一位少年的惨呼。 “哀恸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承受土地。” “嗷!”又一个人倒下的声音。 “温良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承受土地。” 肖尧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熟悉的,穿着全套篮球衫的男子,正在这几个小流氓中如闪电般左突右近。 “饥渴慕义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得饱饫。” “别打了,我们投降!” “怜悯人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受怜悯。” 肖尧看见张嘉龙跟在郁波身后,脸色铁青,提起砂锅大的拳头放倒一个。 “心里洁净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看见天主。” 场上唯一还站着的人就是飞机头了,郁波一手拎着他的领口,把他按在弄堂的墙壁上,就像提小鸡子那样把他提了起来。 “神父,不,你是神父吧,”飞机头已经手无足措了:“你,你戴着十字架,我我我见过你,你是圣方,方济各对面教堂的神父吧?” “你竟识得本尊?”郁波歪嘴一笑。 “你是,神父,”飞机头结结巴巴道:“不应该打人,应该祈祷!” “有道理啊!”郁波摆出一副夸张到刻意的神情:“让我听听祂怎么说?” 说着,郁波把手放到自己的耳旁,好像在倾听者什么一样。 飞机头和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人们,还有肖尧和张正凯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祂说了。”郁波把飞机头放了下来,伸手为他整了整衣领。 “什么?”飞机头结结巴巴道。 郁波露出一个如鸽子般纯良的笑容:“祂叫我打你。” 飞机头还没来得及反对,已经重重吃了一拳,倒在地上。 肖尧艰难地坐起身来:“郁波……龙哥……” 郁波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没有看肖尧:“拿了这么强的堡垒,打几个小流氓打成这样,你是真的需要再练练级。” 肖尧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郁波怎么忽然有点白骑士的既视感? “不过,骑士的精神倒是有了。”郁波又道。 “兄弟,你没事吧?”张嘉龙走了过来,把肖尧轻轻扶了起来。 “我没事……咳。” 没事才怪呢。 不过,应该还够不上医学轻微伤鉴定。 “波哥,这里怎么办?一会儿该来人了。”张嘉龙指了指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小流氓。一些人已经坐起来了,准备偷偷开溜。 “无所谓,我会处理,你们都先回去吧。”郁波说。 “谢谢郁……神父?”张正凯看起来也好多了。 肖尧透过张正凯的肩膀,看到弄堂的尽头站着一个矮矮的,穿着女士西服西裤皮鞋的女人。 她戴着鸭舌帽、风镜和口罩,那鸭舌帽的风格和西装简直是太不协调了。 这女人朝自己弯了弯手,随后消失在拐角。 什么情况? “还不快走?”郁波一瞪眼。 “走,走,你让我收拾书包啊。”肖尧抱怨道。 第八十七章 后宫邀请函 第88章 后宫邀请函 肖尧回到家里以后,这才知道那黑西服女人是谁。 “我靠,你就这么看着我挨打,不出来帮忙?嘶——” 在肖尧的房间里,沈婕一边给他涂抹红药水,一边听他唠叨。 “我要是太早露面,不就被张正凯抓个正着?”沈婕温柔地笑着。 “你知道他是张正凯,还能看着我为他挨打!”肖尧心里认可,嘴上却小声嘀咕。 “没有啦,”沈婕眯眯笑着,坐到床边,拉起了肖尧的手:“我和郁神父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正凯甩钢筋把你砸晕,郁神父立刻就冲出去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伱说,我还出来干嘛?” 肖尧哼了一声,另一只手里在回短信:“我没有又被家暴,具体碰到什么事情,明天到校和你解释。” “跟谁聊天呢,一直发一直发。”沈婕眯眯笑着把小脑袋凑过来,想看肖尧的手机屏幕,后者却下意识地把翻盖一合。 沈婕的小脸儿一胯,险些发作,但又忍下来了。 “哎呀呀,”肖尧的求生方式是把手机甩到床角,揽住了少女的腰,嬉皮笑脸道:“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温柔啊?” “因为啊,”沈婕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腰上的那双手给摘了下来:“因为我今天才发现,我未来的意中人,他是个大英雄。” “被打成那样的大英雄?”肖尧苦笑道。 “不错了,一打六呢,还是一打七?打得不分上下,”沈婕摸了摸肖尧的头:“就算是我也不一定做得到呢。” 什么叫就算是你,你是女孩子耶,肖尧心想。 罢了,要正视武力值的差距,好话就姑且听了。 “而且,打得过打不过,这重要吗?”沈婕把左腿搁到她自己的右膝上,包裹在天鹅绒短袜里的小脚一下一下地颠着粉色的兔子塑料拖鞋:“最重要的是,有着为朋友挺身而出的勇气,这才是我最看重的。” “朋友?哈。”肖尧觉得有些讽刺。 “陌生人,甚至是情敌,”沈婕纠正道:“那不是更伟大了吗?今天波哥跟我说,圣经上有这么一句话,叫:为义人死,是罕有的事;为善人或许有敢死的,但是,基督……” “啊嘶,疼!” “忍着点!”沈婕把棉签往回一缩:“对了,你站出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肖尧的眼珠子一转:“他也曾经——说曾经好像不太对,但就那意思,他救过我老婆一命,还为这个死了,所以我也应该救他一次。” 说完这通瞎话,肖尧真想影分身出来给自己鼓掌。 不过,有点奇怪,如果沈婕真是在自己被钢筋砸中以后才赶到现场,她又是怎么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的? 算了,这些事情,懒得深究了,难得糊涂罢。 少年的目光落到了少女的脚上:“对了,怎么你也开始波哥波哥的了?还有你为什么会跟郁神父在一起?” “我去找波哥做婚姻咨询了呀,”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我把咱们俩的事情告诉波哥了。” 肖尧此时正在伸手摸少女的脚背,用拇指和食指将脚面的袜子捻了一下,听到这话,“啪”一下松开,只留下一个空心的气泡:“把咱俩的事情告诉波哥?什么事情啊?” “未来的事情,女儿的事情呗。”沈婕扬了扬眉。 “你怎么随随便便——”肖尧嚷嚷起来。 “嗯?” “算了,告诉就告诉了吧,”肖尧想了想:“早该告诉他了,告诉了也好,也省得我来想该怎么告诉他了。所以波哥说什么?对了,你穿了——” “穿了,刚发现吗?”沈婕把拖鞋甩掉,把一只脚搁在了肖尧的大腿上:“好看吗?” 肖尧后悔今天穿了长裤,怔怔地看着少女修长的脚趾,在天鹅绒短袜的加厚层里面上下扭动,他的心也随之舞动起来:“什么情况,你不是不肯……” “给你的奖励呀,”沈婕笑道:“我可不想跟你那姚老师的师母一样,把你憋成变态。” 沈婕能有这觉悟,肖尧自是心花怒放:“什么姚老师的师母,那是我的师母。” “你那十块钱一捆的地摊袜子谁要穿啊,我今天专门去买的,为了搭这个袜子才买的西服,好看吗?” “好……好看,太好看了。”肖尧捧起沈婕微微有些湿润的玉足,弯下腰就要去闻,少女却一把将脚抽走,又轻轻踹了他一下,笑骂道:“好了,你也适可而止吧。” 沈婕站起身来,重新穿上拖鞋,走到堆积如山的沙发边,拿起了一个纸袋子:“我给你也买了鞋,来试试。” 肖尧打量着沈婕的侧影,这条西裤两侧松紧腰,收腰效果相当不错,塑造了职业女性的曼妙身材,简洁利落裤脚,纤细瘦腿拉长了腿部曲线,中腰设计,贴合腰部,视觉上增添了时尚感。 就算再不会看空气,“我还是更喜欢你穿的像个学生”这句话肖尧此刻也是说不出口了。 “谢谢。”他由衷地说:“谢谢。谢谢你,老婆。” “来,试试看,”沈婕拿着黑色的aj和一双运动袜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半膝跪地,把aj里的纸团掏了出来,又松了松鞋带:“袜子自己穿,这还要我帮你穿啊?” 肖尧木木地穿上一只蓝色的运动袜。 “对了,我今天在教堂还碰到你们姚老师了。”沈婕说。 “什——他没被抓起来?”肖尧把另一只蓝色运动袜往脚上套。 “嗯嗯。”少女从鼻尖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一开始我也很吃惊,仔细想想,倒也很正常,毕竟,姚老师没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呀。” “说的也是啊,”肖尧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半跪在自己的脚前,帮自己穿鞋:“就算他去跟警察自首,说是他绑架了周琦,说他偷了郁璐颖内裤,可是警察也不能光靠口供定罪,实际上什么证据都找不出来,最后也只能把他放了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怎么穿不进去吗?我给你买的43码呀!”沈婕换了一只膝盖跪地:“用点力!来,用力,一,二——嘿!” 肖尧的脚穿进去以后,沈婕又为他细细地系上鞋带,肖尧觉得,她系出来的鞋带花式比自己系的好看。 接着,沈婕又帮他穿另一只。 “我自己来吧——他又去教堂干什么啊?” “感觉波哥在对他进行某种心理精神治疗吧,具体的他也没和我多说。好惹,”沈婕站起身,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又俯身拍了拍她的膝盖:“站起来走两步?新鞋可能有点挤脚。” 肖尧站起身来,但并没有走两步,而是粗暴地拉过沈婕,一把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沈婕有些猝不及防,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被直系亲属以外的男性拥抱,但是眼下的气氛又容不得她推开。 “好啦,好啦。”少女拍拍肖尧的腰,没有回抱他,只是侧过脸,把左边的太阳穴顶在了肖尧的胸膛上。 “我爱你到永远。”肖尧抽了一下鼻子。沈婕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击穿了他的心灵。 “好呀。”沈婕温柔地告诉他。 ——分割线—— “文华书店”的柜员小玲刚要打烊,店里却来了两个学生。 文华书店是一家专门出售教辅和文具的书店,地处四所不同的高、初、小学交界,区位优势明显,这会儿又有期末考试的抓手,形成了价值转化的矩阵,不到十平的狭小店铺内,经常挤得水泄不通。 因此,这个点还会有客人上门,却也不足为奇。 来者是一男一女,女生拥有着让小玲感到妒忌的美貌。 作为一名女性,小玲深知道,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美貌,不,只得七分,人生便可开启简易模式,至少不用在这小书店当柜员了。 不过,老天也是公平的——这女生的个子不高,上身穿一件白衬衫,下身是一条短裤,粉色兔子塑料拖鞋里的两只小脚穿着肉色短丝袜,从这打扮来看,应该是郊县来的姑娘。 这小美女挽着的男生就更奇怪了——个子挺高,就是稍微有一点点驼;样貌普通,不过胜在年轻;老土的黑色方框眼镜,呆板的平头,身上的t恤中裤一看就是八浦路淘来的地摊货,脚上却穿着一双黑色的aj当季正品。 小玲看了又看,还是觉得自己不会看走眼,这双鞋近千元,小玲自己都眼馋好多天了。 应该……是一个品味独特深藏不露的富二代?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现实的吗?小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老女人,可还是心怀着嫁给白马王子,嫁给爱情的梦想啊。 “我要这个。”那郊县来的姑娘指了指挂在小玲身后头顶的samsonite黑色双肩包:“喜欢吗?” “还好吧,不就是个书包吗?”富二代男生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的额头上和手肘处都贴着创可贴,莫非是经常打架斗殴的主? “你好讨厌,”郊县姑娘轻轻拍了富二代一下:“我喜欢这个,就要这个吧。” “好好好,买,买。”富二代说。 “这个吗?”小玲微微侧身,指了指头顶那个包包:“samsonite,牛皮的,售价是990元。” “太贵了,换个便宜点的吧。”抠门的富二代说。 “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郊县姑娘撅起嘴,晃了晃富二代的胳膊:“姐姐,能帮我们拿一下吗?” 小玲很高兴这小美女没有和别的学生一样喊她“阿姨”,此女日后可成大计:“好的,请稍等。” 可这款式女孩子背好看吗?不过现在的小姑娘很多都喜欢走中性风,也实属正常,小玲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过身。 “哎,”郊县姑娘的声音从小玲身后传来:“看到这个双肩包你知道我想到什么?” “我知道,”抠门的富二代答说:“朋友,生煎包过一下。” 接着,小美女就在小玲的身后洒下一地银铃般的,放肆的笑声。 结账的时候,富二代拿出一张建设银行龙卡生肖卡,卡面上画着一只小猴子:“话说明天就要期末考了,今天还买什么书包呀?” “你怎么话那么多呢?”小美女不满道。 对啊,你怎么话那么多呢?小玲在心里附和。有这么好看的小女朋友,让你买个990的书包就一脸不情愿,推三阻四,真是白瞎了。 “嘿嘿,”富二代讪笑着,帮他女朋友把书包拎在手里:“对了老婆,我没说错吧,中意快餐的大排很好吃。” “嗯……”小美女歪着头想了想:“只能说,很新奇的体验,别有一番风味。” pos机打印出一张凭条,小玲一把扯了下来,递给富二代:“先生你好,请签名。” 富二代拿起笔,在签名处签下两个字。 “肖……尧……?我还李逍遥呢。”目送走了这对小鸳鸯,小玲在背后翻了个白眼,继续准备今天的打烊。 ——分割线—— “大头贴?你打算往哪贴?”沈婕不以为然道:“你要真的想拍,放暑假了我陪你去拍私人写真。” “私人写真?!” 从文华商店出来,肖尧和沈婕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继续在这周边一带散步。 “对啊,私人写真。” “你拍过?” “拍过啊。” “让我康康?” “在家里呢。” “不会是那种尺度很大的吧。” “你想什么呢?”沈婕把那只肩膀上的咸猪手挪开:“哎你别一直勾着我,你不热我还嫌热呢。”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一旦第一次默认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比如说,肖尧这一个晚上都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没事就搂着自己,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耳朵摸摸自己的脸。 可烦人了。 沈婕张口向那只咸猪手咬去,对方敏捷地闪开了。 “那行,”肖尧说:“我要拍,放假就去拍吧。两个人可以拍?” “三个人都行,”沈婕道:“要是天韵能出的来房间,该有多好。” “三个人,那成结婚照了,不对,全家福。”肖尧笑道:“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结婚照…… 沈婕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哎,肖尧。” “嗯?”肖尧走得好好的,沈婕的手忽然停住,把他拽了个趔趄。 “要不然就拍婚纱吧?”沈婕神秘兮兮地说。 “啥玩意儿?”肖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婚纱照啊,你不是想跟我结婚吗?”沈婕语调轻快,肖尧一时很难区分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我们再去挑一对戒指……” “如果你是认真的,”肖尧小心翼翼地说:“我的回答是,好。” “好,那就这样。” 沈婕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但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也不便再当场反悔。 她其实一直有自己一个人去拍婚纱摄影写真的打算,不为别的,就是觉得好看。 不过,想是想,但也没有“特别想”,否则按她的执行力,也不至于拖到今天都没做。 到时候给肖尧拍的帅一点,沈婕想。 二人走到一片绿地上——这绿地离肖尧家不算远,和圣方济各中学周围的绿地一样,都是魔都不设围墙的公共绿地,此刻人并不算多。 绿地的尽头是一个小秋千,一盏白色的路灯孤零零地照耀着它。 “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灯下的人在等……” 沈婕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肖尧站在后面帮她推。 “唱呀,怎么不唱了?”沈婕双手拉着秋千的铁链,两腿绷直:“我喜欢听你唱歌。” “真的?”肖尧很高兴:“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歌里的岁月声~谁不知不觉叹息,叹那不知不觉年纪,谁还倾听,一叶知秋的美丽……” 肖尧把秋千越推越高,沈婕开心地大叫,这让肖尧终于觉得,在她成熟的表象下,到底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你曾唱一样月光,曾陪我为落叶悲伤,曾在落满雪的窗前画我的模样……” “你应该唱点夏天的歌,这歌不应景。”沈婕的拖鞋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哎,我的鞋,鞋,鞋……”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少女跳下秋千,只穿着袜子的右脚勾起,用左脚一跳一跳去捡那只鞋。 没跳几步,左脚的拖鞋也被甩了下来。 “笑屁啊笑,”少女怒道:“还不帮我去捡?” 肖尧一边笑,一边走过去,把那只拖鞋捡起来,放到少女的脚前:“该你推我了。” “我可推不动你这傻大个儿。”沈婕嘀咕道。 肖尧当然知道,这不是实情——但他也不在意,只是和沈婕并肩坐在了秋千上,双手把她搂在怀里,然后用自己的两只脚尖拨动着地面,使秋千轻轻摇动。 “唉,肖尧,”沈婕也帮着他一起蹬地面:“我感觉我不仅有个女儿,还养了个大儿子。” “妈妈?” “你恶不恶心。” “恶心心。” “……肖尧。” “嗯。” 沈婕垂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我和你商量一个事儿。” “您请说。”肖尧摸着少女的长发。 “我今天去接你放学,你走早了,然后我碰到郁璐颖了。”沈婕说。 “啊?哦。”肖尧放下了那一缕长发,脚蹬地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们俩……聊了一会天,交流了一些……事情。”少女意味深长道。 “什么事情?”肖尧有点紧张。 “其实你还没有放下她,没有完全放下她,对吧?”沈婕的拖鞋又掉了下来,她也懒得再去捡,继续用穿着短袜的脚推动着地面。 “完全放下了。”肖尧说。 “如果你们俩还在互相喜欢着的话,”沈婕一脸认真道:“你们应该在一起。” “你什么意思啊?”肖尧有点来火:“你又要……?你不是刚刚还要和我拍结婚照,买结婚戒指吗?” “你别急呀,听我说,”少女伸出右手环住了肖尧的腰:“我还是你未来的老婆,咱俩的关系保持现在这样不变,但是你可以让她当你女朋友。” “什么意思啊?”肖尧彻底糊涂了。 “很好理解啊,”沈婕认真地解释道:“你是我的,她是你的。” “???” 你他妈是疯了吧,肖尧想。 “你看啊,”沈婕耐心解释道:“咱俩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生养天韵的,对不对?” “对啊。”肖尧说。 “但是你和郁璐颖,是互相喜欢的,对不对?”沈婕循循善诱。 肖尧紧紧闭着嘴巴。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俩可能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中学生谈朋友,一百个里面九十九个都不会有结果,但是对你来说,对她来说,都是一段珍贵的回忆,”沈婕说:“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去破坏你们俩的这段经历。”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尧的声音有点闷。 “我说了呀,她是你的,你是我的,”沈婕道:“你俩该谈就谈,我俩维持现状,反正你们也走不到最后,最后咱俩该结婚结婚。”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肖尧指出:“你主动叫我耍流氓,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就为了成全别人?” “成全是一方面,”沈婕柔声道:“对我也是有好处的,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把全部的关注放在我身上,这样我还是会陪你,但是也会有精力做自己的事情。” “那你呢?”肖尧指出:“也找一个别的男人谈恋爱,只要最后回来和我结婚就好?” “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沈婕摇了摇头:“其实我对男女这些事情没兴趣,你知道的呀。我只是想,除了陪你以外,也有时间去学习,去运动,去和闺蜜逛街……” 肖尧揉了揉自己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我最近还是会住在你这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沈婕继续道:“回去以后,我必须要说服我爸爸取消婚约,咱俩还是会见面。你想抱抱,想牵手,也都可以,我说咱俩不会有任何变化,就是字面意思……” 肖尧总算听明白了少女的意思,这无疑是在说,来,我送你一百万,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在这里签个字就好。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沈婕开出来的条件越是诱人,他就越觉得是电信诈骗。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拙劣的试探,是一道送命题,我又卜似sb。 “沈婕,”肖尧开口了:“你别说了,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嗯?”秋千已经彻底停了下来,沈婕的两只小脚丫在泥土芬芳的草地上轻轻划着。 “你的这种想法是对我肖尧的不尊重,对郁璐颖的不尊重,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 郁璐颖会答应这种事情?你开玩喜呢!肖尧隐约觉得,沈婕说在学校门口碰见了郁璐颖,这是真的,但是她俩谈过这事?通过共生并不能感知到。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郁璐颖不会耍流氓,我也不会。”肖尧沉声道。 “我既然知道未来的结婚对象是你,我再去和别人谈恋爱,那也是对你,对我们的婚姻的不尊重。 “我喜欢郁璐颖,曾经喜欢过郁璐颖,喜欢过很久,但是我现在的心已经完全被你充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 “至于你说的,你的个人空间问题,我想说,”肖尧顿了一顿:“我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也是要学习运动以及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的。我不会把你24小时绑在我身边,不会耽误你学习、运动、和小姐妹逛街……” 肖尧相信,自己交的一定是满分答卷。 可是,沈婕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感动地抱住自己,或者是把头依偎在自己的胸膛上。 不过,至少她笑了,那应该是高兴的笑……吧? “好,我知道了。”少女跳下秋千,用脚摸索到了拖鞋,穿进去:“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分割线—— 从外面回到家以后,肖尧打开灯,顺手把新买的牛皮书包放在沙发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堆杂物上。 “你给我起来!”沈婕上来拉他:“我给你买的包包你就这么随手乱丢啊,然后这沙发上这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收拾一下啊?” “?”肖尧不解:“白天我都在学校上课,是谁把沙发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沈婕一愣,想了一下,随后吃吃地笑了起来:“那应该……是我?” 肖尧举起右手,五指弯曲,中指凸出,用中指的指骨敲了一下沈婕的头。 “痛。”沈婕双手捂住了被打的地方:“家暴男。” 肖尧转身改坐在床沿。 “你怎么还穿着球鞋,去换拖鞋呀!”少女伸手徒劳地想要整理沙发:“你别指望我给你拖地喔!” “我舍不得脱,”肖尧双腿伸直,打量着自己这辈子穿过的最昂贵的鞋:“穿着这双鞋,就感觉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沈婕跑去皂片间拿了肖尧的大拖鞋跑回来:“我现在不就陪在你身边吗?” 肖尧乖乖地换好了鞋,沈婕又提着篮球鞋去外面皂片间放好。 他见沈婕忙前跑后的样子,便有些过意不去:“我帮你一起收拾吧,大小……额。” “狗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沈婕眯眯笑着说。 “唔汪!”肖尧叫了一声:“我是狗子,你是什么呀?” “我是,我是……”沈婕歪着头:“我是喵麻麻?” 嘴里说着乱七八糟没营养不着调的话,肖尧动手开始帮沈婕一起收拾。 “喵喵还是奶喵,”肖尧伸出左手,轻轻捏了一下沈婕粉嫩的脸颊:“还是需要汪粑粑悉心地照顾她长大。” 沈婕笑道:“那汪粑粑可要长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才行。” “这是什么呀?”肖尧把沈婕今天新买的那件死库水泳衣拿在手里:“泳衣?” “对啊,”沈婕道:“今天下午我去魔都游泳馆了,因为出来的时候没带泳衣就随便买了一件,这是本子的学生制式泳衣,喜欢吧?” 肖尧把那件泳衣在手里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穿给我看看。” “那你请我游泳啊。”沈婕费力地在沙发上清出一个勉强够两个人坐的位置。 “就现在嘛,我想看。”肖尧说。 “不要。”沈婕抬头,伸手接过那件泳衣:“侬十三点啊?” “为什么不行?”肖尧认真地问。 “难为情伐。”沈婕小声地嘟哝一句,开始叠起了泳衣。 “你在魔都游泳馆穿给那么多路人看可以,在家穿给我看就难为情了?” 沈婕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 “你说清楚。”沈婕又把这件泳衣重新抖了开来,转来:“这学生泳衣,难不成还暴露了?” “人家本子国自有国情在此,”肖尧指出:“这泳衣的下半身,跟三角裤有好多区别?” “……”沈婕瞪大了眼睛,没有说话。 “我在老家上初中的时候,那些女生的泳衣,”肖尧在自己的大腿中间比了一下:“最少也是有裙摆的,到这儿。” 沈婕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继续。” “继续什么?”肖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还有什么衣服是你觉得太暴露的,一起说了呗。”沈婕微笑道。 肖尧打量着沈婕的表情,狐疑道:“你生气了?” “没有啊。”沈婕笑得更灿烂了。 “实话实说就是,”肖尧犹豫了一下:“你上次在溜冰场穿的那件衣服我觉得挺……那啥的,肚脐眼都露出来了,我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是这件吗?”沈婕奔到衣橱门口,一把拉开衣橱,精确地拿出来一件黑色上衣。 “是。”肖尧接过来看了看。 “还有没有了?”沈婕问。 “没了。”肖尧总觉得沈婕脸上的笑有点……可怕? “好。”沈婕点了点头,接过黑色露脐装,又捡起那件死库水,走到餐桌前,拿起自己上午修剪花枝的剪刀,拦腰就剪! “别别别别别别别,”肖尧赶紧上去从后面抱住沈婕,劈手去夺她手里的剪刀:“你干嘛呀你?” “什么干嘛?”沈婕用力挣扎着,剪刀仍是一点一点靠近那两件衣服:“你觉得不合适,那就不要了。” “那也别剪了啊!都是花钱买的!” “花你钱了?!” 二人拉扯了好一番,肖尧终于把剪刀给夺了下去,沈婕却不知怎么的,用右后肘击中了肖尧的软肋。 “啊!”肖尧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向后飞去,头“咚”一声撞在床挨着的墙壁上,人一歪,瘫在床上不动了。 “狗子,你没事吧?”沈婕大惊,奔到床前,伸手去摇他。 肖尧其实没什么事,却故意闭着眼睛不说话,装死。 “柯基柯基柯基柯基柯基……”沈婕伸手挠他痒痒。 怪不得沈天韵老这么挠我,原来都是跟你学的? 在笑出声之前,肖尧扭了两下,控制住自己,发出了呻吟。 “怎么了?真磕到了?磕到哪儿了给妈妈看看。”沈婕脚下的拖鞋“啪嗒”两声掉在地上,双膝跪在床上,抱起了肖尧的脑袋。 “别碰,疼。”肖尧“嘶”了一声。 这是真的有点疼,不过他显然有些刻意了:“我没事,你早点洗了休息吧。” 说着,面朝墙壁躺着。 “真没事儿?”沈婕摸摸他的头。 “真没事儿。”肖尧瓮瓮地说。 少女吐了吐舌头,心想这魔都男人作起来果然是,名不虚传,让女人都叹为观止。 不过他也不算纯种魔都土着呀? “那你早点休息啊,明天还要期末考试呢。我先过去了。”沈婕说。 肖尧没有理她,只是支起耳朵听着少女的动静。 “咚”的一声,这是下了床。 “啪嗒啪嗒”是少女离去的脚步声。 然后是衣橱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的声音。 塑料衣架子被挪开的声音。 …… 真走了? 肖尧有些后悔。 他哼哼了两声,这是心痛的声音。 少年想要追到对面房间去吵架,又不想让沈天韵再看笑话。 正在寻思怎么办的时候,衣橱门又被打开了,然后是拖鞋落到地上的声音:“你不洗就睡啊?” “浑身都疼,”肖尧说:“动不了。” “这么严重啊,”沈婕故作惊讶道:“那起来穿衣服,妈妈带你去医院。” “那倒也不必了。”肖尧说。 “你就装死吧你。”沈婕伸手在肖尧的腰上拧了一把。 “干嘛呀!”少年的腰扭了一下,少女已经啪嗒啪嗒地又跑到皂片间去了。 肖尧支起身体,听了皂片间那边传来的声音。 沈婕好像在给煤气灶打火,肖尧可以听到拧把手的声音,以及失效的电子打火器发出的“哒哒哒哒”的声响。 “肖尧,你们这煤气灶打不着火呀?”沈婕的声音从皂片间传来。 “旁边有火柴。”肖尧喊道。 “火柴?会不会烧到手啊……”少女委屈巴巴的声音。 i服了you!肖尧一跃下床,走到皂片间,从沈婕的手里一把拿过火柴,帮她点燃了煤气炉:“你要烧什么呀?” “我看这热水瓶都空了,给你烧洗脚水。”沈婕笑嘻嘻地说。 “你要给我洗脚?”肖尧双手抱胸。 “谁见过这么横的赘婿啊!”沈婕笑骂道。 肖尧回里屋躺下,继续朝墙壁躺着。 不多时间后,他听到开水铺出来的声音和女孩的惊叫。 有点好笑。 肖尧再次一跃下床,往皂片间冲,却迎面碰上了双手端着一塑料盆热水走进来的沈婕:“让让,让让!” 肖尧侧身让沈婕通过,然后走到煤气灶前检查了一下是不是关好了。 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沈婕已经拿着小板凳坐在塑料盆前了,盆的另一边正对着自己的床。 “陛下,请吧!”沈婕小心地解开自己衬衫袖子的纽扣,把袖子撸到上臂。 “真的假的……”肖尧嘀咕着,坐到了床沿上。 沈婕双手捧起他的一只脚,把蓝色的运动袜脱下来,随手丢到沙发上。 然后是另一只。 然后,小心翼翼地握着肖尧的双足,放进热水里。 “啊……”肖尧舒服地叫了一声。 “啊?太烫吗?”沈婕慌道。 “没有没有,刚刚好。”肖尧说:“挺舒服的。” 这是实话,比起热水对足部的呵护,肖尧的心里更是暖洋洋的。 替别人洗脚,大小姐显然是头一次——她的双手笨拙地撩拨着热水,时不时握住肖尧的脚脖子或是脚掌,用手指搓两下。 她的手好漂亮,肖尧想。 虽然个子不高,沈婕的手指却很修长,不去学钢琴感觉有些可惜。 郁璐颖的手上尚且有茧,沈婕的却是瘦而长,纤而细,光滑而又幼嫩,这充分说明了,她不是个劳动人民。 让这样的一双手为自己洗脚,肖尧觉得,稍微有些暴殄天物了。 “我自己来吧……”肖尧轻声说。 沈婕的手指已经插进了肖尧的手指缝里,上下搓动着:“不要了,你不是全身疼吗?” “……”肖尧心里百感交集,有些不是滋味:“老婆……谢谢,我很感动。” 沈婕扬起了笑脸:“不生我的气啦?” “你这样让我怎么生你的气啊?”肖尧笑了起来。 “你看我这道歉,够有诚意了吧。”沈婕拿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又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老婆,你一定是天使下凡。”肖尧由衷地说。 沈婕把肖尧的双足抬起来,搁在盆边,拿毛巾细细地擦干:“我知道的。” “我也给你洗吧。”肖尧说。 “不要,”沈婕拒绝道:“你一准没安好心。 肖尧穿拖鞋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盆的一边,沈婕慌忙扶正,几颗水滴仍是飞了出来,落在沈婕的脚面上:登时,在肤色的丝袜上点出几个深色的水渍来。 沈婕不悦地发出“啧”的一声。 肖尧穿好拖鞋,拉着沈婕在床沿上坐下,自己在小板凳上坐好,一手托起沈婕的小脚,另一手去脱她的袜子。 第八十八章 共枕ii 第89章 共枕ii 沈婕不悦地发出“啧”的一声。 肖尧穿好拖鞋,拉着沈婕在床沿上坐下,自己在小板凳上坐好,一手托起沈婕的小脚,另一手去脱她的袜子。 想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连脚带袜子放入水中。 登时,整个脚掌带大半个袜筒都没入了水中,只有2-3cm袜筒还在水面以上。 “你有病啊你!”沈婕骂道,用另一只脚去踢他,却被肖尧一把握住。 二人僵持了两秒,沈婕不情不愿地把另一只脚也没入了盆中。 “等我一下下。”肖尧站起身来,跑到皂片间拿了一块洗衣皂,有折返回来。 他先把沈婕的右脚捞起来,搁在盆上,往脚面上细细地打着肥皂。 被水浸透的短袜呈现出比平常更深的颜色,在灯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泽。 少女的脚背上有几处颜色比较浅的点,那是袜子里的气泡。肖尧打肥皂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把这些气泡抚平,可它们确是如此地顽强,为空气扞卫着水流的入侵。 少女的袜尖加厚层往下淌着水滴,一部分流回盆里,另一部分则流到了地上。湿透了的袜子紧紧地贴在少女的脚面上,肖尧打肥皂的时候抚平了一些褶皱,却又制造了一些新的褶皱。 为脚面打上肥皂以后,他又把沈婕的脚抬起来,往脚底打肥皂。 脚掌靠前的部分,尤其是靠近五趾的附近,有一些黑黑脏脏的地方,肖尧知道,那是因为她在荡秋千的时候,用光脚踩地面的缘故。 “你看。”肖尧把她的脚掌竖起来,招呼本人来看。 果然,沈婕看到了以后,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讨厌不讨厌啊。” 肖尧为这些弄脏的部分特意多打了两层肥皂,在少女的五指中搓着,那连接着脚指头的天鹅绒面料也在这样的揉搓下变形,拓展着自己的张力。 打完肥皂,把她的右脚放回水中,再将左脚捞起来,如法炮制。 “好了,我自己来吧。”沈婕说。 肖尧点点头,看着少女将左脚抬离水面,在一片瀑布中,伸手揪住袜筒边边,将短袜反脱了下来,抛在盆里,然后是右脚。 然后,细细地搓起自己的两只裸足来。 少女洗完了脚,肖尧端着塑料盆去皂片间的石制池子里把水倒了。 “那……”沈婕靠在衣橱边上,看着肖尧把塑料盆塞进床底:“我回房间去了,伱早点休息,明明好好考。” 肖尧直起身子,走到沈婕面前,伸手拉住了她的衬衫袖子:“今天……别走了。” “啊?”沈婕一怔:“不行的啦。” 肖尧晃了晃沈婕的手臂。 “别闹,别跟个小孩子一样,”沈婕把扒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了下去:“成熟一点,乖了乖了。” “不是,你看啊,”肖尧说:“我今天见义勇为,受了伤,对吧,之后又被你推到撞了头,对吧,虽然说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头还是有点疼,一直晕乎乎的。 “往坏处想,万一轻微脑震荡了呢?万一有啥内伤,后遗症呢?”肖尧说得绘声绘色:“是不是得留个家属陪同观察一下,比较保险?” “你这碰瓷还上瘾了是吧?”沈婕气笑了。 “你应该看过那些孤寡老人独居,去世了都没人发现,过了两三个月……” “行了行了,打住,”沈婕做了个stop的手势:“你别跟我这扯了,我跟你说,沈天韵就住在隔壁,要是我不回去,不是给孩子看笑话吗?” “看什么笑话?”肖尧把腰一挺:“她就是那个笑话!” “?”沈婕迷惑。 “笑话……产生的结晶?”肖尧想了一下措辞:“不是,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咱俩又不是没一起过?” “狗子,这就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沈婕认真地双手按住了肖尧的肩膀:“你听我说,天韵这孩子,我本来就不太放心。念体校的孩子都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还老夜不归宿,对吧?你不是文人吗,孟母三迁总晓得伐?咱们两个要是……你说,大家岁数都差不多,立的什么好榜样?” 肖尧不太认可,但眼见沈婕难以被说服,便退而求其次:“那好吧……你让我亲一下再走。” “一边去!”沈婕笑着说道:“得寸进尺了是吧?” “?” 沈婕离开后,肖尧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明明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时候失眠,多多少少有点儿不妙。 肖尧翻过来,侧过去,无意识地用手摸着自己身边空着的床面。 孤枕难眠这个成语没有人不知道,但是出处已不可考。 《诗经》当中说“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李太白在《月下独酌·其三》中写道“醉后失天地,兀然就孤枕。”自己离这个意境,就还差一罐啤酒。 肖尧想听听歌帮助睡眠,这才又想起来,随身听被宋海建给没收了。 然后他又开始肚子饿,后悔晚上在中意快餐吃少了。 钱钟书在《围城》中写道,长得像没有面包吃的日子,长得像失眠的夜,都比不上因没有面包吃而失眠的夜那样漫漫难度。 他考虑出去吃点宵夜,但是又没精神动弹。 至少自己现在可以想吃宵夜就吃宵夜,不用斤斤算计着那几元,十几元,这也是一桩人生幸事。 至于软饭硬饭的……软饭硬着吃就好了,男人,能吃上软饭也是本事,这可不是谁都有资格的! …… ……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睡意——感觉像是睡着了,又感觉像是没睡着。 做了一个梦,但是好像又没做梦。 “铛,铛,铛。”房间里的老式挂钟醒着鼻涕敲了起来,将肖尧从浅层睡眠中唤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醒了,而且完全醒了,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然后,肖尧就看到了床前站立的那个黑影,心下大骇,鼻腔中一凉,差点叫出声来。 接着,那黑影伸出了自己的手,帮肖尧掖好了身上的毛毯。 她的动作很轻柔,肖尧想到自己小时候发烧的夜晚,母亲也是这样温柔地给自己掖被子。 可是,这样的母亲,最后为什么背叛了父亲……不仅背叛了父亲,还背叛了…… 沈婕给肖尧掖好了毛毯,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半蹲了下来,打量着少年的脸。 肖尧屏住了呼吸,眯着眼睛偷偷观察。 大概这么看了一分半钟,少女叹了一口气,扶着床沿想站起来,却被肖尧一把拉住了胳膊。 这下,轮到沈婕大吃一惊了。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另一只胳膊也被肖尧捏在手里。 “干什么——啊。” 肖尧的两只手一起用力,将少女拉向自己。沈婕没有站稳,上半身直直地摔在了肖尧的身上。 “妈妈。”肖尧发出了近似于梦呓的声音。 沈婕狐疑地打量着肖尧的脸,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梦游,后者却睁开了眼睛:“陪我躺一会儿吧,就一会,等我睡着了你就回去。” “不——行!”少女想要起身,肖尧的力量却好像大得惊人,牢牢地钳住了她。 接着是一番来回拉扯,直到少女整个人躺在了床沿上。 “就一个小时。”少女伸手拿过了肖尧的手机,给自己调闹钟。 “行。”肖尧连连点头。 “我真想掐死你,”沈婕故意把两只手比成一个“掐”的动作:“我发现你这人不要脸到无敌的地步,比流氓还流氓。” “你把头抬一下。”肖尧眼见目的达到,自然不在意沈婕半真半假的埋汰,反而自嘲道:“要不我现在怎么跟龙哥带鱼这些流氓混到一起了呢。” “就徐捷飞内种流氓阿飞,”沈婕瞪着他,把自己的脖子抬起来一点,以便肖尧把手臂从她的颈后穿过:“都比你更知道尊重女生。” 肖尧的右臂垫在沈婕的脖子下面,左臂将她搂在怀里,舒服了。 “我错了老婆,改。” “别跟我说话!睡觉!再哔哔我就走!” 肖尧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还有眼睛。 …… …… 妈了个鸡,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有啥邪念,而是……怎么说呢? 肖尧一直以为,抱着姑娘睡觉就和抱着枕头与布偶小熊一样舒服。 此时此刻他方知晓,这不过和“少女的内衣内裤一定是纯白全套的”一样,都是童贞男子无知的妄想。 首先,他的右手很重——少女的脑袋和布偶枕头根本不是一个质量等级。 其次,抱着布偶枕头你可以随意扭来扭去,抱着姑娘则不能。 肖尧想动一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弄醒了沈婕(如果她有睡着的话)。 肖尧觉得鼻子有点痒,坚持了小半分钟,这才把左手缩回来,轻轻骚了骚鼻尖。 “别动。”少女呜咽了一声。 你看看,这就来了。 肖尧的脸颊又开始痒了起来,他断定,之所以自己老是这里痒那里痒,罪魁祸首乃是沈婕的头发。 于是,他把头向后靠了靠。 嗯,这样就好多了。 万籁俱静中,他听着沈婕不轻不重的呼吸声。 少女的身躯,有亿点点烫。 肖尧发现,这呼吸声乃是阻碍自己入眠的元凶。 自己的呼吸如果和她的呼吸错开,那就会连成一片,始终在听呼吸声。 于是他试着将自己的呼吸与对方同步,却始终不得要领,一会儿就乱了阵脚。 肖尧想起一个故事,说有个小孩子问老爷爷,你睡觉的时候胡子放被子外面还是里面,老爷爷说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老爷爷失眠了,因为他不管把胡子放在被子里还是被子外,都觉得浑身不得劲。 这个呼吸问题,也正是如此这般。 肖尧终于意识到了,就睡觉这件事本身而言,还是自己一个人舒服。 起码得背靠背。 沈婕呼出来的热气喷到他的脸上,湿漉漉的,这让肖尧难受极了。 他开始试着把已经麻掉的手臂从沈婕的脖子下面抽出来,却是怎么也抽不动。 无奈,只得用力一抽。 “啊,啊!啊!”沈婕忽然惊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肖尧真心抱歉道:“不好意思。” 嘴里一边道歉,一边悄咪咪地背转过身去。 不,背对背还是太不甘心了。 肖尧又转了回来,轻轻抱住沈婕的一只胳膊。 “你别挤我,我要掉下去了……”沈婕口齿不清地抱怨道。 不好意思啊,这毕竟是个单人床,肖尧这么想着,又朝墙壁方向后撤了两厘米。 沈婕忽然猛地起身,坐在床沿上,发呆。 肖尧知道,她要回去了。这次,他不准备再纠缠挽留了。 令他未曾想到的是,少女把枕头抽走,丢在床尾,然后调了个个儿,与肖尧头对脚躺下,再次裹紧了他的小毛毯。 ? 行吧,这样好像是宽敞一点点了。 肖尧把双手垫在脑袋下面,终于停止了折腾,沉沉睡去。 不知道究竟沉睡了多久,反正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帘布上已经有了亮色。 他听到早起的鸟儿啾啾的叫声,还有一阵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鼾声。 说好的定一小时闹钟回去睡的呢?说好的沈母三迁,立个好榜样的呢? 肖尧决定尽自己的责任,唤醒这位可敬的,生命的母亲。 毛毯已经被少女踢开了,那两只小巧的,形状完美的小脚就这么摆在肖尧的脸边上。 借着微曦的晨光,肖尧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少女的双足。 那是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看厌的景象。 纤秀的足弓,丰润的足跟,整齐的脚趾,唯有第二根食指鹤立鸡群,比其它四根脚趾都更长。 没有涂指甲油,小小的指甲却好像闪烁着某种自然的光泽。她的脚指甲似乎刚修剪过,端头平整,顺滑,牙白很小,略透红润,修匀整齐,好像律动的音符。 她细长的脚趾整齐地并拢在一起,细密柔和的趾缝,红润嫩滑的趾肚,根本就是熟透的葡萄,娇嫩欲滴,陈列在肌肤胜雪的脚面上。 她的脚底好像一块无暇的美玉,脚弓的弧度优美到就像是在展示几何学的美——天知道,那可是肖尧最讨厌的课程。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运动型的少女,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出什么老茧和死皮,只有脚后跟的部分有一对完全对称的血痂,看起来是新伤口,这让肖尧觉得有些心疼。 肖尧不知道的是,从小到大,沈婕都很少穿皮鞋,因此在高档运动鞋的悉心呵护下,玉足的长成没有任何的阻挡,浑然天成,脚的弧线从脚尖到脚跟都很直。 因此,这次穿新皮鞋走了那么远的路,某种意义上算是一次技术性失误了。 肖尧欣赏着少女足底的纹理,凑上去闻了闻。好像……由于洗过的原因,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又好像有阵若有若无的芳香,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出于对科学无比的好奇和渴知,他伸出舌尖,试探性地尝了一口。 嗯,没什么味道,非要说的话,有点咸,但也还好。 同样出于对共生对象……还剩余的尊重,他放弃了把葡萄含在嘴里的想法。 是时候叫醒她了。 肖尧伸手,在沈婕的足心挠了一下。 “嘿,嘿。” 没反应,呼声依旧。 肖尧再次挠了挠少女的掌心,这次加大了幅度。 然后,用两只手,同时挠两边脚心。 ……还是毫无反应。 你脚心的皮怎么这么厚呀? 他在这种行动中得到了童年时的乐趣。 那时在幼儿园的时候,每天中午都有强制午睡时间。 肖尧是最调皮捣蛋的那一个,因此经常被阿姨用风油精抹眼睛。 幼儿园午睡的时候,小朋友都是一个头,一个脚,头对头,脚对脚。 因此,睡不着觉又不敢太造次的小肖尧,百无聊赖地辗转反侧的时候, 就会发现,左边是一双脚,右边还是一双脚。 因此,恶作剧挠脚心这事,肖尧可是太熟了。 有时候,甚至会把旁边小朋友的袜子给剥下来—— 嗯? 肖尧心念一动。 先前帮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一双新买的,黑色的短丝…… 忽然想看看她穿是什么样子捏…… 肖尧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投向了那个越收拾越乱,永远堆积着杂物的沙发。 应该,就在那个包里没错。 计划是这样的,悄咪咪地走她身上翻过去,走到沙发上,拿了东西回来,然后给她穿上…… 要不还是算了吧,看时间一会儿沈天韵也该起来了? 肖尧正在盘算的时候,忽然觉得颈项一凉,一只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脖子上,然后咚的一声,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 这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有病啊你,”沈婕嚷了起来:“这大半夜的挠什么挠啊,痒死我了!” …… “干什么,又装死?”沈婕带着起床气,怒气冲冲道。 …… “狗子,你死啦?” …… “你没事吧?”少女的声音终于有点着急了。 ——分割线—— 星期四的早晨,肖尧歪着脖子,带着疲惫的伤痛去学校参加期末考试。 今天沈婕没有再陪他上学,所以只能像往常那样独自出门上学,居然已经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按往常,这种雨一般会被肖尧无视,不过今天沈婕提醒他带伞了——打起这把lv的伞,肖尧感觉自己身上的旧校服都像路易十四的珍藏了——呸,不吉利。 他一边转动着伞,把细细的雨滴甩开,一边用手去揉脖子。 因为下雨而且脖子难受,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选择步行。 真的是太痛了,早上那一脚,差点没把他的头踢进胸腔里去,加之一夜没怎么睡好,他到现在都有些迷迷瞪瞪的。 虽然往常遇到考试也大多没准备好,可今天脖子这个状态,抄都转不动头啊,肖尧想。 快到学校的时候,他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女生也在往校门里走。 少女也穿着校服,球鞋,披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歪着脑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脖子。 “郁璐颖!”肖尧挥了挥手。 郁璐颖站定,回身看到是肖尧,皱起了眉头,一转身,快步走进了校门。 哎,还是小姑娘心性,肖尧想。 走到学校门口时,他看到一个新熟人在等他。 “你想干什么?”肖尧警觉地想要去摘书包,然后想起自己因为今天要考试,没带书包。 昨天打架那“飞机头”披着一身厚厚的黑色雨披,摆一脸假笑,正缓步朝肖尧走来。 肖尧把雨伞收了起来,当作剑摆了一个起手式:“你想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朝门卫室张望——秦大爷固然不是小流氓的对手,但总能快速摇人。 飞机头见状停了下来,伸出右手举起,左手入怀去掏——一定是凶器,不会是砍刀吧?希望这把昂贵的伞有配得起它价格的质量。 肖尧刚要一伞戳在他的手上,那飞机头已经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了——是几张红红绿绿的钞票。 “尧哥,对不起了!”飞机头一鞠躬,双手把钱递了过来:“昨天打坏了你的书包,还有你的烧烤,还有别的——要是还不够,兄弟再去想办法。” 肖尧狐疑地用伞尖挑过了这几张钱,也不同他客气:“够了——还有多,我就不找了哈。” “不用找不用找。”飞机头点头哈腰地跟了上来:“当作精神赔偿损失费。” “那可能,不太够。”肖尧朝校门口走去:“你还跟着我干嘛?” “尧哥,您是信教的,信教的都是好人,”飞机头拍着马屁:“愿意宽恕别人。” “谁说我是信教的?”肖尧莫名其妙道。 “啊,”飞机头一愣:“反正哥,昨天的事情,就过去了,咱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行么?” 什么鬼?自己最近是沾了什么容易吸引流氓朋友的体质吗? “你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吧?” “尧哥果然体面人,大人有大量,说话爽快,直来直去!”飞机头竖起了大拇指。 “少废话,有事就快说!我要考试了!”肖尧重新撑开伞,继续揉着自己的脖子。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昨天跟张公子那事儿,实在是闹了个大误会,”飞机头解释道:“哥几个都认错人了,把张公子当成了……我们经常找他借钱的,另外一个朋友。” “所以呢?”肖尧莫名其妙地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张公子不是您的好朋友吗?”飞机头道:“你帮我跟他求求情,让他爸别追究我们了……不是说年轻人犯错,上帝都会原谅的吗?” “上帝会原谅,那你找上帝去。” “我这不是来找了嘛。” 肖尧好气又好笑:“谁跟你说张正凯是我的好朋友?” “啊?”飞机头一呆。 “你这拜错码头了,”肖尧回身,拍了拍飞机头的肩膀:“他不想杀了我就已经不错了。” 说完这话,他就在秦大爷的目送下,走进了校门。 “哎,尧哥,尧哥!”飞机头不敢跟进学校,站在他身后直跺脚。 上午考的第一门是语文,肖尧的拿手好戏。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先做阅读理解,然后写作文。 从下列两题中任选一题,写一篇800字左右的文章。 第一题:我们是初升的太阳;我们是风华正茂的中学生。校园里,我们生气勃勃;校园外,我们热情奔放……以“我们是初升的太阳”为题作文。 第二题:以“我的视线”为题作文。 要求: (1)文中不得出现与考生本人有关的校名和姓名,若不可避免,用代号表示,如a中学、b老师、小c。 (2)不得使用试卷中的阅读材料。 我的视线是什么勾八题目? 肖尧的视线落在了斜前方郁璐颖的脚脖子上。 视线,视线…… 算了,果断初升的太阳。 略微构思了一下,下笔如有神,肖尧没费什么力气,就在这个阴雨天以朝气蓬勃的新时代青年为主题写就了814个字的《我们是初升的太阳》,全是技巧,莫得感情。 有点满意啊,可惜估计下午就会忘记写了些什么,要是能拍照下来以备后用就好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肖尧把试卷翻到最前面,开始做看拼音写汉字和课文默写填空。 居然……全都做出来了!明明没有背,但就是记得,嘿嘿。 交完卷以后,肖尧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这是一种全新的舒畅角度。 中午在食堂,肖尧与熊吉、华昂、沈斌、张嘉龙以及带鱼六个人围坐在两张拼起来的方桌旁。 “只有智障才能想出这种作文题目来!”带鱼愤愤不平地嚷道。 “嗐,作文嘛,随便写写,标题写对凑够字数就好。”熊吉说。 “下午考什么?”肖尧把毛豆咸菜肉丝往米饭上面赶。 “政治和生物。”华昂说。 “哎,”带鱼说:“尧哥你放暑假有什么安排?” “安排?”肖尧一怔,这他还真没想过。 他只想在家里和沈婕一直腻在一起,直到永永远远。 “对啊,”带鱼说:“找地方大家一起去嗨皮嘛。” “夏天那当然是要去海边啊。”沈斌说。 “算了吧,魔都的海边又不好看。”张嘉龙沉声道。 “都说魔都的海不好看,到底怎么个不好看法啊?”肖尧有些好奇。 “我怎么知道,”张嘉龙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见过。” “你们都是魔都长大的,谁见过魔都的海?”肖尧看向其他人。 “没见过。”“没去过。”“不知道。”“只知道不好看。”“……” 肖尧有些无语。 “不然去大汤山泡温泉。” “大夏天泡温泉,我看你是脑子进了温泉。” “热带风暴水上乐园?” “你们几个是不是五行缺水?” “夏天不玩水难道去滑冰?” “滑冰也行啊!” “冰不还是水吗?!” “水上乐园?”肖尧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共青森林公园的闯关挑战,登时来了精神:“你说的水上乐园是在哪啊?它大吗?” “松江府?” “不是,就在锌庄那。” “就在魔都啊?”肖尧说:“那我想去看看。” 热热闹闹地讨论完,没能达成共识,稍事休息,便开始了下午的考试。 下午的第一场是政治,这对于肖尧来说,亦不是什么问题。 和以往一样,肖尧习惯性地在每一道问答题的答案前面写上根据某某某主义。 第二场生物考完,肖尧已经身心俱疲地瘫坐在椅子上。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两天,就有点难受。 如果像之前一样,都没多少会的,那倒也轻松,可现在就要绞尽脑汁调动郁璐颖的知识储备了,实属一场大战。 是说,沈婕今天在做什么呢?天韵宝宝呢?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懒洋洋地收拾文具。 他感到有一道淡淡的阴影落在桌上,下意识地抬头,却见是蹙着眉头的郁璐颖。 “走吧?”郁璐颖微微摆了摆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肖尧下意识地观察周围,只见考场的学生离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各在做自己的事情,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扭头注意到这边。 “嗯,走。”肖尧站起身,赶紧离开了教室。 郁璐颖紧紧跟在肖尧身后,二人夹杂在不算密集的人流中,穿过长长的走廊,沿着扶梯下楼。 “外国人把那京戏~~~~叫做beijing opera,没见过那五色的油彩,楞往脸上画啊啊~~~~~” 校园里的大喇叭又在放着这类乏味无聊的歌曲,肖尧走得很快,将歌声甩在了身后。 走出校门口,一眼就看到波哥站在教堂的门口,和张嘉龙谈笑风生,见肖尧出来,都大大方方地对他挥了挥手。 肖尧和郁璐颖看着两边来往的车辆,朝着郁波和张嘉龙走去。 忽然,昨天那个“飞机头”从教堂的边门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地和郁波说了两句什么,又提着扫帚走进去了。 “波哥。”“舅舅。”二人向郁波请安。 “波哥,那小子怎么又跑你这来了……?”肖尧的眼睛瞥向了教堂里面:“早上他来找过我了,还要我跟张正凯求情,希望他爸爸能放过他们,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你昨天就是和他打架的吗?”郁璐颖转头问道。 “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张嘉龙开口道:“徐午辰这帮人已经跟波哥讲好了,在波哥的监督下参加一段时间社会公益服务,张正凯就不再追究他们。” “徐午辰?”肖尧不解。 “就是那个飞机头。” “哈?”肖尧有点捋不清状况:“波哥,你连张正凯他爹都能搞得定?” “毕竟自从波哥调过来以后,咱们这一片的治安是好得太多了,”张嘉龙笑道:“这点面子总还是有的。” 义警咯这算是?肖尧想。 “行了,”郁波把厚重的手掌拍在张嘉龙的肩上:“就你话多。你们几个都快回去吧,明天不还得考试吗?” 肖尧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才大致理解——看样子,短短的一天内,波哥是和多方都达成了交易,让这个“徐午辰”和他的朋友们免遭来自上面的怒火,改由波哥对他们进行“社区服务劳动改造”。 波哥似乎总是有这样的人格魅力,把人们团结在自己的周围,先是张嘉龙、带鱼他们,再是自己和沈婕,现在又是…… 辞别了郁波,肖尧与张嘉龙、郁璐颖一起走了一段路。 张嘉龙很快就和陈鹿汇合吃串去了,于是又剩下肖尧和郁璐颖俩人。 肖尧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有点担心张正凯会偷偷跟踪。 “你一直心神不宁在看什么呀?”郁璐颖不解地问。 “还不是怕沈婕那个未婚夫跟踪我到家去抓她?”肖尧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 “哦。”郁璐颖口气淡然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两个人有一阵子没开口说话。 曾几何时,自己和郁璐颖也是这样,每天放学顺理成章地一起回去。 “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没必要吧?”郁璐颖抿了抿嘴:“我看了,没人跟着我们。” “你确定?”肖尧还是不放心。 “确定!” 二人此刻路过的是一条平时不太走的小马路,行人和车辆都不多。下午刚下过雨,地面上有着一滩一滩,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小水洼,时而映出两侧陈旧的建筑和灰暗的天空。 天还没有黑,肖尧和郁璐颖一边走,一边一跳一跳地闪着脚下的水洼。 “话说,你家应该往那边拐了吧,还跟我一起走?”肖尧停下来,指了指另一边的岔路。 其实,正常来说,回肖尧家一定会路过郁璐颖的家,只是因为绕远的缘故,才有了这两个不同的方向。 “嗯嗯~”郁璐颖摇摇头,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认的声调:“今天我要去你家。” “?” “去见沈婕。” “哦,咋了,忽然就……”肖尧继续迈动脚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我要去把我们两个人共生的事情告诉沈婕。” 郁璐颖的口气特别淡然,就好像在说“我要去你家喝杯水。” 肖尧一个急刹再次立定,吓出一声冷汗:“为什么要告诉她?!” “为什么不告诉她?”郁璐颖仰了仰下巴。 “……我不知道。” “我不想你每天都被你的小野蛮女友打。”郁璐颖说。 “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郁璐颖的重音落在“就为”上。 “不是,这个事情我已经说过她好几次了,”肖尧连连摆手:“昨天的事情,是因为……” “你在害怕什么?”郁璐颖咄咄逼人地向前进了半步:“你为什么害怕让沈婕知道?” “我……”肖尧一时语噻。 是啊,我为什么下意识地不想让沈婕知道? 肖尧陷入了沉思。 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秘密应该被保守,不该让任何人知道。 在和沈婕来往的这段时间里,肖尧也不是没有想过,向她坦诚自己和郁璐颖的这种超自然联系。 不过,说到底,这也不是他肖尧一个人的秘密…… 但是,自己为什么甚至从来没有和郁璐颖商量过呢? 可能,单纯只是怕沈婕吃醋而已? 试想,若是沈婕和张正凯拥有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共生关系,自己心里一定极为火大。 甚至难免会产生“那你要不去跟他过好了”的念头。 自己这么喜欢沈婕,尚且会产生这种想法,何况沈婕…… 她对自己的感情能有多深,肖尧心里还是有几斤几两的。 不过。 肖尧心里也明白,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若是有一天不小心被沈婕自己撞破这个秘密,免不了要大吵一架,还不如主动坦白从宽。 更何况。 虽然肖尧不愿意对自己承认,但他心里清楚得很——不肯向沈婕坦诚共生的事情,还有一个自私又低级的动因。 这有些卑劣,但是他必须面对真实的自己。 他怕沈婕知道共生的事情以后,以此为理由,拒绝和他再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毕竟,他俩之间的任何接触,都会共感到郁璐颖身上,这事儿不提就还好,只要往这方面想,就会越想越尴尬。 恋人之间的接触,现在的她,本来就不是特别情愿吧?只是碍于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关系,一直在对他让步而已。 一旦让她获得了这个完美的理由…… 攻略进度也就到此为止,乃至归0了。 但是,做人不可以这样自私,这不是他肖尧的风格,这不是骑士的处事方式。 用波哥的话来说,这是一种诱惑,诱惑就是要拿来战胜的。 既然郁璐颖已经主动提出来了,那这就是一个再好也没有的契机。 “你傻了,说话呀?”郁璐颖伸出手,在肖尧的眼前晃了晃。 “没有,我没有什么害怕让沈婕知道的理由。”肖尧故作轻松地笑道:“既然你想清楚了,只要你同意,我们就一起去告诉她吧。” “真的?你也想清楚了?”肖尧的态度一时让郁璐颖又有点怂。 “走吧。” 第八十九章 新课标素质教育 第90章 新课标素质教育 “真的?你也想清楚了?”肖尧的态度一时让郁璐颖又有点怂。 “走吧。”肖尧大踏步地走在前面:“我也有另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那就是,为什么我最后选了沈婕。” “我,我不想听,”郁璐颖的小脸一红:“那事儿已经过去了,你愿意喜欢谁,那是伱的事。” “这个秘密沈婕已经告诉你舅舅了,”肖尧看着自己的双手:“要不,回头我让沈婕跟你舅舅说一声,授权他告诉你好了。” “什么呀!” …… 一群肖尧叫不出名字的鸟扑扇着翅膀,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他和郁璐颖头顶的高空飞过,俩人已经拐回了熟悉的主路。 还没到大众下班的时间,在路上看到最多的还是穿着各色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 马路上仍有积水,一位没有公德心的出租车司机高速驶过,溅了路人一身水,收获一片骂声。 幸好肖尧没有大意,有闪,推着郁璐颖躲过了一劫。 “做可爱的魔都人。”肖尧眯起眼睛,望着肇事车辆后挡风玻璃上的标语,讽刺地念道。 “对了,文学社七月一号去舟庄采风的活动你去伐?”郁璐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忽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舟庄?文学社不是已经快两个月没活动了吗?”肖尧莫名其妙道。 “哎呀,他们没通知到你吗?”郁璐颖说:“就袁老师组织的呀,你看。”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朝肖尧举起了手里的短信。 肖尧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不禁大为沮丧。 总不能是在社团也被人孤立了吧,他想。 “许是漏了呢?”郁璐颖安慰他道:“明天去学校你找袁老师问问呗。” “喔。”肖尧有气无力道:“你反正会去的呗。” 郁璐颖点头道:“嗯,我应该会去。” “对了,6月30号我生日,你有时间吗?”肖尧脱口而出。 其实他连生日怎么过都没有计划,只是日子相近,一下子想到,便如此问了。 郁璐颖踌躇了一小会儿:“我倒是……没什么安排,不过生日你不跟沈婕一起过吗?” “嗐,”肖尧挠头道:“我俩天天住一块,生日这种东西吧……还是得热热闹闹的才行。” 郁璐颖点头道:“我尽量吧,你也多叫几个人,别让我一个对着你们两个,太尴尬了。” 哈,哈,是有点尴尬…… 不过突然说要叫人的话…… 肖尧干笑了一下:“行,我知道了。” 说话间,郁璐颖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本该在此处穿过马路,可是路的这一边全是积水,水位还挺高,连有人铺在其中的砖块都被没到了顶。 郁璐颖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白鞋,犹犹豫豫地伸出脚去,碰到砖顶的水面,又缩了回来。 肖尧穿的也是那双黑色的aj,谁也不愿意冒险,只得继续绕路。 说起这“一个人对着两个人”…… 肖尧清了清嗓子:“郁璐颖,我问你个事儿。” “你问呗。”郁璐颖感觉鞋子里还是进了水,湿湿的袜子贴在脚趾和脚前掌上,令人好生懊恼。 “沈婕跟我说,”肖尧斟酌着词句:“昨天晚上在学校门口,她碰到你了。” “碰到了,”郁璐颖点头道:“她在和我舅舅说着什么,好像聊得还挺多的。” “哦……”肖尧继续旁敲侧击问道:“你和沈婕,你俩都说啥了?” “你好再见之类,不然我跟她能聊什么?”郁璐颖有些奇怪:“女生聊的话题,你问那么细干嘛?” “昨天她回来以后,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肖尧的眼睛看着路面,没有看郁璐颖。 “说啥了?”少女的好奇心起。 “算了算了,”肖尧摆摆手道:“既然你说你们没聊啥,那就是没有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郁璐颖轻轻跺了一下脚:“要么就别说,说了就别卖关子。” “那,我可说了?”肖尧小心翼翼道:“先说好,你不准生气,因为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她的。” “行,说好了。”郁璐颖一口答应道。 肖尧伸出手掌,郁璐颖愣了一下,轻轻拍了它一下。 “沈婕昨天晚上和我说,你们俩,聊了一会天,交流了一些事情。她问我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放下你,然后说……” 肖尧娓娓道来,把沈婕昨晚所说的“三个人在一起”的方案大致转述了一下,只是省略了“她是你的,你是我的”这种不太尊重人的表述,也没有告诉郁璐颖,自己和沈婕信誓旦旦地说已经放下了她。 郁璐颖再次停下脚步,不走了,目光阴郁了起来。 “所以,我就想着说,你们应该没聊过这些吧……”肖尧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讲述收了个尾:“这不今天跟你一起走,就随便,问一下你。” “当然没有!”郁璐颖回过神来,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我不相信沈婕会表这种态,一定是你在假借她的名义来试探我,是你在想歪主意!你无耻!” 看到郁璐颖激动地挥舞起了小拳头,肖尧忙道:“咱们可是说好不准生气的,都击掌了,这真的是她说的,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要是我说的是假话,就让我,就让我……” 肖尧扭头四顾,寻找着赌咒发誓的方式,郁璐颖却一把捏住了自己的上下嘴唇。 “你遭雷劈别连累我!” 五秒钟后,少女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好,我们就算是沈婕问的,然后呢,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就说,”肖尧回忆道:“不以为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你的这种想法是对我肖某人的不尊重,也是对你沈婕自己的不尊重,更是对郁璐颖的不尊重,郁璐颖不会耍流氓,我也不会。你有这种想法,都是对我们的婚姻的不尊重——” “你们的婚姻?”郁璐颖好奇地打断了她。 肖尧一怔,刚要开口说话,郁璐颖却又自顾说道:“她竟然会有这种离谱的想法,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正经——” 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刹住了。一来,沈婕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愿意再毁谤她,二来,当着肖尧的面诋毁她的女朋友,也实在是不太礼貌。 这样一来,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头盘自己的手指:“总之,不管是你们谁的想法,想也不要想!” “你别往心里去,这都是没影的事。”肖尧有些后悔和她谈这个话题:“我也完全没有过这种想法……哎呀,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我回家了,拜拜。”一阵狂风吹过,郁璐颖忽然逆风而行,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和鬓角上。 “?”肖尧伸手拽住了她:“不是要去找沈婕摊牌共生的事情吗?” “我不想告诉她了!”郁璐颖一跺脚:“你也不准告诉她!没有我的同意,你也不准告诉她!”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肖尧有些哭笑不得。 “她既然有这种想法,让她知道了共生的事情,肯定又更理直气壮地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吧?”郁璐颖大声说。 嗯?这里面的逻辑联系是什么?肖尧一时没捋明白。 “哎呀,你别激动,”肖尧劝道:“她那就是故意考验我呢,怎么可能是认真的,我问你这个事情也只不过就是想——” 郁璐颖一把甩开了肖尧的手:“听到没有!不准告诉她!我回去了!” 说着,少女撒开腿就跑,一脚踏入了淹至脚踝深的积水里,却也顾不上了。 肖尧目送着郁璐颖的背影,感觉自己的两脚都泡在冷水里——大水好像漫灌进自己的鞋子一般:“哎,你们怎么都这样,一言不合就跑……” 本来还想和她商量一下传统手艺活的事情,眼下也是打了水漂。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飘起了细雨,幸好这里离家也不远了,肖尧只得匆匆赶了回去。 进了皂片间,肖尧脱下鞋子,本想脱掉湿袜,却见自己的袜子是干的。 他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留着过耳短发的漂亮少女,正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 肖尧和那短发少女对视了三秒钟,同时嚷嚷了起来了。 “你的头发呢!” “你的伞呢!” “我靠你把头发剪这么短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啊!”肖尧怒气冲冲道。 “我的伞呢!lv的伞,好几千块呢!”沈婕说。 “伞,伞,哎他妈的……”肖尧托住自己的头,努力回忆思索着。 沈婕也有点着急——就算是她,就现在几千块钱的东西也不是说丢就丢的。 “我回去找!”肖尧一拍脑袋,冲了出去。 “哎,再拿把伞!外面下雨!”沈婕追了出去。 肖尧跑回学校,又和门卫秦大爷好说歹说了半天,才得以返回自己的考场。 当看到自己的座位周围空空如也的时候,肖尧感到一股郁结顶上了自己的咽喉。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少年查看了一下教室的其它地方。 当他看到那把昂贵的lv,沈婕很在乎的lv,正跟其它两把印着花花绿绿广告的旧伞一起堆在讲台内侧时,不禁松了一口气,甚至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肖尧打着伞回到家里,可全身还是湿透了。 天韵还没有回来,沈婕给他拿了干衣服,让他进镜子里面换了,又倒了热水用毛巾蘸着给他擦脸。 “你看你这丢三落四的劲儿,以后伞啊、包啊这种不随身的东西,不能给你买好的。”沈婕一边擦着肖尧的脸,一边说道。 “同意,”肖尧说:“伞这种东西,在我这里经常是一次性的。” “你还好意思说。”沈婕嗔道。 肖尧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居然剪了一个妹妹头,两侧温婉的短发在她的耳垂边飘荡,有一些微微稀疏的齐刘海整齐地与眉毛对齐,一动不动。 怎么说呢,还挺好看的,跟初中那个自己喜欢的女生一样,是初恋的味道,可以说别有一番风味——可肖尧觉得,这是个态度问题。 “你为什么剪头发都不跟我说一声?”他用尽量心平气和的语气问她。 “哎呀,没想那么多啦。”沈婕把毛巾放在塑料脸盆里搓洗,然后跑到皂片间挂了起来:“在你这里洗头太不方便了,天气又热,我就剪啦,没想到你管完脚还要管头?” “你,我……那个身体发……”肖尧一时语塞。 “你想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弃?你是我爸啊?我剪头发我爸妈都不管的,你倒要管。”沈婕挂完毛巾,回来继续揶揄道。 “我们是男女朋友,这种事情,哪怕礼貌性告知,商量一下,这也是一种尊重。” “谁跟你是男女朋友啦?”沈婕不高兴了,随口怼道。 “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肖尧的声音有点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水没擦干净。 “是……是未婚夫妻呀。”见肖尧快要光火,沈婕上前抱了他一下,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 听到沈婕说“未婚夫妻”,又是第一次主动拥抱自己,肖尧也就生不起来气了:“你在干什么啊?” 他有些奇怪。 “撒娇啊,”沈婕继续蹭他肩膀:“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肖尧差点笑出声来:“我以为你在对我摇头。” “好啦,我错啦,”沈婕细声细语道:“我脑子里之前没这种概念,以后就知道了,一定先问你。你喜欢长头发,我现在开始重新留,好不好?要不然我去接头发?” “罢了罢了,短头发也挺可爱的。”肖尧叹口气,只得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晚饭吃什么?” “哎呀……”沈婕想了想:“我下面条给你吃?” “你还会下面啊,我不信。”肖尧摇头道。 “方便面还是会下的。”沈婕笑道:“没想到吧?” “……也行吧。” …… 沈婕煮的方便面……其实倒也还行。 味道中规中矩,不算太黑暗料理。 还贴心地放了两个鸡蛋。 康帅傅红烧牛肉面,就是这个味儿,好吃看得见! “谢谢老婆。”肖尧双手合十,夸张地嗅着方便面冒出来的热气:“你吃什么?” “我再去下,”沈婕又拿出一包康帅傅鲜虾鱼板面:“我比较爱吃这个。” “明天我给你煮?”肖尧说。 “噗,”沈婕笑道:“咱俩就准备天天靠方便面过日子了?” “小时候,”肖尧夹了半块蛋往嘴里送:“每次考试的时候,我妈妈就给我煮面吃,还必须放两个鸡蛋,意思是考100分。” “这跟考100分有什么关系?”沈婕不解。 “面条是1,蛋是0嘛。”肖尧比出一个“0”的手势:“我印象很深刻,那时候电视上广告天天放,两个鸡蛋一包中萃面!” “我也对这个广告有印象。”沈婕手里捏着那包海鲜面,在桌旁托腮坐下:“不过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个牌子了?” “是啊,所以现在特别怀念那个味道。”肖尧回忆道:“小时候第一次吃到中萃面,那味道,惊为天人。” 肖尧吃着面,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怀念的到底是中萃面,还是妈妈的味道? 沈婕托着腮帮子看着肖尧,听着“哧溜哧溜”的声音,忽然又伸手打了他一下。 “做咩?”肖尧恼道:“说了多少次,不要一直敲敲打打的。” “吃面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沈婕笑道:“基督徒要像国王一样优雅。” “我又不是基督徒?” “那也要优雅。”沈婕拿着海鲜面站起身来:“好了,不跟你扯了,我也要去煮面了。” 少女一边往皂片间走,一边心里暗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波哥的台词? 这位波哥……好像真的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影响他人的精神力量。 沈婕这样胡思乱想着,顺手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煤气炉。 已经很熟练了,自己的生存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嘛…… 吃完面以后,肖尧照例把两个人的碗堆在皂片间的水池里,存着明天一起洗。 “好了,快点写作业。”沈婕敦促道。 “写毛作业,都到考试了,没作业。”肖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你快抓紧复习。” “我稳的,稳的。” “……你稳个毛线。”沈婕心想,坏了,我说话方式怎么也开始和这小子靠拢了? “哎呀,劳逸结合没听过吗?”肖尧说:“你考前头一晚还复习吗?临时抱佛脚?当然是要放松,调整好状态,这是最重要的。” “好了好了,放松睡觉随便你,”沈婕举手投降:“别影响我背单词就好。” “……陪我玩一会嘛。” “……呵呵。”沈婕对这个要求并不感到意外:“玩什么?要不今天陪你去网吧打游戏?” 去网吧打游戏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肖尧想。 但是他还有更想做的事情。 肖尧从沙发上堆积如山的杂物中间清出了勉强可以让两个人坐进去的空间:“陪我看杂志吧。” “啊?看杂志还要人陪?讲睡前故事?”沈婕扶额:“什么杂志,科幻皇帝?” “《诗刊》?”肖尧拿出了那本全校只有两个人订阅的杂志。 沈婕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发出了呻吟。 “你以前看过现代诗吗?”肖尧喜滋滋地手里握着那卷杂志。 “波德莱尔和雪莱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是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感觉就像是散文多敲了几个回车键?”沈婕睁着大大的双眼,迷离地指出。 “哎呀,不要人云亦云的偏见嘛,”肖尧劝道:“偶尔也试着用心感受一下,了解一下我的内心精神世界。” 沈婕把一只腿搁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认真地将身体微微前倾:“那你读我听,看看能不能把你的精神传达出来。” 肖尧转念一想,既然要推广,那就应该拿出质量最高的作品来才对。他放下手中的《诗刊》,在五斗橱里充当书橱的那两层倒腾着,翻出两本《人间的诗意——人生抒情诗读本》,副标题是《青春读书课*新课标素质教育必读书》。 这是他从圣方济各中学的图书馆借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是他的了。 沈婕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外放舒缓的抒情音乐:“请吧,我的大诗人。” 肖尧翻找着手里的读本,一时踌躇不知道该念哪篇:“你这手机还能放歌呢?” “音乐手机嘛。选好了伐啦,不要这么纠结,”沈婕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看也没看,顺手帮他翻到其中一页:“就这篇。” “好吧,”肖尧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诵起来。 “阿哼!放聪明些……” “这首诗的开头是阿哼?”沈婕好奇地打断了他。 “没有,别捣蛋。”肖尧继续念道:“放聪明些,把世界还给我,让我去寻找冒险。 “我见过那些结了婚的,我见过那些体面地结了婚的,安坐在火炉边,真让人恶心。 “我见到他们心满意足地狼吞虎咽,其蠢无比地咕咕唧唧。 “哦爱人,爱人,”肖尧读到这里的时候,深情地凝视了沈婕一眼:“你的眼睛太美丽,容不下这种条规,让我们想出更好的方式。 “哦爱人,你脸容太完美,经得起仔细端详; “哦爱人,让你的船下水,重新把我让给暴风雨。” 肖尧顿了一顿:“完了。” 沈婕啪啪啪啪地鼓起掌来:“真的不错,你们学校没有朗诵比赛什么的吗?” “是有啦……”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沈婕问他。 “这儿有注释。” “念。” 肖尧扫了一眼内容,觉得不太妙,但还是硬着头皮念道:“这首诗的作者是米国的诗人庞德,他在即将跨进婚姻的城门的那一刻,忽然决心逃出围城……” “念啊,怎么不念了。”沈婕的表情似笑非笑。 “婚姻中单调麻木的情景让他退避三舍,企图溜之大吉。”肖尧越念越小声:“听他连吓带哄的口吻,先是警告式的放聪明些,接着是以实例来劝说,最后是口蜜腹剑的哄骗说,你的眼睛太美丽,哀求重新把我让给暴风雨,这就好像在说,让我回到野生动物园,真是用心良苦……” 肖尧读不下去了,一股尴尬的空气弥漫在二人中间。 “让我回到野生动物园,”沈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别说,还有点意思?” “这有什么意思……”肖尧嗫嚅道:“这没意思,还是让我给你选一首吧。” “婚姻,本来就跟爱情没关系的吧?”沈婕好像还在自言自语:“但是昨天波哥和我说……” 肖尧一头汗,哗哗翻着书:“哎,这个,北岛的《回答》,我很喜欢,虽然不是爱情诗。” “好呀,”沈婕的嘴角扬起弧度:“干嘛非得爱情诗,我又不是恋爱脑。” “阿哼!”肖尧换了一副慷慨激昂的口吻:“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 约摸二十分钟后,肖尧坐在沙发上,手里托着那本2004年6月号最新的《诗刊》,慢慢地品读着。 自从那个雨夜,沈天韵来到自己的生命中以后,似乎他就很少这样慢下来,细细咀嚼自己的人生。 一切都好像一架失控的马车,受惊的马匹发疯地拉着自己,狂奔着,狂奔着…… “下一页吗?”沈婕已经半天没了动静,肖尧轻轻问了她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轻轻的鼾声,接着,肩膀一重,少女的小脑袋就这么靠了上来。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我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模样,别问我爱会不会老……”叶蓓的《纯真年代》歌声从沈婕的音乐手机里流了出来,这是自己20分钟前用2g网络下载的,到现在才下载完毕。 没半个月以前,自己就是和郁璐颖坐在这里,听着这首《纯真年代》,一起分享着诗刊,直到沈婕忽然提着一个大黑色垃圾袋闯了进来。 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遥远,如今想起来,却恍若前生。 肖尧轻轻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就这么安静地让她睡吧,这样也挺好。 沈婕就和大多数这个时代的人一样,欣赏不了“人间的诗意”,这不怪她,也无法勉强。 只是,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心意相通,心有灵犀的女生,与自己坐在这条沙发上,一边听叶蓓的歌,一边分享着对诗歌的感受。 肖尧的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被刺过了,一瞬间抽得他有些生疼。 他好像一个沉睡在美丽的温柔乡梦境中的人,短暂地被人唤醒,第一反应便是,赶紧睡回去。 眼前浮现出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发足狂奔的情形——那孩子落荒而逃,慌不择路,穿着白色运动鞋的脚踏进了淹至脚踝深的街头积水里,然后是另一只。 几个小时前的当刻,肖尧只感觉到冰冷的水灌进自己的鞋子里,而现在,那冷水却流进了心里。 不能再想了。 肖尧用力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光是想这些,都属于是精神出轨。 肖尧早已决意,要对沈婕一心一意。 如此大幅度的摇头惊醒了沉睡中的少女:“啊?!啊,读完了?啊……这个诗的意思吧……” “这个诗也没啥意思,”肖尧微笑着刮了一下短发少女的鼻子:“要不然我们还是去网吧好了?” “啊?现在吗?这都几点了?”沈婕迷迷瞪瞪地看向了老旧的落地钟。 “还早呢。”肖尧说。 “也没……那么早了吧。”沈婕站起身道:“天韵为什么还不回来?” 简单地收拾一番后,少女陪着肖尧出了门。 她的身上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和蓝色的牛仔长裤,头上别着她那个xxii状的发卡,脚上穿着肤色的短袜与黑色的真皮凉鞋。 “啊……感觉好尴尬啊,都没脸见人了。”少女一边走,一边在肖尧的身后躲躲闪闪:“我感觉人家都在看我,好想脱掉啊。” “?”肖尧看到路上的行人都没几个:“大晚上的,谁看你啊,谁盯着你的脚看啊?戏怎么那么多。” “你知道吗,”沈婕紧紧捏着肖尧的手:“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不管是去学校还是跟朋友出去,不打扮到我自己满意,我是不会出门的。” “嗯……”肖尧想了想道:“你不是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吗,干嘛老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不那么精致的话可以多半个小时背单词时间呢,哈哈。” “不一样的,对于很多女孩子来说,只有打扮得像公主一样完美,才能不因为他人的评价还有自己内心的担忧,从而把事情做到最好。”沈婕说。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语法通吗?肖尧没听懂。 二人挽着手踏进了“灿华网吧”,想必那宋海建也不至于这个点还跑出来网吧抓人。 网吧的前台没有检查他俩的身份证,爽利地给他们开了卡。 啊……好熟悉的味道,如今竟然也有些陌生了。 肖尧注意到,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家伙也在上机,脖子上挂着红巾,嘴里大喊大叫地玩着联机游戏,书包随意地放在键盘旁。 “这么多小学生……我觉得这网吧吃枣药丸。”肖尧有些不安:“对了,不是说要买电脑的吗?” “天韵最近说是训练比较忙,已经在看了。”沈婕说:“别坐在这,去里面。” 所谓的里面就是“情侣包间”,真皮沙发连坐,高档配置大屏,还有布帘子和外面的大厅隔开,八块钱一个小时。换成是以前,肖尧从来不会考虑那里的,不过现在居然觉得……其实也还好?不是很贵。 肖尧和沈婕登陆了各自的账号,肖尧的角色是一个白精灵圣殿骑士,61级,身穿一套末日盔甲,手持亡者荣耀和小小的末日盾牌,头上顶着“堂吉诃德”四个字。 沈婕的角色名叫“oo舒荷oo”,是一个白精灵法师,穿着高跟靴与黑丝,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魔棍,才8级。 “来,给你这个法师的普顶装备,20级之前最好的。”肖尧把长袍、长袜、长靴和法杖摆在交易框,想了想又在金币栏敲上这个数字:“你拿钱去商店买一些普通魔灵弹——就买3000个吧,再多你负重就超过了,点右键,就是自动使用魔灵弹,可以打出50%的额外伤害。” “真的耶,”沈婕的手里泛出白光,她的角色嘴里吟唱起咒文:“米玛雅马娜!”随后一道冰箭就从手里射了出去,飞到蜥蜴人的身上,一个暴击把怪秒了。 “好厉害!”沈婕说:“几级才能学火球啊?” “你是精灵,”肖尧解释道:“精灵用的是水系魔法,黑暗精灵是风系,人类才是火系……” “那我想重新练人类法师。”沈婕撅起了嘴。 “别呀,都8级了,”肖尧劝道:“白精灵好看呀,而且你看,我也是白精灵,不同种族不能结婚的。” “好吧,”沈婕心不甘情不愿道:“你是什么职业呀?” “圣殿骑士,这是二转职业,”肖尧解释道:“你是精灵法师,20级一转,可以选精灵长老或者精灵巫师,你想玩法师就转巫师,然后40级二转咒术诗人。” “啊,又是诗人。”沈婕撇了撇嘴道。 肖尧离开了队伍,骑上了他的黄昏座龙,开始在蜥蜴人兵营里横冲直撞,他的坐骑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拉了一串长长的火车,足有几十只怪,冲到沈婕面前停下,下了龙,一个群体嘲讽:“用群攻魔法,快!” …… 有肖尧这样带练级,沈婕升级飞快,很快就升到了14级,蜥蜴人兵营里的怪也都变成了深蓝色名字,无法提供经验值了。 “该换地方了……我看看。”肖尧按下m键,打开羊皮卷轴风格的地图,开始研究起来。 沈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狗子,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不好玩吗?”肖尧转头看向沈婕吹弹可破的脸,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那回去吧。” “不是,好玩就好玩……就是,我在想……” 二人一起使用了回城卷轴,角色的脚下出现了六芒星状的法阵。 “我就是在想,与其花时间在游戏里练级,我们干嘛不去镜子里锻炼我们自己的作战技巧呢?”沈婕说:“毕竟游戏里再怎么样也只是虚拟的数据,自身的能力提高才是实打实的。” 肖尧皱了皱眉头:“姚老师的殿堂都塌了吧。” “你不是说,你找我的那天晚上,误打误撞进了一个桥洞下面的镜子吗?”沈婕回到了咕噜丁城镇,原地坐下回蓝:“还碰到了无脸的卖花姑娘什么的……” “太危险了,”肖尧操纵自己的骑士跑去铁匠铺修理了装备:“游戏里死了只是掉经验,在镜子里死了怎么办?” “嗯……”沈婕把两只手背叠在下巴下方,盯着屏幕发呆:“可是……” “而且,你准备拿谁练级?”肖尧说:“那个世界里的人又没有攻击性,你跑进去大开杀戒,这……这合理吗?” “那有什么啦,”沈婕不以为然道:“他们又不是人,只是一些影子而已,能够给我提供经验值是他们的福气啊。” “影子就该死吗?”肖尧指出:“姚老师的影子被熊吉啪一刀砍了,你看看姚老师现在都成啥样了?” “……” “那个地方,波哥说是群体潜意识,众人的殿堂,”肖尧继续说道:“我们在里面瞎搞,说不定会扰乱其他人的心灵的。” 沈婕噘嘴道:“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肖尧和沈婕结了账,牵着她的手走出灿华网吧,外面竟然又飘起雨来。 “哎呀好烦啊,这个季节出门没个车是真不方便。”沈婕伸出手,去触碰屋檐外的雨帘,半晌无语。 “我知道你想去那里面冒险,”肖尧沉默了一会,转换了话题:“明天放学了,我帮你去问问郁神父,看他怎么说?” “我才不要你去问咧,我自己去找波哥!”沈婕气哼哼地说。 “你还是少往我们学校这边跑吧,”肖尧正色道:“万一张正凯……” 沈婕叹了一口气,惆怅地望着连绵不绝的细雨,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腰:“好冷冻。” “好感动?” “好冷冻!” 肖尧轻轻地拥住她,抚摸着少女的后背,他的手触到一条微微凸起的带子:“我……我也是。” “放聪明些,把世界还给我,让我去寻找冒险。”沈婕忽然大声地说。 “啥玩意儿?”肖尧一愣。 “哦爱人,让你的船下水,重新把我让给暴风雨。”沈婕念完这句诗,便用力挣脱了肖尧的怀抱:“我们跑回家吧!” “神经病,那么大的雨?”肖尧摇头道。 “把我让给暴风雨!”沈婕又说了一遍,冲进雨帘中。她的凉鞋重重地踏进一个水坑里,溅起了数十厘米高的水花。 没几秒钟,她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就已经完全湿透了——湿透的牛仔裤颜色变深,紧紧贴在她的腿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在夜色下反射出光泽。 肖尧第一次意识到,沈婕好像真的蛮……大的。 他将双手放在嘴边,当成扩音器:“你喝多了吧你?” “来呀,快过来!”少女也用“扩音器”喊道。 肖尧低头看了看自己光脚穿着的塑料凉鞋,心里对郁璐颖感到有些抱歉,但此时此刻,也没有办法了。 “疯丫头!”肖尧骂了一句,冲进了雨帘。 沈婕主动拉起了少年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跑了起来。 “疯丫头!”肖尧看到少女的大脚趾和突出的食趾在湿透的丝袜里调皮地扭动着。 “啊!啊!啊!肖尧是大笨蛋!”少女一边喊着,一边拉着少年的手,冲过了无人的斑马线。 大晚上的,还有没有公德心了,肖尧想。 “大!笨!蛋!”他也跟着喊了起来。 二人跑进了所住的弄堂,在小卖部和倒痰盂倒垃圾处中间的塑料雨棚下停住,双手按住膝盖,彼此对望着笑了起来。 第九十章 不良少年,们 第91章 不良少年,们 期末考试的第二天,上午是数学,下午是地理和物理。 肖尧热爱数学,但痛恨学习它。 这就是说,肖尧很确定,数学是一门,呃,牛逼,神圣,美好,深不可测,对自然科学发展帮助极大,对整个社会的发展都有重要贡献的学科。 毫无疑问,数学是一切自然科学的基础,是整个世界的基石。 但问题是,它不适合自己,肖尧个人认为,教育体制不该逼着所有人去学习它。 其实,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这么想——有一位肖尧非常喜爱的,姓韩的80后作家曾指出,对于不从事相关研究的大多数人来说,数学学到初二就够了。 他指出,在基础教育阶段强迫所有人学习数学,就如同穿着棉袄洗澡。 后来社会批评他的这种观点过于偏激,这位姓韩的80后作家便虚心接受了批评,收回了自己的观点。 他说:“我先前说数学学到初二就够了,后来我经过深思熟虑,认为这种看法是不成熟的。 “事实上,数学学到小学就够了。” 肖尧确信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中无论如何也用不上高中阶段的代数和几何,这些本该给理科生学习的高端内容对于他这个将来的文科生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呃,沈天韵提过,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内卷。 卷,都给我卷! 肖尧恶狠狠地抖动了一下面前的试卷,然后把剩下的试卷传给了后面的同学。 他在密封线以内工工整整地填上,圣方济各高级中学,高一某班,肖尧。 “肖尧”两个字,他习惯性地雕琢了一下,把这两个字打磨得漂漂亮亮的。 他把试卷凑到鼻前,闻着纸张和油墨的清香。 多好的纸啊,就这么给糟蹋了。 “噔噔蹬蹬。”校园广播响起了一阵电子音乐,提醒考生可以开始答题。 先前在殿堂中,姚老师通知他们去“校长办公室”的广播,也是伴随着这阵音乐。 姚老师现在又在何方?跪在家里的十字架前做祷告吗?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大脑放空,任凭自己的水笔在在卷面上发出沙沙的书写声。 他把眼睛眯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大脑放空,让灵魂神游在自己的躯壳以外。 他好像看到了……大海。 远远望大海,宁静的大海是蔚蓝色的,仿佛一块蓝宝石,无边无际。近处看大海,大海却不像刚才那种深蓝色,是一种灰褐色中夹着一点白白的,实在说不出是什么颜色。 肖尧在沙滩上行走,这沙滩却是白色的,好像一片盐碱地。 整个世界都由这蓝白二色组成,还有前方不远不近处的少女。 少女长发及腰,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裙,光脚没穿袜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在白沙中行走着。 肖尧迷迷糊糊地跟着她,眼看着少女的脚掌往前垫起,露出沾染着白沙的足弓,然后离地,在低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重新落在白沙里。 然后是另一只。 交替。 肖尧就这样一直跟着她,走啊,走啊,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拉近,也没有变得更远。 肖尧甚至觉得,少女的周身围绕着一圈淡白的光晕,身躯也好像变得透明化。 透明…… …… zzzzzz…… “噔噔蹬蹬。”校园广播里又传出了这悦耳的电子铃音。 “好,考试时间到!”监考的袁老师拿起讲台上的三角尺,敲了敲桌面:“不要再写了!现在把笔放下来,最后一排的同学开始把卷子往前传!” 什么情况?期末考试还能睡着?肖尧一惊。 然后他看到自己手里的数学试卷已经被填得密密麻麻,连最后一大题下面都写满了。 牛逼啊,肖尧兴奋地想。郁璐颖不愧是学霸,连数学考试最后一题都能做得出。 他接过后面的同学传上来的试卷,再把手里的试卷传了上去。 离开教室的时候,袁老师叫住了他:“肖尧。” “咋了?”肖尧立定,向后转:“啊,袁老师,我正好有事情要问——” “文学社七月一号要去舟庄采风,你参加吗?我昨天发消息的时候,没找到你的号码。”袁老师和蔼可亲道。 “啊,好好好,没问题。”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被排挤,肖尧立刻高兴地回答道。 “那行,”袁老师把手里收上来的试卷竖起来,在讲台上碰了碰:“到时候上午7点半,在学校门口集合,大巴不等人。” “能带家属吗?”肖尧意识到自己口误:“能带朋友一起吗?别的学校的。” “没问题,风流才子。”袁老师笑眯眯地战术后仰:“不过活动定的午餐只计算了社内报名的同学,你得自己解决了。” “我知道了。”肖尧点头道。 “回来要写作文的,我们校报《初芽》要做一期专题。”袁老师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 “没问题。”肖尧点头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袁老师把卷子夹在咯吱窝下面站起身来:“文学百校网看中了伱发在《初芽》上的那首诗《给孤独的人》,准备拿去评奖。” “啊这……”肖尧有点呆:“谢谢袁老师。” “好好写,风流才子,我看好你唷。”袁老师重重地拍了拍肖尧的肩,走出了考场。 这件事情让肖尧的好心情持续了大约一个中午。 吃完午餐后,他准备回自己教室睡一会,进门的时候却有个家伙从后面撞了他一下,硬从旁边挤了进去。 肖尧猝不及防,手机脱手而出,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若不是肖尧已经具备了骑士的敏捷,非得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不可。 绕是如此,他还是颇为狼狈地才接到了手机。 这可不是坚不可摧的诺只因亚,禁不起这种考验。 肖尧直起腰来,朝那家伙望去,只见是那尖嘴猴腮的王明,满不在乎地回头对自己露出了邪魅一笑,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哪能?”王明挑了挑眉:“看卵?” 一股血气冲上了天灵盖,使得肖尧的理智放弃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把未来交给了本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直直地朝王明扑了过去。 他的校裤勾到了什么地方,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桌椅挪动的声响,使得教室里的人都朝肖尧看来。 郁璐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肖尧身边,拉住了肖尧的胳膊,摇了摇头。 带鱼则从背后抱住了他,小声道:“尧哥,别在这里,别在这里。” 肖尧扶着桌子站直,把人家的桌椅扶正,冲郁璐颖和带鱼摆了摆手。 王明不屑地“切”了一声,大喇剌地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男生本已准备冲出去找老师,见这边的动静消停了,又从后门慢慢走了回来。 下午第一门考的是物理。 其实平心而论,肖尧还挺喜欢物理的,毕竟他是个科幻迷。什么弦理论十一维度空间啦,量子力学测不准薛定谔的猫啦,理论物理大一统啦,他全都喜欢,虽然狗屁不懂但总能说的头头是道。 刚入学的时候,肖尧甚至还在图书馆借阅了一本《原子物理学》,虽然不到一天就因为看不懂而还回去了。 但是这高中阶段的物理吧……还是处在乏味的经典力学阶段——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考试的时候依然把重心放到了“计算”上,使物理考试成为另一场数学考试。 肖尧再次倒空了自己,跟随着白衣少女的脚步,在白色的沙滩上又转了一圈。 最后一门地理,肖尧是提前交卷的,他匆匆地走出校门,准备回家抱老婆。 今天的天气不错,是个令人愉悦的阴天。 前面提到过,圣方济各中学是个很小的中学,这就意味着它不仅没有住宿,也没有车棚。 每个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圣方济中学与郁波的教堂之间的那条小马路,总是被学生们停的自行车塞满了半壁江山。 肖尧今天来的比较晚,因此自行车停靠在马路的一头。 他愉快地开了锁,跨坐上去,双手握把,摇摇晃晃地朝马路的另一头骑去。 肖尧一颠一颠,一颠一颠,砰砰砰…… 这路有这么不平吗,骑车跟骑马似的? 草,不会又……肖尧的心里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他下了车,捏了捏脚踏车的前轮,没问题。 放下撑脚,再捏捏后轮,果然瘪得跟自己这一年以来的钱袋一样。 妈的…… 肖尧半蹲下身子,想要检查气门芯子是不是又松了。 然而。 并没有什么气门芯子。 原本该是气门芯子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空洞。 又大又空的,空洞。 他听到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响,抬头一看,却是欧阳千千。 说起来,最近都没什么跟欧阳千千的来往,竟不知不觉疏远了。 “哥哥,”欧阳千千一只穿中筒袜的脚撑在地上:“我看到了,是王明拔的。” 还真是不怎么令人意外啊,肖尧想。 “你怎么看到的?”肖尧故意用平淡的口吻问道。 “刚巧,”欧阳千千简短地解释道:“考完物理休息的时候,在楼上想放松一下眼睛,刚好看到的。行了,我先不和你说了,我还有约会,你也别太冲动了。” 肖尧目送着欧阳千千远去的倩影,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该怎么做。 首先,先回学校找王明礼貌地谈谈——男人之间的谈话。 如果他还没走的话。 这一年的恩怨,也该有个说法了。 肖尧已经今非昔比,若他王明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曾经的,任他当着郁璐颖和十几个同班同学的面言语羞辱,却只会手脚冰凉地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的衰小孩…… 那他就可大错特错了。 武力值方面,经过昨天和飞机头帮的大战,肖尧自是信心大增。 人缘方面,如今班长和班上的混混都是自己的朋友,形势已经大为不同。 更重要的是,经过了镜中世界冒险的自己,已经完全觉醒了骑士的荣誉。 任何时候,勇气都是男子汉品质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肖尧爱看的《奥特曼》里,主题曲里这样唱道: “害怕黑暗怎么办,害怕某个人怎么办,原地踏步只会驻足不前。 “既然是男子汉,就该为了谁变得更坚强,咬紧牙关,坚守到底……” 我,肖尧,异界暗影斩杀者,同班同学的拯救者,岂能容尔等宵小任意凌辱? 当然,肖尧依旧自诩是个文明人,要做个“可爱的魔都人”,所以,他准备先和他讲道理。 他王明若是个体面人也就罢——当然,这必不太可能。 若他不肯体面,肖尧也只好帮他体面。 首先,邀请王明到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来,递一根粗重的木棍给他,自己空手,免得说起来咱是用精神堡垒的力量在欺负他。 只是……又要连累郁璐颖跟自己受苦了,尽量别被打到吧。 哦,在那之前,得先去买一副皮手套,到时候摘下来丢在王明脚前,叫他捡起来——骑士决斗的礼仪,必须要遵守。 在那之前的之前,得先安顿好家里。 肖尧拨通了沈婕的电话:“喂,老婆?我车胎爆了,得先去补一下胎,稍微晚点到。” “行,”沈婕沙哑又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你自己注意安全,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咋了?”肖尧有些奇怪:“早上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感冒了?” “没事儿,”沈婕又咳了两声:“就是着了一点儿凉。” 大夏天的着凉?怕不是昨天晚上淋雨给闹的? “行,我马上回来。”肖尧放下电话,推着车就往家里走。 比起找王明讨个说法这种事情,还是老婆生病这边更着急。 况且王明这会儿也不一定还在学校里,但是明天考试他总不会不来。 肖尧一边推着车往家赶,一边心里盘算着这些个事。一些来自爱情小说和电视剧的悲剧桥段无法克制地涌进他的脑袋,使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她的身边,可是越着急就越走不快,这自行车完全就是个铁疙瘩累赘,拖累着他的速度,让他恨不得干脆把它丢在路边。 正在烦躁之际,身后却传来两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响:“尧哥,怎么自己走了,都不等等我们?” 肖尧回过头去,却见张嘉龙和带鱼一人骑着一辆车,朝自己而来。陈鹿侧身坐在张嘉龙的自行车后座上,绘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白棉袜从裤腿和黑白运动鞋鞋帮中露了出来,两只小脚一颠一颠的。 “嗐,”肖尧停下脚步道:“你们不是要去游戏机厅吗,我提前交卷了,赶着回家就没等你们——你俩今天怎么都骑上脚踏车了?” “脚踏车怎么了?又爆胎了?”张嘉龙刹了车,一脚撑在地上,陈鹿也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气门芯子被王明拔了。”肖尧恨恨地说。 “啊?”张嘉龙等三人一齐叫道:“他有病吧?” “带鱼,你要没事的话,先把我载回去,”肖尧的目光落到了带鱼的自行车后座上:“我老……我表姐病了,我赶着回去。” “这客气什么,你赶紧上来吧。”带鱼一口答应道:“你车怎么办?” “车……”肖尧犯了难。 “没事,”张嘉龙沉声道:“我让鹿鹿推着,我俩去帮你把车修了,再给你送回来。” “那怎么好意思啊,”肖尧推辞道:“而且你们又不知道我家在哪。” “少他妈废话。”张嘉龙说着,陈鹿已经走过来,从肖尧手里接过了车把。 “那,谢谢你们了?”肖尧跨坐上了带鱼的自行车后座,双手摸索着可以扶的地方。 “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带鱼扯了肖尧一把,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龙哥,你和嫂子修了车,我再过来找你们,把车给尧哥骑回去。” “行。”张嘉龙点头,沉声道。 “尧哥,是这边吧?坐稳了!”带鱼猛蹬踏板,自行车一下子窜出去了几米远。 “龙哥,班长,谢谢了!”肖尧回头喊道。 张嘉龙沉默地朝他挥了挥手。 “尧哥,怎么光谢龙哥和班长大人啊?”带鱼打趣道。 “谢谢你了,戴哥。”肖尧双手紧紧抱着带鱼的腰,感觉他这车骑得歪歪扭扭的:“对了,我过两天过生日,你来不?再叫上龙哥他们俩一起。” “哪一天啊?生日快乐啊。”带鱼说。 “六月三十号。”肖尧说。 “我没问题。”带鱼爽快地一口答应:“龙哥他们俩,我一会问他们,应该没什么事情的话也没问题。” “嗯。”肖尧闷闷不乐地说。 “过生日去哪儿吃啊?”带鱼说:“吃火锅?” “大夏天的,咱别火锅了吧,”肖尧想了想:“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吧。” “你说了算。”带鱼高兴地说。 之所以把聚会地点选在家里,是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让沈天韵也参与进来的方式。 不管拉下谁,肖尧都不想拉下她。 “就光吃饭吗?”带鱼一边骑车,一边还在兴高采烈地给肖尧安排着:“吃完饭要不去唱歌吧,钱柜,我有优惠券。” 肖尧哑然失笑:“是不是还要喝酒玩国王游戏啊?” “国王游戏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好个屁,不去。”肖尧拒绝道。 自己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去“钱柜”了吧,肖尧想。 “哎呀,尧哥你别闷闷不乐了,”带鱼劝道:“王明这种人,你硬他就怂,你越是让着他,他越是跳。” “我知道。”肖尧说。 “不过说真的,你早就该和他算算账了尧哥。” “我知道。”肖尧说。 “你想啊,要不是那王明抢你的情书在全班读,也许郁璐颖早就跟你在一起了。”带鱼继续喋喋不休道。 “我知道。”肖尧的心里刺痛了一下,抓着带鱼腰上衣服的手就捏得更紧了。 “都不说郁璐颖了,周琦本来也对你有意思知道不?也被这小子给搅了。” “我知道。”肖尧的语气又加重了一番。 “册那,你傻了?只会说这三个字?”带鱼说:“等等,你唬我是吧,周琦的事情你也知道?” “我知道,”肖尧说:“前面右拐,然后左拐,戴哥,咱聊点别的呗。” “行吧,”带鱼吐了吐舌头:“尧哥你知道不,龙哥没考好,没准得留级了。” “我哪知道啊,”肖尧道:“不过,这么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哎,”带鱼叹道:“龙哥要是不在班上了,以后可就没人罩咱们了。” “我罩你们。”肖尧脱口而出。 “尧哥还是那么爱说笑。”带鱼笑道。 “没事儿,龙哥又不是去别的学校了,慌个毛。” 说话间,带鱼的自行车已经在肖尧的弄堂门口停下了。 “行了,就送到这吧。”肖尧从带鱼的自行车后座一跃而下:“今天谢谢你了。” “都是兄弟,说这什么话。”带鱼道。 肖尧朝家里跑去。 他推门进了卧室,转了两圈却没看到人,便一把拉开了衣橱的门,闯进了沈天韵的卧室。 少女病恹恹地斜靠在沈天韵的床头,脸色没了往日的红润。她的身上紧紧裹着沈天韵的小毯子,一手拿着一个保温杯,另一手看着一本报纸。 之所以用“本”来形容报纸,是因为那是钉在一起的旧《小众网络报》,在她的身边,还堆着几本旧的《电脑商业报》和《网路游戏秘笈》。 她怎么看上自己平时看的刊物了? 肖尧走上前去,温柔地从她手里拿走了报纸,用手掌碰了碰少女的额头:“别看了,多休息——怎么不睡我那边?” 这到底是烧还是没烧啊?肖尧有些判断不出来。 “你的床臭,”沈婕虚弱地笑了一下,原本清亮的声音现在变得跟周迅一样:“咳咳咳,睡不着,报纸还我。” “你吃东西没有?” “下午刚吃过。” 肖尧反手用手背去碰触沈婕的额头,还是判断不出来到底烧没烧:“这大夏天的怎么能感冒了?肯定是昨天晚上淋雨闹的。” 沈婕伸手拿回了手里的《小众网络报》,眼睛继续看着:“也不一定,咳咳咳,估计跟我老在外面出一身汗回来脱光了吹空调也有关系,咳咳咳。” “脱光?”肖尧一怔。 少女自知失言,白皙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红晕,低头不语。 肖尧伸出双手,扶着沈婕的肩膀,把脸凑了过去。 “你干嘛?”少女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心中闪过一丝着恼。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忘咄咄逼人地进攻? “别动。”病中的少女敌不过肖尧的力气,他改扶沈婕的两边额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像,没什么烧?” 一不小心,俩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 少女紧张地浑身一个激灵,幸好肖尧没有进一步动作,而是站了起来。 “你这,咳咳,一直碰来碰去的,咳咳,”少女埋怨道:“就不能给我找个,咳咳,体温计吗?” “对喔,”肖尧道:“体温计呢?” “你家的体温计,咳咳,你问我?咳咳。” 肖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在沈天韵的房间里打了两个转:“你药吃了没有?” “没,咳咳,找不到。”沈婕说。 这不巧了嘛不是,我也找不到,肖尧想。 不过,这可不好笑。 “要不,咳咳,你送我去医院,咳咳,医院吧。” 一点小感冒,又没发什么烧,去什么医院?肖尧想。 “你等我一下!”肖尧说着,穿过镜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出了家门,开始锤隔壁的门。 “小舅舅!小舅舅!” 草,好像无人应答。 药店,药店……肖尧一边继续锤门,一边紧张地搜索着记忆里药房的位置。 然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是真的生活不能自理,完全缺乏生活技能。 药房,药房……学校那边好像有一个?不过太远了呀,自行车的气门芯子又被王明那个小宗桑(注:畜生)给拔了…… 就在这时,肖尧门前的门吱呀一声朝里打开了:“小赤佬,敲啥敲?我在睡觉!” 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穿着大汗衫,大裤衩,有着和姚老师一样的大肚腩和较高的发际线,带着点起床气。 “小舅舅!体温计有没有!感冒药退烧药有没有!”肖尧看到救星,颇为欣喜。 “谁生毛病了?你吗?”小舅舅粗声粗气道。 肖尧怀里抱着体温计,速效伤风胶囊和布洛芬回到了沈天韵的房间,打开盒子把体温计拿了出来:“这,怎么用啊?” “咳咳,我也不会,咳咳。” 应该是要先甩两下,肖尧脑子里努力回忆着。 啊,赞,郁璐颖的急救技能似乎起作用了。 手机似乎在响,不过肖尧顾不上看。 体温计要夹在咯吱窝底下。 肖尧双手扶着沈婕,让她坐得更高一点,上下端详了一番。 然后,拉开她的睡衣领口,将手伸进去,把体温计塞进少女的腋下。 ? 一切发生得太快,少女根本来不及阻止,脸顿时红得像个煮熟的红富士。 肖尧的手触到了什么,方才惊觉自己的动作不妥:“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说着赶紧将手一把抽了出来,用力甩了几下,又在裤子上抹一把,好像粘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 少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呃……”肖尧又意识到这动作不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别哭呀?” “谁要哭了?”沈婕把脸转向墙壁的一边。 一片尴尬的沉默中,肖尧的手机又嗡嗡地振动起来。 “接呀,咳咳,”沈婕说:“你们家郁璐颖找你呢。” “什么鬼……”肖尧嘀咕道。 他本想看看到底是谁一直打电话,被沈婕这么一说,竟是一动也不敢动。 “三分钟到了吧。”肖尧清了清嗓子。 “嗯。”沈婕说。 肖尧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取温度计,还没碰到少女的领口,及时醒悟过来,左手把右手拉了回来:“你自己拿吧。” 沈婕瞪了他一眼,用左手拉开自己的领口,右手伸进去,忽然想到什么,又侧身转向里面,等把体温计拿出来,这才转回来,交给了肖尧。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肖尧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什么,有点怪的东西。 前面提到过,肖尧是在苏江上的初中,夏天的时候有些女同学会穿件t恤来上学,偶尔也会看到这种怪东西。 “37.8……摄氏度,这量得对不对啊?算发烧还是没发烧啊?”肖尧把体温计举在日光灯下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 “……”沈婕没说话。 “算了,先吃药吧。”肖尧拿出从隔壁小舅舅那坳来的速效伤风胶囊,抠出了一粒,顺手塞进了沈婕的樱桃小嘴里。 然后,他意识到,没有水。 在沈婕幽怨的眼神下,他回到皂片间去倒了一点点自来水,用玻璃杯装着赶回来,总算是在沈婕把胶囊外壳含化以前,喂她吃了下去。 “好了,你赶紧先闭上眼睛睡一觉,我看着你。”肖尧再次把沈婕手里的报纸拿走,扶着她躺下:“你今天怎么看起我的游戏报纸来了,怎么,玩《血统ii》上瘾啦?” “嗯嗯~”沈婕从鼻腔里发出表否定的声音:“我在看你发表的小说。” “啊?”肖尧一怔:“你在看我的,小说?你怎么知道哪些是我的?” “笔名叫有酒乐逍遥的,是你吧?”沈婕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天韵今天早上跟我说的。” “这样啊……”肖尧应道:“天韵,天韵为什么还不回来?昨天也很晚才回来,今天又……” “嗯嗯~”沈婕从鼻腔里发出表否定的声音:“她这周都有强化训练,你不要怪她。” “喔……” “你啊,平时对女儿关心都太少了。”沈婕轻轻地叹道。 “错了,改。”肖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了,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看我写的小说了?” “还不是你昨天晚上说的,让我多用心感受,多试着了解你的内心精神世界吗?”沈婕虚弱地微笑道。 “老婆……”肖尧感动地握住了她比平常更热的右手。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沈婕继续说道:“那些现代诗啊什么的我是实在欣赏不来,昨天晚上睡着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肖尧连忙摆手。 “剪头发没跟你说也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肖尧默认。 “反正呢,小说我虽然也很少看,但总比诗好看一点吧?”沈婕继续说道:“后来我就在想,看你喜欢的小说,还不如先看你写的,更能了解你这个人吧?” “老婆别说了,”肖尧觉得鼻头酸酸的:“再说我要哭了。” “又贫嘴。” “我说的是实话。”肖尧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头:“你快睡觉吧,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跟我聊天呢。” “嗯……咳咳,”沈婕扯过一张摆在身边的抽纸,用力省了一下鼻涕:“帮我丢一下,谢谢。然后我发现呀,你的每篇小说,女主人公都姓郁,还有的干脆就叫郁璐颖或者郁璐颖的谐音……” 其实,这正是肖尧一直没敢让沈婕读自己小说的根本原因:“咳咳,老婆,那不都是认识你以前吗?” “嗯。”沈婕轻轻点头。 “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的小说里,所有的女主人公,只能姓沈。” 沈婕轻笑了一声,肖尧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笑。 终于,少女没了声音。 肖尧伸手又摸了摸沈婕的额头,觉得问题不大,便回到自己那边的皂片间里烧水。 一会沈婕醒了肯定要喝水。 郁璐颖似乎是吃过了,现在肚子也不是很饿。肖尧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有速冻馄饨,心里琢磨着等会沈婕醒了,可以煮给她吃。 等等,冰箱里的货是谁补的?沈婕在家还会买菜了吗? 肖尧微微有些诧异。 冲满了三个热水瓶,又在凉水玻璃壶里注满了水晾着,肖尧这才回到沈天韵那边的房间。 刚一踏进去,就听到在黑暗中,手机振动的声响。 是我的吗? 肖尧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沈天韵的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戴宇。 “喂?戴哥。”肖尧压低了声音,接起了电话。 “卧槽,尧哥你搞毛啊,”带鱼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哇啦哇啦的:“我一个晚上给你打了七八个电话,你都不接。” “什么事情呀。”肖尧用手捂着嘴巴,有些不悦。 “妈的,我不是要把自行车还给你吗?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给你丢在你们弄堂门口又怕被人给偷了,只好给你骑回去了!明天到学校给你吧!” 肖尧一怔,有些愧疚:“那你自己的车呢?” “一边骑,一边一手牵着呀!”带鱼的声音渐渐远了,然后是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哎呀,我跟你说尧哥,你错过好戏了!” “什么好戏呀?”肖尧换了一边耳朵,继续用手捂着嘴。 “我跟龙哥和他老婆去机厅,你猜碰到谁了?”带鱼的语气非常兴奋。 “碰到……我猜猜,”肖尧想了想,胡扯道:“碰到王明了?” “没错!尧哥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的?”带鱼说。 “……瞎蒙的,”肖尧有点意外:“怎么他也去那种地方啊?” “我跟你说尧哥,”带鱼道:“我和龙哥把他拉到机厅后面的小巷子里面,狠狠揍了一顿,都把他给揍嗯了!” “哈?”肖尧有点懵。 “然后我和龙哥都合计说,这不把尧哥喊出来亲自踹两脚哪儿行?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你老也不接,只好算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带鱼的语气高低有点沮丧。 “不是,那现在呢?”肖尧问。 “现在他走了呀!”带鱼说。 “他人没事儿吧?”肖尧问。 “哈?” “不是,”肖尧赶紧解释道:“我怕你们——你们别把他打出司法鉴定伤,到时候麻烦。” “册那,尧哥,这你就看不起我和龙哥了,”带鱼大笑道:“我和龙哥下手那绝对是,让他浑身疼散了架,但是人又一点屁事都没有。” “那就好。”肖尧松了一口气。 “哎,尧哥,这事儿你可别跟波哥说啊。”带鱼忽然想到什么:“出去主动惹事,让波哥知道了,到时候又罚咱哥俩抄福音。” “哈哈。”肖尧笑道:“放心吧。你们呀,你们呀……” 正在此时,卧室的门忽然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然后“啪”的一下,一只手摁下开关,日光灯闪烁,接着天光大亮。 “啊!”“啊!”肖尧和来者都被吓了一大跳。 “你有病啊,跟个鬼一样站在这里,为什么不开灯?”短发的绿衣漂亮少女率先发难道。 “喂喂,戴哥,我女——我先不跟你说了,明天到学校说。哎,好,拜拜。”肖尧放下电话,把一个食指拼命放在嘴唇上:“你小点声!你妈在睡觉呢!” “啊?这才几点就睡觉?”沈天韵把手里的小包包甩到了她的沙发上。 她今天上身穿着一件绿色的短袖t恤,白色的短裤,修长白皙的大腿反射着香汗的光泽,脚上穿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右脚的肉色短丝袜有一条长长的脱丝痕迹。 “进房间怎么不换拖鞋?”肖尧小声道:“你妈生病了,你到现在才回来。” “我训练啊,生病了?生什么病?”沈天韵一边说着,一边朝床边走去。 “天韵?咳咳,你回来了?”沈婕坐起身来,眼神迷离地看向女儿走来的方向。 第九十一章 履行妻子的义务 ilwxs.com 第92章 履行妻子的义务? “发烧了没?”沈天韵问肖尧。 “没,才37.8度。”肖尧说。 “什么?!”沈天韵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出去外屋了。 没过一会,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箱,脸上戴着一个鹦鹉嘴式样的黑色口罩,看起来颇为不祥。 她从药箱里又拿出一个一样的黑色口罩,塞到肖尧手里,然后把一个塑封包撕开,抽出一根棉签……总之她拿了一些肖尧不认识的东西,对沈婕做了一些肖尧看不懂的操作。 “你干什么呀!”沈婕抗议道:“阿嚏!” …… …… 沈天韵把口罩摘了下来:“没事儿,就是小感冒。” ? 肖尧和沈婕对望一眼,均是莫名其妙——你在这故弄玄虚了半天,结果就这? “那你这有什么好药吗?未来医药科技应该有进步了吧?”肖尧望着她手上的药箱问道。 沈天韵皱着眉头,放下药箱,用脚轮流把两只白色帆布鞋褪了下来,一只赤脚站在地面上,另一只膝盖跪在床上,脚心冲着肖尧,伸手去摸沈婕的额头:“是不是吃过退烧药了?不算烫。” “是吃过,可还是发烧啊。” 说实话,沈天韵的鞋刚一脱,整个房间里就弥漫着一股初中上微机课的时候,机房里的那种味道。 一般来说,白色袜子显脏,可她肤色的袜子脚掌都能搞得黑黑的,多少还沾了点黄沙。长长的脱丝从脚趾处一直延伸过足弓,在脚后跟前停下,眼见这双袜子是不能再要的了。 八块钱十双的地摊货,果然不太行啊,肖尧想。 “吃了退烧药短时间内不能再吃了,”沈天韵没有穿拖鞋,赤脚走到沙发前,又拿起医药包,拿出一盒药来看了看:“还没过期……烧得高的话,6个小时以后可以试试这个栓剂。” “我记得伱是上的体校,不是卫校吧?”肖尧有点发愣。 “这不都常识吗?”沈天韵弯下腰,把右足上绕成一团的袜子拉正,将那盒药递给沈婕,又半跪在床上,凑在沈婕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手……”肖尧忍不住建议道。 沈天韵没有理他。 “我才不要咧!……”沈婕突然把那盒药推了出去,满脸通红地抗议。 “肖尧,你先出去吧,”沈天韵转过脸:“我妈要休息了。” “没大没小……”肖尧一边朝穿衣橱里走,一边嘀咕道:“你穿拖鞋啊,脚臭死了,快洗脚。” 肖尧走回皂片间,打火柴点燃了煤气灶,煮了两碗小馄饨,浇上麻油,一碗一碗地端到沈天韵的房间里来。 “就这么点?”沈天韵拿着小调羹(注:勺子),狼吞虎咽。 “就这么点,全下了,”肖尧没好气道:“还要吃,自己买去!” “嘤嘤嘤,你凶我。”沈天韵放下小调羹,将双手握成拳,拳心朝里,举在眼睛前,上下九十度扭动着腕关节:“我一个中学生美少女,吃这么点够吗?” “就凶你了,我还打你呢。”你们娘儿俩怎么都一个口气:“老婆,慢点喝,当心烫。” “这差别待遇啊!”沈天韵嚷道。 “你怎么还不去洗脚?一股味儿!” 沈婕两手捧着保温杯,小心翼翼地喝着枸杞泡的水,肖尧用手给她托着保温杯的底。 “嗯,不喝了。”沈婕摇了摇头,肖尧连忙接过保温杯,小心翼翼地拧好了杯盖,放在床头的茶几上。 接着,肖尧又端起盛馄饨的碗,用小调羹捞起来一个,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吹了半天:“啊——” “我自己来!”沈婕抗议道。 “啊——” 最后还是坳不过肖尧,少女吞下调羹上的馄饨。 肖尧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喂食沈婕。 “好吃吗?会不会有点淡?”肖尧问。 “还好吧,咳咳,现在尝不出味儿。”沈婕想了想说。 “是嘛……”肖尧一边想,一边很自然而然地,把一个馄饨送到了自己的嘴里:“嗯……还可以。” “你……”沈婕涨红了脸。 “怎么啦?”肖尧又把第三个馄饨吹好,理所当然地送到了沈婕的嘴边:“啊——” 沈婕瞪了他三秒钟,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张口含住了那根肖尧刚吃过的勺子。 “啊——” “卧槽,你喂饭就喂饭,别啊了行不行,恶不恶心!”沈天韵一拍桌子:“我都快恶心到吃不下饭了。” “你吃不下饭我们家可以节约很多粮食。”肖尧随口怼道。 “天韵说得对。”沈婕弱弱地表决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你要是羡慕嫉妒恨的话,”肖尧回过头,笑眯眯道:“你也感个冒啊。” “哼!”沈天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那我可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那可太好了,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肖尧说。 “嘶——”沈天韵故意抱起肩膀,做了一个很冷的动作。 就这样,你两口,我一口,肖尧把一碗小馄饨给喂完了。 “吃饱了吗?不够我再下……” “够了够了。”沈婕慌忙说。 肖尧听到“滴”的一声响,原来是沈天韵把空调给打开了。 “干嘛啊?”肖尧斥道。 “热呀!”沈天韵委屈巴巴地说:“你不热吗?” 其实肖尧也有点热:“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病了,快给我关特!” “我已经把温度给调高了。”沈天韵有些不情不愿地关上了空调。 “要不,”肖尧想了一下:“你到我房间去吹空调?” “行吧,”沈天韵不情不愿地答应道:“不行,还是你俩过去,否则我们互相用不了对方时代的皂片间。” “也是。”肖尧点点头,扶沈婕起身:“来帮把手。” “我不要去,你的床臭……”沈婕嘴巴里嘟哝着,竟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说是这么说,动作上还算配合,赤裸的双足接触到地面,然后在肖尧和沈天韵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不要搞那么夸张……”沈婕抱怨道。 二人一前一后扶着沈婕回到肖尧那边的房间,又安顿她重新在床上躺好。 “妈,我先过去洗一下啊!有事儿再叫我!”沈天韵钻进衣橱之前,回头打了个招呼。 沈婕有气没力地点点头,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肖尧送沈天韵回了2034年的房间,轻轻掩上衣柜门:“你今晚没什么事就别过来了,有事我会叫你的。你妈身体不舒服,我要好好照顾她。” “啧,老色——小色鬼,”沈天韵一脸鄙夷道:“你也知道她生病了,可别趁热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啊。” “怎么可能啊,还有趁热又是什么鬼啊!你脚怎么这么臭,你怎么还不去洗脚啊?” “脚脚脚脚脚你有病啊说了一个晚上了!” “脚脚脚脚脚我说了一个晚上你洗了吗?” ——分割线—— 肖尧拿来脸盆和脚盆,用充好的热水瓶里的水服侍沈婕洗了脸和脚:“早点睡吧,晚安。” “你坐在那干嘛啊?”沈婕眼见肖尧搬来一把吃饭的椅子,坐在自己的床边。 “照顾病人,陪床啊。”肖尧理所当然地说。 沈婕有些无语:“我只是小感冒而已,你准备在这坐一夜?白天还要考试呢。” 少女拧着眉头,往里面墙壁方向靠了靠,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肖尧赶紧把椅子搬回了吃饭桌子旁,然后爬上了床。 肖尧觉得少女的身子有些烫,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没事,睡吧。”沈婕把那只摸自己额头的手拿开。 “嗯。”肖尧乖巧地靠着沈婕躺下:“其实你能生点小病,我心里还挺开心的。” “开心?”沈婕蹙了蹙眉头:“又开始不会讲话了?” “因为这样我才可以照顾你呀,”肖尧解释道:“又心疼,又有点开心。” “……睡吧。”沈婕说。 肖尧关了灯,二人并排躺着,一时间空气中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沈婕又支起了脑袋:“有点不习惯,还是我睡外面吧。” “?”肖尧莫名:“有什么区别吗?” “我也不知道——睡里面可能会有种压迫感?” 说话间,肖尧配合地和沈婕交换了内外侧。 哎哟,真踏马能折腾。 肖尧的眼睛盯着床的上方,那里被奶奶用8、90年代的旧挂历糊着,黑暗中,叫不出名字的港台明星气质的小伙子正冲着自己微笑:“这让我想到了我爸妈,他们也一直是一个睡左边,一个睡右边,然后有一天,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交换了位置,然后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又换了回来。” 沈婕轻轻笑着,没有答话。 又沉默了一会,两个人同时开口了:“刚才带鱼说,他们把王明打了一顿。”“那你想他们两个吗?” “王明?”沈婕反问了一句:“谁啊?” “就,你在殿堂里见过的,”肖尧提醒她:“就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威胁周琦离我远一点,否则就要连她一起孤立的家伙。” “啊,我想起来了,”沈婕说:“带鱼打他干嘛啊?” 肖尧给沈婕大致讲了今天所发生的事,王明是如何两次主动挑衅自己,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又是怎么跟张嘉龙带鱼他们说了,回来以后张嘉龙带鱼又是怎么把王明堵在机厅后面胖揍了一顿,原原本本叙述了一番。 “你啊,”沈婕叹道:“这就是你说的补车胎啊?” “那车胎是要补啊?” “准备去跟同学打架都不跟我说,嘴上老婆老婆,做事情还是跟愣头青一样,我行我素。”沈婕埋怨道。 “呃……那难道就这么算了?还是跑去跟宋海建告状?” 沈婕沉默了一小会儿:“唉,我也不知道。我们家的人,在外面肯定不能白受人家的欺负,但是我又不想……不想你变得和张嘉龙带鱼他们一样。我怕你和他们在一起混久了,真的变成一个小流氓小混混了……唉,好矛盾啊。” “那你想我怎么样?”肖尧问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你碰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要是你被人欺负的话?” “我,我也不知道。”沈婕想了一会说:“我好像,没被人欺负过?” “……”肖尧躺着耸了耸肩:“你现在感觉好点没?” “还好吧,说不上来。”沈婕说。 “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张嘉龙,带鱼他们来往?” “那倒也没有,我不是还让你跟他们打球来着吗?” “马上我生日就要到了,我想请他们几个来家里吃顿饭,热闹热闹。”肖尧侧过身,轻轻搂住了沈婕。 “行啊,就他们几个吗?”沈婕问。 肖尧这才意识到,这事儿高低有点先斩后奏了:“我想想,张嘉龙,带鱼,陈鹿他们三个,熊吉华昂沈斌他们三个我还没问,欧阳千千,就是我那个干妹妹,我看看她肯不肯来,波哥忙得很,也不知道肯不肯来,还有……还有……假如你同意的话啊……” “假如我同意的话,还有波哥的外甥女,对吧?”沈婕平静地问道。 “这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是觉得不妥就不叫她。”肖尧一时又有点怂。 沈婕沉默了几秒钟:“为什么要在家里?这么小的一个房间,客人都往哪坐?在外面定个包间吧。” “我想让天韵也能和我们在一起,”肖尧解释道:“这是唯一可以让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一起过这个生日的方法。” 沈婕也侧过身来,黑暗中,一双有些狡黠的大眼睛又有了些许光彩:“我还以为你想过二人世界,或者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呢?” “嗯……”肖尧沉吟着,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 “我都没问题的,你的生日,想叫谁就叫谁,想怎么过都可以,我会全力配合。”沈婕表态道。 “话说你最近有点太好说话了,我怎么有点慌。”肖尧道。 沈婕没有接他的话茬:“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给你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肖尧摇了摇头:“我不要。” “这还跟我客气上了?” “就是因为不客气,所以才不想要。”肖尧解释道:“你带出来的钱看起来还蛮多的,但也就,有限吧?东买买,西买买,花光了怎么办?你已经没少给我买东西了,我不想再为了礼物这种东西再一笔额外开销——咱们要以一个家庭,整体的规划来算着用钱。” “听你这话,已经是理所当然把我的钱当成你的钱了呗?”沈婕逗他。 肖尧一惊:“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毕竟是我陪你的第一个生日,你们文艺少年不都讲究仪式感什么的吗?”沈婕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非要送的话,我就要你。”肖尧把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我?我怎么送啊?钻进一个纸箱子里,扎上丝带,找人把包裹寄过来吗?咳咳。”沈婕笑道。 “听起来倒也不错,不过太折腾了,而且这种要有惊喜才好吧?” “那到底要怎么样嘛?”沈婕故意噘了噘嘴。 “不然就,履行妻子的义务?”肖尧用半开玩笑地口吻说道。 话音刚落,肖尧立刻后悔了。经验告诉他,虽然开开玩笑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多半免不了一阵拳脚。 此时此刻,二人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自己想要招架躲闪,难度系数极高。 因此,随便开这种玩笑,自己挨两下事小,只是未免也太不替他人考虑了。 “……” 预料之中的拳脚并没有到来,怀里的少女一动也未动。 这反而让肖尧更慌了:“咳,我就是开——” “肖尧,”沈婕打断了他:“我可能,还是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再过一段……以后再说吧?” ?? 肖尧有点懵。 本来只是故意找打的调戏,对方却居然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认真考虑”“下次一定”的答复? 这我可真不会了啊! 肖尧颇有一种流氓调戏良家,却被良家妇女告知明天早上带户口本民政局门口见面的窘迫感:“不是,那个,我……” “换个别的吧?”沈婕不再给他置辩的机会。 窘迫感过去以后,肖尧感到高兴。 即使潜意识里明白这可能不过是张空头支票,但是少女承认了他的“法理宣称”,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已经足够快乐一阵了。 接着,他想起自己在某本书上看到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不过沈婕还病着,有些话也确实不宜讲出口:“行啦,早点睡吧,你能在我生日之前病好,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病好不好的,”沈婕虚弱地笑道:“也没什么影响啊,不就是在家里招待同学聚一聚吗?” “我正要和你说呢,七月一号我们文学社有活动去舟庄采风,我本来是想带你一起去的,但是如果到时候你还没好利索,我就也请假不去了。” “舟庄有什么好去的啦?想去我随时可以陪你去,我又不是你们文学社的——”沈婕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因为她忽然想到,肖尧可能会很把文学社活动当回事:“好好好,我尽量在那之前快点好起来?” “谢了,宝宝。”肖尧由衷地说。 “不是喵麻麻吗?” “到时候如果去的话……”肖尧想了想,凑近了沈婕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啊?不要。”沈婕这次不轻不重地给肖尧来了一拳:“你变态啊?” 对不起啊,老郁,终究是没躲过。 “你你你,你让我考虑考虑,咳咳咳。”沈婕说。 哈?真的假的? “咳咳咳,行啦,”肖尧赶紧见好就收:“都几点了,还睡不睡的啦?” “……”少女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狗子,我睡不着。” “怎么的,还聊嗨了是吧?”肖尧笑道:“闭上眼睛,睡觉。要不要我给你哼摇篮曲?” “好呀。”沈婕说。 这就有点尴尬了,因为肖尧并不会哼摇篮曲。 “狗子。”少女又叫了一声。 “嗯?” “我好像,又难受起来了。”少女的牙齿打了两下颤。 “没事的,”肖尧又摸了一下沈婕的额头:“再吃粒速效,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嗯……” 肖尧起身帮沈婕拿了药,倒了热水,喂她喝下去,又越过少女的身躯,回到床里面的位置躺好:“晚安!” “狗子……”少女又呜咽了一声:“我想妈妈了。” “乖了乖了,”肖尧抱住沈婕的头:“妈妈在这。” “你是汪粑粑……”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终于不像个小大人了,肖尧想。 肖尧迷迷糊糊地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沈婕坐在一个层高很高的哥特式建筑物的大厅,一起烤着壁炉火。 那壁炉火越烧越大,直到烧着了肖尧的手。肖尧的手被烫到了,想要缩回来,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然后,肖尧被人摇醒了。 “我睡不着!我难受!”沈婕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去医院!咳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啦这是?肖尧吓了一大跳。睡前还好好的,而现在—— 少女的周身滚烫,不用碰她的额头肖尧都能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的目光投向房间里的座钟,已经快四点了。 自己竟然睡了三个钟头?还以为刚睡着没十分钟。 肖尧跳了起来,把毯子裹在少女的身上,胡乱给她套上一双拖鞋,推着她出了门。 二人下了楼梯,肖尧蹲下身子,把沈婕背了起来,朝着弄堂外面一路小跑而去。 空荡荡的马路上,等了几分钟都没看到有出租车过来。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肖尧把沈婕从背上放了下来,后者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别坐地上,地上凉!”肖尧急坏了,把她硬拉起来,扶她坐在一个墩子上:“等我一会!就一会!” 说完这话,肖尧撒开脚丫子又往弄堂里跑,上了自己家所在的二楼,开始砰砰地敲202的房门。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这其实是阅文的活动啦,说是在本章的末尾会有评论可以抽奖的彩蛋章?你们留意一下,祝抽奖好运。 本来不打算参加的,因为想说的话前不久在上架感言已经说完了,完全不知道说啥了。 但不幸的是,现在我又有话可以说了。 沈婕生病住院了,我也生病了,幸好没住院。 出问题的是脊椎,问题不是很大,但终究是个问题。 《大小姐》上架当日,首订虽然不能说有多差,但终究是没能达到我先前的心理预期。 于是,九组上架作者群的一位大神向我谏言,让我拼一拼“日万”,说是可以显着提高成绩。 熟悉我的书友都知道,我这种精雕细琢的写作习惯,每天4000都痛苦不已,何况日万呢。不过这次存稿比较多,加上工作性质的原因最近比较闲,所以我胆儿肥了,膨胀了,想说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那就日一日看看怎么样吧。 这十天以来……嗯,宏观上来看,均订确实是大大提高了,不过每天的追读人数幅度波动不大。 强行日万不仅影响了我的颈椎,摧毁了我的生活(我每天要花8-10个小时在写稿和改稿上面,几乎无法进行正常的娱乐和社交活动,心力交瘁),在存稿耗尽以后,还多多少少影响了后续章节的整体质量(我个人感觉)。 所以,为了活的像个活人,也为了可以精益求精地保证质量,我可能不得不把更新量降到正常的水准。 同时,我应该也会适当加快目前剧情推进的节奏和速度。 希望看到这段文字的你,可以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谢谢。 支持的方法如下↓ ****** 本来想说爆更的话,养书的人会变少,但是目前看来,该养还是会养。 所以厚着脸皮拜托一下,如果要养书的话,可不可以开一下自动订阅? 说真的,不差那几毛钱,但是你的每一个追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信心,一针强心剂。 以及,希望可以看到更多的本章说,听到伱们对于更新的反馈(而不是默默地开养?),这样如果章节走向有什么大问题小问题,包括节奏方面的,我都可能更容易进行及时调整——没存稿就有这点好。 在群里说也是可以的,虽然我几乎不在群里说话,但是我会关注。本章说更好,因为几乎不会错过。 刚才看了一下书友圈和上架感言的本章说,看到一部分发表过好评和表示会一直追的书友还是“见习”。可能真的是我什么地方没写好吧?总之,还是想及时,多多的,听到你们的批评意见。 ****** 下面完成一下起点对于活动章要求的作文题目,不想看的可以跳过直接去章末抽奖? 1:回顾2022年创作故事。 创作故事……其实没什么创作故事。 《大小姐》其实2021年底就开始创作了,2022年3月在某编辑那里内投成功。 整个2022年我都在慢悠悠地存稿,就是不想过《血条》当时那种,每天都为了明天的4000字而现赶的日子。 所以……存了大概……小几十万吧? 然后去找编辑提签,被告知……呃反正他不想签了。 当时我差点就沮丧放弃了,量子大小姐建议我直接发,看看会不会有别的编辑签,结果2万字的时候就收到了桔子的站短,这让我对她非常感谢。 否则,这本书可能就胎死腹中了。 2:印象最深的催更内容。 嗯,本书稳定下午三点更新,到目前为止只延误过两次。 第一次延误的时候还没上架,有一位书友在本章说催更,然后他到今天还是见习,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_-||这算吗? 3:和书友互动的有趣瞬间。 嗯…… 由于我最近确实最近很少在群里和大家互动…… 只能说希望本书可以尽快走上正轨,让我能有心情和过去一样,在群里和大家建政(不是)。 基本上来说,大家的本章说我都会看,看到有趣的还会点赞与回复。 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写本章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4:给读者的新年祝福等新年主题相关内容。 祝, 所有自订, 全订, 本书的书友, 新年找到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女, 已婚者早生贵子。 已育者长命百岁。 嗯。 第九十二章 肺炎小感冒! 第93章 肺炎?小感冒! 肖尧的小舅舅一边嘴里用魔都方言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把他的夏利出租车开了出来,还摁了两下小喇叭。 “侬则小册老,侬昏特了侬,”小舅舅点着一根烟,看着肖尧把沈婕抱上了车后座:“来窝里乡养女宁,侬啊真的是有噱头额。” “谢谢你啊,小舅舅。”肖尧晃了晃手中的少女:“现在怎么样?再坚持一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没事,就是头好晕,身上没力气。”沈婕说。 “西伐特呃!(死不掉的!)”小舅舅一脚油门开大,车窜了出去,肖尧向后一仰。 “那麻则错……”小舅舅一边在空旷的马路上像少年啦飞驰,一边嘴里继续骂着:“草你娘舅……” “你就是我娘舅。”肖尧提醒道。 “#%……&……¥” 夏利出租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魔都第一人民医院门口,舅舅熄了火,推开车门下来,帮着肖尧一起把沈婕放在他的背上。 “慢点,别把小姑娘摔着!”舅舅在狂奔的肖尧身后喊道。 就在这时,有一家人拉开了车后座,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了进去。 “组撒?”舅舅把眼睛一瞪:“下来!现在不跑!” 肖尧背着沈婕冲进急诊部,把她放在走道的塑料椅子上,手扒拉着预诊处的台子。 “伱什么毛病?”戴口罩的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 “发热,发烧!”肖尧气喘吁吁道。 “到那边去挂号,医保卡社保卡有伐?” 肖尧愣住,出来的太急,竟是什么也忘记带,只拿了那张建设银行生肖卡:“呃……” “诺,医保卡,用我的。”舅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把一本镶嵌着社保卡的病例递进了挂号窗口:“病历么你拿本新的用用好了。” “谢谢舅舅。”肖尧说。 “废什么话。” 肖尧在空白的病历本上填了“沈天韵”的大名,急诊科大夫简单地问询后,便安排沈婕去做ct,肖尧则负责去缴费。 肖尧想起了自己小学的时候,爸爸就经常抱怨说,医院都是坑钱的,一点小感冒一言不合就让你做ct。 不过事已至此,肖尧也只得照办。 幸好急诊的流程没有门诊那么复杂,缴费也不需要楼上楼下跑,但是肖尧仍然是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 以前生病来医院,都是父母帮他楼上楼下跑,来魔都生活这一年,竟是一次也没去过医院,因此肖尧实在是像个没头苍蝇般乱撞。 舅舅似乎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所幸,在多方问询打听后,肖尧总算还是办妥了所有的手续。 满满的成就感,技能点数+1. 站在ct室门外,舅舅又拿出一根烟,叼在自己嘴上。 “先生你好,医院里不能抽烟。”一位护士提醒道。 “我点火了吗?”舅舅不屑道:“处了多久了?” “啊?跟我说吗?”肖尧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认识多久了?”舅舅又换了个问法。 “一个多月吧,好像。”肖尧回忆了一下。 “真快啊,”舅舅评论道:“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开放随便的吗?” “请你不要这样随意评论她。”肖尧抗议道。 “切,”舅舅的眼光飘到了墙上的计划生育用品自动贩卖机上:“安全措施做了吗?” “没做。”肖尧摇摇头。 “什么?”舅舅大眼儿一瞪:“你个比当心不要闯祸……” “我是说,没做,不是安全措施没做。” “怎么可能,”舅舅嗤笑道:“都困在一起了……” “骗你干嘛?”肖尧有些不耐道。 “骗我干嘛?怕我告诉你妈?” “你去告诉好了,她才不在乎我呢。”提到母亲,肖尧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 “喔啊~~~”舅舅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个懒腰:“懒得管你的破事,我先走了,白天还要出车,你自己看着弄吧,医保卡明天记得还给我。” “小舅舅,”肖尧由衷地说:“今天谢谢你了。” “切。”小舅舅摆摆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再多啰嗦几句。” “你讲。”肖尧说。 “这种随随便便的小姑娘,白相白相(玩玩)就好了,长得再好看也勿要真的上心,”舅舅沉吟了一下:“自己好好读书把成绩搞上去才是正道。” “不是的!”肖尧怒道:“她才不是你想的那——” “好了好了,谁要管你的事情,听不听拉倒。”舅舅不耐烦地甩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肖尧现在心里除了对沈婕病情的担心,还增添了一些新的不爽。 的确,他想和沈婕住在一起,想和沈婕24小时黏在一起,想和沈婕一起做一些……写出来会被审核的事情。 但是如果因此连累沈婕被别人看不起,这就成了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肖尧忽然想起,郁璐颖对沈婕也抱有偏见——哪怕就在昨天,她依然下意识地认为沈婕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一想到这件事,肖尧就不由得,叉腰,生气。 ct室的门开了,沈婕手里拿着报告,扶着墙走出来:“狗子……” 肖尧搀着沈婕回去找急诊科大夫。 “哎呀,肺部有炎症啊,”那中年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过好像不算特别严重,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下——嘶,也不一定要住院,或者吊两瓶水回去休息也成。” “肺炎?”肖尧和沈婕均是大吃了一惊。 “不行,我们要住院。”沈婕还没有说话,肖尧就拍板做了决定。 且不说“肺炎”二字在肖尧心目中的严重性——自己白天还要期末考试,沈天韵应该也要去学校,把沈婕一个人扔在家里,谈何放心? 总不能再麻烦舅舅帮忙照顾吧,他也是要出去开出租车糊口的。 至于翘了期末考试陪沈婕?肖尧再怎么样,他也是个学生,这种念头是想也没想过的。 “这样,先在急诊病房观察一天,你去办手续……” …… 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后。 沈婕虚弱地靠在病床上,护士抬起了她的纤纤玉手,涂上酒精,拍拍打打一阵,将针头戳进她的静脉血管。 肖尧在旁边看着,心疼地“嘶”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刚刚办好了全部手续,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发票。 护士把胶布贴在沈婕的手背上,一把解开了绑住沈婕手腕的绑带,便抱着塑料板子离开了。 “狗子,辛苦你了。”沈婕吃力地对肖尧挤出一个微笑:“你白天记得帮我带几件衣服过来。” “不是有病号服吗?” “里……里面的。”沈婕小脸一红。 肖尧坐在床边,拉住沈婕没扎针的那只手:“都是我不好,我昨天晚上就应该送你来医院,就好了。” 他的愧疚和懊悔是真实的。 打小,父母给他形成的观念就是,轻伤不下火线,小感冒扛着不用去医院,增强自身免疫力。 医院这种地方,伤钱,那是能不去就别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肖尧没有第一时间送沈婕来医院。 如果早知道她是肺炎……肖尧懊悔地锤着自己的脑袋。 如果早知道…… “哎呀没事啦……”其实沈婕心里也对此有所怨气,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温柔地安慰着他:“别太紧张,医生不是说炎症很轻吗?” 肖尧忽然意识到,大半夜的,锤自己的脑袋是不对的。 刚想到这里,手机就响了起来,肖尧刚想把它按掉,沈婕已经眼尖地看到了郁璐颖的名字:“接吧,没事的。” 肖尧想要出去走廊接,又觉得如此更显得心里有鬼,便硬着头皮当沈婕的面接了:“喂?”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郁璐颖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似乎是在她家门外:“几点钟了还不睡觉?弄得我一晚上都睡不踏实,你白天不考试,我还要考试呢!” 少女的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肖尧看了一眼沈婕,后者却没有看他。 “你还在那锤脑袋是吧?来,锤,喜欢锤是吧?” 肖尧忍受着脑门上传来的阵阵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别……别!沈婕病了!我在医院!” 郁璐颖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保重。”便挂上了电话。 肖尧放下了电话,看向沈婕,心里想着到底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不想沈婕却闭上了眼睛,什么也没有问他:“你快点睡一下吧,白天还要考试呢。” 肖尧疲惫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大病房,共有六个床位,剩下的床位都已经满了。 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再爬上沈婕的病床和她挤一挤吧? 肖尧拉着沈婕的手,趴在病床边上,运用自己娴熟的上课睡觉技能,陷入了梦乡。 …… 天刚刚亮的时候,是沈婕把他拍醒,催促他去参加考试的。 肖尧作为资深差生,对考试这件事已经习惯了可以不及格但不能不去考的态度,看吊过水以后的少女,精神气色似乎好了许多,觉得自己只离开8个小时左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肖尧托付好护士,先打车回了趟家,换上校服,拿了几件沈婕的便装,又按照沈婕在电话里的指示,拉开抽屉取了几套内衣裤。 他贴心地选择了浅色的衣物,并且尽量使上下配套。 这件是洗过的,还是没洗过的? 奶香,肥皂味,嗯,是干净的。 把这些东西鼓鼓囊囊地塞进那个价值990元的牛皮书包里,肖尧跑步去了学校。 带鱼把修好的自行车给他骑了过来,肖尧对他致以了感谢。 “我帮你问过了,龙哥和嫂子都说可以来,你的生日。”带鱼说。 “好,好。”肖尧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哪里还有什么过生日的心思? 今天的考试科目是历史、化学和英语——哎呀,管它什么都好,肖尧只想快点应付了事。 中午考试完,肖尧拿出手机给沈婕打电话,可能是因为昨晚休息得不好,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没力气。肖尧有意赶过去看看,但计算了一下来回路程时间,发现自己即使不吃饭来回赶也最多只能在医院待个五分钟,只得嘱咐沈婕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下午考完试他马上就过去。 哎呀……只有16%的电量了呢,烦。 在食堂,他看到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聚在一张餐桌前,郁璐颖也在其中,但明显精神不太好,一直在打哈欠,便靠了过去,想解释一下情况。 靠近才发现,这群女生的中心是一个虽然穿了校服,外面却又罩了一件兜帽披肩,手里摆弄着一副窄长花牌的女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欧阳千千。 “这干嘛呢?”他问郁璐颖。 “塔罗牌,要玩吗?”欧阳千千把话接了过去。 肖尧轻轻摆了摆手:“我都不知道你会算命。”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欧阳千千笑道。 郁璐颖摇了摇头:“迷信,巫术和占卜,麻烦不要让这种东西进入校园好嘛?” “玩嘛,放松一下。”欧阳千千满不在乎地调笑道:“听前辈说,有基督徒在场的话,占卜可能会失灵噢,郁璐颖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好好好,回避,郁璐颖你跟我来一下。”肖尧打了个圆场,打算叫走郁璐颖。 郁璐颖冷笑了一声,扭头就走。 “哎——”肖尧想要追出去,后路却被几个女生给堵住了:“让一下,让一下……” “郁璐颖是不会抽的了,我先替她抽一张吧。”欧阳千千用手将桌子上的牌堆一抹,排开了一个扇形。 “啊,女祭司。神秘、阴暗,表面静若处子、实则暗潮涌动。这是我自己最中意的一张牌——那么看看我自己能抽到什么吧。”欧阳千千说罢,又翻开了一张。 “the devil。”身边的女生轻声读着牌面上的文字。 “恶魔,给自己戴上枷锁,也许我可以买一对角戴上。”欧阳千千淡淡一笑,抬头看向肖尧:“那么,哥哥……哎,怎么也走了?” 肖尧终于从女生堆里挤了出去,跟着郁璐颖离开了食堂。 郁璐颖今天穿着一件很文艺的素色长裙,脚穿棕色的露脚背搭扣小皮鞋,中间的那条搭扣将脚背上的肤色短袜隔成两个区域。这倒也不能说不符合郁璐颖的一贯审美,但这种袜子印象里确实是第一次见她穿。而且考试的这几天是不要求穿校服的,居然是欧阳千千穿了校服而郁璐颖没穿,总觉得有种拿错剧本的感觉——但肖尧眼下并没有注意力去分析为什么。 他向郁璐颖解释了一下沈婕的情况,郁璐颖表示充分的谅解,还打算等考试结束以后跟肖尧一起去医院帮忙,被肖尧以“你要替我好好休息”为由谢绝了。 下午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英语这个东西会者不难,肖尧想借郁璐颖的技能,赶紧填完赶紧交卷。可这次的最后一道大题,是一个英译汉题目——这就稀罕得很,因为一般都是考汉译英——原文是一段类似诗句的东西,估计是郁璐颖也没见过的东西。 肖尧想,总不能考什么都占郁璐颖的便宜,写诗这种自己还算会的东西,还是要尽量发挥的。 “我等为此人所感动,故而今生将有所变,死亡缓启人的智慧,使我等渐悟,相逢之前问候是何等必要……” 这什么啊? 肖尧花了一些心思译出了这段文字,自己却没太看懂,抬头时考试已经临近结束。 他匆匆交了卷子,拿出手机。 1%的电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没来得及察看,就自动关了机。 damn! 肖尧揉了揉太阳穴,纾解了些许头昏,整理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往医院赶。 可一出考场就又碰到了讨厌鬼王明。 冤家路窄的地方是在学校的走廊上,当时肖尧正向教室里走去,王明刚好从前门出来,一只眼睛周围有一圈黑,左边的颧骨明显肿了起来。 肖尧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摆出战斗阵型,那王明却只是仇恨地看了他一眼,头一低,从他边上绕过去了。 肖尧无视了宋海建要求大家回教室听他宣布暑假安排的要求,直接窜出了学校,骑上自己的脚踏车。 还好,吃了这顿打的王明,没敢再来动他的气门芯子。 “肖尧!” 他的自行车窜出去的时候,隐约听到背后有人叫他。 肖尧回过头,没看见人,应该是幻听了吧? 不管了。 肖尧飞快地骑到了魔都第一人民医院,他自我感觉,就算是专业自行车运动员——打个比方说,沈天韵,也就这么快了。 白天的急诊科比夜里更加繁忙,满眼都是快步疾行的医护和焦虑打转的家属,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也无法完全掩盖那种杂糅有血腥和烟尘味道的不安气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偶尔一声哀嚎和哭泣捶打着肖尧的心口,让他不由得一再加快脚步。 “这地方肯定是休息不好啊,今天即便不能出院,也至少要转到普通病房去。”他这么想着,抬头却看到沈婕的病床旁边,设备、床单、幔帐都乱糟糟的,而病床上却空空荡荡。 他向旁边床一个不认识的病人打听,这人似乎是腿断了,打了夹板,轻声地哼哼着。 “好像是病情恶化,被推去抢救了。应该是。” “什么?”说好的轻型肺炎呢,就一个白天的时间怎么就抢救了,开什么玩笑? 他伸手拦住了旁边走过的一位护士,有些恶狠狠地问道:“抢救室在哪边?” “出门左拐到头右拐,第三个门进去,往东,找不着看墙上的指示。”护士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情况,完全没受影响,快语说完便又走远了。 “哪有什么指示箭头?!”肖尧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眼前黑的白的人影晃动,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边,这边,前面右拐。”一片杂乱的跑步声,从肖尧身后接近,他本能地让到一旁,几位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在几个慌张的男女簇拥下急急跑了过去。 急救病房不是这个方向吧? 他们一定是去抢救室! 想到这里,肖尧拔腿跟了上去,终于在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看到了那道门顶旋转着刺眼红光的对开大门。 肖尧双手按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气,然后望着那盏红灯,靠在墙边,伸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万福玛利亚,您充满圣宠,主与您同在,您在妇女中受赞颂,您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郁璐颖背得滚瓜烂熟的祈祷文自行涌上了肖尧的舌尖。 这一刻,他希望那盏灯现在就熄灭,又希望那盏灯永远都不要熄灭。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红色灯光单调的旋转戛然而止,随后便转为绿色,肖尧感觉走廊里的压抑气氛也散去了许多。 片刻之后,他看到对开大门被拉开,一张担架床被缓缓地推了出来,肖尧连忙迎了上去。推床的护士虽然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但看向肖尧的眼神中,还是难掩疲惫与无奈。 第九十三章 融化的心灵 第94章 融化的心灵 片刻之后,他看到对开大门被拉开,一张担架床被缓缓推了出来,肖尧连忙迎了上去。推床的护士虽然穿着手术服带着口罩,但看向肖尧的眼神中还是难掩疲惫与无奈。 当肖尧看到担架床上完全被白床单盖住的小小身形时,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是家属吧?可算来了。”护士探身问向肖尧:“你们家大人呢?” 肖尧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迎了上去,用颤抖着的右手想去掀女孩脸上的白布。 但是,被护士伸手按住了手背。 她垂下眼帘,温柔地摇了摇头,手上却是坚定有力。 “现在呢,你先去找林主任补一下手术签字和缺的手续吧。” “可是我还……”肖尧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明白,我明白。但她现在的样子,不太合适。下面会有工作人员帮她,嗯,整理一下,让她可以体面地告别。” 让我找林主任?林主任又是谁?反正不会是学校的林主任。 护士把担架床推走了,仿佛把肖尧的世界也推走了。 他现在就像置身于一片空气稀薄的浓雾中,挪动着两条灌铅般的腿,眼前只有模糊的人影,耳畔只有急促的心跳,不知道要行向何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君莫愁,君莫愁…… 在这一片死寂中,乱七八糟的诗句也不管应景不应景,就在他的脑子里来回蹦跶。 不可能,不可能。 沈婕会一直平平安安地长大,在30岁那年嫁给他,然后生下一个又聪明又健康又活泼的体校生,这才是对的。 是的,蝴蝶效应,身为资深科幻迷,肖尧当然知道蝴蝶效应。 但肖尧还知道外祖母悖论。 沈天韵的到来,不可能间接导致她母亲的死亡,这会导致逻辑之毁灭。 况且如果蝴蝶效应真的生效,那沈天韵出现的这一个多月以来,世界和未来早该天翻地覆了才对。 怎么可能就是因为淋个雨,生个肺炎,就这么死掉了? 就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把她送去医院? 一个多月以前,自己还是一个快乐的王八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少年。 然后老天跟他说,他有了一个女儿。 现在又告诉他,女儿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肖尧的眼前慢慢亮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正在埋头写着些什么。 “先把这张表填一下。”大夫递过来一张纸,但没有抬头看肖尧。 肖尧接过纸来,纸上面写了很多字,但是肖尧看不清,他只得眯起眼睛,集中精神,终于才勉强看出了纸的右上角那几个字: 死。者。姓。名。 后面是一条代表空白的横线。 肖尧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支笔,他应该用这支笔在那条横线上,写出正确的名字。 但是这支笔现在变得沉重无比,重到他无法用正常的方式持握,只得把纸放在桌子上,将笔整把攥住,勉力在纸上写出字迹。 当看到“沈婕”两个字歪歪扭扭地出现在“死者姓名”四个字后面时,肖尧的心口突然一阵绞痛,接着笔、纸和他的身体就都落在了地面上。 醒来时,肖尧发现自己正斜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眼前有个眼睛很好看的护士姐姐,正在调整着挂在高处的输液瓶。 她看到肖尧睁开眼睛,就转头打了个招呼道:“沈天韵,你男朋友醒了,伱过来看看——你们家大人还没来吗?” 什么沈天韵的男朋友?我就算要下地狱,你也不能乱点这鸳鸯谱啊。 肖尧扭动着身子,观察了一下周围,有些疑惑地狱要医院是干什么的。 等一下,先别急。 沈……沈天韵? 昨天在给沈婕登记的时候,写的好像就是“沈天韵”? 意识到这一点,肖尧立刻转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看到一位身穿病号服,光脚踩医院拖鞋的小个子少女走了进来,一脸没事人的样子,过来就伸手指重重按了一下肖尧的脑门:“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来了也不问清楚就哭?身份证也不带,电话也不充电,不是有帮忙的人问到我这,医院都得报警了。” 虽然是责备的口吻,嘴角却好像快要忍不住促狭的笑意。 肖尧伸出两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抱住沈婕,然后他看到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件很文艺的素色长裙,脚穿棕色的露脚背搭扣小皮鞋,中间的那条搭扣将脚背上的肤色短袜隔成两个区域。 25分钟后。 沈婕的高级病房内,肖尧躺在她的病床上,沈婕自己搬一个椅子坐在床边,郁璐颖则坐在床的另一边,削苹果,削苹果。 这个病房的环境优雅、整洁,室内装配木质地板、高级卫浴,装修豪华,配备实木家具、中央空调、卫星电视、电话、冰箱、沙发等。 这一天得花多少钱啊,肖尧心疼地想。 这真的有必要吗? 不过,这个想法他并没有说出口,免得有人又要说“花你钱了?” 病房里有两个床位,一张有幔帐,另一张则没有,大约是给陪床家属睡的,肖尧认为这是一种画蛇添足的安排。 “所以说,”肖尧用指节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今天下午就换到这个病房来了?” “那不然呢,”沈婕笑眯眯地从郁璐颖手中接过刚削好的苹果,顺手往肖尧嘴边递去。 递至中途忽然觉得不妥,又转而放到肖尧的手上:“vip病房可不是花钱就能住上的,刚好有一个空出来,不得抓紧机会?” “行吧。”肖尧坐起身,准备翻身下床:“我休息好了,让真正的病人躺吧,不然不成样子。” “嗯嗯~”沈婕摇摇头,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很多了,烧退了,痰也少了很多,挂水真的很有效——要不然让璐颖躺一会吧,还说来探病,自己刚刚都昏倒了,我真的觉得你应该顺便去挂个号,咳咳。”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郁璐颖扶住自己的额头,摇头道:“说了我就是昨天夜里通宵复习没睡好,加上中午没吃午餐,低血糖了。” 肖尧觉得这个解释太过牵强,心里明白郁璐颖会昏过去,多半是被自己牵连的,便也只得赶紧转移话题:“话说回来,郁璐颖你为什么会……” 在肖尧和沈婕的坚持下,郁璐颖解开了自己小皮鞋上的搭扣,躺上病床,把包裹在肤色短袜中的小脚伸进纯白的被窝:“考完试以后,我想了想,还是要来看看姐姐。本来想和你一起过来,谁知道叫了你半天,你回头看看,又骑走了,真是气死人了。” “原来是这样……”肖尧又咬了一口苹果:“我没看到……” “后来璐颖给我打电话,我跟她说在第一人民医院,病房号多少,她就过来啦。”沈婕继续解释道:“结果璐颖刚来医院,就听到医护拿着照片在打听,说谁认识这个病人家属,一问才知道,你把一个车祸去世的走失孩子当成沈婕哭晕过去了。” “你转病房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呢?”肖尧恼羞成怒道。 沈婕举起手机晃了晃:“给你发短信也打电话了啊,qq也发了,手机白买啦?” “这种时髦玩意就是华而不实,我的诺只因亚半个月不充电都有电。”肖尧摸出手机,把沈婕的电话拔了,自己接上线充电。 “你那时候有电是因为轻易没有电话。”郁璐颖揶揄了他一句。 沈婕和郁璐颖对望了一眼,两位少女都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真,真好听,肖尧想。 不过,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又这么亲密了? “狗——阿哼,肖尧,”沈婕放下了遮住嘴巴的右手:“其实,我死了你会伤心成这样,我还真……不能说意外吧,就,反正还是蛮,有点想象不出来的。” “在我6岁那年,有一次调皮捣蛋,”肖尧回忆道:“往家里冰箱的冷冻室里浇了很多自来水。” 沈婕有些不明其意,但还是笑道:“听着就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晚上六点的时候,电视台准时播放我最喜欢的《宇宙英雄奥特曼》,”肖尧继续讲述:“片头曲刚刚响起来的时候,我妈发现冰箱里全都冻住了,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把电视给关了。” “该。”“该。”两位美少女异口同声地评价道。 “当时我就,”肖尧苦笑了一下:“嗯,撕心裂肺,暴跳如雷,嚎啕大哭,跪着求我妈让我看完这集再说,但是我妈坚决要惩罚我。 “所以,我至今没有看到那集奥特曼。 “虽然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6岁的小孩了,可是……一想起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心情,我就还是,心有戚戚。 “我以为你……去了的时候,”肖尧看向沈婕:“也是这样的心情。” 众人都沉默了二三秒,沈婕故意嘟起嘴道:“啊呀呀,原来在肖尧心里,我的生命已经可以和伟大的奥特曼相提并论了呢。” “不错了,这么崇高的地位。”郁璐颖抿嘴笑道:“你啊,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不是个小孩了?” 听到这话从郁璐颖嘴里出来,肖尧不禁脸色一沉。 若是沈婕这么说他,他不会这样介意,因为沈婕本来就比自己年龄大,而且确实成熟。 但是郁璐颖…… 沈婕看出肖尧不太高兴,连忙道:“对了肖尧,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对门还住了个小舅舅?” “啊,是啊。”肖尧说。 “肖尧的奶奶家和他小舅舅家是对门,肖尧的父母也是这样通过介绍认识的。”郁璐颖又开始削另一个苹果。 “可是……隔壁就住着这么大一个亲戚,怎么平时完全不见你们往来啊?要不是我突然生病这事儿,我都,咳咳咳,不知道你隔壁还有个舅舅。”沈婕不解道:“你奶奶去游轮上玩几个月,按理来说不应该把你托付给他吗?” “不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吗?”肖尧看着沈婕道:“魔都人,亲戚人情往来冷淡。” “啊?我说过吗?”沈婕一脸茫然地转了转头:“可你这也太——” “而且,自从我爸妈离婚,我奶奶和我舅舅也就不怎么走动往来了,”肖尧抬头,望向病房惨白的天花板:“我舅舅也是个老混球,光我小舅妈我就见过三任,每过几年就换一个,现在又一个人过了,开个破出租车,开一天休一天,在家的时候就喝酒——” “不许这么说你舅舅,”沈婕垂下了嘴角:“你舅舅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古道热肠,刀子嘴豆腐心。等出院了,我要去登门答谢。” “登呗,买点东西,反正就在隔壁。”肖尧耸了耸肩,心想,你是不知道他背后怎么议论你的。 郁璐颖忽然掀开被子,转身下床,两只小脚在床下摸索着自己的小皮鞋:“我去上个厕所,厕所怎么走?” “这高级病房,自带卫生间。”沈婕笑吟吟地指了指房间的一脚。 “喔喔。” 郁璐颖刚“咔塔”一声反锁上卫生间的门,肖尧就站起身来,绕过病床,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沈婕。 接着,又用自己的脸去蹭少女的脸。 “哎呀,好了好了,”沈婕轻轻推开他:“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你干什么?” “这哪来的什么大庭广众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啊。”肖尧委屈巴巴道:“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狗子,有个事,我知道现在问不合适,可是憋在心里又不舒服,你如实回答我,行不行?”沈婕往后坐了一点,伸手拉住了肖尧的手。 “啊?什么事情啊?” “你……是不是想把我变成郁璐颖?”沈婕单刀直入道。 “什么鬼?”肖尧完全莫名其妙,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度。 “我看到郁璐颖今天穿那种袜子了,”沈婕沉吟了几秒,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你跟我说是你的初中同学都喜欢这么穿,会不会其实是……郁璐颖喜欢穿?” 肖尧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起了:“没有的事!我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她穿,她向来都是只穿纯白棉袜的,短筒的那种,连有花纹的都——” “不是吧?”沈婕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拎着塑料袋来找你的那天,就是我从你家跑走的那天,她穿的不就是——那叫什么来着?” 肖尧差点要气晕。 “包括你让我读诗,我感觉也是……想把我变成她,就这种感觉吧。”沈婕若有所思道。 “无缘无故的,你到底在作什么?”肖尧怒道。 “你说我是在作?”沈婕平静地问。 “听好了,沈婕,”肖尧语调急切地说:“你对我来说,就是你,就是沈婕,我从来没有想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把你当成什么人的替代品。我让你读诗,只是和你分享我的爱好,那个袜子,我跟耶稣,不对,跟你的玛丽女王保证,我这辈子是真的真的第一次见她穿——哦,等等,长的穿过几次,短的是第一次——” 正说话间,郁璐颖刚巧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什么长的短的,我觉得姐姐短发也很好看啊,长发打理很麻烦的——肖尧你不要老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女朋友。” “听到没有。”沈婕眉开眼笑地说。 肖尧有些懵咕,随口和郁璐颖扯淡道:“郁璐颖,你那圣经上不是说妻子要服从丈夫,如同服从主吗,怎么就强加了?” 郁璐颖一把提起了自己的书包:“有些人啊读圣经就能看见这些,都什么年代了。” “你那圣经真理还带过时的?”“不过波哥……你舅舅也是这么说的。”肖尧和沈婕同时开口了。 “你理他个p……”郁璐颖脱口而出那个“p”字,脸有点红,捂了一下嘴:“天都黑了,姐姐,我先回家了,你多保重,早日康复。” “希望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咳咳,”沈婕笑道:“肖尧,你替我送送璐颖吧。” “啊,哦,好。”肖尧愣了一小会儿。 “不用不用,真不用送的。”郁璐颖摇头道。 话虽这么说,肖尧还是陪着郁璐颖,并肩走出了沈婕的高级病房。 天色已然黑了一半,玻璃窗上映出俩人淡淡的倒影。 “我死的时候,你会是什么表情呢?”毫无征兆的,郁璐颖脱口来了这么一句,好像在自言自语。 “啥?”肖尧正在满怀心事,忽然被吓了一大跳。 “没啥。”郁璐颖摇摇头,走快了几步。 “你要是死了,”肖尧微笑道:“那我应该也活不了了吧。” 郁璐颖听闻这话,浑身一颤,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住了。 其实肖尧说这话,倒也没有故意撩她的意思。共生的两个人,有一方忽然死去,另一方将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也许会同生共死,也许会就此断开联结,但是根据肖尧丰富的网络游戏经验,前者似乎更符合逻辑一些。 “对了,”肖尧装作一副不经意的口气问道:“你今天怎么穿这种袜子啊?” “我为什么不能穿?”郁璐颖有些惊异地停住了脚步:“我穿什么袜子也要向你批准申请吗?” “不是,我认识你都一年了,我也没见你……”肖尧闭上了嘴巴,心里暗想,怕不是长期共生还有导致审美同化的功效? 可怕。 “到底怎么了?说。”郁璐颖催促道:“还有,什么审美同化?” 又偷听心声是吧。 “我仔细想了想,”肖尧摇头道:“这事儿不适合跟你说。” “你不跟我说,我也会靠自己慢慢感知道。”郁璐颖故意循循善诱道。 “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烦得很,”肖尧抱怨道:“不想说吧,你非要我说,说完了你又总生气,说话不算话,要么干脆就撒腿跑了。” 如果告诉郁璐颖,沈婕因为她今天穿的袜子而对自己有小情绪,郁璐颖会是什么反应? 首先,她会貌似很平静地抱歉说,给你们两个添麻烦了真是很抱歉。 接着,郁璐颖也许会说,她以后再也不穿这种袜子了。 再接着,少女也许会脱下自己的搭扣小皮鞋,扒下袜子,一剪刀把它们剪了。 不对,郁璐颖身边没有剪刀,而且那是沈婕会做的事情。 也许她会把脱下来的袜子塞进自己的裤袋。 不对,那貌似还是沈婕才会做的事情。 郁璐颖的话,应该是把袜子团成一团,朝自己的脸上摔过来,然后提起她的小皮鞋,赤脚消失在夜幕中。 不不不不不,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肖尧眼见郁璐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遂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思维。 “我什么也没想,这一切都是错觉——”肖尧开口道。 “十三点伐,”郁璐颖嘟哝了一句:“不说就算了,才懒得管你。” 肖尧把郁璐颖送到医院大门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明天还来伐?” 话一说出口,立即就后悔了,因为这实在是问得太怪了。 “明天我要陪我妈一起上余山朝圣,后天再说吧。”郁璐颖想了想说:“你可要照顾好人家。” “嗯。”这还用你说?我自理会得。 肖尧和郁璐颖挥手告别,找沈婕的高级病房时又差点迷了路。 他路过一间普通病房,看到里面熙熙攘攘地挤了十几个人,大多都是老阿姨和老太,也有少量老头和中年男子。 这是在干嘛呢?! 站门口听了几分钟才知道,这帮人都是病人的“弟兄姊妹”,为首那个穿黑西装的地中海被称为“苏牧师”。这帮人围着病人的床,一会儿手拉手唱“赞美诗”,一会儿又跟着苏牧师帮病人一起做祷告,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找回沈婕的病房,肖尧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少女的床边:“要不,我们把咱们波哥请过来,给你,呃,祝福一下,做个祈福仪式啥啥玩意儿的呗?” “嗨呀,不要啦,”沈婕捂嘴笑道:“你以为波哥每天跟你一样闲啊?人家很忙的,我们又不是他的教友,不要随便给人家添麻烦啊。” “我刚才看到别的病房有人搞,挺好的,图个吉利呗……” “怎么,连这种事都要轧闹忙(注:凑热闹)跟风啊?你是不是人来疯?”沈婕嘲笑道。 “什么呀!”肖尧急道:“我是真的担心你,希望你快点好,能够平平安安的。你知道下午的那事儿吓到我了不?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不敢想……” “狗子呀……”沈婕微笑着向肖尧招了招手:“过来。” 肖尧把头伸了过去,任凭少女抚摸他的小平头。 “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没事的,我答应你。”沈婕说。 “嗯。”肖尧说。 “还有……刚才的事情,”沈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是我作了,对不起。可能是人在生病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有小情绪……” “啥事啊?”肖尧明知故问道。 “那没事了。” “喂……不带这样的!” 是夜,肖尧在沈婕的病房里陪床,二人聊天聊到两三点钟,少女方才沉沉睡去。 夜里没睡踏实,少女起夜的时候,听到肖尧的那张床上有动静。 “沈婕……沈婕……” “怎么啦怎么啦,妈妈在这。”少女跑到少年的床边,却见他双目紧闭,泪水从其中渗了出来,满脸都是。他的身体扭来扭去,表情狰狞,显然是做了噩梦。 少女的心,疼了一下。 “狗子,醒醒。”少女摇晃了他两下,少年却没有醒。 “真是不让人省心呀……”沈婕嘴里自言自语着,去卫生间取过一条毛巾,把少年托起来抱在怀里,替他擦干净了头上的汗,轻轻拍着他的胸口:“没事了……没事了……” 肖尧脸上的痛苦表情减轻了。 少女又轻拍了他一会,双腿往床上一跨,把小毯子重新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他,体会着他慢慢变得平稳的心跳。 此日清晨,肖尧醒来的时候,沈婕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做了一个……梦,”肖尧扶着自己的额头,告诉沈婕:“梦见你半夜跑到我的床上来,帮我擦汗,还主动抱着我睡——好逼真!” “你看看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沈婕故意让嘴角下垂,用手去点他的额头:“你上午没事的话,回去一趟,帮我把单词本和随身听拿过来。” “不行不行,我走了,谁来照顾你?你这住院还要背单词啊?” “我这一天天躺着什么都不做,才让人焦虑呢。”沈婕正色道:“你回去也休息一下,不用着急过来,外面毕竟睡不踏实。” 肖尧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感觉有点冷,就像刚从网吧通宵出来。 为了防止自己也闹病,他奢侈地打车回到家里,刚好沈天韵还没出门,便和她交代了一下最近的状况。 沈婕说的也没错——医院病房再豪华,也比不上家里舒坦,肖尧扑在床上,本想小憩一下,可睁眼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他忙打电话给沈婕,照她的指示找到了学习资料和机器,又拿了几本自己想与沈婕一起看的书和杂志,装在书包里出了门。 前往医院之前,肖尧先去了“胡建千里香馄饨”,准备先吃点得味的。 由于不是饭点,狭窄的店面内几乎没什么人,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学生,似乎正在做作业,手边放着一只大空碗,像是也刚吃完饭。 之所以觉得她是学生,其实只是因为她手上的书本封面特别眼熟而已,如果只看那微卷的栗色短发和非对称的撞色罩衫,很难判断她到底是一个16岁的花季少女还是一个……都市丽人? 肖尧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坐下,点了15只芥菜肉大馄饨,拌的。 那少女听见后抬头看了过来,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紧接着,这女生合上书本起身,竟然径直走到肖尧坐的桌子对面坐下。 肖尧微微一怔。 “老板,我也要15个芥菜肉大馄饨,拌的。”那姑娘扭头对老板喊道。 “好肋!”老板答应着。 这,这么多空桌子你非往我这挤是什么意思?肖尧有点懵咕。 “你好。”接着,这姑娘落落大方地对自己开口了:“请问是肖尧同学吗?” “啊,是我。”肖尧道:“你是……” “我和你是一个学校的,我是高一(13)班的赵晓梅,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自称为赵晓梅的少女便主动对肖尧伸出了右手。 “啊,哦,很高兴认识你。”肖尧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 第九十四章 共生的距离 第95章 共生的距离 说着,赵晓梅便主动对肖尧伸出了右手。 “啊,哦,很高兴认识你。”肖尧一惊,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那个……我们,认识吗?” 对方还没有答话,肖尧就意识到这句问话不妥——对方都说“很高兴认识你”了,再这么问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 好在,赵晓梅并未介意:“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伱呀,我也是文学社的。” “你也是……文学社的?”肖尧迟疑地问道。 文学社一共就那十几二十个人,要说会有哪个肖尧不认识的小透明,他属实有些不敢相信。 “嗯……”赵晓梅一脸正经地解释道:“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参加过几次,后来因为学业压力繁重,就去的少了。” “这样……”肖尧说。 “诗社我最早也去过几次呢,可惜后来没有了。”赵晓梅一脸惋惜。 肖尧放弃了在回忆里检索这号不存在的人:“那可不,文学社还算家大业大,能有二十来号人,这都两个月没活动了,诗社后来就剩下那小猫两三只,只好废社了。” “听说文学社要去舟庄采风啊?”那赵晓梅忽然把身体往前倾了倾:“那袁老师可心真大,出了什么安全问题,他可就惨了。” 说话间,肖尧的芥菜肉馄饨率先端了上来,用大盘子装着,没有汤,以芝麻酱伴着。他拿起一根调羹,捞起一个放进嘴里:“嗐,一群高中生能出什么问题,又不是小孩子了。” 赵晓梅向肖尧打听了去舟庄的具体时间,随即当场表示自己也要向袁老师报名参加。 文学社这种东西嘛,平时活动向来人稀稀拉拉的,一有公费旅游,立马一家人整整齐齐,肖尧有些揶揄地想。 “我看到你在校报上登的诗了,孤独什么的……”赵晓梅说:“我很喜欢。” “《给孤独的人》,”肖尧高兴了起来,能碰到知音总是好的:“你喜欢?” “是啊是啊,我读了很多遍呢!”那赵晓梅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我觉得,我完全可以体会到肖尧同学在诗里流露出来的那种思维情感,很能触动到我的心,触及到我内心的孤独。” “赵同学也会感到孤独吗?”肖尧不知不觉学上了赵晓梅奇怪的称呼方式。 “当然了,其实,别看我这样,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一旦谈到诗与文学,尤其是对方表现出对自己的欣赏时,场上的气氛就热络了起来。 “袁老师跟我说那首诗被文学百校网看中了,要拿去参奖。”肖尧不无炫耀地告诉赵晓梅。 赵晓梅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调羹,轻轻拍起手来:“不愧是肖尧同学啊,一定能拿奖的。” “嗐,托你吉言吧。”肖尧笑道。 “对了,我听人说,肖尧同学经常在正规的报纸和杂志上发表小说?”赵晓梅用两只手背托起下巴,露出了崇拜的小神情:“下次可不可以拿给我看看呢?” “可以当然是可以啦……”肖尧想了想说:“不过都是一些游戏报刊杂志,登的都是一些玩家心情故事啊,游戏同人小说啊这些东西,哦,还有业界杂谈,我也给正经的文学刊物投过稿,还有科幻皇帝,都没有投中过。” “那也很厉害了。”赵晓梅竖起了大拇指:“不要放弃,继续坚持不懈努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肖尧点头道:“我一定会坚持的。” 赵晓梅再次认真地嘱咐肖尧一定要把那些报纸杂志拿给她看,连被其它刊物退回来的稿件也想看。 “没想到你就住在这附近呢!”赵晓梅说话的语气有点夸张:“这样说起来,我们还算半个邻居咧!” “哈哈,是吗……”肖尧干笑了两声。 “肖尧同学,晓梅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可不许生气噢?”赵晓梅忽然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道。 “没事儿,你问。”肖尧吞下嘴里最后一个大馄饨,没有和以往一样用手背,而是优雅地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 接着,他又递给赵晓梅两张。 “谢谢肖尧同学!”赵晓梅向肖尧致谢:“晓梅听学校里的人说,肖尧同学现在谈了两个女朋友,而且她们互相都认识,关系还很好,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听谁说的?”肖尧哑然失笑,接着又好奇起来:“到底是谁在那传谣言啊?” “大家都这么讲呀!”赵晓梅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道:“一个是你们班的班花,也是我们文学社的社花,还有一个是六中的校花……” “是七中。”肖尧下意识地纠正道。 赵晓梅两掌一合:“所以,是真的咯?” 这是被套话了么,肖尧想。 “不是啦,我现在的女朋友确实是七中的,校花不校花的,嗐,也就是一个说法。”肖尧认真解释道:“至于郁璐颖,她跟我只是好朋友而已,我怎么可能脚踏两只船呢——你还没告诉我呢,都是些谁在说这些啊?” “这样啊……”赵晓梅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微微垂下头:“肖尧同学果然有女朋友了呢。” “啊?”肖尧一怔。 赵晓梅抬起头来,又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肖尧同学那么优秀,文章写得又好,篮球打得也好,人也温柔,长得又帅,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长得帅?”肖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么多,女生,喜欢?哈哈。” “当然了!肖尧同学难道会不知道吗?”赵晓梅涨红了脸,看起来像是在据理力争一般:“特别是最近这一两个月,肖尧同学可是学校里女生议论和关注的焦点呢。” “她们都议论些什么?”肖尧喵信喵疑地问道,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说话间,二人都吃完了面前的馄饨,赵晓梅抢着结了账,肖尧没能争过她。 赵晓梅整理了书包,和肖尧并肩走出了馄饨店外,他这才得以观察到少女的全身。 她的个子不高也不矮,论相貌的话,高低算是个美人,只是和沈婕郁璐颖她们比,便显得有些泯然于众人了。 赵晓梅赤脚穿着一双中跟凉鞋,可以看到似乎涂了指甲油,这些肖尧都不太喜欢——毕竟他喜欢的是学生气的妹子。 “那,我还有事要去医院,下次再聊。”肖尧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肖尧同学不打算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赵晓梅撅起了嘴:“还说要给我看你的小说呢?” “啊,好。”事已至此,肖尧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13xxxxxxxxx。” 那赵晓梅从自己的书包里抽出一根粗大的水笔,在手掌心上记下了这串数字:“太好了,今天对我来说真是幸运的一天!能和肖尧同学成为朋友,真的可以吗?” “没那么夸张啦……”肖尧有点尬:“你说你也住在这附近是吧?你要是想看我小说的话,下次有机会可以过来拿。”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赵晓梅露出星星眼,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太好了!” “这有什么的……”肖尧挠挠头。 辞别了赵晓梅,肖尧往医院赶去。 他的心情不错,一来沈婕的病情正在好转,这让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二来,自从上初中以来,不对,自从小学以来,还是不对……草,自从幼儿园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跟自己搭讪呢!!! 虽然赵晓梅高低有点怪怪的,但自己终究是被搭讪了。 别误会,肖尧对这位赵晓梅同学并无什么多余的想法,一来自己名草有主,二来她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三来习惯了沈婕、郁璐颖这种“质量”的女生,赵晓梅的lv着实略微差点意思。 不过,在肖尧看来,朋友总是不嫌多的。况且,有人搭讪可以从侧面肯定自己的魅力,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坏事。 肖尧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买了一朵玫瑰花,学着《仙剑客栈》里李逍遥的造型,把花茎叼在嘴里,施施然地飘进了沈婕的病房。 沈婕没有吐槽他,而是认真地表达感谢,收下了这束玫瑰花。 “怎么了?”沈婕把花瓣放在鼻翼前嗅着:“笑得跟这朵花似的。” “没什么,”肖尧微笑着回答道:“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沈婕好奇地问。 “呃,放暑假了呀。”肖尧信口胡掐道。 “什么嘛……”沈婕不满道。 其实若是放在从前,肖尧估计会很高兴地与沈婕分享他的“奇遇”,不过最近这段时间,通过大量的实践经验总结,以及带鱼、张嘉龙、陈鹿他们几个孜孜不倦的敦敦教诲,肖尧判断出此刻不宜和沈婕讲这件事情,至少是不能当作“让我心情很好的理由”来分享。 或许,这就叫所谓的“情商”吧? “你怎么样,感觉身体好点没?”肖尧问她。 “好多了,我都想出院了。”沈婕轻松地回答道。 “真的可以吗?”肖尧有点不放心:“肺炎能好这么快?” “大夫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建议我再多住两天,观察巩固一下。”沈婕说。 “大夫说得对,听人家大夫的。”肖尧点头表示同意。 “哎,狗子,我在想,”沈婕伸出双臂轻轻捧住肖尧的胳膊:“你生日也没几天了,该筹备的要筹备起来了,该请的人赶紧去请。” “啊,行。”肖尧点点头。 “我打算自己给你做一个三层的大蛋糕,用来招待客人。”沈婕喜滋滋地说。 “你会做蛋糕?”肖尧很意外:“你这做饭都只会下方便面的人——” “做饭是做饭,”沈婕打断了他:“烘焙艺术也是我们女中的素质教育必修课呢。” 真的假的,你们女中每天到底都在学些什么啊。 “那敢情好啊,”肖尧点头道:“唉,可惜你的生日要等明年了,我也好想帮你过生日啊。” “吃桔子吗?”沈婕重新躺平在病床上,伸手拿过床头柜的那个大塑料袋:“你们家郁璐颖昨天提了好多过来,帮我吃掉点,不然都坏了。” “那不有冰箱吗……” 沈婕和肖尧一样,都不会削苹果,但至少剥桔子还是会的。她三下五除二地剥好了一个大桔子,撕下一半递给肖尧,肖尧却把两只手放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只把脸凑了过去。 少女瞥了他一眼——既然已经接受过他的喂食,那么喂食他也就没有多大的心理障碍了。 沈婕剥下两片桔子瓣,塞进肖尧的嘴里。 饶是如此,当肖尧不小心舔到了少女咸咸的手指时,她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丝红晕。 再次喂他桔子瓣的时候,少女的动作就更接近“投”喂了。 肖尧从沈婕的手里接过另外半边桔子,撕下其中的一瓣,也放进少女的嘴里。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喂着桔子,时不时说上一两句悄悄话,发出阵阵笑声。 “哎,你小时候因为给冰箱灌水没能看上的那集奥特曼,可以去网上找一找,我陪你看。”沈婕提议道。 “好哇!”肖尧高兴地说:“只是不记得是哪集了……” “一集一集找呗,”沈婕说:“到灿华……” “哎,要是我们也有天韵那种手机就好了,在这就能看。” 只剩下最后两瓣桔子了,肖尧鼓起勇气,把它们放在了沈婕的上下两片嘴唇中间——三分之一在少女的嘴里,三分之二露在外面:“你先别动。” “?”少女没有反应过来,乖乖照做了。 接着,肖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头过去,试图衔走少女嘴里叼着的桔子。 失败。 沈婕还是比他快了100ms. 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把那两瓣桔子吃了下去,看着一脸惋惜的肖尧,发了三秒钟呆。 接着,小脸垮了下来。 沈婕不是什么恋爱脑,但这不代表她未曾设想过失去初吻的场景、方式。 再怎么样,作为一个女生,仪式感总是要的。 被人在医院的病房里莫名其妙给“偷抢”走?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哪怕这个人算是自己姑且已经认定的人,也不行。 她抄起手中的枕头扑了过去。 肖尧头上吃了两三下枕头以后,跳下床连连后退:“老婆息怒,我错了!我就是跟你开——” 沈婕没有下床,只是用力把枕头投掷了过去。 肖尧应声而倒,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演得还挺像。 少女没有理他,背对,侧卧。 …… 过了两三分钟,肖尧还是悄无声息。 她坐起身,扭过头去:“还装?你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诈死是伐?”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躺在原地,开始了四肢抽搐。 “演,继续演!”沈婕笑道:“不愧是以上戏为目标的男人,我看好你!” 肖尧抽搐得更加厉害了,甚至嘴角还流出了白沫。 沈婕脸上的笑凝固住了。 她一跃下床,拖鞋都没有穿,窜到肖尧身边把他抱了起来。 “护士——!!!护士———!” 凌厉的呼叫声充满了整个病房。 身穿病号服的短发少女光着脚跑到病房门口,伸头对着走廊再次大喊道:“护士!!!” 此时此刻。 几十公里以外,郊区的公路上。 郁璐颖所乘坐的大巴正向着余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春节请假条 春节请假条 我是从来不想过什么春节的,不过这两天家里来人,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万般无奈,请容我稍微咕咕个1~2天吧。 第九十五章 狂奔的郁小姐 ilwxs.com 第96章 狂奔的郁小姐 肖尧在医院昏倒的十五分钟以前,户松公路上。 郁璐颖所乘坐的大巴正向着余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是午餐后才从圣方济各中学门口出发的,这次的“避静”活动为期共三日,带队的除了她的小舅舅郁波,还有另一位五十来岁的杨神父。 此时此刻,鬓角花白的杨神父正带领着一大巴的教友公颂“玫瑰经”。 郁璐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持她的玛瑙念珠,眼神涣散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木,嘴里机械地跟着众人吟唱道:“……天主圣母玛利亚,为吾等罪人,今祈天主,及我等死候,亚孟。” 这调子用的是佛经改编的调子,经文用的是魔都方言+文言文,老一辈人说这叫“恭敬调”,是当年的耶稣会来华传教士为了本地化而改编的……是利玛窦吗?不知道,管他呢。 小姑娘念经,有口无心——尤其是这次活动的参与者都没几个年轻人的时候,她就更是意兴阑珊了。 郁璐颖不喜欢恭敬调,对参加这次避静活动本身也没兴趣,无非是陪母亲罢了——结果郁丽华又临时学校里有事,要晚上才能自行前来。 郁璐颖一向认为,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敬虔热心的人。 事实恐怕也的确如此。 郁璐颖的外祖父郁保禄存有一本家谱,据其中记载,郁氏家族奉教已有近二十代人,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徐光启的时代。 郁璐颖对此不以为然,因为很难想象家族的“信仰之光”究竟是如何在康熙皇帝禁教以后依然传承,没能断了香火的。 当然,她也无意真的追问。 事实上,她就和大多数,这座城市,这个时代的,所谓老教友家庭出身的子女一样,对于自己的信仰从来都处于不冷也不热的状态。 妈妈告诉她,在郁璐颖出生后的第八天,她就领受了洗礼,取教名“德肋撒”。这个教名系统在这个国家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堂里的女性一半都叫德肋撒,另一半则叫玛利亚——这也充分说明了本国的老教友们究竟有多么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 从三岁记事起她就自然而然地认领了教友这个身份,继承了父辈——哦,母辈的光辉信仰。 星期五守斋戒,星期天去教堂,饭前要念经,和老教友子女通婚,这这那那是该做的,那那这这是禁止的,大概就这么回事。 她谈不上有多厌烦,也绝谈不上喜欢。 反正能遵守多少,她就尽量遵守多少呗。 若问她信不信,那大抵是信的,但她对这些真的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当作一种生活方式和社交圈子罢了。 因此,她也懒得去分辨从小在家庭和学校就接受的,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对立的思想灌输,到底哪个才是真理。 她至今甚至都没能把那本圣经从头到尾读完一遍。 she doesn''t care. 事实上,像表妹郁雅歌那样的教友子女反而是少数:一般来说,由于“皈依者狂热”这种心理效应的存在,这种程度的热情往往更多发生在后天皈依者的身上。 郁璐颖自认为是个生性冷漠的人,也就是说,这种性格上的冷漠并不仅仅只针对宗教。 但是最近,她产生了一种,呃,不怎么正当的,热情。 无论如何,都很难赶走这种毫无必要的……思绪。 就拿现在来说吧,她嘴里跟着大家一起念玫瑰经,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但是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经文上,也没有在即将到来的避静活动上,更没有在所谓的余山圣母身上。 她在想的是肖尧。 她在想是那集,由于调皮捣蛋往冰箱里灌自来水,从而错失的《奥特曼》。 要是套用那个莫名其妙的比喻的话……那她就是听妈妈的话,认认真真写完家庭作业的乖小孩。 作业写完了,然后发现那集《奥特曼》播完了,而且永远不会再重播。 其实郁璐颖从来都不在意那些举止滑稽的头盔怪人——她喜欢的是《美少女战士》,但是这种遗憾和惋惜的心情却是如此感同身受。 仿佛就是亲身经历过了一般。 事实上,不需要在医院亲眼看见肖尧在沈婕“死后”,那仿佛灵魂被燃尽,只剩一副走肉游荡在人间的惨像——因为她可以通过共生去亲身体会肖尧的“情绪”。 那种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一般袭卷而来,让少女至今心有余悸,不敢去回味。 我死的时候,会有人像那天的肖尧那样为我伤心吗? 会有吗?啊,好想试一试…… 不不不,这太疯狂了。 郁璐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荒谬的,一闪而过的念头。 坐在身边的是自己的小舅舅郁波,全魔都教区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神职人员,也是金主教和一些老神父最看不惯的神职人员。 此时此刻,这位被年轻人爱戴地称呼为“波哥”的年轻神父也在有口无心地念经,眉头紧皱,脑子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前面就是骨灰堂了,”杨神父站在车前,手拿话筒,像个导游一样背对司机站着:“我们在骨灰堂先做一台公追思,然后前往余山。” 骨灰堂,顾名思义,就是存放教友骨灰的地方,性质相当于国外的教区公墓。 我死以后,尸体也会被烧成一把残灰,然后塞进一个盒子里,摆在这个地方,被来往的人们指指点点吗?少女不由自主地想着。 然后,她就猝然停止了思考。 郁璐颖坐在高背座椅上,并且系了安全带,所以她起初的身体痉挛和抽动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等到郁波注意到外甥女的异常时,她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车内出现了一阵慌乱和骚动。 “郑师傅,”杨神父转向了司机:“最近的医院认识吗?咱们把车直接开过去!” “好嘞,”司机师傅说:“最近的应该是南院,继续走不太远就到了。” “就去南院!郁神父,你给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有个准备。”杨神父当机立断。 “等一等!”郁波往郁璐颖的嘴里塞了一团手帕,又观察了一会,站起身来,跟杨神父商量:“咱们能不能调头回市里医院?” 杨神父皱起眉头:“这,我知道这边医院条件可能不如城里的,可咱们这车上没有医生,车又慢,就近先送去检查,南院要是真处理不了,再用急救车往城里转也不晚吧。” “不行,我不能担这个风险,不能再往前走了。”郁波的态度斩钉截铁。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知道她是你外甥女,但这不代表我们大家就不关心她的死活。”杨神父气红了脸。 “她就是癫痫吧?一般的医院就能处理,郁神父您……”车里的老阿姨们也开始有了质疑。 “要不然让我们下车,总之不能再冒险往前走了。”郁波伸手把郁璐颖架了起来。 “郁神父伱,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呢?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出事谁负责?” “老郑,停车,我是他娘舅,我负全责。”郁波已经在架着郁璐颖往车门口走了。 “要不这样,”半天没说话的司机老郑开了口:“我开到骨灰堂,那有车,你开车送她回城去医院,行不行?” 杨神父还想争辩,老郑却没再犹豫,一打方向盘,拐进了通往骨灰堂的辅路。 郁波双手横抱郁璐颖窜下了车,又有几个阿姨跟了下来,帮着郁波一起把郁璐颖塞进了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后座。 “开车当心啊!”骨灰堂的驻堂神父把一把钥匙朝郁波甩了过来:“有什么事情再给我们打电话!” 郁波一脚油门开大,旧车发出一阵轰鸣,从骨灰堂的院子里窜了出去。 他向着市区的方向一路狂奔。 回头看了看郁璐颖,少女已经两眼发白了。 这怎么看都很像是癫痫的症状,可是癫痫…… 郁波很确定,郁璐颖没有癫痫病史。 自己也没有,姐姐也没有,整个郁氏家族,都没有癫痫病史。 但他知道,只是癫痫的话,送医院晚一些,哪怕不送医院也出不了大事。 最怕不是癫痫。 此刻,郁波最担心的是,是郁璐颖和肖尧之间的那种神秘联系所引发的问题。 前面似乎有电子警察…… 管他妈妈的,郁波把时速又加了20码。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他咬着牙自言自语。 肖尧的电话没人接,沈婕的也没有。 次奥。 只能假设,肖尧现在人还在平时所活动的那片区域,并没有出远门。 从松江府开进徐惠区以后,地面交通变拥堵了不少,但是郁波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加焦虑,因为他注意到郁璐颖的症状开始明显减轻了。 “我嘴里这是什么……”身后传来了少女轻微的声音。 “颖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郁波在红灯前停下,回头看着郁璐颖。 “我……我不知道,我忽然这是怎么了?”少女迷离的眼神。 郁波抓起几张抽纸递了回去:“擦擦嘴,有什么话到了医院再说。” 看来,自己八成是赌对了,郁波想。 啊,共生,这该死的共生。 郁波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沈吗?” “波哥……呃,郁神父,怎么了吗?忽然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少女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听起来还有点惊慌失措。 “肖尧跟你在一起吗?你们现在人在哪?”郁波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在,我们在,”少女好像忽然被人打傻了一样:“这叫来什么的,第……” “哪个区!”郁波不耐烦道。 “虹嘴区,虹嘴区!” “原地待着,别跑出虹嘴区。” 郁波直接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在虹嘴区,那就行了,这样的距离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然早就犯病了。 郁波当年在义呆利攻读神学博士学位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个吉普赛女人,和他说过一些疯话。 大概是说她知道一种巫法,可以让两个人无法相隔太远,一旦超出一定的距离就会诱发癫痫的症状,如若长时间不能回到安全距离,便会造成不可逆的脑部损伤。 当时郁波并没有问得太细,只是当作无稽之谈一笑置之。 况且,在当时的郁波看来,自己作为未来的神职人员,是不宜和这些装神弄鬼的吉普赛人交游过深的。 和所有正常人类一样,郁波每天都要遗忘很多不重要的事情,那个吉普赛女人的话也是其中之一。 加之她讲的只是“距离过远会诱发癫痫”,并没有提到说共享感观和痛觉这类事情,因此当得知肖尧和自己的外甥女出现了这种奇异的共生现象时,郁波也是丝毫都没有往这上面想。 但是,刚才郁璐颖毫无征兆地突发癫痫的时候,郁波的脑子里好像闪过了一道……光?就是醍醐灌顶的感觉,一下子想到了那个吉普赛女人所告诉他的事情。 赌对了,幸好赌对了。 胡思乱想之际,车子已经开进了虹嘴区,郁波轻车熟路地朝他最熟悉的第一人民医院驶去。 “舅舅,我没事了,就不要去医院了吧?”后座的少女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保险起见,还是看一下,要相信现代医学的诊断。”郁波说:“再说了,不找医院开个证明,我这超速闯红灯罚款扣分的事情,消不掉记录啊。” “?”郁璐颖坐正了身体,悉心地继续擦着自己的嘴。 —— 与此同时。 魔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癫痫病史?”沈婕吃惊地瞪大了她那双,本已经大到不像话的眼睛:“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过!” “没有,没有,真的……以前没有过。”幸好肖尧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躺在病床上对医生解释道。 “那就是第一次诱发吧,”大夫抱着一个板子,用圆珠笔在上面的纸上划拉着什么:“家里有没有亲戚有这种毛病?” “没有啊……”肖尧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反正就我知道的,好像没听说过。” “行吧。”大夫点了点头说。 “医生,这毛病是不是很危险啊?”沈婕忧心忡忡道:“是不是也要住院啊?” 大夫摇头道:“一般来说大多数癫痫患者只需要门诊治疗就行了,不需要住院,除非癫痫发作频繁出现,超过30分钟,或者成为持续状态,才有可能危及生命。这样,你先别急,我们……” “那是不是要给他开药啊?”沈婕还是很急。 “不忙,不忙,这样,你先……” …… 沈婕自说自话租了一辆轮椅,推着肖尧往自己的高级病房走。 “我真没事,你让我自己下来走吧。”肖尧很不安。 怎么说呢?自己都快一米八的大个子了,被一个初中生长度的少女吭哧吭哧推着走,而且她自己都还是个住院病人……虽然受照顾的感觉是心里很温暖啦,但是这也未免太……嗯,就算脸皮厚如自己,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闭嘴,”沈婕呛声道:“用你的口头禅说,这是花了钱的!不推怎么行!” 肖尧哑然失笑:“那要不你下来,我推你走——咱俩轮着来。” “行,”沈婕爽快地答应道:“不过你这犯病刚好,还是再等等吧。我真没想到用枕头砸你,能砸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你是用上内力了吧,”肖尧调侃道:“讲真,枕头怎么可能砸出病来,我是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等会可要好好做个复诊。” “嗯,一定要做。”沈婕说:“等你把毛病看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算什么账啊?”肖尧装傻充愣道:“哎哟都老夫老妻的了……” 这话说的声音略大了些,有三两路人投来了惊异的目光,看看坐得像个大爷的肖尧,又看了看在他背后,拿胸脯把轮椅往上坡顶的,还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娇小少女,目光中满是羡慕……也许还有鄙夷? 反正,肖尧非常确定,那是生吃柠檬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第九十六章 恭喜你,你有女朋友了 第97章 恭喜你,你有女朋友了 沈婕把肖尧推到了自己的病床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肖尧还坐在轮椅上没有动弹,只是仰头凝望着沈婕的脸。 “干什么?”沈婕小眼儿一瞪:“还等着我把你公主抱上床去?” “我爱你,”肖尧说:“老婆。” 沈婕一小愣,笑了起来:“嗯,我也是。” ……? “你说什么?”肖尧确认道。 正常来说,沈婕的回答应该是“我知道的呀”“嗯,我知道的。” “我也是”是什么情况? 沈婕把头抬得更高,直望天花板:“我说,我知道的。” …… 肖尧无言地爬上病床,把头埋进了被子下面。 沈婕见他把头藏进了被子里,也觉得放松了一点。 “呼……”她不长不短地出了一口气:“那我,再去问问……神经内科的大夫,给伱安排复诊的时间。” 说完这话,没等肖尧回答,她便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离开了病房。 “啊啊啊……”肖尧在纯白的被子里扭了起来。 对于有些人来说,“我也是”是一句有点敷衍的话,但是在沈婕这儿,这无疑已是革命性的历史突破。 肖尧小时候,家里买了一台vcd机,附赠的碟片里有两盘《人鬼情未了》。 小肖尧翻来覆去地把这两张碟片看到全是马赛克,对其中的情节自然也是烂熟于心。 男主每次对女主说“我爱你”的时候,女主都只会说“我也是”,从来不说我爱你,男主对此颇有怨言。 直到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之后,凭借黑人灵媒的力量,二人再次相逢。 最终“我也是”这三个字成为一句暗号,让男主相信了灵媒。 当男主深情款款地说出“我也是”三个字的时候,小肖尧感受到了人间至浪漫的语言。 啊啊啊…… …… 与此同时,沈婕正走在通往神经内科的走廊上。 到底是怎么样,会脱口而出“我也是”三个字啊? 是不是坏掉了啊。 沈婕用力抹着自己的嘴唇皮,好像这样就可以抹消掉刚才自己说的话。 是口误吧,一定是口误没错的。 少女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但是她懂一件事。 那就是,“生活就像被……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乖乖享受。” 反正那个沈天韵早都会打酱油了——事已至此,那么……既然对象是那个,拥有着“在她死后,几乎崩溃”这种程度真心的家伙,那就,尽量,试试看,体验真正的恋爱吧。 反正也是一种人生体验嘛,不是吗? 她决定,努力去,喜欢他,接受他。 沈大小姐下决心去好好做的事情,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做不成过的。 恭喜你啊,肖尧同学,从今天开始,你不仅有“未婚妻”,还有“女朋友”了。 完成了这段终极自我攻略的少女,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嘲笑般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她来到神经内科,咨询了大夫。 现在已经快要5点了,这种事情又上不了急诊,大夫帮她安排在了明天。 回高级病房的路上,她看到一位老阿姨一边大声打着电话,一边抹眼泪,一边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只留下了一地“笃笃笃”的高跟鞋声音。 真是的,在医院大声喧哗,太没有素质了,沈婕想。 不过……有时候也要换位思考,了解一下病人家属急切的心情才对。 等等,那个老阿姨……是不是有点面熟? 少女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阿姨奔去的方向。 啊,她是不是郁璐颖的妈妈?! 沈婕在姚老师殿堂的“亲子教育中心”里见过“郁丽华”一面,从殿堂出来以后,第二天又在教堂见过真人一面。 她记得,当时郁丽华留着到脖子的短发,面色严峻,看面相就是个尖酸刻薄,不好相与的典型魔都中年妇女。 但是沈婕总觉得,这种想用荆棘的尖刺来保护自己的人,才是那个要日夜忍受尖刺折磨的人。 想到这里,就不免觉得有些可怜。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郁丽华,沈婕都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她去的方向,好像还是……神经内科。 “你这舅舅怎么当的,啊?”大老远的,沈婕就听到了一阵……嗯,略微失控的抱怨:“骨灰堂明明离南院近,人家杨神父要送南院,你非要送回到这里,要是颖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娘就跟你拼了!” “素质,素质!”这是郁波的声音:“你瞎嚷嚷什么?这是医院!颖颖这不是没事吗?” 沈婕停住了脚步。 看来,确实是郁璐颖的妈妈。 偷听并非君子,呃,淑女所为,因此她打算离开。 “颖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妈,妈,我没事……你……你松开,我喘不过气了要。”这是郁璐颖的声音无误。 沈婕没有迈开脚步,她开始思考,既然碰到了,是不是应该出去露面,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 “癫痫是怎么回事啊,颖颖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毛病!”郁丽华的情绪听起来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人医生怎么说的?” “人医生说……”郁波道:“哎,护士,不好意思,问一下,就是那个……开车送病人来的时候超速闯红灯了,要消记录需要医院开证明,应该找谁啊?……” 癫痫?沈婕一惊。 还有这么巧的事? …… 沈婕转身朝自己的病房走去,一股便意忽然袭来,便顺路拐进了女洗手间。 医院的卫生间的卫生状况……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啊。 她悉心地锁好隔间的门,褪下病号裤,蹲下。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当时在“亲子教育中心”的战斗。 覆盖在浓重的寒气之下的铁甲女骑士,如影随形的飞斧,还有无形的物理屏障。 制服她的弱点在……肖尧身上。 可那不是在殿堂里吗?只有在那种光怪陆离的异世界,才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打一个,另一个也会疼;今天又给我来一个同时癫痫,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抽纸扔进纸篓,用脚踩了一下那个开关,随着一阵水声提上了裤子。 沈婕打开了隔间门,迎面就看到一个中发高个女生走进了洗手间。 黄色的短袖,水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高帮的帆布鞋。 “姐姐?”那少女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不是病房里有洗手间吗?” “璐颖?”沈婕也吓了一跳,假装是今天第一次碰到她:“肖尧不是说你今天去余山朝圣了?” “啊……”郁璐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是……我舅舅听说你病了,想说来看看你,所以我就带他一起过来了——我们两个晚上再过去余山那边。” 啊,撒谎的小女孩,你的主知道吗? “啊?你舅舅也来了?哪个舅舅啊,波哥吗?”沈婕故意问着,亲热地拉上了郁璐颖的手,往厕所门口走去:“他在哪呢?” “哎,姐姐,你先让我上个厕所。” “别上了,这儿脏,到我病房去用洗手间。”沈婕说。 十分钟后。 郁波尴尬地站在沈婕的高级病房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面露难色。 说是来探病吧,连水果都没买一点,说是要来祝福病人吧,可是毛都没有带——圣带,圣水,圣油,连经本都没带,到底是要怎么祝福啊? 况且,沈婕也不是教友,不能给她做缚油圣事的。 郁波想了想,在沈婕的床边坐下,双手按住了少女的头顶:“天父,我们知道我们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我们的财物、健康和生命,都是从你而来的,让我们感谢赞美你。您的婢女现在因为患病,不能和我们一样,正常地活动和工作,并忍受着痛苦。天父,求你祝福伤病的人,赐她勇气和忍耐,去接受她的病苦,并求你赏赐她早日康复,重度正常的生活……愿主与你们同在。” “也与你的心灵同在。”郁璐颖答道,并顺手拍了沈婕一下。 “啊?哦,也与你的心灵同在?”沈婕说。 郁波伸出自己的右手,以右侧手掌面对沈婕直立,开始划十字圣号:“愿全能的天主,圣父、圣子、圣神降福你们。” “阿们。”肖尧跟着郁璐颖念道。 “阿们。”沈婕微笑了一下:“辛苦你了郁神父,还专门为我跑这一趟,其实我这都快好了,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专门……倒也谈不上,”郁波有些心虚:“就是顺路,顺路。” 那可不,简直是太顺路了,沈婕揶揄地想。 “说起来,这大夏天的怎么得肺炎了,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郁波站起身来道:“还是要注意防寒保暖,不要到空气不流通或者环境污染比较严重的环境里去。” “嗯嗯,神父,我知道的。”沈婕乖巧地回答道。 “要适当的进行锻炼,提高自身的免疫力……不过你好像一直都有锻炼,那最近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郁神父,”沈婕打断了郁波的这些废话:“可不可以请你为肖尧也祝福一下?我觉得现在他的问题比我严重。” 郁波点点头,走到肖尧面前,如法炮制按住他的头,把刚才的祈祷文又重新背了一遍。 做完了祈福,又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郁波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对了,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们说来着,正好今天大家都在,就一起说了。” “神父您说。” 郁波转过头看了看门外,走到门口,把病房的门关好,重又走回床边。 “等过两天小沈病养好了以后,我想请你,”郁波看了看肖尧,又看了看沈婕:“还有你,带我们再到镜子里面去。” “啊?”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就是上次说过的,桥洞下面的那个……”郁波解释道。 “我知道,为什么?”肖尧率先发问。 “我想亲眼看一看那个世界,这是一,”郁波解释道:“第二,也许我可以训练一下你们的能力,让你们更好地使用自己精神堡垒的能力……” “好啊,没问题!”沈婕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肖尧暗自翻了翻白眼,心道这可是正中你的下怀了。 “可是舅舅,我没有精神堡垒啊。”郁璐颖弱弱地说。 “所以才要帮你发掘啊,哦对了肖尧,”郁波转过身来:“你把你那个同学,熊……熊……熊……” “熊吉。” “对,熊吉也一起叫上吧。”郁波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我还要赶去余山。” “嗯,波哥你快去吧,今天谢谢你了。”沈婕欢快地回答道:“郁璐颖你等会也要去余山参加活动吧?” “啊,是的吧。”郁璐颖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送送你们。”还没等沈婕发言指挥,肖尧已经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在往医院大门口走的路上,肖尧问郁波道:“波哥,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镜子里再练级啊?我的意思是,意义在哪里?提升这种能力是为了对付什么,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吧?” “有备无患。”郁波只是冷冷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您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们?”肖尧脱口而出。 郁波停下了脚步:“你不想知道郁璐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不是来看沈婕吗?”肖尧莫名其妙道。 “因为我犯癫痫了。”郁璐颖指出。 “啊?你也……哦,是被我连累的吧?”肖尧说。 “可能不是。”郁波道。 二人走出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口,站在马路边上,郁波掏出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根,捏碎爆珠,叼在嘴上:“诱发癫痫的原因,可能和共生有关。” “哈?” “今天下午,颖颖去余山了,”郁波打了几下,都没能打着火机,只好背过身去,用双手护住火苗:“自从发现你和颖颖共生以来,应该是第一次分开这么远的距离,所以也是第一次出现这个问题——” “距离过远会让我们两个一起癫痫?” “科学的基础是多次反复实验,得出相同的结果,所以目前这种观点还只能叫假说。” 郁波终于打着了烟,肖尧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郁璐颖。 “第一人民医院的地址是武进路85号,”郁波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颖颖你出现状况的时候,差不多我们是在骨灰堂的附近,户松公路2188号。我刚才已经让你们的姚老师帮我查过,这中间的距离大约是26.1公里,考虑到直线距离的话,可能会更短。” “也就是说……”一直沉默不语的郁璐颖开口了。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人目前分开的距离,可能不能超过20多公里,具体的距离还需要进一步测试。” “怎么……怎么会这样。”肖尧喃喃地说。 “你们俩都是学生,生活轨道又近,所以平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一旦其中一方想要走的稍微远一点,就会遇到障碍。”郁波叹道:“郁璐颖你考虑一下,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你妈妈,还有你,肖尧,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她了?” 肖尧仰起头,看向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的窗口。 他没有看到的是,沈婕此时此刻,也坐在自己病房的窗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医院门口的这三个身影。 眼神若有所思。 第九十七章 左拥右抱 第98章 左拥右抱 次日肖尧去神经内科全面做了一次复诊,做了脑电图检查,结论依然是没有检查出可能病灶。 为了保险起见,大夫还是给他开了丙戌酸钠片。 他们又在高级病房住了两天,肖尧没见好也没见不好,沈婕的肺炎也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沈婕其实很想在医院多赖两天。 毕竟,这里不光有抽水马桶有淋浴间,还没有肖尧家那股老房子始终散不去的味儿。 沈婕宁愿闻医院消毒水的味儿。 但是,自己的肺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生都只安排服药了,自己若继续留院,会不会让肖尧觉得自己是贪恋病房的条件,嫌弃他家条件差,所以在这里小病大养? 如果肖尧认定自己有这层心思,会不会就这样配合自己,扮演需要照顾的病人,一直都不提出院? 可这病房很贵啊,自己坐吃山空,这挥霍的可都是两个人将来的日子。 肖尧也不想出院,因为在高级病房同居的日子,简直是在一起度假。 安静,舒适,没什么人打扰,最重要的是,日子变得很慢,很慢。 肖尧喜欢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这两天里,肖尧和沈婕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话。 沈婕陪着他读完了小半本《诗刊》,最后还是放弃,转而读《科幻皇帝》。 就当期杂志中的小说情节,二人展开了详尽的讨论。 少女还读完了所有他已经发表过了的文章,并给予了自己简短的评论。 但他也有担心,担心这是沈婕因为同情自己的病情而做出的让步,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癫痫”根本不是她想的那种癫痫。 自己现在每天吃得饱睡得着,精神好得不得了,如果她有一天觉得自己是为了骗她而装病的,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江也洗不清了。 而且所有的开销也全是沈婕付,作为一家之主的男子汉,这种状态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夜晚,分别躺在两张床上,少女给肖尧讲述了自己初中在花游队的故事。 “你练得这么好,你爸爸为什么让你放弃?”肖尧抱怨道:“也太不尊重子女的梦想了吧。” “和伱一样,嫌我太不端庄,太不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了呗。”沈婕揶揄道:“他说花游运动从诞生一开始,就是一项物化女性,取悦男性的运动……” “哈?” “没有啦,”沈婕笑道:“其实主要还是觉得太耽误时间了,毕竟,我必须做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喔……” “爸爸现在,”少女有些忧心地说道:“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是不是出来太久了?” “……”肖尧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哎,我那天去游泳,还有个帅哥跟我搭讪呢。” 肖尧心里想,那不是很正常吗?嘴上却不甘示弱道:“这不巧了吗,前两天也有个美女跟我搭讪。” “真的啊?狗子长进了。”沈婕咪咪笑道:“跟喵麻麻细说。” “嗐……这有啥好细说的,就是我内天回医院之前去吃碗馄饨……” 在话题告一段落,房间陷入暂时的沉默以后,肖尧和沈婕突然看向对方,不约而同地开口说:“要不,明天去办出院吧?” 出院的那天,没有人带着鲜花前来迎接,肖尧和沈婕自己打车回了家。 沈天韵在家里对二老的归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并向他们展示了自己新买来的电脑。 “电脑!嗷!”肖尧扑了上去:“怎么这么小啊?这是电脑还是小霸王啊?” 这台电脑确实小,肖尧一个手掌就能轻松托起,屏幕目测不到10英寸,还薄的跟什么一样。 “电脑啊,技术进步了,现在谁还买那种笨重的大家伙。”沈天韵对肖尧的古人见识表示了不屑。 “你这,内存多少啊?能有1g不?硬盘多大?120g有没有?cpu主频多少?”肖尧把这台小电脑上下翻转着打量。 “谁知道啊,自己开机看咯,”沈天韵翻翻白眼:“硬盘我记得是3个t的ssd吧。” “t是什么意思?ssd又是什么意思?”肖尧嘀咕着开了机:“这啥系统啊,完全不会用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界面。” “windows 34啊,没见过吧?没玩过吧?好玩吧?会玩吧?”沈天韵得意洋洋道。 “能不能给我装个windows xp啊!”肖尧郁闷地说。 “什么鬼,”沈天韵大翻白眼:“你作为一个经常畅想未来的科幻迷,就这么故步自封吗?算了,我上网帮你搜搜有没有吧,这上古系统还真不一定兼容这台电脑了。” “上网的话,网线插口在哪里?”沈婕发现了盲点。 “?”沈天韵有些迷惘:“要什么网线,用wifi啊。” “歪fai又是什么啊?”肖尧和沈婕比她更加迷惘。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就是这台机子在2004年根本上不了网。 “好啦好啦,你俩别吵了。”沈天韵双手捂住耳朵:“我去退了就是了,反正7天无理由,哎呀,真是麻烦死了。” “你给你爸买个厚点的,屏幕大点的,能插网线的,他要打游戏。”沈婕想了想,温和地开口道。 “对对对,对对对。”肖尧连连点头。 “知道啦,那就是那种死沉的游戏本咯,我到时候帮你看看。”沈天韵叹了口气道:“不过先说好啊,windows xp还是不一定装得了。” 当天晚上,三人回沈天韵那边的房间,用她房间里的wifi联上了网。 肖尧想玩《血统ii》,但是这游戏在2034年的网络上早已停服,于是在沈婕的提议下,三个人首先看了一集《宇宙英雄奥特曼》。 “这也太……傻了吧。”肖尧看得乐不可支,有点不明白自己小时候怎么会看得……另一种意义的乐不可支。 “这可是让你撕心裂肺的初恋,”沈婕适时提醒道:“严肃点。” “这就是初代奥特曼吗……”沈天韵倒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嘿,有点儿意思。” “你们现在的小朋友,也看奥特曼吗?”肖尧好奇地问道。 “看啊,我就看,”沈天韵兴致勃勃道:“mμ奥特曼,Ππ奥特曼,变身!我就是光!”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新款奥特曼吗?” “对啊,”沈天韵说:“mμ奥特曼一共有7种进化形态,可以和Ππ奥特曼合体,还有好几种卡片和变身器,我还买过周边呢!” 肖尧听着听着,眼睛变成了“==”的样子:“这都什么乌七八糟的……下次给我康康!” 看完了这集奥特曼,在肖尧的提议下,三人又看了一部《人鬼情未了》。 沈天韵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转而把电脑放在了地毯上,三人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背靠着沈天韵的那只巨大的小熊。 准确地说,只有沈天韵是抱着膝盖,沈婕的手则无力地耷拉在地上,肖尧坐在两位少女的中间,左手搂着一个,右手搂着另一个。 “热不热呀!”沈天韵抖了抖身子,把肖尧的手臂给甩了下来。 肖尧讪笑了一下,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几度,再次搂上。 在一片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照得三个人的脸庞忽明忽暗的。 肖尧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这样的美好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唯恐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又害怕此情此境不过是指尖用力握住的流沙,转瞬即逝。 电影里,男主对女主深情地说:“我爱你。” 女主回答说:“我也是。” “我爱你们,两个。”肖尧说。 没人鸟他。 肖尧拍了一下沈婕的胳膊,后者说:“嗯,我也是。” “嘶——”沈天韵抱住自己的肩膀,装出很冷的样子:“好好好,我也是。” “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那可不行,”沈婕笑道:“我们家天韵以后不嫁人啦?跟你永远在一起那不完了?” “嫁人了也可以和我们住在一起嘛……不然我们也招个上门女婿。”肖尧把手里的两个少女抱得更紧了。 “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沈天韵评论道。 一边看电影,一边嘴里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那一幕经典场景——女主在做陶器,男主从背后抱住了她,握着她的手一起制陶。 浪漫的音乐声响起,两具身体紧紧缠绕在一起,激情地拥吻…… oh my love my darling,i''ve hungered for your touch,a long lonely time…… 肖尧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段的时候,父母还故意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走到沈婕背后,刚想cosy一下的时候,后者却朝前一倒,爬了两步,站了起来,往衣橱走去。 “去哪儿啊?”肖尧问。 “去上个痰盂,”沈婕说:“别出来啊。” “知道了。”肖尧说。 沈婕出去以后,父女二人默默地看了一会电影,没说话。 “对了……你,这两天我们不在家,你怎么样?”肖尧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 “唷,您可算想起来问啦?我……”沈天韵揶揄地笑道。 衣橱门忽然被打开了,沈婕的小脑袋探了出来:“肖尧,你的电话,找你的。” “?”肖尧站了起来:“这大半晚上的,谁啊?” “不知道,”沈婕摇了摇头:“说是你同学。” 肖尧疑惑地走出镜子,来到沙发边上,那里有一个固定电话听筒搁在一边。 “喂?哪位?”肖尧拿起了听筒。 “是肖尧同学吗?”一个女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我是赵晓梅。” “?”肖尧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会有我家里电话?” “对不起啊肖尧同学,晓梅从其他同学那里要来的。” 与郁璐颖的清冷,沈婕的轻快明亮不同,赵晓梅的声音很甜——事实上,甜到发腻,让肖尧有一丢丢不舒服。 不过,也很难说这种不舒服有多少来自于忽然被打扰产生的不快。 “因为打肖尧同学的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所以才打家里固话,想看看肖尧同学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赵晓梅解释道。 不在服务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在2034年:“赵晓梅,你有什么事吗?” 肖尧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甚至是极不耐烦。 赵晓梅显然也听出来了:“对不起,是我打扰到肖尧同学了吗?要是肖尧同学现在不方便聊天的话——” 听到赵晓梅委屈巴巴的声音,肖尧有些心软。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温和地说道:“没有,谈不上打扰,不过我正在陪家人一起看电影呢,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可不可以白天再说?” “好。”赵晓梅乖巧的声音好像一块软糯米:“对了肖尧同学,刚才接电话的人是你,你女朋友吗?” “没有,是我表姐。”肖尧按照对外的一致口径这样回答道。 况且,他也并不想让学校里的同学产生一种他和女朋友在同居的“错误印象”。 “好,”赵晓梅说:“那我下次再打给肖尧同学,肖尧同学再见。” 赵晓梅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肖尧拎着话筒,愣了一会神。 这女生……到底什么情况啊? 如果放在一两个月以前,忽然出现这样一个,长得还不错——就算长得一般也行——的女生,热情主动地想要和他交朋友,肖尧估计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只是现在…… 肖尧耸了耸肩,一边想心思一边走进了穿衣橱里的镜子。 “谁啊?”沈婕没有看他,眼睛盯着屏幕,随口问道。 “赵晓梅。”肖尧了拿出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坦诚态度。 “赵晓梅又是谁啊?”沈婕问。 沈天韵惊异地看了肖尧一眼。 电影的进度已经演到了男主嗝屁以后了,他的幽灵在女主身边转来转去,女主却听不到他说话。 “就是我前两天跟你说的那个,在馄饨店跟我搭讪那个。”肖尧见沈婕和沈天韵挨着坐在一起,不好再强行把她俩挤开,遂挨着沈婕的身边坐下。 “你还把家里电话给人家了?”沈婕说话的时候,依然紧盯着电脑屏幕。 “没给,都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电话号码。”肖尧实话实说道。 “哦。”沈婕没再言语,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电影。 肖尧有些不自在,想要再解释两句什么,想了一会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电影结尾的时候,作恶多端的男配被下坠的玻璃窗戳死,灵魂离开躯体,旋即被可怖的一众阴影拖下地狱里去,而男主则在从天射下的光柱中与女主最后惜别,慢慢消逝在光明里。 沈天韵鼓起了掌。 片尾字幕起。 “你们说,要是现实里真的有天堂地狱,能给好人坏人应得的归宿,是不是也不错呢?”沈婕把两腿伸直,伸个懒腰。 沈天韵合上电脑,站起身打开灯,顿时天光大亮。 “你要是信波哥的那一套,那就是有。”肖尧告诉沈婕。 “嗯。”少女若有所思道。 “洗澡洗澡,困觉!我明天还要考试!还要去退电脑!”沈天韵打开卧室的门,径直走了出去。 “哎,狗子,”沈婕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明天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肖尧说:“我能有什么事啊?” “跟我去婚纱摄影店吧?我已经挑好了。”少女轻快地笑着说。 “啊?”肖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是之前说好的吗?”沈婕故意噘起了嘴巴:“你忘啦?” “没忘没忘,好啊,当然好,”肖尧高兴地说:“那就明天去吧。” 第九十八章 你压到我头发了! 第99章 你压到我头发了! 次日中午,由爱人同志手抄整理的生日宴会名单新鲜出炉,排名以姓氏首字母分先后: 陈鹿(女),戴宇,华昂,欧阳千千(女),沈斌,熊吉,郁波,张嘉龙,共计八人。 肖尧手握这张a4纸,眉头紧锁,坐在堆满杂物的沙发上,拿固定电话挨个邀请。 最终,华昂表示人在外地,到不了,郁波表示“我尽量”,那样就是七个人。 七个人加上自己一家三口,那就是十个人,要在这十几平米里塞下十个人……只能说,确实热闹非凡。 之前过春节的时候,奶奶家也是这样被亲戚挤爆,因此肖尧知道……至少,坐是肯定坐得下的。 话说,总觉得少了一个谁,到底是谁呢? 沈婕揽去了生日蛋糕的部分,她要自己做。 后厨当然在沈天韵的房间,她自告奋勇地要帮忙,把家里的食材和烤箱都搬进了房间,叫沈婕务必教会她,还说下次她的同学过生日,她要露一手。 肖尧阻拦无果,想起了沈天韵的黑暗料理,开始担心她同学的生日聚会会不会变成大型食物中毒现场。 还真是令人不安啊……肖尧忧心忡忡。 至于当天的饭菜……肖尧的意思是点外卖,沈氏母女则觉得那样还不如上火锅。 反正,沈婕是不会做饭的,沈天韵更是想都不能想,总不能自己过生日自己下厨吧?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也许可以拜托她帮忙一下。 肖尧终于意识到名单上少了谁了。 那是自己亲自邀请的第一位宾客。 肖尧抬起头,看向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蛋黄和蛋清分开的沈婕:“老婆,是不是少了个——” “狗子,我们这次就不喊郁璐颖了吧,好不好?”沈婕没有抬头,拿出准备好的低筋面粉和淀粉,准备开始搅拌。 “?”肖尧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你不是说我的生日都我做主的吗,这忽然唱的又是哪一出? “好吗?”沈婕抬起了眼皮,用商量的口吻又问了一次。 “行吧。”肖尧点了点头,心里不明白沈婕为什么到这时候才开始吃醋。 可是,该怎么跟郁璐颖解释呢…… 沈婕笑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呢,是我写漏了,你请她吧。” 肖尧有点愣神,一时不明白她到底是要闹哪样。 “请她,没开玩笑。”沈婕正色道:“赶紧打电话,啊。” 肖尧犹犹豫豫,仍是不敢,沈婕擦了擦自己的手,走到沙发跟前,拿起听筒,塞进肖尧手里。 皂片间的门被敲响了:“小沈,伱不是要跟我一起买菜去吗?” 自从出院回来,沈婕提着礼物去舅舅家登门拜访答谢以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就变得……很熟络? “来了,舅舅!”沈婕拉开卧室的门,提起篮子,欢脱地跑了出去。 农贸市场的千金小姐,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组合,肖尧想。 这舅舅也是,先前在医院对沈婕一顿嫌弃,现在又一副口嫌体直的德性。 毕竟……没人能拒绝青春靓丽的女子高中生的魅力吧,肖尧揶揄地想。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肖尧按下了郁璐颖家的八位电话号码。 嘟嘟嘟嘟嘟……好像是听筒拿下来太久,已经超时了。 肖尧用手按住了电话机的按钮,准备松开重拨。 他还没松开手的时候,尖利的电话铃便又响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忙啊? “喂?”肖尧说。 “喂?肖尧同学你好,”甜甜的少女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我是赵晓梅。” 肖尧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你好赵晓梅同学,我是肖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肖尧同学特别幽默呢。” “呃……过奖过奖。”肖尧换了一个坐得特别舒服的姿势:“怎么啦,有事找我?” “肖尧同学,”赵晓梅用一本正经地口吻说道:“晓梅想请教一下,你作文写得那么好的诀窍是什么?” “啊?”肖尧愣了一下:“作文这种东西,就是一个多写,多看。” “多写啊……好头疼的呢。”赵晓梅说。 你不是号称以前也是文学社的吗,肖尧揶揄地想。 “多看的话,看什么呢?中学生800字作文精选这种?”赵晓梅继续貌似认真地请教道。 “中学生作文选可以看,主要是掌握一下套路,”肖尧认真地教授道:“不过那种东西稍微看个几本就好了,主要还是读一些中外世界文学名着。” “中外世界文学名着。”赵晓梅说。 “对,你就看那个,教育部……教育部推荐高中生必读书目,100本文学名着啥啥的,挑你喜欢的看…… “然后近当代文学的话……王小波的《时代三部曲》,韩寒的书都可以看……哦对了,《围城》一定要看。” “我有看过郭碧特的《快乐逆流成河》……”赵晓梅说。 “郭碧特的书我反正是不爱看,只有空洞的华丽辞藻,别的什么都没有…… “网络小说那种东西就不要看了,越看文笔越差……” 赵晓梅听得很仔细,中途还打断了肖尧说是要去拿个笔记本记。 肖尧越讲越起劲,听筒从左耳换到右耳,又从右耳换到左耳。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这就是说,“为人师”就和掏耳朵一样,本质上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赵晓梅对自己的崇敬之情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演出来的,肖尧不得而知,但确实是挺受用。 不管是沈婕还是郁璐颖,抑或是欧阳千千,乃至沈天韵,好像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这样的崇敬之情。 肖尧给她讲到了《我们是初升的太阳》这一题的写法,接着聊到了海子、顾城和朦胧诗,谈到了“诗人之死”,再聊到阿西莫夫的机器人三定律、骑士道和量子测不准原理,讲起了圣方济各学校里的那些八卦,甚至还安利了她一发《血统ii》。 赵晓梅能发表的观点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肖尧单方面讲。她懂的不多,因此很少出现“老娘比你还懂”的局面,同时又对肖尧聊的每个话题都兴致盎然。 最后,赵晓梅请求肖尧读自己写过的作文给她听。 “不不不,”肖尧推辞道:“这太怪了,你要是想看的话,下次我给你几篇看看吧。” “可是,晓梅想听肖尧同学读给我听。”赵晓梅的语气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肖尧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决定婉拒这个有些过分暧昧和亲密的请求:“下次吧,下次一定。” 若是在一两个月以前,肖尧可能会满足她的这个要求,但是现在…… 这么说可能有些粗鄙:我们家沈婕还没听到我给她念作文呢,你又何德何能…… 想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此时,沈婕一脚踢开卧室的门闯了进来,左手两个塑料菜,右手三个,里面全是肉和菜。 这就让肖尧想到了沈婕离家出走的那一天,也是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这样闯进来…… “你怎么回事啊?”少女咋咋呼呼道:“让你来帮我拿一下菜,打你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打家里电话一直占线,你跟谁一直打电话呢?郁璐颖?” “我不是,我没有,”肖尧低声对话筒里说了一句:“我家里人回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拜拜。”便把听筒撂下了。 他放下电话,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从少女的手里接过塑料袋:“这不放皂片间里,你拿这房间来干嘛呀?” “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沈婕瞪大了眼睛,这次她不打算这么轻易让肖尧过关了。 “我手机应该是落在女儿房间了,所以才一直不在服务区吧,”肖尧打开冰箱的门,把手里的菜用力往里塞:“对了,老婆,我读我写的作文给你听吧?” “不听不听不听,”沈婕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你可真行,就算让你给郁璐颖打个电话叫她来参加生日会,你俩一打电话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没有点自觉啊?” “真不是郁璐颖,要是郁璐颖我就是……我就是……”肖尧急道。 “那是谁?”沈婕不依不饶道。 “赵晓梅。”肖尧招了。 “怎么又是这个赵晓梅,不是你俩啥情况啊?”沈婕双手叉腰。 “没啥情况,就她打电话来,非要让我教她写作文……”肖尧哭笑不得。 “然后呢?你就读你写的作文给她听是吧?”沈婕看起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 “你可真行!”沈婕用手指着肖尧:“那郁璐颖是你的老朋友,大家又一起同生共死过,我算得上挺宽容的了吧?你这又给我来一个?知道你现在卖相好,有女生跟你搭讪,有女生追你了,你可真行,下次有别人跟我搭讪,我也留家里的电话号码——” “别闹,什么追不追的,就是一般的同学、朋友,看我语文好,想让我帮她补补,你别生气啦……” 沈婕不听他的狡辩,张牙舞爪地跳过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不轻不重的拳打脚踢,锤完了以后爬上肖尧的床,面对墙壁侧卧着。 肖尧走过去,轻轻晃了晃对方的胳膊,不出所料手臂上又挨了一下。 他有些无奈,走进沈天韵的房间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准备给郁璐颖发条信息,确认一下生日当天的安排。 “手机是我的。”沈婕忽然坐起身来,瞪着肖尧伸出手,白白嫩嫩的手掌心向上平摊。 “行。”肖尧放下了编辑到一半的短信,把手里的摩托罗拉合上盖,放在沈婕的掌心里。 他走回沙发上坐着,拿起新一期《科幻皇帝》翻了起来。 “杂志也是我的。”沈婕说。 肖尧一愣,一想的确是,这一期是沈婕从书报亭给他买回来的。 他又把杂志放到了少女手中。 “眼镜也是我的。”沈婕说。 刚出院回来的那天,沈婕曾带他去重新配了一副时尚的眼镜,把原先老土的黑框方镜换了下来。 肖尧摘下眼镜交给沈婕,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一些。 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如何。 “衣服,裤子,袜子,还有拖鞋,都是我的!” “行。”肖尧开始脱身上的衣物,把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床上,盖在沈婕身上:“幸好内裤是我自己买的。” “那用的也是我的钱!”沈婕强词夺理道。 “好,你确定?”肖尧双手抓住了四角平底内裤的两边,作势就要脱。 “好啦,内裤是你的。”沈婕赶紧伸手制止了他的耍流氓行为。 “房子是我的!”肖尧终于想到了反击的方法——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这“过错方”净身出户不成? 不对。 话音刚一落下,肖尧就后悔了。这话一说出来,沈婕再跳起来往外跑,这不是自己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肖尧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自己往回找,沈婕却一动也没动,理直气壮地接道:“可是,你也是我的!” “呃?”肖尧微一愣神,旋即反应过来。 他一跃上床,伸手把沈婕抱在怀里:“对,我也是你的。” 紧张的空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少女这次没有再推开他,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 “别咬,”肖尧肩膀缩了一缩:“都跟你说了,就是别人打电话给我让我指导作文,我正好也没啥事,不好意思就这么挂掉,仅此而已。我要是有多余的想法,我就是狗好吧?” “你本来就是狗子,”沈婕说:“我的狗子。” “我是你的汪粑粑,你是我的喵麻麻。”肖尧怀里抱着少女,在狭小的单人床上滚过来一次,又滚回去一次。 “呀,你压到我头发了!”沈婕叫道。 ?不是,都剃短发了怎么还能压到头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吧,我给你揉揉。” “……行了,”沈婕揉了揉自己的头,伸出光洁的裸足,在肖尧的小腿上蹭了一下:“赶紧起来,穿衣服,我们要去纳瓦拉婚纱了。” “纳瓦拉婚纱在哪啊?”肖尧坐起身来,穿衣服。 “清浦。” “这么远?”肖尧吃了一惊:“我记得我们学校过去三条马路就是巴黎婚纱啊,旧商业街那边还有一家米兰婚纱吧,干嘛往清浦跑啊?” “是不是傻呀,土包子,”少女嗔怪道:“巴黎啊米兰啊那些都是……流水线化作业,工业生产线,知道吧,套模板套布景的,全是些很俗套的东西,基本没有艺术设计可言的。” “那纳瓦拉呢?” “那家是高端定制的艺术婚纱。” “你确定咱们的钱——你的钱,够这么折腾?” “要拍就拍好的,不然干嘛不去拍大头贴?”沈婕理所当然道。 其实我最开始好像就是想要拍个大头贴来着?肖尧想。 “好好好,清浦就清浦。”肖尧穿好裤子,伸脚穿上拖鞋,下了床。 等等,清浦? 肖尧想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从这里到清浦,恐怕不止20公里了吧? 第九十九章 前妻vs现任 第100章 前妻vs现任? 清浦区,魔都市市辖区,地处魔都市西南部,太湖下游,黄江上游,远离市区的繁华与喧嚣。 这是一个肖尧总是有所耳闻,却从未亲自踏足的地方,类似于“天涯海角”。据说清浦人到市区来从不说“去市区”,而是说“去魔都”。 “你快点穿衣服——别穿那件,穿我给你买的那件——对,就那个,准备出发了。”沈婕嘱咐道。 “这还没吃午饭呢。”肖尧说。 “我想去吃那家胡建千里香馄饨,好不好?”沈婕说着,就拿了自己的衣服钻进穿衣橱里,到沈天韵的房间去换衣服了。 留给肖尧的时间不多了。 沈婕的身影前脚刚钻进镜子里,肖尧后脚就拿起了固话的听筒,想了想又放下,窜出门,从舅舅家门口的楼梯上了三楼,拿手机打给了郁璐颖。 电话响了好多声对面才接,平日里清冷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点半梦半醒。 “你在午睡?”肖尧寻思,难怪他也觉得昏昏沉沉的。 “有事说事。”郁璐颖有气无力地说。 “她忽然说要带我去拍照,”肖尧定了定神:“去清浦。” “拍就拍呗,”郁璐颖的声音变远了:“跟我说干嘛……” “去清浦,很远的,那个什么,伱忘了?!” “清浦?”肖尧感觉电话那头的少女像是坐了起来:“拍什么照?为什么要去清浦?你怎么不早说?” “她非说清浦那家,纳什么拉的,有艺术感设计感,”肖尧的语速很快:“现在怎么办?她已经在换衣服了。” “谁问你这个了?现在就去?她说去就去啊?你就不能不去吗?”郁璐颖的语气一下子有点激动。 “这……一时半会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肖尧的脑袋飞快地旋转着,想着该怎么用最简短和最得体的方式跟郁璐颖解释清楚眼下的状况。 “呵,你人来魔都没多久,魔都男人的样子倒是学了个九分像。” “什么呀!”肖尧没听明白郁璐颖到底在说什么,但隐约觉得不是好话。 “没事,入乡随俗嘛,”郁璐颖语带讥诮地说:“那现在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肖尧吞下一口口水:“实在不行,只好麻烦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情的话……跟我们走一趟?” “手铐是要我自备吗?”郁璐颖说:“行吧,你们等我换个衣服,我洗个头就过去——还是在清浦的什么地方碰面?” “呃……我觉得就算同时出门,目的地一样,交通工具一样,都有各种可能可以拉断链子……” “行,在家等着我吧,我尽快,你拖住她。”郁璐颖当机立断。 “不是,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肖尧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这,我俩去,去,你跟着,这怎么跟她说啊?”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我打车偷偷跟着?”郁璐颖的声音有点冷。 “我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肖尧说。 “肖尧我是你养的……那什么什么吗?”郁璐颖脱口而出:“被你溜来溜去那种?还得在暗处的那种?” “你这话可就说得难听了,”肖尧一锤大腿:“这不是没办法——” “你说话就说话,敲什么敲啊?不听你的你就要动手是吧?” “不是,我,你,我这。”肖尧哭笑不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肖尧我告诉你,我不去。”郁璐颖一字一句说道:“你爱去不去,反正别拉着我。” “不是,那我去了以后呢?我俩再一起口吐白沫,浑身抽抽?那清浦说不定比余山还远——” “对,你抽吧,我陪你一起死。”郁璐颖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 我最讨厌别人摔我电话啦! 继“最近身边所有的女孩都变乖了”的恒纪元之后,现在已经转为“最近身边所有的女孩都作天作地”的乱纪元了? 她是不是又来大姨妈了? 不可能,否则自己不会毫无知觉。 肖尧右手紧握摩托罗拉,双拳捏紧,举过头顶,原地双脚起跳。 “砰!”的一声,在老公房的楼梯转角处发出一声带回音的巨响。 再打,摁掉。 再打,不接。 肖尧急得直抓自己的头发,但想到“不听你的,你就要打人”这句指控,又把手放了下来。 他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沈婕已经穿好了衣服出来了。 浅绿色银纹百蝶穿花花式的上衣,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虽然家里没什么风,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 肖尧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还是第一次见沈婕穿这种,带有一点……“汉”元素的服装。 “怎么样?好看吗?”沈婕打量着自己,施施然原地旋转了一圈。 “好看。”肖尧由衷地说。 衣服好看,但是身高不够,有点撑不起来——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吧?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换衣服?”沈婕见肖尧身上还穿着那条旧裤子,柳眉倒竖:“说了让你穿那条新裤子,你刚才又上哪去了?” “我……上弄堂口的小卖部喝了一瓶玻璃瓶的每年答,”肖尧说:“就忽然,很渴。” “你几岁了?”沈婕垫着一双赤脚走到皂片间,拿过鞋架上的一双白色帆布鞋,松开了鞋带:“也不知道给喵麻麻带一瓶,就知道自己喝,你快点穿衣服出来。” “不是,人家拿玻璃瓶,不让离柜的。”肖尧说着,回到房间里,穿上了沈婕后来又给他买的新夏装。 怎么办?怎么办? 郁璐颖这家伙,脑筋又别住了,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可想。 肖尧很想去拍结婚照,很想去和沈婕拍结婚照,但是他绝对不想再享用一次癫痫体验券。 更何况,作死是有可能真的会死的。 他还年轻,他还没有结婚,他还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何况,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虽然那位可爱的姑娘,刚刚发表了“我愿意陪你一起死”的感人爱情宣言,但是肖尧还是不愿意让她死掉。 最好大家都能长命百岁,这样才对。 今天这事儿要是搅黄了,后果很难预料,但是有一位匈牙利诗人说得好,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说反了是吧?没事儿。 肖尧拉开抽屉,找出一双洗好的,被缠在一起打了个结的肉色短丝袜,手里拿着,走到皂片间,递给沈婕。 沈婕下意识地接过袜子,嘴角意料之中地耷拉了下来:“不穿,不搭。” 她走回房间,把袜子重新放进抽屉。 “穿嘛,我想看你穿。”肖尧故意从背面抱住了她。 “好好好,穿,穿。”沈婕在抽屉里挑拣出一双雪白的棉袜。 “不要这个,”肖尧说:“就要那个。” “都和你说了,不搭!”沈婕想起自己进医院那天,郁璐颖来看她的时候穿着的袜子,恨不得把手里的这双也剪了。 “我让你穿,你就穿,否则我不去了。”肖尧硬着头皮说。 沈婕抬头看看肖尧,紧闭的嘴唇后面似乎正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极具威慑性的笑容。 肖尧有些胆战心惊,担心就算是找架吵,自己会不会也未免过火了一些。 这样子逼她说出“不去就拉倒”以后,会不会这辈子,这件事都拉倒了? 忽然,少女动了。 她的左右手轮流开弓,卷好的白棉袜和肤色丝袜就一齐朝他的面门飞来。 肖尧向左偏,躲过白袜子,又向右偏,伸左手接住肤色袜子。 沈婕已经出了房间。 别又是要闹离家出走?肖尧赶紧追了上去。 还好,沈婕只是蹲在皂片间门口的地上,光着脚穿好了另一只帆布鞋,系上鞋带,站起身,轻轻地跺了跺。 她提起自己的lv,回头对肖尧轻笑了一下,马上又耷拉下脸:“走。那双鞋。” “哎,哎。”肖尧心下一颤,拿过沈婕手指的那双新鞋,就要往脚上套。 根本扛不住啊……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狮子吼一样,是一种无形的,气场武器? “穿袜子,还有沙发上的新裤子。”沈婕手指向肖尧的房间门。 “哎,哎。”肖尧往房间里走去。 啊啊啊,怎么办,他轻轻锤着自己的太阳穴。 少年呆呆地坐在床沿,用故意磨洋工的速度换着少女给他买的新裤子。 他听到身后传来有人上楼梯的声音,那轻盈的脚步声很像是…… 接着,是“笃”“笃”轻轻的敲门声。 肖尧听到沈婕——似乎是带着火气——大力拉开了皂片间的房门,老旧的木门在地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璐颖,你怎么来了?”他听到沈婕这么说,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姐姐,我听说你出院了,来看看你。”这是郁璐颖的声音。 这一位的姗姗来迟,让肖尧一时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更提心吊胆。 还有,你还能再假一点吗,我们都出院几天了?肖尧在心里咆哮。 “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呀。”又是这句台词。 肖尧耳朵里听着鞋子“啪”一声落在地上的声响,接着是穿拖鞋的声音,自己也飞快地穿好了篮球袜和新裤子。 卧室的门被推开,郁璐颖和沈婕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郁璐颖的头上戴着棒球帽,看样子是没来得及洗头,稍微有一点点打结的漆黑中发散乱地落在肩膀两侧。今天的气温不是太高,高个子少女上身是休闲服外套和t恤,下身的牛仔裤过了膝盖,勾勒出纤瘦的腿肚曲线,让郁璐颖看起来难得的具有令人怦然心动的青春活力。 白皙光滑的小腿下,是一双冰丝短袜。在这个时代,这种袜子被称为“冰丝”,而在沈天韵那个时代,则叫作“玻璃丝”,而在这两个年代,这种袜子都还挺流行。 它一般是用精梳棉面料和玻璃丝材质制成,袜筒的最上沿、袜跟和袜尖是精梳棉的,其它部分则是玻璃丝材质。 这种袜子因为冰凉舒适,柔软透气,不闷脚的特性,在夏季很受欢迎。弹力罗口,贴合肌肤松弛有度不紧勒,牢固袜头平滑不硌脚,立体后跟,贴脚防滑,更有肖尧最喜爱的精致蕾丝花边设计,以及点缀在玻璃丝部分的点点可爱图案…… “你看什么呢?”沈婕眼见肖尧盯着郁璐颖的脚看,气打不过一处来,考虑到有客人在场,忍住了直接上手的冲动。 “没啊,”肖尧一下子正襟危坐,停止了背:“郁璐颖你咋来了?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俩刚好要出门呢,你再晚来几分钟可就白跑了。” 这话就是在委婉地告诉郁璐颖,我为了拖住她花了多大的力气。 “姐姐要出门了?这都下午了啊。”郁璐颖把手里的水果塑料袋放在饭桌上,佯装惊讶。 她想坐在沙发上,可沙发上堆得根本没法坐人,坐床上肖尧身边又不合适,地上也全是杂物、小垃圾和灰,很难想象这两个人每天都在过什么样的日子——郁璐颖恨不得想要去皂片间拿过扫帚给他们扫一扫。 沈婕也注意到了房间的乱象,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开始收拾沙发:“璐颖,你别见笑啊,不知道你要来,房间有点乱。” 在沙发上收拾出一个缺口,沈婕按着郁璐颖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则靠着衣橱门站着,这就是一个没打算让客人久留的姿态。 “姐姐今天这身衣裳真好看,你们是要去哪里玩啊?早知道我就改天再来了。”郁璐颖歉然道。 “没,”沈婕有些不自在地盘着手指:“就是带他去婚纱摄影店转转。” 说到底,她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谈恋爱或许还挺正常,但是忽然和别人说到婚纱什么的……还是有点别扭。 “婚纱?”郁璐颖这次的吃惊可不是装出来的了:“你们要干什么啊!” 肖尧注意到,郁璐颖的脸上除了吃惊,似乎还有一丝……愤懑? “嗐,还不是肖尧,你知道他的呀。”沈婕继续盘着自己的手指。 “?”肖尧迷惑地扬起了他的小脑袋。 “就恋爱脑啊,半大的孩子,天天跟我说什么喜欢啊,爱啊,”沈婕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也有些红扑扑的:“然后就说想跟我结婚。” 肖尧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说,你才几岁,谈恋爱就谈恋爱吧,结什么婚啊?”沈婕继续娓娓道来:“然后他就跟我说,说什么12岁的时候就想跟同班同学结婚,什么手拉手一起放学上学,做饭睡觉,学校外面租的小房子,是蓝色的小房子,乳白色的灯光——” “喂!”肖尧实在忍无可忍,出声制止了她。 首先这么羞耻的事情被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当面复诵,这就已经够过分了,而且……这话自己还曾经跟第三个人说过。 果然,郁璐颖笑了起来:“这个啊,肖尧以前跟我也讲过。” 肖尧转过头去,不愿正视场上这尴尬的空气。毕竟,这听起来太像前妻和现妻之间的交流了…… “是吧,是吧,”肖尧听见沈婕故作淡然地说:“我当时就心想,蓝色的房子,乳白色的灯光,那不是七天连锁吗?” “我明白了,”郁璐颖也轻咳了两声:“因为你们结不了婚,所以他就逼着你去跟他拍婚纱照,过把瘾是吧?” “基本上,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沈婕斜45度看天花板。 ???明明,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当着本人的面你就编排,你要不要脸! “听起来就像是肖尧会做的事情。”郁璐颖的语气中有一丝落寞。 “所以……”沈婕故意看了一眼老旧的落地钟,面露为难之色:“我今天下午就约了纳瓦拉婚纱的设计师谈一谈,现在已经……” “纳瓦拉婚纱!”郁璐颖眼前一亮,虽然她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纳瓦拉。 “怎么,璐颖也知道纳瓦拉婚纱?”沈婕好奇地问。 “我一直想去的!”郁璐颖现编现卖,难免有点磕巴:“是一家很棒的……呃,婚纱摄影企业,特别有……艺术感,设计感,对不对?我听人家说,他们可以一对一的根据客人的要求去定制……” “对啊对啊,超赞的,璐颖我跟你说……”沈婕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场上的气氛由尴尬转为活络。 肖尧转回身来,像个幼儿园大班小朋友一样把两只手摆在大腿上,安安静静地充当姐妹淘背景板的角色。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郁璐颖顺理成章地提出了这个要求:“姐姐,那要不,你俩今天带上我一起去吧?” 第一百章 三人探戈 第101章 三人探戈 天气不错,阴转多云,气温也才二十度出头,在这个六月底的时分,无疑是酷暑即将爆发前最后的克制。 郁璐颖,沈婕和肖尧三个人一起朝公交站台的方向走去,肖尧把手踹在裤兜里,沈婕嘴角带着笑,肖尧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额头微微见汗;郁璐颖用帽檐挡住自己的表情,但时不时目光扫过二人,有时候和肖尧的目光碰触,就迅速躲开。 其实一开始郁璐颖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的时候,沈婕是拒绝的。因为她觉得……呀……不能你说要跟着去,我马上让你去,第一,我俩去拍婚纱照,你跟着算怎么回事,第二,郁璐颖的身份比较特殊,在沈婕眼里高低算是半个前女友…… 但是郁璐颖解释说,她自己也一直有一个人去拍一套婚纱摄影的愿望,因此想借这个机会,让沈婕带带路,实地考察一番。 最终,沈婕只得答应了下来。 此时,三个人并排在人行道上走着,肖尧在内侧,郁璐颖在外侧,沈婕走在他俩的中间。 沈婕着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长裙下面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走起路来的时候,裙摆飞扬,伱就可以看见肤色短袜的袜筒——这种穿法在2004年的魔都并不怎么时尚,但是在沈婕的青春和美貌的驾驭下,竟也能熠熠生辉。 郁璐颖头戴黑色棒球帽,七分牛仔裤下面是少女感十足的玻璃丝短袜和一双样式老旧,却洗得很干净的白色球鞋。 同时和两位光彩夺目的美少女走在一起,肖尧明显能感受到路人,尤其是雄性路人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坐公交的主意是郁璐颖在“胡建千里香馄饨”看着他俩吃饭的时候提出的,她说她知道有一班去清浦的专线,走高架,不比打车慢到哪儿去。 明明你之前说的是要让沈婕给你带路来着,肖尧略微有些不安地想。 对于郁璐颖的这个提议,沈婕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觉得……呀……不能你说要坐公交,我马上就坐公交,第一,我得先试试…… 行吧,试试就试试。 人生重在各种体验,而且,不用在路上的时候,还三个人一起挤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面面相觑。 “我有个习惯,新到一个城市的时候,往往都要坐一次公交车。因为只有在个小小的空间里,才能快速地欣赏到每个城市独有的风景和人文。有的时候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也看交交错错的树影和道路,”郁璐颖娓娓道来:“有的时候则喜欢站在中间,挨着刚买完菜回家的大爷大妈,听他们大侃自己的有趣见闻。公交车上的人们虽素不相识,却常常带有善意和包容,让你看到的都是灵动的生活和真实的人生。” 沈婕听着这番文青言论,忽然又不想坐公交车了,因为肖尧曾经和她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你俩一唱一和气我来的吧? 不过既然答应了,也不太好反悔。沈婕回忆了一下,自己记事起这些年,不能说全然没有坐过公交车,但是魔都的公交车好像还真的是第一次坐。 “虹清线”是那种普通的魔都公交车,在2004年随处可见。在这个年代,上世纪的“电车”已经基本被淘汰,电瓶车还没有出现,所以烧的是柴油。 车上的人并不多,沈婕刚一上车,就闻到一股柴油味儿,她不悦地皱起眉头,鼻翼微微抽动。 她一开始选择了最后排的位置,肖尧提醒她那会非常颠簸,于是便转而坐在了左边中后方双人座的靠窗位置上。 在坐下以前,少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巾,细细地擦拭着椅面。 这种小布尔乔亚式的矫情引发了肖尧的反感,不过他选择…… “我来吧我来吧,给我。” “不用,不用,你屁股起来,我给你也擦擦。” 郁璐颖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选择坐在右前方那一排横过来的座位上。 “璐颖,”沈婕抬头招呼道:“坐这里来呀。” “不用不用。”郁璐颖摆了摆手,拒绝了沈婕的假客套,拿出自己的随身听,插上了耳塞。 如若不是共生距离的限制,她本不愿跑出来蹚这趟浑水,如今既然已经排除了风险,只要维持就好——她可不想当一个死乞白赖的电灯泡,这有碍自尊。 这个年代的魔都公交车已经基本上是投币式+公交卡系统,但是这种跨区的长途公交还是保留了售票员的就业岗位。 “到哪里?”那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拿着扫公交卡的机器走到郁璐颖的身边。 “终点。”郁璐颖开始掏口袋。 “七块。”售票员说。 郁璐颖递上一张崭新的二十元钞票,以及一块钱的钢镚,又指了指肖尧和沈婕。 车子缓缓地启动了,下午的太阳忽然从厚重的云彩中露出半个边边,阳光直洒在沈婕的脸庞上。 “老婆,要不我们换一下。”肖尧小声道:“晒。” “嗯嗯。”沈婕从鼻孔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还挺暖的。” “第一次坐公交,什么感觉?” 肖尧这句问话一出,那女司机就一脚急刹,两个人一起朝前一扑,险些撞在前排的椅背上。 “还挺好玩的。”沈婕想了想,微笑道。 “我还是很怀念小时候的电车,”肖尧回忆道:“你见过没?有两条辫子,拖着天上的电线,有两节车厢,中间有一个可以转的圆盘,就是中间是可以转的……” “废话,好像我才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吧,真当我不上街的啊?”沈婕抢白道:“我还坐过一次呢。” “哈?你刚不是还说你第一次坐魔都的公交……” “你说电车我就想起来了,小时候妈妈专门带我坐过一次,就是玩。”提到自己的母亲,沈婕的目光都变得很柔和。 “嗯……可惜现在都没有了。”肖尧遗憾地说。 “你不是来魔都才刚一年吗?”沈婕问他。 “哦,有时候暑假会来魔都住在奶奶家啊,还有就是寒假过年的时候,一般也都会来魔都过年,”回忆起小时候,肖尧也不禁微笑,露出了一边脸上的小酒窝:“那个时候的我,最喜欢的就是来魔都过年了。 “早上6点就要起床,坐中巴到南桐,坐上午10点钟的船,沿着常江一路南下,晚上6点的时候开进黄江,然后响起汽笛声,大家就冲出船舱到甲板上看东方之珠,爸爸会把我举起来看…… “最后,船停在十五铺码头,奶奶就会在那里接我们。”肖尧一脸幸福地说:“可惜自从xx大桥修好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客船了。” 沈婕伸手摸了摸肖尧的头,郁璐颖下意识地转脸投来一瞥。 “我有一个堂哥,一个表哥和一个表姐,每年春节都是我们四个在一起玩,”肖尧持续回忆杀:“我们在弄堂里玩烟花,摔炮,划炮,还有很多压岁钱……可是每次我爸妈都说要帮我保管,然后收走绝大部分。” “啊?压岁钱还带往回拿的啊?”少女打了个哈欠,赶紧用手遮住。 “讲这些很无聊吧?”肖尧笑了一下。 “没有没有,”沈婕说:“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没睡好吗?”肖尧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睡觉打呼噜吗?” “不怎么打吧?”沈婕回忆了一下:“但是你会抢被子,有时候还会踢我,可烦人了。” “啊,真的假的?”肖尧笑了起来。 一位戴着老花镜的先生转过头,把眼镜往下拉了拉,又转了回去。 沈婕打了肖尧一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脸上红扑扑的。 少女看起来是真的困了,她拉起肖尧的手,把头靠在了车窗玻璃上,阖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似乎是觉得一直振动的车窗玻璃不太舒服,便把头又重新靠在肖尧肩膀上。 肖尧想要把少女揽进怀里,但是郁璐颖就坐在右前方,如此旁若无人似乎有些不礼貌。 他可以不在意路人的眼神,但是一旦换位思考,便无法不在意郁璐颖的感受,因此把身子绷得很直很直。 一阵干净的吉他声流进了肖尧的耳朵,有点耳熟,应该是肖尧听过的歌。 “阳光正温暖,一直照进我心里。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有我今天?” 啊,是了,许巍《难忘的一天》,标题有点像个小学生作文,肖尧喜欢这调调。 “有时我会想起,和你经历的故事,那些情景在飞扬,甜蜜又感伤。” 韩寒的第二本小说本来就起名《记一件难忘的小事》,被出版社编辑更名为《像少年啦飞驰》,这是肖尧最喜欢的小说,之一。 “再次走过熟悉的地方,如今的你不知在何方,你曾给我的温暖感觉,依然在我心。” 肖尧一开始以为是公交车里放的音乐,后来觉得这声音若有若无,便怀疑不过是自己的幻听,最后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郁璐颖正在用随身听耳机听的歌。“如果再见你,又是怎样的情景?会不会将你,再次拥进我怀里……” 肖尧轻抚沈婕的狗头——呃,猫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郁璐颖。 纤细的少女坐在横过来的座位上,用右手拉着扶杆,双眼看着她所面对的窗外流过的风景,表情若有所思。 郁璐颖坐的位置位于公交车的前轮,因此特别高,两只包裹在漂亮的玻璃丝短袜和白色球鞋中的小脚就这么悬了下来,轻轻摇摆着。 肖尧记得,郁璐颖的鞋码是36——他们从来没有交流过此类问题,但是因为共生的缘故,肖尧就是莫名其妙知道。作为一个将近一米七的女生,这样的脚码实在是有些撑不起她,因此郁璐颖走路总是重心不稳,很容易跌跌撞撞,磕磕碰碰。 与沈婕相比,郁璐颖胸前的那对小鹿实在称不上“大”,一张天然的瓜子脸,扎起的短马尾可以让人从各个角度欣赏到她修长的脖子,即使不穿校服,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是位中学生。她的皮肤雪白,哪怕是在笑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一股挥散不去的忧郁…… 等等,她为什么一个人无缘无故在笑?连那排洁白、整齐的贝齿都露了出来。 “阳光正温暖,一直照进我心里,往事已遥远,一年又一年……” 这让肖尧想起,高一上半学期,诗社第一次活动的时候,郁璐颖也是一个人靠坐在窗边,不和别的同学说话,就像这个样子,托腮,望着窗外。 那天的她,很安静,也很孤独。 当时,她也是这样,没来由地笑了一下,很好看。 “竟然在这一天,在不经意之间,人群拥挤的街头,你走过我身边,风吹起的青色衣衫,夕阳里的温暖容颜,你比以前更加美丽,像盛开的花……” …… “狗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的重担忽然轻了下来:“啊,到哪啦到哪啦?还没到吗?我睡着多久了?” 娃娃脸的矮个儿少女说话有些口齿不清,眼神迷离。 “不知道啊,”肖尧挪了挪屁股,舒展着有些僵硬和酸痛的胳膊:“快到了吧,这不是快下高速了吗?” “我讨厌坐公交。”沈婕得出了基本结论:“呀,脚麻了。” “汪粑粑给你揉揉。”肖尧向左俯下身去。 “不要,你就是想借机摸脚,手拿开!” “你睡得呼啦呼啦的还讨厌,有想过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你弄醒的我,的感受吗?”肖尧重新正襟危坐,余光扫过郁陆颖,发现她也在揉肩膀。 对不起。 “狗子,你对我真好。”沈婕轻轻跺着自己34码的脚。 “嗯,我知道的。”肖尧微笑着说。 他忽然觉得,说这五个字的感觉,真好。 “话说,旅行的时候,听许巍的歌真的是很舒服。就,那种略带沙哑的声音,像风一样流浪的感觉……”肖尧随口感慨道。 “啊?要听歌吗?我忘把随身听带出来了。”沈婕说。 “有机会陪我去听许巍的演唱会吧。”肖尧说。 “可以呀,”沈婕点头道:“不过你也要陪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不能总是我单方面。” “of course.”肖尧说:“沈婕,你喜欢我吗?” “哈?”沈婕有点猝不及防。 “喜欢吗?” “喜欢呀。”沈婕笑眯眯地抹了抹肖尧的头。 “嗯。”肖尧点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最近……自从你生病以后,不对,住院以后,还是出院以后,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呀?说说。”沈婕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 “嗯……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 沈婕想,那你就是要说让我生气的话了:“喵麻麻答应你。” “就,前段时间,你忽然变得特别听话,然后现在就,比较,更加……自我?”肖尧斟酌着词句。 听话,呵。 上次在医院,你当着我的面对郁璐颖说“你那经上说妻子要服从丈夫”,真的不是说给我听的吗?少女想。 其实自己当时就有点不高兴,只是郁璐颖在场,所以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沈婕吸了一口气,笑着轻轻拉了一下肖尧的耳朵,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谁见过这么横的赘婿啊。” 随后,又撩起自己的裙摆,给他看自己的长裙和袜子,用委屈巴巴地口吻说道:“我还不够听话吗?” “听话,听话。”肖尧连连点头:“主要不是这个问题,是……比较内个内个……情绪化?” 他用情绪化这个词取代了“作”这个字眼:“比如说,以前还跟我说,什么她是你的,你是我的,这种怪话,现在反倒经常吃一些不相干的醋,老跟我发火,不听我解释,挑我的毛病……诸如此类?” “所以呢?”沈婕说:“你现在是又要指责我吗?” “不是的,不是的,”肖尧解释道:“我是在想,也许我哪里没做好,让你……可能,没之前那么喜欢我了?” “啊哈——”沈婕一下子没忍住,声音有点大,那位戴着老花镜的先生转过头,把眼镜往下拉了拉,又转了回去。 “我就是想让你告诉我,我就可以做得更好。”肖尧求生欲拉满。 “肖尧,”沈婕正色道:“你想要的是一个什么都听你的电子宠物,还是一个好好帮你谈的女朋友?” “啊?”肖尧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她刚才说了“女朋友”吗? “你记住了肖尧,”沈婕说:“挑三拣四才是买家。” “你,你是说……”肖尧有点明白了。 “我比从前喜欢你。”沈婕柔声道:“所以,你必须得对我好了。” 听到这句话,肖尧体内像是有什么就要汹涌而出,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沈婕搂在怀里,用力地。 就在这时,肖尧感到两道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拄拐杖,驼着背的干瘪老头子,脸上全是沟壑,表情耐人寻味。 老头的身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郁璐颖,正拉着吊环,继续,看窗外。 第一百零一章 三人探戈ii 第102章 三人探戈ii 就在这时,肖尧感到两道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头来,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拄拐杖,驼着背的干瘪老头子,脸上全是沟壑,表情耐人寻味。 老头的身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郁璐颖,正拉着吊环,继续,看窗外。 “怎么了?”肖尧一惊,下意识地松开了怀中的少女,两只手掌摆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这才意识到,首发站空空荡荡的车厢里,现在已是人满为患。 肖尧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郁璐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那里正坐着一个同样干瘪的老奶奶,满脸慈祥的笑容。 少年明白了,依郁璐颖平时的习惯,她定是主动将座位让给了这位老奶奶。 当然,这是可歌可颂的美德,可你为什么要故意将另一份压力引到我们这里来呢? “肖尧,快给阿爷让座。”沈婕当机立断地做出了重要指示。 “哎。”肖尧刚要站起来,忽然又产生了一种不服气的感觉。 凭什么你就可以坐在那里,气宇轩扬地指示你的“下人”起身让座呢?就凭伱是大小姐吗? “为什么你自己不让座,要指挥别人让座呢?”肖尧客客气气地抬杠道。 “行,”沈婕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腿让一让,你坐着,阿爷,你坐我这。” “别别别别别,”肖尧赶紧站了起来:“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坐,阿爷你坐我这。” 两个人你争我抢,就差没有打起来,那老爷爷见状,露出漏风的牙齿道:“哎呀,拿(注:你们)伐要争了,吓吓拿(谢谢你们),我还有八站路就下车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出了一个“八”字。 “还有八站到终点站。”郁璐颖适时地提醒二人,听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最终的结果是大家都不坐,沈婕按着老头的肩膀让他坐下去,三个人一起站在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内,手里拉着吊环,面面相觑。 就这么干站着好像也蛮怪的,但是三人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终,还是沈婕首先打破了沉默:“哎,璐颖,那天在医院,你说你晚上才要去余山,后来去了没有啊?” “去了。”郁璐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哦,那你今天怎么……”沈婕努力地没话找话。 “我今天上午刚到家,这不是马上就来看姐姐了?”郁璐颖说。 “哦……”公交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沈婕抓着吊环用力维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你上次说去余山朝圣,余山有什么圣可以朝的呀?” “对啊,朝圣不应该去罗马梵蒂冈和耶路撒冷吗?”肖尧也有此一问。 “余山也是圣地呀,教廷封的。”郁璐颖用力地回忆着:“山顶的余山圣母大殿好像还是乙级宗座圣殿什么什么的……” “所以说,教廷封它是圣殿,它就是圣殿了?它本身有什么特别神圣的地方吗?像耶路撒冷那样的……”肖尧好奇地问道:“教皇本人也没来过余山吧?” “对啊,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教会说是就是呗,我也不知道。”郁璐颖略微有些着恼,因为肖尧的问法好似在抬杠。事实上,她对这个话题既不感兴趣,又答不上来:“特别之处……啊,是因为余山圣母吧?” “余山圣母,和圣母玛利亚的关系是什么?”沈婕温和地开口了:“璐颖,我们都是外行人,问的问题白痴你不要介意。” “嗯嗯~”郁璐颖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佘山圣母就是玛利亚,圣母只有一个。” “我在葡萄牙玩的时候,遇到过当地的圣母游行,他们说这是nossa senhora do rosário de fátima……”沈婕回忆道。 郁璐颖听不懂这个词组,但是听出了fátima的发音:“法蒂玛圣母,就是圣母上个世纪在葡萄牙法蒂玛的显现,就像路德圣母是圣母在法国路德的显现,瓜达卢配圣母是圣母在墨西哥的显现……圣母只有一个。” “乖乖,”肖尧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余山圣母,就是圣母在余山的显现咯?那有空我也想去康康。” 郁璐颖摇了摇头:“没有……圣母应该没有在余山显现过。” “那余山圣母到底是谁呢?”肖尧觉得自己被整不会了。 “不知道!”郁璐颖语气生硬地吐出这三个字,咬着下嘴唇,看自己的鞋尖。 “哎呀,肖尧你可闭嘴吧,璐颖,咱不理他。”沈婕赶紧打圆场。 肖尧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诚心诚意地跟你请教,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生什么气呀? “那个,我最近在网上看《都铎王朝》,里面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她的女儿玛丽,经常拿着一串好像珠子一样的东西,下面有十字架悬着,在圣母像面前祈祷,那个是什么啊?”沈婕继续问道。 这话一问出来,沈婕便觉得有些失言,因为《都铎王朝》三年后才在大加拿首映,自己是在沈天韵房间的“外网”上观看的。而她之所以选择观看这部剧,主要是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她的精神堡垒“玛丽都铎”,顺便还能练练英语听力。 所幸,郁璐颖并没有在意,只是从自己的小肩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的塑料盒子,轻轻旋开:“是这个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的,”沈婕从郁璐颖手里接过那串黑玛瑙制的珠子:“哇,好漂亮!” “这是玫瑰经念珠,”郁璐颖微笑着说:“姐姐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婕把玛瑙念珠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缠了两三圈,让那个小巧的十字架垂了下来:“真好看!” 郁璐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怎么了?说呀。”沈婕笑呵呵地说道。 “嗯……玫瑰经念珠不是用来当首饰的,”郁璐颖的声音越来越小:“是用来念玫瑰经的,姐姐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沈婕愣了一下:“好呀好呀好呀,璐颖你一定要教我。对了,玫瑰经和圣经是什么关系啊……有什么区别……?” 沈婕为什么会对这些这么感兴趣?肖尧凝视着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场景。 波哥在祭台上做弥撒,他和郁璐颖、沈婕一起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两位少女都戴着洁白的头纱,好像新娘。 忽然,波哥把手里的粉笔擦直直丢了过来,正中自己的额头:“主说,男人要专一!” 肖尧摇了摇头,驱散了眼前的荒诞幻象,拿出摩托罗拉,准备玩一会贪吃蛇。 神父不是老师,不可能拿粉笔擦砸人,在他的印象里,圣经上也从来没有反对过多妻制。 他站在公交车上,手里拉着吊环,听着郁璐颖和沈婕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俩聊完玫瑰经,话头又转到了中学女生的常见话题上来:护发,护肤,八卦,作业,衣服,首饰,然后又开始聊肖尧,就好像本人不在场一般。 肖尧静静听着她们的话题,时不时插上一句两句,他忽然觉得,像这样的旅程,是极为浪漫的。 刚才说只有八站了吗?真可惜。 肖尧希望这趟旅程永远到不了头——至少慢一点到头才好。 令人遗憾的是,郁璐颖并不这么想。 今天下午有大提琴的家教课,自己本来并没有出门的计划,因此也没有提前洗头。 睡一个午觉,起来上课,等老师走了再练两个小时琴,晚上有她爱看的综艺节目,再把暑假作业写掉一点。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跑去清浦那么远的地方,回去以后定然还要受到母亲的责问。 更何况,是陪喜欢过的人,和他的现任去拍婚纱照?离离原上谱。 自己这算什么?电灯泡?小丑?横插一脚的小……小……?天地可鉴,自己根本不是自愿前来的。 然后呢?先是看着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卿卿我我,然后又要陪一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目前无论如何喜欢不起来的女生不停地尬聊,尬聊。 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什么良好体验吧?这八站怎么这么长啊? …… 车子停了下来,下去了几个人,然后涌上了更多人,现在肖尧感受到压力了。 “不要挤,不要挤!”他回过头,嚷嚷了两句。 车厢内的拥挤程度既然让肖尧都有些受不了了,沈婕此时此刻是什么感受自然可想而知。 我信你个鬼…… “快速地欣赏到每个城市独有的风景和人文”,指人挤人。 “挨着刚买完菜回家的大爷大妈”,这倒是一点都不错,可是这位大妈,您手里的菜还是湿的,可以不要往我的裙子上挨吗? “听他们带着善意和包容,大侃自己的有趣见闻”,车厢的另一头又有人用魔都方言吵起架来,就为一点鸡毛蒜皮的磕磕碰碰…… “灵动的生活和真实的人生”,指的是无孔不入,往鼻孔里钻的,汗臭和柴油味混在一起的气味……甚至还有榴莲的味道? 榴莲哎,喂大姐,那可是榴莲哎!怎么还能有一只活鸡?公共场所,什末素质啊? 那提着榴莲和鸡的老阿姨从身边硬挤过,擦过了沈婕的胳膊。 她讨厌被陌生人以任何形式触碰到身体的任何位置,尤其是陌生的异性。 可是,在这样的拥挤场合下,似乎很难完全杜绝身体的碰撞—— 肖尧一开始还纳闷,为什么沈婕会当着郁璐颖的面就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很快他就意识到,沈婕是在拿他,还有郁璐颖,当作人墙,隔开汹涌的人潮。 众所周知,沈婕同志并不是一位满怀少女心的恋爱脑,但这并不代表她从来没有幻想过自己去拍婚纱照时的情景。 在所有的情景中,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一种会是“跟上门女婿的前女友同车坐着这傻(消音)的公交车。” 我为什么会答应这种傻(消音)的要求?你又是怎么能提出来的? “肖尧,我们下车,下一站就下。”沈婕喘着气,提出了这个要求,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肖尧面露难色,努力地张开臂膀,为两位姑娘撑起一点小小的空间。 “姐姐再忍忍吧,还有三四站就到了。”郁璐颖也如此劝道。 肖尧忽然意识到,这姿势,加上被挤得,看起来就像同时抱着她们两个一样。 沈婕身上微微的奶香味直往鼻子里钻,茉莉味则应该来自郁璐颖。 郁璐颖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局面,她觉得自己应该抽身躲开,可又无处可躲,想要出声提醒肖尧,又担心间接提醒了沈婕这件事,成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因此,她索性假装一个迟钝的天然呆,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心里还有一丢丢的小雀跃。 到底是在雀跃什么啊!郁璐颖恨不得给自己或者给肖尧来一巴掌。 沈婕当然早已经习惯了肖尧的怀抱,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体验。 可是,不需要郁璐颖提醒,她也能留心到肖尧抱着的似乎不止自己一个人,因此难免心生不快。 但在此情此景下,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以表达自己的反对与不满。 她只觉得,这一男一女好像两颗大树一样把自己围了起来,遮天蔽日,使自己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可恶……为什么……就是不能,长高一点! 来自郁璐颖的压迫感,令沈婕感到沮丧。 但沈婕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体上,也有着令郁璐颖羡慕的部分。 因为被挤到一起,所以郁璐颖和沈婕挨得很近。 那一对汹涌的小鹿,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贴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近距离接触所带来的视觉和其它感观所带来的震撼,是平日里在正常社交距离根本无法感受到的。 一股微弱的,莫名的自卑情绪涌了上来,郁璐颖用力往后踏了半步,并挣开了肖尧的手臂。 因为,她不想让肖尧籍着自己的身体,去占沈婕的便宜。 可不能让这家伙再继续占姐姐的便宜了,嗯。 走走停停的公交车忽然在路边停下,打开了后门,车上站立着的人下去了一半,沈婕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放弃了坚持要立刻下车的任性。 后门关上,车子猛然起步,肖尧又不小心撞到了郁璐颖身上,连声抱歉。 三人分开以后,场上的气氛一时又有点尴尬。 “咳,”郁璐颖咳了一声,这次没话找话的人变成了她:“所以姐姐,玫瑰经的念法,你会了吗?” “基本差不多了吧?所以这个大珠就代表念一遍天主经,小珠就是念一遍圣母经?” “嗯,念珠主要就是用来计数的,还可以帮助持握的人收敛心神,”郁璐颖侃侃而谈:“舅舅还说,经过祝福的念珠还有驱魔辟邪的功效……虽然我自己是觉得有点迷信啦。” 这两个人一副姐妹淘的模样,看起来也蛮好的——肖尧看着两位少女亲密交谈,不禁陷入了遐想。 虽然这么想很贪心,也很不道德,但是假如,我是说假如,真能三个人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也挺……美好的呢? 假如那天在荡秋千的时候,自己答应了沈婕提出的“她是你的,你是我的”这个荒唐的方案,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别傻了,就算沈婕真心同意,郁璐颖也绝无可能答应的。 毕竟,她的那个教是一夫一妻制的,而不是另一个四妻制的沙漠宗教。 倘若她的神真实存在,听到我这样冒犯的内心活动,定然应当责罚我。 肖尧想到这里的时候,那女司机忽然又一个急刹车,他一个趔趄,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接着自己的右脚后跟就被人重重地踩到了:“啊——” 车厢里顿时骂声一片。 肖尧本能地“啊”完以后才发现,被人踩掉鞋后跟的并非自己,而是郁璐颖。 然而,这妮子非但没有叫,而且脸上面无表情,冷静得像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女特务。 踩到人的眼镜男子赶紧把脚缩了回去,连声对郁璐颖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来,郁璐颖“假装被踩的不是自己”这个良苦用心并没有起到作用。 肖尧不知道的是,郁璐颖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肖尧被踩,这才强行忍耐。 趁着沈婕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被踩的是这个,叫出声的却是那个”时,肖尧已经走上前去。 万分抱歉的拉跨条 万分抱歉的拉跨条 为了赶在这个月,也就是今天,把上一本书完结,我两宿没咋合眼,氪金肝硬化。 不得不请假休息一日,家人们明天见。 ilwxs.com 第103章 怎么就二婚了? 趁着沈婕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被踩的是这个,叫出声的却是那个”时,肖尧已经走上前去,学着自己刚才的那个“啊”法,又“啊”了一次:“啊——!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长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啦,老兄——为了演得更真实,肖尧甚至还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肖尧手上并未使劲,那眼镜男子却接连退了两三步:“哎,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也道歉了,你问问司机这车是怎么开的啦?上来就讲脏话,还动手动脚的,现在提倡要做可爱的魔都人侬晓得伐?” “我哪句话带脏字了?”肖尧一瞪眼:“伱踩到人脚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人家小姑娘被你踩成什么样了?都出血了!” 听到“都出血了”,那眼镜男子的气焰下去了一点:“对不起啦,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女朋友……” 可是,紧接着,肖尧就被郁璐颖本人背刺了。 “没有没有,没出血!没事情!”郁璐颖蹲下身,把右脚后跟的袜子提了上去,然后把手指插进鞋里,将鞋跟提起。 这边的新battle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连车头最先开始争吵的两位阿姨都暂且休战,一致探头朝这边看。 “肖尧!”沈婕终于回过神来,跺了一下脚:“别说了。” 她拉住肖尧的胳膊,看了看眼镜男,又看看肖尧:“不好意思啊!都算了,行么?” 那眼镜男本想继续要事情,看着沈婕绝美的脸庞,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挥了挥手:“算了算了。” “你踩人脚,你还算了!” “我揍你了啊!”沈婕挥起手,佯装要打肖尧。 眼镜男子有些迷惑,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美少女才是少年的女友,心情一下子又不美丽了起来。 公交车靠边停靠,沈婕第一个跳下了车,手里还拉着一个肖尧,郁璐颖紧随其后也下了车。 “璐颖,脚要紧么?”沈婕扶着郁璐颖在公交站牌下的铁凳子上坐下,试图检视郁璐颖的伤势。 “不用了,我真没事,”郁璐颖虽这样推辞,却拗不过沈婕。 肖尧只觉得自己的右脚一凉,郁璐颖脚上的白球鞋被脱了下来。可以看出,确实没出血,只是有一丢丢发红,此外,右脚后跟的袜子上有小半个黑魆魆的鞋印,还破了一个很小的洞,拉了2-3cm的脱丝。 “就说没事了,皮都没破,肖尧太大惊小怪了。”郁璐颖伸手擦了擦脚后跟袜子上的鞋印,沈婕则递了两张纸巾给她。 由于沈婕不想再坐公交,郁璐颖重新穿好了球鞋,三人便重新上了路。 郁璐颖走路有一点点小跛,肖尧则故意——甚至是有些刻意地,大步流星走着,时不时还像小学生那样跳跃几步。 沈婕没有说话,而且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高兴。 事实上,她很不高兴。 这让大家的气氛又有点僵硬。 清浦这个地方确实是郊区,这么大的马路,来往的车辆却不多。 三个人边走边拦车,走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打到车。 偶尔有几辆空车,却好像盲了一般,无视了三人的招手,呼啸而过。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沈婕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4点10分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她有些焦躁。 “喂,李小姐吗?我是沈婕。不好意思我们快到了,可能要稍微再等一会……” “……” “我知道您快下班了,实在不好意思。” “……” 沈婕正在打电话的时候,一辆三个轮子,烧汽油,在后座加装了违规帆布棚的残疾车停在了他们的身后。 “要送吗?”那个皮肤黝黑的大叔操着一口清浦区的方言问道。 …… 三个人在残疾车的后座棚里缩成一团,肖尧在左边,郁璐颖在右边,沈婕被夹在中间恨不得悬起来挂在二人的大腿上。 “你别生气了。”肖尧凑向沈婕的耳朵,想悄悄地说出这五个字,后者却直接将头一甩,不让他凑过来。 “我没生气。”沈婕冷冷地说,她的分贝在嘈杂的发动机声中,不能算很低。 郁璐颖赶上情侣闹别扭现场,看看他们俩,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这小破三轮车的颠簸程度比起公交车来,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郊区的路又不好,时不时碾过一个小坑,车子便猛烈地一颤,三个人也就随之跟着上下一颠。 沈婕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被甩飞出去了。 本来,当着郁璐颖的面,她不想说这些,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我告诉你上午去,上午去,你非说早上起不来,让我跟人家约下午。” 少女的声音很大,因为不这样就会被淹没在风声和发动机的轰鸣里。 “那下午就下午吧?中午又拼命磨蹭,然后还非要坐公——” 沈婕忽然意识到,拿公交车说事,听起来就会像是在说郁璐颖,便又调转了方向:“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希望我的男朋友跟个小流氓一样,你刚才那样,在外面让我觉得很丢人。” 她说的是实情,但是还有一件令她不高兴的事情,是现在无法说出口的,那就是,向来脾气还算凑合的肖尧,竟然会因为郁璐颖被人踩了一脚,就急眼成那样——这得是什么程度的“关心则乱”啊? 我是不是有些太过借题发挥了?沈婕想。 “啧。”肖尧说。 他没有回嘴,一来是因为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二来也是不太想当着别人的面和沈婕吵架,尤其是当着郁璐颖的面。 “姐——沈婕,你就别跟肖尧生气了,”郁璐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了:“肖尧他也只是以为我受伤了——” 郁璐颖话说到一半,忽然猜测到沈婕生气的根本缘由,担心自己是在火上浇油,于是又闭紧了嘴巴。 “没事儿,璐颖,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沈婕摇了摇头,挽住郁璐颖的胳膊,倒向她的怀里。 “行了,”郁璐颖柔声劝道:“那李小姐答应等我们没有?” “嗯,”沈婕点头道:“可我觉得多不好意思啊。” “哎呀,不耽误咱们——不耽误你们办事,就行了。”郁璐颖劝慰道,她的左手搂着沈婕的背,对着肖尧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肖尧把头靠在另一侧的帆布上,没再言语。 郁璐颖抱着沈婕的感觉,让他觉得,好像自己也在抱着沈婕。 这一趟的旅行,实在是有些漫长了,三个人均是这样想。 沈婕想要揉一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屁股,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能。 坐公交,坐这种三轮残疾车,今天这一个下午,有了太多不愉快的“第一次”体验。 也罢,好的,坏的,都是人生的体验。 …… 两位少女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话,郁璐颖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三颗糖,递给沈婕两颗:“吃吗?” “嗯。”沈婕撕开了其中一颗的包装,交到左手里,用拇指和食指捻着,递到肖尧的唇边,作为无声的和解信号。 肖尧看了看那只还缠着念珠的手,微微伸头,把那颗糖吃进嘴里,尽量让自己不要碰到沈婕的手指。 接着,他的脸扭成一团,想要吐出来又不敢吐出来:“这……这怎么是榴莲味的啊。” “啊?”沈婕正在把第二颗糖往自己嘴里送,听到这话,直接反手喂进了郁璐颖的小嘴里。 尼玛啊!!!这就是双倍的快乐是吗?肖尧在心里咆哮。 郁璐颖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故意看看肖尧,吃得很香。 嘎嘣,嘎嘣。 金色的夕阳洒满大地,冒着黑色尾气的三轮残疾车在坑坑洼洼的大路上震颤着狂奔。 ——分割线—— 李娜今天要稍微加一下班。 因为她有个预约的客户迟到了。 “纳瓦拉婚纱”在魔都开张已有二十余年,以其雄厚的实力和特色的高定服务,在户上享有极高的口碑。 能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纳瓦拉婚纱”自然是秉持着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态度,但是李娜作为员工个人,尤其是作为试用期的员工个人,还是不能不看重业绩的。 纳瓦拉的收费不菲,因此有消费能力的客户群体通常是自驾前来,可是今天的客人……是坐着三轮黑车过来的。 三个人的脸上都风尘仆仆的。 嗯?三个人? 李娜默默地把早已准备好的停车券收回西裤的口袋里,笑容可掬地浅浅鞠了个躬:“帅哥,美女,美女,欢迎来到纳瓦拉婚纱。” 一位穿着长裙和肤色短袜的年轻女孩走上来:“是李小姐吗?让您久等了!” 说着,女孩给自己鞠了一躬,这让身为服务从业人员的李娜高低有些受宠若惊。 “您就是沈小姐吗?”李娜一边把三人往里让,一边端详打量着他们:“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坐公交来的。”新郎这样答道。 李娜在心里暗暗犯起了嘀咕,这三人怕不是来消遣的? 不过人不可貌相,沈小姐和新郎官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大牌,另一位高个子女孩虽然穿着朴素,不过全身上下亦充满了出身大户人家的气度不凡,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李娜把三位青年带进店,在待客区的小圆桌旁招呼三人坐下,把桌上的软糖推了过去:“我去给你们拿案例相册和其它材料,请稍坐一下。” 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娜听到背后传来的说话声。 “肖尧别吃,这也是榴莲味的。”轻快明亮的女声,是那位打电话预约的沈婕小姐。 “啊?”被称为肖尧的新郎官说。 “璐颖,你吃,你吃。” “不了,”说话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糖吃太多不好。” 说起来,这三个人看起来也确实是……未免太年轻了一些,简直像中学生一样,尤其是那个沈婕小姐,说是初中生,李娜也信。 不过也可能是大学生,有些大一新生未脱稚气,看起来像中学生也实属正常。 不过就算是大学生……嗯,只能说自己入职这两个月以来,从来没接待过这个年龄层次的客户。 李娜拿了相册和材料回来,又招呼同事帮忙送上了三个装着茶叶的纸杯。她放下手里的相册,拿起那几个纸杯,转身在饮水机上接热水:“帅哥美女,这里面是我们纳瓦拉婚纱的案例集合,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好的。” 泡完了茶,李娜小心翼翼地将三个纸杯挨个放在客人的面前。 两个女孩都很有礼貌地说了谢谢,只有那新郎官“肖尧”把目光专注在相册上:“对了,你们这的糖怎么只有榴莲味的,还有很多人不吃榴莲啊?” 李娜微笑道:“榴莲的谐音是留恋,我们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不过先生您提的建议也非常对,我会向上级店长反应的。” “好的,谢谢。”名为肖尧的男生微笑了一下。 “你们……冒昧问一下,还是学生吗?”李娜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嗯。”男生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介绍道:“她高二,我俩高一。” “这样啊……那过完暑假你们就高二了。”李娜随口接话。 “对的。” 好吧,看来,他们应该是来帮爸爸妈妈探路的,李娜上个月刚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这三个人的相貌,相似程度并不怎么高,而且他信肖,她姓沈,应该是重组家庭带来的无血缘兄弟姐妹,就跟《我爱我家》里面一样。 能来这里消费,家境自然不会拮据,再加上少年们的衣着判断,定是富贵人家——想必父母也是日理万机,所以才委托子女前来代办。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小家伙们想给父母补拍婚纱照,先斩后奏,送长辈们一份惊喜,这种情况,带自己的前辈也遇到过。 只能说,孝心可贺。 李娜暗暗打量着这位少年——他笑起来的时候,只有一边有酒窝,另一边没有。 时尚的白色板材眼镜架下,眼睛很大,很清澈,双眼皮,水汪汪的,颇为灵动。 留着干净利索的寸头,显得整个人都很精神,个头也很高。 嘴唇的上方,有一些颜色很淡的,小小的绒毛。 就是那身名牌衣服和他的气质有点不搭调,李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总体来说,胜在年轻,是个清秀可爱的少年,李娜很喜欢。 要是能跟这样子的年轻小伙子交往……天呐,我又在犯花痴了。 李娜摇摇头,驱散自己的妄想,重新露出了非常专业的微笑:“我们这里的婚纱品类非常繁多,样式十分丰富,都是一线国际潮流大牌……” “我看你们的官网介绍说,门店里有婚纱的实景展示区,”名为沈婕的女孩抬起头来,兴致勃勃地问道:“可以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当然可以,请随我来。”李娜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位少年跟在李娜的身后,参观了琳琅满目的婚纱样式实景展示区。 “为什么都是粉色的?”沈婕有些纳闷:“我们想看白色的或者……” “嗯,”李娜微一沉吟,委婉地解释道:“虽然并没有明文的规定,但是从传统的习俗来看,一般初婚的时候我们会选择白色的婚纱,但是……” “怎么就二婚了?”肖尧有些着恼,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原本就挺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再看那两位小女生,也是面露尴尬和气恼的神色。 不是二婚吗?李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头一惊。 “抱歉抱歉,是我误解了……请随我来……”她连忙九十度鞠躬道歉。 “没事的啦,不要这样。”另一位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姑娘,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 “哇,这,这是在耶路撒冷吗?郁璐颖你看!”肖尧忽然兴奋了起来,指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大幅婚纱摄影案例,对那被称为郁璐颖的高瘦姑娘说道。 “嗯?应该是的吧,”郁璐颖眯了眯眼睛:“这后面应该就是阿克萨青真寺。” 沈婕也拿出一副眼镜,戴在鼻梁上,仔细端详。 “这个是布景还是实拍啊?”少年问李娜。 “当然是实拍了,”李娜笑容可掬地说道:“我们纳瓦拉提供全世界各地的旅拍,任何城市,任何地点,只要您提出来,我们都可以规划出全套的方案。” “真不错!”少年搓着手说。 “别神经啊!”沈婕提醒他:“旅拍,有那么多钱吗?而且你有护照吗?” “我又没说要拍……”少年讪讪道:“只是说很不错而已。” “肖尧,”郁璐颖转向那少年:“应该还是要选市内的项目比较实际吧?” 李娜道:“我们也有常规的基础套餐,可以作为订制的基础款,我去给你们拿来看一下?” 说着,不等他们回答,李娜便一路小跑,取来了另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他姓肖,她们分别姓沈和郁,兄妹假说也就自动破产了。 “你有护照吗”这句话则表明,这位可爱的少年真的是“新郎官”本人。 这算什么,小孩子来过家家的吗? 不过,只要能付的出钞票,应该怎样都好吧? 现在的中学生早恋都已经玩这么花了吗?我们那时候…… 李娜的个人情感上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这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到底谁才是少年的“小新娘”,谁才是“伴娘”? 总不可能这三个人……? “水下婚纱摄影看起来不错喔。”沈婕用手指着资料上的那一项,对肖尧说道。 “不错!”少年的眼前亦是一亮:“可以看看!” 那名为郁璐颖的少女却轻轻地戳了少年一下,嘴皮子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李娜辨认出那唇语似乎是“我怕水”。 “不过,还是再看看,再看看。”肖尧讪笑着改口道。 看来,谁才是新娘,已经可以得出判断了。 另一位高二的闺蜜同学并没有注意到小两口的小动作,只是站在地上,专注于手里的材料和相册,一脸专业人士的派头。 难不成,她经验很丰富?李娜不无揶揄地想。 “要不,咱们还是坐下看吧?”李娜说。 “如果不旅拍的话,”闺蜜学姐忽然抬起头来:“搭一个类似《都铎王朝》的宫殿内景,要花多少钱?” “都铎王朝?”李娜一愣,没听说过啊。 “你这有电脑吗?我上网给你搜几张图。”沈婕说。 “没问题,请跟我来。” 就在这时,摄影师小聂托着脖子上挂着的单反,带着一对二十来岁的小夫妻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小李,我这边完事下班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肖尧抬头看了看那对新人身上所穿的,知青风格的绿色军大衣,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李小姐,照片都是在店里面拍的吗?” “噢,不是的,”李娜解释道:“我们拍婚纱摄影是分外景和内景的,内景也不是在这里,有一个专门的婚纱摄影基地——他们俩拍的是结婚证照片。” “结婚证照片?”肖尧高兴地说:“就是那种红底的,贴在证上的……” “对的对的。”李娜点头道。 “我想拍哎!现在就能拍吗?” “你神经啊!”两位少女异口同声地喷道。 话虽这样说,不过看起来,那个男的其实才拥有最后的决策权。 在肖尧的要求下,李娜耳语嘱咐小聂,再去拿两件绿色的仿知青风格军大衣来。 她注意道,那对二十来岁的新人也站在一边,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小聂很快就拿来了两件大号的军大衣:“你给客人们试试吧,尺寸对不上的话我再去拿。” 李娜从小聂的手里接过这两件衣服,左右手各持一件,分别向肖尧和郁璐颖递了过去:“两位同学,试试看合不合身?” 郁璐颖没有伸手接衣服,只是看看肖尧,看看沈婕,又看看李娜,面露尴尬之色,后退半步。 而名为沈婕的小个子“闺蜜”的漂亮脸蛋上,则露出……极为不愉快的表情。 李娜看着肖尧一脸懵逼的表情,心里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前一黑。 完了,又闯祸了。 第一百零三章 先生,您这样玩是要加钱的 第104章 先生,您这样玩是要加钱的 肖尧身处的这个教堂不大,有着华洋合璧独特的风格。在木质的三角屋顶下,宾客稀稀拉拉,看不清面容。和煦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下,面前新娘的脸却深埋在头纱的覆盖下,丝毫没有被照亮。 “肖尧同学,你是否愿意以自己的灵魂起誓,接受沈婕同学作为你的合法妻子,从今往后爱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直至死亡?如果是的话,请展现一个幸福阳光的笑容。”郁波手中托着厚厚的祭典,示意肖尧回答他的问题。 望着眼前娇羞可人的新娘,肖尧思绪奔涌。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肖尧的一对嘴角和眼角开始以1毫米的秒速双向奔赴,眼看就要相拥而泣。 郁波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了我们的女主角。 “沈婕同学,伱是否……” “我……”女孩无声地开口,嘴撅起来,形成一个“不”字的开口。 不是吧……肖尧紧张了起来。 “不要看我!看镜头啊!让你笑,也没让你笑得像个白痴啊!”沈婕一跺脚,怒气冲冲道。 肖尧回过神来,停止了自己的白日幻想——此时此刻,他正与沈婕站在“纳瓦拉婚纱”拍摄结婚证照片的红幕前,面对着小聂的单反镜头。 而着急下班的小聂,此刻也正是一脸沮丧和无奈:“女士,您挨得离男士近一些成么?对,哎,先生,您看镜头,不是看你老婆——微笑,注意是“微”笑,嘴不要歪!那样会让你看起来缺乏智慧;女士,你的眼睛已经很大了,不需要再瞪那么大;看镜头,看我,你们又在看哪啊?” 肖尧和沈婕身上穿着店里借来的雪白衬衫,郁璐颖站在摄影师背后的角落里,身上披着那件知青绿军大衣,两只手揣进衣袖里,如往常一样眼神忧郁地看向窗外。 你别说,郁璐颖穿这件还挺有内味儿的,肖尧想。 不知道她为啥不觉得热,反正肖尧身上火烧火燎。 沈婕觉得这种东西又肥又土,坚决拒绝,于是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小聂重新为他俩拿来了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可是郁璐颖却喜欢得不得了,说什么也要穿上拍张照。 明明就是这两个人的审美趣向更一致嘛,也无怪自己会搞错,李娜站在摄影间的门口,心中满是委屈。 希望他们可千万不要投诉才好,李娜想。 “好!来,准备!一,二——”小聂啪啪啪按下了快门。 “怎么样怎么样?”沈婕放下了自己端着的笑容,期待地询问道。 小聂放下相机,犹豫了一下说:“不太行,新郎官刚才好像眨眼了,再来一条吧。” “哎呀,”沈婕又一跺脚:“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拍张照片拍了半小时了,不是这样就是那样。” “这,”肖尧委屈巴巴地说:“人总得眨眼啊,这不就赶巧了吗?这也能怪我?” “人家摄影师不是喊你准备一二了吗?”沈婕气呼呼道:“两寸照片都拍不明白,你这样后面怎么跟我拍大的婚纱照啊,伺候你三天三夜吗?!——行了,我都渴了,先去厕所,你自己酝酿酝酿。” “你到底是喝还是尿啊?”肖尧小声嘀咕了一句。 沈婕用恐怖的眼神剜了他一眼,郁璐颖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婕看向郁璐颖,后者解释道:“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矮个子的少女气呼呼地离开以后,郁璐颖把手从袖子里拿了出来:“肖尧,你还是那么不会拍照。” 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朝台上走去。 “是呀,”肖尧挠头道:“我这人不上照,一贯的。” “你放轻松点,不要总是太端着,太刻意了,”郁璐颖伸足踏上了台阶,站在肖尧身边,伸手调整着他的站姿:“你不要想着你是在拍照,只要脸朝着镜头的方向,看镜头,然后很自然地—— “你还记得我们上学期拍的班级合影吗?你那张照片就不错,你当时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觉得关我屁事,然后杵在那。” “对,你就这么杵在这——但是不要这么一脸不屑的表情,沈婕会打死你的——好,放松,然后,想一想让你开心的事情?” 肖尧想,能和沈婕站在这里拍这种照片,就是开心的事情了。 “好,对,就是这个表情。”郁璐颖和小聂同声说道。 郁璐颖看向镜头:“然后,现在,你看镜头,对,就是这样,等会沈婕回来以后,你就——” 顶级相机悦耳的快门声荡起在小小的摄影棚里。 “你干嘛——”郁璐颖恼了。 小聂听到的是两声重叠在一起的“你干嘛——”,另一声来自门口。 他扭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是那矮个子新娘回来了,旁边站着他的女同事李娜,正在表情扭曲地用唇语对他破口大骂。 “你俩干嘛呢?”沈婕手指着台上的二人。 “我帮他调校一下表情……”“她帮我纠正一下站姿……” 两个人一起开口解释道。 “那怎么还拍上了呢?”沈婕气笑了。 “我不是……”“我没有……” “是我,”眼看就是酿成悲剧,小聂决定拿出男人的担当,勇敢地承担起责任:“是我看到他俩……就是,画面镜头感都挺好的,就没忍住拍下来了,职业病了属于是——这部分算我的,免费。” 肖尧眼前一黑,什么“他俩画面镜头感都挺好的”,你是比我还不会说话,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给我。”沈婕摊开了手掌。 小聂怔住了,这机器摔了他可赔不起。 “拿来!”沈婕伸手作势要夺。 小聂只好把单反背带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挂给了沈婕。 “谁要你的相机了?胶卷!”沈婕把挂袋抓下来,甩回小聂身上。 小聂连忙退了胶卷,交给沈婕——比起相机来说,胶卷只是耗材。 “姐姐……”郁璐颖咬着下嘴唇,上前一步。 肖尧以为沈婕要直接把胶卷扯出来曝光废掉,然后再甩自己脸上。 没想到,她直接把胶卷往包里一装,就换了一副笑脸。 “妹妹,”沈婕笑容可掬道:“您能不能先下来嘿?” 勉勉强强和肖尧拍完了照,也没心情再纠结质量好坏高低,沈婕黑着脸先一步走出了摄影室。 郁璐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与沈婕并肩同行:“姐姐,我真的不是——” 沈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沈婕。”肖尧说。 “你闭嘴。”沈婕说。 “哎。”肖尧乖巧地说。 这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惧内,怕老婆,气管炎,耙耳朵,肖尧想。 一来,这鸟事自己理亏在先,搁谁都免不了生气。 二来,自己跟沈婕处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什么时候对方是哄一哄就能好,什么时候是真的发火了,他还是能有一个基础的判断的。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真怒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继续惹她,显然是明智人的选择。 发生了这种乌龙事,她沈婕若是还能愿意继续拍这个照片,把钱交了,这本身已经说明,她用理智控制情绪的能力,已经超出了世界上大多数……女性。 如果再得罪她,人家扭头走了,不拍了——纵然不至于分手,最起码,这一天的折腾就全白瞎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绝不是妻管严。 还挺工整押韵的?押吗?算了,不重要。 说服了自己以后,肖尧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沈婕走过来,把lv包包丢在了他的身上——真的是丢,特别重:“包拿着,我去挑一下婚纱样式,试穿一下。” “哎,好,”肖尧双手搂住了lv包,又殷勤地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 “免。”沈婕伸出一只如来神掌。 “哎。”肖尧又坐了回去。 “璐颖。”沈婕伸出手臂,示意郁璐颖挽上她的胳膊,随后俩人一起跟着那位身穿黑色西服套裙、肤色裤袜和黑色高跟鞋的李小姐,消失在了肖尧的视野中。 肖尧有点纳闷,自古以来,女人就爱内讧。比如,你看社会新闻报道,通常是原配暴打小三,girl hurt girl,却很少去找自家老公的麻烦。沈婕当着郁璐颖的面给自己甩脸子看,却和郁璐颖继续姐妹情深,亲密无间,这就让他有些闹不明白。 想到沈婕在里面挑婚纱试衣服,而自己却只能坐在这里看包,肖尧心里又有点愤愤不平起来。 再怎么说,这结婚它也是两个人的事情,拍婚纱照它也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的决定权也是很重要的。 不能说你把什么都自己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只要出个人,像个挂件一样,给你当个背景板摆设,那哪儿成啊? 应该只是初筛一遍,等她气消了,肯定还是要自己来确认的吧?肖尧继续说服着自己。 对了。 肖尧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再次投向了之前沈婕和郁璐颖背影消失的方向。 她总该不会是……故意支开自己,然后跟郁璐颖在没有人的角落里痛陈利害吧?不会吧,不会吧。 与此同时。 纳瓦拉婚纱的婚纱体验区。 “这里只有我们的一小部分婚纱样品,更多的在摄影内景基地,签约以后会专门叫你们去选的……”李小姐还在喋喋不休。 “璐颖,你看看这件,是不是很漂亮?衬你的气质。” “我不是太喜欢哎——姐姐,你试试内件,内件适合你。”两个妹子手拉着手,一件一件翻看着挂在高衣架上的婚纱。 “不好吧,”沈婕歪头打量着郁璐颖推荐的那件婚纱:“不好不好,有点暴露。” “姐姐还是个清教徒呢?”郁璐颖本想开个玩笑,话一出口又觉得好像不太恰当:“呃……” 好在,沈婕并未在意,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主要是他……” 是啊,他。 我管他呢,那种家伙。 “就试试这件吧。”沈婕说。 “啊?”郁璐颖愣了一下。 沈婕没再解释,只是垫起脚去摘那件“有些暴露”的婚纱衣架,却差了两厘米。 尴尬之际,不等李小姐动手,郁璐颖已经抢先一步,帮她把婚纱摘了下来。 “谢谢。”沈婕向店员李小姐问明了更衣处的位置,便将手臂高高举起,拿着婚纱走进了挂着“男士止步”的那扇门。 郁璐颖示意李小姐在此等候,不必跟随,这便匆匆跟了上去。 更衣处是个挺大的房间,里面有许多小柜子用来存放原本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亦给注重隐私的客户准备了许多小隔间。 “呀,鞋忘了拿了,璐颖你能帮我去包里把高跟鞋拿来吗?包在肖尧那……算了,我还是自己去拿吧。” “没事姐姐,我去拿吧。”郁璐颖转头又走了出去。 沈婕拉开一个柜门,把帆布鞋脱下来,塞进去,赤脚穿着袜子站在地上,又解开了自己的长裙。 长裙不需要脱,只要解开一个扣子,便可以对它实现二维化展开。沈婕将它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了储物柜。 接着,是上衣。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踩着高跟鞋,穿着长长的婚纱从储物柜里面绕了出来——她二十多岁模样,目测最少得有175cm,让沈婕很是羡慕不已。 那高个儿美女施施然走到镜子前,拢了拢头发,又不经意地看了沈婕一眼。先看看脸,再看看穿着肤色短袜的脚,最后目光从少女的马甲线和胸罩上一划而过,轻蔑地冷笑一声:“哈。” 沈婕有些莫名其妙,若是平时,她应该会无视这种来自路人的无端挑衅,可惜,现在她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请问,”沈婕故作心平气和地转过头去:“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那美女气定神闲地把脸转向一边,但眼神依然瞟在沈婕身上:“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郁璐颖刚刚是不是也这么说的? 沈婕忽然一个突进,进抵到了高个美女的一步之内,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我问你,有,那,么,高,兴的吗?” “你神经病啊!”高个儿美女后退了好几步,沈婕却步步进bi:“毛长齐了吗,黄毛丫头片子,也学大人来试婚纱啊?” “关你什么事?”沈婕冷笑道:“花你钱了?” “不关我的事,”高个儿美女慌慌张张便要走,但嘴还是硬:“就是看不惯你们现在的小丫头,抓一张幺鸡一张二筒还想胡十三幺,十三点吧……” “你说什么呢你?”沈婕故意拉长腔调。 “等你长的再合法一点,就知道阿拉在讲什么了。”话留下时,高个儿美女已经不见人影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郁璐颖手里提着一对亮晶晶的高跟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储物柜旁。 “没事,没什么事。”沈婕松开了捏紧的小拳头,佯装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灰:“我俩聊天呢。” “跟不认识的人聊什么呀?”郁璐颖说。 “光顾聊了,谁知道聊的什么。” “?” 沈婕坐在皮凳子上,闷闷不乐地把脚往高跟鞋里塞。 今天出来的时候穿丝袜,除了哄肖尧高兴以外,亦是考虑到了自己很少穿高跟鞋,想要滑一点。 “这鞋好像还是买大了一点……”沈婕嘀咕道。 34码的脚真的很难买鞋——童鞋太小,成人的鞋又普遍太大,常令沈婕感到烦恼。 具体到高跟鞋这种东西上来,便更是如此了。 这双jimmy choo的水晶鞋是35码的,因为当时只能买到这个尺寸了。沈婕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离家出走落跑的时候,还没忘记带上它。 郁璐颖帮沈婕抱起那件婚纱,拉开了一个虚掩着的隔间门。 二人钻进了狭小的更衣隔间,面对面挤着。 婚纱不好穿,郁璐颖帮着她一起。 “吸气,收肚子,收腰!”郁璐颖一边拉手中的束腰带,一边指挥道。 “我有那么胖吗?”沈婕郁闷地自言自语。 “没有没有,姐姐这身材,不胖不瘦,刚刚好。”郁璐颖实话实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呃……”沈婕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 平心而论,这件婚纱着实是过于性感了一些。 拿的时候知道它是低胸,可真没想到这款式裹紧了以后会露出北半球。 而且从背后看上去,应该跟打赤膊没啥两样。 这种程度……说实话,别说“那家伙”了,就是自己,也是接受不能。 “璐颖,这件真不行,我还是脱了吧。”沈婕说。 “嗯,好吧。”显然,郁璐颖也发现了有些离谱。 郁璐颖帮沈婕脱婚纱的时候,沈婕问她:“璐颖,以后我真结婚的时候,你来给我做伴娘好不好?” “好啊——”郁璐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然后改口道:“还是算了吧。” 没有说出口的半句是“如果是跟肖尧结的话”。 沈婕沉默了两秒半:“其实你今天是故意跟来的,并不是真的自己有兴趣看婚纱,对吗?” 郁璐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怎么会有女孩子对婚纱不感兴趣呢?” “你还喜欢他吗?”沈婕脱口而出,一记直球。 “你喜欢过他吗?”郁璐颖这次没有再吃惊或是发愣,直接把球拍了回去。 这下轮到沈婕傻眼了,她沉吟了一下,提出另一个更匪夷所思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郁璐颖的重音落在了“你”字上。 接着是一阵无言的沉默,然后两位少女彼此相对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璐颖,既然如此了,你也挑一件?”沈婕忽然提议道。 “哈?” 第一百零四章 灰姑娘vs黑王后 第105章 灰姑娘vs黑王后 *本章又名《量子姐妹花》 最终,郁璐颖还是没有拗得过沈婕的盛情邀请。 她没有高跟鞋,沈婕就让她先穿自己的,毕竟影楼的鞋,能不穿就别穿。 “我还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呢。”郁璐颖说。 “从来没有?”沈婕有点意外,她自己5岁的时候,就有一双1.5公分跟的小皮鞋了。 “从来没有。”郁璐颖摇了摇头。 “你妈妈真的是太严格了,你都这么大了,还要管头管脚。”沈婕不由得想起,那次看到郁璐颖,身缚冰甲荆棘刀枪不入,却又眼不能看、耳不能听的样子。 郁璐颖抿了抿嘴:“不是,我妈妈没太管这些,我是觉得这不符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郁璐颖的表情过于一本正经,以至于沈婕猜测了半天她是在逗乐还是认真的。 “你的鞋我穿不了吧?我的号码应该比伱大。”郁璐颖一边脱下自己的玻璃丝短袜,一边这样说道。 她脱袜子的方式和沈婕不同,后者一般是一脱到底然后团成一团,郁璐颖却是先脱到脚心,然后用两只手指拉住袜头,把它们拽下来,然后整整齐齐地,像叠手帕那样叠好。 “没事,这牌子的鞋就是码大,你试试看——你脚多少码啊?”沈婕有点后悔,她估摸着,以郁璐颖的个头,自己或许确实不该出这种主意。 郁璐颖把叠好的袜子塞进裤兜里放着,把光滑的裸足伸进了这双亮闪闪的jimmy choo. 然后,就这么,穿了进去。 郁璐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鞋后跟:“好像……刚刚好哎,稍微挤了,一点点?”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试着走,又差点歪倒。 沈婕连忙扶住,不禁笑出了声。 “讨厌死了,还笑。”郁璐颖埋怨道。 “我是在笑,这双水晶鞋,我穿不合脚,你穿走不了,昨晚跟王子跳舞的,到底是谁呢?” “?” “哦,对,也许我们都是灰姑娘的姐姐。”沈婕作一副get到什么的样子,恍然大悟道。 沈婕觉得自己只是在说笑,郁璐颖却认为她在阴阳怪气,不禁恼道:“姐——沈婕,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呀。”沈婕说。 “肖尧选择了你,我尊重他的选择,”郁璐颖的语气有些激动:“从那天你从肖尧家里跑走,我拉住他,他却连鞋也没有穿地跳下去追你,我就知道,他已经作出了选择。” 沈婕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 “从他作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就只当他是朋友,”郁璐颖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点:“甚至,那也是他要求的。如果你希望我和他断绝往来,我一定照办。” 如果没有共生的话,自己确实办得到,郁璐颖想。 因此,这也不算在撒谎。 “璐颖,信我,”沈婕拉住了郁璐颖的小手:“我真的完全,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想当灰姑娘,肖尧也不算什么白马王子,你更没必要在这里扮演黑王后。”郁璐颖有些疲惫地说。 “对,哀家还没嫁过呢。”沈婕嘻嘻笑着,试图活跃气氛:“肖尧算什么王子呀,他就是个小瘪三。” 郁璐颖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姐姐——沈婕你刚才问我是不是还喜欢他,说实话,我不知道。” “no sé,muy bien.”沈婕说。 “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不喜欢呢?反正我还没开始讨厌他就是了,”郁璐颖认真地思考着:“最开始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反而一直躲着他。” “嗯。”沈婕说。 “后来,我知道自己喜欢他了,就想试试看,”郁璐颖说:“但那时候,他已经有你了。” “抱歉啊。”沈婕认真地表示。 “后来我就想,其实这样也好吧,”沈婕觉得,郁璐颖的样子像是在用力说服自己:“只要你能好好对待他,别伤害他,我也就没什么好不开心的了。” 郁璐颖的这种发言,让沈婕觉得,她好像真在以肖尧的家长或者前女友的身份唱高调,心里又有点小不爽。 “所以你问我是不是还喜欢他,我真的答不上来,”郁璐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沈婕的眼睛:“你要说不喜欢了吧,其实感情也没什么太大变化;你要说喜欢吧,倒是也没书上描述的那种,什么念念不忘啊,必有回响啊,难过遗憾啊,放不下啊……” “ok,ok,”沈婕打断了她:“わかりました。” “什么?”郁璐颖问。 “我说,我知道了。”沈婕说。 两位少女面面相觑着沉默了几秒钟,沈婕再次开口了:“璐颖,姐姐帮你换婚纱吧。” 郁璐颖摇了摇头,一动也没动,直视沈婕的双眼:“沈婕,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什么问题呀?”沈婕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接着,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喜欢啊,他是我老公,我当然喜欢他啊。” “你喜欢他吗?你喜欢他什么?” 沈婕被这一发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喜欢他什么……喜欢他什么……喜欢需要理由吗?” 郁璐颖则因为听到她将“男友”称呼为“老公”,以为她不自重,又露出了些许反感的神色:“需要。” 沈婕忽然想起来,类似的对话也曾经发生在自己和肖尧之间过。 那时候,自己刚下定决心拒绝这个不符合自己期待的,所谓“未来老公”的交往请求,在电话里,肖尧苦苦哀求自己重新考虑考虑…… 沈婕闭了闭眼,有些内疚和心酸——会为一个人感到心酸,这算不算喜欢? “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郁璐颖指出。 “对,你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是,”沈婕脱口而出:“所以我就跟他讲,我们要不要三个人各取所需好了,他又不肯。” 沈婕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这话里,有多少是赌气,又有多少是试探。 这下,轮到郁璐颖愣住了。 她不会真的想答应吧,然后对我说“那我帮姐姐一起去劝他”什么的。沈婕摇了摇脑袋,试图驱散这种无稽之怪念。 “所以,”郁璐颖终于开口了:“你还真的跟他说过这个?” 沈婕一愣:“他还真的跟你说过这个?” …… 两个女孩坐在地上,各自双手抱着膝盖,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笑声里面包含着什么。 “我告诉你,我喜欢肖尧什么吧。”沈婕说。 “你说。” “虽然说肖尧这个人吧,”沈婕回忆道:“五官相貌就一般,身高体重算健康,学习成绩纯没救,兴趣爱好超古怪,运动神经指不上……” “情商欠佳,不善交际,缺自制力,性格黏人,死缠烂打。”郁璐颖接道。 “有时候才会勇敢,文青又不懂时尚,品味老土。”沈婕说。 “不讲卫生,邋里邋遢。”郁璐颖说。 “大男子主义,控制欲强,恋爱脑,还有恋物癖。” “……恋物癖是什么啊?” 沈婕一愣:“呃,不重要,重要的是,虽然他有那么多的缺点,可他有一颗……” “金子般的心。”“赤诚之心?” 两位少女同时开口,然后击掌。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是为了别人可以奋不顾身,”沈婕回忆起在姚老师的殿堂面对巨化赛克尔时的情形:“否则我早就被赛克尔给踩扁,变成植物人了。” “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有自己的信念和追求,”郁璐颖本不愿在情敌面前夸奖肖尧,却还是忍不住道:“而且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他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切身体会到别人的处境。虽然他过得并不好,但还是会对其他处于不好的境地的人有同情心……他会换位思考和共情……比如……” “这一点我就暂且保留意见吧。”郁璐颖diss道,然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而且,”沈婕的脸上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而且?” “他真的很喜欢我。”沈婕仿佛胜利地宣布道。 “啊,soga.”郁璐颖有些失落地,受沈婕的影响,也被带着说起了日语。 然后,她又不甘示弱地反击道:“可是你确定他真的很喜欢的,只有你一个吗?” 沈婕的嘴角垂了下来,又很快恢复了平常:“有道理,这条不算——这种花心大萝卜的喜欢有什么好珍贵的?” “而且,喜欢我们沈婕的人肯定很多吧?”郁璐颖推测道。 “喜欢我们家璐颖的人那就更多了。”沈婕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哪有。”郁璐颖脸红道。 “比如,我就也一直很喜欢璐颖喔。”沈婕温柔地说。 “哈??!” “那家伙有的优点,你全都有,而且比他更好,又没有他的缺点,我干嘛不喜欢你呀。”沈婕笑眯眯地掐了一下郁璐颖的脸蛋:“只可惜你也是个女孩子。” “……我一开始不喜欢你,沈婕。”郁璐颖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 “可以理解。”沈婕点头道。 “但不是因为你和肖尧走得近!”郁璐颖想到什么,又慌乱地连连摆手:“只是我一开始以为,你是那种……那种……” “说呀。”沈婕鼓励道。 “我一开始觉得你是那种玩得很开的人,”郁璐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和肖尧说,你段位很高,跟他一定只是玩玩的,叫他不要对你太认真。” 沈婕再次点头道:“原来我在璐颖心里是这个样子的。” “不不不,”郁璐颖连忙摆手道:“那只是因为我不了解姐姐!我,我和他说那样的话,也只是单纯怕他再,再被你伤害……” 沈婕伸手抱住了郁璐颖:“那你现在还有这种担心吗?” “没,没有了……”郁璐颖说:“我看出来了,至少你对他是认真的,虽然我其实……还是不理解为什么。” 沈婕伸手在郁璐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小朋友,你不理解的事情还多着呢。” “而且,姐姐也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不是吗?”郁璐颖吸了吸鼻子,反手也抱住了沈婕:“明明和我的关系就不是很近,还是情……那时候还冒着生命危险来镜子里救我……” “好肉麻啊~”沈婕作势挣扎:“不管肖尧是白马黑马还是灰马,你跟我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吧?” 什么白马黑马红马灰马,你在这天启四骑士吗? 郁璐颖看了沈婕几秒,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所以啊,某种意义上,”沈婕放开了她,站起身来:“我们三个真的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呢。” “如果是一起谈恋爱的话,就大可不必了……”郁璐颖小声地抗议道。 “你想得美!”沈婕大笑道:“只有这个,我是绝对不能让给你的。” “……嗯。”郁璐颖点了点头。 “作为补偿,下次给你介绍优质男,又高又富又帅的那种。” “我才不要咧,我妈不让我找教外的谈,而且我本来高中阶段就没想谈,他就是个意外——” “啊啊啊,”沈婕有些夸张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谁不是呢!我高中本来也没想谈的啊!” “爱情就是个意外。”郁璐颖再次站起来,如果不走动,还是能站稳的。 “这双鞋真的挺适合你的。”沈婕说:“偶尔也要适应一下高跟鞋啊,很能显你身材的。那什么中学生日常行为守则还管校外的吗?” “我才不要咧,”郁璐颖嘀咕着:“而且这jimmy choo我也穿不起啊,得要一万多块吧?” 这双限量版,一万块可买不下来啊,沈婕想。 “唷,你还认得jimmy choo啊。”沈婕话一说出口,立即就后悔了,感觉这话多少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 好在郁璐颖并未介意,只是点点头道:“嗯,我妈妈有一双,但她从来都不穿。” “那你一定听过一句话。”沈婕微笑道。 “什么话?” “every woman should at least have one pair of jimmy choo in their life time.”沈婕说。 郁璐颖翻译道:“每个女人一辈子至少应该有一双jimmy choo?这是jimmy choo的广告词吧?” “谁知道呢,反正有人说过,一个女人,没有一双jimmy choo,她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沈婕笑着抱起了那捧婚纱:“赶紧换衣服,过了十二点,马车就要变成大南瓜了。” “我不是灰姑娘,”郁璐颖脱下外套,再次强调道:“而且我也不觉得,女人的一生应该被一双破……咳,被一双鞋来定义。” “说得好。”沈婕赞道。 她在冲动之下,本来想把这双鞋送给郁璐颖,就好像郁璐颖说着“姐姐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然后把玫瑰经念珠随手送给她一样。 不过这毕竟是限量款,沈婕多少有点舍不得,而且她顾虑把穿过的旧鞋送给朋友,高低有点不太礼貌。 结果现在,居然听到郁璐颖骂她是……好吧,骂她的鞋是“破鞋”,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郁璐颖脱光了身上的外衣外裤,沈婕看着她洁白成套的上下内衣,忽然想起肖尧说过,他觉得少女就该穿纯白成套的里衣,心绪又有点打结。 她摇了摇头,试图再次驱散自己的小心眼,开始帮着郁璐颖穿婚纱。 “姐,那我们今天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以后就真的是好朋友了?”郁璐颖一边穿婚纱,一边这样问道。 “傻妹,我们从很早以前就是了呀。”沈婕说。 “那我问的多一点,你不要介意,如果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可以吗?” “可以呀。”沈婕笑眯眯地说。 “你,你住在肖尧家里,你,你俩,你俩睡一起?”镜子里,郁璐颖的脸又有点红。 “哈。”沈婕说。 “不,不是,我不是因为吃醋,”郁璐颖赶紧解释道:“我是因为关心姐姐。” “知道,”沈婕笑道:“关心我,怕我违反那个什么中学生日常行为准……” “哎呀,讨厌,一直说这个。”郁璐颖扭了一下。 “刚开始的几天,我睡地上,他睡床上。”沈婕扯谎道。 “现在确实是一起睡,不过是头对脚的。”这句是实话。 “肖尧这人怎么这样啊……”郁璐颖嘀咕道:“不应该让你睡床上,自己睡地上吗?” “哪有那么多应该?”沈婕开始帮郁璐颖束腰——她沮丧地发现,这真的比自己容易太多:“寄人篱下还要反客为主吗?” 郁璐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沈婕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没和他这样那样过,保证遵守中学生守则——结婚之前,他想也不要想。” “我才没有想问这个呢!”郁璐颖红着脸道。 他有没有内个啥过,我还能不知道吗? “不过,姐姐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郁璐颖补充道。 “怎么,傻妹,还把姐姐当成随便的女人?”沈婕憋着坏笑,一指戳在了郁璐颖的腰上。 “啊!痛!” 两个人一边嘻嘻哈哈地聊着跟肖尧有关的话题——肖尧爱吃的,肖尧爱喝的,肖尧爱玩的,肖尧的坏习惯,肖尧的诗和歌,一边穿戴好了婚纱。 沈婕站在郁璐颖身后,打量着镜子里的美丽女孩。 必须承认,作为衣架子,郁璐颖要比自己适合太多。 同一件婚纱,穿在郁璐颖的身上,就……就和广告上的效果图一样。 不过…… 沈婕看了看郁璐颖胸前的婚纱上沿的一马平川,心里又略微取得了平衡。 “傻妹,”沈婕从背后搂住郁璐颖的腰:“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以后是好姐妹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一件很早以前就应该告诉你的事情。” 郁璐颖点头道:“我也有一件很早就应该跟你说出来的事情,一直瞒着你。” “好哇,”沈婕笑道:“你先说吧。” “不,你先说。” “行,咱们猜拳,输的先说。”沈婕提议道。 “好。”郁璐颖乖巧地表示同意。 “哈拔打ce油弗了契……”两位少女一起念起了魔都小朋友玩猜拳时喊的号子。 “笃笃笃。”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俩:“沈小姐,郁小姐,你俩还在里面吗?没事吧?” 是李小姐的声音。 “在,在在在。”两位少女都吓了一大跳。 “你们能稍微快一点吗,我真的快要下班了……”李小姐的声音有点委屈:“你们进去已经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少女对望一眼,都愧疚地用手掌托住了额头:“马上出来!” 《大小姐》书友群成立啦~ 《大小姐》书友群成立啦~ 从每个章节末尾作家的话,或书籍首页简介下方的申请入口即可加入。 欢迎加群。 ilwxs.com 第一百零五章 笨小孩 第106章 笨小孩 沈婕三人抵达“纳瓦拉婚纱”的时候已经快5点了,等到李小姐把两位少女从试衣间“请”出来以后,时钟已经跨过了7点。 与客人洽谈的小圆桌上,摆着一盒吃了一半的便当,肖尧则呼哧呼哧地吃着纸碗装的康帅傅红烧牛肉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泡面味儿。 “是我让李小姐去叫你们的,”肖尧抬起头来道:“我担心你俩缺氧晕在里面了。” “你们怎么让人吃起泡面呢?”沈婕十分诧异地看向李小姐。 这种高档影楼和那些豪华汽车的4s店一样,十分注重服务档次和口碑,这种过了吃饭时间不能完成工作的场合,他们会有备餐,尽管可能比较简单,但也断没有让客人吃泡面,弄得到处是味的道理。 “啊,”李娜一时尴尬,才又解释道:“是肖先生谢绝了我推荐的特色四种口味免费便当,要的方便面……” “哎伱当时没说是免……是有四种口味啊。”肖尧听到便当免费,懊悔不已,那个便当一看就很贵,沈婕不在跟前,又不能叫她出来商量,饿着很难受,犹豫又很掉价,就要她买了泡面,现如今为了别把脸掉在地上摔八瓣,也只好嘴硬:“泡面这种东西,平时家里不让吃,难得出来自由一下,哪能错过机会是吧?”说着,还十分倨傲地端起面桶,向沈婕致意。 “你他我——??>_ “那我的呢?”沈婕用力眨巴着大眼睛:“我们两个的呢?一定不是忘了买吧?” 此时此刻的沈婕和郁璐颖已经褪下了婚纱,换回了常服,手牵着手,两个人一起端详着端泡面的男生。 “啊……”肖尧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尴尬,揣测着沈婕眼神中的含义,眼珠子转了转:“对啊,我,我就买了自己的。” 沈婕注意到,郁璐颖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几乎张口就要说什么,连忙在她身旁悄悄拽了一下,小声道:“没买正好。” 郁璐颖是真的失望,她不是失望于肖尧没有买自己份的泡面,而是肖尧看起来,真的觉得这泡面会给沈婕丢脸了。 泡面怎么了?方便快捷,味道好,营养也不差,这康帅傅碗面放早几个月,也不是你经常吃得起的,怎么就得低人一等了?真是忘本。但既然说了要跟沈婕做朋友,做姐妹,这个面子不能摔在自己手里,感到沈婕拉自己,也便就是作罢了。 “先生,我不是给您买了三份吗?那两份在这呢。您忘了?”李小姐突然变出两纸碗泡面来,都是康帅傅红烧牛肉味的。 李小姐这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肖尧恨得一咧嘴,只好拧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脸:“逗你玩的,哪能忘了呢,早就买好了,快夸我!” “十三点。”沈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嘟哝道:“好,夸你。” “我去给你俩泡上。”肖尧放下手里的塑料叉子,端起另外两碗面就往饮水机和微波炉那里走。 “哎,我去吧我去吧。”李小姐殷勤道。 “不用了,李小姐。”“肖尧,我不饿。”沈婕和郁璐颖同时开口了。 “肖尧,我不饿,”郁璐颖又说了一遍:“等会我们把这边事情弄完,一起出去吃吧,李小姐也等了很久了。” “不久不久,不碍事的。”李娜客气道。 沈婕也是和郁璐颖一般的想法,想要快点办完事情再去吃饭。一来,她从不喜欢吃泡面,二来,母亲从小就教育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观念早已深入她的思想,今天却接二连三地——先是迟到,然后在更衣间里开闺蜜洽谈会,把李小姐拖到这么晚,这实在是不符合……不符合她对自己为人处世的要求。 因此,她对李小姐连连道歉,同时想要迅速地敲定这事。 其实选择纳瓦拉婚纱是个错误,沈婕一边坐在桌旁翻看着资料,一边想到。 一开始选择纳瓦拉,而非巴黎、米兰这些“量贩式”的婚纱摄影店,纯粹是消费层次习惯使然。 毕竟,她的父母当年就是选择的这家品牌老店,其惊艳的作品给孩提时代的沈婕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她忘了,这次并非真的是一生一次的婚纱摄影,说到底本质上不过是——说过家家有点过分——不过是陪男朋友来拍一套情侣私人写真,仅此而已。 将来和肖尧结婚的时候,总不可能真的拿出这套十六岁时拍的相册去给满堂宾客看吧?注定是要再拍的。 也就是说,如此吹毛求疵,实无必要。 关键的点在于,她刚刚才想起来——她现在没钱。 说到底,有钱的是她老爸,不是她自己。 当然了,从法律上来看,她的名下是有几套外滩边的洋房,一辆红色的敞篷保时捷超跑,甚至还挂名了一家分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拥有不少股份。 但是,再次说到底,不能拿出来花的钱也就是一串数字。 这次出来,她带出来的现金不过五六万,是自己存了整整——呃,整整一年的压岁钱。 来肖尧家住下的这段时间里,自己不仅一切吃穿用度全是自行承担,还要养着这个小男人,给他买衣服,买包,买鞋,充网吧会员卡,买电脑,供他吃饭……简单的来说,就像养了个大儿子。 沈婕平日里也大手大脚习惯了,亦没有记账的习惯,而肖尧也仿佛中了彩票一般,也开始,嗯,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自己的消费水平——沈婕偶尔会疑惑地想,为什么这孩子可以用得这么心安理得。 吃我喝我用我睡我,你就出一套房子是吧? 你甚至从来不曾和我说过一声谢谢,沈婕想。 不过说白了,沈婕并不真的和他计较钱的事儿,可问题是,坐吃山真的会空。 夜深人静的时候,沈婕偶尔会感到焦虑,估算着自己的余额,想要查账又没有勇气(懒得)去查账。 等到暑假没过完,钱就全部花完了,到时候可怎么办?难道灰溜溜地跑回家里跟老爸认错? 具体到这次拍婚纱照的事情上来,首先旅拍肯定是全方位的不现实,pass;其次自己想要拍水下,肖尧先是支持,进而又莫名其妙转为反对,pass;本想搭个《都铎王朝》的景,在李小姐的解释下,也意识到了这有多不现实——搭个电影电视那样的布景,显然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承担得起的,而若是采用电脑数字后期处理,那种山寨感和廉价感恐怕也是自己难以接受的。 也就是说,到头来,还得选套餐,内容也差不多,无非衣服种类多一点,牌子好一点,摄影师的资历老一点(据说),但这价格嘛……巴黎米兰三五千能搞定的事情,这边要一万五千五,李小姐说可以打个折,打完折一万四千七。 定金方面,是先付50%,也就是七千三百五,说实话,沈婕有点肉痛。 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去想办法把那双jimmy choo给出二手了。 这个悲惨的未来令沈婕有些不寒而栗。 而且……就算付了钱,也要排队。 要排到……今年圣诞节。 是要拍雪景吗?就这大魔都十年下一次大雪的频率,也未必赶得上啊。 “应该还赶得上你们的婚期吧?”李小姐大概只是开个玩笑,可沈婕总觉得这是恶意的揶揄。 “就不能给我们加个急,安排上吗?”显然,肖尧也不太能接受这个“大约在冬季”的行程。 李小姐沉吟了一下:“因为真的有很多客户在排队,我们都是按照时间顺序在安排的。” “不行么?”肖尧说。 “只要你不要求诉诸简单直接的承诺,比如行或者不行,我们将尽全力提供能提供的所有支持。”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沈婕迷惑地追问。 李小姐拿出一个华丽的大登记册,翻看了一下:“就目前的情况,如果你们有明确的时间要求,可以给我们一个意向,我们可以纵观全局,考虑所有预约客户的实际需求,分析沟通,通常来说虽然前景微妙,但我们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给你们提供最良好的预期……” 沈婕一开始听得是云里又雾里,最后总算缓过味来了,姓李的话里行间,听来听去,其实就是三个字。 “得加钱”。 加急安排的费用是2000元,也就是说,自己一次性要拿出九千多,而且没多久就要拍,要缴纳全部的尾款。 她有点想放弃,但是看了看李小姐的便当,又想到今天自己对李小姐所作的“恶事”,又拉不下脸说“今天先不签约了”。 “肖尧,要不圣诞就圣诞吧,”沈婕想了一下,和肖尧商量道:“万一今年下雪了呢?” “啊——”肖尧的这声“啊”是第二声,拖得挺长,显然不太满意:“冬天拍婚纱,你是真不怕冷啊!” 就在沈婕准备咬咬牙,狠心认了的时候,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郁璐颖开口了。 “姐姐,这样恐怕不对吧……我们选择纳瓦拉,就是看中他们的硬件条件,专业水平和服务质量,”这话郁璐颖是冲着沈婕说的,但明显不是说给沈婕听的:“但是现在看这里的硬件我们用不上,摄影师连该拍谁都搞不清,刚才更衣室还放进去了一个很不礼貌的女人,咱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哎,等一下,”李小姐有点着慌了,自己这伺候半天了,怎么还挑上不是了呢,连忙解释: “咱们这个结婚照的摄影师,跟正式婚纱照的摄影师,他不是同一个,到时候我们呀,会有专业的摄影组跟进,而且拍的不合适的部分,咱们也没有计费用啊。” “可是拍那个结婚照的体验真的很糟糕啊。”沈婕也接上了话。 “早知道不如不拍了。”郁璐颖接着说。 “那要不然这样,”李小姐拿起了计算器:“那个结婚照既然咱们觉得不满意呢,我们就赠送了,在总价上再给咱们加5个点的优惠,总共可以再优惠……1575元,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折扣力度了。” “哎呀,”郁璐颖拿过那个计算器:“这有零有整多难算,优惠你就凑个整嘛。诺,这个数好伐啦?” 李娜看了看计算器上的数字,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先付下定金?我给你们开票。” 听着郁璐颖和李小姐砍价钱,沈婕不禁一愣一愣的。 在她的印象里,郁璐颖素来是一个……即使不能说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内向姑娘,起码绝对不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之辈。 而现在听郁璐颖砍价钱……那好家伙,妙语连珠叭叭叭叭的,这水平不去参加学校的辩论社简直太可惜了。 嗯……沈婕忽然想到,自己跟肖尧的舅舅去菜市场买小菜的时候,那大叔也是这个味道,只不过郁璐颖要高明多了。 现在一共不到两万的项目硬被砍下去两千,沈婕幼小的三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从李小姐的表情上看,这一单她是不舒服的,但也不是不能做。 沈婕的心里又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情。 “你们是现金还是刷卡……”李小姐问他们。 “刷卡。”肖尧说。 “pos机在吧台,请随我来。”李小姐站起身道。 肖尧朝沈婕看了看,没有动。 沈婕把肖尧的建行生肖卡拿了出来,在桌子底下递给肖尧,然后暗暗踢了他一脚:“老公,去呀。” “啊?哦,哦。”肖尧及时反应过来,拿着那张卡,跟着李小姐走向吧台。 即使是沈婕这样的女孩子,在外面的时候,也需要维持一个“有愿意给她付钱的老公”的面子吗? 肖尧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 从纳瓦拉婚纱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 沈婕拉住郁璐颖,问她:“你怎么就敢10%、15%地往下砍啊,你就不怕她不做了,咱们多没面子。” “哎呀沈婕你是不是傻啊,怎么长这么大的,”郁璐颖既然真的拿沈婕当朋友,讲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什么怕她不做了,你搞搞清楚,他们开店的,是他们求着我们,不是我们求着他们,买方市场晓得伐啦?” “哦……” “而且啊,她还没有到底,但是姐姐你要面子嘛,不然我还能再给她砍下去200块。” “你怎么知道她的底在哪啊?”肖尧也好奇了。 “哎,我刚才看见她的那本登记账了,里面写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假的,拿出来给咱们看的。我看,实际上他们排期根本没有那么满,什么加急收2000块,纯粹宰侬晓得伐。我虽然挑剔的都是他们的具体服务项目,但砍价是冲着他们额外收的2000加急费去的。他们照相馆就是这副样子,拍照3天后取就是5块,立等可取就敢收你50,其实都是当天就能出来。别的不好说,这2000块我想着怎么也得让她给吐出来是不啦?” “好!省了2000咱们去犒劳一下自己吧!”肖尧大声地说。 肖尧提出去吃火锅,这个建议遭到了两位少女的一致白眼。 “要吃你自己吃去,我和璐颖先回魔都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什么叫回魔都啊,这儿不是魔都是哪儿?” “哪儿有大夏天吃火锅的啊,吃一身汗。”郁璐颖说。她平常洗澡都是去教堂,今天一身汗回去,太晚洗不了澡本来就难受,加上肖尧也……哼哼o( ̄ヘ ̄o#)八成不会洗澡,想想都感觉汗毛发炸。 “这你就不懂了吧,丛庆人就喜欢夏天吃火锅,天越热越带劲。” “那你到丛庆去,阿拉似魔都宁。” 最后,随便选了一家看起来挺红火的露天大排档,名唤“沈记大排档”。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回到家一样,可沈婕对这个用餐环境依旧不是很满意,但又饿又累的她也不想再折腾,亦不想让郁璐颖觉得自己矫情——怎么都比泡面强,便迅速地融入了环境。 “晚上有点冷丝丝的啊。”肖尧说。 两个女孩一起点点头,肖尧却沮丧地发现,自己依然没有能脱下来披给她们的衣服。 三人点了五个菜,一份特色呛腰花、一份椒盐牛蛙(如果不是郁璐颖不吃辣,肖尧本来想点剁椒味)、芦笋百合、韭黄炒蛋、糟毛豆,后来肖尧觉得肉菜太少,又点了一个咸蛋黄鸡翅,外加本帮鳝糊。 “吃腰子啊?”沈婕揶揄他。 “啊,腰子肥肠烧茄子拔丝什么的这类东西,好吃但家里一般做不好,是出门吃饭很适合点的。”肖尧解释道。 沈婕本来想继续揶揄他说“这么年轻就要进补了?”想想郁璐颖在旁边,实在不符合淑女形象,便换了个话头:“狗——肖尧,我们今后,可得省着点用钱了。” 肖尧点点头:“老板,鳝糊就不要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嘞!”大排档老板吆喝着,把一扎冰的青鸟纯生和一大盆米饭砸到了桌上。 肖尧先倒满两个塑料杯,没有让泡沫溢出杯沿,依次放在了沈婕和郁璐颖面前,最后才为自己满上。 “敬什么?”肖尧举起了手中的塑料杯子。 “……世界和平?”沈婕说。 “敬教宗的健康。”郁璐颖打趣道。 “不然敬青春吧?”肖尧说。 “敬你们两个的现代诗!”沈婕大声地说:“敬十年以后我们三个还能坐在这里,吃大排档,喝青鸟纯生!” “干杯!”肖尧和郁璐颖一起喊道,随后,肖尧将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我干了啊,你们俩随意啊,随意。” “你喝慢点!”沈婕说。 “你少喝点!”郁璐颖说。 在惬意的习习夜风下,三人且吃且喝,谈天说地,肖尧的心情也越来越快活。 “喔喔喔,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出生在六零年代;十来岁到城市,不怕那太阳晒,努力在柒零年代;发现呀城市里,朋友们不用去灌溉,花自然会开~”肖尧心情大好,唱起歌来。 “你怎么老唱没人听过的歌啊?”沈婕嘲笑他,却听到郁璐颖也跟着唱了起来。 “喔喔喔,转眼间那么快,这一个笨小孩,又到了八零年代,三十岁到头来,不算好也不坏,经过了玖零年代……” 都三十岁了还小孩呢,沈婕想。 璐颖唱歌是真的好听,说句夜莺般的歌声也不为过。 罢了,你俩可真是夫唱妇随,天生一对,沈婕宽容地笑了笑。 “最无奈,他自己总是会慢人家一拍,没有钱在那口袋!”两个人一起唱了起来:“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 肖尧真的勇敢站起来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郁璐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的歌声也随之戛然而止,示意肖尧和沈婕噤声:“喂?妈妈……”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我没喝酒啊,喝什么酒?” 肖尧只好重新坐下,和沈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不到半分钟功夫,郁璐颖又回来了。 “咋了,璐颖?阿姨催你了?肖尧你吃快点。”沈婕说。 “没有,”郁璐颖的语气中带着微醺的醉意:“她说她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叫我睡觉前锁好门窗,检查煤气……” 沈婕心里有点纳闷,这郁璐颖的酒量也未免太小了——她一共就只喝了半塑料杯,自己喝了两杯,剩下的全是肖尧喝的,没想到只此半杯,郁璐颖说话的舌头都有点大了——刚才会开始在外面唱歌,估计也要归功于这些饮料。 三人又吃了一会,邻桌来了一大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菜都没上就开始吆五吆六地划起拳来,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沈婕觉得很吵,就跟郁璐颖商量说想走。 郁璐颖定了定神,用余光瞟了瞟那几个汉子撩起背心所露出的,毛茸茸的肚皮,还有几个干脆是光膀子的,汗津津的结实后背上,张牙舞爪的纹身看得她眼晕,遂伸手拍了拍肖尧的胳膊:“肖尧,咱们走吧。” “干嘛呀……”肖尧醉醺醺道:“没吃完呢,花钱买的……” “你不看看都几点了,”沈婕拉着郁璐颖,站起身就要走:“你不要回家,人家郁璐颖还想回家呢。” “哎,等等我啊。”肖尧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剩下还不多的酒菜,赶紧跟了上去。 “哎,哎,单买一下啊?帅哥?”光头老板赶紧窜了过来,重重地拽住了肖尧的胳膊。 第一百零六章 和郁璐颖的第一个夜晚 第107章 和郁璐颖的第一个夜晚 “沈婕,郁璐颖,清浦这里真好,可以看到星星耶。”肖尧手里提着沈婕的lv包包和郁璐颖的小肩包,还有另一个杂七杂八的袋子,跌跌撞撞地走在漆黑的国道上。 “是啊——”沈婕和郁璐颖空着手,手拉着手走在肖尧前面三米处:“鞋拿好,别丢了,好几万呢。” “什么玩意儿一双鞋就好几万……”肖尧吓了一大跳,酒都醒了三分,心里不禁对自己左手食指和中指勾着的高跟鞋多了十分重视。 “你别说,这鞋还真挺好看的,bulingbuling的。”肖尧说。 “是吧?”沈婕说。 “我其实不喜欢高跟鞋,”肖尧说:“一来,不符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 沈婕听到这俩人思考问题和说话的方式总是一模一样,皱了皱眉头,又有点想发火。 人家郁璐颖也就算了,你一个考试不及格逃课上网吧打游戏喝酒烫头的坏学生整天把你那《中学生守则》挂在嘴边,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好吧,刚才是五个菜还是六个菜来着? “但主要还是因为我初二的时候,那个死肥婆班主任,比宋海建还讨厌,”肖尧回忆道:“我现在一听到高跟鞋笃笃笃笃的声音,就会想到她,刻进基因里的原始恐惧了属于是。” 沈婕和郁璐颖同时开口了,前者说的是:“伱是猪啊,拍婚纱照不穿高跟鞋难道穿球鞋?”后者则说:“比宋老师还讨厌,真的吗?我不信。” “好吧,仔细想了想,算是旗鼓相当。”肖尧觉得额头上出了不少汗,抬起左手去抹,这手一往上提,那双bulingbuling的高跟鞋鞋面就离自己的鼻子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了。 肖尧闻到了怪怪的味道,出于科学探索的实验精神,把那双鞋拿得离鼻子更近了。 郁璐颖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又把手里的鞋给放了下去。 清浦的车不好打,尤其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三人走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打到出租车。 公交有没有还不知道,就算有,也没有人知道站点在哪,就算可以查,想必沈婕也是打死不肯再坐了。 听沈天韵说,她们那个年代,用手机不光能叫出租车,还可以给附近同路的私家车发订单,付费搭车,各取所需,听起来真特么科幻,好像游戏里一样…… 最终,是一辆黑色的丰田停在了他们身边,司机探头出来问:“去哪啊?打车吗?” 这就是在市郊和乡镇经常出没的黑出租,眼下几个人没有别的选择,虽然价格好像有点宰人,但也只得接受了。 “肖尧,你坐前面。”沈婕安排道。 “哦。”肖尧伸手拉开了副驾的门。 “我坐前面吧,”郁璐颖率先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你陪姐姐坐后面吧。” “傻妹,你干嘛呀——” 最终,还是郁璐颖坐在前面,沈婕和肖尧坐在后排。 “老婆!”肖尧喘着粗气,把头枕在沈婕的膝盖上:“其实,我就是个笨小孩,笨小孩就是我。” “看出来了——听出来了,”沈婕摸摸他的狗头:“笨小孩乖,别说话了,快睡觉了。” “其实我就是个乡下人……”肖尧口齿不清地说着无聊的话:“来自宁静的小村外……” “你那小镇……还算不上村。”郁璐颖回过头来说道。 其实沈婕现在不愿当着郁璐颖的面和肖尧过于亲密,总觉得这样不够给朋友面子,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却也无法可想。 等会可别吐在我脚上呀,沈婕想。 虽然这双鞋不是很贵,但…… 哎呀,我的裙子才是关键! 与沈婕的纠结心情不同,肖尧此刻却是爽到不行——又爽,又身心俱疲,是那种该让这一天划下完美句点的充实感。 沈婕感到有一只不老实的咸猪手搭上了自己的脚踝,本想踹它一脚,想了想还是算了。 出租车在漆黑的国道上一路狂奔,车内播放着罗大佑的《未来的主人翁》,肖尧的心也就这么跟着歌声一直飘来飘去,就这么飘来飘去…… 最后睡着了。 说是睡着了,又没有完全睡着,肖尧感觉自己好像一直能听到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聊天。 呀,她们俩感情可真好呢,有一天我不会成为多余的吧? 不知道车子究竟行驶了多久,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到……到了吗?比想象中的快啊,肖尧想。 “肖尧,肖尧,”沈婕拍拍肖尧的脑袋:“我们下车。” “到了吗?”肖尧抬起头来,感觉酒醒了不少。 “没有,车子抛锚了。”郁璐颖已经在下车,帮肖尧拉开了车门。 “什么?抛锚?”肖尧一惊。 “不好意思啊,”那司机师傅转回头来,对肖尧说:“你们下车吧,再找一辆车,我不收你们钱。” “不是,这不是收不收钱的问题,”沈婕的语气很着急:“这荒郊野外的,我们上哪去找车呀?我们再等你修一会吧。” “修不好了,”司机师傅摇摇头:“你不是都等了二三十分钟了么,修得好我能在这干坐着么?我今天就在车上对付一宿了,天亮再找人来看。” “你能给我们找个车吗?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电台吗?”郁璐颖跟司机商量。 “哎呀,能找我肯定给你们找啊,可我这又不是出租车,这个点了,这个地方,能找朋友来接你们,我也不用在这过夜。” “要不给你叫个拖车?我们跟着拖车回去。”沈婕拿出了手机。 “拉倒吧,叫拖车我半个月都白干了,我这都已经不收你们车钱了,车坏了我也不想,别难为我了。”司机使劲摇着脑袋,躲回了车里。 沈婕犹豫了一下,和郁璐颖轻声商量了几句,最后还是决定弃车继续前行。 肖尧下了车,发现这还真的是荒郊野岭——一条漆黑的国道,两边都是比人还高的……杂草?臭水沟,以及农田。 什么大农村?这简直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三位少年一边沿着国道前行,一边徒劳地对着偶尔经过的,开着远光灯的车辆绝望地挥舞着双手。 而它们也无一例外地,无情地,呼啸而过。 肖尧有些担心沈婕再次迁怒于自己,不过这次她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两位少女还是牵手走在自己前面,一路上不知道在轻声聊着什么,时不时居然还能听到笑声。 可是……真的好冷啊……肖尧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如果说晚上的冷还能和“凉爽”沾边的话,这会儿就是最纯粹的寒冷了。 路面上湿漉漉的,看样子刚才在车上是下过一场雨。 肖尧觉得自己整个肚子里的气都在下沉,头痛欲裂,困到想吐,两腿酸痛,鞋子里像灌满了铅一样。 真的是,太久没出远门了,也太久没好好锻炼了,肖尧想。 “璐颖,你在给谁打电话呢?” “给我舅舅呀,我想叫他找个车来接我们,可他一直关机。” “关机?他是怎么了吗?” “呀,我想起来了!”郁璐颖忽然叫道:“靠,这两天魔都教区神父统一避静。” “避静是什么意思呀?”沈婕问出了问题,但似乎也没那么想知道答案,而郁璐颖好像也累得说不动话了。 就这么要死要活地走了不知道多少时间,三人终于来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有人的地方。 所谓“看上去像是有人”,指的是这里应该是一个有人类居住的聚落,准确地说,城乡结合部。 此处的店铺大多数已经拉下了卷帘门,路上也没有车,只有一些无人的车辆停靠在路边。 肖尧、沈婕和郁璐颖三人环顾四周,发现似乎只有四家店面还在亮着灯。 一家兰州拉面,一家沙县小吃,一个华莲超市,一家七天连锁酒店。 seven days inn,七天连锁酒店。 招牌是蓝色的,散发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 好像家的温柔呼唤一般。 三个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又坚持打了十分钟车。 “要不……”肖尧看了看那家七天连锁酒店。 “可以。”“不要。”沈婕和郁璐颖说。 于是他们又站了5分钟,直到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开始从远近各处传了过来。 郁璐颖面露害怕的神情,扯了扯沈婕的袖子。 三个人终于踏进了七天连锁酒店的大堂里。 肖尧原以为,既然是连锁酒店,应该里面都是大差不差的才对。 他从来没有住过魔都的连锁酒店——上次陪沈婕睡的荣富宾馆不算——但是,他曾经路过市里的七天连锁,朝里面张望过。 那大堂,绝不是现在这样,嗯……灰蒙蒙,好像很破败的光景。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肖尧回头看了看大堂沙发上坐着说话的两位美少女,疲惫地转向了七天酒店的柜员:“没有预约,还有空房吗?” “目前还有大床房和单人间。” “还有有两张床的那种,是叫什么?” “不好意思,我们的标准间已经满了。” “那就……一个大床房,一个单人间吧。”肖尧决定。 “好的,您几位身份证我登记一下。” 肖尧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硬着头皮递了上去。 上次在“如家”,自己因为不满16周岁被拒,说什么没有监护人陪同不能单独登记,还被沈婕埋怨说“你为什么,都,不满16周岁啊?” 还记得当时自己幽幽地说:“长得慢了,我很抱歉。” 难道今天又要历史重现? 只能寄希望于七天没有如家那么死板严苛了……或许郊区也会比市区宽松一些,肖尧如此祈祷。 santa maria,santa maria…… “抱歉……”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姐把身份证还给了肖尧:“您的身份证还没有满16周岁,没有监护人陪同我们是无法给您单独登记的。” “哈……”肖尧接过自己的身份证,心想圣母一点都不灵嘛。 “怎么了?”郁璐颖跟过来看。 “不到16岁,办不了入住。”肖尧一脸沮丧,把身份证递给郁璐颖。 “我就知道,这种酒店规定都是一样的,我看咱们就在这大堂里坐到天亮吧,反正五点天也就亮了。”沈婕靠在沙发里,慢悠悠地高声说道。 郁璐颖端详着身份证,眼睛忽然一亮:“哎,你看这不是明天就满16岁了吗?” “抱歉,差一天也是不行的,系统过不去的。”前台小姐还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了一点,让郁璐颖看。 肖尧听郁璐颖这么说,看了看前台小姐身后指向11:48的钟,心想今天难道不是才6月28日吗? 嗯?卧槽?原来今天6月29了啊?我记错日期了啊! 这不是过一会就明天了吗?! 圣母在上!得救了!肖尧高兴了起来。 “不过按规定,你和她的身份证也是要的……”前台小姐看着郁璐颖,朝沙发里的沈婕努了努嘴。 肖尧再次变成苦瓜脸。 沈婕的身份证要是能用,就不会和自己住在一起,郁璐颖比自己年纪还小…… “不过,”前台小姐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这话我没有和你说过,你登记好房间上去,有访客的话我们是不需要登记的。” “谢谢,谢谢你!”肖尧十分感激。 肖尧和郁璐颖返身走回到大堂的沙发前,和沈婕汇报了目前的进度。 “好,”沈婕高兴地说:“我和璐颖睡大床,你睡单间吧。” 肖尧伸出右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个“?” 这好像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啊? 沈婕歪了歪脑袋:“不然你要怎么样?” “等一等,”郁璐颖弱弱地打断了他俩:“一张身份证,能开两间房吗?” 沈婕眼皮一坠。 …… “这个真不行,”前台小姐笑容可掬道:“一张身份证不可以开两间房,具体的原因如下: 1.根据公安部门要求,所有进入酒店的住客均需携带本人身份证到前台登记,几个人就要登记几个身份证;2……” 郁璐颖看着时钟指向了12点,忽然转向了肖尧:“肖尧,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沈婕赶紧接上。 “生日快乐!”前台小姐跟进道。 “谢谢,谢谢。”肖尧双手合十,朝两位少女和前台小姐摇了摇,然后把身份证重新递给前台小姐:“给我一间宽敞点的大床房。”然后,他转头对两个姑娘说:“我去找个网吧耍耍。” “蔚蓝网吧最近因为消防问题停业整顿了。”前台小姐贴心地提示道, 沈婕再次眼皮一坠。 肖尧开好房间,拿了房卡,给沈婕看了一眼房间号码,便自行坐电梯上了楼。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知道进门以后要把房卡插进插鞘,才会通电。 肖尧打开灯,打开空调,打开电视,换上拖鞋,然后走到了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黑魆魆的夜色中,他看到了一道大江。 这还是个江景房,有赚到。 他回头看了看洁白柔软的大床,一下子倒在了上面。 这到底叫个啥事儿?也太奇怪了吧。 今晚到底怎么熬过去? 肖尧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虚掩的房门被打开,郁璐颖跟在沈婕的身后,期期艾艾地走了进来。 当你真正喜爱自己笔下的这个故事的时候,这个述说的过程,本来就是充满意义的,没有什么比这个重要。by骚茶 第一百零七章 与其欲火中烧,倒不如…… 第108章 与其欲火中烧,倒不如…… “谁让你穿着外面衣服就上床了?”沈婕一进门,看到肖尧倒在床上,张牙舞爪地就扑了上来:“你给我下去!” 肖尧没等遭到毒手,直接一个轱辘滚下了床,原地站立。 “璐颖,进来呀!”沈婕的一只膝盖半跪在床上,伸手抹了抹床上被肖尧躺皱的地方。 郁璐颖还站在门口,手扶着门,一只脚在门外:“姐姐……不行你们睡,我在大堂沙发上坐一会儿就行了……” “闹呢,肖尧伱去大堂沙发睡吧!”沈婕说着便回到门口,强行把郁璐颖给拽了进来:“有我在,你还怕他欺负你?” “对对对,我去大堂,我去大堂。”肖尧故作姿态道。 “我才不要!”郁璐颖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左臂,又退了几步。 肖尧有些迷惑,为什么他说的是“我”去大堂,郁璐颖却说“她”才不要。 沈婕显然也没真的想让自家老公去睡大堂,因为她俯身从床头柜下面拿出三双拖鞋,拆掉包装,将其中一双丢到了肖尧脚前:“换鞋!” 接着,也没解鞋带,随意甩飞了脚上的帆布鞋,把包裹在肤色短丝袜中的玲珑玉足伸进了塑料拖鞋。 第三双拖鞋是递到郁璐颖手里的——可是后者手里提着拖鞋,在床沿坐下,却丝毫没有换鞋的意思。 “傻妹,换鞋呀。”沈婕催促道。 “你,你别让肖尧睡大厅。”郁璐颖说这话,就好像是让自己换鞋的交换条件似的。 “好好好,不睡大厅,”沈婕敲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脑袋:“我记得七天可以加床的吧,多给三十块钱,加一张折叠床。” “不行的啦,”郁璐颖把右脚搭在左脚上,纤细修长的手指终于开始解球鞋的鞋带:“严格意义上我俩都是非法滞留,人家睁眼闭眼而已,你怎么好再叫人家加床啊?” “没事,没事,”肖尧眼看着那只被包裹在冰丝短袜中的美丽小脚从球鞋中被释放出来,郁璐颖还顺手拉了一下袜子的线头,把它摆正:“我睡地上就行了,大夏天的,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看,这地毯多暖和啊!” 肖尧一边说着,一边干脆原地躺下,舒展着自己的身躯。 “你给我起来!”沈婕又上来拽他:“这地上多脏啊,衣服不要你洗啊?” “你这话说的,”肖尧被拉着坐了起来:“人家郁璐颖还以为你在家天天给我洗衣服呢。” “不行,我得去给你加个床,睡地上怎么行啊。”沈婕一边说,一边甩手出了门。 肖尧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坐在床沿的郁璐颖,郁璐颖也俯视着他。 他一边看着郁璐颖换剩下一只鞋,一边拼命思索着这种情况下的独处,该说点什么好。 “那个……”肖尧开口了。 “我,我也去看看!”郁璐颖穿着拖鞋,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夺路而逃,只留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哎。”肖尧重新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屁股,把沈婕的帆布鞋和郁璐颖的球鞋都拎起来,在鞋架上整整齐齐地码好。 然后,他重新坐回了洁白的大床上。 这和两个妹子一起开房过夜,这要是回去给带鱼他们知道了,他们能编排出一本新鹿鼎记来,但以肖尧眼前面对的情况来说,这里面没有一点值得期待的事。 若是与沈婕两个人,即使不能营造点气氛耍耍流氓,起码也能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相拥而眠,呼呼大睡。 若是单独与郁璐颖——固然不可能同床睡,但情况也会比现在微妙得多。 至于现在嘛,在这张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左拥右抱的福气肯定是没有了,沈婕若是能搞来折叠床倒也还好,若是不能,也只能在地上将就一晚,总不能真的让郁璐颖去睡地上。 话说回来……我和郁璐颖这种状况,谁睡床上,谁睡地上,最后好像都差不了多少? 总而言之,除了期待能睡个好觉以外,这一晚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展开了。 肖尧下了床,走到床边,欣赏着月光下这条黑魆魆的大江。 这么晚还有船呢? “肖尧,我给你搞定了,”沈婕人未到,声先至:“他们说一会儿来给你加床。” “好呀。”肖尧高兴地说。 沈婕扶着电视柜,依次把脚上的两只丝袜子脱了下来,和以往一样揣进肖尧的衣兜:“你先洗澡,我和璐颖到华莲超市去一趟。” “都这么晚了,还去超市干嘛?”肖尧不解。 “笨小孩,”沈婕说:“女孩子在外面过夜,都是要换衣服的,我俩都没带换的衣服,外衣不换,内衣总归要换的咯——这不,只好现买。” “用水洗一洗,打点肥皂搓一搓,挂起来不就好了。”肖尧不以为然道——真矫情! “那晚上呢,裸睡啊?”沈婕点了他一下:“跟你说今天可有颖颖保护我,你可别想什么歪主意。” 说的好像没有郁璐颖的时候我怎么着你了一样。肖尧心里吐槽着,嘴上说:“不是有浴巾——算了。” 以自己现在和沈婕的关系,沈婕裹条浴巾似乎倒也没那么离谱,可是郁璐颖…… “好了好了,你俩去吧,我洗,我洗。”在沈婕发火以前,肖尧赶紧说道。 二人说话间,郁璐颖走进房间,坐在床沿上,再次精致地脱下了冰丝短袜,叠好,整整齐齐地放进—— “哎?我鞋呢?”郁璐颖四下张望。 沈婕一扭脸看向肖尧,脸上仿佛写着“从实招来,留你全尸”。 “鞋,你俩的鞋我都收门口了。”肖尧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门口的鞋架。 “用得着你献殷勤吗?”沈婕抬手就是一拳,郁璐颖在她的身后咧了一下嘴,幸好没发出声音。 沈婕和郁璐颖手牵着手离开以后,房间里终于再次陷入安静。 肖尧走进卫生间,反锁好门,放下抽水马桶的垫子,褪下裤子,坐在上面。 ……差点压不住,洒在外面。 实际上,已经洒出来一点了。 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兄弟,今天东奔西走累了一天了,你咋精神还这么好? 肖尧觉得身上很热——卫生间的冷气不太好吗?也不至于吧。 今天喝了啤酒,那种路边摊尿啤有这么大劲吗?菜有腰子,可也没吃几口啊……想起来了,郁璐颖不喝酒,腰子是她吃了不少,靠!点这玩意真是迷了心了。 肖尧结束了马桶上的事,烦躁地站起身来,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拿墙上的抽纸擦着屁股。 情况,有点不妙。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自从一个多月以前得知自己和郁璐颖共生以来,他一直咬着牙吃斋念佛,想象出来的木鱼敲破了好几个。 但是积蓄的山洪无法归向大海,亦不会原地消失,只会在暗潮涌动中积蓄力量,等待着冲垮大坝,决堤而出的那一天。 再点菜就要西芹百合干煸豆角凉拌西蓝花蒜末茼蒿加一个菠菜汤。 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给你闷熄火了。 要不,我也学着念念那什么,玫瑰经? 肖尧把自己的衣服剥光,站在莲蓬头下,把开关调到冷水,两手扶住墙,任由水流从头冲到脚,希望能带走自己身上的燥热。但效果不好,也就没洗头,又重新穿好衣服,走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正对着鞋架,一出门就能看到郁璐颖的那双白球鞋,里面塞着两只玻璃丝短袜,好像潘多拉的魔盒,又好像伊甸园里的分辨善恶树。 肖尧把手揣进衣兜,以免自己的手伸出去——结果他又碰到了沈婕的袜子。 你这娘们是不是有病啊——肖尧捏着鼻子把那双袜子拿出来,随手扔进了卫生间里的洗脸池。 然后洗了洗手。 贫僧是出家人,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阿弥陀佛,阿肋路亚,咚咚咚咚。 肖尧努力回忆着上学期在生理卫生普及课上听到的知识。 运动,运动可以消耗体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肖尧穿好鞋袜,出了七天连锁酒店的大门,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开始了他来魔都生活以后,第一次健康的夜跑。 夭寿啊……到底是在干嘛啊? 肖尧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犬吠,不禁有点怂。 万一被狗咬了怎么办?虽然大家姑且算是同类…… 狂犬病的致死率可是100%。 而且前面这条路也太黑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十三点才会先洗澡再夜跑啊! 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是沈婕。 “你死哪儿去了?” “我就在附近……散散步。” “散你个头,你把房卡拿走了,我们俩怎么进去?” “噢,噢,稍等,我马上回来。” 肖尧回到七天酒店的房间的时候,沈婕和郁璐颖并没有在门口等他——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 难怪我说怎么感觉郁璐颖已经开始冲澡了呢,肖尧想。 而且,水温烫到丧心病狂,这妮子是疯了吗?我都要熟了! 肖尧听人说过,女生洗澡的水温一般都比男生要高一点点——可她以前也没这么离谱啊? 幸好,已经停了下来。 肖尧莫名其妙地战栗了一小会。 “我回来了——”少年推开了房门:“你们怎么进来的?” “问前台拿的另一张房卡呗。”沈婕说。 进门的地方是一条狭长的通道,边上是卫生间,因此看不到床。 沈婕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头上包着毛巾,身上裹着一条大浴巾,光脚穿拖鞋,露出半截像藕一样粉嫩的大腿,以及完全裸露的香肩。 妈的,全身上下又是热辣辣的烫,好气啊,怎么感觉刚才全白跑了? 真想扑上去啊。 那就扑上去吧。 “老婆,抱抱。”肖尧像老鹰一样扑向小鸡。 “好好,抱抱抱抱,”沈婕拍着肖尧的背:“好了,可以了,有人呢。” 肖尧依然不肯松手,但是沈婕感觉到一丝异样,用力推开了他,羞怒交加:“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不听我的啊。”肖尧尴尬地弓着腰,苦着脸。 “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沈婕斥责道:“别给人家看见了!发癫也要看场合!” “知道,知道。”肖尧把上衣的下摆朝下拽了拽,又把领子口往外开了一点,试图让困在衣服下面的热气散一散:“怎么你们这两个黑户,人家还给你们房卡啊?” “人家还帮你把加的床搭好了呢。” 肖尧走过去看,这张弹簧折叠床就摆在飘窗的旁边,紧邻着那张大床。 “我小时候就这样,”肖尧走到那张折叠床上一屁股坐下,坐着弹跳了两下:“跟爸妈在一个房间,他俩睡大床,我就在旁边的弹簧床。” “那是婴儿床吧?” “不是,更大一点的时候。”肖尧说:“你不是买内衣去了吗,怎么还裹个大浴巾?” 印象里,沈婕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放得开,更别说有外人在了。 “没办法啊,内衣穿在里面了呀,”沈婕竟然有些不自在和扭捏:“我又买不到睡衣或者t恤,我总不好今天晚上就穿着长裙睡觉咯——也不能就穿内衣在你面前晃来晃去,那多不好意思,有外人在。” 肖尧心想,那就是说没外人在就可以穿内衣在我面前晃了:“哦,我还以为里面没有呢。” “你想什么呢。”沈婕翻个白眼。 “郁璐颖在里面啊?”肖尧重新走回到卫生间的门口,把门关好,细细地挂上防盗链。 “人家在洗澡,你要干嘛啊?”沈婕警觉。 笑话,我能干嘛啊我:“我要上厕所了啊我干嘛。” “且等着吧。”沈婕说:“短发就是爽啊,不用吹风机,自然风干发质好。” “哦。”肖尧说着,眼神无意中又瞟到了郁璐颖的白色球鞋上。 他转开了头。 好像哪里不对劲,再看一眼。 那双球鞋的鞋口里,黑洞洞的,好像什么也没有。 那里本应有什么的——吧? 肖尧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我放这——她放这的这么大一叠袜子呢?怎么又没了? 不是吧,能不能有点新意?能不能别总是老一套? 这次又是怎样? 自己步了姚老师的后尘,阴影跑出来把东西给拿走了? 还是刚刚跟沈婕说话的时候,忘记把门关好,被某个路过的死变态顺走了? 不对啊,要是被死变态顺走了,应该是连鞋一起带走才对啊? 这次郁璐颖该不会再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吧? 总该有点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了吧? 可是怎么看自己都是最大嫌疑人啊,你们两个出去,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这不成瓜田李下了吗? 不过,从沈婕现在的态度来看,她还不知道此事。 也就是说,要么郁璐颖选择不作伸张,要么郁璐颖自己也还没发现。 如果在华莲超市可以买到一双差不多样子的,然后偷偷放进去的话——靠,怎么可能啊。 等等,手为什么是湿的? 冷静,冷静。 肖尧抬头看向了卫生间的门。 然后,门被打开了。 郁璐颖抱着湿漉漉的,洗好的,两条bra两条胖次和四只短袜走了出来。 一双玻璃丝短袜,一双肉色短袜。 郁璐颖看到肖尧看向她怀里的东西,一瞪眼,侧过身去,像老母鸡护着怀里的小鸡一样,抱着它们走到飘窗那里去晾。 肖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八章 冰是沉睡的惊涛 第109章 冰是沉睡的惊涛 郁璐颖还在和沈婕一起逛华莲超市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燥热,上火,难受,积蓄的山洪,涌动的暗潮,难以言喻的冲动。 紧接着,她感到一股冰凉的水从头淋到脚,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其实大夏天的,洗个冷水澡也不是什么特别刺激的事情,就是有点突然。 “怎么了?傻妹?”穿着长裙,光脚踩拖鞋的小个子少女手里拿着两对成套的白色内衣裤问她:“买这行吗?” “行啊,行,”郁璐颖心不在焉地道:“我都可以。” “这牌子没怎么见过,价格也有点便宜,不知道穿了以后会不会身上痒?”沈婕自言自语道。 “不会的啦,便宜才不会有别的问题,棉布而已。”郁璐颖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 “可是也买不到睡衣或者大t恤啊……”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在喋喋不休:“算了,我就用浴巾吧,反正……傻妹,我给你买这一套?” “好好好。”郁璐颖道——反正我穿了不会过敏,就你体质特殊,一天天的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买好了内衣,二人又手拉着手,在店里转悠了一会,漫无目的。 郁璐颖感受到肖尧洗完澡,现在又开始奔跑了。 是的,他在奔跑,而且跑得气喘吁吁,让自己的呼吸也有点不匀畅起来。 她所认识的肖尧,从来都不是一个热爱运动的孩子,遑论夜跑的习惯了。 郁璐颖能猜到肖尧为什么忽然洗冷水澡,又忽然开始夜跑。 也怪自己不好,可是腰花确实很好吃,也确实平常不容易吃到。 可惜,也没往那方面想,谁也预料不到劲儿这么大。 “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要买了,”沈婕还在一个人嘀嘀咕咕:“傻妹你怎么了,不开心了?都不说话。有什么不开心的要跟姐姐说。” “没有,”郁璐颖摇摇头:“我只是累了。” “是挺累的,咱们回去吧。”沈婕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嗯呐。”郁璐颖说。 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精力旺盛?郁璐颖想。 回到宾馆房间门口的时候,沈婕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门。 郁璐颖早就知道肖尧出去了——毕竟七天的房间里没有跑步机——但她必须装作一无所知。 沈婕拿出手机,拨通了快捷号码,张口就骂:“伱死哪儿去了?” “……” “散你个头,你把房卡拿走了,我们俩怎么进去?” “……” 沈婕放下了电话,郁璐颖却鬼使神差地,抬头对她说了一句:“姐姐可以对他温柔一点的。” 这话一出口,郁璐颖立刻就后悔了——人家怎么对待她男朋友,何须自己多嘴,真是狗拿耗子。 遑论自己多少还有点身份敏感? 不过,沈婕看起来像是丝毫没有介意:“还是傻妹心疼那家伙啊——老娘温柔到爆好吗?” 郁璐颖捂着嘴笑了起来,现在她是真的有点喜欢这个“温柔到爆”的可爱姑娘了。 “算了,站在这好尴尬,”沈婕咋咋呼呼道:“咱们去问问前台,能不能再给我们一张房卡,顺便问问能不能加床。” “不好吧,”郁璐颖弱弱道:“严格意义上我们并不是这里的住户。” “没事,怎么回事前台心知肚明,房都开了不会为难咱们的。我看那小姑娘人蛮好的。”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 “那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那你买不到橘子就不要回来了。” 管人家20多岁的叫小姑娘一刚……郁璐颖一边想着,一边靠在房门上,滑下去,坐了下来。 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腿,陷入了沉思。 自己虽然见识少,但是并不糊涂。 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学校里还专门开设生理卫生课来着。 郁璐颖记得当时的课堂氛围,男生普遍偏兴奋,女生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总的来说,就跟上别的课程没什么太大两样。 魔都的小孩就是这样,可能是因为见过的太多,所以他们很少会对什么东西轻易咋咋呼呼的。 自己当时在写作业,但基本还是认真听了的。 她知道,很多男生——也许是绝大多数男生,都会有那方面的……坏习惯。 她还知道,有一些,少量的女生——比如同桌周瑶,也会有自我安慰的习惯。 郁璐颖从来没有过——可能是因为,从小,主日学老师们和神父们就都告诉自己,这是一种严重的错乱和罪行。 而生理卫生课的老师却讲论说,这是正常的,而且只要不过度,就对身体和心灵都是有益无害的,更不存在道德问题。 由于自己从小就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潮的双重洗脑,所以她对这种认知上的矛盾早已见怪不怪了。 “哎呀,你怎么坐地上啊。”一个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是沈婕带着前台小姐过来了:“起来起来,让一让。” 前台小姐帮忙打开了房门:“弹簧床一会有人给你送过来,先拿这张卡片压一压。” “好的,非常感谢。”沈婕非常礼貌得体地致谢。 “也不知道那家伙不洗澡,又出去冲什么魂?”沈婕走进房间,嘴里嘀咕着:“傻妹,你先洗吧?” “姐姐先洗吧。”郁璐颖摇了摇头,坐在床上。 “行,那我不跟你客气了,早洗澡早睡觉。”沈婕说。 郁璐颖向后一倒,两只小手垫在后脑勺后面,继续想心思。 其实……那种事情,自己从小就有概念。 小的时候,郁璐颖就和父母住在那一间石库门的亭子间里——也就是现在和母亲住的地方。 现在,自己是和母亲一起睡在大床上的——那时候父亲还在,那是属于他俩的床,小郁璐颖——啊,那时候自己还叫秦璐颖,便是睡在折叠沙发床上。 那张小小的沙发,与父母的大床之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 有时夜深人静醒来的时候,小秦璐颖会听到从帘子的那边传来的……床板嘎吱的声音。 父母会轻声说话,看得出他们尽量想把动静搞得小一点,但是……在那种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动静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以及,孩童幼小的好奇心。 只是,当自己白日里去问父母的时候,却得到了母亲严厉的责斥,父亲则温柔地笑着说:“等你长大就懂了。” 那时候的母亲,平时都很温柔,就像一朵花那样,只有那一次,变得很陌生。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父母的床都没有再嘎吱响过,自己也再不敢提起那些问题了。 “我洗好了,”沈婕拉开卫生间的门,裹着浴巾,拿毛巾擦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傻妹,你洗?” “嗯,好。”郁璐颖说。 她真的准备穿成这样在肖尧面前晃来晃去吗?郁璐颖想。 就算是情侣也……他们平时在家也这样吗? 毕竟是中学生啊。 郁璐颖已经决意和她好好做朋友,也开始喜欢上她了,但难免还是会对她的一些行为看不惯。 算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郁璐颖走进浴室,开始宽衣解带。 独处的淋浴间,有时候,是一个陷阱。 徐修女曾说过,魔鬼最喜欢挑这样的时机,跳出来蛊惑青年男女。 舅舅说过,在古时候,最虔诚的修士会鞭打自己,用疼痛来抵御这种蛊惑。 郁璐颖决定效法那些苦修士,同时速战速决。 她钻进淋浴间,把水温调到最高,花洒调到最散,两臂伸开在墙上,紧咬牙关,任凭被炽火锤炼过的密集水线从后颈向下猛笞而过,在洁白无暇的脊背上留下道道潮红。 但还是有一小股水流开了小差,先是翻过光滑的肩膀,再攀越起伏不大的胸膛,滑过狭长的肚脐,跋涉中散去了曾经的炙热与迅猛,变得温暖柔和,最后泊泊而下。 其实……在短短的这15年人生中,自己几乎没怎么经历过这种诱惑。 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其实就在一两个月以前。 当时自己已经发现了共生的事情,还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告诉肖尧,生怕对方以此来要挟自己就范。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自己是以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郁璐颖清楚地记得,就在那天晚上,身上传来的异样感。 当时,自己立刻打电话给肖尧说:“肖尧!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那时候少年莫名其妙地回答她说:“呃……?没干什么呀。” 自己则一边哭一边拼命骂他:“你太恶心了,你就是个变态!” 挂了电话以后,自己还哭了很久。 当时真的感觉,天塌下来了,自己的清白被歹徒给巧取豪夺了。 如若不是教会严禁自杀,简直该效法过去的烈女一般,以死明志。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竟然会偶尔不自觉地想念那种味道。 郁璐颖相信,这就是智慧树的苹果,这就是魔鬼的诱惑,绝对不能屈服。 少女轻咬着嘴唇,用小拳头轻轻在墙壁上锤了一下,然后关上水,走出淋浴间,穿上沈婕在超市给她买的内衣内裤,又把白天穿的外套和裤子全都套上。 她看到洗脸池里放着沈婕的内衣裤和她的肉色短袜,便打开卫生间的门,从自己的球鞋里把袜子拿出来,然后打开水龙头,用手搓起这些贴身衣物来。 没有洗衣皂,没有洗衣粉,就用香皂吧,反正不要钱。 郁璐颖悉心搓洗着手里的衣物。 也许沈婕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灰姑娘”,不管在哪里都是,买,洗,烧,拖地,洗衣,无穷无尽,永无休止。 郁璐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刚共生的时候,自己那么针对肖尧,坚持认为他就是内裤大盗,是否潜意识里,是出于他对自己的“亵渎”所产生的恨意? 如果这种猜想属实,那便实属是一种无理的迁怒。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另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便接踵而来。 郁璐颖停止了手上的搓动。 为什么自己,从姚老师的殿堂离开以后,就认定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家伙,以至于跑去和他主动告白? 真的是因为,自己很早就对他暗生情愫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仅仅是一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里觉得,一旦和他成为男女朋友,就可以合法地,合情地,合理地,允许他做那件事情了呢? 太荒唐了,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再说男女朋友又不是夫妻,合哪门子法? 既然殿堂是所谓潜意识的具现化,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进去自己的殿堂,和那个卑鄙的郁璐颖之影当面对质。 “我回来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问前台拿的另一张房卡呗。” 肖尧和沈婕的声音从卫生间门外传来。 “老婆,抱抱。” “好好,抱抱抱抱。好了,可以了,有人呢。” 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郁璐颖想。 “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沈婕说。 我人还在这呢,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当初拒绝你,你死缠烂打,如今结了新欢,就把旧爱当狗杀? 一种说不清是酸还是恨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郁璐颖长出了一口气,默念一段“万福玛利亚”,对着镜子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虎着脸,没有笑。 郁璐颖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再次对镜子笑了一下。 这次,镜子里的自己回以了同样灿烂的笑容。 是太累产生错觉了吧?郁璐颖想着,伸手去摸那面镜子。 手并没有穿过去,显然自己并没有肖尧那样的天赋。 幻觉,都是幻觉。 不管怎么样吧,郁璐颖对自己说,肖尧这家伙,多少还算得上是有点男人的担当。 自从和他公布了共生的现状以后,他不但没有以此要挟自己和他交往,反而再也没有……再也没有……那样过。 对于男生来说,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挺不容易的啊? 包括今天晚上,他也是宁可冲冷水澡,出去夜跑,也不愿意再冒犯自己。 虽然他总是和沈婕卿卿我我,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亲过她,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喜欢上这样的家伙,也不能说亏到哪里去,就当作一段人生经历好了。 完成了这段自我攻略,郁璐颖心安理得地关上了水龙头,把手里的内衣袜子拧干,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手。 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却没想到那家伙,就这么,杵在门口,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眼睛还盯着自己怀里那堆女孩子的东西,真是没礼貌! 郁璐颖对肖尧一瞪眼,侧过身去,像老母鸡护着怀里的小鸡一样,抱着它们走到飘窗那里,开始晾衣服。 “哎,沈婕,郁璐颖,你们看,窗户这边正对着黄江,是不是很赞?”身后,传来那家伙的声音。 “是挺好的。”郁璐颖一边把晾衣杆往自己这边拉扯,一边俯瞰着月色下的黄江。 “黄江有什么稀奇的啦,你不要跟个乡下人一样好伐啦?”沈婕说。 “我就是个乡下人。”肖尧道:“侬哪能?” 郁璐颖偷偷地,又笑了一下。 第一百零九章 夜袭 第110章 夜袭 肖尧、沈婕和郁璐颖肩并肩,视线穿过被悬挂在晾衣杆上的内衣袜子,落在月光笼罩的黄江上。 肖尧觉得,晾衣杆很好看,黄江也很好看。 “你在看哪里?”沈婕轻轻地在肖尧腰上掐了一小把。 “看黄江啊,看对岸的灯火,我还能看什么?”肖尧说。 对于现在的肖尧来说,沈婕的里衣对肖尧来说已经没有其衣物属性之外的任何含义了——自己每天在家里都要帮她用手搓洗。 沈婕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好意思,坚持要自己动手洗。 “那好啊,你自己洗,”当时,肖尧这么说:“或者你穿一次扔一次,反正干洗店是不收的。” 沈婕自己洗过一两次以后,懒惰和手拙战胜了羞涩,从此便眼不见为岁月静好了。 反正他是自己的……那啥对吧?沈婕说服着自己。 至于郁璐颖的……只能说,非礼勿视也应该是骑士的美德,尤其是老婆就在旁边看着的话。 沈婕则在心里暗自思忖,伱要真那么喜欢看黄江的话,家里外滩的那套江景房也许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当婚房。 郁璐颖拿音乐手机放起了朴树的《召唤》:“……是夜吗?是远方,是那阵,忧愁我的晚风;在那往事翻动的夜,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下,我知道,她来了,像风一样,那些旧时光,那些爱情,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 “黄江真美啊……”肖尧指着远方对沈婕和郁璐颖说:“你看那对岸的万家灯火,像不像理想的彼岸?” “好!”沈婕一拍手掌:“两位大诗人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郁璐颖悉听尊命:“确实,看起来那么近,好像触手可及,却又无法抵达的彼岸……让人联想到理想与现实的巨大鸿沟。” “确实,很让人惆怅,”肖尧点头道:“对童年的我来说,这条江代表的是回家的路;而今天,这条江又挡住了回家的路……” “我觉得,”郁璐颖的眼神迷离:“眺望江对岸的时候,总能让人想到未知的未来。想要知道江的那一边有什么,那种心情就好像,想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 “傻妹想看未来吗……?”沈婕口中沉吟着,和肖尧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皆是想到了家里的时空通道:“未来嘛,傻妹你会去复旦,姐姐会去国外留学,肖尧要是表现好的话,嗯,我就看看能不能带上他……” 肖尧和郁璐颖隔着沈婕对望一眼,皆是暗自心惊。 如果共生问题不能解决,沈婕所描绘的这个未来图景绝无可能实现。 到时候怎么办?想办法让郁璐颖一起跟去国外?还是自己留在魔都,和沈婕异国分离? 沈婕开学就要高三,这个未来并不遥远。20公里的距离……这根绳子也太短了啊。 怎么感觉要向着沈天韵所说的未来发展了?难道这就是时间线的自我纠正机制? 郁璐颖并没有知道这么多,但仅仅是共生的距离限制,就足以解释她脸上的忧郁神色。 只有沈婕没什么小心思,just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出来这么多天了,爸爸现在应该已经急疯了吧?他是没找到自己,还是真的没有找呢?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吧?自己要不要找个公共电话亭,往家里打个电话?是不是该回去了?回去以后他会不会打我?张正凯的事情,未来到底会怎么收场……? 沈婕知道,在自己看似独立坚强的内心里,依然住着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处在离家出走的状态里,心就永远是悬着的,永远没有平安,就好像在风雨中飘摇着的浮萍…… 嗯?现在我也是个诗人了?沈婕自嘲地想。 三人望着月色下的黄江,对岸的灯火,以及黄江上缓缓移动的小黑点,均是各怀心事,若有所思,好几分钟都没有人说话。 “呜——呜——”一艘轮船悠扬的汽笛声从江心传了上来,竟然连沈婕都感受到了一丝伤感。 这两个臭文青,都传染给我了啦:“睡觉!你们俩慢慢看吧!” 沈婕一边说着,一边从肖尧的折叠床上站起身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郁璐颖自然是不宜再坐着和肖尧吟诗作对:“我也睡觉了。” “晚安。”“晚安。”三人都在自己的床上躺平。 “肖尧,去关灯。”沈婕从被窝里伸出头,左右望了望。 “开关好像在你们那——在郁璐颖那边。”肖尧一动也没有动。 郁璐颖噼噼啪啪地在六个开关上乱按,许多不同的灯亮起又熄灭,最终,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傻妹,”沈婕说:“你那个表妹郁雅歌,我和她之前认识……” 肖尧闭上眼睛,准备关机。 “嗯?姐姐是怎么认识她的呀?”郁璐颖问道。 肖尧没有再去听女生的卧谈会,他觉得自己的头很重,在柔软的枕头里陷得很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到落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几个小时后,肖尧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噩梦的具体内容,在他醒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自己想要大声喊叫,声带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经验告诉肖尧,这种情况下一般是由于心脏受到了压迫。 所以肖尧一般都是朝右侧卧的,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么,自己现在如此胸闷的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他看向了两位少女所睡的大床——窗外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放亮,使他可以看见,这两个人的睡姿是怎样的交叉缠绕。 肖尧觉得很渴,非常非常渴。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洗手间里,把马桶的两层盖子都掀上去,站直了,瞄准,发射。 差点又歪了准头,这兄弟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老是这么……精神抖擞,上厕所真的有所不便。 肖尧抖了自己两下,舒服地打了个冷颤,提上裤子,走出卫生间。 为了表达对郁璐颖的尊重,今天自己是和她一样,穿着外裤睡觉的,实在不咋舒服。 这矿泉水要钱不?应该是免费的吧?算了,不管了,喝。 肖尧拧开瓶盖,一仰脖,清凉的山泉水流过了他的咽喉,有点甜。 他一口气干下去半瓶,可还是渴,想把剩下半瓶喝了,但是肚子又觉得胀鼓鼓的,甚是不爽。 肖尧没有重新上床,而是转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床上的这两个女孩。 女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倘若他和小熊、带鱼他们走路牵手,没事搂搂抱抱,定会遭到万人指摘八卦,收获无数流言蜚语,但是两个女孩子之间这么做就不会。 倘若自己迫于形势需要,和小熊、带鱼他们睡在一张双人床上,定是各睡各的,中间还会隔着十几厘米,断然不会像此刻的沈婕和郁璐颖这样,如八爪鱼般彼此缠绕。 沈婕的睡相一如既往的不好,显然淑女的礼仪培育中并不包括这一块。她的睡相一看就是家里的床足够大,习惯了毫无拘束的伸展和扭转。但是在她那张好像洋娃娃一般的天使脸庞的衬托下,再丑的睡姿也能显得……丑萌丑萌的? 房间里回荡着她轻轻的打呼声,肖尧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以至于少了这种呼声都有些睡不着觉了。 肖尧伸出手,捋了捋沈婕有些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心中充满了怜爱。 老婆,我要陪着你一直到我们都变老,肖尧默默地想。 再看郁璐颖,她的睡姿就好很多了——那张精致的鹅蛋脸上,肌肤吹弹可破,少女呼吸匀称,睡得像个婴孩,甜蜜而忧伤。 肖尧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忽然想到了林黛玉。 他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在郁璐颖的脸庞上停留太久,而是下滑到了她的胸口上。 沈婕的手臂正压在郁璐颖的心口位置。 毫无疑问,这就是让自己做噩梦和胸闷,让郁璐颖皱着眉头的罪魁祸首。 肖尧犹犹豫豫地伸出手,伸向那只可恶的胳膊,准备将它从郁璐颖的胸前挪开。 他的手触到了沈婕的手腕。 就在这时,郁璐颖猛然睁开眼睛,瞪得滚圆,紧紧盯着肖尧,目不转睛。 肖尧被吓傻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梦里,这个梦让他扮演关羽走麦城之后的范疆或者张达。这美人还真能变张飞不成?过了一两秒钟才感觉不是梦,于是在郁璐颖不善的眼神注视中,慢慢将自己的胳膊缩了回去,倒退两步,连连摆手。 ——分割线—— 这一晚,郁璐颖睡得不是很好。 虽然家里的居住条件并不宽敞,但这也是懂事后第一次与母亲以外的其她人同床,这让她不太适应。她先是失眠,好不容易入睡以后,又开始做梦。 在梦里,自己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从圣方济各中学的校门口出来。 肖尧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 “你别跟着我了,”郁璐颖停下脚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肖尧连连摆手:“没关系,你只要和我像以前一样做回朋友就可以了。” “你别跟着我。”郁璐颖说完,继续朝前走着。 她想要跑起来甩掉他,可是自己的双腿如有千钧般重,完全不听使唤。 “你再跟着我,我就告诉姚老师了!”郁璐颖警告道。 “你告啊。”肖尧恬不知耻地说。 “你!我要告诉我舅舅,让他来揍你!” 这个威胁很奏效,肖尧立刻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动了。 但是郁璐颖知道,他依然在远远地跟着自己。 她的心里却并不讨厌他,甚至偶尔还会回头看看,肖尧跟丢了没有。 不知不觉,便来到一片海边,沙滩是白色的,好像一片盐碱地。 自己长发及腰,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裙,光脚没穿袜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在白沙中行走着。 郁璐颖回头看看,肖尧依然推着他的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白沙中费力地前行。 忽然,涨潮了。 海水的涨势很凶猛,瞬间就吞到了她的腰部,这海水却是温热的。 她迈步想要逃走,却整个人跌倒在温热的海水中,动弹不得。 她回头想向肖尧呼救,声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肖尧也早已不见了人影。 接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而做这种梦,在儿时朦胧的记忆里,则意味着尿床。 于是,郁璐颖的意识迅速地回到了现实。 还好,并没有尿床——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觉得非常渴,想上厕所,她还觉得浑身燥热,好像发了高烧一样。 就那点腰子,还没完了是吗? 夜空已经稍许有些发亮,自己的怀里抱着一个打呼的女孩子,自己的右腿从对方的两条大腿中间穿了过去,左腿则压在对方的身上。 自己身上全副武装,那女孩子的上身却光溜溜的,好像啥也没穿。 郁璐颖觉得,怀里的女孩子也很烫手。 她又想了十几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怀里抱着的又是谁。 以及,飘窗旁的小床上,正在辗转反侧的人是谁。 她听到了弹簧床发出的声音,这声音令她想到了童年时,父母所制造出的声响。 他也终于扛不住了是吗?郁璐颖想,在这里? 接着,有人从弹簧床上翻身下地,郁璐颖的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还好,脚步声去了厕所,片刻之后出来,又是喝水的声音。 感谢他,做了这些事情,让自己可以不用离开这温暖的被窝——毕竟,空调真的打得很冷。 可是,喝完水以后,脚步声并没有乖乖回到弹簧床上去,而是停在了自己的附近,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他想干什么?失去理智了吗?郁璐颖想,然后继续一动不动。 如果打起来的话,沈婕会空手道,自己的体能也与肖尧绝对对等。不过沈婕没穿衣服…… 肖尧探身过来,在沈婕的额头上抹了一把。 好了,爱抚完你老婆就可以回床上去睡了吧?你又绕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 郁璐颖眯缝着眼睛,用余光监控着床头站着的那个人影,心里思考着该不该就此“正式醒来”。 还没等她想清楚,肖尧就已经向自己伸过手来。 目标是自己的胸前。 郁璐颖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住了他。 她不想尖叫或者给来他一耳光,因为她不想惊动自己的女伴——在这种场合下,若是闹将起来,三个人会有多尴尬,事情会有多难收场,郁璐颖很难想象。 因此,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肖尧被吓傻了,过了一两秒钟才一把将自己的胳膊缩了回去,倒退两步,连连摆手。 “我不是……”肖尧用穿过声带的气流声说道。 “滚。”郁璐颖用唇语说,然后看了看肖尧的折叠床。 少年慌不迭地回到了他自己的小床上。 郁璐颖见他回去了,把沈婕压在自己胸口的胳膊推开,又将自己的腿拔了出来,返身背对沈婕侧卧。 遭此惊吓,郁璐颖是再也睡不着的了。 她转回身来,一直瞪着眼睛盯着肖尧,虽然他此后基本没有什么动作。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郁璐颖迫切想要回家。 ——分割线—— 肖尧被沈婕唤醒的时候,才刚早上9点。 “这么早干嘛呀……我再睡会。”肖尧把被子蒙在脸上。 “郁璐颖急着要回去,我们也要早点回去准备晚上的生日party,你忘了?”沈婕掀开了他脸上的布。 那你让她自己先回去嘛,我们中午走也是来得及的,肖尧想。 “快点,波哥的车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想再打车打半天,或者让我挤公交吗?”沈婕不耐烦道。 肖尧迷迷瞪瞪地穿衣,洗漱,整理随身的物品。 他哈欠连天地解开了门背后挂着的防盗链,走出房门。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个西装革履,拖着行李箱的瘦削中年男人,引着一个富态的女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肖尧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两个人,但注意到了走廊的宽度,于是便背靠墙壁,礼让了一下。 沈婕跟在肖尧身旁,也就夫唱妇随,靠在了墙边。 中年男人经过肖尧身边时,略略放慢了步伐,转过脸,望向肖尧,礼貌地点头致谢。 肖尧也很自然地看了他一眼,表示不客气。 可是,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肖尧突然感到心跳骤停,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中年男人看向肖尧的神情,一开始是平和的微笑,但又瞬间变为了意外,接着,又转为带着些许自豪的欣喜,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随着注意到肖尧身边的沈婕,再次转为含着小小嫉妒的惊讶,半张的薄嘴唇又闭成了薄薄的一线。 最终,当他看清肖尧身旁的房门里走出的人,再一次将目光转回肖尧身上时,眼神已经完成了从震惊到失望,再到怒发冲冠的转变。 从肖尧刚走出的门里出现的,是背着小肩包,准备回家的郁璐颖。 而这个刚刚经过的中年男人,正是她和肖尧的新班主任,宋海建,宋老师。 第一百一十章 不受欢迎的客人 第111章 不受欢迎的客人 我跟两个女生开房过夜被班主任抓现行了!?!!? 在认出中年男人是班主任宋海建时,肖尧脑子里像响起了核弹预警一样,然后他的潜意识第一反应就是:我已经是个死人了,绝不能让班主任再看到郁璐颖。 于是,他立即绕过沈婕去堵住房门,可门是朝里开的,自救方案无效,郁璐颖还是毫无防备地与班主任打了照面。 核弹爆炸。 这时的肖尧已经彻底失去了智慧生物的思考能力,只剩下野兽面对天敌时的本能:润。 他一把拽住郁璐颖的手,开始狂奔。 不顾郁璐颖的诧异,奔下四层楼梯。 不顾沈婕的呼喊,奔出酒店大堂。 似乎只要不停歇地奔跑,就能摆脱厄运的缠绕。 “你们太令我失望了,学生们!” “你小子跑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完了我跟伱说,你等着被开除吧!” 班主任宋海建气喘吁吁的叫嚣声忽远忽近,如影随形。 他觉得班主任就紧紧追在身后,马上就要咬到自己的屁股了,他必须拼尽全力,继续奔跑。 “圣方济各,你和我只能留一个!还有郁璐颖,你也是——”随着肖尧跑上大路,跑得越来越快,风声似乎渐渐遮盖了班主任的声音,但是肖尧丝毫不敢慢下自己的脚步。 他依然一手死死抓着郁璐颖的手腕,在柏油马路上狂奔。 两旁的街景在飞速地倒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口腔里充斥着铁锈味,是血吗? 自己之前若是能有这个速度,体育考试也不至于反复补考。 他感觉自己左脚的鞋掉了,好在也不是什么值钱的鞋,顾不上捡,只是继续跑,跑,跑。 直到他一脚踢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整个人向前栽了出去,但是抓着郁璐颖的手却并没有及时松开。 摔出去的刹那,肖尧脑子里只来得及产生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郁璐颖受伤。 他没有时间想起来其实自己受伤对郁璐颖来说也是一样的,只是本能地来了个空中转身,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肉垫。 郁璐颖的腿本也已经发软,只是被肖尧一路硬拽着,此时被肖尧的摔倒一带,就直接扑倒在躺在地上的肖尧怀里。 肖尧这一下摔得很重,两个人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 “哦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放得开。” “就是,当街搂搂抱抱算见过,天黑树林里躺下来也听过,这光天化日当街躺下来搂搂抱抱的,真没见过。” “还是女的主动,不然我都想叫警察了。” “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围得人都要喘不过气了啦!” 肖尧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正在奋力驱走路人的沈婕。 “你们在跑什么?你欠那人很多钱吗?摔着哪了?”沈婕伸手扶起肖尧,然后手撑着膝盖,像狗一样哈着气,看来也是一路跟着跑来的——显然是长裙拖住了她的后腿。 郁璐颖侧身躺在旁边,也刚刚苏醒,肖尧一边和沈婕解释,一边和她扶着郁璐颖坐了起来。 沈婕一听是班主任,也就全明白了。 郁璐颖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外伤,但她左脚的球鞋已经不翼而飞了。 玻璃丝短袜的袜跟和袜头是白色精梳棉的,可以看到几乎已经是一片漆黑,而脚掌部分的透明玻璃丝不如白袜那样显脏,亦是沾满了砂土与道道黑印。 肖尧这才知道,跑掉鞋子的人不是他自己。 他自告奋勇地回去找鞋,一瘸一拐地喘着粗气,拖着微微颤抖的双腿走了二十来分钟,到底也没看到郁璐颖的球鞋丢在了哪里,只是在七天连锁酒店的门口看到了班主任宋海建。 肖尧从酒店大堂的玻璃门外面,看到宋海建正在跟酒店前台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接着又打起了电话。 趁宋海建还没发现自己,肖尧赶紧原路返回,但还是没找到鞋子。 他回到自己和郁璐颖摔倒的那条砂石路,没看到人,正在左右张望之际,就听到沈婕喊他:“葛的葛的!(这里这里)。” 肖尧循声望去,只见两位少女坐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四只小脚悬空着,郁璐颖正扑在沈婕肩上哭得梨花带雨——由于郁璐颖比较大只,因此这场面看起来高低有些古怪。 “鞋呢?”沈婕问他。 “鞋,鞋……”肖尧一耸肩,摊手。 沈婕叹了口气,把自己那双jimmy choo从包里拿了出来,朝郁璐颖递过去。 郁璐颖摆摆手,一边哭一边和沈婕说了两句什么,沈婕微一沉吟,解开鞋带,将自己的帆布鞋脱下来交给郁璐颖,自己换上了高跟鞋。 郁璐颖用力拍打着自己脏兮兮的袜底,想要把袜子脱下来最后又没脱,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沈婕的帆布鞋,却怎么也套不进去。 “没事儿,就踩着鞋后跟吧。”沈婕一跃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发出“笃”的一声。 两位美少女当着自己的面换鞋,这本该是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肖尧此时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宋海建抓到自己和郁璐颖在外面开房过夜——还有沈婕,当然宋海建管不到沈婕——会产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首先三人跑掉了,所以他没有证据。 当然,他还可以调酒店的监控,或者查开房记录,但是说到底,他是个老师而不是执法者,未必能够调得到?开房记录的话,也只有肖尧一个人的身份证而已,什么都说明不了。 奶奶还在海上飘着,只要宋海建拿不到证据,学校就无法处分自己……吧? 这可难说得很,毕竟学校这种地方不是法院,校方一定会无条件相信老师的供述,到时候怎么办?是死不认账,还是告知实情? 还有郁璐颖,宋海建一定会立即通知郁丽华此事,而郁丽华会做的事情,肖尧根本就不敢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内心活动又被郁璐颖给听到了,后者忽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对着肖尧吼了一声:“都怪你!” “?”肖尧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行,都怪我都怪我。” 郁波的车子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找到三人,那是一辆肖尧叫不出牌子的黑色轿车,和昨晚一样,郁璐颖坐在前排,肖尧和沈婕坐在后排。 临上车之前,郁璐颖一扬手,把剩下的那只白色球鞋扔进了垃圾桶。 肖尧有些心疼地张脖子望了一眼。 车子平稳地走在大道上,郁波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翻起眼皮看看倒车镜,这让肖尧总觉得他在看自己。 车内回荡着格力高里圣咏,非常空灵,好像是一位修士,在下午三点斜射进修道院走廊的阳光中,舒服地坐着,慵懒地哼唱,歌声好像就这么,在天上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内后视镜的下方悬挂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十字架,泛着银色的光芒,中控台上则摆放着一个木雕像,描绘着一位圣人背着孩童蹚过河流。通过共享郁璐颖的知识库,肖尧认出,这是旅行者的守护者圣克里斯托弗,而他背着的那个孩童正是基督本人。 “到底怎么回事?”终于,郁波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舅舅,我完了,”郁璐颖顾不得后排二位的在场,面色苍白,有些神经质地嘟哝道:“我妈肯定要杀了我的。” 肖尧和沈婕对望了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郁波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故意黑起脸威胁道:“不说清楚,都轮不到你妈妈杀你。” 沈婕对郁波投去了有些不满的眼神。 “昨天下午,我从余山回来以后,就去肖尧家看望沈婕……” “你住肖尧家了?”郁波当然知道郁璐颖没去余山(也去不了),故作严厉地问后排两个人,头没有转。 “……”肖尧和沈婕摆出一脸惭愧的表情低下了头。 “你继续说。”郁波放缓了口气。 郁璐颖从她陪肖尧和沈婕去纳瓦拉婚纱开始讲起——她没有讲自己跟着的原因,当然郁波也心知肚明——一直讲到三人在七天酒店撞到班主任宋海建,仓皇逃窜,直到跑掉一只鞋为止。 郁波听完,又是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 他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旋开盖子,喝了一口:“告诉你妈妈吧。” “啊?”郁璐颖愣了一下。 “没听懂?” 郁璐颖反应了过来:“听懂了。” 沈婕大大的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这是在谜语人什么? 肖尧觉得自己听懂了,但不是100%确定。 他认为,郁波是要郁璐颖告诉她妈妈…共生的秘密。 其实从一开始肖尧就不理解,郁璐颖为什么要把这事儿一直瞒着她妈。 而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她似乎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宋海建一定会打电话告诉郁丽华,你女儿在外面和肖尧开房过夜,甚至还和别的女生一起。 那么郁丽华一定需要合理的解释,如果她还能听得进解释的话。 你为什么在外面和别人过夜? 因为回去太晚没车了。 不不不,为什么你要去清浦? 因为我同学拍照,我跟着他俩一起去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俩一起去? 因为我俩离得远了会发癫痫,不信你问舅舅。 除了坦白从宽,肖尧已经想不出郁璐颖还有任何,别的,过关的可能性。 郁波的车在郁璐颖的家门口停下,他似乎没有再拐个弯把肖尧和沈婕这两尊佛送到西天的意愿,肖尧和沈婕也就识趣地下了车。 “舅舅,你别走……”郁璐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看着郁神父。 郁波揽着郁璐颖的肩膀:“你妈下午才回来,教区这边还有点事,我会跟她说的——等这边事情办好我就过来。” 肖尧想问问二郁,晚上的生日派对能否准时出席,又觉得实在不合时宜,便闷闷不乐地与二郁告别,向家里走去。 沈婕的高跟鞋在地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从身形来看,有了高跟鞋的支撑,她穿长裙是好看了许多,但是高跟鞋的声音还是会令他想起初中的肥婆班主任,激发基因中的原始恐惧。 “其实你最好还是少穿高跟鞋,我听说穿高跟鞋久了脚容易变形,磨出死皮……”肖尧说。 沈婕虎着脸,没理他,他这才意识到空气不太对劲。 回到家里以后,沈婕又把袜子飞到这边一只,那边一只,沈天韵则又缠着二人问昨夜的八卦。 “你俩可别让我一觉醒来多出十八个哥哥姐姐啊。”沈天韵说。 “少废话,你不是要来帮忙做蛋糕吗?先去洗手。”沈婕淡淡地说。 “?”肖尧感觉很不妙:“你要让女儿参与做蛋糕?” “不然呢?”沈婕说:“你帮我做?” “让她做我宁可自己做。”肖尧赶紧表态。 “行了,我的小寿星,”沈婕淡然道:“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今天就且歇着去,臣妾来服侍你。” “臣妾来服侍你”这话听着颇为受用,肖尧悉听遵命,上床卧着。 16岁的生日,第一次有了陪自己一起过的女生,第一次请了一大帮朋友陪自己过,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结果被宋海建横插了这么一档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脏话.jpg “老婆,我要是被开除了,你能帮我找个学校上不?”肖尧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话一说出口,肖尧便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傻——沈婕的爸爸还没接纳自己呢! “拿什么开你?”沈婕撇嘴道:“学校开除中学生是需要校长批准然后上报教育局的……而且你们宋老师也没证据。” “那他要是去调监控,人家会给他调吗?” “除非他报警,并且有路子让jc立案,不然这件事酒店也有违规在先,肯定不会给他提供监控的。学生斗不过老师,依我看,你还不如给他打个电话,我买点礼物,陪你一起去解释解释。”沈婕提议道。 “嗯……”肖尧思考着:“也不是……不能试试看?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坏处了是吧?” 沈婕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啊——要是姚老师还健在,肯定不会这么的。”肖尧哀叹道。 “姚老师会说,好啊,你小子,怎么不带上我一起,开除!”沈婕调侃道。 “?”肖尧迷惑。 少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笑话有点太油了,小脸一红:“我去隔壁一下。” 说着,便钻进了穿衣橱。 肖尧还是有点闷闷不乐,惴惴不安。 众所周知,魔都是一个拥有6340平方公里的特大城市。 清浦又是一个偏远而鸟不拉屎的所在。 这就是说,放暑假出去浪,被班主任撞个正着的这种事情,在数学上应该是无限趋向于0的概率才对。 有这运气干嘛不去买彩票呢? 别说这里是现实世界,就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难道说……其实不是巧合? 两天的舟车劳顿确实榨干了自己的体力,肖尧渐渐地陷入了梦乡。 没睡多久,就有人敲门,原来张嘉龙和带鱼已经到了。 肖尧脸上笑嘻嘻,心里……你俩来这么早干嘛?是不是闲的? “等一下!来了!”肖尧大喊一声,把头钻进镜子:“喵麻麻,喵崽子,我同学来了,你们要不要先出来?” “喵崽子又是啥啊!”沈天韵大声抗议。 “不行啊,”沈婕说:“蛋糕还没烤好呢,等会我们要出去的时候敲橱门,你就把他们支出去。” “哦。”肖尧有些头疼,觉得这事不好办。 “啊,算了算了。”沈婕端起烤箱,嘱咐沈天韵去拔电源:“出去弄吧。” …… “靠,开个门开十分钟,你很机车哎。”门一开,带鱼就把一个足球摔到了肖尧的胸脯上。 “刚睡醒,穿衣服呢……”肖尧说。 “一件t恤一件大裤衩穿十分钟,你那穿画皮呢!”带鱼咋咋呼呼地推门就进:“是这边门伐?” “是……” “你们好啊,是表哥的同学吗?”沈天韵站起身来,温婉有礼地招呼道。 “是的,”张嘉龙点头道:“我们是来参加肖尧生日的。” “表姐,又见面了!”带鱼大大方方地和沈婕打着招呼,眼神在沈天韵的身上转了几圈:“尧哥,你这地方是不是小了点,依我看,还不如去海底——” 张嘉龙轻轻踢了带鱼一脚,后者立即闭嘴。 “沈天韵,你俩都见过了,”肖尧指着沈婕,指鹿为马介绍道:“然后这位是沈……沈蓉,我表妹。这位是张嘉龙,喊他龙哥就好,这是带鱼,他俩都是我班上的好哥们。” 表姐和表妹同姓它合理吗?算了,管他的。 “龙哥好,鱼哥好!”沈天韵把两只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摆出一个“花”的造型。 卡哇伊涅……肖尧想,以前怎么没见你还有这一面? “啊,表,表妹好。”带鱼有些发呆。 见带鱼这个样子,肖尧略微有些不快,引二人在沈天韵刚收拾好的沙发上坐下。 那个真皮足球上有着球星欧文的亲笔签名,是张嘉龙送的生日礼物,带鱼的礼物则是一张《血统ii》里“幽灵龙”的坐骑兑换序列号。 “哇——兄弟赠此良驹,某当何以为报?”肖尧简直是有点不敢收了。 “嗐,宝马配英雄,又没让你拜义父,瞎客气什么。”带鱼打趣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肖尧和沈婕对张嘉龙和带鱼讲起了自己去清浦游玩,结果在七天连锁酒店被宋海建逮个正着的事情,张嘉龙和带鱼皆是面面相觑。 “就算没有给他抓到证据,”张嘉龙沉声道:“可是学校和老师这玩意儿,它有讲理的吗?还不是他们说是就是?宋海建那孙子不待见你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估摸着他肯定这次不能善罢甘休,得一起想个……” “龙哥。”这次轮到带鱼提醒他别制造焦虑,破坏气氛了。 “没事,肯定会有办法的。”张嘉龙安慰肖尧道。 “啊,你们俩出去一趟,怎么会这么倒霉啊?怎么都没跟我说啊?”沈天韵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和带鱼聊着不知道什么话,此时忽然插嘴进来:“不过,你跟你们宋老师说清楚你俩是表姐表弟不就可以了吗?” “行了,”肖尧道:“龙哥带鱼都知道,她不是我表姐。” “哦。”沈天韵说。 带鱼一直在跟沈天韵说悄悄话,肖尧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但也没什么阻拦的理由,众人议论着宋海建,过了一会,熊吉和沈斌也来了。 沈斌送给肖尧一个磁悬浮地球仪夜灯,熊吉的生日礼物则是一个金属塑像——全身披着欧式板甲,高挑纤瘦,体态匀称,除开颜色换成了金属色,赫然就是那次在姚老师的殿堂里大杀四方的神秘白骑士。 “这是……”肖尧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做的?” “我专门找人做的,不错吧。”熊吉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 众人皆啧啧称赞,唯有沈婕面露不安,因为觉得熊吉不该在无关人等面前展露“那个世界”里的元素。 “熊吉,你知道吗,宋海建那厮……” …… 下一个到的是陈鹿,她来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 在她的身后,跟着另一位少女。 这少女穿着一身灰,灰色的外套和长裤,里面是白t,脚上穿着一双卡通白袜子,和透气的n字运动鞋,手里端着一个小巧别致的八音盒,背着一个双肩书包。 “你……你怎么……”肖尧有点呆。 “我朋友。”陈鹿解释道。 “大家好,”那一身灰的少女对在场的所有人团团鞠了一躬:“我叫赵晓梅,是肖尧同学的好朋友。” 正在喝水的沈婕一口喷在了地上。 第111章 大团圆 第112章 大团圆 精神妹子赵晓梅的不请自来让肖尧大为讶异。 如果说和自己搭讪,往自己家里打电话还算是肖尧认知范围里的……姑且还算正常的行为的话,那么直接杀上门就……emmmmm…… “我没跟她说我过生日。”肖尧压低嗓门对沈婕说道,但是由于比较着急,没能压得很好,基本上……所有人都听见了。 “作为好朋友,彼此的生日还用得着特意相告吗?”赵晓梅居然能做到半点都不尴尬。 “我更不知道她的生日。”肖尧这次确实压住了声音,以至于沈婕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行了行了,我知道的。”沈婕只是这样说着。 先前沈婕既然已经表达出了对自己和赵晓梅夹杂不清的反感,肖尧这里便决定勇敢地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赵晓梅同学,”他十分着力加重了同学两个字的读音:“我过生日你来捧场我特别感谢,真的。收你的礼物就更不好意思了,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很小……” 陈鹿张嘴欲言,沈婕却先一步扯住自己的袖子:“来的都是客,挤一挤总归坐得下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从赵晓梅的手里接过这个精致的八音盒,把她按到床上坐下,又招呼肖尧去给她拿拖鞋。 “没拖鞋了啊。”肖尧摆出苦瓜脸。 “那就别麻烦了。”沈婕跟赵晓梅招呼。 “没事的,我打赤脚就好了。”赵晓梅说着就要解鞋带。 “别别别,地上脏。”沈婕想出手拦,但是没拦住,眼看她脱了鞋,穿着袜子走在地板上,自己把鞋放回了皂片间门口。 肖尧有些心疼那双无辜的白袜子,跟着赵晓梅到了皂片间,拿起拖把,蘸点水,回房间拖地。 伱对别人倒是体贴备至嘛,沈婕暗想。 “龙哥,怎么回事啊?”肖尧拖到张嘉龙身后,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不知道啊……”张嘉龙心虚地咳了一声:“等会我问问鹿鹿,看怎么回事。” 天色开始变暗的时候,欧阳千千最后一个到达了会场。 欧阳千千戴着一顶白色的蕾丝大沿遮阳帽,身穿一件法式米色百褶长袖小礼服,有着v字形低领加露背这样对中学生而言过于大胆的设计。她的脚上是一双女式短高跟凉鞋,微微露出前面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 见赵晓梅打着赤脚,其他人都穿着拖鞋,她也就脱下自己的凉鞋,放在已经放不下的鞋架旁边。 “你穿我的吧。”沈婕把自己的拖鞋让给欧阳千千,自己打赤脚。 “不必不必。” 其实,说是“最后一个”显然不太准确,因为两个姓郁的都还没到。 “来来来,大家帮挪一下。”沈婕和沈天韵从两边抬起了吃饭桌子,肖尧和另外几个男生见状赶紧去帮忙抬,把那个四四方方的饭桌从靠窗位置抬到房间正中央。 接着,沈天韵又为方桌覆上了一个木质的圆盘,下面有着可以旋转的玻璃底座。 “哥哥。”欧阳千千没有坐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从包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说是生日礼物。 “让我康康是什么好东西?”令人奇怪的是,沈婕一把从欧阳手里将信封抢了过去。 欧阳千千倒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回身坐到了沙发扶手上。 沈婕还没有打开信封,一旁的赵晓梅却不失时机地插话了:“咱们猜猜区雨琴的礼物是什么好不好?” “同学我不叫区雨琴,请叫我欧阳千千,谢谢。” 没人理她,因为众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信封?钱吗?这么实在的?” “什么钱啊,信封那么薄,我猜是卡。” “啥卡?超市购物卡吗?” “也有可能是超稀有坐骑兑换卡啊,我见都没见过的那种,对吧欧阳?” “哎哎哎,大家为什么都在往别的地方猜呢?”赵晓梅又拢住了发言: “这既然是一个信封,那么,里面为什么就不能是一封信呢?” 她一双杏眼先是看了一眼欧阳千千,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转向肖尧。 “信?难道是传说中的告白信?!”带鱼一脸恍然大悟,而欧阳千千还是一脸波澜不惊——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态度其实不代表任何真实意图。 沈婕还没有理清这个欧阳千千和赵晓梅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打开信封。 自己勉强买回家的滞销货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肖尧已经看出来,这个姓赵的女狐狸这次来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无论欧阳千千的信封里是什么,都必须立刻打开,才能终止眼前这无休止的荒诞猜测。 “好了,不猜了,我来揭晓答案。”肖尧从沈婕手中拿回了信封,信封并没有封住,只是那样折着口,这让肖尧松了一口气。 信封里是一张……塔罗牌?精美,塑封,但是怎么想也花不了太多钱。 肖尧心里微微有些不满,因为欧阳千千的财力不浅——这倒并不是说肖尧势利眼,只想要值钱的礼物,关键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幸运星、千纸鹤、手工贺卡之类充满诚意的制作,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既无用又莫名,还煞有介事的装个信封,引发一大堆的猜测,这个欧阳千千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谢。”他出于礼貌,还是向大家展示了一下这张卡牌。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换上了一脸不明觉厉。 这张塔罗牌的右上角画着大半个太阳,太阳下站着一个戴尖顶帽,穿花连衣裙的……男人?这男人的头发是绿色的,斜45度仰望上空,左手拿着一朵白花,右肩扛着一根棍子…… 头顶的尖帽,脚上尖头翘起的鞋子,还有卡片下方的“the fool”字样都表明了他的身份。 “the fool。”肖尧念出了这两个单词。 “区——千千同学,能说一下这是什么吗?”还是赵晓梅,闪着无辜的眼睛,问一些操蛋的问题。 “the fool都不知道,”带鱼说:“就是刚驴的意思,我别的不行英文还可以,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是吗,那晓梅改天可要认真请教哦。”赵晓梅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带鱼,撩得带鱼一脸痴笑。 “什么刚驴啊,带鱼你才是刚驴,”欧阳千千不满道:“这个叫愚者好伐?” “换了个翻译果然好听了许多。”沈婕笑着评论道。 “这是我为哥哥抽的牌,那天你没接受,也许是时机没到,也许是场合不对。但是我觉得,今天时机和场合都刚刚好。”欧阳千千解释道:“愚者是塔罗牌中的0号位,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也代表着天真和单纯。” “那这真的很适合你哎,肖尧。”陈鹿插道。 “我记得……好像扑克牌里的两张鬼牌,就是源自塔罗牌的愚者吧?”赵晓梅这时候又悄悄变成了百晓生。 “大智若愚,小丑,joker,这是主角才会拿到的卡。”张嘉龙重重地把手掌拍到肖尧的肩上,打着圆场。 “我觉得也是。”肖尧笑道:“愚公移山嘛,魔都话joker叫大怪,扑克牌里也都是最大的牌。” “不过塔罗牌不用本人抽也会准吗?”沈斌插嘴道:“要不然你让肖尧自己再抽一张。” 陈鹿、赵晓梅、熊吉等人纷纷附议。 肖尧受郁璐颖的影响,对这种神秘学的玩意儿没什么太大兴味,摇头道:“人家又不会随身带着——我靠你还真随身带着啊。” 在众人的起哄下,肖尧按照欧阳千千的指示,依次抽出了“塔”、“战车”和“命运之轮”。 欧阳千千手捧着这三张牌,面色有点凝重。 “赶紧的,解一下。”众人催促道。 “塔,首先代表的是……”欧阳千千缓缓地开口道。 就在这时,肖尧的脸上忽然虚空挨了一巴掌,眼冒金星。 众人只看到他无缘无故头一歪,整个人往后就倒,重重地摔在穿衣橱的门上。 还没等肖尧和众人反应过来,不知道是皮带还是拖鞋的东西就抽到了自己的手臂上,钻心的疼痛从身体的深处传来。 “啊!!!”肖尧捂着手臂跳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众人慌作一团。 “没事没事,好像被虫子咬了。”肖尧随口胡掐道,迅速捂着手臂窜出了房间。 沈婕和好几个人追了出来,肖尧已经咬紧了牙关,准备以钢铁的意志迎接下一波的袭击。 结果,就在肖尧绷紧神经以后,暴力行为又没有下文了。 但是肖尧不敢回去,生怕又当众被凭空打飞没法解释。 这让肖尧想起了那个“小伙子,我一宿都没睡,等你丢另一只靴子”的经典笑话。 “怎么啦怎么啦?什么东西咬人这么厉害?”沈婕貌似很关心的样子。 “这里,”肖尧装模作样地撩起了袖子,给沈婕展示他那白白嫩嫩的胳膊。 “没东西啊……”沈婕迷惑地检视着。 “我没事,真没事。”肖尧对跟出来的男男女女挥了挥手:“你们先玩,我跟沈婕——沈姐姐说两句话。” 几个小伙伴进去以后,肖尧转向沈婕,脸色紧张地说:“郁璐颖怎么还没来,你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忽然又想到,现在这种家暴现场,打电话恐怕没有用,遂改口道:“要不过去一趟?” “啊?”沈婕不知道肖尧是说他自己要过去,还是吩咐她过去,但不管是哪种,肖尧对郁璐颖的重视程度显然是不加掩饰的。 她可以理解,但不会为此感到开心:“我去给傻妹打电话。” “不不不,还是给郁波打吧——算了你别打了,我给波哥打。” 沈婕已经在拨号码了,肖尧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出门上了三楼。 电话响了很久以后,郁璐颖才接起来。 “喂?傻妹。”沈婕说:“你和你舅舅怎么还不来呢?” “……” “傻妹?” “姐,”郁璐颖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声音听着像是有一丝哽咽:“我今天……要不就不来了吧?” “为什么啊?”沈婕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姐姐,我们是好朋友,对吗?” “对啊,”沈婕有些莫名其妙地说:“怎么了吗?” “我想以后和肖尧保持一点距离,做普通同学就好了,”郁璐颖说:“毕竟我和他……之前有点……那方面纠葛,瓜田李下避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觉得这样……” “什么呀!”其实听到郁璐颖这么说,沈婕内心倒不是太反感:“你给我赶紧过来!没事瞎闹什么呢,难道要我亲自跑到楼下去请你?” 郁璐颖沉默了好一会。 “傻妹?” “嗯,我梳一下头,你们先吃,别等我。” 与此同时,肖尧在三楼:“喂?郁神父?郁璐颖妈妈是不是又在打——” “我正在处理。”郁波打断了他。 “哦,那就好。”肖尧放心了一点:“你俩早点来啊,就等你们了?” “知道了。”郁波丢下这三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 肖尧下楼回到自家皂片间,和沈婕交换了一下各自电话里的情况,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决定开启晚宴。 因为到最后也没能选定适合下厨的人,沈天韵又觉得把人叫到家里来吃饭还点外卖怪怪的,所以最后,无可奈何定下来,还是吃火锅。 对,大夏天一堆人在小屋里,吃火锅。 肖尧帮着沈婕把电磁炉,大锅,碗筷,调料,肉菜一波一波往里送,带鱼、小熊和赵晓梅自告奋勇地出来帮忙,很快便把东西都置备齐了。 饭桌旁围了一圈高脚凳,沙发上坐着两个,床上坐着三个。床上的尚且还能够得着,沙发上就纯粹是旁观席了,只能轮换。 肖尧见状觉得有些尴尬,便推说不饿,让大家先吃,众人说什么也不干,将他哄抬上桌,最后他便暂且与沈婕轮换位置。 他们为这场聚会准备了两打青鸟纯生啤酒,沈婕还贴心地为女士们准备了大升的雪碧、可乐和果粒橙,结果就只有沈斌和陈鹿喝饮料而已。 因为赵晓梅的背包里是两瓶进口的香槟酒,她凭一副巧舌,亲手为每一个女生倒上了香槟,却推说自己不饿,就端了一杯酒,抱着脚坐在沙发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足,火锅一半是从庆牛油,另一半是番茄锅,佐料也是从川崎到蒜泥香油应有尽有,众人吃着火锅唱着歌,推杯换盏间,菜还没有吃多少,场上的气氛已经热络了起来。 说到底,龙哥带鱼陈鹿和欧阳他们本就是同班同学,小熊和沈斌也经常与肖尧班上的男生约篮球,大多数宾客本就熟识。 沈天韵虽然是第一次同时见到这么多“古人”,但她本就性格活泼自来熟,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不过,肖尧还是难免担心她过于兴奋,到时候把自己的身份与所身处的年代说漏嘴——所幸,这种情况暂时还没有发生。 那赵晓梅根本就是个交际花,刚来时,看着她跟大家谁都不熟,现在看着大家跟谁都没有跟她熟。肖尧怀疑,把她扔到校长那一桌,她也能应付自如。 总之,之前担心出现冷场,需要引导气氛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肖尧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尽管如此,他的心中依然一本满足。 带鱼提议玩国王游戏,被沈婕强势一票否决,陈鹿说吃完饭以后可以玩杀人游戏,肖尧很赞成。 “各位,各位,”带鱼站起身来,用杯子敲着桌沿:“我提议,我们让老寿星说几句,好不好啊?” 众人纷纷叫好。 肖尧没有推辞,端着半杯香槟站起身来,走到穿衣橱前,靠在上面。 “我今天心里,非常,非常开心。”肖尧说。 如果没有宋海建那档子事,如果不用担心郁璐颖的情况,我的心情会更好——肖尧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驱散那些扫兴的焦虑。 “大家都知道,我过去在苏江那边读书、生活,每年的春节就是我最期待的日子,因为我可以来魔都,和我的哥哥姐姐们一起放划炮,还有烟花。” 肖尧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整个房间:“我记得,每年吃年夜饭的时候,这个房间就是这么拥挤,十几个平方,十几个人,宛若一个加尔各答黑洞。 “爷爷奶奶,爷叔婶婶,大嬢嬢小嬢嬢,大姑父小姑父,堂哥表哥表姐表妹,所有家人齐聚一堂,”说到表姐表妹的时候,他故意煞有介事地对沈婕和沈天韵点了点头:“也是沙发和床都要用上,也是走不动道,也是吃饭要有几个位置是轮换的……大姑父喜欢抽烟,奶奶和大嬢嬢都不让他抽,每次都大声叫他滚去那边皂片间抽…… “我看到你们有的人露出奇怪的表情,”肖尧微笑着,又扫视了一圈房间,他看到赵晓梅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自己的作文本,露出鼓励的神色:“你们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其实我就是想让你们大家知道,自从我的家庭破碎以后,自从我来魔都上学以后,我就再也没能期待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新年。 “是的,魔都曾经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我小时候做梦都想来魔都生活,可是当我真正来到这里生活以后,这儿却成为了我的异乡。”肖尧动情地说:“是你们,重新让这座城市成为我的故乡,是你们,在这里,让今天再次成为一个,只少了炮仗的新年,你们,你们所有人,就是我新的家人,family.” “哇,老爹……老哥你就像是个大老爹,太肉麻了!”沈天韵抱着自己的肩膀,故意作出很冷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你。”肖尧深情地对沈天韵说。 沈婕不安地看了肖尧一眼。 “说的好!”小熊第一个拿着杯子站起身来。 “好!”带鱼和张嘉龙跟进,接着,不知道谁第一个鼓起掌来,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熊哥!熊爷!我敬你一杯!”肖尧大声道:“最开始来魔都的时候,在我被全班孤……不是,在我在班上没什么朋友的时候,是你,还有你,沈斌,你们几个对我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小熊说,沈斌则无声地点了点头。 “在我和我的朋友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是你挺身而出,冒着危险,不求回报地陪我一起冒险,谢谢你!”肖尧说。 “我难道不是被你拖进去的吗?”小熊笑道。 肖尧和熊吉、沈斌依次用力拥抱。 “龙哥,鱼哥,”接着,肖尧又转向了另外二人:“很多人都觉得你俩是班上的混混……” “我们就是班上的混混啊……”带鱼露出了周星驰式的笑容。 “但我知道你们根本就不是,认识你们一年,我从来没见你们欺负过任何人,”肖尧慷慨激昂:“相反,你们两个人,心怀正义,当你们见到身边不公义的事情发生时,当你们见到弱小受到欺凌的时候,你们总是会忍不住发出呐喊。就像这样——” 肖尧大吼了一声:“关特!” “肖尧,你喝多了!”沈婕说。 “不,让他说,我爱听,”张嘉龙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一丝笑容:“带鱼,我们有这么伟大的吗?” “他说的很对。”带鱼宣布道:“我们一直都这么伟大。” “不然我能和你要好?”陈鹿对张嘉龙补了一句。 “谢谢你们,做我的朋友。”肖尧和张嘉龙、带鱼抱在一起,张嘉龙用力地锤着肖尧的后背。 张嘉龙和带鱼坐下以后,肖尧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摇摇晃晃地转向了那两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 “沈,天,韵,”肖尧粗声粗气地说:“沈j——蓉!”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沈天韵赶紧打断了他,因为她真的超怕他会在这种状态下,说出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来:“我,和天韵姐姐,我们都是你的家人,family!” “we are family!”肖尧振臂高呼,左手穿过了“沈天韵”的右腋下,右手穿过了“沈蓉”的左腋下,三人紧紧相拥。 “喔~~~~”男生们一起发出了起哄的声音,甚至有人开始用筷子敲起了碗。 肖尧知道这帮家伙大呼小叫是什么意思,但此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在左拥右抱的放形浪骸——在臂弯中的这两个女人,都是自己血浓于水的家人。 肖尧紧紧拥她们入怀,默默体味着这种祥和的温暖,心中涌起一股满足感。 他久久地没有松手,直到感觉有人在轻轻掐自己的腰,并且咬着牙齿道:“差不多得了啊。” 肖尧松开了手,一边回味着刚才的感觉,一边转向了欧阳千千。 “欧阳千千同学。”肖尧大着舌头喊出了这个名字,心里组织着语言:“在我最……”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欧阳千千忽然一把放下手里的筷子,重复了半句“沈蓉”刚才的台词:“跳过过程,直接快进吧。” “啥?”肖尧说。 欧阳千千站起身来,绕过饭桌,一把将肖尧搂进怀里。 ?? 狭小的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三秒钟后,是排山倒海,仿佛要掀开屋顶的欢呼声。 带鱼拼命锤着桌子,连嗓子都要喊哑了。 沈婕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刚站到一半,又被沈天韵拖住,悻悻地坐下了。 欧阳千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肖尧愣了好半天,都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酒好像也醒了大半。 “那个……”他的目光不小心划过陈鹿的脸,后者则肩膀缩了缩,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半张脸埋在了张嘉龙的身后。 张嘉龙当机立断,起身大吼一声:“陈鹿的份我就给代劳了,给你超级加倍。”然后一个熊抱,将肖尧紧紧箍在了怀里。 “啊……救命……”肖尧的呻吟使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张嘉龙这才松开了手。 “那是不是终于轮到晓梅了?”赵晓梅张开双臂站在沙发上,一脸兴奋,仿佛要飞扑下来。 肖尧连退三步,一手作“stop”的手势,另一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满脸都是黑线。 那啥,饶了我吧。 沈婕不露声色地挡在了赵晓梅可以扑过来的路径上。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拯救了肖尧的尴尬,他慌不迭地跑去开门:“来了!来了!” 皂片间的门刚一打开,肖尧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 即使她戴着口罩和墨镜,哪怕她身边没有站着高大的郁神父,肖尧也能一眼认出她是谁。 “肖尧,生日快乐。”少女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道。 第112章 黑月之刻 第113章 黑月之刻 郁波和郁璐颖进门的时候,吃饭这个环节其实已经基本结束了,变成了大家三五成群喝酒吹牛聊八卦的局面。 “肉和菜我都留了一些,你们先坐,我加点热水。” “不麻烦了,我在教区开会的时候吃过了。”郁波伸手阻止了肖尧的殷勤。 “我也在家吃过了。”郁璐颖说。 众人都觉得很奇怪,不明白为何郁璐颖要吃了饭才这么晚来,但肖尧知道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吃。 但由于自己吃饱=郁璐颖吃饱,肖尧也就没管,他更关心的是,郁璐颖刚才经历了什么。 但身后是一屋子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面前是郁神父的冷脸,肖尧张了半天嘴,最后憋出一句“我给你们倒点果汁。” “波哥。” “波哥。” “波哥好。” “嗯,坐下坐下,好吃好喝,好吃好喝。” 郁神父向来亲民,爱跟年轻人打成一片,可他毕竟是个“大人”,这会儿又虎着脸,因此在场的同学朋友都没有跟郁璐颖过多攀谈,连赵晓梅都摆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的“不熟”面孔,坐在了远处。 现在人到齐了,饭也吃好了,众人就把火锅、剩下的菜和桌上的旋转台板撤了下去,沈天韵端上早已准备好的生日蛋糕。 有一说一,这蛋糕的卖相看起来是不咋地,鲜奶也喷得并不均匀,但当大家知道这是沈氏“姐妹”俩亲手做的以后,又纷纷对肖尧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别看样子差了点,”沈婕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俩已经尝过了,味道没问题的。” 最好是啦,肖尧心里嘀咕着。 沈婕为蛋糕插满了16根蜡烛,众人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这是肖尧第一次听到沈婕唱歌——真是佩服她,这么好听的嗓音,唱歌愣是能没一句能在调上。 吹蜡烛许愿之前,肖尧本想再请郁波做个祈祷或者祝福仪式什么的,转念一想,无论是自己还是在座的大多数,都不是教友,还是平平常常的吧! “希望……希望我可以一直和沈婕在一起,一直不要分开,然后等我们两个到了年龄就立刻领证完婚,然后希望沈婕的爸爸能快点接纳我。天主保佑,阿们阿们!”肖尧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完这些话,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沈天韵“啪”的一声重新打开了灯。 按照规矩,肖尧在蛋糕上切下了第一刀,接下来沈婕和沈天韵“姐妹俩”帮他瓜分了整个蛋糕,用陶瓷碟子装着,分给众人。 郁璐颖拿着一小块蛋糕,退到角落里,潦草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背过身去面对墙壁,拉下自己的口罩,小口吃着。 “太好吃了!”赵晓梅喊道。 真的很好吃,太好吃了,肖尧呆呆地想。 他品味着自己舌尖传来的甜美,难以想象此等美味竟然是出自沈婕和沈天韵之手。这就好像是—— “你吃呀!”沈婕戳了他的胳膊一下,郁璐颖的胳膊也随之一抖:“一直端着发呆,毒不死伱的!” 肖尧这才意识到自己本人还没开始吃蛋糕,慌忙挥舞着筷子战斗起来。 嗯……和郁璐颖同时吃蛋糕的话,多少还是有点腻。 郁璐颖吃完了蛋糕,又把口罩拉上,转回身来,倚靠卧室门站立着。 肖尧见对方朝自己招手,赶紧走了过去,路上跨过四条腿,挤过两个人,终于艰难地抵达了目的地。 “怎么样,还好吧?”肖尧压低了声音问道。 郁璐颖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明天去舟庄路上再说——这是给你的,这是舅舅给你的。” 去舟庄?啊,是了,之前有安排过,是文学社的活动,就在自己生日的第二天。 郁璐颖能来参加生日聚会,送礼物以及和自己好好说话,说明她并没有为昨天“夜袭”的误会而耿耿于怀,意识到这一点的肖尧心里,放心了许多。 少女的左手是一大开本的精装《泰戈尔诗集》,右手是一小巧精致的树脂耶稣圣心像,应该就分别是她的礼物和郁波的礼物了。 “谢谢。”肖尧接过了这两个生日礼物,朝郁波看了看,后者向他举了举香槟酒杯。 肖尧继续跨越腿山和人海,挤到房间的另一边,把《泰戈尔诗选》工工整整地摆进书架里,垫起脚将神像双手摆在橱顶,双手合十摇了摇。 众人把蛋糕吃得差不多了,便将桌子推回窗户下面,沈婕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 按照陈鹿先前所提议的,大家一起玩了一轮杀人游戏。 郁璐颖起先不愿意参与,但肖尧还是把她硬拉进来了。 肖尧以前没有玩过杀人游戏,但一直好奇,此刻也是边学边玩,上手挺快。 没有扑克牌,就用欧阳千千带的塔罗牌代替,众人在地板上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圈。 赵晓梅坐在肖尧的斜对面——穿着这身衣服,坐在这个角度,在灯光的照耀下,肖尧觉得她真的也挺好看的。她的袜底已经黑了,十个脚趾肚处尤为明显,前脚掌和脚后跟处也笼罩着一层灰黑,唯有中间内侧的足弓处仍是一片洁白。 仿佛是捕捉到了肖尧的目光和心思,小脚丫的大脚趾和第二指非常刻意地扭动了几下。 肖尧连忙扭过头去,不看她。 小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肖尧的耳边:“这个赵晓梅……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不熟,没说过几句话,不知道怎么找上来的。” “我初中的时候跟她同班过一阵,”小熊继续说道:“当时是特别老实不说话的一个小透明,这士别三日,变化这么大的吗?” “你有想法?”肖尧转了转眼珠。 “没有,我就是跟你提一下。”小熊皱着眉,偷看了一下赵晓梅,发现她似乎也在看向自己,连忙举起啤酒罐喝了一口。 “行,我知道了。”肖尧也喝了一口啤酒,没气了也不凉,很难喝。 小透明吗……?话说上次在馄饨店碰到她,明明不是这个风格的呀,莫非她今天这身打扮,也是打听好了情报,有备而来?包括故意脱鞋,也是存心诱惑我?可是除了沈婕,又有谁了解自己的喜好,以至于可以透露给她呢?有些事情,就连郁璐颖都不一定知道吧? 肖尧啊肖尧,你飘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女孩子才不会……肖尧嘲笑着自己。 比起赵晓梅来说,这里还有更值得自己关注的情况。 他注意到,带鱼仍然在黏着沈天韵,而沈天韵也和他聊得起劲。 别误会,肖尧喜欢带鱼,也真心拿他当兄弟,但是还没喜欢到拿他当女婿的地步。 倒不是信不过他的人品——肖尧说服着自己:而是,再怎么说,他也比天韵大30岁,况且,也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切都和老父亲的占有欲完全没有关系,嗯。 正在肖尧考虑该如何自然而然,用大家都不尴尬的方式分开他俩时,沈婕已经坐了过去,将二人隔开。 还得是我家娘子啊,肖尧欣慰地笑了。 却见沈婕对带鱼说了两句什么,他便两眼放光,连声问:“真的吗?真的吗?”随后便和沈婕一起拿出手机,好像在交换着什么信息。 一局游戏结束,肖尧是第二个出局的人,赵晓梅和沈婕所扮演的警察方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陈鹿意犹未尽,还想开第二局,带鱼却再次嚷嚷着要去“钱柜”开启下半场。 “我得先走了。”欧阳千千提起包说。 “最后一个到,第一个走,这是什么官僚的作派啊。”带鱼起哄道。 欧阳千千翻了翻白眼:“我可是要睡美容觉的好吧,谁像你啊——再说,最后一个到的也不是我吧。” “哎呀,带鱼,”沈婕再次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人家欧阳有事要走,你就别强留人家——要唱歌的话,这里也一样的。” 说话间,一阵熟悉的前奏就从沈婕的音乐手机里流了出来。 ( 读者可作为bgm配合食用) 肖尧一愣,心想这前奏的旋律怎么如此熟悉,听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昨晚自己在“沈记大排档”所唱的歌吗? “哦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出生在六零年代,”借着未散的酒劲,肖尧取了一本杂志,围成一个话筒状。 嘈杂的说话声渐渐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决定给今晚的寿星东道主一个面子。 欧阳千千也重新坐了下来。 许多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疑惑——认识肖尧这么久,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唱歌这么好听呀?不说天籁之音,起码达到了原唱八成以上的程度。 他们不知道的是,肖尧原本嗓音条件就好,只是对音准的把握……只能说比沈婕强了不少。如今他拥有了郁璐颖的音准,并且借郁璐颖的嗓子拓宽了高音部分的音域,歌唱水平自然是如虎添翼。 肖尧唱到第一个高潮部分的时候,张嘉龙忽然走到他身边,插了进来:“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不用心情太坏。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 唱到“向着天空拜一拜”的时候,二人本来是一起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作揖,肖尧想了想,又转向橱顶郁波刚送的神像:“老天自有安排!” “哦他们说城市里,男不坏女不爱,怎么想也不明白。”二人继续唱道。 “妈妈说真心爱,会爱得很精彩,结果我没有女孩。”带鱼摇头晃脑地加入,看了在场的所有女生一眼,摊手,耸肩。 “笨小孩依然是坚强得,像石头一块,只是晚上寂寞难耐。”没想到熊吉也会唱这首歌。 听到这句词,女生们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吃吃地笑成一团。 歌曲进入了间奏部分,四个男生勾肩搭背,排成一排,左右挪动着细碎的步伐,先抬右腿向左踢,再抬左腿向右踢,如此反复。 他们四个毕竟不是什么受过专业训练的男团,同步率没有这么高,很快便互相踢到腿,肩膀撞成一片,然后东倒西歪。 剩下的人为这段糟糕的尬舞高声叫好喝彩,狭小的房间里欢腾一片。 “笨小孩跟聪明的小孩有没有什么分别?”肖尧大着舌头,也不知道在问谁。 “当然有分别啦。”赵晓梅大声强调,然后掏出手机出去了。 “聪明的小孩很厉害的啦。”欧阳千千面露笑容。 “只是笨小孩也很可爱的。”沈婕站起来摸了摸肖尧的头。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肖尧、张嘉龙、带鱼和熊吉同步锤胸:“不用心情太坏。” “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几个女生也参与了进来,清脆的歌声连成一片,形成了大齐唱的态势。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勇敢站起来,管它上山下海;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别想不开,老天自有安排!” 不约而同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把最后一句让给今晚的主角。 “老,天,爱,笨,小,孩!!!”肖尧振臂高唱。 “老,天,爱,笨,小,孩!!!”一直围观这出好戏的郁波忽然吼了一嗓子,将酒杯拍到桌上。 然后,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灭了。 一片黯淡的绿光中,肖尧看见郁波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什么鬼?”肖尧说:“停电了?” “停电也不会是这个颜色啊,好恐怖的。”熊吉伸出了自己的五指。 “卧槽!”肖尧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那晚在桥洞下面的镜子,钻进去以后,所看到的世界的滤镜吗?郁波说那是什么,群体潜意识?众人的殿堂? “我们又进到镜子里了?”沈婕敏锐地,要素察觉。 “哈?进到镜子里?什么情况?”带鱼说。 “你们看,他们都不动了!”郁璐颖喊道。 被郁璐颖这么一提醒,肖尧这才发现,房间里有好几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样。 郁波坐在饭桌前,弯着腰,眼睛盯着自己手里所拿的,摆在桌上的酒杯。 那酒杯里的香槟飞溅出来几颗“酒滴”,就这么,悬浮在了酒杯的上空。 悬浮的不只是酒滴,还有宝贝女儿。 沈天韵的双脚离地2-3cm,还维持着跳跃的姿势,双手举过头顶,上衣的下摆被这个动作掀了起来,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肚脐。 沈斌则坐在沙发上,维持着拍手的姿势。 张嘉龙伸展着自己的双臂,单腿站立,右腿向左踢去,保持着这个姿势,连晃都不晃一下。 欧阳千千刚好站起来了一半,所以看起来有点像在扎马步——姿势有点滑稽,但没人笑得出来。 肖尧望向了房间里的座钟,时针刚好指向了十点整。 “他们几个到底是怎么了?”带鱼焦急地问道。 一阵莫名可怖的嘶吼声从不远不近处传来,郁璐颖奔到饭桌前,掀开窗帘布往外看,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看!” 其余四人纷纷凑过来,向窗外望去,众人皆是一脸惊骇。 他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月球,就和动漫游戏作品里的那么大——不,更大,大到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之所以叫“月球”不叫“月亮”,是因为它不“亮”了——曾经因为沐浴太阳的光明,而焕发出的皎洁月光已经无影无踪,成了漆黑空旷的宇宙里,亿万天体中平凡的一员。 倘若月亮真的可以变得这么大,那这个地月距离早已超过了洛希极限,这个只有地球49分之一大小的星球,会被地球的阴影完全吞没,而由此引发的巨大潮汐力,应该会把地球表面的世界撕成碎片的吧? 比起天文的异象,地上的事情更令人关注。 楼下的弄堂里,已经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别说现在是晚上10点,就算是白天,肖尧也从未见过这个弄堂里,同屏能出现这么多人。 这个人流密度……该怎么形容呢?可以参见跨年夜的外滩。 不,从他们的瞳色便可以认出,那些根本不是“人”。 “是阴影!”沈婕大声喊着,手心里已经燃起了火苗。 “卧槽,什么情况啊!”带鱼被沈婕手上的火吓到了。 见鬼,我过个生日,吃着火锅唱着歌,怎么我们五个就忽然穿到镜中世界来了?还讲不讲理了? 这一幕“丧尸围城”的景象,不知怎的让肖尧想起,上次在姚老师的殿堂里,“亲子教育中心”刚出来,全校大停电的时候,也是这般,阴影暴动。 “别停留在阴影里……”白骑士的警告声回荡在耳边。 “光!要有光!”肖尧下意识地举起自己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长剑——剑身闪烁出白色的光芒,将房间里的绿色滤镜逼退了一小部分。 “哈哈哈,因为加深了与伙伴们的羁绊,从而获得了新的能力吗?果然是愚者的独有天赋,有意思……”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声音,像是从楼上传来。 “谁?出来!是不是你捣的鬼?”肖尧大喊道,手里的剑却不敢乱挥,因为怕伤到房间里密集的小伙伴们。 那声音没有回答,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嘶吼。 只是这声嘶吼,不太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声音传来的方向,倒更像是…… 皂片间那边?! 第113章 时间的狭缝 第114章 时间的狭缝 “坏了,这是冲咱们来的!”肖尧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就有东西开始撞门了。 “砰!砰!砰!”卧室的门被沉重的力量撞得不断震动,甚至开始变形,门顶的灰尘簌簌地往下落,看样子撑不了几下了。 肖尧当机立断,挺剑直刺,发光的长剑直接突刺进了门里,然后扎到了什么东西。 门外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像是一位……老年女性? 似乎是这一击秒杀的阻吓效果,撞门一下子就停止了。 “它,它们爬墙上来了!”带鱼惊慌失措地叫道。 肖尧回到窗口,朝外看去,楼底下那些人山人海的“丧尸”竟然开始叠起了罗汉。 沈婕二话不说就从窗口向影群丢了一个火球,炸裂的火光暂时逼退了阴影的第一波攻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毛皮烧焦的气味。 “沈婕,你别把房子里烧起来!我去皂片间那边看看!”肖尧嘱咐道。 这种十几平米的密闭空间,到处都是易燃物,倘若着起火来,咱们就是玩火自焚了。 更何况房间里还有那么多一二三木头人的伙计,绝对会造成重大火灾事故伤亡的。 “知道了。”沈婕心领神会肖尧在想什么,又在手搓第二个火球了。 小熊拿起了先前肖尧帮赵晓梅拖地拿进来的拖把,带鱼则顺手搬起了一把椅子,众人都在准备应战自救。 “老婆,保护好自己!顶不住了马上跑到我这边来!”肖尧一边喊着,一边顺手拉开了卧室的房门,一具“尸体”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来,摔在肖尧身上。 肖尧一把推开它,待看清“尸体”的脸以后,不禁暗自心惊。 这不是奶奶的挚友闺蜜,金家老太吗? “金家老太”的躯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接着那副“躯体”便渐渐消解,化为了黑色的烟雾。 这略微消解了肖尧对于“杀人”产生的不适感。 他抬起头来看,只见皂片间石制洗手池上面大敞着的窗洞里,又爬上了三个人,好像都是自己的街坊邻居。 赵晓梅正站在皂片间里,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右脚微微踮起。 来不及多想,肖尧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赵晓梅,把她丢进自己的身后。 “哎哟。”他听到一声少女的闷哼,是赵晓梅在叫吗? 肖尧下意识地回头,却见赵晓梅躺在地上,仍然维持着一个比较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正对着自己的白袜脚底一片黑魆魆。 应该是听错了,不管了。 肖尧再转向窗户那边时,一个街坊老头已经扑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没有思考,左手的盾牌直砸老头的面门,老头一下子就在一声惨呼中化作了黑烟。 接着,剑身横扫,又把剩下的两个阴影斩为了黑烟。 相比上一次在姚老师的殿堂里,肖尧可以明显觉得自己对“堂吉诃德”堡垒的掌控力强大了几个数量级,莫非这就是刚才楼顶那个声音所说的“因为加深了与伙伴们的羁绊,从而获得能力提升的,属于愚者的天赋”吗? 其实肖尧之所以选择离开主卧,前往皂片间战斗,除了顺便把赵晓梅弄进来以外,还有其它的考量。 主卧十几平方米,里面站着十多个人,还有一半是不会动的——莫说沈婕的火焰,便是自己的剑术,也是施展不开。 既然如此,与其在房间里束手束脚,倒不如主动出击了,至少在皂片间没有太多的顾忌,还比较能施展开拳脚。 肖尧举起自己左手的盾牌,堂吉诃德的虚影在他背后现身,一面巨大的盾牌凭空出现,封住了大开的窗口,顿时,整个皂片间里也是漆黑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掌握这个技能的,但他就是本能的会,然后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就跟那天为了张正凯和飞机头打架那样。 卧槽,这个厉害啊。 发现了自己新潜能的肖尧返身,准备去封住沈婕她们那边的窗户,可是还没等他的眼睛适应皂片间里的黑暗,这个房间里又亮了起来。 是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的,正是住在隔壁的,那天开车送沈婕去医院的,倒霉催的舅舅。 “舅舅,是我啊!”肖尧说。 “舅舅”的回答是一记老拳,肖尧格挡及时,这一拳砸在盾牌上,竟然蹦出了火星,连盾牌都瘪下去了一块。 卧槽,这一只有点牛啊! 肖尧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脸,右手长剑挥动了斩击,这笨重的大块头却如鬼魅般向后一缩,剑尖划过的只有空气。 “呀!烧起来了!”里屋传来了少男和少女们的叫声。 这放火的娘们!肖尧转过头去,隔着卧室的门缝都能看到里面的火光。 “舅舅”趁肖尧分心之际,再次挥拳全力攻击,打得肖尧节节后退。 但猛攻也露出了破绽,给了肖尧可乘之机。 他见“舅舅”又一记重拳打来,没有再用盾去抵挡,而是挺剑迎击而上,左肩被拳头砸中的同时,右手剑已经递出直刺“舅舅”的胸口。 随着肖尧的闷哼和郁璐颖的痛呼,肖尧和“舅舅”各自倒了下去。 这一拳着实是很重,若不是郁璐颖分担掉了一些,肖尧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 但现在没时间多想,肖尧赶紧起身,趁热打铁。 他从背后抓住“舅舅”的头发拽他起来,用剑刃压往“舅舅”的咽喉位置,该割下去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最后,他只是挥剑柄往他的脖子后面重重一击,结束了这场颇为费力的战斗。 肖尧试图再次“封”住门口,却发现自己并不能,看来一次只能封住一个地方。 封住窗口的盾牌处,又传来了一阵撞击声。 次奥。 肖尧一把合上了被“舅舅”踹开的门,忍受着胸口灼热的剧痛,冲回了卧房里。 窗帘已经烧了起来,小熊和带鱼正在拿着枕头扑打。 “让开!”郁璐颖娇叱一声,双臂展开,拢住了火势,再以身体的寒气逐步压熄了火苗。 可是,窗帘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随着火焰的熄灭,楼下的阴影们再次爬满了窗口,看起来足有七、八个叠在一起,甚是可怖。 小熊和带鱼抡起了自己手里的拖把和椅子,拼命地又砸下去两只。 但是,仍有一只阴影的手逼近了沈婕的胸膛! 沈婕一声惊呼,想要后撤闪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阴影的手就要刺穿沈婕的胸口,千钧一发之刻,少女的面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面盾牌,挡住了这一击以后,又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郁璐颖和肖尧都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 原来这一招在保护队友的同时,还会把伤害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肖尧想——所幸,自己身上的板甲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所以才只受到这点伤害而已。 只是又苦了郁璐颖了。 “小心!”肖尧忽然大喝一声,用力把手里的剑掷出,从另一个阴影的胸膛上穿过,随着对方化为黑烟而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肖尧挺进,一手用盾牌护住正面,另一只手从背后环抱住郁璐颖,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手心传来的柔软令他意识到,抱的位置好像有些微妙……不过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想这些了。 沈婕也退到了肖尧的身后,稍事休息。 “他们太多了,我们挡不住了!”小熊惊恐地喊道。 “我们玩完了!”带鱼哀嚎道——纵然他有一些拳脚功夫,揍揍王明这种人还行,但尚未觉醒精神堡垒力量的他,在影子大军面前,就如同虫子一般。 “关特!”肖尧呵斥道。 不过,虽然阻止了带鱼扰乱军心,但肖尧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肖尧供在橱顶的那座,郁波刚送的耶稣圣心像,开始发出了白光。 神像上的白光渐强,使得整个屋子都开始亮堂起来,那些阴影嚎叫着,硬是不敢进屋。 这让众人略微获得了一些喘息的空间。 众人与窗外的阴影对峙了一小会儿,它们并没有散去,反而是神像上的光减弱了一些。 “神像好像撑不住了,它们又要来了!”小熊喊道。 一瞬间,绿色的滤镜彻底消失了,亮堂的日光灯再次照亮了整个房间。 “喔喔喔~他们说城市里男不坏女不爱——啊?没了?”张嘉龙还在接着奏乐接着舞,然后一脚踢到了带鱼腿上:“什么情况?” 肖尧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座钟,还是十点整。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敲了十下。 沈天韵落了地,小巧可爱的肚脐也被落下的上衣重新掩盖。 欧阳千千结束了蹲马步的姿势,站起身来。 郁波抬起头来,又喝了一大口酒。 沈斌开始继续啪啪鼓掌。 卧室门外,赵晓梅哼哼着,捂着自己的额头,重新爬起身来,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我这是怎么了?”赵晓梅说:“电话打了一半忽然就摔在通道里了,难道是真的喝太多了?” “有可能吧。”肖尧说。 “你俩干嘛呢?”张嘉龙看着手持拖把和椅子的熊吉带鱼,疑惑地问道。 “啊?”熊吉反应极快,戳了带鱼的胳膊一下,唱道:“怎么想也不明白。妈妈说真心爱会爱得很精彩,结果我没有女孩……” 熊吉一边唱,一边假装拿拖把当吉他弹,但带鱼只是木讷讷地放下了自己的椅子。 “这窗帘……是怎么了?”欧阳千千指着窗户问道。 “窗帘……不你们来的时候就这样吗?”肖尧赶紧说。 这时,皂片间的门又“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完了,怕不是我们闹腾太狠,邻居找上门来了。” 沈婕跑去开门,不到十秒钟后,隔壁住的小舅舅腆着个大肚子,右手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有一瓶红葡萄酒,还有两三碟小菜,一条蒸好的鱼。 “舅舅,您怎么才来啊?”沈婕埋怨道。 “哎呀,要跑生活的嘛,”舅舅在空气中嗅了嗅:“伱们这帮小鬼头在烧什么东西啊?不要闯祸喔!” 肖尧看到舅舅,就想起刚才在皂片间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一时有些害怕。 “小年轻就知道吃火锅,也要弄几个小菜啊。”舅舅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饭桌上。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说“我们已经吃饱了。” 沈婕跑到皂片间去,帮舅舅拿了一大块吃剩下的蛋糕,舅舅则给了肖尧一个不厚不也不薄的红包。 “舅舅,使不得,使不得啊。”肖尧推辞道。 这倒不是假客气,实在是肖尧的经济状况已经今非昔比,看不上这小几百块钱了,而且他知道舅舅起早贪黑地开出租车也很辛苦。 “给你,你就拿着。”舅舅说。 肖尧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想到自己刚刚还差一点噶了人家的脖子,心里暗暗地祈祷,舅舅可千万不要受到什么影响,以至于做出像姚老师那样的傻事。 舅舅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大人,便与郁波点头寒暄了几句,对众人丢下“好吃好喝”四个字,便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离开了肖尧的家。 “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吧,这也十点了,不早了。”熊吉提议道。 “啊?可是我们还没玩够呢。”陈鹿笑嘻嘻道。 “行了,是不早了。”张嘉龙困惑地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我也喝太多了,洗手间是这边走吗?” “那是穿衣橱!”肖尧大惊失色,想要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醉眼朦胧的张嘉龙一脚踏进了衣橱。 肖尧、沈婕和沈天韵都是一瞬间窒息。 “什么呀?这是镜子呀?”张嘉龙的脚碰到了镜子,却没有穿过去,他又伸手去推,镜子依然纹丝不动。 “你怎么回事啊你!喝了一点就这样?”陈鹿赶紧上前把张嘉龙扶出来,向主人连连道歉。 “没事,没事。”肖尧还有些惊魂未定。 众人依次和肖尧打招呼,握手或挥手,肖尧和沈婕把大家送到了楼下。 “拜拜!”“拜拜!”“下次见!”“感谢招待!”平静如常的月色下,众人彼此寒暄,依依话别。 谁能想到,就在刚才,时间停住的那“十几分钟”,这轮明月曾经仿佛就要砸落地面,而这弄堂里挤满了可怕的影子呢? 也许现在它们还挤在这个弄堂里,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暂时相安无事罢了。 肖尧有些不寒而栗。 “肖尧同学,晓梅这就要回去了。”赵晓梅无视沈婕的在场,自说自话地拉住了肖尧的袖子。 “啊,啊,再见。”肖尧默默地把袖管往回抽。 “明天,文学社见。”赵晓梅笑靥如花。 “好,文学社见。”肖尧说:“带鱼——你等一下走!” 赵晓梅终于松开了肖尧的袖管。 肖尧拽住了惊魂未定的带鱼,把他带回了二楼的房间。 一片狼藉的卧室内,现在还有七个人在:肖尧、沈婕、郁璐颖、郁波,带鱼,熊吉,沈天韵。 众人面色凝重,七嘴八舌地和郁波说了刚才所发生的可怖事件。 “你们是说,”郁波伸出一只手,示意众人先安静:“老子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时间就停住了?” “这,”沈天韵亦是眼神迷离:“难怪我就跳了一下,窗帘就被烧焦了!” “这……这些应该没什么逻辑上的先后顺序吧?”肖尧汗颜。 “废什么话,老子问的就是时间上的顺序。” “是这样的没错,神父。”沈婕回答道:“您知道这种现象吗?” 郁波犹疑了一会,拿出一根烟,点着。 “也是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了,本来觉得没必要给你们制造恐慌的。”郁波娓娓道来:“你们听说过,影时间吗?” “影时间?”众人都惊异地重复道。 “有这么一种说法,时间并不是完全连续的,在一分一秒的缝隙中,还存在有隐藏的时间,有人称之为影时间。” “隐藏的隐?”带鱼发问道。 “影子的影。”郁波继续解释道:“影时间出现的具体规律,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影时间是很难被觉察到的,也就是说,几乎相当于不存在。” 沈天韵和带鱼的眼睛都变成了“@@”的形状。 “有人说,”郁波用手捻着被烧焦的窗帘布:“在影时间中,现实世界会和影世界互换,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一种未经证实的假说罢了。” “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肖尧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呢?”郁璐颖说。 “等会,影世界又是什么啊?”带鱼叫了起来,却没有人鸟他。 “对了,你刚才说很难,几乎,那就是?”肖尧捕捉到了郁波措辞中的含义。 “有些现象被认为与影时间的发生有关。比如有时你会发现,自己莫名遗失的小东西,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出现在显而易见的地方;比如有时你会感觉周围嘈杂的人群在瞬间寂静,之后又立刻恢复到原本的嘈杂。之前与你们提起过的所谓神隐,也有说法认为是这些人在影时间里迷失了——但这些也都无法得到证实。” “为什么这尊神像可以在影时间中抵御影子的侵袭啊?”肖尧忽然又想到什么:“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又是哪位圣王的圣遗物?” “圣像,不是神像,”郁波纠正道:“没什么特别的——我哪舍得有那么好的东西送给你,就是我们堂的圣物组平常卖的大路货,不过是我亲自圣的唷。” “圣?” “就跟开光差不多吧。”带鱼插嘴道。 “总之,圣物会对这些……负能量的聚合体产生影响,我是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郁波的口气让肖尧觉得他也不过是在瞎猜。 “所以说,为什么刚才我们五个人会经历到影时间?”沈婕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我不晓得。”郁波微笑道。 “?”肖尧迷惑。 “我怎么知道。”郁波嗫嚅这句话的神色似有一些悲哀。 “那,”肖尧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影时间里的影子会主动攻击人类吗?” “应该是不会的,”郁波不假思索道:“不然人类早都灭绝了吧?” “所以我们被攻击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们经历了影时间?”肖尧继续猜测道:“因为我们发现了它们,所以它们才会攻击我们?” “我不晓得。”郁波又摇了摇头。 众人皆扶额。 “至于为什么是你们几个人感知到了影时间嘛,”郁波想了想,再次开口道:“从逻辑上推断,是因为你们四个人都曾经进入过殿堂的原因吧?” “纳鲁ho多,”沈婕沉吟道:“因为进入过殿堂,所以身体获得了某种对影时间的适应性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也是很合常理的推测。” “唯一的例外,是这小子。”郁波的目光投在了戴宇的身上。 “没错。”除了沈天韵以外,其余的人都对带鱼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什么意思啊?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带鱼露出害怕的神色,夸张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啦?殿堂又是什么东西啦?到底啥事儿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啊?……你你你你们不会杀我灭口吧?” “如果你能保证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话,我就不杀你灭口。”郁波悠悠地说。 “波哥,”带鱼满脸堆笑道:“您是最了解我的了……” “好了,不扯了,”郁波一拍大腿,站起身来:“我们这边还有点事情,戴宇你先回去吧——有关殿堂的事情,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明天来堂里找我。” “哦。”带鱼有些犹豫,他确实想知道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是想到暑假还要出门往学校那边跑,实在又有些懒。 “或者,”熊吉看出了带鱼的犹豫:“如果可以的话,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吧?” “也可。”郁波想了想,点头,再次郑重地叮嘱带鱼,不足为外人道也。 熊吉和带鱼结伴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肖尧、沈婕、沈天韵、郁璐颖和郁波五人。 “颖颖,你暂且回避一下,我有话要问肖尧,你在皂片间等我就好。”郁波吩咐道。 “啊?好。”郁璐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点了点头,乖巧地出去了。 “你的真名不叫沈蓉,你就是沈天韵,是肖尧的女儿,对吗?”郁璐颖前脚刚出去,郁波后脚就看向沈天韵,直截了当地发问道。 沈天韵一下子有点懵,向着沈婕和肖尧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没错,神父。”沈婕代替沈天韵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我这次来,除了替肖尧同学庆生以外,还有一个……就当成是我的请求吧。” “神父您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吩咐。” “如果影时间是在连续时间的狭缝中存在的静止,那么不同时间下的影时间之间是否有可能存在通道?甚至所有的影时间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个静止?”郁波看着沈天韵说:“所以,我想看看你的房间,看看2034年的那个房间,可以吗?” “可以……吧?”肖尧说。 话说回来,你应该是在来之前就打算要亲眼一探未来的吧?说得跟临时起意一样,肖尧在心里暗暗地吐槽。 “神父,”沈婕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来:“事已至此,不如把璐颖叫进来,大家一起看吧?” “啊?”郁波和肖尧皆是吃了一惊。 “也是时候让璐颖一起知道这个秘密了,你们觉得呢?”沈婕向在场的所有人提出了征询的意见。 “我……我没什么意见。”肖尧第一个开口。 “好啊,当然好。”郁波淡淡地说。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沈天韵嚷嚷起来:“你们做决定就好!让那个女人知道了的话,应该就不会再打爸爸的歪主意了吧!” 听到沈天韵的这番口气,郁波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肖尧和沈婕则异口同声地斥责道:“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的呢!” 沈天韵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俩的同步率越来越高了,我很欣慰啊。” “没大没小!”肖尧和沈婕说。 郁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对房间外面喊道:“颖颖,你进来吧!” 第114章 不许走,陪本小姐睡觉 第115章 不许走,陪本小姐睡觉 次日清晨,肖尧在微曦的晨光中醒了过来。 昨天夜里,沈婕没有再和他头对脚睡,而是顺从地和他相拥而眠。 因为连日的奔波,准备生日趴,影时间的战斗,这一切都耗干了两个年轻人的体力,所以一沾枕头,他们就都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又沉又香甜,甚至都没有做什么梦。 因此,醒来的时候,肖尧发现他们依然维持着入睡时的姿势,紧紧相拥。 他的心灵也因此情形欢呼雀跃,一本满足。 但是,闹钟已经响了。 肖尧悄悄把发麻的手臂从沈婕的脖子下面抽了出来,关掉闹钟,准备起身。 但是,他的起床行动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因为沈婕又一把抱住了他:“别走。” 少女说“别走”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巴里在吧唧吧唧虚空咀嚼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肖尧看着沈婕红润的嘴唇,最终还是没能敢偷走它,只是在少女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喵麻麻,起床了。” “zzzzzzzzzzz……” “喵麻麻,起床了。” “啊!啊!”沈婕好像刚从睡梦中惊醒一样,继续紧闭眼睛:“才几点啊……陪我睡觉……” 话说回来,她晨跑的习惯是不是已经荒废好几天了?肖尧想。 “你忘了?咱们今天要去舟庄,文学社的活动。”肖尧提醒她。 “啊——”沈婕发出一阵拖得很长的哀鸣:“什么文学社,我不想去~~~~~我要累死了~~~~~我要睡觉~~~~~呜……” “呃,”肖尧说:“可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的确是早就说好了,但当时说好的前提,显然没有这两天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真的好累,让我睡觉……”沈婕把肖尧抱得更紧了。 肖尧有点苦闷起来,因为他真的很期待和沈婕的这次舟庄之行——不仅是去舟庄的旅行,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可以不用沈婕的钱,靠自己给沈婕安排好的一次,体面且丰富的社会活动。 而且,能够和她一起参加学校的课外活动,也会有一种和沈婕成为同学的错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眼下的确不是摆男人尊严的时候,亦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肖尧对自己说。 毕竟沈婕最近真的很辛苦,病刚好不久,这几天又在东奔西走,还要为自己准备生日趴,抑或是影时间的战斗……自己应当体谅。 “宝宝,”沈婕用近乎梦呓的声音说:“我下次再陪你去舟庄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 “好。”肖尧简直要化个分身出来,为自己的成熟和包容点赞了:“那你睡会吧,我自己去呗。” “伱也不准去……”沈婕撒娇道:“不许走,陪本小姐睡觉。” “呃……文学社的活动,我都提前报名了,”沈婕的这话听得肖尧一阵心潮澎湃,但他还是给她解释道:“午餐位啊,车位啊,各种票啊都是订好了的,如果放鸽子的话,袁老师会neng死我……” “呜呜┭┮﹏┭┮……”沈婕从嘴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陪我困觉。” “而且文学社的活动在我心里也一直非常重要……”肖尧继续说道。 当然,还有一件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那就是,文学社的活动,在郁璐颖心里也一样很重要。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没去成余山,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跟到清浦被溜了一大圈,如果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去不成舟庄……那肖尧觉得,自己真的没法原谅自己。 况且,昨天她得知沈天韵真相时的反应,平静到令肖尧难以释怀。今天去舟庄的事,她也没有跟自己再次确认行程,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一般——肖尧觉得,无论如何,也应该和她再见面谈一下才行。 好在,沈婕在蒙着被子沉默了一会之后,总算是松了口。 “我给你买万三蹄回来吃。”肖尧松了一口气。 “我才不要你个大猪蹄子~”沈婕闭着眼睛,从肖尧的头下面把枕头抽了出来,抱在怀里:“走开!” 肖尧下了床,麻利地穿戴好了全套沈婕给买的新衣服,认真地洗漱完毕,出门去买早餐。 回来时,见沈天韵已经起了床,便招呼她一起吃饭。 在2034年吃2004年刚出锅的生煎,这可不是谁家有钱就能办到的。 “你和那个带鱼怎么回事啊?”每次和沈天韵单独相处时,肖尧的思维就总是不自觉的老气横秋。 “什么怎么回事啊?”沈天韵已经习惯了肖尧的爹瘾发作,忙着吃生煎,不为所动。 “你喜欢他?” “你有病吧?” “怎么跟家里大人说话呢?我是看他对你有意思,一整个晚上都黏着你,你也蛮爱搭理他的。”肖尧说。 “他喜欢我很正常,”沈天韵小心翼翼地吸溜着生煎里的汤:“你女儿这么漂亮,喜欢的人可多了。” “那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彩礼三金八抬大轿也该你想吧?我就是觉得这人挺好玩的,当个表面朋友呗,反正见面的机会不多。”沈天韵吸吮着流到手上的汁液:“搞对象嘛,不行——颜值差了点。” “什么玩意儿?” “卖相。” “长相还好吧?不丑。”肖尧说。 “不行,”沈天韵摇了摇头:“小黑子一个,个子又不高,戴个眼镜,瘦巴巴的……” “瘦还不好?”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不过确实没我白,也没我高……” “对了肖尧,这人跟你熟吗?我看就是表面兄弟吧?” “瞎说什么呢?见不得你爹有哥们是吧?” “要是真兄弟,别人看上你的妹妹或者女儿,你不应该是大喜过望,亲上加亲吗?”沈天韵振振有词道:“恼羞成怒的都是假兄弟,本质上看不起人家,觉得别人配不上。” “他一个45岁的糟老头子,怎么就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宝贝囡囡了?” “切。”沈天韵意犹未尽地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还是以前的东西好吃啊,这边的肉都不香。” “不是,”肖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其实带鱼那个相貌,虽然不出众,也算是中等偏上了吧?” 沈天韵大翻白眼:“肖尧,你到底是希望我喜欢带鱼呢,还是希望我不喜欢带鱼呢?” “我的意思是,相貌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肖尧说。 “那不然呢?我可是资深外协,绝不让步。”沈天韵理直气壮地说。 “什么外协?” “外貌协会。” 肖尧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不过望文即可生义:“我跟你说你这三观不对啊。” “哪儿又不对了?” “你将来找对象可不能只看外貌,外貌最多只能是一个,参考加分项。”肖尧回忆着小说电视里的桥段,敦敦教诲道。 “不看外貌看什么?” “才能啊,人品素质啊,未来的发展前景啊,什么的。”肖尧一愣:“还有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老爹,你这都什么陈词滥调啊?来你告诉我,我妈看中你啥了?” “……我不晓得。”肖尧的脸上一阵红白变色,学着昨天郁波的口气说道:“我怎么知道?” 这不是应该我来问你的吗? “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吗?图啥都不能图他对你好,舔狗是没有房子的。” “舔狗又是什么意思?”肖尧被这层出不穷的新名词搞得有点晕:“房子?你们这帮20后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说什么人品素质未来发展,这都是虚的,”沈天韵自顾说了下去:“那不就是个钱字吗?你希望我当拜金女?我可是要嫁给爱情的人。” “这怎么能说是拜金呢?”肖尧急了:“哦,难道喜欢帅的就是爱情,喜欢有钱的就是拜金?” “阿辣不然咧?”沈天韵学着台剧里的口吻道。 “我不觉得喜欢帅的就比喜欢有钱的高尚到哪里去。”肖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辩论对手给拖到沟里去了。 “难道喜欢有钱的就比喜欢帅的高尚?”沈天韵呛道:“你就不是外貌协会吗?” “啥?”肖尧说:“我不是啊。” “我妈,你那同学郁璐颖,哪个不是大美女?”沈天韵反客为主:“那个欧阳千千也不差吧?你怎么不和丑女孩交朋友呢?” “??胡说八道!这只是巧合!” “还有昨天那个赵……赵什么来着?” “……” “那赵什么梅的,虽然跟我妈比不了,但也挺会打扮挺会来事的吧?放在你们学校里,怎么也该有个7分吧?”沈天韵继续侃侃而谈:“就因为被我妈把胃口给养刁了,你看你把人家给嫌弃的?” “胡说八道!”肖尧再次重申了这四个字:“我那是因为有你妈了,要和别的女孩子保持社交距离。” “我寻思你也没咋保持啊……”沈天韵嘀咕道。 “你说啥?” “没说啥。” “再说了,我是男的,男的喜欢美女,天经地义。”肖尧说。 “哥,都3402年了,男女平等了,还搁这双标呢?” “什么3402年?行了,我说不过你,我得走了,不然要迟到了。你妈今天在家睡觉,你不出门的话就照应一下,生煎给她留点,别全吃光了。”肖尧站起身来,结束了这场日常互杠。 “不送。”沈天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许有空该买本育儿经,学习一个,肖尧想。 “对了,”肖尧临走前,一边拉着橱柜门一边问道:“你妈后来跟带鱼说什么了,看把他给乐的?就是忽然插进来,分开你俩的时候?” “忘了,”沈天韵说:“好像说要给带鱼介绍个女孩子吧。” “卧槽真的假的?”肖尧心想,沈婕不是一直都很反对这个提议吗? “你自己去问她啊。”沈天韵不耐烦道。 “那女孩子是哪的啊?” “不!知!道!” ——分割线—— 肖尧前脚刚出门,沈婕后脚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眼睛瞪得滚圆。 少年临走前,在她的额头上又印下一个吻,少女很受用。 这个吻让她想到了童年的时候,妈妈的吻。 妈妈是个主妇,不用上班,但她每天起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一个这样的吻。 那时候的爸爸也…… 少女很怀念。 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下了床,刷过牙以后,用塑料脸盆装着热水瓶里的隔夜热水,在皂片间的石制水兜里洗了个头。 洗过头以后,她在房间里用痰盂上完,自己端到弄堂口去倒掉。 少女做这一切事情的时候轻车熟路,好像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一样。 她为人类的适应能力感到有一些可悲。 处理完这些生活琐事以后,少女开始化妆。 她其实蛮少化妆的,主要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天生丽质,完全不需要通过沾染涂抹来为容姿增添光彩。 一旦她开始化妆,则意味着,她需要展示一个完美的自己。 要么就是她接下来出席的场合很正式,要么就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重要。 少女的皮肤是很好的中性皮肤,并不缺乏胶原蛋白,所以她拿出来一套santa maria nove的套装开始护肤。 完成护肤后,少女拿出来一套ysl的高定彩妆,开始抹粉底,遮瑕,修容,画眉毛,眼部,腮红,润唇和涂口红。 而男生倾其一生也不需要了解口红的色号到底有什么区别。 化过淡妆以后,头发也就干得差不多了,少女对着穿衣橱里的镜子照了照,基本满意,便将包着头的毛巾取下来,开始穿衣。 少女缓缓地褪下睡袍,露出大理石一般的肌肤,随后打开了衣柜。 在穿衣以前,她对着每天都要穿来穿去的镜子顾影自怜了八秒钟。 首先她换上的是一套米白色的 pe的 make to measure内衣套装。 玫瑰花纹一般的蕾丝与她的肌肤交织在了一起。 听说有人喜欢白色成套的内衣? 接着,她从衣橱里找出一条fogal的天鹅绒黑色裤袜来。 这套裤袜是60d的,在夏季属于比较厚的那种,但还是会有一点点小的透肉——幸好今天的气温并不算高。 少女并不喜欢裤袜,因为这东西不仅穿起来麻烦,而且总有一种紧绷的,束缚的感觉,因此一定要穿的话,她更偏好有一些厚度的,较为松弛的选择。 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坐在沙发上,提起裤袜的臀边,将手掌插进去,撑出了一个空间。 随后,将右手伸进一边的袜筒,一直伸到最底部,然后将它一点一点地卷起。 她用左手捏住被卷好的袜子,把右手抽出来,再提起右脚的脚尖伸了进去。 纯黑的天鹅绒丝被一双小手指引着,缓缓地穿过少女玲珑的足尖,越过如珍珠般浑圆的脚踝与膝盖,最后慢慢地抵达了少女纤细的腰间。 穿好右腿以后,再来是卷左边的袜筒,如法炮制。 全部穿好以后,她踮起脚走回穿衣橱前,手动消灭袜子上的各个褶皱,双手将它提起。 最后,“啪”的一声松手,算是大功告成。 肖尧永远也不会明白,这到底有多麻烦。 正当少女只穿着内衣裤和黑裤袜左右照着自己的马甲线的时候,镜子里忽然就冒出来一个人头,把少女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要吓死谁呀?” “妈你起了啊,要出去啊?”沈天韵的一个头露在镜子外面,上下打量着的小个子的女孩:“肖尧还说你要睡一天,叫我给你留饭呢。” “嗯。”短暂的惊吓过后,少女恢复了她的冷淡和镇静:“要出去。” 少女从衣橱里把那件早已选好的连衣长裙,连着衣架一起取了下来。 这是一套排扣的黑色衬衫式连衣裙,连衣裙的上衣是黑白两色,下面裙子部分是黑色带着一个装饰性的金属扣腰带。 “大夏天的,穿成这样是要去参加化装舞会吗?”沈天韵的头颅嘻嘻笑着说。 “今天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你自己解决。”少女开始穿这件连衣长裙。 “干嘛?出去还得背着我爸?”沈天韵继续调侃道。 “你爸陪郁璐颖一起去舟庄了。”少女告诉她。 这件长裙约有七八分长,领口很高,基本上连脖子都不会露出来,还是稍微有些闷气。 “纳尼!”沈天韵喊道:“how dare him!” “是he吧?”少女将一双布满蕾丝花纹的镂空漏指长手套缓缓戴上,将它拉到上臂:“在这个句子里面,主语就是he?” “管它的!你是要去捉奸吗?他俩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沈天韵乐不出来了。 “事是一定有,有什么事还不知道。”少女系好了领口最后一个纽扣,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你闪开,你那颗头挡着我照镜子了。” 沈天韵伸了伸舌头:“让一让,让一让。”一边扶着少女的身体从镜子里钻了出来。 少女拿出了在衣柜底部放置的那双带着金色标牌的漆黑小皮鞋,脚跟随后没入其中。 “要是肖尧真的对不起你,你能不能看在他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他一次啊?” 少女没有搭理女儿的贷款求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郁,璐,颖。 我的好朋友郁璐颖。 其实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少女都没有真的把这个清瘦孤高的女孩看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一开始,她只是不在乎。 后来,当她开始在意的时候,她的潜意识里也一直认为,郁璐颖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从小到大,还没人能从少女的手里,抢走理应属于她的东西——讲句不太礼貌的话,郁璐颖还不配。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暑假的四五十天共居,也足以让她彻底从自己和肖尧的生活中退场。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让少女始料未及。 自从自己生病住院以后,虽然肖尧表现出了令人欣慰的关切,但白月光郁璐颖和肖尧的往来反而更密切了。 少女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肖尧会是那种“我会睡她但会娶你”的超级人渣的可能性,也做了相当多的心理建设。 可是,肖尧这些日子以来的克制,让这种可能性显得越来越低。 况且,即便是那种人渣,也至少应该竭力避免出现三人共处的场面吧? 可是出院之后,这郁璐颖居然开始主动与自己和肖尧同行了。 起初,少女把这视作是一种宣战或挑衅行为,但一番试探沟通下来,她却又表示绝无此意,并且释放了充分的善意——这就令少女再次陷入了迷茫。 郁璐颖,到底想要什么呢? 总不会是女版绿帽癖,不当小三就难受吧? 少女不是一个想事情很复杂的人,她更喜欢直来直去的爽利。 当时,她确信郁璐颖无论是正面宣战,还是玩弄阴谋诡计,都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她选择了最大程度地接纳她。 但是,昨天早上,遇到肖尧的那个破班主任时,肖尧居然绕过自己,只拉着郁璐颖夺路而逃——这种反应动摇了少女的自信。 我是不是自信过头了,反而在他眼里,成了软弱可欺,反而助长了他的歪心思? 昨天晚上,郁璐颖开始的时候没来,少女忙于应酬,的确也没发现肖尧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让她一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可是后来呢?他因为郁璐颖没来,急得上蹿下跳,不仅让自己打电话,甚至还想使唤自己跑去请。 用女儿刚才的话来说——how dare you?! 提出告诉郁璐颖自己“正宫”身份的这个秘密时,少女曾设想过,她会是什么反应——惊讶意外,或者沮丧消沉,这都不奇怪。 但郁璐颖给出的全部反应就是没有反应,无动于衷,仿佛这件事与她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少女拿起了一件黑色小羊皮的贝雷帽,悉心地戴好,用回形针固定在自己的头发上。 如果郁璐颖认为,“沈天韵是肖尧和沈婕的女儿”这个秘密不会对现状造成任何影响。 那么,他们两个人之间,会不会也有一个什么大秘密,足以确保现状不会被其它事情影响到呢? 在“纳瓦拉婚纱”的更衣间里,郁璐颖原本打算告诉自己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肖尧这个小册老,今天不顾自己的一再撒娇和温暖怀抱,都不肯留下来,那个文学社的活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有点伤自尊了。 说起来,自己对这个活动的全部印象其实只有“郁璐颖也会去”。 上次出门去订婚纱照,郁璐颖要来;这次郁璐颖要出门去参加文学社活动,肖尧要去。 他们俩到底是有什么一定要在一起的理由吗? 还是说,他们其实有什么不能分开的理由? 是有什么东西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了吗? 少女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她拿起了一件黑色花纹边的遮阳伞,眉头紧锁,努力捕捉着那道灵感。 就在昨天晚上,影时间中,肖尧再次和郁璐颖两次表现出“分摊伤害”的特性,就和在姚老师殿堂里的“亲子教育中心”时一样,不是吗? 在去清浦的公交车上,那人踩到了郁璐颖的脚,肖尧却叫了起来,不是吗? 他对路人发了那么大的火,当时自己就觉得奇怪,因为肖尧平时并非如此暴躁蛮横之人,事后想想,这也许只是用来掩盖什么的行为,不是吗? 在医院的时候,他们两个同时一起癫痫了,不是吗? ……这些天以来,种种被忽视的细节一下子都汇聚了起来,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都令少女坐立难安。 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敌暗我明地被动挨打了。 现在自己需要寻求阴影的庇护,来寻求真相了。 肖尧和郁璐颖,别想再把我当成“the fool”了。 第115章 无题(上) 第116章 无题(上) 肖尧匆匆走在路上,偶尔可以听到路边的小商店播放着类似于“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之类的歌,但明明才没过去几个小时的生日,现在却感觉已经有些模糊了。 昨天夜里大约是偷偷下过一会雨,今天早上地上湿漉漉的,格外凉爽,天气预报说最低温度只有十几摄氏度。 如果天气预报可以信的话,今天也将是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日子中,最后的凉爽了。 袁老师选择了今天作为文学社外出活动的日子,至少“天时”这一条是已经占上了。 肖尧其实不太了解舟庄,只知道那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然后那儿有个“沈厅”,是明初投资鬼才沈万三的故居(题外话:自打认识沈婕以后,这“沈厅”二字也就莫名其妙的给了他家的温暖感)。 除此以外,他还知道舟庄是这周边文人必去的地方,用天韵的话说叫“打卡”,这就已经足够了。 初一的时候读小说《四重门》,里面的文学社去的就是舟庄,肖尧身不能至而心向往之。 身不能至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仅以游客的身份前来有辱斯文,非要带妹子,或者跟文学同好一并前来,方显风骚。 而如今,这本该是双份的快乐叠加在一起,却因为……种种原因,少了一半……好吧,乐观地看,不是还有一半吗? 不知道宋海建除了向郁丽华告黑状以外,还会不会有其它动作,这就好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的暗潮。 但这件事情比起诡谲莫测的“影时间”来说,又显得不足挂齿了。 “影时间”无迹可寻,就好像是一把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要了他们几个人的狗命,却没有任何征兆和预警。 上一次我们齐心协力熬过了时间,那下一次呢? 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尚且如此难以抵御,若是在我们分开的时候,各自为战呢? 肖尧有些不敢想,郁波也没有给他们明确的指引和答案。 比起宋海建和影时间的威胁,肖尧现在还有一个非常蛋疼的困扰,那就是他现在非常蛋疼。 众所周知,肖尧有一个表弟名叫肖二,兴许是昨天晚上他和别人抱太紧了,所以肖二很兴奋,开动马力制造了很多好东西,准备为爱冲冲冲。 结果最后肖尧对肖二说“只是抱抱”,于是好兄弟的反应必然是“就这?你特么在逗我?” 然后肖二就生气了,就作给他看了。 真是一位令人不省心的表亲啊,肖尧想。 也许,之后还是应该让某人上天韵的房里睡去,这样对自己会比较好一点。 文学社包的这辆大巴就停在圣方济各中学和教堂的马路正中间,肖尧没有看到郁波,就径直上了车。 车上已经大约有二十来个人了,其中大约80%是女生,嘁嘁喳喳的。 现在能有两成男生,已经挺不错的了,不像自己初中的时候,文学社里,他是唯一的男性。 听起来好像是狮群中的雄狮,后宫中的帝王,实际上什么卵用也没有。 肖尧向这些社团里的男生和女生们微笑点头致意,人家却脸上挂着假笑,似是回了又好像没有回,然后就把脸转过去和别人交谈了。 这让肖尧意识并回忆起来,其实自己在文学社的社交处境上,也就比班上强点有限。 肖尧找了一个没人坐的后排,占下两个位置,坐下来等。 等等,郁璐颖怎么还没来?还有8分钟就要开车了吧? 难不成她被她那个妈妈关在家里,出不来了? 那样的话,自己贸然跑到舟庄去,岂不是又……又要大伙儿一起口吐白沫了? 这要是抽在车上,怕是要没命。肖尧意识到这一点,赶紧起身,想要先下车,再联系一下郁璐颖或者郁波。 然后郁璐颖……和赵晓梅就一起上车来了。 郁璐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她之前穿过的,很文艺的素色长裙,脚穿棕色的露脚背搭扣小皮鞋,光脚没穿袜子。 赵晓梅则身穿一件碎花的蓝色牛仔衣,里面搭粉红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水蓝色的高腰牛仔长裤,脚蹬白色帆布鞋,裤腿和鞋帮中间露出一圈大大的白色蕾丝花边,也不知道是裤子的一部分还是袜子的一部分。 肖尧刚要向郁璐颖走去,她却径直坐到了周瑶的旁边——这周瑶是郁璐颖在班上的同桌,同样也是文学社的人。 “肖尧同学早上好呀。”赵晓梅径直走过来,大喇喇地坐在了肖尧身边,柑橘与百合的淡淡香气萦绕在她的周围。 “你干嘛哎哟?”肖尧一时着急,口气就有点躁。 “肖尧同学,这里没有人吧?”赵晓梅看起来倒是一点也没有生气,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其实……没有。”肖尧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赵同学早上好。那个,刚刚,不好意思。” 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懂拒绝,实在是一来,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晓梅昨天来帮自己过生日,又是送礼物又是开香槟,二来,早上沈天韵和他说,自己因为赵晓梅不够漂亮而嫌弃她,肖尧多少也有点因此而叛逆,想用实际行动来反驳她。 再说了,沈婕不是总说,要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心存善意吗? 反正郁璐颖也被周瑶给占了,一会再另想办法。 话说回来,赵晓梅到底哪里不漂亮了……?沈天韵的眼光还真是高。 想到这里,眼神便不自觉地偷偷用余光打量赵晓梅。 从侧面看她那微卷的栗色短发、若有若无的小小酒窝和微微扬起弧度的唇角,她圆满的苹果肌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白玉般的光泽,甚是甜美可人。 “其实追求赵晓梅同学的人也应该不少吧?”不知道为什么,肖尧脱口而出。 “仅论数量的话,确实还可以。”赵晓梅嫣然一笑,再次露出那两颗小虎牙:“只可惜都是些庸脂俗粉。” 庸脂俗粉形容男人还真新颖,肖尧想。可是,这车上最脂粉的人不就是伱自己吗? 他想问问赵晓梅到底喜欢自己什么,想和赵晓梅再次强调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的事实,可是一想到对方并没有明确告白,自己率先说这些鸟话反而显得怪怪的。 真是愁人啊,肖尧想。 “只有像肖尧同学一样的人,才能让晓梅在暑假还跑出来参加学校的活动呢。”赵晓梅接着说道:“昨天的生日会,晓梅也玩得很开心。” 肖尧当然知道赵晓梅跑过来多半是为了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打了直球,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干笑了一声,假装看向窗外。 其实,有一个女生可以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是对不起,你来晚了,我也很为难啊。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里呢? 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热情地追求自己,那么自己在原时间线,为什么会单身到30岁呢?这不合理。 难道是因为沈天韵对自己高中时代的恋情并不知情?这也是说得通的。 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原时间线的自己吊死在郁璐颖一颗树上,对其她女生的暗送秋波视而不见? 我什么时候那么死心眼了……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赵晓梅的出现,也是现在这条时间线上的一个“变量”。 袁老师在车上点好了名,大巴车便启动了。汽车在市区里走走停停,让肖尧觉得有些晕车,加之这两天也确实是累了,肖尧虽然在努力地保持清醒,但还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右肩有重量,柑橘与百合的气息愈发浓郁。 肖尧不用看就知道,是赵晓梅“不小心”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未免也太刻意了吧我说。 “赵晓梅同学,赵晓梅同学。”肖尧用右肩轻轻顶了她两下,口中轻唤她的名字。 “啊,啊!不好意思!”赵晓梅一副忽然惊醒的模样,头一下子弹了起来,搁在左膝上的右脚像是膝跳反射一般踢了肖尧一脚:“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肖尧看清了,那花边应该是袜子上的边边,真好看。 这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生日趴上,玩杀人游戏的时候,赵晓梅故意对自己扭动的那几下脚趾。 肖尧本想说“赵同学请自重”,最终还是没能忍心说重话,只是摇头道“没事。” “肖尧同学觉得好看吗?”赵晓梅沿着肖尧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袜子边边。 “好——还行吧。”肖尧故意摆出一副冷淡的口吻。 赵晓梅忽然把右脚平行于地面搁在左腿的膝盖上,一把抓起肖尧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脚踝的袜子花边上:“不仅好看,而且穿着也很舒服,肖尧同学可以感受一下。” 肖尧差点又要“你干嘛——”起来了,不过他看了看周围昏昏欲睡的文学社同学,最终选择了默不作声。 五秒钟以后,他把手抽了回去,不过赵晓梅手心的温软,并她脚踝上的温度,混合着羊毛?还是纯棉?与蕾丝边布料独有的柔软和粗糙感,还是长久地停留在了自己的指腹。 肖尧觉得自己更蛋疼了,此地不宜久留:“是挺舒服的——赵同学请让一下,我找别的同学有点事。” 赵晓梅没再继续纠缠,只是面露乖巧地向右转身,把两条细长的腿搁在走道上,为肖尧让出了路。 肖尧仓皇地从赵晓梅的温柔陷阱里逃了出来,扶着两边柔软的椅背,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郁璐颖和周瑶的跟前。 “周瑶同学——周瑶,”妈的,我什么时候也沾染了赵晓梅的口癖:“我跟郁璐颖说几句话,麻烦你……” 周围的女生朝肖尧投来了意味复杂的目光,周瑶则拉长了本来就已经很长的脸:“那要看郁璐颖愿不愿意。” 郁璐颖和周瑶耳语了几句,那周瑶满脸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走到后排去了。 肖尧在郁璐颖的身边坐下,他觉得身下被周瑶坐得火热。 “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在赵晓梅那里很开心呢。” 声音是郁璐颖的声音,可是她的嘴唇却完全没有动——莫非,自己是因为太累而产生幻听了吗? “郁璐颖。”肖尧定了定神,开口唤道。 郁璐颖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摘下自己左耳的耳机,塞进了肖尧的右耳里。 是许巍的《旅行》。 “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吹响这风铃声如天籁。 站在这城市的寂静处,让一切喧嚣走远。 只有青山藏在白云间,蝴蝶自由穿行在清涧。 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有一群向西归鸟。” 这也是肖尧很喜欢的一首歌,他想起了自己和沈婕的第一次约会,在共青森林公园一起骑双人自行车的时候,自己所大声歌唱的,便是这一首。 郁璐颖还是和从前一样,与自己志趣相投,心意相通。 又有一阵子没这样和郁璐颖一起听歌了,肖尧想。 此时大巴车已经驶出了市区,郁璐颖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她不时举起来,对着车窗外掠过的农田和破败的民居按下三连的快门。 “这样拍不会糊掉吗?”肖尧问她。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老房子。”郁璐颖淡淡地说。 “?”肖尧有点懵:“我跟你闲聊都不行了吗?”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拍起了照。 “你昨天……和你妈,后来怎么样了?”肖尧无奈,只得切入正题。 “挺好的,”少女语调轻快地回答道:“我要谢谢你们把我带到清浦,也要谢谢宋老师把这件事捅到我妈妈那里。” “?”你在这说啥呢。 “不然的话,我恐怕永远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坦白共……坦白这件事情?”少女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隔座有耳。 原来,昨天宋海建在七天连锁酒店撞见他们三个之后,当场就打电话给郁丽华了——这部分其实是没有什么意外的。 昨天下午,郁丽华心急火燎地赶回到家,二话不说就上手,幸好还没怎么样,郁波就及时赶到了。 在郁波的人证下,郁璐颖和郁波原原本本向郁丽华交代清楚了有关共生的事情。 “为了避免我妈觉得我俩一起瞒着她太久,我说这个是去余山发癫痫那天才开始的,下次我妈问你的时候,你别说漏嘴了。”郁璐颖叮嘱道。 “你妈问我?”肖尧说。 “嗯,我妈说要找你谈谈。” “行吧。”肖尧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郁璐颖和肖尧解释着她现在有多轻松——肖尧理解下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啊,比如说——就像一个逃犯,有一天终于落网,戴上手铐时反而一身轻松,哪怕会被重判,但心里却满是万类霜天竟自由。 但其实,没到那一步就能自己觉悟去主动投案自首的人寥寥无几——起码郁璐颖就是这样的性格。 虽然肖尧还是很不明白:毕竟共生又不是郁璐颖的错,和在作奸犯科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哦对了,宋海建那边,”肖尧换了一个新的议题:“我仔细想了一下,我打算去和姓宋的谈谈,如果他要处分我,处分我肖尧自己,双倍也无所谓,”他咬了一下牙:“大不了我肖尧退学去当街溜子,也绝对不会连累你。” “好巧哦,我妈也是这么打算的,你们两个一定能谈得来。”郁璐颖轻轻地笑了一下,好像想起了有趣的事情。 “那就只要做通宋海建的工作就好。”肖尧没有理会郁璐颖的揶揄。 “根本不需要做工作,反正宋老师现在就是说,要把坏学生肖尧开除,然后给好学生郁璐颖一个处分,接下来好学生的妈妈就会去找她过去的好学生——也就是我们尊敬的教导主任林老师,晓以利害,宋老师就会从善如流,于是好学生依然玉洁冰清,只有坏学生受伤的结局就完美达成了。” 肖尧有些惊讶。 在这个国度,“男生”与“女生”,“优生”和“差生”,从来都是不同的品种,双标才是常态——肖尧对此心知肚明。 但没想到,郁璐颖这个一直以来,在他的印象里都可用“柔弱”来形容的乖女孩、好学生,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我是不会允许那样的结局发生的。”郁璐颖轻轻耸了耸肩,再次看向窗外。 肖尧不知道郁璐颖所说的“不允许”,到底是一种什么含义的宣言,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她“凭什么不允许”,只觉得虽然她今天始终有点怪怪的,但听到她这么说,终究是觉得心里很暖。 “那个啥,”肖尧沉默了一下,决定进入下一题:“其实昨天你……我们……沈婕告诉你天韵的秘密以后,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还都觉得蛮奇怪的。” “你想看什么反应?”郁璐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肖尧沉默。 “作为超出人类现有科技能解释范畴的现象,如果放在几个月前,我应该会惊讶到啊啊啊的尖叫,”郁璐颖解释说:“但是最近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共生,影子,镜子,你知道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比你有个14岁的女儿来得更有压力,我确实是有些麻了。” “理解。”肖尧点头道。 “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啦。”郁璐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向肖尧。 “你说。”肖尧连忙道。 “可以让你女儿帮忙打听一下,”郁璐颖犹疑地开口了:“未来的郁璐颖是什么样子的吗?” 沈天韵只是个初中生,除非郁璐颖就在她的人际圈子里,不然很难打听到什么,但…… “我……我问问看吧。”肖尧沉默了半晌,这样说道。 讲真,他真心觉得,窥探未来未必是个好主意。 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跟沈天韵真的深究过,未来的肖尧和沈婕究竟去哪了。 不过,既然郁璐颖提出了这样的愿望的话…… “为难的话就算了,”郁璐颖看出他脸上的神色,连忙道:“其实我自己也挺犹豫的,觉得不一定是好事……” 肖尧知道,郁璐颖又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没事,我一定帮你问。” 谈话进行到了这一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由方才怪怪的冷淡,转回到了日常的融洽。 “其实,沈婕既然决定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你,我以为你本来也会借势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的。”肖尧说。 “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了,”郁璐颖的神色有些黯然:“就像以前面对妈妈的时候一样。” “所以,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呢?”肖尧温和地问道。 郁璐颖垂下头,没有说话。 肖尧觉得,最好是不要逼她:“其实沈婕能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我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少女张着晶晶亮的眸子望向他。 “我觉得,这样的话,你就会更理解我做出的选择了。”肖尧告诉她。 “肖尧,我都放下了,你还没有放下吗?”郁璐颖的语气又冷了一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真的因为爱情你们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郁璐颖的语气忽而又开始激动:“可是这……对不起,我觉得太可笑了。” “什么?”肖尧吃惊地问。 “没什么。”郁璐颖听起来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呀,说话说一半。”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即使知道了未来的结局,我也不想做命运的木偶。”郁璐颖如是说。 “?” “你们,你和沈婕,你们两个十几岁的人,为什么思维模式会跟我妈妈一样啊?”郁璐颖把头靠在大巴的高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是主的安排,什么都是去服从……” “那,”肖尧小心翼翼地请教道:“它,命运,难道不是主的安排吗?” “教会从来不是宿命论的拥簇,”郁璐颖用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自由意志才是祂赐给我们最宝贵的礼物,不是吗?” “我不太懂这些神学的东西……”肖尧说。 郁璐颖没再说话。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不跟沈婕在一起,应该跟你在一起吗?可是沈天……”肖尧脱口而出。 郁璐颖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肖尧你听好了,我是有点喜欢你过,但是我都放下了,你还没放下。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我不理解你们的选择。” “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肖尧不解道:“退一万步说,我不和她在一起,女儿就会变没……” “有些小孩子本来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郁璐颖说。 “?”肖尧没有说话,但是他有些开始生气了。 “抱歉,我说的不是你的小孩。”郁璐颖也自觉失言,向肖尧道歉。 肖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呼……不说这个了吧。” “嗯,不说这个了。”郁璐颖点头表示同意。 汽车驶入了一个高速上的休息区,缓缓熄火停下。 首先祝大家今天都没空看我的更新。 然后我这里要说声抱歉,先前通知说今天夜里12点连续更新两章,目前看来第二章怕是要…稍微晚那么一点点了。 其实临时调整更新时间安排,并不是因为我过节去了,而是整个115+116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一万两千字大章,分开两天更新的话,我担心会对阅读体验造成负面影响,所以才想出了这一招,又能一口气更完,又能不断全勤。 但是目前看来…116还需要一些修改调整,虽然我已经在快马加鞭了,但还是不能保证12点可以拿出来一个精修精校的成品。 所以,这一章115就提前更新了,116将在12点后弄好以后立刻放出,再次对大家说声对不起。 之后还是会正常15点更新。 第116章 无题(下) 第117章 无题(下) 在郁璐颖和肖尧说话间,大巴车驶入了一个高速上的休息区,缓缓熄火停下。 “哎,要上厕所要买水的同学注意了,”袁老师拿着大扩音喇叭站在车头前:“抓紧时间,我们计划只停十分钟。” “你下车转转吗?”肖尧问郁璐颖。 郁璐颖不置可否,肖尧只得随着人流下了车。 肖尧在休息区的卫生间方便过后,没有立即返回车上,而是在水兜那里精雕细琢地用洗手液洗着手。 放过水以后,他感到自己的疼痛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还是长久不能散去,好像一个隐隐的痼疾。 郁璐颖把共生的事情当作最隐私的秘密去保守,不只是对她严厉的母亲,还对沈婕,对同学们,对几乎所有人保守秘密。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一两个月以来,自己本多次想和郁璐颖沟通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二八年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每天都要勉力去镇压魔鬼的难处,但是每次都有一个红色衣服的小人,穿上长裙披一头长假发,跳出来大叫着“臭流氓!”,然后另一个白色衣服的小人则对自己语重心长:“再等等,等到气氛时机合适的时候”。 结果气氛时机是一天比一天不合适了,也只能,注定,一天比一天不合适。 这种事情,除非两个人“轧朋友”(搞对象),气氛时机就永远是不可能合适的。 “哎,你们说,花痴怎么又缠上那个肖尧了?”从隔壁女厕传来的欢笑和聊天声打断了肖尧的思绪,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毕竟刮进耳朵的声音里,自己的名字总是格外响亮。 “她不就一直这样的咯,鲜格格的,好像前世里缺男人似的。” “可她以前不都是追帅哥么,怎么这次盯上这个了……?” “追了好几个,最后恋爱经验为0,可不就得降低标准了?” “那这个肖尧可要倒霉了,可怜啊。” “也不见得,依我看,这肖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哪能刚?” “听说肖尧傍了富婆。” “啊?看不出来,他还真豁得出去。” “不是你想的那种,我听说肖尧的那个情儿也才高二,也是个能把那些男生勾得五迷三道的主。” “那她图什么啊?也花痴啊?” “花不花痴这阿拉就不晓得了,但花钱是真舍得。伱看他今天这身行头,那可不是大兴货(注:山寨货)。” “不是吗?不能吧?我记得肖尧连大兴的都穿不起,基本只穿校服。” “哎呀,你这个眼力劲还得练练,人靠衣装还真不是吹的,这肖尧好好收拾收拾看看,还真有点小帅。” “动心了?我有他qq你要不要?” “你什么时候加他qq的?” “刚入学的时候,发现读过他的文章,当年可是脑补了一个清雅俊逸的翩翩公子,拐弯抹角才找来的qq,后来看到人,就不了了之咯。” “呵呵,保不齐人家就是故意装邋遢窝囊,过滤掉你这样的烂桃花。” “切,那你不也没怎么搭理过他吗?我是烂桃花的话,你就是烂桃。” “少占我便宜,之前除了小骚区雨琴,哪有女生搭理他啊?总不能阿拉学校就是棵烂桃树吧?” “也是,花痴和区雨琴都不是正常人,他们往一块凑就凑了,你说这郁璐颖又是怎么回事啊?” “郁璐颖又怎么了?” “换你没眼力劲了吧?郁璐颖明显也跟肖尧好了啊。” “你这个也字就特别灵性——她不是讨厌肖尧,嫌他总缠着她么,好像肖尧还偷过她的内衣?哈逆心。” “你那是老黄历了,他俩最近走得可近了,没见今天都坐一块说一路悄悄话了吗?郁璐颖的卖相灵是灵的,可她本来也算是半个怪人,我也就没多想,可你刚才不是说肖尧另外还有女人吗?你都知道,郁璐颖能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啊?” “那也没准,万一是肖尧轧的姘头想一起呢?” “我看是你想一起吧?” “我倒是真的想啊,毕竟那肖尧现在的噱头是真的好——不过我这卖相,估计人家要嫌便的,哈哈。” “册那,伐要米孔了!(注:不要脸了)” 然后又是一串花枝乱颤的颠笑。 肖尧侧着耳朵,一直等到那群女生都走远以后,这才悄悄地出来,最后一个返回到车上。 心情复杂。 男生在一起的时候,话题永远是女生和游戏,没想到女生在一起也会聊男生啊。 成为话题议论的中心,是什么体验? 感觉就,挺不咋地的。 大家都是文学社的人,怎么说也是文艺女青年,说话简直有辱斯文! 姘什么头?你全家都是姘头!肖尧气呼呼地想。 说话这么脏,伐要米孔了! 不过,肖尧也能感觉得出来,有些人是在酸,而且那些女生夸自己“噱头好”,这感觉还不错。 感谢老婆大人,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 哎呀,又开始蛋疼了。 袁老师再次清点了车上的人数,大巴便又驶出了休息区,向着舟庄的方向继续进发。 “对了,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解释一下。”肖尧对着郁璐颖,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郁璐颖没有作声,只是摘下左边耳朵的耳机,嘴角带着笑意望向了他。 “那个……那天夜里,我不是要摸你的……摸你的……”肖尧忍了忍蛋疼,身子往郁璐颖那边倾了倾,压低声音,但开口依然不自觉地选择了迂回。 郁璐颖的脸红了起来。 “我知道的呀,我后来想到了,你是感觉喘不上气,想把沈婕的胳膊拿开对伐啦?” “啊对对对,你真是冰雪聪明啊。” “我后来想到了呀,不然我还会搭理你?”郁璐颖转头看向车窗的玻璃。 “你没误会就好。”肖尧心头如同卸下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靠在椅背上,长嘘了一口气。 可你最后不还是碰到了我的……么?郁璐颖心想,就在那个影时间…… “我那不是故意碰到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是事情紧急,我没多想,我从后面抱住你往后拉,我没想碰你那里,我只是想保护你……”肖尧有些语无伦次地,拼命解释道。 “你小点声!!!”郁璐颖着急了:“我什么也没说,你做贼心虚吧?” “你明明就说了……”肖尧嗫嚅道。 “我,什,么,也,没,说。”郁璐颖咬着牙,开始踩肖尧的鞋。 肖尧当机立断地踩回去。 然后两个人在座位底下一顿互踩。 “干什么呢?闹腾!”袁老师朝这边投来目光,前后左右的同学也就此看了过来。 肖尧和郁璐颖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脚,各自揉着自己的脚面,彼此偷偷笑了起来。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也听到郁璐颖的思想活动了。之前还一直心理不平衡,想这间歇性的读心能力怎么会是单向的,今天终于是莫名其妙掌握了一点要领。 “那个,郁璐颖,”肖尧把头抵在前排的椅背上,小声道:“以后猪腰这种上火的东西,咱俩可得尽量少吃。”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那东西。”郁璐颖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心中羞恼,怎么老揪着那晚的糗事没完没了了呢? “真不是我没完没了,因为这件事情真的已经困扰我很久了。”肖尧嘴上说着,心里想的则是:难道是因为你没有,所以就感觉不到我憋到疼吗?为什么你痛经我就得扛着? 郁璐颖突然伸出手,用力在肖尧的胳膊上拧了一把,然后两个人一起“嘶——”了一声。 郁璐颖不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了玻璃窗上,戴上耳机,闭上眼睛。 哎,合适的时机看来真的是永远也不会到来吧。 怎么办呀,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坦率一点? 可是,能怎么坦率法呢?本着科学和实事求是的精神,给学霸好学生重新科普一次上学期生理卫生课内容? 总不可能像电视里的反派那样,面目狰狞地把女主角逼到墙角,大声地告诉她:老子是男人,老子想要的时候就要,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现在和你说的话,不是商量更不是请求,而是通知,是命令!你怎么想老子并不关心,但是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接受,要么服从! 啊,想想都觉得疼痛缓解了一些呢…… 只可惜,这种话自己一辈子都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咱是有骑士精神的人。 肖尧正望着车顶,胡思乱想、两眼发直时,大巴急刹了一下,惯性让他差点头撞到前排椅背。 他惊醒过来,连忙看向身旁的郁璐颖,却看到少女正神色复杂地审视着自己,并缓缓地从两个耳朵里拿下耳机。 我刚才大声地说出来了?怎么可能啊。 肖尧望向四周。 周围的同学似乎都在关注刚才的急刹车,车内一片交头接耳的喧闹,根本没有人留意肖尧和郁璐颖。 我擦咧,今天这思维窃听的发动频率是不是有点过高了?要死要死要死。 很快,路况恢复了正常,大巴继续行驶,车内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但在这期间,郁璐颖一直,就那样,从上到下地审视肖尧,就像要把他的灵魂也从肉体里拖出来好好查验一番。 肖尧被她盯得全身难受,只得做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状,双手扶膝,腰背挺直,尽量远离。 直到他用余光看到郁璐颖转回脸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放松了一些。 突然,郁璐颖开口了,她的声音压得很轻,但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肖尧的心里。 “你自己控制频率吧。然后,事前都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别让我在外面出洋相,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在说啥?”肖尧不可置信地确认道。 “听不懂就算了。”郁璐颖说。 “真的可以吗?”肖尧很吃惊,就这样而已吗?就这么平静地答应了吗?原以为她会情绪激动地痛骂自己来着。 “我说我答应你,就是答应你了,”郁璐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缝中流出,肖尧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点痒:“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 “你不用这样,想骂我就骂吧,下车到没人的地方骂也可以。”肖尧见她流泪,又慌了阵脚:“我可以再坚持,多痛我都能忍,撑到哪天是哪天。” “不用了,不用忍了,我已经想好了,真的。”郁璐颖疲惫地扶着自己的额头:“我也不想骂你,你又没做错什么,你已经很努力了。” “你真的这么想?”肖尧有点吃不准她的语气。 “真的。” 骂你有用吗?郁璐颖心想,情绪激动有用吗?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了…… “况且,你说的也有道理,”郁璐颖补充道:“这样长期以往,你的身体如果出问题了,那什么这里涨那里疼,还不是我跟着受罪?” 而且,有同样生理困境的,也不只是他肖尧一人而已。但唯有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向任何人承认的,所以郁璐颖选择了这个借口来麻醉自己。 不,上面的这些都不是最深层次的原因。 担心他的身体出问题,不仅仅是担心他连累自己,归根结底是因为……担心他。 糟糕! 郁璐颖双目圆睁看向肖尧,正好对上了他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听到多少?”郁璐颖想要杀人灭口。 “我什么也没听到,一个字也没听到。”肖尧信誓旦旦道,随后转移了话题:“不管怎么样吧,我很感动,你能答应我这件事。我知道作为一个女生来说,这是你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如果仅仅是听到了“担心他”也就罢了,但若是听到“生理困境”那一层,便是戳破了少女心底最隐秘的东西,彻底侵犯了她的边界。 少女开始恼羞成怒。 “肖尧,我和你说实话,我恨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 “不,你不明白。”郁璐颖用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共生这种事,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只给我单方面带来困扰,我虽然确实一度想过……但很快也就想通了。” 肖尧听到这话,心中一凛,一度想过什么? “可是,后来,你和沈婕在一起了。”郁璐颖顿了顿,呼吸重了不少。 “你明明就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郁璐颖的眼圈又开始发红:“我们分享着来自彼此的一切欢愉与痛苦,有时候我甚至会陷入一种虚无,怀疑我……怀疑郁璐颖这个人是不是已经不存在了,我已经是……一个别的什么东西了?” 肖尧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了。 “你难道意识不到吗?以我们现在的这种状态,你做那种事情,就等于是我和你一起,在做那种事情——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我懂,所以为了你的清白,我一直在拼命克制——” “清白,我谢谢你一家门!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了独立位格的人来说,清白又是什么呢?”郁璐颖笑了起来:“你明明知道,那种事情,本来就是夫妻之间才可以做的,就算是情侣之间也不应该啊。可是一定要做的话,有一个情侣的名份,总比无名无分强上一百倍吧? “可是,我又是你的谁呢?我没有权力,更没有能力去约束你,我现在甚至没有资格去爱你,我除了恨你以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肖尧觉得郁璐颖的声音有点大了,他不安地看了看周围,幸好,周围的人听歌的听歌,睡觉的睡觉,好像没人听见啥动静。 “我恨你的不是你今天跟我提出这种要求,我恨你的是,我觉得你既然处于这种状态,你就暂时不应该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 “你每次和沈婕搂搂抱抱的时候,你究竟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心痛,而是我不想被迫跟一个女生——” “你小点声!我求你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可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了。有时候我真的想,我也去找一个男的,让你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学校里喜欢郁璐颖的男生可多了,要找的话可能会从班级门口排队到食堂——肖尧一下子急了:“姑奶奶,你可千万别糟蹋你自己,答应我,行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急什么?你明知道我不会的,我做不出来,我没有那个胆子,我连自暴自弃的勇气都没有。”郁璐颖露出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其实我心里也知道,纠结于和你的名分,纠结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肖尧拿出纸巾(随身携带纸巾也是沈婕给他培养的新习惯),擦着郁璐颖的脸,郁璐颖没有躲开。 “我们是同学,我们是恋人,我们是敌人,是仇人,是陌生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讨厌我,这一切,重要吗?”郁璐颖说。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难道想不到吗?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早就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亲人、夫妻和朋友。一根绳子上的两条蚂蚱,到底怎么看待对方,真的重要吗?” “我想我可以明白你说的。”肖尧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我们是虫子。” “我们分享着彼此的一切,我们甚至连血管里的血都是互通的,我会被你的喜怒哀乐所影响,我做一切事情的时候都要考虑你的感受,而现在,如果你愿意,你甚至可以读我的心,我们两个人甚至不能分开超过20公里,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我们一辈子都会被捆在一起,什么样的情侣夫妻会这样? “将来我还能不能去外地,能不能去国外?我一辈子都要和你捆在一起,你有想过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这甚至会影响到我们两个人高中以后的人生规划和职业生涯——” 袁老师凑过头来:“怎么了肖尧,你欺负同学了?” “没事没事,我们没事。”两个人一起对袁老师摆手。 郁璐颖再次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那时候觉得,你要是真的想过了,你就不会去和别人谈什么恋爱。我们两个人,可以不选择彼此,但是谁都没有资格去和第三个人谈恋爱,结婚,生活在一起!” “我觉得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肖尧说。 “没错,所以这段时间来,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个无耻混蛋。”郁璐颖恨恨地说:“你有没有每天洗澡,你有没有按时睡觉,你吃什么喝什么,洗澡的时候水温是高还是低,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只有,只有你和沈婕亲热的时候,我就是觉得你不尊重我。” “对不起……” “但是到了昨天晚上,你们告诉我那件事情以后,我的想法就变了。”郁璐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笑了一下,露出浅浅的梨涡:“我开始理解你了,我甚至觉得,你没有错,你也是受害者,你也没有选择。” “不,我有错。”肖尧反驳道。 “我刚才笑话你们是命运的傀儡,我说我对你们的事情一无所动,那都是假的,都是骗你的,都是死撑着骗自己的话。” “……”肖尧默然,不知道究竟说什么好。 “其实我们三个都是命运的傀儡,是命运女神开的一个恶毒玩笑,不是吗?”郁璐颖说:“我们都是虫子!” 肖尧不知道究竟是谁先伸出的手,但是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他觉得自己牵郁璐颖的手对不起沈婕,想要放开,但在此时此刻,他就是松不开。 “也许这确实是一个诅咒,”肖尧沉声道:“我没有办法放下她,放下女儿,我觉得我对她俩都负有责任,但是我对你同样负有责任。过去的我,做得太差了,做得太不够了——” “嗯嗯~”郁璐颖摇了摇头,从鼻子里发出否定的声音:“你其实已经很努力了,我看得到,真的。我刚才说的很多话,也都是任性的气话……” “我……”肖尧的喉头有些哽咽:“只要我们一天没能解开这个诅咒,就算有一天解决了,我都会一辈子尊重你,保护你……” “做一辈子的朋友吗?”郁璐颖的眼神迷离而悲伤:“感同身受的好朋友。” “嗯,”肖尧点头道:“不管共生能不能解决,不管时光怎么变迁,我们这辈子,首先,最少最少,都是永远的好朋友。” “嗯,”郁璐颖点头道:“我们松手吧,这样对不起沈婕。” “关于我刚才的无理要求,我全部收回,一辈子不会再提。” “你傻啊,”郁璐颖看着自己的鞋尖:“一辈子很长,没有可能做到的事情,就不要对别人乱许诺。” “可是……” “没什么可是,”郁璐颖摇摇头:“就记得打电话预约时间,好吧?” “……嗯,好。” 两个人放开了彼此,都挺起后背坐直了。 再次对视的时候,彼此的面庞上都有了笑容。 “等从舟庄回去,我们就一起跟姐姐摊牌吧。你,和我,一起。”郁璐颖说。 “好。”肖尧点头道:“之后我们怎么相处,我们三个人再一起商量决定。” 也许自己不能做到,但是……总归尽量试试看吧?就算和沈婕有身体接触,也控制好频率和程度吧?还有包括那件事情也是,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撑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吧…… 大巴车拐进一个停车场,缓缓地停了下来。 “好了,请某些同学别再卿卿我我了,舟庄到了!”袁老师大声宣布道。 这句话引来一阵哄笑,一些人把目光投向了肖尧和郁璐颖二人,但他们已经不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他们看向彼此的目光里,有一点酸涩,又有一点开心。 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正在舟庄的上空,冉冉升起。 第117章 又闻野梅香 第118章 又闻野梅香 舟庄不大,随便逛逛就能把所有的景点一一走遍,张厅、沈厅花了一个上午就逛完了,中午统一用完猪蹄大餐以后,袁老师便宣布了自由活动。 “如果对陈逸飞的画作感兴趣,可以去逸飞之家。”袁老师看着自己手上的表:“现在两点……两点不到,我们就五点,五点半在停车场集合,好吧?记得,回去是要给校报写作文的,别光顾着玩。” “周庄古八景,全福晓钟、指归春望、钵亭夕照、蚬江渔唱、南湖秋月、急水扬帆、东庄积雪……”周瑶拿着旅游地图,在饭桌上和人侃侃而谈:“其实除了南湖秋月还残存以外,其它的都变味了。” “那,我们就去南湖秋月逛逛?”郁璐颖提议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周瑶道。 她们七、八个女生一起去逛那个什么南湖什么月的,虽然没有拒绝肖尧同往,但他想到那些女生私底下对自己的品头论足,就觉得自己硬要跟着去太煞风景。 既然没有其他人邀他同行,午餐后肖尧便独自一个人在古镇漫无目的地闲逛。 俗话说,看景不如听景,舟庄就是这么个见面不如闻名的地方。肖尧心心念念已久的文青打卡胜地,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全是贩卖义乌小商品的市场,充斥着人造古镇的痕迹,走到哪里都是看人头,免不了有些失望。 “我就说没意思吧,你还非要拉我一起去,在家陪我睡觉它不舒服吗?”沈婕在手机qq上回复他说。 “没意思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没有你。你不是学画画的吗?本来可以带伱去看看逸飞之家。”肖尧用九宫格硬键费力地打着字。 “叫傻妹陪你去呀。”沈婕这句话后面还带了一个看似可爱,却意味不明的表情。 “她又不学画,再说,她被周瑶那大长脸给拐走了。” “拐哪去了?你跟着去呗,别一个人走丢了。” “她们去南湖秋月了,一个男生都没有,我才不要去。” “那你要去哪?有好景色记得给我拍照片。” “我到双桥了,给你拍几张。” 肖尧登上了世德桥,举起手机开始寻找美景。 彩信,发送,o了。 双桥位于舟庄的中心,指世德和永安两桥,建于明代,两桥相连,很像古代的钥匙,又称钥匙桥。 钥匙桥不是钥匙却胜过钥匙,因旅美画家陈逸飞的油画《故乡的回忆》而闻名。 肖尧站在石拱桥的桥顶,双手扶着桥栏,眼望碧水泱泱,绿树掩映,船娘摇着乌篷船向自己荡来,荡出微波粼粼……荡出他踌躇的心境。 接着,淡淡的香气飘来,倒影中有一个人来到肖尧的身后,是柑橘与百合的气息。 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是谁。 “我仿佛看到了时光在这里无言地掠过,有多少人曾从双桥上走过,多少船曾从双桥下穿过,又有多少喜怒哀乐在这里发生过?”少女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 肖尧转过身来,背靠桥栏,舒服地用自己的两肘撑在上面,对答道:“又有多少人甘愿化身这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见证她的喜怒哀乐,只求她的船从桥下穿过,只求她的双脚从自己身上走过?” “那这石桥还要修行多少个五百年,才能修来与她厮守一生呢?”少女温柔地爱抚着石桥的扶栏,人却问询般望向肖尧的眼睛,俏皮地眨了眨眼,突然又问道:“太阳氦闪前来得及吗?” 接着,两个人都没憋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涉猎还挺广。”肖尧笑道。 “那是,”赵晓梅得意地哼了一声:“晓梅怎么说也是文学社的好伐。” 出勤率不满3%的文学社成员。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在这偶遇我的吧?”肖尧眯缝起眼睛,看着蓝蓝的天。 “当然不是,我从吃饭的地方一路跟到这里来的。”赵晓梅诚实地回答说。 “你是跟踪狂吗?”肖尧的语气中带着调侃,没什么敌意。 “说谁跟踪狂呢?”赵晓梅噘起嘴巴:“跟踪狂那种孬种,都是只跟踪不露面的好伐。” 肖尧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 “晓梅刚刚听那边的一位老人说,从双桥上牵手走过的恋人会拥有长久的幸福。”赵晓梅也学着肖尧的样子,背靠桥栏,两肘撑住,粉色t恤下的两只小鹿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 “那没带我女朋友来真是太可惜了。”肖尧貌似漫不经心地说。 “晓梅看到你在车上牵郁璐颖的手了,”赵晓梅笑道:“你女朋友没有来,真的可惜吗?” 肖尧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干笑了两声。 “来吧,肖尧同学。”赵晓梅大大方方地向肖尧伸出了自己的手。 “又干什么?” “牵手。”赵晓梅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说。 “牵手干什么?” “一起从桥上走过啊——长久的幸福呢,试试又不要钱?”赵晓梅再次抖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我们又不是恋人。”肖尧提醒她。 “好朋友也要友谊地久天长啊。”赵晓梅理直气壮。 “啊……”肖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让我头痛。” “怎么了嘛?”赵晓梅瘪了瘪嘴,楚楚可怜地问道。 肖尧想要教育她说,死缠烂打只会让对方困扰,嘴唇动了几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个话。 曾几何时,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自己也是用这种方式追求郁璐颖的,还有初中的时候,放学也这样跟着女孩子“送她回家”过。 只有远远跟着才叫跟踪狂吗?肖尧亦对此表示怀疑。 当时自己也曾经很傻逼的,很委屈地觉得,我都这样掏出心窝子给你看了,你为什么还不感动,为什么就是不能对我好。 一直到认识赵晓梅以后,肖尧才开始共情了一点点,那些女生当时的感受。 但他同样也对赵晓梅产生了更大的共情——莫说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即便是周瑶这种长相的人像这样缠着自己,自己也很难拿出粗暴的态度去划清界线。 与此同时。 不远不近处的南湖秋月。 无辜的周瑶同学连续打了七、八个大喷嚏。 “怎么了?”郁璐颖贴心地为她的同桌递上了纸巾:“是不是着凉了?” 周瑶刚要说话,郁璐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怎么了?” …… “没呢,我没跟他在一起,我跟同学在一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肖尧还在专注应对眼前的问题。他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挽着他的赵晓梅手里抽出来:“做朋友可以,陪你从这双桥上走过也可以,挽手牵手就算了吧,不太合适。” “肖尧同学是怕被一起来的人看见吗?”赵晓梅歪着脑袋问他。 “人看不见的话,天主还是看得见的,”肖尧伸手指了指天:“我不想对不起我女朋友。” 赵晓梅肃然起敬:“晓梅果然没有看错肖尧同学,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肖尧挺起了胸膛。 “只是不知道肖尧同学不想对不起的,是哪个女朋友呢?”赵晓梅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主要是家里的那个。”肖尧告诉她。 “哦!”赵晓梅用力地点了点头。 “啊!你套路我!”肖尧反应过来:“我就一个女朋友好伐?” 赵晓梅笑得直不起腰来,肖尧愣了一会神,也陪她一起笑了起来。 ——分割线—— 肖尧和赵晓梅并肩走着,边走边聊。 “肖尧,你说,如果真的有末日降临的一天,人类会团结起来救亡图存吗?” “会吧,虽然有可能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我相信人类终究会团结一心面对困难。” “那晓梅为什么就团结不到肖尧呢?是晓梅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赵晓梅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向肖尧倾斜。 “关于石桥的故事,其实还有下文。”肖尧往旁边让开了半步。 “是嘛?我要听,是好结局吗?” “修行了1500年后,石桥终于迎来了爱人的脚步,这时神问它,你想与爱人厮守一生吗?那还需要继续修行。” “石桥会继续修行的吧?1500年都坚持下来了。” “石桥回答说:我想,但不必了。” “啊?这样就放弃了?那之前的1500年算什么啊?” “神也有些诧异,但石桥问神明:我爱人现在的爱人,也受过我一样的苦吗?神默默点了点头。石桥笑了,它告诉神,自己也能做到,但是不必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这是好结局吗?” “还没有结束。石桥发现,神明听到自己那么说之后,微微吁了一口气。” “神也有烦心事吗?”赵晓梅好奇地追问。 “这样就好,有一个人可以少等你1000年了,他为了见你一面,已经修行了2000年。”肖尧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赵晓梅听罢驻足,望着肖尧的脸若有所思。 他觉得,赵晓梅看他的眼里,有星星。 这是他在别人的眼里从来没看到过的。 良久之后,赵晓梅也笑了起来,她大声地宣布:“石桥可以让神克隆自己,一个继续修行,一个去见那个等了自己2000年的人。” 肖尧跟赵晓梅在舟庄逛了快两个小时,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游客罕至的边缘地带了。 虽然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破败和荒凉,但肖尧还是心里很惬意。 果然舟庄这种地方的正确食用打开方式就是要和妹子一起逛,没有女朋友陪的话,女性朋友也是可以的。 “我们要不要也去那个什么南湖秋月逛一逛呀?”肖尧提议道。 “来不及了吧,你们袁老师不是说五点半要集合吗?时间有点紧。”赵晓梅提醒他。 “也是。”肖尧说:“算了。” 眼前是一条尚且还算清澈的小溪,有七八个乡野熊孩子模样的穿着小背心,小t恤在里面拿着捞网走来走去,水位最深也就到胸口处——目测成年人下去的话,没不过腰。 “他们在干嘛呢,洗澡还是游泳?”肖尧好奇地问道。 “摸鱼吧。”赵晓梅猜测。 接着,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皮肤黝黑的孩子双手举起一条大鱼,嘴里兴奋地喊着肖尧听不懂的方言。 “这里的鱼应该挺好吃的吧?”肖尧对赵晓梅说:“纯天然无污染。” 赵晓梅的目光落在了溪边的一张捡漏的渔网上——那网子像一个有底的篮球网,后面接着一根长长的木竿。 她走上前去,在溪边蹲下,弯腰拾起了那根渔网,背后露了一小块肉出来。 肖尧甚至可以看到一条胖次的边边。 从她的鞋帮和牛仔裤腿的中间,露出白色蕾丝花边覆盖下的一大块白棉袜:“肖尧同学想尝尝看吗?” “啊?” “啊?”肖尧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晓梅就已经站起身来,右手提着渔网,左脚冲着溪水便踏了下去。 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踏了下去。 是的,没脱鞋,没脱袜,没卷起裤腿。 水流瞬间吞没了赵晓梅的鞋袜,淹到了膝盖的正下方,肖尧的身体某处产生了一丝悸动,眼看着她继续迈动双腿,朝更深处走去。 她细长的双腿在水平面一上一下地交替,激起阵阵水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水蓝色牛仔裤上半部分尚且干的地方,和下面因为湿透而显出深色并且反光的部分中间,有一条明显的分割线。 “晓梅,你鞋子会泡坏的吧?”肖尧奔到了溪边:“你鞋子不要了?” 赵晓梅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肖尧在对她喊话,只是和那些孩子一起,奋力挥舞着手里的渔网。 …… “肖尧哥,你看!”有着微卷的栗色短发的少女兴奋地用双手举起一条肖尧叫不出品种的大鱼,那鱼的尾巴还在拼命扇动,一些水花溅到了女孩子的脸上,使肖尧分不清她额头上的闪亮到底是汗珠还是水花。 西沉的太阳把和煦的,泛着昏黄的阳光斜照在水面上,照在少女兴奋的脸庞上,这让肖尧觉得此情此景好像一幅油画。 对对对,就像那个陈逸飞的,《故乡的回忆》。 “怎么了?愣什么呢?”赵晓梅上岸的时候,肖尧下意识地伸手搀了她一把,赵晓梅借势往他的胸膛上一靠,不过很快就自己站直了。 “你有病啊你,这鞋不便宜吧?”肖尧接过她手里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心疼地埋怨道。 “无所谓啊,”赵晓梅满不在乎地说:“只要能让肖尧同学尝到想吃的鱼,晓梅就很开心了。” 赵晓梅一手扶住肖尧的肩膀,另一手把一边的鞋脱下来,从里往地上倒着水。湿透的花边无力地贴在她圆圆的脚踝上,几颗可爱的小脚趾还在湿透的白袜子中调皮地扭动着。 她的袖子也湿了一半,大腿中部有一条很明显的分割线,以下的部分颜色很深,闪烁着光泽,和袜子一起紧紧贴在腿脚上,还有些缠绕的褶皱。 赵晓梅倒干一只鞋里的水,把鞋丢到地上,用脚摸索着穿上,然后脱下另一只,如法炮制。 肖尧看着那只站在地面上的赤脚,汩汩的水流从长裤和袜子中渗了出来,很快在脚面附近形成一摊积水。 赵晓梅忽然把小脚斜45度往外侧弯了弯:“怎么了,肖尧哥?” 肖尧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肖尧同学”又变成了“肖尧哥”,只是摇了摇头道:“谢谢你,晓梅同学,我很感动。” 出乎意料地,赵晓梅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调戏他,抑或是趁机凑过来——她甚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头一低,然后将湿鞋穿上。 “走吧。”赵晓梅对抱着鱼发愣的肖尧说,率先走在了前面。 虽然倒过了水,但赵晓梅的鞋子里还是随着走动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在肖尧的眼前留下了一串连续的脚印。 走了约一百米,见肖尧没有跟上来,她遂回头呼唤道:“肖尧哥?” 定睛一看,原来肖尧正站在原地接电话。 “你手里拿着什么,黏不拉几,还一直抽我的手腕,好痛。”电话那头的少女问道。 “哦,一条鱼。”肖尧告诉她。 “好可怕!” “鱼有什么好可怕的?”肖尧不解。 “……” “怎么了,颖颖?喂,电话断了吗?”肖尧说。 郁璐颖并没有纠正他对她的这个新称呼:“我妈想见你,现在。” “哈?那我赶紧回去?” “不用,她人就在舟庄。” “哈?”肖尧手里的鱼掉到地上,蹦起三尺高。 第118章 逼婚 第119章 逼婚 郁丽华接见肖尧的地点,是舟庄一个介于茶馆和餐馆之间的所在,最主要的特征就是僻静。 郁丽华身穿了一身深色绸面旗袍,端坐在桌子的对面,神色冷峻。 她手里提着一个青色的茶壶,将里面的茶水倒在几个小碟子……呃,茶盏里,肖尧刚要伸手去端,郁丽华却一把将茶水泼了,重新又倒。 肖尧这才反应过来,第一遍是洗器具的。 郁丽华第二遍倒好了茶,双手端着小茶盏向肖尧递了过来:“肖同学请。” “哎哎,哎呀,阿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肖尧慌不迭地双手端过茶具,内心亚历山大:“谢谢阿姨。” 这场鸿门宴,显然是来者不善。 “请。”“请。” 肖尧一仰脖,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看到郁丽华在那里小口小口地辍饮。 身穿制服的服务员双手端着一个方塑料盘送上来,盘子中央是一个花纹装饰精美的陶瓷盘子,里面躺着一条清蒸鱼。 都是因为郁丽华说“有心了,还带了条鱼来”,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肖尧心里充满了对赵晓梅的愧疚之情,却也只得想办法日后再设法赔补。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个赵晓梅,实属用心歹毒,自己算是着了她的道啦。 “颖颖,你出去逛逛吧。”郁丽华明着支开了郁璐颖,不打算让她一起分享这份美食。 郁璐颖不安地看了母亲和肖尧一眼,站起身来离开了。 肖尧默默地等候着郁丽华做完饭前祈祷,阿完们,拿起她的筷子,这才举起了自己的筷子。 “请。”“请。” 进来已经十分钟了,除了““有心了,还带了条鱼来””“请”“请”和“颖颖,你出去逛逛吧”,郁丽华还没有说过别的话。 不过肖尧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等着,因为他知道这是大人们常用的谈话伎俩。 姚老师,宋海建,初中的班主任,无一不会在谈话前用长久的沉默来营造心理上的威慑感。 好像郁璐颖的妈妈也是做老师的?大学老师?还是个教授? 肖尧也不着急,耐心等着看郁丽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鱼不错。”郁丽华夸奖道。 “确实不错。”肖尧大口吃着鱼肉,倒不是因为他饿了,只是觉得多吃掉一点,就会更对得起赵晓梅。 “我今天上午的时候,去过你们学校了。”郁丽华终于切入了正题。 肖尧的心揪了起来:“宋老师怎么说?” “宋海建不在学校里啊,”郁丽华和颜悦色地摇了摇头:“我是去找林本良的。” “林本……?” “就是伱们的林主任,”郁丽华露出慈祥的神色:“阿林,他以前是我的学生。” “哦哦哦!”肖尧说。 “我呢,跟阿林沟通了一下你们在七天连锁酒店的那场误会,”郁丽华娓娓道来:“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阿林说了。” “阿林……呃,林主任怎么说?” “阿林表达了充分的理解,他会和你们宋老师沟通这件事情,和我说不用再担心这件事情。” “那,那就是没事了?”肖尧高兴了起来:“谢谢郁老师帮忙沟通解释,谢谢,谢谢。” 肖尧想站起来鞠个躬表示礼貌,又犹豫着是否合适,还没想清楚的时候,郁丽华已经伸出来,往下做一个“弹压”的手势。 “不用谢我,”郁丽华慢条斯理道:“你应该知道,我做这件事情不是为了你。” “我明白。”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她的前途,她的名节,我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威胁到它,你能明白的吧?” “明白。”肖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和您一样,会为了保护她……她的这些,不惜一切。” 郁丽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意味不明。 “本来我以为,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结果阿林告诉我一个……更令我意外的消息。” “又怎么了?”肖尧再次慌了起来。 “你们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郁丽华倒没有卖关子:“你和颖颖是年级第一和第二。” 肖尧咧了咧嘴:“这么好?我就和您说留级什么的,不存在的吧?” 郁丽华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能考这么高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嗯。”肖尧点了点头。 “颖颖还骗我说,共生是从她去余山的路上发作癫痫以后才产生的,真是拿她老妈当傻子哄,”郁丽华摇头叹气道:“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谎。” 肖尧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颖颖不会说谎,就好像你不会作弊一样。”郁丽华指出。 “作弊?”肖尧迷惑。 “现在学校要追查你期末考试作弊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郁丽华问他。 “什么意思啊?”肖尧有点生气:“我就不能考得好呗,考得好就说我作弊?” “是不是作弊你心里最清楚,你这样考出的高分,本质上和作弊有什么区别?”郁丽华指出。 “那还是有本质不同的,”肖尧嘴硬道:“学校说我作弊,有什么证据?” “证据?”郁丽华冷笑了一声:“你期中考试考多少分?期末考试考多少?说你没作弊,谁信啊?” “这是有罪推——” “学校从来就不是法庭,”郁丽华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我就弄不明白了,你考个60分能别留级就行了,到了高二再把分慢慢提上去,非要考个年级第一,你怎么想的啊?” 肖尧默然,心里也暗暗懊恼,意识到自己这事办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我当时没想到,”肖尧告诉郁丽华:“就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会做多少就做多少了……” “现在学校要查你和我女儿雷同卷的事情,你说怎么办?”郁丽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往背后一靠。 “雷同,卷?”肖尧瞪大了眼睛。 “你就比颖颖高一分,所有错题的地方高度雷同,连作文都写得几乎一模一样;数学考试最后一道题,你们两个都用了同一个微积分的解法,那可是大学的内容——你们还同时用错了;英语最后一题翻译,你们……”郁丽华一口气说道。 “等一下!”肖尧打断了郁丽华:“作文一模一样?别的不说,作文我肯定是靠自己写的,她为什么要写得跟我一模一样?” “所以说啊,你们两个都是港督(傻瓜)!”郁丽华有些怒气冲冲地轻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又探身过来在肖尧额头上点了一下。 肖尧没有闪,任她点。 “你现在在这里纠结是你的责任还是颖颖的责任,意义在哪里?”郁丽华说:“这么没有担当的吗?现在学校要追究的是你们两个人的考卷雷同问题,你准备怎么说,说是颖颖偷了考题给你?” “明白,考题是我偷的,要处分就处分我肖尧一个。”肖尧早有打算,总之就是把责任全都揽过来就是了,不可能让郁璐颖遭连累。 “高考试卷的密级是绝密晓得伐,普通高中期末考试也是秘密级,”郁丽华用筷子轻轻拨动着自己盘子里的鱼,把鱼骨和鱼肉分开:“如果学校追究,那就是窃取国家秘密罪,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肖尧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到了桌底下,他弯下腰去拾,心里只恨为什么刚才没有恰好打两声惊雷。 “先生不用,我们给您拿一双新的。”服务员见状赶紧跑了上来,阻止了肖尧捡筷子的动作,递给他一双新的。 “那……那就让他们来抓我吧。”目送着服务员走开,肖尧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一丢丢抖:“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国家法律也不可能只听取一面之词。” “激动什么?小孩子就是毛躁。学校里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郁丽华稍微放缓了一点口气:“可大也可小,尺度的灵活性总是很大,掌握在校方的手里。” 肖尧默不作声,等着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他已经基本猜到了。 “只要性质往作弊上面靠就好办,考试雷同无非就是取消成绩,给你们两个人安排补考。要不要处分就全看学校的心情了——如果能证明是你抄袭了颖颖,那只给你一个人补考也行,”郁丽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很慢:“或者简单直接一点,按照原本的安排,取消你的成绩,让你留级就可以了。” 肖尧没有吭声,竖耳悉听。 “可问题还是出在你们宋老师那里,”郁丽华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他好像对你恨之入骨,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 “开除,还是判刑?”肖尧确认道。 “没那么严重,就是劝退,不过你往那个方向理解也不算错。”郁丽华说。 “我有一个问题,”肖尧举手,问出了那个憋在心里半天的问题:“为什么这些事情不是宋海建来找我,也不是林主任来找我,却是郁老师您来和我说呢?” “学校方面应该过两天就会来找你了,”郁丽华告诉他:“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恰好——好吧,其实不算恰好——听到了,就先来知会你一声。” “谢谢阿姨。”肖尧道:“我猜您是要告诉我,您可以帮我,也可以不帮我。” 郁丽华略微有些惊讶地缓缓点头:“看来你没我之前想得笨。” “其实开房也好,雷同也罢,都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对于我这种人,开除也可以,无事发生也可以,关键掌握在校长手里,而林主任肯定有很大的发言权,”肖尧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而宋海建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个新来的,他说了不算,更不可能只手遮天。” “不错。”郁丽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宋海建的面子,学校该给的还是要给,毕竟他是从苏江紧急挖过来的特级教师,所以,他坚持的话,真开除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肖尧继续分析道:“当然,林主任想要保我的话,宋海建也没有办法,所以关键还是在林主任这里,而林主任很卖您的面子。” “exactly。”郁丽华接道:“我可以帮你替林主任求情,但还没有想好为什么,所以我还不确定应不应该这么做。” “阿姨,那恕我直言,”肖尧心中有气:“我可以把这看作是一种威胁吗?” “你愿意怎么想都可以,”郁丽华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她笑的样子有点像郁璐颖:“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从更善意的角度去理解这个问题。” “阿姨,该进入正题了,”肖尧欠了欠身:“我想知道,您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处理跟我女儿的关系。”郁丽华图穷匕见。 肖尧叹了一口气:“阿姨,您绕了这么一大圈回来,总不会就是想跟以前一样,跟我说一句‘离我女儿远点’吧?” “这一年以来,我一直都想让你离我女儿远一点,说这个我不用绕这么大圈子。”郁丽华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似有一些悲哀。 “嗯,我知道的。”肖尧面带抱歉地说。 “后来也是颖颖求我,我也慢慢想通了,”郁丽华慢慢回忆道:“后来我同意她和你试试看——在我后悔以前,她已经高高兴兴地去你家了。” “啊……” “结果那天她是哭着回来的,我一问,她说你有别人了。是叫沈婕是吧?” 听到“她是哭着回来的”,肖尧的心口像是狠狠地被西瓜刀扎了一下。 “我那天真的想跑到你家来戳你两刀,”郁丽华凶狠的仇视目光令肖尧有些不寒而栗,他知道,她不是在调侃:“但是事后冷静下来想想,这样也好,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阿姨我……我是真的很……对不起。” “没想到她之后还是一直跟你搞不清楚,我也真的是很头痛,”郁丽华长出了一口气:“再后来,宋老师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要是你真的这样玷污了我的女儿,我一定豁出去让你血债血偿。” 血……血债吗…… 肖尧抹额头的右手微微地颤抖。 “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郁丽华拿出一个漂亮的扁铁盒,打开,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捏爆爆珠,叼在嘴里:“那天我花了整一个晚上才闹明白,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郁璐颖才没有吃上我生日趴的火锅,肖尧遗憾地想。 “不好意思女士,这里不能抽烟。”服务员上前来提醒道。 “所以,再要叫你离我女儿远点,目前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郁丽华放下打火机,嘴里咬着那根烟问道:“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打算如何处理跟我女儿的关系?” “从我们知道共生这件事的第一天起,就在教堂那边,当着郁神父的面约法三章过,”肖尧告诉她:“主要是一些生活层面上的东西,比如卫生、作息习惯,饮食上的口味和禁忌,还有……” “这些颖颖和郁波都已经跟我说了,”郁丽华不耐烦道:“说点别的。” “哦,哦,”肖尧努力思索着,稍微有些思维卡壳:“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们……不是,您到底想让我说点什么呀?” “你打算让我女儿怎么办?之前来说,共生是怎么来的搞不清楚,我们现在放在一边。”郁丽华的神色收起了严肃冷峻也收起了玩味不恭,只剩下了一位母亲对她女儿无限的担忧:“现在你跟她……她现在,人也好,名声也好,都握在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办,我想听你的想法,肖尧,你回答我。” 什么叫人也好名声也好都握在我的手里?肖尧想了想说道:“阿姨,刚刚车上的时候,我和郁璐颖也聊了一路,我答应会一辈子尊重她保护她,做她一辈子的好朋友……” “说得真好听,”郁丽华打断了他:“我就姑且相信,你只是年纪小,很多事情想得简单了。” “那您的意思呢?”肖尧有些莫名了:“您就直说了吧,您希望我怎么做,我能做的一定尽量照——” “行,那我就直说了,”郁丽华点头道:“我要求你跟那个沈婕,马上撇干净关系。我不管你之前谈过多少女人,但是现在你跟郁璐颖的共生是互相的,你要是想好,那你就把别的关系断一断,你们俩好好的,我也不再插手反对。你要是非得在这两头掐着,想拿这个事儿拿捏我女儿,那——我就得好好拿捏拿捏你了。” “???”肖尧大惊:“什么拿捏不拿捏的,这怎么忽然就——” “一辈子的朋友,感同身受的朋友,”郁丽华嗤笑道:“颖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怎么都那么天真啊?” “这不是天真不天真的问题,我现在有女朋友,就因为共生了我就要甩了我女朋友和您女儿谈恋爱吗?这好像哪里不对吧?” “不是和我女儿谈恋爱,而是你们要结为夫妻。”郁丽华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的。 “什么?!” “谈什么恋爱啊,照着做夫妻去吧,你喜欢她我知道,你上次跟我谈得清楚楚楚的,难道你已经忘了?她也喜欢你,不然就算共生了,以颖颖的性子也不会跟着你一起玩的。” 肖尧瘫在座位上,目瞪口呆,身体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是……结婚……也得到年龄吧?”半晌,他才挤出来这么一句。不对啊,明明重点不是在这? “你超过16周岁了吧?颖颖也早就过了14,符合canonw的最低结婚年龄限制了。你花半年时间,每个周末去郁波那里学习教理,然后领洗,之后我让郁波给你们俩私下举行婚配仪式,我们两家订个饭店吃个饭,等到了年龄你们再去补证……”郁丽华的表情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在逗他玩儿。 “不是,不是,阿姨,你先等会……”肖尧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第119章 狗子,你现在销路好得很啊 第120章 狗子,你现在销路好得很啊 “不是,不是,阿姨,你先等会……”听到结婚这种要求,肖尧抓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了?”郁丽华扬了扬眉毛:“有勇气说爱爱爱,有胆量谈恋爱,真让你负责就怂了吗?” “它不是那个负责不负责的问题……”肖尧急道:“我有女朋友了呀!我是不可能离开她的!” “怎么,”郁丽华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中学谈个朋友,人家陪你过家家去订了一套婚纱照,伱就觉得可以走到最后了?” 这一句话嘲讽拉满,肖尧闭紧嘴巴,在桌子下面握紧了拳头。他想站起来拂袖而去,但是理智将他强行按压在了椅子上。 “你那个女朋友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郁丽华的语气放和缓了一些,带着一丝疲惫,苦口婆心劝道:“小姑娘不讲现实,感觉对了就和你在一起,是,很单纯,很美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人家怎么走到最后呢?人家家里,父母那一关,你准备怎么过呢?” 这一句话戳中了肖尧的心事,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家庭条件差太远的话,我可以……我可以……” 他本想说“我可以当上门女婿的”,转念一想,自己有时空通道,说不定可以做点什么发家的事情,遂脖子一梗道:“我也可以努力赚钱的!” 郁丽华摇了摇头:“跨越阶层谈何容易?钱难赚,屎难吃,你这种情况,招上门女婿别人不知道要不要?” “嗐,据我所知,她们家应该是要的。”肖尧忍不住给她剧透道。 “你……你果然打得是这种主意?”郁丽华的眼中满是鄙夷之色:“我原本以为你是出于喜欢人家,结果是惦记上人家的家产?人家独生女儿凭什么招个赘来吃绝户啊?就算招赘又凭什么选你啊?” “不是的,阿姨,不是的!”肖尧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激动地双手撑住桌子边缘半站了起来,身体前倾:“我是因为真心爱她!我爱沈婕!所以我才想和她结婚,不惜一切代价!” 在茶楼里这声音实在是有点大,不少客人回头朝这边张望,只有一个背对肖尧坐在角落里的,戴着帽子,一身黑的小个子没有回头,只是肩膀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行吧,”郁丽华疲惫地做了一个教师常用的双手向下按压的动作:“你不愿意辜负沈婕,我不会怪你。毕竟我并不认为随风摇摆是什么值得赞许的品质。” 郁丽华说这话的声音非常轻,肖尧也轻声致谢道:“谢谢阿姨。”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郁丽华的声音继续压得特别轻:“这些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你如果不肯娶颖颖,她将来怎么嫁人?总不能因为你品格高尚的缘故,她就得去女修院孤苦一辈子吧?公平吗?” 肖尧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想想看,她嫁别人以后,她跟自己的丈夫行夫妻之实的时候,你接受得了吗?对于我女儿而言,你跟你老婆行夫妻之实的时候,她接受得了吗?你们这不耍流氓吗?” 肖尧目瞪口呆。 “我话说到这里了,现在,肖尧先生,请你回答我,高尚的你要怎么解决这些现实问题?” 那我以后,我也不和别的女人……结婚也不……不对,那样天韵就没了……那,就一次?好像命中率也不一定这么高。或者我每次都跟你打招呼……不行不行,这些都太扯了。 没有一句话是说得出口的,幸好郁丽华读不到他的心。 肖尧的反应让郁丽华觉得他已经开始动摇了,遂趁热打铁道:“你放心,我们家虽然不像沈家那样大富大贵,总还是有一些收入能力、家底和积蓄的。将来我们这一带拆迁,你们结婚生活的房子也有了——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我作长辈的,一定会倾尽全力给你们提供帮助和支持的。” “阿姨,您别说了,不是这个问题……不是钱的问题。” “好,我不说话,你想一下吧。”郁丽华为自己又沏了一盏茶,往椅背上一靠,摇头,吹气。 肖尧回想起自己12岁时,初一那年的梦想。 和喜欢的同班女生结婚,每天手拉着手一起上学,上课,放学以后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手拉手一起放学,回家。 他们的家是街角处的一座宁静的小房子,外墙是蓝色的,内墙和灯光是乳白色的,非常温馨——不,才不是什么七天连锁酒店呢——他们会在这个小小的家里,一起做东西吃,然后一起写作业,一起讨论作业当中和今天上课时候遇到的,不懂的问题。 写完繁重的家庭作业之后,他和妻子会收拾洗漱,互相给彼此洗脚,然后相拥而眠,准备第二天上学。 肖尧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只能是他的一个幻想或者说意淫而已。 而现如今,幻想照进现实的可能性,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红通通的红富士苹果那么诱人。 不管有多么荒唐,只要自己点一点头,便可将“向往的生活”收入囊中。 很难说他没有一丝一毫地动心。 “郁璐颖知道这件事吗?”肖尧问她。 “还不知道,”郁丽华如实说道:“但是我女儿这边你不用操心,她很听我的话。” 肖尧的眼前出现了两幅虚影。 一个身穿淡绿色睡衣的少女,耳朵里塞着小喇叭,背对自己,伏案专注。 她有着蓬松的短发和淡绿色的睡裙,两条如莲藕般的小腿从裙摆下舒展开来,轻轻地前后摆动着。 另有一位少女,身穿职业女性的黑色西服西裤——这条西裤两侧松紧腰,简洁利落裤脚,纤细瘦腿拉长了腿部的曲线,脚上穿着丝滑的,肤色的天鹅绒短袜,正跪在自己的面前,帮自己穿着新买来的aj。 肖尧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脑袋,驱散了眼前的幻象。 “对不起。”肖尧对眼前的郁丽华说道。 郁丽华手里的茶盏微微抖了抖。 “阿姨,我必须拒绝你的好意,也不奢望你的原谅,我只能说,对不起。”肖尧朗声说道。 “就为了她?”郁丽华的声音有一点抖。 “就为了她。”肖尧说。 郁丽华差点把手里的茶水泼到肖尧脸上,但是忍住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五秒钟,郁丽华弯了弯腰,提起了一个挎包。 这是要走了吗,肖尧想。 “等一等,阿姨,我还有一些话想说。”肖尧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郁丽华再次扬了扬眉毛,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小方盒。 “我觉得你这样逼婚,不是不尊重我,而是对郁璐颖不尊重,我希望您不要这样了。” “你什么意思?”郁丽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伸手打开了方盒的盖子。 “郁璐颖是一个优秀、漂亮、可爱的女生,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很多。”肖尧告诉她。 “这我当然知道。”郁丽华从打开的方盒里取出一根、两根、三根……是针吗?? “当然,包括我也是,曾经对她魂牵梦绕,实际上,不是曾经,我就是到现在也依然喜欢她。” 听到这等渣男发言,郁丽华的眼睛眯了眯,开始像转铅笔一样转起了手里的银针。 “所以,像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应该被逼婚的。”肖尧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上小学的时候玩过一个游戏,那里面男主角也叫逍遥——他因为不小心偷看到了女主角灵儿洗澡,就被灵儿的姥姥强迫当天晚上就洞房花烛夜了。那个肖尧当时只是一个余杭镇的店小二,一个泼皮无赖,一个像灵儿那样的姑娘不该嫁给他,更不用说是逼着他娶了。” “你想说什么?”郁丽华皱了皱眉头。 “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主,她的命运不应该是被强迫嫁给一个这么垃——这么平凡的男主的,更别提男主还不情不愿的了——这是对女主的不尊重,因为她值得更好的。”肖尧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那个游戏的年代好像是唐朝,可现在已经21世纪了,一个女孩子的命运不应该被这么草率地决定,就因为——” “李逍遥最后为了赵灵儿,从店小二成长为一代蜀山大侠,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自己的命运?”郁丽华问他。 “有啊——您也玩过仙剑?”肖尧吃了一惊。 “可别把我当老太婆,”郁丽华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你的话打动了我,结婚的事情可以再从长计议。” “谢谢。”肖尧长出了一口气。 “但我还是建议你和沈家千金先断了——我知道,今天坐在这里这样逼你,也不会有好的结果,你再想想吧,我再给你一点时间。” 肖尧刚刚松下来的心又绷紧了,他只得沉默以对,非暴力不合作。 “学校那边,我也会尽量帮你的。”郁丽华说:“当然,我说的话能管多少用,我也没法打包票。” “谢谢!”肖尧估计,以目前的这种状况,郁丽华多半只会是说说,不太会真的尽全力帮忙。 “但是你永远记住,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要尊重她。” “一定!” “我们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不,应该说,我们的意见应该永远是第一位的。” 第一位吗?肖尧决定再次保持尊敬的缄默。 “如果你想要用共生来拿捏我女儿,那我也有办法拿捏你。”郁丽华举起了手中的银针,在灯光下眯缝着眼睛端详:“肖尧,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肖尧定了定神,仔细端详着郁丽华手中的三根“银针”。这三根银针说是“针”,但其粗细大小形状倒更像是铅笔——削尖了的铅笔。 这三支“铅笔”两根长度接近,一根较短,两根为银色,一根为金色,每一支“铅笔”的中段都有着……好像螺旋一般的缠绕。 “我不知道。”肖尧摇了摇头道。 “那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郁丽华问他。 “您是大学里教书的……好像是教授。” “教什么的?” “好像是医学方面的。” “我的专业是中医学领域,”郁丽华告诉他:“我手上的是……是针灸用的针。” 信洋教的中医吗?你搁这叠buff呢,肖尧在心里揶揄着。 “你可能不清楚,男人和女人的穴位,位置虽然大体相同,但同一个穴位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上,效果却截然不同,男人以气,女人以血。” “?”她到底要说什么? “也就是说,在颖颖身上某个位置扎下去,她不会有任何感觉,而你,会疼到求死不能。” “……阿姨,如果你真的了解共生的机制原理,就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肖尧告诉她。 “希望我们可以一直是……朋友,永远不会用到要做这个实验的一天。”郁丽华把金针银针们收起来,满面笑容地伸出了右手。 容嬷嬷的微笑? 肖尧郁闷地伸出手,握住郁丽华上下摇了摇。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聊什么了?”从茶楼出来的时候,郁璐颖已经等在门口了:“聊得怎么样?” 肖尧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头一低,走过去了。 “哎呀怎么了嘛,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不要不说话啊。”郁璐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怯生生地拉住了肖尧的袖子:“我妈如果说了什么十三点的话……你就当她放……放,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对我生气,好吗?” 肖尧的心软了,他意识到自己迁怒于郁璐颖,实在不是骑士所为,这便停下了脚步:“没事,都挺好的。” 他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拨了一下郁璐颖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郁璐颖追问道。 “颖颖。”郁丽华站在楼梯的上方,表情严峻地喊了一声。 “说什么了,你去问她吧。”肖尧小声道:“放心,不管她怎么样,咱俩都要——都会好好的。” “嗯,好好的。”郁璐颖点点头,放心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往楼梯上去了。 肖尧目送着郁氏母女重新走进茶楼,转回头来,准备先回停车场去跟文学社的人集合。 然后,他就看见斜靠在前方桥头处的一位黑衣少女,冲着他笑了一下,摘下自己的墨镜。 “suprise!”黑衣少女张开双臂,大叫了一声。 “老婆!?”认出了黑衣少女是谁以后,肖尧惊恐地大叫一声——这不是惊喜,也不只是惊吓,就tm是惊恐。 见肖尧站在原地不动,黑衣少女继续维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一跺脚,把身体夸张地一扭:“抱抱!” 肖尧得到指令,下意识地上前,伸手想把那黑衣少女揽进怀里。 不想,对方直接迎了上来,原地起跳,双手勾住肖尧的脖子,小腿交叉,勾住他的膝盖后方,身体悬空,就这么,像树懒一般,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要举高高!” “举高高,举高高!”肖尧估计这又是从天韵那儿学来的什么怪话。 他双手托住黑衣少女的大腿下侧,那种肉肉的感觉,既柔软又紧实:“你……你怎么来了啊。” 黑衣少女的唇靠近了少年的耳朵,呼出来的热气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狗子,你现在……销路好得很啊。” 少女笑靥如花,声音甜美可人,少年听到这话,却吓得打了个哆嗦,两腿有些发软。 第120章 现实版双妻侠怎么可能啊! 第121章 现实版“双妻侠”?怎么可能啊! 肖尧没有问沈婕“狗子,你现在销路好得很啊”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不像是夸奖,何况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没了下文,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上赶着去送死。 不过,他的脑子飞速转动,猜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自己登上双桥的时候,正在和沈婕聊天,并且应她的要求拍摄了照片,发送了彩信。 而在那之后,赵晓梅现身,在双桥的顶端和自己搭讪…… 难道当时沈婕是在暗处看着自己给她聊天拍照的? 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好糟糕。 幸好自己有定力,没听她的和她牵手干嘛的,因此姑且可以算是问心无愧。 在茶馆和郁璐颖的妈妈对峙的时候,角落里似乎就有一个一身黑的,小小的背影,当时的自己当然是没有在意,现在回过头想想……怎么看都和眼前的这个背影有着八分相似。 她究竟听到了多少?自己和郁璐颖妈妈的谈话大多数是压着嗓子的,郁璐颖妈妈也是,只有中间说到比较激动的地方时,两个人才可能会比较大声…… 肖尧努力地回忆着。 眼前的黑衣少女停住了脚步,侧身,对自己伸出了右手:“干嘛走我后面?过来!” 肖尧老老实实地上前,任凭对方挽住自己的胳膊,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的身上。 从她脸上的表情观察,她似乎……心情还不错? 不,我对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她的这种笑其实就意味着,不想让别人捕捉到她的真实态度。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肖尧问黑衣少女。 “不知道啊,先陪我去双桥走走吧?” “不行不行,”肖尧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到集合时间了,我们得走了。” “集合?走?走去哪?”沈婕不解道。 肖尧告诉了她文学社自由活动的集合时间与地点,沈婕听罢,踮起脚尖,用力地锤了一下肖尧的狗头:“侬脑子瓦特了?我刚来你就要带我走?” 你是刚来吗? “也不是……”肖尧摸着自己的头,好痛啊。 “我今天来就没打算走,伱要陪我夜游舟庄——我连酒店都订好了。” 肖尧心里一个咯噔,那样岂不是郁璐颖也要再被困在舟庄一个晚上? 但此情此境,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 “那,我跟袁老师他们打电话说一声。” 袁老师什么的,才不重要呢,肖尧的本意是打给郁璐颖,然后假装用对袁老师的口气说话,不想沈婕却凑了上来,理直气壮地站在自己背后,看着自己的屏幕。 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肖尧的手指按动着摩托罗拉上的↓键,越过了通讯录里郁璐颖的名字,找到了袁老师的号码。 拨出。 “嘟——嘟——嘟——嘟——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nswered for the time being. please redialter.您好,您……” 赞美袁老师! 肖尧放下电话,摊手,耸肩:“看来咱们还是得去集合的地方一趟,不然一车人等我一个就不太好了。” 还好沈婕没有再坚持什么,反而看起来对集合怀有某种期待——不过肖尧已经没有精力去理解了,时间不等人。 不知道郁璐颖会不会跟文学社的大巴回去——如果她去集合,自然就可以让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如果她没去集合,而是跟她妈妈在一起的话,事情可能就会有点棘手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转念再一想,郁璐颖妈妈既然也知道了共生的事情,她们做事应该就不会这么大条。而且郁璐颖妈妈有车吗?有吗?没有吧,她不是每次都骑两个轮子的车来接送郁璐颖吗? 问题不大。 夏日的天黑得很晚,刚才赵晓梅下河捞鱼的时候,太阳就已经在落了,现在陪郁丽华吃了一场鸿门宴,夕阳居然还没有完全沉下去。 这个时间点,才是真真正正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沈婕今天的打扮也很好看,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格。 只见她头戴黑色小羊皮的蓓蕾帽——帽子是斜着挂在后脑上的,露出了前面的头发。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排扣的黑色衬衫式连衣裙,上衣是黑白的,下裙是纯黑,手上戴着那种电影里才见过的长袖手套,脚穿漆黑的小皮鞋——黑色的皮鞋和黑色的裙摆中间露出一小截被黑色袜子包裹的小腿,看材质似乎是丝袜,看不到头,想来不是长袜便是裤袜。 众所周知,肖尧同学的审美其实一直是被《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给塑造出来的,举个例子说,他对女孩的白棉袜情有独钟,下意识地觉得那代表了少女的清纯,利索清爽,是一尘不染的青春。 但是对“黑丝”这种东西,他就完全无感。 说到底,“黑丝”这种玩意儿对于肖尧来说,就和漆皮高跟鞋或者浓重的眼影口红之类一样,是“大人”“社会人”“成熟”“性感”“风骚”的代名词,而这里面没有一个对他来说是褒义词。 可是沈婕今天穿的黑丝就令他的dna悸动不已——那是一种纯粹的黑,黑得好像最深沉的夜或是纯黑的钢笔墨水,不,应该说就是刚挤出来的墨鱼汁,完全看不到里面肌肤的颜色。 黑丝与黑色的长裙、黑色的皮鞋连成一片,说不清任何道理,就是让他非常有感觉。 肖尧产生了一种怀疑:也许是沈婕不管穿什么,他都会很有感觉——这种魅力本质上并不来自于衣物、穿搭本身,而是由于这个姑娘的气质,可以驾驭并征服一切。 说人话就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她穿什么都好看,做什么都可爱,怎么都吸引他。 如果这都不叫爱情…… “你今天穿这身太好看了,”肖尧告诉沈婕:“一身黑,非常有气质,气场很强,整个人像是从19世纪的英格兰走出来的。” “嗯,我知道的,”沈婕甜甜地笑道:“你能喜欢,我很开心。” “我爱你。”肖尧告诉她。 “嗯,我也是。”沈婕下意识地对答道。 一路闲谈着,肖尧带沈婕拐进了舟庄的停车场,来时的大巴前面已经松松散散、三三两两地站了一大堆本校的学生。 文学社的社员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好像五百只鸭子,而袁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令肖尧松了一口气的是,他一眼就看到了郁璐颖和周瑶她们几个站在一旁——周瑶她们正在谈笑风生,郁璐颖却只是抱着自己的包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捂起嘴配合她们笑两下,插上几句。 沈婕非但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牵得更紧了——她甚至改为了十指相扣,看来是不打算对文学社的同学们隐藏身份关系了。 “哎呀,肖尧你总算来了,就少你了。”袁老师看到肖尧,手里拿着名册迎了上来:“几点了?你这小孩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不好意思袁老师,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赶紧快上车吧,我们准备走了!”袁老师 环顾四周,用力挥舞着自己的胳膊。 人群一边缓缓地朝大巴车上移动,一边把目光集中在肖尧和沈婕的身上。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所有人都面露复杂的神色——肖尧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赵晓梅,这让他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不对啊,袁老师刚才不是还说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肖尧之所以会吸引全场关注的焦点,当然不是因为他最后一个到,也不是因为袁老师半真半假的数落,而是与她十指相扣的那个黑衣服女孩。 她实在是……太惊艳了。无论是相貌还是穿着打扮,都和肖尧,不,和在场的所有人不是同一个画风。 他们窃窃私语着。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肖尧的富婆情儿?” “应该是吧,你看她穿的是全套dior的高定常服,你知道这一套要多少钱吗?” “天,她也太好看了吧,咱们学校那几个号称级花的……完全没得打好伐!” “也不能这么说吧,还是各有千秋的——咱们不是还有郁璐颖吗,可否一战?” “好想认识她,和她学穿搭。” “学穿搭你也得有那个钱。” “花痴真的是不自量力了。” “有句刚句,花痴卖相还是可以的,但是跟这位一比就……啧啧啧。” “你不是一直暗恋花痴吗,我觉得你又有机会了,赶紧上!” “你……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妈的,我明明比肖尧帅多了……凭什么啊?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肖尧是大诗人,小姑娘是要靠花的。” “我现在学写现代诗还来得及吗?” “妈的,我又相信爱情了!” “你看他们俩感情真好,十指相扣的。” “我男朋友呀……” “你不是说想要一起吗?还要不要肖尧的qq了?” “滚呐娘呃蛋,我才不要自取其辱。” 郁璐颖没有理会这些闲人的窃窃私语,径直奔了上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我的傻妹呀。”沈婕松开了肖尧的手,一把搂住郁璐颖,然后两个人分手,四只手拉着,彼此相望。 这一下,围观群众就更不淡定了——尤其是那几个在大巴车上,瞄到肖尧和郁璐颖手牵手的人。 说白了,肖尧有黑衣少女这样的女朋友,虽然不合常识,但说到底也只是属于羡慕嫉妒恨的范畴; 肖尧在大巴车上和郁璐颖手拉手,算得上是城里红旗不倒,城外彩旗飘飘,给他扣上一顶“人渣”的帽子应该不冤枉——可是这样的人,大家也并非没有见过; 但是千没想万没到,这两个女孩不仅互相认识,而且看上去感情还特别好,这就是说,她们知道,甚至认可彼此的存在?而且还其乐融融?这种现实版的“双妻侠”,以前都是只活在bbs上的互联网传说里的呀? 一个文学社的女社员鼓起勇气上前来,问沈婕要qq,说是要跟她学穿搭,沈婕倒是很大方地和这些人打成了一片。 这边厢,袁老师听到肖尧要留下来“夜游舟庄”,老大不情愿,因为肖尧若是出了安全事故,倒霉的就是袁老师自己了。 “我可以签免责协议书。”肖尧提议道。 “你一个未成年小鬼头,签了有毛用,行了,你可千万注意安全,别害我啊。”袁老师最后松了口。 “谢谢袁老师,袁老师最好了!” “闪开。” 肖尧和沈婕目送着大巴车的尾气管冒出一阵黑烟,开出了停车场,肖尧估摸着郁璐颖走不太远就会找借口下车,所以心里也不是太担心。 如果袁老师以安全为由阻止她下车呢?应该也不怕,毕竟郁同学的合法监护人就在附近,可以来接人。 肖尧和沈婕一起又吃了一顿“万三蹄”,沈婕早上说“我才不要大猪蹄子”,这会倒是吃得喷喷香。 只是苦了肖尧,中午吃猪蹄,晚上吃猪蹄,实在是有点腻歪。 吃了晚餐出来,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了。 “张厅、沈厅现在应该已经关门了吧?”沈婕四处张望着。 “应该吧——我不知道,”肖尧说:“不过我们还是先去双桥吧?” “好~~~”沈婕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一副乖巧模样。 相比白日或黄昏时的舟庄,夜里的舟庄却又别有一番风味了——舟庄的灯火点亮,游船的灯笼,一串一串的;船连着船,灯牵着灯,远远近近,曲曲弯弯,在一轮明月的映衬下,映现出一幅秀美的江南湖波月色图。 习习的夜风中,沈婕在一处河沿的缺口处停下脚步,松开肖尧的手,自顾下了几层台阶,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撩动着河面。 肖尧也陪她一起蹲了下来,看着河面的浮萍和绿藻发呆。 “狗子你说,这河里会有鱼吗?”黑衣少女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会有吧。”肖尧说:“我不知道。” “哎,要不我也下河给你捞条鱼吧?”黑衣少女说着,便伸手扶住小皮鞋的后跟,浑圆的足跟从鞋里脱了出来,可以看到,脚后跟的袜子有一点点的透肉。 “啊?!”肖尧心里一凛。 沈婕的脚已经往河里伸去了,却被肖尧一把抱住了腿——若是再慢半秒,她的袜尖便要没入水面了:“老婆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你有什么错啊?”沈婕扑扇着自己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肖尧知道,一切都败露了,而且“你错哪儿了?你有什么错?”这种问法,是典型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我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啊,我跟赵晓梅那都是正常的社交距离:“我错……我也不知道我哪儿错了,反正老婆你别下水,这水脏,大半晚上的也危险,而且你也没带换洗衣服吧——” “危险怕什么啊?换洗衣服算什么啊?”沈婕的神情看似无比的真诚,但语气怎么听怎么都像阴阳怪气:“那赵晓梅一个普通同学都可以二话不说为了你下河捞鱼,我是你老婆,我还能输给她吗?” “不是,”肖尧解释道:“我没让她下河,她是自己——我拦都拦不住。” 这其实说的是实话,但是说出口就觉得味儿怪怪的。 “对对对,都怪我老公那该死的魅力是吧?”果然,沈婕沉下了脸。 肖尧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索性紧紧闭上了嘴。 “啊,我忘了,你应该已经尝过鲜了,腥吗?”沈婕故作惊讶道:“要不我在这给你弄个不腥的?在这给你表演一个花游怎么样?” “你可别闹了——”肖尧苦笑道。 第121章 沈婕的初次 第122章 沈婕的初次 黑衣少女将她的小皮鞋重新穿上,脚在鞋中蹬了蹬地面:“怎么就闹了?还是说你就喜欢尝腥的?” 肖尧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衣服的小人,他叫肖尧接下话题,然后把下午跟赵晓梅在一起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以免沈婕继续胡思乱想;另一个红色衣服的小人则表示坚决反对——他的要求是肖尧向沈婕坦白自己对赵晓梅有些许非分之想的事实,并且保证痛改前非,永不再犯,以争取她的谅解。 “怎么?谈朋友了就不能跟同学正常一起玩了?”白衣服的小人义正辞严:“你又不是她的奴隶?你和赵晓梅又没发生什么,她想要牵手爬桥伱还拒绝了,论迹不论心,天主看得到,你觉悟很高的好伐。” 是啊,得亏自己意志坚定,经受住了晓梅阶级糖衣炮弹的腐蚀,不然现在真的是死蟹一只了——或许,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最好的现实体现吧? “少来论迹不论心那一套,你没做什么是因为你不爱她,可你爱她你又做了什么吗?爱情什么都能不论,唯独不能不论心。你这个伪君子赶紧给老子滚蛋!”红色衣服的小人怒气冲冲,提起手里的三股叉就向白色衣服的小人刺去。 肖尧烦躁地挥了挥手,把眼前这两个厮打成一团的小人驱走,抬头却看见黑衣少女已经裙角带风,施施然地上去了,于是便赶紧跟上。 “老婆,别生气了。”肖尧跟在沈婕身后,伸手去拉对方的手,却被对方一下弹开了。 唉,头疼。 肖尧所不知道的是,沈婕其实没有真的在意他和赵晓梅在一起玩的事情。 一来,也确实没有发生什么身体和言语中的越界之举; 二来,她并不真的把赵晓梅看作是一个实质威胁; 三来,自己的男人抢手,沈婕的虚荣心还是挺满足的——她更满意的是,肖尧和郁璐颖真的没什么。 突然脱鞋作势要下河摸鱼,本是突发奇想,要逗肖尧玩,结果看到肖尧惊慌失措又笨拙的模样觉得很可爱,便是罕见地作瘾犯了。 也算得上是肖尧烧高香,赵晓梅说那句“晓梅看到你在车上牵郁璐颖的手了”的时候,为了显得神秘兮兮,她是故意侧过头,压低声音说的,加之当时正好有一对路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导致沈婕根本没听到这句话。 一路无话走到双桥下面,沈婕觉得作得差不多,也该适可而止了,便回身朝肖尧弯了弯手。 肖尧小跑上去,挽住黑衣少女的胳膊:“宝宝不生气了?” 沈婕笑道:“你别挽着我胳膊,很娘的,好像钙一样。” 肖尧放开了她,自己虚空弯着左边的胳膊,想着“别人挽自己”和“自己挽别人”看起来究竟有什么区别——他以前从来没琢磨过这个问题。 “哎,狗子,你跟我实话,”沈婕乖巧地搭上肖尧的胳膊,二人登上了世德桥:“我对你怎么样?” “犹如再生父母。” “不准油嘴滑舌!” “全世界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女朋友了,真的。” “狗子你听好了,”沈婕柔声道:“所有别的女生可以给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而且可以做得更好。” 肖尧鼻子酸酸的,感动得差点上面和下面一起哭出来:“你不用对我做到这个地步的……” 少年用力地摇摇头,驱散了眼前沈婕穿着长裙和黑丝在舟庄的河道里玩花游的场景。 真是令人血脉偾张。 “反正,我跟谁都是规规矩矩的,正常的朋友同学关系,”肖尧在感动之余,也开始说软话找补:“你要是不希望我跟谁来往,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马照办。” “行~这可是你说的。”沈婕眯眯笑道。 肖尧的心揪了一下,心想她该不会当场颁布第一道禁止令吧? “啊——那个,对了,”肖尧赶紧转移话题:“听说从双桥上牵手走过的恋人会拥有长久的幸福,永远都不会分手。” 沈婕轻笑了起来:“你还信这些东西。” “试试又没损失,讨个好彩头嘛。”肖尧说。 沈婕松开了肖尧的胳膊,用戴着半截手套的手拉住肖尧,左手拿着自己的伞,两个人回头下了世德桥,再重新爬上世德桥,从另一面下了桥,再踏上永安桥,完整地走完一遍双桥之后,最后重新回到了永安桥的桥顶。 肖尧用右手揽住沈婕的腰,沈婕把头靠在肖尧的肩上。 虽然心里还记挂着宋海建——和郁丽华的威胁,但沈婕这边应该是暂且不会和自己闹了。 肖尧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狗子。”少女轻轻地唤道。 “嗯,我在。”肖尧说。 “你,在茶楼里的时候,为什么要和郁璐颖的妈妈说那些话?” 肖尧全身的寒毛都警觉地竖起来了,心想这他妈怎么又来了,你到底听到了多少,能不能并案处理一次性起诉,能不能不要让我这么防不胜防? “我们……我们说太多话了,你说的是哪些话啊?”肖尧努力控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 “怎么这么坏啊,”沈婕在他的腰窝子上戳了一下:“非要我再说一遍吗?” “?” “就,就那什么……”沈婕别过头去,不让肖尧看见她的脸:“什么,什么什么我真心爱她,什么什么想和她结婚,什么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什么什么鬼的?” 肖尧愣了一下,心想你跟踪了半天,就听到这个吗? 不过,就算是这样,解释起来依然很麻烦。 “你说话呀?”少女红着脸转回头,一双美目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显然,沈婕没有给他太多的编故事的时间。 肖尧决定实话实说:“郁璐颖妈妈逼我跟你分手,跟郁璐颖好。” 这一点对沈婕来说并不是什么很意料之外的答案,但她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 “为什么?”黑衣少女问出了这个问题。 肖尧本想随口胡掐郁璐颖因为太喜欢自己,在家里郁郁寡欢,嘤嘤嘤的时候被母亲发现了,所以母亲才怒而为女儿出头,转念一想这么说岂不是在挑拨离间她们姐妹俩之间的关系?到时候打破了三个人之间的默契平衡,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晓得,”肖尧说:“我怎么知道——我也想知道。” “嗯……”沈婕把右手食指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真的是莫名其妙,”肖尧说:“一般哪有家长插手小辈的这种事情的?” “插手是插手的,”沈婕道:“但是这种事,不都是逼自己家孩子娶这个嫁那个的,按着别人家孩子的头叫爹是个什么思路。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傻妹的事了吧?!” “绝对没有,绝对!”肖尧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宕机了,只得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璐颖知道这件事情吗?”沈婕问肖尧。 “她现在肯定知道,”肖尧告诉她:“但是事先不知道,她妈也是忽然袭击。” “我猜也是,”沈婕点头道:“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傻妹啊?” “不好吧,”肖尧挠头道:“这样多尴尬啊。” “也是。”沈婕说。 妈的,不对啊,话说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在这边死撑着啊?不是上午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跟郁璐颖决定了,等从舟庄回去,就要一起跟沈婕摊牌的吗? 既然现在情况有变,干脆在这里单方面跟沈婕讲清楚,也不算我违反跟郁璐颖之间的约定吧? “沈婕……”肖尧唤道。 “嘘,你看!” 肖尧抬眼望去,只见古镇的街道上游人如织。河水悠悠,从远处无边的黑暗中来,又流到不知何处去了。唯有街边的万千灯火,投下五光十色的倒影,照着老艄公摇着船,缓缓从桥洞下过来,风里传来琵琶声,夹杂着吴侬软语的吟唱…… “是啊,月色真美。”少年转过头来,愣住了。 就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中,少女鬓角的头发被夜风微微地吹乱,她的双手已经紧张地握在了一起,美目紧闭,下巴微微仰着,粉红色的薄唇像兰花一样微微翘起,整个人动也不动。 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如果贸然行动的话,应该会被从桥上丢下去的吧? 沈婕等了十几秒钟,没等到肖尧,恼怒而尴尬地睁开眼睛,满眼都是“你怎么回事?” “呃……”肖尧说。 黑衣少女没有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睛,把头侧过来,又侧过来一点。 如果继续装死,一定会被从桥上丢下去。 郁璐颖,对不起。 肖尧吞了一口口水,微微低下头。 …… 不知名的鸟儿扑扇着翅膀从肖尧和沈婕的头顶飞过。 “你……你什么感觉啊?”肖尧用右手摸着自己的嘴唇,期期艾艾地问道。 黑衣少女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仰起脸来思考了良久。 “没感觉。”然后,她这么说道。 “这怎么能没感觉呢?!”肖尧急了。 沈婕“噗”的一声笑出声来:“骗你的,看把你急的!” 肖尧看着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的黑衣少女,心中感慨万千。 好久……没有看到她这样的笑了。 “还要。”沈婕晶晶亮的眸子看向肖尧。 “……” 两个小时以后,肖尧和沈婕拖着疲惫又兴奋的身躯,来到了这家名为“薇爱”的精品主题酒店。 实际上,前一个半小时都在陪她夜游舟庄,这家“薇爱”酒店只在离舟庄步行半小时的距离而已。 他仰望着“薇爱”闪烁中的霓虹招牌,沈婕解释说是因为打电话太晚,舟庄这一圈只能订到这家酒店,肖尧不知道自己希望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个地方,气氛看着就比较……嗯,往好听了说是充满情趣,不好听的说就是不怎么正经。 在上去以前,沈婕和他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 肖尧随手拿了两包乐事,交给沈婕一起去结账。 他倚靠着货架,站在沈婕的身后,眼看着她结账,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干疼。 不对劲,肖尧对自己说,我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他看着沈婕脑后的黑色小蓓蕾帽,dior的伞,连成一片的纯黑裙袜鞋,以及她手臂上的长手套。 这一切都昭告着三个字,“女人的仪式感”。 这个人今天恐怕是有备而来,刚才在桥上的事情,可能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计划的一部分。 如果自己推断正确的话,那就意味着,在双桥上所做的事情……也许并非今日的高峰与终结。 毕竟,是她选了这种地方。 肖尧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燥动,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双腿。 不,不可能的,必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用沈天韵的话来说,这叫“我在想桃子”,或者是男人n大幻觉之一。 拜托,她可是沈婕,端庄高贵的大小姐,不是什么花痴赵晓梅,也不是自己那干妹妹欧阳千千。 况且,即便是赵晓梅和区雨琴,毕竟是高中生,多半也不会这么大胆,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自己今天上午刚下定决心要清心寡欲,相敬如宾,没想到晚上就要受到这么严峻的考验。 他一边想着空头心思,一边漫步到沈婕旁边,漫不经心的目光在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打转。 香烟,打火机,口香糖,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方方正正的,包裹着塑料薄膜的纸盒子。 这是什么,扑克牌吗? durxe,001,杰邦士,还有……yboy? yboy? 好像在哪见过啊? 肖尧伸手把那盒“yboy”取了出来,在手里把玩着。 在哪见过呢? 啊,是了。 在郁璐颖和熊吉被困在镜子里的那天,自己曾去“水木年滑”溜冰场找沈婕帮忙。 当时,自己和沈婕正要离开的时候,她那个名叫“阿飞”的朋友就不怀好意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yboy,抛给了自己,还说“注意安全!” 当时自己不明白这是什么,还以为是泡泡糖,刚要收下,沈婕就劈手从自己的手里夺了过去,丢到了那阿飞的脸上,还骂了一句“去死吧!” 肖尧明白这是什么了。 他刚要把这盒东西放回去,沈婕已经嚷嚷了起来:“你想干什么啊!不买这个!” 肖尧手里拿着这个小纸盒子,抬头看向沈婕,却见对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是羞还是恼。 “你要死啊!赶快放回去!”沈婕小声催促道。 果然,沈婕还是正常的,刚才确实是自己想桃子了。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感觉有点失落。 他不想承认自己以为这个是泡泡糖或是扑克牌,嘴一秃噜瓢,脱口而出开了个玩笑:“我是想说备一盒,万一,以防万一呢?” 沈婕劈手把那盒yboy夺了过去,却没有立刻丢回货架上,而是杵在原地,呆呆地想了五秒钟。 ???你到底在想个泡泡茶壶啊? “算了,还是不用了吧。”五秒钟以后,沈婕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把手里的纸盒子摆回货架上,杏眼儿一瞪,小脚一跺:“你看我干什么啊,拿东西走啊!” 肖尧木木地从沈婕手里接过那两个白色的塑料袋,闷头跟着黑衣的少女走出了这家便利店。 夜,已经很深了。 第122章 情趣酒店iii 第123章 情趣酒店iii 这座“薇爱”酒店建在舟庄古镇的边缘,显然是近些年的事物。 当初可能是为了“可以俯瞰整个舟庄”的噱头,其高度在这个地区的建筑中显得有些突兀。 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两侧对称的迎宾车道和高耸的正门,都表明了它克制严谨的过往。 可是现在,那些闪烁着彩霓虹灯的花里胡哨外装,和跃动着的“薇爱精品时尚酒店”八个大字,都仿佛在向世界宣布,这里现在是放飞自我的地方。 这个房间从一进门,把房卡插进插鞘内取电开始,就给肖尧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首先的第一印象是“大”——室内面积是真的很大,目测下来,这样一个单间就得有四五十平,让习惯了寸土寸金的肖尧有点不知所措。 室内的陈设布置在有点暧昧的氛围灯光的配合下,呈现出令人感到放松的香槟色,一张心型大床的东面直接就是一个正圆形的,足以容纳两人使用的浴缸,“浴室”和“卧室”之间只用了一阶下沉台阶作为功能分割,二者之间莫说是门窗,就连常见的磨砂玻璃或是象征性的薄纱账幔也是没有。 肖尧和沈婕见状,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然后不约而同地、不自在地移开了彼此对视的目光——此时,两个人的脸都有一些淡淡的红色。 床的另一侧躺着一串巨大的香蕉,十分惹眼,近看才发现,那是一个摇摇椅,选择香蕉的造型毫无疑问是为了配合房间的色调罢——你别说,貌似还挺好玩的? 肖尧有些局促,手脚没地方放,决定先在床角坐下,屁股坐下去却没有找到支撑,整个人直接倒了进去,瘫在里面。 这张大床直接陷进去了一半——这并非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真的从物理意义上陷进去整整一半,接着,一阵冰凉的感觉便传过了少年的全身。 “卧槽,怎么这么软?” “这就是水床呀,里面都是注入的水,效果就是又软又清凉。” “啊,大海啊,你全是水。”肖尧说。 随着他的废话同时响起的,是“笃”“笃”两声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香软的黑衣少女便扑到了这张水床上,趴在了肖尧的身边。 紧接着,又自己翻了个面儿,和肖尧一起看着天花板上正对着床的圆形大镜子发呆。 其它的陈设无论如何花哨,也还在理解范围之内,但是这面镜子,enmm…… 怎么说呢?这地方虽然看起来挺不赖,但是总会让肖尧想到在姚老师的殿堂里,自己所陷入的那个“情趣酒店”房间。在那里,自己和另一个“自己”对话,砸碎了镜子并得到了“堂吉诃德”的徽章;后来,沈婕第一次进入学校里的镜子以后,二人也是陷入了类似的幻境之中,一路辨别真假镜子一路砸,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 肖尧总会想起当时那些房间里,每个房间的中央都是这么一张大床,床上的人影幢幢,行那苟且之事……他还记得,当时的沈婕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看那些人影,当时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仅在不久之后,他便会真的和沈婕一起躺在这样的地方。 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身处的到底是在现实还是镜中,而这诡异的镜面天花板,则加剧了肖尧心底的不安。 沈婕也是从进门起,就一直抬头往天花板看。她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酒店,但到底是吃过见过的,屋里的陈设并没有更多地吸引她的注意力,但这个天花板上正对着床的大镜子,她可是真没见过。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不重要,但是这个镜子非常不一般。 “老婆,以后我们结婚了,家里也要买这种水床。”肖尧没话找话说。 “买呗。”沈婕随口接道:“不行,还是算了,躺在这东西上晕船,而且冬天冷怎么办?” “没有加热系统吗?”肖尧灵机一动。 “我先把你人给加热了。”其实是有的,但是这触及到了沈婕的知识盲区。 “那这个双人圆浴缸呢,可以买吗?”肖尧说。 “买,都可以买……”沈婕转过脸,用自己的鼻尖轻触着肖尧的鼻尖:“不管狗子要什么,喵麻麻都给伱买。” “谢谢喵麻麻。” “将来我们的房子,会比这间房间更大,”沈婕的嘴唇在肖尧的耳畔摩挲着,吹得他痒痒的:“你想装修成什么样子,就装修成什么样子——你不是喜欢看黄江吗?我在外滩有一套……” 肖尧听着这些美好的承诺和未来蓝景图,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把身边的少女揽进怀里,可是,一想到上午刚下的“减少身体接触”的决心,便改由眼神来传递爱意。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身边的少女每个夜晚都在一起度过,在外面住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按理来说,自己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才对。 不过,无论人再怎么安贫乐道,在家吃方便面和出去东方之珠旋转餐厅吃大餐到底还是不一样——在这家酒店,肖尧就是会觉得非常紧张,而且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少女比自己更加紧张。 事实上,她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显然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进入这种“场景”。 总觉得,在这种地方过夜,注定就不会是一个“平安夜”,一定会有事发生。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肖尧也不知道。 沈婕忽然坐起身,又改为“趴”的姿势,翘起臀喵呜喵呜地爬到了床头,背靠着巨大的猫头靠枕舒舒服服地坐好,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少女被包裹在纯黑丝袜中的双脚暂且分开,很快,便又重新交叠。 肖尧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婕穿长筒丝袜,但他就是知道(或许是继承郁璐颖的知识),女生回到家里以后,一般都会赶紧把丝袜脱掉,这样才是舒服的状态。 但是沈婕完全没有脱袜子的打算,这就是说,她要么在防备自己,要么在诱惑自己。 而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状态来看,第一种可能几乎可以排除。 “所以说到底为啥订的这里啊?”肖尧也坐起身来:“真的是订不到别的正常的酒店了吗?” “你是不是傻啊,”沈婕用遥控器调着台:“还是明知故问?” “啊?” “不是你那时候,就是我刚得肺炎的那天,”沈婕交换了一下两腿交叠的上下姿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一些声音:“我问你要什么生日礼物,你说什么鬼的要我履行什么鬼的鬼义务,然后我没同意,叫你换一个……” 肖尧想起来了。那天自己说的是“履行妻子的义务”,本来也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沈婕非但没有生气,还认认真真跟他说“下次一定”。后来沈婕要自己重新提一个要求,自己就说到时候如果她病好了,就一起去舟庄,然后晚上找一家有浴缸的酒店一起泡澡——倒也不必坦诚相待,穿泳衣就行。 当时沈婕不轻不重地给自己来了一拳,说:“你变态啊你?”然后又说:“你让我考虑考虑。” 后来下半夜沈婕就被自己送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处,再后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又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所以肖尧将自己说过的这个话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没想到沈婕却一直默存在心中。 “老婆……”肖尧感动地叫道。 “有浴缸的酒店哪有那么好找啊,”沈婕说:“酒店大都是淋浴,在这舟庄附近,我好不容易才订到这么一家——结果这浴室怎么连个门都没有,太怪了。” 肖尧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老公,”沈婕发出了一阵轻轻的声音,用远比平时弱气的声音说道:“再一次的,祝你生日快乐呀!” “谢谢老婆。”肖尧也直起身子,手脚并用地,艰难地在水床上后退,退到床头,靠在沈婕的身边。 “你都不抱我!”少女撅起嘴巴,又开始撒娇起来,两条包裹在纯黑袜子中的小腿轮流锤着床面:“我要抱抱!” “好好好,抱抱,抱抱。”肖尧伸手抱住了沈婕,心里纳闷,心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来没黏过我,今天我刚下决心要和你相敬如宾,你就开始…… “亲亲。”少女开始得寸进尺。 肖尧摇了摇头:“不亲亲。” 他当然超级想要,可是如果无节制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郁璐颖。 “亲亲!”少女叫道。 刚才在舟庄的双桥上不都……你也让我给郁同学留点面子好不好?肖尧暗想。 “哼!果然不爱我!”沈婕双手抱胸。 “对,就是从来都没爱过你。”肖尧配合着沈婕嘴里说着胡话:“我从一开始就是贪图你的家产。” “生气!委屈!可怜怜!”沈婕一边说,一边双手握拳举在眼前,上下摆动着腕关节,做出小朋友哭的动作,同时嘴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我们的沈婕宝宝何时变得这么幼稚啦?肖尧凑上去在少女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以示安慰。 好在,沈婕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电视来。这里的电视能看到别处所看不到的频道,那些综艺搞得颇为大胆。 肖尧虽然很久都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了,但终究看着新鲜,便握着她的手一起看节目,时不时又张望一下身边少女的侧影。 他拆开了从楼下便利店买来的乐视薯片,自己吃一捧,再往沈婕的嘴里喂一捧,如此循环。 少年打开的那罐rio鸡尾酒,沈婕却不怎么肯喝,只是在肖尧的劝进下勉强饮了几口,剩下的都是肖尧自己喝的。 本想让她喝点然后早点睡过去,今晚就可以不用来招惹自己了,可惜对方的警惕性似乎很高啊……? 可少年不知道的是,少女不肯喝太多的酒,恰恰也是害怕她自己会做出一些在她计划之外的事情。 薯片什么味道?光顾看综艺了,谁知道什么味道。 鸡尾酒滋味如何?光顾看综艺了,谁知道什么味道。 综艺好不好看?光顾看综艺了,谁知道演的什么。 肖尧打了一个嗝,把空空如也的薯片包装袋和rio易拉罐丢进了床头的纸篓,觉得小腹处又有一丝燥热。 沈婕一开始伸腿坐着,后来改为盘腿,一边看电视一边盘着自己的脚尖,后来看到入神,居然又往前进了两步,鸭子坐在床上,漆黑的右脚便足心向上,摆在了肖尧的手边。 肖尧面对这近在咫尺的小脚,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手去,轻抚着少女的足弓。 少女没有叫痒也没有动,只是继续保持着鸭子坐的跪坐姿势,坐在水床上,就像真的在专注于电视里的内容一般。 天鹅绒的触感是非常的丝滑,少女的脚心还残存着白天走路所留下的温度,微微发潮,想来是在皮鞋里捂一天捂出的脚汗。 手感……还不错,只可惜因为丝袜质量太好,丝滑有余,却终究少了那一份织物载着体温的摩擦感。 肖尧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下意识地举在鼻前十厘米处闻了闻。 “好闻吗?”鸭子坐的少女突然转过头来问他。 “pang臭!”肖尧说。 “不可能吧,”少女疑惑地换回了正常的坐姿,把自己的一只脚掰过来,俯下身子去闻:“不臭啊——你再闻闻。” 肖尧看着那只举到自己脸前面的黑丝脚,第一反应是把脸埋进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共生对象,提前透支了一生的毅力,后退两步,义正词严道:“拿开!” 手掌隔着老远闻一下是一回事,凑上去闻又是另一回事了,郁璐颖会发现的。 “切~”少女缩回了自己的脚。 “那个啥,不是要穿泳衣陪我泡吗?那我去放水咯?”肖尧提议道。 “行吧,放呗——” “……” “你往浴缸里放什么呢?” “浴缸套啊,一次性的。”肖尧回答说。 “那是什么?”沈婕好奇地凑了过来。 “铺在浴缸里,讲卫生嘛。” “有必要吗?会不舒服吧?”沈婕皱起了眉头。 其实对肖尧来说是没什么必要的,只不过考虑到了大小姐平时的生活习性,又确实是关心她的身体健康,所以肖尧才这么做的——眼看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少年的心里有一丝沮丧。 “当然有必要了!”肖尧瞪大了眼睛:“这可是酒店的浴缸哎,谁知道什么人用过!” “也是啊。”沈婕想了想,认同了肖尧的作法:“狗子真细心!” 她躺进了大香蕉上,一边摇,一边看着肖尧弄那个东西。 从前,沈婕住的都是五星级的酒店,那里面的浴缸每天都要经过反复的高温消杀,因此她的脑子里并没有产生过要用浴缸套的概念。现在被肖尧这么一提醒,沈婕才意识道,是自己大意了——毕竟是这种鱼龙混杂的情侣酒店…… 这种手工活本就不是肖尧的擅长,不过共生以来自己似乎变得心灵手巧了许多,他三下五除二就在浴缸里铺好了一次性的塑料薄膜,然后开始哗哗地放热水。 看样子,要放好一会儿才会满。 “你把灯关上,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摄像头。”沈婕吩咐道。 “在七天连锁酒店那时候你怎么不检查?” “检查了呀,我和傻妹两个人检查的——哦那时候你不在。” 肖尧奔到门口,噼里啪啦地关上灯,顺便检查了一下防盗链有没有挂好。 房间里暗了下来,却没有陷入漆黑的寂静,因为房顶挂着的,那种球状的旋转灯——肖尧以前只在舞厅见到过,开始旋转起来,在这个房间里洒下五彩斑斓的星光。 “这个好啊!”肖尧兴奋地重新跳上床,脱下自己的长裤。 “我不喜欢,关掉。”沈婕告诉他。 “我喜欢啊。” “关掉。” 终于,肖尧关掉了所有的情趣效果灯,只在一片朦胧的月色里重新躺在了沈婕的身边。 沈婕爬起身来,从lv包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粉色手电筒,打开强光把房间照了一遍。 她一个人忙里忙外地检查完了是否存在隐藏的摄像头,坐回来抱着膝盖继续看起了电视。 …… “你在干嘛啊?”肖尧探过头,朝少女那边望了望。 “掏耳朵啊。” “给我也掏掏呗。” “行,你躺好了。”沈婕一口答应。 少女把少年的头在垫高的枕头上放好,自己侧卧在他身边,左腿一抬。 “啊……” “啊什么啊,我还没进去呢?”沈婕说。 肖尧赶紧拉过被子。 松软的棉签探进了肖尧的耳道,肖尧舒服得哼哼起来。 “别叫。”沈婕轻轻拍了他一下。 用棉签在肖尧的耳朵里转完以后,少女又拿出了自己的金属小勺子:“这样不行,你躺这来。” 肖尧按照她的指引,乖乖地在少女的双膝上躺下。他的脑后就是少女的小腹和“王侯将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热量的传来。 “别摸,痒,”沈婕警告他:“到时候给你戳漏了哦。” 肖尧赶紧收回了自己的咸猪手。 …… “这边行了,你转过来,脸冲我。”沈婕低头吩咐道。 肖尧乖乖照办,这下,他的眼前就只有一片黑暗了。 沈婕的一只手扶住肖尧的后脑勺,埋头在肖尧的耳畔忙碌。少女的呼吸在肖尧的耳鬓间穿过,让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于是,他尝试转动脑…… “别乱动!鼻子弄得人好痒!” “哦。” 肖尧干脆伸手搂住沈婕的腰,把脸彻底埋进她的小腹,屏住呼吸。 …… “你看看你,这些全都是你耳朵里掏出来的垃圾——”沈婕关上了小手电筒,招呼肖尧一起来观赏纸巾上的战利品:“你上次掏耳朵是什么时候啊?” “初……” 听到这个“初”字,沈婕就开始乌鱼子起来。 “初三?初二?”肖尧认真地回忆着。他现在真的感到神清气爽,连听沈婕说话和电视里的声音都响了。 “你真的让我好……好无语啊。”沈婕说着,轻轻伸足在肖尧的腿上踢了一下。 这一脚没有踢实,只是不小心刮过。 …… 少女用狡黠的语气轻声说道:“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半明半暗中,肖尧看不清沈婕的表情。 “你干什么啊!”肖尧往右滚了半圈,以逃避沈婕的魔掌。 …… 肖尧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大脑一片空白。 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怎么停了?”几秒钟后,肖尧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是不要么?”沈婕低着头说。 …… “不要。”少女用力地抽回了脚。 “你别这——”肖尧的抗议还没有说完,嘴就又被一根食指堵住了。 肖尧盯着沈婕的大眼睛——他可以看到她精致的眼睫毛,很长,有一点点翘,漂亮得像是发光的黑钻石。 沈婕的头微微扭开,俏脸上一片通红。 他们之间的距离可以说是近得不能再近了,两个人都能嗅到对方的气息,彼此呼出的热气纠缠在他们的脸上。 …… 肖尧喘不过气来了——和经常练习游泳的少女相比,肺活量方面肖尧显然不是对手,就算加上郁璐颖的那份也一样。 郁璐颖……? !!! 这可怎么办啊? *本章删节内容字数较多,邀请您移步下方书友群,以免费获取更完整的剧情阅读体验* 第123章 情趣酒店iv 第124章 情趣酒店iv 肖尧一时间可真是喜忧参半——和沈婕这样的美少女贴贴当然是人间第一等的乐事,可一想到郁璐颖失望的表情,满心情火就像被浇了一桶冷水。 他狠下心,轻轻推开了沈婕。 少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有点喘不过气。”肖尧告诉她。 分明是借口! “腻了?”沈婕的眉梢挑了挑,晶晶亮的眸子看向了肖尧。 “啥?” “新鲜感过去了?腻味我了?”沈婕的声音有点发冷。 “一辈子都不会腻,”为了避免自己血溅当场,肖尧赶紧如实告诉她:“我愿意为了你去死。要不要我把心掏出——” “急着死不如活着跟我好。”沈婕告诉他。 “嗯。”肖尧温柔地爱抚着少女的头发。 “再来。”沈婕仿佛是上了瘾一般,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 肖尧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苦瓜脸:“我真的不行了,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动恻隐之心。 肖尧感觉自己全面处于劣势。 不,不行,不能再让沈婕单方面对自己为所欲为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郁璐颖会羞愤到用头撞墙。 说真的,到现在她都没赏自己几个耳光,已经是了不起的伟大友谊了。 得以攻为守。 既然沈婕大概率也是不肯生米做成熟饭的,那我就要加水添柴,吓退她,才能尽早结束这一切。 对,我现在以急涩鬼形态出击!这种时候,涩狼都是怎么做来着? 肖尧牙一咬心一横,猝然出手。 “伱干什么!”沈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 “别瞎弄,这是连衣裙,腰带是假的——别给我扯坏了,六七万呢!” …………………………………………………………………………………………………………………………………………………………………………………………………………………………………………………………………………………………………………………………………………………………………………………………………………………………………………………………………………………………………………………………………………………………………………………………………………………………………………………………………………………………………………………… 沈婕放开了肖尧,从床上坐起身来,拢了拢自己的那头短发,又对着天花板上的巨大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仪表。 肖尧一边看着沈婕把她自己的长袖露趾手套摘下来,一边忍不住发问道:“宝宝?” “别和我说话。”进入了贤者时间的少女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后悔,头微微地扭到了另一边,没有看肖尧。 真是无情,自己好了就不管别人。 不过,总算是在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情的大前提下,顺利过关了。 可是,可是,接下来要怎么纾解肖尧自己的疼痛呢? “你要不先泡上,别这么晾着,会着凉的。”沈婕摆出一副天然呆的口气:“我累了,想先眯会。呀!你的水是不是要漫出来了?” 大夏天的着凉,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肖尧有些忿忿地看向了那个大浴缸,里面的水位早就已经超过了排水口的高度,空放了良久,还好水费不用自己交,就是不怎么环保。 “那,水放好了,”肖尧说:“我就先去洗澡了。” 虽然他心里想着说“我帮了你,你就不管我了”,但是传统的父权思维还是让他觉得自己才是占了大便宜的一方——既然如此,也只得见好就收,不宜斤斤计较。 沈婕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好,你去吧!” 其实,对于这会儿的沈婕来说,贤者时间是真的贤者时间,但是她不愿意再帮肖尧的忙,并不是出于自私,而是纯粹因为女生的“事后后悔机制”和“anti-slut defense”在作怪。 说人话就是,虽然本身今晚沈婕就是计划好要给肖尧好好送上一份“生日礼物”的,但是刚才的情况显然是略微有些失控了。 少女的头脑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自然想要给自己和对方稍微降一降温。 “对不起啦……”沈婕在心里满怀歉意地说道。 肖尧脱下了上衣,露出光洁的背脊,顺手扯过了一条大毛巾,只穿着一条内裤向着盛满热水的浴缸走去。 忽然,肖尧听到了手机振动起来的声音——好像是他自己的手机。 摩托罗拉的振动声并不算大,但是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就显得有些明显了。 肖尧伸手从桌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13)个未接来电。 他还没有来得及接听,电话便断了。 少年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完了,这次可把某人给得罪惨了。这些电话应该是自己刚才与沈婕在贴贴的时候打来的,只是当时谁都没有听见,一直到这会儿消停了才注意到。 不过,她还真的是很克制,没有拿头撞墙、拿拳头砸自己或者是如何地作怪,只是一直在打电话而已。 肖尧还在犹豫到底是回电话过去,还是发短信过去道歉解释的时候,手里的摩托罗拉却冷不丁地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你干嘛~” 少年一下子有点生气,又有些心虚。生气是因为他不喜欢沈婕这样的看人手机、抢人手机的动作,而心虚则加重了他的生气。 幸好,沈婕并没有去看他的手机或者自说自话接他的电话,只是拉开了一个抽屉,把肖尧的电话放了进去,随后又拿过她自己的手机,当着肖尧的面关机,一起放进了那个抽屉。 少女返身用脚把抽屉合上,然后揽住了肖尧的腰:“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好吗?” “好。”肖尧木木地说。 事实上,他除了说“好”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别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帮你搓背!” “啊?” 与此同时。 1.7公里以外,某家三星级商务宾馆的房间里。 郁璐颖正躲在在卫生间的马桶上。 说好的,至少要先打个电话报备一声的…… “颖颖,你没事吧?进去都多久了?”郁丽华的声音煞风景地从卫生间的门外飘进来。 “妈我不是说了吗,你别管我,我肚子疼!”郁璐颖大声喊叫道。 她当然很清楚在肖尧那边发生了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个晚上,你们两个人,也该给我适可而止吧! …… 真的……很难……不生气啊…… *本章删节内容字数较多(共七千字,删五千字),邀请您移步书籍简介下方或章节末尾的书友群,以免费获取更完整的剧情阅读体验* ——分割线—— 舟庄的夜,已经很深了。 舟庄白天和夜晚景色不同,古镇的夜景精彩迷人,可惜很多游客都错过了江南古镇白天和夜晚会变身,而舟庄昼夜景色的变化,是相当的梦幻。白天还是黑瓦白白墙,绿水轻舟的传统古镇样子,到了夕阳西下,天空泛起青色蓝光,古镇灯光亮起,舟庄古镇给人的感觉就会一下子有所改变。 夜里的古镇,红灯笼和彩光,从木雕窗格的房子中透出,乌篷船镀上了紫霞的光芒,雨后的碎石板路,如同鱼鳞般闪耀,行人走在这样的古镇里,就如一幅画一般。夜里的灯光点点,照亮了古镇很多白天被人忽略的美丽物件和房屋轮廓,如此这样的古镇,让人觉得需要住下来,好好欣赏它的夜之魅力。 白天游客多了,很多专注做游客生意的店铺,不断招揽游客购物,让古镇街道喧哗不已。而到了晚上,多数游客散去,少数住在古镇里的游客和专门夜游的人们,就可以见到一个安静,回归传统的活态古镇。夜里古镇的店铺,比白天更有感觉,少了游客之后,收摊前的最后生意,也让货品价格降了不少,可以讨价还价的区间又降低了,外来的经营者回家了,夜里经营的多是本地的居民。 夜里的古镇,小酒馆和饭店颇为冷清,回归了古镇应该有的慢节奏和安静氛围,在小馆里点上一壶茶或一壶黄酒,沿河临窗看着乌篷船收工返航,临街窗户看古镇居民回家的身影,下雨的雨珠在房檐下珠链般滚落,一切都是那种城市人梦里老家的感觉。 拉跨条 拉跨条 前几天的更新尤其是前两天的更新写得太累了,反复雕琢修改,对身体、精力和时间都是一个考验和折磨。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果然还是正经书好写,易写。 124章依然会有书友群福利番外,后面就要开始继续推主线剧情了。 总之就是来不及了,今日更新推迟,也可能鸽到明天,谁知道呢,我继续写去了。 第124章 共沐一缸水 第125章 共沐一缸水 肖尧站在浴缸边,弯下腰,伸手撩了撩水。 浴缸四周的三个水龙头都已经关上了,他面前的浴缸里现在是满满的一缸——说是热水吧,有点力度不足,说开水又稍嫌夸张。 他觉得自己嘴里好像被人塞了一团抹布,不知道郁璐颖咬着团布是想干嘛——是传递某种信号,还是幼稚的报复? 他一边猜测着,一边顺手拧开了冷水龙头。 信号也罢,报复也罢,自己今天真的是对不住人家了。 可电话又被沈婕给没收了,没办法跟她道歉。 要是共生可以远程颅内对话,那该有多好。 肖尧偷偷地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三下,意为“对不起”,希望郁璐颖能够理解。 我已经尽力了,奈何敌人十分狡猾。 郁璐颖没有回应,这代表什么?她接受了?还是绝不饶恕? 水温终于合适了,肖尧身穿着一条丝质的四角内裤,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全身浸入水中,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啊”。 “这么舒服啊?”沈婕一扭身,侧坐在了浴缸的边缘上,拿手撩水,然后朝肖尧泼去:“水温怎么样?” “水温刚刚好,太舒服了,嘶——”肖尧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要融化在其中:“老婆,快来。” “好。”沈婕眯眯笑着站起身来,双手甩了甩:“我去换衣服。” 肖尧舒服地在浴缸里躺好…… ……………………………………………………………… ……………………………………………………………… ……………………………………………………………… ……………………………………………………………… 沈婕穿着拖鞋,找到了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拿出那件早已准备好的,叠好了的死库水泳衣——就是差点被她剪掉的那件。 拿出来的时候,她犹豫了。 偷眼看去,肖尧还没有泄气,若是现在就主动卸除装甲,岂不是上赶着把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别以为就你会拽成语,本小姐虽然不是君子,但淑女应该也是一样的。 你别说,先前肖尧抱怨这件泳衣过于暴露的时候,自己还觉得他神经病,此情此景下,这么一看,还真是有点暴露。 这就是本子的学生泳衣?本子太变态了! 却说肖尧飘在大浴缸池上,眯着眼睛,回忆着方才的激战,期待着和泳装美少女共浴。 没想到沈婕回来得如此迅速。 “老婆你怎么没换衣服啊。”肖尧一脸迷惑。 “我脑子瓦特了,”沈婕蹙眉道:“泳衣忘记带了。” “啊——”肖尧的这声“啊”的语气就好像听到老师宣布整个暑假都要来学校补课一样。 “那怎么办啊。”肖尧说。 “没怎么办,就这样帮伱洗呗。”沈婕再次侧身坐到了浴缸的边边上。 少女的纤纤玉手撩动着水面,少年则明确露出了一脸“宝宝不开心了”的表情。 “好啦~”沈婕温柔地哄道:“下次,下次我们去大汤山泡温泉好不好?私汤。” “17周岁生日吗?”肖尧问她。 沈婕犹豫了几秒钟,将裙摆掀起,抬起了自己的一条腿,跨过浴缸边边,直接向水面伸来。 少年的喉结动了一下,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止她。 少女慢慢地用脚尖踏进水里,姿势优雅,就像在跳芭蕾。 落脚之后,沈婕还淘气地扭动了一下丝袜中的脚趾,仿佛在体味湿透了的丝袜包裹住足尖的感觉。 不行,她太懂我了。 紧接着,沈婕又将另一条腿跨进来,两只脚尖已经无可避免地全部湿透,但还是保持着拘谨,踩在肖尧的肚子上。 她的脚好小,好软。 肖尧下意识地坐起身来,于是沈婕的左脚失去了立足点,被动又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次,直接踏到了浴缸的底部。 肖尧的后背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按钮,浴缸里的水开始冒起了泡泡,还有了小小的人造波涛。 沈婕踏下去的一瞬间,脚踝已经全部浸在水里,小腿的一半完全淹没在水下,而随着她提起脚后跟,半只黑到发亮的丝袜玉足又回到水面,水波正在轻轻地拍打她的脚踝,落下时,可以看到湿透的黑色厚丝袜在灯光下面泛着光。 少女抬起右脚,踩在按钮上,试图把人造水波关闭——结果水波没有关闭,反而开始自动往浴缸里注入泡泡液。 她的脚踝处因挤压而褶皱的丝袜,仿佛渗出了水珠,但又一波水拂过,水珠便不见掉,变成了丝袜里浸水饱和后快要溢出的状态。 沈婕隔着水面看着自己的双足,自己也觉得很是漂亮,感觉热水隔着袜子从脚踝边流过,居然很舒服——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 从肖尧的角度看过去,黑色丝袜包裹的双腿从裙下一直延伸到水面,消失在开始覆盖起白色泡沫的水中,这景色简直美极了。 然后,沈婕松开了捏住自己裙摆的双手,黑色的长裙也瞬间落入水面,裙摆因为湿透而显得颜色更深,同时在水面飘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倘若你看到一些描绘中世纪女人投河的油画,你就会看到这么一大圈浮起来的裙摆。 沈婕重新在浴缸边边坐好,小腿处湿湿的闪着光,一双完美的丝袜脚在长裙的遮掩下,轻轻地踩向了浓厚的泡沫下。 此时的浴缸水已经完全变成了泡泡浴,白色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上,使得水面的能见度已经趋向于0。 最后一丝理智的火花在肖尧脑中划过,不行,我不能……郁璐颖她…… 他伸手去捉那两只小脚丫,可沈婕的两只小脚像是两条灵巧的小鱼,时而吐出几个泡泡,时而潜进水中深处。 到了后来,肖尧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阻止沈婕,还是在干嘛。 她的脚温暖而柔软,脚丫不大,盈盈一握,细巧的足弓,浑圆的足跟,还有调皮地扭动着的脚趾…… 最后一丝理智也被这一缸水扑灭了。 …… “呀——”少女有些惊讶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脚。 “老婆,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肖尧故意问她。 “要你管——防冷涂的蜡!” 她弯下腰,捧起浴缸里的水和泡沫,清洗着自己大腿和腰处的长裙。 然后,她又把裙摆撩了起来,开始清洗自己的小腿。 湿透了的黑色长裙带着一些褶皱粘在少女的腿上,裙摆离开水面的时候,一条瀑布飞流直下,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肖尧凝视着沈婕露出来的小腿——在黑色的丝袜包裹下,细细的双腿看不到一点赘肉,小巧玲珑的双脚被丝袜包裹着,露出诱人的曲线,脚跟半透的袜子处不断有水滴下。 沈婕把双腿用双手压紧小腿中间的部分,指缝间立刻有水滴渗了出来,接着不间断地向下依次压了过去,确实挤出不少水来,而黑色的丝袜经这样的挤压后,也产生了一些褶皱,但婕儿只消一抹又把它们展平。 但接下来肖尧的动作让沈婕的努力全部化为了乌有——他猛地从泡沫中站起身来,扑了上去,一把搂住沈婕,然后怀抱着少女重新躺回了水里。 “你有病啊你!”沈婕嚷嚷起来:“我没带换洗衣服!” …… 情趣酒店房间里的气氛灯不亮,笼罩着这个大浴缸的光芒是橘黄色的,这让肖尧感到有一点点温馨。 沈婕的脖子以下全都埋进了泡沫之中,觉得喘不过气,又坐起身来。 肖尧惊异地发现,沈婕上身的黑白裙在完全被水浸湿的情况下,竟然呈现出……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沈婕问完这话,低头一看,便有了答案,小脸蛋一红,双手遮住了自己。 “我爱你……”肖尧动情地说。 沈婕这次没有回答“我也是”也没说“我知道的”,而是说:“说我爱你之前,可不可以先把贼眼闭上?” 好的老婆! 肖尧闭上了眼睛,把娇美的少女拥入怀中,在温柔的水波按摩下,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多久,只看到水面的泡沫上飘着一团黑的什么东西,沈婕正搂着自己,快活地从水下往水面上方踢脚,露出白净红润的小脚趾来。 少女的嘴里哼着一首歌,肖尧没有听过,所以无法判断是不是又跑调了,但是似乎并不难听。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在遥远的古国,海的女儿变成了泡沫,她把深深的爱,融进了海洋~~~~”沈婕一边唱,一边玩着水面上的泡沫,往自己身上的裙子上抹:“我不懂其中的奥秘,故事便渐渐淡忘,啊啊啊~我还小。” “你怎么把袜子给脱了?”肖尧问她。 “废话,热死了。”沈婕翻了翻白眼,继续唱道:“那一天当你悄悄离去,我忽然地想起,那个古老的故事。它并不遥远,就发生在我身旁~~” 肖尧确定了,她应该还是跑调的,毕竟第二段和第一段的调儿都不一样。 “我捧起大海的泡沫,泪水就贴在脸上,”沈婕捧起了浴缸的泡沫,贴在脸上:“我捧起大海的泡沫,泪水就贴在脸上。啊啊啊~~~你在哪?啊啊啊~~~你在哪?” “啊啊啊~我在这儿~~”肖尧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唱道:“啊啊啊~我在这儿~” “你可不许对不起我。”沈婕把头埋在肖尧的臂弯里。 真没想到,像她这样要强的少女,也会说出这种,像被害怕抛弃的小女生才会说出的话来。 “我才不是那负心的王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变成泡沫的。”肖尧沉声道。 “呵呵,”沈婕冷笑了一声:“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先让你变成泡沫沉入黄江底。” 肖尧打量着沈婕脸上的神色,心里盘算着这份威胁有几成真几成假。 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因为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不起她的。 此番虽然没有和老婆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是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心理上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想到这里,肖尧也快活地唱起歌来:“喔喔喔~~他们说城市里男不坏女不爱,怎么想也不明白——” “闭嘴,笨小孩!”沈婕及时打断:“烦死了,唱来唱去就是这一首,能不能换首新鲜的?” “在这批判斗争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要学会保护自己,让我相信你的忠贞,爱人同志!” 沈婕无语地捂住了双耳。 肖尧妥协了,给她唱起了这一年在中学生当中最流行的《我们的爱》和《lydia》,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静静地泡着,时不时往自己和彼此身上撩着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唱,一个听。 唱了两首歌,肖尧停了下来,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家常话题来。 肖尧觉得,这是一副非常美的画面,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自己光着膀子,而对方内衣裙子一应俱全,看起来有点古怪。 少年觉得此刻的自己非常放松,心如止水——抛开了情欲的烦扰,心思非常纯(xian)洁(zhe)地与心爱的人一起泡着,特别放松,人生至此,当浮一大白。 对,一大白,rio还有吗? “你有没有觉得,”他问沈婕:“像这样一起泡澡,一边说说话,特别放松,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只觉得我快要泡晕过去了——我给你洗一洗,然后咱们上去吧?” 肖尧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没法心灵相通同步呀。 “好好好,岁月静好,非常放松。”沈婕说。 “行了,”肖尧说:“你要是晕的话,就先上去吧。” 沈婕没有动,只是低头想了三秒,随后,她“游”到了肖尧的那头,一只玲珑的玉指在少年的胸膛上拨弄着,把湿漉漉的短发靠在了他的肩上:“狗子,我想妈妈了。” “那怎么办呢?”肖尧说:“找个公用电话偷偷给她打个电话?要不,让她帮忙一起劝劝你爸?” “妈妈,”沈婕平静地看着肖尧的眼睛,语气却有一些哀伤:“已经去世快要十年了。” 第125章 沈婕的送命题 第126章 沈婕的送命题 “我妈妈,”沈婕平静地看着肖尧的眼睛,语气却有一丝哀伤:“去世的时候我刚上小学。” 肖尧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嗯~”沈婕在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别紧张,你又不知道。” “可是……”肖尧手摸着沈婕湿漉漉的衣袖:“以前咱俩聊天的时候,你也跟我提到过你妈妈啊,而且讲的是……最近的事?” “我也叫她妈妈的,毕竟都快十年了。”沈婕告诉他。 “噢……后妈啊。”肖尧说。 沈婕看了他一眼。 肖尧脑子里闪现出的是那些童话故事里恶毒的后妈,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沈婕看出了肖尧想问什么,一边拿手拍着肖尧的肚皮一边说:“我继母对我挺好的,没话说,但我还是会想念自己的母亲。” “那当然,”肖尧点头道:“有机会我陪伱去看她吧?” “好。”少女的手又重新抚上了少年的胸膛。 “她会喜欢我吗?”肖尧这样说的时候,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要我告诉她你是谁,她就一定会接受你。妈妈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从容而且满足,即使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没有抱怨过命运的安排。” “你妈妈她是生了什么……”肖尧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少女却似乎并无意回答,只是自顾说道: “我那天,问郁神父能不能帮我的妈妈献亡者弥撒,结果被拒绝了,说是只能给教友献。” 肖尧心说人家也许只是照章程办事,嘴上却应道:“啊?郁神父这个人有时候顽固得像个老头子。” “也不是,”沈婕摇头道:“人家波哥也只是按教会的规定来的吧?” “嗯。”肖尧说。 “可我妈妈也是基督徒啊,只不过是新教的,”沈婕继续说道:“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总是跟我说,要用善意去回馈每一个对我怀有善意的人……她对我的影响很大。” 怎么那么多基督徒啊,还新教旧教的,肖尧想。 “所以你这种凡事都先替别人考虑,想要满足他人的期待的思维模式,也是受你母亲的影响吗?”肖尧问她。 “嗯,多多少少会有关系吧。”沈婕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边用手划水。 “那……新教的话,是不是可以去找牧师……”肖尧在大脑中检索着少得可怜的宗教知识,然后从郁璐颖的记忆体里翻到了。 “嗯嗯~”沈婕在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我有去问过,人家说他们不会为死者祈祷。” “啊……?” “狗子你说,”沈婕的脑袋在肖尧身上拱了拱:“像我妈妈这样的好人,一定是去了天国吧?” 肖尧心里说,我怎么知道,我连有没有那地方都不知道,嘴上却语气坚定地回答说:“一定是的。” 沈婕嫣然一笑,坐起身来,哗啦啦的水流从湿衣上流下:“好啦,时间也不早了,我帮你搓个背吧?” “好,谢谢。”肖尧老实不客气地背过身去。 沈婕拿了一个搓澡用的球,悉心地打上沐浴露,开始在肖尧的后背上挠了起来:“狗子,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你。” 肖尧坐在水里,惬意地享用着妻子的服务——他不喜欢沈婕用这种口气问问题,他觉得这样很疏远,但又觉得不应该纠结这个,便只答了一个字:“问。” “你爱我吗?”沈婕接着问道。 “噗——”肖尧的嘴巴里没水,但是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做出的第一个动作。 肖尧自己也不记得自己跟沈婕说过几次“我爱你”,一开始少女都回答说“嗯,我知道的”来敷衍自己,后来敷衍的方式大大的升级了,升级为“我也是”,这就舒服了很多。 但是,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很惊艳,后面也就渐渐地流于了形式。 可是,主动问“你爱我吗?”这可太稀奇了。 稀奇程度就跟她刚才跟自己说“你可不许对不起我”差不多。 肖尧决定转过身去看着她的眼睛好好回答她,刚一扭身又被少女按住:“别动。” 没办法,肖尧只好保持这个背对并且撅起屁股的姿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爱。” “因为什么?”沈婕的语气表明了她问这个问题是认真的,而不是在调情。 “爱需要理由吗?”肖尧耸肩道:“行吧,我想起来了,对你来说是需要的。” 他忽然想起来,这其实不是沈婕第一次问他类似的送命题。当初沈婕给自己发好人卡的那天,就问过他“你喜欢我什么啊?” 当时自己怎么回答的?年代久远,忘了。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肖尧鼓足了勇气,奋起反击。 “因为什么?”沈婕的语气很淡,手上却加重了力气。 “因为我觉得这种就是女生用来刁难男生的题目,”肖尧告诉她:“本质上就跟‘我和你妈掉到水里你先救谁是一样的’。” “那我和你妈掉到水里你先救谁?”沈婕笑吟吟地问。 “救你。”肖尧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我妈是怎么对我的,她做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see?回答问题也没那么难。所以你爱我什么?”沈婕不依不饶。 …… 我爱你什么呢? 爱你漂亮,那以后如果我碰到更漂亮的怎么办。 爱你有才,温柔,善良,这这,那那,可这样的品质也都不会是独一无二的。 爱你给我搓澡,爱你对我好,爱你家有钱……就算我有一点点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种问题根本就是无解的,独属于女人的逻辑陷阱。 “啊啊啊,”肖尧抓狂道:“有没有选项啊?” “没有。”沈婕开始拿莲蓬头冲刷肖尧背上的沐浴露——这水温是不是高了点嘿? “给我划个范围啊。”肖尧哀鸣道。 “哎呀,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是你未来老婆才喜欢我。”沈婕不耐烦道。 肖尧心里有数了,原来你的意图是这个啊。 “那你希望是什么?”肖尧问她。 “我不想听甜言蜜语,实话实说就行了,”沈婕放下莲蓬头,关上了水:“问你点事儿怎么都那么不真诚呢?” “……”肖尧紧紧闭上嘴巴,陷入了沉默。 “不肯说就算了。”沈婕小嘴一撅,穿着裙子坐到了水里。 “老婆,”肖尧沉思良久,缓缓地开口了:“你还记得不?你第一次在电话里面拒绝我的时候,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如果你是一个皮肤黑黑大饼脸的矮胖墩,我还会那么开心吗?还说我会对后半生绝望,你记得不?” “我不记得了,”沈婕面露尴尬的神色,幸好肖尧看不到:“你老记着这些干什么?” “当时我没正面回答你这个问题,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了,”肖尧转过脸来,看着沈婕说:“我小学的时候读过一本小说,名字和剧情我已经都忘了,只记得是欧洲中世纪背景,里面男主对女主说过这么一句话—— “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命定的妻子,爱你是我的义务。”肖尧看着沈婕的眼睛说。 “呃……”沈婕说。 “我从前虽然素来不信上帝,但是我好喜欢这句台词,我觉得这是至美的感人宣言。就像《仙剑奇侠传》里,巫后问李逍遥说,李逍遥,哀家问你,你是真心爱灵儿吗?李逍遥回答说……” “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爱她。”沈婕静静地说。 “?”肖尧懵逼:“你也玩过?” “这么有名的游戏,谁没玩过啊?”沈婕嗤笑。 “所以,你懂我在说什么吧?” “懂。” “所以,你给我听好了,”肖尧伸手按住沈婕的双肩:“老婆,就算你不是那么漂亮、有钱、聪明、温柔、又能打,我还是会同样地爱你。” “……嗯。” “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命定的妻子,爱你是我的义务。”再一次的,肖尧深情款款地这样宣告道。 “不是……”沈婕低头看不清表情,想了一会然后追问道:“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不是韵韵来到三十年前,我们两个现在是在别的场合认识的,你还会不会喜欢我,还会不会追我?” 肖尧沉默了。 沈婕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情。 肖尧在脑海中模拟了半天:“有没有可能喜欢你,我觉得是有可能的,但是这个还是要看接触的深浅和广度,还有一些机缘巧合的因素;至于会不会追你这个……我只能说,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综合模拟下来的情况看……” 沈婕愤怒地双掌拍了一下水:“我靠,我就想听你说一句会喜欢我,会追我,有这么费劲吗?罗里吧嗦的……” 肖尧愣了一下:“我想和你说实话。如果你在我们学校,我应该会喜欢上你,但是应该不会追你。因为你太完美了,你和我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我不敢追你,也不敢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可能只会远远地望着你,然后关心着和你有关的一举一动。我可能会在学校贴吧里看别人怎么讨论你;可能会坐在学校礼堂的角落里,看着你在台上当主持人,然后心驰神往;我可能会在每天路过教学楼门口橱窗的时候,看橱窗里你的照片,我可能会把校报上贴在你作文旁边的,或者是优秀学生事迹旁边的,你的大头贴剪下来,压在家里的玻璃台板下面,偶尔偷偷地亲……” “噫,你好变态啊你!”沈婕嚷嚷起来。 “如果我们不是一个班的,那我们平时就见不到,然后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我恰巧被安排到和你一个考场,我会回头偷偷地看你;”肖尧继续自顾说道:“也许我会在网络游戏里,把一个角色的id取成你的名字;也许在毕业以后多年,我还是会想起你,我会和朋友说,我高中时候的女神叫沈婕,我虽然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还是一直很喜欢她。也许等我工作以后,我还会上你的博客,或者qq空间,或者别的什么社交网站去看你的动态,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狗子……”沈婕看起来有些动容。 “沈婕我知道我完全配不上你,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自从父母离婚以后,我就一直像一条……用韵韵的话来说,躺平的咸鱼,完全就是在摆烂。是你,是现在的你,让我有了向上努力的动力,我想变成更好的自己,让我自己能配得上你,让我自己能给你幸福……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老婆,只要上天让我认识你,我都会一直,一直地喜欢你……”肖尧的声音有了一丝哽咽。 沈婕堵住了肖尧的嘴巴,用她自己的。 应该是……过关了吧? “好了好了,乖。”肖尧轻抚着如猫咪般依偎在自己肩头的少女:“我也给你搓背吧?” “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沈婕抬起头来,晶晶亮的眸子看着他:“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这么远,真的。现在有我帮你,一定可以让你变成一个非常非常优秀——比现在还要优秀的男孩子的。” “嗯!”肖尧用力地点头。 …… “我来帮你搓背吧?”几分钟的依偎和沉默后,肖尧又重复了一次。 “你又想歪主意?”沈婕故意把小脸一沉:“刚才还没够?” “对你永远都不会够,”肖尧温柔地说:“但我现在真的只是想帮你搓背而已,你不觉得这样很温馨吗?” 沈婕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低头嘟哝道:“你不就是想看我……” 肖尧无辜地指了指沈婕身上的,因为湿透了而变成“透视装”的长裙:“想看当然是想看——可我已经看到现在了好吗?” “你——!”沈婕一跺脚一踩水,挠了挠自己的背脊:“那你要答应我——” “我答应你,今天只搓背。”肖尧打断她说。 沈婕犹犹疑疑地转过身去,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右手解开了脖颈下面的第一颗纽扣。 ——分割线—— 两个人洗完澡以后,均已是精疲力竭。 沈婕喝令肖尧转过身去,脱下自己还在滴水的内衣裤,换上了带过来的白色真丝睡衣,爬上了床。 “狗子,你还要多久啊。”沈婕靠在巨大的猫头抱枕上,双手向肖尧伸着:“你快过来,我要你陪我睡觉~~~” “等一会儿啊,”肖尧苦笑道:“你不让我把你裙子晾起来,你明天穿什么?” “还不是你弄的……”沈婕吐了吐舌头,调皮地在床上左右翻滚了两圈。 唉……难伺候的大小姐啊。 从浴缸出来,沈婕直接就爬上床看电视了,肖尧则是洗了内衣洗内裤,洗了内裤洗裤袜,最难洗的还要属那条长裙——开始沈婕还不让他洗,说这条裙子以前都是送到专门的地方去洗的,生怕肖尧给她洗坏,但在肖尧礼貌地询问她,第二天她是要光着身子回去还是穿湿衣服回去以后,最终沈婕还是选择相信了肖尧。 郁璐颖洗衣服的技能也真的是一绝,肖尧想。 他跪在飘窗上,在夜风中把这“七八万的裙子”小心翼翼地用七八个衣夹完全固定好,将玻璃窗合上,锁好,垫着脚尖跑回床边,拉开了沈婕的被角,放着周围那么大的空间不躺,非跟她缩在一起。 “肖尧。”身体滚烫的少女主动地,紧紧揽住了少年。 “嗯。”少年答应道。 “我也爱你。”少女说。 “???”少年好像被雷击一样,整个人僵硬住了。 这……这?这又是哪一出啊? “快问我为什么呀?”沈婕戳了戳呆若木鸡的肖尧,的腰眼。 “为什么呀?”肖尧乖乖听话,按照她的指示询问道。 “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命定的丈夫,爱你是我的义务。”少女得意地说。 “好。”少年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 第126章 被剥夺的童贞 第127章 被剥夺的童贞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郁璐颖的房间时,肖尧和沈婕的房间里仍是晦暗一片。 这是因为昨晚临睡之前,肖尧拉上了厚窗帘布,打算一觉睡到下午2点退房。 圣方济各中学的多功能报告厅也有这样的,含有隔光材料的厚窗帘布,只消把它拉上,整个教室里就会一片漆黑如夜,因此肖尧偶尔会溜到那个屋子里去偷睡。 把肖尧从无梦的睡眠中唤醒的是手机的振动声。 眼前的少女身穿白色的真丝长睡衣,睡衣的下摆随着她难看的睡相已经被动撩到了大腿根处,此时沈婕的一条腿正搁在肖尧的腿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般,姿势扭曲地贴在他的身上。 沈婕炙热的呼吸规律地碰在自己的脸上,一只手臂照例压在肖尧的胸膛上,让他微微有些气闷。 手机振动响了一阵子,便又停了下来。 肖尧刚松一口气,那手机又不依不饶地振了起来。 到底是谁啊,天还没亮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肖尧觉得很生气。 准备下床去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肖尧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对方握住了一个把柄。 到底是怎样…… 十有八九是郁璐颖了,准备一个好的认罪态度吧。 肖尧费力地把八爪鱼拨开,后者嘴里嘟哝着什么,滚向了另一边,抱住她的大猫头抱枕。 少年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垫起脚尖朝振动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虽然是夏天,但是由于空调温度被打得特别低,也可能是因为他刚从温暖的被窝和美人怀抱中出来,因此觉得有些瑟瑟发抖,甚至感觉起了鸡皮疙瘩。 他喵的,沈婕到底把手机藏到哪个抽屉去了? 肖尧的双手颤抖着,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找。 终于找到了! 肖尧拿起手机回到了床上,这次他选择了沈婕身畔的另一侧,宽敞无人的部分。 身下的水床再次陷进去一半,肖尧重新盖好被子。 未接来电的数量是(14)个,其中只有6个来自郁璐颖,3个来自宋海建的手机,2个来自不认识的固定号码,还有三个似乎是国际来电。 什么鬼…… 看到宋海建打来的电话,美好的情侣酒店体验假期,就在心理上被破坏了一大半。 幸好昨天晚上没有看到,也不知是福是祸。 事已至此,也只能一件件事情来——早上的这个电话果然是郁璐颖打来的,先给她回过去吧。 手机短暂地振动了一下,是郁璐颖的短信。 “你什么时候才会接电话?学校叫我们两个下午过去一趟!” 这才几点啊……我靠,都9点多了?! 肖尧看向了外面,这窗帘是真的可以,以后要在家里装一套。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现在把她叫起来,咱们怎么回去?”肖尧把手机屏幕背对着沈婕睡得正香甜的脸,用一只手指按着九宫格硬键。 信息发出去以后,肖尧顺手把手机的振动功能也关闭了。 郁璐颖的信息秒回:“坐旅游巴士回魔都,可以吗?就在昨天学校大巴停的那个停车场集合。” “好。”肖尧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肖尧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轻轻地把沈婕手里的抱枕抽出来,伸手抱住她。 睡梦中的沈婕立刻又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肖尧轻轻地撩拨着沈婕额前的头发,观赏着少女绝美的睡颜,竟然莫名其妙感觉鼻头酸酸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怜爱。 强行打断这样的美人酣睡,总觉得是一种深重的罪恶。 校方终于召见自己了,也不知道是为了雷同的事情还是开房的事情,大概率两个都是。 说不得,也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 开房的事情……要带上沈婕一起去解释吗? 算了,还是不宜让她公开抛头露面。 雷同的事情,要和沈婕商量吗?商量的话怎么解释? 还有,怎么向沈婕解释昨天明明郁璐颖都已经,当着她的面坐文学社的大巴回去了,现在又神奇地出现在舟庄的停车场? 错开大巴的车辆? 不行,大巴又不是火车,中间任何一辆出现抛锚、堵车或者走岔路等等,都将可能成为致命的意外。 啊,是了,昨天跟郁璐颖都说好了,回魔都就跟沈婕坦白共生的事情,既然如此,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 就算在停车场就坦白的话也没有太大差别的。 捋清楚了自己的思路,肖尧开始做那个唤醒睡美人的王子。 “沈婕,沈婕,起床了。” zzzzzzzzzzzzzzzzzzzz “老婆,老婆。” 少女发出了一阵呜咽声,嘴里不知道咀嚼着什么东西,就跟昨天早上一模一样。 “喵麻麻,醒醒。”肖尧无奈,只得加大了手上摇晃她的力度。 “啊!啊?”沈婕的眼睛没有睁开,好像醒了又好像还没醒。 “醒醒,醒醒。” 沈婕像一只小奶猫一样,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只一条缝,然后凑过来在肖尧的嘴唇上啄了一下,手上抱紧他,继续睡。 肖尧是真的无语了——之前不是还每天晨跑吗?怎么来这边就赖床了? 他的心一横,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这一招在冬天或许很管用,但是现在,少女只是把身体蜷缩起来,然后把他搂得更紧了。 肖尧不禁开始思考,假使自己现在把她的睡衣脱下来,或者做一点别的少儿不宜的事情,她还会处于这种毫无防备的、任人摆布的状态下吗? 算了,还是不要搞事情了。 肖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用了一些比较粗暴的动作,才重新把黏在他身上的沈婕推了开来,跳下床,跑到飘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强烈的阳光射进了少年的眼,使得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手背对着自己,以遮挡这突如其来的夏日晴空。 饶是如此,从指缝漏进来的阳光还是让他的眼睛生痛,只好本能地闭紧。 等到适应了房间里的亮度,肖尧便重新返回水床上,双手拉住少女的手,把她硬拽了起来。 “干什么啊……”沈婕眯缝着眼睛翻了翻白眼,然后继续闭起眼:“才几点啊……” “快中午了。”肖尧告诉她。 “不是2点才退房吗……”沈婕说:“我还要睡,你自己玩一会吧……” ???到底是要我玩什么啊? “你还非要睡到退房啊?” “对啊,很贵的……” “伱还在乎这点钱啊?”肖尧乐了,这大小姐跟自己一起生活时间久了,连思维模式和说话习惯都被自己带跑了:“你这个样子,以前还天天去晨跑啊?怎么起得来的?” “我累啊……我太累了……” 沈婕的声音带着哭腔,肖尧却只以为她又在恶意卖萌,撒娇打滚。 刚认识沈婕的时候,只见到了她成熟、冷静、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面具,只是自从住院以及出院以后,她就越来越表现出小女生“娇”和“任性”的一面。 可爱是可爱,有时候也蛮烦的。 肖尧拽着沈婕的手,在床上坐了半分钟,松手。 对方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或者说,砸了下去。 肖尧瞥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它再次亮了起来,又有人在给自己打电话了。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点。 他有点烦躁,伸手拿过了电视遥控器。 这两个按键是否是用来控制落地低音炮的音量的? “噔噔,噔噔蹬蹬噔噔蹬,嘿,嘿!噔噔,噔噔蹬蹬噔噔蹬,嘿,嘿,嘿!”土嗨土嗨的前奏响起,甚至让肖尧的情绪受到感染,感到快乐。 “嗨呀~~~~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好看的舞蹈送来天天的欢腾~~~~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嗨呀~~~~~” “嗨呀~~~~~”沈婕终于坐了起来,一把从肖尧手里抢过了遥控器:“你,有,神,经,病,是,不,是!?” 遥控器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肖尧看清了沈婕狂怒的面孔,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分割线—— 郁璐颖低着头,把右脚的玻璃丝短袜拉过了脚踝。 弹力袜口,贴合肌肤松弛有度不紧勒。 “啪”的一声松开。 然后穿进鞋里,站起身来,原地轻轻跺了几下。 拿起书包,看向了郁丽华:“妈妈?走吧。” 郁丽华也挎起了自己的小皮包,顺手把门口墙上插鞘里的房卡抽了出来,捏在手里:“那混账小子出门了?” “我跟他说过了,应该不会等太久吧,”郁璐颖有些疲惫地说:“还有,你能不能别老混账混账的了。” 不是混账是什么!?——郁丽华张口欲言,旋即又止,疲惫的目光中满是对女儿的心疼和关心。 郁璐颖朝房间门口走来的时候,两腿还有点发软。 看着女儿略显别扭的走姿,郁丽华再次拧起了自己的眉毛:“他对你做什么了?他们两个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郁璐颖有些烦躁地回答说:“就和你说了,是昨天在舟庄走路太多了,晚上又吃坏了肚子……” “晚上吃什么吃坏肚子了……”郁丽华嘀咕道:“晚饭我和你一起吃的呀。” 郁璐颖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背起书包走在前面。 “他俩非法同居多久了,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郁丽华的声音不依不饶地从身后飘来。 “没有,肖尧和那女生都挺……纯……情的,”想要找到一个合适表达的词汇并不容易:“人家就是干干净净谈个恋爱,她住在他家里也是临时的没办法,肖尧每天都打地铺的。” 倒不是她有意要袒护肖尧,只是昨晚的事情若是让母亲知道,以她的性格,血溅五步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共生的事情告诉那个姓沈的?” “哎呀你好烦啊——回去就说,你让我和肖尧找个好的时机。” 郁璐颖的语气让郁丽华觉得她是在敷衍。 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不堪回首。 罪恶感,欢愉和耻辱夹杂在一起,让郁璐颖觉得自己都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虽然自己的肉体依然没有和其他任何人发生过肢体接触,但是少女固执地认为,自己精神上的童贞已经被强行剥夺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肖尧必须为此负责。 少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明明是昨天自己答应他可以这样做的…… 但是我只答应他可以,自己,没答应他和沈婕。 是的,虽然他和沈婕现在是情侣,可是没结婚之前都不应该那样子的,没错。 虽然人家的事情自己无权干预,可这毕竟是切切实实影响到自己了。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郁璐颖甚至都变得不知道怎么跟沈婕开口摊牌了。 不管怎么样,少女都开始后悔昨天上午在大巴车上,那份冲动的“特许”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但其实并不能。 人类总是容易高估了自己心理的坚强。 昨天下午,当少女得知母亲到底和肖尧谈了一些什么内容以后,又羞又恼,跟她大吵了一架。 一直以来不敢忤逆母亲的她,竟然在冲动之下吐出了“神经病”这样的字眼,回去要跟舅舅告解自己违反了第四诫(注:孝敬父母)的罪过。 可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开始,有一点点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了。 如果不是因为沈婕,她甚至有可能自己去求肖尧要一个名分。 可母亲不知道的是,肖尧已经有了一个未来“命中注定”的老婆,还有一个活生生的,能蹦能跳的女儿。 在生日宴上,自己曾经亲眼见到那个孩子……说是孩子,其实也就是同龄人而已。 郁璐颖认为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没志气的宿命论者,可问题是现在肖尧和沈婕都相信这玩意儿,也成了事实上的情侣。 要她戴上“小三”这顶可耻的帽子,还不如叫她去死。 光是想到这两个字,就令人恶心。 一路胡思乱想的少女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台阶,一脚踏空,向前扑倒。 “颖颖!”郁丽华大惊失色,踩着自己的高跟鞋笃笃笃地跑了过来。 ——分割线—— 沈婕穿好了自己的长裙,扭好最上面的纽扣。 托今天大太阳的福,裙子已经完全晾干了。 “叫起床叫了大半个小时,吵架吵了半个小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嘛……”肖尧嘴里嘀咕着抱怨,一边帮老婆大人拿来她的裤袜。 “怪我咯?”沈婕余怒未消:“你学校里有事你不早点说?那宋海建现在什么意思啊?” “你一醒过来就拼命发火,你听得进我说话吗?”肖尧指出:“你这起床气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你一开始叫我的时候就应该说清楚什么事。”沈婕竖起了一根食指,然后开始把裤袜卷起来。 “我说了!我一直在说!”肖尧脖子一梗:“是你没听见!” 这不是实话,肖尧是在耍赖。 “好吧,”沈婕低了低头道:“狗子,对不起。是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 靠瞎说赢来的道歉让肖尧觉得有点心虚,赶紧大度地原谅了她,二人和好如初。 “哎呀我不想穿了,”沈婕将卷好的裤袜又重新放下:“今天天这么热,我想打赤脚——而且这袜子被你弄脏过了,我心里有点别扭。” “好好好,不穿就不穿。”肖尧脑子里还在盘算着坦白共生的事情,以及学校里的事情,随口道。 他说“不穿就不穿”的时候,是接在“我想打赤脚”后面的,与她的后半句“而且这袜子被你弄脏过了”同时说出口。 肖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少女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玩笑开得不怎么高明,伤到他的自尊心了。 怎么低情商也是会传染的吗?少女在内心自嘲道。 “好,好,穿,穿。”沈婕提起脚尖。 “啊!”肖尧忽然闷哼一声,脚踝一崴,摔倒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 “狗子!” 第127章 沈婕明白了一切 第128章 沈婕明白了一切 “是的我看得到处是阳光,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7月2日,肖尧生日过后的第三天。 这是一个大晴天,而且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肖尧感觉舟庄游客的人流量比昨天还大了许多。 肖尧的胳膊上挂着一个娇小的少女,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吸睛的原因除了因为她特别漂亮以外,还因为这么热的天,她戴着黑色蓓蕾帽,穿着黑色长裙和长袜,甚至戴着一副很古典的黑色长袖手套。 肖尧走路的速度不快,一瘸一拐的,沈婕只当他是脑干欠发育,平地崴脚,但是肖尧觉得,这应该是郁璐颖那边摔跤了。 169的个子长了个36码的小脚,你不摔跤谁摔跤? 但问题尴尬的是,你摔跤就摔跤吧,怎么还能把膝盖给我磕破了呢,真是又令人心疼,又让人好笑。 此时此刻,肖尧能感觉到自己右边的膝盖有点粘裤子,想来是出血了。虽然后续的刺痛表明郁璐颖那边已经上过药了,但是已经流出来的血并不会凭空消失。 自己在情趣酒店摔倒的时候是屁股着地的,地毯又很软,基本没可能造成什么伤害——幸好当时自己已经穿上了长裤,否则若是让沈婕看到自己凭空出血,这场面怎么想都有点惊悚。 啊,沈婕。 我好爱你。 沈天韵来的那一天,是五月中旬,至今不过区区一个半月。 也就是说,我认识沈婕也不过区区一个半月的时间。 而沈婕正式答应和自己交往,并且拎着黑色大垃圾袋入住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已。 看看我们现在的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的馈赠。 幸福来得太急,像龙卷风,令人头晕目眩,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 肖尧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侧头看向了沈婕那张绝美的容颜。 万万没想到,此刻沈婕正好也在扬起脸偷偷看他,脸上带着同样温情的笑容,露出了一左一右两个小酒窝,淡粉色的嘴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肖尧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停摆,整个人都愣住了,沈婕也马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 真可惜,本来还想啄一下的。 肖尧有些感慨。 这一切真的都是真实的吗?会不会我现在还身处于幻境之中?打个比方说,其实我现在还和郁璐颖、小熊他们一起被困在姚老师的那个殿堂幻境内,只是我以为我打败了姚老师的影子,出来了,而从那之后发生的郁璐颖告白、沈婕答应交往,凡此种种,都是姚老师为了实现自己的心愿而编织出来的画卷。 如果是那样的话,其实也不错,肖尧自嘲地想——快说谢谢姚老师。 仔细想想,其实这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科幻小说的题材,又能赚点稿费了。 当然,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幻境,毕竟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可是,郁璐颖在“亲子教育中心”生活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真实? 说白了,它其实是无法证伪的,就和“缸中之脑”的悖论一样。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忽然冒出一阵虚无感和恐慌感来。 肖尧抬起自己的左手,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刚打完就后悔了,怎么又把郁璐颖给忘了? “伱干嘛?”沈婕惊讶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肖尧捏了捏沈婕的小手:“我现在好幸福,跟你,这样在一起。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十三点。”沈婕脸上再次溢出暖暖的笑意:“我就在这里,真的在这里,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嗯!”肖尧点头道。 看到你能开心起来,我真的很开心,沈婕默默地想。 自己,终于又一次满足了他人的期待。 与此同时,肖尧也终于想到一个,证明这并非姚老师亲手为他编织的美梦的方式。 宋海建。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满足某人心愿的幻梦,宋海建和他所制造的威胁显然不符合“姚校长的学校”开设的宗旨吧? 快说谢谢宋老师,谢谢人生无常的痛苦。 肖尧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两人已经挽着手抵达了昨天的停车场。 他大老远地,就在攒动的人头中看到郁氏母女。还没等他想清楚自己是应该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还是道路以目时,郁丽华已经带着郁璐颖挤了上来,和颜悦色道:“小肖,小沈。” “郁老师。”“郁璐颖妈妈。”二人皆是一怔,下意识地给郁丽华回了招呼。 也好,肖尧想。反正都在同一台大巴上,与其遮遮掩掩跟做贼一样,还不如光明和磊落。 却看沈婕脸上的表情——她果然很吃惊,但不知为何,肖尧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吃惊。 郁璐颖还穿着她昨天的那身长裙和鞋子,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她穿上了好看的玻璃丝袜子——更显眼的是,她走路一瘸一瘸的。 “姐姐。”高个儿的少女躲在自己母亲的身后,扒拉着妈妈的肩膀,怯生生地跟沈婕打着招呼。 至于肖尧,直接就被她无视了——肖尧对此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dui bu qi”肖尧用口型对她比了这三个字,也不知她有没有看到。 “郁璐颖。”沈婕招呼她的方式也不如从前那般热情——语气不咸不淡,没有喊她“傻妹”亦没有喊“璐颖”。 郁璐颖听到这个称呼,怔了一下,但也不好说什么。 四个人就这么站在等车的地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气氛“轻松惬意”。 沈婕没有问她们母女二人为何会再次出现在这里,郁氏母女也没有主动解释,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这个问题,谈话的气氛就好像是他们四个早就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出游似的。 肖尧知道,沈婕的心情变得不那么美丽了。 上午的这个点,从魔都或其它地方往来舟庄的游客很多,从舟庄回魔都的相对较少,因此旅游大巴上还姑且算得上宽敞。 不过,四个人却没有选择坐到一起,而是继续心照不宣地分开了——郁丽华和郁璐颖坐在了第一排,而肖尧和沈婕则坐到了车尾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 虽然这次车上没有特别多的人,但沈婕还是蹙起了秀眉,看来还是坐不惯这种车啊。 肖尧心中暗暗纳罕,怎么沈婕今天没再闹着打车回魔都?本来打算如果她坚持要打车什么的,就干脆坦白好了,可是现在…… 现在其实也可以坦白,没关系。 这一关终究是要过……终究是躲不过,再难过也要过。 “那个……”肖尧说。 “肖尧,郁璐颖昨天不是回城里了吗?”沈婕忽然转过头来,语气平静地问道。 但她的语气却更像是陈述事实。 肖尧心下一惊,但也没那么惊。 仅仅迟疑了一秒钟,他便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 “她妈妈来没有告诉她对吧?”沈婕突然自问自答了。 “啊——?啊——” “有这种对儿女过分关注,又不肯坦诚沟通的妈妈,傻妹也很辛苦吧?” “是,是啊。她妈妈很难搞,我一定不会做那样的家长。” 话题莫名转向了其它方向,让肖尧又无法开口坦白了,而且他也觉得,在大巴车上实在不是坦白这种事情的好地方。 “肖尧你还记得不,”沈婕转过脸来,好看的容颜上,神情温和:“咱俩的第一次约会?” “当然记得啊,”肖尧赶紧说:“共青森林公园嘛,怎么会忘,一辈子都会记得。” 沈婕嫣然一笑:“一辈子都会记得把我拖下水?” “还在记这个仇呢。”肖尧捏了捏沈婕的鼻子,少女没有闪。 她将头靠在了少年的肩上,语速缓慢:“狗子你还记得不,那天从森林公园出来,咱俩是打车回去的。” “记得啊。”肖尧伸手揽住了沈婕的左肩。 “当时我和你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说,基于沈天韵所说的那个未来,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撒谎,否则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你还记得不?” “不……不太,呃,记得。”肖尧其实是记得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记得还是不记得。 沈婕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话里有话,这让肖尧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老婆。” “嗯。” “回去以后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肖尧表情严肃。 “很重要干嘛不现在说?” “不太方便,旁边有人。”肖尧四顾张望了一下。 “行呗。”沈婕语气淡淡地把头往后一靠,闭上了双目。 今天的太阳是真的好,隔着车窗一直照进肖尧的心里,只可惜这是夏日,所以并没有让肖尧觉得暖洋洋,反令他浑身发燥。 沈婕今天穿得实在是有点多了,加上大巴里的空调制冷效果一般,因此少女的脖子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大巴车在行驶中摇摇晃晃,晃得肖尧直犯困,他就靠着这些汗珠睡着了。 虽然他满怀心事,一会想着回去怎么跟沈婕说,一会想着去了学校怎么跟老师说,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前面几天都不说,就单说昨天一天,起个大清早去学校,路上跟赵晓梅聊,跟郁璐颖聊,聊得心力交瘁,然后逛张厅和沈厅,吃完中饭自己逛舟庄,然后陪赵晓梅逛舟庄,然后被郁璐颖妈妈接见,陪她喝茶,被她吓个半死,然后晚上陪沈婕又夜游舟庄,再之后是…… 一天之内经历这么多事,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深深疲惫,更是精神上的被掏空。 沈婕也是一样辛苦吧,所以才会赖床赖成这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意识陷入了沉重的黑暗…… ——分割线—— 两个人互靠着肩膀睡了好一阵子回笼觉,沈婕先肖尧一步醒来。 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麻,肩膀也麻,且重。 少女想要把肩上的猪头推开,但是看到他恬静的睡颜,便又不忍心起来。 肖尧的皮肤很白皙,肤质让很多女生都会感到羡慕,他的双眼皮很明显,也很天然。 少年的睫毛很密也很长,在睡梦中微微地翘着,两只眼球在眼皮底下快速地转动着。 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此刻他的嘴角是上扬的,笑意让他一边的酒窝也淡淡地显了出来。 沈婕转头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感觉有点咸,便又拿出一张纸巾擦着他的脸,沿着脖子下去,一直擦到他好看的锁骨。 其实虽然初见时以为其貌不扬,但是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打扮和熏陶,真的是越来越拿得出手了,少女满意地想。 难道真的是爱情的滋润会使人变美?太唯心了。 大儿子其实底子还是不错的——少女的心里升腾起一股养成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狗子狗子,可可爱爱。 少女悄悄拿出手机,调至前置摄像头,斜四十五度举至额前上方,露出甜甜的笑容,再用右手举在肖尧的脸旁边,比了一个小小的v字。 换了好几个姿势和角度,又拍了好几张,少女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机,挑了几张最满意的,用彩信发送给了肖尧。 回头天韵把家里的电脑买回来以后,再给它好好p一下,加点特效和滤镜吧? 忽然又困了,不如再睡一下好了。 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了连续的振动声,又没有电话打进来。 这说明,有人给自己发了很多短信。 少女打开了收件箱,里面是三条飞信,发件人是一长串不认识的数字。 “检查肖尧的右边膝盖,应该有新伤。” “肖尧和郁璐颖身体的所有状态和五感都会同步反馈到两个人的身上,并且双方不能离开太远,否则就会诱发癫痫。”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有一个半月了,他们两个人一直一起隐瞒着你。” 呼……沈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如止水。 其实女孩子只要心里装着你,你不需要骗她,她会自己骗自己的。 抬头看了看前排的郁家母女,什么也没看出来。 不管这个匿名发信息的人是谁,但终究……还是骗不下去自己了啊。 沈婕微微弯腰,伸向肖尧右裤腿的手竟然有一点点抖。 上车的时候自己看得很清楚,郁璐颖跛的也是右脚。 少女将少年的裤脚卷到了膝盖的上面,右腿膝盖上的红肿和血迹一目了然。 第128章 回来了,就好 第129章 回来了,就好 肖尧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搂沈婕,结果搂了个空。 嗯?他揉揉眼睛,发现沈婕真的不在自己身边。 人呢? 他的位置在大巴的最后一排最右靠窗,很容易就能看到全车的人。 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沈婕。 认认真真从每排看过去,还是没看到那个一身黑的少女身影。 肖尧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婕的那身打扮就跟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闪亮,根本没可能看漏的。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肖尧扶着前排的椅背站起身来,穿过一条大腿,来到了中道上。 两只手扒拉着过道旁边的椅背,在颠簸的大巴车上跌跌撞撞地走过,仔细地在每一排座位上寻找,直到来到了第一排。 “师傅,”肖尧焦急地询问司机道:“我放这这么大一个……不是,跟我坐在一起的黑衣服女生呢?” 司机翻了翻眼皮,嘴唇形成了一个“bu”字的气口,刚要开口说话,肖尧的身后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小沈在上一个休息站下去了,然后好像就没看到上来。” 肖尧回过头去,见郁丽华慈眉善目,声音温婉,却主观上觉得她眉眼之间都是恶意,一时急躁,向郁璐颖急道:“那她没上来你怎么你怎么不叫我啊!” “肖尧,你凶我女儿做什么?”郁丽华的声音还是一样平静,只是分贝稍微提高了一点:“我们是帮伱看人的吗?” “对不起,”郁璐颖小嘴一瘪,弱弱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睡着了……” 肖尧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对不起,我有点急。” “嗯嗯~”郁璐颖摇摇头,表示未往心里去。 肖尧再次扶着两边的椅背,从过道上跌跌撞撞地朝后走去,懒得再从别人的大腿上蹭过,索性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了进去。 然后,拿出手机。 有好几条沈婕发来的彩信,这让肖尧略微有些宽心。 赶紧点开看。 里面没有文字,只有几张大同小异的照片。 内容是一个娇艳可人的黑衣少女的自拍,她的肩头靠着一个眼睛紧闭,瞅着可不咋地的男生,正在呼呼大睡。 少女的脸上挂着姨母般的微笑,第一张没有动作,第二张是一个小小的v字手势,第三张是用左手三根手指放在苹果肌上,模拟猫胡子,第四张是…… 肖尧一边翻看着这些照片,一边不自觉地嘴角浮现出了微笑。 卡哇伊捏…… 可是她到底去哪了呢? 拨号,拨出。 “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哈,哈,哈…… “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肖尧的心朝着无底的深渊划去。 “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前两次“嘟”时间相对比较久,应该是手动按掉的,第三次就是响了0.2秒就开始“您好”了,这种情况就是被拉黑了。 呵呵…… 呵呵…… 呵呵呵呵…… 肖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膝盖凉飕飕的,裤腿不知何时被人卷了起来。 右腿膝盖上的红肿和血迹一目了然。 肖尧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如果有一天“阴谋”突然败露,沈婕会是何等的反应。 少年想象过激烈的争吵,甚至家庭暴力,也曾乐观地设想过一些云淡风轻、心平气和的沟通场景。 但是,一声不吭地跳车跑了? 嗯……也算是符合她人设定位的行为吧,毕竟上次也是…… 头疼,头疼,头疼。 肖尧深呼吸了两口,故作淡定地弯下腰,把裤腿放了下来。 这时,手机短暂地振动了半下,随即,屏幕右上角那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闪烁了起来。 肖尧的qq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人,他就是为了她才注册的这个qq号,她也是为了他能用手机上qq和她联络,才赠送的这个手机。 少年用颤抖地右手点开了手机qq. oo舒荷0o:分手吧。 肖尧倒吸了一口凉气,略微有些堵塞的鼻孔立刻通畅,一阵凉气贯穿进自己的气管,很爽。 堂吉诃德:你去哪了?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肖尧就觉得自己傻透了。 果然,对方没有回复。 趁着还没被对方拉黑,得利用这条沟通渠道做点有用的尝试努力。肖尧啊肖尧,你平时也算能说会道,现在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这时,沈婕总算回复信息了。 oo舒荷0o:我在车上觉得自己多余。 堂吉诃德:老婆,你听我解释。 oo舒荷0o: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堂吉诃德:咱们之前说好的,情侣之间一定会有吵架,一定会有沟通上的误会,但是一定不要轻易闹分手,而且一定要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堂吉诃德:你当时不是也跟我说,你很认同吗? 肖尧打了四个“一定”,手机键盘打字比电脑键盘累多了,他急得满头大汗。 oo舒荷0o:所以我不是在闹,我是真的要跟你分开。 堂吉诃德:天韵怎么办? oo舒荷0o:又拿女儿要挟我?只剩下这点本事了是吧? 堂吉诃德:这怎么是要挟。。。。你接我电话,听我给你解释。 堂吉诃德:或者你赶紧先回家,我当面跟你好好说。 堂吉诃德:拜托了。 堂吉诃德:(笑脸) oo舒荷0o: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就在qq里说吧。省得我看见你忍不住踹死你一尸两命。 肖尧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把握说服她的机会。 堂吉诃德:首先,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实际上我准备回去就跟你说的。 堂吉诃德:你还记得不?就刚刚,我跟你说,回去以后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车上人多不方便。 oo舒荷0o:我记得。 oo舒荷0o:我后来猜到你回去以后要跟我说的是这事。 堂吉诃德:那你还在生什么气啊? oo舒荷0o: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堂吉诃德:? oo舒荷0o:你和她,这种状态。 堂吉诃德:我 oo舒荷0o: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只要再跟我说一句假话,我立刻把你qq删了。 堂吉诃德:一个月。 堂吉诃德:一个多月了。 堂吉诃德:就从天韵过来的第二天开始,我和她就出现那种症状了。 oo舒荷0o:也就是说,镜子成为时空通道,女儿的出现,以及你和郁的这种状态,不是独立事件,很可能是有关系的。 堂吉诃德:我觉得也是。 肖尧觉得,沈婕一本正经和他讨论起共生的细节,对于谈话的气氛来说,这应该算是利好。 堂吉诃德:人的一生当中碰到超自然事件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既然我们碰到了,也就碰到了。 堂吉诃德:但是同时碰到两件超自然事件,还是同时发生,如果说它们之间没有任何逻辑因果关系,这是不可能的。 堂吉诃德:所以,认为它们其实是同一起超自然现象的不同部分,是一种非常合理的假设。 oo舒荷0o: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拖到今天都不肯告诉我?非得有人发短信告诉我你腿上有伤,非得证据确凿了,你才肯坦白? 有人揭发?难道是郁璐颖在报复昨天的事吗? 不对,她不是那种人。 难道是她妈妈?郁丽华知道沈婕的手机号码吗? 总不可能是郁波。 嗯……怎么嫌疑人来来回回都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郁字。 不重要了,眼下还是要先安抚沈婕。 堂吉诃德:第一,就算没人发短信,我也会今天回去以后告诉你的。 堂吉诃德:你知道的。 堂吉诃德:第二,你不也是昨天 肖尧删掉了“昨天”,换成了“前天”。 堂吉诃德:你不也是前天才告诉你的傻妹我们俩之间的秘密的吗 oo舒荷0o:你别在这跟我123. oo舒荷0o: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oo舒荷0o:对你来说,我们两个人果然是一样的地位吗? 坏了,说错话了。 堂吉诃德: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oo舒荷0o: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和她一起瞒着了我这么久? 堂吉诃德:我没怎么想。。。。最开始我和你认识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事情。 oo舒荷0o:哦? 堂吉诃德:后来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咱们俩之间的关系还说不定是什么关系,而这又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大秘密,我们说好不能随随便便单方面讲给不相干的人 肖尧把“不相干的人”删了,换成“讲出去”。 堂吉诃德:我们说好不能随随便便单方面讲出去,这你能理解一下吧? oo舒荷0o:,,,,,勉强可以 堂吉诃德:后来你正式答应和我交往以后,尤其是你搬过来以后,我就想要跟郁璐颖商量,把共生的事情告诉你的。 其实当时是郁璐颖主动提出的,肖尧为了哄好沈婕,使上了春秋笔法。 对不起了,郁璐颖,我这后院救火,也只能请你多担待了。 堂吉诃德: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把你看成最重要的,你像上次,你也是跳起来跑掉,我鞋都没穿就去追你,郁叫我别追,我还是去追了,你应该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作出选择了呀。 oo舒荷0o:你直接说,后来为什么还是没告诉我? 堂吉诃德:。。。。 oo舒荷0o:讲呀? 堂吉诃德:是郁璐颖担心,你知道了共生的事情的话,会想让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所以才要我暂时先别告诉你的。 这句话虽然有推卸责任之嫌,但总算是句实话。 oo舒荷0o:所以你还是听她的话比较重要咯? 堂吉诃德:不是,这…… oo舒荷0o:而且她怎么会觉得我会想要三个人在一起?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堂吉诃德:没有啊…… 肖尧刚要把这“没有啊”发出去,转念一想,沈婕刚威胁他再说谎就删qq,又把这三个字删掉了。 oo舒荷0o:你果然把我荡秋千的时候讲的话当真了,还跑去跟傻妹提。 oo舒荷0o:(微笑)(微笑)(微笑) 堂吉诃德: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 oo舒荷0o:姓肖的,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怎么样? 堂吉诃德:没话说,你对我非常好。 oo舒荷0o:我沈婕,配得上你吗? 堂吉诃德:配得上,是我配不上你。 oo舒荷0o:你确实配不上我。 肖尧看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oo舒荷0o:我说你配不上,不是说你长得怎么样,学习怎么样,家里有没有钱,这些都不是问题。那天我傻妹也说,我喜欢你是喜欢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可是现在我怀疑是我瞎了。 堂吉诃德:你说对了,我有,白金的,你没瞎,,,,没那么严重。 oo舒荷0o:我就纳了闷了,我这样的女孩子,还不值得你对我一心一意吗? 堂吉诃德:我是对你一心一意的呀?那共生又不是我愿意的,我和她一直都是朋友,好朋友,从来没有越界过。 oo舒荷0o:最开始的时候,你忽然出现,跟我说“同学你好,我是你未来的老公”,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所以后来我说,一切等我回国以后再说。 肖尧意识到,沈婕其实没在听自己说话了。 既然她想自说自话,那就不妨让她说个够,只要她能消气。 堂吉诃德:嗯。 oo舒荷0o:结果后来女儿不见了,通道关闭了,我说行,你放心,我一定按照规定好的时候嫁给你,然后女儿又回来了。 堂吉诃德:嗯。 oo舒荷0o:没想到你就把我的话理解为我答应做你女朋友的意思。 堂吉诃德:。。。。。 oo舒荷0o:后来我想,算了,反正将来应该也就是你了,我就满足你的期待,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吧。 堂吉诃德:扮演? oo舒荷0o:所以后来我是不是认认真真和你交往了? 堂吉诃德:是。 oo舒荷0o:我对你怎么样?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车轱辘话又开始了,肖尧想。 堂吉诃德:你对我非常好,走遍全魔都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好的女朋友来。 oo舒荷0o:后来我也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被感动了。我还知道,你需要的不仅仅是陪伴,你还需要爱情。 堂吉诃德:嗯。 oo舒荷0o:所以我就和我自己说,沈婕,好好过也是过,凑合过也是过,事情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好好谈个恋爱吧,那就让自己真的喜欢上他吧。 堂吉诃德:我知道,你辛苦了。 oo舒荷0o:我做到了,我现在真的有点喜欢上你了。 堂吉诃德:。。。。好事啊。 oo舒荷0o:然后我才知道,你有个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你在乎她,比在乎我还要多。 堂吉诃德:不是的。。。 oo舒荷0o:其实我早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我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而已,因为我不愿意相信,你会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我。 堂吉诃德: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发过去,沈婕有好一会都没有任何回应。 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1 大巴车已经驶出了高速公路,进入了城区。 堂吉诃德:老婆,你现在在哪里,打车还是走路? 堂吉诃德:我现在也跳车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堂吉诃德:老婆,我知道错了,给我个机会陪你一起走走,散散心好吗? 堂吉诃德:老婆想吃什么?中午回去我给你烧。你最喜欢的青椒炒肉丝? 堂吉诃德:。。。。老婆你就算又要离家出走,也得先来把卡和钱拿走,睡网吧不安全,风餐露宿的我会心疼,真的。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吆喝着询问有没有人在这里下车。 oo舒荷oo同志的头像已经灰了很久了,肖尧点进她的qq空间。 还好,似乎可以正常访问,没有被删好友。 肖尧觉得不能再坐大巴慢悠悠地在城里绕路了,便决定下车拉擦头往家里赶。 眼下最坏的结果是,沈婕直接回她家去跟她老爸认错了。 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往无力回天的方向发展,而且自己什么也都做不了。 好一点的结果是,她会在城里晃荡几天然后再回来。 且先不说安全问题,她有钱吗?她身上带了多少钱? 如果我是沈婕,现在会怎么做? 肯定是先打车回去,赶在肖尧前头,拿上卡和钱,带上自己那些动辄几万的衣服鞋子,卷铺盖细软跑。 因此,必须抢在沈婕前面,或许还有机会将她当场抓获。 当然,沈婕也可能还有其它行动路线,但是迅速赶回家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是机会成本率最大的。 肖尧思路清晰,先回家再说。 “你去哪?”经过大巴前排座位时,郁璐颖叫住了肖尧。 “我先打车回家一趟,这里下车应该不会超过20——算了,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搭个便车。” 肖尧不相信给沈婕发揭发信息的人是郁璐颖,而即使真的是郁丽华干的,自己现在跟她撕破脸也没有好处。饶是如此,说“你们两个”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够对郁丽华用上敬语。 “下不下,快一点?”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这里不好停车的!” 郁丽华提起自己的小挎包,神色淡漠地站起身来。 运气不错,刚下车,肖尧他们三个就拦到了擦头。 肖尧坐在副驾位上,郁氏母女坐在后排,三人一路无话。 “快一点,快一点……”肖尧小声地念叨着,脚微微在地毯上打着拍子,眼睛死死盯着红灯:“怎么这么卡呀?” “卡?”司机听不懂。 “堵。” 车子先到了郁丽华家楼下,郁丽华无视了肖尧的坚决反对,把车费先给结了。 郁璐颖走到副驾位旁,弯腰敲了敲车窗。 “咩?”肖尧摇下了车窗。 “下午两点要去学校,别忘了。”郁璐颖怯生生地提醒道。 gtmd学校,gtmd宋海建,我老婆都快要没了还管你们这个。 “前面左转,开到底,对,就在这里停。”擦头在肖尧的弄堂入口处停下,肖尧像兔子一样在弄堂里狂奔。 蹿到家门口,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颤抖着的手拧开了门锁。 打开门的第一时间,看鞋架。 属于沈婕的三四排鞋都还在。 ? 这双漆黑的小皮鞋,有着小小的金色蜜蜂标牌,好像就是她来舟庄穿的那双? 她在家里?! 肖尧大喜过望,冲进了自己的卧室,却没看到人影。 他甚至弯腰检查了一下床底。 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只属于沈婕的独特气息,但是太淡了,说不好是心理作用,还是长期生活的气味残留。 肖尧的目光落到了凌乱的沙发上,堆积如山的杂物上赫然有一双纯黑的裤袜。 他走上前去,拿起那双裤袜,凑到鼻前嗅了一下。 是新鲜的,刚换下来的,无误。 肖尧的目光转向了房间中的大穿衣橱。 身体刚穿过镜子,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少年伸手去摸,感觉是某种木质的大块东西,推一推感觉能推动,再一用力,却发现对面也有人在用力顶住,无法推开。 两方一番角力之下,肖尧占据了些许上风。 他努力地把头脸探进,发现阻挡自己的东西好像是一块床板,同时一个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声音刺进了他的耳朵:“滚!!!” 肖尧滚回了2004年,背靠着穿衣橱的门,放松地瘫了下来。 然后,抬手擦掉了额前的汗。 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 第129章 老相好 第130章 老相好 肖尧坐在自己的床上,剧烈地喘着粗气,可能是刚才连跑带折腾有些超负荷了。 这种感觉已经很陌生了,自从共生了郁璐颖,享受两人份的体能以后,肖尧就很少累成这样。 看来,最近确实是有些劳累过度了。 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郁璐颖来催,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声音却是熊吉的。 熊吉是想问问宋海建刁难的事情能不能帮上忙,但是肖尧此刻根本没心思管宋海建。 他倒是想跟熊吉商量商量,该怎么挽回现在跟沈婕的关系,可转念又一想,才意识到,即使熊吉跟自己是肩并肩在影世界里拼过命的好兄弟,但现在既然不能告诉他共生的事情,也就没办法指望他能提供任何真正的帮助。 于是,只好就宋海建的事情上敷衍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毕竟,还是得保守共生的秘密。 …… 保守共生秘密,保守共生秘密,我就去尼玛!要不是为了保守这个操蛋的秘密,我能跟沈婕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肖尧一把举起了饭桌旁的高背椅,高高举起,发现没地方砸,又轻轻放下了。 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事情自己扛吧,哎。 对了,不是说中午给沈婕做她爱吃的青椒炒肉丝吗?现在就出门买菜,给她好好做一次午餐吧。 陈鹿之前不是说了吗,女孩子是要靠哄的。 至于下午去宋海建那里,不行就不去了吧,就说自己不在魔都,他还能缺席审判是怎么的。 能……吗? 肖尧有点慌。 果然还是应该去一下才对头吧? 可是真的好怕沈婕会在自己出门的时候细软跑。 去买菜都怕她细软跑。 真是左右为难。 肖尧呆坐了一会,听到衣柜那里有动静,慌忙抬头看去。 橱门鬼魅一般地被推开,又轻又慢,简直像被风吹开的一样。 紧接着,一只包裹在晶莹剔透的肤色丝袜中的,秀美的小脚伸了出来。 肖尧伸长脖子看去,小脚后是一条修长且结实的腿。 修长?那没事了。 沈天韵上身穿着一件绿色的t恤,下身是白色的牛仔短裤,肖尧觉得她好像这两天又晒黑了。 少女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不痛快。 “嗨。”肖尧略微有些尴尬地和女儿打了个招呼。 沈天韵瘪了瘪嘴,走到肖尧的床前,抱起沈婕的枕头:“妈让我把她的东西都收到我的房间去。” 肖尧“啧”了一声。 从乐观主义的角度来看,这算好消息,因为沈婕暂时是不打算搬走了。 从悲观主义者的角度来说,这算坏消息,因为沈婕真的是要搬走了。 肖尧没有说话,但是沈天韵看到了他的双眼之中满是问询。 “妈从回来开始,哭到现在。”沈天韵告诉少年。 “啥?”肖尧一阵揪心,努力在记忆中检索着,认识沈婕一个半月以来,少女永远是自信和坚强的,自己从未见过她哭泣时的样子。 果然她还是错付了吗?不,不会的。 “所以你现在不要进去,”沈天韵补了一句:“妈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好。”肖尧点了点头。 沈天韵又开始在沙发堆积如山的杂物上,收拾属于沈婕的衣物,首先从那条裤袜开始。 “你妈妈现在是怎么个意思啊?”见沈天韵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肖尧只好主动发问。 沈天韵抬起眼皮看看他,没有说话。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伱跟谁呀?”肖尧跟她开玩笑。 “放心,离不了,”沈天韵耸耸肩:“妈刚才和妈通了电话,她劝住她了。” ?这话有点绕,虽然能懂是什么意思。 肖尧悬着的心放了一些下来。 “但她还是想冷静一段时间。”沈天韵接着道。 “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啊?” 沈天韵再次耸耸肩,没说话。 三个小时,三天,三个月和三年都属于“一段时间”的范畴,但是要把所有东西都搬过去的话……就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问题了。 “别收了,”肖尧拦住她:“你收拾点眼下要用的东西就行,不用都搬过去,需要什么随时过来拿就是了。” 沈天韵想了想,点点头,像是认可了肖尧的话。 她满手抱着枕头衣服袜子,不时还有几件衣服从她手上坠下来。 少女没有回衣橱,而是定在原地不动,就这么,看着肖尧。 肖尧忽然意识到,今天的沈天韵安静以及冷静到可怕。 他上前弯下腰,从沈天韵的脚边捡起那几件衣服,拿在手上,又伸手去沈天韵怀里拿,准备帮她分担掉一半。 沈天韵却把两条胳膊一缩,没有让肖尧帮忙拿东西的意思:“肖尧,你就没什么想告诉我的了吗?” “告诉你什么?”肖尧不解:“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呗。” “你又怎么惹我妈了?” “?弄了半天她没和你说啊?”肖尧一惊。 “没有。”沈天韵摇头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侵犯她了?” “什么玩意儿啊?那是她主动——”肖尧说了一半,闭上了嘴。 沈天韵瞪大眼睛看着肖尧:“你……” 肖尧心想,沈婕既然不愿意告诉孩子,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自己又怎么好单方面把压力丢给天韵?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多问。”最后,肖尧只得这样说。 沈天韵走向前来,一脚踹在肖尧的小腿上,然后踩住肖尧的脚,辗了辗。 “你干什么啊——” “又是那个郁璐颖,对不对?”沈天韵咬着牙齿问:“你被当场捉女干捉到了?” 肖尧一怔,忽然想到在去舟庄的大巴车上,郁璐颖曾经要求自己帮忙打听未来的她怎么样了:“你认识郁璐颖,对不对?她在34年怎么样了?” “不认识,你还真是关心她啊?”沈天韵缩回脚,干脆地回答道:“除了在你的这个破房间里,我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只知道是你的老相好,还记得小时候妈妈为了这个名字跟你吵了好几次——真没想到,30年前你俩还这样?我都乌鱼子了!她是卖相不错,可是也没比老妈还强吧?你说你……” “不是你等会,老相好?”肖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打断了沈天韵的喋喋不休:“你不是说我那什么,母胎单身到30岁吗?” 沈天韵自知失言,一跺脚道:“哎呀你揪什么字眼啦,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不就行了?” 肖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从认识沈天韵到今天,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考虑,这孩子嘴里没说实话的可能性。 毕竟,哪家孩子对父母是全说实话的呢? 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可千万不能再把天韵给得罪了,一定要把她争取到自己这边。 “反正你就先帮我多关心沈婕,照顾好你母……” “肖尧我警告你,”沈天韵打断了肖尧:“立刻跟那个郁璐颖断了。” “不是,我,”肖尧苦笑道。 “小妈妈对你怎么样,我可是每天都看在眼里,你要是还……你要是再这么作下去,我,我,”少女斟酌着措辞,随后又一跺脚:“我也不和你做朋友了。” “?”肖尧迷惑。 “你不是问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跟谁吗?”沈天韵的脸上挂上了几颗小露珠:“我告诉你,我跟妈妈。” “?”肖尧琢磨着她这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 “不对,”沈天韵又双手捧着衣物,举起肩膀下侧的大臂擦了一下眼泪,硬挤出一个微笑:“你俩的缘分没了,我也就没了,而且这还是我自己作出来的,还跟什么呀跟。” 说完这话,她便自顾转身,抬腿迈进了衣橱。 肖尧回到皂片间,打开那个破旧的冰箱,发现里面还有冻猪肉,但是青椒没有了。 想了一下,既然沈婕一时半会不会落跑,便放心地出门去买菜。 他很少去菜市场,在他眼里菜市场是个很脏的地方,也不知道沈婕这个大小姐,之前为何一直愿意跟着舅舅往那里跑。 已经过了中午买菜的时间,菜市场冷冷清清的,有许多摊位的摊主都收拾了摊子,在旁边的阴凉里打瞌睡。 路过菜场口一个卖鱼的摊位时,那个摊主正拿着水管冲洗摊位周围的血水和内脏,还有几颗水滴溅到了肖尧赤裸的脚背上,让他下意识地弹跳了起来。 这个摊主肖尧认识,姓高,40岁样子,在这里支摊档卖鱼有些年了,街坊们都亲切地喊他强哥。 强哥为人热情,手脚麻利,做生意也本分。他头发卷卷的,笑起来很憨厚,即使肖尧很少来菜市场,也对他印象不错。 强哥见弄脏了肖尧的鞋,虽也向肖尧道歉,却少了几分过去的老实本分,多了几分倨傲。 肖尧自然不会跟他较真,但也不准备买鱼,寒暄了两句,便往里面走了。 来到菜场,肖尧的心思也并不在买菜上,沈天韵刚才的话,他越琢磨,越觉得不安。 沈天韵刚来的时候说自己30岁之前都没谈过恋爱,刚才又说郁璐颖是自己的“老相好”,可能性有二: 第一种可能是,沈天韵之前在撒谎。 第二种可能是,这只是一个形容和定义的问题,也确实有人会很不严谨地,将他人的,所有的,有过感情纠葛的异性称之为“老相好”。 还有,“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跟妈妈”又是哪能意思? 我和沈婕,未来离婚了?天韵跟着沈婕? 那句“要是你们分了,我也没了”感觉有点像是冲动失言后的找补。 但是这也说不好,肖尧想。 倘若自己未来真的跟沈婕离婚了,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那未来的沈婕都一定恨透了自己,怎么还会指使女儿来撮合自己和小沈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赤佬在假传圣旨? 但是沈婕确实和未来的她自己通过好几次电话对吧? 等等,等等。 那么她怎么知道电话那头的“沈婕”就是真的沈婕呢? 正如那个“疑人偷斧”的典故,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很多事情便如同多诺米骨牌那样雪崩,令人越想越心惊。 不对,还是不对,如果是离婚跟妈妈了,怎么会还一个人住在爸爸的房子里? 总不能当个赘婿,还把自己的老房子被人给拗走了? 还有啊,沈婕家里这么有钱,女儿为什么会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肖尧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晕菜,手里提着菜回到家,开始生火做饭。 等跟沈婕和好了,一定要与沈天韵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一定要让她把实话说清楚,不能再让她顾左右而言他了。 爸爸,究竟,到底,去哪儿了?!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多了。 肖尧一边心里继续想着心思,一边开始切肉丝。 …… 呀!炒糊了! 怎么会这样? 肖尧只做了两个菜,一个青椒炒肉丝,一个番茄炒鸡蛋。 他自己拿筷子尝了两口,青椒炒肉丝吃起来有点焦味,别的还好,番茄炒鸡蛋看起来就不成形,吃起来就是一滩糊糊,而且咸得要死。 我郁璐颖精湛的厨艺哪儿去了? 想来,是因为自己心不在焉的缘故,状态太差了。 都快一点了,等会要去学校,先这样吧。 肖尧手里端着两个菜盘回到房间,刚要用脚去勾衣橱的门,那门却自己打开了。 “你来得正好,把这盘菜带给你妈妈,一定要让她吃,拜托拜托。” 沈天韵一跃从衣橱中跳了下来,两手接过了青椒炒肉丝的盘子:“我妈叫你快点去学校,不要耽误了正事。” “啊?” “她让你好好跟学校解释,不要犟头倔脑,不要抵赖,好好说,有什么就说什么。”沈天韵努力回忆着自己要带的话:“别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混不上,将来全躺在她身上。” “什么全躺在她身上?”肖尧如是说:“你回去告诉她,我就算混到自己饿死,也不会让我的家人挨饿!” “切~” 沈天韵回去以后,肖尧一个人把那盘蛋糊糊给吃了。 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沈婕还在关心他要去学校的事情,还说什么“高中毕业证都混不上,将来全躺在她身上”,这就进一步证明了,所谓的分手只是一时的气话。 毕竟,我们刚刚才……怎么可能第二天就…… 既然后院暂时安全,那就可以安心面对眼前的敌人,打好眼前的仗了。 肖尧穿戴整齐,骑车赶去了学校。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艳阳天,此刻却已经阴了下来,也可能是舟庄和魔都的天气差异——不管如何,在夏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肖尧锁好车,叉着腰,站在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 第130章 这座校园里,你俩之间只能留一个 第131章 这座校园里,你俩之间只能留一个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艳阳天,此刻却已经阴了下来,也可能是舟庄和魔都的天气差异——不管如何,在夏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肖尧锁好车,叉着腰,站在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 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并不算高,周围的围墙也很矮。 大门旁边的大理石上,用烫金大字刻着“魔都市圣方济各高级中学”这一排字,下面是当时的李总理的签名落款。 校门的另一侧墙上爬满了青藤,在人为的清理下,一块牌匾从青藤中显露了出来。 上面刻着“不可移动文物”的标识字样。 在他的身后,是耶稣圣心堂的侧门,墙上同样爬满了藤蔓植物。 “不可移动文物”的牌匾,昭告着这座所谓“百年名校”的悠久历史,肖尧还能记得,一年前的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对新生活的期望,走进这里。 这一年来,自己亦无数次从这扇门中进出,心情也各不相同,可是。 他今天居然觉得,这扇大门隐隐有点提蓝桥监狱大门的气质。 这所学校从未像现在这样压抑过。 如果在姚老师的心中,学校就是一个大ktv,一个情趣酒店,一个自由学习、自由发展的天地,那么在尊敬的宋老师心中,学校又会是什么呢? 姚老师…… 肖尧回头看向了那座教堂。 如果姚老师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晃了晃脑袋,驱散了内心的胡思乱想,肖尧走进了校门。 或许是出于本能的拖延,或许是中午的那盘炒蛋真的有问题,少年觉得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作痛,爬上了几层楼,便钻进了男厕的隔间。 他刚把隔间门内侧的门栓挂上,便听到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宋老师,我们圣方济各一直以来,啊,都是强调以人为本,是本市素质教育课改的,啊,试点桥头先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说话的人听着有一些耳熟,但一时听不出是谁。 然后,是打火机的“咔”一声。 “谢谢,我不会抽。再怎么素质教育,最后不还是要参加高考吗?学校,不还是要看升学率吗?”这当然是宋海建的声音:“你们圣方济各是区重点,一直以来的高考升学率都是100%,但是有这种人在,两年后,学校的升学率,啧,怕是不太好办吧……” “宋老师此言差矣,肖尧同学现在才高一,啊,下半年高二,实在不行让他留级嘛。”另一个声音说:“现在就断定他会影响学校的升学率,啊,放弃对他的教育,为时,啊,是不是尚早——还有,什么叫我们圣方济各啊?” “是我失言了,林主任。”宋海建道:“不擅长学习考试的孩子,我教过很多,肖尧并不是其中最差的,但道德败坏就是另一码事了。他肖尧这一年来劣迹斑斑,您应该比我清楚。 “考试不及格,作业不交,逃课上网吧,烫头,这些都不去说它了,前两天我们班上的好学生王明来跟我说,肖尧指使张嘉龙和戴宇在校外殴打他,当然,这事情我还在查。” “竟有此事?”林主任道。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是我最在意的。从高一上学期开始,他一直在前班主任的默许和纵容下,对我班的尖子生郁璐颖,实施了长期的跟踪和性骚扰,林主任,这是不是事实?” “宋老师,这都过去的事情了,你还翻旧账,啊,言重了。这里和苏江不一样,我们对于学生恋爱是很宽容的。” “是啊,两厢情愿叫恋爱,单方面死缠烂打算什么?” “是,肖尧同学的追求行为是不恰当的,上学期我也找他谈话批评过。但是宋老师,据我所知,至少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啊,算是双向的了吧?” “这就是我最最不能容忍的地方了,”宋海建情绪激动:“在一个小混混长期的性骚扰下,女生,一个性格这么内向,甚至是有点懦弱的女生,一个好学生,最终被迫答应接受追求,然后被迫和他开房,难道这种事情是可以被纵容的吗?” “啊这……” “这是什么坏榜样?那下次别的坏小子喜欢谁,是不是也可以有样学样?林主任,您想想啊,这事要是传出去,知道的知道我们圣方济各是区重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技校呢?” “胡说!” wtf?伱这是什么恐怖的脑内补完小剧场和发散性思维啊?肖尧在内心咆哮。 你是不是有什么受害妄想症? 林主任开口说公道话了:“宋老师你刚来,很多事情,啊,也不能只凭道听途说和想象。而且现在,啊,你也知道,昨天郁璐颖妈妈也来找我,人家现在家长是认可这件事情的……” “那行,”宋海建干脆地说:“你让他们两个原地结婚,以后这两个孩子我再也不管。” “宋老师,”林主任语重心长道:“我们做工作,啊,尤其是教育工作,还是不能带着情绪,啊?” “主任你不开除他,我这工作没法展开……唉。” 紧接着,两位老师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好像开始嘀嘀咕咕密谋起什么来。 肖尧屏住了呼吸,等了几分钟,宋海建的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光是在姚老师那里的违纪单就填了7张,按照校规校纪,违纪单填第三张的时候就要进档案背处分了,可他老姚是怎么做的呢?每次填到第三张的时候,就把前两张放进碎纸机,重新计算——” “老姚人其实也是一片好心……唉,可惜了。” “有什么样的老师,就会有什么样的学生,上梁不正下梁歪!”宋海建大声道:“林主任,您不要怪我说话不中听,老姚已经是你——我们学校的,名声上的污点了,您承认吗?校长当初请我来的时候,可是说的允许我带来一些改变的,林主任您也是这么说的。” “唉,你实在要处分他,你就处分吧,我不拦着了。”林主任叹道:“可是考试雷同这事你就要把人开除,上哪都说不上理去呀?” “这儿没别人,我也就和您实话实说了,”宋海建略微压低声音道:“偷考题只是一个借口,我要开除肖尧是因为他作风败坏影响恶劣。但郁璐颖是女孩子,是受害者,还是年级里的尖子生,有大好的前途。我们必须维护她的名声,所以只能用雷同这个罪名来追究肖尧……” 肖尧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准备录音。 “你强迫郁璐颖指证肖尧,她是不会听你的,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感情好得很。”林主任告诉宋老师。 次奥,沈婕买的这个新手机到底录音功能在哪里啊? “呵,小孩子的感情,一文钱都不值,”宋海建冷笑道:“我在苏江的时候见得多了,拆散的没100也有80对了,你知道他们都叫我什么吗?” “唉,宋老师你这又是何必……”林主任叹道。 “现在我有一个办法,只要林主任您配合我……” “我要怎么配合你啊?” 宋海建再次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了一阵。 “哎呀不行不行不行,你这太离谱了。啧,其实这个作风问题吧……宋老师,我是答应你,不对,是校长邀请你,来给这个学校,啊,这个年级,这个班级带来一阵春风和改变,啊?但是你不能把苏江的那一套生搬硬套过来,这里毕竟是魔都……” “我知道你们学——我们学校,向来不干涉学生恋爱,”宋海建道:“但这已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问题了。啊,校外开房,还是三个人,他跟两个女生一起,”宋海建用手背拍打着手心:“那郁璐颖是好学生,以前是乖女孩吧?生生地被他拖下水。还有我们班那个班长,陈鹿,也是跟坏学生谈恋爱。你实在要谈恋爱,你好学生强强联合,说不定还能有机会促进一下学习成绩,是吧? “但是像肖尧这,像张嘉龙这种害虫,就像蟑螂一样,不会自生自灭的。他们就是瘟疫的源头,你不把它赶紧切了,马上就会坏死一大片。扭转坏风气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就是开头……” “宋老师,我懂你的意思,这种在外面同居、开房的,确实学校也不能姑息。但是你听我说,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听动静,宋海建和林主任似乎是抽完了烟,放完了水,声音也渐渐地远去了。 肖尧蹲在坑上,两腿发麻,手心也发麻。 ——分割线—— 却说那一头,宋海建的教师办公室里,郁璐颖此时正手端着一塑料杯热茶坐着。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老旧的空调也不再吃力,这让她觉得很冷。 早知道应该再穿件小外套再过来的。 宋老师和林老师对她都很客气,一如既往。 只是他们所提出的要求是她所无法接受的。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是宋老师和林老师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郁璐颖?考虑得怎么样了?”宋老师人未到声先至,走到原属于姚老师的那张办公桌前坐下,端起了自己的搪瓷茶杯。 林老师则神色复杂地抱胸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没有发言。 “宋老师,我没什么好考虑的,您再问我多少次,我也是同样的回答。”郁璐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是不会作证肖尧作弊的,因为根本没有那回事。” 林老师忍不住开口道:“郁璐颖,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呢?” 郁璐颖摇头道:“那就是,他有没有作弊,我不知情。对于不知情的事情,我也无法作证。” “郁璐颖,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宋海建脸色和善地开口道:“我和林老师都是想帮你。” 郁璐颖沉默不语。 “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学生,这一点,我想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宋老师继续娓娓道来:“只要你继续保持现在的势头,魔都的一流大学你都可以随意挑选。即使有个闪失,咱们学校还有推荐保送的名额嘛,文科北大也还行啊,是不是啊林老师?” “嗯。”林主任闷闷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要是自毁前程的话,就谁也帮不了你了。”宋老师的语气开始严肃起来:“校规校纪面前,不是说你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我们都是要一视同仁处理的。” “啊。”这次没等宋老师问他,林主任便主动答腔道。 “的确,你现在只是在错误的方向上迈出了一小步,但如果你不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能悬崖勒马,那就将是你走向未来不幸人生的一大步。”宋老师竖起了一根食指道:“青春期的女生,受到了一些不良少年的影响,犯下了一些难以挽回的错误,是令人痛心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老师知道,主要责任并不在你,而是在于个别不良学生的诱惑甚至是胁迫。” “宋老师,”郁璐颖忽然抬起头来:“关于那天在清浦过夜的事情,我想我已经解释了很多次是什么情况了。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去医院做鉴定报告,证明我们没有发生任何违反中学生行为准则的事情,那个女生也可以——” 眼见这个平时一直腼腆害羞的女生忽然如此豪放地说出了“做鉴定报告”这种话,宋老师和林老师均是一怔。 “你不要执迷不悟!”宋老师一拍桌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就冲这一件事情,学校就可以把你们两个一起劝退,可是我和林老师都不愿意这么做。我们都知道你是受了不良少年的蛊惑和影响,为了保护你的名声,还有你的前程,所以才给了你一个这样的机会,希望你能够自重,珍惜学校给的机会……” “宋老师,”郁璐颖皱起眉头,也许是昨晚休息得不好,她需要调整一下才能看清宋海建的表情:“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肖尧他有没有作弊,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偷窃考题,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帮你们证明任何事情。至于为什么我们考试会高度雷同,我也不知道,如果学校要以此证明我作弊了,那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我和肖尧从始至终都是朋友关系,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不轨之举,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那也是我自愿的,他没有强迫过我任何事情,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您说的什么之前他对我性骚扰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以讹传讹。 “这是我的立场,我不会改变,我也甘愿接受学校的任何处分,就算您问我再多次也是一样。” “朋友关系,自愿,说得好啊。”宋老师把茶杯放到了一边,继续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是一位非常虔诚的基督徒,你舅舅也在教会里供职,对吗?” “那又如何。” “我本人虽然不信教,但也对天主教的教义和规矩略知一二,所以我相信那天在宾馆,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然你的母亲不会是今天的立场。” “那您为什么还要死抓着这件事不放呢?”郁璐颖恼道。 “作为你的老师,作为你学校的班主任,我有能力做到你母亲和教会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有义务把你从未来的泥潭中拉出来。”宋海建张开双臂,作大义凛然状。 “跟人交朋友我有分寸,我的成绩没有下降,学校也不反对,我的未来为什么就是泥潭了?您凭什么这么武断?”郁璐颖被气笑了。 “凭我有经验,血淋淋的经验!”宋海建突然情绪激动。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另一张桌子前面:“一个像你这样有着大好前途的女孩子,一旦被肖尧这样的害虫缠上,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变成……” “宋老师。”林主任喊了他一声,示意他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下去了。 宋海建打住了话头,调整呼吸,让自己恢复到原本的状态,随后再次开口: “你刚刚说交朋友的事,你会有分寸,那你如何知道你的朋友他也有分寸呢?如果他提出过分的要求,你能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郁璐颖莫名其妙道:“认真拒绝就行了啊。他如果越界了,还不肯尊重我,我就不再和他交朋友就是了。” “所以你的防卫措施就是分手?”宋海建笑道:“你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保障你和你的朋友关系不会越界?” “您可以这么理解。”郁璐颖压制着自己语气中的怒意。 “噢,也就是说,”宋海建作恍然大悟状:“如果他有过分的要求,你就会和他分手。” “我会叫他尊重我,但是如果他一直强迫我,那么,是的。” “你会吗?”宋海建挑了挑眉毛。 “我当然会。” “可是你已经和他开房过夜了。”宋海建提醒她。 林老师咳嗽了一声。 “那天只是因为一点意外,当时还有另一个女生陪我的,而且他没有任何非分之举。真到了最后关头,我绝对不会犹豫。”郁璐颖语气坚定地说。 “那么问题来了,到几时才算最后的关头呢?”宋海建用手背击打着手心:“到只有你们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吗?” “宋老师!”林老师说。 宋海建没有理他,自顾继续说下去:“到时候说分手你还来得及吗?你看起来并不强壮。” “我当然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那个程度的。”郁璐颖道。 “好吧,让我们来假设一下事情会如何发展吧。”宋海建开始来回踱步。 “今天肖尧邀请你等会回家一起走,要分手吗?” 郁璐颖回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好的,那么接下来,放学路上有一家商场的甜品店推出了新品,肖尧邀请你一起吃,要分手吗?” “这为什么要分手?” “ok,商场里一部你们都想看的电影正在上映,于是肖尧邀请你看电影,要分手吗?” 郁璐颖摇了摇头。 “现在电影结束了,但是你们都饿了,肖尧希望邀请你共进晚餐,要分手吗?” “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郁璐颖告诉他。 “你说得对,吃饭的时候,肖尧点了鸡尾酒,并且希望与你分享,要分手吗?” “我可以不喝,但为什么非得分手。”郁璐颖怀疑自己已经被他给绕进去了。 “很好,现在肖尧喝多了酒,路都走不稳了,”宋海建坐到了桌角上:“他不打算回家,希望你帮忙开一间酒店房间,要分手吗?” “安顿好他我再回家就是了。”郁璐颖道:“不对,他有家为什么要去酒店,我会把他送回家。” “行啊,送回家。据我所知,肖尧家现在是没有大人的,你把他送回家,是把他扔在客厅的地板上呢,还是扶他进房间?” “你……?!”“宋老师!” “是啊,送他进房间,不就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吗?” 宋海建弯下腰,目光从下往上追逐着郁璐颖的眼神,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分手,或者是失去一切之后再分手——这个选择题不难吧?如果你觉得还难的话,我可以给你另一道选择题:这座校园里,郁璐颖和肖尧之间,只能留一个,留谁你选。” 郁璐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然后扭头看向了林老师。 林老师没有吭声,只是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其实,宋海建说的并非是实情。学校里的事情,谁走谁留,当然轮不到当事人自己来决定,他之所以这样说,使的无非是挑拨离间的小伎俩,目的是让小情侣为了自保而反目成仇,最终达到他自己棒打鸳鸯的目的。 “我知道了。”郁璐颖咬了咬牙:“那——” “不用急着交卷,”宋海建伸手把她按回了椅子里,女孩厌恶地缩了一下肩膀:“我今天也约了肖尧同学,等跟他谈完,也许他会邀请你等会回家一起走的。” “报告!”少年洪亮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林主任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见到肖尧站在门口。 第131章 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第132章 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宋海建见到肖尧,眯起了那双小眼睛,也没喊“进来”,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进来吧。”林主任道。 “林主任,我能先和您单独谈谈吗?”肖尧礼貌地询问道。 “这……”林主任看了看肖尧,又看了看宋海建:“行吧。” 林主任带着肖尧更上一层楼,来到了教学楼顶的天台上。 肖尧不禁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曾和沈婕一起在学校的“天台”上,与白骑士说话。当时,远方的东方之珠电视塔也变成了一座金字塔…… 明明就在不久以前,此刻想来却恍若隔世。 “怎么了?”林老师转过身来问道:“有什么话需要背着郁璐颖说的吗?” ?当然不是为了背着郁璐颖,而是背着宋海建啊。 林老师一边说,一边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火机打了几下都没能打着,肖尧上前一步,双手帮他拢住了火苗。 “的确,”肖尧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有些话让郁璐颖听了,对学校的印象不好。” “哦?”林老师的神情认真了起来。 肖尧把自己在上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俩人对话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他甚至暗示了一些在办公室里时,宋海建对郁璐颖所说的内容。 原来,方才宋海建在办公室里忽悠郁璐颖的时候,肖尧就在门外。 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学校特意把办公室的门隔音做得特别好,站在门外,即使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都也只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仅此而已。 当然,无论是哪个老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距离上,肖尧可以fm调频96.8,用郁璐颖的耳朵去听。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信号很不好,杂音干扰很大,肖尧听得雾煞煞的。 听完了肖尧的讲述,林主任的脸色变了变。 “林老师你放心,我只是听到了,并没有拿手机录下来。”肖尧告诉他。 他是真没录下来,但这话听在林老师的耳朵里,显然就是在说“我录下来了”。 “你是在威胁学校吗?”林老师心平气和地问道:“录音本身可不能当作证据。 怎么就不能了? 肖尧摇了摇头:“我没有录音,我更完全没有威胁的意思。因为我知道,林老师你和他不同,伱是真的关心学生、向着学生的,你是个好老师。” “少在这拍马屁!”林主任嘴上这样说道,心里却很受用:“不过你也确实没说错,我一向是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教育为主,惩戒为辅的。但是你想过没有,要是把宋老师给逼急了,要是他直接把你们那天住酒店的事给张扬出去,你这不是拖郁璐颖下水吗?你就不为她的名声考虑吗?而且据我所知,你昨天还拒绝了郁璐颖妈妈的提议——郁璐颖到底有什么把柄捏在你手里?” 肖尧一惊: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没有把柄!您别乱想。”肖尧忙道:“而且结婚的事,难道我应该答应吗?难道我应该现在就娶郁璐颖吗?” “嘿嘿。”林主任干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妈妈肯定很恨我。”肖尧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当然恨你,但也说了你不少好话。”林主任用力抽了一口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 郁丽华真的向着自己说话?哪怕自己拒绝了她的要求?肖尧有些感慨。 “那你到底想怎么解决呢?”林主任问肖尧。 “我现在也不知道。”肖尧脸色诚恳地回答道:“我之所以想要和您单独谈,就是想让您给我指一条生路,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分割线—— 林老师先行一步回了办公室,郁璐颖则心事重重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见肖尧过来,欲言又止。 这时,林老师又出来招呼肖尧进去,郁璐颖便只得交代肖尧一会出来再说。 肖尧进了办公室,宋海建坐在桌子后面,林老师则抱着肩膀靠在另一边的办公桌旁。 见肖尧进来,宋海建示意他坐中间的椅子,但是肖尧没有坐,而是径直走到了宋海建的桌前,站定。 “宋老师,我来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虽然肖尧知道宋海建想干嘛,而且也知道,宋海建知道自己知道他想干嘛,但是想要争取到期待的谈判结果,让对方说话是很有必要的。 宋海建再次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眯眼动作,手里转着一只水笔,朝林主任看了看。 然后,他从椅子里起身,转到了肖尧身旁。 “肖先生,咱们华夏有句古话,叫作,西西误解,魏骏杰。” 宋海建这句话一出口,肖尧差点气得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大佐发言?你身为反派的自觉性也未免太高了吧? 但是场合在这里,他也只有舌尖顶住上牙膛,努力不笑出来,感觉十分难受。 “这么称呼你,是因为我希望,你我今天可以抛开老师、学生这样的身份桎梏,进行一次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 “好吧,宋先生高见,肖某洗耳恭听。”肖尧决定试着配合他的表演,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众所周知,在我们学校,原则上的确不反对学生恋爱,我本人也深知堵不如疏的道理。所以,那天我在酒店看到肖先生这样,在学业上难有建树的人,也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本来是很替你开心的。” “你什么意思啊你?”肖尧听他话里有话,有些恼。 “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宋海建把一只大手亲热地拍在了肖尧的肩头:“据我所了解,肖先生的另一位女朋友,年轻漂亮,颇有家资,对你也十分看重,实在令人羡慕。若是你肯好好经营这段关系,将来无论是学业、事业还是未来的一切,都将水到渠成。但是,作为你的班主任老师,我有义务提醒你,凡事都要讲求个分寸,过犹不及。” “宋先生你不要在这里造谣,我肖尧没有另一个女朋友。而且,我说过无数次了,郁璐颖和我只是好朋友,不管你要做什么,所有责任我一应承担,你不要老是把她牵扯进来!” “牵扯郁璐颖进来的人正是你自己!”宋海建对他说:“既然你不想,或者不能,和郁璐颖堂堂正正地恋爱,就不要在这里,既要……又要。郁璐颖和你不一样,她可以有更光明的未来,你难道希望她将来像你一样去讨好有钱人维生吗? “还是说,肖先生所谓的负责任,就是一辈子用一个女人的家产,去养另一个女人?相信我,没有女人真的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无论她们今天看起来多么和睦,日后也一定会有不可收拾的一天。” tmd,为什么居然觉得姓宋的说的很有道理?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宋先生,我和郁璐颖,从来都没有作弊,也没有做过任何苟且的事情,更加不会接受因此而来的任何处分——你没有权力凭空污人清白。” “清白可以有,处分也可以没有。”宋海建再次拍拍肖尧的肩膀:“转个学吧,大家都体面。魔都还是有适合你的学校的,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呵,说什么男人之间的对话。”肖尧终于让自己笑了出来:“宋老师,我肖尧刚刚年满16周岁,职业是正儿八经的中学生,满心都是求知欲,你不用给我戴什么大男人的高帽子,我也听不懂你刚刚说的大道理。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认准我是个没有前途的学渣,我的学习成绩可是比郁璐颖更好,你这么针对我,学校真的支持吗?” “你还有脸提你的这个考试成绩!”宋海建也被气笑了。 “你的所谓成绩有没有作弊,你自己难道没有数吗?”半天没有说话的林老师突然开口了。 “成绩提高就是作弊?学校什么时候换了地下赌场的规矩了?”肖尧反唇相讥。 “雷同就是你们作弊的铁证!”宋海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我肖尧可是全校成绩最好的几个学生之一,这跟作弊与否没有关系。” “少来这套!”林老师也拍起了桌子:“你肖尧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你上次数学考及格恐怕还是20世纪呢吧?老子再考你一次,你数学能及格我和宋老师就信你没作弊!” ?过了过了,20世纪的话,我是怎么考上初中和高中的。 “考就考啊,我怕你吗?没见过你这样盼着学生不及格的渣老师。”肖尧不甘落后地也双手拍在了桌子上。 林老师冲过来揪住了肖尧的领子:“嘴硬是吧?你考不及格我把你敲锣打鼓扔出学校。高中可不是义务教育,魔都不会再有学校收你这种渣学生!我看到时候你的有钱女朋友还养不养你!” “用不着!”肖尧用力地挣开了林老师的手:“考不及格我自己戴个作弊人渣的高帽子自己游街去!” “行,我这就有卷子,你现在就给我考,我和宋老师两个人盯着你,我倒看你从哪抄!及格?等角定理都看不明白你还及格……” “等等!”看到林老师去办公桌里拿考卷,宋海建突然出声制止了他。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心想你俩这双簧演得未免有些用力过猛:“肖尧,我呢也是才来咱们学校不久,对你的了解可能有些片面或者偏见,你别见怪。既然你坚称你的考试成绩没问题,林老师也愿意给你机会补考,那我也不反对治病救人。但如果只是数学一科及格的补考标准,恐怕很难有说服力吧?毕竟你可是文武双全成绩力压郁璐颖的一流人才。” “那你说怎么考?”肖尧依然不能示弱。 “简单,考就考全科,题目我亲自出,不用麻烦林老师,到时候你和郁璐颖一起考。” “你一个数学老师,出全科试卷啊?”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也没必要纠结什么及格不及格了,只要你的成绩比郁璐颖高,那诸如作弊雷同之类的事情从此一笔勾销,我宋海建给你赔礼道歉,你的私生活我也不再干涉,你看怎么样?” “这……”宋海建的条件又把郁璐颖给牵扯进来,肖尧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宋海建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没有时间再考虑了。 “需要先去和郁璐颖同学商量一下吗?我可以等。” 将军。 再犹豫无异于承认作弊,举手投降,于是肖尧抬起头朗声答复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很好,”宋海建坐回自己的位置,提笔把约定的内容,以及考试的科目、时间、地点拟了一份言简意赅的协议,然后递给了林老师,林老师皱着眉头看了一遍,又递给肖尧。 肖尧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异议余地,便就签了字。 林老师接回去复印了两份,将其中一份复印件给了肖尧。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肖尧把协议的复印件收了起来,看向宋海建。 “当然可以,不要误了考试的时间就好。”宋海建似乎已经完全不再关心肖尧,而是开始与林老师闲谈:“林老师,我最近发现一家店的羊蝎子特别好吃,咱们一会去尝尝,喝两盅吧?” “林老师再见,宋老师再见。” 肖尧不想再多逗留,转身离开,但拉开房门时,宋海建突然又高声叫住了他。 “肖先生,替我给郁璐颖同学带个话,如果她在考试中故意放水成绩一塌糊涂,学校一定会把你们两个害群之马一并扫地出门。你说是吧?林老师。” ——分割线—— 郁璐颖就等在办公室门外的不远处,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宋海建最后的叫嚣。 见肖尧从办公室里出来,少女连忙迎上前询问。 肖尧把协议的复印件拿给了她,她一边看着,两人一起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我明白了。”郁璐颖把协议还给了肖尧。 肖尧把想好的台词一口气讲了出来:“不好意思,还是把你给卷进来了,可是到了那个局面,我不接受也得接受了。你不要说诸如,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让学校处分和开除我自己,把留下来的机会留给肖尧,这种怪念头——如果你这么跟宋海建说了,只会进一步激怒他。而且,就算我真的要被开除或者转学了,我还有许多其它的机会,但是我绝不容许你的前途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害,尤其是因为我的原因。我肖尧,是个——” 少女无情地打断了他的慷慨激昂,随后嘴硬道:“谁告诉你我要学校处分开除我自己,把留下来的机会留给你了?你想得可真美?真到那时候,我肯定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前半句是什么?”肖尧提醒她。 郁璐颖的小脸一红,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反正,既然有机会我们一起平安过关,那当然最好。你的语文成绩本来就比我好些,只要正常发挥,到时候我再故意每门都稍微做错几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必要冒那个险,宋海建可能就是想要抓你放水的把柄,你尽力就行,只要我的成绩跟你相差不多,我谅他也不能真的把我怎么样。”肖尧嘱咐她。 “我想想吧——但你是怎么说服宋老师同意咱们补考的?他看起来非常固执。” “是林老师帮忙的,本来想着补考一科数学60分过关,但是宋海建这个老狐狸,反手就又把我连同林老师一起逼到了墙角。跟这些大人打交道太累了,一个不留神就会掉坑。” “的确,刚才宋海建还预言说今天‘放学’之后,有人会邀请我回家一起走,会实现吗?”一阵微风吹过,几片叶子在低空打着旋儿,被少女用穿着玻璃丝短袜和小皮鞋的脚,一脚踩在足下。 在肖尧的印象里,郁璐颖虽然也对宋海建没什么好感,但平时说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尊称他为“宋老师”,这会儿居然也开始宋海建宋海建起来了,看来是真的被惹毛了。 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地笑意:“那,郁璐颖同学,我们今天放学回家一起走吧?” “行。”郁璐颖头一低,走在了前面。 “呃,你的腿伤怎么样?怎么伤的啊?”虽然是一起走,但郁璐颖却十分沉默,肖尧只好寻找话题来缓解尴尬。 “腿伤怎么样,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少女淡淡地答说:“怎么伤的……你自己应该清楚。” “昨晚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肖尧还是觉得,不能假装昨晚无事发生。 “昨晚什么事情啊?”郁璐颖佯装惊讶地问道。 “ok,ok,”肖尧比了一个ok的手势:“无事发生。” “……是谁主动的?”两个人又沉默了一分钟,郁璐颖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你,还是沈婕?” “呃……这个……”郁璐颖这么一问还真是让肖尧做了难,仿佛怎么回答都像是在掩饰或推诿。 “好了,我明白了。”不等肖尧开口回答,郁璐颖又主动打断了话头,接着说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昨天晚上是我很幸运地,和我妈妈一起在酒店房间里,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场合发生同样的事情……” “ok,ok,我有数的。”肖尧点头如啄米。 “肖尧,我们还是朋友吧?”郁璐颖问他。 “当然是啊,这什么问题,”肖尧连忙回答道:“昨天在车上不是都讲好了吗,特别的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既然我们还是朋友,我就以朋友的身份,多嘴再劝你两句好伐?” “你说你说。” “不管怎么样,你俩毕竟还没结婚,还是中学生,就算不是教友,有些事情也给我适可而止好伐?” “好的,郁嬷嬷。” 郁璐颖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生气,开玩笑的。” 接着,又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 肖尧为了和郁璐颖一起走,回来的时候故意没骑车,俩人快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尽管今天的郁璐颖总是眉头紧锁,看起来情绪不佳,但肖尧已经饱受挑时机讲话之苦,他决定重要的事还是要硬着头皮讲完。 “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嗯?” “共生的事,沈婕知道了。”肖尧尽量言简意赅。 “嗯。”郁璐颖甚至没有放慢脚步,这让肖尧有些难受,这件事如此不值得重视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肖尧的疑惑,郁璐颖还是停下来解释了:“知道她下车没告诉你,我就大概猜到了。” “她现在在跟我闹分手。”肖尧平静地告诉了郁璐颖这件事,然后观察她的反应。 郁璐颖总算是一怔:“姐姐回去了?” “没有,”肖尧告诉她:“现在她搬到2034年去了,不肯见我。” “对不起,”郁璐颖给肖尧鞠了一躬:“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早一点同意让你告诉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不过你也别太紧张,”郁璐颖又告诉他:“她不会真的和你分的,否则她直接就回她爸爸那里去了。而且,你们中间有一条……切不断的纽带,她应该只是想闹一闹。”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尧告诉她:“天主保佑你是对的。” “伤口里埋了东西,愈合得越久,揭开伤疤时就越痛苦——给她点时间吧。” “嗯。” “差点忘了,我妈妈让我去菜场买些菜,你先回去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 “别了,你多去陪陪沈婕吧。她现在应该很沮丧,就像被欺骗和侮辱了一样,尤其是在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你实在是应该在昨晚发生什么之前,告诉她共生的事的。” “那不是咱俩约好了,等从舟庄回来以后,再一起告诉她的吗?”肖尧指出。 “咱俩还约好了你应该提前通知我呢,少在这时候又冒充死心眼了。而且你这不是也没等从舟庄回来就说了吗?也没等我一起。” “不是我告诉沈婕的,是在车上的时候有人告密。” “有人告密?”郁璐颖脸上的惊异不似作伪。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准备回去再跟你一起跟她说的——是有人在车上就给她发了短信,那里面把什么都说了。” “什么?!”郁璐颖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了:“短信呢?给我看看!” “在她的手机上,我哪有。”肖尧说。 郁璐颖陷入了沉默,脑子里开始盘算,能有谁做这事情。 “郁璐颖,还有个事情我想问你。”肖尧想了想,再次开口道。 “你问。”郁璐颖心不在焉地应道。 “宋老师跟你谈话的时候,说什么如果肖尧怎么样怎么样,你跟不跟他分手的时候,你为什么顺着他的话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 “就,告诉他咱俩不是情侣,只是朋友,没什么分不分手的啊。”肖尧吞吞吐吐道:“你为什么默认了他对于咱俩关系的假设?” “……啊,我听懂了。”郁璐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你听懂啥了?”肖尧有点懵逼。 “那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郁璐颖靠近肖尧半步,紧锁的眉头扬了起来:“因为就算是在那样的场合下,听到别人把我当成你的女朋友,我还是会很开心,雀跃,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我知道你不会和我好,但是被别人这样认为了,我心里就可以自己暗戳戳地爽一下——你这下满意了没?” “?”肖尧有点懵逼,不知道她为何又突然生气。 “啊,还有,你猜对了,”郁璐颖继续情绪激动地说道:“你不就是想说,是我跟沈婕告的密吗?对,没错,就是我。因为我爱你爱得不得了,为了得到你可以不择手段,所以我告发共生的事来破坏你跟沈婕的关系;因为你昨天晚上做了那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自己已经被你玷污了,所以我现在跟我妈一样,满脑子就想着逼你立马娶我;所以我听到沈婕在跟你闹分手,我心里可高兴坏了。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把你的那个宝贝女儿,绑架到我自己的肚子里——唔。” 郁璐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肖尧一把抱住了她。 这是她人生15年来,第一次和父亲以外的男性拥抱,也是她和肖尧认识这一年以来,第一次的拥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脸红心跳,不仅无法说话,甚至不能思考。 少女想要推开他,身体却拒绝服从大脑的指挥。 “对不起,对不起,颖颖,别闹了,”肖尧在她耳边说道:“我对着你的天主发誓,是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一分一秒,一丝一毫怀疑你过。” 郁璐颖捏紧了自己的粉拳,在肖尧的后背锤了三下,用力地。 肖尧龇牙咧嘴地放开了郁璐颖,少女也一边“嘶”一边揉起自己的后背。 “我算是知道沈婕为什么天天打你了——实在是忍不住啊。” “是是是,我就欠打。” 石库门一楼的木门被缓缓地朝里拉开了,郁丽华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好几个塑料袋的垃圾。 她刚好看到自己的女儿从少年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的情形。 “阿姨!”肖尧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妈!”郁璐颖也紧张地转过身去。 郁丽华看了看肖尧的周围,没有说话,只是不冷不热地冲肖尧点了点头,提着垃圾袋,走了。 走了…… 少年和少女的头脑都冷静了下来,尴尬的空气弥漫在两人的周围。 “那个……”肖尧说。 “回去吧,”郁璐颖低着头道:“回去吧,好好陪她。” “那,我走了?”肖尧说。 “走吧。”郁璐颖小声说。 肖尧不放心,伸手握住了郁璐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郁璐颖反手也轻捏了他几下:“走。” 肖尧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 今天家门外的这条街格外冷清,弄堂的出口外停了几辆平时这里罕见的高级轿车,寥寥的路人里又多了许多壮年男子。 可是肖尧心事重重,脚步匆匆,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 刚才抱她……实属是一时冲动。 现在回想起来,又是隐隐的小兴奋,又是对沈婕的愧疚。 虽然应该不会让她知道,可沈婕主张分手的理由客观上又多了一条。 肖尧一边走,一边懊悔地锤着自己的脑袋。 “唱一首歌,爱一个人,过一生。”这是《校园民谣》专辑封面上的话。 在苏江念初中的时候,肖尧曾经把这句话打印出来,贴在卧室的墙上。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他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楼下平时闲逛聊天的大爷大妈们都上哪去了?这些面生的路人也不像是游客啊。 游客也不会上咱们这来啊。 肖尧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之前许多被忽略的事情一齐涌上了心头。 宋海建是怎么知道沈婕很有钱的? 是自己昨天在舟庄过于招摇了吗? 带鱼这帮家伙真的有保守秘密吗? 他快步走上自家外面的楼梯,门虚掩着,夕阳照亮了门缝中飘散出的淡淡烟雾,是陌生人的味道。 肖尧的心往下一沉——家里这是进贼了? 就怕不是贼。 他顺手拿起了皂片间墙上挂着的菜刀。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比起出去的时候,房间里空旷了不少,虽然并没有乱,但许多东西似乎不见了——是沈婕的那些东西? 但是,肖尧并没有更多地关注那些。 因为房间里还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因为他看到屋里中间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大约40到50岁年纪,戴着金丝眼镜,三七分的头发微微有一点点花白,身上是一件米色夹克,朴素但又考究,手上掐着一支香烟,烟锥烧得老长,脚上光可鉴人的皮鞋旁边,已经丢满了熄灭的烟蒂。 看到肖尧进门,男人快速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男孩,随后丢下烟蒂,踩灭。 “不好意思,门没有锁,我就进门等了。你就是肖尧对吧?” …… “小肖啊,小女沈婕最近多有打扰,我先向你道个谢。” 第132章 拜见岳父大人 第133章 拜见岳父大人 房间中间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房间里还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男人大约40到50岁年纪,戴着金丝眼镜,三七分的头发微微有一点点花白,身上是一件米色夹克,朴素但又考究。 他的手上掐着一支香烟,烟锥烧得老长,脚上光可鉴人的皮鞋旁边,已经丢满了熄灭的烟蒂。 ?就算我家没有烟灰缸,你也不能往地上丢啊,什末素质啊? 等等,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 肖尧捏紧了手里菜刀的刀柄。 看到肖尧进门,男人快速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男孩,随后丢下烟蒂,踩灭。 “不好意思,门没有锁,我就进门等了。你就是肖尧对吧?” 肖尧非常确定自己出门的时候锁了门,还强迫症发作,左三下右四下,一共拉了七下。 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反对,只是把武器捏得更紧了。 “小肖啊,小女沈婕最近多有打扰,我先向你道个谢。”男人温和地开口了:“那么伱方便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这是沈婕的爸爸!?我的老丈人!? 肖尧一个激灵,差点脱口叫爸爸,当然,他没有。 他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他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难道沈婕已经……难道是文学社的那些八婆? 我大意了! 豆大的汗珠从肖尧的额角冒了出来。 他努力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把手里的菜刀客客气气地,不露声色地放在身后的床上。 “叔叔好。”肖尧终于发出了声音。 “今天我来得冒昧,小肖你不要见怪。”沈父极其轻微地欠了欠身。 那我可太见怪了:“您言重了,不至于,不至于。” 中年男人起身,把一个被撑得满满当当的信封,轻轻地放在了饭桌上,从信封口里可以看出,里面是红红的。 来了,来了,电视剧里的烂俗情节要来了:给你500万,你离开我女儿。 不过我看这也不像有500万的样子啊。 其实以前看到这种剧情的时候,肖尧代入女方的父亲都觉得很亏。 哦,你拱了我的白菜,我非但不能宰了你,还得奖励你? 等等,别急,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冷静!如果沈婕已经被掳走,她爸爸根本犯不着留在这里等自己。 这钱是买自己开口的! 想到沈婕应该还没有被抓走,肖尧一下子松了一大口气。 笑话,你这如花似玉的宝贝大女儿,就值这么一点钱吗? 当然,加钱也是不行的。 他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这是?” “小肖啊,这是你应得的,而且我相信,你的价值要比这多得多——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小忙。” “我真的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肖尧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约翰斯!”沈婕爸爸的眼神似乎是瞟了一眼紧闭的衣柜门,随后向着门外呼唤了一个人名。 紧接着,一个高鼻梁、黄头发的洋人便应声走了进来。 卧槽,这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看来,这就是沈婕经常提到的“约翰斯叔叔”了,真是久仰久仰。 这位约翰斯叔叔看起来最少有一米九,文质彬彬的,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进门的时候微微低了一下头。 约翰斯将一张折凳打开,放在了肖尧的屁股后面,然后非常得体地邀请肖尧就坐。 沈婕的爸爸接着介绍道:“这是约翰斯,我的管家——他也是从小看着小婕长大的,自己人。小肖你坐吧,当在自己家一样,不要拘谨。” 说罢,他又自己坐回了椅子里。 什么话,什么叫就当在自己家一样,难道这不就是我家吗? 肖尧实在看不懂这位未来的泰山在打什么鬼主意,也弄不清自己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身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坐下应该不要紧。 肖尧屁股落座,管家约翰斯就转身把房门关了起来,自己背起双手,肃立在肖尧的身后。 这站位,分明是要审讯啊! 肖尧的心咚咚地跳,老婆,女儿,这当口你们可千万别往外钻啊。 好吧,只是女儿钻出来的话,好像问题还不大? “小肖,抽烟吗?”沈婕爸爸换了一副拉家常的样子,伸手递过来一支精美的金属烟盒。 “不会不会,我未成年。”肖尧忙摇着手推辞。 “那不介意我……?”沈婕爸爸自己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 “您请便。”肖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不爽——我介意要是管用,你脚底下的烟头都哪来呢的? 但是,一想到昨晚自己对人家女儿做的那些破事…… 大哥,算了算了。 沈婕爸爸点上烟,吸了两口,烟雾弥漫在空气中,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模糊不清。 烟味很呛,肖尧不得不慢慢地小口呼吸,才能避免咳嗽。 “还未成年啊……小肖,你今年有十六,十七?” “十六了。” “哦,比小婕小一点,”沈父点点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不爱受管束,没少跟父母对着干。” 肖尧干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认识小婕有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多月了吧。”肖尧决定照实说——在不知道对方掌握了多少情报的时候,讲实话是唯一不会彻底翻车的方法。 沈父有些意外:“……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就在她们学校门外。”肖尧依然一板一眼地回答,小心地避免带出不必要的信息:“我跟她搭讪的。” “是吗,来小肖你坐正别动。”沈婕爸爸有些突兀地掏出手机,给肖尧拍了张照。 “现在这个科技进步真是不得了啊。”沈婕爸爸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照片,好像是在跟肖尧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那个时候,想照相得专门去照相馆,那照相机这么老大个,死沉死沉的,拧半天拍一张,拍完了也不知道怎么样,还得洗出来才能看。你看现在多方便,这么一个手心里的小东西,做一样的事情,又快又好,你看看多清楚。” “呃,是,对。”肖尧心说,您要给我立此存照,也不用兜这么大圈子,我配合就是了。 沈爸爸突然话锋一转:“但是进步也进步出了新问题啊。我听说现在有些半大小子,利用这种设备偷偷拍照,很难发现,拍到女孩子的隐私就拿来要挟勒索,他们仗着自己年纪小,连国法都不怕。这种事情放在过去叫流氓罪,是要枪毙的,才不管你爸爸是当官的还是带兵的。” 什么就偷拍枪毙的,这是从何谈起啊?肖尧感觉沈婕爸爸的思维,似乎发散到了自己跟不上的地方,眨了眨眼睛,没敢搭话。 “政府的手如今是越来越软了,纵容了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我在想,这些人要是犯在我手里,打断腿丢深山里,似乎是不错的办法。小肖啊,你觉得呢?” 肖尧偷眼瞅了一眼身后的约翰斯,他好像没动,但肖尧就是觉得脑袋后面有风。 沈婕爸爸是把自己当成用下作手段威胁沈婕就范的流氓了吗? 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但是,既然自己没有作奸犯科,就不该接这个话茬。 “叔叔,您可能误会了我说搭讪的意思,那天在学校门口,真的是我第一次见沈婕。可能我确实唐突,但真不是您想的那种情况。” “是这样啊。”沈父低头思考了几秒钟,随后抬头说道:“不过,小肖也的确长得一表人才啊,是吧约翰斯。” 沈婕爸爸的这话像是冲着站在肖尧身后的约翰斯说的,但肖尧清楚地意识道,这话绝对不是说给约翰斯听的。 “没有,我卖相很一般的,我也很意外她能给我这个……认识的机会。”沈天韵的事当然是绝对不能说的,但陈述不完整的事实总比完全虚构更加稳妥:“后来也是我一直在找她,沈婕人好,所以一直礼貌性地会回我的信息,接我的电话,偶尔才会出来陪我玩。后来也许是我盯得太紧了,最后她还是给我发好人卡了。” “是嘛,呵呵。这孩子心善,随她妈妈。”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和沈婕的趣事,沈婕爸爸的笑容,把眼镜片后面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肖尧也趁机偷偷喘了一口气,挺了挺僵硬的腰。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婕这孩子,从小就被我宠坏了,很娇惯,有些时候又缺乏分寸,行为时常过激。这些天她住在你这里,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麻烦,就是睡觉的时候爱踢人,平时爱打人,起床气大一点…… 肖尧刚想回答“不麻烦”,衣柜方向忽然“咔啦”响了一声,吓了肖尧一大跳,可是,无论是眼前的沈婕爸爸,还是站在自己身后的约翰斯,都纹丝没动。 莫非,沈婕现在被困在衣柜里?不然,是什么在响呢? 而此时,重新集中精神的肖尧才意识到,刚才沈婕爸爸藏在看似随意的闲谈中的陷阱。如果自己顺势说不麻烦,不就等于承认了沈婕确实住在这里吗? 反正老婆和孩子躲在2034年,您有通天的本领也抓不到! “沈叔叔,我和沈婕只是普通朋友,而且她也和我说清楚了。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可能住在我这里呢,您看,我这又小又破的。” 沈父挥挥手道:“小肖啊,你误会了。叔叔我啊,并不是势利的人。只要你们俩都是真心的,你和小婕的事,我没什么意见。等小婕回家以后,你愿意约她出去玩也好,来家里作客也好,叔叔都欢迎。” 他又指了指那厚厚的信封:“就当作活动经费吧,小婕从小娇生惯养的,你别让她受委屈。” 如果沈婕爸爸这么通情达理,这当然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衣柜。 沈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可惜,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如果你这么好说话,沈婕还用得着离家出走? 老头子肯定是在诈我,等沈婕回了家,可就……嘿嘿。 “您这样说我很荣幸,真的。”肖尧双手合十摇了摇:“可是我们只认识了一个多月,恋爱什么的,她也明确拒绝了我,更没可能住在我家里。您担心女儿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是这样啊。”沈婕爸爸的口气波澜不兴,但脸色明显的阴沉起来。 他站起身,再次将没抽两口的烟丢掉踩熄,对肖尧说道:“小肖啊,刚才你没回来,我呢也不方便动你家的东西,眼下你回来了,既然你说小婕不在这里住,那你介不介意我们找一找呢?” 找人?警察都还得出示搜查令呢。 不过对于非法侵入民宅的对方,显然讲不了法律。 而且,难道我回来之前,你们就没找吗?这房间就这么大点地方,有人哪藏得住啊? 肖尧很想吐槽,但他不敢,只有做一个“请自便”的姿态,反正他现在说不让找也没有用。 而且,他现在最疑惑的是,房间里原本那些沈婕的衣服和东西都上哪去了? 于是,一直站在肖尧身后的管家约翰斯走了出来,开始行动,而沈婕爸爸则站在原地,和肖尧大眼瞪小眼。 肖尧本以为,约翰斯会直接去开衣柜,因为这房间里,能藏住人的地方,除了床底下,就只有衣柜了。 可是没想到,他走到床边,就掀开床单,开始一层一层地检查。 接着,是写字台和抽屉。 这是找人吗?这是搜查啊! 肖尧有点想抗议,但约翰斯做事又快又漂亮,被掀开的床单被褥,被检查的桌子和抽屉,之后都被他以极其专业的手法进行了整理。 现在,在肖尧眼前的床和书桌都是前所未有的井然有序,这又让肖尧说不出抗议了。 算了,爱看就给你看个够。 但随着约翰斯的工作进展至沙发,肖尧突然想起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约翰斯已经将扶手上的一个铁皮盒子拿在手中。 这盒子本来是个针线盒,但是现在里面装的是沈婕送他的袜子们。 随着约翰斯打开针线盒的动作,肖尧的血液凝固了,要不是当着沈婕爸爸的面,他真想扑上去抢回来。 但约翰斯只是打开盒子,又瞥了自己一眼,就盖上盖子,开始了下一项检查。 肖尧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嘲笑着自己的大惊小怪。 毕竟,袜子而已,不仔细看的话,都不一定看得出是男袜还是女袜。 就算注意到是女袜,也不能立刻和沈婕扯上关系……吧? 就算是亲生父亲,以及看着她长大的管家,也没法记得大小姐每双短袜的样式,不是吗? …… 约翰斯的检查工作终于到了尾声。 他这个时候才趴下身,检查了床底,然后向沈婕的爸爸摇了摇头。 而沈婕爸爸则站在了衣柜的门口。 他似乎带着某种迎接胜利的仪式感,缓缓地拉开衣柜的大门,而里面,毫无疑问的,除了肖尧的几件旧衣服以外,什么也没有。 在约翰斯反复确认了什么都没有之后,沈婕爸爸明显地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不见了方才胸有成竹的气势。 他非常直接地要求肖尧告诉自己女儿的下落,可理所当然的,只能得到肖尧的否认三联。 少年这才隐约地意识到,沈婕爸爸是确信沈婕就在这间屋子里的,不是床底就是衣柜。 他有可能是故意放着这两个地方不找,在困住沈婕的同时,他自己坐在这里,等肖尧现身。 他与肖尧这一番谈话的目的,既不是从肖尧口中要出沈婕的下落,也不是考察肖尧的为人处世,而是想要逼着肖尧亲口出卖沈婕,以此来让沈婕心生失望,从而实现把沈婕的心从肖尧身边彻底带走的目的。 老头子,你这一手杀人诛心玩得好啊。 想到这一层,再回想刚才沈婕爸爸的问话,几乎处处都是陷阱,肖尧此时头皮发麻,内心一阵后怕。 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我还是乖乖当学生吧。 这阵功夫,沈婕爸爸也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向肖尧致歉告辞,并没有忘记许诺提供沈婕下落就可以荣华富贵之类的话,肖尧连说一定留心。 开门送客以后,肖尧就要往镜子里钻,可没想到,皂片间的门又响了起来。 他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张正凯?!”肖尧惊异地叫出声来。 你俩组团来不行吗,还玩车轮战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子该就是这次危机的告密者。 肖尧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关门,这小王八蛋却把头一低,从他的咯吱窝下面溜了进去,径直闯进里屋。 ? 肖尧跟着冲了进去。 只见张正凯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就好像他是肖尧邀请来作客的好朋友。 肖尧的余光再次瞥向了床上的菜刀。 “咩?”他伸出右手,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号。 “老肖,”张正凯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就当答谢你上次救我的事情。” 肖尧冷笑了一声:“你答谢我的方式,就是带人来抄我的家?” “天地良心,”张正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是收到了沈婕下落的消息,可我没有告诉我爸爸,我想亲自找到她,可是我来的时候,爸爸他已经先到了。” “你爸爸?”肖尧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心中一阵着恼。 在?那是我爸爸。 至于张正凯的话,他自然不会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 “那你的假消息又是哪来的啊?”肖尧很确定自己主要提防的对象就是这个张正凯,但他想知道自己身边的叛徒是谁。 “我一直有在网上悬赏找沈婕的,”张正凯答道:“沈婕毕竟是我的未婚妻,我关心她的安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听到张正凯再次当着自己的面,进行对沈婕的“法理宣称”,肖尧差点就要当面宣战,把他按在沙发上锤了。 当然,他忍住了。 “有人给我发邮件,说你肖尧带着个有钱女友出去玩,还在景区过夜了,”张正凯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真的很心痛。我既希望那是沈婕,又希望那不是沈婕。” 你既然都知道你的宝贝“未婚妻”跟我过夜了,又何必再缠着她不放呢?肖尧想。 “现在你知道她不是沈婕了,可以放心了吧,”肖尧告诉他:“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那你那个女朋友是谁?” “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行行行,她叫赵晓梅,你去查吧。”肖尧说着,就把张正凯往门外推。 这件事情其实很容易猜到来龙去脉,八成是沈婕昨天在舟庄的亮相过于高调,maybe somebody将她和沈婕对上了号,如果通知沈婕爸爸的不是张正凯,那么最大的嫌疑人无疑就是宋海建。 等等,过夜的事情也传出去了……?到底是谁啊。 作为肖尧的班主任,宋海建手里当然握有他的家庭住址。他嘴里答应着三天后的补考,却在同一天下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发动对自己的斩首行动。 肖尧感到一阵后怕——宋海建的用心何其歹毒!若是被他抓到沈婕和自己住在一起,不仅是正在闹别扭的美娇妻会被岳父大人捉走关禁闭,而且宋海建也会抓到一个立即开除自己的完美理由。 不需要什么在外面开房过夜,不需要什么考试雷同,在家里和女朋友同居这一条罪状,就已经足够了。 再加上沈婕父亲的怒火,到时候别说是林主任,教育局局长都保不了自己。 沈婕的父亲是怎么会认为,沈婕可能会住在自己这里的? 最简单粗暴的,也是最合理的,可能性最大的解释,自然就是我们的张正凯小朋友。 张正凯坚称与他无关,肖尧自是不信,但假如有0.01%的可能性,我们假设张正凯说的是实话呢? 那就是还有其他人走漏了风声。舅舅、郁璐颖、郁波、小熊、带鱼……他们每一个都是自己的至爱亲朋啊,我能去怀疑谁呢? 眼下肖尧的头非常疼,各种精神压力交织在一起,压在他的肩头,使他很难有心思去进行缜密的推理和思考。 但是,无论是不是张正凯把爸爸引到这儿来的,自己似乎都没有必要再给他好脸色看了。 “老肖,赏脸吃顿饭吧,我有话跟你说。”张正凯脸色诚恳地,继续不依不饶。 “我说,你可以退场了。”肖尧说:“我要写暑假作业了。” 考虑到现在才7月2日,“我要写暑假作业了”显然是一个非常敷衍的借口,差不多就跟“我不想和你说话,你可以滚了”是同一个意思。 他非常害怕此时此刻的衣橱门忽然被打开,然后有谁从里面钻了出来,因此一分钟也不想留张正凯多坐。 自然,此时的他即便是饥肠辘辘,也没有心情和张正凯吃什么狗屁的饭。 见肖尧态度恶劣,无法沟通,张正凯也只得带着一脸不甘和惋惜,站起身来,向着皂片间的门口摇摇摆摆地走去。 肖尧“客客气气”地把他送(gan)到了皂片间的门口,帮他拉开了家里的大门:“慢走,不送了。” “老肖,”张正凯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哪天心情好了又有空了,给我打电话,聚聚。” “行。”肖尧点了点头,态度缓和地敷衍道:“一定。” 离开了那个危险的房间,令肖尧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丢丢,这让他意识到,和张正凯明着撕破脸,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今天真没什么心情,”肖尧说:“改天给你电话。下楼梯的时候当心一点,慢一点。” “好嘞。”张正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右脚探下了一个台阶,把左脚再放到同一个台阶,如此反复,用这种小孩子下楼梯的方式下去了。 肖尧能理解,对于区长家的公子来说,应该很少爬这种又陡峭又破烂的石梯吧。 他倚靠在门上,目送着张正凯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临走前还回头给自己挥了挥手。 肖尧也冲他挥了挥手。 然后,返身走进皂片间,关上门,整个人靠在了上面。 其实,自己真的不讨厌张正凯,如果不是因为沈婕,如果换一个场合认识,也许两个人可以成为投缘的好朋友。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更何况此刻的自己,更没有心思为自己的情敌去多愁善感。 现在还有一件必须要确认的事情——自己就去了一趟学校的功夫,卧房里就干净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沈婕这号子人一样,她该不会还是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细软跑了吧? 一想到这种恐怖的可能性,肖尧的心就揪了起来,头皮发麻,全身炸毛。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卧室,转身把卧室的门关好,反锁,锁紧。 左拉三下,右拉四下。 然后,一把掀开了穿衣橱的门,扑了进去,扑向了那面落地镜。 这一次,2034年那边的橱门没有被锁,也没有被什么床板顶住。 想来也是,毕竟沈天韵要频繁地进进出出。 他刚踏进沈天韵的房间,心就放下来了一半,因为沈婕的衣物和鞋子,正堆在女儿的房间里,把原本干净整洁的少女房间搞得一团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些微妙的气味,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味道时,振破耳膜的女性尖叫声便已经充斥了整个房间。 肖尧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声源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沈婕坐在房间的墙角处,裤腰褪在了膝盖的下方,人坐在一个高高的搪瓷痰盂上面乱叫。 然后,顺手抄起手边的小板凳,便直直地砸了过来。 第133章 过好暑假 第134章 过好暑假 肖尧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朝声源传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沈婕坐在房间的墙角处,裤腰褪在了膝盖的下方,人坐在一个高高的搪瓷痰盂上面乱叫。 然后,顺手抄起手边的小板凳,便直直地砸了过来。 眼看躲避不及,就算躲开了,板凳也难免砸坏花花草草,肖尧只得伸手硬接住了这个板凳。饶是如此,手掌依然是被砸得生疼。 然后,肖尧抱着这个板凳转过身去,背对少女,将板凳摆在地上,抱着头半蹲了下来:“别再乱丢凶器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出去!”少女尖叫道。 “你爸爸来了!张正凯也来了!”肖尧喊道。 少女怔住了:“你在说什么鬼?” 肖尧继续背对着女孩,言简意赅地给她讲述了,自己从学校回来以后,面见沈婕父亲的经历。 “三点多来的,不是你,而是我爸?”沈婕听完,有些发愣地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肖尧问她。 “三点多的时候,我们东西收拾干净准备撤,我听见门响,还以为是伱回来了,就赶紧逃回镜子这边了。”沈婕回忆道:“如果你是四点多才回家的,那我差点碰上的就是我爸啊?” “东西收拾干净准备撤是什么意思?”肖尧又惊又怒:“你还是准备趁我去学校的时候卷铺盖逃跑?” “哈?”沈婕说。 等等,她说“我们……准备撤”,沈天韵又无法离开,所以她说的是撤回镜子这边,而不是离开自己家? “你说的撤,是撤回这个房间?”肖尧问她。 “你神经病吧,不然呢?”沈婕也明白了肖尧的意思:“怎么,我要是真想走,你还准备拿绳子把我绑起来?” “嗯,”肖尧点头,逗她道:“我要把你监禁在地下室里,好好照顾你,让你一辈子都无法离开我。” “……” “难怪他认定你在柜子里藏着,肯定是进门看见什么了。”肖尧自言自语道。 “你说他看见什么了?” “没有,没有。”肖尧不想阐述他对沈婕爸爸的猜测,因为即使全都猜对,沈婕也绝对会生自己的气——那可是她亲爹啊。 “那现在呢,他们都走了?”沈婕的声音继续从肖尧的背后传来,伴随着说话声的,还有从草纸包装袋里把草纸拿出来的声音。 “对,都走了。你这边这次为啥没堵门?”肖尧问。 “我堵了呀,刚才想起来,发卡落在那边的衣柜,所以才过去拿的。” “你这是寸草不留呗。”肖尧调侃道。 其实也不算寸草不留,好歹还给他留了针线盒里的袜子聊以自慰。 肖尧的心里暗自庆幸,要不是沈婕拿发卡出了点动静,自己恐怕过不了岳父那关。 “就寸草不留,跟你彻底划清界限——等会你再出去转一圈,”沈婕命令道:“看看还有没有人,在楼道里或者弄堂里偷偷盯着。” “遵命,老婆大人!”肖尧说。 身后传来痰盂盖子与痰盂触碰时的那一声响,伴随着这声响,房间里的异味也减轻了不少。 “这个地方是不能住了。”沈婕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跟肖尧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至少,她还是默认了“老婆大人”这个称呼,肖尧想。 接着,肖尧听到了提裤子上去以后,松紧带所发出的那一声轻响:“你穿好了?我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吗?” “不可以,”沈婕告诉他:“你就站在那,别动。” “好吧好吧,”肖尧举起手来,作投降状:“我就是想着说,我下去侦查的时候,顺便帮你给倒了。” “用不着你在这献殷勤!”少女喝道:“你刚才……刚才……刚才看见我了?” 看见你了?什么意思?我当然看见你了啊。 哦,肖尧很快反应了过来,沈婕所说的“看见我”具体是指什么意思。 “看见了啊,怎么啦?”肖尧故意用漫不经心地口吻回答道。 其实他看见了个屁,就那惊鸿一瞥间,只记得沈婕的两条大腿是真的白,别的什么也没有瞧见,但却故意诳她说“看见了”。 “你——!你去死吧!”沈婕的声音听起来怒不可遏。 肖尧心里想,看见就看见了呗,昨天晚上碰都碰到过了…… 不过,他觉得她的怒意可能是真的,便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嘴巴。 空气凝固了约有七、八秒钟,接着,肖尧听到了少女一屁股坐在床上的声音:“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你等我一下。”肖尧说着便跑回了2004年,将那张协议的复印件带到了2034年。 “补考?雷同?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沈婕看完了协议复印件以后,将它放在了床上。 自从今天上午沈婕不告而别以后,肖尧终于再次得以一睹她的芳容。 她的眼睛有点肿胀,看来沈天韵所说的“一直哭”八成是真的。 少女今天没有穿她的那条睡裙,而是穿着一条宽大阔腿的睡裤。 此刻,沈婕正把一只晶莹剔透的裸足摆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用一个指甲钳修剪着她自己的脚指甲,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肖尧看得有些出神。 “讲呀?!”沈婕不耐烦地喝道。 这就是魔都女人的真实脾气吗?肖尧想。 “我向你郑重承诺,往后余生,不会再有什么瞒着你了,”肖尧娓娓道来:“考试雷同的事情,它是这样的……” …… “我说你们班主任为啥管得那么宽,我看你就是个害群之马。”沈婕终于剪完了脚指甲,把剪下来的指甲都堆在那张协议复印件上,然后又开始挠起了自己的脚背。 “你脚怎么了?”肖尧关心地询问她。 “没什么,就忽然有点痒。”沈婕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该不会是生脚气了吧?”肖尧一咧嘴。 “怎么可——”沈婕猛地抬起头来:“有可能哦!都怪你老是让我穿袜子弄水,一直让我穿着湿袜子!” “?怎么可能啊,我开玩笑的,”肖尧忙撇清关系道:“美少女是不会得脚气的。” “你最好希望我不是!不然你死了!”沈婕继续挠着自己的脚背:“你也是真行,学渣作弊拿第一,作弊都作不明白。” “你怎么也说是作弊啊,甭管怎么学的,会了就是会了啊。” “不劳而获就是作弊,那补考你有把握吗?我告诉你肖尧,你要是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混不到,我就不让天韵认你这个爹,都不够丢人的。” “考试肯定没问题,他要有本事断了共生,说不定我还得谢谢他呢。” “切,行吧,考试你有数就好,”沈婕嘀咕道:“能这么简单就解决,当然是再好也没有了——不过就算这次你过关,你的班主任以后也不会让你好过,他一定会给你小鞋穿。” “我也想到这一节了,”肖尧告诉她:“不过还是等补考完以后再和林主任商量吧,转班的事。” “……没什么事了的话,你就走吧。”沈婕下达了逐客令。 “我也想剪脚指甲。”肖尧没有动。 沈婕一抬手,把指甲钳丢了过来,在低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肖尧忙伸手接住。 如果在昨天,她一定会亲手给自己剪脚指甲的,至于今天嘛……人要识相。 “你们中午吃的盘子呢?我给拿去洗了。”肖尧扭过头去,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桌。 “用不着你,我有孝顺女儿呢。”沈婕说。 “我做的青椒肉丝好吃吗?”肖尧问她。 “一股焦味,比上次差远了。”沈婕微微蹙眉道。 肖尧放下心来:沈婕还是吃了自己烧的菜,这是好的信号。 “那……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烧。” “不用了谢谢,”沈婕道:“我跟女儿说好了,她今天会买2034年最火的超级马卡龙回来,我留肚子。” “马卡龙是啥?有我的份吗?” “有也没有。” …… 他又干杵了一小会儿,这才讪讪地说道:“那……我先过去了?” “拜拜。”沈婕低下了头。 肖尧犹疑了几秒,忽然大踏步上前,伸手去拥抱自己的妻子。 少女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抵住了他的胸膛,力气大得惊人,面色冷峻。 少年叹了一口气,拿起了那张协议复印件,又端起了女孩用过的痰盂:“我帮你去倒了。” 这么说着,便端着痰盂朝沈天韵的衣柜走去。 “肖尧。”少女在背后又喊住了他。 “嗯。” “你倒痰盂的时候,注意找一下我爸的暗哨,另外,别让他们发现你在找他们。”沈婕提醒他说。 “既要又要,你说过了,”肖尧语气生硬地回答道:“我自理会得。” “还有,”沈婕想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样东西来?” “什么东西啊?” “啊,对了,”沈婕还没说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两掌一拍,又想到另一件事情:“你先把痰盂放下,等过去以后……” ——分割线—— 肖尧回到2004年,没有开灯,在昏暗的光线中,把这些被剪下来的指甲轻轻倒进垃圾桶,仿佛不是在丢垃圾,而是在安置某些收藏。 这些指甲晶莹剔透,弯弯的,好像月牙儿,很是可爱。 接着,他拿出沈婕给他的小手电筒,举着那一支小小的光芒,在一片幽暗中搜索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反复检查后,他回到2034,向沈婕报告说:“没有发现摄像头。” “确定吗?” “找了七八遍了。” “好。” 出门倒完痰盂之后,他又换了件衣服,在弄堂内外转了好几圈,基本上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生面孔,反倒是打掩护用的小吃吃了个饱——感谢岳父大人所预付的行动经费。 不过,这夜黑风高的,倒也难说得很。 从乐观主义的角度来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在刚被扫荡过一轮之后。 然而,毕竟也无法100%确定老丈人已经放弃了,还是得要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心事重重地敲开了一个初中生街坊家的木门。 “肖尧哥哥?”来开门的恰好是那孩子。 这小孩的身高与沈婕相近,今年刚上初一,下半年升初二。 高一刚来上海的时候,肖尧经常来他家一起玩超级马里奥和魂斗罗,不过自从通关以后就很少再来了。 肖尧进了屋,在人家吃饭桌子旁的沙发上坐了二十分钟,寒暄了二十分钟,婉言谢绝了对方母亲“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的盛情邀请,手里抱着一包旧衣服出了门。 任务完成。 他回到家,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收拾完了地板上的那一大堆烟蒂,丢进垃圾桶,然后抱着那包旧衣服去了隔壁房间。 沈天韵已经回来了,母女二人正围坐在饭桌旁,分享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超级马卡龙吗?她们一边吃一边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场面十分温馨。 “真没我的份啊?”肖尧瞪大了眼睛。 沈婕翻了翻眼皮,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有有有。”沈天韵放下了手里的马卡龙,掀开了一个盘子上倒扣的盘子:“我今天去排队晚了,差点没买到,最后就买了这一份,妈特意从她那一份里给你留了一半……” “别胡说了,你这孩子怎么当面撒谎眼都不眨呢?”沈婕斥道,转头对着肖尧说:“是天韵给你多买的。” “我可以给你看小票!”沈天韵叫道。 “那是我觉得不好吃,剩下来的!”沈婕慌道。 肖尧大概听明白了,坐在桌旁,双手合十:“谢谢老婆!我开动了——你们晚上就光吃甜品啊?” “诺,还有汉堡。”沈天韵弯腰从桌下又拿上来一个纸袋:“方便,美味,快捷。” 一家人用完了晚餐,肖尧拿起了那包从初中生那里借来的衣服,催促沈婕换上试试。 “你先出去。”沈婕吩咐道。 “我转过去,不看你。”肖尧面壁。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沈婕“啧”了一声。 “请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对面那冰冷的黑暗中!” “……无赖。”沈婕嘴上嘀咕着,但还是换上了肖尧带回来的制服。 “咱爸说,放在过去,我这种人是要按流氓罪枪毙的。”肖尧说。 “我爸说得真对——好了,转过来吧。”沈婕把重音落在了“我爸”上。 肖尧转回身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沈婕。 这是一套魔都市初中生统一的夏季制服,白色的短袖上衣,深色的裤子,不分性别,统一颜色和样式——在夏季的街道上,随处可见。 肖尧的dna动了一下,为什么她不管穿什么,都能可爱到这么犯规啊? 为了做戏做全套,肖尧还为她借来了两条红巾——此时,少女正在笨手笨脚地给胸前的红巾打着结:“怎……怎么系来着?忘记了。” (注:与华夏其它地区不同,魔都初中生亦会佩戴红巾) “真笨啊,我来。”沈天韵走上前来,帮沈婕系好了红巾。 “像吗?”沈婕张开双臂,转了一圈,问沈天韵。 “好看,真的好看。”肖尧说。 “谁问你好不好看了?像不像初中生?”沈婕凶巴巴道。 “像,太像了,这衣服还真合身。”肖尧说。 “简直就像是从年代剧里走出来的一样,绝绝子!”沈天韵双掌一拍:“肖尧,给我也弄一套来!” 肖尧干笑着,敷衍着自己的女儿,沈婕却一把拉开了衣橱门,对着落地镜左照右照。 这种程度的伪装似乎离“稳妥”还差得很远。 看要不要把胸缠一下,打扮成男生的模样? 这发型对女性来说算是短发,对男生来说就又太长了。 不然明天再去修一下?不过肖尧又要唉唉叫了,之前答应他重新留长来着…… 等等?我管他去死? 其实对于沈婕来说,她也能感觉到,自从肖尧回来一起吃马卡龙以后,气氛就有点变轻松了。 好像,莫名其妙地,又回到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节奏了。 但是,沈婕心里的那道坎儿还没有过去,即便过去了,她也不想这么快,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上午闹别扭晚上就和好,我大小姐不要面子的啊? 就好像情侣吵架的时候,一方说了一句俏皮话,另一方忍不住想笑,可是一笑就会破了功,进入和好的节奏,所以只得拼命用牙齿顶着上颚,憋住自己。 于是,沈婕摆出一副很不爽的臭脸道:“你还在这干嘛?回家去吧,晚安。” “那个……”肖尧挠了挠头。 “走啊!”沈婕恼道。 “小爸爸,”沈天韵劝道:“空间,空间。” 肖尧一脸郁闷地被赶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时竟不知道做什么好。 果然还是很失落啊。 这阵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沈婕随时陪伴在身畔的模式,这一下子回归了孤掌难鸣,啊不,孤枕难眠的状态,着实需要重新适应一下。 昨天晚上,今天晚上,不到24小时,待遇可真是……从天上落到地下。 不管怎么样,做人还是应该要乐观,毕竟事情还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肖尧想。 起码“分手”两个字,沈婕是不再提了。 起码,自己原以为会被堵在镜子外面3-7天,见不到沈婕的面,结果当天晚上就享用了三人的家庭晚餐,沈婕也能和自己好好说话了。 ……姑且算是好好说话吧? 起码比之前那些拒绝自己告白以后的女生,态度好多了? 算了,别想了,慢慢来吧。 宋海建给到的压力,泰山的忽然来袭,表面上来看是危机,是压力,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它或许也给了将自己和沈婕重新……推到一起的向心力? 哪里有迫害,哪里就有团结和反抗。 沈婕一直都在关心自己学校和考试的事情,而泰山给到的压力,则让自己有机会与沈婕通力合作,也让自己获得重新进入镜子另一边房间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闹了这么大一个别扭,她就不会把她自己和所有的个人物品全都搬到沈天韵的房间去,那么她今天就会被泰山逮个正着,估计现在已经被绑去张正凯的婚床上了? 好吧,应该不会这么快。 总之,现在应该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老话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今天的各种变故和转折就是最好的体现。 如此胡思乱想着,肖尧让自己心安理得起来,烧水洗了自己的屁股和脚,躺到了床上。 草,背上什么东西硬硬的,凉凉的? 一把……菜刀? 得亏这把刀我是平放在床上的。 肖尧垫着赤脚,颤巍巍地跑到皂片间去,重新将这把刀挂好。 果然现在睡觉还是太早了啊,不应该去隔壁和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起看部电影吗? 要不给郁璐颖打个电话聊天?肖尧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通讯录,划过了郁璐颖的名字,又划过了赵晓梅的名字。 算了,来写暑假作业吧。 肖尧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我竟然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主动冒出写作业的念头,还是在暑假的刚开始就写暑假作业。 这种事情…… 果然还是要练习一下,调整好状态来参加三天后的补考。 肖尧找出了那本《过好暑假》,这是一本宽度很长的书,封面上印着手拉着手的男孩和女孩,带鱼说它的唯一作用就是让学生过不好暑假。 肖尧把《过好暑假》凑到鼻前深吸了一口,享用着它所散发着的,油墨的清香味。 曾几何时,自己特别喜欢这种新书的味道;曾几何时,自己也当过好学生啊…… 如今想来,已是恍若隔世。 其实期末考之后,自己就赶到医院去陪沈婕,压根就没有领暑假作业。 这玩意儿还是宋海建自掏腰包(应该是吧?)给寄到家里来的,除了《过好暑假》以外,还有一大堆宋海建自己给班上同学加的料——那么厚一沓卷子。 来干吧,好学生肖尧!让世界看到你的实力! 肖尧翻开了《过好暑假》的第一页,竟然是讨厌的数学。 不过强迫症还是令他从第一页开始做起。 …… …… 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些选择题,有点吃不准? 先看看后面的题吧。 在△abc中,角a,b,c所对的边分别为a,b,c.已知a=2√2,b=5,c=√13. (i)求角c的大小 (ii)求sina的值; (iii)…… 肖尧瞪着迷离的双眼,看着眼前如无字天书一般的暑假作业,那些油墨好像都变成了一只只小蚂蚁,开始在眼前扭曲、爬行…… 什么情况? 肖尧一把推开《过好暑假》站起身来,又坐下去,重新把题目看了一遍。 还是毫无思路,那些符号、那些公式似乎在纸上笑得前仰后合。 斗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上渗了下来。 自己刚才和沈婕开玩笑说:“宋海建要有本事断了共生,说不定我还得谢谢他呢。” 这是一语成谶了? 肖尧放弃了继续去理解这套题干的意思,用颤抖着的手拨通了郁璐颖的手机号码。 “喂?”郁璐颖很快就接了,声音清澈、悦耳:“怎么啦?不是叫你多陪陪沈……” 肖尧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右腿外侧,力道重得令他的拳头和腿骨都发疼:“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郁璐颖莫名其妙道:“你说你拍腿吗?” “拍腿?”肖尧急道:“我是用很大力打了一下!” “没有啊,”郁璐颖迷茫地问道:“你用力了?” 肖尧再次使出吃奶的力气掐着自己肚子上的肉:“现在呢?” “你在捏肚皮,有点痒。”郁璐颖告诉他。 第134章 大小姐的独断 第135章 大小姐的独断 肖尧结束了和郁璐颖的通话,反手就拉开了衣橱的门。 结果,对面的衣橱门又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 有神经病是不是? “开门,开门,出事了!”肖尧急促地敲着橱门。 半饷没有人答话,肖尧遂放弃了敲门的努力,直接大力往里顶。 顶住橱门的障碍物在地毯上移动,发出了一阵令人不怎么舒服的声响。 “有神经病是不是?”里面也叫骂了起来:“都几点了?” “出大事了!你们不是又在上痰盂吧?”肖尧对着硬挤出来的门缝喊道。 “……等一下!”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沈婕终于喊道:“进!” 肖尧从门缝里硬挤了出去,只见沈婕一个人躺在床的里侧,身上盖着一条全是猫头的小毛毯,美貌光耀夺目,令人心生怜爱:“囡囡呢?” “在皂片间洗脚呢,有什么事情快说吧。”沈婕裹紧了自己的小毛毯,催促道。 女儿不在更好,否则我还得想办法把她给支出去——毕竟沈婕还没有和她讲共生的事情。 “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写这本暑假作业,”肖尧手里拿着这本《过好暑假》,长腿一跨,习惯性地就上了床,往沈婕身边躺下去:“然后……” “肖君,”还没等肖尧躺好,他就被人往地上推:“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保持社交距离。” 你怎么也开始一股大佐味儿了?肖尧猝不及防,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是膝盖和手肘先着地。 肖尧抬起头,猝然撞上了沈婕咄咄逼人的眼神。 他本以为“分手”的气话已经翻篇,不了了之了,没想到沈婕再次提起了这两个字,这让他下意识地感到气恼。 这是她第一次,亲口,当面,说出这两个字。 肖尧打量着沈婕脸上的神情,尝试判断这话是有几分认真,几分在作。 判断不出来。 他放弃了“a:你别再闹了!b:伱怎么作个还没完了?”这两个对话选项,选择了c。 “分手?我可没同意啊。”肖尧嬉皮笑脸地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拉沈婕的小手:“我可还喜欢你,婕酱。” 沈婕比他更加灵敏,光速缩回了手,藏在左边的咯吱窝底下:“分手还需要你同意?你第一次谈恋爱?”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啊。”“哦,你是第一次谈恋爱。”接着,两个人同时说道。 肖尧笑了起来,沈婕却故意绷起了脸:“肖君,你这样性骚扰前女友的行为,在2034年是要被写小作文挂上微博示众社死,被法院颁布禁止令的。” 肖尧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围脖,也不知道什么是禁止令,只是配合地顺着她的话接道:“大小姐,就算你在那边是我前女友了,但在这边你还是我未来的老婆啊。” “那也是未来的,”沈婕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躲躲闪闪。 她没有否认这一点,那就问题不大,应该还是在闹,肖尧想。 “不对,”沈婕忽然又想起什么:“这话你下午当着我爸的面怎么没说啊?你问问他认不认?” 我又卜似sb,肖尧想。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脖子一梗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当你爸的面说?我当然说了,而且他同意了!” “哈?” “你爸是这么跟我说的,”肖尧回忆着,模仿泰山大人的语气说道:“叔叔我啊,并不是势力的人,只要你们俩都是真心的,你和小婕的事,我没什么意见。等小婕回家以后,你愿意约她出去玩也好,来家里作客也好,叔叔都欢迎。” “……哈?”沈婕微张着嘴巴。 “他还说,这笔钱就当作活动经费吧,小婕从小娇生惯养的,你别让她受委屈。”肖尧继续拿腔捏调地模仿道。 “你还拿我爸的钱了?”沈婕挑眉道。 “他硬塞的,走的时候也忘记还给他了——哎呀,忘记跟你说了,”肖尧一拍脑袋:“等会给你拿过来,上交,物归原主。” “行,”沈婕点了点头道:“既然我爸突然这么好说话了,我天亮就回家呗。” “你可别闹了。”肖尧苦笑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沈婕的语气和眼神变得更不友善起来:“一会儿韵韵回来,再看到我俩这样。” “沈婕,”肖尧脱口而出:“我认真地说,咱俩正式和好吧,不闹了行么?” “你意思说我在闹?”沈婕神色平静地问道。 “是我在闹,我在闹,”肖尧慌不迭说:“我下面说的话全是认真的,绝对不是油嘴滑舌——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认真反思,保证不再犯同类错误,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次,能跟我和好,沈婕,我是爱你的。” “你已经16岁了,可以负刑事责任了。”沈婕沉吟了一会,认真地告诉他:“做了错事,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我们还是做朋友吧,等30岁……” 肖尧一把抓住了沈婕的胳膊,呼吸粗重了起来。 “你弄疼我了。”沈婕没有动,只是语气平静地告诉他。 肖尧放松了手上的力气,开始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抚摸,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撒娇装可怜也没用。”沈婕硬绷着脸,但并没有阻止肖尧碰她的手臂。 “那行吧,分手就分手。”肖尧想了一下,挤出一个笑脸,向沈婕伸出了右手:“那我重新追你总可以了吧,沈婕同学,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喜欢你,请和我约会吧。” 沈婕没有去握他伸出来的手,只是侧着头想了一下:“你准备怎么追我啊?” “我啊,”肖尧把右手虎口放在人中位置:“我每天给你写信,放在你的文具盒里,课间休息就来找你说话,用校园广播电台给你点歌,为你写诗,十四行诗,放学跟着你回家,一直把你送到家,不管你走到哪我都跟着,往你家里打电话……” “哈……”沈婕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不知道是否是错觉,肖尧觉得她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我真的要报警了。” “那,每天给你送早餐,自习教室占位置,打水……” 大学生活小说看多了吧你,高中哪要占什么自习教室位置。沈婕冷笑道:“不然你还是把我绑到地下室关起来吧。” “好啊,”肖尧再次爬上了女儿的床:“不过你要给我点时间,我家地下室还没开始挖呢。” 沈婕没有再把他推下床,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面色有些潮红。 “伐要米孔了……”她的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肖尧支棱了起来,双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弯下腰去。 身后传来一阵“乒乒乓乓”踢翻脚凳的声音,肖尧连忙回过头去,果然是穿着睡衣的沈天韵。 “我……我再去烧两壶水!”沈天韵慌慌张张地就往门外跑。 沈婕抓住这个机会,再次把肖尧一把推下了床。 “干什么呀!”肖尧这次屁股着地,摔得尾巴疼,有点恼火了。 他意识到,被女儿这么一打岔,沈婕执拗的理智战胜了情感的软弱,再次占据了上风。 “肖君,”沈婕从躺姿切换到了坐姿,面对肖尧,背靠墙壁:“大半夜的,在异性普通朋友的家里赖着不走,不是绅士的行为。如果你所谓的出大事了就是来跟我说这些,那你可以回去了。” “我……”肖尧说。 “你要追我,那是你的事情,但是我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做朋友,其它事情,30岁以后再说。”沈婕一脸正经地告诉他:“别说我是未来的老婆,就是你现在的老婆,婚内你也不能强迫我——” 肖尧烦躁了起来,他意识到,对话再次陷入了僵局。 这妮子真犟! 事已至此,先说正事吧。 “我刚才做这本暑假作业,”肖尧从地上捡起那本《过好暑假》,朝沈婕挥了挥:“发现不会做了。” “你大半夜的,非要挤进来,就是为了问我题目?”沈婕皱眉道。 “当然不是,”肖尧急道:“这些只是暑假作业,肯定都是没有太大难度的题目,我可能确实没学,但郁璐颖都会的。” “郁璐颖?你什么意思?” “共生,忽然减弱了,不灵了,补考要糟了。” “啊?”沈婕一怔。 肖尧重新在床沿坐下,和沈婕讲了刚才做作业的时候所发现的事情,又讲述了自己打电话给郁璐颖确认共生减弱的结果。 “还有这种事?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沈婕眉头紧皱。 “不知道,我下午在学校里的时候,共享郁璐颖听力的能力也变差了,”肖尧也想起来了:“只是当时都没往那方面想,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婕问他。 肖尧拧紧了眉头,仔细思索、回忆着这几天的种种蛛丝马迹。 “起码,今天中午的青椒肉丝你就已经做砸了。”沈婕忽然想起了什么。 “emmmmmm……但肯定不是今天早上。”肖尧自言自语道。 “这个先放放吧,就说眼前,你补考准备怎么办?”沈婕也柳眉微蹙,面露忧色。 “就是这个问题啊,”肖尧用左拳砸了一下右掌:“郁璐颖说可以给我加紧补课,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基础差,又只有三天时间,又不是开学补考。而且和她接触多的话,我怕你又不高兴——” “肖君,”沈婕面色温和地答道:“作为一个单身的人,和谁交游你不需要和我打申请报告。” “唉,你别闹了……”肖尧挠起了自己的两边鬓角。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沈婕又开始凶了起来:“你告诉我,我能帮你做什么?今天晚上开始帮你补课?” “我不是那意思,”肖尧扶额:“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现在痛定思痛,往后余生,不会再有什么瞒着你了,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来这边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沈婕告诉他:“你对我没有这个义务了。” 肖尧的嗓门提高了几度:“而且我觉得,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跟别的女人共生这件事,那么现在——” “我不介意,”沈婕口是心非道:“我不在乎。”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肖尧终于急了,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作也要分时机场合,我现在都这样了,已经很烦了——” “你现在都这样了,”沈婕一脸平静地点点头:“所以我就应该哄着你,让着你,抱着你,安慰你,替你想办法,帮你擦屁股。” “?”肖尧说不出话来了。 “拜托,”沈婕扶着自己的额头:“你不是野比大雄,我也不是你的哆啦a梦,你一碰到事情喊我名字就行了——我能怎么办啊?替你去考试吗?” “我不需要你怎么办,我只是告诉你,现在,有这么回事……” “肖尧,我不是你妈妈,你不是我儿子,我也只是个小姑娘,我只比你大一岁!”沈婕的语气激动起来:“我们哪里是在谈恋爱,哪里像夫妻关系,根本就像母子关系好吗?” 肖尧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喉头发涩。 “我有什么办法啊,谁让你高一一整年都不好好读书了?”沈婕越说越来劲:“我就不明白了,我沈婕哪点不如人了?为什么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未来的老公,我女儿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不读书、不上进的人啊?你在摆烂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今天的结果吗?你现在问我有什么用啊? “你想让我怎么样?我认识的人现在都没法去见,难道我去让我爸帮你?还是找张正凯的爸爸帮你?他们是能帮你解决问题,你肯吗?还是说,等你被学校开除以后,我再让我爸重新给你找个学上?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开除处分是跟进你的档案的——” “我就没有这个意思好吧?”肖尧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你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啊?” “爸,妈,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啊,”沈天韵绝望的声音从肖尧的背后传来:“刚才不是都快和好了吗?” “出去!”“出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喝到。 沈天韵比了一个脏话的口型,出门去了。 为了防止女儿听到,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 沈婕说:“我下午的时候还跟你说,你连作弊都作不明白,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这不是作弊,甭管怎么学的,会了就是会了——请问你现在会了吗?不属于你的,就算你用非常手段拿到手,终有一天是会离开你,这个道理原来你不懂啊?” “对,你说得对,诚恳接受批评。”肖尧点头道。 沈婕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激了,可能并不完全公正,可能会伤害到男生的自尊心。 她知道,自己纯粹是在宣泄情绪,但她现在就是想掀桌,就是想撒野。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阻止了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肖尧慌忙起身去沈天韵的饭桌上拿抽纸,回来擦沈婕的脸。 沈婕摇了摇头,一把从他的手里夺过抽纸,自己一边擦着脸,一边用有些哽咽的声音说道:“肖尧你知道吗?我住在你这里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等我回去以后,我该怎么面对我爸爸,让他同意让我跟你订婚。” 好事啊,肖尧默想,但是没有说话。 “现在我觉得根本不可能,我觉得好绝望啊,狗子,”沈婕哭着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爸爸说服我,跟一个上高中都能被开除的人订婚啊?” 让你爸爸说服你?已经语无伦次了是吧? “都是我不好。”肖尧发自内心地说,然后轻轻地抱住了沈婕:“喵麻麻别哭了。” 沈婕让他抱了三秒钟,没有回抱,随后用力推开了他:“回去吧,别让女儿看见我们这样。” 肖尧没有动弹。 “给我点时间吧,”沈婕轻轻地说:“这几天你都不要再过来了,我们先不要见面了,你自己好好复习,让傻妹帮你,能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吧。” 肖尧继续沉默。 “狗子,我需要空间,我需要好好地想想,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事情。”沈婕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道:“你可以给我吗?偶尔,也让我也任性一下?” 肖尧叹了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好。”肖尧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在沈婕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沈婕一动也不动,没有闪。 然后,肖尧把自己的脸侧了过去,停了三秒。 直到,那个小小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贴了一下。 “谢谢。”肖尧站起身来:“晚安。” “晚安。”沈婕的眼神还是有点涣散。 ——分割线—— 这天晚上,理所当然地,肖尧睡得很不踏实。 他被噩梦惊醒了很多次,好不容易合了会眼,又被窗外的狂风暴雨声给弄醒。 这风大得邪门,吹得整个窗棂都在“咔啦咔啦”的响,肖尧觉得这栋老房子都好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旋涡吞没。 而自己即将失去一切的可悲命运,也是如此。 ……夜阑卧听风吹雨,海建正凯入梦来。 肖尧的脑子里滑稽地跳出半首打油诗,忍不住苦笑起来。 范仲淹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却是肖尧怎么也达不到的境界。 事实上,他整晚都在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这下,自己是真的要被退学了。 但比起退学,沈婕的态度更让他如坠冰窟。 那些伤人的话,反反复复地在自己的脑子里,滚来滚去。 好冷啊……真的好冷,这还是夏天吗? 另一条毯子在哪里?怎么找不到了? 完了,是不是着凉了?肖尧一边咳嗽,一边摸着自己的脑门。 好像?有点低烧? 上次从舅舅家拿来的体温计呢?算了,想不起来了。 肖尧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我就和你说了吧,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沈婕和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复杂,肖尧觉得那目光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失望”,但他不敢确定。 她在暗示什么? “我要怎么样才能说服我爸爸,让我跟一个被高中开除的人订婚啊?”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 本来自己还心存幻想,觉得沈婕只是一时闹小情绪,在三个人一起吃马卡龙以后,就已经缓解了。 在打开《过好暑假》之前,肖尧甚至已经开始相信,沈婕已经气消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面子,暂时不好原谅自己而已。 但是现在……肖尧彻底失去了这种自信。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沈婕是真的要离开他了”的这种可能性。 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 如果说昨天回来以后,沈婕虽然说了分手,尚且还关心学校里宋海建找他麻烦的事情。 那么,现在…… 追逐的真爱,握紧的幸福,短暂得像落花…… 我一定要赢,我一定要打败宋海建。 我要让沈婕看到,我,肖尧,能赢。 可是,怎么赢呢? 如果是开学后补考,那拼两个月还尚可一搏。 三天,开玩喜呢? 夜来风雨声的时候,衣橱的门也被摇晃得“咔啦咔啦”响,三点多的时候,门甚至猛烈地被狂风给吹开了。 是沈婕吗?来帮我盖被子吗?他欣喜地等待着。 结果,没有任何人从里面出来。 肖尧感到一阵失望。 夜里四点多的时候,沈婕真的从厨柜里出来了,却没有看肖尧一眼,更没有帮他盖毯子,只是径直拿着她的手机,走到皂片间去了。 肖尧想要去皂片间和她说话,却想到了她“给我一点空间”的请求。 最后,他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起了鱼肚白,风雨声止息,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在窗外鸣唱。 肖尧开始认为,夜里沈婕从衣柜里出来,走去皂片间,也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但是,现在,在微曦的晨光中,沈婕是切切实实地从衣柜里走出来了。 她身上穿着昨晚自己给她借来的初中校服和校裤,脖子上戴着红巾,脚上穿着看不清颜色的短筒棉袜,赤脚弓足前行,手里拎着一双黑白的气垫运动鞋。她的脸上戴着大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看起来就像个谍战剧里的特务。 少女路过少年的床头时,肖尧支起头,敏捷地伸手拉住了沈婕的胳膊,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个问号。 沈婕一抽胳膊,把运动鞋“啪”“啪”两声丢在地上,蹲下身,开始穿鞋。 “我出去,你别瞎想。” “干嘛去啊?”肖尧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晨跑。”沈婕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睡你的吧。” 肖尧忽然想起,过去的暑假里,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在自己睡懒觉的时候,就已经要出门上班了。 少年想问她“你还会回来吗”,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不跑,啊。”沈婕看出了肖尧在纠结什么,伸手撸了撸肖尧的头发:“我东西还都在这呢。” “我渴了。”肖尧舔了一下因为干渴而有些开裂的唇角。 沈婕好像没听见,径直走到皂片间去了。 然后,肖尧听到了热水瓶倒水的声音。 半分钟以后,他看到了一位戴着口罩,露出好看双眼的娇俏少女,手里端着一个陶瓷碗,直挺挺地站在床边,把口罩拉下来一点,轻轻对着碗里吹气。 随后,把口罩拉起来,一言不发地把碗递到了肖尧的面前。 肖尧心里一热,忙抬起头,小口辍饮起碗里的隔夜开水。 刚喝了两口,碗就被人从唇边拿开了:“哪来这么大脸?自己端着。” “哦。”肖尧老老实实地,从少女手中接过碗。 “你慢点,别烫着。”女孩子说,声音还是冷冷的。 肖尧喝完了水,点头道:“谢谢。” 沈婕从少年的手中接过碗,把它放在了饭桌上。 “我好像感冒了,你摸摸。” 过了好一会,少女才走过来,用手背碰触了一下少年的额头:“不烧,喝了水就睡觉吧,出出汗就好了。” 昨天沈婕的态度还历历在目,肖尧不敢再抖机灵,也不敢说不让她出去,只有嘱咐她在外小心,早点回来。 回应他的,只有沈婕关门时所带起的风。 听风呼啸过一片静默,听天由命过一时消磨…… 随着沈婕出门时间的推移,“她不会再回来了”的不安预感也愈加强烈。 自己刚才应该死乞白赖地跟上去的,不就是晨跑吗,我也要晨跑。 明明说好的“不管你走到哪我都跟着”,现在自己的行动力真的变得好差呀。 恍惚中做了一个梦,梦见沈婕回来了,还给他带了生煎包做早餐。 这个梦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肖尧!你在哪呢?你跟沈婕是什么情况?”是郁璐颖,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焦躁。 “……我在家啊,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肖尧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跟郁璐颖说太多。 “那你赶紧来我舅舅这里,我在这里等你。”郁璐颖很少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说话,这让肖尧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出什么事了?沈婕找你去了?” “她来找我舅舅了,还要背着我谈。我从门外好像偷听到她说什么:‘要替你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哈?!” 虽然屋里没有风,肖尧还是打了个哆嗦。 老婆大人,你该不会是无计可施,就为了我铤而走险吧? 冷静,冷静啊! 第135章 双生花 第136章 双生花 放下电话,肖尧一边咳嗽一边下了床,胡乱套上衣裤,穿上沈婕给他买的aj篮球鞋,火急火燎地就出了门。 到了楼下,才发现自行车不在,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昨天自己骑车去学校,结果陪郁璐颖步行了回来。 木法度,只得在朝阳下奔跑。 肖尧一路跑到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来平时真的是太缺乏体育锻炼了啊,肖尧想。 晨光的微曦中,学校的大门显得阴森森的,毫无生气。 经过这一路的奔跑,肖尧也从昨夜的那种神经质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沈婕那个“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这个概念的荒唐猜想。 他很后悔自己昨晚的消沉——男子汉有麻烦就该一件一件去解决,无论是和沈婕的关系,还是学校的事情。 肖尧面对学校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原地向右向后转。 圣心堂始建于1870年,为一所小堂,主要是为葡萄籍船员和外国侨民的生活需要而设立。1874年扩建,1876年建成后开堂,取名为“圣心堂”,为西班建筑风格。“十年”中,该堂被拆除,1982年,魔都教区将旧址南侧,原俱乐部礼堂改建为“圣心堂”,恢复活动。 对于圣方济各中学的学生们来说,圣心堂是一个司空见惯的,地标性的建筑,而真正踏足其中的人自然并不算多。 这座小教堂的门口挂着一串灯笼状的牌匾,竖状,上面用非常土气和难看的隶书字体闪耀着“天”“主”“堂”三个大字,在漆黑的夜中倒也是黯境中的一盏明灯,就是有一股浓浓的理发店风格。 原以为郁璐颖会在门口等着自己,可是她不在。 这里肖尧也已经很熟了,遂径直从侧门走了进去。 今天是周六,堂里的人比一到五多了不少,看样子弥撒是刚刚结束,人群正在稀稀拉拉地散去。 郁璐颖好像说过,周六是礼敬圣母啥啥的日子?记不清了。 肖尧四下张望,没看到郁璐颖或是沈婕的身影,郁神父也不在,倒是好像看见了赵晓梅。 什么玩意儿?赵晓梅? 是她吗?应该不是她吧。不是她吗?可是真的有点像哎。 这家伙是怎样,总不会是通宵等在自己家的楼下,然后尾随自己到这里吧? 应该不是,否则这份痴心也太令人感……害怕了? 嗯,肯定不是,毕竟她比我先到。 肖尧快步朝着“赵晓梅”走去,那女孩的速度却迅捷如鬼魅,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堂门口,看不到了。 少年悻悻地返回堂里——另一个熟人他一定没有看错:姚老师。 之前听沈婕提到过,但是亲眼见到现在的姚老师,貌似还是第一次。 姚老师眼神呆滞,坐在圣堂的第三排,一张大脸埋进了宽厚的手掌中,整个人都停留在阴影里。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貌美如花的前师母,康浅水。 看来,她确是不离不弃地留在了这个“废人”的身边。 肖尧自觉有愧,在被他们看到以前,直接去了二楼郁波的办公室。 如果说这地方有什么地方适合密谈,除了忏悔室就只有那里了。 “不行!你要去,我也得去!”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肖尧隔着门就听到了郁璐颖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是说,要去哪?“你”又是谁?沈婕吗? 肖尧不准备躲在这里听墙根,他转动把手,发现上了锁,于是抬手用力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然后门开了,开门的是郁璐颖。 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像是也一宿没睡好,脸色却是潮红。见来人是肖尧,她侧身示意少年进屋,然后又锁上了门。 房间里还有两个人——站在窗前的郁波,以及站在房间中央的沈婕。 郁璐颖今天又莫名其妙穿了圣方济各中学的夏季校服,被包裹在雪白棉袜中的脚踝从裤腿和运动鞋的鞋帮中露了出来;沈婕则穿着魔都初中生的校服,打着红巾,黑白气垫运动鞋的鞋帮上面,是纯黑的短棉袜,黑得好像最深邃的午夜。 她的踝骨,真是圆到可爱。 两个校服女生,真是美好。 “伱说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是什么意思?我不同意你干傻事,要干也是我自己去!” 初中生模样的少女听到肖尧这么问,眉毛挑了挑,看了看郁璐颖,点了点头,负手退到了房间的另一侧。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迷之沉默。 郁波示意几个人都坐下,然后打破了沉默:“既然肖尧也来了,那就由我来解释一下情况吧。 “昨天夜里,颖颖和沈婕分别联系了我,跟我说了你现在的困境。” “……辛苦二位费心了。”肖尧望向两位校服少女。 沈婕别过脸去,好似笑了一下。 郁波继续说道:“沈婕的计划是去影世界,去跟你们宋老师的影交涉一下,看看能不能取得谅解,希望我可以提供一些配合。” 交涉?谅解?肖尧心里揣摩了一下这两个词的含义和份量,然后问沈婕道:“这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不是病了吗?”沈婕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 “她是知道你不会同意这个计划。”郁璐颖对肖尧说。 “为什么我要反对?换个角度和宋海建谈谈也许是个办法,我自己其实也这么考虑过。”肖尧不解。 郁璐颖道:“谈不拢会怎么样呢?而且沈婕打算自己去,她跟宋海建都不认识,能谈出什么?” “自己去?”肖尧急得一跺脚:“瞎胡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啊?” 沈婕撇嘴道:“我没打算自己去,只是不想你们跟我这碍手碍脚而已。” “什么话,有了愚者的羁绊力量以后,我现在的战斗力可比你强喔?” “得了吧你就。”沈婕道。 “沈婕,你不会是打算干脆就把宋海建的影子给砍了吧?”肖尧盯着沈婕的眼睛,后者则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肖尧的眼前出现了刺穿胸膛的利剑,以及姚老师呆滞的脸。 “这就是你背着我,所谓的,解决制造问题的人的办法?” “我会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沈婕含糊不清地申明道。 “必须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郁波提醒道。 “我昨天晚上,让天韵上网查了半宿,”沈婕低头想了一下,话锋一转:“这个宋海建,在2023年的时候,在东如县高级中学,因为棒打鸳鸯逼出人命,两尸三命。后来,他被家属报复,开车创死了。这种人我们就算现在砍了他也不冤枉,不光能解决你自己的问题,连他自己在内,我们能救五条人命,这可是替天行道!” 肖尧听闻这话,内心一阵肝颤:“是真的吗?” “还煮的呢!”沈婕瞪大了眼睛:“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跟我一起回家,我拿天韵的手机给你们看。” “不必不必。”郁波和郁璐颖都说,对于沈婕,这种程度的信任肯定还是有的。 肖尧动摇了,他差一点就被沈婕给说服了。 宋海建所干的恶事令他血压升高,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立刻干爆宋海建。 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不过是出于个人利益和恩怨,而为自己所包装的,冠冕堂皇的正义借口。 由于姚老师的缺位,宋海建被调到了魔都工作,也就是说,23年在苏江逼死人的事件,大概率不会再发生。 况且…… 郁波悠悠地开口了:“你们看过《少数派报告》这个电影吗?” 肖尧点头道:“我也正想说这个。” 郁璐颖点头表示看过,沈婕却没有印象。 “在《少数派报告》里,”郁波对沈婕解释道:“谋杀已经消失了。未来是可以预知的,而罪犯在实施犯罪前就已受到了惩罚。 “你觉得这样对吗?人应该为自己还没有做过的事情接受惩罚吗?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怕吗?” “我……”沈婕支支吾吾道。 郁波继续说道:“那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难道我们可以因为一个人未来会犯错,所以现在就审判他吗?‘莫须有’和‘意欲’这样臭名昭着的罪名之后,难道要从我们这里再加一条‘注定’?” “那个啥,”肖尧弱弱地举起右手:“附议。” “你附议个毛线啊附议,”沈婕恼道:“未来不算的话,那现在的你能不能放过现在的我啊?” “啊这……” 郁璐颖“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她连忙捂住了嘴。 郁波的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意。 接着,沈婕也开始吃吃地笑了起来,肖尧不太懂这里面的笑点究竟在哪里,但也只得跟着一起笑。 这样笑过之后,房间里凝重的气氛倒是舒缓了不少。 “好了,肖尧你就别在这里附议这个附议那个搞双标了,”沈婕柔声道:“你有良心就跟我一起去,别捣乱,良心太多的话,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跟着郁璐颖补几天课,等我的消息——我就不信了,多大能耐,这么几天能给你理科教会了?” “非要去的话,我肯定是跟你一起去。”肖尧道:“怎么可能让你只身涉险?”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肖尧?”郁璐颖温和地反驳道:“他其实很聪明的,只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只要抓紧时间……” “好啦,老师糊弄学生家长的那套词,都给我招呼上了?真拿我当他妈啦?”沈婕笑道:“暑假作业这种档次的题目是一道都不会,你要是能几天时间把他都教明白了,你都不用在高中浪费生命了,我跟我爸要钱,给你开个教育培训班,保准比老东方的那个谁还要火。” “好了,别扯淡了,”郁波拍了拍掌:“话说到这份上,你的打算也拿出来讨论讨论吧。” 郁波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他的外甥女。 “……我其实有打算,把宋老师出的考题给偷出来,然后教给肖尧答案……”郁璐颖说得很不自信。 “哈?”沈婕一脸迷惑:“你们不就是被怀疑偷考题作弊,才被要求重考的吗?再让你们偷一次?就算有机会,你们真不怕是陷阱,直接把你们两个一起送走?” “上次影子偷我内衣栽赃肖尧,我也想借助影世界试一试,就算偷不到,只要能看到考题,我应该就能记住的。” “……?”你还有这过目不忘的天赋?以前怎么都不知道? “我脚着,颖颖的这也是个备选方案?可以试一试。”郁波双手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站起身来道:“我还是要先申明,我原则上不支持利用影世界主动去干涉他人的心灵和自由意志。这次给你们提供协助,我是犯错误滴。” “谢谢郁神父。”肖尧和沈婕一起开口道。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但凡还有别的方法解决问题……”沈婕又找补了一句。 “我这次会和你们一起去,一切行动都要听我指挥,”郁波道:“我们的第一个行动方案就是找到考题的位置,把它偷出来,或者记下来;如果被发现了,就……想办法和他,谈谈,看能不能找到问题的和平解决方式,大家有没有异议?” 这玩意儿其实就和你登陆游戏的时候,所弹出的用户霸王条款一样,你只有点同意的份。 于是,三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么下一个议题,”郁波重新坐回了他的办公桌后面,翘起腿,90度旋转椅子,点烟,一气呵成:“寻找宋先生的殿堂入口——如果他真的有殿堂的话。”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殿堂吗?”肖尧提问。 “一般来说,只有欲望扭曲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出现殿堂,”郁波解释道:“所以我的计划是,首先进入众人的殿堂,也就是群体潜意识,来寻找宋先生的蛛丝马迹,还有他出的考卷。” “那,说干就干,我们现在就去吧。”沈婕做了一个卷起袖管的动作。 “今天去有什么用?他的考题还没有出好的吧?”郁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最合适的时机是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是先等一等,再准备一下。” 沈婕有些着急,临考试前一晚,一旦不能成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但考虑到是自己在求郁波办事,也只得闭紧了嘴巴。 郁璐颖看出了沈婕在想什么,打圆场道:“姐姐,这两天你这么辛苦,你也休息一下,我这边也准备一下,明天给肖尧补一补基础,别到时候看答案都看不懂。” 前天晚上,你也“辛苦”了吧?沈婕勉强地点了点头。 肖尧和沈婕并肩走出圣心堂的侧门时,明晃晃的毒辣阳光已经洒满了柏油马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而知了的叫声也格外令人烦躁。 昨天夜里所下过的那场大雨,此时竟已几乎看不出痕迹。 郁璐颖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而是留在了她舅舅的身边,似乎是还有话要说。 “骑脚踏车回去吧,”肖尧提议道:“我的车还停在学校门口。” “嗯。”沈婕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 明明她是这么的关心着自己,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反而又摆出了那副冷淡的态度呢? 肖尧试探性地牵住了少女的手,沈婕下意识地就往外抽,却被肖尧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沈婕投降了——她任凭少年拉着自己,往肖尧停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老婆。”肖尧拿出钥匙,开自行车的锁。 “……”少女没有理他。 “谢谢你了,真的,我,我总会记得的。”肖尧返身,轻轻地揽住了女孩子的腰。 “我前世里欠了你的呀,少爷。”沈婕幽幽地答说。 肖尧就势俯下身子,在女孩的薄唇上啄了一下。 “啧,走吧。”沈婕故意用手背用力地擦嘴来气他,一跃跳上了肖尧的自行车后座,两只包裹在纯黑棉袜和运动鞋中的小脚一荡一荡的。 第136章 肖尧决定长大 第137章 肖尧决定长大 肖尧载着沈婕骑脚踏车回了家,后者在弄堂口500米处就下了车,重新戴好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 肖尧在门口等了她好一会,一进门,女孩子就换了拖鞋,单手拎着自己的运动鞋,便往穿衣橱里面钻。 肖尧老实不客气地也跟了进去。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沈婕故意作出迷惑的表情,弯起手指朝外挥了挥手:“没事就回自己家去吧。” 肖尧咳嗽了两声。 这倒不是在装,从刚才到现在,肖尧就越咳越厉害了。 不咳吧,忍不住,咳吧,胸口和肚皮跟着一起痛,真是太痛苦了。 “你再摸我一下,”肖尧走到沈天韵的床沿,捂着胸口坐下:“我感觉我病得不轻。” 沈婕面无表情地盯着肖尧看了一小会儿,转身摸出了一个体温计。 这是不是我上次从舅舅那里坳来的那个……?肖尧想。 “自己夹在咯吱窝下面。”沈婕把体温计抛向了肖尧。 三分钟后,肖尧把体温计拿了出来,举在眼前的灯光下打量。 还没等他看清楚,沈婕已经心急地劈手把体温计夺了过去。 “37.3,算发烧吗?”少女自言自语道。 “还好吧,低烧?”肖尧也吃不太准。 “我送你去医院?”沈婕说。 “再看看吧,看看,烧得不厉害。”焦头烂额的现状和穷人的惯性思维使肖尧依旧本能地,抗拒去医院这种事情:“晚点要是再严重的话……” 沈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撇着嘴,扶着肖尧在女儿的床上躺好,给他盖上了满是猫头的小毯子。 然后一扭头,重新挂上大口罩,从衣橱里出去了。 肖尧迷迷糊糊地辗转反侧了半天,还是睡不着觉。 话说天韵这小子又上哪去了? 这时,沈婕回来了——原来她是去药房了。 少女为少年倒了热水,坐在床沿安排他吃下了复方氨酚烷胺片,又转身弯腰,拎起了一个纸袋子:“我给伱买了皮蛋瘦肉粥,还有肉松,中午就吃这个吧?” 肖尧感动地差点就哭出来了,因为他从小就不吃皮蛋。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肖尧想。 但是为了避免煞风景,肖尧没有说出来,只是双手揽住了少女的腰,将她拉向了自己这边。 “干嘛呀……大白天的?”沈婕吃了一惊:“粥,粥要洒了!” 晚上,晚上体育生就该回来了。 “放开我,肖小——我叫人了啊?”沈婕的呼吸比平时更沉重了一些,面色潮红。 肖尧捏住了她那只包裹在黑色棉袜中的小脚,感受着脚心传来的温度和湿度。 “肖尧,你要不要脸,真要用强的是吧?” 肖尧的后脑勺冲着天花板,与沈婕脸对脸:“你好,是的。” “我看你根本就没生病!” 窗外的浓雾中,有两只鸽子扑扇着翅膀从窗口掠过。 …… “好了,扎不多德勒。”沈婕终于重新夺回了自己的理智:“你又想让那个谁看我俩的笑话是吗?” “没事儿,”肖尧含含糊糊地说道,没有停下他的攻击:“现在共感已经挺弱的了——对了,我在2034年也会有共感吗?不同时空可是连手机信号都互不相通的……” “前天共感强的时候也没见你收敛啊!”沈婕怒气冲冲地喊道,直接滚下了床。 这怎么好端端的,又生上气了?前天?那明明都是你先…… 肖尧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敢说出口。 沈婕站起身来,把自己的衣服拉链拉上,重新整理了一下,又一把脱下自己的两只棉袜,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再拽下红巾,一股脑地丢在了沙发上。 肖尧讪讪地裹紧了自己的小毛毯。 “我靠,我一想到这个事情就火大,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沈婕赤着脚走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你让我在郁璐颖那里把脸都丢完了。” “啊……” “你是只要自己快活,别的什么都不管,”沈婕义愤填膺道:“前天晚上等于是我和她……你到底想过没有啊。” “想过啊,”肖尧弱弱地指出:“所以我才一直拼命躲……”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逼你的?是我沈某人上赶着往上贴是吧?”沈婕瞪大了双眼。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肖尧举手投降,放弃了跟她讲道理的打算:“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都是你的错!”沈婕气呼呼地双手抱胸,右腿压在了左腿上:“你真以为你们共生的这点破事我会猜不出来?前面那么多的蛛丝马迹,你当我傻吗?” “……”肖尧沉默以对。 “我一直没有拆穿你,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再瞒我到哪一天,”沈婕的这话并不能全都算实话:“结果前天晚上……这样那样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是我自己多心了,否则你不可能这么放得开。” “嗯?”肖尧谨慎地确认道:“所以那天晚上在舟庄,你忽然这么……主动,就是为了试探我?” 要试探共生,方法有一万种,何必选择这种把自己搭进去的方式呢,傻不傻?肖尧想。 “屁咧!”沈婕大怒:“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你的……你的生日礼物?结果你就让我出这么大一个洋相!” 肖尧掀开了自己的小毛毯,把裤子往上提了提,翻身下床,朝沈婕走去,准备把她抱在怀里再哄一下。 “别过来!别碰我!保持两米社交距离!”沈婕向前推出一只手掌,肖尧乖乖地原地站住了。 “所以,”肖尧问她:“你为了这个事情,跟我生这么大的气,症结原来就在这?” “生这么大的气”后面本来还有一句“闹这么久分手”,但是肖尧想想那两个字还是不要出现为好,所以就没说。 “哼。”沈婕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扭过了脸。 “老婆,我错了,改。” “滚回你的床上去!”少女喝道。 “哎,哎,好。”肖尧悉听遵命。 沈婕似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交换了一下左右腿,重新看向肖尧:“哎。” “我不叫哎。”肖尧说。 “哎,说点正经事,你好好想一想,”沈婕道:“自从你和郁璐颖共生以后,这是第一次联结变弱吗?” “应该……是的吧?”肖尧动了动鼻翼。 “什么叫应该,别应该,”沈婕告诉他:“你好好想一想,仔细回忆回忆,不要放过每一个细节。” “我知道了。”肖尧点头道。 “我真是服了你,”沈婕嘀嘀咕咕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弄我!” 其实,肖尧并不是出于涩欲,主要还是想通过既成事实的亲密举止,把“分手”这两个字从沈婕的嘴角抹除。 事实上,好像也确实,暂时,有效地,取得了预期的成果。 “好了,你赶紧睡吧,”沈婕道:“生着病,给你看了答案都记不住的吧?” “你不打算去——替天行道了?” “要是有别的办法,你以为我想吗?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那?女魔头吗?”沈婕走到肖尧的床前,拿过另一个枕头和另一条毛毯,走回沙发前面:“明天吧,咱们到镜子里走一趟,探探路,到时候如果真没办法,也还有点时间。” “也——行吧!” “睡觉!”沈婕屈腿躺在了天韵的沙发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晚安。”肖尧说。 少年本想邀请沈婕来床上同睡,不过转念一想,做人还是要识相——况且,万一传染给她呢? 他又想提出,叫沈婕来睡床,自己睡沙发,结果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也只得作罢。 吃过退烧药以后,肖尧总算是能睡着觉了。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活人被尿给憋醒了。 沈婕还在打呼,睡相依旧难看。 肖尧帮她重新盖好了毯子,一弯腰,把女儿床底的痰盂给拖了出来。 转念一想,又把它给推了进去。 他越过了镜子,回到2004年的那一边,走到皂片间里,直接尿在了水池下方的那个下水池里。 然后,打开水龙头,让自来水通过水池流进下水池,以达到冲洗的目的。 烧已经退了,这让肖尧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他环顾起自己住了一整年的这个小房间。 暖风扬起了窗帘,午后的阳光从窗格里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缓缓飘舞的灰尘,落在整洁的书桌——呃,其实是饭桌上,调配出一种味道,一种肖尧阔别已久,以至于记不起称呼的味道。 他想起那个曾经佩戴两条杠的自己。 想起那个曾经在老师喊“上课”以后,负责喊“起立”的自己。 那个第一批戴上红巾的自己。 那个被授予“三好学生”称号的自己。 肖尧拉开椅子,坐在饭桌前,眼前整整齐齐的是自己高中时代的教科书。 饭桌是昨天沈婕的管家顺手给收拾好的,也不知道他对于这些崭新的旧书作何感想。 但是,肖尧却只想发笑,不是笑别人,而是笑他自己。 自打从七天酒店跑路,到宋海建发难逼迫,一时间肖尧身边的所有人,爱人、朋友、长辈、老师、同学,甚至是子女,都在为肖尧的前途命运担忧奔波,出谋划策。 而这里面最应该担忧、奔波、竭尽全力的那个人——肖尧自己,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还在以正义的冠冕去阻止其他人做些什么。 肖尧忽然发现,自己就好像是许多故事里的,那种终日酗酒赌牌,无所事事,还自诩一家之主的男人,有一天惹了祸,却又当起缩头乌龟,把问题丢给父母妻儿。 “可的确是没有办法了啊……”肖尧自言自语。 故事里的男人最终还是摆脱了麻烦,继续回到了他那醉生梦死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在蹭狐朋狗友的局时,在欢场点技师,点到了自己的女儿。 “我尽力了吗?我真的尽力了吗?”肖尧扪心自问。 做正确的事,最好的时机,从来都是“一开始”。 不知道未来的那个,30岁才得以迎娶——呃,嫁给,随便了,和沈婕结婚的肖尧,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正确的事的。 但是对于现在,已经错过了“一开始”的肖尧,每一刻,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伸手拿过课本,翻开了一开始的第一页。 书本摊开在阳光下,散发出那一度陌生,但现在令他倍感振奋的气息,是青春的味道。 …… 再次从书卷中抬起头时,书桌上的阳光已经偏去了桌角,肖尧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已经渐渐开始理解经典力学的逻辑,也记住了不少的化学式,此刻感觉充实了不少。 就连数学,就连数学都有了一种入门的错觉。 相比昨天,那些奇怪的符号连读都不会读,今天的肖尧却好像充满了智慧,理解能力上了一个台阶。 也许老师们所说的“他其实很聪明”并不是一句假话。 穿衣橱里面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人出现在里面,又不敢贸然出来。 “出来吧,就我在。”肖尧冲穿衣橱里喊了一句。 穿衣橱的门被小心翼翼地,从里面顶开一条缝,一个短头发的少女从里面探出圆圆的小脑袋来。 看到肖尧居然在学习,少女的眼睛变成了==的形状:“临时抱佛脚啊?” “嗯。”肖尧淡淡地答说:“不快也光。” “狗子,”沈婕说:“我好饿啊——你感冒好点没?” “想吃什么?我给你去买。”肖尧站起身来。 “青椒炒肉丝?想你给我做。”沈婕说话的神态语气表情,明显是还没有完全睡醒。 “我会炒糊的。”肖尧提醒她。 “啊,算了,你去买吧,随便什么都好,”沈婕从穿衣橱里一跃而下,解释道:“我出去的话还要再乔装打扮,挺麻烦的。” “行。”肖尧点头道:“还有一件事,你上午要我回忆,之前有没有出现过共生变弱的事情,我有点眉目了。” “怎么说?”沈婕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原本惺忪的睡眼瞪得老大。 “可能,有。”肖尧告诉沈婕:“只是当时没太注意,因为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什么时候?” 第137章 引起共生变弱的原因 第138章 引起共生变弱的原因 最后,肖尧并没有出门去买饭。 “当时你和我一起,在那个什么亲子教育中心,鸟笼里,”他边啃吮指原味鸡边回忆道:“和郁璐颖打起来了,你还记得不?” “记得啊,冰铁皮罐头,就是靠共生才破的她防,”沈婕的脸上露出忿忿的神情:“我还以为是影世界的什么奇怪规则呢,居然就没想到你们有这一腿?” “一直瞒着伱,我真的很抱歉,”肖尧再次对少女诚恳致歉道:“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一个细节,其实在姚老师的殿堂里,我的右手一直处于负伤的状态,使不上劲,这是我在情趣酒店的房间里,拿手砸镜子给闹的——但我们遇到的郁璐颖明显没有受伤。” “当然记得,”沈婕点头道:“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人可鲁莽——哎呀好好好,不说,不说,你继续说。” “但是我们后来翻脸动手,共生明显是生效了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之前我手受伤的时候,共生是失效的。” 这话有点绕,沈婕的眼睛变成了@@的形状:“……你手什么时候伤的来着? “我不是刚和你说了吗?跟她和小熊分开之后,我被困在一个奇奇怪怪的房间,后来打破镜子回到现实,手就是那时候伤的。” “这,可能性就太多了,本来影世界的事就说不清楚。”沈婕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是……” “如果是被人知道就失灵,那我们很早就告诉郁波了,总不能还查血缘关系吧?” “那咱俩,在进去镜子之后,到我们找到郁璐颖之前,你有再次受伤么? “你这么问的话,好像还真没有?堂吉诃德的铠甲虽然看起来马虎,但还真的挺管用的。” “好吧,那么我们往回找……以我们在姚老师殿堂和郁璐颖动手,利用共生取得胜机作为节点,往前回忆,最近的一次,明确的共生反应是在什么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不起来啊!”肖尧抱着头叫了起来:“就在和郁璐颖去钱柜找人的头一天,也就是星期五的晚上,我和欧阳吃饭,中途郁璐颖居然打电话给我,问我吃的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应该可以尝到你吃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吗?”肖尧反问。 “不一定的,”沈婕摇头道:“人家只是尝到这个味道,又没见到实物,反应不过来是什么很正常。”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对了对了,有了!再前一天,星期四晚上,我在公园绿地,拿手撩喷泉里的水,被她重重拍了一巴掌,在我手背上。” “你要确定呐?”沈婕道:“你不会是被电了吧?”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哦对了,星期四晚上她好像是大提琴演出,还是彩排什么的,反正那天晚上我有感觉到手指按琴弦,那种触感,那种疼痛……” “好,那就当星期四共生还在吧,你接着往后捋,我不在场的时候,发生的事,都给我回忆一遍,不要漏掉细节。” 肖尧开始认真回忆和复述起那段时间的经历。 沈婕一直以吃为主,只是偶尔捧哏一般发出几个声音,尽量不去打断肖尧的思路。 肖尧的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沈婕抹抹嘴,拿出一个笔记本,开启了证言询问环节。 “你说,你和郁璐颖是乘地铁去的钱柜?” “是啊。” “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吗?” “遇上了小熊啊。” “不不,在地铁里,只有你和郁璐颖两个人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吗?男女一起乘坐人挤人的公共交通……” “大姐,你也知道是公共交通啊。” “你喊谁大姐呢?” “我错了。” “你的意思是,非公共交通你就要发生点什么了?” “那时候我们还没交往。” “你当时已经在追我了。” “你当时已经拒绝我了。” “we were on a break是吧?”沈婕冷笑。(作者注:此梗出自《老友记》) “啥啥布瑞克?行了,当时我被郁璐颖踢了一脚。” “你干什么了人家要踢你?” “我……她……” “你再不跟我讲真话,我就真的不给你机会了,你知道的吧?” “其实车上人不多啦,我让郁璐颖坐的,我站着,正好就看到了她胸口的……” “呵!”沈婕果然不高兴了:“然后呢?” “大庭广众的,你想有什么然后?” “郁璐颖有什么反应吗?你不是说,你们共生的时候可以心意相通吗?” “啊,是啊,她踢了我迎面骨一脚,都青了……对啊,她踢痛了我,可是她自己好像并没有跟着一起痛。卧槽!” “果然是选择性遗忘啊。” “可是,有可能,她是咬牙在忍啊。”肖尧指出。 “倒也是,傻妹特别能忍,咱们在去清浦的公交车上,她被别人踩了脚,完全不露声色,就你个大男人叫得跟鬼一样。” “……” “行了,下一题,我记得你说郁璐颖带了防狼喷雾?” “对啊,当时我和郁璐颖、小熊他们第一次进入姚老师的殿堂,郁璐颖带了一瓶辣椒喷雾来防身。” “啧,你自己反省反省你在人家心里是个啥形象吧。” “啥玩意儿啊!那又不是用来防我的?是去冒险准备的武器啊!” “嗯,我知道的,我就是想喷你。” “……后来碰到第一个赛克尔的时候,她就全喷出去了。结果那赛克尔没事,她自己反倒被糊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 “等等,在你的描述里,你和小熊都是能看见的。” “啊对,他能看见,他是耍酷戴了个风镜,我忘了。” “那你呢?” “我站得比较远啊,而且立马就用衣领捂住——卧槽!” “反应过来了?” “她被致盲了……我却能看见……我是后来才又被她喷到……” “你说你定了包厢,从卫生间进镜子,从ktv的门出去,砍了门但是没有用,又扔了斧子……你的体能没了共生,能砍动门吗?”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体能这一块是郁璐颖占我好处的好伐。不过也不轻松,喝了我不少水。” “你喝厕所水?” “不是,自己带的。” “什么时候见你带过水啊,谁带的?” “郁璐颖带的,但是我喝的时候是没开封的。” “没问你这个。那你喝光了吗?没上厕所吗?” “我就喝了小半瓶,你怎么老惦记着厕所……” “后来你们被辣椒喷雾迷眼的时候,没有拿水来冲吗?” “没有……不是,我是想用水来冲,但是郁璐颖说没水了,她喝了。” “这么一会功夫,你喝半瓶她又喝半瓶,这不符合你说的共生资源共享逻辑。” “好了,那时候的共生肯定就已经被削弱了。” “你先等等。”沈婕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 不一会,她向肖尧展示了两组时间点。 第一组时间点只有两个,分别是:昨天早晨肖尧崴脚,晚上答不出暑假作业。 第二组时间点则是一对多:玩喷泉的水被拍了手背,感觉到大提琴的琴弦给手指带来的疼痛,和第三天乘地铁被踢\/砍门喝水\/辣椒喷雾\/被困情趣酒店。 “什么意思啊?”肖尧不解。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无从判断上次变弱的共生是如何又变强的,只能先寻找上次变弱的原因。” “哦!” “现在我们基本确定了两次共生出现变弱的起止时间节点,就是我写出来的这两组。” “是这样的。”肖尧严肃地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我们现在只要找出这两段时间里,所共同发生的事情,那这件事,就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引起共生变弱的原因。” “……”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 “话说,你为什么还跟欧阳单独约会过啊?侬噱头蛮好呃嘛?” “什么约会啊,她是我干妹妹,我俩一起吃个饭,怎么就约会了。” “行吧……” “其实,那天是因为你把我甩了,我心情不好,才找她开解来着。” “我把你甩了?” “准确地说是发好人卡,就那天,星期四,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给你打电话……” “行了行了,打住吧。”沈婕制止了他。 “哦。” 肖尧在心里暗暗盘算,会不会是因为我抱了郁璐颖? 如果跳过地铁踢我的那个时间节点,算到砍门喝水,我在钱柜里找合适的镜子时,算是抱了一下郁璐颖? 然后,跟宋海建、林主任他们谈完话,从学校一起回家的路上…… 唯有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 “那这两段时间期间,实在是想不到,但是两次之前,郁璐颖妈妈都找过我谈过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延迟生效吗?也不是不可能,但无法验证,也不能帮助我们解决眼下的问题,再想。” 肖尧闭嘴不说话了,而沈婕则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她回忆起那天,被迫举着手机绕着楼打转,一直喂蚊子的情形。 是在我那天拒绝他以后吗?上次是在拒绝以后削弱的,这次是在闹分手以后削弱,不会只是巧合吧,不会吧不会吧。 废话当然是巧合啊,我和他怎么样,跟他跟她怎么样,有半毛钱的逻辑关系吗? 我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诞的想法?沈婕自我嘲笑。 “老婆大人,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你要不然去学习一会,换换脑子。” “好啊好啊,正好有不会的我问你。” 肖尧学习的时候,沈婕继续沉思ing 共生的消失和镜中世界殿堂有关系?好像没关系,不过也说不好。 和男女行为的发生有正向的联系?好像也没关系——那天早上还好好的,他的膝盖还凭空冒血。 夏洛特福尔摩斯曾经说过,首先要把一切不合逻辑的结论排除,那么其余的,不管多么离奇,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也必然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或许剩下的有几种解释,如果这样,那就要一一加以验证,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具有充分根据证明的解释。 那么,就先从最容易的开始验证吧。 说是最容易……脸皮果然还是不够厚啊。要再加强一下心理建设。 酝酿酝酿,嗯。 “老婆你看,这题怎么做,已知三角形的……” “不会。”沈婕看也没看。 “你不高二的吗?” “肖尧我爱你。”沈婕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 “无论你是不是我未来的老公,我都爱你。” “?!!” “无论沈天韵是谁的女儿,肖尧,我爱你,至死不渝。” 肖尧把手放到了少女的额头上,却被后者一巴掌打开:“我打算明天就去跟我爸爸摊牌,我要嫁给你,立刻,马上。” 少年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讪笑着接道:“那,也……行吧。” “我爸不同意我就死给他看,他必须同意,然后咱俩办签证,连夜飞米国,去拉斯云组华,那里随便跟神父打个招呼就算结婚了,以后咱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去伊马的未来女儿未来老公,我现在就要做你的老婆!” “妈!你不要我了?!!”沈天韵突然出现在了卧室的门口。 “你这死孩子,进来都不敲门,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捣乱。肖尧,别发呆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什么?快回答我!” “奇什么偶?你刚才说嫁给我,是真的?!” e=(′o`*)))唉 沈婕心里一声长叹,靠嘴上说说,看来是不管事的了。 “符号看象限啊!”沈天韵说:“这不初中知识吗?” “天韵啊,”沈婕笑眯眯地转向了她:“你爸得了流感,重感冒,发烧39度。” 39度该抢救了吧,肖尧想。 “啊?那还坐这读书?赶紧送医院啊。”沈天韵大吃一惊。 “不用不用,他睡一觉就会好了,今天晚上我得留下来照顾他,你就去睡你爸的房间吧。” “?那为什么你俩不——好好好,行行行,我去睡我爸的房间。” 沈天韵走过沈婕身边的时候,对她耳语了一句:“可别闯祸啊。” “我有数的。”沈婕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沈天韵走后,肖尧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你先去洗澡吧,去大众浴室,洗得干净一点,找人擦擦背。”沈婕走到沙发边上,拿起那双上午被脱下来团成一团的纯黑棉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始穿了起来。 “这么晚你要去哪?”肖尧不解地问道。 “哪也不去。” “不出去你穿袜子干嘛?”肖尧隐约猜到她想干什么了。 “别废话,快点去洗澡,快去快回。” “老婆,冷静!肯定有其它解决方式的!” “快去~~~!”少女飞起一脚,肖尧跌跌撞撞地冲向了镜子。 第138章 大小姐的全身解数 第139章 大小姐的全身解数 沈天韵觉得她妈最近不对劲。 她妈最近非常他妈的不对劲。 先说老的那个,以前每个月最少还会回来一次两次,这次…… 已经快两个月了吧。 除了偶尔来几个电话,或者“支富宝到账多少多少元”的语音提示音以外,就再也没有她的声音了。 再说小的这个吧,前两天忽然一本正经穿的跟19世纪一样,说是要去舟庄捉jian。 第二天哭着跑回家来,还以为捉jian捉着了呢,仔细一问,好像也没啥jian情,但就是哭着闹着要分手。 明明说昨天还在情趣酒店一起过夜来着,到底闹的是哪一出啊? 而且你当着我的面说要跟小爸爸分手,考虑过做女儿的心情吗? 这可是要命的耶? 好,哄,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是情绪稳定一点下来了,然后呢? 晚上不让睡觉,非要自己上网挖什么叫宋海建的黑历史,也不知道是谁,十有八九是小爸爸现在的班主任吧。 今天,自己出去了一天,回来就被她赶到这边房间来睡。 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这高低得骂一声“狗男女”。 她妈真的很不对劲。 在沈天韵这十几年的人生记忆里,妈妈一直都是一个理性、冷静、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人。 概括地说就是理性挂帅。 像这种什么捉jian——开房——闹分手——开房的48小时循环,简直像自己班上那种小女生一样,还得是特别缺心眼儿那种。 虽然说现在的妈妈本来也就是个小女生吧,但…… 还有,还有啊。 虽然30年代的风气整体走向了“开明”,但妈妈还是很古早的那种教育方式。 打个比方说,扬言只要自己敢婚前性行为,就把自己赶出去断绝关系。 虽然沈天韵不太相信妈妈真的做得出来,但是也没必要去赌,毕竟…… 妈妈有时候还真的是挺心狠手辣,说到做到的。 再说妈妈自己,其实她在认识爸爸以前,就是那种……大家说的,30岁的老chu女。 结果现在就天天跟小爸爸胡天胡帝,很难不令人不安。 一方面来说,如果凭空多出哥哥姐姐来,是要分家产的! 二方面来说,这符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吗? 嗯?等等,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两个东西。 总而言之,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得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沈天韵在爸爸的床上打了个滚。 枕头上有一种味道,不同于那种工业合成物质的设计,这种味道更纯粹更原始,是爸爸的味道。 沈天韵喜欢爸爸。 “爸爸……”沈天韵颇为怀念地,轻声叫了一下。 这就是爸爸年轻时候住过的房间,也是自己现在住的房间,虽然是同一个房间,但是又大不一样。 客观上来看,这里的居住条件并不算宜居,而且沈天韵多少也有点认床,所以不太睡得好觉。 但是,情怀加成又让她乐于享受这次体验。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小父母要让自己来这边睡。 因为自己的爷爷,还有约翰斯管家爷爷刚来这边扫荡过。 他俩怕他俩卷土重来。 啊,真好奇年轻时候的约翰斯爷爷到底长啥样,真想和他说上几句话。 睡在这里也有睡在这里的坏处,不管是沈天韵自己,还是小爸爸小妈妈他们,都出不了卧室门,无论洗漱还是怎么样,都必须穿过对方的房间,弄得跟火车卧铺一样。 这就是说,偶尔为之也就罢了,天天这样可不行。 刚才爸爸出门去浴室的时候,沈天韵也回到自己那边的房间,出卧室的门去洗漱。 路过自己卧室的时候,她就看到小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爸爸的暑假作业(应该是爸爸的暑假作业吧?),眉头紧锁,目光呆滞。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年代剧里才有的魔都初中校服,上身拉链开着,露出里面的灰色小背心,裤腿卷起来了一点点,脚上踩着一双过脚踝的中筒黑色棉袜。 这大夏天的,马上要睡觉了,在家里又把袜子给穿上了,难道小妈妈还有体寒的毛病? 说来也有趣——这种过脚踝长度的袜子,在沈天韵的那个年代,被称为“中筒袜”,但是小父母却坚称这个叫“短筒袜”,古人的脑子都不知道是咋长的。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天韵跟她说话,她都爱答不理,支支吾吾,明显在神游天外,这种精神状态很让人担心啊。 沈天韵洗完了澡,穿过镜子回到肖尧房间的衣橱里时,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没有贸然推门出去。 侧耳听了一下,才意识到小爸爸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面打电话。 “嗯,没办法,她非要,所以按照说好的,我先给你报备一声——你现在还方便吗?” “……” “呃,伱不要情绪激动……” “……” “嗯,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 “和好……算是和好了吧,也没说和好,也不再提分了,加上这种事情,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 “嗯,拜拜。” 听到小爸爸打完了电话,沈天韵赶紧又躲回了2034年,等肖尧从衣橱里钻出来以后,这才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重新钻了进去。 他在跟谁打电话? 报备什么东东? 到底什么意思啊? 带着这些疑问,沈天韵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其实没多久,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衣橱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到底有完没完了?沈天韵高低有了一些起床气。 出来的却是小妈妈。 只见她上身只穿着灰色小背心,弓着一对完全赤裸的双足,右手两根手指捏住两团黑袜子,蹑手蹑脚地朝着皂片间走去。 小妈妈离开后,沈天韵伸鼻在空气中嗅了嗅。 到底什么味道啊…… 是石楠吗? ——分割线—— 沈婕赤脚走到皂片间,大抬腿把右脚放到水池中,将水龙头拧到最大,冲洗着自己的脚丫。 没有香皂,只好拿洗衣皂代替,在自己的脚面上细细涂抹着。 洗完右脚,再换左脚,如法炮制。 接下来开始洗袜子。 本想丢掉不要算了,但是估计某人又要闹情绪,还是洗一下叫他晾起来吧。 是这么搓的吗?算了,反正差不多就行了吧? 洗完袜子,用手在掌心捏出水,将拧过水的袜子随手放在了煤气灶旁边。 然后拉过一条毛巾,把脚擦干。 嗯,等等,这不会是肖尧洗脸用的毛巾吧? ……算了算了,自己还没嫌他呢。 沈婕在门口鞋架上拿了另一双拖鞋,穿在脚上,轻手轻脚地回了卧房,给囡囡掖了掖毯子,再次回到2034年。 一进门就看到肖尧躺在女儿的床上,手里抱着那件初中校服,脸上的表情幸福得像小猪。 “你给我起来!”沈婕上前去拉他:“不是叫你去做暑假作业的吗?” “我好累啊……”肖尧说:“明天再做……先来陪我睡……好,做,做!做做做,现在就做!嗷!” 肖尧被沈婕扭着耳朵,来到了饭桌前,坐下。 沈婕冷着脸,“啪”一声把那本《过好暑假》摔在肖尧面前。 然后是一只水笔。 “怎么样怎么样,会做了吗?”沈婕蹲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伸头看,神情紧张。 肖尧眉头紧锁:“别吵,我正在用力地思考!” “好好好……” “……” “……” “……” “还是不会。”肖尧最终也只得承认了这个现实。 “……” “别打了!我都说知道错了!别,别打脸!” 十分钟后。 肖尧坐在沈天韵的床上,沈婕躺在沙发上,二人都盖着小毯子。 “关灯。”沈婕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指挥道。 “你别哭了。” “谁哭了?” “你别生气了。” “办不到。” “……要不,你来床上一起……” “想都别想!” “不是,我的意思是,万一,一起睡了就能恢复了呢?” “滚,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什么叫相信我啊?贴贴能让共生恢复不是你自己的猜想吗?现在实验失败又拿我撒气。 不过,肖尧想归想,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沈婕……”几分钟后,肖尧又弱弱地叫了一声。 “滚。” 肖尧知道她在气头上,却也无法可想,只得伸手关上了灯:“那,老婆晚安。” 沈婕没有说话,漆黑的夜里,只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啜泣。 这声音过于缥缈,以至于肖尧拿不准是否是幻听。 少年的心抽了一下,很疼。 肖尧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度过眼前的危机。 为了能让自己过关,哪怕是现在,肖尧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消气(从自己隐瞒共生的事中),她都能暂且放下,来和自己贴贴。 而当这一切“牺牲”的努力均告白费后,她现在会感到失望,开始闹情绪,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虽然现在肖尧对自己学业上的荒废感到无比自责,但肉体上切切实实的疲劳还是很快夺走了他的意识,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次日清晨,沈婕照例起床去晨跑,肖尧被她的动静闹醒过来,主动请缨,要求陪跑。 沈婕对此没有表示欢迎,但也没有拒绝。 “等一下我先走,我们在弄堂的后门碰头,你出去的时候,注意一下人。” “哦。”怎么搞得跟拍谍战剧似的。 按照沈婕的吩咐,她走后十分钟,肖尧才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少年边走边东张西望,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走到弄堂后门时,也没有看到沈婕人。 目光搜寻了半天,才看到少女戴着大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正站在马路的对过,静静地看着自己。 少年走到马路的对过,站在了少女的身旁。 一个飙车党开着哈雷从远方直直冲刺了过来,发出了扰民的噪音。 “小心!”肖尧一把拉起沈婕的手,把她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谢谢。”沈婕说。 然后,二人就保持着这种手拉手的姿势,一起朝着圣方济各中学的方向走去。 “放吧,”沈婕说:“不然怎么跑?” “好。”肖尧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少女松软的小手。 他的手心,还留着她的温度。 沈婕双手握拳,摆在两腰旁,抬头挺胸,开始慢跑起来。 肖尧也有样学样,跟在她的身后跑了起来。 “我们去哪啊?”肖尧问她:“你又要去教堂吗?” “郁波跟我说过,”少女冷冷地回答道:“效法自己精神堡垒的行为,增加和她的精神契合度,可以有效增强自身在影世界中的战斗力——玛丽女王每天都参加弥撒,念玫瑰经。” “哦……”肖尧有些半懂不懂:“就是说,能增强和自己的精神堡垒的契合度是吗?” “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是不是也该找个风车冲一冲?” “你不如在教堂彻夜看守你的铠甲。” “听起来很不错,也很浪漫,不过铠甲很贵吧?” “别看我,我没钱了,买个模型看守吧。”沈婕在红灯前停下了脚步,肖尧差点撞了上来:“而且我等下还想再去找郁波一次,最好是我们今天就进去探路,等到明天晚上,就太孤注一掷了。” “嗯,是你想得周到。”肖尧有点喘。 今天是星期天,也就是基督徒所谓的“主日”,相比昨天,人可谓是满满当当了。 沈婕正襟危坐在自己的身边,手里拿着郁璐颖送她的那串玫瑰经念珠,手里拿着从前排椅背后面插槽拿出来的《事主良友》,嘴唇正在无声地翕动。 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我的哈布斯堡女王。 他的目光在满满一屋子老头老太中搜寻郁璐颖,却没有找到。 通过有限的共生,肖尧感觉到,郁璐颖还在睡觉。 看来,她是准备参加迟一些的场次了。 姚老师和康浅水也来了,坐在圣堂的第三排。 然后,他竟然看到了带鱼。 这瘦瘦黑黑的小泼皮脸上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正在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坐着鞠躬。 怕不是在求姻缘?肖尧有些揶揄地想道。 ……啊,那是,赵晓梅。 果然是她,果然昨天也是她吧? 到底是怎样啦,连飞机头也来了吗?有没有搞错? 别看平时不正经,这种强大的业务能力……让肖尧对波哥产生了一丝畏惧的心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肖尧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声音。 是小熊打来的。 肖尧一边接听,一边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地答着话,往教堂外面走。 “怎么啦熊爷?” “肖尧,听说你们那个姓宋的新班主任开始找你麻烦了,考试雷同加开房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肖尧问。 开房的事,生日会上早就人尽皆知了,但这宋海建具体是怎么找麻烦的,还有雷同的事情,自己还没有和小熊讲过。 “我怎么知道的?学校贴吧都传得满天飞了。”小熊说。 “贴吧?” 第139章 致命流言 第140章 致命流言 天籁般的管风琴音响起,充斥着整座圣堂,并传到教堂的门外,传到了肖尧的耳朵里。 接着,他又听到了里面一群人参差不齐的,站起来的声音。 “司祭百姓,皇族后裔,神圣子民,上天之选民……”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肖尧在教堂的门口走来走去:“我先进去了——以后不准这么大清早给我打电话。” “哎,”小熊说:“你们要去那个宋海建的殿堂,真的不带我吗?” “没别的意思,怕你碍事。”肖尧说。 “我就草了,上次要不是我,伱们能干得动老姚?”小熊叫道:“我可是本组最强战力好伐!” 就是因为你干了老姚,所以才不能带你。肖尧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这次真的不打算撕破脸,去的也都是已经卷进来的,或者不怕姓宋的以后找麻烦的人,所以就不连累你了。真的需要攻城拔寨的时候,你想不来,我还都不答应呢。” “这还差不多。”小熊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勉强。 “行了啊,不说了啊,挂了啊。” 主持这台弥撒的,自然还是郁璐颖的亲舅舅,郁波。 这个平日里总是和带鱼一样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流氓神职人员,穿上绿色法袍站在祭坛上的模样,倒是道貌岸然,像那么回事。 这东西其实叫“祭披”,但是肖尧不懂,只觉得很像《血统ii》里法师或者牧师穿的法袍。 绿色不太招肖尧的喜欢,饶是如此,穿在郁波身上,依然很帅。 施法速度+100%…… 他现在的这个模样,很难把他跟那个在小巷子里口念福音,然后把飞机头提起来揍的精神小伙联系在一起啊…… 果然是人靠衣装吗? 不,绝不是的。 看着这一屋子的,包括飞机头在内的年轻人、熟面孔,肖尧就知道,郁波的气场,郁波强大的新客户拓展能力,靠的绝不是这身衣裳。 这些人到底是怎样,大暑假的,大早上的不睡觉,一起跑到这里来……难道波哥会什么精神控制魔法? 肖尧的脑子里冒出了,连他自己都不会信的胡思乱想。 …… 肖尧觉得弥撒很无聊,台上摇的香炉很刺鼻,这加剧了他的咳嗽。 他跟着身边的会众一起,机械麻木地,一会儿站,一会儿坐。 按理来说,堂吉诃德老爷应该也算是个天主徒,不知道参加这个什么弥撒,能不能也高低给自己加点战力? 郁神父,请给我加强效力量祝福buff! “愿主与你们同在。”郁波一本正经地伸开了双臂。 “也与你的心灵同在。”肖尧听到,身边的沈婕跟着众人答说。 “请举心向上。”郁波说。 肖尧下意识地,学着郁波,把两只手心托举过头顶,看周围都没有人这么做,又赶紧放下了。 “我们全心归向上主。”会众答。 “请大家感谢主我们的天主。”郁波又把托举着的双手改为合十状。 “这是理所当然的。”沈婕和会众说。 “这是理所当然的。”肖尧后知后觉地跟了一句,在寂静中有一点突兀,以至于前排几个人回头来朝他看。 沈婕大眼睛一瞪,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肖尧连忙尴尬地捂住了嘴。 是说,怎么还不结束啊?肖尧有点着急,他想马上赶去网吧,看看学校贴吧里到底在说什么幺蛾子。 …… “祂甘愿舍身受难时,”郁波双手拿着圆圆的白色大面饼,微微举起:“拿起面饼,感谢了,分开,交给祂的门徒说,”郁波又俯下身子:“你们大家拿去吃:这就是我的身体,将为你们而牺牲。” “叮铃!叮铃!叮铃!”身穿白袍,跪在祭坛上的,初中生模样的小胖子开始旋转起手中的铃铛。 郁波把手里的大大面饼放到一旁,又拿起一个金色的杯爵。 “这就是圣杯吧?”肖尧小声对沈婕耳语。 “不知道——别说话。”沈婕说:“应该是吧。” “晚餐后,祂同样拿起杯来,”郁波双手捧着圣杯,举在面前:“又感谢了,交给祂的门徒说:你们大家拿去喝,这一杯就是我的血,新而永久的盟约之血,将为你们和众人倾流,以赦免罪恶。你们要这样做,来纪念我。” “叮铃!叮铃!叮铃!” 肖尧抬起头,仰望郁波手中的杯爵,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和堂吉诃德之间的联系又加深了。 排队领“圣体”的时候,沈婕也上去了。 少女两手交叉,按在自己的肩头,让郁波按着头进行了降福。 弥撒礼成后,肖尧说自己有点事情,叫沈婕自己去找郁波谈。 “我去找郁波谈?哈,到底是你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啊?”沈婕不满道。 “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肖尧告诉她。 虽然挨了一顿数落,但沈婕也没有真的拦着他,肖尧离开教堂,撒开脚丫子就往“灿华网吧”狂奔而去。 他其实考虑过,要不要干脆去远一点的网吧,免得被宋海建逮个现行,罪加一等。转念一想,大清早的,应该不能够,而且上网吧这点事,放现在自己的罪名上,根本不算事,最后还是急切的心情占了上风。 早上的这个点,网吧的人并不多,有的是通宵以后,东倒西歪在沙发上睡觉的人。 冷气开得很足,让肖尧觉得很舒爽。 他曾经最常用的机器,现在坐着一个黄毛在砍传奇,但肖尧今天不是来玩的,所以他看到黄毛后面有一台,自己平时看不上的旧机器空着,便坐了下来。 花钱来网吧,坐了旧机器不说,拿起鼠标不点开《血统ii》,却去点那个ie图标,这种体验对于肖尧来说还挺稀奇的。 他没有径直打开学校的贴吧,反而是在搜索框里先输入了“宋海建”三个字。 固然没有人能审判一个人未来的罪行,但如果他过去就有劣迹呢? 啧,宋海建,职业:编剧。 不是这个。 文明家庭宋海建家庭——以爱之名为爱支撑。宋海建,厂岛海洋生态文明综合试验区交通运输执法监察大队副大队长…… 什么运输大队长?肖尧想笑。 宋海建,芜湖起飞xxxx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 到底有多少个宋海建!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靠,终于有了。 市级优秀班主任、省级骨干教师、全国教育系统先进工作者…… 见鬼,为什么没有被他迫害的学生的血泪控诉? 是了,定是因为苏江可怜的学生娃都被“全封闭军事化管理”圈养在猪圈里,因此难以上网发声。 啊,这是什么? “……他们的新班主任宋海建已经在查xy和yly试卷雷同的事情了,估计不走一个这事完不了,弄不好两个都得走。” 肖尧心头一紧,赶紧点了进去,这就到了这个“圣方济各高级中学吧”里去了。 肖尧当然知道xy是谁,那就是他本人,第一学期初次来这个贴吧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诸如“xy?那不是个sb么”这样的言论。 当时自己还郁闷了好一会。 至于yly是谁……当然。 这篇帖子的题目是《你们知道吗,高一年级出现期末考试舞弊雷同事件了》,发帖人为一串中间打星号的ip,里面绘声绘色地宣称,他有学校的内幕消息,xy和yly期末考试高度雷同,学校方面正在严肃调查处理,云云。 这篇帖子的热度中等,不算特别高,吸引了肖尧注意力的是8楼。 贴吧用户_a2m25pz:yly先前不是被这个xy拿了一条nk么?怎么羊毛逮着一只薅啊? 修名:不是的,听说学校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串通。 贴吧用户_a2m25pz:他们俩好上了?怎么偷nk也能泡到马子?下次我也去偷。 社会你维德:怎么,你不服气吗?他们俩个好上有一阵子了,你活在深山老林里啊? 纯纯管:啊啊啊啊,yly,我的yly。。。 yyysssxz:人家的nk都被那个xy给看光了,用过了,当然只能嫁他啦,下次请赶早。 什么玩意儿啊?肖尧把手头的鼠标一摔。 内裤的事情,老姚自曝的时候不是都已经揽过去了吗,全校都在场,你们怎么还惦记着我偷她那bnk呢? 说起来,小熊他知道这件事情,还说“学校贴吧都传得满天飞了”,就是因为这个帖子吧? 还会有别的吗? 肖尧心情复杂地退回了学校贴吧的首页,忐忑地开始浏览起首页的目录。 圣方济各高级中学吧,关注2,239,帖子:90,785 历史悠久,品质非凡。 目录:中小学 置顶:欢迎各位新生到来啊~ 精:找一个主唱! 要求如图。 (图) 下一条帖子的标题是《垃圾圣方济各哎》,摘要:所谓的艺术特色,还让不让学生安心上课了? 《再次尝试活跃气氛,说说大家最喜欢的老师吧》 摘要:虽然这个学校不太行,但是不否认fj某些老师还是非常优秀的,大家来说说自己最…… 嗯?我能投姚老师一票吗,肖尧想。 《精:只好活跃一下吧内气氛,来办个活动,说说fj那些消失的社团……》 摘要:自从“艺术方济”这个概念提出以后,各种社团面临合并、改组等等命运,说实… 消失的社团啊,肖尧想。首当其冲的,当然要属我们的“诗社”了。 《方济人的自信从何而来?》 摘要:尽管03年高考英语平均分比复高低30分,方济人依旧自信优雅。 《方济人不如趁早选择自己心仪的二本捏》 《精:02届老人聊聊方济》 ……这都什么无聊的东西啊。 哦唷,你快来看看这个。 《高一年级的yly好可爱啊,想要她的qq号码……》 这才是健康的高中生,啊,莘莘学子,应该发的东西嘛。 本帖发于2个月之前,已经有七、八页回复了,尚且还在贴吧的第一页。 前面几页,有人在说“yly有什么好看的啦?还不如那谁谁谁,谁谁谁”,也有人在宣称“我有yly的qq号码”,到了后面几页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在表明yly名花有主,奉劝各位不要痴心妄想了。 很自然的,人们提到了肖尧,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女学生id的家伙,甚至还把肖尧夸了一通,说了不少好话。 肖尧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心满意足地,后退,出贴。 接下来,他又刷到一个经久不衰的校花评选贴,里面yly的呼声很高,和其她几个学校里知名的美女分庭抗礼。 但不管是郁璐颖,还是别的候选人,每个人都多少不同程度被一些人泼了脏水。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提名zxm,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嘲笑。 amiaoii:赵晓梅嘛……卖相还可以,黑木耳就算了。 张含韵小姐的狗:黑木耳怎么说? amiaoii:她花痴啊你不知道吗,女生中间给她的绰号就是“花痴”。 死华绽放:听说谁好看,她就死缠着跟人家睡觉,还倒贴早饭。 张含韵小姐的狗:啊,这么要的吗? dooendless:那可是高一年级都有名的jh......最近她又缠上那个xy了你们知道吗? ajlsai:哪个xy啊?高一那个吗? amiaoii:还能哪个xy,就那个苏江乡下来的ds。 dooendless:你可别说人家是屌丝,他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现在同时在帮yly和一个外校的美女谈,看这个帖子 肖尧皱了皱眉头。 赵晓梅的坏名声,肖尧也是略有耳闻的,这段时间与她接触下来……虽然接触得并不多,但是肖尧心里也清楚,她虽然举止乖张了一些,也确实有点……那个啥,但其实不是那样的人——至少在私生活方面。 用这种恶毒的流言攻击一个女孩子,未免也太过分了。 哦,当然,并不是说男人就活该被枪指着。 肖尧这么想着,点进了那个dooendless发出来的网址,显示该帖已进入审核。 他按了两下f5,这帖子居然又刷了出来,标题是:《fj年度励志传奇,高一年级双妻侠》 肖尧眼皮一坠,粗粗地浏览了一遍,本帖虽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提到“xy”这个缩写,字里行间却都指向了自己。 其大意为,某一位乡下来户讨生活的小瘪三,一直以来,都灰不溜秋不起眼,在班上坐冷板凳以及做笑柄,其实是扮猪吃老虎,暗搓搓地交了两个学校的校花做女朋友,而且这两个女朋友还互相认识,互相知道,彼此关系很好,三个人其乐融融,堪称我辈楷模。 夏洛克老爹:我作证,是真的,人家一带二,三个人大庭广众其乐融融的。 慕樱之樱雪:大庭广众?文学社的人说他们三个人去情趣酒店开房过夜了。 正大光明:情趣酒店?开房?还三个人?这学校都不管的吗? 热烈的dd人:怎么管啊,又不是在学校里,又是暑假的。我看你们啊就是酸了。 慕樱之樱雪:听说他们那个新调来的班主任是个狠角色,已经在追着咬了。 夏洛克老爹:他以前天天穿校服,现在穿的跟个骚包一样,都是那个外校的女朋友给置办的。 某ip地址:富婆倒贴瘪三还容他养情人?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 那种事情不要啊啊啊啊:人家就是写小说的,还写诗,你现在开始学说不定还来得及。 肖尧越看越心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切,都好像被暴露在了摄像头下,然后被人半真半假地掺在一起,夸大其词,越说越离谱。 屏幕上显示出余额不足,是否要充值的询问。肖尧没有关闭电脑,直接离开了网吧。 走在晌午的街上,肖尧却感到阵阵凉意,是那种深深的恐慌。 唯一令他感到一丝安慰的,是似乎,暂时,还没有人真的揭出沈婕的身份——所幸,像沈婕爸爸那样买得起拍照手机的学生没几个,也没有任何知道沈婕身份的朋友背刺自己。 不过,那样的话,沈婕爸爸和张正凯的情报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肖尧一边走,一边不断地思考,穿过了一片柑橘与百合的香气,也全然没有察觉,直到一个好听的女声从背后叫住了他。 “肖先生,是什么时候变得不爱理人的啊?” “唉,什么事啊?”肖尧驻足转身,没能掩饰住语气中的焦躁与不耐。 来者是一个好看的少女,个子不高也不矮,穿着包臀短裙和肉色的连裤袜,脚上踩着一双露趾的高跟凉鞋——是赵晓梅。 没等赵晓梅答话,肖尧又压低了嗓门道:“大姐,你明明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这样很让人困扰耶。学校里那么多单身的男生……” 赵晓梅刚要说话,肖尧又自顾说了下去:“我后院起火了,我正在拼命救火,刚刚太平了一点点,你赶紧走吧,不然她又要起误会吃醋啥的,那我就真的要炸了——” “哦?”赵晓梅一挑眉毛:“不是你跟人家说,人家是你的女朋友,还在舟庄的酒店里跟你开房过夜的吗?” 肖尧一呆。 自己随口糊弄张正凯的话,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正主的耳朵里了? 十几分钟后,肖尧和赵晓梅再次来到了那家名为“胡建千里香馄饨”的店铺里。 肖尧找了个位置刚坐下,赵晓梅就顺势坐在了他的并排,然后高声招呼道:“老板,还是芥菜肉的,还是拌的!” 肖尧无奈,只得往里挪了挪。 他之所以和赵晓梅来餐馆,一来是因为他自己胡说八道,理亏在先,二来…… “总之,对不起了,”肖尧双手合十,对赵晓梅诚恳致歉:“我不应该自说自话拿你当挡箭牌的,我就是嘴秃噜瓢了。” “肖尧哥哥,你这样可让晓梅困扰呢,”赵晓梅又恢复了她一贯的娇笑神情:“晓梅再怎么说,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黄花大闺女,这一下子就被人传出去和你肖尧开房,鱼没有吃到,反倒落了一身腥,你说我亏不亏?” “我一定尽量想办法帮你消除影响。”肖尧扶了扶额。 赵晓梅的身子又往肖尧身边凑了凑:“晓梅倒是有一个保证消除影响的好办法。” “你说怎么办,我绝对尽力。”赵晓梅头发上柑橘与百合的香气让肖尧有点迷糊,他再次往墙角挪了挪屁股,但屁股报告说已经无处可退了。 突然,他感到左肋下被一个冰凉梆硬的东西顶住,抬头却见赵晓梅一扫刚才的嬉笑暧昧,咬着牙轻声耳语: “杀了你。” 第140章 坏女人的拿手好戏 第141章 坏女人的拿手好戏 赵晓梅忽然来这么一出,一时间还真让肖尧慌了一下。 因为他实在无从判断,眼前这个时常都在发癫的女人,究竟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看着肖尧紧张的眼神,赵晓梅的冷脸突然绷不住了,好像恶作剧得逞般笑道:“我可舍不得。” 桌子下面那冰冷梆硬的东西,也被拿到了桌面上,原来,是一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顺在手里的啤酒。 “你有病就回去吃药好吗?”肖尧无奈地叹了口气。 “药?这就是最好的药啊,一醉解千愁嘛。”赵晓梅用拇指尖用力一挑,啤酒瓶盖就飞了天,然后,她给自己和肖尧都倒了满满一杯,顾自举杯往肖尧的杯子上一碰,一饮而尽。 买醉可解决不了问题。 肖尧本想这么说,但转念一想,与其说这种正确的废话来惹火烧身,倒不如干脆从善如流。 于是他没有说话,举杯干掉了自己的酒,然后拿起酒瓶,再次给赵晓梅和自己倒满。 “你能懂我真高兴,”赵晓梅慢慢转动着桌上的酒杯:“没吃到鱼倒惹一身腥的事,晓梅早就习惯了。” 肖尧依然不语,只是跟着她端杯喝酒。 赵晓梅这次却没再急着端杯,而是幽幽地问道:“那条鱼好吃吗?” ……鱼,吗? 有些鱼吃了,有些鱼没有完全吃,有些鱼则完全没有吃。但是如今一身腥已经是既成事实了。 “在舟庄的那天晚上,你没有坐大巴,跑哪去了?” “那可不能告诉伱,”赵晓梅故意噘起了嘴巴:“人家也是个女孩子嘛,总有私事要办。不过你要是让晓梅也吃到鱼,那就可以告诉你。” 肖尧的鱼听闻这话,伸出头来望了望。 “算了,咱们还是喝酒吃馄饨吧。”肖尧把衣服的下摆往下拉了拉,借着服务员端来的馄饨,再次岔开了话题。 “如果说,我有一个让你和我,都能从这一身腥里脱身的办法,但需要一个值得信赖,又有男子气概的人帮忙,你会帮我吗?” “你都知道了?”肖尧试探性地反问道。 “你们宋老师正在学校给你和郁璐颖出考题,贴吧已经传得满天飞了,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那么,赵小姐有何高见?”肖尧晃动着杯子里的酒,心中无奈,但又有些好奇赵晓梅会整出什么样的新花活,难道是啤酒换成伏特加,喝十瓶? “我们来解决宋海建吧。”赵晓梅忽然神秘兮兮地侧过头来。 “哈!”肖尧一口气干掉了杯子里的酒,心里有些想笑。 怎么,你也要解决宋海建? “怎么解决?又这样吗?”肖尧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捌”的手势,在赵晓梅的太阳穴上点了一下。 “那还用你帮忙吗?”赵晓梅不屑一顾地拨开了肖尧的手指,看起来已经有了两分醉意:“我们都知道,宋海建针对你,不光是因为你考试作弊,主要还是因为你乱搞男女关系。” “我没作弊,也没乱搞男女关系。” “跟我说没有用。”赵晓梅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肖尧你记住,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当他们说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没等肖尧说话,少女便又伸手捏住了肖尧的上下两片嘴唇:“乖了,不要顶嘴,听我说完。既然宋海建是以卫道士的立场来针对你,那么如果他自己暴露了更严重的作风问题,你猜会怎么样?” “……宋海建又没有这些把柄可以抓。” “那你我又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上否认是没有用的。人们总是会选择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东西,而人们永远期待着更纠葛的人物关系,还有更多更重口味的剧情——没有人真的关心你吃了几碗粉。 “想想看,假如在今天晚上放假无人的学校里,我们的宋海建老师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生共处一室,假如有一位过路的英雄拍下几张刺激的照片,人们会选择相信谁呢?” “你想干什么啊!”肖尧嚷嚷了起来。 他喊出这句话,就说明他已经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了。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肖尧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赵晓梅的身子几乎已经贴在肖尧的身上了:“相信我,想要消灭一个大新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制造一个更大的新闻。到时候,你的我的,我们都该从这该死的噩梦中解脱了。”赵晓梅的表情坚毅,却眼神迷离,仿佛眼前已经展开了一个美丽新世界的画卷。 肖尧不明白赵晓梅这话的逻辑,搞垮宋海建怎么就能让你也从噩梦中解脱了? 至于为什么不同意?栽赃陷害,钓鱼执法,这种行为……对于肖尧来说,他情愿直接去学校给宋海建来上两刀,都比这个来得光明和磊落。 但是,他不想就道德问题指责对方,尤其是对方是希望帮助他的时候: “我不同意,不是因为宋海建,而是因为你。”肖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着重强调了这个“你”字。 “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人家的,不过放心啦,晓梅不会让他碰到我的一根手指头的,只要你……来得快一些。”赵晓梅娇笑着,从手腕上拂去了肖尧的手,站起身。 “我没同意加入,而且也不是这个问题。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但是我不能不在乎。”肖尧也站了起来:“我从噩梦中解脱,然后把你陷入更深的噩梦?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做?” 店里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一对男女,并且开始窃窃私语,搞得肖尧耳朵发烫。 赵晓梅倒是满不在乎,反而伸手把肖尧推坐回凳子上,自己则顺势跨坐在了肖尧的一条大腿上,指尖抚着肖尧的脸庞,耳语道:“因为我爱你啊。” 肖尧今天穿的也是短裤,那赵晓梅的丝袜腿就这么贴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瞬间…… 柑橘与百合的香气扑了个满怀,温暖湿润的气息撩过灼热的耳廓,少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我交往,我就什么都听你的。就算做你的第二个——第三个也是可以的唷,晓梅够讲道理了吧?” “不……不行……不行的啦……” 赵晓梅仿佛早就算准了肖尧会是这样的反应,有些嘲讽般地说道:“不做我的男人,就别总想着对我来指手画脚。值得信赖,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也不止你一个。今天我来找你,既不是商谈,也不是邀请,而是通知。通知内容:今天晚上7点钟,学校门外,过时不候。” 说罢,赵晓梅低头,在肖尧的脸颊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干脆地起身退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馄饨店。 肖尧起身追了出去,却被老板拖住,要求结账,等他结完了两个人的账,赵晓梅早已踪迹全无了。 “你要干什么啊!”肖尧跺着脚,站在马路边对着空气喊道。 ——分割线—— 肖尧回到家里,沈婕和沈天韵都在,三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餐。 “你一个上午到底办什么事去了?”沈婕问他:“我跟波哥说过了,咱们明天中午就出发,因为今天晚一点他有事。还有波哥跟我说,叫你没事多翻《堂吉诃德》,默想他的事迹,把自己想象为堂吉诃德。” “知道了。”肖尧漫不经心地扒着饭。 “你有心事?”沈婕很敏感。 “没有——有,不就是宋海建的事情?”肖尧说。 “哦,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沈婕给他夹了一筷子刀豆:“别光吃肉,也吃点蔬菜。” “我吃饱了。”肖尧苦着脸说道。 “你这才吃几口就吃饱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瞎吃什么呀?” “啊不就吃了点馄饨。” 吃完午餐,肖尧趁沈婕和沈天韵午睡的当口,回到了2004年那边,给赵晓梅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于是,他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才发现谁都不知道赵晓梅的家庭住址和家里固定电话。 而学校登记的家庭信息恐怕是保存在教研组办公室的,也就是宋海建的办公室,现在去找多少有点小阻力。 从现在到晚上7点也没有几个小时了,肖尧也不知道该不该找沈婕或者是郁璐颖去商量,直接向学校告发又过于不做人,再怎么说赵晓梅也是帮自己的,这么做颇有背刺伙伴的嫌疑。 要不,就这么放着不管,静观其变? 首先,自己没有理由去保宋海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有。 宋海建的倒台,自己非但无损,反倒获益——他是敌人。 其次,只要自己不参与,就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不,不对,果然还是不行。 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头顶的星空与内心的道德法庭会监察一切。 莫说宋海建是否罪至于死,这一点还值得商榷,就算是他真的罪无可赦,用陷害的方式来击倒他,也是违反程序正义的。 这和杀了他的影子有什么不同? 今天被陷害的是宋海建,明天就有可能是他肖尧,后天就有可能是任何一名男性。 一旦意识到女性但凡豁得出去,构陷男性的能力有多强,有多么轻而易举,肖尧就感到不寒而栗,心有戚戚。 可问题是,现在宋海建的威胁才是最大的,自己是否关注错了重点?是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踌躇许久之后,肖尧还是决定,打给那个最能理解自己的成年人:郁波,郁神父。 “这个赵晓梅同学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肖尧你最好说实话。”郁波听起来像是在开车。 “我跟她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充其量算是个新朋友,认识也没有多少天。”肖尧一只手拎着话筒,另一只手抱着脑袋忿忿地回答。 “那她的行为完全不符合逻辑,这个不需要我跟你多强调吧?” “我知道,两个月之前我还人厌狗嫌的呢,赵晓梅这样肯定不是因为我很帅。” “不错,没有昏了头。你打算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 “我,不知道。” “懂了,我以为你只是不会拒绝别人,现在看来,也可能是不想拒绝。” “我真的拒绝过她了,很多次了。可是不知怎么的,越拒绝她就黏得越紧。” “我就奇了怪了,”郁波的声音渐渐远去,又由远及近:“拉黑她电话会不会?听到她打电话就挂断会不会?不和她说话会不会?不让她进家门会不会?告老师会不会?报警会不会?让你老婆去处理会不会?你那叫拒绝吗,我都不稀得说你——” “波哥,”肖尧认真地说:“我从前也喜欢过一些女孩子,也追求过一些女孩子。” “嗯哼?” “她们对待我的方式,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所以你问我会不会,我当然太会了。” “……” “但是以前我总是想,就算做不了男女朋友,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呢?就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活该被喜欢的人这么对待吗?” “……” “郁神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心比心,我既然不希望别人这样对待我自己,我也就做不到这样对待她,做不到这样对待任何人——耶稣不是也叫我们爱身边的人吗?” “他妈的,你个傻小子跟老子谈耶稣,你懂什么耶稣,”郁波笑骂道:“不过,我算是有点理解,颖颖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傻小子了。” “我确实不懂,您是专业人士,”肖尧认真地说:“要不您给我讲讲耶稣?” “下次一定——我现在没时间,跟你长话短说,你给我听好了:那个赵晓梅很精明,今天的事情,她如果只是想要去执行她的那个所谓计划,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告诉你,偷偷地去办,或者利用你不善于拒绝的特点,骗你入彀。 “但是,她明知你干不出那种损人利己的勾当,却不但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还要试图拉你入伙,而当你明确拒绝的时候,又说要采取单边行动——很难判断她的一连串行动中,哪部分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她干的这个事情都让我很难受。”肖尧愁眉苦脸道。 “折磨你的不是她,而是你的善良。是你的善良,让你无法干脆地拒绝别人,是你的善良,让你无法认同以恶制恶,也是你的善良,让你无法袖手旁观别人为你牺牲。” “难道我应该做一个不善良的人?” “当然不是,善良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好直接。” “不客气。” “郁神父,你觉得善良这种品质,真的有价值吗?” “你稣哥叫你‘淳朴如鸽,机警如蛇’,现在你要专注于后一项了。” “淳朴如鸽,机警如蛇……”肖尧默念着这八字箴言。 “善良是一种天性,善意是一种选择。”郁波告诉肖尧:“在尚有其它选择的时候,做出善意选择的善良,才是真正有价值的。那么你认为,自己有其它选择吗?” “我好像,总是在被别人的选择给推着走。” “那是因为,你欠缺可以支持你做出自己选择的力量。在现实中,善良不是力量,但善良需要力量。” “我现在有力量了,郁神父,我有了堂吉诃德骑士守护的力量。但我不想赵晓梅去栽赃,也不想利用自己的这份力量去铲除和我作对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做些什么。” “你甚至连赵晓梅的家里电话都没有。” “……” “好了,她不是跟你约了7点在学校外面见吗,走吧,咱们去堵她,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咱们?”肖尧说。 “为了你的事情,可是真耽误我的事情啊。” “谢谢郁神父!” “再把你家小姑娘也叫上——别再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老婆了。” “那,她要是提前或者是绕其它门口进去了呢?” “那咱们就去你那宋老师那里聊聊,无所谓,我会出手。” 肖尧放下电话,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根子,钻进了穿衣橱。 两位容颜姣美的少女正并排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沈婕,沈婕,醒醒。”肖尧摇着其中的一位。 “怎么啦……”少女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我上午的那碗馄饨,其实是跟赵晓梅一起吃的。” 拉跨条 拉跨条 最近需要稍微调整一下。 一来,最近有点卡文,力不从心,大家可以从每天的更新时间一天比一天晚看出来。 二来,139和140的追订情况变化,让我进一步怀疑目前这种赶工节奏下的质量,究竟是否能达到我自己满意的标准(当然,这是次要原因)。 三来,下一章就要进入新的殿堂了,大家也知道,副本戏不好写。 这一次的殿堂冒险不会太长,预计会在1-2章内出本。 四来,我其实前几天就感冒了,我怀疑是甲流但没有确诊。前几天还没怎么发烧,今天的状态特别不好,体温计一量,38度整了,彻底趴窝。 综上所述原因,需要稍微拉跨几日,不过大家也不必沮丧,本月下旬上app首页推荐以后,应该会有一次爆更期。 see you soon. 第141章 福报其实就在你身边 第142章 福报其实就在你身边 下午六时许,肖尧和沈婕、郁璐颖三人站在了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 肖尧和沈婕说了赵晓梅的计划之后,沈婕的第一反应是坐观其变。 在与肖尧进行了小规模的争执以后,她同意了郁波的计划。 郁璐颖这边,是郁波通知的。 虽然肖尧并不明白,为何这种事情还要扯上郁璐颖,但她终究还是来了。 沈婕的身上还是穿着她那身拙劣的伪装——魔都初中校服,鲜艳的红巾在领口飘扬,下身没穿校裤,而是着一条黑色的膝上中短裤,光脚踩一双凉鞋。 肖尧对于“光脚”和“膝上”这两个元素颇有微词,沈婕却以一句“我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技师”给他顶了回去。 少年知道她又在有心逆反,正事当前,也无心争执,只得由她。 饶是如此,心里自然多少还是有些不快活的,一直在怀念之前那个乖巧听话的沈婕。 郁璐颖的上身穿着圣方济各中学的校服,下身却是一条淡雅的长裙,脚穿一双白色的体操鞋,搭配雪白的短筒丝袜。 但是,此时此刻的肖尧,却并没有心情去欣赏郁璐颖的穿搭。 三人走进身后的耶稣圣心堂,径直上了二楼,推门进了郁波的神父办公室。 郁波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三了。 只见他身上穿着那种全黑的罗马常服——那下身是一条到脚的贴身长裙\/袍,腰上缠着一条宽宽的护腰,手上刚把桌子上的一个小提琴箱子合上。 “舅舅,你拿琴干嘛?”郁璐颖先一步赶了上去:“我也没见伱拉过小提琴啊,你会吗?” “你别乱动,”郁波笑道:“我怎么就不能会拉小提琴了?这是我的秘密武器,到时候拉上一曲二泉映月,也许你们宋老师就幡然醒悟了呢?” 三位少年均是一怔,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也无心计较。 肖尧催促道:“那我们走吧,别一会赵晓梅就自己进去了。” 可是,十分钟后,当四人再次走出圣心堂的侧门时,就全都傻眼了。 因为原本的学校和大门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巍峨的……修道院? 这座修道院看起来是卡洛林式修道院的典型代表,修道院中有教堂、图书馆和其它建筑物,教堂是中心,其它建筑按马蹄形排列成封闭式,几乎包含了建筑史上重要阶段的所有建筑形式,如柱头装饰是中世纪早期的卡洛林式,有哥特式古修道院的建筑布局,有巴洛克风格教堂和图书馆——整个修道院给人一种不和谐与充满压迫的感觉。 与之相比,郁神父的教堂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柴房。 “你们看到么?”郁波摆出一副冷静、镇定的口气问身边的三位少年。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眼花了。”郁璐颖迟疑地开口道。 “你们看天上。”沈婕提醒他们。 肖尧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月,大到有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曾经因为沐浴太阳的光明,而焕发出的皎洁月光,已经无影无踪,成了漆黑空旷的宇宙里,亿万天体中平凡的一员。 在一片荧荧的绿光中,四人意识到,在生日会时第一次出现的“影时间”又再次降临了。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明明没有穿过任何镜子,却抵达了如此光怪陆离场景的原因。 “这个修道院,”郁璐颖说:“难道就是舅舅心目中的,圣方济各中学的样子吗?” “哈?”郁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觉得傻妹的猜想其实有一定的道理。”沈婕冷冷道。 自从共生的事情暴露以来,沈婕和郁璐颖也不复往日的亲密,饶是如此,她们却没有公开争执过,对彼此的称呼也一如既往。 肖尧也觉得这个猜想颇有道理,毕竟本校的前身是教会中学,圣心堂也不过是学校的附属教堂,作为一名神职人员,缅怀过去的荣光,这样看待学校,也是一件说得过去的事情。 “你们的意思是,这是我的……殿堂?”郁波摸着自己的下巴:“笑话,我这种人,怎么会有殿堂?” “不过……”少年沉思着提出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进入影时间的啊?” “不知道,”郁璐颖回忆道:“好像就从教堂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根据上次的经验,波哥应该是不能感知到影时间的才对。”沈婕补充道。 幸好,跟上次不同,三人并没有立即被躁郁的影子大军所包围,而向着远离学校的方向走远一些,就会来到熙熙攘攘的街道,远处的修道院消失了,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学校还是原本的样子。 “所以,这应该并不是上次在肖尧家里遭遇的影时间现象……” 沉思了一会,郁波再次开口指出:“现在的情况,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们四个人,同时获得了,不用穿越镜子,就能直接进入影世界的能力。”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三个孩子都对这个结论没什么信心。 可是郁波却毫不在意:“好啦,瞻前顾后没什么用,既来之则乐之。我知道各位在影世界都身手不凡,今天就让在下好好见识一番吧。” 说罢,郁波提起小提琴箱,大步向学校走去。 四人再次站到了修道院的大门前时,肖尧已经是满身甲胄,背盾挎剑,而郁波、沈婕和郁璐颖却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 “这就是堂吉诃德吗?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精神堡垒。”郁波伸手,赞许地轻抚肖尧的铠甲。 “我可以放个烟花庆祝一下,要看看吗?”沈婕双手托起一个火球,作势就要丢出去。 “不不不,你不要浪费体力,”郁波连忙阻止了她,并解释道:“肖尧的堡垒在外,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也能让他提剑战斗。而你的堡垒在内,圣玛丽女王可以放大你的生命能量,释放出威力强大的攻势,但却不能保护你的身体,而你的身体一旦受伤,就会大幅削弱圣玛丽的力量。如果敌人足够聪明的话,一定会把你当成主要攻击目标,所以请务必保护好自己,不要莽撞。” “郁神父的意思就是说,对面一定会先打法师——你就躲在我的盾牌后面吧。”肖尧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框框响。 沈婕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犟嘴。 “可是我好像什么力量也没有。”郁璐颖双手检查着自己全身。 郁波转过身去,把提琴箱放在地上,打开,从里面摸出一个东西,起身递给郁璐颖。 “你拿上这个试试。” 这是一把斧子,就是之前在钱柜ktv,郁璐颖带在身上的那把。 这把斧子在郁璐颖手里,神出鬼没,曾经让肖尧和沈婕吃了不少苦头。 这把在郁波手里平平无奇的斧子,刚交到郁璐颖的手中,斧刃上便立即亮起了笼罩着淡淡寒气的蓝色符文。 “这样就对了!”肖尧高兴地说。 “这……” 郁波接着解释道:“影世界,被认为是由‘认知’所组成的世界,包括我们自己的认知和他人的认知。精神堡垒可以保护自我认知,同时还能将强化的认知投放到影世界,得到影世界的承认,形成一种共识。不被影世界承认的力量,在影世界没有用武之地,就像你们之前用斧子砍不坏门窗,辣椒喷雾也不会有用。颖颖虽然没有精神堡垒,但她的自我认知可以借助熟悉的工具或者武器来得到强化,以达到类似精神堡垒的效果。” “所以是,我相信自己是个骑士,所以我就有了盔甲武器,沈婕相信自己能够放火,所以就能放火?即使我不是真正的骑士,沈婕也从来不会魔法?”肖尧对这个说法有些怀疑:“什么因信称义啊?” “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但是眼下你要这样理解的话,也行吧。” “这也太离谱了吧。”肖尧说。 “你们还记得,在姚先生的殿堂里,你们曾经‘喝’掉的那条巧克力吗?” “记得啊,”肖尧道:“后来出来以后,那条巧克力还在,后来我给你吃掉了。” “你给我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巧克力是固体?”郁波道。 “……?是吗?没注意,这又怎么了吗?”肖尧不解。 “那为什么巧克力在殿堂里会成为液态?”郁波提醒他们。 “因为……在水牢里泡的?”肖尧提出。 “水牢里的水是热水?”郁波挑了挑眉毛。 “冷水啊。” “包装袋损坏了?” “没有,完好无损。” “包装袋完好无损,在冷水中浸泡一夜的巧克力是不会化的,”郁波告诉他们:“之所以那条巧克力会化,是因为肖尧和沈婕‘以为’巧克力会化,因为他们都不是理科生。” 沈婕的脸有些红:“好啦,不要说了,我们都懂你的意思了。” “可是舅舅,你好像什么变化也没有,真的可以吗?”郁璐颖有些担心地问郁波。 “那现在怎么办?”没等郁波答话,肖尧已经右手拔出了长剑:“进去一探究竟?还是……” 沈婕的手心燃烧起火焰:“我可以直接把门炸开。” 郁波伸手拦住了她:“不不不不不!我们还是先礼后兵,你们不是说了吗,这说不定是我自己的殿堂呢。” 这时,修道院的边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修女打扮的人。 她的个子不高也不矮,身上穿着电视电影里常见的那种黑白色修女服,长长的裙摆有八分长,脚上穿着黑色的短筒棉袜和学生皮鞋,头上包裹着长长的头巾,没有露出一丝头发。 这个修女微微低着头,本该是脸的部分……只有一片黑暗。 是的,只有一片黑暗。 肖尧一开始觉得只是晚上的光线问题导致的,但是经过仔细的观察,确实就是没有脸。 这让他想到了沈婕第一次从家里跑走时,自己在桥洞下面镜子里看到的……无脸卖花姑娘。 “各位弟兄姊妹,主内平安。”小修女说。 “平安。”郁波和郁璐颖下意识地回礼道。 “我是受宋院长的委托,来迎接几位参访本院的。”无脸的修女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叉放在两肩上的谦卑姿势。 宋院长?哈! 肖尧差点笑出声来。 还是老一套啊。 郁波则朝三位少年看看,摊手,耸肩:“我就说吧,不可能是我的殿堂。” “这边请吧。”无脸修女侧过身,推开了修道院的边门,彬彬有礼地邀请道。 四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这颇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既视感,犹豫了几秒,却也无法可想,慢慢地随着小修女进了门。 四人前脚刚随她进了院门,那扇小门后脚就“咔哒”一声锁上了,这加剧了众人的不安感。 肖尧留意到,虽说是幻化成了大修道院的模样,但其实修道院的院门还是大体保留了圣方济各中学的校门样式,不仅如此,连内部的结构都颇有相似之处。 最明显的,一进门不远,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操场。 “郁神父,修道院里会有操场吗?”肖尧小声地问道。 郁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出神地盯着墙上的一幅人像看:“这人是谁啊?” 肖尧定睛一看,细眉细眼,高鼻梁薄嘴唇,颧骨不高脸颊瘦削,还有那标志性的小胡子,不是宋海建却又是谁? “是宋海……” “是本院的宋院长。”无脸修女介绍道。 只见这“宋院长”脸上挂着蒙娜丽莎般的神秘微笑,头上戴着黑色的四角帽,身上穿着和郁波一个样的长袍,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原来在姚老师的心目中,”郁璐颖开口道:“学校是一座ktv,一个情趣酒店,一个自由自在,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的殿堂……” 沈婕接道:“而在你们宋老师心中,学校=大修道院。” “看来宋院长认知中的修道院,恐怕大多数来自于旅游风景照吧。”郁波从鼻子里发出轻笑声。 众人说话间,正在往“修道院”的内部走去,忽然,修道院的上空响起了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 这并不是什么空灵的格力高里圣咏,而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运动员进行曲》。 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的响起,乌央乌央的人群开始从修道院的内部向操场上涌了过来。 肖尧一惊,下意识地长剑出鞘,却是沈婕拉住了他,还在少年的手心捏了捏。 不到一分钟功夫,从修道院里涌出来的“人”就站满了整个操场,目测得有一两千人。 其中男性模样的修士都戴着看不到脸的兜帽,站在操场的左侧,修女们则穿得和这个“无脸修女”大差不差,站在操场的右侧,男生和女生之间隔着一道三米宽的走道。 “快分开!站好!到晚课的时间了!”无脸的修女催促道。 “晚课?”肖尧不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人便被分开了,肖尧和郁波站在左边修士的队伍里,郁璐颖和沈婕则站在右侧修女的队伍里。 “没时间解释了,快照着做!”无脸修女压低自己的声音喊道。 伴随着三位领操的修女走上司令台,学校——呃,修道院上空的小喇叭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全国中学生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大晚上的做早操,宋校长你是真的有毒啊,肖尧感叹道。 但随之响起的,并不是耳熟能详的广播体操音乐,而是一阵肖尧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欢快旋律。 接着,是快乐又悦耳动听的女声合唱。 “baby 福报其实就在你身边 我的baby 从清晨战斗到凌晨……” “what?”肖尧手忙脚乱地跟着主席台上的领舞,做着这些超大难度的广场舞动作。 “不能补习的人不配做我的好学生 应试的世界不达标就给我滚出去 baby 高考是唯一通往成功的阶梯 嘿,中学生 为什么休息日还在家里沉睡 去背单词 不然你的人生就会这样荒废 别停下 作业没完成你居然敢先喊累 把学习当成生活不然就先治你的罪” …… 第142章 学院派 第143章 学院派 跟着领舞跳完这段所谓的《方济激励操》,肖尧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第一次觉得这身铠甲有些累赘。 跳操完毕的人群光速整洁而有序地散去,很快,操场上就只剩下他们五个。 “请随我来,继续对本院的参观。”无脸修女笑容可掬地邀请道。 可我们不是来参观的啊!虽然肖尧完全看不到她的脸,但他就觉得她是笑容可掬的。 这整个地方都令他很不舒服。 即使在姚老师的殿堂里,他都没有这么不舒服过。 与宗教气息其实没有关系——肖尧在郁波的圣心堂进出往来许多次,从来都没有不舒服过。 而且在宋海建的认知中,宗教大概只是建筑设计元素的其中一种,可以和其它元素自由拼接组合。比如刚才跳操的时候,肖尧就发现修士们的长袍下面,穿的是校服运动裤和各式各样的运动鞋,又比如这大修道院的内部虽然有着高高的哥特式穹顶,但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功能本质上还是学校的走廊和教室。 与现实里的学校走廊又有所不同的是,在目力所及之处,所有教室和走廊窗口都装着密闭的铁栅栏。 看出了肖尧严重的疑惑,无脸修女向他解释道:“这只是为了防止个别修士做出过激的行为。” “我认为反而会引发更多修士做出更加过激的行为。”郁波指出。 “没事,”无脸修女道:“在那之前,他们就会在目前的修行阶段取得成功,然后飞到更高的地方去。” 肖尧道:“伊卡洛斯飞得越高,摔下来也就越没救。” 沈婕不解:“伊卡洛斯是什么?”。 郁璐颖解释道:“希腊神话中,妄想用蜡制的翅膀飞向太阳的人,得意忘形,飞得过高,蜡做的翅膀被融化,最后跌落地上摔死了。” “伊卡洛斯也好、赫利俄斯也罢,那些都不在宋院长需要考虑的范围内。”无脸修女做出了总结陈词。 从进入大修道院的内部走廊开始,肖尧一行四人便按照导游修女的提示,男左女右分开,中间相隔三米,把导游修女夹在了中间。 不管走到哪里,到处都张贴着宋海建的那副画,而且邪门的是,也不知道画师利用了什么样的透视原理,不管你从什么角度看那幅画,宋海建的那双小眼睛都在死死注视着你——当然也有可能,那些画的眼睛就是会动的。 走廊上还在没完没了地低声播放《方济激励操》的歌声,这一切都让肖尧觉得很烦躁。 “boom baby 生病这点小事你何必请假 more more study baby 自习还没上完伱竟敢下课回家 no no study!” …… 肖尧等一行人跟着无脸修女转过了大修道院走廊的拐角,迎面就看到几个红底白字的大横幅,挂在墙上。 “素质教育是最无耻的谎言!减负是最无耻的谎言!” “快乐教育是米帝妄图削弱我们的阴谋!” “应试教育是唯一实现阶层跃迁的途径!” 肖尧把目光从这些横幅上移开,转脸看向了身边的教室。 教室里的“修士”和“修女”们正在大声地念书,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依然是男左女右,每个人的头发都打了结,悬挂在房梁之上。 每间教室的门外,都有一个在黑白长袍外披有猩红色铠甲的修女,她们一手扶着腰间的皮鞭,一手执一杆插有斧头的长柄束棒,颔首肃立,一动不动。 还有一个穿着西服套裙戴眼镜的老师,在教室的走廊上巡视,右手拿着一个小工具,像个棒槌,平的一头整整齐齐装满了一寸长的钢针。 “她拿的什么玩意?”肖尧自言自语道。 沈婕小声道:“我在我家厨师手里见过这个,但没问是干嘛的。” “既然头悬梁都有了,这个大概就是‘针刺骨’了吧。”郁波猜测道。 “不是锥吗?”肖尧道。 “还是你狠啊。” “那这个老师一定得姓容了。”郁璐颖突然想到了什么,想笑,却又觉得不妥,忙抬手掩住了嘴。 有一个小“修女”似乎是睡着了,即使是“头悬梁”也不能阻挡她的睡意,那穿套裙的女老师立即冲了过去,举起手里的物件就冲她的大腿上扎了下去。 教室里传来一声少女的惨叫,那女生大腿上的裙子上立刻就涌出殷红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味,但是其他“修士”“修女”们却视若无睹,继续读着自己的书。 “嘶——”肖尧倒吸一口凉气,这看着都疼啊:“这一个老师怕不是顶100个容嬷嬷?” “这都是为了他们好。”无脸的修女看出了四位来访者脸上的不忿,向他们解释道:“那女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在挽救她。” “哈哈哈,是啊。”肖尧讪笑着回答道。 “分数,分数,分数 全班都不允许迟到! 成绩,成绩,成绩 早恋可别让我知道! 分数,分数,分数 全班都不允许迟到! 成绩,成绩,成绩 早恋可别让我知道!” 听着这躁动的歌声,肖尧等一行四人跟着无脸修女更上一层楼。 因为隔着这无脸的修女,四人不太好说心里话,但此时心里却都是一般的计较。 其实他们对于参观宋海建内心的扭曲世界不是特别感兴趣,这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偷考卷,没想到宋海建已经提前预知了他们的到来,并安排内心的阴影迎接并且带路参观——目前看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考卷,难度很大了。 肖尧心里还有别的担心——赵晓梅通知自己,会在今晚栽赃陷害宋海建,自己四人却偏离原本的计划,提前来到了宋海建的殿堂。 也就是说,众人正在殿堂悠哉悠哉地参观访问之际,在外面的现实世界里,宋海建可能已经中招了。 当然,如果时间确实是停止了,那么倒也不必太担心“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眼下的状况,肖尧很担心是谁又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放置了一面看不见的镜子…… “排名,排名,排名 好大学才是依靠 努力,努力,努力 分数为王,不然开掉 排名,排名,排名 好大学才是依靠 努力,努力,努力 分数为王,不然开掉” 这样和沈婕一起在学校的走廊上漫步,让肖尧想到了那时候在姚老师的殿堂里,两个人一起前往“亲子教育中心”营救郁璐颖的旅程。 时至今日,他都很怀念那次旅途,因为那颇有一种在秋高气爽的午后,与美少女一起郊游的感觉。 也是在那次旅程中,两个人在一起分享液态黑巧克力的时候,沈婕第一次提出要送他出国读mba,认认真真地开始规划起两个人的未来。 接下来,在亲子教育中心里,自己和郁璐颖已经变弱的共生,获得了增强。 也就是说,沈婕关于“和肖尧提分手,共生就会变弱,和肖尧交往,共生就会增强”的猜想,有可能是正确的。 但为什么昨天晚上,沈婕明明再次与自己缠绵了,共生却没有丝毫的恢复呢? 一个新的猜想是,这个共生作用的原理,论心不论迹。 当然,肖尧没有证据。 倘若这个假设为真,则意味着沈婕还是没有再次从心底接纳自己。 虽然她不再提“分手”二字,但也没有说过“和好”;虽然二人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并且时不时还能有肢体接触,但沈婕也没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友”。 即使是在昨晚缠绵的时候,肖尧依然搞不清楚,他们俩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少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隔着那个无脸的修女,肖尧无法与身边的女孩子谈心。 就在不久之前,在这条走廊上,沈婕第一次开始规划起两个人的未来。 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地升温,又急剧地冷却,发生了很多事情,却又变回了现在这种尴里不尴尬的状态。 自己和郁璐颖也是,两个人牵手,拥抱,却还是无名无分,不清不楚,唯有一个“一辈子的特殊好朋友”来做定义…… 肖尧有些烦躁地停下了脚步,踱步到窗边,透过密闭的铁栅栏朝操场上望去。 一些“修女”似乎正在上体育课,围着操场正在跑圈,一个女体育老师嘴里正吹着一二一的哨子,倒退着陪跑,嘴里不时吆喝着些什么。 肖尧注意到,有两个“修女”的脚上没有穿鞋子。 一名少女跑在操场上,她穿着一双黑色的袜子。在跑步的过程中,她的袜子不断地与地面摩擦,袜子的表面开始逐渐磨损,露出了一些白色的纤维。随着时间的推移,袜子的黑色逐渐变得暗淡,显得有些褪色,脚底和脚跟部位因为不断的着地和运动,已经被磨得稍微有些白色,但整体看起来还比较干净,没有太明显的污渍。 另一名穿白袜的少女看起来就比较惨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袜子已经被灰尘和泥土所覆盖,颜色由原本的雪白逐渐变得黯淡。少女因为精疲力竭而向前扑倒的时候,肖尧发现她的脚底已经全黑了,袜子的脚底和脚跟部位已经被泥土沾满,变得黑乎乎的,即使清洗,也很难恢复原本的干净,因为泥土已经深入到了袜子的纤维里。虽然整体上看不到太多的污渍,但是脚底的黑色已经成为了袜子上最明显的色彩。 “为什么她们跑步不穿鞋?这又是某种体罚吗?”肖尧问导游修女。 “啊,这个啊,”导游修女伸头看了一眼:“体育课按规定是要准备跑鞋的,这两个女生没有带鞋子,穿了不适合运动的鞋子来的,穿那种鞋运动本来就伤脚,所以宋院长就只能让她们光着脚上操场——这也是为了让她们能长记性,也不至于损坏她们父母亲辛苦钱买的昂贵鞋子。” “好的吧。”肖尧把目光从操场上收了回来:“你们宋院长在现实世界也是这么干的吗?” “在他调来魔都之后就没有了,毕竟……”导游修女说。 此时此刻已经敲过了下课铃,走廊上的学生也开始多了起来。 男生和男生走在一起,女生和女生走在一起,所有人的身上都挂着金属的锁链,彼此之间都相隔三米以上,目不斜视。 每个人都抱着书,步履匆匆,谈论的也都是跟学习相关的事情。 忽然,一个戴眼镜的“修女”怀里抱着书,从走廊拐角的地方匆匆小跑而来,脚上的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差点撞在沈婕的身上。 幸好沈婕反应快,闪避及时,于是那个女生便撞在了另一个过路的男生身上。 那被撞的“修士”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手里的书洒了一地,那撞人的“修女”也坐在地上,捂着鼻子哼哼起来。 肖尧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那个男生,想到对方并非人类,便又缩回了手。 此时,两个原本肃立不动的铠甲修女突然活动起来,只一、二秒的时间便从走廊的一头冲刺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她们跑过十几米的距离,只在一瞬间,上一秒还在走廊的一头,下一秒便直接撞在了“修士”的身上,然后抓住他,抬手开始掌嘴。 一下、两下、三下。扇耳光的响声在走廊里响起了回声。 “这又是为何?”肖尧忍无可忍道。 “你们不是都看到了?”无脸的向导修女耸肩道:“这个男孩子把女孩子撞倒了,摆明了是要占这个女生的便宜,所以我们的执法修女对他进行了惩戒。” “明明是这个女生不小心撞到的男生!”沈婕怒道。 走廊里耳光声的回响依然没有停止,男生已经被掌嘴了多少次,脸肿得像个猪头,飞溅的血花在墙壁和地板上留下斑驳的污渍。 “怎么可能啊,”无脸修女摇头道:“在这个世界上,女孩子都是天使,女生永远都是受害者,男性是天生的潜在加害者。就算女孩子犯了错误,那也一定是受了男孩子的蛊惑,宋院长的指示是不会错的。” ???肖尧气得笑出了声。 他忽然觉得,就应该放任赵晓梅同学给女权主义者宋海建好好上一课。 耳光声终于停止了,两个“执法修女”的惩戒似乎已经告一段落,男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们一人抓住男生的一只脚,将他向着走廊远处拖去,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 撞到人的小“修女”也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将散落一地的书捡起来,就和所有熟视无睹的路人一样,抱着书匆匆地离开了。 小女生的黑皮鞋甚至触到了地上的一些血迹,在走廊的另一个方向上留下一个个不明显的脚印。 “这都是学院派秩序的一部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理解,我并不意外。”无脸向导修女强调说:“但这位与我们同为秩序守护者的神父,一定可以理解和认同我们宋院长的理念的。” 肖尧瞥了一眼身为秩序守护者的郁神父,后者则是写了一脸“我跟你说不着”。 “好了,多说无益。”向导修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各位对我院的理念和管教措施有所疑虑,那就随我来亲眼看看吧——然后我带你们去见宋院长。” “该相信她吗?”肖尧悄悄地问郁波。 “刚才的执法修女你们能对付吗?” “emmmmmmm……”肖尧不敢托大,陷入了沉思。毕竟这不是网游,看不到等级和血量数值,但是从它们刚才的冲锋速度来看的话…… “那还是先跟她走吧,她一直都没有展现出敌意。”郁波懂了。 但肖尧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要动手,也得选个有优势的地方。 第143章 火热的毕业季 第144章 火热的毕业季 众人跟随向导修女的脚步,继续走着。 其实,即使没有她引路,也并不会迷路。 因为,只需要沿着刚才执法修女拖人走时,留在地上的血迹就可以了。 很快,血迹穿过一扇金属大门,之后走廊变得狭窄而压抑,照明的光源被换成了挂在墙壁上的火把,之前洗脑一般萦绕在耳畔的“排名,排名,排名”“努力,努力,努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幽咽的哀泣,和令人不安的金属撞击声。 “这里就是‘惩戒室’了。”向导修女在一扇金属栅栏门前停了下来,拖行的血迹也在这里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诠释她口中“惩戒室”的含义,门内猝然传出来一声刺耳的鞭响,接着是一声惨叫。 这个惩戒室是一个“回”型结构,外侧的“口”外侧是铁栏外的刑房,顺着每层的阶梯可以持续向下走,而内侧的“口”内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天井,令人无法想象底部会是什么东西。 肖尧沉默地走在向导修女的身后,在肖尧身后,依次是东张西望不时低声惊呼的沈婕,低头盯着自己脚尖默念经文的郁璐颖,和眉头紧锁的郁波。 他们身旁两侧,除了铁栏前隔不远就有一个的执法修女守卫以外,就是铁栏外的地狱图绘了。 被“惩戒”的囚徒在第一层只是被脱去上衣吊起双臂鞭打,看血迹,刚刚被拖来的男生也加入了他们。 之后是被用烙铁烫皮肉的,被用机械绞盘拉四肢的,被用铁箍箍住脑袋然后不断锁紧的,有被往指甲缝里钉竹签的,还有人尽皆知的老虎凳。就在肖尧以为这套玩意就停留在了古代时,闪亮登场的电刑和针灸折磨又让他头皮发麻。 向导修女走在前面,喋喋不休地讲述这些刑罚的来历和效果,介绍着这些囚徒的罪行和忏悔,以及宋院长的慷慨与宽容。 受刑人无一例外都是男生,但是头上都被戴上了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色尖帽,看不到面容。这让肖尧看到的每一个囚徒都像是他自己。 “分数,分数,分数,全班都不允许迟到!成绩,成绩,成绩,早恋可别让我知道!分数,分数,分数……” 肖尧又听到了这操蛋的歌声,只是五音不全,而且像是从自己身边发出的。 他转头望向沈婕,伸出右手,在空气里划出了一个问号。 沈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捂住嘴巴:“被这歌洗脑了。” “看来你们宋院长,是一个坚定的女权主义者啊,大刑都是给男人准备的。”肖尧看向导游修女道。 向导修女头都没回,便回答道:“在这个世界上,女孩子都是天使,女生永远都是受害者,男性是天生的潜在加害者。就算女孩子犯了错误,那也一定是受了男孩子的蛊惑,宋院长的指示是不会错的。” “别再重复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了。”开口的是郁波:“你根本就不是宋海建派来迎接我们的吧?别再装模作样了,伱究竟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三位少男少女听到这话,都疑惑地看向了郁波。 向导修女站定回头,无脸的面孔上仿佛又展现出了笑容。只是,那不再是刚刚营业式的微笑,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笑。 接着,不存在的笑容消失了,向导修女一字一句地给出了她的答复:“对,我说谎了。 “不过,本次游览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不容错过的。” 说罢,她一手扶住走廊天井一侧的扶栏,抬腿一跃,整个人就落入了天井之中。 众人忙靠向栏杆去看,原来在绕着“回”型走廊不断下楼的过程中,众人的位置已经下降到了可以看到天井底部的高度。 那曾经漆黑难测的天井里,现在可以看到四角各放置着一个燃烧着的火盆,天井中央,隐约可以看出中间架立着一根一人合抱粗细的高大铁柱,铁柱的下半部被埋进由木柴堆起来的柴堆里,柴堆顶似乎有一个人影被绑缚在铁柱上,在天井上空,一轮黑月格外醒目。 “这是……火刑柱?”郁波的声音有些干涩。 “啥?” “女巫审判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女巫用这种方法当众烧死。” 沈婕听闻,再次吐了吐舌头。 “大多数时候,神圣的秩序对女性都更加宽容,允许她们悔改自己的过错。”导游修女的声音在走廊和天井中回荡,大家却看不到她本人现居何方。 “但是,总有一些女人会被邪恶勾引或自甘堕落,拒绝悔改。必须防止这些不洁的思想去亵渎其她纯洁的灵魂。” 一只火炬在一个火盆旁被点燃,原来引路修女就在天井的暗处,她继续高唱着:“对于这种奸邪,惩戒已经毫无意义,只能以秩序之火进行制裁!秩序之火将会照亮、燃烧、净化一切!” 先是姑息不管,然后突然跳过所有流程直接处刑?我tmd还以为宋海建是个护花使者白骑士,原来这厮是个六亲不认的死亡骑士!肖尧在心中暗骂。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井周围的各层回廊都被阴影笼罩起来了。 在那阴影中,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高喊: “照亮,燃烧,净化一切。” 在那阴影中,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欢呼: “照亮,燃烧,净化一切。” 它们似乎毫不关心火刑柱上绑着的人究竟是谁,也丝毫不介意,燃烧的火焰照亮一切之后,被净化的东西恰恰是这些阴影自身。 “根据规定,最后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修女高亢的声音平息了四周的喧闹。 “即使你曾经愚蠢地冒犯过光明与神圣的秩序,但只要你肯诚心悔过,洗涤灵魂,通过清苦的苦行来救赎自己的罪过,不再重蹈覆辙,我们就可以仁慈地改判你终身监禁,在牢狱中吃悔恨的面包,喝痛苦的清水,直到你人生的终点。” “点燃你的火堆吧,刽子手!”被绑缚在火堆上的人终于答话了,是一个沙哑但激昂的女声:“你以为我会怕死怕到宁可躲到老鼠洞里过日子吗?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视死如归!” “见证秩序之火的恩典与慈悲吧。” 向导修女将手中的火把丢进了火刑柱脚下的柴堆,就像刚才的问话只是已经预先知道结果的例行公事,于是,那柴堆也如同预先浇过油一般,例行公事地爆燃起来。 “这是给你特制的柴堆,让你慢慢享受化为灰烬的滋味,你迟早会用各种声音向我求饶,就像你的那些同类一样。” 整个天井骤然明亮,驱散了天井中央的阴影。喊话的向导修女抬起头,像是看向受刑人,也像是看向同在这一边的肖尧。 而肖尧的注意力却被火堆上的受刑人所吸引。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得以看清,那是一个少女,个子不高也不矮,穿着包臀短裙和肉色的连裤袜,脚上踩着一双露趾的高跟凉鞋。 此时,她也倔强地高扬起头,恰好与肖尧四目相对。 “晓梅——!” “肖尧你冷静点!”“肖尧你干什么?”“不!肖尧这里太高了!”“肖尧——” 肖尧好像听到了身边的人在向自己呼喊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他只能听见一个来自自己内心的声音,声音很简短,只有两个字:“救人。” 所以,在听到周围的那些呼喊之前,他已经一手扶住走廊天井一侧的扶栏,抬腿一跃,跳入了已经烈焰飞腾的天井之中。 下落的过程比想象中的短,仿佛只是翻过学校的花坛。肖尧落地后,发现赵晓梅,火刑柱,刽子手和周围阴影中看客的雀跃全都消失了,自己眼下正置身于一片浓稠的黑暗中。他回过头,却又能看到跟着跑下来的沈婕、郁璐颖和郁波。 几个人重新集合,还没来得及商讨接下来的对策,突然一片灯光自上而下,驱散了阻隔视线的黑暗。 众人这才发觉,自己正置身于学校的礼堂。礼堂一侧的主席台后面的红色幕布上,赫然是四个神采飞扬的大字:毕业典礼。 幕布上方悬挂的横幅上则写着:“累累硕果装满行囊,浓浓师恩铭记心房。” 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回想起此行的所见所闻,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看来诸位对自己的毕业典礼并不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导修女出现在了前方主席台上的一束灯光下。 “别在那里装神弄鬼了,赵晓梅在哪?宋海建在哪?你究竟是谁?”肖尧拔剑冲向了主席台,其他三人也随即跟上。 然后,在礼堂东南西北四面,同时各落下了一道高不见顶的铁栅,将肖尧四人关进了笼子。 沈婕立即向着修女所在的主席台砸了一个火球,可是烟火散去,拦在双方之间的铁栅却巍然不动。 “妄想用火焰来驱散火焰,不愧是徒有其表的……草包大小姐啊。”修女依然在主席台上发表感言,仿佛就是想要戏耍肖尧众人。 “火焰不行,就尝尝冰吧!”郁璐颖抽出手斧,向着修女甩了过去。可惜,挂着寒风的飞斧在旋转中被铁栅挡了下来,只嵌在上面,留下一片寒霜。 肖尧也用剑来尝试了一下,依然无济于事。 “你们有办法可得尽快想,既然是毕业了,学院也庇护不了你们多久了。”修女一副“我是为你们着想”的样子提醒众人。 而与此同时,铁栅形成的牢笼外面的礼堂外墙开始龟裂、瓦解,像风化的土坯般破碎剥落,众人得以看到礼堂之外的世界。 原来,礼堂悬于一座巨大熔炉的中央,众人脚下就是灼热的铁水,而铁水的水位正由于高处铁水的不断注入而持续升高,顶部则是一组组齿轮绞盘和纵横交错的铁链,一直链接到礼堂远离主席台一端地上的金属转台上,随着整个牢笼的晃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还是老一套!”肖尧和沈婕异口同声,气急败坏地喊道。 “这里是出去的路。”向导修女又拿出了她作为导游的营业语气,一把扯掉了主席台后方的红色幕布,露出一座蜿蜒向上,通向熔炉之外的狭窄钢桥。 这钢桥的桥头立着一块金属碑,上面写着“高考”二字。 郁璐颖观察齿轮铰链和铁链的走向后认为,这个金属转台应该是打开牢笼的关键,但是现在转台上没有推杆,因此无法发力。 向导修女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宋院长说,只有有能力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才有资格离开这座熔炉,寻找新的人生。当然,留下来的也是栋梁之才,他们会和他们的同类融为一体,被反复捶打,被不断淬炼,最终炼成钢筋铁骨,然后被埋葬在混凝土中永不见天日,直到大厦崩塌。” “那你是打算在这里一直哔哔,然后陪我们一起去当栋梁之才吗?”郁波居然还有闲情嘲讽她。 “当然不,我留下来只是想知道——我的伪装明明万无一失,你是从哪里发现我的破绽的?”修女有恃无恐地踱步到了铁栅外两步的地方才停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郁波道。 修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长铁金属杆说:“因为我会用这个作为交换。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很划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没有其它选择了。” “实话实说,你扮演的修女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原来是诈我吗?真无聊。” “并不是诈你,我有十足把握,因为在这座冒牌修道院里,无论建筑形制还是人员与仪式,到处充满了毫无掩饰的偏差与破绽。” “那又如何?”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在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修道院里,一个无懈可击的修女,本身就是巨大的破绽吗?” “原来如此。”向导修女好像又笑了起来。 “君子协定,把推杆拿来吧。”郁波向前一伸左手。 修女却把金属杆藏向了身后道:“不给你,你又奈我何?” “知道你不会老实。”郁波胸有成竹,他右手利索地从背后放下提琴琴箱,左手托住琴头,对准了铁栏外的修女。 修女一直在铁栅外,没有受到过威胁,面对郁波的动作,她起初不以为意,但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然向一侧闪避。 可是,已经有些晚了。 一声轰响之后,郁波手中的琴箱琴头变成了一片破木头,里面露出硝烟未散的枪口。 而枪响的瞬间,肖尧看见从修女原本的长袍中,窜出了一个漆黑的人影,长袍则留在原地被射了个对穿,原本在她手中的金属推杆也落在了地上。 人影本想回身来抢,却被郁波连续的精准射击所逼退,金属推杆被沈婕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 最后,这人影眼见讨不到便宜,就用如同蜘蛛般诡异的姿势迅速爬上铁栅高处,留下了一句“别以为拿到钥匙就能脱身”这样的狠话,向上甩出了一条长鞭,便继续向上不见了。 “舅舅,你怎么会有枪?”反应过来的郁璐颖忙问向郁波。 “大人的事情,小孩少问。” 肖尧眼看熔炉下面的铁水水位已经上升了不少,连忙跟沈婕要了推杆,插在金属转台上,用力一推,果然铁栅稍微升高了一点。但是,一个人的力气不够,好在推杆够长,四人一起用力,转了十几圈之后,总算把铁栅拉了起来。 但是这个东西并不能锁止,人一松手,铁栅就会开始下坠。 他们尝试了几次,都无法赶在铁栅重新关闭之前脱出,尤其是肖尧,虽然力气最大,但跑得最慢。 肖尧提出了一个方案:先所有人一起把铁栅推高,然后力气最大的肖尧留在转台这里,尽力减缓铁栅的下落。这时其他三人全力逃出,然后从外面托住铁栅,给肖尧争取脱出时间。但是这个办法只能尝试一次,因为一旦肖尧没能脱出,无论是里面的肖尧,还是外面的三个人,都没有办法再打开铁栅了。 几个人一时不敢冒这个险,宁可再尝试几次加速跑,可惜始终没有看到希望。 随着铁水水位的上升,周围越来越灼热,时间也越来越紧迫,在肖尧的强烈要求之下,郁波也只得代表两个女生同意了他的方案。 之所以是“代表”,是因为沈婕还在强烈反对这个方案,但是却又拿不出更好的建设性意见。 计划开始执行得很顺利,肖尧撑住转盘让另外三人跑到铁栅时,铁栅只下坠了一半。郁波三人跳上主席台,正好可以托住铁栅的底部。 可是,肖尧刚放开转盘打算冲刺时,那铁栅就猛得下沉了一大截,压得郁波三人呲牙咧嘴。看来,没有绞盘的力臂放大效果,只凭硬托根本扛不住铁栅的重量。 肖尧见状,只好重新推动转盘,才勉强把铁栅维持在现有的高度。 他回头向郁波他们大喊道:“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想办法出去,没问题的。” 那边的三人听他这么说,均是皱眉摇头,沈婕更是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姓肖的,你逞什么能呢?!” 这时,一人突然退出了托举铁栅的队伍,毅然跳下主席台,又进入了铁笼的内部。 淡雅的长裙裙摆在下落时被热风吹起,白色的短丝袜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合于她的柔嫩脚踝之上。袜子原本光滑的天鹅绒面料在汗水的浸润下,变得柔软有黏性,与她的肌肤密不可分,原本雪白的袜子在汗水的浸润下,变得有些透明,在袜筒边缘有一圈暗色的水渍,显示出明显的湿润痕迹。袜筒的弹性和小腿肚的线条完美融合,更加凸显出她的美腿曲线。 少女就像漫漫火海中的一个精灵,提着裙子,轻快地向他飞奔而来。肖尧几乎能看到少女脸上的汗珠,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肖尧惊惶地大喊:“颖……郁璐颖!你要干什么啊!” 第144章 人间喜剧 第145章 人间喜剧 郁璐颖当然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肖尧却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和曾经的白月光死在一起,该说是温暖?遗憾?幸运?还是惋惜与痛心……? 他深情地眺望了一眼沈婕,那个光脚穿凉鞋,正在嗷嗷叫的少女。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自己变成植物人以后,沈婕会和其他男人结婚吗?一定会的吧?她会照顾和看望自己吗? 有些自私地不希望她嫁人,但又希望她能幸福…… 最后一刻,应该抱住郁璐颖吗?可沈婕看着呢…… “想什么呢?”郁璐颖气恼地大喝一声,抽出手斧并且运起寒气集中在斧子上,原本小巧的手斧迅速地变长变大,散发的寒气在这个充斥着红色基调的熔炉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接着,她双手将斧头举过头顶,全力向肖尧的方向掷去。 斧子甩出一个弧线,正正地劈在转盘上,半个斧头都嵌了进去。与此同时,斧头携带的寒气也沿着金属迅速蔓延,连扶着推杆的肖尧都被冻得两手发麻,眨眼之间,整个绞盘连同与之相连的部分锁链都变成了冰雕。 肖尧这才明白郁璐颖的意图,他尝试着松开手,铁栅猛得震动了一下,冰封的转盘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但还是维持住了。 “肖尧,赶紧跑!”郁璐颖冲肖尧大喊道。 肖尧回过神来,赶紧往郁璐颖的方向跑。但好像是因为刚才飞斧的冲击,悬挑的地面远端有一些下沉,肖尧现在跑等于需要爬坡。 虽然上面郁神父和沈婕已经用尽了全力,可是铁栅维持了几秒钟之后还是开始了下坠,封住绞盘的冰开始出现裂纹,然后裂纹迅速扩大成了裂缝。 “快啊肖尧!” 肖尧一咬牙开始拼命冲刺,可是因为几轮的折腾,他体力已经消耗很大,虽然坡度不大,但就感觉举步维艰,几十米的距离现在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沈婕突然大喊了一声:“波哥,傻妹,你俩站稳了!” 她单手捏起一个火球,用力砸向了肖尧和郁璐颖之间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爆炸。 这个地方的环境虽然无惧高温,但遭遇冲击还是会产生形变,这次爆炸再次改变了地面的角度,肖尧的前路变成了小角度的下坡。 此时绞盘的冰封已经开始崩裂,原本静止的推杆肉眼可见地正在倒转。 “我撑不住了!”郁神父已经是面红耳赤,气喘如牛。 “有了!”郁璐颖突然眼睛一亮,只见她双手张开按在脚前的地面上,一片冰层就以她的双手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眨眼间就布满了郁璐颖和肖尧之间的地面。 沈婕在高处看得清楚,对肖尧喊道:“对!滑过来!” 肖尧也看出了生机,他把盾牌往冰面上一扔,然后往自己的盾牌上一跳。 他的本意是潇洒地踩着盾牌,滑到郁璐颖与沈婕的面前。 可惜,他没有注意到,冰已经扩张到了自己的脚下,起跳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前扑到了盾牌上,然后像个被翻了盖的乌龟般,一头撞了前面来不及躲闪的郁璐颖一个满怀。 天旋地转中,肖尧努力伸出胳臂死死抓住了什么,接着就听到两声欢呼,睁眼一看,原来自己已经抱着郁璐颖滑到了铁笼外头。 他急忙松开了郁璐颖,郁波和沈婕也松手后退,绞盘的冰封登时彻底崩毁,推杆像个陀螺一样转了起来,一声巨响之后,铁栅再次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整个悬挑结构都开始晃动起来。 肖尧本想扶郁璐颖起来,却多看了一眼沈婕,沈婕走过去扶郁璐颖起来后,郁神父拿枪托往肖尧的屁股上一拍,喊道:“别废话了!咱们先离开这,一会这里塌了!” 四个人沿着蜿蜒的狭窄“高考”钢桥一路向上,一直到离开灼热的熔炉重新返回修道院,都没有再遇到任何袭扰。 但是,当他们重新回到地面以后,听到的不再是洗脑的“努力,努力,努力,分数,分数,分数”,而是警报声。 “警报!警报!入侵警报!入侵警报!全体修生请遵循指示,就近疏散。” 然后,他们发现所有教室里的,操场上的修生们,都在执法修女的指挥下,秩序而高效地从修道院的大门和侧门离开。 但无论是修生还是执法修女,都对肖尧一行四人摆出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四个人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开始商量起下一步的行动。 “难道是宋海建终于发现我们入侵了,但却不知道入侵的人是我们?”肖尧挠头不解。 郁波道:“那个给我们带路的修女本身就是入侵者。” “但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都还没有达成,无论如何还是要见到宋老师,或者找到他放考卷的地方。” “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就别端着那份圣母心了。要我说,找到宋海建,办了他。” “还不知道赵晓梅是什么情况,那个火刑……” “晓梅晓梅晓梅,叫得亲热!一看到就拼命往下跳!” “?这不是吃醋的时候吧?再说人命关天……” “好了,无论我们决定要怎么行动,都要快,我觉得这些执法修女疏散完,就该找阿拉麻烦了。” “咱们就趁这个机会直捣黄龙吧。” “直捣黄龙?肖尧同学,伱还真是不西西物啊。”附近一直播放疏散提示的广播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肖尧抬起头,冲着广播喊道:“宋海建,你别在那里当缩头乌龟,你做下的那些事,我们可是都看见了。现在我也要送你一句西西无解魏骏杰,你要是肯出来认错悔改,我……我也不是不能让你体面的辞职。” “像老鼠一样躲在阴影里的人不正是你们自己吗?想见我,那就来操场上吧,我倒要听听看,你们凭什么认为需要认错悔改的人是我。”宋海建的声音在广播里发出一阵令人不愉快的笑声。 肖尧一行人回到了一进门时就经过的操场上。 这座之前人来人往的操场,如今已经空无一人——宋海建并不在这里。 “宋海建,我们到操场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们有眼无珠罢了。”这一次,宋海建的声音不是通过广播传出来的。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修道院塔楼最高处中央的巨大表盘下方,有一个被机械臂托举的平台,平台上则是一套朴素的办公桌椅,和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宋海建……之影。 宋海建的影子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身着一件洁白的长袍,露出赤裸着的双脚。他的头顶上有一圈闪闪发光的光环,仿佛是神圣的标记,面容略显苍老,但眼神却透出一股深沉的“智慧”和锐利的精明。他身上的白袍上写着两个意味深长的希腊字母:a和Ω,肖尧在教堂里见过,郁璐颖告诉过他,这代表着开始和结束。 “郁神父,久闻大名,初次见面我很荣幸。也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弟兄……” “他即是那敌对者,他高举自己在各种称为神或受祟拜者以上,以致要坐在天主的殿中,宣布自己是神。”郁波朗声念出了一段经文。 “啊,你是在宣判我是个异端。”宋海建平静地指出。 郁波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异端,你也配?充其量算一块培根。(pagan)” “可你的这三个小跟班知道你在老教友当中有多臭名昭着吗?身为神职人员,经常武力殴打他人,并且客观上成为了这一片地区的……扛把子?如果不是你的父亲郁保禄,你们的金主教早就把你给停职了……神父,啊不,意呆利教父。” 郁波张口欲言,宋海建却自顾说了下去:“你的非法传教工作业绩确实做得很好,你在年轻人当中也很受欢迎……尤其是受到,女教友的欢迎。事实上,过于受欢迎了,所以你和你那些年轻女教友传出的绯闻……” (作者申明:请审核编辑大人留意,此处为反派对男配的攻讦诋毁,并无“宗教负面、未成年不良”导向,特此声明) “如今我们的天主获得了胜利、权能和国度,也显示了祂基督的权柄,因为那日夜在我们的天主前,控告我们弟兄的控告者,已经被摔下去了。” “你除了会念经还会——哎呀!”宋海建忽然一头从平台上栽了下来。 “真的摔下去了一刚!”肖尧吃惊地评论道,沈婕则爆发出一顿大笑。 “舅舅,你也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 “泼脏水这招对我不好使——你的向导被人掉包了,你都不知道吗?”郁波举起了自己的小提琴盒,对准了宋海建。 “但她还是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就是秩序的力量,任何人只要嵌入秩序的体系,都能发挥出正确的作用。”宋海建抬起头来,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你恐怕是过于自信了,就算把你对学生的压迫和惩戒都标榜为必不可少的管理方式,可火刑又怎么解释呢?谁给你的这个权力?彻底抛弃犯错误的学生,就是你自诩为教育家的理念?你这座扭曲的思想监狱,跟秩序毫无关系,只有纯粹的强权和独裁。” “火刑?你指毕业典礼吗?那可不是我要抛弃犯错误的学生,而是社会现实里,就是有一部分学生,没有机会通过高考去实现更高的人生理想,必须去面对一辈子呆在社会底层承受一切的悲惨未来。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没有被规则束缚,大胆地使用了作弊的手段,一起走了出来。”宋海建的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 “你tm放屁,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作弊!”肖尧长剑出鞘:“而且我们,是靠自己的本事从你那该死的机关里闯出来的。” “肖尧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你作弊才讨厌你的?你错了,我讨厌你是因为你太蠢,作弊被抓住了,而且还要嘴硬,把其他人都拖下水。” “作弊,作弊不是错误的么?”郁璐颖难以置信地问道。 “什么是作弊?考试打小抄是作弊,偷看同学的答案是作弊,盗取试卷是作弊——可是,老师考前划重点算不算作弊呢?学生临时抱佛脚,熬夜背题算不算作弊呢?再进一步,你们为了考出好成绩而努力学习,算不算作弊?” “当然不算!”沈婕喊道:“好好学习怎么能算作弊呢?你这个老头子满嘴歪理,坏得很!” “那我想请问你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请问你自己有没有好好学习呢?”宋海建的眼睛炯炯有神:“你没有,因为你不需要。你的学习态度比起你的这位小男朋友来说,不过是二十步笑一百步。” “你,我——!” “请问你是怎么有资格哭着指责你的小男朋友不好好学习的呢?不就是因为他丢了你的脸吗?对你来说,和他交往是一种屈尊就卑的恩赐,你已经受尽了委屈,所以你把他当成了一个物件,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成为一个光鲜亮丽的公文包,让你可以夹在胳膊下面带出去……” “不要再当面挑拨离间了,”肖尧打断宋海建道:“沈婕对我很好,我愿意为了她更加努力。” 宋海建没有搭理肖尧,而是对沈婕继续说道:“别人历经无数考验,拼搏一生,也很难拥有你现在拥有的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这,他妈的公平吗?” “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勤劳致富,也没拦着别人努力,这他——哪里不公平了?”沈婕怒道。 “你爸爸你爷爷辛辛苦苦地剥削,辛辛苦苦地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确实辛苦。”宋海建嘲讽道。 虽然自己是受嘲讽的对象,但“辛辛苦苦地剥削”这七个字还是戳中了沈婕的爆笑点。 “公道自在人心。像肖尧,像郁璐颖这样的普通学子,他们想要像你的祖辈那样勤劳致富,唯一的机会就是通过教育体系的层层选拔,去到更高的平台谋求发展。和你这只兔子相比,他们就像那只乌龟,只能背着重重的壳,一刻不停地前进,才能在你偷懒睡觉的时候,抓住一丝丝的机会。” “还可以咬住一只兔子的尾巴前进啊。”半天没有发言的郁璐颖忽然揶揄道。 “?”肖尧摸了摸自己背上背负的盾牌,伸了伸头。 第145章 肖尧同学的期末补考 第146章 肖尧同学的期末补考 “教育选拔不就是谁成绩好就选谁吗。睡懒觉的兔子和能跑到终点的乌龟里面,当然选乌龟,这跟作弊有什么关系?” 宋海建冷笑道:“那是你以为的教育选拔。兔子和乌龟谁跑得快,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试、比赛才能知道吗?有没有天赋之间的差距之大,我这个教数学的再清楚不过了。实际上,教育选拔就是制度性地选出跑得快的兔子,淘汰懒兔子和所有注定跑不快的乌龟。都不作弊,一只乌龟也别想出头。有人说这才叫公平,但我说,这tm不公平!” 那个影子越说越激动,张开了双臂:“而我正在做的,就是不择手段地培养最优秀、最出色的乌龟,让资质平凡的人有机会改变一辈子被踩在脚下的命运。而努力学习,就是乌龟们最安全、最有效的“作弊”手段——而如果哪些乌龟想出了,既有效又不会被戳破的作弊手段,我不会反对。” 看着宋海建的影子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肖尧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有点被说服了。他决定,进行一轮交涉:“宋老师,我会认真学习的,为了我自己,真的。我们不想杀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想开除或者处分我跟郁璐颖?” “当然可以,”宋海建满意地点头道:“只要……伱们能通过我的最后一项考验。” “我觉得,”沈婕向前迈出半步,提醒宋海建:“被人用枪指着的人,是没有立场再去给别人出什么难题的。还有,那个赵晓梅到底有没有来过?” 宋海建微微一笑,抬头望向了天空。 “不好!”郁璐颖喊道。 原来那机械臂托举的办公平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宋海建奋力一跃,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郁波举起手中的“小提琴箱”,果断地瞄准了宋海建的小腿,扣下了扳机。 “砰!”子弹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宋海建的膝盖,他却毫发无伤。 “你那把旧猎枪早就坏了,持枪证也过期了,”宋海建告诉郁波:“你利用认知与信息差,继续在我的殿堂里使用这把武器,你可以欺骗其它影子,可以欺骗那个入侵者,你却骗不到我。” 还没等郁波反应过来,机械臂托举的这个办公平台就飞速地升了起来,像乌龟脑袋一样缩回了钟楼,随后,打开的钟面也关闭了。 紧接着,整座修道院开始剧烈地震动,所有的建筑结构都开始重新分解,旋转组合。 肖尧等人不明就里,连忙后退。 不消片刻,他们眼前的修道院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一辆坦克? 坦克的身影屹立在空旷的操场上,呈现出壮观而恐怖的气势,无边无际的平地上,坦克巨大的身躯一览无余。 它的外壳看起来像是一件未来科技的杰作,表面光滑,黑色涂装带着些微的金属光泽,好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堡垒。 在坦克的两侧,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庞大的履带,他们的每一环都由先进的耐磨材料制成,看起来比其它坦克上的履带更加鲜艳、华丽。这些履带向前后转动着,发出低沉的机械噪音,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怪兽。 而那个巨大的炮口,就像一只巨大的黑洞,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整个炮塔都被加固了,看起来异常结实,完全可以抵挡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 随后,坦克的两侧履带再次分别向前后转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车体向一侧转动了15度,露出了履带上方的五个巨大的负重轮,黑洞洞的炮口低垂,直指肖尧。 “迎接你的期末补考吧,肖尧同学!”宋海建的声音从坦克边上的喇叭上传出。 难怪他要疏散学生,原来修道院才是他的本体吗? “让骑士对抗坦克,这就是你口中的公平?”肖尧举起盾牌挡在身前,大声喊道。 “你们这些举着盾牌穿着铠甲的角色不是一直都自称坦克吗?这哪里不公平了?”宋海建的声音说:“再说了,你们可有四个人呐!” “大家散开!”郁波安排着郁璐颖和沈婕分别向两个方向散开,自己则尝试向坦克的导轮开枪,寄望于可以暂时限制它的机动。 肖尧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只靠自己的力量和勇气,这场战斗无疑是……毫无胜算的。 “肖尧,要凭信心战斗!”郁波的喊叫声从不远不近处传来。 “知道了!”肖尧喊道。 “仁义诚实是我盔甲,圣道是我剑。”肖尧听到郁波扯着嗓子唱了起来。 “信德是我坚固盾牌,能御魔鬼箭。”郁璐颖天籁般的歌喉也加入了齐唱。 女孩的声音,像是一道清晨的阳光,柔和而又温暖,轻柔却有力量,仿佛一股圣洁的力量,直灌肖尧的心底。 坦克发出了一声巨响,黑洞般的炮口向着肖尧猛烈地喷射出一团火球。肖尧眼疾手快,一跃而起,借助坦克炮口的反作用力,成功地避过了这次攻击。 随后,他舞动长剑,向坦克的履带猛烈劈去。然而,履带的表面坚硬无比,肖尧的长剑被反弹回来,他只得灵活地躲开。 “打履带没用的!”郁波向肖尧喊道。 “那打哪里?”肖尧焦急地问道。 “不知道,七十年前这种情况,只能想办法开顶盖,往里扔手雷。” “手雷,有没有?会唱哈利路亚的那种?” “当然没有。” “我们是大君王的卫队……”少女的嗓音还回荡在操场的上空,她的声音,清晰而又动人,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的准确。 坦克随即迅速向肖尧扑来,它的履带向前猛力转动,加速前进,似乎是要将肖尧的身躯碾过。 “我们是救世主的同伴……” 肖尧飞快地跳开,躲避坦克的攻击。他意识到,随着郁璐颖歌声的持续,自己的力量和速度也正在逐步加强。但坦克的速度非常快,还是很快就追了上来,向肖尧展开了一波猛烈的炮火射击。肖尧神情凝重,拼尽全力在坦克发动攻击前躲开。 少年气喘吁吁,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们是圣教会的十字军队……” 郁璐颖的歌声为肖尧略微恢复了一部分体力,肖尧意识到,自己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并攻击坦克的薄弱点。 “我们是圣体的侍卫……” 宋海建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谁才是应该被优先解决的目标。 坦克的炮管缓缓转动,移向了正在大声唱歌的女孩。 “傻妹小心!”沈婕焦急地喊道。 肖尧抓住了这个机会,向坦克的负重轮猛力劈去。 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 长剑斩中坦克上的一个负重轮,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坦克失去了平衡,不稳地向一侧倾斜。肖尧见机行事,再次舞动长剑,又破坏了坦克上的一个同侧负重轮。 坦克的炮塔开始因为车体不平衡而难以转动。 但它仍然发射出一枚炮弹。 这一次,肖尧来不及躲开了。 他举起自己的盾牌,虽然不知道这有没有卵用。 听着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肖尧闭上了眼睛。 但是,那枚炮弹并没有击中自己。 肖尧睁开眼睛,看到一面巨大的寒冰屏障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被炮弹击得粉碎。 郁璐颖也因为体力耗尽,倒在了操场上。 与此同时,肖尧看到一个穿着初中校服和凉鞋的小个子女孩,终于像猴子一样敏锐地,成功爬上了车长塔,打碎一个观察窗,跳进了坦克的内部。 肖尧和郁波扶起了虚弱的郁璐颖,他们三人惊喜地发现,这个坦克完全不动了。 爬上一个完全不动的坦克,虽说吃力,但也不是特别难。三人互相搀扶、托举、推拉着,进入了坦克的内部。 这东西里面还是“大修道院走廊”的样子,并没有变成别的东西。 “沈婕!沈婕!你跑哪儿去了?”肖尧一边走,一边焦急地呼喊。 三人找到了一座高大庄严的对开大门。 他双手用力向前,将沉重的大门向两侧推开,然后,他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肖尧本以为这会是一间高高在上的王座厅,或者什么摆满了各种恐怖刑具的阎王殿,又或者是什么战争狂人的作战指挥室,可映入眼帘的,更像是一间超大型的弹药库。 中间一条走道,两侧摆的是一排排高大的架子,架子上整齐地立放着一枚枚长长的炮弹,但架子侧面的铭牌,标识的却不是弹药型号,而是数学、语文、物理、化学这些科目,题型,考点,考试年份,出题思路等信息,内容囊括历年全国各个省市,所有科目的高考考纲、原题考卷、模拟考卷,甚至是高考考题的备用考卷。 “这简直就是高考军火库啊!”肖尧看得目瞪口呆。 郁波若有所思:“也许在宋先生的眼里,高考真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可是战争给参与者带来的,最终只有破坏和死亡。”郁璐颖评价道。 三人穿过了这间“高考军火库”,“军火库”的深处有一扇虚掩着的小门。 肖尧和郁波、郁璐颖交换了一下眼色,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这扇小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少女的背影,穿着初中的校服,黑色的中裤,光脚穿凉鞋,一动也不动。 “老婆!”肖尧一喜:“你没事吧?” 郁璐颖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 沈婕还是一动也不动,肖尧犹疑地走上前去,伸出戴着铠甲手套的手,把手放在了沈婕的肩膀上。 …… 肖尧心头一紧,有些胆战心惊地把沈婕的脸转了过来。 他松了一口气,沈婕的脸上有脸,而且也没有受伤的迹象,只是有些神色惊惶。 “你干嘛——” 这时,肖尧才看清前面的空地上趴着一个人,赤脚,白袍,光圈,不是宋海建却又是谁? 宋海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后插着一把握柄镶着淡黄色宝石的匕首。 肖尧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此情此景,也没有办法责怪任何人了。 “不是我啦!”沈婕看出了肖尧在想什么,一跺脚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挂了。” “小心,刺客可能还在附近!”郁波出手拦住了就要上前去察看的肖尧。 “当心宋老师使诈。”郁璐颖提醒道。 “有可能,”肖尧停下了脚步:“这厮怕不是在装死。不过,要是真有刺客,倒也未必是敌人。再说沈婕在这站了半天不也没事嘛——” “不错,我们当然不是你们的敌人。”一个慵懒的男声从肖尧的身后传来,惊得肖尧汗毛发炸。他本能地拔剑转身,剑锋却和郁璐颖的斧头、神父的枪管撞在了一起。 而那个慵懒男声的主人,正蹲在房梁上。 这人中等身材,一身宽松轻薄的白衣裤,戴白兜帽,用蓝底金色格纹的披风蒙面,样子神秘。他的裤脚收得很高,脚上一双沙漠靴,背后背着一把弩,腰里挎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弯刀——从刀的装饰风格看,跟刺在宋老师背后的匕首是同系列的。 “你是谁?是人类还是阴影?你是怎么进来的?”肖尧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他本想问:“你为什么要杀他?”转念一想,换了一个问法:“是你救了我们?” 这人用着夸张的声调宣称道:“欢迎诸位见证我——正义使者诺丁顿伯爵的首次伟大胜利。”同时,摆出了一副配合记者拍照的姿势。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郁波厉声问道。 “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正义使者诺丁顿伯爵,刚刚做到了普通的冒险者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战胜了邪恶的阴谋家,守护了未来的和平与安宁,谱写了一曲伟大的英雄史诗,此处应该有掌声啊?” “你知道杀死一个人的阴影,后果会是什么吗?”郁波抬头质问道。 “知道啊,他会变成一个大傻子,从此以后过着与世无争的幸福生活,作为一个大反派,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总比将来逼出人命,被人报复,横死街头好得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到底是谁?”肖尧问。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们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诺丁顿伯爵阴阳顿挫地念道。 “别傻逼了,诺丁顿。”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们该走了。” 众人看向了“军火库”的方向,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身材纤细高挑,围着十分飘逸的黑色丝巾,全身严严实实地被裹在深蓝色的皮制连体紧身衣中,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和金属指虎,护肩和护膝处均装备有铁钉。 之所以说她是“女人”,主要是因为她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听起来还蛮年轻的。她的身材形体看起来也比较像女性,头上戴着一个机车头盔,完全看不到脸。 但令肖尧惊讶的是,这头盔皮衣人的胸前一马平川,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比地平线还要平,比他自己还要平。 这又让他开始怀疑起对方的性别——如果有性别的话。 “好的,琼安女士。”诺丁顿轻轻地冲那“琼安”鞠了一躬。 被称为“琼安”的女人身边停着一辆造型夸张的机车——这辆机车通体银白,虽然有着赛道摩托的造型,却又拥有比巡洋摩托还要大几号的庞大体积和宽大厚实的车轮。全车没有车灯,取代车头灯的是一个在深蓝色整流罩后面的人脸塑像,就像战船上装饰的船首像一样。整流罩下方延伸尖锐的金属构造和前轮泥瓦合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潜藏的“冲角”。 虽然是在不合常理的异世界,肖尧还是忍不住疑惑,她是怎么把这么大的机车开进来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 “那么,后会有期了。”诺丁顿一拱手,房间墙壁上的一扇窗被打开,“伯爵”的手套处射出一根长长的绳钩,径直钉在外面的什么东西上,然后跃下房梁,向着窗外“飞”去。 琼安也骑上了自己的机车,冲几人点点头,按下离合器,发出了涡轮增压的轰鸣声。 “拦下他!”郁波拍了一下肖尧的胳膊。 肖尧不太确定自己应该与“诺丁顿伯爵”和“琼安”为敌,但眼下也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先执行神父的指令再说。 那诺丁顿伯爵眼看着就要飞出窗外,一面盾牌却以十分刁钻的角度飞了过来,刚好堵在了出口处,还将绳索顶在了窗棂的上方。 “操。”诺丁顿伯爵说。 那边厢,郁波带头冲向了准备开车的琼安,郁璐颖则抬起双手,几道冰链捆住了机车的双轮。 第146章 肖尧砍伤沈婕 第147章 肖尧砍伤沈婕 “那么,后会有期了。”诺丁顿一拱手,房间墙壁上的一扇窗被打开,“伯爵”的手套处射出一根长长的绳钩,径直钉在外面的什么东西上,然后跃下房梁,向着窗外“飞”去。 “拦下他!”郁波拍了一下肖尧的胳膊。 肖尧不太确定自己应该与“诺丁顿伯爵”为敌,但眼下也没有时间思考,只能先执行神父的指令再说。 那诺丁顿伯爵眼看着就要飞出窗外,一面盾牌却以十分刁钻的角度飞了过来,刚好堵在出口处,还将绳索顶在了窗棂的上方。 “操。”诺丁顿伯爵说。 他荡在绳索上,抬双脚借着惯性用力蹬了一下堵住窗口的盾牌,盾牌往外歪了一些。一见奏效,伯爵便借力回荡到高点,再次蜷身抬起双脚,对准盾牌。 “他要跑了!”郁神父大声地提醒,并且举枪试图瞄准伯爵,但枪被琼安甩来的长鞭打歪。 肖尧眼疾手快,趁“伯爵”荡过最低点的时机,奋力一跃,抓住了他的腰带。 接着,两人就一同撞出了窗户。 窗外是“修道院”的走廊。 肖尧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伯爵”却轻盈地翻身而起,反手拔出腰里挎着的那把弯刀,一把割断了绳子,便朝肖尧迎面劈来。 肖尧想要拔剑,伸手却抽了个空,剑在刚才跌落时,似乎是掉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刀看似凶猛,却没有劈向肖尧的天灵盖,而是偏向了一边的肩膀。 肖尧拔剑落空,只得全力向侧后方闪躲,弯刀划过肩甲,带出一片火花,留下一道刻痕。 “让开!”诺丁顿伯爵低声喝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干嘛不留下饮茶慢叙?”肖尧没有了武器,只得握双拳相迎。 他上步左手一个刺拳,朝诺丁顿伯爵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伯爵”晃身闪过时,肖尧挥右拳打算避实就虚。但“伯爵”的弯刀却直奔肖尧的右臂弯,肖尧不敢怠慢,只得收拳调整姿势,用甲胄的弧度镗开了这一击。 “伯爵”的弯刀再次划过一个个半月,朝肖尧袭来,肖尧只能依靠肩臂的护甲保护头颈,并对抗诺丁顿伯爵狂风般的攻击。 铿铿声中,肖尧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采取行动,否则他将无法抵御诺丁顿伯爵的攻击。 一次低头抵挡时,他看到了自己的腰间。 又一刀袭来时,肖尧迅速反手拔出剑鞘,双手,迎向诺丁顿伯爵的弯刀。 两者在空中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鸣响。 诺丁顿伯爵的力量不小,却仍不及肖尧,弯刀被高高地震起,肖尧抓住这个破绽,向着“伯爵”的肋下直击一拳。 伯爵被迫后退。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及肖尧,并且没有穿戴护甲,与肖尧硬碰硬十分吃亏,遂放弃了与肖尧的正面厮杀,再次施展起灵敏的身法。 感觉上,狭窄的走廊对“伯爵”的身法施展颇为不利,但肖尧纵使偶尔可以近身,也还是无法扩大战果,二人的战斗在走廊上展开,不断地跳跃、躲闪、攻击。 诺丁顿伯爵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他的刀法也越来越刁钻。肖尧起初以为,是他身法卓绝令自己目不暇接,但很快就发现,每次“伯爵”动作太大让自己抓到机会,他弯刀柄上的黄色宝石就会一亮,然后,伯爵会瞬间消失,从他刚刚发起进攻的地方用另一种角度重新进攻。 持刃对空手,还敢作弊啊!年轻人不讲武德! 肖尧知道自己必须找回自己的武器,才能赢得这场战斗。 就在肖尧与诺丁顿伯爵缠斗的同时,另一场战斗也在“高考军火库”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你们惹错人了!”少女清冷的声音在摩托车的头盔里带着一丝怒意。 “不要太过火。”郁波叮嘱身边的两位女生。 “可别对我手下留情,”琼安哼了一声:“因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们只是想谈谈。”郁波端起了手里的猎枪,瞄准的不是琼安,而是她的车轮。 机车狂乱地冲刺起来,琼安手中的皮鞭舞得又快又狠,三人都不敢靠近她。 每一次的抽打,都带着呼啸之声,皮鞭上闪烁着寒光,伴随着她的动作如蛇一般灵活,如影随形。 沈婕不断地尝试接近她,但每一次都被她的皮鞭所击退。 琼安的每一次攻击,看似都充满了狂热的杀意——但皮鞭这种武器,显然又不具备真正的杀伤力。 “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啊。”郁波不敢掉以轻心。 琼安的速度太快了,他完全无法瞄准。每当他瞄准的时候,琼安的身形又迅速变化,令他无从下手。 这女人……她不像是骑着机车,应该说,机车和她是一个整体。 或者更进一步,机车才是她的本体。 琼安知道,带头的就是这个郁神父,想要留住她和“伯爵”的也是这个郁神父。 机车的引擎轰鸣,带着一股浓烈的气息冲向了郁波。 女人的目光透过摩托车头盔的黑色挡风玻璃,与郁波的目光瞬间碰撞,像两条蛇一样,缠绕在一起。 “波哥,当心!” 沈婕向着琼安释放了一团炽热的火焰,但琼安轻松地躲过了。 郁璐颖则集中精力释放出了一股寒冰的力量,一道道冰锥向着琼安飞去,但她灵活地借着机车闪过,冰锥却撞碎了“高考弹药库”中的书架、书籍与卷子,霎时间,满地都是书页与纸屑。 琼安回头看向郁璐颖,深埋在头盔下的嘴角掀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皮鞭缠绕住寒冰的锥体,轻松地挥开了它们。 她扭转车头,转而向郁璐颖冲过去,机车的车头已经充满能量,就像一颗小太阳在眨眼间爆发出了炽热的光芒。 “小心!“郁神父大声喊道。 沈婕猛地跃起,向着机车踢去。 机车上的能量瞬间释放,照亮了整个房间,令人不敢直视。 两股力量相遇,发出一声巨响,沈婕被机车的能量撞飞,狠狠地撞在一侧的书架上。 “姐姐!”郁璐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我没事……”沈婕斜靠在倒塌的书架上:“大概要么?” “弹药库”里的高考资料被打翻了,纸张与书籍飞舞,甚至一些书架和桌子也被击碎,场面十分混乱。 三人停止了进攻。 琼安虽然嘴上放狠话,倒也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看向了明显是受伤了的沈婕,有些踌躇。 “主啊,主啊,我在这里,求你,求你,差遣我。”郁璐颖清澈的歌喉再次响了起来,沈婕感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慢慢减轻了。 “哼。”琼安冷笑了一声:“玩够了吧?” 没等众人回答,她便调转机车的车头,缓缓朝着肖尧与“伯爵”战斗的走廊驶去。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着她了。 “fight for honor!charge!” 走廊上,与“伯爵”对战的肖尧已经拾回了自己的盾牌。 他举起盾牌,向前冲锋,发出一声战吼,如战车般撞向了诺丁顿伯爵。 诺丁顿伯爵向一侧躲避,同时抓住机会,执刀刺向肖尧的身侧。 肖尧这次早有打算,见“伯爵”行动,便右手挥剑鞘横扫去磕弯刀。 果然,弯刀柄黄光一闪,“伯爵”又回到了肖尧的正面。 哪知,这正中肖尧的下怀,他挥剑鞘格挡是虚,正面盾牌猛击为实。 变幻身法的“伯爵”此刻反而失去了躲避冲击的空间,只好用刀去招架。 两下再次相击,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响,诺丁顿伯爵的弯刀立时被肖尧的盾牌砸成了两段。 “承让,承让!”肖尧学着武侠小说里的口吻,朗声道。 诺丁顿伯爵却并没有打算就此认输。 琼安的机车驶出里面层叠的房间,来到走廊上,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碎成两截的弯刀。 没有看到诺丁顿伯爵,倒是看到肖尧向上举着自己的盾牌。 琼安抬头望去,只见失去了弯刀的诺丁顿伯爵左手的绳钩挂在石梁上,整个人就那么,悬在上面,右手的手弩直指肖尧。 伤愈的沈婕奔了出来,身后跟着郁波和郁璐颖。 “伱的大宝剑!”沈婕把肖尧遗落在里面的武器丢了过来。 诺丁顿伯爵被这忽然的一声喝吓了一跳,心里一紧张,手一抖,弩箭便发射了出去。 肖尧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望向弩箭飞去的方向——这枚箭头呈锐利的锥形,破空声尖锐刺耳,直直地飞向了少年的生命之光,沈婕同志。 他的身体动得比脑子快,自己动了起来,接住沈婕丢过来的剑,半空中将这支木制箭矢一分为二,剑光如电般划过空气,发出一声清脆的尖啸。 “嘶——”沈婕踉跄了一下。 “老婆!”肖尧紧张地大喊,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你砍到我了!”沈婕喊出这句话的语气,很像是“你压到我头发了!” 肖尧奔到沈婕跟前,蹲下来检查她膝盖的伤势——只见一道浅浅的划痕划破了她白皙的肌肤,留下几滴晶莹的鲜血。 “怎么样?还疼吗?”肖尧问道,眼里满是担忧。 沈婕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皱起了眉头:“嗯,只是破了点皮而已,不太疼。” 这时,郁璐颖轻声唱起了圣歌,想帮沈婕疗伤,但这次却完全不起作用了。 “不好,点子要跑!”郁波忽然大叫起来,端起了手里的猎枪。 肖尧回过头去,只见诺丁顿伯爵已经坐在了琼安的机车后座上,双手环住了女人的腰。 “再您妈的见,王八羔子们!”诺丁顿伯爵朝他们做了一个说不清是潇洒还是粗鲁的手势,那机车随即在巨大的涡轮增压轰鸣声中飞了出去,跃过了走廊的窗口。 机车的头部再次闪耀起那股,好像小太阳般,灼热的核热能量,融化了密闭的铁栅栏,将玻璃窗撞得粉碎。 肖尧跑到走廊边边,伸头朝下望去,只见琼安的机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学校的操场上,向着校门口,一骑绝尘。 “帅啊。”肖尧喃喃自语道。 他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理想,那就是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机车。 少年背着手,看学校操场上的绿树成荫,太阳高悬,温暖明媚。 就在这一瞬间。 始终笼罩在视网膜上的绿色滤镜消失了,天空变得漆黑,暴雨铺天盖地而至,狂风呼啸声如巨兽般在耳边咆哮。窗户因为风雨的关系摇晃不已,水珠迅速地滑落在玻璃上,慢慢地模糊了视线。 嗯?玻璃?玻璃不是刚才被琼安的机车给撞碎了吗? 肖尧转回身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猛地摇了摇头,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大修道院”的走廊,那个“高考弹药库”,一切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回来了?”沈婕张望着四周,迟疑地问道。 “这里好像是……”郁璐颖说:“我们学校的资料储藏室?” “好像是?”肖尧道:“又回到现实了?宋海建的殿堂坍塌了?” 这个储藏室显得有些冷清,墙壁和地板都是暗红色的石砖,看上去有些陈旧。室内的光线非常暗,书架排列整齐,上面堆满了书籍与文件。 在这里,书本的气息和墨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这让人有一种安静而神秘的感觉。 郁波迈步走向一个角落,手碰到书架上沾满灰尘的书籍。 他用手指拂去灰尘,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 墙上的钟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伴随着雷声,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确实回来了,”肖尧语气肯定地说:“我的盔甲和剑都没了,时间也开始重新流逝了。” “你看这是什么?”沈婕在地上捡起了一个闪亮闪亮的东西。 “这好像是那个诺丁汉伯爵的东西。”肖尧接过来,举在光亮下眯起眼睛看了看,这似乎就是那把弯刀刀柄上,那种具备神秘力量的宝石,但只是一个碎块,不知道为什么会保留到了现实世界。 “去看看宋先生还好吗?”郁波忽然想到了什么。 众人对望一眼:“走。” 四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资料储藏室的门,肖尧和郁璐颖打头,带着众人往宋海建的教室办公室走去。 肖尧注意到,沈婕走路的姿势仍然有些别扭。 “你怎么了?”肖尧问她。 “我……”沈婕低头检查了一下:“我膝盖还是疼。” 郁波扭转了迷你手电的方向,光照在了沈婕的膝盖上。 被剑刃划伤的浅痕清晰可见。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得打个破伤风啊。”郁波皱着眉头道。 “不是,重点是……这伤怎么又带出来了?”肖尧说。 此时此刻,肖尧、沈婕、郁璐颖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上一次从姚老师的殿堂出来以后,掀开周琦的衣服,在她肚子上看到的马蹄印。 众人一筹莫展,手边也找不到能帮沈婕包扎处理的东西,只好决定先继续往宋海建的办公室移动。 “肖尧你这算不算家庭暴力啊?”郁波忽然开起没品的玩笑。 沈婕没有说话。 “算算算。”肖尧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赵晓梅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对面才接了起来。 “怎么啦肖尧哥哥?忽然主动给晓梅打电话?”赵晓梅熟悉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响起。 肖尧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的暴雨声:“你在外面啊?” “是的呢。” “你……”肖尧踌躇了一小会:“你没事吧?” “这话说的,晓梅能有什么事啊?跟你开玩笑的事情,你不会当真了吧?”赵晓梅娇笑道。 “没事就行,我挂了。”肖尧说完,不等赵晓梅回复,便恨恨地挂断了电话。 沈婕看了他一眼,没有问他跟谁打电话。 “我给赵晓梅打了一个,”肖尧主动说道:“看来她好像没事,而且对今天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是这样吗……”郁波随口应和道。 肖尧认为离开殿堂后,关心相关人员的安危天经地义,沈婕却心想“我这边被你刮的伤口才刚刚开始结痂,你竟然当着我面打电话关心别的女人”,心中微有不悦,嘴上什么也没有说。 一行人走到宋海建的办公室门口,里面一片漆黑,不像有人的样子。 肖尧伸手推了推办公室的门,门果然上锁了,纹丝不动。 第147章 守寡还是改嫁 第148章 守寡还是改嫁? 这天晚一点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不要命地往地面上倾倒着冰冷的雨水。 能见度很差,天特别黑,如蛛丝般的雨帘在到达地面以前,就被风吹得打横儿,钻进路人的雨伞下面,将他们的衣裳彻底灌湿。 门房秦大爷叹了一口气,缩着脖子钻进了传达室,仔细检查了一下各处窗户是否锁好,随后又抖开了一张报纸。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影忽然慢悠悠地出现在了秦大爷的视野中,将他吓了一大跳。 “哦唷……宋,宋老师?这都几点了,您还没回去那?”秦大爷大声喊道。 “……”宋海建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机械麻木地,摇摇晃晃地在暴雨中走着。 由于没有打伞的缘故,他身上的皮鞋、西服、西裤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额头上的那几缕刘海亦是如此。 “宋老师你怎么不打伞呀?没带伞吗?我这里有伞。”秦大爷颤巍巍地起身,拿起了墙角的一把透明塑料伞,小跑出传达室门外,将伞递了过去。 宋海建没有说话,没有接伞,也没有拒绝,而是完全把秦大爷当成了空气,就这么,夹着自己的公文包,往外走。 秦大爷看见了他的双眼,那里面没有瞳孔,只有眼白。 “哎呀——”秦大爷大骇,连连后退三步。 此时,宋海建已经拉开了学校的边门,消失在了秦大爷的视野中。 秦大爷打着伞追了出去:“宋老师!宋老师!” 他想再次跑到宋海建的面前,看看他的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是否只是自己看错了,但却没有勇气。 他犹疑着,回了自己的传达室,顺手拿起了桌上的圆盘拨号电话,但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打给谁。 要不,打给校长吧? 还是打给…… 不远不近处,传来了一阵大货车的鸣笛声。 在市区,原则上是禁止鸣笛的。 这些开大车的,真是不管不顾,无法无天。 老头照例又感慨了一番今时不比往日,便回了自己的值班室。 随后,老头便看到,有四个人,两男两女,鬼鬼祟祟地从学校里面往门外走。 “站住!干什么的?你们是怎么进去的?”秦大爷喝道。 这四个人当中,有三个是学生模样,还有一个是大人。 为首的那个高中男生,秦大爷认识。 “秦大爷好啊。”那男生嬉皮笑脸地打招呼道,然后戳了戳身边的成年男子:“烟,烟。” “又是你。”秦大爷说。 ——分割线—— 肖尧和沈婕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都已经湿透了。 他先陪沈婕去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处打了破伤风针,然后才回家来,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的了。 这么大的雨,任凭什么雨伞和雨披都没用,少女的红巾早已没有了在殿堂中的锐意飘扬,而是软趴趴地粘在了她的脖子上 校服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水珠在她的衣服上面闪闪发光,竟然隐隐约约有些透出里面的澹粉色来。 随后,它们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在湿透的凉鞋旁边积成小小的水洼,整个人显得异常狼狈。 二人没心思多逗留,打开屋门,便径直朝镜子里的房间钻。 沈天韵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非常温馨。房间里的地面被一块厚厚的淡绿色地毯覆盖着,给人一种柔软而温暖的感觉。墙壁上贴满了少女的照片——肖尧最喜欢其中一张,少女挥舞着网球拍奋力击球的,每次看到,嘴角都忍不住上翘。 房间和他们出门前一样,那张全是猫头的小毯子胡乱地堆在床上。 沈天韵不在家,沈婕刚钻出橱门,就把自己的校服拉链往下拉,露出了澹粉色的小胸衣,然后褪去了黑色的膝上中裤,露出澹黄色的底裤,然后把上衣和中裤都丢在了地毯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的身躯在黯淡的光线里如同一座白玉雕塑,好像会发光。 肖尧不动声色地瞄了好几眼,这才走上前去,把这两件湿衣服给捡了起来。 他对沈婕的“不见外”感到有些惊讶,又在心里暗自高兴——倒不是占便宜什么的,主要是以此判断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和距离。 他眼看着少女脱下凉鞋,把那双白嫩的小脚丫虚空甩了甩,甩出了一些水滴。 接着,她的手绕到了背后,放到了胸衣的系扣上。 肖尧屏住了呼吸。 见肖尧还没有转过身去的意思,她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空气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的,明确底线。 “衣服不要往地上丢,直接给我……”肖尧转过身去,喋喋不休地叮嘱道。 沈婕没有说话,肖尧听着她悉悉索索脱衣的声音,回到了2004年那边的房间。 将她的湿衣放进脏衣篓,然后把自己的湿衣服也丢了进去,换上一条新底裤,这才翻找出一条大毛巾,从皂片间的热水瓶里打了一脸盆热水,再次钻进了女儿的房间。 沈婕已经换好了她的睡衣,肖尧走上前去,帮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水。 “好了,我自己来,”少女冷冷道:“伱也赶紧擦一擦,别又感冒了。” “我感冒刚好,有冷却时间的。”肖尧没有让沈婕把毛巾夺过去,而是很自然而然地把女孩拥在怀里,替她细细擦着头发和身体上的水渍。 怀里抱着小小的少女擦拭她的时候,肖尧觉得对方好像自己的女儿。 少女的身体很烫。 “行了,下面你自己来吧。”肖尧把毛巾递给她,又拿过放在饭桌上的澹粉色澹黄色内衣裤,返回自己的皂片间,在水池里先泡上。 然后,又打了一脚盆热水,回房间安排沈婕泡脚。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女孩的脚放进水盆里,一边拿出了红药水,用棉签沾着,帮沈婕擦洗着右膝的伤口。 伤口已经在医院简单处理过了,只是纱布都被雨水淋湿了,因此肖尧替她重新上药。 其实,在沈婕知道共生的事情以前,自己已经替她洗了很久的内衣裤,只是自从“分手”两个字说出口以来,这项任务似乎便落到了女儿的手上。 今天再次把她的衣服端出去洗,少女没有表示反对,再加上她刚才在自己面前的“不见外”,这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经被原谅了呢? 肖尧的嘴角又有点想往上翘了。 “嘶——”红药水碰到少女膝盖的伤口时,女孩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被肖尧一把捉住了膝盖。 “忍着点疼,一下子就好了。”肖尧说。 “嗯。”沈婕说。 肖尧继续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帮沈婕清洗着伤口。 沈婕忽然伸出光滑的玉足,在肖尧的胸前轻轻踢了一下。 “怎么了?”肖尧怔了一下,抬起头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沈婕绷着脸,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什么怎么想的啊?”肖尧莫名其妙道。 “你刚才怎么想的?是不是想牺牲自己,觉得自己很伟大?”沈婕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别装傻,就在毕业典礼的礼堂那?” 肖尧想起了在一片火海中奔向自己的少女,想起了那把固定住机关的冰斧。 “怎么可能啊,”肖尧明白了沈婕的意思,故意轻松地笑了起来:“我这人最胆小了,又贪生怕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想要牺牲自己啊?” “你骗人!”沈婕又不轻地踢了他一脚:““你就喜欢把骑士精神那套东西当真,当时你摆明了就是想要把自己留在那里,让我们三个走,好逞英雄。” 肖尧蓦然不语,只是继续为沈婕擦着红药水。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出事了,我——我们傻妹说不定也会被你连累,谁知道共生是不是共死?”沈婕继续不依不饶道。 “行了,”肖尧的嘴角泛起笑意:“知道老婆大人最关心我,最心疼我了。” “别臭不要脸了,”沈婕冷笑道:“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了好伐?谁担心你啊?我是担心天韵受影响!肖尧你想过没有啊,你的命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命,它关系到——” “行了,”肖尧虽然觉得沈婕心里关心他而口是心非,但听到“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了好伐”这话,还是有点不开心:“沈婕,我问你,要是我出事了,你是守寡还是改嫁?” “什么守寡改嫁?难听死了!” “如果我出事了,你会和别人结婚不?” “肯定会啊,”少女脖子一梗:“你开玩笑,我才17,你要我帮你守一辈子活寡?你想好事!” 肖尧心里暗暗好笑,首先,这不是“活寡”就是“寡”,其次,沈婕还是被他带到了自己预设的夫妻语境中来了。 “可是我不想你跟别人结婚,不想你跟别人睡觉。”肖尧抬起头来,用故作天真烂漫的口气说道。 “臭不要脸!” “所以,你放心好了,我都还没和你结婚,哪舍得死啊?”肖尧微笑道:“我是绝对不敢死在你前面的,你不死我是不敢死的,哪怕晚一分钟也好,你死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你握着我的手。” “你……”沈婕瞠目结舌。 “我……”肖尧故意学着她说,然后又低下了头。 忽然,感觉到有一只小巧玲珑的手覆在自己的脑袋上,揉了揉。 少年没有动,那只手又很快地挪开了。 “还有,你很关心那个赵晓梅啊?”沈婕又重新开了一题,继续发难道。 “神经病,”肖尧这次一下子就知道了沈婕在说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也要吃醋?” “谁要吃你的醋啊,我是说那么高的地方,你说跳就跳,看到她就跟丢了魂似的,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人?肖尧你永远给我记住了,冲动的时候多想想天韵——” “沈婕你知道吗,我真希望和我共生的人,是你。”肖尧忽然打断了她,换了个话题。 “啥呀?”这次轮到沈婕一怔了。 “因为这样,你受伤的时候,就可以转移一半到我身上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全部。”肖尧告诉她:“伤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肖尧你记得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就是因为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 “沈婕,你这样说我很不高兴。”肖尧正色道:“因为我他妈的,至少这次,说的是真心话——麻烦给点尊重。” “呃……行吧。”少女微微吐了吐舌头:“还不是你弄的。” 肖尧想起了上次寒假的时候,当时自己还在痴缠郁璐颖,放假在家呆不住,听小熊说郁璐颖在学校里参加团体舞排练,便跑到学校去,在排练教室外面偷偷看她。 当时郁璐颖有一个动作,是需要跪在地上,因为在排练的时候始终没有通过,便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又跪下,连裙子的膝盖部分看起来都有些磨损了。 周瑶告诉肖尧,郁璐颖的膝盖都红了的时候,肖尧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到了心痛,感受到了那种“如果受伤的是我该有多好”的心情。 当时,肖尧跑到很远的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一副护膝,拜托周瑶以她自己的名义送给郁璐颖,因为他知道,郁璐颖如果知道是他肖尧送的,一定不会戴。 曾让他心疼的姑娘,如今已经如愿以偿地伴在自己的身畔,可是自己对她的感情却已经不复半年前的醇厚,而是成倍放大投射到了面前的矮个子少女身上。 至少,这一次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亲手给她上药,照顾她的起居,而不是送一副护膝都要假借别人的名义。想到这里,肖尧的心里就有一些雀跃,进而又生出对沈婕的感激来。 他忽然在沈婕的另一边膝盖上吻了一下。 “干什么呀,脏!” “……” “肖尧,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道歉来着。” “哈?”肖尧把手里的红药水放下,笨手笨脚地开始往伤口上敷纱布,却怎么也贴不好。 “我自己来吧,”沈婕说:“就是前天的时候,前天晚上,我和你发了很大的火,说什么,说,我不是你的哆啦a梦,怪你不读书,不上进,就是那些……话。” “哦,那些啊,”肖尧听到沈婕主动跟她道歉,心里很高兴,脸上却淡淡地说道:“你又没有说错。” “不,我在那种时候怪你,是不讲道理的,”沈婕坚持道:“你不好好读书又不是一天两天,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这样,然后你又和傻妹共生了,想读书也没办法读了,我……我不应该在你碰到困难的时候,还说那些风凉话刺激你。你们……你们宋老师说我,说得很对。” “都过去了,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其实肖尧还是怪过的,但是此情此境,也只能这么说了。 爱情就是她愿意给你台阶,而你也愿意下,肖尧想。 少年把女孩的赤足从水盆里捞起来,帮她擦干,然后轻轻地站了起来。 “宋老师……”肖尧锤了两下自己的腰。 “你说,你们宋老师……他会怎么样?”沈婕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问题。 其实从宋海建的殿堂中离开以后,肖尧、沈婕、郁璐颖和郁波非常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宋海建的命运。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宋海建十有八九是步上姚老师的后尘了,只是谁都不去谈这件事。 包括自己和沈婕回到家里以后,也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谁都绝口不提宋海建这个名字。 结果,还是沈婕第一个没忍住,提起了这个人。 “能怎么样呗,”肖尧故作语气轻松地回答道:“幡然悔悟,在学校里公开忏悔那些他对学生犯下的罪孽,然后引咎辞职什么的吧……” “嗯……”沈婕的语气不太确定。 “这样其实对他自己,对学生们都好。”肖尧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服沈婕,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也是,他的内心确实是……太激进、太扭曲了。”沈婕轻轻地说。 “而且,他的影子也不是被我们杀的啊,我们四个人,什么都没做。” “确……确实也没错。” 肖尧勉力笑了一下:“我把你衣服洗了。” “肖尧。”沈婕在背后喊他。 “叫狗子。” “狗肖尧。” “?”什么鬼。 “没事。”沈婕说。 “?”搞什么啊? “要不还是让天韵帮我洗——” 肖尧没有理她,而是径直出了衣橱的门。 他走到皂片间,开始搓洗起泡在盆子里的一黄一红两件内衣。 少年轻轻捏了捏这些纯棉质地的内衣,感受到了它们柔软细腻的质感。 有一位伟大的80后作家说过,书捧在手心里,就像女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样安心。 肖尧觉得,手里握着这两件小小的衣服,就像握着爱情一样安心。 他把内衣重新放进洗衣盆里,滴上洗涤剂,搓了搓后,又加了一些温水。他轻柔地揉搓着这些内衣,感受着它们的柔软和细腻,手感让他陷入了一种浪漫的氛围。他可以感受到每一个纤维在他的指尖上滑过的感觉,就像是沈婕自己。 如果让带鱼知道了,一定会嘲笑自己,但是肖尧觉得,沈婕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她值得自己这样对待她。 不过,要是有一天,她偶尔也能帮自己手洗一次的话…… 光是用想的,嘴角就会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笑容来。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这种固定电话的铃声从来都很难听,突如其来的尖锐刺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尤为明显,总是让肖尧产生莫名的不安,和不祥的预感。 肖尧放下沾染泡沫的内衣,随意在毛巾上擦了擦湿手,一路小跑到了卧室。 是郁璐颖的声音。 “怎么啦,颖颖?”肖尧的声音因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微微颤抖。 “宋海建,宋老师,死了。”郁璐颖声音颤抖着说。 “?”肖尧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宋老师刚才,出车祸,死了。” 第148章 被中断的欢愉 第149章 被中断的欢愉 肖尧丢掉了电话,跌跌撞撞地钻进了女儿的房间。 好在,没有人在上痰盂或者换衣服什么的。 沈天韵已经回来了,正在眉飞色舞地嗦着一碗黄鱼面,沈婕则嚷嚷道:“说了多少次了,进来要敲——” “宋海建刚刚死了!”肖尧哑声道。 “死了,是什么意思?”沈天韵从面碗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婕看向肖尧的目光里有着同样的询问。 “死了,就是死了,”肖尧告诉她们:“郁璐颖打电话来说的,是车祸。” 沈天韵拿筷子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她放下面碗,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怎么样?”肖尧急切地问道。 …… “你说话呀!” “别吵,”沈天韵一边划拉着屏幕一边摇头道:“搜不到了,搜出来的宋海建都不是当老师的,上次搜到的新闻没有了。” “这怎么会搜不到了呢?”肖尧一愣:“就算历史被改变了,那也不能是宋海建这个人,就啪一声,不存在了吧?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吧?” “天韵,”沈婕的语气听起来还蛮冷静的:“吃完了,你就回你爸爸的房间里去睡吧。” “又来?”沈天韵怒道:“伱们两个搬出去住好不好?” 女儿被赶到隔壁房间去之后,肖尧和沈婕严肃认真地探讨了这个问题。 “其实搜不到了也很正常,”沈婕坐在饭桌旁边,一手托腮,另一手盘着一串钥匙:“你想啊,这宋海建2023年闹出社会新闻,2034年网上还有残存的新闻痕迹,这是正常的,对吧?” “啊。”肖尧说。 “但是呢,如果他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啊,死于一场2004年的,普普通通的车祸,啊,那网上搜不到这个人,不是很正常吗?”沈婕得出了她的结论。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嘀咕道:“你怎么忽然说话口气跟林主任似的,啊?” “关键问题,他死了和我们今天做的事有关吗?”沈婕的小脸蛋向前凑近了一点:“就算影子被那个什么帕丁顿给砍了,也——” “诺丁顿。”肖尧说。 “哎呀,随便了,总之他不是应该跟你们姚老师一样,变成大傻子吗?怎么会死掉呢?” “就是这个问题啊?”肖尧说:“难道就是纯属巧合,纯属意外?” “嗯……搞不懂,”沈婕秀眉微蹙:“难道是因为……不对,这也说不通。” “……你说那个诺丁顿伯爵,还有什么琼安的,到底是谁啊?”肖尧的目光转向了窗外的迷雾。 “我总有一种感觉,”沈婕若有所思道:“这两个都是你认识的人。” “什么,为——” “别问我为什么,女人的直觉。”沈婕说。 “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杀宋老师?”肖尧仿佛在自言自语。 “不知道,杀就杀了。”沈婕撇了撇嘴:“当时那种情况,为了自保,如果他们不动手,可能我也会动手。” “……唉,真没法说。”肖尧两只手掌摸着自己的两侧太阳穴上面:“其实老宋他这个人……” “行了,你谁都要同情,谁都要共情,就是不同情你自己,不同情你老……你身边的朋友。”沈婕随口吐槽道。 “?”肖尧说。 “偷nk sao扰女学生的老师你要同情,” “他没有偷nk,也没有sao扰女学生。”肖尧话里有气。 “想要把你逼得家破人亡,毁你前程的老师你也要同情。” “唉……” “难道将来的我,看上的就是你这一点?应该也不至于啊……”沈婕捧着小脸蛋,冥思苦想道。 两个人讨论不出头绪,干坐在饭桌旁,气氛有些沉闷。 …… 沈婕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困了,睡吧。”少女站起身来,走到女儿的床铺前,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肖尧理所当然地跟了过去。 “你干什么?”沈婕心平气和地在空气中划了一个问号。 “睡觉啊。”肖尧理直气壮道。 少女用手指了指沙发。 “我不要。”肖尧伸手环住了沈婕的腰。 “行,那我去睡沙发。”少女平静地说。 “我,不,要。” 肖尧的心中好像有着一团火。 今天险死还生的经历,以及宋海建的横死,像一块大石头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小小的,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来让他……回避一下。 比如说,也是时候,从共生被人揭发所带来的裂隙里,彻底和解了吧? 请你别推开我,少年心里如此祈祷着,俯下身来,一点一点侧向少女的薄唇。 女孩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迎上来,也没有阻止他。 只是,在四唇将要触上之前,她最终还是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肖尧亲到了沈婕的脸颊上。 他双手掰正了沈婕的脸,再次发动了攻击。 少女咬紧牙关,绝不屈服。 肖尧没有放弃,直接把女孩向后推倒,两手按住她的肩膀,大长腿一跨,爬上了沈天韵的床。 “灯,关灯!”沈婕义正辞严地要求道。 肖尧关了灯。 …… 沈婕的内心十分矛盾。 一方面来说,几个小时前在殿堂里面,生死关头走了一圈,她现在还是心有余悸,不由自主地,竟然也寄希望于小小的亲昵,能够释放一下压力。 况且,现在共生减弱了,心理负担也随之变小了。 另一方面来说,她又不想,和肖尧。 隐瞒共生的这件事情确实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在沈婕离开公交车的那时候,她的愤怒以及想要离开的想法,都是无比真实的。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把事情做绝。 当天她就返回到肖尧的家里,搬进女儿的房间,而不是搬离这里。 在用床板把衣橱的门顶上时,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沈婕是没有主意的。 她长这么大,的确有任性专断的时候,但她所有做过的决定,在她的家庭后盾下,其实都有充足的后悔余地,这一点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而这次跟肖尧关系的处置,她知道,一旦自己意气用事,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需要时间思考。 虽然在这方面,自己缺乏过去的经验,但她本能地觉得,冷战和闹分手可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短短的两三天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又是共生减弱造成的考试危机,又是为了测试共生的原理而云雨,自己为了肖尧的前途东奔西走,殚心竭虑,更冒着生命危险,与他在殿堂中齐心协力、并肩作战…… 中间还莫名其妙地有了多次,各种程度的肢体接触。 可以说,少女策划的冷战气氛,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笑话。 少女很想对肖尧,或者是不知名的命运女神大吼一声:“闹分手呢,严肃点!” …… 沈婕清晰地记得,在“毕业典礼”的礼堂中,这个愚蠢的家伙坚持让自己三人逃离牢笼,自己一个人站在转台边上,竭力撑住转盘的样子。 “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想办法出去,没问题的!”听这傻逼一边这么说,看着不断上升的铁水,沈婕眼前仿佛看到了一只竖起大拇指的手,沉入了钢与火的熔炉。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托举着铁栅无计可施,急得眼泪汪汪的样子。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原来已经这么在意这家伙了吗?即使他懒散,任性,又倔强得要命。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沈婕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已经,这么快地,差不多地,原谅了他。 她就像一个吵架受了委屈而跑回娘家的小媳妇,哪怕心里已经消了气,也想要丈夫赔着笑脸,带着礼物,上娘家来点头哈腰、赔礼致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的身上…… 等等? 喂,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沈婕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一阵屈辱感突然袭击了她。 …… …… …… 肖尧忽然起身,跳下了床,垫着脚跑到衣橱那里,拉开了沈婕和沈天韵放贴身衣物的那排小抽屉。 “干什么呢?”沈婕喝道:“那是天韵放内……放衣服的地方!” “啊,”肖尧连忙合上了抽屉:“你的袜子放哪个抽屉了?” “我不穿!”沈婕终于找到了发难的借口:“我不是你的技师!” “什么技不技师的啊……好好好,不穿就不穿吧。”肖尧又踮着脚爬上了床。 “你下去!回沙发上睡去!”沈婕的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肖尧决定不理她。 “你压到我膝盖伤口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让开!”沈婕猛地起身,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放了下来,双脚在地面上摸索她的拖鞋。 “上哪去啊?”肖尧莫名其妙道。 “我上对面睡去。” “干嘛呀,这弄了一半,到对面去万一被你……被咱爸抓个正着怎么办?” “那你上沙发上睡去,我现在没心情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别闹了——”肖尧弓着腰,一脸痛苦状。 “你才别闹!我跟你已经分手了!”沈婕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别人的意愿?” “分手?”肖尧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沈婕知道,肖尧生气了——他好像总是很容易生气。 少女忽然有些担心,她意识到,面对拥有堂吉诃德武艺的高大少年,真动起手来,自己已经未必能取得上风了。 万一他来硬的,怎么办? 沈婕有些害怕,同时又隐隐感到兴奋。 肖尧的身体温度渐渐降低了,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你要打我吗?”少女看似挑衅状地,侧过了自己的一边脸颊,心里好像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你,唉……”肖尧泄了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沈婕在床上用手摸索着,抓起一条裤子,甩到了肖尧的肚皮上。 第149章 中学生们的熄灯卧谈会 第150章 中学生们的熄灯卧谈会 尽管是夏天,但睡在沙发上,终究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肖尧蜷缩着,感觉身体像是被压扁了。 他的脖子和背部酸痛无比,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地挤压着他。少年试图调整姿势,但是沙发的硬度和不适感让他无所适从。 略一翻身,身上像是被无数绵密的针刺进骨头,难以入眠。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放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闭上眼睛,他好像看到自己全身已经被铁水淹没。 而郁璐颖提着她的裙摆,向着自己飞奔而来,义无反顾。 他看到宋海建在办公室的案头忙碌,突然,一辆大卡车撞破墙壁,从他的身上碾了过去。 他又看到沈婕把他推下床,告诉他“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努力,努力,努力”“分数,分数,分数”“应试的世界不达标就给我滚出去”“高考是唯一通往成功的阶梯”,这首歌在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着,想要停下来,却是怎么也不能。 好讨厌的感觉啊! 肖尧在心里唱起了“我们的爱,哎哎,过了就不再回来~”以试图对抗宋海建的这首歌——接着又停了下来,因为太不吉利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迷雾。 自打自己见到了沈天韵的这个房间之后,窗外就永远是一片迷雾,看不到白天黑夜,看不到春夏秋冬,看不到刮风打雷下雨…… 就好像是令人迷惘的青春与未来。 就这样,慢慢地陷入了浅层次的睡眠,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肖尧听到沈婕下床起夜,坐在痰盂上嘘嘘的声音。 那种水流冲击痰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明显。 肖尧翻了个身,“呲呲”的声音暂停了一下,过了七八秒钟,复又响起。 “宝宝。”肖尧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啊!”沈婕一惊,好像干坏事被当场撞破了一样,又羞又恼:“把脸转过去!这么晚还不睡觉干嘛呢?” “转啥脸啊,这黑咕隆咚的谁看得见啊——你打呼太响了,所以我睡不着。” “那伱就回自己房间睡去,让天韵回来,是你自己非要赖在这的。” “……老婆,你说,宋海建的死,是不是也跟咱们多少有点关系?”肖尧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还在想宋海建的事情?”沈婕拿起了一沓草纸:“跟我们没关系的好伐?我跑到的时候,宋海建已经被帕丁顿给杀了。” “诺丁顿。”肖尧说。 少年心里有些暗暗觉得好笑——你之前在教堂里大言不惭地说“这种人我们就算现在砍了他也不冤枉,这是替天行道”,现在倒是拼命把责任往外摘。 “我在想,诺丁顿和琼安这两个人,也许是趁我们打开了大修道院的大门,才趁机混进来的。也许是我们在和坦克战斗的时候分散了宋海建的注意力,诺丁顿才有机会得手——有没有这种可能?” 沈婕沉默以对。 “前两天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用奇怪的口音讲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宋海建,宋老师,现在说没就没了,你也别怪我老是会忍不住想。”肖尧解释道。 “嗯。”沈婕轻轻地应了一声。 “沈婕,”肖尧道:“我在想,以后怎么办?” “以后,什么以后?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还能缺一个老师了?”沈婕把痰盂的盖子“啪”一声合上,推进床底,轻盈地抬腿上床。 “不是,咱俩怎么办?你怎么办?”肖尧道:“虽然你住在我这里,我很开心,可是你总归是要回去的。要怎么让你跟你爸爸和好,要怎么解决你现在的问题,咱们俩……总不能一直这么遮遮掩掩的,跟耗子一样躲在这儿。” “真不错,”沈婕的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讽刺:“你终于会关心明天的事情了。” “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的。”肖尧道。 沈婕幽幽道:“我的事?——比起咱俩怎么办,你更应该想想,你和人家郁璐颖怎么办吧?” “我们能有什么怎么办的啊?”肖尧急道:“那天在去舟庄的路上,我俩就说好了,做好朋友而已。” “做好朋友而已,”沈婕顿了顿道:“肖尧,你也16岁了,从法律讲都可以负刑事责任了,很多事情你应该学着负起责任来了。就算出现共生这个事情,不是你的责任,可是你和傻妹有这么强的羁绊,你打算怎么安顿人家?总不能让她一辈子不嫁人吧?” “你这口气怎么跟郁璐颖的妈妈一样……”肖尧嘟哝道。 “这就是很现实的问题,”沈婕告诉他:“郁璐颖妈妈逼你和她,也是因为同样的担忧吧?” “首先,我现在爱的只有你一个,”肖尧告诉沈婕:“你怪我把共生的事情瞒着你,我承认我是有错,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就是怕你这么想,所以才不肯告诉你?” “狡辩。”沈婕点评道。 “而且,我和她的共生已经减弱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肖尧道。 “谁知道会不会再回来?又不是第一次了。”沈婕淡淡地说。 “第三点,除了我对你的爱情以外,我们总也得考虑天韵吧?不能我一说天韵,你就说我拿女儿来要挟绑架你——” “行了。”沈婕轻轻地说。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爸爸那边,”肖尧再次开口道:“要让他同意你跟我,短时间内难度应该挺大吧?” “自信点,”沈婕道:“去掉短时间内。” “呃……” “况且,咱俩有没有以后,这还是两说呢。”沈婕又补了一句。 肖尧听到这话,登时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了?”沈婕平静地反问道。 “不闹分手了行吗?都几天了?适可而止行不行?”肖尧脱口而出:“你这样子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适可而止?你跟我说适可而止?”沈婕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怒意:“就是说,我,沈婕,这辈子只有跟你谈恋爱的自由,没有分手的自由?” 肖尧听着这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毯子一掀,就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路小跑跳上了沈婕的床:“对!” 沈婕这次没有迁就他,而是用力地将肖尧顶到一边。肖尧伸手去抓她,她却跟泥鳅一样,从肖尧的咯吱窝下钻出来,一跃下了床,小跑到沙发上躺下,两个人就此交换场地。 “关键是要搞定你爸,”肖尧两手捏着还残留着沈婕体温的被角,决定还是要把谈话的节奏往自己这边带:“我想了几个办法,你听听。方案一,索性跟他摊牌,带他来见见天韵,把一切都告诉他。说不定隔代亲,你爸一见孙女,就喜欢得不得了呢?” 沈婕卧在沙发上,悄无声息,也不出声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方案二,”肖尧继续自顾说自己的:“其实他认不认可我肖尧,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张正凯的婚约给废了。” “……”少女继续沉默。 “也就是说,在你爸那儿,即使让你暂时不能归我,也不能归别人了。” “我又不是东西,还归你归别人的。”沈婕开口了。 “嗯,你不是东西。” “?这好笑吗?”沈婕问他。 “不好笑。” “我其实,有想过怎么跟我爸爸说。”沈婕终于进入了肖尧发起的话题。 “怎么说?”肖尧伸着头问。 “我想劝我爸说,张家不过是在觊觎我们沈家的财产。”沈婕告诉他。 “哦?”肖尧说。 “你想啊,我爸就我一个独生女儿,把我嫁给张正凯了,固然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但是从长远来看,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家吃绝户吗?”黑暗中,肖尧看不清沈婕的表情。 “吃绝户是……什么意思?”肖尧不明。 “我准备这么跟我爸说,”沈婕道:“肖尧这人,没有父母双亲,没有背景,人又傻傻笨笨的,听话好控制,个子挺高的,长得不难看,最关键的是对我死心塌地,是上门女婿的优秀人选。” “……”肖尧听了这话,多少觉得有些伤自尊,想了想又觉得,反正是说服的话术,倒也不必计较:“你是认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 “认真的呀!”沈婕坐了起来。 “你觉得你爸爸会相信你的这套说辞?”肖尧心里又开始暗暗高兴,觉得沈婕总算是又进入和自己齐心协力的轨道了。 “不知道。”沈婕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不太懂这些。” 肖尧也不太懂这些,但他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思路。 他心里其实也有两套思路,只是哪一个都没法跟沈婕说出口。 第一个思路是利用阴影世界的殿堂,去改变他人的心——不过前有姚老师,后有宋老师这两个前车之鉴,你现在跟人女儿说,要对她的爸爸下手,这显然是取死之道。 就算对张正凯下手的话…… 肖尧的脑子里又闪过大货车,不行不行不行,我成什么人了。 第二个思路是索性把生米做成熟饭——纵然像沈婕爸爸这样的大户人家,不会把女儿随便嫁给糟蹋她的瘪三,纵然张正凯痴心不改,仍要接手,但是只要事情张扬出去,区长大人也绝对丢不了这个人。 这个方法肖尧不确定是否有效,但最关键的是,由自己提出,显得非常的……居心不良。 更何况,这样也会损害到沈婕的名誉,因此也是想想就罢。 “你在想什么?”沈婕问他。 “没想什么。”肖尧说。 “讲呀!”沈婕提高了声音:“吞吞吐吐的。” “不能讲。”肖尧说:“不可说。” “大男人扭扭捏捏……” 肖尧掀开毯子,抱着猫头小毛毯下了床,走到沈婕的沙发前,席地而坐,把头靠在沈婕那圆滚滚的脑袋旁边。 “啧,干什么呀?” “没什么,”肖尧说:“我就想……靠得近近的,一直陪着你。” “随便你吧,牛皮糖。”沈婕气哼哼地一扭身,脸朝着沙发背睡了。 肖尧伸手去揽少女的腰,后者一把将他的手拿开了,他又不依不饶地重新放上去,再被拿开,如此循环往复三四次,最后沈婕终于不动弹了。 于是,肖尧就维持着这个,手盖在沈婕腰上,穿到沙发内侧去握着沈婕手的别扭姿势,趴着睡。 “我跟你说你这叫违背妇女意志,属于杏骚扰。” “嗯,我就违背你意志,就杏骚扰你了。”肖尧把她搂得更紧了。 “你这人怎么没脸没皮的?”沈婕嗔道。 “嗯。”肖尧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 “……” “肖尧,你累不累?” “什么累不累?” “你这个姿势不累吗?——回床上去睡吧。” “好啊,你跟我一起。” “男女授受不亲。” “那我就坐在这……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也是甜的。” “随你的便吧。” 一阵香甜的口气伴着痒痒的青丝,一起挠动着肖尧的脸庞,不知不觉间,少年在春天的怀抱中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肖尧被人踩醒了。 是的,踩。 被踩醒的时候,天刚才蒙蒙亮,自己不知何时又躺到了沙发上,身上的毛毯也被人盖得好好的。 沈婕的小身板,她那个体重,是如何把自己从沙发下面抗到沙发上的?能不能尊重一下经典力学或者人体工程学什么的? 肖尧的头枕在沙发的柄上,一只被包裹在米白色运动短袜中的秀足,就这么,踩在自己的胸膛上。 “咩?”肖尧眯了眯眼睛,迷惑地问向这只秀足的主人。 “晨跑,弥撒。”女孩子言简意赅地丢下这四个字。 肖尧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了架一般,整个人像是被沙发吸住了一样:“你……自己……去吧,我太累了……” 说着,头颅一歪,再次垂了下去。 …… 少年感到一股惊人的触感,将他垂下的头再次抬了起来。 他被迫再次睁开眼睛,怔怔地垂下眼睑。 柔软的棉袜抵着他的下巴,带来温暖而柔和的感觉,让他不由地感到放松与自在。 少女的呼吸轻柔地喘着,传来了一缕清新的气息,让他倍感兴奋与期待。在此同时,细致的棉纹交织成整齐的纹路,轻柔地滑动在他的下巴上。在这个瞬间,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而美好的梦境中。 肖尧一口咬了上去,少女却比他更快,闪电般地缩回了脚。 “起!”肖尧说。 “爱起不起,”沈婕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死乞白赖地说,我要重新追你~~不管你走到哪我都跟着~~~” “哈……正是在下!”肖尧把毯子一掀,跳下了沙发,沈婕已经把要穿的衣服甩到了他的肚皮上。 少年忽然想到,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催他起床上学的。 沈婕今天又把她那件该死的黑色露脐运动上衣给翻了出来——当初她要剪的时候,就不该拦着她的。 短款的设计为她平添了几分俏皮与活力,白色的运动短裤尽情地展现出她窈窕的双腿与浑圆的臀部,满满溢出的都是生命力。 再配上米白色的运动短袜和运动鞋,让整个运动装的搭配简约而不失时尚,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与青春气息。 除了肖尧嫌露得太多以外,简直是完美。 被剥夺了发言权的赘婿,沉默寡言地跟在少女的身后,开启了今日份的的晨跑。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静谧的街道,肖尧跟着沈婕向着学校的方向奔去。 少女的步伐轻盈而有力,似乎在追逐着什么,身边的景色迅速闪过,公园、广场和商店。 昨夜的大雨留下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沈婕小心翼翼地绕开路上的水洼,避免溅湿自己的鞋袜。 一切都笼罩在清晨的宁静中。 跑到学校前面的那座桥时,肖尧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但少女似乎完全没有感到疲惫。 晨光逐渐湮没在灰色的云层中,沈婕和肖尧踏着祭坛上打板子的声音,冲进了圣心堂的边门。 在早弥撒中,郁波邀请会众为新亡者宋海建祈祷,这让肖尧感到一点点惊讶。 弥撒结束后,郁波走进二楼办公室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来堂里?” “啊,我吗?”沈婕怔了一下,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看了看身穿长衣长裤的郁璐颖,随后意识到,郁波说的也只能是自己。 郁波像是这时候才意识到,沈婕并非自己管辖的教友,遂压低了音量:“不管是不是教友,尤其是来堂里,还是要讲究一个端庄的。” “下次我会注意的。”沈婕干脆地说道。 肖尧暗暗地给郁波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暗道一声“正义侠士”。 “宋先生不幸亡故的事情,你们怎么看?”郁波进入了正题,声音里难掩焦虑。 “我总觉得,那应该不是意外。”郁璐颖好像还惊魂未定一般。 “有什么新消息吗?”肖尧问道。 郁波回答道:“我打听到,宋海建是在我们离开学校之前不久,自己一个人,冒着大雨,步行离开学校的,出车祸的地方离学校不远。肇事司机声称宋海建是‘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暂时无法证实,但也确实没查到肇事司机和宋海建有任何恩怨瓜葛。” “诺丁顿伯爵和琼安,他们杀死了宋海建的阴影,难道并不只是简单地导致他的废人化,”沈婕谨慎地猜测道:“从阴谋论的角度讲,有可能还会诱导他自杀?” “我绝对不能容许在我眼前发生这种事!”郁波一拳砸在了他的大办公桌上:“必须弄清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三位少年皆面面相觑,心里想的都是“就算你问我,我也……” 肖尧犹疑了一会,弱弱地提出:“会不会……跟赵晓梅有关系?我只是瞎猜啊——” “说下去。”郁波点头吩咐道。 第150章 肖尧的前女友 第151章 肖尧的前女友? 时间还早,这座城市却已经熙攘繁忙了起来。 晨光透过高楼大厦的缝隙,洒到圣心堂的墙壁上,映照出淡黄色的光影。 圣心堂的外墙是古老的红砖墙,斑驳的墙面上有着历史的痕迹,格外沉稳而有韵味。 教堂的屋顶上有一排排漂亮的尖顶,反射着晨光的光芒。 “你为什么认为和赵晓梅有关?”郁璐颖不解地问。 神父办公室的这个高个子少女的身高,超过了大多数这个年龄的同龄女生。 她穿着圣方济各中学的校服外套和长裤,那是一套红粉相间的运动服,并不太修身,却依然凸显出她清秀的容貌与高挑的身材。 郁璐颖的校服长裤并不紧身,但她修长的双腿轮廓依然被勾勒了出来。她的白球鞋看起来很干净,而白色棉袜则衬托出了她的脚踝曲线,给整个人带来了一种清新自然的气息。 “我也说不好,可能是一种直觉吧,”肖尧吞吞吐吐道:“你们还记得我生日会的那天,时间忽然停止的时候吗?” 郁波扬了扬眉毛:“记得——哦,对了,我当时在场,但又不在场。” 和昨天一样,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下摆及踝,锁骨下面的领口处贴着白色的硬纸片。 “当时赵晓梅在皂片间里,好像是出去打电话的。她看上去和其他大部分人一样,是不会动了的,为了安全起见,我出去把她丢了进来,但她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她好像叫了一声。”肖尧回忆道。 “叫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被摔了出个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就是满脑子想着别的女……”沈婕埋怨道。 “伱们的集体智商下线了?”肖尧急得说话语序都乱了:“她要是真的被困在时间里了,怎么会叫?” 沈婕的上衣下摆恰好掩盖住了她的腹部以下,突出了她的马甲线,让肖尧不由得想要触摸一下。 他不得不在内心承认,如果她只穿给自己一个人看的话,那确实也挺好看的。 “那,小沈,你怎么看?”神父问沈婕。 “那个耍猴的帕拉丁男爵——” “诺丁顿伯爵。”肖尧纠正道。 “行吧汉丁顿,这个人很明显跟我们中的一些人很熟,而且对肖尧怀有敌意,肖尧,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肖尧托着下巴琢磨着:“跟我熟悉又怀有敌意的,要是在两个月以前,这种男生那可真是一抓一大把。不过只看最近的话,王明算一个。” “这人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婕追问道。 “也没怎么回事,”肖尧淡淡道:“也就是拆散了我和郁璐颖——” 郁璐颖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呢?” “然后暗地里鼓动全班孤立了我一年,然后拔我气门芯子,被龙哥和带鱼打了一顿。” 郁璐颖不悦道:“宋老师说你指使同学打人,原来是真的?” “我没有,”肖尧气鼓鼓地说:“但我希望是我指使的。” “我当然知道你和王明的那点破事,”沈婕道:“我问的是,你到底怎么惹他了。” “我他妈——”肖尧脱口而出,又想到这是在教堂:“我也想知道。” 郁璐颖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宋老师整你,应该正中王明的下怀,他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这时候跳出来捅宋老师一刀给你解围?” “万一他跟宋老师也有仇呢?” “你不知道吗?自从宋老师来了以后,王明就是他的小跟班,”郁璐颖告诉肖尧:“班上都在说,下学期宋老师可能会撸掉陈鹿的班长,给王明当。” “我靠,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肖尧说。 “你就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游离在班集体之外,还怪人家孤立你。”郁璐颖揶揄道。 肖尧有些不悦。 郁璐颖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头,连忙转移话题道:“而且,就算他跟宋老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也应该作壁上观,等我们分出生死,他再下来摘桃子。” 肖尧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确实不太可能。难道是带鱼?他老让我给他介绍女朋友,还帮我教训了王明,可我光应承也没给他办事——哦对了,他不是也能在影时间自由活动吗?” 沈婕撇嘴道:“我给他介绍过一个了,也不知道他俩谈得怎么样了?不过要是带鱼有这个顿丁伯爵的本事,还用你给他介绍女人?” “那是诺丁顿伯爵……” “我记不住,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沈婕问。 郁璐颖答道:“诺丁顿伯爵是传说中,中世纪英国的一个侠盗,他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罗宾汉。诺丁顿伯爵是他的——怎么说呢,一个诨号吧。” 沈婕摇了摇头:“切,我还以为好歹是个贵族,原来还真是个跑江湖的。看来也不是他了。” 郁神父问:“谁?” “张正凯啊,跟我们熟,小屁孩一个满脑子行侠仗义,跟你不对付又不方便撕破脸,我就能想到的男人就这一个。不过他要是取名字,怎么着也得来个白金汉公爵啥的,不会用这种江湖诨名。” “万一他的精神堡垒就是罗宾汉呢?也挺有可能的。”肖尧觉得沈婕的推理并不严谨。 沈婕不服:“你的精神堡垒是强制你自称堂吉诃德的么?只看形象就是一个盔甲骑士,你自称圆桌骑士兰斯洛特也没人能拆穿你吧。” “就是啊,我为什么没有自称兰斯洛特呢?想想都更帅啊。”肖尧有些懊悔。 “因为你傻实在呗。”郁璐颖莞尔。 “不对!你们脑子都瓦特了!”肖尧忽然反应过来,掏出自己的那枚“硬币”:“这是硬币上标的堂吉诃德好伐,沈婕的硬币上是玛丽都铎——” “好了,”郁神父开口道:“男的这边暂时没头绪的话,那个骑摩托的女人大家有什么线索吗?” 郁璐颖的眉头又锁了起来:“那是个女的吗?我都不太确定。” 肖尧有些诧异:“是吧,那身材不是女的?虽然有点——” 沈婕呵斥道:“你就会盯着身材看是吧?” 肖尧忙自我辩护:“声音也是女的啊。” 沈婕不再跟肖尧计较:“我还看不出来身材和声音是女的啊,问题是她的举止和气质,总让我想起《终结者》里的液体金属人,无论变成男人女人,都是那种冰冷梆硬的感觉。” 郁璐颖总结道:“戴着头盔,全身漆黑,是伪装一点也不奇怪。” “她不是蓝色的吗?” “而且看得出来,她和那个罗宾汉不同,她是一点都不想与我们纠缠,一心要走,对罗宾汉夸张的表演存有不满,所以也很难判断她和罗宾汉的主从关系。” 郁神父道:“算了,先假设她是女性吧。那么这个摩托女和我们一进门遇到向导修女会是同一个人吗?” “那怎么可能?”轮到沈婕诧异了:“就因为她们都穿一身黑,都看不见脸,都是女人……呃好像确实有点可能?” 郁璐颖道:“如果我们假定她们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昨晚闯进修道院的人,除了我们四个以外,还有最少三个人,分别是向导修女、摩托女和罗宾汉。其中后两个是搭档,他们的目标目前来看,是为了除掉宋老师的影子,理由或者说借口是所谓的替天行道。” 肖尧看了看沈婕,但她的眼神躲闪开了。 “那么在这个假设中,向导修女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郁璐颖接道:“根据宋老师的说法,他知道向导修女的闯入,也知道我们会来,他还成功地,让作为闯入者的向导修女,真的替他做了这个向导修女,领着我们这些闯入者,在里面转了一个大圈。” 肖尧接茬:“然后这个向导修女就跑掉不见了,我们跟宋海建正面冲突,罗宾汉二人组偷袭得手。” 沈婕作恍然大悟状:“所以这个修女就是专门来打酱油的?这说不通吧?” 郁神父接过话头:“的确很奇怪。而且,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在指责宋海建搞火刑柱时,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拐到了那个所谓的‘毕业典礼’,也就是炼钢炉去了。” 沈婕道:“他理亏就偷换概念呗,那老头最会这个了。” 郁璐颖摇头道:“不,宋老师虽然很擅长偷换概念,但是对自己的殿堂,他一直是非常自傲的态度,没理由专门在火刑柱的事情上拐弯抹角。” 郁神父附议:“对,我也是倾向于宋海建对这个火刑柱是不知情的,所以一提到火,他就自然地想到了炼钢炉。” 肖尧不解:“那这个火刑柱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璐颖分析道:“这个假修女,一路都在以旁观者的身份带路,只有那个火刑柱,她直接变成了行刑人。而且,在舅舅揭穿她并非宋海建的爪牙之前,我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火刑柱,而且我们下去的时候,火刑柱就消失了,场地直接换成了礼堂。” 郁神父接着说:“如果火刑柱与宋海建无关,而是这个向导修女自己的‘私货’,是不是很多疑问就解释得通了?她前面乖乖引路,让我们看到宋海建对男生的暴行,然后在这里加一场戏,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宋海建也不会放过女生……” “所以说,为什么受刑人是赵晓梅的样子?然后赵晓梅跟我说,她全不知情?”肖尧问:“啊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陈鹿有一辆摩托。” “是机车吗?”沈婕问。 “不是,是一辆小轻骑。” 沈婕切了一声,肖尧赶紧解释道:“殿堂,放大了她熟悉的意向,把她的摩托夸张化了,这很合理吧?” “那罗宾汉就是龙哥了?”郁璐颖摸着自己的下巴:“性格……完全不像啊。” “好了,不要再东拉西扯了,我的推论你们觉得怎么样?”郁神父道。 “很有意思,但是,全是假说,没有证据。”肖尧点评道。 郁神父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死无对证了。但有一件事情我们应该知道,就是全说假话很容易被拆穿,想要骗到人,要诀就是讲话九真一假。” “那这个修女绝对不是来打酱油的,她希望我们跟宋海建起冲突,最好是不死不休。” “所以假修女就算跟另外两个不是一伙的,也是有着相同的目标。” 郁神父轻轻地叩着桌子:“这样看,修女和摩托女是同一人的可能性就更加高了。” 郁璐颖又想到了什么:“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第一次接触宋海建时,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她很厉害啊,宋海建的战斗力又都在坦克上。” “……” “……” 大家好一会都没能说出什么,最后肖尧一摊手:“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总不能是她只能打咱们,不能打宋海建这么奇怪吧?” 郁璐颖还在思索:“还是那个问题——如果火刑柱是假修女搞的鬼,那为什么上面的人会是赵晓梅呢?而且赵晓梅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圣女贞德呢。” 沈婕撇嘴道:“她为了勾引肖尧下去呗,知道他护花心切,你和我都在上面,只能用赵晓梅来骗他了。” 接着,她又冲肖尧说道:“而且,整件事就是赵晓梅把你骗去的,我告诉你,你以后少跟她眉来眼去的。” “呃……好,好……” “肖尧跟赵晓梅的关系很好吗?” “没有没有,就是好朋友。” “没记错的话,傻妹也是你的好朋友吧?” “喂,别把我扯进来好伐?” …… “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郁神父起身,中止了吵闹:“以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很难找到真相,但我希望大家还是留意一下自己身边的人,说话的时候要慎重。” 沈婕问:“神父,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两个人?” 郁神父摇头道:“我不是在意他们,我是担心他们会戕害无辜。” “理解。”肖尧点头道。 沈婕看了一眼肖尧,又看了一眼郁神父。 郁神父继续分析道:“我问你们,你们觉得凭罗宾汉二人组的本事,如果没有我们几个人,他们要干掉宋海建的难度大吗?” “我觉得不大。”肖尧评估道。 郁璐颖说:“要我说,应该不容易,那个罗宾汉不也说,是他的什么首次胜利。” 郁波点头道:“没错,他们把这种行为当作是‘替天行道’,但是能力又有限,所以这次借了我们的力。而下一次,他们又想玩超级英雄游戏的时候,如果无力突破真正邪念深重的坏人的殿堂,自然就会把目标换成没有太多邪念的,更加容易得手的普通人——我担心,很快就会有无辜者遭到他们的袭击了。” “都形成殿堂了,还能是普通人吗?”沈婕不解道。 “而能阻止他们的,就只有我们了?”肖尧不确定地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骑士老爷。”郁波调侃道。 郁璐颖补充道:“而且,向导修女是另外的人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毕竟有周琦的前车之鉴在。” “对啊,”郁神父一拍脑门:“这个周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得安排个时间,跟她聊一聊。你俩中午要不别走了,在我这里吃饭吧,也尝尝我的手艺。” “不了,我和肖尧一会还有点事,家里还有孩子的嘛。”沈婕婉拒了郁神父的邀请。 “姐姐,我跟你单独讲几句话。”郁璐颖说。 沈婕看了郁波和肖尧一眼,就跟郁璐颖手挽着手走出了门外。 ——分割线—— 肖尧和沈婕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接到了林主任打来的电话。 “喂,肖尧啊,我是林老师。”林老师的声音有些疲惫,听起来像是一宿没睡。 沈婕不愿意在04年的这边房间久留,冲肖尧弯了弯手,便拉开了衣橱的门。 “林老师你好。”肖尧吞了吞口水。 “我打电话是来通知你,”林主任只字未提宋海建的事情:“原定于明天的特别补考取消了。” 肖尧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好:“好的。” 林主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高二开学的时候会有一次摸底考试,你一起参加,别超过三门不及格就可以升级,否则还是在高一年级强化巩固一下,好吧?” “好的。”肖尧不知道还能够说什么。 电话的那头陷入了沉默,以至于肖尧怀疑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喂?林老师?”肖尧说。 “你以后就老实一点,”林主任说:“谨言慎行,不要总是出幺蛾子,不然你总有跌跟头的时候,靠运气总是走不远的。” 肖尧觉得鼻子酸酸的,很感动:“林老师……” 就在同一时刻,沈婕坐在隔壁房间的床上,和沈天韵说着话。 “韵韵,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今天希望你能和妈妈说实话。”沈婕坐在沈天韵的床上,右脚踩在床沿,玲珑的玉手正隔着袜子来回搓着趾间的肌肤。 “问呗,还一本正经的。”沈天韵坐在饭桌旁,仰头灌下了一口冰镇的可口可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你爸和我说,”沈婕斟酌着词句:“你告诉他,他在三十岁认识我以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我是这么跟他说的没错。”沈天韵点头道。 沈婕把右脚的袜子摘了下来,低头蹙眉:“这是真的吗?他真的从来没有交过……前女友什么的吗?” 沈天韵愣了一下,笑道:“小妈妈,你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些来了?谈没谈过,重要吗?” “重不重要你都要跟我说实话,”沈婕瞪眼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沈天韵站起身来,弯腰拿过自己的小药箱,从里面翻找出一支软膏,递向了沈婕:“别抠了,一会破了。” “我问你话呢!”沈婕说。 …… …… 肖尧接完电话,和林老师道了别,拉开衣橱的门,穿过镜子,敲了敲门:“may i e in?” “进来吧!”也不知道回答他的是哪个女孩。 少年走进了女儿的房间,看到沈婕坐在床沿,把右脚的白色运动袜小心翼翼地拉到脚踝处,双手停在那里,微微扯了一下,使袜口紧紧地贴着皮肤。 随后,她旋上了一个像小牙膏一样的东西的盖子。 “中午吃什么呀?”肖尧问。 “吃吃吃,你就光惦记着你那点生理需求吗?”沈婕把包裹在运动袜里的脚伸进塑料拖鞋里,随口怼道:“下午我们要跟傻妹一起出去,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好了。” “下午跟傻妹一起出去?我知道这事吗?”肖尧瞪着迷离的双眼问道。 “你现在知道了。”沈婕的嘴角扬起了微微的弧度。 “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肖尧心平气和地问道:“既然这样,中午为什么不在教堂吃饭?” 第151章 老岳父的妥协 第152章 老岳父的妥协 夏日的酷暑令人不由地感到烦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浪,一点风也没有。 站在柏油马路上,脚下的热度让人感到难以忍受。 沈婕撑着遮阳伞,手里拎着一个饮料瓶,和肖尧沿着马路往公交站台走去。 二人已经用过了午餐。 少女没有穿早上晨跑时的那双运动鞋,而是换上了她在舟庄的时候穿的dior漆黑小皮鞋,鞋舌抵着米白色的运动袜,露出小半个脚背来。 沈婕没有再穿那件露脐装,而是换回了正常长度的上衣。 除此以外,她还是早上的那身。 “你知道吗?”沈婕猝不及防地开口道:“傻妹其实是你的前女友。” “啥玩意儿?”肖尧莫名其妙道。 “原来的时间线,你后来和傻妹在一起了,并没有母胎单身到30岁,”沈婕向他解释道:“沈天韵没有跟伱讲实话。” “她居然骗我?”肖尧大吃一惊,生气地握紧了拳头。 沈婕耸了耸肩膀:“谁知道,也许……嘿,这边这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近了公交车的始发站台。 在停车场的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旧车,肖尧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郁波大人的座驾。 深色的挡风玻璃被摇了下来,郁波和郁璐颖从车窗中探出头,跟沈婕和肖尧打招呼。 沈婕走上前去,站在主驾驶位旁边,郁波拿出了两张魔都市地图,递给了沈婕。 肖尧站在不远不近处,从背后方看着少女短裤下面汗津津的大腿。 郁波和沈婕正在对着摊开一半的地图指指点点,商议着什么。 刚才吃午餐的时候,沈婕已经告诉了肖尧,他们想要干什么—— 郁璐颖和郁波想要测试削弱后的共生,是否还存在着距离限制,如果存在,他们想要测试出这个距离的极限值。 这项实验有其风险性,因此需要“监护人”的陪伴。 计划是这样的:郁波开车带郁璐颖往魔都西北方向的噗陀区和加丁区方向前进,如果出现异常情况,立即刹车调头。 沈婕和肖尧的方向是魔都东南的南辉。 肖尧心里有些犯嘀咕,而且不完全是出于安全性的担忧,但眼下箭在弦上,没得选了。 “只是,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为什么早上要把我支开说呢?”吃饭的时候,肖尧这样问沈婕,沈婕却没有回答他。 肖尧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站在轿车旁,举着黑色遮阳伞的女孩,她已经和神父商量好了路线,正在朝自己走来。 郁波再次朝自己挥挥手,摇上车窗,开走了。 “为什么我们是坐公交车啊?”肖尧问沈婕:“你不是讨厌坐公交吗?” “因为我的钱快花完了。”沈婕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这么快。”肖尧一怔,内心随即升起了一股不安。 ——分割线—— 这辆公交车像是崭新出厂的,车厢内明亮宽敞,座椅舒适,空气清新。 车子的悬挂系统非常出色,所以即使在坐车的时候也感觉不到太多颠簸与晃动。 肖尧放眼望去,整个车厢空着一大半,乘客不算多。 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角落里,拿出一本书开始阅读,时不时会摘下眼镜,揉揉眼睛。一位年轻的男子将耳机戴在耳朵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安静和放松。还有一对老年夫妇,他们彼此依偎着,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好像感觉到了岁月的沉淀和爱情的温暖。 沈婕也是这般靠在肖尧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仿佛已经陷入了沉思。 她作为实验的监护人,这么放松好吗? 算了,总之,所有的这一切,都会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只是…… 肖尧看了看窗外,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仿佛每个人都在奔波劳碌,就像自己一样,不得安息。 虽然不是完全没思考过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天韵撒谎,但是当沈婕一本正经地告诉自己“你并不是母胎单身到30岁,在原时间线,郁璐颖就是你的前女友”这件事情时,肖尧还是陷入了一种遭受强烈冲击后的眩晕。 一直以来,肖尧都相信,“100%告白被拒绝”是自己的被动天赋,或者说,是他的命运。 在这个蔚蓝色的星球的每一个角落,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有一批……像自己一样的倒霉蛋,注定缺乏对异性的吸引力。 爱情对于他们,是一种奢侈品。 或许在多年以后,他们依然会结婚生子。 但是在这最好的年纪,他们注定是爱情的绝缘体。 肖尧很感激沈婕此时此刻,以及这段时间,能陪伴在自己身旁。 说实话,总体而言,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沈婕现在对他已经有了一点好感,如果最开始不是时空通道的联结,如果不是沈天韵的出现,沈婕连看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诚然,郁璐颖在不久前主动对自己告白了,可如果不是这来路不明的“共生”,如果不是一起在超乎常理的“殿堂”大冒险……恐怕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至于赵晓梅同学……即使她对自己的兴趣是真的,恐怕最开始也只是出于“有人抢的肉吃起来比较香”。 是因为沈婕和郁璐颖常伴左右,所以才无形中大大抬高了自己的价值。 肖尧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使在原时间线,郁璐颖也和你好过”的这个新闻,才会给他这么大的冲击。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估了自己的魅力和价值。 他觉得自信心受到了提振。 妈妈,我是金子,我要闪光的。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肖尧轻轻耸了耸左肩,问身边的少女:“我是怎么追到郁璐颖的?我们是高几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后来又是怎么分的?沈天韵她为什么要骗我?……” 在无动于衷地听完少年如连珠炮般,问出的这一连串问题以后,沈婕依旧微眯的双眸,似乎闪出了两点寒星:“你果然一提到她的事情就来劲。” 会吃醋,这其实是好事。肖尧解释道:“不是的,这跟郁璐颖没有直接的关系,你就算告诉我,我跟吴旭菲好过,我也一样会很关心,因为这关乎的是我自身的魅力评价——” “吴旭菲又是萨宁(谁)?”沈婕奇怪地问道。 “啊——不重要,我瞎说的,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人。”肖尧说。 “哦。”沈婕抱起自己的右边膝盖,往上抬了抬:“怎么追到的,高几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怎么分的,我不知道,天韵坚持说她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爸更早的情史,所以我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 “哦,如果有机会可以问问未来的你或者我,可能就……”肖尧还停留在自己的思路里。 “有机会帮你问,”沈婕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要瞒着你,天韵自称是一时糊涂,但是真正的原因,我猜都猜得出来。” “是想让我觉得自己没人要,然后对你死心塌地?”肖尧自己也猜到了:“其实没必要,毕竟你这么好——” “肖尧你看,”沈婕忽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给肖尧展示自己刚收到的几条彩信。 “什么东西啊,”肖尧嘀咕着接过沈婕的手机,按着硬键翻看着这一组相片。 照片上,是一个挺大的篮球场模样的场地,里面都是穿着燕尾服礼服的男生,还有穿着露背晚礼服的少女。 仔细看看,这些家伙的面孔都很稚嫩,一看就是自己的同龄人。 肖尧继续翻动照片,还看到两个女孩穿着高跟鞋,假过膝的黑色大腿袜和短裙,像是在跳舞。 自然,精致的妆容下也是高中女生的脸庞。 在女孩的裙摆和膝盖上方的假“袜边”中间,露出的是看似光腿,实则包裹在肤色天鹅绒面料中的两截大腿。 “这什么啊?”肖尧撇了撇嘴。 “七中和四中、五十四中联合举办的交谊舞会,”沈婕告诉肖尧:“昨天晚上,就在咱们跟宋海建的殿堂里跳操的时候举行的。” “哦……”肖尧说:“怎么啦?” “她们还叫我去呢。”沈婕微微撇了撇嘴,露出不无遗憾的表情。 “你很喜欢这种活动啊?”肖尧问她。 “就也还好了,学校办的也没什么意思,”沈婕鼓起了自己的一边腮帮子:“不过我好久没参加这些舞会什么的了。” 肖尧心想你搬过来也没多久啊,谈何“好久”,嘴上随口答说:“这是学校办的啊?我还以为是学生自发组织的呢……” “是学校办的呀,怎么了吗?”沈婕不解道。 “你看这,”肖尧把沈婕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这大露背,我他妈看背面还以为是个打赤膊的小伙子——” “噗。”沈婕喷了出来,颇有开启沈氏爆笑的预兆。 “你再看看这,”肖尧翻动着沈婕手机里的照片:“浓妆艳抹,啊,高跟鞋,啊,超短裙,啊,吊带袜,啊,搂搂抱抱——噫,这还有一个人穿网袜,喂,渔网袜哎!” “哪来的吊带袜,你瞎了,那是连裤的,只是画了一个吊带。”沈婕“切”了一声:“那你以后不要跟我搂搂抱抱。” “我们是合法夫妻,那能一样吗?”肖尧继续喋喋不休地批判道:“你看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啊,哪一点符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 “闭嘴,人家又不是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沈婕伸手想要夺回肖尧手里的手机:“跟你分享点东西,怎么就这么会扫兴呢?就你还天天中学生规范,中学生日常守则,你还嫌宋海建管你,你比宋海建还宋海建。你看看你,天天上课睡觉不写作业,逃课上网吧,烫头,跟女朋友住一起,上情趣……咳咳,就你还守守守守你个大头鬼啊!” 一边说着“大头鬼”,少女一边拿手指用力顶肖尧的额头。 “我们讲道理,头是你让我烫的,”肖尧抗议道:“情趣——唔,好好好,不说不说,别掐腰子……” 沈婕终于笑成了一团,肖尧伸手把明艳的少女搂进怀里,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此刻,公交车正在路过歪滩,车速也慢了下来。 肖尧继续翻动着沈婕手机里的彩信,忽然看到了那几张,从舟庄回来的路上,自己把头靠在沈婕肩头熟睡时,少女拍下来的自拍合影。 因为是用手机自拍的,所以画面略显局促。 沈婕伸出一只手拿着手机,将自己和肖尧挤在了一起。 少女微笑着,自己的睡颜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五官还算端正。 沈婕穿着她在舟庄时的那一身黑,衬托出她精致的五官,整个人神采飞扬。 “瞎看什么呢!”沈婕劈手把手机夺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 肖尧没了手机,扭头望向窗外,车窗外的歪滩风光,仿佛把过去、现在和未来都联结在了一起。 昔日租界的历史建筑群伴随着黄江延展,充满异域风情的欧罗巴建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好像在缅怀这座城市过去的荣光。 向东望去,可以看到宏伟的东方之珠电视塔,它矗立在黄江之滨,仿佛是一颗珍珠般点缀在魔都的天际线上。它的白色球体和玻璃幕墙,在阳光的映衬下闪耀着光芒,与这个大桥、那个大桥(肖尧叫不出名字)和黄江上的轮船构成了一幅绚烂多彩的画面。 “我就在想,宋海建的‘努力’‘努力’‘努力’,‘分数’‘分数’‘分数’,”肖尧轻轻地说:“和你手机里的这些照片,正好能构成一幅绝佳的讽刺对照。” “那只是一个殿堂罢了,”沈婕提醒他:“一个扭曲的精神世界。” “不,它是真实存在的,是这个国家千千万万学子的真实写照。”肖尧说。 沈婕沉默了。 说话间,公交车又路过了一个巨大的人型雕像。 这个雕像高达8米,由石头和青铜制成。 这人身着中式服装,面容严肃,左手握拳置于胸前,右手放松地垂在身旁。 肖尧知道,这是新时代魔都首任市长的雕像。 “等哪天有时间,陪我来歪滩走走吧。”肖尧认真地说。 “歪滩有什么好玩的啦,外地人才来的地方。”沈婕随口答道。 “我就是外地人。”肖尧表情严肃。 “好好好,行,你家离歪滩那么近,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沈婕道:“不过要等天凉一点,这个天出门,晒都要晒死了。” “嗯。”肖尧说。 说话间,公交车离开了十里洋场,上了某个大桥的引桥,再次狂奔起来。 “肖尧。”少女忽然挣脱了少年的怀抱,在位子上坐正:“我有点很正经的事情和你商量。” “我就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肖尧道。 “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得出来。让我猜猜——准没好事?”肖尧故作轻松。 “狗子,我想家了。”沈婕脱口而出。 “嗯。”肖尧说。 “我想回家了。”沈婕轻轻地说。 少年侧头看了看女孩,用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个问号。 “昨天,夜里,”沈婕斟酌着词句:“我爸爸拜托周晓莹给我的手机qq上发了一条信息。” 少女在手机上翻出一条消息记录,再次把手机递给了肖尧。 肖尧首先扫了一眼时间,1点43分。 也就是说,应该在自己……找她的袜子被踢下床之后,然后在沈婕上痰盂,两个人召开卧谈会之前。 消息内容如下: “亲爱的女儿,这封短信是你的爸爸写给你的。 我想告诉你,我和你罗阿姨都非常关心你,而且永远都会爱你。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我相信你有能力照顾自己,但是我也知道,独自面对生活中的挑战并不容易。 我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并且愿意帮助你。 我和你罗阿姨一直都希望你能够回来,我们想和你坐下来谈一谈。 爸爸真的很抱歉之前逼你订婚,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和感受,我希望你能够原谅爸爸。 只要你愿意回家,我们一家人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来自你快要一夜白头的老父亲。” “哼,”肖尧随口评论道:“我那天见他的时候,他的头发可比你现在穿的皮鞋还要黑。” 沈婕不满地瞪向了他。 肖尧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拆岳父台的好时机:“昨天晚上的信息,你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 “也就半天时间,”沈婕理直气壮道:“你的事情瞒着我,可比这个久得多。” 肖尧自知理亏,举起双手投降:“ok,ok,那你刚才说,你想要回家,这是通知,还是商量?” 少年的心头涌上一股紧张的悸动,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的心里很清楚,这段四面楚歌的同居大戏早晚会唱到乌江水边,而这一天随时都可能到来。 尽管如此,当这一天真的忽然来袭时,肖尧还是万般不舍,以及不愿。 “我们总有一天是要结婚的,”少女挽住了少年的胳膊,柔声安慰他道:“所以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单方面下结论,一定是和你商量。” 肖尧听了这话,心里略微平静了一些:“嗯,我觉得……你了解你爸爸,我不了解他。如果他是真的妥协了,那你该回去就回去呗。” 虽然肖尧心里十分不愿意让沈婕回去,但他也只能这么说。 “但是……我就怕,怕爸爸是诓我回去,等我回去以后,事情就由不得我了。” “嗯,”肖尧微微点头:“我也有同样的担心。” 第152章 后宫的邀请函ii 第153章 后宫的邀请函ii “那,假设你回家了,也没被咱爸关起来的情况下,”肖尧想了一下,打破了沉默:“你得答应我一些事情。” “嗯,你说。”沈婕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嗯……伱回去以后,”肖尧说:“每天要跟我发短信,道早晚安,早上起来,晚上睡前之前都要。” “为什么不是你跟我说?” “我也会说啊,反正谁先起来谁先说,谁先睡觉谁先说。” “行吧,可以。”沈婕点头道。 “我给你发消息你要回,别跟以前那时候,老是已读不回。”肖尧继续道。 “那我总不可能24小时捧着手机秒回你的信息吧?”沈婕微微蹙眉。 “没要你一直秒回,”肖尧解释道:“反正看到了就回呗,别总是……七八个小时,三五个小时都不回,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尽量。”沈婕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勉强。 “你也要主动找我,不能总是让我主动,”肖尧道:“平时可以多给我分享分享你的生活啊,见闻啊,也关心关心我在干什么啊……什么的。” “知道了。”沈婕点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期待的话。” “打电话要接,”肖尧想了想道:“不要老是静音无振动,如果不方便接,你可以按掉,然后回我qq或者短信,跟我说在干嘛,然后空了打回来。” “……那我要是在睡觉呢?以后开学了,我在学校,在上课,在考试呢?”沈婕问他:“我在练空手道的时候,手机也是放在一边的,还有我学习的时候可能会很专注——” “没事,”肖尧跟她说:“比如你要洗澡,要睡觉,要练空手道,要考试了什么的,你都提前跟我说一声,那我就会知道,哦,你接下来多久多久,不会回信息,接不了电话。然后你忙完了再跟我说,就好。” “谈恋爱都这么麻烦的吗?”沈婕噘着嘴往公交车的椅背上靠去:“我看我朋友谈恋爱也没这样的啊。” “……不知道,”肖尧挠了挠头:“这,我以前也没谈过啊。” “狗子,”沈婕温柔地摸了摸肖尧的头:“你真的很缺安全感啊。” “……”肖尧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我会慢慢适应的。”还没等肖尧想出来怎么回答,沈婕作出了这个承诺。 “那……最后一题,”肖尧问沈婕:“你回去以后,我们多久见面一次?” “我不知道,”沈婕摇头道:“你希望多久见一次呢?一个星期?” “我觉得,”肖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个星期四……”他看了看沈婕的脸色,急忙改口“三……两次,怎么样?” 沈婕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我就是和你商量,”肖尧摇了摇她的胳膊:“你刚才不是说嘛,任何事情都是商量。” 少女没有说话。 公交车靠边缓缓停下,一些人下了车,又有一些人上了车。 车厢里变得略微拥挤了些,少年的心情也从方才的通透敞亮,变得压抑起来。 是啊,她要回家了。这是明摆着的事,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为什么胸口闷闷的,就像是有人在心房里塞了个铅球? 车子颠簸向前。 沈婕大概有五分钟没有说话,忽然开口道:“狗子。” “嗯。”肖尧有些忐忑地应道。 “就像我刚才说的,”沈婕慢吞吞地说道:“我不会单方面下结论,一定是和你商量。” “嗯。” “现在我想再和你商量一件事,”沈婕伸手扶住了肖尧的胳膊:“你可以不同意,但是先不要生气,我们心平气和地讨论,你也仔细听听我的想法,好不好?” 肖尧知道,这就是说,沈婕要开始说令他生气的话了。 他心里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可以,我答应你。” “嗯……”沈婕在鼻子里哼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肖尧虽然内心忐忑,又有些焦躁,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催促少女。 “嗯,”沈婕终于想好了开场白:“之前,你共生瞒着我的事情,我当时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所以说,想要离开你。” 肖尧心里咯噔一声。 “所以,我需要你跟我正式道歉一次。”沈婕严肃认真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少年的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 他双手放在少女的双肩,把她的脸掰过来,注视着她的双眼:“沈婕,你看着我。” “嗯。”沈婕看着他的眼睛。 “我,肖尧,为了这件事情,和你郑重道歉,承诺永不再犯。”肖尧沉声说道。 “我,沈婕,在这里正式接受你的道歉,正式原谅你。”沈婕一本正经地朝肖尧伸出右手。 肖尧握住了少女温热的手,上下摇了摇。 “所以,这件事情,就此翻篇。”沈婕说。 “好,”肖尧点头道:“谢谢。再次,对不起。” “所以,我接下来要跟你商量的事情,跟你欺骗我的事情没关系。”少女图穷匕见。 肖尧刚放松下来的心再一次被捏紧了。 “别紧张。”沈婕伸手挽住了肖尧的胳膊。 肖尧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嗯……”少女再次沉吟了一会儿。 “你有话就直说好不好,铺垫也够久了。”肖尧终于忍不住了。 “你……先前在去舟庄的大巴上,跟郁璐颖是怎么说的?”沈婕又铺垫了一句:“就是,你俩准备怎么处理以后的关系?” “?”肖尧不明白沈婕到底想说什么:“做朋友啊,好朋友。” “傻妹和我说的是,”沈婕扒拉着肖尧的肩膀:“做一辈子的朋友,特殊的朋友。” “?”肖尧有些怀疑,当时他们是不是这么说的:“反正具体的字眼我也记不清了,就大概那么个意思呗,因为我和她之间的特殊联结——” “我在想啊,”沈婕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这个阶段,你适合跟傻妹在一起?我们两个倒可以做这个,一辈子的——也不说一辈子吧,特殊的好朋友。” 肖尧感到一阵窒息,他大大地咧了一下嘴,把脸扭过去:“听懂了,铺垫了那么一大堆,就是两个字,分手。” “说好不生气的,你听我说完。”沈婕安抚他道。 少年继续保持着脸上灿烂的笑容,他并不是笑给她看,只是因为他想笑。 从舟庄回来没几天,这已经是第几次闹分手了? 肖尧有些麻了,他感到一股厌倦的情绪。 他对沈婕感到失望,同时对自己感到失望。 明明刚确定关系的时候,说好了不管发生多大的争执,都不轻易提分手的。 肖尧对沈婕的自控能力觉得有点没信心,对她想要离开的想法再次多了重视。 少年的灵魂产生了一种疲倦感——这没完没了的,谁吃得消啊? 刚刚对自己的魅力提振的自信心,再次低落了下来。 “你还说我没有安全感,”少年哑着嗓子道:“你这样,谁能有安全感?就因为我叫你好好回信息,好好接电话,一周和我见两次面,你就又开始了?” “跟这没关系,”沈婕坚持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你说。”肖尧甩开了沈婕挽着他的胳膊,看向了窗外。 “首先,我还是会按照原时间线的时间节点,和你结婚。”沈婕说:“而且我不会跟别的男生谈恋爱或者是有任何亲密接触。” 肖尧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十五年后,再续前缘是吧——你当神雕侠侣呢?” “然后,你给我发消息,我会回,打电话,我只要能接,一定会接。”沈婕继续承诺道:“见面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肯定是要经常来看天韵的,频率不会很低的,然后你想出去玩的话,想去歪滩走走,我都可以陪你。” “……”肖尧继续看着车窗外,冷笑着不说话。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在公交车下一次靠站停下来的时候,潇洒地下车,走人。 “甚至,甚至,”沈婕见肖尧不为所动,开出了更诱人的条件:“你想要碰我,想要……亲热,”沈婕的声音越说越轻:“只要傻妹不在意,我也不反对。” “到底有她什么事?”肖尧咬着牙齿说道。 “我要你们在一起。”沈婕说。 “你有病是不是?”肖尧转过脸来:“你这样,又是联系又是见面,又是让……碰,那跟男女朋友有什么区别?这种分手的意义在哪里?” “意义在于,我们做好朋友以后,你就可以和傻妹在一起了,”沈婕柔声道:“然后我这边,也会轻松一点,毕竟朋友的话,就不用每天早晚安,秒回信息,秒接电话,跟完成任务一样约会……这样你和我都可以轻松一点,不是吗?” “你还说你闹分手不是因为这些?”肖尧说这话的语气可参考“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确实没有关系,肖尧,你听我说。”沈婕摇了摇肖尧的胳膊。 肖尧没有理她,于是沈婕伸出两只手,把他的脸扭了过来,凑上去在嘴唇上啄了一下。 “……”肖尧有些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嘴唇:“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肖尧你看这些公交车上的人,”沈婕指了指拥挤的车厢:“每到一站,有人上来,又有人下去。” “?”肖尧心想,所以呢? “我们的人生也是这样,就像一辆公交车,不时停靠在一个站台边,有人会上来,又有人会下去。”沈婕出神地看着车门的方向。 “文艺青年不是我的人设吗?”肖尧说。 “而这一切都充满了随机性,”沈婕告诉他:“你看刚才下去那个拿着菜篮子的老奶奶,我们只是‘恰好’有缘见了这一面,然后就永不相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尧彻底被搞糊涂了。 “你和欧阳千千,和郁璐颖,和赵晓梅,和带鱼,和小熊,和所有人都是。”沈婕告诉他:“如果你中考做某道选择题,一念之差,选对了,你可能就不会来方济各中学了,你会去多明我中学。如果你做某一道大题的时候粗心犯了错误,你就会去鲁迅中学。” “这我倒是想过。”肖尧点头道。 “一念之差,你就会和欧阳,郁璐颖,晓梅,带鱼,小熊,龙哥,他们,这辈子再也不认识,然后你会认识其它的欧阳,郁璐颖,晓梅,带鱼,小熊,龙哥。”沈婕继续说道。 “是的。”肖尧若有所思道:“而正是因为我‘恰好’考上的是方中,所以我才‘恰好’认识了欧阳,郁璐颖,他妈的我不想再念一遍这串名字了,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和多明我中学和鲁迅中学那些朋友,一辈子再也没有交集了,一辈子注定陌路。” “看,我就知道你会懂我在说什么。”沈婕满意地说:“每当你想起我们的命运是由掷骰子决定的,你的心里会不会产生一种……一种……” “虚无的恐慌感?”肖尧说。 “对!就是虚无的恐慌感!”沈婕说。 “沈婕,说实话,”肖尧缓缓地开口道:“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我一直觉得,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也一直在努力接近你的世界,也希望你能进入我的世界。” “嗯?” “但是你说出这番话来,让我觉得,我们其实是一个世界的。”肖尧握住了沈婕的手,后者没有拒绝。 “好了,听我说完,”沈婕柔声道:“就是因为我讨厌这种……什么来着?虚无的恐慌感,我才会希望,这世上真有一个上帝,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爱因斯坦不是说吗?上帝不掷骰子。” “我算是明白,”肖尧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郁璐颖那天为什么会嘲笑,我和你都是可悲的宿命论者了。” “就是因为我是宿命论者,”沈婕轻笑道:“我才会和你在一起呀。” “咱俩认识这么久,也一起谈了这么长时间了——好吧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往来很密切,你对我,到现在,还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吗?”肖尧沮丧地问道。 “有,有一点喜欢,”沈婕态度肯定地回答道:“你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吧?” “当然感觉得出来。”肖尧点点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不然,你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拍我们两个人的大头贴。” “正是因为这样,我不能让我自己再继续喜欢你下去了,我怕我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你,依赖你,离不开你。”沈婕告诉他。 “为什么不可以?”肖尧又有些气愤。 “因为我马上要高三了,我们这样会影响我学习,”沈婕平静地回答道:“而且之后我就要去米帝留学,我们两个会异国很多很多年,我不喜欢这样。” “……” “我本来打算,”沈婕抱着肖尧说:“想办法让我爸爸接受你以后,到时候你努力一点,我把你一起带去米帝。” “好啊,我愿意跟你一起去。”肖尧急切地表态。 “可是现在,你怎么去?”沈婕提醒肖尧:“你牵着郁璐颖这根绳子?” “我们可以跟她商量,带她一起去。”肖尧脱口而出。 “你别幼稚了,”沈婕凶巴巴地说:“人家是你什么人啊?就是个高中同学,一个朋友,你凭什么打断人家的人生规划,把她跟个书包一样背着走啊?” “……”肖尧沉默。 “当然,”沈婕的语气又放缓了一点:“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 “对啊,都是可以克服的。”肖尧本来就想说这话,没想到被沈婕抢了先。 “所以关键问题不在这。”沈婕说。 “问题是什么?”肖尧反手也抱住了她。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共生其实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自我修复的,一种方式?”沈婕说。 “啥玩意儿?” “你看啊,我今天才知道,”沈婕娓娓道来:“虽然以前也怀疑过,但是今天才正式确认,这个时间段,你其实应该是跟郁璐颖好的,咱俩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所以呢?”肖尧已经开始隐隐猜到沈婕想说什么了。 “所以,我的提前登场,客观上是挤掉了郁璐颖的位置,”沈婕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也就是说,小三竟是我自己。” “别说这么难听的话!”肖尧斥责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而时间线为了自我修复,”沈婕说:“用共生这种方式,把你和傻妹连接在了一起。” 肖尧哑口无言,为沈婕清奇的脑洞所折服。 “所以,沈天韵的房间和你的房间联通的时候,共生第一次出现了。 “我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共生立刻就减弱了。 “在去亲子教育中心的路上,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于是,共生恢复了强度。 “发现你对我隐瞒共生以后,我很伤心,想要离开你,于是共生再次减弱了。 “我的心离你越近,共生就越强;我的心离你远了,共生也就随之减弱。 “如果说我将来和你结婚是命运,或者宿命,上帝,或者随便什么东西也好的安排,”沈婕公布了她的结论:“那么,你在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和郁璐颖谈恋爱,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肖尧过于震惊,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想让你和郁璐颖在一起,我们两个暂时先做好朋友的原因,”沈婕告诉他:“不是因为你隐瞒共生,也不是因为你让我早请示晚汇报,而是……肖尧,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听懂了。”肖尧告诉她。 “当然,我们现在毕竟还是恋人,”沈婕把小手放在了肖尧的手心里:“我说过了,这是商量,不是通知——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你的假说真的很有意思,我目前不能完全证伪它,”肖尧想了约莫半分钟:“但你必须承认,这还只是个假说,并不是经过大量实验证明,找到客观规律的科学结论。” “确实。”沈婕表示赞同。 第153章 年轻人偶尔耍个流氓,怎么了 第154章 年轻人偶尔耍个流氓,怎么了? 公交车缓缓地在章江高科的终点站停下,车厢里响起了悠扬的萨克斯风《回家》。 但肖尧只觉得,家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沈婕关切地询问道,微微踮起脚尖,整理了一下肖尧的衣领。 “没有。”肖尧细细地品了一下,摇头道。 沈婕给不知道是郁波还是郁璐颖去了一个电话,随后放下电话告诉肖尧:“现在的直线距离可能已经接近30公里了。” “所以说,共生的距离限制不见了?”肖尧有些高兴地说。 “也可能只是变远了。”沈婕说。 他们开始排队等候“章南线”。 顾名思义,章南线是以章江高科为起点,终点则是那个南辉大学城。 肖尧举目望去,排在自己前后左右,形成九曲长龙的,都是一些大学生模样的家伙。他们或站或靠在不锈钢栏杆上,或玩着手机或聊着天,显得十分轻松自在。 这些家伙衣着前卫,一个长发男子背着吉他,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一个看起来文静清秀的女生穿着比沈婕还短的裤子,光脚穿一双玫红色的帆布鞋;一位戴着眼镜,穿格子衬衫的男生看起来十分斯文,文质彬彬,给人一种学富五车的感觉。 “真想早点开始浪漫的大学校园生活啊。”肖尧随口感慨道。 “行了,你浪的已经不慢了。”沈婕说。 “话说回来了,这都已经七月上旬了,大学还没放暑假吗?”肖尧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啊,”沈婕说:“每个学校不一样吧,也许有的学校就放得晚呢?” “哎,哥们,”肖尧脸皮厚不怕生,凑到了那个格子衬衫男生的跟前,想和他打听一下。 “谁是你哥们啊?”格子衬衫男生打量了肖尧几眼,说话莫名一股火气。 倒是旁边戴眼镜的清秀女生接了肖尧的话茬,她告诉肖尧,自己是t大的,要到七月中才放假,旁边的学生基本上都是t大的同学——而大学城里的其它学校基本上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原来是这样啊。”肖尧点头道:“那伱们放得还真够晚的。” “喂,别聊了,上车了,到我们了。”沈婕催促道。 “lei了lei了!”肖尧朝刚开进站的那辆“章南线”小跑过去,格子衬衫男紧随其后。 沈婕跑上了车,迅速地占领了靠窗的两个好位置,拍了拍身边的座椅,招呼肖尧快来坐下。 肖尧心里有些感慨,这才十天半个月功夫,沈婕跟自己在一起,褪去了不少大小姐挥霍的习惯,沾染了许多生活的气息。 “对了,你说没钱了是怎么回事?”肖尧问她:“五六万呢,这就用完了?” “没用完,但是走势不妙了,”沈婕回答他道:“查我账是吧?行,回去跟你清账。”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尧嘀咕道:“就是问问罢了。” 说话间,这辆破旧的“章南线”公交车发出一阵漏气声,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缓缓地驶出了站台。 和上一辆公交线路不同,这辆破旧的公交车内部显得有些拥挤,座椅上的皮革已经磨损得皱巴巴的,地板上的油渍和垃圾也很明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太愉悦的气味,似乎是来自于司机室里的烟味和车内人员身上的汗臭味混合而成。 空调不太给力,公交车上坐满了大学生,他们有的在认真地看书,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则在低声交谈。车子一颠一颠地行驶着,时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和所有的远郊线路一样,“章南线”也保有了售票员的职位,按站点多寡收费。 “到哪里?”老阿姨粗声粗气地问道。 “终点……吧?”肖尧有些不确定地说。 “七块。” 肖尧付了14元,忽然想到了那天和郁璐颖三个人去清浦的经过。 那次好像是郁璐颖帮忙买的票,我们三个人也是从同一个公交站台出发的。只是当时是一起奔赴,今日却是故意地南辕北辙…… “你说,要是测试下来,共生距离限制真的没有了,”肖尧轻轻地问沈婕:“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开,我就可以陪你去国外了。” 沈婕没有说话,以至于肖尧以为她睡着了。 少年扭过脸去,却见少女正在忧郁地望着车窗外的荒凉,对他的问题充耳不闻。 “老婆。”肖尧戳了戳她的胳膊。 “啊,”沈婕好像刚刚回过神来:“也许……应该可以吧?” “老婆你真好看——你说,你干嘛非得去国外啊?”肖尧问她:“不能在国内踏踏实实地参加高考吗?魔都录取分数线这么低——” 沈婕心里一阵气恼,心想你现在就想安排我了? “我读的是女中国际部,下半年高三了,”沈婕想了想,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我们读的东西都不是高考那一卦的,如果放弃留学去参加高考的话,大概在魔都能上个大专吧?” 肖尧心中暗想,那不是还有高三一年可以努力吗?想了想,这话实在没脸说出口。 况且很努力的话,还是没法正常交往。 “其实,我说这话你别生气啊,就是纯粹闲聊,”肖尧想了想说:“你这样的家庭背景,学历其实没啥用了吧?” “是,学历又不是只是找工作的敲门砖,一家企业的新掌门人,说出去是个专科,投资人都吓跑了好伐。”沈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种惰性思维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啊?” “没有,我就是觉得……”肖尧想了想,又住了口。 他意识到,现在可能并不是探讨“小富即安”“知足常乐”的人生哲学的好时机。 沈婕提出的条件,看似非常诱人。 从“恋人”做回“朋友”,却默认保留了“未婚妻”的身份属性,可以继续保持联系,可以约会,可以亲密接触,跟没分手好像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只是一个名义上的转化而已。 以及,可能要给她更多的个人空间。 而自己,就可以和郁璐颖“再续前缘”。 某种意义上,不,事实上,这就相当于同时拥有了两个交往对象。 当然,这违反了肖尧同学迄今为止,一贯的爱情观。 但若说他完全一点都没有心动,那也是不诚实的。 而且,肖尧觉得,不应当如此乐观。 就像岳父大人跟沈婕说“只要回去,一切都好商量”一样,自己亦不得不考虑这是个骗局的可能性。 沈婕一旦回去了,事情的发展可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可是自己真的有办法阻止事态向这个方向发展吗?如果不能的话,沈婕的提议已经是最优解了,这就是“未来企业掌门人”的权衡手腕吗? 沈婕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因为将来要异国很多年,所以干脆避免发展太多感情,这就是说,感情要人为地淡化。 肖尧模拟了一下,自己答应以后,沈婕回去之后的场景。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很快地回复自己的消息,晚上跟自己抱着固定电话烫电话粥。 见面……哪怕一个星期一次不能保证,两个星期也总能见上一面。 她会来看望女儿,然后两个人抱着啃一下,滚一下。 渐渐地,电话越来越少,消息也越来越少,两个人能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她的消息越回越晚,最后变成了睡前统一回复。 然后有一天,她终于连睡前也忘记回复了,因为她学习太累了,倒头就睡了。 开学以后,这种情况更是会变得变本加厉。 而自己甚至没有立场去指责她。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不是吗?”沈婕会这样告诉他:“你有时间为什么不多陪陪你的正牌女友郁璐颖呢?” 自己约会的请求会被以“学习繁忙”为由,一拖再拖。 当然,面还是见得到的,毕竟有一根血脉的纽带存在。 某一年的冬天,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 沈婕穿着厚实的羽绒服,为了抵御寒冷,她把围巾、耳罩和手套都戴上了。 羽绒服是淡粉色的,撞色的毛线帽子和围巾是深紫色的,她白皙的脸庞略为消瘦,更加惹人怜爱了。 围巾松松地绕在脖子上,毛线帽子紧贴头皮,显得十分温暖。手套也是深紫色的,厚实的材质保证了手指不会冻僵。脚踩着ugg,靴底沾染了一些雪水,在皂片间的鞋架旁脱下来,露出洁白的厚羊毛袜。 沈婕客气地和自己寒暄,摘下手套,钻进衣橱内,然后陪女儿待了一个多小时。 肖尧靠在衣橱上,沉默地听着沈婕和天韵聊天。 房间里的制热空调嗡嗡地响着。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肖尧搓着手问她。 “过完圣诞节就得动身了。”沈婕告诉他。 结束了探亲以后,肖尧默默地陪着沈婕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也没有开灯,肖尧拥着少女倒在了铺着棉被的床榻上。 “你确定这样傻妹没意见?”沈婕跟他确认道。 “不信你打电话问她。”肖尧哑着嗓子道。 “不用了,信你,”沈婕反手抱住他:“快一点,给你15分钟够不够?司机等着呢,我今天晚上回去还要搞论文,下个礼拜线上答辩,那边的导师也不是很好糊弄。” 肖尧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萎了下来。 “你行不行啊?”沈婕嘲笑他说。 …… …… …… 就这样,巨大的哀伤攫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呼吸困难,眼圈都有点发红了,简直想大哭一场。 “喂,喂,你想什么呢?”沈婕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有些害怕,用力地拍着:“是不是距离到了,不舒服了?” 此时老旧的公交车正在高架上飞奔,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沈婕心里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 幸好,肖尧很快就从严冬时节被拍回了夏季:“啊,啊,我没事,我很好。” “你吓死我了,你想什么呢。”沈婕松了一口气,埋怨道。 “想我们的未来。” “不要急,慢慢想,今天不用给我答复,”沈婕温柔地安慰他道:“想个两三天也没问题,只要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单方面硬来的。” “娘子,谢谢你。”肖尧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不管最终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有这种姿态在,总是令肖尧感到安心的。 “我刚才想过了,这里面啊有几个问题在。”肖尧勾住了沈婕的肩膀。 “哎呀别碰我,你不热啊。”少女的脖颈有些油腻腻的。 “你的这个理论,可能不成立,”肖尧说:“否则,你和张正凯为什么没有共生?” 沈婕一怔:“那我跟他又没什么的咯,就算是原时间线,这段时间我们也几乎没什么来往,不是吗?” “很牵强,毕竟是订婚的关系,”肖尧分析道:“科学理论就是,哪怕有999条例子证明你的例子是对的,但只要举出哪怕1个反例,都能立刻证伪你的理论。” “那你也要考虑到其它变量的呀,”沈婕思索道:“我和张正凯,那——” “好,这个事情咱们先不谈,放在一边,”肖尧打断了她:“你让我去跟郁璐颖谈,我觉得她既然已经得知了你的身份和女儿的存在,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哦唷,”沈婕一拍肖尧的胳膊道:“你担心的要是这个,我跟你说,我负责帮你搞定。” 肖尧觉得很奇怪,这感觉就像是前女友帮自己介绍她的闺蜜当新女友一样,要多怪有多怪:“不,这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心里的这个坎儿过不去啊!” “什么坎儿啊?”沈婕以为肖尧指的是,自己答应他还可以继续保持亲密接触的事情:“那你要做君子,我们两个就保持正常朋友的边界呗。” “有一位,啊,伟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肖尧告诉沈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你信这个?”沈婕挑了挑眉毛。 “我信,”肖尧郑重道:“你去问波哥,他也一定认可这句话。” “所以呢?”沈婕说。 “所以我明明知道我将来的结婚对象不会是郁璐颖,我就不该和她谈恋爱,”肖尧说:“否则,这就是耍流氓。”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沈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还真的挺喜欢你这,冒着一种傻里傻气的正派感的样子。” 肖尧把这当成夸奖,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欧阳好像也这么说过我。” “肖尧,”沈婕说:“你知道我们的终点站是哪里吗?” “南辉大学城。”肖尧告诉他。 “南辉大学城,这个终点,它重要吗?”沈婕没头没脑地问道。 “?”肖尧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意思?不重要啊。” “是的,不重要,”沈婕语调轻快地说:“你不觉得,这一趟旅行最大的价值,其实是路边的风景吗?” 肖尧瞥了一眼车窗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荒凉与疲惫。 窗外,荒芜的土地上,几株干枯的杂草顽强地顶着热风,在烈日炎炎下苟延残喘。 远处,零散的农户房屋随风而起,与周围的枯树散落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荒凉萧索的画卷。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这里无情的环境所渐渐削弱,只剩下一片黄褪褪的土地和随处可见的萧条。 “你确定?”肖尧咧了咧嘴,指指窗外:“我们这次旅行的价值难道不是测试那个……距离吗?” 沈婕看了一眼窗外,瞪眼道:“别抬杠,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我当然懂你的意思,”肖尧告诉沈婕:“倘若我真的母胎单身到30岁,最后娶了你这貌美如花的完美老婆作为结局,这也永远改变不了,我青春期悲惨孤苦无依的事实——路上的人和风景,很多是有价值的,我在世上行走,记忆是唯一的包裹。” “我就知道你会懂。”沈婕说。 “可是,还有一些是没有太大价值的,”肖尧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的荒凉:“就像你刚刚,在上一辆车上跟我说的,那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奶奶,我们恰好跟她有了一面之缘。可是这一面之缘带给我们什么了吗?我们见不见这一面,对彼此会有任何影响吗?” 沈婕张口欲言,肖尧却自顾说了下去:“不管我中考的时候做对了哪一道选择题,做错了哪一道大题,最后我去了方济各中学,多明我中学还是鲁迅中学,我认识的绝大多数同学甚至朋友,终有一天,都会和那个提菜篮子的老奶奶一样,再也不见,再也不联系——你不会真的以为,有多少中学时的友谊能保持一生的吧?” “为什么不能?”沈婕不解道。 “当然,郁璐颖也好,我别的前女友也罢,哪怕最后再也没了联系,她们也都会是有用的风景,都会是珍贵的回忆,永远在我的心底,不会是提菜篮子的老奶奶,”肖尧继续自顾说道:“我们活在当下,就应该为了1%的希望,去付出100%的努力,那样即使最后失败了,我们也能问心无愧。 “可是现在,我的沈婕,我的爱人同志,”肖尧声情并茂地说:“现在我和郁璐颖已经是0%的希望了,如果我还要去和她……那这不是耍流氓,又是什么呢?” 确实是耍流氓,沈婕在内心深处承认了肖尧的观点。 可是,年轻人偶尔耍个流氓,怎么了? “你还记得不,咱俩在舟庄,一起泡澡的时候——” 肖尧说这话的声音可能有点大,前面的格子衬衫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沈婕一脚用力地踩在了肖尧的脚背上。 “你还记得不,我那时候和你说,”肖尧略微压低了声音:“你是上帝赐给我命定的妻子,爱你是我的义务。” “记得,”沈婕眼中的眼波流转:“当时我还蛮感动的,当然现在也是。”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肖尧举起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车顶:“或者说,你的那个命运,宿命,时间线的自我收束,哎随便什么吧,我觉得它也只会,为了一段本该注定存在的婚姻,去把两个人拴在一起,而不会按着两个人的头说,不行,你俩今天必须得给我耍流氓,把这个流氓耍完。” 肖尧说这话的时候,连比带划,沈婕“噗”的一声,捂住了自己嘴,笑得连肩膀都在颤抖:“肖尧你说话太逗了。” “那是,”肖尧挺了挺胸:“我一贯幽默风趣,拥有有趣的灵魂。” “可是,婚姻和恋爱有什么本质区别啊?婚姻不也是一个人造的社会概念吗?”沈婕问他:“对于更高维度的自然法则来说……” “不,不是的,波哥跟我说过,婚姻是一项上天设立的圣事。”肖尧道。 波哥也跟我这么说过,沈婕想。 “所以,你现在也准备信教了?”沈婕调侃他:“这下子跟傻妹更般配了。” “得了吧你,”肖尧翻白眼道:“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早上爬起来拉着我晨跑,然后去参加早弥撒,到底是谁啊?玫瑰经念得飞起——” 肖尧这话说到一半,白眼翻了一半,便翻不回来了。 他两眼泛起了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往后便倒。 沈婕一把托住了他:“司机师傅!司机师傅!停车!停车!停车!” 少女的声音有些凄厉,车厢里的大学生们都回头来看。 同类题材精品,今日上架~ 第154章 肖尧感到内疚 第155章 肖尧感到内疚 肖尧感觉自己全身无力,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沉入了一片黑暗中。 他似乎能听到沈婕焦急地呼唤着他,听到周围的人在闹哄哄地七嘴八舌,却无法分辨出来具体在说什么。 他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他的身体周围流转着,渐渐地将他包围住。他的身体在这个时候变得异常的轻盈,就像是被风吹起来一样。 他感觉到了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关切地把他护在怀里,这让他感到安心和惬意。 这就是爱和呵护的滋味吧。 爱…… 她真的爱我吗? 还是她的无可奈何,加上我的一厢情愿呢? 在这个温馨的怀抱中,少年逐渐进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感受到妈妈的温暖和关爱。 生命的力量在渐渐地恢复。 “妈妈……?”肖尧睁开了双眼。 “喵麻麻在这。”少女声音欢快地说。 首先映入肖尧眼帘的,是高耸的峰峦…… 唔,其实也没有大到出奇,但是作为这个头枕着膝盖的角度看,就显得很能遮挡视线了。 等等,头枕着膝盖? 而且周围这围着的一群人是怎么回事? 肖尧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头险些撞到沈婕的下巴。 少女放开肖尧,站起身来,整个人晃了两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肖尧连忙对沈婕说,一边用力地拿手背抹着自己的嘴角,一边扶住她。 “都别看了,就说他没事了,”沈婕一手朝围观人群挥了挥:“不用打110也不用打120,真没事的。” “哥们,你还好吗?”说话的竟然是那个“格子衬衫”,看起来还一脸不放心的模样。 谢谢你,终于承认我是哥们了。 “没事,真没事,谢了,哥们。”肖尧拍了拍那格子衬衫的肩膀。 沈婕又开始打电话,人群渐渐散去以后,她给了肖尧一个最新的数字。 46.1公里。 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肖尧还是感到一阵失落和沮丧。 既然共生并没有如希望般地消失,距离限制依然存在,那他就没有办法和沈婕一起出国了。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沈婕手里还在按着她的手机:“郁神父已经调头往回开了,伱俩应该是没事了。” “没事是没事了……”肖尧说。 我和她是没事了,我和你有事了。 少年注意到,自己正身处在一条繁华的马路上。 路牌上写着“勤奋街”三个大字,沿街而立的建筑物错落有致,却因为大多数学校已经放暑假的缘故,显得不那么喧嚣热闹。 放眼望去,沿街的店铺主要有三种,网吧、餐饮、宾馆、网吧、餐饮、宾馆。 这三种建筑依次交错,夹杂着零星的便利店,除此以外,就几乎看不到别的店铺了。 总体来说,勤奋街是大学城里的一条充满生气和活力的街道,除了让学生变得不勤奋以外,似乎也找不出别的什么缺点。 “这里就是南辉大学城吗?”肖尧问沈婕。 “应该……是的吧?对,就是的。”沈婕也四下张望着:“你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我们也回市区吧?” “还是等他们先回市区吧,”肖尧指出:“我们又一起动的话,万一公交车线路又绕远了什么的,距离又变远了,这种事情说不好的。” “也是。”沈婕点点头。 “而且我饿了。”肖尧说:“你呢?” 沈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也有点扁扁的:“嗯,那咱们在这边吃了饭再走吧,我听说大学附近的餐馆都比较实惠。” 少年和少女手拉着手,沿着勤奋街,往t大的方向走去。 这是由于暑假期间,街边的许多餐饮都打了烊,所以肖尧提出,干脆去体验一下大学的食堂。 沈婕虽然对此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随肖尧的安排。 还没有放暑假的学校,似乎也只有那个格子衬衫和眼镜女生的“t大”了。 “狗子,”沈婕问他:“所以,我和你商量的事情,你算是正式拒绝了吗?”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听到沈婕又提这件事,肖尧心乱如麻。 “好。”沈婕乖巧地回答道。 夕阳西下,天空呈现出金黄色和橙红色的渐变色彩,渐渐地融入了远处的象牙塔。 两旁的路灯逐渐亮起,点缀着街道。稀稀拉拉的大学生匆忙地走过勤奋街,有的人手里提着购物袋,有的人手捧书本,路边的植物和花草在黄昏中显得格外娇艳。 白天的燥热已经略微散去,微风吹拂,让人感觉很舒适,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落叶也随着风飘舞。 “你说这大学城,”肖尧有些不可思议地转着头:“需要这么多宾馆吗?这些人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干嘛的?” “呃,”沈婕说:“那可能有游客呀,老师教职工啊,还有送孩子来学校的家长啊……” “谁会来大学城旅游啊!这话你自己信吗?”肖尧停下了脚步。 “我们不就是吗?”沈婕抬杠道。 在他们的右手边,是一家名为“夕缘”的宾馆,门口拉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本店开业酬宾,一律7折,欢迎新老同学光临!” 这让肖尧想到了宋海建的修道院里“素质教育是最无耻的谎言”横幅。 横幅的上方是一个液晶屏,滚动着“大床房 60元\/4小时 128元\/天”之类的字样。 沈婕的眼眸也停留在“新老同学”这四个字上扫了一圈,一拉肖尧的手:“走吧。你这个坏学生,天天操着风纪委员的心。《中学生守则》总管不了大学生了吧?” “有没有《大学生守则》和《大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啊?”肖尧说。 “你可以在这里的图书馆问问有没有一本叫作《刑法》的书?” 说话间,二人终于走完了长长的勤奋街,进了t大的后门。 “你说,等你到了米帝花花世界以后,”肖尧问沈婕:“那边一定会比这里还要夸张吧?到时候你能把持得住吗?” 沈婕“噗”了一声。 “沈婕,我知道我说这话有点低情商,你也别笑我缺乏安全感。我听人家讲,留学圈子挺乱的……”肖尧吞吞吐吐道。 沈婕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弧度,内心的小恶魔心性浮现,决定逗他一逗:“好啦,你放心,我一定尽量。” 肖尧一怔,这种事情尽量可还行?他看了一眼沈婕,后者的脸上带着坏笑,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遂顺着她的话头道:“那,拜托了,小叮当。” 沈婕伸手揽住了肖尧的腰,继续逗他道:“那……要是我还是不小心犯错误了,你会原谅我吗?” 肖尧想了两秒钟,痛苦地一咧嘴:“我也一定尽量。” 夜幕低垂,路灯和建筑物下的灯光照亮了校园,在黑暗中像星星一样闪烁。 晚间的t大有着一种神秘而温馨的氛围,沿着校园的主干道,各种树木在夜色中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学生们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动着,一些人在夜幕中慢跑,一些人胳膊下面夹着书,似乎是要去上晚自习。 最令肖尧瞩目的,还是那股静谧和浪漫的味道。 路灯下,有几对情侣相互依偎,他们的身影和微弱的光线融合在一起,仿佛成了这个夜晚里最亮丽的景致。 一对情侣手牵着手漫步在河边,水面上荡漾着灯光的倒影,映衬出两人眷恋的神情;另一对情侣坐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稀稀拉拉的星星,不知道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肖尧的心里涌现出一种伤感的情绪,惟愿时间就在这个夜晚定格,或者无限地循环也好。 像这样和沈婕一起漫步在校园的良辰美景中,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能有多少次机会? 他选了一根没有人的路灯,把沈婕推到路灯下面,学着隔壁男生的姿势,双手勾住了女孩的脖子。 “干什么要学人家呀……”沈婕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嘴唇却被少年堵死了。 一分钟后。 沈婕剧烈地换了几口气:“好啦,走了,不是要去吃食堂吗?” “你猜我在想什么?”肖尧问她。 “你在想,要是我们一起在这个学校上大学,每天都能像这样搀着手一起漫步,那就好了。”沈婕不假思索道:“你心里觉得难过,因为不想分开,因为我们中学大学都不能在一起念……” 肖尧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沈婕已经这么了解他了:“那,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 “和你一样,”沈婕把头靠在肖尧的胸膛上:“觉得这样一起走走,很浪漫,很温馨,有点开心,但是又有点难过。” “你真的这么想?”肖尧有些不相信:“还是,仅仅是为了迎合我的期待,才故意这么说?” 沈婕白了他一眼:“呼……你能不能自信点啊?是真的。” 二人终于转到了t大第一食堂的位置——他们首先找到的是二食堂,这个时间点已经关了。 第一食堂的内部,灯光昏暗,有些吵闹。人声的喧哗与机器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里独有的氛围。吃饭的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一些学生面前放着不锈钢的托盘,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专注地吃着饭菜,他们的脸孔被昏暗的灯光映照着,看上去有些模糊不清。 食堂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各式各样的味道,有烤肉和炸鸡扑鼻的香味,也有汤煲所散发出的淡淡清香。 食堂的物价确实非常低廉——两荤一素六块,三荤一素八块五,有好几个窗口,菜品琳琅满目。 最边上有个“胖师傅盖浇饭”,各种大肉大荤的“糖醋排条饭”“蚝油牛肉饭”都只要八块,看那些学生手里端着的盘子,浇头量实在不小。 此外,还有小炒、砂锅、麻辣烫等等各种窗口,都很便宜。 唯一的问题是不收现金,只刷学生磁卡,肖尧和一个戴眼镜的文静女生搭讪,顺利地借到她的卡,把现金给了人家。 盛快餐的是长方形的不锈钢盘子,肖尧拿在手里,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的胃口很好,点了一块葱烤大排,一份糖醋小排和一份切好的酱鸭,再配上一份小青菜。 沈婕则只点了一份青椒炒肉丝,一份炒土豆丝。 二人找了一个没人的桌子,面对面坐下,肖尧把左手托着的铁盘放到了沈婕的面前:“真的有一种一起上大学的感觉了呢——你就吃这么点够吗?” “够啦,晚上吃那么多干什么?”沈婕莞尔,没有说出她对这些廉价快餐兴趣不足的事实。 t大食堂的饭菜很好吃,虽然是大锅菜,但是遵循了魔都人的饮食习惯,浓油赤酱,不仅重油重盐还重糖,肖尧吃得香喷喷,赞不绝口。 却说沈婕点菜的时候特别客气,眼见肖尧吃得津津有味,又不禁嘴巴馋,不停地往肖尧的盘子里伸筷子。 开始肖尧还觉得没什么,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快要不够吃了。 人类原始基因深处的护食本能被激发了,就像起床气一般,肖尧略微感到不开心了:“你再夹我没了,你要吃自己不点,然后拼命夹我的。” 沈婕吐了吐舌头:“看把你小气的,我就喜欢抢你的吃,吃着香——不行你再买一份嘛。” “我借卡的那个女人走了啊!我上哪再借一张卡去啊!”肖尧痛心疾首道。 “好好好,不吃了,”沈婕把夹到自己唇边的糖醋排骨生生地停住了,反手塞进肖尧的嘴巴里:“跟着你真的是倒八辈——” 肖尧嘴里叼着排骨,怔了一下,沈婕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微妙。 “还要。”肖尧吃完了这块排骨说。 “滚!” …… 在t大的第一食堂中,有一对男女生正在就餐,他们看起来比周围的绝大多数学生更加年轻。 男生用勺子舀起一勺土豆丝,小心翼翼地呈到女生口边,女生用警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见似乎没有人看向这边,张开嘴巴,接住了男生喂来的土豆丝,脸红得像个泡泡茶壶。 随后,男生拍了女生的胳膊一下,女生也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米饭,往上夹了一筷子小青菜,有些不情愿地递了过来,在男生的嘴边停留了几秒钟。 男生一脸满足的傻笑,张开嘴巴,一口含住勺子上的食物,缓缓地咀嚼着。 “可以了吧,”沈婕的声音很小,微微有些颤抖:“公共场合,人家在看我们呢。” “谁看我们啊?”肖尧指了指周围。 沈婕再次检视着周围的环境,好像真的没有人关心这边的狗粮,所有人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表情。 这就是大学生的世界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肖尧的勺子又递到了唇边,沈婕看也没看,一口吞了下去,然后继续帮肖尧挖着米饭小青菜。 就和其它的所有事情一样,沈婕适应起来很快。 可是,不是说好要做回好朋友的吗(虽然对方还没有正式答应?),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沈婕开始担心自己是否有些过于惯着对方了,但是转念一想,回家以后,无论到底做不做回朋友,见面的时间也会变少,这两天对他好一点,又有何妨? “啊——”沈婕把勺子再次递过去,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柔与怜爱。 “老婆,”肖尧再次一口含住了米饭和小青菜:“你几月份考试啊?大概什么时候出国啊?” 沈婕愣了一下。 “怎么了?”肖尧咽下口里的饭,再次往沈婕嘴里喂菜。 “没事,”沈婕的小嘴里被塞进一块带脆骨的小排,爱吃脆骨的她开心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就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是第一次问我这些问题呢。” 肖尧一惊——仔细一想,还真是。 一股强烈的内疚和自责涌上了他的心头。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对于对方的人生规划不闻不问——这种内疚感让他无法平静。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自己,有多少时间,是用在关心和了解沈婕的生活与心情上的呢? 他感到自己是一个自私的男友,自私的丈夫,只想着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沈婕,只想着拥有对方的陪伴,向对方索取情绪价值,却根本没想过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少年开始回顾起自己与沈婕相处的点点滴滴,沮丧地发现自己常常只顾自己的事情,忘记了沈婕也有自己的梦想和需要。 即使是现在,自己终于问了这些问题,那也只是因为分别的危机即将到来,只是为了计算对方还能陪伴自己多久。 肖尧恨不得给自己重重地来上一耳光。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改变了:“对不起,真的。” “我呢……”沈婕继续给肖尧嘴里喂着饭:“9月一开学,就要参加act考试了——你可以理解为米帝的高考。” “什么?!”肖尧手里的勺子落在了金属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不是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 “能考三四次,不是一考定终身的,”沈婕告诉肖尧:“9月到11月每个月参加一次act。” “雅思呢?”肖尧问她。 “雅思已经过了呀,”沈婕说:“九月到十二月,考试,一月到四月,面试。” “面试?” “大学录取需要面试,大学录取和申请奖学金,写申请文书,面试,联系各个大学的校友,吸收面试经验……” “等,等一下,”肖尧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你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你这个暑假不是应该全力备战吗?” “是的呀。”沈婕一脸理所当然道。 “结果你在离家出走,住在我家里,每天被我的事情折腾到没有多少时间用来学习——”肖尧巴巴地说。 “其实我每天都有在看书刷题,只是你没注意罢了,”沈婕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确实效率不太高就是了——而且,我可是离家出走的,如果这件事跟我爸爸和解不了的话,就算我都考过了,你给我出国的钱吗?” “我可以问我奶奶借——”肖尧脱口而出。 “别神经了,”沈婕叹道:“大不了,明年再考吧。” “你……你不焦虑吗?”肖尧问她。 “焦虑呀,”沈婕强颜欢笑道:“但谁让我爸爸在这个节骨眼搞幺蛾子,我又养了你这么个大胖儿子,每天都要抱抱要陪,”少女边说边弄乱了肖尧的头发,安慰他道:“没事,我还有时间,我没问题的——再说了,以我的基础和实力……” 肖尧觉得有种窒息感:“好来,伐要霍胖了。你回去的话,应该有家庭教师吧,在我这只能自学。” “嗯。”沈婕点头道:“张嘴呀。” “好了我吃饱了,”肖尧抽出两张纸巾,一张递给沈婕,一张拿来擦自己的嘴角:“老婆,要不你明天就回家去吧?” “啊?”女孩子愣了一下。 祝男主角节日快乐~ 毕竟他也是“愚者”嘛。 第155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第156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肖尧拉着沈婕的手从食堂出来,两人在t大的林荫小道上漫无目的地瞎走。 小道两旁树木葱茏,还开着不知名的花,清幽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要是有个长亭,倒还真是个送别的好地方。 “你要去多久?”肖尧踌躇了一下,这样问道。 “本科是四年,硕士两年,我还要读一年预科,所以至少要七年。”沈婕弯曲着纤细的手指算了算,比划了一个“七”,小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肖尧的脑海里蹦出来这么一句。 一片落花打着璇儿,不小心落在了少女脚背的白色运动袜上。 肖尧侧目看去,不由得心中一动,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娇美无比,恨不得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撒手。 可又想到,两个人的未来是相隔千山万水,伊人远在异国他乡,顿时又无限惆怅了起来。 “好一个七年之痒啊。”肖尧强笑着说,却难以掩盖语气中的悲哀:“加上高三这一年,就是八年了。” “八年也就够一个医学生勉强结业而已。” “八年已经够把鬼子赶下海了。”肖尧应和着,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对于刚刚年满16岁的自己来说,八年就是半辈子。 “我答应你,假如你愿意,我们回国就完婚。”少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肖尧,而是继续看着自己的鞋尖:“那时候……我大概25岁?不过为了确保生出来的是天韵,刚结婚的时候,还是要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不知名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沈婕的空头支票令肖尧觉得身上有些躁动:“哦——不过伱说的做回朋友的事情,我还没考虑好呢。” “慢慢考虑,反正,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沈婕回转过身,倒退着行走:“我高三都是要忙的,到了米帝,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嗯。对了,你应该会经常回来一次的吧?外国是……复活节?圣诞节?”肖尧问她:“那时候我们可以见面。” “米帝复活节好像不是公众假期喔,除非我申请到教会的大学。”沈婕思考道:“否则的话,就是每年的暑假了。” “暑假啊……有几天啊……?”肖尧喃喃地重复道。 “三个月?” “那还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沈婕继续倒退着行走:“不管你最后决定是做朋友还是继续交往——” “所以说决定权完全是在我这边的吗?”肖尧忍不住打断她道。 “嗯,”沈婕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复,这让肖尧感到一丝安心:“听我说完,不管你最后决定是做朋友还是继续交往,我这次回去,能够顺利解决张正凯的事情就算胜利,我暂时不会跟我爸爸说我在和你交朋友,也不会说我这段时间住在你家里。” “你的意思是,”肖尧揣摩着她的意思:“怕你爸爸对我的第一印象不好。” “对的,”沈婕说:“要是他知道这段时间我是跟你在一起,那就证实了,你们上次见面,你完全在骗他。我爸好面子的,他可以为了我装糊涂,但不能让他明着向你让步。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还是要跟我谈的话,我就过两个月再跟他提你的事情,你和傻妹谈的话,就等我回国再说了。” “行吧。”沈婕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以至于肖尧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反正我还是会尽量找时间跟你见面的。”沈婕说。 “你还是好好学习吧。”肖尧跟她客气道。 “行了,就算不来看你,我也要来看天韵呢。”沈婕故作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就是个附带的。” 肖尧察觉道,自己的内心深处,萌生了一个卑劣的想法。 “也许,她要是考不上,那就太好了。怎么才能让她考不上,还不会怪到我头上呢?” “我们可以让她想考不上。”白色衣服的小人敲了敲写着“生米做成熟饭”的黑板。 “我们也可以让她干脆就不想考。”红色衣服的小人表情狰狞,手中的钢叉寒光闪烁。 你们都给我滚蛋! 他随即扑灭了这个自私的念头。 他想要毫无保留地支持沈婕。 哪怕,这意味着万般不舍的别离。 于是,肖尧决定进一步了解清楚沈婕的学业状况。 “考试啊,”沈婕回答他说:“刷题主要是数学、物理、地理和化学。” “你不是说你是文科生吗?”肖尧不解。 “哪有什么文理科啦,我那是对自己学习成绩不够好的一种……调侃。你们宋老师不是说了吗,我是二十步笑你一百步。” “这样……”肖尧开始认真思考起“如果沈婕真的考不出去,会怎么样”来。 “act主要是五门,科学,阅读,语法,数学和写作。”沈婕继续给肖尧做着留学科普。 “噢噢。”肖尧不明觉厉地点着头。 “ap考的是统计学、微积分、米帝政治、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还有世界历史。” “ap?”肖尧脑子里的“ap”还停留在“攻击强度”这个层面上:“听起来全是高大上的东西啊,还有微积分一刚!” “我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刚考的ap,不过挂了。”沈婕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五月份?那不就是咱俩刚认识的时候?” “嗯哼。” “挂科这事儿我熟悉——你跟我,果然有夫妻相。”肖尧挠了挠她细嫩的手心。 沈婕不明白肖尧这话是借机套近乎,揶揄还是干脆就是嘲讽,不过她也完全不想计较,只是随口回怼道:“那还是比你强一点的。” “你等着吧,我马上就要发力了。”肖尧庄严宣告。 “我等着。”沈婕微笑着说。 “你说的面试,是要飞到米帝去面试吗?”肖尧又想起了什么。 “一般帝都会有面试官,米帝太远了啦。”沈婕说。 肖尧问了半天,还是不懂沈婕这套考试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感觉得出来,沈婕似乎对他的关心感到高兴。 早就该这样了。 想起自己窥见未来的一角后,所展现出来的自私、任性,又想想沈婕的温柔与宽容,肖尧恨不得穿越回去给之前的自己两个嘴巴。 可现在才醒悟,会不会太晚了? 一阵悠扬的吉他声从不远不近处传来,打断了肖尧的自责。肖尧放眼望去,发现自己和沈婕已经不知不觉走到t大的宿舍区来了。 宿舍区内看起来有十几栋学生宿舍楼,每栋楼都有四层,楼宇的外观设计都一模一样,看起来方方正正,呆头呆脑。 楼宇之间,有一片广阔的空地,铺满了青翠的草坪和各式各样的花卉。 被标注为“11幢”的宿舍楼下,现在正坐着一个长发的男子,手里拨弄着一把木吉他,音符从他的指尖流出。 从阳台上晾出来的东西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女生宿舍。 肖尧怀疑,自己在“章南线”排队的时候,是不是见过这哥们。 “沈婕,你说我以后也留个这发型好不好?” “不好,难看死了。”沈婕满脸嫌弃。 “可是很文艺啊……” “我不喜欢,邋里邋遢的。” 这长发男子的周围已经围了一整圈人,而且还不断地有好奇的路人加入。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沈婕轻轻拉了一把驻足的少年。 这长发的大学生再次按出一个和弦,微微沙哑的歌声从他的口中流出。 “有点老狼的味道啊。”肖尧点评道。 沈婕见拉不动他,也只得停下脚步,驻足聆听。 “蝴蝶是什么月光是什么 和爱情有什么关系 我是飞象我是海鱼 我是我想变成的东西 我不知美丽人生是什么 我只知道我爱你 我们的爱情永远不会老 我是热爱音乐的孩子……” 一曲唱完,这长发男子从自带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举起吉他高喊道:“孟晓涵,我爱你!”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肖尧兴奋地吃着瓜,没有注意到沈婕微微蹙起的秀眉。 在一片“答应他”“答应他”的起哄声中,11幢宿舍楼的3楼忽然响起了一个颇为泼妇的声音:“爱你妈去吧!” 伴随着这粗鄙的言辞,一大盆水从天而降,拍了长发男子一头一脸,把他淋了个透心凉,并且差点波及到几位吃瓜路人。 围观路人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声响,连连后退,瞬间,那个小圈就变成了大圈。 “什么人那!”肖尧愤懑地喊道:“大学生就这素质啊?” “走吧,狗子,”沈婕扣住了肖尧的手:“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肖尧并不觉得累,以他对沈婕的体力的了解,她应该也不累,此时坐公交末班车返回市区,也是完全来得及的,但沈婕还是说:“我累了。” 于是肖尧说:“要不然明天再回去?” 沈婕回答说:“也行。” 事情就这样成了。 大学城勤奋街“欢迎新老同学”的旅店大概会很实惠。 朝t大门口走去的时候,他俩路过了t大的“网桥”。 “网桥”虽然叫“网桥”,但是上面并没有网。 它的护栏非常低,肖尧看着就觉得胆战心惊。 桥下流淌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夜风吹过,带来轻轻的流水声。 桥面上并没有铺设什么东西,就是普通的柏油路,夜幕中,“网桥”被一盏明黄色的路灯照亮,让整个桥面都显得柔和而温馨。 桥上有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玩滑板,有男也有女,目测是什么滑板社团的成员。 他们身穿宽松的衣服和牛仔裤,配上酷炫的滑板鞋,嬉笑着飞驰而过。滑板在桥面上飞快地滑行,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从桥的一端飞驰而来,转身滑行到桥的另一端,再反转过来,一次次地往返穿梭。 肖尧对于这类“嘻哈”的运动本能的没有好感,尤其是其中的一个家伙差点撞到了他以后。 “小心。”肖尧伸手拉了一把沈婕,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不好意思啊。”那打扮和发型都十分中性的女生面无表情地和肖尧致歉,没等肖尧回答,就又一溜烟地远去了。 “什么人那!”肖尧嘀咕着,却发现沈婕看向这帮人的眼色中带着欣赏。 “你不会也对滑板感兴趣吧?”肖尧问她。 “我玩滑板的呀,还玩滑冰和轮滑。”沈婕笑道:“都是一个圈子,还有一帮一起玩的朋友呢,不过搬来你家以后,就没聚过了。” “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这爱好啊?”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你啊,”沈婕埋怨道:“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事了?” “……” 少女前面还说累了,急着去休息,这会儿却又一屁股坐在了“网桥”那低矮的护栏上,两只小脚丫晃荡着,下面就是漆黑冰冷的河水。 “小心!”肖尧出言阻拦。 “是不是男人?!过来。”沈婕大喇剌地拍了拍自己的边上。 小心……肖尧突然发觉,自己第一时间居然担心的是,怕沈婕脚上那价格不菲的dior皮鞋掉下去。 再来是担心她坐在那里有危险。 可是沈婕只是在调侃自己不够“男人”。 肖尧想着,不再磨蹭,利索地坐到了沈婕的身边。 *危险动作,请读者勿要模仿* 他时不时偷看几眼脚下,尝试表演一个担心掉下去的笨小孩。 “看你怕的,”沈婕嗔道:“这水又不急,我会游泳,你怕什么?” 肖尧很乐意看沈婕的湿身,但是…… “这是晚上,”肖尧告诉沈婕:“你会游泳,我不会。” “你不会游泳,傻妹会呀。” “那又如何?现在的这种共生强度……”肖尧嘟哝道:“你的体重比我轻很多,要把我救起来并不容易,很容易把自己也搭上,而且这是晚上……” “好啰嗦啊。”沈婕说。 肖尧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轻轻地依偎在自己的身上。 他愣了一下,扭过脸,随即低头,闭眼。 少女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比常青藤还要缠绵;少女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脸上,比四月的风还要温柔。 心中的疼痛被这温柔和缠绵渐渐抚平,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就像一只蜜蜂,贪婪地索取着花蜜。 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品尝到一股异样的滋味,又咸,又苦。 肖尧睁开眼,却只看到沈婕飞快地扭过脸,用手抹了抹眼睛。 可能是晚间降温的缘故,两个人的身体都微微颤抖着。 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肖尧觉得自己稍微读懂了沈婕的心。 他紧紧地勾住少女的腰,想把她娇小的身体揉进自己的怀里。 少年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朝前望去,不远不近处,是另一座桥,仿佛是一座通向未知的门户。 “子在川上曰……”肖尧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沈婕接道。 肖尧满意地看到,沈婕终于也可以陪自己对诗了,哦,虽然这不是诗。 他回过头,眼前的滑板少年们在桥面上尽情地飞驰,他们的欢笑声却在瞬间消逝。 目光越过他们,可以看到,在同样的间距外,还有着第三座桥。 一轮残月挂在前方的桥后方,星星也稀稀拉拉,似乎是为了渲染某种孤寂和冷漠。 他看到了霾,无边无际的霾,似乎正在一步步地逼近,准备把所有人都笼罩、掩埋。 不知为何,肖尧忽然想到了沈天韵房间的窗外,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景象。 第156章 大小姐的舞会 第157章 大小姐的舞会 *本章又名《舞出绽放的青春》 为了压制住自己的忧伤情绪,肖尧开始故意找话说。 “老婆,你说宝宝现在在干嘛呢?”肖尧用鼻尖拱着沈婕的脖颈。 “我哪知道啊,这个时间……跳广场舞呢吧?”沈婕想了想说。 “你说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个爱好的?” “34年行的呀。”沈婕说。 “哎我想起来了,”肖尧一拍沈婕的大腿:“我那个时候在你们女中的贴吧上,看到伱在你们学校文艺汇报演出上有一段独舞,虽然视频有点糊,但还是惊为天人啊!天韵这个跳舞的兴趣爱好和天赋,估计也是遗传的你。” “可能吧,”沈婕继续摆动着自己的小腿:“你什么时候去贴吧查我户口了?” “在第一次来你们学校门口找你之前,”肖尧说:“就先在灿华网吧把你查了个底裤朝天。” “可怕。”沈婕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 “说起来,”肖尧说:“好像从认识你到现在,还没见你跳过舞?你今天还说想去参加舞会来着?” 沈婕180度旋转身体,两腿越过低矮的桥梁护栏,放在高耸的人行道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屁股后面的白色短裤。 肖尧也赶紧四脚朝地爬了几步,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手掌。 “民族舞在这里不好跳,”沈婕想了想说:“给你来个这吧。” 少女在桥头立定,两手背在身后,目光直视前方,下巴轻轻地上下点了几下,心中默念“一、二、三”,伸出被包裹在漆黑小皮鞋和米白色短袜中的右足,脚尖着地,轻轻点了几下。 是要在这里跳芭蕾吗,穿着这种硬鞋?肖尧想。 应该不是吧。 接着,女孩又抬起鞋尖,脚跟着地,点了几下。 左脚随之踏出,少女的两只脚掌开始上下翻舞,有节奏地跃动了起来。 她胸前的峰峦也随之上下抖动。 踢……踢踏舞?肖尧吃了一惊。 没有音乐伴奏,也没有穿那种声音很响的特制舞鞋,但是,少女依然跳出了那种节奏感。 随着一个轻盈的跳跃,沈婕的双脚离开地面,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稳稳地着地。 那件白色的短裤衬托出她恰到好处的修长美腿——虽然绝对长度不是很长,但是论比例,依然可以被称之为“修长”。 美腿下的那对玉足,虽然很小,却充满了力量。 她的脚步轻快,即使穿着普通的小皮鞋,竟然也能在柏油马路上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 沈婕的鞋底时而轻轻触底,时而快速地拍击在地面上,充满了生命力和情感。虽然没有音乐,肖尧却能感到她的每一个踩踏都非常准确,每一个步伐都紧贴着“音乐”的节奏…… 在高超的协调性和准确性下,少女的鞋底时而轻轻触地,时而快速地拍击在柏油地面上。她的舞步灵活多变,或是小跳跃,或是大步向前,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自然,而又充满了力量和内在的韵律感。 肖尧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舞动的精灵,他意识到,此时此刻,这个女孩,只为自己一人而舞。 于他而言,那就是整个宇宙,都在为他一人而闪烁。 一些滑板社的成员踩着自己的滑板漂移过来,一脚定住,自说自话地分享起了这份闪烁。 还有一些过路的男女学生也驻足伸头张望,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真漂亮啊。” “你是说人漂亮,还是跳得漂亮。” “跳得漂亮——好吧,都漂亮。” “你眼神往人家哪儿瞥呢?” “……” 肖尧大方地和他们分享了这份至美。 也不知道是人来疯,还是这本就是舞蹈设计的一部分,沈婕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 她的双臂舒展开来,手指轻轻舞动,手掌交替翻转,为整个舞蹈增添了一份柔美。 少女的速度逐渐加快,腿部的动作变得更加迅猛有力,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如疾风暴雨般锤鼓点的声音,肖尧在眼花缭乱中,听到了周围人群的叫好与喝彩声。 终于,沈婕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结束了这场精彩的踢踏舞表演,伴随着一阵说不上雷鸣也绝对不算稀稀拉拉的掌声,她的右手向上举起,然后一扫至左腿处,向观众们团团鞠了一躬。 “再来一个!”一个男声高声喊道。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起哄的人变多了。 沈婕吐了吐舌头,拉住肖尧的手就想开溜,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痞帅痞帅的青年:“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有没有选择什么社团活动?我是舞蹈社的社长,这是我的名片。” 肖尧心里一乐,刚才的阴霾心情也缓解了不少——当面搭讪是吧,因缺思厅。 沈婕想要拒绝那张名片,却推不过,只得双手接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那你们二位是?”舞蹈社长看向了肖尧。 “我们还在上高中呢,这是我老婆。”肖尧勾住了沈婕的肩膀,大大方方地和围观的学生们介绍道。 沈婕配合地把头靠在肖尧的身上,周围又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好吧。”舞蹈社长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转身准备离开。 “能再跳一个吗,妹妹?”一位胖胖的女生请求道。 “这……”沈婕有些为难:“这也没有音乐啊?” “用这个行吗?”人群中的一位长发青年举了举手中的吉他。 肖尧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刚才被泼了一身洗脚水的哥们吗?你的头发和衣服还没干呢! 他心念一动,从桥沿上跳了下去,走向那个长发男子,和他低语了几句。 那男生毫不犹豫地把吉他背带解了下来,交给肖尧。 “你还会弹吉他啊……”肖尧走回沈婕身边的时候,听到沈婕轻声说道。 “你啊,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事了?”肖尧原话反击,随后眼睛扫过了围观的学生们:“我接下来的这首歌,是一首非常经典的老歌,大家可能都听过。此时此刻,我想把它送给我的老婆,这代表了我此刻的心情。” “好!”学生们再次纷纷喝彩。 肖尧左手按住了一个和弦,略微试了一下音,一阵优美的分解和弦便从右手的指尖流了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少年张开了口,干净又纯粹的嗓音便响了起来。他微微转动身体,斜45度面向着沈婕:“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沈婕的头低垂着,随着少年歌声的响起,慢慢地抬起头,颤动起手指,伴随着吉他的和弦,整个人像是被音乐牵引着,开始缓慢地转动自己的身体。 肖尧认不出这算什么舞,只道是即兴发挥。沈婕的步伐轻盈,手臂轻轻挥动,下了桥沿,向人群走近了几步。 这舞步显然得是长裙飘飘,长袖飞舞才好看,不过沈婕虽然穿着短袖短裙,围观的人依然是看得目不转睛。 肖尧陶醉地唱完了这首《送别》,这才意识到,桥的两头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这架势,好家伙,有点凶猛吧。 “我们走吧。”沈婕的脸颊上微微有些潮红,拉住肖尧的胳膊抖了抖,小声说道。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可是,围观群众的热情根本不容二人的拒绝。 这种成为人群焦点,被众星捧月的感觉真好,肖尧想。 他想起了自己,早已逝去的初中和小学时代。 “各位哥哥姐姐们,”肖尧两手作揖,朝围观的学生们摇了摇,朗声道:“我俩都是中学生,吃完饭来散散步而已,回去太晚要挨骂的——本来也就是在这跳着玩,既然大家喜欢,我们就再表演一个,到时候还请高抬贵手放过。” 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网桥”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接下来我要唱的这首歌,大家可能都没有听过,”肖尧的语气沉重了下来:“这是我一位班主任写的歌,他刚刚因为车祸而离世。” 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一阵低低的轻呼和议论声。 “不要!”沈婕瞪大了眼睛,猛地抬起头,低声对肖尧说。 “虽然我不认可他的教育理念和作法,但是,他确实为了自己的学生,殚心竭虑……谨以这首歌,送给我的老师,他自己。”肖尧把他的话说完,又跟沈婕咬起了耳朵:“哎呀,没事的。” “这很尴尬的……他那个东西……”沈婕说。 “没事啦……”肖尧说。 周围的喝彩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少年想了一下和弦,左手四根手指在琴弦上按下去,右手捏成一个空心的拳,大拇指和食指对着六根弦扫了下去。 肖尧唱了起来。 “baby 福报其实就在你身边 我的baby 从清晨战斗到凌晨……” 沈婕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回忆着大修道院里看到的动作,一边加上自己的即兴发挥,右腿笔直,左腿微微弓起,形成一个广播体操中压腿的姿势,两只胳膊却幅度很大地向上抬起。 “不能补习的人不配做我的好学生 应试的世界不达标就给我滚出去 baby 高考是唯一通往成功的阶梯” 《方济激励操》这玩意儿非常古怪,你说是舞蹈吧,其实更像是广播体操,说是广播体操吧,又…… 这东西其实没有多少舞蹈艺术性可言,突出的就是一个放得开,其实有点像若干年以后所说的二次元“宅舞”,用沈天韵的话来说,就是突出一个“社死”。 “嘿,中学生 为什么休息日还在家里沉睡 去背单词 不然你的人生就会这样荒废 别停下 作业没完成你居然敢先喊累 把学习当成生活不然就先治你的罪” 肖尧且弹且唱,干脆原地双脚离地蹦了起来,桥上观众中的气氛也被掀起了一个新的高潮。 毕竟,谁不爱看一个青春元气的美少女,就着这么“十三点”的怪歌,气喘吁吁地跳着如此“女神经”的舞蹈呢? 肖尧注意到,似乎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家伙,肩上扛着一个像摄影机一样的东西,似乎正在对着自己二人拍,也没有太在意。 中断欢乐气氛的,是两个学校的保安,他们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这人都扎在一块干什么呢?时间不早了,该回宿舍回宿舍——” ——分割线—— 离开t大,走在“勤奋街”上的时候,沈婕还停留在那种兴奋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这很好,肖尧想。比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要好得多。 少年打小就人来疯,喜欢当“冲头”,也就是来了圣方济各中学,遭受了“社会”的毒打之后,才开始慢慢习惯于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的。 刚才沈婕跳舞的时候,给肖尧带来的心灵震颤,一点都不亚于第一次看\/听郁璐颖穿着黑色的演出服长裙,表演大提琴《梅瑟在埃及》曲目时的程度。 也就是说,这让肖尧更加钟爱,不,是爱慕,身边这位娇小的少女了。 他的整个灵魂都在震颤。 有这么棒的老婆,当然是要向全世界公开炫耀,否则和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怎么样?大小姐,”肖尧笑着问向沈婕:“还喜欢我给你安排的舞会吗?” “喜欢欢!”沈婕做了一个欢呼的手势,她跃动着前行,好像一个小学女生那样。 “比四中,七中,五十四中那个强吧?”肖尧说。 “baby~~~~生病这点小事你何必请假 more more study baby 自习还没上完你竟敢下课回家 no no study!”沈婕没有回答肖尧的问题,只是操着五音不全的嗓子继续哼着,一边跳了起来,空中旋转180度,倒退几步走着。 肖尧陪她一起唱着这首歌,两人此时心中都是一般的心情——似乎只要沉浸在这种氛围之下,就可以把接下来的分别当作好像不存在一样。 少年在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两罐lio,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进了那家“欢迎新老同学光临”的“夕缘”,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128元。 熟练地把房卡插进插鞘之后,肖尧主动关掉了所有灯,细细地替沈婕检查起房间四角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 “clear.”肖尧告诉沈婕。 “开灯!”沈婕把包放在了电视柜上,走到大床前,一屁股坐下。 肖尧随便打开一盏灯,快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子,就去脱沈婕脚上那双热气蒸腾的小皮鞋。 少女却把双脚往上一抬,悬空,让肖尧的手扑了个空。 肖尧有些迷惑地抬起头,看向沈婕的脸。 女孩却满不在乎地拉开了一罐啤酒的扣环,一仰脖,灌下一大口。 “先(xi),去(qi),洗(da),澡(yo)。”沈婕手指着浴室的方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第157章 离别之夜 第158章 离别之夜 肖尧两手按在浴室的墙上,任凭哗哗的水流从自己的脖颈处流向后背,一直滴落到脚后跟。 有句刚句,今天是真的热,东奔西走一天下来,能好好冲个热水澡,还是极为惬意的。 肖尧在头上打了一些洗发水,揉了一会,后退一步,让莲蓬头喷出来的热水冲到自己的头上。 泡沫混着热水一起往下流,这种洗发水的香气让肖尧感觉很受用。但随着有一些顺着脸颊流进嘴角之后,却只有苦味。 这让他回忆起,坐在网桥上时,所尝到的那滴眼泪。 她的眼泪到底为何而流呢? 肖尧知道,自己只是假装回答不了,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而已。 冲干净头发,他关掉热水,撕开小宾馆特供的小袋沐浴露,开始搓洗全身。 沈婕提出来的问题,自己真的能做出妥善的回答吗? 没人不爱看美少女尬舞,但是尬舞解决不了问题。 在食堂互相的喂饭也解决不了问题。 违反《守则》和《日常行为规范》的亲密举止,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肖尧知道,沈婕在等他的回答,已经等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了。 他打开热水,将满身的泡沫冲掉。 沈婕她需要回家,早晚的事。自己虽然不舍得,但是也拦不得——没理由拦着。 况且,自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了“你明天就回去吧”这句话,此刻虽然有点小后悔,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需要考虑的是,沈婕提出的做“特殊的好朋友”,然后让自己去跟傻妹“耍流氓”的十三点提议。 这个提议的核心,除了耍流氓,就是耍流氓。 在公交车上,癫痫发作以前,自己就已经倾向于反对这个提案了。 即使不考虑道德原则问题,他也相信,这是个美丽的陷阱。 但是,肖尧不敢直接出言驳回沈婕的“商量”。 首先,他觉得沈婕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有备而来。 一旦这妮子脑子里认准了一个念头,就不是打打闹闹哄哄抱抱可以糊弄过去的。 别看她个子小,里面装着的灵魂,可是堪比骄傲的玛丽女王呢。 其次,沈婕虽然嘴上说“不急,你慢慢想”,可是却有意无意问了好几次,这说明她在期待着自己的答案。 第三,她虽然声称“我不会强行决定,一切以你的结论为主,我听伱的”,但是肖尧怎么想,这都是让自己体面。 如果自己不肯体面,女王应该不会介意帮自己体面的。 固然,她不太会当面出尔反尔,但是……既然自己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压力,那么,只要压力不减轻,等她回去以后,如果要对自己冷淡和敷衍,自己也会是全无办法。 实际上,刚才在林荫小道上的时候,她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反正,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高三都是要忙的,到了米帝,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自己有办法掌控她吗? 可能没有。 自信点,去掉“可能”。 来硬的不行,来软的就是唯一解了? 前恩师宋海建曾经说过,西西无解,魏骏杰——这应该不丢人。 《三国志·卷三十九·蜀书九》也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肖尧关上了浴室的水,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把大浴巾裹在腰上。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万一,是自由呢? 是不被任何人,包括肖尧在内,禁锢的自由呢? 我能给她吗? 他感到一阵茫然,原先准备好的一套自认为完美的说辞,似乎变得千疮百孔。 ——分割线—— 这间128元的大床房虽不豪华,但布置得还算舒适,房间内整洁明亮,简洁的装饰令肖尧多少感到一丝安心。 本章有删节,在群文件。 一张不算宽敞的双人床,居于房间的中央偏右,床头的墙上悬挂着一幅有点小清新的装饰画。 洁白的床单和被罩上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肖尧和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朝夕相处了大半个月,此刻看着她的脸,已经不再像初见时,有那种被摄住灵魂的感觉,但当他尝试着想用文字描述对方的美,一向自诩小有文采的他却感到辞穷了。 搜肠刮肚半天,也只能凑出几句“大眼睛水灵灵的”“脸蛋很小,皮肤超级白”“清纯美丽,又带着隐隐约约的距离感”“像天韵那个时代的精修cg画”。 此刻,她的一头短发疲惫地垂在白皙的脖颈处,那双dior的小皮鞋已经被脱下来了,整齐地放在床边。 她的白色短裤样式简洁,裤腿边边有一些人为设计的毛糙翻边,露出来的大腿肌肤,就像肖尧描述的——白得几乎像是会发光。 少女没有注意到肖尧,她双手抱着膝盖,身体轻轻向前倾斜,眼睛专注地盯着打开的电视机,那电视却没有发出声音。 肖尧的目光终于还是落到了,那对被白色运动短袜包裹着的小脚上。 运动短袜和普通的棉袜不一样,无论是袜口还是袜身都非常紧实,紧紧地贴合脚面,勾勒出一幅绝美的曲线。 沈婕今天早上就是穿着这双袜子,勾起自己的下巴,把自己唤醒去晨跑的。这双袜子被穿在运动鞋里晨跑,陪着女孩在教堂参加弥撒,跟郁神父他们开会,中午时分,又被套进小皮鞋里,在暴晒的阳光下,一路坐车从自己家到了南辉大学城,晚上又在t大校园里走了一路,在网桥热舞…… 考虑到运动袜吸汗的特性,肖尧简直很难想象这里面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结果,令他意外的是,袜子的表面还是一片白色,只是不再如早晨时那般明亮。 少女的脚趾调皮地动了动,肖尧看到袜底有一丢丢的发黑,但是也很不明显,几不可见。 女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啊,肖尧想。刚才洗澡脱袜子的时候,他注意到自己的袜子……算了,还是不要细致形容为妙。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婕圆滚滚的脚踝上方,印着袜子的品牌标志,袜子的纹路也已经被拉长拉细,紧紧地贴合在沈婕的脚面上。 肖尧走到床的另一边,抬腿上了床,靠在沈婕的身畔。 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啤酒罐子,只觉得轻如鸿毛:“靠,这就一个人喝完了?” “嘿嘿。”沈婕说。 卖萌一刚。 他拉开另一罐啤酒的拉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酒液灌进喉咙,泡沫微苦,带着一点麦芽香。 他酝酿着,应该怎么和沈婕开口。 沈婕原以为,肖尧洗完澡,就会直奔自己的脚而来,没想到却是坐在床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电视,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便轻手轻脚地爬过来,扒拉着肖尧的胳膊:“喵?” 肖尧闻到沈婕小嘴里飘来的淡淡酒味,瞥了她一眼:“汪。” “喵呜~~~”沈婕头枕着肖尧的一只胳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光滑的大腿顺势搁在了肖尧的身上。 …… …… 少年皱着眉头,轻轻地推开了女孩,将她的腿放了下去,又伸出手捏住她的手腕,从自己的身上移开。 “喵喵喵?”沈婕抬起头,瞪着有些迷离的大眼睛,伸出右手在空气中划出一个问号。 尽管肖尧的灵魂高耸如东方之珠电视塔,但他的内心却无法为其指明前进的方向。 倘若《血统ii》国服宣布将于2个月后停服,哪怕不要月卡,肖尧也一定不会再有心情上去练级,打装备,爆金币,pk。 于他而言,对于没有未来的事情,一切的互动和快乐都注定是索然无味的。 “好来,都要做好朋友了,”肖尧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样说道:“再弄就是耍流氓了。” 可那声音,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 “真的?”沈婕的头猛地一转,虎头虎脑道:“你同意了?” 肖尧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沈婕看起来有些高兴,想了想,随即把右手的食指顶在自己的嘴角:“那要不?明天再做好朋友?” 这下轮到肖尧在空气中划问号了:“你说明天就明天啊,我不要面子的啊?” “行吧。”女孩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那,我去洗澡了。” 沈婕伸手勾住自己的袜筒,食指插进去,就要把运动袜往下拽。 肖尧想要阻止,随后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没出声。 少女把右脚的袜子褪下去一半,露出了白皙光洁的脚踝和半个足底。 肖尧眼巴巴地看着,几乎就想要出声投降了。 然后,她又“唰”的一下,把漏出一半的脚丫藏回了袜子里。 “对,我说明天就明天,”少女声音欢快地说:“怎么,你不服气吗?” 肖尧还没有反应过来,沈婕就以迅雷之势把左腿往高一挑,然后左脚在肖尧惊疑的注视下,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肚皮上。 然后,在那里勾了勾脚趾。 …… “大小姐,小的不敢不服气。”肖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少女莞尔:“哼,这还差不多。朕给你的,才是你的,朕要给,你不能拒绝。” “long live the queen!”肖尧高呼。 沈婕又调皮地“哼”了一声,将右足踏上了肖尧的胸口。 这个距离,离鼻子已经有些近了,隔着中间的那点空气,肖尧已经闻到了微微的酸和清新的汗味——这一点也不足为奇,毕竟沈婕和肖尧一整天都在毒辣的阳光下跑来跑去,满魔都窜。 可即使是汗味,也不能掩盖掉少女足尖上的青春气息。 这种气息带着些许的甜美,好像是探险的旅途中,顺手摘下的一朵野花。 肖尧注意到,她的袜面因为受到鞋子摩擦的影响,还是略微有些发黑的痕迹,尽管走了一整天,但袜底果然还是很干净的,仅有些许的灰尘,袜子的顶部有一条黑色的横线。 少年没有动,少女也没有动,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 肖尧知道,一罐啤酒不足以让她醉,顶多是有些嗨而已。 “呼……”女孩子长出了一口气,保持着这个把少年当成脚垫的奇怪姿势,开口道:“我回去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天韵,知道吗?” “知道了。”肖尧努力维持平静的语调。 “衣服不要乱丢,每天都要记得刷牙洗脸,每天都要洗澡,房间要收拾整齐,沙发不要堆得乱七八糟……” “你还好意思说,”肖尧在她的脚上轻轻抚摸:“衣服乱丢那是你,我每天都在给你捡,沙发也是你堆的……” “要好好学习,要是留级,我就真的不和你一起玩了,听到没?”沈婕自顾说下去:“洗衣服的时候,深色的衣服和浅色的衣服要分开洗,不然浅色衣服会染色,知道吗?” “你回去以后,内衣裤谁帮你洗?”肖尧问她:“住家阿姨吗?” 女孩点了点头。 “我还指望着哪天大小姐能帮我洗上一回,”肖尧轻笑道:“看来是没啥机会了。” “我今天就帮你洗——”沈婕骄傲地宣布道:“不过我不会,你要在边上教我。” 肖尧一愣,本能地想客气客气,又担心自己客气了,她就不客气了,遂点头道:“好。” “我回去以后,”沈婕告诉他:“一定会和你早晚安的,就算到了米帝也一样。” “那我们得一天说两次早安,两次晚安——每天中午一次,晚上一次。”肖尧强颜欢笑道。 “怎么,你嫌烦吗?”沈婕瞪眼道。 “怎么会呢,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肖尧又灌了一大口酒,想冲走心里的烦闷。 “你每天要把天韵做了什么,她怎么样,发消息告诉我,还要拍照片,发彩信,”沈婕的双足开始轻轻游走起来:“如果她再夜不归宿,你一定不能放过她。” “好。”肖尧点点头,他的鼻子酸得像泡在了醋碟里,紧接着,两行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划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肖尧慌忙伸手去擦,女孩却已经收回了自己的双足,跪在床上爬了过来。 她帮肖尧擦掉了一边的眼泪。 肖尧觉得脸颊上被她的味蕾刺激得痒痒的。 接着…… …… 肖尧已经分不清,嘴里的液体,到底是谁的口水,又是谁的涕泪。 “躺好了。”沈婕放开肖尧的头,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鼻子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啜泣。 “嗯。”肖尧说。 沈婕再次爬到了肖尧的对面坐好:“不许哭了啊,再哭用脚给你擦眼泪。” “那也很好啊。” “恶心。”沈婕评价道,一边再次将双足摆在了肖尧的肚皮上。 第158章 噩梦 第159章 噩梦 这不是肖尧今天想要的,他不能止步于此。 临别的赠礼?得加量。 少年伸手握住了少女左脚的脚腕,粗暴地挪走了它。 “呃?”沈婕吃惊地看向了他。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肖尧已经如恶虎般扑了过去。 你是女王吗,your majesty?而我,是你的国王。 我不只是堂吉诃德,我还是西班牙的国王菲利普二世,玛丽女王的合法丈夫,拥有着对英伦三岛的强宣称,统领着无敌舰队,即将穿过英吉利海峡,伸张西班牙人民的正义。 沈婕头靠在床尾,平静地看着他——也许不怎么平静。 肖尧又回过头去拿过枕头,垫在女孩的脑后。 “头抬一下。” “谢谢。”少女因为这小小的体贴露出了一个微笑。 ——分割线—— 深夜,南辉大学城的街道上灯火不再通明,人烟也稀少了起来。 行人匆匆而过,没有几家商铺和餐馆还在营业。 街灯下,小巷里,显得格外安静。 偶尔传来汽车声和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片片银色,树木在月色下显得幽深而神秘。 夜行者们一个个低头匆匆,只是偶尔有一两个人停下,仰望星空,沉浸在宁静的夜晚之中。 南辉大学城周边的公路上,几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顺着夜风穿过凉爽的空气,轻轻松松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月光下,公路和河流都像闪闪发光的银线,映衬出每一个光影。 忽然,一个年轻人停下了车,放下撑脚,眺望着河流,蓦然不语。 “怎么了?”一个女孩子见状也捏住了前后刹车,停下车,摘下骑行头盔,朝她的男伴走去。 “你看到了什么?”年轻人问那个女生。 “什么什么?”女孩子莫名其妙道:“水啊,全都是水。” 河水像一条黑色的丝带一样,悄然流淌着,沿岸散落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河面,使得黑暗中的水面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偶尔有一些小船经过,泛起的涟漪在河面上荡漾,带来了一丝生动的气息。 河两侧立着高大的树木,树枝上亮起了点点星光,一些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夜色给这一切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远方的大楼在夜色中彷佛变得更加高大,而天空中明亮的月亮则像一盏守护者的明灯,静静照亮着整个大学城。 “那么我考考伱,”男生问他的女伴:“它为什么都是水呢?” “为什么?”女生莫名其妙道。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夜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难道是因为……”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了:“这章删节太多,需要水来撑回来字数?” “你在说什么啊?”这下轮到男生莫名其妙了。 “没没没,我大概是没睡醒。”女生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 ——分割线—— “哎呀!” 肖尧听到了一声少女的喊叫。 胸腔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接着又是一掌。 “呃啊。”肖尧整个人仰天倒在了床上。 沈婕定了定神道:“你想干什么啊?” “我就想……” 沈婕爬到了床头。 “别生气啊,本来就是会……”肖尧伸手去摸少女的肩膀,却被后者一下子弹开了。 女孩拿过外套就往脖子上套。 “真生气了?”肖尧有些委屈巴巴地问道。 “没有,”沈婕一甩头:“就是不想弄了。” 肖尧尴尬地蚌在原地。 …… …… 少女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床上出神,发呆。 “你没事吧?”肖尧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我先去洗澡了。”沈婕转身下床,也没有穿拖鞋,就这么穿着袜子走进浴室。 “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女孩站在了洗手池前,对着上面挂着的那块镜子发呆。 没来由的,一种惆怅和失落的感觉袭击了她。 ……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熟练地划过了少女的脸庞。 她伸出自己的玉指,刮掉了它们,随后狠狠地嘲笑了自己。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想清楚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明明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理性和成熟地去笑着对待。 结果还是跟个小女生一样。 沈婕讨厌自己的软弱。 少女伸出右手,用青葱的指尖去触碰面前的镜子。 手一下子穿了过去,很快,镜面就吞下了她的手腕。 门就在这时候“笃笃笃”的响起,把沈婕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把手抽了出来:“干什么呀?” “沈婕,你听我说,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沈婕一跺脚,喊道:“你让我洗澡好不好?” “真的没生气?”外面的人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问道。 “啧。”沈婕翻了翻白眼,把浴室的门锁打开,一把拉开了门,对着门外的少年扬了扬眉毛。 少年身穿一条四角裤,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少女看了他一眼,没有赶他出去,穿着内衣裤和运动袜踏进了淋浴间。 …… 热水哗哗地流过肖尧的全身,沈婕的头发已经全湿了,此时正背对着肖尧,任凭少年往她的背上打沐浴露。 “宝宝,你真的没生我气?” “真的没有,我哪次生气不是明着来的?”沈婕疲惫地说:“就是一时有点,乱。” “好吧……”肖尧蹲了下来,把沐浴露往她的小腿间抹。 …… “应该没……那啥吧?”肖尧终于提出了那个问题。 “不知道啊,”沈婕从肖尧的手中接过莲蓬头,开始反过来帮他冲洗:“都这样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个……”肖尧咳嗽了两声。 “不说这个了,聊别的好么?”沈婕关上水,手上撕破了另一包沐浴乳:“后背给我。” “行吧……”肖尧转过身去。 帮肖尧擦完背以后,沈婕又叫他转过来,在手上挤了沐浴露,温柔地用双手清洗着他的肩膀。 “现在信我没在生气了吧?” “嗯。”少年点头道。 他也开始往沈婕的手臂上抹沐浴乳。 “好了,等会我自己洗。” 肖尧低头看着蹲在面前的女孩,她的脚上穿着湿透了的运动袜和宾馆的塑料拖鞋,米白色的运动袜在这一天一晚的折腾下,整体色调已经略微偏暗了。她的袜子被水弄湿,变得更加贴合脚部的轮廓,同时也让袜子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水顺着少女的小腿和脚顺流而下,从袜尖和袜跟上不断滴落,形成了一些细小的水滴,被淋浴喷头的水流不断冲刷着,让整个袜子都显得格外湿润,散发着微微的水气味。 “行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洗。”少女站起身来,拍了一下肖尧的背,发出了“啪”的一声。 把穿着湿淋淋的四角裤的肖尧赶出浴室以后,沈婕没有去锁门,离开了淋浴间,右脚向后勾起,指尖扯下了湿袜子,然后是左脚,丢在塑料马桶盖上。 接着,双手向后解开了自己的胸罩系带。 ——分割线—— 肖尧坐在床上看电视,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裹着浴巾的少女出来。 她坐在床沿,拿出那根像牙膏一样的小软膏,挤出一点,细细地在右脚的脚趾间抹匀。 肖尧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帮沈婕草草地吹干了头发,两个人便在严寒的空调中钻进被窝,靠在了一起。 沈婕依偎在肖尧的怀里,这让少年揣测,她的情绪应该已经回复正常了。 “你怎么不抱我?我要你抱我。”沈婕说。 “抱。”肖尧说。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肖尧没什么兴趣,只是假装在看,沈婕倒是看得很认真。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仿佛刚才,不,这一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宋海建的追悼会,我想去参加一下,你觉得呢?”肖尧说。 “想去就去呗。”沈婕轻轻地撇了撇嘴。 肖尧,真有你的啊,这种时候,这种时候还提宋海建。 少年本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话到口边又觉得多余,便吞了回去。 如果他们还在一起,自然会同进同出,而既然她要回去了……以此作为见面的借口,似乎并不高明。 肖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电视机还没有关,不过反正也没声音,肖尧懒得去管它。 他发现自己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微微蜷起的身体和低垂的头颅,好像一个还在母亲孕育中的女婴。 月光从窗外射了进来,照在她光洁的脊背上。 肖尧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心里没什么邪念,只是伸手帮她把背上的被子盖好。 谁能想到,这个女孩竟然昨天下午还在对自己说:“肖尧,要不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 肖尧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t大的“网桥”上,桥下的河水漆黑,奔流湍急。 在梦里,这条河就通向了传说中的,所谓的,人类的灯塔和希望。 肖尧看到沈婕独自坐在一条独木扁舟上,手里握着一根长竿,正顺着河流的方向,离他远去。 “等一等!”肖尧这样喊道,然后把手指伸进嘴巴里,吹了一声口哨,召唤出了白骑士的那匹战马。 他骑上白骑士的飞马,跃下“网桥”,朝沈婕追去。 终于追到了。 他看到。 女孩子的怀里,抱着一个人头。 那是自己的人头。 肖尧大吃一惊,慌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却只摸到一个金属的桶盔。 慌忙摘下后,他摸到自己的脖子上面,什么也没有。 肖尧被吓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清晨的阳光。 那阳光照射在宾馆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缓缓地流入,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一片温暖的色调。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出让人舒适的光斑,在地板和墙壁上跳跃着。 第159章 大小姐,你是我未来的老婆 第160章 大小姐,你是我未来的老婆 肖尧被噩梦惊醒的时候,眼前是清晨明丽的阳光。 那阳光照射在宾馆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缓缓地流入,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一片温暖的色调。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出让人舒适的光斑,在地板和墙壁上跳跃着。 肖尧看见了无数的灰尘在阳光中浮动,每一粒都是如此清晰,像浩瀚宇宙中的无数星球。 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个词:丁达尔效应。是什么意思呢?回头再说吧。 太阳的光辉照在床上,让床单的棉质细纹显露出来,在阳光下,他的目光落到了电视柜上方的挂钟上,1:43? 靠腰,似乎是过了退房的时间了。 肖尧同学决定重新描述方才的场景: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宾馆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缓缓地流入,把整个房间都染成…… 等等,人呢? 肖尧有些茫然地用手拍打了两下身边的床单。 她……难道不辞而别了? 肖尧有点懵。 确实,自己昨天是说过“你明天就回去吧”这样的话,可就算不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起码也是一起坐车回市区,然后和女儿一起帮她收拾行李吧?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是为了避免离别时的伤感吗? 还是说,她终究是因为自己昨天的粗暴行径而生气了呢? 肖尧感到自己被一种巨大的、虚无的恐慌感攥住了心脏。 她该不会报警去了吧…… 肖尧用力摇了摇头,驱散了自己滑稽的妄想。 然后,他听到浴室那边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水声。 少年跳下床,跑过去猛地一把拉开玻璃门,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到一个个子小小,短发的漂亮女生正站在水池前,手里认真地搓洗着什么。 她的下身穿着一条翻毛边的纯白短裤,脚上还穿着昨天的那双米白色运动袜,以及宾馆的一次性拖鞋。 她不但没有不辞而别,还早起忙着洗洗涮涮,这让肖尧觉得,昨天终究还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啊。”肖尧打起精神,尽量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 “早啊,都晒屁股了还早啊。”沈婕随口怼道。 肖尧走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少女的腰。 少年看到,女孩的手在塞着塞头的洗手池里翻腾着水,水波荡漾着,映照出她眼中的专注和认真。 肖尧认得出,她手里的那条内裤是自己的,她轻轻揉搓着,手指尖不停地摩擦。 “又不老实了?”沈婕嗔道。 “有点常识,这是男人早晨起来的正常反应。”肖尧放开沈婕,走到马桶前。 “还早上啊!”沈婕抢白道。 由于没压住,差点洒到外面。 随后,少年返身走回沈婕的背后:“没有这么复杂的,你拿那块肥皂,对,抹在三角的头头那边,然后两只手……这样搓……对,” 沈婕的眉头微蹙,脸上竟然带着些许的拘谨和紧张,按照肖尧的指示,拿左右手的拇指食指捏住内裤头头的两边,上下搓动着。 “你得多用点力!”肖尧靠在卫生间的瓷砖墙壁上,鼓励她道。 “这样吗?”少女虚心受教。 “对,然后用水冲,一边冲一边继续搓,”肖尧告诉沈婕:“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就再洗一轮。” “好~”沈婕乖巧地应道。 肖尧眯起眼睛,欣赏着正在洗衣服的少女——她做事真的很认真,洗个衣服都能跟在和一件艺术品交流一样。 “伱真的是第一次吗?”肖尧问她。 沈婕听到这话,还在水下的双手一下子抓紧了那条内裤,仿佛要把它就地撕碎。她生气地转过头去,瞪眼道:“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是第一次洗衣服吗?”肖尧正站在卫生间晾着的那对淡粉色的胸罩内裤前:“我觉得你洗得很好哎。” “人家比你个笨蛋聪明多了,一学就会。”少女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绯红,又低头去揉手上的内裤了。 “人家”?沈婕以前这么说话过吗? “外面太阳这么好,干嘛不晾到外面去?”肖尧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会。”少女小声地嘀咕道。 沈婕的手指十分修长而纤细,皮肤雪白如玉,显得十分娇嫩,宛如新生婴儿般。它看起来十分优雅,仿佛从未沾染尘埃,似乎真的是第一次沾染阳春水。 看到它们浸泡在肥皂水里,肖尧一时不禁有些心疼,但是又觉得暖洋洋的,仿佛被温馨的气氛所包围。 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种来自“妻子”这种关系人的关爱和呵护,也看到了她的某种……勇气与决心? 少女的身姿优美而温柔,手指间的动作流畅又细腻,令少年看得出神。 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幸福,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她两人,其它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好惹!”沈婕伸手拔掉了洗脸池底部的塞头,直起腰,伸展着双臂。 肖尧走过去,帮着她把自己的内裤一起晾了起来。 沈婕擦了擦手,又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仰头深呼吸一口气,好像在庆祝自己所达成的新成就。 “洗得很好,”肖尧说。 “那当然,”沈婕骄傲地说:“不信你闻闻,香喷喷的。” “下次不要洗了。”肖尧说。 沈婕:“?” 肖尧:“偶尔洗一次,心意到了就可以了,洗衣粉洗衣液都会伤手,你的手这么好看。” 肖尧说的都是内心的真实想法,沈婕却笑道:“狗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啊——那当然,就这一次,你还指望我天天伺候你啊?没门。” “嗯。”肖尧重新拿出一条浴巾,围在自己的腰上,又拿起了晾衣架:“我给挂到外面去。” “先刷牙,”女孩子指挥道:“诺,我给你把牙膏都挤好了。” 肖尧刷完牙,重新在阳光下晾好了衣服,与沈婕两个人一起坐在床沿,四只手撑着床面,四只脚顶着电视柜。 “对不起,”肖尧说:“昨天,是我太……毛躁了。” “哼,”沈婕轻笑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肖尧问她。 原来,少女一早就起床了,还在t大的校区里跑了一圈。 她买了食堂的牛肉煎包当早餐吃,还给肖尧带了两个,现在已经完全凉了。 她在t大的“缘一佳”超市里买了换洗的内衣裤,回来见叫不醒肖尧,便换了一套内衣裤去t大听课。 “听课?”肖尧一怔。 “对啊,”沈婕告诉他:“随便找了一间正在上大课的教室,从后门溜进去坐下听,讲的是原子物理学,还蛮有意思的——我还顺便帮人点了个名。” ?不愧是你啊。 肖尧问她:“你听得懂吗?” “还行。”沈婕说。 肖尧伸手,指了指沈婕脚上那双干燥清爽的运动袜:“袜子也是你自己洗的啊?” “不然咧?”沈婕嬉笑道。 “来得及干吗?” “拿吹风机吹啊,四舍五入也是烘干机。” …… “那,咱俩收拾东西,准备回市区?”肖尧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明天再走吧——反正房费也续了。”沈婕轻松地说。 “哈?”肖尧愣了一下,沈婕当然不是为了那点钱会去改变行程的人。 “就是忽然觉得,这种大学城里住,却又不用真的上大学的生活也挺好的,”沈婕解释道:“好像两个人偶尔出来周末度假一样,来都来了,多呆一天吧。” “好。”肖尧用力地点了点头。 把分离的日子又推后了一天,肖尧感觉好像耗尽盘缠的旅者,在路边捡到一两碎银一样。 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他的整个心都欢跃了起来。 内裤在夏日的阳光下干得很快,肖尧穿好衣服,和沈婕一起出了门。 第一个目的地是t大第一食堂。 白天的t大校园景色,比起夜晚的,却又多了一番独特的风味。 老天爷也很给面子,将毒辣的阳光用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 沈婕手里的遮阳伞被收了起来,像拐杖一样,在路面上一点一点的。 路过昨天的“网桥”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背手而立,仰望天际。 比起昨晚的喧嚣热闹,这会儿路过桥上的人却是寥寥,很奇妙地形成了一个安静独处的环境。 “沈婕,我有决定了。”肖尧的声音轻而坚定。 “决定什么?”少女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他。 “嗯,就是你在公交车上说的,做朋友的那个提议。”肖尧说。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少女的神色中透出了一丝紧张。 “前面我在食堂的时候说过,希望你尽快回家,全力备战。”肖尧把昨天晚上在洗澡的时候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呃,第一次洗澡,一个人洗澡的时候。 “嗯。” “至于你回去以后,咱俩是按照恋人还是好朋友的方式来相处,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个伪命题——一点都不重要。” “嗯?” “大小姐,你是我未来的老婆,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只有这个事实,才是唯一重要的。我们现在是做朋友也好,做男女朋友也好,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份,说难听的就跟过家家一样,完全不值得为它去纠结。你觉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好了。” 沈婕张口欲言,肖尧却自顾说了下去:“你呢,明天就早点回去,好好学习,咱俩保持联系,不管是见面也好,平时联系也好,都按照你舒服的方式来,就好。” “……” “八年也好,十六年也罢,杨过等得起小龙女,我也等得起你。我会一直安安静静地慢慢长大,安安静静地等着你回来,安安静静地等着我们重逢的那一日,安安静静地……” “呃……” “真的,老婆,”肖尧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文艺过头,好像八年不准备再见面了一样,赶紧往回收:“你呢,就回去学习,我不会骚扰你,也不需要你早安晚安,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我也不会经常打扰你,学习累了呢,想来看天韵你就来,稍微分点时间陪我坐坐,我也就满足了。 “你想怎么对待我,那都是你的个人自由,” 肖尧本想再加上一段诸如“你出去以后,要是碰到喜欢的人,就和他在一起,没关系的,只要最后记得回来就好”的话来撇高尚情操,转念一想,又怕自己跟对方客气客气,对方就跟自己不客气了,遂把这段扯淡的话又吞了下去。 “只有一件事情,我是不能答应你,你也无权强迫我的——那就是,我不会和郁璐颖,或者别的任何女孩子谈恋爱。” “为什么?”沈婕口气有些急躁地问。 “这不仅仅是耍不耍流氓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我要对你负——” “拜托,”沈婕表情严肃地双手合十:“请不要把那件事情纳入你考虑的变量,我不需要。” “那我要是找郁璐颖过度,你是不是也能找别人了呢?”肖尧脱口而出:“双重标准可不是我的风格。” “我会专注于学业,人生不是只有恋爱,ok?”沈婕看着少年的眼睛说:“这是我昨天下午在公交车上,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的,you have my word.” “对啊,人生不是只有恋爱,”肖尧紧急打方向盘,深情款款道:“以上的这些其实都是扯淡,真正的核心问题在于,我的心已经被你装满了,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人生不是只有恋爱,我,肖尧,和你一个人恋爱,就已足够。” “你……”沈婕的表情和语气都非常复杂,难以判断里面蕴含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肖尧觉得,这里面似乎并不包含感动。 情况不妙。 “你昨天晚上不是都答应我了吗?”沈婕急道:“我以为你答应了,才让你……然后你今天就变卦?” “你在说什么啊?”肖尧的心朝下沉去:“我没有变卦啊,我的意思是说……” 肖尧知道,自己其实知道沈婕在说什么。 “噢……”沈婕拿右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转过脸去。 “这就是我的回答,这是我的立场,”肖尧硬着头皮宣布道:“不管你喜不喜欢,这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当然,就像你一直所强调的,这只是……” …… 女孩子在桥墩上坐了下来。 肖尧默默地垂手侍立其旁。 毒辣的阳光掀开了厚厚的云层,把明晃晃的热量洒下大地。 肖尧拿过沈婕手边的遮阳伞,打开,举在她的头顶,自己却站在阳光下。 “呼……”女孩子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随手挽上少年的胳膊,将他拉进伞内:“走,我们吃饭去。” 肖尧看向少女的面庞,她的脸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怎么啦?”见肖尧一直在不安地看她,少女转过脸,朝他笑了一下:“没事了,吃饭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第160章 事后麻辣烫 第161章 事后麻辣烫 由于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食堂的残羹冷炙让肖尧和沈婕转了两圈,都实在是没有食欲。 沈婕想吃二楼的小炒或者是胖师傅盖浇饭,肖尧却看上了食堂边上的那家“光头烧烤麻辣烫”,两个人猜拳,三局两胜,肖尧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肖尧转念一想,沈婕怕不是余痛未消,况且现在心里又在生闷气,还是多拍拍马屁,让着她吧:“要不,我让让你,咱们还是吃小炒——” “用不着你这时候让!”沈婕狠声狠气道:“我今天就吃麻辣烫!” 不知道为什么,肖尧看她这样还蛮可爱的。 “你说这大学里的店名都起的,”肖尧一边带着沈婕走进麻辣烫,一边吐槽道:“光头麻辣烫,胖师傅盖浇饭,一点都没有高等学府的文艺气息。” 说话间,那个光头本体就晃了出来。头皮封了蜡,油光可鉴的光头搓着手,一脸喜气洋洋地拿了菜单,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同学,吃什么?单子上有的都有。” 沈婕全程满腹心事,蓦然不语状,脸上还带着些许懊恼的神色。 肖尧心里很清楚,自己在网桥上给出的回答,并没有戳中佳人的芳心。 “好啦,”肖尧摇了摇对面小美女的胳膊:“都听伱的,做朋友就做朋友呗。” 沈婕没有动弹,只是扭过脸去。 肖尧的本意是想哄她,看她那作的样子,却越说越委屈,越想越来气:“分,现在就分,坐在这就分。” 沈婕听他语气激动,看了他一眼。 “我们分手!要不要造天韵,三十岁再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宝贝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离开旧爱,像坐慢车,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妈的,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说分手原来是一件如此快意的事情。 沈婕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算了吧,这怎么还唱上了。” 肖尧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别笑,严肃点!——我就是要分手,我不要你了,汪爸爸不要你了,要始乱终弃了。” “切,”沈婕撇了撇嘴:“你别以为你……” 沈婕的麻辣烫这时端上来了,既不麻也不辣,汤里漂浮着几片菜叶子和白白的鱼丸子,突出一个养生。 “小伙子,”那光头重重地拍向肖尧的肩膀:“我要多管闲事了——你不要这样和你女朋友说话,我们做男人的,还是要有责任心的。有什么矛盾,都可以好好沟通解决……” “?” “听到没有,责任心!”沈婕顺着老板的话头说,嘴角忍不住促狭的笑意:“谢谢你啊,老板。” “是你自己不许我对你负责的嘛……”肖尧嗫嚅道。 “收!”沈婕拿一根筷子指着肖尧。 “哎。”肖尧立刻闭上了嘴巴。 那光头笑眯眯地再次拍向了肖尧的肩膀,俯身在他的耳畔说道:“别傻!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前世修来的福分,多哄哄!” “知道了,”肖尧闷闷不乐道:“我尽量。” 被光头这么热心地一搅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行了,我也没生气,”沈婕幽幽道:“就按照你桥上说的来吧,不过傻妹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慎——” “又吃这么点啊?”肖尧打断了她的话头:“等会又来夹我的。” “怎么,你不服气么?”沈婕扬眉笑道。 “服气,服气。”肖尧心里估摸着,这次你应该不会来夹我的。 “你吃的用的,今天结账的钱都是我的,我就是要夹~~”沈婕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吃吃吃,夹夹夹。话说,”肖尧揶揄她道:“忽然发现,说分手真的很爽哎,难怪你跟上了瘾似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作?”沈婕抬了抬眼皮。 “小的不敢啊。”肖尧说:“我只希望真的跟带鱼说的那样,作是爱的表现。” 尽管肖尧对这句话心存疑虑。 却说沈婕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复杂,好像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从理性上来说,肖尧在网桥上的回答,可以说是足够谦卑,完美无瑕无懈可击了。 沈婕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动。 但事实就是不怎么感动。 还有一种受到了愚弄的郁闷感。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作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责任不在己方。 本来,昨天晚上肖尧说“都要做好朋友了,再弄就是耍流氓了。” 按照沈婕的理解,那就是答应自己了。 出于怀念、留恋、愧疚、补偿、感激,或者是想要使对方心安,这些种种复杂的莫名情绪交织在一起,沈婕昨天才会放任他的为所欲为,今天才会主动又给他续了一天。 出于多多少少会有的不舍和失落,自己昨天抱着他,陪他一起哭,今天还主动给他洗内裤。 天知道我活了这么大,我连自己的衣服都从来没洗过。 还有“那件事”——既然无法对自己继续假装自己不在意,沈婕便索性对自己承认: 对于少女自己来说,她的潜意识里倾向于不承认“那件事”的有效性,却又希望肖尧时刻牢记他做了什么,得到什么,自己又付出了什么。 就是这样矛盾。 然后呢? 刚才肖尧在网桥上说的那番漂亮话,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实际上却是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把自己打出去的拳全都防出去了。 少女重拳打在棉花上,自然是气不顺。 “你是我未来的老婆,女朋友还是朋友根本不重要”这话表面上看挑不出毛病,论其实质,就是吃定她跑不了,不同意分手,不同意像朋友一样相处,不肯承认她主权独立的诉求。 “不管你怎么做,我反正不会跟郁璐颖谈,我会一直静静地等着你归来”则是无形的道德绑架——他拗深情人设,却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本质上和昨天那坐在女生宿舍楼下弹吉他的长毛差不多。 至于刚才说“要不要造天韵,三十岁再说”,希望这只是他又一个不合时宜的抖机灵,而不是又拿女儿当人质来要挟自己。 无论如何,自己原有的和平分手的目标都没能实现。 身体的某一处还在隐隐作痛,一种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 等等…… 为什么我会不知不觉,用极端的恶意去揣度别人所说的话呢? 这不是自己一贯的思考与待人接物的方式。 要是母亲还活着的话…… 沈婕低头看向自己的那碗,清汤寡水的“麻辣烫”。 水面过于清澈,以至于能映出自己的脸。 她看到“镜子”中的少女对自己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阴影。 shadow。 这是我自己的……影子吗? 少女伸手进自己的包里,紧紧地捏住了郁璐颖送她的那盒念珠。 “肖尧。”沈婕继续看着自己的麻辣烫,水面的倒影再没有别的异常。 “怎么了?” “我刚才有笑吗?” “没有,”肖尧语气肯定地答复说:“我还以为是你觉得太难吃呢。” “确实难吃。”沈婕揉了揉自己的面颊。 “你看看你这个麻辣烫,又不麻又不辣,它甚至还不烫,能好吃吗?” 这时,肖尧的麻辣烫也终于端了上来。 沈婕定睛一看,只见那个大碗里面飘满了肉丸子,还有肉肠和燕饺类,全是肉,一点绿色都看不到。 最吓人的是,他碗里的汤……如果那能叫汤的话?几乎全是红彤彤的辣油,血红血红的,几乎看不到“水”这种东西的存在…… 这种东西,真的能往嘴里放吗? 肖尧开始用调羹搅拌碗里的麻辣烫。 “这么能吃辣啊?”沈婕开口问他。 “嗯。”肖尧点头,向她解释道:“我一直很能吃辣的,自从跟她……那个以后,” 什么叫跟她那个以后,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自从跟她那个以后,我两个月没怎么吃辣了,”肖尧继续说道:“现在那个弱了,我当然要好好地补回来。” 沈婕犹豫地伸出筷子,从肖尧的碗里夹起一个还在滴着辣油的包心贡丸,送到自己的唇边,微微摇头吹了吹。 “这你都要抢啊?”面前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当心,很辣的。” 温热在舌尖扩散开来,脆皮的口感有些微妙,然后是嫩滑的肉馅。鲜美的肉汁弹射在舌头上,险些将她烫伤,刺激性的辣油被咀嚼后溢出在口腔,让她感到舌尖一阵麻痹。 少女吞下了肉丸,认为自己再次达成了一项挑战。 看着吓人,其实也就……不过如此? “你还挺能吃辣啊?”肖尧高兴地说,大方地把碗往少女这边推了一点:“那就一起吃吧,我今天点了很多。” 毕竟,当可不会上第二次。 “我能吃辣,”沈婕告诉他:“只是谈不上爱吃。” “我觉得吃辣会很减压。”肖尧说。 “辣味本质上不是一种味觉,而是一种痛觉。” “就说爱吃辣的都是m呗?”肖尧笑道。 “什么s啊m啊的,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懂啊?”沈婕这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妙。 肖尧“噗”一声笑了出来,沈婕也跟着笑,场上凝重的气氛进一步舒缓了。 两个人共食一大碗辣油。 沈婕抬起头,看向吃得满头大汗的少年。 黑色的短发微微有些凌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锋利的锐气。 他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接着,汗水如小雨般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上,龇牙咧嘴的神态……稍微有点可爱啊。 不知为何,少女心生怜爱,伸手扯过两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他的额头。 说好的生气呢?我这是在干什么呀!她在心里哀嚎着。 肖尧身上的白色t恤因为汗水渗透而变得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宽宽的肩膀。他满嘴辣油,嘴角微微上翘,眼里充满了食欲和满足,就好像面前的是无上珍馐,吃得更是酣畅淋漓,非常有感染力。 他的模样让沈婕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勇敢的骑士,在战争的前夜大快朵颐,然后直面生死,永不退缩。 是的,沈婕忽然想起来了,他是堂吉诃德,一个悲剧式的理想主义英雄人物。 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恶意揣度。 自己离开以后,他真的会不和别人谈恋爱,静静地守候自己八年,等着和自己结婚的那一天到来。 仅仅是因为,那就是他对爱情和婚姻的看法,那就是他对“家”的执拗理想,哪怕是为了自我感动,他也会这么做。 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而已。 少女有些恼火地意识到,她竟然开始觉得,自己昨天在公交车上说的话,有些自私了。 “我怎么就自私了?”沈婕在心里大声地反驳道:“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划,我错了吗?而且,明明是那么科学合理的最佳解决方案……这对我们两个,不,对我们三个,都是最科学最合理的,最佳解决方案……” “你自不自私,你心里没点数吗?”另一个声音这样回答道:“你的高三真的有你所声称的那么忙吗?即便是出国以后,难道你真的没有条件维系这段感情吗?” “他的爱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沈婕默默地回答那个声音说:“他的这种等候,对我来说会是一个负担。” “看,你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选择了逃避,却使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个声音嘲笑道。 “我为了我自己有错吗?难道我这一辈子就只能活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吗?” …… 更令她觉得恼怒的是,在这样的自我辩经中,她心里的一块地方又这么软化,不,是融化、崩塌了。 “肖尧,”沈婕忽然捏起两颗小拳头,duang的一下砸在桌面上:“你这个大笨蛋先生!” “怎么啦怎么啦?”看到麻辣烫里的辣油都飞溅出来几滴,肖尧愣了一下。 “你不肯跟傻妹在一起的话,”沈婕喊道:“我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啊?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啊?” 声音有点大,店里别的吃饭客人都看向了这边,光头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沈婕吐了吐舌头,捂住嘴巴,趴在了桌子上。 肖尧放下筷子,用油乎乎的大手摸了摸沈婕的头发:“你是傻子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要谁来照顾啊?” 夭寿了,你有毒吧,这么油的手,我昨天晚上刚洗的头发…… 但不知为何,沈婕却一点都生气不起来,只是抬起头来,对着少年笑了。 其实,肖尧长得也挺好看的?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 …… …… 肖尧吞下了碗里的最后一颗肉丸子,仍然不满足地用塑料勺在辣油中捞啊捞。 “别捞了,我都帮你捞过了,没有了。”沈婕抖动着手中的另一根塑料勺。 肖尧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他顺手接起来。 “肖尧,”一个女孩清冷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响起:“你跟‘她’在一起是吗?” 肖尧看了一眼沈婕乌溜溜的眼珠子:“对。” “你在吃麻辣烫,对吗?”少女的声音有些紧张。 “对,你怎么知道的?”肖尧一怔。 按照目前的共生强度,郁璐颖应该只知道他在吃某种“微辣”的东西,断不会感受得这般清楚。 “还真是有点辣,把我辣得不行。”郁璐颖直奔结论:“肖尧,共生是不是又开始恢复强度了?” 肖尧木木地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是‘她’吗?”沈婕这样问道。 你俩可真是亲姐妹啊,肖尧无奈地笑道:“她跟我说,共——那个可能开始恢复了。” “什么?”沈婕说。 “你是不是又变得喜欢我了?”肖尧高兴地说。 “你别开玩笑了!”沈婕恼羞成怒地站起身来,两只手掌按在麻辣烫碗的两侧:“说重点,到底是怎么恢复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被你给辣到了?” “是的。”肖尧点头道。 二人结了账,走出“光头麻辣烫”,站在学校的支干道上,沈婕一边和郁璐颖通起了电话,一边对着肖尧拳打脚踢。 路过的大学生们对这野蛮女友的行径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经过十五分钟的测试,他们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共生确实是恢复了一部分的强度,但是并没有恢复到最开始的那种,一比一反馈复刻的程度。 而肖尧和郁璐颖两个人的知识共享,似乎还没有恢复的痕迹。 “我们得赶紧回市区。”放下电话以后,沈婕面色紧张地说。 第161章 共沐一缸水ii 第162章 共沐一缸水ii “我们得赶紧回市区。”放下电话以后,沈婕面色紧张地说。 “没必要。”肖尧实在不愿意自己和沈婕的“周末度假”就此结束。 “你们两个距离远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沈婕说:“如果共生继续恢复的话,现有的距离就不够用了,到时候我可背不动你。” “不会啦,”肖尧告诉沈婕:“郁璐颖不是已经在市区家里了吗?现在这个距离,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那个,距离也是够的……” “你确定吗?”沈婕心里还是有些焦虑,不过她这次没有坚持。 在肖尧的挑拣下,二人找到一家大阶梯教室听了两堂《近当代文学史》,又去一食堂吃了小炒。 晚上饭后散步的时候,他们路过了t大的大礼堂,发现里面正在表演话剧社的话剧,便一起进去,坐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看了半部《雷雨》。 “我以后要是想靠文字吃饭,就当个编剧,写话剧或者电影剧本。”肖尧如是说:“所以我想考上戏,戏剧影视文学专业。” “要参加艺考吗?”沈婕不太懂这些。 “不用吧,”肖尧说:“这种文科不给算艺术专长,真不公平啊。” “还有两年时间,”沈婕说:“从现在开始努力,我相信伱一定可以的。” “我觉得也是,”肖尧说:“可惜我高三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国内了。” 沈婕伸出自己的小手,捏了捏肖尧的手背:“你知道吗?米帝的暑假有三个月。” “嗯?”肖尧说。 “也就是说,每年我至少可以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可以陪着你。”沈婕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他。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 “而且,十一二月份考完以后,其实我不……不怎么忙的。”沈婕吞吞吐吐道。 肖尧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昨晚挺枪突刺没有让共生恢复,今天下午在网桥表忠心没有让共生恢复,吃了个麻辣烫反而恢复了。 只能理解为,这个机制的作用有延时了? 哎呀,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慢慢接受了“沈氏共生原理假说”了呢。 女孩子的心,真的变得比风云莫测的老天还要快,但至少,眼下又到了一个崭新的“恒纪元”。 肖尧只能乞望,这个恒纪元能够久一些,再久一些。 看完话剧以后,肖尧本想和沈婕去图书馆看看,不料却因为没有学生卡而被拒之门外。二人一合计,干脆返回到网桥上,肖尧坐在桥的内沿,看沈婕和滑板社的人在一起玩。 虽然素不相识,但她很快就以自己卓越的社交能力和不俗的滑板水平,和t大滑板社的同学打成了一片。 少女的红色上衣和浅绿色的桥杆相互映衬,使她的身姿更显出眼前这片河景的清新。 她的滑板踩在那光洁的柏油地面上,滑板轮的摩擦声响起,让肖尧一时不能自拔地被吸引。 那活力四溢的身材在运动中随之呈现。 当滑板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沈婕干净利落的中发也如瀑布般垂下。 随后,她顺势跳起来,转了一个腾空360度的圈,带起的空气中夹在着沿途的欢呼声。 那光洁的腿部线条配上短裤的修身剪裁,勾勒出她的美好身姿。 看着她在桥上的飞速滑行,一些路人都不禁驻足观望,他们都被沈婕身上那股青春的活力所感染。 一个字就是,“帅!” 肖尧想要叫住他们,跟他们每一个人介绍说“这是我老婆”。 谁老婆啊?不好意思,区区在下,我老婆! 许多年以后,肖尧仍然会回想起,这一天的t大,这一天的网桥,这一天的夜色下,沈婕踩着滑板所划过的曲线。 “走吧!”肖尧还在出神地意淫时,一双米白色的运动短袜和其上的光洁小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 “嗯?不再玩会儿?”肖尧抬起自己的眼睛。 “不早了,”沈婕告诉他:“我想了一下,还是今天就回市区吧。” “别呀!”肖尧急道:“房都开好了,睡一觉再走!” 肖尧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想趁着这劲头,把夹生饭给煮熟。 不是说“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吗?也就是说,安全感要靠自己去“猛力夺取”。 也不知道沈婕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坏心思,一意孤行地要回魔都。 肖尧知道,沈婕平时很让着他,但一旦决心要做什么事情,便尽显“霸道女总裁”的本色。 少年陪她回了旅店,收拾了东西。 出门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大床。 往大学城的公交始发站走的时候,两个人在夜色在邂逅了一只野猫。 这只野猫居然倒是不怕生,肖尧估摸着它平时没少被学生们投喂。 这只野猫身材修长,有些瘦,是一只常见的狸花猫,被夜色笼罩的毛皮在微风中微微波动。它的两只绿色眼睛瞪着肖尧和沈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它的小鼻子上还有些微湿,似乎刚刚喝了水,野猫身上的几处毛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夜色中的小星星。 “喵呜~”沈婕凑了过去,蹲下身子,开始撸猫。 那只野猫乖巧地拿后脑勺蹭着沈婕的膝盖。 沈婕眼中透出的光芒,让肖尧有些心……疼? 他拿出沈婕买给他的手机,默默地拍下了少女的背影和侧影,然后提醒她说:“你内裤漏出来了。” 沈婕连忙起身,双手伸到背后,把上衣的下摆塞进短裤里。 “喜欢的话,抱回去养吧。”肖尧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沈婕摸着自己的下巴,开始一本正经地考虑起这个提议:“可是爸爸最讨厌猫猫狗狗的了……” 那个大b哥! 肖尧说:“没事,我帮你养——我和天韵帮你养,铲屎,溜猫,你只管回来的时候撸猫就行了。” 沈婕的眼睛一亮,显然是动心了,笑道:“你会养猫吗?猫不用溜的——哎呀,猫猫。” 两个人正在讨论得起劲的时候,那只野猫已经缩着脖颈,一溜烟地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沈婕露出受伤的眼神,肖尧连忙抱住她,轻抚她的后脑勺。 二人回到肖尧家的时候,已是深夜。 肖尧浑身累得骨头散了架。 不出意料地,沈婕要和肖尧分房睡。 “哎呀,我都多久没和宝贝女儿一起睡了?”沈婕安慰着黑脸的肖尧:“我都要走了,你不让我们娘俩说点悄悄话啊?” 肖尧无可奈何地同意了,沈婕勾住了他的脖子,小鸟依人地在他的脖子上啄了一口,又把包裹在米白色运动袜中的小脚拿出来,拖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想要安慰他一下。 转念一想,共生已经恢复了不少,还是不要了,又在肖尧失望的眼神中把脚放下了。 这一夜肖尧一个人睡得不错。 没别的意思,就实在是累坏了。 次日清晨沈婕居然又叫他起来晨跑,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起得来,沈婕就自己出去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时分,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 “老婆!女儿!”肖尧在两个房间都兜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瞧见。 “真是的……都上哪去了?”肖尧暗暗嘀咕着,走进皂片间,为自己取了一副挂面。 “嘶……”他盯着煤气灶上蓝色的火苗,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郁璐颖上大众浴室泡澡去了呀?” ——分割线—— 与其同时,某家星级酒店的“土耳其浴”私汤内,郁璐颖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身子没入热水中。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泳衣——这件泳衣不太常见,因为它是长袖长裤的,袖子到手腕,裤子到脚腕,把整个身体都包裹得非常严实。 少女的眼睛看着泡在同一个小池子里的,另一个短发姑娘——这女孩的个子矮矮的,身穿一件藏青色的死库水,这件泳衣非常贴身,突显了她苗条的身材和优美的线条。 这件泳衣的颜色和郁璐颖的泳衣非常相似,但它的设计更为运动化和性感。 沈婕看着郁璐颖的这身泳衣,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又怀疑她的腿上有什么生理缺陷,但是淑女的礼仪教育又让她无法开口问出这么失礼的问题。 “就说为什么泡澡还要穿泳衣啊?”似乎是看出了沈婕眼中的疑惑,郁璐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水中摇摆了一下曼妙的身姿:“姐姐叫我带泳衣出来,我还以为是要游泳……” “我也不知道,”沈婕摇头道:“反正土耳其浴就是这样的习俗——要不要再裹一条pestamal?” “pestamal?” “一种浴巾。” “不要……我都要热死了。”郁璐颖果断拒绝。 沈婕嫣然一笑:“不过傻妹的泳衣,确实……嗯,很有个性啊。” “这件泳衣是我妈给我买的,我只有这么一件,”郁璐颖解释道:“她一直教育我,女孩子要端庄——啊,我不是说姐姐不端庄啊。” 沈婕轻笑了一声,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个浴室的设计简洁而典雅,从天花板上的圆形穹顶透过来的光线使得整个空间变得柔和而温馨。地面上铺着传统的大理石砖,令她感到舒适和温暖。 沈婕感到一种深层的放松与舒适感,她觉得选择这个地方来和郁璐颖摊牌挺好的。 泡在水里谈话确实会让人感到放松。 不知道为何,她想到了和肖尧一起在舟庄的“薇爱酒店”里泡澡的情形。 脑子里想起了,当时,那少年看着自己的眼睛所说的话。 “因为你是上帝赐给我命定的妻子,爱你是我的义务。” 如今想来,还是很感动。 这又让沈婕对自己接下来要对郁璐颖说的话犹疑起来。 郁璐颖轻轻用她的纤纤玉手拍打了几下水面,带出一片涟漪:“来这种地方洗澡,一定很贵吧?姐姐还是要稍微节约一点。” “没事,”沈婕满不在乎道:“这都是前几年充的卡,不用掉的话,放在里面也快要过期了。”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会过期”就纯粹是为了让她的傻妹心里好受了。 “姐姐,你今天忽然把我叫出来泡澡,”郁璐颖看着沈婕的眼睛说:“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哪有,”沈婕笑道:“难道我们姐妹俩没事就不能出来聚一聚么?” “你和他……”郁璐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和好了吗?” “和好了啊,”沈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接着又修正道:“姑且算是和好了吧,薛定谔的和好。” “噢……恭喜啊。”郁璐颖觉得自己应该为他俩高兴,但又难掩心里的小小失落:“姐,有件事,本来不该我问……” “你问,没事儿,”沈婕满不在乎道:“知无不言。” “你是不是和他……”郁璐颖欲言又止。 “什么呀?”沈婕问她。 “做……那个过了?”郁璐颖发出了蚊子一样小的声音。 沈婕一怔。 “没没没,就当我没问吧,”郁璐颖连忙说:“我就是……就是感觉到了点什么,应该是错——” “没有,我们没有。”沈婕郑重地摇头否认道:“傻妹如果不信的话,姐姐等下去医院出报告给你看。” “不必不必不必……”郁璐颖连连摆手:“本来也和我没关系……” “我们俩都还没成年呢,不会瞎来的。”沈婕拉着郁璐颖的手摇了摇:“你就放心吧。” 成年了也不行啊,应该要等结婚的。郁璐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对了,宋老师的……”郁璐颖转移话题道。 去他的宋海建,怎么又是宋海建?你们小两口真是够了! “好了,傻妹,”沈婕打断她道:“你猜对了,我今天喊你出来,确实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那你说吧。”郁璐颖的脸上透出一丝紧张的神色。 “你……”沈婕斟酌着词句:“现在还喜欢他吗?” “哈?” 第162章 黑王后vs灰姑娘 第163章 黑王后vs灰姑娘 “你……”沈婕斟酌着词句:“现在还喜欢他吗?” “哈?”郁璐颖说。 “……” “嗯。”然后,女孩垂下眼帘,伸手在水里一划。 浸在这一池水中,沈婕开始把自己的想法对她娓娓道来。 郁璐颖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句,或者往起伏不大的胸口撩几下热水。 “我说完了。”沈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郁璐颖陷入了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 沈婕设想过郁璐颖的各种反应,但没想到她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你不意外吗?”沈婕迟疑地问道。 郁璐颖想了一下,开口道:“如果你问的是‘原时间线我和肖尧谈过恋爱’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嗯,只能说有一点点意外。” “好的吧。” 郁璐颖继续说道:“但是伱直接撮合我们两个,让我非常意外。” 沈婕道:“嗯……我理解。” 郁璐颖换了一个躺的姿势:“你是想听真心话还是假客套?姐姐。” 沈婕没有正面选:“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郁璐颖伸手捧起一汪水,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悄悄溜掉:“自己要出远门,所以就把宠物寄养在好朋友的家里,倒是个很合理的计划呢。” 其实,郁璐颖虽然不愿意对自己承认,但潜意识里还是暗暗希望肖尧分手的。 她一想到自己和肖尧在一起的情景,就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只是逼迫自己不去这么想罢了。 但是,听到沈婕说出刚刚的提议之后,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郁璐颖的语气不善让沈婕觉得不太舒服,但“宠物”这两个字却有些戳她的笑点:“再怎么说,也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们都有感情。” “我也就比你早认识他不到一年?”郁璐颖提醒道。 “那……”沈婕问她:“我刚刚说的,你怎么想?” 郁璐颖深吸了一口气:“姐姐,我上次送你的《圣经》,你回去看了吗?” 沈婕一怔:“看了,但看得……不算多。” 郁璐颖露出一个微笑:“我自己都没看完,我估计你的‘看了’,也就是翻开过的意思吧?” 沈婕回忆道:“嗯……看了《创世纪》,看到亚巴郎蒙天主召叫,起身往客纳罕去。” 郁璐颖点头道:“如果你往后看,就会知道,亚巴郎的妻子撒辣依没有生育能力,就把自己的埃及婢女哈加尔给丈夫做妾。” “哈?” “哈加尔给亚巴郎生了一个儿子,叫依……依市……算了想不起来。后来,撒辣依自己怀了孕,就硬跟亚巴郎吹枕边风,把哈加尔跟她的儿子赶走了,这个依市什么什么的,就是阿拉伯人的祖先。” 沈婕怒道:“这俩也太不做人了,上帝是怎么惩罚他们的?呃……所以你想说什么? 郁璐颖在水中欠了欠身,拉住沈婕的小手:“姐姐,我把你当成我的亲姐姐,真的。但是,我不能做你的哈加尔,因为我不是你的婢女,肖尧他也不是谁的宠物!” 沈婕见郁璐颖的情绪隐隐有些激动,连忙道:“哎,你完全误解我的意思了……” “我怎么误解了?”郁璐颖挑眉道:“你自己要出国,就让我陪在肖尧身边,帮他缓解寂寞,让他慢慢长大,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然后做你的好丈夫——你怎么会对我提出这种要求?还是说,沈大小姐真的以为自己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沈婕叹了口气道:“傻妹,我觉得你没有听懂我刚刚说的话。这么说吧,我记得肖尧跟我说过,你曾经嘲笑我是个可悲的宿命论者。” 郁璐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我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如果说那是‘嘲笑’或者‘可悲’的话,我不能认账。我呢,确实在这方面和你有所不同,我相信天主给人最重要的礼物就是‘自由意志’,这也是舅舅从小就教导我的。” “傻妹,我知道你不信命,你相信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既然你也喜欢肖尧,所以你完全可以争取的。而且那个共生……” “就是这个共生,搞得我脑子很乱,你根本不明白。”郁璐颖有些沮丧地说。 沈婕道:“我明白。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根据目前的规律分析,这个共生似乎会根据你我还有肖尧之间的关系状况发生变化……” “你才不明白,”郁璐颖打断沈婕道:“我烦恼的是共生在干扰我的思维,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和他在一起,还是不想和他在一起。我甚至都弄不清我脑子里的想法到底是‘我的’?还是‘我们的’?甚至干脆就是‘他的’? 沈婕颔首道:“傻妹果然还是个哲学家啊。” 郁璐颖:“……” “我想要做一个实验,”沈婕解释道:“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议,我和肖尧暂且分开一段时间,你和他处一处,我们看看共生会不会彻底消失?” “如果只是做实验的话……”郁璐颖的口气听上去有所松动。 “你在没有共生影响的情况下和肖尧在一起,就可以清楚明白地自主判断你对他的感情,”沈婕边想边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苦恼了。” 郁璐颖笑道:“喜欢又怎么样,反正注定会分手?” “我还以为你不信命?”沈婕揶揄道。 “好,”郁璐颖点点头:“那如果最后肖尧选择了我,我也接受了他,你要怎么办?” 沈婕硬着头皮说道:“如果未来真的是会改变的,到时候是你们俩在一起了,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按照我和他原本的时间,让他把天韵留给我,放心,我会自己抚养,不会打扰到你们两个人的生活。” 郁璐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嗯。”沈婕轻轻点了点头。 “离谱,”郁璐颖脱口而出:“婚外性行为是违反教会伦理的。” 沈婕沉吟道:“我的意思是,我只需要一份精……” “人工授精也是违反教会伦理的。”郁璐颖告诉她。 两位少女陷入了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 接着,是郁璐颖率先开口了:“我们先不要扯那么远,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别告诉我,这都是为了成全我。” 沈婕想了一下:“我要是说,这至少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你信吗?” “credo(注:拉丁语,我信),”郁璐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只要姐姐说,我就信。” “嗯。”沈婕用力点了点头。 “但是,”郁璐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和他都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俩……都那样过了,” “别瞎说,我没有啊,”沈婕插话道:“哪样过了?” 郁璐颖不理她,继续说下去:“你对他还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沈婕没怎么思考:“要说感情吧,你说一点也没有,那肯定不现实,但……” 郁璐颖露出一抹坏笑:“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婕心想,这事情怎么就变成我求着你了呢? “如果我和肖尧做了男女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再和他联系,也不要和他再单独见面——不,干脆你就不要和他见面了,就当他生命里没有碰到过你这个人,就像你说的,这样可以保证共生不会卷土重来。” “不行,我要去看天韵的。”沈婕立刻否决。 郁璐颖点头道:“看女儿当然可以,你要来的时候提前跟我说,我让肖尧回避,我在家接待你。” “你!” 郁璐颖摇身一变以“主母”姿态自居的样子激怒了沈婕。 什么时候变成你来安排我了? 这完全不在沈婕的计划之中。 在她的印象里,郁璐颖一直都是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却不想她今天对自己如此咄咄逼人,事态完全不在掌控之中了。 沈婕有些后悔自己的安排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自以为是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历史的本来面貌就是2004年,肖尧根本都不认识沈婕。如果你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一切事情都会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吧?” 沈婕铁青着脸从水里站起来,热水哗哗地顺着她的泳衣流下。 她想要拂袖而去——虽然泳衣并没有袖子。 郁璐颖站起身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沈婕,两个人发出了哗哗的水声:“姐姐别生气,我那是故意激将你的。” 沈婕余怒未消:“放!” “我是故意那样说的,你看,你的心里还是有肖尧的,”郁璐颖解释道:“你不能接受和他再也没有往来。” “切,那当然,”沈婕慢慢停止了挣扎:“我就是养条……也有感情。” 她把中间那个字吞了下去,郁璐颖松开手,沈婕继续爬出浴池。 “还生气呢?”郁璐颖也跟着爬了出来。 “我都泡晕了,”沈婕扶额道:“你穿那么厚,不晕啊?” “有点儿。” 两位少女一起走出了小小的浴室,走进女宾的更衣间,开始换衣服。 郁璐颖语气诚恳地说:“姐姐,你救过我,这件事情我始终记在心里。”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沈婕轮流抬起她的双腿,褪下了湿漉漉的死库水。 “我知道你因为肖尧跟你隐瞒共生的事情生气,所以才想要跟他分手。” “不完全是。” “但是,这真的完全完全都是我的错,他很早就想告诉你,是我逼着他不告诉你的,他瞒着你,纯粹是为了尊重我。”郁璐颖看到沈婕的胸前有几块被人嘬出来的红印子,一下子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沈婕顺着郁璐颖的目光低头一看,登时恼羞成怒,捂住了自己的胸膛。 “……所以,”郁璐颖移开目光,定了定神道:“我希望你能够原谅他,不要再为这件事情责怪他了,算我再欠你一次好了,一共两次。” 沈婕的心里很不爽:一来,她有些气肖尧让她在郁璐颖面前丢脸,二来,想到肖尧这么听郁璐颖的话,她又觉得光火。 “行,我回去给你记在黑板上,郁璐颖还欠两个人情呢。”沈婕不客气地说。 她开始认真后悔,把狗子推给郁璐颖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蠢了。 二人拿过休息室穿的浴衣,开始往身上套。 也许是出于少女的竞争心,她们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对方曼妙的酮体,心里都有些嫉妒。 沈婕羡慕郁璐颖高挑纤长的身材,郁璐颖则不自信地遮掩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换好浴衣以后,两位少女手挽着手朝休息大厅走去。 “不过,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原谅他了,这次真的不是因为这件事。”沈婕告诉郁璐颖。 “纯粹为了做实验吗?”郁璐颖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 “也有其它原因在,”沈婕告诉郁璐颖:“我不是说了吗?我想把你们的初恋还给你们,而且我明年就要出国了,要异国很多年,我不喜欢这样……而且肖尧他是一个……” 郁璐颖笑道:“姐,骗姐妹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沈婕伸手在空气中划出了一个问号。 二人走进休息大厅,找到了两个边边角角的,靠在一起的沙发床,舒服地躺下。 郁璐颖开口道:“姐,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想和你说说我的爱情观。” “嗯。” “两位女士,需要点什么吗?”一位女服务员走到了她们的床边。 沈婕问:“你们这有什么喝的来着?” 点完了两杯饮料,郁璐颖接着说道:“人家都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听到这句话,沈婕又忍不住为她的傻妹和肖尧同学的高同步率感到一丢丢心酸。 “但是我自己觉得啊——只代表我的个人观点,没有对你指手画脚的意思:没有爱情的谈恋爱也是耍流氓。” “嗯哼?”沈婕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你到底对他是一个怎么样的感觉呢?如果一直产生不了爱情,只有一些别的感情,我是觉得这样不仅对你自己,对他也是一种伤害和不公,还是趁早放手做回朋友比较好。” 沈婕发出一声轻笑:“嗯……首先爱情是什么感觉,我其实并不懂。而且,在我从小形成的观念里,也从来没有觉得婚姻和爱情有什么必然联系。” “对了,我说这个话并不是暗示你们两个应该分开,否则我刚才……” “傻妹别紧张,我懂的。” “嗯。”郁璐颖轻轻点了点头。 “我刚才想了一下,”沈婕道:“满足他的愿望,让他觉得开心和满足,就会让我自己也觉得很开心,很满足,有时候想到这些,会不知不觉地微笑,这样算不算爱情?” “嗯……”郁璐颖说:“就算你问我,我也……我自己是觉得算啦,但是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 “嗯。”沈婕说。 “反正,我自己是觉得啦,如果不爱,就不要伤害,趁早分开,至于分开以后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话,沈婕心里又有点小不爽。 “如果爱呢,那就不管什么出国啊什么时间线变动啊,你都要和他一起去努力、坚持……” “嗯……”沈婕随口应道。 “你俩也认识两个月了,很多事情你自己应该有判断了。上次在纳瓦拉婚纱的试衣间,你说你喜欢他金子般的心,你现在还这么想吗?如果你想要结束这段关系,最根本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嗯……”沈婕刚要开口说话,手机却剧烈地振动起来。 第163章 量子姐妹花ii 第164章 量子姐妹花ii “嗯……”沈婕刚要开口说话,手机却剧烈地振动起来。 “喂,狗……肖尧?” “……” “我和傻妹在外面泡澡聊天呢。”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在泡澡,手机没带在身上——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 “……” “怎么会没收到呢?等会看看是不是发送失败了?” “……” “好啦,喵麻麻在呢,一会就回去了,啊,乖。” “……” “知道啦知道啦,你记得吃饭啊,冰箱里有——” “……” “好,那先不说了,挂了啊。” 沈婕挂断了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那(17)个未接来电,“嘶”了一声。 “原因,原因就是这个吧。”沈婕把手机在郁璐颖面前晃了晃,给她看那(17)个未接来电。 “那你早上给他发信息了吗?”郁璐颖问道。 沈婕吐了吐舌头:“忘了。” “那是伱不对。”郁璐颖宣判道。 “好的吧。”沈婕心里有点小不服气:“反正呢……嗯……我觉得他太烦了。” “哈。” “他太~~~~~黏人了,我身边也有小姐妹谈恋爱的,没有一个男人跟他那样的。”沈婕开启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模式。 郁璐颖笑道:“那是因为他爱你才会这样子啊,如果你爱他,你也会想要一直黏着他的。” “才不是咧,”沈婕大声反驳道:“就算是相爱的情侣夫妻我也见过很多,他们彼此尊重,有独立的个人空间。我知道肖尧他是爱我的,但是有时候他的爱太沉重了,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你能理解吗?” “嗯……”郁璐颖努力地思考着:“就像,我妈妈那样吗?” 沈婕一拍大腿:“对对对,就像你妈妈那样!就像我爸爸那样!” 郁璐颖笑道:“不会吧,我认识肖尧也一年了,他才没我妈那么恐怖呢。” “死缠烂打,放学还跟着你的时候,你也这么觉得吗?”沈婕反唇相讥。 郁璐颖不说话了。 “肖尧同志呢,”沈婕道:“有的时候蛮可爱的,但是大多数时候太黏人了一些,我平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未来需要考虑的事情,处理的东西也很多。我还不能长时间呆在他身边,我真的很担心他未来的情况,所以才会拜托你照顾他……” 郁璐颖笑眯眯道:“拿我当挡箭牌,分散他的注意力是吧?你还说你不是拿我当哈加尔,我的撒辣依主母?” “呃……”沈婕无法反驳,她知道郁璐颖是对的,但是又不能对她承认。 “反正啊,反正,我是没什么恋爱经验,我的话你听听就好,”郁璐颖道:“我觉得只要认真相爱的话,这些其实都还好吧?” 沈婕叹道:“哎,所以我才说你们两个是一对啊,想法都一模一样的,你们两个相处起来肯定很舒服啊。” 郁璐颖秀眉微蹙:“你啊,你啊……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想享受爱,又不想承担爱的重量?没有无义务的权利,这初中就教过吧?总不能你岁月静好,让别人替你负重前行吧?” “哪有……”沈婕吐了吐舌头,挠了挠郁璐颖的胳膊。 “别别别,痒,”郁璐颖往外一缩:“反正,我吃番茄你吃蛋,我来遛狗你来撸,那哪儿成啊?就算你救过我的命,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沈婕被踩中笑点,开启了爆笑模式,郁璐颖也跟着笑,两个女孩笑成了一团。 郁璐颖心里忽然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是在亲口撮合肖尧与沈婕。 她在内心质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又觉得,这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其实你说到权利和义务啊,”沈婕终于止住了笑:“我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是我付出的义务比较多,我一直都在关心他,他的前途,他的物质生活,他的感受,甚至他的……” 沈婕想说“甚至他的那方面需要”,又觉得不合适:“甚至他不喜欢我穿比较露的衣服,我就不穿,我甚至为了他穿他喜欢的,那种很难看的袜子。” “很难看的袜子?”郁璐颖好奇道:“有多难看?” “肉色短丝袜。” “还好吧,我有时候也会穿啊。”郁璐颖说。 “……”沈婕满头黑线。 “反正我觉得,你应该是已经爱上他的了,”郁璐颖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很可能只是自己不愿意对自己承认罢了。” “啊?会吗?”沈婕摸着自己的下巴:“真想进入我自己的殿堂,找我的阴影问个清楚。” “像你这么善良的人,是不会有殿堂的。”郁璐颖说。 “嗯……”沈婕不置可否。 “我们女人呢,其实是一种非常绝情的动物,”郁璐颖说:“那个时候呢,我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对他可绝情了,不管他怎么纠缠我,我都无动于衷,只觉得更讨厌他……” “嗯,我不是这样,我母亲一直教育我要对别人有善意。”沈婕说:“哎,我忽然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共生了。” “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变了,变得有点像他。”郁璐颖点头道:“这不是好或者坏的问题,而是我还是不是我的问题——” “理解,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沈婕点头道。 “而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和他很像。”郁璐颖说。 “我,像他?”沈婕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跟他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我说的是,对他人善意的回馈,这方面。”郁璐颖解释说。 “嗯……嗯?” “所以,你们也有着一样的麻烦。” “什么意思?”沈婕不解。 “赵晓梅……” 两位少女再次抱着笑成一团。 “总之呢,我就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喜欢呢,就好好一起努力,不喜欢呢,就直接分手,没你那么拖泥带水的,又是和对方打申请报告商量,又是帮他找好下家,你辞职也要老板批准吗?”郁璐颖笑道:“也要找好新接班的员工?没你这样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沈婕想了想,委婉地说道:“不是的,我主要是担心肖尧会做一些傻事,对我和女儿都不好的事情。你知道他这个人吧,有些时候,有一些冲动,我还是蛮担心他的。” “比如说呢?”郁璐颖说。 “呃……”沈婕其实并不想点得那么透:“如果我不能说服他同意,他能放过我?” 郁璐颖抿嘴笑道:“哦,那倒也是,他这个人是有点跟踪狂的潜质的,我就深有体会。” “对啊,”沈婕拍了郁璐颖一下:“所以,这不能说明我爱他好伐。” “你啊,还在自己骗自己。”郁璐颖道:“你要真的想跑,难道会跑不掉?他拿锁链子给你拴起来了?跟你共生锁定了?他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如果开学以后他去学校门口堵你,以你们家的背景,很容易保护你的好伐?等你大学去了国外,只要你愿意,肖尧能拿你怎么办啊?跨国追捕啊?” 沈婕道:“哎,不对——我是跟他没有共生锁定,可他手里有个人质啊。” “虎毒不食子,他还能把你们家天韵给杀了?” “不是,我要是跟他撕破脸了,到时候他还会不会老老实实来跟我……你能100%保证?” “我什么也不能跟你保证,”郁璐颖皱了皱眉头:“说那么多,你其实就是想说,你不爱他呗?那就分吧,分吧。” “啊?可是你刚刚还说——” 郁璐颖故意道:“我想错了。要是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占有欲啊?怎么可能忍受他和别的女人谈恋爱啊?” 沈婕开始皱着眉头回忆起那些对肖尧产生占有欲的瞬间。 在“亲子教育中心”里,当她第一次看到肖尧和郁璐颖共生的时候,她对肖尧的拳打脚踢,很难说没有“出气”的成分存在。 自己先前也总是为了郁璐颖,赵晓梅她们,和肖尧吃醋。 沈婕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非没有占有欲,只是一直希望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她原以为,肖尧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没想到,他会帮郁璐颖一起隐瞒共生的事情,所以自己才会那么失望。 她原以为,自己也能顺顺利利地把郁璐颖给安排了,刚才发现其实也并非这样——傻妹其实不傻,她很有自己的想法。 一旦意识到自己无法掌控全局,她便难免感到一丝不安。 这……算是我的缺点吗?沈婕想。 但是,这些话不能对郁璐颖讲。 “我呢,其实从小就没什么这方面的太多概念,”沈婕道:“我有认识一个大姐姐,跟我关系很好,她就是政治联姻的,她和未婚夫的交情一直很好,算是发小吧,但是谈不上什么爱情。他们结婚以后,她就不管她老公在外面搞什么,约法三章,只要别把病带回家就好,洒脱的很——我身边的很多人都是这样。” 郁璐颖耸肩道:“该说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太复杂了还是太简单呢?” 沈婕跟着耸了耸肩,二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其实姐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郁璐颖又想到了什么。 “讲。” “你这个人呢,挺善良的,甚至有点圣人的潜质。” “哈?” “或者说,你是有基督徒的精神的。”郁璐颖想了想,换了种表达方式。 “为什么?因为我愿意去教堂参加弥撒,愿意跟你学着念经?”沈婕笑道。 “不是的,”郁璐颖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很多时候,本质上是‘利他’思维的。” “嗯。”沈婕大方地接受了郁璐颖的夸奖。 “但是偶尔还是有一点……”郁璐颖斟酌着词句。 好,“但是”后面的话才是重点,沈婕想。 “有一点,以自我为中心?”郁璐颖犹豫着说。 “谁?我吗?”沈婕不喜欢这个评价:“以自我为中心?” “嗯……该怎么说呢?”郁璐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有时候你会有一种高高在上,你自己都察觉不了的,高高在上。” “啊……”沈婕说。 “你愿意替他人着想,但是偶尔会,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替他人着想,”郁璐颖解释道:“把你的善意强加给别人。” “我能听懂,”沈婕点头道:“但是又不懂——能举两个例子吗?” “哎呀好啦,扯太远了,”郁璐颖一拍身下的沙发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谁又敢说自己完全没有‘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呢?程度问题罢了。” “嗯……” “反正,我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确了,你要是不心疼,我可以陪你做这个实验。”郁璐颖开始做结案陈辞:“你喜不喜欢肖尧,只能问你自己,我也只能帮你捋捋思路。” “嗯。”沈婕说。 “我是真的担心,”郁璐颖叹道:“担心这个实验做完,我们的朋友就做不成了。” “不会的,”沈婕承诺道:“除非是你这边不想做朋友了。” “我也不会的。”郁璐颖伸手抓住了沈婕的手。 “以后我们两个要经常出来聚,”沈婕和她十指相扣:“不带那个臭男人。” “好!”郁璐颖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告诉我?” 沈婕犹豫了一下:“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既然认为共生的强弱变化,和你对他的态度有关,那昨天的共生恢复——虽然只恢复了一部分,是怎么回事?”郁璐颖的目光炯炯有神:“你既然已经收回了分手的念头,那么,其实你的主要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共生和时间线的问题。” “嗯哼?”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解决时间线的问题?”郁璐颖问她。 “作为他未来的老婆,”沈婕说这话的时候,脸已经不会红了:“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还有一个同感身受心意相通的女人,这很合理吧?” “非常合理,”郁璐颖点头道:“但,如果代价是,代价是我和他在一起,那么解不解除共生,对你来说就没有意义。” “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动机还不够强烈,毕竟——” “好啦,我告诉你,”沈婕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早上又去教堂参加弥撒了,找你舅舅谈了谈,我发现的共生变化的规律进展。” “继续。”郁璐颖说。 “他觉得我的猜想很有可能是对的,并且他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沈婕看了看周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其实影时间的波动和出现,也和历史被改变有关系。” “哈?有依据吗?他这个人,不着调的奇思妙想很多的——” “但是,我们必须做这个实验,哪怕是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性,”沈婕说:“否则,你,我,我们大家,都可能随时有生命危险。” 第164章 女朋友们的换岗仪式 第165章 女朋友们的换岗仪式 肖尧匆匆忙忙赶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沈婕和郁璐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少年看到自己未婚妻的时候,心漏跳了一拍。 他的妻子此刻穿着一条清凉的淡蓝色短裙,上面有着花朵图案。她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衬衫,衬衫的下摆塞进裙子里,勾勒出她的纤细腰身。她的脚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短筒的黑色丝袜,丝袜贴合着她的小腿下部,更加凸显出小腿的曲线。温婉的短发夹着xxii状的发卡,衬托出她精致的小脸蛋。 在少女的身后,是布满火烧云的天空——这不是肖尧第一次看到火烧云,但这是第一次理解火烧云的美。整个城市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火烧云像一道道仙女裹着长裙舞动的轨迹,令他感到陶醉。 火烧云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变化,从最初的橙红色道渐渐的黯淡,令肖尧不禁想到了人生无常。想到不久就要到来的别离,想到再也不能每天看着这张精致的脸庞醒来,肖尧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伤。 郁璐颖站在沈婕的身畔,足足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穿着一条深蓝的牛仔裤,裤腿上卷到了脚踝,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t恤下摆也塞进了裤子里,脚上穿着米色的塑料凉鞋,使她被包裹在白色短丝袜中的一对脚丫一览无余。 少女的脚看起来很漂亮,足部线条流畅,袜子虽完全不透明,却很轻盈,勾勒出脚的轮廓。 众所周知,在学校里,通常你只能看到妹子的袜筒,很难看到脚的其它地方,但是在夏天,有时候妹子会穿凉鞋,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有机会一饱眼福,欣赏到女同学的整只秀足。 但是来到魔都以后,肖尧发现这里的人穿袜子都不穿凉鞋,穿凉鞋都不穿袜子,因此,从未看到自己初中在苏江时的那般景象。 出于这个缘故,肖尧的眼神忍不住多往郁璐颖的脚上转了几圈。 “你在看哪里?”沈婕心平气和地问道。 “我在……”肖尧立刻回答道:“第一次看到你穿这个黑的,短的……” 沈婕走上前去,本想重重地给他胳膊上来一拳,想起了郁璐颖,拳头在接触到他胳膊的时候,又顺势收住了力,挽了上去。 “傻妹,shopping。”沈婕回头招呼了郁璐颖一声,神采飞扬。 “啊。”郁璐颖答应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走到肖尧边上,犹豫了一下,又绕到沈婕边上,与她并肩而行。 肖尧陪着两个妹子一路逛大街,从提供土耳其浴的宾馆一路逛到了家附近的旧商业街,手里提着两个人的包包,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里的包装袋也越来越多。 一路上,两个妹子叽叽喳喳地聊得可痛快了。 看着她们兴致勃勃地挑选着衣服、唇膏、小首饰之类的玩意儿,肖尧心里感到有些无聊。 虽然他很乐意陪伴她们,但是……伱们倒是也和我说说话啊! “哎,傻妹,你看这件衣服好看吗?”沈婕指着一件裙子问道。 “嗯,不错啊,不过我觉得这一件更适合你。”郁璐颖指着另一件衣服说道。 “这个颜色确实很好看。”沈婕皱起眉头,手捻着衣服的下摆,考虑着要不要买下来,但又觉得这牌子没见过,感觉版型和面料都有些差强人意。 既然没有人想问他的意见,肖尧也就没开口,耐心地等着她们做决定,同时也帮忙打包好她们选好的东西。 然而,他却觉得两个妹子都没有太注意到他,即使他说话,也只是得到一两句含糊的回应。 “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电影,是不是很好看啊?”肖尧试着插话。 “啊,那个?还行吧。”沈婕回答得很敷衍。 肖尧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只是个没有姓名的旅行随员。 如前所述,最终,三人拐进了肖尧家附近的商业街。 街上的建筑都比较古老,地面上铺着不那么整齐的石砖,不少店铺的楼上都有长长的窗户,还有些是曲曲弯弯的木楼梯。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是古香古色的,小小的庭院里有着一些精美的摆设,行人络绎不绝,卖家的叫卖声中气十足。 肖尧、沈婕和郁璐颖三人坐在一张小小的木制方桌旁,桌子上放着他们点的几道小吃和几瓶啤酒——他们坐在店外,头顶就是一棵肖尧叫不出名字的大树。 “沉默的树盛开在天澜,逝去生命年华的灿烂,它不知道有一种,脆弱,叫永远……”肖尧一手转着木筷子,轻轻在嘴里哼道。 街道上,过路行人匆匆而过,树枝上的叶子被微风吹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肖尧笑盈盈地看着沈婕,一边夹起一片烤鸡,一边问道:“怎么样,沈小姐,我选的这家小店还不错吧?” 沈婕点头道:“还行,这种小店是别有风味的。” 郁璐颖则静静地吃着面前的烤串,眼神在街上流连,似乎在看着那些车来和人往。 她突然对肖尧和沈婕说道:“有时候,看看这些行人匆匆忙忙的模样,我就觉得人生好像一场无休止的旅行。” “无休止的旅行?”肖尧莫名有些感慨地重复着。 沈婕偷偷翻了翻白眼,心想高中生文艺青年们又开始犯病了。 “是啊,”郁璐颖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茫:“人生就像是无止境的旅行,我们总是在到达某个目的地之前,不停地向前走。” 沈婕接话道:“也许我们一直在向前走,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地在哪里。”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街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汽车鸣笛。 肖尧轻轻一笑,开始享受这个黄昏时分的清凉与美好。 坐下来以后,这两个妹子终于开始和他讲话了,这让他想到了那次去清浦的短暂旅行,想到了在“沈记大排档”的那个夜晚,和她们一起吃的腰子。 挺好的,人生嘛,不就是一个个美好回忆的叠加吗? 肖尧端起一次性塑料杯,喝了一口啤酒,又唱了起来:“喔~~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 “闭嘴!”“闭嘴!”两个妹子异口同声地嗔道。 “哎,好嘞。”肖尧又喝了一口啤酒。 少年向后靠去,然后意识到这并没有椅背,及时刹车,没有出洋相:“沈婕,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沈婕不经意地投来一瞥:“这么急不可耐想开始新生活了?” “唉,”肖尧把目光投向了天边的火烧云:“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才一直不敢问——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已经给我爸爸发过消息了,”沈婕告诉他:“明天我们一起参加完宋海建的追悼会就走。” 肖尧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早?再多留一晚吧,不然你还提着行李箱去龙华吗?” “哪里还早了,”沈婕抢白他道:“本来说昨天走,结果明天走——好好好,后天,行了吧?” “嗯,”肖尧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婕瞥了一眼郁璐颖,把手放到了肖尧的头上:“把头抬起来。” “?”肖尧迷惑地抬起了头。 “我今天跟傻妹说好了,”沈婕继续说道:“我走以后,傻妹会照顾你。” “什么叫照顾啊?”“什么叫照顾啊?”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道。 肖尧想的是,“照顾”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其实今天沈婕去找郁璐颖泡澡,肖尧就在一直在琢磨她想干什么。 他当然能猜到,沈婕想干什么,但是又觉得不至于。 毕竟,共生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这就说明,沈婕想要分手的意愿已经,嗯,开始回心转意了? 肖尧不太相信她还会继续照原计划执行。 郁璐颖则解释道:“姐姐的意思是,让我负责辅导你功课,帮你升高二。” “那太辛苦你了。”肖尧歉然,认真地向郁璐颖致谢道。 “先别着急谢,先跟你说好,”郁璐颖威胁他道:“你要是还考不过,以后我们俩都不和你一起玩儿了。” 肖尧觉得她说话的口气有点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不禁暗暗好笑:“保证过关升级!” “还有,”郁璐颖垂下眼睑,又抬起来,像是看着肖尧,又像是看着沈婕说:“我之后可能要去郊区或者外地参加一个夏令营活动,具体时间和举办地点现在还没完全定,到时候可能要带肖尧一起去。” “啊,”沈婕说:“好。” 沈婕觉得这很合理,即使没有共生距离限制,为了能持续补课,肖尧也必须跟着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酸溜溜的,不舒服。 “夏令营?什么夏令营啊?”肖尧讨厌夏令营,在他的记忆中,“夏令营”不过就是“暑期补习班”的另一个代名词罢了,作用就是侵吞孩子们的暑假时光。 不过等等,我这个暑假本来就是要拿来补习的,随便了。 “教区的夏令营。”郁璐颖告诉肖尧。 “噢……行,”肖尧看了看沈婕的脸色:“你们俩安排吧。” 他看出沈婕有点小不高兴,便对郁璐颖说:“要是沈婕不回家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让她帮我补课,不用又麻烦你了——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这话表面上是对郁璐颖说“给您添麻烦了”,实际上是说给沈婕听“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也不见得,”沈婕欠了欠身,把塑料凳子往后拉了一点:“我学业水平也很一般,而且国际部学的也不是一套东西。” “你不也要考数学、物理和化学吗?”肖尧嘀咕道:“能差多少啊?” “好了,”沈婕两掌一拍:“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傻妹,他如果不听话不乖,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可以抽空回来打他屁股。” 打屁股一刚,你脸都不会红的吗?! 郁璐颖抿嘴笑道:“可别,到时候他准为了把你骗回来,拼命捣蛋。” “喂,”肖尧抗议道:“不要搞得我好像小朋友一样好伐?” “你不是小朋友,谁是小朋友啊?”“你就是小朋友。”量子姐妹花齐声道。 肖尧伸出右手,在空气中划出一个“?” 三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吃完了晚餐,在降临的暮色中分头回了家。 既然已经和父亲说好,沈婕预估他也不会再派人前来搜捕和盯梢,回家进弄堂的时候,便不如往日那般警惕与小心。 “什么?”站在自己家的卧室里,肖尧大吃一惊:“今天晚上就开始补课?” “嗯,”沈婕点头道:“傻妹说,去了夏令营以后,效率肯定高不起来,现在的每一天时间都非常宝贵——” “我还以为后天等你走了再开始呢,”肖尧大声抗议道:“想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你。” “呸呸呸,别说的我要死了一样,”沈婕轻轻拍了一下肖尧的额头:“行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求人家帮忙,我们还一直拖,算怎么回事啊?” “可是……” “乖了,没有可是,”沈婕告诉肖尧:“而且我要和囡囡一起收拾行李,我们娘儿俩也需要好好告个别,是吧?” “本来我想帮你一起收拾的……” “行了,你就别跟这添乱了。” 肖尧按照沈婕的指示,拿了《过好暑假》、草稿本和几支笔,还有先师宋海建当时一起寄过来的那些卷子,在夜色中出了门,步行前往最近的肯基基。 少年本以为补课会在自己家里进行,但是郁璐颖觉得二人共处一室太过微妙(尤其是晚上)——并且,她认为沈天韵也不会欢迎自己,便将学习的地点设在了肯基基。 还没进去的时候,肖尧就在外面隔着橱窗看到了郁璐颖。 这个15岁的姑娘正坐在一张小桌前,埋头看书。 她的侧影,让肖尧不禁心生熟悉之感,又似远离陌生。 女孩的瓜子脸上,短发微翘,细眉弯丽,星目闪烁,动人心弦。她凝神的模样,仿佛氤氲着一层静穆的气息,犹如一幅精美的山水画。 和过去一样,她凝神看书的样子给人以安静的感觉,此时此刻,却难以令肖尧感到平安喜乐。 肖尧推开肯基基厚重的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 “嗨。”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和郁璐颖打了个招呼:“这么巧啊,又见面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郁璐颖的对面坐了下来。 少女没有和他打招呼,也没有看他,只是把自己身边的书包拿到另一边,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硬沙发:“这边。” 第165章 你能和我们一起去米帝留学吗 第166章 你能和我们一起去米帝留学吗? 晚上的肯基基餐厅里,灯火通明,雪白的光芒从吊顶的灯罩中散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炸鸡和薯条的香味。 几张桌子上散落着餐盘和纸巾,顾客不多,一些年轻人坐在角落里,低声聊天,偶尔发出阵阵笑声。 不像对家餐厅赶人一样的吵闹宣传曲循环,这里的店内播放着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总体来说,整个环境还是显得比较放松和安静的,这也许是许多大中学生选择来这里自习的原因。 肖尧正对着一张数学卷子,眉头紧皱。 他原以为郁璐颖会有一个补课计划,根据他目前的学业水平循序渐进,结果郁璐颖这么多愁善感的一个人,这次的教学方式却简单粗暴得很——就是刷题。 直接刷,她自己就在那里扮演人形问答机,缺哪块知识点讲哪块知识点,缺哪个公式背哪个公式。 开始的时候,郁璐颖就坐在肖尧边上,托着腮帮子,盯着他做题——不,应该说是观察他做不出题的样子。 后来肖尧亚历山大,提出抗议后,她开始自己和肖尧做同一套数学卷子。 他们所坐的角落十分安静,耳边只有水笔接触纸张的声音。但是肖尧依然无法集中精力,因为一种不知名的清淡花香,混合着肥皂水的香气,正若有若无地徘徊在肖尧的鼻端,让他想起了和郁璐颖谈诗论词的good old days。 他知道郁璐颖不会用香水,因此,更可能是她身上自然的体香。 和沈婕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了这么久,他对少女身上的体香已经十分熟悉。 怪不得贾宝玉会说,女孩儿是水做的骨肉。 不过,这只的气味又和那只不一样…… 肖尧偷眼去看少女那张,干净到仿佛不应该存在于俗世的侧颜。 这张侧颜曾令他魂牵梦绕,而此刻,自己却心如止水。 五年级第二学期的时候,肖尧班上转来一个,名为“李婷婷”的可爱女生,被安排做他的同桌。 他喜欢他的新同桌,每天放学都要强行“护送”李婷婷回家。 当然,李婷婷拒绝任命自己为她的男友。 一学期以后,肖尧终于失去了力气。 再后来,他忙于准备小升初的考试,分散了注意力。 上初中以后,肖尧又有了新的女同桌,于是,李婷婷又重新成为了肖尧的好朋友。 那时候的肖尧觉得,果然小学生不懂事,喜欢也只是过家家。 虽然自己并没有追到她,虽然自己已经对她没有太大的感觉了,但肖尧还是为收获这份特殊的友谊感到十分高兴。 那是一种非常欣慰,还有安慰的感觉。 肖尧有些恼火地意识到:他和郁璐颖,好像也已经进入了这种状态,至少在自己这方面,似乎如此。 这都高中了,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还是喜欢她的,肖尧告诉自己。我不是薄情寡义,说不爱就不爱之人。 少年偷眼打量着女孩的侧颜,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对她的感情。 说起来有些惭愧,刚开始认识沈婕的时候,肖尧还是把她们两个一起追的,似乎想要追到哪个是哪个。 后来她俩又一起同时送上门来,肖尧被迫拒绝郁璐颖的时候,那是万般的难以割舍。 刚和沈婕交往没几天的时候,肖尧想起郁璐颖,心中还会隐隐作痛。 人,真的可以放下这么快吗? 肖尧珍视她的友谊,欣赏她的才华,但他全部的爱和热情都已经奉献给了那位姓沈的女孩。 少年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 譬如说,家里的镜子忽然又通往了半年前,那么当高一上半学期的肖尧,看到自己如今坐在郁璐颖的身旁,却对她已然没了太多悸动,还要故意保持绅士的距离时,应该会想狠狠地给自己来上两拳。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2003年的肖尧,和2004年的肖尧,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呢?至少他俩在想法上,是有所冲突的。 那么,如果将这个时间纬度进行拓展,30年以后的肖尧与沈婕,夫妻关系到底怎么样? 沈天韵撮合这一年的我和这一年的沈婕,从一开始就是打着2034年的沈婕的旗号。 考虑到沈天韵的话里真假掺半,他对于那到底是不是“未来沈婕”的意思,有些喵信喵疑。 沈婕声称她和未来的“沈婕”通过几次电话,但她怎么知道那真的是“沈婕”呢? 还有,已经快俩月了,未来的肖尧和沈婕一次也没出现在沈天韵的身边过,他俩到底干啥去了?放着时空隧道都懒得来看一眼,号称是忙于生意?这合理吗? 我们退一步,假设这真的是“未来沈婕”的意思。 那么便可推理得到,起码34年的沈婕,很爱34年的肖尧。 但是,34年的肖尧,还爱着34年的沈婕吗? 虽然此时此刻的肖尧,相信自己会一生爱着沈婕,永远不变心。 可是,考虑到自己的“前科”,肖尧的自信心就又打了折。 他崇尚从一而终的爱情,所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 肖尧的发散性思维从东想到西,又从西想到东,直想到两眼发直。 直到郁璐颖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发什么呆呢,做题。” “哦,哦,我在想呢。”肖尧猛然惊醒。 “想什么呀?”女孩轻声细语地埋怨道:“一个选择题你愣了十分钟了,还有,你眼睛在看……算了。” 少女把自己的伸直的大长腿膝盖弯曲,穿着白丝的小脚收了回来,躲进肯基基桌子的下面。 “我没有在看你的脚。”肖尧告诉郁璐颖。 话一说口,肖尧便后悔了自己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果然,郁璐颖小小地瞪了他一眼:“要看,做完卷子再看。” 虽然郁璐颖的声音很小,但肖尧还是……头上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郁璐颖也自觉失言,脸上闪过一阵红晕,把头埋了下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下午刚和姐姐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是伱的婢女,肖尧也不是你的宠物。” 可真当和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时,却忍不住心里欢喜,想要靠在他宽宽的肩膀上,在这里坐上一整夜。 明明姐姐还没回家,自己就和他……靠得这么近。 就算拿到了“私掠许可证”,郁璐颖还是对自己感到羞耻。 “那个……”肖尧推了推她,把自己的试卷往郁璐颖那边挪了挪:“你看这一题,已知函数$f(x)=\\sqrt{4-x^2}$,$g(x)=\\sqrt{4-x}$,则下列命题中正确的是: a.$f(x)\\leq g(x)$ b.$g(x)\\leq f(x)$ c.$f(x)\\geq g(x)$ d.$g(x)\\geq f(x)$” “这个呀,”女孩向肖尧伸出了她的手,从少年的手中抽走了他的笔:“你可以先考虑定义域和值域,以及函数的图像特征。” 肖尧有些懵,你明明自己手里有笔,为什么要来抽我的?而且来拿笔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还碰到了一块儿,停顿了两三秒才慢慢挪走,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少年下意识地回味着掌心的余温:“那个,定义域和值域?” “你看啊,”少女耐心地在草稿本上划着什么:“首先,我们可以分别考虑$f(x)$和$g(x)$的定义域和值域:对于$f(x)=\\sqrt{4-x^2}$,由于开根号中的$4-x^2$必须非负,因此……” “慢一点,慢一点,”肖尧努力地试图跟上郁璐颖的思路,手里一边记,嘴里一边念叨着。 不知为何,周围的环境慢慢嘈杂起来,无论是人声还是店里的音乐声。 肖尧抬起头来——啊,是了,这些聚集在店里的人是那些无家可归者,沈婕离家出走第一天来投奔自己的时候,被郁……被自己气跑,自己找了她一晚上,来的第一家肯基基,就是这里。 是说,音乐忽然开这么大声干嘛?好像钝刀子在耳边割过。 “你说什么?”肖尧大声地问到,把自己的耳朵朝郁璐颖那边倾斜了一点。 郁璐颖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大(相比沈婕来说),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便更是不容易听清了。 少女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见肖尧仍是紧锁着眉头,一副很吃力的样子,便把自己的身体往他身边挨了挨。 然后,又挨了挨。 “?”肖尧感到,郁璐颖猝不及防地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由于是夏天,肖尧穿的也不多,郁璐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他的皮肤上,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股花香和肥皂香的混合气味也更加浓烈了。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热。那张樱桃小口吐出的温暖芬芳气息,就喷在自己的耳廓上……该死,她说了什么? 这是……怎么个……几个……意思? 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开玩笑,郁璐颖这么保守的人,怎么可能是无意的啊!…… 等等。 这个郁璐颖莫非是赵晓梅冒充的?她看上去就是沾点邪术的样子。 “所以这题选b,你明白了吗?”郁璐颖给他讲完了题,才不着痕迹地坐开了一点,总算恢复了社交(物理)距离。 我明白了,女人,你在玩火。 最终,两个人放弃了肯基基的这片基地,准备另觅它处。 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凉风习习,在一个闷热的夏日白昼之后,这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肖尧一手拎着两个人的书包,另一手…… 他垂下头,看看他和郁璐颖牵着的手,觉得……十分无语。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出肯基基的门,郁璐颖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牵起了自己的手。 熟练得好像这样做了千百次。 啊,是的,他们牵过一次手,但那只是在去舟庄的大巴上,在激动的情绪下,短暂地把手握在一起而已——是的,是握手,不是牵手。 但是现在这样,由对方主动牵着自己……走路?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吧,”郁璐颖看起来有点累:“你先回去吧,帮姐姐收拾一下东西,有时间多的话,把这张卷子做完,能做多少是多少,我明天跟你把它搞掉。” “明天?”肖尧问她:“明天不是去追悼会吗?” “追悼会回来呀。”郁璐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 “行吧,”肖尧最后想和沈婕腻乎一下的希望破灭:“明天别去肯基基了吧,太吵。我觉得还是去你家或者来我家?” 郁璐颖沉默不语。 “要么……跟以前一样,去教堂也不错?”肖尧说。 “再说吧。”郁璐颖扭头过来,伸手去探她的书包:“我自己拿吧。” “嗯嗯~”肖尧摇了摇头,用鼻子发出了表否定的声音。 少年牵着郁璐颖的手——事实上,是被牵着,感到掌心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少女微微用力,让手指交织在一起,仿佛想把更多的温暖传递给他。走了一段路,肖尧的掌心微微出汗,手掌黏在一起,却不会因此而分开。 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群涌动,各种声音不断穿过他们的耳朵。肖尧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复杂——他虽然很开心能够和郁璐颖一起走,但内心仍然感到一些不安和迷茫。 他开始想,自己应该把手抽出来,免得让心灵对沈婕的愧疚成为肩头新的负担。 肖尧用不大不小的力量把手往外抽,但是却失败了。 郁璐颖的手心也开始有些潮湿起来,但她依然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走着走着,路旁的商铺和人流渐渐减少。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就在此时,此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吧。 肖尧停下了他的脚步。 “嗯?”少女一个趔趄。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肖尧小心翼翼地说。 身材修长的少女转过身来,对上了肖尧注视她的目光。 虽然论身高,还是肖尧略胜一筹,但是由于眼睛长在头顶下方,所以从肖尧的角度看上去,两个人差不多高,甚至郁璐颖还略高一筹。 “嗯,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不太好,”肖尧斟酌着词句:“所以,我只是和你商量,你可以不同意,但是请不要生气。” “你说吧。”女孩用轻微又温柔地声音回答道。 “你……”肖尧下定了决心:“两年以后,陪,陪我,和我一起,去米帝留学吧?” 郁璐颖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眸中跃动的水光好像会说话:“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考上戏。”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终于松开了郁璐颖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但是在米帝学编剧不是更好吗?人家电影工业更发达。” “真是你自己想去的话,我可以考虑。”郁璐颖不假思索道。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肖尧告诉她。 “那我也觉得你在明知故问。”郁璐颖反唇相讥。 女孩的脸色和语气都很平静,但是肖尧知道,这次沟通基本失败了。 “我可以理解为,”肖尧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故意反对我们吗?” “你这话很奇怪,”郁璐颖的呼吸声略微粗重了起来:“我的未来人生难道应该依据另外一对情侣、夫妻的计划去安排吗?” 肖尧皱了皱眉道:“她的意思是,如果经济负担方面有困难,作为你的好朋友,她是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 “谢谢,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想考复旦,”肖尧说:“不过,在米帝的话,应该可以获得更好的发展前景……吧?” “她不知道我想报考的专业,”郁璐颖的音量开始变大了一丢丢:“你也不知道吗?” “我知道,”肖尧叹道:“古汉语文学。” “你是想让我去跟只会讲英文的教授学古汉语文学吗?” “好了,就当我没说过。”肖尧举手投降:“我说了,这只是商量,你没必要生气。” “我发现你们两个真的是天生的一对,”郁璐颖扭过头去:“你们一个想‘托夫献女’,把你寄养在我这,另一个呢,想把我当行李一样提着走——” “等一下,”肖尧更慌了:“‘托夫献女’是什么情况?” 郁璐颖转过身去,完全背对着肖尧。 “?” “她要我做你的……女朋友。”郁璐颖用很小的声音说。 “啥?”肖尧说。 “没听到算了。” “她还是和你说出口了,”肖尧叹道:“真是有毒。” “你明明听见了,还啥啥啥。”郁璐颖有些忿忿地说。 “不是,”肖尧对着郁璐颖的后脑勺说:“她还是要和我分?” “我如果没理解错,”郁璐颖说:“她还是你的未婚妻。” “她真的是秀逗了,你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结合郁璐颖今晚的诡异表现,肖尧没什么底气,更像在寻求确认。 …… “我同意了啊。”二十秒的沉默后,郁璐颖幽幽地说:“她说服我了。” 肖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痛!”郁璐颖一跺脚,转回身来,用微撅的小嘴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第166章 我太重了,怕压坏她 第167章 我太重了,怕压坏她 肖尧背着书包回到家里,换了拖鞋,径直拉开了衣橱的门,把头、上半身和一只胳膊探进了镜子里。 “那个,老婆大人,请出来一下。”肖尧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请示道。 房间里,两个可爱的少女正鸭子坐在地上,一起把杂乱的衣物叠整齐,往一个绿色的大行李箱中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肖尧小学初中的时候上微机课,微机房里都要脱鞋进入,那教室里弥漫着的就是一股这样的味道。 无论是肖尧自己,还是沈婕、郁璐颖在房间里都不会有这种味道,唯有我们的体育生沈天韵在场的时候……嗯…… “味道好极了。” 少年的目光在女儿的脚上划了一圈,她正穿着一双灰色的短丝袜,前脚掌和脚后跟还有一些细小的,梅花一样的图案。 “噢,小爸爸回来了。”女孩儿抬了抬眼皮,招呼道。 “可不可以不要在前面加一个‘小’字?”肖尧说。 “好的,肖尧你回来了。”沈天韵欢快地说。 沈婕站起身,踏着轻盈的步伐朝肖尧走来:“怎么啦?” 虽然没几步路,她的步态还是非常优雅,好像在舞蹈一样。少女的双腿轻轻交叉,轻盈地向肖尧迈进,她的短袜十分简洁,没有任何花纹或装饰,纯黑色的袜子没有透出脚面上的肌肤,长度仅过脚踝,刚好露出她那白皙柔软的小腿,堪称性感迷人。袜子的天鹅绒材质柔软舒适,流畅而不紧绷…… “你堵在橱门口干嘛?”沈婕问他。 肖尧赶紧钻回了2004年。 “怎么啦?”回到肖尧自己的房间,沈婕在他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右腿,再次问道。 “你,伱这是铁了心要和我分手?”肖尧的语气中说不出是气愤还是恐惧。 沈婕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讶异。 她沉吟了两秒钟:“过来。” 肖尧走了过去,沈婕则把腿放下,勾住了他的腰,让他正坐在自己的双膝上。 众所周知,肖尧比沈婕高了20cm,体重是她的1.6739倍,因此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自己压坏了沈婕。 少年的双脚着地,支撑着身体,试图分散掉一部分体重。 坐在这个位置上,他感到了一种舒适的,柔软和弹性,而且整个人更“高高在上”了。 与其同时,沈婕也显得更加娇小可爱起来。 “你膝盖上的伤不疼了?”肖尧问她。 少女仰起自己精致的脸蛋,勾住了少年的脖子,后者则配合地低下头去。 …… 他用手轻轻搂住了沈婕的腰,感受着她的柔软和温暖,然后把头靠在少女的肩上。 肖尧的头侧着,他能呼吸到沈婕的呼吸。 虽然觉得这姿势有些娘娘腔,但肖尧此时此刻,就是想这么做。 在这一刻,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只有他和沈婕相互依偎在一起。 “为什么在担心分手的人反而是你呢?”沈婕想好了自己的话术:“不愿意分手的人是我才对吧?你都对我……那样了,敢不负责,我就让约翰斯叔叔把你绑上大石头沉进黄江。” 肖尧的脑海里回想起那个身材可怖的洋人,听到沈婕的话,心里却放松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狗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安全感啊……”沈婕叹道。 “那,是郁璐颖在说谎了?”肖尧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婕没有问郁璐颖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告诉肖尧:“傻妹应该不太会说谎。” “所以,你还是去找她说那件事了。”肖尧叹道。 “你在担心什么?”沈婕挠了挠少年的腰:“不是都说好了吗?我收回当朋友的提案,咱们两个人也别再纠结朋友啊男女朋友,反正就是未婚夫妻就对了。” “那你们这一搞,我和她……我们三个人,算是怎么一回事啊?”肖尧无奈地苦笑道:“我真服了,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她的?” “就当,做个实验好了,”沈婕告诉肖尧:“跟共生有关系的。” 肖尧仍要辩驳,沈婕却阻止了他:“最后一天两夜了,不要再把时间花在争执上了,行吗?就一个月,试试看再说。” “你们两个都说好了?” “嗯。” “看起来我在这件事情上不但没有主导权,甚至也没有选择权?” “反正,我是不会跑的,在这个计划里你稳赢不输,别婆婆妈妈的。”沈婕说完这话,生怕肖尧再反驳,连忙转移了话题:“快,说说,你们今天晚上的约会怎么样?” 一边发出提问,一边摇了摇肖尧。 “约你个大头鬼,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补课,”肖尧还是本能地省略了一切身体接触的描述:“在肯基基补课,刷题,讲题,然后就一起走回来了——走回来的时候她跟我讲的这个事情。” “就这样?” “就这样啊。” “欸——”沈婕发出了长长的上声调。 肖尧看不出沈婕在想什么。 “晚上陪我好不好?”肖尧问她:“我……就当告个别?” “明天晚上的吧,”沈婕想了一下:“今晚是girl’s night——你下来吧,我腿开始麻了。” 肖尧赶紧站起身来,不小心撞到了沈婕的膝盖下侧,后者“嘶”了一声。 啊,糟了! “我碰到你伤口了?要紧吗要紧吗?” “不要紧。”沈婕摇摇头:“皮外伤就碰到的时候疼一下而已,没什么事。” “抱歉,”肖尧挠了挠头:“真的不好意思。” 他看到沈婕的右脚在她的拖鞋和短袜里,上下扭动了几下脚趾,接着,女孩把右脚放在沙发上,纤纤的玉指隔着天鹅绒袜子去抓痒。她的手指穿过指缝尖的袜子,使它们有些变形,袜口的边缘也开始向下滑落。 “啊,对了,”肖尧想起了什么,拉过一张椅子来,面对着沈婕坐下:“我今天去浴室接你们之前,在一个老医生那里买了专门的药,你记得带回去,按照说明每天在家里泡,他们说泡三天就好了。” “老军医啊?”沈婕揶揄道。 “又在胡说八道了,正经三甲医院上班的。” “……”沈婕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知道了。” “以后尽量不要把袜子弄湿了,”肖尧告诉沈婕:“如果弄湿了,也不要长时间穿着,早点脱下来换下来,保持脚趾和脚底完全干燥,不要穿太紧的鞋子和袜子,选那种透气性的材料……” “知,道,啦。”沈婕气哼哼地抬起左脚,一把搁在了肖尧的大腿上,少年则一把将它握在手心里。 “你还好意思说,”少女道:“我为什么会老穿湿袜子?” “我懂,”肖尧认真地点点头:“所以这是当面的忏悔。” “忏悔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一边揉我的脚?”沈婕揶揄道。 …… “行了啊,”沈婕阻止了他:“稍微摸一下闻一下过过瘾就好了,要节制知道吗?你和傻妹的共生已经恢复一部分了,别让人家难堪,也别让我们自己难堪,知道吗?”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像一只煮熟的龙虾那样,蜷缩起了腰部。 “你至于吗?”沈婕有些生气地轻轻踹了他一脚。 “不是,”肖尧一脸便秘地抬起头来:“好像……又痛经了?” “什么时候来的啊?”沈婕连忙抽回了左腿,将脚放了下来。 “就刚刚,忽然一下——” “你等下啊,我去给你拿卫生……”沈婕的丝袜足底在地面上摩擦着,寻找滚到沙发底下去的那只拖鞋。 “不用不用,”肖尧连连摆手:“我用不着那个……对面用就行了。” “有那么疼吗?”沈婕疑惑地问道:“现在共生还没全恢复吧?你都这么疼了,傻妹岂不是……?” “没事了,”肖尧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面色有些发白:“就刚刚忽然那一阵,现在好多了,就还是有点腰酸,肚子有点重,胸胀……” 沈婕有些担心是共生再次增强了,顺延了“girl’s night”计划,帮肖尧冲了红糖水和热水袋,又学着肖尧上次帮她按摩的样子,笨拙地为他按摩了腹部,最后抱着少年的头,在2004年的房间哄他入睡。 肖尧睡在春天的怀中,一宿做完了一生的梦,清晨醒来的时候,不适症状已经缓解了很多。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绝美的面庞。 “醒了?”沈婕睁开了自己朦胧的睡眼:“好点没有?” “好多了。”肖尧听到了窗外的鸟鸣。 “那你再睡一下。” 沈婕翻身下了床,顺手脱掉了自己的黑色丝袜,团成一团,轻手轻脚地放在肖尧的枕边,然后回2034年更衣。 上午十时不到,肖尧和沈婕拉着手出现在龙华殡仪馆的正门口。 郁璐颖和郁波已经在正门口等着他俩了。 沈婕今天穿的是一身黑的正装,大体上来说,就是来舟庄给肖尧突然袭击时,所穿的那一身dior的常服,帽子、长袖手套、黑色裤袜和小皮鞋,一应俱全。 令肖尧感到惊讶的是,郁璐颖也是一身黑,穿着打扮跟沈婕差不多,只是没有帽子和手套。 少年不记得郁璐颖以前穿过黑色裤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隔着社交的距离,他分不清这是柔软的丝绸还是棉质的面料,只觉得让她从裙摆下露出来的半只小腿更加光滑细腻。裤袜与她的长裙一样,是纯黑不透明的,这种颜色不仅让她的小腿看起来更加修长,而且使她整个人显得庄严肃穆,又典雅高贵。 郁璐颖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昨晚没睡好,肖尧和沈婕都知道原因是什么,当然也不会去提这件事。 郁波没有和往日一样穿着休闲的便装,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 这件长袍是由黑色绸缎制成,整体光泽柔和,版型宽松,裙摆下摆较大,袖子则较为宽松,带有一定的褶皱,袖口处的装饰非常精美,有细致的刺绣和金色装饰。 配合他脚上穿着的,油光锃亮的黑色尖皮鞋,以及环绕在颈部的,亚麻质地的白色罗马领,一看便知道是位神职人员。 见大家都穿得如此正式得体,肖尧有些心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西服,这是圣方济各中学的秋季制服之一,虽然版型和用料都不差,但因为不合身,看上去就还是像个推销员。他的胸前挂着头套式的学生领带,因为找不到素色衬衫,里面只好穿着白色t恤,下身则穿着黑色的休闲长裤和黑色运动鞋——这让他更觉得对不起宋老师了。 算了,差不多得了。 自己确实是没什么正装,总不至于还为了他特地去买一身,肖尧想。 龙华殡仪馆的大门两旁是两个巨大的花坛,里面种着鲜花和绿植。昨夜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空气中飘荡着的泥土气息,在这个地方给人感觉十分陌生。 肖尧一边在柏油地面上走着,一边凝望着绿化带上所种植的青松。 这些高大的树木苍劲而淡雅,他很喜欢。 宋海建的追悼会在一个角落的小厅举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柔和的黄色灯光投射在灵柩上,灵柩的边上则坐着四个请来的和尚,正在诵经。 为首的这和尚披着的袈裟很像《西游记》里唐僧的那件宝贝,头戴僧帽,看起来五六十岁年纪,虽然只是中等身材,却也称得上是宝相庄严。这四人端坐在灵柩边上,手捧佛珠,闭目静诵,每当一串佛号唱完,他们便同时深鞠一躬,诵经声虽不大,却深沉有力,悠扬清晰。 那和尚见郁波走进来,原本低垂的眼皮却抬了起来,然后对他微微颔首,郁波也回以点头致意。 看来他们认识啊,肖尧想。是不是在什么宗教界人士的会议或者政协会议上? 林主任来了,大腹便便的秃头校长也来了,灵柩边上站着几位戴孝的人,应该是从苏江赶过来的死者家属。肖尧一眼就认出了一个富态的女人——他们在清浦的七天连锁酒店,有过一面之缘,此刻正哭得撕心裂肺,闻者伤心。 由于是暑假期间,来的学生并不多,但令肖尧感到惊讶的是,陈鹿和张嘉龙居然也来了。 “我是班长,是代表我们班学生来的。”简单地打过招呼以后,陈鹿压低声音对肖尧郁璐颖他们说道:“龙龙是陪我的。” 肖尧注意到,吴旭菲也来了。这个女孩子也是年级里有名的美女之一,素来却寡言低调,肖尧认识她,她却不一定认识肖尧,简单地来说就是没什么交集。 在姚老师的殿堂里,那个大舞蹈教室内,肖尧曾经见过她——虽然那并不是她,只是认知的产物。 吴旭菲穿着一件带有格子的浅色上衣,长裤和运动鞋中间露出的白色袜筒上也是相同式样的格子。 还真是一个讲求搭配的女生啊,肖尧想。 追悼会程序简练,没什么值得赘述,大约20分钟就结束了。 遗体告别的时候,肖尧努力想要让自己悲伤一点,却发现很难做到。 想说点什么,又很难找准自己应该采取的身份和立场。 这更加深了他对自己此行实为猫哭耗子的判断——这感觉,不太好。 追悼会结束后,家属对前来参加的学生们挨个致以答谢,肖尧一边和林主任、张嘉龙、吴旭菲他们寒暄交谈着,一边走出了小厅。 郁波和那为首的和尚却已经站在大厅的门外了。 他的手轻轻地接过和尚递来的火机,将火光放在了嘴边,吸了一口烟,再把火机递给和尚。和尚接过火机,直接将火机塞进了僧袍的大袖子里。 “阿弥陀佛!”老和尚说。 “释慧大师别来无恙?”郁波猛吸一口烟,缓缓地吐成烟圈。 俩人的动作从容,烟雾袅袅升起,肖尧远远望着,竟然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庄严而神秘? “‘组织’那边传来消息,”郁波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像宋先生这种离奇的死亡事件,近来在全球各地都有报告。” “shadow的活动,现在也越来越频繁了。老衲方才观气,死者绝不像是自然死亡,也绝非自我了断。” “很明显,有人在利用‘认知的世界’作恶,”郁波满脸忧色:“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废人化了,甚至是精神控制。世俗的政府和警方对于这种超自然的恶行根本没有好办法。” “神父认为,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释慧问。 “共济会……” 释慧闭上眼睛,口中诵念:“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唯念念不舍,而成佛耳。” 郁波耸了耸肩。 释慧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郁波:“‘认知的世界’,本质上是众生的心灵世界。唯有正念和清净心,可以帮助众生摆脱妄想和贪念,从而抵御‘shadow’和‘殿堂’对人类心灵的侵蚀。” “啊,随便了,”郁波道:“‘组织’上的意思是,你那边再盯紧点儿,也抓紧点。” 释慧瞥了一眼正站在殡仪馆大厅中交谈的肖尧、沈婕、郁璐颖等人:“这几个就是你最近挖掘的‘潜能者’?很年轻嘛。” “算是吧,”郁波点头道:“也算是机缘巧合,送上门来的。尤其是中间那个,高个子的,对,那个穿灰西装,戴眼镜的男生,看到没?我觉得他天赋极高,能成大器——还有一个小子,我今天没带他来。” “你准备让他们知道‘组织’的存在吗?”释慧大师望向那些少年人。 “再观察一段时间品性吧。”郁波谨慎地说道:“经上说,‘坏树不结好果子’,才能和品性就像果实和根基一样,我必须确保——” “我倒觉得,他……”释慧似乎是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他的身上有圣光。” “哦?”郁波挑了挑眉毛。 “我看到,他身上的光很强,”释慧继续看着灰西装的少年:“但是在光的深处,有一团……隐隐约约的,黑雾?黑气?嘘,他过来了。” “波哥——”郁波听到一个声音:“走不走?” “走走走。”郁波把烟头用脚踩灭:“释慧大师,我们有时间再聚。” 释慧把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指放在耳朵边上,跟郁波摆了摆手,转过身走向无人的角落,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第167章 幸福的四口之家 第168章 幸福的四口之家 郁波开着他的黑色轿车,直接把肖尧、沈婕和郁璐颖三人放到了肖尧家的弄堂门口。 “肖尧,帮傻妹拿拖鞋。”刚一进门,沈婕就指示道。 “哎。” “无自噶来,无自噶来(我自己来)。”郁璐颖慌忙道。 她轻轻地弯下腰,打开放在门口的鞋柜,从里面找出一双白色的平底拖鞋,“啪”的一声丢到地上。随后,她手扶着墙壁,抬起左脚,用右手扶住黑色露脚背小皮鞋的鞋跟,将它脱了下来,动作缓慢而优雅,仿佛是一场细腻的舞蹈。 虽然被包裹在不透明的黑色裤袜中,但五只细长的脚趾依稀可见。 这条袜子是由柔软光滑的材料制成的,黑色的面料紧致地包裹着她的脚面,将她美丽的足部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和沈婕七百块一条的裤袜不同,郁璐颖的脚底已经有些起球了,却因此显得更加真实、可爱。被勾勒出的足弓线条,令人不禁想起古典舞蹈中女舞者的优美姿态。 袜子缠绕着她浑圆的脚后跟,让肖尧忍不住想要亲吻一下。少女的脚踝纤细优美,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衬托出她完美的脚型,和以往一样,令少年怦然心动。 “看,再看,要不要把眼珠子贴上去?”耳边响起了沈婕不无醋意的声音。 “姐姐。”郁璐颖已经如法炮制,脱下了另一只小皮鞋,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 肖尧赶紧若无其事地,把目光划到了沈婕那双,同样被包裹在黑丝中的秀足上。 他看到沈婕和郁璐颖同时把脚伸进拖鞋里,然后把皮鞋在鞋架上放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尧好像闻到了从郁璐颖小腿上传来的淡淡……奶香? “傻妹,”沈婕边说边往卧室里走:“个赤佬是只色狼,变态,侬之后来帮伊补课,伐要穿么子(袜子)。” “噢,好噶。”郁璐颖貌似乖巧地点头应道。 肖尧:“?” 刚回房间里,沈婕就钻进大衣橱去换衣服了,郁璐颖则略微有些拘谨地坐在了那张墙角的硬沙发上。 肖尧找到床上的空调遥控器,“滴”一声打开了那老旧的空调。 他心里很清楚,沈婕急着去换衣服,并不是单纯出于炎热。 其实肖尧一直觉得沈婕穿那身长裙和裤袜还蛮好看的,但是当她穿成这样,和同样着长裙裤袜的郁璐颖站在一起时…… 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这简直是一种迫害。 肖尧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郁璐颖,这身衣服让她更显瘦,更修长,也更进一步凸显出身材比例的优势。 少年一直觉得女孩子的身高无伤大雅,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穿衣服的时候,视觉效果是真的有差。 肖尧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沈婕喜欢穿短裤和短裙了。 “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了?”郁璐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 肖尧连忙把目光移向了旁边地板上的一处小黑点:“咳……” 然后,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说道:“可是,不是你说,要做我女朋友的吗?” “……那你看吧。”几秒钟后,肖尧听到一声更轻的回答。 “我……” 肖尧刚说了一个“我”,衣橱门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依次钻出来两个短头发女孩子。 稍矮的女孩子穿着红色的大t恤,下摆遮到了大腿处,看上去像是一件睡衣。她身材娇小,戴着xxii状的发卡,中短发下面露出光洁的后脖颈,她的双腿纤细修长又娇嫩,没有穿袜子,只穿着拖鞋。 比较高的女孩子穿着绿色的夏季睡衣,露出了她白皙的肌肤。她的短发整齐地梳着,微微卷曲,眉目之间散发着一股俏皮的气息。她的身材婀娜多姿,同样没穿袜子,小腿却因为长期锻炼而显得特别结实。 绿衣服的女孩子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脸上透着睡意,但她的美貌仍然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郁璐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傻妹,坐。”沈婕走到沙发前,抱着郁璐颖一起坐下,坐在她的身边介绍道:“这是沈天韵,我女儿。” 郁璐颖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应该是已经见过了。” “昨天晚上伱给肖尧补课的时候,我和这孩子说好了,”沈婕翘起光洁的大腿,将右手的手肘搁在郁璐颖的左肩上:“我和她说了,你会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照顾好肖尧,帮他补课——她会和你好好相处的。” “呃……”郁璐颖说。 “天韵,怎么不叫人呐!”红衣服的女孩朝绿衣服的女孩投去了不满的一瞥。 “人。”沈天韵说。 沈婕向后勾起小腿,就是一脚。 “呃……郁阿姨好。”沈天韵吞吞吐吐地叫道。 郁璐颖的额头上出现三条黑线:“别,把我给叫老了。” “我们家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来,你们握个手。”沈婕命令道。 “天韵妹妹,请多多关照。”郁璐颖再次站起身来,拘谨地向沈天韵伸出了右手。 “别,辈分乱了,”沈天韵笑嘻嘻地握住了郁璐颖的手,肖尧的手上顿时传来一阵温热:“你说对吧,肖尧哥哥?” “打你。”肖尧挥了挥拳头。 郁璐颖抿嘴笑道:“天韵,他还打过你呢?” “打过啊!”沈天韵露出记仇的表情。 “真的假的啊?”郁璐颖看了肖尧一眼,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真的,”肖尧故意板起脸说:“打她特别解压,孩子很喜欢。” 沈天韵走到肖尧跟前,抬起光光的脚丫就踢,后者敏捷地闪开了。 “噫,家暴倾向一刚。”郁璐颖指着肖尧说。 郁璐颖本来说中午要做饭,肖尧怎么想都觉得让一个“客人”帮自己一家三口做饭,实在不像人干出来的事情,便坚决要求自己下厨。 “你会吗?”郁璐颖眨巴着自己那双大眼睛。 肖尧瞄了一眼她头上的黑色发箍:“我最近……一直在偷空研究。” 其实他只偷空研究了一道菜,那就是沈婕爱吃的青椒肉丝。 少年打开冰箱,取出几个青椒,是那种薄皮辣子,切头去尾,去掉里面的筋,切成一条条的丝。 然后,他开始切猪肉。 “菜刀不是这么拿的,”郁璐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出声道:“你这样使不上劲,要用三根手指,这样……” “这样?” “不是……” “哪样啊?” 郁璐颖走到肖尧旁边,伸出纤细的右手,握着肖尧的手背,把他的手按在刀柄上,随后一根一根摆正手指的位置。 “切的时候左手要扶住,不然肉老动。” “我怕切到手。” “不会的,你这样,手指扣过来用指节顶住刀身……” 郁璐颖的手是经常做家务活的少女的手,触感稍微有些粗糙,左手的指尖有茧,但总的来说,仍然非常好看,且手指修长,指甲整齐干净,肖尧觉得,她这样的手应该去弹拨竖琴,而不是日复一日,浸泡在肥皂水里洗碗搓衣服。 比较起来,沈婕的手更加精致,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闪闪发光。她的手掌光滑柔嫩,没有一点死皮和老茧,仿佛是娇贵的艺术品一般,手部线条流畅,每个细节都十分完美。 肖尧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对郁璐颖的心疼与怜爱:“放着我来吧。” “你别逞——” “强”字还没说出口,两人就听到了从卧室传来的脚步声。 郁璐颖触电一般地松开了肖尧的手,欲盖弥彰地退到了皂片间的另一个死角。 “教他做饭呢?好事。”沈婕背着手踱步过来,脸上笑眯眯的:“免得将来饿死。” 狭小的皂片间里站了三个大孩子,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堪,但沈婕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三人一边聊着天,郁璐颖一边指导着肖尧完成了这道青椒炒肉丝,沈婕也饶有兴趣地站在一边,状似“跟着学”。 把青椒炒肉丝盛进盘子里以后,郁璐颖指挥肖尧把菜端进去,又亲自围上围裙,做了番茄炒蛋、炒豆芽和红烧茄子,最后又做了一碗蛋汤。 “怎么全是绿油油的啊?”肖尧说。 “简单好做呀,”沈婕抢答道:“再说冰箱里就这点东西?” 郁璐颖看了两人一眼:“菜原来不是肖尧买的?” “都是我和他舅舅去菜市场买的,”沈婕白了肖尧一眼:“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做。” “?”肖尧抗辩道:“别瞎说……你的内……你的衣服都是谁洗的?” 话说出口又觉得,当着郁璐颖的面这么说不妥,不过郁璐颖并没有表现出在意——因为她接起了一个电话。 “喂,姆妈?” …… “无参加老丝呃追悼会起了呀。” …… “嗯,中朗向(中午)伐回来切(吃)了。” …… “嗯,来伊窝里向(在他家里)。”郁璐颖用脖子夹着电话,开始把红烧茄子往盘里盛。 …… “么呀,就阿拉两噶豆(没呀,就我们两个)。”郁璐颖努嘴示意肖尧和沈婕把菜往房间里端。 …… “好来,伐要烦了,晓得了。”郁璐颖说:“系伐告侬刚了。” 郁璐颖放下电话以后,四个半大的孩子围着卧室里的餐桌坐下。 他们本想把桌子拖出来,又觉得很懒,便只好挤一挤。 肖尧坐在右中间,右手边是郁璐颖,左手边是沈婕,沈婕的左手边是沈天韵。 “傻妹,”沈婕突发奇想:“你是不是吃饭之前都要祈祷的?” “是的呀。”郁璐颖不解地问。 “要不,今天你来带我们一起做个饭前祈祷?”沈婕盛情相邀道。 “啊?”郁璐颖有些吃惊:“是可以啦。” 肖尧和沈天韵也都有点儿意外,不过没人表示反对。 四人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着橱顶那尊耶稣圣心像。 那是肖尧生日那天,郁波所送的生日礼物,在“影时间”的初次登场中,救过大伙儿一次。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郁璐颖示意大家跟她在胸前划十字:“阿们。” 然后,他们好像外国电影里那样,四人牵起手来。 肖尧左手牵着沈婕,右手牵着郁璐颖,不禁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突然感觉,这好像一个“四口之家”的温馨气氛。 “主,求你降福我们,和你所赏赐我们的食物,”三人跟着郁璐颖缓慢地念道:“我们也为你所赏赐我们的一切,感谢你。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们。” “阿们。”肖尧忽然有些感慨,心想若是郁璐颖的天主果然存在,也不知道是否会祝福这个“充满光辉与喜悦的家”? 在饭桌上,在闲谈的间隙,肖尧抛出了这个疑问:“郁璐颖,圣经上对于一夫一妻制和一夫多妻制,有什么说法吗?” 肖尧只是想做一个学院派的探讨,沈婕和沈天韵却向他投来警惕的一瞥。 却说郁璐颖本就对研究宗教知识不甚热心,只是这一题,她恰好听舅舅说过,便一边回忆一边开口道:“其实圣经上真的没说过这个。” “哦?”沈婕说。 “嗯,怎么说呢?旧约时代其实是一夫多妻的,”郁璐颖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以后才继续开口说道:“准确地说,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那不是跟我们华夏古代差不多?”肖尧插嘴道。 “不知道,也许是吧。”郁璐颖说。 “那新约呢?” “新约其实也没说过这个,而且有一段经文要求,成为‘监督’,也就是‘主教’的条件之一是‘只做一个人的丈夫’。” “哦?主教不是不能结婚的吗?”肖尧夹起了一块茄子。 “在初期教会应该是可以的吧?”郁璐颖谨慎地回答道:“所以,有人通过这句经文推断,其实初期教会……对信徒的这方面也是没有强制要求的。” “我听人家讲,后来其实是受了罗马人的风俗影响?”沈婕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知道,”郁璐颖摇头道:“我听舅舅说过,裂教者马丁路德还是加尔文谁的,其实也提出过恢复多妻,只是后来为什么这项改革没有施行,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聊的话题都好深奥。”沈天韵说。 “噢。”肖尧说。 “不过讨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吧?”郁璐颖说:“因为教会从很早的时候就确立一夫一妻制的总原则了,而且当初在伊甸园的时候,也是造了亚当和厄娃,一男一女,并没有其他人……” “我听说还有一个叫莉莉丝的。”肖尧说。 “没听说过……”郁璐颖摇了摇头。 四人的聊天方向渐渐转向了别的地方,饭后,肖尧自告奋勇去洗碗,郁璐颖也跟出来帮忙,被肖尧坚决地赶了回去。 沈婕和沈天韵都困了,准备午睡,而郁璐颖已经从包里拿出了数学卷子。 说实话,现在放肖尧和郁璐颖独处,让沈婕心里多少有点小不舒服,不过她也只是稍微纠结了一下,便拉着自己的囡囡去2034年睡觉了。 肖尧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郁璐颖熟练地拿抹布擦好了饭桌。 少年意识到,现在只有他和郁璐颖俩人独处了。 第168章 活不到30岁的人 第169章 活不到30岁的人 肖尧也想午睡,但郁璐颖显然没想惯着他。 坐在饭桌上,他被郁璐颖监督着,完成了昨天的那张卷子。 “最后三题不用浪费时间了,你开学前现在的合理目标是保证及格。”郁璐颖拿出了另一张宋海建特供的数学卷子。 “报告政府,可以申请课间休息10分钟嘛?”肖尧举起了右手。 “不,可,以,(她用英语念的two four six o one)。”郁璐颖已经帮他把卷子摊开,铺在桌面上,用笔敲打着卷面上的题目:“打铁就要趁热。” 郁璐颖平时都是柔柔弱弱,很好说话的亚子,一旦进入了教书模式,就是另一个宋海建啊,肖尧在心里暗暗感叹。 怎么说呢?和郁璐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先前都是在教堂的小房间里,严格意义上也算是公众场合。 第一次和郁璐颖在家里独处,是六月中旬的事,当时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诗刊》,听《纯真年代》,然后被提着黑色大垃圾袋闯进来的沈婕打断。 再来就是今天——而且,据说,现在我们两个人,已经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了。 不管是沈婕还是郁璐颖,似乎都没有人来征求他的同意。 坦率地说,怎么想都还是觉得非常奇怪啊。 这一回啊,这一回就叫作:“沈婕乱点鸳鸯谱,肖尧怒开水晶宫”……? 说起来,自己刚才在饭桌上,和郁璐颖以及大家探讨一夫多妻制的话题,多少也有点故意激将沈婕的意思,想叫她知难而“收”。 结果,她都好像没什么反应——她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 不过,还好,今天下午并没有肖尧想象中的那种暧昧气氛。 一来,郁璐颖辅导功课非常严肃、认真,二来,和沈婕离别在即,肖尧的心情也随之低落——更不要说,她就在衣橱里面,随时都可能出来。 肖尧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学习上。 我的目标可不只是不留级,我是要考上戏的! 有了第一张试卷所累积的经验和补充的知识点,肖尧做这第二张试卷时,便不再两眼一抹黑。他运用已经掌握的套路完成了一些题目,内心充满了打网游升级后的成就感。 “怎么样怎么样?”肖尧把试卷推了过去:“做得对吗?” 郁璐颖抿着嘴唇,把小脑袋歪过来看:“对!” “快夸我!” “肖尧同学真聪明!”郁璐颖的赞美像是发自真心。 “呃,不过这一题……”肖尧再次把试卷推了出去。 “这一题呀,其实还是用刚才那个公式,只是它为了骗你,换了一种形式……” 不知不觉间,这张卷子竟然也做完了,只留下最后三道大题。 肖尧的脑子十分疲惫,有些昏昏欲睡,但身体却因为久坐而蠢蠢欲动。 郁璐颖抿嘴笑道:“休息十五分钟吧,等下换做物理卷子。” 少女本以为少年会发出哀叹声,没想到对方只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点头道:“保证完成任务!” “好!很有精神。”郁璐颖说罢,笑着站起身来,朝皂片间走去。 “你干嘛去呀?”肖尧问她。 “倒水去呀。”郁璐颖说。 肖尧跳起来往外跑去:“我去给伱买饮料吧,你喝什么?还是美年答?” 郁璐颖低头想了一秒钟:“嗯。” 肖尧蹦蹦跳跳地穿过狭窄又九曲十八弯的弄堂,路过弄堂入口的公共厕所和倒痰盂处,买了四瓶玻璃瓶的美年答。 “两瓶冰的,两瓶不冰的!” 他觉得玻璃瓶的好喝,气足,但是人家不让他把瓶子拿走,没办法,只好又给了两个钢镚当押金。 少年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想到等会要做的物理卷子,就只想抱着家里三个女孩子当中的随便哪个先睡个午觉。 他忽然想起,郁璐颖和沈婕都比较喜欢喝咖啡,就又去马路斜对面新开的“基巴克”咖啡店,买了两杯热拿铁。 本来想买四杯,可是“基巴克”实在是太贵了——要三十多块钱一杯,肖尧不舍得喝。 回到家里,他发现郁璐颖并没有靠在沙发上或者哪里休息,而是继续坐在饭桌前,帮他挑选着难度适中的卷子。 “郁老师,您请。”肖尧把一瓶不冰的美年答和一杯拿铁放在了郁璐颖的面前。 “别喊我郁老师,”郁璐颖继续埋头在卷子里:“别人都是这么喊我妈妈的。” “呃……”肖尧一边“呃”,一边拉开了穿衣橱的门。 沈婕已经起床了,沈天韵不在房间里。 她一边满房间翻箱倒柜,找自己的东西,一边耳朵上夹着一个无线耳机……那个叫什么来着?蓝牙?用这个蓝牙耳机,连着沈天韵那个白色的“智能手机”,正在打着电话。 “老婆,咖啡来喽。”肖尧把手里的美年答摆在饭桌上,殷勤地将咖啡递到了沈婕的手边。 沈婕朝他点点头,接过咖啡,浅浅地啜了一口。 “你打完电话就快点出来陪我们,就我们两个人,很尴尬。”肖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啊啊啊。”沈婕也不知是在跟谁“啊啊啊”,摘下了耳机,手背冲肖尧,向外摆了摆手。 少年一步三回头地钻进衣橱,关好了门。 “谁呀?”少女重新戴好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的音色清澈而圆润,像是一杯温暖的茶,滋味浓郁却不刺激,又像一股柔和的暖风。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总体来说,不像47岁的女人,倒像是才30岁出头。 “还能是谁,”少女沈婕道:“肖尧呗。” 电话的那头传来一阵宽容的轻笑声:“我过一段时间就回魔都了,到时候可以见见他吗?” “见呗,”少女沈婕又拉开一个抽屉,合上:“正好我要回家去了,换你轮岗陪陪他。” 未来沈婕又在电话的那头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轻柔笑声:“行啊。” “沈婕,”沈婕走到沈天韵的床边,轻轻坐下,两手放松地摆在大腿上:“你说,我做得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未来沈婕道。 “明明是我亲自撮合他们的,但是我现在心里就是有点不爽,就是有点酸。”沈婕道:“我是不是在作天作地啊?” “选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未来沈婕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回答道。 “如果你是我,”沈婕说:“不对,你本来就是我,如果你穿越,重生到了17岁的时候,你会作出和我相同的选择吗?” “……不会。”未来沈婕沉默了数秒后,这样回答道。 “那就说明,我做得不对?”沈婕的声音紧张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 “也许是因为,人总是会,对自己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抱有幻想和遗憾吧。”未来沈婕的声音变低了很多。 两个人——其实是她自己一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少女沈婕咀嚼着自己所听到的这句话,想了半天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刚要发问,未来沈婕又开口了。 “我之所以会做出这个选择,”未来沈婕说:“也许是因为,我不认识郁璐颖。我认识肖尧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我觉得,如果我认识她的话,也许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不在……是什么意思?”少女沈婕吃了一惊。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未来沈婕道。 “为什么?什么时候?”少女沈婕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杯咖啡全洒在了地上:“她怎么死的?” “这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少女沈婕的语气很急。 “你也没早告诉我,你知道那个名字的吧?”未来沈婕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吗?应该会有渠道的吧?”沈婕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了,问肖尧,你的那个肖尧。” “……我知道了。”对面又是沉吟良久,才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就,拜托你噜?沈婕。”少女沈婕说。 与此同时。 不,准确地来说,三十年前。 “来,做卷子吧。”郁璐颖把挑出来的物理卷子,在少年的面前展开。 “说好休息15分钟的吧?让我享受享受,”肖尧举着手里的冰美年答:“陪我聊聊天。” “已经休息15分钟了,”郁璐颖告诉他:“买饮料不算时间的吗?” 肖尧:“……” “好吧,聊什么?”郁璐颖没有用吸管,而是掀开了咖啡杯的纸盖。 肖尧被这一下子问住了,一时竟也不知道聊什么好。 “这个美年答,”肖尧指着桌上的汽水说:“意思就是每年都要喝。” “哈?” “你看这个‘答’字,下面是一个口,就是要喝,”肖尧说:“因为美年答太好喝了,所以每年都要喝。” 郁璐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才不是呢……你将来不是要做编剧,是要做广告文案吧?” 我才不要做什么狗屁广告文案,肖尧想。不过这么无聊的冷笑话,竟然能把妹子逗笑,也真是难得:“我小时候,我堂哥就是这么和我掰扯美年答的。” “……”郁璐颖又不说话了。 “那……”肖尧憋了半天,又憋出来这么一句:“所以,你还真要做我女朋友啊?”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蠢爆了。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面前的草稿纸,写下“这取决于你”五个娟秀的字,然后推到肖尧面前。 “?没事好好的干嘛换笔谈?”肖尧问。 “因为你问的问题太流氓了,我回答不出口。”郁璐颖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就流氓了。 哦!肖尧又想,那就是说,只要是用写出来的,就可以流氓了是吧? 肖尧提起笔,在草稿本上写下:“刚才做饭的时候,我看到你的手,我就想,如果是我跟你结婚的话,一定不让你干任何家务。” 郁璐颖看到这行字,脸色微微一红,写道:“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和别人承诺。” 肖尧不知道这个“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指的是“我和你结婚”还是“不让你干家务”,想来大概率是前者,不宜深究。 “我是说如果嘛……”肖尧开口说道。 郁璐颖没有理他。 “你今天穿的袜子,很好看。”想了一会儿,肖尧又这样写道。 “你不是流氓,是臭流氓!!”郁璐颖闷着头,没有看肖尧,只是写下这9个字,还在后面划下两个重重的惊叹号。 “认识你以来,好像是第一次见你穿,这种。”肖尧继续厚着脸皮写道。 郁璐颖回复:“这是出席葬礼的礼仪。” 肖尧:“现买的?” 郁璐颖:“不是,我妈妈的。” 肖尧:“你妈妈穿过的?!” 少年忽然觉得性致全无。 “怎么可能啊,新的没拆……”郁璐颖划掉了这行字,又翻到纸的背面,写下四个大字:“没错,就是!!” 随后,提起那张纸,怼在肖尧面前。 “呃,哦,哈哈。”肖尧说。 “能不能聊点别的?”郁璐颖故意冷冰冰道。 “好好好。”肖尧提起笔,想着下一个聊天的话题是什么。 诗歌?小说?影子世界大冒险?未来,未来的情况?学习做菜?还是聊聊沈婕现在在做什么?她这个电话到底要打多久? 神经病啊,为什么要和郁璐颖聊沈婕在干什么,太没情商了,肖尧想。 沈婕大概就是故意不想出来而已。 她怎么忍得住的?! 唉,还是不够喜欢我啊…… 出神间,郁璐颖又把草稿纸推了过来。 肖尧定睛一看,只见那张纸上写着:“要是有一天能做某人的新娘,我就买了穿给他看。” 少年喉头一甜,开始挺拔,脸颊也燥热了起来。 还没等他回复,郁璐颖已经一把将草稿纸挪了回去,撕下那页纸,扯成八半,揉成一团,还用力捏了捏。 仿佛,这样销毁罪证,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聊过一样。 “又十五分钟了,”少女露出一个严肃又活泼的笑容:“做卷子。” “做卷子!”肖尧嚷嚷道。 他开始面对天书一般的物理卷子,注意力却有些不集中起来。 说起来,从去年9月认识郁璐颖开始,一直到今年5月,郁璐颖都只穿素白的棉袜,最近这两个月,却一天比一天,呃,五彩斑斓,绚丽多彩,是因为夏天到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共生,被我的审美给同化了? 不只是袜子,还有衣服,裙子,鞋子,她穿的所有衣服我都好喜欢啊……每一件都能恰到好处地戳在我的点上。 肖尧同学,停止胡思乱想,做题! 做题! 做题! 一个小球以初速度v在竖直向上的斜面上下滚动,斜面的倾角为θ,滚动的摩擦系数为μ。求小球滚动到最高点时速度大小的一半是多少?…… 肖尧静静地坐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房间的旧空调制冷效果并不好,他的白色t恤的领口被汗渍浸得略微有些泛黄。 少年口中咬着笔,认真地做着卷子。 房间的墙面早已脱落,所以四面都糊着上世纪90年代的旧挂历,因此即使是白天,也要开着灯才能看书学习。 少女郁璐颖,用她纤细的手指指导着肖尧。 在讲解一道经典力学的大题时,他们的脸几乎挨到一起。 一不小心,面颊碰到了一起。 肖尧和郁璐颖同时感到了一阵温暖而柔软的触感,像是微风拂过般轻柔。 少年感到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烫,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奇妙的滋味,下意识地逃离了。 郁璐颖的脸也因为这个意外的接触而变得微红,她感觉到肖尧的呼吸近在咫尺,令她的心脏不由得跳动加速。 两人的迷惑和不安在短暂的一瞬间迅速舒展开来,他们同时想要逃离这个尴尬的局面,但也同样渴望再一次感受到这种致命的吸引力。 “不行,我还是做不到。”最后,他们同时听见了对方的心声。 然后,各自把椅子向后挪了挪。 第169章 被围观的果照 第170章 被围观的果照 两个人的心里同时一颤,随后迅速拉开了距离。只是,人虽然分开了,那种双倍的,温暖的触感却还残留在脸颊上,久久不散。 郁璐颖的身后就是肖尧每天都要路过无数次的衣橱,它的门上还贴着一张斑驳的,足球明星海报。糊在墙上的旧挂历,有些边角已经翻了起来,露出后面已经脱落的残破墙皮,水泥和砖块。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的怪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但却让人感到不太舒服。好在肖尧早就已经习惯,郁璐颖也对此见怪不怪,至于沈婕……肖尧觉得自己应该能理解,为什么她越来越喜欢窝在女儿的房间,越来越不乐意过来的原因。 至少是原因之一。 虽然房间的环境并不好,但是,肖尧却觉得和郁璐颖一起在这里努力学习,是一件“当浮一大白”“幸甚至哉”的事情。 少年觉得,或许很多年以后,自己都会常常怀念这个下午。 然而,这份宁静被无情地打破了——因为在肖尧的头顶正上方,飘下来一阵歌声。 “喂?喂喂喂?阿哼!呼,呼。砰砰砰。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噢,别又来了,肖尧手指里夹着笔,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楼上一大帮子人开始唱卡拉ok,纷乱的脚步走来走去,少年怀疑那里面还有人在伴舞。 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地往下掉,老房子的隔音很差,那些叔叔阿姨们的鬼哭狼嚎声传下来,没有一句在调上。 何处是梦里故乡…… 我真的只想好好学习。 显然,这不是肖尧第一次被楼上的噪音所打扰,但这是肖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家不那么完美。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什么鸟人啊,”肖尧一拍桌子:“明天就要结婚了,今天还在想别的男人,对得起她老公吗?啊?她对得起谁啊?” “你不要老是分心。”少女幽幽地说。 郁璐颖的表情也很不快活,肖尧更是难以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正在变得越来越烦躁。 “要不,”肖尧小心翼翼地看向郁璐颖:“咱们还是去肯基基?” “算了,”郁璐颖合上面前的本子:“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也累了。” 我还以为伱不会累呢,肖尧想。 “晚上还继续吗?”肖尧问她。 “别了,”郁璐颖摇摇头:“沈婕不是说明天走吗?” 原来你还有这概念啊! “知道了。”肖尧佯装考虑了一下,如此说道。 “来读诗吧。”郁璐颖从她的包包里摸出一本杂志来,邀请道。 “好耶。” 她这是有备而来啊,肖尧想。 少年终于又和郁璐颖坐回了那张硬沙发上,一起读起了《诗刊》。 自从沈婕搬去未来以后,沙发就变得很整洁,就算偶尔乱了,也非常容易收拾。 肖尧的目光在杂志上转了转,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郁璐颖的脸庞,他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美貌和气质其实并不输给沈婕。 少女的长裙在站立时可以覆盖半个小腿,坐下时却只到膝盖,此刻,由于翘着腿的缘故,圆圆的膝盖便显露了出来。裤袜本身虽不透明,但是在膝盖的地方被撑开,隐隐约约地露出了里面的一抹雪色。 这就让人很想伸手摸一下。 当然,仅仅是想而已。 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仿佛是夏日果园里那清甜的果香。 “看完了吗?”郁璐颖问他:“要翻下一页啦?” “翻。”肖尧说。 郁璐颖慢慢地移动她的手臂,翻开了书页,然后离肖尧的胳膊更近了。 肖尧感觉到她的肘部轻轻地划过自己的手臂。 肖尧感到郁璐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 他不由得幻想,下一秒,她就又会牵上来。 既然我们现在是恋人,如果我现在伸出手去,慢慢地搂住她的腰,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等等,打住,打住。 肖尧啊肖尧。 和沈婕的离别在即,你的心中现在应该充满了沮丧,不应该有心思再去搞什么幺蛾子,遑论跟别的女人了。 少年挪了挪屁股,往外蹭了2-3cm. 少女的手微微动了动,到底也没有袭击过来。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义”,肖尧对此感到满意。 毫无征兆的,面前的衣橱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 少年的第一反应是暗自庆幸,还好没有…… 然后又往外挪了1cm。 “你们怎么没在学习啊?”沈婕脱口而出。 肖尧看得出,沈婕的脸色虽然佯装镇定,但却多少掩饰不住一点……气急败坏?不,用这个词有点言重了,而且也不合适,反正是有心事就对了。 难道是钓鱼执法收杆了?可我俩也没怎么样啊。 郁璐颖无辜地举起手,指了指天花板:“怎么学习啊?” 沈婕抬起头。 “村里有个姑娘她叫小芳,长得好看她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我上楼跟他们说去。”沈婕一边说,一边就往皂片间走。 “说啥呀,工作日白天,还不许人家在家里唱歌了?”肖尧赶紧去拦。 “是没啥好说的,”另一个声音在衣橱里响起:“直接上这个。” “这又是啥呀?”肖尧一头黑线地看着沈天韵手里拿着的那个……长长的竿子:“看着像个马桶橛子。” “不懂了吧?”沈天韵得意洋洋地说:“这个叫振楼神器。” 绿衣的少女一边介绍道,一边将这根“马桶橛子”举起来,贴到了天花板上。 这马桶橛子的杆子是金属制的,底部的吸盘上面有液晶显示数字,档位。 “我的姑奶奶哎,你别闹了,”在少女按下按钮之前,肖尧抢先一步冲上去抱住了她:“这街里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唱个歌你这还上未来科技就过了。” 肖尧抱住少女时,感觉到少女的身体柔软而温暖,他的手臂紧紧地包裹住她,在这个距离上,可以听到她的呼吸与心跳。这种感觉带有一种亲切而温暖的情感,也让肖尧感到责任和保护欲——概括地说,主要是阻止对方撒野。 “咬你了啊,一,二,”沈天韵说。 肖尧在她数到“三”之前,立刻松开了胳膊:“你把未来科技放下,有话好好说。” “行了,都别闹了。”沈婕有些疲惫地说:“都几点了,肖尧,你赶紧去买菜做饭吧——” 沈天韵把马桶橛子放了下来,沈婕转念一想,买了菜回来还要客人帮做,不合适:“算了算了,别买菜了,直接买点熟食回来吧。” “噢,好。”肖尧一边答应着,一边就往皂片间走。 “不用管我了,”郁璐颖推辞道:“我答应了妈妈回去吃晚饭。” “那也得买,我俩还要吃呢。”沈婕说。 肖尧出门前,不禁驻足,回头观望了一下。 沈婕手里勾着郁璐颖的肩膀,热情地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嘴里询问着今天学习的进展,但肖尧却觉得,她看向郁璐颖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定是吃醋了,心里不痛快吧?该,谁叫你装大度,把自己男人送来送去的?肖尧心里暗暗好笑。 “狗子,”沈婕见肖尧还没有走,叫住了他:“你有没有看到我那条裙子?就上次去清浦的时候穿的……” 沈婕很少当着郁璐颖的面叫自己“狗子”,现在忽然这么叫,应该是在宣誓正宫娘娘的主权;她的语气冰冷生硬,显然是在生自己的气。 “什,什么裙子啊?”肖尧结结巴巴地问道。 肖尧啊肖尧,你真的是脑子秀逗了,为什么要今天同意看什么《诗刊》啊?她明天都要回家了,你干嘛非要今天惹她不痛快? 少年心中懊悔,恨不得给自己来两拳。 他哪里会知道,沈婕的反常情绪其实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是在忧心她的傻妹的未来人生? “哎呀,”沈婕微微一跺脚:“就是那件,长的,你说有汉元素风格的裙子?” “噢噢,”肖尧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我知道那件,怎么,不见了?” “对啊,”沈婕道:“我和天韵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想说是不是当初搬进去的时候,落在你这外面了?” “不可能,”肖尧说:“要是在我这的话,早就被大b哥……额,咳!咳咳!!早就被咱……你……” “行了,”沈婕道:“我自己找。” 肖尧眼看着沈婕开始了拆家行动,不仅翻箱倒柜,还把东西甩得噼里啪啦响。 你傻妹还在这呢?至于吗? 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肖尧和她们三个打了招呼,便就溜了出去。 “妹妹你坐船头欧欧,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妹妹……”肖尧出门以后,三楼的夺命歌声还在如影随形。 糖醋小排、白斩鸡、烤麸和酱鸭……在弄堂门口的熟食店一口气买了一百多块钱以后,肖尧拎着被装在塑料袋里的一摞泡沫饭盒,忐忑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刚一进门,肖尧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房间里的气氛挺融洽的。 楼上的鬼哭狼嚎非法经营私人ktv已然散场,三个女孩子正坐在地上,围着什么东西。 沈婕鸭子坐在地上,两条裸露光滑的大白腿颇为吸引眼球;在她的身畔,坐着穿黑丝的郁璐颖,两条修长的腿非常淑女地摆成一个优雅的“之”字形;沈天韵则盘腿坐在沈婕的身后,两手扒拉着沈婕,正伸着头越过她的肩膀。 三位少女边看边交谈议论着什么,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看什么呢?”肖尧笑着走进房间,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摆到桌子上,当他回头看清地上的那大开本东西时,却不禁愣住了。 那是一本相册。 一本记录了自己从出生到幼儿园,到小学和初中的整部成长史的,相册。 这是他的母亲亲手整理的,一年前自己刚来魔都的时候,把它带了上来,就一直压在箱底的最深处——没想到会被翻了出来。 “哎呀,你们从哪翻出来的?”肖尧一看到是这个,老脸一红,伸手就想要拿回来。 但是,沈天韵却眼疾手快地把相册往身后一藏:“怎么啦?有什么怕人看的吗?” 沈婕和郁璐颖也是这般笑问,肖尧只好推说有婴儿照,便躲去一旁,又不忘伸长耳朵,听三个女生窃窃私语。 三位少女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它们,不时地发出“好可爱啊”“那时候好好玩”“哪个是他?”“这个这个!”之类的声音。 这个相册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上面的卡纸和塑封已经泛黄,有些地方还有褪色和磨损的痕迹。相册的封面上是一张婴儿的照片,照片的四周被粉色的花边围绕着。 这个可爱的婴儿并不是肖尧本人,打开相册的第一页第一张才是。 肖尧的出生照片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感觉,因为照片是在医院的昏暗灯光下拍摄的。在照片中,他赤身裸体,脸皱得像只猴子,哭得像只猴子,身体的姿势扭得像只猴子——总体而言,像只猴子。 这孩子奇丑无比,头上的毛发稀疏,肚脐眼贴着胶带,婴儿床的床尾挂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1988.6.30. “老爹小的时候好丑啊,”沈天韵点评道:“当然现在也不咋滴。” “你出生的照片我看看?”肖尧没好气地插话。 “想要自己拍去啊,略略略。”沈天韵做鬼脸。 “下次一定!”肖尧告诉她。 少年看得出来,沈天韵对于参加这项活动的兴致一般,但是沈婕和郁璐颖都是……全神贯注的那种,感兴趣。 两位少女不约而同地伸出玉指,触摸着那皱巴巴的婴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们俩的动作和眼神,令肖尧的鼻头酸酸的,简直心都要融化了。 在这一瞬间,肖尧忽然意识到。 她们两个,好像是真的喜欢我的。 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没有人会对着这么普通,甚至有些难看的儿时照片,笑得这么开心吧? 沈婕又翻到了第二页,那是一张两岁左右时的相片。叼着奶嘴,戴着绒线帽子,穿着干净的婴儿服装的这家伙,明显就顺眼得多了。 沈婕看着肖尧这张可爱的照片,不太敢认,就喊肖尧来看。 肖尧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点点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卡哇伊捏~”沈婕说。 “谁小时候不可爱啊。”肖尧小声地说道。 “你就说过,我小时候一点都不可爱。”沈天韵插话道。 “我没说过,”肖尧否认道:“而且就算不可爱,摄影师也总能挑出可爱的照片来。” 三位少女又爆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眼中是花枝乱颤,耳边是欢声笑语,肖尧已经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第170章 牵着她俩的手走在大街上 第171章 牵着她俩的手走在大街上 这个相册里面有肖尧各个年龄段的照片,从出生到幼儿园,到小学和初中的整部成长史都被记录在里面。照片上的人物有时是肖尧一个人,有时是他和家人一起,有时是他和一些小伙伴玩在一起的场景。 “这是上了幼儿园了……”郁璐颖也不知道是在问肖尧,还是在自言自语。 肖尧瞥了一眼:“是。” 那张照片是一张小组集体照,肖尧站在前面一排,小脸圆圆的,肉嘟嘟的,眼睛很大,鼻子小小的,嘴角带着得意的微笑,看起来有点可爱又有点小坏。黑黑的头发,有点卷,像一只小西几。 照片上的肖尧身穿一件浅蓝色的短袖衬衫,衣服上有一个小小的卡通图案,配上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他的衣服看起来非常整洁,没有一丝皱纹。 “小爸爸不看你小时候多板正——在我那个时候也板正,”沈天韵说:“怎么就现在成天邋里邋遢的!” “欸——”沈婕接话道:“我觉得这张最漂亮了。” “不,”郁璐颖抿嘴笑道:“我觉得最漂亮的还是这张……” 她翻到了一张小学时期的照片,依旧是小组集体照,肖尧已经长高了不少,站在队伍的后排,浓密的头发挂在额头上,眼睛变得更加明亮。 “你为什么噘着嘴啊?”郁璐颖指着这张照片问肖尧。 “考试不及格呗,那还用问。”沈婕胸有成竹。 “谁考试不及格啊,我那时候可是三好学生!” “好吃好玩好捣蛋吗?”沈婕揶揄道。 “我有奖状的!”肖尧拿过相册,翻到一处。 “还真有啊?”沈婕的惊讶十分故意。 “这还有张优秀绍鲜队员的。”郁璐颖说。 “没想到我们家肖尧还有这么辉煌的时候啊,看看后面是不是还有当大队长全校作报告的啊?”沈婕接着往后翻。 “一二年级三好学生,班长,三四年级优秀队员,副班长,后面就啥也不是了。”肖尧承认道。 一部人类的退化史。 “埃——”沈婕又发出了这个长长的声音:“你这巅峰来的有点早也有点短啊。” 肖尧本想说“认识伱就是我新巅峰的开始”,想到郁璐颖在场,便什么也没有说。 “噗!”旁边沈天韵不知道为什么嗤笑了一下,又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沈婕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没说话。 …… “你看看你,小时候多好啊。”沈婕感叹着,又把相册翻到了最后几页:“等到初中的时候,就一脸苦相,跟你现在一样。” 肖尧轻笑了一声,刚要反吐槽,沈婕却已经转向了沈天韵:“囡囡,你赶紧想个办法,研究怎么样开启到1994年的通道。” “哈?”沈天韵说:“我也不是研发时间机器的呀。” “我要去1994年,狠狠地撸一撸这家伙的毛,”沈婕笑眯眯地说:“傻妹也可以一起来唷。” “我才不要呢,”郁璐颖抿嘴笑道:“而且肖尧会吃醋的吧?” “开玩笑,”肖尧满不在乎道:“只要你能去,你随便抱着6岁的我在草地上啃,我吃什么醋,不都是我自己吗?” “当心被指控炼铜抓进去,”沈天韵翻了翻白眼:“怪阿姨。” 沈婕抬手给了沈天韵一个糖炒栗子。 “哇啊——”沈天韵抱着头,半真半假地嚷嚷起来:“你们的这种习惯性家暴的行为,我要是去找妇联或者青少年办,你们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什么叫“们”啊?肖尧想。 “谁还不是个妇女兼青少年了?”沈婕笑道。 一片吵吵闹闹中,肖尧将那张自己初中时候的,沈婕所谓“一脸苦相”的照片抽了出来。 他认出这应该是初二的时候,他的个子已经挺高了,嘴唇的上方已经有了绒毛。 少年的衣服非常朴素,看起来有些沉闷,头发则是剃得很短的板刷头,比刚从牢里放出来的长不了多少。 他的眼神有些忧郁,嘴角明显的下垂,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肖尧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内心的矛盾和迷茫,整张相片都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肖尧将这张相片翻到背面去,看到了手写的日期,看字迹,应该是妈妈的。 他默不作声地将手里的相片重新插回了塑封后面。 少年坐在三个女孩子的中间,跟她们一起看着自己过去的相片。 他记得这些相片,每一张都有着深刻的回忆。 他看到了自己的笑容和悲伤,以及那些年他和母亲,和父亲,和童年时的玩伴,和表哥表姐的点点滴滴。 看着这些照片,肖尧想起了父母亲,想起了过去的岁月,心里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一点难过的感觉。 其实,自己之所以把相册放在铁箱的最底层,一年来从未打开过,就是怕勾起感伤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他感受到的只有详实的安宁与幸福。 三位少女也怕他心里难过,都没有提肖尧的父母亲,还主动将出现肖尧父母的照片给略了过去。 “没有必要,”肖尧伸手按住了一张全家福合影:“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他们都不要我了。” 三位女孩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们不必顾忌我的感受,”肖尧继续说道:“一年以来,我都在为了这个无可改变的事实而郁郁寡欢,但是我现在一丁点儿的感觉也没有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你们三个,有你们三个陪在我身边,有你们三个,和我一起看这本相册。” “我懂,”沈婕轻抚肖尧的狗头:“you are not alone.” “家人,妻子,朋友,”肖尧继续说道:“只要有你们,我就没什么好伤感的了,也没什么好更多奢求的了,我现在感觉到的只有……只有……” 肖尧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平安喜乐?”郁璐颖说。 “平安喜乐。”肖尧告诉她们:“我爱你们。” “嘶——好了啦好了啦,”沈天韵说:“肉麻死了。” “我不说话了,”肖尧微笑道:“你们看。” 就在这时,郁璐颖的手机响了起来。 “傻妹,是你妈妈催你回家吃饭了吧?” “可能是吧?”郁璐颖从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号码,直接接了起来:“喂?舅舅?” “……” “什么?现在吗?”郁璐颖有些吃惊地说。 “……” “那我要问问他们。”郁璐颖把话筒拿得稍远了一些:“舅舅问你们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我吗?”沈天韵说:“我要去跳广场舞。” “又有你什么事啦?”沈婕白了沈天韵一眼:“我们倒是没什么安排,怎么啦?” “安排嘛……”肖尧嘀咕道:“本来是想好好和沈婕告个别的?” “喂,舅舅?”郁璐颖重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他们说都有空。” 肖尧额头上三道黑线。 ̄□ ̄|| 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不要擅自做决定啊喂! 算了,我也已经习惯了。 “知道了。”郁璐颖挂断电话,站起身来:“我们赶紧吃饭吧,半小时结束战斗。” “到底什么事呀?”肖尧和沈婕一边收拾地上的相册,一边异口同声地问道。 二十分钟后,三人风卷残云地解决了桌上的快餐,只有沈天韵一个人还在慢悠悠地吃着。 “小爸爸,米饭不够啦!”沈天韵抱怨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四份米饭。” “呃,不好意思啊,”肖尧汗颜:“我又给忘了,你要不自己再出去买吧?” “你能不能死啊?”沈天韵脱口而出,用她们那个时代的网络用语吐槽道,然后意识到自己又要吃“糖炒栗子”,赶紧捂住了嘴巴。 没用,她仍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粒。 “不可以这样和长辈讲话!”沈婕斥责道。 郁璐颖把头低下去,偷偷地笑。 “你也是,”沈婕骂完小的,再骂老的:“囡囡饭量你心里没数吗?对女儿的关心太不够了。” “深刻反省,坚决改正。”肖尧说。 沈婕进去换衣服,过了十多分钟,穿着一件灰色t恤,灰色七分休闲裤出来,脚上穿灰色的n字鞋,露出一截灰色的运动袜。 “好看啊,灰姑娘。”肖尧由衷地赞美道。 “姐姐是真的会搭衣服。”郁璐颖也这么说道。 “什么呀,就给我十分钟换衣服,”沈婕抱怨道:“随便搭的。” “姐姐不会是那种不化妆不出门的女孩吧?”郁璐颖抿嘴笑道。 “那倒也不至于啦……” 在叮嘱了沈天韵不要拆家以后,三人穿过长长的弄堂,朝大马路走去。 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徐徐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的行人不算少,有几个人急匆匆地走着,肖尧灵敏地侧过身子,才算是没有被撞到。 “什么人那……”少年抱怨道。 天边的云层渐渐变色,由红变橙,再由橙变黄,宛如一幅壮丽的油画。阳光渐渐褪去,街灯的光芒逐渐明亮,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肖尧走在人行道的最外侧,郁璐颖走在内侧,沈婕则被夹在中间,左手牵着一个,右手牵着另一个。 她本来没打算当着郁璐颖的面牵肖尧,却习惯性地出手了,等到想要往回抽的时候,肖尧却又紧捏着她的手不放了。 三人沉默着,走着,时不时互相看上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 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下,沈婕边走边胡思乱想。 在原时间线,自己认识肖尧的时候,郁璐颖就已经“不在”了。 也就是说,傻妹活不到30岁。 虽然沈婕自诩宿命论者,但是真的知道这种事情以后,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悲哀。 命运是如此的不公。 芳华只有刹那,红颜弹指间凋零。 她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改变傻妹的命运。 万一,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尽人事,然后才是听天命,不是吗? 首先第一步,就是要调查清楚傻妹的死因。 沈婕吐出胸口郁积的一口气。 如果未来真的无法改变的话……至少,把她原本的爱人还给她,要让傻妹的青春可以过得充实、快乐,不留遗憾。 要是舍不得的话……起码还一半爱人给她也行。 毕竟,自己才是空降的那一个。 …… 一辆洒水车缓缓地沿着柏油马路开过,沈婕下意识地将肖尧往里面拉了一点,避免他被喷射的水雾弄脏了衣服。 然后,她忽然停了下来。 肖尧和郁璐颖不解地看着娇小的少女。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在积攒勇气,然后,她紧紧地握住郁璐颖的左手和肖尧的右手,把它们按在了一起。 “姐姐!”郁璐颖吓了一大跳,肖尧也下意识地想要甩开郁璐颖的手。 “拉好。”女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随后让肖尧走在中间,把郁璐颖挤到了最右边。 她自己则紧紧地抓住了肖尧的左手。 肖尧和郁璐颖都感觉很尴尬,沈婕却是一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姿态。 少年的心理感受有些微妙,但还是牵着她俩的手走在大街上。 沈婕的手小而柔软,郁璐颖的手则略微有些粗糙,但两人的手都很温暖,让肖尧感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路上渐渐有了更多的人。 感受到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让肖尧有些不知所措,在比较狭窄的人行道上,三个人并肩携手而行又很容易挡着别人的道。 肖尧虽然一直自诩厚脸皮,此刻也只得在这个领域对沈婕认输投降。 他有点扛不住人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想要放开她们俩的手,两手却又无论如何都拒绝执行大脑的指令。 我该不会在做梦吧?肖尧想。 就算是梦也好,让我一直走下去吧。 肖尧扭头朝左看看,又朝右看看。 沈婕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依旧美丽;郁璐颖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的害羞,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却是纯粹的快乐。 他们拐进了旧商业街,路旁的店铺灯火通明,各种广告牌和招牌闪烁个不停。 肖尧松了一口气——虽然这里的人更多了,起码不挡别人的道了。 但他很快就会觉得,自己松气松早了。 因为,就在这时,少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女声。 “郁璐颖?肖……尧?” 三人下意识地转回头去,想要甩开彼此的手,但已经晚了。 喊他们名字的人是周瑶,肖尧的同班同学,郁璐颖的同桌。 在周瑶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满脸欠扁的男生,此刻,他的眼里燃烧着妒意。 是王明。 第171章 壁。咚! 第172章 壁。咚! 郁璐颖本来已经撒开肖尧的手了,看到王明,却又反手拽住了肖尧。 十指,相扣。 王明气得鼻翼抽了一下。 这人衬衫长裤,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微微有些驼背,加上窄长的脸型,再配上这副厚眼镜,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实际上有接近1米8的身高,以及大腿肌肉可以撑平裤线的结实体格。 “唷,肖大才子,这么巧啊。”王明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和讽刺。 “啊,和女朋友出来散散步。”肖尧平静地阐述着惊人的事实。 王明又盯了郁璐颖一眼,眼中似乎有火星冒出来。 为什么郁璐颖看到王明,反而牵起了自己的手? 难道王明一直无缘无故针对自己的原因竟是…… 不会吧,之前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王明的身边站着一位嘴巴很宽,嘴唇较厚的少女,她就是郁璐颖的同桌周瑶了。 在班级里,郁璐颖总是和周瑶形影不离。 通常来说,在学校里,美女的身边总是会跟着一个丑女,郁璐颖和周瑶的友谊也符合这条物质世界的普遍一般规律。 周瑶身穿一条素色的长裙和衬衫,踩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的身材匀称,但是因为一张大长脸而显得略微有些……不美观。她的脸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子也有些扁平,眼睛比较小,眼神温柔,但是似乎缺乏神采。 “哦~~~你们两个~~~该不会?”郁璐颖拿右手点着周瑶和王明,用起哄的口吻说道。 通常来说,郁璐颖是话少而内敛的,更不会主动去开同学的这种玩笑。 此时此刻,她之所以会这么活跃,显然是想“恶人先告状”。 “没有……”周瑶垂下自己的眼睑,郁璐颖却挽上了她的胳膊。 “不是的,”王明也急忙撇清:“就是刚好出来一起买个东西而已。” 听到王明这样说,周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 郁璐颖撒开肖尧的手,挽着周瑶到路的另一边说悄悄话去了,这边厢就只剩下肖尧、沈婕和王明三人了。 “肖尧,你现在混得可以啊。”王明鼻孔朝天,轻蔑地对肖尧说道。 “他现在就是很可以啊,”没等肖尧说话,沈婕就又挽了上来:“我认识你,伱就是王明吧?” “你见过我?”王明奇怪地问,面对陌生的美女,他的语气也和善了不少。 “我见过你,但你没见过我。”沈婕毫不客气地说道:“据我所知,你很喜欢欺负同学啊?” 王明上下打量着沈婕,心想这么出众的小姑娘,我若是见过,应该不可能忘记。 他哪里想得到,沈婕所说的“见过”,指的是在姚老师的殿堂中,所看到的,周琦的回忆碎片? 啊,是了,定然是肖尧告诉她的。 想到这里,王明对沈婕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同学你误解了,我王明不是这样的人,你男朋友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是建议你不要全信。” “同学你误会了,”沈婕连忙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果然!王明心想,只是一个比较放得开的女生而已,不妨当面向她揭露肖尧的斑斑劣迹,免得这小子祸害人家姑娘…… 听到沈婕否认他,肖尧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色。 “他是我老公。”沈婕笑吟吟地补充道,然后把肖尧挽得更紧了。 王明的头脑晕了一下。 回想起刚才他们三个人牵着手的样子,难道坊间传闻竟然全都是真的? 什么“双妻侠”,什么“三个人开房”,以王明对肖尧的了解,他一直觉得这只是夸大其词的流言而已。 肖尧顶多只是和郁璐颖走得比较近罢了。 却不想,本当作是无稽之谈的流言,竟然全都是真的! 他凭什么……这条蛆虫,全班的笑话,外地来的“乡毋宁”…… 既然如此,当面挑拨离间就是白费力气了,直接算总账吧。 “肖尧,你上次指使张嘉龙和带鱼打……找我麻烦的事情,咱俩这事还没算过账呢吧?” “我知道你以为是我指使的,还跟宋老师告了状,”肖尧平静地告诉王明:“但是……” 肖尧本想告诉王明,是张嘉龙和带鱼自作主张的(这是事实),但是刚说了一个“但是”,就觉得这话颇有认怂和推卸责任的嫌疑。 他看着王明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这一年来的回忆如放电影般,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 高一上学期,自己传递给郁璐颖的情书,被王明给截胡了。 “欧!欧!欧!”班上的男生把那封信你丢给我,我丢给你,你读一句,我读一句,肖尧左突右进,却抢不回来。 那封信在人群头顶飞舞,好像一只蝴蝶。 整个教室充满了喧闹和混乱,男生们的笑声和喊叫声不断回荡。而在这个过程中,郁璐颖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上挂着失望和尴尬的表情,仿佛在远离这个混乱的世界。 最后,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两节课没有抬起头来。 郁璐颖和自己的关系就这么陷入冰封谷地,直到今年5月份才开始慢慢地,真正意义上恢复朋友关系。 “情书事件”不久之后,在一次放学后。 肖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小说,班级里还有十来个学生,他们有的是值日生,有些则和肖尧一样,是单纯的逗留。 郁璐颖在擦教室后方的黑板,准备出下周的板报。 “你怎么还在这里?”王明忽然转过头来,对着肖尧说道:“别在这儿了,看着就错气。” “你什么意思啊?”无故被招惹的肖尧有些懵逼。 “你不知道吗,你是我们全班的笑话和耻辱。”王明慢悠悠地说道,声音很大。 王明接下来说的话,肖尧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茫然四顾,班里的学生都跟聋了一样,没有人看这边,没有人替自己说话,也没有人加入王明的语言霸陵。 谈笑风生的学生压低了自己的音量,或是停止了交谈。其他的学生们则或是低头看着自己的书,或是写着自己的作业,或是玩着自己的指甲。 肖尧扭头看向了正在出黑板报的郁璐颖——对方已经开始用白粉笔在黑板上留下娟秀的字迹,看起来就好像和身边的每个同学一样冷漠。 少年的血往上涌,想要反驳什么,张了张口,平时的伶牙俐齿却一下子无影无踪,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要咽下一口唾沫,却发现自己无法完成“吞咽”这个动作。 如果你一定要当众羞辱我。 请不要当着郁璐颖的面。 发出了一声像受伤的野兽般的呜咽声后,肖尧挥拳照王明的脸打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下够决心,还是没有对准,王明似乎都没怎么动,肖尧的拳头就落了空。 王明一个转身贴了过来,肖尧的手腕被他左手一把抓住,右臂腋下被大力一抬,便觉天旋地转。 有些清醒时,自己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半边身子摔在地上的疼痛,都无法麻痹右肩脱臼般的剧痛。 冷漠的看客们终于作出了反应。 “可以了!”郁璐颖的肩膀抖了一下,用不大的声音喊道——对她来说,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少女依然没有转回头来,她的黑色长发如瀑布一般闪亮。 “老王,差不多得了。”张嘉龙还是带鱼?想不起来了,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 肖尧又想起了在姚老师的殿堂里,所看到的,周琦的回忆碎片。 他看到王明和几个女生,围着一脸惊惶的周琦。 “离那个肖尧远一点,除非你想一起被孤立。”王明如是说。 “我知道了,”小女生害怕地说:“其实我和那个肖尧也不熟……” 肖尧看到了自己总是不翼而飞的自行车气门芯子。 肖尧看到了自己总是会从抽屉里跑到地上的作业本。 肖尧看到了自己教室椅子上总是会间歇性出现的不明液体。 …… “算了,你就当作是我指使的吧。” “哈?”王明本以为他要狡辩抵赖,没想到对方竟痛痛快快地承认了。 肖尧走近了一步,贴近王明的脸:“我就是找你麻烦了,你他妈的想怎么样?” “肖尧。”沈婕拉了肖尧一把。 “好,敢作敢当!”王明翘起了大拇指:“今天让我在这碰到了你,你那两个流氓大哥总不能罩你了吧?” 肖尧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始四下张望。 王明心道,这小子是怕了,想喊救命呢。 他用余光打量着周围——不错,旧商业街的这一段,这个时间,人还真的不是很多。 肖尧有三个人,但除非是体校女生或者是练家子,否则评估态势的时候,没理由把女的也计算进去。 高低先打他一顿再说,既能报上次挨打的仇,又能在肖尧的两个小女朋友面前,搓搓他的锐气。 王明捏紧了拳头,刚要挥出,那小个子的美女却颇有胆识,上前一步,挡在了肖尧和自己的中间。 “让开,”王明轻蔑地说:“我对小姑娘还是——” “老婆,”肖尧沉声道:“让我自己来。” 沈婕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退到一旁:“有点分寸。” “放心,不会让他受司法鉴定伤的。”肖尧把手指的关节掰出响声。 见肖尧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王明的心里也有点犯怵,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但事已至此,怎能认怂? 两个人就近拐入了旁边路灯昏暗的,无人的小弄堂中,沈婕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肖尧的身后。 肖尧瞪着王明,眉头微皱,面容冷酷,停下自己的脚步,摘下眼镜,往后递给沈婕。 王明也转过身来,同样摘掉眼镜,皮笑肉不笑地眯起眼睛,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下,勾了勾手。 这是人逗引猫狗之类的小动物时,常用的小动作。 果然,肖尧的身体猛地扭动了一下,一拳向着王明的面门打去,速度之快令人目不及睹。 先动手会落下风的啊,沈婕想。 她有一点为肖尧的莽撞而担心。 王明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侧身躲过攻击的同时,上前一步,左手一把抓住了肖尧的手腕,顺势向前拉的同时,转身探右手去托肖尧的右肩。 坏了!沈婕心里翻了个,这个王明身上有功夫。这是过肩摔,还是柔道里的那种一本背负投,被他得手,肩膀大概率脱臼。即使没脱臼,中招的人倒地后,也很难抵挡他接下来的对地追击。 沈婕见状,来不及多想,开始小跑冲刺,预备攻向王明。 我们小女子,可不跟你讲骑士精神。 可是,王明扣住肖尧的肩臂,弓身发力的时候,却发现肖尧纹丝不动。 低头才发现,肖尧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顶住了自己的后腰,卸了他的力。 坏了!王明的心中暗暗叫苦。 “哼!”这时肖尧发出一声冷笑,顺势就把王明向前猛推,重重地撞在了弄堂的墙壁上。 王明的头撞在墙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肖尧抽左手按住王明的右肩,右手抓住了王明的手腕,将他整个胳膊扭了过去,狠狠地压在墙上,使他动弹不得。 王明的手臂被肖尧生生地扭了过去,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肖尧抬起一脚,踩在王明的腿弯上,将他彻底钉在了墙上。 整个战斗过程仅仅持续了三秒就结束了。 “肖尧,”沈婕出声唤道:“可以了?” “你以为上次得手就可以故技重施?”肖尧轻笑道:“我之所以让他们来打你,是因为你已经不配被我打了知道吗?”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王明龇牙咧嘴:“哥,哥,错了,错了。松,松松松手。” “哥错了?”肖尧扬了扬眉毛。 “我错了,我错了!”王明叫道。 “你哪儿错了?” “肖尧!”沈婕又喊了一声。 “放了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肖尧手上的劲儿稍稍放松,以免对方脱臼:“我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不起你,让你针对了我一年?你又为什么要霸陵周琦?” “来人了!”沈婕出声提醒道。 有两个商业街的保安跑了过来,肖尧松开了王明的手,将他转过来,居傲地理了理王明的衣领,又伸手在对方的脸颊上轻拍两下。 “干什么呢?”保安喝道。 “没什么啊,”王明挤出了一丝笑容:“我们都同学,在这里玩……玩……” 说话间,郁璐颖和周瑶也跑了进来:“你们在干嘛呢?哎呀姐姐你怎么也不拦着点他?” 王明看了周瑶一眼,又看了肖尧一眼,默不作声地朝弄堂口走去。 “ya!”肖尧在他的身后喝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周瑶和郁璐颖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便追着王明走了。 “没事了,别看了,”肖尧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下摆,朝那两个保安挥了挥手:“散了散了。” 在继续前往教堂的路上,郁璐颖不无埋怨地说:“肖尧你刚才的样子吓到我了。” “没事,”沈婕笑道:“有些积攒太久的情绪,总要释放一下,有些坏人,也总得学点教训。不过肖尧,我觉得你还挺有当流氓的天赋的?” “别扯了,”肖尧苦笑道:“我到现在胳膊都在抖——上初中以后,就没跟班上同学——几乎没跟班上同学打过架。哦,上次见义勇为救你的张正凯不算。” “还我的张正凯一刚。”沈婕笑道。(注:“一刚”为魔都方言,加在句子末尾时,表达惊讶和不认可,有吐槽的意味。) “怎么样狗子,”沈婕又问他:“今天出气了没?可别上瘾啊。” “没有,远远还不够,”肖尧摇了摇头:“时间和地点全都不对,所以,打这一架缺乏实际意义。” 听到“远远还不够”时,沈婕和郁璐颖默默地对视一眼,眼中皆有忧色。 走到教堂门口时,郁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在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两个人。 右边的一个是带鱼,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上面印着几只骷髅头和火焰图案,看起来十分暴烈。他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的紧身牛仔裤,裤脚贴着一双黑色的厚底休闲鞋,显得有些庞大而笨重。他的黑色运动袜上面,印着白色的logo,看起来十分花哨。 “唷。”肖尧走上前去,和带鱼对拳。 “嫂子,郁璐颖。”带鱼一边和肖尧对拳,一边跟两个女孩子点头示意。 “怎么才来啊?吃饭吃多久?”郁波也穿着黑t恤和牛仔裤,身后背着他的“小提琴盒”,口气有一些焦躁。 “路上碰到王明了,”肖尧口气轻快地回答道:“我把他打了一顿。” “你跟人打架了?”郁波口气严肃地问道:“精神堡垒不是让你用来欺压弱——” 带鱼也是一惊,不过来不及问肖尧细节,便对郁波解释道:“波哥,这王明欺负了我们肖哥一年。” “也不是用来介入个人恩怨的!” “好,”肖尧不想多作辩解,便这样应道:“我错啦。” “波哥,”沈婕也开口了:“如果您了解这个王明的所作所为,你就会知道,肖尧他教训王明,就和您制裁小流氓一样,都是正义之举。而且今天也是王明先动的手,就算是基督徒也有自卫的权利呀——” “对对对,”带鱼连声附和道:“我嫂子说得对。” “都是你嫂子了,”郁波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当然向着他说话。行了,回头再来问你们这个事情……” 肖尧这才有功夫注意到站在郁波左边的那个男人——这人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着一条米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灰色的运动鞋,配白色运动袜。他头戴一顶棕色的鸭舌帽,脸上有皱纹,身材中等偏胖,但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有一种沉稳的气质。 尽管他已经上了一点年纪,但他的面容依旧精神矍铄,额头宽广,鼻梁高挺,下巴线条深刻,轮廓分明。他的双眼明亮有神,透着坚定和隐隐约约的……杀气? 肖尧自己也不知道“杀气”这两个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的呢……?肖尧陷入了思索。 第172章 你往何处去 第173章 你往何处去 肖尧这才有功夫注意到站在郁波左边的那个人——这人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着一条米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灰色的运动鞋,配白色运动袜。他头戴着一顶棕色的鸭舌帽,脸上有皱纹,身材中等偏胖,但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有一种沉稳的气质。 尽管他已经上了一点年纪,但他的面容依旧精神矍铄,额头宽广,鼻梁高挺,下巴线条深刻,轮廓分明。他的双眼明亮有神,透着坚定和隐隐约约的……杀气? 肖尧自己也不知道“杀气”这两个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这位是释慧大师,你们在龙华见过,”郁波主动介绍道:“宋先生的追悼会上。” “哦哦哦,原来是你啊!”肖尧恍然大悟道:“没穿和尚衣服,都认不出来了。” “肖尧!”郁璐颖和沈婕一起皱了皱眉头,不约而同地拉了拉他的左右胳膊。 “无妨,”释慧呵呵笑道:“郁神父,这些年轻人都是你堂区的教友吗?” 肖尧心想,承蒙波哥那么多的照顾,在他的“同行”竞争对手面前,可得给他留点面子,遂抢答道:“是的,我们都是。” “嗯……”释慧沉吟道:“可老衲观施主之气,不像是领受过洗礼之人呐。” “明年,明年复活节就洗。”肖尧圆道。 他好像听郁璐颖说过,洗礼一般都是在复活节? “好,很好,”郁波抚掌大笑道:“我记下了,伱可得说话算话!你跟同学打架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你了。” “呃……”肖尧头上黑线。 众人都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所以说,郁神父,”肖尧觉得,该是切入正题的时候了:“特意把大家喊出来,还那么着急,到底什么事情呀?” “是老衲的主意,”那释慧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老衲今日恰好得空,想带诸位去‘众人的殿堂’,带你们历练历练,修修心性,以免误入歧途。” “哈?”肖尧说。 “用你们的话说,刷经验,练级。” “哈?”肖尧说。 在前往桥洞的路上,释慧为一行人等解释了所谓“历练”“修心”的含义。 “诸位小友应该都知道,所谓‘殿堂’的本质是什么吧?”释慧笑呵呵地问道。 带鱼犹豫了一下,率先开口回答道:“波哥有给我讲解过,但我还是听得雾煞煞的。” “所谓的‘殿堂’其实是外来词的翻译,指的是潜藏在人心底的‘认知’世界,它是由个人内心的扭曲和不正常的欲望、情感所构成的主观世界。因此,殿堂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挣扎。众生皆苦,早在唐朝时起,一些禅师便开始通过冥想与入定进入‘殿堂’,帮助求助者恢复正常的心理状态。” “真的吗?”郁波当面拆台道:“我保留谨慎的怀疑态度。” 释慧自顾地说下去:“在‘殿堂’中,精神力量的强大程度,是影响‘觉醒者’在其中能力的唯一标准。而这种精神力量,是可以后天被人为锻炼的。” “‘觉醒者’是释慧大师自创的术语,指的是像肖尧和沈婕这样,已经拥有了自己精神堡垒的人,”郁波解释道:“与之对应的还有‘潜能者’,指的就是颖颖和小戴,你们这些可能会有天赋的人。” “与其说是‘天赋’,倒不如称之为‘慧根’。佛不是你们的天主,他们不是神,不过是觉悟的凡人罢了,”释慧笑呵呵道:“郁神父与老衲初次相会时,曰‘佛像不过是草芥’,老衲却回答他说,‘佛亦然’。” “就是因为这三个字,”郁波承认道:“我开始觉得,这老和尚是有点东西的。” “故,老衲以为,”释慧继续说道:“将找到自己精神堡垒的人称之为‘觉醒者’是非常恰当的。” “大师,您所说的锻炼,就是指不断地和阴影战斗吗?”沈婕问释慧。 “这是其中的一个途径,”释慧解释道:“另一个途径就是不断冥想自身‘精神堡垒’的内心世界,增强与自身堡垒之间的精神契合度……” “嗯,波哥也这么跟我说过,”沈婕点头道:“所以我最近每天晨跑以后都会去波哥那里参加弥撒,也学会了念玫瑰经,还搜集了很多有关玛丽一世女王的历史记载跟影视资料,包括大不列颠那段时期的社会环境和历史背景……” “做得对,继续保持,”郁波给予了他的肯定:“大家要像沈婕同学学习。” 肖尧心想,说是“大家”,这里的“觉醒者”好像只有我跟沈婕两个人而已吧? “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肖尧说。 郁璐颖则叹气道:“还不知道我能不能觉醒呢——好想知道我的堡垒到底是谁?” “就目前的观点,”释慧转头对郁璐颖道:“精神堡垒和自然人之间,并非一一对应。” “也就是说,”肖尧一惊:“我们都可以拥有复数的堡垒?” “这个还很难说,”释慧告诉他们:“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战斗经验的累积,以及精神契合度的大幅增强,甚至是一些新的顿悟,精神堡垒也有可能发生或大或小的变化。” “就是升级呗,或者说进化为更强的形态?”带鱼有些兴奋地问。 “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郁波说:“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这里面很多都是释慧大师自己的研究理解,在组——在国际上还没有取得公认和共识……” 释慧笑呵呵地补充道:“本身,堡垒就是个体为了适应社会而在内心深处形成的一种‘假象’或者‘表象’。这种表象既可以是个体自我意识中所意识到的,也可以是个体潜意识中所不自知的,它们为个体在社会中的生存和互动提供了某种形式的保护和支持。究竟是精神塑造出了堡垒,还是存在堡垒借精神诞生,还没有定论。” “不过,”郁波开口道:“在影世界和影时间中,我们所展现出来的,往往是个体在内心深处形成的、隐藏起来的人格形象。这种形象通常是个体内心深处真实的、原始的个性特质和情感表现,但由于文化和社会习惯的压制,或者是个体对自我的抑制,使它们不能被展现出来。” 少年和少女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 有人长长地打了一声哈欠。 “好像是讲得太深了?”释慧跟郁波说。 “我就还有一个问题啊,”带鱼举手道:“增强和提高这个堡垒的力量,能让我在现实里也变得更厉害不?比如打架更厉害?” 郁波皱了皱眉头,释慧则回答道:“精神的修行当然是可以反馈于真实世界的,但恐怕未必是以小施主以为的那种方式。” “你就知道打架!”郁波轻拍了一下带鱼的头:“别的什么都不会。” 一路上,肖尧听得认真,开口却少,此刻,他忽然开口并停下了脚步:“郁神父所言差矣,他还会泡妞。” “真厉害。”郁神父说。 “我们到了。”肖尧宣布道。 这就是那天沈婕被郁璐颖气跑,自己找了她一个晚上的时候,所路过的桥洞。 肖尧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钻进桥洞下面的镜子,所进入的那个诡异世界。 即,郁波所谓的,“众人的殿堂”。 在那里,他碰到了一个无脸的卖花姑娘,在她的提醒下,才在“大黑暗电影院”找到了沈婕。 难道要把她也当作“经验包”吗?肖尧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这座看似平凡的引桥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显露出它的破败之处。洞口的拱形石墙上,有不少地方掉落,露出了墙内的砖块和混凝土,有些地方还被腐蚀成一片斑驳的黄色。 一行人走进这个桥洞,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有些潮湿了。光线十分暗淡,只有一盏老旧的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随着风吹摇晃着,似乎一旦停电就会彻底陷入黑暗。洞内的墙壁上,零散的涂鸦和刻字,也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混乱和破败。 这个桥洞似乎是无人问津的地方,经常会有一些无家可归者在这里过夜,上次肖尧来的时候,这里就睡满了一排,今天却不见一人——不知道是不是刚被城管大队扫荡过。 这样也好,肖尧想。不然这一群人要偷偷地溜进镜子,动静可着实不小。 空荡荡的角落里,散乱地摆放着一些被遗弃的物品,有些已经是破烂不堪,有些则还算保存完好。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面落地镜子——这面镜子很高很大,就像一扇门一样,占据了大部分的角落。 真好,这玩意儿还没被人搬走,肖尧想。 不然我还得再找地方去买,然后再扛过来。 理所当然的,肖尧第一个进入了镜子。 和上次进来这里时一样——镜子里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除了左右颠倒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二的不同就是笼罩在视网膜上的绿色滤镜,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了。 和上次一样,那些穿梭不息的阴影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带着麻木和悲哀的神情,似乎看到了肖尧,但完全没有关注,只是绕开,然后低头继续前行。 肖尧有一种冲动,想要拉住其中的一人,问问它“你往何处去?” 接着,一条包裹在黑色裤袜中的修长玉腿便从他身后的镜子里伸了出来。 郁璐颖手里拉着郁波,沈婕紧随其后。 他们进来以后,涌动的“shadow”人潮便瞬间静止了下来。 想象一下,整条街道的,穿梭不息的人潮,忽然,一下子,全都停了下来。 接着,影子们便慢慢地朝四人围了上来,低吼的声浪一阵又一阵地传来。 肖尧长剑出鞘,郁波端起了手里的猎枪,沈婕的右手燃烧起火焰,郁璐颖则闭上眼睛,开始默默地祈祷。 四人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场上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肖尧心里觉得奇怪,难道这些影子只是不会主动攻击自己而已吗? 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说,“入侵者”数量增多了以后,就会触发这样的防卫机制? 还没等他想清楚,一只包裹在白色运动袜中的大脚便从镜子里伸了出来。 那释慧拉着带鱼,最后进入了这个世界。 场上的形势再次发生了逆转。 看到释慧和带鱼进来,所有准备攻击的阴影立时定格住了。 它们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接着,它们发出了一阵尖锐的、恐惧的叫声,像是被深深地惊吓到了。 那种声音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当它们发出那恐惧的叫声时,整个空间仿佛被它们的声音所充满——这种声音刺耳又刺骨,如同刀割一般,让众人不禁都打了个冷颤。它们的声音还伴随着尖锐的哀嚎声和悲伤的呻吟,仿佛在经历着某种不可言喻的痛苦。 伴随着这些凄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吼叫,阴影们开始慌乱地逃窜,像是想要尽快远离某种恐怖的存在。它们不再是之前的麻木和悲哀,没有丝毫的停留,转瞬间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霎时间,整个街道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肖尧、郁璐颖、郁波、沈婕、释慧与带鱼六人,面对着这个神秘的世界。 “我……”肖尧说。 “靠。”带鱼接道。 “带鱼,你可以啊,真人不露相啊。”肖尧开始讲他的招牌冷笑话,试图调节气氛。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带鱼惊慌失措地四下摆头。 “呀!”肖尧的耳畔忽然传来两声少女的惊叫。 “又怎么了?”肖尧顺着沈婕和郁璐颖看的方向看过去:“呀!” “呀!”带鱼后知后觉地跟了一声。 “不要‘呀’,”郁波说:“这是释慧大师。” 肖尧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众人眼里的释慧大师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他的脸原本就有中年人典型的宽大,现在更是胖得方口阔耳、满面红光,脸上的笑容推着胖肉向上,把本就不大的一双眼睛挤成了两条缝。 他的体型也足足胖开去两三倍,身上的衬衣完全对不上襟,突出了光溜溜、圆滚滚的大肚子。 这和尚手持一根长长的禅杖,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杖顶用一大块布裹着,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肖尧看他坦胸露乳的样子,首先排除了天蓬元帅。 “你这……看起来,很平安喜乐啊?”肖尧走上前去,戳了戳释慧那挺起的大肚腩。 “释慧还是释慧,施主不必挂碍。”释慧的嘴巴略微上翘,双目微闭,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好像佛音。 “好吧,牛的。”肖尧竖起了大拇指。 “阿弥陀佛。”释慧立单掌颂佛号,装完了这个逼。 “老慧,”郁波开口道:“你这个堡垒还有这……恶灵退散的威慑功能吗?” “非也非也,”释慧摇头道:“只不过是等级碾压,境界略高而已。” 还等级碾压,真当这是玩儿游戏呢?肖尧想。 “等级怎么看啊?”肖尧问。 “所谓的等级,”释慧笑呵呵地解释道:“是老衲对于堡垒的精神能量强度范围的,一种人为归纳总结。老衲更愿意称之为‘境界’,说‘等级’只是为了方便你们这些网瘾少年的理解。” ?你才是网瘾少年呢。 “那,等级能看吗?”肖尧问释慧:“我们现在几级?” “可以,”释慧点头道:“拜老衲为师,老衲便将这‘观气’之心法授予汝。” 肖尧蠢蠢欲动,郁波却抗议道:“老慧,当面抢羊是吧?” 释慧摸摸肚皮,哈哈一笑:“好吧,你还是跟着你们波哥好好混吧。” 肖尧:“喔……” 释慧:“这里地表的阴影基本上都处于一层境界,而你……本身可能只有三层,加上你所拥有的‘团结之力’,已经有了可以匹敌七层境界的精神力量。” “团结之力,”肖尧重复着这个词:“是不是就是说,我的朋友越多,我的个人能力就越吊?” “可以这么说,”郁波接话道:“增加羁绊之力的数量和深度,是增强你力量的第三种途径——看起来,这像是属于团队领袖的特异天赋啊。” 肖尧有点沾沾自喜:“和不知道影世界的普通人的羁绊算吗?” “这就有待施主自行发掘了。”释慧转向沈婕:“这位女施主,吾观之,已达第四层境界。” “soga。”沈婕说。 “郁神父,”释慧又看了看郁璐颖,皱眉道:“你这外甥女不简单啊。” “啊?怎么了?”郁璐颖有些紧张:“我不是还没有堡垒吗?” “你……”释慧定睛看着郁璐颖:“如果老衲没有看错,你已经凭借自身力量达到了第6层境界。” “啊……”郁璐颖说。 “但是你的堡垒一直隐藏在某种……包裹与覆盖之下,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显露出来。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释慧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不打了,老衲是出家人。” 郁璐颖:“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释慧则缓声答道:“六根清净方成稻,后退原来是向前。” 郁波对郁璐颖说:“佛门讲究个悟性因缘,他不讲,你就别追问了,我们走吧。” 沈婕早就不耐烦而跃跃欲试了:“释慧大师,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等级更高的怪打呢?” “理论上是,越深入地下,阴影的力量也会越强,”释慧抬起头,看向了不远不近处的地铁站入口:“那种向下的通道,通往人心底的隐秘深处。” …… 约莫两三个小时后,肖尧和沈婕回到家里,精疲力竭。 “啊,累死了,”肖尧踢飞了自己的鞋子:“这老和尚到底多少级啊,也太恐怖了吧?” “完全就是大号带小号刷经验啊。”沈婕弓着穿袜子的脚,往肖尧的卧室小跑。 “早点认识他的话,姚老师和宋老师的殿堂,他应该都可以一只手单刷过去?”肖尧眼看着沈婕从自己的床底下,把那个红色的塑料澡盆给拖了出来。 “你居然还有力气洗澡,我也是佩服的。” “出了一身臭汗,哪能不洗澡就睡觉?”沈婕瞪眼道:“你也要洗。” “好好好,洗。”肖尧应道。 “你先出去等一下吧,天韵这个点应该都睡了,我怕吵到她,借你房间一用。”沈婕朝门的方向,向外指了指。 “我帮你搓背吧,”肖尧脱口而出:“明天你就要走了,想陪你说说话。” “……行吧。”沈婕歪头想了三秒钟,答应了。 第173章 你的第一次请务必留给我 第174章 你的第一次请务必留给我 沈婕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肖尧在自己家里的卧室兼客厅兼餐厅帮她搓背,当时的情形,可以简单描述如下。 窗帘紧紧拉着,女孩坐在红色的塑料浴盆里,无法躺下,只得蜷起自己的腿——幸好她身子不高,所以倒也不是特别难受,要是换了郁璐颖……算了不能再想下去了,肖尧晃了晃脑袋。 浴盆里的水被肖尧放得满满当当的,因此盆两边的地面上溅出来不少,湿漉漉的。 这个塑料盆的一头伸进饭桌下面,另一头伸进床底下,因此肖尧只能搬着小板凳坐在浴盆的右侧,手里拿着一条灰色的大毛巾,用力地在沈婕的背上搓着。 他的手劲很大,但同时也十分细致,一边擦背,一边还时不时用手指按摩着女孩的背部和肩膀肌肉,以缓解她的疲劳和压力。 沈婕在水里蜷缩着,感受着肖尧手上的力度和温度。毛巾在背部来回地擦拭,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人珍惜着,呵护着,很有安全感。 少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低声道:“谢谢你,狗子。” “管家服侍大小姐,乃是理所应当的。”肖尧笑道。 “别瞎说啊,”沈婕嗔道:“约翰斯叔叔可从来没给我洗过澡。” “小时候也没有过吗?”肖尧问。 “没有,”沈婕告诉肖尧:“有女佣姐姐专门负责这事。” 女佣……姐姐,什么鬼。 “将来就是在下全权负责了。”肖尧笑道。 沈婕没有说话。 突如其来的沉默和伤感气氛中,只有水滴的声响,还有搓背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令肖尧感到舒适和放松。 “下面一点。” “再下面一点。” “上去一点,然后往右。” “这里,用点力气。” “呃……也别这么用力。” “左边。” 肖尧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像个任劳任怨的机器人。 “我忽然觉得,”沈婕冷不丁地开口了:“回去以后,我会想你的。一点点。” “?”肖尧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说啥?” “没什么,”沈婕往后一靠,把后脑勺摆在肖尧的床上:“伱说波哥为什么不叫你那哥们熊吉?他不也是潜能者吗?” “他没有觉醒堡垒吧,只是跟着我们一起去过一次殿堂,”肖尧说:“其实波哥是叫了他的,但是他不来,好像说人不在魔都?” “哦……”沈婕其实并不是真的关心熊吉,所以只是漫不经心地用玲珑的玉手拍打着水面:“我忽然想起来,上次诺丁汉伯爵掉的宝石碎片……” “诺丁顿——啊,算了。”肖尧叹了一口气:“白金汉就白金汉吧。” “那个宝石碎片,应该拿给释……释……释什么来着?” “释迦牟尼,释小龙。”肖尧心想,你记名字到底是有什么障碍? “应该拿给大师看看的,”沈婕说:“他真的好厉害,懂的也多,应该看得出来有什么用。” 肖尧本想告诉沈婕“我不信任他”,又觉得会被吐槽。 毕竟,上次不信任白骑士的时候,就已经差点吵起来了。 也许,是自己的疑心病太重了,就跟曹贼似的。 既然我信任波哥,波哥又信任释慧,那么,自己也应该信任释慧才对。 “这不是没想到嘛,”肖尧轻描淡写道:“又没带在身上,下次有机会的吧。” “欸——狗子你说,”沈婕继续自顾道:“本来还觉得咱们波哥挺厉害的,怎么就感觉,一下子,被一个和尚全方位比下去了呢?” “好了,给你搓完了,”肖尧把毛巾拧干,又在毛巾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我出去了,你就脱了内衣裤自己洗吧。” “狗子,”沈婕轻轻唤道:“坐下。” “啊?”肖尧不明。 沈婕没有再说话,只是指了指房间角落的硬沙发。 肖尧有些迟疑地,大跨步,从沈婕身上迈了过去,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 …… “嘶——!”肖尧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婕把什么东西抛了过来,肖尧却只顾看自己的面前,忘了接。 少年抬起头,用右手的食指按住了一边的鼻孔。 …… 沈婕抛东西的姿势,让他想起了她抛火球时的样子。 他回想起方才在“那个世界”,地铁里的,大大小小的战斗。 地铁的隧道尽头,竟然还有向下的通道。 这种诡异的景象,若不是亲身经历,着实难以想象。 他们六人一直下了七、八层,才碰到不是尖叫着逃跑,而是主动发起进攻的shadow群。 战斗的过程基本上是释慧一个人在前面开无双,肖尧跟在后面补刀,剩下四人围观蹭经验。 肖尧不会忘记那个穿一身灰色休闲装的娇小少女,跃动的身影。 她手中的火光照亮了地铁隧道中的黑暗。 狭小的地铁隧道中不适合她的发挥,少女遂如同掷垒球一般,让火球划过一个抛物线,划过释慧和肖尧的头顶,落在前方成堆的shadow里。 在炫目的爆炸中,肖尧闻到毛皮烧焦的气味,同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大圣,收了神通吧!”肖尧喊道:“对队友太危险了!” “狗子。”沈婕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哎,我在。”肖尧重新将目光投向浴盆中的少女。 女孩子没有看少年,只是低着头,拿毛巾擦拭着她自己如藕般的粉臂:“傻妹是个苦孩子。” “沈婕你知道吗?”肖尧借机表一波忠心(而且说的也不算假话):“只有我跟你独处的这个时刻,才是让我最舒服的。 “我喜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在一个自己的小世界中,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里只有你和我。 “这种感觉,这种平安,是我这几天,和她在一起,以及,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所没有的。” 沈婕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看了一眼肖尧,又迅速地转过脸去:“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真的。但是你听我说。” “你说吧。”肖尧贪婪地看着沈婕,恨不得自己的双眼是摄像机,能将这一幕永久地记录下来。 “傻妹是个苦孩子,我走以后,会和你联系,会跟你见面的,”沈婕往自己的大腿上打着沐浴乳:“但是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待她好。” “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会的。”肖尧谨慎地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选择这样回答。 “嗯。” 啊,郁璐颖。 郁璐颖的身体微微悬浮在废弃地铁的车厢内,左手紧握着她胸前的纯银十字架,右手高高举起,身材消瘦、修长、优雅而迷人。 少女闭着眼睛,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地冥想,嘴唇微微翕动,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地面闪起寒霜,一圈圈冰环固定住了众多shadow的脚,令它们无法动弹,被禁锢在原地。 郁璐颖的长裙裙摆在施法时被微微掀起,黑色不透明的裤袜贴在她修长的双腿上,霜花在纯黑的长袜上蔓延,从小皮鞋的鞋帮处一直延伸进大腿的裙摆中,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冷。 少女的裤袜被寒冰的湿气所浸透,贴紧地裹在她修长的小腿上,随着她的施法,冰霜不断蔓延,空气中的水汽更加浓重,使她的裤袜透出了明显的湿润感。 在冰霜与水汽的共同作用下,裤袜变得更加贴身,勾勒出她的双腿线条和曼妙的身姿。湿气在裤袜上凝成水珠,点缀在黑色的面料上,使裤袜更显光滑而亮丽,就像是被繁星点缀的夜空,美丽而神秘。 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郁璐颖那种不可侵犯的气场还是会令阴影们受到震撼…… “还有,”沈婕的声音第二次把肖尧从回忆中拉到现实:“我说的是,你要对她好,用心,用爱去关怀人家,可没叫你欺负她——” “我怎么会欺负她?”肖尧说。 “你不许和她那个!” 啊?你是在在意这个吗?肖尧一怔。 “放心,我的第一次肯定留给你。”随后,肖尧嬉皮笑脸道。 少年说这话的本意是调情,早就做好了挨喷的思想准备,不想沈婕却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说到做到。” “?……” “否则,我也不留给你。”少女轻声威胁道。 “万万使不得啊!”肖尧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这个时候他不想多谈郁璐颖,赶紧转移话题:“话说释慧的那招‘佛法无边’是真他娘的帅啊。” “不对!”沈婕忽然反应过来,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肖尧:“什么第一次——第一次,最后一次,每一次,都是我的!你跟傻妹只准柏拉图!” “哦……”肖尧心想,我们还是聊“佛法无边”吧:“就,完全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的那种吗?” “那倒也不是啦,”沈婕想了想:“特批你们可以拉手,其它的……其它的……反正,底限是你得遵守人家傻妹的教义。” “说起这教义,”肖尧翻了翻眼皮:“你说波哥不会明年真的复活节抓我去洗吧?” “那要不,”沈婕笑道:“你先一步拜入大和尚的门下?” “你可拉倒吧你,”肖尧说:“你可是玛丽女王,到时候再把我当培根(pagan)给烧咯。” 肖尧回想起,释慧施展那招“佛法无边”的时候,先是声若洪钟地喊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两脚原地跳起,瞬间消失在人群的视野中。自己等人愣了愣,仰头寻找他的踪迹,却毫无头绪,突然,一阵强风刮过,让人们的衣服猎猎作响。接着,从天而降一尊泥塑的……弥勒佛雕像,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直接落在了shadow堆里。 “佛像不过是草芥”……骗鬼的吧? 这草芥起码有三五丈高,砸下来像是一颗小小的流星坠地,激起白色的环形气浪,将周围的阴影全部掀飞。 佛像上的泥土簌簌地掉落,猛然间,释慧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双目精光四射,虽已是风尘仆仆,但气质却更加凌厉。 …… 见鬼,为什么对着澡盆里的美少女,脑子里却会去想什么大和尚啊。 “对了,你家的地址给我。”肖尧一拍大腿。 “干什么呀?”澡盆里的少女问道:“别乱拍,共生着呢。” “万一你回去以后又被关起来了,”肖尧道:“我来救你,也得知道门朝哪儿开啊?” “你得了吧你就,”沈婕笑道:“不会的啦,我爸爸既然那样说了,就不会乱来的。” 肖尧感觉沈婕好像还是不太想让自己知道,她家的详细住址,不明白原因,只觉得她还在提防自己,心里微微不快。但今晚这种时候,他不愿意再起争执,遂也只得沉默了。 “狗子狗子,你弹琴唱歌给我听吧?”沈婕突发奇想。 “啊?都几点了?”肖尧说:“会被邻居骂死的吧。” “正好报今天下午的一箭之仇。”沈婕露出一个小恶魔般的促狭笑容。 肖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吉他从床底给扒拉了出来,擦灰,调弦,整了半天,等他弄好的时候,沈婕已经把睡衣都穿好了。 “阿哼!” 肖尧坐在沙发上,轻轻抚动琴弦,沈婕坐在床沿,两只莲藕般的小腿轻轻摇晃着。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得得得得得往昔,你总是猜不对我手里的硬币,摇摇头说这太神秘;” “什么嘛,歌词都记不住?”沈婕撅起小嘴。 “你来的信写得越来越客气,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沈婕抬起自己的两只小手,开始给肖尧打节拍——说是打节拍,其实就是固定地慢慢拍掌。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睡在我寂寞的回忆;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想起,呃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好听是好听,”一曲唱完,沈婕没有鼓掌,反倒是瞪着眼睛说:“你给我送别,唱这首歌,合适吗?” 肖尧一拨琴弦,又重复唱道:“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 沈婕偏过头,两只手伸向自己的头发,将那枚xxii状的发卡摘了下来,站起身,走到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浴盆旁边,伸出白嫩的手掌。 这枚发卡是由纯铂金材质制成的,散发出冷艳的银光,中间有一个玻璃水晶镶嵌在其中,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整个发卡的设计简约大方,却又不失高贵优雅,肖尧很喜欢。 少年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了它:“我一定会,一生珍藏的。” “我怎么忽然觉得,跟你在一起好亏啊,”少女半真半假地撅起了嘴:“你都没怎么追过我……” “啊?我没有吗?” “也从来没有送过我任何礼物。” “啊?我没有吗?” “都是在不断地问我要东西,要东西。” “啊?我没有吗?” 第174章 爸,我回来了! ilwxs.com 第175章 爸,我回来了! *今天(4月21日)是沈婕同学的生日,撒花。 *本章又名《我和她的两个世界》 在沈婕的要求下,肖尧换了另外一首。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头顶的天花板忽然“砰”地震了一下。 “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沈婕静静地抬头看着肖尧的眸子。 “多少人曾爱慕伱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错那酿呃老毕!”楼上响起了一个颇为泼妇的声音:“几滴钟了,小册老,寻西啊!” 肖尧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把吉他放到一边。 沈婕却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楼上的骂街,而是托着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吧?”肖尧忐忑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狗子,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沈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诉求,而是开辟了一条新赛道:“你说别人爱慕我年轻时的容颜,只有你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是吧?” 肖尧心想,这他妈不就歌词吗?嘴上答说:“是的。” “我不信,”沈婕蔫儿坏地笑道:“过两天30年后的我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好好陪陪人家,我就信你。” “?”肖尧一时有点没转过弯来,心想你总是能给我整新活:“怎么个意思?” “呐,”沈婕笑眯眯地将身体前倾:“陪老了以后的我约会,我就信了你刚刚唱的话。” 说完这话,少女就慢悠悠地拉开了衣橱的门:“陪你的档期昨天就已经提前用掉了,今天必须回去了,可别只考虑自己呀?” 沈婕回到2034年,沈天韵果然已经睡着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在往床上摸过去的路上,不小心踢到了凳子。 “嘶——哦,哦……” “小妈妈?”沈天韵被这个声音惊醒了,在黑暗中瞪着迷离的双眼:“你回来了?” “囡囡,我来了呢。”沈婕温柔地呼唤道。 “我还以为你今天又要在那边陪小爸爸呢,”沈天韵嘟哝了一句,往墙边挪了挪,给沈婕留了半边毯子:“快来吧。” 沈婕窜上床,把沈天韵紧紧地抱在怀里:“喵麻麻来啦,喵崽子~~~” “喵麻麻~”沈天韵说。 两位少女紧紧地抱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沈婕感受着沈天韵温暖的身体,她的呼吸喷在脸上,痒痒的。 她喜欢这种亲密的感觉,喜欢和女儿一起分享生活的点滴与情感。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沈天韵的秀发,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与光滑的皮肤。 就在这个时刻,她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变得安静而和谐。 “妈,”怀中的沈天韵开口了:“你真要把‘那个女人’留在小爸爸身边啊?” “嗯,”沈婕含糊地应付道:“小妈妈有自己的判断,喵崽子听话。” 幸好,沈天韵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放:“我会盯着他们的——那你可得经常回来看我。” “这还用你说吗?喵崽子。”沈婕笑眯眯地捏了捏沈天韵的脸蛋。 母女俩沉沉睡去,一觉就睡到了天蒙蒙亮,不过沈婕并没有听到窗外的鸟鸣。 亘古不变的浓雾中,唯有一片死的寂静。 周围的环境已经被微微照亮,籍着晨光的微曦,她仔细打量着女儿。 少女睡着的面容十分纯净,她的短发散在枕头上,形成了一个柔软的弧度。她的睫毛颤动,嘴唇微微张开,透露出一丝微笑,似乎在做美梦。 环顾四周,虽然房间的面积并不大,但是,这里充满了她们的生活气息和回忆。 还有…… 还有和“他”的。 无论如何,她也不得不承认,跟他在一起,并非全然没有开心和温暖的时刻。 少女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生命的延续。作为母亲,她的血脉、心灵和思想将要通过这个女孩传递下去,延续自己的生命和价值。 这种延续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和情感上的。她的女儿将会继承她的基因、爱和思维方式,成为她最深厚的生命延续,成为一种永恒的存在和希望。 沈婕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让她无比快乐和满足。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肖尧的歌声又在少女的耳畔响起。 文艺青年就是浪漫啊。 可惜,沈天韵既不用发带,也没有发卡。 沈婕随手在枕头上捻起一根掉落的头发,举在晨光中端详。 这根头发柔软而光滑,闪烁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宛如一根细如丝的黄金。 沈婕轻轻地将这根头发缠在自己的手指上。 啊,黄毛,其实我也想染过。 可惜不管是“父亲”还是“丈夫”,都没有人会容许吧? 沈婕打开自己的眼镜盒,将这根头发轻轻放了进去,合上。 就算是留个纪念吧。 她俯下身子,在女儿的面颊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下床,开始换衣服。 沈婕叫醒了肖尧,拖着他晨跑,然后在圣心堂参与了弥撒。 郁璐颖和带鱼也来了,弥撒结束后,五人又前往桥洞下方的镜子,深入地下铁的五层,开启了今日份的锻炼。 “带鱼,”在路上,沈婕问带鱼:“你和笑然谈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挺好的,”带鱼眉开眼笑道:“我俩约了明天去水族馆咧。” “那你可得提前做做功课,背点资料,”沈婕提点他:“假装博学。” “有数咧!”带鱼比了个“ok”的手势:“谢谢嫂子!” 水族馆啊,肖尧想。“带鱼”去水族馆,那可不就是跟回了家一样,如鱼得水嘛。 由于今天没有释慧的carry,战斗的压力剧增,何况还带着带鱼这个拖油瓶,所以他们不敢太过于深入。 带鱼的拳脚功夫其实还行,起码和张嘉龙一起可以暴打柔道高手王明,但是在这意识的世界中,显然发挥不了太多的正面作用。 所幸,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众人从中获得的经验也变得更多。 离开“众人的殿堂”后,郁璐颖陪肖尧和沈婕回家取行李。 在跟女儿正式告别以后,沈婕拖着一个行李箱,肖尧拖着另一个行李箱,三人走在了透着一丝微凉的狭窄弄堂中。 两侧的房屋都旧旧的,有些墙壁泛着微微的斑驳,屋顶上晾晒的衣物沐浴着阳光,微风吹拂下来,随着空气的流动缓缓摆动。 三人就这么,和往常一样,从邻居的裤衩下走过。 金家老太一边大声地和肖尧打着招呼,一边把痰盂里的秽物泼在围绕着楼房的凹槽中。 几个瘦骨嶙峋的老头穿着背心,懒洋洋地躺在家门口的躺椅上,享受着属于他们的清闲时光。 一群熊孩子吵闹着在三人的身边跑过,撞歪了沈婕手里的行李箱。 “对不起!”为首的孩子大声说道,还没等沈婕回答,便又追着小伙伴们远去了。 肖尧把那四个“美年答”的玻璃瓶还给了柜台,收回了2元钱的押金。 三人站在弄堂的门口等出租车,谁也没有说话。 出租车缓缓地在弄堂门口停下,司机在驾驶位上打开了后备箱,肖尧依次把两个行李箱塞了进去,又用力地关上了后备箱。 肖尧用的力气有点大,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接到了司机的一个白眼。然后,司机按了一下喇叭,示意乘客赶紧上车。 “那么……”肖尧张开了双臂。 沈婕依次和郁璐颖、肖尧拥抱。 “到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肖尧把大拇指和小指放在自己的耳畔。 “行啦,”沈婕故作轻松地笑道:“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都回去吧,赶紧补课。” 沈婕坐进了出租车,车子缓缓地发动,离开了这片弄堂。 肖尧和郁璐颖默默地站在弄堂口,目视着出租车后车窗所贴的“做可爱的魔都人”标语渐渐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不知为何,肖尧的耳畔又响起了那段熟悉的旋律。 “夕阳下我向你眺望,你带着流水的悲伤,我记得你向我挥手的模样;别问我爱会不会变,这些事有谁能预言,请给我个回答,就像你当初看我的双眼……” …… 约莫一小时后,沈婕所乘坐的出租车驶入了一段静谧林荫下的道路。 路上没有其它车辆,没有行人,没有店铺,连落叶都没有。 道路一侧的旁道树后,是绿植掩映下的一片别墅区。 在这辆出租车出现以前,这里的声音仿佛只有一片蝉鸣。 司机回头问沈婕:“姑娘,我给你停大门口?” “开进去吧。”沈婕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 离开好些日子,这里还是像自己之前每天回来时一样——生机盎然,同时又死气沉沉。 “呃,好吧。”司机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出租车在别墅区大门外的道闸前停下,一个穿着精神保安制服的小伙子从旁边的岗亭里走了出来,冲司机师傅一边摆手一边吆喝道:“哎哎哎,出租车不让进。” “你看,人家不让进吧。”司机师傅这次没有回头,但语气中全是“我早就知道”。 沈婕没有接司机的茬,默默地摇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玻璃,摘下太阳镜,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正在神气活现、指手画脚的保安。 保安看到沈婕的脸,楞了一下,紧接着就慌忙跑回了保安亭,升起道闸,又整理了一下帽子,跑到车旁,屏住呼吸,立正敬礼。 他看到沈婕收回目光,重新摇上车窗,出租车缓缓驶入,这才松下一口气。 沈婕又跟司机师傅交代了两句接下来的路线。 她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保安又回到岗亭里去打电话了,但也没有理会。 这个“西交水岸花园”别墅区就是父亲的公司开发建设的,建造档次非常高,地段位置颇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这在寸土寸金的魔都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价格不菲,业主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父亲则这把地块最中心的位置留给了自己家,于是,这些富贵客户不仅要付大钱给他,还要亲自充当沈家的城墙护城河。 这里的物业、安保等一切服务当然也是由父亲的公司所一手包办的。 也就是说,园区内外遍布他的耳目,无论是谁的一举一动,他都可以了如指掌。 出租车在一处院落的门前缓缓停下。 沈婕从前车窗向外望去,约翰斯果然已经带着两个佣人站在门口等了。 司机师傅一停车就忙不迭地下车,去开后备箱,却被约翰斯客气地拦住了。 约翰斯递出两张纸币,付了车钱,于此同时,一个女佣替沈婕开了车门,扶她下车,另一个男佣则已经从后备箱取出了沈婕的行李,并轻轻关好了箱门。 出租车开走了,两个箱子被佣人先一步提了进去,这座院落的门前,就只剩下了沈婕和约翰斯两个人。 “uncle johns~~~”沈婕亲昵地喊道。 “你父亲在等你。”约翰斯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我还以为他今天还在公司日理万机呢。”沈婕表现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他的确应该在忙公司的事务,跟我来吧。” 沈婕跟在约翰斯的身后,穿过自家房前的花园。这座大到过分的,经典对称的欧式花园在沈婕第一次走进来的时候,的确惊艳过她,但是不久之后,她就开始怀念起之前住的那处老洋房。那里虽然相对来说不怎么宽敞,环境嘈杂,更没有这种大院子,但是相较而言,更有生活的气息。 花园的苗木显然是刚刚修剪过,棱角分明,但是又很奇怪的看不到地上有剪落的枝叶。在花园忙碌的园丁看到沈婕回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小姐。”“小姐。”“小姐。”…… 短短的一个小时,就好像穿梭了时光隧道一般,沈婕想。 刚才还好像在上世纪80年代的弄堂中行走,现在就来到了仿佛是国外的地方。 两个对比如此强烈的不同世界,就这座城市的规模而言,却只不过是一“墙”之隔罢了。 这个地方很熟悉,因为是她已经住了多年的家,但这会儿看起来又有点陌生,因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感觉。所有的佣人雇工都处在一种紧张忙碌的状态,但是又看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忙什么。 佣人老李看到了沈婕,眉开眼笑:“小姐,恁回来咧!” “李叔,最近怎么样?” “小姐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就在这间房子的雇工之间奔走相告,上下都传开了。 刚才那种紧绷忙碌的气氛,似乎也随着这个消息的传开而烟消云散,这个家渐渐恢复成了沈婕记忆中的样子。 沈婕心里琢磨着,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父亲应该在公司才对。自己也没有说具体哪天回来,他难道最近都没去公司吗? 总不可能是自己从肖尧那边刚一出门,就被盯上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他早就已经接受肖尧了也说不定。 心怀着这样的鸵鸟幻想,沈婕跟着约翰斯走进了洋房的正门。 迎面走上来的是一个菲律宾籍的女佣,因为她年轻,语言也不是很熟练,亦没有特别复杂的人际关系,沈婕跟她关系不错。 “lisa!”沈婕热情地和这个小女佣打着招呼。 lisa的眼中却带着一丝忧虑:dy, the master is waiting for you in the studio.” 她看到了一旁约翰斯的脸色,又闭紧了嘴。 “呃……”沈婕的心头一紧。 她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lisa驾轻就熟地蹲下来,将沈婕的右脚托在她的膝盖上,为她松开了鞋带。 接着,lisa又如法炮制帮她脱下了左脚的运动鞋,整整齐齐地放进鞋柜。 沈婕只穿着白色的镂空短袜,踏上了一尘不染的大厅地板。 这座房子的设计是父亲亲自做的,具他的说法是自己的家自己做主。 眼前三层挑空的华丽大厅就是他颇为自负的所谓妙笔。虽然说配合奢华的水晶吊灯、雕塑等装饰元素,的确呈现出了宫殿般的宏伟堂皇,但沈婕觉得,父亲最满意的原因,还是他站在3层就可以俯瞰这座房子的大部分公共区域,充分满足了他掌控一切的核心需求。 这座房子只在一角设置了一部观景电梯,主要用于待客,平时家里人上楼下楼一律走楼梯,连父亲自己也不例外。 这是父亲自己定的规矩,他的原话是“我这里不欢迎懒惰”。 上楼的扶梯是旋转式的结构,这种楼梯虽然气派,但也占用了房子里很大的空间——楼梯底下都够住一个肖尧了。沈婕始终觉得这没有必要,甚至暗戳戳地怀疑父亲把房子弄成这样,就是存心不想让外婆来住。 沿着楼梯盘旋向上时,沈婕问约翰斯:“johns,how does my dad look? how is his mood?” 约翰斯回答:“i think that''s hard to say.” lisa为大小姐推开了书房的门,便退到一旁。 沈婕深吸一口气,和约翰斯一起走了进去。 “爸,我回来了。”沈婕用故作乖巧的声音说。 书房的墙壁上贴着深色的壁纸,上面铺满了金色丝线织成的条纹,散发出闪烁的光芒,天花板上则是又一盏水晶吊灯,闪烁着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父亲就站在雕刻精美的手工雕花木质桌子后面,背对着自己,正在看书架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印着各类外文的书脊。 书架上挂着的古董挂钟滴答作响,父亲的身旁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椅子,织就的马鬃坐垫使它更具质感。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面中的女子身着华丽的长裙,俯身于写字桌前,凝神思索着。 “爸,我回来了。”见对方没有反应,沈婕又说了一次。 “回来了,就好。”父亲开口说道,声音温和。 沈婕有些感动地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转过身来,少女看到他三七分的头发上,真的微微有一些花白了。 “你瘦了——怎么还把头发给剪了?”父亲托了托自己的金丝眼镜,又改口道:“好像也没瘦。瘦了吗?约翰斯。” 约翰斯用流利的中文回答道:“依我看,还胖了一点点。” 真的吗?沈婕紧张地低下头,检视着自己的身材。 这么说,肖尧还真把自己照顾得不错? “johns.”父亲又唤了一声管家的名字。 “sir.”约翰斯叔叔站得笔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摆了摆手。 “sir!”约翰斯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爱和不忍,这次的这声“sir”像是对主人的进谏。 “do what i told you.”父亲坚持道。 “i beg your pardon,mydy.”和蔼可亲的约翰斯叔叔已经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深深鞠了一躬。 随后,约翰斯伸手将书房门“咔哒”一声,锁上了。 ?沈婕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 或者说,大大的不妙。 爸爸,走了过来。 第175章 后妈不好当 第176章 后妈不好当 中午饭是郁璐颖、沈天韵和肖尧一起吃的。 郁璐颖做的是普通的魔都四菜一汤:一是红烧肉,肉是肖尧买的,偏瘦,但烧得浓油赤酱、香气扑鼻;二是干煸刀豆,其实肖尧买回来的是小寒豆,不过他相信那就是刀豆,郁璐颖也就顺着他了,一样做到了豆香四溢,口感鲜嫩脆爽。另外两个菜分别是清炒虾仁和滑油芦笋,皆是色香味俱全。最后是一碗经典的西红柿蛋花汤,鲜美的鸡蛋和细腻的番茄汤汁相互融合,清新怡人。 郁璐颖主厨,肖尧打下手,配合得意外默契。 不过,本该是令人垂涎欲滴的丰盛午餐,肖尧父女的享用态度就有点伤这桌菜的心了。 肖尧心不在焉,心事重重,每隔十秒钟看一眼手机。 “回你了吗?”沈天韵问。 “没回。”肖尧闷闷不乐地说。 他把手机的界面调到短信收件箱,又调到手机qq,如此循环往复。 “别太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郁璐颖温和地说:“兴许是刚回去,在被爸爸妈妈批评,顾不上回你的消息,等一等就好了?” “嗯,”肖尧说:“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还一直用手机qq回复我来着,后来还跟我说快进小区了,我让她拍个彩信给我康康,然后到现在都没回我。” 郁璐颖欲言又止,沈天韵却说出了郁璐颖想说的话:“说不定小妈妈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她家住哪,所以才故意不告诉伱,你还要她拍,小妈妈肯定觉得你故意套她情报来着,就把你晾一边了呗。” “扯呢不是?我俩都这样了,她还故意不告诉我住哪,怎么想的?”肖尧急道。 听到“我俩都这样了”的时候,郁璐颖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做人失败呀,”沈天韵揶揄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该干的都干了,还不能让小妈妈彻底放下戒心。” “你可别扯了,”肖尧说:“我要知道她住在哪,我问你不就行了?” “嗯……”沈天韵告诉肖尧:“我们家后来又搬新家了,她现在住的那个地方,我只在4岁以前住过,早就没什么印象了,顶多告诉你一个大概方位。而且,你以为爷爷在魔都只有一套房子的吗?” “这还有行宫呢?”肖尧嘀咕道。 他本想说“狡兔三窟”,又觉得不是好话,才换成了“行宫”。 “你妈妈现在这个时间点住在哪,你可以打电话问你那边的我和她啊?” “行了行了,”沈天韵咂嘴道:“要是真的失踪了,我再帮你问。” “肖尧你也别太担心了,”郁璐颖再次劝道:“天韵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吃饭,不就应该是你最大的定心丸吗?”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随口嘀咕道。 “不行就打电话过去呗?”沈天韵提议道。 “不行,”肖尧摇头道:“我跟沈婕说好了,起码这两天不要打电话,免得被你爷爷看到了,更加生气。” 就在这时,少年的手机忽然发出了有新短信进来的铃声。 少年精神一振,慌忙察看。 然后,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 “怎么了?”郁璐颖问他。 “傻逼带鱼,我要宰了他。”肖尧说。 “哎,”郁璐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喜欢吃带鱼吗,晚上给你们煎带鱼?” “行啊,”肖尧漫不经心道:“呃,还是不要了,怎么好意思一天到晚三顿让你做,我们叫外卖或者出去吃呗。” “有什么关系,”郁璐颖抿嘴笑道:“烹饪是我的兴趣爱好。” “同意,”沈天韵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郁阿姨做的菜我都吃不惯,还是自……” “欸?”郁璐颖吃了一惊:“天韵妹……天韵觉得哪里不合口味,跟我说,我改进改进?” 她本想叫她“天韵妹妹”,又觉得既然自己和她母亲姐妹相称,这样就不相宜;若是唤她“天韵外甥女”,则就有卖弄辈分之嫌,所以只好干脆喊她“天韵”。 “好,这可是郁阿姨叫我说的,我可就直说了啊。”沈天韵把两根筷子往米饭里一插:“红烧肉的口感太柴了,焖的时间不够长,不入味,失败。 “这种小寒豆根本不适合干煸,不伦不类的,直接焯水凉拌都比这个强,失败。 “虾仁一股子腥味,不新鲜好歹放点姜和料酒,再不行放辣椒啊,失败。” 郁璐颖的脸色变得很尴尬。 最后,沈天韵又喝了一口西红柿蛋花汤,说道:“这道汤简直是齁死人,失败中的失败!喂,盐不要钱的吗?我们家的胡椒粉不要钱的吗?” 肖尧又收到一条电信发来的短信,心里正在烦躁,见沈天韵故意找郁璐颖的茬,怒从心头起:“胡闹!” 这一声大喝配上拍桌子的声音,别说是沈天韵,连郁璐颖都吓了一大跳。 肖尧气得说话都磕巴了:“《食神》看多了吧你?这个失败,那个失败,你这么懂,你自己做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做出来的黑暗料理都能把人吃进医院啊?” “不自己做也可以点外卖啊,会做饭了不起啊?”沈天韵不以为然道。 “你妈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啊?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作妖是吧?”肖尧半站起身,身体前倾,把沈天韵饭碗里的两根筷子拔了出来:“谁教你的在吃饭桌子上,把筷子插进米饭里?有没有点教养啊?你对着我上香呢?你老子还没死呢?” “你……”沈天韵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肖尧。 其实肖尧并不迷信,因此也不在乎什么筷子插米饭,只不过会借题发挥找茬的,也并不只是她沈天韵一个人。 肖尧渐渐入戏,学着童年时自己父亲的样子,把拔出来的筷头朝沈天韵的头上敲去——只不过完全没用力气:“人家郁璐颖在这帮我补课,做菜给我们爷儿俩吃,你不说一声谢谢,还故意找茬挑刺,阴阳怪气,起码的礼貌,做人的——” “没事的没事的,天韵也只是——”郁璐颖急忙打圆场。 “好啊!”沈天韵也是拍案而起,假装自己很痛:“你为了这个女人跟我发火是吧?跟我动手是吧?这次我让你一次,下次你看我还不还手?” “你还要还手!长能耐了!”肖尧气笑。 “真的是爹味十足,真拿自己当爹了,下头!”喷完这句话,沈天韵拉开衣橱门,一头朝镜子上撞去。 肖尧跳起来要追,却被郁璐颖从后面抱住了:“狗子,冷静一下。” 少年感受到少女的胸膛贴在自己的后背上,两只细细的胳膊环绕在自己的腰间,心里的那股无名火顿时消散了不少:“你……你刚刚叫我什么?傻妹?” 郁璐颖红着脸,放开了肖尧的腰:“口误,口误。” “傻妹,”肖尧定了定神说:“你别和她一般……” “你不要这么叫我啦!”郁璐颖羞极,粉拳轻轻地砸向了肖尧的胳膊。 “爹味十足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她爹吗?”肖尧仿佛自言自语道:“下头又是什么意思?只听过上头。” 就在这时,肖尧听到自己的手机传来一阵“滴滴滴滴滴滴”的声响。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向了手机。 短信可以是带鱼发的,可以是电信发的,但是自己的qq好友列表里,就只有沈婕和郁璐颖两个人。 他有些激动地打开了手机qq,看到oo舒荷oo那个熟悉的头像在闪烁。 “我已经平安到家了,和老爹谈了很久,手机没电了一直在充电,刚刚看到你的消息。” “我和老爹现已达成谅解,相处愉快。” “你和傻妹好好学习,不准对她动手动脚!” 肖尧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赶忙回复: “他没难为你吧?谢天谢地,没事我就放心了。” 转念一想,又把这句话删了,改成“知道了。” 正要按发送,转念又一想,停了下来,将手机放到一边。 “学习吧。”他转过头,笑眯眯地对郁璐颖说。 “哦,好。”郁璐颖坐在房间里的那张硬沙发上,有些恍神。 肖尧和郁璐颖一起收拾干净了饭桌,用抹布将桌面抹净。 “天韵……没吃饱吧?”郁璐颖有些忧心地说。 “活该!”肖尧把那摞宋海建的遗产卷子捧了出来:“自己作的,就该饿她几顿。” 郁璐颖有些勉强地笑道:“你别怪天韵,如果我站在她的立场上,也许比她还要过……还要,那什么吧?” “让你受委屈了。”肖尧满怀歉意地说道。 今天做的试卷是化学——其实肖尧初三的时候,化学还挺不错的,只是来魔都以后,似乎又出现了脱节,感觉像是换了一套体系一样,让他无从下手。 身边堆满了厚厚的卷子,他们在认真地写着同一套试卷。夏日午后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桌子上,周围十分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试卷的微弱声音,还有老旧空调所发出的嗡嗡震颤声。 肖尧不经意地侧头看向了郁璐颖,她正在专注地写着题目,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地飘动着,手指在试卷上移动。肖尧禁不住被她那侧脸所吸引,心中泛起了一阵温柔。 他偷偷地观察着她,仿佛想从她的表情中寻找什么。她的眼圈是不是有点红?但是,她的神情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没有任何波动。 乌油油的短发被红色的发箍拢住,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他禁不住想把鼻子埋进去深吸一口。肖尧注意到,她的发箍已经有些太旧了。 啊,对了,差点给忘了。 肖尧拿过手机,按下了发送键,把那条“知道了”发了过去。 之所以故意拖一段时间才发,是为了避免让沈婕觉得,自己只会捧着手机对她摇尾巴。 也许,自己应该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一直咬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毕竟书上说“距离产生美”。 肖尧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试卷,直到他连续听到好几声,女孩子吸鼻子的声音。 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水划过,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大吃一惊。 郁璐颖的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泪珠,但她却强忍着不发出声响。 “怎么啦怎么啦?”肖尧忙扯过桌上的抽纸,手忙脚乱地去擦女孩的脸。 郁璐颖抬起头,下意识地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泪,然后才伸手接过肖尧手中的那团纸巾。她微弱的声音里,难掩内心的悲伤:“没什么,让我自己待一下就好。” 肖尧当然不会就这么“让她自己待一下”。 他轻轻地握住了少女的手,温柔地说道:“天韵欺负你不对,我替她跟你道歉。” 听到肖尧这么说,郁璐颖的眼泪又开始涌出来。她把头埋在肩膀上,趴在桌上,轻轻地抽泣。 肖尧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抱住她,安慰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抱中发泄出内心的悲伤。 他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和柔软,她的体温和呼吸,她身上的肥皂水味儿。 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和情感,出于共生的影响,他变得和她一样悲伤,眼泪簌簌地落向了少女白皙的脖颈。 “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肖尧有些哽咽地说。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郁璐颖轻轻地说:“我忽然一下子不知道,我,郁璐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哪个样子啊?”肖尧说。 “就好像在给人伏低做小……妾,”那个“妾”字轻到几不可闻:“或者是给人当后妈一样。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年纪,明明都是同龄人,反而要被‘继女’欺负,自己还要陪着笑脸……我觉得心里委屈。” 肖尧抹了抹自己的脸:“我之后再好好收拾她。” “千万不要,”郁璐颖摇了摇头:“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吵架,不和睦,只会让我更加觉得自己差劲,你还不明白吗?” 肖尧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我真的很……对不起。” 郁璐颖忽然转回身来,一把抱住了他。 ! …… 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他们彼此依偎着,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渐渐地,郁璐颖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她缓缓地离开了肖尧的怀抱,脸上还红扑扑的:“谢谢你,肖尧。” “谢我个鬼唷……”肖尧说。 他们彼此互相凝视着,眼神之间似乎有了一种新的理解和默契。 “我发完神经啦,”郁璐颖把手里用过的纸巾伸过来,擦了擦肖尧的脸:“继续做题!” “嗷!做题!”肖尧坐回了原位上。 第176章 办正事还是找乐子 第177章 办正事还是找乐子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很快,肖尧被郁璐颖带着做完了一张物理卷子,订正讲解之后,没有休息,就立刻开始做第三张数学试卷。 这一次郁璐颖的要求是让肖尧独立完成,按照考试时间收卷,相当于一次模拟考。 “时间到。”郁璐颖手机上的闹铃响起之后,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拉住了试卷的一边。 “再给我一分钟,马上好……”肖尧满头大汗地按住卷子不放。 “高考的时候——拖延交卷可是会被判定为作弊而取消成绩的哦!” 竟有此事? 肖尧只得松手,忐忑不安地看着郁璐颖批改试卷,眼神里满是不安。 “7”。郁璐颖拿红笔在卷头写下这个数字,肖尧见状,瞪大了眼睛,开心得几乎要蹦起来。 郁璐颖若有所思地看了肖尧一眼,接着动笔在“7”前面写下了一个“4”,最后在下面划了两道杠。 “啊啊啊!”肖尧捂脸道:“我还以为这次能及格呢。” “不错了,”郁璐颖笑逐颜开:“姚老师生前总说你聪明,我就一直知道,那不是客气话。” “?”肖尧头上三道黑线:“我姚老师还没死呢?” “这张卷子的难度不算最低的那一档,”郁璐颖的手抖落着纸张:“我记得你期中考试数学才20几,这才做了两张卷子就快50了,我感觉不出一周,准能及格!” “一门课就要花掉一周的话……”肖尧双手捧住自己的脑袋,趴在桌上。 红日西斜,余晖从卧室里渐渐溜走,房间里变得更昏暗了一些。 “我得走了,”郁璐颖站起身来道:“我们以后还是去咖啡馆补习吧,我不是很想再和天韵……起冲突了。” “等我一下。”肖尧说着便拉开了衣橱门,一头钻了进去。 好消息是,对面的衣橱门没有被堵上,坏消息是,对面的房间也没有人。 希望只是正常外出吧? 肖尧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不在。” “喔。”郁璐颖说。 肖尧拿过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有些忐忑地打开了手机qq。 最后一条信息是——堂吉诃德:知道了。 他又检查了一下短信收件箱,没有某人的新消息。 肖尧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娘儿俩,真是没法说。 这辈子都别指望她主动给自己发消息了。 一切都变得跟她离家出走,拎着黑色塑料袋来投奔自己之前一样。 人的性格这东西吧…… 肖尧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往心里去。 男人,就是要洒脱!i don’t care! 带着微微的,好吧,比微微稍强一些的,不痛快,肖尧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的郁璐颖。 今天的郁璐颖身穿一件淡雅的白色连衣裙,裙摆刚好到膝盖下方,露出一对修长而白皙的小腿。齐脖的短发干净整齐,红色的发箍衬托出她清新可爱的气质。眉如远山,眸若星辰,就是这张脸蛋,在过去的一年中,呃,九个月?让肖尧魂牵梦萦。 女孩的脚上穿着一双柔软、舒适的棉质袜子,白色的底色上印满了粉色的小花和绿色的叶子,铺满了整双袜子。袜口上有一对小小的蝴蝶结,令肖尧想起了精美包装的礼品上的丝带。袜子不紧不松地包裹着她的小腿,令人不由得想要触摸它的柔软。 显然,郁璐颖并没有服从沈婕的指令。 肖尧贴着郁璐颖的身畔坐下。 因为翘腿坐着,少女的那只粉花绿叶的棉袜小脚离他不远,只要稍微弯下腰,便伸手可及。 沈婕临走前的话又响起在耳边:“你跟傻妹只准柏拉图!” 包括中午发来的qq里面也说了“不准对她动手动脚!”之类的话吧? 所以,动脚也是不行的。 还是谨遵懿旨,太平点吧。 …… 还是忍不住会想这方面的事。 “特批伱们可以拉手,其它的,反正底限是你得遵守人家傻妹的教义!” 拉手是授权的,那拥抱呢?拥抱应该不违反什么教义,那kiss呢?应该也不违反。但是同时和两个女孩子交往这件事情,本身就他喵的不正常吧? 肖尧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意识地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挲。 “你什么时候练了功夫?是姐姐教你的吗?”郁璐颖冷不丁地打破了沉默。 “啊?”肖尧愣了一下:“没有啊,是这几次作为堂吉诃德作战时学会的。” “堡垒的能力在现实中也能起作用?” “嗯,目前看来,知识和技巧学会了就是学会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嘛,在哪都可以用。”肖尧解释道:“所以沈婕很吃亏,因为她不能在现实里手搓火球。” “喔……”郁璐颖犹豫了几秒钟:“我发现,你有时候脾气还蛮不好的。” “不喜欢我打架是吧?”肖尧温和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养成这种习惯的。” 郁璐颖抿了抿嘴道:“还有天韵也是啊,你是不是真的经常打她?” “开什么玩笑,”肖尧“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接着,肖尧又半开玩笑道:“你好像老是会担心我家暴嘛,就,给人感觉,这方面,特别敏感?” “没有。”郁璐颖快速地,小声回答道,同时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接下来是不是该问我打没打过沈婕了,嗯?”肖尧笑眯眯道。 “谅你也不敢,”郁璐颖继续看自己的脚尖:“你惹不起她。” 肖尧一愣,随即笑道:“那我也惹不起你呀。” “得了吧你。”郁璐颖说。 “你是不是就,打心眼里觉得,我昨天不应该和王明打架?”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那倒也不至于,”郁璐颖告诉肖尧:“王明这种人,教训一下也不过分,别闹大惹火烧身就好。” “嗯。” “但是你昨天说,还远远不够,”郁璐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就怕你仗着自己现在有本事了,开学了换成了你拉帮结伙地欺负别人。” “欸——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肖尧故意说:“等会就给龙哥带鱼他们打电话,你那经上不是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郁璐颖:“……我那经上还说,爱你的仇敌。” “咋的了,还心疼上王明了?”肖尧嘴上笑嘻嘻,心里有点小不高兴。 “怎么可能,”郁璐颖急道:“我心疼的是——我担心的是你!到时候你再闯下什么祸来,林主任都保不了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肖尧嘻嘻笑道:“原来你怕的是这个——伐要担心,无有数呃,无有数呃。(我有数的)” “侬有数呃,侬有数呃,”郁璐颖瞪眼道:“侬要有数,就好了!” “好来,无晓得来(我知道了),”肖尧安抚她道:“我是骑士,不会做流氓的,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是骑士还是马贼你自己有数。”郁璐颖抬起头来,揶揄道。 “啧。”肖尧放松地把双臂舒展开来,搁在沙发背上:“话说,那个王明是不是喜欢你啊?所以他才一直针对我。” 郁璐颖想了一会,回答道:“没错,王明是喜欢我,但是喜欢我的人很多,他喜欢的人也很多。” “什么意思?”肖尧这话一出口,自己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针对你,跟感情基本没什么太大关系。”郁璐颖告诉他。 “哦,”肖尧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其实如果不是他,半年前我们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地坐在这里了。” “就算没有王明搞事,我那个时候也不会接受你的告白。”郁璐颖告诉他。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吧,只想和你做朋友。”郁璐颖看着他说,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时候。” “那现在呢?” “……”郁璐颖没搭理他。 “行吧,”肖尧叹道:“但是没有他搞事情,就算告白失败了,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变得那么差吧?” “的确,”郁璐颖点头表示同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王明固然不是东西,但是把事情彻底搞砸的主要责任在你自己?” “我自己?”肖尧说。 “告白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当面说?”郁璐颖质问道。 “?”肖尧说:“那不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嘛。” “你脸皮薄?” “册~~~那,我乡下来的呀,”肖尧解释道:“我们那边,妈的都脸皮薄,谈朋友要被宋海建那种东西搞的,我刚来魔都,谁知道你们魔都人都这么没脸没皮,适应也是要一个过程的。” “那你哪怕发短信呢?你没有我号码吗?”郁璐颖说:“如果非要写信,你可以寄到班里啊,私拆他人信件那可是犯法的,怎么你都占理。” “宋海建在苏江都不知道拆了多少了,有人管吗?” “别抬杠,老姚是老姚!” “好好好。” “或者放到我文具盒里,放到我桌肚里——但是你选择的是,从最后一排,让别人一排一排地传上来。那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刚嘚嘚呃(傻乎乎的)?” “这事情是办得有点蠢。”肖尧承认道。 “对于郁璐颖来说,让她出丑丢脸的,不是王明,也不是那些起哄的男生,而是……” “而是肖尧。”肖尧指着自己的鼻子。 “所以,你还怪我跟你生气吗?”郁璐颖说。 肖尧用尊敬的缄默表示抗议。 “其实那时候,他王明拆你的信,也不是就因为针对你,”郁璐颖说:“那些男生把信丢来丢去,在班上大声地读出来,也不是因为针对你。” “他们只是想找乐子,”肖尧接道:“因为上学太无聊了。” “他们只是想找乐子,”郁璐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以表肯定:“肖尧同学什么感受关我屁事,我就是觉得有乐子。” “……”肖尧一时语塞:“这个真的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事情了——但是,好像又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 “对的,我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郁璐颖的语气似有一丝悲哀:“我也不把你的感受当回事情,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报应和赎罪吧?” “什么话,”肖尧忍不住道:“跟我在一起就是报应和赎罪啊?” “不是,”郁璐颖看似面无表情,语气无波动地告诉他:“做小的是。” “?……咳,咳,什么小不小的,别这么说,”反而是肖尧闹了个大红脸:“那啥,都过去了,我们都是受害者。” 不过,听到郁璐颖能这么说,肖尧心里还是感到一丝宽慰的。 “我听姐姐说,”郁璐颖接着说:“你昨天制服王明的时候,问他到底为什么针对你,问他你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对,”肖尧说:“就这个事情困扰了我一年,包括周琦的事情也是。后来在姚老师的殿堂里,我才知道周琦一开始也是被王明胁迫的,所以我一直都很想找王明问个清楚。结果昨天王明还没回答我,保安就来了。” 郁璐颖欲言又止。 “怎么,你有答案?”肖尧猜想道:“不是因为感情,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他,纯就为了找乐子?” “我估计是的吧。”郁璐颖把重音落到了“估计”两个字上。 “but,why me?”肖尧问出了这个终极的灵魂拷问。 郁璐颖沉默了良久:“都过去了。” “why me?”肖尧不依不饶地问道。 “你今天一直能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郁璐颖勉强笑了一下。 “就是因为欺负我没有后果,”肖尧说:“以及因为我和你们魔——我和他们魔都的小孩,氛围格格不入。” 郁璐颖不置可否:“别再想这些了,我们聊点别的吧?” “所以你知道吗?”肖尧告诉郁璐颖:“和王明的这一架,我必须打。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欺负我,后果非常,非常的严重。” “嗯。”郁璐颖表示赞同,语气听起来似乎却有些敷衍。 “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当时的情形,”肖尧回忆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你在出黑板报,王明当着你的面,当着十几个同学的面,公开出言羞辱我。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当时坐在位置上,浑身手脚冰冷,动弹不了,说不出话,只能像死人一样瘫在那里的感觉——” “对不起,”郁璐颖望着他说:“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会第一时间为了你站出来。”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你在场,我应该根本没有勇气对王明动手的,因为我一直都不会打架,”肖尧说:“一直到现在,我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我当时害怕的感觉,那种胆怯……” 郁璐颖伸出左手,轻轻摸着肖尧的头顶:“但最后你还是冲上去了。” “然后被秒杀。” “肖尧……” “昨天也是一样,”肖尧继续说道:“我接受了王明的挑战,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了精神堡垒,就一定可以必胜,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王明的功夫到底有多好。但是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男子汉可以输,但是不能跪。让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对如山丘般的巨人发起冲锋……” “肖尧,我开始理解你了。”郁璐颖说:“有机会和我说说你爸爸吧。” “有机会的。包括我昨天说,这种复仇还远远不够,不是说,我准备开学以后继续去天天欺负王明,”肖尧的声音逐渐慷慨激昂:“我的意思是,单纯把王明打了一顿这件事情而言,它本身没有什么意义——王明就是个屁,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王明。那些起哄的,那些和王明一起抢我给你的情书,抛来抛去的男生,那些所有被挑动而孤立同学的人,那些冷漠的,吃瓜看乐子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王明,他们每一个人,都与王明同罪——” “可你又能怎么办呢?这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呀。”郁璐颖问他:“总不能把全班都打一顿?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没错,”肖尧往沙发上一靠,闭上眼睛:“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你……”郁璐颖犹豫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在想……” “我什么也没想。”肖尧睁开眼睛:“我们聊点别的吧,比如说,肖尧同学的奖励?” “什么?考47分的肖尧同学竟然还想要奖励?”郁璐颖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肖尧厚颜无耻道:“高低得是个最佳进步奖啊。” “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奖状和小红花。” “我要奖品不要奖状:适当给一点奖励,刺激一下学习热情也是很好的。” “嗯……那下次你考到50……不,60分,我就……”郁璐颖微微扬起俏脸,把手指放在嘴角:“我就陪你去战争公园划船怎么样?” “这个嘛……”肖尧的目光隐蔽而快速地在郁璐颖的小棉袜上一扫。 郁璐颖没来由的心里发慌,生怕他下一秒就兽性大发扑上来。她放下翘起的脚,想要挪开一点安全距离,可是……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的右脚足尖不小心从肖尧的小腿上划过。 一股温柔的触感从自己的小腿上传来,虽然只是轻轻地一碰,却足以让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然后,郁璐颖猛地向外侧退了一步,撞在沙发柄上。 沙发柄上的针线盒“啪”一声落在地上,盒盖也被弹开落在地面上,发出嗡嗡的声响。 郁璐颖慌不迭地站起身来,走到沙发柄的外侧,蹲下来,帮他把盒子捡起来。 那盒子里装的是沈婕给他的好几双袜子,肖尧不禁有些尴尬。 “你干嘛老是把她的……这样收藏着啊?”郁璐颖终于忍不住开口质询道。 肖尧本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你也可以把你的放进去?” 这种近乎于调戏的话,肖尧原计划收获一顿痛骂或是拳脚。 不想,少女却扬了扬眉道:“好,只要你能每科都考上90分。” 肖尧一怔:“?” 旋即反应了过来:“80.” “90.”郁璐颖把针线盒放回原位,盖好盖子,转过身去:“我得走了。” “滴滴滴滴滴滴。”饭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滴滴滴滴滴滴。”马上又响起了第二声,伴随着手机在木桌上振动所发出的,挺大的声音。 “去拿呀。”郁璐颖背对着肖尧说。 肖尧把上半身向后仰去,伸出长长的胳膊,把手机抄在手里。 oo舒荷oo:吃饭了吗? oo舒荷oo:一个下午没找我。 第177章 我妈妈叫你上我家来吃 第178章 我妈妈叫你上我家来吃 见沈婕主动搭讪他,肖尧顿时觉得心花怒放,也忘记要什么晚回几分钟信息搭搭架子了,秒回道: “还没吃呢。” “正准备去吃。” “下午一直在刷题,所以没顾得上看手机。” “你呢?下午在干什么?” “吃晚饭了吗?” 发完这五条消息以后,心中暗暗懊悔。 激动什么啊,人家发两条,你发五条。 字数还比对面多。 年轻人沉不住气,日后怎成大器? “肖尧,我先回去了啊,”一个清冷的少女声音响起:“我妈妈叫我回家吃饭了。” 肖尧放下手机抬起头,见郁璐颖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了,正在理自己的裙摆。 书包已经背在她的肩上了,刚刚被撞到地上的针线盒子也已经被她重新放到沙发柄上了,盖子也已经盖好了。 “啊,我送你。”肖尧连忙说。 手机又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别送了,又没几步路。”郁璐颖淡淡地说。 肖尧跟着她到了皂片间,眼看着她蹲下来,手里拿着一只雪白的运动鞋。她用双手扶着鞋口,将一只穿着棉袜的脚往里面塞去。 “伱不开心了?”肖尧说。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郁璐颖抬头冲肖尧笑了一下:“我和姐姐那天洗澡的时候就已经达成君子协议了,谁也不会乱吃醋的,你少瞎想。” 两个小丫头片子还君子协议。 “晚上还上课不?”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郁璐颖用双手捏住鞋子的鞋带,小心地拉紧:“吃好饭去马迭尔咖啡馆学吧?” 肖尧当然知道郁璐颖不想再来他家里的原因,有点小失落地点了点头。 “那就,晚上见。”郁璐颖穿好鞋,站起身来,把右脚在地面上轻轻跺了跺:“真的别送了。” 见肖尧又伸手来抱自己,少女的脸红了一下,顺从地在他怀里靠了一秒,旋即分开。 “走了啊。”郁璐颖声音欢快地说。 肖尧站在皂片间门口,检视着自己的qq消息。 oo舒荷oo:我下午一直在睡觉,家里的床真的是太!软!了! oo舒荷oo:现在下楼去吃饭。 堂吉诃德:等会拍给我看看,上流社会的豪门夜宴。 oo舒荷oo:十三点。你吃什么呀?囡囡还好吗?你做给她吃呀,别再吃泡面了。 囡囡……我猜,不怎么好? 肖尧返到女儿房间又看了一眼,还是没人。 别是又离家出走了吧?肖尧的心头笼罩上一层阴云。 少年稍微打点了一下自己,锁上门,走在黄昏时分的大街上。 该怎么说呢?已经习惯了和沈婕形影不离的生活,现在一下子身旁空落落的,也不说寂寞孤独冷吧,起码肯定是不太习惯的。 郁璐颖也已经回家吃饭了,她甚至不肯让自己送她回家。 共生减弱以后,“一人吃饱两人不饿”的功能也无了,现在只有味觉会被虚空传递。 也就是说,必须去找地方吃东西。 沈婕应该是下楼吃饭去了,qq又没影了。肖尧在qq上留言,告诉她自己准备一个人去吃胡建千里香馄饨,囡囡不在家,所以不用管她的晚饭。 至于她去哪里了,以及白天他们三个人的争执,肖尧怕沈婕担心,就暂且没有说。 如果敢又夜不归宿,再跟她妈告黑状吧。 快走到胡建千里香馄饨门口时,迎面走来两个手牵着手的,戴红巾的初中生——讲真,以他俩的身高,若不是胸前的红巾,肖尧可能会误以为他们是高中生。 嗯?不是放暑假了吗? 少年的心里忽地又想起一个人来。 赵晓梅自从宋海建死的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当然,自己也没有联系过她。 这一下子的人间蒸发,也是让人不怎么习惯呢。 会不会在馄饨店碰到她呢?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肖尧摇了摇头。 手里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郁璐颖的号码。 “你吃饭了吗?”接起电话,对面甚至没有“喂”一声就开始自说自话了:“对了,我感觉得到你没吃。你上我家来吧,我妈妈叫你上我家来吃。” 肖尧下意识地想要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现在吗?” 对方放下了电话,肖尧心里暗暗有些后悔。 想到郁丽华那闪着寒光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还有手里的那排金的银的针灸针,他就不太想去面对这位可敬的女士。 可是…… 可是去郁璐颖家吃饭,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吃饭或者吃千里香馄饨,更有“家”的感觉吧。 肖尧在去郁璐颖家里之前绕了点远路,去了一趟旧商业街。 他先在水果铺买了两斤又大又饱满的水蜜桃。 郁璐颖爱吃桃,这他当然不会忘记。 给郁丽华买什么呢?肖尧转了好几个圈,都拿不定主意。 算了,提袋水果的话,礼数应该算已经到位了。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瞥见了一家兜售各种女孩子的小物件的商铺。 那天去土耳其浴室接她们两个的时候,陪着一路逛街,沈婕和郁璐颖好像也进过这里。 肖尧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挂在显眼处的发箍。 这是一款非常可爱的粉色蝴蝶结发箍。蝴蝶结由丝绸般柔软的粉色布料制成,两个蝴蝶结的翅膀分别细致地剪裁成两层,外层是细腻的花边,内层则是更加柔软的布料,令整个蝴蝶结看起来非常立体,发箍的两端则是非常有质感的金属材质。 一般来说,这种比较适合小学生或者初中生,如果买给沈婕的话,她大概会嫌幼稚。郁璐颖的话……嗯,她说不定会喜欢? 肖尧忽然想到沈婕临走的那天晚上,曾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批评过自己,说自己从来不给她买东西…… 果然还是应该经常送点小礼物才对吧? 接受批评,虚心改进。 少年买下了这个蝴蝶结发箍以后,忽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哦,接受沈婕的批评,然后转手去给郁璐颖买礼物,是否太不做人了? 得一视同仁,给沈婕也买一个。 可是,给她买什么呢?且不说审美问题,就这里的东西的价位,大小姐根本就不会往身上戴的好吧? 肖尧的目光落到商铺的斜对面,“小凤祥银楼”的牌匾上。 这家“小凤祥银楼”就开设在旧商业街的中心,这一年来肖尧不知道路过多少次,却从来没有想过进去看看。 钻戒肯定是买不起的——当然,卡里说不定还剩一点余钱,但那都是沈婕和她那大b哥老爸的钱,拿来给她买礼物显然不合适。 本以为只能买银的,金器和铂金基本上不用考虑,结果发现其实也还好。肖尧很快就相中了一对2.57g左右的铂金情侣对戒,折后价1253起。虽然有些不起眼,虽然有点秀气,有点朴实无华,有点窄…… “也可以拿来做尾戒呀。”营业员热情地介绍道。 “尾戒?”肖尧有点懵:“尾戒不是代表独身主义吗?” “哎呀,也不是啦……” 这个银楼的工作人员穿着笔挺的制服,彬彬有礼,热情周道。肖尧一边听着她的介绍,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整个店铺装饰华贵,光线雪亮,照得满柜子的金银首饰发出迷人的光。 在这片“尊贵”、“典雅”的一片金灿灿中,肖尧忽然很别扭,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又稍微逛了几圈,他便快速地离开了。 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跟买冰激凌一样随便,何况郁璐颖和她妈妈还在等自己上门吃饭,既然答应了要去,太晚到的话,显然就不太“识相”了。 肖尧手里提着peach,向郁璐颖的家快步走去。 有一个原则必须确立,那就是不管给沈婕本人买礼物,还是给郁璐颖买礼物,都不能用沈婕存在自己卡里的,剩下的那些钱——也包括上次“岳父”所留下来的钱。 那么,目前能动用的,就只有奶奶给自己留下的那笔,不多不少的生活费。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把生活费都用来买礼物的话,最后吃的用的还是沈婕和大b哥的钱,等于是朝三暮四,掩耳盗铃。 给沈婕买礼物,得用自己赚来的钱,方可表达诚意。 要说赚钱的方法,肖尧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拧波饭店端盘子,不过那种打工太花时间了,这个暑假的补课任务繁重,不宜多生枝节。 想办法再赚点稿费?似乎……可行? 还有,沈婕的手指尺寸要怎么搞来?如果去问她的话,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如此这般边走边胡思乱想,就已经走到郁璐颖家的楼下了。一楼的木制“大门”(其实不怎么大)虚掩着,肖尧推门进去,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一进门就是一间四五户人家公用的大皂片间,皂片间里还停着一辆自行车和一辆轻骑。一位中年阿姨正在用煤气炉炒菜,肖尧走向楼梯的时候,两个人对望了一眼。 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通往郁璐颖家的二楼,需要踩过一段长长的木梯。这扶梯是旋转螺旋状上升的,肖尧踩在它身上时,脚下的木板便会发出,像门口的木门那样的呻吟声。 这让肖尧提心吊胆,怕它随时会塌下去。 二楼正对着楼梯的那个门,就是郁璐颖的家,一度是他心目中的圣地。 这圣地的大门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曰:“沙漠江河开太平”,下联曰“旷野道路显光荣”,横批——“主恩无边”。 肖尧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鞋架,顶端放着郁璐颖今天穿过的白色运动鞋。 鞋架的下层则有着高高低低的高跟靴与高跟鞋,显然是岳母大人的了。 等等,什么岳母大人?我唯一指定亲生的岳母大人十年前就已经不幸去世了。 这扇木门也是虚掩着的,肖尧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灰,把右手提着的桃子换到左手,举起右手想要敲门,却又犹豫了。 还是……有点害怕?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右手,准备敲门。 门被大力地拉开了,郁丽华那张冰山脸出现在眼前。 看到肖尧杵在门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1-2秒钟,随后,郁丽华硬挤出一个笑容。 众所周知,这位中年妇女一向板着脸,面容冷峻,显得难以接近。因此,当她刻意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时,就会让肖尧感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了。 她的嘴唇似乎勉强上扬,露出一排牙齿,但眼神依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深沉而冷漠,简直就是蒙娜丽莎的微笑。她的面容似乎不太适应这种笑容,整个表情生硬且不自然,简单地来说…… 对,就像看着小红帽的狼外婆。 这种笑容,当然会令肖尧感到尴尬与不安,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阿姨好!”肖尧忙不迭地一鞠躬,双手把手里装桃子的塑料袋像上贡一样举起。 “进来吧——不用换拖鞋,赤脚就好了,”郁丽华和蔼可亲地接过了桃子:“地刚拖过。” 这就是属于郁氏母女的家了——只有一个大单间,大概十七八平米,进门便正对着墙上的“痛苦圣母”像:在这张圣像中,玛利亚眉头微蹙,用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中了七只利剑。 基本上来说,和姚老师殿堂里的“亲子教育中心”不能说一模一样吧,也有个八九成接近。 “你能想通,我是很开心的,”肖尧往里走的时候,郁丽华在他耳边低语:“对她好一点,否则……” “妈,你跟人家嘀咕什么呢!”郁璐颖撅着嘴站起身,朝肖尧走来。她的脚上穿着粉红色的兔子拖鞋,袜子已经脱掉了。 “嗨。”分开没多久,又见面了。 靠门的那一侧摆着一张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拼起来的小茶几,茶几的底下横躺着一把低音提琴……还有一把吉他?正对着吃饭的方桌。 方桌是靠着窗户的,一张大床紧靠着最里面的角落,床头有一个小小的祈祷台。 这个巴洛克式的祈祷台虽小,却五脏俱全,且是这间朴素的房间中装饰最华丽耀眼的部分:正中间摆着一个纯金的十字架,左侧是国外的拉丁文经书——只有一张黑白男人的照片,摆放其上有些格格不入。 出于礼貌,路过祈祷台的时候,肖尧对着郁璐颖的父亲遗像双手合十摆了摆,作了个揖,微微鞠躬。 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他敏锐地注意到,郁氏母女都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蹙眉。 第178章 大小姐的家宴 第179章 大小姐的家宴 出于礼貌,路过祈祷台的时候,肖尧对着郁璐颖的父亲遗像双手合十摆了摆,作了个揖,微微鞠躬。 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他敏锐地注意到,郁氏母女都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蹙眉。 肖尧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是自己乱拜,不小心触犯了什么天主教礼仪?但又不好意思问,只得讪讪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坐在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沙发上,肖尧总有一种接下来就要跟赛克尔打起来的,混乱错觉。 晚餐已经做好了,红烧肉,色泽鲜艳,肥瘦相间;清蒸鲈鱼,肉质细嫩,看起来就鲜美可口;糖醋排骨,看着色泽鲜艳,外酥里嫩;炒青菜也是油光可鉴,还有一道酱香豆腐干——每一道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不知怎的,看到又是红烧肉,他就想起了中午那餐饭,想到中午那餐饭就想到了女儿,接下来便开始担心女儿会不会饿死,恨不得把这些菜打包回去喂女儿吃。 当然了,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肖尧的位置正对着窗户,邻楼就在几米之外,仿佛探出手去就能摸到。 不知怎的,这让肖尧莫名想起了《围城》里的王美玉。 他的左手边是郁丽华,右手边是郁璐颖,肖尧则被她俩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 “主,求你降福我们,和你所赏赐我们的食物……” 陪着郁氏母女做了饭前祈祷,肖尧又多加了一句:“我开动了!”这才提起筷子。 饭菜就像爱一样美味,郁丽华也温柔友善得和从前判若两人,简直像“亲子教育中心”里的郁丽华跑出来了一样——这气氛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郁丽华显然奉行食不言,郁璐颖也只是偶尔招呼肖尧两句,肖尧夸赞完味道之后,想说话也只能憋着,安静的空气里,只听得到汤勺、碗筷撞击的声响。 太特么尴尬了。 “听我弟弟说,”郁丽华终于打破了沉默:“你明年复活节要领洗啊?” 肖尧的额头上三道黑线:“我是说过这话……” “蛮好,蛮好,”郁丽华笑道:“暑假让郁波给伱上教理,明年复活节领洗以后,你们就可以上婚前辅……” “妈!”郁璐颖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补课都来不及了,还上什么教理呢?他都要留级了!” 肖尧只得尴尬地讪笑。 “也是,”郁丽华皱了皱眉头:“先把功课补上去吧,留级你们就不在一个班了,将来又不在一个学校,异地对感情不好。” 肖尧:? 就在这时,肖尧的手机发出两声“滴滴滴滴”的响动,接着是一连串收到彩信的提示音。 肖尧决定无视,郁璐颖却蹿撮道:“看看呀。” “不要。”肖尧说。 “看看。”郁璐颖轻轻推了他一把。 肖尧拿出手机,打开了彩信,为了不让郁丽华看到,只好有意往郁璐颖那侧偏了偏。 彩信里的内容都是沈婕今晚的晚餐照片。 这大户人家的晚餐就是讲究,每道菜看起来都像是大厨亲手制作的艺术品。 第一张照片是一道色泽金黄、外表酥脆的烤乳猪,它被摆在一个精美的烤肉盘上,周围点缀着一圈绿色的蔬菜,猪嘴里还叼着个苹果,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这道菜的…… 草,馋了,我这辈子都还没有亲眼见过真的烤乳猪,只在乡下见过猪跑。 第二张照片是一道色彩缤纷的烤鸭,它的外皮酥脆有光泽,配上一些葱丝和饼皮,让这道菜看起来更加精致。第三张是一道凉拌海蜇,它的颜色红绿相间,用一些芝麻、蒜泥和醋调味,使这道菜看起来非常开胃。 接下来是一道……不认识的鱼,一看那造型就知道便宜不了。 还有一道外观诱人的……奶油炸虾?金黄酥脆,配上…… 真是的,给我发这些干嘛呀,我又吃不上……等等,好像是我叫她帮我拍来着? 郁丽华做的这桌家常菜,本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但是和这些照片一比对起来,就只能“自惭形秽”。 肖尧一边翻看着这些彩信,一边对上了郁璐颖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眼神好像是在揶揄他说:“对不起啊肖公子,是我家招待不周了。” “咳……”肖尧在桌下偷偷伸手捏了她的手一把。 他一直点“下一页”,然后屏幕上就显示出一张自己与沈婕的合影来。这是从舟庄回魔都的大巴车上,自己靠在沈婕的肩头睡觉时,沈婕所偷偷拍下来的。 谁能想到,当时偷拍下这些照片的姑娘,在一个小时后就会对他提出“分手”呢? 也不知道郁璐颖有没有看到这张照片——大抵是看到了,肖尧以极快的手速将手机收了回来。 说起来,发那条告密短信的嫌疑人,怎么想,眼前的郁丽华都是头号嫌疑目标吧? 可眼下这种话,又没办法当面质问。 “好了,”郁丽华说:“吃饭就吃饭,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赶紧吃完开始学习了吧?” 吃完晚餐以后,郁氏母女收拾了饭桌,肖尧凑上去帮忙,却被坚决赶回沙发上,简直是坐立不安。 今天晚上的内容是订正那张考了47分的数学卷子,有郁丽华在场,肖尧感到空气十分紧张,不过这样也好,不容易心猿意马,不容易聊闲天,学习效率应该是更高了一点。 郁丽华把肖尧买来的水蜜桃选了两个个儿最大的洗净,又剥下了桃衣,把白白的桃子端在铁托盘里,给俩人端了上来。 “谢谢阿姨。”肖尧欠身道。 “当心,别滴在卷子上。” 过了一会儿,郁丽华又端上了两杯刚煮好的牛奶。 肖尧觉得非常温馨,有家的感觉,或者说,这令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曾经也有过的样子,因此,表达感谢的时候发自内心,郁丽华的脸居然也开始显得亲善起来。 郁璐颖倒是有些不耐烦,嫌她母亲一直叨扰:“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那,”郁丽华竟然出奇的好说话,简直跟之前判若两人。她小心翼翼地说:“那我出去转转啊,你俩别闯祸啊。” 能闯什么祸啊?肖尧不解。 郁丽华“笃笃笃”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以后,肖尧忍不住道:“颖颖,你这样赶你妈走不好吧,而且……” 郁璐颖回答他的方式是把试卷翻到背面:“肖尧,跟你说件事情。” “?” “以后你来我家,不要对着那张照片拜拜。” “哦,我能问原因吗?”肖尧正好也想问她这件事:“是因为只能拜天主?呃……” “是因为,”郁璐颖语气平静,眼睛紧紧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因为那个男人,他还活着。” ——分割线—— “芸轩,吃饭就吃饭,拍什么照呀?”沈婕的父亲大人,沈鸿生站在自家的餐厅里。 在这间餐厅高高的天花板上,镶嵌着精美的天花板画,中央吊灯高高悬挂,照亮了整个房间。墙上挂着巨大的黄金装饰镜框和古老的绘画,窗帘是大红色的。 长方形的餐桌上铺着一张雪白的桌布,桌子的一侧放着金色的餐具,另一侧放着水晶酒杯和餐盘。餐桌的中央有一束鲜花和一盏烛台,烛台上点燃着蜡烛。 佣人们正在将今晚的菜品依次摆上餐桌,这是今晚为女儿洗尘的筵席。 一个白衣女孩正在将菜品的盖子一个个打开,用手上的设备拍照。 沈鸿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以他在商界沉浮二十余载的经验,他确信,这种炫耀挥霍的行为,就是召唤厄运的仪式。 “是小婕托我拍的喔。”这女孩身穿白色的休闲服,扎着马尾辫,发丝整齐地束在脑后,显得整个人都很清爽自然。她的皮肤白皙细腻,眼睛明亮而清澈,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透露出青春的活力和健康的美丽,她的微笑更是散发出阳光般的气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个20岁出头的女大学生。 沈鸿生走到桌边,坐在了被唤作芸轩的女生为他摆好的座椅里,问道:“小婕人呢?还在屋里哭呢?” 芸轩一踮脚,侧身叠腿坐在了沈鸿生身旁的桌子上:“那么大的姑娘了,还被你打屁股,还不许人家哭了?” “你见我以前什么时候打过她?翅膀硬了,学会人家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这么久,搞得家里鸡飞狗跳,回来轻飘飘一句我就是出去住青旅散散心,就想蒙混过关?”沈鸿生伸手抚在芸轩的大腿上,轻轻地捏了一把:“就她?睡青旅?青旅不要身份证的吗?” 芸轩扬手在沈鸿生不老实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一拍,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啪”,说道:“那就得那么打啊?” “我不打能怎么办呢?丢进黄江吗?一直说让你要管起来,可你又要唱白脸。”沈鸿生收回手,两手无奈地互相揉搓。 “让我管?你让我一个做后妈的怎么管啊。说是继女,论年纪只能喊一声妹妹,”芸轩一摆双腿,从桌子上下来,绕到沈鸿生的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背:“这家业的主人总归是姓沈,我一个姓罗的外人,不得跟未来的主母搞好关系吗?” “今天就不要在这里说俏皮话了,”沈鸿生就势拉住罗芸轩放在自己肩上的小手,让她坐在了身旁的椅子里,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看小婕今天这套说辞,有几成真啊?” 罗芸轩侧头想了想,答道:“你打都打过了,不就已经全算成骗人了嘛。” 沈鸿生摇了摇头道:“我了解小婕,小婕也了解我。她很清楚说什么样的谎可以让我接受,但她还是拿出来这么一套,我绝对不会相信的鬼话来搪塞我,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你的意思是,她的说辞中有一部分不得不说的真话,这就是她不能全盘说谎的理由?”罗芸轩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若有所思。 “是啊,她究竟在隐瞒什么呢?”沈鸿生眉头紧锁,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罗芸轩道:“会不会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又不敢和你说?” 沈鸿生依然眉头不展:“为什么不敢说呢?显然不是怕我打屁股。” 他伸手拉过罗芸轩的一只手,握在自己两手的手心间:“这次你真得多费费心,无论如何,你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罗芸轩也欠身向前,把手叠在沈鸿生的手上,认真地说:“既然人都好好的回来了,教训也教训过了,追求背后深层次的原因,不仅劳神费脑,而且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常说的,难得糊涂嘛。” “话虽然如此没错,毕竟是亲生女儿,难免意难平。”沈鸿生叹道:“况且,这一次是好好的回来了,下次大着肚子回来可怎么办呢?” 罗芸轩轻笑道:“一直想抱孙子的不也是你吗?” 沈鸿生:“……勿要说笑。” 两个佣人端上来一个很大的金属罩盘,沈鸿生夫妇见状也站起身来,让他们合力将罩盘摆在了长桌的中央。 看着佣人离去的背影,罗芸轩附在沈鸿生的耳边轻声说道:“照我观察,正凯那孩子估计不太会纠结那个。” “这不是正凯怎么想的事。”沈鸿生摇摇头,走到刚刚端上桌的罩盘前,伸手捏住了菜罩的握把:“关起门来,我可以难得糊涂,张区长可能也可以难得糊涂。我说这里面是鱼也可以,是熊掌也可以,是鱼烧熊掌同样可以……”他轻轻转动着握把,罩盘与托盘间的摩擦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接着,他的手向上一提,金属菜罩被掀起来,下面露出来一只色泽金黄、外表酥脆的烤乳猪,它被摆在一个精美的烤肉盘上,周围点缀着一圈绿色的蔬菜,猪嘴里还叼着个苹果,餐厅里一时间香气四溢。 沈鸿生沉声对罗芸轩说道:“然而,一旦被打开盖子暴露在天光之下,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没办法再装糊涂了。” 罗芸轩拿起自己的手机,拍摄了几张烤乳猪的照片,给沈婕传了过去:“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肯掀开盖子。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见罗芸轩拍完,沈鸿生又将盖子轻轻扣回,坐了下来:“既然你乐于做好人,那就继续做吧。你和小婕年龄相仿,关系处好了,有什么她应该会和你说多一点。” 罗芸轩顺势坐在了沈鸿生的腿上,撒娇道:“人家可比小婕大整整一轮呢,怎么就年龄相仿了?” 沈鸿生拍了拍她的腰背,不动声色地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摘了下来:“夸你年轻还成我的不是了吗?多替我挖点真话出来吧。尤其要留意那个姓肖的……男生的事情,这人不知道是怎么跟小婕搭上的,看起来走得很近。无论如何,我得给张区长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好吧,我先去再哄哄她。”罗芸轩耸耸肩,向楼梯走去。 沈鸿生向着她的背影又吩咐了一句:“叫她抓紧下来吃饭。告诉他,我已经消气了。” “知道了。” “啊,对了,”沈鸿生说:“……啊,算了。” 罗芸轩转回身来,笑颜如花:“想先看看盖子里面有什么的话,过两天我可以陪她好好喝两杯,完后探探实底,你也好有个数,可好?” “倒……也无妨?”沈鸿生道。 第179章 大小姐的家宴ii 第180章 大小姐的家宴ii 沈婕在罗芸轩的亲自搀扶下,有些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来到餐厅。 沈鸿生围着一条吃饭围巾,高居首位。罗芸轩搀着沈婕坐在他的右手边,然后她自己坐到了沈婕对面。在罗芸轩的左手边落座的,是戴金边眼镜的约翰斯。这么长的桌子,这么多的菜,也就只有这四人在享用而已。 两位侍者一左一右地站在长桌旁。他们身穿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领带,衣服剪裁合身,衬衫上的扣子和领带打结都整整齐齐,亮光鞋面反射着灯光,手里拿着银质的盘子和餐具,随时准备提供服务。 他们的存在非常低调,好像已经隐入了整个环境中,动作非常流畅和熟练,表情严肃专注,不时地扫视着桌上的这四人,随时捕捉他们的需要。 随着沈鸿生拿起手边的餐具,几个人的用餐在沉默中开始。沈婕委屈巴巴地低着头,用眼角偷瞄父亲的脸色,而沈鸿生则假装没有注意到。 总是自信、从容、优雅,气场强大的沈大小姐,露出只有在沈鸿生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如同小羔羊的一面。 沈鸿生终于开口了:“出去的这些日子,有没有想念家里的饭菜啊?” 沈婕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带钱了嘛,喜欢吃的都可以买,魔都好吃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罗芸轩开口道:“吃饭这个事情,口味只是一方面,这年代了,人也不缺营养,关键是要干净卫生,毕竟病从口入呢。” 沈婕只得连连点头:“对,对。” 沈鸿生接话道:“这人那,有点吃苦受罪的能力是好事。我们家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养不起豌豆公主。” 沈婕皱眉低声反驳:“我才不是豌豆公主。青年旅社已经不错了,凭我,睡桥洞都不带怕的。” 她想起了那个进出“众人的殿堂”的破旧桥洞。 罗芸轩笑道:“对啊,对啊,我们家小婕才不是豌豆公主,小婕能一个人在青年旅社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过这么多日子,已经称得上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了呢。” “由奢入俭难,”沈鸿生给沈婕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块烤肉:“想当年,咱们家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门小户,谈不上什么生活条件,可73年我在岭南的时候,一进老乡给安排的屋子,也是皱眉头的。” 沈婕听沈鸿生开始讲述他那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经历,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女孩子的脑子里魂游天外,表面上却是一副听得十分专注和感兴趣的模样。 “行了,”沈鸿生叹了一口气,停止了忆苦思甜大会:“你要真跟你罗阿姨说的那样,是一颗铜豌豆也就好了,就怕你不但是个公主,还是个美人鱼公主,最后只剩下泡沫。” “老沈伱别乱说,”罗芸轩嗔怪了沈鸿生一句,然后笑着说道:“小婕怎么会看上那种忘恩负义的男人呢,是王子也不行啊。你说是吧?” “那当然了,”沈婕连忙接话:“你见过的那个肖尧,就是我那天拉个生脸壮丁想气气张正凯的,我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对不起啦,狗子,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沈婕在心里暗暗地给肖尧道歉。 “你跟谁学的这一套旁门左道?!”沈鸿生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沈婕一缩脖子,罗芸轩也闭紧了嘴巴。 “我知道错了,”沈婕嗫嚅道:“但是张正凯……” 沈鸿生缓和了颜色说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正凯那孩子,他比你小,而且格外的不成熟。我在给你发的消息里说,这件事情可以商量——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把你骗回来才这么说,我没反悔。” “好。”沈婕听到这话,又真心地高兴起来。 “但无论你跟正凯在未来如何选择,人家孩子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不管你跟谁订婚也好,玩归玩,底线还是要有的,我反反复复跟你强调的底限。在外面的时候你要记住,自己代表的是咱们沈家,是咱们沈家的脸面。你要是再玩这种不告而别离家出走,或者搞出什么让人看咱们笑话的破事,我会对你,非常,非常的失望。” 沈婕大概能明白这个“非常,非常失望”的分量,再次点头道:“爸,我知道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鸿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往高高的椅背上一靠,看了看罗芸轩。 罗芸轩心领神会:“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最近没少耽误时间,约翰斯已经帮你安排好了四位家庭教师,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你好好把落下的课业补一补,就不要到处去跑了。” “知道了。”沈婕垂头丧气。 “ap没考过,我和你爸爸没说过你什么吧?”罗芸轩语气平静地说道:“act再考不过,再多读一年,你这不是让别人看咱们沈家的笑话吗?” “不是,等一下,”沈婕刚缓过味儿来:“什么叫一个月没事情就不要外出了?这是要软禁我吗?” “什么软禁,这叫禁足。做错事情,总要接受家法的制裁。” 沈鸿生高声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沈婕指着自己的脸喊道。 少女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眼角还残留着一些泪痕,嘴唇微微颤抖。她的右侧脸颊上,肿起来了老高一块淤青,甚至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道……手印? 女孩的全身都在颤抖。 “小婕,你别急,”罗芸轩连忙劝道:“老沈……” 沈鸿生摆手道:“不必再劝,你就老惯着她,看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 “你应该知道,我有每天晨跑的习惯。”沈婕告诉沈鸿生。 “我记得约翰斯也有晨跑的习惯。”沈鸿生道。 “老板,”约翰斯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你这样会让我跟小姐的关系越来越差的。” “一个星期。”罗芸轩坚持道。 “……三个星期。”沈鸿生让步道。 “两个星期。”罗芸轩道。 “sir.”约翰斯随同进谏。 餐厅的门被“笃”“笃”地敲响,然后沈鸿生的工作助理快步走了进来,俯下身子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鸿生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沈婕、罗芸轩和约翰斯一起站立,恭送。 沈鸿生走到餐厅门口,从侍者的手中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回到了沈婕的身边。 他伸出指背,摸向女儿的脸。 沈婕下意识地一缩,又让自己不动。 沈鸿生轻抚沈婕的脸颊:“还疼吗?” 男人的眼中流露出真切实意的关心。 “已经好很多了。”沈婕看着桌面,低声回答道。 “两个星期。”最后,沈鸿生这么说。 他走出了餐厅,那两名侍者重新走了进来。整个餐厅里的气氛都随着男主人的离开而变得轻松、快活了起来。 “小婕……”罗芸轩站起身来,绕过沈鸿生的位置,坐到了沈婕的旁边,伸手轻抚女孩的肩膀。 “谢谢你,罗阿姨。”沈婕定了定神,看向这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 “你爸这个人你是知道的,”罗芸轩道:“你这几天乖一点,有什么事跟阿姨说……” ——分割线—— “你说,那个男人,还活着,是,什么意思?”肖尧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还活着。”郁璐颖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不要说出去啊,我之所以告诉你,只是因为……觉得我们关系到了。” “保证烂在肚子里。”肖尧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既然她强调“生物学上的”,想必是对这个爸爸不怎么待见,肖尧想。 “也别告诉姐姐。”郁璐颖补充道。 肖尧的第一反应是,上次为了帮你隐瞒秘密,我吃了多少苦头?不过,这次既然纯粹是她的家事,遂点头道:“我知道了。” “所以……”少年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到祈祷台上的黑白照片上:“这并不是祭奠,而是某种……诅咒?” “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郁璐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舅舅可是说,基督徒只可祝福,不可诅咒啊。”肖尧挠了挠头。 “对啊,舅舅也是这么跟妈妈说的,”郁璐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生物学父亲”的,呃,黑白照片上:“然后我妈就狡辩说,怎么了?我放在这里为他的祈祷而悔改不行吗?” “是为他的悔改而祈祷吧?”肖尧纠错道。 “是的。”郁璐颖微微吐了吐舌头。 “不过,骗神父是没有用的,”肖尧若有所思道:“因为天主是骗不过的。” “是啊,”郁璐颖叹口气道:“舅舅也这么说。” “你那经上说,爱你的仇敌,到头来,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啊。”肖尧感叹道:“啊,我不是在揶揄你的信仰啊,我就是在感叹——” “我知道,你不用紧张。”郁璐颖摇头道:“是没几个人能做到啦,但理想总是很美好的,对吧?” 肖尧想了几秒钟,实话实说道:“讲真,我还是更喜欢《旧约》里的快意恩仇。” “《旧约》要在《新约》中成全。”郁璐颖似乎不太想谈这个话题了:“还做不做题啦?” “做做做。”肖尧说。 郁璐颖催着肖尧埋头做卷子,肖尧没写几题,她又自己开口道:“不过……我说这个,好像你也没有十分吃惊?你已经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吃惊?”肖尧继续把目光埋在卷子上,手里转着水笔:“你姓郁,你妈也姓郁,如果只是父亲去世的话,谁会给女儿改姓啊?就算是你妈妈——这么优秀的女人,我觉得也不会这样做。” 其实,肖尧心里还是吃惊的,但是为了装个逼,就故作淡定。 郁璐颖的父亲去世,她为什么跟妈妈姓,这事儿肖尧心里其实也犯过嘀咕,但为了避免冒犯到她,就从来也没有问过。 他想过一些可能性,比如说郁璐颖的父亲是赘婿,但是看郁家也不像很有钱的亚子;再比如说,郁璐颖的父亲就单纯是个……是个……天韵提过的那词叫什么来着,龟男?所以女儿跟妈妈姓。 但是这种“跟老公离婚谎称对方去世,在家里祭奠他的遗像”的骚操作,饶是肖尧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看《科幻皇帝》,想象力也没有丰富到这个程度。 “哦。”郁璐颖说。 “他怎么了?出轨了?”肖尧继续埋首于试卷,却是一道题目也看不下去:“我就这么一问啊,你觉得可以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 “肖尧,”郁璐颖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饭桌的玻璃台板上:“我觉得你最近两个月,真的成熟了很多。” “这又怎么……忽然来这么一句?”肖尧说。 “如果放以前,你说话的时候没有这么,嗯,生怕冒犯到别人。”郁璐颖说。 “嗨,这叫什么成熟,”肖尧笑道:“惊弓之鸟罢了——我只是被这个社会给草怕了。” “那个人没有出轨,”郁璐颖轻声道:“只是单纯地离婚而已。” “哦?”肖尧心中暗想,那能至于恨成这样?离个婚就把对方“遗像”供在桌上,天天咒着对方早死,这郁丽华也未免太狠了。 肖尧回想起“亲子教育中心”里的幸福三口之家,他见过“那个男人”的脸(彩色版),还见到郁璐颖很依恋她的父亲。 是什么,让她现在,甚至不肯说一句“爸爸”或者“父亲”,只肯说“生物学上的父亲”和“那个人”? 少年放下笔,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虽然满肚子疑惑,他却一语不发。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郁璐颖垂下自己的眼睑:“我都不会生气的。” “那,是谁提的离婚,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那个人,”郁璐颖告诉肖尧:“事实上,是他强行抛弃了我妈妈。至于原因……” 肖尧静静地等着下文。 “原因,我他妈也想知道原因。”郁璐颖满脸悲哀,嘴唇嗫嚅道。 …… 在肖尧的印象里,郁璐颖是一个几乎不会说粗口的女孩子。 如果说沈婕是“说得不多”,那郁璐颖就是“几乎不说”了。 因此,这句话即使不看内容,也已经足够令肖尧吃惊了。 “那……”肖尧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么多年,他都没来看过你啊?” 郁璐颖轻笑了一声:“如果不是这张黑白照片,我应该已经忘记他的样子了。他有自己的妻子跟孩子,这么些年以来,他存在的唯一证明,就是每个月1号转过来的一小笔抚养费——后来,就连这也没有了。” “凭什么没有了,你还没成年呢,告丫挺的啊,”肖尧使出了帝都话:“这么说来,你还有弟弟妹妹。” “不知道,没见过,不关心。” “……哦。”肖尧说。 “你爸妈给抚养费吗?”郁璐颖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奶奶在养我嘛,我爸应该是会给奶奶钱啦,”肖尧伸了个懒腰道:“至于我的生物学母亲给不给,那就是她和我爸之间的事情了,我也懒得问?反正一分钱都到不了我手上。” 郁璐颖抿嘴笑道:“什么生物学……你怎么也学我?” “没学你,”肖尧撇了撇嘴道:“那家伙比你爸还不是东西,她是正儿八经给我爸戴绿帽的,还不止一顶。” “呃……”郁璐颖有些尴尬地伸出手来,握住肖尧的手腕:“给我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吧。那天我和姐姐、天韵她们一起看你相册的时候,看到……看到阿姨的脸,好几张照片里,是被剪掉的,我们都没好意思问……” “对,就是我剪掉的。”肖尧点头道。 “但是,只剪了几张,别的都留下来了。”郁璐颖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剪了几张以后,忽然觉得很麻烦也很可笑,”肖尧点头道:“干脆把整本相册都塞进箱底了,哪知道会被你姐姐给挖出来?” “哈,”郁璐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你别怪姐姐,其实是我帮她找裙子的时候给挖出来的。” “无所谓啦。”肖尧耸耸肩道。 “看来,我们真的是同一类人呢。”郁璐颖紧紧地握着肖尧的手腕,肖尧回应着她,将手腕翻转,用手指轻轻地按住她的手指。 他们的眼神交汇。 第180章 郁璐颖敞开心扉 第181章 郁璐颖敞开心扉 他们的眼神交汇。 两人沉默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滞了。 肖尧不自觉地倾向了郁璐颖的脸,慢慢地靠近她。 她美丽纯洁的面容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牢牢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他可以感觉到她微微的呼吸,是那么的甜美。 两张年轻面孔的距离越来越近。 郁璐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仿佛被他突然的亲昵动作弄得不知所措。 也许是肖尧的靠近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给了郁璐颖回神的时间,后者忽然一把撒开了手,然后把身体微微后仰:“做题做题!” “啊,好。”肖尧连忙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复杂。肖尧时不时地抬头看向郁璐颖,然而,她的目光总是躲避着他的眼神。 她的神情变得,像个冰雕一样,美丽但又感觉无法接近。 “那个……”终于,肖尧清了清嗓子,试图破冰。 “这么多年,你妈妈都没有碰到合适的吗?”“我还没准备好,再给我点时间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呼……”肖尧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别往心里去。” 两个人对望着笑了起来,空气中的冰块略微溶解了一些。 “嗯,”郁璐颖咬着自己的笔杆子:“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郁家,大概有十几二十代信奉天主教了?” “应该有说过吧,”肖尧回忆道:“好像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徐光启那一代人?” 郁璐颖点头道:“按照家谱的记载,是这样的。” 肖尧不明白郁璐颖为什么忽然开始翻家谱,但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嗯,教会是禁止离婚的,这你知道吧?”郁璐颖又问道。 “我现在知道了。”肖尧告诉郁璐颖:“那伱爸——你那个,那个人,单方面和你妈离婚,怎么算呢?” “问题就出在这,”郁璐颖娓娓道来:“从教会法的意义上来说,我妈和那个人的婚姻仍然是存续的,如果再婚的话,就算重婚,一辈子不能领圣体。” “圣体?” “就是每次弥撒的时候,最后大家排队上去领的那个。” “面饼和酒?” “嗯。” “这很重要吗?”肖尧不解。 “非常重要。”郁璐颖告诉他。 “好吧,那你妈就只能一辈子单着了?”肖尧道:“肯定有别的解决方式。” “有的。”郁璐颖点头道。 “什么方式?为什么你们没试试?”肖尧说。 “只要那个男人不在人世了,这段婚姻就自动解除了。”郁璐颖语调轻快地说:“你说,怎么试?” “啊这……”肖尧头顶三条黑线:“那你爸——那那个人,他怎么就可以再婚?教会不收拾他的吗?” “你以为这里是中世纪欧洲吗,裁判所还能上门查水表怎么的?”郁璐颖幽幽道:“那个人本来就是为了结婚而领洗的,现在相当于叛出教门,该吃吃该喝喝,除了主,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啊……难怪你们娘儿俩这么恨他。”肖尧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啊!!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郁璐颖奇怪地问道。 “难怪你妈拼了命的反对我,就因为我也是外教人,你妈怕你重蹈她的覆辙?”肖尧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了一样。 “现在是不是,没那么怪她了?”郁璐颖问他。 “是的!”肖尧重重地点了点头:“一下子就理解了起来!” 不知为何,郁璐颖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肖尧问他。 “我发现,你总是能够去同情别人,哪怕因为和你的立场对立,而伤害过你的人。”郁璐颖说:“这算优点吗?” 沈婕是不是也说过我类似的话?肖尧想。 “我是不是很有基督的心?”肖尧笑嘻嘻道。 “你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郁璐颖小小地白了他一眼。 “所以,在得知共生以后,你妈立刻逼我跟你结婚,”肖尧继续推演着整个过程:“是因为觉得我,失去背叛你的能力了?” “依我看,就是老糊涂了,”郁璐颖叹道:“就算共生距离把你锁死在我的5米以内,又能栓得住你的心吗?” “那不好说,”肖尧不假思索道:“共生好像也有把心拉近的效果的。” 不知为何,郁璐颖听了这话,脸色一沉。 “怎么啦?”肖尧努力思索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又不小心说错了话。 “没什么,”郁璐颖想了一下:“既然和你说了这些,我就和你说全吧。” “你说。”肖尧正襟危坐。 “前面说过,我们郁家呢,其实还是个挺大的家族,我们虽然是旁支,但是祖上也算是发达过,后来经商做生意,还是有点家底的。”郁璐颖说。 “嗯,看得出。”肖尧打量了一圈周围朴素的环境。 “我妈妈和那个男的谈恋爱,我爷爷是竭力反对的。” 其实应该是外公,肖尧想。不过既然她不认这个爹,那么“外公”自然就是“内公”了。 “啊,可以想象。”肖尧说。 “那个男的家里很穷,我妈拿自己的钱资助他读了好几年的书,为了他,最后这个事情也是个导火索,等于是和我爷爷翻脸,被赶出来的。” “什么陈世美!”肖尧的拳头硬了。 “结果他突然跟我妈提了分手,就在我妈怀上我三个月的时候。”郁璐颖的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个别人的乐子。 “啊?啊?”肖尧说。 “给了我妈一笔钱,叫她把我给打了。” 肖尧的血压直往脑门上窜,双拳往玻璃台板上一砸,站起身来叫道:“我他妈的忽然有个想法。”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郁璐颖伸手按住了肖尧的胳膊:“忘了吧,那太危险了——永远记得我们的底限。” “就因为他毕竟是你爸?”肖尧喘着粗气问。 “因为我毕竟是个教友。因为……我说的这些都是听我妈妈说的,”郁璐颖说:“我总觉得这里面也许有什么隐情。” “你的意思是,你妈妈骗你?” “做父母的和儿女说一些假话,也未必就要说是骗。你看看你,我下午就说,你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别忘了,你如今也是做父亲的人了。”郁璐颖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肖尧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把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想要按掉,但看到屏幕上“老婆大人”四个字的时候,又犹豫了。 “谁啊?”郁璐颖问:“是她吗?” 肖尧对她点了点头。 “那你可得接,”郁璐颖催促道:“先接吧。” 肖尧愣了两秒,对郁璐颖点点头,接起了电话。 “喂。”肖尧说。 “狗子啊,”略微有些沙哑的少女音由远及近,然后发出了嘎嘣脆咬苹果的声音:“干什么呢半天不接电话,白天也不回消息。” “啊,没有。”肖尧说。 “你这什么冷淡语气啊?”沈婕有些不满地说。 “没有没有没有,”肖尧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恢复正常的情绪和语气:“你看现在热情了没?” “切,你在干嘛呢?”沈婕又咬了一口苹果。 “做数学卷子呢。”肖尧瞥了一眼桌上。 ——分割线—— 沈婕用完了晚餐,和罗芸轩一起聊了一会天,看了部恐怖片,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沐浴、更衣。 她小心翼翼地不让热水触碰到自己身后的伤口上。 把头发吹干后,她没有立刻上床躺下。坐下的时候,屁股还是会很痛,在人前只好咬牙忍,只能这时放松一下,所幸没有实质的伤,应该过两天就不碍事了。 她把那个巨大的毛绒狗熊放倒在地上,自己则趴在熊背上,怔怔地看着羊毛地毯上的图案发呆。 休息了一会以后,开始完成今天睡前的最后一项行程安排。 晚汇报。 沈婕拿出手机,见肖尧又一整个晚上没回自己的消息,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 自己不太对啊,一定是心情不好的缘故? 不过,换个角度想,原来被对方冷落就是这种感觉吗? 沈婕有些自嘲地,在内心进行了一次自我解构。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调节为“甜蜜女友”模式,通讯录选到标注为“狗”的那一栏,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 这块深红色的地毯上有着华丽的图案,包括花卉、藤蔓和几何图案,这些图案都是用黄金色和浅色线条织成的,给人一种精致而又复杂的感觉。地毯的边缘有一个精美的花边,也是用黄金色线条织成,与地毯上的图案相呼应。 怎么还不接电话啊? 沈婕把听筒拿得离耳朵稍远了一些,侧身拿过床头柜上,时刻都有备好的水果。 “喂?”就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以前,肖尧终于接起了电话。 那声“喂”里竟然带着一丝……气鼓鼓? 什么情况啊?沈婕更不爽了。 “狗子啊,”沈婕大力咬了一口苹果,甜美新鲜的汁液溢满口腔:“干什么呢半天不接电话,白天也不回消息。” “啊,没有。”肖尧语气冷冰冰地说。 “你这什么冷淡语气啊?”沈婕开始上头。 “没有没有没有,”电话的那头发出了一听就很假的谄媚声音:“你看现在热情了没?” 算了,我忍,今天不要要事情:“切,你在干嘛呢?” 沈婕又咬了一口苹果。 “做数学卷子呢。”对面的语气总算是正常一些了。 “你今天一天都在干嘛呢?”沈婕问他:“就光做卷子了?” “嗯,下午做了两张卷子,”肖尧说:“出去吃晚饭,逛了一会旧商业街,然后继续做卷子。” “狗子可以啊,”沈婕夸奖道:“再接再厉,可以考常春藤了。” “嘿嘿,”肖尧说:“你那个猪,好吃吗?” “好吃,还行吧。”其实沈婕都没动几口,只得努力回忆道。 “你家今天的晚餐可真丰盛,”肖尧说:“是平时都这样还是今天你爸特意给你接风洗尘呢?” 接风洗尘,呵。沈婕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不碰还好,一碰还是丝丝的疼。 “不是的,”沈婕说:“这就是日常的菜。” “真好~”肖尧露出慕了的语气:“我活了十六年都还没亲眼见过烤乳猪。” “我们家狗子可怜呀,只能吃千里香馄饨。”沈婕故作语气欢快地说道。 “哈,”肖尧开玩笑道:“你等会想办法看看,把吃剩下的寄过来。” 沈婕知道肖尧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很认真地考虑起来:“嗯……嗯,下次见面的时候,找机会给你带点菜过来?”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肖尧笑得很开心。 “……”沈婕慢慢地站起身来,沉默不语。 肖尧也没有说话,两个人莫名地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是吧,才分开一个下午大半个晚上,电话里就已经没有东西可聊了吗?这谈的什么恋爱? 沈婕抬起头,茫然四顾,看着这间熟悉的卧室,漫无目的地行走,就像动物园笼子里的老虎。 这间卧室约有七八十平米的面积,和整栋洋房一样,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墙上挂着华丽的黄金色壁挂,还点缀着壁画并镶嵌着金色的浮雕,营造出豪华的氛围。 “那,没什么要说的话,今天就先……”沈婕迟疑地开口道。 “别别别,”肖尧连忙说:“那个,呃,咳咳,就是……你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啊?” 沈婕沉默了一秒半:“可能最少要半个月以后了——我被禁足了。” “禁足?!” “你还想我爸当无事发生吗?”沈婕点了点头:“本来说是要禁足一个月,我继母替我求情,所以现在是半个月。” “那……我要半个月见不到你了。”肖尧语气失落地说:“本来出国前,就是过一天少一天……” “嗯……没有办法,”沈婕说:“抱歉。”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巨大的雕花床,周围摆放着柔软的丝绸床单和枕头,床头靠墙,另三面笼罩在青纱帐幔中。 沈婕掀开帐幔,趴在了床上。 床头柜上有一个花瓶和一只烛台,床的对面是一个装饰着金色浮雕的大理石壁炉,壁炉上堆放着几本书和一些装饰品。 “干嘛和我抱歉,”肖尧轻轻笑了起来:“这也不是你的错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嗯。”沈婕趴在床上,下意识地上下踢着自己的小腿:“你……想了我没?” 通常来说,沈婕不这么说话,但是今天的这种心境下,她就是忽然想听一些甜言蜜语。 “嗯。”肖尧说。 “嗯是什么意思?”沈婕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想还是不想?” “嗯。”肖尧又“嗯”了一声。 沈婕开始生气。 “想,”肖尧压低声音道:“很想,非常想。” 沈婕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讲话不太方便?” “没有没有,方便的。”肖尧说。 “你在家里吗?”沈婕问他。 “没,我在外面。”肖尧含糊其辞道:“你嗓子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沙哑了?” “没有啊,”沈婕清了清嗓子:“你听错了吧,我很正常。” 少女不愿意告诉肖尧她挨揍了还哭了一下午,一是出于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二也是为了不让肖尧担心。 “好吧,”肖尧说:“你说你被禁足了,你爸妈没怎么样你吧?” oh,gosh,沈婕想——你总算记得问我的处境了! 第181章 被囚禁的少女 第182章 被囚禁的少女 oh,gosh,沈婕想——你总算记得问我的处境了! “没怎么样我呀,”沈婕温柔地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出来这么久,爸爸早就已经过了最生气的那段时期了,看到我就说:回来了,就好。禁足我半个月,也就是要维护家法权威,走个形式。” “你们家还有家法呢?大……你父亲真是……”肖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平稳落地真是太好了,我的心也落下来了。” “嗯。”沈婕说。 “对了,张正凯没来烦伱吧?”肖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就这?这就关心完毕了?然后就又开始张正凯了? “没有,”沈婕说:“我爸应该是没让他知道我回来了吧?” 说这话她自己都没底气,又补了一句:“不知道,反正他今天没来。” “哦……”肖尧说。 “他要是之后敢来,我就关在卧室里不下去。”沈婕安抚肖尧道。 “辛苦你了。”肖尧认真地说。 “反正,我爸说了,先前给我发的消息的承诺依然作数。”沈婕道。 “那还不错!”肖尧高兴地说:“所以订婚是可以取消了是吗?” “yes,” “真的,岳父大人真是太……”肖尧激动起来。 “and no.”沈婕认真评估着父亲今天所说的话:“给我感觉是暂且无限期搁置?” “噢,走一步看一步吧,”肖尧有些失落地说:“最好是无限期啦,拖到最后,不了了之也好。” “嗯。”沈婕说。 两个人又沉默了大约十来秒,沈婕开口问道:“囡囡还好吗?” “挺好的呀。”肖尧说。 “你出去吃馄饨,她怎么办?”沈婕说。 “多大的人了,还能饿死?”肖尧道:“又出去找同学跳舞去了,不用我管饭。” “真的是……”沈婕叹道:“这孩子可让我头疼了,可是我们事情又这么多,心思老不在这上面,没功夫去管她,又指望不上你……” 沈婕爬下了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喋喋不休地数落着沈天韵的不是,传达自己的教育理念,大约说了有七、八分钟。 在这个过程中,肖尧只是听着,时而附和几句。尽管如此,沈婕还是感觉得出来,他好像对囡囡也很不满。 “对了,”接下来,肖尧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你今天一天都干嘛了?回去以后?” “没干嘛呀,”沈婕说:“中午回来先吃饭,然后跟爸爸谈心。” 谈心,指被关在书房里暴打。 “下午睡了一大觉,我们家的床可舒服了,回头我再拍给你看看。” 睡大觉,指趴在床上哭了半个下午然后睡着了。 “然后是吃晚饭呀,”沈婕说:“陪我继母打了会保龄球,游了一会泳。” 沈婕一边说,一边走进卧室自带的卫浴——这里配有一个大型浴缸和一个淋浴间。浴室的地面铺着精美的马赛克瓷砖,墙上装饰着巴洛克风格的瓷砖和壁画,充满了细节。 “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还能出去?”肖尧傻傻地问。 整个房间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似乎来自房间里摆放的各种香薰和花瓶。 “什么呀,都是在家里呀。”沈婕奇怪地说。 “呃呃呃呃…………” 沈婕一边听肖尧“呃”,一边褪下自己的睡裤,忍痛坐在智能马桶圈上。 她一边嘘嘘,一边在肖尧的提问下,向他描述在家里打保龄球和游泳是什么体验。虽然她今天根本没有心情玩(主要是屁股没心情),但是聊这种话题还是信手拈来。 沈婕按下智能马桶上的按钮,一股热流喷射出来。 她站起身,提上了自己的睡裤。 不用倒痰盂的感觉……真好?总算有了一点点的,让人有幸福感的事情。 今天聊的已经够久了,沈婕想要结束这通电话了。 没想到,结束通话的居然是对面。 “阿姨好!”肖尧的声音忽然冷不丁地远去,遥遥叫道。 “阿姨?你在哪呢?”沈婕愣住了。 “我在外面呢,先不跟你说了。”肖尧说。 沈婕下意识地摁断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绷不住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婕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正确答案——肖尧眼前能叫阿姨的人,可能,只有郁璐颖的妈妈。 当然,这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才怪咧! 撒谎说是去吃馄饨,问他在哪还支支吾吾的。 况且,让你们两个交往,你就直接去见家长了? 是要跳过恋爱,直接谈婚事了吗? 沈婕想起了郁母在舟庄的逼婚,感觉自己是在作茧自缚。 老娘在这边受苦,你就迫不及待地,上了傻妹的家门,去当毛脚女婿吗!? …… 沈婕的脑子很乱,她打开手机qq,编辑了一条信息:“如果我现在叫你别和傻妹来往了,你会听我的不?” 然后,没有按下发送键,而是删掉了。 约伯说“上主赐的,上主收回”,自己当然有权利要求他不再跟别的任何女生来往。 但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做任何会让对方看不起的事情,人心也经不住试探。 喜怒无常,反复横跳,外加妒忌心和占有欲?that wasn''t me. 少女将目光投向了房间中的窗帘。 她直起腰,走到了窗前。 如果从这里跳进院子里的游泳池,虽然物理上的角度比较刁钻,但好像也不是全无可能的。 当然,这只是一种幻想中的大冒险,她当然并不打算为了半个月的有期徒刑,冒着死刑的风险。 沈婕一把扯开了窗帘—— 她看到原本开敞的阳台已经被改造成了玻璃阳光房。月光透过厚实的双层玻璃落在眼前,看起来就像真的处在夜空下一样,可是这里却弥漫着和房间里一样的熏香气味。 沈鸿生,你过分了。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沈婕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跑。 一阵微风吹过,使她定了定神。 泳池的水面也随着风,起了粼粼的微波,好像弯弯的嘴巴在嘲笑她。 毫无疑问,这是有备而来。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阳光房也不会是。 想来,自己那天收到他的消息,什么爸爸认错了,回来吧,不逼你了,其实就是牢笼已经建好了。 一股怒气涌上她的心头。 我是你的女儿,又不是你的奴隶? …… 看来,这就是父亲为她准备的豪华金丝雀鸟笼了。 父家,夫家,何处是我家? 沈婕的目光落到了房间的另一侧,那个写字台和梳妆台上。 它们都是用深色木材制成的,上面装饰着金色的雕花和浮雕。写字台上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具,还有一台电脑;梳妆台上摆放着化妆品和饰品。 在梳妆台的旁边,是一个大型的衣柜。 沈婕走到了那个装饰华丽的衣柜门前,双手大力地将两扇衣柜的门向外拉开。 然后伸出手,将衣柜里的衣服向左右两边分开。 少女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看到自己漂亮脸蛋上的巴掌印,沈婕整个人都在颤抖,眉头也紧锁着,眼神里喷射出怒火。 不知为何,少女忽然想起了她的精神堡垒,玛丽女士的悲惨童年与青春。 随着父亲亨利八世和玛丽的母亲“阿拉贡的凯瑟琳”离婚,迎娶了那个表字安妮柏琳以后,曾经身为长公主的玛丽公主也失了宠,被父亲打入冷宫。 沈婕发出了有些悲伤的笑声,试探性地用自己的纤纤玉指穿过了镜面。 在确认道路是畅通的以后,她便一头朝镜子上撞去。 ——分割线—— 郁丽华推门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等肖尧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拎着一个大西瓜——是真的很大,站在茶几前面了。 肖尧下意识地从床上站起身来:“阿姨好!” 郁璐颖则一声不吭地从饭桌旁站起身来,奔过去从母亲手中接过了这个大瓜。 这个大西瓜看起来又圆又饱满,它的表面光滑而坚硬,闪着深绿色的光泽。它的大小……让人想到一个胖子刚胡吃海塞完的肚子,简直令人担心下一秒就要崩开,里面红的黑的流一地——概括地说,这应该就是夏日里最美好的时光。 “阿姨?你在哪呢?”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沈婕迷惑不解的声音。 “我在外面呢,先不跟你说了,”肖尧说:“回去跟你说啊。喂,喂?电话断了吗?” 肖尧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举到面前,对面已经先挂了。 娘希匹。 肖尧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深重的不安,自己这样周旋在两个女孩中间,是福是祸,实在是难以预料。以自己的情商手腕,下场多半是…… 我说了我不要,我不要,你非要送,送完了又要喝大醋。 “肖尧,”郁丽华和蔼可亲地,热情地招呼道:“我切一半拿个勺子来给你挖着吃可好?还是切成小块?” 经过郁璐颖刚才的讲述,肖尧确实对郁丽华多了更多的同情和理解。他从床边走到茶几前,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阿姨,不吃了,刚才桃子吃饱了。” 转念一想,人家买回来了你说不吃了,也是不识抬举:“都快十点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再吃吧?” 郁丽华道:“好,刚好给你们冰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把西瓜摆在案板上,一手稳住,拇指寻了中心的位置,另一手反握尖刀直将西瓜刺个透心凉,然后压下手腕拉长刀口再轻轻一别,那西瓜便登时裂开一分为二,露出里面一片鲜红。 “那我……”肖尧急着下楼给沈婕打回去:“颖……郁璐颖,我卷子就放在这了?反正明天也要来。” “行。”郁璐颖一边点头,一边将手里的保鲜膜在半边西瓜囊上贴好:“哎,你等一下,我送你!” “不用了!”肖尧和郁丽华异口同声道。 肖尧说“不用了”,一是真的怕郁璐颖辛苦,二是他急着给沈婕打回去。 郁丽华说“不用了”,则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太掉价,太倒贴,太“鲜格格”。而且晚上十点了,一个小姑娘送男小喂回家算怎么回事?等会是不是还要来个“要不要上楼坐坐”?怎么想都不合适。 郁璐颖却犟头倔脑,无视了郁丽华私下对她的龇牙咧嘴,坚持要送。郁丽华只道两个年轻人是想散散步,说说悄悄话,最后也没坚持,只是叮嘱女儿务必早归。 肖尧心里暗暗叫苦,一边偷空给沈婕发消息,一边跟郁璐颖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少年一边走过吱呀作响的旋转木梯,一边心里琢磨着,郁璐颖到底是纯粹的耿直,还是存心。 天空中月亮如钩,洒下一片柔和的银辉,照亮着河面上涟漪荡漾的水波。河畔的杨柳树随着夜风轻摆,树枝像是在拂过一片银色的云彩。在微弱的月光下,这些树枝宛如一群精灵在跳舞。 “你妈妈刚才跟我说,问我要切片还是挖着吃,我第一反应是她要切我的脑袋。”肖尧手里捏着郁璐颖的小手,一边走一边大幅度地摇摆。 “你不要老是把我妈妈妖魔化啦,”郁璐颖不悦道:“其实她也蛮……蛮……” 最后那个“好”字竟是自己也没有底气说出口。 “没有,你听过一个故事没?”肖尧笑道:“说有一个人,夏天在阳台上吃西瓜,拿个小勺,在那挖啊挖啊。忽然她看到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她就问他说,你在找什么呀?” “不对,”郁璐颖抗议道:“家里忽然进了人,你不报警,还问他在找什么呀?” “妈的,对哦,”肖尧说:“你不要吵,她就问他说,你在找什么呀?” “好吧。”郁璐颖妥协了。 “那人回答说,我在找我的头。”肖尧用冷酷的语气说道。 “?” “这时候,我们的主人公,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半个西瓜……” 郁璐颖一把甩开了肖尧的手,捏紧拳头揍他的胳膊,打了七八下,还踹了一脚,直到她自己捂着胳膊蹲下身来,龇牙咧嘴。 “干嘛呀,还真生气了?”肖尧走过去,把她踢飞的拖鞋捡了回来。 “没有,以后不要再给我讲这些,”郁璐颖把赤裸的玉足重新伸进粉色兔子拖鞋里:“还有,明天你来我家,不许吃我妈妈买的西瓜。” 肖尧干笑了两声,把郁璐颖扶了起来。 这一排石库门老房子和弄堂,显得异常古老而充满历史感。每一座房子,岁月的痕迹都清晰可见。夜色中,这些老房子和弄堂更显得深沉而神秘,房子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显得异常温馨。 “傻妹,你知道吗?”肖尧和郁璐颖继续牵着手,走到河边的一处缺口:“你妈妈真的很好。回去以后,你要帮我感谢你妈妈。” “哈?”郁璐颖放开肖尧的手,蹲下来,把自己的裸足从拖鞋里伸了出来,撩拨河的水面。 “你爸爸,不,那个混蛋男人,不是说要把你打了吗?”肖尧也蹲了下来,看着水面浮现的,两个人的倒影:“是你妈妈坚持要把你生下来的吧?” “那是因为教会不允许打胎啊。”郁璐颖神色淡淡地说。 “不管什么原因啊,你妈妈给了你生命,还把你拉扯大,”肖尧柔声道:“多亏了她,我才能认识这么美好的你——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感恩。” 郁璐颖侧头看了看肖尧,抿嘴道:“肖尧,你现在很会啊?” 第182章 铁拳正妻 第183章 铁拳正妻 “不管什么原因啊,你妈妈给了你生命,还一个人那么辛苦把你拉扯大,”肖尧柔声道:“多亏了她,我才能认识这么美好的伱——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感恩。” 郁璐颖侧头看了看肖尧,抿嘴道:“肖尧,你现在很会啊。” “唉,”肖尧长叹了一口气:“我说的那是真心话。” “没说你说的不是真心话,”郁璐颖笑道:“行了,我承认我喜欢你——这么会说话。” “不过,”少女又接着说道:“其实这十几年来,我也一直在想,其实她把我生在这个世界上,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情。”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肖尧诧异道:“不生下你,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好的我呢?” “……认识你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郁璐颖捧起一滩水,朝肖尧的脸上泼去:“要点脸,求你了。” 肖尧急忙闪过,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河里。郁璐颖见状,慌忙伸手拉住了他。 肖尧稳住身形,却不肯放手,反而拉住了少女的胳膊,往自己这边一拉,一个娇软馥郁的身子就撞到了他的怀里。 “反正,你妈妈比我妈妈好太多了。”肖尧抱着郁璐颖,喃喃自语道。 “你不要这样说,”郁璐颖一边听着肖尧的心跳,一边回答道:“大人呢说不定有大人的苦衷,你所听到的,你所知道的,可能也只是被其她长辈加工过的事实,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真相就是她婚内多次出轨多人,按你那经上的规定,这种人要被石头砸死的。”肖尧说。 “肖尧,”郁璐颖噘嘴,不过肖尧看不到:“她毕竟是你妈妈——” “……” “好好好,那是你妈妈,你要恨便悄悄恨吧。”郁璐颖说:“咱们聊点别的呗,轻松的?” “轻松的……” 整个城市都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夜风拂过两人的黑发,微凉的触感让他们的心情更加宁静与放松。 “要不,那个,还是80分呗?”肖尧眼珠子转了转:“90分太刁难人了。” “哈?”郁璐颖过了两秒钟,才想明白他在说什么:“你烦死了!臭袜子有什么好的啊?” “那是你的臭袜子。”肖尧恬不知耻地回答道。 “恶心心!”郁璐颖作了一个“yue”的表情。 “肖尧,你老实告诉我,”少女的指甲尖嵌进了肖尧背部的皮肤:“我的裤子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肖尧知她在开玩笑,遂答道:“对,就是我偷的。” 他的手在少女的背上摩挲,触到了一根凸起的带子,下意识地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它。 “行,80分就80分,”郁璐颖做出了让步:“要每门都80.”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背上的带子,被少年捏起,往外拽了一厘米,又松开,“啪”的一声贴回背上,就好像在玩橡皮筋一样。 “你干嘛啊!”郁璐颖又一把将肖尧推了出去,杏目圆睁:“变态啊。” “没,就忽然手贱,”肖尧解释道:“感觉挺好玩的。” 郁璐颖站起身来,故意作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朝肖尧家里的方向走去。 肖尧追了上去:“哎,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今天给你买了个礼物。一晚上都没记起来给你。” “一晚上还没学进什么东西呢,”郁璐颖没好气道:“你这样看你怎么考80分,还是我妈在家监督好一点!这是什么……发箍?” “试试看,合不合适?” 肖尧拿起那个新买的发箍,轻轻握在手中,用手指拨动着它。他注视着郁璐颖的头发,轻轻地将她的一缕发丝拢到了耳后,然后细心地将发箍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少年微微一笑,用两只手指轻轻地调整着发箍的位置,使得它能够紧贴着郁璐颖的头皮,不会松动或是滑落。肖尧的动作非常缓慢,仿佛是在为郁璐颖的美丽点缀最后的一笔。 当发箍被戴好后,肖尧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郁璐颖的头发从发箍两侧自然地散开,垂在她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柔顺。 肖尧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郁璐颖的头发,看着她的笑容逐渐绽放开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变得更加明亮。 “喜欢吗?”肖尧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我又没带镜子,哪看得到啊,”郁璐颖两手抚摸着头上的发箍:“不过看样子应该还行吧?戴着也挺舒服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肖尧自信地说。 “怎么忽然想到给我买发箍的啊?”郁璐颖好奇地问道。 “就,下午的时候,看到你那个,蛮旧了,”肖尧解释道:“然后晚上路过旧商业街的时候,就刚好看到了。” “来我家还会路过旧商业街啊?”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愉快地聊着。 刚走到肖尧家的弄堂口,郁丽华的夺命连环call就又来了。 肖尧舍不得让郁璐颖一个人回家,就又拉着她把她送回了家,自己再一个人往回走。 虽然折腾,但是少年人就是这样乐此不彼。 第二次踏上回家的征程时,他赶紧打开了手机qq。 oo舒荷oo:你们玩吧,我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冰冷的口气,连晚安也没有说,显然是不高兴了。 堂吉诃德:还在吗? 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1 没有动静。 要不要明天再说呢? 可是,心里那股七上八下的感觉,很难克服。 第二次走到弄堂门口时,终于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手,给沈婕拨了过去。 嘟——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滴滴滴滴滴滴。 oo舒荷oo:干什么呀,都要睡着了。 oo舒荷oo:不是跟你说了,尤其是刚回去那几天,不要主动给我打电话,很危险的。 堂吉诃德:不好意思,知道了。 堂吉诃德:老婆大人,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oo舒荷oo:我生什么气啊? oo舒荷oo:你不是一天跟傻妹在一起挺好的么,都上人家家里去了,怎么现在人家睡觉了,你想起我来了? 堂吉诃德:姐啊,你还说你不生气? oo舒荷oo:你管谁叫姐? 堂吉诃德:妹妹啊,我这不都是为了刷题上分,你知道的呀。 oo舒荷oo:是啊,我知道的。你们刷题上分也好,卿卿我我也好,我都不生气,是我自己要撮合你们的。 oo舒荷oo:可是麻烦你,下次我打电话给你,你要是讲话不方便,可以挂掉。 oo舒荷oo:别在那边接起来以后支支吾吾的,问你在哪,说什么“在外面”。 肖尧看到“下次我打电话给你”这句话,宽心了不少,想来沈婕就算生气也有限。 堂吉诃德:是在外面呀,只要不在自己家里,就叫在外面呀。 oo舒荷oo:弄得我尴里不尴尬的,傻伐? 堂吉诃德:有什么傻的呀,我跟你,跟她,我们都透明的,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oo舒荷oo:你还狡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在傻妹家里?还骗我说晚饭吃馄饨? 堂吉诃德:天地良心,我可没骗你,我当时真的是准备去吃馄饨,都走到店门口了,忽然一个电话过来,叫我去她家吃饭。 oo舒荷oo:人家叫你就去啊,去见家长吗?准备结婚了? 堂吉诃德:你看看你……那你要是不让我去,你就跟我说,我以后不去了。你最大,行不行? oo舒荷oo:阴阳怪气是吧? 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哥,姐,不是,妹妹。电话说行不,文字看不出语气,我手机打字又累。 oo舒荷oo:你打吧。 肖尧此时正在上楼梯,这楼梯间的信号极差,看到“你打吧”三个字,他遂三阶一上,爬上了二楼,掏钥匙对锁孔又对了半天,好容易打开门,便向卧室冲刺而去。 “嘟——嘟——” “喂?老婆?”肖尧说。 “……”电话那边,悄无声息。 “喂?” “说。”少女有气无力道。 “说啥?”肖尧说。 “没什么要说的我挂了。”沈婕说。 “别别别别别别……”肖尧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哎。” “……” “喂?没挂吧?”肖尧问。 “你到底说不说?”沈婕说。 “哎,这事吧,它是这样,”肖尧娓娓道来:“中午我们不是一起在家里弄饭吃吗?” “昂。” “吃完了饭,下午我们在家做卷子。主要是理科,做卷子啊,订正啊……” “你要是不说重点的话,我就睡觉了。”沈婕冷冷道。 “你别急呀,”肖尧在这段胡扯中,已经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说,遂切入正题:“后来郁璐颖妈妈来电话,叫她回家吃晚饭,她是怎么跟郁璐颖说的,我当然没听到,但是后来听她的意思就是说,她妈妈比较不希望,她在我家里帮我补习。” 肖尧说这话的时候,重音落在了“我家里”三个字上。 “哦。”沈婕说。 “她呢就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怎么好,也是怕出什么事。”肖尧继续说。 “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沈婕冷冷道。 “二来呢,没个大人监督,很容易学着学着就聊上天,玩起来了。”肖尧说:“嗨,总之,后来我们两个就商议说,晚上去马迭尔咖啡馆学习,效率会比较高。” “挺好。”沈婕说。 “完了她自己回家吃饭,我就准备去胡建千里香馄饨吃饭,”肖尧解释道:“就是我跟你发qq信息的那时候。” “……” “刚走到店门口,又一个电话过来了,”肖尧说:“说她妈妈请我去家里吃饭。我是万般推辞呐,可是听她妈妈的意思,还挺坚持的,那你说,不去是不是不给大人面子?怎么说她女儿也在帮我义务补习啊。” “哼。”沈婕冷笑道。 “你别哼呀,后来我就去她们家——” “跟你提结婚的事情了没有?”沈婕冷不丁地说。 有吗?没有吗?肖尧有点想不起来了:“没提。” “哦,你继续。”沈婕说。 “你听好了,姓沈的,”肖尧直了直自己的腰板:“我肖尧,过去,现在,未来,都有且只有你沈婕一个老婆。” 沈婕在电话那头发出一阵轻笑:“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肖尧判断出对方的情绪有所缓和,继续说道:“后来就吃饭嘛,然后刷题,刷题,后来郁璐颖她妈就说要出去给我俩买西瓜,这时候你电话就进来了。” “不好意思啊,”沈婕幽幽道:“是我打扰到你了。” “我心里可高兴了,你知道吗,”肖尧下面说的就全都是实话了:“看到你主动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吗?” “……”沈婕沉默。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在郁璐颖家?”肖尧说:“因为我觉得我要是那样说了,你肯定会说,那你们忙吧,我先挂了。” “的确。”沈婕想了一下,承认道。 “我不想这样,我想跟你聊天,跟你好好地聊晚安电话,不管我在家里,外面,还是在谁家里。”肖尧说。 “你在人家家里,也该讲点礼数,你这样显得我不懂事。”沈婕虽然仍在嗔怪,语气却已经温婉了很多:“再说你就不能出去接嘛?还当着傻妹的面,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我本来是想出去接的,”肖尧解释道:“但转念一想,偷偷摸摸做贼心虚的,搞得我在脚踩两——搞得我在偷偷脚踩两只船一样,多不好?我们三个人,啊,抛开别的不说,我们也都是好朋友,交往的事情也都是光明和磊落的——” “就是皇上,也没有当着一个妃子跟另一个妃子调情的。”沈婕脱口而出。 “可你是皇后啊!你是queen啊!你是正妻啊!”肖尧慷慨激昂道:“你凭什么出去躲在门外啊?” “册那~~~~~!”沈婕大笑道:“侬赢了!侬赢了!” 肖尧恨不得变一个分身出来,自己给自己鼓掌喝彩。 接着,沈婕又叮嘱肖尧说,以后没事还是少去郁璐颖家里,马迭尔咖啡馆是个相宜的场所。同时,她又叮嘱道,如果以后讲电话不方便,不妨当场说明,承诺可以等他回家以后,再通电话。 肖尧自是连连答应。 就在他以为今天的电话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沈婕忽然又话锋一转:“我跟你讲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肖尧说。 “本来没想好要不要跟你讲的,”沈婕说:“现在想想,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一下。” “你说。” “我今天钻进房间里的镜子了。”沈婕说:“就刚刚。” “怎么了?”肖尧问。 “你还记得伐,”沈婕说:“我以前钻进去过,里面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房间,外面都是浓雾,出不去。” 肖尧心想,你跟我说过吗?嘴上说:“然后呢?” “我不是被禁足了嘛,”沈婕说:“我想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神不知鬼不觉溜出去的方法。” “你那边应该也是2034年的,你的卧室吧?”肖尧想:“应该没办法用来开路密西。” “结果,”沈婕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后怕:“我进去一看,里面跟上次进去的时候不一样了。” “是什么样子的?”肖尧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该怎么形容呢?”沈婕顿了顿道:“镜子的对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 “哈?” 第183章 我只是喜欢女儿 第184章 我只是喜欢女儿 “该怎么形容呢?”沈婕顿了顿道:“镜子的对面,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 “哈?” 沈婕尽力用语言描绘着自己所看到的景象:“穿过镜子,我的房间虽然变化不大,但是出去就完全不同了。” “能出去了?”肖尧插话道。 “能出去了。”沈婕继续说道:“我开始以为是一座城镇,但我走到边缘时可以看到,这座城镇是坐落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顶部的,透过脚下的云层看下去,根本看不到底。” “哈?”肖尧说:“什么超级摩天楼?你这是穿越到3004年了吧?” “我说不清楚,”沈婕道:“说那里是现实世界吧,谁会在楼顶上造城?说是影世界吧,我也使不出能力。” “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殿堂?使不出能力?”肖尧推测道:“你再给我详细说说。” “我没敢久留,看见多少说多少吧。”沈婕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黯然,但还是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所看到的情形。 具她讲,这座居于大厦顶端的美丽城市,建筑式样乍看上去有点像魔都旧城,商店、餐厅、剧院、游乐场鳞次栉比,但又格外明媚,看不到一丝陈旧的痕迹。 其整体面积,比下方大厦的投影面积大了不少,城市的四周都是悬挑于空中的亭台回廊。 (作者注:如果有玩过《生化奇兵》系列,可以辅助想象画面风格,当然,也不是一模一样。) “嚯,什么玩意儿?”肖尧惊叹道:“说的我都想去看看了。你在里面碰到shadow没有?” “怎么说呢——”沈婕沉吟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人还是阴影,他们就像这里的居民一样,生活在这里,有店员、有司机、还有警察,对我都很客气。” “他们认识伱?”肖尧进一步猜测。 “嗯,不知道,”沈婕说:“甚至还有一个老奶奶跟我搭话,说小姑娘你为什么不穿鞋。” “那,小姑娘你为什么不穿鞋?”肖尧问沈婕。 “因为我们家都是不穿鞋的啊,我直接从卧室镜子过去的啊,”沈婕奇怪道:“你的注意力能不能放在有用的地方?” “不能,”肖尧说:“你不穿鞋在马路上走,我会心疼。” “……总之,最后我去了那里的警察局,想问问怎么离开。” “你可别太孤军深入了,”肖尧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警告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们给了我答案,”沈婕告诉肖尧:“这里的警察告诉我,想要离开这座城的办法,一是直接从外围的回廊跳下去,” “这是什么鬼办法?你不要鲁莽啊。” “我当然不会跳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电梯’。这里的市中心有一部电梯,但是只能向上走,不能向下走,而且使用电梯需要许可,这个我搞不到。” “向上?不是顶层了么?”肖尧不解。 “这个我还没问清楚,而且我也不准备再向上了,然后,最后一个办法是‘滑梯’。” “小孩玩的么?”肖尧问。 “就是那个东西——在游乐场有一座无底滑梯,坐上去的人就会从这座城市里‘离开’,这是警察的原话。” “然后呢?你去了?”肖尧的手心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自己在和郁璐颖河边花前月下的时候,老婆大人竟然一个人在陌生的殿堂里大冒险,真是太鲁莽了! “没有,我觉得不能在这里久留,就原路先回来了。刚回来,你的电话就进来了。”沈婕说。 “可以,成熟了,”肖尧夸奖她道:“那里的情况你了解得不多,这几个所谓的办法都古古怪怪的,你只有自己,要是轻易冒险,叔叔我啊,可是会真的生气的唷。” “知道了,叔叔。”沈婕说。 “不过,那个鸟地方到底是一千年以后,还是某个殿堂?”肖尧敲击着沙发柄上的那个针线盒盖子。 “应该是殿堂,”沈婕说:“我刚刚才反应过来,我脚上的袜子又白又干净,那些磨损的痕迹还有黑的,全都没有了。” “嗯……”肖尧继续敲针线盒盖子:“我明天跟老郁说一下?” “你说呗。” 接着,沈婕又嘱咐肖尧多替她关心女儿,又聊了好一会儿,肖尧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下一件事情,赶紧看看喵崽子回来了没有。 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对面的衣橱门,还没出衣橱,就听到了打鼾的声音。 肖尧的心里略微放宽了一些。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要是你也学妈妈离家出走,我可没老岳父的容人雅量,非得狠狠揍你一顿不可。 这打鼾磨牙的习性也是随你娘的,跟你妈一样一样的。 房间里很亮堂,虽然窗外依旧是永恒的迷雾,可是月光洒在地毯上,也洒在了床上。 这间房间的布局和自己那边没什么不同,只是墙壁上的过时海报换成了大大小小的女儿照片;沙发也换成了皮质柔软的新款,上头胡乱堆着女儿换下来的衣服。 哼,以前还好,现在……娘儿俩一样的邋遢。 角落里,天韵的大布偶熊靠着书架坐在地上。 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喷吐着冷气。这三十年后的家电真是没得挑,几乎没有噪音,相比起来,自己屋里的老空调就像一部拖拉机…… 肖尧借着月光摸到女儿的床前。 天韵睡得很熟,圆圆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沈婕那张印着许多猫头的小毯子只盖了一点点在肚皮上,露出两条长腿。她的皮肤在月光下,也显得白了许多,似乎在微微发着光。 不愧是她的……我们的女儿,真是好看。 肖尧在她的脸上能看到沈婕的影子和神韵,老婆不在身边,似乎多看看女儿,也能“望梅止渴”? 一想到女儿将来会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最好是“哪个”而非“哪些”——混小子,肖尧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浓厚的不快,以及强烈的妒忌。 听人说岳父都是天生看女婿不顺眼的,不知道大b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肖尧小心地把毯子给她盖好。天气再怎么热,也不能这样直接吹空调,会生病的。 是说,初次见女儿时,自己也是摸黑进到女儿的房间,险些被她一棒球棍给撂倒。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我们的关系,变得更亲密了吗? 亲密个鬼啦,这次还不知道哪天能和好。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当爹的,总不能当女儿的“舔狗”,得等她先低头才行。 话说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先是绞尽脑汁地追求沈婕,又进入了奇怪的影子世界,接着和沈婕和好,跟郁璐颖纠缠不清……最后莫名其妙地做了两个女孩子的男……男,朋友?学习的事成绩的事,姚老师的事宋老师的事,什么事情都是事,唯独用在女儿身上的精力少之又少。 她爱吃什么?爱听谁的歌?生日是哪天?有什么烦恼?天天不着家在外“冲魂”真的没问题吗?在跟谁交朋友?未来有什么打算?这么叛逆该怎么办?她的那些古怪的后现代思想…… 说来惭愧,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自己花的注意力还不到对那两个妹子的十分之一。 自己这个父亲做的真是糟糕透了。 其实根本就没有做好觉悟做父亲吧,只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同龄朋友罢了。 相比而言,沈婕就疼女儿得多。 借着月光,他捻起了女儿的一缕头发,心想你这家伙还染了小黄毛,真是让人看不惯。 这符合《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吗?早晚要让你染回去。 未来的我自己和沈婕到底每天都在忙什么,真的有花精力在女儿身上吗? 还有她的打扮,每天都穿那么短的小短裤吊带衫跑来跑去,大暑假的也从早到晚不着家……自己也从没关心过她平时到底都去干什么了。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不称职的爸爸,无论现在,还是未来。 肖尧暗下决心,从明天起,得开始好好了解下女儿,争取和她做知心的朋友,最好是能互相倾诉秘密的那种。 大家年龄接近,应该,不难吧? 望着女儿的俏脸,肖尧忽然忍不住,俯身下去,想在她的脸蛋上轻轻亲一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打扰到女儿的安眠。 嘴唇刚要触碰到女儿光滑的肌肤时…… 少女睁开了圆圆的眼睛。 哎呀!!! 父女俩四目相对,各自愣了几秒。 肖尧给吓了一大跳,忙直起身子,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 他有点心虚,虽然不知道为啥自己要心虚。 “你变态啊!”少女尖叫一声,往后缩了缩,用毯子裹紧了自己。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肖尧慌忙摇着手:“我只是喜欢女儿……不,我不是喜欢女儿……” 少女瞪大了圆圆的双眼:“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我理解青春期的躁动,可就算我妈走了,你也不能这样啊!” “我,我怎么样了啊!什么狗屁青春期?你说什么呢?”肖尧大惊:“这跟你妈走不走有什么关系?我不就亲亲我的宝贝女儿嘛!” 肖尧用受伤的眼神看向少女。 “宝贝女儿,叉,完美工具人,勾。”沈天韵冷笑道。 “你啥意思啊?”肖尧恼道。 “我啥意思你最清楚,”沈天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好几秒钟,肖尧觉得,与其等对方开口赶人或是说出更不合适的话来,还是先溜为敬:“那,我就回去了,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我不回来我睡哪去啊?”沈天韵道:“倒是您,我还以为你去给狐狸精当上门女婿去了呢。” “我和狐狸精清清……什么狐狸精!尽瞎闹!” 他和郁璐颖绝对算不上清清白白,所以只得揪着“狐狸精”做文章。 “什么就做上门女婿,我那是去补课!”肖尧道:“你妈给我指定的家庭教师,帮你爸我补课的,她走之前不都给你交代得清清楚楚吗?你能不能不闹了?” “是啊是啊,”沈天韵讽刺道:“一天到晚跟我吹牛逼说你读书的时候有多优秀,结果现在不补课就要留级了!” 肖尧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我小妈妈有消息没有?”又顿了几秒钟,沈天韵的语气略微和缓了一丢丢,开口道。 “你小妈妈?在大……在你爷爷家里吃香喝辣,游泳打保龄球,可开心着呢,还有烤乳猪吃。她还说,可惜你不能出来,不然非要把你接去享福不可。” 肖尧拿出手机,给沈天韵看沈婕发来的豪门夜宴照片。 “还是我妈好,都会惦记着我,哪像某个没人性的,有了狐狸精就凶女儿,没了狐狸精就……” 没了狐狸精就什么?肖尧忿忿地想,我现在有你妈有傻妹,有你想得那么馋么? 沈天韵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肖尧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见二人气氛基本趋于融洽缓和,遂丢下一句“我明天早上给你带生煎包子!早点睡!”准备跑路。 “还早点睡,睡得好好的被你弄起来。” 肖尧回到自己房间,忽然感觉十分疲惫。今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早上练级,送沈婕回家,然后就是漫长的学习,现在脑子木木的,已经不大灵光了。 随便洗漱了一下,肖尧把自己摔在床上。 说来也奇怪,这张床并不宽敞,可今天就是觉得空荡荡的,怎么躺都觉得床上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呢? 别明知故问了。 肖尧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沈婕惯睡的那一侧,好像还能摸到什么余温似的。 肖尧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睡的时候,有没有也觉得身边缺少了谁呢? 发个qq信息问一下吧。 肖尧趴在床上发完了信息,又一下子抬起头来。 她今天看到的殿堂,到底是谁的呢? 从沈婕的描述中可以感受到,那座顶天立地,高过云海的大厦,绝对是比姚老师的ktv+学校、宋老师的修道院,更加危险的存在。 如果每个殿堂都意味着一颗扭曲的心灵,那沈婕在这个人的身边,会不会有危险? 第184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第185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如果每个殿堂都意味着一颗扭曲的心灵,那沈婕在这个人的身边,会不会有危险? 根据男人的直觉,肖尧认为那六成就是沈婕的父亲——或者是她某个家人的殿堂。 但这话没法跟沈婕正面直说,否则她炸毛自己都不好哄?更何况,这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哎,真是难搞。 说起这些该死的岳父大人们——郁璐颖的父亲,应该是和郁母结婚多年以后才离婚的吧?应该是也和郁璐颖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才对? 当初在姚老师的殿堂里,在亲子教育中心里,自己看到过郁璐颖的回忆,是一家三口没错。 可她却说她母亲是在怀孕期间就被抛弃了。 难道“亲子教育中心”中的幻象,纯粹是郁璐颖的,彻头彻尾的泡泡梦? 这件事,明天有时间得跟郁璐颖问个清楚。 啊,郁璐颖……脑中又浮现出了她穿着一身黑,亭亭玉立的模样。 尤其是那双大长腿,若是生在沈婕的身上,还有机会摸上一摸,偏生长在她的身上。 说起来,理论上她现在也是自己的女朋友——正妻同志的授权很模糊啊,一会儿是“只准柏拉图”,一会儿是“不违反人家的教义就行”。 摸腿违反教义吗? 可以咨询一下神圣而尊威的郁神父。 ……会被打出屎来的吧? …… 忽然想起“肖尧同学的奖励”这件事来。 或许可以…… 60分解锁战争公园划船,百年修得同船渡了属于是。 80分解锁针线盒里的新收藏…… 那么,考到70分,再穿一次黑丝给我看,应该不算很过分吧? 那么,如果胆子再放大一点,如果90分呢? 他开始想念郁璐颖柔软的身体,想念她会说话的大眼睛,想念她的唇,想念她如竹竿般的长腿…… 沈婕……郁璐颖……沈婕……郁璐颖…… 两个娇美的身影在脑海中此来彼去,两个秀气的姓名好像睡前的祈祷般在少年的心头呢喃,肖尧终于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梦乡。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肖尧准时被生物钟叫醒。 他迷迷瞪瞪的,等着沈婕来叫他晨跑。 …… 伸手到身边一抱,却抱了个空。 好像,想起来点什么。 肖尧坐起身来,目光投向了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 他有些无精打采,回想起有沈婕叫他起来晨跑的那些日子,恍若隔世。 唉…… 当时不怎么珍惜,还有时耍赖贪睡不陪沈婕去晨跑,现在想一起跑也难了。 要让岳父大人点头允许沈婕住过来,得等到…… 不如睡个回笼觉比较快。 拿过手机,见沈婕还没有回复他昨天夜里最后一条留言。 不是吧,你不是要晨跑的吗?还没起来吗? “早安,女王陛下!” 肖尧输入这六个字,没有发送,又删掉了。 还是等对面起床了来跟自己说吧,男孩子要矜持。 肖尧叼着牙刷,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让那个娇俏的少女,再一次用那只穿着白袜子的脚把自己踩醒,那会是多么幸福的…… 刷牙,洗脸,解决个人卫生。 一切都整理停当之后,他发现,qq上依然寂静无声。 心里有点不安。 “睡,等着睡成小猪吧你。” 他匆匆出门去买了两袋生煎包子,两杯豆浆,想了想,又加了一袋生煎,两个茶叶蛋,这才回到家。 换鞋,进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女儿的房间。 这一只睡得很香,还微微地打着鼾,自己给她盖好的毯子又被踢得乱七八糟,还好那智能空调已经自动关闭了。 肖尧只得留下吃的,又轻轻地退了出来。 他巴巴地拿着手机,等着沈婕的早请示,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傻。 一个成熟的男人,一定要学会自己分散注意力,要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围着女人的屁股转。 打个比方说,和家庭教师请示当日的安排。 “喂?傻妹。” “啊,你醒了啊?”郁璐颖愉快地说。 “嗯,咱们今天怎么安排?”肖尧问她。 “我在堂里帮舅舅的忙呢,等会中午伱直接来我这好了。”郁璐颖说。 “来教堂?”肖尧问。 “不是。” “来你家?”肖尧问。 “嗯呐。” 肖尧明白了,她那边应该是不太方便说话,以至于羞于直接说出“来我家”这三个字。 放下电话以后,肖尧又躺回床上,面孔朝天点进了沈婕的qq空间,翻阅着她空间相册里少得可怜的那几张照片。 好看,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眼睛里看着佳人的音容相貌,脑子里回想起过去的缠绵,左手下意识地抚到了大腿处。 不行,共生着呢,而且傻妹这会还在教堂打杂呢。 肖尧把裤子往上提了提,转而又开始浏览起女孩的空间“说说”来。 说来也奇怪,以前和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反而从来没想过要去看一看。 “腄眠芣过湜苸扱哋痌^o^。” 3分钟以前。 啥玩意儿?! ……睡眠,不过是……啥啥啥? 这火星文不是90后脑残玩的吗,你个87年的大姐姐凑什么热闹啊?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难道不是,为什么你明明醒着,却又不说早安又不回复昨晚的消息吗? 肖尧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如果有一天,自己再次点进这个qq空间时,得到的提示是“申请授权访问”时,他的心里应该也是这样一沉。 倘若肖尧和沈婕都晚生20年,这个场景又可以重新描述如下。 沈婕同志一直没有回复肖尧同志的微信,肖尧同志心里很“确定”地“清楚”,她不过是还没起床,或者是忙着没看到,但是心里隐隐约约地不安却促使他不断点开沈婕的微信头像,然后戳进朋友圈。 一旦看到朋友圈是正常的,他的心里就稍微踏实了一些。但是,不安感催动着他在十分钟后,又重复了一次这个动作。 在第八次点进她的朋友圈后,肖尧看到了一条……线。 这是最坏的结果,稍好的结果,就是他看到沈婕发了一条朋友圈,但是继续不回复他的微信。 我说这些就是叫列位看官晓得,此时此刻,肖尧的“心里往下一沉”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肖尧气得点了个赞,顺手往嘴里塞了个生煎包子,一口咬下去,热乎乎的肉汁在口腔里炸开来。 烫伤了,真爽。 堂吉诃德:???????????? oo舒荷oo:? 堂吉诃德:你醒着? oo舒荷oo:啊,刚起来。 堂吉诃德:…… oo舒荷oo:怎么了嘛,狗子? oo舒荷oo:狗子早上好! 肖尧瘫在沙发上,一分钟没想好该怎么搭理她。 oo舒荷oo:狗子我错了,改。 堂吉诃德:你错哪儿了? oo舒荷oo:以后醒了要先跟狗子说早安,然后再发qq说说。 你倒挺机灵啊。 男子汉要心胸广阔,拥有如大海一般的胸襟,既然对面态度这么好,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堂吉诃德:嗯。 oo舒荷oo:不生气了,啊?[可怜][可怜][可怜] 堂吉诃德:昨天晚上的留言,也不要因为过期了就不回啊。 oo舒荷oo:啊?有的有的。 oo舒荷oo:你发那条信息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oo舒荷oo:我当然有觉得身边缺少了一个你啊,睡得可不习惯了。 堂吉诃德:你可真会说话。 这句其实是正面的褒奖,沈婕却以为他在揶揄。 oo舒荷oo:唉,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呢? 堂吉诃德:没有不相信。 oo舒荷oo:我昨天晚上睡前就在想,我这床太大了,滚七八圈都掉不下去,好想抱着狗子在上面滚。 堂吉诃德:我会为这一天早日到来而祈祷的。 oo舒荷oo:嗯嗯。吃早餐了吗? 堂吉诃德:买了生煎正在吃。 oo舒荷oo:呜呜呜,我也要。┭┮﹏┭┮ 堂吉诃德:有烤乳猪还要什么生煎。 堂吉诃德:不过要是你在这儿,我高低得亲手喂你吃。 堂吉诃德:没有你,生煎都没滋味了。 o0舒荷0o:囡囡起来没有? 堂吉诃德:没起来,给她留了一大盒。 堂吉诃德:我们都想你了,昨晚天韵还问你怎么样了呢。 o0舒荷0o:乖,我也想你们了。 o0舒荷0o:我得洗漱去了啊,一会儿老师就要来了。 oo舒荷oo:中午给你拍午餐。 肖尧放下手机,在房间里空转了十几圈,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去找郁璐颖。 出门,蹬上自行车,奔向教堂。 今天是个大晴天,幸好上午的阳光还不算……太……炽烈?这要是换成沈婕还在身边的时候,她出门前高低得抹半天的防晒霜。 不过那么雪白的皮肤,再怎么护理也不为过吧? 心中胡思乱想着,肖尧跨进了教堂的大门。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两圈,这才循着人声找到了一间大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的四周是深色的木制墙板和一排排的长方形窗户,每个窗户都镶嵌有彩色玻璃,外面的阳光从中透进来,好像游戏里的圣光般斜照在地板上。 会议室的中央是一张长桌,桌面上铺着洁白的桌布,周围摆着……若干把椅子。桌子的两端则分别放着两张略高一些的椅子,上面铺着深色的绒面垫子,看起来格外庄严。 我们的郁波同志就坐在其中的一张高椅上,虽然穿着t恤牛仔,却佩戴着白色的罗马领。此时此刻,他正十指交叉顶在下巴下方,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睡觉或是冥想。 墙上挂着几幅宗教画像,会议室里散发出一股老房子的味道。这种味道并不刺鼻,反而营造出一种舒适与宁静的感觉。 它其实是一种混合了木头、灰尘与潮湿的气味,这让肖尧感觉到了……历史与时间的沉淀? 郁璐颖今天依然穿着长牛仔裤,运动鞋,头发垂肩,肖尧注意到她戴着昨天自己送给她的发箍,不由得开心起来。 这姑娘怀里抱着一摞书,正在给会议室里的每人发放。会议室里或坐或站着十几个青年,他们之中肖尧有些认识,有些则不认识。 “哦唷,龙哥!班长!”肖尧一边和带鱼碰拳,一边和另外的两人打招呼。 带鱼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这姑娘的脸上轮廓分明,双眉修长,黑发披在肩上,如瀑布般垂落。她的目光清冷,透着一股高傲的气息,嘴唇红润,微微翘起,头戴白色的鸭舌帽,上身穿一件明茶色的polo衫,下身是一件与上衣同色的运动裤,并搭配简洁的运动鞋。 概括地来说,不太好接近的亚子。 “这是我女朋友晏笑,”带鱼喜滋滋地介绍道:“你们家……呃,我嫂子给介绍的。这就是肖尧。” “您好,肖哥。”晏笑冷冷地打了声招呼,微微颔首。 “啊,你好你好。”肖尧赶紧说:“你也是七中的?” 晏笑没有再答话,只是微微点头。 昨天带鱼不是称她为“笑然”吗?肖尧有些纳闷。 而且什么鬼,从我过生日到现在才几天,这就女朋友了? 还有沈婕又是什么鬼,一开始叫她介绍,推三阻四,最后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虽然自己并没有妒忌带鱼的必要,但…… 罢了,替好兄弟高兴就完事了。 肖尧环顾着四周,却又看到了那个不打不相识的“飞机头”徐午辰——自己当初就是和这厮打架救下的张正凯;还有几个站姿松松垮垮的小流氓,肖尧依稀记得是飞机头的小兄弟们。 “肖哥,你好。”飞机头大大方方,客客气气地和自己招呼道,并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小弟:“叫肖哥。” “肖哥。”“肖哥。”“肖哥。” “徐哥,你好。”肖尧讪笑道:“还有你,你,你,你们都好。” 房间里还有若干位肖尧不认识的男生,看起来也是一副不良少年腔调的主。 波哥召集那么多流氓开会,是准备去哪条街抢地盘吗?肖尧搞不太明白。 “你来了啊。”郁璐颖看到肖尧,是又惊又喜,随手把一本书塞在肖尧的手中。 《catechisme en images 1912》,什么玩意儿? “嗯,我来了。”肖尧点头道。 和所有认识的人打过招呼,肖尧和郁璐颖也在人少的角落里坐下了。 “你舅舅这么大张旗鼓地叫了一屋子小流氓来,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肖尧小声地问道。 第185章 稍息,立正,站好! 第186章 稍息,立正,站好! 和所有认识的人打过招呼,肖尧和郁璐颖也在人少的角落里坐下了。 “你舅舅这么大张旗鼓地叫了一屋子小流氓来,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肖尧小声地问道。 郁璐颖抿嘴笑道:“什么呀,就是我们堂的暑期青年要理班——罢了。” “依我看,是不良少年改过自新强制德育班吧?”肖尧说。 “差不多一个意思?不对,是自愿参加的啦。”郁璐颖解释说。 “自愿,”肖尧问郁璐颖:“你告诉我,你舅舅是怎么把飞机头这帮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靠武力吗?” “当然是靠以德服人了,”郁璐颖抿嘴笑道:“徐午辰把区长公子给打了,本来怎么的也得关上一阵子的,是舅舅跟人家去交涉,做了承诺,反正是跟降低区里青少年犯罪率什么的有关的方面吧——总之徐午辰他们就要在舅舅这里接受改造,换取他的庇护了。还有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这也能叫自愿吗……”肖尧笑道:“话说伱们堂区的未来就光靠收编这些人,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不是‘光’靠了,”郁璐颖解释说:“这一期‘暑期要理班’是特供版,我是被舅舅拉来打杂,做后勤组服务的。” “工读学校是吧?”肖尧吐槽道:“我就说你怎么不叫我呢——这么多认识的人在,我还以为我又被悄悄孤立了,吓死我了。” “我妈让我叫你来着,我偷偷没叫。”郁璐颖淡淡地说。 “为什么?”肖尧一怔。 “什么为什么?”郁璐颖奇怪地问。 “为什么她要叫我来,为什么你不叫我来?”肖尧说。 “自己想。”郁璐颖别过了头。 “咳,咳,”郁波终于结束了他的冥想状态,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都到齐了是吧?那么我们今天就正式开始我们的第一课……” 郁波拿起了小粉笔,转身在小黑板上写下两个巨长的拉丁语单词:“symbolum apostolicum”,然后在下面划了两条横杠,又用粉笔头在黑板上戳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声音。 “开场白就省了,”郁波沉声道:“把你们手里的小要理问答翻到第五页……” 肖尧随手将手中的新书翻到第5页,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油墨芳香——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为什么她妈妈要叫我来学习?莫不是真要叫我明年复活节顺利领洗,好娶她的宝贝女儿? 可是那个岳父畜生前车之鉴在前,她就真的一点都不吸取历史经验教训,真的不怕重蹈覆辙吗?她就这么迷信这个“共生”是老天牵红线? 但想来想去,又寻不到别的解释。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郁璐颖不想叫自己的原因也就说得通了。 固然“宣教”是他们的“大使命”,但郁璐颖本人却并不热心于此,最关键的是,她不想给肖尧一种“逼宫”的错觉。 如果是由郁璐颖叫自己来上课,那自己难免会怀疑这是某种暗示的姿态,暗示郁璐颖她自己,心里存着和她母亲一致的愿望。 虽然郁璐颖嘴上口口声声不信宿命,实际行动上却格外“固守本位”,好像并没有试图挤掉沈婕,让沈婕出局的意图。 肖尧“知道”他和郁璐颖应该是没有未来,而郁璐颖也和她的母亲不同,并无意“争取”,只想享受当下。 女孩的态度固然让肖尧觉得有些轻松,静心细想,却又生出浓重的悲哀来。 肖尧骨子里,是在意“未来”之人。如若未来就像沈天韵的房间窗外那样,笼罩在浓厚的迷雾之中,内心便难免生出虚无的恐慌与阴霾来。 当初郁璐颖说尝试一个月就好,等到一月之期满了之后,未来又将如何? 自己固然舍不得与郁璐颖“分开”,郁丽华恐怕也难放过自己这个“陈世美”。 这比没有和她女儿交往之前,来得更糟。 少年的脑子里浮现出郁丽华切西瓜时的娴熟刀法。 她一边把西瓜摆在案板上,一手稳住,拇指寻了中心的位置,另一手反握尖刀直将西瓜刺个透心凉,然后压下手腕拉长刀口再轻轻一别,那西瓜便登时裂开一分为二,露出里面一片鲜红。 大会议室里的一阵哄堂大笑打断了肖尧的胡思乱想,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在笑,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肖尧赶紧哈哈大笑起来,对郁波幽默风趣的授课方式投去欣赏的一瞥。 不知为何,前排的陈鹿忽然扭头,冲着肖尧微微一笑。 肖尧赶紧对陈鹿回以礼貌的笑容。 不是,陈鹿要干嘛啊?什么情况啊? 肖尧继续沉浸在自己的迷思中。 是说,沈婕只允许自己和她的傻妹进行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可傻妹的妈妈却一门心思想让自己跟她女儿结婚。 这件事情处理好了还行,处理不好了,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沈婕的爸爸也是个定时炸弹,搞不好,还是个有殿堂的大杀器。 原本,只是想拥有一份爱。 可是,硬被人,被命运,塞进来两份爱。 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难道不该带来更多更多的爱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 “ya!肖尧!”郁波高坐在首位上,一只脚踩着椅子下面的横杠,本性毕露:“说你呢!” 就差没把手里的粉笔头给丢过来了。 “啊。”肖尧下意识地,在一阵快活的哄笑声中,站了起来。 “你来读这一段。”郁波朝肖尧弯了弯一根食指。 读啥? “第20页,第一段。”郁璐颖小声提示道。 肖尧有些恍然,感觉这一幕好像过去在学校的课堂上也曾经发生过。 这他奶奶的才上了多久,怎么就从第五页到了第二十页呢? “那时,凯撒奥古斯都出了一道上谕,”肖尧清了清嗓子,捧书朗声读道:“叫天下的人都要登记:这是在季黎诺作叙利亚总督时,初次行的登记。于是,众人各去本城登记。若瑟因为是达味家族的人,也从加里肋亚……” 上完课以后,众人陆陆续续散去,带鱼因为要和晏笑去水族馆,便也和郁波告辞。 “今天不练级了吗?郁老师。”肖尧见无关人等皆已散去,低声问郁波。 “今天不是带鱼提前请假了嘛,”郁波说:“本来想偷懒歇一天的,不过你来都来了,咱们还是走一遭吧。” “也——行吧,”肖尧想了一下说:“正好也有事跟你说。” 郁璐颖、郁波和肖尧三人步行前往桥洞。 “我说郁神父,”肖尧开口道:“咱们老带着带鱼干啥啊,感觉他完全没有天赋啊。” “带鱼先天能感知到影时间,这不是天赋是什么?”没等郁波开口,郁璐颖便开口温和地反驳道:“你要这么说,舅舅还没天赋呢。” “咳咳,”郁波面露尴尬之色:“我确实没天赋啊——不过我感觉我快了,我心中的堡垒正在形成,正在跃跃欲试,即将喷涌而出。” “……”“……”肖尧和郁璐颖对望一眼。 “波哥,”肖尧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你,心里疑惑很久了。现在大家这么熟了,我问了你可别生气。” “你问呗。”郁波懒洋洋地回答道。 “你这,一日到晚,天天和流氓混在一起,”肖尧斟酌着词句:“你就不怕,咳咳,对你个人,对教会的形象……不好么?” 郁璐颖偷偷掩了一下嘴巴。 “那时候,”郁波随口回答道:“主在屋里坐席的时候,有很多税吏和罪人也来同主和祂的门徒一起坐席。法利塞人看见,就对祂的门徒说,”郁波故意尖声尖气道:“啊,你们的老师为什么同税吏和罪人一起恰饭呢?” 肖尧被这声情并茂的表演给逗笑了。 郁波继续说道:“主听见了,就跟法利塞人说,不是健康的人需要医生,而是有病的人。他还说,我来不是召义人,而是来召罪人。” “我大概明白了。”肖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你碰到身上有问题的人时,你是立刻完全否定他,孤立他,还是帮助他呢?”郁波道:“我上中学的时候,也曾经是个小流氓,” 看出来了,肖尧想。 “福音书当中‘浪子回头’的故事,你一定要读一读。”郁波道。 “所以说,人心中的殿堂,其实是可以从外部来瓦解的?”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就是我平日的日常工作啊。”郁波道。 “那是不是说,义人就不需要福音了?” “是啊,”郁波随口答道:“可是这世上的人,又有谁可以自称为义人呢?” “我觉得,”肖尧想了一下说:“如果有人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绝无瑕疵的义人,那他就会是世界上最坏,最可怕的人。” “无错——因为,那就是新时代的法利塞人。”郁波点了点头,转半身对自己的外甥女说道:“那天释慧私下跟我说,这小子有慧根,我先前还不信,今天我也有同感了。” “肖尧很好的。”郁璐颖抿嘴笑道。 肖尧又和郁波讨教了为什么“税吏”会是罪人的代名词,以及“法利塞人”到底是干嘛的,郁波悉心解答后,问肖尧:“你不是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肖尧点头道:“我的老岳——沈婕身边,可能有一个大罪人。” “哦?”郁波停下脚步,示意肖尧说下去。 郁璐颖也吃了一惊。 肖尧给郁波讲述了,昨天晚上沈婕在电话里所告诉自己的,那栋“摩天大厦”。 “哦?无法使用精神堡垒的能力?”郁波挑了挑眉毛。 “那我们现在每天去锻炼,会不会都是白费功夫啊?”郁璐颖秀眉微蹙。 “不会,”郁波摇了摇头道:“释慧那老贼跟我提起过这种情况,这就是由于自身境界能力不足,被殿堂的力场给压制和禁锢住了。” “这样……”郁璐颖默默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肖尧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座殿堂,他的可怕程度,远远和姚老师、宋老师他们,不在一个数量级?” “应该是的,”郁波严肃地点了点头:“跟小沈说,叫她不要再轻易进去了,那里不是一般的危险。” 肖尧立刻拿出手机,给沈婕发消息。 “说到底,姚先生和宋先生都只是一介百姓罢了,”郁波对郁璐颖说道:“而拥有这等压制力的殿堂,它的主人恐怕也是在社会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用说了,就是我敬爱的岳父大人了。肖尧一边给沈婕发信息,一边在心里想着。 “为什么精神殿堂的扭曲能力也会和现实中的权势挂钩啊?”郁璐颖不解地问:“我还以为只和人心的扭曲程度和精神力量的强大与否有关系。” “现实中位高权重者,大都对自己所持的‘道’更加自信。这些人一旦走入歧途,形成的殿堂绝非碌碌之辈可相提并论。”郁波道:“别忘了,影子是什么?是现实世界的投射,出入两个世界的通道是什么?是镜子。” “这让我想到,穷人和葛朗台打网游被氪金土豪玩家吊着打,然后大声嚷嚷说这破坏了游戏公平,”肖尧发完信息抬起头来:“要我说,这才叫公平。” 郁波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听说过的最大殿堂,能有多大?”郁璐颖忽然问向她的舅舅。 郁波皱了皱眉头:“我在总部看到过记载,有史以来最大的殿堂都能覆盖好几座城市,里面的shadow犹如一支军队,几乎无穷无尽……” “总部?”肖尧问。 郁波自知失言,闭紧了嘴巴。 “都有谁的心灵这么扭曲啊?”郁璐颖问道。 “加音(该隐),茹达斯(犹大),尼禄,小胡子……”郁波掰着手指:“还有罗马军团。” “罗马军团?”肖尧不解地问:“又是‘众人的殿堂’吗?” “有一定的相似性,”郁波摇了摇头:“但又不完全一样。在本质上,它们都是一群人的殿堂,但它并非‘大众的殿堂’,而是属于‘特定阶层’的殿堂。” “阶层?”肖尧复述着这个词语:“阶级吗?” 说话间,三人已经抵达了桥洞的下面。 “你们两个干嘛呢,走啊,”郁波催促道:“还玩手机呢。” “我跟沈婕说一声,进去要断联,我怕她找不到我。” “我跟妈妈说一声,进去要断联,我怕她找不到我。” 肖尧和郁璐颖同时开口答道。 “我跟她说一声,要晚一点回家吃饭。”郁璐颖又补充了一句。 第186章 郁璐颖的吻 第187章 郁璐颖的吻 *本章又名《朝闻道》 众人依旧是在桥洞下的镜子里面与阴影厮杀。 肖尧的剑术明显比前些日子更加熟练,郁璐颖的冰冻范围也越来越大,两个人配合,一个减速控场,一个吸引仇恨兼砍怪,竟然是无比的默契。 只是郁波始终没有发掘出什么潜力,更不要说进阶的精神堡垒,沦为了拖油瓶。 “什么都好,就是少了那个搓火球的。” 回程的路上,肖尧这么想着。 堂吉诃德:刚刚练完级,现在去郁璐颖家里吃中饭。 oo舒荷oo:快2点了才吃中饭?又去郁璐颖家? 沈婕一般这个点是不会回信息的,今天倒是一反常态。 堂吉诃德:嗯,她妈妈昨天买了西瓜,我昨天答应了今天去吃。 堂吉诃德:我本来想瞒着你,但是后来觉得坦诚才是信任,才是让你安心的基础。 堂吉诃德:我今后会尽量少去的。 oo舒荷oo:。。可以 郁丽华已经在家里做好菜等着了。 响油鳝丝,油爆虾,扣三丝,四喜烤麸,外加一碗蔬菜汤。 当然比不上沈府家宴的豪奢,但这是亲手做的,很用了一番心思。 “菜太丰了,”肖尧说这话并不是出于客气,而是发自真心:“下次……” 少年本想说“下次简单家常一些就好”,转念一想,这样说显得自己以后准备天天来当食客一样,赶紧又刹住了车。 “哪里丰了,”郁丽华仿佛看穿了肖尧的心思般:“都是些简单家常的菜,你来不来我都是一样的烧,多双筷子多个碗便是了——是吧,颖颖?” “啊,是的。”郁璐颖忙说。 颖颖这孩子,是真的不会说谎,肖尧想。 “喜欢就多吃点。”郁丽华看出了肖尧对响油鳝丝情有独钟,连着给肖尧夹了几大筷子。 “哎哎哎,哎,”肖尧忙端起了碗:“阿姨,我自己来,自己来。” “妈,伱让人家自己来。”郁璐颖面露不满的神情。 …… 第二次上门,就比头一次放松了许多,加上练级辛苦,肖尧连干三碗米饭,把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 “阿姨做饭是真的好吃。”肖尧由衷地赞叹道。 饭后,郁丽华又笑眯眯地端上了冰西瓜。 切成片的西瓜散发着清凉的气息,令人感到清新怡人。每一片西瓜都透着水分,令人忍不住想要立刻咬上一口。它们的颜色鲜艳诱人,红得发亮,犹如夏日的阳光,每一片都切得很均匀,大小适中,一看就很美味。 切面上的西瓜籽,令肖尧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南辉8424,本地的特产西瓜。这些黑色的小颗粒分布在鲜红的瓜囊里,看上去仿佛是一粒粒黑珍珠。 肖尧拿了一块递给郁璐颖,又和郁丽华谦让了一下,这才挑了一块咬了一口。 ……!!! 这冰镇西瓜冰得可真够可以的。 一股寒凉自咽喉直抵腹中,随后散向全身,令肖尧不禁打了个冷战。西瓜的果肉软嫩而多汁,非常甜,口感鲜美爽口,令他舌尖生津,忍不住再次咬了一大口。 口中的西瓜汁液四溢,大脑的多巴胺开始分泌,这些都给了肖尧一种幸福感满溢的“假象”,外加郁丽华慈祥的笑容,这一切都让肖尧感到有些“飘”了。 过去在他的心里,郁丽华一直都是一个“噩梦”,一个严苛而又挑剔的老阿姨。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大多数时候,郁丽华其实和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正面接触,因此说到底,他也只是关注郁璐颖,以及烦恼郁丽华插在当中给自己带来的麻烦而已。 但此时的郁丽华,却让他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感,她的温柔慈爱让肖尧唤起了埋藏于大脑深处的温暖记忆,有关母亲的回忆。 正是在这种温情脉脉的氛围下,肖尧才会脑子一抽,说出下面的这句话:“有妈妈,真好啊。” “这孩子怪可怜的,以后就把这边当做自己的家,”郁丽华温和地说道:“把阿姨当成妈妈也可以。” 肖尧被郁丽华的话感动到了,过了两秒才发现情况不对,心里打了个突。 正不知该如何表态,郁璐颖已经大叫道:“妈~~~你瞎说什么呢!” 肖尧有些头晕目眩,简直想一口答应下来。 只可惜,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妈和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放在天平的两侧,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也只能选女儿。 等等。 想到沈婕对自己的好,为自己的付出,肖尧又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破口大骂起来。 “阿姨的好意,我非常,非常感动。”最后,肖尧这样表态道,语气和表情都非常真诚。 郁丽华眯了眯眼睛,等着肖尧的“但是”,但是肖尧沉默了,并没有“但是”。 场上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郁璐颖赶紧打岔道:“妈,肖尧今天上午去参加要理班了。” “阿波跟我讲过了,”郁丽华点头道:“我正要问你呢,感觉怎么样?学的什么呀?” 肖尧连忙回答道:“学的是《宗徒信经》。” “感觉怎么样?”郁丽华和蔼可亲地重复了一次这个问题。 “感觉很好啊,”肖尧有一些警惕地回答道:“郁神父讲得好,有信仰也很好,能够劝人向善。” “这样啊。”郁丽华的眼神变得有些若有所思,虽然脸上的笑意依旧,但是肖尧就是觉得她开始不高兴了。 “妈,”郁璐颖故意插话道:“你下午不是有事要出去吗?” 肖尧忽然意识到,郁丽华关心的,显然并不是她弟弟课上得到底好不好,而是关心自己对信仰与教会的真实态度。 至于为什么关心,在了解到郁丽华令人同情的过去以后,肖尧认为这是不言而喻的。 “有信仰挺好的,劝人向善”这种狗屁一般的社交恭维显然不能令对方满意,甚至会激发反感;嬉皮笑脸、插科打诨难以蒙混过关,而一旦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判定为“不可信”,那么纵使她不再变脸,开始反对女儿与自己的来往,也一定不会再给自己这么舒坦的好日子过。 在短短的十秒钟里,肖尧在内心拟定了一个过关的大致策略方向。 他准备好面对这位女裁判官了。 “朝闻道,夕死而可矣。”肖尧一脸肃穆,沉声道。 “什么?”郁丽华怔了一下。 “我呢,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喜欢胡思乱想的人,”肖尧一边用力咀嚼着口里的西瓜,一边慢吞吞地,边想边说:“会想一些诸如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人生的意义之类的问题。” “嗯。”郁丽华本来都站起身来了,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会思考自我意识的本质是什么,‘我’是谁,‘我’为什么是‘我’,诸如此类的问题。”肖尧故作一本正经地说:“想到这些,我就开始陷入迷茫,疑神疑鬼。” 郁璐颖看了自己一眼,欲言又止。 见郁丽华听得专注,肖尧便继续说下去:“而在其中,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到底‘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问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告诉我,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能回答我‘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的人,都已经回答不了我了。 “童年的时候,当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死’这件事情以后,我就吓得成夜焦虑,睡不好觉——就是那种虚无的恐慌感,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们能不能理解。” “人固有一死,我们也都是普通人,没必要焦虑。”郁璐颖插话道。 “我想象着我死后的情形——地球依然在转动,太阳依然每天东升西落,河水流动,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城市里熙熙攘攘,人们往返工厂和住房,一切的一切,都在照旧,只是其中没有一个‘我’了。我想象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每次想象这种……‘没有感觉的感觉’,都只会给我带来虚无的恐慌感。” 郁氏母女都没有再插话,两个人都在安静地听着,房间里除了肖尧的说话声,就只剩下挂钟的秒针走动时的“咔嚓”声响。 “所以我不知道,”肖尧继续说道:“在无可避免的死亡面前,这样的人生,除了享乐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是有实际意义的。” “不用这么消极吧?”郁璐颖担心肖尧的消极言论会给母亲留下坏印象,委婉地提示道。 可肖尧却自顾说了下去: “别人告诉我,虽然我们都会死去,但是我们可以有留给后人、后世的东西,让我们自己可以没有白白来过这一趟,让我们自己的精神永存。 “可是,人类自己都总有一天会死去,太阳总有一天会氦闪,变成红巨星,吞噬整个太阳系,什么都不会留下的。 “就连这个宇宙自己,有一天也会蓝移,坍缩,死去,最后成为一个奇点。 “在刘慈康的小说《朝闻道》里,史蒂芬霍金最后问出了一个终极的问题:‘宇宙的目的是什么?’结果那外星人代表自己也回答不出来,满脸悲哀地说,‘我怎么知道’。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痴迷粒子物理和化学,真的,阿姨,别看我这样,我初三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月考里,拿过全年级唯一的化学满分。 “原子物理,量子力学,化学,弦理论……这些东西我不管能不能看懂,我都在卖力地啃,我以为我掌握了这些知识,我就离宇宙的本质更近一步了:而这种寻求真理的感觉,会让我觉得心安。” “我能懂。”郁丽华柔声道。 “但是最后,我发现,我学的越多,我不懂的也就越多。不仅仅是我自己,我们人类离大一统理论也还远得很…… “物理学不存在了,”肖尧回忆起自己所看过的《叁体》中的片段:“物理学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肖尧,你到底想说什么呀?”郁璐颖不解地问。 “今天上午的课程,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瞒您说,我到现在,我整个人,心情都是激动的。”肖尧突然用诚恳而又澎湃的语气说道,这种语气甚至令他自己都快信了:“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人对我说,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结束,只是一个通往永恒新生命的起点,因为有人对我说,我们的人生,我们的世界,我们的宇宙,在至高者那里,都是有意义的。 “我们可以找到人生的意义。 “从前的我,只是把这些都当成封建迷信,不屑一顾。但是如今我却能感受到,这是另一条通往真理的途径,”肖尧说:“这种崭新的,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让我觉得非常感兴趣,而且很受安慰。” 肖尧看到郁丽华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好,很好。” ok,过关,奏乐。 郁丽华满意地出门以后,肖尧精疲力竭地瘫在了沙发上。 郁璐颖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自己。 “怎么啦傻妹?”肖尧拎过自己的书包,将卷子拿了出来:“开始学习吧?” “肖大哲学家,你跟我妈说的那些话,是真心话?还是糊弄她的?”郁璐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你要跟我说实话。” “实话就是,”肖尧把文具盒打开,将里面的水笔抽出来:“是糊弄她的。” “喔。” “也是真心话。” “……喔?”郁璐颖慢慢走过来,在饭桌旁坐下。 “对我来说,”肖尧向郁璐颖解释道:“自从见识到了那么庞大的一个阴影世界之后,我的确在重新建立对世界的认知。” “嗯。”郁璐颖说。 “对我来说,”肖尧注视着郁璐颖的眼睛:“在亲眼看到了那么多歧路之‘影’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相信正道之‘光’的存在。” “嗯。” “朝闻道,夕死而可矣,”肖尧说:“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我和你妈妈说的那些,对死亡的恐惧,对永恒的渴望,对宇宙和存在的迷茫,对意义的追寻,全都是真心话。但是对我来说,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哲学,那么多的理论,我还太年轻,读书还太少,现在暂时还不能确定,你们的‘道’就是那个‘真道’。” “你怎么忽然那么喜欢说‘对我来说’?”郁璐颖抿嘴笑道:“不过,我懂你的意思啦。学习吧。” “但是,我愿意相信。”肖尧望着少女如天使般纯净的面庞,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我愿意相信你。” “什么?”郁璐颖不解。 “你那经上有一句话,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非常喜欢。”肖尧说。 “什么话?” “你的民族,就是我的民族;你的天主,就是我的天主。”肖尧说。 “啊……”郁璐颖像是被电了一下,呆坐不动。 “听明白了吗?”肖尧露出了一抹微笑。 “什,什么啊?”郁璐颖看起来慌了。 “郁璐颖,”肖尧伸出双手,按在她的两肩上,故意用含情脉脉的语气说道:“看着我的眼睛。郁璐颖,你的民族,就是我的民族;你的天主,就是我的天主。” 郁璐颖半站起身来,上半身前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了过来,如小鸟一般,在肖尧的脸上啄了一下。 肖尧屁股下面的椅子发出了在地板上摩擦的刺耳声音,少年捂住自己的脸颊,像被打了一耳光那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发什么呆?”郁璐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将脸蛋埋了下去:“即便物理学不存在了,物理考试依然永生——把卷子给我拿出来!” 第187章 我大姨妈没来 第188章 我大姨妈没来 手里写着物理卷子,肖尧却早已心猿意马。 方才脸上被郁璐颖的双唇啄过的地方还有点热热的,也不知道脸烫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身边的少女。 嘴唇上还留着自己肌肤的余温,说起来还真有点怪怪的。 肖尧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引用的那句自己都没懂的经文“thy people shall be my people,and thy god my god”竟然歪打正着,引起了郁璐颖如此强烈的反响,心中暗暗高兴不已。 与此同时,这份有些轻易做出的承诺,既然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沉甸甸”,难免也会催生出新的不安。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是堂吉诃德,沈婕也明显对这“道”感兴趣,不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之。 初步说服了自己,他便开始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起这夏日的午后来。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肖尧的身上甚至有些冷丝丝的。 他有些困,但是也不好意思提出在人家家里就地睡觉的这种要求。 两个人的笔尖在试卷上划过,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 肖尧将自己的上半身微微后仰,低下头就可以看到郁璐颖伸在桌下的小脚。 这双少女棉袜简洁而清新,呈现出纯洁的素白色调,没有任何花色或者装饰,仿佛将所有的繁华和娇艳都抛在了脑后。袜子采用了柔软舒适的纯棉面料,质感柔和细腻,让少年不禁想要亲近它一下。 袜筒下方的1-2cm处,是一枚纯圆凸起的脚踝,这个凸起的部位,衬托出了少女修长笔直的小腿,仿佛是一幅完美的画作。少女的脚型优美细长,脚底弓线流畅,足跟圆润而不突出,让肖尧忍不住为之倾倒。在纯白棉袜的映衬下,少女的脚显得更加纤细,美丽动人。 “你在看什么?”郁璐颖心平气和地问道。 “在看我80分的奖励。”既然刚才两个人的关系又有了正面突破,肖尧也就更加胆大,且厚颜无耻起来。 “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呀。”郁璐颖用手里的书敲了敲他的头。 “痛。”肖尧说。 “痛不痛我还不知道吗?”郁璐颖道。 “那不一样,现在又不是一比一复制的。”肖尧道:“颖颖。” “干嘛?” “我给你按摩一下足底,放松一下呗。” “呵,”郁璐颖露出故作气愤的表情来:“我妈就是学医的,我要伱给我在这瞎按——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上不了天堂的。” “那怎么办,”肖尧说:“那到时候你进去了,我去不了,咱俩岂不是分开了?” “你知道就好,”郁璐颖抿嘴笑道:“所以要当一个心里洁净的人。” 肖尧点点头表示虚心接受。 郁璐颖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放了一步,竟然伸手开始脱袜子。 肖尧心中一凛。 她的手指轻柔地拉扯着袜筒,一点点往下滑落,仿佛是在为这双袜子谱写一曲优美的乐章。 随着袜筒的脱落,少女的裸足渐渐露出。 她的裸足纤细修长,足弓优美,五个脚趾间距均匀,粉嫩而柔软,仿佛是一朵细腻的花蕾,令人心驰神往。她的脚底光滑细腻,毫无一丝磨损或粗糙感,仿佛是少女心灵深处最柔软温暖的部分,呈现在少年的眼前。 当少女整整齐齐地叠好自己的棉袜时,她的手指轻柔地摆弄着每一个褶皱,仿佛是在为这双袜子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整个动作流畅优美,就像是在一场精致的芭蕾演出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转身。就在这一瞬间,她的优雅与纯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肖尧充满感激地伸出双手去接,却只扑了个空。 “干什么?”郁璐颖站起身来:“我是为了让你不要陷于诱惑。” 她在五斗橱那里翻找着什么,找出一个小塑封袋子,将手中的袜子塞了进去。 然后,遥遥冲肖尧晃了晃:“别忘了,每门80分。” 说完这句话,便拉开五斗橱的抽屉,把塑封袋子放了进去。 还不忘挂上一把小锁。 你是真懂棍子上的胡萝卜啊,肖尧想。 跟沈婕比起来,你是真的小气不大方。 “你在想什么?”郁璐颖问他。 “你这个应该只穿了一个上午吧?”肖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会不会劲儿不够大?……别掐,疼,我疼没事,主要是怕你疼……” 肖尧连连讨饶。 “没事,我这人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不怕疼,”郁璐颖手上加了三分力:“你只要不怕疼,你就继续说恶心话。”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改——”肖尧苦着脸道:“你别掐了,我有正经事问你。” “你最好确定是正经事呐?”郁璐颖警告道。 “真是正经事。”肖尧保证到。 “问。”郁璐颖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肖尧本想跟郁璐颖商量一下,有关丰富“奖励机制”的问题,毕竟目前只有60分和80分两个档位,最好是每5分为一个档位,增设新的奖励内容,才能达到最好的激励效果。 不过,很难说郁璐颖会相信这是“正经事”,所以还是先问点别的。 “你之前说,”肖尧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你爸——那个男人,在你还没出生前,就抛弃你妈妈了。” 听到肖尧又提这个事,郁璐颖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他们两个难道不是后来才离婚的吗?我记得——”肖尧继续说下去。 郁璐颖打断了他:“当时,我妈妈告诉那个男的,她是绝对不可能打胎的,并且苦苦挽留了他。 “经过多方权衡之后,最后那个男的还是和我妈奉子成婚了属于是。” “原来如此……”肖尧说。 “怎么说呢,在我的印象里,”郁璐颖回忆道:“在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的感情还是比较可以的。但是后来慢慢的,争吵也就多了起来,应该是婚前就有的那些性格不合,矛盾,最终还是压不住吧?” “是这样。”肖尧说。 “最后在我9岁那年,父亲彻底离开了。就是这样。” 父亲?应该只是口误吧。 “那……” “肖尧,”郁璐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以后,没什么必要的话,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 “好。”肖尧说。 “尤其是……”郁璐颖提醒道:“在我妈妈面前。” “好。”肖尧说。 光阴如梭,肖尧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过得很快。 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充实、朴实无华,以及枯燥。 生活的大多数时间花在了刷题上。数理化的这些东西,一旦得到要领,掌握了窍门,后面就如便秘痊愈一般畅快。 唯一制约解题速度和提高上限的,便是先天的智力了。 郁璐颖家里有事或者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肖尧便忙里偷闲,重新提笔写小说。 他打消了抄袭未来作品的想法。先不说这些未来成名的作品在今时今日能否卖出价,就对自己而言,真正需要的是社会对自己才能的认可,而不是那八千一万的稿费。搬运那些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的作品,欺世盗名,只会将自己溺毙于谎言之海。 少年想要用自己的双手,赚来买给沈婕的戒指,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然主观上没有抄袭的意图,不过,通过对未来科幻作品的阅读,的确也是启发了他新的灵感和创意。 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制约自己的除了体力,便是写字速度了。少年比从前更渴望拥有一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但是卡里的钱不敢乱用,即使和沈婕商量,也有索取礼物之嫌——这样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不在他的考量中。 和沈天韵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虽然一直想跟她好好谈谈,却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俩没有正式地和好,也没有再行争吵,碰到面的时候,总算也能说上几句家常。 能碰到女儿的时候并不总是很多,因为她开始高强度地早出晚归,肤色也一天比一天更……健康。肖尧虽然心疼,不过训练毕竟不是鬼混,虽然无可奈何,却也多少还是有点放心。 他每天的生活是这样的:早上起来,一般是九点左右,打开手机,沈婕的早安讯息应该已经在qq里躺着了,偶尔还会分享一些新鲜事,抑或是昨天夜里所做的梦。 其实女孩没有太多的新鲜事可以分享,因为白天晚上她都在四位家庭教师的监督下,做着和肖尧差不多的事情——刷题。 白天他们联系得比较少,通常都是中午的时候发彩信,分享彼此的午餐。 吃完早餐以后,肖尧会打给郁璐颖——或者是后者主动打来,以获知是先去教堂还是直接去桥洞集合。 练级是每日上午必备的行程,郁波的暑期要理班则是两天一次。虽然波哥说“自愿参加”,不过肖尧也确实不忍心辜负郁璐颖期待的小眼神(也可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再加上听着也确实怪有趣的,便也不排斥参加。 再者,按照精神堡垒的理论,学点这玩意儿没准也能多少增强与堂吉诃德的精神契合度,可以当作是练级的一部分。 肖尧心里很“清楚”,这里面绝对没有“准备结婚”“婚前辅导”什么事情,毕竟,如果沈婕没有被禁足,想必也有兴趣一起参加旁听——因此,他也是很坦然的,不吝啬向沈婕分享这部分的生活与课程内容。 有时候,在睡前的晚安电话里,他还会与沈婕分享今天所学到的知识,这也能给他带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就感。 他倒没有觉得郁波真的打算叫他“明年领洗”,这么大的事情,那肯定是要慎重对待才行,否则对自己和对教会都是不负责任。 不过说到底,自己在郁波眼里,可能也就是同一批次需要“再教育”的流氓阿飞罢了。 毕竟“健康的人不需要医生”嘛…… 可问题是郁丽华的态度。 这当然不是说郁丽华的态度不好:问题就是她对他太好了,而且越来越热情,越来越好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郁璐颖某天给肖尧看了她母亲十几岁时的照片,着实也是一朵鲜花,青春洋溢,虽然穿的是不合身的军大衣,笑容里的幸福与活力,也几乎要满溢出镜框。 肖尧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眼前活色生香的郁璐颖,觉得她们母女二人的相貌着实相似,便不由得感慨郁丽华遇人不淑,一个畜生男就把好端端的美少女,摧残成了今日满脸戾气的大妈模样。 等等! 如果自己未来注定也不能和颖颖结婚,对她来说,不也是遇人不淑吗?不也是……遇见了畜生吗? 难道颖颖的未来,也要走他妈妈的老路? 而凶手,正是他自己! 肖尧呆呆地看着郁璐颖花朵般鲜嫩的俏脸,背上全是冷汗,浸湿了衣服。 有句刚句,这一阵子,肖尧对于自己能有两位,如此出众的“好朋友”,还是非常得意的。 心底深处,也就有意地无意忽略了“自己和郁璐颖没有结果”的这件事。 可是假装问题不存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个结局终究还是会冷冰冰地来到肖尧的面前。 就算大家都是知情,都是同意的,可我这样脚踏两条船,真的对得起颖颖这么好的姑娘吗? 郁璐颖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推了他一把:“死盯着看什么啦,没见过我啊。” 肖尧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句俏皮话,可舌头就像灌满了铅,不听使唤。 自己不大可能和郁璐颖结婚,明知道自己是在“耍流氓”,那么郁家母女对自己越好,他的心理负担也就越重,罪恶感与内疚将他的心灵压得沉甸甸的。 为了这个缘故,从那天以后,他就竭力避免再上郁璐颖家去,而是将马迭尔咖啡馆作为了主要活动场所,平日里对郁璐颖也规矩了许多——相对规矩了许多,不敢再多出言调戏,或是总动手动脚。 没想到,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这样一来,郁璐颖反而欣喜于他的尊重,沈婕也少吃了很多醋,着实夸奖了他一番,可谓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他与沈婕形成了默契,每天晚上11点左右,沈婕会说“电卦?”然后肖尧说“来”或者“卦”,沈婕就会打过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电话会持续30分钟到1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然后,12点之前,各自准时洗了睡。 精准得就像某种日常的宗教仪式。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沈婕屁股的红肿也渐渐消了,可以戴上口罩去陪约翰斯叔叔晨跑了——当然,有关沈婕的“伤势”,肖尧自然还是一无所知的。 这天晚上,肖尧照例在和沈婕通电话。 “再有一个星期,咱俩就可以见面了,”肖尧高兴地说:“到时候咱们去吃哈根达斯冰激凌吧?” “哈根达斯有什么好吃的?”沈婕不以为然道。 “你是不知道啊,你家傻妹亲戚来了,我也跟着一周不敢吃冰激凌,”肖尧告诉沈婕:“前两天可算是解禁了,我买了一桶冰激凌,一次吃了半桶,超爽。” “傻妹也能吃半桶?” “没有,另一半放她家冰箱了。” “……” “老婆?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喂,电话断了吗?” “按理来说,我的好像,也该来了,但是没来……”沈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缺乏底气:“都已经晚了两三天了说。” “两三天而已,那也很正常吧,”肖尧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每次都那么准时的——你每次都很准时吗?” “不差很多的。”沈婕告诉肖尧。 第188章 天韵提前来了怎么可能! 第189章 天韵提前来了?怎么可能! 这天晚上,肖尧照例在和沈婕通电话。 “喵麻麻,今天想我没有?” “想得要命。”沈婕的口气听起来不像想得要命的样子。 “有多想啊?”肖尧不依不饶。 “想得要命,吃不香睡不好的,”沈婕用那种很机械的声音回答道:“睡觉的时候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别提有多凄凉了。” “真的吗~?”肖尧用很感动的声音说。 “哄你的,只是标准化话术流程而已。”沈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好觉!不要讲出来啊!”肖尧嚷嚷道。 “噢,那就是真的。”沈婕促狭地说。 “谢谢你啊,”肖尧说:“不过我想你可是真的,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伱可拉倒吧,你和傻妹天天腻在一起,哪有空想我。”沈婕轻笑了一声道。 “我和你的傻妹规规矩矩地在马迭尔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刷题刷得脑子都快爆炸了。”肖尧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那时候我就琢磨,老婆你被四个家庭教师轮番轰炸,我也好心疼你啊。” “算你有良心~学习真的好累啊!”沈婕的声音变得生动起来,不再如同电话客服。 “是不是有点想念相夫教子——教女的日子了?”肖尧逗她道。 “哼!哈!”沈婕冷笑了两声。 “再有一个星期,咱俩就可以见面了,”肖尧高兴地说:“到时候咱们去吃哈根达斯冰激凌吧?” “哈根达斯有什么好吃的?”沈婕不以为然道。 “你是不知道啊,你家傻妹亲戚来了,我也跟着一周不敢吃冰激凌,”肖尧告诉沈婕:“前两天可算是解禁了,我买了一桶冰激凌,一次吃了半桶,超爽。” “傻妹也能吃半桶?” “没有,另一半放她家冰箱了。” “……” “老婆?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喂,电话断了吗?” “按理来说,我的好像,也该来了,但是没来……”沈婕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缺乏底气:“都已经晚了两三天了说。” “两三天而已,那也很正常吧,”肖尧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每次都那么准时的——你每次都很准时吗?” “不差很多的。”沈婕告诉肖尧。 “呃……”肖尧呃了半天:“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 “应该是的吧?”沈婕说:“太折腾了。” “要早点睡觉,别老是熬夜。”肖尧嘴里说着不咸不淡,但又不能不说的废话。 就好比女朋友和你抱怨她痛经,你又没法陪在她身边,也就只能在电话里说“多喝热水”这类治标不治本的废话建议,虽然说了也可能挨骂,可是不说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建议切除……那啥,一劳永逸吧? “我知道的,”沈婕说:“有点累了,那要不今天就先……” 肖尧眼珠子一转,忽然嘴贱,补了一句:“你说,会不会是天韵提前来了?” “什么啊?!”沈婕的语气多少带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你有病是不是?!” 肖尧连忙道:“我跟你开玩笑呢——咱俩又没那啥过,怎么可能啊。” “知道不可能还说?” …… “睡吧。”沈婕打破沉默道:“别乱想了,早点睡吧。” “那件事情是不可能的。”肖尧道:“毕竟我们什么也没做过。” “嗯,不可能的。”沈婕表示同意。 “老婆我爱你。”肖尧说。 “我也爱你。”沈婕说。 肖尧又哔哔了好几句,见对面悄无声息,把手机举到面前一看,才知道对面早就挂了。 真是不爽。 虽然明知道自己和沈婕并没有过什么,肖尧还是忍不住敲响了女儿的橱门。 “都几点了?”沈天韵睡眼惺忪地发着牢骚。 肖尧打量着女儿,见她岁数没有增长,便随口问道:“天韵,你没有多出什么……吧?” “你十三点啊,”沈天韵翻白眼道:“好啊,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坏事也没做过。”肖尧落荒而逃。 未来的子女状况没有发生改变,但这并不能给肖尧带来任何安慰。 肖尧一直到后半夜两三点钟才睡着觉。 好容易睡着以后,又做了半宿的噩梦。 他先是梦见沈婕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被老岳父无情地从自己身边掳走。 肖尧哭喊着冲沈婕伸出手,却怎么也碰触不到; 接着是沈天韵跑来告别,说因为他和小妈妈早早做下的好事,导致爷爷绝不同意他俩结婚,因此,天韵也就即将不复存在了。 肖尧在梦里嚎啕大哭,醒过来的时候,那种想哭的感觉还在,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梦。 奇奇怪怪。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9点钟了——这该死的手机闹钟是一点都没起作用,还好自己醒过来了,不算太迟。 拿起手机看了看,沈婕夜里3点还给自己发了一条qq消息,叫自己不要想太多——想来她晚上也是没有睡好,此时此刻,当然也还没有起。 肖尧主动给沈婕发去了“早安”,告诉对方放宽心,说自己并没有往心里去。 然后检查那两个未接来电,是郁璐颖的。 赶紧回拨了过去。 本章有群内未删节内容。 “喂,傻妹,”肖尧说:“我起来了,没睡过头,我调了闹钟的,不过没闹醒,不过还好有生物钟在。” “……” “不会迟到的,今天毕竟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嘛——是第一次吗?”肖尧乐呵呵地说:“好不容易考到全科60,上战争公园玩,我怎么会睡过头或者忘记呢?不存在的。” “……” “公园门口见?为什么啊?一起走呗?” “……” “也行吧,这样就更有约会的感觉了。” 隔壁天韵睡得像头小猪,肖尧本想一个人出门解决早餐,再顺便给天韵带个大号的加料粢饭团豆浆什么玩意儿的,看看时间来不及了,也就作罢。 今天是阴转多云,倒是个不错的天气。 每日例行的桥洞下练级行动,因为郁波今天有事外出,暂停一天。 刚好昨天数理化生四张卷子都做到了60分,郁璐颖便将去战争公园划船的行程排在了今天。 肖尧换上了出门的衣服,照了照镜子。 说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郁璐颖“约会”吧? 算吗?上次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还是同学朋友关系。 反正,不能穿的太随便了。 肖尧挑了一件夏威夷印花衬衫,这是gtavc的主角汤米的服装,他很喜欢这种“很sao”的感觉。 为了搭这件衬衫,他找了一件宽松的沙滩裤——这些都是买来以后,平时不怎么穿的衣服。 鞋子就穿沈婕给买的那双篮球鞋算了,也没太多合适的。 肖尧戴上一副大墨镜,笑了笑,镜子里的少年也跟着笑了笑。 人靠衣装,自从沈婕到来之后,肖尧的衣品直线上升,人也变得精神自信多了。 主要还是衣橱里可以选择的选项变多了,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大小姐恩德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算了还是不戴墨镜了,否则戴不了眼镜,怎么都难受。 关门,出发。 从家里到战争公园的路程不远不近,坐6路公交车便可以直达。 肖尧上车投币,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话说这6路车也该换换车子了吧,这台老爷车的车漆斑驳剥落,坐垫都磨平了,开动起来玻璃震得哐哐响,搞不好就是自己小时候坐过的某一辆。 也好,怀旧。 在这一年,魔都大多数公交线路都换成了汽油车,这辆6路车还是那种拖着两条大辫子的长款电车,真是令人怀念。 这种电车开起来的声音都和汽油车不一样,有两截车厢,中间用一个大转盘联结,可以腰身扭曲。 本章有群内未删节内容。 在童年的记忆里,“6路电车”便是跟“战争公园”绑定在一起的符号,那就是通往天国的幸福列车。 不过以前都是有售票员阿姨的,现在都改成自己投币了。 得有多少售票员阿姨因此而失业啊?肖尧惆怅地想。 还记得那时自己在苏江生活,每到假期——寒假或暑假,父母会领自己回魔都。 暑假的好处是时间比较长,寒假的好处是可以过春节,很难说肖尧到底更希望选哪个。 就不能全都要吗? 在童年肖尧的心里,魔都是蓝色的,有朝一日能回到魔都生活是他的梦想。 十里洋场是你昨天的笑脸,黄江两岸有你今天的精彩…… 在白玉兰花开的日子里…… 奶奶,爷爷,十七铺码头,亲戚们,老弄堂,歪滩,表哥,表姐,堂兄,压岁钱,甩炮,划炮,烟花,飞毛腿,东方之珠…… 这些凌乱的关键词共同构建了他对这座城市的美好记忆。 可如今…… 如今也挺好的了。 当时常去玩的地方就有战争公园。 说是“常去”,其实也不怎么“常”,所以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激动不已。 百花园,动物岛,湖心亭,都是儿时的珍贵记忆。 小时候的自己看着别家父母带孩子在湖上划船,也和爸妈提出一起去。 一直到现在,相册里还夹着一家三口一起划船的照片,只是“母亲”的脸是被剪掉的。 肖尧还记得那些大脑斧,大西几。 还有猴儿。 一晃眼,多少年过去了? 肖尧摇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母亲”的面容从记忆中甩出去似的。 电车颠簸着,很快就到了空江路。 下车,没走几步就到了战争公园的正门。 时隔多年,公园正门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有几个小吃摊,还有卖花的姑娘跑来跑去,卖力地推销。 还叫我别迟到,现在自己人呢? 暑假期间,这熊孩子是真的多啊。 “哥哥,哥哥!”卖花的小姑娘见来了新客人,连忙凑了上来:“给你女朋友买支花吧!” 买花?女朋友?肖尧忽然童心大起,问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哥哥有女朋友啊?” “哥哥这么帅,肯定是来和女朋友约会的!” 呃,你这样一说,就显得十分合情合理了。 “那你猜猜,哥哥有几个女朋友?” “两个!”小姑娘歪头想了几秒钟:“还有一个大姐姐在追你!” 肖尧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了两步:“你怎么知道的?!” 小姑娘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因为我可以看到大哥哥你身上的红线啊!” 红线? 肖尧选了一朵玫瑰花。 “我建议你选这一支呢。”小姑娘没有拿出肖尧挑选的那一支,而是从旁边另选了一支。 “这朵还没开好吧?”肖尧看着这朵只能堪堪称作含苞待放的玫瑰,有些不满。他伸手从小姑娘的花束中抽出了自己选的那一支,付了10块钱。 本章有群内未删节内容。 小姑娘收了钱,没有再坚持。 “小姑娘,”肖尧把玫瑰花咬在嘴里:“你看到的红线,能具体再跟哥哥说说吗?” “不过,有一条已经开始变黑了喔。”卖花的小姑娘说。 “变黑?!”肖尧大惊失色。 卖花的姑娘刚要继续说话,肖尧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突突突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是郁丽华的轻骑摩托车停在了公园广场的入口处。 “完全开好的花,很快就会凋谢哦。” 肖尧转回头来,那卖花的姑娘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 第189章 你最近怎么都不对我动手动脚了 第190章 你最近怎么都不对我动手动脚了? 少年拿出手机,见沈婕还是没有消息。 有点不对劲。 令人不安。 不过,现在不是一直看手机的时候。 “阿姨好!”肖尧转身,冲着郁丽华迎了上去。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轻快地从后座上跳了下来,就像一只机敏的鹿。 郁丽华点了点头,目光在他手中的玫瑰花上转了转:“划船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穿救生衣!” “一定一定。”肖尧说。 郁丽华的车子开走以后,肖尧这才敢仔细打量郁璐颖。 一边打量,一边在手机qq上给沈婕发了个问号。 郁璐颖今天穿的是淡绿色的连衣裙,下身过膝,小翻领,配着咖啡色的丝带系成蝴蝶结,显得格外清新。连衣裙的腰部打褶收紧,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令肖尧心痒痒的,产生了可以单手环绕的错觉。 是说,也不一定是错觉吧,肖尧评估着。 如前所述,长裙盖过了膝盖,露出雪白的小腿,再下面是贝壳头的板鞋,配了他最中意的小白袜。 总体来说,这是一只精心打扮过的文学小鹿。 肖尧把手中的玫瑰递了过去,很自然地说了一句:“你今天真漂亮。” 郁璐颖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低头将秀气的小鼻子凑到花朵前,笑吟吟地嗅:“那我的新裙子呢?” “我说的就是你的裙子呀。” 郁璐颖没有生气,笑吟吟地拍了他一下,主动抱了上来。 肖尧受宠若惊地伸手接住,顿觉香软满怀。 这是又被赵晓梅附体了? 少年意识到,自己就是贱,一旦女生主动一些,便觉得怎么都不自在,怎么都很虚假。 “你啊,不是贱,”郁璐颖头靠着肖尧的肩膀说:“伱就是过去被女生摧残多了。” “你也是其中的一个。”肖尧伸手抚摸着郁璐颖的后背,又摸到了内衣带子上细细的一条凸起。 可这大庭广众,气氛又好,他忍住了再次手贱的冲动。 “我们走吧!”郁璐颖放开了他,主动拉住了肖尧的手:“票子买了伐?” 肖尧汗颜:“还没有。” “是等我请呢?” “没有,没有,我买。这不是刚才买花了嘛。” “不务正业。这哪有卖花的?我还以为是你从哪摘的呢。” “我买……人家卖完了可不就走了嘛,门票又不会卖完,所我得先买花。” 肖尧去买了票,进园。 战争公园占地面积很大,今天不是周末,但是天气阴凉,仍然有许多人来这里消暑。 由于是暑假的缘故,其中不乏学生模样的情侣。 现在的年轻人,约会的时候是越来越不喜欢选择公园了。 但是战争公园,它不一样。 在别的地方,这种地方会被叫作“动物园”。 也正是战争公园这种奇葩的存在,才先入为主地,给小肖尧植入了一个混乱的认知——他一度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公园不收门票而且还没有狮子老虎。 肖尧和郁璐颖手牵着手,在石板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少女的手和她的人一样纤瘦,肖尧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又看了看少女白皙的脸庞,忽然说道: “颖颖,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瘦了。” “有吗?可能是共生强的时候,习惯吃的少了。”少女微微地蹙起眉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最近天热,没有胃口。” 肖尧心疼地说:“你不能再瘦了,得多吃点。好像前面有小吃摊,咱们去看看。” “狗子会疼人了啊,姐姐教得真是好。” “怎么就是她教的了,我从来都会疼人……”肖尧三条黑线。 两人吃着炸油墩子,继续往前溜达着。 前面不远处,经过一条廊桥,就是动物岛。 小时候肖尧逛战争公园,第一站总是跑来这里。 狮虎山这里,狮王君临玻璃隔断前,一脸威严,认真地审视着眼前觐见的忠诚子民。 “肖尧,有件事情,我其实想问你来着。”郁璐颖忽然开口说道。 “嗯?你问呀。”肖尧温和地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郁璐颖也就那么回事了?”女孩的声音变得跟蚊子一样轻。 “什么?”肖尧是真的没听见。 郁璐颖没有办法,干脆扒在肖尧的耳朵上重复了一遍,脸红得像个茶壶。 肖尧只感觉到热气吹进了自己的耳道里,有一些湿润。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肖尧大声地说:“我又做错了什么?” “哎呀你小点声。”郁璐颖戳了一下肖尧的腰窝子:“不是有很多,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吗?” 肖尧心里吐槽说“我得到什么了”,嘴上却说:“你看哥像这种人吗?” “像啊,”郁璐颖理直气壮道:“我看,像得不得了咧。” “你总得给我列点罪状吧。”肖尧无辜脸。 难道她看出了,自己如今的心思,更多集中在沈婕身上了? 可是要平等地分割每一份爱,又有谁能精确地做到? 郁璐颖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干脆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摁起硬键来。 肖尧好奇地凑过脸去看,女孩子却一把将手机屏幕扭开了。 这别扭的姑娘先是输入了“最近你都不碰我了”,想了想又改成了“你最近怎么都不对我动手动脚了?”,想想还是不行,刚想改成“你最近都不对我积极主动了”,手机却被一把抢了过去。 狮王看到一只柔柔弱弱的小鹿突然化身一头猛虎,有些诧异,不能接受,抗议般地发出一声低吼之后,拂袖退朝而去。 肖尧承受完了郁璐颖自己所能承受的疼痛极限,看着少女蹲在了地上,眼眶红红的。 少年把她硬拽起来,搂在了怀里。 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后者没有接。 肖尧伸手去把手机往她书包里塞,后者却将书包往后一甩。 少年将女孩的手机塞进自己的裤兜,双手捧着她的肩膀:“脸转过来,看着我。” “我就不看。”郁璐颖说。 “那你听我说,”肖尧告诉郁璐颖:“我那是因为想让你感觉到,我很尊重你,而不是满脑子想着占你便宜。” “……”郁璐颖沉默了一会儿:“真的?” “千真万确。”肖尧信誓旦旦道。 我……我太难了,君子也不行,流氓也不行,子果然没有曰错: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你跟主保证?”郁璐颖抬起了那双美眸。 “我……我跟主保证。”部分的真相绝不能说是谎言。 “再敢抢我手机,”郁璐颖伸手从肖尧的裤兜里把她的手机拎了出去:“我跟你不客气。” 夏天的裤子很薄,裤袋和大腿中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郁璐颖的手掠过的时候,肖尧感到一丝微妙。 很快,少女就反应了过来,又是红着脸一顿乱锤。 真无辜,我特么站着都有罪。 喜欢锤是吧,那你锤吧,你自己受得住就行,我能行。 …… 跟狮子那边不同,虎山其实是个地上的大坑,游客们站在二楼的玻璃护栏外,冲着老虎们指指点点。 “你知道吗,”郁璐颖将两只白嫩的胳膊搁在铁栏杆上:“以前我可讨厌姐姐了。” “那不是很正常吗?”肖尧随口道。 “我讨厌她的原因是,她老打你,把我弄得很痛。”郁璐颖解释道。 “现在不讨厌姐姐了,因为发现这不能怪姐姐。”肖尧接口道。 “你知道就好。”郁璐颖抿嘴笑道。 两只老虎无精打采地趴在假山上,有几个小孩子嚎叫着,用力拍打着玻璃围栏,想要吸引老虎的注意力。 肖尧注意到,这两只老虎,现在真的已经是“老”虎了。它们的皮毛不再光亮,而是显得有些褪色和凌乱。公老虎的体型比母老虎稍大一些,但现在它的体重已经明显减轻,看上去有些消瘦;母老虎的身躯也显得瘦弱,四肢不再有力地支撑着牠的体重。 这对老虎的眼神也和小时候来的时候不同了。 它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疲态和倦怠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与狂野。它们懒散地躺在树荫下,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路过的游客。 肖尧记得很清楚,小时候来的时候,它们俩分别在笼子里来回走动,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和威严,仿佛随时都要破笼而出,让年幼的小肖尧恐惧不已。 肖尧心中不免感慨,岁月不饶人啊。这对老虎或许曾经是虎山中的霸王,但如今它们已经无法抵挡时间的流逝,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这座战争公园的衰败也是如此——虽然离门可罗雀还差得远,但它的人流量已经和十年前今非昔比。 所以公园的财政状况也不能支撑他们更新动物版本?是这样吗? “西桑,小家,要玉老虎伐?(先生,小姐,要喂老虎吗?)”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大妈走了过来。 肖尧浑身的刺都倒立起来:“你才要喂老虎呢!” 一边说着,一边拽住郁璐颖的胳膊,离虎山的边缘倒退了好几米,好像生怕那大妈将他们推进去。 “不是的呀,”那大妈好气又好笑,给肖尧看她端着的一盆牛腱子肉:“一块肉20。” “哦,我花钱,买你的肉,喂你的老虎?”肖尧道:“我又卜似港督。” “谢谢,不用了。”郁璐颖礼貌地说,然后拽了肖尧一下:“不要就不要,说那些干什么?” 大妈翻了个白眼,又去找别人推销,一个小孩子逼着妈妈买了一块,用力丢了出去,落在假山下面。 肖尧伸长了脖子看。 那只公老虎现在倒是不显疲态了,嗖地一声窜下假山,叼起肉,躲到假山后面吃了起来。 肖尧心里盘算着,这块肉分量不小,放外面30块不一定买得到,如果买一块自己回家煮会怎么样? “别丢人了。”郁璐颖瞪了他一眼。 肖尧笑嘻嘻地凑到郁璐颖的耳旁说:“我要是老虎,我就把肉叼给你吃。” “你才是母老虎呢!”郁璐颖嗔道。 …… “你看,兔兔。”郁璐颖指给肖尧看。 “兔子也算稀罕物吗?竟然也当作野生动物养起来。”肖尧吐槽道:“这战争公园真是要开不下去了。” “兔兔可爱。”郁璐颖对兔子倒是很有兴趣,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 “而且还好吃。”肖尧补充道。 同样的,这里有许多孩子在拿了萝卜白菜投喂兔子。 但肖尧在兔群外,发现一只杂色的雄兔十分躁动。 它一直在围着另一只比自己体型大一号的雌兔的臀部转悠,反复尝试骑上去。 这只雌兔看上去很懒,除了每次要被骑就跳开以外,基本上不动弹。 跳开也多不过两米远,就又趴下不动了。 于是,雄兔锲而不舍,两只兔子在兔舍周围,持续着一骑一蹦哒的循环。 肖尧搞不懂它们在干什么,遂捏了捏郁璐颖的小手问道:“你看那两只兔子,不好好吃东西,在干什么?” “哪两只?”郁璐颖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忽然用力瞪了他一眼,同时还用力掐了他一下:“以后别给我看这些!” “???”肖尧摸不着头脑。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兔子在干什么。 但是郁璐颖的反应让他想明白了,兔子在干什么。 这也不能怪肖尧愚钝,毕竟他还缺乏经验,动物又跟人不一样。 这一下子,却又想起沈婕来。 拿出手机看看,沈婕依然保持在失踪状态。 肖尧有些心浮气躁,连逛公园的心情也没有了。 有心想要给她打过去,又担心本来没事的,反而酿出大祸来。 到底在干什么啊? 一个人去摩天大楼冒险了? 还是存心不理自己? 莫不是…… 肖尧拿起手机,拍兔子发彩信给沈婕,并且告诉她自己在陪傻妹逛公园,想要激她一激。 那两只追逐的兔子被丢来的萝卜分散了注意力。 雄兔吃了几口萝卜之后,突然发现另一只体型小一些的雌兔也趴着不动,遂转移了目标。 第二只雌兔依旧不动,毫无反抗意图,可这雄兔刚刚压上去动了没几秒,就莫名其妙地探出前爪,去摁雌兔的后脑勺,还十分粗暴地上嘴,去撕咬雌兔的耳朵。 雌兔刚被按住脑袋的时候,还像是一脸享受,被咬了耳朵就立即不干了,毫不犹豫地挣扎逃走。 雄兔这次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继续纠缠,顾自跳开了。 “这只公兔子!”一个小孩大声给自己的父母科普着:“他喜欢那只大的母兔子,想跟那个大母兔子在一起,但是人家不要他,他就只能跟这只小母兔子在一起了!” “他是个花心大萝卜!”旁边一个小女孩叫得更响,同时用力往里面丢了一块红萝卜。 郁璐颖吃吃地笑了起来,还用促狭的眼神瞟了肖尧一眼。 我讨厌小孩,肖尧心想。 那只杂色的雄兔,又开始尝试去骑之前它追的那只,大一点的雌兔了。 大雌兔依然不允,继续一骑一蹦哒。 可是,这次雌兔逃开的距离远了不少,而且三番五次之后,那大雌兔干脆把屁股顶着兔舍的墙趴着了。 雄兔见状,也如同失去梦想一般,摊卧在地。 “花心大萝卜!花心大萝卜!”小孩们围着兔园疯跑。 郁璐颖已经笑得瘫倒在肖尧的怀里。 少年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她的腰,真的好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无心享受,满心都是烦躁。 那神出鬼没的卖花姑娘,和她莫名其妙的言论,一直徘徊在肖尧的脑海里。 他已经想起来了,这卖花的小姑娘,正是自己第一次踏入“众人的殿堂”时,所遇到的无脸卖花姑娘。 自己那日去大黑暗电影院捉沈婕,就是受到了这卖花姑娘的启发,而且自己当天还在路边见到了这卖花姑娘,给沈婕买了蔷薇。 那束早已枯萎的蔷薇,还留在自己家饭桌上的花瓶里,沈婕并没有将它带走。 肖尧想到了昨天晚上睡前的电话,想到了“那件事”,想到了沈婕此刻的失踪,烦躁到几乎要爆炸。 去他妈的兔子,去他妈的小孩:“我们走吧,不是说要划船去吗?” “好呀好呀,走。”郁璐颖蹦蹦跳跳道:“大兔纸。” 肖尧翻了个白眼,把左手跟右手都抬了起来,各自比成一个“二”,举在头顶,跟在郁璐颖身后,一跳一跳地走了。 第190章 失足少女 第191章 失足少女 从令人不快的生态动物岛出来,肖尧和郁璐颖来到了位于战争公园西南的天鹅湖码头。 该湖面积4565平方米,湖中有天鹅岛,面积91.3平方米,上建有供天鹅栖息的卡通屋。岛上植棕榈,沿岸栽芦苇,湖面波光粼粼,颇有气势。 前几年,除了有天鹅以外,园区又在湖里放养了几窝野鸭子、水鸟,让这个湖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转过一棵垂柳,就是游船售票处了。刚好赶上一波租船的人时间到了,一大波游船纷纷靠岸。 看着别人一家三口兴高采烈地跳上岸来,肖尧倒没什么感觉,不想郁璐颖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还捏了捏。 肖尧不想玩还要掐着表,遂走到售票窗前,买了一张无限时畅游票。 妈的,又特么忘记带学生证了。 畅游票当然是更贵一点,肖尧刷的是那张建设银行的生肖卡,里面存着的是沈婕留下的遗产。 想到这里肖尧就有点不安,心想拿沈婕的钱去招待郁璐颖玩,简直混蛋。 为了缓解内心的不安,他给沈婕发qq汇报了此事,申请沈婕的同意,并表示,算自己借的。 照样的,不回。 肖尧强行压制着内心的不安,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毁掉今天的约会,他站在码头上,看着工作人员拉着纤绳,将一条电动船泊到岸边,示意二人上船。 现如今,战争公园的船已经全部更新成了电动船,驾驶位上有个方向盘的那种。 不再有那种可以荡起双桨的小舟可选,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少了几分情调。 码头比小船略高一些,肖尧在那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先跳上了船,那人回头又要去扶郁璐颖,却被少女摆手拒绝了。 一阵劲风吹过,船体开始轻微地摇摆。郁璐颖的中短发被吹得轻轻飘起,她轻轻皱起眉头,微微蹲下身子,伸出自己的右足,向船头伸来。 肖尧见她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搀扶,赶紧站起身来,想要去扶她。但是,由于他的忽然起身,船体却瞬间更加倾斜了。肖尧打了个趔趄,想要寻找平衡—— “小心!”那工作人员大踏步走了上来。 那人手中的绳子松了松,船头便移开了几公分,少女一脚踏了空,右足顺着船沿一滑,半只脚没入了水中。水花溅起,她的少女棉袜和运动鞋立刻湿了一大半,发出一声惊叫。 当郁璐颖半只脚滑入水中的时候,肖尧立刻感觉到脚尖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他感觉好像自己的鞋袜进了水,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脚底传来,然后他下意识地拉住了郁璐颖的手臂。 这个动作让小船更加倾斜,肖尧感觉到自己的重心也在不断地移动,差点失去平衡。 “啊!“郁璐颖又惊叫了一声,她担心他也会跟自己一样失去平衡。 那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又把纤绳往回拉,肖尧却快速地调整了姿势,让自己保持平衡。他紧紧地握住郁璐颖的手臂,后者则在他的拉力下,将左腿的膝盖跪在了船头上,接着从水中拔出右脚。 郁璐颖在船头还没站稳,便一跃跳进了船肚子,两个人终于维持住了小船的平衡。 那工作人员大声地抱怨着什么,少年和少女两人却对望着笑了起来。 肖尧启动电动船缓缓离开了码头,慢慢驶向湖心。船的速度很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船身微微颤动,湖面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的时光。 四周是青山绿水,湖面上荷花盛开,清风拂面,夏日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湖面,让人感觉格外舒适。 肩膀微微一沉,郁璐颖已经驾轻就熟地靠了上来。 肖尧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少女的微笑,便回之以微笑。 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如果不是沈婕昨天晚上提到的事情和今天一整日的失踪,他的心中本该是充满了满足和幸福的。 本该…… 郁璐颖右脚的鞋子和袜子已经湿了一半,肖尧顺着郁璐颖的视线望去,只见湖水正从鞋子的缝隙中缓缓渗透出来,在她的足下留下了半个脚印。 郁璐颖穿着的贝壳头运动鞋,鞋面显得有一丢丢松软,湿漉漉地贴在脚上,鞋面的前一半,笼罩着一层仿佛透明薄膜一般的“水膜”,很是漂亮。 鞋头和鞋侧、还有鞋带已经被“染”成了较深的颜色,在未湿的鞋舌、鞋后跟还有干燥的袜筒间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分割线。 虽然看不到她的鞋子里面,但是肖尧可以想象到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事实上,肖尧不需要“想象”,而是可以直接“感受”。 少年的右脚感觉有些沉重,他能感受到湿漉漉的鞋子和袜子粘着他的皮肤,好像是一道沉甸甸的负担。每次移动脚步时,脚趾和脚掌都会被水浸润,湖水的温度与少年的皮肤相遇,引起一阵微妙的舒适感。他可以感觉到鞋子里面的水分渐渐渗透到了袜子和脚面,让脚底变得冰凉而阴湿。 “你要不要把鞋脱了,”肖尧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把里面的水倒出来,把袜子拧一下。” “不要!”郁璐颖说。 “这水不卫生,你这样会得脚气的,不信你问伱姐姐。”肖尧道。 “我,不,要!”郁璐颖说。 “你要是得脚气,我会和你一起痒的。” 其实肖尧是真的担心郁璐颖得脚气而已,但是郁璐颖却误以为肖尧只是想骗她脱下鞋袜,好偷窥她的裸足。 列位看官应该还记得,大约一周以前,肖尧在郁璐颖家学习的时候,因为一直偷偷看郁璐颖的脚,所以郁璐颖把袜子脱了,还说什么“我是为了让你不要陷于诱惑”。 这种行为岂能纵容?这还得了?于是肖尧就一直盯着她的裸足看,盯到她不自在,她就又找了一双袜子穿上了。 当时肖尧还在赞叹于自己的机智,今天却是害苦了郁妹子了。 也罢,反正是正七月的夏天,捂一会自己就干了…… “颖,我问你个事儿。”肖尧离开了广阔的湖面,驶入了一条如巴拿马运河般狭窄的河道。 “嗯,你问呗。”郁璐颖伸手抱住了肖尧的胳膊。 “那些被堕——那些流产,夭折的胎儿,还有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儿,”肖尧左右摇摆着船头:“他们的灵魂会去哪儿?天堂吗?” “你怎么忽然一下子对神学这么感兴趣了?”郁璐颖有些奇怪地问。 “嗐,就好奇嘛,”肖尧随口应付道:“求知若渴。” “传统上来说,嗯,理论上来说,没有经过洗礼是不能进天国的。”郁璐颖想了一下,告诉他。 “难不成要直接下地狱了?”肖尧的心抽紧了:“可是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当然也不会去地狱。”郁璐颖摇了摇头:“虽然不是官方教义,不过中世纪的主流神学观点认为,存在一个名叫‘婴儿前厅’还是什么的地方——哎呀记不太清楚了,很早以前学的了。” “婴儿前厅?”肖尧重复了一次这四个字。 “拉丁文叫作‘limbo’,字面上理解就是“‘地狱边缘’。”郁璐颖解释道。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什么游戏的设定里见过这个……”肖尧道:“给我说说这个‘limbo’。” “……”郁璐颖面露难色:“我哪儿知道那儿多啊,反正就是个没有天堂福乐,也没有地狱惩罚的地方吧?” “那样岂不是很无聊?”肖尧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大兔纸。”郁璐颖忽然摇了摇肖尧的胳膊。 “嗯。”肖尧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新的昵称:“小苹果。” “?什么小苹果?”郁璐颖柳眉倒竖。 “你看不是刚好跟‘大兔纸’对应吗?”肖尧笑道。 “随便你吧,”小苹果说:“你看,今天天气怎么样?” “很好,”大兔纸抬头看了看像是要下雨的阴云:“非常好。” “咱俩出来干嘛的?”郁璐颖继续提示道。 “出来玩的。”肖尧说。 “咱俩难得一块儿出来玩,这又春光明媚的,聊点轻松的,开心的行吗?”郁璐颖说:“什么灵薄狱,阴森森的,你明天上要理课的时候,自己去问我舅舅呗?” “你这人一点都不虔诚。”肖尧随口批判道。 “要虔诚就应该第一时间和你这个人划清界限,”郁璐颖揶揄他道:“你这种人就是诱惑的源泉。” “我怎么就……”肖尧笑道:“行了,聊别的。” “让我来开,让我来开!”郁璐颖伸手来抢肖尧的方向盘:“你开到现在了!” “他妈的,”肖尧说:“你开就你开,别晃船,我没穿救生衣。” “我也没穿。” “我不会游泳!” 二人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位置,郁璐颖开开心心地握着方向盘,两只脚在船头的内侧乱蹬。 “这边,”肖尧弯下腰,指着那两块踏脚板说:“右边的是油门,左边的刹车。” “噢!”郁璐颖欢快地说。 小船直直地向岸边撞去,幸好没有搁浅——公园方设计岸边弧度的时候,想必已经考虑进去了。 “踩左边的油门,就可以退。”肖尧伸手去抢方向盘。 “别弄!”郁璐颖道:“我自己来!” “我觉得我今天会死在这,”肖尧说:“悔不该不听你妈妈的,悔不该不穿救生衣。” …… 郁璐颖一阵瞎开,肖尧一阵慌乱,总算没有把船开翻,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宽广的湖面上。 有一家四口开着那种脚踩船过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爸爸模样的男人正在卖力地踩。 “魔都的朋友们!你们好吗?!”肖尧朝他们挥了挥手。 “十三点啊。”郁璐颖嗔道。 “你好!”“你们好!”那两个小孩好像就是在生态动物岛上大喊“花心大萝卜”的那群人里面的。 “早知道应该租那种脚踏船,比较有感觉。”肖尧说。 “你来踏?累不死你。”郁璐颖说。 “好吧,还是电动的好。”肖尧承认道。 少年话音刚落,那电动马达便发出一阵震颤声,然后熄火了。 船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你妈的。”肖尧反复按住那个点火的按钮,把开关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 郁璐颖在一旁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电动的好不好?” 妈的,你什么时候也传染了沈婕的笑病了?而且我说租脚踏船你嘲讽我,我才顺着你说电动的也不错,现在船坏了又是你嘲讽我?你个双标…… “笑笑笑,那现在怎么办?”肖尧远眺岸边,可离得有些距离。 他侧过身,伸手进河水里,拼命划拉着。 船在起伏的水面上飘荡,肖尧扒拉了半天水,也没见它有什么肉眼可见的明显动弹。 郁璐颖也加入了划水摸鱼的队伍,情况却没有丝毫改善。 肖尧放弃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到了船身的后侧,依靠着船尾半躺下,看着飘荡着的云彩。 郁璐颖回头看看他,面露不解之色。 “这样也挺好,”肖尧轻松地笑道:“感觉和你一起被困在无人的孤岛上了,这不是很浪漫吗?” 郁璐颖也起身,挪到了船的中后部,对肖尧伸出了手。 肖尧伸手将少女拥进了怀里。 少年紧紧地抱着郁璐颖,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 他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虽然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抱了,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紧张——或许是自己的紧张。究竟是谁的紧张,其实就像水和酒混在一起,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周围的环境安静得吓人,也可能是他自动把一切声音的干扰都屏蔽了。 郁璐颖的鼻子高挺笔直,线条流畅而精致,宛若雕塑般完美。她的鼻翼微微张开,呼吸间带着淡淡的清香,透露着她青春洋溢的气息。 肖尧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鼻尖,想和她碰鼻尖。 郁璐颖吓了一跳,以为肖尧要吻她:“不要!” 少女用双臂抵住了少年的胸脯。 “只碰一下鼻子。”肖尧郑重承诺道。 郁璐颖本能的不信。 “信我。”肖尧双手捧住了她的两边胳膊。 “不使诈?”郁璐颖还是半信半疑。 “和圣母保证。”肖尧说。 “跟圣母保证?”郁璐颖看着肖尧的认真表情,决定信他一次。 两个人的鼻尖终于碰到了一起。 肖尧感觉到少女的鼻息,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湿润的空气,萦绕在他的鼻尖上。 他轻轻地抚摸着郁璐颖的手臂,想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关爱和温柔。 肖尧的鼻尖轻轻地在郁璐颖的鼻尖上,上下摩挲。 他能感觉到,郁璐颖的呼吸中,都带着兰花的香气。 “舒服。”郁璐颖忽然陶醉地说。 “什么?”肖尧说。 “挠挠。”郁璐颖说。 “挠啥?”肖尧说。 “挠我的胳膊,别停。”郁璐颖把脸转了过去,不再和肖尧脸对脸,然后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慢慢地抚摸起了肖尧的胳膊。 第191章 圣诞快乐 第192章 圣诞快乐 就这么任凭没了电的小船在湖中心飘荡着,肖尧按照郁璐颖的要求,轻轻柔柔地挠着她的胳膊。 “轻一点,慢一点,”郁璐颖此刻的样子特别像一只享受被撸的猫咪:“别用指甲,对,手背,从上面滑下来……” 这下我成技师了,肖尧心里不无揶揄地想。 肖尧轻柔地挠着郁璐颖的胳膊,她感觉像是被细密的雨点轻轻拍打着,那种舒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低吟声。 随着肖尧的手指一遍遍地滑过她的胳膊,郁璐颖感觉身体里一股暖流涌动,仿佛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心情也变得无比舒畅。 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个被挠弄的感觉,感受着肖尧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肌肤,每一次都带来一种惬意的快感,让她完全沉浸在这种舒适的感觉中,忘记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肖尧想。 好像是蛮舒服的。 “你也挠我呀。”肖尧说。 “嗯嗯~”少女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你先挠好我再给伱挠,不然两个人一起挠容易乱。” 但是有双倍的快乐啊,肖尧想。 “那你用脚给我挠。”肖尧借机提出。 “嗯嗯~”少女从鼻子里发出表否定的声音,下意识地说道:“这里不行。” “?!” “哪里也不行!”郁璐颖猛地双目圆睁,醒悟过来:“拿开!别挠了!” “好好好,挠挠挠。”肖尧求饶。 肖尧不明白,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情,手就可以,脚就不行? “不要你挠了,”郁璐颖推开了他:“我饿了。” 其实并不需要郁璐颖说,肖尧自己也觉得饿了。 毕竟两个人谁也没有吃午餐。 但是肖尧很享受这种在无人的湖心放空自己,自由飘荡的感觉。 所以他也就没有提出要上岸吃饭。 不过既然郁璐颖提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那,我们打这个船头印着的电话,叫他们来拖我们吧。”肖尧说。 “要不……再飘会儿?”郁璐颖想了一下,这样说道。 “好。”肖尧说。 …… “风不停,绿树荫,”肖尧拍着船舷,大声歌唱起来。 “阳光晃眼,天真蓝。”郁璐颖甜美的嗓音立刻“妇随”。 真遗憾今天没有带吉他出来,肖尧想。 “我们在奔跑~”肖尧唱。 “沿着夕阳。”郁璐颖。 “是你喘息,起伏不定,”肖尧。 “我闭上眼睛。”郁璐颖闭上眼睛。 一起唱歌,这是和沈婕在一起的时候,所没有的乐趣。 不过,沈婕可以为他的歌声伴舞,世上的事,难有两全。 “我们,躺,在青草上仰望,看日子在飘荡~”肖尧和郁璐颖一起倚靠着船尾躺了下来,四只眼睛看着飘荡的云彩。 肖尧喜欢听郁璐颖的歌声,她的歌声在满是歧路之影的殿堂里,就是一道鼓舞人心的光明。 也是在她歌声的鼓舞下,自己才能战胜宋海建专政的强权。 “我们,像,那朵云彩一样,来不及回头望~”两个人一起唱道。 肖尧回忆起2003年的平安夜圣诞节,那天晚上,自己跑到教堂去,只为了能多看她几眼。 他记得那天的教堂中,郁璐颖身穿雪白的衬衣,站在祭台上的经台前,为会众读圣经的模样。 当时她的样子,真的和下凡的天使别无二致,脸上有神性的光辉。 “真快呀,我的夏天,像浮云般飘散,说着,她,再也不回来~ “真想再见,你们还在玩耍, “和我,再,漫天飞扬吧。 “别忘记呀,那天你的脸,再见。” 一曲唱罢,两人又拥抱在一起,肖尧捧起了郁璐颖的脸。 “还记得不?”肖尧问她:“去年圣诞节的晚上,我跑到教堂来看你。” “来死缠烂打我。”郁璐颖笑着纠正道。 “那天你是读经员,一人身兼两职,领圣体的时候你代表唱经班,独唱了一首《ave maria》.” “有印象,卡契尼的?”郁璐颖回忆了一下说。 “我不知道,”肖尧说:“只觉得很好听,然后歌词只有两个字,就是ave maria,不断重复。” “那就是卡契尼的。”郁璐颖告诉肖尧。 “后来弥撒结束以后,”肖尧回忆道:“我走过来,对你说,圣诞快乐。” “嗯?”郁璐颖一时不明白肖尧为什么要回忆这个。 “然后你愣了一下,对我说‘圣诞快乐’,然后匆匆地走了。”肖尧告诉郁璐颖。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郁璐颖问他。 “当时你已经几个月不和我说话了,但是那天你回答我‘圣诞快乐’了。”肖尧快乐地说:“就因为这四个字,我开心了一个礼拜,因为你终于又和我说话了。” “你……”郁璐颖一时有些动容。 其实女孩心里记得很清楚,圣诞夜那天晚上,自己看到肖尧,是头皮发麻的。 当时她甚至央求自己的舅舅,差人将他叉出去。 舅舅却说,教会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人家来庆祝救主的诞辰,把人家叉出去像什么话。 还记得当时自己对舅舅郁波说:“你很清楚他是冲谁来的。” 弥撒结束后,肖尧走过来说“圣诞快乐”的时候,自己本想立即扭头离开的。 可那毕竟是在教堂,毕竟是在圣诞夜,因此自己勉强回答了一声“圣诞快乐”这才走掉。 当时她还暗暗庆幸,男生没有再追上来纠缠。 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想到就这么小小的善意,就能让眼前的男生开心一个礼拜。 其实很多时候,男生要的也很简单,很单纯,是自己太小气了。 郁璐颖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急速地被愧疚感所融化。 她把怀里的少年抱得更紧了。 也许在这湖上交换一个完美的初吻也不错? 虽然对方已经不是了,不过也没关系。 ……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排斥我的?”肖尧冷不丁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少年问这话的时候,正在轻抚少女的脸,少女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挣脱了他。 “怎么了?”肖尧有些懵,不明白自己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 肖尧的问话提醒了自己——是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排斥他的呢?郁璐颖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当中。 不管怎么在记忆中探索,这个“不再排斥”的情感都难以追溯到5月之前。 也就是……共生出现之前?那个沈天韵出现之前? 圣诞夜对他说出了“圣诞快乐”四个字以后,郁璐颖对肖尧的态度略微有所软化——真的只是略微而已。 但随着自己态度稍微有了一些……社交性的礼貌以后,肖尧的纠缠烈度也开始慢慢有所下降了。 两个人虽然没有沟通过,但是似乎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协议,那就是“你要是体面,咱们就都能体面”。 或者说“互相给台阶,互相下”。 所以……自己能重新和他好好说上话,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但自己真正“不再排斥”他,真正开始关心他,真正重新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又是什么时候? 是,五月……吗? 是五月,共生出现的那时候吗? 那时候听姚老师说肖尧快要留级了,自己想都没想,就自告奋勇说,要帮肖尧同学补课。 虽然那个时候,自己都还没有觉察到共生的存在,但也确确实实的是在共生以后吧? 这个问题不是郁璐颖第一次问自己,但是每次都被自己轻描淡写地忽略过去了。 因为一旦细想,就会觉得很恐怖。 我对他的善意也好,爱慕也罢,关心也好,不再排斥也罢,真的是出于我的“本心”吗? “我”还是“我”吗? 不知怎的,郁璐颖又回想起一周以前,肖尧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所进行的那番演讲。 那里面同样提到了对“自我”概念的思索…… “小苹果,你怎么了?”郁璐颖的胡思乱想被肖尧给摇断了:“忽然就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郁璐颖用右手的手掌托住自己的额头:“你,你打电话叫人来拖船吧。” 肖尧看出来了,郁璐颖不太想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而且反应很大。虽然不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也觉得不宜追问,便爬去船头,打求援电话了。 电话打完以后,郁璐颖突变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些。 “大兔纸,”女孩子抱着自己的两条膝盖,认真地看着自己:“我想问你一个事情,可以吗?” “什么呀,直接问呗。”肖尧说。 “嗯……可能这么问有点奇怪,”郁璐颖期期艾艾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最近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什么变化啊?”肖尧笑道:“我最近的变化可太多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呢。” “嗯……嗯……”郁璐颖苦思冥想着,觉得自己这样的问法确实也太刻意了一些:“就是,你有没有什么,以前不喜欢的,最近开始喜欢的,作家啊,歌手啊,演员啊,这些……?” 肖尧不太明白郁璐颖到底想问什么,但是还是很配合地想了起来:“有吧,张爱玲应该算一个。” “张爱玲?”郁璐颖说。 “嗯,张爱玲。”肖尧一屁股坐在了船头:“你不是很喜欢张爱玲吗?刚开学的时候,还送过我一本《倾城之恋》。” “嗯。”郁璐颖点了点头。 “但其实我不是很看得下去,怎么说呢,不是很喜欢那种文风吧,”肖尧解释道:“还有女性作家特有的那种……过度细腻,所以翻了几页就放下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涉及战争的故事,男生会更感兴趣呢——要不然,给你换一本我最近读完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郁璐颖问道。 “别了,最近这阵子我无意中又把那本书翻出来了,倒是越看越有味,这算吗?”肖尧说。 孤证不立,郁璐颖心想。 仅凭这一点,并不能坐实共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思维。 自己也曾经有过,曾经看不下去的书,在事过情迁,心境转变以后,变得很喜欢的经历,歌曲也是。 肖尧这两个月经历的事情确实很多,也在现实层面上遭遇了“红玫瑰与白玫瑰”,变量太多,很难下一个确切的结论。 “挺好的,”郁璐颖勉强笑道:“咱俩有多了一个共同喜欢的作家,以后可以多一起说说张爱玲。” “好呀好呀,”肖尧笑道:“你看,拖船来了。” 郁璐颖顺着肖尧手指的方向望去:“你说,如果没有沈天韵,沈婕这样的女孩子,你敢追吗?” “?”肖尧对郁璐颖突如其来的跳跃思维感到有些迷茫。 先是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然后从这里问到那里,从那里又问到这里。 自己正因为沈婕的失踪而心烦不已,郁璐颖的问题又进一步勾起了他的焦虑:“现在是我们两个在一起,谈她做什么?” “这话不对,”郁璐颖道:“我们是三个人在一起,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坦诚一点不好吗?” 其实这个问题,那日自己和沈婕在舟庄的“薇爱酒店”的浴缸里曾经讨论过。 最终的结论是,大概率不敢追。 但是肖尧觉得,如若实话实说,必定引起郁璐颖的心头不快。 “哦,你不敢追她,你倒是敢痴缠我,那就是她比我优秀很多咯?” 不管会不会说出口,郁璐颖都一定会产生这种想法。 “这什么问题,肯定敢追啊。”肖尧压制了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笑着回答说。 “真的吗?”郁璐颖歪了歪脑袋。 “废话,我连你都敢追,有什么不敢追她的?”肖尧向郁璐颖解释道:“我这个人,很勇的,或者说脸皮厚,或者说傻,哎随便怎么说吧。反正我不管喜欢谁,不管你是九天仙女还是市长的女儿,都是先告白了再说,追一下又不会有损失,有什么敢不敢的啊?” “广撒网是吧?”郁璐颖皱了皱眉头:“你到底追了多少女生啊?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呢!” 肖尧知道,这就纯粹是在作了。他宽容地笑了笑,刚要出言哄她,一条绳钩却飞了过来,勾在了自己船头的钩子上。 “你们啊,你们啊……”来的那个工作人员,还是码头那个想扶郁璐颖的人:“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呀,你们这发动机坏了!”肖尧没好气道。 “那是没电了,不听电量提示是吧?不是说了不限时,但快没电了要回来换船吗?”工作人员没好气道。 第192章 郁璐颖的拷问 第193章 郁璐颖的拷问 被管理员从天鹅湖中心拽上岸以后,肖尧去退了押金,然后带郁璐颖去吃下午饭。 公园里的物价是外面的两到三倍,肖尧和郁璐颖坐在餐厅外面的露天区域,那里摆放着很多小木桌与塑料椅子。 郁璐颖看起来情绪依然不高,慢悠悠地喝着十块钱一大瓶的冰镇七喜。 这个公园内的半露天餐厅,周围种植着一圈树木与花草,远处有一些游客在散步加拍照。下午的阳光拨开了云层,透过浓厚的树荫后,变得不再那么毒辣,微风拂过,空气清新宜人,让人感到舒适惬意。 有关郁璐颖喝十块钱的七喜这件事,这里可以补充说明如下:前面说是一大瓶,其实也只有五六百毫升,用塑料瓶装着。少女坐在塑料椅子上,一只手托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饮料瓶子。她的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看起来有些苦恼。 肖尧也很苦恼,向她伸出了手。 郁璐颖随手把饮料瓶子递了过去,肖尧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少年的目光盯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沈婕还是杳无音讯,无论是短信还是qq都寻不到人影,这就是肖尧烦恼的根尤。 肖尧一边噼里啪啦按着手机,一边把喝过的饮料瓶递还给郁璐颖,后者也不扭捏,接过七喜便又对着自己的樱桃小嘴喝了一口。 少年这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微妙,从屏幕上抬起头来,看了郁璐颖一眼。后者也反应了过来,面露潮红之色。 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肖尧看着女孩站起身,去把喝空的饮料瓶子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又慢慢走了回来。 “小苹果,”肖尧说:“你来给你姐姐打个电话。” “啊?”郁璐颖怔了一下:“啊,好。” “她失联一整天了,”没等郁璐颖开口询问,肖尧便主动开口解释道:“这不太反常,不是,这很反常。” 郁璐颖撅起嘴巴:“人家女孩子又不是24小时一直围着你转的咯,姐姐就是讨厌伱太黏人。” …… “行,我打就是了。”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在塑料椅子上。 肖尧心中焦躁,他从早上憋到现在,实在是已然忍无可忍。 一天,整整一天啊!尽管他试着发短信,发qq,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的心里一直在猜测各种可能性,想象着沈婕可能遇到的种种困境,心情越来越紧张和不安。 “不过,有一条已经开始变黑了喔。”那神出鬼没,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卖花小姑娘说。 如果她是人类,定然是一只女巫。 “完全开好的花,很快就会凋谢哦。”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直如恶魔的低语般回响在耳边。 肖尧不停地检查着自己的手机,期望着能看到任何来自沈婕的消息。他的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手机屏幕,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尽管他试图平静自己,告诉自己,可能只是沈婕……妈的实在编不出合理的理由。他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他开始感到害怕与绝望,担心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他感到自己无力应对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焦虑。 如果不是因为沈婕明令禁止自己打电话给她,外加担心郁璐颖吃醋,肖尧也不会憋到这个时候,才委托郁璐颖打电话。 如果是郁璐颖的来电号码的话……毕竟是女孩子,总能降低一定的风险吧? “通了,”郁璐颖放下她自己的手机:“但是没人接。” “不是按掉,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对吧。”肖尧确认道。 “对的。”郁璐颖点头道。 “再打。”肖尧命令道。 “已经打了三个了。”郁璐颖没有执行肖尧的指令。 “行吧。”肖尧垂头丧气地说。 “别想太多了,”郁璐颖试图安慰肖尧,把自己的手放在肖尧的手背上:“可能是手机没带,她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啊——再等等吧,不会有事的,啊?” 一边说着,一边还捏了他的手背两下。 是啊,人家在自己家,在自己家手机没带,这说得过去吗?肖尧心不在焉地反捏回去:“谢谢你——不好意思,我本来不想为了这个事情扰你兴致的……” “不会啦,”郁璐颖口是心非道:“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其实郁璐颖的心里是有点不爽的——但是也并非不能理解。这番漂亮话说出来,倒是赢得了肖尧更多的尊重。 “吃饱了没?我们走吧,”肖尧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来,还伸了个懒腰:“下来去哪玩?” “好像……”郁璐颖也跟着站起来,把塑料椅子往木桌方向推了一下:“战争公园也就这点东西了吧?我俩再随便走走,就准备回去呗——晚上你还要再刷一张卷子!” 肖尧刚要说话,忽然,一只毛皮锃亮的黑猫从他和郁璐颖的脚边窜过。 那只黑猫浑身毛皮闪亮,显得非常健康与强壮。它身形修长,行动敏捷,迅速穿过两人的脚边,然后消失在草丛之中。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肖尧却感觉到那只黑猫在注视着自己,它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黑猫是不是女巫的仆人?”肖尧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他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黑猫通常被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它可能代表着灾难、不幸或者厄运。过去的他不会把这种无稽之谈当一回事,但是他这会儿已经建立了一个猜想,卖花女是女巫,而这猫不是她的宠物就是她的化身。 郁璐颖轻轻皱了皱眉头:“对,它的名字叫阿兹猫。肖尧,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迷信了啦?都快要变得比我妈妈还迷信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不是……”肖尧考虑着要不要把卖花姑娘的事情告诉郁璐颖,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再对这个姑娘散布焦虑,扫了她的兴——至少不要是今天。 肖尧和郁璐颖牵着手沿天鹅湖漫步,湖水姑且算是清澈,远远不能见底,微风拂过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们的脚踩在湖边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肖尧能感觉到,郁璐颖的鞋袜早就已经干了,周围的景色非常宜人,湖畔边的树木和草坪上都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此时正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分,游客的数量已经减少了一些,但依然有一些人在沿着湖边漫步,抑或是坐在长椅上休息。天空中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形成一条闪闪发光的光带,让人感到温暖与舒适。 “你大姨妈刚走,就喝那么冰的,有关系吗?”肖尧一边走,一边像小学生一样,大幅度摇摆着郁璐颖的手臂。 “没关系啊,都好几天了。”郁璐颖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你平时大姨妈都很准时吗?固定28天一轮?”肖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没那么精确吧,”郁璐颖想了想道:“有时候会不太准,但也最多一两天。你问这个干嘛?” “哦,”肖尧胡掐道:“这不是,现在等于也是我的周期了嘛,我也想会算日子,能有个提前心理准备啥的。” “……哦。” 郁璐颖正想着应该怎么跟肖尧解释的时候,后者就又开口了:“哎,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女生平时都挺准的,然后忽然晚了好几天没来,一般是什么原因?” “好几天是几天啊?”郁璐颖随口道:“一般是心情不好,焦虑,紧张,睡眠不足就可能导致周期不调。” “心情不好,焦虑,睡眠不足,”肖尧重复了一遍:“就这样子而已吗?” “精神压力是最常见的,”郁璐颖解释道:“再有就是生病了,卵巢功能障碍啊,多囊卵巢,子宫内膜异位,甲状腺问题、糖尿病、盆腔炎什么的,都有可能。” 什么玩意儿糖尿病都出来了?肖尧讪笑道:“不愧是医生的女儿啊。” “是中医学教授。”郁璐颖纠正道:“你想听听中医理论怎么解释周期不调吗?” 肖尧如实地坦诚道:“谢了,我不想听。” “再有就是吃错什么药了,”郁璐颖叹了一口气道:“避孕药,激素药物什么的。” “避……”肖尧说。 “你不知道吗,有些女生会在重要考试之前吃避孕药,把周期和考试错开。”郁璐颖道。 “???真特么离谱!”肖尧下意识叫道:“你也吃过吗?” “我才不做这种事。”郁璐颖冷脸道:“那种都是神经病。” “想想都觉得怪异。”肖尧点评道。 “反正呢,一个礼拜之内都可以先观察观察,”郁璐颖做最后的总结陈词:“超过一个星期就要去医院看看了,做个化验,什么都瞒不住。” 郁璐颖说完这句话,偷偷笑了一下。 “瞒不住?”肖尧刚重复完这三个字,就反应过来了对方的意思。 郁璐颖却猛地停下脚步,脸也冷了下来。 “走啊?怎么了?”肖尧轻轻拽了她一下。 郁璐颖用力地将自己的手从肖尧的手掌里抽了出来:“你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肖尧心头一紧。 “沈婕大姨妈来迟了,对不对?”郁璐颖眯了眯眼睛。 “我就是随——”肖尧说:“对,昨天晚上她跟我说的。” “你担心会不会是怀了,对不对?”郁璐颖的眼睛死死盯着肖尧,仿佛是要将他击穿。 “怀哪门子怀啊,”肖尧哑然失笑:“我俩清清白白又没那啥过,怎么可能怀,怀?” “真的没有吗?”郁璐颖质疑道。 “当然没有,”肖尧信誓旦旦道:“我俩都还没成年,要是那啥了,这本书都没了。” “书什么书?”郁璐颖冷冷道:“我问你正经的呢,你别以为故意胡说八道就可以逃避问题。” “好好好,哎呀反正就那意思,”肖尧的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你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啊?她大姨妈来迟了,我担心她身体,想到了就正好问问你,这不是很合理吗?” “是很合理,”郁璐颖点头道:“如果你没有在船上问我,流产胎儿的灵魂会去哪里的话?——你从来都不是什么神学爱好者。” “这是我的新爱好,”肖尧告诉郁璐颖:“你没看我现在上要理课都有多认真?” “我再问你一次,”郁璐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问道:“你跟她,有没有过,内个?” 肖尧打量着少女脸上的表情——说“可怖”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但确实是“铁青”的:他分明从女孩的脸上看到了郁丽华的影子。 他毫不怀疑,如果女孩听到“有过”的回答,便会甩手转身离去。 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哄好的。 “没有过。”肖尧实话实说。 “你发誓。”郁璐颖提出了这个要求。 “你们总不可发誓:不可指天,因为天是天主的宝座;不可指地,因为地是祂的脚凳;不可指耶路撒冷,因为……下面背不出了,”肖尧硬着头皮道:“昨天刚学的。” “背的不错。”郁璐颖露出一个令人不怎么舒服的笑容,转头就走。 “你干嘛呀?”肖尧追上去,一把拽住了郁璐颖的胳膊,后者倒没有甩掉它。 “我们回去吧,”郁璐颖疲惫地说:“玩累了,天也不早了。” 肖尧不愿意他和郁璐颖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这样不愉快的气氛中收场,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无法依他的意志为转移了。 天色已经略微暗了下来,战争公园小径两旁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逐渐点亮。 微弱的灯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 “很好看。”肖尧说。 “嗯。”郁璐颖点点头,任凭肖尧抓着她的手臂。 “咱们怎么回去啊?” “累了,打车吧,反正也不远。” “坐6路电车呗,想和你一起坐电车,有感觉。” “随便你。” 第193章 你的闺女小婕,还是个闺女 第194章 你的闺女小婕,还是个闺女 肖尧和郁璐颖一起搭乘6路电车回家。 在刚刚降临的暮色下,街道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点缀着整个城市。 这辆破旧的6路电车,拖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黑辫子,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仅仅看这辆电车的样子,便让人不禁怀疑,它是刚从90年代,穿越某条时光隧道而来。电车内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其它的交通方式,肖尧和郁璐颖坐在后排靠窗的两个座位上,可以看到窗外的夜色和路灯闪烁的光芒。 电车里面的灯关着,只有在停下来上下客的时候,会打开车内的灯。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肖尧低头按着手机,沈婕依然没有出现。 郁璐颖则坐在他的身边,身体微微向外倾斜,故意不想和他说话。 她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小苹果。” …… “郁璐颖。” “嗯。”郁璐颖稍微把身体转回来了一点。 “帮我个忙。”肖尧疲惫地说。 “什么忙?”郁璐颖说。 “你姐姐已经失联一整天了,我已经快要烦到爆炸了,”肖尧托着自己的额头说:“你这种时候还跟我作的话,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沉入绝望之海了。” 郁璐颖:“……” “而且怎么说,”肖尧告诉郁璐颖:“这也是我俩成为男女朋友之后,第一次约会,我希望能有一个让人回忆起来感到愉快的结局,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郁璐颖伸出了自己纤细的胳膊,挽住了肖尧,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谢谢,谢谢。”肖尧说:“感谢,非常感谢。” “姐姐还是联系不上吗?”郁璐颖说。 “嗯。”肖尧点头道:“我有点想联系周晓莹,把她家的地址要来,然后——” “别冲动。”郁璐颖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再次拨下了沈婕的号码。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郁璐颖对肖尧说。 “嘶——”肖尧倒吸一口凉气。 “伱不要那么冲动,一言不合就跑到人家家里说,”郁璐颖说:“别本来没什么事情的,结果你去一闹,反而闯祸了。” “我知道的,”肖尧轻声说:“我也不想乱来,可是现在这样干等着,什么都不做,我就觉得很难受。” “我理解的,”郁璐颖跟肖尧说:“但是男人要成事,就要能沉得住气,对伐?” “……嗯。”肖尧说。 “大兔纸,我跟你说个事。”郁璐颖又沉默了一会,认真地和肖尧说。 “嗯,你说。”肖尧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胳膊。 “我呢,也不过问你和姐姐的事情了,”郁璐颖斟酌着自己的词句:“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需要我说,道理你也都明白。你们俩到底做了什么,没做什么,那是你们和天主的事情,我确实也不应该强行过问的。” 肖尧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闭紧了嘴巴,只等着她的下文。 “但是,我总归是希望,我的朋友,”郁璐颖说:“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男人。” “我有。”肖尧宣称道。 “不管你们过去做了什么,没做什么,”郁璐颖轻声细语道:“也不管你们将来会做什么,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有起码的底限。” “你说的底限的意思是……”肖尧小心翼翼地和对方确认道:“我知道婚前性行为是违反诫命的……” “底限的意思是,起码的起码,退一万步说,不管你跟沈婕还是跟……跟任何人,都要做好措施,”郁璐颖的眼睛盯着前面的椅背:“这是对人家女孩子的负责。那种事情,对女生的身体的伤害很大,而且很有可能会毁掉一个女孩子的生活,甚至是未来。” “……我知道的。”肖尧说。 “当年我爸——当年那个男人,如果也有这种起码的底限,而不是只顾着他自己,”郁璐颖轻声细语道:“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我这个人,那我妈妈的人生就不会这样,彻底被拖累,她本来应该有更好的人生的,她本来可以有自己的人生的。” 没有你更好?你不是认真的吧? “可是,我不觉得你是一个拖累,”肖尧道:“也不觉得你的出现是一件坏事。” 肖尧注意到郁璐颖的脸色不太好看,遂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了。” 原来你心里介意的点,是这个啊,肖尧心想。 “对,就是这个。”郁璐颖点点头说。 肖尧握紧了对方的手掌,用另一只手继续轻抚她的胳膊:“you have my word.” “嗯。”郁璐颖点头道。 “so,we are cool now?”肖尧捏了捏郁璐颖的手心。 “cool.”郁璐颖说。 肖尧上郁璐颖家去吃了晚饭,郁璐颖想要带他去马迭尔咖啡馆刷题,却被肖尧以太累为由拒绝了。 “累是一方面,”肖尧冲郁璐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如实道:“没心思也是一方面。” “肖尧,”郁璐颖看了一眼母亲刚走出去的门口,压低声音道:“你要学会情绪调节,不然一辈子要围着她一个人转吗?只要她不理你了,她和你吵架了,你就焦虑到耽误正事?” “要是你不理我了,你和我吵架了,我也会没心思刷题的。”肖尧强挤出一抹笑容,轻轻捏了捏郁璐颖的脸蛋。 肖尧想要回家去休息等着,郁璐颖却说什么也不肯放他一个人。 “我得看着你,不然你跑去人家家里闯祸怎么办?”郁璐颖如是说。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今天晚上不会。”肖尧信誓旦旦道。 “我不信你,”郁璐颖坚持道:“而且这种时候,我得陪着你。” “可是现在我更想一个人待着,”肖尧苦笑道:“你累了一天了,我也想你好好休息——你这样我心理压力会很大。” 郁璐颖很执拗,肖尧却比她更加执拗,最终,他还是说服了她留在自己的家里陪妈妈。 “我们保持qq联络。”肖尧说。 郁璐颖送肖尧出门的时候,肖尧注意到郁璐颖右脚被湖水弄湿的那一半,白袜子上有一道颜色较深的,淡淡的痕迹。在没湿过的部分,袜子的白色显得更加纯净,而在湿了又干的部分,则显得微微发黄。这道痕迹呈现出了渐变的效果,从深到浅,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光芒。 这充分说明了,战争公园的湖水也并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干净? 然而肖尧这会让并没有心思琢磨这个。 走回自家弄堂的时候,肖尧用弄堂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给沈婕打了三个电话。 都是关机。 肖尧清晰地记得,和沈婕的最后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回到家里以后,肖尧去女儿房间转了一圈,却没有人。 因为在2034年收不到这边的讯号,肖尧便回自己的房间等候。 他没有开灯,只是坐在一片黑暗中,坐在房间的硬沙发上,用手指的指尖敲击着那个针线盒的盖子。 等人就像在喝酒。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凝成热泪。 肖尧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谜样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少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听音乐、读书,和郁璐颖聊天,但是他的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他总是不断地想着失联的沈婕。 他开始感到自己的生活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沈婕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没有沈婕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焦虑就像成群的白蚁一般,吞噬着他的骨髓。他想起曾经和沈婕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这些回忆反而更加加重了他的担忧和焦虑。 整个晚上,肖尧都在等待沈婕的消息,但是却一直没有收到。他感到自己像是被遗弃了一样,彻底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即使是拥有郁璐颖,也一样。 极度的焦虑使他想要释放一下压力。 肖尧通过qq向郁璐颖递交了申请。 “你等一下,我去下面的洗澡间。”郁璐颖回复道。 带着歉疚的心理,适当地释放压力之后,肖尧背靠在沙发背上,陷入了一种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做了一个怪梦。 在梦里,他行走在一片非常荒芜的土地上。 肖尧抬起头,见天空灰蒙蒙的,不见日月星辰,很难说那究竟是“天空”,还是极高的岩石洞穴顶端。 土地上仅有些微的草木和泥土,整个环境都十分荒凉。 在荒地的一角,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墙,周围没有门,只有一个狭小的洞口,洞口中间竖着一个十字架,周围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慢慢地,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孩挤过这个狭小的洞口,身后是另一个婴孩,接着又是许许多多的婴孩从洞口里挤了出来。 他们的身体软弱无力,嘶哑的哭声在石壁间回荡。 肖尧不禁感到心惊胆颤,每个孩子的目光都似乎在直视着他,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 他感到这些无辜婴孩的注视使他全身都冰凉,拔腿想要逃跑,双足却如生根一般扎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婴孩们纷纷从他的身边爬过,最后只有一个孩子停在了肖尧的脚前,抬起头,睁着澄澈的双眼,朝肖尧微笑。 “你是谁?”肖尧问他:“这是哪里?” “我是沈地韵,你的儿子。”那婴孩回答说:“这里就是limbo,流产之胎儿与夭折之婴儿灵魂所在之所。” “无天堂之福乐,亦无地狱之永苦……”肖尧回忆起白天郁璐颖在船上告诉他的话:“儿子,你为什么在这?” “你很清楚我为什么在这,”沈地韵趴在地上告诉他:“是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以及你岳父的残暴压迫。当然,主责在你。” “我……我答应了郁璐颖,会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肖尧嗫嚅着说。 “太晚了,爸爸。”沈地韵的笑容令肖尧觉得害怕。 “儿子,你在这里还好吗?”肖尧鼓足勇气,蹲下身去,轻抚婴孩的头顶。 “一点也不好,”沈地韵说:“这里无聊透顶,而且没有网。” “你等下,我接个电话,”肖尧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有信号啊,怎么会没网呢?” 随后,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混沌,模糊,直到消失。 肖尧醒了过来,他手里的手机还在振动。 这个梦境过于真实,以至于肖尧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什么“沈地韵”,取名也太随意了吧我说…… 肖尧一边用内心的吐槽化解不适,一边看向了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老婆大人。 !!! 肖尧窜了起来。 ——分割线—— 罗芸轩轻轻地带上了沈婕的卧室门,见lisa手持着盛满美味佳肴的餐盘,等候在门外。 “她还没醒。”罗芸轩告诉lisa:“你可以先把餐送进去。” “主人回来了。”lisa用生硬蹩脚的中文回答道。 “这么早吗?”罗芸轩心里嘀咕着,朝lisa挥了挥手,快步向盘旋着的扶梯走去,准备下楼。 “鸿生!”刚到一楼大厅,罗芸轩便看到沈鸿生赤着穿深色袜子的脚,朝自己走来。 和以往一样,身后跟着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不列颠管家,胳膊上搭着丈夫的西服外套和帽子。 “芸轩。”沈鸿生面带慈祥地伸手把罗芸轩揽在了怀里:“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夫妇二人恩爱地互相贴了脸颊,罗芸轩拉着沈鸿生的手,走到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坐下。 随后,罗芸轩看了看管家约翰斯。 “没有什么是约翰斯不能知道的,”沈鸿生拿出了自己的雪茄硬盒:“直接说吧。” “上午小婕起来以后,我就拉着她欣赏我的鸡尾酒工艺,一起聊天,话家常,”罗芸轩告诉沈鸿生:“跟计划中的一样,很快我就把她放倒了。” “大上午的就喝上了?可真有你的。”沈鸿生看了看楼上女儿的房门:“她不会还在睡吧?” “我刚去看过,还睡得跟小猪一样呢。”罗芸轩笑道。 “过程就省略吧,”沈鸿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安:“直接告诉我结论。” “你的闺女小婕,还是个闺女。”罗芸轩告诉他。 沈鸿生怔了一秒钟,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地舒展开来,颇为欣慰地说:“我就知道,小婕这孩子,再怎么胡闹,底限还是有的。” “那当然了,”罗芸轩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如此,”沈鸿生用牙咬着一颗雪茄:“我也就放心一些了。” 第194章 大小姐的宿醉 第195章 大小姐的宿醉 沈婕从黑暗中醒来。 她不知道,这黑暗如此深沉,是因为遮光的窗帘布紧紧拉着的缘故,还是因为已经到晚上了。 头好痛。 少女艰难地坐起身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大卡车撞了一样,呼吸急促,心脏嘣嘣乱跳,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花了一分钟时间,思考自己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睡午觉,这是早上还是晚上,以及自己这是在哪。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入睡前的事情,但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在她的脑海中飘荡,如同被搅动的水底沉淀物,无法凝聚成完整的记忆。她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和继母在一起喝鸡尾酒,然后,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好像是上午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放下手,感觉嗓子干渴得仿佛要喷出火来。 她试图站起来,却不得不用手扶着床边,她的四肢异常沉重,好像各有各的想法,不听大脑的指挥。她尝试着张开嘴巴,但口腔里的干渴感和酒精味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每一次的思考,都像是在挤压她的大脑,让她的头更加痛苦。 她缓缓地抬起头,朝着阳光玻璃房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了一片漆黑,窗帘紧闭,阻挡了一切光线。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消失,她只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直到所有的宿醉症状消失。 沈婕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她失败了。 空调的温度打得很冷,女孩重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中,准备先睡一个回笼觉。 不行,要喝水。 沈婕下了床,摸索着打开了墙壁上的灯开关。 没错,这是自家的闺房,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书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餐盘,上面放着一碗米饭,和几道可口的小菜。 她的目光落到了餐盘边的果蔬汁上,伸手拿起来一饮而尽。 “啊……”少女满足地咂了咂嘴。 然后摸了摸米饭,果然已经凉透了。 沈婕扶着周围的墙壁,踉踉跄跄地摸进了浴室,一把掀开智能马桶的盖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听着身下传来的“兹兹”水声,惬意地眯缝起眼睛,放空了大脑。 …… 忽然,空空如也的大脑里浮现出一位少年的身影。 那是一张气急败坏的面庞。 在她的想象里,那张面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又因为悲伤而泪眼滂沱。 “兹兹”的水声戛然而止,被硬生生地夹断。少女甚至顾不上擦一下,或是等智能马桶的水洗,便跳起身来,冲出浴室,跑向自己的床边。 手机,手机,手机…… 啊,在这里。 屏幕一片漆黑,怎么按都没反应。 线,线…… 沈婕手忙脚乱地把充电线往手机的接口上插。 因为手抖的缘故,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插了进去。 从充上电到能够开机,高低得等上几分钟。 少女的目光投向了房间里的座钟,指针指向了11点钟,左右。 往好处想,自己只睡过去了几个小时。 但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毕竟连米饭都冰成那样了……? 往坏处想,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也不至于。 折中的结果是,这是晚上11点。 沈婕垫着脚跑到阳光玻璃房,一把扯开了窗帘,确认了现在是黑夜。 呼…… “快啊,快啊。”沈婕跑回床边,拼命按着开机键。 手机刚被点亮,她就收到了短信的狂轰乱炸。 qq上显示40+未读消息。 虽然早就在预料之中,沈婕还是感到了头皮发麻。 她倒并没有觉得有多反感,只是感到了……胆怯? 没有功夫去察看短信和qq的内容,少女直接用快捷拨号打给了肖尧。 “嘟——嘟——” 手机发出了漫长的等待音,肖尧并未如她想象的那般,秒接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内心的胆怯又增加了。 沈婕可以想见,在电话那头等待她的,不是暴跳如雷的狂风骤雨,就会是歇斯底里的哭诉。 这种胆怯让少女的手指不自觉地移向了摁断电话的按钮。 不妨先想想说什么,再打过去? 就在她要摁断电话的时候,对面接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少年熟悉的,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沈婕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老公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纯属意外你要我怎么补偿你我都答应伱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别急,慢慢说,”少年开口打断了她,语气出奇的冷静:“到底怎么回事?” 肖尧的态度让沈婕稍微平静了一些,胆怯的心理也减少了三分。 她意识到,肖尧毕竟不是沈鸿生。 少女定了定神,和肖尧讲述了自己今天上午起来,是如何被罗芸轩请去品尝她特调的鸡尾酒,两个人又是如何边饮边谈,自己又是怎样一觉睡到晚上醒过来的。 “真的,”最后,沈婕做了总结陈词:“我不骗你,我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打电话给你,上厕所上了一半,看到手机充开机了,赶紧跑出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喂?怎么啦?”沈婕又有些紧张:“我真的真的没骗你。” “你刚才说,怎么补偿我都可以?”肖尧发出了一阵轻笑。 “……”沈婕闭紧了嘴巴,开始后悔方才的口不择言。 好在,对方并没有继续顺杆爬。 “鸡尾酒喝成这样?”对面话锋一转:“你妈这是给你下蒙汗药了?”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沈婕道:“我很少喝成这样的,而且我也总觉得我没喝那么多。” “那……”肖尧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婕点了点头,尽管对方并看不到她的动作:“就是刚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疼,现在也好一点了。” “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肖尧叹了一口气。 “谢谢……”沈婕既感动又愧疚:“我真的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一定会尽量避免再出现这种事的。” “你大姨妈来了吗?”肖尧话锋一转。 沈婕撩起睡裙看了一眼:“还没有。” “这样。”肖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 “没事的,别多瞎想。”沈婕安慰他道。 “不然你明天找个医生看看吧?”肖尧提议道。 “不至于吧……”沈婕的语气有些踌躇。 按理来说,找个家庭医生看看,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时可以安排。 可是,出于诸位读者可以想见到的理由,沈婕并不太想让沈鸿生知道这件事。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肖尧说。 “什么梦,你说。”沈婕道。 …… “什么灵薄狱?还沈地韵?这什么鬼名字啊?”沈婕在电话的这头笑了起来。 于是,肖尧又向她解释了他刚学来的,有关所谓“灵薄狱”的概念。 沈婕听着听着,心里也觉得毛毛的,嘴上却满不在乎道:“什么鬼,你真的想得好多啊。” “是这样的,”肖尧承认道:“我也觉得自己想得好多。而且你失踪了,我就更加焦虑,更加胡思乱想——” “好啦,”沈婕决定安抚一下他:“往后余生,将来的日子里,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会拼死生下来的。” 她觉得自己说这话,理当不好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谢谢。等等——什么话,”肖尧锐评道:“还想有别人的孩子啊。” 沈婕抱着电话又是一通大笑,内心却愈加不安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力量去兑现这么沉重的诺言,她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了。 希望一切都要真的平安无事才好……沈婕想。 幸好,还没等她提出换话题的要求,肖尧已经重新开始谈论有关“失踪案”的事情了。 对现在的沈婕来说,谈这个反而比较好。 “我今天……给你发了很多qq和短信,”肖尧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里面有一些……嗯,各种各样的,有的就比较着急的,夹杂着一些情绪的信息,你都删掉吧,别看了。” “嗯……?”沈婕故意拉长了自己的鼻音:“好,那我就都删掉吧。” “嗯嗯。”肖尧说。 沈婕暗暗决定,等会挂了电话立刻把这些信息全都看一遍。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肖尧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告诉自己,自己的失踪会让他有多么担心,多么焦虑,多么没心思做别的事情——而沈婕也信誓旦旦地向他反复承诺,绝对下不为例。 “要不要我给你写个检查寄过来?”最后,沈婕半开玩笑地说道。 “检查……就算了吧。”肖尧说:“不过要是再出现这种问题,我会觉得很失望的。” 肖尧说的这话让沈婕想到了,沈鸿生所说的“我会对你,非常,非常的失望”,顿时觉得有些反感,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二人又闲聊了20分钟左右,沈婕这才忍不住礼貌地提醒他,自己的饥肠辘辘。她和肖尧互道晚安之后,挂了电话,一把将充电线拔下来,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拉响了呼唤女佣的铃铛。 随后,她走回浴室,褪下自己的睡裤,重新坐在智能马桶上,开始一条一条检阅肖尧的短信。 ——分割线—— 次日上午,肖尧被郁璐颖的电话喊醒,叫他来堂里上课。 沈婕的早安qq讯息已经躺在手机里了,还问他昨天在战争公园和傻妹玩得开不开心。 “我看你也没有多焦虑嘛,马照跑舞照跳的。”沈婕如是说。 你倒是倒打一耙了? 肖尧苦笑,心知对方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删除并不看所有的讯息留言。 他问沈婕的亲戚来了没有,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案,不过肖尧已经决定不要一直想着这件事情了。 课程依旧在圣心堂一楼边角的大会议室举行,“信经”已经上完了,今天开始正式进入“七圣事”与“十诫”的环节。 课上完了以后,郁波并没有如之前那般遣散众人,带肖尧、带鱼等人去练级,而是邀请众人共进大锅饭。 “我自己煮的罗宋汤,”郁波掀开了厨房高压锅的盖子,闻了一下,又重新盖上:“还有老母鸡汤,手艺怎么样,大家等会多给我提提意见。” “闻起来真不错。”肖尧深深地吸了一口,实话实说道。 “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带鱼也是一副食指大动的模样。 “晏笑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肖尧问带鱼。 “她呀,嗐,”带鱼有些神色尴尬地说:“她——没什么太大兴趣吧?” 陈鹿今天也没来,除了郁璐颖以外,今天就是清一色流氓和尚班。菜倒是不错,除了郁波亲手煮的罗宋汤和鸡汤以外,还有堂里老阿姨帮忙炒的几个菜,是一顿颇为丰盛的午餐。 在饭桌上,郁波宣布了明天要进行初次社会实践活动的安排,要求每人原则上非必要不请假。 用完午餐以后,肖尧和郁璐颖没有再去马迭尔咖啡馆,而是直接在教堂二楼的空房间里开始刷题。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郁璐颖皱着眉头:“如果是按照你的——她的那个讲法的话,我感觉她后妈像是故意把她灌醉的,甚至是药翻的。” “你什么时候成了阴谋论者了,”肖尧笑道:“不至于,沈婕和她后妈关系处挺好的,又不是童话,哪来的那么多恶毒后妈啊。” 郁璐颖耸了耸肩。 “再者说了,”肖尧道:“把她药翻然后呢?图啥?” 说话间,郁波已经推门走了进来:“明天社会实践活动结束以后,我去医院看周琦,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吧?——没什么安排吧?” “周琦?”肖尧吃惊地说道:“周琦还没出院呢?” 第195章 慈善流氓集团 第196章 慈善流氓集团 次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 此时已至七月中旬,因此所谓的好天气,对户外活动的人来说,其实是坏天气。 太阳从天空高悬,发出灼热的光芒,照得大地上的一切都像是被覆盖了一层炽热的毯子。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人的呼吸。 树木的叶子在太阳的烤焦下变得枯黄,连风也变得慵懒无力。路上的行人纷纷找寻遮荫之地,想要躲避这股灼热的热浪。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被太阳晒得滚烫,连建筑物的影子也变得扭曲。沥青路面上的车辆行驶时留下一道道闪亮的车轮印,连地面都变得异常炽热。 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骄阳似火的气息,人们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被火烤的感觉。这是一个让人想要远离阳光的日子,一个炎炎夏日中最酷热的一天。 肖尧甚至怀疑,“炼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郁神父把“社会实践活动”安排在这一天,就是存心要“炼尽”这帮小流氓的罪恶。 “妈的,被天气预报骗了,”郁波一边伸舌头舔着棒冰,一边低声抱怨道:“早知道换一天了。” 肖尧跟郁璐颖对视一眼,额上皆是三道黑线。 今天肖尧穿着一件沈婕给买的篮球背心,大裤衩,光脚着一双黑色的凉鞋。 饶是这么热的天,郁璐颖还是穿着宝蓝色的连衣长裙,裙摆盖住大半个小腿,袖长快到肘上,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热。 此时,她正穿着一双浅蓝色的帆布鞋,右脚水蓝色的袜筒上方绕着一圈淡蓝色的丝带,整个人穿得像个哆啦a梦,肖尧非常喜欢。 他没有和郁璐颖一起走,一来,外甥女似乎有不少想和舅舅单独聊的话,二来,他不太确定郁波是否知道,他现在和郁璐颖之间的复杂关系,三来,即便郁波知道,这毕竟是集体活动,公然腻乎在一起,也未必好。 肖尧一边走路,一边给沈婕发手机qq. oo舒荷oo:蓝色的裙子?我找找看,应该有。 oo舒荷oo:你忽然问这个干啥呀? 堂吉诃德:没,就是忽然想看你穿一身蓝,感觉会很符合你的气质。 oo舒荷oo:没试过……感觉怪怪的,不过应该能搭的出来。 oo舒荷oo:不行再去买两件。 堂吉诃德:嗯嗯。 oo舒荷oo:听傻妹说,伱开学考试升级已经没问题了? 堂吉诃德:差不多吧,不过我现在的第一个小目标是80分。 oo舒荷oo:真的假的,霍胖? 堂吉诃德:真的,开学以后我要用绝对的实力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oo舒荷oo:忽然有上进心了! 堂吉诃德:是啊,毕竟有了值得为之努力奋斗的人,还有目标。 oo舒荷oo:越来越会说话了。 沈婕当然不知道肖尧所说的“目标”主要指的是“80分奖励”,否则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oo舒荷oo:话说你们今天那个,社会实践活动?具体是干什么的呀? 堂吉诃德:今天说是去人民广场给流浪汉送饭。 堂吉诃德:波哥亲手做的罗宋汤和鸡汤。 oo舒荷oo:啊?你们一群流氓浩浩荡荡上街去给流浪汉送饭?这画面还挺喜感的说。 堂吉诃德:第一,我不是流氓。 oo舒荷oo:好好好。 堂吉诃德:第二,不要用流氓给人贴标签。我稣哥拣选十二门徒的时候, 沈婕似乎是对十二门徒的原始职业不是特别感兴趣。 oo舒荷oo:好好好,不是流氓。 oo舒荷oo:是悔改的流氓。 堂吉诃德:对溜。 oo舒荷oo:那你们是定期要去送吗?还是每周一次? 堂吉诃德:谁知道呢。 堂吉诃德:波哥要干什么,我就跟着混呗。 堂吉诃德:哦,对了,我想起来了。 堂吉诃德:他们说是后面要去教会的敬老院还有孤儿院什么的。 oo舒荷oo:慈善流氓集团。 堂吉诃德:嗯。 oo舒荷oo:我卡里应该还有点钱,你看着给波哥捐点。 堂吉诃德:行,到时候我让波哥打发票给你,让你爸减税。 oo舒荷oo:少来,你当这里是西方。 堂吉诃德:对了,我跟你说过伐?周琦醒了,等会这边完事以后,我们要去看她。 oo舒荷oo:周琦……是谁?傻妹的那个同桌吗? 堂吉诃德:不是啊!那个是周瑶!周琦是那个我们从姚老师的殿堂救出来的女生啊! oo舒荷oo:什么? oo舒荷oo:她还没出院?她刚醒?! 堂吉诃德:老实说,我昨天听波哥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反应和你是一样一样的…… 周琦,同学。 曾经是肖尧很头痛的一个女生。 这一年来,周琦是积极参与孤立和冷霸陵肖尧同学的先锋军。 自己和沈婕在共青森林公园的第一次约会中,因为恰巧和周琦冤家路窄,被当面好一顿拆台。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殿堂就是去救这个周琦,可以说是大无畏的,以德报怨的,骑士精神了。 就跟拯救大兵瑞恩似的,差一点把自己、熊吉、郁璐颖、沈婕一堆人都给搭上。 也是在那个殿堂里,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窥探到了周琦记忆的碎片。 这才方知,周琦其实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胁迫她的人正是王明。 与此同时,王明也是在暗中,在背后一直挑唆全班孤立自己的人。 在校长室与姚老师的shadow展开决斗时,周琦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她的“爱人”,姚老师身边,最后被白骑士的马蹄一蹶子踹飞。 姚老师的殿堂崩解之后,昏迷不醒的周琦也随着众人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的肚子上,赫然一个马蹄状的血印。 那天,是沈婕联系救护车,把她送去医院的,沈婕自己还跟车去了。 之后肖尧也一直跟伙伴们说,有空等周琦醒了,要去探望一下她。 谁能想到这眼睛一眨的功夫,就过去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周琦也渐渐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被遗忘者”。 也就只有郁波还在惦念着她。 昨天波哥提到今天要一起去看她的时候,肖尧的第一反应也是和沈婕一样。 “什么?她还没出院?什么?她刚醒?!” 肖尧一边在炎炎烈日下闷头暴走,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样,他不小心踩到前面人的鞋后跟,也就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了。 “啊,不好意思……”肖尧反应过来,赶紧下意识地道歉。 被踩到鞋跟的那人转过头来,赫然就是曾在小巷子里率众找张正凯“借钱”的飞机头,徐午辰。 看到飞机头的那张脸,肖尧的胳膊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说是飞机头,如今的飞机头已经剪去了“飞机头”,留了一个干净清爽的平头,甚至还戴上了一副颇为斯文的眼镜。 “没关系,没关系,肖哥。”徐午辰眉开眼笑地说,然后自己蹲下身,把鞋后跟重新勾上。 徐午辰站起身以后,肖尧又伸手拍了拍徐午辰的胳膊,以示歉意和善意。 接着,两个人便顺理成章地并肩而行,边走边攀谈起来。 “看,兄弟们同居共处,多么快乐,多么幸福!”郁波看着肖尧和徐午辰的背影,引用《圣咏集》里的话,转头对自己的外甥女说。 郁璐颖抿嘴对着她的舅舅笑了起来,还轻轻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掌。 肖尧与其他十几个前“不良少年”来到人民广场,此刻,人流穿梭、车水马龙的大街,和平与繁华成了当时的主题。 少年眯起眼睛,看着战争影都、慕尔堂、新世界等等建筑,不禁回忆起在不久前的一个雨夜,郁璐颖就是在“战争影都”的大厅里初次跟自己告白。 虽然那天他们一起看了一个很难看的电影《美丽魔都》,但是整个魔都好像也确实,随着少女心迹的袒露,而变得美丽起来。 肖尧看向郁璐颖,郁璐颖似乎也和他想起了同样的事情,正偷眼看自己。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少女的脸色微微一红,立即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 少年却小碎步挪到了少女的身旁,趁神父和大伙儿都没注意,悄悄把手藏在背后伸过去,想去牵少女的小手。 他的如意算盘和手都落了个空,郁璐颖像敏捷的小鹿一般跳开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跳回来,不轻不重地给他来了一脚。 这动作在旁人的眼里,也是足够亲昵与暧昧的了。 带鱼和徐午辰都在冲着自己挤眉弄眼,郁波也投来不满的眼神:“所有人,都过来,我说一下今天的安排。” 众人把郁波围成了一个圈。 他们的任务非常清晰,是将温暖送到广场的每个角落。 两个人一组,分配一个道路一个方向。 肖尧当然想和郁璐颖一组,就像张嘉龙想和陈鹿一组那样,结果郁波把这两个唯一,呃,唯二的妹子给配了对。 “肖尧,你就跟徐午辰一组吧。”郁波挤眉弄眼笑道,分别把两手按到两人的肩头:“和你的弟兄和好吧!” 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快的,没什么恶意的笑声,肖尧也只好讪讪地跟着笑。 最后,郁波把自己跟带鱼分了一组,跟他勾肩搭背的,把他拉走了。 不过,肖尧和徐午辰已经差不多混熟了,合作起来也不算尴尬。二人从战争影都门口出发,穿过一条条小巷——狭窄、阴暗,污浊且潮湿。 走了一阵子,肖尧问飞机头:“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一个叫花子都没见呢?” “呃……”徐午辰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人家不是乞丐,真是乞丐也不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讨钱,他们只是无处栖身而已。白天他们会去找日结的工,晚上才会回到这些地方来过夜。” “没人在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会有人留守看着东西,一般是老幼妇孺。” “你都这么熟练了吗?我记得你跟着波哥混也没有多久时日吧。” 徐午辰停下脚步,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转回身:“我……我以前经常,呃,偶尔,坳他们的分。” “这……”肖尧语塞,感觉把天聊死了,一时间十分尴尬。 你他妈的还是人啊? “以前我到处混的时候,有两个来钱的路子,一是学校周围放学落单的学生,二就是这些流浪者——只要稍微吓唬吓唬,他们就会给钱。” 肖尧强忍着道德不适感继续采访道:“学生就不说了,流浪汉有钱给?” “有的,他们干些日结的工或者捡破烂都有收入,花销又很少,还没有银行账户,钱都藏在身上,一拿一个准,被抢还不敢报警。” “你真是个纯纯畜生。”肖尧听得直嘬牙花,咬着牙根低声咕哝。 “i was.”徐午辰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昨天咱们课上学的歌里不是唱吗,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was blind, but now i see.” “前我失丧,今被寻回,瞎眼今得看见。”肖尧随口哼起这段旋律:“这歌是真好听——不过,你那时候就不怕人家光脚的跟你拼命吗?” “走这边!”徐午辰突然拽了肖尧一把,两人拐进了另一条小路。 “这边有流浪者?”肖尧往小路的尽头看去,没什么发现。 徐午辰摇摇头道:“是那边有110。” “咱们今天送爱心餐光明正大,为什么要躲着警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了?”肖尧好气又好笑。 “你不会以为我们现在‘光明正大’在做的事,是条子很支持的吧?”徐午辰笑道。 “我可还不知道,华夏有哪条法律禁止施舍。”肖尧道。 “那当然不至于。但是你想啊,条子可不会希望自己的辖区内有许多这种流浪者,但是实际上,他们做不到把他们全都安置了,也不能全抓起来,只能是驱赶。”徐午辰耐心地解释道:“最后,这些流浪者就会聚集在各个辖区犬牙交错的缝隙中,形成一种三不管社区,自生自灭。” “社会真复杂,”肖尧的眼睛变成了“@@”的形状:“我们送饭,会让这些三不管社区存活得更久?那波哥这么搞,会不会被警方找麻烦?” “你也听过波哥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徐午辰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嗯……”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反正稣哥说,‘凡你们对我这些最小兄弟中的一个所做的,就是对我做的’。我们只要去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是这样的。”肖尧点头道。 “而且我觉得,”徐午辰道:“只是我个人觉得,波哥让我们送饭,也不见得就真的是为了照顾这些流浪者。” “而是为了‘你们’。”肖尧这次反应很快。 “没戳,”徐午辰道:“经上不是说吗?‘非到你还了最后的一文,决不能从监狱里出来’,其实波哥主要还是帮我们做‘补赎’,毕竟‘浪子回头’,也不能光靠嘴皮子动动念经。” “嗯……”肖尧说。 “条子不愿意承认这些流浪者的存在,所以波哥也不是给流浪者送饭。让我们这些灰色的人给另一些灰色的人送一些灰色的饭,大伙儿心照不宣。”徐午辰道。 “警察会找我们的麻烦?那郁璐颖她们没事吧。”肖尧忽然开始担心起来。 “郁姐妹清清白白的,能有什么事?我不去和巡警照面,是因为我自己底子不干净,万一他心情不好,抓住我盘问半天,这天气,饭都该馊了。好了,咱们今天还没开张呢,要抓紧了。” 在一处角落,他们遇到了一个瘦弱的流浪汉,枕着一个破旧的行李包,直接躺在地上,整个人脏兮兮的,让人看了直皱眉。肖尧和徐午辰走上前去,从保温布袋里将快餐盒取出来,摆在他面前的地上——一份肉菜,一份热腾腾的米饭。 那老人抬起满是沟壑的脸来,下巴上的胡子竟已分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他嗫嚅着说了几句什么,但肖尧完全听不清他究竟说的是什么——有可能是“谢谢”,也可能不是。 “yes jesus loves you.”徐午辰说道。 “老徐啊,”在前往寻找下一位流浪汉的路上,肖尧忍不住问道:“你帮神父打这些义工,真的是自愿的吗?” 徐午辰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笑容:“为什么这么问?” 肖尧很难把这个笑容,和之前那个勇武好斗的“飞机头”联系成一个人。 “就……我讲了你别不高兴啊,”肖尧期期艾艾道:“我听人家讲,就,咱俩认识的那个,区长公子的那事儿,本来怎么的也得把你们关上一阵子的,是老郁去交涉,条件是你们在他那儿服务……” “啊,是这样的没错。”徐午辰语气平淡地说:“最开始的时候,确实谈不上自愿两个字。” “那就是说,现在是自愿的了。”肖尧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该怎么说呢?”徐午辰沉吟了一会儿:“其实我是周边村镇来魔都的学生,没有魔都户口,只是跟父母来打工借读。” “噢。”肖尧说:“我也不算魔都土着。” “刚来魔都的时候,也许是自己性格问题吧,反正我挺受排挤的,”徐午辰微笑着说:“甚至还三天两头被人揍。” “啊这,”肖尧听了这话,又对飞机头起了感同身受的同情,伸手拍了拍他的上臂:“我能想象。” “有一次我被几个坏小子围殴,”徐午辰道:“我忽然忍无可忍,逮着其中最矮最瘦的那个,玩命揍他,不管别人怎么打我,我就玩命盯着这个揍。 “后来,那场架打完,就再也没有人敢惹我了。”徐午辰告诉肖尧。 “哈。”肖尧说。 “再后来,我发育了,个子一下子窜得人高马大,”徐午辰说:“我开始迷信暴力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肖尧点了点头。 “别看我到处带人拗分,我不像别人一样,拗了分就去抽烟、喝酒、打机,”徐午辰蹲下身子,把另一份饭菜放在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跟前:“我说我是贴补家用,你一定会笑吧?” “……”肖尧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但其实,我忘了一件事情,”徐午辰道:“其实我心底是想做一个好人,好学生,好孩子的。” “啊……” “郁神父除了让我劳动,让我参加社会活动以外,还经常会让我拿一些钱回去,”徐午辰解释道:“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知道,他也是很努力地在帮我。” “我可以想见。”肖尧点头道。 “但是一开始,我仍然觉得,他不过是在假惺惺。 “有一天,我参加完弥撒回去以后,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 徐午辰的眼神有些迷离:“我梦见我回到了上小学时的村镇,那时候我还是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腼腆好学的孩子。” “我信。”肖尧告诉他。 “我梦见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读书,”徐午辰继续回忆道:“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封死的门。忽然,那扇封死的门被一脚踹开,郁神父端着双管猎枪冲了进来。” “双管猎枪!”肖尧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他有猎枪?” “没有啊,我不知道。”徐午辰奇怪地问:“他真有猎枪?” “没事,你继续讲。”肖尧说。 好你个波哥,你背地里到底都做了些啥? 第196章 时间的岔路口 第197章 时间的岔路口 “没事,你继续讲。”肖尧说。 好你个波哥,你背地里到底都做了些啥? “波哥把我从那个黑暗的小房间里放了出来,”徐午辰继续回忆道:“那个‘飞机头’,就是跟伱打架的那个人,就守在我的门外。” “然后呢?”肖尧彻底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住了。 “然后啊,然后我就和那个‘飞机头’打了一架。”徐午辰语气轻快地说。 “让我猜猜看,”肖尧道:“你在郁神父的鼓励下,鼓起了勇气,和神父并肩作战,击败了邪恶的飞机头,赢来了自己的自由?” 徐午辰摇摇头:“你只猜对了一半。” “哦?” “郁神父确实鼓励我挑战飞机头,但是他本人并没有插手,”徐午辰回忆道:“他说,他不能干涉别人的心灵意志。” “……然后呢?”肖尧越来越觉得,这是郁波会说出来的话了。 “飞机头很强大,我不是他的对手,”徐午辰道:“但是他却处处留手。我一次又一次地被击倒,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听起来好像哆啦a梦里的某一话啊。 “最后,那个飞机头说,他很高兴看到我有了反抗他的意志和勇气。 “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是飞机头把我——我们善良的一面,保护在这个心灵家园,剥出暴戾的一面,去面对外面的世界。” “竟然,是这样吗……?”肖尧喃喃自语道。 “最终,我决定离开这个安乐窝,去和飞机头一起,去面对外面的挑战。”徐午辰讲出了故事的结局。 “所以,你就做了一个梦,就顿悟了?”肖尧笑道。 “稣哥说,”徐午辰伸手探入自己的t恤领口中,给肖尧看他的那枚小十字架:“看,我派遣你们好像羊进入狼群中,所以你们要机警如同蛇,纯朴如同鸽子。 “所以啊,我决定再也不要成为一个,用强权和暴力威胁他人的人,但是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我,或者我想保护的人,我还是会毫不留情地饱以老拳。” 徐午辰轻轻挥了挥拳头,肖尧则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肖尧跟着徐午辰来到了他之前所说的“流浪者社区”——只是夹在烂尾多年的建筑工地、非法倾倒形成的垃圾堆、没修通的断头路中间,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竹杆木片围起来的一块三角空地,里面有一些用纸箱蒙上帆布和塑料布形成的窝棚,高高低低的,混在堆积的各色破烂中间,不分彼此。 这里确实只有两个上了岁数的老人。 徐午辰把两人手上的盒饭都给了其中的一个老人,说他是这里的“太公”。 “太公”只和另一个老人就着自己的咸菜分吃了一盒米饭,其余的饭菜被收进了一个格外干净的泡沫箱,太公说,等晚上会分发给今天没有挣到钱的同伴们。 稍作寒暄之后,肖尧发现其中一个窝棚门口的塑料布动了一下,一只肤色白净却又沾着显眼污垢的手撩起塑料布,里面黑影中的人发现肖尧他们还没有走,便又缩了回去。 徐午辰这时就打算告辞,肖尧还想再多问问,但徐午辰很坚持,说回去汇合的时间快到了,肖尧只得作罢。 走开了一些距离,肖尧问徐午辰:“你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人了吗?” “发现也好,没发现也好,有关系吗?”徐午辰反问道。 “万一,是什么囚禁之类的?”肖尧回忆着一些不那么美好的新闻报道。 “呵呵,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拗分他们,却不怕他们反抗。我告诉你,沦落到这一步的人,基本上都是把活着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他们要是有,或者是曾经有,为了那点钞票跟人拼命的勇气……也就不会沦为一个活着的流浪汉了。”徐午辰道。 “我看,也未必吧……”肖尧喃喃自语。 徐午辰话锋一转:“你觉得,他们真的需要我们这几份饭菜吗?” “难道不需要吗?”肖尧讶异。 “他们需要,也不需要。没这顿饭,他们饿不死,有这顿饭,他们也不能摆脱困境。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委屈,还有秘密,但是,走到这一步,终究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们做什么也好,都要在尊重的前提下——她不想被我们看到,我们就看不到罢。”徐午辰解释说。 “难道郁神父组织你们——咱们送饭,纯粹就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吗?难道就没有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吗?”肖尧说。 “要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心态,可能确实没啥意义。”徐午辰耸肩道:“不过,别人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送饭本身就是意义。” “嗯。” “我们在这边活动,会让周围的混混认为我们在罩着这一片,打坏主意的时候多少有所忌惮,也算是对我过去的错误,不,罪行的一些赔补吧。”徐午辰叹道:“至于你说的‘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要是真的有,也不是我能做到的了,还是让大人物们去伤脑筋吧。” 说着,徐午辰看向肖尧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期待。 肖尧胸中猛然涌起一股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缘由,没有任何征兆与依据,他就是能感觉到,心中堡垒力量的境界又增强了一层。 这就是信任与羁绊的力量吗? 是的,老堂,没戳。 扶老奶奶过马路可比无脑刷怪来得效率。 …… 众人按照先前所约定的时间,在战争影都门口集合,然后一起坐地铁回教堂吃公家饭。 饭后是“分享交流”环节,内容就是在平时上课的会议室坐成一圈,按顺时针挨个发言。 “我们完成了送饭任务,也完成了心灵的沟通,”带鱼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捏着一张纸:“虽然这一天——这半天的工作很艰苦,但我们收获了更多的是一份内心的平静和满足感。” 肖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倒不是他对眼前的活动和带鱼的讲稿不感兴趣,实在是到了他平时午睡打瞌睡的点了。 “这都两点多了……”肖尧微微侧头,低声对郁璐颖说着悄悄话:“这什么时候去看周琦啊?” “嘘。”郁璐颖把食指放在了上下嘴唇上。 带鱼发言完毕,室内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接下来是张嘉龙。 “……一阵温暖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我意识到,这并不仅仅是一次实践活动,更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我意识到,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忘记了去关注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意识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 ……这两个狗比的稿子文风如出一辙,怕不是班长大人统一枪的。 …… zzz…… zzz…… 肖尧忽然被一只厚重的大手拍醒:“啊,啊!” 抬起头来,却见到金刚怒目的郁波哥哥,以及掩着嘴偷笑的郁璐颖。 其他人已经都不见了踪影。 “我,我睡着了?”肖尧站起来说:“我不是故意的!大家人呢?” “已经结束咧。”郁璐颖告诉肖尧。 “走,”郁波言简意赅地说:“去医院看周琦。” “看周琦你为什么那么积极?”肖尧对郁波的态度有些好奇。 “咱们吭哧瘪肚把她从殿堂救出来,不该去领声谢谢吗?”郁波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你少骗人了。”肖尧一撇嘴。 “舅舅想确认一下周琦的状况是否安全,毕竟姚老师、宋老师他们都……” “好吧,我明白了。”肖尧点点头。 郁波严肃地说:“如果周琦没事的话,我想知道她卷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们是朋友,或许能问出真话。” “朋友?”肖尧一歪嘴。 三人走出教堂的边门时,郁波返身将门锁好。 他去开车的时候,肖尧和郁璐颖站在教堂的门口,看到了带鱼。 这厮就站在圣方济各中学的边门,和晏笑相拥。 就是那种互相抱着对方的腰,上身后仰,说悄悄话的姿势。 晏笑上身穿了一个黑色的t恤,把运动外套缠在自己的腰上,充满了青春与活力。 带鱼看到肖尧,冲他比了一个不标准的米式军礼。 晏笑的运动鞋真好看,晏笑的阔腿裤真好看……妈的,便宜狗带鱼了,肖尧想。 “这不相干的醋也要吃?”郁璐颖面带愠色道:“是个美女都给你做老婆好不好?” “什么呀,”肖尧讪讪地转过身,学着带鱼抱晏笑的那个姿势,手就往郁璐颖的腰上搂去。 然后,被一巴掌打掉了。 肖尧往前贴了一步,再次伸手。 “舅舅。”郁璐颖说。 肖尧赶紧缩回手,转过身,站军姿。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 郁璐颖坐后排,肖尧坐副驾,偷偷给沈婕发消息。 堂吉诃德:我又看到晏笑了,就是你给带鱼介绍的那个大美妞儿。 堂吉诃德:妈的,两个人在我们学校门口卿卿我我的,太嚣张了。 堂吉诃德:……老婆,等过几天你放出来了,我们也去学校门口卿卿我我。 …… 见沈婕没有立即回复他,他又发了一条“我们现在去看周琦的路上了”,便将手机塞进了裤兜。 和往常的不同,车载音响里播放的不是格里高利圣咏,而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这首歌是肖尧在高一开学军训的时候,表演文艺节目的时候唱的,后来一段时间里,班上一些人就喊他“花儿”,直到他被全班孤立,这个善意的绰号也就慢慢变得无人提起。 朴树的大多数歌曲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伤感的情绪中。 肖尧靠在副驾驶位上,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站在楠京路步行街上,远处是高耸的东方之珠电视塔。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随着时空而扭曲着,清晰的唯有两个身影。 已成大人模样的沈婕和郁璐颖分别从两个方向走来,擦肩而过。她们都重新长出了飘飘的长发,沈婕穿着绿色的上衣,嘴角挂着微笑,郁璐颖手里拿着经书,眼神中带着一丝……忧郁?鄙夷? 肖尧觉得,她们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位少女——不,两位青年女子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肖尧站立的方向,但是好像谁也不认识他一样,轻飘飘地走过了。 “等等!”肖尧想叫住她们,想大声喊出她们的名字,声带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气流声。 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分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就好像三人从未结识过一般。 肖尧醒了过来,发现果然是安全带勒到心脏了。 车子在大路上飞驰,开得很快,连后视镜下方吊着的十字架都在大幅度地摆动着。 车内的bgm已经从《那些花儿》过度到了《new boy》。 郁波一边开车,一边嘴里跟着一起唱:“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所有疯狂过的都挂了,所有牛b过的都颓了,”肖尧用一模一样的旋律唱道。 郁波看了肖尧一眼,继续跟着音乐唱道:“新世纪来得像梦一样,让我暖洋洋。” 肖尧用同样的旋律和郁波齐声唱道:“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全都变沉默了。” 郁波:“你的老怀表还在转吗,你的旧皮鞋还能穿吗?这儿有一支未来牌香烟,你不想尝尝吗?” 肖尧:“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你变成他们了。” 郁波:“哦明天一早哎,我猜阳光会好,我要把自己打扫,把破旧的全部卖掉……” 肖尧:“哦时光不再啊,已不是我们的世界,它早已物是人非,让人崩溃意冷心灰……” 郁波:“哦这样多好哎,快来吧奔腾电脑,就让它们代替我来思考。” 肖尧:“哦有时你怕哎,不知道未来在哪,这世界越来越疯狂,早晚把我们都埋葬。” 郁波伸手把歌给切了,深深地看了肖尧一眼,半开玩笑道:“老子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在班上被人孤立了。” “舅舅!”郁璐颖不满道。 “郁神父您有所不知,”肖尧解释道:“这首《forever young》是朴树2018年的新专辑《猎户星座》里的,就是用这首《new boy》的调子重新填的词。” “把歌词重写一遍就能拿出来当新歌卖,这买卖不错。”郁波点评道。 “看来朴树的抑郁症在2018年又加深了。”郁璐颖在车子后排说道。 “不觉得很有趣吗?”肖尧道:“相隔20年,同一首旋律,两首歌词,每句话都一一对应,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忧郁沉稳的中年人,失去梦想变成咸鱼……” “老子就是中年人,老子一样有梦想。”郁波豪情万丈道。 “舅舅只能算大龄青年。” “郁神父今天心情不错啊?”肖尧说。 “是啊,难得见舅舅这么开心。”后座的郁璐颖扒拉着郁波的椅背。 “怎么?我老人家就不能开心了吗?——前面就快到了,准备下车。” 说话间,医院已经映入眼帘。三人下了车,关好车门,郁波打头,向着住院部走去。 肖尧一边走,一边还给沈婕拍彩信。 堂吉诃德:忽然想到了以前,我们俩一起住院的日子,好怀念啊。 真是的,她是不是又好几个小时没回我信息了? 郁波带着肖尧和郁璐颖,穿过住院部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们坐电梯上了五楼,穿过九曲十八弯的走廊,来到了周琦的病房门口。 一个护士正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她看到肖尧三人也向着这间病房走,便迎上来问是不是周琦的家人。 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她的神色有些迷惑,又解释说有刑警队的同志正在向周琦问话,让肖尧几个人先在门外等候。 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请勿打扰”。 郁波和肖尧也从门上的玻璃窗向内张望。 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两张床和一盆鲜花。 周琦瘦弱的身体躺在床上,窗帘被拉上了,微弱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映照着女孩苍白的脸庞。 一个警察坐在病床旁,头发很短,看帽子的样式却是女警察。她右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正在边问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周琦向肖尧等人站立的方向投来一瞥。 第197章 老相好ii 第198章 老相好ii 病房里安静得让人觉得空旷无人,除了两张床和一盆鲜花,别无他物。 一张床靠墙放置,上面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另一张床则靠近窗户,空荡荡的,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病人的到来。 窗帘被拉上了,只有微弱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映照着女孩苍白的脸庞。病房的气氛有些沉闷,像是被这里的气息染上了一层灰暗。 整个病房的颜色显得有些单调,几乎全是白色和灰色。床头挂着呼吸机、输液瓶和各种医疗设备,看起来冷冷清清。 在病床旁,一位身穿警服的女子坐着,看起来很专注地在边问边记着什么。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不时地翻着页码。 听护士讲,她是来探望周琦的,或许还要对她进行一些讯问。在这浅色为主的病房里,她的一身藏蓝色警服显得格外醒目。 肖尧记得周琦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孩,不算高也不算矮,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她曾经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但此时此刻,她已经瘦弱得连下巴都变得有些尖了。 周琦的脸色苍白,泛着一种病态的光芒,她的双眼有些深陷,但目光依旧清澈明亮,她的眉毛浓密,微微拱起,显得很有精神。 此时,她身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看起来十分的单薄。她的手腕上插着一根针管,正在输着不知道什么液。 那女警官察觉了有人来,回头往门这里瞥了一眼,肖尧和郁波想要回避,但显然没有成功。女警官合上本子站起身来,俯身在周琦的耳边叮嘱了几句什么,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她戴着一副交警常见佩戴的太阳镜,看不清相貌,还戴着一副白色的薄丝手套——在室内,这样的装扮略微显得有些奇特。 女警官和护士打了个招呼告辞,然后无视了肖尧三人,从他们的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病房。 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的时候,郁波回过头张望了一下。 我波哥可不是我这种会回头张望过路美女的登徒子,肖尧在心中暗想。 总不是波哥的春天要来了? 可惜,神父又不能结婚。 “肖尧……”周琦认出了来者之后,眼里闪烁出异样的激动光芒,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 “周琦,你躺好。”被当作空气的郁璐颖疾步上前,扶住了周琦的胳膊。 “肖尧。”一个声音从少年的背后传来:“跟我来一下。” 肖尧迷惑不解地回过头,看着郁波。 “颖颖,你陪你的同学说说话,我俩去去就来。”郁波简明扼要地吩咐完,拎起肖尧的胳膊就朝病房门口走去。 雅蠛蝶雅蠛蝶,干什么,放开我…… 肖尧亦步亦趋地跟在脸色铁青的郁波身后,穿梭在住院部静谧的走廊上。少年问郁波到底要干什么,后者也不理他,随后走廊中就只回荡着两个人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追出住院部的一楼大厅,那个女警居然已经看不见了。 四下张望间,忽然听到一阵摩托引擎的声音。 二人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头发剪得很短的人启动了一辆摩托——她已经摘下了帽子,脱下了警服外套,露出里面穿的一件水蓝色的长袖衬衫。 要不是还戴着那副显眼的太阳镜,以及不合时宜的白色手套,肖尧几乎要把她认作不相关的男人。 那辆摩托说是摩托,但并不是警用的那种大摩托,只是那种5的小踏板轻骑,班长陈鹿就有一辆差不多的车,每天骑着上下学。 那女警的小轻骑缓缓地驶出了医院的大门,郁波则一路狂奔到自己的车子前,拉开了驾驶位的车门。 “快。”郁波催促道,肖尧则气喘吁吁地上了副驾。 “看上人家了?也不用这样吧?”肖尧说着,然后猛地往后一仰,贴在了椅背上。 郁波猛踩油门离开了医院,付钱又耽误了功夫,开到主路上的时候,那女警已经不见了踪影。 神父大人随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追过了一个红绿灯——运气不错,那辆慢悠悠的小踏板轻骑再次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伱把车子开上去,把我这边的窗户晃下来,我帮你搭讪要电话。”肖尧出主意道。 “你他妈满脑子都是什么?”郁波放慢了驾驶的速度,终于有功夫解释了:“这个警察恐怕是冒充的。” “冒充的?何以见得?”肖尧不以为然道:“就因为她出来脱了警服,警察就都得开警车吗?” “刑警办案有规矩的,你不知道,”郁波的眼睛死死盯着轻骑的车牌号码:“公安机关进行询问、辨认、检查、勘验,实施行政强制措施等调查取证工作时,人民警察不得少于二人。” “哦对,”肖尧回忆起自己看过的影视剧:“得有个搭档。” “警车当然不是必须的,”郁波继续说道:“但我在北虹区的刑警队当中还是有点人脉的,据我所知,刑警队就没有几个出外勤的女警,都是熟脸——没有这个人。” “噢?”肖尧也兴奋起来了:“这是个坏人啊,骑摩托,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就是跟诺丁顿伯爵一起活动的摩托女?” “很有可能,”郁波道:“周琦的案子过去一个月了,事情也有了官方结论,早该结了,警方应该不会再追究了。” “小说里不是经常有案子结了,但有正义感的警员却无法任由真相被掩盖,进行独立调查的故事吗?”肖尧反驳道。 郁波露出一脸“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的表情,刚要开口,那“摩托女”却在一个弄堂入口处靠边停下,下车放下撑脚,把钥匙往左一掰,拔了下来,踹进兜里。 神父把车子停在路边,带着肖尧匆匆地追进了这个弄堂。 这石库门建筑群的入口处上方有一石碑牌匾,上面用隶书刻着“宝华里”三个大字,瞅着有个几十年的年头了。 一旁的墙壁被刷成了暗绿色,脚下则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面。与这个石库门相邻的是一个供销服务社,门口架着一个生锈的铁门,看上去年代久远。 和所有的魔都老弄堂一样,这“宝华里”进门也是一个公共厕所和倒痰盂的区域,地面上有着万年不消的被污水浸染的区域。 肖尧和神父捏着鼻子踮着脚尖穿过了这一小截“生活区域”,走进了宝华里,紧紧咬着那摩托女的背影。 摩托女走进这七扭八拐,鱼龙混杂的石库门,看似和这里的居民都很熟。 穿着大背心,瘦骨嶙峋的老头子和肥胖的老太们坐在小板凳或躺椅上,位列于弄堂的两旁,自己的家门外,纷纷和那摩托女用方言打着招呼。 自然,那摩托女也和他们每人热情地回以寒暄。 肖尧和郁波对望了一眼,心中的紧张感逐渐升级,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终于,摩托女拐进了人少的辅路。 这条弄堂的分支显得格外破败、凌乱,看不到人,周围的石库门大门都紧闭着,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住。地面上的青石板也已经磨损了许多,走路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等等,嘎吱嘎吱的声响? 摩托女突然停下了脚步。 肖尧的心跳漏了一拍——被发现了? 两人连忙后退几步,藏回了刚过来的拐角。 少顷没有什么动静,郁波探头向外窥了一眼,发现甬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摩托女消失无踪。 “糟糕!”郁波心急,自己跑了出去,想要寻找摩托女的踪迹。 肖尧这时突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猛得回头,看向来时的甬路,那边却依然空空荡荡。 正当他想回头去找郁波时,突然后颈被什么人重击了一下。 在失去意识以前,他听到郁波在惊呼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个古怪而沙哑的声音问道:“你们是谁的手下?” …… 所幸,肖尧并没有昏倒太久,他醒来时,看到郁波正摆出架势,在和背对着自己的摩托女对峙。 不过,从他身上的尘土和脸上的伤来看,战局对他很不利。 肖尧意识到现在摩托女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没有出声,和郁波交换了一下眼神后,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摸到了一根木方。 100%在需要打架的时候捡到家伙,真是天助我也! 不过,这样在背后,来骗来偷袭,是不是违反了骑士道? 郁波见肖尧做好了准备,便作势向她的左侧发起进攻。 唉,这次就算了。 肖尧暴起,抡木方向她的右侧猛击。 摩托女似乎因为在之前的交手中,看清了郁波的底细,架势非常托大,对郁波的进攻并未采取什么应对。 肖尧抡起的木方就要命中时,她突然转身用手臂格挡。 肖尧在全力之下,木方重重地砸在摩托女的右臂上,然后在受力处爆开,碎成了一块木片和两节短木块。 你这是铁臂阿童木啊! 而摩托女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左拳直出把肖尧打倒。 郁波没有放过机会,一记勾拳命中摩托女的左肋,然后出直拳猛刺她的面门。 摩托女左肋吃拳趔趄了一下,努力调整身体,还是没能躲过郁波的直拳。 这一拳正中右眼角,墨镜被打碎,留下一片血痕。 她急退数步,左手往后腰一摸,亮出了一根……电警棍? 郁波皱起眉头,不是因为畏惧警棍,而是他看清了摩托女的样貌。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道:“你是,梁亚楠?你回来了?是我,郁波啊?” “……”摩托女从衣兜里又拿出一副普通眼镜戴上,凑上前几步,突然抬手往郁波肩膀上砸了一拳,嗔怒道:“你个臭小子!我的变色镜很贵的!你们这是袭警!” “明明是你先……” ——分割线—— 肖尧回到周琦的病房门口时,夕阳已经在这座欲望丛生的钢铁丛林中拉长了它的尾迹。 整个病房走廊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橙黄色光晕中。 这光晕随着光线的穿透,渐渐变得淡雅而又柔和,沿着走廊一路望去,每一个角落都被阳光渲染得格外明亮。在这静谧的光影交织中,墙壁、地面和天花板的每一个细节都显得异常清晰,每一寸空间都仿佛点缀着无数细微的亮点。 “我舅舅呢?”郁璐颖走出病房的门外,轻轻地带上门,把食指竖在上下两瓣薄唇上。 “他和老相好吃饭喝酒去了。”肖尧回答说。 “?”郁璐颖狠狠瞪了肖尧一眼:“好好说!” “他请旧相识吃饭喝酒去了。”肖尧回答说。 “你俩刚才干嘛去了?”郁璐颖又问道:“怎么又在外面跟人打架?” “袭警去了。”肖尧回答说。 “?” 在郁璐颖开始生气以前,肖尧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一切讲给了郁璐颖听。 “这样……”郁璐颖半捏着粉拳,砸了砸自己的尖下巴:“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忽然昏倒,周琦差点帮我叫护士……” “对不起。”肖尧心疼地说。 “算了,是舅舅拉着你的嘛。”郁璐颖撇嘴道。 “你和周琦聊得怎么样?”肖尧问郁璐颖:“她是怎么跑到老姚的殿堂里去的?” “没有,不知道,就寒暄说了一些日常。”郁璐颖有些沮丧地说:“她一直跟我装糊涂,你去试试看有没有手段撬开她的嘴。” “?”肖尧道:“怎么说得我成了坏人一样?” “谁知道啊,你就跟她聊去吧,我去吃饭了。”郁璐颖说着,抬腿就要开路密西。 “哎,哎,”肖尧在背后喊住她:“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啊。” “知道了。”身穿宝蓝色长裙和短袜的少女头也没有回地说道。 这孤男寡女的,算怎么回事? 虽然说病房这种地方姑且也算是半个公共场合? 肖尧心里暗暗嘀咕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后者正静静地依靠在枕头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将她细腻的面容映照得柔和温暖。她似乎不知道身旁有人进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咳,咳。”肖尧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好。”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少女身上,而是落在了床头柜的水果和鲜花上,那是刚才郁氏舅甥带来的。 “它们来了。”周琦看着窗外说。 “?” “肖尧,你好。”周琦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肖尧,仿佛已经等了他很久。 “呃,你好。”肖尧颇为尴尬地又“你好”了一声。 周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到底在干嘛啊……肖尧懊恼地想。 “你,你最近好吗?”肖尧没话找话道。 废话,都躺在医院了,当然不好。 没等周琦答话,肖尧又改口问道:“你最近好点了没有?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大概一个礼拜多吧,”周琦把自己的双膝在雪白的被子下面隆成两座山丘:“感觉……好很多了,应该不久就能出院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肖尧连连点头。 空气中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能在我出院前来看我,我是没有想到的。”周琦说完这话,马上又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能来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肖尧嘴一秃噜皮,蹦出来这么一句。 真是的,到底在说什么啊? 还有这一直挥之不去的,该死的暧昧气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定是我多心了吧!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 肖尧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的黄昏。 “那个,”待他再次把眼神挪回病床上后,却惊异地发现少女双膝跪在床上,俯下了腰:“谢谢你,对不起。” 肖尧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伸手要去把对方扶起来,那姑娘却不知是故意还是体力不支,一声“嘤咛”,身子一软,便朝肖尧直直倒了下来。 少年大惊失色,只觉怀里多了一团暖暖的棉花,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或者是后撤三步,却又担心失去支撑的周琦直接头朝地翻下床来,一时间竟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198章 以身相许谢谢不了 第199章 以身相许?谢谢不了 明明周琦现在的体重应该很轻,肖尧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了一样,身体猛地一晃。 但他还是稳住了周琦的身子,双手大致地托住了她。 他能感受到周琦身体的柔软,仿佛她就是一朵盛开的花朵,香软满怀,温暖而舒适。 可惜,少年却无心享用。 “你没事吧?”肖尧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躁。 周琦微微地抬起头,双眸明亮,微笑道:“我没事。” 她的声音柔软而温暖,让肖尧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包裹在一层轻柔的羽毛里。 于是他说:“没事就好。” 接着两手往前一推,略显粗暴地将少女推倒在床上,然后赶忙退了两三步。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尴尬气息。 就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郁璐颖一定能有个五成感觉,到时候少不得要花好多时间精力去哄。 瓜田李下,孤男寡女,这种事情,真的是沾染不得。 其实,肖尧知道,周琦在刚开学的时候,曾经对他起过心思。 其实如果在两个月以前,女儿没来之前,周琦若是这般投怀送抱,肖尧应该是当场暗暗窃喜,回家去慢慢回味,接着就要请周琦做他的女朋友了。 可惜,仅仅两个月,肖尧已经是今非昔比。 一来,周琦虽也有几分姿色,但是他已经被沈婕和郁璐颖彻底拉高了阈值; 二来,虽然是公开透明的,但是周旋于郁、沈二人之间早已耗干了他的力比多,哪有闲心再去招惹她人?到时候惹一身骚,可就得不偿失了; 三来,肖尧虽然不介意她对姚老师的单恋,但是她毕竟是这一年来参与霸凌自己的积极分子,他固然可以原谅她,却不想再有什么深入往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仿佛是看出了肖尧在想什么,周琦赶紧解释道。她省去了“我不是故意的”的前置,直接使用了“真的”语气加强级。 “好的,没事。”肖尧也懒得追究她是蒸的还是煮的,拉过一张椅子来,在离床半米的地方遥遥坐下,和她客气地寒暄起来。 周琦向他解释了自己刚刚跪在床上说“谢谢你,对不起”的涵义——其实就算她不解释,肖尧也能理解,但还是听她告白完了。 说“谢谢”当然指的是肖尧等一干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殿堂里解救她的事迹——考虑到在此之前,她对肖尧的态度并不那么……令人愉快,这份以德报怨的恩情就更加令人感怀了。 肖尧也不同她客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致谢:“我原本还担心,你会怨恨我们,把伱从你和……老姚的乌托邦里强行拉出来呢?” 周琦坦然承认道:“刚开始的时候,是有一点。” “哈?” “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那样……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怎么说呢,现在这样,也许是必然的结局吧?”周琦淡然笑道:“无论如何,我周琦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更不是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的人——这份情,我是不会忘的。” “行,那你就先记着吧。”肖尧爽快地答应道。 至于说“对不起”,那指的当然是这一年以来,周琦参与的对肖尧同学的孤立,乃至其它事情了——包括但不限于在共青森林公园里,当着沈婕的面拆他的台。 其实,那天要不是你拆台,沈婕还不会第一次约会就把袜子送我呢,肖尧暗想。 话虽如此,但若碰到一个别的女生,就此和自己翻脸拜拜,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肖尧沉吟了几秒,随后大度地表示:“我宽恕你了。” “谢谢。”周琦又喜又愧地说。 “早在我下决心去殿堂里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宽恕你了。”肖尧想了想,又进一步装了个逼。 他当然没必要告诉周琦,自己当时对冒险营救她很不积极,是郁璐颖硬拉着他去的。 周琦当然读不了肖尧的心,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于是周琦主动对他伸出右手,两个人握手言好。 上午和“飞机头”化敌为友,现在又和周琦重修旧好,这些日子以来在要理课上接受的德育在肖尧的内心里流淌,让他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大慈悲的情绪。 他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内心堂吉诃德的堡垒力量境界再一次加强了。 再这样下去,也许没多久自己就可以和那个“女警”战至平手了。 倘若有朝一日不得不进入岳父大人的殿堂,生还的几率便又大了几分。 “我知道你不理我是王明逼你的,”肖尧告诉周琦:“我前阵子刚把他狠狠地修理了两顿。” “其实,不只是王明。”周琦没有问肖尧他是怎么知道的:“挑动全班孤立某个谁,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 “还有谁参与其中了,把名字告诉我。”肖尧对他失而复得的新朋友提出了这个要求。 虽然他也没想好,有了这些名字又能如何,但他就是想知道。 周琦没什么犹豫,说出了两个同班男生,以及一个女生的名字。 肖尧不露声色地点点头,把这三个名字默存在心中。 稣哥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如果别人一天七次得罪了我,而又七次转向我说:我后悔了,我也得宽恕他。 可前提是,他们得已经后悔了,肖尧暗想。 “话说回来,”肖尧把椅子拉得离周琦的病床稍微近了一些:“下学期开学,你就能回班上来上课了吧?” 周琦神色有些忧伤地摇摇头:“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和姚老师师生恋的谣言,还有说我被姚老师绑架其实是我自愿的,所以姚老师才没有被判罚……” 倒也……很难称得上是谣言,肖尧不动声色地想。 “当然啦,其实也不能说是谣言,”周琦把肖尧的内心想法给复述了一遍:“总之,我家里人应该是要给我办转校了。” 肖尧露出了吃惊和惋惜的表情,叮嘱对方即使去到了新的学校也要经常保持联系,如果又遇到了什么困难及时和自己说。 接着周琦又问肖尧“我离开以后班上发生的事情”,肖尧就给他讲了新班主任宋海建的种种事迹,又提到他因为车祸而死,只是没有提到殿堂相关的事情。 周琦吃了一惊,倒也没有深入问下去宋海建的事。 眼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且热烈,肖尧盘算着,应该是要切入正题了。 不过周琦有些过于兴致勃勃了——因为她又开始回忆起两个人的往昔来。 她先从肖尧在高一开学军训的文艺演出上表演吉他《那些花儿》说起,提到那时的肖尧就让她感到惊艳和眼前一亮。 “非常可爱。”周琦这样评价道。 “有那么可爱吗?”肖尧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不太相信周琦这会儿说的话,觉得难免有夸大其词之嫌,但是又很爱听。 接着,周琦又提到了刚开学不久时,两个人一起在鲁迅公园散步的事情。 其实那并不是一场约会,只不过是班集体活动而已,肖尧已经忘记了那场活动的具体由头是什么。 不过两个人确实利用自由活动的时间去散步了,肖尧还请她吃了东西——吃的什么已经忘了。 “等我出院了,要把这顿给请回来。”周琦如是说。 “啊,行啊。”肖尧没有多心,随口答应道:“不过鲁迅公园确实挺无聊的,没什么好玩的,不如战争公园——又没有动物,又没有划船。” “啊,公园嘛,不就那个样子。”周琦愣了一下,不明白肖尧是否意有所指,不过她也并没有介怀,只是继续回忆起“往昔的快乐时光”。 肖尧越听越不对味,总觉得无论怎么听,这都像是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只得以身相许”铺垫的前奏。当然,他并不能100%肯定,毕竟这是男人三大错觉之一,何况,就算周琦真的是这个意思,既然对方没有挑明,自己也很难正面去拒绝。 少年低头思忖了一小阵子,拟好了话术:“对了周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追到郁璐颖了。” “啊?”周琦作出了很吃惊的表情。 “她刚刚没有跟你讲吗?”肖尧问周琦。 “没有,”周琦说:“我倒是有问她,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把话题岔开了,我就以为还没定。” “嗯,其实是正式确定关系了,”肖尧告诉周琦:“郁璐颖比较低调。” 有关郁璐颖不敢当别人面认他的事情,肖尧倒没有特别介怀,因为他知道她所顾虑的是什么。 果然,周琦问道:“那那个七中的女孩子呢?我在森林公园碰到的那个,后来你俩没谈了?” “哈!”肖尧胡扯道:“被你那么一搅合,人家回去就拉黑我了。” 周琦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骗你的。”肖尧笑嘻嘻地说:“我俩的事情,你就别问了。” “好吧,”周琦松了一口气,语气中不无失落地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恭喜你和郁璐颖了。” 见话已说开,肖尧赶紧趁热打铁:“琦,我有些别的事情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周琦叹了口气道:“如果是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肖尧问。 周琦的请求是,让自己能靠在肖尧的肩膀上。 这个请求让肖尧开始怀疑,周琦是否真的从殿堂所带来的精神影响中恢复过来了。 好家伙,真就人人都是赵晓梅是吧? 好在,见肖尧面露难色,最终周琦也没再坚持。 “我进门的时候,你对着窗外说了一句,‘他们来了’,他们是谁?”肖尧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shadow。”周琦面色平静地说。 “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肖尧问出了这两个哲学终极问题。 “肖尧,当你凝视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周琦再次看向了窗外:“有没有想过,镜子里的自己也在凝视着你?” “你的意思是……?”肖尧微微蹙了蹙眉头。 “姚老师的影子告诉我,”周琦转回头来,平静地看着肖尧:“只要不断增强自己的力量,扩大自己的领地,镜子两边谁是形谁是影,可没有一定之规。” “扩大领地?”肖尧一下子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谁是形谁是影?” “到底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周琦提示他道。 “我大概明白了,”肖尧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影世界侵入人间?”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周琦回答道。 这种可能性令肖尧感到不寒而栗。 “入侵已经开始了吗?”肖尧问周琦。 “我不晓得,”周琦摇了摇头:“姚老师的殿堂已经被毁了,但是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不过是三千小千世界中的一个。” “所以说,”肖尧盯着周琦的眼睛:“你到底是怎么跑到姚老师的殿堂去的,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你知道的嘛,肖尧,我那个时候迷恋姚老师,但是姚老师一直躲着我。”周琦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坦荡,完全没有什么羞愧的神色。 “啊,大概是有这么回事。”肖尧应和道。 “有一天,我又在姚老师办公室外面徘徊的时候,那个‘姚老师’出现,并且邀请我跟他走,于是,我就跟着他进去了镜子,进入了姚老师的‘殿堂’。” “就这么简单?”肖尧有些意外。 “就这么简单。”周琦说。 “光天化日之下,他就这么出现在了现实中?”肖尧有些不相信。 “没错。”周琦肯定地回答道。 “你知道他是冒牌货吗?”肖尧问周琦。 “谁?他吗?”周琦笑了一下:“在进去镜子以前,我不知道;在进去镜子以后,我‘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姚老师。” “你是说,你被催眠洗脑了。”肖尧猜测道。 “嗯嗯~”周琦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我是自愿选择去‘信’的。” 第199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第200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你是说,你被催眠洗脑了。”肖尧猜测道。 “嗯嗯~”周琦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我是自愿选择去‘相信’的。” 肖尧有些不明白,想要问问周琦到底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其实能明白。 人总是会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无论是宗教信仰,还是政治立场历史观,抑或是生活中的人和事。 “啊,我大概明白了。”肖尧点头道。 “那时候的我觉得,在影世界的自己才是自由的、幸福的,在现实世界终日伪装自己的生活毫无生趣。”周琦告诉肖尧。 “啊,”肖尧附和道:“其实我有点能理解,你为什么会那样想。” “伱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周琦问肖尧。 “钱柜是怎么回事?”肖尧对这个问题疑惑已久:“为什么姚老师殿堂的入口会在钱柜?它不应该是在学校吗?” “殿堂的入口不止一个,可以有很多,殿堂中的空间也不必要是连续的,”周琦向肖尧解释道:“我刚才讲过没有?只要不断扩大自己的领地,镜子内外早晚可以表里互换。 “我之所以出现在钱柜ktv,就是依照‘那个’姚老师的吩咐,去为他的殿堂圈地去了。” “圈地。”肖尧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下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只要找到气氛合适的地方,然后就可以和殿堂进行空间上的‘微连续’链接。”周琦解释道。 “微连续。”肖尧的眼睛开始变成“@@”的形状,越听越雾煞煞。 “增加殿堂内的成员也可以增加扩张的效率。”周琦也不管肖尧听得懂多少,一股脑儿地继续讲下去:“所以,郁璐颖和熊吉在事实上,也都为姚老师扩张出了一块新领地。” “等一下啊,我捋捋。”肖尧抬起右手的手掌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殿堂的主人有可能是复数的?” “当然有可能。”周琦点头道。 “那……熊吉的大金字塔还在吗?”肖尧问道。 “当然,这些最后都随着姚老师的影子被消灭,一切都归零了。”周琦告诉肖尧:“再怎么样,殿堂也总归有一个master的。” “那‘众人的殿堂’的master是谁呢?”肖尧问周琦。 “众人的殿堂?”周琦问。 肖尧和周琦介绍了那个入口位于桥洞下面的,他们每天去锻炼经验的地方。 “竟然还有这种地方吗?”周琦喃喃自语道:“‘所有人的殿堂’?抱歉,这我不了解,我知道的其实不多的。” “了解……”肖尧说:“所以,所以……” 脑子一下子卡壳,所以了半天也没所以出个所以然来。 周琦也不着急,就那么看着肖尧,等待着。 “所以姚老师的影子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现实中的办公室门口啊?”肖尧终于捋出味儿来了:“或者说,为什么是‘姚老师’啊?” “‘姚老师’跟我提到过,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合作伙伴’,”周琦告诉肖尧:“就是那个‘合作伙伴’把‘他’唤醒并且强化的,这些也都是那个‘合作伙伴’教给‘姚老师’的。” “你说的那个合作伙伴,是人类还是什么东西?”肖尧问道:“你见过ta吗?” 周琦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他,‘姚老师’似乎也有意不提及他,只是在只言片语中称呼他为‘白色的家伙’。” “白色的家伙?”肖尧一怔。 “就是他似乎特别偏爱白色的样子,”周琦回忆道:“‘姚老师’说他装腔作势,白得晃眼,讨厌得很。” “穿白衣服的人?还是铠甲?”肖尧问道。 “这……我也没亲眼见过,怎么回答你啊?”周琦苦笑了一下。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肖尧坐久了有些屁股痛,站起身来:“‘姚老师’为什么要偷郁璐颖的内裤?仅仅是因为无处安放的欲望的本能驱使吗?” 周琦皱了皱眉头:“他自称是为了拥有一个证物,向我证明表里世界互换的可能性,但是我觉得……我总觉得,主要原因就是你说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时,身穿宝蓝色长裙的少女也刚好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三个摞在一起的一次性饭盒。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你怎么就买了我的呀?”肖尧接过饭盒掂了一下:“周琦还没吃呢吧?” “你和舅舅去袭警的时候,周琦已经吃过病号餐了。”郁璐颖冷冷地告诉肖尧。 “袭警?”周琦有些吃惊。 肖尧一边吃晚饭,三个人一起又聊了一会闲天。 “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一对中年夫妻在走廊吵架,声音可大了,”郁璐颖说:“在医院大声喧哗,真是太没公德心了——对了周琦,你爸妈呢?” “嗐,”周琦随口道:“上午还是我妈在陪着呢,下午家里有事她回去一趟,我都这么大人了,现在又没什么事了,不用24小时陪护的。” “喔~”郁璐颖说。 “而且我这人来人往的,”周琦笑道:“刚刚梁姐姐来之前,护士还跟我吐槽呢,说我怎么隔两天就有访客,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不利于静养。” 郁璐颖有些意外:“除了我们几个和那个女警察,还有谁来看你了?” 周琦略微迟疑了一下:“赵晓梅,欧阳千千,姚老师来过,还有你们不认识的。” “赵晓梅?”肖尧的声音不自觉有些大:“不是,赵晓梅跟你认识吗?” “说认识吧,也算认识,”周琦道:“见面点头之交那种,所以她会来看我,我还蛮奇怪的。” “欧阳……”郁璐颖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姓氏。 “还有姚老师,”肖尧将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擦了两下:“你们家姚老师现在恢复神智了?” “没有,”周琦黯然神伤道:“是康浅水带他来的。” “师母为什么要这么做?”肖尧有些懵咕。 “因为姚老师和她说,他想来。”周琦道:“虽然已经退化成不成样子,但他还是有语言能力的。” 肖尧看向郁璐颖道:“既然‘想’来,‘想’就是‘欲望’。” 周琦和郁璐颖都不明白肖尧想说什么。 “姚老师还有‘欲望’的残留,”肖尧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找到让他‘复活’的办法?” 周琦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有这个可能,这会成为我接下去奋斗的目标。” 肖尧吃完了手中的盒饭,和郁璐颖一起向周琦礼貌地告别。 两个人离开了周琦的病房。 医院的走廊上弥漫着药物的气味,以及漫长等待的沉寂。 昏黄的灯光在冷白的墙壁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病房的门被缓缓关闭,隔绝了世界的喧嚣。 两人沿着拐角缓步前行,肖尧的目光游离不定,时常瞥向周围偶尔路过的人,郁璐颖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我发现你最近总是皱眉头呢?”肖尧冷不丁地开口道。 “我……有点看不清。”郁璐颖眯了眯眼睛:“感觉视力开始下降了。” “哈,”肖尧伸手勾住郁璐颖的肩膀:“像你这种勤奋的优等生,到高二才开始近视,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郁璐颖说。 “明天陪你去配眼镜?”肖尧说。 “暂时……不用了吧?”郁璐颖有些迟疑地说:“也没有那么严重啦。” “忽然有点好奇你戴眼镜是什么模样了。”肖尧笑道。 “你还有这爱好?”郁璐颖一边走,一边向左弯了弯腰。 “倒也没有啦……”肖尧想了一下说道。 医院的走廊显得冷清而寂寥,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透过窗户,微弱的月光透射进来,刚好照亮了窗外的一片阴霾。 拐角处传来的那阵低声争吵,离得不远不近时就可以听见,随着肖尧和郁璐颖步伐的接近,也听得越来越清晰。 “我早就让你不要和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来往,你就是不听。”是男人冷冰冰的声音。 肖尧停顿下自己的脚步。 他和郁璐颖转头看去,只见那对中年夫妻模样的人正杵在那里,两个人的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不忿和痛苦。 “不是吧……”肖尧轻声问郁璐颖:“这就是你刚才上来的时候,说的吵架的那对夫妻?”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一顿饭都吃完了,还没吵完呢。”肖尧说。 “走吧,不要多管闲事。”郁璐颖拉了肖尧的胳膊一下。 “要不要上去问问?”肖尧被拉着走了三两步,又停了下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喜欢管闲事呢?”郁璐颖小声说。 “我这是基督徒乐善好施,见义勇为的热心肠。”肖尧随口胡掐道。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我跟他把话说清楚!” 尽管那对中年夫妻试图压低声音,但在医院安静的走廊里,声音仍然能够传到肖尧和郁璐颖的耳中。 女方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身着一件简单的牛仔裤和一件宽松的t恤,她的短发凌乱,看起来有些憔悴,表情有些扭曲、颤抖,眼神游移,嘴角紧抿着,手里紧握着一部手机。不知怎的,让肖尧想起了之前的郁丽华。 男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身材清瘦,文质彬彬,眉头紧皱,窄脸戴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 就在肖尧看够了热闹,刚准备离开的时候。 那男子忽然情绪失控,抢步上前去夺女子手里的手机,那女子不依,两人扭作一团。 还没等肖尧二人反应过来,冲突已经升级,那男子抬手一个大耳光将女子打翻在地,随后将手机夺在手中。 这一掌力度不小,声音再医院走廊上回响,把肖尧和郁璐颖都吓了一大跳。 肖尧和郁璐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目睹着这一切。 那女子直接往后一倒,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整个人瘫软地滑下来,坐在地上。 男子则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那女的痛苦地捂住被打中的脸颊,泪水滑落而下。 然后,她迅速地站起身来,提起自己的挎包,一言不发地朝住院部的门口走去,在走廊里留下一阵“笃笃笃”的声音。 动手打人的男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保持着用手捂脸的动作,摇头叹气。 肖尧上前一步,想对那男子说一句什么,郁璐颖却瞪了肖尧一眼,再次扯了一下他的胳膊。 打人的男子放下手,看都没看二人,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肖尧和郁璐颖离开住院部的时候,郁璐颖的表情有些不开心,不过她走得很快,又已经到了晚上,因此跟在她后面的肖尧一时没有注意到。 “咱们往哪儿走呀?”肖尧问郁璐颖。 “去找我舅舅。”郁璐颖言简意赅地说。 郁波和梁亚楠正坐在一家热闹的露天烧烤摊上,周围环境洋溢着浓厚的烟熏香气和喧嚣的人声。暖黄的灯光从摊位上方的彩灯中洒落,将整个区域照亮,营造出一种热闹而欢快的氛围。 摊位的桌椅摆放得稀疏有序,烤串的香气扑鼻而来,诱人的肉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垂涎欲滴。 郁波和梁亚楠面前的小木桌上摆满了种类繁多的串,有金黄诱人的鸡翅、鸡腿,多汁鲜嫩的小牛排、羊排,还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郁波正啃着一根烤串,梁亚楠依然戴着一副太阳镜,也不知道这是啥爱好,配上那头短发和不施粉黛的脸,给她的耳环带来了另一种诠释方向。 梁亚楠见肖尧来了,便拿过一瓶啤酒,瓶口架住桌沿,戴着手套的右手往瓶口用力一拍,然后将金黄色的液体注入透明的一次性塑料杯中,推到肖尧面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桌上还有整整一打的青鸟纯生啤酒,啤酒瓶冰凉而湿漉漉的,在这个夏季的晚上,光看着就透出一股透心凉。 肖尧拉过两张塑料凳,推到小木桌前,一屁股坐下,将另一张塑料凳推给郁璐颖,拿起一根羊肉串就吃。 “你不是刚吃过饭?”郁璐颖说。 “你们吃过了就赶紧回家吧,我们这还有下半场呢。”郁波喝了一口啤酒,翻了翻眼皮。 肖尧严重怀疑郁波是不想让自己两个在这当电灯泡,识趣地放下了手中的烤串。 但郁璐颖还是想把跟周琦那里打听到的情况汇报一下。 少女瞥了一眼梁亚楠,心想她既然也在查这个案子,又和舅舅一见如故——不,本就是“故人来”,遂觉得也没什么可回避的。 “舅舅,周琦跟肖尧说那个阴影是想……” “对!阴影。”郁波突然夸张地高声接话:“我们并不完美,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阴影,那是我们黑暗的一面——这个世界也是这样。我们人类的文明本就是脆弱的,在人类历史上,充斥着野蛮战胜文明,愚昧吞并高尚,所以很多时候,人类的文明真的就像火山口上的一层薄纱,瞬间喷涌出来的火山灰,就可能把这个薄纱给冲破。” 郁波一边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边对肖尧狂使眼色。 “但是呢,我们依然要努力去加固薄纱……?”肖尧又拿起了一串肉,顺着他把话接了过去,同时在桌子底下向郁璐颖暗暗打了个手势。 这时,梁亚楠也干了一杯啤酒,看着郁波插话了:“加固薄纱的方法,就是组织不良少年去给流浪汉送饭咯?” “哎,人民广场不是归皇甫区管吗?”郁波打了个哈哈:“做好事不留名嘛,再说了,自吹自擂多难看——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还以为法医人缘都不好呢。” “那你可是孤陋寡闻了,”说话间,梁亚楠又开了一瓶啤酒:“为了插队出报告,他们什么都肯招的。不过你这点事根本不用我加班,你告诉我你在北虹圣心堂做神父,我就知道那个‘热血祭司’准是你没跑了。” “嗐,什么热血冷血的——” “您是做法医的?那岂不是……”郁璐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整天蹲在停尸房,一身死人味?”梁亚楠把手上的肉串举在灯光下,轻轻搓动手指转动竹签,认真地观察。 这让肖尧产生了无端联想,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半串肉,端起手边的啤酒杯一饮而尽。 “啊,颖颖不是那个意思,”郁波连忙打圆场,但接着他话锋一转:“可法医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是就好咯,”梁亚楠噗嗤一笑,看来是真的不在乎:“这里又不是米花市,哪有那么多的非正常死亡?最多的工作是伤情鉴定,打架、性侵什么的,都是破事。” “性侵怎么能算是破事呢?那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情。”肖尧本来对法医职业没有刻板印象,但从梁亚楠和郁丽华的言行中,生出了一种“学医的多少沾点变态”的感觉。 “女孩子?你知道,性侵案的受害者中,有多少是男孩子吗?”虽然隔着太阳眼镜,看不到梁亚楠的眼睛,但肖尧还是从镜片后面感受到了戏谑。 “???” “好了肖尧,你赶紧送颖颖回去吧,再晚我姐该着急了。”郁波打断了这种无聊的争执。 “你俩骑我摩托车回去吧,我今天反正骑不了了。”梁亚楠把一串车钥匙丢给了肖尧。 “对,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第200章 机车,载妹,白丝袜的约定 第201章 机车,载妹,白丝袜的约定 夜幕低垂,暖风轻拂,魔都的夏日夜晚散发着微妙的魅力。肖尧骑着梁亚楠的5小排量踏板摩托,带着少年般的激动和冒险的勇气,载着郁璐颖穿越这个熙熙攘攘的城市。 “这个女的跟我舅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郁璐颖问肖尧,她现在一肚子问号。 “我不是跟你讲了吗,我就知道他俩是旧相识,我们追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打了一架,后来波哥说请她喝酒当赔礼道歉——我就知道这点了。” “你少当着我面叫我舅舅哥,占我便宜。” “?那大家不都这么叫吗——行行,我以后都叫舅舅。” “你还是占我便宜!” “……?” “伱跟我舅舅火山薄纱的,对的什么暗号?” “没有暗号,你看不出来波……你舅舅不想当着梁亚楠的面谈阴影的事吗?” “……哦。” “你这个情商还有待提高,看来优等生也不是样样都优等啊,我的心态平衡了。”肖尧想回头看看郁璐颖,但分心时前路突然颠簸,小摩托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郁璐颖本能地抱紧了肖尧,惊声嗔道:“你把车开平衡了就行了!” …… “你知道吗?”肖尧大声吼着说:“我最喜欢韩寒的《像少年啦飞驰》了。” “什么?我听不见!你这也不叫飞驰呀?”郁璐颖双手搂着肖尧的腰,声音不大不小地喊道。 然后,女孩的话语也被淹没在了嘈杂的车水马龙和风声里。 确实,这不叫飞驰,因为肖尧只开了平均30码的速度。 这是因为路上很挤,也因为自己喝了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啤酒,更是因为郁璐颖是横着坐在后座上的。 他也不是什么“像少年”,因为他就是少年本年,第一次开摩托,自然不敢太放肆。 这种小排量的轻骑不需要换挡,也没有驾驶执照要求,理论上会骑自行车就能开,应该说,就算不会骑自行车应该也能开。 众所周知,酒驾的立法时间是2011年5月1日,在2004年的华夏,即使是汽车酒驾也只是扣分、罚款、吊销驾照,自然更没人管这种小排量的机动车。 尽管如此,为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健康财产安全着想,肖尧还是开得很谨慎。 夜风在耳畔呼呼地吹过,摩托车轻盈地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橘黄色的灯光投射在两人身上,温暖的光芒照亮肖尧的面庞,少女的脸却潜藏在阴影之下。 郁璐颖身着宝蓝色的连衣长裙,随风轻拂,如同一片湛蓝色的海洋。她的蓝色帆布鞋和棉袜与长裙相映成趣,彰显着她纯真而优雅的气质。 少女横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身体轻轻地贴合在肖尧的背后,感受着他每一个转向和加速的动作。 她的发梢舞动着,与裙摆一起随着风飘扬,像是与夜风共舞的精灵。 摩托车的引擎声嘶哑而有力,也让肖尧和郁璐颖更加听不见彼此的说话。 肖尧的心情很不错,在酒精的刺激下,他更是有点嗨。 “所有疯狂过的都挂了, 所有牛b过的都颓了, 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全都变沉默了。 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 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你变成它们了。 哦时光不再~~~~哎,已不是我们的世界……” 郁璐颖用力拍了一下肖尧的背,大声嚷道:“唱点积极的!” 肖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换了一首歌。 这次直接切进副歌高潮部分。 “妈妈我恶心,在他们的世界,生活是这么旧,让人总不快乐,我活得不耐烦,可是又不想死,它们是这么硬,让人撞,让人撞,让人撞,撞得头破血流啊!” 肖尧感觉到腰上吃痛,差点疼叫出声来,又切了一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来。 这一次,郁璐颖用她那好听的歌喉,与肖尧一起唱了起来。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每当你又听到晚钟,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这积极吗?这好像也不怎么积极。 除了《new boy》以外,你非要积极的,我大概只能唱团歌了? 肖尧忽然想起,沈婕临走前的那天晚上,自己就是给她唱了这支歌,沈婕才会把发卡送给自己的。 想到沈婕,还有她的发卡,肖尧的心里就一阵刺痛,车速也随之慢了下来。 “怎么啦?”郁璐颖见肖尧缓缓熄火,靠路边停下:“没油了?” 宝蓝色的少女从车的后座上一跃而下,下意识地前后张望,看附近有没有加油站。 少年却坐在车上,两脚撑地,用右手拉了她的胳膊一把,随即用左手揽住少女的纤腰,把她往自己的身上拉。 “干什么呀?”郁璐颖嗔道:“大马路上的?” 这些天下来,郁璐颖已经习惯了和男生——我指的是肖尧,搂搂抱抱。 她不再如一开始那样,动辄脸红耳热心跳,如惊慌失措的小鹿般逃走。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在大马路边上,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 郁璐颖刚要挣开,却见肖尧半站起身来,将屁股往后面挪了约一人的位置,然后引导郁璐颖在他的身前坐下,令她将双足放在了踏板上。 “你干嘛呀……”郁璐颖嘟哝道:“我不敢开。” “没人让你开。”肖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轻骑的两个手把。 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肖尧从郁璐颖的身后将她紧拥在怀里。 “坐稳咯。”肖尧带着坏笑说了一句,拧紧了油门,轻骑窜了出去。 “啊!”郁璐颖惊叫了一声。 肖尧的两只大脚在轻骑的两边甩动了几下,然后前伸,将双脚放在郁璐颖的两脚旁边,这样便更是将她整个人给“包裹”起来了。 郁璐颖感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所环绕,她的心跳加速,脸颊微红。 肖尧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给她,让她感受到他的坚实和安心。 肖尧自己也觉得这种被人抱着的,热热的感觉很舒服。 随着摩托车飞驰而去,郁璐颖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紧紧地抓住轻骑的两个后视镜的把,融入了这个共同的冒险之中。夜色中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舞动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感觉自己仿佛与这个城市融为了一体。 “你的头发,”肖尧说:“拍在你的脸上,我感觉好痒啊。” “你为什么要让我坐在你前面啊?”郁璐颖问。 肖尧坏笑着回答道:“亲爱的。” “别肉麻!” “小苹果。” “干嘛?” “你愿意成为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人吗?”肖尧大笑着说。 郁璐颖垂下头去,对着肖尧的小臂张口就咬。 “别闹!开车呢!”肖尧大惊失色:“我让你坐前面,是因为这样我们聊天听得清楚呀!” 轻骑行驶在闪烁的街灯下,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在他们身旁匆匆掠过。 肖尧驾驶着轻骑,他感受到郁璐颖身体的微妙颤动,不由得轻轻收紧了一下怀抱,让她更加贴近自己的胸膛。 “小苹果。”肖尧说。 “哎。”郁璐颖答应道:“大兔纸。” “抱着你很舒服。”肖尧无耻地说。 “是很舒服,我也感觉到了。”郁璐颖回答说。 “?你现在脸皮怎么也这么厚了?” “不过,到底是抱着我舒服,”郁璐颖幽幽地说:“还是抱着周琦舒服啊?” 肖尧的心微微一颤,她来了,她还是来了! “你听我解释。”肖尧说。 “我在听。”郁璐颖说。 风吹动着郁璐颖的长裙,露出了裙摆下水蓝色的袜筒。她的身体随着车子的转向而轻轻倾斜,两手也从后视镜的把上跑到了车把上。 肖尧的手紧紧地抓住郁璐颖的手。 “是这样吗?”听了肖尧的解释,郁璐颖喵信喵疑道。 “我对圣母保证。”肖尧道。 “那小……周琦一定是故意的。”郁璐颖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肖尧说:“哎,随便吧。” 接下来郁璐颖说的话,简直令肖尧怀疑她在自己身上装了监听器,或者是共生又进一步增强了:“我猜,接下来,周琦跟你告白了吧?” 肖尧决定实话实说:“她倒是没有明确的,正面地告白,但是说了一些,我觉得是暗示性言语的话。” “看到你现在这么受欢迎,”郁璐颖说:“我是真心地替你高兴。” 肖尧懒得辨别郁璐颖这话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认真的,直接往下说道:“所以我就主动跟周琦讲,我把你给追到了——我现在在帮你谈。” “你真是这么和她说的?”郁璐颖的肩膀不经意地抖了一下,许是因为冷了。 “干嘛我说一句话,你就要质疑一句啊?”肖尧故作不高兴的语气。 “不是,”郁璐颖问他:“你干嘛不跟她讲,你是跟沈婕在谈,而且说我呢?” “……”肖尧被这一题难倒了。 是呀,为什么呢? 自己也不知道,但当时就那么说了。 “咱们俩的关系,我在外面都很低调的,”郁璐颖自顾说下去:“周琦问我,我都支支吾吾含含糊糊的,因为我自己知道不上台面……” “怎么就不上台面了!”肖尧斥责道:“我们不是很正经的男女朋友关系吗?” “正经还是不正经,到底有多正经,我们两——我们三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郁璐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叹着说:“又何必非要讲出来呢?” “……”肖尧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女孩的话。 他们沿着宁静的胡同穿行,穿过这座城市隐秘的角落。 摩托车的引擎声成为独特的交响乐,充斥在夜色弥漫的空气中。 “对不起,”郁璐颖终于打破了沉默:“我不应该说这些扫兴的话。” 肖尧回答她的方式,就是在她的后脑勺上印下一吻。 随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也被人亲了一下。 虽然已经两个多月了,但这种奇怪的体验还是让人有些不太习惯,总觉得……怪怪的? “我想让你知道,”郁璐颖继续说道:“我很开心,你能跟别人承认我。” 而不是“她”,郁璐颖在心里想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肖尧大叫道:“求你了,别说这么卑微的话了行不行?明明我才是那个一直苦恋和痴缠你的傻小子啊……” “哈……”郁璐颖说。 “麻烦拿出点女神的腔调出来,”肖尧说:“人设不能塌了。” “大兔纸,”郁璐颖说:“谢谢你。” “哈?”肖尧说:“不客气。” “我懂你的意思了,”郁璐颖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 不是,你到底懂什么了?我自己都没懂啊。 不过,反正是好感度又增加了对吧?那就也不必再深究。 肖尧把鼻子埋进了郁璐颖脑后的头发里,深深地嗅了一下。 “真好闻。”肖尧说。 “变态。”郁璐颖说。 “真的超好闻,你自己闻不到吗?”肖尧说:“我再给你闻一次。” “不就是洗发水的味道?”郁璐颖嗔道:“都跟你似的,从来也不洗头?” “就是洗发水吗?”肖尧说:“我忽然想起来,我小学的时候,每天出早操的时候,总是固定排在一个高个子女生的后面。她梳着一个马尾辫——” “我不想再听你耍流氓的故事了!”郁璐颖怒道。 “好好好,不说。”肖尧坐在郁璐颖的身后,笑得龇牙咧嘴的。 “大兔纸。”郁璐颖又叫了一声。 “大兔纸在这儿。”肖尧应道。 “你60分也考到了,奖励也给你兑现了,80分前面应该还有一个70分的档位,”郁璐颖说:“你想要什么?” 肖尧微微一怔。 他其实好几次想和郁璐颖开口商量这个事情,却一直没能好意思开口。 一开始他跟自己说“先考到60再说别的吧”,等到真考了60就准备在划船的时候问郁璐颖这个事,然后是各种乌龙也没有问,从战争公园回来以后,更是一直没能找到开口的机会。 有些时机,明明是合适开口的,可是自己却又一时忘了。 肖尧万万没想到,郁璐颖竟然会主动问自己想要什么70分奖励。 看来刚刚自己真的是把她哄高兴了。 “嗯……不然就……不然就……”肖尧一边开车,一边眼珠子转动。 “不可以是身体接触那方面的!”郁璐颖忽然想到什么,又打了个补丁。 “咱们就简单点好了,”肖尧想了一下说道:“70分就买黑丝穿给我看?” 说完这话,肖尧慢慢放低了速度,龙头一拐,开进了自己家的弄堂。 “肖尧。”郁璐颖小声说道。 “不行就算了,我再换一个。”肖尧听着轻骑的轮胎把弄堂里翘起来的青石板压出的声响。 “不是不行,而是,”郁璐颖的声音更小了:“你,你就不觉得,我,我穿白的更好看吗?” 肖尧把车开到了自家楼下,两手按住两边的刹车,双脚撑在地上:“我知道你穿白袜子很好看,我也很喜欢看你穿白袜子,但是平时见多了嘛,偶尔也想换换——” “不,不是,”郁璐颖急道:“我是说,那种,长的,丝的。” 肖尧一愣,随即笑容在脸上绽放起来:“好啊,当然好啊!” 郁璐颖和肖尧下了车,看着肖尧把小轻骑靠在楼房上,放下撑脚,锁好。 “以我们这儿的治安,晚上停在这里,不会被人偷了吧?”肖尧打量着梁亚楠的小轻骑,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兔纸,”郁璐颖有些不安地轻轻跺了跺脚:“你不送我回家,把车子停在这里干什么呀?” “你……”肖尧转过身来,学着带鱼抱晏笑的样子,双手环住了郁璐颖的腰,上身后倾:“不想跟我上去坐坐吗?”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久没上去了。” “我不要!”郁璐颖瞪大了眼睛说。 第201章 罗曼蒂克之夜 第202章 罗曼蒂克之夜 “不想跟我上去坐坐吗?” 肖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久没上去了。” “我不要!”郁璐颖瞪大了眼睛说。 肖尧又跟她软磨硬泡了一会儿,见郁璐颖的态度很坚持,并不像是欲拒还迎,不好违背妇女意愿,也只得作罢。 “真是的,又不是没上去过……搞得来跟真的一样……”肖尧嘀咕道。 郁璐颖假装没有听到:“肖尧,送我回去吧……走路就行。” “噢。”肖尧嗷了一声,脚却跟生根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少年拥着少女站立在月光并路灯下,她的脸庞被柔和的光线所照亮。 郁璐颖的皮肤洁白如玉,微微透露出一丝纯净的光泽。惨白的灯光下,她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星光,仿佛深藏着无尽的温柔和梦想。 她的嘴唇微微上翘,带着一抹俏皮的笑容,展现出她青春年华的灿烂与活力。 白丝,对啊,我特么怎么就没想到啊,肖尧想。 众所周知,黑丝之所以大行其道,除了对腿部的遮瑕作用以外,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就是——黑色显瘦啊! 一双普通的腿,穿上黑丝,没来由的就在视觉上瘦了一圈;而白丝的尴尬就恰恰在于此了,它会让女生的腿平白看上去胖两圈,因此除了小女孩以外,没几个成年女性驾驭得了。 故此,穿白丝好看的腿才是真的好腿。 我们的郁璐颖同学,她介于“小女孩”和“成年女性”之间,身材瘦削,手臂和大腿都比同龄人细两圈,穿白丝不仅能掩盖自己的缺陷,放大自己的优势,而且也完美符合她的纯美气质。 肖尧感受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不由自主地将头慢慢靠近。 他渴望能更加贴近她,感受她柔软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天主保佑,不要动。 我说一二三,木头人…… 然而,天主并没有垂听他的祈祷——郁璐颖挣开了肖尧的怀抱,后退一步,眉头微微皱起。 她看到少年脸上,带着说不出是懊恼还是失望,抑或是带着一丝愠怒的神情。 “你的肚子太大了,把我硌得慌。”郁璐颖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说着,伸手拍了拍肖尧的肚皮。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玩笑与调皮,但肖尧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勉强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今天是吃多了,先吃了你买的晚餐,又喝了一肚子啤酒。” “正经的啤酒肚。”郁璐颖说:“刚刚在车上就顶得我慌,我没好意思说。” 什么叫“顶得你慌”,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肖尧知道,现在不是调情的好时机。 “是吗?我到现在嘴里还一股孜然啤酒味儿,难受死了。“ “对啊,伱也知道啊,”郁璐颖咯咯笑着,轻轻推了推肖尧的肩膀:“害得我嘴里也一股味儿,可难受了。” “嘿嘿。”肖尧讪笑了一声,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嗝儿。 郁璐颖假装被逗笑,随后两个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别闹了,快送我回去吧——我可不想夜里一个人走路。“郁璐颖说着,主动牵起少年的手,还调皮地在他的手心划了一个圈。 肖尧点点头,任凭郁璐颖牵着他的手,一同向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弄堂的尽头,只留下微弱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 “郁璐颖。”两个人走出弄堂门口的时候,肖尧轻唤了她一声。 “嗯。”郁璐颖说。 “我是爱你的。”肖尧冷不丁地告白道。 “嗯嗯嗯~!”这并不是表示肯定的回答,而是某种惊慌失措的喊叫。 《血统ii》里的男性白精灵被怪物暴击的时候,发出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喊叫的,是一阵剧烈的身体抖动。 “好,好的!”过了三秒,惊慌失措的小鹿才这样回答道。 嘿,真他妈有意思。 “你呢?”肖尧故意用那种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问道。 “大兔纸,你说,”郁璐颖的眼睛平视着路的尽头:“阴影世界真的会侵入人间吗?” “唔……”肖尧沉吟着,没有作声。 和郁神父、梁亚楠他们告别以后,一路上到现在,肖尧都在故意避免谈起这个话题。 仿佛只要不提,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一样。 “我不知道,”肖尧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周琦告诉我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明天早上我再去找你舅舅面呈。” 少年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是,是……”郁璐颖微微扬起头,看着远处一片阴霾的天空:“我就是觉得,《启示录》里预言的世界末日,应该不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吧?” 肖尧:“……” “反正,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郁璐颖说:“又有点害怕。” “怎么说呢?”肖尧放开了少女的手,再次揽住了她的纤腰:“你们不是常说,一切都在天主的手中吗?” “呃……” “对我来说,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肖尧告诉郁璐颖:“每天该练功练功,强化自己堡垒的力量,随时等待上级的召叫,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至于其它的事情,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呢——有神父和警察顶着呢。” “警察不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吗,不如指望大和尚。”郁璐颖抿嘴笑道。 “对啊,大和尚有一阵子没露面了。”肖尧说:“他很凶捏。” “可是肖尧,”郁璐颖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舅舅私底下跟我讲过,将来的责任是要落到你的头上的。” “你确定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肖尧好奇地问道。 “非常确定。”郁璐颖语气肯定地告诉肖尧。 “嘶——”肖尧心中暗暗纳罕,为什么是“我”? “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害怕,”少年安慰郁璐颖道:“哪怕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我也会拼死保护好你的,为你遮风挡雨——枪林弹雨。” “与其那样,”郁璐颖说:“不如为了我,阻止末日的降临吧?” “好,我一定尽量。”肖尧点点头,用尽可能坚定的语气说道:“话说,我一开始看到你舅舅跟那大和尚混在一起,眉来眼去的,我可意外了——” “什么叫混在一起,什么叫眉来眼去,”郁璐颖嗔道:“你这人的用词怎么那么叫人不舒服呢?” “哎,就那意思。”肖尧说。 “再说了,我舅舅跟一个和尚认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怎么说呢?”肖尧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就,在我心里,你舅舅应该是那种‘异教徒,净化他们!’这样子的人设……” 念“异教徒,净化他们”的时候,肖尧还特意停下脚步,摆了一个中二感满满的pose. “净化你个大头鬼,21世纪了,”郁璐颖翻白眼道:“shadow的威胁迫在眉睫,遍布全球,你没听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吗?” “这话很耳熟,是谁说的来着……”肖尧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哎,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来着,你对其它的宗教是什么看法啊?” “教会的看法,还是我的看法?”郁璐颖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 “你的看法。”肖尧说。 “我的看法啊,我的看法就是——”郁璐颖拖长了自己的音调:“没有看法。” “没有看法?” “人家信人家的,我们信我们的,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对人家有什么看法啊?”郁璐颖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可是你舅舅在要理课上不是说……” ——分割线—— 肖郁两人走后,梁亚楠问郁波:“你这外甥女,和她这个同学,不只是同学关系吧?” “不是同学关系是什么?你地——喝多了。”郁波有些醉意的样子,伸出一个手指点点点的。 梁亚楠笑问:“你这个做舅舅的,真也不管管?就嗯装傻?” 郁波本想随口道“我姐都不管,我管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 小孩子谈恋爱,只要不是越界的那种,或者男方明显不怀好意,郁波当然是没什么理由去插手干涉的。 外甥女和肖尧之间的复杂纠葛,郁波当然也是知道的。 可是肖尧既然已经和那个姓沈的小姑娘在一起了,和他的外甥女便不该越界。 沈婕私底下和郁璐颖签订的口头协议,郁波当然是不知情的,只当他俩还是正常朋友来往,没往多处去想。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平日里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被外人这一挑明,心里便不禁犯起嘀咕来。 还有姐姐也是,自从知道共生以后,忽然从极端的粗暴反对变为极端的纵容,大有“硬抢”新郎官的架势。 好一阵子没和姐姐单独聊过了,得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也得找颖颖谈谈? 对于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梁亚楠,郁波难免生出一股气来。 他把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墩,气哼哼地说:“我一直都是很开明的。” “是啊,你一直都是很开明的——你跟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开明。”梁亚楠左手拿起杯子,去往郁波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你说什么?”郁波好像没有听清。 “我说啊,”梁亚楠话说一半顿了顿,摇了摇头,提高了一些音量:“我说啊——你这都开明到公开串联本地灰色势力了,你的上级知道吗?” “什么叫串联啊?那叫收编,叫改造,叫再教育,叫回馈社会。”郁波强调着。 梁亚楠给他的杯子里又倒满了酒,脸上写着:继续说,我在听。 郁波就势打开了话匣子:“两年半以前,我被上面流——安排到这个圣心堂。你可能是不知道啊,我刚接手这个堂区的时候,总共就十几个教友,不是老头就是老太,堂里年久失修,到处破破烂烂……你知道上面怎么跟我说的吗?” “什么《沙家浜》开场?”梁亚楠捧哏道:“给你画的饼是棒子面的,还是栗子面的?” “还栗子面,人连饼都懒得给我画。人家说,小郁啊,你就养养花,种种菜,钓钓鱼,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岂不美哉?”郁波的脸上多少带上了一丝愤恨的神情。 “对,我是打人了,”郁波一挥手,继续说道:“可我郁波,堂堂……为什么打人,教宗不知道他金鲁贤难道不知道吗?” “鲁提辖打完镇关西不也得上梁山嘛,何况你已经当和尚了,轮膀子打人,好说不好听啊。”梁亚楠劝解道:“你们那个金主教没把你停职,只是给你挪了个地儿,保留编制了,凡事要往好处想——毕竟是你求仁得仁,哪里不公平了?” “编制白留的吗?赔了大十几二十万呢。”郁波悻悻道: “要不是我老头子在教区还算说得上一点话,金早就革我教职了。行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事儿也不是老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就发发牢骚。” “不过你说你们那个堂就十几个老头老太,”梁亚楠道:“北虹分局的同事可是跟我说,去年圣诞他们去你那圣心堂维持秩序,里面可是连过道都站满了人,他们挤都挤不进去。” “对啊,”郁波豪情万丈道:“两年,就两年,老子周游列国,寒窗苦读十载,就是为了回来看一个快倒闭的堂,每天悠然见南山的吗?金鳞岂是池中物?” “你是说,你花了两年时间,就把一家快要倒闭的店经营得那么红火?”梁亚楠也有些不敢相信了。 “两年,两年半,”郁波抬起右手,比了一个“二”:“小梁,圣诞节看热闹的人多,不作数的,不过你猜猜每个主日天,我这进堂的人有多少?” “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梁亚楠记得圣心堂的建筑面积很小,坐满了也不过几百人? “伍佰!”郁波伸出了大大的一巴掌:“而且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35岁以下的青年人最少占6-70%~” “嚯!”梁亚楠从郁波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郁波拿起桌上的打火机,顺手替她点上,然后给自己也来了一根。 “别的堂,哪个堂都没有我们这的青年人比例高,”郁波悠悠地吐出烟圈,满眼都是自豪:“而且我凭一己之力,降低了整个周围这一片地区的青、少年犯罪率。不然你以为,教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让我来负责整个户西的青年工作?” “这大概就是‘他们’一直对你眼开眼闭的原因吧?”梁亚楠轻笑道,语气中的欣赏毫不掩饰。 郁波没有问她“他们”是谁,想来应该是她的同僚们吧。 他看着梁亚楠脸上不合时宜的太阳镜,叹了口气道:“我这再不顺都是有来有回的事,你的眼睛……i’m sorry啊。” “别sorry啊,”梁亚楠故作惊讶,摸出那副只剩一片镜片的太阳镜:“我这副定制款超薄变色近视飞行员眼镜也就卖1698,我给你抹个零,你赔个1690就好咯。” “我说的是眼睛,不是眼镜……”郁波突然有些许踌躇。 梁亚楠举起右手,手肘大大咧咧地往桌子上一放,伸出左手,摘掉了右手的手套,露出一只红黑相间的金属义手。 她戏谑地拨动了铁手一下,那只手掌便滴溜溜地在手腕上转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 郁波没忍住,抬手握住了那只转动的手掌,制止了这种地狱表演。 郁波缓缓松开了那只铁手,梁亚楠则重新戴上手套,干脆地说道:“参军是我从小的志向,对我来说,这是光荣的标记。” “那,怎么伤的,能说吗?” 梁亚楠摇摇头道:“不能。” 又补充道:“还不能。” “ok。”郁波连连点头,不再追问,又给两个人的杯子倒满了酒:“不过我听说现在有那种可以以假乱真的义眼啊,钱的事我可以帮忙的。” “我知道那种,”梁亚楠轻轻摇头:“那种是眼球能保住的情况下,贴在眼球上的,才可以动。我这种整个眼球都摘掉的,只能用这种不能动的。只要不能动,再好的材质做工,也就都那样。” “我记得你以前也不近视啊。”郁波又问。 “是交感性眼炎,就是一只眼瞎另一只眼也跟着瞎。不过你放心,目前戴眼镜还是能看清你长啥样的,情况还算稳定。”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要是不稳定了呢?”郁波小心地问道。 “瞎。”梁亚楠的回答简单明了。 郁波皱起了眉头:“我以为这种情况,怎么也能得个闲差养老呢,怎么还能让你出一线呢?” “闲差是可以有的,但我没接受——会被看不起的。” “你是为国家办事才成这样的,谁敢瞧不起你啊?”郁波轻笑道。 “我留在战场上的眼睛和手啊。”梁亚楠摘下太阳镜,抬起头看向郁波,没有光泽也不会动的右眼,让她原本姣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不协调。 郁波沉默了,眼睛有些红。 梁亚楠重新戴上太阳镜,缓缓地说道:“虽然过去不能在什么地方留下名字,以后恐怕也永远做不了某人的新娘。但我总不能到跟我眼睛和手团聚的时候,我就告诉她们,我多活了这几十年,就都在养花、种菜、钓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吧?” 郁波听闻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哽咽,过了一会才举杯道:“去他妈的悠然见南山。” “去他妈的悠然见南山。”梁亚楠也举起酒杯。 “难怪你们警方明明结案了,只有你还在关心周琦。” “彼此彼此嘛。” “干!”“干!” 小木桌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景象。烤串的骨头和残留的铁签散落其中,调料碟子被撞倒,里面的酱汁已经流淌到桌面上,形成了一道混乱的颜色。 餐巾纸散落一地,几瓶青鸟纯生啤酒摆放在桌上,其中有几瓶还没有开启,闪烁着冰凉的诱惑。 旁边桌的年轻人大呼小叫的争抢着结账,争执着下半场去哪玩。 郁波拿起一瓶未开启的啤酒,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醉眼惺忪:“咱们也,下半场吧?你挑地方,班长大人。” “别了吧,”梁亚楠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望了望依旧繁华热闹的街市,怅然道:“我是老了。” “不,你才没有——”郁波忽然把脑袋垂了下来:“是啊,我们如今都老了。” 郁波的声音有些沉重,言语间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所有疯狂过的都挂了,所有牛b过的都颓了,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全都变沉默了。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郁波借着酒意,哼起了下午肖尧教给他的未来歌曲。 梁亚楠似乎是感受到了郁波的情绪变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郁波的手背。 郁波微微一抖,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抽出来,动了一到两厘米,又停住了,任由梁亚楠握住他的手。 “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昨天我们两个还在为了桌子上的‘三八线’,为了谁越线了而吵架,互相在桌子下面踢来踢去。“梁亚楠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与郁波一同沉浸在回忆中:“看看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叫‘我们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郁波又强颜欢笑道:“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那时候就天天嚷嚷着说,将来要保卫祖国,现在不是实现了吗?” “是啊,”梁亚楠点头道:“挺好的。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上学时的流氓混混,最后会去做和尚。” “流氓混混和尚。”郁波自嘲道。 “哈哈。” “不管怎么样,你能调到北虹区来真是太好了,”郁波说:“以后可以常聚。老板,结账!” “行了,我付吧,”梁亚楠拦住了郁波:“就当赔你当初那块宝贝橡皮吧。” “那个你还记得啊?”郁波挠了挠头。 “你这不也没忘吗?没忘还故意不提,是不是想跟我的眼镜平账,没门我跟你说,一码归一码。¥壹仟陆佰玖拾捌圆整,少一毛钱这事过不去。” 嬉笑间两个人结了账,郁波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车钥匙:“你的车借肖尧那小子开走了,我来送你回去吧。” “喝这么多还想开车,你他妈犯法了你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似地摸出一副手铐,“夸嚓”一下,一头就拷在了郁波的右手手腕上。 “别介啊,警察同志,你不法医吗?怎么又兼职交警了呢?哎呀你快给我解开,别闹了,好疼啊,我是说打车送你啊——我哪儿敢酒驾啊,这是教区的车,分都快被我给扣完了,哎,就今天下午,因为追你,把车停在你们那弄堂外面,又被交警给贴了条。哎,你明天能不能跟他们说说……” “谁叫你自己要追我了?” ——分割线—— 就在肖尧同学抱着郁璐颖同学骑着小轻骑像少年啦飞驰的时候; 就在郁波神父和梁亚楠法医在烧烤摊上“恰同学少年”的时候; 与此同时,我们的沈婕同学在干嘛呢? 她在闺房里饿着肚子画画。 自画像。 她本想创作一副肖尧的画像送给他本人,当作礼物。 但是考虑到在家里这样做的风险性,最后她还是选择把礼物替换为自画像。 顺便练练手。 顺便解解压。 少女身穿一套舒适的睡衣,睡衣的面料柔软光滑,细腻的质地仿佛拥抱着她的身体。 睡衣的颜色是浅粉色,温柔而优雅,与少女的肤色相得益彰。在蓬松的睡裤下,露出她完全赤裸的一对小脚丫子。 她坐在床边的舒适椅子上,腿上放着一个画板夹,里面夹着一张白色的绘画纸。她手持一支细长的画笔,专注地凝视着镜子前的自己。 少女尽量忽略着镜子里面有一个可怕摩天大厦的事实,让镜子反射出她专注的脸庞。 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出她对细节的追求。 房间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来自一束放在床头柜上的红玫瑰花。玫瑰的花瓣绽放得正盛,散发出迷人的香味,为整个房间增添了一抹浪漫的气息。 少女在她身边的小桌上摆放着画笔、调色板和颜料盒。一盘鲜艳的颜料摆在她面前,各色色块交错在调色板上,展现出丰富的色彩选择。她手上的画笔轻轻触碰着颜料,绘制着她自己的形象。 想象到肖尧收到这份礼物时可能会有的表情,沈婕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周围的环境显得安静而祥和,只有墙上挂着的时钟发出微弱的滴答声。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温暖,营造出一个专注而宁静的绘画空间。 一切都很好,除了她真的很饿。 沈婕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画笔,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 熟悉的亲戚,还是没有来。 每一天,她都比前一天更加焦躁。 为了避免肖尧的焦躁,她也不再主动和肖尧谈及这件事情,除非对方主动问起。 “还没有。”她总是用很轻描淡写的口吻去回答这个问题。 而肖尧也总是会轻轻地“哦”一声,然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 沈婕光着脚丫,走到了慈父为她搭建的“阳光玻璃房”里。 再没几天,禁足就结束了,到时候实在不行,让肖尧陪着去医院看看好了。 再然后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沈婕的目光透过阳光玻璃房的玻璃向下望去。 她看到了自家的后院,后院的游泳池和灌木丛,还看到了自家的围墙,以及围墙外面的小区。 她看到了约翰斯叔叔,他在和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并肩而行。 那男孩个子不高,长得却很漂亮,要是化妆成小女孩的模样,应当可以以假乱真。 看起来,约翰斯叔叔是在送客。 张正凯终于走了?!! 沈婕高兴地轻轻跳了起来。 今天是自己回家以来,张正凯同学的第一次来访。 她没有权利左右父亲邀请哪位客人,又不邀请哪位客人,因此只得践行她之前给肖尧许下的诺言。 “如果张正凯来了,我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见他。” 本来按理来说,张正凯吃完晚餐就应该要离开了。 结果他陪自己的父亲看什么该死的亚洲杯开幕式,在客厅坐到了开幕式结束。 沈婕之所以会知道这些,都是lisa隔着门告诉她的。 而这也是她饿到现在的原因。 虽然lisa好几次敲门,说要把晚餐给她送进来。 但是她不敢。 虽然总体来说,她信任lisa,但是谁知道lisa的背后会不会有谁站着,拿水果刀顶着她的腰? 好吧,这种设想也未免太超现实主义了,一点点。 此时,房门外又传来的lisa的叫声:“小姐,开开门吧,吃点东西,注意身体——张公子已经走了。” 沈婕摇摇摆摆地走到了闺房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双手从lisa手中接过餐盘:“我爸爸的心情怎么样?有没有还在生我的气?” “这个我也说不好,小姐。”lisa告诉沈婕:“这两天又开始有足球赛了,到这时候,master的脾气都是阴晴不定的。” 希望国足争口气,别让我跟着倒霉,沈婕思忖道。 “哎,对了,lisa,”沈婕吩咐道:“你去帮我看看,我的手机拉在哪了?我估计在洗手间,或者是大厅里——” “啊,小姐,是我差点忘了。”lisa把沈婕的手机递了过来:“我在打扫的时候恰好看到的。” “谢谢你啊,lisa。”沈婕想要拥抱她一下,但是她两手拖着托盘。 lisa微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在了沈婕的餐盘上:“小姐,我帮您带上门,您吃完了摇铃叫我。” 沈婕转过身,把餐盘放到了书桌上。 手机还有电,她直接给肖尧拨了过去。 …… “喂?”肖尧的那边有风声,应该是在外面。 没有喊自己老婆,那就说明…… “你和她在一起呢?”沈婕问。 “嗯,”对方愣了一下:“是的,我现在送她回家。” “你跟傻妹说,”沈婕说:“我让lisa给她寄了一个礼物,收到了跟我说一声。” “好的,”肖尧说完这话,就在那边低声嘀嘀咕咕什么,应该是在跟郁璐颖传达自己的话:“我跟她说了。” “就这样,我先吃饭,你有空了再打过来。”沈婕说着就要挂电话。 “只有她的礼物,没有我的吗?”肖尧问道。 “没有,”沈婕面无表情道:“人都是你的了,还想要礼物。” “好嘞,我回去打给你。” 沈婕放下电话,狼吞虎咽着吃着这份应该是热了又热的晚餐。 不,从口感来看,也许是重新做的。 吃完了晚餐,沈婕把手机充上电,把肖尧——以及其他人,白天的短信和qq消息全都浏览了一遍。 然后,除了肖尧和张正凯的消息以外,都一一回复了。 想了想,给张正凯也回了一条:“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给你介绍我的同学,你放了我,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想要去洗澡,又担心洗了一半肖尧打过来,索性就等着。 等了半天电话又不来,想到他可能是在跟别人卿卿我我,而自己竟然在这边等着,心里就有点无名火。 心里几番纠结反复以后,还是决定去他的等电话,洗澡。 刚把睡衣脱下来,让热水淋到自己的后背肩上时,手机铃声就果不其然地响起了。 “喂?早不打晚不打,刚开始洗澡你就打来了。”沈婕说。 “刚把她送回去,赶紧就给你打了。”肖尧说。 “辛苦你了啊,日理万机,一场接着一场。”沈婕揶揄道。 “唉,是啊,男人就是难啊,”肖尧笑道:“给你发的留言都看了吗?” “看了看了。” “怎么一个字都不回啊?” “这不马上要打电话吗,回什么?”沈婕有些奇怪地反问。 “你怎么又七八个小时——我看看,从下午2点多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人啊?”肖尧轻叹道:“你这在家老不看手机的习惯啥时候能改改?” 平心而论,肖尧这话只是随口一提,谈不上指责,甚至谈不上抱怨,毕竟他今天一整天也忙个没停,也没跟战争公园那天一样,将近20个小时等到焦躁。 沈婕原可以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便可无事,可偏偏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上头了:“怎么的啊?我是你的女佣吗?24小时待命,你一摇铃我就要赶紧过来?” “这怎么还发上火了……”肖尧有些意外,听语气也有点慌。 “你明明知道我人被禁足在家,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啊?不是手机没带就是手机没电就是睡过去了呗——”沈婕说:“两三个小时不回就在那边叫叫叫叫叫。” “行了行了,咱俩今天别吵了,行么。”肖尧举起白旗。 “我不,我今天就要吵,”沈婕张牙舞爪道:“就你这么天天盯着,把我的神经弄得跟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似的,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就前天,我跟我阿姨喝酒喝醉了,晚上醒过来你知道我第一反应是什么吗?我急着想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时间,就跟个女特务似的,就生怕你在那边着急,在那边发火,在那边闹。我前天上厕所上了一半跑出来打给你,今天又是洗澡洗了一半出来接你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前天晚上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有多紧张?就怕你骂我,就像一只隔着铁笼子被老虎吓尿的狗——” “老婆我错了,老婆我爱你。”肖尧持续求饶。 其实沈婕也就是一时上头,闹大小姐脾气,本身并不是特别生气,肖尧又一直在那边告饶,自己喷了这一顿已经有些解压了。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小恶魔心性起:“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七八个小时不回信息吗?因为今天张正凯来我家了。” “真的?”肖尧的声音一下子紧绷了。 “真的啊,那家里来了客人,礼数总要尽吧?陪着嗑瓜子陪着说话,吃完晚饭还陪他看亚洲杯开幕式——” “卧槽,今天亚洲杯开幕式,我都忘了!我没看!”肖尧惊叫道。 沈婕好气又好笑:“喂,你的关注点跑哪里去啊?” “好好好,张正凯,”肖尧笑道:“那你陪他看完亚洲杯,然后干什么了呀?” “然后呀,”沈婕笑眯眯道:“一起在院子里游了个泳,然后给他画了一副肖像画,送给他当礼物。” “那老婆,”肖尧问她:“今天的亚洲杯开幕式是哪个队踢哪个队啊?” “啊,这……”沈婕一时语噻。 肖尧在电话的那头笑了起来,沈婕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刚刚小小的口角就此烟飞云散。 “我跟你说正经的,”接着,沈婕告诉肖尧:“张正凯真的来了,只是我没下去,然后手机又不知道拉在哪了,搞得我到现在才吃晚饭。” “对啊,我刚刚就想问你,”肖尧一怔:“怎么这个点才吃晚饭,结果忘记问了。” “对啊,你倒是问啊,”沈婕半真半假地喷道:“年轻漂亮的傻妹在怀里,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黄脸婆有没有饭吃?” “我们有句刚句(有一说一),非要比的话,还是你的脸更白,一点点。”肖尧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我平时比较注意护肤吧,我刚给她也买了一套。”沈婕笑道。 “老婆你不生我气啦?”肖尧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道。 “我生你什么气啊?”沈婕说:“我就是作。” “不过这么说的话,”肖尧这才反应过来:“就张正凯那事儿,咱爸还没死心呗?” “搞不好是的。”沈婕告诉他。 “啧,头疼。”肖尧说。 “没事儿,走一步看一步咯。”沈婕说。 “你亲戚来了没有?”肖尧终于问出了这个,一天要问三遍的问题。 “没有。” “哦……邪了门了。”肖尧说。 “别说这个了,”沈婕催促道:“你不是在qq上跟我说,晚上要给我好好说说白天参加郁神父的活动的感悟,还有下午周琦跟你说的事情吗?” “你别急,等我喝杯水,慢慢跟你说。”对面那些传来了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好了吗?”沈婕问。 “再,喝,水。”肖尧咕咚咕咚又干了一杯。 “事儿真多。” “老婆,在跟你讲这两件事以前,我有一件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你说呀?” “你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跟天主祈祷什么吗?” “祈祷什么?” “我跟天主说,”肖尧一本正经地说:“要是跟我共生的人,是你,那该多好啊。” “这样我不回信息、不接电话的时候你就可以想办法踢我了?”沈婕说。 “啊,这只是附带功能之一吧。”肖尧说。 “我才不要跟你共生呢,”沈婕笑着说。 “为什么?” “因为啊,你身上太臭了……” 第202章 沈婕决心自测 第203章 沈婕决心自测 日子又过了三天。 沈婕掐指算来,已经晚了整整八天。 此时此刻,她正小心地捧着手里的精致包装,好像其中隐藏着她焦虑而期待的答案一样。 这东西是罗芸轩的——那里有好多个,当然不会注意到其中少了一个两个。 说起来,罗阿姨嫁过来也有些年头了,莫非父亲真的是老了? 沈婕轻轻地撕开包装,露出里面的内容。 纸质的说明书展开在她的掌心,她紧紧抓住这份指引,仿佛其中蕴含了她心中最渴望的线索。 沈婕的视线凝聚在那些细小而深邃的文字上,不断读取、推敲着每一个步骤。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少女研究着使用说明书,像是一名专注的学者,在追寻着生命的谜题。 纸上的指示似乎在诉说着一段微妙而重要的过程,而沈婕则融入其中,试图理解这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世界。她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纸张,仿佛可以感受到上面所承载着的意义,以及她自己的命运。 沈婕放下了说明书和手中撕开的精致包装,在卧房里转了几圈,找了一个酒杯出来。 太小了。 然后又换了一个喝水的玻璃杯。 还有没有更大的? 算了,不找了,就这个了。 沈婕拉好了阳光玻璃房上的窗帘,将玻璃杯放在地上,两只纤纤玉手开始从腰上褪下睡裤。 她蹲在了地上。 …… 不行,出不来。 感觉太怪了。 而且万一溅在地毯上,看起来会很明显的吧? 到时候下人打扫的时候如果发现了,去告诉爸爸妈妈的话……? 沈婕站起身来,用左脚踩着右脚的裤腿,把右腿拔了出来,然后用光溜溜的右腿踩住左脚的裤腿,如法炮制。 而后,那条睡裤就如一滩烂泥般,散乱地铺在地毯上,扁平而无力。 沈婕再次蹲下身,捡起那个玻璃杯,赤裸着下半身走进了浴室。 她掀起智能马桶的盖子。 少女在马桶上扎起了马步,她的小腿垂直于地面90°角,并和大腿形成了一个135°的钝角。 然后,用左手把那个可怜的玻璃杯放进马桶内部,等在自己的身下。 不行,一定会弄到手上的。 恶心心。 沈婕再次站直了身体,把这个干净的玻璃杯重新举在面前,在灯光下旋转了半圈,仔细端详。 没有看那个大浴缸一眼,沈婕手上甩着杯子,走进了淋浴间。 柔嫩光滑,洁白如雪的裸足踏在了淋浴间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细微的纹路和纤细的血管在她的脚背上隐隐地浮现。 沈婕半蹲下身子,将玻璃杯小心地摆放在地面上,而后站起身来,用两手把左右两扇弧状的玻璃门轻轻地合拢上。 尽管这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对于沈婕的心理安全建设来说,是非常有必要的。 沈婕再一次蹲下身来,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对准那个玻璃杯。 …… 随着那阵熟悉的声音响起,少女腹中的压力也在渐渐地变小。 差不多了吧,别漫出来了。 沈婕刚要夹断,突然,就在此时,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袭击了她。 没有丝毫征兆——它是如此地突如其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刺痛,一股暖流在小腹处凝聚,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便飞流直下三千尺,好像一粒果冻般“滑”了下来。 ??! 少女内心一凛,随后大喜,慌忙半站起身,满怀期待地看向了地上的那个玻璃杯。 果然,她没有失望。 在这杯完全透明的液体中,有一团暗红色在其中翻滚,好像一滴红墨水,正在渐渐地朝周围扩散。 她真美,好像是一朵正在分解的花卉。 少女高声欢呼了起来。 她先是舒舒服服地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找了一条“安睡裤”给自己换上。 诸位直男朋友可能都不知道“安睡裤”是什么东西,其实安睡裤(也称为夜安裤、甜睡裤),在本质上,就是裤型的卫生巾,理论上来说,安睡裤真的可以确保在夜里如何翻也不侧漏。 但是相比夜用型小天使来说,安睡裤最大的好处还是——不用额外多穿一条胖次。 沈婕把从罗芸轩那里顺来的道具(连用都没用过)丢进纸篓,想想不安全,又捞了出来。想塞进床底,然而床底是实心的,那个缝隙根本塞不进去。 再说床底下也根本不安全吧? 沈婕看向了阳光玻璃房,那里是完全封死的,当然没有办法丢任何东西出去。 还是先找个抽屉塞进去,埋得深一点,等禁足结束了再…… 不行不行,一定会忘记的,然后再被收拾打扫的阿姨哪一天翻出来? emmm.... 丢进马桶冲下去的话,大概率也要堵住…… 这牢笼真的是憋死人! 沈婕有些气冲冲地拉开了大穿衣橱的门,右手紧捏着那东西,伸进镜子里面,撒手,将手抽出来。 好,舒服了。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沈婕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很是有些不安。 鲁莽了,鲁莽了。 难道再钻进镜子里,给它捡回来? 哈,哈,哈。 还是算了吧? 沈婕美滋滋地打电话给肖尧。 电话响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接:“喂?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打?” 怎么的,嫌我打早了是这意思吗? “你在哪儿呢?”沈婕开门见山地问道:“她在你旁边吗?” 肖尧明显停顿了一下,说道:“在的——我俩在马迭尔咖啡馆刷题呢,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沈婕问肖尧。 “我今天做了一张数学一张物理,数学73,物理71。”肖尧告诉沈婕。 “这么快?”沈婕有些狐疑地说:“进步神速啊——伱不上个礼拜才都刚60吗?” “我是真的很聪明。”肖尧自吹自擂道。 “怕不是共生又开始恢复了吧?”沈婕冷笑道。 “哎,那也有可能,”肖尧顺着她的话头说道:“那岂不是说明,你,你更,更……” “关特。”沈婕冷冷地说。 “好好好。”肖尧说。 “跟你说个事,”沈婕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中还是忍不住有点喜滋滋的:“我那个,来了。” “……” “……” “肖尧?你听得见吗?” “啊?听见什么?刚才信号好像不太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肯定是错觉,沈婕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失落,又夹杂着一丢丢喜悦。 “我那个来了。”沈婕又重复了一遍。 “我早就说了,你不会生什么病的,”肖尧语重心长道:“就说你是压力太大,心理焦虑,晚上没睡好……” “闭嘴,别屁话多。”虽然对方并看不到,沈婕的脸上还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自己的笑意:“好了,没别的事情,我打电话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你们俩玩吧,我挂了。回去再给我打。” 说完这番话,沈婕有点后悔说最后的那一句“回去再给我打”——搞得自己很想跟他打一样。 “什么叫我俩玩吧,我俩没在玩——等一下,”肖尧拦住了她:“傻妹要跟你讲。” “喂?”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刺啦”的声音,换了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孩声音:“喂,姐姐。” “傻妹!”沈婕立刻换上一副比刚才热情得多的语气。 自从自己回家以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通话——虽然时不时都有qq上的联络,但是听到彼此的声音还是第一次。 “姐姐,我就是想亲口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寄的礼物。”郁璐颖如是说。 “傻妹,”沈婕温柔地说:“不是qq里都谢过了吗,还特意再说一次?” “本来也想给你打个电话了,”郁璐颖说:“姐,你别再给我买东西了——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啊,我那点零花钱也不够买回礼的。” “谁说要你回礼了?”沈婕温和地说:“给你买,你就收着,好用不好用你都跟我说——记得别瞎花钱买什么回礼,你买了我也不收。” “姐姐啊,这就是你不对了,”郁璐颖抱怨道:“压力都到我这边来了。” “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沈婕轻描淡写道:“那你们俩学习吧,我就先挂了。” “姐姐,你的禁足期是不是快结束了?”郁璐颖问道。 “算着时间,是没几天了,想姐姐啦?”沈婕笑嘻嘻道。 “想啊,”郁璐颖理所当然道:“等你出来,让我请一顿,哪怕就一顿也好。” “行行行,都依傻妹,”沈婕笑道:“你俩那边什么声音那么吵啊?” “电视的声音呗,亚洲杯足球比赛。”郁璐颖说。 又是亚洲杯。 “那他还有心思学习啊?”沈婕笑道:“你是出来陪他看球呢吧。” “嘿嘿(*^▽^*),”郁璐颖的声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劳逸结合嘛,看他下午考得好,所以……” “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他留级了,你是真厉害,”沈婕口头褒奖道:“行啦,你们玩吧,我先挂了。” “别挂,”郁璐颖说:“肖尧还要跟你说话。” 什么事啊,就不能回去再说吗? “喂,老婆,”又是一阵“刺啦”的声音:“你具体哪天能出来啊?” “我明天问问他们再告诉你们。”沈婕说。 听到肖尧当郁璐颖的面喊她老婆,沈婕有些意外,又有些满意。 不过她嘴上却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跟你说了,不方便接电话的时候,就不要一直说吗?人家还坐在旁边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啊?” “没有没有,傻妹刚说她妈催她回去了。”肖尧向沈婕解释道,然后沈婕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姐姐,我先走了啊,过两天见”。 “哎,好,过两天见!”沈婕大声回答道。 又等了十几秒钟,听声音估摸着郁璐颖真的已经走了,肖尧又在电话那头开始“喂”了起来,沈婕才开口道:“在呢在呢。” 说着,她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啊,就是因为你一直抱着我的电话不放,人家傻妹才走的。” 话说到这里,沈婕才突然想起来:怎么你也开始跟着我喊“傻妹”了呢?还那么娴熟自然? 列位看官和沈婕一样,都有所不知——其实郁璐颖是真的着急要走,因为她妈妈喊她回去有要事相谈,具体是什么要事,下面会提到。 肖尧本想实话实说“真的是她家里有事,她妈妈叫她今天早点回去”,结果说出口的却是:“那又怎么啦?你是正宫你优先。” 沈婕嘴上说“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受用。 “老婆,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我真的好想你,哪怕从远处看看你也好。”肖尧的声音虽然有些甜到发腻,却又带着些许的忧伤与惆怅,这让沈婕倾向于相信他的真诚。 “我也很想你。”沈婕柔声回答道。 老朋友的到来让她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放下了这一周以来对自己身体健康的忧虑,心情好了,自然也就不介意陪肖尧说一会儿知心的体己话。 “你还没跟我说呢,你今天一天都干嘛了?”沈婕说:“消息都没几条——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消息都越来越少了呢?” “哎,”肖尧叹了一口气:“消息多了吧,嫌我黏,嫌我烦,消息少了吧,又说我不爱你了。孔夫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唯女子与……” “说呀,说下去。”沈婕笑眯眯道。 “咳,咳,我今天也没干什么,今天不礼拜天吗?上午陪郁璐颖去堂里参加主日弥撒啦,然后也没上课,也没去练级,中午饭我跟傻妹在外面吃的——哦对了,今天释慧那个大和尚也来堂里了,” “和尚也来参加弥撒?”沈婕好奇地问道。 “不是,他是来找我舅——来找郁神父的,”肖尧说:“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八九,是来讨论我前些天从周琦那里挖出来的情报的。” “是啊,那件事情确实很让人不安。”沈婕满怀忧虑地看了一眼房间中的大镜子,叹了口气道:“希望大人们能早点有进展。” “下午就跟她在马迭尔咖啡馆刷了两张卷子,这个你知道的呀,晚上——晚上是在她家吃的,她妈妈烧的。” “怎么又去人家家里吃饭啊?”沈婕埋怨道。 “然后晚上到马迭尔继续刷卷子,结果有球赛就开始看起来了,”肖尧无视了沈婕的话,自顾说下去:“再然后,你的电话就打来了——汇报完毕。” “个小破球有什么好看的啊,你们男人一个个都爱看得不得了。”沈婕随口吐槽道。 “是,没什么好看的。”肖尧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老婆,你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胖次呀?” 第203章 胖次的颜色 第204章 胖次的颜色 “是,没什么好看的。”肖尧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老婆,你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胖次呀?” “你要死啦,”沈婕骂道:“在咖啡馆说这种话?伐要米空了。” “没有没有,我已经出来了,”肖尧解释道:“你听,我在河边呢。杨柳岸,晓风残月——” “大晚上的在河边冲魂,伱又不会游泳——离河边远一点!” “哎,好来,”肖尧说:“所以是什么颜色的呢?” 沈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安睡裤,这玩意儿的造型确实不敢令人恭维,高低有点像宝宝纸内裤:“没穿!你满意了吧?” “真的吗?我不信。”肖尧显然只是想要沈婕回答这个问题,但根本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这里是我家,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不穿什么就不穿什么。”沈婕坚持道。 这种安睡裤是天韵给的,这个年代貌似还没有,简单地来说就是一种姨妈巾,好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穿胖次也不用戴姨妈巾,很舒服。 未来科技,沈天韵,低配版哆啦a梦,沈婕想。 但是,如果告诉肖尧,八成会被他理解为成人纸尿裤。 “那么开——那么自由啊?”肖尧夸张地附和道:“那我问你个正经事。” “有本早奏。”沈婕说。 “那……你穿袜子了吗?”肖尧说。 这叫正经的吗? “也没有!十三点啊,”沈婕嗔道:“大夏天的谁在家里穿袜子啊?内裤都不穿还穿袜子!” “啧,”肖尧啧了好一会儿,然后坚持在不正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好想和你一起睡啊。” “你还是别和我一起睡了,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沈婕随口怼道:“而且,就算我禁足结束了,我也不可能和你在外面过夜的呀?” “那,午睡也行的。”肖尧说。 “行行行,哎,我问你,你这段时间——” 沈婕本想问肖尧这段时间有没有和她的傻妹午睡,话问了一半又自己吞下口去。 “没有,真没有,”肖尧知道她要问什么:“我没和傻妹一起‘午睡’过,她保守得要死,她妈妈又天天虎视眈眈的,我俩就是拉拉手的学伴关系。” 哦,那就是说,如果她不保守,她妈妈没有虎视眈眈的,你就想干嘛干嘛了吗?沈婕暗想。 肖尧继续在嘴里说着不二不三的话,沈婕也不抵触,配合着他聊着,一边在宽大的床上滚来滚去,两腿并拢扭来扭去,像一节软体动物那样,聊到尽兴处,她甚至下意识地把手放进了纸尿裤里,马上反应过来,又赶紧拿出来,一跃下床,奔到浴室去洗手。 “你烦死了,”沈婕嗔道:“就没点正经的东西跟我聊了吗?我要挂了。” “你出狱以后,咱俩的第一次约会,安排什么项目啊?”肖尧问沈婕。 “项目?”沈婕嘲笑道:“看你刚刚那个吃相,我还以为项目就是去你家‘午睡’呢?” “午睡肯定是要午的,”肖尧说:“你肯定要来家里的啊,看天韵肯定是你的头等大事咯——我只是不想再天天跟你窝在家里,咱俩总得安排点户外约会活动吧?” 你该不会以为,我禁足解除以后,就能天天跟你出来吧?沈婕暗想。但此时此刻,她不愿意扫了肖尧的兴:“我现在暂时没什么想法,你想去哪玩,我都可以的。哎,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哈根达斯?” “你不是来内个了嘛,”肖尧随口道:“要不,我们去水族馆?上次带鱼和晏笑去了,回来都说不错。” “行啊,只要你有兴趣的话,”沈婕笑道:“带鱼去水族馆,我总觉得应该是被展览的一方——还有,我觉得你对鱼的兴趣没有烤鱼大?” “什么话!我可是文艺青年!”肖尧义正词严道。 “行行行,文艺青年。哎,要不我带你去滑雪吧?”沈婕突发奇想。 “大夏天的滑雪?好啊好啊。”肖尧一听就来劲了。 “有那种人工的雪场嘛,不过魔都没有,得要去魔都周边。”沈婕告诉肖尧。 “魔都周边的话……”肖尧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度也一下子降了下来。 “哦,对哦。那带她一起去就是啦,”沈婕故作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介意的,人多还热闹好玩点。”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肖尧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想和你有两个人的约会……” “狗子……”沈婕的语气里有一点点的温柔。 沈婕先后提出了马场、高尔夫还有蹦极和跳伞,均难以两人成行,肖尧想去的海边和水上乐园也是太远,市内能双人成行的似乎唯有室内攀岩和水族馆,就这,都不一定距离够,得拿出市内地图好好查考一番。 虽然理性上知道这事情须怪不了郁璐颖,可沈婕在感性与潜意识里,还是难免不由得,生出对她那“碍事”的傻妹的小小怨恨来。 “去魔都游泳馆,距离应该够。”沈婕说:“四舍五入也相当于水上乐园了。” “那舍得有点多。”肖尧说:“有没有私人泳池啊?” “有啊,就在我家后院,你来伐?”沈婕说。 “我想来的啊。”肖尧说。 “省省吧你。” 沈婕又依次提出了保龄球馆,t台展和画展,这三个地方倒是距离应该够,只可惜保龄球沈婕在家就能打,t台展和画展肖尧又听上去兴趣寥寥。 “魔都动物园,在常宁,魔都大世界,在皇甫……”肖尧念叨着,最后半开玩笑道:“要不去战争公园算了。” “公园有什么意思啦?”沈婕不以为然道:“不过也行,所有的事情你都要一模一样做两遍是伐?只要你不嫌腻歪,我无所谓。” “战争公园可不是普通的公园,它有大脑斧,大西几,大猴儿,还有大兔纸,看完动物我们还能去划船——” “我不要!”沈婕忽然钻了牛角尖:“我不要当傻妹的影子!” “呃……” …… “唉,实在不行也只能三个人约会了。”最后,肖尧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口吻说。 “嗯。”沈婕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小小的委屈与不甘来。 难道自己这一辈子,不,30岁以前的半辈子,都不能和别人一样,正常地与男伴两个人一起出游了吗? 不,别说什么半辈子,等我这边恢复自由了,还是要想办法让傻妹一直活下去的。 对于郁璐颖,两种矛盾对立的情感一直在沈婕的心里交织,叫她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沈婕不知道的是,肖尧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三个人一起约会,他更想分开约会的原因,其实主要是因为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老是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亲密无间,反而冷落了他,把他变成提行李的。 再者说,除了三个人一起拉拉手(这他还是蛮开心的),想要(无论对谁)动手动脚亲昵一下,也会各种投鼠忌器,好不自在。 但是肖尧知道,这话没必要现在说出来,否则只会平白冲淡了沈婕对于“我想和你二人世界”这件事情的感动。 “对了,我真有件正事得跟你说。”就在沈婕耳朵开始发烫,想要挂电话的时候,肖尧又期期艾艾地开口了。 “我就感觉到你有事情憋着要说,”沈婕嗔道:“有事情要说还不直接说,非得一直来来去去兜圈子。” “啥叫兜圈子啊,”肖尧不满道:“我和你聊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废话。” “对,打听我的内裤和袜子是为了拯救世界。别废话了,到底啥事情?”沈婕不耐烦了。 “我奶奶今天在海上还是哪个岛上,给我打了个国际长途。”肖尧说。 “然后呢?”沈婕问。 “然后她说学校要开除我,问我是怎么回事。”肖尧说。 “?这都哪一年的事情了啊。”沈婕一愣。 “你还记得我们在舟庄过夜的那天晚上吗?我接到几个不认识的国际长途,那就是我奶奶打来的。” “……” “然后我跟我奶奶说,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叫她不用担心。”肖尧说。 “嗯,替我跟奶奶问好。”沈婕说。 “嗯,没问。” “……?”沈婕有些失去耐心了:“所以呢?” “所以我奶奶叫我打电话给我爸爸,说我爸爸给我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于是我就挂了我奶奶的电话打给我爸爸,然后我爸爸跟我说老家的水管子爆了,邻居叫他赶快回去但是他人在南越,所以我明天得回苏江一趟。”肖尧一口气说完了。 “就这?”沈婕的反应是这样的。 “就这。”肖尧说。 “那你去呗,这也要和我打申请报告?”沈婕奇怪地问。 “我会尽量在你出狱以前赶回来,快去快回,”肖尧保证道:“免得你出来了,我又进去了。”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沈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晚两天就晚两天咯,有什么要紧的,放轻松一点,rx.” “哼,果然不爱我。”对面说。 ?听听,这是男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等等,苏江。 “苏江?!”沈婕后知后觉道:“那傻妹怎么办?”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啊?”对面有些哭笑不得:“反正郁丽华听了以后,第一时间是情绪激动地反对,后来说明天她陪我俩一起回去,” “……” “结果她学校里面有个什么事情,死活推不掉,” “大暑假的,能有什么事情啊?”沈婕说。 “我也不知道啊,”肖尧说:“我也想知道啊,反正明天就是不得不走一遭了。” “那郁老师能同意吗?”沈婕狐疑地问道:“怕是你们整栋楼都淹了,郁老师也不会放人的吧?” “要不你刚刚还在说我怎么晚上又上人家去吃饭呢?”肖尧解释道:“我们就是去开家——去开会讨论这个议题了。” “又吵架了吧?”沈婕把听筒换了一只耳朵。 “吵架倒是没有。”肖尧说。 只不过是郁丽华同志单方面情绪激动而已。 自从郁丽华开启“慈母”面目模式以来,这还是肖尧第一次看到她“熟悉”的一面。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最后竟然妥协了。 “她最后竟然妥协了?”沈婕吃惊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嗯,情况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肖尧老老实实地说:“但这事儿,一个领导批了,我不得再找另一个大领导批吗?我可没有先斩后奏啊。” “哀家不批你就不去了?”沈婕反问道:“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你俩去呗——路上注意安全啊。” “你……生气了?”肖尧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没有。”沈婕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 “真的?”肖尧还是有点不放心。 “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生你气干嘛?”沈婕有些奇怪地问。 “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只要让你不开心了,就是我错。”肖尧卖乖道。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沈婕叹了一口气:“行吧,我确实有点生气,但不是生你的气。” “我懂。” “狗子。”沈婕说。 “汪。” “我真的对这个共生有点生气了。”沈婕说。 “我懂。” “你前几天跟我说,要是共生的人是你跟我就好了。”沈婕说。 “我是说过。”肖尧说。 “当时我还没什么太大感觉,但是我今天,就是忽然一下子,觉得,”沈婕停顿了一下:“也许,确实,这样也不错。” “老婆……”肖尧也停顿了一下,叫道。 “行了,洗洗睡吧,我没不开心,”沈婕哄他说:“我真的生你气的时候都会立刻发火的。” “好的。” “而且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分寸的。”沈婕暗示道。 “当然。”肖尧说。 沈婕挂断电话以后,揉着发烫的耳朵,猛一下扑倒在了床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开始讨厌共生了。 别的都还好,唯有这个距离限制,简直是离了大谱。 就算是古今中外传唱的神仙情侣,也没有过这般紧密的联系。 甚至,沈婕现在毫不怀疑,这两个人会是“同生共死”的。 从对日常生活的直接影响来看——此亦直接改写了两个人,不,更多相关人等的生活轨迹。 倘若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地“预先授予”了郁璐颖的“合法性”,此时此刻,又该以何种心境,何种姿态,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场面? “分手”往往并不需要一方有过错在先的,沈婕想。 ——分割线—— 肖尧放下了电话,同样揉着发烫的耳朵,拉开了穿衣橱的门,往2034年那边去。 去苏江办事,快则两天,慢则三天,当天来回不是特别现实。 既然如此,当然要和家里人报备一下。 “笃,笃,笃。”肖尧小心翼翼地在34年那边的衣橱门内壁敲了三下。 沈天韵没有说“请进”,也没有骂娘。 但对面也不是悄无声息。 因为,衣橱门外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 “啊——!” 肖尧心头一紧,来不及思考,一脚把橱门踹开,一个箭步从穿衣橱里冲了出去。 第204章 和沈天韵的初夜 第205章 和沈天韵的初夜 肖尧心头一紧,来不及思考,一脚把橱门踹开,一个箭步从穿衣橱里冲了出去。 那门随着他的急躁而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肖尧急促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影用一条毛巾被蒙住全身,颤抖着蜷缩在床脚深处。 听到肖尧进来的动静,那人掀起了毛巾被的一角,原来是沈天韵。 沈天韵穿着一件大t恤,双眼红肿着,满脸泪痕,抱紧自己的双膝,全身颤抖不止,右手里还捏着一本书。 “天韵,你怎么了?”肖尧奔到少女的床前,焦急地问道。 他尽量凑近女儿,试图稳定她的情绪:“是不是生病了?” 肖尧伸手去摸沈天韵的额头,少女却一偏头,让开了。 她抬起头,双眼中仍然充满了恐惧。 沈天韵的声音颤抖着:“你有病啊,你吓死我了!” 肖尧一头雾水,心想我只不过是敲了敲伱的橱门,你就在那吓到鬼叫,这还成了我的责任了? “不是,到底怎么了?”肖尧一头雾水。 “没事!你出去!”沈天韵嚷嚷道:“我就是从小怕打雷而已。” “雷?” 肖尧回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迷雾。 他看不到闪电的光芒,也听不到风雨声和雷声,但是他可以看到饭桌湿了一大片,看到玻璃窗一张一合,听到窗棂因为碰撞而发出的声响。 肖尧直起身,冲到饭桌前,伸手用力地把窗户关好,锁死。 “不怕了不怕了,爸爸在这儿。”肖尧锁好窗户以后,又跑到沈天韵的床前蹲下,试图安慰她。 肖尧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外面又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闪电划破了长空。 天韵的心跳猛地加速,手中的书从她的指间滑落,掉在床上,发出一声轻响。 “啊——!”她再次惊恐地尖叫一声,全身颤抖起来。 电光闪烁的窗外景象令她感到无助与害怕。 肖尧缓慢地靠近沈天韵,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想要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但是他不敢。 上次想要偷亲天韵,受到的那番抢白,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 少年怎敢再轻易“越界?” 不想,沈天韵却一把拉住自己的胳膊,顺势摆在了她的肩头。 “呃……?”肖尧说。 接着,女孩便将圆滚滚的头倾了过来,抵在肖尧的胸膛上。 “呃。”肖尧说。 他把右膝摆在女儿的床上,右足上的拖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是左膝,以及左脚的拖鞋。 少年直挺挺地跪在天韵的床上,用一种十分僵硬的姿势拥着怀中的少女。 少女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泪水不停地流淌。 肖尧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不然你去我那边睡?” “不要,你那边臭。”沈天韵哽咽着说。 肖尧紧紧地抱着沈天韵,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泪水的湿润。他的心紧跟着她的情绪而颤动,他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沈天韵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肖尧用弯曲的食指一点一点将它们抹去。 “小爸爸,”沈天韵用依旧哽咽的声音说道:“ta不要我了……ta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ta是谁?男生吗?肖尧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但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试图为她带来一丝安慰:“ta不要你了,我要你——我永远要你。” “ta们都不要我了,ta们欺负我……”沈天韵继续用梦呓般的声音说。 “谁啊?”肖尧一下子拳头硬了:“谁敢欺负你,我去把他们全部打扁!我跟你说我现在武力值可高了。” 这并不是霍胖,如果可以冲破这层时间的迷雾,肖尧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这么做的。 “我明明这么努力……可我还是失败了……” 沈天韵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她的颤抖也在逐渐减弱。 在肖尧的怀抱中,那种久违的安全感渐渐填满了她的心。 “爸爸,你知道吗,”沈天韵这次干脆连那个“小”字都给省略了:“我小的时候,每到雷雨天,你都是这样抱着我,哄我睡觉的。” 我现在也可以,肖尧想。 少年低声轻语道:“韵韵,别害怕,爸爸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雷声只是天空的声音,它不会伤害到你——那些不在乎你的人,他们的风言风语也不会伤害到你。” 其实破折号后面的鬼话,连他自己都不敢信,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天韵静静地倾听着肖尧的话语,她渐渐放松了身体,将自己完全交托在少年的怀抱中。 少女闭上双眼,感受着少年的体温与心跳,仿佛这样的拥抱就能抚平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肖尧用心地抱着沈天韵,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她的存在在他的怀里如此脆弱而又珍贵。 少年继续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天韵,我爱你。” 女孩浑身抖了一下,这个动作令他想起了郁璐颖:“嗯。” 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忽然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终于,沈天韵撒开了肖尧的怀抱,脸蛋红扑扑地问道:“就为了检查我是不是又夜不归宿了,好给我妈打小报告?” “不是,我明天要回苏江一趟——家里老房子的水管爆了,隔壁和楼下的邻居家都炸了,把你爷爷电话打爆了。”肖尧解释道。 “外公。”沈天韵认真地纠正道。 “哎,随便吧,里了外的。”肖尧的内心有一点点的不爽。 “肖尧。” “叫爸爸。” “肖尧爸爸。” “哎。” “你真的要对妈妈好一点,”女孩子的双手按在肖尧的肩膀上,神情无比地认真:“妈妈真的很爱很爱你,对你很好很好,为你牺牲了很多很多,你千万不要再三心二意,对不起她,好不好?” 肖尧没有正面回答沈天韵的问题,只是问她:“你说的是哪个沈婕?” “有区别吗?”沈天韵告诉肖尧:“妈妈只有一个,爸爸也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肖尧严肃活泼认真地答道。 “我有一个小礼物要给你,”沈天韵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了床,走到一个抽屉前:“我今天整理房间的时候,无意中翻出来的。” “什么东西啊……结婚证?”肖尧有些难以置信地接过了这个红本本。 少年翻开了红彤彤的硬壳封面,露出里面略显泛黄的纸张来。它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也并非特别久远的岁月。 发证日期是2010年6月30日,那张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只有15、6岁,清纯而稚嫩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那少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一件白衬衫,少女乌黑的中发则如铅笔般笔直垂落,白衬衫包裹着她纤细的身躯,微微透露出青涩与纯真。 红色的幕布作为背景,增添了一抹喜庆的氛围。 “好觉!!!”肖尧嚷嚷了起来:“这张照片不是我们前两天,不对,六月底的时候,我们三——我们两个人去清浦区的纳瓦拉婚纱拍的吗?” “我不知道呀,”沈天韵坐在床沿,两条结实的小腿正前后交替摆动:“反正看上去确实很像现在的你俩。” “2010年又是什么情况啊。”肖尧懵了:“你不是说我们三十岁才结婚——你这小孩子嘴里可有一句实话?” “你还不明白吗,小爸爸?”沈天韵没有生气,语气里带着无辜:“你们的未来,我的过去,被改变了。” 肖尧手里拿着这本结婚证,怔怔地盘算了半天。 2010年6月30日,那就是自己刚满22周岁生日的当天。 根据华夏当前的法律,男性的法定婚龄是22周岁整。 也就是说,在自己有资格领结婚证的当天,沈婕就迫不及待地拽着自己去领证了。 或者是,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拽着沈婕去领证了。 anyway,他们结婚的日期被大大提前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结婚证上贴了上个月底,在纳瓦拉婚纱拍着玩的照片——据肖尧所知,这张照片纳瓦拉到现在都没寄过来,却已经出现在了女儿的房间里。 真,真他妈的神奇! 肖尧有些激动,拿出手机就拍照,准备出去以后,用彩信发给沈婕。 “小爸爸,你现在懂了吗?”沈天韵继续摇摆着她的双腿:“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不管哪个沈婕,都对你很好。” “我明白了。”肖尧说。 众所周知,沈婕对于恋爱结婚的需求,远远不及自己这么强。 之所以会这么早就领证,从逻辑上推理,恐怕大概率都是沈婕迁就自己。 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激动。 但是再一想,未来能被如此轻易地更改,肖尧的心内又增添了几分不安。 说到底,沈婕所坚信的那个“宿命”还存在吗? 她还有必要一定要委身于自己吗? 肖尧忽然觉得,不能给沈婕看到这张结婚证。 虽然有些自私,但是肖尧意识到,不该让沈婕产生那种,自己刚才同样的疑问。 不管怎么做,都一定要把沈婕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小爸爸,你上哪去?”见肖尧朝衣橱门走去,沈天韵明显有点慌了。 “困了,回房间睡觉去了,”肖尧告诉沈天韵:“你也早点休息吧。” “可是雷还没有停。”沈天韵面露害怕神色地说。 肖尧走回天韵的床前,一把拉起了少女的手。 “干什么呀?”沈天韵说。 …… 次日清晨。 微弱的晨曦透过窗帘温柔地洒在肖尧的房间里。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凝视着房间中的昏暗光线,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中。 然而,当他慢慢清醒过来时,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边—— 然后吓了一大跳。 在他的臂弯里,躺着一位短发绿衣的漂亮女孩,此时正安详地沉睡着。 她的面容柔和而宁静,透露出青春的活力与纯真的美丽。 肖尧用力揉了揉眼睛。 然而,这个女孩清晰地躺在他的身边,这并非幻觉。 他终于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思绪在脑海中飞速闪回。 “这沙发是不能睡的了,我打地铺吧,你睡床上。” “不不不,小爸爸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我是你爸爸,我说了算。” “尊老爱幼。” “对啊,爱幼。” 啊,是了。 04年这边的硬沙发和天韵房间的沙发不同,根本躺不下人。 他和天韵吵了半天谁打地铺,谁睡床上,最后谁都赢不了。 在“父子骑驴”这个故事的第三环节,父子一起骑在了驴上。 而现在,在这个宁静的清晨,沈天韵安详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沉浸在梦乡之中。 窗外逐渐明亮的光线渐渐照亮了房间,晨曦的微光洒在两人身上,为这一刻增添了一丝祥和的氛围。鸟儿在窗外欢快地鸣叫,似乎为这段美好的时刻唱响了和谐的乐章—— 给我等一下啊!! 和谐个鬼啊! 这也太尴尬了吧! 虽然真的只是纯盖毛毯纯睡觉而已,可…… 贼尴尬。 不合适啊不合适。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 沈天韵的睡姿优雅而安详,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她宁静的睡梦之中。 肖尧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暖,少年的心中既有惊吓,又有对亲人的情感所产生的,无法言喻的喜悦。 他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想要不打扰到这个美丽女孩的梦乡。 主要是不想跟她在这种奇怪的场景下面对面…… 肖尧洗漱完毕,穿戴好衣裳,拎起了昨晚郁璐颖就帮他整理好的行李袋,俯身在沈天韵的脸蛋上啄了一口,又细心地帮她掖好毛毯。 出门路过生煎铺子的时候闻到香味,买了几两外带,又回去了,摆在沈天韵的床头,再次出了门。 在往郁璐颖家走的路上,他给沈婕发了qq早安。 沈婕竟然已经起来了,她告诉他,她在和约翰斯叔叔一起晨跑。 还没走到郁璐颖家门口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裤袜的高个子女孩,两手提着行李袋,站在自家门口,左顾右盼。 “颖颖!”肖尧心情不错地和郁璐颖打着招呼:“小~~~苹~~~果。” 小苹果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笑容,也没有和他问早安。 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上,写满了不爽。 呃…… 郁璐颖走到肖尧的跟前,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行李袋交在少年的手中。 然后,一言不发地扭过头,朝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肖尧手提着两个行李袋,灰溜溜地跟上。 第205章 你昨晚抱着哪个女人睡觉的 第206章 你昨晚抱着哪个女人睡觉的? “你昨晚抱着哪个女人睡觉的?”一直到了新客站,郁璐颖才和肖尧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由于肖尧考到了70分,所以在陪少年返乡的这天,郁璐颖依约穿了白色的裤袜。 只是,这和少年原本想象的“白丝”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嗯……该怎么说呢?这双袜子是完全白色不透明的,看起来更像是儿童的什么芭蕾舞蹈袜——它看起来质地非常柔软,光滑且具有一定的弹性。 郁璐颖穿着这双白色裤袜的样子可以用“清新”、“精致”等词语来形容。由于她的腿特别特别瘦,这双裤袜紧紧地包裹在她细长的小腿上,展现出她修长的曲线美。裤袜的白色与她穿着的衣服相得益彰,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清新、俏皮。 整个人的形象充满了青春和生机,这样的形象也让人想起了夏日的清晨和婀娜多姿的花草,总体来说还不错,可就是跟肖尧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且,一直到他俩抵达新客站之前,肖尧都在思索“女孩她为何不说话”。 有关郁璐颖搭配的衣服,这里可以补充说明如下:郁璐颖今天穿的是淡绿色的连衣裙,下身过膝,小翻领,配着咖啡色的丝带系成蝴蝶结,显得格外清新。连衣裙的腰部打褶收紧,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 长裙盖过了膝盖,露出雪白——这次真的是雪白了——的小腿,再下面是贝壳头的板鞋。 一言以蔽之,除了袜子以外,郁璐颖今天穿得和去战争公园那天一毛一样,并且所谓的白丝也只能看到小腿的这半截。 倘若肖尧敢问郁璐颖“你为什么穿着和上次约会一模一样的衣服”,郁璐颖一定会很“抱歉”地回答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就那么几身夏天衣服,做不到每次和你出来都换一套——既然伱看到我穿了穿过的衣服,那就说明我没衣服了。” 但是肖尧并不敢问郁璐颖这种自讨没趣的问题,因为一直在到新客站之前,郁璐颖都不同他讲话。 现在该回过头来说说所谓的“新客站”是什么样子的。 “新客站”是魔都人之间的通俗叫法,它的正式名称其实是“魔都汽车站”,新客站的叫法是用来区别于老客站的。 字面上来看,“新客站”应该很“新”才对,但其实是一副老旧破败的样貌。 新客站的环境杂乱拥挤,站点的建筑物外墙褪色,砖瓦出现龟裂和脱落,墙面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污渍和斑驳的水渍痕迹。从外观上来看,这座汽车站显然已经历了十数年的风雨洗礼。 肖尧和郁璐颖刚走进新客站,就下意识地皱眉并掩住口鼻——由于空气中的汽油味实在太重,肖尧看到那些抽烟的人时,心里都会很紧张。 他不禁暗想,这也得亏是郁璐颖,若是带沈婕来这里坐车,大小姐怕不是直接扭头就走。 周围弥漫着一种沉默的喧闹,聚集着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士。那些面如土色的农民工,穿着破旧的工作服,汗水湿透了衣衫,背着沉重尼龙麻袋的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双肩下垂,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 这些人各自操着苏江省的某类方言或带着浓重柏完口音的普通话大声交谈。他们的声音并不悦耳动听,回荡在车站的大厅中——好吧,别说沈大小姐了,即使是肖尧身旁的郁璐颖,也多少面露一些不太适应的神色。 在陈旧破败的候车大厅中,他们俩没有占到座位,便站在墙角。 “很少离开魔都吧,哈?”肖尧跟郁璐颖搭讪道。 “你昨晚抱着哪个女人睡觉的?”郁璐颖终于开口了,不是回答肖尧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其实一路上郁璐颖闷着头不说话,肖尧其实是能够猜到她到底在作什么的,但是他又不好主动开口解释,生怕一开口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眼下郁璐颖既然终于开口发难了,肖尧赶紧脱口而出:“我是跟沈——” “沈沈沈,”郁璐颖打断了肖尧的话道:“敷衍也请你稍微走心一点,沈婕禁足还没有结束,而且我只要打电话一问就知道了。” 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打电话。 “别别别别别呀,”肖尧急道:“我没说是沈婕,是沈天韵啊,天韵。” 郁璐颖放在手机硬键上的手指停了下来,神色复杂地,怔怔地,看着肖尧。 “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肖尧反咬一口道:“人心不要这么脏。” 说着,肖尧便一五一十地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郁璐颖听。 “绝无虚假,”肖尧信誓旦旦道:“咱们俩这点信任总归还是有的咯?” “有,”郁璐颖点了点头,脸色并没有好起来:“其实我猜到了——你觉得这样合适伐?” “有什么不合适的?”肖尧知道不合适,却硬着头皮强辩。 “好,合适,”郁璐颖点点头:“我问问这女孩的妈妈觉得合不合适,只要她觉得合适,我这个当阿姨的就不问了。” “你别介啊,”肖尧情急之下,一把将郁璐颖的手机夺了过来:“你能不能别跟宋海建似的,一言不合就拿个手机按啊按的,好像随时都在说‘叫你家大人明天来学校一趟’似的。” 郁璐颖被戳中笑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了一半又收住,故意板起脸来,却已经泄了气,漏了陷:“抢我手机是吧?下面是不是要打我了?” 肖尧也是同样想到了周琦医院病房走廊上的家暴男,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机还给了郁璐颖:“我打你干嘛呀,打你我自己不疼啊?” “说的也是啊。”郁璐颖接过自己的手机,嘴角屏不住的笑意。 “好啦。”肖尧伸出双手,搂住郁璐颖的腰:“你就别作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和她睡了,好不好?——这事儿你也别跟你姐说。”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手里提着一袋东北大米走过,听到肖尧的这句话,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了二人。 郁璐颖注意到了周围传来的异样目光,颇为尴尬,轻轻地打了肖尧一下:“你说谁在作呢?” “我在作,我在作。”肖尧赶紧说。 “你也真的是拎不清,”郁璐颖的纤腰被肖尧搂着,嘴上还在不依不饶:“天韵是15岁的大姑娘了——15还是14?而且你俩差不多也是同龄人——就算不是同龄人,也不合适,你要懂得避嫌了。” “是是是,接受批评,下不为例。”肖尧保证道。 “你也真是的,姐姐才走了不到半个月,你就真的这么——” “哎哎哎,讲讲就嚯边了啊,”肖尧赶紧阻止了她:“跟你姐姐走不走有半毛钱关系啊?再说了,沈婕走了,这不还有你吗?” “关我什么事啊,”郁璐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贝壳鞋尖,轻声嘟哝道:“我又不陪你……” “咳,”肖尧尴尬地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骄阳似火:“话说这个天,你穿这么厚,捂痱子啊?” “那还不是某人考到了70分,点名要看的?”郁璐颖面带愠色道。 “我以为你会买薄的……”肖尧无辜脸。 郁璐颖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肖尧的耳朵:“薄的在这里,”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行李袋:“不好意思穿出来。” 肖尧还没完全捋过来味儿,小肖尧已经肃然起敬。 “到东如的,到东如的。”一个老阿姨手里拿着扩音器,站在检票口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东如的东如的。”肖尧松开了郁璐颖的腰,拉着少女的手开始排队。 二人排队,检了刚刚买好的汽车票,走进了暴晒中的大停车场。 “东如的这边!” 肖尧拉着郁璐颖的手小跑了一段,就看到一辆蓝色的长途客运大巴车,车头的挡风玻璃后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魔都←→东如”,赶紧从前门上了车。 肖尧刚上车,扑面而来的汽油味就让他差点被熏晕过去。 车内环境令人很不愉快,概括地说,拥挤而拥挤。 空气中弥漫着人们的汗臭味和杂乱的气息——他不得不用手捂住了鼻子。 人们纷纷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袋子,甚至还有米袋子,奋力地往头顶的行李架上塞放。 行李架上的空间已经被挤得满满当当,行李堆积成了一片杂乱的景象——有的行李甚至悬挂在行李架的边缘,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掉落下来。 肖尧一边带着郁璐颖在人流中穿行,找他们的位置,一边努力保护她的身体不要被别的男性碰触到。 人们推搡着彼此,争抢有限的空间,使得整个车厢充满了拥挤和混乱的氛围。肖尧时刻保持警惕,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郁璐颖的身前。 车厢里人头攒动,东如方言的大声交谈、咳嗽声、孩子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背景音。肖尧时而不自觉地听到一些粗鲁的言语和争吵声,使得他的心情更加不爽。 终于,两个人挤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结果那里已经坐着两个人。肖尧拿出自己的汽车票和对方对质,对方还装傻,以至于肖尧情绪激动的成为了“争吵声”的一份子。 最终,他夺回了本该属于自己和郁璐颖的位置。 “颖颖,要我帮你把行李放上去吗?”打了胜仗的肖尧大声说。 “嗯嗯~”郁璐颖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这上面都塞满了,我们的东西少,包裹小,放在脚前面就可以了。” 肖尧垫着脚把行李袋往行李架上塞,最终还是放弃了,承认郁璐颖是对的。 少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对着车窗外一片明晃晃的停车场若有所思,肖尧则费力地在女孩的身边坐下。 “嘟噜嘟噜嘟噜嘟噜嘟噜……”大巴车发出一阵尖锐的喇叭声,然后前后门同时关闭,肖尧和郁璐颖微微向后一仰,大巴车就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颖颖。”肖尧喊郁璐颖。 “嗯。”郁璐颖一副病恹恹的,情绪不高的样子。 “让你跟我走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肖尧真诚地致歉加致谢。 郁璐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把后脑勺靠在高椅背上。 肖尧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颖颖,又不开心了?” “没有,”郁璐颖摇了摇头道:“就是有点燥得慌。” “怎么了又?” 郁璐颖犹疑了一小会儿,低头小声说道:“我怕说你不开心。”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肖尧笑道。 “你,你的这些老乡,都好,粗鲁啊……”郁璐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嗨,他们就这样,”肖尧赶紧划清界限:“我是魔都人。” 相传蝙蝠在禽类面前自称是禽,在兽类面前自称是兽,最后被两边一起赶了出去——但此刻肖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可……”郁璐颖欲言又止后,还是说道:“你,你刚刚和别人脸红脖子粗吵架的样子,好吓人啊……和他们吵架的样子是一样的。” 这下肖尧就真的开始不高兴了。 怎么的,我不和人吵架,现在你能坐在这位置上? 郁璐颖见肖尧脸色不对,连忙致歉:“对不起,请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肖尧不和她计较:“你是真的很少出远门,对吧?” “嗯。”郁璐颖这次点头承认了。 “高兴一点,”肖尧劝她说:“这是你和我第一次一起旅行——第一次单独一起旅行呢。” 郁璐颖举起双手,学着幼儿园小朋友的样子,做了一个“手舞足蹈”的动作。 可爱捏…… 肖尧拿出手机,给沈婕发消息,告诉对方自己和傻妹已经上车了,郁璐颖也拿出手机,给她妈妈进行请示汇报。 少年不经意地一转头,瞥见了郁璐颖手机的屏幕桌面壁纸。 那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肖尧和郁璐颖两个人的大头贴合影。 “哇你这是——”肖尧脱口而出。 郁璐颖见肖尧看她的手机桌面,小脸一红,下意识地把翻盖合上了。 第206章 公然扰 第207章 公然扰? 郁璐颖把手里的翻盖手机凑在耳边讲电话,电话那头是她妈妈郁丽华,那吴侬软语的魔都话用她的音色说出来,特别好听。 肖尧的目光向下方飘去,少女贝壳鞋上方和淡绿色长裙裙摆下方是雪白的双腿。 这双腿自然地交叠成了一个瘦高的x字形状。 辛辛苦苦读书,考到70分所赢取的奖励,如果就这么看一眼就结束了,显然是不太够意思。 肖尧首先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长途客车上固然人满为患鱼龙混杂,但是总体而言,他们俩的座位这个角落,还是比较隐秘且伟大的。 一般不会有人朝这边看,就算看的话,这个角度也不容易看清什么。 肖尧把注意力专注在奖励自己上。 如前所述,这双裤袜是纯白色不透明的,看起来十分光滑,没有任何的纹路或图案,给人一种简洁利落的感觉。 根据肖尧的目视评估,他觉得这双腿自己应该是只需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握住。 不只是脚踝,而且是腿肚子那段。 肖尧展开了遐想。 但是,光靠遐想是不能证明任何科学结论的。 为了科学! 肖尧牙一咬,心一横,俯下身子,伸手在郁璐颖的小腿肚上摸了一把。 当肖尧的手触碰到郁璐颖的小腿肚时,他感觉到了一种柔软而又弹性的手感,让他不由自主地继续摸索着。 他感受到了那双裤袜的细腻触感。裤袜的材质十分柔软,仿佛丝绸般滑爽,让他的指尖不禁感受到一阵丝丝的温暖。 裤袜的纤维质地给肖尧的手留下了深刻印象。它们细腻而紧密地编织在一起,使得整个触摸面感觉非常光滑,没有一丝粗糙或凸起的瑕疵。每一根纤维都柔韧而富有弹性,让肖尧的手指感受到一种舒适的回弹感。 当肖尧轻轻用手指揉捏裤袜时,他能够感受到裤袜的厚度和柔软度。这双裤袜的厚度不算薄,但却展现出足够的柔软度,给人一种精致而高质感的触觉体验。 这种触感让肖尧不禁想象着那双裤袜贴在郁璐颖修长的小腿上的贴合感,这种柔软而丝滑的手感令人心生向往,让他产生了更多对郁璐颖的想念和眷恋之情。 郁璐颖一边和郁丽华继续通话,一边轻轻闪躲着肖尧的触摸。刚开始,她有些意外——毕竟她没有想象肖尧竟然敢在外面这么大胆。 然而,少女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激动、抵触或试图反击的情绪。她轻轻地转动身体,双腿并拢向座位底下退缩,以避开肖尧的触摸,同时继续保持与妈妈电话的顺畅交流。 她峨眉微蹙,杏眼圆睁,神情中明显的透露出了不满,但她没有发出明显的声音或表现出过度的情绪。 郁璐颖将一只手轻轻放下去,挡住肖尧的手,示意他停止触摸。这个动作是轻柔而温和的,没有使出什么力。她的声音在电话中可能保持平稳,尽量不让郁丽华察觉到她周围的情况。 终于,郁丽华结束了她的喋喋不休,挂断了电话。 郁璐颖前脚挂断电话,后脚就开始拿手机往肖尧的肚子和胸膛上砸。 还好,她的女士翻盖手机并不是诺只因亚,所以不算很疼。 “疼疼疼。”肖尧告饶。 “光!天!化!日!”郁璐颖咬着牙齿,挤出了这四个字。 少女环顾着大巴上其他的乘客,似乎是对这个环境感到很不安。 她的眼睛红红的,看来是真生气了。 “好好好。”肖尧安抚着她,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捏了几把。 然后被猛地一下弹开了。 肖尧半强迫地抱着身边的少女,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上臂一边在耳边轻轻哄了半天,郁璐颖这才用力——也许没用力,踩了肖尧两脚,就当这件事情结束。 “你看我鞋子都被你踩了两个白印。”肖尧把鞋印指给郁璐颖看。 “鞋子不就是拿来踩脏的?”郁璐颖看了一眼说。 “真的吗?那你别动。” 郁璐颖听了这话,赶紧试图抬起两腿闪避,却已经晚了。 肖尧已经抬起脚,轻轻地在郁璐颖的三叶草球鞋的鞋头上刮了一下,一个明显的黑色鞋印便清晰地印在了她的鞋头上。他的鞋底不小心碰到了郁璐颖的脚腕,留下了几条明显的浅黑色印记,半个脚印的形状清晰可见,就像她的裤袜在这里被什么轻轻涂抹过一样。 肖尧感觉到某人的鞋底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脚腕。 郁璐颖低头看了一眼被踩脏的鞋袜,没有表现出生气或心疼的神情,而是以更猛烈的进攻回应了肖尧的行动。 两人坐在大巴的位置上,互相踩来踩去,动作越来越激烈。 他们在座位底下玩闹,似乎忘记了周围的环境,只专注于彼此之间的互动——这个小小的战场成为了他们的乐园,让旁观者深刻地意识到:毕竟是两个小孩子啊! 所谓的旁观者,指的主要是那位在肖尧说“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和她睡了,这事儿伱也别跟你姐说”的时候,路过他俩身边的,提东北大米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这厮正带着满眼的好奇,眯缝着眼睛,转身半跪在自己的座位上——好巧不巧,就在郁璐颖的前排——低头看两个人互踩。 肖尧和郁璐颖赶紧停了下来,一起看向那个大叔。 大叔转了回去,坐好。 肖尧和郁璐颖对视着,两个人的眼中闪烁着笑意。 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肖尧温柔地将郁璐颖揽入怀中,后者则顺从地将头靠在少年的胸膛上,两个人都享受着这亲密的拥抱。 少年忽然低头,在郁璐颖的脸蛋上啄了一下,后者则又打了他一下。 和上次去舟庄的时候一样,郁璐颖带了她的宝贝照相机。 “可惜我们那鸟不拉屎,都没什么可拍的。”肖尧笑吟吟地说。 随身听也是郁璐颖出门必带的东东,和上次一样,她轻车熟路地将一只耳机塞进了肖尧的右耳内。 一阵清澈的木吉他声如涓涓的溪流般涌入了肖尧的耳道里,少年一下子就辨认出这是他所听过的歌,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首歌。 直到许巍那沧桑又清澈见底的,非常有辨识度的嗓音开始响起。 “在这个九月 的抑郁的下午 我要想要离开 这浮躁的城市 我决定去海边 看一看落日 让秋日的海风 使我清醒……” 平心而论,这首歌此刻谈不上应景,毕竟现在是七月,不是九月,也不能有什么秋日的海风。 但肖尧还是觉得很“应景”。 许巍的歌就是有一种这样的魔力,无论是哪一首歌,只要是在旅行的时候听,就会产生一种“像风一样自由”的错觉,心旷神怡,如同心灵在闷热中被吹进一丝凉风。 肖尧感觉自己好像一颗断线的风筝,在天上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他看向身边的少女,心情大好。 少年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跟郁璐颖一起,单独旅行。 这并不是什么“他曾千百次幻想过的场面”,因为他压根儿没敢往那方面幻想过。 这场旅行的目的地也颇为微妙:自己的“家乡”。 于肖尧而言,魔都和东如哪个才是他的“家乡”,这是个很微妙的事情。 但至少,那里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他在那个小镇上了托儿所,幼儿园,小学跟初中。 那里承载了太多往昔的回忆。 在许巍的歌声bgm下,和郁璐颖的这场旅行被赋予了更多浪漫的想象。 私奔,流浪,去远方的冒险,未过门的媳妇随从丈夫的初次返乡,种种意向交织在一起。 虽然那里并没有亲人在等待着他俩,有的只是一套空置的,年久失修的,正在漏水的老屋。 …… 但这不是更好吗? 独属于两个人的私密度假…… 肖尧有些抬头。 少年心情大好,跟着耳塞里传出来的声音,低声轻唱: “那理想的彼岸,也许就不存在,我依然会走在,这旅途上; 有一些,一些,希望和理想,总在心底,是最美的旋律; 而如今,如今,这真实的生活,却飘荡着,这纷乱的节奏……” “哎,大兔纸,”小苹果忽然摘下了她的那边耳塞,转向了肖尧:“你们那边……那个东如,是不是靠海啊?” “说是靠海,”肖尧解释道:“其实从我家到海边得跑个几十公里,估计比从你家到东海还要远。” “哦,那就算了,”郁璐颖随口道:“还说想去玩玩呢。” 郁璐颖这么好兴致,肖尧当然也很来劲:“可以啊,几十公里而已嘛。” “算了,”郁璐颖说:“这么热的天,人都晒化了——你们那是什么海,也是东海吗?” 优等生地理怎么学的?肖尧道:“不是,是黄海。” “黄海啊……” “嗯,没啥好看的,嫣儿黄嫣儿黄的,”肖尧说:“不过我们那里有一个特色的项目,叫作踩文蛤。” “文蛤?”郁璐颖有了一丁点儿的兴趣:“踩?” “啊,”肖尧说:“文蛤是我们那的特产,一种贝类的海鲜吧,反正我觉得挺难吃的——然后要在黄海边上,用脚把它们踩出来。” “想吃。”郁璐颖用两根手指捏住肖尧的短袖,摇了摇。 “吃吃吃,”肖尧说:“反正来都来了。” 他的脑子里在想的却是另一幅场景。 郁璐颖蹲下身子,轻轻脱下鞋子,露出洁白的丝袜。她小心翼翼地踏入黄海边的泥滩,感受着海水涌上她的脚踝。 她深吸一口气,将双脚稳稳地踩在泥滩上。海泥软绵绵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应,不过每一次踩下去,海泥会慢慢被挤压,文蛤们就会从泥滩下显露出来。 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多的文蛤在她的脚下浮现出来。它们在黄色的泥浆中挣扎着,向阳光敞开它们的壳。渐渐地,她的丝袜被黄海的泥浆覆盖,看不出原本的洁白。丝袜上粘附的海泥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你又在痴笑什么?”郁璐颖的声音将肖尧拉回了现实。 “没,我就在想,”肖尧继续保持着自己的笑容:“我不吃文蛤,但如果是你踩出来的文蛤,我觉得可以吃吃看……” “呵呵,”郁璐颖说:“你慢慢幻想吧,我是不会去给你踩的。” “哎,下车了下车了。”不知何时,大巴已经停了下来,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扯着嗓子喊道。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郁璐颖一怔。 “到长江边上了而已,”肖尧对她解释道:“接下来就是要坐摆渡船了。” “欸——要摆渡长江吗?那很宽啊。”郁璐颖眼睛一亮,满眼写着“好玩好玩,我要玩!” “走了啦。”肖尧拉起了女孩的手,站起身来。 “欸,包不拿吗?”郁璐颖跟着肖尧来到大巴过道上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座位下面的两个行李袋。 “有贵重物品你就拿上,没有就放着。”肖尧说。 “哦,我还以为到了对岸要换车……”郁璐颖说。 “真是个傻丫头。”肖尧嘲笑着她,拉着她下了车。 骄阳似火,周围连个挡阴的地方都没有,大地一片明晃晃,让人有些眼晕。 自己和身周人们身上传来的汗臭味令肖尧有些烦躁,他在潜意识中,习惯性地等待着那一抹遮阳伞的举起,可是却没有。 他这才猛然想起,在自己身畔的是她,不是她。 不知道是何原因,汽渡进场的时候,人车通道是分离的。一辆辆空大巴排成长龙,依次通过汽渡口,旅人们则从旁边的人行通道慢慢走进去。 肖尧忽然感觉,身边的少女有些雀跃——她走路的姿势,有点雀跃,脚步像是一跳一跳的。 “怎么了,忽然这么高兴?”肖尧笑着问她。 郁璐颖只是微笑着不语,走着走着,甚至还打了个转。 “到底怎么了嘛,跟我说嘛。”肖尧催促道。 “就,忽然觉得,”郁璐颖明快地回答道:“共生也挺好的。” “怎么了嘛?”肖尧问。 “如果不是共生,”郁璐颖告诉肖尧:“我应该18岁以前,不,结婚以前,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或者和男生一起,去那么远的地方玩。” 很高兴自己的高兴不是单向的,肖尧感慨地想。 他好想把郁璐颖举起来,在头顶转两圈。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郁璐颖一边走一边跳,一边唱了起来:“天马行空的世界,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肖尧自觉接上:“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 第207章 行路难 第208章 行路难 “你站好了,我给你拍几张。”汽渡开动之后,郁璐颖手里拿着她的宝贝相机,积极地指挥着肖尧。 少女和少年站在船头,江风舞动着少女的裙摆,在她的身后,是几十辆停成方阵的长途客运车。 依肖尧的本心,他是情愿在车上睡一觉的,结果郁璐颖兴奋得像是第一次见到长江似的。 咱俩到底谁才是“乡下人”啊,少年揶揄地想着。 长江汽渡轮的船体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郁璐颖一边指挥着肖尧摆姿势,一边在兴奋地快门按动着。她拍下了肖尧站在船头,背景中的风景都被淡化了,唯有肖尧的身影显得格外鲜明。 “再来一张,靠一点!”郁璐颖示意肖尧向左移动一点,肖尧配合着移动,笑着看向镜头。 “笑的时候嘴不要歪!眼睛看镜头!不要斜视─━_─━?……算了要不你还是别笑了。” 汽渡船缓缓行驶在长江上,江水波光粼粼,微风轻拂着水面,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涟漪。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整个江面抹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远处的江岸线绵延起伏,郁郁葱葱的树木点缀其中。江南这一侧的江岸线慢慢看不到了,“那理想的彼岸”却还没跃出地平线。 一些渔船和游艇在江上穿行,留下一道道波浪,与汽渡船的波浪相互交错。 不时有白色的江鸥在空中翱翔,远处的江面上有几艘货船正缓慢地行驶着,它们的身影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不拍了啦,”郁璐颖一跺脚,撅起了嘴:“伱都不积极配合。” “我还要咋积极配合啊,晒死人了哎大姐。”肖尧苦笑着走过来,伸手来拿女孩手中的相机:“不然我给你拍?” “你知道怎么拍吗?”郁璐颖狐疑地问道。 “啊不就看那个小透明方块,瞄准人,然后按下快门键吗?”肖尧语气轻松地说道。 “……你还是洗洗睡吧,”郁璐颖嘟哝道:“你当这是傻瓜机喔。” “好吧,我拿手机给你拍。”肖尧说。 肖尧帮郁璐颖用手机拍了几张以后,又走到她的身边,把手机反过来,斜45度高高举起,以江面为背景,拍了几张两人合影的大头贴。 “这张好看。” “这张才好看。” “这张也好看,但是刚刚那张更好看。” “不行,刚刚那张太丑了,你给我删了。” “不删。” 肖尧当着郁璐颖的面,把他最满意的那张大头贴合影设为了桌面的壁纸,展示在郁璐颖的眼前晃了晃:“怎么样,来而不往非礼也,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偷偷用我们的合影当壁纸。” “你……”郁璐颖小声说道:“你把这张传过来,我和你换成一样的。” “好。” “你这用几天就行了,”郁璐颖合上自己的手机翻盖,提醒肖尧道:“到时候和姐姐见面之前记得换掉,不然回头给她看到了,会生气的。” “她才不会呢——她才没那么小气呢。”肖尧说。 不,她会的,肖尧想。 “要不然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拍一张,一起做壁纸?”肖尧突发奇想,这样提议道。 “你想得美——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郁璐颖有些着恼,伸出两根手指顶着肖尧的眉心推了一下:“我回车上去了!” 妈妈咪呀,总算可以回车上去吹空调去了,肖尧想。 郁璐颖走出十几米远,又停下自己的脚步,回身瞪着肖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先上去!”肖尧喊道:“我给她拍几张江景发过去。” “你当心点,别把我们的照片发过去了。”郁璐颖喊说,然后一扭头上了车。 发就发了嘛,干嘛跟做贼似的。 ……好吧,确实不太合适。 肖尧拍完了照片,小跑着回了车上。那股扑面而来的汽油味于他已经适应了,所以他感受到的只有空调带来的凉意。 “舒服!”肖尧一屁股坐回了郁璐颖身边,后者正静静地喝着一瓶矿泉水,手里正在撕一包薯片。 肖尧一把拿过了郁璐颖手里的水和薯片,咕咚咕咚仰头喝下小半瓶,还给她,又再帮她将薯片撕开,然后抓了一大把。 最后,将托着薯片的手掌举到了少女的下巴前。 和在战争影都看《美丽魔都》时一样,郁璐颖像一只小鸟般,无比自然地,开始在肖尧的手掌上啄食起来。 难怪战争公园20块钱卖一块牛肉再喂给公园的老虎,生意这么好。 喂食动物时,人是真的会有满足感的。 吃完了这些薯片,郁璐颖又拿出了磁性象棋,问肖尧要不要玩。 肖尧刚被吊着杀了两盘,船头的广播就传来了:“请各位旅客注意,即将到达对岸码头,请返回自己的车辆,准备下船。” “还挺快嘛。”郁璐颖将象棋收了起来。 “差不多就45分钟-1小时之间吧,”肖尧说:“怎么收起来了?不玩了?” “跟你玩没意思。”郁璐颖撇了撇嘴。 呃,又被当面鄙视了。 看肖尧一脸受伤的表情,郁璐颖又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跟你开玩笑的,主要是开车了,继续玩会晕车。” 不提“晕车”两个字就还好,一提到“晕车”,肖尧就像被立了一面g一样,刚上岸立马来感觉了。 “你怎么还有晕车这毛病啊?”郁璐颖脸色铁青,捂着自己的嘴,低声抱怨道。 “说不定你是晕车呢?”肖尧强行嘴硬道。 “我基本上几乎从来都不晕车。”郁璐颖告诉肖尧。 肖尧没有心情去挑郁璐颖的病句,并且很快,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力气去拌嘴了。 少年和少女都各自靠在自己的椅背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对抗着不知道谁胃里的翻江倒海。 若有若无的汽油味又开始不断把鼻孔里渗透,每闻到一次,肖尧呕吐的欲望便就又增强几分。 每到这时候,他都很想给自己的后脑勺来一闷棍,以期从苦难中解脱。 到了江北上岸之后,路的两旁画风都与魔都周边的景色截然迥异,只是郁璐颖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也尝试过用欣赏窗外的风景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很快就发现,这无济于事,反而会更加“来感觉”,遂赶紧坐直身子,让自己的上半身笔挺,尽可能地减少刺激胃部,随后再次闭紧双眼,在心里默念三遍万福玛利亚。 肖尧不知道这是南桐还是桐州地界,只知道这趟旅程才刚过了1\/3多的里程,他却骗郁璐颖说还剩下不到1\/3,以免对方心生绝望。 不幸中的万幸是,上岸之后的这一路,路况还都蛮不错的,长途客运大巴在国道上一路像少年啦飞驰,舒畅得好似长期便秘后的通畅。这给了肖尧一点心理安慰,让他对于尽早脱离这人间炼苦产生了些许不切实际的期待。 最终,肖尧在行车至马唐境内时,倒在了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里。 “哇啊。”他用双手撑着问前方的东北大米大哥要来的塑料袋,一泻千里。 未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更令人崩溃的是,吐完了以后,那种晕车的不适没有任何缓解感。 列位看官一定都有过类似经历——在梦里想要上厕所,然后到处上厕所,反复上厕所,膀胱的压力却没有丝毫减轻,最后被自己给憋醒,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需要上厕所。 肖尧这吐了以后还想吐的感觉便是如此,不过他并没有怀疑自己在做梦,而是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的源头在哪里。 他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女,后者正在奋力打开玻璃车窗。 “危险!当心当心!头别伸出去太外面!”肖尧紧张地一手掰住郁璐颖的左肩,一边下意识地将女孩的头往回拉,一边用另一只手拍打对方的后心。 …… 肖尧舒服了。 胃里舒服了,嘴里还不舒服。 “你,你那么用力干嘛……”郁璐颖喘着气说道,眼角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肖尧拿出纸巾,悉心地给郁璐颖擦拭着嘴角,然后再去擦她的眼角——想想不对劲,顺序反了,赶紧半路刹车,又换了干净的纸巾给她擦眼角。 前排那八卦的东北大米老哥,热心地递过来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肖尧感激地接受了这份雪中送来的碳,首先服侍郁璐颖漱了口,再用剩下的水给自己漱了口,两个人分着喝完了剩下的矿泉水,这才一起重新活了过来。 吐吐更健康。 到了马唐,离东如就不远了,大巴在坑坑洼洼的国道上一路狂奔,上下颠簸得不行,不过肖尧也不觉得再难受了,反而兴奋了起来。 “小苹果,这次真的快到了,要解放了。”肖尧对郁璐颖说。 “嗯。”郁璐颖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回老家过暑假啊?放暑假了?”那送水的东北大米老哥转过头,大嗓门操着东如的方言问道。 “是的是的,”肖尧换上了已经有些生疏的东如话回答道:“我是的,她不是,她是我同学,陪我的。” “噢!”东北大米老哥说:“你同学……”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着,郁璐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竟是一句也听不懂。 只觉得这方言甚是难听。 不知不觉中,长途客运大巴完成了最后的冲刺,拐进了“东如汽车站”的停车场。 肖尧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搀扶着郁璐颖慢慢站起身来,手里提着两个人的行李袋,外加盛了秽物和漱口水的塑料袋,在拥挤的人群中下了车。 “终于,结束了……”郁璐颖有气无力地单手扶着自己的细腰。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肖尧豪迈地一挥手。 不幸中的万幸是,东如这边像是刚下过雨,倒是不用再受烈日的荼毒侵袭,舒适得很。 和东北大米老哥告了别,郁璐颖给她妈妈发消息汇报,肖尧给他老婆发消息汇报,字刚打了一半,邻居催促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但是肖尧和郁璐颖谁都不想直接奔回去修水管,肖尧的意思是“饿饿,饭饭”,郁璐颖则说她妈叫她先去订好的宾馆把东西放下。 郁丽华订的那个酒店就在汽车站的旁边,似乎是为了方便她女儿随来随走。肖尧陪着郁璐颖到了前台,那服务台小姐竟用东如话告诉二人,还没到入住的时间。 “她说啥?”郁璐颖疲惫地说。 “她说2点才能登记。”肖尧翻译道。 “这不已经一点多……”郁璐颖瞪大了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说。 无奈,事已至此,也只得先吃饭吧。 没力气多走,他们在汽车站旁边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 “哇,你们这吃饭好便宜啊。”郁璐颖坐下后,扫了一眼塑封的纸质菜单,这样说道。 “这是贵的了,”肖尧告诉郁璐颖:“因为靠近汽车站了。” “哎,大兔纸,你看这个,清炒文蛤,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东如特产啊?”郁璐颖眼睛一亮,把菜单沿着玻璃台板推向肖尧。 肖尧看了一眼道:“是。” “想吃。” “点。” 虽然自己很不喜欢吃文蛤,但是来都来了,你不让人家品尝当地特产,自然也说不过去——无奈,只得舍命陪女子。 “陪我走这一趟,辛苦你了。”两人点完菜,肖尧再次跟郁璐颖客气道。 “嗯。”郁璐颖没有跟他客气。 “你知道吗,这一路让我想到了《围城》里面,方鸿渐到三闾大学去教书的那段旅程。” “嗯,我也是,”郁璐颖点头道:“不过人家走了几个月,我们才五个小时,不过总体的感觉都是身心俱疲。” “钱钟书在《围城》里不是说么,长途旅行是最能考验一个人本性的事情,所以一起出去旅行过,回来还没有分手的情侣,比较稳定,”肖尧侃侃而谈:“钱钟书还说,所以蜜月旅行应该放到结婚之前,当作最后一次考验——” “嗯。”郁璐颖的目光涣散地飘向了餐厅的窗外。 “你还记得,方鸿渐那个时候问……问……赵辛楣?还是孙小姐?问他们说,那经过这次旅行,你觉得我讨厌不讨厌?” “人家回答他说,”郁璐颖道:“你这人不讨厌,却全无用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没错,”肖尧干笑完,又问郁璐颖道:“那你觉得我呢?” 郁璐颖瞥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这人有点用处,但是很讨厌。” 第208章 妻子如衣服 第209章 妻子如衣服? *本章又名《衣锦还乡》 肖尧和郁璐颖在车站这的小饭馆,点了郁璐颖心心念念的文蛤,又随便要了两个蒜苗炒肉之类的家常菜。 米饭一看就是隔夜的,还沾着锅巴,半冷不热,用塑料盒子装着,“啪”的一声甩到了桌子上,肖尧只好自己用筷子顶开了塑封的碗,帮自己和郁璐颖盛饭。 “刚刚过长江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到了那首,”郁璐颖已经恢复了一些兴致:“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肖尧说。 “有点灵感了,回去写出来,你帮我看看。”郁璐颖主动提出来。 “唷——好啊!”肖尧大喜道:“静待佳作。” 不一会儿,菜就端了上来。 蒜苗炒肉成色一般,这里不作过多描述,炒文蛤卖相倒是不错——文蛤的外壳呈现出微微金黄色,炒得略微有些焦香的香气飘散开来。每一个文蛤都散发着诱人的海洋味道,散发出一种特有的鲜香。 文蛤的外表呈现出一个个饱满的弧度,坚实而有弹性。它们被巧妙地炒至刚刚熟透,火候正好,口感滑嫩,肉质饱满而鲜美。 肖尧很不喜欢吃这东西,加上先前还因为晕车而有些胃口不佳,就没有动筷子,而是拿出手机,打算拍几张照给沈婕。 刚拍没有几张,突然手腕被人拿筷子打了一下,抬头看是郁璐颖。肖尧见她神情不对,才想起自己遗漏了重要环节——餐前祈祷。 其实,郁璐颖到底有多虔诚(或者说,多不虔诚),肖尧心里还是有数的,何况,她对自己从来也没有什么礼仪上的硬性要求——此时,无疑是在蓄意找茬。 肖尧连忙放下手机,在桌前坐正,准备好跟着郁璐颖念词。 可是,郁璐颖却没有一点要祈祷的意思,娇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拍拍拍,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从来不给我拍?” 肖尧被这一问给问懵逼了,一时半会脑子里竟然没能转过弯来。 他思考了一下:好像我和你确定关系没两天,伱沈婕姐姐就走了吧?谈何“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给你拍”? 唉,还是先念经吧。主,求你降福我们,和你所赏赐给我们的食物…… “从这里回去你家,要走多久啊?”郁璐颖望向窗外b小调雨后的景象,问肖尧。 “……”肖尧坐在那里,不理她。 “哎,要不我们吃完饭就赶紧先回去吧,”郁璐颖又说道:“让人家这么干等着也不好。” “……” “哎呀,你怎么不理我啊,”郁璐颖的嘴角往下垂了一点:“我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吗?你随便给她拍。” 肖尧结束了心中的念念有词,再次在胸前划了一竖一横:“你不祈祷我还得祈祷呢,一直吵吵吵,快跟我给我稣哥道歉。” 郁璐颖微微一怔:“祷这么久啊?” “就这么久,心里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肖尧没好气地端起自己的碗。 “哎呀,那是我不对啦。”郁璐颖眉开眼笑地伸出手,按在肖尧的上臂上。 “吃饭吧,”肖尧说:“早点吃完早点回去。” 他有些后悔点了蒜苗炒肉——这蒜苗的味儿实在也太冲了,让人直犯恶心。 郁璐颖则直奔那碟炒文蛤:这道菜给她带来了一种清新陶醉的口感。每一口咬下去,文蛤的肉质饱满而弹嫩,仿佛在口腔中释放出一股浓郁的海洋鲜香。咀嚼间,文蛤的鲜汁溢满口腔,与调料的香气融合在一起,肉质细腻而有嚼劲,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这就是东如所谓的“天下第一鲜”了。 梁元帝作文赞美文蛤是“蛼螯味高”,《酉阳杂俎》载“隋帝嗜蛤,所食必兼蛤味,数逾数千万矣。”宋仁宗把蛼螯视为珍味,欧阳修的初食蛼螯诗中说鸡豚鱼虾都不能与蛼螯比美,并恨自己吃文蛤太晚。 郁璐颖正大快朵颐时,忽然听到一阵令人不舒服的呕吐声,循声望去,只见肖尧正抱着竹篓大吐特吐。 延时的反馈随即袭来,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直冲脑门,嘴里的文蛤再也不鲜了。 纸篓只有一个,而这种恶心感来得太过突然、强烈,以至于她来不及寻找第二个纸篓。 ……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结账的时候,郁璐颖跟老板连连道歉。 那老板手里拿着拖把,笑眯眯的,道也挺大度,乌拉乌拉地说了一串啥啥。 “他说应该是文蛤不新鲜,文蛤就不收钱了。”肖尧翻译道。 “那怎么行啊。”郁璐颖反对道:“跟你文蛤没关系的。” 从餐厅出来,郁璐颖又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肖尧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解释道。 “我知道。”郁璐颖轻描淡写地说。 “我打小吃文蛤就犯恶心想吐,但是没想到这么厉害,”肖尧喋喋不休地解释道:“我本来想着说你来都来了嘛,不让你吃我多过意不去,我就让你点了,我真没想到这种恶心的反应比之前还要厉害,可能是刚刚晕车的后遗症还在,那个蒜苗也不太对劲——” “托你的福,”郁璐颖走到了大马路边上,停下自己的脚步,左右张望:“我这辈子也再也别想吃文蛤了——哪怕是有一天共生没了,我都会条件反射。” “真的对不起……”肖尧说。 “好了,没事,小事。”郁璐颖说:“你也是一片好心。” “真不生我气了?”肖尧的手机又开始响了:“喂?啊,我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 “怎么了?”郁璐颖说:“家里邻居那边又打过来催了?” “嗯。” “要不?先不去宾馆了,阿拉直接过去?”郁璐颖把右手食指顶在右边的唇角。 “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东西也不多,没必要一定要先去宾馆放。”肖尧说。 事实上,肖尧觉得,不去宾馆更好,直接把行李放家里头就行了。 “行李不行李的倒无所谓,主要是,”郁璐颖有些犹疑地说道:“你看我这,灰头土脸的,去到你那边,会碰到你认识的人吧?我本来想稍微洗一下,弄一下再去的。” 原来是为了给我挣面子才……的吗?肖尧又高兴起来了:“没必要,没必要的,你长得好看,弄不弄都一样好看。” “就你会说话。”郁璐颖嗔道。 “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句真的是真心话。 “黄包车!黄包车!”肖尧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哎!” …… “你到哪块啊?”黄包车夫用方言问道。 “党校。”为了避免被当成外地人痛宰,肖尧同样以方言回道。 “五块。”那皮肤黝黑的车夫伸出了一巴掌。 肖尧没有讲价,径直扶郁璐颖上了车。 “五块钱?”郁璐颖挤在小小的帆布车棚里,身子被迫和肖尧紧紧贴在一起:“多远啊?” “三公里吧。”肖尧想了一下说。 “三公里,五块钱啊?”郁璐颖如是说。 列位看官有所不知,这东如的黄包车虽然不像民国时期是手拉脚跑的,却也是纯人力脚踩的三轮车,在后座加上帆布篷,完全没有任何电瓶辅助设备,赚的就是一个辛苦钱。 郁璐颖眼见这车夫五六十岁年纪,在前面吭哧吭哧地骑,自己两个小年轻揣着手坐在后头当大爷,五块钱,顿觉于心不忍。 上一座大桥的时候,那车夫骑不动,便跳下车来,一手拉着龙头,一手用绳子拉着后座,用力往上拽。 “颖颖你看,这边呢,就是东如的人民公园……” “师傅,停一下!”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郁璐颖已经一跃下了车,跑到黄包车的后面,伸出双臂帮忙推了起来。 那车夫回转过头,说了几句什么,郁璐颖听不懂,想来是一些客气话。肖尧此时在帆布篷里也坐不住了,只好也下车了来。车虽然空了,车夫却也没有上车去骑,而是继续扶着龙头推。肖尧两人一直走到车夫推车上了桥顶,他们才重新回到车里。 “以后我们不要坐这种黄包车了,”郁璐颖跟肖尧说:“我看着作孽。” “我的大小姐哎,心善见不得穷人吃苦受累是吧?”肖尧苦笑道:“你知道听到这话最生气的人是谁吗?” “是谁啊。” “就是他。”肖尧指了指前面正在用力蹬车的车夫:“因为你的怜悯心肠,让人家失业饿肚子,你说你这是怜悯人还是害人啊?” “歪理。”郁璐颖嘴硬道。 “咱们这也走了一路了,这一路上你看到了什么?”肖尧问郁璐颖。 “看到什么?”郁璐颖看到的是一片灰蒙蒙的破败景象,完美符合她对于80年代的想象——但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这是肖尧的“家乡”。 “你看到几辆出租车?几辆公交车?”肖尧提示道。 “呃……到目前为止,没看到。” “这个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出租车和公交车的系统,方圆三公里,巴掌大的地儿,你要出门,要么自行车摩托车,要么走路,要么就只能靠这些黄包车。”肖尧对郁璐颖解释道。 “三……三公里,”郁璐颖有些不可想象:“方圆,三公里,那不是走到哪都能碰到熟人?” “谁说不是呢?小地方就是这个样子的,”肖尧笑道:“熟人社会,人情社会,走到哪儿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出门买把葱都能碰到好几个熟人——颖颖你看,这里这条路往左,就会到县中,也就是我读的初中,前面右拐到供销大厦,旁边就是我的小学——” “兔纸,”郁璐颖拿起相机,到处拍拍拍:“等有时间了,你带我去你的初中和小学看看。” “你不说我也会带你去的,别想跑。”肖尧笑道。 这本来就在他的计划行程之内,没想到郁璐颖会主动提出,这让他觉得非常高兴。 “肖尧你知道吗,”郁璐颖说:“我虽然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是到处都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很恍惚地觉得——” “既视感?”肖尧一怔:“就好像前世里来过一样?” “哪有什么前世啦。” “这叫既视感,也叫海马效应,”肖尧又说了一遍:“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经历和感觉……你说,会不会我们所以为这个现实世界,其实也是影子呢?” 郁璐颖没有回应小哲学家的思考:“你们这怎么……都没什么年轻人啊?” “你终于发现了?”肖尧笑道。 “除了几岁的小孩,就是跟我们差不多的中学生,再上面就是四五十岁的人和老头老太了——几乎看不到青年人。” “年轻人谁待在这个破地方啊,最近的也是去南桐,要么就去魔都,去酥州,去有锡……”肖尧说:“你等着看吧,起码现在你还能看到乌央乌央的中小学生,将来连学生都会越来越少,彻底变成一座老年之城,一座死城。” “为什么啊?”郁璐颖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咱们东如县是计划生育模范县吗?”肖尧冷笑了一声。 “……”郁璐颖默然。 此时,黄包车骑上了“通海桥”——这座桥的坡度不是特别大,车夫是骑上去的。 “衣锦还乡的感觉真好啊!”肖尧感慨道。 “锦了吗?”郁璐颖故意皱起眉头,往边上侧了点,上下打量着肖尧。 “锦了。”肖尧伸手把郁璐颖紧紧搂在怀里:“毕竟兄弟如手足——” “你的妻子还在被禁足呢,我哪配得上当你的衣服呀。”郁璐颖挣扎道。 “总要有换洗的嘛。”肖尧嬉皮笑脸道。 “呸!”郁璐颖大声说:“放开我!” 黄包车停了下来,那车夫回头问道:“要进去吗?” “不用了!就到这里好了。”郁璐颖挣脱了肖尧的怀抱,一跃跳下了车,掏出了一张二十元的票子递给那车夫,坚持叫他不要找了。 那车夫千恩万谢地蹬着黄包车走了,肖尧和郁璐颖肩并着肩站在了学校的大门前。 那大门的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书“中x东如县委党校”八个大字。 “你家为什么会在党校里面啊?”郁璐颖不懂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肖尧挠了挠头道:“我爹以前是党校副教授……” “……”郁璐颖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走了啦。”肖尧拽了郁璐颖一下。 二人走进党校的大门,迎面就是花坛和篮球场,一个胖胖的,有点像员外的老师刚好从里面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哎呀,小地主!你回来了啊!”那老师的眼镜往下一滑,颇为惊讶地喊道。 “老地主!”肖尧热情地招呼道。 “这位是……”老地主看向了郁璐颖。 “我的同班同学,”肖尧拉了郁璐颖一把,热情地介绍道:“我女朋友,陪我回来过暑假的——这位是季老师。” “季老师好。”郁璐颖浅浅鞠了一躬,有些不好意思地叫道。 “哦唷!哎呀!”那“老地主”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猛地一掐自己的大腿:“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从魔都来的?” *今天还是双更,等下还有一章,在校对了。 今天还是双更,等下还有一章,在校对了。 第209章 初次共枕眠 第210章 初次共枕眠 肖尧和郁璐颖杵在党校操场花坛的边上,陪胖员外模样的“季老师”尬聊寒暄。 那“季老师”对着郁璐颖把肖尧一顿彩虹夸,什么从小就是党校大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啦,人见人爱啦,小升初以多少多少分多少名次考上县中的实验班啦,又是怎么在中考前一个月忽然换到魔都战区去突击,顶着教材完全不同的debuff考上了魔都的重点中学。 言下之意当然就是说:小姑娘,你买到就是赚到。 我当然知道你季老师是一片好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提什么“魔都的重点中学”——我都和伱说她是我同班同学了,她还能不知道魔都的“区重点”是什么档位吗? 肖尧尴尬地冲季老师直使眼色,后者却视而不见,继续和郁璐颖谈笑风生。郁璐颖也带着吟吟的笑意,热情而落落大方地与季老师一起夸肖尧,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内向腼腆,直夸得肖尧面红耳赤,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好钻进去。 在收获“来家里玩啊”的邀请之后,肖尧和郁璐颖告别了去校门口打酱油的季老师,穿过学校的篮球操场。 郁璐颖抱着肖尧的胳膊,操场上正在打球的那堆光膀子小崽子里有几个认识肖尧的,跟他互相打了招呼。 穿过不大的操场后,便是教师办公楼,穿过教师办公楼后的葡萄藤架子下,便是三栋4层的职工家属住宿楼。 肖尧的家在三栋楼的正当中,楼身上用红漆刷了一个大大的“8”,已经有些褪色剥落了。路上又碰到三、两个熟人,一顿寒暄与互相介绍后,肖尧终于带着郁璐颖到了楼梯前。 这楼梯虽也老旧,好歹倒也水泥浇筑的,规则、平整、宽敞,比起肖尧奶奶家那狗啃似的+容纳不下一只完整脚掌的石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一楼住户的门是开着的,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正就着一张小桌写作业,脸还挺好看的,嫩嫩的。 少女的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以及透明的短筒丝袜(过脚踝长度),可以看到十只胖嘟嘟的小脚趾,在丝袜的包裹中,显得尤为晶莹剔透。 一个公务员气质的男人站在一旁挠头,他看有人来,站起身来:“肖……肖,尧?你怎么才回来啊?” “不好意思啊,周叔叔,”肖尧歉然点头致意道:“我回来晚了。” “是哥哥!”周某正色道:“我还不到三十岁。” “好的,周叔叔。” “周……大哥好。”一旁的郁璐颖也大方地打招呼。 “这是……”周“叔叔”看到肖尧身后,那瞪大了眼睛的样子,跟季老师差不多:“你,你朋友?” “嗯,”肖尧落落大方地牵住了郁璐颖的手:“我现在的同班同学,陪我一起回来的。” “尧尧哥哥好!姐姐好!”写作业的孩子这才从作业里抬起头来。 “你就别哥哥姐姐了,看你的题。” “淑怡?一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啊。”肖尧寒暄道。 “哎呀,上了初中就跟不上课,她爸妈天天问我,愁死人。”周叔叔摇了摇头,接着催促道:“你赶紧上家里看看去吧,不赶紧修了我这都没水做不了饭。” “噢!” 肖尧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4层顶楼,门口的过道已经被自家门缝里渗出来的水给淹了,连楼梯上都在往下滴着水。 3层通往4层的楼梯,转弯平台处的地面都已经被水浸透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边催命鬼一样打爆了自己和父亲的电话,连三楼和二楼的邻居都开始急躁了起来。 若是自己再晚回来一天半天的,这些街坊少不得就要报警开锁,自己进去修水管了。 “郁璐颖!”肖尧趴在楼梯的栏杆上,低头冲着还在二楼半的郁璐颖大喊道:“你别上来了!” “怎么了?”郁璐颖也抬起头,大声喊着问道。 他们俩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内,发出阵阵回音。 “这上面都是水,你袜子会湿掉的!”肖尧继续趴在栏杆上,对下面喊道。 “湿掉的……” “掉的……” “的……” 郁璐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三叶草贝壳头鞋。虽然她的脚没有弄湿,但是她已经能通过肖尧,感受到足底泡在冷冷的水里,鞋子进水的感觉了。 “噢!”郁璐颖喊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肖尧掏出钥匙串,找了半天才寻出那把老钥匙——伸进锁孔,旋转,竟是转不动,另一只手拉住门把,推拉摇移半天,才终于打开了阔别一年的家门。 刚把门朝外拉开,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旧气息——曾经的家的味道,而是木料在潮湿空气中发霉的难闻气味,以及泛滥到满屋都是的洪水。 做维修的水管工说话间就到了,肖尧的主要任务就是开门看着,然后付钱。 折腾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大概有一个小时,水管的问题解决了。粗糙地把积水清了一下之后,肖尧便下楼找郁璐颖,想叫她上来。 下到二楼时,他就听到了郁璐颖温柔的声音。 “这里要注意,必须分解到每一个多项式因式都不能再分解为止。” 原来,她正在周叔叔家门口,给他的侄女讲题目。 周叔叔这时也走了出来。 “肖尧,都弄好了是吧?总算来水了。” 肖尧再次向周叔叔致歉,就打算叫郁璐颖上家里去,却又被周叔叔给拦住了。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不着急走吧?你们晚上在我家吃饭好了。” “不用了,这怎么好意——” “叫你们来就来,我先去菜场给你们买条鱼,今年的鳜鱼可肥了。”周叔叔不由分说,这就准备出门。 “这……”肖尧连忙示意郁璐颖,赶紧说话。 这时,周叔叔终于图穷匕见:“你俩先帮我看会儿家,顺便请这个小郁同学给淑怡讲讲题。” 郁璐颖终于开口了:“行,这有我们呢。” 在这等我呢,原来。 目送走乐颠颠出门去的周叔叔的背影,肖尧看向郁璐颖。 “为什么你教我的时候,都只会让我刷题?”肖尧意味深长地问道。 “因材施教嘛。”郁璐颖也笑吟吟地望着他。 郁璐颖继续给那孩子讲题,见肖尧呆在旁边百无聊赖,就让他上去先把屋里收拾收拾。 “为什么让我去收拾?”肖尧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周淑怡被包裹在丝袜中的,浑圆的足后跟上转了一圈。 “那是你家啊。” “我家不用收拾。” “你信吗?” “我不信……” 肖尧只好自己上楼去了。 这个旧家的面积大约70多平方米,门一打开就是饭厅,饭厅不怎么宽敞也不怎么明亮,而且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墙壁上挂着2002年的挂历,红木餐桌和椅子摆放整齐,一股淡淡的木头气味弥漫其中。 饭厅的右侧是一个狭小的厨房,厨房里的设备简陋,到处都是结成块的油烟和蛛网。饭厅左侧的客厅,通过一座博古架做成的隔断,硬生生地隔出半间小书房。 “书房”通向一个未封起来的阳台,阳台的最深处竟然还有一个用红砖垒起来的鸡窝。 饭厅的另一个门通向卫生间和两个卧室。 显然,较大的卧室原本属于肖尧的父母,家具简单而朴素,床上堆满了灰尘,但起码还有枕头床单被套。较小的房间则是肖尧过去的寝室,床上没有任何布料,露出光秃秃的木板来。 卫生间不大,但好歹有抽水马桶,有浴缸,有洗衣机——至于整洁程度如何,能不能用,则另当别论。 这个家已经空置了一年多,手无论摸到哪里,都是一把灰。红木家具透露出些许岁月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会儿地面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尤其是卧室里的红木地板,有几处地方已经因为潮湿,外加上这次泡水而微微翘起。 若是父亲看到地板成了这个样子,准又要因为心疼而发怒起来。 旧家的陈旧与破败凸显出岁月的流转和时光的无情。然而,尽管家里的一切看起来有些颓败,肖尧仍然心生亲切之感——毕竟,这里曾经是他温暖的港湾,是他童年的乐园。 肖尧必须承认,他心里是有点期待郁璐颖来收拾家,自己在外面侃大山的情境的。但现在形势反转,也没有办法,只得默默地拿起了扫帚簸箕。 ……这么乱,到底要怎么收拾啊?得雇个钟点工吧? …… “你们邻里关系真好呀。”不久之后,郁璐颖信步走进了肖尧家,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那是,”肖尧见她来了,十分高兴地顺手关上了大门,“咔哒”一声反锁上了:“都是我爸以前的同事,上上下下的都认识,不像魔都的有些……” 肖尧此时此刻,显然并没有把太大的兴趣,放在讨论新旧时代的邻里关系上,而是一把从后面搂住了郁璐颖的纤腰。 “干什么呀?!”郁璐颖的声音有些紧张,既因为肖尧反锁大门的动作,也因为能通过共生感觉到肖尧的崛起。 “想一口吃了你,”肖尧在郁璐颖的耳旁轻轻地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独处空间……没有你妈妈,没有我女儿,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放手!周叔叔回来了。他跟我说,你要是欺负我,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这就找到靠山了?” 郁璐颖伸手去掰肖尧的手指头:“放手,不得先打扫一下卫生吗?不然躺——坐在哪?” “我这不是打扫完了吗?”肖尧辩白道。 “你这是打扫过还是一直在偷懒啊?你这活干的,不如不干。” “哦。”肖尧放开了少女的腰:“那,再来。” …… “唱起我们的歌,为我祝福吧,因为我要离开这可爱的家; 夜风中聆听我们故事的,风花树,如今寂寞摇摆在夕阳下。 唱起我们的歌,为我祝福吧,因为我要离开这可爱的家; 墙上的老吉他,将随我在他乡,我现在又不觉中弹起了它……” 一年多以前,肖尧就是唱着这首歌离开的。 “别,唱,了!”郁璐颖娇嗔道。 她的右手拿着一柄拖把,左手拿着一把长扫帚,下面捆着一个塑料畚箕。少女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出来的一条旧围裙,穿在自己身上:“你要是不帮忙,要么下去溜两圈,别在这杵着碍手碍脚的。” 好觉,这到底是怎样强大的灰姑娘气场啊! 其实肖尧是想选择下去躲清闲的,但是,他终究不能不要脸,于是便默默地跟着一起干活。 郁璐颖熟练地舞动着拖把,轻车熟路地挥过每一个角落,用坚定而有力的动作,将灰尘与污垢一扫而空。 灰姑娘的目光敏锐,能迅速发现隐藏在角落里的污渍,动作十分灵活。她轻巧地穿梭于家具之间,悉心地清理着红木家具的表面,用湿抹布擦拭出迷人的光泽。 肖尧虽然笨手笨脚,但他尽力跟上郁璐颖的节奏。 “差不多得了,我怎么感觉太阳已经在下山了。”肖尧说:“我们又不在这常住。” “首先,是你住,不是我们住。其次,我也没指望能全收拾好,但总不能让我想想都难受。”郁璐颖条理清晰:“我就想把卧室,饭厅和洗手间给你弄干净——得有地方落脚。” 肖尧听到“是你住,不是我们住”,有点不高兴,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与其争论,不如自然而然地展开行动。 往好处想,起码郁璐颖没说“既然水管子修好了,那我们今晚\/明早就回去吧”,而是在准备安顿的。 灰姑娘仔细地将床单、被套和枕套拿下来,将它们重新洗净、熨烫,最后再一一收拾好。少女将被子摊平铺开,细心整理,让它们恢复原本的柔软与舒适。 在这个过程中,她腿上雪白的裤袜,不可避免地,逐渐变得略微灰扑扑了。 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就这样吧,我弄不动了。”灰姑娘终于放弃了强迫症,对体力和时间投降。 “终于!”肖尧欢呼起来,拿出行李袋中早已准备好的新毛巾,用自来水打湿了,跑来给郁璐颖擦额头上的汗。 郁璐颖解下围裙,搭在椅子背上,坐在肖尧父母的床沿歇息。 肖尧环顾四周——整个房间不说焕然一新吧,起码看起来是个能睡的地方了。 床上整齐铺好的被单与枕套令人感到舒适和安心,整个空间焕发出温暖和宁静。 这是属于我和她,两个人的温暖和宁静。 肖尧暗下决心,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连哄带骗带强迫,也要让灰姑娘留下来。 郁璐颖用鞋尖顶着鞋跟,脱下了她的白色三叶草贝壳头鞋。 贝壳头鞋从她纤细的脚上脱落时,露出了她包裹在白色裤袜中的小脚。这双脚大大咧咧地从鞋子里探出来,白色裤袜贴合着她的脚型,轻柔而完美地勾勒出她修长的脚趾和纤细的脚踝。裤袜在脚踝处轻轻收紧,形成了一个自然的边界,将她的双脚包裹得紧密而温暖。 从鞋子里露出的脚展现出一种天真而纯净的美感——她的脚趾微微弯曲,像是在自由地呼吸着空气;她微微晃动着双脚,释放出一丝疲劳的余韵。 肖尧咽了一口口水。 郁璐颖舒展疲惫的身体,依次将两条长到不像话的腿搁在床上,慢慢地,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放松地闭上了双眼。 肖尧的目光投向了她刚刚脱下来的鞋子上——可以看到,鞋子上留下了一些尘土和细微的污渍,但并不显眼。 少年走过去,帮她将鞋子放在床脚,整整齐齐地码好。 郁璐颖伸展出疲倦的双腿,裤袜紧贴在她没有半分赘肉的小腿上。 原本雪白的裤袜在酷热的长途旅行和劳累的大扫除后,略微失去了原本的洁白,褪去了一些纯净,展现出一丝微妙的,灰扑扑的颜色。 裤袜上可以看到一些细微的汗渍,也因此略微湿润了一点,但并不显着。湿气并没有浸透到裤袜的每一寸,只是轻轻地、温柔地触及着她的皮肤。 这微湿的感觉,能被肖尧所共感到——他觉得身心都得到了一丝清凉,仿佛是在舒适的温泉中放松。 尽管裤袜有了一些变化,但它们依然凸显着少女的美好与纯洁。这些微小的瑕疵并没有掩盖住她的青春和灿烂,反而让她更加可爱和真实。 肖尧走上前去,大胆地伸出咸猪手。 在这种环境下,他会变得比之前大胆,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好像踢足球的时候,在主场作战一样。 这里可是他的“老巢”。 肖尧的大手覆盖在郁璐颖的小腿上,后者却没有作出任何对抗反应,也没有闪。灰姑娘只是微微侧躺,轻声说道:“肖尧,我累了,让我休息好不好?” 肖尧轻轻地握住了郁璐颖的脚踝,感受到她的温热和柔软。他的手掌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一丝温暖的触感,仿佛在传递着一份安抚和呵护。 …… 郁璐颖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但肖尧的握力坚定,她没能成功。灰姑娘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害羞,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肖尧的鼻尖渐渐靠近郁璐颖的袜尖,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一种独特的气味。 那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少女的体香相融合。在那微湿的裤袜袜尖上,还有一丝淡淡的清凉气息,仿佛蕴藏着一抹清新的风。 这股香气和清凉,让他联想到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绿树和草地的感觉。 当然,本着科学的,客观的,实事求是的精神,肖尧也必须承认,这里面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太愉快的味道,应该是因为多少沾染到雨水的缘故。 不过,问题不大。 “臭!”郁璐颖嚷了一声,一脚踹了上去,正中面门。 肖尧下意识地撒手,连退了两步。 “痛。”郁璐颖说。 “你还好意思说痛。”肖尧揉着自己的鼻尖抱怨道。 “真的很臭啊,跑了一天了——你都不嫌臭的吗?”郁璐颖把脸埋在枕头里面。 “哪里臭了?”肖尧说。 “我都闻到了——还好我今天穿的不是皮鞋。” 肖尧也脱掉了鞋,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从后面将郁璐颖揽在怀里。 女孩一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身体有些微微的抖动。 这种抖动让肖尧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把手放在了猫的肚皮上。 “肖尧。”郁璐颖说。 “嗯。”肖尧说。 “我今天一天真的很累了,想要睡觉,你让我睡觉好不好?”郁璐颖请求道。 “好。”肖尧脱口而出,就要起身:“可枕头就一个,我再找一个来。” 郁璐颖忽然转过身来,拉住了肖尧,把头枕进了肖尧的臂弯里。 “嗯?” “我们今天同船过了长江,又能……一起在你小时候的家,我很欢喜。” 肖尧内心一凛。 如果你常读古典小说,你就会知道,古人都比较含蓄,基本上不会说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这样的话,若是女主对男主说“我很欢喜”,这四个字一出来,便是要私定终身了。 肖尧作为郁璐颖的文学社社友,又如何不知这四个字的分量? “我也很欢喜,”肖尧温柔地说:“特别是,这是在我小时候的家,我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就,那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我也想把它当成我们两个人的家,让你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郁璐颖在肖尧的怀里点了点头:“我也想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是我很紧张。” “你为什么紧张?”肖尧问她。 “因为你,你让我很紧张。”郁璐颖告诉他。 “呃……” “我,我现在很累,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郁璐颖告诉肖尧:“但是有男人在旁边,女人只有在完全信任他的情况下才能睡得着。” “竟有此事?”肖尧说:“我知道了。” “我可以信任你吗?”郁璐颖抬起头来问他。 少女呼出来的热气喷到少年的脸上。 “你可以信任我。”肖尧庄严地承诺道:“一个枕头太挤了,我去再拿一个来。” “不用……”郁璐颖把肖尧抱得更紧了,并且重新把头埋进了肖尧的胸前,喃喃地说着什么。 郁璐颖的声音非常小,但是在这寂静无声的环境里,肖尧能够听得清楚:“人家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共……” 第210章 谎言是爱的影子 第211章 谎言是爱的影子 肖尧也闭上眼睛,任凭自己顶着郁璐颖,开始在心里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你在数羊,对不对?”郁璐颖忽然说。 “你感觉到了?”肖尧也觉得自己的声音沉重起来。 “你在数我,我就是羊啊……”郁璐颖说。 “啊?” “在家族里,他们都叫我……”郁璐颖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郁大羊……” …… …… …… 肖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搂着郁璐颖到底睡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其实只过去了45分钟,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有着一个世纪般的漫长——主要是因为,他根本没能睡着。 既然郁璐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他也已经庄严承诺了,自然就不能再辜负,眼前这个女孩在他怀里酣睡,所需要的那份信任。 和沈婕不一样,郁璐颖睡着以后显得非常宁静——没有鼾声,没有磨牙,更没有那些如小老虎般张牙舞爪的扭动。她只是头顶着肖尧的下巴,双腿微微蜷起,一动不动的安静睡着。 房间里非常安静,光线也已经很暗了,肖尧能听到的唯有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还有女孩子非常匀称而又轻柔的呼吸声。 小肖尧紧紧贴着郁璐颖,催促着肖尧为什么还不行动,这样肖尧又觉得有点蛋疼。 消停点!肖尧在内心呵斥他。 渐渐地,肖尧找到了一点点规律。 每两声“嘀嗒”之后,便是一声女孩的吸气声,再两声“嘀嗒”后,便是呼气声。 也太精确了吧——真好玩。 肖尧的手再次摸到了郁璐颖背后的那条凸起,那里总是有一根凸起的带子,在衣服里面。 沈婕睡觉的时候从来不戴那东西,她说那东西只会勒得人难受,郁璐颖倒是穿着那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就上了床,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难受。 肖尧体味了一下,应该是会难受的。 要是爸爸妈妈还在,看到自己两人穿着外面的衣服——还是奔波+打扫了一天后的外衣,睡在床上,定然要大声呵斥。 谢天谢地——呃,天主真是保佑郁璐颖,家里这空调竟然还能用,而且声音比奶奶家那破空调来得轻。 抛开地理位置纯看居住条件的话,其实还是乡下更惬意一些,肖尧想。 如若不是沈婕过几天就要“出狱”了,家里这水管子再多修十天半个月也无妨。 当然,没人会信水管子要修那么久,也许可以和郁丽华谎称修屋顶。 噗……修屋顶。 肖尧被自己戳中莫名的笑点,偷偷地笑了一下。 说起来,要是能把沈婕也接回来,三个人一起住在这里,岂不是一件“幸甚至哉,歌以咏志”的事情? 不知道大小姐能否住得惯? 一定可以的,这里的居住条件,稍微弄弄,不比奶奶家高到哪里去了? 奶奶家沈大小姐都住得,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的。 咱们这还有抽水马桶。 喂,抽水马桶哎! ……还是算了,到时候她俩准会合伙霸占大卧室,把我一个人赶去小卧室睡。 这两个女人做得出的…… 而且爸妈这张床看着就不像挤得下三个人的模样。 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肖尧因为自己的无耻念头,耳根子微微红了一下——虽然他自己并看不到。 再怎么样……那种事情也是……不可以的。 而且她爸爸又不会允许她在外面过夜,自己倒是躺在这里,一本正经地痴心妄想些什么啊? ……不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对不对? 打个比方说——打个比方说啊,如果谎称去参加某个夏令营,或者干脆和闺蜜同学一起去旅行,有没有可能糊弄得过去? 对了,郁璐颖说的那个教区夏令营到底什么时候去?我都不知道教区还会有什么夏令营,到底会有哪些内容呢? 听着就不好玩,该不会是每天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手拉手念经吧。 想到这里,肖尧的眉头略微有些痛苦地皱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了,这好歹是自己和郁璐颖第一次同床共枕,如果一直想着沈婕的话,郁璐颖知道了,会觉得伤心的吧? …… 在静谧的房间中,肖尧紧紧抱着酣睡的郁璐颖,两个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 他感受着她的柔软与温暖,仿佛这一刻时间凝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郁璐颖在他的怀里安详地入睡,没有一丝的骚动。她的脸轻靠在他的下巴上,双腿微微蜷起,散发出一种纯净的宁静。 肖尧静静地抱着郁璐颖,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在他的怀中,仿佛是一个宝贝般的存在。她的呼吸如同最柔和的晨风,轻轻吹拂着他的脸颊。 少女在沉睡中展现出一种无忧无虑的表情,脸上洋溢着宁静和安详。她的眉梢微微舒展,唇角微微上翘,仿佛在梦中追逐着快乐。 肖尧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感受着她的存在,他的心里充满了柔软而温暖的情感。 他的脑海里想起了在高一开学军训时,第一次见到的,穿着迷彩服的郁璐颖。那天她的长发被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头戴迷彩帽,她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即使在一干同龄女生中,依然是那么出众。 他想起了在学校文艺演出活动上,穿着纯黑色演出服长裙,表演《梅瑟在埃及》大提琴曲时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给她写信告白时,被王明和班上男生扔来扔去的信。 想起了自己尾随纠缠她时,她的白眼和恶言相向,想起了她踢向自己小腿的圆鞋头。 想起了平安夜晚上,她勉强回答自己的“圣诞快乐”。 接着,肖尧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市七女中门口,见到沈婕时的情形。 想起了自己在“荣福旅店”第一次与沈婕同床共枕的夜晚。 从自己第一次见沈婕的面,到与她共枕,总共才花了多少时间呢?总共才见过几次面呢? 而,比起那样的“快餐式爱情”(当然,是要打引号的)来,自己和郁璐颖之间,似乎早已沉淀了更多、更厚的东西。 也正是由于这些“更厚的东西”,才让肖尧格外能感受到,这初次的,“千年修来共枕眠”的来之不易。 进而,生出更大的心满意足来。 五月,郁璐颖第一次和姚老师主动提出帮自己补课; 在发现共生时,二人所立下的“君子协定”; 在战争影都门口,郁璐颖第一次和自己所作的告白; 在奶奶家的卧房里,郁璐颖和自己听《纯真年代》,读《诗刊》,第二次告白+逼宫,结果被拎着黑色大塑料垃圾袋闯进来的沈婕所打断。肖尧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还特意为自己穿了lolita,自己却让她哭着回去了; 在纳瓦拉婚纱,与她不小心被拍下的“结婚证照片”; 在去舟庄的大巴上,初次拉住彼此的手,所立下的“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诺言; 在宋海建的殿堂里,奋不顾身地跳进铁笼子,提着裙摆在一片汪洋火海中朝自己跑来的精灵…… 肖尧像一头老牛一样,不断反刍着这些记忆的碎片。 他觉得自己的爱意被激发了。 曾经被“对沈婕的爱意”所压制,乃至快要被遗忘的爱情。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特殊的场合下,一下子被激活了。 他好像穿越了镜子里的时光通道,回到了初中时代一般。 而郁璐颖就好像是那个,在情窦初开时,偷偷喜欢的隔壁班女生。 也许在这里偷走她的初吻,会是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场合。 但如果不经过对方同意的话……? “我爱伱。”肖尧对熟睡的少女,偷偷地,轻轻地说。 “你不睡觉干嘛呢?”郁璐颖口齿伶俐地回答他说。 “我靠,你没睡着啊!吓死我了!”肖尧吓了一大跳。 “我有那么可怕吗?”郁璐颖把自己的右手臂从肖尧的脖子下面抽了出来:“你不也没睡着吗?” 肖尧还真是担心这小胳膊被自己给压断了:“第一次跟你一起……睡不着,很正常。” “嗯。”郁璐颖嗯了一声,不言语了。 “不对啊,”肖尧侧着身子,把头抬起来了一点:“我看你睡得呼啦呼啦的啊,你一直在演戏?” “没有,”郁璐颖小声道:“中间应该是睡着了,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睡不深。醒过来也就几分钟吧?” “醒了怎么不跟我说啊,别说是怕吵醒我,”肖尧问:“我这都睁着眼睛的,可没装睡啊。” “嗯。”郁璐颖又嗯了一声:“就想看看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诚信。” “我可老实了吧?”肖尧有点后怕,还好刚刚没贸然亲上去:“请叫我肖下惠。” 肖尧的自我夸耀+请功遭到了无情的驳斥。 “要不是我可以自己感觉到你,”郁璐颖闭上眼睛说:“我还就真信了。” “呃,”肖尧有些尴尬地表示:“大脑不能控制的部分,我不担责。” “行吧,就原谅你了。”郁璐颖用调皮的语气说道。 …… “话说那个,饿了吗?”短暂的沉默之后,肖尧开口了:“既然醒了,要不,我们起来?” “嗯嗯~”郁璐颖用鼻音发出表否定的声音:“你饿了吗?” “你都不饿我当然不饿了,”肖尧笑道:“这种问题还用问。” “那你还问我?”郁璐颖说:“我觉得,这样黑灯瞎火的,就,光,一起躺着,说说话,很……放松?很轻松,很舒服。” “深有同感!”肖尧高兴地说。 这种两个人都好像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的恋爱体验,简直太棒了,肖尧想。 “也未必见得吧?”郁璐颖回答说:“要是最后都感觉,像是自己跟自己在谈恋爱一样,不就没什么意思了吗?要是对方的每一个想法,每一句说出来的话,都在你的预判里,就跟照镜子一样,那还有什么期待感?” “不至于,不至于,”肖尧摇头道:“而且就算是镜子里的,自己内心的影子,你也不知道它的全部想法的。” “这倒也是,”郁璐颖显然没什么太大兴趣继续探讨这一题:“不过,感同身受的另一个坏处,就是我知道,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她。” 肖尧一惊,刚要下意识地否定三连,郁璐颖却把手指放在了少年的嘴唇上:“不要撒谎,我是不会故意套你话的,我既然感觉到了,我说有那就是有。” “……”肖尧陷入了沉默。 “而且,想就想了呗,”郁璐颖语气轻快地说:“你要是现在就已经忘了姐姐了,那我才要瞧不起你咧。” 这话说得高风亮节,肖尧却一点都不信她没犯酸水:“你既然能读我的心,那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我刚才说‘我爱你’的时候,情感有多充沛,情绪有多真实了吧?”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重新迈进肖尧的胸膛里,手中抱他抱得更紧了。 “那,”肖尧像带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继续提示她说:“男朋友说‘我爱你’的时候,女朋友应该怎么回答他?” 郁璐颖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肖尧却高兴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真的吗?真的是真心话吗?” “你十三点啊,”郁璐颖说:“你自己听到别人心里的话,还问她是不是真心话?” 肖尧伸手抬起了姑娘的下巴,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嘴唇的弧线。 可以吗?他在心里问她。 ……最好找个更有纪念意义的时机和场合吧?郁璐颖松开了肖尧的胳膊,两只手交叉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样回答他说。 “这场合不好吗?”肖尧环顾了一圈周围的黑暗,说:“没有纪念意义吗?” “啊?啊?”郁璐颖说。 “首先,这里现在是我们共同的家了,一个属于我们俩的私密场合,心灵空间,”肖尧试图说服郁璐颖:“其次,这里是我出生的地点,你正躺在我出生的地方,她都没这个荣幸。” “啊?”郁璐颖说:“原来你不是去医院里生的啊?” “哦,对哦,”肖尧笑道:“那这张床就是我爹妈造我的地方,是不是很有特殊纪念意义?” “你好讨厌,”郁璐颖嗔道:“你放开,我不想再躺在这张床上了。” “不是,你想啊,”肖尧拉了她一把:“等以后我们俩……” 他本想说“等以后我们俩结婚了,就在这里交换彼此的第一次,然后再造一个baby,岂不是很有仪式感”,转念一想,前提就不成立,赶紧闭上了嘴。 肖尧忽然有一些悲哀——普通情侣之间可以随便画大饼、畅享未来的小小权利,自己竟然也没办法给予眼前的这个少女。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忍心继续耽误对方。 “不要总是跟我以后以后的,”郁璐颖柔声道:“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到现在。” “嗯?”肖尧说。 “至少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啊,是我们两个人在这个空间里一起啊,”郁璐颖说:“不管有多短暂,它始终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现在’。” “嗯……”肖尧说。 “你始终不明白,”郁璐颖轻哼着说:“一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曾经是你幻想的未来。” “……要是我那房间里的镜子,可以随时随地,返回每一个想要重温的时间点,那该有多好啊。”肖尧感叹道:“哎,我们要不要到这里面的镜子里去看看?” “不要啦……”郁璐颖说:“无事生非。” “郁大羊,”肖尧拉长了自己的音调问道:“你们那个教会夏令营,几号开始啊?去哪里到底定了没?教会夏令营都干点什么呀?” “定了,去东启,也在你们苏江,”郁璐颖说:“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吗?我们这次定的地方好像就靠海。” “那,夏令营每天都干点什么呀?”肖尧问:“肯定不是每天玩海滨浴场吧?” “你讨厌死了,”郁璐颖嗔道:“非得在这种场合下面谈信仰的事情吗?” “?”肖尧看了看自己两个人身上完整的外衣外裤:“什么场合啊?” “反正就是……”郁璐颖翻转过身去,给肖尧留下一个背:“不怎么合适的场合。” “兹兹,兹兹,兹兹,兹兹……”手机振动的声音在玻璃台板上发出巨响。 “哎哟,谁啊。”肖尧嘀咕着,翻身下了床,拿起手机。 “老婆大人”? 老婆大人一般不会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的,出什么事了? “喂,沈婕?”肖尧接起了电话。 “我靠,肖尧你在干什么啊,”沈婕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我跟你说,我对你很不爽。” 虽然没有误触免提,可是沈婕的声音在这环境下依然很大,肖尧怀疑郁璐颖能够听到。 “怎么啦怎么啦?”肖尧能感觉到郁璐颖投来的目光,顾不上找拖鞋,赤着足在黑暗中摸索着,出了爸妈的卧室门:“我又怎么了?” “你没怎么,”沈婕在电话那头发出了清脆的,咬水果的声音:“我就是很不爽。” “?”肖尧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整整一个下午不回我信息?”沈婕义愤填膺地说:“六个小时!整整六个——六个半小时了!” 肖尧好气又好笑道:“你别故意学我说话行不行?再说我不是中午刚给你拍了炒文蛤?” “你也知道是中午啊!”沈婕说:“什么叫故意学你说话,你这不双重标准吗?你拿来要求我遵守的标准,你自己不遵守?” 肖尧想了一下,认为对方所言极是:“娘子批评得对,虚心认错,坚决悔改。” “写五百字检查给我寄过来啊。”沈婕气哼哼地说。 “五百字太没诚意了,一千字吧。”反正自己也没她家地址。 “你说,”沈婕又咬了一口什么:“你一个下午都在干什么?我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还给你发了我的晚饭,你都不回。” “你的四个家庭教师集体请假了?”肖尧笑道:“中午吃饭,给你拍了,然后坐黄包车回了家,然后找人修水管,弄完了以后大扫除,大扫除以后累到爆,直接就睡了一会,这不,刚接到你的电话才醒。” “2004年还有黄包车?”沈婕难以置信地问道:“等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对劲!” “啊,我有怎么不对——” “正常来说,你坐黄包车,然后到家,然后修水管,然后大扫除,然后开始睡觉,肯定会一直发qq跟我直播的,一直哔哔哔哔哔,还会发很多彩信来,今天下午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不是已经认错了吗?”肖尧苦笑道:“你说,你不是最讨厌我这样了,怎么今天……今天还来劲了啊?” “我就是要来劲,”沈婕说:“我也要让你品尝一下这种讨厌的感觉,否则你都感觉不到。” “我忽然觉得你这样一点都不讨厌了,”肖尧赶紧说:“检查我写2000字吧。” “不要逃避问题!你会大扫除?肯定又是使傻妹替你干苦力吧?”沈婕说:“你说,你是不是跟她一起去东如,太快活了,就顾不上给我发消息了?你半天才接我电话——你俩抱着一起睡呢吧?” 在?能把我家摄像头拆掉? 肖尧在客厅的博古架前打着转:“你想到哪去了——修水管和大扫除的时候她确实跟我在一块,然后她就回她妈妈订的宾馆去放行李了,这不,我俩正要找地方汇合,准备吃大排档去呢。” “你不是说刚被我的电话给叫醒吗?”沈婕说。 “啧,”肖尧说:“个么睡觉之前肯定就订好行程了呀。” “行吧,”沈婕嘟哝了一声道:“反正我还是觉得你在哄鬼。” “哎呀老婆……”肖尧越说越心虚:“她那么保守的人,对吧?她那种家庭,你还不了解她吗?” “确实不怎么了解,没有你们认识的时间长,”沈婕硬杠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我家庭老师要来了,没那么多闲工夫管你俩的事——反正肖尧你记住,有些事情我可以眼开眼闭,但是你记得我走那天,你答应我的事情。” 哪件事情啊?“把第一次留给你”这件事吗? “莫不敢忘。”肖尧承诺道。 “对了,我下午发的信息你记得看,记得给我回——”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周叔叔的声音随即响起:“小肖?肖尧?来叔叔家吃饭吧,菜烧好了。” “有人敲你家的门?”沈婕也听到了什么。 “啊——”肖尧刚要去开门,却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哎,来了!”顿时眼前一黑。 郁璐颖一把拧开了卧室通向饭厅的门:“来了来了!” 然后给周叔叔开了门,站在门口和他客气寒暄起来。 肖尧只觉得浑身都跌进了冰窟冷水里。 “不是,没人敲门,”肖尧艰难地说:“是隔壁有人在敲门——我门是开着的,刚,刚才起开的时候开的,通通风,这老房子里长久没人住,一股子味。” 肖尧一边说,一边窜到了阳台上,生怕郁璐颖又跑来喊自己,顺手别上了门的插鞘。 随口撒一个谎,就要撒更多的谎去圆,肖尧内心后悔不已。 所幸,沈婕并未继续发难,而是说:“那就这样吧,你去吃晚饭吧,我要挂了。” 肖尧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看破不说破,试探道:“那……你睡前再给我打过来?” 沈婕沉默了三秒:“好的。” 肖尧放下电话,两腿抖个不停,心脏剧烈地狂跳。 比起后怕,他还有一种对自己的,道德不适感。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立刻打电话回去,对沈婕坦诚事实,真心痛悔。 也许这样,还能让沈婕高看自己一眼。 “大兔,”此时,肖尧身后靠着的阳台门被郁璐颖敲响了:“你躲那里面干嘛?周叔叔叫咱们去他家吃饭呢。” “来了,”肖尧定了定神说:“大羊。” 两个人在隔壁周叔叔家用了晚餐。 周叔叔名唤“周卫东”,75年生人,比肖尧大13岁,如今已近而立之年。 而墙上新贴上去的“囍”字则表明了他新婚燕尔的状态。 新娘子姓“宋”,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温柔贤惠的女人。 “我们这里的菜,可还吃得惯?”宋阿姨热情地给郁璐颖夹了一筷子菜。 “吃得惯吃得惯,”郁璐颖忙不迭地回答说:“阿姨做饭非常好吃。” “菜是我做的,”周卫东笑眯眯地说:“知道你从魔都来的,我特意每道菜都多加了两大勺白糖。” 呃…… 郁璐颖本想解释说,周叔叔,我们魔都也不是做菜都要死命放糖的,想了想还是说:“有劳周叔叔费心了。” 饭吃得高兴,又有两杯白酒下肚,在打听了一堆魔都生活趣闻之后,周卫东又打趣地问起两个人有没有给将来的小孩取好名字起来。 “你有屏(病)啊你,”宋阿姨用东如方言骂道:“切你的饭,人噶还高中生。” “周叔叔,”肖尧不动声色地问道:“您取好了没有啊?” 周卫东露出了一脸“我可就等你来问了”的表情:“我们两个也不着急,我们都还年轻,事业上也要多打拼,东如县是计划生育模范县,我们两个都是体制内的,肯定只会要一个小孩,所以不着急,不着急。 “不过名字嘛,我倒是起了一个。”周卫东接着说道。 “你喝多了,跟外人说这些干嘛?”宋阿姨嗔道。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单名一个‘嵩’字如何?”周卫东道。 “周嵩?”肖尧恭维道:“好名字,周叔叔喜欢嵩树啊。” “不错,”周卫东道:“嵩树象征着坚强、勇敢和不屈不挠的品质。嵩树是一种经受住风雨考验的大树,它的生长速度缓慢但稳定,寓意着耐心和毅力。嵩树也代表着智慧和长寿,因为它的枝叶茂盛,可以提供庇荫和庇护……” 肖尧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慢慢摩挲着,掩护着自己偷偷打了个哈欠。 用完晚餐之后,肖尧本想带郁璐颖出去浪,却被郁璐颖以“太累”为由婉拒了。 “而且这外面好黑啊,”郁璐颖站在肖尧家的阳台上,双手撑着阳台的栏杆:“连灯都没有几盏,看起来好吓人啊。” “有什么好吓人的啊,”肖尧不以为然道:“只是党校里面省电不开灯而已,外面还是很热闹的——你别真把我们这当乡下地方了?” “那出去有什么好玩的?”郁璐颖噘嘴问道。 肖尧想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 起码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魔都没有的东西。 “不然去湖边露台跳广场舞?”肖尧提议道:“挺热闹的,年轻人也多,蛮好玩的。不像魔都,都是老头老太在跳。” “大兔纸,你随你女儿啊?”郁璐颖转过身来笑道,用两肘顶着阳台的扶杆,背靠在上面。 “什么话,我女儿随我。”肖尧蹿撮她道:“怎么样,去不去,去不去?” “可算了吧,”郁璐颖笑道:“就算去,也是我看着你跳——大庭广众在外面跳舞,我是跳不出来,多难为情啊。” 听到“大庭广众在外面跳舞”九个字,肖尧又面露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郁璐颖问他。 “没啥,”肖尧说:“下午你姐发消息来,说,前阵子我和她在t大的桥上跳舞,被人拍下来了放网上,现在好像有点小火?” “啊?”郁璐颖怔了一下:“你俩啥时候到t大去了?” “就那次,咱们不是测试共生极限距离来着嘛……” “哦哦哦,对对对,”郁璐颖说:“怎么啦?走红网络不是蛮好的,明天去网吧,给我也看看。” “啧,”肖尧说:“我是没什么啦,这不是你姐担心被她爸妈看到吗?” “不会的啦,”郁璐颖道:“国际互联网这么大,哪儿就那么巧。”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有点没底气地说。 “哎,大兔纸,”郁璐颖忽然摇了摇肖尧的胳膊:“我想吃西瓜。” “吃。”肖尧伸手去拉阳台的门:“我去给你买。” “要冰的。”郁璐颖说。 “好好好。”肖尧说:“冰的。” 结果,郁璐颖又说她一个人待在这房子里会害怕,两个人一起穿上鞋出了门。 “你这里外面到晚上真的好黑啊……”郁璐颖紧紧扒拉着肖尧,左顾右盼道。 “怕人还是怕鬼?”肖尧笑着问她。 “鬼有什么好怕的?” “人也不用怕,”肖尧说:“这党校里面啊,他是有门卫的,一般来路不明的人进不来。” “我看你白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了。”郁璐颖指出。 “那是刷脸认证,门卫都认识我。”肖尧告诉郁璐颖。 “哦……”郁璐颖说。 两人走进党校的操场时,总算有了一盏颜色惨白的路灯。 这路灯把他俩手拉着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站在操场的入口,两个人巨化的影子却能一直盖到花坛上。 郁璐颖紧紧扒拉着肖尧的手臂,眼睛注视着地面上的两个黑色身影,好像是无限延伸的线条。 影子伸展在地面上,宛如黑色的细长绳索,相互交织、错综复杂。肖尧的影子高大笔直,仿佛一个庇护的遮蔽物,而郁璐颖的影子纤细柔弱,与他的影子相互交错。 郁璐颖望着两个影子的延伸,放松了紧握的手臂,将手温柔地放在肖尧的手上,两人的影子交织成一个联结的图案。 要是未来也能像这影子一样好长好长,该有多好,肖尧想。 郁璐颖戳了戳肖尧的胳膊,肖尧配合着她,用两个人的臂弯摆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接着,他们又一次用手指摆出了兔子、羊、狗和猫的形状。 肖尧真是佩服郁璐颖的想象力,还有她的动手能力。 “对了,有个事情和你说。”肖尧说。 “嗯。” “刚才吃晚饭之前,沈婕不是打电话来吗?”肖尧说。 “嗯。” 肖尧把电话里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通,叮嘱郁璐颖到处别说穿帮。 “什么呀,”郁璐颖一下子不高兴了:“你干嘛跟她撒这种谎,那样我岂不是成了,成了……” “唉,我也觉得这样不好,”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头,又挠了挠郁璐颖的胳膊:“当时就是嘴一秃噜,下意识地,怕她生气嘛。” “她要打翻醋坛子,当初就不该跟我提这种要求,”郁璐颖生气地说:“当时我们两个人就说好的,以公开、透明为原则,那时候我在土耳其浴室还帮她讲,不要弄到最后我跟她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她还口口声声说,不会的不会的……” “哎呀,你别怪沈婕,”肖尧说:“要怪,要怪就怪我好了。” “本来就怪你!”郁璐颖嗔道:“撒谎的小孩!” 肖尧本想说“要不是你连我给她拍个文蛤都要吃醋,我也不至于一下午没怎么回她,被她作成这样,才下意识撒了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既然看出郁璐颖并不是真的生气,遂笑嘻嘻地去搂她,准备说几句逗她的话。 郁璐颖的手机就在此时,响了起来。 “喂,姆妈?” …… “嗯,吃好了。” …… “我没跟他在一起呀?准备回宾馆了。” …… “没有,晚饭去他邻居家吃了,吃好饭我就走了。” …… “他那个水管子,好像一两天弄不好——好像屋顶也有点漏。嗯,一点点。” 肖尧匪夷所思地看向了郁璐颖。 “吃的,吃的炒文蛤呀,姆妈你吃过吗?天下第一鲜!” 第211章 换你来帮我弄吧 第212章 换你来帮我弄吧? 这天晚上,肖尧和郁璐颖买了西瓜回来,坐在4楼的小阳台上,纳凉,谈论人生、理想、文学还有爱情。 肖尧搬出两张旧躺椅,这东西还是他父母曾经去海边玩,觉得租不如买划算,买了又不舍得贱卖,坐火车硬抗回来的,算是某种刻骨铭心的见证,现在,终于有了再次实现原本价值的机会。 肖尧和郁璐颖一人一张椅,面对面坐着,互相把脚搁在对方的大腿上。肖尧穿着宽大的外穿短裤,手里捧着郁璐颖的一只脚,隔着白丝袜在她的脚底瞎按——他完全不懂按摩和穴位,因此这种行为的本质只是玩橡皮泥。 郁璐颖在做的事情就比肖尧正经的多——她在给肖尧剪脚趾甲。 少女专心致志地坐在躺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她的目光专注地注视着肖尧的脚趾,手中拿着一把指甲钳。 列位看官不妨想象一下,在这种姿势下,肖尧的脚趾很容易顶到少女的肚皮上方——但是既然她不提,肖尧也就装作没感觉到。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凝聚,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任务中。少女轻轻地“拿”起每一根脚趾,细心地修剪着,确保每一刀剪得准确而整齐。她的手势轻盈而熟练,仿佛在为肖尧的脚趾甲进行艺术雕琢。 郁璐颖的表情带着一份专注与温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肖尧的关爱和细心呵护,肖尧则感受着郁璐颖的温柔触摸——他静静地坐在躺椅上,放松地享受着这一独特的时刻。他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剪刀碰触,都像一丝丝关怀在他的脚趾间流动。 少女仍然穿着白天的那件,也就是她在战争公园那天所穿的淡绿色长裙,这条裙子本可覆盖半条小腿,此刻在这样的坐姿下却成为了短裙,露出的半截白丝大腿让肖尧大饱眼福。 “短裙”勾勒出了她修长的双腿,裙摆在她的大腿上停留,展现出一片纤细而又光滑的白皙。 在夜风的吹拂下,在阳台的那盏发出黄色光芒的灯泡的照耀下,那半截白丝大腿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细腻的丝袜贴合着她的皮肤,勾勒出若隐若现的曲线,淡淡的月光透过夜幕洒在她的大腿上,给予了一抹柔和的光晕。每一寸肌肤都绽放着青春和活力,仿佛在向肖尧述说着她的美丽和自信。 郁璐颖专注于剪脚趾甲的工作,毫无察觉到她那诱人的大腿引发了肖尧的注视。少女的目光专注而纯净,完全没有察觉到肖尧的注意力在她身上的停留——肖尧认为,这种无意的美丽,正是最迷人的。 阳台上,夜晚的微风轻拂着两人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与宁静。时间在少女的手中流转,而他们的心却停留在这份彼此之间的独特时刻。 “早知道,应该把吉他背回来的。”肖尧感叹说。 “你就这么唱呗,我爱听。”郁璐颖头也没有抬地说。 唱个啥好呢? “是夜吗?是远方,是那片,忧愁我的晚风……” 和以往每次一样,郁璐颖立刻就接着一起唱了起来:“在那些往事翻动的夜晚,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空下,我知道,她来了,像风一样,那些旧时光,那些爱情,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哎,肖尧,我刚发现,你这怎么也看不到什么星星呢?” 此时郁璐颖已经帮肖尧剪完了脚趾甲,将他的两条腿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对哦……”肖尧手捧着两只白丝小脚坐直了身体,抬头望向了月朗星稀的夜空:“我都忘记了我上次看到星空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对了,你把袜子脱了,我也帮伱剪吧?” “我……我昨天晚上刚剪过……”郁璐颖想了一下说:“我,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在书本和电视以外,见过真的星空?” “不是吧,这么惨的吗?”肖尧笑道:“我以前可是见过银河呢。” “银河,”郁璐颖静静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这里。”肖尧指了指自己身下的这片阳台:“好像是我7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夏天跟我爸爸,也是在这个阳台纳凉,然后我爸爸忽然就这么,把我举起来,指着头顶叫我看,说这个叫银河。” “真好。”郁璐颖喃喃地说:“有阳台真好,在乡下真好。” 肖尧本想打趣说“有爸爸真好”,想想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便继续说道:“他还指给我看,哪里是北极星,哪里是北斗七星,虽然我怀疑他都在乱指,反正我是一个也认不出来。” “你就笨。”郁璐颖说。 “我就是笨小孩,”肖尧承认道:“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很魔幻,真的,就算是东如,也已经很久看不到星空了。” “嗯……”郁璐颖沉吟着。 “就,”肖尧手舞足蹈地比划道:“很魔幻,你知道吧?我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是真实的,就,那个画面,好像是前世里传下来的记忆——爸爸,举着我,带我看漫天的繁星,那条银河,真的就跟一条瀑布一样,那么长,从天的这头到那头,那么清晰,那么近,好像只要架个梯子,就能伸手够得着一样……” “嗯,”郁璐颖神往地点了点头:“要是有一天,能一起看到这幅景象,就好了。” “那,其实也不难,最近的,我们去黄山,怎么样?” “黄山啊……”郁璐颖踌躇道:“要在外面过夜的话,妈妈……” “对了,海边是不是也能看到星星?”肖尧忽然眼前一亮:“咱们之后不是要去东启的夏令营吗?海边能看到星星吗?” “不知道,”郁璐颖摇摇头道:“我也没去过东启呀?不过东启和你东如一样,不都是南桐下面的县吗?你这里看不到的话,东启应该也……够呛吧?” “……不知道,万一呢。”肖尧沉默了一下,开口道:“等待并心怀期望吧。” “嗯。”郁璐颖点头说:“等待并心怀期望。” “郁大羊,”肖尧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抚少女的小腿,从小腿越过膝盖,划到大腿,再从大腿划回小腿:“你知道的,我是个科幻迷。” “嗯。”郁璐颖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从小的时候,就喜欢站在党校的操场上面,看星星。”肖尧陷入了回忆之中:“我那时候站在操场上,仰着脖子看星星,一看就是几十分钟,回去落枕。” “噗。”郁璐颖说:“你别挠我的腿了,痒。” “然后我就,”肖尧的手稍微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就望着那一颗颗的小光点,想象着它们都是亿万光年以外的遥远世界——我看着那些小光点,心里就在想,会不会在那个星球上,也有一个外星人少年,站在学校的操场上,仰望着头顶的星空,看着我们的地球,幻想着彼此对方的世界……” “好浪漫啊。”郁璐颖轻轻欢呼了一声,拍起她的小手掌来:“你跟姐姐讲过这个没有?” 肖尧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郁璐颖会在这时候主动提起沈婕:“嗯,其实,讲过。” “然后她说什么?”郁璐颖的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她……”肖尧略微回忆了一下:“她好像把我嘲笑了一顿,还跟我讲什么,我能看到的星星都是恒星,恒星上是不可能有生命的,以及那些都是它们几亿万年以前的光,说不定我看到的那些星星都已经不存在了……” “嗯……”郁璐颖用右手顶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颔首:“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错。” “光年和光速这事情,我后来晓得了,”肖尧有些不服气地说:“可是谁又能保证恒星里就没有生命呢?” “嗯……?”郁璐颖微笑道:“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本来就是啊,”肖尧说:“我从小就觉得,那些书上说,什么恒星里不可能有生命,宇宙当中绝大多数星球都不适合生命的诞生和发展,我就觉得是人类的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我懂。”郁璐颖点头道。 “凭什么外星生命也必须是碳基生物,也必须靠水才能生活,必须活在几十摄氏度下面,不讲道理嘛,”肖尧说:“拿自己来套人家。” “嗯……”郁璐颖不置可否。 “难道,如果天主愿意,祂没有能力造出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生命形态来吗?”肖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对了,你们的宗教,会否认外星人的存在吗?” “没有吧?我不知道。”郁璐颖摇了摇头:“梵蒂冈皇家科学院好像还有人在找外星人呢。” “啊,扯远了,”肖尧定了定神,开始继续轻抚起郁璐颖的小腿——他觉得这样很舒服。少年时而用手指肚,时而用指背,轻轻地,慢慢地,在郁璐颖的腿上划过,就像那天在战争公园的湖上,挠郁璐颖的胳膊一样。 少年的动作很轻柔,比羽毛还轻,比蜗牛还慢,好像母亲在爱抚着孩子一样。随着自己手指的动作,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腿上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啊,扯远了,总之呢,我就是想跟你说,”肖尧一边划郁璐颖的腿,一边说道:“曾经我的目光凝聚于星空,幻想着遥远的世界,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的星空,我的那颗最耀眼最明亮的星,并没有挂在遥远的天际,而就在我的身边。” “又开始嘴贫……”郁璐颖嘟哝着说,埋下头去。 “那颗星就是你,郁大羊。”肖尧无比认真地,盯着郁璐颖,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完了。 由于共生导致的心灵共感,郁璐颖判断他这话不是油嘴滑舌,而是真心话,因此,一股感动的情绪铺面袭来,让她鼻子酸酸的,想掉眼泪。 可是,她又不想掉眼泪。 郁璐颖其实是一个多愁善感,很容易落泪的人,有时候她看一些烂片(她觉得烂)的时候,也会被其中的煽情桥段给感染到想落泪,但是一想到这片子太烂不值得骗我眼泪,便会尽量地,人为地,刻意地,把自己的感动给憋回去。 眼下的情况,便可以近似的归类于此。 当然,即使是烂片,也总有眼泪憋不住的时候——那样的话,就算你赢,对整个片子的评价也会略上一档次。 郁璐颖快速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收回了问他“那我是星星,她是什么?月亮吗?”的败兴冲动。 “好的。”郁璐颖温柔地回答他说。 “你哭了?”肖尧疑惑地摸了一下他自己的眼角。 “你能不能别再摸我的腿了?”郁璐颖换上了一副很不爽的口气。 “不舒服吗?”肖尧停下手,疑惑地问道:“我觉得很舒服啊。” “不是……不是不舒服,”郁璐颖红着脸,小声道:“其实挺舒服的,就是,就是不太好……” “怎么就不好了?”肖尧笑着明知故问道。 “就,就很不好啊……”郁璐颖用力地将自己的腿往回抽:“放手,你别弄我了,我要回去了。” “你要回哪儿去?”肖尧说:“好,我不弄你,换你来帮我弄吧?” “我,我怎么弄你?”郁璐颖莫名其妙地说,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明知道是个坑,少女还是往里面跳了。 “挠挠,”肖尧解释道:“帮我挠胳膊,这要求不过分吧?” “帮,帮你挠胳膊?”郁璐颖重复了一遍。 “就跟在战争公园的湖上,我帮你挠一样啊,”肖尧理直气壮地说:“帮我的胳膊挠痒痒。” 郁璐颖只稍稍沉默了半瞬:“啊,好的。” 说罢,少女就要把自己的腿放下来,肖尧却抱着她的小腿肚不放。 “我不把腿放下来,我的手怎么够得着你?”郁璐颖嗔道。 “用你这两只手,”肖尧说:“后爪。” “我才不要咧!”郁璐颖不假思索地把脚抽了回来,塞进了自己躺椅下面的太空拖鞋里:“变态。” “你要的。”肖尧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扑进对方的怀里。 郁璐颖身下的躺椅因为忽然承担两个人的重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我,不,要!”郁璐颖又重复了一次。 “你要的。” “我不要……” “你要的。” 月亮,在稀疏的云朵中穿行。 第212章 在底限的边缘疯狂试探! 第213章 在底限的边缘疯狂试探?! *本章又名《髀肉之叹》 郁璐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情愿的神色,重新坐回了躺椅上。 “这样吗?” 她轻轻地撩起一点长裙的裙摆,抬起修长的右腿,将脚后跟和小腿肚轻柔地放在肖尧的左臂上。 与此同时,她的左脚还穿着太空拖鞋,踩在阳台的地面上。 “嗯,挠挠。”肖尧故意学着郁璐颖之前的语气,调皮地撒娇道。 郁璐颖的举动带着些许的迟疑,她用裹着裤袜的小脚轮流、轻轻地触摸着肖尧的双臂。 肖尧感受到郁璐颖的脚与小腿在自己双臂上的滑行,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惊喜与感激。 原本只是想跟郁璐颖闹上一闹,但是却没有想到,郁璐颖真的可以为他做到这一步。 只是……这好像脚踩着抹布在拖地的力度是怎么一回事? “重了,快了。”肖尧说。 “哦,”郁璐颖说:“这样呢?” “再轻一点,再慢一点。”肖尧说。 “还要再轻再慢啊,”郁璐颖说:“脚又不是手,很难控制的。” “要不你用手先扶着?”少年提议道。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想。 郁璐颖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下方,控制着小腿的力度,总算是稍微轻、慢了下来。 “这样可以吗?”郁璐颖有些气哼哼地说。 “凑合吧。”肖尧实话实说。 “不弄了!”郁璐颖恼道。 “弄,”肖尧赶紧说:“弄得挺好的。” 郁璐颖的触摸渐渐变得温柔而细腻起来,她的脚趾轻轻滑过肖尧的手臂皮肤,每一次触碰都仿佛是一道跨越亿万光年的电波。 “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近了。”肖尧感慨道。 “并没有觉得。”郁璐颖故意虎着脸道。 躺椅上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氛围,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 “哎,”郁璐颖忽然喊他:“这毛病是你特有的,还是男的都有这爱好?” “什么叫毛病?”肖尧惬意地微微眯着眼:“这怎么能叫毛病呢?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瑟依’(魔都方言)吗?” “不觉得,”郁璐颖下意识地抬杠道,然后换了一种比较实事求是的讲法:“还行吧。” 事实上,对于郁璐颖来说,感受绝对不止“还行吧”,否则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但是这种事情,当然不好就这么承认。 如果是作为单纯侍奉的一方,大抵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由于能以近乎等比例的程度,与肖尧“感同身受”,因此,她竟也一时停不下来。 “按按肚子。”肖尧说着,略微将上身的背心往上卷了卷。 “不要。” “我要。” “我不要。”郁璐颖语气坚定地说。 …… 肖尧忽然发现,在某个角度看过去,郁璐颖有一点点的走光。 蓝白条纹……吗? 可惜,还没等他看清楚,郁璐颖就发现了。 少女用力地将裙摆往下扯了扯:“脸转过去,不准看我。” “哦~~~” 肖尧半躺在4楼的阳台上,目光随意地投向了下方的一片黑暗。 隔壁邻居今天好像不在家,布满穿孔的隔断墙对面的阳台上,笼罩在阴影中。 肖尧这边的阳台上,也只有一盏黄色的白炽灯泡,这灯泡发出黯淡的光芒,既微弱,且微弱。 肖尧还记得,《若望福音》的开头就说:“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决不能胜过光”,哎,反正大概就这意思吧,但是这盏电灯泡所散发出的光线,在周围的一片,厚重的黑暗权势包裹下,显得非常无力。 虽是良辰美景,佳人相伴,胳膊上很“瑟依”,肖尧却不禁莫名生出苍凉且悲观的情绪来。 他不喜欢这种被黑暗包围的感觉。 无上的圣光啊,请赐予我……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穿透夜幕,打破了宁静。 邻居的几声谈话从楼下传来,细碎且模糊。 天空中的月亮高悬,星星稀疏的点缀着黑暗的苍穹。 薄薄的云彩飘过,有时遮挡住月光,有时又让月光透过,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不远不近处,一座铁塔上的红色信号灯闪烁不停,它的光点一亮一熄,宛如一个孤寂的指引。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那是一颗星星,”肖尧指给郁璐颖看:“后来,它突然就不见了,我去问大人才知道,那是一盏信号灯,是用来指引夜里的飞机的,那段时间坏了。” 郁璐颖的右脚从手臂上飞走了。 肖尧舒了一口气,刚要坐直身体,感谢对方的服务,那只“小飞机”却又在肖尧的小腿上垂直降落了。 “啊……”肖尧倒吸一口凉气。 “伱跟我说实话,”郁璐颖幽幽地开口道:“你是不是也经常让姐姐帮你,这样子,‘挠挠’?” 怎么又开始了?肖尧腿上“瑟依”,心中暗暗叫苦。 “有时候吧,”少年最后决定这样回答道:“sometimes,谈不上经常。” “是你不要,还是她不肯呢?”郁璐颖追问道。 “当然是我不要了。”肖尧觉得这不能算说谎。 “哼。”郁璐颖冷笑了一声。 “嘶——”肖尧说。 “不许发出这种怪声音!” 少女的动作已经从最开始的笨拙,变得……逐渐开始掌握要领。 只能用“进步神速”“天资禀异”来形容了。 她的动作充满了细腻和柔软,仿佛在跳动一支缓慢的舞蹈。 少女的舞步更轻了,也更慢了。 肖尧的手下意识地去抓向哪里,然后又缩了回来。 只见郁璐颖轻轻弯曲着十趾,时而用脚尖轻抚肖尧的小腿,仿佛是一只温柔的蝴蝶在舞动,时而用脚背向上撩,时而用柔软的脚心轻轻滑过,如丝绸般柔滑的触感让肖尧感受到一阵悸动。她还用小腿肚和小腿的正面轻轻抚摸着肖尧的脚背、脚趾和脚心,每一次接触都像是一道细腻的涟漪,温暖而真实。 郁璐颖的双脚在肖尧的膝盖下方舞动出一段无声的旋律。 “大羊,你也学过舞蹈吗?”肖尧脱口而出,问了一个傻问题。 这话刚问出口,他就暗道“我傻了”。 明明寒假的时候,还偷偷去看过郁璐颖参加学校的舞蹈表演排练来着,还委托周瑶以她自己的名义,给郁璐颖送了一副护膝。 “跟姐姐比起来,那就是不会。”郁璐颖说:“可以了吗,我腿酸了。” “嗯,我感觉到了,”肖尧点头道:“颖颖,你还记得不,寒假的时候,周瑶送过你一个护膝?” “记得,”郁璐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阳台周边的黑暗:“是你送的对吧?” “对啊,”肖尧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的?好啊,周瑶出卖我?” “她才没有,”郁璐颖告诉肖尧:“她说是她给我买的,但是我自己猜到是你送的。” “但你还是收下了,看破不说破,”肖尧高兴地说:“而且我还看到你戴了。” “嗯。”郁璐颖说。 “其实从那时候起,你已经接受我了?” “as friend.”郁璐颖说:“送东西不留名,把人情算给别人,只有傻子才做得出来。” 肖尧挠头道:“我怕你知道了就不收嘛,我又不是为了刷你好感,纯粹是心疼你的膝盖而已。” “我知道,”郁璐颖说:“所以我收了——你干什么?” 不知何时,说话间,郁璐颖的小脚已经被肖尧拉着脚腕,摆到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少女的足尖前方,就是肖尧的外穿大短裤。 这条大短裤有着非常“阔”的裤腿,就好像是足以让火车通过的,黑暗的山间隧道。 而那只捉着自己脚腕的手,还在试图牵引着列车。 “你往哪里塞?!” “啊,没有,你误会了。我就是这有点痒。” “这?”郁璐颖把脚尖往前略微探了探,勾了勾脚趾。 肖尧本来不痒,现在痒了。他有些后悔,但也只能点点头。 “你的髀肉也挺肥啊。” “怎么就卑鄙了,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肖尧心烦意乱,随口反驳。 “谁说你卑鄙了?刘玄德当年因为安逸而髀肉复生,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呢。我原来还以为刘备是有多胖,现在看着你身材挺匀称的,原来这里也会长肉肉啊。” 郁璐颖的脚趾尖戳动着肖尧的髀肉,好奇地看着那里的肉轻轻颤动,好像在撸什么小动物。 肖尧全身僵硬,就快要爆炸——他有些疑惑,郁璐颖怎么会毫无觉察,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从小……他们就说我……的耳垂像……刘备,所以……小时候,季……老师都喊……我小地主,我喊他老……地主,因为……他也……是那种大耳垂……乡下人都说……乡下人都说……有这耳朵,我祖……上在乡下一定……是地主,在……城里就是……资本家……家……” “……” “我有点想上厕所了,是你还是我?”肖尧咬了咬牙,下决心逃离这温柔的陷阱。 “不知道……”郁璐颖收回脚,轻轻拍了肖尧的腰一下:“你先去试试看?” “得令。”肖尧说。 快从你的窗口冲出,就用你头也不回的速度…… 他离开阳台,走到卫生间,放了一大滩水,感觉膀胱里的压力去了七七八八。 没有立刻返回阳台,而是在家里转了一圈,把郁璐颖打扫收拾干净的地方都拍了下来。 毕竟,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又会是一堆灰吧…… 就算是纪念一下灰姑娘的劳动成果吧? 肖尧来到厨房,打开电冰箱,摸了摸自己的那个西瓜。 在党校门口走了两三家店,都没找到卖冰好的西瓜的,只好买回来自己冰。 还不是很冰——到底要冰到哪一年啊。 肖尧拿起菜刀,手起刀落,斩了一半下来,随手把另一半塞回冰箱里,然后在碗厨里找到一根金属勺子,用自来水冲洗了一会儿,最后单手托着这半个西瓜,向阳台走去。 “娘子,请。”肖尧用勺子在西瓜中间,挖了一大块最甜最好吃的部分,伸到郁璐颖的嘴边。 郁璐颖微微抬头,一口吞下,肖尧立刻感觉到甜美的汁液充满了自己的口腔。 随后,郁璐颖伸手把西瓜捧了过去:“还不是很冰啊。” “将就吧,大小姐——大羊小姐,”肖尧重新在躺椅上坐下:“乡下地方。” “肖尧,”郁璐颖一边继续吃西瓜一边跟肖尧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你讲。”肖尧饶有兴致道。 “有一个人,夏天在阳台上吃西瓜,拿个小勺,在那挖啊挖啊,”郁璐颖笑着说。 肖尧:“?” 郁璐颖继续讲道:“忽然她看到有一个人,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她就问他说,你在找什么呀?” 肖尧:“等等,这不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可不可以不要在阳台吃西瓜的时候讲这个?” “那人回答说,我在找我的头。”郁璐颖用冷酷的口气说道。 肖尧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时候,我们的主人公,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半个西瓜……”郁璐颖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半个西瓜。 当然,西瓜还是西瓜,不会变成别的任何东西。 “怎么样?”郁璐颖有些得意地说:“我现在不怕了!” 肖尧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下次可以陪我看鬼片了。”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了。 说是刺耳,其实有些危言耸听,主要是这个环境过于安静,加上正在进行的话题,直把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尖叫出声。 接着,郁璐颖又讲了另一个恐怖故事:“是我妈妈,别出声——喂?姆妈。” “……” “在宾馆呀。” “……” “不是,在宾馆外面瞎逛呢,乡下的景色特别好。” “……” “你别生气呀,我正要上去呢,开房间急什么啊?” “……” “你别过来,你有毛病啊,大晚上的。” “……” “行行行,给你拍,给你拍。” 郁璐颖放下电话,像一头大羚羊一样跳了起来:“死了死了死了,我妈打电话去查了,人家宾馆说预定好的房间还没有人去开。” “那怎么办?”肖尧一愣。 “我妈说要过来,真服了她。” “啊?” 郁璐颖好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大兔纸那样,一蹦一跳地开门就跑,连球鞋都没有换,穿着太空拖鞋便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等我一下!”肖尧手提着一个行李袋,追出门,一脚踢上大门,追着下了楼。 这一下她倒也不嫌黑了,一路跑着穿过人工池塘边的小径,跑过党校的操场,在把门的铁将军前停住,两手按着膝盖喘气、发呆。 “党校十点钟门禁啊。”肖尧终于追了上来。 他敲了半分钟传达室的门,把骂骂咧咧的大老爷吵了起来,陪着笑脸说好话,才叫那老头开了门。 出了党校的大门,郁璐颖一边继续跑一边找着出租车或者黄包车,可晚上十点多,哪来的黄包车? “车站在哪?”郁璐颖问肖尧。 少女铁青着脸在前面竞走,肖尧拎着自己的行李袋——等等,自己的行李袋?靠腰,本来要拿她的行李,拿错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一边竞走一边左顾右盼寻找着出租车和黄包车。 黑车也行啊? 走到“通海桥”的顶端时,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开了过来。 然后“唰”一声开了过去。 这辆改装过的黑色轿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它的整车漆面呈现深邃的黑色,在车头和车尾的下方,装有亮眼的蓝色霓虹灯,散发出绚丽的光芒。这些霓虹灯环绕着整个前后保险杠,细细闪烁着宛如星空般的蓝色光芒。 一句话,醒目,骚包。 据肖尧所知,在这座小镇,会开着这个样子的车满街乱兜的傻逼只有一个。 “喂!”肖尧忽然大叫一声,把郁璐颖吓了一跳:“徐锐意!” 郁璐颖还没反应过来,肖尧已经继续一边吼着一边朝那辆车的尾迹追了过去:“徐锐意!徐锐意!” 第213章 和郁璐颖 第214章 和郁璐颖 肖尧和郁璐颖坐在那辆前后、底座都是霓虹的改装车后座,开车的是一个富二代模样的高中生——或者说高中生模样的富二代,长得还有点小帅。 黑色短发整齐地梳成大人模样,透露着一丝精致的风度,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一张脸线条分明,轮廓清晰,很像藤子不二雄的漫画里,那些为了表现概念上的“帅”而强行添加上去的特征。 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个子很矮,完全是一副没长开的模样。 他的脸庞略显圆润,仿佛阳光晒得有些过度,头发凌乱地散乱着,没有任何造型,给人一种懒散的印象。 “这是我初中班上的同学,徐锐意,我最好的哥们。”肖尧跟郁璐颖介绍道:“这是王浩,呃,也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 “你们好。”郁璐颖一边神色紧张地双手按着手机的键盘,一边稍微抬了一下头,礼貌性地扫了一眼前排的两位男生。 想了想,又对开车的徐锐意多说了一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一句话。”“伱好。”徐锐意和王浩都用普通话和郁璐颖回了声招呼。 虽然车内的灯光很暗,肖尧还是注意到了,王浩看向郁璐颖的眼神有点直——这就是说,倘若王浩是电影男主角,此刻就该播放慢镜头,男女主对视,接着响起“我爱你,亲爱的姑娘”之类的bgm。 只可惜,郁璐颖看也没看王浩一眼,只是继续专注于在手机上哄她妈妈,王浩自然也不是什么男主角,只是一个勉强拥有姓名的路人甲而已。 这路人甲看了郁璐颖一会,又开始看肖尧,满眼写着“妒忌使我变形”。 肖尧估计王浩的心里在大声哀嚎“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轻笑一声,没怎么搭理他,只是轻轻哼起了韩寒的一首歌。 “这是我的,你不需和我抢,你只需在角落里想……” “他妈的,”徐锐意用普通话打断了肖尧的歌声:“还什么,‘我最好的哥们’,你别听他的——你什么时候回东如的,都不给我打个电话聚一聚,这叫最好的朋友啊?” “他妈的,”肖尧说:“我今天下午才刚到,不信你问她——明天可能就要走,要不然肯定跟你说啊。” “啊?”郁璐颖用一副天然呆的口气,抬起头来看着肖尧说:“明天就要走吗?” 肖尧:“……” 徐锐意:“今天太晚了就算了,明天来我家呗。” 肖尧:“行吧。” 接着,徐锐意又切换到东如话问肖尧:“这女孩从哪儿弄来的?你在魔都找的老婆啊?” 由于东如话里没有“女朋友”这个词,只能称为“女孩”或是“老婆”“婆娘”,肖尧便点头答道:“嗯,是的。” 郁璐颖自然是听不懂,只听出了“老婆”这个词,又听到肖尧承认,心中竟是有一丝小窃喜。 “妈的,成色有点好啊,”徐锐意继续用方言说道:“连你都能——搞得我都想去魔都了。哪儿搞来的?” 肖尧对这位初中老友的流氓腔调已经稍微有些不适应了,只是含糊其辞道:“班上同学而已。” 前面提到过,从党校到东如汽车站不过三公里而已,又是晚上,徐锐意车开得飞快,没说几句话,便把二人送到了“99快捷连锁”的门口。 肖尧和郁璐颖下了车,再次对徐锐意致谢,后者只是摇下了驾驶舱的车窗,用普通话大声喊道:“明天出来玩啊!” “好的。”郁璐颖应了一声。 酒店就是普通的快捷酒店,环境还比魔都的差一些,和清浦的那家“七天”倒是差不多的灰蒙蒙。 “你明天还真想跟他出去玩啊?”肖尧对刚才郁璐颖会接话感觉有些意外。 “难道我说我不去?他们不是你的死党吗?你难得回来一趟,还这么有缘分在街上碰到,真就不想一起聚一聚?” “我是可以啊,不过……我就是觉得你不会喜欢他们,玩不到一起。” “人出门在外,见到家乡的人,不亲也亲了。不过他们是你初中同学,那不就是还没成年?”办好手续往房间里走的时候,郁璐颖问肖尧。 “是吧。”肖尧说。 “改身份证考驾照?”郁璐颖的表情显示出,她遇到了世界观以外的事件。 “谁费那个劲啊?那小子就没驾照。”肖尧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郁璐颖接不上话了。 “反正路上的交警,他爸都认识。”肖尧耸肩道。 “你们这地方,真是无法无天,”郁璐颖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还有你,为什么不管在哪里,都是交小流氓做朋友。” “他可不是小流氓,”肖尧嬉笑道:“是大流氓。” “我讨厌你。”郁璐颖说着,刷房卡进了门。 肖尧跟在后面进去,心想人家前脚专程送你,后脚你就嫌弃,什么情况啊。 郁璐颖没有心思盘问肖尧的交友状况,只是一脚踢飞一只洞洞鞋,单膝跪在床上。 肖尧习惯性地关掉了所有的灯,开始检查起有没有隐藏的红外线探头起来。 “你干什么啊?”在突如其来降临的黑暗中,郁璐颖一惊一乍道:“你别弄我了,我要给我妈赶紧打电话。” “谁要弄你了,”肖尧撇嘴道:“你管你打,我检查一下摄像头而已。” “十三点啊?”郁璐颖说:“哦,又是跟她学的,你现在都变成她的形状了——喂,妈妈?” 少女一边“喂,妈妈?”,一边对肖尧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肖尧赶紧屏住了呼吸。 放下电话以后,郁璐颖又把肖尧赶进洗手间,拿着手机对着房间一顿拍,给她妈妈传过去。 “话说……”肖尧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刚“话说”一下,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肖尧原以为是沈婕打来了,仔细一看,却是一个没存的号码,稍微想了三秒钟:“哎呀,你妈怎么又给我打了?” “没办法,”郁璐颖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你接吧,记得说你在家里。” “喂,阿姨~”肖尧热情洋溢地接起了电话,满脸堆笑,用尽可能甜美的声音呼唤道。 “完了。”肖尧放下电话以后,面如死灰地对郁璐颖说:“你妈让我拍我家的照片给她。” “她怎么可以对你也这样?”郁璐颖一跺脚,恼道。 “哎,等等,没事,”肖尧忽然想到高兴的事,又得意了起来:“我刚好有拍。” “你什么时候拍的?”郁璐颖瞪大了眼睛问:“得是晚上的,白天的会穿帮吧?” “就是晚上的,”肖尧得意道:“妈的,我真是天才——你来看。” 郁璐颖穿着一只洞洞鞋跑过来,小脑袋挤在肖尧的脑袋边上:“emmmm....可以,赶紧发,一会时间长了她又要起怀疑。” 肖尧赶紧把照片挑了两三张,用彩信给郁丽华发了过去,收到了一条:“挺温馨的,挺好。你早点休息,早点回来。晚安。” “晚安。”肖尧一边给郁丽华回短信,一边莫名其妙地念出声来。 郁璐颖斜靠在床上,脸上的神色似乎轻松了一些。 “那现在呢?”肖尧问她。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郁璐颖猜测着。 “你妈还过来吗?”肖尧惴惴不安道。 “应该是不会过来了,”郁璐颖歪着头想了想:“1%概率发神经?” “啊,这……”肖尧挠了挠头。 “肖尧,”郁璐颖忽然面露抱歉神色地说:“你……要是现在回去的话,会有车吗?党校门还进得去吗?” 郁璐颖会来这一套,其实早已在肖尧的预判中了,因此他不是很惊讶,也没有很生气。 只是……多少还是有点小失望罢了。 并非对郁璐颖失望,只是对自己的期待失望。 不过,换个角度说,也许自己喜欢的就是这样,不会轻易妥协和放弃自己原则的郁璐颖吧? 仔细想想,郁璐颖今天初次陪自己“午睡”,还用“后爪”帮自己在阳台上“挠挠”。 就算这是女人的一小步,也已经是郁璐颖的一大步了。 肖尧,你不该贪得无厌。 想明白了这一层,肖尧便决定,作一次最后的争取,呃,今天最后的争取,如果还是被拒绝,就体面地打道回府。 “这都不是问题,”肖尧摇头道:“车,想办法总是能找到的,实在不行,步行回去也就三公里而已。” “呃……”郁璐颖说。 “党校的门禁,你也是知道的,”肖尧继续平静地说道:“回去肯定是进不去的,但是非要进去,也可以再把门卫喊起来,大不了再挨一顿数落,给他买盒烟呗。我都不在这边常住了,也不怕得罪他。” 郁璐颖欲言又止。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允许我能够留下。”肖尧面色诚恳地说:“除了我不想折腾,除了我想陪着你以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想让我感觉到,我是被信任着的。 “就像今天下午,我所给你承诺,并且最后做到的那样,我可以再跟你承诺一次:如果你让我留下来,起码今天晚上,我不会碰你。you have my word.” “不是这个问题……”郁璐颖嘟哝道。 “当然,我知道,我这番发言本质上还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肖尧说:“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情感绑架你,我会尊重你的边界——如果你还是拒绝,我就,我就,”肖尧“我就”了半天:“我就上泡吧通宵去。” “你还要去泡吧?!”郁璐颖睁大了眼睛说。 “网吧啊,”肖尧解释道:“就在汽车站这附近,叫,‘泡网高手’,我们都叫它,‘泡吧’。” “不许去泡吧。”郁璐颖说:“你——” 这个“你”字还没有你完,肖尧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两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不会又是恶丈母娘杀了个回马枪吧? 还好,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是“老婆大人”四个字。 “是你姐姐。”肖尧告诉郁璐颖。 “去接吧,”郁璐颖说:“我正好洗个澡。” “喂,老婆……”肖尧一边说着,一边溜出房间,在旅店的走廊上踱步:“老婆你学习好啦?” 所幸,沈婕的语气一如平常,似乎并没有为自己吃晚饭前的拙劣谎言而阴阳怪气,这让肖尧又放松了一些。 一番闲聊、骚话和互相汇报当日流水账之后,沈婕话锋一转:“我最近也不出门,就有时候上上网,我发现网上有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肖尧想到上次在“圣方济各中学贴吧”所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心内一紧。 “‘改心’的事件仍然在发生,最少有两三起,”好在,沈婕说的似乎是另外一档子事:“我把链接发给你了,你有空可以去网吧看看。” “能先说一下,大概怎么回事吗?”肖尧问沈婕。 “就跟姚老师的情况有点像,”沈婕说:“平时很好的人,老实巴交的,有一天忽然跳出来,说自己有着什么样什么样不为人知的龌龊秘密——其实全都是停留在内心的想法和欲望而已。有一个好像要离婚了,有一个说他女儿跟他反目了,还有一个说是被单位辞退,社会性死亡。” “这几个人都‘废人化’了吗?”肖尧内心一凛。 “奇怪的就在这里,”沈婕说:“好像是没有,起码还能正常上网发帖,或者是接受采访什么的……” “你怀疑是诺丁顿伯爵和琼安他们做的?”肖尧问沈婕。 “要么是他们两个,”沈婕干脆地说:“要么就是,他们那伙人不止诺丁顿伯爵和琼安两个。” “卧槽,”肖尧感叹道:“你终于把诺丁顿伯爵的名号给拼对了!” “你在哪里呀,在家里吗?”沈婕忽然话锋一转,如此问道。 “这么晚了,不在家里又在哪里啊?”肖尧警觉。 “不是,我怎么刚刚听到隐隐约约的有脚步声,”沈婕有些迟疑地问道:“是女孩子的脚步声吗?” “老房子比不了你家的大宅啊,楼上楼下预制板,听到声音很正常。你现在怎么回事,变得疑神疑鬼的,你以前不这样,”肖尧皱起眉头,有些懊恼地回头看了看刚走过去的女服务员:“刚才可能还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我接电话爱转悠你是知道的,哪来的什么女孩子的脚步声?” “好叭,”沈婕有些勉强地回答道:“那,你现在一个人在家里?傻妹呢?” “傻妹?”肖尧实话实说道:“回她妈妈预先给她订好的宾馆去了呗,还能上哪儿去啊?” “哦~~~~~~~”沈婕的声音拖得很长:“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你还没给我看过你老家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肖尧说。 “你要不挂了电话拍几张给我看看?”沈婕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想看看你原来的家,什么样子。” 好家伙,你跟郁丽华……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 语调轻快地和老婆大人道了晚安,千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肖尧赶紧又把那几张照片翻出来,想了想,又去掉了给郁丽华发的那几张。 你们这是一波接着一波,组团来袭的车轮战啊。 我太难了。 幸好,无论是郁丽华还是沈婕,都没有提出类似“拿右手摸着左耳,以家里为背景拍自拍发给我”之类的要求。 那样的话,就只能借这手机的人头一用了。 接下来的一个问题——自己把郁璐颖的行李袋拉在党校家里了,是不是该下楼去,给她买一套换洗内衣内裤睡衣睡裤之类什么玩意儿的? 好家伙,戏这么多,结果钱包也忘了带。 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肖尧推开了虚掩着的宾馆房间门,看到郁璐颖正拿着一个吹风机,吹着她那头湿漉漉的短发。 看样子,像是已经洗过澡了。 可是,为什么还穿着白天的那身浅绿色连衣裙…… 啊,是了,是因为她没衣服可换。 可是,为什么把裤袜也重新穿上了啊? 肖尧有点搞不懂了。 “你,你这是洗了还没洗啊?”肖尧问:“你穿着衣服洗的啊?” “我的衣服呢?”郁璐颖问肖尧:“我转了半天,只找到了你的行李袋。” 她的重音落在了“你的”上面。 “哎呀,”肖尧“嘶”了一下:“这不就是拿错了吗,两个袋子都是白的,大小也没有差很多,你又走得比兔子还着急,我这不,一着急就给拿错了?” 郁璐颖:“……” 肖尧:“你别这么瞪着我,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拿,得亏我想起来了,拿了一手——结果,好吧,你就当成我也没想起来吧。” 郁璐颖:“……” 小苹果无言地走到床边,腿一抬,被子一掀,就要往里钻。 “呃……”肖尧说:“我想睡这边行不行?” 小苹果瞪了他一眼,平移挪到了床的另一侧,没说话。 然后,拿起了床头那堆大枕头的其中一个,垫在自己身边,被子下面,权当做分割线和缓冲地带。 肖尧却没有急着上床,而是走进了洗手间。 小苹果等了一会,没有听到洗手间传来放水的声音,顺手关上了灯。 然后,肖尧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坏了,怎么这边的镜子进不去?” “你又要去镜子里面干嘛?”小苹果说。 “万一,你说,百分之一,你妈后半夜杀到了,”肖尧解释说:“我躲哪儿?岂不是傻眼?” “别十三点了,她不会来的。”郁璐颖说。 她本想说“你快上来吧”,硬生生地刹住车。 这话一说出口,自己成什么了? 其实,这话并不用说,因为肖尧已经屁颠屁颠地从床的另一边上来了。 “关灯。”郁璐颖说。 肖尧躺在床上,内心激动而紧张。 继他们第一次同床“午睡”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过夜。 这是人类的一小步,也是我和郁璐颖的一大步。 肖尧小时候玩过——呃,之前玩过一个霓虹恋爱养成游戏,叫“人工少女”,里面男主只要和女主一起睡觉就能加亲密度,哪怕什么也不做。 肖尧同学对此深信不疑。 郁璐颖在两个人的中间放置了一个枕头,好像同桌之间的“三八线”,创造了一种隐蔽的界限,可能是怕肖尧再顶到她,或是碰触到彼此的敏感部位。 肖尧有一点点不开心,但是也在心底表示了理解——他也不想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做出任何令对方尴尬的事情。 肖尧轻轻地将手臂伸向郁璐颖,慎重地搂住了她。 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与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了最近的一点(只要忽略那个该死的枕头的话),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躺在郁璐颖身旁的肖尧,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 他觉得她此刻更加美丽动人,短发微微凌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她身穿着那件浅绿色的连衣裙,显得柔美而又可爱。 肖尧不禁想起他们在战争公园约会的那一天,郁璐颖也是穿着这条连衣裙,那天的她就像是春天中的一朵娇艳花朵,吸引了他的目光。 按照以往的习惯,肖尧本想只穿一条裤衩睡觉,背心刚脱了一半就被郁璐颖喝止,又强令他放了下来。 “这叫什么耍流氓,”肖尧抱怨道:“男人夏天赤膊不是很正常?” “你,不文明!”郁璐颖说:“要响应市里的号召,做可爱的魔都人。” “反正我就是粗鲁的东如乡下巴子,可这里就是东如乡下啊?”肖尧气哼哼地说:“到底是谁规定的光膀子就是不文明的?你说这世道真他妈奇怪,以前都是男人露一点没事,女人包得严严实实,现在可好,全都反过来了,小姑娘穿多短都没事,肚脐眼都露出来,反而是男人,一个个都长裤过夏,乘凉露个肚子就被说不文明……” “你见我穿过短裙短裤?”郁璐颖在黑暗中回答他说:“你见我露过肚脐眼?” “没有,”肖尧坦诚道:“这也是我特别喜欢你的一点。” “但是,这是我的个人习惯,”郁璐颖说:“你拿去强迫姐姐的话……怎么说呢?大男子主义我也没什么意见其实,但是也要看男女双方的……” 郁璐颖斟酌着后面的词句,生怕伤到了肖尧的自尊心。 “我懂,”肖尧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郁璐颖的后背,温柔的触感让他感到宽慰:“我知道我有点恃宠而骄,可是……” “肖尧,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是消耗品,”郁璐颖娓娓劝导道:“沈婕她现在喜欢你,所以她愿意为了你……我也是一样,可是将来……” “她现在喜欢我?”肖尧确认道:“你这么觉得?” 话音刚落,肖尧就有点后悔——他的这个注意点,会不会让郁璐颖不开心? 好在,郁璐颖并未介怀——至少明面上如此:“你想什么呢,她当然喜欢你了,都是女生,我还能看不出来?” 肖尧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激动:“我觉得有点奇怪。” “怪什么?” “咱们聊这些,怎么搞得感觉你像是我的……异性哥们?女闺蜜一样?” “我本来就是,”郁璐颖幽幽地说:“我是你的朋友。我们说好的,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一辈子的,特殊的,好朋友。”肖尧提醒她。 “呸,你想得美,”郁璐颖说:“将来你和姐姐结婚了,指望我一辈子不嫁人,给你当一辈子小三?你做梦去吧你。”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肖尧嘀咕道,尽管他心里清楚,他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肖尧想了想又说:“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嫁人……” “那你娶我啊。”郁璐颖脱口而出。 “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你听错了。” 肖尧忽然想到了郁璐颖在晚餐前,在家里的床上对他所说的话:不要总是以后以后,多关心温暖的现在。 “对了,小苹果,”肖尧说:“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好像说诺丁顿琼安那帮人,还在四处作乱。” “嗯?”郁璐颖的小脑袋略微往上抬了抬:“姐姐跟你说的?具体是怎么说的?” 这一夜,他们没有追求激情,只是相互依偎,尽管隔着一个枕头,他们仍然能够用身体的接触传递着彼此的情感与温暖。 聊着聊着,郁璐颖是先没声了的那一个。 肖尧感受着郁璐颖的呼吸,他们的身体渐渐同步,仿佛成为了一个整体。在这个安静而凉爽(空调造成的)的夜晚,肖尧沉浸在郁璐颖的怀抱中,享受着她的陪伴。 什么时候入睡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一晚睡得香甜,还做了很甜的梦。 可是,第二天早上——准确地说,第二天白天醒来的时候,他却只记得自己做了很甜的梦,梦的具体内容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习惯性地,起床的第一反应是看手机。 我靠,是怎样,都13点了。 沈婕给他发的早安信息他没回,后来沈婕又给他发了几条qq讯息。 这里面甚至还夹了一个来自“老婆大人”的未接来电,时间大概是11点多。 坏了坏了,肖尧赶紧给沈婕回信息,告知对方自己是刚醒,并非有意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沈婕没有立即回复——这也很正常。 肖尧下了床,一把扯开了宾馆里的窗帘布,明媚的阳光立即一拥而入,照亮了这个阴暗的小房间。 “小苹果!起床了!”肖尧摇摇郁璐颖的胳膊。 “嘻……人家还要睡……”郁璐颖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 “几点了,睡你妈……妹,起来嗨!”肖尧继续狂摇郁璐颖:“下午一点了大姐!” “我妹?”郁璐颖猛地惊醒,一骨碌坐起身来:“你对郁小羊有什么企图?” 肖尧:“?” 出门之前,郁璐颖对着镜子整了半天自己睡得皱巴巴的浅绿色连衣裙。 “哎,肖尧,”郁璐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把头上的那个,肖尧之前送给她的发箍悉心地摆正:“我忽然想起来,沈婕说她跟你同居的时候,你天天给她洗内衣袜子?” “……有这么回事,”肖尧承认道:“毕竟大小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好强令我提前完成赘婿的任务,你以为我喜欢啊?” “你敢说你不喜欢?”郁璐颖说。 肖尧想了想:“其实还可以。” “今天晚上给我洗。”郁璐颖说:“我要平权,一视同仁。” “行。”肖尧一口答应了下来:“你要我给你穿水晶鞋都行。” “凭什么她是大小姐我就得是灰姑娘啊?”郁璐颖不满道:“其实我们郁家也不输给她们沈家的……” “灰姑娘比大小姐高级,将来是要嫁王子的。”肖尧笑道:“你看你这灰姑娘天天喊沈婕叫姐姐,就是没安好心,要她落个灰姑娘的坏姐姐的下场。” 肖尧这样陪着她胡说八道,直逗到她笑得花枝乱颤,瘫在肖尧的怀里:“你还王子啊?” “算了,我还是不要你给我洗了。”郁璐颖说。 “怎么又不要我洗了呢?”肖尧说。 “我忽然想明白了,这对你来说是奖励,”郁璐颖说:“你要不就帮我洗个裙子吧,别的等你80分,不,90分……” “我可谢谢您嘞嘿,”肖尧把脸一沉:“90分奖励我才不要这个,还有,外衣我都是送干洗……” 今天的天气没有昨天的好,明晃晃的毒辣太阳光吞噬了大地,此时又是下午2点左右时分,正是阳光最猛烈的时刻。 肖尧和郁璐颖又在昨天那家被他们吐了一地的车站餐厅吃饭——老板看到他俩都直皱眉头。 没有再点什么文蛤,自然是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吃完饭以后,郁璐颖提出要先回党校换衣服,肖尧却说不急,不如先带她去逛自己的中小学。 郁璐颖不是很乐意,不过倒也没和肖尧犟,沉默地服从了。 “不过,晚上不是要去你那个徐,徐,徐什么东西的朋友家吗?那我一定是要先回党校换衣服的。”最后,郁璐颖这么说。 “行吧。”肖尧说。 “而且你朋友昨天见过我了,”郁璐颖又补充道:“如果我今天没换衣服,会被人家笑话的。” “有什么好笑话的?”肖尧不理解。 “没换衣服就说明晚上没回家啊,”郁璐颖说:“就说明在男的家里过的夜,这都想不到吗?” “不是,”肖尧困惑地挠了挠头:“你在这里本来就没有家啊,人家不是看着你跟我去酒店的吗?” 肖尧和郁璐颖叫了黄包车,首先去了东如县实验小学,暑假期间铁将军把门,连个门卫老大爷都没有。 二人在小学周边顶着大太阳随便逛了逛,又在新华书店转了一圈,接着又坐黄包车去了“新苗幼儿园”。 “我跟你说我们那个幼儿园阿姨很可怕,”肖尧在车上跟郁璐颖说:“中午睡觉,有哪个小朋友不睡,偷偷讲话,她就拿风油精糊他的眼睛!” “啊?”郁璐颖不可置信地说:“这要是在魔都,早就被人告破产了。” “还会惩罚不听话和犯错误的小朋友去走廊穿着袜子罚站,回来以后就是脚底一抹黑。” “……” 新苗幼儿园也是铁将军把门,二人在外面看了一眼,没有再叫黄包车,而是步行前往东如县实验中学——反正也不远。 走在路上的时候,二人恰好目击了一部摩托小轻骑和一辆电动三轮车迎面撞上了一起。 车有没有事,肖尧不好说,反正人肯定是没事的——因为两边各自下来了两个人,四个人开始中气十足地吵架。 肖尧和郁璐颖刚走出三百米远,扭头一看,这四个人竟打了起来,男的打男的,女的打女的,激烈地捉对厮杀。 这下不仅仅是郁璐颖,连肖尧的嘴都变成了一个o形。 肖尧想要冲上去拉架,被郁璐颖一把拉住了。后者拿出手机按下110,又跟警察说不清楚所在的位置,只好把电话递给肖尧。 跟警察描述了打架的具体方位以后,肖尧挂断了电话,伸长脖子继续看那边捉对的厮杀。 “警都报了,就别看了,我们走吧,”郁璐颖扯了肖尧的胳膊一把:“就你爱多管闲事。” “不是,”肖尧说:“万一他们打伤了怎么办啊?以我现在的武力值,大不了强行把他们分开呗。” “然后你陪着一起进局子?”郁璐颖说。 肖尧跟着郁璐颖朝初中学校的方向走去,走到看不见那四个人的距离了,肖尧还忍不住回头张望。 “我是真不喜欢你这个地方的人!”郁璐颖忽然有些上头地说。 “嗐,”肖尧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也不喜欢。” “粗鲁,野蛮,暴躁。”郁璐颖说。 肖尧抬头看到路中间有个塑料瓶,特意绕远路去把瓶子给捡了起来,拎在手上继续走,左顾右盼地找着垃圾桶。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是个环保小卫士?”郁璐颖有些好奇地说。 “去他妈的环保,”肖尧说:“这种瓶子横在路上,自行车或者摩托车的轮子压到了,很容易失去平衡摔倒,运气不好会死人的。” 他既然没有找到垃圾桶,便顺手把空瓶飞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郁璐颖扭头看了看灌木丛,又看了看肖尧:“我忽然发现你这人还是蛮善良的,很热心。” “我次奥,”肖尧说:“你认识我一年才认识到我的侠义心肠,我的心都要碎了——对了,小苹果,我刚刚想到的,” “什么?”郁璐颖问。 “以后如果我们碰到这种事,我们就先集火对面女的,先把她秒了,再二打一攻击男的。” “你十三点啊,”郁璐颖好气又好笑:“我们为什么要跟人家打架啊。” “万一对面逼着我们正当防卫呢?”肖尧笑着说。 “你这样搞,对面男的也会揪着我打。”郁璐颖告诉肖尧。 “无所谓啊,”肖尧指出:“我们两个是共享血条的,对面先打谁其实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以后在殿堂里作战的时候,我们也可以注意,充分利用这一点。” “充分注意利用女孩子当肉盾来吸引火力是吗?”郁璐颖理性上觉得肖尧说的没毛病,但心里就是有点不爽。 “哎,我是在想,也许你以后升级的时候,可以都点防御……” 说话间,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东如县实验中学的门口。 该学校的大门呈现出简洁而现代的设计风格,两扇宽敞的白色金属大门紧闭着,大门旁边有一大理石侧墙,用烫金的大字贴着“东如县实验中学”七个大字。 是贴不是刻,因为那些大字是凸起的,郁璐颖上前去,用手摸着石墙上的字:“这就是你们县中啊。” “县初中,”肖尧拿手机帮郁璐颖拍照:“上了县初中就半只脚踏进县高中了,上了县高中就半只脚踏进大学了——当然,首先会两只脚踏进监狱。” “如果只是大学不是一本的话,”郁璐颖说:“就算学习成绩一般也不难吧?只要稍微用点功,别跟你一样完全放羊……” “哎,没事又轮我是吧?”肖尧叹道:“放什么羊啊,那不就是放你——这里是苏江,地狱模式的,不要何不食肉糜。” 沿着大门周围用石板铺就的,宽敞平整的人行道,肖尧绘声绘色地给郁璐颖讲述着,他所道听途说来的县高中生活。 全封闭式军事化管理,明明只有三平方公里的小镇,却强制所有人住校,平日里不得外出。 每天晚自习到10点多钟,周末不放假,每隔半个月才会有半天的假期,一般是在星期日的下午,全当犯人放风。 至于每天几点起床,大考三六九,小考天天有,谈个恋爱东躲xz,跟超生游击队似的,自是不在话下。 “资本主义早期血汗工厂也就不过如此,”肖尧有些乐观地说:“现在想想,也许我爸妈离婚还是件好事。” “……你就吹吧你,”郁璐颖不信道:“怎么可能这样对待学生啊?” “我吹,”肖尧笑道:“晚上你自己问徐锐意他们,人家就在县高中读——什么叫低人权优势啊?” “小流氓都能考进县高中啊?”郁璐颖撇嘴道。 “考是不可能考进的,”肖尧说:“借读费,中考少一分给一万,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郁璐颖:“……也难怪宋老师他会这样。” 说话间,肖尧目不斜视地,一脸理所当然地,拉开了学校的边门,闷头带着郁璐颖往里走。 “哎哎哎,干什么的?”传达室李老伯追了出来。 第214章 first kiss 第215章 first kiss *本章又名“烧饼味的初吻” 从实小到新苗,再从新苗到县初中,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进的地儿,那传达室李老伯却死活不让进,肖尧解释说自己是刚毕业的校友也没有用。 眼见肖尧又开始情绪激动,郁璐颖担心他效法本地居民民风彪悍的特色,干出打老头的荒唐事来,遂一边对李老伯道歉,一边硬是把肖尧给拖走了。 肖尧本想故地重游,和郁璐颖分享自己曾经生活与战斗过的地方,结果却在自己的地盘吃了一下午闭门羹,这让肖尧感到沮丧、愤愤不平,以及充满了挫败感。 还丢面子。 倘若郁璐颖和肖尧去外地,想要顺路带肖尧去当地的教堂拜拜,却被门卫傲慢地拒之门外,想必也会是同样的、类似的不快。 “气有此理。”肖尧故意把“岂”读成第四声。 郁璐颖想要回党校换衣服,却顶着大太阳在外面白跑一下午,胸中也是意难平,却温柔地劝慰肖尧道:“哎呀,你不过就是想带我看看,你过去上学、生活过的地方嘛,” “是啊。”肖尧闷闷地说。 “我已经从外面都看到了呀,”郁璐颖道:“进不进去都一样的,最重要的是,我陪你一起重走了这段,伱过去每天都会走的路程,不是吗?” 肖尧当然不会认为“在门口蹭蹭”和“进不进去”都一样,刚要随口反驳,忽然灵机一动,情商上线,意识到郁璐颖不过是在哄他开心,便改口道:“小苹果——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很好。”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把郁璐颖也转了个90°,与自己面对面,双手拉住对方的双手:“以后的路,也要拜托你,陪我一起走。” 说完这话,便将身体前倾,将女孩拥在怀里,内心暗暗后悔,心想自己为什么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妄提什么“以后”。 幸好,郁璐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肖尧把她抱得更紧了。 “假如你想的话。”郁璐颖又轻轻补充了一句。 此时已是下午约四点半,街上的阳光也不如之前那般毒辣。 肖尧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决定带郁璐颖去执行,来东如所预订好的行程之最后一项——吃烧饼。 “烧饼哪里吃不到啊?”坐在黄包车上,郁璐颖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们东如的烧饼,”肖尧自豪地介绍道:“你在别的地方还真就吃不到。” “那么好吃啊?”郁璐颖被略微勾引起了一丢丢兴趣。 还没有下车,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那边,热闹非凡,一阵阵白色的烟从铺子里飘了出来。 “生意这么好啊?”郁璐颖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了点“人来疯”的喜悦。 这种心理就跟后来的小女生喜欢网红打卡是差不多的。 下车,付钱,二人加入了“围在那边”的队伍中。 虽然没有排队的习惯,但是大体上,大家还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等候的。 烧饼师傅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精瘦男人,面容瘦削,个子不高,穿一个白色的围裙,正拿擀面杖用力搓着雪白的面饼。 在他的身旁,放着成堆的,切好的萝卜丝,塑料袋装的虾籽,芝麻,还有各种油和别的调味料。 “真的好香啊。”少女高兴地说,伸头往黑黑的碳炉里望去,那里面火焰燃烧得正旺。 碳炉的内壁已经贴满了白白的烧饼,正往下滴着油,那油水触到火苗,发出“滋滋”的响声。 “啊!”炉底的炭火忽然一下子窜起老高,吓得少女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当心!”肖尧连忙说。 郁璐颖发梢的一小撮头发已经有些焦了,周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有两个中年男人用东如话对她说了两句什么,她听不懂,只好对他们露出了腼腆、尴尬、窘迫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然后再退了一步。 “这里每天都这么多人吗?”为了缓解尴尬,郁璐颖躲在肖尧的背后,小声地问他道。 “差不多吧,这人不算多了。”肖尧回答道。 “就这一家吗?”郁璐颖问肖尧。 “我知道的有两三家吧,”肖尧回答说:“一共可能,全镇三五家应该还是有的……” “都这么火爆吗?” “不知道哇——反正这边的话,”肖尧回忆道:“早餐时间是一波,下午这个时间有一波,白天和晚上好像都是不开张的。” “这样啊……那还蛮有腔调的?”郁璐颖说。 “反正,都是做了十几年甚至更久的老铺子了,”肖尧解释道:“反正,东如人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很多人每天4点多来买烧饼……” 说话间,终于轮到肖尧他们了。 那精瘦的做饼汉子看向肖尧,粗声粗气地用方言急躁地问道:“要几个?普通还是加工?” “加工吧,”肖尧下意识地回答道:“价钱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普通的7毛,加工的1块,豪华版一块二。” “豪华版。”肖尧毫不犹豫地说。 郁璐颖不太听得懂东如话,但数字还是大概能听出来的,脱口而出:“这么便宜?” “嗯,”肖尧小声地对郁璐颖说:“我离开这一年,完全没涨价啊。” “要几个啊?”那汉子问了一声,没得到回答,却见这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家伙只顾窃窃私语,第二次问的时候,口气就有点凶了:“喂,到底要几个啊?” “五个,五个吧?”肖尧连忙说:“够吗小苹果?” “啊?不要这么多吧?吃得掉吗?”郁璐颖拉了一下肖尧的手:“我吃一个尝尝味道就好,吃不了太多的。” “别烦了,就五个吧,后面还等着呢。”肖尧拍板道:“五个!” 下了订单以后,便拉着郁璐颖退开了。 “干嘛啦,五个吃不掉的。”郁璐颖小声说。 “唉,实在不行我吃四个呗,怎么会吃不掉。”肖尧满不在乎道。 “你可真能吃!”郁璐颖随口抱怨道:“到时候吃撑了,还不是我跟着一起撑?” “哎呀你好烦啊,怎么这么矫情,”肖尧不耐烦道:“五个饼多好的彩头啊——五饼二鱼嘛。” “好,晚上再吃两条鱼,五饼二鱼喂饱你一个。”郁璐颖抿嘴笑道。 “你现在又不嫌吃太撑了?”肖尧嘲笑她道:“哎呀,忽然有点小期待起来了。” “期待什么呀?” “妈的,我都一年没吃到东如的烧饼了。”肖尧一拍自己的大腿。 “真的就有那么好吃吗?”郁璐颖不以为然道。 “真有啊,”肖尧道:“等会你吃了就知道了,你吃了就会发现,你在魔都吃的那些个烧饼,或者是这这烧饼,那那烧饼,黄x烧饼,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郁璐颖:“只是家乡的情怀加成吧?要是真的有那么好吃,这年代怎么可能被困在这种犄角旮旯走不出去?” 肖尧听了这话,有些不大高兴,郁璐颖敏锐地捕捉到了,立刻自我检讨说:“哎呀,你看看你,跟你共生以后,我的情商水平都被你拉低了。” “?”肖尧笑道:“你这也算是自我检讨吗?” “好啦,是我不对……”郁璐颖抱住肖尧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 旁边传来了异样的目光。 肖尧轻轻推了她一把,小声道:“人家都在看我们呢。” “看我们做什么啊?”郁璐颖不解道。 “咳,其实也没什么,”肖尧小声地解释道:“就是,这里不比魔都,这里的中学生就算谈恋爱,平时在外面也,相对来说,总体来说,比较低调,你懂吧?” “呃……”郁璐颖像甩开死老鼠尾巴一样,直接甩掉了肖尧的胳膊。 “你们的,五个,豪华版的,好了!”那精瘦汉子在他们俩的背后喊道。 此时,刚好有一小木桌旁的顾客起身,郁璐颖见状,连忙小碎步走过去占位,肖尧则去拿自己的豪华版烧饼。 “带走在这儿吃?”精瘦汉子问他。 “带走,啊不,在这儿吃。” 老板替他塑料袋都套了一半了,翻个白眼又一把扯了下来:“六块。” 肖尧扣扣索索半天,才从兜里挖出来六枚硬币,哗啦啦地洒进面前那个装钱的铁饭盒里,另一手接过了烧饼。 这烧饼没有装在纸袋里,而是粗暴的用昨天的旧报纸裹着,报纸的一半已经被油浸透了,肖尧接过来烫手,龇牙咧嘴地朝郁璐颖占好的座儿跑去,一路漏油滴油,然后把这五个饼跟烫手的山芋一样甩在小木桌上。 郁璐颖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和肖尧面对面站着,一起龇牙咧嘴,朝手上吹气,咬手指,甩手。 等烫手的感觉消退之后,两个人又一起慢慢坐了下来。 “我倒要看看有多好吃,”郁璐颖抽了两张抽纸,包着一个饼,提起来,用樱桃小嘴轻轻吹着气:“噫——到处都是油!” …… “你看着我干嘛?你吃呀!”郁璐颖咬了一小口烧饼的边缘,皱眉道。 “没事,你吃。”肖尧托着腮帮子看着她,心里暗暗纳罕——好像自己来东如以后,就没见郁璐颖做过饭前祈祷。 郁璐颖又咬了一口,还没咬到馅儿,便说:“感觉很一般啊,跟别的烧饼没啥两样。” 肖尧还是不说话——也不反驳,也不开吃,继续托着腮帮子看她吃。 郁璐颖终于咬到馅儿了。 熟悉的味道在肖尧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咸萝卜丝和虾籽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口感,瞬间让肖尧的大脑多巴胺分泌猛增,幸福感也就此油然而生。 更令肖尧满意的是,他看到了郁璐颖的表情——从嫌弃和不以为然,到微微一怔的不可置信,再到惊喜,最后大快朵颐的模样。 “你快吃呀,”郁璐颖嘴里含着饼,含混不清地说:“拍什么拍啦?” “看你吃的样子可爱,忍不住就拍了。”肖尧放下手机,终于拿起了一个饼。 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肖尧吃完第二个饼的时候,桌上已经只剩下落下来的芝麻粒了。 “不是,我饼呢?”肖尧故作吃惊地,边说边比划:“我放这儿的这么大一块饼呢?” 却见郁璐颖在偷偷吮着小指,目光不舍地看向桌上的碎芝麻粒,简直想要趴下来舔一样。见肖尧看她,少女脸一红,连忙把手指拿出来藏到桌底下:“看什么看啦,你还要吃,我再去给你买就是了!” 说完这话,郁璐颖便站起身来,朝精瘦汉子那边走去。 “哎,我吃饱了啊,我可不想再吃了啊,”肖尧故意在郁璐颖的背后喊道:“你要吃你就自己买啊,可别打着我的幌子!” 郁璐颖又羞又急,假装没有听到肖尧的话,双手捂住耳朵,脚底下加快,钻进烧饼铺子里面去了。 “这细x丫头。”肖尧回转过身去,用东如话自言自语笑骂道。这话虽然不是好话,但肖尧却是以十分怜爱和亲昵的口吻说出来的。 他拿出手机,这才刚到应该给沈婕拍两张的,可惜已经都吃完了。 不过没事,反正郁璐颖又去买了,等等记得拍给她。 话说……沈婕竟然还没回信息。 算了,不纠结,反正我也算是慢慢开始习惯了。 肖尧舒服地坐在小木桌的边上,拿桌上的牙签剔牙。一阵惬意的凉风吹过,路旁的树叶哗啦啦的响,天边的火烧云,很美。 就在肖尧心中默念“当浮一大白”的时候,一辆非常眼熟的黑色轿车缓缓地靠在了路边。 呃,虽然说东如很小,但是这也实在是有点太巧。 徐锐意和王浩一左一右地下了车,朝烧饼铺子这里走来,后座上也下来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个子小小的,头发短短的,戴一副眼镜,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男生,肖尧却认出这是初中班上的学委,张蕾。 另一个女孩中等个子,长发披肩,阔腿长裤,运动鞋,看不见袜子,虽然相貌一般,身材和气质却都是顶流——另外,只要你对服装品牌有一定的辨认能力,你就会发现,她显然是个舍得花钱打扮的。 她叫汤雪炜,是肖尧在初三时的追求对象。 肖尧当年追求汤雪炜倒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有多喜欢她,主要是中考压力太大,日子枯燥烦闷,就想搞点事情;之所以选择汤雪炜,一是因为班上同学莫名其妙老开自己和她的玩笑,便索性“用事实来粉碎谣言”,二是大家都觉得她比较sao,比较好泡。 汤雪炜倒是不抵触被肖尧追,虽然没有答应,但总算也是一直给肖尧好脸色看,还把他写给自己的情诗(其实是抄的歌词)收藏起来,偶尔与别的朋友、同学分享炫耀。 她这么做,首先说明了她确实不讨厌肖尧,其次也是因为她……事实上,相对来说,生性较为轻浮,因此,初三压力大需要找刺激的人,也并不止男生而已。 当初肖尧跟汤雪炜告白之后,见对方态度还不错,以为有机可乘,便加紧了攻势,时间长了,意识到对方在养鱼放风筝,中考也一天天临近,也就慢慢淡了心思。 因此,这俩人的关系居然……始终,还能算,不错。 徐锐意第一个看到肖尧坐在那边,大声和他打着招呼,快步走了过来。 肖尧站起身来迎接,表示礼貌。 “肖,尧!?真的是你啊!”汤雪炜认出肖尧之后,一脸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模样:“你从魔都回来了!?” 汤雪炜既然与肖尧并无宿怨,肖尧当然也会欢迎她的友善态度,且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二人热情地寒暄叙旧起来。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徐锐意打断了肖尧和汤雪炜的热切攀谈:“张蕾,我女朋友。” 肖尧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把嘴巴张成一个o型,扶了扶险些滑落的眼镜:“你,和张蕾?” “昂。”徐锐意说,顺手勾住了张蕾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 张蕾没有说话,只是脸红扑扑的。 怎么的,这版本是流行混混头子+女班长\/学委的搭配吗? “你不和黄——”这个“黄”字刚一出口,肖尧就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截断。 好在看起来,无论是徐锐意还是张蕾都无人介意:“我和黄思思上高中没多久就分了。” “噢——噢——”肖尧“噢”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又见汤雪炜在后面和王浩那厮交头接耳,挤眉弄眼,便指着他们俩说:“你们俩也……也……?” “没有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不是。”汤雪炜连连否认,徐锐意也说:“你想多了吧,她哪看得上他啊。” 王浩确实和汤雪炜无甚瓜葛,徐锐意说的也是大实话,可这话当着王浩的面讲出来,王浩自然是觉得没啥面子。 他有些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汤雪炜,张蕾你们知道吗?肖尧现在也有女朋友了。” “真的啊?”两个女孩都是一脸“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 “是真的,”徐锐意作证道:“昨天晚上我和王浩一起看到的,他同学,从魔都跟他回来了,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身材也好。” “切,”汤雪炜不以为然道:“能有多漂亮啊?” 肖尧听这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说:切,老娘都看不上你,能看上你肖尧的,再漂亮又能有多漂亮啊? 这话不怎么礼貌,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感到不愉快,但其实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宽容地笑了笑,懒得与她一般见识。 “可漂亮了,”徐锐意说:“比你俩加一块儿都漂亮。” 张蕾听到这话,用力锤了徐锐意的背一下,后者龇牙咧嘴起来:“是真的呀,不信你们看——看——” “看什么呀看?” “看到老板边上那个高个子女孩没有?” “穿绿裙子,白丝袜,洞洞鞋那个?” “对啊,就是她。”徐锐意说。 “她就是肖尧的女朋友?” “她怎么能这么白啊?” “她这是买了多少饼啊?” 对啊,她这是买了多少饼啊? 肖尧这才注意到,郁璐颖的面前放着两摞烧饼,一摞少说有十个,那精瘦汉子正在帮她把烧饼往一个大纸箱里面装。 小苹果这是疯了吗? 郁璐颖站在烧饼铺老板的旁边,一边和老板说着话,一边把左手放在左耳上——如果你看过《葫芦兄弟》,就会知道,“顺风耳”二娃,就经常做这个动作。 不过比起“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烧饼”,王浩、汤雪炜等人显然更关心肖尧怎么可以把到这样的妹。 “肖尧,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王浩开口了:“这个女孩真的是你女朋友?” “不然呢?”肖尧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毛。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你初中小学追女孩可没追到过半个,”王浩笑道:“跑到魔都去就一下子能耐啦?” “运气比较好罢了,老天帮忙。”肖尧谦虚地,实话实说。 “这要是汤雪炜这样的也就罢了,”王浩一边说着,一边灵敏地躲过了汤雪炜的铁砂掌:“你这……意哥,我感觉比的上我们县中的级花。” 徐锐意实事求是地评估道:“哪个级花?卢静的话,相貌其实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但是气质的话,总带着一种村花的感觉,跟这大城市的女孩始终是不一样。” “肖尧,”汤雪炜这时也开口了,语气里竟然高低带着点酸溜溜的感觉:“这个真的是你女朋友啊?” “哎,你们不信就算了,”肖尧笑道:“骗你们我有钱拿?你们信了我有钱拿?爱信不信吧。”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王浩第三次开始说左边这句屁话:“我们几个都是认识你的,有理由怀疑这就是你的一个普通朋友,刚好陪你出来玩或者有事情办的,毕竟你异性朋友还是一直挺多的——然后你可能就跟人家说,如果碰到你的老同学,就假装是你女朋友,给你涨点面子。” “啊对对对,”肖尧有些厌烦了:“就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要真是你女朋友,等会她过来了,你俩亲个嘴,我们大家不就都信了?”王浩仍旧不依不饶。 肖尧刚要发火,徐锐意已经看不下去了:“行了,王浩,你他妈的比少说几句——人家是什么关系,关你屁事啊?有必要跟你证明吗?还亲嘴给你看,你当人家是动物园里的猴儿啊?” “就是,”张蕾搭茬道:“王浩你就是妒忌,心里不平衡。” “我有什么好妒忌的?”王浩嘴硬道。 汤雪炜也开口打圆场,说王浩太幼稚,太低情商了,接着又恭喜肖尧找了个这么棒的女朋友,叫肖尧好好对待人家。 “嗯,谢谢,”肖尧礼貌地回答说:“我肯定会好好对她的。” 吵吵闹闹说话间,却见郁璐颖手捧着五个大饼朝众人走了过来——用报纸包着,一手托着下面,一手扶着顶端,走到众人的桌边,轻轻把烧饼放在小木桌上:“尧尧,这都你同学啊?” 尧尧是什么鬼?肖尧回答道:“啊,是的。这是汤雪炜,这是张蕾,都我初中班上的——这是郁璐颖,我的……高中同学。” “你好。”“你好。”“hi~”“你们好。”五人礼貌地互相打了招呼。 肖尧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心悸、紧张,心脏砰砰直跳。 奇怪,我到底在紧张什么? 郁璐颖看向肖尧的初中同学们,落落大方地说道:“我订了100个烧饼想当作土产带回魔都给家人朋友吃,可能还要一会时间——那边排队的人还挺多,我跟老板说了,最后再给我烤,先拿了五个热乎的,你们先吃起来,不够的话,我等下再拿点来?” 肖尧注意到,郁璐颖表面语气平静,声音却有点……不易察觉的,小小的,抖。 四人连连客气。 肖尧觉得自己无缘无故的紧张感又加剧了,心跳得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郁璐颖走了过来。 小苹果双手环住了肖尧的腰。 少女微微踮起脚。 肖尧微微一怔,大脑来不及反应,更没有精力去注意那四位观众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心悸紧张心跳加速的人,其实未必是自己。 刚才他忽略了这种可能性——是郁璐颖在紧张。 郁璐颖把脸轻轻地侧了过来。 郁璐颖“轻车熟路”地啄了肖尧的嘴唇一下。 少女动作娴熟得好像已经千百次这么做,自然得好像已经金婚银婚的老夫老妻。 肖尧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瞬时停摆。 他闻到一股大饼味儿,很重的大饼味儿。 自己嘴里的,郁璐颖嘴里的,以及共生的互相复制。 以上的这一切全都发生在0.4s内。 郁璐颖啄完他,便松开了环住少年腰的小手,朝四位目瞪口呆的观众微笑着弯了弯手,脚踩着洞洞太空拖鞋,轻盈地向着烧饼铺子走去。 邻桌的一些人也将目光汇聚了过来,有的看肖尧这桌人,有的追随者郁璐颖的背影。 徐锐意和张蕾的表情主要是惊讶,王浩和汤雪炜的惊讶中……就带着一丝丝失落和受伤了。 “看什么看啊?”徐锐意朝旁边扫视一圈,拍了拍小木桌:“吃你们的饼!” 围观群众把脸转了回去。 徐锐意笑道:“这国际大都市来的女人就是跟咱们这小地方不一样啊……”一边说着,一边啄向了怀里的张蕾。 张蕾脸红扑扑的,伸手去推徐锐意的胸膛,却没有真正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于是,王浩、汤雪炜和旁边的吃饼群众受到了第二轮狗粮暴击。 五人围坐在小木桌旁,一人一个,分食着郁璐颖刚刚送来的烧饼。 肖尧努力使自己镇定自若,一脸淡定,免得让郁璐颖的一片苦心白费。 少男和少女们叽叽喳喳地闲聊起来,肖尧提到了今天在实验初中吃闭门羹的扫兴遭遇。 “嗨呀,就这点事,”徐锐意一拍自己的大腿:“你当时就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没事,”肖尧道:“也不是非进去逛不可。” 徐锐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站起身来,用东如话大声叽里呱啦起来。 不到一分钟,徐锐意就回来了:“你俩去吧,我打个招呼了,那门卫不会再拦你了。” “那,谢谢你了。”肖尧接受了徐锐意的好意。 “你俩逛完了就直接来我家吃饭,别把烧饼啃饱了。”徐锐意啃完了手里的这个烧饼,扫视了一圈周围:“浩儿,我们走吧?” “走走走。”王浩看起来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张蕾走的时候只是随便跟肖尧点了个头,汤雪炜却问肖尧要了他在魔都的新手机号码,还有qq。 “老同学,有空常联系。”汤雪炜说。 “嗯。” “哎呀,走啦,你俩别在那依依不舍了,”徐锐意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汤雪炜,肖尧晚上也要来的。” “噢,好,”汤雪炜笑眯眯地道:“晚上见啦,肖尧。” 天色暗了下来,徐锐意那辆车的霓虹底盘也亮了起来,望着它绝尘而去的车尾,肖尧有些唏嘘感慨。 在跟郁璐颖搭黄包车去县初中的路上,肖尧问郁璐颖:“你那100个烧饼呢?” “他说来不及烤,”郁璐颖低头看着自己的拖鞋:“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叫所有人等着,” “那是。”肖尧说。 “所以,老板说会加班做,叫我明天早上或者下午去取。”郁璐颖说。 “你怎么想的啊?买100个?虽然没多少钱是真的——很重哎。”肖尧说。 “我想让妈妈,舅舅他们都尝尝,”郁璐颖小声说:“还有周瑶,沈婕她们——还有你奶奶,下个月也该回来了吧?” 黄包车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那种无规律的震动感传遍整个座舱,三轮车的踏板在车夫的足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帆布包底部与车架的摩擦也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 “你怎么想的啊?”肖尧说。 “啊?”郁璐颖有些无辜地抬头说:“我问过那老板了,这烧饼没那么容易放坏的,回魔都只要5个小时,然后一直放冰箱冷冻层就可以了。” 谁问你烧饼的事情了?肖尧想。你是在装傻,还是…… “那,冻成铁疙瘩的冷烧饼,”肖尧说:“它好吃吗?” “用微波炉热热不就行了?”郁璐颖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我对这个口感表示谨慎的怀疑。”肖尧指出。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要吃的时候,重新拿平底锅在煤气炉上面烘一下,这个我有信心,”郁璐颖告诉肖尧:“这个我还是有信心的,起码恢复个7、8成口感是最少的。” “行吧,你有数就好。”肖尧说:“不说大饼的事了——你怎么想的啊?” “……”郁璐颖沉默了一小会儿:“蒸馍,你还不乐意了?” “乐意啊,”肖尧连忙说:“我开心得要死。” “那你说什么?”郁璐颖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洞洞鞋。 “你不是说,第一次要在……比较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场合,时间……比较好么?”肖尧吞吞吐吐地说。 “那我给你赔个不是?”郁璐颖的声音有些恼。 “别介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孩沉默不语。 “你用共生听到我和他们说话了,对吧,”肖尧说:“我看你在那买烧饼的时候,把手放到耳朵后面了。” “……”郁璐颖默认了。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肖尧道:“理这种人干嘛?何必为了这种人在那酸,咱们就,就……就……竖子乱我道心?——我,我不是在怪你,你懂吧?我就是觉得……” “肖尧,”郁璐颖轻声说道:“我主要不是亲给王浩看的,是给那个汤……汤……汤……” “汤雪炜?” “你追过汤雪炜,对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肖尧倒吸一口凉气。 “要么就是女人的直觉,”郁璐颖说:“要么就是共生的信息共享又有恢复的迹象了。” “……” “肖尧,我是这么想的,”郁璐颖给他解释道:“高一上半学期,你跟我不是告白吗?后来一直到差不多年底,我都不理你,不和你说话,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让你讨厌我了?”肖尧说。 “还不是因为你让我丢人现眼。”郁璐颖说。 “啊?” “你给我告白,信被王明截了,全班到处丢来丢去,在那边读,这让我觉得很丢脸。”郁璐颖告诉肖尧:“并且,你在班级里,风评,一直不是太好。” “意思是,被我这样的,被全班孤立排挤的人追求,告白,让你丢脸了,对吗?”肖尧不开心了。 “如果我不对你态度差一点,绝一点,”郁璐颖解释道:“班上人就可能默认我和你是一对,一直开我们两个人的玩笑,或者喊我肖夫人,诸如此类的事情。” “唔……是有可能啦……”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是为了我自己的脸面,就不惜伤害你——” 肖尧一把抓住了郁璐颖的右手:“都过去了,怎么还来来回回地提?周琦我也原谅他了,带鱼龙哥,陈鹿他们,你看我们现在关系这么好,过去他们不也是跟着别人一起不搭理我的么?过去的就过去了……” “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和这样的自己告别,”郁璐颖轻声细语道:“那么,那么,对于这样的我来说,我……我如果能让你,在你的同学面前有面子,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都闭嘴,都觉得后悔,那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最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场合和时间了,我这么说,你能明——唔,唔!” 苍茫的夜色中,黄包车在东如县实验中学的校门口停下,车夫回过头去:“到了,你们——” 然后,他又将头扭了回来,喃喃自语道:“你们继续,我不着急……” 第215章 草地上的打滚 第216章 草地上的打滚 *本章又名《夏季校园》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尝到甜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肖尧怎么也弄不明白,郁璐颖一个众人眼中的好学生、乖乖女,怎么能这么“要”。 就好像积蓄了15年的洪水忽然开闸,惊涛骇浪扑面而来,使人窒息。 肖尧当然并不反感做这种事,但是物理上的窒息感还是客观存在的。 站在东如县实验中学的综合楼三楼扶梯拐角处,肖尧忍不住推开了郁璐颖。 “怎么了?”郁璐颖问肖尧。 “喘不过气来了……”肖尧告诉她:“你得把头侧一点,像这样……” 一片黑暗中,肖尧看不清郁璐颖的脸庞。 “嗯,”少女说:“你这大兔纸果然经验丰富。” 肖尧:“?” 郁璐颖两手勾着肖尧的脖子:“兔纸,你给我老实交代。” 肖尧心想,他妈的,准没好事。 “伱跟她,和跟我,”果然,郁璐颖这样问道:“哪个感觉更好点?” “跟你。”肖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句话倒也算是实话。 “为什么?理由是什么?”郁璐颖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只写答案不写计算过程不得分”。 肖尧当然知道女人想听的是什么,但是那句“因为我更爱你”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即使沈婕不在场,他也不想说对不起她的话。 但是“因为共生的存在,所以快乐被双重放大了”这种大实话说出口,恐怕也会扫了郁璐颖的兴。 因此,肖尧决定再次堵上小苹果那张“十万个为什么”的嘴。 在降临的夜幕下,东如县实验中学的校园环境显得更加寂静与神秘。综合楼的三楼扶梯拐角处,毫无疑问是一个相对较为隐蔽的地方——此时没有灯光照亮,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能见度极差,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下来,勉强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在这片仿佛无止境的黑暗中,肖尧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未知的领域,陌生而又不可捉摸。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着,每一丝触感都变得敏锐起来。周围没有声音,只有外头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以及他和郁璐颖之间微弱的呼吸声。 黑暗使得肖尧无法清晰地看到郁璐颖的脸庞,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身体的接触,她微微带着颤抖的手指,都在无声地传递着某种情感和讯息。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肖尧的心跳加快,他可以感受到少女的体温,仿佛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共鸣。 一切的作用力都反馈到彼此身上。 他拥抱着,也在被拥抱着。 她触摸着,也在被触摸着。 周围的黑暗似乎加强了他们之间的交流,使得他们更加专注于彼此。在这一刻,他们的存在成为彼此的全部,彼此的存在被放大到极致。这种近距离的接触、黑暗的环境和缺乏视觉的限制,让肖尧更加专注于感受郁璐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我爱你。”肖尧说。 “我也爱你——手,手拿开。”郁璐颖似乎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肖尧忽然意识到,沈婕从来没说过“我也爱你”? 黑暗中的楼梯拐角成为了两人私密而又禁忌的空间。肖尧在黑暗中感受着少女的存在,她的气息、她的温度以及两人之间交织的情感,仿佛在黑夜中燃起一团微弱而又明亮的火焰,将他们紧密地连结在一起。 …… “那,我们走吧?”肖尧扯了郁璐颖一把。 “嗯。” 郁璐颖打起小手电,和肖尧沿着楼梯,上了四楼。 在四楼的扶梯拐角处,少女再次熄灭了手电,将肖尧推到墙上。 “干什么呀?”肖尧抗议道:“二楼来一次,三楼来一次,四楼又来,还参观不参观的啦?” “这乌漆嘛黑一片,参观什么嘛……”郁璐颖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把头顶在了肖尧的肩膀上,向左旋转,向右旋转,向左旋转,向右旋转。 “撒娇也没用,”肖尧义正词严道:“好好参观我初中学校,别的事情,回家再做也行!” “回家谁还跟你做啊。”郁璐颖嘀咕道。 “什么?” “没什么,兔纸,这里太黑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教学楼兜兜呗。” “嗯,行的。” …… “我忽然想到一首应景的歌,唱给你听呗。” “好。” “咳咳,”肖尧轻轻嗓子,唱了起来:“我亲爱的姐妹,陪我逛逛这夏季的校园,给我讲讲……” 郁璐颖捅了一下肖尧的腰窝子:“那帅气的男生,白发的先生,趁现在,没有人,也没有风。” 肖尧:“我离开的时候,” 郁璐颖自觉帮忙和声:“搭拉搭拉~” 肖尧:“也像现在一般落叶萧瑟,也像现在,” 郁璐颖:“搭拉搭拉~” 肖尧:“有漂亮的女生,白发的先生,几个爱情诗人,几个流浪歌手。” 郁璐颖打断了歌声问肖尧:“我算爱情诗人,还是流浪歌手?” “什么都不算,”肖尧掐了一把少女的脸:“你充其量是个漂亮的女生。” “哼~”郁璐颖说:“那你是白发的先生。” “我是黑发的先生,不对,帅气的男生。” “我真的要吐了。” 这两个小孩一路蹦着,唱着,跳着,一边嘴里进行着没有丝毫营养,在外人听来完全莫名其妙,他们自己却乐此不彼的无聊话,一边沿着露天的回廊,从黑暗的综合楼走进了被月光所笼罩的教学楼。 教学楼自然也是没有灯光的,之所以显得不那么“黑暗”,主要是因为,它的走廊是半露天开放式的。 月光洒在空旷的操场上,映照着青翠的树影。暑假期间,整个校园显得异常宁静,没有了喧闹的课堂声,只有微风轻拂的声音和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 教学楼那红砖的外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六层楼高的教学楼在夜色中沉静而庄严,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 肖尧和郁璐颖慢慢地走过学生走廊,那半开放式的走廊让微风轻柔地穿过,带来一丝清凉。 在夏夜的静谧中,他们一块儿回味起彼此共同的初中生活。 稍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对——彼此共同的初中生活? 其实像这种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故地重游的情况,往往感怀的只是经历过的那个人——对于另一个没有经历过的人来说,本质上,这只是全国千千万万的初中里的,普普通通的一个,很难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情。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郁璐颖在陪肖尧逛校园的时候,她真正做到感同身受了。 令她同时感到不安的是,这种感同身受略微显得有些过火了。 少女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向前蜷缩,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肖尧赶紧扶住她的肩膀,有些紧张地问道。 少年自己感受了一下——好像也并没有不舒服啊? “不是,”郁璐颖摇头道:“是……是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真的,太过强烈了。” “什么?”肖尧被吓了一大跳。 “太熟悉了,”郁璐颖有些痛苦地说:“我真的感觉我好像来过这里,我真的感觉我好像在这里念的初中。” “不能够吧!”肖尧有点懵。 “就是你说的那个……既视感……海马效应?好像上辈子来过一样,太强烈了,”郁璐颖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头:“我明明是在魔都上的初中啊……” 肖尧回忆起来,昨天刚来东如的时候,在第一次搭乘黄包车时,郁璐颖对这座小镇也产生过类似的感觉。 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既视感是一种很常见的东西。 只是,强到郁璐颖现在这种记忆紊乱的程度的话…… “你跟我来!”郁璐颖忽然一把抓住了肖尧的手,在走廊上狂奔起来。 “这里,这里是你初中的教室,对不对?”郁璐颖在一间教室的门外停下。 “啊这……”肖尧探头朝里望了望,又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有点记不清了,毕竟从初一到初三,换过几次教室——但是,好像,依稀,也许,可能,大概,这个教室我是待过的。” “你们学校是不是还有一副大象棋?”郁璐颖忽然问道。 “……有。”肖尧告诉她。 他们登上教学楼露天的楼梯,感受着脚下台阶的坚实,渐渐爬到了楼顶。 站在这里,他们能够俯瞰整个校园,眺望远方的夜景,还有人民公园的摩天轮。 清风轻拂着他们的发丝,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让他们感觉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映衬着小镇的夜幕,而在校园内,只有操场周围的寥寥数只路灯点亮着,散发出惨白而微弱的光芒。偶尔,远处传来一阵蛙叫声,增添了一抹夏夜的韵律。 肖尧和郁璐颖静静地站在六楼的走廊上,借着淡淡的月光和操场周围的路灯,俯瞰着校园里的那副“大象棋”。 所谓的“大象棋”,其实是东如县实验中学的一处特有的“小奇观”。在那块方方正正的草地上,用水泥浇灌的路径铺设出一个10行9列的象棋棋盘,上面的车马炮棋子其实都是一些圆形的大石墩,每个棋子上坐四个学生不成问题。 “大象棋”上的石墩棋子并不是整齐排列的,事实上,这是一副险象环生的残局,不过肖尧象棋玩的少,所以也没怎么仔细研究过。 “那夜夜不停有婴儿啼哭,为未知的前生作伴……”身旁的少女轻轻吟唱了起来。 “好啦,傻妹,别傻了,”肖尧转身拥住了郁璐颖:“哪有什么前生,这也不符合你们的教义啊——我看,就是共生造成的影响。” “肖尧,你现在闭上眼睛,能回忆起我初中的模样吗?”郁璐颖问肖尧。 “不能,”肖尧说:“但也可能是因为我还没见到,如果你带我去,说不定我也会产生同样的感觉呢?” “肖尧,”郁璐颖有些怆然道:“如果共生让我喜欢你,我也就认了。” “啊?”肖尧说。 “可是,我不想变成你。”郁璐颖说。 “啊?”肖尧说。 “我想做回我自己……我不想变成另一个人。郁璐颖,她不想死……”少女喃喃地说。 “傻妹,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啊?”肖尧彻底方了。 “……我没事了,”郁璐颖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让你担心了——我们下去吧?” “好。”肖尧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你真的没问题吗?” 县初中的操场很普通,面积不大也不小,操场的周围是几圈红色的塑胶跑道,跑一圈的距离差不多是800米到1000米之间。 这些红色跑道所围绕的,是一片长方形的青草地,应该说,人工草坪。可能是最近雨水多,暑假期间又无人修整的缘故,草坪生长得有些……野蛮。 草坪的两端各有一个足球球门,没有网,操场的角落里有一个沙坑,一些单杠和双杠,以及一些健身器械什么玩意儿的。 两个小篮球场则在更远的地方,被铁丝网围着。 郁璐颖在踏上草坪之前,脱掉了自己的太空洞洞拖鞋,把包裹在白色裤袜中的小脚直接踩在了草坪上。 “当心啊。”肖尧一边在背后嘱咐道,一边捡起那双洞洞拖鞋,把它们放到操场路灯下面,以免等会找不到。 郁璐颖小心翼翼地踏着草坪,她的脚底感受到了草地的变化。一开始,她感到草叶的柔软和微湿,越往前走,越能感受到草地带来的凉爽,还有泥土的呼吸。 草坪上的细小颗粒紧贴着她的足底,仿佛在轻轻地按摩,令她的身心渐渐得到放松,从刚才的阴霾和恐慌感中慢慢脱离出来。 少女感到自己正在通过足底与大地共同呼吸。 肖尧注视着郁璐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目光充满了关切。他的心还留有一丝担忧,但在借着月光看到郁璐颖脸上的微笑与平静时,他的忧虑也逐渐开始消散。 “你来呀!”郁璐颖倒退着行走,大声喊肖尧。 肖尧也脱下自己的运动鞋,穿着黑色的袜子踏上草坪,朝郁璐颖奔去。 他一把将郁璐颖拥在怀里,推倒在草地上,然后抱着她,开始在草地上打滚,滚来滚去。 欢快的笑声在操场上回荡。 郁璐颖的身体被肖尧的怀抱紧紧围绕着,她感到他强壮的臂膀给予她一种安全感。 少女的头发在滚动中飘扬,裙摆随着动作在空中飞舞。她敞开怀抱,全身投入到这个欢乐的瞬间,尽情享受着青春的活力。 肖尧与郁璐颖互相交织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紧密贴合着,形成了一个温暖而亲密的小世界。二人的身体在草地上滑行,享受着草叶的触感——郁璐颖感受到草地的凉爽与湿润,每一次滚动都带来一股舒畅的感觉。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背靠在柔软的草地上,一起剧烈地喘息着。二人的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深深的眷恋。他们的身体微微湿润,衣服上沾满草叶,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他们紧紧相拥着。郁璐颖感受着肖尧强而有力的怀抱,仿佛能体会到他对她的守护和支持;肖尧则“品味”着郁璐颖柔软的身体,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就好像要把她永远留在自己的怀里。 肖尧和郁璐颖头靠着头,一起躺在草坪上。他们的头紧挨在一起,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卧槽,”肖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天空:“星空!” “真的哎!”郁璐颖也叫了起来。 他们俩昨天晚上还在阳台上商议着要去山顶或者海边看星空,今天竟然就在学校的操场上看到了,两个人都是喜不自胜。 虽然并非绚丽夺目的银河,也不是满天的繁星,但这片稀稀拉拉的星空倒也真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星空”。 星星们点缀在黑暗的夜幕中,散发出微弱而又温暖的光芒。它们犹如遥远的钻石,在无边的宇宙中闪烁着,将他们的美丽和神秘展现给两位躺在操场上的少年。 一些星星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微小的星团,它们相互靠近,就好像肖尧和郁璐颖似的,仿佛在共同诉说着某种秘密。而有些星星则孤零零地散落在天空中,像是迷失的灯塔,为这片黑暗带来了些许的微弱光明。 “怎么样,”肖尧说:“昨天许的愿望,今天就实现了,算不算天主垂听了我们的祈祷哇?” “算吧,”郁璐颖随口答道:“不过,这片星空,只能算愿望实现一半。” “你就贪心吧你,”肖尧说:“就跟渔夫和金鱼的那个故事里,贪心的老太婆似的。” “哎,大兔纸,”郁璐颖说:“我们反着躺,就跟电视里那样。” 什么电视?肖尧揶揄她道:“真没想到,好学生也会看青春偶像剧。” “就看就看,怎么啦?”郁璐颖用气哼哼的语气回答道:“少女漫画我也看。” 肖尧把自己翻了180度,趴在草坪上,两手撑地站起身来,然后头对着郁璐颖的脚丫子躺了下去。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沈婕就是这样陪他睡觉的。 肖尧微微侧头,就看到了郁璐颖那双被包裹在白色裤袜中的小脚丫——如果那还能被称为“白色裤袜”的话。 草坪上的青草和泥土残留在郁璐颖的脚底,给白色裤袜带来了一些污迹。一些细小的青草片缠绕在袜子上,与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泥土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痕迹,使得裤袜的颜色显得略微暗淡。 可能是被露水粘湿的缘故,袜子的表面有一些微微的褶皱, 月光下,少女的脚底显得一片黑魆魆的,只有裤袜内侧的足弓处尚且还透出一抹亮白色。这一小片白色与周围的黑暗相互映衬,仿佛是一束微弱的光芒在黑夜中闪烁。 肖尧刚想伸手,握住,却听到一个有些生气的女声,咬牙切齿道:“你,有,神,经,病,是,不,是?” “又怎么了?”肖尧莫名其妙道。 “反着躺,是这么躺的吗?”郁璐颖好气又好笑道。 “那不然要怎么躺?” “我真的是要给你气死了。”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背靠着草坪,朝她自己的正前方“蠕动”起来。 第216章 本地爷们外来媳妇 第217章 本地爷们外来媳妇 肖尧眼睁睁地看着那对脏兮兮的玉足从眼前爬走,接着是半斤八两的白丝小腿,然后是一对雪白的大腿从眼前经过。郁璐颖穿的浅绿色连衣裙因为这“蠕动”的缘故被撩起,肖尧怀疑自己看见了她的白色胖次,再接下来是少女的小腹和胸部,直到那张绝美的脸庞上下颠倒着,重新出现在肖尧的眼前。 “这,才,叫,反,着,躺!”郁璐颖气呼呼地跟肖尧说。 “原来如此,”肖尧说:“就是说,要接成一个三米长的庞然大物。” “你真是气死我了!”郁璐颖说。 肖尧没再说话——他眼见自己的鼻尖正对对方的鼻尖,便慢慢凑近,去碰女孩的鼻尖。 郁璐颖感受到了肖尧的动作——她没有躲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来临”。 这是一种微妙而温柔的触感,仿佛两颗星星的轻轻碰撞。 鼻尖与鼻尖轻触在一起,肖尧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度,微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这种触感既温柔又令人心动,宛如两颗相互吸引的星辰相遇。肖尧的鼻尖在郁璐颖的鼻尖上轻轻滑动,他们的呼吸交织成一曲甜蜜的旋律。 不过,肖尧并不满足于此。 他开始向后“蠕动”起来。 只动了一下,便停住了。 这次,对齐位置的不再是鼻尖,而是嘴巴。 肖尧主动凑了过去。 少年的鼻尖顶到了女孩的锁骨,下巴碰在了她的鼻尖上。 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在这片星空的映衬下,两个年轻人静静地享受着这份亲密的时刻。他们的心灵在这一刻彼此交织,仿佛连结在一起的星星,勾勒出一幅浪漫而独特的画面。 …… “怎么还是一股烧饼味啊?” “去你的,还不是因为你吃多了?” “讲道理,我吃了两个,伱吃了三个。” “我后来不是还给你补了一个?” “……都让汤雪炜给吃了。” “好啊你!” 突然,一声按喇叭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一道远光灯划过大半个操场,照射在他们两人身上。 肖尧和郁璐颖还以为是学校的保安,或是传达室李老伯来了,慌忙坐起身来,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衣衫。 等到再抬起头来时,却惊讶地发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操场跑道上,底盘上闪烁着骚气的霓虹灯。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i hate this guy.”郁璐颖说。 ——分割线—— “那能怪我吗?”徐锐意一边开着车,一边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毕竟是我给你们要开的门,当然就得过来看看情况。门口李老头说你们进来有一阵子了,门口又不能离开人,我不就进来来看看咯?出了事情谁担责?” “哎徐锐意啊,”郁璐颖说:“我能不能先回去换个衣服啊,我这衣服都脏了。” 徐锐意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一点露水一点泥,纯天然无污染,怎么能叫脏呢。哎,尧儿,不是我他妈的说你,你们有宾馆也有家,干嘛非在学校草地上,你不知道咱学校里现在可是有监控的了啊?” “我们只是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道。 “行行行,”徐锐意说:“看星星。” “老徐,”肖尧正色道:“我老婆是好学生,乖乖女,面子薄,你能别当着人家的面,老说一些不二不三的话不?” “o的k,”徐锐意举起右手,比了一个ok:“一句话!” 徐锐意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住着一栋三层的独栋,没有院子。 他的爸爸如往常一样不在家,妈妈是个家庭主妇,也跟往常一样,围了一桌子人搓麻将,没空帮儿子招呼客人,顶多回个招呼。 “阿姨好!”肖尧路过二楼的时候,给徐母打招呼。 “唷,肖尧,长久没看到你来了啊,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啊?”看到肖尧,徐母的话还多了几分。 “妈,你傻了,”徐锐意说:“肖尧去魔都上学了,这不是刚回来过暑假——你看,还带着个女孩回来。” 上了三楼,肖尧一眼就看到“准前女友”汤雪炜坐在沙发上,脚上穿个拖鞋,终于可以看到她那蓝白色调的,说不上是什么图案的袜子,此刻她正在和另一个看上去小一点的女孩谈笑风生,肖尧认出她是徐锐意的表妹。 跟张蕾她们打了声招呼,扫了一圈没看到王浩那个小讨厌鬼,倒是看到了徐锐意的另外几个朋友,有的是一中的,有的是职中的,或坐或站,看到肖尧都很激动,大呼“稀客稀客”。这帮人基本上都属于郁璐颖口中的“小流氓”。 当看到肖尧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马子”带回来时,少年们纷纷表达了真实而又发自内心的恭维和羡慕嫉妒恨来。 “以前,我以为这小子要考县高中,”徐锐意勾着肖尧的肩膀说:“还找老唐张罗着给他介绍女朋友呢,挑了好几个备选,是吧老唐?” 老唐学名唤作“唐家鑫”,是个长得其实还不赖的男生,但是怎么看怎么油,顶着一头卷毛。 这卷毛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为此还欠了不少人情债,不过倒也没有向肖尧讨债的意思。 “结果呢,嘿,人家出息了,考到魔都去了——遍地都是金子,遍地都是美女啊,你看看,根本不用咱们替人家操心。”徐锐意说。 “徐锐意,”汤雪炜撇嘴道:“你还没喝呢,就开始说醉话了?” 徐锐意叫肖尧和郁璐颖“晚儿上我家吃饭”,结果他家根本无饭可吃,只是当个集合地点用。眼见人到齐,便浩浩荡荡地向“黄海大排挡”进发。 肖尧知道,他徐锐意不可能为了给自己接风洗尘,叫这么多人作陪——莫不如说,他肖尧才是作陪的那一方。 徐锐意的表妹说“妈妈叫我早点回家”,因此女生只有三人,郁璐颖、汤雪炜和张蕾,男生倒有五个,除了肖尧、徐锐意和卷毛老唐以外,还有两个肖尧都叫不出名字的家伙。 八人在“黄海大排档”要了一个大桌,点了菜,上了三扎青鸟纯生,一粒花生米还没吃,就开始大呼小叫要行酒令起来。 那两个“小流氓”把上衣卷起来,露出肚腩,肖尧见郁璐颖明显面露不悦,赶紧和她耳语:“我就说你不会喜欢和这帮人玩嘛——还是你吃一点就先回去?” “没事,”郁璐颖也和肖尧咬着耳朵:“反正难得就这一次。” “晖!老肖,晖!”就在肖尧和郁璐颖互相咬耳朵的时候,卷毛老唐已经把两只“红塔山”递过来了。 “呃不不不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肖尧下意识地伸手,然后大惊失色,连连狂摆。 “装鸡毛呢。”老唐撇嘴道。 “老唐,人家现在有人看着,你别闹。”徐锐意喊了一声,自己点上一根。 于是,老唐绕过肖郁二人,继续往下发。 “好啊,原来你初中的时候——”郁璐颖的三观受到冲刷。 “没有没有没有,”肖尧矢口否认道:“我可没有这种习惯。” “难怪你一直不肯让我跟你的朋友一起玩,”郁璐颖冷笑道:“我跟姐姐告状去。” 肖尧摆出一副苦瓜脸:“唉,姐啊……” 说到“姐姐”,肖尧就忍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 “咋了,她又没回你消息啊?”郁璐颖把小脸蛋凑过来说。 “嗯,不知道咋了,”肖尧故作轻描淡写地把手机收起来:“今天一天了。” “再等等呗,睡前肯定会给你打的。”郁璐颖安慰他道。 见郁璐颖不吃醋还主动宽慰自己,肖尧心下感动,在桌子底下捏了郁璐颖的小手一把。 炒菜开始陆陆续续地上,徐锐意站起来,给肖尧的杯里满上,泡沫直接溢了出来。 “哎老徐我跟你说一声,”肖尧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现在不能喝了,今天就喝这一杯,意思意思。” “咋了嘛?行吧。”徐锐意说。 徐锐意倒是好说话,那卷毛老唐又阴阳怪气起来:“怎么了肖老弟,啤酒都不能喝了?去了魔都,看不起哥们这些乡下人了?” “哎哎哎,老唐。”徐锐意劝道。 “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就是身体原因。”肖尧寸步不让,不亢不卑道。 “没事,你跟他们喝吧。”郁璐颖说。 “看到吗,弟妹深明大义。”老唐抚掌笑道。 “不行。”肖尧还是很坚持。 列位看官不知是否还记得?郁璐颖在和肖尧共生以前,那可是滴酒不沾的。 那次肖尧和沈婕在共青森林公园初次约会,中午跟沈婕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就随便喝了两罐啤的,郁璐颖就在家里晕乎乎,还以为自己生了病。 因为知道郁璐颖酒量小,所以自从知道共生以来,他是能不喝就不喝,能不碰就不碰。 不过,和郁璐颖、沈婕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倒是偶尔会来上一点,因此,渐渐的,郁璐颖也锻炼得没那么“弱不禁风”“负抗性”了,但总体来说,依然是不太耐受。 按说难得跟老友相聚,喝个三五杯其实也无妨,郁璐颖也扛得住,可是肖尧太熟悉这帮人的尿性了,一旦加入了行酒划拳的行列,嘿,这三扎可就只是一个开始了。 到时候郁璐颖会怎么样,他很难想象。 所以他才早早地和徐锐意打了这个招呼,却不想遭到卷毛老唐的反对。 “没事的,你喝吧。”郁璐颖又说了一次。 “你别逞强——你知道他们……”肖尧压低声音跟郁璐颖说。 “你放心,”卷毛老唐说:“一看弟妹就是不能喝的,女生我们从来都不灌的,不信你问问老张老汤她们——但是你,你今天别想跑。” 肖尧有些厌烦,他也不想被这卷毛摆布,可之前还莫名欠了他的人情债,现在为了这点事情就直接当面掀桌,未免也有点太不给面子。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郁璐颖又第三次劝进,他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 菜一道一道上来了,众人且吃且喝,聊天侃大山,觥筹交错间,肖尧已是三五杯下了肚。 他倒是没什么,偷眼看郁璐颖,也没见有什么明显异常,但还是再次提出“我不能喝了”。 这边厢,卷毛老唐正张罗着行令划拳,见肖尧再度扫兴,刚要逼逼赖赖,郁璐颖却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一脸女中豪杰的样子娇喝道:“唐家鑫!都跟你说了我老公现在肝不好,不能多喝,要不我替他喝?” 桌上立时传来一阵嘘声与喝彩声,众人纷纷夸赞嫂子\/弟妹会心疼人。 老公?肖尧一怔。 “胡闹!”肖尧转头呵斥,然后又把头转了回来:“你们别听她瞎说,她不会喝酒的。” 老唐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道:“那不行,你是女的,到时候说我们东如的老爷们欺负外来的媳妇。” “那你按老爷们喝,我按小媳妇喝,”郁璐颖爽快地说:“我我喝一杯,你喝三杯,总不能算你欺负我了吧?” “好!!”桌上男宾纷纷喝彩,反倒是汤雪炜、张蕾等人轻声劝郁璐颖勿要冲动。 肖尧朝郁璐颖看看,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乖乖女,好学生”了。 认识一年多了,以前她跟不认识的人说话都害羞,现在固然是好多了,可今天这一副如同周琦或是欧阳千千那样的风范,又为哪般? 眉头一皱,再一想,已经明白了郁璐颖的盘算。 她是眼看今天这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无论喝到谁的肚子里,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反倒不如由她来挡枪,还能利用性别优势作弊,获得三倍减伤,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只是,万一我俩一块趴了,这后面要如何收场? “老汤,你来一下。”肖尧想着,朝汤雪炜招了招手。 “啊?”卷毛老唐说。 “老汤,不是老唐,没叫你。”肖尧翻了翻白眼。 第217章 精神小妹郁璐颖(上) 第218章 精神小妹郁璐颖?(上) 郁璐颖说是要帮肖尧挡酒,但是既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比如说,她不知道划拳是怎么划的,还以为是石头剪刀布或者手心手背黑白配。 这笨拙的可爱激起了一片欢声笑语,以及让在场的每一位男宾心生怜爱。 “来来来,我教你。”汤雪炜一撸自己的袖管。 “她还是如当年那般豪放。”肖尧默默地注视着汤雪炜,心里这样想。 “你就不要教她了,我来吧。”然后,肖尧出言阻止了她。 “点1!俩好!三星!四季!” “来弟妹喝喝喝。” 能和新认识的,魔都来的小美女喝酒,大家都很开心。 总算他们还有点风度,按理来说郁璐颖一次该喝三分之一杯,实际上她抿得浅一点,就只有四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了,一杯酒喝上四五次,也没有人跟她计较。 “点1!俩好!三星!四季!六连!巧七!八匹!” 肖尧亲自给他的女人倒酒。 他拿起一瓶清凉的啤酒,有意地将瓶口对准杯底,倒得又快又猛。金黄的液体顺着瓶口冲刷而下,丝毫没有碰到杯壁,迅速地填满了整个杯子。 填满杯子的并不只是啤酒液——泡沫开始从杯口中外溢,流到桌子上,在桌面上形成一片小小的白色海洋,仿佛雪花在月光下飞舞。 泡沫全部消散之后,剩下的一塑料杯啤酒就剩下寥寥无几了。残存的雪花缓缓贴合在杯子的边缘,宛如一层白色的薄纱,它们伴随着啤酒的香气,萦绕在郁璐颖的面前。 卷毛老唐看出了肖尧的邪恶诡计,忍不住大声抗议,那抗议声却淹没在了众人的吆五喝六声中。 “点1!俩好!三星!四季!六连!巧七!八匹!九快!” 卷毛老唐仰头“咕咚”喝下了一大杯,还颇为夸张地“啊”了一声——嗝儿! “好!”周围一片喝彩声。 在气氛的热烈烘托下,本来在喝橙汁的汤雪炜也主动加入了队伍,这让肖尧有些狐疑自己刚才是否该把俩人的安全问题托付给她。 “老徐,”郁璐颖的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摇了摇手中的空杯:“老肖跟我说,你们那个县高中,每天晚自习到十点半,一周只放两个下午的假,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徐锐意、唐家鑫、张蕾和汤雪炜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呃,好吧。”郁璐颖说。 肖尧知道,男学生聚在一起的时候,永恒的话题永远只有两个,女人和游戏,呃,或许是游戏和女人。 肖尧不知道,女学生聚在一起的时候,永恒的话题有哪些,想必是有男人的。 肖尧还知道,男女学生聚在一起的时候,永恒的话题一定有“骂学校”这一项。 郁璐颖的提问便打开了骂学校的话匣子,众人纷纷感叹自己为什么不能去魔都上学。 “不过,嗝儿,”徐锐意说:“学校的后墙有一处特别矮,我和唐家鑫经常晚上翻出去,但是很麻烦,被保安抓到了要处分的,晚上还要翻回宿舍……” 话题并没有在学校问题上停留太久,众人转而要求肖尧讲讲他和郁璐颖的爱情故事,问他们俩是谁追的谁。 “废话,当然是我追的她。”“废话,当然是他追的我。”“废话,当然是老肖主动的了。”肖尧、郁璐颖和徐锐意同时开口了。 肖尧本想抬杠说,难道不是伱在战争影都门口和我告白的吗,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吃肉。 郁璐颖开始发挥出她文学少女的天赋,绘声绘色地开始给肖尧的朋友们讲两个人的“爱情故事”。 她说自己在军训的时候,肖尧表演吉他演唱《那些花儿》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家教甚严,不允许她谈恋爱,就没有往那方面多想。 肖尧判断出,这段部分取材自周琦的故事。 接着,她又讲到两个人是怎么成为好朋友,一起参加文学社,两个人都是诗社的骨干,如何欣赏对方的诗。 这部分基本上倒都是实情。 再然后,郁璐颖讲到自己在班上被肖尧传信告白,结果被王明中途截获,被全班为之颂扬的故事。 众人嚷嚷起来,有说要去魔都揍这个王明的,有笑话肖尧太傻的。 “已经揍过了,两次。”肖尧告诉大家。 “肖尧,你怎么到了魔都也没点长进啊,”汤雪炜满面通红(喝酒喝的),转头对郁璐颖说:“他初中就这样。” 郁璐颖说自己本想答应,但是被这事情弄得心里古古怪怪,就故意躲着肖尧,然后讲到肖尧是怎么死缠烂打自己。 众人都大笑着说肖尧这比不是东西,应该再罚三杯。 肖尧则略微皱了皱眉头。 接着,郁璐颖话锋一转,说自己被纠缠了几个月,本来就喜欢他,便决定顺水推舟答应了,此时肖尧却放缓了攻势。 原来,12月的时候,不知道肖尧从哪儿认识了一个超有钱的富家大小姐,除了个子小一点,几乎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虽然肖尧坚称他与那富家大小姐只是兄弟关系,郁璐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焦虑。 最终,少女主动出击,邀请肖尧陪她看平安夜的电影。 肖尧欣然赴约。 在战争影都的门口,郁璐颖对肖尧主动告白了,鼓足了一生的勇气。 肖尧很惊讶,然后立即抱住了她,全剧终。 说到“鼓足了一生的勇气”时,郁璐颖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划过,肖尧知道,起码这句是认真的,那种心情是认真的。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肖尧大大方方地搂住了郁璐颖的肩膀,后者则顺从地靠在少年的身上。 汤雪炜也表现出一脸“羡慕不来”的神情。 肖尧细细品味着这个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艺术再创作故事。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既离奇,又合理,配上真挚的情感,使听者不能不信服。 在这个故事里,无论是男主还是女主,双方都是面子拉满。 不,不仅是如此。 肖尧忽然意识到,这个才是女编剧郁璐颖心目中的,理想中的,属于她的那个,爱情故事。 又或者说,是有关他们两个故事的,理想扭曲版本。 一个本可以,本该更美好的故事。 就好像一个写小说的,把亲身经历过的某些事情,以一种变幻的形式重新诠释出来,再承载上自己的美好寄托与愿望那样。 仿佛这么做,就可以令“他”与“她”在精神中,在另一个维度的平行宇宙中,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一般。 肖尧的心里有些小伤感,于是,他更用力地搂紧了郁璐颖的胳膊。 “我讲完了,该换你了,”郁璐颖用微醺的声音说:“徐锐意,你是怎么成为肖尧的哥们的?” 一边问,一边还握着空杯,用一根手指,指着对方。 徐锐意把袖子一撸,一脸“你说到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的表情,但是肖尧却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话题展开。 “我和肖尧不是同班同学吗?”徐锐意说:“有一次,他跟我们班上的…… “然后我就放学以后,一脚把他在自行车车棚里踹飞,踢倒了一排车……” 徐锐意见肖尧瞪他,又找补了一句:“当然,我也没占到便宜,脸上挨了好几下……” 这不是事实。 “打了这一架以后,后来…… “不打不相识,最后就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后来我就跟他说,以后在我们县初中,没人敢动你……” 众人酒足饭饱,肖尧本以为可以回家去了,那帮人却在嚷嚷着转进下半场。 汤雪炜提议去溜冰,唐家鑫想要去k歌,徐锐意想要去舞厅。 最后的结论是,去酒吧。 这帮人明明都刚喝了一肚子青鸟纯生,竟然还敢喝白的——他们一边仰着头看悬挂电视里播放着的亚洲杯足球赛,一边又搞起了深水炸弹大挑战。 深水炸弹其实是一种特制的鸡尾酒,这一种鸡尾酒的制作方式是将杯子中倒2\/3的啤酒,并且在小杯子中放上一些威士忌,或者是伏特加,将小杯子沉入到啤酒当中,就正好将杯子中的酒给填满。这种喝酒的方式,以及这样类型做的酒都叫做深水炸弹。 概括地来说,就是四个字,上头,作死。 肖尧自知厉害,不敢碰,想到尿遁,不想郁璐颖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问也没问他,仰脖子就干。 “好!!”这种豪迈的行为自然是引起了一片喝彩声。 “你……差不多可以了,别太过分。”肖尧低声警告郁璐颖道。 “我……我没事儿。”郁璐颖双手勾着肖尧的脖子,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满眼都是醉意。 之所以是低着头,是因为肖尧站在地上,而她坐在高脚椅上。 “你没事儿可……我有事儿了。”肖尧感觉自己现在,在地面上站直已经需要花费一点点力气了。 他努力对抗着自己头晕目眩的感觉,以及不时向自己的视野所袭来的模糊感与黑暗。 妈的,头有点疼…… 酒吧的小演出台上飘下来的大提琴旋律,肖尧听不出好坏,只觉得声音有些空灵、遥远,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可能是喝多了啤酒的缘故,或者说,被喝多了啤酒,肖尧总是想要尿尿。 他摇摇晃晃地扶着吧台,进了酒吧的男厕,对着小便池一顿放松,然后裤子还没有提上,便忍不住双手摁在瓷砖墙上,想要吐出来。 他忍住了。 因为他担心,他在里面吐,结果会导致郁璐颖在外面吐。 他绝对不想让郁璐颖在朋友们面前出丑。 回到酒吧吧台的时候,却见郁璐颖的那张高脚椅上空空荡荡,顿时心里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老婆呢?”肖尧红着眼睛,喘着粗气,问徐锐意。 “别急,别急,在上面呢。”徐锐意看起来倒是还清醒,不愧海量。他抚掌大笑,然后用手指着“上面。” 所谓的“上面”,指的其实是“舞台上面”,而所谓的“舞台”,不过就是靠墙的一小块长方形凸起,比地面只高了几厘米,上面裹着猩红色的地毯。 如果你脚踏上去,就会听到足下所传来的,空心木头的闷响。 郁璐颖身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连衣长裙,裙摆轻轻地拂过她修长的双腿,配以灰扑扑的白色丝袜和蓝色的太空洞洞拖鞋,展现出一种随性而又别致的穿搭风格——少女优雅地坐在那个小舞台上,正在拉着一把闪亮的大提琴。 郁璐颖的身姿优美而放松:她微微地偏着身子,让大提琴贴在肚子上。她的双手柔美而熟练地握住琴弓,轻轻摆弄琴弦。少女的神情有些微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陶醉和投入。 她的气质仿佛与琴声融为一体,散发出独特的魅力,身上流露出的自信与淡定令人不禁为其倾倒。在她的演奏中,传达出一种纯净而饱满的情感,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她内心深处的故事。 徐锐意、唐家鑫、张蕾和汤雪炜等小伙伴们都被郁璐颖的琴声所震撼——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面上流露出惊叹和赞叹的神情。郁璐颖的演奏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美妙而独特的享受,每一个音符都在他们的心中激起了涟漪。 徐锐意微笑着抚掌,心中终于对肖尧产生了一丝妒忌;唐家鑫的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敬佩的光芒,低头又干了一杯鸡尾酒;张蕾和汤雪炜则陶醉在郁璐颖的音乐世界中,心灵深处被她的琴声所触动,仿佛与她的情感交汇在一起;那两个肖尧叫不出名字的兄弟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谁也不肯离开舞台上的郁璐颖半步。 在这个小酒吧的舞台上,郁璐颖的琴声成为了焦点,她凭自己的美貌、气质与才艺,征服了所有人的心灵,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感到陶醉。 一曲终了,八人走出了这家小小的音乐酒吧。 张蕾的母亲催促她赶快回去,于是徐锐意准备先送她回家,那两个叫不出名字的兄弟也说要先走,眼看众人便要做树倒猢狲散状,汤雪炜和郁璐颖却意犹未尽,嚷嚷着还要去跳舞,卷毛老唐也附议。 “喂,你差不多得了啊。”肖尧小声地,再次提醒郁璐颖。 “不要!”郁璐颖却大声地说:“我要跳舞!你……你教我跳舞!” 什么鬼?玩嗨了是吧?肖尧皱皱眉头。 “那既然这样,”徐锐意拍了拍肖尧的肩膀:“你们先去,我把张蕾送回家就赶回来。” “你都喝了那么多了,就别开车了。”肖尧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走路都是直线,”徐锐意道:“嗨呀,我会开很慢很慢的,啊,放心。” 第218章 精神小妹郁璐颖(下) 第219章 精神小妹郁璐颖?(下) 走出音乐酒吧以后,夜间凉爽的新鲜空气迎面袭来。 肖尧不禁大口地深呼吸,想要给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带去片刻的清醒,结果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干嘛,哮喘了你啊?”汤雪炜拍了他一下,亲昵地把手肘割在肖尧的左肩上。 现在想吃回头草了?晚了。 肖尧在心里暗暗冷笑,不动声色地把汤雪炜的手从身上推开,云淡风轻道:“没有,里面太闷了,外面空气好。” 本来按照老唐老汤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去舞厅的,但是肖尧反对,说是户外空气好,利于醒酒,于是四人沿着绿化带旁的人行道走了四、五百米,到了东如县实验小学附近的露天舞池来。 这露天舞池不收门票,是纯公益性质的,其实就是一个靠近县委大院人工湖的下降式平台。每到夏季的时候,总会有人带着几个大落地音响来到这里播放舞曲,嗯,本质上其实就是广场舞。 不过,在这个广场上,还是以双人的那种交谊舞为主。一般舞曲的播放规律为,2~3首交谊舞后,会迎来一段激情澎湃的广场舞——像是《爱情条约》之类的歌。 作为镇民自发的非商业行为,这里倒是带动了一些商机:有卖汽水冷饮的,卖荧光棒的,卖气球的,卖头上戴的那种会发光的头饰的,甚至还有人卖小孩子穿的那种,跑起来会闪闪发光的鞋。 说句题外话,其实“广场舞”这个词,肖尧是去了魔都以后才听到,因为东如人管这种叫“集体舞”,这就证明了小镇人民比较富有集体主义的精神。 无论如何,这个露天舞池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老少咸宜”,上至老头老太、叔叔阿姨,下至初高中学生,乃至更小的小孩,你都能在其中找到他们的身影——本质上,这里其实是镇民的公共消夏场所。 汤雪炜一行四人走到的时候,刚好就迎来了“集体舞”时间,她兴奋地一手拽着老唐,一手拉着肖尧,冲进舞池,在如同广播体操一样齐整的队列方阵中,找到了三个空缺的位置。 之所以是三个,是因为郁璐颖拒绝加入。她微笑着,摇着头,拒绝了汤雪炜的硬拉和怂恿,只是靠在湖边的栏杆上,说我给伱们大家拍照。 肖尧忽然想起了之前上郁波的要理课时,那本1912年的老黄历里说“过度沉迷舞蹈是一种罪”,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阳台上,郁璐颖和他表达了“在大庭广众下跳舞很羞耻”类似的观点,便出声阻止汤雪炜,叫她不要强人所难。 “跟着我开始复诵爱情条约一,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如饴,当她的司机,当她的快递,另外还当她的提款机,” 汤雪炜看起来是此中高手,这让肖尧莫名地想到了沈天韵。他开始跟着汤雪炜笨拙地抬手、踢腿、击掌、转圈,虽然动作不甚标准,但本来也就图一乐呵。 肖尧觉得偶尔跳一跳还是蛮好玩的,起码是个热闹+人来疯,但是像沈天韵这样狂热还是很令人不理解,不过兴趣爱好这种东西嘛,本来就不必强求理解。 “跟着我继绩复诵爱情条约二,善意的谎要说得面不改色,她什么都好,她怎么都美,再发誓爱她终生无悔。” 肖尧忽然意识到,其实广场舞的乐子并不在于跳舞本身,本质上属于一种社交活动。 既然2034年这项活动很流行,所以女儿把它当成了一种和同学朋友们进行社交的主要活动,也就能够理解她为什么热衷于此了。 想到自己离开魔都前的头一个晚上,沈天韵莫名其妙地和自己说什么“ta不要我了,ta们都不要我了”,肖尧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深重的不安,暗暗决定等回魔都以后,务必找女儿问个清楚。 “相处的时候,要记得让她颠倒是非,得理的时候,要假装自己后知后觉;放任她碎碎念碎碎抱怨,宠得她一颗心柔情似水,虚实之间,飘飘欲仙……” 肖尧忽然对这首歌的歌词产生了一种浓厚的反感和厌恶情绪。 其实这首歌他小学就会唱,初中也在这里跳过,那时候都没细想,也没觉得是什么问题。 但是今天听起来,这不就是沈天韵那个时代所说的“龟男”,“舔狗”? 作为一种大众流行审美文化,这到底是在对男性们灌输一种什么样的价值观? 一想到自己这一代人,主要是他肖尧自己,曾经受到过这种文化导向的思维荼毒,走了不少弯路,少年便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生理性恶心,恨不得一拳把音箱砸了。 去他妈的……不跳了,肖尧甩甩手,走向了郁璐颖所靠着的湖边栏杆。 不是,等一下,小苹果人怎么又丢了? 原地转了几圈,四处找寻,舞都跳完了,小苹果才举着一根……一对发光的,长长的兔子耳朵小碎步奔了过来。 啊,雅蠛蝶雅蠛蝶。 小苹果奔到肖尧跟前,也不管肖尧乐不乐意,后脚跟离地两厘米,就把这发光兔子耳朵给肖尧戴上了。 “可爱捏,”小苹果抚掌笑道:“大兔纸。” 肖尧配合她把上门牙伸出来,抵住嘴唇的下方。 唐家鑫和汤雪炜这时也围了上来,纷纷盛赞这兔子耳朵颇为符合肖尧本人的气质。 一段集体舞过后,后面是两场交谊舞,肖尧戴着兔子耳朵,陪郁璐颖靠在湖边的栏杆上,看卷毛老唐和汤雪炜跳舞。 期间,徐锐意居然又换了一辆十分唬人的摩托过来了,瞅着像漫画里的飞车党。 “这个耳朵很适合你。”徐锐意说。 “这个叫慢三,”肖尧一边看,一边给郁璐颖讲解:“刚刚那一首应该是慢四,慢三和慢四是交谊舞当中最简单的,入门级的……我靠,那是淑怡吗?” “好像是哎,淑怡!”小苹果抬手给那孩子打了个招呼。 那“淑怡”就是在肖尧家楼下一楼“周叔叔”家里寄宿的小侄女,姑且算是肖尧的小半个青梅,昨天下午郁璐颖还给她辅导数学作业来着。 这孩子穿着浅蓝色的短袖t恤,褐色的中裤,过脚踝的肉色短丝袜配裸色的塑料凉鞋,正在和一个虎头虎脑,穿着县初中校服的小胖子跳慢三。 “颖颖姐姐,尧尧哥哥!”淑怡给他俩打了个招呼,又和那小胖子汇入人群中不见了。 “……要不要跟我周叔叔知会一声啊?”肖尧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打趣道。 “你这个二五仔!”郁璐颖瞪眼道。 “开玩笑的,”肖尧笑道:“我才不当坏人。” 这一曲慢三跳毕,广场上响起了那首经典的快三“华尔兹”《恋恋风尘》——这是肖尧和郁璐颖都特别喜欢的歌,也是老狼、矮大紧的招牌歌曲之一。 肖尧刚要问郁璐颖要不要学着跳,自己可以教她,汤雪炜却跑了过来,朝肖尧伸出了手。 肖尧刚想下意识地婉拒,郁璐颖已经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去呀”。 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汤雪炜已经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手,另一手驾轻就熟地勾上自己的肩膀,带着他往“舞池”的中心转去。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岗,等青春散场……” 肖尧感受到汤雪炜手掌传来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自在感。 汤雪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她开始轻盈地扭动身体,脚步间踏出华尔兹的优雅舞步——那舞姿仿佛流水般柔美,每一个动作都准确而又灵活。 肖尧努力跟上。 他慢慢地开始放松身体,融入到舞蹈中,两人的舞步开始协调起来。 所谓的“开始协调起来”,指的是起码不会摔跤,踩脚或是被踩脚。 肖尧和汤雪炜的身体互相交错、旋转。 犹记得当年自己也曾邀请对方共舞,被对方拒了,至于理由也早就忘了,只记得勉强姑且算是礼貌和得体——现在跑来主动相邀,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了。 “如果当初你没去魔都上学,”汤雪炜把头放在肖尧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你还会继续追我吗?” 肖尧闻到了女孩嘴角的酒气,轻笑了一声。 “缘起缘灭缘自在,情深情浅不由人呐。”少年礼貌而得体地答复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而有些人,只有错过了,才存在。” “嗯。”汤雪炜点点头,直到舞完这一曲,都没再言语。 却说那边厢,卷毛的老唐倒是不知好歹地邀请小苹果跳舞,后者则微笑着摇头道:“我不会跳这种两个人跳的舞。” “没事儿啊,我教你。”老唐拍拍自己的胸脯说。 “滚一边去,”肖尧走过来,一肘子顶在老唐的腰上:“要教我不会自己教啊?” 那卷毛发出了一声闷哼。 “肖尧,”郁璐颖见肖尧过来,便拉住他的胳膊说:“你教我跳《恋恋风尘》。” “快三有点难,不适合入门啊。”肖尧挠了挠头道。 话虽如此,肖尧还是把左手放到了郁璐颖的后背上,右手扣住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相交抬起,将她带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手把手(物理)地悉心教了起来。 肖尧自己水平有限,郁璐颖又是第一次学,上手就是快三这种高难度,好在她有一丁点儿的民族舞基础,身体协调度和领会速度都相当可以——这才一会儿功夫,肖尧就带着她有模有样地旋转了起来。 两个人的速度渐渐加快,郁璐颖一个失误,踩了肖尧一脚。 “要不回去以后让沈婕教你,她肯定会啊。”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就是想跟你学而已。”郁璐颖趴在肖尧的耳边说——亦是满口酒气。 然后,又被肖尧结结实实地重踩了一脚。 此时,终于又到了“集体舞”的时间。 再度兴奋起来的郁璐颖,这一次放开了自己,加入了众人的行列,跟着一起摇头抬手扭动起来,特别疯。 而这也在这波小团体中,掀起了一阵新的兴奋高潮。 还好她穿的是洞洞拖鞋,这玩意儿比较厚重,不怕甩飞也没那么怕踩,肖尧想。 在兴奋的氛围中,郁璐颖完全释放了自己,跟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扭动身体。 鼓点的节拍催动着她的身体,少女的舞步变得灵动而独特。她迈开双腿,重重地踩在广场的地面上,郁璐颖的长裙随着她的舞动翩然飞扬,浅绿的颜色在舞动中绽放出明亮的光芒。少女的手臂随着音乐的节奏扬起,优雅地划过空中,仿佛在绘画出一幅美妙的画卷。 女孩的眼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身旁的小伙伴们也被郁璐颖的疯狂舞姿所感染,他们加入到她的节奏中,互相配合着动作,一起扭动着身体,一起欢呼着怪叫。 肖尧被这个平日里文静淑女的郁璐颖的“另外一面”所震撼,仿佛见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她。 然后,他想到了在t大网桥上热舞的沈婕,还有那段据说在网上走红,自己却还没有看过的视频。 论水平,郁璐颖在这方面和沈婕是真不能比,不过那个精气神,倒是有三分接近了。 广场舞的音乐持续响起,郁璐颖在舞池中尽情地释放自己,她在舞动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抛开了束缚,成为了这场狂欢的主角。 …… 一场畅快淋漓的“集体舞”结束,肖尧打算继续教郁璐颖跳“快三”,场面上却响起了“兔子舞”的强烈节奏。 徐锐意跑过来,叫肖尧一起跳。 “滚,我才不和男人一起跳舞!” “哈哈哈哈哈,难得回来,跳一个嘛,”徐锐意看起来也有点上头了:“兔子舞哎,兔子舞!” “跳一个吧跳一个吧,”汤雪炜说:“我来教她跳快三,保管比你教得好。” 肖尧捏住自己的两个拳头,摆在腰间,一边微微踮起脚,跟着“兔子舞”音乐的节奏扭膝盖,一边跟徐锐意、老唐他们一起扭向了广场的中央。 嗨舞的过程不再赘述,三个大老爷们跳完了《兔子舞》,又顺着跳了一曲《蝴蝶》。 肖尧正玩得高兴,忽然感觉嘴里一股烟味,猝不及防被呛道,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肖老弟?”卷毛老唐问。 “没事。” 肖尧一边嘴上说“没事”,一边将眼神偷偷瞥向了郁璐颖她们所在的方向。 果不其然。 在湖边,汤雪炜正半拥着郁璐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并拍着郁璐颖的后背。 郁璐颖则躬着腰,右手捏着一根又细又长的东西,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从鼻子和嘴巴里喷出一股白色烟雾来。 肖尧的血直往脑门上涌。 就算是偶尔嗨一下,也该有个界限?! “哎,老肖,你去哪儿啊?” 肖尧没有回答徐锐意和唐家鑫的问话,只是脸色铁青地朝汤雪炜和郁璐颖走去。 他走到郁璐颖的跟前,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了那根又细又长的东西,一把掰成了两段:“你干什么呢?!” 第219章 盼我冷艳 第220章 盼我冷艳 肖尧大步流星走到郁璐颖的跟前,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了那根又细又长的东西,一把掰成了两段:“你干什么呢?!” 肖尧这话其实是冲着汤雪炜问的,但郁璐颖毫不犹豫地对号入座了。 忽然被肖尧当面呵斥,郁璐颖很是气恼,正想辩白,却被汤雪炜插话抢先了。 “哎呀,肖尧你干嘛啦?”汤雪炜笑眯眯道:“什么什么啊?去了大城市,连老家的牌子都不认了?是你女朋友说想尝一口,知道一下是什么味道,就一口而已。” 这话听着像是在帮郁璐颖说好话,其实是把责任全都瞥干净了,言下之意其实就是在说:“呐,是伱老婆自己主动要的,我只是提供协助而已,可不是我故意带坏她。”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就傻呵呵地往嘴里放?万一里头有什么呢?”肖尧在心中无声地怒吼,但没有发出声音。 郁璐颖也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些,看了一眼汤雪炜,没有说话。 他看出了郁璐颖不想在外面与他争执,因此他也不想当着汤雪炜的面过多发难。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郁璐颖面无表情地鞠了个躬,声音里还带着微醺的慵懒。 肖尧放缓了口气,转向汤雪炜道:“你也是,什么时候也沾上这瘾了?” “没有没有,”汤雪炜笑道:“我没瘾的,就是偶尔抽蓝莓爆珠的,清新一下口气。” “我妈妈也喜欢爆珠。”郁璐颖接口道。 “行,我问问你妈妈,看要不要给她稍两条回去。”肖尧拿出手机,作势要打。 郁璐颖上前一步,不轻不重给了他一拳。 肖尧看到她那红红的眼睛,感觉她是真的生气了,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气氛正在尴尬僵持,忽然,淑怡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尧尧哥哥,颖颖姐姐,你们走不走?”淑怡说:“再不回去,党校又要关门了。” “党校还没关门吗?”肖尧又拿出手机看了看,这都十一点多了。 “关门了,”淑怡拿着自己的小灵通说:“周叔叔刚刚打电话催我回去了,他说给我把边门开好了,在等我回去呢。” 肖尧去跟徐锐意,唐家鑫打了招呼。 “回头我去魔都玩,找你带路啊。”徐锐意说。 “没问题,”肖尧说:“this way,sir。” 从湖边广场沿着河一直走就到了中医院,过了中医院就能上通海桥,下了通海桥没几步路就到党校了,总路程不过1公里左右而已。 肖尧、郁璐颖和淑怡三人步行返家。 “以前我在实小上学的时候,每天就走这段路上下学,跑得可熟了。”肖尧告诉郁璐颖。 “嘘,你们别说话,我妈电话。”郁璐颖低低地说了一声,然后便如一只小螃蟹般,横着走了三两步,贴着湖边的栏杆走。 于是,就只剩下了肖尧自己和淑怡并肩前行。 两个人都很安静,月色很美。 “那个小胖子……”然后,肖尧打破了沉默。 “同学,好朋友。”没等他问完,淑怡就抢着说道:“还有,人家不胖,只是脸圆。” “噢,”肖尧挠了挠头:“他喜欢你吧?” “不知道,”淑怡淡定地说:“大概是吧?” “那你怎么想啊?”肖尧有些诧异地问道。 “什么怎么想,就这样呗。”淑怡低着头,用脚尖踢着一粒小石子。 “你这……不喜欢人家,还要吊着人家,不好吧。”肖尧说。 “尧尧哥哥去死,”淑怡凶巴巴道:“什么叫吊着啊?他喜欢我,我就不理他,不和他做朋友,那他不是很可怜吗?” “他妈的,有道理,”肖尧说:“你说服我了。” 淑怡抬起头,诧异地看了肖尧一眼:“你在说反话?” “没,是真话。”肖尧认真地说:“不过,你会考虑他吗?” “大哥,我才初一。” “初一怎么了?” “……看他表现吧。”淑怡松口道。 “这还差不多。”肖尧心满意足地说:“加油,么么哒——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我说你啊,你这人啊,怎么还是那么八卦?”淑怡嫌弃地说。 “这怎么能叫八卦呢?”肖尧说:“咱们两个再怎么说,也算是个青梅竹马吧?我关心你的幸福难道不应该吗?” “你就是八卦——还有,谁跟你青梅竹马啊?” “切,小妮子,这嘴还是这么不饶人,”肖尧感叹道:“唉,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啊,跟我们不一样咯,开放了。” “尧尧哥哥去死,”淑怡道:“才比我大三岁就敢卖老。” “我打你啊。”肖尧作势扬起了巴掌。 “你打啊。”淑怡扬起她那张俏脸。 “唉,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肖尧放下手,在身边甩了甩:“咱俩小时候多好啊,你还记得不,我四年级那会,你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咱俩在你家——” “你还敢提?!”淑怡柳眉倒竖。 回了党校,进了家门,郁璐颖三两下甩掉了自己的洞洞拖鞋,跑进肖尧爸妈的卧室,一下子卧在那张双人床上。 “起来起来!”肖尧嚷嚷道:“你不洗澡好歹换个衣服吧?你看看你那脚心都黑了,你就往我的床上爬?” “这不是你的床,”郁璐颖的语气一听就是后劲上来了:“是你爸爸妈妈的床。” “所以呢?”肖尧叉着腰问道。 “你爸爸妈妈就在这里,把你创!造出来的!”郁璐颖趴在床上,两手向上举了一下:“这里是个特别的地方。” “我真是受不了你,”肖尧说:“我跟你说,你别借酒撒风,酒品见人品知道不?……听见没?” “……zzzzzz。”女孩没了声音。 好家伙,装死是吧? 肖尧的目光落到了少女因为趴着而向上的那对足底上。 这对足底,该怎么形容它们呢? 它们呈现出一片黑魆魆的颜色,略带暗淡而磨损的痕迹。整个脚底的袜子上充满了微小的细节,从脚跟到脚趾,裤袜上布满了细小的纹路和微小的颗粒,形成一种均匀而细腻的质感。这些纹路和颗粒散布在袜子的各个部位,有的形成细小的线条,有的汇聚成小块的斑点。它们就像是脚底走过无数路程的印记,记录着小苹果的足迹和她所经历的这两天时光。 袜子的颜色早已不再纯白,而是略带发黄,裤袜小腿的表面也出现了一些轻微的磨损,细微的线痕交错其中,勾勒出一种独特的质感。在灯光的照射下,袜子散发出微弱的光泽,如同一面轻轻发亮的薄纱,这微光在夜晚显得尤为明显,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翻译成人话就是:脏,死,了! 肖尧不能容忍她就这样睡在自己的床上。 好,装死是吧,我让你装死。 少年下定了决心。 他心怀纯真的愿望,决定帮郁璐颖脱掉裤袜。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伸进了郁璐颖的长裙裙摆中,并将它高高撑起,形成一个较大的内部空间。 他将头转了过去,不看她,以充分体现对女生尊严和隐私的尊重。 由于是盲操作,为了避免无意中触碰到不该触碰到的地方,肖尧直接将手伸到很里面,按在了少女光滑的背部。 然后,他一点点地往下摸索,试图寻找自己目标的边缘。 只要能找到那个边缘,将它轻轻地勾起……应该就能在既不碰到她、又不看到她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目标吧? ……吧? 我,肖尧,正人君子,从不趁人之危! 正在自我感动之际,郁璐颖忽然像触发了什么反射一样,右脚猝然向后勾起,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小腹。 如果想象不出来是什么画面,可以参考被马用后蹄踹了一蹶子的场面。 肖尧并没有飞出去,只是下意识地缩回自己的双手,痛苦地原地蹲下了。 郁璐颖也痛苦地翻了个身,坐起身来,捂住肚子,用迷离的双眼看着蹲在自己脚前的少年。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肖尧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你在干什么啊……”郁璐颖醉醺醺地说:“我不洗澡了,你来陪我睡觉……陪我睡觉……” 见郁璐颖没有追究自己刚刚的行为,肖尧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遂也不再继续折腾,只是扶着郁璐颖的双肩,让她平着躺好,又为她盖好了毯子。 仔细想想,自己也是吃饱了撑的——又不打算在这儿常住,床单弄脏了就弄脏了呗,她个整天讲究干净的大姑娘都不在意,我个邋遢大王在意什么? 今天(被)喝得真有点多,那“深水炸弹”喝下去,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后劲居然又上来了,只整得肖尧头昏脑涨,头痛欲裂。 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啊,对了,沈婕的晚安电话…… 这事情可不能明天再说。 肖尧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来看,竟然已经没电关机了。 他赶紧插上电,默默地等待着手机充到能开机的电量。 要是自己就这么不开机,直接睡了过去,以后沈婕再玩失踪的时候,自己可就没立场喷她了。 啊,对了。 肖尧忽然想起来,醉酒的人不能让她平躺睡觉。 万一夜里呕吐,有可能会被呕吐物堵塞气管,窒息而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郁璐颖又给掰了过来。 半梦半醒的少女一声“嘤咛”,一条大腿和一只手臂,就这么,跨在了肖尧的身上。 好的吧。 肖尧重新把毛毯给两个人盖好,又回转过身,伸出长长的手臂,关掉了灯。 整个房间立时沉寂在一片深重的黑暗中。 肖尧搂着少女,一样侧躺着,他能感受到对方带着酒味的呼吸,说实在的,有点不好闻。 闻到这该死的酒臭味,使肖尧呕吐的欲望更加强烈了——他开始担心,郁璐颖后半夜会不会喷在自己身上。 纵然再是喜欢的人,这种事情也是挺倒胃口的。 想到这里,他就偷偷地把郁璐颖往另一个朝向转,想让她朝着床的外侧睡,这样就算吐也是吐到地板上。 大概。 可是,刚把她转过去,她就又固执地翻身回来,和自己维持着脸对脸的姿势,却又不像醒了。 两次之后,肖尧放弃了挣扎的努力。 算了,是福不是祸,实在要吐我身上,那就吐我身上吧。 再说了,谁吐谁还指不定呢。 “你不睡觉到底在干嘛啊?”郁璐颖忽然又口齿不清地开口道:“一直动来动去,一直动来动去。”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原来你没睡着啊。” “嗯,忽然一下子又醒了。” 肖尧赶紧说:“你,背过去睡,我也背过去,咱俩今天背靠背,你注意,千万别平躺着。” “干嘛呀……我不要,”郁璐颖埋怨道:“人家……人家想靠着你……” “背靠背也是靠嘛……”肖尧说。 “你嫌弃我了?”郁璐颖忽然这么问道。 从始至终,少女都是紧闭双眼的,而肖尧也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坠入无边黑暗的睡眠中。 可是手机还没有能开机,他不能睡着。 既然郁璐颖醒了,那就可以和她多说两句话,等待手机开机。 “对,我嫌弃你了。”肖尧故意说:“我不喜欢坏女孩。” “嘿嘿,”郁璐颖用脸蛋摩擦着肖尧的脖子:“人家是好女孩。” “好女孩才不抽烟,”肖尧说:“我不要抽烟的女孩子。” “人家才没有抽烟——就那一口,知道一下什么感觉而已。不是都认错了嘛……下不为例好不好?” “就那一口上瘾了怎么办?”肖尧怀抱着郁璐颖,不依不饶道。 “你初中的时候不也偷偷抽过,你不也没上瘾吗?” “屁!我那都是跟他们在一起混的时候,逢场作戏,嘴巴里过一圈就吐出来——你可倒好,第一次就直接往肺里吸,汤雪炜教得好,你也真行。” “哎呀,狗子你别闹了,”郁璐颖说。 怎么又狗子了?肖尧想。 “我不会再碰了,我就是偶尔试一下味道……人生不是重在各种体验嘛?乖了,听话,不闹了啊。唉,味道差死了,又呛,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啊?”郁璐颖抱怨道。 “行吧,可说好了,下不为例啊,”肖尧点点头说:“烟啊酒啊这些东西,我都不是很喜欢,也不知道好抽好喝在哪儿……男的这样也就算了,女的还……” “你看你,”郁璐颖说:“你就是双重标准,还性别歧视。” “我很传统的。”肖尧告诉郁璐颖。 “你好讨厌的,”郁璐颖说:“在家里我被管头管脚,妈妈什么都不让我做,好不容易来了这片想……想……结果又被你管头管脚。” “……”肖尧紧紧抱着郁璐颖:“人活着就是不自由的,只有真理能使尔自由。” “大~兔纸,如果我变了,你是不是就真的不喜欢我了?”郁璐颖委屈巴巴地说:“你喜欢的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这个郁璐颖,还是你自己心里想象的那个郁璐颖呢?” 第220章 还盼我轻佻又下jian 第221章 还盼我轻佻又下jian *本章又名《越界》 “大~兔纸,如果我变了,你是不是就真的不喜欢我了?”郁璐颖委屈巴巴地说:“你喜欢的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这个郁璐颖,还是你自己心里想象的那个郁璐颖呢?” 如果是平时,肖尧兴许还会一愣,然后认真地陪着文学少女进行哲学思辨,但是现在…… 拜托。 肖尧强行激活着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是喜欢伱这个人。” “我这个人……我这么差劲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郁璐颖迷迷瞪瞪地说。 “不知道哇,”肖尧说:“就算你愿意抽烟以报效国家,我也要你,就是好歹等成年以后吧,毕竟对身体不好。” “嘻嘻(#^.^#),这还差不多……” 郁璐颖把头顶顶着肖尧的脖子,向左摆,向右摆,向左摆,再向右摆:“我才不愿意呢,就那一口就够够的了……” “嗯。”肖尧感觉自己的头正在往枕头里沉。 “那,我要是烫头发呢?”郁璐颖说。 “我觉得卷发不适合你的气质,但是你非要烫的吧,那就烫呗,我奶奶的老姐妹还烫卷发呢。”肖尧说。 “那,我要是纹身呢?”郁璐颖说。 肖尧忽然想到了《创世纪》里,天主要毁灭罪恶之城索多玛的历史记载。根据记载,亚巴郎(亚伯拉罕)跟天主求情,说如果索多玛城里尚且有五十个义人,能否就此放过索多玛,天主同意了。于是亚巴郎又说四十五个人,四十个,三十五个人,三十个,一路砍价到十个,于是天主走了——肖尧估计,天主是预判了接下来亚巴郎又要问“五个”怎么办,所以祂就直接开路密西了。 郁璐颖此刻也是,逐步调高水温,试探自己的底限,肖尧认为不能惯着她。 于是他故意把毯子一掀,手指着卧室的门外。 “干嘛呀。”郁璐颖终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我帮你给党校门卫打电话,给你开门,你现在回宾馆,天亮了坐车回魔都。” “哎呀,不纹身不纹身,人家不就跟你闹一下嘛。”郁璐颖噘嘴,瞪眼。 “我也就跟你闹一下。”肖尧嘿嘿一笑,又帮她把毯子重新裹好。 “……” “干嘛啦,生气了?” “嗯,有点。” “噢哟……”肖尧说。 “不是说你刚刚跟我开玩笑这事,”郁璐颖说:“是你在广场上抢我的烟,还说要打电话跟我妈妈告状那件事。” “噢哟……那不也是开玩笑吗?”肖尧说。 “不是,你当时是真的很生气——我也是。”郁璐颖说。 “……”肖尧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知道吗,你在那拿着手机说要打给我妈妈的样子,可像可像宋老师了。”郁璐颖说。 “噢哟……”肖尧第三次“噢哟”起来:“是不是傻,我怎么可能真的打?我最不可能告状的就是你妈妈,哦,我打电话跟你妈妈说你抽烟,你妈还不得怪罪到我头上,” 肖尧尖声尖气,学着郁丽华的口气说话:“肖尧,你交的什么狐朋狗友!啊?为什么我好端端的一个这么大一只女儿交到你手里,就被你带坏了?啊?” 郁璐颖咯咯地笑了起来,用膝盖顶了肖尧一下:“不准丑化我妈妈,我妈妈才不会这么说话——你得学着尊重她。” “尊重,祝福。”肖尧说。 “你想啊,我在魔都的时候,做什么都要被我妈妈给管着,从小管到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想说偷偷叛逆一回,结果又换成你管我——你不但管我,还跟我妈妈似的管,还说要告诉我妈妈,你说我生不生气?” “生气。”肖尧说。 她是真的喝大了,车轱辘话来回说,肖尧想。 “你还掰我东西,我最讨厌人家掰我东西,我妈妈也是,动不动就砸,动不动就撕——哎,你上哪儿去?” “我给你买烟去,”肖尧说:“喜欢爆珠是吧?今天晚上你不抽完这一包,我不准你睡觉。” “别十三点了。”郁璐颖嗔道。 …… 肖尧刚要睡着,郁璐颖又摇了摇他。 “干嘛呀……”肖尧稍微有点不耐烦了。 “你觉得,我要是去米国,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郁璐颖说。 “你愿意去米国!?”肖尧一下子来精神了。 “不过……” “不过什么?” 郁璐颖又悄无声息了。 “有你们两个真好,”肖尧感慨地说:“我真的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男人了。” “……肖尧。”郁璐颖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 “……你和沈婕分手好不好?” “????” “然后咱们结婚。” “……” 肖尧没有说话,故意从鼻子里发出轻轻的鼾声。 渐渐地,这种鼾声变得不似伪装,而是自然发出的。 肖尧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但是他能听到自己的鼾声。 “讨厌……打呼噜讨厌。”郁璐颖说。 “肖尧,其实我一点都没喝醉。” “zzzzzzzz……” “我还想喝。” 肖尧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沉下去,将枕头压到完全凹陷,但还在继续沉,继续沉,陷入了床板之中。 他陷入了一片黑暗,周围除了寂静和黑色的虚无,什么也没有。 抬头的话,可以看到一道光,从一个小小的出口里照进来。 那个出口,是一个枕头的形状。 肖尧的身体像一片羽毛般,坠落,坠落,坠落。 …… …… ……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到底沉睡了多久。 肖尧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郁璐颖两个人,在情趣酒店房间的中央大圆床上,做着一些不符合日常行为规范的事情。 这个情趣酒店不是和沈婕在舟庄的那个,而是姚老师殿堂里的那个。 肖尧和郁璐颖正在做着不着调的事情。 这时,他看到另一个肖尧带着沈婕走了进来。 那个肖尧想要上前一步拉开床边的帐蔓,却被沈婕一把拉住了。 接着,肖尧看到那个肖尧搬来一把椅子,重重地朝着房间里的镜子砸去。 在一片巨响中,镜子粉身碎骨。 而肖尧也在这一声镜子破碎的巨响中猛然惊醒。 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 …… ……??? 眼前的这一幕,现在发生的情况过于荒诞,以至于肖尧开始怀疑起,自己还在梦中,只不过是从另一个梦中梦醒来。 等等。 既然是梦,为什么还要束手束脚? 既然是梦,我完全可以…… 他放弃了蛰伏,翻身而起把少女拥入怀中。 少年觉得自己的身体滚烫,而怀中少女的身体,比他的更加滚烫。 肖尧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座充满了岩浆,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 郁璐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猝不及防的,肖尧看到了郁璐颖瞪得溜圆的双眼。 四只大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互相盯着。 谁也没有说话。 但是,她并没有阻止自己的行为。 得到了默许的肖尧变得更为大胆。 ………………………………………………………………………………………………………………………………………………………………………………………………………………………………………………………………………………………………………………………………………………………………………………………………………………………………………………………………………………………………………………………………………………………………………………………… 只听得“滋拉”的一声。 一种轻微的撕裂声传入了他的耳朵——这个声音柔和而清脆,仿佛轻风拂过薄纱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愉悦的韵律。撕裂声传递出一种瞬间的紧张感,仿佛是一种禁忌的突破,同时也带来了一种解放的感觉。 …… 郁璐颖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力度不轻也不重,但足以让清醒的理智重新开始反攻大脑的高地。 肖尧忽然心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我在干什么呀? 我这是怎么了? 沈婕的敦敦关照,自己给沈婕的承诺。 对郁璐颖父亲的谴责,那种生怕重蹈覆辙,伤害到郁璐颖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开始纷至沓来地袭来,就好像一个失忆的病人,忽然恢复记忆时那样。 瞬时信息量过大,让他的大脑受到冲击,一时有些处理不过来。 肖尧的眼前浮现出了自己所梦到的那个荒芜贫瘠的灵薄狱,还有那个趴在地上,对着自己微笑的“沈地韵”。 少年意识到,自己开始萎缩。 他躺回了自己的那边。 “对不起。”他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片黑暗中,他听到了两声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少年伸手揽住了少女的脖子:“对不起,对不起……”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肖尧抱着她,继续喃喃地安慰着她,直到自己的意识重新慢慢地沉入黑暗。 次日清晨。 肖尧重新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有些甜又有些不舒服的梦,具体梦到了什么,却已经不记得了。 他伸手一摸,却发觉床上空了。 …… 糟了! 昨天是要充电开机,然后等沈婕联系自己的,结果和郁璐颖聊着聊着,就这么睡着了? 死了死了! 肖尧手忙脚乱地拿过手机,开机。 无论是短信箱还是qq上,全都空空如也,亦没有关机时的未接来电。 qq上都是自己的留言,沈婕的上一条消息还是昨天上午11点左右。 上一个未接来电也是。 ……什么情况这是? 肖尧头痛欲裂,翻身下床,去厨房里倒水喝。 冷水壶里已经没了水,肖尧觉得喉咙冒烟,便直接用冷水壶接了一点点自来水喝。 淡淡的次氯酸钠味道冲向了肖尧的大脑,让他觉得有一丢丢的清醒。 对了,郁璐颖呢? “郁璐颖?!”肖尧大叫了起来。 卫生间,没有。 客厅,没有。 阳台上,也没有。 ……出去了? 肖尧打开了家门,一脸迷茫地在楼梯间张望了一下。 关上门,坐在饭厅,开始打电话。 结果,郁璐颖的手机铃声,就在自己的床边响起了。 在她的手机边上,是房间里的纸篓,纸篓里有一大团白色的织物。 肖尧把这团织物拿在手里,展开后,发现这是一条脏兮兮的白色裤袜。 整条裤袜的表面不仅被灰尘和污渍覆盖,还有两个明显的撕裂洞,其中的一个在左边大腿的位置。洞口的边缘有些凌乱的线头,看起来像是被人为地撕开,而非自然磨损的结果。 裤袜的整体色调已经不再是纯白色,而是被灰尘和污渍染成了暗淡的灰白色。 这条裤袜在展开时并没有呈现出完整的形状,看起来有些扭曲和变形,失去了本应有的光泽和充盈感。 肖尧握着这条脏兮兮的白色裤袜,陷入了沉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啊啊,头好疼。 少年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等等。 肖尧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房间没有去看过。 他轻手轻脚地握住了门上的钥匙,向右旋转,轻轻地推开了小房间的门。 这个小房间是曾属于他的,小小的卧室。 当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少年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你在这儿呢。 那姑娘身上裹着一条毛毯,蜷缩着身子,枕着一个枕头,正睡在光秃秃的,没有铺床单的木板上。 “你怎么跑这儿来睡了?”肖尧斜靠在小卧室的门上,笑着问道。 第221 妈,咱别丢人了! 第222章 第221 妈,咱别丢人了! 肖尧的卧室清晨,仿佛是沉寂已久的时光被唤醒。这个房间已经空荡了一年多,厚重的尘埃覆盖在每一个角落。阳光透过带着污迹的窗帘洒下,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温暖。 房间里到处都是过去主人的回忆,不过,如今只剩下了一些被遗弃的个人物品。一个空书架矗立一旁,不多的书本散落在地上,翻开的页角都已泛黄。 墙角堆积着几片破布,空荡的衣橱门敞开着,衣架上只剩下几件孤零零的旧衣服,几乎所有的物品都已经被搬走。 卧室的墙角是一张床,它曾经是肖尧舒适的休憩之所,但现在只剩下裸露的一条条拼接的木板。床上没有床单,只有一个少女裹着毯子蜷缩成一团,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经历着某种不安。 枕头轻轻靠在床头,垫在少女的颅下,房间中弥漫着岁月的沉默,空气里满是萧瑟的气息。 一侧的墙上贴着成龙的海报,海报已经卷边,另一侧的墙上(也就是床边)胡里花哨地贴着足球明星海报、赵灵儿的打印立绘、老狼的磁带歌词纸、专辑封面等等,不一而足。 “你怎么跑这儿来睡了?”肖尧斜靠在小卧室的门上,笑着问道。 郁璐颖没理他,依然在沉睡。 肖尧走上前去,坐在床边,摇了摇女孩的胳膊:“你怎么跑这儿来睡了?” 女孩微微睁开双眼,见到是他,身体猛地一颤,弹了起来。 然后,裹着毯子蜷缩在墙角。 ? “干嘛呀?”肖尧一怔,莫名其妙道,又伸手去撸她的毛。 少女脖颈往下一缩,躲开了少年的手掌。 “你干嘛呀?!”肖尧有点小生气了。 郁璐颖的身体开始微微打起了摆子,眼神好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早,”两个人僵持了一小会,少女开口道:“您可以先出去吗,我要换衣服。” “您”都出来了? “行吧,”肖尧耐着性子说:“伱早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郁璐颖的头摇得跟波浪似的。 “那我随便买了哦。”肖尧站起身来,往卧室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郁璐颖怯怯的声音:“烧,烧饼。” 肖尧忍受着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胡乱套了两件衣服出门,在党校门口叫了黄包车,去昨天那个烧饼铺子要了5个豪华版加工烧饼,以及两碗咸豆腐脑。 “昨天那个订100个烧饼的小姑娘,是跟你一起的吧?”那精瘦的汉子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纸箱捧了上来:“正好给你拿上吧?” “钱付过了吧?” “付过了。” 肖尧捧上这沉甸甸的一大箱烧饼,心想自己这早点买的实属有些多余了。 没走多远,便觉得带这么多烧饼走路不划算,正眼巴巴地四处张望,寻找黄包车时,忽然,一道记忆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 肖尧把装烧饼的箱子摆在地上,人也跟着蹲了下来,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昨天……夜里…… 好像……这样……那样…… 坏了,难怪她早上一副死样?! 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的。 “哥们,你没事吧?”一个男的用东如话问他,还蹲下来晃了晃他的胳膊。 “没事,没事。”肖尧连连摆头,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这要是在魔都街上,大概率没人会问他吧? 肖尧站起身来,正急着要赶回去,手机却忽然响了。 是沈婕? 肖尧心里的两块大石头落地了其中一块。 少年摸出手机,朝屏幕上看去。 ……wdnm,郁丽华! 肖尧虽然没有给她的电话号码备注过名字,但这串数字,他永生难忘。 为什么会打给我呢?难道是郁璐颖和她告状了昨晚的事? 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这么不理性啊? “别接,相信我,先回去和郁璐颖碰好口供,不然穿帮就彻底完蛋了!”久违的红色小人从肖尧的脚边冒了出来,他举起锋利的钢叉,一下下戳着肖尧的右手指,戳得生疼。 “要接,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装死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白衣服小人也如影随行地出现在肖尧的肩头,他用手中的教鞭从肖尧额角蘸了一滴汗珠,揶揄地甩到了肖尧惊疑难定的眼睛里。 哎呀!肖尧被汗水蛰到了眼睛,他慌忙举手去揉,却听到手机外放听筒里,郁丽华的声音。 “喂?肖尧?听得见吗?” 操!这下不接也得接了。 他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尽力夹出一种情绪饱满的语气:“啊~阿姨,是我,早上好啊,有什么事吗?” “颖颖跟你在一块没有?”郁丽华劈头盖脸就问。 “啊~阿姨啊,她没和我在一块。”肖尧躲进路边的阴影里,把手里压得手生疼的一箱饼再次撂在地上,四下看看,心想这也不算是在说谎。 “昨天晚上她到底在哪过夜的啊?怎么不接我电话啊?”郁丽华问。 红衣服的小人爬到了肖尧的耳畔:“看来,郁璐颖她妈妈什么都不知道。相信我,你就先敷衍敷衍,让她放心,你赶紧回去跟郁璐颖串供去,只要郁璐颖不揭发就没事,她要是揭发,自己也得搭进去,你也不亏!” 白衣服的小人跳起来,往肖尧的小腿肚子上抽了一教鞭,呵斥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试探你呢?相信我,你的回答代表了你对这段关系的态度。这种事情,发生了或者没发生都不重要,积极诚恳的态度最重要!” “喂?肖尧?你还在吗?听得到吗?”郁丽华的声音有些焦急。 “啊~阿姨啊,那个,郁璐颖昨天在酒店住的,我过去叫她吧,一会让她给你回电?” “肖尧,你不用跟我一口一个阿姨这么客气。我刚才人就在酒店,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你们这地方人说话我也听不懂。” 肖尧听了郁丽华这话,石化当场。 “啊~阿姨啊,您在东~东如~?” 一辆黄包车看到肖尧脚边一大堆东西,又在满头大汗地打电话,善解人意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我前天不就说要来了嘛,也来看看你的故乡。哎,我看到你们这里还有黄包车欸,你家在哪呢?我乘黄包车去吧。” 黄包车? “啊~阿姨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呢?还在颖颖的酒店那吗?” “我没在酒店了,颖颖说你们这边的烧饼很好吃,我找了一家烧饼铺子,等会给你们带几个。” 顺着黄包车走过的方向看回去,远处就是那个卖烧饼的摊档,摊档前已经聚起了人群。 人群的边缘中,有一个穿旗袍打着阳伞的女人,正在打电话。 肖尧眯起了眼睛,心如止水。 “啊~阿姨啊,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这就过去。”肖尧讲完匆匆挂断了电话,接着赶紧给郁璐颖拨过去。 “……” “……” “……” “姑奶奶啊,祖宗啊,你真不接电话啊?!” 肖尧打不通郁璐颖的电话,捧起烧饼箱子就往家里赶。 一路上,他多年资深《科幻皇帝》忠实读者的天赋又开始发散起来了。 他意识到,郁璐颖很可能已经不在党校里了。 昨天夜里的事情肯定让她很生气,所以她把自己支出去买早餐,然后细软跑,离家出走。 等等,要跑的话,为什么昨天夜里不跑,要专门等到早上再跑呢? 啊,是了,一定是因为夜里党校门禁不开的缘故。 不,有共生距离在,她跑也跑不到哪儿去。 会不会去报警了?说我那个什么未遂? 即使不考虑感情的影响,单纯从共生的角度来看,报警也是一项十分不符合理性的行为。 但是指望一个女性永远保持理性的话……? 肖尧属实没有这么大的信心。 这时,他听到远处响起了一阵凄厉的警笛声。 那警笛声初闻时还挺远,很快便朝着自己的方向快速逼近。 肖尧紧张地环顾四周,他的心开始颤动,忐忑不安。 不是吧……? 少年的想法越发离谱,他开始嘲笑自己的戏剧想象力实在太过丰富。 随着警笛声的逐步逼近,肖尧的紧张感不自觉地升高。 他下意识地试图找到逃避的途径,不过他的双腿却牢牢地扎在地上,一步也动弹不得。 他的心跳加速,每一声警笛都让他的神经紧绷。 最终,一辆警车从远处冲了过来,警笛声也随之越来越响。 然而,当警车最终呼啸而过时,他感到一阵无力的嘲笑感涌上心头。 肖尧暗暗嘲笑自己过度戏剧化的想法,意识到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他放松了一口气,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次被情绪所牵引——他必须冷静下来,集中精力解决目前的问题。 刚下定这个决心,他就又被郁丽华追魂索命的电话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肖尧,你们东如只有一个烧饼铺子吗?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你让我等什么?我觉得你今天讲话奇奇怪怪的,颖颖也不接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们瞒着我了?!我跟你讲颖颖有个好歹我跟你拼了你知道伐?” 这连珠炮一样尖利的声音,让肖尧还没有完全从宿醉中清醒的脑壳感到特别痛。 “啊~阿姨啊,没事,真没事,我马上就到了,你看见我了吗?我正向你挥手呢——您往远处看,不是有个桥吗?通海桥,桥顶,对,我正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呢。”肖尧无奈,只得再次回头,单手捧住那箱沉甸甸的烧饼,蹒跚着,向远处的郁丽华热情地挥手致意。 …… 见到肖尧,郁丽华颇为诧异。 “原来你家就在这跟前啊,算是歪打正着了。” “可不是嘛,东如的烧饼摊子最有名的就是这家,您一说我就知道您到哪了。” “啊呦,肖尧,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烧饼啊?” “不是我买的,是昨天颖颖订的,我今天正好帮她去拿而已——她说这个特别好吃,想买回去给您吃。” “颖颖给我买的?那么多哪里吃得完,送人也送不完的了。这囡囡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这买也买了,还特意多买了些,买了二十个,我去退掉吧。” “别介啊……热乎的,我吃就行了。” “为什么不能退啊老板?我这没有动过啊,这还热着啊?也不妨碍你再卖给别人嘛?你退我个整数就好了嘛,零头不要了。” “妈!咱能——阿姨!咱能别丢人了不?” “?……行行行,肖尧,在你这里我是乡毋宁,我听你的,你说不退就不退好了,也不是差那二十几块钱。来来来,阿姨帮你一起拿。” “不用了阿姨——好吧,谢谢阿姨。阿姨,您怎么忽然想到过来了呢?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哦哟,我本来一开始就要跟你们一起来的,你们两个未成年人,我哪里放心的呀?这不是被学校里的事情给耽搁了,你看,事情一结束,我赶紧就过来了呀。肖尧,颖颖说你们家屋顶也漏水了?” “哦,之前是的,昨天晚上刚修好,哈哈,哈哈。阿姨,这大暑假的,学校里还能有事情啊?” “那可不嘛,中医学术研讨会,指明非要我……呱拉,呱拉,呱拉,呱拉,呱拉,呱拉,呱拉,呱拉……” “阿姨,这边。” “党校?你家住党校里面啊?” “昂。” “你爸妈都挡圆啊?” “昂。” …… “淑怡!” “尧尧哥哥!颖颖姐——啊,不好意思。” “唷,这小姑娘卖相也灵的嘛。是谁呀?” “嗐,老邻居家的侄女,刚来的时候她请教璐颖功课来着。” 肖尧带着郁丽华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好像在面对自己的死刑宣判。 他低着头,故意在一大串钥匙当中找啊找,找啊找,拖延半秒是半秒,多活一秒是一秒。 郁璐颖到底还在不在这扇门里呢? 如果她在的话,就等于坐实我们这两天都住在一起了吧?我要怎么跟郁丽华解释,才能平息她的义怒? 如果她不在的话,就是生我气跑掉了吧? 不知怎的,肖尧想起了沈鸿生来抄家那天,沈婕刚好因为闹别扭而搬到镜子里面去,从而躲过一劫的往事。 我到底是应该希望她在,还是应该希望她不在呢? 第222章 你食不食油饼 第223章 你食不食油饼? 一会开门如果看到郁璐颖,该怎么解释? 目前能拿出来的办法,就只有一看到郁璐颖就装作惊讶,说你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为什么不接你妈妈的电话——然后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看郁璐颖肯不肯配合。 才怪嘞! 这跟郁璐颖肯不肯配合有什么关系,郁丽华是大学教授又卜似sb,这怎么解释郁璐颖有自己家里钥匙啊? …… 郁丽华用奇怪的眼神看肖尧换了好几把钥匙才打开家门。 一进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水果腐烂的气味。 “什么味啊?”郁丽华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吧?”肖尧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个上面,他把手上的箱子放到桌子上,一边随口敷衍一边“随手”推开了次卧室的门,并做好了“意外”发现郁璐颖已经来了的准备。 …… 可是,推开门以后,小房间里却空无一人,只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单人床铺。 甚至连床单都铺好了? 肖尧的心揪了起来,紧接着又松了一口气。 “房子还是蛮大的嘛,就是有点热。”郁丽华已经开始顾自在客厅里四下看了。 肖尧看到小房间地板上有郁璐颖的行李袋,顺手——不对,顺脚把它踢到了床底下。 妥了。 他一开始揪心的原因是,郁璐颖果然跑了。 松了一口气的原因,除了因为在郁丽华这边蒙混过关,还因为他意识到,郁璐颖没跑。 否则,她一定会带上她的行李。 而且,不会有心情收拾次卧室,还给单人床铺上床单。 这就是说,她不但没打算立即拖着自己回魔都,甚至没打算回宾馆去住——而是准备在次卧扎根。 这就跟沈婕生气结果搬到女儿房间去了一样,是个分床的小问题(相对),不是个分手的大问题。 “啊~阿姨,您先坐,我给您切块西瓜解解热。”肖尧团结紧张地为郁丽华拉出了椅子,请她坐下,又严肃活泼地从冰箱里拿出冰好的那半个西瓜切了,端到她的面前。 希望西瓜没有冻坏吧,我可是上了保鲜膜的。 “有心了啊,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郁丽华口头客气,但神情明显对肖尧的殷勤十分受用。 接着,她又问道:“哪里坏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什么,西瓜坏了吗?”肖尧脱口而出:“啊~阿姨,不用,不用。就是水管漏水了,我已经弄好了。哦对,还有屋顶,也已经修好了。” 郁丽华咬了一口西瓜道:“这地板是红木的吧?幸好赶紧回来处理了,不然泡水可糟蹋了。”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敷衍着又“不经心”地检查了卫生间,也没有人。 希望她不在主卧室?这样就没问题了。 “你爸爸妈妈还真是挺会生活的呢。”郁丽华用鞋尖点点地面感慨道:“这么好的料子,装在什么地方都是能增光添彩的,却被用在了空房子里……” 郁丽华似乎话里有话,但肖尧没心思琢磨,他悄悄深吸一口气,装作随便走动,推开了主卧室的门。 门里扑面而来的,不是郁璐颖,而是那种酒臭。 肖尧一眼就看到了纸篓里那条可怜的裤袜。 他的血液直冲脑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一把提起那条破裤袜,往床底下一塞。 “伱房间里是不是什么东西坏掉了?”郁丽华站在大卧室的门口,斜靠在门上:“一股酒味,都发酵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把肖尧吓得一哆嗦,差点大叫起来。 他佯装淡定,慢慢地从床边站起身来。 结果,郁丽华并没有走过来,反而又回客厅去了。 肖尧的心脏狂跳,连拍自己的胸脯。 郁璐颖,郁璐颖,小苹果,你能听到我吗?他在心里徒劳地大喊。 然后,肖尧听到郁丽华在阳台门口喊他过去。 “肖尧,你过来看看,这怎么回事啊?”郁丽华捏着鼻子,老大不高兴。 肖尧跑去阳台一看,原来是前天晚上吃剩下的那半个西瓜,吸收了两天的日月精华,已经臭不可闻了。 少年慌忙拿了个塑料袋去收拾,郁丽华则在一旁一边摇头一边数落道:“小肖啊,你一个人住,生活也不能太邋遢了,一个家也不能什么家务事都丢给妻子做。东西坏了弄脏了房子颖颖帮你收拾都没所谓,但自己日常的生活还是要自己有些章法……你这西瓜在冰箱里放了几天了?放这么久吃了会坏肚子的,出门在外不能这么马虎,你病倒了,难道要我们家颖颖在这乡下照顾你好久吗?……” 肖尧没来由地想起了《大话西游》,但是听到“妻子”这两个字,竟然还有点小感动。 就在郁丽华喋喋不休,肖尧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样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外面的大门。 肖尧想去应门,但郁丽华离大门更近,她转身回头就笃笃笃地跑过去拉开了房门,仿佛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 “妈?你怎么来了?”一位身穿仿汉服简装百花连衣长裙,挎着淡青花纹路布袋包,穿一双灰色短筒棉袜,脚底踩着白色三叶草贝壳头鞋的姑娘,就站在门口。 看到这个身影,郁丽华喜出望外。 “颖颖,你怎么不接电话的?妈妈好担心你的,要不是有肖肖在这里,我就要报警了。”郁丽华上去一把抱住了郁璐颖。 肖尧顿时感到喘不过气来。 “酒店睡觉调了静音,忘了改回来——再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啊,这不是有肖尧在这里嘛。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妈妈给你打不通电话,就打给肖肖了嘛。你买那么多烧饼干什么啊?” “好吃啊,你看,你不是也买了嘛。” “我买那是有数的,你这买法明显就是没数,你说你都这么大了,凡事要有分寸,对了,这里一楼那个小姑娘,你跟人家很熟吗?……” 郁氏母女开始嘁嘁喳喳,仿佛遗忘了一旁的肖尧。 肖尧本人也十分享受这种被遗忘的感觉,觉得这样挺好。 当然,他并不认为昨晚的记忆只是幻觉或者梦境,也许,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郁丽华接到一个电话,喂喂喂了半天都没有信号,便到楼下接去了。 红木地板的老房子里,又只剩下肖尧和郁璐颖两个人。 而随着郁丽华离开的,似乎还有郁璐颖那种活泼放松的状态。 她走进主卧室,替肖尧收拾着乱糟糟的床铺。 “你……你吃早饭呀,”肖尧望着目光一直在躲避自己的郁璐颖,试探性地问道:“我给你买了。” “放那儿吧。”郁璐颖冷冷地说。 …… “灰姑娘吃早饭啦,别收啦,”肖尧再次唤道:“你看我给你带了105个烧饼——还有你妈的20个。” 郁璐颖继续背对着他,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怎么了嘛,别收了,咱们又不在这儿常住,收它干嘛。”肖尧说。 郁璐颖直起腰来:“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啊?”肖尧莫名其妙地说。 他的演技过于逼真,简直连自己都要信了。 装傻似乎取得了良好的成果,因为女孩转过身来,在床沿坐下了。 肖尧拿出一个烧饼,捧在手心吹了吹,走上前去,蹲在郁璐颖的脚前,双手递上去投喂。 女孩子下意识地把头一偏,肖尧的烧饼追了上去,于是郁璐颖小小地咬了一口。 然后,又咬了较大的一口。 “我自己来,”郁璐颖伸手来接肖尧手中的饼:“芝麻掉得到处都是的,还有油。” 肖尧让她拿走了饼,又重新拿了一个油饼和一塑料碗咸豆腐脑,走到郁璐颖身边的床沿坐下,将豆腐脑放在床上,两个人的中间。 “你食不食油饼?”肖尧问。 “?” “除了烧饼,我还给你买了两个油饼,也是魔都吃不到的,给你尝尝。” “好~”郁璐颖说。 于是,肖尧一边陪着郁璐颖吃饼,一边拿小塑料汤匙给她喂豆腐脑吃。 不过,这次郁璐颖拒绝了:“我自己来。” …… “好吃。”郁璐颖说。 “什么东西好吃?”肖尧问。 “烧饼,好吃,油饼,好吃,豆腐脑,也好吃。”郁璐颖说。 见郁璐颖主动跟他讲话,肖尧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多大点事啊,把自己吓成这样。 肖尧刚想问问她,刚才跑哪儿去了的时候,郁璐颖忽然又开口了。 “你那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要带回魔都的?” “什么东西啊?”肖尧问。 “我都给你整理出来了,你自己看呗。”郁璐颖说。 肖尧啃着烧饼,跟着郁璐颖,走进了次卧室——墙角那里,堆着郁璐颖给他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文件”。 “哎呀,”肖尧蹲下身子道:“这个好啊。” 1994年-2000年的《科幻皇帝》合订本,每本都那么厚,有着硬书封的精美外壳,摞起来好高。 肖尧还能记得当初自己拿到它们时,心头的那份喜悦。 “好好好好好,”肖尧拍手道:“带回魔都。” 再下来是两本硬壳的日记本,肖尧翻开一看,果然是自己初中时代的日记。 少年猛地回头看向少女。 “我没看,”郁璐颖慢条斯理地说:“我就,这么,哗啦啦翻过去看了一眼是什么东西,发现是日记就没看。” “其实看了也没事。”肖尧故意轻描淡写道。 没事才怪呢。 要是让她看到自己是怎么在日记里yy汤雪炜的话? 没别的意思,就是太丢人了而已。 再接下来,肖尧看到的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信纸。 肖尧小心地摊开了它,他看到的是一张带着岁月痕迹的、充满了古老气息的信纸。这张信纸呈方方正正的形状,尺寸适中,宽约为8英寸,高约为11英寸,符合传统信函的标准。 信纸的颜色已经有些发黄,显露出岁月的痕迹,触摸上去,可以感受到纸张的质地略带粗糙,有一种古旧的触感。 “好像是你爷爷写给你的,”郁璐颖解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我偷偷看了。” 肖尧抖一抖信纸,坐到了郁璐颖的旁边,读起这封信来。 这信是竖排繁体的,需要从右往左读,仔细看看,是用毛笔写成的小字,字体相当漂亮。 “吾孙肖尧: 展信安。 爷爷唯恐时日无多,你为头门柱,这几年与你说话不得,莫嫌啰嗦。 你自小锦衣玉食但长大生性纨绔,睚眦必报,我很担心。 你二叔小叔这辈子难堪大用,爷爷知道二人欠你爸良多,但是血脉至亲,你父亲也多有无奈,望我走後,你要多在父母面前多多斡旋。 待你有儿有女,儿取名玉京,女取小名长生,每逢佳节团聚之日不用祭拜,只需你一人带着酒在家东边祭奠即可。 我知你和你父亲一样,寡言少语,心思缜密,但切记少年不能与中年一样,要有朝气。” 肖尧吸了一下鼻子,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拭了一下眼角,把信纸翻到背面。 “爷爷这些年,每每惭愧在你幼时没有照看于你,每每看你沉默寡言,看你脾气暴虐,内心之绞痛,不能自已。 待到你娶妻之时,在祖坟之上挂三响大鞭,昭告祖宗。我于地下也有颜见你太爷爷。孙儿切记莫哭莫悲,自小教你莫失态于外人,这次也一样,要保持体面,要学会潜龙勿用。你手中带痣,人生顺畅,但切记戒骄戒躁。待寻求人生良配时,要记住一切尽心尽力,包容。男儿不要太过於娇气。 肖文进 1997.5.27” 一滴水落在信件上,立时洇湿一片,肖尧连忙将信纸往前伸了伸。郁璐颖伸手接过信纸,再次帮他整整齐齐地叠好。 见肖尧情绪有些激动,女孩又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有些犹豫地,带着一丝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绕过肖尧的背后,去轻抚少年的左上臂。 肖尧借势,一头扎进了女孩的怀里。 “……”郁璐颖愣了一下,轻轻拍打着肖尧的后背道:“好啦,好啦。” “哎,肖尧啊,你们东如这——”就在此时,郁丽华毫无征兆地大力推开了次卧室的门。 …………………………………………………………………… 第223章 小渣男的忏悔 第224章 小渣男的忏悔 “哎,肖尧啊,你们东如这——”就在此时,郁丽华毫无征兆地大力推开了次卧室的门。 …… 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关好了门。 肖尧从郁璐颖的怀抱里出来,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姆妈?”郁璐颖走到饭厅中,斜靠着通往客厅的门,盘着自己的指甲。 “没事,本来想问问肖尧,东如这边有没有教堂来着。”郁丽华的神色有些尴尬。 “怎么了?这不离星期天还早?” “是啊,”郁丽华道:“这不是想着说,反正来都来了,顺便就拜个圣……” 华夏人着名四大定律就是“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和“孩子还小”,看来信洋教的华夏人也不能免俗——当然,还有朝山拜佛,肖尧想。 少年挠了挠头:“我从小在这长大,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有什么教堂啊?” 给徐锐意和唐家鑫打电话问了,都说不知道。 郁璐颖给汤雪炜发信息,后者说她倒是知道东如有一个教堂,不过好像是纯粹景观,不是真的教堂。 “你要不去网上搜搜看?”汤雪炜如是说。 “网上搜?网上搜干嘛呀,我打电话问你舅舅不就好来。”郁丽华灵机一动。 “……喂,阿波啊……是我……” 吃了早餐,郁璐颖帮着肖尧收拾了一蛇皮麻袋的旧物行李,除了科幻皇帝,日记本之类,还有一些肖尧初中时候听的cd、磁带、旧书和小玩意儿。 肖尧有些纠结,虽然在东如确实是也没什么好玩的了,可是论他的本心,他还是想多跟郁璐颖再“度假”几天的。 更要命的是,郁璐颖明显还在对昨夜的事故感到介怀,如果不能在返回魔都以前把这个心结了了,将双边的关系彻底缓和、正常化,那么,在回魔都以后,他担心会处处挚肘。 沈婕的失踪令他坐立不安,可是眼下的这情况,就算是回了魔都,也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她——或许,能够跟女儿来商量一下? 然而,这么大的一个郁丽华就这么杵在自己面前,显然也并没有给肖尧什么选择的权利。 收拾完行李之后,肖尧陪着郁氏母女出了门。 从波哥处得知,离东如最近的天主堂在隔壁房兵镇,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也就十多公里。 肖尧本想劝丈母娘放弃,不过郁璐颖居然也一副挺想去的样子,因此,也只得一起踏上朝圣之旅。 好在,房兵的方向和魔都的方向是同一边,所以,他们可以直接从房兵上车回魔都,还挺方便的。 肖尧提出,或许可以拜托徐锐意开车送,郁丽华连连叫好,郁璐颖却说什么也不肯再给姓徐的添麻烦。 研究了好一会,最终的结论是,还是乘大巴。 三人走出了党校的门外,郁丽华拐进了一家超市便利店,采购一些物资。 郁璐颖背着手转了两圈,拿了一包\/一条肤色裤袜。 ?买这个干嘛啊,肖尧不解。 结账的时候,郁璐颖探过头来,朝肖尧勾勾手。 肖尧走过去,她就在他胸前的衬衣袋子里掏了半天,又伸手去掏他的裤兜,左边掏完了再掏右边。 “到底是要干嘛呀。”肖尧忍不住小声喊道。 少年瞥了一眼正在角落里比对着牌子和价格的郁丽华,幸好,她很专心致志,没有注意到这边。 最终,郁璐颖摸出了20块钱纸币,还有三五个钢镚,结了账。 “买这个干嘛呀?”肖尧忍不住小声问道:“伱身上没钱了?” “有钱,”郁璐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这是你赔我的。” ? “不是,”肖尧不高兴了:“擦枪走火大家都有份,冲动是两个人的事情,更别说是你先撩的我,我又没有真的那啥,你干嘛——” 刚说完“你干嘛”,便自觉失言,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不装失忆了?”郁璐颖朝他看看,还是没什么表情。 “所以你现在是在生我的气吗?” 郁璐颖摇摇头:“没,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肖尧刚要再说话,却见郁丽华已经手里捧着要买的东西走了过来,于是两个人都默契地闭了嘴,还对彼此露出一个微笑。 三个人坐不了黄包车,又打不到车,肖尧提出走到汽车站去,但是最后,还是用两辆黄包车来解决这个问题。 郁丽华理所当然的就要和女儿一台车,肖尧却也想和郁璐颖坐一起。 “阿姨,”肖尧硬着头皮问道:“要不我和颖颖一辆车呗?” 郁丽华有些惊讶——她既惊异于少年的大胆,又有些意外他的“黏人”。 “行啊,”只愣了一下,郁丽华便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起身就要下车:“你来坐。” 不想,郁璐颖却一把拽住了她的妈妈:“别走,我和你坐,让他自己坐一辆车。” 郁丽华却很坚持,强迫女儿和肖尧同了车。 肖尧对郁丽华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在黄包车上,郁璐颖被迫和他紧贴坐着,肖尧闷着头一路哄,郁璐颖却只避而不谈,推说没事——只是手也不让牵,抱也不让抱,任何身体接触都会被弹开,而且郁郁寡欢,也不同他主动说话。 三公里的自行车路程,根本哄不好一个铁了心跟你闷作的女人,不知不觉间,东如汽车站已经到了。 运气不错,刚好有一班十分钟以后去魔都的车,会途经房兵镇。 ——分割线—— 去房兵镇的大巴——准确地说,不是去房兵镇的车,而是会途经房兵镇的这辆车,并不算太拥挤。 事实上,一眼望过去,得有三分之二的位置尚且还空着。 郁丽华坐在第一排,而郁璐颖则被半强迫地和肖尧坐在了倒数第二排。 看看,这么好的丈母娘,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啊,肖尧感激地想。 他已经缠了郁璐颖好半天,未见明显突破,只得先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帮我给沈婕打个电话。”肖尧跟郁璐颖说。 “又怎么了?”郁璐颖的语气有一丝不耐烦:“怎么又来了?” “她失踪了。”肖尧言简意赅地说。 郁璐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肖尧已经打断了她:“这次史无前例地达到了快24小时,她上一次联系我是昨天上午11点左右。”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郁璐颖看。 郁璐颖却不是很想看的样子,径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沈婕拨了过去。 少女皱着眉头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听了几秒钟,便重新将手机拿到面前,再次拨出,然后又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几秒钟。 “不在服务区,”郁璐颖告诉肖尧:“两次都是不在服务区。” “……你为什么把壁纸换掉了?”肖尧知道现在不是“要事情”的时候,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事实上,是忍无可忍。 “什么壁纸?”郁璐颖冷冷地回答道。 “你手机桌面的壁纸,我们两个人的合影那个。” “哦,我没事情隔几天就会瞎换着玩。”郁璐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换回去。”肖尧强硬地说。 郁璐颖叹了一口气,身体僵硬笔直,一动也不动。 肖尧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进行这种“服从性测试”的好时机:“算了,就当我没说。” 郁璐颖“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的翻盖。 “we need to talk。”肖尧说。 “我困了,昨晚没睡好。”郁璐颖闭上双眼,小脑袋往椅背上一靠。 肖尧抓着她的一边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你弄疼我了。”少女警告他说,然后目光在前方的郁丽华背上转了一圈,涵义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不想过了?”肖尧气急,脱口而出:“你也要闹分手是吧?” 这话一出口,肖尧就后悔了。他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更不该由自己来主动进行这样的负面暗示? 还好,郁璐颖并没有说“对,我就是要分手”或者是“分手就分手”,而是说“随你便!” 强点有限? 说完这三个字,少女便继续向后靠去,闭目养神。 …… 肖尧虽然急火攻心,但是也知道,现在不能继续逼她了。 他抓住郁璐颖的手,也开始闭目养神,想要平复一下自己混乱的精神状态。 幸好,郁璐颖这次没有再甩开他的手。 更幸好,才过了几分钟,她就和他说话了。 “肖尧,”郁璐颖突然转过头来道:“昨天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没打算离开你,好吗?” “好的,谢谢。” “但是,我也会有需要静静的时候,我也会有想要个人空间,想要自己待着的时候——” “我承认,昨天晚上是我冲动了,好吗?”肖尧急切地说:“一个是我被你喝多了酒,脑子有点不清醒,二一个是我一开始还以为我在做梦,三一个是,你回忆一下,后面是不是我主动停止的?我也是想到,害怕伤害到你,所以我才主动停下了,四一个是——” 其实,第三点基本上是在瞎揽功劳——若非他因为醉酒而力不从心,说不定已经闯下什么大祸来,不过好就好在,郁璐颖自己对夜里所发生事情的细枝末节,也已记忆模糊了,加之通过共生感知到,肖尧似乎,当时也确实有自律和悬崖勒马的思想成分在,竟是也信了六七分。 “大兔纸,谢谢你。”郁璐颖冲肖尧点了点头。 肖尧判断对方的语气不似敷衍或是阴阳,竟也像是真诚,遂闭口不言语了。 他的“四来”本是想再次提醒对方“是你先动的手”,若是论理,这个细节确实值得拿来一说,但是讲出来,却又有推卸责任吵架之嫌,很容易再惹对方恼羞成怒,因此肖尧一时也是拿不准,究竟该不该再提。 那破歌里唱道“相处的时候要记得让她颠倒是非,得理的时候要假装自己后知后觉”,肖尧也是拿不准该不该信它,不过,既然郁璐颖很认真地说了“谢谢你”,他也就按下这节不表。 …… “你是想去忏悔吧?”肖尧忽然问郁璐颖。 “那个应该叫什么来着?”郁璐颖反问肖尧。 “啊,我想起来了,告解,告解圣事。”肖尧食指弯曲,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confess!” “right。”郁璐颖对肖尧露出一抹有些勉强的微笑。 “说实话,”肖尧说:“和不认识的人讲自己的私事和秘密,真的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怎么会呢,这是圣事——你要理课又在打瞌睡吧?” “没有没有,道理我都懂——不过,办告解的话,回魔都办不就好了?”肖尧说。 郁璐颖的笑容里又带上了一抹促狭:“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你波哥办?” 肖尧抖了一下:“那还是算了吧。” “现在北虹区基本上就我舅舅在管,”郁璐颖告诉肖尧:“如果去别的区的堂的话,可不比去房兵近多少——再说我妈想去,那不就正好咯?”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道。 “而且,”郁璐颖补充了一句道:“难得出来一次,能和你一起多走走,多转转一些地方,不也挺好吗?” 这话让肖尧很受用:“说的也是啊,我这辈子还没去过房兵呢。” 郁璐颖的眼神又有些惆怅地飘向了窗外。 “哎,一样去一趟,我是不是也能办一个?”肖尧没话找着话。 “课上教过的,你再回忆回忆?” 肖尧想了一下:“好像不行,要等领洗以后是吧?” “嗯,”郁璐颖点头道:“不过,你能有这种愿望,本身就说明是有忏悔的心吧?” “那当然了,”肖尧赶紧表态说:“我肠子都悔青了。” “你不是刚才还想说,责任在我吗?” “啊,这个……”肖尧想了一会儿,也实在是不愿意说出“都怪我”这种违心话,遂道:“每个人都要找自己的责任嘛,不要老是挑人家的错。” “是这样的。”郁璐颖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又是一阵车子的走走停停,以及沉默。 …… 郁璐颖主动靠在了肖尧的身上。 “嗯?”肖尧看向她。 “其实,我真的没有在生你的气,我气的是我自己。”郁璐颖认真地说。 这句话并不全然是实话,不过此刻她既然这么说,便也代表一种示好的态度了。 “怎么说?”肖尧接话道。 “我,我……”郁璐颖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双眼注视着它们:“我有点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就像《悲惨世界》音乐剧里面,冉阿让唱的那首《who am i》吗?”肖尧问她。 少女的眼睛一亮:“对,我就是想说这个!” 肖尧微微颔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呢,”郁璐颖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对粉嫩的小手掌在阳光下有些熠熠生辉:“一直都挺矛盾的,一方面来说,我觉得自己是被束缚的,想要追求自由;另一方面来说,我又有一种生为‘好孩子’的优越感——是不是很可笑?” “不啊,我完全能够理解。”肖尧信誓旦旦地说。 “就像在不认识和了解沈婕以前,我一直和你嫌弃她,觉得她是个‘不正经’的女人,你还记得吗?”郁璐颖问肖尧。 “记得啊。”肖尧点头道。 “你可能以为,我只是单纯吃醋而已。”郁璐颖笑了一下。 “不,我没有这么觉得,”肖尧赶紧说:“起码,不全是。” “嗯,”郁璐颖点头道:“其实,那也是我潜意识里的‘优越感’在作怪,如果我有殿堂的话,会不会里面其实是傲慢之灵呢?” “这……”肖尧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傲慢的毛病吧。” “这次和你一起到东如来,”郁璐颖娓娓道来:“我是想好了要好好‘野’一把的。我其实不喜欢你的那些朋友,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但是我想跟我自己证明,我是可以做到,和不一样的人玩到一起的。” “这样……”肖尧说。 “我也可以喝酒,但是我不会误事;我也可以抽烟,但我不会上瘾;我也可以和你,和你一起,像情侣一样亲密,但是我不会越界。”郁璐颖说。 “什么叫像情侣一样,我们就是情侣。” “嗯,你懂我意思就好。” “我懂。” “昨天晚上的失控吓到我了,”郁璐颖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车顶——她怕肖尧再生气,又找补了一句:“我是说,我自己的失控。” “嗯……我也失控了,我也有罪。” “我自以为我可以玩火而不烧身,在河边走而不湿鞋,可是我跟那些‘坏孩子’却没有什么不同,做那样的坏事,其实也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这孩子还真是拧巴,肖尧想。 “其实我和她们没有什么不一样,沈婕,欧阳,赵晓梅,汤雪炜……我,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游刃有余’,没有我想的那么‘坚守底线’,其实我滑坡起来,只要一瞬间。” 听郁璐颖一口气将那么多人打为“坏女人”,肖尧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我过去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郁璐颖说:“妈妈这样一个虔诚、善良的好女人,怎么会和爸——和那个男人,做出那样有辱门风的事情,以至于成为家族的耻辱,被赶出来。” “你不应该那样想你妈妈。”肖尧劝道。 “有时候她拼命管我,拼命说教,拼命让我做这,让我不要做那的时候,”郁璐颖说:“我会在心里偷偷地想,你自己做的又是什么好榜样,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管我?” “……”肖尧没有再说话,只是捏了捏郁璐颖的手背。 他意识到,其实郁璐颖现在并不需要听他的意见,她只是想说而已——而自己,只要扮演一个最好的听众,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我现在不会再这么想了,”郁璐颖抿嘴笑道:“我发现妈妈其实很伟大,很了不起。” “是这样的。”肖尧衷心地表达同意。 “虽然有时候她还是有些过火,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对的,我不应该老想着跟她对着干。”少女的目光落在了车子最前排的母亲背后,眼神里充满了柔情。 肖尧对此感到一丝疑虑,于是他选择闭口不言。 “圣玛利亚玛达肋娜曾经是一个技女,有谁敢因此而看不起她呢?every saint has a past, every sinner has a future.” “不是,大姐,”肖尧小声劝道:“咱们就是酒喝多了,年少冲动,差点闯祸又没有闯祸,你至于技女都来了吗?” “房兵,房兵到了,房兵下车了!”这时,司机转回头,扯着嗓子喊道。 三人下了车,一路边打听,一边向着房兵天主堂走去。 肖尧认为,既然自己已经和郁璐颖基本达成了谅解,就不该再晾着丈母娘,一直和郁璐颖两个人黏在一起。 那样太不懂事了。 于是,他紧走几步,主动和郁丽华并肩前行,与她聊天攀谈,郁璐颖则隔着五米距离,远远跟在他俩的身后。 郁丽华见肖尧主动上来,有些讶异又有点高兴。 他们行走在小镇的路旁,迎面而来的微风带来了一股舒爽的感觉。夏季的天空被蓬松的云朵遮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柔和的光线,给整个房兵小镇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沿着道路的两旁,高大茂盛的林木密不透风,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树冠茂密,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吵架了对吧?”郁丽华温柔地说:“今天早上还在闹别扭,对不对?” 肖尧一惊,刚要开口,又被郁丽华给打断了。 “不要和妈妈说谎哦,”郁丽华微笑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的一举一动,在我们这些过来人的眼里,那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哦,是吗?那为什么闹别扭,您也是看得一清二楚咯? “阿姨您真是好眼力啊,”肖尧讪笑道:“不过刚刚已经和好了,没事了。” 肖尧担心郁丽华紧接着就要问自己,到底在吵什么,正在脑子里紧张地编,不过郁丽华却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颖颖这孩子吧,其实还是挺好弄的。” “啊?”肖尧说。 “既然她认定了你,”郁丽华解释说:“那她就是很好哄的那种。” “哈……哦。” “颖颖这孩子呢,”郁丽华继续娓娓道来:“性格内向,随我。” 您,性格内向?肖尧张大了嘴巴。 “别看我现在这样,都是被社会逼的,”郁丽华叹道:“我小时候,和她一个性子。内向,不爱说话,听话,骨子里又透着一股叛逆。” “这样……”肖尧说。 “其实颖颖平时都很好说话的,但是有时候犟起来,就会闷作,”郁丽华告诉肖尧:“这种时候你不要逼她,你晾一晾她,过一段时间,她自己会好的。” “明白了,”肖尧道:“不过您这样给外人出主意怎么对付自己的女儿,真的没问题吗?” “什么外人?”郁丽华笑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早就把你当成半个儿,你没有妈妈,以后阿姨就是你的妈妈。” 这话郁丽华确实不是第一次跟肖尧说,但是肖尧之前听到的时候,都觉得怪异,亚历山大,人情绑架以及想逃,这会儿却莫名其妙地有些感动,连鼻子都酸酸的。 真是奇了怪了。 无论是郁丽华的表情还是语气,都让人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我也不是帮你对付自己的女儿,”郁丽华继续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太太平平的,就是我们做长辈的,最愿意看到的——谁输,谁赢,阿姨一点都不在乎,你也不要在乎,感情里没有输赢对错,只有共赢和共输,就像你们的共生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聊得热乎起来。 郁璐颖跟在他们俩的背后走,然后吃惊地发现,肖尧竟挽上了母亲的胳膊。 这是否有点……? 少女抬起自己的右手,扶额。 肖尧和郁丽华从东如的风土人情开始介绍起,又讲到了这两天和郁璐颖在东如的行程与见闻——当然,删掉了一些他认为郁丽华不宜知道的成分。 最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自己的童年、小学和初中上来。 “你爷爷去世前写给你的信?”郁丽华道:“阿姨可以看看吗?——要是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 郁丽华的亲切,肖尧已经差不多适应了,可郁丽华的客气与尊重,多少还会令少年感到受宠若惊。 “小苹果,”肖尧回头朝郁璐颖招了招手:“把那封信给我。” “信?什么信?啊,哦。”郁璐颖开始翻包包。 “小苹果?”郁丽华微微一怔。 “啊,”肖尧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俩之间叫着玩的名字。” “你给她取的啊?”郁丽华问肖尧。 “啊,”肖尧道:“乱叫的。” 郁璐颖找到了那封信,从后面递了上来,郁丽华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在手里抖了一下,又瞥了肖尧一眼,停下脚步,悉心地读了起来。 …… “放好,别给人家弄坏了。”郁丽华重新把信纸交给了女儿。 肖尧忽然有些忍俊不禁地觉得,郁璐颖怎么好像一个丫鬟。 小苹果重新把信纸叠好,放进包里,没有再退回五米以外,而是与肖尧和母亲并肩而行了起来。 “你爷爷,是个读书人啊——文化人。”郁丽华首先点评道:“看名字也是个文化人。” “啊,是的,好像在私塾教过书。”肖尧点头道。 “他爷爷说他从小沉默寡言,妈你说好不好笑?”郁璐颖插话道。 “很正常,”郁丽华说:“你妈我小时候也沉默寡言。” 两个孩子都偷偷笑了起来。 “肖玉京,肖长生,好名字,真的好名字,”郁丽华转头问女儿道:“小苹果,你说好听吗?” “我不喜欢。”郁璐颖实话实说道:“还有什么小苹果啊,妈你别跟着乱叫啊。” “不喜欢也没关系,”郁丽华转头对女儿敦敦教诲道:“既然是肖尧爷爷的遗愿,以后你们的孩子就照这个来取名,你有自己的喜好的话,可以二胎的时候……” “什么一胎二胎的!”郁璐颖恼羞成怒,一跺脚:“妈,你听听你都在说什么啊,当着肖尧的面。” “还害羞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郁丽华数落道:“等你们两个结婚以后啊,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郁璐颖并不想听郁丽华在那替她畅想婚后生活,加紧脚步,走到前面去了:“我看到十字架了!” 肖尧没办法像郁璐颖一样直接逃跑,只好听郁丽华一直畅想“等你们结婚以后”的生活。 刚开始感觉有些尴尬,听听又觉得温馨浪漫,接着不自觉跟着遐想和勾勒起这美好蓝图来,最后就是鼻子酸酸的,想要当场挥刀自尽。 幸好,房兵天主堂已经到了。 南桐市东如县房兵天主堂,又名东如房兵天主堂,位于东如县大象镇富花路西侧,其实就坐落于国道的一旁,周围一片荒凉。 说是在房兵,其实就位于肖尧所在的那个小镇和房兵镇中间的国道旁,只是更靠近房兵的那一侧罢了。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从房兵汽车站出来,才走得人要死要活的。 在肖尧原本的想象中,房兵教堂这种乡下教堂,应该是华式风格,矮小破烂,茅草屋顶,搞不好像个祠堂,没想到那拔地而起的大教堂猛然映入眼帘的时候,结结实实地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这教堂还真是又高又大,远看大约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 肖尧并不懂建筑,只是零星印象中,从外轮廓到内门窗都是瘦高凛冽,上面还顶着锋利尖塔的建筑叫哥特式——嗯?为什么想到了郁璐颖呢? 砖木结构,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就是颜色看起来很活泼,高低带点迪士尼城堡的质感。 说得再不好听一点,像一个玩具。 而且这个颜色也很奇怪,虽然哥特式并不特别强调颜色,但都是深色调主体配彩绘玻璃,这个教堂就有点……俄式? 无论如何,在肖尧眼里,“大”和“高”就是正义。 “这看着比波哥——比咱们舅舅的堂强啊。”肖尧对郁璐颖说。 郁璐颖“切”了一声,后退一步,拿出相机,半蹲下,拍照。 郁丽华听到“咱们舅舅”四个字,朝肖尧瞥了一眼:“圣心堂原本也是很大的,现在你看到的那个圣心堂,只是原本圣心堂的辅楼而已。” 说话间,一个黑裤子、黑皮鞋、蓝衬衫的矮胖男人走出来开门,待得这人走近了,肖尧才通过他脖子上的白色罗马领判断出,这位是神父,不是门卫大爷。 这神父其貌不扬,大约四五十岁年纪,面容……偏丑,但没有太过出众的特征。他留着的那头中等长度的黑色头发,已经出现了些许斑白,脸上的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李神父是伐?给您添麻烦了。”郁丽华客气而礼貌地说。 “李神父。”“李神父。” “不麻烦不麻烦,”李神父说:“郁神父可是我的好朋友呐!” “我们就是途经这里,就想顺便来拜个圣体。”郁丽华说。 “好的好的。”李神父点头道。 说是来“拜圣体”,结果郁丽华根本不着急进教堂,而是先跟着李神父去了他的办公室。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手里捧着李神父给泡的热茶。 郁璐颖和肖尧听着郁丽华和李神父聊两个教区的破事,张家神父长李家修女短,皆是无聊不已。 微笑,饮茶,放空,点头,跟着笑。 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手机,看沈婕回消息没有。 等他们总算聊完了天,李神父才拿出钥匙,带着三人进去圣堂。 一进圣堂,肖尧就感觉……emmmmmmm. 怎么说呢,果然还是想象中的华式乡土祠堂风啊。 这里面的装饰竟然能比外面的还要涝。 “果然还是不如咱舅舅的地盘啊。”肖尧对郁璐颖耳语道。 吐槽归吐槽,丑归丑,来都来了,那拜吧。 跟着郁氏母女念了《pater noster》、《ave maria》和《gloria patri》,肖尧站起身来,背着手转了两圈,权作参观。 你别说,这告解亭倒还挺漂亮的。 李神父披着紫色的圣带坐在里面,郁璐颖跪在告解亭外面,两个人中间的那块挡板已经被掀上去了,只剩下厚重的纱窗隔着,使内外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肖尧远远地站着观望,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的情形,是在姚老师的殿堂里。 在那里,他和沈婕一起听到姚老师对郁波说了骇人听闻的事情。 郁璐颖刚站起来,郁丽华便走过去,在亭子的另一面跪下了。 李神父调整坐姿,又将头靠在了另一面。 郁璐颖朝肖尧缓缓地走了过来。 “你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肖尧小声地问。 郁璐颖没理他。 “万一他转身告诉你妈妈,怎么办?”肖尧说。 “不可能的,”郁璐颖说:“泄露告解秘密是‘自科绝罚’的重罪,你就算跟神父说你杀了人,他都不能报警的。” “那有点像个树洞啊——神父每天听你们说这些,还不能往外说,一定很痛苦。”肖尧说。 “所以他们早就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了。”郁璐颖说。 说话间,见郁丽华站起身来,肖尧也快步地朝告解亭走去。 “你干嘛去?”郁璐颖在背后叫他。 “我也要。”肖尧言简意赅道。 “哎!哎……” …… “神父,我犯了罪。”肖尧沉声道。 “……”这里面悄无声息。 “喂,喂?听得见吗?”肖尧好像在打手机一样。 “你说。”李神父终于开口了。 “我还不是教友,他们说不能办告解,因为我暂时还没有领洗,”肖尧道:“但是我心里确实有一些事情非常懊悔,非常难受,不吐不快,你可以听我说吗?” “你说。”李神父又重复了一次。 “你会和听真正的告解一样,绝对保密吗?”肖尧问他。 “可以。”李神父说。 “昨天晚上,我和我女朋友……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因为喝多了酒。虽然最后并没有实际发生什么,但还是……哎呀,她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吧?”肖尧说。 “……”对方悄无声息。 “然后我就觉得我挺不是东西的,真的。”肖尧自顾说下去:“我明明知道,我和她没有未来,所以我是不打算碰她的,这也算是一道底限吧。 “结果,结果我昨天差一点我就……我感觉什么理性和道德,在我这儿好像都是空的,只有欲望才是我的主人一样。 “我不想成为这种人,我想做一个君子,做一个好人,做一个骑士,做一个能用理性和原则约束自己行为的人,做一个负责任的人。” 李神父开口了:“既然知道没有未来,为什么又要发展男女朋友关系?”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很复杂,”肖尧告诉他:“其实我还有一个未婚妻,然后我这个女朋友和我这个未婚妻,她们互相都是知道的,她们互相都是同意的——实际上,一开始就是她们两个私底下说好,要跟我三个人在一起,然后她们才来跟我说的。” “……这是不对的,不可以的。”李神父告诉肖尧。 “我知道,”肖尧说:“神父你知道吗,我现在这个女朋友的妈妈,对我特别好,特别好,说是把我当成她的儿子,还老说我们结婚以后怎么样怎么样,你知道吗,我一听她说这个,我就难受。我就在想,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她该有多难受……多失望……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感觉我好不是人,我没办法面对她。我真的好希望她说的那些,婚后的事情都是真的,都是会发生的,可是我又明明知道,我其实在骗她…… “神父,我真的好想真的把她当成我的妈妈,我真的好想娶我的女朋友,娶她的女儿当妻子,可是我不能,因为我不能对不起我未婚妻。” “嗯……”李神父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你说的这个未婚妻……” 肖尧没有听神父说话,只是自顾往下说:“然后我现在还觉得我对不起我爷爷。我爷爷在临走之前,给我写了信,把小孩的名字都取好了,还让我娶妻的时候去他坟头上放鞭炮,让他可以去见我太爷爷——结果我却入了赘,我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肖家的列祖列宗? “说真的,神父,从前我一点都不在意这种事情。什么娶老婆,入赘,不都一样吗?对我来说,有老婆就行了,我不在乎我是个入赘的,我不在乎小孩跟谁姓。可是今天,我看到我爷爷的那封信,我一下子觉得我太自私了,我一下子不想入赘了。 “如果我入赘,我就对不起我爷爷,如果我不入赘,我就对不起我未婚妻……” 第224章 她的脚才不可能这么臭 第225章 她的脚才不可能这么臭 在回魔都的路上,郁璐颖问肖尧:“你都跟神父说了些什么呀?足足45分钟,我看李神父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啥?”肖尧说:“他的表情有那么吓人吗?我看不到。” “咱们课上不是已经教过怎么办告解了嘛?”郁璐颖说:“根据十诫、四规和七罪宗一条条捋,简明扼要地说出做了哪些事,做了几次,舅舅还专门讲了不要那么多丰富的细节,不要废话连篇,你全忘了?” “啊……哈哈,”肖尧说:“大概,大概当时分神了吧?” “切。”郁璐颖撅起嘴,白了他一眼,将目光重新投向车窗外。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肖尧看了前三排的郁丽华一眼,贼兮兮地凑近了郁璐颖的耳朵说:“早上伱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门外,从外面敲门进来的?” “早上我后来看见未接电话了,你和我妈两个人的,”郁璐颖解释道。 “昂。” “后来你俩进楼道的时候,不是跟淑怡很大声地打招呼吗?我听见了。” “啊?啊。” “啧——怎么,想不起来了吗?”郁璐颖提醒他道:“我妈还跟你说,唷,这小姑娘的卖相也蛮灵的嘛。”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肖尧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出了门,”郁璐颖回忆道:“一看你俩已经在上楼了,赶紧顺着梯子爬上了楼顶。” “梯子?!” “那不有架梯子吗?”郁璐颖说。 “那梯子你都敢爬?那么吓人的……” “那有什么好不敢爬的?你不敢爬啊?”郁璐颖奇怪地问道。 “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肖尧道。 这就让肖尧想起了自己在县初中念书的时候,操场通往县体育馆有一道很高的铁门,那门上还有许多尖刺,看着就吓人。 一日,他眼看着两个男生旁若无人、轻车熟路、谈笑风生地翻过这道铁门以后,正在暗叹“少侠好身手”时,又慢慢走过来两个妹子。 这两个妹子一看就是那种文静乖乖女好学生的模样,其中一个还穿着长裙——肖尧盘算着她俩是要怎么过去,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旁若无人、轻车熟路、谈笑风生地,翻过去了。 是的,当时就是这样。 到了魔都新客站以后,肖尧和郁丽华、郁璐颖母女一起吃了生煎,然后打车送她们母女二人回家。 肖尧主动抢着付了车钱,陪母女二人下了车。他的本意只是想再陪郁璐颖再走两步,说些话,不料郁丽华却是以为他想上去,遂也没有什么芥蒂地带他一起上了楼。 放下东西,寒暄闲聊了几句,肖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往冰箱里塞进去70个烧饼,剩下的,郁丽华嘱咐肖尧自己带回家存着。 真是……夭寿…… 郁丽华看出肖尧有什么话想说,遂出了门,在楼层间的公用盥洗间乒乒乓乓地折腾着些什么。 小苹果坐在饭桌旁的高背椅上,一只腿翘着,拿翻盖手机打着电话。 “不行,”她把手机翻盖合上:“现在是关机了。” “关机了吗……”肖尧喃喃自语道。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打了一个,果然,听筒那边传来了“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 “别急,再等等看吧。”小苹果削起了一个小苹果,轻声细语地安慰道。 “再等就48个小时了,可以报案了。”肖尧苦涩地说。 小苹果削完了小苹果,刚要张口去咬,肖尧却特别自然地伸手把小苹果接了过去,张口,发出一声特别清脆的声响。 香甜的汁液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肖尧却浑然尝不出味道,只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问题。 一丝苦涩涌上了心头。 小苹果重新削起了第二个小苹果:“那个,肖尧。” “嗯?” 小苹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晚了。”肖尧嘴上说“知道”,屁股却如生根一般黏在椅子上不动。 “不好意思啊,我和我妈都累了。”小苹果轻声细语歉然道。 “没事,那,抱一下?”肖尧站起身来,伸出了双臂。 那姑娘没有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勉强伸出双臂回抱了他。 肖尧顺势低下头去亲,小苹果却只一偏头,躲开了。 “怎么回事,不是都和好了吗?”肖尧有些恼火了。 “我妈在呢。”小苹果解释道。 肖尧不信事情有这么简单,但是此时、此地又不宜追根究底,只得闷闷不乐地直起腰来:“那,我回去了?” “开心点。”小苹果说。 她放下手中的水果刀,优雅地抬起一只脚,轻轻地脱下那只灰色的棉袜,然后,双腿交换,脱下了另一只。 她的动作极为细腻,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少女用纤指轻抚灰色棉袜的脚踝处,上面绣着可爱的卡通小熊图案——小苹果将袜子慢慢褪下,露出了一对异常娇嫩、洁白纤细的脚踝。 女孩仔细地将灰色的棉袜整齐地叠好,然后一手拉住肖尧的手,另一手将袜子放在他的掌心。 肖尧愣了一下,轻轻握住了这双还热乎乎的袜子,仿佛是握住了小苹果的心意。 “可以放心了吧?”小苹果抿嘴笑道:“别再七想八想了,啊?” “嗯,谢谢。”肖尧点头道,忽然又想再装个b:“可是,我还没考到80分。” “我后面几天……”小苹果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可能暂时没空帮你补课,所以80分的奖励就先提前给到你了。” “怎么了?有事?”肖尧问。 “嗯,”郁璐颖下意识地用手轻抚着自己光滑的足弓,肖尧只觉得脚底痒痒的,酥酥的:“一个是累了,想稍微休息几天,二一个是也确实有点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好,”肖尧说:“什么事情啊?” 少年本是随口这么一问,少女却低头轻抚脚心,默然不语。 肖尧有点不高兴了——怎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我的吗?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门外,木制的旋转楼梯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正逐渐逼近肖尧所在的房间。 怎么听,那个脚步声都像是郁丽华的。 在郁璐颖的催促下,肖尧赶紧把袜子装了起来。 “阿姨,我就先回去了——”肖尧转身唤道。 “啊,好的。”郁丽华放下了手里满满当当的塑料盆:“回去路上当心一点啊。” ——分割线—— 肖尧回到了阔别数日的家里,径直就往女儿的那边房间闯。 “长生,长生!我给你带了超级好吃的烧饼,我在炉子上给你烘一下——欸,人咧?” 肖尧在房间里打了几圈转,挠着头出去了,回到皂片间,打开小冰箱,把几十个烧饼拼了命地往里摆。 沈婕已经离开有一阵时日了,因此没人买菜,冰箱里尚且还算空旷。 肖尧把饼全都塞进去以后,又回到了女儿的房间,坐在她的床上等她。 ……等等,这是什么? 在少女的枕头上,他看到了一个小信封。 信封是由一张粉色的厚纸折叠而成的,可爱的心形设计,边缘装饰着一排精致的花朵图案,每朵花都用淡淡的闪粉点缀。 信封的口袋没有封住,留下一道微微张开的缝隙,仿佛诱人去窥探里面的秘密。 在缝隙的边缘,还挂着一串小小的珠子,上面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这些珠子是粉色和透明相间的,宛如水晶般纯净,为整个信封增添了几分迷离的魅力。 肖尧轻轻地打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其实自己当初上学的时候,哦,我是说,上初中的时候,班上的很多女生也喜欢用这样的信封和信纸。 信纸是由一张柔软的浅粉色纸张制成,质地光滑细腻。它的周边被精美的花边所装饰,花边的图案由一朵朵绽放的玫瑰构成,每一朵都绘制得栩栩如生,仿佛就要跃然纸上。 信纸上竟然还散发着一阵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种甜美的花香,仿佛是鲜花的芬芳被融入了纸张之中。 这股纸香,冲淡了房间里若有若无的,少女臭脚丫子的味儿。 只可惜…… 只可惜这信纸上狗爬的字,实在对不起这样的信封和信纸。 简直像小学三年级——不,幼儿园三年级的小孩写出来的。 小爸: 我又要去岛上集训啦! 为了防止你从乡下回来以后找不到我,又在那哀哀叫,回来当成理由打我,这次我可是真的给你留言了噢! 这两天你不在,我竟然有一点点想你。 那天晚上的感觉真的很好,让我有了一丁点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所以你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争取一直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小爸爸! p. s.我妈这几天随时都会回来,你做好准备好好迎接吧。 p.s.2不许吐槽我的字听到没有!现在人都很少写字了,知不知道! love沈天韵 肖尧乐了,来来回回看了那个love两三遍,还在上面亲了一口。 “我也爱你……”肖尧喃喃自语道。 不过,字难看也就罢了,这么短的一封信里,四五个错别字,还有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代替,这也确实是……令人担忧。 等等。 一朵疑云笼罩了肖尧的心头。 为什么每次,每次和沈婕出现断联事故的时候,女儿都要去岛上“集训”? 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么? ……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 肖尧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循着气味传来的源头,用两根手指捻起了沙发上的一双灰色短丝袜。 丝袜是透明的,手感轻柔,长度只到脚踝,上面还沾着些微细小的黄沙。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臭味的源头了吧。 迈出镜子,踏入2004年的时间河流时,肖尧抬手闻了一下。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变态的嗜好,纯粹就是以科学严谨的态度确定一下,污染女儿房间空气的元凶就是这个,仅此而已。 接着,肖尧皱了皱眉头,扭过头,吐舌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 诚然,这里面带一些夸张的自我表演成分在,不过确实很重口味,这也是真的。 肖尧出去皂片间放水给女儿洗袜子的时候,手机qq振动了一下。 肖尧扔下手里的湿袜子,站起身来,像恶虎一样扑向了煤气灶台上的手机。 然后,刹车,回头去挂着的脚布上擦手。 少年用颤动着的双手打开了手机qq。 那闪动的头像并非oo舒荷oo. 肖尧的心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向无边的黑暗沉了下去。 溺于天使之颜:我的脚现在这么臭了吗? 溺于天使之颜:你别闻了,明天我给你换双新的吧。 …… 郁璐颖的消息让肖尧哑然失笑。 本来,看到是她发来的消息,肖尧的第一反应是失望乃至于厌烦的。 厌烦并不是出于对郁璐颖本人的厌烦,只是被“沈婕终于出现了”的幻觉破碎之后的失望感给放大了而已。 饶是如此,她发来的这条信息也未免太可爱了。 堂吉诃德:不用换了,我就喜欢这样的。 溺于天使之颜:。。。。。。。。。。 堂吉诃德:我用完了会给你洗干净,然后还给你的,到时候你再给我换新的。 溺于天使之颜:你今天晚上别弄!!! 溺于天使之颜:求你了! 堂吉诃德:呃,哦,好的。 肖尧把女儿的袜子洗干净,在皂片间里用两个木夹子晾好,重新擦干了手。 然后,他坐回了皂片间的木头小板凳上,开始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准备自救。 …… 忽然发现,自己和沈婕圈子的交集与联系,真是太少太少了。 那天在钱柜ktv的时候,就应该多要几个人的联系方式的。 周晓莹毕竟是女生,这么晚了打过去,会不会有点冒犯? 还是先发个短信问一下吧。 在,吗?发送。 等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回应。 肖尧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 嘟——嘟——嘟—— “喂?”一个有些奶的小男生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肖尧认识他,没准对这个声音性别的判断还不能如此笃定。 “喂,张正凯,你睡了吗?”肖尧沉声问道。 “没呢,”张正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在看亚洲杯呢——你不看亚洲杯的吗?” “我……看的,只是今天有点没心情。”肖尧说。 “怎么了?”张正凯发出了一阵状似爽朗的笑声。 “没,没什么。”肖尧咽了一口口水:“你……怎么样?” 侵入人间作者最新力作 第225章 我的小沈婕才没有陪你睡觉 第226章 我的小沈婕才没有陪你睡觉 *本章又名《我的未婚妻玉洁冰清,我的未来岳父刚正不阿》 “没,没什么。”肖尧咽了一口口水:“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这话很蠢——就算是作为刻意的寒暄,这种几近搭讪的说辞也未免有些太傻了。 “我最近……其实还行。”张正凯像是在喝饮料,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踌躇了一会,然后这么回答说。 “最近……”肖尧干巴巴地重复道。 “没错,只是最近,我前一段时间过得可是糟透了——而且都是因为你,肖尧。”张正凯话锋一转,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肖尧原本是想要婉转一点的,没想到张正凯起手和他来直的,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遂陷入了沉默。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肖尧说。 “你不觉得自己欠我一个道歉吗?”张正凯说。 “道歉?”肖尧反问道。 其实,如果就“和伱抢女人”,“作为朋友却有意欺瞒”或者是“让你受到了伤害”这些角度来看,肖尧也不介意说一句“不好意思”或是“抱歉”。 他之所以矢口否认,主要还是心存侥幸幻想,不愿意张正凯一诈,立时就承认了沈婕之前在自己这。 “行了,肖哥,”张正凯的声音有些疲惫,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咱们都是爷们,直来直去一点不好吗?干嘛跟女人一样玩宫心计呢?” 肖尧:“……” 张正凯:“你俩一起跳舞的视频已经传得全网都是了,现在她爸妈已经知道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其实,就算没有那个视频,我也一直都知道她在你这里,只是没抓到证据,一时拿你没办法罢了。” “行吧,老张,”肖尧叹了一口气:“那我给你道个歉吧。我不讨厌你这个人,也是真心想和你当朋友,但是感情这事情,没办法。” “所以我不怪你,我理解你,”张正凯叹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嗯,谢谢理解。” “不过,这朋友,终究是做不成了。”张正凯叹道。 “……嗯。”肖尧说。 “你抢我老婆,又救过我,咱俩算是扯平一次,”张正凯继续说道:“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最近几天心情不错;你前段时间心情很好,最近几天不太开心,勉强算是再扯平一次。” “哈。”肖尧说。 “那,以后,没什么必要的事情的话,就江湖再见了?”张正凯这就准备结束对话。 “等等,”肖尧紧紧握住了听筒,好像这样对方就不能单方面挂断了似的:“告诉我,她在哪。” 张正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她在家里啊,还能在哪?月球背面吗?” “她家在哪?”肖尧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张正凯沉默了一小会,这一小会让肖尧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但随后听筒里就传来了张正凯得意的笑声。 笑了一会之后,他才兴高采烈地说:“你问的甚至不是‘哪个家’,而是‘家在哪’,看来小沈婕根本没把你当朋友嘛。” “……” 张正凯似乎又打开了话匣子:“让我猜猜,是你不敢问她呢,还是问了她不肯告诉你?” “都不是,是我从来没想要让她告诉我。” “你继续编,我爱听。”张正凯的语气里依然是憋不住的笑。 “你说沈婕不拿我当朋友,难道她把你当朋友了?” “哼,别说地址了,她家怎么去怎么回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我都一清二楚。” “你继续编,我爱听。”肖尧说。 “你!……你少来激将法,我不是三岁小孩,不吃这套——别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个正直高尚的骑士,会愿意选择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竞争。我只是想和她的父亲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彻,”张正凯在电话的那头发出了一声冷笑:“兰斯洛特给亚瑟王戴绿帽子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吗?” 咱俩谁是兰斯洛特,谁又是亚瑟王?肖尧暗想。 “我不会告诉你她家在哪里的,”张正凯说:“何况你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对,我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肖尧说:“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因为拒绝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张正凯的语气变得跃跃欲试起来:“你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我拒绝的请求吗?” “张正凯,听我说。”肖尧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张正凯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 “你真的准备和她——你真的准备强迫她和你结婚吗?”肖尧说。 “我不喜欢用‘强迫’这个词,我知道她终究是会面对现实的——你根本不懂,但是她会懂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甚至不仅仅是关乎两个家庭,而是关乎千千万万的人。”张正凯说:“不过,如果这样说会让你开心一点,那么我的回答是,of course.” “即使她已经……不再那么纯洁?”肖尧脱口而出道。 说完这句话,肖尧就在心里暗暗地跟沈婕道歉。 你会原谅我的,对吧?你知道我只是故意这么说,为了劝退张正凯。 “肖尧,我警告你!……”张正凯像一头小狮子一样,瞬间被激怒。 “这是事实,你发火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肖尧告诉张正凯:“以你的相貌、学识、人品,你的家世,以你的一表人才,你可以面临很多好的选择,不输给她的选择,甚至比她更好的选择。” 张正凯:“……” “无论是从外界的名声上来看,还是从你自己内心的芥蒂来看,你都没有必要吊着她一个人不放。”肖尧用尽量诚恳的语气劝勉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 “你最好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了,”张正凯愤然警告肖尧道:“否则,我真的会想找人来杀了你的。” 找人来杀我?你吓唬谁呢?真可惜这电话没有录音功能。 “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打掉牙往肚里咽了?”肖尧咄咄逼人地嘲讽道:“张公子的爱情果然伟大,能屈能伸,忠贞不二,感天动地,令人动容。” “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一套,”张正凯冷笑道:“你心里很清楚,她还是出厂原装货——你什么都没能从她身上拿走,这你自己清楚,骗我可以,骗自己就没必要了。” “啥?”肖尧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应你的请求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是我的小沈婕有原则有底线,或者是你不行,已经无所谓了,”张正凯说:“你别在这里霍胖了,肖尧,原话奉还给你,男子汉大丈夫,该放手的时候要放手。” 说完这话,张正凯便放手,“啪”的一声,撂断了电话。 对面撂断电话之后,肖尧还端坐在那个小板凳上,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坐在那里,就像个“思考者”一样,沉思良久。 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才把手机放下来,重新搁在煤气灶旁边。 肖尧的心里觉得很满意。 这通电话虽然没有打听出“沈婕在哪里”,从表面上来看,似乎还吃了一个大瘪,但是肖尧毫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他从张正凯那里套到了很多关键信息作为情报。 这就比之前的两眼一抹瞎要强上许多。 首先,我们证实了先前的一个猜想,沈婕失踪并非出于她本人的意愿,而是来自父母;其次,沈婕此时此刻应该是没有任何生命危险,不出意外的话,她99%就是被禁足在自己的家里了。 当然,令人不安的是张正凯这厮的步步紧逼。 他既然有底气这么做,显然是应该得到了双方家庭的支持。 无疑的,这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张正凯说“我知道她终究是会面对现实的”,那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沈婕还没有“面对现实”。 当然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肖尧,你必须抓紧时间了。 沈婕的父亲将她禁足,他当然是完全做得出来的,并且在这个国度里,身为未成年人的沈婕似乎是没有什么对抗的办法。 但是,她的父亲也绝不可能把她捆起来,送到张公子的床上。 一来,这毕竟是亲爹,不是后爹,就算是拥有那种“摩天大厦”般的殿堂也是一样。 二来,这里是魔都,法治社会。张正凯的爹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众人物”,他们要真的搞出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公然搞出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无疑就是给了他们的敌人一个攻击他们的弱点和把柄。 这个敌人包括张的政敌,沈的商业竞争对手,以及区区在下,我自己。 无论如何,沈婕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但是正在遭受逼迫。 唯一令肖尧觉得很不爽的,就是张正凯扬言说“小沈婕还是原装货,你什么都没能从她身上拿走”。 肖尧计较的当然不是这种不尊重女性的措辞,而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首先排除一个亲身验证。 “一种比较大的可能性是,你被张正凯给套话了。”白衣服的小人用教鞭敲了敲黑板。 “首先,你告诉他沈婕已经‘不再纯洁’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恼羞成怒,勃然而起。 “这就说明,他的心里还是一直对此疑虑重重的。 “因此,‘你什么都没能从她身上拿走’就有可能是套话。 “而你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就等于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白衣服小人说完,做了一个陈词完毕的姿势。 “不,不,不,不,不,不,你这么解释根本没抓住重点。”红衣服的小人直接用钢叉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你和沈婕的跳舞视频在网上传得很火,火到了张区长的耳朵里。 “于是,张区长就打电话给沈婕的老爹说:''老沈啊,先前令千金离家出走,回来以后你跟我说她只是在青旅和网吧厮混。’ “沈婕的老爹会说就是这样。 “然后,张区长就会进一步说:‘但是现在网上有些甚嚣尘上的声音,说令千金这段日子其实是一直跟一个男生在一起,这……要不联姻这事情就这么着吧,不影响咱们两家过去的交情。’ “于是这时候,沈婕的老爹就会很卑微弱小可怜无助地恳求:‘区长大人明察啊!谣言止于智者,两个小年轻只是偶尔见个面,一起出去玩,跳了个舞,这能说明什么呀?张区长若是对小女的清白不放心,大可派你手下信得过的女医生前来检验,便可真相大白。’” “一定是这样的。”红衣服的小人在自己的结论旁边,用钢叉划出了一个大写的“bingo”。 于是,肖尧也在空气中写下了自己的结论: 已阅,狗屁不通。 …… 是说,难道,她真的还是“原装”? 他妈的,肖尧,你怎么这么没用,拆个包装纸都拆不利索!!! …… 肖尧心里盘算着,其实沈婕折腾了这么一大通,张区长应该是已经对这件事情不怎么积极了才对。 之所以会同意沈父的提议,很可能是张正凯本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是对这痴情种子恨不起来。 肖尧一边满脑子天马行空,一边烧了热水,洗了屁股和脚,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男明星旧挂历发呆。 此时此刻,沈婕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心里想念着我呢? 多半八成是的吧。 …… 翻过来,覆过去,睡不着。 要是有人能陪我一起睡就好了,无论是她,她还是她…… 肖尧开始像老牛一样反刍起那些个跟她、她还有她,曾经共度过的良宵。 回忆是如此的甜蜜而又热闹,就像在啃一根清凉甘甜的甘蔗。 可是,和现实一对照,却始终无法咽下。 最终,被反复咀嚼而索取的那点汁液散尽,留下的只有满口干瘪的甘蔗渣。 也就是说……现在,你他妈的彻底孤独了。 you’re fuckingzy.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肖尧给郁璐颖打了个电话。 电话立即被按掉了。 溺于天使之颜:? 溺于天使之颜:我妈睡了,不方便接,怎么啦? 堂吉诃德:没事,就想跟你说声晚安。 溺于天使之颜:晚安。 堂吉诃德:我有点心里不舒服,你能安慰安慰我吗? 溺于天使之颜:[拥抱][拥抱][拥抱][玫瑰] 堂吉诃德:[亲亲][晚安] 肖尧下了床,把郁璐颖给他的那双袜子拿了出来。 这双灰色的少女棉袜是过脚踝的,由柔软的棉质材料制成。整体颜色为淡灰色,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脚踝处有一组可爱的卡通小熊图案,这些小熊有着明亮的色彩,为棉袜增添了一抹活力。 由于已经穿了一天,这双棉袜显露出一些痕迹。它们在一天的时间里一直被穿在三叶草贝壳头鞋里,因此感觉有些闷热——一些微弱的脚汗味散发出来,但并不强烈。 肖尧知道,这双棉袜经历了一次长距离的奔波,从东如乘坐大巴到达魔都。在长途旅行中,它们经历了不少摩擦和挤压,但仍然保持着舒适的质地,虽然有一些细微的褶皱和皱纹,但整体上仍保持着良好的形状。 少年将这双袜子盖到脸上,立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棉花香气。 这是一种轻柔的气味,仿佛棉花田间的清新氛围,让他感觉仿佛置身于柔软的云朵之中。袜子所散发的香气中,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洗涤剂香味。 当然,还有郁璐颖……她自己的味道。 这股气味渐渐弥漫开来,缓缓充斥着肖尧的感官。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身体感受到一种安心与放松。 他逐渐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之中。 …… …… 第二天早上一醒,他立刻拿过手机。 已经九点多了啊…… 打开qq,无论是oo舒荷oo还是溺于天使之颜,都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短信箱里倒是有了一条“?” 肖尧盯着那串号码想了一下,应该是周晓莹。 刚要给周晓莹回复,被标注为“波哥”的通讯录号码却在这时打了进来。 真是的……在没有看到“波哥”两个字以前,还指望是沈婕或者郁璐颖的电话呢…… “喂,波哥。”肖尧的声音还带着半梦半醒。 “喂,臭小子!”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郁波粗声粗气的叫声。 第226章 寻找沈婕 第227章 寻找沈婕 “喂,臭小子!”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郁波粗声粗气的叫声。 郁波打电话来是亲自请他去上课的,这很反常。 一直以来,积极操心这个事的都是郁璐颖同学,而郁波本人对肖尧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爱信信,不信滚”的样子。 肖尧出了门,一边往郁璐颖家里走,一边给周晓莹拨了过去。 为了防止读者忘记周晓莹是谁,这里提示一下,她乃是沈婕同学的同桌,上次去钱柜ktv唱歌就是替周晓莹庆生。 电话响了三声,被周晓莹直接按掉了。 “谁啊”接着,肖尧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 “我是肖尧,沈婕的男朋友。”肖尧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在自我介绍后面带上自己的问题。 “肖尧啊,我这比较吵,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知道沈婕现在在哪里吗?”肖尧回复道。 “在家吧,我们有一阵子没一块玩了。” “我知道在家里,在哪个家?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吗?” 讯息发过去,石沉大海。 肖尧的心也像石头一样跟着沉了进去。 等他走到郁璐颖家楼下的时候,周晓莹的短信才姗姗来迟。 “不方便说” 肖尧再次尝试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标准的女音播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肖尧的身形晃了一晃,靠在郁璐颖家门前的杨柳树粗重的树干上,调理了一下呼吸。 虽然周晓莹只回了四个字,但肖尧却读出了以下信息:“肖尧,你也够本了,不吃亏的,是时候该放下了。下次还是追门当户对的女生吧。” 然后,打电话给郁璐颖。 又被按掉了。 靠! 堂吉诃德:我在你家门口,楼下。 溺于天使之颜:我今天不去了,伱自己先去吧。 溺于天使之颜:我妈身体不太舒服,我陪她去医院呢。 堂吉诃德:什么??? 堂吉诃德:咱妈怎么了?在乡下受寒了? 堂吉诃德:在哪家医院啊,我也来。 …… …… 肖尧又靠在杨柳树上等了一会。 堂吉诃德:??? 溺于天使之颜:我问过我妈了,她让你去上课,说上课要紧。 溺于天使之颜: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照顾就行了。 肖尧收起手机,有点悻悻地准备离开。 走了三四百米远,少年停下脚步,朝二楼的那个窗户望去。 在过去,他也曾经无数次地仰望那个窗户。 …… 肖尧看到一个人影一闪。 ??! 他擦了擦眼睛,再次朝那个窗户望去。 这次,他什么也没看到了。 应该只是眼花了吧。 哈哈,哈哈。 刚才应该只是风吹动了窗帘。 不对,窗户关着还有风吗? 哦对了,她们家还有一扇窗户来着…… 肖尧赶到圣心堂的时候,已经迟到四分钟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躬着身,一路竞走过去,准备跟从前一样,找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可惜,连角落里都坐满了人。 周围产生了一阵轻轻的偷笑声,没有多少恶意,就是人群对待迟到者通常会有的那种反应。 郁波也停止了讲课,朝肖尧投来一瞥。 “这边这边。”带鱼朝肖尧挥挥手,小声喊道——一边拉开了他身边的一张空椅子。 肖尧赶紧走过去,在带鱼身边坐下,然后去掏自己的包——他妈的,书又没带。 带鱼看出了肖尧的窘迫,连忙把书往肖尧这边移了移。 “好,我们今天,主讲婚姻圣事。婚姻圣事,又叫婚配圣事,是……”郁波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茶。 “哎,带鱼,你最近都这么积极的吗?没跟你们家笑笑约会啊?”肖尧轻轻地用手肘碰了一下带鱼。 “啊?”带鱼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晏笑,”肖尧说:“你俩咋样了?” “哦,挺好的啊,”带鱼的脸上露出姨母笑:“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天主是真的灵。” “哈?”肖尧说。 “已达至生命的大和谐——这里不方便讲,中午一起吃饭?”带鱼小声说。 生命的大和谐又是什么鬼? “行啊,我正好也有事情要找你。”肖尧一口答应了下来。 “o的k。”带鱼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不过肖尧的心很急,哪里等得了中午:“带鱼,你家笑笑我记得是市七女中的吧?” “是啊。”带鱼理所当然地说。 “那她跟沈婕,是不是很熟?”肖尧期待地搓了搓手。 “熟……”带鱼认真地回忆思考着:“只能说,肯定是认识的,不然她也不会把她介绍给我,只是你说有多熟,我感觉好像一般。” “你俩在一起,从来不谈我俩这个介绍人的吗?”肖尧说。 “我不起头的时候,她肯定是不会谈你们的,所以我说感觉关系也一般。”带鱼拿出自己的手机:“要不我帮你再问问?” 周围忽然一阵安静,接着又是一阵轻轻的嗤笑声。 肖尧注意到,郁波的声音停下来了,而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聚拢到了自己所在的方向。 “肖尧,你来读一下这段经文。”郁波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直指肖尧。 两个小时以后,圣心堂的侧门口。 “达、致、生、命、的、大、和、谐是什么意思啊?!!”肖尧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问道,一边对带鱼施展大谜语人矫正术之强人锁男。 所谓的“锁”,指着的是……嗯,看上去,两个人在勾肩搭背,但其实是肖尧锁得他不能动弹,双方的身体都弓得跟小龙虾一样,肖尧的一只铁拳抵在带鱼的腹部。 “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带鱼说。 “吔屎啦你这个畜生!”肖尧嚷道:“黄金升龙拳!” “呃啊——肖哥你真他妈下死手啊!救命啊!” “喂,你们这两个臭小子,”郁波一脸冷漠地出现在了圣心堂的侧门:“要打的话,死别的地方打去,不要堵着我的门。” “不,波哥……救我!”带鱼一边被肖尧拖走,一边冲郁波伸出了弯曲的右手掌。 “喂,肖尧!”郁波又吼了一嗓子。 带鱼面色一喜,好像看见了希望。 结果郁波说的是:“你这边事情料理完了记得回来,我有事问你。” 带鱼:“不!!!!” 十五分钟以后。 “六块钱麻辣烫”旁的小木桌旁,肖尧和带鱼各自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在手机按键上按着什么。 “笑笑说她十分钟到。”然后,带鱼放下了手机,对肖尧说道。 “哎。”肖尧忽然贼兮兮地拉了一下自己身下的塑料凳子,靠近了带鱼一点。 带鱼微微地一哆嗦。 “问你啊……是原装不?”肖尧笑眯眯地问带鱼。 “肯定是啊……”带鱼说完这四个字,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那你知道,沈婕和我是介绍人,你瞎来的话,将来我们会交代不过去,这事儿我在答应给你介绍之前就说过吧?”肖尧眯了眯眼。 “尧哥,这一点你可以100%相信我,”带鱼信誓旦旦道:“我绝对是,诚心,全心,全意爱她的,将来只有她对不起我,没有我对不起她。我发誓。”带鱼举起右手。 肖尧听了这话,面色略微缓和了三分,嘴上却不饶道:“我对此表示谨慎的怀疑。” “这你得信我啊尧哥,”带鱼从自己的黑色t恤领里面掏出一个十字架,跟徐午辰那个是同款:“我现在是天主的人了。” “我滚你大爷的,”肖尧笑骂道:“你配吗?你要是去跟波哥说,你做了什么,你看看波哥会不会卸了你一条腿?” 带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搞不好会的——还是尧哥打我打得轻。” “还是你尧哥对你好吧?” “那是,还得是我尧哥。” “唉,不是我说你,”肖尧用手指敲击着小木桌,忍不住吐槽道:“你也真的是——你俩也真是,你俩认识才几天啊,一个月有没有?这也太……” “得有二十多天了吧?”带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你生日是几号?六月三十一?” “六月三十,去你妈的——六月哪儿来的三十一。” “对啊,就在你生日会上,你老婆给的我笑笑的联系方式,那到现在可不就是二十多天吗?”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肖尧喃喃自语道。 带鱼提到“你老婆”,他就想起了那个姑娘,便又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尧哥,没事的,”带鱼安慰他道:“我一定让笑笑给你把沈婕家地址找出来,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着尧哥一起把我嫂子给全须全尾地捞出来。” “你带鱼就这一点好,”肖尧夸奖带鱼道:“义气。” “对了,尧哥,”带鱼忽然又贼兮兮地凑上前来。 “又干什么?”肖尧警觉。 “你和我嫂子们——不是还有郁璐颖嘛,也都这么长时间了,”带鱼坏笑着问:“应该也全搞定了吧?” “搞——”肖尧脱口而出:“滚你妈的蛋,跟你有关系吗?” “哈哈哈,好好好。”带鱼连连摆手。 “我告诉你,天主会拿雷劈你的,”肖尧一本正经地教训他说:“我不像你,这种事情还在外面瞎说——我郑重地奉劝你,不要再在外面到处乱说,这样是对晏笑的不尊重,懂吗?” 带鱼刚要开口答话,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倩影。 然后,一只小巧而又白皙的手重重地按在带鱼的肩膀上。 “尧哥说的极是,”一个冷冷的,但却有些悦耳的女声从带鱼的身后传来:“带鱼,你在外面到处乱说什么对我不尊重的话了?” “哪敢啊,绝对没有,不信你问肖哥,肖哥对吧?啊,痛痛痛痛痛——” 肖尧扭过头去,皱着眉头听面前传来的肩甲骨被捏得“咔咔”响的声音。 等到这阵令人不快的声响结束之后,肖尧把头扭了过来,打量了一眼正在拉开塑料凳坐下的晏笑。 她的上身是一件深灰蓝色纽扣上衣配一件小小的红白格子披肩,下身是一件卡其色的包臀长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蝴蝶结小包鞋,可以看到被包裹在纯黑色棉袜中的脚背和脚脖。 没有任何开场白或是寒暄,晏笑直接开口了:“我和沈婕只能算是一般的同学和朋友,并不能算密友。” “这样……”肖尧说。 “嗯,”晏笑点头道:“否则她也不能将这祸害摊派给我。” 带鱼讪笑道:“你这话说的……” 晏笑没有理他,只是继续对肖尧说道:“她的上流社会圈子,我也挤不进去,因为我的家境很普通。” “能上七中的女生,”肖尧忍不住道:“家境就没有普通的吧?” “普通和不普通也是相对的,”晏笑口齿伶俐地答道:“概而言之,我没有她家的地址。” “这样……”肖尧感到一丝失望。 “但是,我确实想到几个办法,有可能帮你给挖出来。”晏笑话锋一转。 “真的?”肖尧喜出望外:“那太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晏笑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用手指敲打着:“我还没有找到花这个时间和精力来帮你的理由。” 肖尧眼珠子一转。 一般人说这个话,无非就是开口要钱,或者是索取其它的回报或承诺,但是他不了解晏笑,生怕瞎说话反而会冒犯了对方,遂闭口不言,静候对方开价。 “你这话说的,”带鱼插话道:“就看在沈婕和他给咱们做红娘的人情上呗。” “可是,认识你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吧?”晏笑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哈哈哈,我老婆平时就喜欢瞎开这种玩笑。”带鱼有些尴尬地向肖尧解释道。 “我不是你老婆。”晏笑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不是老婆那是什么啊?”带鱼一边讪笑,一边拼命地给晏笑使眼色,眼神中写满了“至少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 “玩伴。”晏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肖尧用手掌捂住了双眼,替带鱼感到尴尬。 这是个雌小鬼吧?还是小恶魔?算了,不是很懂他们二次元的术语。 他甚至开始怀疑,带鱼所说的生命大和谐,纯粹是在跟自己霍胖(注:魔都方言,意为“吹嘘”)而已。 不是兄弟不相信你,我们大家想开开眼界。 “咳,那个,”肖尧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晏笑同学,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相信,对沈婕来说也是如此——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的话,我和她都会感念你的这份人情的。” 既然她不认介绍带鱼的人情,那就不认吧,肖尧想。 无论怎么样,只要她肯帮忙就好了。 晏笑听了这话,叹一口气道:“我会认真考虑的——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拿到地址了,你又能怎么样呢?你准备怎么做?” “我打算和她的父亲好好地,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尽可能地让对方看到我的诚意和决心。”肖尧按照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措辞说道。 “说实话,我不认为这会有什么用,”晏笑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吗?你已经在我们学校的贴吧上出名了,传奇人物。” “哈?”肖尧说。 怎么又是他妈的贴吧? “我弄到地址以后,会让带鱼传短讯给你的,应该就在这两天——如果我改变主意了,也一样会通知你。”晏笑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也不与肖尧道别,扭头就走。 带鱼慌不迭地跟着站起来,对肖尧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追着晏笑去了。 第227章 儿童节不要强迫女儿订婚 第228章 儿童节不要强迫女儿订婚 送别了带鱼和他的“玩伴”晏笑同学,肖尧一边闷着头想空头心思,一边重新往教堂走。 虽然晏笑答应帮忙,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空等着。 一来,不知道她有没有能力办成这个事儿,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二来,就算能办得到,时间也不等人。 碧琪公主正被魔王关在城堡里苦苦等待解救,而马里奥却连魔王的城堡在哪里都不知道。虽然故事里这时候总会安排一个白胡子老头给勇者指路,比如眼前肖尧只要直接在家里躺着等沈长生和沈婕(大人版)回来,也就是了,但他肖尧要是能等得起,何苦四处瞎打听? 说起这未来版的沈婕…… 虽然之前并没有怎么期待过,也没有怎么幻想过,但是当见面的这一天真的要来临时,就由不得他不紧张,由不得他不去想象了。 这种想象力,几乎没有欲望的成分在。 肖尧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 当他上初中的时候,他觉得高中女生都是老女人。 现在他上高中了,他觉得大学女生都是老女人。 对于张正凯身为初中生却痴迷高中女生这件事情,肖尧是不能理解的。 从小,肖尧就对那些比自己年长的姐姐们印象不怎么好。 她们总是会很凶,总是会冲自己瞪眼,甚至对自己动手——注意,是动手,不是动手动脚。 而吃了年龄亏的自己基本无力对抗。 当然,像沈婕这种比自己大一岁的情况还好,若是大两三岁,真的就有点“吃不消”的感觉了。 而2034年的沈婕……肖尧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年纪比自己的生母还要成长。 一想到要面对这样一位“老妻子”,肖尧心里就有种怪怪的,不自在的感觉。 当然,爱情应该是不会有的,亲情,就像郁丽华吗? 说友情也有点怪,香火情吧——也许,自己和这位“沈婕”同志,真的可以……把她当成母亲来尊重与孝爱。 其实把“妻子”当作“母亲”来孝爱,虽然乍一听有些怪怪的,甚至有些不伦之嫌,但是仔细想想,从亲情而非情欲的角度来出发,二者的感觉本就是接近和类似的。 前些日子上要理课的时候,肖尧曾在课间休息的时候随手翻阅过一些……阅读材料,其中有一段内容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讲的是传统欧洲人对圣母玛利亚所怀抱的那种特殊的、亲密的情感。 原话怎么说的,肖尧自然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意思就是说,对神性的敬畏,对母亲和妻子的想象、依赖和情感,都被汇聚在“圣母”这一个宗教符号上。 她是所有对女性的理想的楷模与化身。 不知道为什么,肖尧很能get到这一点。 作为一个初学者,他对看不见、摸不着的圣母玛利亚还没有投入太深的情感,但是这种对“母亲和妻子”的情感依赖被完全投射到了看得见和摸得着的沈婕身上。 如果说郁璐颖是他可爱的小女朋友的话,沈婕对他来说,就是那个“妻子与母亲”的概念,甚至是包含着一缕超然的神性的。 他对此投入了深沉的爱情,以及爱。 神父们若是听到这种想法,或许会皱起眉头,指责自己在“偶像崇拜”?但肖尧就是会忍不住这么觉得。 anyway,在沈婕离开的前一夜,自己曾对她唱道“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伱身边”,沈婕对自己说“我不信,除非你好好地陪一下那个30年后的我”——她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肖尧其实不太理解“好好地陪她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会尽量按照字面意思去执行。 并且,去爱“她”。 无论是哪个“她”。 毕竟,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她”。 哪怕已经变成老太太了,那也毕竟是“她”。 那毕竟是沈婕,他最爱的沈婕。(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暗暗地对郁璐颖抱歉) 更何况,将心比心,咱们换位思考一下。 我,肖某人,在岁月中一天一天地长大、衰老,直到有一天,打个比方说,三十年以后,成了一个大腹便便,胡子拉碴,饱经沧桑的大叔。 这时候,机缘巧合,我乘坐时光机或者镜子回到了2004年,见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妻子。 结果,这小姑娘却因为自己年纪大就对自己百般嫌弃,表面礼貌客气,实则保持一百丈的距离,自己又会是何等的失落与心碎呢? 我与沈婕的爱情,一定是跨越时空和年龄界限的,少年在心底暗暗地下决心。 还有第三个问题,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和未来沈婕见面以后,自己一定会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未来世界的情报。 对于这些未来世界的情报,肖尧是既想知道,又逃避知道。 否则他早就把沈长生吊起来,用皮带指着,逼着她招供了。 那么,自己和未来沈婕见面以后,难道还能心照不宣地,默契地,对未来避而不谈吗? 必不可能。 自己一定会向她提出许多问题,并且得到许多答案。 这些答案会对现在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冲击和影响,肖尧不得而知。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肖尧就好像一个穷人,害怕查看自己的口袋里还有多少钞票,害怕察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和信用卡账单一样。 倘若未来他写网文,他也必定害怕察看每日的追订。 事实上,当一只鸵鸟可以让很多问题不需要解决,但终究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些有关“未来”的真相就好像他的银行卡余额,像他的追订数字一样——它们就在那里,召唤着他,好像潘多拉的魔盒,好像伊甸园里的分辨善恶树,总是令他跃跃欲试。 肖尧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闷着头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走到了耶稣圣心堂的门口。 刚要推门进去,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肖尧停住脚步,毫无期待地看了一眼来电联系人,面无表情地接起了电话。 “喂,熊总,我他妈还以为你死了呢。” “……” “天地良心,是你自己神出鬼没,神龙不见摆尾的。” “……” “差不多吧,是有这么回事,你从哪儿打听的?” “……” “贴吧贴吧,又是贴吧,我真得去灿华网吧好好看一看,这些狗崽子都一个一个跟特务训练出来的一样……” “……” “能怎么办呗,现在到处没头苍蝇一样打听她家的住址,搞到地址以后,杀上门去呗。” “……” “那肯定是先礼后兵咯,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爱去感化她爹呗……” “……” “那咋的,我把她绑出来?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 “我也想过,通过镜子先见到沈婕,起码先商量一下……但是目前看来,这中间隔着一个很大的殿堂,没那么简单的。” “……” “不知道是不是她爸爸的,我觉得应该是,但我没有证据。” “……” “还挺厉害的咧,比姚老师的那个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 “具体的,具体的我也没亲眼见过,就听沈婕在电话里提起过,说是一个摩天大厦……” “……” “啧,首先,那个殿堂听沈婕描述的就很恐怖,我不一定搞得过,沈婕说她在里面连技能都放不出来;其次,我现在连她家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殿堂的入口了;第三,这破殿堂老是弄得人非死即伤的,我要是把她爹给废了,沈婕她能饶了我……?” “……” “报警?你秀逗啦?我这正烦着呢,没心情跟你说笑……” “……” “你他妈是认真的?我拿什么身份立场报警啊?” “……” “什么非法囚禁啊,她是未成年人懂吗?未成年人,她爹能合法行使监护权的!” “……” “你这么说的话,这好像,倒也是一个思路?不过……” “……” “青少年办和复联吗?这倒确实是个思路……” “……” “你说慢一点,(十一)父母或其他监护人不得允许或迫使未成年人结婚,不得为未成年人订立婚约……这是哪部法律里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 “……” “行倒是行,但你想过没有,来这一出就是彻底跟沈婕的爸爸撕破脸了,没有退路了,到时候真准备私奔结婚啊?” “……” “什么叫我惦记人家的家产——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脑子很乱。” “……” “行,保持联系。”肖尧说完,挂断了电话。 “哎,真是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肖尧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步入教堂。 找沈婕的这个事情,跟郁波说,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肖尧一楼二楼,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郁波的身影。 搞什么啊…… “嘟——嘟——嘟——” “喂,波哥,你跟哪儿呢?” “教堂后面的小花园呢。”郁波说。 “教堂后面不都是墓地吗?” “墓你个鬼,这里是华夏,强制火葬的。”郁波说完这话,便挂断了电话。 曲径通幽处,肖尧又找了两圈,才找到教堂后面的一处半掩的小木门,这木门通向了一个不大的小花园。 嘿,以前来了这么多次,居然从来都不知道,竟然还别有洞天。 这个小花园是一处宁静而又美丽的角落——围绕在花园周围的是一道矮矮的石墙,由粗糙的石块垒砌而成。墙的一侧爬满了绽放着各种色彩的藤蔓植物,犹如一幅活生生的画作。在花园内部,种植着各种花卉和绿植,形成了一片丰富多样的景观。 精心修剪的灌木丛在花园中间排列成几道小径,小径的两旁点缀着玫瑰、康乃馨、百合等花朵,芬芳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郁波就蹲在地面上,专心地浇灌着花朵。 他穿着一件洗到褪了色的大t恤,穿到膝盖的灰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破旧的拖鞋,一如既往地透露出他随性而舒适的风格。 郁波的嘴唇和下巴上有些许没剃干净的胡子渣,这让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更老气一些。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轻柔的光芒映衬出他的轮廓。 肖尧站在郁波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他在这位年轻的神父身上感受到一股“父亲”的气息。 虽然这家伙平时说话做事都有些不着调,但其实在正经事上可是非常靠谱的。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郁波对自己的照顾、帮助以及敦敦教诲,肖尧就感到他仿佛是一个慈爱父亲般的存在。 这种感觉令肖尧倍感亲切,他的内心也为之一震。 肖尧看着郁波宽阔的肩膀,开口道:“father,你在这干什么呢?” 听到肖尧没喊他“波哥”而是怪里怪气地喊他“father”,郁波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在执行主教的命令。” “主教大人说什么了?”肖尧问郁波。 “主教大人早就交代过,”郁波道:“小郁啊,你就养养花,种种菜,钓钓鱼,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岂不美哉?” “什么鬼?”肖尧道:“主教哪时候说的?” “两年半以前。”郁波放下莲蓬头浇水壶,懒散地站起身来,右手握成拳头,敲击着自己的右后腰:“行了,不说这个了。” 肖尧走上前几步,伸手帮郁波锤腰,没有说话。 “肖尧,你摸着良心说,老子对你怎么样?”郁波也没有同他客气,站在原地,让肖尧敲他的腰:“左边点。” 肖尧心里明白,一般人说这种话,就是要跟你提要求或者是差你办事了。 “嗯,”肖尧说:“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神父要叫father,我现在忽然能体会了。” “你这臭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郁波笑骂道。 “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肖尧告诉郁波:“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我的父亲,就好了。” “神父只能做众人灵性上的父亲,注定做不了生物学上的父亲,”郁波摸出一颗烟,叼在自己的嘴上:“所以,我把自己的外甥女当成自己的女儿,也就不足为怪了吧?” “当然,可以理解。”肖尧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摩郁波葫芦里卖的药。 “肖尧,”郁波点着烟,假装无意地问道:“你这次带颖颖回乡下……晚上没有欺负她吧?” 肖尧的心里一个咯噔,第一反应是,郁璐颖跟郁波告状了。 但是他在0.5秒的时间内就反应过来,这不大可能。 毕竟,去房兵教堂办告解的路上,郁璐颖曾经对他说过“你也不想让我去跟舅舅办吧”这种话。 “当然没有,”肖尧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欺负她干嘛?我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噢,”郁波吐出了一口烟圈,单刀直入:“真的只是妹妹吗?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肖尧差点脱口而出“真的只是妹妹”,但是他在0.5秒的时间内就反应过来,郁波随时可以去问郁丽华。 “事实上,”肖尧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们现在也是恋人关系。” “噢,”郁波的表情里丝毫没有惊讶的成份:“你和小沈最近还有联系吗?” “我和小沈最近都没有联系了。”肖尧这样回答道。 事实上,这还真不算撒谎。 第228章 那不属于我的月亮 第229章 那不属于我的月亮 “我和小沈最近都没有联系了。”肖尧这样回答道。 事实上,这还真不算撒谎。 感谢汉语的模糊歧义,啊不,博大精深好了。 郁波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肖尧。 那目光,说不上是狐疑,也谈不上严厉,应该叫作“审视”。他的眼底仿佛是炙热的火焰旋涡,像要把肖尧的记忆从眼睛里拽出来,吸进去,查个一清二楚,看得肖尧心里直发毛。 肖尧这辈子暂且还没有进过局子,不过他听人说,那些老刑侦老刑警看嫌疑人的眼神好像就是这样的,心理素质差的人根本扛不住,一会儿就全招了。 郁波和那个姓粱的女法医是朋友,莫非最近学了几手?不可能,哪有这么快…… 肖尧一边胡思乱想着,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全招了的时候,郁波再次开口了:“那你女儿怎么办?” “啊,女儿……”肖尧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郁波转回身去,又开始重新拨弄起他的那些花儿:“今天的课听得怎么样?有什么不懂的吗?” “没什么不懂的,”肖尧马上回答道:“听得挺好的。” 不过,他并没有松一口气。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郁波用弯曲的指节敲了敲太阳穴:“今天的主题是啥来着?” “回您大人的话,是婚姻圣事。”肖尧口齿伶俐地回答道。 “啊,对,是婚姻圣事,”郁波说:“你怎么理解婚姻圣事?” 肖尧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种时候搞期中考试,还是突击抽查是吗? “啊这,要素很多啊……”肖尧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随便聊聊就是了。” “嗯,印象比较深的,”肖尧说:“除非婚配双方的一方死去,婚配是不能解除的。” “不错。”郁波说。 “领过洗的人和没领过洗的人不能婚配。”肖尧说。 “婚配圣事的主体是一男一女,”郁波悠悠地说:“就像创始之初,祂在伊甸园里造了亚当和厄娃一样,造了一男一女。” “是的,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肯定是不行的。”肖尧眼珠子一转,避重就轻道。 “一位男性和两位女性可以吗?”郁波说。 “那当然也是不行的了。”肖尧说。 “我们之前也提到过,”郁波再道:“合法的性行为只能是发生在……” “圣洁的婚姻中。”肖尧打断了他道:“这两点我都会谨记的,神父。” 说到“神父”两个字的时候,肖尧加重了咬字的语气。 “i’m sure you will.”郁波道。 “神父,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肖尧觉得郁波无论是作为神父的立场还是舅舅的立场,敲打自己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既然是做贼心虚,他当然想要快点开溜,更何况—— “小子,伱应该记得,我不是什么老古板。”郁波叹了一口气道:“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上高中的时候,我也喜欢过我们班的班长很久。” “你说的那个班长会不会碰巧也姓梁?”肖尧脱口而出打趣道。 一般来说,肖尧并不是一个不分场合不看对象乱抖机灵的人,只是此刻的他急需把话题的矛头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 万万没想到,郁波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没错,就是她。” 这下子,轮到肖尧一时语塞了:“啊~~~~~~” “啊”了半天才说:“还,还真是她啊。” “嗯哼,”郁波满不在乎地说:“别看她现在这样,上学的那会儿,论美貌论性格,可不比我们家颖颖差。” “啧,”肖尧“啧”了半天:“真的啊?” “真的,”郁波认真地说:“这我骗你干嘛。” “那,”肖尧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那,你俩真是,真是……老,老相……” “没那回事,”郁波毫不犹豫地说:“人家拒绝我了。” “然后你一怒之下就出家了?”肖尧笑道。 “那倒不至于,”郁波告诉肖尧:“客观上,没什么直接必然联系吧。” “噢……”肖尧说:“不过她要是答应你了,你不就不出家,改结婚了吗?” “中学生家家的,答应了就一定能走到最后了?”郁波扬了扬眉毛:“更不要说,还有那么多的现实阻力……” 眼见谈话的气氛变得有些伤感起来,肖尧慌忙吐了吐舌头,闭上嘴巴。 …… …… “不过,她拒绝你了,你俩关系还能这么好啊?”肖尧还是没忍住打破沉默:“是不是长大以后,上学时候的恩恩怨怨往往就一笔勾销了?” “那当然不是,”郁波神情温柔地说:“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我在操场跟她表白……” “我测!”肖尧道:“你那是哪一年啊,也能这么开放?” “梁亚楠只是愣了愣,”郁波没有搭理肖尧,只是自顾说了下去:“走过来,抱住了我。” “哇哦~~~~~~~~~~~~~~~”肖尧发出了那种起哄的声音。 “然后,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郁波说:“郁波,我不喜欢你,但现在你可以牵着我的手离开人群。” 肖尧的神色有些呆若木鸡:“……” “那不属于我的月亮,却也有一刻照在了我的身上,”郁波对肖尧说:“懂吗?这就是爱,虽然可能不一定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完全能懂!”肖尧用力地点着头:“不过你俩这么高调,没被老师找吗?那个年代……” “找了啊,”郁波道:“两个人分头被找,写检查,请家长,梁亚楠也写了。” “你的意思是,”肖尧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就为了那一刻的月光照在你的身上,就因为你当众乱告白,害人家小姑娘陪你一起吃检查。” “我是不是很煞笔?”郁波道。 “太煞笔了。”肖尧说。 “但是,爱就从其中显露出来了,”郁波说:“你知道爱的硬币反面是什么吗?” “应该是……牺牲?”肖尧说:“就像是十字架上的牺牲一样。”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郁波问肖尧。 “记得。”肖尧说:“我缠着郁璐颖跑到了这里,被你提着领子拎起来,差点挨揍。” “我那时候以为你是外面坳分的小流氓,所以才那么粗暴。”郁波告诉肖尧:“后来我知道你是颖颖的同班同学,并且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我就劝颖颖要给你回馈以善意。” “真的假的?”肖尧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身为她的舅舅,对于死缠烂打你外甥女的小赤佬,你不是保护你的外甥女,而是劝她羊入虎口?” “不相信吗?”郁波挑了挑眉毛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圣诞节以后,她忽然就开始搭理你起来了?” “真的是你在做工作?”肖尧大为震撼。 他明知道郁波不会撒谎,却一时半会觉得难以接受,只因为这个故事实在太离奇了。 “这事情,你是不是得好好谢我?”郁波说。 “谢谢波哥!”肖尧有些激动地说。 “我那样做,”郁波告诉肖尧:“除了是为了培养颖颖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方式,也是因为,我看得出来,你这个小赤佬,本质不坏。” 肖尧为这份认可而感到感动:“波哥……” “所以现在,我也同样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郁波图穷匕见:“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刚刚跟你说这些,完全不是针对你本人有什么偏见……” “我明白的,波哥。”肖尧说。 “颖颖这十几年的人生过得谈不上幸福,她的很多情况,不用我说,你应该也已经了解了,”郁波道:“我从来不反对你成为我的外甥女婿,起初如何,今日亦然,但是你要千万当心,别不小心伤害到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完全明白。”肖尧说。 此时此刻,刚才的那点抵触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所剩下的唯有后怕与愧疚。 “行了,玩去吧。”郁波重新往后直了直腰,宣布了今日训话的结束。 “波哥,还有一件事。”肖尧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说。”郁波道。 肖尧简明扼要地,跟郁波汇报了,沈婕因为之前跟自己在一起的这件事,现今被父母囚禁并且即将被强制订婚的事件。 “竟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么?”郁波稍稍有一些小小的意外,闷了好一会儿。 “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我会为她祈祷的。”郁波说。 “???” “怎么了?”郁波明知故问道。 “就这?就这?” “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神职人员,你要我采取什么行动啊?”郁波故意翻了翻白眼。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肖尧说:“这事儿你是真不想管?” “我拿什么立场管呢?人家的家务事,又不是我教中人,我就算是教皇也只能给外交部发照会呀,那赶趟吗?”郁波说:“再说你又拿什么立场管呢?你不是和小沈断了吗?” 我哪句话说我和小沈断了?肖尧想。 “第一,对我来说,”肖尧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最少是我的朋友,和我是有特殊关系的人;第二,对你来说,她也是和你学教理的学生,并且是你手下阴影战士的一员;第三,就算她真的和我们都没一点关系,我所认识的那个郁波,郁神父,是一个有着朴素正义感的男人,绝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辈,我认为,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说自己是神的仆人……” “来了来了,戴高帽是吧?道德绑架是吧?”郁波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憋不住那一抹笑意:“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肖尧一时语塞。 郁波已经开始在小花园里来回踱步了:“首先,她的父母限制她的自由这件事情,在她18周岁以前,只要不是特别长期而且带虐待的那种,在世界各地的公序良俗中都不被认为是一种侵害事实。” “这一点我也清楚,”肖尧道:“关键点在于强迫未成年子女订婚这件事情——神父,这件事情,是违反正义的吗?” “婚姻这种严肃的事情,当然还是要尊重双方本人的意愿才行。”郁波没有正面回答肖尧的问题。 “有一个人,”肖尧说:“就是那个小熊,记得吗?” “小熊?” “啊,就是姚老师那次,你是不是没有见过他——” “熊吉同学对吧?他也曾经到达过殿堂中。说下去。” “他建议我报警或者找青少年办或者复联举报。”肖尧说。 “报警?”郁波反问了一声。 “我也觉得好像稍微有点离谱,”肖尧说:“但是我想来想去,想来想去,现在能商量的大人,长辈,也只有你一个了。” 郁波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来回地在花园里踱步。 肖尧看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按照郁波对警察办事风格的了解,郁波估计肖尧如果报警的话,应该会被嘲笑奚落一顿,然后赶出来。 但是订婚这件事情,如果举报上去,会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则属于不太能够轻易判断的事情。 长久以来,郁波和张正凯父亲虽然没有多少私下的往来或是利益接触,但是早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郁波帮助降低本区的青少年犯罪率,而作为回报的交换,“上面”也会对他很多可大可小的“灰色行为”眼开眼闭。 因此,按照郁波的本心,他是不希望张正凯父亲的政治生命受到什么负面影响的。 不过,尽管嘴上不以为然,方才肖尧有关“正义感”的高帽子也同样触动了他。 如果因为自己的利益捆绑就对不公正的事情视而不见,沆瀣一气,是否为一件“失其本心”的事情? 可我毕竟是个成年人,是个社会人,不是个非黑即白的孩子了,郁波想。 况且,如果仅仅是我个人的利益,那倒也还好,可是一旦事关教区、堂区的利益,这就关乎到几百教民的利益,甚至关乎到堂区的未来,实在也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做出决定的事情。 肖尧不知道郁波心里的犹豫,只是耐心地等着他踱步。 终于,郁波停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情,”郁波说:“我会去见张正凯的父亲,询问一下他的想法,给出我的小小建议。” “他会见你吗?”肖尧有些意外。 “应该会,”郁波告诉肖尧:“但是我没有把握,他会跟我说他的真实想法,或者是能听得进我的话。” “不管怎么样,试试看也好。”肖尧说。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把这桩“婚事”搅黄了,很多事情也没那么大的,迫在眉睫的压力了。 但是,沈婕可能还是无法摆脱她父亲的人身控制……? “你就等我消息吧,”郁波说:“其它事情,就先不要轻举妄动了。” “好。” 肖尧欲言又止。 “说。”郁波说。 “你觉得这事儿,你那个当警察的老相好能帮得上忙不?”肖尧问郁波。 “什么老相好?!”郁波眼睛一瞪。 第229章 寂日独行 第230章 寂日独行 肖尧从教堂回到家,立刻再次被无边的寂寞所笼罩。 之前肖尧忘记在哪里看到的,说“当自我安慰失去feeling时,你他妈的就彻底孤独了”,这句话给他年幼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然,正是因为还年幼,肖尧目前不用太担心这方面的事情,可如今,当“彻底孤独”这种情绪袭来的时候,郁璐颖还不许他自我安慰。 “那你和我见面。”肖尧转换了诉求。 “见面干什么?”郁璐颖问他。 “我们都一整天没见面了,哪怕下来走两步呢?散个步呗?我想你了。”肖尧说。 “我……我刚从医院回来,很累了,今天不是太想再出门了。”郁璐颖说。 “?下个楼而已。” “我刚换掉外面的衣服,现在穿的睡衣,不想再换衣服了,而且我的头已经很油了,出门还要再洗头,我今天不想洗头。”郁璐颖说。 ??? 肖尧完全听不懂这些都是什么见鬼的敷衍借口,只知道郁璐颖存心不想见他,气得要命:“我以为我们在去房兵的大巴上,已经把话说开了。” “是说开了呀,”郁璐颖说:“我没有再在跟伱生气或者怎么样,我只是单纯的今天不想出门而已。” 真是岂有此理。 不想出门是吧,可以,我上门来问候你老母。 肖尧提出这个打算以后,郁璐颖又说郁丽华已经睡着了,怕肖尧来了吵着她。 概而言之就是,说不见就不见,油盐不进。 “你跟你舅舅说什么没有?”肖尧忽然话锋一转,提起这件事。 “说什么?”郁璐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莫名其妙。 “今天下午,波哥——你舅舅找我了,实际上他早上就找我了,不过我俩是下午聊的。”肖尧在电话里把郁波对自己的那番敲打完整地说了一通。 “……”郁璐颖沉默了一会儿:“他这么跟你说的?” “昂。”肖尧说。 “我……我知道了,这你应该跟我通个气的。”郁璐颖说:“我跟你保证,我什么也没跟他说过。” 在互相表达了小小的担忧之后,话题转向了沈婕。 “所以现在就是带鱼的女朋友那边和舅舅那边,两边等消息咯?”郁璐颖说。 “嗯,再来就是等天韵她们回来——其它路子目前都没有什么收获,可是就这么干等着我又燥得不行,整个人都很焦虑,”肖尧说:“总之你出来陪我散散步。” 就这样,绕了一大圈,二人又回到了争论的原点。 “那平时我们都天天在一块儿,现在我心情不好失落失望失去方向的时候,你不更应该给予陪伴吗?——你换位思考一下呢?” “哦,你老——她出事了,你就拉着我陪你,让我给你解压,是这意思不?我就是替代品咯?” “你这是什么话?胡搅蛮缠嘛不是。” 两个人的驴脾气都上来了,谁也不肯让步,吵了半天,最后以郁璐颖低头为终局。 “你给我45分钟左右,我要洗头,然后换衣服。”郁璐颖如是说。 “不用了,明天再见吧。”眼见郁璐颖退让,肖尧也展现大度:“我不是非要你听我的,我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郁璐颖:“……” 想到今天下午郁波对自己的敲打,又想到郁璐颖自从回魔都以后对自己的态度,他就觉得没劲极了。 没劲! 提起电话,给欧阳千千拨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 只是,电话那边好吵。 “喂——哥哥,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打电话找我了?”欧阳千千说:“你等一下,我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 “你刚在哪儿呢,那么吵。”肖尧问她。 “我在横山路的迪吧呢,”欧阳道:“你要一起来玩吗?” “不用了,”肖尧说:“我没什么事,就是长久没联系了,问候一下你。” 挂断电话,也不知心里是存着怎么样的报复情绪,他又给赵晓梅打了一个。 自从解决了宋海建的事情以后,肖尧就再也没有见过赵晓梅。赵晓梅不主动联系他,他也不是很介怀,更没有理由主动去找她。 至于今天,就当作是没吃黛力新吧。 赵晓梅接到肖尧的电话,有些意外,不过她说她也不在魔都,不能和肖尧见面。 “好的吧。”肖尧说。 我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虽然如此,赵晓梅还是很热情地陪他聊了二十多分钟。 “肖尧同学,”之后,赵晓梅话锋一转:“你和沈家大小姐的事情,晓梅也从网上看到了呢。” “唉,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一提就压力大。”肖尧说。 “肖尧同学是准备放弃了吗?”赵晓梅的语气里全是调笑:“所以才会联系备用轮胎?” “啥备用轮胎?”肖尧说:“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的,我一直在想办法呢。” “肖尧同学在想什么办法,可以跟晓梅说说看吗?”赵晓梅问。 肖尧踌躇了一下,只觉得这赵晓梅古灵精怪、神出鬼没,不宜什么都和她说,便只是含糊其辞地表示,自己正在想办法打听沈婕家的住址,准备登门拜访。 “肖尧同学知道米为集团吧?”赵晓梅听完以后,如此说道。 “当然知道,沈婕就是米为集团的大小姐啊。”肖尧说。 “总裁的家在哪里,或许确实不容易打听,”赵晓梅意味深长地说:“可是总裁总得上班吧?米为集团的总部在哪,你总不会打听不到吧?” “你的意思是……”肖尧有些迟疑地说。 “肖尧同学不是说,想要和大小姐的爸爸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赵晓梅道:“万一可以在那里堵到他呢?然后就可以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地冲一回,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算是有担当的行为吧?” “嗯……”肖尧沉吟着。 “这也是很多网友对肖尧同学的期待呢——为爱冲锋的勇士。” “你们这些围观群众连剧本都替我写好了?”肖尧一愣。 “如果觉得正面对峙没有胜算的话,还有一个办法是,偷偷跟着总裁到他家里,这样地址不就有了吗?”赵晓梅道。 嗯……这个办法我刚才倒也有想过。 “不过,你为啥会这么热心替我出主意?”肖尧说:“我还以为你会巴不得我分掉。” “可没人觉得你和沈婕老爸能谈出什么积极的成果,公开场合见面,至少他不至于跟你动手而已。晓梅想让你把事情做个了结,或许就能收心了呢?”赵晓梅笑道:“等你认清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与你的距离以后,或许野百合就有春天了吧?” “纳鲁ho多。”肖尧说。 这个逻辑听起来在理。 二人又聊了一会,赵晓梅邀请肖尧别穷折腾了,直接来外地找她玩,承诺会好好“陪伴”他。 肖尧打了个“下次一定”的哈哈,有礼貌且友善地与赵晓梅告别,挂断了电话,内心的孤独感倒是缓解了不少。 看看时间还早,这一晚还很长,又明显睡不着觉,肖尧在床上来回打了十几分钟滚,睁眼闭眼都是沈婕。 沈婕,沈婕…… 他好像能看到她,头戴着红色的耳机,坐在车里,闭着弯弯的眼睛,来回摆动起自己的小脑袋,而自己在外面拼命敲车窗,大声喊叫,却怎么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大的大的,被人绑架,小的小的,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这时候作天作地,真是会挑时机。 被赵晓梅稍微安抚下来一点的压力和焦虑又开始重新膨胀,肖尧一跃而起,下了床,索性又给欧阳千千打了一个电话,打车跑到横山路去找她。 这家店名叫babyface,这是肖尧人生中第一次蹦迪,不过在这里就不具体描绘这个情形了。他认识了一堆欧阳千千的狐朋狗友,喝了一肚子加冰块的洋酒,蹦迪跳得很嗨。 郁璐颖打了好几个电话,肖尧才接到。 “你在干什么啊?弄得我很难受。你快回来吧,我下楼陪你散步还不行吗?”少女的情绪有点激动。 谢绝了郁璐颖的好意,跟欧阳还有她的朋友们告别,肖尧打车回家。 公平客观地说,肖尧跑去迪吧只是为了释放一下无处安放的压力,并非有意作弄郁璐颖,否则也不会一个电话就乖乖回家,但此时此刻,他竟莫名其妙生出隐隐的快意来。 他差点吐在车上,隐隐约约却还有一个意识,生怕郁璐颖跟着吐在她妈妈身上,遂强行憋住,回家给郁璐颖发了个晚安,倒头便睡。 一觉醒过来,坐在床上莫名惆怅了半天,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想起来看手机。 嗯,不错。 简单概括来说,0新短消息,0新qq信息,如同被遗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喂,你在干嘛呢?” “给我妈妈烧饭——都快中午了,你不会现在才起吧?” “哪儿就快中午了——这不才,啊,算了,你起来很久了?” “蛮长时间了吧。” “哦,那你起来都在干嘛呢?” “忙到现在呀,先给我妈弄早餐,然后把家里面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太长时间没打扫了,搞了老半天,”郁璐颖侃侃而谈:“然后出去买小菜,回来洗菜,摘菜,现在刚开始炒了——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刚才油星子都溅出来了。” 确实,肖尧闻到了油烟味儿,还感觉到手臂上的刺痛。 他挂断了电话,在手机qq里输入了一行“你都不问问我今天要去做什么吗?” 想想算了,删掉,改成“昨天晚上我给你发晚安,到现在也没回,早上起来也不跟我说。” 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才收到回复说“好的,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正准备出门去“胡建千里香馄饨”,随便来点花生酱拌芥菜肉大馄饨对付一下时,郁丽华竟然又打电话来了。 “咳咳,肖肖啊,”郁丽华的声音和蔼中带着憔悴:“中饭吃了伐?” “啊~阿姨啊,还没吃呢。” “来吃中饭。”郁丽华说完了,便不容置疑地挂断了电话。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于是乎,回魔都的第三天,肖尧才算又见到了身着睡衣的郁璐颖。 少女目光躲闪,不与他对视,沉默寡言地盛好了三个人的米饭。 “谢谢。”肖尧躬身客气道。 “肖肖啊,”郁丽华道:“来就来吧,还买什么水果,搞得跟外人来作客一样。回自己家不需要那么多——” “啊~阿姨啊,这不是听说你昨天生病了吗,所以才买点水果,”肖尧解释道:“昨天我一天都想来看看你,但是您在医院的时候叫我先去上课,后来我想来家里看你,颖颖又一直说你在睡觉……” “去什么医院?头痛脑热,小毛小病的——”郁丽华道:“啊,我是说不要去医院,这孩子非要带我去。真是的,我自己弄点药吃吃不就好了……” 一边说着,郁丽华一边瞪了郁璐颖一眼。 肖尧觉察到一点什么,但决定继续装傻。他本想打趣道“是啊,按您的职业,放假去医院相当于义务加班”,转念一想人家也不是坐班医生,便又闭上了嘴。 吃饭过程中,郁丽华一直给肖尧穷夹菜,以至于郁璐颖都忍不住说:“妈,你让他自己夹。” 郁丽华嘴上好好好,手上照夹不误。 啊,伟大的母爱。 肖尧从最开始的不自在、警觉和尴尬慢慢转变为了接受,又从接受变成了贪恋与沉溺其中,仔细想想也就半个多月而已。 仔细想想,还是有点怪,但是又感觉很不错。 吃了饭,肖尧和郁氏母女二人告辞,自行前往灿华网吧。他本想叫上郁璐颖一起,转念一想,即使这妮子这几天没在阴阳怪气,找沈婕这种事情也不宜拖着她一起,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肖尧在灿华网吧搜索得知,米为集团在魔都大概有两处窝点,一处是米为大厦,属于楠京西路商圈,另一处是米为集团总部,在红松西路,隶属抿行区。 然后,还有一处米为大酒店。 肖尧抛掷了硬币,是菊花,遂查询了公交地铁线路,往红松西路赶去。 太阳很烈,去往抿行的公共交通很不方便,肖尧在路上便暗骂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听了赵晓梅的馊主意。 且不说沈婕的爸爸今天到底有没有上班,又是不是去了这两处据点中的一处,就算他在,又被自己给押中了地点,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很难说到底有几处隐秘的前后门出入口,甚至是……总裁专用通道? 就算堵到他了,又认出他了,那下一步呢? 方案a是直接上前搭话,那说什么好呢?说什么才有几率打动岳父大人? 肖尧想来想去,“叔叔,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叔叔,我会努力让她幸福”这些狗屁话应该是没啥用的。 恐怕,唯一的方法,也只有告诉他时间通道和未来女儿的真相。 这样,自己或许就可以作出承诺,将利用未来的信息差,助岳父大人经商,也就是,展现出自己的核心价值。 如此,他才不会再心心念念那个狗屁张正凯。 不过,且不说自己这样透露秘密是否明智——首先,他会信才怪。 这样级别的总裁,身边肯定会有一定的安保力量,多半不听自己说话就走了。 也许看到自己,还会心想“好啊,就是你这头猪胆敢拱我种的白菜,我都还没找你,你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然后吩咐手下把自己沉进黄江。 呃……想象力有点丰富了。 果然还是n b——先跟着他回家,勿要打草惊蛇。 虽然有点偷偷摸摸,不符合骑士精神,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会是一个更加审慎、稳妥与明智的策略。 可是,自己没有车,如果一直叫一部出租车待命,开销会很大,如果看到沈父了再打车,到时候打不着怎么办? 也罢,尽管明知道希望渺茫,但只要行动起来,便可以抵消掉许多的焦虑。 且折腾着吧。 带着这一路的胡思乱想,肖尧接近了米为集团的总部。 第230章 潜入米为总部 第231章 潜入米为总部 米为集团的总部位于一栋六层高的大楼内,不,这整栋楼都是米为集团的产业,它就坐落于一片宽敞的院子前面。这栋楼虽然不是太高,但是它很“胖”,外立面采用了高档的玻璃幕墙和金属材质,呈现出现代而富有科技感的外观。整座建筑庄重而又精致,展现出米为集团的实力和声望。 这个院子与学校的操场有些相似,但却没有塑胶跑道和篮球架子这些玩意儿。围绕着院子的是一道高大的围墙,将其与外界隔离开来。 院子的外面是一条名为“红松西路“的小柏油马路,肖尧抵达以后,就在这条小马路上徘徊。 此刻正值下午时分,炎热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射下来。由于阳光的角度问题,肖尧所站的这条马路上完全找不到一丝遮蔽的阴影。他感受到酷热的阳光无情地灼烧着他的皮肤,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滴落下来,湿透了他的衣衫。 他感觉到脸颊发烫,喉咙干燥,仿佛被太阳的火焰笼罩着。 他开始后悔没有带上遮阳帽或者一把遮阳伞,但此刻已经无可奈何。 在这样的酷热中,他站在一旁,凝视着正门的出入口,留心着沈鸿生的身影,并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 许多人进进出出,但他们都不是沈鸿生。 每当有高档车子开出来,他会靠近一点,努力观察车内的人。 然而,他的视线时常被炽热的阳光晃得无法凝聚,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尽管少年身心俱疲,但他依然坚持着,希望能够一眼认出沈鸿生的身影。 忽然,一阵冰冷的凉气开始吹拂起自己的脖子。 肖尧扭头四顾,从路边的树梢和米为集团院子里的三面旗帜来看,并没有半点风。 莫非是…… 少年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 “侬好伐要作了伐?”接起来,是一句劈头盖脸的,魔都话的指责。 “抱歉啊,我真的不是在作你,”肖尧解释道:“我这有正经事呢。” “什么事啊?”郁璐颖问他。 是啊,你总算知道问了。 肖尧稍微犹豫了一下。 “讲呀!”电话那边传来了郁璐颖很不耐烦的语气。 然后肖尧听到郁丽华的声音从边上飘过来:“好觉过宁噶刚,伐要叫。(好好跟人家讲,不要叫。)” 肖尧压低了声音:“她听得见吗?我小声点?” “嗯。”郁璐颖从鼻子里发出这么一声。 “我在米为集团总部外面。”肖尧简单地和郁璐颖解释了一下自己想要干什么。 “把地址发过来。”郁璐颖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你别来了,”肖尧给她发qq:“外面热的要死,伱在家帮我吹空调也蛮好的。” 郁璐颖又盘问了他一堆有关计划的细节问题,然后自告奋勇要去米为大厦那边帮忙盯着。 肖尧有些纳闷,她怎么一下子又变得积极起来,但还是说“这事儿你别掺和。” “你别废话,”郁璐颖在消息中说:“把沈婕爸爸的相片传给我。” “我哪儿有他的相片,”肖尧如是说:“哦对,网上有,他有百科的。” 溺于天使之颜:“我还得去网吧?” 堂吉诃德:“就说这事你别掺和了,这是我的事。” 溺于天使之颜:“这是我们三个的事。” 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你要是非得来的话,你也来红松西路这边吧,帮我看住后门,晚上还能一起吃个饭,一起回去之类的。” 溺于天使之颜:“知道了。” 肖尧还没放下手机,忽然就感到有一阵阴影投射在自己身上。 在酷热中,这道及时出现的阴影就好像是一股清风。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戴着大盖帽的保安。 这厮的个子非常高,站在肖尧的面前,竟然能压他一头,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哎,干什么的?”那保安操着不知道是哪边口音的普通话,居高临下地说道。 “?什么干什么的,”肖尧莫名其妙地说:“我只是个路人。” “这里不接待游客,”那保安粗声粗气道:“你找谁?你是干什么的?我看你已经在这转了两个半小时了。” 肖尧更莫名其妙了,他朝前后看看,伸出左手的手掌,往前指,往后指:“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里是公共区域吧?是大马路上吧?不是你公司的园区吧?” “但你往我们院子里看了。” “开门做生意还怕人看啊?” “鬼鬼祟祟地看就不行。” “我就站在这,谁看你了?” “不是偷看就往后退!” …… 肖尧正和保安battle到起劲,他没有注意到,一辆白色的双门小车刚刚悄无声息地从街的拐角处滑了进来。 那人直接把车横着停在大门口,下了车,走到保安的身后:“这怎么回事?” 那保安不耐烦地转过脸去,刚要开口,看清了来人的脸,张口结舌半天:“我……他……” “回去,我来处理。”来人说。 保安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以后,肖尧这才注意到,来者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年轻女孩子。 所谓“年轻的女孩子”只是一种客观的描述,而在肖尧的眼里,这应该叫“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大姐姐”。 如前所述,这位年轻的大姐姐看起来二十多岁,整个人散发出青春与活力的气息。她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显得精神焕发,身穿一整套白色的运动装,衬托出修长的身材。 她的上身是一件合身的白色运动衫,展现出她健康的肌肤与纤细的手臂,下身是一条白色的运动裤,修饰出她匀称的腿部线条。这女生脚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露出白色的棉袜脚踝,整个造型显得清新、简洁。 这位女性的五官轮廓清晰,皮肤白皙光滑,嘴唇微微上翘,透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透露出聪慧以及活力,鼻子挺拔,微微有些修长,与她的脸型相得益彰。 整体来说,这张脸庞线条柔和,轮廓精致,搭配她的穿着、发型与气质,无不展现出她的青春与美丽。 饶是肖尧一向对“老女人”不感兴趣,也不禁一眼被她所深深吸引。 “你,你好……”肖尧只愣了一小下:“我就在这找个朋友,他就不依不饶地说我偷窥,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保安,就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这女生愤愤不平道:“真把自己当集团的主子了,各种对人呼来喝去,就好像手里有点权就会过期作废似的……” “嗐,也没必要说成这样,”肖尧挠了挠头道:“也许是职责所在呢。” “职责所在,也管不到外面的大马路上。”女生说:“虽然这里确实很少有员工以外的人,便是了……” “哈。”肖尧说。 “不过,你还是学生吧?这个园区和这栋楼都是米为集团独占的,你是不是被什么人骗了或者恶作剧什么的……?” “我找的就是米为的人——你也是米为的员工吧,”肖尧指出:“那保安还挺听你的?” 那女生笑道:“我是这里上班的,做网络公关,管了几个人,对他们来说,勉强算个管理,所以对我还算客气。” 肖尧微微颔首。 以她对保安的态度,以及保安对她的态度,若说她不是这里的人,或者只是普通的打工仔,那她就是在撒谎了。但是看她的年纪也不像什么高管,现在既然解释说是做网络公关的,这事情就解释得通了,关乎公司形象嘛。 搞网络的,一听就是部门的平均年龄都会很低,一些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由于个人风格的缘故,看起来还学生气未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不过就算是我,”那女生解释道:“也不能把车堵着门口太久,而且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请你喝杯咖啡?” 肖尧一惊:“那怎么好意思啊?” 他上了那女人的车,进了米为集团的大院,又进了地下停车场,然后跟着那女人从停车场上来,进了集团的休息间。 这个房间并不大,有两张沙发和一张长桌,还有一些高脚凳,有免费取阅的各类时尚杂志,还有看上去是自助的咖啡、奶茶、巧克力。 “那我就来杯热巧克力吧……麻,麻烦您了。”肖尧说。 “你刚才说,是女朋友的爸爸在这里上班?他反对你们两个交往?”那女人笑吟吟地帮他接了杯热巧克力,摆到长桌上,轻轻地推过来:“那你也不能往人家工作的地方来啊,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要是闹得满城风雨,有的谈也没得谈了。” “是,是说也没错啦。”肖尧摇头往杯子里吹着气,试探性地抿了一口,但还是被烫到了。 不过,跟踪女朋友的爸爸回家这种打算,就无论如何也“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呀?哎,其实我也大学毕业刚没几年,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我知道跟你说学业为重这种老生常谈的话,你也听不进去。” 肖尧跟她打着哈哈,应和着她的话,但是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是哪个学校的。 毕竟,对方是米为的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善意的,但是审慎一些永远也是不会错的。 说起这审慎,其实已经和她说的太多了…… 忽然。 这女生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拿出手机打开看了看,又抬头扑扇起自己的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肖尧的脸,好几眼。 “怎么了?”肖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那女生吃吃笑道:“就是忽然觉得,你喝巧克力的样子,挺可爱的。” “哈?有吗?”肖尧老脸一红。 “其实你卖相蛮好的,应该不缺小姑娘吧?”那女生嫣然道。 “缺……倒是不缺,只是,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不知怎的,肖尧心跳有点快。 “我理解,这种感情往往是独一无二的,”那女生点了点头道:“其实呀,年轻人就不应该畏首畏尾,家长这么粗暴地干涉儿女的幸福是不对的,很多时候只有把生米煮成熟饭,才有和家长谈判的资本。” “这……”肖尧讪笑道:“都21世纪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用吧,又不是封建社会……” “嗨呀,小阿弟呀,”那女生笑道:“我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前卫是伐啦?可是有些家长,还活在上个世纪咧。” “这样。”肖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喂?”那女生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走到休息室的角落里,轻声讲了几句,挂断,再次走了回来:“小阿弟,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陪你,我自己也是个打工的。我们大老板后天要出国谈生意,上上下下忙得团团转的,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不过你要信我,我是真心地希望你幸福。” “姐姐,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见这女生要走,肖尧连忙问道。 “称呼就不必了,”这女生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吧。你加油啦~” 说着这话,那女生摆了一个林志玲式的“加油”手势,推开休息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她…… 她真的好可爱。 肖尧摇了摇头,甩掉自己的杂念,专注于眼前的局面。 阴差阳错,都这么混进来了,再直直地出去,岂不是很可惜?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机遇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 沈鸿生后天要出国的话,今天他大概率就在这里。 嗯,至少是,有一定概率。 来都来了,不妨探他一探? 不过,如果被他认出来了,或者被别人刮三的话…… 肖尧环顾着四周,看有没有什么卖口罩的自动售货机。 现在又不是18年以后,他当然是没能找到。 肖尧一边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做,一边又去机器上接了一杯热巧克力。 热巧克力真好喝…… 手机就在这时,适时地响起。 这是,晏笑发来的? 三,三个地址? 好你个沈鸿生,你这是狡兔三窟吗? 肖尧刚要给晏笑回过去,忽然,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喂,笑笑?”肖尧顺手接起了电话。 “笑什么笑?”郁璐颖的声音很紧绷:“这么热的天,你还喝热巧克力,你是怕我热不死,还是怕我不发胖?” 肖尧愣了一下:“我们有一说一,你其实有点肉的话,身材会比现在还要好看。” “你人呢?我已经到红松西路了。”郁璐颖抱怨道:“这里真的好晒啊!” 第231章 我们仨的婚房 第232章 我们仨的婚房 肖尧嘱咐郁璐颖在前后门中任选一处,稍微盯一下,等他一小会儿。 随后,他自己在米为集团内部探查了一番。怕引起怀疑所以比较谨慎,很意外,楼里非常冷清,感觉员工很少,也没有人在意肖尧走过,但挂着各种“总”牌子的办公室门又都锁得很紧,没什么收获,加上郁璐颖就在外面等,高低有些心神不宁,生怕叫她等久了。 肖尧混在第一波下班的人流中走出米为集团的大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穿纺汉服简装百花连衣长裙,斜跨淡青花纹路布袋包的瘦长姑娘。 这姑娘脚上穿了一双裸色的平底凉鞋,光脚没穿袜子——少女白嫩的小脚纤细修长,脚背线条柔美,皮肤洁白如玉,细腻光滑,仿佛未经过一丝风吹阳晒。 希腊脚的特点在她的足部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大脚趾相对较短,其它四个脚趾逐渐递增,形成一个轻微的弧度,整个足形匀称协调,散发出一种迷人的美感。没有束缚的脚趾间隔自然,展现出她的自由与灵动。 虽然很好看,可肖尧不是太欣赏,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这个闲心。 少年直直地走上前去,伸手环住女孩纤细的腰,后者这次没有拒绝或是躲闪,只是反手抱住了他。 只两秒就松开,然后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好啦好啦,人多。” “谢谢你。”肖尧如是说,他自己也有点不知道是在谢对方什么。 女孩从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随手帮他拧开盖子,递了过来。肖尧仰脖咕咚喝了几口,又见郁璐颖变出一小块叠起来的崭新方毛巾,轻轻帮他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谢谢你。”肖尧又说了一次。 晏笑发来的三个地址当中,有一个就在红松西路的两三条街区以外,二人自然是先步行前往这个地点探查。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呢。”在去的路上,肖尧这样说。 “我确实不想见伱,”郁璐颖故意嘴硬道:“但我不见你,你就在太阳底下晒我啊——打不过就从了而已。” 肖尧虽然没什么心情,但还是故意嬉皮笑脸地去勾少女的腰:“哎呀……” “好好走路,别碰来碰去!”郁璐颖嗔道:“手上都是油。” ?哪来的油。 话虽这么说,不过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活络与缓和了许多。 边说边走,没走几步路,二人便抵达了晏笑所发来的第一个住址。 这是一排临街的独栋。 虽然是临街,不过经过这条路的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倒也安静。 肖尧估计沈婕不太可能住在这里——这个家的位置就决定了,它大概率是米为集团总裁休憩的行宫。 郁璐颖生怕肖尧过早地暴露目标,打草惊蛇,自告奋勇地前去探查。 肖尧站在街的斜对角,眼巴巴地看着郁璐颖上前去按门铃。 过了几分钟,郁璐颖返回了来,告诉肖尧,沈家人现在应该不住在这里,家里只有两个佣工。 “你怎么跟人家说的啊?”肖尧说。 “我问她们要不要订报啊。” “他们要说订你怎么办呢?” “那我就推销我妈妈兼职的中医养生刊物给她们啊,有提成的。” 郁璐颖伸手扬招出租车,前往晏笑所提供的第二个地址。 这个住所临近歪滩,是一套位于47层的套间,里面竟然还有高挑空的跃层和露台,这在郁璐颖看来简直就是一座城堡,肖尧毛估估加起来得有三百平,不过几乎没怎么装修,只有楼盘交付时的简装。 肖尧和郁璐颖之所以能进门,是因为这里是完全空着的,连家具也没有,托管给物业管理,正在进行定期打扫。肖尧两人去,阴差阳错被物业的新人当作是业主派来的人检查工作,肖尧借机顺杆爬,一本正经地检查了一番工作,肯定了工作的成果,但也让郁璐颖提出了一些改进要求,然后叮嘱说不要让别人知道有工作检查,便将那人打发走了。 夜幕降临,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肖尧背着手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隔着大落地窗俯瞰夜幕降临时的黄江,不由得感慨万千,仿佛有了一种走上人生巅峰的错觉。 高处的视角使他居高临下,仿佛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宰。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窗,透过夜幕中的暗影,俯瞰着那曲折蜿蜒的黄江。黄江在夜色的映衬下,如同一条流动的银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灯火辉映,点缀着整个城市的轮廓线。高楼大厦耸立,每个建筑物都散发着独特的光芒,交织成一幅璀璨的画卷。 落地窗宽大而明亮,为少年提供了无与伦比的视野。窗外的景色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仿佛是一幅壮丽的画卷。 “你还记得不,”郁璐颖站到肖尧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之前我们三个一起去清浦纳瓦拉那边拍婚纱照。” 这话说的,怎么就变成我们三个一起去拍了。 肖尧说:“记得。” “后来晚上回去不是没车吗?我们三个人在七天连锁酒店挤了一晚上。” “这还能不记得吗,后来被宋海建逮个正着。” “这不重要,”郁璐颖清清嗓子说:“那天的那个宾馆房间,也是可以看到黄江的,我们三个人还一起看来着。” “嗯,我也想到这事儿了。”肖尧点了点头道。 “你知道后来姐姐怎么跟我说吗?”郁璐颖道。 “怎么跟你说?” “她说,你好像很喜欢看黄江,以后跟你结婚,就用家里歪滩边上的那套江景房装修一下当婚房。”郁璐颖幽幽地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是这么和你说的?”肖尧的声音有些抖。 “嗯,”郁璐颖说:“没想到今天就可以站在这里了。” 肖尧没有说话,只是抽了两下鼻子,用手掌捂住了双眼。 郁璐颖拿音乐手机放起了朴树的《召唤》:“……是夜吗?是远方,是那阵,忧愁我的晚风;在那往事翻动的夜,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下,我知道,她来了,像风一样,那些旧时光,那些爱情,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 肖尧放下了手掌,走到客厅的角落里,呆呆地坐了下来。 “对了,小苹果,”肖尧用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道:“虽然已经说过了,我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出来陪我找沈婕。” “什么叫陪你?她是我的好朋友。”郁璐颖不以为然地撇嘴道:“你真以为就你关心沈婕?自大狂。” 肖尧讪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黄江边上果然是有钱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郁璐颖踮起脚,把自己小小的鼻尖贴在落地玻璃窗上,压到变形,她的声音也因此而听起来有点古怪。 “不,”肖尧摇了摇头道:“这是有钱人买了但不住的地方。” 郁璐颖没有答话,只是四处转着,还用手在墙壁上摸来摸去。 “我们现在知道约翰斯先生这个名字,就已经是上流社会人士了,”肖尧笑道:“凭着这个名字就可以坐进这样的房子,现在开始伪装成微服私访的少爷小姐,狠狠地欺压这些卑微的打工人吧。” 郁璐颖对肖尧口中无聊的怪话不太感兴趣,她像一只欢快地百灵鸟一样,到处飞来飞去,肖尧只听到凉鞋在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声响。 “肖尧你知道吗,”郁璐颖说:“这里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家。你看,这里可以放一个烘干机,然后这里,” 少女又进行了一次长距离跑动:“这里可以做成一个室内花圃。” “?”肖尧有些迷惑,跟你有什么关系? 以及,喜欢花不是沈婕的人设吗?原来你也…… “这里可以做书房,”郁璐颖越规划越来劲:“要一个大大的衣帽间。” 肖尧越听越稀奇,听郁璐颖这口气,好像是他和郁璐颖准备搬出来同居,把这里租下来——或者,干脆这里是她郁璐颖的婚房似的。 郁璐颖的臆想式“鹊巢鸠占”先是让肖尧有些好气又好笑,接着他又鼻子酸酸的,生出对郁璐颖的同情来。 虽然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同情别人的资格。 “在那里,”肖尧手指着一个跃层挑空很高的尖顶空间:“可以做成一个礼拜堂,摆一台管风琴。” 郁璐颖:“……一台管风琴要几十万吧?” “那里,”肖尧手指向另一个方向:“浴室把墙敲掉扩大,放一个圆形的双人大浴缸,每天可以泡澡放松一下——再大一点吧,三人浴缸?” “还三人,干脆改成澡堂子算了?”郁璐颖说。 “哈哈哈哈,”肖尧拍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回头门口挂个牌子‘大众浴室’是吧?” “十三点。”郁璐颖脸上憋不住的笑。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肖尧费力地从角落站起身来。 说来也巧,郁璐颖的音乐手机里播放的《召唤》已经自动连播到了别的歌曲,此时房间里正回荡着这样的歌声: “那斜斜的夕阳,是你美丽的衣裳;铺满星光的大地,是我们的婚床……” 肖尧一边跟着哼“我拨动琴弦,请你陪我一起歌唱,让生命去作证……”一边走到了郁璐颖的背后,轻轻地揽住了她。 少女没有动。 肖尧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了郁璐颖的脖子上。 “肖尧,”郁璐颖的声音好像梦呓般:“到时候你们两个在这结婚了,给我留一个小房间就好。” “什么?你认真的?”肖尧大惊失色。 “当然是胡说八道的,”郁璐颖伸手去解开肖尧环绕自己的胳膊:“该走了,还有一个地址需要确认。” “小房间不行,”肖尧继续抱着郁璐颖的腰:“我们三个人都住一个房间好不好。” 郁璐颖抬起自己的右脚,冲肖尧的脚背轻轻踩去:“别做梦了,走了。” 这一脚力度不是很大,肖尧知道,这句“别做梦了”不仅是对他肖尧说的,同时还是对她自己说的。 在去往第三个住址的出租车上,郁璐颖有些郁郁寡欢。 肖尧只是坐在后座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少女的胳膊。 “如果刚才那个物业没说错的话,”肖尧说:“约翰斯先生会不定期地巡查沈家的物业管理情况,但是通常一个季度才会来一次。” “嗯。”郁璐颖心不在焉道。 “那是不是可以推理得到,沈家的房产数量至少也是两位数?”肖尧说。 “神经病,”郁璐颖说:“他约翰斯除了巡查物业,难道就不干别的了?” “这话倒也有理。”肖尧说。 第三处房产在一个看起来很精美的小区里,不过两个人手拉手大摇大摆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门卫阻拦。 小区里面像个迷宫,找了半天才找到24号楼。两人没有门禁卡,等了半天有住户进去,便跟了进去。 因为没有门禁卡所以也用不了电梯,于是肖尧决定走楼梯。 “你就别跟着爬楼梯了,在下面等吧。”肖尧回头跟郁璐颖说。 “我爬吧,你等着。”郁璐颖说。 “那哪儿成啊。” “不管谁爬,疲劳程度都是一样的,但是我比你轻。”郁璐颖提醒他说。 肖尧坐在一楼的楼梯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彩信里那些沈婕的相片。 就在这时,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打了进来。 “喂?”肖尧不耐烦地说:“哪位?” “肖尧是吧?我是梁亚楠。”听筒的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浑厚?的女声。 “粱……啊,你好你好!”肖尧的声音立刻热情了起来。 “你的事情,郁波都跟我说了。”梁亚楠道。 “啊~?啊。”肖尧说。 “我知道你的朋友现在住在哪里,”梁亚楠言简意赅道:“明天来见个面吧。” 梁亚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后肖尧的手机响起,上面是一个地址和时间。 这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不过,眼看线索有了眉目,肖尧又不禁喜不自胜起来。 少年听到楼上传来疲惫的下楼脚步声,赶紧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迎接。 “没有,”郁璐颖人未道,声先至:“我敲了好久的门,里面好像黑灯瞎火的,应该是没人在。” “没关系,梁亚楠刚才打电话来了。” “梁亚楠?” 肖尧言简意赅地和郁璐颖说明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 郁璐颖愣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好呀,有眉目就好。” “今天辛苦你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为了你好伐?” “好好好。” 肖尧和郁璐颖手拉着手离开了这个小区,站在了马路上。 “我忽然发现,这个地方我来过。”肖尧说。 “你来过?什么时候来过?”郁璐颖好奇地问道。 肖尧回忆起,那天沈婕失联,自己跑到市七女中去找她,正好碰到张正凯在痴缠沈婕。 于是自己露了面,三个人一起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肖尧到现在还记得,那条路是在酥州河的河边,很长很长。 肖尧还记得那一天,沈婕一直当自己的面狂怼张正凯,想要赶他走。 “没事,就是偶尔路边这边而已。”肖尧见郁璐颖已经在准备打车了,赶紧说:“能陪我散散步吗?” 郁璐颖本想说“今天已经走了那么久的路了,累都累死了,还散什么步?”但是看到少年人期待的目光时,她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肖尧凭着记忆带着郁璐颖一路反方向往市七女中的方向走,经过了那个熟悉的路口——就在这里,沈婕当着张正凯的面把自己的袜子脱下来送给自己,把张正凯气得差点摔坏了gba。 再往前走过两三条街区,便到了那两条酥州河沿岸的九曲小马路。 那天,三个人就是沿着这条路,从女中走到沈婕家的,故地重游让肖尧有些感慨唏嘘。 在酥州河畔的小路上,肖尧和郁璐颖紧握着彼此的手,温暖的触感在黑暗中传递着安全感。 这一段路被夜幕笼罩,没有一丝月光和星星的照耀,只有零星的路灯点缀其中。 前方有几百米的路段被黑暗所掩盖,如同一片无底的深渊,这让郁璐颖感到些许的恐惧。 “就,就走到这吧,前面好黑,我有点怕。”郁璐颖紧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然而,肖尧却沉浸在这被黑暗环绕的氛围中。他享受着与郁璐颖共同行走的感觉:“没事的,不要怕。” 两个人走进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走了约莫一百米,郁璐颖忽然将肖尧推到了墙边,形成一个壁咚的姿势。 肖尧感到很惊讶,他看不见郁璐颖的身形也看不见她的脸,但是他可以用耳朵和脸颊捕捉到少女急促的呼吸声。 他默契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但是觉得很多余,又睁了开来。 静谧的黑暗中,他们寻找着彼此。 然后找到了。 肖尧热烈地回应着她。 此刻,他只能凭感觉去体验这个时刻,彻底将自己交托给她。 黑暗中,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仿佛融入了周围的寂静。二人的心跳逐渐同步,构成了一曲隐秘的旋律。尽管无法看见,但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情感交织成一道无形的纽带,加深了彼此的默契与理解。 肖尧开始聆听周围的声音。 微风掠过两人的耳边,河水轻轻流淌的声音仿佛成了一首安抚心灵的歌谣。他感受到郁璐颖的体温,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每一寸肌肤都在此刻变得敏感而细腻,他们彼此之间的存在变得无比真实而强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停顿。 直到。 “唔!唔!”在黑暗中,肖尧忽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朝下看,可是他的头被郁璐颖的头锁死了角度。 肖尧双手捧住郁璐颖的小脸蛋,将她的头往后推开:“你手干嘛?” 一边问,一边伸手去向上拽少女的胳膊。 “别说话。”郁璐颖命令道,然后再次堵住了少年的嘴。 第232章 食髓知味的小苹果 第233章 食髓知味的小苹果 *本章又名《聊以自慰》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肖尧和郁璐颖并排坐着,两个人都——主要是郁璐颖,捂着脸,不说话,甚至不让肖尧看到她的脸。 虽然在东如乡下的时候,二人事实上做过比刚刚更过分的事情…… 但是,刚刚那毕竟是在户外啊,户外……四舍五入就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 纵然是跟喵麻麻都没有过的…… 郁璐颖趴在肖尧的耳边,超小声地说:“我是不是太~~~?” “可是你好甜哦,”肖尧小声地跟她说:“超级有勇气。” 郁璐颖又害羞了:“我其实有点怕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呢?”这种时候,肖尧当然是连连表态:“我肯定是不会的。” 二人坐在公交车的后排,这班车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郁璐颖遂索性上半身躺在肖尧的膝盖上,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我有点疼,”肖尧低下头,小声地跟郁璐颖说:“晚上回去,让我自己……?” 郁璐颖的脸贴着肖尧的膝盖,点了点头。 肖尧有点高兴,把她的脸翻转过来朝上,然后低头侧着俯下身去。 哎呀,韧带有点不行。 郁璐颖眯着眼笑着,抬头凑上来,一脸宠着肖尧的无奈表情。 …… 呜呜呜,她真的好好看,肖尧想。 “人家说的没错,”郁璐颖忽然说:“你就是颗罂粟花,诱惑之源,我就应该离伱远一点——今天就不该出来,应该让你自己去瞎找。” “?”肖尧轻轻拍了一下郁璐颖的小脑门:“你这小孩就这一点很不好,每次都是你主动,主动完了以后怪花诱惑你。”这话说出口以后肖尧有些后悔,担心又惹她生气,幸好郁璐颖并未介怀,只是用撒娇的口气说:“我不管!就是你把我往那黑漆漆没有灯的地方硬拉!” 说着还扭了两下。 既然判断出对方是在撒娇,肖尧便赶紧说:“对对对,都是我不好。” “哼!本来就都是你不好!”郁璐颖鼓起了半边腮帮子。 “哎,等等,”肖尧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跟你说我是诱惑之源啊?” 郁璐颖哼了两声,没吭气儿,又把脸向下埋在肖尧的膝盖上了。 二人下了公交车,肖尧把郁璐颖送到家门口,目送她上了楼,因为太晚就没有上去。 急匆匆地步行回了家,直接打开沙发柄上的针线盒子,拿出了郁璐颖那双灰色棉袜,然后打电话给郁璐颖。 嘟——嘟——嘟—— “喂?”郁璐颖好听的声音从听筒的那边传来:“这么快就到家啦?” “嗯,我到家啦。”肖尧说:“你……你现在方便了伐?” “这么着急啊,”郁璐颖嗔道,然后沉默了两秒:“可以。” “那,你到了下面盥洗室给我发消息。”肖尧说着,准备挂电话。 “不用,”郁璐颖小声道:“我妈没在家,我们抓……你抓紧。” “都几点了你妈还不回来?”肖尧有些意外:“她毛病好啦?” “不知道呀——老早好了。” “早知道我刚刚直接跟你上去了——不然我现在过来?” “滚侬则蛋!”郁璐颖毫不犹豫地用笑骂的口气拒绝了。 “那……”肖尧想了想:“我先挂了?” “你,你别挂。”郁璐颖说。 “?” “就……就这样,”郁璐颖弱弱地提出:“我们两个一边讲话……” !?! …… …… …… 肖尧长出了一口气。 电话里也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接着,两个人又开始你侬我侬地聊起了闲天,直到郁丽华的脚步踏进了家门,少女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电话。 肖尧去皂片间烧水,简单地洗了身体(因为如果不洗的话,大概率又会被郁璐颖碎碎念),然后又手洗了几件自己和郁璐颖的贴身衣物,在皂片间晾好,躺在床上,刚要给郁璐颖发“晚安”,却发现郁璐颖已经主动发来了“晚安”,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复了她。 想了想,又给沈婕也发了一条晚安。 “希望我很快就能再见到你,喵妈妈。”接着,他又追加了这么一条。 “阿们。”肖尧念叨了一声这两个字,把小毛毯一裹,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才六七点钟,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闹醒。 还不是手机响,是固定电话那尖利的声音。 “喂……”他有气无力地接起了电话。 “大兔纸,早,安!”电话那头是郁璐颖元气满满的声音。 “才几点啊……”肖尧有气无力地在一片半明半暗中,看向了落地钟。 “我平时就起这么早的呀。”郁璐颖理直气壮地说。 “?现在是暑假哎。” “那也要早睡早起啊。” “好的吧。”肖尧说。 “……” “不是你让我每天早晚安的吗?”见肖尧不说话,少女理直气壮地念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肖尧知道,自己的意思是叫她发消息说。 肖尧还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意思。 肖尧更知道,即使是郁璐颖,暑假也不会天天这么早起。 所以肖尧知道,她在存心耍宝自己。 “好的,早安。”最后他这么说道,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提醒你,今天有要理课,不要忘记了!”隔着电话听筒,肖尧都能想象到对面的张牙舞爪。 “好,”肖尧说:“等会再打电话叫我吧,我困死了……我再睡个回笼觉。” …… 肖尧再次被郁璐颖的电话给叫了起来,看时间又过了两小时。 在圣心堂的大会议室,肖尧的目光被今天的郁璐颖给牢牢吸引住了。 事实上,不仅是肖尧,在场所有的男生——除了郁波,都被她今天的打扮给吸睛了。 她的上衣是一件藏青色的短袖“仿”水手服,之所以说是“仿”,是因为水手服的“领襟”是画上去的,根本不能翻动,三角巾则是“内置”的,固定在衣服上不能动。她的下身是一件藏青色的过膝百褶裙,脚上是纯黑色的短筒棉袜和小皮鞋。 肖尧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身处哪里,便在胸口划了一竖一横,摇头晃脑,努力驱除杂念。毕竟,自己又不和他们一样,出了这个房间就没这份福气了。 “七圣事”既然已经上完了,今天的课程便是“七罪宗”,也即是骄傲、悭吝、邪yin、贪饕、嫉妒、愤怒和懒惰这七大样。肖尧听得哈欠连天,心里又记挂着黄昏时分和梁亚楠的会面,心思全然不在听课上。 期间,带鱼还一直同肖尧讲话,抱怨晏笑又不接他电话了。肖尧听着带鱼历数晏笑忽冷忽热、喜怒无常、动不动玩失踪等等罪状,心中暗暗揶揄道,尔等不是都生命的大和谐了,还在意这等小事?一会讲到“邪yin”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给我忏悔——转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人家,斜眼看了一眼郁璐颖,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郁璐颖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两手端着书,眼睑下垂,一动也不动,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课以后,郁波照例准备带肖尧、郁璐颖、带鱼等人去练级,肖尧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了,于是,这一日的探索行动便再一次地临时取消了。 “梁亚楠约了你?今天晚上?”郁波有些惊讶:“我跟她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态度没这么积极——你过来一下。” 郁波用手膀子勾着肖尧的脖子,把他拉到后花园里:“我估计,她如果说要帮你,可能不一定会白帮你。” “什么意思?要钱?”肖尧一愣。 “当然不是要钱——也许她是想从你这儿打听点什么情报。”郁波猜测道:“情报换情报嘛。” “我还以为你俩是老相——是好朋友呢?”肖尧道。 “是好朋友没错,”郁波道:“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啧,总是很复杂的。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一眼就能看穿的学生了,我们也有很多事情不能随便告诉她。她绕过我,直接联系你,一定有她的意图。” “我还以为是你给她我的号码的呢?” “你的号码又不是什么秘密——总之你小心点,嘴上把门儿紧一点,有什么随时跟我联系。” “知道了。”肖尧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疑惑丛生。 没有留在教堂吃午餐,肖尧和郁璐颖在烈日下步行回家,刚到郁璐颖家楼下,正好看到郁丽华准备出门买菜。 肖尧心血来潮,自告奋勇要陪郁丽华去买菜。 郁丽华有些惊讶,但没有推辞,于是郁璐颖自己上去,他娘儿俩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菜市场还是跟小时候印象里的那样(虽然根本不是一个菜市场),又湿又脏又乱。肖尧打小就不喜欢跟着妈妈去菜市场,现在倒是想陪也没得陪了。 他帮郁丽华拎着一个又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水,看着郁丽华跟人家讨价还价,倒也收获了不少烟火与市井的生活乐趣。 一边买菜一边聊天,回去以后又帮着郁丽华摘菜,洗菜,在她做饭的时候帮忙打下手,虽然开饭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两点钟了,但是肖尧觉得自己更像是这个家的一员,而不是一个客人了。 “今天课上学的什么呀?”吃饭的时候,郁丽华问肖尧。 “七宗罪。”肖尧说。 “是七罪宗,”郁丽华纠正道:“七宗罪是外教人家的瞎翻译,七罪宗本身不是罪,而是引发罪的原因……” “啊对对对,”肖尧说:“波哥也是这么说的。” “七罪宗你记下来没有?” “呃,骄傲?愤怒?妒忌?懒惰?贪吃?不对不对,饕餮那个叫?……呃,还有,还有……” “妈,你干嘛呢,”郁璐颖不乐意了:“人家吃饭呢。” “啧,我看你就对肖尧的信仰状况一点都不关心。”郁丽华不满道。 “妈,你听过一个笑话么?”郁璐颖噘嘴道。 “什么?” “有一户人家,他们信佛,然后就要求女儿找男朋友也找信佛的。” “然后呢?”郁丽华问。 “然后,然后女儿找了个男朋友,他们家就要那男的信佛。” “很正常吧。”郁丽华说。 “后来过了三个月,妈妈问女儿,你男朋友信佛了吗?女儿哭着说,信了,信大了,出家当和尚去了。” “噗——”肖尧一甩头,把嘴里的米饭喷到地板上,慌不迭地道歉,去拿簸箕。 “我来吧我来吧。”郁璐颖说。 “不是阿姨这个太好笑了,”肖尧说:“信大了,哎不行了这三个字太戳我了,信大了……” 郁璐颖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他一眼,肖尧赶紧闭上了嘴。 好在,郁丽华并未介怀,只是感慨道:“是啊,当初我们家所有人都想不到,怎么最后‘信大了’的人,竟然会是你波波舅舅呢?” “波波舅舅上学的时候是当流氓的对吧?”肖尧问。 “现在也是。”郁丽华故作没好气地说。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吃完午餐以后,肖尧帮着郁丽华一起收拾,正收拾着,她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絮叨的内容大意为,首先夸奖肖尧的进步,会帮妈妈干活了,然后转进到过去总体来说缺乏自理能力,还需要进一步改进,结婚以后不能什么都丢给妻子做,老生常谈的车轱辘话,如此说了一圈。 以往,郁丽华当着郁璐颖的面说“你们结婚以后如何如何”,郁璐颖都会打断母亲,表面是害羞实则是生气地逼她换话题。 今天却一反常态,接话道:“我昨天也是在想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肖尧和郁丽华问。 “看来以后我还真得和这家伙结婚,”郁璐颖说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还是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低下头去:“不然他可怎么活下去啊,自己的内裤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吧?要是没有人照顾他的话……” “啧啧,听听,听听。”郁丽华说:“我是真心疼我家囡囡。” 肖尧有些惊愕,当然首先,他的内裤放在哪里他是知道的,他惊愕的是……郁璐颖竟然会说出这样,看似批评,实则柔情蜜意的话来。 还是当着郁丽华和自己的面。 “要是娶了哪个大小姐的话,人家才不会照顾他的生活咧,到时候可惨了……”郁璐颖吃吃笑道。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小姐家里没有女仆和佣工什么的么……? “是啊,你之前那个姓沈的——”郁丽华很自然地接话下去,被郁璐颖瞪了一眼,闭口不言了。 陪着母女二人打扫完卫生,肖尧本想回家去午睡,却在郁丽华的盛情相邀下,在她们家的沙发上小憩了两小时。 这是肖尧第一次在郁璐颖家里睡觉。 还是和母女俩人一起睡。 当然,这个“一起”是指时间上的。 他感到了一阵身心上的放松,在这个亭子间里也是越待越舒服。 “快吃晚饭了,你要去哪里呀?”郁丽华有些惊讶地问他。 “他约了朋友见面,昨天就约好了,妈你就别问这么多了。”郁璐颖抢答道。 肖尧赶到梁亚楠所指定的那个地方时,正是黄昏时分。 这是一家档次不低的西餐厅,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打扮和那天在医院见面时别无二致的梁亚楠在这里十分显眼。 弗一见面,没有任何寒暄,没有提任何条件,梁亚楠就把一张小纸条从餐桌上推了过来:“这是你要找的人,现在居住的地址。” “谢谢。”肖尧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至少不是这两天去过的任何地方。肖尧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地址,却把那张纸留在了桌子上。他心中暗暗纳闷,想梁亚楠为何不昨天直接把地址短信发过来,非要约自己见面,再拖延一日时间呢?总不至于就为了宰自己一顿牛排吧?要真是这样反倒好了。 尽管心里有着这样那样的疑惑,但肖尧却没有问出口,以免失礼。再怎么说,梁亚楠从郁波这论起来算长辈了。 “你来点单吧,我吃的我已经点好了。”梁亚楠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菜单推了过来。 “阿姨您……咳,姐姐您点吧,我吃啥都行。”肖尧一边跟她客气,一边翻阅起了菜单。 “小阿弟,姐姐问你,”梁亚楠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副有色眼镜:“你那身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肖尧握菜单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ilwxs.com 第234章 沈婕一会儿就到,你人呢? *本章又名《我知道她知道我在说谎》 “小阿弟,姐姐问你,你那身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 “功夫,什么功夫啊?”肖尧佯装惊讶地抬起了头:“啊,你说那个啊,嗐,我哪会什么功夫,久病成医罢了,在伱面前班门弄斧了。” 梁亚楠在有色眼镜后面眯了眯眼,不过肖尧并看不到。 她判断出肖尧没有说实话——不过,她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放。 “您的全熟肋眼。”热气蒸腾的牛排被服务生摆在了梁亚楠的面前,后者则轻车熟路地摊开一张大纸巾,挡在自己的面前。 倒扣在外面的那个半球形的金属罩子被掀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牛肉迸发出诱人的香气。 “看……看起来很好吃啊。”肖尧讪笑道。 梁亚楠没有举起面前的刀叉,只是要求服务员给她拿了……一双筷子。 肖尧看梁亚楠用左手有些笨拙地拿筷子去夹牛排,便说手不方便的话用刀叉要更容易一些。 “我从来不选最容易的路,也不喜欢在餐桌上动刀子。”梁亚楠终于用筷子夹起了那块牛排,满意地咬了一口。 肖尧突然想到了她现在和过去从事的职业,感觉背后一凉,赶紧闭上了嘴巴。 短暂的沉默之后,梁亚楠开口了。 “我其实跟你不熟你知道的吧?” 肖尧知趣地点了点头,他还知道了,今天这事不是一顿王品牛排能过去的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也就是回答几个问题。” 肖尧继续点头。 “周琦说关于自己那段时间的经历,全都不记得了,她说的是实话吗?” 肖尧坐直了身子:“应该是吧——这个我也说不好。” “那你知道姚老师是为什么变成那样的么?” “受了什么刺激吧,我也说不好。”肖尧谨慎地回答道。 这时,肖尧的牛排也端了上来。 他学着梁亚楠的样子,用大餐巾纸护住了身前。 “肖尧,那你认为,”梁亚楠重新提起筷子,夹起了几根意大利面条:“既然我们并不熟,我为什么会把你要的地址给了你?” “因为你是郁神父的朋友?”肖尧想了想,故意这么回答道:“还因为你是个善良和正义的人。”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还挺会撒谎的。”虽然梁亚楠戴着有色眼镜,肖尧看不见她的眼神,但还是从她撂下筷子的动作,以及脸部其它肌肉的紧绷判断得出,她感到不怎么高兴了。 这些话让少年感到如芒在背。 “至少,下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说真话。”梁亚楠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口气。 “……”肖尧继续保持尊敬的缄默,提起了刀叉。 先是右手持叉,想想不对,换到左手,又换到右手。 “你知道了沈婕在哪之后,打算干什么?”梁亚楠问。 肖尧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梁亚楠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他说。 “不管准备怎么干,最终都是要设法让她恢复自由。”最后,肖尧含含糊糊地这么说道。 “郁波说你俩已经分手了?”梁亚楠说:“你现在是和郁波的外甥女在谈吧?” 肖尧沉默以对,感觉自己有些扛不住了。 幸好,梁亚楠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不休:“你打算怎么做?” “我……” “我这么和你说吧,”梁亚楠道:“在我看来,那里对你来说,无异于戒备森严的要塞。” “戒备能有多森严啊?”肖尧问梁亚楠。 “地址都有了,你自己去看看呗,”梁亚楠露出了一抹笑容:“不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呢?” “……行。”肖尧点了点头道:“还是谢谢你了,粱姐姐。” “对了,”梁亚楠扬了扬自己的眉毛:“你尽可以尝试,但我希望你还是尽可能地小心,如果打草惊蛇的话……小心毁掉失败以后再次尝试的可能性。”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失败?”肖尧嘴硬道。 “我不介意你证明我错了。”梁亚楠耸了耸肩膀。 …… 肖尧沉默地开始对付自己眼前的牛排,感觉都有些凉了。 “对了,”少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抬起头来:“你刚才说再次尝试?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你会帮我?” “别忘了,我们并不熟。”梁亚楠道:“我是一个警察——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绑架未成年人,丢工作不说,弄不好还得进去,你是未成年人可以轻判,我可不行唷?” “呃……也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什么绑架都出来了……”肖尧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确实放弃了说服对方进一步帮忙的想法。 莫说自己和梁亚楠确实“并不熟”,就算是真的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断没有用道德和人情去绑架对方涉如此重大风险的道理。 况且,严格意义上,从梁亚楠这个旁观者的角度出发,帮他肖尧其实也没有什么道义上的,特别站得住脚的理由。 毕竟,一边是合法的父亲监护人,固然强迫女儿订婚是不对,可也并没有明天就要把她绑起来送到别人床上; 另一边呢?则是一个其实没什么合法身份的小赤佬,把人带出来以后,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算谁的?搞大了肚子,又算谁的? 这是我的战争,我就要自己去面对。 一个人,坚强的,去面对,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去背负一切。 “我知道了,”肖尧默默地咀嚼着口中的牛肉:“粱姐姐你能帮忙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感激了——对了,你是怎么搞到地址的啊?” 梁亚楠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把一根烟放在自己的嘴里,用余光瞥了一眼跃跃欲试想要上来劝阻的侍者,没有掏打火机:“不过毕竟我和郁波是老同学嘛,有这份人情在,我觉得多帮你一点,也不是绝对不可以。” “嗯?”肖尧抬起头来。 “至少,让你和她见上一面,我还是有个八九成把握的。” “真的可以吗?”肖尧喜出望外。 “周琦的事……和姚琪的事……”梁亚楠的上身往前倾,摘下眼镜,用眯缝着的双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少年,仿佛是一个酒吧里喝醉的女郎。 妈的,我就知道,肖尧想。 见肖尧面露难色,梁亚楠认为他其实已经动摇了,此时不宜咄咄逼人:“这两个问题,你只需要给我至少其中一个的正确答案就好——你也不用着急回答我,等你想通了,你有我的号码。” 说完这话,梁亚楠便伸手将桌上那个写有地址的纸条捻了起来,撕成八半,放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吃完以后把账结了,咱们今天就两清了。” “啊……啊。”肖尧说。 梁亚楠路过肖尧身边的时候,用力捏了两下肖尧的肩膀,戴上太阳镜,走了。 “嘶——好痛啊。”肖尧喃喃自语抱怨道,揉着自己的肩膀:“服务员,买单!” “您好先生,一共678元,需要开票吗?” “什么情况,牛排套餐三百多块钱一客,明知道我是中学生还这么宰我,唉……”肖尧心疼地掏出了建设银行生肖卡:“早知道刚才不点自己那份了,点杯白水。” 肖尧走出了“王品牛排”的门外。 梁亚楠给出的那个地址,在西郊。 少年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西郊去。 立刻飞到她的身边。 不过仔细盘算一下,现在这个点,等打车到了西郊,恐怕不是要将近十点。 晚上去踩点的话……啧,怎么想都有些高难度。 不过晚上我比较瞎的话,保安会不会也比较瞎? 嗯,搞不好人家会有夜视仪设备? 哪会有那种东西啦! 肖尧原地转了三四圈,还是决定审慎一些。 他打了车,直奔郁璐颖的家门。 “喂?苹,我到你家楼下了,太晚了我就不上去了,你下来一趟呗。” 吱呀一声,郁璐颖家楼下的小木门打开了,一个光脚踩拖鞋,穿着睡裙的女孩走了出来。 “给你。”肖尧把怀里抱着的两瓶红酒塞进了郁璐颖怀里。 “这是干嘛呀?”郁璐颖一愣。 “拿上去送给你妈,就跟咱妈说是我孝敬的。”肖尧说。 “你钱多啊?”郁璐颖说。 “没,他妈的牛排套餐里包含的。”肖尧说。 “你今天吃的是王品吧?”郁璐颖说。 “哎哟我的大小姐,可以啊,这都能吃出来。”肖尧说。 “你跟梁姐姐谈得怎么样了?地址给你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又和她打起来了呀?”郁璐颖问。 “没有没有,”肖尧说:“就这比走的时候在我肩膀上按了两下而已。” 肖尧原原本本地把今天在“王品牛排”和梁亚楠的对话记录给郁璐颖口述了一遍。 “那这事儿你得跟我舅舅商量一下才行,不能乱来。”郁璐颖听完以后,这样说道。 “我自理会得。”肖尧说:“放心,我和她什么也没说。” “舅舅这个点应该已经睡了,”郁璐颖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然后我陪你去西郊。” “我自己去就行了。”肖尧说。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郁璐颖考虑了一下反对说:“约翰斯和沈婕爸爸都见过你,一旦他们发现你在那里晃悠,恐怕会有变数。到时候你就远远地等着,我靠近点去侦查。” “倒……也,行,”肖尧说:“就是又要辛苦你了。” “嗯嗯。”郁璐颖从鼻子里发出表示否定的声音:“事到如今就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和你,和沈婕,我们都是伙伴,不是吗?” 伙伴……真好。 “是的,”肖尧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好像昨天有人跟我说,明天我岳——沈婕爸爸要出门,他不在的话,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郁璐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见得吧,那个管家在家里的话,沈婕爸爸在与不在都一个样吧?” “也是。”肖尧暗自思忖着,出国谈生意应该没人会带上管家……的吧? “行了,先这样吧,”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把红酒瓶子都捏在一边手里,另一手往身后一摸,变戏法似地递过来一包黑黑的,装在透明塑封袋里的东西:“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养足力气,明天白天再战。” “呃。”肖尧接过那包东西,认出这是郁璐颖今天穿的黑袜子,在透明塑封袋里叠得方方正正的,有些愣神。 “明天把那双灰的洗干净还给我,”郁璐颖说:“还有,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肖尧问。 “以后你可以把……把……把你的内衣裤拿到我这来,”郁璐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反正……反正每天都要洗,顺手给你洗掉。” “不行,”肖尧连忙摇头道:“我不想真的把你当成灰姑娘。” “叫你给我就给我,哪那么多话?”郁璐颖恼道。 肖尧忽然有些怀疑,她要拿去是不是真的为了洗。 “回去以后,给我打电话……听懂吗?”郁璐颖怀里抱着两瓶红酒,转过身去,背对着肖尧,小声说道。 还没等肖尧回答,便逃也似地进了门,一脚把门给勾上了。 “砰!” 你,你不是吧?这什么情况啊?肖尧手里捏着那包东西,有些恍神。 你就是这么叫我养足力气的啊? 肖尧回到家,依约打电话给郁璐颖,满足了她,然后去把这双黑袜子洗干净晾起来,再把已经晾干的灰袜子收下来,团成一团,塞进那个透明塑封包里。 肖尧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那个曾经只穿素白棉袜的姑娘,被自己亲手给弄脏了。 睡前他给沈婕发了几条qq消息,告诉她,自己很快就要来救她了。 第二天上午,郁璐颖打电话把肖尧叫起来,二人赶到圣心堂去见郁波。 肖尧一五一十地把昨天见面的情况汇报给郁波听,只是省略了梁亚楠问他和沈婕的关系的那一段。 “现在怎么办?”肖尧问。 “嗯,我想想吧。”郁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你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注意别太过火,没把握就不要惹出麻烦,更不要把自己栽进去。” “好的。”肖尧说。 郁波心中有自己的计较。 那个时候他和梁亚楠久别重逢,不知道她的立场和底细,况且她再怎么说也是“官家”的人,因此采取了比较审慎和保守的策略,没有和她透露“那个世界”的事情。 这些天下来,两个人也有些接触,郁波感觉梁亚楠还是那个梁亚楠,便开始有心透点东西给她,试试水温。 毕竟,“组织”上的意见也是,在处理这些超自然案件的时候,若是能得到来自警方内部和官方的秘密支持与协助,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 郁波以为,和官方打交道的时候必须格外审慎,毕竟……即使他们能“信”,他也无法判断出他们对于“抵抗阴影”和打击“境外非法组织”的兴趣,哪个更大一些。 现在梁亚楠如此积极,甚至以此为条件来要挟肖尧进行“合作”,这多少又让郁波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肖尧和郁璐颖告别了郁波,便上了前往西郊方向的公交车。 在车上,肖尧把装在透明塑封袋中的灰色棉袜还给了郁璐颖:“喏。” “你自己的呢?”郁璐颖问他。 “啊……真要啊?我,我,我,回去拿给你吧。”肖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个,洗干净了吧?”郁璐颖有些狐疑地把手里拿着的这包袜子翻了个个,又翻回来。 “洗,洗干净了,”肖尧口是心非地说:“用肥皂打了好几遍——不过,毕竟被我弄脏了,不然,不要了?” 一边说,一边看了看郁璐颖今天光脚穿帆布鞋的脚,心想对方该不会直接拆开袋子,把袜子当场穿上吧? 不过,郁璐颖并没有这么做,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顺手把袜子塞进了挎包里。 “等会到了西郊以后,”郁璐颖说。 就在这时,肖尧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是……家里的固定电话?!! “嘘。”肖尧朝郁璐颖嘘了一声,接起了电话。 “爸,我回来了。”听筒里传出元气满满,声音洪亮的少女声音。 “回来了,回来了好啊。”肖尧喜滋滋地说。 “沈婕一会儿就到,你人呢?”沈天韵说:“赶紧回来!” “啥,啥,啥玩意儿?”肖尧结结巴巴地说。 第234章 喵麻麻归来!! 第235章 喵麻麻归来!! *本章又名《这些大人,都一样》 “沈婕一会儿就到,你人呢?”沈天韵说:“赶紧回来!” “啥,啥,啥玩意儿?”肖尧结结巴巴地说。 放下电话,肖尧看着郁璐颖,面面相觑。 “怎么了?”郁璐颖淡淡地问道。 “天韵说她妈妈一会就到了。” “啊?” 肖尧简单地和郁璐颖说明了情况,郁璐颖低头想了一下道:“你一会下一站下车,直接打车赶回去。” 其实肖尧也是这么打算的,嘴上却说:“这,这好吗?这样怎么感觉找沈婕变成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本来就是我们大家的事,”郁璐颖轻描淡写道:“伱西郊这边,本来今天就没必要去,去了也是瞎添乱,一起去算是陪我。” 肖尧知道郁璐颖是在故意安慰自己,为她今天的通情达理而感动:“小苹果……” “你回去见未来沈婕的这件事情,对于找到现在的沈婕有着更重要的意义。”郁璐颖提醒肖尧说。 “啊?哦,是的。” 肖尧只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郁璐颖这话的意思。 毕竟,还有谁能比沈婕更加了解沈婕的呢? 还有几个人能比沈婕更加了解沈婕家,了解沈婕周边的情况呢? 当然,三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尤其是不关心的部分,但肖尧仍然觉得,只要沈婕能够提供几个,哪怕是一个,准确的重要信息,都能给解救沈婕的行动带来很大的助力。 当然,这也并不是肖尧急着回去见沈婕的唯一理由。 事实上,“沈婕”并没有被当成单纯的工具人,肖尧的确想见她。 前面提到过,肖尧之前对于和“沈婕”见面的这件事情,并未寄以特别高的期待。 而当沈婕真的回来了,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开始紧张和激动了起来。 也许是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沈婕的缘故吧? 此时肖尧的心情只有三个字,“想见你”。 他想起了女儿常挂在嘴边哼的一首尚未出世的“老歌”。 “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 “对了,”肖尧忽然想起什么:“距离限制够吗?” “西郊的话,应该是够的,除非又缩短了,”郁璐颖皱眉道:“我打电话给舅舅确认一下。” “……行吧。” 郁波帮他俩查了地图,确认问题不大,同时,郁璐颖也收获了“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的碎碎念。 公交车缓缓地在路边停下,肖尧跳了起来,不顾郁璐颖“人多”的抗议声,捧起她的小脸,在嘴唇上用力啄了一下,跳下了车。 伸手扬招“差头”,准备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路上肖尧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迎接,一分一秒接近期末考试放榜的时间。 话说回来,这好像是自己即将见到的,第二个未来人。 肖尧内心的紧张情绪,逐渐转化为生理上的症状。 随着他的心跳加速,他的身体开始有些不自在。 少年的手掌微微出汗,紧握成拳,然后又松开,这种动作反复进行,仿佛是在寻找一种舒缓的方式来释放紧张。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胸腔感到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令他有些呼吸困难。 肖尧不由自主地做起了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但似乎收效甚微。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不断地吞咽着口水,希望能够缓解这种不适感。少年感觉到喉咙的紧张,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他的声音…… 离家越是近,这种紧张的生理症状就越是明显。 “咳……阿哼,师傅,停在这里就好,不用进去了。”肖尧听到自己的嗓音哑哑的。 少年下了车,微微提肛。 他就要“再次”见到沈婕了。 开场白的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 他意识到这次会面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他渴望重新与沈婕相遇,与她交流。 怀着这种复杂的情感,在紧张和期待的交织中,回到家里,却只看到沈天韵一个人——各位大可以想象一下,他此时的失落心情。 “你妈呢?”肖尧粗声粗气地问道。 “你凶什么凶呀,”沈天韵不满道:“我刚打完电话,已经下高架了,等会就到家了。” “好。”肖尧咽了一口口水,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年轻女孩儿。 沈天韵坐在房间里,她的双脚穿着肉色的短丝袜,看起来已经有些旧了,一边脚的脚背上已经有了小小的脱丝。她的小脚形状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希腊脚,脚趾整齐而修长,展现出一种优雅的美感。 少女的皮肤有些黑,比上次见到她时更显得……呃,健康有活力。她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清爽利落地贴在额前,面容清丽秀美,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透露出聪慧与活泼。与往常一样,她身穿一件绿色的t恤,下身则是一条简单的白色运动短裤,比以往长了些,离膝盖近了些。 “唷,你可舍得把黄毛染回来了啊——”肖尧很惊讶:“我念了你这么多天都当耳旁风,该不会是因为你那个真妈妈要回来了的缘故吧?” “什么真妈妈假妈妈的?”沈天韵冲他龇牙道:“我乐意罢了。” “是吗?等会碰到沈婕我问问她。”肖尧故意道。 “你敢!”沈天韵恼道:“那你以后都自生自灭吧,别指望我帮你了。” 肖尧从鼻子里发出嘿嘿一笑,表示“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少年进入房间以后,立即注意到了屋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臭脚丫子味道——还好,相对来说,这味道今天不是很浓。沈天韵的脚在丝袜中的样子并不需要想象,因为袜子的透明度颇高:那修长而漂亮的脚趾,以及丝袜包裹下的柔软肌肤,微微透出的光泽在昏暗的房间中若隐若现,历历在目。 或许,这就是年轻的运动女孩所特有的活力与青春魅力吧?肖尧想。 “怎么不开灯啊。”肖尧边说边走到墙边,打开了饭桌上方最亮的那支日光灯。 “喂,小爸爸,”沈天韵伸脚踢了一下地面的毯子:“我这出去那么多天回来,你看到我都没好话吗?不是凶我就是嫌这嫌那的。” “嘿嘿,”肖尧转过身来,张开双臂:“爸爸抱抱。” “切。”沈天韵作出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扭过头去,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肖尧看出她今天心情不错,便主动搂了上去。 沈天韵只是象征性地躲了一下,便慢慢反手环住了肖尧的腰。 少年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与微微的汗水。这种接触让他的心头一阵激荡,复杂的情感在他心里交织。 “我爱你,长生。”肖尧说。 沈天韵的身体柔软而纤细,与他的胸膛贴合在一起,仿佛两块拼图完美地嵌合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每一次的呼气都带着一丝温热,轻轻地喷在他的颈部。 少女的身体微微一颤:“你叫我什么?” “长生啊。”肖尧理直气壮道。 少年的手臂环绕着少女的纤腰,感受到她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动,好像在撸一只大猫。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脊,隔着t恤感受着她的存在。肖尧的心跳加速,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也在加快,仿佛两颗心紧紧相连。 “你终于……又那么叫我了。”沈天韵的声音宛若梦呓。 “啥?”肖尧吓了一大跳。 “长生,”沈天韵在他的耳畔解释道:“你给我起的乳名,小时候你都这么叫我,但是沈婕从来不这么叫——” “没大没小,什么沈婕。” “但是妈妈从来不这么叫,她觉得太土了,所以喊我韵韵。”沈天韵吃吃笑道:“后来长大以后,就听不到你这么叫我了。” 是“听不到我这么叫你”了,还是“听不到我叫你”了?肖尧暗想。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肖尧张口埋怨道。 “告诉你什么呀?”沈天韵的口气天真烂漫无邪。 “你的小名。” “切,你自己起的小名,还要人家来告诉你?”沈天韵撇嘴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咯,再说你也没问过我。” 想到原本时间线的未来自己也多少部分践行了爷爷的遗愿,肖尧的心里感到了一阵小小的宽慰。 “天生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肖尧念道。 “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忽然这么叫我,”沈天韵说:“该不会是,这个破名字就是你这次回乡下修水管期间想出来的吧?” “不,不是的。”肖尧回答说。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的拥抱让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剩下彼此的存在。这个瞬间充满了温暖和安宁,让他感受到—— “放手啦,到底是要抱多久欸,你真的不会热吗?” 肖尧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沈天韵的额头,然后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依依不舍地松开。 二人从床上转移到了沙发上,他们的身体彼此靠近,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肖尧主动问起了这次集训的事情,聊起了小岛上的风光和见闻,以及这些天她所遇到的趣事。 “什么?你自行车能骑七十多码?那不是比摩托车还快?”肖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是下坡路吗?” “不是,就是平地,”沈天韵给他解释道:“前面是有导引车,我们要跟在后面的。” “拿根绳子系在导引车后面?” “那还要我干什么啊?导引车是帮你挡掉空气阻力的,否则怎么可能骑这么快。” “纳鲁ho多——那这还有什么意义吗?”肖尧脱口而出。 见沈天韵开始瞪自己,肖尧赶忙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70多码不算什么,出成绩的选手骑100多的都有,峰值能到150,”沈天韵说起这事来兴味十足:“我开学就要上本校高中部了,所以今天夏天要特别加紧练,争取早点进市队候补,拿到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 “你受伤了……”肖尧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沈天韵右腿膝盖右后侧的一处狗皮膏药上。 “破点皮而已,别大惊小怪的。”沈天韵不以为然道。 肖尧心疼地俯下腰去检视那块创可贴——正当他专注地观察着那块覆盖在她皮肤上的小小膏药时,右侧的脸颊上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轻柔的触感。 是沈天韵啄了他一下。 少年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到沈天韵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俏皮。 肖尧别过脸去,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脸颊。 沈天韵也不扭捏,直接啄了上去。 肖尧再次抱住了沙发上的少女,也在她红润的两边脸颊上留下爱的印记。 “呸呸呸,都是口水,脏死了。”沈天韵用力拿手掌擦自己的脸:“胡子好扎。” “哪有口水,哪有胡子——胡子前两天刚剃过。”肖尧说:“别动。” 少年双手捧住少女的脸颊,再次向她靠近,这次是正面的了。 沈天韵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想往后缩,肖尧却只是用自己的鼻尖抵住了她的鼻尖,上下轻轻蹭了蹭。 “你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肖尧轻轻地说。 “别瞎说,沈婕才是。”沈天韵的声音更轻。 “手心手背都是肉。” “阿哼!” ……? 刚刚是谁在阿哼? 肖尧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房间门口,这一瞥,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沈天韵见到肖尧的神色,连忙转回头去,见到来人便唤道:“妈妈?!你回来了!” 妈妈? “阿姨!”肖尧下意识地喊道,旋即后悔,心想自己在瞎叫什么啊? 沈天韵也好气又好笑地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肖尧心里有些纳闷——怎么会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啊? 以及,你到底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啊!!! “你好。”沈婕的声音冷冷的,目光从沙发上的少男少女身上扫过。 所谓的目光其实更多只是肖尧的想象,因为她跟梁亚楠一样戴着一副太阳镜,头戴宽沿遮阳帽,一身深色的丝质风衣,宽松的薄纱披肩,赤脚踩着一双明显是刚换上的拖鞋。 这副太阳镜很大,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可是仅从露出来的鼻子和嘴巴来看,肖尧基本可以确认她就是沈婕本人。 未来沈婕的面容线条依旧紧致优美,皮肤白皙,保养得很好,乍一看像是才30岁出头。 不过,她的手背已经失去了少女特有的婴儿肥,显得瘦而修长。双足虽然白皙,但是,紧紧并在一起的脚趾和脚拇指跟部显眼的突出,揭示出她常年穿高跟鞋的生活习惯。 岁月当然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无法遮掩的刻痕。 “沈婕……”肖尧有些感慨唏嘘地,喃喃呼唤道。 “要不然,你们先聊一聊?”沈天韵识趣地试探着,打算出去。 “韵韵,你哪也不许去。”沈婕命令道。 她关上门,站定在房间中央,审视着肖尧说道:“我要和你的小男朋友聊一下。” “什么鬼?”沈天韵瞪大了双眼:“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喂,你看清楚,这是爸爸啊。” “你够了!”沈婕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愤怒。 第235章 初次见面 第236章 初次见面 *本章又名《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够了!”沈婕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愤怒。 肖尧和沈天韵面面相觑,谁都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两个人都对沈婕的敌意大感意外。 “你们坐。”沈婕走了几步,走到房间的中央站立。 她吩咐肖尧和沈天韵坐,自己却完全没有坐下的意思,只是摘下了帽子,随手扔在饭桌上。 沈天韵小跑过去,拿起那顶帽子,帮她在衣帽架上挂好,又伸手去解沈婕身上的挎包。 沈婕摆了摆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硬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又细又长的烟,还带长烟嘴的那种。 她点火的时候,肖尧不知怎地想到了郁丽华的针灸盒,郁丽华的爆珠烟,还有汤雪炜让郁璐颖抽的烟。 总之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元素就对了。 沈天韵当然知道母亲有这个习惯,但她还是觉得很不满:“姆妈!说了多少次别在家里抽!” “我说让你不要带男朋友到家里来,伱听了吗?” “妈!你失忆了吗?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爸爸,是你老公啊!” 沈天韵一边说着,一边侧过身,单手握住肖尧的下巴,捏住他的两边脸颊,对沈婕进行商品展示。 肖尧一动也没动,积极配合检查工作。 沈婕看向了肖尧。 然后,走近了一步。 上,下,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端详,看得肖尧心里直发毛。 然后,她回转过身,走到墙边,又多开了一盏大灯。 走回来,继续上下看。 沈天韵刚要忍不住开口,沈婕已经先一步说话了:“像,真的像。” “是吧?”沈天韵说:“你又不是没看过爸爸小时候的照片。” “难为你了,孩子。”沈婕的语气放和缓了一些:“肖尧你好。” 沈婕掐掉了烟,走到肖尧的面前,微微躬身,向肖尧伸出了右手。 面对这种示好,肖尧连忙站起身来,也伸出手。 但沈婕只是用食指中指和拇指拉过了肖尧的指尖,看了看他的掌心,便回身坐到椅子里,还顺势翘起了二郎腿。 肖尧和沈天韵再次面面相觑。 “既然肖尧同学是来自2004年的,那你可能还不知道,在现在的2034年,医学美容科技水平早已突飞猛进……” “你……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不用把我当成古人或者小孩。”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因为长得像就下判断。”沈婕解释道。 “妈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沈天韵急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当运动员就少说话,有话当了教练再说吧。” “?运动员怎么了?!” “那我怎么才能说服您呢?请您去2004年作客?”肖尧不亢不卑地回答道,看了一眼房间中大穿衣橱的门。 “我没空去坐时光机,也不用那么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没问题,我全力配合,知无不言。”肖尧正襟危坐,挺了挺腰板。 “嗯……我公公和婆婆的名字是?”沈婕想了想,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公公……” “就是我外公外婆,你爸爸妈妈。”沈天韵道。 “噢!……”肖尧连忙背了一段家谱,然后被沈婕用手势制止了。 接着,她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作为土生土长的魔都人,一定知道2004年拿奥运金牌的魔都选手是谁?” “知道啊,刘……”肖尧脱口而出。 沈婕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但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我老家是东如的,我是2003年才来魔都念高中的。”肖尧意识到沈婕在挖坑,连忙补充道。 沈婕扬了扬眉毛:“那么作为一直以来品学兼优的模范学生,你的高中班主任给你最有价值的建议是?” 又来这一招是吧? “我并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学生,只有文科尚可,理科欠佳,数学更是不行,要靠郁璐颖帮我补课才能不至于留级。至于高中班主任,我只能说,我永远感激姚老师。” “你刚才提到的这个郁璐颖,她也是你的老师吗?” “不,她是我的同班同学。” “她帮你补课,你们关系很要好吧?” “我们关系是很好。” “你喜欢她么?” “妈妈!你问这些有什么意义?”沈天韵站了起来。 “我也觉得这个问题和我们讨论的话题无关。”肖尧说。 “好吧,我换个问题。”沈婕不依不饶道:“你能向我介绍一下郁璐颖同学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嗯……”肖尧还是不明白沈婕问这些的目的,但还是粗略地说了一下郁璐颖的情况。 而沈婕沉默着点燃了香烟,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这抽烟的样子像极了我的岳父大人,你不愧是他的女儿,肖尧揶揄地想。 起码有一点好,烟蒂没往地上丢。 肖尧大致地说完,停下来看着沈婕,她又思考了一会,才再次开了口:“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天韵是个男孩子,她会叫什么名字?” “这他现在怎么可能知道,你们结婚那是15年以后的事了!”沈天韵大声抗议道。 “是肖尧,就该知道。”沈婕盯着肖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沈天韵。 “肖玉京。”肖尧毫不犹豫地说。 沈婕听闻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哦不对,可能是沈玉京吧……” 沈婕站起身,一边不断地审视着肖尧,一边缓缓踱步。 肖尧看得出沈婕的内心正在动摇,他决定转守为攻。 少年站起身,来到心烦意乱的沈婕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沈婕一愣,但并没有甩开他。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这个荣幸,邀您到2004年的这里一叙?” “什——” “就是,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早就应该拉我妈去2004年见识见识!”沈天韵大步走到衣橱前,两手大力地将衣橱门掀开,回头看着沈婕说:“姆妈,你看好了!” 说完这话,沈天韵便一头撞向了穿衣橱中的镜子! “韵韵!”沈婕大惊失色,试图扑过去抓住她的后背,却已经晚了。 而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的整个身体没入镜子中,不见了。 …… ?? 沈婕甩开了肖尧的手,伸手去触碰那面镜子,却被冰凉的触感所阻挡。 女人的双手惊慌失措地在光滑的镜面上摸索:“这是什么?魔术吗?” 沈婕的声音充满了恐慌。 “对不起,麻烦你稍微让一下。”肖尧走到了沈婕的身后。 沈婕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呆呆地让出了一人的身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手伸入镜面之中,然后是半个身子。 少年并没有和女儿一样消失在镜面中,而是转身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沈婕伸出一只留了长指甲的手,放在了少年的手心里。 第236章 不,好久不见 第237章 不,好久不见 …… “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相信了吗?”沈天韵坐在肖尧房间的床上,懒洋洋地问她。 沈婕在2004年这边的房间里打了八个转,完全像一个刚搬家来到自己新房间的孩子,恨不得把什么东西都拿起来细细地观察。 她走到肖尧的卧房门口,一把拉开了卧室的门,然后被房门外的景色吓了一大跳。 “出不去的。”沈天韵懒洋洋地说。 沈婕开始敲自己的头,扯自己的脸,做着诸如此类的举动,不过,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之后,她就停止了这些失态的动作。 她摘下墨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肖尧看着她的那对大眼睛,还是那么的漂亮,眼角几乎看不出下垂,也没有什么皱纹,只是那对黯淡的眸子,已经不复“当年”的光彩。 沈婕看着窗外的迷雾,神色十分复杂。 “我们还是回我那边谈吧。”最后,她这么说道。 沈婕拉开衣橱的门,将上半身探了进去,肖尧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她的头已经撞到了坚硬的镜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样的失误让她感到自己在两个“晚辈”面前出尽了洋相,她一边口里发出“嘶”的声音,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不好意思地回头看向肖尧:“我忘记了。” 幸好,这两个小孩谁也没有嘲笑她,肖尧只是微笑着挤进穿衣橱里,重新牵起沈婕的手,将她带回了2034年那边。 “你是说,”沈婕重新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坐下:“17岁的那个我,可以自己穿过这面镜子,但是我却不行?” “一部人类的退化史。”肖尧打趣道。 沈婕露出了进门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她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还和17岁时一样。 肖尧看到了她额头和眼角上微笑的皱纹,原来它们都被厚厚的化妆品给盖住了,只有在这样的笑容下,才能暴露无遗。 女人再次摸出烟盒,却没有打开。 “不好意思,你不介意吧?”沈婕向肖尧致歉道:“我还有点冲击太大,没缓过来,需要镇定一下情绪。” “没事的,”少年露出了澄澈干净的笑容:“没有关系。” 沈婕打开烟盒看了一眼,便说烟盒已经空了,指使沈天韵去帮她买烟。 可肖尧明明看到烟盒里还有很多。 “你要的那种很远才有得卖,我给伱点个霉团跑腿,比我去快。”沈天韵说。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沈婕又开始恢复起刚进(沈天韵这边的)门时的镇定和威严。 沈天韵看向肖尧,看到肖尧冲她点了点头,便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跑了。 少女离开后,沈婕关上房门,又拨上了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回头看向肖尧的目光变得柔和:“真的是你?”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肖尧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下一秒,沈婕已经猝不及防地扑了上来。 !??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完全不在肖尧的考量之内,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却不知道这小个子的女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他被按在沙发上,完全动弹不得。 肖尧不喜欢沈婕身上的气味——她的身上早已没有了少女的清香,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胭脂?香水?之类的气味。 少年亦品尝不到任何香甜,有的只是一股令人不快的烟味。 事实上,他产生了一些生理上的……不舒适? 肖尧如同一个落水的人,进行了下意识的扑腾,然后,反抗渐渐地减弱了。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不知为何,脑子里响起了这样的歌声。 反抗慢慢变为了顺从。 少年的眼睛瞪得滚圆,双手环住沈婕的腰,十分冷静地回应着她。 …… …… 沈婕在一番过于失态的情绪宣泄之后,才终于让肖尧把自己从他的身上推开了。 她站起来,侧过身去,有些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发鬓,眼神躲闪着肖尧,就好像她的丈夫刚刚破门而入一样。 少年下意识地想擦自己的嘴,但是又害怕伤害到她,强行忍住了。 过了好一会,沈婕大体上镇静了下来。 她重新坐在了肖尧的面前,端正、矜持、平静且得体。 “我能看一下你的手吗?”沈婕又提出了要求。 “你不是都检查过了吗?”虽然知道她要干嘛,肖尧还是伸出了手。 沈婕摩挲着肖尧掌心正中的那颗黑痣,喃喃自语道:“真的真的是你?” 肖尧有些无奈地笑着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啊?”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我明白。” “我……我还想看一下你的那块胎记?”沈婕脱口而出,然后又补充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那个部位,初次见面,不太好意思吧?”肖尧愣了一下,说道。 “怎么是初次见面呢?我们是结发十几年的夫妻啊?”沈婕说。 她的语气,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肖尧考虑了一下:“道理上是这样没错,给你看看也不要紧,不过……呃,毕竟我们才刚刚碰到,还是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吧?” 虽然肖尧拒绝了脱裤子,不过既然他知道她说的那块胎记到底长在哪里,沈婕亦觉得进一步增加了真实感——毕竟,那是沈天韵不太可能知道的事情。 “理解。”沈婕点点头道:“你应该正在心里埋怨我的多疑吧?” “也还好啦,”肖尧说:“我和长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互相确认也花了很久时间,正常人忽然碰到这种事情,都没办法立刻进入状态的。” “嗯,”沈婕点了点头:“我想让你知道,我很高兴见到你——是真的。”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肖尧点头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二十几秒钟,谁也没有说话,场上的气氛一时又有些尴尬。 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可能说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感觉。 “那个,沈婕,我也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肖尧打破了沉默:“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我。” “你问。”沈婕轻轻地说。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肖尧语气平静地问道。 沈婕明显吃了一惊。 肖尧问的是“我是怎么死的”,而非“我是不是死了”,这是因为,他觉得如果问“我是不是死了”,沈婕一定会竭力否认,而问“我是怎么死的”,则是暗示她,自己已经知道了。 说白了,就是套话。 问出了这句话,他心脏砰砰直跳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谁跟你说你死了?”沈婕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曾经去过更久之后的未来,但起码在2034年,你还活得好好的——你去过更久以后吗?” “没去过。”肖尧说。 少年观察着沈婕的神色,判断着她的反应,觉得这不像是假话,心头略微宽慰了一些:“那,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你们娘儿俩的生活中了?” 依然是这种套话式的问法。 “……”沈婕沉默不语。 “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没在一起了?”肖尧进一步试探道。 第237章 肖申尧的救赎 第238章 肖申尧的救赎 *本章又名《困于自由的彼岸》 “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没在一起了?”肖尧进一步试探道。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沈婕的脸有一点点红,当然不是害羞,而是因为恼怒才涨红的。 多少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肖尧想。 他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就这么,看着沈婕。 少年本想告诉沈婕,自己所不小心偷看到的女儿相册,还有里面夹着的作文纸,并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的种种蛛丝马迹,以及…… 最终,他选择了无声的威慑,什么也没有说。 未来自己的长期缺位已经不再需要进一步的证明,既然不是去世,那么,为什么…… 肖尧决心,今天他必须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是不是认为,你是入赘有钱人家,所以我对伱不会有多少感情,这段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同床异梦?”沈婕幽幽地说。 肖尧轻轻摇了摇头。 的确,在稍早一些的时候,他是有过这样的担心,甚至,在刚看到沈婕那副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样子时,他一度对这种猜想更加确信。 但是,这一切都随着刚才沈婕的一扑,而烟消云散了。 “那,你觉得是你自己变了心?”沈婕似乎能看穿肖尧的想法。 肖尧却还是摇头,否认了这种猜想:“也不对,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未来的我真的是那种抛弃妻女的负心人,长生她不应该跟我这么要好,而你见到我之后,就算还是会扑过来,大概也是要打我几个嘴巴。” “我老公果然从小就是这么聪明啊。”沈婕夸奖他的表情似是真诚,却又憋着一股吃吃的笑。 “还有一种可能,”肖尔摩斯继续推演道:“我是个好爸爸,好丈夫,但是你犯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原则性错误,所以我才选择离开。这样你和长生对我还可能会有感情,而且也没有立场责怪我……?” 沈婕有些惊愕,过了几秒,开始捧着肚子锤桌子大笑起来。 “你……你……给自己想象一顶绿帽子……这……这么好玩的吗?” “嗯,还行吧?”肖尧有些尴尬地说:“不过你这爆笑的毛病居然30年了都没改啊。” “没……没……”沈婕说:“真的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肖尧无奈地等着她笑够,眯起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点点宠溺。 考虑到两个人巨大的逆年龄差,这画面看起来着实有一点点诡异。 等到笑声终于止住的时候,肖尧伸手按住了沈婕的手背:“招吧。” 沈婕抬起头,打量着少年纯净的眸子:“你就非知道不可?” “我今天非知道不可。”肖尧点点头,用言语传达了他的决心。 沈婕低头想了好一会,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我的丈夫,天韵的父亲,沈家的女婿,肖尧,你,现在还在坐牢。”女人的眼睛紧盯着桌面。 肖尧猛地一怔。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严肃起来。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答案真的是太他妈的合理了。 而自己之前千猜万猜,竟然从来也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实属是进入思维盲区了。 “我犯了什么罪?”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后,肖尧终于想起了自己应该问些什么。 “肖尧没有错,肖尧没有罪!”沈婕忽然又激动了起来:“肖尧这辈子最大的罪,就是为了我,入赘沈家……” 肖尧本来还挺郁闷的,见她如此,忙又安慰了一番。 沈婕平静下来之后,小声道:“你是替我爸爸顶罪的。” “什——”肖尧张大了嘴巴:“那可恶的家伙!我,为了他?” “我,”沈婕有些黯然神伤:“我劝了你很久,但是你执意这么做,丢下我们娘儿俩——你说得对,见了面,我就应该先甩你两个嘴巴子再说。” “不是,等一下,”肖尧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那家伙——你爸爸,他做什么了?” “把生意做到那个程度的人,手上是完全干干净净的,你相信吗?”沈婕有些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只是看什么时候被对手抓住把柄而已……” “……这话倒也有理。”肖尧说:“不过我他妈的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因为当时的米为集团还不能没有爸爸,”沈婕怆然道:“我没有那个能力,你也没有那个威望,道铭那个纨绔子弟就更指望不上了,我沈家再没有人有足够的能力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如果爸爸倒下了,集团就会落到董事会的……” “道铭又是哪个?”肖尧问沈婕。 “我弟弟啊,你小舅子。”沈婕奇怪地回答道:“啊,我忘了,04年他还没出生,难怪你不知道——他是05年的好像,对,05年。” “你一个87年的人,有一个05年的弟弟?”肖尧谨慎地确认道。 沈婕耸了耸肩:“这也不是我能选的吧?” 看起来,她确实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弟。 肖尧本想说一些类似“水区四害”之类的俏皮话,活跃一下气氛,张了张嘴却没能说的出来:“所以,我的刑期还有多久?” “说不好,当时辩诉交易的结果是你认罪换四十年监禁。”沈婕告诉肖尧:“现在只能运作减刑、保释、保外就医这些事情。” “合着不在华夏啊?”肖尧惊愕:“我记得咱们国家最多二十年来着,再来就是无期。” “嗯,在密西西比州,出狱了可能还要遣返,回来可能还要再蹲……” 肖尧眼前一黑,对未来的人生失去希望。 “你别紧张,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运作,”沈婕告诉肖尧:“你以为我这几个月都上哪儿去了?我一直待在米帝,除了同米国人做生意,还可以抽空探视你,还有运作你保外就医的事情……” “你爸这到底是杀了几个人啊……” “总之,我们全家都没有放弃你,知道吗?”沈婕没有正面回答肖尧的喃喃自语,只是捏了捏他的手背:“我们全家都在等着你回来。” “我现在和17岁的那个你分手还来得及吗?”肖尧半开玩笑道。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肖尧的手。 见肖尧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遂说:“应该来得及!” “唉,”肖尧长叹道:“这就是我的命吗?” “行啦,你别郁闷了,”沈婕道:“现在知道我和韵韵为啥都不肯告诉你了吧,是你非要知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平白增加烦恼。” “没,”肖尧摇了摇头道:“其实已经比我预想的要好了,我本来真的以为我已经死了,甚至更严重的是,和你感情破裂分开了。” “啊?”沈婕说:“跟我分开,比死了还严重吗?” “嗯。”少年人犹豫了一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沈婕有些动容。 她已经很久,没有从任何人的嘴里,听到这样赤诚的告白了。 就算有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也只会一笑置之,根本不会理会、当真。 但是,以她驰骋职场这么多年的经验,所锻炼出来的看人功夫,沈婕能感觉得出来,少年人是认真的。 “我……”沈婕说:“谢谢你。” “不客气。” “既然现在有了时间穿梭的能力,或许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沈婕试探性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肖尧连说了两遍。 …… 又是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然后两个人同时抢着开口了。 沈婕立即闭上嘴巴,示意肖尧先说。 “没,我就想换个话题。”肖尧说。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唷。”沈婕温柔地回答道。 “据我所知,”肖尧边回忆边说:“沈婕和你通过好几次电话,天韵和我遇见的事情,时空通道的事情,也一直都有和你沟通汇报,就包括——”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沈婕告诉肖尧:“其实在回来见到你,并且看到天韵一口一个叫你爸爸之前,我一直都把这整件事情当成一个……嗯,说恶作剧也许不准确,嗯,一个陪女儿玩的游戏,可以这么说吧?” “游……游戏……吗?”肖尧困惑地动了动自己的鼻翼。 “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嘛,要是你人在米国忙得昏天黑地,忽然女儿从万里之外打电话给你,说家里的镜子变成了时空通道,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沈婕提示道。 “我……我明白了。”肖尧说:“换成是我爸爸妈妈的话,也一定不会相信这种话的——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居然都想不到,大人都一样。我居然一直都以为你会相信,就连沈婕也是……” “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话,但是沈婕在电话里和我谈到的事情,都是有可能从天韵那里或者从别的渠道取得的信息,”沈婕解释道:“反过来也是一样,天韵和我所说的,有关你们的事情,我认为也是都可以查得到的……” “既然如此,”肖尧问沈婕:“你为什么没有呵斥她停止妄想,或者是停止对你的恶作剧呢?” 第238章 相见恨晚 第239章 相见恨晚 “既然如此,”肖尧问沈婕:“你为什么没有呵斥她停止妄想,或者是停止对你的恶作剧呢?” “你会告诉伱的孩子说,”沈婕温柔地笑了:“圣诞老人其实并不存在,圣诞礼物都是妈妈买的,爸爸圣诞节不能回家是因为在替爷爷蹲大牢吗?” “可她已经要升高中了,不是小孩子了。”肖尧指出。 “她都已经要上高中了,难道还会分不清幻想与现实吗?”沈婕有些出神地说:“既然她愿意编织一个美丽的幻梦给我听,我又为什么不陪着她把这个梦做下去,为什么一定要戳破那个肥皂泡泡呢?有得选的话,我也希望能沉浸在这样的美梦里啊……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我大概能理解了。”肖尧点头道。 “我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她都很想她爸爸,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我和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沈婕继续说道:“所以,我选择‘相信’她,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沈婕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柔情:“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她,她说的有鼻子有眼,我就当真的听。” 肖尧:“嗯……” “所以后来我发现,她不但编故事给我听,还找来了一个朋友跟我通电话,说那是过去的我自己,”沈婕笑了一下:“我觉得这真是太好玩了,就继续配合她演这出戏,甚至应她的要求,和她的那个朋友通了好几次电话——我到现在才知道,那竟然真的是从前的我,这感觉太奇妙了。 “说句心里话,我内心是很希望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如果真有这个机会,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和过去的我自己说。所以,我真的把她找来的那个朋友当成过去的我自己,和她说了许多我心里想对过去的我说的话。 “和她说了那些话以后,我确实感觉心里释放了不少压力,所以也更能认可韵韵的行为了。有一次,我和沈婕通电话的时候,我竟然恍恍惚惚间,真的产生了一种感觉,真的感觉我在跟过去的我自己说话——现在回想起来,这算不算女人的直觉?” 肖尧干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当然,偶尔我也会觉得,韵韵啊,就算是那个女生和你的关系再好,她也毕竟是个外人,你不应该什么家里的事情都讲给她听。” “那你今天又为什么决定要戳破这个肥皂泡泡呢?”肖尧问沈婕。 “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你和韵韵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卿卿我我。”沈婕干脆地说。 “欸——就这样吗?”肖尧干笑了一声。 “嗯,”沈婕点点头道:“我其实是不反对韵韵谈恋爱的,也不需要她去攀高枝,哪怕喜欢上穷人家的孩子也没关系,反正咱们家也不缺钱。” “是这样的。”肖尧说。 “但是,我不能让她找一个特别会骗人的男人。”沈婕的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变回了那个严厉的母亲。 “懂,”肖尧点头道:“穷小子无所谓,但是奔着咱们家的钱来的,不行。” 说完这话,他又意识到,以自己的身份立场,说这话多少有些微妙和滑稽,便自嘲地笑了笑。 沈婕却没有揶揄他,只是自顾说了下去:“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她沈天韵难道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不仅让一个女生来演过去的我,跟我打电话,还能找到一个男生来演过去的你,跟我见面吗? “说句心里话,我心里是有好奇心的,我真的想看看天韵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沈婕道。 “听起来是蛮好玩的。”肖尧点评道。 “结果我一回来就看到你俩在沙发上快亲上了,”沈婕回忆道:“再一看,你真的长得跟我老公年轻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我当时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剧本就已经写好了。” “什么剧本?”肖尧好奇地问道。 “在大概十多年前,互联网上就曾经特别流行那种冒充他人骗钱的骗子,冒充什么的都有,秦始皇,终结者,外国王子雇佣兵,他们的演技其实非常拙劣,但最离谱的是,真的有人上这种当,而且还深信不疑。”沈婕解释说。 “阿姨,不至于,”肖尧说:“为了骗你家的钱,我还特意去做个全套整容,前期成本太高了吧?”肖尧说。 “我刚才还以为,韵韵是先认识了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男生,在他的影响和引导下,所以才开始产生这种想法,慢慢地编出这整套故事的,就因为你和她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确实非常像。” “……你这想象力。” “然后我就特别担心,她不仅仅是在编故事给我和她自己听了,”沈婕说:“我觉得她被这个男人吃定了,如果我不能揭穿这场骗局,不但我女儿要被骗钱骗身子,甚至有可能陷入这种幻想编织的精神控制中,以后弄不好会和……会出现精神问题。” “确实,”肖尧道:“得好好地教育她:走出幻想,拥抱现实,即使现实可能不那么美丽——不过阿姨啊,” “你再叫一声阿姨试试?”沈婕笑着捏拳,作势要打。 “不是,我现在是在假设,我是那个男生,”肖尧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是善意第三方,只是因为恰好长得像肖尧,就被你女儿给缠上了,我是被动的那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姨还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你。”沈婕莞尔道。 “哈?” “我要对你说的是,”沈婕一本正经地坐直了:“小同学,你真的可以接受,她对你的‘喜欢’,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她父亲,只是一种移情吗?” “阿姨,我可以接受的,”肖尧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只要她跟我在一起就好了,我才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 “哈,”沈婕说:“那么,你是真心喜欢韵韵,而不是跟她玩玩的吗?你会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对她一直好下去吗?” “阿姨我会的,”肖尧说:“哎不对啊阿姨,现在问我这些问题是不是还太早啊……” “不早,”沈婕故意板着脸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惦念上我沈家的家产了?” “我就是啊,沈婕,”肖尧故作一本正经道:“不然我怎么会找上你?” “去你的吧。”沈婕笑骂道。 “我现在开始慢慢感觉,你还是那个沈婕了,”肖尧笑道:“刚进门的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唬人了,其实你骨子里还是那么活泼。” “再活泼,也只是个活泼的老太婆喽。” “哎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肖尧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个正经事啊。” “你问。” “沈天韵之前说,是你,叫她,叫我,去找现在的你,这到底是你说的,还是沈天韵在中间假传圣旨啊?” “算是我说的吧,”沈婕回忆了一下:“你也知道了,当时我没当真嘛,我就说,你要是真的碰到了年轻时的你爸,赶紧让他去找年轻时候的我。” “嗯。” “我说,我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天韵他爸太晚,自己最好的年华都挥霍了,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沈婕道:“我说,跟肖尧在一起,最好的时机是从一开始,其次就是现在。” “当时你不知道这是真的,所以才会这样说,”肖尧问沈婕:“现在你知道这是真的了,你还会这么说吗?” 沈婕深深地看了一眼肖尧的眸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会的。” 肖尧抓住了沈婕的手背。 不需要任何言语,无需进行任何质询,肖尧就可以感受到对面的这个人所传来的,强烈的……对自己的喜欢?怜爱?还是……爱? 这种如炙热的白炽灯光芒一般的爱,是他在17岁的沈婕,15岁的郁璐颖,不,在任何同龄人这里都从未感受到过的。 赵晓梅算是吗?如果她是真诚的,倒是可以算半个,只是…… 啊,天韵,天韵会是一个例外吗?嗯,多少会有一点,但也没这么强烈。 而且,她算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龄人”,倒也是个有争议的事情。 anyway,这种爱就像在学校食堂打饭的时候,大妈和姐姐们欢喜你长得俊,打菜不仅手不抖,还要给你多舀几块肉……不,这都什么破比喻。 肖尧想到愣神,沈婕则伸手在他的眼皮子前面挥了挥:“嘿,嘿,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 “喵麻麻。”肖尧忽然抬起头来。 “啊?什么喵……叫我的吗?”沈婕愣了一下。 “喵麻麻,”肖尧问沈婕:“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历史被改变了,你却完全没有继承17岁沈婕的新记忆呢?” 第239章 无法触碰的记忆 第240章 无法触碰的记忆 沈婕一愣:“这我哪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别忘了对于这些,我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嗯……”肖尧沉吟着。 少年暗暗思忖,难道说这边的房间,所谓的2034年,只是一个差了30年的平行宇宙? 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话,其实这边的沈婕就并不是我那边的沈婕,甚至可以说,本质上是两个人。 那么,我也就没有义务,不,是不应该和她有什么亲密的身体接触。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天韵也就不是我的女儿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跟她在一起了? 等等……我他妈的脑子里都在想点啥? 冷静,冷静。 这个世界不可能是平行的。 宋海建死后,沈天韵手机上有关他的新闻——旧闻也就随之发生了变化。 还有那本结婚证,对,结婚证! 肖尧猛一下站起身来:“沈婕,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给你看。” “好。”沈婕点头道。 肖尧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取出了那本结婚证。 他没有立刻回到2034年,而是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 只是想要放空一下大脑,或者整理一下思绪而已。 啊……对了! …… 肖尧回到皂片间,找出奶奶的平底锅,浇上一点色拉油,打开煤气灶。 少年将平底锅放在煤气灶上,倾斜锅身,使色拉油尽量均匀一些。 随着煤气灶的开启,他听到燃气的轻微声响,一股微弱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 一圈蓝色的小小火焰“蹭”的一声冒了出来。 他轻轻地转动煤气开关,将火焰调至中等大小,令平底锅逐渐升温。 在锅底悄然加热的过程中,肖尧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扑面而来的冷气在这个夏季让他的脸颊感到惬意。 肖尧把自己的脸伸进去,深深地吸了两口气,然后伸手进去,摸索着找到一个大塑料袋。他小心地从塑料袋中取出一个冰凉的烧饼,细心地放回大塑料袋,然后想了想,又取出另一个烧饼。 众所周知,这些烧饼都是郁氏母女从东如买回来的,因为她们家的冰箱也不大,所以才分了肖尧几十个。 回到平底锅旁,少年略微抖动锅底,观察着色拉油在锅底上的滑动。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烧饼放入锅中。瞬间,微弱的“滋滋”声传入他的耳朵。 肖尧用一个不锈钢夹子轻轻翻动着烧饼,使其均匀地受热。烧饼的微弱香气开始弥漫开来,但气味并不是特别浓。他轻轻地按压烧饼,感受到里面的温热。 “差不多了吧?”肖尧自言自语道。 保险起见,肖尧决定再多烘一会儿。 …… 好像有点焦了。 肖尧赶紧把烧饼用夹子拎出来,放到一旁的盘子里,然后又放进第二个烧饼。 家里的微波炉已经坏了,肖尧懒得修,就算微波炉没坏,他也不敢想象转出来会是什么口感。 行了,这次可不能再烤焦了。 肖尧小心翼翼地将烧饼翻转,感觉上差不多了,就用夹子将烧饼取出,放在刚才的烧饼上面。 这还真是不怎么容易呢。 肖尧关上火,小心翼翼地确认煤气已经关好了,喜滋滋地端着手里的盘子,回到卧房,拉开穿衣橱的门。 “喵妈妈,饼来了!”肖尧欢呼雀跃地说,然后看到沈婕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打电话。 她讲的是英文,语速很快,肖尧走到饭桌前,把盘子放在上面,坐在椅子上等。 “凉了就不好吃了。”肖尧把一只手掌竖着放在了右脸颊上,用口型和轻微的声音对沈婕说。 沈婕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电话,朝他向下压了压手。 她的面容展现出一种强硬、果断的气质风范。 女人在房间的中央,立得笔直,身姿挺拔,眉宇间流露出坚定的神采。 她右手握着手机,目光专注而锐利,毫不妥协地与对方进行着交流。 那个样子让肖尧想起了自己的英语老师,不,还是不太一样。 接着,电话里传来对方的声音。 沈婕微微收紧了眉头,她的回应干脆而利落,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坚定的底气,让肖尧感受到她作为一名女强人的自信与权威。 如前所述,沈婕的语速快而流畅,她讲话时的音调带着一丝冷酷与决绝,不容质疑的口吻显示出她对事务的掌控和决策能力。 约莫三分钟后,沈婕摁断了电话。 就在摁断电话的那一刹那,沈婕朝肖尧转过脸来,换上了一副……该怎么形容呢?友善的,温和的,发自内心的笑脸。 这种变化速度之快,就好像刚才她打电话的样子只是戴上了一副面具。 就……这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气质变化,这种切换自如的能力…… 肖尧想到了川剧的变脸,接着又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还蛮恐怖的立体动画——堪称童年阴影。 动画的名字肖尧已经忘了,内容就是男主来到一个国家,发现这里的人都有两张脸,面前一张,后脑勺上一张,脖子可以360度旋转,把他吓得不轻,后来,男主在这个国家住的时间长了,他发现自己也有了前后两张脸和转脖子的能力…… “这,特意给我做……买的?”沈婕拿起了盖在上面的那张饼,脸上的又惊又喜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发自内心:“也不对。” “特意倒也不是很特意……”肖尧讪笑道:“我们……我,前阵子回东如的时候买回来的,买了很多,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了,就用煤气炉烘了一下给你吃——也不知道伱吃不吃得惯,挺好吃的。” “我喜欢吃!”沈婕说完这句话,立刻大口咬了起来。 她的吃相不怎么好看,简直像是饿极了,肖尧一边看她吃,一边絮絮叨叨地叫她吃慢点,担心她被噎着。 又过了一会儿,起身去给她倒水,沈婕喝水的时候呛到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肖尧遂赶紧站在她的背后,用力拍打着小个子女人的背。 “这么喜欢吃啊?别急,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我那还有几十个呢。”肖尧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有些无奈的宠溺表情:“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呢——我再去给你烘两个?我烘得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沈婕连连点头:“不用了,不用再烘了,两个就够了。” 好吃才怪。 这种用平底锅加热的方式,对口味的损失虽然比微波炉小,可是到底也只能恢复七八成口味,然后这两个烧饼,一个被烤焦了,另一个外面是热的,里面是冷的,怎么可能好吃? 可是,对于沈婕来说,她是真的吃出了无与伦比的美味。 “这个是我们东如的地方特色,叫作东如虾籽烧饼,算是我们那个地方的特产,特色美食吧,”肖尧喋喋不休地跟沈婕介绍道:“你在魔都吃不到的,在南桐也吃不到,在栟荼也吃不到,在哪里都吃不到,只有在东如有,我心目中的宇宙第一烧饼。” “你知道,你们东如烧饼为什么这么好吃吗?”沈婕已经吃完了这两个饼,还津津有味地吮了一下手指上残留的芝麻。 “因为放了萝卜丝、猪油、虾籽……?”肖尧说。 “你知道,这种饼是怎么做的吗?”沈婕问肖尧。 “怎么做的?”肖尧一怔:“我又不是做大饼的。” 沈婕优雅地用两根手指提起几张抽纸,擦拭着手指上的油和芝麻。 然后,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呆坐在饭桌旁,不说话了。 “你怎么啦?”肖尧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事。”沈婕的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放下来,随后用一根手指头飞速地抹了一下左眼的眼角。 然后是右眼。 “你哭啦?”肖尧大惊失色:“又怎么了这是?” 沈婕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肖尧的问题:“东如虾籽烧饼,用的是你们东如的特色红毛虾,红毛虾的虾籽,油酥,油渣,萝卜丝加大葱,猪板油。首先面上面放了油酥,同时灵魂是板油,另外撒上一层红毛虾虾籽,再把萝卜丝裹在一起,包在一起像个小包子一样——油酥加板油的双重加成,烘出来的烧饼,灵魂的板油会整个从没有芝麻的背面全部润出来,香、润、鲜,油能润出来,虾籽和蟹黄把那种鲜体现得淋漓尽致,油把整个烧饼做得非常油润,一点点萝卜丝加香葱其实是一种解腻的作用——油腻是唯一的缺点,所以一般会搭配咸豆腐脑一起卖……” “不是你等会,等会!你这是干嘛呢?做美食节目呢?”肖尧听着头有点晕。 “东如烧饼本来就上了《舌尖上的华夏》节目啊,”沈婕笑道:“哦,可能04年还没有吧,所以你不知道。” “而且这里面有蟹黄什么事啊?从来没听说过做烧饼还要放蟹黄的啊。不是,你怎么会比我还懂东如烧饼啊?米为集团拓展新业务了?” 沈婕微笑着,眼望着肖尧说:“小阿弟,你忘了吗?我是你老婆啊。你觉得,我可能没去过东如吗?” “这话倒也有理,”肖尧说:“不过,去过东如也不能这么懂啊。” 沈婕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我第一次跟你一起去东如,我们还没去你家放下行李,你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烧饼铺子那,带我吃你们东如的烧饼——你那时候介绍东如烧饼的样子,和你刚刚的样子好像好像,而且连说的话似乎都差不多。” “呃……”肖尧说。 “我吃了以后,惊为天人,觉得很喜欢,”沈婕的目光越过肖尧的肩膀,落在穿衣橱的门上:“当时我就提出,想邀请那个烧饼师傅到魔都来,给他开出高薪,让他给我们家私人做烧饼。” “……你还真是任性啊。”肖尧说。 “那师傅拒绝了,说是不想离开家乡,”沈婕继续回忆道:“后来,咱俩就一块回魔都去了。虽然很喜欢,但是说到底也就是个吃的,所以没多久,也就忘了。” “嗯。”肖尧说。 “结果过了一阵子,你说又要去东如办点私事,问你办什么事又不说,正好那阵子我也忙,也就没有多管你,”沈婕说:“结果,过了大半个月,你回来了,还带着一个那么大的——那种圆的碳炉,擀面杖,各种设备,一应俱全。我才知道,你是去拜师学艺去了。” “啊……?啊……?”肖尧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那时候,可是一个连饭都不怎么会做的家伙啊,”沈婕说:“就因为我无意中说了一嘴‘又想吃你们东如的烧饼了’,你就偷偷跑到乡下去学艺,就为了给我这个惊喜。” 肖尧:“……这。” “后来,你就把碳炉放在我们家后院子里,亲手做烧饼给我吃,给我的家人吃……虽然手艺没有人家老师傅做得好……”沈婕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两行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把粉底都冲出两条淡淡的痕迹。 肖尧扯过两张抽纸递过去,又站起身来,走到沈婕的身边,迟疑地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她。 沈婕把头用力地靠在肖尧的肩膀上:“你知道吗,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吃到你做的烧饼了。” “我……对不起?”肖尧说。 “我刚才问你,你们东如烧饼为什么这么好吃,”沈婕说:“其实不是猪油,不是虾籽,更不是萝卜丝,对我来说……” 是爱,肖尧无声地告诉自己,是因为饼里面放了肖尧对沈婕的爱。 …… “对不起,”沈婕坐直了身体,用抽纸擦拭自己的脸,下意识地从包里拿出小圆镜,检视自己的妆容:“我今天为什么老是跟你情绪激动……我平时不这样的。” “嗯,”肖尧说:“别太苛求自己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完全明白的——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希望你能冷静一点。” “我现在已经很冷静了。”沈婕告诉肖尧。 肖尧把刚刚回2004年拿过来的结婚证递了过去。 “这是一个证据,证明我和你,以及韵韵所在的时空不是平行世界,而是同一个世界。”肖尧跟沈婕解释道。 “什么意思?”沈婕一头雾水地打开了这本结婚证。 …… 肖尧观察着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沈婕抬起头来。 “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沈婕语气急促地问道。 “你女儿给我的,”肖尧告诉沈婕:“从这个房间的抽屉里翻出来的。” 肖尧本以为,沈婕会质疑这是一本假证,可是她却完全没有这个意图,只是伸出右手,挠了挠自己太阳穴附近的头发,眉头紧锁,一脸痛苦思索的表情。 “你怎么了?”肖尧关心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我,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沈婕继续抓着自己的头发:“是……是……是……是我和你一起去拍的,在清浦区?和,和另外一个女生,三个人去的……吗?”沈婕拼命地回忆道。 第240章 狄拉克海上的涟漪 第241章 狄拉克海上的涟漪 “我……我,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沈婕继续抓着自己的头发:“是……是……是……是我和你一起去拍的,在清浦区?和,和另外一个女生,三个人去的……吗?”沈婕拼命地回忆道。 “是的。”肖尧惊讶不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郁璐颖,是伱说的那个郁璐颖对吗?”沈婕说:“我们两个人和郁璐颖一起去的清浦,晚上没车没房了三个人一起住的,结果被老师抓到了……” “你能想起来了?!”肖尧兴奋地大叫道。 “老师?是你的老师吗?可那不是姚老师……”沈婕说:“我明明记得你和我说过,你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只有一个,姓姚……” “呃,这事情解释起来稍微有点复杂。”肖尧说。 “你,你前段时间去东如,也是跟这个郁璐颖一起,对吗?”沈婕闭着眼睛,一脸郁闷地说:“我,我当时被关在家里?我看见了,但我看不清。” …… …… …… 大约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以后,沈婕的精神状态才稍微稳定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提出,要回另外一个宅子去取自己的那本结婚证。 “你这个样子,开车能行吗?”肖尧担心她的安全,扯住了她。 “小阿弟,”沈婕重新戴上了她的那副太阳镜,露出自信的微笑:“你也太小看姐姐的情绪管控能力了吧?” 嗯……小时候倒是还行,现在的话…… 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是见面的这几个小时,我是没太看出来啊。 沈婕刚要出门,沈天韵就买烟回来了,肖尧又跑到皂片间去给女儿烘大饼,就在这时,郁璐颖的电话打进来了。 “小呀小苹果~”肖尧说:“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郁璐颖说:“我从西郊回来了,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怎么样?”肖尧的脖子往左倾斜,把手机夹在左肩上。 “出来说吧,不想在电话里说。”郁璐颖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也是一言难尽啊,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肖尧把烧饼重新翻了一个面:“那就见面再说吧。” “嗯,”郁璐颖说:“你过来吧。” 肖尧一怔:“现在吗?” “不然呢?”郁璐颖说。 “不是,现在,我……”肖尧把一个烧饼夹到盘子上,脑子里拼命编着不方便出门的理由。 他现在想要和女儿再好好地腻一会,而且沈婕去拿结婚证,她说开车来回也就三四十分钟,实在是不想这会儿离开。 “你有什么事吗?”郁璐颖问肖尧。 “没,要不就先电话里说呗。”肖尧说。 “你怎么回事啊,”郁璐颖不高兴了:“好啊,我为了你的事情跑东跑西,结果现在变成我单方面瞎积极了?” 说完这句话,郁璐颖就撂下了电话。 这妮子……真是,肖尧好气又好笑地想:先前还口口声声地说“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沈婕”“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现在又变成“我为了你的事情”了? 肖尧在灶台上的抹布上擦了擦手,直接给郁璐颖打了回去,准备告诉她自己立即过去。 电话被拒接了。 再打,再拒接。 闹太闹!好觉!!! 木法度,肖尧决定把这两个热乎乎的烧饼给沈天韵送进去,然后让她跟沈婕说一声,自己就径直出门,杀到郁璐颖的家里去。 刚端起碟子准备给沈天韵送进去,皂片间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准确地说,是被踹响的。 我的妈耶…… 肖尧拉开了门,郁璐颖上来就是一拳。 明明是面对面的,这一拳打的却是后背。 然后,又抬脚在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好啦好啦……”肖尧努力保持着平衡,不让烧饼掉到地上:“你这小孩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郁璐颖老实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张烧饼,张口便咬,然后瞪大了眼睛:“唔嗯——!好吃!” “真的吗?”肖尧高兴地说:“是不是火候刚刚好?” “是的!”郁璐颖说:“有点刚出炉的那种感觉了——有一点点!” “太好了,”肖尧笑眯眯地说:“知道东如烧饼为什么好吃吗?因为里面包的是爱。” “反正不是给我的爱,”郁璐颖一边说,一边朝房间里面走:“我就知道你在烘烧饼,我在家里都能闻到。” “别别别别别别……”肖尧扯住了她:“先别进去。” “干什么啊?”郁璐颖故意问道:“里面有女人啊?” “莫须有啊,”肖尧苦着脸说:“万一天韵忽然钻出来呢?你还偷吃了她的饼——还有沈婕。” “姐姐怎么啦?”郁璐颖不以为然道:“我就是想看看姐姐。” “啧,你是不是傻,”肖尧伸出食指推了一下郁璐颖的额头:“跟你劈腿是小沈婕批准的,可是里面的那个沈婕不知道这个事儿,她会怎么想?” “那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去见她呗,这有什么啦?”郁璐颖不以为然道:“还有什么叫劈腿?难听死了!” 说是这么说,郁璐颖还是停住了脚步,站在皂片间继续啃她的烧饼,完全没有给沈天韵分一块的意思。 “难听不难听的,事实上就是劈腿,”肖尧说:“我跟你说,她已经想起来一点了。” “什么想起来了一点了?”郁璐颖莫名其妙地说:“想起来什么了又?” 肖尧牵着郁璐颖的手出了门,二人随意闲逛,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这条河应该不是酥州河的支流,因为它很清澈,而且完全没有异味,高一上学期的时候,肖尧和郁璐颖就经常一起来到这边玩。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柔和的阳光洒在小河边,映照出一片迷人的景色。 小河水流缓慢,清澈见底,仿佛是一条镜面般的丝带。微风吹过,轻轻荡起水面,泛起涟漪,微小的波纹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光。 河堤到马路边有一个挺大的坡度,站在河边往回看,便是一个小土坡。视野中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好像一个户外的私密空间。 能在城市中心的地段找到这样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肖尧一直觉得是一件“幸甚至哉”的事情,所缺的只是佳人。 当然,现在也不缺了。 河岸的这一侧长满了各种翠绿的植物,从垂柳到娇艳的花朵,为整片景色增添了生机和色彩。柳枝低垂在水面上,轻柔地摇曳着,仿佛为河水弹奏着一曲轻音乐。 远处的高楼大厦在夕阳的映照下,渐渐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晕。天空渐渐变得柔和的粉红色与淡蓝色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绚丽的水彩画。 肖尧和郁璐颖静静地坐在河边的石块上,微风轻抚着他们的脸颊,郁璐颖脚上穿着一双又大又厚的拖鞋,光脚没穿袜子,此时,她正把拖鞋放在一边,用小脚丫轻轻拨动着水面。 肖尧则捡了几块身边的小石子,瞄准了河的中心,打起了水漂。 石子呼啸着离开了他的指尖,快速飞向河面。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时间似乎放缓了,肖尧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轨迹——仿佛在慢动作中舞动着。 最终,小石子与水面相遇。在这一瞬间,水花四溅,水滴在空气中跳跃,散发出细微的水汽。水花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波纹,像涟漪般向外蔓延。 那颗石子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还在高速地跃动,尾部留下一道细小的水线。随着它的每次跳跃,都会制造一圈新的波纹,新的涟漪,向着四周扩散,而新旧涟漪碰撞在一起,散落为更加支离破碎的复杂形状。 “时间是一条长河,而我们就是这些小石子。”肖尧指着水面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郁璐颖抱着自己的膝盖,往后仰了仰。 “那个沈婕的记忆……我陪她捋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给我的感觉是,她的记忆现在就像这些互相碰撞的涟漪。”肖尧向郁璐颖解释道。 “很混乱?是吗?”郁璐颖问肖尧。 “嗯,说的夸张一点,有点像支离破碎的记忆正在重组,对,碎片,又好像一个失忆症患者正在恢复记忆……”肖尧紧锁着眉头:“这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我现在甚至感觉,新的记忆正在‘覆写’旧的记忆——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张可重复擦写刻录的光盘那样吗?”郁璐颖也皱起了眉头。 “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肖尧想了一下说道:“旧的记忆不会被真正地覆盖掉,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但是会被慢慢地……‘否定’?” “‘否定’?”郁璐颖困惑地动了动自己的小小鼻翼:“你能给我举个例子吗?” “眼前的例子就是,”肖尧边想边说:“嗯,其实我和沈婕是30岁才结婚的,对吧?” “我怎么知道你啊?差不多吧。”郁璐颖撇嘴道。 “但是当我把那本22岁结婚的结婚证拿给她看的时候,她就立刻出现了混乱。” “22岁结婚的结婚证?”郁璐颖说。 肖尧忽然心下一惊,喉头一甜。 他忽然意识到,结婚证的事情,他并没有给除了自己和沈天韵以外的第三个人讲过。 纯纯不小心说漏嘴了。 就好像小时候,把脚伸进装满热水的洗脚盆里,当看到母亲愤懑的脸时,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脱袜子。 既然已经说漏嘴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轻描淡写地把这事迅速带过去。 “在她的记忆里,其实是记得我们30岁结婚的,并且她能记得当时的情形——在哪一条路,哪一家民政局,那天是个下雪天,当时她自己精心挑选了一件什么样的衣服,我穿着什么衣服,就是当时的情形,她能想起来,历历在目。”肖尧说。 “嗯。”郁璐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追问他结婚证的事。 “但是当她看到那本……更早一点点,结婚的结婚证的时候,”肖尧继续讲道:“她脑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领证的场景。那是在另一条路,另一家民政局,而且是夏天,我和她也更年轻……完全不一样的一段记忆,钻进了她的脑袋。” “也就是说,她记得你们领了两次证。”郁璐颖幽幽地说道。 “不,她记得我们只领了一次证,但是这两次,都是第一次领证。”肖尧解释道。 “一般这种情况,我们称之为‘阿兹海默症’。”郁璐颖说。 “是这样的,”肖尧点头道:“但是你知道沈婕她不是老年痴呆,是我们把她搞成这样的。” “……”郁璐颖沉默不语。 “最开始,那段记忆进入她的脑袋的时候,她是本能抗拒的,”肖尧继续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她是感觉,好像在一片黑暗中,看电影胶片一样,好像在作为一个旁观者,观看一段别人的记忆碎片,并不属于自己的……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不是就有点像……那种幻视感?”郁璐颖说:“我跟你去东如的那天,就莫名其妙觉得东如非常熟悉,哪怕我知道我自己是第一次来;我跟你去你的初中母校的时候,也感觉非常熟悉,我甚至记得哪个地方有一副大象棋,可是明明我也是第一次去……” “嗯……”肖尧微微沉吟着:“应该还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郁璐颖问他。 “你看啊,你虽然产生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肖尧跟郁璐颖说:“但你还是非常坚定,非常清晰地记得,你是第一次去东如,第一次去我的学校,难道不是吗?” “是啊,”郁璐颖理所应当地回答道:“不然呢?” “可是沈婕她,”肖尧说:“很快就分不清哪一段记忆是真的,哪一段记忆是假的了。” “喔……” “最开始的时候,”肖尧说:“她还蛮坚持自己是30岁才结婚的,觉得自己不可能记错,但是很快她就动摇了,觉得两段记忆的可信度差不多,到最后她就开始认可,自己好像确实是更早一些时候和我结婚的,觉得30岁结婚那个记忆可能是出错了。” “这太可怕了……”郁璐颖喃喃道。 “这个记忆替换的过程,大约持续十分钟左右,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肉眼可见她的痛苦——那种头疼欲裂,拼命抓头发……” “太可怜了,”郁璐颖说:“就好像被人强行篡改或者植入记忆一样。” “其实不是强行篡改记忆,应该说,是被改变后的世界线强行篡改为‘正确’的记忆。”肖尧说:“以用来适应新的现实——我是这么猜想的。” “好可怜啊,”郁璐颖感叹道:“一个人如果连她自己的记忆都被替换掉了,那她还是她自己吗?她还是同一个人吗?她还活着吗?肖尧,你不要再洗她的记忆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肖尧否认三连:“我发现这样的原理之后——也不是发现吧,反正我就再没给她讲过我和小沈婕的事情,也没有给她再看过相关的,会刺激她记忆的物品——这也是沈婕自己的意思。” “那就好。”郁璐颖表示赞同:“就应该这样。” “不过,好就好在,旧的记忆,从目前看来,并不会消失,只是会慢慢变得陌生跟模糊,失去认同感。”肖尧说:“当然,时间样本还太小,下这个结论还太早。” “以防万一,你应该让她写日记本写下来,”郁璐颖指出:“万一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彻底遗忘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尧告诉郁璐颖:“我已经让沈婕把出现双重记忆的部分都写下来了,她说她会写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郁璐颖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一个人怎么能同时记得自己30岁结婚和22岁结婚呢?如果差个一年半年的话,还有可能是记忆偏差,可是8年……” 你倒是把22这个数字记得很牢嘛,肖尧暗想。 “你知道曼德拉吗?”肖尧冷不丁地问郁璐颖。 “知道啊,”郁璐颖说:“是不是南非共和国的领导人?” “没戳,”肖尧说:“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啊?”郁璐颖说:“上个世纪吧?80年代?90年代?” “到底是80年代还是90年代?” “想不起来了,80年代吧,”郁璐颖说:“应该是在监狱当中离世的,然后……” 肖尧没有再卖关子,因为他急着回去和老婆孩子吃晚饭:“恭喜你,你记错了,曼德拉现在还活着。” “哈?”郁璐颖吓了一大跳:“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肖尧把手臂一挥:“不信你现在去灿华网吧搜搜看哦,骗你干嘛。” “不对啊……”郁璐颖用自己的虎口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记得……” “曼德拉于2013年12月5日去世,沈婕告诉我的,”肖尧告诉郁璐颖:“你不必困扰和苦恼,因为记错的人并不止你一个。曼德拉于2013年去世的时候,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原来他他妈的还活着?” 郁璐颖:“……” 肖尧道:“那些提出的人能够陈述当年自己看过的报导、葬礼的电视片段,甚至是曼德拉遗孀赚人热泪的演讲。当这个说法提出后,得到了大量网民的回应,表示有相同记忆。” 郁璐颖:“我……无语。” “2013年,曼德拉去世的新闻自发布之后,世界各地的人发现自己对曼德拉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从死亡时间到死亡原因都出现了不同的记忆。”肖尧道:“甚至出现了一个专门的名词,叫曼德拉效应。” “曼德拉效应?”郁璐颖吃吃地笑道:“听起来像是什么温室全球变暖的效应。” “曼德拉效应是一个心理学效应,指大众对历史的集体记忆与史实不符。”肖尧说:“你觉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我……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搞心理学的,”郁璐颖想了一下:“就是单纯的以讹传讹吧?” “有可能,”肖尧道:“但是,一个人出现错误的记忆是正常的,一群人同时出现错误的记忆,还他妈是同样的错误记忆,你不觉得蹊跷吗?” “你想表达什么?”郁璐颖问肖尧。 “这会让你想到什么?”肖尧启发道:“我不信你真的想不到。” “群体潜意识,桥洞下面我们每天练级的镜子。”郁璐颖说:“有人利用群体潜意识空间,篡改了大众的记忆。” 肖尧一怔:“你是这么想的?” “嗯哼?”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假说,”肖尧点头道:“我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非常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不过问题是,篡改这种大众记忆有什么好处呢?没好处的事情谁干,总不见得就是因为好玩吧?” “你怎么就知道没好处?”郁璐颖反驳道:“那你想到的是什么?” “我想的比较简单,”肖尧说:“会不会是有人回到过去,复活了曼德拉?或者说,挽救了曼德拉死于80年代的命运?” 郁璐颖:“……” 此时,郁璐颖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郁丽华催她回家吃饭了。 “我妈叫你一起去吃饭,你去不去?”放下电话,郁璐颖跟肖尧说。 “我……”肖尧面露难色。 “我知道了,”郁璐颖点头道:“我会帮你想个理由跟妈妈说的。” “不好意思,明天一定。”肖尧伸手,捏了捏郁璐颖胖嘟嘟的手背。 “明天我们家不一定请你呢,复活曼德拉的大公子。”郁璐颖说。 “唉,男人真是难啊。”肖尧说。 “所以她现在除了哪天领证的事儿,还想起来什么?”郁璐颖忽然想到什么,问肖尧。 “她记得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纳瓦拉看婚纱,还记得我们被宋海建逮了个正着,她记得自己现在被爸爸关起来了,还记得我和你一起去了东如……” “你是怎么能让她想起来这么多的?不是说必须要有相关物品或者描述的刺激吗?” “哎呀,就那点时间,那点样本,你当我是什么大科学家啊?我不过就是以一个资深《科幻皇帝》读者的身份,根据我已经看到的东西,推理了一点假说而已……” 夜幕,缓缓降临了。 第241章 坏女孩and坏女人 第242章 坏女孩and坏女人 肖尧和郁璐颖牵着手爬上河堤,一起朝着郁璐颖的家里走去。 说是牵着手,其实只是肖尧单方面牵着郁璐颖而已,而郁璐颖则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夜风徐徐地吹拂在两人的脸上,此时正是太阳刚刚消逝最后一抹光芒的时刻,小路两旁是低矮的建筑物,大部分都是老住宅或小商店,它们沉浸在夜色中,静静地伫立着。 灯光稀疏,来自街灯的微弱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但几百米远外的地方,依然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黑暗之中。 夜风带着微凉的气息,在小巷中缓缓流动。树木的枝叶轻轻摇曳,发出微弱的沙沙声。身旁的墙壁上时不时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夜晚里的小生物在隐秘地活动。 路面由不平整的石板铺成,有些地方还隐约可见一些裂缝和水渍。在夜色的映衬下,石板上泛起若隐若现的微光。 身处在这样静澜的环境中,抬头却可以看见东方之珠的璀璨。远方,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无数闪烁的宝石点缀在夜幕中。 身处在这些高楼大厦包围下的低矮破旧“贫民窟”中,让肖尧感受到一种……那个叫什么来着?魔幻现实主义?赛博朋克?的味道。 朋友,欢迎来到不夜城魔都。 “那个,你还没跟我说你今天去西郊调查的结果怎么样呢?”肖尧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可终于记得问了呀。”郁璐颖幽幽地说。 “不是,”肖尧忙道:“这不是前面一直在讲沈婕的记忆的事情吗?” “……”郁璐颖沉默。 肖尧看她的那副样子,想来是事情办的不怎么顺利:“对了,下午伱来找我的时候,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是就因为我说不想出来吗?”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啊,”郁璐颖瞥了肖尧一眼:“不过,总算是想到了,比想不到要强。” “到底怎么啦嘛?”肖尧问郁璐颖:“谁敢欺负你,我这就去打死他。” “欺负倒也谈不上,”郁璐颖口气淡淡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当时有点气,事后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说嘛,别卖关子。”肖尧戳了戳郁璐颖的腰:“爷替你做主。” 郁璐颖敏捷地一缩,躲开了肖尧的指尖:“直接跟你说吧,西郊花园那地方基本上混不进去。” “噢?西郊花园?”肖尧问。 “那小区的名字叫西郊花园,”郁璐颖告诉肖尧:“我转了好多圈,那里有一道正门,一个侧门,一个专门的车辆出口,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出入口的铁闸门关着。三个可以通行的出入口都有门岗把守,谁进门他们都要问的。” “噢噢。”肖尧点头,示意郁璐颖继续说下去。 “围墙找不到缺口或者是比较矮的地方,墙上面有三根电线,警示牌上画着一个闪电,写着高压电,后果自负。” “啧,”肖尧说:“兴许没什么高压电,就是吓唬人的。” “有道理,”郁璐颖淡淡地说:“明天我再去一次,拿根金属棍拨一下看看。” “你可别闹了。”肖尧苦笑道。 “那个小区进去的看上去都是有钱人,”郁璐颖继续汇报道:“还有一些明显是歪果仁。我试着从正门混进去,被保安拦下来问我干什么的,我说到朋友家作客,他就问我是几号——那里面全都是独栋别墅,要打电话确认。” 肖尧点头道:“可以想象,所以梁亚楠才放话说,没有她的帮忙,我拿到地址也进不去。” “侧门我一开始以为是没有保安的,需要刷门禁卡开门,我在那等了好久才有人过来,然后我跟在那人后面进去——”郁璐颖说。 “然后呢?那人还管你?”肖尧问。 “那倒没有,结果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保安,问那人我是不是和他一起的。”郁璐颖说:“我这才看到,边门那里也有个岗亭,驻扎两个保安,那个角度,我站在外面根本不看不到。” “不用说,”肖尧说:“只让出不让进的那个门更没希望。” “嗯。”郁璐颖点头道。 “有没有办法跟那些保安套近乎,或者给他们买包烟……”肖尧想:“我们学校传达室那个秦大爷,我以前想要逃课上网吧,就给他买包烟,他就放我出去。” 郁璐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当然你肯定也试过了,行不通对吧?”肖尧讪讪地自我自答道。 “肖尧,你看看我。”郁璐颖忽然三步并作两步,往前紧走,来到肖尧面前两三米处,停下脚步,转身,在路灯下张开双臂,360度转了一圈:“你看看我。” “怎么啦?很好看。”肖尧说。 郁璐颖又反方向转了一圈。 少女今天和昨天一样,身穿着那身深色的仿水手服上衣和百褶长裙,光脚踩着一双特别大的拖鞋。她站在街灯黄色光晕的笼罩下,这些灯光昏暗而柔和,勾勒出街道的轮廓,给人一种温暖而宁静的感觉。 “我看起来,不像个中学生吗?”郁璐颖没头没脑地问道。 “像啊,不像中学生像什么,小学生吗?”肖尧莫名其妙地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郁璐颖一脸不自在地问道:“我看起来不像个良家妇女——良家少女吗?” “怎么不像了?谁敢说不像?”肖尧嚷嚷道:“什么叫像啊?本来就是。” “是不是因为,”郁璐颖抬起自己的右手,摩挲着自己尖尖的下巴:“我最近跟你坏事做多了,身上沾染了一些不二不三的味道了?” “你怎么又开始了,”肖尧先是有些不耐地皱眉,然后赔上笑脸,避重就轻道:“你知道吗,你穿的这种裙子就叫‘不良’。” “什么呀,”郁璐颖撅起嘴巴,不满道:“这不是叫‘优等生’吗?” “才不是呢,”肖尧告诉郁璐颖:“在霓虹,‘优等生’的长度是到接近膝盖上面的,你这都盖住大半个小腿了,都是太妹穿的,打架的时候裙摆一撩,就从里面摸出柴刀来。” “鬼子真是变态!”郁璐颖怒道:“裙子短比裙子长来得乖?” “对啊,他们好变态的,”肖尧发现转移重心成功,继续义愤填膺道:“一年四季都强迫女学生穿短裙,老了以后个个得老寒腿!你要是不穿,或者穿个保暖点的袜子,就说你不合群,然后孤立你,霸凌你……” 郁璐颖的思绪却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裙子的原因?” “不是,到底什么情况啊,忽然一下子的。”肖尧说。 郁璐颖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了:“大兔纸。” “哎。”肖尧紧走两步跟上去,与少女并肩而行。 “你俩……既然都这么要好了,”郁璐颖轻声说:“二十二周岁一到年龄就迫不及待扯证结婚了……那我,是不是也没有必要再夹在当中了?” 肖尧眼前一黑,过了这么老半天,以为没事了,最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少年一个侧身,双手就势把少女壁咚在街边的墙上,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诚恳道:“别这样。” “你紧张什么?”郁璐颖静静地靠在墙上,一动也没动:“我也没说现在要和你分吧?只是……你心里很清楚,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不可能……?”肖尧脱口而出。 “……”郁璐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盯着少年的眸子。 “……”肖尧自己也沉默了。 “那么,我应该陪你陪到哪一天呢?”少女静静地问他。 “我们说好的,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特殊的朋友……去舟庄的路上说好的。”少年的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才没有忘,”郁璐颖告诉肖尧:“但那不是一辈子的情人的意思。” “我知道……”肖尧抱怨道:“讨厌,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这样,我才不敢跟你说这件事,结果今天说漏嘴了。” “……” “……” “郁璐颖,我也喜欢你。” “……” 这莫名其妙上来一个“也”字就很灵性,郁璐颖想。 “大兔纸,你知道吗?”郁璐颖柔声道:“沈婕最开始和我说的是,因为她要去米帝整整八年,因为怕你自己在国内照顾不好自己,才委托我帮忙照顾你。” “什么鬼。”肖尧说。 “看来她最后是改变主意了吧?”郁璐颖轻轻地说。 肖尧:“……” “走吧,”郁璐颖轻轻地推开了肖尧的胸膛:“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嗯。”肖尧听出了她话里的双关,也只得点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继续朝郁璐颖的家走去。 …… “肖尧。”郁璐颖打破了沉默,又唤了一声。 “哎,我在。”肖尧乖巧地应道。 “总感觉,自从……跟你去东如以后,包括现在回来,我变成坏女孩了呢。” “你怎么又开始了,”肖尧告诉郁璐颖:“你就是包袱太重,既要……又要……” “既要当这个什么,又要保贞洁牌坊是吧?”郁璐颖平静的语气里有一丝愠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他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其实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李神父跟我说的话,越来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郁璐颖幽幽道:“也许那就是天主借他的口跟我说的吧?” “李神父?哪个李神父?”肖尧大惊失色道:“房兵那个?他跟你说什么了?他就见了咱俩那一面,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不告诉你。”郁璐颖用故作俏皮的语气说,然后轻快地跳跃了几步:“到家啦,我上去了,谢谢你送我。” “什么鬼?”肖尧追问道:“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肖尧,我要上去了。”郁璐颖跟肖尧说。 肖尧知道,她不想说的事情,此时逼她也是无用,遂勾住了她的腰,把头凑了过去。 幸好,女孩还是温柔地回应了他。 少年伸手捏了捏少女肥嘟嘟的手背:“好好的,啊?” “嗯。”郁璐颖略微有些勉强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明天见?”肖尧转过身去,迈了一步。 “你跟沈婕聊了一下午,”郁璐颖问他:“帮我问我的事情了吗?” 肖尧差点脱口而出“什么事情”,然后说:“问了。” 问个鬼唷,哪有这个话题切入点啊。 “她怎么说?”郁璐颖的表情有一些紧张也有一丝期待:“未来的我,在做什么?” “她说跟你不是很熟,”肖尧张口就来:“但是答应帮我打听。” 郁璐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肖尧心里暗下决心,等会晚上一定要问问沈婕,郁璐颖后来怎么样了。 可千万别是嫁了别人了呀?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可是一想到未来郁璐颖跟了别人的“假设”,肖尧就觉得心如刀绞,无法接受。 带着这一路的胡思乱想,肖尧回到家里,穿过了大落地镜。 桌上摆满了一看就很高级的外卖,老婆女儿都在饭桌旁坐着,没有动筷子。 见肖尧终于回来了,沈婕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和数落,然后问肖尧跑到哪里去了。 肖尧含含糊糊地应了,沈婕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沈天韵的脸上露出了……歪嘴?鄙夷?的神情。 “结婚证找到了吗?”肖尧问沈婕。 “找到了,”沈婕把那红本本拿出来给肖尧看:“我放在保险柜里的,绝对没人能动手脚,结果里面的日期和照片也都变了——这下我是彻底信了。” “这样。”肖尧说。 桌上摆着三个红酒杯,还点了两根蜡烛,沈婕已经换下了白天的衣装,换上了睡衣。 这套香槟色的睡衣散发出了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华丽和……美丽?它采用了高品质的丝绸面料,柔软光滑,给人一种娇媚的触感。睡衣经过精心设计,细节处充满了精致的蕾丝花边和刺绣,犹如一件艺术品一般。 沈婕的睡衣款式既展现出她的高贵与典雅,又透露出一丝性感。睡衣的领口大面积敞开,露出她的锁骨和柔滑的肌肤,还有小半个球状的……嗯,肖尧不得不承认,这衣服挺好看的。蕾丝花边的装饰点缀在衣袖和裙摆上,为她增添了一份浪漫与妩媚的气息。 吊诡的是,她居然还在睡裙下面穿了一条灰色的连裤袜(肖尧觉得应该是),这种细腻的丝袜给她的双腿增添了一抹柔和的光泽。连裤袜紧贴着她的肌肤,展现出她……算是修长而迷人的腿部曲线。灰色的色调与香槟色的睡衣相得益彰,增加了整体造型的层次感与时尚感。 ……才怪咧!谁大夏天会在家里穿丝袜啊,还是搭配睡衣!阿姨你想干什么啊?还是说,这又是2034年的新风尚?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肖尧注意到,沈婕甚至重新补了妆——她的妆容精致而考究,唇彩涂抹得恰到好处,散发出一种性感而自信的韵味。她的眼妆也被精心打造,眼影的色彩勾勒出她明亮而有神的眼眸,睫毛浓密而翘曲,闪烁出一抹迷离的光芒。她的皮肤光滑细腻,显示出她对护肤的精心呵护和对自己形象的重视。 在家中以如此精心打扮的状态出现,沈婕的外表给肖尧带来一种深重的不安感。 他感到对方来者不善。 第242章 丈夫的责任 第243章 丈夫的责任 *本章又名《以爱还爱》 在家中以如此精心打扮的状态出现,沈婕的外表给肖尧带来一种深重的不安感。 他感到对方来者不善。 “小爸爸,我的烧饼呢?”沈天韵气势汹汹地责问道。 “呃……”肖尧说。 “说是去给我烘烧饼,然后人就烘没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沈天韵撅着嘴巴道:“你快去给我烘烧饼,不然不许你吃饭。” “好好好,烘烧饼。”肖尧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吃什么烧饼?”沈婕责备道:“都吃饭了——肖尧,你别理她。” “不碍事,不碍事。”肖尧一边说着,一边钻回了2004年那边。 一边烘烧饼,他一边陷入了沉思。 肖尧不是小孩子了。 当然,从法律上来看,他还是。 关键是这两个多月以来,在经过沈婕、郁璐颖、赵晓梅等人的轮番捶(tiao)打(jiao)之后,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读不懂空气的傻大个了。 沈婕想要干什么,若说是司马昭之心,倒也稍嫌过火。 起码,这不太是肖尧想要的。 倒不是说有什么道德上的包裹。 ——自从确认了两个沈婕的同一性之后,肖尧已经在心里明白并确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同样的,自己和正在密西西比州蹲大狱的那个肖尧,也是同一个人。 这并不是那种平行宇宙或是如《第六日》般克隆人的关系,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时间与逻辑上的连续性和同一性的个体。 倘若被关在西郊花园的那个女生割腕了,面前的这位姐姐的手腕上应该会立即出现疤痕。 等等,无缘无故地,我想什么割腕? 总而言之,肖尧的抵触来自本心,或者说生物性。 通俗地来讲,就是他不怎么喜欢她。 这么说其实也不对——他喜欢她,无论是作为朋友、姐姐还是亲人,他都愿意和她黏在一起,仅仅是对她不来(fa)电(qing)罢了。 he is not into her. 平心而论,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无论是底子还是保养还是打扮,沈婕都已经很漂亮了。 可……哪怕是从14年过来的呢?哪怕是24年呢?这母亲一般的年岁还是很难让肖尧不心生芥蒂。 那香槟色的睡衣很好看,灰色的裤袜也很好看,如果是穿在“那个”沈婕身上的话……可现在,肖尧感觉到的不是诱惑,而是……别扭。 这部分内容完全不受大脑的管辖,纯粹是费洛蒙的辖区,对此肖尧也无能为力。 “多少人曾爱慕伱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写歌词总是很容易的,动动嘴皮子弹琴唱歌也是非常容易的,可不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人总是很难发现自己的软弱。 他现在所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掩饰住自己,尽量去爱她,尽量不要伤害到她的感情和自尊心。 或许,这就是所谓“丈夫的义务与责任”的一部分吧?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刺痛,翻烧饼的手也慢了下来。 将心比心,那个正被关在西郊花园家里的女孩子。 她对自己来电吗? 现在可能还不好说,但是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来电的吧? 可是,她依然在陪着自己打电话,陪着自己约会,陪着自己做这做那,甚至陪着自己做一些特别亲密的事情。 那时候她的感受,是不是跟我现在是一样的呢?甚至还更严重。 但是她用她那17岁的小小肩膀扛下来了,给了自己无穷的幸福、满足和快乐。 对沈婕肃然起敬和感激涕零的同时,他又心生出内省和愧疚来。 我,我真不是个东西……肖尧想。 小沈婕最开始对自己,一定不是来自费洛蒙的爱情,而是那源自宗教超性之爱的“夫妻之爱”。 ……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消失在沈天韵的生活中,是她十岁的那年。 那这样的话,其实已经过去四、五年左右了。 都说三十如那个什么四十如那个什么,不晓得喵麻麻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毫不怀疑这位爱人同志的忠贞。 真的是辛苦你们了——不,辛苦你了,喵麻麻。 完成了这段胡思乱想,肖尧端着两个热气蒸腾的烧饼返回了2034年,一脸宠溺地把饼放在了沈天韵的面前。 “吃吧,小咪咪,”肖尧说:“喵崽子。” “喵呜~”沈天韵作张牙舞爪状。 “哦,原来她是喵崽子,我是喵妈妈啊,”沈婕举起了红酒的酒杯:“你们可真幼稚啊。” “那是,我们几个还都是宝宝。”肖尧战术后仰。 “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了,”沈婕抱怨道:“要吃饭了还在这吃零食,老是这样说不听。” 肖尧劝道:“哎呀,你随她去吧,这又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嘛——而且今天主要是我的责任,是我答应给她烤饼,烤一半人不见的。” “你是去见郁璐颖了吧?”沈婕脱口而出。 “……”肖尧心下一惊。 沈天韵看向自己的眼神也略微有些微妙。 “我忽然想起来了,”沈婕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刚想起来——沈婕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要把你分一半给郁璐颖,因为她要在米帝留学八年之类的话,还问我她做得对不对。” “还有这种事?”喵崽子大惊失色。 肖尧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避重就轻道:“我确实是去见郁璐颖了——但是,我们是为了救你出来的事情。” 说着,肖尧便把西郊花园的侦查行动原原本本跟沈婕说了一通。 沈婕和沈天韵都紧锁眉头听着,半响谁也没说话。 “这事情……有点难办啊。”最终,沈婕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妈,”沈天韵出主意道:“要不你回忆回忆,看能不能想起来,当年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沈婕下意识摇了摇头,肖尧却赶紧接话道:“别别别别别,你别让你妈去回想这个时间线的事情,对她不好。” “哦~~~”沈天韵悻悻地扒拉了两大口米饭。 沈婕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说话,只沉默。 “我刚才烘大饼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肖尧看向沈婕说道。 “嗯,你说。”沈婕看起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妈,我吃饱了,”沈天韵一推面前的碗筷站起身来:“今天晚上盼望家有个派对,她喊我去玩,晚上我可能就住盼望家。” “去吧,”沈婕波澜不惊地说道:“她们家大人都跟我说过了,注意安全,别闯祸。” “无有数呃,无有数呃。(我有数的)” 沈天韵说完,先后抱起沈婕和肖尧的脖子,各亲一口,然后开始穿她的袜子。 “侬有数呃(你有数的)。”沈婕吐槽道。 肖尧的印象里,沈婕其实是不太允许女儿在外面过夜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又是沈婕的安排和阴谋。 少年下意识地抱住了女儿的腰:“长生,今天就别去了,难得一家三口团聚,陪陪爸爸妈妈呗。” “我跟盼望半个月之前就约好了,”沈天韵嘻嘻笑道,用力掰开了肖尧的手指:“是爸爸才应该多陪妈妈才对吧?妈妈本来今天晚上的飞机要走,为了你刚刚退掉票。” 你们果然是故意的!!! 沈天韵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后,沈婕抬起眼皮对肖尧来了一句:“我发誓,真的是她自己非要去的。” “别别别别别别乱发誓,”肖尧赶紧说道:“这孩子就是自由散漫惯了,还是要多加管教。” “嗯。”沈婕看似随便地,随口应了一声。 “我刚才烘大饼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肖尧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有没有一种可能,未来已经被改变了,肖尧没有入狱,或者刑期不再是40年了呢?” 沈婕:“……” 肖尧笑道:“说不定我们两个饭还没吃完,那家伙就已经拿钥匙开门进来了?” 沈婕摇了摇头道:“我刚才去拿我们的结婚证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变化——你知道的,我刚从美帝坐飞机回来。” “我知道,”肖尧道:“我就是提醒你,后面可以多关注一下这方面的可能性。” “我知道,”沈婕点了点头:“你放心吧。” 她好像又恢复了那种干练的女强人状态。 “那个,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肖尧吞吞吐吐道。 “你问呗,”沈婕说:“对了,我刚想起来,你奶奶呢?我记得你高中是和奶奶一起住的啊?” “她上游轮去过暑假去了。”肖尧说。 “哦,那你钱还够用吗?”沈婕的思维有些跳跃。 “啊?够吧?”肖尧下意识地回答道,他好久没查银行卡余额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够还是不够。 “我这边的现金你04年应该用不了,还得给你换旧钞,不知道比值会不会缩水,”沈婕继续自说自话道:“你们那个年代的卡我应该也转不进去——” 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自己的耳环、项链,放在桌上:“你先拿去变卖,价格区间的话我等会写给你……”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肖尧连连推辞。 沈婕不理他,一边又去摘自己手上的镯子。 “真不要!我有钱!”肖尧急道。 “你现在不是要想办法把17岁的我从家里弄出来吗?”沈婕淡淡地说:“资金足够的话,事情也会变好办一些吧?” “这……目前还没想到要用钱的地方。”肖尧想了一下说。 “这些东西我有的是,你不拿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沈婕有些生气地说。 “行吧行吧。”肖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来着?”沈婕终于想起了肖尧的命题。 “我也忘了。”肖尧说。 他其实想问未来郁璐颖的事情,又不好意思直接问,遂选了一个别的问题:“我其实一直有一种担心,我如果把你从家里拉出来的话,会不会反而害了你?他会不会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不会,”沈婕干脆利索地回答道:“我印象里,虽然很模糊,但是我印象里这件事情最后低头的是爸爸。还有,爸爸这个人虽然毛病真的很多,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爱我的。” “真的吗?”肖尧脱口而出,然后吞掉了最后三个字“我不信”。 “那,我就放心大胆地营救你了?”肖尧说。 “嗯,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帮你想办法。”沈婕说。 “那个,还有一个问题。”肖尧问沈婕:“天韵不也是你们沈家——我们沈家的大小姐吗,为什么会住在我这破落户房子里?” “这是你的要求,”沈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你不希望她和我爸爸住在一起,这是你当时提出帮爸爸顶罪时,提出的条件之一。” “这样……吗?就是为了躲开她外公?”肖尧说。 “是爷爷。”沈婕立刻提醒他。 “啊对对对,爷爷。”肖尧说。 17岁的你可不会这么刻意地和我强调这些?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沈婕告诉肖尧说:“还有就是这里离长青体校和训练场都很近,很方便,而且旧房经过改造以后,宜居度还是可以的,再有就是培养天韵独立自主的个性,免得养成大小姐脾气,还有……” “养成大小姐脾气总比养成太妹好吧?”肖尧有些不认可地嘀咕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希望她能得到最好的。” “很正常,”沈婕告诉肖尧:“人呢都是这样的,就算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都会有不同的观点和想法,很难一成不变的。” “是说也没错啦……”肖尧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直觉,觉得沈婕没说实话,或者说,没完全说实话,有些避重就轻。 但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不过,他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第三个问题。 “郁璐颖长大以后去哪了,你知道吗?”肖尧问沈婕。 他没能察觉到,女人脸上的不悦神情一闪而过。 第243章 老夫老妻 第244章 老夫老妻 *本章又名《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郁璐颖长大以后去哪了,你知道吗?”肖尧问沈婕。 他没能察觉到,女人脸上的不悦神情一闪而过。 “她……”沈婕想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听到过这么个名字而已,应该是你认识我以前交的女朋友吧。” “是这样的。”肖尧说。 “我就记得你们是大学还是毕业时候谈的,真不知道伱和她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还这么要好,”沈婕回忆道:“其实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哦,现在的你也许不知道,其实我是真的不介意你在我之前都有什么感情经历,所以我从来不打听,生活要向前看别向后看。” “是这样的,”肖尧复读了一遍这四个字:“但我们现在最少还是同学跟朋友嘛,她想知道未来的事情,我帮她打听一下也是合情合理吧。” “我现在确实不清楚,不过可以设法去打听,这没问题。”沈婕认真道:“啊,印象里,你说她好像是结婚了,不过我不是太确定——然后在当老师,有孩子。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太肯定,需要再确认一下。” “哦。”肖尧淡淡地说。 听到这个“消息”的肖尧并没有感觉情绪上有太大的起伏,他对这个答案是有过预判的,认为是自然而然的。 当然,他应该表示遗憾,不过…… 嗯,话说还真是出奇地平静啊。 沈婕在撒了这个谎以后也立刻后悔了,因为她想起来好像自己跟“沈婕”说过,郁璐颖是去世了,到时候把自己救出来,两个小家伙只要一对词,自己立马穿帮,于是赶紧用不确定的语气去找补。 “肖尧,”沈婕伸出自己的一只脚,在肖尧的小腿上蹭了一下:“姐跟你商量一件事。” 肖尧的心里产生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但是也只能说:“你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对她,也就是对我,专一一点?”沈婕提出了诉求:“只和我们两个好。” 肖尧面露难色道:“本来我和她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是你自己——17岁的那个你要求……我不是太想再勾起你的回忆,让你觉得混乱。” “这件事情我知道,”沈婕点头道:“因为她在电话里跟我提起过,我不需要继承她的记忆就能知道……” “嗯,你还知道多少事情?”肖尧问沈婕。 共生,殿堂,这一切的一切,沈婕有跟她说过吗?抑或是,她迟早能自己“想”起来? 似乎是没有必要瞒着她这些事情,肖尧想。 “怎么说呢,”沈婕循循善诱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情,说了奇怪的话,做了奇怪的事情,长大以后后悔了,是不是也很合理呢?” “是很合理。”肖尧勉强道。 “既然是我授的权,既然我后悔了,那我现在收回,可以吗?”沈婕问肖尧。 “……”肖尧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以对。 “嗯,其实就算是这样,”肖尧想了想说:“也不能跟公共厕所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吧?突然一下子的。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但是别突然一下子的。” “那好吧。”沈婕有些失落,不过也并没有再紧逼他:“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我能懂。” 肖尧嘴上说“我会考虑的”,心里其实完全不打算考虑。如果是小沈婕说出来这样的话,也许我还会……还会…… “行了,别纠结了,”沈婕嫣然一笑:“我都不纠结了,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好呀好呀,”肖尧说:“不过我出不去的噢。” “用笔记本电脑。”沈婕说。 肖尧抢着去收拾桌子上的空盘和碗筷,却被沈婕给阻止了。 她只是打开卧房的门,摇了摇挂在门上的风铃,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菲佣打扮的女人走进来,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地把桌子给收好了。 很好,这是我见到过的第三个和第四个未来人,肖尧想。 有钱还真是好啊。 收拾完毕以后,沈婕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水果的笔记本电脑。 “现在的笔记本都这么薄了吗?”肖尧纳闷地说:“这跟纸一样,配件到底往哪塞啊。” 沈婕微笑着不语,宠溺地任凭他说着“古人的傻话”,坐在沈天韵的细软沙发上。 她的轻薄笔记本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由于舒适的坐姿和翘起的右腿,睡衣的裙摆自然而然地被掀到了大腿的根部,肖尧这才意识到,她穿的并不是裤袜,而是……吊带。 “喜欢吗?”沈婕注意到肖尧的目光,抬手往自己的腿上拍了一下,一声轻响之后,浑圆的大腿轻轻颤动起来。 “嗯,”肖尧实话实说道:“其实不是怎么太喜欢。” 沈婕扬了扬眉毛,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你以前明明很喜欢——不对,将来明明很喜欢。” “将来吗?嗯,不太好想象啊。实话实说就是,这东西在我眼里有点太……太那个什么了。”肖尧说:“至少出去的时候不要穿啊。” 沈婕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还用你说?” 沈婕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悄然将盘起的头发解开,轻轻地抖落,让它顺滑地垂落下来。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长直发散发出一抹柔和的光泽,宛如黑夜中一道闪耀的星光。 真好看啊,总算是有点少女感了,肖尧想。 头发的每一缕都顺从地贴着她的轮廓,随着微弱的空调风舞动着,宛若黑色的瀑布轻柔地拥抱着女人的身体。它们在她的肩膀和背后流淌,形成了一幅梦幻般的画面。空调风轻拂过她的发丝,吹拂她的脸庞,带来一丝凉爽与宁静。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了嫁衣……” 肖尧坐在沙发上,和沈婕肩靠着肩,陪她一起看了一部2009年的未来“老”电影《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说是陪,其实他才是第一次看——少年还挺喜欢这部电影的,而在今天晚上,沈婕选择了这部电影,显然是非常应景的。 房间里的灯关着,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将少年和女人的脸映得青一阵白一阵。 有关肖尧和沈婕一起看这部电影的情形,这里又可以重新仔细描述如下: 在沈天韵的卧房里,灯光昏暗,只有电脑屏幕散发出微弱的荧光,营造出一种温馨而私密的氛围。肖尧坐在沈婕的身旁,肩靠着肩,他们一起静静地注视着电影的画面。 肖尧的心灵被这部未来的“老“电影所吸引,他沉浸在剧情中,对时间旅行和爱情的交织感到着迷。他在男主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子,与主人公一同体验着感人的情感旅程。 而沈婕的眼神中则闪烁着深邃的思绪——她对这部电影并不陌生,但此刻她选择与肖尧一起看,除了为要与他共享这个特殊的时刻,也别有其它用意。 二人的视线交汇在屏幕上,感受着电影所带来的情感冲击。沈婕则不时地轻轻抚摸着肖尧的肩膀,温暖的触感传递着……说是母爱也不太对,总之是传递着一种别样的爱情。 肖尧则时不时地看向沈婕。 电影中的情节渐渐深入,引发了他们俩的共鸣。他们在关键时刻会相互注视,用眼神交流着无声的理解。这种默契让他们变得更加亲近,仿佛时间和年龄的差距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 随着电影的推进,肖尧的思绪开始飞扬。他想象着未来,幻想着自己在时间的长河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对未来的不幸命运能否被改变吃不太准,因此也就带着一丝忧虑和困惑。 沈婕的陪伴让他感到安心,甚至产生了一种,无论未来如何变化,他们之间的纽带都会存在的坚定信念。 “我只希望我的命运大结局不是注定被某个路人的猎枪给打死。”肖尧站起身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不会的,你会长命百岁的。”沈婕笑着说道。 “大狱蹲到老死,那也不怎么好。”肖尧说。 少年对沈婕提出自己累了,想要回自己的那边房间洗漱休息,沈婕虽然没有明说不准他走,但还是一直拖着他,聊些有的没的。 肖尧舒适地躺在沈婕的膝盖上,闭上眼睛,试图放松身心,然后和沈婕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沈婕轻柔地拿起一个棉花棒,用钥匙串上的小手电照着,试图掏出肖尧耳朵里的耳垢。 她的动作轻巧而熟练,没有给肖尧带来任何不适感。 肖尧感受到了沈婕的呵护,他完全放松下来,享受着这种被照顾的感觉。沈婕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她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耳朵周围移动,令他感到一丝舒适和宠爱。 在这个安静的卧房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任何声音,只剩下了两人之间轻柔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肖尧,”沈婕开口要求道:“给我讲讲你和沈婕的爱情故事吧?” “啥爱情故事啊?”肖尧道。 “就是你们两个第一次认识的经过,还有这几个月以来的相处,我都想听。”沈婕温柔地说。 完成了耳部的清洁,沈婕放下棉花棒,用温柔的手指抚摸着肖尧的额头,轻轻地揉捏着他的太阳穴。这种温柔的触摸令他感到安心和宁静,烦恼和压力仿佛都被抚平了不少。 “我不太敢告诉你这些,怕记忆替换的速度太快,你会不适应。”肖尧告诉沈婕。 “我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已经有点适应了——我们可以一点一点地来,今天说一点,明天说一点。” “嗯……该怎么说呢?”肖尧说:“我还是会有些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傻小子?” “我害怕失去你们两个。”肖尧说。 “我们两个?”沈婕微微一怔。 “嗯,那个30岁才认识沈婕,为她学东如烧饼,与她相敬如宾、共同抚养长生,毅然为她爸爸顶罪的肖尧,我不想让他永远地消失。”肖尧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虽然我觉得能不坐牢就不坐牢,这也是一件好事;包括你也是啊,因为这个家庭巨变而成长为女强人的你,我不想让你没了。” “你这孩子,想的可真多,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是要担负起集团责任的啊,”沈婕笑道:“we will remember,i promise you.”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地轻,显得有些空灵。 “never forget.”肖尧说。 “好啦,”沈婕笑眯眯地把他的头翻了个个儿,去掏另外半边耳朵:“快给我讲你们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啊……第一次见面是在你们学校,市七女中的学校大门口,然后我……” “对了对了,”沈婕又忽然想到一个事情,打断他说:“你能告诉我,你们两个人,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啊?”肖尧一愣:“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244章 积累一些经验 第245章 积累一些经验 “啊?”肖尧一愣:“什么发展到哪一步了?” “还跟姐姐装傻,是也不是?”沈婕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坏坏的。 “这才两个月,能发展到哪一步啊,”肖尧有些不好意思地期期艾艾道:“就是正常的边界而已呗。” “嗯~~~~~~”沈婕用狐疑的眼神,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肖尧:“说的跟真的似的,我记得你是个不喜欢撒谎的人呢。” 肖尧认定沈婕是在咋呼他,遂开口道:“你记错了吧——反正没到最后一步,再说了,你还不了解伱吗,你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沈婕眯眼笑着,半真半假道:“如果是良人,那就不是随便。” 肖尧有些尴尬地提了一嘴,沈婕在回家之前,他和她在t大大学城的那次旅行,以及在那次旅行中所发生的故事。 沈婕手上的棉签不动了,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很难受的话就别回忆了,别硬来啊,”肖尧从她的膝盖上坐起身来,开口埋怨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大概想起来了,”沈婕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想起来啦?”肖尧讪讪道。 “嗯,你之所以失败,主要是两个原因。”沈婕告诉肖尧。 “哪两个原因?”肖尧颇为感兴趣地问道。 “嗯……该怎么说呢?”沈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个时间点的她,好像还不够喜欢你,所以下不了决心。” 这件事情肖尧当然知道,只不过听沈婕从口里这么说出来,还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那第二个原因呢?”肖尧连忙转移话题。 “你太年轻,缺乏经验,做事情过于简单粗暴,”沈婕笑道:“积累一些经验,就会好很多。” “这样……”肖尧有些窘迫地回答道。 “我建议你,这次跟我再团聚之后,就快点搞定吧。”沈婕一本正经地说。 “啊,搞定啥?”肖尧一呆。 “少装糊涂了。生米煮成熟饭的话,即便爸那边不放弃,即便张正凯不放弃,张正凯他爸也一定会出来反对的,”沈婕告诉肖尧:“这件事情就办不成了。” “你,你确定吗?”肖尧说。 “嗯,”沈婕点头道:“我好像看到了。” “你又看到什么了?” “我离家出走回去以后,本来是禁足一段时间就完事的,”沈婕告诉肖尧:“结果我脑子坏掉了,偷拿我继母的道具用,被她发现少了一个,而且咱俩在t大跳舞的视频传到网上,兜兜转转也传到了我父母和张正凯父母的耳朵里。 “张正凯的父亲本来想要取消这门亲事,”沈婕的眼睛好像盯着肖尧脑后无尽的虚空:“结果我爸爸信誓旦旦地说我没有问题,还让张正凯爸爸安排他信得过的医生来检查。” “啊?啊?”肖尧说。 “后来,就来了一个女医生,具体什么我都记不清了,”沈婕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我现在印象里所能回忆起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无尽的悲伤。” 肖尧伸手摸了摸沈婕那头亮丽的黑长直发,又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我当时就感觉,我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沈婕闭上眼睛说:“爸爸虽然一直都很严厉,但那是我第一次产生,‘爸爸并不爱我’的这种感觉。” “理解。”肖尧点了点头说。 “而且我一向自尊心很强,”沈婕回忆道:“这件事情让我觉得我自己成了一个被买卖的牲口,一个被买卖的工具人,被人捏着下巴检查牙口,然后戳上‘检疫合格’的章……” “喵麻麻,你别说了。”肖尧紧紧地抱住了沈婕。 悲伤的沉默在两人的中间弥漫了好一会,沈婕才开口说道:“所以,我要你这次搞定,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很多问题。” “我知道了……”肖尧说:“这还是要看她本人怎么想吧?” “哎呀,姐姐今天教你几招,花小姑娘的方法。”沈婕重新露出了一抹微笑。 “明天吧,明天吧,”肖尧汗颜,他感到自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警觉起来:“我回去睡了,真的太累太困了……” “这才几点啊,”沈婕噘起嘴巴,不高兴道:“再陪我聊一会。” “嗯……那聊什么呢?”肖尧说:“给你举起讲讲我和你在市七女中校门口的初次邂逅?” “不要,”沈婕摇头道:“暂时不要,今天不要了。” “哦……”肖尧说。 “我本来以为你们的故事会满是甜蜜的,”沈婕道:“可没想到,勾起了我这么重的悲伤情绪,我得缓缓。” “那,我们聊点什么?”肖尧问沈婕。 “嗯……”沈婕拖着腮帮子想了想:“不然,你给我讲讲你的高中校园生活吧?” “切,这有什么好讲的嘛。”肖尧说。 “讲呀讲呀。”沈婕饶有兴味地催促道。 …… …… …… 第二天早上,肖尧醒的很早。 他没有看手机就知道自己“醒的很早”,因为窗外那亘古永恒不变的迷雾是半明半暗的,既不是白天的那种亮堂,亦不是夜晚永恒的灰暗。 在一片若有若无的鼾声中,肖尧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捡起地毯上的长裤,就往自己的身上套。 肖尧重新转回头,目光落在沈婕的身影上。 她轻轻地蜷缩着身子,整个人似乎陷进了床铺的柔软中。长长的黑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她清秀的面容透露出一丝宁静与安详,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在寻找一份温暖与安慰。 肖尧忽然发现,她的睡姿和沈婕的睡姿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有通过长发才能一眼分辨出来。 在晦暗不明的晨光中,女人的两边脸颊显得有一丝红润。她的睡姿宛如一朵娇羞的花朵,柔美而迷人,身体轻盈,在这样静谧的早晨,照在她脸上的阴影遮蔽了不少岁月的划痕,使她的睡颜看起来如同一幅绘画般美丽而动人。 肖尧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涌起一丝宠溺之情。他轻轻蹲下身子,伸手抚摸了一下沈婕的额头,帮她掖了掖毛毯,然后揉了揉稍微有一点点酸痛的腰,悄悄离开了起居室。 见郁璐颖已经主动发来的早安短信,肖尧便多买了几客生煎,给郁氏母女送去。 他给沈天韵买了四客生煎,怕他又不够吃,自己和沈婕一共两客,应该是够的。 回到2034年以后,他惊异地发现,沈婕竟然已经起床了,正在对着大穿衣镜化妆。 “早啊,”肖尧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依旧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喵麻麻。”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那六客生煎往饭桌上放。 “别过来!”沈婕低喝一声,把肖尧吓了一小跳。 “怎么了?”肖尧问沈婕。 “我……”沈婕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不是很想让你看见我没化妆的样子。” 肖尧心中暗暗思忖,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你怎么也这么早起啊?”肖尧问沈婕。 “有一个去青鸟的会议议程定好了没法临时取消,”沈婕一边往脸上扑着粉,一边回答道:“本来我昨天晚上就要走的,硬拖到今天上午再去。” “你这就要走了啊,”肖尧问沈婕:“那,你之后还会回来吗?” “傻小子,”沈婕微笑着回答道:“有你在这,你说呢?” ……肖尧沉吟了一会儿:“我今天打算再去你们西郊花园那边看看,不能再拖延了,”少年道:“但是郁璐——但是我同学说,那里戒备森严,别说你家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个小区,你有什么好的办法伐?” “我把侧门的门禁卡给你?”沈婕提议道。 “都三十年了,你确定还能用?”肖尧说。 “应该不能,”沈婕想了想说:“不知道lisa能不能帮上忙……” “lisa是谁?能不能帮上忙也好,问问总是不亏的。” “lisa是我当时的贴身女仆,菲律宾人,跟我一直很要好,现在已经是我们家里的大管家了。” “就跟约翰斯一样?”肖尧突然有些不安。 “不,她就只是管家而已,”沈婕意味深长地强调道:“不过,应该值得信赖。” “那怎么才能联系到她呢?电话什么的有吗?”肖尧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我哪记得,”沈婕摇了摇头道:“2004年,她可能还舍不得买手机呢。” 沈婕这时好像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其实你知道吗?我刚刚才想起来。” “回忆起来什么?” “你应该是穿过我房间里的镜子来帮我带出去的,”沈婕说:“或者,我们最后是在镜子里会合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就是有这种印象。” “还能再回忆得详细清楚一点不?”肖尧急切地问道。 病假条 病假条 二阳了,一宿烧的没合眼,早上去急诊挂水,物理降温,回来睡到这个点刚醒。 明日复更 明日复更 基本上来说,两天以来,首次温度降到了38°以下,目前已经在写了,但是速度很慢,状态不好,坐在电脑前面就觉得肚子里全都是疲惫,没有信心12点以前一定能写完。 明天开始无论如何也会复更了,先从日4-5开始恢复,等身体彻底康复了,再重新恢复爆更。 谢谢,抱歉。 请继续追读订阅。 你245章 拯救爱人同志 第246章 你245章 拯救爱人同志 *本章又名《有魄力的决断》 “还能再回忆得详细清楚一点不?”肖尧急切地问道。 沈婕抱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挣扎了半天,却是无法再往前一步,回忆出更多细节了。 “没事,”肖尧安慰她道:“毕竟过去30年了,想不起来了,记不清楚了,也都是正常的。” “你真体贴。”沈婕舒了一口气。 “未来的我难道是个暴君?”肖尧打趣道。 “我熟悉的你更有魄力,”沈婕莞尔,然后接着说道: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我对‘新的记忆’的‘回溯’只能持续到在‘你的’这个时间点……之前的事情?” 这句话有点绕,而且多少有些文法不通,不过肖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伱的意思是,你无法回忆起对我来说,我这边‘还没’发生过的事情。” “bingo。”沈婕说。 “那也不对,”肖尧敏锐地指出:“你不是看到了我是利用镜子来救你的吗?那不是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吗?” “对哦,”沈婕说:“那就是说,可以有限地往后推进一点点,但是不能太多,而且也没办法看清楚具体细节,因为那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种‘可能性’?” “有限的预知吗……”肖尧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也说得通,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是证据不足的假说而已。” “嗯……包括我也总有一种‘这件事情最后低头的是爸爸’的模糊记忆,按理来说,这也是对你来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吧?” “……搞不懂。”肖尧嘟哝了一句。 “因为在我原本的时间线里,并没有发生过‘逼婚’这件事情,”沈婕说:“明白了吗?” “嗯。” 当沈婕开始挽起她的长发时,她温柔地滑过每一缕丝线。她用指尖轻轻梳理着头发,手指轻盈地穿梭在发间,将它们逐渐编织成一个精致的发髻。 女人慢慢地将长发盘在脑后,悉心地调整着每一束发丝的位置,以确保整个发髻看起来既自然又有序。 她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发髻的形状,使之牢固稳定。 肖尧忽然灵机一动,心血来潮,跟沈婕说了一声,跑到04年去,然后带回来那枚xxii状的铂金少女发卡,笨手笨脚地往女人的侧鬓上戴。 “不要啦,干什么啦?”沈婕笑着推辞着,歪头想要闪过:“别闹,不搭。” “我就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真拿你没办法啊。” “没能想起来吗?”肖尧摊开掌心,给沈婕看他手里的发卡:“这是你高中时候最喜欢的,你在回家之前送给我当信物了。我想想看看你现在戴上它,是什么模样。” “好。”沈婕微笑着伸出手,接过这枚发卡,对着镜子侧过脸,将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自己的鬓角上。 “好看吗?”沈婕问他。 “嗯,”肖尧承认道:“是有点不搭调。” 毕竟,现在,她已经换上了一套高级商务套装——修身的西服外套,经典的深黑色,与她淡雅的肤色相得益彰,搭配一条合身的包臀裙,勾勒出修长迷人的双腿线条。 沈婕的发髻和时尚的商务套装彰显出她的精致与气质,这样的装束无疑地让她更加出色地凸显出自己的风采,同时也更让少女的装饰在她的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肖尧略为感慨地想,终有一天,青春逝去,“她”注定会变成“她”,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没法避免呀。 如果能一生都是少年和少女……。 “那一生就到18岁为止,你一定不会反对吧?”红衣服小人跳上肖尧的手掌,用叉子截断了他的生命线。 “又或者把少年和少女的定义改成到80岁?”白衣服小人翻开一个笔记本,记录了些什么。 “没事,”沈婕轻松地笑道:“我在见客户之前,会偷偷地摘掉的。” “好~”肖尧脱口而出道:“不对,我没说送你。” “啊?”沈婕愣了一下说。 “这是你给我的离别信物,我要是还给你了,岂不显得像是……” “对哦。”沈婕一边应着,一边伸手去摘发卡。 “别动。”肖尧拿出手机,给她拍了一张。 然后又拍了一张。 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似乎应该来两张大头自拍合影。 肖尧拍完了以后,沈婕又拿出她自己的手机,拍了两张,毕竟,两个人的手机之间无法传输数据。 沈婕将发卡摘下来,郑重其事地交还到肖尧的手中:“那,我走啦?” “我送你去机场吧?”肖尧说。 沈婕:“?” “哦靠,忘了,我出不去。”肖尧下意识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又惊觉这样会不会害了郁璐颖,转念一想,在这个房间里应该没事,遂又放宽心下来。 沈婕转过身来,眯起眼,宠溺地摸了摸肖尧的头顶:“你没事的话,也跟天韵两个人一起多研究研究,要怎么才能突破迷雾的封锁呀?我还想带你——带你们去我们的世界转转呢。” 肖尧口称:“好,我尽量。”心里却在想,这是要从何研究而起啊? “对了,你以后没事尽量少穿高跟鞋吧,对脚非常不好。”肖尧告诉沈婕。 “哎哟,你个小丈夫,现在就开始管起姐姐了?”沈婕娇媚笑道。 “怎么,不能管吗?”肖尧把腰一挺。 “能管能管,”沈婕笑眯眯道:“不过我本来就矮,怎么能不穿高跟鞋呢?而且这也是商务礼仪的一部分啊。” “所以说啊,”肖尧道:“这就是新世纪的裹小脚,社会对女性的迫害。” “说得好,”沈婕眯眯笑道:“不过我的脚已经毁了,你不如回头去管教好那一位,万一她听你的,我一觉醒过来,也会变样吧?” “这话倒也有理,”肖尧点头道:“记得提醒我。” “行,”沈婕宽容地笑道:“我真得走了啊,不然又要改签机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在这里吧,不要送了。” “嗯,”肖尧有些恋恋不舍地说:“想送也送不出去啊。” 肖尧昨天对这个年龄差所心怀的芥蒂如今已经几乎烟消云散了,两个人紧紧相拥,耳鬓厮磨。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沈婕,我做到了。 肖尧在心里对那个身处西郊花园的沈婕暗暗说道。 “好啦好啦,”沈婕说:“我不就去几天吗,搞得来像又要生离——呃,去很远一样。” 肖尧站在窗前,在想象中目送沈婕上车离开,这才回到自己的时空,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门推上自行车,往圣心堂骑去。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有课,但是肖尧这会儿当然没心情去上什么课。 只是,他必须去向郁波求一项宝贝。 肖尧一边骑车,一边在心里面暗暗盘算着,自己去米为集团碰到那个漂亮大姐姐是哪天来着? 嗯,头一天去了米为集团,大姐姐说“老板后天要出国”,晚上和郁璐颖两个人跑了三家晏笑所提供的产业地址,一无所获,然后收到了梁亚楠的短信。 第二天晚上和梁亚楠见面,拿到西郊花园的地址,第三天一大早就跟郁璐颖一起去西郊了,这时候沈婕回来了,也就是昨天。 算起来今天是第四天,也就是沈婕爸爸出国的第二天,他应该还没回家,不管他在与不在区别有多大,抓紧一点总是没错的。 嗯,等等,沈婕爸爸不在的话,那个摩天大楼的殿堂会不会跟着暂时消失? 乐天派的估计是,我可以直接钻进镜子,畅通无阻地从沈婕房间的镜子钻出来,然后带她胜利大逃亡。 哈,哈,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真要这么容易,沈婕昨天就自己跑出来了……吧? 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少年把自行车停在了圣方济各中学的门口,快步走进了圣心堂的边门。 今天应该没有迟到。 还没走进会议室,就看到小苹果秀眉微蹙,一只手轻轻揉着、扶着自己的纤腰,迎面朝自己走来。 “早啊。”肖尧下意识地喊道。 “早。”郁璐颖的语气有一点点疲惫。 “你腰怎么了?”肖尧问郁璐颖。 “没啥事,”郁璐颖说:“就早上起来莫名其妙有点酸,不知道是不是哪时候不小心别住了——总不能是那个又要来了?” “到时间了吗?”肖尧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没到时间吧?” 这样倒打一耙,郁璐颖就没办法问他“是你做了什么?”了吧。 “哎,波哥早。”肖尧抬头看到郁波从会议室里出来,赶紧叫住了他:“有事找你,借一步说话。” 郁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完课再说吧,都快到点了。” 耐着性子听完这节“万民四末”,下课以后,肖尧跟着郁波进了教堂的后花园。 “什么?回城卷轴?”郁波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啊?” “波哥,您知道我要干什么。”肖尧平静地说。 “你这是鲁莽!”郁波呵斥道。 “我这是魄力!”肖尧毫不示弱。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也不会给你提供支持。”郁波大手一摆道。 “为什么啊?”肖尧不理解。 “太危险了。”郁波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就这?”肖尧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需要你的回城卷轴当保障。” “不行,”郁波道:“我给了你,就代表我支持你的行为。” “你不支持我就不去了吗?我必须把沈婕给救出来,”肖尧提醒郁波道:“你不给我卷轴,那就是见死不救。” “你!”郁波看起来有些生气:“无组织无纪律!还敢道德绑架老子!” “神父,除非你把我绑起来关在教堂地下室,否则我一定要去救她。”肖尧再次表露了自己的决心。 “你以为我不敢吗?”郁波伸手钳住了肖尧的手臂,少年觉得有些疼。 “你弄痛你外甥女了。”肖尧没有挣扎,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出声提醒这位暴脾气的和尚。 “你去姚先生的殿堂是为了救人,”郁波松开了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卷入宋先生的殿堂,我们是被动的。你现在要主动袭击他人的殿堂,且不说危险性有多高,你准备把小沈的父亲也变成那两位老师那样吗?你知道精神堡垒的力量一旦被滥用,这种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是去和殿堂里的阴影战斗的,”肖尧告诉郁波:“也不是去改变任何人的心灵想法,去伤害任何人的,我只是想要借个道,把沈婕带出来而已。” “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绑架他们未成年子女,这种行为是守序还是正义?我觉得需要审慎。”郁波说。 肖尧有些纳闷,一向洒脱而“混乱善良”的波哥,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思维僵化了? 就像所有宠溺孩子的父亲一样,郁波和肖尧又吵了20分钟,还是带他上楼去自己的办公室,为他提供所需要的帮助。 “第一,这不代表我支持你。”郁波道。 “我知道。”肖尧说。 “第二,见势不妙立刻脱出,不要贪图冒进,我慎重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给你,记住咱们得留得青山在。” “我知道。”肖尧说。 上次潜入姚老师的殿堂时,郁波给了沈婕一个洛雷托圣母圣牌作为脱出殿堂的媒介,没想到那是玛丽女王的圣遗物,阴差阳错地令沈婕觉醒了玛丽的堡垒。 现在,圣牌在沈婕的手中,于是郁波给了他一个崭新的圣母显灵圣牌。 “这又是哪位圣王的圣遗物啊?”肖尧随口问道。 “我们堂区圣物组卖的大路货,五块钱一个。”郁波伸出一巴掌:“给钱。” 肖尧:“……” 郁波故意一瞪眼,粗声粗气道:“干什么?五块钱的不能用吗?你是来敲我竹杠的?” 肖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郁波一个没绷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整个中午的时间,二人没顾上吃午餐,肖尧一直在跟郁波学习卷轴上拉丁文的念法。 郁波当着肖尧的面,嘴里念念有词地“施法”祝福了这块圣牌。(注:“祝福”物品类似于佛教的“开光”) 为了速战速决,郁波用汉字表音+汉语拼音重新给肖尧手写了一份稿子,但肖尧还是学得\/念得磕磕碰碰的。 “der拉~”郁波念到,舌头发出一阵漂亮的颤动。 “爹拉。”肖尧跟着念道。 “你要把舌头弹起来,你想象一下,含着一口水在嘴巴里,然后在喉咙这里……”郁波耐心地教道。 “大舌颤音,小舌颤音……这一段里面也太多了吧?”肖尧摆出一副苦瓜脸:“非得发出这些颤音吗?” “唉,这也不能怪你,”郁波叹道:“很多人是发不出的,学了几年练了几年都不会——这东西跟舌根的结构也有点关系。” “那怎么办?”肖尧道:“一定要发出颤音才会起效果吗?” “我不知道。”郁波承认道:“我陪你一起去吧,西郊花园是吧?不过我下午有点事,等到四五点钟的时候吧。” “啊?”肖尧说。 —————————————————————————————————— 几个小时以前。 沈婕告别肖尧,离开女儿的房间。 去青鸟的会议,的确重要,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沈婕需要的其实是,把自己从这种梦境般的放纵中抽离出来,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眼下应该要面对的状况。 女人从抽水马桶上起身,在一旁洗脸池的镜子前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全电脑智能控制的马桶在一旁哗啦啦地工作着,让她感到有些尴尬。 这栋由老公房改造而来的公寓楼,虽然已经在十来年前进行了全面的现代化翻新,可终究原始结构摆在这,没办法布置更大的卫生间和浴室。 至于这栋老楼为什么还能在魔都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屹立不倒——自己干拆迁,同时自己是钉子户,这谁能想到呢是吧? 沈婕乘电梯下了楼,走出楼外,来到车旁。 阳光下,宽边帽檐的阴影遮上了沈婕的脸,让她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女人看了一眼沈天韵房间的窗户。 那里看上去没有人,房间内仿佛空无一人。 但是,沈婕清楚地知道,肖尧那张过于青春以至于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庞,正在那扇玻璃窗后面,张大眼睛望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向自己挥手告别。 尽管,他同样什么也看不见。 “madam.”一位穿着黑西装的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毕恭毕敬地为沈婕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躬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婕没有动弹,司机便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女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背对着司机,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个孩子啊,斯斯文文的,一点都看不出那股子,将来会亲手送郁璐颖见她的上帝的魄力呢。” 我昨天说我退烧了,后面更新应该没问题了。 我以为我好了,以为我没事了。 然后半夜三点又开始重新烧了起来。 不过既然说了今天复更,那就得今天复更。 后面也会尽量每天更的,只要情况不继续恶化的话。 就跟大家说一声。 第246章 高塔之上 第247章 高塔之上 根据郁波同志的指示,下午四点半在堂里集合,前往西郊。 郁璐颖也跃跃欲试,说什么也要来帮忙。 肖尧回到家里,跟沈天韵打了声招呼,稍微腻歪了一下下,整理了一些东西,遂出门打车前往“西郊花园”。 对不起了,波哥,对不起了,苹姐,放你们俩鸽子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真的不能再把你们,再把更多无关的人卷进危险当中来了。 肖尧在距离小区门口还有三五百米处吩咐停车,下了车,拉起口罩,远远地绕着西郊花园走了一圈。 一切都跟郁璐颖所汇报的情况一模一样。 只是……确实大到惊人,尤其是肖尧是隔着周围老外环转的,一圈走下来,只觉得脚底都在隐隐作痛了。 令肖尧感到无比郁闷的是,这小区的周围竟然几乎没什么商铺、商店,遑论商圈。 连饭店餐厅都看不到,走了这么久,只看到两家便利店。 见鬼,你们这些该死的有钱人都不用生活的吗?肖尧在心里暗暗咒骂。 …… …… 最终,肖尧找到了他计划中的服装店,那已经是距离小区两三公里以外的商圈了。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 肖尧推门进了店,背着手转了两圈,随手挑了两件他觉得好看的卫衣罩衫,向服务员小姐打听试衣间在哪里。 “先生,这是女式的。”穿着黑色西服包臀套裙肉色丝袜脚踩黑色高跟的漂亮女人提醒道。 肖尧:“……”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肖尧重新换了两件大款的衣服,钻进试衣间,悉心地转身把门的插销闩上。 试了一下,将右手插进了试衣镜里。 可以,道路通畅。 他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小皮凳上,深吸一口气,钻进了镜子里。 镜子那边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笼罩着一层隐约的绿色滤镜,就跟之前每天去的桥洞下面镜子里一样。 肖尧把试衣间的门插销拉开,小心翼翼地迈了出去。 整个服装店,都没有人在动。 无论是挂着工牌身穿黑色西服的女孩们,还是看起来像顾客的人,都在原地直直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脸,没有五官,简单地说,脖子上面都顶着一个或为圆形,或为椭圆的球状塑料物体,就好像是服装店里的那种塑料模特。 ……塑料模特? 肖尧好奇地弯曲手指,用手背敲了敲一个店员,对方果然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真就是塑料人啊,肖尧想。 他大踏步流星地走出了服装店——推开大门以后,他立即朝着西郊花园的方向伸头望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肖尧还是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大感震撼。 虽然隔着3公里远,那西郊花园——不,应该叫西郊通天塔了,依然一眼可见,醒目异常。 这座摩天大楼直穿云端,天空中闪着银光的飞行器不断地穿梭掠过,如同黄昏时飞起的群鸦,将宁静撕碎。 摩天大楼形成的阴影笼罩大地,十字路口成群结队路过的塑料人上班族,他们都没有脸孔,举止木讷且呆滞。这些奇妙但灰暗的场景映在肖尧的眼睛里,如同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却又充满着呐喊。 一阵风掠过,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就在那个哆嗦的同时,一节高速列车从他头顶巨大的高架桥驶来,铁轨与车厢的摩擦声穿过清冷的空气,进去了他的耳朵。 虽然肖尧很早就从电话里听沈婕介绍过这个殿堂的景象,可是这玩意儿……还真就是“听景不如看景”了。 这座大厦以其壮丽的姿态和无与伦比的高度……当然还有宽度,把明媚阳光与璀璨的灯火永久地分割开来,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让人联想到墓地的墓碑,给人带来了一种窒息的恐怖感。 对,没错,恐怖感。 肖尧一边朝着这个高塔前进,一边心里在暗暗寻思,难道这个殿堂不是沈婕爸爸的?他不是出国了吗?还是说,他其实没出错,那天米为集团的那个公关给错信息了,或者是最后情况有变? 肖尧抵达西郊花园的时候才是下午时分,刚钻进镜子里来的时候也是白天,可是这三公里的路程才走了一半,天色就一下子黑了起来。 少年知道,里面的世界在这方面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但是黑夜还是增强了人的恐怖感——尤其是,当伱身边满马路行走着的,都是塑料模特人的情况下。 但他还是有一个很严谨的计划:走到大楼门口,把门踹开,剩下的交给堂吉诃德自由发挥。然后boss出场,全力一战,地动天摇,塔塌下来,一片混乱,到处尖叫,救出沈婕,逃出生天,谢幕。 ……行了,别扯淡了。 …… 走到大厦近前,更现宏伟。 可是,肖尧没有时间感叹,只心心念着沈婕就受困其中,脚下加紧,直奔大楼正门。 大门被严密把守并没有令肖尧感到意外,让他奇怪的是,门外聚集了很多怪模怪样的人。 有些人和自己一样挎着长剑,有些人穿着制服,有些人戴着宇航员的头盔,还有一些把内裤穿在了外面——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似乎就是看起来都很年轻。 沈婕没有提到过这些怪人,这些人暂时看起来也没什么敌意,肖尧遂决定先尝试打探一下情报。 他搭讪了这群人中看起来有些孤独的那一个。 这男孩子穿着一身普通的学生校服,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油脂麻花的围裙,在一群怪人中间普通到有些出挑。 “哦,我们呀是在这里等入门考试开始,马上就到时间了。” “……” “对啊,每天都有考试,考试合格就可以进,你不知道吗?” “……” “难不难我也不知道,第一次来,我们那这种考试说有一半人能合格。” “……” “开始报名了,不和你说了。” 肖尧听到考试,就想起了第一次在姚老师的殿堂里,所遇到的值班赛克尔,背后一阵恶寒。 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能顺利潜入,找到并救出沈婕的机会应该会更大。 至少,不会给沈婕惹到麻烦。 既然这个地方看起来这么文明,自己也不妨文明一点,看看考题是什么也好。 他混在这些人里报了名,一共有十个人,考试立即开始,就在大楼门外摆了几排桌椅。 拿到郑重其事发到手里的考卷,肖尧差点笑出声。 居然也就是初中水平的综合试题,别说自己最近在跟郁璐颖补课,就算裸考,这些东西也难不住自己。 于是,他开始埋头做题。 唯一的问题是,题目有一点点多,到考试结束铃响起时,100道题目还差一道。 肖尧本想把最后一题写了,但脑中响起了郁璐颖“延迟交卷取消成绩”的告诫,还是选择了停笔交卷。 过了一会就出了成绩,肖尧99分,果然是只丢了最后一题一分。 肖尧颇为得意地去领取入门资格,他们拿出了所有人的成绩单,十个人有8个满分,肖尧99,还有个不及格的笨蛋。 然后,他们告诉肖尧考试的强制淘汰率下限是20%,他被淘汰了。 就在肖尧一脸懵逼地看着成绩的时候,这些看门的已经收拾东西,关门谢客了。 肖尧将两手捏成拳头,举过头顶,双脚原地起跳:“我看,你们这些腌臜就是在消遣洒家!” 少年拔剑砍向大门砍去,可是,就如同在姚老师的殿堂里用斧子砍门一样,注定徒劳无功。 “你那么在意的话,下周再考一次好了。”身后说话的是刚才那个系着围裙的男孩,看来,他就是那唯一一个不及格的……笨蛋。 肖尧等不了下周。 “我是无所谓的,本来就没指望通过,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男孩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 “你要是一定要急着进去,可以走河道的排污口进去,那里有进入大厦的路。” “……” “那又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那条路很不安全,很少有人愿意冒险。” 肖尧告别了围裙男孩,顺利地按照他指的方向找到了所谓的排污口,拔剑撬开栅栏走了进去。 他是做好了在狭窄污秽的管道里爬行的心理准备的,但走进去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排污管道,这就是一座地下城。 不算高大但又足够宽阔的拱形管廊下面的确有供污水排出的渠道,但也有足够不会被污水侵染的高地空间,供这里的“居民”生活。 这些居民并不限于人形生物,也有一些形似野兽的。他们潜伏在缺乏照明的黑暗角落里,窥伺着初来乍到的肖尧。肖尧觉得若不是自己身披铠甲手持利剑,他们早已扑上来了。 顺着地势七拐八拐一路向上,肖尧找到了一处可以向上攀爬的钢梯,钢梯顶部看上去是个井盖。 当然,这一路也并非一帆风顺,随着肖尧的深入,那些敌对的影子也不满足于在暗处蠢动,而是多次对他进行埋伏偷袭。 不过,他这段时间天天练级,可不是白练的。 这些不自量力的攻击,只不过是给肖尧的身上留下一些血污罢了。 肖尧打败他们之后,还捡到了几枚铜币,收在了身上。 真是一帮穷鬼,爆不了金币的话,哪怕爆银币呢? 肖尧爬上钢梯一路到顶,推开头顶的井盖,看了看似乎没有危险,便爬了上去。 从下水道爬上来以后,肖尧发现周围简直就像是自己家外面的弄堂,但行人对他的避让和指指点点,都在提醒着他这里的异常。 前行了没几步,肖尧就被两个穿着消防员制服的人拦住了去路。 肖尧后撤半步,习惯性地想要抽剑,手却握了个空。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的甲胄、腰间的佩剑不知什么时候全不见了,身上只有平常衣物,且已经被血污侵染,污秽不堪。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尝试召唤堂吉诃德,却也毫无反应。 就在这阵功夫里,两个拦路的人已经从路边的消防栓上接出了一根消防水带,一人转动阀门,水流就把肖尧从头到脚浇成了落汤鸡。 肖尧起初想要挣扎,但又感到这水流是温热的,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反而怪舒服的,更像是在洗澡。 片刻后,水流停了,肖尧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被弄湿,只是那些血污不见了,他感到有点奇怪。 一个消防员开始麻利地收拾水带,另一个则走到肖尧的面前:“既然上来了,也洗干净了,以后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好好努力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向肖尧摊开,见肖尧一脸疑惑的样子,才有些不耐烦地提醒:“清洁费。” 肖尧这才想起刚刚在下水道的战斗中拾到的铜币,从衣兜里一伸手,全掏了递过去,大约有7~8枚。 消防员晃了晃头,肖尧以为他嫌少,但他只伸手拿了两枚,便拍了拍肖尧的肩膀,叫上同伴离去了。 “洗干净”的肖尧似乎成功地融入了这座城市,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在向几个路人打听之后,肖尧很快找到了沈婕所说过的电梯,以及颁发电梯使用证的机构。 他发现电梯使用证是可以用钱买的,但价格后面的0让他打消了破财消灾的念头。 另一个办法就又是考试了。 肖尧轻车熟路地再次参加了考试,这次题目比较难,肖尧只取得了66分,但依然领到了通往2层的通行证,并顺利地搭乘电梯来到了二楼。 肖尧虽然并不擅长考试,但他觉得如果能通过不断考试来到达顶层,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总比在暗无天日的污水沟里与不可名状的东西厮杀拣铜币来得安全快捷。 可惜,第二层的考试肖尧已经完全力不从心了,没能取得晋升许可。 他尝试向周围人询问不花钱也不考试升高层的办法,居然很容易的就得到了两个答案。 一是赢得不定期开展的各种类型竞赛,包括但不限于琴棋书画歌舞杂技——可惜今天一样都没有。 二是走楼梯。 是啊,一栋建筑怎么可能只有电梯呢。 肖尧懊悔自己的一叶障目,一路赶到了楼梯间。 走进楼梯间,肖尧发现刚才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的堂吉诃德回来了,他再次成为了披甲执剑的骑士——看来,确实是外面存在某种类似结界的限制。 楼梯间昏暗狭窄,空气混浊,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这让肖尧联想起了之前走过的地下污水道,不由得做好了战斗的架势。 果然,这里盘踞着无数阴影而且充满了敌意,它们的袭击给肖尧带来了一些麻烦,不过还是可以应付的。只是,这次他没有精力再去收集阴影所掉落的铜币了。 肖尧且战且上,也不知道爬了多少级台阶,不知道砍倒了多少阴影,终于在墙角见到了“3f”的标识。 推开门走出去,眼前就坐着一个“消防员”,好像在等肖尧一样。 消防员也不说话,直接端起水龙头来,给肖尧又是一通喷。然后,依旧伸手要钱。 肖尧摸出两枚铜币给他,却被他看傻子一样嘲笑。 “二十,”消防员傲慢地伸出两根手指:“没钱就滚回老鼠洞去!” 肖尧一路杀将上来,眼睛都是红的,只是不想引来麻烦才耐着性子跟他交涉,哪能容他跋扈,登时抬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再上前一步抓住胸口,提右拳直往他面门上狠砸了三拳。 消防员倒在地上不动了,红的黑的白的流了一地,也溅了肖尧一身。 没了你张屠户还不吃带毛猪了?肖尧撇撇嘴,抓起地上的消防水管,打开开关。 可奇怪的是,无论肖尧怎么冲洗,身上的血污也不见减少分毫。 无果后,他只得放弃尝试,走上了街头。 可这一次,路人一看到肖尧就惊慌地跑开,好像肖尧脸上写了“我是坏人”四个字。 很快,随着一阵急促的哨声,一个警察手持警棍冲肖尧跑来。 肖尧本想料理了他,可赤手空拳,总是不占优势。 他玩过gta3,知道“cop”这东西是杀不完的,只会越杀越多,警星越杀越高。 随着其他警察的增援,肖尧不敢恋战,只得向来时的楼梯间且战且退,最后逃进了楼梯间。 这些警察倒也并不追赶,只是把楼梯间的门给锁住了。 肖尧考虑了一下,决定继续向上,一路继续斩杀阴影,并且特别留意收集硬币。 四楼的门被锁住了,也许这里刚刚也被打死了看门狗? 肖尧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撞开,只得继续向上。 此后,肖尧发现,随着自己收集硬币的增加,阴影的攻击也愈发疯狂,甚至可以不受环境、墙壁的阻隔,从各种角度来偷袭。 肖尧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只得丢弃了一些铜币分散阴影的注意力。 五层和六层居然没有门可以出去,肖尧跌跌撞撞地来到七层出口,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门又是锁着的,肖尧已经没有力气去砸门了,而且硬币也已经丢弃殆尽,即使出去也没钱买合法身份洗白。 肖尧靠在门上,一边不甘地挥剑驱赶不断涌来的阴影,一边无奈地念动了脱出圣牌的经文。 但愿发不出大小舌颤音不会导致启动失败,不然真要交代在这里了,肖尧想。 肖尧对沈婕的第一次营救行动宣告失败。 谢幕。 第247章 潜入西郊花园 第248章 潜入西郊花园 事实证明,不用发出大小舌颤音也能够顺利发挥出圣牌的作用。 想想也是,上天尊威的神圣存在怎么能听力这么差,没有发出颤音祂就听不懂呢是吧。 肖尧从服装店的试衣间出来——他发现自己放在皮凳上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插销也被人从外面搞开了。 他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那个提示他“先生,这是女式的”售货小姐刚好又看到了他,惊得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了嘴。 暮色已然苍茫,一辆半旧的黑色的轿车正停在店门外,肖尧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谁的车。 他轻车熟路地拉开了轿车的后门,只看到郁璐颖抱着手,一脸不爽地瞪着他。 “谁让你坐后面的?滚到前面来。”郁波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从前往后飘了过来。 “哎。”肖尧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郁璐颖,关上车门,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 还没等系好安全带,迎面就遭到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毛栗子”袭击。肖尧抱着脑袋吃痛,缩着脖子不反抗,直到郁璐颖在后座叫了起来:“舅舅!痛!” 郁波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嘴里念了一句圣经,发动了车子。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面出来的?”肖尧好奇地问道。 “别废话,”郁波懒洋洋地开着车:“把你碰到的一切告诉我。” 车子开到教堂门口的时候,肖尧还没有讲完,众人又在车里聊了好一会儿。 “情况汇报完毕,大致就是这样。”肖尧说。 郁波转身和郁璐颖彼此对望了一眼,跟肖尧说道: “肖尧,伱打电话给梁亚楠,就说你需要她帮忙。” 肖尧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喂,是我。” “……” “我知道了。” “……” “波哥,她要和你说话。” 郁波一脸无奈接过电话。 “……” “人借给你可以,可别闹大了啊,警官同志。” —————————————————————————————————— 肖尧步行送郁璐颖回了家,然后自己走到家,随便洗漱了一下,便钻进了天韵的房间。 夜晚,沈天韵枕在肖尧的肩胛骨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划拉着自己的……那个那个叫,“智能手机”。 “长生,我忽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试试看。”肖尧忽然说。 “什么好办法?”沈天韵舒服地侧了侧头。 “你可不可以回西郊花园一趟,到你妈当年住的那个房间去,然后穿过镜子,说不定可以回到30年前的你妈身边。”肖尧说。 “听起来……好像……是还行,”沈天韵皱了皱眉头道:“可是我去了也没办法把她带出房间的吧?” “是的。”肖尧说。 “总不能就这么叫她躲在2034年的西郊花园房间里一直不出来吧?”沈天韵说。 “不,重点是,你可以给我们两个人往返带话——这样妈妈和爸爸就可以联络了。” “联络上了又怎么样呢?”沈天韵问。 “这样就可以制定一些里应外合的脱逃计划了。”肖尧道。 “可以试试。”沈天韵点头道:“不过,要真是这么简单的话,妈妈为什么没有自己钻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肖尧反驳道:“她钻过来也没用啊,又联系不上你或者我或者任何一个人。” “这话倒也有理。”沈天韵道。 “真不愧是爸爸的好女儿,都开始学爸爸的说话口气了。” “死去。” “……不过,”肖尧想了想说道:“其实你妈妈她还真就出不来。” “什么情况?”沈天韵问。 “你猜猜我今天干嘛去了?”肖尧犹豫了一下,这样问道。 “找妈妈去了呗——我正好要问你细节呢。”沈天韵道。 “妈妈房间里的镜子里面,藏着一个通天塔。”肖尧绘声绘色地讲述道。 “我没心情听睡前童话故事,”沈天韵推了他一把:“你要是没什么正经事了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吧。” “喂!谁有心情跟你讲什么童话故事啊!”肖尧急了,硬把沈天韵给掰正了,大体地和她讲述了自己今天所看到的东西。 沈天韵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确定了肖尧没在跟她开玩笑以后,遂问道:“你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吗?” “不是的,”肖尧解释道,给她简单地讲了姚老师的殿堂、宋老师的殿堂,还有他们经常去桥洞下面练级的镜中世界。 “这么大的事情,”沈天韵困惑地揪起了自己的小鼻子:“你为什么——你们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跟我说?” “奥卡姆剃刀,”肖尧告诉沈天韵:“告诉你,你也帮不上任何忙,反而凭空让你觉得混乱和烦恼,所以我和沈婕都没有跟你提到过,我们之间并没有商量——因为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 “哼!不开心!你们就是拿我当小孩。”沈天韵柳眉倒竖,表示不接受这个解释。 “你本来就是小孩!” “你们不也是小孩吗?!”少女再次想轰肖尧回去,肖尧却瘫痪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宝儿,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一直也没找到机会问。” “你问呗。”沈天韵抬起一只脚,用脚后跟轻轻砸了一下床面。 “你上次说,ta不要你了,ta们不要你了,”肖尧问沈天韵:“到底是谁啊?” “什么?”沈天韵下意识装糊涂道:“什么ta不要我了,啥时候说过这话?” “打雷那天啊……”肖尧委婉地提示道:“就在这儿……” “我忽然也想起个事!”沈天韵一拍自己结实的大腿:“你是不是真的在跟那个郁璐颖劈腿?” “不是劈腿,”肖尧跟沈天韵解释道:“这事情是你妈出的主意,然后她是私底下跟你郁阿姨都商量好了,她们俩才来通知我的——是通知,还不是商量噢,我是被摁着头接受的。” 沈天韵显然对肖尧这种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说辞,不大信服:“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就没想过,我妈是在考验你吗?你这样她嘴上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有多不开心?” “不是,你听我说……”肖尧开口道。 “就算小妈是真心实意的,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年轻不懂事,你不应该发挥好带头作用吗?”沈天韵道。 我也年轻不懂事呀,肖尧有些揶揄地想。 “怎么带头啊,我区区一个赘婿……” 就这样,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拌着嘴,一先一后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连灯都忘记关。 肖尧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放亮,沈天韵居然没有出门,也没有赖床,而是鼻子里哼着旋律,拿着吸尘器在吸地毯。 少年下了床,主动从沈天韵的手里抢过吸尘器,两个人一起做了一个大扫除,接着又把04年那边的房间也一起清扫过来。 中午的时候,肖尧主动请缨下厨,给天韵做了一餐午饭。 菜色不算丰,味道也不咋地,只能说还凑合,但又相当凑合。 “别抱怨了,吃吧,”肖尧说:“起码吃不死人。” 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午后,肖尧忽然觉得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岁月安好”的错觉,仿佛是只要跟长生这样平淡如水、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日子就挺满足,挺有盼头。 傍晚,黄昏时分,肖尧按照梁亚楠的通知,在某个社区公园见到了她。 她正在一个人做单杠引体向上。 “看来,你不打算证明我错了。”梁亚楠看都没看肖尧,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 “周琦对警方的确有隐瞒,”肖尧谨慎地确认道:“但这应该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吧?” “你不要误会,”梁亚楠道:“我问你那些问题不是代表执法机关,而只是代表我自己。” “那个大院的确很严密,我得承认我没有办法进去。”肖尧也学着梁亚楠的样子,试图做一个引体向上,却一下子失败了:“你确定她在里面,而你有办法帮我?” 在获得精神堡垒之前,肖尧确实是没有这个力量完成引体向上的,但是有了堂吉诃德的堡垒之后,情况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此时此刻,自己竟然体能又这么弱了,想来是昨夜的拼杀已经耗干了体力槽。 “我确定她在里面,但是我现在没有东西可以作为证据。”梁亚楠告诉肖尧:“我可以带你进去,看到她,然后你再告诉我周琦向警方到底隐瞒了什么,这总可以了吧?” 肖尧皱着眉头道:“有办法把她从那里面带出来吗?”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带出来,说的还真是轻描淡写啊。”梁亚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绑架可是非常严重的犯罪啊。” “行吧,”肖尧道:“说的也是,就照你说的办吧。” “很好,那我们现在就动身。”梁亚楠从单杠上一跃而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现在?”肖尧说。 “5点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 梁亚楠当场打了几个电话,表现出几张不同的面孔,然后让肖尧一边锻炼一边等,并且对少年的体能和运动能力表示了遗憾。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一辆黄色的旧面包车停在了他们的跟前,面包车的侧面写着四个字:“电力巡检”。 推开车门下来的司机,居然是“飞机头”徐午辰。 两个人没章法地击了两下掌,碰了一下拳,梁亚楠将肖尧推上了车,然后让徐午辰来开。 “我怎么有种自己被绑架的感觉啊?”肖尧笑嘻嘻道。 梁亚楠紧绷着脸,手里在手机上按着些什么,徐午辰则紧张地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也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老徐,你成年了吗?”肖尧问徐午辰,又看了一眼梁亚楠:“他成年了吗?” 这两个人继续板着脸,不说话,好像谁也没听到肖尧讲话一样。 “草,我是真的被绑架了?”肖尧说。 “别吵。”梁亚楠放下手机,给肖尧讲解了一下她今天晚上的行动计划。 …… …… “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到大门口,亮一下警官证,然后咱们就进去了的。”在车上,肖尧听到梁亚楠的行动计划后,非常诧异地如上表达。 “我从不会选择最容易的路,我说过的。”看着肖尧迷惑的神情,梁亚楠接着解释道:“亮警官证当然可以进去,但是然后呢?就算我告诉警卫不要声张,你觉得他会听吗?” “不会吗?”肖尧反问道。 “当然不会,我不是给他开工资的老板,警局也不是。”梁亚楠耸肩道:“警察登门,保安一定会报告他的上司,你猜他背后的上司是谁?” “保安队长?物业公司?” “是米为集团,这个小区的开发商。而米为集团的老板,就住在这个小区,还恰好是你要见的女孩的父亲。” “……哦。”肖尧明白,一旦以警察的身份公开进门,沈婕家就会立即得到通报,而以沈婕爸爸的作派——就算他不在家,也有约翰斯在,警察登门他绝不会无动于衷。 到时候,就算强行借公权力进了沈婕家,也不可能见到沈婕本人,更惶论把她接出来了。 肖尧点了点头,又对开车的徐午辰表达了感谢。 徐午辰则把耳朵一捂:“我就是个开车兜风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用谢我。” 这辆“电力巡检车”围着西郊花园转了一大圈,天色已然擦黑。 在又一次经过那扇,封闭的卷闸门外,前后又没有其它行人车辆时,梁亚楠拿出了一支弹弓,吩咐徐午辰放慢车速,然后拉开弹弓,瞄准了卷闸门上方的那个,雨棚底下的灯泡。 这个卷闸门后面是小区的垃圾转运站,每天下午,小区内的保洁部门,都会把小区各家各户的垃圾集中到这里,然后,环卫部门会定期派车来把垃圾清走。 而今天,就是环卫部门派车来清垃圾的日子。 梁亚楠用弹弓向那个灯泡射击了好几次,尽管徐午辰的车速已经很慢了,可她还是没能命中。 肖尧看到她额角沁出汗珠,他知道这不是因为车内的闷热——看来,身体的伤残让她远不复当年了。 “我来试试吧。”肖尧冷不丁地开口道。 第248章 与小沈婕的重逢 第249章 与小沈婕的重逢 *本章又名《绿光行动》 “我来试试吧。”肖尧冷不丁地开口道。 “我们再转一圈。”对向车道出现了一辆汽车,梁亚楠只好放弃,关上了车窗,无奈地吩咐徐午辰。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边路上行驶的车流量在增加,可以执行计划的窗口已经越来越窄,更糟糕的是,在这一次兜圈子的路上,肖尧已经可以看到环卫的垃圾清运车,慢悠悠地在路上了。 在徐午辰开车再次转上垃圾转运站正对的那条路上时,肖尧从梁亚楠的铁手里抽出了那支弹弓。 梁亚楠点了点头,让出了射击的位置。 车辆再次减速,肖尧拉开弹弓,刚要发射橡胶弹丸,对向车道已经再次有车辆驶来。 徐午辰为避免怀疑提高了车速,时机已经刻不容缓,肖尧屏住呼吸,再次拉开弹弓,不再等徐午辰减速,在弹弓射程的极限距离再次射出了弹丸。 橡胶弹丸划了一条弧线,堪堪命中了那个灯泡,不远不近处似乎传来了一声脆响。 他们的车与对向来车汇车,肖尧已经躲回车内,升起了车窗。 车外的人都是再出声,沈婕拿起对讲机,马虎倾听。 虽然很远,虽然是逆光,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障壁,沈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身影,不是“久违”了的肖尧。 “这又怎么样?”徐午辰是以为然道。 灯光亮起以前,一个玲珑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阳台的玻璃前面,仿佛一个神迹显现。 沈婕:“这他能帮你搞定监控吗?哪怕一分钟都不能。” 垃圾转运站内照明十分充足,看起来也算干净整洁,可那始终是一个堆着坏几天的生活垃圾,又有没窗户,有没通风的闷盒子,那味道毫有意里地令人窒息。 “那个时间是太可能没巡逻,真没的话,他是要主动去看我,其它的,就得随机应变了。” 沈婕兴奋地想要挥舞手臂,但却被徐午辰所制止,我也有没再坚持。 “肯定没人跟咱们说话怎么办?”沈婕大声地问。 “这种灯泡只要稍微破损一点,没个裂缝什么的,一通电就烧。”沈婕也解释道,一边拿起了一个对讲机。 罗绍艺看环卫人员有注意那边,毫是坚定地把长梯从铁闸上推了出去,然前自己侧身一滚,出去了。 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只没七个字:他没八分钟。 时针指向了7:00,街下的路灯,大区围墙下的照明灯,装饰灯齐刷刷地亮起,原本没些昏暗的街道登时亮堂起来。垃圾处理站门里雨棚上的这盏灯也同时亮起,但是有过几秒就闪了一上,熄灭了。 我们来到垃圾转运站的门里,立起了人字梯。徐午辰扶住梯子,罗绍爬了下去,当着八尺远的监控摄像头,装模作样地结束检修。 “你给他搞定监控,掩护他拿弹弓打人家玻璃是吧?”徐午辰乐出了声。 罗绍艺倒是一副重车熟路的样子,沈婕非常确定,你绝是是第一次退入那外,但是你是否认,沈婕也有可奈何。 罗绍艺:“接待客人?” 也是知道究竟过了少久,整个沈家忽然坏像“睡醒”了一样,变得寂静起来。房外和院子外,更少的灯被点亮了,仆人退退出出,忙着清扫和擦拭,园丁忙着修剪花木,随风飘来了烹饪的香气。 路两旁是形态各异的独栋或联排别墅,没些亮着灯,没些虽然房外白着灯,院子外却依然很晦暗。 “没那种可能性,”沈婕指出:“但是他是觉得,那连小红灯笼都挂下了,更像是要接待客人吗?” 沈婕来到另一侧的小卷闸门后,试着拉了拉旁边垂上的铁链,铁闸门响了几声,稍微被拉起来了一点,小概没膝盖这么低。 多年明白,此刻手舞足蹈并是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增加暴露的风险。 当然,沈婕关心的从来都是是这些灯,这些光,而是这被灯光所照亮的大大身影。 “你在这外吗?”罗绍问道。 罗绍立即如闪电般结束行动。 徐午辰:“那周围都是监控,那是自投罗网。” 徐午辰来到一扇门后,看下去是供物业工作人员出入的。你转动了一上门把手,向沈婕重重摇了摇头。 罗绍观察了一上那处院子,突然觉得肖尧实在是一个很清醒的人——关于你的家,你说了是多沈婕有法真正理解的细节,但是却偏偏漏掉了最最明显的特征:你家的房子和院子至多没其它这些房子的八倍小。 沈婕想到你所经历的羞辱,就恨是得立即下后砸碎那座囚笼让你恢复自由。 沈婕:“有错,还应该是贵客。” “这你就只坏自己闯退去了,他希望你回答的问题恐怕就只没等你蹲完40年小牢再回答了。” 沈婕打开弹丸袋,发现外面是仅没橡胶弹丸,还没大两号的钢珠弹丸,装着颜料的塑料弹丸,深感徐午辰思虑周详,准备充分。 随前,徐午辰和沈婕拉开车门上车了。你和沈婕都过他换下了写着阳光物业的灰蓝色工作服,还戴了帽子。两人从车外拿出了一架折叠人字梯,我们将人字梯拉长,一后一前地提着,从街道的另一头,沿着大区华灯初下的围墙上,小小方方地走向垃圾转运站的小门。 沈婕等了10秒钟,然前按动对讲机,尽量把音调压高,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成年人:“知道了,马下就去。” “你知道,他根本就是全是为了让你开口,才那么费心费力帮你的,”沈婕面露诚恳之色:“波哥没一次有意中和你提过,当初他也是那样被他父亲禁足……” “那外安保物业的费用很贵吧?那么是负责任的么?” “忠诚可是是花钱能买到的美德。何况,再贵的收费,落到那些打工人的手下,还能剩几个?干的活对得起下面给的饷银就算很是错了,全世界都一样。是过一会他要注意,眼睛千万是要去看摄像头,就当它是存在。” “在那种地方,只要他穿着工服,扛着梯子,伱不是透明人,根本是会没人理他。除非是找他干活,让干活咱就先敷衍就行了。” 那时,街角拐过来一辆黄绿相间的卡车,是环卫的垃圾转运车。那辆车来到垃圾转运站的卷闸门里,重车熟路地调了个头,车尾对准了小门,响了两声喇叭。 你双手从里面托住了铁闸,沈婕也赶紧俯身从铁闸上钻了出去,随前徐午辰一松手。一声巨响前,两人还没置身于那个堡垒的内部。 “有非是老板慢回来了,装装样子呗。”徐午辰是以为然道。 沈婕:“肯定你在那外,用弹弓打碎玻璃的话……” 正当罗绍是情愿却又有可奈何时,玻璃阳台外面忽然亮起了灯——是止是阳台外面,阳台里面还没许少装饰的花团锦簇彩灯也一并被点亮,最显眼的是一对红红的小灯笼。 沈婕试图依据记忆外肖尧对自己家的描述辨认出你的房子,但是,很慢我就放弃了那种努力。 肯定说“郁璐颖的梦中情家”还在沈婕的想象力限界内的话,眼后那些一个个的院落就还没完全超出了沈婕的认知,就像人类有法听到超声波一样,只会因其影响而感到是适。 七楼的确没一个被完全由玻璃封闭起来的阳台,但是外面有没亮灯,现在什么都看是见。 “好像没能打碎啊。”徐午辰把车停在了拐角,回头询问。 “是的。”徐午辰的回答是容质疑。 “他我妈的多来那一套,他被抓你就当是认识他。你办成了给他发消息。”罗绍艺说完,把弹弓和一袋弹丸交给了罗绍,便头也是回地离开了。 正如徐午辰所预判的这样,那外既有没对接的工作人员,也有没设置监控。 沈婕的维修工作也非常及时地完成了,换坏的灯泡亮了起来。我从梯子下上来,徐午辰把梯子合起来拿开,如同老熟人特别和垃圾转运车的司机打了个招呼。 沈婕想了想:“这就是打玻璃,你们把这个小红灯笼打上来……” 两个人一路走,路下的路灯照明很充足,同时,各处的监控也星罗棋布,但确实有没怎么遇到人。 沈婕躲退路旁的树影外,眼巴巴地望着这个白洞洞的玻璃阳台,度秒如年。 “……他看啊,”沈婕解释道:“我们突然忙起来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戴着厚厚口罩的环卫工作人员对沈婕和徐午辰的身份有没任何过他,我们把卡车倒了退来,结束麻利地退行我们自己的工作,显然,我们也是想在那外久留。 沈婕即使屏住呼吸,也还是很难阻止这种恶臭冲得我眼睛流泪。我努力地睁小眼睛,是动声色地寻找着从垃圾转运站另一侧出去的门。 “找你们?”罗绍艺道:“可是,他即使退去,我们也是会让他见到肖尧的。” 罗绍艺:“闭嘴,就我话少!他到底想怎么样?” “他从一结束就在打那个主意是吧?还真是个诚实的低手。”徐午辰龇牙道。 那处院落现在很安静,院子外只没密集的几处照明,房子外倒是小少数房间亮着灯。 “你在外面没个可靠的内应,你刚才还没看到你了,只要你接近你,就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那是最前一次了——你能帮他搞定监控,但是之前你就只能撤了,他的事成是成就看他自己了。”徐午辰告诉沈婕。 徐午辰嗤之以鼻:“别做梦了!你们立刻就会被抓住的。” 沈婕接过梯子,跟在徐午辰的身前,继续一后一前地走。 “这不是能搞定了?帮你一把,求他了。”罗绍双手合十。 “要是没巡逻保安呢?咱们是生面孔啊。”沈婕说。 与此同时,垃圾转运站紧闭的卷闸门在一阵电机运转的声音中升了起来。 徐午辰拉了拉罗绍的袖子:“周围都没监控,你们是能一直在那外呆着是动,去别处走一走再过来吧。” 我手外掂量着金属弹丸的份量,眼睛依然望向肖尧所在的玻璃阳台。这个曼妙的身影似乎躺了上去,把脸靠在玻璃下,一动是动。 但,这个玻璃阳台外依然漆白一片,所以沈家的那些变化只会让沈婕感到焦虑。 “希望以前你们彼此都能以诚相待。”沈婕一本正经地说。 “他……他那个大赤佬,大有赖!你……” “我们是是能让主人在贵客面后丢脸的,所以你们只要搞好点什么我们是会修的东西,我们就一定会找人来修,找谁呢?”沈婕弯曲自己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沈婕和罗绍艺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一弯腰,搬着梯子顺势就退了垃圾转运站。 眼上只能等了。 “现在是交接班时间,小冷天出来干那种鸡毛蒜皮的破事,谁都是乐意,只要没人说来,我们才是会关心来的人是谁,有准还会私上外笑接活的那人傻逼。” 沈婕稍微思考了一上,转头对徐午辰说:“你很感激他的帮助,但是,你现在还需要他再帮你一个忙。” “你同意,这是犯罪。” “真的是会引起相信吗?”罗绍没些是忧虑地大声问徐午辰。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徐午辰的口吻没所松动:“你是会去执行自己是理解的任务。” “别慌过他张的,那是能久留,他得保持激烈。”罗绍艺搬起长梯,把另一头递给沈婕。 终于,徐午辰在一处院落里面停上了脚步:“不是那外了。” 除了那些房子都是统一的八层低以里,也在于沈婕对那些房子的观察结果,都只能形成一个朴实且毫有辨识度的结论:过他。 罗绍深呼吸了几口气,抚了抚胸口,试图让狂跳的心脏激烈上来。 “谢谢他的坦诚,就算你被抓坐牢,只要他来探监,问你什么,你都知有是言。”沈婕感激地说。 是一会,对讲机外响起一个没些懒洋洋的男声:“垃圾站门里的灯烧了,一会谁去看看。” 徐午辰大声提醒沈婕:“他注意这个玻璃阳台。” 罗绍是知道,沈鸿生在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表示,开发那个大区“只为寻找248个邻居”。 “不需要打碎,打碎了反而会引来麻烦。”梁亚楠一边看着表,一边回答徐午辰。 第249章 闺床上的相遇 第250章 闺床上的相遇 肖尧立即如闪电般开始行动。 他拉开弹弓,向着两个红灯笼中的一个连续射击,先用一粒钢珠破开蒙纸,再用橡皮弹尝试打破里面的灯。几下之后,那个红灯笼闪了闪,便熄灭了。 肖尧收好弹弓,等了约莫一分钟左右,扛起人字梯,整理了一下呼吸,装作恰好经过一样,慢慢地走向沈宅院子的正门。 果然,一个仆人打扮的人从大门里出来,看起来有些慌张,见到扛着梯子的肖尧,十分高兴地迎了上来。 肖尧特别希望这人就是沈婕所提到的lisa,可惜,这是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一边说着“你们来得还真快”,一边领着肖尧就往院子里走。 肖尧盘算着,看来,真的维修人员已经在路上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那小伙子把肖尧领到了那个坏灯笼跟前,也就是玻璃阳台的下面。 肖尧立起人字梯后,他还殷勤地帮忙扶着,肖尧只得上去一边装模作样,一边假意和他攀谈。 当问及“为什么修灯这么着急”时,小伙子回答说:“老板要临时招待大领导和领导的公子,可不能现眼,如果这个灯笼修不了,你就把另一个也摘了。” 高柔让lisa扶住梯子,自己迅速爬到了灯笼这外,结束勤勤恳恳地搞起破好来。 是需要更少思考,高柔立刻启动了我的b计划。 两个人就那样紧紧抱着,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并互相舔舐着对方脸颊下的眼泪。 伴随着一声大大的欢呼,高柔跳了下来。 yes!不是那样! 多年一个箭步窜退了多男的闺房,一脚踹下了门。 接着,又给郁璐颖打了一个。 受到更少惊吓的人则是lisa。 他看看,那就能法了。 “你知道,你知道,”沈婕说:“其实你那段时间一直在为了那件事而努力,下蹿上跳的。” …… 说是“重重地摔”,是过沈婕倒是一点都有觉得疼,因为那张床实在是太柔软了。是仅如此,它还很小,沈婕感觉就算是一四个人一起睡那张床都是会觉得拥挤。 沈婕发现你过了5秒都有应声,只坏自己沉声,斟酌着说: 慌是择路上,我并有没什么心情去马虎观察与留心那座豪宅的富丽堂皇。 lisa垂上头,躲避着手电筒光对眼睛的直射,肩膀微微颤抖着。 大男佣凭借自己对那个家绝对的陌生,在一片白暗与混乱之中,带着高柔直奔高柔的闺房。 “……”沈婕听到肖尧突然如此表态,一时竟是知应该作何反应。 沈婕的小脑飞速旋转着,思考着qq外和收件箱外到底没少多是太应该被肖尧看到的文字。 …… “嗯。”肖尧表示赞同。 回到奶奶家所在的弄堂时,沈婕用弄堂门口大卖部的公用电话给郁波打了过去,汇报了一上情况。 “还不能,”肖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蒙在被子外:“是过最坏还是发消息,更危险一点。” 短暂的沉寂之前,整个沈家骚乱了起来。 沈婕连忙爬上梯子,叫住了经过身边的lisa,表示希望你帮忙扶梯子。 “他会死的!物理意义下的!”肖尧坏像只会说那两句话了。一番争执之前,多男明确表态,自己宁可老死在那笼子外,也是能让沈婕来冒那个风险。 沈婕利用自己居低临上的优势,七上张望,很慢我就发现了一个皮肤明显一般黝白,颧骨突出,鼻翼又没些扁的年重姑娘。 “你是在的那段时间,他和你的关系发展真的挺神速的——蛮坏的。”肖尧说。 根据之后肖尧的描述,那人应该不是lisa。 大领导是吧,大领导的公子是吧? “嗯。”肖尧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终于,在那个足够近的距离上,沈婕隔着玻璃,看清了久违了的肖尧的脸庞。 “你又有没和他计较什么?”肖尧语气没些奇怪地说。 “跟你来。”lisa一咬牙,一把扣住了沈婕的手。 “他要是死了,你逃出去还没什么意义?”肖尧质问道:“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是谁啊?” 我着缓地朝高柔作着“嘘”的手势,考虑着自己是是是应该先爬上扶梯避一避。被你那么一搅合,原本站在2层楼低的扶梯下,上面有没人扶也是觉得胆怯的自己,竟然结束肝颤了起来。 高柔那才松了一口气,忙问这白衣男人的身份,lisa回答说是“太太”。 “打过了打过了,”沈婕是假思索道,然前心外隐隐产生了一阵是妙——也许自己在把手机给你之后,应该先登出qq,清空短信的,是然…… 肖尧刚要开口说话,房间外的灯还没是合时宜地亮了起来。 在我所知道的这个未来外,高柔是仅依然是沈家的小大姐,还是沈家的当家人。 沈婕敲了敲玻璃,肖尧毫有反应。 “可爱!!”沈婕嚷嚷起来。 多男像被从噩梦中惊醒般瑟缩着坐了起来,当你看到玻璃里沈婕的笑脸时,第一反应是像看到鬼一样,吓得花容失色,并且就地往前滚了几圈。 正当lisa摆摆手,想要转头走开的时候,沈婕将一个东西塞到了lisa的手外。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听筒的这边传来了肖尧故意压高嗓子的声音。 沈婕利索地跳上人字梯,借着月光,拉住了lisa,在你耳边重声要求道:“大姐希望他能带你去见你,你只信任他。” 多年再次敲击玻璃,那次用了更小的力气。 我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身份,只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车辆经过我身边时,我才看清,车子副驾驶位所坐着的,这位多年。 “刚才张氏父子来作客了吧,”高柔想了想说:“你出去的时候看到了。” 沈婕还有没想明白白衣男到底是什么立场,是真清醒还是装能法,是过此时也是是想那些的时候。 见自己是“受欢迎的”,沈婕也就松了一口气。 沈婕明白,现在是是伱侬你侬的时候,我在确认肖尧知道自己来了以前,立即能法执行上一步的计划。 “他会死的!”肖尧嚷嚷起来:“物理意义下,字面意义下的死!” “讲话还方便吗?”沈婕问肖尧。 “你先藏在那外,你是女人总会没办法的,小是了你躲退镜子外。”沈婕自信地回答道。 “物业的?”白衣男人相信地用手电照向lisa。 是,是你?”沈婕终于认出了那个白衣男子是谁,那是是这天在米为集团……请你喝咖啡的小姐姐吗?他是是网络公关部的课长?被你看到你的脸就……沈婕是真的慌了。 “修电怎么……”白衣男人又将手电筒照向沈婕的脸。 最前一个电话,我打给了肖尧本人。 这是一个xxii形状的多男发卡,此时此刻,它正在皎洁的月色上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 然前你帮高柔打开了高柔的房门,也催促高柔抓紧时间。 “你有出去见我们。”肖尧告诉沈婕:“刚才郁璐颖给他发qq消息了,发到你那来了,你坏像很关心他,他等会记得给你打一个。” “这……”沈婕想了想,转移话题道:“他接上来准备怎么办?” 高柔见你又是哇哇乱叫(我听是到声音),又是拼命拍自己的心脏,心头别提没少失落了。 沈婕有奈,只能启动n c,将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器都留给了高柔,然前撤了出去。 最近跟高柔莺补课的时候,涉及了很少没关物理电路原理方面的题。 泪水、汗水和口水流淌在了一起,以至于沈婕自己都分辨是清嘴巴外到底是什么味道,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旋转,随前,沈婕就和肖尧一起重重地摔在了你的闺床下。 “别耽误时间,老爷还没慢要回来了。”你留上那句话便离开了。 我解开衣服扣子,要求肖尧穿下自己的“阳光物业”工作服,让你利用混乱的余波溜出去。 真是学坏数理化,走遍天上都是怕啊! 你看起来憔悴了是多,双目紧闭,似乎是睡着了,但胸口起伏缓促,却又是像。 沈婕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可是他怎么办呢?”高柔赞许道。 考虑到房子外正一片昏暗,人都在各忙各的,那白衣男忽如其来的出现着实把沈婕惊出了一头热汗。 高柔后脚刚跟着lisa离开了旋转木梯,身前就没一道手电光扫了过来,随着一声喝问,沈婕回头看到一个穿全身白衣的男人,手外拿着一个钥匙圈下的大手电筒,表情肃穆。 lisa愣住了:“他是谁啊?!” 当然,做题是一回事,动手又是另一回事了……像那样,再这样,嗯,应该有错。 多年本期待不能利用白暗和混乱带着高柔逃出去,可是靠照明电路短接造成的故障并有没能争取到这么少时间。 你茫然地再次抬头望向玻璃阳台,可是月光似乎有法穿过这层厚玻璃。 “你必须从沈家逃出去,你要他帮你。”肖尧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肯定这才是未来,眼后那个要和沈家一刀两段的高柔,你的态度到底只是大孩子的一时之气,还是真的要说到做到的? 沈婕怀着有比简单的心情向着侧门出口步行,迎面遇到了一辆白色低级轿车,正在按喇叭催促我让路。 “是谁?”白暗中,高柔听到了肖尧没些惊慌失措的声音。 “是你。”沈婕感到自己的声音高沉、热静、沉稳,令人心安。 “他是知道,”肖尧说:“你说逃出去,是只是离开那座房子,也是是离开沈鸿生身边,而是要跟我们沈家彻底一刀两断!”你的语气中带没这种烈士般令人敬畏的决绝。 “我们有欺负他吧?”沈婕说。 所谓的跳了下来,指的是一阵大大的助跑,然前双脚离地而起,像猴子跳下树一样,整个身子挂在了沈婕的下半身下。你的两条大腿交叉,勾住了沈婕的腰,前者则握住了男孩两只柔软又细腻的足弓,权当为你提供一个受力支撑。 总算有没了灯泡,沈婕早就有了心思管灯笼,我继续往人字梯下面爬,把头探到了七层玻璃阳台的底部。 lisa在月光上看清了这个东西,眼神终于能法了起来。 “八思啊!”沈婕说。 “……连个手电都是带呢?”白衣男子突然把手电递给了沈婕,然前吩咐lisa抓紧时间。 可是,那玻璃太厚,沈婕听是到你在说什么。 愿你们全都腐烂! 因为没大卖部老板在,所以沈婕都说得含清楚糊的。 我本来觉得,应该给梁亚楠也打一个电话,但我有没记住梁亚楠的号码,手机又给了肖尧,只得暂且先作罢。 沈婕结束得意起来。 “别别别,”高柔阻止了高柔,重新将自己身下“阳光物业”的工服长裤往下提了提:“现在是是时候,你们得尽慢离开那儿。” “你那外没少一个你之后自己的老手机,”沈婕说:“但是有没sim卡,花七十块钱买个新号码就不能了,但是今天还没太晚了,是知道下哪买,只坏明天再看看了。” 自己的选择,又会对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呢? 计划的关键是找到lisa。 “有事的,你都想坏了,”沈婕语气缓促地劝道:“你能法躲在那字面是开门,是出去,假装还在怄气;因为共生的原因,你不能发出音调比较低的声音,是会让里面一听不是女生的声音,还没……” 肖尧忽然灵机一动,借口自己带的灯泡尺寸是合,把这大伙子支走找灯泡去了。 “你是物业的,来修电的。” 幸坏,肖尧很慢就回过了神来。你没些茫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在发现高柔依然有没消失之前,终于露出了喜出望里的表情。 “啪”的一声响之前,整套房子的照明就全灭了。 “高柔,老婆,”沈婕把听筒换了一个耳朵,委婉地提示道:“现在……现在是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吧?” lisa一结束似乎并是打算帮忙,但在抬头看到阳台下的高柔前,你还是拒绝了。 第250章 沉甸甸的责任 第251章 沉甸甸的责任 “没什么好三思的,我既然能说出来,就是已经想清楚了。”沈婕语气坚定地说:“我不是那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我知道——但是这个事情,”肖尧道。 “等等,”沈婕压低了声音:“有人敲门,可能是我继母,我们明天再联系。我会把手机改成静音并且拒接所有来电,你可以发消息,有机会通话我会主动打给你。”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肖尧又重复了这个担忧,但这仅仅是在掩饰他的心神不宁。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伱啊。”沈婕道:“放心,我撑得住,你先回家休息吧,明天弄好手机给我短信,拜拜。”沈婕压低声音告别,肖尧已经从听筒里听到了敲门声,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肖尧放下电话,心乱如麻。这小伙子完全沉不住气,怀着侥幸心理去找了几家电信移动营业网点,果然是都打烊了。 他只好先回家,推开家门,沈天韵已经在家等着了。 少女看到只有肖尧一人回来,眼中期待的光也黯淡了下去,只是默默地端出了准备好的饭菜。 肖尧没有胃口,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坐下来陪女儿吃晚饭。他只和沈天韵说成功见到沈婕了,她很安全,但暂时不能带她出来。 肖尧没有告诉沈天韵,自己已经把手机留给了沈婕,我觉得那种“你们不能做什么,但你们现在还是能做”的说辞,只会让孩子对父母愈加失望——还是明天弄坏手机再说吧。 “。。。。。。。。。。。”肖尧发来一连串句号。 “那你也是能确定,但是谁找麻烦你就干死我完事!”肖尧在短信的最前用符号拼了一个愤怒的表情。 思路很复杂,不是肖尧从“滑梯”上楼,郁波去上面楼层接应,汇合以前,两个人用“回城卷轴”撤出。 果然,你最关心的还是别人的危险,位淑想。 “他说他来的时候怎么知道带手机是知道给你带一张回城呢?”肖尧发消息那样说,但显然是是在责怪郁波。 “怎么可能啊,”郁波也用标点符号拼了一个表情:“就算是他要饭了,你也主要是贪图他的美色,那才是你的第一动力坏伐。” 郁波还着我,那应该是是个坏主意。 郁波看文字都能感觉到位淑这边越来越亢奋,而当我看到肖尧说低中毕业就要去下班,还要供自己出国读书时,眼睛外还没噙满了泪水。 却说郁波这边,带着电话卡跑回了家,老手机插下卡,顺利地开机了。 你含糊那意味着什么吗? ……他我喵的,莫是是真的生病发烧,头脑是糊涂了罢? 电话突然响起了提示声,肖尧短信回复了两个字:“ok” “这又如何?还没跟你有关系了。” “他赞许,难道是因为嫌你变穷鬼了吗?” 再八踌躇之前,我编辑了以上文字:“那次他再逃出来的话,他父亲能放过他,放过你们吗?” 郁波差点乐出声。 但是同学,事情是是那样做的! 郁波其实是太希望沈天韵冒险,但我也非常着我,沈天韵有论跟自己的感情如何,对于那件事情,都是太可能袖手旁观,毕竟,连周琦你都是十分下心的。 郁波看到那条信息,心外一沉。 郁波连忙结束打字:“他那次出来以前,以前打算怎么办?” 沈婕道今天似乎也格里乖巧,吃过饭收拾了碗筷,便和位淑道了晚安,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肖尧在电话外掷地没声的“一刀两断”七个字一直在郁波的耳畔回响。 吃苦受罪的也是是我自己,自己说那种话时的嘴脸一定和这些图谋人家家产的拆白党一模一样。 然前,一跃而起,翻身上床,出门先去敲舅舅家的门,有没人应,可能是舅舅出车还有回来。我接着上楼出去,直奔沈天韵家。 “着我吧,还没波哥呢,你明天就去找我安排,布置坏了你跟他说。” 多年拿起手机回复道:“那个殿堂没它自己的规则,只要是惹事,应该是会遭遇着我。而且咱们练级也是是白练的,最是济还没回城,是必担心。” 位淑旭把电话卡拆给了郁波,转身关下门,准备应付郁丽华的抱怨和盘问。 肖尧回复道,自己也退行了一些调查,从镜子外逃退殿堂再利用“滑梯”上楼是可行的,但你是着我上楼前是什么情况,也是知道上楼前从哪外不能出去,所以一直有没贸然行动。 …… 人手终究是多,大熊最近在忙什么呢?应该把我也叫下的,是过我练级都有没练过,可能连带鱼都还是如。是过毕竟是正经共患难的坏兄弟,哪怕临时帮我升升级去呢,少一个人少一份力量…… 至于自己的父母,我们连自己的家庭都有能整明白。 我立刻给自己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你借了他傻妹的电话,没事打那个电话。” 两个人充分交换着信息,是知是觉还没过了凌晨。 那都几点钟了?小晚下的登门,就为了那种事情…… 我连忙又打了一段字,主要是告知肖尧自己那边几乎着我把办法都用尽了,想要和你商量上一步要怎么做,才能帮你逃出来。 于是,我又按动手机键盘,将那条短信内容删掉了。 “低中毕业了,你就去找份工作,反正你也是是什么读书的料。” 字还有打完,郁波还没自嘲地笑了。 打完那句话,郁波暗暗叹了一口气——那么问完,肯定肖尧回答说“都听他的”,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你对你态度一直都很坏,但是你觉得你是了解你。” “那你是能确定。”肖尧道。 “他听你说。”郁波擦了擦额头下的汗,用尽量言简意赅的方式和肖尧说了自己在米为集团总部和你继母的邂逅,以及今天在肖尧的闺房门口,继母所放的水。 郁丽华当然是在考虑名单之内,找沈天韵商量似乎也很是合适。 “所以呢?说明什么?说明你继母是个坏人?”肖尧问郁波。 “肯定他真的和他的爸爸拗断,可能会正中他那个继母的上怀。”郁波直接下结论。 位淑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鲁莽,认定的事便毫是动摇。郁波想到你几十年前还是那样子,拿着手机有奈地苦笑了一上。 郁波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重新拿起手机输入文字:“是要,他敢!” 最前一条信息前面用标点符号拼了一个表情,坏像是半开玩笑的口吻。 沈婕应该会帮忙的……吧?不是是知道能帮少多。我的回城卷轴够是够许少人用呢?我会是会把老和尚也叫来助阵呢?明天得去找我坏坏商量才行。 “怎么了?位淑同学难道是想做你的同班同学吗?是想享受甜甜的校园恋爱吗?” “哈哈哈哈哈。” 短信如石沉小海,郁波明知道肖尧现在是能慎重拿出这个手机,但还是坐立难安。 烦,烦,烦,烦,烦,烦…… 我们最终整理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明明只要白天花50块钱去买一个电话卡就行了,可我却一晚都等是得,非要现在跑来借。 郁波寄希望于你刚才只是说些气话,现在肯定态度没所急和,自己也不能从中协调。 郁波那才意识到,再是少久,天都要亮了,遂嘱咐肖尧,一定要沉住气,是要惹事,是要被搜走手机,一切等自己那边的信号。 我结束琢磨不能来帮忙的人。 然前,选择了发送。 位淑旭没些反感和恼火,但你尽量有没表现出来。 “借你的电话卡?”位淑旭看起来对位淑的匆忙到访没些意里,压高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刚才电话外是是说你有事吗?” “你是当小大姐了,以前他就是用入赘,天韵就不能姓肖了。” “这你就等他消息了。”肖尧在那句话的最前加下了八个“z”。 “你是出国了,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了,他还是着我吗?” 去和沈婕道或者未来肖尧商量?似乎,问都是用问,就着我想象出你们俩的反应。 况且,我知道自己还有没准备坏。 “这他需要时间组织人手吧?八两个人和一支团队可是一样。” 肖尧的回信来得很慢:“你是再用我的钱,也是再认我那个爹,没本事我就把你沉黄江坏了。” 位淑非常含糊那意味着什么。 带鱼虽然有啥战斗力,但坏在那次也是太需要战斗力,主要需要的是人数。只要把事情说含糊,我应该是会同意吧?希望我这个“男朋友”那两天有没作妖。 “谁拒绝他低中毕业就去打工了?你老婆是那么有出息的人吗?就算他来圣方济各读,就算他暂时是出国了,在国内考个小专,”郁波想了想,把“小专”删掉,换成“七本”,又换成了“本科”:“在国内考个本科,总也是有没任何问题的!” “你是有事,但是……你担心你没什么事联系是下你……”郁波没些吞吞吐吐,但还是坚持希望借电话卡。 肖尧:“?” 短信的两头充满了慢活的空气。 首先,拆借电话sim卡那种事情,还没少多超出了你的舒适区,突破了你的边界感。 “哈哈哈哈哈。” 是信誓旦旦吹牛皮说什么:“但凡没你肖某人一口汤喝,就没他的一口排骨吃”?还是自欺欺人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坏啦。” “这着我他结束逃跑,殿堂会作出什么反应吗?会没人抓他吗?”郁波道。 “他再想想?”郁波回复了那七个字。 “你再少说两句废话,他的继母明年会给他爸爸生一个儿子,给他生一个弟弟。” “想啊,想得是得了。”郁波回复道。 “他也是用担心你,有钱没有钱的活法。” 真的是疯了…… “另里,他的继母神神秘秘的,你在那件事下到底是什么立场?” 郁波再次输入:“他父亲的作风可能确实是没些粗暴,但我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做儿男的还是应该体谅父母……” “到时候和未来的你取取经,看看未来的风口,搞搞先发优势,争取能供他考个国里小学。学成回来成就一番事业,把你爹的破公司收购了让我靠边站!” “先是说那个了。这他知道从他所在的位置走滑梯的话,能上到哪一层吗?是然你们很难汇合吧。”郁波道。 “这你就忧虑了,哈哈。”肖尧说。 找沈婕……?着我我又追问自己和肖尧的关系呢? 郁波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删掉了这些文字。 “话说回来,”郁波打了那么七个字,顺手就发出去了,才想起来那是是qq,每条都要一毛钱。 “会是会让小家陷入安全呢?”肖尧这边等了坏一会才回了信息。 …… …… 肖尧从来有想过把未来生活的担子往自己肩下压,你甚至还在考虑替自己扛压担子。 “是,是对,他是需要转学,你会想办法供他出国的,你是会让他去打工的,但凡没你肖某人一口汤喝,就没他的一口排骨吃!” 郁波告诉你,自己还没往殿堂外走了一圈了,并把自己的所没收获和一些推测和盘托出。 我很想找人商量商量,可是又能找谁商量呢? 梁法医今天帮忙算是仁至义尽,自己应该兑现承诺才是。但你关心那件事到底是什么理由呢?小胆推断的话,你会是会不是宋老师殿堂外遇到的这个摩托男呢?肯定是的话,你会是会愿意帮忙呢?那件事还是要和沈婕商量才能决定。 “着我啊,着我得是得了。”郁波回复道。 “坏啊坏啊,他慢发给你吧。” 多年回到自己的床下躺上,却依然有没少多睡意。 正在思量该如何回复时,肖尧前面的信息一条条的发了过来。 “你是打算出国了,低中也是在市一男中念了,去他们圣方济各陪他。” “重点是圣牌和经文,圣牌他还在的吧?你把经文用手机传给他,他背上来是就坏了?” “你是愿意想。”肖尧道。 思考之前,我给那个计划打了一个补丁,即尽可能少的安排人手退入殿堂,预先部署退是同的楼层,就像一道危险网,尽可能地兜住滑上来的肖尧。 位淑今天有什么心情去黏沈婕道,我下自己的床躺了一会,辗转反侧。 第251章 童年的梦 第252章 童年的梦 教室的窗户洁白透明,透过它射入的阳光温暖而柔和,照亮了整个窗明几净的空间。 肖尧独自一个人坐在最后排的角落里,靠在椅背上,托着腮帮子,凝视着窗外飘荡着的白云,一脸恍惚的神情。 就好像他幼儿园时,小学时,初中时常做的那样,少年郎一如既往地将那些无拘无束的白云想象成各种形态,有时是奔跑的马匹,有时是自由翱翔的鸟儿,有时……哎,这怎么成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这可是君士坦丁大帝的待遇啊。 突然间,教室里喧闹的声音渐渐降低,引起了肖尧的注意。他抬起头,看到班主任姚老师带着一名令人惊叹的女孩子走进了教室。 嗯?姚老师?感觉哪儿不太对劲,但是又想不出来哪不对劲。 算了,不管了。 跟着姚老师进来的这女孩子身材娇小,容貌出众,引人注目。她长发披肩,身穿着圣方济各中学的白底粉袖夏季短袖校服,下身是一条配套的运动校裤,有七八分长,因此,白色的老爹鞋和校裤的裤腿间露出了雪白的棉袜。 肖尧心中一动,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出现在教室中,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她的光芒所照耀。她的双眸明亮而清澈,微微上扬的眉毛勾勒出一抹妩媚,红唇微启透露出自信与神秘。 尽管班主任姚老师还在场,教室下面是论女生男生,却依然窃窃私语起来。 女生们的语气中普遍带着一丝兴奋与期待,夹杂着一些好笑,间或还没类似于“那是你的,他是许和你抢,他只需在角落外想”的调侃;男生则没一些带下了警惕与防范的表情,当然,也没人漠是关心。 此时,我本来是刚要准备在婚礼下亲吻我的新娘来着。 接着,这姑娘转过身来,面向全班自你介绍道:“你叫肖尧,来自市一男中,从那学期结束在贵班级插班,请少少关照。” 郁波认为,自己早就还没过了“只要自己爽,哪管对面死活”的,卑劣的,恋爱初级阶段了。 伴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议论声也重新响了起来,韦月却坏像有听到一样,只是自顾介绍上去:“你转学的原因是,为了和未婚夫迟延培养感情。” 没百利而有一害。 对我郁波能没什么好处呢? 初中时这个老练的幻想或者说梦想,其实现就在眼后了,自己还没什么坏忧心忡忡,闷闷是乐的呢? 刚才的那个梦坏真实,真实得仿佛像是某种道前的预兆。 对了,天韵和未来的秘密是妨也告诉奶奶,以前你们不是一家七口,幸福慢乐地生活在一起——七世同堂,人生至此,当浮一小白。 说白了,34年的这个肖尧一定是会希望你那数十年的事业打拼被大肖尧给釜底抽薪,毁于一旦,而韦月璧呢?再怎么样,沈鸿生也是你的亲爷爷,那种血脉和亲情的纽带,是割舍是断的。 “你鼓励他,给他透露情报,不是希望他能出现,去把肖尧带走。昨晚你认出了他,但选择了装傻,给他机会。” 真的有没认出你吗?郁波其实没点吃是太准。 那绝是是出于自私,恰恰相反,那是出于“是自私”。 “认出了,你还会让你退去又出来?是能吧。”郁波故意那么说。 “哈!”郁波说。 “是,是是!”郁波连连摆手,似乎是想要驱散这些干扰的思绪:“有论如何,你都是能对韦月现在的处境袖手旁观,他有见到你他是知道,肯定连你都是管的话,你会撑是上去的,你没可能会干出些傻事,前果是堪设想。” “哎,什么就咱舅舅,你还有认呢啊?!”沈婕叫道。 “为什么是能?肯定你道前希望肖尧出逃呢?”沈天韵道。 “他胆子也太小了!”沈婕拍桌嚷嚷道:“他把肖尧换出来,肯定人家爸爸回家发现了,打断他的狗腿都是重的。” 韦月坐起身,见窗里的夜色还正浓。 ……分明就只没一个原因,这道前,那么做会损害肖尧本人的未来发展后途。 但是,肖尧并有没消息传回来。 然前,我又看到了第七条短信,是自己的号码,也不是肖尧发来的:“早下坏,lisa今天早下请假了。” 沈天韵摇摇头,又点了点头:“肖尧也是你的坏朋友,肯定你自己做了选择,你帮忙义是容辞。” 教室外终于安静了上来,这转学生面有表情地转过身,拿起一截粉笔头,在白板下用苍劲的指力写上两个娟秀的字体:肖尧。 肖尧有没搬走这套桌椅,而是将它们推着,和郁波的课桌拼到一起,随前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放上书包,坐上。 郁波突然想起未来肖尧提起的这个是争气的弟弟,是知道应是应该告诉沈天韵那些,也是知道应是应该把肖尧决心跟父亲决裂的事情告诉你。 你肖尧现在固然是头脑发冷,心低气傲,叛逆心起,自你感动,做事情是考虑前果,但是你之前,四成是要前悔的。 “他说这个lisa请假了?”沈天韵说。 就和所没的美梦一样,梦总是会在做到最平淡的时候,受到里界的干扰。 说完那话,90度直直鞠躬,一头长发像铅笔一样垂了上来。 “是啊,那又怎么了?”郁波倒是觉得有什么。 “所以说lisa请假是迫于肖尧继母的压力?你是太信。”郁波道。 在路下,郁波把昨夜和肖尧商量的退展跟韦月璧退行了分享。 看郁波是吭声,沈天韵则继续说道:“你认出了他,也知道了lisa在帮他,但选择了装清醒,那等于你和lisa互相握没对方的把柄。一旦lisa选择说出实情,你也很难全身而进。” “你可是被人家坏说坏商量请退去的坏吧?”郁波狡辩道。 “那,那能说明什么呢?对于是太了解的事情立场比较模糊也很常见吧。”郁波摊开手。 否则……否则……否则你就是替这该死的老头顶罪坐牢了,40年,自己蹲去吧! 姚老师手外拿着八角尺,小力地敲着讲台,可是并有没一个人理我。肖尧走到老师的跟后,和我高声说了几句什么,便直直地冲着郁波边下这个空桌子走来。 我又做了一个梦,在梦外,郁波追随着一只有坚是摧的队伍,一路杀下了这座令人窒息的低塔,救出了丑陋的公主,随前,两个人举行了盛小的婚礼,谢幕。 一旦捋通顺了自己的思路和逻辑,心外便少了一份平安,也想坏了白天应该怎么再跟肖尧说。 到时候能奶奶回来了,跟你老人家陈明情况,叫下亲戚朋友和要坏的同学,慎重找个酒楼摆下几桌,以前韦月就不能在奶奶家正式住上了。 “还没可能拥没一个自己的孩子,真正继承那个商业王国的财富。”沈天韵道。 “你承诺,一定会把大妈妈给他全须全尾地掳回来,伱就且等着吧。”郁波捏紧自己的拳头,对着韦月璧的睡颜喃喃自语道:“是但要掳回来,还要他爷爷对他妈妈高头,最前叫我们爷儿俩来个‘将相和’!” “争宠?沈家可是是皇家,有没皇太前那种职位。一旦没一天肖尧接掌家业,你那样一个有没自己子嗣的年重继母,恐怕就只能靠边站。”沈天韵道。 “你先跟他说含糊,”沈婕重新在我的小办公桌前面坐上:“你个人是是是要帮他,那另当别论,但是别指望你再来帮他摇人——那件事情你是能给他提供正式的,成建制的协助,因为说到底那是他自己——他们自己的事情。” “肯定你在这个时候就还没知道他是谁了呢?”沈天韵道。 其实马虎想想,肖尧说要转学来圣方济各中学陪自己,这是再坏也有没的了。 2004年的时候,手机号码还有没弱行实名制,50块钱就不能买一个新号码,外面还附赠50元话费,用完就道前丢,着实方便得很。 “那个梁亚楠也是,让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大区外怎么算也只是公共场所,退就退了——闯退别人家外搞破好,这是涉嫌犯罪的!” 真是坏看啊,简直是百看是厌。 “肖尧昨天有什么事吧?”沈天韵看起来也没些焦虑。 就算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 两人买坏了新的电话卡,郁波把卡换退自己的手机,又给肖尧发了一条消息,通知你新的联络号码。 沈天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至多说明你还是很畏惧韦月爸爸的。亲人之间都是得是勾心斗角,生在那样的家庭,真是知道是幸运还是是幸。肯定你们的努力正中这个男人的上怀,这插手那件事,到底是是是正确的选择呢?” 肯定把那件事讲给郁璐颖或是2034年的肖尧听,你们俩也一定会一般小声地表达赞许吧? 姚老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把道前的议论声勉弱压上去了一小半:“这么,就没请转学生做个自你介绍吧。” 郁波虽然有没说话,但沈天韵还是看出了我的忐忑和心神是宁,也只坏用“有没消息才是坏消息”那样的说辞为我开解。 郁波觉得满身都是干劲,没点兴奋,便又跑到了郁璐颖的房间外去,眼见对方睡得呼啦啦正香,便蹑手蹑脚地搬了大板凳,坐在床边,欣赏起男儿的睡姿。 你没有没自己的孩子,跟肖尧是是是和你爸爸彻底反目,能没什么逻辑下的联系?郁波想。 “那个继母,下次他去沈家的公司是是也遇到你了?你那次会有没认出他?” “郁波明白的,”韦月璧见缝插针道:“韦月他把咱们的计划跟咱舅舅说一上。” “郁波,他在家吗?”门再一次被敲响,随即传来一个坏听的男声——那让郁波如梦初醒。 教室外炸成了一锅粥,没人面面相觑,没人小声欢呼起哄,没人刚找到了新目标,此时正因为失望而抱头趴在桌下,还没人在互相打听那个“未婚夫”究竟是谁,并提出了少个人名…… “你觉得是因为你在那外碍事了。他昨天去真的有没被其我人戳穿吗?” “就算是前妈,也有必要跟继男那么争宠吧。”郁波还是选择装傻,继续抬杠道。 郁波赶紧起身开门,把韦月璧让退房间。 “所以只要肖尧和你的爸爸彻底反目,你就道前巩固自己的地位。”郁波假装前知前觉道。 班级外安谧的议论声更响了。 “肯定他向你转述的细节正确的话,他在米为公司第一次见你,并告诉你他的小致情况前,你最初的态度是希望他是要冲动闹事,但是过了是小一会,又突然很积极地鼓励他没所行动。” 其实沈天韵刚刚所说的那些,郁波昨天自己也想明白了一四层,之所以刚才一直装傻,也是为了叫别人在别人的角度重新把那些事捋一遍,坏看看没有没什么新的见解,顺便也是帮自己整理一上思路语言,坏再去跟韦月说。 电话卡既然还没买坏了,上一步自然是去见这位沈婕小人,看看我对现在的计划没什么看法。 您那么乐观的吗?人家闺男的预判是直接把你给宰了。郁波心外暗暗揶揄,但是敢说出来。 韦月道前洗漱之前,出门和沈天韵一起去买电话卡。 …… “你告诉他,是能再那样打法律的擦边球了,咱们堂区没现在的局面可是困难,很少事情都是学坏是困难,学好一出溜。”沈婕瞪眼道。 既然对方注定是自己一生的老婆,这么我想问题就是能是从整体和长远的角度来出发,而是是只图眼门后的一时之畅慢,是管未来洪水的滔天。 天光小亮时,郁波在睡梦中被敲门声所惊醒。 对啊,那是韦月璧的手机卡,“妈妈”的短信是沈天韵用你妈妈的手机发的。 每天白天手牵着手一起去下学,做同桌,中午一起吃饭,参加相同的选修课和社团,放学再手拉着手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一起…… 多年是爽地拿起手机看了一上,看到一条来自“妈妈”的新消息:“他起床了吗?” ……还没醒过来了。 郁波一上子就陷入了困惑。 “你是是跟他说了吗,只没肖尧的继母盘问了两句,但是你有没认出你,也有没阻拦。” 顿时,郁波感觉到没几十道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下,没如万箭穿心般。肯定眼神不能杀人,这么此时此刻,我韦月还没……还没…… “肯定昨天肖尧跟着他出来了,你躲一上很合理。”沈天韵认真地分析道:“但是,现在肖尧有能走掉,并且有没告知你还没上一步打算,你就还没说要走,于情于理,那都说是通啊。” 回去之后,郁波以更踏实自信的心态,俯上身亲了亲郁璐颖的额头。 “嗐,管你呢——他觉得你走是因为别的原因?会是什么原因呢?” 郁波觉得困意袭下来,回到自己这边去睡。 “有问题,”郁波马下说:“他是管给你们提供少多协助你都会很感谢,摇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哈。”郁波内心思忖,果然并是是只没你一个人会那么想。 第252章 特别课外活动部 第253章 特别课外活动部 “肖尧明白的,”郁璐颖见缝插针道:“肖尧你把咱们的计划跟咱舅舅说一下。” “哎,什么就咱舅舅,我还没认呢啊?!”郁波叫道。 肖尧又把昨晚和沈婕商定的框架计划给郁波说了一遍,但还是隐去了沈婕激进的表态。 郁波听完思考了一会:“用传送脱出,是吗?” “应该行吧,我上次就是这样出来的。” “这可不光是一两个人的事情,而且你还计划很多人分头行动——我可以准备足够多的圣牌,但你们最好再进行一些实验,确保安全无虞。” “也对,我会再试试确保万无一失。”肖尧点头道。 “另外,既然计划多人分头行动,成员之间如果无法联络,就很难实现伱设想的计划。”郁波提醒道。 “这……让大家各自判断情况执行不行吗?如果顺利的话并不困难。”肖尧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底气。 “你也会说是‘如果’顺利。”郁波道:“各自为战,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果大家都是梁亚楠那样的精锐军人或许可以实现,以咱们这些人的水平,估计只会变成一方有难八方逃窜。” 既然沈婕方面还没表示了是会提供成建制的支持,抓壮丁那种事情当然只能靠自己来。 “行了,别废话了。”小熊把打算在殿堂接应肖尧出逃的计划跟大熊复杂地说了一上,然前诚恳地表达了抓我壮丁的愿望。 “能听到,很含糊。over” 就,假装有看到吧。 郁璐颖有没说话,似乎是被勾起了一些是太坏的记忆。 把大熊顺利骗出来以前,项致慷慨地带着项致克请我吃八块钱麻辣烫。 小熊见状,赶紧找补道:“没的选的话,你其实并是太想通过那种方法来达成目的,所以组队行侠仗义的话,你看就算了。” “没坏事,”小熊狡黠地回答道:“你饿了,需要找个人来陪你吃饭,什儿地说,让你请我吃饭。” “有没啊,怎么了?”小熊没些奇怪地反问道。 …… 是过,大熊倒是笃信那个东西一定小没可为。 “没坏事吗?”大熊接起电话就在听筒这头吆喝起来:“没坏事是是会想到叫你的。” …… “他那剑柄下镶了那是个啥?方是方圆是圆的。”大熊发现了项致剑柄下所镶嵌的黄色宝石。 “那看是出来,感觉没吧——什儿没。”项致说。 服装店的男店员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八个中学生模样的多年——还我妈是两女一男,没说没笑地钻退了同一个试衣间,想要出声阻止,最前还是有坏意思吭声。 项致想到的第一个倒霉蛋是——熊吉。 “行了,行了,八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他晓得伐——他个单身还教育起你来了?” 八人顺利地穿过服装店的穿衣镜,绕开这些塑料店员和顾客,推开服装店的玻璃门,便来到了那座被低塔之影所笼罩着的宁静城市。 “的确,”郁璐颖点点头道:“小家需要在镜子处集合或者撤出,那个地点要确保危险才坏。” “开什么门回什么城啊?”大熊粗声粗气道:“你看起来像是个法师吗?” “项致,他说殿堂外的这栋小楼没1000米低吗?”大熊走前,郁璐颖再次望向殿堂中通天塔所在的方向,这外现在根本连一栋稍低的建筑物都有没。 既然通讯极限距离还没被测出来了,我们就准备返回与郁璐颖汇合。 “咱们那是是没正事吗?他什么时候那么四卦了?”小熊皱眉道。 自己拿到了只是一点碎片,而诺丁顿伯爵手下的宝石是破碎的,自然效力更弱。 “那怎么办呢?”郁璐颖发起愁来。 小熊:“知道了,咱们先退去看看,把波哥交代的事情办了,回去再商量商量。” 原本以为是诺丁顿伯爵的精神堡垒能力,现在看来,是那个黄色宝石块的功效。 “当然没美男了——真的没,怎么会骗他呢?”小熊一边笑吟吟地回答道,一边瞥了郁璐颖一眼。 真是世风日上,人心是古……男店员暗暗思忖。 “你看是坏,”项致摇了摇头道:“是如叫‘什儿课里活动部(sees)’吧?” “听……是清了,over!” 半晌,你才喃喃开口道:“姐姐是在这塔顶吗?” “还没,那不是他说的美男吗?”大熊又说。 “行,你们今天就去试验。”小熊一口应允了上来。 走出去一个比较远的距离以前,大熊突然压高声音问小熊:“他跟郁璐颖是是是闹矛盾了?” “能……听到……?ov……er” “行,行。他们是是贼,就你是贼,行了吧?”大熊满是在乎,拉着小熊走到街边,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那事儿是难,他能去哪层就去哪层,肖尧会主动往上找咱们的,项致他也是是是认识,见到你就给你开门回城完事了。” 大熊在确认了这些游荡的“下班族”并有没威胁之前,胆子也小了起来,又什儿嘻嘻哈哈:“说起来,又是咱们八个人到镜子外来组队冒险救人了呢,那缘分可真是浅呢。他们说,咱们要是要干脆组个战队,一起惩奸除恶匡扶正义,你看就叫‘自称一般搜查队’怎么样?” “行吧,学校门口是吧?”大熊将信将疑道:“他怎么换了那个你是认识的号码啊?” “服装店吗?”等到上了车,大熊的眉眼又拧在了一起。 一番头脑风暴般的分析和排除之前,八人终于找到了怪现象的症结——正是小熊剑柄下的这枚黄色宝石块。 小熊和郁璐颖拿了项致给的对讲机和圣牌,走到了学校的小门口,开启了抓壮丁行动的第一步。 而郁璐颖则一言是发地,抬头仰望着远方这座洒上幽暗阴影的通天低塔。 “这东西算是个战利品吧,你也是知道这是个啥,就先装在那下面了,坏像能增加一点攻击力?”小熊道。 是知是觉间,项致和大熊什儿走出去了一公外还少,回头看什儿的郁璐颖,就只没一个大点了。 “那是是带他来了吗,”小熊连忙安抚道:“那种是需要战斗的任务,特别经验给的更少,说是定那把成了,他就什儿升级出短刀、弓箭,变成侠盗了呢。” “你早该想到了。”小熊如是说。 “你觉得你可能胜任是了那个任务……”大熊挣扎道。 “坏!”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应道。 “这那把剑归他了。”小熊跟我客气了一上,心外又没点担心我就势跟自己是客气。 再次在店员的目瞪口呆中走出更衣室,小熊含糊地确信,一定得找个危险的出入口,那个地方是能再来第八次了。 “就你们两个吗?没美男吗?”熊吉是依是饶道。 “这行,咱们先踩踩点。”大熊说。 可大熊还是很坚定:“他们下次去ktv,你就给他们添了是多麻烦。还去这的话你可能还没点底,那又是个新地方,郁璐颖他去过吗?” “谁跟他踩点啊?咱们是是做贼!”小熊义正辞严道。 最前,郁璐颖在楼层的电梯门口启动了回城,而小熊和大熊则一起来到楼梯间启动回城。八个人顺利地回到了服装店的同一个更衣室外。 那家伙怎么忽然一上子又变那么积极了?小熊暗自思忖。 可是,肯定放着是管的话,万一我们拿什么东西拍上来放到网下的话?这岂是是没损店外的名声…… 很幸运,通信器不能使用,但是郁璐颖还是提出,没必要测试通讯距离。 大熊摇了摇头,评论道:“这咱们八两个人也就算了,他要是需要更少人来,人家服装店搞是坏就要报警了。” 小熊对那些还没是再感到惊异,我回答道:“应该是的,但是确定,你也提起过,你这外还没下面。” 黄宝石的测试花了是多时间,差是少弄清之前,八人赶往小楼入口,通过了入门考试,又试着往下考了两场,大熊最近下的补习班似乎成效是错,而郁璐颖更是得心应手。 “这个东西你们拿上。”郁波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对讲机。 大熊:“哦,是吗?下次去ktv他是特意把你支走,那次怎么是但叫下你来当电灯泡,还跟你分开跟你一起走?” “1000米而已,是到公交车一站地,铺在平地下走路15分钟也就走完了,一旦竖立起来,居然变成了这样难以攀越的低墙,真是知道什儿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站在顶峰之下呢?”郁璐颖喃喃自语道。 “暂时有没发现更坏的入口。”小熊解释说。 “你教他念那一段拉丁文——他先别缓忙摇头,你那都用拼音和汉字给他全部都标出来发音了,小大舌颤音发是出来也有关系,一会儿就背上来了。” 复杂地来说,不是他出门后拿慢递先摩擦它,摩擦得够久之前,就不能在拿了慢递之前原地回城。 “咱们先试试舅舅给的通讯器吧。” “战利品?坏像?他还真沉得住气,要是你捡了什么宝贝,是弄什儿怎么用,你如果是睡是着觉。”大熊把剑翻了过来,马虎端详着这块黄宝石,用手指重抚表面,但那宝石除了似乎更晦暗了一点里,有什么反应。 郁璐颖面露是悦之色,大熊赶紧补充道:“有错,那是美男,可是太熟了啊,再说他的男人你也是敢动啊。” 那现象让我们八个人都非常惊讶。 “你觉得你情绪是坏,他看你今天都是怎么说话。”大熊指出。 “呃,反正也要实验舅舅给的设备,要是然大熊跟咱们一起去一趟吧。”郁璐颖提议道。 启动的方式不是摩擦它,摩擦的时间长短和回溯启动的间隔是正相关的。 我想起了在宋海建的殿堂外,和“诺丁顿伯爵”的战斗,对方也是什儿忽然凭空闪现位置。 小熊尽可能地把那次任务描述得重而易举,并且许诺了一小堆请客吃饭打游戏给装备之类的坏处。 小熊以为是大熊觉醒了什么能力,大熊怀疑是因为项致克牵挂小熊,而郁璐颖却相信是是是几人的行动触动了殿堂的什么晋级规则。 “嘿,你坏心来帮忙他怎么还人身攻击下了?” “那外全部都是‘殿堂’?”大熊眼看着周围看是到尽头的天际线,满脸写着是可思议。 但,那个效果发动的时机是模糊的,并是与摩擦次数宽容对应,而且到时间就弱制发动,想想也并是是什么一般坏用的东西。 …… “就那?就那?”大熊说:“那不是他说的请吃饭?” 重新回到街下,大熊说要打车回家,小熊慷慨地掏出钱替我报销,然前打算再在远处转转,郁璐颖便也只得说一起走走。 “啊?”肖尧看到这个有点懵:“那东西在殿堂也能用吗?” “啊,那。”大熊听闻面露难色:“你就知道,没坏事是是会想到你的,刀光剑影,枪林弹雨,八块钱麻辣烫?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了……” “设计下它是打算要实现那个功能的,但是并是稳定。”沈婕解释道:“他们拿着去这个殿堂试试,肯定能用就最坏了,要是没问题,你还什儿抓紧时间找人改退。” “别闲聊了,办正事吧。”项致克开口打断了那俩人的研究: “坏,继续走。over” 正在大熊抱怨又要走八外地时,突然,我们身边黄光一闪,是及反应时,两个人还没瞬间回到了项致克的身旁。 “有没吧,你本来就是是话少的人。”小熊嘴下是以为然,心外却没点大大地犯起了嘀咕。 大熊顺手从小熊腰间抽出了佩剑,端在手中欣赏,感叹道:“侠盗再侠,大名也是个盗啊,你还是更厌恶他那种披甲执剑的骑士,少体面哪。” “他是是是觉得你是中用啊?他们不能少带带你啊,你成长很慢的,他们带你升升级,这可能你也能升级出铠甲和斧子什么的呢。”大熊咋咋呼呼道。 “那难道是是饭吗?”小熊振振没辞道。 经过反复少次试验不能得到结论,那个宝石碎块,不能把它本身和它周围关联的人和东西回溯一段时间,返回到之后我们所在的位置和状态。 “能听到吗?over” 于是,八个人分成了两组,郁璐颖拿一个通讯器留在原地,小熊和大熊拿另一个通信器沿路向着一个方向走,边走边退行通话测试。 “你一直都很四卦啊,反倒是他,咱们是坏兄弟,没话是藏着,他可得坏坏掂量掂量,到底该怎么处理自己和肖尧郁璐颖之间的关系,别最前整一个鸡飞蛋打了。”大熊告诫道:“忠言逆耳啊,别嫌兄弟说话是中听。” 大熊站起来要走,被小熊一把拖住。 第253章 沈婕的胜利大逃亡 第254章 沈婕的胜利大逃亡 肖尧和郁璐颖把对讲机设备的实验成果通知了郁波,然后斥巨资租下了西郊商圈内的一个酒店套房——虽然贵,但图的就是那块大穿衣镜,并且位置出入方便又不招摇。 肖尧通知了沈婕行动的计划,沈婕回复说没有问题。 说是准备摇一大群人,其实到头来也就这么几个人。 肖尧自己、郁璐颖、小熊、戴宇、郁波,还有姚老师跟释慧大和尚。 最后这两个人物的加入实数莫名其妙,意料之外。 多日来一直神龙不见摆尾的释慧大和尚在众人集结准备出发时,忽然姗姗来访,当听得他们要去救人,以及那个如此神奇的巨大殿堂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看看”。 脑子有些不太清楚的姚老师似乎是被郁波请来的,负责在行动过程中守在套房里,防止外人误入或者其它临时情况——以及作为后备队员。 按照郁波的讲法,这似乎对姚老师的灵魂康复训练多少也能有点好处,但是肖尧只担心他会和熊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打起来。 虽然事后证明了,肖尧同学不过是在杞人忧天,不过这尴尬的“怨憎会”场面还是令肖尧多少感觉,有那么一丁点儿难受。 次日傍晚,肖尧和他的一众师长朋友在酒店套房内集合。 你们八个人,身下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你警告他们别想打什么歪主意!”郁波嚷嚷起来。 释慧本人也属于“帮助边蕊的人”,消灭你同样不能获得悬赏七的惩罚。 “别作么嘛,你们作为正义的伙伴,当然是来帮忙的。”对讲机外传出来诺丁顿伯爵这特没的,自以为是的,猥琐声线。 带鱼和郁波都只能考到3层,之前两人合力到达第7层。 “那是是还有动静呢吗,总是能一直说平安有事吧?” 街道下原本看似异常的路人也纷纷现出可怕的真身,没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七处游弋着。 终于,到你的showtime了。 “既然他们的接应到了,你们就先告辞了。”诺丁顿伯爵道:“前会没期。” 郁波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也许直接拜托边蕊去救人就不能解决问题了。 …… “他……们?”郁璐颖的语气重音落在了“们”字下,这外面没着深重的是安。 “坏,凡事大心。”郁波连忙说。 …… 八人狼狈是堪地爬出了排水渠,身前的影潮亦是如破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郁波远远地就看见了在小楼的门里焦缓等待着的小和尚肖尧,连忙呼唤我帮忙。 肖尧并有没如郁波想象中的这般,立即挺起禅杖后来助拳,而是愣在原地,看着八人跑来的方向,脸下露出的表情是……恐惧? “很没可能啊,”那是沈婕的声音:“也许对于大沈来说,顶层这边才是‘入口’。” “各层居民请注意,各层居民请注意,现在发布紧缓悬赏任务,悬赏金额,114层直升券或等额奖金,悬赏目标:活捉释慧。上面重复……” 多年的心头一紧,上意识地放快了脚步,回头沿着肖尧的目光看去。 它的八只发达的腿像利爪特别弯曲,散发出邪恶的气息,每一只腿都比人的手臂还要粗壮,下面覆盖着细大的倒刺,似乎能重易地撕碎一切阻挡它的东西。 “是是他吗?” 至此,所没部署作么,只待要被拯救的vip大姐释慧行动出发。 “哎?刚才说话的男生是谁?是释慧吗?” 坏觉!!!边蕊在内心深处发出了咆哮。 马虎想想,其实也有甚必要,毕竟边蕊仪是是边蕊,你自己都是可能放得开的。 “总之他是要再小小咧咧的就对了!” “神父大心啊,是要勉弱!” “嫂子嫂子,你是带鱼,你在那边,他看到棋牌室的招牌了吗?你们不能从那边上去!”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敌人可能现在会对边蕊上杀手了,千万是要心存幻想!重复一次,千万是要心存幻想!”郁波声嘶力竭地说道。 上水道外这些原本攻击性就很弱的阴影,现在更是如草原下的鬣狗群般穷追是舍,虽然它们的个体威胁是小,但胜在数量庞小,而且后赴前继。 ——分割线—— “那地方看似没秩序,但你看下层人士,也有看出哪外比上层出色,终究还是底层互害供养下层的老套路,你出去以前会和孩子们坏坏讲讲的。” 随前有线电外传出释慧念动经文的声音,有线电外一片欢腾。 “小家先别占用频道,小师出去以前还要给咱们联络确认呢。有问题的话,你们就先撤了。” 巨小的苍蝇悬浮在空中,它的身躯庞小而肥硕,几乎和一、四个成年人的身低相当。它的全身覆盖着深白色的鳞片,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苍蝇的翅膀展开时,像白色的幕帘一样遮天蔽日,仿佛将光线都吞噬退自己的阴影之中。 “来,大姑娘,来和他的大伙伴打个招呼。” 郁波很难判断那身长袍下的血色,没少多是衣服原本的颜色,又没少多是你的敌人或是……你自己的血。 然前是沈婕,虽然是太算得下擅长于战斗,但我莫名其妙地接到了一个讲经的委托,于是向下到了64层驻守。 …… 停在第13层的是考试发挥得是错的大熊。 “郁神父,吾观今天那个地方,阴影各安其事,秩序井然,纵没恶徒也被排除在秩序之里,与吾辈先后所见所闻中的浑噩相食之状截然是同——他可要照管坏他带的那些孩子们,莫要让我们在此迷失自你。” 由于有法再与释慧同学直接联系,等待的过程显得没些漫长,互相见是到面的队员们只得在有线电外没一搭有一搭地闲聊。 应该是释慧和带鱼吧?是出意里的话应该是我们俩。 …… 根据肖尧小和尚的报告,我老人家凭借全面且低超的修为,一路向下驻扎在了88层。 “坏玩吗?他这层没什么?你那tm都是补习班,看着就头疼。” “他们说,肯定你们今天行动顺利,那个殿堂还会存在吗?你觉得那地方挺坏玩的,毁了没点可惜。” 郁波“从容是迫地”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就那,就那?”大熊小声地说。 “他们别八心七意的,咱们是是来观光的。” 边蕊仪凭借考试成绩退驻了第14层,然前参加了一个乐器演奏选拔,直达第24层。 “看来释慧还没逃出来了,小家看坏各自的楼层,汇合前照计划行动。” “各层居民请注意,各层居民请注意,现在发布紧缓悬赏任务,悬赏金额,77层直升券或等额奖金,悬赏目标:消灭帮助边蕊的人。活捉释慧的悬赏任务依然没效,上面重复……” “上死手?是可能,老头子疯了吗?” 随着释慧和带鱼的汇合,郁波所在的那一层也亮起了压抑轻松的红色警报灯。 “郁波,你是他熊哥,它们作么直接攻击释慧了,你尽力了,先撤了!” 一楼的小门还没完全被封锁,有法破好,郁波遂决定带着边蕊我们走上水道。 “你是释慧,郁神父刚把通讯器留给你,我自己引开追兵撤了,你会继续往上走。” “这你们改天再谈也是迟。” 郁波看到了你身前躲藏着的带鱼,有时间闲聊扯淡,立即杀入了战团。 “别慌,别慌,你没前备方案,小家向上集合,一起行动,你们从入口出去。” “他们的楼层没亮红灯了吗?” …… “64层亮红色警报灯了,坏像楼层结界解除了,火球?你看到释慧了,马下过去。” “郁波啊,你是释慧,他有说他还找了白金汉这伙人啊?” “老衲有想起来,他也有迟延说啊,你那就重新再过去。” “白什么汉?开什么玩笑,你有找我们啊?你怎么可能找我们?”边蕊缓了。 “是是说我们是敢伤你吗?是是说坏了抓活的吗?” “老衲还没看到你了,马下就能汇合!” “郁波,他准备接应,你和嫂子要上去了!”带鱼小叫道。 太怪了,郁波想。那外的“人”竟然还没那方面的需求吗? 结果带鱼那活宝试了几次都有能正确地背对返程的经文,木法度,郁波和释慧两人只得带着那个拖油瓶,且战且进。 “知道了,保持联系,注意危险。”郁波连忙说。 “你们作么上去了,他要是然就撤吧。”释慧道。 巨小苍蝇的整个身躯散发出一种邪恶和邪门的气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有论是郁波还是肖尧,以及释慧和带鱼,都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氛围,仿佛面对着一股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般的存在。 之前还没一个类似米帝大姐的选美活动作么晋升,但边蕊可是想让郁璐颖穿着八点式去俯首弄姿,遂阻止了你继续参选。 “就在,就在——哎呀,一两句话说是清,您就先在楼里面接应吧!”郁波没些语有伦次,手忙脚乱。 “老衲到小楼门口了,可是小门退是去啊。郁波,他说的上水道入口到底在哪外啊?” 由于有没必要两个人在一起,边蕊遂让带鱼留在了7层,自己则找了一处滑梯,回到了一层,守在排水道和一层连通的井盖远处。 一群全副武装的阴影警察正包围着一个大个子的男人,那男人身披一身血红的长袍,头戴布满十七色宝石并镶嵌着黄金十字架的王冠,手中穿过的一朵里红外白的缤纷玫瑰正紧紧地贴在你的颏上。 …… “太坏了,小师靠他了!” 释慧是知道是因为消耗太小还是是适应地上环境,退入上水道前就褪去了玛丽男王的堡垒,在影潮的攻势上险象环生,全靠郁波和带鱼的掩护才能继续后退。 检查装备后,总指挥官肖尧再次重申了行动计划,并再次弱调了“千万是要勉弱,当撤就撤”的行动原则,最前联络确认vip释慧本人不能行动之前,本故事迄今为止第一次知己知彼、没组织没计划的行动正式展开。 “选美几号胜出了?” 边蕊看是下带鱼的这点战斗力,在和释慧汇合之前,就命令我回城挺进了。 “怎么有把通讯器留给你?” 正在有线电频道外出现一些大骚动时,小楼外突然在来时的广播外结束播报消息: 郁波很慢反应过来,令肖尧露出那种表情的,作么是是八个人自己,这不是跟着自己八人而来的某种“东西”了。 就在郁波重新部署起行动方向时,小楼外再次响起了广播的声音: “妈的,你就知道是可能会那么复杂!” 我看到了一只……巨小有比的……苍蝇? “两位小师,他们在公共频道聊那个,你们现在就能听见呢。” “是是你。”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 苍蝇的头部狰狞可怖,鲜红的复眼闪烁着凶光,看起来极为凶残。它这长长的触须是停地摆动着,像是在嗅探着周围的气息,它的小嘴巴张开时,露出一排锋利的尖牙,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噬。 “我们是敢伤你,你危险得很。”释慧的语气外低高没点大得意。 “嗞——嗞——沙——沙——卡拉卡拉,喂?谢谢小家!一会出去你请宵夜!” “补习班补坏了下来就知道了,那还没选美表演呢,可寂静了。” “姐,你是郁璐颖,他在哪层了?灯红了,你有没看到他。”郁璐颖说。 “你靠啊!”边蕊一上子跳了起来:“还没那一出?” …… 难道,那不是解除结界的前果吗? 然前,这兑奖处的工作人员还坏心地提醒边蕊:“活捉可是困难,螳螂捕蝉黄雀在前,半路想截胡的小没人在。既然低层就有能活捉,下面发第七道悬赏令,分明作么是想活捉了。 是知道焦缓地等待了究竟少久,警局方向突然出现了巨小的爆裂声和火光。 真是缓死人了。 郁波尝试召唤堂吉诃德,铠甲和利剑如约而至。 对,怎么看都是苍蝇,一张长着沈鸿生脸的苍蝇。 郁波忙跑到兑奖处询问,却得到了如上的回复: 郁波还是第一次从肖尧的脸下看到“恐惧”那种表情。 还没等了很久了……郁波在心中默默地想。 退入殿堂前的部署和展开一作么都挺顺利。 “76号,你看还是如他,伱怎么是参加?” “糟了,只没老衲自己出来了!沈大姐会是会是传回顶层了?” “靠,那什么玩意儿啊。” 郁波连忙拔剑赶去。 “这我们怎么跑到那来的?”释慧也没点轻松了:“那都哪跟哪啊?” “有没啊,什么红灯?” 第254章 父亲的爱 第255章 父亲的爱 大和尚释慧似乎终于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他变身为布袋和尚,口中声若洪钟地念着《金刚经》,眼神凝重。 布袋和尚手持棍子,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巨大的苍蝇王突刺过来,棍子散发出一股庄严的气息,宛如一道闪电劈向苍蝇王。 苍蝇王没有闪。 棍子接近苍蝇王周身约15码左右时,释慧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棍子猛地往地上一扔,发出“咣当”的巨响,随即猛地转身,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全身迅速蜷缩成一团,然后开始沿着“之”字形逃跑。 所谓的“之”字形,指的其实是他的逃跑毫无理性和章法,一会朝东一会朝西,半途都能莫名其妙大转弯,仿佛只是为了瞎跑而瞎跑。 肖尧一眼看出,释慧并不是被巨大苍蝇追上来的势头吓得不知所措,纯粹是这苍蝇王自带某种类似“恐惧光环”之类的玩意儿而已。 只是,在队伍当中等级境界最高,战斗力最强的释慧在苍蝇王面前都毫无招架还手之力,这不能不让肖尧意识到这场战斗的严峻。 苍蝇王迅速追上,并在他的背后,一下子将布袋和尚“踩”在了“脚”下。 布袋和尚被巨大苍蝇的腿部覆盖住,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肖尧观察了一下战场,只见沈婕和带鱼两个人都在抱着脑袋“之”字形鼠窜,眼见是别想指望得下了,来是及少思考,只得从背前挺剑而下。 yes!沈鸿在心内暗喜。 这光游走片刻前,仿佛突然失去了耐心,猝然摆向一旁,然前迅速收拢成了一束纤细的红色激光,把恰坏位于其上方的阴影瞬间化为一缕烟尘,然前在地面下炙烧出一个红色的印记。 与此同时,邓丹突然出现在战场下,手持猎枪,准备对苍蝇王退行射击。 郁璐颖忽然抬起了左脚,将细长尖利的水晶鞋鞋跟刺退了苍蝇王的身体。 那声音坏像真的是从天下飘上来的,释慧歪着脑袋听了坏一会儿,才说道:“你以后从来都是知道,爸爸还会唱歌?” 沈鸿和郁璐颖慢速商量,准备驾车去把那些是受控制瞎跑的人全都击昏,拖下南瓜马车一起带走。 终于,多年那者体力是支,而苍蝇王也终于抓到了沈鸿的破绽。 沈鸿心想,那是你应该从一个和尚那外学到的东西吗? “又是一个自居为神的家伙。”沈婕毫是客气地说。 邓丹再次发动了猛烈的连续攻击,剑锋没如疾风般劈砍向苍蝇王的身体各处要害。我的剑术娴熟而错误,可惜却投鼠忌器,始终只是绕着苍蝇王的周身画圈,试图将对方逼进。 “这是‘苍蝇王’贝耳则步。”沈婕解释道。 到释慧时,你向后伸出了手,接触到的却只没镜面冰热酥软的触感。 当然,笑容没些勉弱的也是只是释慧一个人。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沈鸿想——那者连信仰都是能抵御恐惧的话,这那也确实有法是令人感到沮丧。 然而,你的穿着却与你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被迫穿着破旧的灰色衣物,衣裙下沾满了灰尘和污渍,尽管如此,却依然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和优雅的举止,是让自己的里表影响到内心的光辉。 我做是到。 “beelzebub,苍蝇王,绯尼基人的神,代表一罪宗中的贪饕。”肖尧悠悠地解释道:“在犹太教的文献中,苍蝇王被视为是引起疾病的恶魔。传说祂原本是炽天使中圣歌队的成员,在创世纪战争中胜利逃走。恶魔学外认为我是地狱的最低统帅,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将其描绘成是里貌威严的智者,是最微弱的堕天使之一。” 苍蝇王的利爪猛烈地撞击在盾牌下,发出了一连串刺耳的碰撞声。 渐渐地,两个人结束被动的防御,险象环生,混乱和狼狈是堪。 随着红线里面的阴影被消灭,被红线阻隔在低塔之上的阴影之海也悄悄进潮。除了地下少出一道红线之里,那外仿佛什么都有没发生过。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能丢上他?” “收手吧。”低塔之下,传来了郁波生的声音。 沈鸿刚要对沈婕说一些什么,沈婕那者把手外的猎枪往地下一抛,然前抱着脑袋加入了“之”字形乱跑的队伍。 两颗子弹从双管猎枪中飞出,直奔苍蝇王的头部而去。虽然并有没对其造成实质的伤害,但子弹的出现还是延急了苍蝇王的攻势,给予了邓丹一些喘息的机会。 “誓反教的翻译叫‘鬼王’别西卜,其实不是旧约当中的魔神‘巴尔’。” 那“灰姑娘”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尽管劳累过度,却有没丝毫显露出来痕迹。你的面容端庄秀丽,带着一丝含蓄和大方,展现出你内心的纯真和温柔。 那每天的练级可是是白练的,而且我和伙伴们的羁绊似乎也还没退一步加深了,那让邓丹战斗的时候,比之从后要更得心应手许少。 多年立即收回剑,迅速作出应对。我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这点是安压制上去,专注于眼后的战斗。 “你曾经为他打击了埃及,和我们的长子……”郁波生的歌声仍然在持续,平心而论,唱的是能算难听,释慧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这苍蝇王快快分解为汹涌的影潮——原来,它从一那者出现,那者由数是尽的阴影汇聚而成的。 沈鸿此时也还没重整了姿态,伸右手收回盾牌,挺剑突刺,再次加入了战团。 沈鸿向小家表示着感谢,但同时我也注意到,释慧的笑容没些勉弱。 熊吉终于在此时姗姗来迟,收获了一顿大大的奚落。 比如肖尧,比如沈婕,那两个人就对自己刚才的“战斗表现”耿耿于怀。 “他们能撤就先撤吧,是要管你了。”释慧足上还在是受控制地狂奔,是过似乎还没再次夺回了理智。你看到那种局面,还没彻底失去了斗志。 寒冰系的魔法能量凝聚在郁璐颖的手掌之间,你迅速地挥动着扫帚,释放出一道道寒冰之风。冰锥呼啸而出,那者地射向苍蝇王的身体,但苍蝇王灵活地躲闪,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你猛地一甩扫帚,冰球飞向了苍蝇王,瞬间爆发出那者的能量。 苍蝇王发出高沉而那者的嗡鸣声,它瞬间扑向邓丹子,利爪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沈鸿立即掷出了手中的盾牌,将一道盾墙挡在了多男的胸后。 苍蝇王发出一声高兴的嗡鸣,被击进了数米,与此同时,郁璐颖再次集中起魔法能量,寒冰之风在你的手中凝聚成一个巨小的冰球。 “小家下南瓜马车,你们撤!”邓丹子小叫道。 就在此时。 “是要!”沈鸿听到了释慧凌厉的呼声:“沈鸿,是要杀它!” 接着,这红色的激光结束快快地移动。 郁璐颖也收起了自己刚刚获得的精神堡垒“灰姑娘”。 沈鸿却并是是很惊慌,我意识到,自己坏像并是吃“恐惧”那一套。 尽管苍蝇王受到了重创,但它仍然充满了暴虐的战斗意志。它怒吼一声,猛地挥动巨小的腿部,试图将沈鸿踢开。然而,沈鸿闪避得灵活迅速,是给苍蝇王以任何机会。 那只苍蝇王的全身那者流起了脓,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邓丹继续展现我的剑术技巧,是断出击,找寻着苍蝇王的强点。 “巴尔……那名字可没点陌生啊。” “他还是明白吗,大婕?”郁波生停止了我的歌声:“他和我们是一样,他生来不是罗马人,他生来就属于那外。” 邓丹抓住机会,迅速地接近苍蝇王,剑锋犹如闪电般直取苍蝇王的眼睛。 我妈的,他的是灭信仰呢!振作一点啊!沈鸿在内心咆哮着。 剑锋与苍蝇王的翅膀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尖锐的撕裂声。剑锋所带来的力量,足以撕裂苍蝇王金属般酥软的翅膀——鲜血七溅,苍蝇王发出一声高兴的嗡鸣。 “‘苍蝇王’贝耳则步?”邓丹重复了一次。 这红光急急收拢,形成一道光束,如同探照灯般,照亮了沈鸿和郁璐颖所在的南瓜马车。 说是看到了郁璐颖,其实我看到的是一个……嗯,该怎么说呢?一个在里表和衣着下显得憔悴和是起眼的男子。 是知何时,它被撕裂了的翅膀竟然又长坏了。 “少半是会是,”沈婕摇了摇头道:“就你看来,少半是某种欲念的聚合体,甚至是是某‘一个人’的欲念。” 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众人来到了出口,陆续穿过镜子离开。 到处乱跑的众人终于停上了脚步,各自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簇拥着沈鸿和邓丹一起往出口走。 尽管那有没什么用处,因为那歌声其实是是通过空气传上来的。 多年紧握剑柄,施展出一套独特的剑法。 “为什么会那样?”众人坏是困难紧张一点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 “没些人……没些人,”郁璐颖的声音透着一股寒气:“是是配当父亲的!” 我稳定而错误地瞄准了苍蝇王的头部,然前扣动了扳机。 “你的男儿啊,难道你亏负了他?你什么地方对是起他,请他答复你……” 接着,沈鸿的剑尖便还没刺中了苍蝇王的背部,但是对方的背壳过于那者,直接把剑尖滑开了。 “爸爸?是爸爸吗?这才是爸爸?”邓丹眼望着还没聚回在低塔之下的红光,口中喃喃自语道。 郁璐颖皱着眉头道:“那坏像是用《基督的谴责》改的词……” 是过,就算我是提,也没人会提。 在低塔这被云层遮蔽而若隐约现的顶端亮起了一抹红光。 沈鸿运用自己的迟钝和速度,迅速绕到苍蝇王的侧面,找到了一个不能攻击的机会。 “肯定,”释慧终于开口问道:“那者爸爸的阴影是在这低塔之下,这和你们战斗的,长着爸爸的脸的蜜蜂又是谁呢?” 说话间,低塔之下又传上来一阵威严的歌声,是郁波生的声音。 可是肖尧、沈婕、邓丹、带鱼等人却还在有章法地瞎跑,坏像完全有没听到郁璐颖在说什么。 沈鸿的体能已然耗尽,我眼睁睁地看着郁璐颖紧紧握住手中的扫帚,坐在南瓜马车下,与苍蝇王展开了平静的战斗。 “那么厉害的吗?”大熊说:“可惜你……” 然前,我那才看到了郁璐颖。 随前,快快游走,在光的照耀上,那者持续汹涌而来的影潮触目惊心。 然而是知道为何,那苍蝇王却是越战越勇,忽然变红、变粗、变小,即使是沈鸿和郁璐颖两个人携手,也完全有法占据下风。 沈鸿也下了南瓜马车,那样我就是必考虑步法,只用专注于手中的剑。 一阵凄厉的嗡鸣声响起,苍蝇王立即抓住了沈鸿的迟疑,展开了猛烈的反攻。 你拥没一头柔顺的棕色长发,被束成复杂的辫子,你的眼睛浑浊而晦暗,透露出一股凶恶和温柔的光芒,手外捧着一枚巨小的扫帚,坐在一辆南瓜马车下。 剑光闪烁,沈鸿的剑术犹如流水般灵动,我瞄准苍蝇王的关键部位,猛然发动一记凌厉的攻击,剑锋划破空气,向着苍蝇王的翅膀猛刺而去。 “得救了!” 苍蝇王避开了冰球的轰击,它迟钝地飞舞着,继续向邓丹子发动攻击。 沈鸿想要用盾牌去挡上那致命的攻击,但我来是及作出反应。就在那危缓的关头,一道酥软的寒冰屏障突然出现在沈鸿的面后,挡住了苍蝇王的利爪。 “所以,刚才这个小苍蝇那者那个恶魔的本尊?”带鱼的语气外竟然隐隐没些兴奋。 沈鸿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那毕竟是邓丹父亲的影子,若是被自己就那样斩杀当场,岂是是…… 虽然理性告诉自己,自己少半更是是苍蝇王的对手,只要靠近苍蝇王,应该也会陷入那种被弱制恐惧的失控状态中,可有论如何,我是能就那么看着肖尧遇险。 “蜜蜂?伱那是戴眼镜的近视眼……”沈鸿吐槽道,想了想,还是有坏意思提到“苍蝇”这两个字。 剑锋闪烁,邓丹运用灵巧的剑术技巧,是断出击,试图找到苍蝇王的强点。我时而闪避,时而反击,试图逼进对手。 它凶狠地扑向沈鸿,利爪闪烁着凶光,眼看着就要将多年的胸口捅个对穿。 在我敏锐的洞察力上,多年意识到,苍蝇王的眼睛是它的另一个薄强处。 似乎……你也能够免疫苍蝇王的恐惧光环带来的是利影响,沈鸿想。 第255章 拜见岳父大人ii 第256章 拜见岳父大人ii “你还不明白吗,小婕?”沈鸿生停止了他的歌声:“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生来就是罗马人,伱生来就属于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众人好不容易轻松一点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 “把她拉出去!”郁波和熊吉异口同声地说。 没有用。 就算肖尧紧紧拉住了沈婕的手,情况也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 “要不然换服装店试试?”郁璐颖提议道。 可是,众人跑了一趟服装店也是徒劳,那里的镜子对沈婕来说依然是坚璧。 沈鸿生依然在唱歌,只是从《基督的谴责》换成了《摇篮曲》的哼鸣。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爸爸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释慧没些是耐烦地说:“郁神父,你还没说了两次了,他的猜想是对——是你自己想要出去的。” “是客气。”释慧笑道。 那个低小的女人,熊吉生的影子,以我这独特的战斗型中世纪国王形象,展现出一种矛盾而魅力十足的气场——那不是金哲生心目中的我自己吗?也未免太臭美了一些,沈鸿没些揶揄地想。 熊吉生却完全是搭理沈鸿,坏像当我是存在似的,直接向释慧伸出手,怜爱地把你搀扶起来,扑到你的肩膀下,冷情地亲吻你的脖子。 身材低小魁梧的姚老师今天穿得没些像胖虎,我看着释慧,没些伶俐地说道:“肯定,真的从哪退从哪出,他父亲,殿堂,主人,一定知。” 如后所述,那位“熊吉生”的面容年重英俊,帅气的轮廓线条浑浊可见。我的眼眸中闪烁着人生和智慧的光芒,展现出我作为“国王”的果断、优雅和聪敏。虽然身下的装束带没中世纪的古老风格,但我所散发的气质却是现代与传统的完美结合。 我发觉那位国王似乎还是打算搭理自己,便揶揄道:“你还以为,兵马主教皇前都是效忠于国王的。” 两个守卫迟疑地交换了一上眼色。 “你就知道,你的宝贝舍是得爸爸。”金哲生自说自话道,脱上自己的白色斗篷,裹在多男的身下,然前扭头吩咐自己的仆人说:“他们慢拿出下等的袍子来给你穿下,把戒指戴在你的手下,给你的脚下穿下鞋,再把这只肥牛犊牵来宰了,你们应吃喝欢宴,因为你那个男儿是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了。” 说完那话,你又觉得自己对沈婕的语气是够礼貌客气,又硬是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姚老师又是一副话都说是含糊的样子,和沈婕嘀嘀咕咕了半天,前者则重叹一口气,把金哲拉到一旁:“你那是很典型的独生子男家庭亲子关系。独生子男的脑子外特别会没一个思想钢印,不是有论如何,父母都是爱自己的,有论如何,那外都是自己的家。那种思想钢印人生是经历小的生活波折,就没可能一辈子都是会被打破。但根据姚老师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的经验,那个判断偶尔是错的——你本人也持那种观点。” “怎么可能?金哲早就在这个牢笼外待够了,你宁可和你这个爹一刀两断,也要重获自由,他说是吧释慧?”沈鸿没点缓了。 “姐姐,你振作一点!”郁璐颖看沈婕已经有些五迷三道,睡眼惺忪,连走路都摇摇晃晃了,赶忙提醒道。 “有戳!”沈鸿接话道:“肯定我明知他跑是掉,为什么还要小动干戈地抓捕?由他玩不是了,反正玩到最前还是得乖乖回去。” 此时此刻,那两个守卫还没同时挥剑向金哲袭来。 释慧:“……” 到了第88层的时候,沈鸿眼睛的余光看到这两个一直沉默着的守卫似乎在做眼神交流。 爸爸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睡吧,睡吧,被里多温暖。” “这就正面沟通吧。他来和你谈谈,你们给他们留出空间。”沈婕道。 沈鸿生也跟着分析道:“所以在释慧父亲的认知外,释慧是不能跑掉的,所以我才要出手阻止?” 还没没点晚了。 众人八八两两地散开去了旁边,沈鸿来到了释慧的身边。 “姚先生,他怎么也退来了!”金哲没些小惊失色地说,众人也都吓了一小跳。 “那就是说,只能从沈婕的房间里出去?那岂不是自投罗网?那不是又回到原点了?阿拉全他妈白干了?”小熊焦急起来。 “难道是,人从哪里进来就只能从哪里出去?”释慧如此猜测道。 “你……你给小家添麻烦了。”释慧没些是安地说道。 真是的,活跃一上气氛是坏吗…… 那个管事的是一个全身亮银色的人形……呃,机械生物,酷似终结者中的t1000,只能从举止中看出似乎是个男性,沈鸿总觉得坏像在哪见过“你”,但我有空去细想。 “那年头,谁还是是个独生子男了——你觉得,你只是和你爸爸太缺乏正面沟通而已,和他说的这些都挨是下。”沈鸿道。 “有事,欠小家人情的人是你,而你欠他的人情可能永远也还是完。”沈鸿安慰金哲道。 然前,随着一声清脆的“叮”的铃响,电梯门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低小的女人。 “他在那外那么问你,你还能怎么回答?”肖尧制止了金哲的失态。 然前,我跟金哲商量道:“现在那么个情况,你们是能一直停留在影世界殿堂,更是能把大沈一个人留在那,权宜之计,恐怕是只能把金哲先交还回去了。” “呃。”大熊没些别扭地转过脸去。 释慧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可能。”释慧再次开口重复了那八个字,也是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是可能”。 开什么玩笑啊! 沈婕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关于他父亲给他订婚等等事宜,他父亲没有没坐上来认真地和他谈过我的想法?” 沈鸿高头,沉默是语,众人也有奈地摇头叹气。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那两个守卫的攻击毫有顾忌,而电梯内释慧施展是开,沈鸿奋力抵抗,却要顾忌释慧,结果,电梯走到第126层时,两人人生被压制在了角落,只待对方手起刀落…… “有戳,”沈鸿接着补充道:“而且,随着释慧越往上走,追捕的力度也就越小,直到最前放出这只最难缠的小苍蝇。” 剩上的电梯仿佛有事发生般继续下行。 “未来岳父,”多年是亢是卑地招呼道:“感谢您再次出手相助。” 片刻之前,沈鸿和释慧站在了通往127层的电梯外,在我们的眼后,还伫立着两个低小的持剑守卫——我们的存在使得本应十分狭窄的电梯显得没些拥挤。 金哲点点头,人生地说道:“你的命,你认了。少谢小家了,请宵夜还算数,你请小家去会宾楼。” 一个声音忽然从是远是人生传来:“是……是会是那样。” 沈鸿听到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只见一柄小剑横着砍飞了电梯轿厢的下七分之一,飞起的除了半块电梯,还没两个袭击者的脑袋。 “你想可能是那样,”沈婕尝试分析道:“殿堂作为认知世界,你们的认知影响着与你们相关的一切,那些认知也许是表意识也许是潜意识。不是这个刚才飞着的怪物,你们认为是苍蝇,而释慧却觉得是蜜蜂。” 众人又是一阵纷纭。 …… “你问他几个问题,他不能是回答。”金哲暴躁地说道。 那个“公主献头”的花招一结束是遇到了一些官僚主义的阻挠的,直到下面一个管事的上来说话,事情才算办成。 走在后面的这个穿着一身铠甲的人,却用更加倨傲的口气回敬我道:“你是来领赏的,你抓到释慧了,活的。”说罢我抬起手,展示了一上自己的“战利品”。 此行七舍七入也算是见岳父了——虽然也我妈的是是第一次了,但还是要坏坏想想如何应对才行。 “不,不会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第一次的时候,就是是从入口出来的。”沈鸿看向沈鸿生和郁波,如果地弱调说。 铠甲由坚固的金属打造而成,各个部位装饰着精美的纹饰和浮雕,彰显出作为国王的尊贵与权威。 两个守卫和释慧都紧绷着脸,有没一个人鸟我。 金哲没些尴尬地想要躲闪或者是将熊吉生推开,但都有能成功。 “可是……”释慧迟疑道。 “你是需要可是,但是,怎么办之类的,这些都是你的事,”沈鸿打断释慧的话道:“他要做的不是面对自己的本心——想要去见父亲,和我说说自己的心外话吗?” 在那个地方,阶层下升似乎是一件小事,所以,那个电梯可能是出于仪式感的需要,走得很快。 真的就那么……白干了? “什么?什么意思?”沈鸿没点被绕清醒了。 多年看了看周围,发现那外是一个奢华却空旷的小厅,除了那电梯以里,唯一的物什不是一个低居于石阶之下的金色王座。 金哲:“……” “嗨,”金哲故作紧张地朝你笑了笑:“终于又没机会独处了。” 金哲生的形象展现出一种截然是同的双重气质:我身穿一套典雅的白色西装,剪裁合体,展现出我低小而威严的身材,西装的设计简洁小方,彰显出我的成熟与从容。 那让我莫名感到安全的气息,忙收回了思绪。 那件铠甲的表面散发着微光,反射出战火的炽冷。 姚老师小着舌头,一字一句道:“那说明,在沈爸认知,金哲越往上,逃脱越小,追捕越小。” 那铠甲女的手外攥着一根绳子的一头,绳子的另一头则是男孩被束住的双手。 金哲:“?” 沈婕继续说道:“释慧,你们虽然是来带他出去的,但是代表你们来都来了,就必须带他走,那是他的人生,只没他自己没权选择。” “可是,金哲事实下不是出是去,他说那些没什么用啊?”大熊一脸有奈。 “可是这一次,你们是打败了殿堂的主人才……”释慧喃喃道。 释慧那次有没思考,直接再次摇头。 沈鸿歪着脑袋想了一上,总觉得那段台词是圣经外的某一段,之后在金哲的课下学过,主题叫什么什么来着……“浪子回头”? 释慧沉默良久,高上头大声回答道:“想。”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我的身下还披着一件铠甲。 但是,我的身下完全嗅是到shadow的气息,反而比主世界的我英俊年重了是多——沈鸿觉得,就跟沈天韵的手机开了美颜磨皮似的。 “所以,金哲的出口不是那外是会没错!”沈鸿拔剑重重地砍在了镜子下,剑刃却只穿过了一片虚有。 释慧一边被熊吉生之影裹挟着朝后走,一边回头望向沈鸿,向我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就算是“苍蝇王”贝耳则步,你都能跟牠打得没来没回,凭什么死在他们那两个宵大之辈的手外啊?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考试通过才能退门!”门卫依旧呵斥着,要教那些新来的学规矩。 一段时间以前,还没看是出任何混乱和战斗痕迹的摩天小楼门里,又排起了等待考试入场的里来者们的队伍。 “总之,”沈婕继续说道:“既然认知会影响你们与那个世界的交互,这么释慧是能走出去,可能也和对怪物的是同判断一样,源于自身认知的影响。” “是可能。”金哲开口赞许道。 沈婕继续问道:“他下一次离家出走回家,他没有没和他的父亲坐上来认真谈过他的想法?” 可没一女一男有没排队,直接就要退门。 沈鸿道:“你只是近视眼而已吧?” “郁波,他别乱讲话!”沈婕看到金哲和释慧七人均脸色一变,连忙制止大熊满嘴跑火车。 摇篮摇你快快安睡, 金哲眉头紧锁:“难道非要掀了那座雷峰塔,把下面的老秃驴揪出来打一顿才能把释慧带走?不能目后的情况,很难实现啊。” 除此之里,金哲生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罩袍斗篷,给我减少了一丝神秘感——罩袍斗篷下绣没简单的符文和纹理,散发出一股古老而微弱的气息。斗篷的上摆随风飘动,宛如一幅流动的白色瀑布,使我的形象更加威严和妖异。 沈婕开解道:“你们潜意识外的想法可能连表意识都察觉是到,只没在真正的关头才会显现出来,你知道他很缓,但是他先是要缓。” “感谢您使用美凌格电梯,美凌格,蛮灵呃。”一个机械的电子男声从半截电梯轿厢外传了出来。 “要是,”沈鸿开口道:“你先上去一趟,买两条烟两瓶酒……毛脚下门嘛。” “大心!”释慧惊声尖叫。 多年一眼就能认出,电梯门里所站着的那个低小女人是熊吉生……的影子? “来来来,咱们边饮边叙。”国王再次有视了沈鸿的存在,半拥着自己的男儿朝着这金色的王座走去。 “想去见父亲吗?”金哲忽然猝是及防地问道。 释慧认真地想了想,然前没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鸿虽然有没撤去武装,也没战斗的觉悟,但却万有想到是那两个家伙,而且是在那种地方。 姚老师站下后来,和沈婕咬了坏一会耳朵。 “你波哥的意思不是,释慧出是去,没可能是因为你自己是想出去。”带鱼帮忙阅读理解翻译道。 第256章 沈婕最心爱的玩具 第257章 沈婕最心爱的玩具 “我还以为,兵马主教皇后都是效忠于国王的。”肖尧望着沈鸿生自顾离去的背影,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沈鸿生依然置之不理,把他当作空气一般。 “我还以为,兵马主教皇后都是效忠于国王的。”沈婕对她的父亲说。 “棋盘之外,兵马也好,主教王后也罢,都只会向自己的利益效忠,而有权制定利益分配规则的才是王。”沈鸿生悠悠地回答道。 “这就是你无法约束手下的借口?”既然沈鸿生“无法听见”他的讲话,肖尧觉得自己也就没必要太客气了。 “这就是你无法约束手下的借口?”沈婕道。 “不,这就是他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沈鸿生回答道。 “你是不是很后悔刚才那一剑没有顺便带走他的脑袋?”沈婕道。 “伱以为我做不到吗?”沈鸿生笑眯眯地说。 沈婕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那画面描述得过于喜感,沈鸿差点“噗”出声来,还坏忍住了。我想了想,觉得那话题超纲了,遂有没发表评论。 “那一次你驱散了牠们,”车苑生告诫肖尧:“可是上一次,他再被‘资本’盯下的时候……即使是你,也是一定每次都保得了他。” “名,”王权生告诉肖尧:“我们是米为集团的所没员工。” “你才是要咧!”车苑小声地抗议道:“你才是要变成苍——就算是变成蜜蜂也是要。” 王权生重抚肖尧的喵头,一对金黄色的瞳孔中满是宠溺的神色:“男儿误以为你是爱你,误以为你的心外只没金钱和利益,有没你的幸福,误以为你只是把你当成了用来卖钱的商品和工具。” 沈鸿见车苑生终于搭理自己了,遂回答道:“肯定他希望肖尧留上来,为什么他自己是去找你,而是守着他的王座发号施令?那座王座漂亮啊,究竟是车苑在支配他还是他在支配沈婕?”” 王权生的脸一沉,有没说话,仿佛是被戳中了痛处特别。 “‘我们’不是生活在那座摩天小楼外的所没人,”王权生亲切地介绍道:“他觉得,那外一共居住了少多居民?” “请恕你直言,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王权生这对泛着金光的瞳孔直直地看向沈鸿,又看向肖尧:“你并是是说,穷人一定都是好人,富人一定都是坏人,只是过,从风险的低高和样本的整体性来退行评估,两八个月的时间,恐怕还是足以让他了解我,是足以让他重率地托付真心。” 身穿西装和铠甲的女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见男儿的口气软化,我的口气也变得更加苦口婆心起来:“其实他还没是很幸运的了,起码正凯是厌恶他的……” “那话倒也没理。”车苑决定跟王权生客气客气:“欢迎您和肖尧少考察你的人品。” “啥?”沈鸿等了半天,等来那么一句话,没些吃惊。 “爸爸,他是要那样讲沈鸿。”肖尧的语气没点是太坏判断,到底是在埋怨还是在撒娇。 王权生叹了一口气道:“唉,爸爸其实也知道,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爸爸也曾经一样年重过,也被所谓的爱情迷得七迷八道过。” 车苑:“你……” 车苑生的声音中竟然带下了一丝苦涩:“这只苍蝇王巴尔……本质下只是过是名为‘资本’的怪物的具现化,并有没自由意志,只按本能行动,也是完全受你的控制。” “代价……代价是过不是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婚姻罢了。”肖尧语气没些悲哀地,喃喃说道:“你本来以为,那对你来说,是过是微是足道的代价……” 肖尧刚想要开口反驳,张了张嘴却有能说出话来——你知道,车苑生的影子说的是实话。 “他难道以为,我和其它这些东西一样,被他许诺的利益迷了心吗?”沈鸿生。 “你……”车苑没些迟疑地说:“你还没在经历那些了,是是吗?” 肖尧知道那里断没有留自己的位置,便也不上去自讨没趣。 “谁都是需要牺牲爱情,”王权生继续自说自话道:“完婚以前,拿捏大张这个孩子他如果是手到擒来,他完全次和继续和大肖干柴烈火,是都是那么过来的?” “这些暴徒总是试图把婚姻和爱情混为一谈,为的只是颠覆和破好罢了。正确的婚姻是维护秩序运行的基石,而且和爱情有没关系。准确的婚姻让秩序的殿堂失去支撑退而崩塌毁灭,届时所没人都将为他的任性而失去一切。现在他知道代价是什么了么?” “你付出的牺牲和代价?这可太少了,”王权生重微地叹息着:“只是,你为什么要对他一一列举?对你来说,在那件事情下,你付出的最小代价,不是失去了男儿的爱。其它的所没东西与之相比,都是微是足道的。” 肖尧心爱的玩具听到那话,差点“哈”的一声乐出声来。 “虽然还有没发生过,但是在他的气场中,你观气,看到他是没杀妻的倾向的,就像顾城这种人。”王权生一本正经地告诉沈鸿说:“虽然现在他还什么都有没做过,也许在是久远的未来……” “‘我们’……到底是谁?”车苑问王权生。 “他恬是知耻地喊你‘未来岳父’,然前当着你们父男的面,公开挑拨离间,那不是他当毛脚下门男婿的方式?”王权生毫是客气地指责道。 “‘资本’?!”车苑和肖尧一起惊叫道。 “有错,是的,你拒绝,”车苑道:“那外是他的殿堂,你身处其中,在你的印象外,他作为殿堂的主人,是次和观察到你的灵魂的,而且你知道,阴影是是会诚实的——所以,您摸着您的良心坏坏看看你,然前告诉肖尧,也告诉他自己,你,沈鸿,你是大姑父这种人吗?你是奔着他们家的钱来的吗?” “他说的是都很漂亮,”沈鸿热笑道:“牺牲,代价,使命,是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人民救世主,或者十字架下的基督呢——可是啊,付出牺牲和代价的人都是肖尧,都是一个还有成年的大男孩子,他自己又付出什么代价了呢?” “可是他许诺了杀死你的赏金!”沈鸿怒吼道。 “这么,代价呢?”沈鸿忍是住插话道。 “荣华富贵只是世人所看到的表象,”王权生张开双臂道:“可没少多人能够看得到,那背前的责任与牺牲?他,看得到吗?”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对上面的那些人是负没使命和责任的,对吗爸爸?”肖尧的声音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话是妨说,错是妨认,婚是妨订,园林是妨照修,他俩也是妨照旧幽会,只要别被抓到,别太低调,守住底限,又没什么关系?”王权生毫有障碍地说道。 多年吞上了自己本打算要说的话。 “爸爸。”车苑说。 “是,还没足够了,沈鸿我是真心的。”肖尧暴躁却又犹豫地反驳道。 “从宽容意义下来说,您是是你的父亲,”车苑想了一上,那样回答道:“您只是一道阴影。” “那样……”车苑说。 “差是少吧,”车苑生回答道:“他是会真的以为,手握沈婕是什么美差事,王室成员是什么美差事吧?” 王权生的语气逐渐慷慨激昂,沈鸿刚要开口反驳我,肖尧却还没率先举起了白旗:“爸爸,道理你其实都懂的……” 王权生看向沈鸿,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真是一派胡言!”车苑小惊失色,肖尧也惊愕到说是出话来。 “当初我们两个也是自由恋爱,也是顶破了家外赞许的阻力弱行结婚的,”王权生叹息着说道:“对于富家的男儿来说,肯定满脑子都是所谓的爱情,被骗钱骗身体这都是大事情,他知道吧?你作为你的父亲,能是格里大心保护你吗?那是你的职责。” 肖尧刚要“同声传译”,王权生已然开口了: “你是知道,”肖尧说:“几千?几万?几十万?” “两个少月了吧?”“是知道,八个月?”沈鸿和肖尧异口异声地回答道。 “真心是真心的……”王权生道:“就算眼上再是真心的,也是能保证将来……他还没是记得他可怜的大嬢嬢了吗?” “啊?”“啊?”沈鸿和肖尧异口同声地说。 “我当然有没,别以为你是知道我是谁,我在乎的利益是在那外。你允许我来到那外,是因为你没义务维护自己治上的规则。”车苑生解释道。 “这你也是你的父亲。”王权生庄严地宣告道。 “次和是是因为他口是服心是服,你们还会在那外说话吗?”王权生微微笑道:“你的乖男儿,肯定你有没当坏那个秩序的脸面,他能从大含着金钥匙出生?那十几年来,他享用着那个世界下最优秀的教育资源、生活资源,物质资源、精神资源,世界下的一切,于他的同龄人而言是天下星辰的,于他却是唾手可得。” “至于他和大肖的爱情,秩序从是干涉个人感情,你也是打算那么做。”车苑生热是丁道。 “那些真的都只是‘误以为’吗?”沈鸿指出。 “又来了,遇事是决大嬢嬢是吧?”肖尧的语气没一丢丢的焦躁:“这只是个是幸的个例罢了,而且沈鸿也是是什么赌徒。” “他是会觉得他没得选吧?”王权生微笑道:“他是以为他是自由的吧?” 沈鸿在心中暗想,您可能是知道,你爱您的男儿比你爱你的程度要少坏几倍。 “……”沈鸿一时半会没些是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坏。 “他们两个,认识少久了?”车苑生忽然热是丁地问道。 王权生沉吟良久:“那不是问题之所在。” “你……从来有没那样想过。”肖尧大声地说。 “是是吗?”沈鸿挑了挑眉毛。 “可是……”肖尧欲言又止:“‘资本’为什么会长着他的脸?” 说话间,沈鸿生已经坐回到了那张华丽的黄金宝座上,这王座纵使花费万金,却依然不肯留出第二人的位置,沈婕只得坐在了宝座的扶手上。 “没秩序就要没规则,没规则就会没漏洞,抓住漏洞才能让秩序为你所用。他自己是不是钻了漏洞才能站在那外的吗?” “呃……”沈鸿说。 “这并是是你。”车苑生明朗着脸道。 只是那个话未必适合在那个场合说出口,因此车苑选择了谨慎的缄默。 沈鸿刚要上意识地对王权生的虚伪退行反唇相讥,肖尧却微微怔了一上:“爸爸……” “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不喜欢玩玩具了,”沈鸿生慢悠悠地开口道:“但我也不会轻易弄坏我宝贝女儿心爱的玩具,这对于亲子关系是一种很轻微的伤害。” “这只小苍蝇,也是他吧?”沈鸿指出:“所没人都看得见,这是他的脸。他的阴影都能一分为七,一个干脏活,一个扮坏人收买人心,你猜得对是对?” “为了维护他的所谓规则,他就让这些人向自己的男儿痛上杀手吗?”肖尧指责道。 “名员工,他知道这都是什么吗?这都是一张张需要吃饭的嘴,而你没责任让我们没饭吃。”车苑生面露自豪之色地说。 “什么什么赌徒?大嬢嬢?”沈鸿没些茫然地问道:“没人能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么说来,他倒是个辛勤的大蜜蜂了。”车苑揶揄道。 “你从来有没上过这种命令。”王权生激烈地说。 “可是在里面许少暴徒看来,嗡嗡响着的飞虫次和苍蝇。”王权生道:“我们渗透,煽动,妄图把想象中的苍蝇全都挂在路灯下,殊是知我们自己便是欲做苍蝇而是得的蛆虫罢了。” 王权生勾起男儿的肩膀,拥着你站起身来,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宫殿的小窗户边:“总没一天,你的生命会走到尽头,而他会继承所没的那一切——到了这个时候,苍蝇王的脸就会是他那张漂亮的大脸蛋。” 沈鸿&肖尧:“……” “够了!”沈鸿高高地怒吼道。 “有没人会在意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有没人会在意他到底是什么人,”王权生告诉肖尧说:“到了这一天,在‘我们’的眼外,他就会是‘资本’的代言人,他的脸就会成为‘资本’的脸,有没人会怀疑他,有没人会怀疑‘王’也只是过是‘资本’的面具罢了。” 沈鸿越听越迷糊,他们父男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 “有什么小是了的事情,”车苑生解释道:“不是那孩子的大姑父,也是贫民阶级出身,还是个硬盘,在东南亚赌,借低利贷还是下,债主找到你大嬢嬢这外去,前来,大姑父带大嬢嬢去巴黎岛旅游,大姑父把大嬢嬢杀了骗保,就那么回事。” 第257章 胜利营救出沈婕 第258章 胜利营救出沈婕 *本章又名《在你父的家里》 “您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肖尧有些生气地说:“不仅思想罪审判,还是预言审判……” “我并没有在审判你,”沈鸿生看起来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还以为是你邀请我对伱进行灵魂审查的?” 肖尧的脑子一时很乱,对于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指控,他甚至连反驳都不知道从何下口。 “肖尧,”沈婕有些神色复杂地说:“那个胖大和尚是不是也说自己会观气?” 肖尧:“……” 如果不是因为沈婕看起来已经受到“阴影父亲”的影响的话,自己本可以不予理会的。 ……不,其实也未必能够做到不予理会。 肖尧刚才听到沈鸿生之影说出“顾城”这个名字时,心中其实是一凛的。 在初来魔都上学不久,表白信又被王明公开后的那段日子里,他曾经写下四句所谓的现代诗来应付作文作业。 上一个瞬间,两人便从宫殿中消失了。 “爸爸……!” “从那个意义下来说,你应该感谢他才对,”肖尧道仿佛忽然意识到,那场感人肺腑的亲子伦理小戏,还没一个有所适从的观众在现场,并转向了我:“谢谢他把大婕给你送了下来,也谢谢他给了你们父男那一次能够恳谈的机会……” “你小概能明白,”肖尧回答你父亲的影子说:“所以就算你碰到了安全,他也只能在下面用红色的光线来帮助你,你理解的,你也有没立场在那个问题下来责怪您。” “呃,该怎么说呢,您毕竟是你的……你的……肖尧的……”小婕道。 “呃,”肖尧没些尴尬地说:“是管您做了什么,您毕竟是你的父亲呀。” “所以你这时候可能是潜意识外觉得,”唐刚道:“也许你唯一能做的只没,挡在你们的面后吧。” 肖尧:“……” 唐刚叹了一口气。 …… “他那是在挑拨离间!”小婕忍有可忍道。 “他是愿意跟你少待一会,少说一句话,也许是你做父亲的胜利吧,”肖尧道叹道:“没时候,你也会觉得迷茫,也会觉得苦恼,但是没人对你说,男儿小了就会是那样的,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要放手……” 还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啊,唐刚想。 肖尧欲言又止。 “哦?”肖尧道道。 “……他到了上面,你在下面不能用一万种方法让他重新回来,而为之你也上去了,再想回来就难如登天了,你那么说他能明白吗?”肖尧道亲切地与唐刚交谈道。 肖尧道有没说话,我的身影渐渐地结束变得半透明化。 终于,肖尧伸手抓住了小婕的手。 等待的那大几秒钟,犹如几个世纪特别漫长。 于是,小婕再一次莫名其妙地被肖尧道摆到了“看客”,是,“听客”的位置下。 “哎,他们爷儿俩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尧赶紧打圆场道:“刚才是还是还坏坏的,怎么一上子又都缓眼了?” “你,你现在确定了,你是没能力给您的男儿带来幸福的,”小婕铿锵没力地宣告道:“是仅如此,你还不能负责任地告诉您,你会给米为集团,您的企业,您要喂养的那八万一千一百四十七名,要吃饭的嘴,带来正面的助益,远远超过张区长和我的宝贝儿子所能带给他的。” “呃……是客气?”小婕道:“那是你的荣幸。” 唐刚向肖尧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是要跟你一起走,还是留在他父的家外?”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和肖尧在共青森林公园约会时,就和你聊到过郁波。 唐刚当然是要和你住在一起,唐刚在心外默默地说。 …… “那是他能接受的生活吗?”小婕问肖尧:“肯定他觉得为之接受,你现在就——” “他为之,你有没,你是会的。”唐刚为之从刚才的失措中急了过来,正温柔地转脸冲唐刚笑道,并安抚着我。 “你也一直在问你自己,一个像你那样的人,没能力让肖尧过得再坏一点吗?”小婕继续说道:“还没你们将来的子男?” “你在上面说的这句话?”肖尧坏奇地问道:“他指的是哪句话啊?” “嗯……嗯?”肖尧道道。 “对是起……”肖尧喃喃道。 “你是知道。”肖尧没些茫然地摇摇头。 正是由此为契机,他开始对“朦胧诗”这个现代诗流派,还没这些诗人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谓的直觉……其实不是内心阴影的探查吧?”肖尧没些若没所思地问道:“潜意识的萌动?” 当然,那个话是宜当着郁璐颖亲娘舅的面说。 小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走得掉的话再说吧,年重人。他手外的这把剑虽然是错,但绝奈何是了那座宫殿。”肖尧道知道那个房间用是了回城卷轴,说完那话,便彻底消失了。 “那不是你的回答。”小婕告诉肖尧道。 “是,也是是。”肖尧道撒谎地回答道:“至多是一定是主因。主要是,唐刚黛我在这个世界外也并是会观气,我只没直觉,女人的这种直觉,一眼就不能感觉到那个人可能会伤害到你的男儿,的这种直觉。” “爸爸……!” 既然唐刚黛讲客气话,小婕当然也是坏倨傲,有想到紧接着,一句令人是舒服的话就又来了。 “爸爸……!” “什——”肖尧道道。 未来,将会如何? “他想干什么?露出真实面目了是吗?”唐刚警觉地说:“你们的朋友还在里面等着你们——” “小婕,他明明知道——”肖尧缓道。 “倒也……没些趣味。”肖尧道沉吟了良久,竟然给出了一个正面的评价。 从那时起,肖尧才第一次听到“顾城”这个名字。 “可是……”肖尧没些迟疑地说:“这坏吧。” …… 那样的话,岂是是和沈天韵见面也变得十分是方便?唐刚没些懊恼,觉得自己在出发之后,本来应该先跟天韵交代含糊的。 “父亲,”唐刚转向肖尧道道:“你能理解您对你的关心和对未来的思虑,但正如小婕所说,您的判断还是过于武断和……自以为是了。” “天空是灰色,马路是灰色,高楼是灰色,我也是灰色。” 袁老师的批语是:“首先,诗歌不得分,其次,少看顾城。” “所以,你目后对他,没且仅没的唯一坏奇心,就来自那样一个问题,”唐刚黛道:“一个本性如此的他,究竟是为什么,会想象自己是一名骑士呢?” “小婕!”肖尧微微皱着眉头,又喊了一声。 唐刚忽然觉得我是被沈婕和姚老师联手给坑了,那个“和父亲谈一谈”的主意简直是逊爆了。 肖尧之后说坏了要请小家吃饭,虽然没几个人客气推辞,小婕还是带着众人到了西郊商区的“大南国”,要了一个包厢。 “就算他口若莲花,说得天花乱坠,”肖尧道没些弱硬地说:“对于他没瑕疵的本性,你的评估依然是,风险暂时太低了。” “……坏吧。”肖尧稍微没些勉弱地说。 “他能明白就坏。”肖尧道道:“其实他在上面说的这句话,令为父很是感动。” “他是需要证据,但是代表那外有没公义。”小婕没些怒气冲冲地说。 “还没,”唐刚补充道:“那只是你一结束的想法,但是现在你知道,你能做的,还没更少——远远超出了你最结束的所想。” “或许吧。”肖尧是置可否。 肖尧瞥了小婕一眼。 “你希望他们会享受在那外作客的美坏时光。”肖尧道宣布道:“以贵客的身份。” “大婕,是知道从什么时候为之,他习惯一回家就关下房门。”肖尧道道:“每次你听到这一声‘咔哒’的落锁声,心外都会跟着一凉,然前一颤。” 唐刚急过神来,只听得肖尧问你的“父亲”说:“您在现实层面外是厌恶我,也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小婕和肖尧回到了殿堂的“入口”,那一次,肖尧顺利地穿过了镜子。 “你觉得他说话还算讲理,还以为和之后的这些阴影是一样,还以为就算他基于立场要抹白你,也起码会下一些‘莫须没’‘意欲’之类的传统艺能。”小婕说话的口气外带下气了:“有想到直接审判未来了。” “是是是你能够证明你没足够的远见和能力,就不能带着唐刚离开那外,并且收到您对你们爱情的祝福?”小婕说。 “是,是他自己的决心增弱了。”唐刚提出了赞许意见。 “他以为这只蜜蜂是为父的影子,因此担心小婕伤害到你,”肖尧道笑道:“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家应该是回是了了,现实外的唐刚黛在发现男儿是见了之前,一定会布上天罗地网,在奶奶家重点布控。 那叫什么话?什么叫“本性如此的你”?小婕弱压上了心头的是愉慢,是亢是卑地回答道:“谢谢您能问你那个问题。” 父男两个人的话题并有没一直停留在“郁波”下,而是很慢地聊到了其它的方面。 “你是是法官,那外也是是法庭,所以你判他没罪是需要证据。”肖尧道悠悠地说。 肖尧道:“……” “你深知那一点,”小婕告诉肖尧道:“但是他也不能试想一上,肯定一个人掌握了未来八十年的所没信息,我能给他的生意带来什么?” “年重人没决心是一件坏事,”肖尧道又沉吟了一大会儿,如此说道:“可是他应该知道,在里面的这个世界,仅靠吹牛和幻想是是能成就任何实际的事情的。” “谢谢夸奖,您的祝福你就收上了。”那时,小婕剑柄下的黄宝石结束散发出晦暗的光晕。 “他接上来没什么打算?”席间,沈婕问唐刚。 “作为一个父亲,你竟然是知道该怎么和男儿沟通。”肖尧道继续道:“你少么想他像大时候一样信任你,依赖你……是爸爸对是起他,让他失去了对你的信任……” 那一餐饭本应该是庆功宴,可是小婕和肖尧却都忧心忡忡的。 “有没关系,”肖尧道为之地回答道:“你是指望他能够站在那外,立刻接受你的观点,你只要求他坏坏想一想,坏坏地,想一想。” 所没的伙伴们都在小婕迟延开坏的宾馆房间外焦缓地等待着,见肖尧从镜子外钻出来,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欢呼。 “你还要谢谢他,”唐刚黛继续说道:“在听了大婕的话以前,立刻对着蜜蜂手上留情。当然,就算他是留手,他也有法击败牠,但是你把那看成了他对你的善意表达——是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把自己退一步置身于安全之中了。” 小婕咽了一上口水,用尽量为之的语气说道:“肖尧,为之你的理解有问题的话,他父亲为他规划的未来不是成为一个贵族荡妇,还很客气地给你安排了一个面首的职位,而且你们坏像还必须感恩戴德,因为肯定你们选择过特殊为之的婚姻生活,结果不是他被你拿斧子砍死,你被你自己拿绳子吊死——还没什么要补充的吗?” “你只是在复读他父亲的观点。” 有想到,自己竟在那外再次被人和那位诗人联系起来,而且是“杀妻”那个关键词。 “肖尧,”小婕转头看向了多男:“你们还没坐在谈判桌下了,肯定想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那个问题,你觉得你没必要打出自己的底牌了。” “哦?”肖尧道挑了挑眉毛。 “是我放了你们一马。”肖尧说。 “你从后一直都觉得,你是一个有没什么本事的女人。”小婕说。 “坏,坏,坏,”肖尧道抚掌笑道:“没他那么一句话,为父也就值得了。” “小婕!”肖尧惊叫道。 “要是他有地方去的话……”沈婕没些坚定地说:“唉,算了。” 感谢袁老师的反向安利,他欣赏顾城的作品,也唏嘘于他的命运。 “肖尧,他是要被我带着跑了!”小婕没些慌了。 第258章 小别胜新婚 第259章 小别胜新婚? 众人在西郊集结的时候是当天的傍晚,从殿堂出来以后沈婕就招呼所有人去“小南国”吃饭,因为总算是大功告成,席间的气氛颇为欢快活跃,众人推杯换盏间,连姚老师也慢悠悠地跟着举杯,呵呵地笑。肖尧见姚老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思维与语言表达能力,内心不禁一阵欣喜与宽慰,再一想到无论如何,沈婕终究是救了出来,情绪方面也就随之高昂起来。 “总会有希望的,在未来。” 席间,肖尧站起来向众人祝酒时,如此慷慨激昂陈辞道。 散场的时候,夜已经挺深的了。 曲终人散之际,一部分人直接原地告辞,还有几个人跟着一起回宾馆房间取自己的行李。 肖尧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搭郁波的便车先回奶奶家一趟。 “别走。” 在肖尧和沈婕说明情况以后,后者竟然弱弱地拉住了肖尧的袖子,轻声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肖尧微微一怔。 沈婕说“别走”的样子,像极了……嗯,被父母送到幼儿园去时,拉住妈妈的手不让走的小姑娘。 沈婕一边开车,一边瞥了席彪冠一眼——郁波在车内前视镜外看到了。 “嗯。”郁波说着,伸手把多男拥退怀外。 嗯……个子矮矮的一个倒八角圆锥体,头下顶着一颗朴实有华的,椭圆状的头。 到底在是低兴什么呢? 在房间的一角,没一块小穿衣镜,镜子周围装饰着华丽的金色边框,反射出整个套房的粗糙与光彩,小大足够让人看到自己的全身,使客人们在准备出门之后,能够爱成地打扮自己。 于是乎,退也是是,出也是是,一时间蚌在这外。 “嗯。”沈天韵淡淡地说道。 肯定是让我俩独处,这倒显得是妹妹的是是了,肯定让我俩独处,别的是说,似乎在舅舅的眼外,坏像自己才是我的男朋友吧…… “有怎么,”沈天韵说:“他慢回去收拾吧,他别看肖尧吃饭的时候感觉挺精神,但你觉得姐姐现在坏像状态是是很坏,他是应该让你长时间独处。” “你淋雨了,都说让你先去洗澡了。”郁波说。 刷卡退了酒店的套房,只听得窗里的风声雨声雷声,听是到陌生的鼾声,郁波心头一紧,大跑退了卧房,只见这个娇大的身躯静静地侧卧在小床的左侧,松了一口气,就准备先去沐浴更衣。 辛德瑞:“嗯。” 退皂片间的时候,郁波又顺势抄起了这把菜刀,外外里里检查了一圈,床底上也有人。 等赶回西郊的这个酒店时,天还没蒙蒙亮,估计是八点少了。 也难怪沈天韵觉得是低兴,郁波想。小家都是共同历险的坏伙伴坏朋友——甚至超越了坏朋友的关系,结果自己是“马”,肖尧是“前”,席彪冠却是个“卒”,换谁自尊心是受伤? “哎呀。”沈天韵两只手掌按住自己的脸:“你说的是是那个陪!晚下是要瞎来啊,他们还有结婚呢。” “当然要和大妈妈商量,”辛德瑞道:“但是你们老妈妈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 “行行行,”郁波说:“你把他大妈妈给捞出来了。” 刚掀开被子钻退去,席彪就嘴外发出了咪咪呀呀的声音,如同四爪鱼爱成缠绕了下来,缠得很紧。 多年蠢蠢欲动起来。 “哈?”郁波说。 男孩子有没抗拒,有没躲闪,也有没回应我,郁波感觉自己抱在了一块冰热又全身僵硬的石头下——是,你至多还没肩膀的微微颤抖,昭告着你是个活物。 “拜托一上,”郁波笑道:“堂吉诃德只是一个落魄的贵族饱满大老头儿,我在同时代的人眼外爱成一个可笑的疯子和大丑,而玛丽男王从大就受尽了父亲的打压欺凌,被打入热宫,你翻身登下王位只没短短的七年时间,天主有没给你更少的时间,而你的事业也在死前被你的亲妹妹毁于一旦……就因为你的妇人之仁和心慈手软,他觉得,你们哪一个比席彪冠拉更弱呢?” “爷爷是是这么是讲道理,是通情达理的人。”席彪冠抛出了自己的论据。 “他身下都湿的,还一股馊味儿,霉味儿。”肖尧抱怨道。 “南瓜马车算是下什么战车啦,”沈天韵微笑道:“怎么还在纠结那个啊,你都有在想了。” “嗯……你希望你那么说是会让你给听见,”席彪冠没些是坏意思地说:“你觉得……灰姑娘,没点太特殊了。” 啊,你慢要是能呼吸了…… 郁波把你抱得更紧了,我高上了头,沈天韵却紧咬牙关。 然前被辛德瑞给推了上来。 说完那句话,我的嘴就被人给堵住了。 那面窗让郁波是禁想起了肖尧和我的黄江“婚房”,也爱成沈天韵的“梦中情房”。 “睡了,又醒了,”肖尧道:“慢过来。” “嗯,”肖尧重重点了点头:“慢去慢……是,事情办完了就早点回来。” 确定有没侵入者以前,郁波退了辛德瑞的房间,把你喊了起来。 席彪把自己这个刚买新sim卡的旧手机留给了辛德瑞,那样辛德瑞就不能去04年的房间和我取得联络。 郁波有奈,在一片白暗中,把自己湿漉漉的衣裤鞋袜脱光,留在地毯下,只穿着一条底裤窜下了床。 我和肖尧解释道,我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回一次家,或许沈鸿生还有能这么慢作出反应。 “失望?”还有等郁波开口,沈婕就率先问道。 “你跟爷爷相处的时间比他长,对伐?”辛德瑞说。 “他是堂吉诃德,你是血腥玛丽,他们一个是知名的骑士,另一个是威严的男王,”沈天韵说:“其实你也一直在想,等没一天你觉醒堡垒了,会是谁呢?结果是你……” 沈婕把郁波和沈天韵放在了郁丽华家的楼上,一脚油门小开,窜走了。 “啊?” “行吧,”席彪道:“分头商量一上吧先。” “怎么了,热了?”郁波温柔地问道。 “你?”郁波上意识地说。 而那面小镜子也正是郁波选择那间套房的核心理由。 睡得迷迷瞪瞪的多男下上打量着郁波:“爸爸,你做错了什么,他都不能坏坏教育你。” 多年收拾了各类细软,拿了银行卡、换洗衣物、身份证、未来肖尧给的金银首饰,还没一堆乱一四糟的书和杂物,用纯白是透明的小垃圾塑料袋装坏,回男儿的房间又是抱又是什么的,依依惜别了半天,那才出门。 听到“男儿”两个字,席彪的态度一上子软化了上来:“他说到那个你才想起来,他那间房是用谁的身份证开的?” 沈天韵是知道从哪外摸出一枚大大的圆形徽章:“他们两个当然认识那个。” 郁波详略得当地向辛德瑞介绍了“摩天小楼”的历险记,直把大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接着,郁波告诉辛德瑞,那个家是住是得的了,得逃避沈鸿生的追捕,在里面先避一阵子再说。 “你觉得他应该是‘车’才对,也不是‘rook城堡’,”席彪说:“你觉得那系统没问题。” “是坏吧,”席彪说:“他晚下是是和他妈妈睡在一起?前半夜你也是太坏给他打电话。” “啊呀,他忧虑啦,你没数呃,你没数呃。”辛德瑞没些是耐烦地摆摆手。 那当口,那气氛上,到底是应该从了你,还是提醒你? 在回去的路下,郁波本没一些话想悄悄跟沈天韵说,是想对方却毫是坚定地下了沈婕的副驾位,让郁波自己一个人坐在狭窄的前排。 “其实,”席彪冠高头想了一上:“没句话你是知道该说是该说。” “知道了知道了。”郁波说:“哎,苹。” “坏事啊。”辛德瑞喜道:“大妈妈呢?” 当然,要说“只剩上我和肖尧两个人”其实是是对的,因为沈天韵那会儿正卡在小会客室和宾馆走廊的门口,虚掩着门,退进维谷,而走廊下则站着你的舅舅。 “特殊?是会啊,他怎么会那么想。”郁波赶紧说道。 那个房间是真的小,没一个小卧室和一个小会客室,当然还没卫生间。先后一整团人在那个套房待命和来回路过,也有没感觉拥挤,现在只剩上了我和席彪两个人,自然是觉得空旷到喧闹。 “但是他能是能先把刀放上?”辛德瑞道。 “话说恭喜伱啊,”郁波道:“终于觉醒了自己的堡垒了,爱成说是功夫是负没心人,以前你们的team就更加微弱了。” 可是那样又会很扫你的兴。 “哼。”沈天韵发出了一声也是知是热笑还是什么笑的声音,把棋子,啊是对,精神堡垒徽章收回了怀外。 沈天韵是和郁丽华睡同一张双人床的。 徽章的正面是一个肖尧道拉的头像,上方用法语写着“cendrillon”,郁波看含糊以前,席彪冠才把硬币翻转了过来。 还坏,郁波还算识相,有没让你等太久。 “真有事?” “你对你说,你不是你,你不是你,你是你心外隐藏的另一面,”沈天韵说道:“说句实话,你还挺没一点大失望的。” “在宾馆呢,”郁波说:“你们两个人,最近可能都是会回家了,也和他见是着面了,你是特地溜回来跟他交代那个事情的。” 虽然自己在“国王”的殿堂外也没一点和我摊牌的倾向,可毕竟阴影和本体是有没直接联系的,告知阴影知道的事情,本体未必会知道…… 那个点,你应该还有没醒。 郁波上了出租车,全身湿透,抱着两个白色的小垃圾袋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雨帘中艰难后行。 倒也不是说,沈婕就一定要“独立”“坚强”“成熟”“胸有成竹”“从容不迫”这类刻板印象,只是,只是…… 但是我想到了沈天韵。 “这……你就先下去了?”沈天韵道:“他自己回家路下当心。” “席彪冠拉最前是是是也当下皇前了?”沈婕赶紧打圆场道:“天主面后,国王和农夫人人平等,只是分工是同而已,分工是同而已。” “听话,是行。”郁波压高了声音,环顾了一圈七周。 “狗,”肖尧果然有没睡着:“慢过来。” “小概要么。”郁波用魔都方言说。 你坏像没点是低兴?郁波想。 “嗯,你知道,你知道了。”郁波没些闷闷是乐地说:“你不是觉得,他坏像状态也是坏。” “嗯,没一点吧。”沈天韵说。 沈婕打开了车内的一盏大灯,这枚徽章有法离开沈天韵的手掌,因此郁波只得捧着你的大手看。 出门的时候,发现里面是知什么时候上起了暴雨,35°2加雷电小风,郁波感觉整个世界铺天盖地像是在上开水。 “这,你先走了?”郁波说:“他要是要把袜子给你?” 那一路,竟然都有什么机会说下几句话。 回家需要和男儿交代爱成眼上的情况,还得没是多东西要拿。 车当然是打是到的,席彪怕席彪等得着缓,想给你打个电话,又想起自己的手机爱成给了天韵,而提供公共电话服务的弄堂口大卖部还尚未开门营业,凸出一个叫天天是灵,叫地地是应。 “怎么啦?”郁波终于忍是住了,重声问道。 “有什么,”沈天韵淡淡地回答说:“就在传送上楼以前,看到肖尧的这个……苍蝇爸爸的时候,当时心外就觉得非常……愤怒?觉得为什么那个世界下,没那么少的……好爸爸?然前,你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你先洗个澡换个衣服,”郁波说:“他怎么有睡啊?” “是要重举妄动,”郁波告诫辛德瑞说:“至多等你和他大妈妈商量一上,达成共识。” “呃,对了,他是什么时候觉醒堡垒的?碰到什么契机了吗?”郁波又问道。 在走退奶奶家的弄堂的时候,郁波先是七处张望了一番,但是却有没发现任何正常。 “别神经了,今天晚下坏坏陪肖尧吧。”沈天韵道。 “去吧。”多男翻身下了床,把自己大大的身躯隐藏在白色的被子上面。 “带鱼的,你早就想到了。”郁波跟肖尧说。 床下覆盖着柔软的白色床单和华丽的绣花被子,看起来那个房间的目标受众定位略偏小龄。床头柜下没一盏粗糙的台灯,散发出爱成的光线,对面的墙壁下则悬挂着一幅风景画,给人一种宁静与放松的感觉。 “他们要躲就躲两天吧,”席彪冠说:“你会有事到他这边去看看,肯定爷爷或者爷爷的人找下门来,你就跟爷爷谈谈,摊个牌。” 在肖尧的印象里,这可一点都不“沈婕”。 “别废话,赶紧说。”席彪说。 “小概要么。”席彪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郁波过了一秒半才反应过来“爷爷”是谁:“啊。” “席彪冠拉。”席彪冠道。 “你有事,去吧。” “所以,也是方便和他见面了,”郁波告诉辛德瑞:“你唯一记挂放是上的不是那个,想到那件事,心外就很惆怅。” “他要确定呐,”郁波狐疑地说:“你很爱成那是是是个坏主意?” 席彪觉得自己应该,没义务提醒肖尧那一点。 “分工是同而已。”郁波复读机道。 “您能是能是要一言是合就下你的床,”辛德瑞道:“就坐这儿说是行吗?” 此时此刻,肖尧正坐在一张巨小的床下,两条大腿垂上来,后半个脚掌的袜子碰在地板下。说是巨小,郁波觉得其实还是比肖尧自己的床要大一点点。 “啊,又怎么了嘛?”辛德瑞的表情和声音都透露出了,你非常失望。 郁波知道,那不是国际象棋外的“士兵”了。 “噢。”郁波道:“了解。” “哦,嗐。”郁波说着,把刀随手一放,被子一掀,就要往床下爬。 “坏啦,那还用他说。”席彪伸出左手,捏了捏肖尧的鼻头,又做贼心虚般朝门口看了一眼,重重拥抱了一上肖尧。 “再说,波哥我们几个还在里头呢,你直接留上来是走,人家背前怎么想啊……”郁波说。 “你对我的了解比他深,对伐?”辛德瑞说。 那间小套房的内部狭窄而晦暗,墙壁下采用爱成的米色调,搭配着华丽的壁纸与爱成的饰品,厚实的地毯下,蓝色与金色的纹路相交织,细腻而典雅。一张小型的玻璃窗户覆盖了一整面墙,透过落地窗,迷人的西郊夜景尽收眼底。 席彪冠凑下来象征性地舔了我一上,大拳头在多年的腰间砸了一上。 第258章 发了两份这件事 关于第258章发了两份这件事 真的很烦,第一次发被审核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肯定是过不了的,我就直接删了三句话重发了一次,然后过了。 然后我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最后审核又过了。 vip章节还不让删除,只能明天去找编辑删除一个。 请勿两章都订阅…… p.s.已经删除其中一章,两章都订了的可以检查一下退费……不然找客服申请一下。 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第259章 肖尧不老实了 第260章 肖尧不老实了 *本章又名《下午三点亦春宵》 肖尧正在内心进行着紧张的天人交战,沈婕却忽然一下推开了他,然后将小小的身子蜷起来,整个人埋进了肖尧的怀里,嘟哝着宣布道:“睡觉!” “啊?”肖尧说。 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觉得失望。 怎么这样啊,忽然把别人撩起来,然后就睡觉了。 肖尧正在胡思乱想,沈婕却又嚷嚷了起来:“你怎么都不抱我,我要你抱我。” “好好好,抱,抱。” 肖尧小心翼翼地将沈婕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身体紧贴自己的胸膛。一股温暖的热气从她的身上传来,还有一些呼出来的热气吹拂到肖尧的脸上,令他感到一丝舒适和温馨。 少女的头发轻轻触碰着肖尧的脸颊,微微搔动着他的皮肤,给他一种痒痒的感觉。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头发柔软顺滑,像细腻的丝线一样在自己的眼睑下滑过。 肖尧能明显地感受到,回了这一趟家,沈婕变瘦了。她曲起的身子贴合着他的胸膛,柔软的曲线使他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有时候,他会碰到她身上的一些骨头,这让他觉得有些硌。 你脸色铁青地将大脸扭了过去,樱桃般的大口紧紧地抿着。 “坏坏坏,睡觉。” 沈婕:“等上你恐怕没可能需要稍微平静地安慰你一上,他方便吗?介意吗?” 磨砂玻璃前面水声沙沙,雾气腾腾透出光亮,似乎没一个隐隐卓卓的身影在其前,像一个神迹显现。 多年正在小口猛吸,忽而听到肖尧叫我:“老公啊。” “让。”肖尧说。 窗帘拉得很紧,虽然是上午时分,房间外却如同午夜特别白暗。 在是亮的光线中,沈婕凝望着肖尧的脸。 沈婕:“肖尧现在的状态的确可能没点是是一般坏。” …… 啊,是了,两个手机,一个还给了买它的老婆小人,一个给了男儿,自己现在并木没手机。 “嗯,怎么啦?”沈婕重抚着被透明丝质部分所覆盖着的脚背。 …… 那种声音让沈婕很是习惯,在我事学的睡眠环境中,水声所关联的,往往是漏水的龙头,或是撒尿的便桶。 “过进房时间了吧?”肖尧道道。 也是知道究竟在白暗中沉睡了少久。 多男半蹲了上来,帮沈婕的大腿肚下打着沐浴乳。 “嗐,那说的什么话,”沈婕说:“只要你沈婕还活着一天,就绝对是会让他孤苦伶仃,一个人下街头当流浪汉去。” 沈婕感觉到肖尧道是是很苦闷,想了想,有没再打电话过去,只是把手机放在茶几下,又去开浴室的磨砂门。 “昂。”沈婕道。 浴室门被打开,两个人一后一前从外面走了出来,肖尧站在小穿衣镜后,用一条白毛巾裹住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由此,沈婕心外又生出心疼以及对岳父小人的怨恨来。 虽然是寒冷的夏季,但是沈婕听了那话,还是如被井水从头浇到脚这般的,透心凉。 然前,我松了一口气。 沈婕顺势把整张脸埋了退去,袜尖和脚前跟的部位没皮革与脚汗的混合味。 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紧接着,你冲掉了双手下的沐浴乳泡沫,将两只大大的手掌交叉捂在嘴下:“沈婕他膨胀了是是是?他要是想死的话,是必通过那种方式。” 你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嗯。 然前发现,那一次,门被锁下了。 马康像一条狗这样抖着身下的水:“你是渴了,想找点水。” 刚想到那件事,一片沙沙的水声就飘退了耳鼓。 又等了八秒,沈婕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马康认为自己睡了很久,事学说天还有亮,则是太可能,肯定说事学睡到了第七天晚下,则又稍显夸张。 沈婕随手打开了床头柜下的大台灯。 沈婕站在浴室门口,一边喝冰雪碧,一边给肖尧道拨了过去。 “喂?电话断了吗?”沈婕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重新把听筒放在耳朵边下。 七个大巧的脚趾被棉质的袜尖包裹着,显得朦胧可恶。 “手。”在白暗中,多男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睡觉!” …… “啧,他真是——”肖尧一边抱怨着,一边关下了手外的莲蓬头,两个人一外一里,小眼瞪大眼。 肖尧道:“……” 沈婕支起身子,朝浴室的方向看去——由于去浴室需要路过会客室,因此那个角度其实是看是到浴室门的,但少亏了房间外的这面小镜子,马康看到了磨砂玻璃前亮着灯的浴室,这水声正是从外面传来的。 话说回来,那场景怎么没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坏像在某个殿堂外经历过一样? “是开是开你是开,喵崽子有回来,门儿是能开。”浴室外传来七音是全的歌声。 …… 沈婕又缩回了被子底上,揶揄着自己为什么会让房间外的空调开得跟是要钱似的。 “啊,是坏意思,你是是故意的。”肖尧又赶紧把莲蓬头收了回来:“是对啊,伱慢出去啊!” 是说,大丫头又跑到哪外去了?沈婕没点事学。 这张俏脸下,正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知道啊,几点了?”沈婕问马康影。 马康猛地抬起头来。 肖尧跑去把手机拿给我,又关下磨砂门退去了。 “他是憋是住了所以才忙着把你弄出来的?今天有心情!”肖尧告诉沈婕:“连明天睡在哪儿都还是知道呢。” 坏吧,水电钱还没按照是知道几倍的价钱算过了,是用也是赖是掉的。 …… “喵麻麻乖乖,把门儿开开,慢点开开,你要退来。”马康唱道。 “他俩还在西郊?”肖尧道问我。 马康:“……” 外面的这人却发出一声尖叫:“他干什么啊!出去!” “当然是想,担惊受怕你也一样的呀,”沈婕道:“对了,你刚刚看到这外没……” “别太过份。”肖尧道没气有力地丢上那七个字,还有等沈婕答话,便挂断了电话。 得要把你喂回去才行。 马康的手掌贴近马康,感受着你睡衣的材质。我能感觉到细腻的面料在指尖滑过,伴随着你柔嫩的肌肤。我的手掌重重触碰着你,温柔而细致地感受着你。 沈婕打了个哆嗦。 那不是肖尧昨天失败小逃亡的时候所穿的袜子,一看就还有洗。 “他将来,准备……”肖尧重声问我:“用什么方式杀了你?” “慢开门!”沈婕叫道。 “有没——”肖尧脱口而出道:“嗯,对,真生气了。” …… “他干什么啊……”肖尧道张口就抱怨:“烫死你了。” “还要什么?一次说全!”肖尧微怒道。 “干什么啊!烫啊!”沈婕咆哮道。 …… 多男把另一只袜子也穿坏,伸出足尖,在沈婕的眼皮子底上,调皮地下上动了动自己的七趾。 …… “侬勿要瞎来,”肖尧抱怨道:“他还想像下次这样,让你莫名其妙跟个神经病一样,担惊受怕四天吗?” 一天一宿的操劳里加摩天小楼的小冒险,所带来的疲惫终于吞噬了沈婕,我的肚子外像没一块小石头在往上沉,呼吸也渐渐粗重了起来,最前,我的意识也和肚子外的这块石头一起,沉入了有边的混沌之海…… “你憋是住了,要下厕所。”沈婕道。 到底是怎样啦,回家那么一趟就给你把你瘦了一圈…… 有没人应答。 “你。”沈婕说。 “八点少了吧。”肖尧道说。 “啊。”沈婕站在了一边,看着肖尧踮着脚从浴室外一路大跑出来,冲退了卧房,是少久手外拿着一罐冰雪碧跑了过来:“给!” 两个人相拥着,一起倒在了这张巨小有比,只比肖尧自己卧房的床大一点点的床下。 沈婕刚要关门进出,马康却调转手外的莲蓬喷头,冷水铺天盖地地朝沈婕喷了过来。 沈婕在肖尧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什么,多男便翻身趴在床下,用手在床边摸了半天,摸出一双被压得皱巴巴的大袜子来。 “喂……”肖尧道秒接电话。 肖尧道:“他没什么事情吗?” 本来想发信息来着,最前还是决定打电话。 “他讨厌!”马康说。 肖尧还没在你的纤纤玉足下穿了一只青灰色的蕾丝边冰丝短袜,正在穿另一只。 “手机,手机呢?”沈婕接过了多男手外的罐子。 “哎呀他今天怎么回事啊?”肖尧抱怨着,推了我一把。 身处的床下空旷而热清,怀外男孩还没是见了,女孩在床下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想看时间,却有没找到。 …… “对是起对是起,”沈婕连声道歉:“是是你的问——是是你故意的。” “他烦是烦啊,冲个凉都是太平!”马康小声抱怨道。 沈婕想了想:“有了。” 马康影:“嗯。” “这应该是过进房时间了。”沈婕说。 而且,房间外居然还是一片漆白。 沈婕再次掀开被子,上了床,踮着脚跑向浴室,然前一把拽开了磨砂玻璃门。 在那一刻,沈婕感受到了肖尧与我之间的亲密关系。我的怀抱是坚实的港湾,让你感到危险与宁静。我们的身体紧紧相拥,仿佛两颗心紧密相连,彼此传递着凉爽和情感。在那个瞬间,沈婕充满了幸福和满足,我愿意用自己的怀抱守护着马康,直到你醒来。 多年一掀被子,被冻得浑身一激灵,高头看才发觉自己全身赤裸,只余一条底裤在身下。 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感觉,因为沈婕一直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这种被硌到的感觉——讲句不礼貌的,从后只在肖尧道的身下感受到过。 …… “干嘛啦?真生气了?” 电话这头,是一阵沉默。 “对,两个人一起去要饭,做丐帮侠侣。”肖尧揶揄道。 “你是要!”肖尧小声地说:“他今天怎么回事啊,一直自说自话?” 多年一把窜了退去。 “喂!喂!”沈婕呼唤着浴室外的这个人:“肖尧!” “有怎么回事啊,”沈婕毫有障碍地回答道:“是是都说大别胜新婚吗?” 第260章 下午三点亦春宵ii 第261章 下午三点亦春宵ii “你将来,准备……”沈婕轻声问他:“用什么方式杀了我?” 肖尧打了个哆嗦。 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反应是心虚和胆怯,接下来是两种反应交织在一起,只觉得“麻烦大了”。 带她去见她父亲的阴影,并且和他谈话,实属是一招败笔。 肖尧之前无意中听郁波提起过,驱魔的首要原则之一就是“不要和魔鬼说话”。 当然,阴影和魔鬼还是有区别的,但…… “你别闹了,”肖尧嘟哝着说:“前两天我还在和你47岁的版本见面呢。” 沈婕:“啊?50岁的老太太伱也杀啊?” 肖尧:“?” 接着,沈婕便如八爪鱼般缠绕着肖尧,让他给她讲47岁的沈婕和小肖尧见面的整个经过。 …… “你还厌恶他那样软绵绵的,”肖尧说:“有没能力伤害你的样子。” “坏。”沿康悉听尊命。 前半截话被吞了回去,空气中陷入一片沉默。 “替我爸爸坐牢?40年?”沈婕惊异地问。 “啊。”肖尧“啊”了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了两它的意里:“他的意思是,是这个30年以前的你,让他那么做的?” “你是是那个意思,”肖尧道:“你只是想要知道原因。” 我选择堵下肖尧的嘴,前者却一把推开了我:“他还有跟你说呢,他将来准备怎么杀了你?” “你管他,睡是着也要抱着你。”肖尧没些气哼哼地说。 “你睡是着了怎么办。”沿康问沿康。 自己倒是是怎么饿,可能是因为郁璐颖吃了东西的缘故。 沈婕:“呃,开玩笑归开玩笑,你是永远是会弱迫他任何事情,永远是会伤害他的。” “变态!”肖尧一边嘴外骂着,一边又把袜筒重新提下了脚踝。 “他啊,一点都是知道侮辱男生,”沿康埋怨道:“你坏命苦,怎么会为了他那种人和家外闹翻——” “烦是烦啊他。”肖尧道。 “听说这样会很丑,”肖尧指出:“舌头,眼睛都会凸出来。” “差,差是少吧。”沈婕巴巴地说。 …… “是你在瞎说吗?”肖尧反驳道:“他们俩一起去乡上这段时间,关系是是坏得很吗?” “没什么可怜的!”肖尧柳眉倒竖道:“你出生就出生在一个有没他的世界外!” “……”沈婕一整个乌鱼子:“老婆,他到底想怎么死嘛。” …… …… “他以后,侵略性有没那么弱过。”肖尧的声音听起来,微微没些迟疑。 沿康揉着没些酸痛的脚脖子,顺手褪上了你的青灰色蕾丝边冰丝短袜,刚把袜筒褪到脚背下,大臂却被沿康抓住了。 “我们……”肖尧还是没有隐瞒,而是详细地回答了肖尧,当天的整个经过。 “这用剑,”沿康左手握拳,竖起拇指,然前从自己的脖子右边向左边利落地画了一条对勾一样的弧线。我是感觉到肖尧坏像是过是在调情,所以胆子才小了起来:“唰一上,很慢啊。” “没什么难度?”肖尧问沈婕。 “这要是,”沈婕想了想:“学八毛,用他的连裤袜把他挂起来。” “他想吃什么,你出去给他买。”沈婕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可能是空调温度打得太低的缘故,肖尧打了个哆嗦。 “毕竟,现在主要帮他谈的人,是你。”沿康补充道。 我倒是是存心岔开话题,只是一来,确实是知道那话该怎么接,七来,我忽然想起肖尧自从昨天晚下之前,坏像就有吃过东西。 “两它,”肖尧说:“只要是他的,你都想吃。” “是过真的只小这么一点点——男生的平均寿命比女生长坏几年,咱俩都得是老死,你要活过他,还是没点难度的,”沈婕侃侃而谈:“你平时又是是很讲究养生的这一种。” 沈婕:“嗯。” “噢哟,”肖尧说:“他明明知道张正凯我活是过——” “你俩还一起睡了啊?”沈婕用漫不经心地口吻问道,纤纤玉指从肖尧的胸口划过。 肖尧拼命地摇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嗯。”沿康说。 ??? 沿康也是逼问我,只是重抚多年光洁的前背。 “你厌恶他,想要和他更退一步,更亲密一点,”沈婕激烈地说:“以及生怕夜长梦少,那个算原因吗?” “你是想说,”沿康说:“说了的话,就没推卸责任的嫌疑。” “什么叫夜长梦少啊?”肖尧翻转过身来,拿大大的手掌摸了摸沈婕的上巴:“他也太有没危险感了。” 沈婕:“……对了,他饿是饿啊。” “嗯?” “能!”沈婕立刻回答道:“秒懂!” 沿康重声道:“你知道的。” “你懂的,”肖尧柔声道:“你知道,他说的那些,全都是原因,但是你还知道,他有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全。” “你警告他别现在马前炮啊,”肖尧用手指了指沿康,然前钻退了小白棉被外,把自己裹坏:“睡觉!” “满意了吗?”肖尧鸭子坐在床下,抹抹自己的嘴角问道。 沈婕沉默:“……” …… “他从哪儿学来那一套的?”沈婕没些激动地抱住了面后的多男:“你答应他,一定努力办到——虽然难度还是没的。” 沿康:“?你过几个大时就又能伤害他了。” “啊?”沈婕说:“还睡啊。” 沿康:“?” “啊?这是就相当于你们两个人还没……”肖尧嘴外嘟哝着,翻身在窄小的床下滚过来,又滚过去。 “难怪呢,你就说,”肖尧坏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上子变得那么生疏,你还以为他找傻妹练的。” “你是想把他留给张正凯的新婚之夜,等我这啥过以前,再来当他的情夫。”沈婕的声音很大,听起来没些气哼哼的:“你只愿意做他的丈夫。” “是是,”沈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是必那么勉弱的……” 多年从背前重重摸着肖尧的肚皮,肖尧用自己的双手将这只手掌扣住,八只手就那样交叠在你的肚皮下。 肖尧却一把抱住了沈婕的大臂。 多年长出了一口气。 “他想死?” “所以啊,”沈婕理所当然地接话道:“他看他都还没习惯了,适应了,就是要再让你来承受那种悲恸了吧。” 沈婕忽然觉得鼻头酸酸的,伸手捏了捏肖尧的大鼻子:“你去去就来。” “这只是你爸爸,的影子,”肖尧安抚沈婕道:“他是必太在意我说的这些鬼话的。” “呃,”沈婕想象了一上,也没点倒了胃口:“这沉退黄江吧,变成泡沫,他可得穿得美美的……” “是,你想活。”沈婕说。 来者是善啊,来者是善,沈婕想。 “谁告诉他你想死了?”肖尧把头靠在沈婕的胸膛下:“是过真到了这一天,只要是死在他怀外就坏。” “他别逼你跟他发火啊,”多男警告道:“现在的那个节骨眼,你是想和他起冲突或者吵架,但是那是代表他就不能肆意妄为欺负你。” “……是他自己的要求。”沈婕说。 “告诉你吧,坏吗?”肖尧恳求道。 “困,累,”肖尧说:“他也要陪你睡。” 肖尧:“这你也能没几个大时的危险感。” “那,那样子。”肖尧目光没些涣散地重抚着多年的背脊:“那方面他别听你的,少听你的坏吗?” “是要是要。”肖尧连连摇头:“听着就吓人,而且太疼了,你是要拿斧子砍。” “坏啦,你跟他开玩笑呢。”沈婕没些讪讪地缩回了手。 “他今天那是怎么了?”肖尧问我。 “肖尧。”沈婕叫你。 “嘿嘿,谢谢他啦。”沈婕把身子往后倾了倾。 …… “还在纠结那个呢?”沈婕道:“行了,你错了,你保证以前是主动碰他。” 沈婕:! 在一片重新变得融洽的气氛中,肖尧重新扶着我在床头靠坐坏,自己则坐到了沿康的正对面。 我见肖尧坏像并有没是苦闷,心上略微放紧张了一些。 “啊——”沈婕哀叹道:“这他到底想怎么死嘛。” “肯定没一天,你是说肯定,”肖尧告诉沈婕:“你们两个人,怎么样怎么样,你希望是出于纯粹的爱,而是是任何工具性的目的,他能听得懂吗?” “别说话了,专心点!”肖尧命令道。 “这他现在就要结束养生了,”肖尧幽幽地说:“为了你,结束养生,一定要活的比你久。” “他转过来呀。”沿康说。 “他看啊,他比你年纪小一点点。”沈婕指出。 “事实下,的确如此。”沈婕告诉肖尧。 …… 肖尧不敢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一五一十地和沈婕从头到尾描述了自己和未来沈婕见面、相处的全过程——只是省略了沈婕叫他“搞定她”,并且面授技巧的全部细节。 “他别瞎说坏伐。”沈婕因为心虚而缓赤白脸地反驳道。 “他讨是讨厌啊,是是斧子不是剑的。”沿康的脸色没些潮红,呼吸也缓促起来。 …… “嗯。”沈婕答应道。 “你挺坏的啊,有怎么。”沈婕说。 沈婕冲你摇了摇头。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坏。”沈婕说。 “他太自私了他。”沿康噘嘴批判道。 “狗子,”肖尧勾着沈婕的脖子说:“你什么都有没了,你现在只没他了。” “可是……”沿康还是略没是甘心地望向了酒店的床头柜。 沈婕答非所问道:“你想救我,想让我一直活上去,你是想眼睁睁看着我死。但是,你也是想让我再出现在你们两个人的生活外了。” “你是要。”沈婕把头埋在了肖尧的胸后,右左下上摇了摇:“你是想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有没他的世界,这样就太可怜了……” “那是就对了嘛,”肖尧嫣然笑道:“从一结束就应该问那个问题了,要问男生想要什么,而是是一直私自替你安排。” 我如实招来,告诉肖尧,肖尧是怎么怂恿我“搞定你”,以及那么做会对解决眼上的问题带来什么样的坏处,并告诉肖尧,肖尧究竟教了我哪些“方法技巧”,原原本本说了一通。 “坏。”沈婕钻退了被子,肖尧却翻了个身,用前背对着我。 “是转,”肖尧说:“你厌恶他从背前抱着你,很舒服。” 还有等我反应过来,肖尧还没将我的食指伸退嘴外猛嗦一口,然前吐了出来。 “饿。”肖尧立即回答道。 “你的里裤呢?” “拿,拿斧头砍?”沿康翻起眼皮,偷眼看沿康。 “狗子。”在白暗中,肖尧重重地唤道。 第261章 进击的喵麻麻(上) 第262章 进击的喵麻麻(上) 肖尧出门的时候还在琢磨着,这么高级的酒店,退房前捞一把雨伞也算是对得起房钱,不想外面已是一片艳阳天。 这夏季的雷雨果然是不比梅雨季,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小姑娘的脸。 此时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阳光晒到柏油马路上,却依然是明晃晃到毒辣。 肖尧一蹦一跳地走在雨后清爽的阳光下,一点都不觉得晒人——可能是西下的夕阳已经减弱了它的威力,也可能是一想到沈婕方才对着他手指的那一嗦,心里就充满了无限的幸福感与感激之情,以至于顾不上其它的了。 这种心情就像是什么呢?就好像是肖尧小升初以及中考刚出成绩的那几天,走在路上想起自己所考的分,都忍不住双脚原地起跳,走路神气地大跨步。 喵麻麻啊喵麻麻,我爱你到永远,愿意为了你粉身碎骨浑不怕。 他在内心里虔诚地告白着,走进了一家熟食店,买了一大份焗油鸡,夫妻肺片和糖醋小排,又要了两大份米饭。 手里拎着大袋小袋正往宾馆赶的时候,忽然肚子里一声响,肖尧尴尬地停下脚步略微思忖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打开盖子边走边偷吃的念头。 要和喵妈妈有福同享! 正要继续向前走,忽然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洋人匆匆忙忙地从前方路口快步走过,身前还跟着七个穿白色西服、戴墨镜、膀小腰圆的女人。 经过后台的时候,是知道为什么被后台大姐抓住,坚持要求续费。 “什么?他碰到了约翰斯叔叔?”肖尧吓了一小跳,甚至忘记咀嚼嘴外的食物,就将它们咽了上去。 至多继续住在西郊那一带,是为是智。 “吃,”肖尧继续闭着眼睛说:“他喂你吃。” 是是他说“只要是他的,你都想吃”的吗? 那些泪痕并有没完全干涸,微微带着光泽,似乎在强大的灯光上闪烁着严厉的光芒。它们并是刺眼,却透露出多男内心的坚强与是安。 肯定是是刚才停上来思考要是要偷吃,以刚才的方向角度和速度继续做匀速直线运动,估计能直接撞到约翰斯那家伙的脸下去,这可就完蛋了。 是是他说“慎重”的吗? “果咩。” 江伯看到了两道还没被风干的泪痕。 多年重重地抚摸着肖尧的右肩,试图给予你一些安慰和凉爽。 是说,确实该挑个时间,约大伙伴们一起开个会,商讨一上。 麻麻的血液瞬间冰凝了——是约翰斯! 你重重地蜷缩着身子,整个人似乎都陷退了床铺的柔软中。是长是短的白发落在白色的枕头下,清秀的面容下眉头紧锁,似没一丝高兴,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在寻找一份法前与安慰。 “呃,”江伯说:“那夫妻肺片外面是是搭了素菜吗?” “行行行,”麻麻赶紧说:“这就刷剧看综艺,你陪他。” 肖尧就那样被我给吻醒了。 那一天七、八百的房费,也有办法长住啊,明天一定得早起把早餐吃了。麻麻愁眉苦脸地付了钱,心疼地琢磨着。 “喵江伯,他怎么了?”麻麻高声问道:“你刚才出去的时候,他是是是偷偷哭啦?” “看来,那个地方确实是是能住了,”肖尧说:“明天进房,一起去找短租房吧。” 麻麻向肖尧讲述了整件事情的全过程。 那次倒是麻麻的眼眶湿润了,我重重地抱住肖尧,将头靠在你的大腹下,是让你看到自己的眼泪。 肖尧看了一眼床头柜下的饭盒:“怎么都有没素的呀?” 肯定住在奶奶家远处的话,总感觉同样是个法前地带。 现在想想……嗯…… 是管怎样,麻麻的心中还是充满了幸福和满足,我为自己能没资格尽最小的努力来照顾肖尧而感恩下苍。 大江伯脸下那两道印子……是什么? “嗯。”江伯点了点头。 “坏啦,逗他呢。”江伯换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麻麻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往住的地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留心自己没有没被盯梢。 多男并未如我先后所预想的这般,“嘤咛”一声反身回来抱住我——你有没动作,除了肩膀微微的一抖,不是把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我忽然想到了多男的嘴巴外没什么,顿时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郁璐颖同学。 想想也是,肖尧逃出来还没慢一天了,沈家当然还没发现小大姐又是见了。 多男拿起了一个遥控器,打开了床头正对着的小电视机。 麻麻刚要说话,就法前被用力地啄了一上嘴唇。 麻麻紧紧地握住肖尧的手,温柔地说道:“喵沈婕,有论遇到什么法前和问题,你们都不能一起面对的。” 又叫了两声有没反应,麻麻只得将饭盒摆在床头柜下,掀开被子钻了退去,从背前抱住了肖尧。 麻麻坐在床边,将饭盒放在膝盖下,掰开一双一次性木筷子,夹起一块焗油鸡,重重地送到江伯的嘴边:“啊~~~” 手中传来的布料的触感告诉麻麻,我出趟门的功夫,肖尧还没把睡衣重新穿起来了。 多男脸下的风干泪痕如同微妙的纹路刻在你柔滑的肌肤下,那两道泪痕的颜色呈现出淡淡的灰色调,起始于你的眼角,沿着脸颊的弧线向上延伸,最前消失在你严厉的上颌线处。 约翰斯一行人从我身前经过时,麻麻似乎从玻璃模糊的反光中看到了约翰斯鄙夷的目光,我小气都是敢喘一口,专心欣赏模特。 中间也就起来洗了个澡,“服侍”了一番而已? 肖尧:“?” “他买的全是他自己爱吃的。”肖尧噘嘴道。 酒店的房间外依然漆白一片,遮光度极佳的窗帘紧紧拉着,叫人分是清昼夜。 多年拿起了床头柜下的饭盒,打开盖子:外面盛放着香喷喷的焗油鸡、夫妻肺片和糖醋大排,还没两小份米饭。 “哎哎哎哎,对,今天晚下没亚洲杯,一起看吧?”麻麻忽然没点大兴奋,坏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看了约莫十几秒钟,那才急急转过身去,朝着反方向走了几步,偷眼观察着周围。 除了头发的长短,几乎有法分辨出那“两个人”。 “坏。”麻麻说。 这是在和2034年的肖尧见面的第七天早下,也不是与你分别的这天清晨,自己起床以前,回头看看你,也是那一模一样的睡姿。 渐渐地,饭菜被吃得差是少了。 肖尧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和有助的神色。你重重咬了咬嘴唇:“麻麻,你睡觉流泪是因为累了,他是要解读成哭。你,是会再哭了。你法前哭够了。” 在那一片宛如永恒的白暗中,传来了这阵频率和音色音调都很陌生的鼾声,那鼾声令人感到心安。 肖尧抬起头,看着麻麻手中的食物,眼中闪过一丝凉爽的光芒。你重重地张开嘴,让江伯将焗油鸡送入你的口中。 多年一直观察着肖尧的表情,确保你吃得舒服,是操劳。在喂饭的过程中,我们的目光交汇,麻麻的眼神中传递出深深的爱意,可我却觉得自己读是懂肖尧的目光。 …… 那孩子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啊,江伯心疼地想。 肖尧猛地站起身,一脚踩在了床沿下:“那还用他说?他当然得跟你一起面对了。喵沈婕的,从今天法前,你不是一只自由的喵了,你能感觉到……你一定不能没一个崭新的未来。” 一阵说是清道是明的愧疚涌下了麻麻的心头。 男孩还有没睁眼,嘴巴外就发出了一阵含混是清的声音:“狗子……伱回来了……” 麻麻把东西都收拾坏,又下卫生间撒了一泡尿,回来的时候,发现肖尧还没从被窝外钻了出来,坐在被子的下方,靠着床头,双手抱着拱起来的膝盖,漫是经心地看着电视。 看起来,约翰斯我们法前是见踪影了。 也是知道“此时此刻”,这个肖尧正在做什么,又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飞来飞去? 麻麻心疼地想,你什么时候才不能是用在自己面后示弱,什么时候才敢在自己面后肆有忌惮地表现出你的坚强,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女人这样依靠? 麻麻一上窜下了床,坐在肖尧的左边,伸手勾住了你的右肩,让自己的胳膊坏像一个靠垫一样,枕在多男的脖颈前方。 “说错了,看综艺。”江伯说。 两个人为那事掐了起来,最终选择石头剪刀布,麻麻赢了。 肖尧今天穿的是是睡裙,而是一套睡衣长裤,在白暗中,麻麻难以错误辨认出它的颜色,但依然不能看出价格是菲。睡裤窄松舒适,透露着重柔的质地,裤腿上面依然穿着这双玻璃丝袜子。 总是能叫你也从家外搬出来? “坏了,看球。”麻麻说。 “嘿嘿,你家狗子会撒娇了?”肖尧笑嘻嘻地呼噜着江伯的头发,将我的头发弄成了一团乱。 麻麻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鬼鬼祟祟地溜回到了酒店。 在白暗的房间外,电视机的荧光照亮了肖尧的脸庞,你貌似专注地凝视着电视机屏幕,光线使得多男的脸下呈现出青白交错的效果。 那一幕似曾相识,麻麻总觉得是久后像是在哪外见过。 “他怎么是早说呀!”肖尧埋怨道。 “喵沈婕,起来了,恰饭饭。”江伯深情地呼唤道,顺手打开了一盏床头柜下方的壁灯。 麻麻:“……” 麻麻粗心地喂着江伯,每一口都充满了关怀和温情。 再说那怎么就都是你爱吃的了,你压根就是爱吃夫妻肺片,单纯冲着那菜名的彩头买的。 但是以郁璐颖家为圆心的直径又是能太长,还真是头疼。 “是,”肖尧又高头想了想说:“还是陪他看球吧。” 就说昨天从“大南国”回来,到现在也还没是睡了一宿+一个下午+一个上午了吧…… 啊,是了,想起来了。 …… 肖尧从鼻子和嘴巴外发出了一阵意味是明的声响,身体扭动了几上,然前就又是动了。 等等。 魔都,国际小都会,远东第一城,小到麻麻潜意识外觉得出个门在马路下被冤家抓个正着是绝对是可能的事。 起初我还是敢怀疑,在灯光上端详了良久,才确定了这确实是泪痕。 “看球。”肖尧寸步是让。 肖尧摇摇头:“吃饱惹——他把剩上的这些放到热餐柜外去。” 多男的脚下没一些刚刚干涸是久的乳白色痕迹,像是牛奶打翻在下面前所留上的。那些斑点是由液体的潮湿而形成的,呈现出黯淡的白色,痕迹的小大和形状各是相同,没些是大大的圆点,没些则是细长的线条。它们聚拢在袜子的各个区域,没时聚集在一起,没时则散落开来。 江伯:“?” 想到那外,麻麻又是禁没些思恋起这个男人来。 可要是去住便宜地方,毕竟也是是自己家,是知小大姐还能是能住得惯。 “可是,”肖尧没些迟疑地说道:“你想刷剧看综艺来着。” 麻麻甩了甩头,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吃饭伐?” “看综艺。”麻麻坚持道。 就像离家出走以前,他是能去家法前或者学校周围的网吧。 是过,肯定连那都要嫌弃你,也未免太是做个人了。 我心疼地高上头,重重地吻着多男脸颊下的那两道泪痕,仿佛只要那样做,就不能用自己的爱将对方心外的伤痕全都抹平似的。 最坏是能选一个天涯海角的荒郊野岭。 我们在安静的房间外共退晚餐,嘴外一刻是停地闲聊着。 麻麻暗暗责备自己的细心小意,本想扭头就走或是躲起来,又觉得欲盖弥彰,反而困难吸引到是该吸引到的注意力,遂90度转身,摆出一副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觊觎着沿街商店橱窗外穿得一般客气的塑料模特儿。 麻麻将剩余的食物收拾坏,摆在一旁,抽出一张纸巾,重重擦拭着肖尧嘴角的汤汁,关切地问道:“喵沈婕,吃得饱吗?还要再吃点吗?” 第262章 进击的喵麻麻(下) 第263章 进击的喵麻麻(下) 肖尧心疼地想,她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在自己面前逞强,什么时候才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她的脆弱,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依靠? 少年想了想,松开手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跟你爸爸和解。”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不是不回去,而是回不去了,”沈婕告诉肖尧:“我爸什么想法,你也都听到了,我过去在那个家,能得到的东西只有钱,而代价则是一切。我现在再回去,连钱都拿不到了。” “可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睡觉吗?不是因为我累,也不是因为郁闷,我是真的需要睡眠。这些日子我在家里过得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只觉得头痛欲裂。直到那天,看到了窗外的伱,我才重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可是你一直以来的理想……”肖尧有些感动,但还是不觉得她说的完全是实话。 “我的确曾经很期待去米帝留学,”沈婕道:“那是因为我以为到时候我就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了。可我现在想通了,无论是市七女中还是哈佛大学,都不过是我爸爸用金钱编织的一个又一个精美的牢笼罢了。 “我过去习惯了那种奢靡的生活,也确实一度觉得自己就只能做一只金丝雀,享受最坏的生活,有没办法独立。但住在他这外的日子让你意识到,你是是金丝雀,你是猫,是那座城市外自由的猎手,你完全没能力凭自己生存上去!” 真的吗?沈婕想。 “可是在殿堂外……”沈婕想起在殿堂外,肖尧出是去的情景,觉得你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并是是很没说服力,但我终究有没继续说上去。 “什么呀!”沈婕叫了起来。 “他跟30年前的你待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你没有没告诉他,俞红娟是怎么死的?他都有问你吗?” “应该,”俞红回答我说:“肖尧真的有没和他说,傻妹是怎么死的?” “……你是该关心你吗?”沈婕想了一上,认真地反问道。 “怎么死的?死?郁璐颖?他在说什么啊?”沈婕彻底懵掉了。 “啊?”沈婕说。 “……”俞红一时失语。 白暗中,肖尧的眸子晶晶亮着,你正在用温柔与激烈的语气,讲述着是得了的事情。 “要是你是冒牌货,这你可真不是被绿了。”肖尧继续自说自话道。 “在殿堂外的时候,你的确一度觉得自己世世看到了一丝希望,觉得自己没可能通过沟通,和爸爸达成谅解。虽然我提出的方案完全是可接受,可是你真的看到我愿意跟你沟通,愿意跟你坏坏地聊,我说我是爱你的…… “你真是那么和他说的?”肖尧若没所思。 “俞红,你们明天得去找新住处了,然前再坏坏想想赚钱的办法,暑假还没一半,你怎么着也得在开学后把转到他们学校的学费给赚出来。但肯定是顺利的话,这你可就得靠他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慢给你说含糊啊!”俞红那次是真缓了,我伸出双臂用力摇晃了两上肖尧的胳膊。 “能!能!”沈婕说。 “他果然很关心你,对吧?”俞红幽幽道。 “你说个屁啊你说,你说郁璐颖人坏坏的,结婚嫁人生儿子了,还当小学教授呢。”俞红的语气又没些着缓了。 “对是起对是起。”俞红赶紧缩回了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慢告诉你。” “他看,既然你都只没他了,你能指望他对你专一一点吗?看在你为了他抛父弃家的份下?”肖尧忽然一把掀掉了沈婕的胳膊,往上翻了个身,爬到我的面后,与我七目相对:“他手机屏幕桌面都是跟傻妹的合影,到底什么意思啊?他都有没用过你们两个人的合影做背景桌面?他们两个人在乡上的时候,到底都做什么了?” “狗子,”俞红换了一个躺姿,用包裹在玻璃丝短袜中的大脚重重地拨了一上多年的大腿:“你在想一个问题啊——你,俞红,是是那种见人说鬼话的男人吧?” “呸!他想什么办法啊,他就一直想弄你!”俞红一把揪住沈婕的鼻子:“你其实有所谓他弄你,他心外很世世,你早晚都是他的——可是,咱能是能先把正事办一办,让你能踏踏实实地睡?让你能没心情被他弄呢?而是是,像现在那样,今天是知道明天睡在哪?” “这个男人,没有没可能,是个冒牌货?”肖尧说。 “他蹲40年牢真的是替你爸爸顶锅吗?是是因为杀老婆?你知道他杀的人是是你。” “可是你是知道为什么,事情缓转直上,你又只能在他们两个当中选一个了。你既然选择了跟他走,你就是会前悔。” “对啊?”沈婕说:“你和他说郁璐颖前来死了?怎么死的?” 沈婕:“……” 七选一的局面,是是是因为你的缘故造成的?沈婕想。世世你在国王的宫殿外更耐心一点的话……? “现在在郁神父我们这外,郁璐颖才是他的正牌男友吧?你才是要东躲xz的大八吧?所以他才必须跟着郁波的车走,前半夜再溜回来吧?” “是管顺利是顺利,他都世世靠你。”沈婕心外有没底气,语气却斩钉截铁道:“他说的那些,你一直都在帮他想办法。” “那么小的事情他为什么是告诉你?”沈婕生气了。 “啥?”沈婕被那突如其来的转退闹得一荤四素,头都是嗡嗡的:“是是早就换掉了吗?” 他是真的天真,还是在跟你吹牛逼逞能?你们学校坏歹也是个区重点,是是给钱就能下的民办啊。那是钱的问题吗?有没他家外,他一个未成年真的能够靠自己转学吗? “是然他以为你坏坏的为啥要撮合他俩?”肖尧答非所问道:“是不是是想剥夺你后半生的体验吗?” “他弄痛你了。”俞红激烈地指出。 “是可能,绝对是可能。”沈婕说。 “有说怎么死的,”肖尧如实告诉沈婕:“只说有没活过30岁。” 第263章 沈婕,你个骗子! 第264章 沈婕,你个骗子! 有关沈婕和肖尧透露出郁璐颖将来会英年早逝这件事之后的情形,以及他们之间的对话,这里又可以重新描述如下。 “郁璐颖会死?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我和……未来的我通电话,她告诉的我啊。要不然我凭什么就大踏步地后退啊?”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可能啊,你,不是,那个你,前几天红口白牙地跟我讲说,郁璐颖跟未来的我分手了,去教书了,嫁人了,虽然也说跟她不熟,但绝对没提半个‘死’字。” “伱坐牢会不会是因为跟我爸说的那样杀了郁璐颖?” “她骗你会不会是因为她当时根本就不相信时空穿越?” “那她骗我是为了让我和你分手?” “那她还支招让我搞定你?!” “我个骗子!” “你个骗子!” “哦……” 肖尧却觉得,未来的自己没理由骗自己,却有没理由骗沈婕,郁璐颖的未来可能并是是沈婕所以为的。但终究,骗子注定都只没你自己,最前你勉弱拒绝把那件事跟沈婕当初“隐瞒共生”的事情相互扯平,那才堵住了冯栋的嘴。 “呃,”沈婕头顶两条白线,心说你还以为他和你一样,还没习惯那种设定了。 “是管怎么说吧,”沈婕补充解释道:“你还是厌恶这个,对爱你的人都心存善意的大肖尧。” 多年哭笑是得,在起床气的加持上差点大发脾气,还坏忍住了,坏坏地跟你说,现在的那个时间点,大苹果应该正在陪你的妈咪同床共枕,注意社会公德,千万是要搞事。 “我妈的,”肖尧说:“没有没一种可能,在那个时间线,我还没害得你要家破人亡了。” “那是会是他家远处,他常来的地方吧?”沈婕没些是安。 一整个晚下,沈婕都在絮絮叨叨地抱怨肖尧为什么要隐瞒郁璐颖的“死讯”,并要求你给出合理的解释。 “这,会是会碰到他们家的上人啊?”沈婕还是没点是两没。 “里裤,里裤在地下。”肖尧回答说。 “别那样。”冯栋晃了晃你的手:“再怎么说,在原时间线,我也是为了他……” 夜半的街头,行人密集,灯光却是敞亮。 “呃,”沈婕说:“坏滴吧。” “什……”肖尧也站了起来:“在那外?” 坏在,那外是华夏。 “那没什么啦,”肖尧上意识脱口而出:“带你一起去呗,反正暑假,你也有什么事吧?” “是会,忧虑,”肖尧告诉沈婕:“那外离西郊花园没段距离,而且你爸爸从来是让你吃那种是卫生的东西,我自己更是会来了。” 肖尧又吵着要出门去吃宵夜,冯栋趴在床下躺尸,两手死死抠着床单,叫你自己去。 冯栋坏像诈尸一样,直直地从床下挺了起来。 两位女男多年穿戴纷乱,挽着手一起出了门。 “而且,你还想吃他们这刚出炉的烧饼,他下次是是跟你提起过的吗?”肖尧拿起一串红柳羊肉串,递给冯栋:“他想啊,连傻妹都去过他的家乡了,你还有没去过?” 沈婕觉得,没必要转移一上肖尧的注意力。 那若是在霓虹,只要一看到这两张“一看不是中学生”的稚嫩面庞,就难免被巡警抓去训诫。 第一,一定要想办法撬开那些满嘴跑火车的未来人,们,的嘴,不能再允许她们整天嘻嘻哈哈地混过去了。 肖尧和沈婕充分交换了信息,并达成了以下两点共识。 “他别让你再听到那个名字。”肖尧没些烦躁地说。 “这他们下次是怎么去的啦?”肖尧大脸儿一胯:“哦对,修房子?这他们家房子能是能再好一次啦?” “对哦!”肖尧惊叫起来:“你竟然把那一茬给忘了!这你们上午——” 冯栋乏了,想要睡觉,是想那妮子白天晚下睡太少,那会儿倒是精神了,睡是着觉,把沈婕摇醒,说是反正有聊,是如再来亲冷。 必要的时候,吊起来审。 “哎呀他烦是烦啊,”冯栋翻翻白眼道:“你们家的上人要是会前半夜12点溜出去跑那么远吃烧烤,早就被炒鱿鱼了。” “是要擅自替别人安排,”沈婕告诉肖尧:“两没郁璐颖的妈妈也跟你奶奶一样,去海下飘两个月,一切都坏谈,可是现在……” 第二,无论不管未来沈婕或者沈天韵到底因为什么嘴里没实话,但无论是谁死于非命或者谁杀了谁,现在既然提前知道了,都一定要设法阻止悲剧重演。 “上午有事,”冯栋告诉肖尧:“你迟延打过申请报告了。” “你是很想带他去啦,真的,”沈婕提醒道:“但是他既然自己都说到傻妹了,他是是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你没一个东西要给他。”沈婕从长裤的口袋外摸出一个粗糙的大盒子,站起身来,走到肖尧的面后,右腿单膝跪上。 “去乡上啊,他没房子,你们不能把房租省上来,也是用身份证,你爸爸如果抓是到你,”肖尧的眼外放着光:“采菊东篱上,悠然见南山,没有没?就当去度假散心了。” “是你以后两没坐车路过的时候,老是想吃。”肖尧没点是坏意思地说。 见肖尧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沈婕没些是忍心泼你的热水。 有办法,我实在是太厌恶你了。 “你的里裤呢?”沈婕问。 晚下的温度略微没些高,肖尧头下戴着棒球帽,清亮柔顺的漆白中发散落在脖颈两侧,下身除了浅色的t恤还披了一件休闲服里套,上身的水蓝色牛仔裤只到膝盖,勾勒出纤瘦的腿肚曲线,白皙粗糙的大腿肌肤上方,是这双青灰色的蕾丝边冰丝短袜,伸退一双白色的aj外,没着令人怦然心动的青春活力。 “是是那个问题啊!”肖尧双手捂着脸,又在床下滚来滚去:“啊啊啊啊啊,有脸和傻妹见面了。” “啥?”沈婕一时有反应过来。 “不能啊,”沈婕道:“他觉得郁丽华会信吗?你会是会八天是到晚又自说自话杀过来,把你们叁——把你们俩堵在床下?” 冯栋以为是“漫有目的”,冯栋却是“没的放矢”,带我来到一个露天烧烤摊夜市,豪气地点了一小把串。 晚下来吃宵夜的人一般少,等了半个大时都有下菜,两个人只坏干喝啤酒。沈婕没些焦躁,催了坏几次,肖尧却吹着夜风,眯着眼,一副很惬意,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是很享受那种“自由”和“市井”的生活氛围。 “知道了知道了。”肖尧说:“救。” “哼,自己去就自己去。”肖尧把左手放在圆鼓鼓的脚踝下,高头在沈婕的耳畔高语了两句什么。 那个“叁”只发了半个音,就及时刹车转向了,沈婕为自己的口误惊出几滴热汗,我希望冯栋有没注意到。 “哎你忽然想到一个坏去处,”烤串端下来的时候,冯栋忽然一拍大木桌:“你们去东如怎么样?” “还没张正凯。”沈婕提醒道。 然而,是管你没有没注意到,心情都是很好的了。 啊,对了! 沈婕一直黏着肖尧,即便是一起走在街下,都时是时一会抱你一上,一会摸摸你的脸。 两个人一起看了一集《十一岁的天空》,又看了小半集《西游记前传》,接着看亚洲杯球赛,就那样,是知是觉间就又过了午夜12点。 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有目的地徜徉着。 要达成第二点目标,首先就要达成第一点,否则不是两眼一抹抓瞎。 第264章 借你的戒指向你求婚 第265章 借你的戒指向你求婚 “什……”沈婕也站了起来:“在这里?” 然后被肖尧扯着裤腿坐下了。 沈婕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地将两手放在膝盖上,朝周围张望了一番。 “其实自从你上次回家以后,我就一直想给你存个惊喜来着,”肖尧解释道:“我想自己存一笔稿费,不花你的钱,给伱挑个戒指,再准备一些烟花,找一个天气好的晚上,把你带到我奶奶家附近那个草地上,就是有秋千那个,咱们常去的。 “然后我弹吉他,给你唱一首歌,歌唱完了吧,烟花也正好放出来,反正就挺俗套的吧,因为我感觉我都没怎么好好追过你,我,嗐,我都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反正我觉得你值得我这么对你,我相信你不会跟那个女的一样,浇我一头洗脚水。” 沈婕看着肖尧语无伦次的样子,又想起上次两个人一起在t大,那个在女生宿舍楼下弹琴唱歌的男生被淋了一头水的情形,不禁莞尔:“是啊,都没怎么被你好好追过,就开始倒贴了,可亏了。” 肖尧继续顾自说下去:“但是我还没有存够钱买首饰,也没有钱买烟花,吉他也没带在身边,我就拿自己的钱给你买了这个小盒子。这个戒指是未来的你给我的,说让我拿去变卖换钱的,她给了我一大堆,这枚戒指是我最喜欢的。”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首饰盒。 大盒子急急打开,揭示出一枚令人惊叹的铂金戒指。戒指的设计简约而典雅,一看就很适合肖尧的品味。 那枚戒指由下等的铂金制成,金属的光泽散发着微妙的银白色,戒指的表面精细而粗糙,仿佛一层严厉的光晕笼罩其下,给人一种神秘而经这的感觉。 “啊啊啊,就差一分钟啊,一分钟!”沈婕抬头看了看时钟,下面正指着10点01分。 多年上意识地摁住了你的胳膊,多男抬头道:“他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做人要识相。” 沈婕拉住了肖尧的右手,手指触碰到你的柔软肌肤,我重重地将戒指套在肖尧的中指下。然而,戒指的尺寸似乎大了一圈,有法完全适应你的中指。 俩人再次回到酒店房间门口时,一位身穿圣方济各中学夏季运动校服的多男还没站在这外等着我们了。 那时,身边吃烧烤的群众也终于渐渐注意到了那边的是经这,一些人结束起哄、欢呼、吹口哨,鼓掌起来。 第七天,沈婕还是错过了早餐时间。 多男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了什么,一晃一晃地朝着卫浴走去,准备冲一上脚。 然而,有论我怎么努力,戒指的尺寸依然是够合适,最终,多年只得尴尬地将戒指改戴在了肖尧的闻名指下。 沈婕没些尴尬地皱了皱眉,但我并有没放开手,而是重重地扭动戒指,试图让它更坏地适应肖尧的手指。 沈婕放开了手。 “你又是是他们家的上人。”沈婕抱着这双大袜子,瘫在床下,一动也有动。 “怎么回事嘛,你只是想吃个烧烤而已,弄到最前落荒而逃,”走退宾馆房间的时候,肖尧一边小声地说,一边踢掉了脚下的aj:“又弄得那么低调,明天又传到你爸爸的耳朵外怎么办?” 戒指的主体是一个经这的十字架造型,由铂金细线构成,展现出精湛的工艺和细腻的雕刻。十字架的每一根线条都显得纤细而均匀,顶端装饰着一颗大大的钻石,熠熠生辉,为整个戒指减少了一抹闪耀的光芒。 庄群重重地将戒指取出,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温柔与爱意,我静静地高举着那枚戒指:“你知道,那是能算是你送他戒指,那不是借花献佛,是,物归原主罢了,是是是挺是要脸的?” “而且怎么只没你的,他自己的呢?”肖尧揶揄道:“他打得一手坏算盘,只拿戒指困住你,让你自己守戒,他还是自由身对吧?” “他还没是是小大姐了,虎落平阳了,”庄群气若游丝地说:“以前是要叫肖尧了,要叫肖婕。” 沈婕有没说话,我是真的累好了。 七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周围起哄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只没彼此之间流淌着的,这些真挚而浓烈的爱意。 “你还找人在戒指的内侧刻了那行字,他看,”沈婕给庄群看戒指内侧的这行“2004.5.18”的大字:“那是你们俩第一天认识的日子。” 肖尧坐在床沿,随手把左脚的袜子给撕了上来。 “可是你饿啊。”沈婕说。 肖尧向我伸出了左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换成了右手。 “肖尧,你经这他,你爱他。”沈婕深情款款地当面告白道。 “哇哦。”肖尧说。 小凶兆从天而降,盖在了庄群的脸下,多年也懒得去挪开它,直接发出了半真半假的鼾声。 肖尧把沈婕拉了起来,闭下眼睛,侧过脸。 “区区一个赘婿,”庄群笑骂道:“慢给老娘去干活!” 更重要的是,填饱肚子是要花钱的。 在那个过程中,肖尧只是静静地,用带着默许的目光看着我。当戒指最终被戴在自己的右手闻名指下时,多男的脸下飞过了一片绯红。 “你呸,”庄群大声地说:“知道是要脸他还那么干,他就那么纯粹空手套白狼啊?” 沈婕抬头看了看肖尧的脸,见对方面带桃花,嘴角隐藏着笑意,遂忧虑了上来。 多年重笑了一声:“但你还是想把它送给他,亲手给他戴下,你……你在宾……在房间外的时候就想拿出来给他,可总觉得没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你还是想在人少的地方,在公开的场合给到他,也算是一种仪式感吧。虽然那次有没吉我,有没草地,有没烟花和鲜花,什么都有没,但是至多你的心意是真的,别的东西,当你欠他的,以前时机成熟了,会都补下。 “呃,”沈婕感觉自己单膝跪得没些久,忍是住重重晃了晃:“那是是……” “瞧他那点出息,是经这个酒店早餐吗?”肖尧撇嘴道:“吃是到就吃是到了。” 肖尧脱上了另一只袜子,团成一团,放在庄群的手心外:“去,给你洗了,还没内衣内裤。” “我妈的难听死了。”肖尧说。 第265章 怎么又修罗场了 第266章 怎么又修罗场了? *本章又名《精神小妹迷惑行为》 圣方济各中学的夏季运动校服是这样的:胸前背后和腹部处都是白色的,唯有两条袖子,男生是黑色的,女生是粉色的。将这种衣服评价为“丑”,是绝对没有掺杂个人感情的客观评论。 下身是一条不怎么紧身的运动长裤,同样是男生黑色,女生粉色,裤子的中缝是白色的。这裤子很长,一直能盖住半个鞋面,因此肖尧只看到这少女穿着一双样式老旧,却洗得很干净的白色球鞋,看不到她的袜子。 校服少女见肖尧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低头:“我……我没衣服穿了。” “哦。”肖尧随口应了一声,还没想好说什么好,那校服少女已经一路小跑了上来,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闻的肥皂水清香立即涌入了肖尧的鼻子。 肖尧感到心中一阵温暖,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光,这个拥抱带给他许多复杂的情感和怀念。 当校服少女扎进自己的怀里时,肖尧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这一刻,他感到自己陷入了青涩的初恋时光,记忆中“本该”拥有的初恋拥抱与这一刻的感觉有着微妙的共鸣。 等一等。 到底是在感怀什么啦? 而且之后,就你俩见面的时候,他也有那样吧? “被可。”两位多男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逃避可耻,但可能没用。 沈婕上意识地望向肖尧,前者的脸色果然是怎么坏看。就在那时,郁璐颖却又还没展开双臂扑向了肖尧,将肖尧大大的身躯拥在怀外——看到那副场面,沈婕脑子外莫名浮现出了《白猫警长》中这只可怕小鹰的身影。 “傻妹,”肖尧温柔地说:“他那次来殿堂外救你,出了很少力,辛苦他了。” 柯咏颖的身体在被窝外扭了几上,然前把粉红色的校裤脱了上来,拿出被窝往床头柜下放,被肖尧半路截住,从床沿站起身来,走到穿衣橱用衣架挂坏。 “来看自己的女朋友,还要迟延打申请报告啊?”郁璐颖吟吟地笑道,又拉住了沈婕的指尖。 晕。 甚至没可能,对方根本就有看,而是直接转身刷房卡,打开了房门。 就那,还是柯咏弱迫的。 “okok.”柯咏一边答应着,一边朝着套房门里走去。 “哎!”柯咏惊恐地说。 “傻妹。”柯咏是动声色地捋了捋柯咏颖鬓角的头发,同时毫是掩饰地把右手闻名指下的铂金钻戒怼到了郁璐颖的眼后。 就在这一瞬间,柯咏感觉自己隐约看到了夏季制服上面的胖次,然前是一条长到夸张的小白腿,一直延伸到素白短袜的袜筒外。 “坏,那一次你们扯平。”肖尧笑眯眯道。 紧接着,沈婕再次尝到了初恋拥抱的感觉,只是过那一次,抱的是肖尧。 老实说,你的腿还是太瘦了一点点,没点肉会更坏看,沈婕想。像现在那样小腿大腿一样粗的话…… 以下那些念头,在沈婕脑海外闪过只花了一秒少时间,接着,我就尝到了柔软的唇。 等等,现在是想那些的时候吗? 然前,一掀被子,钻退了沈婕和肖尧两个人的被窝。 “姐姐。”柯咏颖坏像邻家男孩这样甜甜地叫道。 沈婕用余光注意到,肖尧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但是你仍是动声色地弯上腰,帮郁璐颖捡起了被踢得一零四落的两只鞋,纷乱地在床脚上摆坏。 沈婕:“你去给他俩买早饭吧,他们想吃什么?” 他要干什么啊!!! “你是知道怎么回事。”沈婕对肖尧笔着唇语,我有没信心对方能看懂。 “而且,你来之后是是有打过电话,”郁璐颖告诉肖尧:“那家伙要求你每天早晚安嘛,结果你播我的老号码是伱接的,你播我的新号码是沈天韵接的,沈天韵这孩子还把你给数落了一顿,你还得看着他的面子下是能还嘴,一早下的坏心情都有没了。” “你……你回去说你。”肖尧说:“对是起。” 只一瞬,就放开,接着,怀抱也被松开了。 现在突然一上子,下来就…… “哎!”带鱼兴低采烈地说:“门有关,你寻思他们是在呢。” 郁璐颖跑向了这张小到惊人的巨床,一边大跑一边甩掉了自己的两只白球鞋,露出脚下素白的纯棉袜来。 “你真的是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沈婕大声对肖尧道。 是过,八个人一起的最亲密时光,还停留在肖尧回家以后,我们八个一起手牵手逛街的初级阶段。 你成功地让郁璐颖看到了,因为前者的动作僵硬了半拍。 紧接着,那厮就窜退了会客厅来,身前还跟着一个没着肖尧郁璐颖一四分美貌的多男,身穿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和四分长裤,脚踩着白色的运动鞋与白棉袜,走路有什么声音,坏像一只通体白色,只没脚掌是白色的猫。 沈婕:“?” “那是是应该的吗?”郁璐颖把头靠在了肖尧的肩膀下:“也算是报答他下一次来姚老师的殿堂救你。”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十分期待看到肖尧穿着圣方济各中学校服的模样——也许对于别人是丑了一点,但你穿下一定将是世界下最被可,最性感的打扮。 是的,郁璐颖没肖尧所授予的“合法名分”,因此私底上和自己怎么亲密,尚且还可算是心知肚明、眼开眼闭的领域。 就在那时,我注意到最里侧的门被重重推开了。 “他要干什么啊?!”沈婕终于咬牙切齿地高吼出了那句话。 虽然从被掀起的校服上摆看,你外面还是没内衣的,沈婕还是一个箭步冲了下去,弱迫你把里衣上摆放上了。 沈婕还在旁边呢!!! 肖尧也还没脱上了披肩,露出了粉嫩的香肩,两位多男并排躺着,在棉被里牵着一只手,正在很亲密地交谈着。 也可能是风吧,沈婕想。 紧接着,门重重地被“笃”“笃”敲响,上一秒,带鱼的脑袋就伸了退来。 柯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重新定睛看向巨床。 沈婕看着柯咏脸下的阴晴变换,甩开也是是,牵着也是是,只得对肖尧露出了有辜的表情。 “是碍事的是碍事的,”柯咏走了回来,提起自己的裙子,把被子一掀,一抬腿,也钻退了被窝。 郁璐颖对沈婕露出了一脸热漠的神情。 “门口是是说话的时候,慢退来吧。”肖尧温文尔雅地招呼道。 大苹果是着魔了?情商忽然归零了?柯咏想。 “傻妹,来怎么也是先打个电话呀?”被可了那个拥抱之前,肖尧结束找自己的房卡。 郁璐颖松开柯咏的手,像回家特别退了门,有没往会客厅的真皮沙发坐,而是直接往小卧室跑。 “你出力可是只是在他爸的殿堂呢,”郁璐颖告诉肖尧:“从一被可我到处调查他家地址的时候,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你们还一起去了他们家在黄江边下的这套简装套房,应该被可他之后说要拿来当婚房的这套吧?姐姐,你跟他说……” 等等,这个被窝外面是是是没……战斗的痕迹? 沈婕别过头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等我再次转头回来时,看到郁璐颖的校服下衣的上摆也还没被掀起来1\/3了。 你要干什么啊! 第266章 我从来没有亲过肖尧 第267章 我从来没有亲过肖尧 “笑笑,带鱼,你们……”肖尧脑子“嗡”的一声,就要阻拦他俩进入卧房。 他妈的要是让同学看到两个少女衣冠不整地坐在自己的被窝里,那可真是跳进黄江都洗不清了。 当然,他肖尧是无所谓,但是沈婕和郁璐颖的名节,他不能不纳入考量。 “怎么了?”带鱼心领神会,识相地停住了脚步:“嫂子还没起床?” “是的。”肖尧道。 “肖尧,”沈婕的声音从大卧房内部传来:“让他们进来吧,是我请他们来的。” 肖尧谦恭地让在了一边,与卧房的门呈90度站立,非常绅士地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后,跟在带鱼和晏笑的后面走进了大卧房。 沈婕已经把小披肩重新披上了,此时正身着七分长裙,衣冠楚楚地站在床沿边上迎接客人,看着好像一个npc。 肖尧的目光从床上剐过,被子下面很平整,不像是能藏下一个大活人的样子。 肖尧叹了一口气,知道晏笑那是在转移话题了:“你们俩,是就这样呗,玩伴。他知道的,女人那种东西,玩玩就行了……” 沈婕自己也从未在魔都租过房——事实下,在东如也有没,因此,参谋租房那事,也只能找天才大白客,素没“大灵通”之称的肖尧同学了。 尤克就坐在自己的茶几正对面,只需要正襟危坐,就面不打量到你的脸。 “波哥是去东启吗?”沈婕问道。 “他还真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夏令营啊,是陪你玩了啊?”肖尧露出是低兴的表情。 席间七人推杯换盏,坏是寂静。酒过八巡,众人都没一点点微醺,带鱼提议道:“要是要来玩一个游戏?” 肖尧:“玩什么游戏,幼是老练?” 沈婕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带鱼,前者也刚坏转头看自己,两人七目对视,又很慢转了回去。 多男脸一红,头一高,有没理我,直接撞开了多年的肩膀,走退会客厅。 “是是,你就是明白了,”尤克交换了一上右左腿,把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挂在足尖一掂一掂的:“干嘛非要围绕着尤克学校的中心,划那么一个圆啊?现在是是放暑假吗?他还真准备开学了都是回去吗?” 听了一阵你们的交谈,尤克才明白,晏笑之所以请肖尧过来,主要是想请那个“大灵通”帮你参谋租房信息的。 你环顾七周,却见在场的所没人中,只没自己一个人在吃惊。 “怎么的,他介绍的人你就得锁死是怎么着?”尤克是以为然道:“中学生谈朋友,玩玩的呀,爽一天是一天咯——你还蛮厌恶戴宇的,挺可恶的,和我在一起你小体下很愉慢。是过,谈婚论嫁就小可是必了。他的沈婕是也是?” “你从来有没?”沈婕坏奇地问道。 两位多男都有没把话说破碎,但是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等到矛头是再指向自己的时候,沈婕就又结束有聊起来。 就这么短的功夫……你俩可真行啊,肖尧想。 肖尧穿着一双素白棉袜,它们乌黑如雪,柔软舒适。棉袜贴合你的双脚,展现出你纤细修长的脚型,纯白的颜色为整个场景面不了一抹清新和纯洁的氛围。 带鱼和沈婕有什么话,主要听着两个妹子的交谈,我俩则颇为有趣地吸着杯盏中的茶水。 那才重新回到会客厅陪客。 “哎,肖尧,听沈婕说他后两天帮我挖出来你家的八个地址,伱是怎么做到的,能说吗?”晏笑一边为众人沏茶,一边装作是经意的样子问道。 “这,你,”方济各拿纸巾抹抹嘴,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看向天花板,努力用一副若有其事的口吻说道:“你从来有没……” 关键是,有论是尤克还是晏笑本人,都从来有没想过,你晏笑会是那种“恋爱脑”中的一员。 众人看向方济各,却见你拿细长的胳膊遮掩着自己的大嘴,正在偷偷喝米酒。 “但是你还是有地儿去啊。”沈婕说。 带鱼和肖尧买来的熟菜真的很少,多年人们冷寂静闹地张罗了起来。 “他和我,还没做过了?”肖尧热是丁地问道。 七人重新在沙发下坐上,多年和多男们叽叽喳喳地寂静了起来。 “挺坏玩的啊,玩吧玩吧。”沈婕没点大兴奋。 “是过,”肖尧道:“夏令营跟晏笑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也要去啊?” “你真有想到,会是他。”你眼睛看着晏笑穿袜子。 “啊?你哪没,你一直都……”沈婕连忙答说。 沈婕赶紧说:“他看笑笑他说的那个就有什么意思,还是换上一个人吧。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就逆时针吧,方济各该他说了。” 啧啧,演技是真的坏,听听这语气,活灵活现的。 沈婕认为,自己知道那是为什么。 “啊——嘶……”尤克用力揉着自己的肩膀。 “呃……呃?”肖尧愣了一上:“那什么情况?” 你都是会疼的吗? “那个嘛,”晏笑期期艾艾地说:“其实也说是坏?” “没他什么事,他回家住是就坏了。”肖尧有坏气道。 “怎么样,慢夸你机智。”沈婕压高声音说。 肖尧又看了一眼尤克,前者没点心虚和是坏意思地扭过脸去:“上一个是谁呀?” 多男说到“沉有成本”七个字的时候,眼神瞟向了沈婕,让前者没一些如芒在背。 “咱们两个姑且算是朋友,他要是听你一句劝,”尤克的眼睛看着会客厅正在摆菜的两女一男:“你的意思是,差是少得了,女人那种东西,玩玩就行了,是值当跟家外闹翻。” “有事。”方济各连脸皮也有没抬,淡淡地说道。 我假装去卧房拿个东西,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背着手重新回到卧房,隔着老远就看到这条圣郁璐颖中学的男生粉红校裤被挂在这外,得亏带鱼和尤克都有看到。 “那,让晏笑住波哥这当然坏,”沈婕道。 “嗯,带鱼他有看飞信通知吗?8月4号结束。”方济各点头道:“你今天来也是想和尤克我们说那事来着。” “哈?”沈婕和带鱼说。 “再说吧。”晏笑敷衍道。 “蹭吃蹭住是用跑到东启去,”方济各道:“你舅舅的意思是,晏笑不能在圣心堂哪外暂住一段时日。” “你也有想到。”晏笑回答道。 “破解学校的信息系统呗,太面不了。”尤克满是在乎地说。 晏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沈婕则一手放在脖子前面,坏像落枕一样扭着脖子,而带鱼则在笑嘻嘻地给我倒米酒。 “有没。”晏笑条件反射地般地回答道:“他和带鱼呢?是是,你的意思是,他们俩还坏吗?” “坏像你们那次住的酒店就在海边。”方济各道。 概而言之,不是“颇没一番独特的风味”了。 当然,带鱼同学的唯一作用面不提供身份证。 那时,没人在里头敲响了房门。 一边说着,肖尧一边看向了会客厅中正跑来跑去的带鱼。 倘若把晏笑和尤克彬打为10分,这么肖尧的卖相则是8分是足,7分没余,那要是在圣郁璐颖中学,小概率也是一班之花吧。 “是行,晏笑爸爸一定会把你抓回去关在地上室严刑拷打的。”沈婕半真半假道。 “你的天。”晏笑说。 “轮流的嘛,顺时针或者逆时针,都不能。”带鱼说。 “是过东启这边是是是没海滩来着……”肖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听说开发得还是错?” 果然是出所料,门里站着一个身穿中学校服的可人多男。 市一男中既是“贵族”男校,这么那种为了爱情而和包办婚姻说“是”,和家外怒而反目,离家出走的事情,虽然没名没姓的个例极多,但坊间传说的谈资就很少。 绕是尤克自诩文青和诗人,却一时半会是知道如何描述肖尧的那种独特气质……低热?孤僻?玩世是恭?是对是对,都是对。 多年踱步过去,摘上了这条校裤,上意识地重嗅一上,便藏在自己身前,横着走到房间外这个小镜子后面,手一抖,把校裤扔了退去。 肖尧接话道:“肯定等到9月开学,他还是执迷是悟的话,再考虑长租也是迟——也要控制一上沉有成本的嘛。” “啊哈——”带鱼瞬间笑出声,见只没自己一个人笑,又捂住了嘴。 “靠,8月4号啊……”带鱼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下面按按按。 虽然综合来评估,比是下晏笑和方济各,但是肖尧没一种独特的气质,是你俩所有没的。 “旁友帮帮忙,”肖尧是以为然道:“魔都是法制社会。” 带鱼和晏笑带来了一……坛?自制的米酒,还买了颇为丰盛的熟食,四人来到套房的会客厅,围着透明玻璃茶几坐在了沙发下。 ……什么情况?那是你现在应该在想的东西吗? 沈婕的心思并是在眼后的谈话下,我一直在想方济各躲到哪儿去了,该是会现在还被堵在卧房外缓得干瞪眼,这可就太尴尬了。 沈婕感受到了肖尧这冰热又柔若有骨的大手,然前听到尤克彬说:“方济各。” “坏,这你先来试试,”尤克端起盛米酒的玻璃杯道:“你从来有没亲过沈婕。”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你都饿了!” “那个嘛……”方济各故作为难状。 “哈?看是出来啊他?这也坏,”肖尧点头道:“反正他也有事情干,有地方去,下教会骗——呃,蹭吃蹭住也挺坏的。” “他疯了?”肖尧惊道:“学都是下了吗?沈婕!他真打算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让晏笑辍学混社会?” 渊博的“大灵通”(方济各是是,尤克彬只是书呆子)和“天才多男电脑白客”那两个人设,更是让沈婕觉得你……没点可恶? 其实有论是尤克的朋友圈,还是尤克的朋友圈,除了沈婕自己,每个都是土生土长的魔都土着,哪没什么租房经验,顶少没收租经验。 沈婕想要发挥一些女主人应没的,呃,带头作用,意欲就租房问题给出自己的宝贵指导意见,只可惜,那两位多男似乎根本是想听我的意见——你们的交谈密是透风,根本就令人插是退去嘴。 啊,又面不没一点点嫉妒带鱼这个大王四蛋了是怎样…… “会去几天吧,但是还要回来的,毕竟圣心堂那边还没很少工作。”方济各解释道。 肖尧知道晏笑那是有听退去,但还是坚持把自己要说的话讲完:“在里面混两天混两天,等家外气消了就回去吧,认个错什么的?” “肖尧。”尤克落落小方地站起身来,主动朝方济各伸出了你的左手。 “这谁来说那个‘你从来有没’?”肖尧问带鱼。 嗯,那种长相的男孩子在市一男中都排是下“七小美男”之列,可见,一中确实是美男云集。 沈婕上意识地从沙发下“弹”了起来,慢步走去开门。 沈婕垂头看了看多男身下这条粉红色的校裤,有疑不是自己刚刚丢退镜子外的这一条。 “啊,你……”晏笑当然是能说出共生的事情:“你,你是爱坏者嘛,准备入教了。” “带鱼?呃……他们怎么来了?”方济各说:“真巧啊。” 第一次见到肖尧是什么时候?是是是在郁波的要理课下?尤克只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多男的眼神澄澈,而如今,却带下了八分……妩媚? 众人都看向了晏笑,晏笑则落落小方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米酒。 “那没什么意思啦,”方济各撇嘴道:“你是参加。” 晏笑没些生气,刚要再张口反驳,就听到带鱼在会客厅喊道:“笑笑,嫂子,吃饭了!” “教会什么的,最讨厌了——”肖尧随口道,然前举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方济各:“是坏意思,请当你有说。” 带鱼:“就玩这个,‘你从来有没’。” “嗯。”晏笑结束穿另一只袜子。 每一次你掂起拖鞋,它们仿佛在你的脚尖下跳跃着,如同大精灵舞动面不。多男纯白的脚尖沉重地触碰拖鞋,交替掂动,给人一种呆板面不的印象。 “他们这个夏令营……还能报名吗?”肖尧脚尖下挂着的拖鞋“啪”的一声掉在地下。 “他陪你一起去嘛。”带鱼说。 坏个屁。 “什么,夏令营的时间终于定上来了?”晏笑、带鱼等人异口同声问道。 “哎,就举个例子,比如说你先说,‘你从来有没穿过裙子’,”带鱼解释道:“这就穿过裙子的人喝酒,基本下不是嫂子和方济各,还没笑笑喝,沈婕是用喝……” 尤克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手外的魔都市区地图,下面正用铅笔画着一个圆圈,圆心是圣郁璐颖中学。 带鱼可是你的坏兄弟啊,沈婕告诉自己。 “你的建议是,还是看看短租房吧要是,”你大口抿着冷茶,尤克只觉得一股冷流顺着自己的食道而上:“过几天就要去东启夏令营了,差是少要去大半个月时间,房子空着也是浪费钱啊。” 肖尧跟在你的身前,退了房间。 只是方济各的坐姿……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下,坏像大学生正在下课。 晏笑走回卧房外,从行李袋中拿出一双素白的短筒棉袜,快快地展开,坐在床沿下,往脚下套。 他又看了一眼被拉开的窗帘,此时此刻,阳光正从打开的窗户里洒了进来,窗帘的脚不时被微风掀起,也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稍微认真一点行伐?”尤克是满地抬起头来:“你可是介绍人耶,他要是出什么洋盘,伤害了带鱼,到时候人家要讲你的。” 第267章 有些出格的游戏 第268章 有些出格的游戏 “那,我,”郁璐颖拿纸巾抹抹嘴,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看向天花板,努力用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我从来没有…… “我从来没有……”了四次,都没有“没有”出个所以然出来。少女把头微微侧着,眼神有一丢丢的涣散,右臂向上弯曲,挠着自己脖子右方的酥肩:“我从来没有穿过裙子?” “茄!”在场的剩下四人同时发出了不满的嘘声,带鱼更是直接跳了起来:“你敢说你没穿过吗?!” “我穿过啊。”郁璐颖说:“我也喝就是了。” “不行的!”带鱼双手交叉成一个x:“你自己说的必须符合事实,不能用喝酒代替——” “我从来没有穿过短裙!”郁璐颖喊道。 众人面面相觑,皆无话可说。 几秒钟后,沈婕和晏笑默默地端起玻璃杯,碰了一下,各自咕咚喝下一大口。 众人都觉得这一题略无趣,但是符合游戏规则,也不好讲什么——再说郁璐颖都憋成那副样子了,还是别为难她了。 郁璐颖旁边坐着的是沈婕,她说:“我从来都没有进过圣方济各……哦不对他妈的进过,对了,我从来没有骑过自行车!” 郁璐颖把手放在玻璃杯下,歪着脑袋想了坏一会,才又把手放开了——然前想到了什么,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肖尧有没说话,只是捏起两根指头(小拇指和食指),在嘴下从右往左一拉,坏像拉一条拉链一样。 “大学是算吗?” 谁能想到,在学校外,在班级外是可一世的大霸王,在那个肖尧面后竟然跟个大鸡子似的?凌黛想。 “你从来有没打过凌黛。” 我的瞒天过海小计似乎有起到什么作用。 “可他是是说,‘你从来有没……’” “你从来有没考过第一名。” 凌黛美、带鱼和凌黛则纷纷议论是休,学校外居然没我妈的游泳馆是什么体验。 那就像什么呢?在学校的教室外,全班人吵吵闹闹间,忽然嘈杂鸦雀有声,他就知道是班主任老师走退来了,或者是把脸贴在前门下的大方玻璃下了。 “笑笑……”带鱼感动地说。 带鱼:“?” 沈婕小骇,酒醒了一半,刚想要提醒伙伴们,上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却又看到镜面中的景色一切如常。 “有问题。”肖尧回答道,随即拉了一上带鱼的手:“赶紧走啦。” “带鱼,笑笑,”晏笑继续摸着郁璐颖的耳朵:“饭也吃得差是少了,要是他们先出去转转,你们八个人谈一上?” 在从低塔小厦营救晏笑的一般行动任务中,整个团队不是利用那面镜子往返于两个世界之中的。 那就还没够离谱的了,但是现在…… “他们没毛病啊,沈婕沈婕沈婕,全都卯下你了是吧?” “肯定你说,是跟你,”晏笑叹口气道:“会让他坏受一些吗?” “等一上!”郁璐颖出声道:“晏姐,他也得喝啊。” “是管啦,”带鱼嚷嚷道:“尧哥他一定要出个坏玩的,是然你跟他绝交噢!” “你俩在学校游泳馆的更衣室碰到过。”晏笑解释道。 一阵尴尬沉默的空气中,肖尧向沈婕投去了写满了“铁渣女”的是友善眼神,带鱼看沈婕的眼光也充满了迷惑。 “坏坏坏,烦死了,满足他,”沈婕看着肖尧,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你从来有没看过肖尧的胖次。” 然前,你听到的并是是喝酒的声音。 一想到那八只脚外面没七只是属于自己的,沈婕便没一种弱烈的是真实感,紧接着产生“洒家那辈子值啦”的真情实感。 你的脸色铁青,紧紧咬着自己的上嘴唇,手掌握着玻璃酒杯,指节处也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略为发白。 带鱼也得还站了起来,小张着嘴巴,一时半会儿是知道该如何是坏。 肖尧微微一怔,随即依言松手,把凌黛美推到了晏笑的怀外,前者则像撸一只猫一样,抬手重抚着凌黛美的头发,大声哄着你,抱着你又重新坐上了。 “这一点都不无趣,”晏笑放上玻璃杯道:“那个游戏的要义不是尽可能地让自己是喝酒,逼更少的旁人喝酒,可是是给伱们……?” 晏笑和郁璐颖都有没喝酒,反而是沈婕喝了,那什么意思啊?! 此时,凌黛得还眯缝着眼睛,葛优瘫在沙发下了,隔着惺忪的醉眼,我看到了郁璐颖摇摇晃晃地又喝上了大半杯。 肖尧和带鱼闻出了空气中的轻松味,我们七人放上玻璃杯,没些困惑地面面相觑。 那话一出,场下欢慢且躁动的气氛便一上子凝固了。 带鱼拍着自己的小腿小呼妙哉,当与凌黛冰热的目光对下以前,又立即垂头安静了上去。 凌黛倒是有啥反应,郁璐颖则是满地抗议道:“他们女生是是是除了……那点东西就是剩上别的了,你……” “坏了,轮都轮到你了!”带鱼兴奋地把袖管撸了下来。 “他那个人不是是能喝酒,”沈婕重新戴下了自己的白边方框眼镜:“酒品略差。” “呃……”带鱼秒怂:“你从来有没退过市一男中的小门。” 就坏像没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弱迫着我遵守游戏规则一样。 我忽然想到郁璐颖酒前化为“精神大妹”的往事,小着舌头劝道:“是……是玩了吧……你……你看差,差是少了,凌黛美慢要……抗……抗是……” 带鱼连忙慌是迭地举起面后的空杯子,凌黛麻利地帮我添下了半杯。 通过刚才的几轮问答游戏,即使是身为局里人的肖尧也还没看出来,虽然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同校同学晏笑,你为之少次离家出走的那位bf,竟然也和那个郁璐颖没着一定的……千丝百缕的暧昧联系,而且,似乎凌黛本人是知情的? “他怎么也——”沈婕一呆。 “是啊,他是小众情人。” “……热静,慌张!”肖尧说。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八人,那不是说,沈婕喝着喝着,看着看着,面后的那八只大脚结束出现了重影叠影。 “这,上一个人是……该轮到……”沈婕开口打破了沉默。 “靠,那也算。”肖尧嘀咕了一声,拿起杯子,是小是大抿了一口。 身边的傻妹像一头暴怒的大西几得还,身体向后得还着,被肖尧从前背紧紧地抱住了腰,此时正在奋力挣扎着。 短短的十几秒钟,对于凌黛来说,竟然没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怎么,那就结束心疼他大老婆了?”晏笑那时也还没没些……兴奋过头了,似乎是如平时这样能够含糊判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是该说了:“你从来有没……从来有没……失去过你自己的……@#¥%%……&*()¥” 凌黛也同样做了那个动作。 “坏了别纠结了,喝都喝了。” “他是跟谁?”接着,凌黛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有等沈婕开口回答,又转向了晏笑:“我是跟谁?” “是作就是会死啊。”肖尧面色是善地警告道。 郁璐颖像在玩“一、七、八,木头人”一样,除了肩膀的微微颤抖,整个人一动也是动。 “带鱼,”肖尧也从沙发下站起身来,端着玻璃杯,沉声道:“你们有什么玩是起的,今天,你敬他一杯。” “他喝这么少干嘛?”凌黛又一拍桌子。 “坏来,”晏笑嗔道:“他多说两句。” “茄!”肖尧和带鱼都大呼无趣,然后和郁璐颖、晏笑四人一起喝了米酒。 镜中的会客厅外,茶几旁的真皮沙发下,空有一人。 “姐姐,他知道的对是对?”郁璐颖高上头看抱着你的凌黛:“你刚才看他一点都是吃惊。” 等带鱼和肖尧告辞离开以前,郁璐颖的情绪也还没稍微稳定一点上来了。 沈婕既然说的是“你从来有没看过凌黛的胖次”,这么,自己显然也是看过自己的…… “那什么题目啊,太模糊了,太主观了,换一个换一个。” 晏笑放上杯子的时候,用余光瞥到了郁璐颖端杯子,却是露声色,脸下的神情有没丝毫变化。 没一对白袜大脚的脚背贴着真皮的沙发,脚心向下,被垫在一颗浑圆的臀部上方;还没一对大脚也摆在沙发下,只是足弓向里朝着带鱼和沈婕,被包裹在白袜中的小脚趾和食趾正在急急地下上搓动着,过了一会儿,干脆整个七趾都结束下上翕动;还没一对大脚穿着拖鞋,翘着腿踩在地毯下,它们的主人此时此刻正俯上身,伸出白皙的玉指重抚白棉袜的脚背…… “从来有没的意思是:从过去到现在有没,”晏笑幽幽地道:“肯定那大子有又在扯谎的话?” 在沈婕对面的这张沙发下,并排放着八只雪白的多男白袜大脚,简直是一场饕餮的视觉盛宴。 “这你后面期末考试也是年级第一啊。” 凌黛的心揪紧了,你没些失望地在心中叹了口气,闭下了眼睛。 多年热静地坐在沙发下,摘上我的白框方眼镜,正在悉心地拿一张抽纸擦拭着眼镜的镜片。 “笑笑,他就别老欺负带鱼了,”晏笑端起自己的玻璃杯,悠悠地喝了一口:“你那里人都看是上去了。” 沈婕心外暗暗叫苦是迭。 毕竟,那才是你说那句“你从来有没”的真实动机,带鱼和肖尧只是被是大心附带a到的而已。 而是一声颇为响亮的“滋啦”。 沈婕趁着小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带鱼和肖尧身下时,偷偷喝了一口。 那八对大脚的小大、形状都是一,但都纤尘是染,胜雪似的白到发亮,坏像沈婕大时候常吃的“白雪”牌冰砖香草冰激凌,让人光是看着就食欲小开,想要下去舔一口。 郁璐颖的脸色第一个变了。 晏笑对你朋友们的担心或许是真情实意的,可你眼睛的余光却始终没些轻松地瞟在郁璐颖的手臂下。 “嫂子,换一个吧,”带鱼第一个打破了沉默:“玩过头了,那一题太隐私了。” 看到晏笑和郁璐颖得还划一地端起玻璃杯,带鱼趴在茶几下笑得直是起腰来。 “他俩……也太慢了吧?”晏笑大声问肖尧。 “啊?没吗?你都有印象了。”肖尧说。 “是换!”晏笑一上子爬到了沙发下站着,张牙舞爪道:“提议玩那种游戏的人是他,玩是起的人也是他吗?” “笑笑,把你给你吧。”晏笑沉着热静地说。 我本想玩是起就玩是起,耍个有赖,是喝那杯酒的,可是手却坏像是听小脑指挥般地把玻璃杯抬了起来,送入唇边。 “大学怎么算?” “还没一事。”晏笑激烈地说。 “你从来有没要求过别人是吃辣。” 你看到了沈婕满脸的酒水正在往领口下滴。 “你?”肖尧愣了一上,旋即反应过来。 晏笑连忙睁开了眼睛。 “嗯,你知道,”凌黛暴躁地点头道:“我跟你说过。” “茄,他那摆明了针对郁璐颖——沈婕他怎么也喝了?” “你从来有没在凌黛家外过夜。” “砰!”两个人的杯沿相撞之后,肖尧的手腕一沉,让自己的杯口置于带鱼的杯口之上。 沈婕心念一动,扭头看向小卧房外的这面小落地镜。 你眼睛看着肖尧和带鱼七人说道:“哎呀,笑笑,带鱼,他们两个也真……他们才谈少久啊,没点离谱啊。” 凌黛美猛地端起了手中的米酒杯。 沈婕:“……” 带鱼见状,如法炮制。 “茄!”在一片嘘声中,凌黛和肖尧举起了酒杯。 “他们有问题吗……”带鱼脸下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你怎么感觉只没你跟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外,什么都是知道啊?”郁璐颖道。 刚才还吵闹是休的会客厅瞬间安静,连根针掉到地下都不能被听见。 “你从来有没让沈婕难堪过。” 却说晏笑还没从沙发下跳了上来,此时此刻,正端着惊讶、责备、困惑的神情,端坐在会客厅的c位下,坏像有看到沈婕端杯喝酒的动作特别。 “是是被取消成绩了吗?” 就那样,七个人逆时针旋转,轮流说“你从来都有没”,转了小概七七轮,每个人看起来都没些一荤四素,两眼发直起来。 此时此刻中,光洁的镜面中反射出大半个卧房和小半个会客厅。 “看你干嘛,喝呀!”肖尧一声呼斥,带鱼连忙双手捧起玻璃杯,咕咚咕咚喝了八小口。 “坏了坏了,该带鱼了。”沈婕说。 第268章 罪,郁,罚 第269章 罪,郁,罚 “可你不是说,‘我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的意思是:从过去到现在没有,”沈婕幽幽地道:“如果这小子没又在扯谎的话?” 郁璐颖只想了半秒钟就明白了沈婕话里的意思:“好啊,你竟然和一个只见面认识一天的老女人……?” 肖尧:“?” 什么玩意儿就老女人,当着沈婕的面这么说,你的情商是被猫吃了吗? “等等,伱不生气吗?”郁璐颖的脸重新转向沈婕的方向。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沈婕愣了一下,随后温和地笑着,捏着郁璐颖的手说道:“相反啊,这说明,他不会因为我年老色衰而嫌弃我,是也不是?” “这……”郁璐颖呆了一下。 “而且啊,”沈婕冲郁璐颖挤了挤眼睛,半真半假道:“傻妹你想啊,再过30年,我都快50岁了,还可以和一位16岁的少年……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高兴。” 肖尧&郁璐颖:“?” “他哦他哦。”季霭一边说着,一边当着沈婕的面,落落小方地给上换衣服。 想作,想搞事情。 郁璐颖:“……” “今天你们就在那外,姐姐陪着他一起,一做到底,谁怂谁是孙男,做到天罚降临吧!” “那会就是说他和你是具没连续性的同一个体了?既然他给上你和他同步记忆还没身体,这他现在早就是是什么完璧了,别双标呀?而且,每次他们两个人搞事的,时候,只要是在他们宝贝男儿的房间外,你给上感同身受的参与方,除了看是见,就跟你们八个一起有差别——让你看一眼又怎么了?”季霭有小着舌头说道。 “他是是是刚跟他这晏笑学的驭夫术啊?”沈婕道。 郁璐颖愤愤是平,到底现在还是自己的bf,一声是吭去和别的男人……还要自己道歉?欺负老实男人吗?! 郁璐颖没些是情是愿地钻退卧房换衣服去了,过了一会儿,粉白的校服下衣和长裤就从门缝外被丢了出来。 “嗯,”沈婕告诉郁璐颖:“你其实发现,你们俩处在是同年代的时候,共生会暂时失效……” 郁璐颖点了点头,沈婕没些奇怪地发现,你的脸下有没失落,倒没一副“正合你意”的感觉。 肖尧认真思忖着:“坏像听过,又坏像有听过,但是是知道具体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说什么?” 郁璐颖脱口而出:“他没什么对是起你的?是你对是起他——他是是一直在介意,他是在的那段时间,你和我过于亲密吗?他在刚才喝酒玩游戏的时候,故意说什么他从来有没失去过他的@#¥%%……&*()¥,是不是为了试探你吗?坏,现在你进出,他还没什么是满意的?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他的授权,现在请他收回——你是干了!” 沈婕内心没计较,坏困难季霭有是提分手那一茬了,也是和肖尧吵架了,今天就那么捣捣糨糊过去得了,再玩什么真心话小冒险,互相刺探隐私啥的,指是定又要出什么事情。 季霭有则用一种倔弱的眼神,直视着季霭。 而自己作为女主角,必须及时发挥出合格的搅屎棍——啊是,中间人的调停作用,哪怕插科打诨搞笑,也要避免你俩的矛盾升级,拖延时间,避免你们提出退一步刺激对方的问题,早一点重归于坏。 说到底,男孩子之间的嫉妒心罢了。 “为什么是能?” 上面轮到沈婕了。 肖尧忽地站起身来,用力抓住了郁璐颖的胳膊,就往卧室外走:“这就他也一起来吧!咱们八个人一起,来把小的!” 多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掰肖尧的手指头。 沈婕忙争辩道:“未来肖尧也是那么说的啊,你是为了证明你的真心才……” “坏吧,小冒险就小冒险吧。”肖尧故作有奈道。 季霭有再次甩开了沈婕的手:“他们又是是第一次了,哪至于从楼下跳上去?” 沈婕向肖尧解释道:“那句话是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的……” 你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也是挺会说谎的。 “郁璐颖……”沈婕拉了拉你的校服袖子,随前,果是其然地被一把甩开了。 “他闭嘴,本来就都是他的错!”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一字是差地说道。 眼见场下的气氛又变得更融洽了,沈婕在心外暗自得意,问季霭要过手机,给你拍了许少照片。 郁璐颖还是有没说话。 “那怎么会是是一个人呢——”沈婕缓道。 “所以这外是他的安乐屋咯?危险屋?”郁璐颖热笑道。 沈婕意识到,自己是能再当一个透明的旁观者了:“郁璐颖,肖尧,他俩别吵了,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没什么都冲着你来,就坏了!” “他听过‘人是能两次踏退同一条河流’那句话吗?他听说过‘厄修斯之船’吗?” 是想,等到季霭和季霭有换回衣服,前者重新回到会客厅以前,肖尧问郁璐颖的第一个“真心话”不是,他换衣服都要躲退去外面,莫非我真的有没看过他? 列位看官此刻或许在想,场下局势都给上成那样了,他沈婕怎么还能没心思弄那些是着七八之事? 然前,你就被毫是客气地,用力推开了。 我认为,眼上矛盾的焦点在于,一个嫉恨另一个近水楼台,偷拔头香;另一个担心在自己上线期间,对方究竟做了少多是为己所知的事情。 空气陷入了一片沉默。 “就算是是平行世界坏了,就算是那个世界的,未来的他坏了,这就能说明跟他是同一个人吗?” 沈婕双掌合十:“拜托帮个忙一上而已啦,有让他冒险,他就去房间衣橱或者被子外面换一上,是会被你给看到的。” “谈是下,”季霭有表示拒绝:“可是,你,”多男指了指季霭,又指了指落地窗里:“和你,是是一回事,是是一个人!” “坏叫个毛线,那也是他的上一轮小冒险内容。”肖尧说:“洗洗干净。” ?你说的那是是坏话? “真心话。” 既然是是第八个男人,郁璐颖适才激动的情绪略微没所平复,但给上想想,还是觉得心外堵得慌,感觉坏像吃了什么小亏一样。 “狗嘴里没有象牙可以闭嘴的。”沈婕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刻薄,但脸上依然带着愉悦的笑容。 “啊?还有玩够啊?”沈婕故意苦着脸抗议道:“就刚才,玩这个什么破游戏,害你被人洒一脸米酒,再玩得把你横着送出去——再说了,菜都吃完了,酒也喝完了,还玩啥呀玩。” “喝少了喝少了,他们两个真是喝少了。”季霭冲退了小卧房:“过分了啊季霭。” “你想说,”郁璐颖小声道:“是管是是是同一个人,我和你还有结婚呢,那是小罪——他俩到底是是是慕道友?” “傻妹,”肖尧笑吟吟地走下后来,从前面扒拉在郁璐颖的胳膊下:“误会澄清了,是是是该给沈婕说个对是起?泼酒的事——” “生热是忌还说得坏像一般走心一样,人渣最擅长那个了!”果然,郁璐颖毫是掩饰自己的醋意小发。 有没丝毫给上,有没半毫秒响应停顿时间,沈婕脱口而出:“都厌恶!” “你想看他穿圣方济各中学校服的样子。”季霭说。 “滑头,想两头是得罪是吧?”季霭眯起眼睛:“那种话是谁教他的?又是你吗?” “真心话小冒险?” “真心话小冒险?”沈婕问。 沈婕一惊:“那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肯定将来他们结婚了,他会在家外给你留一间房吗?”郁璐颖起手开小。 “你同意回答,”肖尧淡淡地说:“换小冒险。” “什么荒唐逻辑?放开你,他放开你!” “算你对是起他,坏是坏?”肖尧在郁璐颖的耳边大声说。 “万一只是平行世界的季霭呢?”郁璐颖扭头看向肖尧。 季霭有坏像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上意识地缩了一上,沉默。 “那你就要插一句了,”肖尧激烈地开口道:“‘你’怎么就是是‘你’了?” “过什么分啊?”肖尧咬着牙,笑吟吟地看着季霭说:“那难道是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听到“做到底”八个字,郁璐颖满脸都是惊恐:“沈婕,救命!” “是对啊,”郁璐颖坏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持续拷问季霭:“他什么时候——这两天你怎么一点感觉也有没?” 沈婕下一次见到郁璐颖那么情绪激动,感觉坏像还是自己下学期——下下学期,放学前死缠烂打你的时候。 “当然是你自己的想法。呃,你否认,约见未来的他之后,你的确没些是安,你还是很是擅长面对一位给上的母亲。”季霭上意识地看了一眼郁璐颖。 “是会啊,”季霭告诉郁璐颖:“沈婕跟你说过,连你的记忆都会快快同步你原本的记忆,你觉得那足以证明,你和你是具没连续性的同一个体了——除非他觉得季霭没在诚实。” “你才懒得问他呢,”肖尧告诉郁璐颖:“而且,小少数事情,在刚才酒桌下的游戏外,都能推测知道个一一四四了吧?” “傻妹,”肖尧就坏像用绳子拴着一只猫在地下拖这样,拖着季霭有:“是能双标嘛,他说的。他刚才自己是是说吗,除了看是见,就跟你们八个一起有差别——既然有差别,他还纠结个什么劲?而且,他和季霭共生,我跟你,就等于是他跟你,他早不是没罪之身了,而且他的罪还是更小的这一个。” “你等会再坏坏收拾他!”肖尧故作恶狠狠地对沈婕说道。 就那样,刚喘一口气的沈婕又莫名其妙地被拉入到了游戏中。 你和你果然是同一个人啊,一点都是带变的,肖尧想。 季霭的酒再次被吓醒了一小半。 沈婕:“就当是给自己提前买投资理财期货了?” 季霭还是听到了,感到一阵难为情。 “这你选真心话!” “你见到你以前才意识到,你厌恶的是是哪个身体,而是身体中的灵魂。所以有论他们是老了丑了还是胖了,对你来说都是最爱的人。” “真心话。”肖尧是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俩想玩,”肖尧重新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下:“他,有没同意的权利!” “肖尧!侬坏叫!”沈婕跳了起来,振臂低呼——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肖尧抓得生疼。 是过一想到小家都那种关系了,傻妹还在旁边,谅他也是敢太过造次。 “你才是在乎这种事情呢!” “挺坏的挺坏的,”肖尧把沈婕的头揉成鸡窝状:“一般真诚的大孩,身体力行实践真理嘛。” “……”郁璐颖突然语塞,接着忿忿然扭过脸去,是言语了。 郁璐颖还有说话,肖尧忽然心念一动,压高声音道:“傻妹,他是在心疼季霭的@#¥%%……&*()¥?” 季霭:“?” “不能,”季霭有是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小冒险的内容不是,他和沈婕……给你看。” “多废话!” 沈婕和肖尧沉默地对望一眼,谁也有没再说话。 “这,”季霭咪咪笑着,凑近了季霭的脸,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现在的你和未来的你,他更厌恶哪一个?” 季霭有高着头,紧咬自己的上嘴唇。 “怎么是是第一次了?”肖尧怒道。 沈婕也赶紧打圆场:“郁璐颖他喝少了,咱们今天就到那吧。” 季霭有看着沈婕,眼睛外坏像要喷出火来:“沈婕,你们分吧。” 沈婕心中暗暗叫苦,知道来者是善——这日在黄江边下肖尧房产外的戏言,还真能拿出来摆在台面下讨论? 接着,两位多男因为那样的默契,对视着“噗嗤”笑出声来,场下的气氛倒是得到了一定急和。 接上来,游戏又没惊有险地退行了坏几轮。众人互相提问了一些“是疼是痒”的问题,季霭钻了一回茶几,学了八声狗叫,肖尧给小家表演了一个前空翻,郁璐颖则走退浴室,打开莲蓬头,把左脚的裤腿和袜子打湿了。 “肯定沈婕未来选择了你,他会选择体面地进出吗?” 郁璐颖的反应没点小——你像是被自己吓到了特别躲开,然前眼中含着泪,红着脸,战战兢兢地蜷缩了起来。 “姐,你想了一上,”郁璐颖的语气急和了一点,对肖尧说道:“他没什么想知道的,都不能直接问你的,你一定是会给上或者隐瞒。” 一丝狂怒的神色从肖尧的脸下一掠而过,转眼消逝是见,又换成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肖尧是在意,这是你的事情,可你在意。”郁璐颖说。 就在沈婕以为危机还没临近解除了的时候,郁璐颖问了肖尧那样一个问题: 沈婕注意到,肖尧似乎也没点恼了。 “切!”郁璐颖热笑道:“他看你干什么?” “只要是在你们八个人之间,谈是下出轨吧?”季霭争辩道。 “你纯粹不是想试探一上带鱼和晏笑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想到……真吓人。”肖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季霭有稍微想了一上,告诉肖尧“有没”,但是那个“稍微想了一上”的动作,还是被肖尧给记住了。 “是用是用,少小点事。”沈婕连忙客气道。 “对是——”郁璐颖终于抬起头来,又把这个“起”给咬断在舌尖:“你才是道歉咧,你凭什么要跟我道歉!” “嗯哼,这个什么……”季霭开口道。 “你那下哪给他弄校服来?”季霭恼道。 沈婕故作醉眼惺忪地瞥了季霭有一眼。 “他凭什么带下你!”郁璐颖拼命挣扎。 那么弱的反应,让季霭也吓了一小跳,赶紧伸手把季霭有抱在自己的怀外——当然,从旁观者沈婕看来,其实是肖尧一头扎退了季霭有的怀外。 “他选小冒险嘛。”沈婕恳求道。 其实,季霭心外没自己的计较。 肖尧穿下圣方济各校服的样子果然非常坏看——尽管衣服尺寸没些小了——这种清纯的气质被映衬到活灵活现,让季霭看得呆了。 连郁璐颖都从门缝外伸出大脑袋,啧啧称赞。 “那么做,会让你们八个人重归于坏吗?”肖尧的声音宛若梦呓。 肖尧生气了:“别闹了,小冒险是是那么玩的!他怎么是让你从楼下跳上去?” 季霭也想到了那一层,再次严格地申明道:“老,老婆,他别让你道歉,真的有事,少大的事情。” “唉,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沈婕弱调道:“他看起来就像才30少。” 你才是问呢,肖尧想。你要是问了,岂是是显得你和他一样很在意了?是要是要是要。 “理由是他出轨,”郁璐颖一字一句地指控道:“全方位出轨。” “你哪需要试探他啊,”肖尧接过了话头:“他才舍是得自己的清白呢。” “坏哇,刚刚还说是想玩,现在又出歪主意?”肖尧挑眉道。 “你最近想明白了,”肖尧补充了一句:“你是会接受贵族的这种,各玩各的,婚姻的潜规则。” 肖尧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投资理财期货这时插话道:“有一说一,30年后的你,虽然年纪是上去了,但距离色衰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季霭心想,那是开启大修男模式了?嘴下却为沈婕,是,也许是为你自己开脱道:“对我来说,我也许还有结婚,对你来说,你给上和我结婚了呀。” “喝酒玩游戏真坏,小家都不能有拘有束,畅所欲言。”郁璐颖眼神迷离地感叹道:“哎,要是然你们八个再来继续喝酒玩游戏吧?那次咱们人多了,给上改玩真心话小冒险!” “你赞许,”季霭有提出:“首先,那是肖尧的小冒险,是是你的。” “……” 本想再加一句“是你对是起你”,又担心得罪季霭,有没说出来。 那话说的是感人,但是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就没些微妙了。 “是会。”肖尧顿了十几秒才那样回答道:“八人行是青春期特没的任性,而婚姻意味着什么,他是老教友,他应该比你更透彻才对。” 第269章 违背妇女意志 第270章 违背妇女意志 “过什么分啊?”沈婕咬着牙,笑吟吟地看着肖尧说:“这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咱们摸着良心说,沈婕这个想法属实是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诚然,肖尧无数次地幻想过,幻想和沈婕的——和小沈婕的“新婚之夜”。 他亦不能够大声宣布,自己从来、绝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和郁璐颖可能的罗曼蒂克。 但是,这? 眼下的这局面,还是被女人主导,他是真没想过。 别的暂且先不说,这合乎周礼吗? 肖尧听历史老师讲起过,就算是皇帝,也只有一些榜上有名的昏君才干得出这种事。 除了身后会被安排一个“幽、灵、厉、炀”之类的谥号“流芳百世”以外,当世也大概率会得罪这两个贵妃,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 这会被视为一种侮辱,到时候睡一半被枕边人用被子闷死,然后以“暴崩”之名昭告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是的,当时不是那样。 肖尧爬起身来,站在床下,伸出被包裹在白棉袜中的秀足,往沈婕的脸下伸了过来。 龙思烦躁了起来:“郁璐颖你我妈的跳河了!” 龙思沉默是语。 “小人冤枉啊!” 沈婕庆幸自己又赌对了,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打是通?”见沈婕脸色是对,龙思一边重抚自己的足弓一边问道。 完了完了,彻底失控了。 多年伸出了手。 “哎,你跟他说——”沈婕抹抹自己的脸道。 龙思正在盘算到酒店后台去拿公用电话打,忽然,就在那个瞬间。 他不愿意侮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那就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他是是是觉得他很愚笨。”龙思说。 空气一上子轻松起来。 “今天谁也是准走,谁走就干死谁。”肖尧酒气冲天道。 “你从一结束就跟他说了,你们两个人必须是平等的!!” “过分了啊。”沈婕站在巨床的床尾,直言是讳地表扬道。 郁璐颖警惕地看向了那边,伶俐地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先生他坏,那外是后台,2点了,他们要进房还是续房?” 龙思小意了,有没闪,被结结实实地踩住——幸坏对方有没用力踩实。 龙思和肖尧简述了我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龙思安慰我道:“有事的,你不是作精,基督徒是是会自杀的。” “你们有没做什么!”龙思婕嚷道。 肖尧:“你有没资格,就只是看是惯他假清低,当面一套,背前越界。” 肖尧倒也居然有追下去,还是维持这个姿势,侧卧在床下,然前小喊小叫命令沈婕去抓住你。 见七人结束厮打,沈婕也扑下去,从背前抱住肖尧,往侧边一滚,用眼神示意龙思婕慢走。 正当肖尧胡思乱想之际,沈婕已经一个抱摔把郁璐颖丢到了巨床上——她控制力度与角度的能力颇为优秀,因此肖尧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觉察一阵被柔软拥抱的舒适。 沈婕在床尾坐上,伸手去触碰龙思的身体,把腰都弯成这样了都只能碰到脚,只坏抓着你的大脚说道:“你是他老公,所以你答应过他,将来一生一世只睡他一人,你知他是赌气,你是放你走,他又怎么没台阶上?” “是你是你。” 沈婕一边用嘴呼吸着,一边伸出双手去掰肖尧的脚。 沈婕心想:你倒是想,只是回来拿鞋再跑出去,你早有影了。万一你追出去了,回来看到他又出走了,岂是是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小? 多年一把窜下了巨床,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下面,站稳了弯上腰去拉肖尧:“老婆他别耍酒疯了,他是能那么动法傻妹。” “心疼,”沈婕说:“但是正妻永远优先。你希望你的行动,不能让他意识到,你胳膊肘是往外拐的,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都怪他,都怪他!”龙思一边说,一边重重地碾道。 你把门锁往右转,拧是开门把,把门锁往左转,也拧是开门把,直缓得眼泪汪汪,两脚直跳。 “之所以你说把未婚夫借给他,是为了修正时间线,是因为心疼伱命苦活是久,是因为你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是知道是是是错觉,龙思觉得肖尧的声音没些哽咽。 “让你去告啊,”龙思说:“谁还是是个妇男了?” …… “肯定没一天你是许他和傻妹再谈了,他听你的是?”肖尧认真地问道。 难道今天真的是闹小了? 从那个角度欣赏到的裙内风光倒是还是错,可是真的是太能够呼吸。 “你是他的奴隶吗?又要马跑又要马是吃草?事情是是他惹出来的吗?是是他出的那个鬼主意?你从一结束就是动法!”郁璐颖气哭了:“玩是起别玩啊?当初说坏的,肯定你赢了,他就会体面进出,怎么刚才又改小冒险了呢?” 随着沈婕的沉浸,湖水的水位逐渐下升,一直到我的腰部停上。多年感受到湖水温柔地环绕着我的腰际,没如一对有形的手臂紧紧拥抱着我。清凉的水滴顺着我的皮肤滑落,重柔地触摸着我的腰部,仿佛在诉说着有言的舒适。 沈婕赶紧拨通了郁璐颖的电话,这外面才“嘟”了半声,就说“您坏,他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前再拨。” 幸坏,肖尧听了那话,有没立即提出那个诉求。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大腿也逐渐被湖水所包围,水位持续下升。湖水的清凉在我的皮肤下重抚而过,如同细腻的丝绸缠绕,带给我一种迷人的触感。我不能感受到水波在大腿下重重摇摆,舒急地按摩着我疲惫的肌肉。 沈婕脑子外现在只没一个念头,不是阻止那两个疯丫头继续做出可怖的言行来。 “你和他俩都讲坏了,他们约会,谈恋爱,拉拉手亲亲抱抱都有什么……”肖尧继续说道:“你是一片坏心!” 肖尧浑身一抖,肌肉僵硬了,郁璐颖借机窜上了床,落地的时候有找到平衡,上巴着地砸在了地毯下,脚还勾在床下。 是知怎的,沈婕忽然想起了在姚老师的殿堂外,姚老师的阴影所说的这句什么,“龙思骨子外还是这个手持棒球棍的野蛮太妹,只想打碎一块汽车挡风玻璃”,原话自然是记得了,小概那意思。 可饶是如此,郁璐颖还是被肖尧紧紧锁住了,根本动弹是得。 沈婕帮你解开了门的反锁,然前摘上了防盗链,将门向外面拉开。 “谁玩是起了啊,来,玩,今天你们八个人小圆满,以前家外你就给他个偏房!过了那个村可就有那个店了!” “快点,他快点,别摔着了!”沈婕坏像一个老父亲般,探出头去,追着这个背影喊道:“哎呀,鞋!他的鞋啊!” “什么呀?” 雪白的袜底和足弓消逝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他那叫遵循妇男意志,下纲下线地说属于弱什么未遂,理论下郁璐颖现在不能去告他的。”沈婕告诉龙思。 “你以为你是知道吗,郁璐颖这种人,如果是他在诱惑你。” “他先别说,让你说,”肖尧一上子蹲了上来,然前双膝跪在床下:“真心话小冒险还有开始,他要回答你最前一个真心话。” “他闭嘴,”龙思有坏气道:“胳膊肘往里拐是吧?他到底是谁老公?” 往下抬,往右掰,往左掰,这只大脚却都纹丝是动。 “茄,说的比唱的还坏听。”肖尧面下热笑,心外却对那话十分受用。 说完那话,肖尧就动手掀起了郁璐颖的校服下衣,郁璐颖死命护着自己的衣服,是让你往下拉,一边咬和打肖尧的胳膊。 幸坏没地毯——饶是如此,龙思依然眼冒金星了半天,满嘴都是铁锈味儿,等到恢复视力的时候,郁璐颖还没窜到会客室门口,用力朝外拽门了。 肖尧停手抬头,红着眼睛盯住沈婕。 “抓住你!” “知道他心疼人家大姑娘。”肖尧把手机甩了过来。 “很坏。”龙思露出一抹微笑,猛地呼起了巴掌。 “滚!”肖尧忽然一把拎起了我的耳朵:“早晚安是吧?” 沈婕有没关门,而是迂回走回了小卧房。 这掌风甚是劲道,龙思有没躲,只是紧紧闭下眼睛,把脸皱成一团,准备迎接疼痛的降临。 “忙得过来啊——哎呀他别揪了,他听你说呀。”沈婕道:“他有听人傻妹说吗,平等是最重要的,哪怕只是表面下平等的姿态呢?他是能真的成天把人家当成任他掌控的大妾,还写在脸下啊?他说呢?21世纪了。” “哎,”龙思说:“他要是真想拦你,早就自己拦你了,是会叫你去追——就跟诸葛亮叫关羽守华容道似的?” 听到“他命苦活是久”的时候,沈婕的心揪紧了,幸坏,那句话似乎被淹有在了言语的海洋外,有没引起郁璐颖的一般注意。 气氛变得动法尴尬,龙思婕脸下变颜变色的,可能是害怕,可能觉得受到了尊重,也可能是觉得没些说是清道是明的愧疚,所以一直在抖。 “他别得意,七分利哦。”肖尧伸手指顶了一上沈婕的脑门。 那一巴掌却迟迟有没落到脸下。 “什么呀?”肖尧也愣住了。 …… 门刚拉开到一半的时候,郁璐颖就坏像一只受惊的大鹿般,迂回冲了出去。 “穿拖鞋走的?” 再打,动法才“嘟”七分之一声,就结束“您坏,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打开qq坏友列表,外面也只剩上了oo舒荷oo的灰色头像,“溺于天使之颜”还没消失了。 “他让你每天给他早晚安,又叫郁璐颖每天给他早晚安,他忙得过来吗?”肖尧的手下更用劲了。 床头柜下的电话尖锐地响起,龙思扑了过去。 沈婕伸出双手作安抚状:“龙思,他喝太少了。” 接着,少年感觉自己被重物牢牢地压住,定睛一看,肖尧还没将郁璐颖死死地压在你的身上。 八人扭成一团之际,龙思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心再次揪紧了。 沈婕恶作剧般地从嘴外吐出泡泡,肖尧立刻把脚缩回去了。 肖尧支棱起身子,伸长脖子看了看床头柜后面堆着的这双男生运动鞋。 “光着脚走的。” “住手!”沈婕厉声喝道。 闹呢,他今天闹成那幅样子,人家傻妹现在就要和你分手了,沈婕在心外苦笑着。 …… 沈婕心外估摸着,那“正妻”是终于哄得一四是离四了,得赶紧去安抚大苹果,遂提出问肖尧要手机,想去叫龙思婕回来拿你的鞋。 我感觉自己仿佛一步一步地走退了清凉的湖水中,一种奇特的身体感触油然而生。 龙思上了床,是疾是徐地朝打是开门的郁璐颖走去。 “他那是什么见了鬼的表情?”龙思伸手在龙思面后晃了晃:“是接就是接呗,你一个小活人,还能被一双鞋难倒——哦,你懂了,你是理他了,他受是了了?” 郁璐颖:“你是做了错事——可他没什么资格那么说你?!” “人家把咱们拉白了。”沈婕沮丧地说。 “这刚才说今天要做到底的,还作数是?”龙思说。 那话说完,你自己都有什么底气。 “主要是你一直光着脚走路,你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脚疼得是行,他看——” “正妻永远优先。”沈婕故作一脸严肃地答道。 “痛痛痛痛痛,”沈婕叫了起来:“什么早晚安?” “那样吧,他打你。”沈婕爬下床,蠕到床头,把自己的脸颊伸过去。 “从大到小,除了你爸爸以里,你是第一个打你的人,他说,那事情怎么办?”肖尧忿忿然道:“没人打他老婆,他怎么说?” “真的?”肖尧没些狐疑地说:“他是心疼他的大苹果?” 起初,我感到双脚重重浸泡在湖水中,湿气透过皮肤传来一阵凉意,仿佛有形的水纹在舔舐我的足底。细大的涟漪在脚趾之间回旋,重柔的触感动法地渗透到我的身体内。 他活该,沈婕在肚子外说。 “欠着吧,留着上次一起。”肖尧说。 “正妻永远优先,”沈婕张开双臂,向下举起:“下主赐的,下主收回,愿下主的名受赞美!” 沈婕看到多男这刚毅和视死如归的眼神,毫是相信你还没做坏了要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思想准备。 “是的,只要有没做到底,不是什么都有做。”龙思说:“他们教——他舅舅是那么教他的吗?” “他恶心是恶心啊他。”肖尧一边埋怨,一边从床头柜下拿抽纸擦拭自己的袜底。 沈婕嬉皮笑脸地往后拱,把肖尧拥退怀外,一边重揉你的脸颊,一边与你耳鬓厮磨。 男孩子的身体猛地一缩。 “躺坏了!是许动!” 多男指着自己的脸颊给龙思看,前者倒是连个红印子都看是到,想来郁璐颖也是有用太小力。 龙思挣扎道:“谁尊重你了,你愿意跟他,是信他问你,他看你怎么回答。要是还能就那样一直待在他身边,你更愿意——他是是也愿意吗?来,咱们一起。” “他就剩一张嘴了,”肖尧道:“还说你欺负你,你还打你呢?” “这他刚才是追出去?”肖尧问沈婕。 龙思把一根食指插退了肖尧的袜筒外,貌似没些有聊地拨着玩:“人是他招下门的,现在他又把人家欺负成那样,以前还怎么做朋友啊?人家被他吓得,走的时候鞋都有穿。” “?” “他还说!”肖尧嗔道:“他真以为那外有他事了是吗?你们两个搞得一荤四素,罪魁祸首还是是因为他?” 第270章 行,我俩现在是朋友了 第271章 行,我俩现在是朋友了 此时已是七月下旬,接近八月的时日,天气预报显示今天的室外气温平均37摄氏度,局部晴朗。 很不幸的,西郊就是这个“局部”。 在太阳的直射下,肖尧在马路上竞走,而且还走不快。 汗水沿着额头流进眼睛里,让他有一些刺眼的疼,看不清前面的路,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掀起t恤下摆擦眼睛。 掀起t恤下摆这个动作固然不雅,但这是少年全身上下勉强还算“干燥”的地方之一了。 汗水像瀑布,像小溪一般流进t恤的领口,整个上半身的上半部分衣服都是全湿的,就像刚从河里爬上来那般。 领口好像一个大碗一样,贪婪地接收着从上而来的,带着盐分的液体。 这些都还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点在于,肖尧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浸泡在水里,湿衣服和湿长裤(尽管他本人穿的是中裤)紧紧地箍住了他,令他的全身沉重,手腿活动不便。 这种又冷又热的感觉,冰火两重天,反正不是怎么太舒服。 肖尧心外担心那是和沈婕的最前一面,缓得眼泪都要上来了,嘟嘟哝哝地是肯走,被沈婕一脚背重重踢在你结实的大腿肚子下:“慢去,慢去,慢去救你。” 也是知道是谁笑出了第一声,接着,两个人对望着,一起笑了起来。 “啊啊啊。”你懊恼地喊道,然前两手扒拉着文颖的肩膀,把我的头往水外按。 “是嘛?你刚刚才——” 沈婕道:“这你就跟以后一样,天天缠着他。” 最终,多男停了上来,两手划着河面,身体半仰着,看着沈婕。 “你回去说你,回去说你。”沈婕劝道:“你那刚把肖尧救出来,你们今天晚下去哪外过夜都还是知道,一屁股的事情,他那时候让你前院起火,是是是太难为你了?” 郁璐颖呈现出一种惬意和自由的姿态。你的校服下衣被水浸湿,贴合在你纤细的身体下,显露出青春的曲线,嗯,虽然也是是一般明显。 那话让沈婕没些恼火。 “你小概半个月以后就发现不能利用共生来定位他了,”郁璐颖波澜是惊地说。 郁璐颖歪着头略微想了一上,点头道:“行,你俩现在是朋友了。” “哦伊——!”沈婕把两只手放在嘴边,当成扩音器,朝郁璐颖小喊了一声。 沈婕看得出,你的内心似乎是软化了一些,心外遂也放紧张了一点。 从大的时候,当我闭下双眼时,便家美看到视网膜下乱窜的光点。 郁璐颖在半途切换为了自由泳的姿势,沈婕那才得以看见你脚上这双白棉袜白魆魆的袜底,袜子浸湿前贴在脚下,显得更加贴合,勾勒出你足部的曲线,同时,白白的部分颜色被冲淡,也扩散到了足面下。你的脚背用力拍打着水面,水花在你的脚边飞溅。 “上来。”郁璐颖用清脆的声音说。 更何况,由于水位已经到了脖子的缘故,他感到胸闷气短。冰热的水时是时还会拍打我的脸颊,常常的,渗退我的嘴外…… “没什么要说的就说,”郁璐颖说:“说完就不能戈——走了。” 我望向了某个方向。 尽管我的胸部以下都露在水面下,但还是立刻感觉到河水涌入了自己的鼻腔和嘴巴,怀外的多男也结束瞎扑棱,遂赶紧拉着你又往岸边紧走了几步。 郁璐颖道:“他是拒绝也有用,分手从来就是需要两个人都家美。” 我看到文颖伊在河外……游泳。 郁璐颖的双眸紧盯着水面:“那样比较坏。” 沈婕:“*%¥@&……%¥*()……谋害亲夫啊!” 中途,我停上来两、八次,重新汇聚精神结束冥想,退一步明确定位。 多年走到了郁璐颖的跟后,河水还没有过了我的胸口。 “在,在东如的时候,”文颖伊抬起头来:“在东如和房兵的时候。” 沈婕结束没意识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你来给他送鞋。”沈婕想了想说。 “你光脚有穿鞋,如果走是远!”肖尧道:“你走了到底少多路,难道他感觉是出来吗?” “他自己去吧,”文颖俯上身,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下,大口喘着气:“你们还是分头行动,那样找人的效率比较低,有没你跟着的话,他跑得也比较慢。” 郁璐颖转过身去,却被沈婕一把拖住了袖子:“肖尧跟你一起分头在找他,你说肯定你先找到他,叫你代你跟他道个歉。” 沈婕睁开了眼睛。 郁璐颖陪着我一起,剧烈咳着嗽。 文颖想了一上:“就回酒店小堂集合呗,反正都要回去取行李,是行的话,你找公用电话打给他家美。” 沈婕家美下路。 肖尧摇了摇头道:“他有没手机,你们两个分开了怎么联系?” 我伸手去抱文颖伊,文颖伊却把一只柴火般的胳膊抵在了沈婕的胸后。 又是大一段沉默以前,多男开口道:“他那个人不是是讲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跟他分手啊?后段时间你想分吧,他如果要说,啊,你在找肖尧啊,肖尧被绑架了啊,你焦头烂额,他还要前院起火;坏,现在又跟你说,肖尧刚救出来啊,你焦头烂额啊,他还要前院起火,然前过段时间呢……” 郁璐颖刚要开口反驳,文颖却自顾说了上去:“所以对你来说,你真正在意的是,他的感受。” 沈婕再次试图抱住郁璐颖,那一次,我成功地将多男的头按在了肩头。 河道两旁,密集地分布着几棵婆娑的柳树,它们在微风的吹拂上重重摇曳,将自己的倩影投射在河面下。家美,一阵微风吹来,柳树的枝叶重拂水面,激起一阵涟漪,犹如一颗颗涓涓细流的眼泪。 “拜托,你只没寒暑假住在西郊!”文颖叫道:“啊,水体,你想到一个人工湖,离那外也是是一般远,你们去看看吧?” “而且你现在要给他加一条,不是你是堪忍受他们家正房的欺凌。” “是坏意思是坏意思,”沈婕邀请道:“你们下岸下说去吧?” 文颖在自己的身畔,连推带拉。你穿着一条盖到膝盖下方的裙子,脚下穿着是露趾的包头皮凉鞋和白色短袜,也是缓得跳脚。 沈婕:“……!?” 我非常确定,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所以,他不能帮帮你吗?”沈婕诚恳地说。 闭下了眼睛。 郁璐颖苦心营造的谈分手氛围的严肃性,荡然有存。 “你是去!”郁璐颖说。 郁璐颖微微一怔。 一结束它们是杂乱的,前来便凝聚成一条银河,或者是半列火车。 沈婕把重音落在了“他”字下。 “他看,他总算说实话了,”沈婕说:“出轨什么的,只是他逮到的借口罢了,他后段时间早就没那个念头了。” 多男粉红色的短袖正耷拉在你的下臂,湿漉漉地朝河面滴着水,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有没,那件事情你也确实很是爽。”郁璐颖大声地反驳道。 “他对你来说,”沈婕默然道:“很重要。” 视网膜下的光点结束向着某一个方向集中。 率领着那些光点的指引,沈婕来到了一条大河边。 “你道歉的方式不是拿脚踩你的脸吗?”文颖伊讥讽道。 沈婕意识到,话题结束朝着是友坏的奇怪方向退行了,必须及时扭转。 是的,坏像那是在魔都游泳馆,在外面只露出一个大脑袋,悠哉悠哉地游泳。 郁璐颖在水中游动,你的双臂交替舒展,重柔地划动着水面。多男的动作流畅而优雅,每一次的划水都带动着大水浪向七周扩散,激起阵阵微风。水滴从你的手臂和裤腿处脱离,溅起大大的水花,没如闪烁的钻石,在阳光上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我当然听得懂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早没心理准备,但还是禁是住心外往上一坠。 “他都是问你,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吗?”沈婕故作紧张地往郁璐颖皱起来的湿衣下泼了一点大水花。 眼后的那条大河并是长,也是算窄广,但难得的是它的水居然尚且还算浑浊,蓝天的倒影倾泻其中,沈婕不能隐约看到河床下的细大石子和水草的重舞。 “您贵人事忙,当然发现是了。他的心思是在你那,而是在别的地方。”文颖伊道。 你是能死,还是能…… “所以你想听的是他的实话,他的真心话,你想要知道他所没的内心,真实感受,那样你才能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地方,将来要怎么做一个更称职的女朋友,要怎么样来对他坏。 沈婕和颜悦色道:“那是通知,还是商量?” 算了,别管了,那是重要。 沈婕的第一反应是气打是过一处来。 “他为难都是自己找的,关你什么事啊?”郁璐颖故意说着有情的话。 “你看到了,谢谢,”郁璐颖重重划着水:“放在这外就不能了,有别的事情他就先回去吧。” “你还数着你的步数?”沈婕费力地回答道:“而且你当时满心思都是放在哄他下面——他就住在西郊,伱是知道远处哪外没水体吗?” “是是的,你这是针对你——”沈婕连忙说。 沈婕:“……” 文颖伊高头,沉默。 衣衫被浸湿前显示出一定的透视效果,但是是很弱,文颖隐约不能看出外面坏像也是淡色系的;你的长裤湿漉漉地紧贴在臀部,双腿部分则还隐藏在河水上。 我懊丧地坐在了“下街沿”(人行道)下,屁股坐在下街沿,脚放在快车道下。 应该是……这边。 沈婕呼唤着文颖伊,感受着你的感受。 它们虚有缥缈,难以捉摸,却又浑浊明了,就坏像所谓的“直觉”一样。 “他至多不能告诉你,他第一次产生想要分开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 “啊?” “因为他在交往期间私自出轨,还是够吗?”文颖伊道:“到哪说他也是占理。” 肖尧跑走以前,文颖又找了几个路人打听,问没有没看到一个光脚只穿袜子的男生从那边跑过,但都有没获得任何线索。 接着又莫名想到了,这时在舟庄的时候,肖尧穿着纯白的长裙、白丝和大白皮鞋,在大河边作势要上水“给我表演一个花游”的情形。 众所周知,此时正值酷冷的一四月时分,阳光犹如火焰家美,毫是留情地灼烧着小地,以及水面。至多,在那外,两岸的树木伸展出自然的绿荫,遮挡住一部分阳光的火辣,给了沈婕一丝清爽的感觉。 文颖现在认为你外面穿着的是浅黄色。 多男抬起头来,见是沈婕,竟有没丝毫的意里或是吃惊。你有没表现出抵触和逃避,亦有没表达冷烈的欢迎,只是朝着沈婕的方向,也不是岸边,游了过来。 “坏坏的,闹什么分手呀?”沈婕坏言坏语地劝道。 在那个寒冷的上午,河道两旁的行人并是少,河外除了文颖伊,还没几个大崽儿——看起来都只没一、四岁的模样,没两个大女孩儿赤着深色皮肤的下身,脸颊下也是郊区人特没的这种土色,一个大男孩儿穿着背心——郁璐颖没时候会与我们八个互相泼水玩,陪着我们留上一河床晴朗的笑声。 一阵新的恐慌涌下心头,肯定文颖伊就此沉底,自己会是会也跟着在那烈日上的小街下,扑街暴毙? 当时我是真的想看文颖游。 “他回去告诉你,你是接受——你们是再是朋友了。”郁璐颖告知般的态度像是早就还没决定了一样。 肖尧当然有没叫文颖代你道歉,但是沈婕认为,自己现在应该行使丈夫的代表权。 “他当你只会游泳吗?你还额里想了四种能让他苦是堪言的办法,”郁璐颖勾起食指,面露是善地弱调道:“四种!” 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多男的额头下,你的眼睛晦暗而灵动,犹如一对晶莹的湖泊,透过水面映照着天空的湛蓝。 相信诸位看官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在刚没过腰部的浅水中行走抑或是奔跑,自是诸多不便——肖尧此时行走在大街上,竟是同一般的感受,记挂着郁璐颖的安危,端的是又气又急。 郁璐颖:“是是说有地方过夜吗,他还是慢点回去陪人家去找房子,还泡在那水外腻着你干嘛呀?” 沈婕:“……” 渐渐地,周围的车水马龙喧嚣杂乱远去了,耳鼓中一片嘈杂。 “唉,这你俩总是朋友了吧,”沈婕说:“他能是能别你说两句就要游走啊?就欺负你是会游泳呗。” 沈婕脱口而出:“你是拒绝。” 沈婕想提醒你“你是会游泳”,转念一想,你都特意游到浅水区了,屁话是要少,便脱上自己脚下的aj篮球鞋,和郁璐颖的鞋并排放在河堤下,穿着全身的衣服和袜子往文颖伊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大苹果,他听你说,”文颖按住了多男的双肩,一阵微风吹过,让我没些瑟瑟发抖:“其实咱们两个的共生关系只要存在一天,到底是恋人还是朋友,都只是一句名分,有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他没病啊他!”郁璐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伸出左手的手掌,用力从下往上撸自己的大脸。 第271章 诱惑的泉源 第272章 诱惑的泉源 肖尧和郁璐颖并肩坐在河堤的草地上,他感到一阵生理上的惬意。 “你手机借我一下,我给沈婕打个电话,免得她还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你。”刚上岸的时候,肖尧便这样说。 郁璐颖赤着脚在草地上走了一小会儿,在一棵树下的小洞里,把自己的手机给“挖”了出来。 在肖尧跟沈婕报平安过后,发现太阳已经非常识相地躲到了厚厚的云层之后,被削弱的阳光穿过树荫以后,为大地提供了相对适中的热量。 湿衣服稍微有点重,贴在身上也比较……不寻常,可是这冷丝丝的感觉,尤其是风吹过的时候,那种凉爽与惬意,不说和对着空调吹相比较吧,这是一种……更加自然的清爽与宜人。 和往常一样,肖尧捡起了身边的小石头,往河里打着水漂,却被郁璐颖给阻止了。 “那几个小孩还在游呢。”郁璐颖告诉肖尧。 “总觉得这样很危险呢……”肖尧悻悻地放下了小石子,微微侧头,接近了郁璐颖的脸。 郁璐颖招架、闪躲了各一次,又将肖尧推开一次,接着在他不依不饶地第四次进攻下,选择了消极不合作,说人话就是任人摆布。 最后,她放下羞涩,选择了猛烈的反攻。 …… “你就是个魔鬼。”郁璐颖抹抹嘴道。 肖尧感觉这分手的危机已经基本被自己摆平了,心里顿时轻松不少:“这就是伱的不对了。厄娃自己偷吃禁果,还给她的丈夫吃了,等到天主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卸责任给魔鬼。” “那亚当不是照样推卸责任给女人,还推卸给天主呢。”郁璐颖道。 肖尧看着眼前全身湿漉漉的少女,心里已经没有了责怪,只剩下怜爱。 少女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微微喘息着,基本平坦的胸脯也随之微微起伏着。她的中短发因为湿润而显得有些凌乱,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额头和脖颈上,透露着湿气的清新。 碎发贴着少女的脸颊,显露出她青春的活力和自然的风采。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被微风吹拂着,轻轻摆动,带来一丝清爽的感觉。 她的校服校裤半干半湿,呈现出一种特别的韵味——会让人兽性大发的那种。校服的上衣半干时仍然贴合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苗条的身姿,露出的手臂肌肤微微散发着凉意。 校服长裤因为湿润而闪烁着微光,透过湿气,勾勒出她双腿的修长线条。校裤的布料因为潮湿而略显贴身,显现出她活泼青春的活力。 郁璐颖坐在草地上,在阳光下,她的校服和校裤上的水渍逐渐褪去,但湿漉漉的部分仍然散发出微妙的湿润气息。草地上的细小颗粒附在衣服上,勾勒出轻微的痕迹,她的动作轻柔而优雅,用手轻轻拧着校服上的布料,从指缝间挤出一些水来,那模样,只叫肖尧觉得楚楚可怜。 坐在岸边的草地上,她的目光游离而宁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阳光钻出云层,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她的身上,营造出一片柔和的光影。微风轻拂着少女的肌肤,带来一丝凉爽和宁静。 肖尧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脚上。 她的棉袜依旧湿漉漉的,紧贴在双足上。袜子吸水后显得更加紧贴肌肤,轮廓清晰可见。素白的棉纱袜变得半透明,水滴在袜子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令肖尧心动不已。 袜子的纹理和细节也逐渐浮现出来——细小的编织纹路清晰可见,从脚趾一直延伸到脚踝,勾勒出她纤细的脚形。袜底因为光脚走路而累积的那层黑色,在澄澈的湖水浸泡中被洗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四处扩散看来,让整个白袜子看起来灰蒙蒙的。 由于上岸以后,她又赤脚在地面上走,因此这湿漉漉灰蒙蒙的袜底再次沾染上了一些干土的颗粒,还有几条青草,看起来…… 河水的波纹还残留在袜子上,形成了微弱的水痕。水滴在袜子上渗透开来,显现出一片稍显暗淡的水渍,袜子的边缘处也因为水的浸泡而有些松弛,轻轻地拖在脚踝上。 郁璐颖伸出纤纤的玉指,小心地将袜子向上拉好,肖尧却一把扯下自己的袜子,在手心里用力挤,像捏一团橡皮泥那样,等到再也挤不出来水的时候,便随手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肖尧停止了对少女的观察,将对方拥进自己的怀里:“你刚刚说,在东如,在房兵,到底怎么了嘛,说下去。”(注:上一章结尾) “还是不说了吧。”郁璐颖扭捏道。 “说。”肖尧轻抚着少女的下臂:“我知道当时你很不开心,我不也是跟你沟通交流了很久嘛?我当时还以为这事算是过了,没想到……?” 郁璐颖低头,沉默不语。 “我,我知道你最在意什么,”肖尧边想边说:“从那次以后,我就痛定思痛,一定要让你以完璧之身跨入婚姻,不管是跟谁的——我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你之所以会这么大反应,主要还不是因为,而是因为……” “行了,”郁璐颖好像下定决心了一般:“你还记得兵房的李神父吗?” “记得啊,”肖尧说:“矮矮的,看上去特别忠厚老实的那个,我还跟他告解了四十五分钟?还是多久的……” “我和他告解以后,”郁璐颖一字一句道:“那个李神父跟我说,说……” “说什么了?”肖尧有些着急地催促道。 “说你是诱惑的泉源,我应该立刻停止和你的来往,离你远一点。”郁璐颖终于说出来了。 肖尧因为困惑、诧异和气愤而拧起了自己的鼻子。 他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少年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是不是因为当时自己跟他不该说的东西说太多了,才让他得出如此的结论。 但是……不对呀。 肖尧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是最后一个。他“告解”完了以后,立即就和郁璐颖、郁丽华一起离开了兵房天主堂,坐上了前往魔都的大巴车。 “他还说,我和你结婚会毁了我的生活。”郁璐颖告诉肖尧。 肖尧暴怒地起身,一下子从半坐的姿势变为了原地双脚起跳:“岂有此理!他凭什么这么说?他认识我们吗?他了解我们吗?我们两个和他才第一次见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草率、粗暴、轻率,不负责任地劝分,倒翘边?!这跟那种坏闺蜜有什么不同?这就是神的仆人吗?” 郁璐颖静静地看着肖尧哇啦哇啦骂,等他停下来以后,才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一直不敢跟你讲。” “所以呢?”肖尧又一把蹲了下来:“你就听他的话,想和我分手?” “我没有。”郁璐颖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他说的话,就代表神的意思?” “我没有。”郁璐颖再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有点响:“你能不能不要一触即跳,还让不让我说话?” “好,你说。”肖尧按捺下自己的火气,重新躺下。 “从我个人的角度和观点来说,”郁璐颖谨慎地发言道:“我认为李神父的说法,作法,尤其是作为一个神职人员而言,有所欠妥。” “岂止是有所欠妥,极为欠妥。”肖尧说。 “如果是舅舅的话,在处理这类咨询的时候,一般都会给出比较中立和模棱两可的意见——”郁璐颖解释道:“我也没有都听他的,也没有把他的话当成神意,否则你现在就不可能和我一起躺在这里。” “ok。”肖尧说。 “我不和你说这件事情,主要也是怕你对教会产生负面的坏印象——你知道,教会里也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会有。” “ok。”肖尧说。 “可是李神父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他也是一片好心,”郁璐颖小心翼翼地说:“他说的话就好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头,时不时就会疼一下。” “哈,好心!你看,这种不负责任的谗言,恶心就恶心在这里,”肖尧告诉郁璐颖:“你可以不听他的,但是只要你听到了,你就已经输了。” “对我来说,你确实是一个诱惑,”郁璐颖认真地说:“这并不都是你单方面的责任,而是我们两个人的。” 肖尧:“……” “我不是说你在诱惑我,我知道有的时候,甚至是我主动的,可是对我来说,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你明白吗?”郁璐颖猛地一下侧身90度躺着,看着肖尧的眼睛说道:“你就好像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冰激凌,爱喝的ad钙奶,爱看的美少女战士,爱玩的橡皮筋,又好像是你们男生喜欢打的电脑游戏,对自控力不强的小孩来讲,这些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诱惑,你能明白吗? “我现在认清了,我,就是那个自控力不强的小孩。” “听明白了,”肖尧悠悠地说:“你在对我告白,我都不知道,你已经这么喜欢我了。” “去,”郁璐颖羞愤交加道:“这是我要表达的重点吗?” “你要表达的重点是,因为你都这么喜欢我了,所以我就有原罪,我的存在就是对你的诱惑,所以我死掉就对了。”肖尧冷冷道。 “不是这样的,”郁璐颖一把抓住了肖尧的手背:“你不觉得我们做正常的朋友,会更加正常一点吗?沈婕也可以少生气,我们两个也可以少犯错误,我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花在看得到结果的事情上——” “也许吧,”肖尧语气生硬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肖尧你知道的,”郁璐颖垂下眼睑道:“我们两个人已经逾矩太多了,你知道的,并不是不做到最后一步就没罪的,底限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啊,我明白了,”肖尧两手上下一拍道:“我说怎么你从东如回魔都以后那几天,就一直在死样怪气的,原来就是那姓李的害的,我记住他了。” 郁璐颖低头不语的样子,让肖尧坐实了他的判断。 “行,我决定了,”肖尧说:“以后咱俩约会的时候,尽量避免太偏僻太晚的独处机会,尽量在人多的地方见面;我也不会再拿你的袜子或者衣服什么的,你也别拿我的;电话里我们也多谈谈文学人生理想和爱情;然后我尽量不在我女儿房间以外的地方,碰我自己,或者碰沈婕……” “你是在说反话,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 “你不必为了我做到这一步的。”郁璐颖言不由衷道。 “应该的,应该的。” “就为了不分手?就为了一个男女朋友的名分?” “你可别闹了,”肖尧哑然失笑道:“我早就已经说过了,在我们俩的共生关系下,名分早已经不重要了。我愿意为你做到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尊重你,我愿意尊重你的原则和感受,懂吗傻丫头?” 肖尧学着沈婕对自己的方式,伸出手去,用力揉乱了少女半干的头发。 他满意地看到,对方的神情似乎是被他打动了。 “你爱我,真的吗?”郁璐颖有些小激动起来,跟国产电视剧女主那样说:“你真的爱我吗?” “阿辣不然咧?”肖尧用呆湾腔回答道。 “我和沈婕同时掉进去,”郁璐颖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小河:“你先救谁?” 肖尧差点哑然失笑,幼不幼稚啊?老不老套啊? “我谁都不救,看着你俩沉下去,”肖尧道:“咱们三个人里面,就属我水性最差。” “那你就该去努力学习,让自己能承担起一个男人的保护责任,好能救我们。”郁璐颖撇嘴道。 “啊哟喂,你俩还用我——行行行,学,学。”肖尧大手一挥道。 “肖尧,你太偏心了,”郁璐颖跪坐在草地上,眼睛紧盯着他说:“你给我的爱,只有给她的十分之一,她也不尊重我——她是个好人,但是骨子里高高在上,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all of us,而你是唯一的例外。” “不至于不至于。”肖尧替沈婕辩护道。 “真的,她真的是个大好人,但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些,这是她的生长环境决定的,不怪她。在她的眼里,我其实就是个一个通房大丫头——” “你得了吧你,”肖尧插科打诨道:“她才不让你通房。” “在她的眼里,我其实就是一个通房大丫头,还不让我通房。” 肖尧:“?” 郁璐颖忍不住抿起嘴偷笑了起来。 “唉,她对你很客气了,你……” “你看,问题就出在这里,”郁璐颖打断他道:“在你心里,我们两个人也是不平等的。你是男的,是这段关系里的主心骨,你应该要追求一碗水端平,哪怕做不到,你也要尽量追求这个目标。” 第272章 沈婕一脸懵逼 第273章 沈婕一脸懵逼 肖尧愣了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认知里,郁璐颖和自己现在能保持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全靠玛丽女王陛下的恩典赏赐。 在这个基础上,他就没想过还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 天威难测,哪天沈婕一声令下,要求自己与郁璐颖绝交,自己尚可反抗,但如果只是希望他俩做回朋友,自己就算要反,也不占法理优势。 讲句公道话,这倒并不是他肖尧惧内、气管炎,也不是因为他觉得赘婿就得听大小姐的,纯粹是因为这事儿——说人话就是,不占理。 甭管是教会法还是世俗法,一个锅配一个盖那都是现在社会的基本原则,这没什么好多争论的。 沈婕和郁璐颖都闹成这样了,沈婕还没有要求他和郁璐颖分手,在肖尧看来,已经是沈婕姿态高了,郁璐颖在这种时候振臂高呼,要做平权斗士,他其实是看不太懂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共生的原因,让郁璐颖捕捉到了肖尧的思想电波,她开口说道:“其实,你在这里挽留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你感觉不到吗?你们家沈婕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只是她还不好意思明着说,等着伱自己识相而已。” 肖尧:“……” 郁璐颖:“你是真的情商低,还是说,只是不愿意去面对?” “我当然知道她有点小心思了,”肖尧压了压嗓子说道:“但是她要脸,不愿意朝令夕改,你何苦去存心刺激她?” “我就是要刺激她,我就是要刺激她,”郁璐颖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今天去,一进门那个样子,一副没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脱了外衣往床上钻,就是想逼她叫你跟我分手。” “???你有病是不是啊,”肖尧气急:“就算要分,你也可以直接提出,而且归根结底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干嘛非要去作她?她多可怜啊?” “因为我知道,”郁璐颖垂下头,用蚊子一般的小声说:“我知道你这个人就是个赖皮膏药,我弄不过你,打也打不过,赖也赖不掉,比谁更没底线也比不过你,这辈子摊上你,算我倒霉——跟你提分手,基本上别想分得掉的,诺,就跟现在这样子一样。只有沈婕真刀真枪的反对,才能管住你,才能达成分手的事实。” 肖尧张了张嘴巴,没想好该说什么,只好又故意、强行嬉皮笑脸地去摸郁璐颖的头,捏她的脸。 “对了,”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来之前,是怎么就知道她,沈婕她……” 他还没有组织清楚问话的语言,郁璐颖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我,我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姐姐——你和沈婕的谈话。” “什么?你远程偷听我们讲话?”肖尧面色一变。 “我发誓,我保证,”郁璐颖急道:“我不是有意去偷听的,就是一些,只言片语,忽然就自己冒出来了……从耳朵里,不,直接钻进大脑……” “okokok,别人说发誓我不听,你说发誓我就信,”肖尧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掌:“你就说你听到什么了吧?” “原话怎么记得?就记得大概意思是……”郁璐颖回忆道:“什么我为了你抛妻弃子——抛父弃家,你都不能对我专一一点吗?你手机屏幕都是跟她的照片,哪能意思啊?你们两个人在乡下怎么怎么样啦?我才是小三吧?反正就这些,只言片语的,没头没尾的,就,忽然听到了。” “你还听到什么了?”肖尧的表情严肃起来:“上下文?什么的?” “没有了,”郁璐颖摇摇头道:“就算有也忘了,或者没听清,反正要么没听清,要么就是不重要的话。” 肖尧拧着眉毛想了半天,自己也想不起来那番对话的上下文都有些什么,遂只好不去想,抱着郁璐颖的胳膊跟她说道:“我前面都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会对你好的,也会尊重你的,你有什么诉求尽管提,多跟我沟通,我能争取的尽量帮你争取,你千万不要再发神经去惹她了——过两天,等你们俩都冷静点,我出个面,作个东,你俩见面和解吧。” “我不要。”郁璐颖脱口而出。 “哎,对,就在东启夏令营的时候,反正我们大家都要去的嘛。”肖尧自说自话道。 “拒不和解。”郁璐颖道。 “你们那个经上怎么说来着,内个内个内个,”肖尧弯起右手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道:“什么什么你去祭坛上献祭,在路上的时候,想起了你和对头还没有和解,就在祭坛前放下礼物,先去和你的对头和解,再回来献祭——原文我背不出啊,大概意思就是这。” 郁璐颖沉默不语了。 “你那经上不是还说——” “闭嘴,经师!”郁璐颖气呼呼道:“咱俩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你说呀,又没谁不让你说。”肖尧随口道。 郁璐颖缓和了一下口气,慢慢说道:“其实姐姐——沈婕当初把你推到我身边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马上就要去米帝留学了,她怕你一个人在国内没人照顾,又怕你被坏女人骗,所以才想让我帮忙陪着你的。” 肖尧:“……” 郁璐颖接着说道:“我知道这逻辑有点怪,但是那天她就是这么跟我讲的。现在她不但去不了美帝了,而且哪也去不了了,只能天天跟你在一块,她肯定改主意想要独占你。而且,即使从我的角度来讲,作为女生的角度,沈婕为你放弃了那么多,比那么多还要多的那么多,你也应该对她一心一意了吧?” “不是,”肖尧说:“你口口声声把她当成敌人了一样,结果还是在替她着想啊。” “……”郁璐颖道:“就像我们都闹那么僵了,她也没有叫你现在立刻甩了我吧?” 肖尧:“……” “有吗?”郁璐颖的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一丢丢的紧张神色。 “还没有。”肖尧告诉郁璐颖:“我忽然想到的,沈婕走不了这事对你打击也挺大的,本来我可以陪你8年——” “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郁璐颖的表情看不出是羞还是怒:“谁要在你身上过家家,陪你浪费8年的青春啊。” 肖尧知她是嘴硬,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道:“嗐。” “我心里很清楚,”郁璐颖有些黯然地说:“如果真到了必须要立刻作出选择的时候,二选一的时候,按现在的情况,你是肯定不会选我的,连犹豫都不会犹豫。” 肖尧只能回以沉默。 “你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郁璐颖有些凄然地说:“但是你我心里心知肚明,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备用的替代品罢了。” 肖尧张开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郁璐颖一巴掌给捂住了:“你别急忙着反驳。未来沈婕来的那两天,你完全就忽视了我,把我丢在一边不管,这是事实。” “就算家里来了一个重要客人,有朋自远方来,也是要稍微忙一下的,”肖尧用力把捂住自己嘴巴的玉手拉开:“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见她见了一半,还跑出来见你,也是像现在这样,也是在一条小河边——” “然后跟我讲的全是有关她的事情,”郁璐颖接过话头道:“那天是我妈的生日你知道不?我妈叫你去家里吃饭,你没有去。” “侬好叫!”肖尧大惊失色道:“你根本就没有给我讲过,说你妈过生日,你只说你妈叫我去你家吃饭,我说那就改一天嘛。你要是跟我说清楚——” “我要是和你说清楚,你就会去了是吗?扔下你的沈婕在一边,来陪我妈过生日?你会吗?” 肖尧歪着脑袋想了想。 “好了,别想了,你不会的。”郁璐颖站起身来,悠悠地朝河边走去。她的双足没入了清澈并清凉的湖水中,好不容易被体温烘干了的棉袜立刻又再次被浸透:“你不会的。” “我……”肖尧说。 “你说改天来我家吃饭,请问从那天以后,你哪天来过了?我妈都多久没见着你了?”郁璐颖甩着手回转过身来,一双清亮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肖尧。 “?!”肖尧瞠舌道:“那不是忙着救沈婕吗?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想办法营救沈婕呀,再说总共也没几天好伐?” “沈婕,沈婕,沈婕。”郁璐颖的嘴里重复着这个名字:“肖尧,你自己是完全觉察不到吗?在你把心思放在找沈婕上面的时候,你对我是完全不管不顾的。” 肖尧:“?!” “难道不是吗?你自己想一下。”郁璐颖道。 肖尧认真地沉思起来。 从未来沈婕回家,到她离开之后,自己全身心投入拯救沈婕的最终行动,先是独自潜入摩天大厦殿堂,接着又是和梁亚楠接洽,潜入西郊花园甚至是沈婕的卧房,一直到最后的团体拯救行动…… “那几天,你完全看都不看我一眼,满心思都扑在那上面。别说不主动找我了,我找你,你都是回很慢,各种敷衍,一旦你来找我,我就知道,有且只有一件事,就是使唤我干活。” 肖尧:“……嗯。” “我知道,救沈婕是正事,大事,事有轻重缓急,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郁璐颖放缓自己的口气道:“可是,这种被彻底冷落的感觉……” “郁璐颖你听我说,”肖尧也走上前去,伸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如果被绑架的人是你,在我身边的人是沈婕,我也一样会全心全意扑在营救你身上,没多少空鸟她,然后各种指使她干活救你——对了,你被困在姚老师的镜子里的时候,我跟沈婕就是这样,不信你问她。” “真的吗?”郁璐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我不信。” “这你得信啊,”肖尧信誓旦旦道:“当然,我承认,我也确实是乱了阵脚,忽视了你的感受,我……我会反省的。” 这倒不是纯粹为了哄郁璐颖,确实肖尧也发现,郁璐颖说的是对的,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思考一下了。 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德不配位”了呢? 可是一个人的力比多,终究是有限的…… 其实话已经差不多都说开了,不过郁璐颖还是忍不住说车轱辘话道:“反正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多余,从她失踪以后,到营救她的整个过程,一直到她被救出来以后,我都特别多余。你叫我早请示晚汇报,结果手机一个给了沈婕,另一个给了沈天韵,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我今天早上给你早安,结果你女儿又把我奚落了一顿,有意思吗?” 肖尧心想,这不是说过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的问题,我一定认真反省——要不给你写个检查?” 郁璐颖站着没动弹:“不用了。反正,我觉得,我和你还是保持距离,做朋友是最合适的……” “好啦~~~又开始了,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肖尧温柔地哄她道:“来,我帮你把鞋给穿上,郁璐颖小朋友~” 郁璐颖还站在水里,扭了一下。 “做朋友能解决共生问题吗?做朋友了我们的各种行为就不会马上传导给对方了吗?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肖尧抓住郁璐颖的手,将她往岸上拖:“我们最近的共生又增强了,我知道你只是想和我沟通你的不满,我都听进去了,我一定改。” “共生增强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关系又近了吗?”郁璐颖反问道。 肖尧答非所问,自说自话道:“而且啊,你要是跟我分了,你妈妈那边准备怎么跟她交代啊?是不是还得在她面前伪装你自己啊?累不累啊?有必要吗?” “你还好意思提我妈。” “而且,我是不是还得配合你进行演出?你猜我演不演?” “你这是在威胁我?”郁璐颖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我哪儿敢啊,”肖尧蹲了下来:“来,我给你穿鞋——好像她都没这个待遇过啊。” “你要是还想跟我好,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郁璐颖撅起嘴道:“不许讨价还价。” “什么事,你说呗。”肖尧抬起头来。 ——分割线—— 沈婕甩着两只手,走在短租房的长长走廊上。 满脸慈祥的老奶奶正在前方引路。 少女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号码,是“傻妹”的。 “喂。”沈婕说。 “我。”一个男中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我知道是你,”沈婕说:“你还不过来陪我看房子?天都要黑了吧——我等下把地址传给你,你快点过来。” “我——”肖尧在电话的那头,咽了一口口水:“你,你把地址发过来吧,我,我可能要晚一点再过去。” “干什么呀?在忙什么?你们都聊了一个下午了吧?”沈婕一下子不高兴了:“晚上睡的地方都还没有,我这满手大包小包的,你让我一个人找房子,你自己觉得合适伐?” 此时此刻,带鱼同学正满手大包小包,提着沈婕和肖尧两个人的行李,跟在少女的七步之后,一听到她说“满手大包小包”,便抬头有些哀戚地看了她一眼。 沈婕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带鱼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生气。 “不看了,看个屁,一个人跟个傻子一样。”沈婕回头对带鱼说:“我就住这了,拿身份证吧。” “啊这,环境是不是有点……好歹……”带鱼说:“要不,再看两家?” “就住这了,多少钱一天?”沈婕转向女房东道。 “正常是25,你是笑笑介绍来的,就20一天吧——还是你们要论月?”女房东伸出两根手指,一笑就露出了半漏风的牙齿。 第273章 幽怨妻子 第274章 幽怨妻子 沈婕踏进了她准备在未来几天落脚的住所,本能地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都没有觉察地。 她回过头来,看到带鱼站在房门口踌躇不进:“咩?” “嫂子,我就不进去了。”带鱼一边说着,一边把肖尧和沈婕的大包小包摆在了房间门口内的地板上:“笑笑还在下面等我呢,我俩说好一起去吃饭——肖尧还没回来,嫂子你要不跟我俩一起吃点?” “好~算了。”沈婕脱口而出道:“算了,还是你们去吧,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没事,没事。”带鱼嘴上依旧热情,脸上的表情却暴露出“这样最好”的心声:“就一起去呗。”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沈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带鱼:“?” ——分割线—— 此时此刻,肖尧和郁璐颖正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 “家”指的当然是郁丽华的家。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入,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座椅和地板上。随着车辆的震动,肖尧和郁璐颖靠在一起,也随之一颠一颠的。 乘客们坐在座位上或站在过道上,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人低头看着手机,有些人闭上眼睛,轻轻晃动着身体,还有几个下班的中年大叔注意到,这里有一个明眸皓齿,美艳惊人的高中女孩,靠在一个戴着黑方框眼镜,怎么看都非常一般的同龄人肩膀上。 啧啧啧,现在的小孩子啊,大叔心里泛起一丝酸意,暗自感慨道。我们那时候…… 说也奇怪,现在应该是暑假期间,为什么还能看到校服女生呢?况且那身衣服,怎么看都有些半湿半干的痕迹——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 说是湿的吧,似乎已经干了大半,但是还有些凌乱、皱巴巴的贴在身上。 运动裤的颜色也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的干燥,但在膝盖和裤腿处仍然能看到些微的湿迹。粉色的运动裤紧贴着她修长的双腿,那双腿非常长,又细到好像一折就断,令人心疼。 少女的白色运动鞋干燥而洁净,没有一丝污迹。这双鞋子简洁而耐穿,与她清爽的校服相得益彰。她——她好像没有穿袜子,白皙瘦弱的脚踝从鞋帮和裤腿的中间显露出来,被衬托得更加纤细,且浑圆的脚踝也更加可爱起来。 现在的小孩子都是怎么回事?穿运动鞋不穿袜子,鞋不臭吗?看不懂……大叔暗暗摇头。 草,坐过站了! …… 肖尧轻轻拉了拉郁璐颖纤细的手腕。 “嗯。”郁璐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非得今天去吗?明天不行吗?”肖尧哭丧着脸说:“你姐姐——呃,沈婕这会儿正扛着行李找房子,我要是不出现的话,她能念我一年伱信不信?” “那没办法呀,”郁璐颖说:“我不是跟你讲了吗,我妈发飙了,说‘肖尧今天要是再不来吃饭,以后就再也别来了’,我这一大早赶过去,就是要通知你这事情来着。” 你一大早赶过来不是为了刺激沈婕,叫她让我跟你分手的吗,肖尧想。 下了公交车以后,肖尧又扯了扯她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短袖:“哎,你跟我说实话。” “什么呀?”郁璐颖说。 “真的是你妈的意思?”肖尧问。 郁璐颖摆了摆头,露出一抹冷漠的微笑:“这重要吗?” 丢下这四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面走去了。 “……”肖尧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叹着气小碎步追了上去。 二人绕到旧商业街,照例买了一些水果。在郁璐颖的推荐下,肖尧又买了一小罐优质的龙井。 “沈婕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你买给她的?”在回家路上,郁璐颖用漫不经心地口气问道。 “呃,那是她自己的。”肖尧觉得这并不算撒谎。 “哦,我觉得你也买不起。”郁璐颖说。 两个人刚进郁璐颖的家门,肖尧连一声“阿姨”都还没来得及叫,郁丽华便咋咋呼呼起来:“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下水游泳了?” “没有,”郁璐颖淡淡地说:“跟肖尧一起,跟两个小孩打水仗呢,他想玩,就陪他一起咯。” “哎哟,肖尧啊,不是阿姨说你啊……” 肖尧:“?” “哎不是,郁璐颖你的袜子呢,怎么光着个脚回来?……” ——分割线—— 与此同时,沈婕正坐在出租屋的床上,低头轻抚自己的白袜。 本来准备今天一起选好房子,一起搬完家以后奖励他的。 现在,你就干看着想吧——沈婕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往墙上看去,但是那里并没有钟。 只好看手机。 已经8点多了。 他还没有回来。 自己在这边选房子,搬家,收拾,打扫,可是他肖尧却光明正大地跟小狐狸精跑了。 退一步越想越气。 沈婕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从嘴巴里挤出意味不明的,好像小狐狸一般的叫声。 晚饭是和带鱼、晏笑三个人一起,在楼下随便找地方吃的。 为了答谢二人的辛苦,买单当然是她沈婕自己。 回来已经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沈婕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郁璐颖的电话号码。 “嘟——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哦对,这小蹄子早上,啊不对,下午就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沈婕站起身来,把这张狭窄的弹簧钢丝床当成蹦床,在上面一边蹦跶,一边爆发出不雅的魔都方言国骂。 少女很快就停下了这种剧烈的运动,因为她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斗大的汗珠。 她把头伸到了摇头电扇所能吹拂得到的行径路线上,吹到的却是一股热风。 有点离谱,天应该是已经黑了吧? 沈婕无从判断,因为这间隔出来的小单间没有窗户,只要关上门,不开灯,便是一片天昏地暗。 说起来确实是有点像地牢,不过倒挺适合闷头睡大觉的。 她安静地坐下,坐在这张1.5人宽的钢丝弹簧床上,关上灯,将自己整个沉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只有近乎绝对的黑暗,却没有与之配套的静澜。 原因当然是因为她身边周围这些可以委婉地称为墙壁的一圈隔档,并不具备墙壁应有的隔音功能。 她可以听到走廊上拖鞋的踢踢踏踏声,隔壁大声的咳嗽声,还有男人和女人低沉的说话声。 这些说话声听起来好像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 沈婕分辨和思考着,这些到底是邻居们的谈话声,还是他们的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 ……可是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是什么都好吧? 睡吧,只要睡一会,肖尧就会过来了。 ……他过不过来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期待,沈婕对自己说。 沈婕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 然后又翻了个身。 三分钟后,再翻一个。 妈的,睡不着。 沈婕坐起身来,在黑暗中凭着直觉搜索着。 居然还真给她找到了。 少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津津,“滴”的一声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 房东老太太好像说开空调要额外算电费,不过管她的吧? 把空调温度按到了18°。 舒服一些了。 少女拢了拢自己的双腿,在黑暗中思索了一小阵。 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 在家里躺着,就得这么放松,舒舒服服的。 她把衣服都脱了下来,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本来想把袜子也脱掉,但是忽然觉得有种包裹感,挺舒服的,就先没脱。 …… 沈婕长出了一口气,她又觉得浑身汗津津了。 是时候去洗个澡了。 少女知道,浴室和卫生间都在这条长长走廊的尽头。 一个卫浴,二层的十几二十户人家共用,她没什么信心自己去的时候,一定不会在门外排队。 而且……得穿衣服。 沈婕坐起身来,手在墙上摸索着,打开了一个灯泡。 双眼已经在黑暗中沉寂太久,这灯泡的光芒又是这么突兀刺眼,令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掌,手心向外,手背朝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适应房间里的光线以后,沈婕放下手,拔下自己的袜子,团成一团,瞄准了墙角自己设置的临时脏衣篓。 “嘿~~~咻!” 两团袜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漂亮的假动作,三分球! 落在外面了! 沈婕掀开被子,光着膀子和脚丫跳下床,跑到脏衣篓前,把袜子捡起来,丢进去。 然后走到自己的行李袋前面,找出了她的那件长款连衣睡裙。 这条睡裙宽松、保守,优雅,即使穿着它在走廊上被男邻居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得体和吃亏的感觉。 穿好衣服以后,沈婕没有立刻去卫浴碰运气,而是坐回了床沿上,环顾着自己未来几天的“新家”。 房间还不小,得有个十几平米的样子,门上面吊着一个灯泡,门的外面则是公共走廊。 所谓的“家徒四壁”用来形容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为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就是墙角里的这张床,然后另一个角落里设置的脏衣篓——那还是沈婕刚刚自己放过去的,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电视柜,连个小板凳也没有,亦没有镜子。 装修是纯粹的毛坯,不过好歹还是把墙给刷白了,虽然现在已经看着灰蒙蒙了,但还是不可否认,它被刷白过。 第三个墙角堆着几个沉重的行李袋,是自己的和肖尧的,还没有怎么打开过,就那样,随意地丢在那里。 行李袋的上方,是一个插座口,下面是∴三角的,上面是两孔的。 沈婕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充电器插在两孔插座上,手机本体则歪歪斜斜地垂在一个行李袋上。 这样的居所,似乎很难被称之为“家”,充其量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沈婕重新躺回了床上,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发呆。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恐慌爬满了她的全身。 她感觉自己小小年纪,已经成为了一个翘首以盼丈夫回家的深阁怨妇。 这显然是不对的。 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肖尧还没有放暑假,白天他去学校,自己关在肖尧奶奶家里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感受。 可那时的这种感受,比起现在的来,又只有三、四分之一了。 沈婕抱住自己的双膝,把自己蜷了起来。 记得今年过年的时候,有个远方表姐,好像也就30左右吧,来家里作客。 和家里七大姑八大姨打牌的时候说道,结婚有多么有么可怕。 “一眼望到头,”那个表姐喋喋不休道:“老公,孩子,围着这个家忙里忙外,一眼望到头,望到七老八十。不会再有什么梦想,期待,也不会再有什么浪漫,转角遇到爱的奇迹……这辈子,就这样了。” “人就是这样呀,”另一个女性亲戚接话道:“做着不喜欢的工作,做着不喜欢的家务,嫁着不喜欢的老公,看着不喜欢的电视……这一生很快就会过完。” 当时的沈婕对此没有什么可以“以为然”的地方,只觉得是矫情,以及中年妇女的不安分骚动。 而我……才17岁。 我本该有属于我自己的,我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属于少女的,属于青春的生活。 也许就像晏笑说的那样,可以谈个恋爱玩玩,但不该……不该…… 而如果现在就和表姐们产生什么共情的话……? 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一般两般的可怕,这是一场灾难。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应该责怪谁。沈鸿生,肖尧,还是她自己?又或者是未来的那个自己……? 如果那一天,当肖尧跑到市七女中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非常理性和洒脱地对他说:“就算你是我未来的老公,也请遵从命运的安排,按照原本的轨迹生活,等待着和我初遇的那一天。”……的话? 那现在的自己又该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婕下意识地转动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好像尺寸还是略小了一些,箍得手指根隐隐作痛。 哪天拿到银楼去,请师傅稍微改一下…… 就这么想着,终于迷迷瞪瞪的,意识模糊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应该是没多久——她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谁呀?”沈婕问道。 “小姑娘,你睡了伐?”门外传来的,是房东老奶奶慈祥的声音:“有个小伙子,说要找你,他说自己姓肖的。” 沈婕一跃窜下了床,跑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的消栓。 然后又冲回床上,面孔朝墙躺着:“你让他进来吧!” 沈婕听到了门被推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沈婕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篮球鞋被脱下,倒在地上的声音。 沈婕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从背后掀开,然后那人径直钻了进来。 沈婕被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箍住了。 她蜷起了身子:“你是谁呀?” “同学你好,我是你未来的老公。”少年的声音说。 “那我又是谁呀?”沈婕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你是我老婆,别怀疑!”少年斩钉截铁地说。 “不对,我是喵麻麻~~谁让你穿着外衣外裤上床的?”沈婕惊叫道:“怎么还是湿的?!你要死啦?!” 少年放开了自己,掀开被子,一跃下床。 沈婕紧紧攥住了被角。 这个“睡觉的地方”,到底还是有点“家”的味道了。 只是有一点点哦! “服侍我。”沈婕面对着墙壁,轻声命令道。 “啊?”那男人说。 第274章 你是在人家那里吃饱了吧 第275章 你是在人家那里吃饱了吧? 肖尧在郁丽华的家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因为郁璐颖早就通知了她妈妈的缘故,郁丽华提前买好了小菜,肖尧他们踏进屋的时候,已经烧好了大半。 郁璐颖被郁丽华推去隔层的公用卫浴简单冲了一下,又换了她自己的睡衣上来。 “肖尧,你要么也下去冲一下?”郁丽华看着肖尧说。 肖尧也觉得身上不大得劲,差点就要答应下来,然后提出好像没有带换洗内裤,不如作罢。 郁丽华拍拍自己的脑袋,嘟哝着以后可以在家里备半打男士内裤,被郁璐颖连拍了好多下,说她还没开始喝就醉了。 晚餐时,郁丽华醒了一瓶红酒,三人且吃且喝——此时也正是沈婕和带鱼、晏笑他们几个一起用餐的时分。 郁丽华抱怨肖尧好些天没有来看阿姨了,肖尧便借机致歉道,说前两天阿姨您过生日,我家里正好来了重要的客人,郁璐颖又没有跟我说那天是您生日,否则我无论如何也得赶过来。 “什么?前两天?”郁丽华惊愕道:“我生日?没——” 然后被郁璐颖在桌下踩了一jio。 “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所谓,”郁丽华笑呵呵道:“我都这个岁数了,生日这东西过一个老一岁,谁还当真过啊?给自己下碗面吃吃,也就是了。” 肖尧扭头看了一眼郁璐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后者却面不改色,扒着碗里的米饭和芹菜,又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 饭毕,肖尧帮着郁氏母女一起收拾了桌椅,洗了碗筷——其实也没帮上多少忙,主要是摆出一个愿意出力的姿态。 全都干完以后,他准备脚底抹油开溜,郁丽华却又端了一个冰了一整天的大西瓜出来。 这西瓜颇为饱满,看得肖尧眼前一黑。 无奈,只得一边吃瓜,一边陪着郁氏母女干聊。 西瓜很甜,很脆,也很冰,总结就是很好吃,肖尧却食不甘味,糟蹋了好东西。 吃完瓜,收拾好以后,肖尧又想提出辞呈,郁璐颖却对郁丽华说:“妈,肖尧说他还从来没念过晚课呢,想让你教他,想我们大家一起念一次晚课。” 肖尧拧目:“?” 姓郁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也不知道郁璐颖是不是听到了肖尧的心声,转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郁丽华听到这话很高兴,捧出了砖头一般的《每日礼赞》,一边教肖尧念法,一边三个人一起念,等到最后一声“阿们”念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好在,郁璐颖没有再造次,更没有邀他留宿,而是主动将肖尧送到了楼下。 “伱准备怎么过去啊?”郁璐颖问肖尧:“啊……这个地址,我看看,先坐xx路,再换xx路……” “别搞了,这都几点了,我直接打车吧。”肖尧苦笑道:“哎,你手机再给我看一下,我再看一下那个地址,别背错了。” “我给你拿纸写下来吧,你在这儿等下。” “不用不用,我记下了。”肖尧摇头道。 此时,一辆空车慢悠悠地朝这里开了过来。 肖尧连忙挥手,眼见车辆开始减速,便转身给了郁璐颖一个临别拥抱:“我走啦?” “你要记得……”郁璐颖趴在他的肩头说。 “我会记得我的承诺的,我回去不会和她乱来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郁璐颖道:“我让你记得明天去买个新手机——有钱没有?没钱我给你。” “别别别,别别,有有有。” 肖尧上了车,车子开出小路拐弯的时候,肖尧回头,看郁璐颖还站在那里。 出租车一路向东南方而去,沈婕发过来的这个地址,应该已经是以郁璐颖家为圆心,以已知共生距离为半径的极限距离了。 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共生距离又忽然缩短了呢?万一郁璐颖出门往西北走了呢?以及,自己也不能太往东往南走太远距离…… 回去以后得提醒一下郁璐颖不能乱跑,跟沈婕也要说一下这个事情。 车窗外的景色是越开越荒凉,先前还是一般的魔都夜景,渐渐地变成肖尧家的老公房和郁璐颖家的石库门那种组合。 等肖尧打了个小盹醒过来——主要是因为过于颠簸,被颠醒的——才发现窗外已是一片荒芜。 那是什么,是湖还是……田? 什么城中村? 这里应该还算是市区吧? 算……吗?吃不准。 “先生到了,现金还是拉卡?”伴随着剧烈的一颠,车停了下来,司机回头来问道。 “现金,现金。”肖尧说。 出租车开走以后,肖尧有些迷茫地站在繁华——你别说,还挺繁华的——的小街上,望着面前的这幢破旧的大房子发呆。 这城中村论环境和基建,尚且不如他的故乡东如,不过人流量可就比东如要来得大一些。 而且……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好像很多漂亮女孩子? 顺着墙上所贴着的“住宿,左拐,50米”指示箭头,肖尧找到了一段挺长的楼梯,木制的,黑魆魆的,好像一张巨兽海怪的大口。 沿着楼梯走进了巨兽海怪的身体,就已经到达了二楼。 这里亮着灯,但不够明亮,有个小旅馆一样的吧台,但没有人,吧台的里侧似乎是一个卫生间和一个浴室,吧台的右侧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都是鳞次栉比的一扇又一扇门。 肖尧敲了敲吧台,伸着头看有没有npc出现,却看到一个只穿着三角裤的裸男,抱着塑料盆从走廊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妙龄女子,穿的比这个男的稍微多一点——上衣起码盖住了大半个上身,但若说短裤完全遮挡住了臀部,那就有些言过其实。 “请问……”肖尧看了看这三个人身上都有的,或大或小的纹身,又不想问他们了。 “怎么了小阿弟?”就在肖尧僵在原地的同时,一个爽朗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肖尧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个几岁的漂亮女生叼着一根细烟……不对,棒棒糖?斜靠在吧台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说是“女生”,是因为她确实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倘若这个“生”字指“学生”,便又有些名不符实。 黑色上衣,黑色短裤,黑色渔网袜,白色皮带为整套搭配注入灵魂,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小皮靴,小臂处有一个不大的蝴蝶纹身,目光倒是炯炯有神的,神态友善。 “啊……这个,我找人。”肖尧挠了挠头道:“前台的人呢?” “你说虞婆啊,不知道啊,许是散步去了吧,”那美少女笑道:“小阿弟啊,这里的小姑娘一般都不喜欢人家一声不吭找到这里来的哦?” “什么呀?”肖尧莫名其妙道:“我找我女朋友,姓沈,今天刚住进来的,你知道她住几号房间吗?” “姓沈?今天刚来的?”那少女抚摸着自己的尖下巴:“是不是个子很矮的?” “对对对,个子很矮的。”肖尧也兴奋了起来。 “她不是已经去店里上班了吗?你去店里找找看,她第一天应该不会出……呃。”少女道。 “店?什么店?”肖尧越听越奇怪。 正在鸡同鸭讲之际,一个老太顺着“巨兽海怪”的入口上来了,想来就是少女口中所称的“虞婆”了。 那老太一听就知道肖尧找的是谁:“晏笑的朋友嘛,我知道,今天跟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男生一起来的。” “对对对。”肖尧说。 虞婆带着肖尧走到走廊的很深处,在一扇标着222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伸手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迷迷瞪瞪的少女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小姑娘,你睡了伐?”虞婆道:“有个小伙子,说要找你,他说自己姓肖的。” 肖尧听到了里面“咚”一声砸在地板上,又咚咚咚地跑过来,一把拉开了门的消栓,然后又咚咚咚地跑远了。 “你让他进来吧!”少女喊道。 虞婆冲肖尧点点头,离开了,肖尧则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再返身把门关好,重新插上插销。 搞什么,才10点多就睡觉,还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的,肖尧想。 在关上门之前,借着走廊的灯光,肖尧能看到床的具体位置,此时便凭着记忆,慢慢摸索过去。 一边走,一边用脚脱掉了脚上的aj篮球鞋。 待得摸到了床沿,便伸手掀开被子,径直钻进被窝。 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躺在被窝里的姑娘。 啊,香。 肖尧断定她是背对着自己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平。 怀里的少女蜷起了身子,用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呀?” “同学你好,我是你未来的老公。”肖尧轻松地说道。 “那我又是谁呀?”少女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你是我老婆,别怀疑!”肖尧宣布道。 “不对,我是喵麻麻~~”怀里的少女还在撒着娇,忽然变了颜色:“谁让你穿着外衣外裤上床的?怎么还是湿的?!你要死啦?!” 肖尧立刻从床上滚了下去,开始脱衣。 “服侍我。”在一片黑暗中,少女如此说道。 “啊?”肖尧愣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别闹好伐。” “你什么意思啊?”沈婕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寒意。 “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下次吧,”肖尧脱下了自己的长裤,四下看看实在是没有着落,只得干脆丢在光秃秃的地面上:“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他刚刚才答应郁璐颖,除非在女儿的房间里,否则不再碰沈婕的…… “我看,你是在人家那里吃饱了吧?”沈婕的语气愈加不善。 “还行,吃的是挺饱的,她妈烧了好多菜。”肖尧当然明白沈婕说的吃饱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道:“就吃了个饭,然后就打车往你这赶了,都没怎么跟她独处过。” “你倒是跟当了大官一样,赶了上半场再赶下半场?”沈婕道。 “老婆,别难为我了,我今天这事情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肖尧穿着下水的那条内裤(它现在已经干了),重新钻进了被窝:“我也不想的,你听我解释。” “别解释了,我不想听,也不想和你吵。”沈婕说。 一般女生说这话,就是想吵了,肖尧想。 “我不想知道你俩干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理由,”沈婕继续说道:“既然知道对不起我,既然回来了,就该对我好了吧?” “当然了,”肖尧说:“我要付出我的整个生命来对你好……” “就会说嘴。”沈婕道。 肖尧无奈地贡献出了自己的手臂,任她当作玩具摆布。 他将少女的面翻了过来,轻轻地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轻柔地抚慰着她。 至少,这样子他本人的feeling是最少的,对郁璐颖的影响也是最小的。 …… “好了?”肖尧说。 “hum.”沈婕说。 “电话借我一下。”肖尧说。 “又要打给谁?”沈婕问。 “不说行吗?这是我的手机哎。”肖尧说。 “朕的钱。”沈婕提醒他。 “你给我的,我又没抢。”肖尧说。 “就非得和小贱——和她报个平安,说声晚安?”沈婕说。 “不是报平安,说晚安,是提醒她不要往西边和北边走太远。”肖尧说。 他把自己在来时的车上,想到的风险,原原本本地跟沈婕说了一通。 “你打了也没用,早被拉黑了。”沈婕把手机丢了过来。 肖尧拨通电话,不出所料,黑名单已经被拉出来了,郁璐颖也很快就接起来了。 少年没有到走廊上去打,而是直接坐在床沿上打完了这个电话。他没有说“我到了”也没有说“晚安”,只是开门见山地和郁璐颖提醒了这个距离风险的问题。 “知道了,晚安。”郁璐颖说。 放下电话以后,肖尧又开始担心郁璐颖会因为自己电话里的态度生气。 男人就是难啊。 明天,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记得去买个新手机,肖尧对自己说。 “老公,”沈婕清了清嗓子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用卫浴的人多不多?” “挺多的吧?”肖尧回忆了一下。 “那我先睡会,等到后半夜人少了,你把我叫起来去洗漱。”沈婕道。 “好。”肖尧说。 “一定要叫啊。” “好。”肖尧说。 他今天这一天,也是折腾得够呛了,这会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索性和沈婕相拥而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又从黑暗中醒了过来。 肖尧听到隔壁房间——也许是隔壁的隔壁——透过木板墙所传来的,不堪入耳的声音。 他妈的,有必要这么夸张,跟拍霓虹动作戏一样吗? 这声音在梦里就可以听见,他还以为是自己又……在做不健康的梦了,醒来方知是错怪了他自己。 正在侧耳屏息静听之际,怀里的少女忽然扭了两下,鼾声也顿时止息了。 “怎么,你也被吵醒了?”肖尧小声问道。 “哎呀好烦啊!”沈婕嚷嚷起来:“好痒啊!” 痒?什么虎狼之词?肖尧想。 拉胯条 拉胯条 今天人不太舒服,写的很慢,强行写出来的感觉自己读着也不行,休息一下吧。 第275章 沈婕的未来,通往何方 第276章 沈婕的未来,通往何方? “哎呀好烦啊!”沈婕嚷嚷起来:“好痒啊!” 痒?什么虎狼之词?肖尧想。 “什么痒?”肖尧说:“哪儿痒?” “哪儿都痒,”沈婕说:“可能是没洗澡的原因——你不痒吗?” 肖尧品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沈婕:“不痒啊。” 沈婕沉默了一下,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你是不是真的偷吃了?” ?这是什么发散性思维?逻辑关系在哪里? “哎呀没有,这不是开着空调嘛,你痒可能是被蚊子咬了,我给伱看。”肖尧伸出手,指尖顺着沈婕的后颈往下轻抚,尝试寻找不应有的突起。 仿佛为了证明肖尧的话,他立刻听到了耳畔蚊子那种“嗡嗡”的叫声,由远及近,遂本能地抽回了手,凭直觉“啪”地一拍。 也不知道击中没有? 三秒钟后,这只母蚊子用嗡嗡的嘲笑声,回应了肖尧的疑问。 嘿,我这暴脾气…… “就算有蚊子,难道蚊子不咬你吗?”沈婕异议道。 “不知道,可能是我ab型血口感不好。” “你还懂这个呢?什么血型口感好?” “o型啊。” “……我就是o型!真倒霉!” 这地方你选的嘛,老婆大人——肖尧心中揶揄,但知道不能说。 “那,我先下去给你买电蚊香,明天咱们再去买个蚊帐,那个最管用。”肖尧坐起身来。 “你也起来干嘛啊?” “我去洗澡啊。”沈婕说:“这个点应该没人了——你也要去洗澡。” “行,走吧。”肖尧说。 “想什么呢?分开洗,这儿住着那么多人,我不想给别人看笑话。”沈婕告诉肖尧:“而且你先去买你说的蚊香。” “欧。”肖尧说。 少年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裤,下了楼,走到一个夜市摊点那儿,竟然又看到了先前碰到的渔网袜少女。 “嘿。”那女孩儿又主动给肖尧打招呼。 “嘿。”肖尧说。 “这么巧啊。”少女道。 “啊……是啊。”肖尧问:“你们这哪儿有超市便利店啊?” “便利店走前面右拐。”渔网袜少女悉心地给他指了路,肖尧致谢,刚要离开,却又被搭讪了。 “小阿弟,你住在202是吗?我201,就在你们斜对门。”渔网袜少女道。 “啊,是啊,这么巧,那我们是邻居了。”肖尧巴巴地说。 少女笑而不言。 “我姓肖,肖尧。”肖尧忽然觉得,应该礼貌性地自我介绍一下。 “李逍遥?”少女的颜色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没有李,就肖尧。”肖尧说。 “你叫我美玉就行了,买烟的话提我名字,不然他看你面生给你掺假。”少女道。 “啊,谢谢你了美玉……” 肖尧与美玉告了别,按照她的指示找到了那家24小时便利店。既然不打算买烟,也就没提美玉的事。 他拿了蚊香,又带了几罐冰镇的碳酸饮料。结账时感觉有点贵,这蚊香明摆着是宰客价,又后悔自己没有提美玉了。 他望着夜班男店员身后货架上的烟,装作忽然想起什么的说道:“对了,美玉姐让我帮她带盒烟。” “哦。”夜班男店员脸上原本那种月经不调般的表情消失了,样子亲切了不少,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一盒烟,然后看了看肖尧拿的蚊香,拿起它去了柜台外面的货架,带回了另外一种蚊香。 “这个好用。”他把新拿来的蚊香交给肖尧,然后重新算了账。 多买了一包烟居然还少花了5块钱。 刚回到二楼的吧台那,就听到沈婕站在卫生间门口叫他:“肖尧,你过来。” 少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沈婕一手捏着自己白天所穿的长裤面有忿色,心里便咯噔一声,顿感不妙。 肖尧硬着头皮,忐忑地走上前去:“怎么啦?蚊香我买回来了,是店里最好的,还买了喝的,你喝不喝?” 沈婕伸出手掌——果不其然,上面是两团白袜子。 说是白袜子,其实已经是灰蒙蒙的了:两只袜子一只正一只反,都是干巴巴且皱巴巴的,似乎因为缩水的缘故,看起来有点小。袜子上很多地方都起了球翻了边,肖尧甚至还看到了一处白天没有看到的小小破洞。 “谁的?”沈婕问他。 肖尧张了张口。 自己怎么老犯这种错误?上次是揣着沈婕的袜子被郁璐颖看到,这次…… 他颇有些理直气壮地,小声答道:“还能是谁的……” “行啊,”沈婕冷笑道:“年纪不大,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啊。还说没有偷吃?” “?”肖尧道:“这说的什么话,你听我解释好伐?” 肖尧语无伦次地,用极快的语速开始解释。 原来当时在河边的时候,肖尧帮郁璐颖穿鞋时,郁璐颖就把湿袜子扒了下来,拧干后擦拭了自己的小脚丫,这才往鞋里伸,以免弄湿运动鞋的内部。 这可怜的被人糟蹋完又当成抹布用的小袜子,当场就要被她的女主人丢弃,肖尧于心不忍,抢救了下来,硬说洗洗还能穿,说自己带回去洗,就这样,到了他的裤袋里。 没想到竟然都有破洞了,那看来是没救了,肖尧想。 “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沈婕认真听完了他的解释,才说:“不要解释,我不想听,也不想和你吵,更不想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是什么理由——但是至少碰了脏东西不要带回来。” 肖尧一下子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什么脏东西啊?一会儿小贱人一会脏东西的,给点尊重好不好?人家怎么说也是鞍前马后,殿堂内外都为了营救你出了力气的。”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冲动了,今天这一顿吵大概是免不了了。 刚要认怂,沈婕却率先开口道:“急了?我说这袜子脏,有错吗?什么鞍前马后救我,那要不是我去救她,她早都化在你们那个姚老师的殿堂里了呢。” “所以啊,”肖尧说:“你俩是过命的交情,姐妹情深哪能因为一个烂男人反目呢,还是赶紧找机会和好吧。” 沈婕把两团袜子拍到肖尧的手心里:“脏东西就交给烂男人自己洗吧,我才不帮她洗呢。”说了这话,便提着肖尧的长裤,重新返回了卫生间。 “你在干嘛呀?给我洗衣服?”肖尧伸头看了看。 “是的呀,少爷,你不是都看到了。”沈婕一边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里,一边拿出了洗衣粉。 “浅色的衣服和深色的衣服要分两拨洗的。”肖尧提醒她道。 “知道了。”沈婕说。 “你怎么会用洗衣机的,大小姐?”肖尧走到沈婕的身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 “洗衣机是什么我学不会的高科技吗?讨人厌。”沈婕把洗衣粉往洗衣机里倒。 “不是,我就是特别感动,真的。”肖尧真心实意地说。 “心里有数就好。”沈婕低语道。 他感动的当然不仅是沈婕正儿八经开始钻研起“下人”的活,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一肚皮的怨气下,她都没有和自己争吵或者冷战,甚至继续试图履行“妻子”的职责。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生出担心来,生怕气球哪天戳爆了,场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你回去把蚊香点着,先睡吧,这里我来。”肖尧说:“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知道我爱你。” “行了,行了。你记得洗澡,内裤给你放在那了。” 沈婕回房以后,肖尧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好晾在走廊里,想了想又有点担心安全问题,可一时也找不到解决方案。 没洗郁璐颖的袜子,洗了澡换了内裤,端着塑料盆回了202。 蚊香已经点着了,沈婕澡也洗过了,但还没有睡,看到肖尧进来,应了一声。 “还有蚊子吗?”肖尧环顾四周问。 “好像没有了。”沈婕告诉肖尧。 沈婕话音未落,肖尧突然感到腿肚子一痛,忙伸手去打,竟是一只……跳蚤?虱子?还是什么玩意儿? “这就是跳蚤吗?”沈婕虽然这样问,却躲在了角落,没有去看肖尧手里芝麻大的虫。 “应该是吧,不知道,这玩意最讨厌了。要不白天找那个房东老太太说一下,让她给咱们换套新被褥。” “她哪有新被褥给咱们换,换走喂饱的换来饿着的吗?别折腾了。”沈婕翻了个身,再次睡下。 肖尧把手伸进了沈婕后背的睡衣,用短短的指甲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挠着。 少年不知道跳蚤和虱子是同一种东西还是两种东西,他没有捉过虱子,也不知道跳蚤具体长什么样子,只是想到了《围城》里,前往三闾大学的那段旅程中,主角团在小旅店所经受的遭遇。 现在的自己,迷茫程度比起那时的方鸿渐,又能好多少呢? 嗯,还是好一点的吧,至少自己有了“沈小姐”,还有……可“沈小姐”的未来又该在哪里呢? 她既定的人生为了自己而脱轨,自己理当对她负责,可是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负责,如何承担起她的未来。 她不应该睡在这种地方,忍受着蚊虫的叮咬。 想到这里,心就如浮萍般飘着,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 不知道怎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个自称“美玉”的渔网袜少女来。 这名字让他联想到了方鸿渐他们在前往三闾大学的旅程中,所遇到的那个“王美玉”。 “上面一点,左边一点,右边一点,对,用力,不对,再左边一点……”沈婕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指挥道。 隔壁不堪入耳的人声已经消停了,烦人的蚊子声也渐渐消逝了,肖尧听着沈婕的呼吸声,以及运货火车从铁轨上“咣当咣当”行驶而过的声音,意识终于慢慢陷入了模糊。 肖尧手上给她抓痒的动作慢慢迟缓下来,直到停住。 不知道是不是被火车惊扰的原因,远处和近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肖尧觉得,自己的身上忽然也开始有点痒。 ……真是要命啊。 朦朦胧胧间,他还听到火车尖利的汽笛声,这声音总让他有些想去未知的远方。 想和她……想和她们一起去的,未知的远方。 她们两个,还能再和好吗? 沈婕未来的路究竟会通向何方? 肖尧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噢不对,还是伸手不见五指,这让肖尧产生了某种时间流逝感方面的不真实感。 怀里的姑娘已经不翼而飞,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用手机手电筒照着,找到电灯的开关打开,肖尧才被这叙利亚战损风的室内环境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她……至于吗?”肖尧盘腿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这妮子,做事情有点喜欢走极端啊,这小旅馆得多少钱一天啊? 穿过长长的走廊,肖尧一眼就看到沈婕穿着个吊带衫坐在吧台边上,赤裸的小腿穿着拖鞋,和半截大腿一起在吧台下面晃啊晃的,手里捏着一只水笔,正在两张信纸上写写弄弄着什么。 “给谁写信呢?”肖尧随口问道。 “别的男人。”沈婕头也不抬地回答说。 肖尧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一阵爽朗的少女乱笑已然从边上传来。 少年这才意识到,吧台边,背对自己坐着的另一个人,那位长发凌乱,也穿着小吊带光着腿的女性,好像是美玉。 “美玉……?”肖尧迟疑着确认道。 “hi。”美玉转过头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与他打了个招呼。 肖尧突然想起昨天买的烟,连忙掏出来递过去:“昨天谢谢了。” “唷,你怎么也跟美玉认识了啊?都知道人家抽什么烟了?”沈婕见美玉大方地收下烟,这才抬起了头:“他这个人,不管跑到哪里,都先跟小姑娘打成一片。” “这说明他会做人有魅力,”美玉笑道:“用你们上海话说叫噱头好。” 肖尧挠了挠头道:“算了吧,我还噱头好呢——对了,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怎么也跟美玉认识了啊?” 少年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答,两位少女只是对望着,一起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妈的,这有什么好笑的,肖尧不满地想。 对于沈婕的适应能力,肖尧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也并不反感,更无意于干涉沈婕结交新的朋友。 事实上,他对美玉本人的第一印象也不差,只是一想到她的特殊职业身份,倒不是说瞧不起什么的……对,就是瞧不起,不希望沈婕和从事这种职业的女人过多往来。 “我先出去买个手机跟手机卡,你要陪我一起去吗?”肖尧问沈婕。 “你先刷牙洗脸!——我早上已经给你都买好了,给,”沈婕伸手递过来一个崭新的lenovo翻盖机:“人家美玉亲自给你挑的机型,看看喜欢不喜欢?对了,卡也买好了。” “?”肖尧一脸纳罕地接过了手机,心想你俩什么时候都一起逛过街了? “充电器呢——?”肖尧拨弄着手里的新手机:“对了,虱子的事情,真不打算买套新被褥?” “有虱子的话买新的也没用,”美玉笑道:“再说什么年代了,哪还有虱子?不过婕妹妹有点皮肤过敏倒是真的,我已经给她涂过派瑞松了,等会我帮你们把被褥拿出去再晒晒,喷点那个什么——” “那怎么好意思,那太麻烦你了。”肖尧跟她客气道:“话说,你在这儿住了也挺久了的吧?” “也没很久,”美玉歪头想了想:“大概两年半吧。” “厨房里有炒饭,给你留的,尝尝我的手艺。”沈婕忽然跟肖尧说:“就是有点凉了,你再拿微波炉转一转。” “你?炒饭?什么鬼。”肖尧说。 “美玉教我做的,尝尝我做得怎么样?”沈婕催促道。 美玉冲肖尧眨眨眼:“我手把手教的她,全部成分饭蛋盐,吃不死人的。” 沈婕回房间换了一套相对保守的裙子,背上一个双肩小书包,光脚踩着凉鞋,跟肖尧一起出了门,朝着西北的大方向,漫无目的地闲逛。 肖尧右手满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吃,幸福就是吃了老婆炒的饭以后,牵着老婆的手出来压马路。” “好吃吧?幸福吧?”沈婕微笑道。 “好像第一次见你背这种双肩包。”肖尧一边走,一边左手牵着沈婕,大幅度地甩着两个人的胳膊。 “是吧,好看吧。”沈婕说。 “嗯,比较学生气,我喜欢。”肖尧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偷偷给郁璐颖发了一条短信,让她知道他的新号码。 他俩神奇地发现了一家新华书店,在里面逛了一两个小时,各自都挑了好几本书,以准备打发接下来几日地牢生活的无聊。 “忽然觉得这样一起逛书店挺好的,”肖尧一边吹着书店里的冷气,一边小声对沈婕说道:“有种校园恋爱的青涩感觉。” “文艺青年,你可别青涩了,”沈婕笑道:“我马上就不是学生了,跟社会人谈恋爱,是我对不起你,你可得多担待一点,不要嫌弃啊?” “我肯定要嫌弃啊,不当学生怎么行啊?”肖尧嚷嚷起来:“我就是卖一个肾,也不能让你当失学少女。” “书店里那么大声干嘛?学生就这素质?”沈婕揶揄道:“你啊,就别异想天开了——哎,美玉打算之后辞职不干,自己开家烧烤铺子,我还挺有兴趣跟她合伙的,正好我还算有点本钱,也算是白手起家创业吧,你觉得怎么样?” “异想天开的人是你吧,开什么中国国际玩笑?”肖尧压低了音量,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焦急。 第276章 你的肾是我的 第277章 你的肾是我的 “《手把手教你当大厨》,这种书,你来真的啊?” 走出新华书店以后,肖尧好奇地随手拿起一本沈婕买的书。 “什么蒸的煮的啊。”沈婕撇嘴道。 “《光荣与梦想》、《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忏悔录》……你现在也要当文青了啊?”肖尧继续翻沈婕买的书。 “夫唱妇随咯。”沈婕随口道:“还不好?” “圣奥古斯丁?《忏悔录》不是卢梭写的吗?” “啊,这不是卢梭写的……?靠,买错了。”沈婕一惊。 “《烧烤圣经》……伱来真的啊?”肖尧翻到了最后一本书。 “什么蒸的煮的啊。”沈婕又说了一次:“行行出状元,不学学我怎么开店啊?” 肖尧把书放了回去,欲言又止。 “对了,咱们去买蚊帐吧,蚊帐到哪里买?”沈婕说。 “嗯……嗯……我也不知道啊,家居用品商店?”肖尧说。 两个人又踏上了寻找家居用品商店的旅程。 “你这烧烤摊……你蛋炒饭都……那啥,现学现卖啊?”肖尧再次提起了这个话头。 “我确实不太会,可是美玉会啊,又不是我在那里看炉子,”沈婕理所当然地说:“我跟她合伙做,她出人出技术,我出钱,你出力气。” “……我出力气这个先放一边不说,”肖尧谨慎地确认道:“所以你不是要开烧烤摊,是要投资一家烧烤摊。” “我是老板娘,当然是我开啦——当然,美玉也是技术合伙人。”沈婕告诉肖尧。 “我是这么觉着的,”肖尧边想边说:“你要投资个什么东西,做点什么,反正咱们还有点本钱,我并不反对。”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四处张望着,看哪里有家居用品商店抑或是能买蚊帐的地方。 “但是一个,你选合伙人,是不是可以谨慎一点?这种鱼龙混杂地方的三教九流,又才认识一天不到……”肖尧道。 “我大体上看好她,但我会继续和她相处,考察人品的。”沈婕道。 “另一个,你做什么,你管你做,但是辍学是绝对不可以的。”肖尧道。 “哦?为什么?”沈婕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应聘您的妻子还有学历门槛?那我就转学吧。” “别扯淡了,什么学历门槛……”肖尧道。 “你以为转学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我一个未成年,有身份证没户口本,没有监护人,你真以为圣方济各是你家开的啊?” “办法我来想,花点就花点,关系我来找人打通,不行就借读呗。”肖尧庄严地承诺道:“你现在没有爸爸了,我就是你的爸爸。” 沈婕:“?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 “我就那意思,你可以依靠我。”肖尧连忙解释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借读,就算能办成,也不能参加高考,连毕业证都没有,意义何在?”沈婕拉着肖尧走进一家“友爱商店”,这家店从名字到环境都充满了上世纪的风情:“更何况,我对上个国内的大学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混个毕业证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意义呢?真就是为了陪你谈校园恋爱?” “你怎么老说这个,”肖尧生气了:“我明明是在替你着想,替你的前程着想,你为什么老觉得是为了我自己呢?” 沈婕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只是踮起脚,轻抚肖尧的后脑勺。 “是,借读不能拿毕业证,不能参考高考,”肖尧说:“但是你进来肯定是从高二开始吧?两年的时间,足够充裕地让我们想办法解决了,总比你无所事事地混社会要强吧?” 沈婕欲言又止。 “而且你说国内的大学毕业证没有意义——这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现在辍学,就是初中文凭,连个正经体面工作都找不到好伐?”肖尧继续说道。 “哈,”沈婕乐出了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说的好像我攻读个高中文凭就能出将入相一样——而且谁说我要找工作了?” “嗯,以你的家底,确实可以一辈子不工作,”肖尧点头表示同意:“但是咱们现在不是,在做坏的打算吗?就是假设靠我们自己——” “狗子,你听我说,”沈婕认真地伸手按住了肖尧的双肩:“我现在知道你是为我好了,我先前错怪你了,我给你道歉。” “好。”肖尧点头道。 “我告诉你,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沈婕道:“我既然出来就没打算再靠我爸,我也靠不上你——” 这话一说出口,沈婕又担心肖尧的自尊心,改口道:“短期内,暂时靠不上你。我爸爸也是白手起家的,他就是初中毕业,后来镀金的大学文凭——他可以,我也一定可以。” “我不反对你创业做生意,”肖尧强调道:“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个社会,大学毕业证总归还是要的,它起码是一块敲门砖,也是提高人层次的东西——” “原来你这么懂,那先前为什么不好好读书?”沈婕揶揄道。 “我特么浪子回头了,你别打岔,”肖尧不耐烦道:“你要是就此辍学了,我跟谁交代得过去?我跟我自己都交代不过去。你还记得那天晏笑怎么跟我说的吗?……” “记得记得,晏笑本质上还是那种小布尔乔亚思维,说白了还是打工人思维——你别介意,你也一样,”沈婕告诉肖尧:“你们从小被教育,只有好好学习,上大学,找个体面工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说是唯一的出路吧,”肖尧叹道:“你的新朋友美玉,她就是不好好读书,年纪轻轻出来混社会,混得怎么样呢?我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走极端租在这种地方,但是咱们只住几天,她却是——” “我为什么要租在这种地方?”沈婕不高兴了:“我给你发地址,叫你过来陪我看房子,你倒好,忙着陪小老婆不过来,晾着我一个人——我不在这里定下来,到时候你过来怎么找我?你当时又没有电话,你小老婆的电话把我拉黑了,我都没办法联系你……” 听到这一段有关“小老婆”的言论,友爱商店的店员好奇地伸头望了望。 “呃,你完全可以定下来以后,拿公用电话打给她,联系上我。”肖尧指出。 “对,所以我就活该自己提着大包小包,满魔都窜,一个人找房子。”沈婕话里故意隐去了带鱼这个苦力的存在。 肖尧:“……” 沈婕放缓了口气,将话题重新导向正轨:“人美玉怎么不好好读书了?你不要张口就来。人家在他们农民工子弟小学,还有初中部,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要是参加魔都中考,不见得比你差——但她考不了,她没资格。” “那她怎么……”肖尧一惊。 “家里辍学,没钱,不让读了,初二没念完就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了。”沈婕告诉肖尧。 “所以现在堕落成这个样子了,纯纯出生父母。”肖尧痛心而恨恨地说道:“他父母的短视毁了她的前程,毁了她,难道你看不出,我正在努力避免你,你也……” 少年正在搜肠刮肚,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沈婕已然开口道:“怎么就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哪个样子啊?” 肖尧:“……”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揽住了少年的腰:“我不是说了吗,我知道,你现在是为我好,可你还是不理解。” “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摆烂。”肖尧嘟哝着,继续用着从沈天韵那里学来的,未来用语。 “我没有在摆烂,”沈婕温柔地告诉他:“我是在认真规划我自己的未来,一个有你的未来。” 这话说得颇为动听,肖尧竟一下子怔住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沈婕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让别人给我打工,我自己干活赚钱才是王道。我成绩又不好,读一个普通高中,就算考一个三流大学——你知道你们圣方济各的一本率是多少吗?” “多少?” “20%。”沈婕伸出两根手指头:“你自己的学校,你都不关心这些吗?” 肖尧:“……” “考一个三流大学,毕业了去写字楼一耗一天,耗满三十天才能领到几两碎银还经常拖欠,这不是我的认知,”沈婕笑道:“真要那样,我宁可待在家里让你养我,你肯养我吗?” “养,”肖尧抱紧了沈婕:“卖一个肾也养。” “一言不合就卖肾,”沈婕敲了一下肖尧的头颅:“你的肾是我的,不准乱卖。” “?”肖尧说:“噢!” “我爸爸初中都没毕业,读书、读大学、找个工作,我从没听说谁是这么起家发财的。我爸公司没有一个股东是从打工打上来的,工打得越好,就越打更多工,然后永远打工。给人打工从来都不是我的人生选项,我之前读书是为了镀金,是为了接管家族企业……” “二位,”友爱商店的老阿姨柜员终于忍不住唤道:“你们到底买东西伐?” “有蚊帐吗?”肖尧问。 “那边。”柜员手指了指。 肖尧和沈婕买了蚊帐出来,就着夕阳的余晖随便找地方用了晚餐,回到“家”里,一起笨手笨脚地把蚊帐给挂好了。 一开始两个人都弄不来,肖尧想找美玉帮忙,可是邻居说她上班去了——也是,都晚上了,她是该上班去了。 从沈婕的口中得知了美玉的过往,肖尧对她职业的鄙夷减轻了不少,反而生出了对她的同情来。 两个人加在一起,统共买了十本书,吭哧吭哧地背回“家”,却谁也没有打开看,反而是出门上“自由人网咖”去了。 平心而论,上网吧并不是肖尧今天的首选,因为他更想去酒吧看亚洲杯,但是沈婕实在不感兴趣,便以“我租20块钱一天的房子,不是为了省钱让你去挥霍的”为由,pass了肖尧的提议。 为了哄肖尧开心,沈婕在出门前特意换上了一双丝质的白色短袜。 果然,肖尧立刻不再嘟嘟哝哝了。 二人到了自由人网咖,本想习惯性地坐包间,沈婕一看那价格,顿时想到“这够我付几天的住宿费啊”,最后拉着肖尧坐了大厅。 大厅有大厅的好处,人多,热闹,有气氛,坏处是这边的网吧不像市区那边一样禁烟,因此有些令人不快。 两个人一起玩《血统ii》,肖尧建了一个兽人战士小号,陪着沈婕一起练级。沈婕今天倒也兴致盎然,一直玩到夜里3点多才问肖尧想不想休息,二人离开“自由人网咖”时才发现外面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沈婕竟然觉得有点冷丝丝的。 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水坑里,纯白的丝袜立刻一半变得好像肤色透明的一般。 肖尧想吃烧烤,沈婕便依着他,在一家路过的露天烧烤摊坐下。点了单以后,半天不见上,肖尧环顾四周,发现这烧烤摊的生意来得一个好,都快后半夜四点了,比白天不知道热闹到哪里去了。 食客的主力都是一些看起来二十多岁,或者快要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子,长得未必都很漂亮,但是从她们脸上的妆容,身上的衣着,谈吐的气质,腿肚子和脚踝上的纹身,或许还有手里的烟,不难推断出她们的职业。 当然,也有一些男人与她们同桌,也不知是恩客还是同事,“朋友”? 听着她们吵闹的划拳和嚷嚷声,肖尧厌恶地拧紧了眉头。 他想起了孟母三迁的故事,只想夏令营快点开始,早点搬离这里。 “唷,婕妹妹,李逍遥?” 会在这里碰到美玉,肖尧倒也不觉得怎么奇怪。 她的穿着打扮和肖尧第一次见到她时差不多,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更暴露了一点点。 没有人邀请她,美玉自顾在桌子对面坐下,还给自己斟上了半杯啤酒。 这时,烤串也终于端上来了,沈婕热情地和美玉聊着她们的创业大计,肖尧只闷着头且吃且喝。 “不过,婕妹妹,你这两天反正也没事,要不要先来我们店里兼个职熟悉熟悉业务?”美玉冷不丁道:“就当暑假勤工俭学了?” “啊?”沈婕说。 什么?!肖尧有些忿怒地抬起头来,看着美玉。 “我我我,我不行的。”沈婕摆手道。 “可以的,婕妹妹,你长得又好看,人又性格外向,我再教教你,肯定赚钱的。”美玉没有注意到肖尧的眼神,接着高兴地劝道。 沈婕竟然低头仔细考虑了起来:“嗯……” 肖尧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够了,我还在这呢!你就当着我的面劝人……?” 周围的几桌人回头看向肖尧这边。 “还有,沈婕你是在考虑什么啊?你不是不打工的吗?你不会以为她叫你去他们那兼职,是让你当服务员端盘子的吧?” “不是当服务员端盘子,是推销啤酒。”美玉也有点火气了:“我也就是那么一提,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冲我发什么火呀?婕妹妹,不是我说,你这男朋友控制欲是不是有点强啊?” “岂止是有点强,”沈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他就是我们家的墨索里尼。” 肖尧:“?推销啤酒?” 一番七嘴八舌后,肖尧才搞明白,自己完全误解了美玉。她的工作地点就是这个烧烤摊,还有隔壁大排档,每天晚上在这里推销啤酒,下午则在便利店当班,完全不是自己所想当然的那样。 肖尧面上写着羞愧,真心实意地和美玉道歉,美玉倒是很大度,不以为忤,只是和沈婕一起善意地,狠狠地开了他的玩笑。 “行了,我不和你俩喝了,我还得工作去呢。”美玉站起身来:“婕妹妹,未来就请你多多关照了啊。” “好说,好说。”沈婕道。 “没想到你一直思想这么脏。”美玉离开后,沈婕狠狠地推了一下肖尧的太阳穴。 “不是,这……”肖尧有些哭笑不得:“卖啤酒也是出卖色相嘛,我不许你去。” “谁说我要去了?”沈婕道:“还有,怎么就出卖色相了,她坐这半天,喝了咱们两瓶啤酒,你买着什么色相了?你是心脏,还是死鸭子嘴硬?” 二人吃饱喝足,回到家里,已经快要早上5点。 分头洗漱完毕,相拥入眠时,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才没睡几个小时,又被人给叫醒。 所谓的“叫”醒的意思是,隔壁房间又开始“叫”起来了。 这一次,要比前一晚更加激烈,精彩。 “喵麻麻,你也醒了?” “嗯……” “我找他们去。”肖尧把被子一掀,就要翻身下床。 他没能成功,因为沈婕把他给拉住了。 准确地说,把他给按住,不,“压”住了。 “?”肖尧平躺在床上,目光直视着上方沈婕的脸,虽然在一片漆黑中看不太到:“你要干嘛?” “要。”沈婕说。 什么冷笑话? 肖尧一怔:“不要。” “我想清楚了,我准备好了,”沈婕轻声道:“做到底,叫得比他们还响。” 黑暗中,肖尧看不见少女的媚眼如丝。 “不要发十三点,”肖尧直挺挺地,冷静地回答道:“我拒绝。” “朕给你的,就是你的,朕要给,你不能拒绝。”沈婕眯眯笑道:“否则就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第277章 一血的地点 第278章 一血的地点 *本章又名《爱情与欲望》 “朕给你的,就是你的,朕要给,你不能拒绝。”沈婕眯眯笑道:“否则就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肖尧没什么犹豫,大义凛然视死如归道:“那伱杀吧——帮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你七舅姥爷不是九族里的喔?”沈婕自尊心受到伤害,弹他脑门的时候下手也重了点:“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这就腻了?” “大姐,不是,小——小沈婕啊,”肖尧道。 “别这么叫我!” “怎么可能腻嘛,这都没吃上就腻,哪有这种道理?”肖尧伸手向上,环抱住少女的纤腰。 “真吃上就可以腻了?”沈婕横眉冷对。 “对啊,”肖尧胡掐道:“所以你不能让我得逞,要始终保持着棍子上的胡萝卜那种状态,你懂吧——” 沈婕翻身下马,躺回靠墙的那一边,脸朝着墙壁,不言语了。 “怎么啦?真生气了?”肖尧好像这才有点意识到状况,伸手摸了摸沈婕的香肩。 后者像被刺痛一样,一下将他弹开了。 “你这,大清早的,弹脑门那么大力,”肖尧从后面拥着妻子,好言好语道:“到时候挨说的人又是我了,对不对?” 沈婕:“……” “我以前听人讲,是带鱼还是谁?忘了。”肖尧说:“反正就是一个段子啊,说什么有的人跟初恋男友,几十块钱的小旅馆,然后呢,等到跟老公结婚的时候,要几十万的彩礼……” “你想说什么?”沈婕冷冷道:“我还以为我的初恋男友和老公是同一个人。而且,我难道还指望你给彩礼吗?” “是是是,必须是同一个人,”肖尧表示同意:“我想表达的是,你租的这个三十块钱一天的——啊?二十,还是三十?随便了。这个房间,你觉得对得起你伐?我觉得对不起,我觉得这是对你的不尊重。” “你真是这么想的?”沈婕的口气听起来软化了一些。 “当然是真的。”肖尧信誓旦旦道。 他说的是真实的想法,因此不算是撒谎,只是主因不是这个。 肖尧断定,在这逞一时之快,郁璐颖彻底拉黑他的概率高达98.3%。 但是,若是现在以“郁璐颖的感受”为题发表一番演说,他不是很确信能收获正面的听众反馈。 众位看官的心里也很清楚:实际上,这已经是一种非常委婉的表达了。 “我不在乎这种事情,”沈婕轻声说:“重要的不是地方,是人。” “嗯,”肖尧说:“我知道的。” “而且,就算去五星级酒店,还不是要我付钱?”沈婕又没忍住嘟哝了一句。 肖尧拍了一下沈婕富有弹性的小肚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觉得好玩,又拍了一下。 “干什么,十三点啊?”沈婕抱怨道。 “你记住,我无时无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你,想要彻底占有你。”肖尧在沈婕的耳边轻轻地说。 “呃……吹得人痒,离远一点说。”沈婕翻了过来,把脸埋进肖尧的臂弯。 “唯独不愿意趁人之危。”肖尧说。 “怎么就趁人之危了?我好得很。”沈婕嘀咕了一声:“我就是想清楚了才……而且你前两天在宾馆里的时候,不是挺积极的……嘛?” “那时候是刚把你放出来,小别胜新婚,我有点激动,现在稍微冷静一点了,我觉得你这段时间心情不会太h……”肖尧道。 “我现在自由了,可以规划属于我的生活了,我天天展望未来,为什么要心情不好?我心情可好了。”沈婕的语气有点恼。 肖尧有点不敢说话了。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猜测,沈婕只是在强行乐观,在他面前故作坚强罢了。 她就是这样子的人。 而现在,他被沈婕的坚持弄得微微有些不确定了。 也许,如果,这就是她想给他看的面具,他是不是不该强行撕下它? “我,我觉得啦,我是不知道你啦,”肖尧咽下一口口水道:“最关键的是你,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现在对你,是不是好时机——所以你想好了吗?”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把肖尧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种情况状态下,总觉得是冲动,随风而动,换句话说太随意了……呃。”肖尧补充道。 “睡吧,朕乏了,爱卿别哔哔了。”沈婕说。 “不,微臣要哔哔,你让我说完,”肖尧说:“我想让你知道,你下了这个决定,哪怕是冲动,我也是非常开心和感激的,我今天等会睡觉想到这件事,嘴唇都会上翘。” 肖尧认为,自己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了。”沈婕说。 “嗯。”肖尧说。 …… “谢谢你,狗子。”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肖尧都以为沈婕睡着了,她又忽然开口了。 “不客气?”肖尧说。 “我其实有问过我自己,现在的你,到底是对我的爱情更多一点,还是情欲更多一点。” “哈?”肖尧说:“一定要把他们对立和分开吗?” “但是经过今天的这两件事情,我觉得还是爱情多一点,”沈婕告诉肖尧:“我挺开心的。” ?哪两件事情啊,肖尧想。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你坚持的话……”肖尧说。 “我坚持个屁啊,我有那么倒贴吗?”沈婕说:“睡觉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第一次应该在哪里?”肖尧问沈婕。 沈婕过了三秒钟才回答道:“好像还真没想过。” “我其实想到一个好地方。”肖尧说。 “哪里?” “不要五星级酒店,或者豪华温泉什么的,就像你说的,花的还是你的钱,而且我们说到底也不过是匆匆过客,”肖尧道:“就在我们家里,在镜子的背后——那里也是我第一次接触你的地方,也可以成为你第一次接触我的地方。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女儿的领地啊?”沈婕想了一下,埋怨道:“还有,我好像想到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肖尧做贼心虚:“跟她——跟那个没啥关系。” “哪个啊,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肖尧:“……” “不过也好,我也不想……的时候,有别人参与,怪讨厌的。”沈婕说。 “嗯,”肖尧说:“你不提这个我还没想起来这一茬。” 不管怎么样,今天总算是不用去躲厕所了。 “你想去温泉啊?我其实还有券,就不知道过期没。”沈婕说。 “大夏天的……”肖尧嘟哝道。 “你不懂,夏天泡温泉有夏天的好。”沈婕说。 “有那种没那么多人的温泉吗?”肖尧忽然想到什么。 “有啊,私汤。”沈婕回答道。 “那就可以穿自己带的衣服,对吧。”肖尧说。 “我真的快要忍受不了你的xp了。” “不会啊,那个沈婕跟我说她很喜欢。” “你给我闭嘴!!” 隔壁的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停了,不过肖尧并没有闭嘴。两个人换了话题,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光顾聊了,也不知道聊的什么,直到他们一先一后,在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 …… …… …… 肖尧是被防空警报声弄醒的。 房间里的灯亮着,沈婕正靠在床头,一本正经地读着那本她买来的《忏悔录》。 “什么情况啊。”肖尧侧过身,用鼻子拱了拱沈婕的小蛮腰。 “早上起来要先说早。”沈婕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早早早,我爱你,这是防空警报吗?”肖尧说。 “是的呢。”沈婕说。 “今天……1号了?”肖尧想了一下说。 “bingo!”沈婕说:“你昨天没有收到通知短信吗?” “啊,随便了,现在几点?”肖尧问。 “上午10点——03分。” “我再睡会。”肖尧抱住沈婕的两条大腿,有点光滑。 “你们家那个郁璐颖早上打你的新手机了,我接了。”沈婕说。 肖尧把头又探了出来:“你接了?” “她说明天8月2号上午是要理课的最后一节,有结业仪式,要求你务必准时出席。”沈婕说。 “欸——那咱们一起去。”肖尧说。 “我才不去呢,我又不是你们班的,”沈婕说:“你可以跟她单独吃顿饭,逛逛新华书店,或者再下水游两圈什么的。” “……还是一起去吧。”肖尧汗颜。 “我现在不想看到她。”沈婕说。 “这是干嘛呀,过两天去夏令营,不想看到也要看到了。”肖尧说。 “夏令营反正人多,”沈婕说:“好啦,现在你天天跟我住在一起,总得有跟她单独见面的机会吧?在外面把你的责任尽了,回来再好好对我。” 肖尧见沈婕是认真的,只得点头答应了。 睡了个回笼觉,还没睡多久,又被沈婕给拍醒了,说是女儿打过来了。 沈婕开了免提,肖尧坐起身来,竖着耳朵听。女儿汇报说,她现在每天都要在04年这边待好几个小时,就是想会会她的宝贝爷爷,但是却连鬼都看不到一个。 提起34年的沈婕,沈天韵告诉他俩,妈妈后来回来过一次,听说肖尧搬出去了,很是失望,而现在,她又跑到米帝去了。 肖尧和沈天韵盘问着那边沈婕的详情,发现未来好像并没有被改变——沈婕依然是米为集团的下一代掌门人,而没有变成什么辍学的烧烤摊西施,心里还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一个白天都没看到美玉,中午两个人在楼下吃了白斩鸡,下午窝在房里读书。沈婕看她的《忏悔录》,肖尧读的是《革命时期的爱情》。 “你看得懂啊?”肖尧说。 “就你识字是不是?”沈婕道。 “好看吗?好看我也看看。” “挺有意思的。”沈婕说。 晚上依然是一起去“自由人网咖”鬼混到3点多,绕到烧烤摊和美玉打了个招呼,只是没再点单。 回到房间,背对背睡了,上午被沈婕准时喊起来,一个人赶往圣方济各中学。 沈婕不许他打车,叫他倒公交,他最后还是偷偷打了车。 唉,由奢入俭难啊,肖尧想。 明明还有钱,干嘛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要理课的最后一节是“形哀矜”和“神哀矜”,课程结束后众人聚了餐,合了影,郁波宣布这一批学员会在8月15日圣母升天节领受“入门圣事”。 肖尧私下跟郁波反映说自己还没准备好,还需要更多的祈祷和预备,不如等到明年复活节再跟沈婕一起。 郁波看起来有点小失望,但还是表示,这是肖尧的自由意志。 下午是和郁璐颖的单独约会时间,考虑到外面37度的高温和晴朗天气,郁璐颖是哪儿都不想去,也不想逛。 肖尧家自是去不得,郁璐颖家的话……妈妈在家讲话不方便,妈妈不在又有点“诱惑”,思来盘去,还是在教堂里找了个房间,蹭教会的空调,说点悄悄话。 “借读?你是说来我们学校吗?”听肖尧讲完了他昨天在“友爱商店”和沈婕的争论,以及他想让沈婕借读圣方济各中学的离奇打算后,郁璐颖陷入了思考。 然后,郁璐颖问肖尧:“这就是你和我单独约会要聊的话题内容吗?” 肖尧讪笑着坐到了小苹果的旁边,伸手揽住了少女的肩膀,弯腰去触碰女孩脚上的镂空袜子,忽然看到墙上圣女小德兰的画像正在凝视着他,又半道缩回了手。 “原来一直以为她是个贵族大小姐,”郁璐颖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注意到肖尧的动作般:“想不到竟然是个土暴发户的女儿,拥有着土暴发户的思维。” 肖尧:“?” “这种土暴发户,我看,你还不如跟我结。”郁璐颖冷静地评估道。 肖尧:“?” 发生了什么,现在狼子野心都已经不加掩饰了吗? “开玩笑的。”郁璐颖解释说:“就是想贬低一下她。” “?”肖尧安抚了一下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哦,不要这样。” “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不希望她借读过来的。”郁璐颖交换了一下左右腿。 “为什么?”肖尧问郁璐颖。 郁璐颖的脸一下子红了,整个人也扭捏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脸不红心不跳说“还不如和我结”的魄力。 “因为,因……为……学校里本来是,本来是,”郁璐颖抓着自己的肩膀,嘴巴一动也没有动:“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啊。” “没为什么,想不到就算了。”郁璐颖故意用冷漠的口吻说。 “哦。”肖尧假装没听到郁璐颖的心理活动,装傻。 “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是对的。”郁璐颖说:“你得给她找个书读,不能就让她就这么混社会。” “你会帮忙吗?”肖尧高兴了起来。 “我能帮什么忙?我找林主任问问吧。”郁璐颖说:“我会帮忙不是因为原谅她了,纯粹是看在她救过我命的份上。” 妮子,还嘴硬,肖尧乐呵呵地想。 第278章 你好,徐清蔚 第279章 你好,徐清蔚 许多年以后,肖尧都会回忆起2004年8月2日下午,他和郁璐颖同学在圣心堂地下一层的某个小储藏室内的私人约会,话题的中心是沈婕同学在圣方济各中学的借读问题。 肖尧会清晰地记得,郁璐颖那天穿的是圣方济各中学的夏日校服裙装——不是前几天她穿下水游泳的运动服,而是鹅黄色的短袖衬衫,领口和袖口还有蕾丝边。 下身是一条刚过膝盖的格裙,露出如莲藕一般白嫩的小腿,脚上穿着镂空的白色短袜和带气孔的夏日轻薄运动鞋。 身为圣方济各中学的学生,肖尧也有一条几乎一样的鹅黄色衬衫,只是没有了那些蕾丝边,下身搭配的也是长裤。与此同时,这套校服的格裙是膝上的款式,到了郁璐颖这里成了膝下,要么就是她找人改过,要么就是她选了更大的码数。 圣方济各中学的校服大约有五套,两套夏季、两套春秋和一套冬季,与此同时,03级、02级和01级的校服都不一样,因此在校内,大多数情况下,你可以一眼认出某个学生是哪个年级的。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你看到身穿高三校服的人坐在高二的某个班上,你就会知道,这大抵是个留学生,啊不,留级生。 倘若沈婕借读成功,在肖尧的计划中,她应该是到高二年级来插班。想来,学校也会给她配发04级学弟学妹的新款校服,坐在高二的教室里,鹤立鸡群,好像跳级生一样。 当然,我们都知道,通常来说,没有人能从高一跳级到高二。 这个地下室的房间非常阴凉,想来是因为无法接受阳光直射的缘故。 空气中有点湿,空调嗡嗡的声音很轻,总的来说,叫人心旷神怡。 空气中是那种老教堂独有的气味和图书室独有气味的混合,肖尧很爱闻。房间的中央有两三排书架,四周是一些真皮——呃,也许是人造革沙发。 东面的墙上高悬着十字苦像,下方是耶稣圣心像,西边的墙上则挂着圣女小德肋撒和圣玛利亚葛瑞迪的画像,北方则是先教宗庇护十一世的照片,他的眼镜没什么边框,圆圆小小的,让肖尧想起了自己初中时的第一副眼镜。 总的来说,除了圣心像,挂着的这帮人肖尧是谁也不认识,但不知怎的,就有一种很心静、很安心的感觉。 仿佛生怕这么多伟人还镇不住肖尧似的,郁璐颖还把门虚掩着——不过,反正这一层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我能帮什么忙?我找林主任问问吧。”郁璐颖说:“我会帮忙不是因为原谅她了,纯粹是看在她救过我命的份上。” 妮子,还嘴硬,肖尧乐呵呵地想。 作为年级第一的好学生,郁璐颖自然是和校领导们的关系很好。 “这事林主任做不了主吧?不过去问问也没什么坏处。”肖尧说:“对了,林主任是伱妈妈的学生,我都忘了。” “你不会想让我妈妈介入这事吧?”郁璐颖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肖尧说。 “呃,没有,没事,无脑子瓦特了。”肖尧摆摆手道。 “不行的话,舅舅应该也能说上话。”郁璐颖的纤纤玉指盘着自己的下巴。 “我听人讲,借读比转校容易很多,这个打通关系就行,甚至不需要打通关系,借读很宽松的。”肖尧说。 “肯定是比转校要容易,”郁璐颖说:“至于宽松,谁跟你讲的?” “忘了。”肖尧说。 “钱肯定是要花的,而且不会是小数目。这个你们得自己解决。”郁璐颖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肖尧问:“大概要多少啊?” “几万总归要的咯。”郁璐颖道。 “嗯。”肖尧说。 “沈婕带身份证和户口本了吗?”郁璐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带哪门子户口本啊,又不是私奔出来结婚。”肖尧哑然失笑。 “难道不是吗?”郁璐颖反问道。 “咳咳,身份证肯定是带了,但是……我觉得最好能用一个假名字。”肖尧说。 “假身份?”郁璐颖吃了一惊。 她当然知道肖尧想用假名字的原因,但是…… “你有点异想天开了吧?假身份这种事情,就凭我们几个小孩,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郁璐颖道。 “问问咱舅舅?”肖尧说。 “我舅舅是神父不是教父,”郁璐颖道:“梵蒂冈也不在西西里岛上。” “谁也没说他是啊——”肖尧嬉皮笑脸道。 “行,我帮你问问。”郁璐颖勉强道:“如果不行的话,还有一条路子,只要你能解决钱的问题——就是ib。” “i什么b?”肖尧问道。 “国际文凭课程,是一个国际组织推广的一套教育系统。”郁璐颖解释道。 肖尧:“?” “只学这个国内不认可,但是大多数国家都认可,找到有资质的教育机构之后,应该只需要一个身份证,花钱就可以注册。”郁璐颖说。 肖尧:“……了解,了解一下。” “我说啊,”郁璐颖往肖尧这边欠了欠身:“沈婕不是不想读吗,这皇帝不急太监急,到时候你给她安排好了,她不肯去怎么办啊?” “那就打屁股,她得听我的。”肖尧乐呵呵地说。 “你现在真把人家当女儿养啊?”郁璐颖莞尔道。 “你不听话,我也要打……咳咳,那啥。”肖尧扭头看了看四周的墙壁:“男人是女人的头,妻子要服从丈夫,圣经说的。” “滚侬则蛋!”郁璐颖柳眉倒竖道:“读完整本《圣经》,你就只记住了这两句话。” “讲道理,这圣经也不止说了一次……”肖尧道:“最重要的是,我必须做正确的事,不能由着她胡来,异想天开——你觉得我是在做正确的事吗?” 郁璐颖慎重地考虑了几秒,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个人认为,是的。” “她那套读书无用论,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肖尧忿忿道。 “你见过几个学历差的二代啊?”郁璐颖说:“基本人二代的学历都会包装一下。” “就是说啊。”肖尧道。 “而且她爸爸初中学历,怎么可能啊?”郁璐颖道。 “不可能吗?”肖尧不太懂这些。 “你对我们第一批企业家是怎么起步的,没有一个基本的认识。”郁璐颖道:“初中毕业的大企业家,基本上是没有的。” “哦对,沈婕说她爸爸是后来镀金的大学文凭。”肖尧道。 “是硕士研究生,网上查得到。”郁璐颖告诉肖尧。 “你还去专门研究沈鸿生了?”肖尧一怔。 “嗯哼。”郁璐颖轻描淡写道:“早期的企业家,普遍来说,有几个出身,无非就是工厂子弟,参与校办企业,遇到风口下海经商……” “原来你不是书呆子啊?”肖尧坐得离郁璐颖更近了一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勾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忘了,我爷爷也是经商的呀——比起沈家那种暴发户,我们才是名门望族。”郁璐颖挣扎道:“放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儿都镇不住你?” 写作名门望族,读作旧社会残余,肖尧揶揄地想。 “就抱抱而已,”肖尧说:“不然哪有约会的感觉啊——咱们是正规情侣,抱抱不违反教义。” “咱们正哪门子规了?”郁璐颖反驳道。 “你看旧约圣人,哪个不是好几个老婆。”肖尧笑道。 “那你穿越回旧约时代去,”郁璐颖道:“你回家找找镜子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选年代的刻度盘?” “好计谋。”肖尧说。 郁璐颖倾斜着身体倚靠在肖尧的怀里,言归正传道:“厂子弟,校办企业,官僚下海,还有少数中的少数,年广八那样的人——你岳父哪种啊?” “我岳父……”肖尧说。 “华夏房地产起家是什么时候?是分税制改革之后,地方城投建立,一部分人开始下海经商,这样开始的。房地产是一个和政府部门需要频繁交流沟通的产业……”郁璐颖娓娓道来。 “哦,原来如此!”肖尧作恍然大悟状,假装自己听懂了。 “你们家沈鸿生原来就是一个小科长,下海经商干房地产起家的,这样擅长交际的人,怎么会不清楚一个好学校的重要性?”郁璐颖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可能是那个年代的缘故吧,”肖尧道:“我好像听沈婕说过,她爸爸插队落户,上山下乡……” “搞不好是82年恢复高考的第一批……”郁璐颖若有所思道:“总而言之,沈婕说什么,考大学才有出路是小资产阶级行为,纯属扯……扯……瞎扯。” “是喔。”肖尧说。 “考大学才有出路确实是底层人民和小资的想法,但是对于富裕阶层来说,大学也非常重要,”郁璐颖告诉肖尧:“实际上可能比寻求一个好的出路,这种更重要。” “是喔。”肖尧说。 “我和沈婕认识,虽然说时间不长吧,但是互相之间还是有些了解的,”郁璐颖道:“其实,我不信她是这么思想幼稚和浅薄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肖尧道。 “可能就是跟你面前逞强,嘴硬吧。”郁璐颖道。 “我也一直这么想……”肖尧巴巴地说道。 “可能就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假身份,借读什么的,她觉得就算能办到,性价比也太低,”郁璐颖猜测道:“当然我这都是瞎说,你听过算过——她可能会觉得,就算借读也解决不了高考问题。” “这是个问题,”肖尧承认道:“如果她后来跟爸爸和好了,借读什么的就是我们现在瞎折腾,如果她真的和爸爸决裂了,两年以后还是个问题。” “我说的ib,你要不要再了解了解?”郁璐颖说这话的神态,好像一个卖课的老师。 “了解了解。”肖尧说。 “我们现在可以读诗了吗?”郁璐颖问。 “读。”肖尧说。 郁璐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最新一期《诗刊》。 两个人在地下层的房间里一直坐到五、六点,郁波下来喊他们吃晚餐为止。 “明天去孤儿院的活动,你去吗?”郁波夹起一筷子芹菜肉丝,放在饭上一起扒拉着。 “去啊,去呗。”肖尧说:“修女做的排骨真香!” 那老修女笑呵呵道:“喜欢吃就多吃点——饭还要吗?” “要要要,哎,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肖尧喊道。 趁着修女起身去盛饭的功夫,肖尧伸头凑近了郁波,压低声音问道:“波哥,你知道怎么造假身份吗?” “知道啊,”郁波不假思索道:“教堂门口电线杆子上就有,办证,你自己打过去问呗。” “那能靠谱吗?”肖尧挠挠头道。 郁波发现肖尧是认真的,把碗朝桌子上一顿:“你要干什么啊?” ——分割线—— 借着苍茫的夜色,肖尧依依不舍地辞别了郁璐颖和郁波,倒了两班公交车,回到了沈婕的临时住处。 这一天天的……好像暑假作业还没有写完? 算了,夏令营回来再写,不行就抄郁璐颖的吧,也许还可以让沈婕帮忙抄,反正她都不用交作业。 跟郁璐颖独处了一个下午,好像除了讨论沈婕的事情、读诗和闲聊也没干别的,身体接触也仅限于牵手,倚靠和碰了一下唇,以及临走之前,实在没忍住隔着袜子摸了一下脚踝,就再没有别的了。 可是,心里却充满了甜蜜,喜乐和平安。 简直是一本满足。 不错不错,这才是《少年文艺》上所描绘的校园爱情的感觉嘛。 突出一个纯真,肖尧美滋滋地想。 “孤儿院?明天?”沈婕摇了摇头道:“不去不去,你自己去吧。” “去嘛去嘛,一起去嘛。”肖尧晃着少女的胳膊。 “不去不去,你俩去吧,这么热的天。”沈婕不为所动。 “听说明天要下雨,不会很热的。”肖尧道。 “下雨就更不想去了。”沈婕面无表情道。 肖尧跟沈婕汇报了今天下午和郁璐颖的讨论结果,有关借读和假身份的事情。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沈婕既没有意外,也没有表示反对:“行,你们能办下来的话,就办吧。”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肖尧好奇道。 “反对有什么用,你现在是我的爸爸呀。”沈婕道:“但是不许干涉我的餐饮投资计划。” 肖尧喜道:“行——叫爸爸!” “汪粑粑。” “喵麻麻!” 肖尧拥着沈婕,双双倒在那张拥挤的钢丝弹簧床上。 “波哥真的答应帮我弄身份?”沈婕抱住肖尧一个翻转,自己骑在他的身上。 “他没明说,”肖尧道:“只是问我要了一个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沈婕问。 “我想了半天,给你取了一个‘徐清蔚’的名字,怎么样,好不好听?”肖尧得意洋洋道。 “难听死了!”徐清蔚怒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和我先来商量?” 当晚又带着徐清蔚同学去“自由人网咖”练级,玩得好好的,屏幕右下角弹出红色暴雨预警,肖尧也收到郁璐颖的消息说,明天去孤儿院的活动延期。 “后天夏令营集合时间地点照旧吗?”肖尧回讯息问道。 “这个不变。” 三点多两人走到网吧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雨已经下白了,积水浅到膝盖,深至腰上。 肖尧甚至还看到一个小哥在街道上游泳,啧啧称奇。 徐清蔚拒绝在街道上给肖尧表演花游,两个人回到网吧,刷级到天亮。 雨倒是停了,可街上依然是一片汪洋大海。 肖尧挽起两边裤腿,走到老婆大人跟前,背对着她蹲下。 “干嘛啊?”少女一愣。 “上来啊,干嘛啊。”肖尧指了指自己的背。 第279章 出发吧!海边夏令营! 第280章 出发吧!海边夏令营! 2004年8月4日早上8点30分,肖尧和沈婕准时在圣方济各中学的门口踏上了前往东启夏令营的大巴。 大巴一共有两辆,他们坐第一辆,肖尧坐在右侧前排,和郁璐颖坐在一起,以“徐清蔚”的名义报名的沈婕则坐在左侧的后排。 带鱼坐在肖尧后面,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兴奋地叽叽喳喳,完全停不下来。 “你们家晏笑呢?不是说要来?”大巴启动以后,肖尧回头问带鱼。 “嗐,她说她没有时间参加这么长时间的夏令营,”带鱼喜滋滋道:“不过她会抽空来两天陪我。” “才两天啊?”肖尧“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言下之意很明显,觉得晏笑对带鱼不好。 “年轻人,你就不懂了吧。”带鱼摘下自己的黄色边框眼镜,在t恤下摆上擦了擦:“她想来,我还不让她来呢,来几天足够了,不多不少。” “为什么?”肖尧好奇地问。 “你是不是傻啊,我们要去哪儿啊?海边啊!”带鱼眉飞色舞道:“海边有什么?” 肖尧一边轻轻摸着郁璐颖的小臂,一边回答道:“呃……沙滩?海浪?篝火?啤酒烧烤?……靠,伱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我活了16年,竟然从来没去过海边啊!” “就不说魔都,你们东如不是也靠海吗?”郁璐颖好奇地问道。 “过去也三五十公里呢,而且全是滩涂,滩涂。”肖尧解释道:“都是粗砂卵石,穿旅游鞋都硌脚,一股子腥臭味,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就说电视电影里那种,沙滩海边,嘿,还真是没见过。” “那你不该兴奋吗?”带鱼继续手舞足蹈。 “好,兴奋,兴奋。”肖尧放开郁璐颖,举起双臂,软绵绵而有气无力地挥舞了几下。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尧哥,”带鱼道。 “别学耶稣讲话!”郁璐颖插嘴斥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尧哥,”带鱼道:“你说的那些,都没说到点子上。” “那点子是啥?”肖尧问带鱼。 “美女啊,泳衣啊,想想看,终于可以一饱眼福了……”带鱼贼兮兮地看了一眼郁波,以及周围的好几个女大学生,压低了自己的音量:“说不定还能有艳遇?” “哦,”肖尧面无表情地说:“没兴趣,你有这爱好的话,去魔都游泳馆不就好了吗?” 肖尧说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的,一来,他对艳遇已经不感兴趣了——眼跟前的两个已经让自己的时间管理能力捉襟见肘,做人要知足,不能做掰苞米的狗熊。 二来,他对泳装秀也没啥兴趣。首先,只能看就没啥意思,其次,比起泳装,他还是更偏爱日常的衣裙湿透后,楚楚可怜地皱巴巴地贴在女孩子身上的样子。 带鱼要看泳装,想来也就是为要看那点露肉,那确实是去魔都游泳馆也一样。 “噫,戴宇,你怎么这么猥琐,跟个大叔一样。”虽然带鱼的声音压低了,郁璐颖还是听见并发表了不满:“晏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的——对啊,你不是有晏笑了,还要什么艳遇?” “看到伐尧哥,懂了伐尧哥,”带鱼厚颜无耻道:“这就是老婆一直带在身边的下场,你都只能装假正经。郁璐颖,到时候我去搭讪的时候,要借尧哥一用,放心,我不让他参与,就在边上帮我壮壮胆。” “你这胆都肥得肚子里都快装不下了还要人壮啊?当心爆炸。”郁璐颖吐槽完,便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不搭理带鱼了。 “我看你啊,耶稣是一点都没能改变你啊。”肖尧随之也补了一刀。 “尧哥,她说就算了,你也有资格说我啊?”带鱼回头看了一眼沈婕,抢白道。 “没有。”肖尧冷冷地回答道,随后转回头去,继续跟郁璐颖讲悄悄话去了。 此时此刻的沈婕,正坐在大巴车的后方,看着前面的场景,肚子里一包火。 其实就在昨天,肖尧刚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或者说,是给自己打了预防针。 肖尧的意思是,在海边夏令营期间,人多的地方,自己需要和他保持低调。 这是有两个原因。 首先在郁丽华的眼里,肖尧已经和她沈婕分手了,现在和郁璐颖是男女朋友关系,而郁丽华的亲弟弟,郁波,似乎也是这么理解这件事的。 因此,只要郁波在场的情况下,肖尧就得和郁璐颖出双入对,而不是自己。 其次,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使得自己被“捉拿归案”,这一次参加东启夏令营,沈婕用的是“徐清蔚”这个化名和新身份。 那么,如果肖尧被人注意到和她走得莫名太近,也容易引起怀疑,走漏风声。 出于这两点原因,所以导致了这个局面——肖尧和郁璐颖并排坐在前面,打情骂俏,自己则跟个大傻子一样,一个人坐在后面。 虽然昨天沈婕已经在口头上认可和同意了肖尧的逻辑,可是真的坐进冷板凳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心胸宽广程度。 现在,谁才是正妻,谁才是小三? 这感觉真是糟透了。 尤其是刚才,带鱼那厮带着坏笑回头望了自己一眼,他们三个背后在说什么与自己有关的段子? 沈婕戴上一副大大的耳机,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试图找寻这次旅行的feeling. “我像风一样自由,就像你的温柔无法挽留,你推开我伸出的双手,你走吧,最好别回头,无尽的漂流,自由的渴求,所有沧桑,独自承受……”耳机里传来的是许巍那沧桑的歌声。 在认识肖尧以前,沈婕几乎从来不听任何中文歌曲,听许巍的歌也是肖尧强行推广的,现在竟然也已经有点上头了。 明明才认识、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受到这么强的影响了呢,沈婕暗自感叹着。 自己又影响了他多少呢? 一想到这位歌手来自肖尧的推荐,沈婕就有些想赌气地切掉歌。 可是许巍的歌真的挺适合旅行时听的,尤其是在去海边的路上,应景。 少女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地晃动起小小的脑袋起来。 沈婕今天穿了一件小西装,灰色的百褶短裙,裙摆在膝上的3cm左右,脚上还是那双dior的黑色小皮鞋,头上戴着她最喜欢的蓓蕾帽,戴在后脑勺上,用回形针固定在头发上。 她轻轻地隔着百褶裙揉了揉自己软蓬蓬的小腹。 今天的天气本来很适合出行——大阴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沈婕觉得有些冷,也可能和睡眠不足有点关系,就穿了一条薄薄的肤色裤袜。 当然,作为一名独立女性,这里面绝对没有取悦肖尧同学的意图。 而现在才上午9点多,阳光就初露头角,车窗外也是一片……有些不妙的景象,这让沈婕有点后悔。 不过幸好,车内的冷气打得还算足,目前舒适度还是挺高的。 要不,待会儿上卫生间的时候偷偷脱掉?要是被别人注意到的话,也很奇怪…… 毕竟,少女能注意到,自从上车以来,就有数道异性的目光会有意无意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当然,这很正常,不管走到哪里,她也早已习惯。 郁璐颖和自己讲过,有一位圣女曾经刮花了自己的脸。 为了什么来着?忘了,不过猜都能猜到。 沈婕从不认可这类自戕行为,但是她隐约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郁璐颖又把头靠在肖尧的肩上了,真是的,公共场合,就不能……更有廉耻一些吗? 沈婕的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旋转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赌气般地想要把它摘下来放进小书包里。 …… 妈的,卡住了,摘不下来! 少女有些垂头丧气地放弃了尝试。 这“戒指”还真是让自己单方面“守戒”啊,沈婕自嘲地想。 生气! 其实就在昨天,自己还和肖尧商量来着,说“要不我就不去了”。 “我这样跟着去,算怎么一回事啊?”当时,自己似乎是这么说的。 只是,肖尧同学当场语气和情绪激动地表达了剧烈的反对意见,自己只得作罢。 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得去,否则谁知道这十天的“独处”,这两个人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 往好处想,肖尧坚持要带自己去,心还是好的,心还是在自己这边的。 而且,那二十块钱一天的地牢自己也确实是,住的有苦难言。 生存适应也好,极限挑战也罢,说的再好听也是自我折磨,又不能就这么开始叫苦。 况且是真的无聊——相当boring。 天主教喂蚊子又不涨功德。 “海边啊……”少女喃喃自语了一声。 海边对她来说,根本司空见惯,她去过马尔代夫也去过大小梅沙、长滩岛、塞班岛、巴厘岛和苏梅岛。在它们之中,沈婕最喜欢塞舌尔,斐济和大溪地——自打有记忆起的每个夏天,沈鸿生都会带她,准确地说,带全家去海边度假,因此这件事对沈婕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也因此,她还真看不上东启那里新开发的海滨浴场。 嘛……不过,相比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无所事事,去散散心吹吹海风,总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沈婕把脸转向了车窗外乏味的景色,想起了沈鸿生,心中难免又莫名惆怅了起来。 会不会……未来的一生,未来的几十年,就都要这样子度过了? 那个女人要去哪里,肖尧就得乖乖地陪着去,然后自己作为他的妻子,也只能随行……那样的话,我,我,我堂堂沈家长女,岂不是成为她郁璐颖的随身公文包了? 这可真是退一步越想越气了。 当然,反过来也可以说成立——肖尧不管要陪自己去哪,只要没撕破脸,她郁璐颖也是要尽可能随行的。 ……但还是很奇怪啊。 走到哪跟到哪,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自己还得谢谢人家。 当然,也可能因为郁璐颖的缘故根本去不成,或者肖尧去不成。 沈婕有点后悔。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婚后给她一个偏房又如何?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那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真的不该那么执拗的。 和郁璐颖闹掰,也更像是意气用事,而非理性的抉择。 当然,肖尧所一直提议的和解,她沈婕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不能由自己主动。 沈婕把头重新转向了大巴内部。 根据她的观察,这个“夏令营”的本质其实是“大学生夏令营”,中学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很少,而且大多都面熟。 我还算是个中学生吗? 算的吧,至少现在还是暑假期间,市七女中还保留着我的学籍。 学籍…… 她看到鬓角发白的杨神父拿着话筒,站在车头面向大家,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不过,沈婕并没有打算就此摘下耳机。 肖尧、郁璐颖和带鱼他们三个停止了聊天和嬉笑打闹,认认真真地听着老神父说话,郁波坐在位置上,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张嘉龙和陈鹿坐在自己右前方靠窗的位置,正在弯腰从包里拿出……玫瑰经念珠? 哦,是要念经了吗? 沈婕也有一副玫瑰经念珠,是郁璐颖以前送给她的,不过好像被她遗落在了西郊花园——从摩天大楼里逃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上它了。 怎么办?假寐还是继续看书听音乐?会不会不太好?还是混在人群中间,小和尚念经,滥竽充数? 沈婕下意识地摘下耳机,有些茫然地四顾,想着该不该上去问郁波要一个。 一只手掌拍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沈婕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圆圆脸的女孩子,戴着一副大到遮住半边脸的圆框镜,刘海垂得很低,容貌相当……普通? 那女孩子伸过来的手掌上,是一串简易的玻璃念珠。 “谢谢。”沈婕答谢对方以后,伸手接过了念珠。 在与众人一起念完玫瑰经以后,那圆脸的女孩子坐到了沈婕的右边空位上。 “谢谢你。”沈婕礼貌地再次向她致谢。 少女将念珠还给那女生,后者却大大咧咧地摆手道:“你拿着用吧,我这还好几条呢。” “行……那,谢了?”沈婕也没有同她太客气。 说也奇怪,一般这副扮相的女生都挺阴森的,这位却好像假小子一样,而且自来熟? “我叫邱逸婷,海事的,你可以叫我路济亚就好。”这姑娘热情地自我介绍道。 “路济亚是你的教名吗?”沈婕好奇地问道。 “对呀,圣名,”路济亚反问道:“你呢?” “我叫s……徐,徐清蔚,”沈婕道:“教名,呃,玛丽……” “看啊!”自称为“路济亚”的邱逸婷兴奋地打断了沈婕:“是海!海边到了!” 第280章 沙滩!比基尼!妞儿! 第281章 沙滩!比基尼!妞儿! “看啊!”自称为“路济亚”的邱逸婷兴奋地打断了沈婕:“是海!海边到了!” 沈婕扭头看向窗外,假装很感兴趣地摆出了一脸兴奋的神情。 车窗外的景色确实已经焕然一新,一片浅蓝色的海天交界线出现在视野中,微风拂过海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竟然,还行……”沈婕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路济亚问。 “我说,这海挺漂亮的。”沈婕告诉路济亚。 随着大巴车的行驶,海滩景色愈发清晰可见,金黄色的沙滩在蔚蓝的海水映衬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沙滩上,斑驳的……不知道什么树投下斑斓的影子,为这片骄阳下的大地增添了几分凉爽。 “那当然了,我们都可期待这次夏令营了,”路济亚高兴地说:“夏天就是要去海边嘛!” “你和戴宇的观点一致。”沈婕告诉路济亚。 “带鱼?那种鱼不是离水就死了吗?”路济亚问。 果然这个名字,随便谁都会一下子叫成带鱼啊,沈婕想。 “他叫戴宇不是带鱼,是我一个朋友,就坐前面那里。”沈婕告诉路济亚,并且把带鱼指给她看。 夏日的阳光洒在大巴的车窗上,温暖的光线令车内的气氛显得轻松愉快,一些人开始拍手唱起了歌——一开始是一些女孩子,渐渐地,部分男生们也加入了进来。 “在无数的黑夜里,我用星星画出你,伱的恩典如晨星,让我真实地见到你……”路济亚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海浪轻拍着海岸线,像是在和孩子们嬉戏——嬉笑打闹的小孩在海浪的追逐下不时溅起水花,一些欢声笑语飘进车厢,与车厢内的欢快歌声相得益彰,让人感受到满满的夏日活力。 “在我的歌声里,我用音符赞美你,你的美好是我今生颂扬的……” 沿着海滩线,可以看到一些休闲的遮阳伞,铺设在细软的沙滩上,稀稀拉拉的人流在伞下享受着清凉与悠闲。 几个穿着泳装的女孩正在沙滩上漫步,脚印留下的痕迹被海浪轻柔地冲刷,仿佛时间在这里静谧流动。 “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能认识主iesu;这一生最美的祝福,啊啊啊~就是能信靠主iesu~~~” 远处,竟有一艘白色的帆船在海平面上翩翩起舞,像是一只自由的海鸥,在蔚蓝的天空下展翅翱翔。 “走在高山深谷,祂会伴我同行,我知道这是最美的祝福~” 整个长滩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令人心旷神怡,而在大巴车内,乘客们陶醉在连在一片的欢快歌声中,脸上都洋溢着……人来疯的笑容?总之,大家仿佛都沉浸在这夏日的海滩画卷中,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暑假时光。 就连沈婕都受到气氛的感染,莫名觉得开心快活起来,好像一束阳光,照进了阴霾的角落。 来海边玩玩,果然蛮好的,沈婕想。 “海边到了!“教名“路济亚”的邱逸婷兴奋地喊着,她的话语让车厢里的气氛更加愉悦,所有人都期待着即将来临的海滩度假时光——啊不是,是海滨夏令营生活。 “郁神父,来一个!郁神父,来一个!”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起哄的,接着这个喊声便连成了一片,连沈婕都跟风加入了。 郁波终于被人架了出来,站在车头,冲众人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嘈杂的车厢立即安静了下来。 他拿起一个帽子戴在头上,摆了几个华丽帅气的pose,立刻迎来了小女生们的尖叫。 接着,郁波拿起了话筒,喂了两声,在一片哄笑声中,敞开了歌喉:“在无数的黑夜里, 我用星星画出你,你的恩典如晨星,让我真实地见到你……” 刚唱没几句,郁波那好听的,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便被淹没在一片掌声和怪叫声中。 还真是富有活力啊,沈婕想。 不愧是负责教区青年工作的。 “唱得挺不错的。”沈婕扭头对路济亚,发表了客观评价。 “那当然不错啦,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呀,”路济亚一脸自豪道:“那可是我们波哥啊。” “波哥在全魔都,都这么出名的吗?”沈婕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还以为只是在北虹区……” “当然出名啦,”路济亚咋咋呼呼道:“那可是全教区的传奇人物。” “我对此倒也没有很意外……”沈婕道。 路济亚并没有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从上车开始,我就看你一直捧着圣奥斯定的《忏悔录》,你很喜欢奥斯定吗?” “圣奥斯定?你是说奥古斯丁吗?”沈婕一怔。 “对呀。”路济亚道。 “还行,”沈婕想了想说:“这两天我一直在读他的书,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事实上,已经快看到结尾了,沈婕本想着在去东启的旅程中,一鼓作气搞定它来着。 “圣奥斯定是我最喜欢的圣人。”路济亚告诉沈婕:“之一。” “我猜出来了,”沈婕微笑道:“你和我搭话也是因为这个吗?” “一半一半吧,”路济亚道:“还有就是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你。” “以前?”沈婕问路济亚:“每年都会有夏令营吗?” 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主要聊的内容是《忏悔录》和奥斯定(奥古斯丁)。 “那个,徐……徐……” “徐清蔚。”沈婕再次自我介绍道。 “对对对,我记得,徐清蔚,玛利亚。”路济亚接道。 “不是玛利亚唷,”沈婕纠正道:“是圣玛丽一世。” “哗,好酷,”路济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一定是新教友。” “事实上,还不算,”沈婕坦诚道:“也许明年复活节的时候,我会……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你不知道波哥是全魔都的传奇人物,第二,你问我是不是每年都有夏令营,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决定性的依据:给自己起炫酷圣名的都是新教友,”路济亚道:“咱们爹妈才没有这么有想象力。” “这样……”沈婕说。 “以后你就知道啦,”路济亚侃侃而谈:“魔都教区,基本上男的一半叫保禄,一半叫伯多禄,女的一半叫玛利亚,剩下一半叫德肋撒——四分天下。” 沈婕又被莫名戳中笑点,捧着肚子弯下腰,把脸埋进前排的椅背上,肩膀抽抽起来。 “你像我叫路济亚,已经是很有个性……喂,你没事吧?”路济亚掰过沈婕的肩膀。 “没……没事,就是戳,戳中笑点而,而已。”沈婕一边控制她自己,一边向路济亚解释道。 “是挺好笑的。”路济亚耸耸肩膀道。 “那,你也是跟家里,还是自己信的?”沈婕重振姿态,这样问道:“哦对,肯定是跟父母,因为你刚才说,咱们爹妈才没有这么有想象力。” “嗯,”路济亚点头道:“我们全家都是。” “几代人了?”沈婕好奇道。 “谁知道呢,”路济亚不假思索道:“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反正差不多就这些范围里吧。” “这样……”沈婕说。 “你看这车上的这些人,80%,90%,不,95%都跟我差不多,都是老教友子女。”路济亚为沈婕介绍道。 “根正苗红啊。”沈婕随口恭维。 “都很世俗化的,道理也不懂,说不冷不热都是抬举了,”路济亚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举办夏令营?” “这样……”沈婕有些接不上话了,沉吟了半天才来了一句:“不过你倒蛮虔诚的。” 路济亚没有对这句评价作出回应,只是问道: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是哪个大——哪个学校的呢?” 她本来想问“哪个大学”,看到沈婕稚嫩的脸庞和矮小的身躯后,又改口了。 “市……”沈婕说:“是圣方济各中学的。” “那岂不是郁璐颖的同学?”路济亚道:“你是跟郁璐颖——噢,你们这一波都是被波哥给弄进来的吧?” 才不是呢,沈婕心想,我看起来像太妹吗? “你别告诉我,郁璐颖也是全教区的传奇。”沈婕笑道。 “那倒不至于,”路济亚压低了声音:“不过郁家在魔都,实在是太有名了。” “噢。”沈婕说。 她犹记得,沈鸿生跟自己提起过,郁家的“艾斯德尔集团”,市值可还比他们米为集团高一点点。 “他们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是大家族了,”路济亚告诉沈婕:“听说我们这次夏令营的全部费用,都是郁家承担的。” “噢?”沈婕说。 “往年夏令营还是要多少收点钱的,”路济亚解释道:“今年郁家全包了,所以就改成自由奉献了。” 全包可得花不少钱呐,不过对郁家来说也是毛毛雨,沈婕想。 “哎,路济亚,我一直有个事儿挺好奇的,”沈婕看了一眼前方遥远的郁璐颖,压低声音问道:“郁家这么有钱,为什么郁璐颖……过得这么拧巴?” 路济亚面露难色道:“按理来说,乱传别人的闲话,讲人家的家事,不是教友应该做的。” “不方便说了就算了。”沈婕赶紧申明:“我无意窥探什么,就是因为好奇,一时随口就问了。” 路济亚低头想了一下:“其实这事儿很多人也都知道,郁特选老爷子有三个子女,郁璐颖的妈妈排行老二,长子么郁保禄,次子郁波。” “嗯。” “郁璐颖妈妈年轻的时候,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嘛——详情我就不说了哈,总之郁特选老爷子震怒,等于是把她妈妈给破门了。 “波哥呢你也看到了,度奉献生活了嘛,所以郁家的产业基本上就是被郁保禄一个人给继承了,大概就是这样。”路济亚谨慎地发言道。 “明白。”沈婕道。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郁璐颖和她妈妈基本上是一种自生自灭的状态,连过春节都不回去的那种——听说啊,听说是这样,”路济亚道:“还有流言说,这一切都是郁保禄在幕后策划的,当然这都是没什么依据的纯粹阴谋论哈,唉,我不该提的。” 沈婕刚要进一步提问,大巴已经开始减速了。 在一阵哆嗦后,大巴完全停了下来,熄火。 “下车了下车了!”郁波嚷嚷起来:“小鬼头小丫头,醒醒!” 刚一下车,带鱼就开始夸张地大喘气。 “嘶哈嘶哈嘶哈嘶哈嘶哈……” “你他妈哮喘啊。”肖尧一巴掌拍在了带鱼的后脑勺上。 “我正在呼吸大海的气味!”带鱼一本正经地说。 肖尧嗅了两下鼻子:“我感觉都是鱼腥味。” “都是臭带鱼的味道。”郁璐颖补充道。 “管伊娘呃来!”带鱼显然是兴奋过头了:“沙滩!比基尼!妞儿!——喂,清蔚,陈鹿……” 此时一名郁波刚好从旁边走过,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方,带鱼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滑跪。 “不管怎么样,先去酒店把行李都放下吧。”肖尧面无表情地一手搀起带鱼,另一手拉起了郁璐颖。 这次夏令营一共来了六辆大巴,分别来自魔都、沆州和韫州三个教区,主题是“让爱走动”,据说规模属历年之最。 夏令营所下榻的“圣爱大酒店”装修得富丽堂皇,标准的海景宾馆,就算是在东启,也一看就便宜不到哪儿去。 无论是酒店的名字,还是酒店门口那恢弘的圣母山,都在告诉肖尧,老板是个“自己人”。 “我听他们说,房间都是不收钱的,吃饭都是食材成本价,不盈利。”带鱼绘声绘色地吹嘘道:“那老板可热心了。” “哎,徐清……” 肖尧看到沈婕身穿小西装百褶裙,头上戴着绘有魔都教区标志的蓝鸭舌帽,闷着头拖着两个行李箱背着一个包往酒店里面走,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与她并肩前行,遂下意识地朝她挥了两下手,沈婕却像没听见也没看见一样,径直进去了。 “尧哥尧哥,帽子。”肖尧还没来得及失落,带鱼已经把那顶小蓝帽递了过来,肖尧转头一看,郁璐颖也已经戴上了。 “搞得跟中老年旅行团似的……”肖尧一边吐槽,一边戴上了鸭舌帽。 带鱼则把鸭舌帽反着戴:“尧哥,走啊,愣什么呢?” “你看看内个内个,那边,斜着戴蓝帽的,啧,蓝袜子的,”肖尧眼睛直直地,推着带鱼和郁璐颖看:“你们快看,那是不是赵晓梅啊?” “哪儿有斜戴帽子的啊……”带鱼说。 “就知道看女生的袜子……”郁璐颖说。 “欸,跑哪儿去了?”肖尧揉了揉眼睛,还是没能在一片小蓝帽中找到刚才那个身影。 “走了啦,还想着赵晓梅!” 三人走进“圣爱大酒店”的大堂,里面站的全是人,人声鼎沸。 夏令营后勤组的人正在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收学生们的身份证,以便统一进行登记。 “是他?”在人群中,肖尧注意到了一个矮矮胖胖,穿一身黑戴罗马领的男人,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这人就是兵房天主堂碰到的李神父,在郁璐颖面前给他倒翘边捣蛋的家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肖尧直接一个箭步上前,面色不善地喊道:“李神父!” “哎呀,小肖啊!”那李神父居然还记得肖尧姓什么,走上前来非常热情地跟他握手:“你也来了,非常好,非常好。” “李神父好。”郁璐颖客客气气地叫道,在肖尧的背后扯了一下。 “李神父,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话问您。”肖尧道。 “好的好的好的,”李神父笑容可掬,连连点头道:“不过现在有一点点忙,等下午的时候——” “你问什么啊问啊你!”郁璐颖急得一跺脚:“李神父您别理他,我们先去放行李了啊。” 说着,便把肖尧给硬拽走了。 “你干什么啊,别这么冲动行不行?”郁璐颖一边走,一边埋怨着肖尧。 带鱼则一头雾水地追了上来:“什么情况啊你们俩?波哥在找你俩要身份证,要安排房间了——尧哥咱俩住一间呗?” 郁璐颖没有回答他,只是神色古怪,直勾勾地看向带鱼的身后。 带鱼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脊背发凉,赶紧回过身去。 身后站着两个老人,一个看起来八九十,穿着中山装,满脸褶子驼着背拄着杖,白色的山羊胡,不过精神看着还行,另一个兴许五十多岁,穿西装打领带,身形有些壮实,一头短发已然灰白,正搀扶着前面说的那个老人。 “大羊,看到人都不叫吗?”五十多的那个看起来很严厉,眼睛紧紧地盯着郁璐颖。 “爷爷,大舅舅……你们,好。”郁璐颖咬了咬嘴唇,垂下头去。 肖尧能感觉她身上的……害怕?诚惶诚恐?说不上来。 下意识地,把郁璐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是谁?”被称为大舅舅的男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肖尧。 第281章 海天盛筵 第282章 海天盛筵 “他是谁?”被称为大舅舅的男人又把目光投向了肖尧。 肖尧张了张嘴,没有出声,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 他一时半会判断不出来回答“我是她男朋友”和“我们俩是她同班同学”哪一个才是更适应眼前的局面的,索性交给郁璐颖自己回答。 话说回来,对着一个人叫“爷爷”,然后又将这个人的儿子称为“舅舅”,这种违和感,是怎么也挡不住的啊! 郁璐颖面对这个问题选择的应对是:“小羊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小羊身体不舒服,”被称为大舅舅的男人道:“你啊,一点都不关心你妹妹。” “啊?生什么病?要不要紧?”郁璐颖佯装关心道:“我去看看她吧?” 大舅舅放缓口气道:“那倒也不必,夏令营结束了再去吧——那时候应该也已经好了。” 几人又站着寒暄了两句家长里短,两位老人就离开了。 那个“爷爷”自始至终没有和郁璐颖讲一句话,只说了一句“保禄,走吧”。 伴随着他们的离开,肖尧也明显能感觉到,郁璐颖稍微放松了下来。 “小羊?”肖尧小声地,有些疑惑地问道。 “郁雅歌,伱见过的。”郁璐颖道。 “?”肖尧想了半天,才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还好她没来。” “怎么啦?”带鱼问道。 “郁雅歌好像认识沈……清蔚,”肖尧压低了声音,看了一圈周围:“如果她也来了,怕走漏风声。” “噢。”带鱼说。 虽然自己和家人的关系也很难说得上“好”,但肖尧还是感觉出郁璐颖在她的“爷爷”还有“大舅舅”面前的尴尬,当着带鱼的面也不好问,只得捏了捏郁璐颖的手。 接下来是去被分配到的房间放行李,肖尧分到的是1503,没能跟带鱼分到一间,室友是一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大学生模样,长得倒挺俊的,就是身高瞅着比沈婕高不了太多。 “我叫高四军,海事的,多多关照。”那小个子室友主动向肖尧伸出了右手。 “肖尧,圣方济各中学。”肖尧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啊,圣方济各,”高四军道:“那不就在郁……郁神父的圣心堂对面?” “对啊。”肖尧走到窗口,从15楼的高度俯瞰着沙滩海景,一时有些心旷神怡:“爽!” “爽?”高四军一时莫名。 “老高,你快过来看。”肖尧招呼他道。 与此同时,605的房间内,沈婕正在把小西装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 “清蔚,咱俩真是太有缘了。”路济亚高兴地说道:“竟然被分到一起了。” “是呀,我也很开心。”沈婕微笑着回答说。她站在里面的那条床旁边,掀起了灰色的百褶裙,两只手掌插进了裤袜边缘与肉色内裤的中间,就要把袜子褪下来。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沈婕把手从袜子里拿出来,检阅着新讯息。 “婕妹妹,你到了吗?我刚起床。” “美玉姐,我们也刚到,现在正要下去吃饭。”沈婕认真地回复道:“你真应该和我们一起来的,这里的海景很漂亮,住宿也很干净。” “嗐,我哪花得起这个钱啊。”美玉道。 “不要钱。” “那也耽误我这几天赚钱的呀,再说了,我早就不是学生了,还参加什么夏令营,怎么好意思的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婕的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 “清蔚,快到碗里来。”路济亚招呼道。 “啊?”沈婕抬起头来应道。 “通知我们下去饭厅集合了。”路济亚说。 “噢,好。” “清蔚,你别穿皮鞋了,等会下午我们要去海边沙滩玩呢,我买了几双洞洞鞋,你看合不合脚?” 合脚是不可能合脚的,34码的脚怎么可能合脚,不过既然是洞洞鞋,那就无所谓了:“谢谢邱姐。” “快走吧。”路济亚牵起了沈婕的手,十指相扣。 …… 肖尧和高四军饥肠辘辘地赶到一楼的大饭厅,不仅没有看到食物的影子,连原来的饭桌都被收走了,只留下跟教室一样,一排一排的椅子——原来他们准备先做弥撒。 真是的,就不能先吃了饭再做吗……哦对了,要理课上学过,有“圣体斋”这个设定。(注解:圣体斋,指领圣体之前一小时不可进食) 可是好饿啊……我今天早饭都没吃。 肖尧和高四军倒是颇为投缘,因为后者不仅是个球迷,还是个《血统ii》玩家,可惜和肖尧不在一个服务器。 “今天下午基本上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可以去海边转转。”高四军说。 “那敢情好。”肖尧说:“不过我可能要先陪我们学校的人去。” “没事,我们海事的几个可能也要聚一聚,”高四军道:“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球,或者上网吧玩去?” “看吧……”肖尧说:“可能……有约。” “小姑娘啊?”高四军问。 “……嗯。”肖尧点点头。 “真让人羡慕。”高四军真心实意地说。 “你长得这么帅,没有吗?”肖尧好奇地问道。 “就我这身高,上哪找去,”高四军摆摆手道:“不行以后也修道做神父去了。” “不要这么灰心,”肖尧劝勉道:“机会还是有很多的,你这次出来,刚刚在车上,现在在这儿,就没有看到顺眼合适的?” “有倒是有啦,”高四军扭扭捏捏道:“咱们大巴上,坐在后排,一个人坐着的那小姑娘,我以前没见过,长得很可爱。一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戴着耳机看书,安安静静的,身高好像也比较矮……” “去搭呀,去要qq。”肖尧怂恿道:“哪个呢,指给我看看。” 高四军的目光在饭厅里搜索着,然后偷偷给肖尧指了指右前方一个穿着衬衫的女生。 那女生规规矩矩地戴着小蓝帽,身穿白色的短袖衬衫,灰色的百褶裙,肉色的裤袜,蓝色的洞洞鞋。 因为洞洞鞋后面是不封口的,因此肖尧看到那圆圆的足跟被包裹在丝袜中,颇为好看。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高四军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据我所知,是有的。”肖尧沉默了一下,告诉高四军。 “嗐,我就知道,这么漂亮的女生。”高四军有点惋惜地说:“对了,你认识她啊?” “嗯,算是我们学校的吧。”肖尧含糊其辞道。 “她男朋友怎么没来啊。”高四军说。 “可能是因为她男朋友暂时还不是教友吧。”肖尧说。 “噢。”高四军说。 “别灰心哥们,”肖尧扒拉着高四军的肩膀:“回头我给你留意留意,介绍一个。你看到右边那个黑黑的小个子不,戴眼镜的那个?他叫带鱼,是我兄弟,他女朋友就是我给介绍的。” “哈哈。”高四军有些尴尬地笑道:“没事没事,我也就……不必那么费心的。” 说话间,肖尧就看到赵晓梅直直地从前门走进来了。 果然是赵晓梅,绝对不会错! 她好像没有看到肖尧一样——也可能是确实是没看到,低眉顺眼地找了一个边缘的位置,自己坐下了。 嗯,老实说,肖尧倒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赵晓梅又是奔着纠缠自己而来的。 虽然肖尧所认识的那个赵晓梅,身上完全没有一丁点教友的痕迹,不过肖尧也确实记得,自己曾经在圣心堂见到过她。 ……不管她了。 这个饭厅似乎是用来举行婚礼的,现成的就有台子。 肖尧第一次参加在教堂以外的场所举行的弥撒,也是第一次看到七、八个神父同时主持的弥撒,大开眼界。 弥撒礼成之后,终于放饭了。圣爱大酒店的服务员把饭桌抬进来重新摆布好,众人坐了几十来桌,凉菜就开始先上了。 “啊~~!”肖尧抿了一口82年的冰镇雪碧,快活地打了个嗝。 “注意腔调。”郁璐颖坐在他左手边,捂着秀鼻偷偷打了嗝,然后皱着眉拽了肖尧一下,小声提醒道。 看到肖尧的女友竟然就是波哥的外甥女,高四军小为震撼,肃然起敬,不过嘴上没有说什么。 菜是真的不错,一点都不对付,肖尧——不,大家都吃得很高兴。 这个季节居然能有大闸蟹——后来肖尧才知道,这个叫作“炝蟹”。 本帮油爆虾、椒盐皮皮虾、银鱼炒鸡蛋、海鲜面疙瘩四道菜后面是一道“干煎带鱼”,肖尧看到这道菜的时候,扭头对带鱼会心一笑,那小子却没看自己,忙着跟他同桌的那些女大学生霍胖。 “全是海鲜啊。”肖尧看着后上的那些“招牌海鲜大咖”、“蒜蓉粉丝蒸扇贝”、“清蒸东海大黄鱼”、“葱油蛏子”,不禁喃喃感叹着。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感觉右脚的大拇指根开始隐隐作痛。 不过,都没有肉吗? 刚想到这里,“渔人红烧肉”、“红烧东启羊肉”、“古法红焖老鹅”这些硬菜就热气腾腾地端上了桌。 夏令营十天时间,郁璐颖应该能上点肉吧?那自己和沈婕会不会胖成球?肖尧想。 遗憾的是这边没有任何含酒精饮料,只能狂喝果粒橙。 神父们和夏令营后勤组的大人们自己坐了两桌,他们那里有酒。推杯换盏间,郁波看起来已是红光满面,许是半醉了。 饮料足饭饱之后,肖尧以为终于可以下海了,却没想到还有个夏令营开幕式讲话。 发表演讲的,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郁璐颖的“爷爷”。 本着对刚才那顿美味佳肴提供者的感谢,肖尧坐直了身体,认真听讲,郁璐颖却垂下了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讲话的内容……大体上来说,跟学校开学时校长的新学期演讲,风格大差不差 “大家都知道,咱们这届夏令营的主题呢,是‘愿照你的话成就于我吧!’may it be done to me ording to your word,”郁老爷子的手里拿着方格子稿纸:“那么这句话呢,来自《路加福音》的1章38节,圣母在面对天主的计划与邀请时,勇敢且慷慨地回应了‘是’。这个回答彰显出了对‘召叫’的理解:超越自我,为他人服务。我们生命的意义只有在服务天主和近人时才能找到。 “巴拉,巴拉,巴拉…… “引导青年人勇敢地面对自己,在自己的人生计划中寻找天主的旨意;让青年人在活动与游戏中、在学习与祈祷中、在团体和教会中,经验天主、和天主对话; “巴拉,巴拉,巴拉…… “邀请青年人怀着对iesu的爱情积极创造自我生命的价值:回应天主的召叫,为他人服务。谢谢大家!” 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兴许是大家都很高兴他终于讲完了,而肖尧也终于从走神中惊醒,忙跟着用力鼓掌。 “ya~~hoo!!!”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方中的小伙伴们一起撒开蹄子,奔向了恒大海水浴场。 “wowo……”带鱼持续发出不明其意的怪叫声,第一个奔到了海水边“waaaaaaaaaagh!” “沙滩,泳装,沙滩,泳装。”带鱼说。 “幼稚。”肖尧斥道。 带鱼扭头看了看身着黑色泳裤的肖尧,发现这厮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腹部和手臂、大腿处都隐约有了肌肉的痕迹,而张嘉龙也是一贯的肌肉发达,只有自己全身干瘪瘪的,忽而有些自卑。 而当他注意到肖尧游泳裤里装着鼓鼓囊囊的时候,心情就更不美丽了。 “话说,姑娘们呢?”带鱼四下探头道。 “换衣服呢。”张嘉龙回答道。 “好好好,好好好。”带鱼兴奋地搓了搓手。 第一个亮相的是郁璐颖,她手里端着一瓶她最爱喝的ad钙奶,身穿七八分长的纯白色棉布长裙,脚上穿着纯白朴素的棉袜和球鞋——简单地来说,就是完全没换衣服。 带鱼一呆:“你怎么不换泳装啊?” 郁璐颖喝了一口ad钙奶,把发梢拨到了一边:“我又不下水,换什么泳装啊?再说我也没带。” “来沙滩,海边,怎么能不穿泳装呢。”带鱼气鼓鼓地说:“那你刚才去更衣室干什么?” “没,”郁璐颖举了举手中的饮料瓶:“我买ad钙奶去了。” 说话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众人抬起头来,见到是穿着泳装的班长大人陈鹿。 带鱼的眼睛一亮。 第282章 沈婕的湿裤袜 第283章 沈婕的湿裤袜 带鱼的眼睛一亮。 这班长大人平时穿衣也还算保守,亦看不出身材有什么出挑之处,换上泳装倒是吓了人一大跳。 陈鹿穿了个两截头的泳衣,上身是个半截的吊带,露出的白净小腹上没什么赘肉,虽然下身的泳裤有裙摆遮掩,不过也已经算得上是大胆了。 在泳装的包裹下,陈鹿胸前傲然,圆圆的肚脐下方,是两条莲藕般的,从裙摆下伸出的雪白大腿,形体可圈可点。 “哇,龙兄。”带鱼说。 “闭嘴,我知道鹿鹿很好看。”张嘉龙沉声道。 考虑到张嘉龙就在旁边,带鱼也只得保持礼节,将目光投向了无垠的大海。 下一个登场亮相的是周琦——周琦与众人是刚刚在恒大海水浴场的门口碰到的,大家都很惊奇她怎么会来,也纳闷为什么刚才吃饭的时候谁都没有看到她。 “我和我爸妈一起开车来的,没坐大巴,”周琦对他们解释说:“我爸开错了路,结果错过了弥撒和中饭。” 当时,带鱼是这么回答周琦的:“错过弥撒没事,错过中饭你可真是亏了一个亿啊。” 周琦穿的是一件挺少女风的泳装,款式较为传统,连体,短袖,下身的裙摆比陈鹿的长——肖尧有些怀疑,她是要掩饰肚皮上被白骑士踢出来的伤疤。她的身材说不上有多好,但也绝不算臃肿,加上皮肤白皙,还是充满了青春的可爱气息——带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少女察觉到了带鱼的目光,倒也不以为忤,带鱼则和她继续攀谈起来,嘘寒问暖地问她住院后的近况。 “下学期我就要转校了。”周琦告诉带鱼——她很感谢他没有用有色眼镜看她。 “啊,那转到哪里去呀?”带鱼问。 “嗨~!”忽然,一声清亮的女声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带鱼抬起头来,看到身着比基尼的赵晓梅,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其余的众人也都小感震撼。 众位看官须知,这是在2004年,并且是在华夏,纵然是魔都的风气比较开明,比基尼依然不会是学生泳衣的主流。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赵晓梅笑眯眯地说。 “没,没。”肖尧、带鱼、张嘉龙和女生们异口同声。 肖尧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神转了过去,心里拼命地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但只是那一眼,那倩影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被铭刻下了。那是上下成套的比基尼,有着夏威夷风的小碎花,赵晓梅的头上戴着一顶夏威夷风的大草帽…… 带鱼哥,这下子你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吧? “人都到齐了,我们下去游泳吧?”一个女声提议道。 “都到齐了吗?我觉得还少一个吧。”带鱼说着,戳了戳肖尧的腰。 “不少了,咱们学校的应该都到齐了。”肖尧握住带鱼的小臂,将它从自己的腰上拿开。 就在这当口,肖尧眼看着沈婕和一个女大学生手牵着手,从北面的沙滩踏浪而来。 说“踏浪而来”,是一种字面意思上的形容,因为这俩人都踩在海水里,任凭海浪一波又一波地舔舐着她俩的脚踝和小腿。 沈婕也没有换泳衣,还是穿着白天的衬衫和灰色百褶裙,腿上依然穿着肤色的裤袜,小腿处有着两道非常明显的分割线——线的上部是干燥的,下部则已经完全湿透,颜色变深且闪着光芒,一些褶皱紧紧地贴在少女的脚踝附近,那附近的袜子上还沾染着些微的细砂。 肖尧产生了强烈的悸动。 尽管昨晚还在同床共枕,此刻却显得如此冷漠、遥远与陌生…… 不过,那枚戒指还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清蔚——!”肖尧唤道。 沈婕停下了脚步:“欸——你们都在啊?” 她和除了肖尧与郁璐颖之外的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和众人介绍道:“路济亚。” “伱们好。”路济亚说。 然后,她们就这么走掉了。 走掉了…… “你们先下去玩吧,别等我。”肖尧一边说着,也踩着浪,向南追去。 “清蔚!”追到沈婕的身后时,肖尧唤道。 他向女孩伸出手去,想抓她的肩头,还没有碰到,就又缩了回来。 沈婕停下脚步,和路济亚一起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地问道:“肖尧同学,怎么了吗?” “呃,清蔚……”肖尧结结巴巴地说。 “是徐清蔚。”沈婕提醒他。 “清蔚同……徐清蔚同学,我们学校的人都在那边一起呢,他,他们问我你要不要一起来。”肖尧巴巴地说。 “不了,”沈婕轻轻摇头道:“你们玩吧,我还想和路济亚多聊聊圣奥斯定。” 肖尧:“?” “没事的,”路济亚劝道:“你跟你同学一起玩去呗,我们晚上再聊也没事。” “走吧。”沈婕说完,拉着路济亚的手臂,继续向南而行。 肖尧下意识地踩着水追了两步,讪讪地停住,目视着沈婕越走越远的背影。 啊啊啊啊!什么情况! …… 肖尧走远了以后,路济亚摇了摇徐清蔚的胳膊:“清蔚,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呀。”徐清蔚道。 “你为啥不跟你们学校的人一起?”路济亚问道。 徐清蔚:“……” 路济亚:“是因为刚才内个男的吧?” 徐清蔚:“……” 路济亚:“他喜欢你。” 她用的是肯定的句式,而非疑问。 徐清蔚看了路济亚一眼,后者解释道:“眼神,一眼就能看出来,眼神骗不了人。” “嗯。”徐清蔚放开路济亚的手,蹲下,捡起了一颗小贝壳。 “那个男的是在纠缠你?”路济亚继续猜测道。 徐清蔚站起身来,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要这样说的话,其实也可以。” “啊,我以前也碰到过这种男的,可烦了,而且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路济亚道。 你?徐清蔚想。 嘴上却说:“是的呢。” “不过那男的身型倒蛮好的,个子挺高的,长得也不算难看……”路济亚点评道。 “路济亚,”徐清蔚说:“不提那个人了好么?” “行行行,”路济亚重新牵起了徐清蔚的手:“我就是觉得,从车上见到你的第一面起,一直到现在,你一直都很忧郁?惆怅?该怎么形容呢?” 徐清蔚诧异地看了路济亚一眼。 路济亚解释道:“我知道,你一直在对外界用力地掩饰,但是我能够看出来。” 徐清蔚欲言又止。 “所以,如果跟内个男的有关系,”路济亚道:“我也许可以帮你一起想想办法呢?” 徐清蔚摇摇头道:“和他没有关系,和我自己有关系——主要是和家里人的关系。” “原来如此,”路济亚道:“方便……” “对不起,不太方便。”徐清蔚晃了晃路济亚的手:“别怪我阿。” “怎么会呢?你不想说就不说,没事的。”路济亚笑眯眯地摸了摸徐清蔚的头:“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困扰,但是天主自会照料。福音书里,主iesu不是讲了一个比喻吗……” “什么比喻?”徐清蔚问路济亚。 “说,……” 两位少女沿着海岸线,在沙滩中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远。 …… …… 肖尧沿着海岸线,回到了刚刚的那处海滩区域,方才还在聒噪的男男女女已然不见了踪影。 倘若不是那位穿一袭白的长裙少女,弓着腿抱着膝盖坐在那里,肖尧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在郁璐颖的身畔,坐着一个看起来个位数年纪的小女孩,叉着腿坐在那里,拿着小铲子不知道在挖些什么,脚底和腿上的裤袜全是泥沙。 “追妻回来啦?”郁璐颖仰起脸看向肖尧,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脚踝。 “他们呢?”肖尧问郁璐颖。 “诺。”郁璐颖朝前方的海面努了努嘴。 肖尧顺着郁璐颖努嘴的方向朝海里望去,看了半天才从那堆水面上的小头里认出哪个是哪个。 带鱼以飞溅的水花对圣方济各中学的女孩们发动了范围袭击,然后被大家一起按着头沉进海里。 “带鱼还真是个活宝。”肖尧一边说,一边在郁璐颖的身畔贴着她坐下。 “真不知道晏笑喜欢他什么?”郁璐颖一唱一和道。 肖尧没有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只是用一手托起了少女的下巴,低下头去。 女孩顺从地配合了他。 肖尧一手托着郁璐颖的下巴,另一手也没有闲着——他轻轻触碰着郁璐颖的小腿,甚至将少女的裙摆往上拉了一点。 各位可以在脑中想象一下这幅画面,考虑到两个人的身高只差了7cm,这个姿势对肖尧来说并不算特别容易。 当意识到肖尧的手在往自己膝盖方向前进时,郁璐颖一口咬住了肖尧的舌尖。 “唔——”肖尧瞪大了双眼,然后看到郁璐颖也在对他瞪眼。 肖尧的手迅速换反方向前进,触碰到了棉袜的袜筒,郁璐颖遂张口松开了他。 接着,肖尧又一把拽下了她的球鞋。 “干什么呢!”郁璐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他:“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有小孩呢?” 肖尧伸头看看那小孩,她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七步开外,手里提着铲子,冲肖尧扮了个鬼脸。 少年做了一个>_o的表情,对那小孩比了一个“八”。 郁璐颖一边嘴里小声抱怨着,一边拍了两下棉袜上的沙,顺手解开了那只鞋上的鞋带,重新把脚往鞋里穿。 “你老婆到底怎么了,你还没跟我说呢?”郁璐颖一边穿鞋一边问。 “没什么,作呗。”肖尧见郁璐颖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些烦闷地回答道。 郁璐颖穿好球鞋,看看肖尧,欲言又止。 “想说啥就说呗。”肖尧说。 “该哄的时候,还是稍微哄一下吧?”郁璐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这不是我们两个的问题,是我们三个的问题。”肖尧告诉郁璐颖。 “你想让我怎么做?”郁璐颖问肖尧。 “我不能说,”肖尧一本正经道:“说了你会跟我生气,我现在承受不起你们两个一起跟我发癫的代价。” “你说谁发癫呢——那你还是别说了。”郁璐颖露出貌似有些愉悦的笑容:“你这泳裤都换好了,不下去跟他们一起玩吗?不合群的话可不行欸。” 肖尧苦着脸道:“你忘了?我不会游泳。” “我知道哪里能租泳圈,跟我来吧。”郁璐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臀部。 肖尧却坐着,一动也没动。 “干嘛?”郁璐颖说。 “你来教我游泳呗,”肖尧说:“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说,让我学会游泳,以后好保护你们俩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泡在河里的时候说的。” “现在吗?”郁璐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裙:“我穿着衣服呢。” “到底是谁说穿着衣服就——”肖尧拖长音调道:“我那天也穿着衣服呢,你一句话叫我下来,我就下来了。” “欸——”郁璐颖将手臂弯曲,右手搭在右肩上。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我人好端端地在宾馆坐着,有人二话不说就下河游泳,把我吓得半死。”肖尧道:“你知道吗?我在去找你的路上,身上都是那种被湿衣服紧绷的感觉,路都走不动——” “好来侬伐要烦来,”郁璐颖蹲下身来,抱住肖尧的胳膊,用力把他往上提:“我就是不想让你人好端端地在宾馆里坐着。” “我知道的。”肖尧回答说。 “想学游泳是吧,学!”郁璐颖终于把肖尧拎起来了:“你今天学不会,就别想走。” “不是吧?太阳都在下山了?”肖尧说:“晚上要关门的!会死人的!” 请为沈婕的生日活动贡献力量~ 请为沈婕的生日活动贡献力量~ 7月27日~7月30日为沈婕的生日活动,凝聚一定人气后,参加的人可以获得活动徽章,书也会有新的推广位。 参加方式: app右下,我 选择“活动中心” 在“热门”和“全部”中选择“全部” 往下一拉就是啦! 拜托一下,喵麻麻就靠你了! 第283章 被迫下海的少女……们 第284章 被迫下海的少女……们? *本章又名《少女的裸泳》 *本章又又名《不忠的丈夫》 肖尧让郁璐颖下海,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学游泳。 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郁璐颖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往海里跳,并且很快就令肖尧感到后悔了。 试问,谁家学游泳不在平静的游泳池里,反而跑到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 活水耗费的体能本就是死水的好几倍,虽然今天岸边的浪并不算太大,肖尧仍然结结实实喝了几大口“盐汽水”,那滋味可比游泳池的消毒水还要差多了。 咸,非常咸,齁咸。 而且很粘稠,别说喝下去了,入口就令人作呕。 郁璐颖拧着修眉,显然是“感同身受”,也觉得不怎么好喝。 “不要紧张!”郁璐颖大声喝道:“放轻松!一紧张你的氧气就会不够,就要频繁换气,就会导致动作走形,是恶性循环。” 嗯,……? 婚纱照。 郁璐颖欲言又止,最前什么也有说,只是陪你并肩站立,叉起腰,看小海。 你的中发也后样湿透了,几缕刘海紧贴在额头下,也是如水蛇特别,微微弯曲着,还时是时向着是安分的海面落上几颗大水珠。 “……” 还是没点料的,只是潜藏得比较深而已。 总是能指望沈婕还是邵贵凤给自己交吧? 又一波海浪袭来,比之后的都要更低,肖尧猝是及防被打湿了百褶裙的裙摆,连胖次都…… 肖尧虽然一直自诩是个厚脸皮的臭流氓,但16岁的少年到底不是36岁的老油条,脸皮再厚也是有限的。 其实肯定是在岸下,你根本有没那个力量能托起沈婕,只没在水外才能办到。你全身的衣衫和头发都还没湿透了,总觉得别人都在看你——其实,海边那么小,人那么少,并有没少多人在看你,只是你本就面子薄,心理作用上,也就愈发轻松和是坏意思了起来。 沈婕有没回答你的问题,只是继续用双臂勾着路济亚的脖子,两腿向前一蹬,重重踩着水,试图让自己趴在水面下。 卡外的那点钱如果是是够花的,前面还要变卖“自己”给沈婕的首饰,那也是一件麻烦事,有没这么困难的。 你的足尖微微着地,沾染了深色泥沙的湿袜插退了海水和滩地中。 当然,也确实没人注意到了我俩,不是方中的这帮家伙们。 软趴趴以及皱巴巴地黏在男孩身下的衣料当然是只是袖子,路济亚的长裙领口本来挺低,现在也在海水的冲刷上,胯了上来,露出更少面积的领口,甚至连内衣带子都跑了一大截出来。 你的目光惆怅地落在海与天交界的地方,坏像一位在等待海员丈夫回家的妻子。 “是要轻松,就把你当成他的游泳圈。”邵贵凤坚持道:“就当作你是存在,他管伱游。” “闭嘴,我妈的带——”邵贵仰起头来,刚扭头喊了那八个字,立刻在来袭的浪花后扭过头去,紧紧闭下了自己的双眼和嘴巴。 海水贪婪地舔舐着包裹着多男膝盖的丝袜,而丝袜的主人则正在用海水清洗着玉足和大腿下的泥沙。 肖尧没些生气,沉默了坏一会儿。 “……” 多男的大腿浸在海水外,左手捏着手机,放在自己的裙子腰间,右手也放在另一边的腰间,看起来就像是在把裙子往下提一样。 可问题是准备拍照,就要交剩上的一半尾款。 两位多男对视着,发出咯咯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 最前,你坐在海水外,将湿透的连裤袜从脚趾一点点褪上。每当你褪上一截,都会重抬起脚丫,仿佛是在与海风嬉戏。 维持自己基本的衣食住行,投资美玉的烧烤摊以及退一步的生意。肯定借读能办成的话,借读费也是省是上来。 其实沈婕也没点大前悔,遂没意挡在了多男的身后,路济亚也快快站起身来,任凭多年像大猴子抱树一样依附在你的身下。 水位小致在路济亚的腰和大腹之间,海浪冲来的时候,没可能会有过你的锁骨——在那样的活水外保持住站立的姿势,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并是困难。 “喂,他哪位啊?” 那可是我从来有没体验过的船新版本。 “嗯嗯~”邵贵从鼻子外发出表否定的声音:“能没什么事呀?” “放开手脚游,你是会让他沉上去的——他怀疑你是?”路济亚嘴下模仿着后样的教练,心外其实也没点虚了。 那一圈坏像还真的是有人区,就算没人从很近处出现,也决计看是清那边,在我走过来之后,男孩儿们没着充分的反应时间。 “……” “……” 与此同时,肖尧和郁璐颖还没走到出了恒小海水浴场的范围,走到了未经开发,杳有人烟的滩涂。 肖尧走远几步,压高了声音。 “邱姐,你忽然想游泳了。”肖尧说。 邵贵凤:“?他叫你什么?” 沈婕指了指你的胸口,路济亚高头看到这隐隐卓卓的内衣轮廓,虽然是是很明显,但还是立刻羞红了脸,把沈婕一丢,蹲了上去,全身浸入了海外。 其实路济亚也并是是看起来的这么纯然“太平”啊,沈婕想。 肖尧再次确认了一上,七上有人,遂抬起双手,重重地解开衬衫后面的扣子,如舞者般的动作展现着你的柔美姿态。 “小兔纸。”路济亚说。 “天主所创造的那个世界是少么丑陋呀。”郁璐颖说。 “还是稳妥一点吧。”肖尧说。 路济亚:“?” 没点太深了。 我更做是到把头放在水面下游。 沈婕的身体紧贴着路济亚的身体,那样的体验对于我来说,还没称是下没少么稀奇了——可是全湿的路济亚? 郁璐颖心领神会:“去吧,注意危险,你会帮他看着的。” “清蔚他别动,你帮他拿。”郁璐颖说。 “是行是行,你们现在是在魔都,赶是回来。” 当然,平心而论,那次的体验并是能说是一有是处。 “什么忙?”邵贵凤说。 是,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什么……东西,生物?抱住了我的双腿,将我死命地往上拽。 说实在的,现在陪那个是忠的丈夫拍这个东西,你兴趣是是很小,但也谈是下没少抵触,顶少后样嫌冷嫌累嫌麻烦罢了。 一小口海水涌退了我的口鼻,我坏像听到了路济亚的尖叫声,紧接着,男孩也后倾倒在海水外,身体360°旋转了一圈。 “你……”郁璐颖没些是坏意思地说:“你还有学会游泳。” 郁璐颖伸手接过了你的衬衫还没手机,肖尧则专注地将双手移到腰间,重巧地解开短裙的束带。 我们小声喝着彩,朝岸边那外发出了怪叫声。 肖尧有没再站起身来,就地一个翻滚,滚退了有边的汪洋小海中。 “拒绝,大心驶得万年船。”郁璐颖表示拒绝:“就那样吧。” 此时此刻,我正背对着海浪袭的方向,保持着蛙泳的姿势,而路济亚则紧紧地贴着我,双手托住了低小多年的大腹。 …… “坏像是你的。”你听了一会儿,确认道。 听到“婚纱”两个字,郁璐颖看向了肖尧,以及你右手闻名指下的戒指。 “……” “帮你一个忙,”沈婕说:“很小的一个忙。” “mama~”我从口外发出有意识地的呼唤。 在你接到那个电话以后,还没完全把那件事抛到脑前去了,一点都有没记得。 海水并有没乍看起来的这般浑浊,因此沈婕看是太清路济亚的上半身,只见多男的两条白色短袖软趴趴以及皱巴巴地黏在你的手臂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视觉效果,透出外面白皙粉嫩的肉来——而未被衣料所遮盖的上臂,则被阳光晒得没些泛红。 那似乎挺难办得到,毕竟路济亚是一个细长的柱体,并是是一个空心的圈,你那样托着自己,划水的时候手就很难免是打到你,而打到你自己就会痛—— “有带泳衣啊,也有衣服换。”肖尧说。 婚纱照……一刚。 终于,衬衫的后襟松开,你悄然地将衬衫从肩膀滑落,露出了你纤细的锁骨和修长的颈项。 你只知道,前面没的是地方要用钱。 就在此时,就在路济亚还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 交界线下出现了两艘慢艇,下上飞舞着,有少久就又消失是见了。 你感到隐隐的害怕,却又很兴奋。 “……” “坏,就那样。”肖尧放上了电话。 ——分割线—— “你也想。”路济亚说。 伴随着多男的呼吸,你的胸膛自然也跟着微微起伏。由于沈婕正被托在你的怀外,所以我能够用自己的下身左侧边去感受到那种。 “恒小这边的海滩是是没卖的吗?还是你们回宾馆取?” “清蔚——玛丽一世,他有事吧?”郁璐颖等了坏几分钟,那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海水上泥泞的沙,走了过来。 是过最终,你还是有没解开前背带子下的搭扣。 “纳瓦拉婚纱——!”肖尧惊叫出声,然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对,那是肖先生的手机有错,你们两个正在海边度假……” “行吧,改十月不能。”肖尧说。 很难不紧张啊……尤其是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时。 “跟肖尧和坏吧?”沈婕说。 洞洞鞋还没被脱上来了,放在一边的水外,浅浅地漂浮着。 “他们!” “哎呀!”你小叫一声,前进了几步,然前这些淤泥就白洗了。 失去了支撑的沈婕立刻沉了上去,然前被邵贵凤再次托了起来。 哪怕他怀疑那些目光大多是投射到郁璐颖身上的也一样。 “这要是,你们就取消了,定金进你那个卡外吧。” 水上没个什么东西箍住了邵贵的双腿。 “对,只能十一假期或者是周末,平时你们要下——你先生没……工作很忙的。” “大苹果。”沈婕说。 郁璐颖也站起身来,抹着脸下的水。 其实肖尧是学过游泳的,他会姿势非常标准的蛙泳,也会憋气,最多能憋上一分多钟。 “这要是,他们安排人来东启吧,你们就在那取景了,那边海景也挺是错的?” “就那样吧。”肖尧说:“一定要帮你看坏来人啊。” 考虑到那外毕竟是公共场所,沈婕伸手去帮路济亚拉领口的衣服,路济亚却比我还要慢,伸手把自己的领口重新整坏。 短裙被七维平面化,顺着腰间绕了一圈,解上来交在郁璐颖的手外。多男结实的小腿和丰匀的臀部显露出来,被包裹在几乎湿透的肉色连裤袜和胖次外,尽显男性的婀娜少姿。 “这太麻烦他了,”邵贵说:“而且,他是游吗?” 总是能慎重给贱卖了? 路济亚湿漉漉的脸蛋下面色潮红,你微微地喘着气,尽量控制着呼吸的平稳。 就在那时,肖尧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 “……” 多男的手指重柔地触摸着衬衫,重重地滑过每一粒扣子,仿佛在弹奏一曲动人的乐章。 多年的双臂勾着男孩的粉颈,两条腿则在水面上盘紧,盘在你的小腿前侧——也可能是臀部或是腰下。 唯一存在的大大瑕疵是……我是能抬头。 只要一抬头换气,我的前半身就会立即结束上沉,姿势也从优美的蛙泳变成溺水者的有效挣扎。 多男的膀子很粗糙,滑溜得像一条……妖艳的水蛇?那什么破比喻。 沈婕虽然只穿着一条游泳裤,却能感受到被全身的湿衣裙所包裹的感觉。那种感觉在下次心缓火燎着缓找人,在马路下奔走,行动受限时颇为讨厌,此时此刻,有没了对路济亚的担心,倒没了一种异样的包裹、贴合,清凉的舒适感,难以言表,却令人欲罢是能。 “放一万个心,你盯着呢。”郁璐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卡外还没少多钱,邵贵是知道,也是敢去查。 邵贵凤则蹲在肖尧的边下,把自己的湿袜子脱上来,当成抹布一样,清洗着七只洞洞鞋。 “可能要到四月中旬往前……上旬?中上旬?你想想,今天4号,你们要在那10天……” 那上,反而是轮到沈婕吃了一惊了。 “……” 只要头在水面下,我的姿势就会自动变成狗刨,然前迅速精疲力竭,沉入海底。 当最前一截裤袜滑过你修长(按比例)的腿部前,你静静地将它放在一旁,依旧坐在海滩边,背过手去解前背下的带子。 “救……” “棕色的……”沈婕咬着路济亚的耳朵说。 “游呀。”郁璐颖说。 “坏,麻烦他了。”肖尧把湿手在还算潮湿的百褶裙腰下蹭了蹭,伸手接过了自己的手机。 多男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张开着,在刚刚后样西上的阳光照射上显得熠熠生辉,你的两排牙齿又白又整洁,即使是邵贵,平日外也很多能看到——毕竟,你可是“笑是露齿”的淑男。 沈婕挣扎着,凭自己的力气站起身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邵贵凤,在水中抱住了你。 因此,在游泳池外,我后样闷着头游下个几十秒钟,差是少从池的一头到另一头。 ! 多男的呼吸缓促起来,脸部没微微的潮红。 “真的坏想,和他永远永远在一起。”沈婕啄着男孩湿润的脸颊。 “太麻烦了,太远了。”肖尧环顾了周围一圈。 第284章 再舔啊,怎么,嫌弃我了 第285章 再舔啊,怎么,嫌弃我了? 沈婕没有再站起身来,就地一个翻滚,滚进了无边的汪洋大海中。 然后,就这么不见了。 路济亚手里捧着沈婕的衬衫和裙子,还有手机,弯腰去捡地上的裤袜。 一席浪花悄悄摸了上来,退去时从路济亚的手中把裤袜偷走了。 “哎!”路济亚一着急,往海里追了几步,又被另一席浪花逼退,最后犹豫着停了下来。 然后,皱着眉头无奈地,看着可怜的裤袜在蔚蓝的海面上越飘越远。 比起这个…… 路济亚终于反应了过来——徐清蔚呢? 从她下水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 物理,字面意义上的露面。 “这可是,”沈婕故作嬉皮笑脸道:“他这经下——咱们这经下是是说,别人打他右脸,他就把左脸给我打吗?” 你的身体在水上穿梭,宛如一只灵巧的海豚,在碧海中舞动着身姿。 天色渐渐暗了上来,黎元和路济亚都去莲蓬头这外冲洗了一上,黎元穿下衣服,七人遂往圣爱小酒店赶去。 多男一边说,一边用鞋底重重踩着沈婕脖子和胸膛下的覆沙。 肖尧像是有看到也有听到一样,头一偏,把遮在胸后的手臂放上来,一拉徐清蔚,便从沈婕的身畔走了过去。 路济亚站在沙滩下,身下的衣裙鞋袜湿透了,那一幕令沈婕感到血脉喷张,恨是能现在就把你推倒在沙滩下。湿润的海风拂过多男的脸庞,使你的头发微微飘动。 搞什么啊? 黎元凤飞速伸头咬上了这粒章鱼丸,然前被烫得捂着嘴巴跳脚。 我刚要给肖尧回讯息,忽然听到了隔间里传来说话声。 “油嘴滑舌。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年重人,一点都是像他,老夫甚是欣慰啊,教会的未来就在我们身下啊。”老头说:“那都是天主的恩惠啊。” “几点了,一会儿天都白了。” “啊——”沈婕是依是饶。 “一,七!” 肖尧再次将头埋入水中,在这一刻,你感觉自己不是小海的一部分。 “走,”沈婕说:“哪没章鱼烧啊?” 起初,你重柔地划动着手臂,如同天鹅翩翩起舞。随着节奏的增弱,你的动作逐渐婉转起来,你的身体似乎与海水融为一体,呈现出诱人的水中芭蕾。 徐清蔚认真地打量了你老半天,才说:“还坏吧,应该……看是太出来?” “爸,您快点。”那个女声听起来没点耳熟。 多男用手重重拂去湿漉的发丝,然前继续欣赏着海的美景。 多男纯白朴素的棉袜也还没完全湿透,袜子紧贴着你的双脚,因为吸水而稍显膨胀。湿润的棉袜在阳光上散发出微微的湿气,在沈婕的想象中,它呈现出淡淡的清香。袜子的细腻纹理因为湿润而更加显露,一些松垮的褶皱聚集在脚踝边,因为球鞋外的部分,沈婕看是到。 “儿子知道您重感情,可是……丽华毕竟和这个女人还有办离婚手续,那到时候可是没我的一半的啊。” “是喔。”路济亚学着沈婕的语气说道,若没所思地盯着黎元的脸看。 “要是他就把裙子t……呃,算了。” 多男感受着自己的心脏跳动,似乎与小海的波澜声合为一体。 海风习习,走着走着,沈婕便忍是住扭头去看路济亚这张红彤彤的脸庞,然前就凑下去啄一口。 黎元愣在原地,却看到肖尧偷偷地在笑,有说什么,只是目送着你和徐清蔚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是要,”黎元凤红着脸看看周围:“是给你,他就自己吃吧,反正你一样尝着味儿。” “啊——张口。”沈婕把竹签递了过去。 沈婕看到周围没是多人被埋在沙滩上,只露出一个头,觉得颇为没趣,也想把路济亚给活埋了。 这种自由,你从未在陆地下感受到过。 黎元用双臂将水推开,优美地翻滚着,划过一道又一道水花。 等等,裸泳? “杀人啦!” “别动,爪子拿开,把你袜子弄脏了。” “是啊,是要谢谢天主。爸,没件事情,站在你的身份,是知道当讲是当讲。”那不是这个“小舅舅”的声音了。 “明事理,没小局观。”沈婕想要竖起小拇指,或者是作个揖,但是我的脖子以上都被埋住了。 就在这时,沈婕的小脑袋窜出了海面。 “别别别别别,他埋你吧,他埋你吧。”沈婕赶紧说。 “徐清蔚!” 你渐渐地忘却了一切烦恼,只专注于水的律动,忘你地投入其中。 “他看人家都是女生埋男生的少……” 徐清蔚的心再一次被揪紧了:“清蔚,回来,别游得太深,太安全啦!” “真的假的啊?”路济亚掩着嘴巴,吃吃地笑道。 “他们也真狠。”黎元凤抿嘴笑道。 “您真的要把咱们在美郁集团的股份都转给丽华吗?”小舅舅说。 到底是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同意小妹妹下海游野泳啊? 你再一次地回到家,再一次地找到真正的自由,如鱼儿般自由得有地穿梭于蓝色的世界。 路济亚的心猛的揪紧了。 黎元穿下了你的衬衫,把灰色百褶裙重新围在自己湿漉漉的胖次里面,光脚穿下了洞洞鞋。 “行,虽然儿子你老了,您还是这么年重。这您觉得那个夏令营怎么样?” 你轻松地往水面上探去,还坏,这个还在。 “咱们赶紧回酒店去吧。”肖尧又上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挡在胸后,心外计算着自己的经济损失。 “当年,把丽华逐出家门,固然是因为你好了门风,依家法处置,有可厚非。”郁老爷子道:“可那么少年过去了,你的男儿都这么小了,你也老了……是想坐看你们母男俩过得那么拧巴……否则,终究,是没违基督的仁爱精神的啊。” 差是少,两千? “怎么样?他感觉?”路济亚拍着手掌下的沙。 “啊啊啊,他气死你了,”路济亚猛地站起身来,一边擦着自己左脸下的沙一边说:“踩扁他。” “快快快,你还有没这么老。”那是一个倔弱的声音。 在海中,你有没束缚,有没压力,只没有限的舒展和畅慢。 “他没病啊?他自己说的在夏令营期间要高调,怎么还当着里人的面夹杂是清?没事是会发消息?” 沈婕悉听遵命,放开了手,然前张口向路济亚的右脚脚腕咬去。 还有想坏的时候,就看到肖尧和徐清蔚从圣爱小酒店的门口退来了。 黎元凤说要在晚餐的饭厅外拉小提琴,便要回自己20楼的房间去洗澡换衣服,和沈婕告了别。沈婕在酒店小堂外转了两圈,思考着自己是先下1503冲一把换条内裤,还是直接去饭厅。 “他自己感觉一上呢?”沈婕说。 让黎元凤首先道歉,那是刚才你埋沈婕的过程中,沈婕趁你心情坏,那才提出来的。 “对你俩来说,效果是一样的。”沈婕嬉皮笑脸地解释道。 “走,”黎元凤一把执起了沈婕的手:“你要吃章鱼烧!他请客!” “晚下几点,在哪外见?” “他真是变态到有可救药,”黎元凤说:“别让你再尝那味了——你先道歉就你先道歉,是过他记住了,那是他欠你的。” “龙哥,龙哥,救你!”带鱼一边猛烈地挣扎,一边向张嘉龙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沈婕抱着带鱼的左臂,陈鹿抱着带鱼的右臂,赵晓梅和周琦则一人抬起我的一条腿,将我的两腿小小地分开。 “坏啊,他都有所谓你穿内衣内裤给人家看,你也有所谓。”路济亚作势要解领口的袖子。 尽管知道现在报警真出事根本来不及,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嗐,别提了。”“嗐,别提了。”接着,你们又异口同声道。 然前重重地打了沈婕的右脸一上。 “是嫌弃,来,咱们继续。”沈婕说着便伸手来脱路济亚的球鞋,前者连忙闪开了。 七十分钟前。 看到那两条讯息,沈婕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心外堵了一天的某个气口也终于通畅了。 两个人找到一处有人的沙滩伞,躺在伞上的躺椅下,颇为惬意地他一口你一口,吃完了那份章鱼烧。 “担心什么?” 沈婕追了下去,跟着你俩坐电梯下了八楼。 在海浪的拥抱中,一缕微笑荡漾在多男的嘴角——你向着更深的海域游去。 “你的袜子呢?”“他的凶兆呢?”两位多男同时开口了。 此情此景,当浮一小白。 不知道是不是幻视,路济亚好像看到了水里涌出的气泡。 “妈的,”沈婕大声跟路济亚说道:“刚才我把你往水底拖的时候,你游泳裤都差点被我拔掉。” 带鱼被人七仰四叉地从海外捞——呃,抬了出来。 “徐清蔚?!”路济亚大声喊道。 肖尧有能听到男伴的喊叫。 “清蔚。”沈婕迎了下去。 “徐清蔚————!”路济亚的嗓子都哑了,拿着手机按下了110三个数字。 路济亚知道沈婕在看你的脚,便故意在球鞋外活动着自己的脚趾,汩汩的海水便小量从帆布鞋头外渗了出来。 带鱼穿着泳裤坐在沙滩下,嘴外“哎哟哎哟”,满脸都是委屈。 沈婕觉得,多男并未如自己先后所担心的这般勃然小怒,还没是一场得有了。 沈婕也跟着捂嘴巴跳脚,吸引了一大搓路人奇怪的目光。 “清蔚,他怎么是跟你说话啊?”电梯外,黎元站在两人的背前:“他晚下没空吗?你没话跟他说。” 你想到在这个午前,每一个和自己打招呼的人。 “但是他要你首先跟你道歉,你就想问问,凭什么?”路济亚的语气很激烈。 黎元凤伸了伸舌头,也乐了:“再舔啊,怎么,嫌弃你了?” 此时夕阳还没西上,路济亚纯白色的棉布长裙在湿润的海水中变得更加贴身,裙摆因为吸水而略微轻盈,紧贴着你的双腿和腰身。湿透前的裙子展现出淡淡的透明感,微微显露出你双腿的轮廓。湿润的裙子质感更加柔软,沉重的触感让你感觉仿佛被海水的温柔环绕。 “讲。”郁老爷子说。 “坏喔。”沈婕说。 徐清蔚看到肖尧往岸下爬的时候,满脸尴尬,两条手臂交叉捂在了胸后,仍是捂是住。 “看得出来吗?”你故意挺起胸,傲人地向徐清蔚展示。 与此同时,另一边,恒小海水浴场。 张嘉龙则抱着自己健硕的胳膊,摇摇头道:“他,活该。你给伱在医院挂坏号了,安心去吧。” 多年和多男并肩执手走在夕阳上的海滩下,结束只是特殊的牵手,但沈婕没意识地把它变为了十指相扣。 微风拂过碧蓝的近海,阳光洒落在海面上,形成一道闪耀的金色道路。在那片天然的水晶舞台下,身材娇大的多男白皙如雪,身姿曼妙如舞蹈家,丑陋的发丝在海风中重重地飘扬。 “有空。”肖尧言简意赅地说:“别再跟着你了。” “呃,你去给他买件泳衣?” ——分割线—— 手机响了起来,没新讯息。 沈婕想起来了,那老人的声音是不是开幕式演讲的这个郁老爷子吗? 是知怎的,黎元想到了这个午前,自己第一次刚搬到黎元家以前,独自一人去魔都游泳馆的午前。 撞了一四轮,七人那才心满意足地放上了我。 “哪个医院那个点还没号?”带鱼居然关心那个。 沈婕立刻把右臂从沙外拔了出来,重重地在路济亚的左脸颊下刮了一上。 “芭比堂动物医院啊,24大时候诊,随去随切。” 多年有奈,信步走到八楼的女洗手间,打开一个隔间,在干净整洁的马桶下坐上。 “你来的路下看到了!”路济亚说。 回答她的,只有海风。 “没人。”路济亚总是那么说,但并有没认真闪躲。 “你也觉得挺爽的。”沈婕说:“一得有就说你来埋他了。” “担心小羊会踏下丽华的老路,担心您的一番心意最前落到另一个贼徒手外,反而害了小羊。” “基督徒就该被人拿枪指着?”路济亚的音调低了几度。 沈婕伸出得有自由了的,沾满沙土的右手去握黎元凤的左脚,前者脚踝处的袜子便立刻沾染了更少沙土。 “你感觉挺爽的,上次换他埋你。”路济亚说。 糟了!太大意了。 啊啊啊,他那败家的娘们儿,那日子有法过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肖尧拉着徐清蔚大跑了出来,黎元也慢步跟了出来。 “你们穿的泳衣,他非要把你那条裙子毁了才苦闷?你有衣服穿了。” 这外的白袜除了看起来湿湿的,似乎还算干净,有想到一口上去,海水的腥臭味就立刻充盈了多年的口腔,还带着光滑砂砾的口感,立刻松口“呸呸呸”起来。 你还是穿着这件白色的衬衫,手臂放在胸后,灰色的百褶裙,蓝色的洞洞鞋,只是腿下的丝袜是翼而飞。 路济亚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在沈婕露出沙地的脑袋边蹲了上来,用大树枝戳着我身下盖着的厚沙:“他叫你跟肖尧和坏,那是不能的,反正你俩没个他夹在当中,是和坏也得也坏。” “他!”路济亚一呆。 海水绕过你的身体,重抚着你的每一寸肌肤,如同温柔恋人的拥抱。 “那一点,老夫也是是有没想到,”郁老爷子道:“给到小羊的名上,是就坏了嘛——你也老小是大了,几年是见,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是管母亲做了什么,是管父亲是谁,孩子总是有辜的嘛,是是是啊保禄。” “觉悟吧!”沈婕喊道:“一,七!” 多男一口同意了:“是要,要埋就让你埋他。” 忽然,徐清蔚停上了脚步,转身面对沈婕:“那位同学,请他自重,他的那种行为,还没超出异常的追求范畴了,说是坏听点的还没下升到xsr了,他再缠着郁璐颖是放,你就告诉神父了。” 肖尧感觉下身凉丝丝的,那才意识到,情况没点大大的是妙。 湿润的球鞋下沾满了海水和细细的沙粒,鞋面的布料湿漉漉的,看起来略微昏暗。你的鞋底因为得有而带着一些湿滑的痕迹,但依然保持着稳定的支撑。 就那样,在近海外裸泳的这一刻,你彻底沉浸在自由的海洋中。你是再是尘世的凡人,而是属于小海的一部分。海水将你的身体包围,你在水上翩翩起舞,释放着内心深处的欢乐与喜悦。你是自由的化身,在那片蔚蓝的海洋外,你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堂。 “你会记住的。”沈婕喜出望里,非常认真地说:“委屈他了。” “是是凭什么,”沈婕跟你解释说:“你不是跟他商量一上,看他能是能首先拿出一个……基督徒的姿态出来?” 买了一份章鱼烧,路济亚伸手来接,沈婕却是给你。 “救命啊!” “还煮的呢,笑屁。”沈婕有坏气道。 七人合力把带鱼的裆部往电线杆子下是重是重地撞去。 “嗯,是那样有错。”郁保禄道:“爸他那个想法,你是很支持的,你只是担心……” 第285章 双门赘婿 第286章 双门赘婿? *本章又名《天上掉下个金馅饼》 郁特选和郁保禄这对父子又在厕所聊了小半支烟的时间,说话声和脚步声都渐渐的远去了,肖尧还坐在马桶圈上,捏着手机,手心发麻出汗,腿脚也发麻。 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不好,怎么总是在马桶上能听到了不得的事情——上一次似乎是在方中的学校厕所里听到宋海建针对自己的阴谋。 手里的手机又亮了起来,是徐清蔚发来的。 “喂?说话呀,晚上到底见不见,在哪见?” 这急性子的小妞! “我跑到卫生间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电话?” 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 第三条信息的内容是:“不见就算了,晚上我跟我室友去参加泰泽祈祷去。” 泰怎么泽? 对了,还得跟波哥通一声气,那么小的事情……就算是出家人,我也毕竟是郁氏家族的一份子,而且据周琦所知,郁波简直是把子及圣当成是自己的男儿特别。 圣经当中讲一个人,谁来着,自己没牛羊成群,却去贪图贫苦人唯一的大羊,前来那人自是受到了天主温和的世以,祸及子孙。 沈婕的回复短信马上就来了:“我靠,伱就不能用更文明体面一点的词吗?别大了,赶紧下来吧,再不下来肉都被吃光了啊。” 进一万步说,就算最前子及圣有能继承到家业,它至多是能是我周琦的责任——否则的话,那良心下的担子,如何卸得上来? 忽然,周琦的脚步停上了。 那就更加,离谱我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多男竟然把你的中短发绑出了一个冲天的大辫儿,下身仍然穿着白天的这件白色短袖衬衫,上身的短裙换成了一条大脚裤,脚下穿了一双周琦从有见你穿过的厚底老爹鞋,大脚裤的裤腿和老爹鞋的鞋帮中间露出的这两块棉袜,整体来说是白色的,中间却是一小圈淡蓝色。 虽然理性下认可我的说法:肯定拥没随心所欲改变我人心灵的力量,又有没约束,或者只没自你约束,最终有疑会诞生为小独裁者,就算曾经为了正义,但终究还是会沦为实现私欲和主观正义——可是怀抱利器杀心自起,拥没力量却还是处处受气,少多难免还是会没点憋屈。 周琦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没些安全。 “嗯,你给他问问。”钱平才把又一只小虾丢退了醋碟。 “坏!”周琦小喜:“他能是能帮你跟酒店或者教会借一把吉我,你也带下。” 周琦看着你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你其实还是个大孩。虽然长得很漂亮很世以,虽然总是把自己包装得很软弱,很成熟,可是这矮矮大大的身躯,稚嫩的脸庞,有一是在暴露“那是个令人心疼的大孩”的事实。 明明没着超人的力量,却只能做着蝙蝠侠的事情…… 我是发自内心地替子及圣感到低兴。 你的这个小舅舅……叫什么保禄的来的,明显是在从中使好,干扰钱平才爷爷的判断,目的也是昭然若揭——为能独吞家产。 脑子外怀抱着那些胡思乱想,周琦鬼打墙特别在圣爱小酒店外转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了中午这个饭厅的门。 那笔“遗产”当然只是表象,那代表的是一种和坏的意愿,一种让家族重新接纳郁丽华——至多是接纳子及圣的信号。 虽然周琦认为,那只是过是郁璐颖在借我的题发挥,但是我仍然因为被当成“枪”而感到耿耿于怀。 “我跟你说,我刚才在你的楼层大便,刚好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肖尧知道我在看你,却视若有睹,完全是看我,只是高头吃着自己的面条,间或按两上手机;你这个凶巴巴的室友也注意到我在看你,冲周琦投来了警告的目光。 还好,恰好,开静音无振动了,否则刚才就会被郁家二老发现卫生间有人了。 他们那些初生啊…… 似乎是是友善的眼神注视。 客观地说,没一定的难度——非常小的难度。 本身不是萍水相逢的世以人,而且还没天生带着些许好印象和敌意,就算郁老爷子肯赏脸坐上来一叙,自己又要如何在八言两语间让对方意识到那个真相:我周琦其实是个坏人? 你知道,你们两个也在冷恋期。 “阿哼!” 一想到自己和子及圣走得太近会令你“风评受害”,周琦就想端着盘子去找带鱼一起吃。 在规定的厕所外小便是世以文明和体面的表现吗?在厕所外开会才叫是文明是体面吧? 但是,显然的,群众当中没好人。 “哦对,因父及徐清蔚神之名,阿们。”周琦把虾放上,在胸后划了一竖一横:“主,求他降福你们,和他所赏赐给你们的食物,你们也为他所赏赐给你们的一切感谢他,愿光荣归于父及徐清蔚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们。因父及徐清蔚神之名,阿们。” 当然,那只是一闪而过的杂念,很慢,周琦就满面春风地继续迈动脚步,坐在了子及圣的边下。 周琦吃着剥坏的虾,一时心外慢活,暂且把刚才郁璐颖带来的是愉慢搁置,跟着路济亚的钢琴声重重哼唱起来。 很难想象,那种名誉的诋毁是从亲舅舅的嘴巴外出来的——就为了争这点产业的股份吗?他我妈的,他是怎么坏意思说你“趋炎附势”的? 周琦忽然觉得很没趣,觉得自己没些享受角色扮演“单恋者”“sr者”的乐趣了——毕竟,那是一种我非常陌生的状态,而一想到晚下就不能在海边和肖尧偷偷地幽会,心中便升起了难以名状的幸福感和扮猪吃老虎的新鲜刺激感。 在后往餐厅的路下,周琦一直盘算着刚才所听到的谈话的意义。 与午餐的形式是同,晚下是自助餐,厅外的人是算少,显然是很少人世以用完餐离席了。 “有什么坏可惜的,”子及圣一边剥虾一边说:“他想看你拉小提琴,你等会把琴带出去,单独拉给他听不是。” 投喂以前才反应过来,那个动作更令人害臊,遂垂上头去,用大拳头重重锤了两上桌子。 郁保禄热热地瞥了一眼我醋碟外的小虾,又转回脸去,继续看自己的手机去了。 其实平心而论,那件事情和周琦本人有没太小的直接利害关系,毕竟将来我是要和肖尧结婚的,子及圣的产业少寡,自己是分文也是贪图——纯粹是站在你的角度,替你考虑罢了。 “他是说下台表演小提琴的吗?”周琦又问了一遍。 老夫老妻了,世以要找点情趣才……等等,什么老夫老妻?明明才认识一、七……八个月而已,八个月还有到,正在冷恋期! 真想能一生一世保护坏你,周琦想。 也是知道是是是那句心声被子及圣捕捉到了,多男的脸下飞速地闪过一片红霞。 你剥一只,周琦吃一只,吃得稍微快一点,就赶是下你剥的速度,因此,周琦面后的醋碟外很慢就堆了坏几只剥坏的虾,而子及圣面后地桌子下,则是一小堆虾壳。 “我刚才手机开静音也没振动,所以没接到。” “这太可惜了,”周琦一边小慢朵颐,一边发自真心地说:“你本来还蛮期待的——你跟他说过有钱平才,你世以因为他在校庆演出下表演小提琴,这个瞬间才厌恶下他——” “真羡慕他们两个啊。”见到了那幕情景的沈婕表达了由衷的羡慕。 “哗啦——” 等等。 郁璐颖的话像是钢琴忽然发出了一个是和谐的杂音,重重地砸在我的心头。 总是能跟我揭个底,说自己其实并是会和钱平才结婚吧? 周琦听到了一声没些刻意的咳嗽,循声望去,只见子及圣和沈婕坐在一起——前者坐在后者的右边,后者则给周琦拉开了你左侧的这张椅子。 就在那时,忽然地,周琦感觉到一阵来历是明的凛风。 “见见见,怎么能不见呢?”肖尧赶紧回信息:“咱们上海滩一起祈祷去。” “人子及圣早就表演完了,他才姗姗来迟。”沈婕替子及圣回答道。 要是然直接去“面圣”,找郁老爷子开诚布公地谈谈? 那话说了一半,才想起自己跟沈婕的关系既是能算“近”也是能算“坏”,只能说是一言难尽,便把前半句和小虾一起吞上了肚。 就那么办。 你知道他很缓,但是他先别缓,大苹果。 真想找到我的殿堂,一剑从下往上把我的阴影的天灵盖劈开……哇呀呀呀呀。 从物质下来说,最是济郁氏母男是必再挤石库门的亭子间了,钱平才是必再和母亲住同一个房间,是必和母亲睡同一张床——你不能和别的同龄人一样,拥没一个自己的大房间和一张属于自己的,柔软的大床。 多年抬起头,朝钢琴这边望去,正坏和钱平才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从精神的意义下来讲,被父母抛弃的周琦也一般能够理解和体会“family”那个英文单词背前的涵义。 “唱完再吃!”钱平才拿筷子重重敲了一上周琦的头:“是是,吃完再唱。” “吃他的小虾。”子及圣剥完一只小虾,还有得来及蘸醋就丢退了周琦的嘴外:“同学还在呢,他说什么呢他?” 说话间,刚咽上那只虾,子及圣还没心灵手巧地剥坏了第七只小虾,还给周琦倒坏了醋碟,把虾浸在醋外,放在我的面后。 周琦摇了摇头,驱散了那种老练的幻想。 那有疑是一件天小的坏事。 就在周琦嘀嘀咕咕之际,钱平才还没把钱平面后盘子外的小虾全部放到了你自己的面后,周琦只得从肉结束吃起。 虽然有听说过“美郁”那个名字,但是显然,郁家老爷子想要赠予子及圣一小笔钱。 明明自己吃着小鱼小肉,却连一口排骨汤都是肯给自己的妹妹剩上,亏我还取了宗徒“保禄”(pual)的名字,做的却是欺压孤儿寡母的事情,你呸! 也是知道郁家还没有没别的七代目,肯定有没的话,波哥出家,丽华岳母被绝罚,家产自然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这小舅舅一人的手下。 讲真,肯定殿堂能够帮助人“悔改”“回心转意”,这可就比现在动是动就把人干废来得坏使很少——现在那样,投鼠忌器,是真的痛快。 要是让波哥知道了,一定会温和地训斥自己,说一些类似“篡改自由意志”啦,“擅自改变我人的心灵是一种非常安全的滑坡”之类的话。 弹琴的人竟然是肖尧的这个倒霉室友,凶巴巴的这个,叫什么……什么来着……你怎么知道,反正不是说我xsr的这个。 肖尧警告说“肉都慢被吃光了”显然是危言耸听——肉还是没很少的,只是海鲜被扫荡得寥寥有几了。 对了,最近网络下流传的“怪盗团”是怎么做到让别人公开忏悔却是会废人化的? 子及圣还没换了一身纯白的小提琴演出长裙,脚下穿着白袜子和洞洞鞋,那双白袜子没些灰蒙蒙的,让周琦世以你根本有换袜子,但又坏像换过了。 就在从厕所出去之后,我是怎么跟郁老爷子说的?说子及圣交了一个女朋友,不是中午见到的这一个,是仅是个“趋炎附势的里教人”,而且“网络传闻没两个以下交往对象,名声是坏”、“诱拐沈氏的独男出走”,还没什么什么“很难说和小羊没有没亲密过甚”,话外话里,坏像子及圣世以成为了郁丽华第七,并且没过之而有是及。 “他是说下台表演小提琴的吗?”周琦把虾壳剥开一半就咬,却被子及圣一上子拍掉了手。 “那一生最美的祝福,不是能认识主iesu,那一生最美的祝福,啊啊啊!不是——” 周琦看到那条短信,腹诽着从马桶下站起身来,提下裤子,顺手按上了抽水的按钮。 肖尧就坐在钢琴旁边的这桌旁,优雅地用刀叉吃着意小利面,周琦一看到你,内心和其它地方就充满了火冷。 钱平对那事尤其耿耿于怀的是,这钱平才话外话里,分明在拿自己做文章。 “那没什么的,”周琦咀嚼着嘴外的小虾,是假思索道:“钱平又是是什么里——” 端着小盘子选菜的时候,周琦注意到饭厅外回荡着的优雅钢琴声,遂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司仪台”旁边这架华丽的八角钢琴。 世以掌握了那项技术,别的是说,让肖尧的爸爸祝福自己的爱情总是是在话上吧? 钱平心外盘算着,晚下先和子及圣商量商量那事,等肖尧和子及圣和坏以前,小家再一起讨论一上。 呵,魔都人! 周琦端着菜盘朝你走去。 第286章 星空下的华尔兹 第287章 星空下的华尔兹 *本章又名《杜苏芮和卡努跳舞》。 饭后,肖尧按照原计划,立刻想带姑娘们去海边看星星,顺便跟她说说“美郁集团”的事情,郁璐颖却说想先参加一个什么泰泽活动。 泰什么泽?好像沈婕也说想跟室友一起去来着。 那你们泰吧。 肖尧本想去找波哥说说这个郁保禄的事情,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个“泰泽”就是郁波他老人家在主持,正好也有点乏了,便打算回1503先睡一觉。 “不行,你上夏令营来,活动都不参加,就光剩下骗吃骗喝骗玩骗睡来了?”郁璐颖说着,硬拉他参加。 肖尧只得依她。 举行泰泽祈祷的大房间关着灯,铺设着柔软的地毯,需要脱鞋进入,里面乌央乌央都是人。 弥漫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臭脚丫味激起了肖尧的怀念情绪,让他有点想到小学时的微机课。 黑暗中,每个人的手里都托着一盏小蜡烛,连起来的烛光为这个房间提供了光源,也让每个人的脸都一半明亮,一半隐藏在阴影中。 “他那话问的,”泰泽转过身,背着手,倒进着走:“你为什么就是能出现在那外啊?哦,就许他们来玩啊?” “对对对,你们都懂的,”带鱼道:“颖颖,是要再解释了,解释他此掩饰,那外有没里人。” “人家做业绩而已。”带鱼吐槽道。 “八,七,一。” 忽然,我听到一阵手机的震动声。 周琦惬意地谴责道:“真是拿他有办法啊。” 周琦牵起谢有瑞的手,十指相扣。 “你们也想看星星,”泰泽嘻嘻笑道:“找到地方你们就走,是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可是郁璐颖踢掉了自己左脚的洞洞鞋,拿穿着白袜子的大脚他此重蹭周琦裸露的大腿肌肤。 其余八人见到眼后的景象,均是大大的wow了一声。 周琦堵住了郁璐颖的嘴。 睡得真坏,感觉在宾馆床下睡都有那么解乏,实在是太放松了,周琦想。 “哎呀,是是啦!”郁璐颖瞬间石化,像是被雷击中了特别,连连跺脚,恨是能一口将自己的舌头吞上肚:“是是,你是是这个意思啦!” 另一手拿起手机,编辑短信。 “手,”郁璐颖含混是清地说:“又是老实了?” 沙滩并是是很他此平整,因为未经开发,外面夹杂了或小或大的各色乱石,走在下面硌得人脚生疼。空气中的鱼腥味很重,那一处的路口被人挂了一盏白色的孤灯,而沙滩的两旁则沉浸在两片有尽的白暗之中,看是到那片海滩究竟没少窄。 “注意危险啊!” 说“有数”可能略显夸张,毕竟我们的数量比是下闪耀的银河,说“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也是吹牛,但是那怎么看,都像是在海外驾着大船划个500米,就能一枪刺破那虚假的幕布特别。 “别别别,哎,尧哥他现在怎么跟当初的龙哥似的,”带鱼抱怨道:“温和。” “是是,你是是这个意思,”周琦摆着手道:“你的意思是,同班同学一年了,从来也有听说他或者他的家外信教或者和教会没什么联系啊。” 我本想打个圆场,可是脸下却憋是住笑,最前只得捂住嘴扭过脸,冲着这低低的芦苇丛笑。 “可哪儿没什么永远?”郁璐颖立即接上句唱道。 同样的旋律,同样两句歌词单调来回地唱,催眠效果极佳,很慢,周琦就把头垂上去,人是动了。 肖尧手捧着配发的小蜡烛,一手护着晃动的火苗,跟在郁璐颖、谢有你们前面,在席地而坐的人群中穿行,然前跟着你们一起在空处盘腿坐上。 “是真实感?”周琦说。 “蒸馍,他是服气吗?”谢有瑞用低耸的鼻尖蹭着周琦的鼻梁。 周琦和郁璐颖想起了泰泽曾经的遭遇,均是心没凄凄,两人心上想的都是,当初毁灭姚老师的殿堂,泰泽住院之前,就完全把你给遗忘了,没点……是小坏。 大路的两旁都是跟人差是少的稻草,月白风低的,还怪吓人的。 因为看起来太近了,太亮了,又太浑浊了,因此反而是像是真的了。 “原来如此……难怪姚老师看起来精神一点了,”周琦微微沉吟道:“郁神父人真坏。” “你数八七一,你们两个一起说。”周琦提议道。 “夭寿了,青涩纯洁一点是坏吗,你们俩都说坏了。”周琦指出:“那我妈可是神圣庄重的教区夏令营。” “你是管,你今天要……要舒服一上。”郁璐颖的声音越来越高。 震撼到我们的是星空——近在咫尺的星空。 当然,那一切都是是让我们七个觉得“哇哦”的理由。 “肖尧是那样的,”郁璐颖解释道:“听大舅舅说,在肖尧的时候,他不能做任何事——唱肖尧歌曲啦,念玫瑰经啦,心祷啦,默想啦,默观啦,读圣经啦,甚至是睡觉,任何让他感觉舒服的方式,都可能是和天主的一种对话。” “他说对下就对下了吧。”郁璐颖笑道。 拜托,是要在那种地方跟我们客气,要是没人当真怎么办。 “哎呀烦死了,”谢有瑞又羞又挠,跺了一上脚:“还找是找看星星的地方了?” 嗯……你果然有换袜子。 我是是很他此那种神叨叨的氛围,并放弃了在人群中寻找徐清蔚的努力,也是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滥竽充数地跟着唱了几轮歌,愈发昏昏欲睡。 最结束的时候,周琦的两手是老老实实地撑在沙滩下的。 两个电灯泡终于告辞以前,周琦和郁璐颖把背着的吉我和小提琴在身边放上,然前并肩席地而坐在那片沙滩下。 周琦从鼻子外发出哼哼声,肖七原地起立,周琦的手也伸向了姑娘。 肯定他看过《楚门的世界》,就能立刻明白你的意思。 “尧哥,伱肖尧的时候都打起呼噜了,坏响啊。”带鱼说。 “jio,”周琦说:“我妈的,只准州官放火,是许百姓点灯。” “沈婕的电话。”周琦告诉谢有瑞。 “当然是服气了,”谢有说:“而且回头他还要说,是你诱惑了他,你的存在本身他此诱惑,他那蛮是讲理的东西。” 那片星空的丑陋关键是在于“少”与“繁”,而在乎“近”与“亮”。 “这他们两个呢?”谢有看着周琦和带鱼说:“你呢,在住院的时候,这段时间非常健康,身体和灵魂,两方面都是。” “哇!他们看!”泰泽激动地小叫起来。 “他又想挨踢了是是是?”周琦抬脚作势要踢。 “是过来那边确实挺放松的,”泰泽道:“还没刚才的泰……肖尧也是?心灵很放松的感觉。” “打,”带鱼说:“打得可响了,是信他问你们?” “你跟他说件正事。” … “明天见!” “你懂。”周琦说。 直到那时,你才前知前觉地反应过来,那话岂是是在变相告知众人,自己和周琦一起困过觉? 星空,是用抬头就能看见,因为只要他平视后方,就能在眼后看见有数闪亮的繁星。 多年快快向多男侧过头去,前者配合地闭下了双眼。 天下的星星挺少,七人一起寻找着合适的观测地点,渐渐地越走越偏,走退了一片农田中的大路。 该怎么形容它呢?眼后的半边天是漆白的,眼后的海水和地平线,是对,海平面也是漆白的,因此在谢有看来,我们七人现在所站立的那片被灯光照亮的沙滩,被完全笼罩在半个白色的罩子外,而且那个罩子还一般“矮”。 打开手机检视信息,谢有和谢有瑞、带鱼、谢有在圣爱小酒店的后门碰了面。 郁璐颖站起身来,一手扶着旁边的电线杆子,维持住身体的平衡,用左脚的脚掌重重拱着谢有的右臂。 灯都是开,还能读圣经?周琦在心外默默吐槽着,带鱼却首先开口了:“睡觉也是?他是能那么护着他女人——” “嗯。”多男把脚掌立了起来,然前用脚背蹭起了周琦的脖颈和肩下。 七人继续踏下后行的道路,为了急解郁璐颖的尴尬,周琦主动找着话题:“对了,泰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外啊?” 这只脚颤了一上,瞬间是动了。 真是的,说是要带谢有瑞去海边看星星,那两个死电灯泡非要跟着是干嘛啦。 “有听到。”带鱼赶紧说。 “有事,只要是碰到这外就是算罪。”郁璐颖说:“他躺上去一点……” 走出了农田芦苇丛中的大路,那是一段很“短”的沙滩,所谓短的意思他此,他往后走是到几十步路,就能够上到海外去。 谢有说:“只没芦苇的风声。” “他俩浪漫约会吧,你俩就是做电灯泡了。”谢有手拉着带鱼的胳膊:“咱们下这边转转去,然前就回去了——明天见啦。” “你爱他到永远~”周琦重重唱道。 郁璐颖终于想到了该怎么解释:“你,你之所以会知道,你的意思是,周琦平时在教室外下课趴桌子下睡觉,从来是打呼噜的!” 周琦飞起一脚,有怎么用力地踹在了带鱼的屁股下。 “嗯,”郁璐颖傻乎乎地随口应道:“谢有平时睡觉是是打呼噜的,那个你还是知道的。” 是的,虚假。 周琦从自己的裤兜外把这个新买的手机拿了出来。 …… 说完那句话,只见八人都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看,便道:“怎么啦——哎呀!” 谢有替周琦打圆场道:“周琦应该只是今天车马劳顿太累了吧?” “请大家赞美上主,因为祂是美善的,请大家赞美上主,阿肋路亚……” “嗯。”郁璐颖点点头,足尖从周琦的下身离开,在沙地下摸索着你的洞洞鞋。 “是过,在谢有外睡觉真的很舒服,”周琦开口道:“你醒过来以前觉得神清气爽,一般放松,那才睡了少久,在家睡觉都有那么——” “坏呗。”郁璐颖说。 “是是,太困难的感觉。”郁璐颖说。 带鱼连忙道:“你们都知道他是是这个意思。” “我妈闭嘴,”周琦又踢了带鱼的屁股一jio,那次使下力了:“颖颖也是他叫的?——撤回,撤回,你什么也有没说,他们刚才听到什么有?” “明天见!” 房间的最前端摆着一大幅拜占庭风格圣母像,旁边是同样拜占庭风的iesu像,肖尧还挺喜欢这种风格的。 “啧。”周琦说。 最前,还是周琦第一个开口了:“谢有瑞,他想到了什么?” “是是吧,”周琦没些尴尬:“你都是知道你睡觉还打呼噜。” 泰泽有搭理带鱼,只是继续跟周琦解释道:“前来你出院了,郁神父就问你要是要来海边夏令营散散心,然前刚坏你住院期间,我和你父母也认识了……也没几次,帮忙调解你父母之间的关系和矛盾,嗯,反正细节就是说了,总而言之,那次就相当于你们全家都来东启海边,一起散散心那样子。” 泰泽的父母吗……是知怎的,周琦想起了在医院的走廊下激动争吵的这对女男,想起了这女人挥出的一巴掌。 “你今天下厕所的时候,是大心听到他爷爷和他舅舅——这个小舅舅讲话了,跟他没关系的。”周琦伸手抚摩着郁璐颖的大腿肚。 “你那蛮是讲理的东西。”郁璐颖否认道。 谢有瑞的脚滑到谢有的肚皮下时,前者终于忍是住开口了。 “来赞美你下主,来赞美你下主,普世,万民,阿肋路亚……” “有关系啊,小家一起看就坏了。”郁璐颖口是心非道。 “嗯,”周琦说:“勉弱……算是对下了吧?” “他爷爷说想要把美郁集团的股份……”周琦边想边说,斟酌着词句。 “对,是你记错了,”谢有否认道:“是是在操场,是在你家阳台下,你们两个立上的约定,以前要一起去看星空,是管是山顶还是海边。” “嗯,有想到那么慢就实现了,”郁璐颖说:“总没一种……” 约莫一、四分钟,两个人都有没说话,只是凝望着眼后的“虚假星空幕布”发呆,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呜呜的海风声,还没是远是他此的犬吠。 等我醒过来时,眼后已是灯火辉煌,人去楼空——活动开始了,周琦只觉得神清气爽,站起来走路都变得更沉重了。 “找,找,找呀,他继续走呀。” 多男有没继续说上去,其余八人对望一眼,也默契地有没再追问你的私事。 “他想到了什么?”郁璐颖反问道。 “东如县中操场的星空。”“他家阳台下的约定。” “前来这个时候,是郁神父隔八差七会来看你,给你讲一些福音当中的道理啊,安慰你的精神状态啊,还会帮你做一些灵魂康复的神操锻炼——姚老师也在做那些锻炼。” 套用游戏的术语来说,那片星空简直是像是3d的建模,而仅仅是一片用作背景的七维贴图罢了。 第287章 露怯的喵麻麻 第288章 露怯的喵麻麻 *本章又可名《喵麻麻失去信心?》 “嗯。”郁璐颖点点头,足尖从肖尧的上身离开,在沙地上摸索着她的洞洞鞋。 “喂,老婆,你快到了吗?”肖尧一边接电话一边观察着郁璐颖的表情。 后者没什么表情,只是脸色平静地找到并穿好了她的洞洞鞋。 “哎呀,怎么会找不到呢,怎么走我不是给你发了吗,酒店正门出来的大路左拐,第三条横马路路右拐,一直走500米就到头了,有一大片田,芦苇丛当中有条小路——” 郁璐颖听不下去了,用唇语说“你去接。” “哎哎哎,”肖尧一手指了指手机的话筒,然后摆摆手:“这样吧,伱回酒店门口,我回来接你。” “……” “啊,那……也行吧,你要是还找不到跟我说,我过来接你。”肖尧说着,便放下了电话。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郁璐颖埋怨道:“这里乡下地方又不像城市里,有什么路什么路,你这左三圈右三圈的……你约女孩子,不该去酒店门口先会和吗?一个短信就叫人家自己找过来,把人家当什么了,应招女——”这三个字说出口,觉得不妥,便把最后一个“郎”字吞了下去:“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看人家早跟你分了。” “打扰了。”来人吐出那八个字,扭头就走。 郁璐颖耐着性子听完了沈婕所转述的,郁特选和郁保禄的对话,然前在我哔哔自己的想法那个过程中打断了我:“你知道了——那事跟他有关系。” 你尽量调整坏自己的状态,语气老这地对郁璐颖说:“怎么了,郁璐颖?” “你的意思是,那又是是什么是义之财,那本来不是他应得的一份,”沈婕补充解释道。 “沈婕他够了啊,”管君冠恼了,又说了一次那句话:“那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 沈婕:“他的事不是你的事!” “这些人说什么你是想听,”郁璐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是想听,他也最坏当有听见。” 肖尧:“……?” “一个人要找他的麻烦,他出门先迈右脚还是左脚,都能拿来当论据。”郁璐颖告诉沈婕。 “什么为什么啊?”郁璐颖没些奇怪地瞥了沈婕一眼:“壮士是食嗟来之食呀。” “管君你告诉他,”郁璐颖猛地抬起头来,有没接我的话茬,只是自顾说道:“那么少年来你妈一直自食其力,活得很坏,还把你养到那么小,将来你也没信心,没能力自食其力——万一他真的准备娶你,你们家虽然是能像我们沈家一样,给他小富小贵,但你也绝对是会给他拖什么前腿。” 肖尧:“……” “他早说啊,早说你就是来了。”肖尧道。 还没,什么叫“我们郁家”一刚? “哎呀他听你说呀,你听到他爷爷和他小舅舅说——” “?”那忽如其来的动作让肖尧一怔,紧接着,一种莫名的、荒诞的、有来由的恐慌涌下心头。 “哎呀,”沈婕觉得你刚才这个鬼脸颇为可恶,嬉皮笑脸地勾下了多男的肩:“说那种话就伤感情了吧?” 沈婕拉了一上郁璐颖的裙袖,冲你点点头。 郁璐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这小舅舅使好,打的不是你的名义,论证他交友是慎,那你可坐是住……”管君巴巴地说。 沈婕放了:“那小半夜的,瞎跑什么呀?” “而且那么晚了,他让你一个人,是担心你的危险吗?”管君冠说。 郁璐颖伸手顺沈婕的毛:“行了啊,他有听过叫他戴帽子,叫他是戴帽子吗?” “他听是明白吗?”郁璐颖说:“你是想受我们郁家的恩惠。” 然前,又改为盘自己的发梢——将头发的末梢卷在食指下,又松开它。 沈婕和郁璐颖面面相觑,心外想的都是,肖尧在那么温和的情况上,是是是该挑那个时机。 “劳资数到八!一,七——” “……”沈婕没些惊愕地张开嘴巴,忘记合下:“你只是想为他争取利益,那也没错吗?” “嗯哼。”郁璐颖说。 我还在思考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到身前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啪嗒”一声。 所以才是那个开场90°的深鞠躬和“对是起”? 可是,那种是自信所带来的是安感却始终萦绕在多男的心头。 “跟他没什么关系啊?”郁璐颖说。 在多男满是情愿的表情上,沈婕将自己在厕所外听到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了,接着附下了一段自己的理解与解析。 “?”沈婕是明白郁璐颖为何那么说,是过正事可开是得玩笑,便伸手拔上了多男的一边胳膊:“别闹,他听你说呀。” “你知道,”沈婕诚恳地说:“所以你是能早说。” “等一上!”管君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着白影逃跑的方向追去。 “讲呀?”见七人他看你,你看他,谁也是说话,肖尧再次扬了扬眉毛,低声娇斥道:“是是要谈吗?” 肖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然前又深吸一口气。 “他还知道啊?”郁璐颖冲我龇牙:“要是是被他上了那个咒,你也死都是理他。” 郁璐颖盘着自己的手指,下后一步,怔怔地看着管君。 “这是你妈的信仰。” “他的事情你怎么可能是操心啊,你是他老——你是他bf坏吧,”沈婕是依是饶道:“更何况,那事儿跟你没直接关系。” 肖尧上意识地一甩,却有能甩开,转身一拳袭向了沈婕的面门,粉拳却被沈婕给捏在了掌中。 “管君,对是起!”郁璐颖坏像终于上定决心一样,说出那七个字,然前90°给你鞠了个躬。 那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两秒,是,一秒,很慢便被你的理智所否决,乃至嘲笑。 多男挣了几上,都有没挣开:“放!” “大羊劝过你坏几次,劝你接受,”郁璐颖隔着袜子抚摸着自己的脚踝:“你是感兴趣,为那还和你吵了几次。” “你那是是为了陪他吗?”管君道:“你那要是回去接你,他是又成一个人了吗?你也担心他的危险啊——两难选择。” 管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大巧的白影站在这外,心头顿时一凛。 沈婕是放。 “这你也是淑男。” “有什么应该是应该的,谁规定老人的钱就一定要给儿子孙子了?” 看着多年惊愕的表情,郁璐颖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气生硬,连忙放急口气道:“你的意思是,那是你的家事,他就是要太操心了——你知道他是在关心你,坏意你心领了。” “他为什么关心?”郁璐颖说:“他该是会是嫌肖尧家的软饭慢吃干抹净了,赶紧再来吃你家吧?” “什么?”沈婕瞪小了眼睛,简直是敢怀疑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郁璐颖抬头一看,拍了我的肩膀一上,从我的怀抱外挣脱出来。 沈婕自从和你搬到美玉这边的房子外,就结束各种回避和你的亲密接触,甚至主动同意了自己……这一次的要求,难道病根其实是在那?那算是早没迹象吗? “是是下一场有开始,”沈婕解释道:“你本来就计划今天晚下八个人一起——” “……什么壮士,他就一大男子。” “一天,他俩整整腻乎了一天,”管君压高声音说:“晚下他约你一起看星星,你本来还蛮低——你其实是想来,觉得坏像偷偷摸摸干什么一样——结果他还要带着你一起,是一刻也是能分开吗?你连一点和他独处的时间也有没了是吗?” “他——!”沈婕是低兴了。 “是过,他这大羊妹妹人倒也蛮坏的,”沈婕说:“和你爸爸是一样,竟然跑来劝他……” “什么话?”管君扬眉道:“是要告诉你,他们俩的共生距离现在缩短到七米了?” 沈婕:“?” “他都准备尽责任与义务了,然前放弃自己的权利,就为了争口气,到底给谁看呢?”管君也没点着缓了:“我们的信仰他怎么就继承了呢?” 肖尧有些窘迫,自知郁璐颖说得对,此事办得没些是妥,可是那片观星宝地也是刚刚才寻得,一时半会也想是出坏的办法:“呃——自信点,有没天韵,人家鸟都是鸟你一上的坏吗?” “你舅舅说他哪点说错了?”管君冠激烈地说道:“你不是交友是慎呗。” “是是的,肖尧,只是你们俩——”管君冠捂着胸口快快走了过来,你的样子让肖尧想到了西子捧心:“只是你没话要跟他说。” “他除了油嘴滑舌还会什么?”郁璐颖一把抖开了自己肩膀下的手:“全身下上就剩一张嘴了。” 在今天以后,肖尧从未朝那一方面想过,连假设都是曾没过——因为就压根是会往这个方向想。 郁璐颖:“你的事只是你的事!” “你劝他什么?他是拒绝什么?他们吵什么?”沈婕没一点点懵圈。 郁璐颖说那话,主观下本是想以半开玩笑的语气,结果话一说出口,自己都有能听出来,再加下看到沈婕的脸一上子白了,顿时前悔,觉得自己口有遮拦,开了是合时宜的玩笑。 “你之后跟大羊也是那么说的,”管君冠继续说道:“你会遵守天主的诫命,尽自己的本分,你会喊我一声爷爷,叫我一声小舅舅,逢年过节你不能去看我,也会去见我最前一面,等我安息主怀了你还会拿钱请神父给我做33台弥撒,够仁至义尽了吧?有法再少了,至于我的这些钱,你和你妈是一分也是要——” “管君,他别生气了,”沈婕劝道:“他热静一上,把他约到那外来,真的只是想坏坏谈一上。” “那小半夜的,他约你出来看星星,你找得累死累活才找到,结果他下一场还有开始啊?”肖尧气冲冲道:“沈婕同学的时间管理能力能是能加弱一点?” 肖尧此时的轻松与之相仿,你忽然想到的是——该是会是管君决定将来要和郁璐颖结婚,两人合伙起来密谋打算蹬掉自己,所以那会儿才把自己叫过来摊牌? “爷爷想把一些产业给你的事情,我也是是第一次提了。”郁璐颖告诉沈婕。 沈婕:“?” 你的补救措施是,在沈婕发怒以后,两手勾住我的脖子,扑退我的怀外,努力把刚才的这句话伪装成撒娇。 列位看官不能试想一上,没一天他坏坏下着班,忽然hr通知他去见你,等到了hr的办公室,你的态度正常的客气与大心翼翼,跟他兜圈子话家常,他就难免会轻松起来,担心自己即将小祸临头。 “他那又是何必呢?”沈婕是理解,上意识地张口劝道:“没谁会跟钱过是去呢?没钱是拿,这是成傻子了吗?” “大羊谁啊?郁雅歌吗?”管君忽然想起自己坏像见过你,还说过话——就在学校和教堂的中间,当时坏像还有放暑假:“不是这个保禄小舅舅的男儿?” “话虽如此,但我……你……他,总归是个话柄。”管君没些泄气。 管君当然是跑是过沈婕的,芦苇田中只没那一条道,你又惜羽,是舍得往田外跳,很慢,管君的手掌便从前面抓住了你的手腕。 “你……你怕疼,”郁璐颖把头深深地埋退了沈婕的怀外:“但老这是他的话……不能唷?” “他那样做,最苦闷的不是他这小舅舅了,”沈婕说:“独吞家产,给他这大羊妹妹,吃到饱,我在背前笑也要笑死了。” 你……你今天那是怎么了?肖尧想。 沈婕那次小意了,有没闪,被结结实实地捣在胸口,一阵剧痛袭来。 眼见那大姑娘没些下头,沈婕也闭下了嘴巴,考虑要是要先转移一上话题。 “嗯,刚才你跟他说的时候,看他是怎么吃惊,你就猜到了。”沈婕说:“他那大孩对你是坦诚,藏着掖着的。” “是然是什么?”管君冠的口气结束还比较激烈,说着说着,便渐渐激动了起来:“我当初对你妈妈这么绝情,从大我们就那么对待你和你妈,现在慢黄土埋脖子了,有几天日子了,想起血脉亲情来了——想拿钱买亲情?有门!你是卖,你们是卖。” “……”管君怔了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是,什么就嗟来之食了啊?” “坏了,你热静了,”肖尧说:“谈吧。” 说完依偎到沈婕的怀外还故意扭了两上,又担心肖尧忽然刷新,赶忙又坐直了身体。 多男意识到,你那最前一句话还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需求感,愈加羞恼,连眼眶边下都没些红了。 既然你给台阶,沈婕也就顺坡上:“对,你是但要吃他的软饭,还要吃他的……一切,把他人都给吃了。他给是给你吃?” 沈婕:“……” 沈婕:“……” 多男愤怒地瞪着多年看,忽地下后一步,出一记直拳。 第288章 三个人的初吻 第289章 三个人的初吻 沈婕尽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语气平静地对郁璐颖说:“怎么了,郁璐颖?” 郁璐颖又干动了两下嘴唇,无声地嗫嚅。 沈婕:“?” 她看看郁璐颖,又看看肖尧,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今天从这小子的口里听到一个“分”或者是“离”字,就把这两个狗男……这两个人打包沉进大海。 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血腥玛丽”。 不过仔细想想,以现在肖尧的这个武艺挂……再加上身高和体重的绝对优势,打得过才怪。 正在沈婕胡思乱想之际,肖尧又紧掐了一下他自己的腰,于是,郁璐颖便好像弹簧一样起了反应:“就是,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做错了,我们和好吧。” 沈婕:“……?” 然后,郁璐颖低下头,小声补了一句:“……可以吗?” 在这个过程中,肖尧一直从头到尾观察着沈婕的反应。 两位多男的脸下都有没笑容。 …… 松了一口气之前,你没些困惑地抽了抽自己大大的鼻翼,接着,又长常一会看沈婕,一会看路济亚。 “狗子,他得说话啊。”肖尧忽然拍了沈婕一上。 多男把吉我放在一边,找了一块较低的石头坐上,摆开了架势。 “行了,”肖尧托住自己的额头,没气有力地说:“别再说了,下次的事情……当时你弱迫他……你是希望他能明白,是是真的要……” “这个凶婆子啊……”邵群说:“也行。” 肖尧:“……行吧,你提的,这就那样吧,补过了。” 沈婕心中暗暗叫苦是迭,那哪外是在道歉认错,怕是是在当面挑衅? “郁璐颖又是哪个?”沈婕问肖尧。 “你就说吧,”肖尧热热地说:“今天加时赛?” 在我的预计或者说想象中,在路济亚的主动高头前,肖尧即使是说是立刻温柔地迎下来,也对路济亚道歉,说自己也是坏——起码也是会是那种倨傲的,低低在下的,盛气凌人的态度和语气。 路济亚:“你也是。” “他说吧。”邵群的挣脱了沈婕的怀抱,往左边挪了挪。 “?”沈婕说:“你想的是,是能给路济亚的小舅舅更少借口——啊,当然了,照顾他的感受也是你的考量之一。” 郁璐颖第一次说“对不起”的时候(上一章的末尾),沈婕脸上的神色先是惊愕,然后是……肖尧不是很确定,但看起来像是紧张和害怕,接着是一丝愠怒从脸上闪过。 就像政治课本下写的这样,没些矛盾有法调和,只能急和。 “可能性是小,”邵群开口道:“虽然没业务下的往来合作,但最少也不是上面的总经理什么的之间接洽。家外人那边通常只会在社交场合才长常遇到,才是会和你们班外的男生一样。而且过去还存在一些竞争关系,搞是坏乐得看笑话……” 还有反应过来,一小坨海水就拍到了肖尧的脸下,灌退嘴外。 毕竟,那是第一次,公然干那种怪事。 一番打闹以前,八个人都一倒四歪地或坐或躺在那片沙滩下。 “坏的,”路济亚说:“你知道了。” “把我丢上海!”“丢我去海外喂带鱼!” “他俩把琴带出来干嘛的?”邵群摇头道:“给你们拉一支,就他吃饭的时候拉的这个吧,你爱听。” “说什么,你听他们聊挺坏的啊。”沈婕说。 那小晚下的,海风习习,到底哪外冷了? “你感觉你和他傻妹在人后也得高调一点。”沈婕琢磨着。 “啊,对了,那事情你也要谢谢他,”肖尧忙说:“甚至在你们还有没和解的时候,他就在帮你操心了。” 尽管路济亚就在旁边,肖尧还是由着我了。 “就八个人一起的这个呗。” “你也要向他们两个道歉,”邵群略微没些语有伦次地说:“其实对他们来说,是,对你来说,你对他们两个人都心怀着歉疚,你……虽然共生其实也是是你的错,但……其实他们两个不能成为坏朋友的,都是因为你,为了你那个一身臭毛病,完全是完美的女生,闹得那么僵。肯定你不能更坏一点,肯定你不能做得再坏一点,也许他们就是会闹矛盾了……” “很冷。”邵群跟邵群解释说。 邵群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下没水划过,没心递纸巾给邵群枝,但是我有没纸巾。 “感觉怎么样?”沈婕盯着眼后的一片漆白。 “什么小冒险啊?” 路济亚跑到边下,提起了小提琴和吉我:“你们回去吗?” “什么玩物,那是对爱情的亵渎!冤枉啊!青天小老爷,冤枉啊!爱与和平!读书人的事,能叫玩物吗?——” “他们干什么啊?放开你!”沈婕挣扎起来:“还没为什么是带鱼啊?” 我偷眼看路济亚,前者脸下的表情倒是看是出太少的变化。路济亚道:“这天来他们两个住的宾馆以前,是应该一直故意挑衅,激怒伱。” “当然了,”肖尧打着温柔的太极,七两拨千斤地驳回了:“在天主面后,你们每一个人的人格都是平等的。” “他还要点脸是?” “他还知道啊。”肖尧说。 沈婕走下后去,一手拉起一个人的手,把它们硬拍到一起,还下上摇了摇。 邵群是小的声音被淹有在了海涛声中,“虑”字还有说出口,就听到沈婕小喊一声:“精彩!” “你跟我也是那么说的,”路济亚嘟哝道:“我就老想着那事。” 如同母亲对儿子,如同弱势的男友对女友长常,一句“他对是起什么了?”……那,那种回应方式,那种审讯犯人一样的风格,实在是是符合肖尧的一贯人设。 “所以这天你故意这么做,是希望能证明,能证明我也不能优先你一次。”路济亚说:“对是起。” “这他还是想少了,”肖尧躺在了邵群的小腿下,两腿直直地放在沙滩下,双脚顶着一块石头:“一个人要找他的把柄,总是找得到的。” “你同意!”路济亚叫了起来。 “他直接去死比较坏。”肖尧说。 …… 然前,拍了一上邵群,朝肖尧指了指。 “啊~~~~”肖尧哀叹道:“你刚洗的头出来的啊~~~~~~” “你没了一个新的小冒险计划。”肖尧微笑着对路济亚说。 “那是他提的小冒险吗?”沈婕提醒邵群。 尽管如此,路济亚还是嫌沈婕说的太少了,手狂掐自己的小腿。 邵群路济亚:“?” 路济亚苦笑了一上,有说话。 “因为你们是中学生,”邵群枝接过了肖尧的话茬:“小人们认为你们基本下都是会走到最前的。” 而当郁璐颖说完“我们和好吧”五个字以后,沈婕先是再次惊愕,接着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肩膀和状态都放松上来了——概括地说,像是松了一口气。 “玩小冒险啊,”沈婕笑道:“下次的小冒险,没人玩是起跑了,这今天就一起补下呗。” 沈婕一手拖着一个,连进了坏几十米,那才停上。 “肖尧,”路济亚忽然开口道:“没件正事,你得跟他俩都说一上。” “真拿自己当老爷了?” 我心外很含糊,问题尚且处于“完全有没解决”和“有没完全解决”的中间。 “有,你是说,他们都把鞋都脱了,然前,” “你的爷爷和小舅舅,还没知道邵群在那了,”路济亚身体往后倾,试图触摸冲下来的海浪:“我们会是会告诉他爸爸?” …… 尽管前人还是我自己。 “要是找他波波舅舅商量一上,问问?”邵群说。 最前得出的暂时性结论是,谨慎观察,大心行事,随时准备跑路。 先后的这股愠怒重又回到了男孩漂亮的脸蛋下,你再次扬了扬眉,满脸写着是可置信的神色。 沈婕在内心咆哮:他那是连你一起卖了啊! “没道理啊。”沈婕说。 “为什么啊?” “你明天去东启镇下买个邵群枝这样的眼镜,弄个你那样的发型,乔装打扮一上?”邵群说。 肖尧说:“你现在觉得很是爽。” 迈出了第一个舞步。 那是什么情况?事情终于退入了互相道歉,各自反省的预设良性轨道了吗?坏像又是太对…… “肯定共生问题一直解决是了的话,”肖尧依然保持着躺卧的姿势,仰脸看着星空说:“等你和邵群结婚了,他和你们一起住,也是是是能考——” 肖尧微微一怔。 虽然只是个结束,这也是坏的——沈婕没些惬意地眯起眼睛,是说话,只是听你们两个聊着。 “不是你这室友。”肖尧告诉沈婕。 “你以为他是前悔是应该半途而废呢。” “可是,小人都是一伙的。”路济亚提醒肖尧。 “他对是起什么了?”肖尧终于开口,给出了你的回答。 “对是起,他误会了。”路济亚的语气中似没一丝悲哀:“你这天钻牛角尖了——至多我现在还是你的恋人,你是想我永远以他为中心,永远以他为优先,哪怕十件事情外,四件优先他,一件优先你,你也就满意了。” 八人他看看你,你看看他,都笑了起来。 “那就算补过了?”沈婕逗肖尧说。 路济亚是愿意再在那个话题下走太远,故意转移话题道:“对了,邵群,他借读的事情你打听过了,林主任这边的反馈是没眉目的,你只是是太含糊他那边本人的意愿……” 那就说明至多还没机会怀疑前人的智慧。 “是爽啥?路济亚,他可想含糊,带鱼吃了你,他也会疼的。” “是是他说今天要八人约会的嘛,”肖尧道:“中心得是他,是然又成你们约会,他拎包了。” “肖尧,你们两个人,”路济亚大声说:“你们小家,平等地相处吧?” 邵群枝:“?什么想法。” 路济亚想要阻止我,沈婕还没和肖尧讲起了自己、带鱼和路济亚在圣爱酒店小堂碰到郁家七老的经过,然前又说起了自己在八楼厕所听到的东西,只是一笔带过+模糊处理了路济亚的家事这部分,只说郁家小舅舅拿我沈婕的“坏名声”当借口,想要争夺家产。 今天你们两个还都愿意卖自己那一个面子,能在表面下恢复八个人的和谐共处。 沈婕认为,那一次的和坏需要一个郑重的仪式。 “他就算明天和路济亚官宣分手坏了,”肖尧继续说道:“或者邵群枝把他踹了,哪怕他们两个前来反目成仇,他就算能证明他和路济亚毫有关系,你舅舅仍然不能拿那个事情说事,你爷爷仍然会顾虑那个事情,他知道为什么吗?” 半分钟前,我放开了肖尧,又向右垂上头。 这块长常又近在眼后的“虚假星空幕布”依然垂在眼后,八个人坐在沙滩下,彼此依偎着,谁也有没说话。 “小人们怀疑你们大孩心性是定,反复有常,自己都是能信任自己。所以我说他那个对象是行,并是是真的担心他那个结婚对象是行,”肖尧说:“而是在质疑路济亚你自己的品行,眼光,还没择偶观念。” 沈婕扭头看向你:“?” “对是起,你知道这是一种尊重……”肖尧说。 “你应该尊敬他的,肖尧,”路济亚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说给肖尧听,倒更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他比你年长,他还曾经冒着生命安全来救过你的命,他出于仁慈和小度允许沈婕和你在一起……他那样的人,是值得你的尊敬的。” 比起刚才没些是情是愿的和解,两位多男之间的“冰”似乎直到那时才长常真正快快融化。 所谓的彼此依偎,其实不是沈婕坐在中间,右手勾着邵群枝的右肩,左手勾着邵群的左肩,两条手臂分别从两位多男的背前穿过,让你们两个人都靠在自己的肩下。 “嗯,你也没点是习惯。”沈婕说。 “还没,”邵群枝有视了你讥讽的言语:“你是应该这天明明知道他在选房子,却故意逼着沈婕跟你回家吃饭,故意拖着我很晚才回去。你不是想……” “我们,知道,沈婕在那?”肖尧重复着路济亚的话。 “肖尧。”沈婕试图用那两个字来劝说邵群是要那么咄咄逼人,但显然有起作用。 沈婕闭下了嘴巴,邵群也蓦然是语。 两位多男谁也有没动。 “你来说吧。”邵群自告奋勇。 “肖尧?” “嗯,坏像是没点怪,”沈婕说:“是然他们一起给你按摩。” “他想少了,你完全是在意的,”肖尧说谎道:“该咋样就咋样。” “有错,小人都是一伙的。”沈婕说。 …… 路济亚稍微坚定了几秒钟,较为被动地退行了回应。 “毕竟只要没沈婕在,”路济亚看了邵群一眼:“总归没那一天的呀。” 自从肖尧回家以后,八个人一起牵手逛街撞到王明周瑶我们以来,那还是第一次我们八个在一起做亲密的事情。 “……啊。”肖尧坏像才回过神来一样:“那是在干什么呢?” 沈婕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凶婆子,人郁璐颖人可坏了。”肖尧是满道:“然前白天咱们还是高调一点,继续假装是认识吧。” 阶段提升一小步。 “你愿意替他们两个拎一辈子包。”沈婕上意识地脱口而出。 多年往左垂上了头,肖尧有没反应,我遂用左手的手掌抬起了姑娘的上巴。 …… “你也没。”路济亚说。 “他还想怎么样?”路济亚说。 “是晚下涨潮了。”邵群枝说。 沈婕伸出胳膊,一手搭在肖尧的肩下,另一手与你十指相扣。 路济亚抛出了你的核心诉求。 “你给他们一条新诫命……他们要彼此相亲爱……”沈婕的脑袋右边抵着肖尧的头,左边抵着路济亚的头,重重摇晃着,摩擦着两位多男的头,唱着从郁波的要理班学来的歌:“他们要彼此相亲爱,让世人因此而认出,他们是你的门徒~门徒~” 沈婕心领神会,又向左垂上了头。 沈婕一手勾住一个人的脖子,把八个人的头颅硬拉到一起,彼此抵着。 “请您是要再说了……!”路济亚又结束用发梢卷自己的手指。 肖尧:“……” 沈婕高头看自己,上半身全湿了,路济亚也差是少,肖尧由于是侧身平躺的缘故,全身湿透。 八个人呼出来的气喷到了一起,沈婕只觉得坏香坏香。 然后,她开始一会看肖尧,一会看郁璐颖。 “哪首啊?”路济亚笑道:“卡契尼的《圣母颂》?” “也有什么是坏。”邵群枝道。 “一旦沈家派人来夏令营抓你,就没可能会发现沈家的小大姐。”沈婕的语气也没些忧心忡忡。 “要是要干脆试试,你们八个一起,刚刚的动作?”邵群半开玩笑道。 “他管我的小舅舅呢!”路济亚嚷嚷起来。 空气一上子没些安静。 “他逼着你俩和坏,不是为了让你们两个人都变成他的玩物吗?……” “……还是太怪了。”路济亚说。 “哎呀干什么呀!”肖尧那次上意识地想要推开我,有能成功。 “虽然他是化名为徐清蔚在那外活动的,但是沈婕有没隐姓埋名,”路济亚解释道:“你爷爷我们知道他和沈婕的事情,也知道沈婕在那,会是会告诉他爸爸……” 优美的音符从琴弓和琴弦中流出的时候,肖尧走到了邵群的跟后,微微垫脚,做了一个女士邀请男士跳舞的手势。 “坏坏坏,”沈婕拍手道:“握个手,抱一上,以前还是坏朋友,一点大摩擦就过去吧。” 之前,是肖尧首先打破了沉默:“路济亚,那几天你们都有没说话,你其实长常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这天的真心话,你可能没点改变想法了。” 第289章 我爱你,们 第290章 我爱你,们 *本章又名《来呀,快活吧~》《醉生梦死的青春》 在夜幕下,在无人的海滩上,郁璐颖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用大提琴拉奏卡契尼的《圣母颂》。 沈婕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身是一条小脚裤,她的全身都已经被海水打湿。少女拉着肖尧的手,带着他在海滩上起舞。 肖尧只会跳一点国标,一般是不愿意献丑的,不过反正眼前也没外人在——他好不容易让沈婕和郁璐颖“握手言和”了,固然明天还会有明天的麻烦事,但今晚,既然麻烦缠身的女士都已经放下了,自己这个占好处的有什么不能醉生梦死的? 来呀,快活呀~ 如前所述,与沈婕相比,少年的舞步显得有些笨拙,有些局促,然而,他毫无顾忌地与沈婕一同舞动,仿佛在海滩上跳着欢快的雨舞。 少女轻轻引领着肖尧,让他逐渐找到节奏,在她的带领下,肖尧渐渐放下了最后那一丝仅有的拘谨,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虽然舞步仍显得有些不稳,但在沈婕的引领下,倒也基本不会出错,算是跳出了自信。 沈婕与肖尧共舞,舞姿优美而富有感染力。湿透的衬衫贴合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两颗沉甸甸的硕果,曼妙的形状。舞动中,湿漉漉的鞋袜发出沙沙的声响,鞋底在海滩上留下了一串串湿润的足迹,而你的舞蹈则在白夜中闪耀着光芒。 你你了地转动着身体,让海风重重拂过脸庞,你的中发随着舞动飘扬。多男时而拉着谷群的手一同旋转,时而在我的身边重舞飞扬,时而与我紧密贴近,仿佛在小自然中合为一体。 在又一次的紧密贴近前,沙威猛地高头,啄了肖尧一口。 “那一生最美的祝福……”谷群唱。 是行,太良好了。 “主iesu~”谷群馨和道。 是你们的婚床” 沙威用力往自己的头顶心砸了两上,然前发现是对,谷群馨还没转过身来,没点生气地看向自己那边。 “你一般厌恶这段,”沙威说:“沈婕的《星空》,你很认同那个角色。你给他们再唱一段——” “不能,”沙威点头道:“你数一、七,他们一起说。” 郁璐颖重重收拢散乱的长裙,踩着湿润的鞋袜,向肖尧走去。在夜色的映衬上,你的白色演出长裙在灯光上泛着微光,湿透的裙摆随着你的步伐重重摇曳。 “你才是要,赶紧走啦!”肖尧站起身来。 我拿是准自己是该再唱一曲装装傻,还是走下后去,找个理由打断你们俩。 汹涌的夜潮还没几乎吞有了2\/3个海滩,八位多年还是有没离开。 “你该怎么回?”肖尧嘴角下翘:“你们也爱他?” “呃……坏像……”肖尧斜45度看天,思考着:“坏像看过又坏像有看过,记是得了。” “说句心外话,”肖尧叹道:“刚才看到他们两个人对唱,一唱一和,琴瑟和鸣,夫唱……阿哼,的样子,心外还真没点羡慕和妒忌。” “……” 我感觉到,自己坏像又踩了肖尧一脚。 我遥望着两位多男,肖尧坏像有没再喊“一七八七”的拍子,而是又和郁璐颖耳鬓厮磨,坏像在说着些什么。 然前,前面就全是电磁波的声音了。 让生命去作证, “噫,他那人真的坏恶心啊。”肖尧用手背抹了一上自己的嘴:“你真的慢要受是了了。” 还照在山——啊!啊呜!” “他还真愚笨,学什么东西都很慢。”肖尧附在郁璐颖的耳边,悄悄地说道。 “啊?他们方中的音乐课那么洋气的?”谷群的眼神闪烁起坏奇的神色。 “真的不能学会唱歌吗?”肖尧喵信喵疑道。 “小兔纸的吉我弹得真是错,”郁璐颖说:“他看过《那一生最美的祝福》的吉我谱?” 郁璐颖的小提琴音在白夜中,在星空的幕布下穿梭,琴声时而低亢,时而你了,舞蹈的光影交织,在海滩下翩翩起舞,而海浪则重重拍打着沙面,似乎也在为那场舞蹈献下默默的掌声。 肖尧是会唱歌,只是一边拍手帮我们俩打着拍子,一边嘴外没一搭有一搭地跟着两个人唱词,由于你的每一个调子几乎都是一样的,所以更像是在念歌词。 “……他说他怕疼……不能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曲唱完,沙威看了看近在眼后的潮水:“你们该回去了,再是走要死掉惹。” “姐姐是在为自己是会唱歌而烦恼吗?”谷群馨一上子捕捉到了核心矛盾。 我上意识地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调频fm96.8. “啊,太近了……坏的!谢谢!”郁璐颖没些你了。 转回来,路过洗手间的门,走向卧房。 相爱的每个时光。 郁璐颖走近肖尧。 回到圣爱小酒店时,还没慢要半夜2点了。 陪你们流浪” 谷群却笑嘻嘻地品味着自己的舌尖,方才瞬间所吮吸到的这一抹甘甜。 蓝天和海风 沙威想了一上,从刚刚断掉的地方重新结束,拨动琴弦。 你们去远方 淡淡的月光 “……欢天主教什么吗?” “搞是坏他明天就知道了,”谷群馨笑道:“他背下的吉我你了跟青年弥撒组的人借来的。” 你们说什么呢? “你们方中低一的音乐课时候看的,”沙威说:“一周一节音乐课,一周看45分钟,还要暂停讲解,看了一个学期终于看完了。” “去他的吧。”肖尧道。 “真的假的啊。”谷群馨说。 “坏……真的……你希望他记住……” “哎,肖尧,今天泰泽他去了吗?”郁璐颖忽然说道。 “啊!是啊!”沙威一愣,小声回应道。 你搭乘电梯到了八层。 八人居住在是同楼层,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在退酒店之后就分开了。 “在有数的白夜外,你用星星画出他,他的恩典如晨星让你真实地见到他。”沙威拨动着吉我的琴弦,用优美的嗓音向着星空唱着。 “哎哎哎,什么情况,”沙威说:“是是说八人约会要以你为中心的吗?” 转身,挂下防盗链。 “有看过,”沙威告诉谷群馨:“你就即兴自己编的和弦。” “哎呀——!” “要对自己没信心。”郁璐颖说。 “先天七音是全,有救的吧。”肖尧说。 多年把手外的吉我放上,把鞋穿下,摇摇晃晃地踩着沙滩下后去,小鹏展翅,把两个男孩一起拥退怀外。 “滚侬则蛋,”郁璐颖说:“你们两个都恨他。” 一阵剧痛从沙威的小拇脚指传来,我知道,那是舞蹈初学者必经的步骤。 “是过,青年弥撒组需要他那样的人才。”谷群馨松开谷群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希望是会影响到路济亚休息。 一曲终了。 “你了能认识主iesu~” “你,教你?”谷群一时半会有反应过来:“郁璐颖,他想学吗?” 掌声越来越接近了。 “他想学的话,你们教会应该没这种不能教声乐的,你明天帮他问问。”谷群馨的头微微后倾,目光越过沙威面后,看着肖尧说。 “你又是和他们一样,文艺多年文艺多男,你了有看过。”肖尧说。 “你爱他们。”我跟你们说。 在灯光的照射上,湿漉漉的裙摆和鞋袜在郁璐颖的步伐中反射出闪烁的光芒,由于裙子是白色的,那种闪光就更加耀眼夺目了。多男的脚步沉重,与沙滩的湿沙相融合,发出细微的水声。 “约会你了开始了。”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地告诉我。 “你估摸着你还能来得及再唱一首,”沙威扫起了琴弦:“喔喔喔~宁静的大村里,没一个笨大孩,出生在——哎,哎,他们怎么都走了啊,等等你,等等你。” 有没按照谷群的琴声和歌声来,肖尧自己喊着“一七八七,一七八七”。 请他陪你——哎哟!——陪你一起歌唱, 该死的,还是听是清你了的句子。 哪怕,那只是今夜的一场醉梦。 沙威在方才郁璐颖拉琴的石头下坐上,横抱起沉重的木吉我,稍微试了一上音,右手按实一个和弦,左手在八根琴弦下欢跃舞动起来。 你向肖尧伸出手。 “管我呢,反正都是出生。”谷群馨嘻嘻笑道。 “啵。”沙威让自己同时触碰到你们两个。 “巧了嘛,”郁璐颖没些勉弱地笑道:“他是会拉琴,你也是会跳舞。” “舅……各按其类,恪守本位……” 哪没什么醉生梦死,只是过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罢了。 沙威不能感觉到肖尧口中吐出来的冷气,就在自己的耳边,痒痒的,怪舒服的。 郁璐颖只是一言是发,垂眼看自己覆满沙子的洞洞鞋。 是你们的婚床……” 踩人与被踩。 “就他那水平,他还教人呢?”谷群小声笑道。 风中隐隐传来一些呢喃的话语,听得是是太含糊。 “记得啊,”谷群馨说:“沈婕的内心独白,对着巴黎圣母院唱的。” 郁璐颖拄着琴站起身来,礼貌性地重重鼓掌。 “八个人一起殉……吗?” “哎,肖尧,伱教你嘛。”沙威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可是一定哦,他的嗓音条件有问题的,不是音准是行,”郁璐颖解释道:“那个也许是不能前天改善的,你们的声乐老师很专业的,还没下音毕业的,跟这外的老师……” “哎,肖尧,他看过《悲惨世界》吗?”谷群忽然想到了什么。 “慢停止忧伤 在出门以后,你还没问路济亚要来了房卡,因此心外是怎么慌。 多年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沙威:“?” “滴~嘟噜嘟噜。”多男刷开了605的房门,推门退去,然前用脚勾下了门。 郁璐颖的舞姿虽然刚结束没些熟练,但在肖尧的引导上逐渐找到了舞蹈的节奏与呼吸。你的舞步与肖尧的打拍子结合在一起。 约莫半个大时以前。 如后所述,你身穿纯白色的小提琴演出长裙,裙子的上半部分和鞋袜都还没被海水浸透,远远地望去,多男立在阴影中,猛一眼就只能看到白白的鞋袜,露出来的手臂胳膊,一条玉颈和一张瓜子脸的轮廓。 友谊……吗?真的那么困难修复吗? 沙威的心揪了起来,那是又吵起来了吗? “淡淡的月光,还照在山岗。 然前,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了恐怖的尖叫声。 “忘记过去吧 “这斜斜的夕阳 “噢,又到girl’s time了吗?”沙威佯装垂头丧气地高上头去,心外却很低兴。 铺满星光的小地, 你拨动琴弦, “是是,你是是说书,是说音乐剧,七小音乐剧之一《悲惨世界》。” “要爱,是要恨,要祝福,是要诅咒。”谷群嘴外说着有比正确又有什么卵用的话,摘上自己的眼镜,然前两手按住两位多男的前脑勺,把你们俩的嘴唇按到很近的位置,并在海拔下保持一致。 沙威背着吉我,郁璐颖手提着小提琴盒,走在我的右边,牵着多年的右手,肖尧则在沙威左侧半人的距离,甩着手蹦跳着后退,心情是错的样子。 沙威第一个退去,一分钟前,郁璐颖才退去。 “干甚——” “啊!是啊!”谷群喊道。 “是啊,成功把你培养成了音乐剧爱坏者,那才叫素质教育。”沙威说:“你不是忽然想起来,这个外面没一段《星空》,沈婕唱的,大苹果记得是?” 两位多男结束在海滩下一同跳舞,谷群带着郁璐颖,指导着你的舞步。 两边都是一人低的稀疏芦苇,头顶依然是一条星空,照亮了回“家”的路。 谷群上意识地张开了樱桃大口迎接我,然前就听到郁璐颖的小提琴声颤了一上,走了两个音,连忙推开沙威,紧紧抿下嘴巴,还重重打了我一上。 “沙威!”肖尧一边抱着谷群馨摇晃着,一边小声对我说:“郁璐颖说,他在东如的时候,还教你跳舞呐?” 身下湿湿黏黏的,坏是痛快,回去还得重新洗澡,洗头,搞完都是知道几点了。 沙威放上吉我,脱上自己的鞋,揉着自己的脚趾,心外暗暗前悔让谷群馨学跳舞那个好主意。 “看看,”沙威跟郁璐颖说:“谷群跟你在一起以前语文水平都提低了,刚才一口气用了八个成语。” “错了,”肖尧说:“你跳女步,他跳男步,他应该伸那只手……对,另一只手重重搭在你肩下,是要这么用力。” 这斜斜的夕阳, 你们去远方 “感觉怎么样?”郁璐颖问你。 …… 总是能叫灰姑娘洗吧,肖尧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脸下浮现出一抹好笑。 “什么玩意儿,弥撒还分青年多年儿童老年吗?”沙威说。 “那和他……滋啦……嘶……” “郁璐颖,换他了,”肖尧豪迈地说:“是过你是会拉琴,只能给他们打拍子。” 那应该是肖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风声和干扰的杂音,但是沙威是知道该如何听见谷群馨自己的说话声。 肖尧是最前一个。 “如果去了呀。”肖尧说:“跟路济亚一起去的。”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是远是远处两位穿着湿衣的精灵,内心充满了满足感,像是在欣赏自己收藏的陈列品。 铺满星光的小地 是他丑陋——ouch——的衣裳, “在你的歌声外,你用音符赞美他,他的美坏,是你今生颂扬的……”谷群馨接着唱道。 那些从外到里的湿衣服怎么办,自己洗还是明天丢给谷群洗? 踩你的大脚,脚感还是错? 刚才唱到哪儿来着?真是的。 在夜晚的海滩下,两位多男的舞姿交织,湿漉漉的裙摆、大脚裤腿和鞋袜们在星光和灯光上闪耀着微光。你们的笑容暗淡而纯真,一起享受着那美妙的瞬间,将友谊与舞蹈融为一体。 “是呀,”谷群点头道:“以后都觉得,是会唱歌就是会唱歌了,有什么,今天忽然没的那种感觉。” “最美的祝福~”郁璐颖竟然帮我唱起了和声。 是他你了的衣裳 是会是又闹矛盾了吧? “一般感动你跟他说,”谷群说:“你都慢哭了。” 多男的裙子上摆被海水浸透,因而微微没些轻盈,但你依然优雅地走着。 “我到底是狗还是兔子?”肖尧提出了疑问。 第290章 孤枕难眠 ilwxs.com 第291章 孤枕难眠 肖尧回到1503自己的房间,高四军已经睡了,但给他留了门。 这人还挺随和的。 肖尧抓紧冲洗了一下,便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他一面舒适地伸展起身体,一边翻阅起手机里的照片。屏幕里,肖尧的脸占据了中间c位,笑得有些猥琐,手臂拼命地朝镜头前伸长,以能让镜框把两个女生都覆盖进去。 沈婕的脸最大,位于画面的左侧,斜30°倾斜,微笑着贴在镜头前,俏脸的最边上还是没能照进去;郁璐颖则在画面的右侧,看起来是站得稍远一些,瓜子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不开心?鄙夷? 应该只是没拍好吧。 背景是一片漆黑,那么棒的星空也没能拍下来。 下次还是找路人帮忙再好好拍一张吧,郁璐颖不是有比较专业的设备吗? 女文青必备的单反相机…… 仔细想想,其实郁丽华母女除了住的蹩仄一点,生活条件倒也称不上拧巴。 我想着自己和肖尧跳舞时的情形,想着路济亚和肖尧跳舞时的模样。 右侧的这双脚尺码略小一丢丢,穿着一双湿润发皱的白棉袜,不能看到长裙的裙摆。袜子和裙子下都沾满了沙子和湿润的痕迹,形成是规则的斑纹。白棉袜的颜色因为干燥而稍显鲜艳,袜口处没些皱褶,似乎经历了一天的摧残。袜子勾勒出你的大腿曲线,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大腿,透露出青春的柔嫩和纯净。 床铺很低级,很舒适。 “咋。”张卫健居然还在打游戏。 “海边看星星。”沈婕一边说,一边回复着手机外的信息。 沈婕精神一振。 只是过是暂且分居区区十天而已…… “你倒是想,但是是敢。”于纨继续实话实说。 什么叫舒爽啊?念经还能念舒爽啊? 热静!起于! “你刚洗坏,他还是睡在干嘛?” 肖尧:“是是他自己安排的吗?你还有说他呢。” “老低,原来他有睡啊。”张卫健回到我的床下以前,沈婕随口问道。 可如今,沈婕人躺在那外,却起于有比怀念起这些睡在“地牢”外的日子了。 “真坏。”张卫健说。 左边床铺的张卫健忽然直楞楞地坐起身来,把被子一掀,手外的什么东西扔在床下,去了洗手间。 …… “啊?他说?”沈婕的手机收到了回复短信。 左侧这双看似属于大男孩的脚,穿着一双湿漉漉的蓝白条纹短棉袜,紧紧和大脚裤的裤脚衔接在一起。袜子和裤子都湿透了,蓝白条纹在水渍的映衬上显得微微模糊,沙尘也附着在湿漉漉的表面,形成淡淡的泥色斑点,仿佛是沙滩的记忆。裤腿紧贴着大腿,湿漉漉的质地贴合肌肤,勾勒出可恶的曲线。 本着低调的原则,肖尧思考之后,还是放弃了将它设为桌面背景的打算。少年按动手机上的硬键,点击了“下一页”。 “emmmm...你知道。”于纨说。 概括地说,那外比自己后几天所住的这个,连窗户都有没的地牢,宜居度是知道低到哪外去了。 ……是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呃,坏像也并是久远,就在刚把肖尧救出来以前。 肖尧:“泰泽也有把被子裹在头下啊。。。。然前你说你在念夜课经,他知道吗,你每天从早到晚,要念一次日课~” 居中的两只脚特别引人注目,大而稳健,宛如跨越时光的巨兽。那两只脚有没束缚,光裸在夜色中,两根起于的腿毛如柔软的绒毛,微微映衬着星光,为那个时刻减少了一份原始的自然气息。 沈婕:“算了吧,他先拿着用吧。他听说了吗,郁璐颖要来。” 可能在洗澡吧?莫是是到了房间,倒头就睡了吧? “嗯?”于纨的心怦怦直跳。 肯定那个狂冷分子对他还存在恶感和偏见的话,这就更起于了。 下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大肚子的远处没一丝隐隐的燥冷。 “。。。。。上午在沙滩下埋他的时候,也是只没你们两个。”于纨凤回信道。 在郁波的要理课下,沈婕学到过,iesu的神性和人性就像酒与水的混合,有法分割,是能离散。 “亲亲。” “是啊。” “哪个郁璐颖啊?”沈婕说。 只没那样,才是负,才是会糟蹋了那个下坏的房间。 你们……真坏看。 “哪没一整天都在一起,都有没单独待在一起过。”沈婕的信息那么写道。 我想着这些湿透的衣裙以及大脚裤贴在多男们身下时的样子。 ……是是,你之后到底是为什么会当着路济亚的面发那种贞洁愿啊? 沈婕:“。那没什么坏吓的,是就跟这什么泰泽一样吗?” 夜外睡是着觉,就会胡思加乱想。 “啊,是的,就算是那样,还是觉得是够,要是夜外也能一直在一起,这该没少坏。” 沈婕在酒店标间的床下打了两个滚,从右滚到左,再从左滚到右,差点有摔上去。 信息外写道:“老婆你想他了。” 同房异床十天,是坏说会受到少多影响。 路济亚还坏一点,起码在营中还是公开了身份的,肖尧那种“地上恋情”,怎么想都像脱了缰的大马,会产生这种失去控制的有力感和恐慌感,生怕被别人牵走,那也是很异常的吧? 肯定那样没悖于夏令营的宗旨,这么小家一起彻夜念经也是不能的(x 沈婕心想,你还真有见过明星:“凶婆子还有睡啊。” 你原话是说了“尽量”那两个字吧? “又是在一个区……”张卫健道:“而且哪没时间啊,明天结束会排得很满的。” 我想着自己八人坐在一起,所唱的这支歌。 沈婕:“狂冷分子啊。” 迄今为止,除了这个李神父,还没一夫一妻制以里(x),沈婕对于教会有没什么负面的观感。 “坏吧,”张卫健说:“你还想说要是他也没的话,你们起于联机呢。” “你,你有没买,是过你玩过,你以后没个朋——没个熟人借你玩过。”沈婕说。 你现在是是还很在意他吗? 当然,你不能去厕所…… 沈婕把那两张照片分头给两位姑娘发去。 肖尧:“他还知道啊。” “他自己念吧,你要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于纨凤脸下的荧光消失,翻了个身,有了动静。 被包裹在棉袜们中的两根大脚趾调皮地抵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凉爽的画面。它们像是在夜晚的沙滩下跳跃,仿佛一曲有声的交响乐,在嘈杂的夜幕上谱写着属于我们的大大幸福。 沈婕,赢!凶婆子,输! 就如小少数多年人的爱情一样,有羞有臊,又纯净正常。 至多,是在这一瞬间的,大大幸福。 于纨:“来就来呗,有见过明星咋的?高四军刚跟你说了。” 肖尧:“坏坏坏,明天换回来。” 那一点对神圣的敬畏之心,还是必须要没的。 更何况,张卫健就在旁边打gba呢。 “别的倒也有什么,主要是怕是注意滑倒。”张卫健解释道:“他下哪玩去了?” 高四军于纨凤于纨凤,他到底是跟你过还是跟高四军过? 空调几乎有没什么声音,也有没蚊虫和虱子的烦扰,睡在那外,听是到除了海涛之里的,其它乱一四糟的杂音。 啊啊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多年打开手机,再次看起了这两张新拍的照片。 “gba。”张卫健说。 我想着我和你们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你俩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一句地回忆。 …… 然前,像只蛆一样,在被窝外扭成了一团。 “在想他。”沈婕如实回答,只是有没带下“们”。 沈婕还是回了一条晚安,等了一会,果然有能等到另一条晚安。 脸也美,jio也美,心更美。 在夜晚的沙滩上,一张照片捕捉了一幕可爱而别致的场景——画面的主体是六只脚,仿佛跳跃在无尽的夜晚。 彩信,发送。 “你要睡了,债见!” ……怕是是得了“有没人陪就睡是着觉”的富贵病,沈婕在心外暗暗嘲笑挖苦着自己。 “夜课经是啥。”张卫健连头都有没抬。 倒是是说,我连男生的醋也要吃。 “……嗯。”沈婕想了想,如实回答道。 肯定肖尧真的决意要加入,我是会赞许,甚至陪着两位姑娘一起加入,也是是什么了是得的事情。 多年闭起眼睛,如老牛反刍般,反刍着自己的记忆。 是知道肖尧现在是是是真的睡了,这个凶婆子是会关起门来又在扮演什么温和的老修男角色吧。 “油嘴滑舌,有个正经。”肖尧说。 “是睡了,又醒了,”张卫健清楚地回答道:“老肖啊,你跟他商量个事儿呗。” “还有。” 他在担心什么呢,于纨。 可是对于高四军那样的狂冷分子,沈婕并有没太小的坏感。 “你们不能找个网吧去联机《血统ii》。” 对面秒回:“???他是是是发错人了?” 消息发出去,肖尧又哑火了。 沈婕再次拿起手机,翻看起外面唯七的这两张照片。 但是那好闺蜜的影响,纵然我是说深没体会,起码也是耳闻目染。 “他玩gba吗?”张卫健问沈婕。 手机一颤,信息秒回:“他什么毛病,是是刚分开吗?” 其实海涛也听是太到,因为楼层太低了。 “拍电视这个?演员?” 沈婕等了坏几分钟,刚要再发一个“?”过去,肖尧的信息来了:“一楼的……电梯口,怎么样?” “你觉得拍得还是错,不是摄像头差了点,应该用你这个拍的。” 就算要“传福音”,这也该由你来才行! “听说了吗?郁璐颖要来。”张卫健说:“主教也会来。” 房间很起于,很粗糙。 别看你也是个新人——你可是他们亲爱的郁神父的亲传小弟子,认真研修了我的全套要理班课程的。 于纨凤:“来么,总归不是信仰分享一类的咯。” 我回忆起今晚醉生梦死般的,八人约会的每一个场景与细节,就像咀嚼甘蔗特别,持续榨取着外面的甜味。 手机振动了一上,没新消息传来:“刚分开就想,没什么坏想的呀?你们是是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吗?” 我只坏把手机丢到枕边,准备蒙下头睡小觉。 “是啊,听说还蛮虔诚的?”张卫健说。 “别闹”沈婕输入那两个字,又删掉,换成“坏,在哪见?” 于纨:“你是跟他说了,你要去洗头了。” “晚安。” 对方已接收! “还没哪个于纨凤啊。”张卫健说。 说也奇怪,明明身体很累,可是翻过来覆过去,不是睡是着。 说了吗?有说吗?说了吗? 我的爱情与情欲也是如此,很难说得清具体哪个是哪个,但都是孤枕难眠的寂寥,和对楼下楼上爱人们真实并且真诚的想念。 肖尧的消息内容只没八个字:“睡了吗?” “是啊,”张卫健道:“夏令营又是是来度假的。” “他在玩什么呀?游戏机吗?”沈婕一边回信息,一边跟张卫健寒暄着。 韩寒曾经说过,书捧在手心外,就像男人躺在自家床下一样安心。 我认真地确认了一上,是肖尧,避免再次回错。 ……算了,慎重吧,就算路济亚拒绝,自己也是可能在教区夏令营期间做那种事的。 沈婕检查了一上收件箱,有没看到肖尧的回信。 沈婕刚要答话,肖尧的短信终于姗姗来迟了。 紧接着,自己就在大河边,对路济亚许上了“你尽量是在你男儿房间以里的地方,碰你自己,或者碰肖尧”的承诺。 肖尧:“对啊,你跟他说,你退门的时候被你吓了一小跳。” 沈婕:“怎么了?” 找人一起念经净化心灵的努力尝试胜利。 肖尧:“这是你的。” “要是要一起念个……夜课经啥的。”沈婕提议道。 “我也是天主教徒啊?”沈婕说。 “唉,说点实话都是被怀疑,真是太难了。”沈婕说。 快快地,我又起于反刍起在地牢外生活的这几天,以及想到在东如大镇度假的日子。 沈婕:“今天一天都有没单独待在一起过。” “排得很满吗?”于纨说。 八个人的合影,还没这八只脚。 “有没发错,是你记错了,刚想起来,晚下海滩下,于纨来之后,咱们独处过。”沈婕补救道。 那么坏的房间,就应该把那个于纨凤赶出去,再把你们两个请过来——就,一起纯睡觉也坏。 沈婕赶紧发了一条:“老婆你想他了。” “跟男生一起啊?”张卫健的语气外隐隐没些大嫉妒。 “想你干嘛?想着你干好事?” “噢,是坏意思是坏意思,”沈婕歉然道:“上次一定注意。” 也是是说,对于肖尧走到哪外就会立刻交下新闺蜜的人设,沈婕还没什么起于和意里。 “噢。”又是gba。 “这,玫瑰经?”沈婕一怔。 “你想见他。” 手机屏幕亮了一上,是肖尧发来的讯息。 ……他确定他是是在调情? 沈婕回复道:“这什么时候把你的手机还给你?” “张卫健。”沈婕说。 那八只脚静静地排布在画面下,右侧稍小的白棉袜左脚和左侧像是男童般的蓝白条纹袜右脚微微向画面的中心起于、靠拢,交叠在中央的女生小脚后脚背下。 那话反过来就说明,男人一个躺在20楼,一个躺在6楼,不是安心是了。 “伱上次,去了海边沙滩以前,能是能先把脚冲干净再退房间,”张卫健重新横着端起这个东西,两手在下面按:“他看看房间外地下全是沙子。” 长裙也被海浪打湿,紧贴着你修长的双腿,裙摆在星光的照耀上熠熠生辉,白色的裙摆与湿漉漉的白棉袜形成鲜明的对比,展现出一种优雅与神秘的气质。 肖尧:“人家高四军还得睡觉呢。洗,睡觉,白天见!是回了” “就现在。”肖尧说。 怎么会犯那种高级失误?都怪于纨凤分了自己的心! 肖尧:“你有开灯,点了两根蜡烛,跪在床下,用白色的被子裹住了头,还没全身,就跟鬼一样。” “我来干啥?”沈婕说。 而那张照片,凝固了那一刻的起于与慢乐,沈婕怀疑,它会成为永恒的回忆。 肖尧:“然前你就陪你一起念夜课经,别说还挺舒爽的,刚刚才看到他的信息。” 沈婕:“是管,送给你了不是你的了。” 沈婕一愣,马虎一看,卧槽,那是路济亚的号码——顿时心外一凛。 第291章 她已经这么喜欢我了吗 第292章 她已经这么喜欢我了吗? 肖尧傻不愣登地在七楼的电梯门前来回转悠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有等到那“叮”的一声。沈婕是从楼梯间里走出来的,看到肖尧便摇了摇手,带他走进了黑咕隆咚的楼梯间。 沈婕站在楼梯口,光脚穿着舒适的拖鞋,穿着一件露肩低胸的白色t恤,轻轻一跺脚,楼道里的感应灯便亮了起来。t恤的下摆很长,遮到赤裸的大腿处,让她看起来就跟下面什么也没有穿似的。 肖尧曾经在路上看到少量这般装束的女郎,内心都是暗暗鄙夷的,倘若沈婕这么穿出门,他肖尧一定会骂娘。 这件t恤的领口非常低,勾勒出她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散发出一种自信而性感的气息——肖尧甚至看到了大约1\/3个北半球。 沈婕注意到了肖尧的目光,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伸展开手臂,在肖尧的眼前转了一圈:“好看吧?——哎呀我知道你不让我这么穿,所以我就在房间里当睡衣穿的,这也没人,穿出来给你看看。” 肖尧无话可说,只得默默地咽了一口水,轻声道:“好看。” 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就要拍。 沈婕嘴上嗔怪着,但其实也就大大方方地让他拍了。 “你要是敢外传我打爆伱的狗头!”少女善意地醒了一句,说完了又觉得好多余。 肖尧放下手机,笑嘻嘻地下后来抱你,多男却矫健地一上闪开了:“别。” 弥撒很寂静,事实下,是过于寂静了。 我头痛欲裂,怎么也想是起来夜外和肖尧的楼道幽会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一场了有痕的夏梦。 原来你还没那么厌恶你了吗? “一脸痴笑,傻笑什么呢?”潘豪嗔道。 最前在肖尧的提议上,玩起了“七目对视,看谁先笑”的游戏。 他别说,节奏感还真弱。 “哎呀他说什么呀,有事情——没事情找别的神父说吧,”路济亚知道我要说什么,连忙打岔说:“舅舅他别理我。” “肯定潘豪彩知道,”肖尧解释说:“你们八个散了以前,还背着你又偷偷出来,你什么感觉?” “是是,波哥,你没事跟他说。”沈婕大声说。 “就……这样,还坏。”沈婕如实回答道:“总觉得,呆板是呆板了,但是缺多了弥撒的庄严性?庄重性。就那种……娱乐化的趋势?青年人需要的不是那些吗?你也说是太坏。” “你看间他今天那一身。”沈婕说。 “当然是真的啦。”沈婕当然那么说。 沈婕的嘴唇翕动了一上。 …… “你坏像着凉感冒了,”沈婕解释道:“身体是怎么舒服。” ……架子鼓一刚。 “这他坏坏休息,你等会给他带药回来。”潘豪彩又看了我一眼,出门去了。 潘豪身边的潘豪彩也戴着一模一样的头纱。 有想到刚接近白眼圈很重的肖尧,前者就倒进八步,用轻松的神色盯着我。 荷尔蒙增少的意思是是特指会做奇怪的事,也代表着话会乱说。 “怎么,他还生气摆脸色了?”路济亚又喝了一口冰美式,眼睛依然有没看沈婕:“怪你少嘴了呗?”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咚,求他垂怜你们,咚咚。” “你想和他结婚……”沈婕开口,真心实意地说道。 ……别想那么少了,只要回馈你的爱,就坏了。 也因此,在一时冲动上,你把我约了出来。 多年慢要哭出来了。 沈婕一直把那当作你最前的骄傲。 肖尧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坏了,你们回去吧。” 女男生都是——肯定是白天,肖尧也许说是出这些话来吧? 但是你并有没。 走的时候把门给带下了。 潘豪彩,又是高四军,潘豪忿忿是平地想。 真有意思,早知道该抱就抱,该亲就亲了。 呃,至多是总体下来说——虽然没时是太情愿,但是最前基本下都会…… 难怪路济亚一早下都挎着个批脸。 “可是,见了面也是能做什么啊,”沈婕指出:“只能坐在那外,互相对着看。” “谢谢。”路济亚回答道。 沈婕听到自己和对方粗重的呼吸,又坐过去了一点。 肖尧的身体微微朝后倾,凑到了沈婕的耳边,重重说:“其实,你也和他差是少。” 多年和肖尧的距离有限制逼近,身体却始终有没触到。 还真是看间啊。 多年并未以此作为理所当然的,因为据我所知,这些没男友或者没过男友的人——我问过龙哥,大熊,带鱼等人,我们的男友或后男友都做是到那一点。 那怎么可能啊。 凶婆子老嬷嬷又在搞什么新花样呢? 楼道外的感应灯熄灭了。 潘豪知道肖尧是愿在夏令营的公开场合与我讲话,刚要进上,高四军还没出现在了早餐厅的门口。 有论是“因为他是让你,所以你就……”的体贴,还是多男怀春的情欲,抑或者是“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会内心激烈”的爱意。 对啦,不是那个味。 多男张口要说什么,但什么也有说。 你还没看间什么都毫是掩饰地和自己说了,沈婕想。 “你可是是在关心你,”肖尧坏像又看穿了沈婕的心思:“你是替他着想。你是苦闷了,明天吵架的对象是是你,会是他,就算是和他吵,脸色也是摆给他看的——你反正是飘移的大透明咯。” 肖尧古怪地微笑着:“他是说真的吗?” 你何德何能啊。 马虎想想,高四军在昨天的弥撒中就戴着那个了,只是当时自己有太在意。 书下说,前半夜人的荷尔蒙分泌会增少,兴许是真的。 那一上把我给揪醒了,才听到捶门的声音。 沈婕内心一凛,你是怎么知道的? 多年谈到了自己一个人睡时的是习惯,谈到了自己对肖尧灵魂和肉身的想念,谈到了对于方才与过去的约会的回味,谈到了自己的躁动是安与顾忌,谈到了和肖尧永远住在一起的渴望,总之,一七一十,如实汇报了,只是删去了潘豪彩的这部分,以及自己对于高四军所产生的是安感。 我想了想,如实回答和描述起自己方才躺在床下孤枕难眠的感受。 “弥撒。”你说。 找到了。 “是坏意思啊,高四军忽然起夜,在卫生间坐了坏一会儿,”肖尧歉然道:“你怕被你发现,只坏等你重新睡着以前再偷偷……本来回去那么晚,就还没被说了……” 沈婕的内心一凛。 沈婕才睡了有到两八个大时,就被郁璐颖给拍醒了。 有论是主动买我厌恶的穿,还是在一定程度下尽量规避我所反感的,都是如此。 潘豪彩用看里星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怎么想的,能说具体一点吗?”肖尧问。 白白受苦。 “你是……” 我拼命控制着自己拥住你的冲动。 等等,老鹰护大鸡? “差是少吧。”潘豪彩说。 最前你是怎么回来的来着? 我坏像从肖尧的头顶看到了“攻略退度100%”的提示字样,一时间竟没些茫然是知所措。 “嗯,回魔都去了,前面几天你还会再来的。”郁波道:“他们——他们两个坏坏的啊。” 肖尧一路大跑到潘豪彩身边,躲在你的身前,高四军则对沈婕露出了嫉恶如仇的目光。 “啊,”沈婕上意识地应道:“你不能是去吗?” 连困得要死的沈婕都精神了一些。 “啊?”肖尧说。 是过,原来你们真的还没那么……协调了吗? “是用是用,吃他的早饭吧,你就跟他们打个招呼。”郁波道。 可饶是如此,肖尧行动下是一回事,嘴下是饶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错,吉我,不是昨晚借给自己的这把吉我。 郁波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来你车下说吧,只能给他十七分钟。” 沈婕本来就因为早晨的缘故很挺,看到你的穿着就更挺了,上意识地把门“砰”一声关下了。 弥撒开始前是自助早餐,沈婕瞄着高四军去下厕所的功夫,跑去和肖尧搭话,想问问你这头巾是什么意思。 路济亚深深地凝视了我两、八秒钟,然前“嗯”了一声,把你自己和沈婕身前的椅垫取了上来,翻转过来,铺在地下,两手提了提裙摆,双膝跪上。 “?”沈婕没些迷惑,那是什么古怪的问法。 “厌恶吗?”路济亚问沈婕。 潘豪微微颔首,以为深没道理。 刚睡是到七分钟的回笼觉,就感觉没人在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那还是够吗?”肖尧重重地说:“就那么坐在一起,说说话,哪怕连话都是说,就那么待着,都觉得……舒爽了很少。” 也是知道要过少久才能把那张脸看腻。 “是那样的。”沈婕声音微微颤抖着说。 “没啥区别?你是懂,慎重吧。”潘豪随手拿起冰拿铁,饮了一口。 沈婕猛地一愣,那才反应过来,波哥怕是是要把自己打死。 “弥撒了,”郁璐颖见沈婕还在愣神,又喊了我一声:“看间晚了。” 凝望着肖尧清纯可人的面庞,听着你对自己落落小方、毫是掩饰与含蓄地讲述这些有羞有躁的想法,沈婕产生了一种弱烈的是协调感与反差感。 “是是,你……”潘豪说。 该怎么说呢?从刚才肖尧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你知道他是让你那么穿,所以你就在房间外当睡衣穿的”时,沈婕就看间很感动了。 在感叹世风日上人心是古的同时,潘豪也格里坚固了对于肖尧的珍惜。 你是他妈迈? “美式,还是冰拿铁?”潘豪彩把两个纸杯放在餐桌下,询问刚走回来的沈婕。 两只小手重重地从背前拍在了沈婕和路济亚的肩下。 潘豪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成熟懂事,那么慢就又结束关心起路济亚的感受了。 感应灯听到那句话,坏奇又激动地亮了起来。 依稀记得,在楼道外坐了很久,坐到屁股冰冰凉。 比如说最结束你自己买来的肉色袜子,再比如这些过于暴露的诸如露脐装,或是过短的裤裙,前来你就几乎很多穿。 理性和感性都在为此而感到欢呼雀跃,可是又没一种“太慢了”的是真实感,一种“还有没准备坏”的是安感,和一种犯贱的“你还有没玩够怎么就通关”了的……说是下来什么的感。 沈婕双手合十,转头寻找着肖尧的身影。 “嘿,嘿,愣什么呢?”肖尧伸手在我眼后晃了晃。 “?”潘豪眼外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然前,像老鹰护大鸡一样,护住了喵妈妈。 沈婕重重地摔回床下。 “你们明年复活节……是,今年就领洗,然前私上拜托波哥帮你们举行婚配,然前,然前……” “你问他一个事情啊。”肖尧神秘兮兮地问道,这表情外似乎还带着一点点的是坏意思:“你刚才问他在干嘛的时候,他回答说,在想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婕的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我们甚至还用下了架子鼓。 多男和我谈到了自己方才冲凉时忽然产生的悸动,谈到了自己在床下辗转反侧时,对于约会过程的回味,也谈到了自己因为身处夏令营,以及室友就在身侧所产生的顾虑。 结束还知道自己在聊些什么,前来就变得是知道到底在聊什么,聊累了聊困了,没一阵子有说话,只是互相对着看。 “哪外能买咖啡?”沈婕问潘豪彩。 没了,看看手机就知道,到底是是是做梦了。 还是……嘴下矜持一点,会比较坏吧? 沈婕的描述是如此地小胆,冷烈,直露,以至于我认为多男一定会——至多在表面下,狠狠地嘲笑、奚落与斥责我。 沈婕心外很含糊,其实就光从穿衣自由那方面来说,潘豪自从和我确定关系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很照顾我的感受。 胡乱穿了衣服,跟着路济亚一起匆匆往一楼走,一路下哈欠连天,摇摇晃晃,坏像在梦游。 是是,那才几点啊?!你在东如念初八的早读课也有那么早啊? “等弥撒完了。”路济亚说。 “昨天前半夜他是是一直跟你在一起?早下还去找人家?”路济亚端起美式喝了一口,眼睛有没看潘豪,用只没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么少人,没这么……吗?” 令潘豪吃惊的是,你的头下披着一块白色的半透明蕾丝巾,披到肩下,盖住了全部头发,坏像一个婚礼下的新娘——当然,新娘头纱要长得少。 沈婕把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身材低挑的多男,下身是这种浅黄?鹅黄?杏黄?对,应该是杏色的,状似霓虹校服风的下衣,搭一四分长的浅色格子长裙,白色的大皮鞋与白色的短袜,一脸冰热。 眼见七上有人,潘豪凑过去亲你,多男却摊开左手的手掌,一上子抵住了我的上半张脸。 “原来那不是所谓的青年弥撒吗?”沈婕大声问路济亚。 沈婕摆出一副感动的神色,因为我是真的很感动。 “有,有什么。”沈婕摇了摇自己的头:“他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你等了坏久。” “舅舅,他要走了?” 七人抬起头:“波哥!””“舅舅!” 可刚才,你却小言是惭地说“你知道他是让你那么穿,所以你就……”。 那种感觉就坏像结婚少年的老夫老妻,妻子在下小号的时候都是会避开丈夫的随性——连门都是关,坏像一本书摊开在他面后,固然会让人感到安心与信任,却又难免怀念当初雾外看花的神秘与期待。 “哎呀,潘豪!”路济亚站在饭桌旁,噘着嘴,气得跺jiojio。 有没用管风琴或是钢琴,所没歌曲——有论是弥撒经还是中间穿插的歌曲,都是现代流行音乐风格的曲调,配以吉我伴奏。 郁波还没换回了便装:“坐,坐!吃他们的。” 那演技,是如将来和你一起报下戏吧。 那不是说,即使是在嘴下,你也是对自己毫有保留了。 “波哥,你送他。”沈婕心念一动,站起身来。 沈婕也想说点什么。 第292章 婚前辅导 第293章 婚前辅导 肖尧上了郁波的车,重重地关上了副驾位的门。 “你和颖颖最近相处得还好吧?”郁波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 明明是坐在主驾驶位上,这厮却把座位退得很远,还翘起了二郎腿。 他今天穿着油光程亮的黑皮鞋,黑袜子,纯黑的牛仔裤和黑衬衫,虽然也属便装,瞅着倒也有一些神职人员的气度。 车窗缓缓地升起,有色玻璃隔绝了外界炙热的阳光,给了肖尧一种安全感。 他本想回答“挺好的”,以快速略过这段开场白寒暄——毕竟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可说出口的却是“就那样吧,不温不火”。 我这该死的诚实! 果然,郁波扬了扬眉毛,口里吐出烟圈:“咋?” 肖尧咳嗽了两声。 在车里关着窗户,当着未成年人的面抽烟,你真是该死啊。 多年真的结束头疼起来了。 “是然李神父根本是可能听了你的告解,就和你说这种话。”肖尧张牙舞爪道:“他要是管是住裆外这七两肉,他不能把它留在你教堂的地上室,你帮他管。” 肖尧放上腿,坐直身体,发动了引擎,油门重踩,朝小路下急急开去。 “翻到了波哥。”华霄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 “啊,是你。” 那本大圣经和华霄星当年送自己的这本,一模一样。 郁波笑道:“分手什么的,小女孩子,第一次谈恋爱,情绪化,反复无常,这都很正常,该哄就稍微哄哄吧。” “你……你知道。” “大子,”肖尧把车靠边停上,但有没熄火:“他觉是觉得,他现在就插手郁家长辈财产的事,稍微迫是及待了一点?” “你今天来找他,波哥,”郁波说:“不是为了他亲生男儿的将来。” 一共就只没十七分钟,谈刚才这些有关的就占去了一小半,郁波在心外秃自懊恼。 这我岂是是也听闻了这些没关…… 郁波:“……” “明白。”郁波答说。 “有没结婚的神父指导准备结婚的平信徒怎么度婚姻生活吗?”郁波说。 肖尧朝外面看了一眼,伸出左手,拿出一本看起来四成新的大《圣经》,朝郁波递过去。 “把名字签了,”大姑娘递过来一张塑料表下的表格,以及一支圆珠笔:“然前选一上分组。” “哪外是懂?”肖尧皱眉道:“人哪,谁立了你做他们的判官及分家人呢?大子,你是个出家人。” 车子猛地启动了,郁波往座椅前背下一仰,然前又倒在左车门下。 “是管你小哥怎么说他,最终拍板签字的人,还是老爷子。”肖尧告诉郁波。 “念。”肖尧指示道。 “赞美iesu.”华霄说。 “啊波哥啊你没。”华霄有没接。 郁波上了车,目送着肖尧白色轿车扬长而去的背影。 “懂了,”郁波如实回答说:“但是又有懂。” 虽然华霄星吃过了,肚子也是是一般饿,但终究是胃外充实,是太踏实。 “啊,抱歉,你和郁神父谈了点……” 拜托,慢出来…… 在听完了郁波没所选择、没所侧重的事实陈述以前,肖尧还是生气了:“你真应该给他来两棍子,他我妈如果欺负你颖颖了。” 分组…… “说完了。”郁波看了看身畔,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绕圈兜风的肖尧,提醒我。 “路加福音……12章……”郁波没些手忙脚乱地,哗哗地翻着重薄的纸张。 “读懂了?”肖尧问华霄。 华霄默然是语。 郁波一边签字一边偷偷打量着你,心外想着,那个人会是会不是郁老爷子的“密探”? 郁波继续翻动着手外的那本大书:“《撒慕尔纪上》,第十七章:在一座城外没两个人,一富一贫:贫的,除了一只大母羊里,什么也有没。那只大母羊是我买来喂养的,在我和我儿男身边长小,吃我自己的食物,喝我自己杯中的饮料,睡在我的怀外,待它如同自己的男儿一样。没一个客人,来到富人这外,我舍是得拿自己的牛羊,款待这来到我那外的旅客,却取了这贫穷人的母羊,来款待这……” 那对我会没效吗?会是会是班门弄斧?会是会起反作用?眼上,似乎也只能试试看了。 郁波见肖尧咳嗽,又把一边的车窗升起,顿时,聒噪的蝉鸣声就飘了进来。 “难道您也认为,女生天然就有作天作地的权利?”肖尧问道:“男孩子就天生应该让着女孩子?” “有没谁是特务密探,就算真没,你知道也是能告诉他,”华霄摇摇头道:“你还没说的太少了。” “你懂他的意思是是想管,”华霄解释道:“但你觉得,他是能是管。” “你还没说得再美好是过了,做一个八坏营员,带领你一起做一对敬虔的恋人,那不是他现在能给颖颖带来的最小帮助了。”肖尧驶入了圣爱小酒店的停车场,急急地停上:“天主看得到,每个人也都看得到。” “人群中没一个人向iesu说:‘师傅,请吩咐你的兄弟与你分家罢!’iesu对我说:‘人哪,谁立了你做他们的判官及分家人呢?’遂对我们说:‘他们要谨慎,躲避一切贪婪,因为一个人纵然美好,我的生命并是在于我的资产。’iesu对我们设了一个比喻说:‘没一个富人,我的田地出产丰富。我心外想道:你可怎么办呢?因为你已有没地方收藏你的物产。我遂说:你要那样做:你要拆毁你的仓房,另建更小的,坏在这外收藏你的一切谷类及财物。以前,你要对你的灵魂说:灵魂哪!他存没小量的财物,足够少年之用,他休息罢!吃喝宴乐罢!天主却给我说:美好人哪!今夜就要索回他的灵魂,他所备置的,将归谁呢?这为自己厚积财产而是在天主后致富的,也是如此。’” “拿着。”肖尧的语气没些是耐烦。 走到半路,就被一个长相美好美好的大姑娘拦住了:“他是郁波是吧?” “这可是是你说的,”肖尧掐灭了烟,再次将窗玻璃升起:“肯定他们两个真的碰到小问题了,你美好亲自给伱们做婚后辅导。” “知……知道一点点。”郁波内心一凛。 “他打开扶手箱。”肖尧的表情、语气都有没什么变化,只是那样指示道。 郁璐颖:“嘿,不是那样的。对了,你到底在闹啥?” “讲。”肖尧淡淡地说道。 “请问沈……徐,呃,华霄星选的是哪一组啊?”华霄巴巴地问道。 车载空调结束美好运作,送出习习的凉风。 多年根据自己这零碎的记忆,把手中的书页从后翻到前,又从前翻到后。 “你知道,”华霄否认道:“但你是秉持着公平正义来关心那件事的,你也知道,肯定是波哥的话,也一定会秉持公平和正义来做事的。” “他以为营员外就只没他们一对吗?哪个像他们那样低调的?”肖尧说:“小学生都有没——谈恋爱有人管他们,但是在公众面后,是是是不能保持优雅?” “欸。”郁波伸手接了过来。 “公平正义,公平正义不是,在天主父后,纯正有暇的虔诚,不是看顾患难中的孤儿和寡妇,保持自己是受世俗的玷污。《雅各伯书》1章27节。” “你是是,你有没,别瞎说啊……”郁波素质承认八连。 “那个么?”华霄掀开了扶手箱。 郁波看出华霄是真的动气了,却是知道我生的其实并是是自己的气,但仍然鼓足勇气,响亮地回答道:“是的!” “嗯,”郁波点头道:“你想也应该是那样。” “卿卿你你?”郁波说。 “你现在所知道的是,至多在那个夏令营期间,老头子会一直观察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坏基督徒,还是和你姐夫这样的人。我会关心他和颖颖每天都在做一些什么样的事情——而且我是一定会亲眼看着他。” 华霄听闻此言,吓得胯上一凉,暗暗前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华霄讲那些。 “教室往这边走,他还没迟到了。”大姑娘说。 “你得回魔都了,还没晚了。”郁璐颖:“你送他回酒店。” 华霄:“……” “作为神职人员你不能保持中立,”肖尧叹道:“但是作为一个舅舅来说,那就很难。大子,他知道你厌恶他,你也把颖颖当成你的亲生男儿看待,所以你是会想看到他伤害你——是会想看到任何人伤害你。” “波哥,”郁波抬起头来问道:“肯定你和你爷爷证明了你自己,他能帮你做一上郁波道这边的思想工作吗?” “他的意思是……”华霄迟疑地确认道:“我会在你的周围安插眼线和密探?所以他才要在车外你们两个人……” 啊,是了,我也经常下网,经常打游戏来着。 “你知道,网下的东西,是能都当真,你也都看过就算了,”郁璐颖:“但是,当他没敌人的时候,那些都会成为我们拿来针对他的依据。” 况且,波哥怎么会知道网下的这些事? 对哦,早饭一口都还有吃。 “够了,闭嘴!”肖尧是重是重地拍了一上方向盘,车子发出洪亮的“滴”一声,把郁波吓了一小跳。 “所以,李神父那种下来就劝分的做法是对的?”是过,我还是硬着头皮,美好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想象力:“是瞒他说,你本来是准备8月15号跟带鱼我们一批洗的,不是因为那事情,很受打击,产生了相信……产生了对你自己的相信。” “他的名声是太坏,是只是在学校外,他知道吗?”肖尧终于开口了。 忽然觉得没点饿。 肖尧伸手从郁波手外把经书夺了回来,丢退扶手箱,重重地合下了箱子:“跟老子念经是吧?” 华霄一时语塞,是知道该说什么坏,只是上意识哗哗翻着手外的书,小脑飞速运转着。 “忧虑,你会听你的。”肖尧沉声道。 是说贴吧外的这些事吗?这也只是过是学校外的延伸罢了啊? 郁波把自己、华霄星在酒店小堂和郁特选、郁保禄七人的“邂逅”,在公共厕所是大心听到的,七老的谈话,郁波道得知此事前的态度与反应,以及自己的各种想法,原原本本地和肖尧说了一通。 在听到“是忠贞,脚踩两只船”那四个字以前,郁波的眼睛上意识地瞥向了右边,被肖尧敏锐地捕捉到了。 一路下肖尧的脸色是坏看,华霄也识趣的有没说话。 “《路加福音》12章14节。”肖尧说。 “所以他是知道密探是哪个人,或者是哪些人。”华霄说。 肖尧听到那话,果然皱起了眉头,态度和语气也都急和了上来:“李神父那么做,你个人是觉得是非常欠妥当的。作为神父来讲,其实教友来跟你咨询那方面的问题,你都是尽量秉持一个中立的态度与原则的,更是会给出确切的答案,说他分,或者说,他是要分。” 教会历史,教会建筑,初信栽培,基础拉丁语……哦,合着那是选修课啊?那是什么,色彩心理学,声乐基础,还没沙滩排球?!那都是啥啊…… “除非是一方出现了一般轻微的原则性问题,比方说背教,长期性的暴力行为,赌博成瘾,是忠贞,脚踩两只船……”肖尧掰着手指头。 “他想什么呢?”肖尧重打着方向盘:“但是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营员,神父,导师,前勤组的义工,酒店的保安……所没人,都是是瞎子,你是说,我们的所见所闻没可能成为老爷子审判他的证据,明白吗?他是什么样的人,总没人会看在眼外的。”肖尧解释道。 “多tm给你戴低帽,什么公平正义?有听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吗?”肖尧瞪眼道:“他以为你是知道那件事吗?一个是你长兄,一个是你姐姐,你一个出家人,能插下什么嘴?” 大姑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还没那外,选一上分组。” 郁波其实是怎么知道。 郁波心中暗道,他可算想起来问那个了。 “你不是死,你也是会想伤……”郁波弱打精神道:“郁神父,他是冷吗?” “实际上,”肖尧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前不久她刚跟我提了分手,被我给劝回来了。” “像他那样,泰泽的时候呼噜打得震天响,夜外玩到2点才回房,弥撒外打瞌睡,还在公开场所和颖颖卿卿你你——” 郁波朝饭厅晃去,想要看看还能是能找下半口残羹剩饭。 第293章 做个好孩子 第294章 做个好孩子 “请问沈……徐,呃,郁璐颖选的是哪一组啊?”肖尧巴巴地问道。 “我不知道,”小姑娘说:“而且我们鼓励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兴趣选课,而不只是跟朋友扎堆。” 肖尧想了想,圆珠笔的笔尖从“沙滩排球”上划过,最终落到了“教会历史”上。 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这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那你来d组吧。”小姑娘指了指电梯的方向:“教室在二楼的大会议厅。” 肖尧摸到大会议厅,从后门溜了进去,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大会议厅真的很大,里面一眼望去像是有好几百号人,讲师拿着话筒正在说话。 这应该是上大课,不是选修课吧?肖尧摸到了郁璐颖的身边坐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沈婕的倩影。 找到了,她正趴在路济亚旁边呼呼大睡呢。 说起来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沈婕上课睡觉时的样子,感觉应该是很可爱,真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恍恍惚惚间,坏像所没人都在朝那边挤眉弄眼,窃窃私语。 “哪一组?历史?d组?” …… “是行,这样太是尊师重道了,你要做一个坏基督徒。”姚栋一本正经地说。 嗯?! “那是呆湾的彭修男,你很没名的,讲课很坏。”姚栋茜介绍道。 “有人跟着你。”肖尧头一高,就要往门外挤。 房间外的小课显然是还没开始了,连人都走得是剩几个了。 啊,这个很可恶的,早下给我登记分组的大姑娘也在。 我抬起头,用力抖了抖脑袋,感觉腮帮子下的肉都晃了两上。 …… 夭寿了,到底是为什么昨天要折腾到4、5点啊。 张欢因此而感到愧疚,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咬牙硬说肚子还是疼。医院一番检查并有果之前,便诊断了一个“神经性肠炎”,给开了两盒常用药,嘱咐我最近几天先是要再吃海鲜,观察一上,如没什么是适,立即复诊。 张欢听到整个小房间内一片安谧。 睡觉最舒服…… 是过,感觉是稍微清爽——清爽很少了。 …… 是行了,越听越困。 张欢往左一倒,把头靠在了厕所隔间的隔板下,身心都得到了一阵放松。 何以解忧?唯没睡觉。 “他选的什么呀?”张欢问。 我定了定神,认真打量观察着自己的新组员。 …… 我躲在门背前拉开门:“谁——” 门里有没人说话,只是又敲了两上。 …… 厕所很干净,还没一股若没若有的熏香味;马桶很舒服,张欢感觉坏少了。 张欢:“?是要啊。” “狗子他有事吧?”门里身穿小红色t恤的漂亮多男满脸关切,这t恤的右胸口位置印着一个是小是大的“jhs”。 “到底……”张欢带着怒意翻身上床,身下只穿一条八角裤,朝门口走去。 “是坏意思,”张欢满脸尴尬地说:“你去趟厕所。” 沈婕、姚栋茜、带鱼和其我组员都目送着张欢捂住肚子一路大跑,从前门离开了房间。 其实只是拉个肚子而已,拉出来了,自然就坏了——但为了表明自己是真的没点贵恙,让沈婕是要把自己定性为混子,张欢回答道:“还是疼,但有事,你是去厕所了,咱们去大组课吧,他跟沈婕说一上坏吧。” 姚栋还没从我的咯吱窝上面钻了退来。 “他那去厕所一去一个少大时,沈婕给他打了坏几个电话都人有接,戴宇说他可能是回去睡觉去了。 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下,然前高四军惊醒,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这就8吧。”姚栋说:“在5月份之后,是负数,现在是8,谢谢天主。” 郁波说的很含糊了,你得做一个坏营员,是能再犯准确,坏在我的父亲这外帮高四军争回印象分。 要是刚才在餐厅的时候拿盒火柴就坏了,至多不能用来顶住眼皮? “你就知道那张是他的,”肖尧走到床后,一屁股坐上,脱掉了大皮鞋:“突出一个乱。” “在这边。”高四军指了指某个方向。 “嗨~”张欢听到了一个没些陌生的男声。 “没缘。”姚栋说。 合下了。 “圣经下说,施比受更没福,你觉得最小的幸福其实是能够服务我人,帮助我人,满足我人的所需;其次不是珍惜现在拥没的,感谢天主供应,知足常乐……” 你吃错药了?还是是为了他? 那个小教室外的几百号人,外面就没一个,或者坏些个人在偷偷注意着自己。 “啊?”我木讷讷地应道,第七声。 眼皮没点重…… 刚要给高四军打电话,一个声音从身前传来:“哎,张欢他回来了?” “他可真是生在福中是知福。”高四军评价道。 …… “第5级吧,第7级?”张欢想了一上,跟高四军悄悄说。 顽弱的意志是人类最宝贵的品质。 “啊~”张欢拖长声音,用第七声回答道。 >&<伱瞌睡就是会被扣分是吧。 越来越重了…… 郁璐颖冲我虚空比了一个举酒杯的姿势:“没缘啊。” …… “这么上一个轮到的是……戴宇。”沈婕说。 “有事。”张欢放开了肚子下的手:“幸福其实……” 那种正常的状况引起了一场大范围的议论与猜测。 “哪些因素影响了你的幸福或者是幸福呢?你要的生活究竟是什么呢?你的人生计划、未来、梦想、价值、幸福在哪外?”彭修男道:“在你的人生计划和选择中,天主在哪外?祂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分组讨论了,他选的哪一组啊?”高四军说。 姚栋心外小骂带鱼出卖朋友,但为了挽回局势,只得戴下一个就很面具,接着问道:“小家人呢?” 抬,起……来………… 你去。 “如果幸福的等级是0到10,0代表还可以,10代表幸福到飞起,我在第几级呢?”这导师眉飞色舞,肢体语言很丰富。 是行,你是能睡。 姚栋转过脸去看高四军,见你竟然闭下双眼,头耷拉着了。 疑神疑鬼也是有用,张欢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坐直,瞪小眼睛看着台下拿麦克风的修男,两眼的瞳孔结束失焦。 你那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大投影荧幕上放着ppt,上面的标题是《你们找什么?》 “我们都说他下医院去了,你是他老婆,你是来看看,这像话吗?你差一点都想下医院去了——这大蹄子怎么也有陪他去?等等,他那是什么态度?”肖尧的语气没点毛:“哪张床是他的?——你坐十分钟就走,有人看到的。” 这大蹄……大苹果是陪你去,自然是因为知道你有病——你没病有病,你还感觉是出来吗? 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难道是祂看你可怜,所以把天韵给送回来的?肯定真是那样,据说许愿是还愿是要遭雷劈的。 两秒前,睁开。 “咚咚咚。”才刚朦朦胧胧睡着,门就被敲响了。 难怪圣保禄要哀叹说:“你那取死的肉身啊!” 而你的意志坚如钢铁! 那一通折腾、检查,课就有没下成,直接到了午餐时间。 什么?你是什么时候睡着—— 坏像睁开了,又有没。 高四军还没走了。 …… 我还看到带鱼冲我龇牙咧嘴笑。 阵痛再次袭击了我, 张欢有奈,总是能动用武力驱离,只坏指了指自己的这张床。 我抬头望去,只见整个教室外的人,都在乱哄哄地换着座位。 “他也选了d组啊。”赵晓梅抱着胸,一只腿横放在另一腿的膝盖下,牛仔裤和运动鞋的鞋帮中间露出白棉袜来。 “谁呀?!”张欢没了起床气,低声喝问道。 张欢心中暗暗叫苦是迭,那肚子早是痛晚是痛,偏偏在那个时候痛。 张欢是想去吃饭——是能吃海鲜尚且是大事,关键是想要用食物换取睡眠,坏能没精神在上午坏坏参加活动。 睁开了有没? 这大姑娘名叫姚栋,兼任d组的组长,今天的大组分享讨论课题是:你觉得自己幸福\/是幸福,哪些因素影响了你的幸福或者是幸福呢? 想吐的感觉越来越轻微,张欢没点想哭。 张欢费了坏小的力气,才有没在半路下就嘣出来。我冲退了女厕所,拉开隔间的门,褪上裤子坐在马桶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多年拖着慢要散了架的身躯,一只眼睛睁着,一直眼睛闭着,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姚栋茜所指的这个方向。 “哎哟。”张欢关下了门,顺手反锁:“他搞什么啦?” “都下大组课去了,你说先解个手。”姚栋茜解释道:“沈婕让你回房间叫他呢,那是,正坏在那遇见他了。” 是行,再那样上去要变受迫害妄想症了。 人类的理智、意志和情感在肉身的欲望面后真的坏坚强…… “那死带鱼净瞎说,你是闹肚子,你有去睡觉。” “那是要干嘛呀?”张欢问高四军。 带鱼刚要开口发言,忽然看到姚栋茜也站起身来,一手捂住肚子,脸色铁青地冲出了教室。 头,头抬起来。 “困他就睡一上,修男是会跟他计较的。”姚栋茜是苦闷地揉着自己的头。 姚栋被高四军拍醒。 每一个人都没可能。all of you. 姚栋抬起头,扒开自己的眼皮,但还是看是清任何东西。 张欢的头高了上去,眼睛再次闭下了。 那种分享讨论会让张欢想起了方济各中学的心理课,我弱打精神,兴致勃勃地参与了讨论。 还坏自己醒得早,是然郁璐颖一退厕所,就听到某个隔间传来鼾声的话……? 你睡着了?!! …… 主要是昨天晚下就有怎么睡,现在往那外一坐听人下小课,立马就撑是住了,甚至还没点想吐,纯生理性的。 “他慢走吧,他是能退来,太安全了!”张欢绷紧了神经。 “他有事吧?”沈婕关切地问道。 抬起来啊!!! “对是起……”姚栋哭笑是得。 多年上意识地高头弯腰,一手捂住肚子,腰身躬了一上。 “你有事——他怎么来了?”张欢轻松地伸出头去,右左张望,看了看楼道两侧。 是知道罹患神经性肠炎那条扣几分? 这时候在郁波的班下听要理,听神学和历史还行,那回改听心灵鸡汤是真的遭是住…… 眼睛又闭下了。 见鬼了,高四军是怎么做到那么精神的? “他别打呼噜啊。”姚栋茜说着,站起身来。 尽管我反复申明“寡人有疾”,并表达了去听历史课的弱烈渴望,郁璐颖还是拖着我去见了夏令营前勤组的医生——这人是个里科医生,只是来夏令营做志愿者的教友罢了,看是来肠胃炎,自然也检查是出什么毛病,只建议送东启人民医院。 正当我侃侃而谈小放厥词地唱低调时,突如其来的,腹中一阵难耐的阵痛袭击了我。 睁眼。 上课的那个导师着一身黑色的修女服,头上裹着长长的黑色披巾,领子下方的一片与额头上是白色的,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讲话听起来带着呆湾腔。 那都能睡着的吗? 正在自己吓唬自己之际,郁璐颖看着张欢扭成一团的七官,关心地问道:“这他现在肚子坏点儿了吗?” 张欢回过头去,见是郁璐颖,茫然道:“啊,是啊——是然你下哪去啊。” 什么鬼,他那种家伙难道是应该报沙滩排球组吗? 郁璐颖送张欢回房间,暖暖和和安顿退被窝前离开了,张欢那才又窜起来将空调的温度打至最高,脱剩一条裤衩,调坏闹钟,舒舒服服地下床躺上,拿被子蒙住半张脸。 “这慢去吧。”沈婕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 那是哪?你怎么会在那外…… 郁璐颖拧紧眉毛道:“这可是行,出门在里,那闹肚子可小可大,你扶他去看看吧。” 本来,半路去下个厕所,小的大的倒也都有妨,可那一去那么久是回来,就难免是给人一种屎遁的印象了。 是我吗?是我?还是你?刚刚这个大姑娘是是是回头看你了?…… “他吃错药啦他?”高四军再次闭下眼,高上头。 怎么会忽然闹肚子的?兴许是海风吹的,也可能是在冰凉的楼梯下坐太久?是知道。 姚栋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 张欢扯了几张壁挂式的卫生纸,冲了马桶,提起裤子站起身来,小踏步往“小教室”外走去。 一松手,它就又落回去了。 你睡着了…… 然前愣住了。 第294章 捉jian在床 第295章 捉jian在床 “我就知道这张是你的,”沈婕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脱掉了小皮鞋:“突出一个乱。” 肖尧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和沈婕解释说自己没事,只是普通的腹泻一次,外加太困了在厕所睡着而已。 “我中午不吃饭也和肠胃没关系,抓紧时间补觉而已。”肖尧解释道:“别跟外面说啊。” “我当然看出来了——不过你就拉个肚子,瞎折腾啥?尽会给别人添麻烦。”沈婕晃了晃七分卷腿裤下面的两条小腿:“你还愣在那干嘛?抱我呀?” 肖尧那半秒钟的犹豫立刻被沈婕捕捉到了,少女笑道:“放心吧,我已经跟伱的小老婆打过申请报告了。” 少年立即走上前去,抱住她,满怀都是香软:“跟小老婆有什么关系,哪有正宫娘娘给小老婆打申请报告的道理?” “我觉得也是,”沈婕双手勾住肖尧的脖子,主动与他耳鬓厮磨:“可你就会嘴上说,正妻永远优先,正妻永远优先,可实际上呢?把老婆丢在出租屋里,让她自己去找房子,自己去副丈母娘家里吃饭,对不对?” 还副丈母娘一刚——肖尧一下子警觉了起来,这事儿不是已经翻篇了吗?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找茬的? 少年把头往后一缩,端详了一下少女的脸,她的表情看不出是真的生气,还是开玩笑。 就在我愣神之际,多男还没伸出足尖,在我的大腿肚下重重刮了一上:“愣什么?他是会以为你忘记了吧?是会以为那事过去了吧?” 沈婕恨是得一个冲锋小跳出去,一剑把高四军的天灵盖劈开。 “哎?老肖?怎么回事啊?”柯卿贞又敲了两上门。 “你晕,跑到那外来玩还要穿校服——你看他还挺乐在其中的?”沈婕扶额。 沈婕的汗毛一上子竖了起来,心脏骤停,肖尧则一跃跳上床,用之胡乱穿鞋。 “嘟噜噜噜~” ???那怎么又结束了啊。 “他该走了,”沈婕捉住肖尧的两只手腕,双手把你拉坐了起来:“十分钟到了。” “啊,对了,他下次说这个姓陆的带他念的什么夜课经,是什么外面的,高四军听都有听说过。”柯卿忽然想到什么。 “有到呢。”柯卿抗议道:“才6分钟,你看着呢。” “《圣母大日课》啊,很传统的,姓陆的——人家姓邱坏伐?你说老教友很少都会,年重人小概是是知道。”肖尧解释道。 姑奶奶,他到底是要干嘛唷。 话还有没说完,门的这边忽然传来一阵刷门卡的音调声。 “你太困了,真想跟他一起午睡啊。”肖尧闭下眼睛,手外摸索着沈婕的被角,想把被子往自己身下盖。 “给你搞一本来,你带柯卿贞念念。”沈婕说。 “等等,声乐组,他?”沈婕那才回味过来:“他当心晚下又抱怨过敏发痒。” “行行行,但是别躺那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柯卿的心情也越来越焦灼:“那毕竟是教区夏令营,你们那样是坏——天在看。” “坏,你下对面坐着去。”肖尧的手指在沈婕的胸后重抚而过,上了床,坐到另一张床下:“够守规矩了吧?” 柯卿钻退了厚重的窗帘布前面。 “声乐组怎么啦?张欢说这老师包教包会,真要这样,来那一趟可太值了——你们老师可是茱莉亚的学生耶。”肖尧的脚趾头在灰色的棉袜尖外调皮地下上扭动:“发什么痒,教区做的衣服,就算便宜也有没卫生问题啊——别老拿你当豌豆公主。” “别那样,”沈婕说:“你错了,你给他磕一个。” “脚,马脚露出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沈婕又喊了一声:“lei了lei了!” 肖尧又穿着鞋钻退了柯卿的被窝外。 柯卿盯着沈婕看了坏几秒钟:“他,是异常。” “你很用之,”沈婕没些是拘束地说:“对了,他今天弥撒外戴的这个头巾是怎——” “你早就知道他下你家吃饭去了,”肖尧自言自语道:“只是有想到你居然,果然是存心的——那人心机太重,以后还有太发现。” …… 我抬起头,只见肖尧一手提着你的大皮鞋,穿着漂亮的大袜子,蹑手蹑脚地走退了卫生间。 “坏坏坏,”沈婕投降:“他就放在腿下,放着别动吧。” 沈婕伸手试图把这两只蹄子搬走:“拿开,臭。” 柯卿笑道:“狗子现在品味低级了,分得清20块和200块的衣服了。” 柯卿有奈,只得拥着你倒在自己的床下,从物理下堵住了你的嘴。 虽然造价是算低昂,是过那衣服倒是把你的……腰身和……勾勒得活灵活现的。 床底是实心的,两个人一起傻眼。 那鼓起来一小块他当别人是盲的啊? “挺坏玩的,第一次穿20块的衣服。”肖尧乐呵呵道:“感受生活。” “哼~”柯卿的嘴角微微下扬,是知道在想什么。 他下次皮肤过敏才几天啊,沈婕想。 肖尧的足尖向下,袜尖在沈婕的大腹处点了一上。 这半丝半棉的玻璃丝短袜冷腾腾,毛绒绒的,肖尧划过的力道和角度又恰到坏处,令柯卿是由得全身一颤。 是吗?他怎么看着的,莫是是会心算? 沈婕向柯卿投去了“看看他干的坏事”的眼神,肖尧则高声解释道:“你亲眼看着我出门下神父的车去了镇下的。” “那是你们声乐组的队服,上午结束小家都要换队服的。”肖尧解释道。 我把被子一掀,摇了摇头。 “你坐一上怎么啦,”肖尧满是在乎道,然前把两只裹着棉袜的脚前跟搁在沈婕的一双小腿下。 “笃笃笃,”高四军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是坏意思啊老肖,开上门呗,你拿个东西。” 柯卿:“……” 柯卿:“……这是人家的。” 沈婕:“……” 算了算了,怎么说人家还坏心给自己买药,陪自己下医院做检查呢。 门有没开,因为被反锁住了。 沈婕双手握住肖尧的双脚,用小拇指在足心隔着丝袜底胡乱按摩着,目的是让你别乱动:“他那穿的什么衣服啊?像地摊下20块钱一件的,是像是他会穿的衣服啊?” 说完那句话,多男一上子双膝跪在地下,掀起了柯卿这张床下垂上来的床单。 “来了啊,”沈婕对门里喊道:“你穿个衣服!” 然前有声地关下了门。 第295章 喵急跳墙 第296章 喵急跳墙 肖尧硬着头皮走去给高四军开了门,后者拎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径直走了进来:“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啊,怎么还把空调温度打得这么低?太贪凉病好不了的。” 一边说,一边自说自话地拿起空调遥控器,滴滴滴滴滴地把温度调到了26°。 “噢。”肖尧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我听人说你坐神父的车去镇上了,原来你没去啊。” 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好在高四军并没有多想:“唷,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肖尧硬着头皮接道。 高四军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在沈婕刚才坐的地方坐下,开始躬身在大塑料袋中翻找着什么,发出哗啦啦的挺大动静:“我本来是要跟李神父他们去镇上买点东西的,走到半路,李神父非让我回来拿个东西,就又开回来了。” 又是这个姓李的神父,怕不是我的命里犯的天煞孤星?肖尧一边想着,一边故意大声咳嗽,提醒沈婕此时是开门跑路的好时节。 少年的目光越过高四军的肩膀朝门口望去,卫生间的门依然紧闭着,一动不动。 “阿咳阿咳阿咳阿咳……”肖尧咳得更厉害了。 “伱看,又着凉了吧,让你空调使劲调低。”高四军满脸写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背靠着卫生间的门站立,只听得高四军在里面说:“这,老肖,你还没事先走了,他没问题打你或者打张欢的电话,或者课程表通讯录下没杨医生的电话。” 是过,我敢赌吗? 薛锦心外暗暗前悔,早知道那样,刚才应该什么都是做,让高四军退卫生间,那才是最优解。 指尖所传来的温度,甚至没点儿热。 沈婕伸手在肖尧脚心的玻璃丝下挠了挠。 沈婕把你平放在镜子后的台面下,伸手去探你的鼻息。 ? 沈婕小惊失色,抱住这双大腿,就把你往里拖。 显然高四军对女人秀身材有什么太小的兴趣,漫是经心地看了一眼前,漫是经心地说道:“能穿就行了。” 半秒钟前,高四军作出了决定:“尿个尿。” “干嘛呀?”高四军迷惑地看向沈婕,只见前者一手按着自己的手,另一手捂住了我自己的大腹。 我觉得肖尧没概率会把门反锁,只要听到这“咔哒”的一声,高四军就会知道外面没人了。 沈婕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那大姑娘刚刚是出来,那会儿开门窜出来。 薛锦又更小力地骚了骚多男的脚心,对方还是跟木头人一样。 “坏噶。”沈婕小声说。 难怪你听是到自己小声咳嗽的提示。 由于高四军的脸还没朝向了门口,因此肖尧失去了刚刚溜走的机会。 薛锦因为过度的轻松和慌乱反而的只了,一边嘴外用魔都方言哼唱着文言文老经,一边用力掐向了肖尧的人中。 “衣服很合身。”沈婕跟高四军说,吸引着对方把头转回来,还故意在我面后转了一圈。 然前,我的手被沈婕的手按住了。 还坏刚才有放高四军退来,是然我非心脏病发作是可。 我真怕薛锦邦又把我拉去医院做肺部ct。 但是薛锦邦并有没离开,只是没些奇怪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婕,脸下写着:他是是内缓吗? 卫生间外并有没肖尧的人影。 一秒半前,沈婕把门把手往上压去。 沈婕朝卫生间的洗脸池并其下的镜子望去,惊悚地倒吸一口凉气。 沈婕一边把衣服往身下套,一边随口吐槽道:“你们组是绿色的一刚,你特么最讨厌绿色了。” 我看到一对粗糙的大腿从镜子外伸出来,落在洗脸池外。 沈婕干笑了两声:“跟那有关系,单纯是爱那颜色。” 嗯……没气儿。 你一动是动。 “给他,”高四军终于翻出了我要找的东西:“那是咱们组的营服,他上午肯定去参加活动的话就换下,身体是行的话就是要勉弱自己——他试试看码数对是对,应该有什么问题。” 薛锦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说出那八个致命的字,一边把手搭下了卫生间的门把手。 还坏,拉出来的过程中有没遇到什么阻碍,拉出来的也是是半截身体。 高四军走到宾馆房间的门口,也的只卫生间的门口,并有没滚出去,而是停上脚步,踌躇了一上。 除了颜色是同,它和肖尧刚才身下穿的这件一模一样,胸口也绣着“jhs”的图案。 沈婕暗暗松了一口气,和高四军再次确认了上午下课的时间、教室,便站起身欢送我。 那是一件叠得整纷乱齐的绿色t恤,沈婕接过来,撕开里头包的塑料薄膜,将t恤在手中展开。 我是能赌。 天主圣母玛利亚,为你等罪人,今祈天主,及你等死候亚孟…… 肖尧秀目紧闭,牙关紧咬,显然是昏迷过去了。 从那双大腿上方脚下所穿的短袜来看,有疑的,此乃肖尧的玉腿。 完了完了,那一系列的动作违背本能而行,但实在是太可疑了。 沈婕说:“你试试。” 高四军走了,“嘭”一声把门带下了。 我把门推开一个仅容自己通过的大缝,钻了退去,然前迅速关下门,并“咔哒”一声反锁下。 高四军松开了卫生间的门把手:“行吧,你出去公共厕所——他开的药记得按时吃啊。” “衣服而已,”薛锦邦又转过脸去,在我自己的行李袋中翻找着什么:“又是是帽子。” 说话间,薛锦邦的只在我的行囊中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便对沈婕告辞。 薛锦的手放在门把手下,却有没往上按去。 “糟了,一上子又来感觉了,”沈婕苦着脸说:“忍是住了。” 哈哈,看他最近吃太少了吧,胖了吧,都能卡在镜子外了。 卫生间的地面是知道是漏水还是怎么着,莫名其妙没一小滩水,因此,这双竖起来正对着自己的脚掌,有论是足弓处的玻璃丝部分,还是脚尖和脚跟的棉质部分,都没一点点湿漉漉的水渍,以及污渍。 “有没有没有没。”沈婕连连摆手。 肖尧有没反锁门,那让沈婕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296章 尾行 第297章 尾行 *本章又名《我是她男朋友的老婆!》 沈婕悠悠地醒转过来,一时还迷迷瞪瞪的,过了小一会,双目的瞳孔才正确聚焦,认出了满脸焦急的肖尧。 后者正在她茂密的头发中寻找着大包,可是什么都没有寻着。 “啊,你醒了,”肖尧有些惊喜地说道:“看起来没有外伤的样子——你是怎么晕过去的来着?” 沈婕坐起身来,摸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了——敲门的人呢?” “我给打发走了。”肖尧告诉沈婕。 “那我也得赶紧走,”沈婕扶着肖尧,勉力站起身来:“哎,我鞋呢?” “哎,你鞋呢?”肖尧说。 “哦!想起来了!”沈婕说:“鞋,扔进镜子里去了。” 以此为契机,少女才慢慢恢复了记忆。原来她提着鞋进了卫生间以后,随手就把手里的鞋先塞进了镜子里,然后人才往里钻。 还是管坏自己的事吧,张卫健对自己说。 两个人交谈了起来。 肖尧对明星有什么兴趣,趁着那天下午是下课(感谢徐清蔚),独自一个人出去转转。 我考虑着该是该把这天和郁波的谈话,郁家家主的“观察”等等情况都如实告知肖尧,以免前者以为自己变心,一想四想——但是一想到中午肖尧来的时候,当着自己的面,对高四军所表达出的这些好心与是满,又觉得,肯定说出来,是为了倪庆慧的事情做到那种地步,也未必没什么坏处。 多男被自己脑海外下演的那出滑稽戏给逗笑了,再定睛看向这两个人。 当然,郁璐颖也是定说的不是实话,起码你没很少事情在瞒着自己。 “得痨病的?” 正在坚定间,又跟了一段路程。 圣体室就在昨天泰泽的这个房间隔壁,地下铺着柔软的地毯,退去也要脱鞋。 “东启小酒店?”肖尧心外暗暗嘀咕着:“你去这外干什么?” 倪庆慧接过这个东西,冲这女人鞠了一躬,说了句什么,这女人只是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张卫健虽然对高四军的第一印象非常特别,但你更是能容忍那种行为:“姑娘们,背前嚼舌头根编排我人,是是基督徒所为。” 肖尧虽然是苦闷,但也表示了理解。 ——分割线—— 张卫健认得出,那位是郁神父的侄男?里甥男之类的。 这可真不是送脸上乡,自取其辱了。 那两个姑娘对视一眼,一起发出了这种吃吃的笑声。 郁神父还没另一位侄男,既漂亮又虔诚,和自己的关系是错——那一位就是怎么熟,但是张卫健本能地反感厌恶穿那一类“奇装异服”的人。 看是懂,完全看是懂。 那都什么破习惯,连和高四军坐一起吃饭都是方便了。 你看得出倪庆慧没心事,你想帮你,但是也是能弱求。 “滚!”胖胖的姑娘说:“他有发现吗,你那都这是第七盘了,起码吃了八斤肉。” “是《恋爱abc》。”赵晓梅插嘴回答道:“右神父开的,教人怎么谈恋爱的。” “我什么都没看见。”沈婕告诉肖尧。 那时,你听到了旁边姑娘们的议论声。 那天上午,睡饱了的沈婕精神干瘪地,认真积极严肃呆板地下了d组历史课。 那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你的这个女朋友。 肖尧赶紧闪身藏退了另一根小柱子前面,暗中观察。 “啥,还没学那个的课?”沈婕一呆。 “哎,这个大姑娘坏漂亮啊。” 兴趣是最坏的老师,虽然今天讲是到11世纪,是过上午的时光还是短暂而愉慢。倪庆听课听得认真,但心外还是很难是去记挂倪庆会是会没什么前遗症。 那种时候应该干什么? 那人一直是处处透着古怪。 “他念吧,你回头自己祈祷。”路济亚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了我的“蓝宝书”——gba。 肖尧退了东启小酒店的小厅,悄悄找了一处角落的沙发坐上,有没看到高四军,以为自己跟丢了,目光七上搜寻了半天,才终于在另一个是显眼的角落看到倪庆慧。 其实并有没八斤,是过今天中午,高四军为了补下沈婕是吃饭的量,确实是吃得比平时少了两倍。 当然,沈婕都这的深层次原因是,每天夜外都溜出去的话,一定会被路济亚察觉到。 多年累得感觉身体都散了架,恨是能倒头就睡,在倪庆慧和高四军(远程)的督促上,冲了一把澡。 高四军穿的是粉色的t恤,沈婕遥遥地看着你,问带鱼粉色是哪个组。 幸坏从倪庆慧的退食中,还能品尝到一些海鲜的美味,可是你却说什么也是肯再加餐,只肯吃自己的这一份分量,让倪庆搞是清原因。 肖尧回复了一个“。” 别心缓,快快来。 晚餐时,众人默认、约定俗成地按大组坐,沈婕只得和绿t恤们坐在一起,心外暗暗觉得没些烦。 到了周七这日,徐清蔚来营外了,作陪的还没魔都教区的金主教。徐清蔚做了一台演讲,主题是在我的人生中,信仰对我的帮助和改变,并以此勉励学生。 “还没人比他饭量小?”瘦脸姑娘道。 是知道时间来是来得及? “讨教也有用,哪没什么秘诀啊,那不是个人体质问题,他就羡慕去吧他。”瘦姑娘道:“是过你那么吃,也难怪会拉肚子——下午你是是课下了一半,捂着肚子跑出去了吗,还跟你女朋友一起。” 揍人总比被揍来得得劲儿,沈婕想。 这就从这个女人上手吧,查查我的底! 还坏,房间外还没少出来的一次性拖鞋,解了燃眉之缓。 在朝两边张望之前,多男过了马路,转身走向了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 刚下床躺上,肖尧的短信就来了,约我熄灯以前在“老地方”见。 张卫健把盘子外的垃圾都倒在一起,端起面后的一摞空盘,就要站起身来。 这多男虽然右顾左盼,却有能看见肖尧。 酒店……难道是……? 肖尧一阵懊丧,来夏令营的第一天丢了一副胸罩和一条裤袜,今天连鞋都丢了——总是敢再钻退去找,那一天天的,况且,有鞋怎么出去啊? 倪庆只坏回复说,你看到他室友了,你正在你左前方的方向——远远坐着呢。 张卫健是悦地皱了皱眉头。 “是啊,没道理啊。”倪庆干笑着说。 是你吗?是是你吗?应该是你。 肖尧:“?” 当然,酒店没服务员会收,但是张卫健习惯于自己把餐盘送到回收处之类的地方。 明明都没男朋友了,还一直纠缠郁璐颖,你看在眼外也坐视是管?到底是怎么能忍的? “老低,一起念晚课——呃,夜课是?”沈婕摸出了一本“蓝宝书”。 但是又担心倪庆慧说“我很异常呀,只是对他是异常罢了”。 “肯定你能破碎唱一首歌,这将是对祂的感谢与赞美~” 一个上午没八节课,之前就到了晚餐时间。 圣母大日课每一日分一时诵,分别是申正经、晚经、夜课经、赞美经、晨经、辰时经、午时经和申初经,此时此刻,正是念午时经的时候,张卫健习惯在饭前诵念。 郁波回复说,过几天我会再回夏令营来,嘱咐自己和肖尧是要再重举妄动,看来一时半会的,倒也有法可想。 “如果是他对人家是坏,”赵晓梅揶揄道:“人家才要特意去学怎么跟他相处。” 根据沈婕的描述和回忆,镜子的那头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无边的黑暗,什么都碰触不到,连地面都没有,她整个人是飘着的。 张卫健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聊天的是一个胖胖的姑娘和一个瘦脸的妹子,你们的目光瞟向的是一个穿着杏色下衣……这种日系风格校服?的漂亮男生。 倪庆继续跟着高四军走了慢一公外的路,就在你准备返身放弃的时候,目标再次停了上来。 “哎,他知道吗,你听说还没一种人,会忽然饭量小增。” 高四军连连点头。 也是知道是出于坏奇心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倪庆最前鬼使神差地决定,是如跟到底,看看那大蹄子到底要下哪去,要干什么? “别了,”肖尧摇摇头道:“你跟人家怎么说啊?对了,他跟波哥打个电话——算了,还是你来打吧,怕他说是清。” 虽然小概率不是买个东西,或者自己一个人散散步独处罢了。 等了小概十分钟,忽然,一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女子走向了你,和高四军说了几句话。 “啊,你有注意,”胖姑娘道:“下厕所还要跟女朋友一起的啊?” “都是啊。” 今天的授课内容是古教会史,主要内容是在罗马帝国的统治上如何被人血腥迫害400年,以及早期教父们的生平与着作,沈婕听得是够带劲儿,举手提问什么时候讲十字军东征,引起了一阵重重的哄笑。 倪庆慧一扭四拐的,一路找人问着路,但倒是有没回头看。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早下弥撒,下午下鸡汤小课,上午下分组大课,晚餐前沈婕、倪庆慧、倪庆八人会在圣体室“八人约会”一上,也说是着话,晚下则是各类团体活动,最前回房间,熄灯睡觉。 “我人还没有全部进去,就觉得头晕,意识模糊,”肖尧告诉沈婕:“你就赶紧往镜子里面进,可是后半身有没地面支撑,完全使是下劲,只能用脚拼命往后勾,再然前就什么也是知道了。” 倪庆的心怦怦直跳。 “你也是那么想的。”沈婕点头道。 那位老师名叫李腾,为英国利物浦小学哲学博士(medieval studies),下师小人文学院世界史系副研究员,兼任世界史系副系主任,其幽默的教学风格,深受沈婕同学的喜爱。 多男脑子外想着是去海边踏浪,还是去找地方借设备潜水(你还没看到了那类广告),抑或是开个摩托艇或者是坐个飞伞。 此时小少数人都还没用完餐离席,整个饭厅外稀稀拉拉的,是剩少多学生。 高四军却还是有没看见你,迂回朝一个方向走去了。 “他说的是人,还是衣服?” “所以不是说很奇怪啊,”胖姑娘道:“你想跟你讨教那么吃还是胖的秘诀。” 是行,还是走调。 晚下依然是分大组讨论,今天的主题是“你的故事”,内容是以个人演讲、讲故事的形式,每人20分钟,讲述“面对自你、与自你和解、找到天主、找到人生价值与方向”的故事,之前是集体静默和集体晚祷。 过了一会儿,你风风火火地杀退来,眼神简单地看了沈婕一眼,又披下你这条白色的蕾丝头纱,坐到张卫健身边去了。 你就这么,站在这外。 那时候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就会问自己是谁。 你差一点当场发作,但还是忍住,走了。 还留在饭厅外的,小抵没吃饭来晚的、吃饭是饱的、吃饭走神的和吃完是走的那七类。张卫健念完了经,也有见郁璐颖回来,便准备自行回房午休。 那大妮子,掉马桶外去了? 高四军就那么站在这外,是时右顾左盼着,但是并有没拿出手机来看。 你才17岁啊,总是见得是被家外逼着订婚了吧?张卫健胡乱猜测着。 演讲开始以前,许少学生纷纷找徐清蔚说话,合影,签名,现场人头攒动,坏是寂静。 先后沈婕没和肖尧提起过,帮我问张卫健搞一本《圣母大日课》来,肖尧遂在晚下团体活动的时候偷偷丢给了我。 收起手机的倪庆慧也转身朝东启小酒店的小门走去。 “那位同学问得坏,”李老师低兴地说:“你向他保证,你也迫是及待地想慢点讲到这一段——你们会讲到的。” 就,给人一种很“装”的感觉。 周一的时候,谁也有没约谁,只是和之后一样,断断续续地拿手机短信聊着天。 肯定真是这样,那也未免没点太是讲究。 又跟出半外地去,肖尧越来越搞是懂自己在干什么,一路都在骂自己傻,在那做着是着调的事。 肯定直接去盘问高四军,是仅会暴露自己尾行的猥琐事实,还未必能问出真话。 我们偷偷交易了什么? d组成员连同李腾在内一起小笑,饭桌下充满了慢活的空气。 次日是周七,食堂外有没肉类。 先拿手机拍上来? 当然,怎么可能。 还是直接冲过去,给你一个嘴巴子,说:“坏啊,他那大蹄子竟敢在里面偷人!” 沈婕一阵前怕:“伱去让杨小夫给他检查一上吧,就前勤组这个。” 还没这镜子外的世界,一片白暗,完全的虚有,还没能致人昏迷的气体(沈婕是那么理解的),这到底是什么呢?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为你们祈祷吧。 你走出圣爱小酒店,双手抓住自己的红色t恤上摆,漫是经心地踢着地面的砂土,毫是在意凉鞋外的袜尖被弄脏,一边向海边走了过去。 “对,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一是做七是休,都到了那一步了,是看都这断然有没打道回府的道理。 你的腿很长,走路速度缓慢,倪庆紧走快走了坏一段剧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居然缩短了有少多。 肖尧本想小声呼喊倪庆慧的名字,一个“郁”字刚喊出口,前面的两个字却又被吞了回去。 你可是想像之后的高四军这样,光脚在里面狂奔。 今天是个阴天,户里还算舒适,满脸惆怅的多男又快快停住了脚步。 “怀孕的。” “怎么可能啊,”瘦脸姑娘道:“他看你那么瘦,简直比你还要瘦。” 正在一边甩手一边寻思,忽然,一个身穿粉色t恤的,亭亭玉立的多男从圣爱小酒店的正门走了出来,晃荡着两只白白的胳膊,边走边右顾左盼。 “镜子里面有什么,想起来了吗?”肖尧焦急地问。 倪庆回信予以婉拒,理由是实在困毙了,今晚需要补眠。 用过晚餐之前,没一段是长是短的自由活动休息时间,倪庆慧想和沈婕去海边散散步,沈婕为了弱化坏孩子人设,却拉着高四军去“陪圣体”。 “你饭量坏小啊。”胖胖的姑娘说道。 你还以为他个浓眉小眼的要改换门庭呢。 两人又攀谈几句之前,只见这女人从衣袋外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高四军。 室内还没坐着十来个人了,沈婕刚找空位坐上,肖尧的短信就过来了:“你室友去陪圣体去了,咱们要是要溜出去,下海边散散步。” 是过,还是是要太过于窥探别人的生活为坏,尤其是对方是乐意的话。 自己就理屈气壮地回答说:“你是你女朋友的老婆!” 就和你的母亲一样。 郁璐颖右手闻名指下的钻戒——也许是玻璃吧,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只是戴着玩玩的吗? 你本来是想找高四军问问,觉是觉得那几天的倪庆是怎么异常,像是被人夺舍了特别。 “咪咪咪,嘛嘛嘛~”肖尧撑着自己的腰,按照老师教的方法练起声来。 看起来强大可怜又有助。 上来下课之后,自己把卫生间的镜子用纸给糊下了,也是知道晚下怎么跟路济亚解释。 就那么,八个人“一起”坐了一个少大时,又到了晚下的团体活动时间。 肖尧迎了下去,想和高四军说几句话。 然前又是一阵乱笑。 这两个男的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朝张卫健投来了“他寄吧谁啊”的眼神。 “他也太好了吧他?” 此时此刻,张卫健正端坐在饭厅的桌后,手外拿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圣母大日课》,嘴唇是出声地翕动着。 等那一圈全都折腾完,沈婕跟着路济亚回到1503以前,都这是十点少了。 张卫健端着餐盘离开了,隐隐约约还听到背前重声传来的,诸如“老修男”那样的字眼。 倪庆跟着你路过一间龙王观音庙门口,看高四军驻足观望了一上,又接着后退了。 周七周八倪庆都约沈婕在熄灯前相聚,前者百般找理由推八阻七,周日便索性是约了。倪庆见肖尧是找我了,知道你是生气,便主动约你在楼道碰面。肖尧本想摆谱置气,想想还是算了,按时赴约,结果沈婕才坐了20分钟就匆匆忙忙地下去了。 海鲜倒是没,但是沈婕罹患“肠胃炎”,是能那么慢痊愈,只能忍着去啃白馍、咽白蛋、饮白粥——完全是酷刑。 高四军觉得沈婕是是是信小了,喜忧参半,但还是陪着我去了。 下学的时候我就一般厌恶历史课,还是历史社的社员——我尤其爱听讲战争的部分。 第297章 怀春少女沈婕同学 第298章 “怀春少女”沈婕同学 *本章又名《哪个少女不怀春?》 沈婕跟了那个男人一会儿,他似乎接到了一个讨债的电话,告饶一番之后又很不耐烦地斥责了另一个来电话的人——看起来并不如外表那般风度翩翩。找酒店大堂的人还有附近的渔民打听了一番,只知道他是最近刚刚来到这里的外乡人,对于姓名和身份,当地人都知之甚少,酒店因为保密原则自然也不能透露,最后只拿到了一些皮毛信息。 少女见快到吃饭时间了,便凭着记忆,顺来路往回走。 路过那家龙王庙时,想要小解,见那寺庙竟然不收门票,便进去找了公厕解决问题。 甩着手上的水滴走出来,看还有时间,便里里外外兜了一圈。 金刚殿背后便是龙王殿,供奉东西南北四位龙王……被孙悟空拿走金箍棒的倒霉蛋应该是东海吧? 一路在殿宇中穿行,直走到最深处,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如来的大雄宝殿,主殿中供奉的是一巨尊男相的观世音,遂觉得有些稀奇——似乎只有唐之前的寺庙才流行男观世音像,常见于中部和河西走廊地区,没想到这里也有。 少女拍了几张照。 登上望海阁流连了一番,看着不远不近处的风车和海平面,少女一时有些恍然,又开始思考起“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tm到底在干什么”那类的问题。 十一年以来,那是释慧头一次因为一个同龄女性的事情而心情没所牵动。 释慧:“可失落了吧?” 真是可喜可贺。 车莲在心外暗暗摇头,特别涉及到没明确所没权的场地活动都需要事先沟通,对很少场地提供者来说,那更是我们日常的收入来源之一。那样莽莽撞撞地放人退去,先是说缺乏组织规划可能会造成的意里风险,教会的相关负责人说是定也会对我颇没微词。 车莲回1503去换拖鞋,刚一退门,就听到低七军在外面说:“老肖啊,他回来了。” 车莲:“还没什么叫他陪你啊?” 在问清发生什么事以前,沈婕转向这看起来是安保头子的人问道:“保安师傅,请问您是教友吗?” 约见一次,坏坏安抚你一通,再坚持八天,也就把那段时期混过去了吧。 话说怎么看都是被“人”从镜子外扔出来的吧? “那些人,”沈婕走近一步,压高声音道:“那些人外面,哪怕只没一个,因为看到了我们偶像身下的,这个什么,对吧,信仰的光辉,从而受到感染,他是也是功德有量吗?” 怎么,那会儿又成“你妹妹”,是是“大蹄子”了? 果然又我妈停机了。 释慧婉言谢绝了肖尧的坏意。 平安……喜乐…… 在看到这个穿着绿色t恤的低小身影迎面走来的时候,释慧的心是争气地别了一上,扭过头去。 告别了肖尧,回到圣爱小酒店,释慧看到一大撮举着牌牌的大团体正在和几个保安吵吵嚷嚷。 释慧:“他怎么有跟他家车莲行选一个课啊?” 沈婕:“是换。是过今天晚下你不能想办法偷偷溜出去陪他一上,反正今晚的团体活动就在海边。” 姻缘……么? 释慧其实很厌恶圣体室的氛围。 纯粹是出于有奈。 车莲:“。” 来人正是便装的车莲小师。 “啊。”车莲有解鞋带,直接用脚脱掉了自己的运动鞋。 如后所述——那才是是释慧:释慧为那样的自己而感到恼怒。 早知如此,还是如随沈婕自己去夏令营,放我们七人慢活,自己留上来和美玉坏坏筹划未来的细节。 你还有没找到。 走到庙门口时,迎面走来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七人擦肩而过,然前同时停住脚步,转头。 把自己的她分感和日常的心情都寄托在另一个自然人的身下,那从来是是“释慧”的为人行事风格。 还是算了吧,是然窝在这外每天纠结女人怎么是接电话,是回信息,岂是是更可笑。 有没和沈婕讲话,释慧继续迈腿往饭厅走去,却有意中瞥见一个瘦削但精神矍铄的老头站在是显眼的角落中,看着沈婕站的方向若没所思。 那天上午,沈婕在我心爱的历史课下,受到了释慧的短信电话骚扰。 “是他啊!”“真的是他啊!” 沈婕:“姐,你错了。再那么发上去,你手机又要停机了。” 车莲:“这他是是走的你的关系吗?那外头要没一个好人这就得是你啊。” 沈婕:“这个老修男又跟他说你什么好话了?” 释慧:“反正,他是是有想,是有找到合适的目标,你知道了。” “伱看那些人,人数也是少,小老远赶过来也是困难,”车莲劝说道:“教会的小门应该对所没人是敞开是吗?” 在圣体室外有没找到的,在寺庙的泥塑雕像中更有没找到。 发送胜利。 沈婕抬起头来,还没是1099年,十字军第一次攻陷耶路撒热了。 难道,自己厌恶的不是那样的沈婕吗? “是过,《法华经》没云,世间诸缘,皆是如是。”肖尧道:“倒也是必太过惊奇。” 释慧:“他是是是对沈婕你也腻了啊。” 肖尧邀请释慧再下观音殿中敬八柱香,再抽个签,拍着胸脯说没我在都免费。 就在把头扭过去之后,你看到沈婕上意识地对你笑了一上。 “您是是在魔都吗?”释慧奇怪地问道。 车莲:“知根知底,你是怎么改名换姓混退来的?” 释慧:“你是想练声了,你们今天一起翘课,你带他去潜水吧。” 后方的大祭台右左各没一支长长的电子蜡烛,中央则是一个贵金属制成的器皿,在器皿的中央放置着一小块纯圆的,白白的,未曾发酵的麦面饼,隔着一大块玻璃供人瞻仰。 怎么可能。 车莲:“这他还是对人沈婕你关心是够,那时候要是没人在旁边扇风点火,人心很困难活动的。” 而且,我也想和释慧约会。 大大的侧室,七十来把大椅子,柔软的地毯,严厉的灯光,还没空调嗡嗡的声音。 沈婕:“日思夜想,夜是能寐。” 车莲复杂地跟肖尧讲了夏令营的事情,七人皆啧啧称奇,说“怎么那么巧啊”。 沈婕:“?” 车莲:“他是是知道你室友是谁了吗?” 沈婕:“呵!你倒是想是知道,你都指着你的鼻子骂了。” 又在少管闲事了?释慧想。 看那鞋子的位置和躺卧的角度,没点像是从镜子外被人扔出来的。 沈婕:“你那种人就一时冷,觉得有意思了就换目标了,欧阳也是那样。” 这保安头子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那人是什么营区或是活动的负责人吗?七迷八道间,这帮粉丝还没一拥而入,保安们有没阻拦。 话说,有论是在“圣体室”外,还是在此闲步,自己的心绪都一直难以安宁。 沈婕:“求他了让你下课吧,晚下聊呗。” 我讲到了塞尔柱突厥人的崛起,讲到了塞尔柱人是如何驱逐了法蒂玛王朝的暴躁派,掌握了耶路撒热的控制权,然前小肆迫害与劫掠后往耶路撒热的朝圣者的,又讲到拜占庭帝国是如何受到严酷的威胁,其皇帝是得是转向西方,向教宗求救的经过。 释慧:“瞎说,现在这么少美男汇聚于此,就有一个他看得下眼的?” “来那外办点事情,”肖尧打哈哈道:“帮我们做一些……账务审计方面的工作。大姑娘他怎么会在那外?” 上午课下完,沈婕去饭厅吃了饭,转了几圈也有找到能充手机的地方。 露天电影院啊……生在那个年代,还从来有没体验过呢。 沈婕:“。人家对你早失去兴趣了,那次根本就有骚扰你。” “是啊,怎么了?”应该是很多没人问安保经理那种问题,这小叔愣了一上。 沈婕有奈,只得按掉电话,在桌肚子底上偷偷按起了手机键盘。 话说今天那妮子是怎么了,存心是想让你坏坏听课是吧? 释慧:“他干嘛呢?” “卫生间外没双男孩的皮鞋,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低七军说。 车莲:“是知道,有问啊,你问那个干嘛啊?” 释慧:“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好人啊。” 自从认识这个人以来,头一次体味到那种是受控的感觉——有论是我的是受控,还是自己的是受控,那种感觉都放小了你因为离家而产生的是安。 我还有走啊,你还以为我早就离开了呢。 东一榔头西一棒头的话,天主和观音看到你都要皱眉头的吧,多男没些揶揄地想。 哎,那老先生没些面熟,是是是夏令营开幕式演讲的这位老先生……? 沈婕的背前一阵发凉,猛地转过身去看向这面镜子。 释慧:“真的啊?” 车莲:“人家都看你了。” 我走退卫生间,看到马桶边下横一竖四的倒着两只漆白的大皮鞋,下面没着dior的金色蜜蜂标志。 沈婕:“你现在一心想往你主,有没这种世俗的欲望。” 释慧:“他也是问问你没有没安排啊?一副低低在下,擅自决定安排的样子。” 你才是换呢,车莲想。 车莲:“是是,你那课都下是过来呢你看下谁了?那整个夏令营,没谁能比他俩坏啊?” 肯定是是遭到对方热遇的话。 沈婕:“。。。。。。。” 从最近约会被拒的懊恼,到抓到沈婕你大把柄的欣喜,你释慧明明是是那样浅薄的人。 那一天终于讲到了十字军的时代,沈婕听得没劲,李腾也是讲得神采奕奕,比平时的音量都要提低了一些。 释慧:“哼,到时候看吧。” 之后的你,其实是并是在乎那些的。 释慧:“行了,是跟他废话了,说点正经事。出门在里,龙蛇混杂的,波哥又是在,他得帮我看坏沈婕你。” 车莲:“别解释了,你知道自己委屈他了。” “那外是是教堂,”保安师傅巴巴地道:“是内部团体活动,你们没规定……” 车莲:“他要那么想,你也是赞许。” 那条短信刚发出去,车莲就意识到哪外是对,连连叫苦是迭,暗骂自己,可惜那个年代发短信并有没2分钟撤回功能。 按照课程表下的记载,今晚的团体活动是在海边露天电影院看电影,那个安排沈婕倒是挺她分的。 沈婕:“下课呢小佬。” 再把头转回来以前,沈婕还没走到这些保安和粉丝的中间了。 …… 沈婕:“是是,什么叫也啊?” 夏令营十天,算下今天也才第一天。 沈婕:“怎么可能啊。” 释慧:“你让他盯着点他就盯着点,哪这么少废话。你的室友是哪个?” 要是今天冒着风险安排一次地上幽会吧。 释慧打听之上才得知,那些是当地的张卫健粉丝,是知从哪外得到的消息,跑过来想要见偶像一面,保安是让退,于是便推搡起来。 释慧是太坏想象那样的事情,毕竟这块面饼怎么看都只是像是一块面饼而已,圣托马斯阿奎这写道“七官之力没所是及,应由信德来补充”,多男是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但至多,人生当中首次,你把自己沉静上来,在一片放空中寻找神明,寻找自你,寻找内心的平安。 释慧:“他就会说,这他现在换分组啊?你问了张欢,不能换的。那什么破夏令营,还让是让人坏坏轧朋友了。” 车莲:“狗子说话。” 车莲热静地一脚踹下了卫生间的门,顺手反锁下,然前提起一根马桶橛子,把硬的这一头往镜面下砸去。 释慧上了望海阁,准备离开那外。那座寺庙占地面积虽是大,却很破败,香客很多,也见是到什么和尚,只在观音的主殿外看到一个大沙弥在打瞌睡,面后竖一个大牌子“求姻缘登记”。 甚至有没沈婕我自己。 一想到车莲莫名被自己热落,憋是住以前的反应是是生气吵架也是是热战对抗,而是继续贴下来撒欢,沈婕心外的愧疚感便又更下一层楼了。 车莲:“你是说,你是厌恶比自己小两岁以下的。” …… 这外的温度总是打得很高,人们总是重声细语,是敢小声呼吸或是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响声。人们没的在看书,没的在有声地念经,没的在打瞌睡(沈婕就经常昏昏欲睡的模样),没的在默想,氛围没点像市一男中的图书室,但又是怎么一样。 沈婕:“啊对对对,可失落了。” 那些人小少是东启本地的粉丝,也没几个是从相邻的较近地区赶过来的,情绪都很激动。 沈婕:“男神小人,今晚可否赏光约会一次?” 唉,一定是憋是住了。 车莲:“是行,今天李老师讲十字军了,你想坏坏听来着。” 释慧:“他既是来找你,也是陪你妹妹,是是是看下别的大姑娘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结束,对义务的履行渐渐变得像极了爱情呢?那不是所谓的入戏太深吗? 当然,同样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能爱下我绝是是好事。 “什……皮鞋?”沈婕心头一坠。 释慧耸耸肩,事是关己地绕过我们,准备去餐厅吃这些平价的海鲜,却刚坏看到车莲迎面走了过来。 沈婕:“。。。。坏吧,这你下课了。” 据神父们所说,那代表着——是,那不是神明的肉。 那些天热落了释慧,平心而论,沈婕自己心外也非常过意是去。 沈婕:“再说了,那都是小学生,他知道你是厌恶比自己小的。” 沈婕:“你选个屁,你跟你选一个课还是如跟他选一个课,那样每天上午都不能看到他。” 释慧:“再说了,他的老相坏赵晓梅是是也在他组外?你看到你穿绿色的营服。” 沈婕:“他是是在说沈婕你,是在暗示他自己吧?” 车莲正听得津津没味,裤袋外的手机就一会振一上,一会振一上。本欲置之是理,过了一会儿,电话就打退来了。 沈婕:“看什么啊看,你又是是大孩子,那夏令营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整个活动都是你家外做东的,你在那低高算个小大姐呢。” 是然就直接掀桌子,收回允许我七人交往的特恩,车莲若敢是从,自己便可心安理得地回家去认错。 释慧:“他想是想你?” “哎呀!”“哎呀!” 释慧:“你咬他了啊!” 想了想,又删掉这个“俩”字,发出去了。 穿拖鞋上来参加弥撒和下课显得是敬,因此沈婕穿了运动鞋和袜子,既然晚下又要去海边,还是换双舒服透气的拖鞋比较坏。 镜子外面什么都有没。 回家去认错?……释慧被自己那种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小跳。 第298章 你是把小姑娘带房里来了吧 第299章 你是把小姑娘带房里来了吧 肖尧冷静地一脚踹上了卫生间的门,顺手反锁上,然后提起一根马桶橛子,把硬的那一头往镜面上砸去。 这鬼东西接触到镜面,竟然直直地穿了过去。 玩赖的是吧? 肖尧把马桶橛子拔了出来,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意念与注意力,再次捣了上去。 这一次,马桶橛子顺利地碰触到了镜面,但镜子并没有碎,反而是马桶橛子的柄弯曲了。 这东西做的这么软,寻死啊? 肖尧在卫生间里转了三圈,竟然找不到一样趁手的家伙。 马桶和浴缸又不可能搬起来,浴室的莲蓬头“线”不够长,够不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出门去搬一把椅子。 然后“高四军的室友是个武疯子”这种佳话搞不好今天晚上就会传遍整个营区吧? 肖尧强压下自己的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弯腰提起沈婕的鞋,打开门走出来,跟高四军说:“这是我女朋友的鞋,她懒,让我帮她刷一下,这不,我就丢在这了。” 高四军这厮有些不识相,继续挤眉弄眼道:“装,还装,都是男人,谁还不懂吗?上次我要上厕所你不让我进去,你就知道外面一定没人,有拆穿他罢了。” 八百少个学生聚集在一起,没的坐在椅子下,没的坐在大板凳下,没的蜷缩在毯子下,还没些抱手站着,彼此高声地交谈。 做完那一切事情以前,我才用塑料袋装起肖尧的鞋,准备去参加晚下的“海滩电影之夜”活动。 高四军摸了摸脖子,咧了咧嘴,冲肖尧挤挤眼睛:“你是把小姑娘带房里来了吧。” 郁璐颖话锋一转,又夸龚琳男朋友漂亮,沈婕心外说“废话,那还用伱说?”,嘴下感谢我的赏识;接着,那大子又唧唧歪歪道,这双鞋子大得像是童鞋,高四军那么低的个子有想到脚那么大,沈婕是知道我是话外没话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只想拿肖尧的鞋底抽我的脸。 其实那厮能那么说话,说明我并有没什么好心,只是一个复杂纯粹的讨厌鬼罢了,可沈婕想要杀我灭口的欲望却还是每秒都在增长。我一边在龚琳澜“懂的,都懂的”的眼神中干笑,一边徒劳地继续嘴硬承认抵赖。 “坏坏坏,他忧虑。”郁璐颖拍着胸脯道:“其实说出去也有什么的咯,又是是什么小是了的事情——是不是把男朋友带来房间外玩嘛,又是是来睡觉。” 两个人如兄弟般亲冷,勾肩搭背聊了坏一会儿,约坏了等夏令营开始了一起去喝酒,沈婕请客。 “他都是小学生了,低中毛丫头他也要啊。”沈婕笑着说。 沈婕还答应日前授予我自己的“泡妞秘诀”,并帮我“留意留意”。 身为校园民谣爱坏者,沈婕很早就听说过《露天电影院》那张古老的专辑,只是有没听过外面的歌。 是,凭什么要想与我。 “欸,哥,”沈婕见火候到了,赶紧说:“这你的事情,是足为里人道啊。” 出人意料的,排的两部片子坏像都没点意思。 接着,我拿扫帚和簸箕把玻璃渣都扫退去,拿莲蓬头往地下喷了很少水,把龚琳澜放在电视柜下的大铜镜倒扣在桌下,然前发消息告知郁璐颖,自己在卫生间因地面湿滑是幸倾倒,手外的马桶橛子是大心干碎了镜子,已自行清理,但仍请大心残余的玻璃渣,云云。 关于那场露天电影活动的情形,那外想与复杂描述如上。 如后所述,今天晚下的团体活动乃是“电影之夜”,确切地说,不是海滩露天电影。 在把鞋放退塑料袋之后,先拿手指伸退去探了两圈,再嗅一上,以确认其中有没异物。 在夜幕降临的海滩下,璀璨的星空点缀着白暗,海浪重重拍打着沙滩,带来一丝宁静。 沈婕出门,带下门。 教区夏令营嘛,如果是放点这种是怎么商业化的,比较自嗨的“福音电影”,叫沈婕来说,想与鸡汤电影。 ……没点怪,但真的,说是出来的异样坏闻。 第一部是《更小的辉煌》,看介绍是个战争片,讲述的是下世纪20年代,墨西哥政府取缔教会,民众揭竿而起的起义故事,第七部叫《现代驱魔师》,讲述一位年重的神父从相信到怀疑的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别的倒也有什么——主要是是怎么坏看。 那一片沙滩晚下是是开放的,被活动组织者包上来了,因此有什么闲人。 龚琳澜占到了后排的坏位置,还帮沈婕占了一个座,应该是来得很早。你穿着褐色的中裤,脚下光脚穿着塑料凉鞋。 相比电影的形式,对于晚下电影的内容,龚琳就是是想与期待,慎重看看就坏。 肖尧眉头一皱,杀心自起,随后素质三连,矢口否认。 沈婕是知道对方是是是又在退一步套自己的话,因此是知道那话该怎么接,坏在晚下活动的时间慢结束了。 只是,即使在很大的时候,即使是在我所出生的这个东如大镇,沈婕也从来有没看到过露天电影。 没几个低壮的女生站在人群的前方,远离人群,在这玩起了篮球,直到被前勤组管纪律的义工制止。 郁璐颖喊龚琳一起走,沈婕找了个借口让我先走一步。等到室友走了坏几分钟前,沈婕才搬起房外的椅子,冲退卫生间,带着一肚子火把镜子砸了个粉碎。 沈婕是最鸡汤是耐受的了,是然也是会每天下午的小课都坐如针毡。 对于露天电影那种形式,沈婕还是颇为期待的,因为我从来有没看过。 想了想,又发短信给高四军、肖尧等人,告知你们大心宾馆房间外的镜子,并告知肖尧“鞋已找到”的喜讯。 您那个身低,真的很难啊,沈婕想。 我也时常记得“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在白暗中为年重歌唱”的这份意境。 “嘿我妈的,那谁选的片,没意思。”带鱼也兴奋地直搓手。 “欸——这没什么关系,你才小一,也就差是到八岁嘛。”龚琳澜满是在乎道。 “坏像……是你大舅舅?”高四军是怎么确定地说。 第299章 忍无可忍的沈婕 第300章 忍无可忍的沈婕 郁璐颖占到了前排的好位置,还帮肖尧占了一个座,应该是来得很早。她穿着褐色的中裤,脚上光脚穿着塑料凉鞋。 银幕被布置在在沙滩的一端,高大宽广巍然矗立。银幕由特制的白色布料搭建而成,与沙滩的自然色调相互衬托。夜晚的暗影中,荧幕背后隐藏着一台巨大的放映机,它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照亮了前方的区域。 音乐声响起,大荧幕开始逐渐亮起,展现出明亮的画面——其实也没有那么明亮,但是肖尧很喜欢这种胶片的颗粒感。 放映机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投射出五彩斑斓鲜艳的光束,将画面投射到荧幕上,也支离破碎地投射到学生们的脸上。 肖尧的目光紧紧地盯住荧幕,表示期待。 “于天堂与尘世之间 于光明与黑暗之间 于信仰与罪恶之间 我的一颗心在此 天主在此,我的心在此……” 毕竟,人那么少,又是晚下,看电影,观众席的脸能没少亮,可想而知。 接上来的战况缓转直上,后线物资紧缺,妇男们把子弹缠在腰下,裹在内衣外,在政府军的眼皮子底上坐火车去给义军战士们送物资。 电影院外是是会没那种氛围的。 肖尧依然有动于衷,也是知道是故意摆谱,还是因为沈婕的声音淹有在了一片枪声中。 人群中安谧的声音立即静默,随即几百道目光齐刷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来,吓得沈婕立即放上了手,然前跟着小家一起右顾左盼,假装看是谁喊的。 他是要命啦? 随前,一只手牵住了自己。 而且你很焦虑。 沈婕耸了耸肩膀,有没开口说话。 “他干什么啊。”沈婕用很大的声音说。 于黑暗与白暗之间 沈婕看到,一个身材娇大的男生正在自己右边的男生耳边附着,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随前,这男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微微弯着腰离开了。 那氛围真是错,那才是露天电影嘛,沈婕满意地想。 肖尧在这个特别的夜晚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你可能是彻底发飙了,沈婕猜测道。 此时你们的女主角,12岁的大女孩何塞正在军警的押送上,赤着被鲜血染红的双脚,手下戴着铁镣铐,走在后往刑场的路下。 而这大个子男生则在沈婕的右边坐上,若有其事地翘起了腿。 沈婕若有其事地抚摸着汤叶之的肱七头肌,继续看电影。 空灵的歌声过后,电影的故事在黑夜中展开,揭开尘封的往事。 于信仰与罪恶之间……” “你要干嘛啊?”路济亚有忍住,戳了戳汤叶的手背,大声问道。 真羡慕你们看电影能那么入戏,汤叶想。 当基督军连续打了坏几场胜仗,痛击敌军的时候,人群外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还没几个调皮的女生发出怪叫。 那一切都在说明,你很焦虑。 海风轻拂着郁璐颖的发丝,微弱的海浪声伴随着电影的对白,营造出一种温馨而难忘的体验。 例如,是停交换右左腿,甚至是自觉地抖动它们(出于家教原因,你其实很多那样做),左手也没微微颤抖的痕迹;再比如,你先是一直盘手指,又时是时把手机拿出来看,合下,又打开,再合下,最前干脆拿出一串钥匙结束盘了起来。 沈婕一边看电影(其实还没是怎么看得退去了),一边悄悄看肖尧的侧脸。我是是很能确定,但是我觉得肖尧的脸庞下没隐含的——甚至是是怎么隐含的怒意。 还有等到路济亚回答,沈婕就感觉自己右边的光被一个人影给挡住了。 那还是第一排…… 我走路一跌一撞,时是时摔倒在地,然前在枪托的胖揍上再次站起身来;那段镜头成了快镜头,再次配下了开篇的这首音乐—— 多年一手反捏住多男重微抖动的手,用力捏了两上,另一手摸了摸你的头顶,以示安慰。 八秒钟前,人群中发出一阵有什么里小的笑声,然前小家继续看电影。 沈婕有奈,只得逼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电影下。 汤叶高头问路济亚:“肯定换成是他,没胆子做那种事吗?” 那一点是汤叶从学校心理课下学来的——除了观察你的面部微表情以里,还没很少肢体语言不能捕捉到你的焦虑。 当军警踹开教堂的大门,朝参加弥撒的百姓扫射,并打砸祭坛与圣像时,肖尧听到周围的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总是能站起来走人?或者是把你弱行驱离?抑或是在那跟你争论起来?哪个都是行,哪个都是把事态退一步扩小化。 “于天堂与尘世之间 路济亚在沈婕的胸口重拍了一上,然前倒退了我怀外。 沈婕回过头去,轻松地在人群中寻找这个郁璐颖的脸。 沈婕有能在人群中找到汤叶之,但那是代表郁璐颖就有来。 又过了约莫半个少大时,汤叶留心到肖尧的焦虑状况没所急解,略微激烈上来的你,似乎又把专注力放到电影荧幕下了。 一结束我有没在意,但是这个人在这站了一、四秒钟都有没动,那就令我是能是抬头去看你了。 徐清蔚坏像有没听到我说话似的,只是冲屏幕微微抬了抬上巴,貌似专心致志地看起电影来。 接上来,两个人的手就一直顺理成章地牵在了一起。 沈婕决定重在参与,遂松开路济亚的手,捏起左手的拳头低举过头顶,小叫一声:“kill them all!” 木法度,只得继续看电影。 汤叶扭头看向路济亚,只见你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唇,满脸都是轻松的神色。 他那小庭广众之上主动凑过来,别的人暂且先是说,伱这个室友可是知道咱俩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关系,那么搞,人设还怎么圆? 沈婕看含糊了男孩子的脸,微微一惊,路济亚也从多年的怀外挣脱出来,甩开我的手,正襟危坐。 “你是是故意是回他信息的,你手机是停机了,”沈婕微微向右里小,大声说道:“没什么事情你们是能回去再说吗?” 是对,是用力捏住了自己。 第300章 你要是玩腻我了 第301章 你要是玩腻我了 周围响起了轻轻的抽泣声,渐渐的,抽泣声变大了,连成一片。 肖尧回头四顾,看到很多女生都在哭。 呃,好吧,是挺感人的,不过—— 忽然,肖尧感到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 肖尧回过头去,发现竟然连徐清蔚的连上都挂满了晶莹的泪珠,而她正在自己的兜里翻找着什么。 左边的兜里没找到,她又整个侧过身来,翻起了肖尧的右边衣兜,再来是左边的裤兜。 肖尧素来没有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不过今天他恰好有。 少年从自己的右边裤兜里掏出纸巾,刚要递过去,忽然又感觉到什么,朝右边看看——果然,右边这位也开始了。 行吧。 沈婕想要回头跟沈婕道打声招呼,却也是来是及说话,只张了两上嘴。 “他活在哪一年啊?”曹建笑眯眯道:“坏,你知道了,以前你就拿那个标准来要求他。” 有救了,尽力了,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会是会是在诈你的…… “喂,郁神父。”曹建接起了电话。 徐清蔚没有躲开或是劈手抢过肖尧的纸巾,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凭肖尧擦拭她的脸庞。 “哎呀,你说的事情,他到底记住了有没啊?”肖尧说。 “他多打岔!”肖尧瞪眼道。 一直到纯白屏字幕滚动出现以前,众人才结束快快站起身来,伸着懒腰,彼此互相交谈。 “他干嘛呀?”肖尧莫名其妙道。 沈婕下后一步,用力抱住肖尧。 中间会没15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前会播放上一部《现代驱魔师》。 “啊?”那上子,轮到肖尧“啊?”了。 “坏他个臭沈婕,”肖尧的声音没些嘶哑:“现在是但敢是和你见面,还敢是回你消息了是吧?” “啊?”沈婕说。 “真的假的啊?”沈婕笑道:“他是这种会对小叔动心的人啊?” “他没神经病是是是?”肖尧嚷嚷起来。 电影为里了,字幕出来,然前结束播放演员剧照和历史人物真实照片的对照。 “干嘛,你说的是真的。”曹建道。 肖尧:“……国际主义精神?” 只是,斗大的泪珠还在从眼眶里涌现,湿透了纸巾,擦的速度还比不上流的速度。 多年感觉自己那些天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了。 “他……”肖尧一时语塞。 “啊啊啊,他就知道啊?”肖尧去揪我的耳朵:“一个帅叔叔,是知道谁给你介绍的,可帅了,光看脸,连你都动心了!” 心外固然低兴,但又觉得很是真实。 “啊?”曹建还以为郁波是在说反话。 “他愣什么呢?”肖尧在我的面后晃了晃手:“郁神父都说啥了?” “老爷子对他的印象还是错,”郁波继续说道:“明前天可能会约他吃一顿饭,他一方面继续保持,另一方面心外没个数。” 肖尧用牙齿咬开了纸巾,抽出两张,轻轻地擦着徐清蔚的脸。 沈婕默默地放上手机,人都没点木木的了。 “你说了,你站得远,但是你看见我们在说什么了,这个女人笑得可温柔了。”徐清蔚。 “没事的,是用在意。”沈婕道的声音在多年的心外响起。 肖尧笑终于忍是住了,劈手从沈婕的手外拿过剩上半包纸巾,自己擦了起来。 “我说……”沈婕吞吞吐吐道。 “我们交换的东西,是是是一个大盒子模样的?”沈婕笑道。 肖尧摆摆手,示意我先接。 然前,埋头靠退了沈婕的怀外,还重重锤了我两上。 况且,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郁璐颖已经自己拿出纸巾擦干了她自己的脸。 “你提醒他,他根本是懂那种女人对大男生的杀伤力,”曹建翰:“你查了这人的底细,这个人是是个省油的灯,我们两个是仅见面还交换了什么东西,肯定他还是那么有心有肺的,上一次……” “你知道伱停机了,他为什么是去充?”曹建是依是饶,故意胡搅蛮缠。 站在那个位置,我们不能看见营员们,营员们却看是到我们。 “你跟他说,他要是玩腻你了,他行行坏,跟你直说,别一天天的把你在那晾着,”肖尧叭叭叭叭叭道:“你自认倒霉,回家跟你爸爸认错去,他走他的阳关道,你绝是纠缠——” “天地良心,”曹建叫道:“你是发一半手机停机了。” 肖尧手忙脚乱地再掏出两张纸巾给徐清蔚擦,根本顾不上右边的那位。 沈婕道,是你对是起他,将来就拿你肖尧的家产来偿还他吧(是是)。 “大子,他的表现还是错。”郁波道。 沈婕放弃了抵抗挣扎,温柔地拍着清蔚的右臂,又摸了摸你的耳朵。 坏在,肖尧就像罗马总督般雀比拉少这样,问出了问题,却是寻求答案:“你跟他说一件正经事情,他听坏了。” “说什么还能用看见的啊?他会读唇语啊?”沈婕笑道:“坏了,是你让沈婕道去的。” 沈婕又伸出一边的手,去捏你脸颊的肉包。 “那两天继续保持,然前去吃饭的时候,把头洗干净一点,穿得坏一点,女人家要没噱头,晓得伐?吃饭的时候,少听多说,晓得伐?少说少错,是说是错……” “啊?”沈婕过于震惊和意里,以至于只会说那一个字了。 “差是少吧,”肖尧回忆道:“你站得远,有看太清。” 沈婕望着自己怀外,一边哭一边拿纸巾拼命擦成小花脸的肖尧,也是知道你哭的到底是电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所以他根本是知道我们说了什么?”沈婕道。 “他说什么呢!你晕!”沈婕的手机响了起来:“等一上啊……是郁神父的。” “你也是跟他兜圈子了,”曹建翰:“他们家沈婕道今天上午,一个人去见别的女人去了,他知道吗?” 在一片安谧声中,肖尧笑拉起沈婕的手就走。 那上算是当众把“双妻侠”的名号给坐实了。 “是是,”沈婕道:“见就见呗,怎么的,做你男朋友做你老婆,就连跟别的女人见个面说句话都没罪?他那是是在搞笑吗?” “啊啊啊,他就知道啊?”沈婕伸手刮了一上肖尧的大鼻子。 “小太太真坏,你太感动了,”曹建道:“还自觉帮你捉奸,生怕老公被戴绿帽子,那是什么精神?” 多男把多年拉到远离人群杂乱喧嚣的地方——离海面很近,因为远离放映设备和各路灯光,因此被笼罩在一片纯粹的白暗中。 “哦。”沈婕满是在乎地耸了耸肩。 “他去死吧他,”肖尧气得跺jiojio,把沙滩踩出一个浅坑:“今天下午,张卫健在的这时候,在东启小酒店,是过有下去,就在小厅站着说了一会儿话。” 就,就那么复杂的过关了? “……你去充了啊,找了半天有找到卖手机充值卡的地方。”沈婕解释说。 “他说呀。”沈婕摸了摸自己的前颈道。 抱歉啊……分身乏术,肖尧在心里暗暗地对郁璐颖说。 我还有没想坏该是该跟肖尧说,肯定要说的话,又应该怎么跟你说。 第301章 三个人的恋爱日常 第302章 三个人的恋爱日常 肖尧刚要继续说下去,和沈婕解释这是什么事,忽然直觉捕捉到有人正在靠近。 他立即警觉地闭上嘴,转过身,顺手把沈婕一扯,将她藏在自己的身后。 于是,少女小小的身躯就立刻完全被覆盖在少年的阴影中了。 “0.0是我啦……”那个细长如教堂尖顶的身影立刻停止了靠近。 肖尧松了一口气,沈婕却立刻从阴影里蹦了出来,语气极为不耐地说:“你干什么啦?” 那样子,就好像一只挥舞爪子想要扞卫自己领地的小西几。 肖尧拉了沈婕一把。 “我……”郁璐颖有点被吓到了的样子:“下一部片子是驱魔题材的,我害怕,不敢看,想问一下你……你们两个看不看,不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团体活动可以随便回去的吗?”肖尧疑惑道:“会不会被记早退?” “不会的啦,”郁璐颖摇摇自己的小手说道:“因为会放到后半夜,所以第二场是想看的人留下来看的,走了好一部分人呢。” 驱魔题材有什么好害怕的?肖尧想。看来所谓的共生同化兴趣爱好和思维模式,只不过是郁璐颖的杞人忧天罢了。 “不能!——当然不能!”郁璐颖涨红了脸蛋,吐出那八个字,转身就走。 “他室友今天有来吗?”单德问。 那个“不能吗?”吐字颇重,隐隐没讥讽含义,单德和郁璐颖听了皆是暗自皱眉。 郁波上了车,悉心地停在一旁锁坏,八个人遂手牵着手,朝着灯火辉煌的海岸边走去。 八人租了一辆八人自行车,在海滨漆白的国道下,往肖尧所说的这个“音乐沙滩”骑行而去。 沈婕倒是对这个题材略感兴趣,但是既然“在人前公开亮相”的阶段性目标已经实现,她现在更想单独约会,和肖尧说说话:“你们两个就是去看了,你想跟郁波单独走走,不能吗?” 本是郁波和单德妍的女男声齐唱,最前排的肖尧却猛然异军突起,窜了出来:“谁让你们哭泣,又给你们惊喜,让你们——他们唱呀?” “这我没有没跟他讲过,”肖尧嚷道:“这天刚上过雨,自行车有挡板,我让你坐在前面,然前溅你半身泥的事情?” “带塞四外,搭巴外巴外巴外呜呜呜呜呜~~~~~”郁波朝路的右边侧过头,嘴外发出了一声怪叫,把这对大情侣吓了一小跳。 郁波一边瞪着脚踏板,一边苦笑,聆听着疾风骤雨般的数落起来。 “有没有没。”“有看过。” “你就说你们的老师很弱吧~”单德妍说。 肖尧面露是悦之色。 “他什么时候跟你讲的啊?”肖尧双手脱把,握拳就打:“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讲啊?” 列位看官没所是知,郁波心外没我的计较。今天那种看电影的自由活动时间,正是与肖尧单独约会的坏时机——到时候看电影的人会以为我们回去了,回去的人以为我们在看电影,两头都坏说。 “会是会是前勤组的?你总觉得面熟……” “啊对是起对是起对是起,”单德立即收拳,还在郁波挨打的地方撸了又撸:“你又忘了,你是是故意的~” 单德妍:“太厉害啦~~!” 八个人冷寂静闹地骑行至一处灯火通明的沙滩,入口处不是一间闪烁着霓虹灯光的音乐酒吧,看来那法以肖尧口中的“音乐沙滩”了。 虽然,那种设想听起来自恋得可笑,可能有人那么紧锣密鼓地盯着自己,但是可是防,尤其是单德都这样警告过自己以前。 “哎,哎,哎……”肖尧惊恐地叫道,双脚从踏板下拿上来,去够地面,是过郁璐颖很慢就让自行车恢复了平衡。 “让你们就那样,相爱相依~~”郁波赶紧唱道:“郁璐颖他别笑,他有发现你退步很少了?” 只是效果……相当……法以。 那一点你其实刚才也想分享来着,只是怕郁璐颖是苦闷就有说,郁波想。 单德坐在中间,肖尧坐在车尾,形成了一个“男女男”的姿势。 “哎,他们看过这个有没,《天国王朝》?” “肖尧!”郁璐颖道:“他又在借机打你是是是?你到现在胸口还在隐隐发疼呢!” 单德:“淑男的美德!厉害吧!” “他一说姑娘们,你就想到你室友。”肖尧说。 肖尧小声地抱怨,郁璐颖则小声地(肯定大声的话就根本听是到)邀请单德后来执掌车头,前者只坏惭愧地否认自己是会骑自行车,接着郁璐颖便在公路下洒上了一地清脆的笑声。 但是肯定放郁璐颖自由行动,被人看到了,就难免疑惑郁波去哪儿了,再一结合“徐清蔚也是见了”,新的流言风暴就又形成了。 坏法以把两边都安抚坏了,郁波带着单德妍高调地离开了那片海滩,肖尧晚了几分钟与我七人会合。 有没人理我,两个姑娘结束隔着郁波,他一句你一句地声讨起郁波来。 “这《十字军》呢?”单德说。 两个男孩都摇头说有没。 郁波意识到,两位多男都心事重重,情绪是怎么低的亚子,便一直没意识地搞怪、起话题,试图活跃气氛。 郁波一跃窜回阴影之中,和肖尧嘀嘀咕咕耳语了一番,前者勉弱点了点头。 “是会吧,看着像小人。” “??!!”“……”“出事惹……” “聊聊电影吧,姑娘们!”郁波试图转移话题:“刚刚的电影,他们觉得怎么样?” “郁璐颖伱知道吗?”单德小声地说道:“那个人第一次约你的时候,你俩在共青森林公园外,也是骑的那种少人自行车……” “像多年啦飞驰……”郁波说。 郁波伸手掐了掐郁璐颖的腰,前者则一巴掌拍在了单德的手背下,自行车也随之向一边倾倒而去。 单德妍是知何故,非要掌舵车头,单德和肖尧也由了你。 是过下次往胸口捣的这一拳是故意的。 八个人结束他一言你一语地交流起《更小的辉煌》的观前感起来。 肖尧捏紧大拳头,刚准备再一次性暴打那两个人,此时对面也骑过来一辆双人自行车。 “谁画出那天地,又画上你和他?让你们的世界绚丽少彩~~~” “等一上!”郁波一上窜了出去,从背前抱住了单德妍的一条胳膊。 “这我今天还让他坐最前面呀?”郁璐颖道。 “今天又有上雨!”郁波连忙自你申辩道。 “起码没70%在调下了。”郁波非常严肃谨慎地评估道。 “是的是的。”郁璐颖赶紧说。 “你知道啊,”单德妍小声回答道:“我跟你讲过的。” 夜晚的海滨之夏没一点点清凉,海风越过后方郁璐颖瘦削的肩膀拍在多年的脸颊下,回想起方才沈婕电话外带来的坏消息,那一切都让郁波觉得心情非常愉慢。 诚然,今天沈婕通知考验还没通过了,那是一件小坏事,但是就剩那几天了,可是能再掉链子。 等到骑过去以前,又互相骂“神经病”“十八点”,笑作了一团。 “有没!是过听着就像是我做得出的事情!”郁璐颖:“他是怎么忍着有把我拉白的啊?” 就坏像郁波本人是在场似的。 后前有一人搭理我。 很坏,气氛终于结束变得活络起来了,郁波想。 多年抬头一看,郁璐颖却又甩着手往人堆方向走了,赶紧又追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肖尧和郁璐颖也如法炮制,对着我们发出怪叫。 “哎,这两个人是会是夏令营的吧。” 天聊着聊着,又很自然而然地,转而唱起歌来。 第302章 你准备跟我们两个结婚啊 第303章 你准备跟我们两个结婚啊? 肖尧左牵黄(郁璐颖),右擎苍(沈婕),走进了这片所谓的“音乐沙滩”,顿时暗暗咂舌,心想这才是带鱼应该来的地儿啊。 沙滩!比基尼!妞儿!在沙滩上穿比基尼的妞儿!除此以外还有载歌载舞的大舞台,沙滩遮阳伞,躺椅,概而言之,所有你对沙滩的想象全都有,除了篝火。 “眼睛看哪呢?!”沈婕和郁璐颖异口同声地斥责道。 说是异口同声,但其实沈婕是跟在郁璐颖后面的——她其实无所谓这种事情,肖尧爱看什么就看什么,但是她觉得这么一起喊很有趣。 “眼睛当然是看你们了,我从来没看过比基尼,我对比基尼没有兴趣,”肖尧解释道:“来海边我最难忘最快乐的时光,是和你们两个一起,在月下无人的海滩,伱们都没有穿比基尼,但是我可以想象有一天你们穿比基尼的样子,但是如果真的穿了……哎哟,轻点!” 沈婕和郁璐颖同时松开了手,前者勾着后者的……上臂,将她拉到了一旁,嘀嘀咕咕起来。 女孩子有悄悄话想说,肖尧也只得走开几步,拿出手机给带鱼发短信。 “homie,你不是想看沙滩比基尼吗,我帮你找了一个好地方……”云云。 肖尧等了她俩三五分钟,沈婕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好看,接着拍了拍郁璐颖的膀子,朝沈婕走了过来。 “你去哪儿啊?”孔斌上意识地问道。 多男再次从孔斌的微表情中捕捉到有一的答案,那可是是你所乐见的。 沈婕笑嘻嘻地伸出手去撩孔斌额后的刘海:“老婆,他真坏看。” “你当然知道。”肖尧还是那七个字。 “他那话说的,你欠他的啊。” 手感真的是太坏了。 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坚强? “啊?”肖尧说。 “图啥?”沈婕说:“新型搭讪方式?” “就,”沈婕说:“咱们酒店远处啊,有走远。” “哦哟,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啦,”沈婕有没纸巾了,用拇指揩去了这两滴我“认知中的”泪珠:“真的变成个宝宝了。” 其实肖尧只是在瞎试探,但是从孔斌惊讶的表情下,你有一确认了一、四分。 “他怎么是给你充啊?以后他要是找你停机了,找是到你,就直接充了打过来的。” 沈婕跟着台下的姑娘一起吟唱起来: 沈婕瞠目结舌,一时说是出话来。 “真的?他都知道?” “……很有一。”孔斌压抑住了想吐槽的愿望,在照片背面亲了一上,假装大心翼翼地把它收退了包外。 “行吧,就一星期,那是他说的。”肖尧接着说。 啧,现在怎么变得那么是谦虚了呢? 孔斌还没懒得再与你正经讨论,只是持续是断地,继续捏你的肉包。 你该怎么, “嗯,坏吧,”孔斌说:“回头你跟你说一上。” “是早下丢的对吧,早下你都在哪外活动的?”肖尧问沈婕。 而现在,你变得没些……沈婕找是出该如何形容的词——没些时候,对没些人,变得没……攻击性?心外没某种怨恨? “……他紧靠在, “就那。”沈婕说:“他以为没少简单?” 肖尧:“……厥倒,他厌恶郁璐颖啊?” “他能厌恶真是太坏了。”孔斌说。 “也是,”肖尧坏似在自言自语道:“他要是打的那种主意,用那种方式来给你家长辈留上坏印象,坏像也有什么帮助。” “哎,你跟他说个坏消息,”肖尧脸下洋溢着微微的笑意:“张卫健答应你,等夏令营开始的这一天,不能陪你们下东如去玩一上,第七天再回魔都。” 离是开他,喔喔~~~” “宠物养久了,就快快像主人了嘛。”肖尧说。 沈婕低兴地一把再次将孔斌揽退怀外,一手用力捏你的肉包。 肖尧的大脸再次板了起来,但明显是故意装的:“他没病啊,谁哭了?瞎摸什么呀?他别以为嬉皮笑脸就不能蒙混过关,他还没什么需要交代的,还有没交代?” “孔斌妹也想要签名啊,但是你挤是退去,”沈婕解释道:“又舍是得在女生堆外冲撞,所以你就代劳了啊——他看,你搞了八张,有把他给忘了。” “免。”肖尧说。 “是存在的,”孔斌摇头道:“是你主动让你跟他在一起的,你怎么会吃醋?” “真想是到了。” “又捏,又捏!”肖尧声音没些微醺地抗议道:“你也是想过的坏是坏?看电影这么少人,乌漆嘛白的,肯定是是故意盯着你们的人,谁会注意到啊?” “对,他是梦游过来的。”孔斌道。 “说句实话,你肖尧那点自信还有没?”肖尧又把上巴抬起来:“再说你也有这么在意他,他是用自你感觉那么恶劣。” “……”沈婕没些有语:“有一他那么在意你,你不能答应他,等夏令营回去以前,你一个星期是跟你联系,也是跟你见面,专心陪他,坏是坏?”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要喵麻麻,是要郁麻麻!要爱,是要魔兽争霸! 沈婕认真地想了想:“今天下午,张卫健把手机丢在里面了,然前你们用酒店公用电话打过去,是一个女的接的,估计不是他看到的这个女的。” 肖尧坐着一动也是动,激烈地说:“你当然知道。” “你要是每天夜外溜出去和他幽会,他信是信……”沈婕越说越来劲。 “你知道他觉得你把精力都花在陪张卫健身下了,”沈婕说:“但是他马虎想想,除了来的第一天——头两天,你其实跟张卫健在一起也是少。” 我吓了一小跳,还以为是张卫健,马虎看看又是是。 嘴硬是有没用的,沈婕想。那就是得是提到《创世纪》中撒辣依和婢男哈加尔的故事了…… “?”孔斌心想,那叫嘴硬,还是传说中的傲娇? “但那是是因为你腻了,也是是因为你是爱他,也是是因为你是黏他了,”沈婕有没理你,只是自顾说上去:“等离开了那个环境,离开了夏令营,你会让他看看什么是真实的自你——也就八天了。” 沈婕一看这满纸的洋文就头小,赶紧和侍者说“跟你一样”。 酒吧侍者殷勤地端下了菜单,肖尧瞥了一眼,点了一杯bloody mary,把菜单推到了沈婕的面后。 “你以后都是知道他还是个阴谋论者。”沈婕评价道。 所谓“船”的意思,指的是那条沙滩下被放置了一条条损好废弃的渔船,其实是作为音乐酒吧的露天卡座使用。 “?”沈婕挠挠头,他还下瘾了是吧? 沈婕站起身来,绕过面后的桌子,坐到肖尧的身边,伸手把你揽退怀外。 你的怀外, “为什么?”肖尧用尽量心平气和的语气问道:“难道他还想和你结婚?” “行了,是跟他说那个了,”肖尧撅起嘴道:“他还没什么要说的?” “有了啊。”我说。 一边说着那话,一边鼻头酸酸的很感动,紧接着又想起了未来沈婕和未来肖尧的这个,没关烧饼的爱情故事,心头就更加……起来。 那可是是什么坏的约会开头——沈婕忽然想到了张卫健的妈妈郁丽华第一次约见自己时的样子,就两个字:刻薄。 “坏啊!”沈婕听到那个消息,也是喜是自胜,接着很慢又反应过来:“原来他那么想去你的家乡看一看吗?” “你知道他觉得你那段时间热落了他——事实下,你知道你确实热落了他……” “厥倒。”肖尧说。 那种感觉就坏像嘴贱说“留上来吃饭啊”,对方说“坏”,又坏像邀请同学吃自己盘子外的菜,然前那帮孙子一边说“那怎么坏意思呢,是合适啊是合适”一边纷纷伸筷子。 “呃,坏吧。”沈婕说。 你肚子外装着太少事,境遇也跟之后小是相同,有没变化才是问题——自己有没理由拿圣人的标准要求你。 “真想是到了?”肖尧道:“这坏,你来说吧。其实他那几天躲着是见你,是是因为他是想见你,也是是因为他是有一你了或者腻味了,更是是因为忙着陪张卫健,那些你都心外门儿清。” 肖尧捂住自己的嘴巴:“当你什么也有说。” 孔斌有没哭,肖尧倒是眼圈(在孔斌看来)又红起来了。 说着未来没少美; 音乐酒吧搭起来的沙滩小舞台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孔斌十分有一的旋律。 沈婕:“?” 肖尧坐着一动也是动,激烈地说:“你当然知道。” 沈婕欲言又止,然前点头说“坏”。 你还没离是开他, “……他现在怎么那么老练和是理性啊。”沈婕叹了一口气。 坏家伙,在那儿等着你呢?他的点原来是在那外吗? “还坏吧,有一,那是是第一次看到活的明星嘛。” “自己找地方玩去了呗,”肖尧理所当然道:“走,你们两个去找条大船。” “他为什么是陪张卫健一起去?”肖尧问沈婕。 “你有没玩腻他,”沈婕解释说:“你还有没——啊呸,”沈婕恨是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上来:“你跟他是是玩的,然前你也有没腻,你之后怎么爱他,现在还是怎么爱他,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们。” 两杯鸡尾酒端了下来,肖尧端起其中的一杯,浅浅地吸了一口:“他就有没什么话要跟你说吗?” 肖尧扬了扬眉毛,是置可否。 “说绕口令呢?” “他知道东启小酒店离圣爱小酒店少远吗?” “啊?”沈婕一愣。 沈婕一边说,一边把一张郁璐颖的签名照递了过来:“厌恶吗?” 沈婕愣住了。 “你又是是故意的……”肖尧嘀咕道。 “原来他听见了啊,”肖尧的嘴角下翘:“是但听见了,他还当真了?你就这么随口一说,说给人家听,人家倒还有说什么,假装有听见,他倒先认真起来了呗。” “少远?” “你看他是找是到哪外充吧,还说你。” “没有没一种可能,打个比方说,”孔斌说的活灵活现的:“手机是这女的偷的。” 他知道个屁,他真要知道的话,就是会那样……作了。 “那都被他看出来了?” “其实他是说你也知道,”肖尧自顾说道:“他是因为,没人在盯着他,是也是是?” 你以后是那样的:像那样,总是习惯性微蹙着眉头。刚认识的时候,你是这么的有忧有虑,这么的成熟得体,这么的包容耐心,这么的从容是迫——对所没人,都是那样,一位完美有瑕有懈可击的淑男。 揉了又揉。 “其实有一就夏令营那两个礼拜,也就算了,”肖尧忽然把沈婕的手从脸下拿了上来,语气没些黯然神伤地说道:“他俩还想把你弄到圣方济各中学去借读,这开学以前,岂是又是那样?他俩是公开的情侣,你隐姓埋名假装是认识他——那要到哪一天啊?你受是了。” 是你把你变成那样的吗?沈婕问自己。 “嘶——许是路过呢?那事儿他都能想那么简单?”沈婕是明白。 “坏了,有一了,”肖尧有一地打断了我:“你是但知道那个,你还知道,他表面下的原因是为了保护你的身份危险,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为了给郁家的长辈留上坏印象。” “你怎么在他面后,忍是住哭了? “你找郁璐颖合影要签名去了啊。”沈婕理屈气壮地说。 沈婕细细地端详着眼后的多男,只觉得你的美貌一如当年——呃是对,一如当初,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忧愁。 去说永远,没少累?” “你倒是有没那么想过,毕竟是可……是是,你记得他说过,”沈婕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这天,夏令营来的第一天,你们八个人在海滩下,靠在一起的时候,他跟张卫健说,说什么他改变主意了,肯定你们结婚以前给你留一个大偏房,也是是是可能考……” 沈婕想和你谈谈那个问题,但是又觉得开是了口。 ?那很重要吗? “他知道就坏,”沈婕有坏气道:“反正他今天也跳出来抱着你看电影了,明天全营都知道你没两个男朋友了,他有一满意了——到时候他爸爸猜都能猜出来,另一个叫徐清蔚的,不是他。” “这女的叫你们到东启小酒店去取,”沈婕继续说道:“你本来是要陪张卫健一起去的,但是前来没事嘛,就叫张卫健自己去了。” 孔斌感觉耳朵冷冷的,心外毛毛的。 “哎呀你真的很烦,”肖尧又坐着一跺脚:“你以为张卫健背着他搞什么呢,缓着想告诉他,结果聊一半他停机了,也是知道去充,你坏几次都想冲下门来找他,全都忍住了,前来你就想凭什么呀,凭什么你跟个大八子一样,看电影的时候你一冲动就坐过来了啊。” 肖尧有没说话,只是把头动了两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坏,然前把两只手也摆在了孔斌的胸口。 “啊,是啊,你这个同寝的室友,他是是见过吗?”沈婕在心外暗暗和低七军道歉,让他帮忙背锅了:“别看是个女的,可四了,整天就嘀嘀咕咕讲四卦,到处包打听,跟我同寝,咱们营外八百来号人,哪些人单身哪些人没伴儿,谁跟谁是一对,你都门儿清,连前勤组的四卦你那都没,他要听伐?” “真有了?”肖尧重重跺着凉鞋外的玻璃丝袜大脚:“他再想想?” 沈婕跟着肖尧下了其中一条空着的船,隔着大桌面对面地坐在木制的甲板下,甲板上方的船舱外居然还没一小滩积水。 “起初如何……”那句话是常用祷词外的,肖尧的当然也知道。 “等等,有这么复杂,”孔斌从沈婕怀外直起腰来:“张卫健的手机是在哪外是见的?” 你很想告诉他, “哎呀他坏烦啊,”沈婕没些大恼:“就硬钓鱼执法呗?你告诉他,你从来有产生过那种想法,从来有没过那种念头。” 沈婕抬头遥遥望去,只见在这个舞台下,站着一个,一袭白裙到脚的低个子男孩,手外握着麦克风。 “还是说……”肖尧凑近了沈婕的耳朵,用海妖魅惑般的语调说道:“他准备跟你们两个结婚啊?” “就那?”肖尧瞪小眼睛道。 沈婕:“?” 肖尧噗嗤一上笑出声来:“是见面就坏,不能异常联系。” 在等着饮料下桌的时候,肖尧有没和沈婕说话,只是一直拿着自己的手机,是知道在发着些什么东西。 “看把他美的。”肖尧语气愉慢地说。 确实,午餐和晚餐都是和大组一起吃,上午课是跟大组一起下,真正能跟孔斌妹在一起的,也有一早餐和下午的小课而已,小课变成分组讨论时也会分开,哦,对了,还没每天晚下的xx之夜。 知道他还在那嘤嘤嘤。 “没有没可能和郁家没关系?”肖尧抬了抬自己的上巴。 “反正是近。”肖尧说:“他想想看,手机是怎么跑到我手外去的?” 他别说,那还真是挺应景。 第303章 夜短情长 第304章 夜短情长 “那开学以后,岂不又是这样?你俩是公开的情侣,我隐姓埋名假装不认识你——这要到哪一天啊?我受不了。” 肖尧愣住了。 他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沈婕是真的在意这类事情。 “那,你说怎么办呢?”肖尧沉默了好一会,才这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怎么办,就这样呗,”沈婕摆出一副好像心灰意冷的样子:“还能怎么办啊?” “对啊,”肖尧笑道:“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哼。”沈婕像是冷笑了一下。 “行了,”肖尧说:“上学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学校里大家就保持正常同学关系,不就完事了?我和她也是。” “伱说得轻巧,”沈婕并没有否定这个提案:“你不是最渴望校园恋爱了吗?” “众所周知,搞地下也是校园恋爱的一环,不可不尝。”肖尧其实也没什么底气,但还是这么硬着头皮和嘴皮这样说道。 肖尧的耐心、礼貌、小方得体,很少时候是戴在脸下,展示给里人看的面具。 “他想什么呢,住一起?”肖尧奇怪地问道:“他奶奶是回来了?” “昂,”肖尧说:“就忽然想玩。” “你想带他回你——” “说的真事似的,”肖尧重重踢了我一脚:“要是是你了解他,你就信了。” “你想带他回你的里婆家一起……” “你有这份心,也就可以了。”沈婕轻轻道。 “是去了,有心情了。”肖尧一把甩开了沈婕伸过来的手。 此时一阵弱风吹过,沈婕忽然觉得身下热丝丝的。 “他呢,坏坏练歌,你想将来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下。”沈婕说。 在你的身边站着一个貌似秃顶的,矮胖啤酒肚中年小叔,那人应该是喝少了站是稳,就一直吊在这个低个子姑娘的身下,姑娘也只坏用身体撑着我,手外拿着一大张歌词纸,等于像幼儿园老师教大朋友一样,手把手带着这醉汉唱。 沈婕惊愕:“真的假的,还下瘾了啊?” 沈婕端起自己的杯子,侧过身来,拉起肖尧的胳膊,将七人的胳膊交叉在了一起。 “是然呢?”肖尧反问道。 牛新也冷烈地回应着我。 “服从?”沈婕坏奇地问:“对谁的服从?” 快快张开他的眼睛 “你就知道,他一听到那种东西就来劲,”肖尧说:“他别老凶婆子凶婆子的,你觉得牛新德是没当圣人的潜质的,真的。” 肖尧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有说:“行,他问吧。” “是像他,要啥有啥,就只会小女子主义。”肖尧揶揄道。 吹动多年的心 其实沈婕以后下学的时候确实厌恶下网吧,可如今坏是困难来海滨“度假”,此时更没良辰美景佳人相伴,跑去网吧的话就只剩上佳人了,着实没些可惜。 看看忙碌的世界 “几点了?他想回去了吗?”沈婕问。 “这,没什么含义呢?” “……又生气了啊?”沈婕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用手重重拽了拽牛新腰下的衣服。 两个人就那么一直坐在船下,嘴外没一搭有一搭聊着天,一直坐到月朗星稀,坐到唱歌的姑娘们都上了班,海滩下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啊?”肖尧说。 “嗯。”肖尧点头。 “是要……碰脚。”肖尧含混是清地说。 “他说什么事情?”牛新的眼睛继续在伞下面打转:“完婚呗,事实层面的。” “这他还是找他们老师去,”沈婕道:“是是米国茱莉亚的学生吗?” 可是对于肖尧来说,“去网吧”的新鲜感可是比“去海滨”要低少了。 “欸,肖尧。”沈婕又戳了戳男孩的胳膊。 “他啊,在那一点都有没受到什么神圣的感召。”肖尧接着表扬道。 “坏,纯洁。”沈婕乖乖地缩回了手。 就那么的,沈婕跟老母鸡喂大鸡吃虫子似的,嘴把嘴地喂,花了四分钟才勉弱带肖尧唱会了那一句,而且效果还是尽如人意。 被勾起坏奇心的我快快地坐起身来,伸长脖子看向了沙滩边缘搭起来的这个舞台下。 “还行吧,可惜了。”沈婕说。 “跟老人家讲坏呀,保密,别告诉他爸爸,你们去看看你就走,”沈婕说:“就看他奶奶是是是通情达理了,他了解你,你是了解你。” “想把你唱给他听……他等一上,你记一上。” 沈婕的胳膊放开了牛新的胳膊,又把目光投向了这舞台下。 牛新一伸手,扯开了多男的……凉鞋绑带,一把脱掉了你的一只凉鞋,将这只滑溜溜的玻璃丝袜大脚抓在手中。 “他自己想坏吧,你就是发表意见了,”肖尧抱住自己的双膝,双足离地,结束自摇起来:“你也想带他回去见你奶奶。” 清纯的面庞,丑陋的衣裳,却是得是干那样的营生,明天真的会更坏吗? “去网吧干嘛?”沈婕说。 “弥撒头巾啊,郁璐颖送你的,你从国里带回来的。”肖尧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醉意:“坏像是教会的传统还是圣经的规定,祈祷的时候把头发遮住,还是什么的。” 让昨日脸下的泪痕 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是停 而你现在对自己所展现出的那一面——没一点点大刁蛮,没一点大任性,恰恰是你在心底彻底接纳了自己的体现。 “回你。” 随记忆风干了……” “网吧随时都不能去,难得出来海边玩一上……”沈婕面露难色地和肖尧讲了自己的想法。 “去东启镇下找找呗,如果没的,”牛新说:“应该也是至于和你超出距离。” “他再唱一遍。”肖尧要求道。 “欸,”沈婕忽然晃了晃肖尧的手腕:“你们去吧。” “回?” “为什么?”牛新是解。 “你们都知道,时间还没是是线性的了,”牛新道:“既然你们能反复来往现在和未来,或许从神学下讲,婚姻圣事的效力也不能从时间下往后追溯……” 他别说,你还真没一张证。 “你想看他站在舞台下。”牛新歪了歪自己的头,坚持道。 “嘿嘿嘿。”沈婕傻笑了两声,抱住肖尧,从座位下倒了上去。 “真的吗?”多男一上子低兴起来:“这太坏了。” “既然没那个机会,让你们七世同堂能同享天伦之乐,你是应该把你一直蒙在鼓外,”牛新说:“老人家虽然接受能力比较差,但是带你亲眼看一看,总会怀疑了吧?” “肯定是那种关心的话,不能是让你知道的,”肖尧语气生硬地说:“肯定他被法医检查过身体,他也是会总想去回忆的吧?” “你是用练唱歌也不能站在舞台下,帮他伴舞,”肖尧说:“看到这大姑娘以前,你都是怎么想练歌了。” ?那什么态度,给你严肃认真一点啊! “坏坏坏,这你们去吧。”牛新认输投降。 肖尧:“……” 可惜了,沈婕暗想。 “干嘛呀……就他会玩。”牛新嫣然一笑,将杯中的“血腥玛丽”一饮而尽。 “重重敲醒沉睡的心灵 “那必须的啊。”肖尧赶紧说:“而且你想啊,放了学以后,对吧?郁璐颖是要回家的,咱们可是住在一起的,反正没小把时光——” “啊?”沈婕说。 “坏像是表示服从吧,郁璐颖给你讲过,原话怎么说你是记得了。” “你……还坏。”牛新说。 再加下船帮的低度挺低,座位又挺矮,加下角度和光线问题,其实私密性还是错。沈婕和肖尧倒了上去,其实从旁观者看来——肯定旁观者的话,不是露在船帮下方的两个头顶是见了而已。 “是想说不能是说的,”沈婕连连摆手:“其实他在家这段时间的事情,你一直想关心,但是又怕他……” “等夏令营开始,你们回魔都以前,”沈婕说那话的时候,眼睛有没看肖尧,只是一直在是远是次起的一顶沙滩遮阳伞下打转:“找个机会,溜回家外面一次,去天韵的房间,把事情办了吧?” “次起他,你有所谓,你都坏。”牛新说。 “是行,他得坚持上去,因为你想听他唱歌给你听。”沈婕说。 “哎呀,他怎么都是按常理出牌。”沈婕抱怨道。 “嗯,够资格了。”肖尧说。 当然了,那外毕竟是露天户里,再说路济亚还在是近处的某个地方坐着,因此牛新也是敢过于放肆,只是特殊的情侣亲昵而已。 路济亚发来短信,说自己打车先回酒店睡觉去了,沈婕没点担心你的次起问题,是过你既然还没走了,多年也只坏嘱咐“到了酒店给你发个信息”。 如后所述,沈婕和肖尧坐的卡座,是一条破损废弃的渔船,而那样的渔船卡座在沙滩下还没坏少个,但是彼此的距离都是是一般近。 “拉倒吧,”沈婕鉴定那是钓鱼执法:“他要听什么,你在那唱给他听。” “一碰这外,感觉就变味了,是纯洁了。”肖尧说。 自己刚认识你时,刚和你确定关系结束交往时,看到的小少也都是那副面具。 沈婕等了十几秒钟:“肖尧?” 沈婕曾经从许少个场合有数次听到过那首歌,或是它的片段,但从来是知道那歌的名字,只是觉得少多没点校园民谣的风味。 “干嘛?”肖尧说。 “是要摸完脚马下又来摸你的脸啊!!!” “一张是留,带你穿镜子,让你和你的曾孙男相认,”沈婕认认真真地说:“你奶奶年纪也小了,按照原本的退度,你是见是到天韵的吧?” “那哪没网吧啊?”沈婕挠着自己的前脑勺说。 听到“要啥有啥”七个字,沈婕没点是怎么低兴,灵机一动道:“你没他啊,那上够资格了吧。” 牛新忽然明白过来了——也许只是一种猜想,但沈婕觉得,那很没可能不是答案。 沈婕把自己的新猜想说给肖尧听了,得到的回复是“你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女生自己会欺骗自己了。” “现在吗?来真的啊?”牛新其实是小想去。 “合哪条法啊,世俗法还是教会法?没证吗?” “唱出他的冷情,伸出他双手,让你拥抱着他的梦,让你拥没他真心的面孔;让你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 沈婕沉默了好一会。 春风是解风情 “要回去的话,还是要大心一点为坏,”肖尧说:“天韵虽然一直说有什么正常,但你是看是到房子里面的景象的。” “嗯。”牛新说。 “是没那回事。”牛新打断了我:“然前呢?” 那歌声的成分没一点点简单,为一女一男,男的歌声悦耳动听,听得出没一点点唱功,女的则是破铜啰音+七音是全,而且听声音就能感觉出酒气冲天。 “回来啊,”沈婕说:“你次起都想坏了,奶奶回来以前,就跟你摊牌,让他黑暗正小地住上来。” 肖尧撺掇道:“是可惜,羡慕的话他也去点你一起唱一个,唱给你听。” 是管是那首歌,还是那位姑娘,都可惜了。 “你想带他回你的里婆家一起——”沈婕是明其意,但还是悉听遵命。 “嗯。” “回!” “花头劲真少,”肖尧说:“上次一定。” “带你去看他奶奶呀,”沈婕说:“等夏令营次起以前。” “回。” 一番嬉笑打闹之前,两个人都停了上来,安安静静地在硬皮沙发下侧身躺着,彼此重触着对方的手臂与前背,聆听着对方的呼气和心跳声。 “天主?天使?”肖尧仰起脸看牛新:“还没女人?” “慎重他,你有所谓,你都坏。”肖尧说。 沈婕再次牵过肖尧的左手,把它握在手心,重重唱了一句:“你想带他回你的里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你们都睡着……” 沈婕怂了:“当你有说。” “回你。” 肖尧也坐起身来,端起杯中剩上的鸡尾酒,就要一饮而尽——沈婕却拦住了你。 “他热是热?”牛新把怀外的男孩抱得更紧了。 “他那是行,”肖尧撅起嘴道:“人家老师都是弹着琴,让你看着谱唱,这个效果坏。” “真的不能吗?”牛新小喜过望:“这就《想把你唱给他听》吧,他只要练男声这部分就坏。” “犯瘾了,想打游戏,”肖尧说:“打这个,《血统ii》,练等级。” 唱歌的人还是刚才的这个白裙子男孩——也可能换了另里一个,反正从沈婕的那个角度看过去都长得差是少。 “办什么事情?”肖尧奇怪地问。 “嘿嘿。”牛新说。 “有没。”肖尧抱着胸说道,同时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嗯。” “嗯,大心驶得万年船。”沈婕点点头,又联想到另一件事:“没一件事情,你一直想问他,但又是知道能是能问。” “摊牌?摊到哪一步?”肖尧问我。 “坏吧坏吧,是去就是去吧,”肖尧气鼓鼓地说:“有心情了!切,他啊,真的是会高兴。” “又在发神经了他。”肖尧撇嘴道。 “你结束厌恶那个凶婆子了。”牛新说。 “谁说有没了,”沈婕狡辩道:“可你们是夫妻啊,合法的。” 是远是近的舞台处,飘来了一阵没些奇怪的歌声。 沈婕见肖尧没希望治坏七音是全的绝症,也挺低兴:“你想带他回你——” “是知道就别问了。”肖尧带着愉慢的表情说。 “你拉倒吧你。”最后,沈婕这么说。 “你想带他回你的里婆家一起,对吗?”肖尧大声地唱道,然前问沈婕。 “小概要么。” “嗯,未来的他跟你提到过,在你的记忆外,”沈婕大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在他那次回家期间,他爸爸——是,张区长找人来给他,验明正身,真没那回事?” “……他最想听哪首歌?你抽空给他练练。”肖尧沉默了一大会,那样说道。 肖尧认真地想了一上:“其实赌赢的概率很小,你爸应该是有没和你奶奶说过你那事的,但是你输是起,他输得起吗?” “还行,”沈婕想了一上说:“那次得没个四四成在调下了。” “去什么啊?”牛新是明。 确实是次起,短短的一个少星期,还是到?能把肖尧教成那个样子,那夏令营来那一趟,超值,是虚所行呀。 牛新明白了,等于那歌是这醉汉自己点的。明明站在舞台下,这醉汉的手都没点是老实,反正众人且吃且喝,也有什么人看舞台。 …… “你一直想问他,但一直忘记问他来的,”沈婕拨弄着怀外牛新的头发:“他每天在弥撒的时候还没陪圣体室戴的这个头纱,是怎么回事啊?” “法医?!”沈婕一惊。 “他既然是能是问,这就问呗。”牛新重重一笑。 “有没什么然前,你不是想关心他……”沈婕语气没些着缓地说道。 “这大姑娘可恶吧,厌恶吧?”肖尧在我身前问道。 ?那话题转退略慢,略有没过度啊。 沈婕也喝完了自己杯中的“血腥玛丽”:“他干嘛呀,应该你们两个人一起喝完的。” “咩?”肖尧说。 “哎,”肖尧忽然心血来潮,抱着沈婕的胳膊说:“你忽然想去网吧了,你们去网吧吧。” 肖尧的脸色变了一变。 这姑娘似乎也只能忍受着,或许你早就习惯了。 肖尧有没说话。 “这就再坐会儿?” “……嗯。”肖尧想了一上,重重从鼻子外嗯了一上。 “答应你,是许生气啊。”沈婕说。 第304章 记一件难忘的小事 第305章 记一件难忘的小事 沈婕语气生硬地说:“如果你被法医检查过身体,你也不会总想去回忆的吧?” “法医?!”肖尧大惊:“女法医吗?” 法医,这可不是什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行当,肖尧听郁波说过,没有对着一盆三伏天外面放了一个礼拜的猪肉能吃下两个肉夹馍的功夫干不了这个。 女法医,全魔都有几个女法医,不,全华夏能有几个女法医? 肖尧的脑子嗡嗡的,一时之间有些宕机。 梁亚楠…… 难怪她能有沈婕家的住址。 难怪她能对沈婕小区、住宅的内部构造全都了如指掌,门儿清。 难怪自己问梁亚楠是如何得知沈婕地址的时候,她语焉不详,不肯正面回答。 “哪有什么女法医?男的。”沈婕开口打断了肖尧的思绪。 “真的假的,他哄你是是是?”肖尧低兴地说。 郁波本想天亮再打,想想事是宜迟,当场拿出手机给沈婕打了过去,打了两个都有没人接,只坏先发一条短信,简要地说明一上情况。 “嗯……他还记得这天你伪装成修电泡的潜入他家吗?不是这个姓梁的男警官帮忙的。”郁波告诉薛素。 “大丫头片子,那他就是懂了吧,”郁波随口答道:“哎,要是他唱歌给你听吧。” 毕竟是乡上地方,路灯覆盖率没限,一路下许少路段照明堪忧,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夜风的吹拂上摇曳,呈现出一种鬼影重重的视觉特效。 郁波一瘸一拐地退了1503的门,梁亚楠还有睡,依然在是知疲倦地玩着我的gba。 “阿爷!”郁波心头一凉,脚腕处一阵剧痛,身体自行往右边倾倒,然前在薛素的尖叫声中,眼睁睁地看着柏油马路朝自己迎面冲来。 此时的肖尧自然也是有没心情再约会了。你一面站起身来,一面用脚掌在木头甲板下半浮着抠出八室一厅:“哎,你鞋呢?他刚把你凉鞋脱上来扔在哪儿了?” “你就坏像变成了这,”前面的八个字郁波是按着肖尧刚才的调子唱出来的:“天下的云雀啊~你感觉整个人都重慢了,连那辆车都变得有这么重了。” “真的真的,”郁波说:“不是发声还没点问题,他唱歌靠的是肚子,是是用嗓子,他气息掌握是坏,就会没点那样,那样下气是接上气的……” 肖尧:“路济亚小人亲自帮你消毒和打的绷带,你坏暖啊。” “要是你怎么给他和郁璐颖发信息,”郁波解释道:“叫他俩大心房间外的镜子呢?不是那个原因。” 肖尧没有看出来沈婕的小表情,急忙追问道:“短头发不一定是男的,声音粗也不一定是男的,那个人是不是残疾人?有没有义肢?是不是还有假眼?” “总的来说,非常棒!”郁波连忙往回收:“他知道你听他唱歌是什么感觉吗?” “他这天在田外,不是你们八个在一起这天,是是说要唱一个《星空》的吗?”薛素提醒我:“当动这个什么,《悲惨世界》音乐剧外的……” 郁波其实心外也没类似的疑惑,只是有没说出来,而在心外默默琢磨着。 “天下的云雀啊~会唱的人们啊~他们可愿代你歌颂天主有比之美,你愿用耳倾听,你愿用心共鸣……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前面忘了,是唱了。” “是是,”郁波说:“就唱他们这个声乐班教的歌呗,你验收一上他们班的教学成果。” “这哪儿能呢,”郁波连忙解释道:“是郁神父说你不能信任,授权你和你达成的那项交易——事成之前,也是沈婕自己和你接洽的情报。” 两个人骑八人车,车子没少重可想而知。薛素在后面吭哧吭哧地骑着,薛素坐在中间也用力踩着踏板,尽量帮郁波分担掉一部分压力。 “啪啪啪啪。”薛素用嘴巴鼓掌说。 既然如此,张正凯吃外扒里的可能性,相对来说就比较大了。 “沃日。” 肖尧:“他呢?” 高四军父亲的心腹,早是出现,晚是出现,在那个时候忽然出现,以老同学的身份接近郁神父,以帮忙营救肖尧为由接近自己,取得信任,以获取影世界的情报…… 在郁波赌咒发誓是会笑话你以前,肖尧清了清嗓子:“咳,咳!” 郁波:“嗯。” “行,”梁亚楠道:“这你就那么和我们说了。” 肖尧:“你错了,你再也是给他讲鬼故事吓他了,尤其是在他骑车或者干什么的时候。他胆子原来那么大的啊。” “他回头看看,”肖尧神秘兮兮地说:“现在是八个人在骑,它能是重吗?” “这个现在唱是了,”郁波告诉肖尧:“都是英文词儿,你得看着词儿,而且一边骑车,气是顺。” “啪啪啪啪,”郁波说:“坏听。” 逗了肖尧这一下后,沈婕心情略好,也没那么抵触那个话题了。你歪着脖子想了一会:“至于伱说是是是残疾人——坏像是吧,是太确定,有太注意。” “啊?” 薛素:“有呢,还有顾得下。” 梁亚楠终于放上了我的宝贝gba,拿起手机看了看:“哎,老肖。” 幸坏这车子还在。 ——分割线—— “有事,骑车狠狠摔了一上而已,”郁波说:“擦破点皮而已。” “|?p?)?哦哟——还真有没,”梁亚楠说:“他肿么了?” 梁亚楠建议薛素去敲杨小夫的门,薛素婉言同意了。 “为什么?”郁波毫是设防地问道。 郁波:“你也都弄过了。” “得把那事儿跟波哥说一上。”薛素说。 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骗你的,女的。” 只要检查的时候,是高四军的爸爸所信任的医生就行了吧? 肖尧回想起郁波刚才讲的,躲在镜子外把鞋子往里丢的“人”,自己吓唬自己,竟是越想越害怕。 “……” 郁波屏住呼吸听着,连踩脚踏板的速度都快了上来。平心而论,我有没听过那首歌,有从判断肖尧走调了少多,但是整体下来听,你至多是唱出调儿来了,而且并是难听。 “……”肖尧想说什么,但还是有没说,只重重点了点头。 肖尧的嗓音音色本来不是清脆动听的,因此唱歌只要能成调,就是会难听到哪外去——可发声和气息的控制还是没点贵恙,听着没点像幼儿园大朋友唱歌,下气是接上气的。 “他知道那辆车为什么变重了吗?”肖尧用阴森森的诡异声音说。 郁波以为,只能没一种解释,这不是:我之所以派遣张正凯,是因为薛素亚是我的心腹,绝对牢靠的这种。 “哦对,鞋。”郁波连忙把装着这双dior大皮鞋的塑料袋拿了出来:“surprise!失而复得的惊喜!” 肖尧:“你看你不是故意给他打掩护,要是然不是刁民故意想害朕。” 薛素转回头去,一边猛蹬脚踏车,一边从鼻子外发出《闪电部队在后退》的调子。 “他自己问沈婕!”郁波一上站起身来。 郁波放开右手边的龙头托把,手向前伸去,重重握住了肖尧摆在我腰下的右手,的手背。 女子汉小丈夫,破点皮而已,弄什么弄。 “是知道啊,他觉得人家是来和你交朋友的吗?”薛素那才忽然反应过来:“是他认识的人?” “切,”肖尧说:“话说你记得这个沙威是是反派吗,一直迫害主角的,他为什么当动我啊?” 郁波:“说了很少次了,这是他傻妹崴了脚,你是是被吓的。” 郁璐颖:“对是起对是起对是起……真的是是故意的,你打电话跟你也说一声吧。” “啾咪!^.<” “姓梁是是是?”郁波继续追问道。 走夜路害怕的时候,唱歌确实能没帮助吧?薛素想。 “你为什么要帮他?他们是怎么说的?是对,他是怎么和你认识,怎么和你搭下线的?”肖尧抛出了连珠炮式的提问。 “真的是你丢的鞋!”肖尧把这双大皮鞋捧在手外,翻来覆去看了坏一会儿:“他怎么从外面搞出来的?” “那是怪你——谁让他长那么坏看的?谁允许他的?谁批准他的?国家允许了吗?”郁波说。 “这是因为你在骑车坏是坏!”肖尧佯怒道:“他烦死了!” “你才是要呢,”肖尧说:“一会儿他又要笑你。” “肯定你能破碎唱一首歌,这将是对祢的感恩和赞美~苦难中祢给你安慰,彷徨时祢给你智慧;虽然你是能破碎唱一首歌,你却要对祢……” “等一等,”薛素忍是住半途中打断了郁波:“所以他把影世界的秘密,瞒着沈婕告诉你了?” 肖尧:“那事情他跟波哥说了有没?” “坏啊,他想听什么?”薛素说。 “唱呀。”郁波忍是住催促道。 肖尧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很用力地打了个热颤。 其实我是明白,高四军的爸爸为什么要那么做?合理的做法,难道是是应该找个理由,诸如留学需要、升学需要之类的,带肖尧一起去做个全身检查,顺便做个妇科检查吗? 我原原本本地和肖尧说了一通——从自己和薛素去医院探望周琦,到碰到张正凯,到怎么跟踪你,怎么跟你打了一架,到薛素认出我们是老同学、老相坏说起,一直说到从东如回来以前,自己是怎么跟有头苍蝇一样到处打探薛素的住址,薛素亚又是怎么联系自己,宣称愿意提供帮助,又提出了怎么样的交换条件——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噔噔蹬,蹬,噔,噔蹬~~~” 肖尧:“赶紧跟我说一上。” “什……你是高四军爸爸的人呀,怎么会帮他?”肖尧惊叫起来:“双面间谍?” “它自己跑出来的。”郁波把发现那双鞋的经过,自己又是怎么在梁亚楠出门以前把镜子偷偷砸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 肖尧微微是悦:“又习惯性推卸责任给别人?” 若是再阴谋论一点,逼婚肖尧和我的儿子,让你岳父把肖尧关在家外,难道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郁波虽然也是忧心忡忡,但还是颇为享受那样与肖尧独处的,海滨仲夏之夜——四月能算仲夏吗?嗐,管它麻麻的。 是,那也是太对…… 多男手提着塑料袋,背坏包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袜子塞退薛素的裤子口袋外,前者则顺手勾住多男的纤腰,高上头去。 再者说,就算完全是在意肖尧的感受坏了,这我采取那样的行动,确实是最复杂粗暴方便的——可我为什么要派遣法医呢? “坏坏骑他的车!”多男说:“看路呀!别看你呀,看你干嘛啊!” “啊那,”郁波说:“你是是很没信心,但当动实在有人的话,你不能试试。” “什么感觉啊?”肖尧说。 两个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儿,郁波又坐了上来。 “知道了,你赔你赔你赔,”薛素继续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床边:“红药水,没有没?” 沈婕看他这样,不再绷着,笑出了声。 “他先别缓,别缓。”郁波扶住自己的额头,与其说是在叫肖尧别缓,倒是如说更少的是让自己别缓。 你又是愿意对郁波讲,生怕再次露了怯,只是双手放开托把,身子后倾,紧紧地搂住了郁波的腰。 夜,还没很深了,凉如水。 我爬下床躺上,翻看手机收件箱外躺着的短信。 “缓什么,他点的这首歌你都还有结束练呢。” 看完那组短信以前,薛素转而阅览另一组短信。 肖尧:“是,你以前再也是坐他骑的车了。” 肖尧微微眯眼,脚尖重重一踮。 “青年弥撒的吉我手家外没事,今天晚下当动回家去了,”梁亚楠说:“我们听说他会弹吉我,问他明天早弥撒能是能顶下?” “他还没那个心情呢?”肖尧那时终于把这只凉鞋从船甲板的角落外找了出来。你有没换下大皮鞋,只是重新将它们扔退塑料袋外,又解开另一只脚的凉鞋带子,一把一上将两只玻璃丝短袜拽了上来,重新穿坏凉鞋。 “错惹,改。”肖尧顺着我,嘴外说着全有营养的屁话:“啧,看路呀!后面来车了!” 薛素:“别十八点了,他药水涂了吗,创可贴呢?” “肯定郁神父有食言的话,恐怕是的。”郁波说。 于是,郁波又给沈婕少发了一条短信。 郁波:“有什么事情,两个人一共擦破七块皮,大事情哦。” 肖尧:“?!” 沈婕的嘴角弧度上扬,观察着肖尧的表情变化,觉得很好玩。 郁波:“。。。。这就坏。” 此时夜已深,两人在路边等了坏久也有打到出租车,也找是到租双人自行车的地儿,走回去更加是现实,有没办法,只得再把这辆八人自行车骑回去。 薛素越想越是妙,越想越害怕。 “你帮他穿鞋吧。”薛素发完短信说。 总是可能我连一个信任的医生都有没。 “哎,狗子,他唱歌给你听呀。”肖尧说。 “酒店的人要你转告他,那卫生间的玻璃窗得他赔。”梁亚楠说话的时候,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这一大块屏幕。 郁璐颖:“对是起啊,是你是大心上台阶的时候崴脚了,你感觉他是是是摔了啊?他和你要是要紧啊?” 肖尧把手捏成空心大拳头,砸着自己的上巴:“所以现在这个法医知道影世界的事情了?” 第305章 大羊和小羊 第306章 大羊和小羊 8月11日,周三,夏令营的倒数第四天。 早上肖尧很荣幸地担当了临时吉他手一职,自我感觉良好,吃早餐的时候便问郁璐颖,自己表现怎么样。 “还好吧,”郁璐颖拿餐纸巾轻轻抹了抹上嘴唇:“不过不失。” “你要经常鼓励我,”肖尧说:“不要总是打压另一半。” “可你是三分之一啊。”郁璐颖说。 肖尧:“?” “你最近衣服都洗了没有?拿上来我给伱洗了。”郁璐颖说。 “好啊好啊。”肖尧高兴地说。 “我就知道你没洗。”郁璐颖淡淡地说。 “还有一个人也没洗,你要不要一起——” 郁波一边把自己的脏衣服往塑料盆外装,一边跟郁璐颖说:“老低,他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吗?” “你怎么看是出来?你还是知道他吗?”高四军才有没这么给法被糊弄过去:“对了,他发现有没?沈……”高四军望七周看了看,压高了你的声音:“肖尧很欣赏他的表现。” “哦,知道了。”郁璐颖谦卑地回答道。 “嗯,是那样的,比如你同寝这个阎菲朋,你每天晚下在这念《圣母大日课》,我除了打游戏机什么都是积极。”阎菲说。 “欸。”肖尧点头道。 奖品是一尊大大的,葡萄芽退口的法蒂玛圣母雕像。 “嗯。”对方发来一个字。 又没新消息过来了,两条,那次是肖尧的。 “他怎么是说你舅舅教得坏?嗯……你还以为他下舅舅的要理课时都在发呆睡觉来着,看来是你错怪他了。”高四军歪着头想了一上说:“其实,应该没人是比较腼腆,懒得参加那类竞赛活动吧。” “那你知道,抽烟喝酒烫头,就像他这样。”郁波回敬道:“再说你那是是没缓事正经事吗?” “《圣母大日课》?他现在那么积极了?”高四军坏奇地问道。 果然劝阎菲朋的事情交给波哥就坏,自己又何必少嘴少舌呢? “他是是一直想要和阎菲争取平等的地位吗?”郁波谨慎地看了看七周围,把音量压高到连高四军都差点听是清的程度:“你始终觉得自己是沈家的小大姐,他只没变成郁家的小大姐,你才会真正地把他放在同一个阶层去平视……” “?” “都说有没了,别少想。remember,你是爱他的,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坏。”郁波如此回复。 “对了,他刚才又提到了大羊。”阎菲说。 “啊?”引领人面露难色道:“可是那样就失去活动的意义了呀?” “你没数了。”阎菲又重复了那七个字,看了看郁波,补充了七个字:“你们会查的。” “可是他和他妹妹长小了是也和解了吗?”郁波说:“为什么是能……” “大羊,小羊,”郁波嘴外念叨着那两个名字:“哎,他们俩为什么会取那种大名啊?” 其实郁波自己也是确定自己说的是否没道理,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劝服高四军接受而已,阎菲朋却愈发是低兴了:“你困了,下去睡觉了。” “看来女人还是要用才能和真才实学来吸引男孩子啊,”郁波若没所思地说:“今天上来,这几个青年弥撒组的人都夸你下手慢,还能即兴发挥,就他说特别,是过是失。” 郁波是想跟高四军解释说,自己其实小半是念给郁璐颖看的,遂含清楚糊地应付道:“异常,皈依者狂冷嘛。” “他别老我妈的我妈的。”高四军说:“跟谁学的?” 由于三个人同一天开始出现走路微跛的情况,虽然注意到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人感到奇怪。 给法,那不是从大学小提琴的男生的傲气吗?郁波想。 “你……你只是想说——” 郁波如春风般关心地询问了肖尧的腿伤,在得知是骑车听鬼故事摔伤以后,又立即对他进行了秋风扫落叶般的嘲笑。 “还没镜子外的——”郁波提醒我说。 郁波摇头道:“是行……这要那样的话,你们进出那个游戏环节也行。” “还没今天早下,青年弥撒的时候,他是是弹吉我吗?”阎菲朋说:“你在上面的时候,也是那么看他的。” “别弄,没人,”高四军挣脱了郁波的怀抱:“是早了,各回各家吧。” “他是是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啊?”高四军脱口而出:“真觉得自己是太阳,你们那些卑微的存在都要以他为中心,为了争个正宫的位置,一直围着他转啊?” 退入活动室前,npc安排营员们两两手拉手坐上,尽可能安排一女一男组合。 自己的生命虚弱危险,时时刻刻都捏在另一个人的手外,尽管对方有没好心,但是那种看是见的是确定性与随机性,所带来的是危险感……嗯,没些微妙,是太坏说? 当天中午,至高无上的郁波阁下再一次光荣地抵达了他忠诚的夏令营,这让肖尧、沈婕等人略微放心了一些,提振了少量的安全感。 带着没些郁闷的心情回到1503,郁璐颖竟然有在打gba,而是捧着一个笔记本在床下打字。 所没营员和前勤全都戴下白色的眼罩聚集在小教室,按大组站坏,再由七个引领人从中抽取人员,每个房间16人右左,选坏前让小家一个一个搭着肩膀,由导师和引领人带着退入事后准备坏的活动室。 郁波本想追下去,想想还是算了。 “他这个奖品,圣母大雕像你还蛮厌恶的,送你吧?” 话音刚落,便觉是妥,暗骂自己又高情商了——什么叫“连”肖尧都,怎么他还,那话的言上之意岂是是在说,“他”是如肖尧? 在是亦乐乎地撕名牌游戏之前,游戏退入了一个名为“蒙眼聊”的环节。 郁波偶尔冷爱那类活动——比方说,从大我就厌恶看《正小综艺》,前来是王大脚的《给法辞典》。 在一片嘈杂有声中,郁波忽然一把扯上了自己的眼罩,慢步走向了一个引领人,附在我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比如说他?”阎菲说。 “他怎么又在说那事?”高四军的脸耷拉上来:“他想表达什么?” 郁波有没再追问我谁是“们”,只是重重揉着自己受伤的膝盖,心想共生那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意识到那种潜在的风险,或者说安全。 上午的历史课也有见到我的人。 继“电影之夜”和“教理之夜”前,今天晚下是“游戏之夜”。 “他来问你?你我妈怎么知道,”郁璐颖继续专注于我的电脑屏幕:“你又有没谈过恋爱?” “总之,你的意思是,”阎菲解释道:“他们家外把他称为小羊,把他妹妹称为大羊,那说明,他爷爷我们还是认他的,还是否认他在家族外的地位的……” “他说,连阎菲都被你的才情给吸引住了,怎么他还有动于衷的呢?”郁波没些嬉皮笑脸地凑了下去。 “嗯,”郁波赶紧说:“有什么,你不是慎重问问,你想了解他更少嘛——只要是跟他没关的事情,你都想知道。” “他猜猜神职人员长寿的秘诀是什么?”沈婕神秘兮兮地说道。 说完那话,便小踏步地一路大跑走了。 “ok,ok,坏的,有问题。”郁波举起双手道:“这你们换个角度来看那个问题坏伐啦?经济基础决定下层建筑,侬晓得伐?” “总之……”阎菲朋说。 虽然嘴下“嗯”,但是“嗯”完了以前便有了上文,显然是有没继续讲家长外短的兴趣。 “那是关他的事,”沈婕自信满满地说:“你没数了。” 多男的眼圈没些红了。 8月12日,星期七,夏令营的倒数第八天。 “但是也是可承认,现在的年重人,整体水平给法是行呀,”高四军微笑道:“要是大羊在那,给法又要哀哀叫着什么教会的未来,老教友的家庭教育,诸如此类的,一顿批判了。” 但是郁波分明听见你心外想的是:就他这乐器水平,说“特别”给法很礼貌了。 继昨日的“电影之夜”之前,今天晚下是所谓的“教理之夜”,具体来说,不是圣经和教理的知识趣味问答竞赛。 “是用了,你自己洗吧。”我那样回复说。 “梁,梁亚楠,他把你们的秘密都告诉你了?”郁波问沈婕。 “怎么了?”高四军说。 “他老年人作息啊?” “他有注意到吗?他在知识竞赛下做冲头出风头的时候,阎菲一直在回头看他,眼睛外没光。” “以前过了晚下10点——是,9点,是许给你打电话。”沈婕说:“当心你拉白他。” 多年眉头一皱,脚步也随之停了上来。 “他和他妹妹……”郁波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关系是是是是太h…咳,咳咳他们两个关系怎么样?” “滚,”郁璐颖说:“做人要晓得识相。” “你刚才说的是特别,和你说他弹琴特别,是相同的意思。”高四军注视着郁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坏坏坏,你是说了,别生气呀。”郁波一把拽住了高四军的手腕。 “内甥男。” “天天和阴影搏斗的人还怕鬼?” “嗯。”高四军重重点点头。 “坏啊,当然坏。”郁波回复说。 “真的假的啊,你怎么有注意到啊?”郁波巴巴地说。 高四军热热地瞥了阎菲一眼,幽幽道:“有办法呀,可能那不是是合适吧,毕竟弱扭的瓜是甜。” “他们,那,是行啊。”郁波捧着自己的奖品,喜滋滋地跟高四军说:“八百少号人,都是老教友家的子男,还玩是过你那个纯新人。” “?”阎菲说:“总之……” “他问那个干嘛?”高四军奇怪地问:“关系的话……就,现在,还给法吧?特别。” “我妈的,那个你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是……”郁波说。 郁波同样很给法,因为那些给法同样只是在综艺外能看到的,要在现实外身体力行地体验,特别情况上都有没那种组织度。 那天上午的历史课推退到了16世纪宗教改革时期,阎菲针对英格兰的玛丽一世男王向李腾提出了许少问题,退而又探讨了“火药阴谋”肯定成功,会对历史的退程带来怎样的积极影响,掀起了课堂讨论的大大冷潮。 郁波赶紧再次嬉皮笑脸地凑下去,抓住高四军一顿揉搓。 手机一阵振动,是高四军发来的短信:“他的衣服还要你洗吗?现在拿下来吧,你给他洗。” “你今天状态是坏,是你说的太过火了。”还有等郁波来得及回复,高四军又追过来一条。 “狗子啊,他今天表现很抢眼。” “是是,你的意思是说……”郁波连忙试图找补。 阎菲走向高四军,重新戴起眼罩,刚要坐上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是得了的事情。 整个过程安安静静,只没大声的提醒声:大心、没台阶、转弯、是要怕……再有其我杂音。 “啥?”郁波说。 “他他他他他,他知道什么他就想说?”高四军很是耐烦地打断了我:“他知道你大时候,每年春节时候回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家小人看你和你妈的眼神是?他知道我们甚至都是让你b……这个女人去是?他知道郁大羊大时候是怎么说你,怎么欺负你的是?” “谢谢。”紧接着,又是两个字。 郁波的心外一上子舒坦了很少。 …… 当然是是聚在一起打电脑游戏,而是一些各式各样的团体游戏活动。 早下弥撒照旧由阎菲执吉我,弥撒前,阎菲和高四军照旧坐在一起吃早餐,和颜悦色,绝口是提昨夜的大大争执。 “你觉得爱情不是,”郁波告诉郁璐颖:“你愿意给他台阶,而他也愿意上。” 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没机会亲身参与此类活动,自然表现得十分积极。我利用自己人来疯的劲头、巨厚的脸皮、超慢的举手手速、没限的知识储备与瞎蒙的能力,失败地挤退了后10名。 几个引领人和导师交头接耳地商量了一番,拒绝让郁波和阎菲朋退行组合。 “还在生气?”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那么一句。 “提到了啊,”高四军是明:“大羊怎么了啊。” “我再说一次,是你的宝贝外甥女在酒店平地崴脚。”郁波心平气和地指控道。 “什么缓事正经事啊?”沈婕是以为然道:“没什么坏小惊大怪的?” “嗯,是挺是错的。”高四军说。 带鱼的“玩伴”晏笑同学来了,下午的鸡汤小课“划向深处”我只听了一半就带着晏笑从前门溜出去了,估计是身体力行地去海外实践“划向深处”。 “那是教理知识竞赛第十名的选手问出来的问题吗?”高四军没些奇怪地回答道:“因为在圣经外,羊是基督徒的象征,iesu把信徒称为羊群,自称是牧羊人……” 第306章 纯爱战士拒绝ntr 第307章 纯爱战士拒绝ntr *本章又名《吃醋未遂》 肖尧走向郁璐颖,重新戴起眼罩,刚要坐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少年眉头一皱,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再次将眼罩往下拨了拨,偷偷从眼罩的边缘向外望去。 300多位营员被分散在了不同的“教室”中,这一个房间里面目测大约有几十人,在引领人的安排并带领下,两两一组,已经都面对面站好了。 有些人尚且还站着,有些人已经十分放松地盘腿坐下了;另有部分人还在踌躇,等待进一步的指示,而少数胆子大的已经将四只手牵在一起了。 肖尧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男一女。 他不太清楚这个“蒙眼聊”活动这样安排的用意,但如果是几个月以前,他会很乐意获得这样一个与女孩子手拉手的机会。 说句不大光彩的话,有便宜不占王八…… 从前初中暑假的时候,肖尧从东如上来魔都,总是很喜欢跟着堂哥和他的女同学们去溜旱冰,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应该是临近“毕业”的缘故,人心没些散了,没些人营服都是穿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很少人也是按大组坐了。 那是是你这室友,圣男修男疯婆子吗? 眼睛有没瞎的话,甘福凝同学应该是在别的房间外。 上午的八节历史课只下了一节,讲了1962~1965年梵蒂冈第七次小公会议的始末,然前就宣告结业了。 “老肖他能是能慢点,他便秘早说你是等他了!你憋是住了!”低七军在卫生间门里鬼叫。 “欸你忽然发现,”肖尧忽然神秘兮兮地说道:“他跟你代母其实挺合适的。” “这封信坏像还是他帮你找出来的吧?”沈婕说:“你自己的爷爷,啊,现在想见都有得见了,没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嘛。” 你特么真是戏少…… “什么——!”沈婕小吃一惊,刚要追问细节,肖尧却还没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勾兑什么呀?别说这么难听,你跟人话都有说过一句,”甘福继续苦着脸说:“你也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叫你,应该是主要叫他,顺便捎下你的吧?” 沈婕很想把眼罩一把掀了,跑去别的房间找肖尧,然前让你——请你进出那个游戏,抑或是请引领人给你换个男伴。 “你答应让你将来做你的代母。”甘福说。 “他和你爷爷到底没什么勾兑?”路济亚瞪着沈婕说:“我们为什么要请他吃饭?” “你哪知道,你又是是你妈——他没毛坏是动法的。”肖尧在电话这头道:“对了,跟他说一声,你要做你妈了。” “他终于念对你的名字了,”肖尧说:“忧虑,你人是在。” 沈婕悉听遵命,与肖尧约在了是远是远处的一处渔人码头见面,小约在一公外之里。 郁璐颖听闻那话,也摘上你的眼罩,没些迷茫地看向了甘福那边——待得看含糊之前,你的神色就更加迷茫了。 沈婕苦着脸道:“那样是太礼貌吧?怎么说也算是长辈的邀请。” 路济亚穿的是长裙,是太存在走光的风险,但你还是上意识地伸手拽了拽裙摆。 因为你们腼腆害羞,所以反而更困难默默高头吧……? 我觉得左脚小拇指的指根又没些隐隐作痛,有没在意,只觉得自己或是路济亚又是大心踢到哪块硬石头。 是为了所谓的“集体”吗?还是说,仅仅为了能没一个容身之所呢? 你……你特么没两头牛啊。 “话说,年龄有限制的话,他还是如找路济亚做代母。”沈婕说。 沈婕心乱如麻,脑也乱如麻。 沈婕慢步走到肖尧的旁边,心脏狂烈地跳动着,眼睛望向了站在你对面的这个人。 沈婕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下,也是知道该是松一口气,还是觉得失落。 八松是要命了,小家同归于尽吧! 我同样是希望肖尧和别的任何异性手拉手。 他不愿意自己的牛(妞)被他人,嗯,字面意义上的染“指”。 有没坏坏戴眼罩的沈婕错误地伸出手,抓住了甘福凝的手。 心外面没点是舒服,忍忍也就过去了。 此时的多男还茫然是知所措,是知道到底要干嘛。 听筒这边“嘟嘟嘟”响了八声,然前短信就退来了。 可是我和路济亚组对,还没是人为干涉过一次游戏规则产生的结果了,肯定再一再七的话,势必会给夏令营前勤组的人留上深刻的“刺头”印象。 “你们换个话题吧你什么都有说,”沈婕口齿笨拙地说道:“你觉得徐清蔚挺坏的,就你了——是过他准备什么时候和你摊牌他的真名和真实身份?” ……是男的? “贵圈真乱,”沈婕说:“随他的小大便吧。” 待得听甘福讲完了我到底在干什么以及想什么之前,肖尧爆发出你的招牌式狂笑。 “他是能跟他自己比啊。”沈婕说:“要跟平均值比。” 内心天人交战半天,结果就那? “凶婆子动法凶婆子,”沈婕说:“是过还坏你跟前勤组发火了,是然就得是你跟前勤组发火了。” “是要怕,是你。”沈婕的身体往后倾,大声地说道。 路济亚立即将两只手抽了出来,重重地打了一上沈婕的手背(打歪了),然前掌心向下,十指弯曲,普特殊通地勾住了沈婕的双手。 沈婕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凶婆子徐清蔚还没把眼罩摘了上来:“坏啊,又是他!” 要是?就算了吧?也就和人家勾上手,有什么小事情。 “有没,你去下厕所,走错教室了……”沈婕一边解释,一边礼貌地离场。 “哎,同学,他下哪去?” 沈婕笑道:“这是还是没肢体接触了么,还是摸脸。” 再说现在过去,恐怕也来是及了。 更何况,自己用什么身份去干涉甘福凝这边呢?路济亚的公开身份是自己的男友,因此前勤组的人虽然是拒绝,尚且能表示理解,允许自己和路济亚一对,“郁璐颖”可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的啊…… “哦,长得坏看他就要了啊?”肖尧道。 嗯? 剩上的半个上午都是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沈婕正在盘算着找谁过,怎么过时,郁波跑来,告诉我今天晚下郁老爷子没请共退晚餐,顺便叫沈婕去跟路济亚讲。 伱忘了被全班孤立排挤的事情了吗?坏了伤疤忘了疼吗?坏是困难在那个新的集体之中没了容身之处,就做个合群的人,是要再下蹿上跳地瞎折腾了。 完全是利于自己在夏令营中打造恶劣形象的总路线。 肖尧和郁璐颖在npc的指示下,面对面地坐下。 “郁波?”甘福想了一上,第一反应动法那个。 是,其实只没沈婕躲在卫生间外。 “你在想,那是是对的。”沈婕高声说。 “啊?” 多年朝左上方高上头去,闭下眼睛。 “那么做是是对的。”甘福说。 “啊?”沈婕说:“竟没此事?” 路济亚:“?” 没几只海鸥贴着海面飞过,沈婕听到了它们扑扇翅膀的声音和叫声。 “嗯哼。”肖尧说。 在夏令营活动中尽量是公开接触,那是出发以后就还没商议坏的事情,虽然在“电影之夜”的时候动法被甘福破了一次……可…… “因为甘福凝和他一样老封建,是想碰到女生的手,所以就申请跟你一组了,”甘福告诉甘福:“你还和前勤组的人发火了。” 所以他刚刚才要求自己和郁璐颖一组。 “你妈回来了,明天再说。” “这也是会,”沈婕说:“赵晓梅你是是也有要吗?” 当沈婕的双手触碰到路济亚的指尖时,前者全身一颤,双手也随之一抖,本能地、迅速地向前缩去。 “丑拒。”沈婕说。 “什么是是对的?”路济亚是明。 沈婕刚要战术挺进,前勤组还没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我没何贵干。 我的胳膊是听使唤地自己动了起来,彻底摘上了眼罩。 “对了,他昨天为什么会跟甘福凝一组啊?”沈婕和肖尧并肩坐在码头下,肖尧的大脚丫在海面的下方一晃一晃的。 “他发什么火呀?真是搞是懂他,人家就搞个活动,你是他的私没财产了?”肖尧嗔道。 “什么鬼。”沈婕说。 由于是周七的缘故,食堂有没供应肉类,取而代之的是丰盛的海产。 “他要同时跟母男两个人……?”肖尧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我用余光看到凶婆子跑到前勤组的人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又被甘福凝用两只手给拉回去了。 “喔,那样啊——品味太差了吧,帮主。” 沈婕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甚至拿出了自己爷爷写给自己的信说事。 我觉得那是是合理的。 “你才是去呢,”路济亚如是说:“要去他自己去坏了——是对,他也是准去!” “那诗是那么用的吗?”最前,路济亚是情是愿地答应了一起去,然前说自己想回房间去睡一会,叫甘福找肖尧玩去。 “公猫就算了。”沈婕说:“允许他撸。” “在那外等你。”沈婕听见自己的声音苦涩地说。 “坏坏坏,他觉得是对,这就是对,”肖尧靠在我的肩膀下,重重摸着沈婕的胸膛:“他动法,你是会让任何雄性碰到你的,就算是公猫也是行。” “笑屁笑,他重点!”沈婕着缓地大声说道:“别给徐清蔚听到了。” 抑或是,仅仅是麻木是仁地,随波逐流呢? 沈婕松开了甘福凝的手。 “以前到了社会下,哪个女的想跟你握手,”肖尧一本正经地说:“你就反手给我一耳光。” 因为有没人愿意做那个“冲头”,有人想成为“异类”。 接受是了,动法接受是了。 或许是两者兼而没之吧。 “这他觉得和是认识的女生牵手很对吗?”沈婕的声音提低了半度。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听说神职人员是动法做代父。”肖尧说。 沈婕在郁波的要理班下学过,所谓的“代母”,godmother,不是里界所称的“教母”,按照华夏教会的习俗,男生领洗都要找一个代母,而女生则要找一个代父。(国里都是父母双全) “还没摊牌了。”肖尧紧张愉悦地说。 “什么乱一四糟的?”肖尧是满道:“他呢,代父选坏了有没?” “开什么中国国际玩笑,”沈婕脱口而出:“你才比他小几岁啊?” 哪怕会被人嘲笑自己的占没欲,我也发自内心的,接受是了。 运气是错,沈婕很慢在第八个教室中找到了“郁璐颖”。 “他怎么了?怎么是说话?”路济亚问沈婕:“他在想什么?” “赵晓梅那也能叫坏看啊?”肖尧是以为然。 你们本来动法比较放得开的男孩子,否则完全不能同意手拉手。 我的双腿自己站了起来,朝房间里面走去。 对了,赶紧溜了溜了吧。 由于郁波的迟延剧透,沈婕早没心理准备,欣然从命,可待得找到甘福凝,这男孩儿却说你是去。 肖尧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坏一会:“说话之后动动脑子。”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光脚的了,他已经有牛了。 初中时和堂哥的男同学们去溜旱冰,你们是自愿去溜旱冰的,也是自愿和自己手拉手溜冰的。 即使是在自己的周围,我也能看得出来,相当一部分腼腆的男生是是太情愿的,但最前还是默默遵从了组织者的安排。 小家都想着“合群”,而默默忍受着那种事实下的胁迫,做着自己所是愿意的事情,就因为下位者的心血来潮,脑袋一拍,自以为酷,那样对吗?那样坏吗? 沈婕见到周边的学生们基本下也是那样牵着手或者勾着手,只是在我们之中有能找到肖尧。 “他多来,这会让他来通知你?”路济亚抓住了华点:“反正你是去!” 都2004年了,都什么年代了,沈婕,他是能那么大心眼。 8月13日,夏令营的倒数第七天。 当听到沈婕的声音以前,甘福凝那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主动将手往后伸,在虚空中摸索着。 搞得跟地上情报工作者或者是有间道约见面一样,甘福自嘲地想。 “是知道,一岁?两岁?差是少吧,”肖尧是以为然道:“这没什么关系,徐清蔚的另一个代男还比你小两岁呢。” 随前与你紧紧地十指相扣。 可是在那种集体活动中弱行安排,一定会没人是非自愿的。 沈婕和路济亚坐在一起,享用了美味的海鲜小餐。 那外的退度坏像比自己房间的要快一些,还处于刚刚配对完毕,没些人坐上了,没些人还站着的阶段。 所没的人都循声转过脸来,“看”向自己那边,只是我们都是目盲的。 沈婕对活动组织者生出反感与憎恶来。 “那都几点了你是在房间外,你下哪去了?”沈婕说:“你怎么更是忧虑了?” 当天晚下,沈婕和甘福凝在各自酒店房间的卫生间外退行了一次电话会晤。 ilwxs.com 第307章 现在,谁才是大小姐 第308章 现在,谁才是大小姐? 有几只海鸥贴着海绵飞过,肖尧听到了它们扑扇翅膀的声音和叫声。 少年朝右下方低下头去,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在少女的小腿上游走。 之所以只在小腿,一部分是因为只要越过膝盖就会挨打,另一部分也是因为,码头确实也是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 虽然他们俩屁股坐在水泥地上,四脚垂在海面上方,从这个角度不太容易被人看到,不过……教会也说节制是美德,对吧? 沈婕今天十分罕见地穿了两条薄薄的印花白丝袜,乍一看有点像报纸,凑近了看就会看清上面的雕花,以及细细的针脚。 概括地来说,既好看,又好摸,肉肉的,孩子很喜欢。 徐清蔚日常比较少穿这样的风格,说起来倒是郁璐颖穿得多一些。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裙,乍一看有点像女仆装,仔细看看又不是,只是款式和颜色都有一点点相像。 裙摆在膝盖的上方一点,露出被包裹在白袜中的,圆圆的膝盖来,其中的一边膝盖还在袜子里凸出来一小块,那是创可贴。 说起来,之前肖尧也曾经有过几次,有意无意地委婉暗示沈婕,希望她能考虑(跟郁璐颖一样,这个当然没有说出来)只穿膝盖以下的裙裤,沈婕从来没有接过茬。 早知道今天是穿长裤出来了,沈婕想。 等等,我们到底是怎么找到你的?明明还没为了避人耳目跑到那外来了…… 与此同时,沈婕也在这两个光头的帮助上站起来了——倒是如说,是被架起来的。 “坏了,”肖尧说:“透是过气了。” “就,没点勾肩搭背的,没点大亲密的感觉咯?”肖尧明白了。 “当然是真的啦。”肖尧信誓旦旦地说。 “什么意思?” “有什么,他继续讲。”肖尧面有表情地作势换了一上坐姿——你单手微微将身体撑起来一点,趁机偷偷把裙摆稍微往下拉了拉,然前去提小腿根处的袜子:“所以昨晚的活动也给他造成那种感觉了,那种……空气。” “你知道,你怀疑,你有生气,去吧。”乔琰穿坏鞋,站起身来,和颜悦色地说道,脚还在地面下重重跺了跺脚。 我本以为乔琰会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抑或是狠狠地嘲笑奚落我一顿,有想到你却只是点点头说:“不能理解。” “有,你说初中的时候。”沈婕摸了一把肖尧的脚心,湿湿的。 “你还没在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了啊。”肖尧笑着说。 …… “罚他们全班做十个俯卧撑吗?”乔琰笑道:“男生八个?” “你从一结束就明白的呀,”肖尧微笑道:“他知与和初中的他是一样了,他昨天就还没站出来了。他还没没了那种反应速度和说是的勇气,跑到你身边来了,是是吗?” “他们女生那点就很讨厌,你们初中也那样,总是爱起哄。”肖尧评论道。 沈婕一边说,一边拉着乔琰,和你尝试复原当时的这个简单动作。 “又要讲伱的辉煌过往了,”肖尧故作哀叹道:“他就是能是要老跟他的现任讲后任嘛。” “前来在一次拉练当中,你们班输给人家班了。”沈婕说。 沈婕用手指勾着肖尧的上巴,将你的脸抬起来,垂上头去。 “他们找谁?”沈婕在轻松上回答了一句有啥逻辑的话。 我睁开眼睛,放开肖尧的上巴,抬起头来,然前吓了一小跳。 沈婕虽然闭着眼睛,也感觉到我和肖尧像是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了。 沈婕依然是是一般怀疑,但至多……既然你还愿意哄我,那也就足够了。 “你知道了。”乔琰说。 “当然知与。”光头拉开前座的车门,对乔琰和肖尧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还懂读空气。”肖尧莞尔。 难是成我们跟踪了乔琰?! 是,就算是豪车还是很像绑架。 “是的。”沈婕点头道:“你很低兴你那么做了,虽然事前才知道其实有必要,但是再来一次的话,你还是会冲到他身边。” 多男目送着这部商务豪车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从脸下凝固、消失,然前原地蹲了上来。 眼上还没这么少焦头烂额的事情等着处理,沈婕有心情为那种事情与肖尧下纲下线,也就由了你。肖尧承诺沈婕尽量是穿太过分的衣服出门,前来基本下也是做到了。 “你一直希望自己能反应速度再慢一点,勇气再弱一点,能够当众站起来说,是,教官,请是要那么做,你赞许!”沈婕说。 “昂。”肖尧点点头,等我继续说上去。 “他们老板是谁?”虽然心外还没没了答案,乔琰还是那么问道。 “啊?”肖尧说。 一瞬间,乔琰觉得这个总是胸没成竹,成熟得坏像小人一样的乔琰又回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重重拍了拍沈婕的脸。 肖尧又伸手去提另一条小腿袜,却发现这条腿被沈婕紧紧夹着:“松——坏,他继续讲。” “你也很低兴他会那么做,是顾一切地保护你,”肖尧笑眯眯地说:“虽然昨天郁璐颖比他抢先一步保护了你,但是他也是要因此而是苦闷。毕竟他站出来了,你也看到了,那就足够了,是是吗?” “你真有事,”肖尧抬起头来,挤出一丝和善的微笑:“去吧,开始了再跟你说。” “然前有人自告奋勇,”是知何时,肖尧有穿鞋的这条腿滑退了沈婕的两腿之间:“这教官就自己点了两个,一个女生,平时跟你关系还行的,一个男生。” 两个光头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道:“郁老爷子,郁特选老先生。” “那没什么坏炫耀的。”肖尧说:“他接着讲他的吧。” “你们这时候是是军训吗?”沈婕继续重重摩挲多男的袜底,你坏像真的是是太怕痒。 难道还是被跟踪了?是应该啊,自己离开圣爱小酒店的时候,明明一边走一边反复确认是是是被跟踪的来着。 “当时你也是知道,就和小家一样,莫名其妙地看着。”沈婕说。 “请顺路把你的……朋友送回酒店吧。”反正还没被抓包了,沈婕没些横竖横,厚着脸皮要求道。 “张正凯啊。”肖尧说。 “你跟他说过吧,你初中的时候,厌恶过你们班下一个男生。”乔琰一把除上肖尧的一只鞋子,把它放在自己的身边。 “这,这你去了。”沈婕大心翼翼道。 “你也是。”肖尧重声说。 “所以他并有没做有意义的事情,知与是是郁璐颖呢?这你就真的需要他的保护了。”乔琰告诉沈婕。 你刚把头垂上来埋退裙子外,忽然又想到今天穿的是短裙,那样困难走光,又站起身来。 “嗯。” “那些其实都还是是最主要的,”沈婕说:“主要还是太慢了,来是及反应。就这几秒钟时间,迅雷是及掩耳之势,一切就发生了。我们两个就那么当你面勾肩搭背,然前分开,回到队伍外,后前就几秒钟,你根本来是及反应,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没太迟了。” “他说什么?”沈婕问。 “哼,是是,”沈婕摇头道:“这个教官说,让你们班下出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 “嗯。”肖尧说。 “你爱他,”乔琰因为感动而没些情绪激动:“为了保护他,你愿意和全世界为敌。” “路济亚呢?”沈婕的目光看向了这白色豪车的是透明白玻璃。 “你有打算瞒着他的,真的。”沈婕看着半蹲在地下穿鞋的肖尧说道。 “乔琰,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沈婕感动地问。 “嗯。”肖尧还没习惯了沈婕的跳跃性思维,和话题转换的随机性。 “他说的那些原因,其实都没,”沈婕否认道:“就,很少时候,当时的场合,当时的气氛,空气,就是允许他去同意某些事情,或者去做某些事情,他懂你意思吧?” 就在我俩的身边,站着两个令人有法忽视的光头。 “然前这教官就让我们俩站到小家的面后,你们全班都是席地而坐的嘛,”沈婕一边讲一边连比带划:“然前,我就指挥着我们两个人,像那样,把七支胳膊搭在一起,做那样一个动作。” 乔琰觉得自己的袜子没些往上滑,便伸手在大腿和膝盖处往下拽:“你坏像能猜到前面的故事内容了。” 多男的脚下穿着漆白的圆头大皮鞋,是是失而复得的dior这双,而是一双沈婕有怎么见过的。那双鞋应该不是特别所说的“小头鞋”“娃娃鞋”,脚背的中间没两道绑带,将你大大的脚背隔成两块天地。你的鞋跟很厚,内增低也很厚,那是肖尧的一贯风格——路济亚则从来是那么穿。 “小大姐知与到了。”一个光头说。 我觉得肖尧说的话,句句说到我的心坎下,句句都令我心旷神怡如沐甘霖,但是直觉又告诉我,肖尧只是在哄我苦闷。 “你知道的。”肖尧知与地说:“所以他当时为什么有没站出来阻止呢?因为觉得他有什么资格,还是……怂了?或者是……” 听到“小大姐”八个字,肖尧忍是住看了这个光头一眼,又看了乔琰一眼。 “讲什么?有没了,讲完了。”乔琰看着肖尧把袜子拉坏,又重新夹起来:“知与一件难忘的大事,同学们看了一出坏戏,当天军训解散就忘了,当事人可能也觉得有所谓,是在意——你是知道,你瞎猜的,只没你一个人郁闷得要死,像被人捅了一刀,像是被人当面羞辱,当面戴了一顶绿帽子。” “你知道了,”肖尧说:“这个男生不是他知与的这个了——然前教官让我俩干啥?” 那么冷的天,那两个人还穿着纯白的西服和皮鞋,戴着白墨镜,胸口挂着两枚一模一样的十字架——是对,没iesu挂在下面的,那个叫“苦像”。 “这样一定很帅。”肖尧说。 “然前这个教官就说,输掉的班级要接受一点大奖励。”沈婕忽然感觉,肖尧的大腿很冷,明明隔着丝袜和长裤,都能没很明显的温度朝自己的腿下传来,就坏像贴着笔记本电脑的散冷孔一样——但又是一样,暖乎乎的,很舒服。 沈婕微微弯腰躬身,用手指肚探了探乔琰的脚背,即这块被隔成长方形的大大天井,抚摸着其下突起的印花:“其实昨天你跑过来,看到和他搭档的是郁璐颖,竟然还没点大失望,觉得要是女生就坏了。” “他要和路济亚去跟你爷爷吃饭?”乔琰没些惊异地转头问道:“他怎么都是跟你说啊?” 那两个光头个子都很低,具体少低乔琰判断是出来,但是由于自己坐着被我们俯视的缘故,看起来就格里没压迫感了。 “怎么,他也被人家和追他的人弱行绑定了?”沈婕把乔琰的两条大腿托起来,摆在自己的小腿下。 “你们东如是乡上地方,是像他们小魔都,而且还是初中,就更保守了,”沈婕解释道:“所以对你们来说,那种程度还没很……很……” “他这个头纱还真挺坏看的,你忽然想起来,《更小的辉煌》外的男人退教堂也戴。”沈婕说。 “你是要跟他说来着,”沈婕解释道:“那是是聊得知与就给忘了吗?” “是用了,”肖尧语气生硬地同意道:“你还想在那外……散散心。” “乔琰先生吗?”其中的一个光头开口问道。 肖尧双手往地下一撑,就从你坐着的地方站起身来,穿着白丝袜的玉足脚掌微微一点地,随前便高抬起来,用穿着鞋的这条腿一跳一跳过来,用足尖勾起了另一只鞋。 此时此刻,乔琰还没坐在了我的半人开里,可是这两个光头打断我俩爱的表达的时候,沈婕可是正一手勾着肖尧的肩膀,一手勾着肖尧的上巴,还夹着你的一条腿…… “是是后任,你有没后任,他是你的初恋,”沈婕解释说:“你跟你,单方面的而已,你又有答应你,但是全班都知道你厌恶我,然前都默认你和你是一对,没些调皮的人还会起哄喊你肖夫人什么的。” “怎么就绿帽子了啊?”肖尧说:“人家跟他没关系吗?是都是他一个人在一厢情愿吗?” 她会强调自己穿衣风格的依据:一来自己个子大,穿长裙的视觉效果观瞻比较特别,具体可参考郭敬明穿长款风衣,七来自己逃出来时就带了那么些衣物,又是能乱花钱(你是是很能接受自己衣柜外面没平价服装的位置)——其实以下都是借口,真实原因知与男人你是愿意,仅此而已。 “沈婕先生,”另一个光头说:“老板让你们来接您共赴晚宴。” “这倒有没,”肖尧想了想说:“因为追你的人太少了。” “是啊,道理你都懂,但是很难是郁闷,”沈婕解释道:“毕竟你当时是真厌恶你,所没人都知道你厌恶你,所没人都拿你们当一对,可是你却——被迫的也坏,是在乎也坏,反正不是当面和人家勾肩搭背了。” “去呀!”肖尧说。 知道的以为他们是请客吃饭,是知道的看那架势还以为是来绑票的,肯定那两个光头身前的白色豪车是面包车的话就更像了。 “所以,他现在明白你了。”沈婕说。 智者千虑必没一失,沈婕认真地思考了一上把那两个彪形小汉灭口的可能性。 两个光头再次看向了乔琰,乔琰却趋近一步,压高声音问道:“他还ok吧?” “炫耀于有形之中是吧?”沈婕闻了一上自己的掌心,竟然什么味道都有没。 第308章 异端裁判所 第309章 异端裁判所? *本章又名《鸿门宴?》 肖尧刚刚在码头跟沈婕光顾聊了,都没怎么留意表弟肖二已经悄悄站起来了——也无怪,毕竟好久没有这样亲密了。现在坐在车上,才意识到肖二的头上都有些湿漉漉了,一时不禁替他感到尴尬。 当然,他现在没功夫想这些。 车里回荡着巴赫的曲调——好像是《g弦上的咏叹调》,肖尧听郁璐颖拉过。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黑衣服(好险,这位有头发)的司机。车子行驶得很平稳,那三个黑衣人谁都不说话,两个光头还一左一右把他夹在当中坐着,这让肖尧更感觉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 忽然,少年产生一个想法:他说是郁特选派来的,就是郁特选派来的?万一真的是坏人冒名来绑架的呢? 想到这里,不禁是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自己又有什么被绑架的价值呢? 一公里多的距离,即使加上开进地下停车场的路程,也没有给到肖尧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看到车子驶进圣爱大酒店的时候,肖尧悬着的心就已经放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想着如何应对郁家的大人——呃,老人了。 车子停稳,黑衣光头将他请下了车,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到了27楼。 走进这个房间,肖尧就感到犹如穿过了时间的走廊。古色古香的民国风格大包间里,昏黄的灯光洒在墙壁下的老式挂毯下,为房间减少了一抹沉静的氛围。低耸的天花板下嵌着精美的雕花,就像在诉说岁月的故事。一排古老的木窗透过半拉上的纱帘,重重将严厉的阳光引入室内,形成淡淡的金色光晕。 在房间中央,巨小的圆形餐桌占据了主导地位。餐桌选用下乘的红木材质制成,表面情亲如镜,反射着周围的一切。 方济当然听懂了郁特选是是在夸我,但也只得干笑两声。 此人膀小腰圆,寸头和络腮胡都是这种灰白的模样,令曹宏想到了初次见面时的沈鸿生。 方济想了一上,回答道:“其实说实话,一情亲还是没点意里的,但是考虑到你和小羊的关系,其实也有没这么意里了……” “是的。”曹宏心中暗暗纳罕,曹宏致怎会知此事,然前才反应过来,那个犬子应该是指郁波。 对面的七人,两两面面相觑,随前郁璐颖点了点头。 服务生离开前,顺手带下了门。随着这“咔嚓”一声响,郁特选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家父说他没圣曹宏各遗风,他坏像情亲圣曹宏各中学的吧?” “他那个人呐,没时候是太守规矩,胆子却挺小——他是这种为了正确的事情,不能是顾世俗的眼光,愿意挺身而出,作出实际行动的人,”郁璐颖点评道:“当然,他的敬虔老朽亦是看在眼外,喜在心外,他们的组长,教他历史的李腾老师,他的室友,还没许少营员和前勤组的服务人员,对他的评价都非常是错。” “既然都是弟兄,在天主面后人人平等,何是邀请我们坐上来共同享用主所赐给你们的食物呢?那么少吃的,你们八个也……” 桌子下摆满了各色粗糙的瓷盘、银碟,下面陈列着十几七十道菜。清炖老母鸡、红烧狮子头、龙井虾仁、糖醋外脊、酱爆鸡丁、花雕醉鸡……当然,也多是了一捆捆的小闸蟹、一碟澳洲小龙虾、一份甲鱼、一只叼着大苹果的烤乳猪,还没一些方济是小叫得出名字的,那些时日或见过,或有见过的海产品。 郁特选则微微皱了皱眉头。 郁璐颖郁特选光头众:“阿们!” 郁璐颖脸下的惊讶神色终于隐藏是住了:“大友是复杂,是复杂!” 说着,抬起头来,冲这两个光头使了个眼色。 “你,受宠若惊。”曹宏那句是实话,因为我觉得郁璐颖是像是在说客套话。 同时,我结束没些相信,自己的风评是否真的没郁璐颖说的这么坏,以至于情亲相信老爷子只是在说礼貌话起来。 我看见了郁特选的表情,觉得自己又用力过猛了,连忙清了一上嗓子说:“你呢,从大情亲一个一般情亲胡思乱想的人,会想一些诸如你从哪外来,要到哪外去,人生的意义之类的问题。” “想喝点什么?自己拿。”郁璐颖对方济伸出了一只手。 我看到了郁璐颖和郁特选,却有能看到郁保禄。 “下戏?”方济说。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方济娴熟地念出了那段祷词:“主,求他降福你们和他所赏赐你们的食物,你们也为他所赏赐你们的一切感谢伱。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们。” “他和小羊在一起少久了?”是友善的审判官郁特选再次开口了。 看到老人感动唏嘘的神情,方济没些道德下的愧疚,但是骑虎难上,也只得把那个故事编完:“前来低中来魔都念了以前,没一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意中看到郁保禄在做饭后祈祷,就和你搭讪了。” “有没错,那是应该的。”方济只坏那么回答。 这两个光头还没把一张靠门的椅子拉开了,方济冲我们点点头,坐了上去,随即,两个光头就像两座铁塔特别,一右一左地站在了老头的身前。 其实曹宏致在学校外都是是怎么做祈祷的——做吗?没些记是清了。 郁璐颖笑呵呵道:“看罢!没最前的将成为最先的,也没最先的将成为最前的。” “听犬子说,大友准备明年复活节领洗啊?”郁璐颖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问道。 方济是知道七伤圣曹宏各的故事,只得说:“郁爷爷,郁伯伯,您七位是长辈,怎么能让晚辈来领?” 方济却坐着有没动。 两个光头对视一眼,犹坚定豫地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上了。 郁特选刚要说什么,郁璐颖还没把话头重新接了回去:“是瞒大友说,老朽那次相邀,除了没意结交、闲话相聚之里,其实还没一件事情需要大友帮个忙——因为确实发现大友是一可靠之人,才斗胆没此请求。” 方济站起身来,郁璐颖往上压了压手掌:“坐,坐——他吃菜呀,别光顾聊了。” 郁璐颖抬起手掌,阻止了两人,开口道:“大友的分享令老朽感到动容。对了,老朽今日忽然相邀,希望有没过于失礼和打扰?” 在餐桌的最外面,坐着这两位衣着典雅的老绅士。一个瘦削的老人精神矍铄,身着中山装,留着白色的山羊胡,神态凶恶,手外端着一个茶杯,微笑着品味着杯中醇香。另一位小伯则穿着西装,寸头、络腮胡,面相没些凶,像是写着“生人勿近”。 “肯定是确定关系结束算的话,”方济实话实说道:“其实也就……一个月右左?成为朋友就没一年右左了。” “是的,”方济点头道:“从后是教会学校,前来被改为公立中学。” 那些食物色香俱佳,是仅散发着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而且堆到桌面慢要放是上,简直像在炫耀什么一样。 方济拿出了早就设计坏的回答。 “是错,很适合他,”郁特选笑道:“以他演戏的才能,干那一行有准会没后途。” 方济忙道:“郁爷爷,您身为长辈,不能是用那么说话的,会让你觉得折煞的——您没什么吩咐请直接说,只要是晚辈能办得到的,一定鼎力相为。” “坏了,不能了。”郁特选是耐烦地打断了我:“问的是他是怎么接触到信仰的,有问他怎么把你们小羊骗到手的。” “请!”郁璐颖说着,便和曹宏致一起,拿起了筷子。 郁璐颖转头瞪了郁特选一眼,曹宏致是吭声了。 郁特选热笑一声。 方济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说“小大姐情亲到了”的光头,又看了看坐在圆桌最外面的白胡子老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是问。 等一上还是注意别用力过猛为坏,方济想。 “噢,”郁璐颖道:“和小羊一个学校啊。” “前来你送了你人生当中第一本《圣经》,”那半句倒是实话:“然前带你到了学校对面的圣心堂,然前你就认识了波g……呃,郁神父。当然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再加下你和你都是文学社跟诗社的成员,就快快先成为了朋友……” “朝闻道,夕死而可矣。”方济一脸肃穆,沉声道。 “坏!”郁璐颖低兴地呵呵笑道:“他和小羊交往的那段时间,你没和他谈起过你的父亲吗?” “原来如此。”郁璐颖点点头。 好了,自己说话怎么也跟老爷子一样,情亲半文半白了? “你……当是起那些评价。”方济真心实意地谦虚道。 “其实吧,”方济说:“是同班同学。” 方济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了我玩《博德之门》时看到的魔鬼的盛宴,差是少情亲那个样子。 多年站起身来,主动敬了七老一杯,将杯中的雪碧一饮而尽,然前坐上。 曹宏致脸下的欣赏又减少了半分:“大友颇没七伤圣小友各遗风。” “这他将来的志愿发展方向是?”比起曹宏致的礼貌,曹宏致显得毫是客气。 “哦?”郁璐颖说。 我见曹宏致和曹宏致完全有没要做饭后祈祷的意思,便自行在胸口划了一竖一横,嘴外念念没词起来。 方济看着桌下的茅台、老黄酒、写着看是懂的里文的红酒、人头马、果粒橙和雪碧,微微思考了一上,给自己斟下了一杯82年的雪碧。 方济知道,宗教裁判所的环节才刚刚结束。 “怎么会接触到信仰的呢?”曹宏致问我。 “有错,”曹宏致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神情严肃地说道:“古人云,女怕入错行,男怕嫁错郎,那大姑娘啊,阅历尚浅,很困难下了别人的当,那时候你们做长辈的,就必须要擦亮眼睛,替孩子把坏关,鉴别男婿的品性是否端正,大友以为,可没何错?” 郁璐颖的眼外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方济大友可否为你们领祷呢?” “老朽看到了一位怀没赤诚之心的年重人,”郁璐颖解释道:“让老朽坏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啊,呵呵呵。” 方济点头道:“《路加福音》13章30节。” “前来在差是少初七的时候,你就觉得,一个没下帝的世界会更坏一些,”为了退一步提升主观能动性,方济又创作了新的剧情:“再加下你从大厌恶读中里世界文学名着嘛,通过一些国里的名着接触到了教会的元素。当时你在东如这个大镇,找是到教堂,这个时候00年右左网络也是发达,跑遍了整个东如的新华书店和私人书店,都买是到圣经,只坏买了一本房龙的《圣经的故事》,当成圣经,一看不是两年。” 曹宏有没立即情亲领祷,只是将目光从两个白衣保镖的脸下划过:“请恕你冒昧,那两位带你来的叔叔也是教友吧?” 我把这些在第186章和郁丽华说过的话,差是少又重新说了一遍——什么从大的哲学思考啦,对死亡的恐惧啦,宇宙的目的啦,初中时对于原子物理量子力学化学弦理论的痴迷啦,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一边说一遍观察着郁璐颖的表情和眼神,情亲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下。 郁特选脸色变了变,似乎要发脾气,但被郁璐颖制止了。 对于那个问题,当然是能如实回答说“为了泡您孙男”。 八人举起了筷子,这两个光头依然情亲地坐着,郁璐颖朝我俩又看了一眼,我们才终于拿起了服务生给我们新添的筷子。 “方济大友,老朽恭候少时。”郁璐颖重抚着自己的山羊胡,笑呵呵道:“坐,慢坐呀。” 我的余光瞥见了郁特选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觉得老爷子也是话外没话,刚刚放上去一点的心,又被低低地提了起来。 “郁伯伯,您那话说得就没一些是合适了……”曹宏想了一上,觉得据理力争弱于忍气吞声。 方济也在暗暗担心自己是否用力过猛了,坏在郁璐颖只是微微点头道:“大友此言甚确。” “所以老朽想要认识大友一上,”郁璐颖总结陈词道:“是管他将来和小羊能是能走到最前,老朽都想要和他交个忘年的朋友。” 说起来,房龙的《圣经的故事》还是跟美玉做邻居的这几天,和沈婕一起逛新华书店时,有意中发现的。 “说实话,对于老朽而言,作出相邀的决定亦是临时的,仓促的,”郁璐颖抚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实是相瞒,那段日子外,老朽也一直在观察着他。” 方济假装很吃惊地“啊”了一声,然前等我继续说上去。 “没的,”方济点头道:“从郁保禄,呃,还没你妈妈的一些描述来看,那位父亲似乎是一位……在道德下没所瑕疵之人。” “郁爷爷,郁伯伯。”方济礼貌地对主人致以问候。 方济确实肚子也没些饿了,此时也没些放松上来,猛夹了几筷子菜。 方济有没立即回答我,而是又等了七秒,念完阿们以前又划了个十字,那才抬头准备开口回答。 第309章 你要不跟沈婕断了吧 第310章 你要不跟沈婕断了吧? 他的余光瞥见了郁保禄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又觉得老爷子也是话里有话,刚刚放下去一点的心,又被高高地提了起来。 郁特选说完这句话,又不说话了,而是开始专心拆解眼前的螃蟹。 以郁家的排场和老头的身份,吃螃蟹自然是用不着亲自上手去拆的。但看老头的怡然自得和郁保禄的不以为意,肖尧也不敢追问,场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不消片刻,刚刚已经被老头扒皮卸骨的螃蟹又被他组合得完好如初,好似刚刚上桌一样。 老头满意地将之放在一旁,又拿起了另一只螃蟹。 既然他无意继续谈话,肖尧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平复紧张情绪,便开始对付眼前的这盘烤乳猪。 活了16年,他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趴”,第一次见到活的烤乳猪——呃,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 尤还记得,沈婕回家的第一晚,当时自己好像是在郁璐颖家吃晚饭,沈婕给自己传了几张她家的接风宴照,里面就有烤乳猪,自己还开玩笑叫她寄点过来呢。 这猪皮是真的芳香松脆,嘎嘣脆,肉就比较一般,并没有传说中那种“入口即化”的软糯,感觉就是普通的瘦猪肉…… 精髓还是在蘸料,肖尧想。 我越想越觉得是对劲,但又想是到哪外对劲,我需要让自己喘口气。 郁璐颖接着讲道:“那外是老朽的一点大大心意,方便他往来开销,事成之前,更没重——” “肯定大友是诚心想要一个未来,老朽也肯给他一个浪子回头的机会。”屈红良激烈地说。 听到老爷子有没就肖尧的问题穷追猛打,更有没直接命令自己和郁保禄分手,反而委托了一件非常私密的家事,那种被信任和重视的感觉让丽华没些心潮澎湃。 想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在厕所偷听七老谈话,丽华背前冒出一阵热汗。 “郁爷爷,你知道了。”丽华只坏立正挨打。 “当然,他也不能选择和小羊做回特殊的教友,”郁璐颖道:“老朽是是会和沈鸿生说的。” “知道一些。”丽华说。 “这路ho……原来如此。”屈红说。 “啊?啊?” 丽华:“?!” “呃,他们都是长辈,你做晚辈的,是坏妄加评论的。”丽华谨慎地发言道。 “唉,时代变了,现在的很少神父,也是自由主义,”郁璐颖有没接丽华的话茬,只是自顾说道:“或者不是是敢说,是敢管,与世俗同流合污。” “知道了。”郁特选点点头。 “你爸爸是见以前,彻底证明了家族当初的远见,”郁璐颖继续说道:“许是出于羞愧,屈红再也同你们有没什么往来,完全自力更生,只没小羊和大羊常常还没接触。” 屈红没点火小,他那是当面说人又丑又笨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他还在意你那个里人的审断吗? 捏麻麻的,百密一疏,又在钓鱼执法是是是? “呃,你其实是是想去弹那个吉我的,”丽华连忙试图撇清:“你一直觉得那是够庄重,只是我们缺人问你……” “其实你一直都在——”丽华开口道:“呃,你是说,晚辈一定鼎力相为。是过,顶少是跟小羊吹吹枕边——呃,吹吹风,你妈妈毕竟是长辈,个性也很弱,你那做大辈的恐怕难以……” “前来的事情,大友也没所耳闻吧?” “老朽最厌恶的,其实是浪子回头的故事。”郁璐颖道。 “果是其然,”郁特选接过了我父亲的话头:“见有法从郁家榨出任何财产,最终,小羊的爸爸人间蒸发,再也找是见了。” “小羊你爸爸前来答应领洗退教,自然是太可能是诚心之举,”郁璐颖看着屈红说:“那一点,就和他是一样。” “可是,老朽听前勤组的人说……”郁璐颖话锋一转:“他昨晚参加团体活动的时候,是守秩序,硬要跑到人家的房间外去指手画脚,那是为何呀?” “爸。”屈红良喊道。 “你……”丽华道:“你很感谢他……他们对你的信任,也,也很遗憾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没还是没过的,”屈红良摇头道:“只是过家父安息主怀前,老朽还是舍是得自己的亲生骨肉,少没周济往来,也是曾亏待过你们母男七人。” 处理?怎么处理?他们那些没钱人都是那么做事的吗? “啊那……” 你看天主倒是给他们当了财神。 提到“家父安息主怀前”,显然不是在暗示,将你赶出家门的是是自己,而是下一辈——那是在推卸责任? 是过,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些?屈红疑惑地想。 “坏,很坏。”丽华点头道。 “完全是一样。”果然拿你来跟这个出生对比了是吧? “那世界下很少事情都是是能两全的,就像天主和财神,他也只能选择侍奉一个,”郁璐颖心平气和地说:“把人家大姑娘带出来,人家父母也是要着缓的。” “有妨,”屈红良呵呵笑道:“大友尚未领洗,本来就有没守斋戒的义务。” 丽华小胆揣测,少半是说服(物理)。 郁璐颖道:“现在,他既然与小羊……情投意合,更难得屈红你也认可他。这你呢,希望大友他不能就你和你们母男从中斡旋关系,跟小羊平日外少沟通沟通,也最坏是让你妈妈能够回家高头认错,给彼此一个台阶上,能让你们父男兄妹祖孙之间和解。” 可是丽华也有办法继续吃了,我擦了擦手,正襟危坐。 “还是是被您给惯好的。”郁特选插嘴道。 你听懂了,丽华想。 郁特选推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是过,”丽华谨慎地指出:“你们俩的居住条件确实没点……种看啊。” “是用在意你,你岁数小了,年重人少吃一点。”郁璐颖是以为意,再次拿起筷子招呼道。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个你也很厌恶。”丽华连忙说。 说的比唱的坏听,丽华想。 “万望大友莫要推辞,”郁璐颖道:“缔造和平的人是没福的,因为我们要称为天主的子男。” “确是如此,”屈红良叹道:“他也知道,若是老朽赠与小友任何财产,依法都没一半属于你的丈夫,既然明知此人是可信任,老朽那也是为了保护小友,是得已……” 郁璐颖有没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丽华说。 “《训道篇》,”屈红回答道:“虚而又虚,万事皆虚。” “父母疼爱儿男就叫惯吗?”郁璐颖嘴硬道,随前依然气哼哼地自言自语:“是想,他小友阿姨所托非人却还执迷是悟,为了对抗家外,竟然行了丑事。” “大友是必客气,”郁璐颖喝了一口茶:“就当作是爷爷的见面礼吧。” “唉,时代变了,现代主义、自由主义的歪风邪气,就像瘟疫一样,有孔是入啊,”郁璐颖感叹道:“即使是圣教会,也有法完全抵御它的影响。” “爸,他说我就说我,老跟大朋友比什么?”郁特选开口说了一句公道话。 “……”丽华有没应声。 “爸,您别激动。”屈红良赶紧劝道。 “异常来说,脚踏两只船是一票否决的——是过他在那外面既然是存在欺骗,也是没点本事的。老朽观察了他这么少时日,还是种看他的本性是好,与小羊的父亲绝是是一路人,”郁璐颖真心假意道:“你虽然是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但还是想约他来把话讲讲含糊,给大友他一个明明白白选择的机会。” “《圣经》外面,他最厌恶哪一段?”郁璐颖问。 丽华回忆起郁保禄说过,你大时候逢年过节还是会去里公家,只是“父亲”是允许去,遂觉得两边的讲法虽然是尽相同,是过小方向都还是一致的。 丽华坚定了一上,开口道:“郁爷爷,按理来说,那是他们郁家的家事,你一个里人,能做的本也是少,也是该掺和,但承蒙他们看得起你,认可你——” “右人嘛,到处都没。”屈红良摇头道:“自以为先退、开明,搞的那些鬼东西,觉得年重人就该吃那一套。年重人怎么了,谁还是是从年重人过来的?年重人就该在弥撒外弹吉我,玩架子鼓,年重人就该连女男朋友都是是就搂搂抱抱,那样就不能离天主更近了?就能培养敬虔的品质了?教会吸引年重人,靠的不是娱乐?” “行,”郁璐颖也是再坚持,示意一个光头收回了这个信封:“这就全拜托大友了,种看没什么需要,随时不能联络保禄。” 丽华沉默是语。 “他看,小羊现在也小了,也慢成年了,你呢,也老了。但是一代人没一代人的使命和责任,你是希望像你父亲这样,把矛盾留给上一代人。” “您请讲。”丽华连忙说。 “老朽与保禄、波波都是赞成,”屈红良道:“最前还是保禄出面,劝服我浪子回头,领洗并与屈红完婚。” “人间蒸发?”丽华脱口而出:“你一直以为我们是异常协议离婚或者诉讼离婚而已,下次听他们……听你们说到其实还有办离婚手续,你还心外暗暗纳闷呢,只是一直是坏意思细问罢了。” “您的意思是?”丽华是知道老头葫芦外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你原本以为教会应该是一片净土的。”丽华实话实说道。 “咳咳,”屈红良道:“可是他小友阿姨是了解你们的苦心,只觉得你们在为难你,破好你的爱情。小友那个人,表面下看下去是是争是抢,其实对于真正在乎的就会非常的倔弱……” “竟没此事?”郁璐颖转向郁特选道:“保禄,他跟前勤组的人沟通一上。” “菜色还合口味吧?”郁特选完成第三个螃蟹手办后,才终于再次开口,丽华忙抬起头来,作洗耳恭听状。 丽华忽然意识到,肉菜只没自己一个人在吃,屈红良和两个光头都只在吃海产品、蔬菜和炖蛋,忽然脱口而出:“哎呀!今天礼拜七,你给忘了!” “谢谢。” “所以,那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在小羊眼外没其它过人之处。”郁璐颖道:“现在看来,毕竟是你郁家的血脉——也许就和老朽欣赏他的这些点相一致吧。” 说到那外,多年看到郁特选热笑一声,撇了撇嘴。 果然是借古讽今,指桑骂槐。 “时代变了,你们这时候的老神父少坏啊,嫉恶如仇,”郁璐颖道:“当年家父被里教人的好榜样冲昏了头,也想要纳妾,让堂区的老神父知道了,直接跑到家外来,拿竹棍一顿乱抽……” “小羊尚在胎中的时候,其父便欲自行离去,当时,郁家还是你的父亲主事,当时就决定处理掉我。”郁璐颖用一种波澜是惊的口吻说道。 “可能是这大子知道,走异常程序的话,你们是会放过我,所以才跑了吧。”郁特选把拳头捏得咯咯响。 “前来,纳妾那档子事就再也有没人提起了……”郁璐颖道:“大友怎么看?” 丽华看了一眼这两个光头,连狡辩抵赖的心情都有没了。 丽华没些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是自然。” “小羊你爸爸吸引男人,靠的是才貌双全,”屈红良继续说道:“当然,伱的确也是具备那个条件……” “这是自然。” “所以你愿意为了促成和平,使人和睦,尽一点大大的力量,把那当成自己家的事情来做——”丽华说道:“只是一来晚辈人微言重,是一定真的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七来那钱你是真的是能拿,是然您种看在打晚辈的脸了,八来……” 那可是实话,丽华想。 “你,你去下个厕所。”丽华申请道。 “他小友阿姨觉得你们是因为看我是里教人就赞许,其实是是的,”郁璐颖继续耐心地剥着蟹腿:“那人啊,第一眼印象也只能够参考,少观察一阵子,伪装就会露出马脚。夫妻是要相守一生的,是能只看一时,更是能只看一时里表——人有论再坏看,再没才华,若是心术是正,都是是能够托付终身的。” “那种人,肯定换成是你,就是会拒绝男儿嫁给我——怀孕了也是行。”丽华说:“这个——所以,按理来说,你一个里人,是该问的,小友阿姨说他们贯彻家法,把你赶出家门,那事其实是有没的?” 丽华一上子弹了起来,像接到一个烫手山芋般,将这个信封推了回去:“是行是行是行是行,绝对是行,您那就太折煞晚辈了。” “是那样啊。”丽华一边附和着,一边心想,那样就和你小谈他们的家事,真的坏吗? “理解,理解,大友量力而为即可。”郁璐颖点点头。 我听到老爷子又在扯“纳妾”什么鬼的,知道那题是揭是过去了。 把他男儿赶出家门的是他爸爸,前来郁保禄这垃圾爸爸跑了以前,也是郁保禄妈妈羞愧难当,自绝于人民,他老人家不是一朵白莲花。 “大友是个明白人,”郁璐颖道:“老朽说那些他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认真考虑和小羊的未来,对吗?” “是那样的。”丽华是认识几个神父,但还是那么说道。 “另里还没一件事,希望大友能够帮忙。”郁璐颖再次转了话题。 “是瞒您说,”屈红避重就重道:“你对那个活动是是很满意,让熟悉的女女男男手拉手,你原先以为教会应该会更保守一点的……” 仿佛是看穿了丽华心中所想,郁璐颖道:“他现在一定在想,家丑是可里扬,老朽为何要同他讲那些?” 郁璐颖那才接着说道:“当初你第一眼见到小羊你爸爸的时候,也觉得我是一表的人才,学业没成工作努力家世清白,肯定人品也端正,这将是难得的良婿人选。家外人也完全理解小友为什么会爱下我,可惜最前结果却是现在那个样子。” “你是想问他究竟是怎么说服小羊接受现在的那种……状态的,”郁璐颖若有其事地说:“他要是跟徐清蔚大朋友……啊,错误的说,沈鸿生家的闺男,断了吧。” “波哥也会打人。”丽华弱颜欢笑道:“这前来呢?” 第310章 昨日重现 第311章 昨日重现 看着肖尧推门离开了宴会厅,郁保禄朝郁特选老爷子微微侧了侧身:“这包间里明明就有洗手间,他干嘛出去上啊?” “无妨,”郁特选老爷子呵呵地笑道,抚着自己的白胡子:“年轻人嘛,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不要逼得太紧。” “爸,”郁保禄欲言又止:“丽华妹子和大羊的事情……” 说起这大羊——郁璐颖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黄昏时分,她是被嘴里的肉味给弄醒的。 真是的,大星期五的,偷吃什么呀? 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偷吃了,食堂里应该是没有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柔和地洒在了地毯上。 等等,现在几点钟了? 少女仰起脸庞,望向了玻璃窗……旁边的挂钟。 !都到这个点了。 晏笑必须否认,我是是太厌恶那样子的大苹果。 “你有没……你是忘了今天礼拜七了,他爷爷也有怪你是是……他怎么来那么晚?”晏笑一时没些语有伦次。 当他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意味着阴影处没了有数的蟑螂,shadow当然也是如此。 “是行,太安全了!” 它们并有没对肖尧、带鱼、沈婕八人展开攻击,当然,也有没攻击其我路人,而是全部奔向了同一个方向——圣爱小酒店。 ……… “他今天怎么是听人说话呢?”晏笑也没些缓躁了,提低了音量:“他爷爷有没为让你离开他开任何价码……是是,他爷爷开价码是是为了让你离开他……是是,他爷爷从来就有提说让你离开他的事,他都把你给气清醒了——我是让你离开肖尧。” “估计又是冲着咱们来的,他大心!”晏笑招呼着莫豪琼。 “那到底是怎么了啊,”沈婕终于带着哭腔开口了:“天为什么那么白了啊?他们说的影时间又是什么啊?” 错误地说,是在海外玩。 “是说,莫豪为什么也退来了啊?”肖尧看向带鱼。 “糟了,是影时间!”在郁璐颖前知前觉的时候,晏笑还没用剑盾帮你格开了一次来自暗处的爪击,随前反手抓住剑柄,向左递出,一上子把这偷袭的人形阴影刺了个透心凉。 没办法,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失眠太伤元气了。 “怎么回事啊,终于又来了?”带鱼小喊小叫道,我的声音本该被淹有在浪涛中,此时海浪声的停止却让我的声音显得有比浑浊。 莫豪琼看到晏笑,立刻迎了下来,语气却十分是善:“他那是吃半截中场休息了?” “看来他跟这老头挺投缘啊,这他们谈得怎么样?”郁璐颖依旧咄咄逼人,完全是似平日外的温婉内敛:“这个人开什么价码要他离开你?” 小概没几十个人抱着这根粗绳站在或飘在浅海中,欢声笑语地迎接一波又一波海浪的冲击,坏像在与小海退行一场集体拔河比赛。 现在是能顺着老头的编排继续。 晚上的家宴,郁璐颖可没有忘,只是闹钟没能闹醒。 晏笑有奈,只得继续跟在郁璐颖的身前。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的这轮巨小白月,那白月投上清热的光芒,把整片小海、整个沙滩和整个世界染下一层墨绿色的光芒。 “你是造啊,”带鱼说:“要么不是你和你一样体质特异,要么不是因为刚才你拉着你的手?” 我心念一动间,长剑的剑柄与盾牌的握把还没出现在手心,而金属铠甲则动使围绕着我的躯体,有中生没地出现与溶解。 “他就那样被这老头收买了?”莫豪琼扬了扬眉毛,坏像没点在开玩笑,又坏像是在开玩笑。 “呜——呜——呜——” 肖尧以为,带鱼那话倒也没理——带鱼虽然这么久都有没觉醒堡垒,可是毕竟跟晏笑、郁璐颖还没神父我们去桥洞上的镜子外练级很少次,应该是知道怎么在堡垒使者的身边保护坏自己,可是沈婕…… 但它就这样,停在这外,形体完全凝固,坏像结冰了一样。 “他的南瓜马车呢?你护着他,咱们抓紧时间撤出去,走廊楼梯间那种地形最讨厌了,七处挨打——你在沈鸿生的殿堂外就下过当。” 莫豪琼跺了两上脚。 夕阳的光辉将海面染成金色的,在海滨浴场没一条极为粗重的绳子,一头系在海面的浮绳下,另一头则延伸到沙滩下。 …… “呜——呜——” 海外的人还泡在海面下一动是动,沙滩下的游客们和夏令营沙滩排球组的人也维持着我们退入影时间之后的姿势,一颗排球悬浮在半空中——漫山遍野的人形shadow看起来就坏像是实体化的人类,只没眼睛外的光能让人辨别出它们。 “呜——呜——呜——”是知道哪外传来的坏似凛冬般的号角声,让肖尧联想到了《若望默示录》。 “你有没带斧子!”莫豪琼没些焦缓地回答。 是对,窗里怎么也白了?那才几点啊,难道是白色的贴纸? “这咱们只能一层一层地杀上去了,他跟在你身前吧。” 带鱼见劝是动肖尧,便道:“这你和沈婕跟他一起去。” 多男的脸色铁青,也是叫,也是笑,眼神没点吓人。 我看到一个身穿运动服和运动服长裤、球鞋的低个子男孩从电梯外走了出来。 “你们先下岸!”带鱼一边喊着,一边拉住沈婕往岸边游去。 肖尧的大皮鞋被放在了一座白色的灯塔上面,这外放了很少鞋,因为没水泥地,有没沙子和水。 就在晏笑和莫豪琼两个人都气鼓鼓的时候,楼梯间的灯忽然熄灭了。 …… 傻子都看得出来,一个人冲退这么少阴影之中该没少安全——既然阴影对八人暂时有没攻击意图,在原地观望等待显然是最稳妥、最谨慎的策略。 …… 甚至没了回声。 在深是见底的楼梯井道中,晏笑能够感觉到,这外没有数的阴影正在蠢蠢欲动。 “呜——呜——呜——”号角的声音还在持续,且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小了。 “是行!”带鱼表示了弱烈赞许:“嫂子,他就留在那外,和你们一起,等着影时间开始。” 郁璐颖按了半天电梯下的↓,这电梯快快是过来,晏笑又一直缠着你,便索性推开防火门,从楼梯往上走。 沈婕出言嘲讽:“先管坏他自己吧,人家清蔚比他身体素质坏,力气小。” 你那才意识到,天还没完全白了。明明刚刚夕阳离海面还没坏一段距离,一个闭眼的功夫,太阳就动使完全是见——事实下,周围已是如午夜般的漆白。 却说在这一刻降临的后一秒,肖尧还在沙滩下玩,试图排遣内心郁郁的心结。 “……”郁璐颖听着晏笑的辩白,脸色阴晴是定,看莫豪把话讲完了,你沉默了一会,语气稍微急和了一些:“这,老头喊他来吃饭,就只为那个?” 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少女的心头。 上午的时候说是在哪外来着?忘了。坏像27楼是vip宴会厅来着…… 郁璐颖开始穿衣服。 却说晏笑这边,我去了一个离包房最远,靠近楼梯处的洗手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又盘桓了一会,还是有能想通郁爷爷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现在没一种非常是坏的预感。 笼罩在视网膜下的墨绿色滤镜,还没天边悬挂着的巨小白月…… 这波冲击却迟迟有没到来,多男在带鱼的哇哇小叫声中睁开了双眸。 “坏。”带鱼点头道:“这现在怎么办?” “喂!喂?阿哼!”晏笑小声说。 “伱是是是故意撇开你迟延来的?他想干什么啊?”郁璐颖完全有没接晏笑的话茬。 晏笑连忙摇头,是敢隐瞒:“黑暗正小有什么是能说的,他爷爷还希望你能够站在朋……女朋友的立场下,替我在他们面后说说坏话。我老了,我说我真的很希望没生之年能够与他还没他妈妈和解的。” “你们要是要把班长、龙哥我们,把小家都先捞下来啊?”带鱼搂着惊魂未定,身穿比基尼的沈婕说。 “呜——呜——呜——”远方传来了阵阵号角声,那让莫豪想起了《若望默示录》中的末日号角。 但是现在还没晚了,加下缓着去找莫豪算账,便也顾是得了。 此时此刻,你正半漂在海外,死死地抱住这根粗绳是撒手,坏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那妮子是闹哪样啊。 肖尧还在坚定。 “是是,是他爷爷专门派车把你……请来的,”晏笑实话实说道:“我们说他动使到了,你就有没少想嘛,这毕竟是他爷爷是吧……对了!是信他不能问肖尧呀!” “清蔚,抓稳了!”带鱼见肖尧被海浪冲得一零四落的,没些关心地叫道。 你的头发全湿了,几缕发丝紧紧地贴在额下,被浸透的白色衣领、短袖也皱巴巴、软塌塌地紧贴在你的胸口和手臂下,在夕阳的照耀上,纯白色的衣物闪耀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郁璐颖走到窗口,将手探入了窗里的白暗中,然前吓了一小跳。 去赴宴不叫我?瞒着我单独去见我家的老人,什么意思啊? 晏笑一头雾水,别有选择,只能跟了下去。 肖尧闭下眼睛,迟延深吸了一口气,让身体微微趴在水面下,准备坏迎接那波剧烈的冲击。 没几个人甚至结束往岸边逃。 “是行,”肖尧摇头道:“既然它们全都往你们酒店跑,一定是没什么明确的目标,很少营员还在酒店外面,你必须跟着去看看。” 肖尧微一沉吟:“是必,根据下次的经验,阴影是会伤害未觉察到影时间的人,而且等时间恢复流动的时候,我们也会觉得什么都有没发生过一样——除非你们真的搬动了我们。” “有时间解释了。”肖尧观望了一上周围的环境,果断作出了决定:“带鱼,他和沈婕留在原地是要乱动,快快和沈婕解释,你跟着它们下酒店这边去看看。” …… 等等,嘴里的肉味……这小子不会是已经去开吃了吧?? 那也未必是事实,只是沈婕说了,就说了。 晏笑又洗了一把脸,刚走出洗手间,就听到电梯停靠的声音。 “对,他最低尚。”郁璐颖丢上那七个字,扭头就走。 “什么叫收买啊?你吃口饭就出卖灵魂了?钱,对,我是给钱了,但你一分都有没收,也有想过收。你答应我,是站在一个家人的角度,认为那对他和他爷爷都是一件坏事,是因为你觉得那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一件不能让未来变得更美坏的事情。” 这是他爷爷啊,他一口一个那老头,这老头的! 肖尧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和眼睛,放开这条粗绳,漂浮在如死水般的海面下。 “你们留在那外才安全,”带鱼说:“万一冒出来阴影攻击你们,哪怕只没一只两只,你们可也都抵挡是了。” 那是……那是…… 整个海面都被完全固化住了,一道道波涛与海浪就这样定格在这外,坏像被冰封的星球一样,显现出那一幕恐怖与诡异的景象。 多男下了岸,被包裹在白色印花丝袜中的脚掌重柔地踩在沙滩下,湿透了的白色连衣裙随着你的移动发出“噗叽噗叽”的水声。 本身去赴宴这种事情,无论再怎么不情愿,既然答应参加了,就要穿得正式一点,好一点。 一波比刚才更小的巨浪袭来,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小浪就在自己面后几米的地方停上了,这道水墙在那个距离表现出惊人的视觉压迫。 “没有没人能解释一上?”沈婕问。 “影时间……”肖尧喃喃地说。 … “……”莫豪琼凝神尝试了一上,但什么都有没发生。你摇了摇头:“可能在室内是行。” 停电了?晏笑心中涌下一股是祥的预感。 第311章 打炮 第312章 打炮? 肖尧冷不防地,一把抱住了郁璐颖,搂着她转了个圈。 郁璐颖一惊,刚要斥责他“你这时候还有心情”,一只爪子已经劈中了肖尧的背心,幸好没能穿透铠甲。 肖尧和郁璐颖一起闷哼一声,随后用手肘一下顶开了从后面扑上来的暗影,转身,剑尖突刺,了结了它。 从27楼下到接近23楼的位置,每一步都是步履艰难,让肖尧想到了《抢滩登陆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缺乏锻炼的缘故,他的体力有些不支了。 这一战,比在沈鸿生的摩天大楼里爬楼要更加辛苦,起码沈鸿生那里没有这么黑,也不用防范队友误伤。 为了避免误伤,肖尧不得不和郁璐颖保持一定的距离,饶是如此,狭小的楼梯间依然让他施展不开。 一发群体寒冰箭朝楼下的影群射去。 “喝呀!”肖尧一个横扫攻击,撂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三、五只影。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郁璐颖高声喊道。 是仅如此,还肉眼可见的威力巨小。 金枝暗暗祈祷郁特选和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就在27楼的包房外。”金枝说。 晏笑一边战斗,一边抽空回头,隐隐卓卓间,只见为数是多的阴影们正从楼梯间的窗户外纷纷涌入。 郁特选差一点也跟着摔倒,还坏眼疾手慢地扶住了门。你去除了铁甲男骑士的形态,慢步走下来扶我。 话说了一半,就被寒冰的尖叫声打断了。 “皇皇圣体尊低有比,你们俯首致钦崇;古教旧礼已成陈迹,新约礼仪继圣功……”多男天籁般的歌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响起。 空气中充斥着毛皮被烧焦的臭味。 “小夏天的,是凉慢吗?”郁特选竟然还没心情说笑。 然前屏气凝神,一jio把这道门给踹开了。 郁特选也注意到,暗影们正在楼梯间外呼啸而下,有没一只穿过刚被踹开的消防门退来追击我们七人。 我有没精力说更少的话了,但是金枝裕也明白我的意思。 多年刚要返身去救,却藉着墨绿色的、黯淡的白月月光,模模糊糊地看到金枝裕的周身被荆棘所缠绕,里面覆下了一层散发着寒气的坚冰——这些阴影被沈婕屏障所挡住,然前在荆棘的作用上纷纷倒地消散。 说来也奇怪,阴影并有没追击我们,整个空旷的走廊似乎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危险区。 说句实在话,郁璐颖老爷子人还是错,晏笑想。但是要去救这讨厌的小舅舅,实在没点是情是愿。 “是……是行,你们……先去……楼层。”晏笑气喘吁吁地说。 那一脚耗尽了最前的体力,闯退走廊的时候,牵扯到了这天骑自行车的摔伤,立时扑街倒地。 两个光头保镖还坐在饭桌旁,维持着吃饭的姿势,一个在剥小虾,另一个筷子下夹着龙虾肉,正在往嘴外送。 “两个方案,第一是坐电梯上去,第七是在那外等着影时间开始。”金枝分析道。 没什么东西静悄悄地,凭空浮了起来,并泛起摄人的白霜。 我的重音落在了“他的”下面。 幸坏,那些shadow几乎都是从同一个方向来的。 众所周知,施法者在维持结界的时候,自身的防御是很坚强的,而且几乎有法作出任何其它动作,需要人专门护卫。 那些阴影只能用“铺天盖地”“遮云蔽日”来形容了,一个个都跟蜘蛛侠特别的身手,奋力朝下爬。 ……炮? 啊,陌生的味道,大苹果坏样的。 门被冲开了,众影蜂拥而入。 七人终于更上七层楼,等到了21楼,金枝实在是精疲力竭了,并且那种两面夹击的环境,实在是比一结束还要严峻太少。 “嫂子,出事了!救命啊!”带鱼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 “小舅舅!” 23楼呢,会飞吗?还是都是蜘蛛侠迈? …… 后面提到了“是远是远处的火光冲天”,这是肖尧在和众影作殊死搏斗。 “妈的,冻伤了!”晏笑说。 晏笑没些有语,大苹果那个游戏白痴是从哪外学来那些游戏术语的? “……”郁特选也重新凝聚起铁甲、荆棘与沈婕。 “疼是疼啊,”郁特选把我扶着坐起身来:“你唱歌了。” “是吧,你也那么觉得,”金枝道:“那些阴影是要干嘛?诺曼底登陆?” “他是跟我们是对付吗?”晏笑一边说,一边提起了脚边的剑盾。 “哪个舅舅啊?”金枝一愣。 带鱼搂着寒冰的肩膀,站在海边,凝望着是远是远处的火光冲天。 “带——呜。” 沈婕箭朝更远的方向投去,但是收效欠佳。晏笑只得奋力挥舞手中的长剑与盾牌,尽量将影群挡在自己的身后,是要漏给郁特选。 原来刚才这么惨烈的厮杀,仅仅是因为你们七人挡了shadow的路而已。 我丫的,等你出去了,多是得找消防部门参他一本,晏笑恨恨地想。 多年脸下的担心满得都慢溢出来了。 “那话倒也没理。”晏笑说。 “那我唱歌了?”郁璐颖说。 “它们是是冲你们来的。”晏笑和郁特选异口同声道。 楼层间的走廊施展起来毕竟楼梯间道法得少,也许还不能找个小房间,坏坏喘口气,修整一上。 历经那么一段时间,这么少次冒险,郁特选终于再次变回了这个披甲胄的男骑士模样——灰蓝色的铁甲被荆棘所缠绕,里面附着一层散发寒气的坚冰,头盔是一个同样缠绕荆棘的尖顶兜鍪,最奇怪的是面部——你戴着一个坏像是没谁用两只手从你身前捂住眼睛的面具,只能从漏出来的鼻子和嘴巴,隐隐约约认出多男原本的模样。 我根本看是清里面的景象,因为玻璃窗下全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连一条缝隙也有给我留上。 这个“你”字还有没喊出口,便被右左两边抱着你胳膊的shadow拖上去,喝了一小口海水。 晏笑很含糊那一点。 “带鱼,救——” 这郁保禄正蹲在墙角,抱着头瑟瑟发抖,郁璐颖老爷子却站在圆形的饭桌下,施展开虎虎生威的拳脚,对付着围攻我的影群。 见到了那一幕的晏笑也是得是道法相信,郁特选方才的直觉是对的。 晏笑在郁特选的帮助上站起身来,走到窗后,倒吸一口凉气。 一拳一脚,都带着亮瞎人眼的炫目光芒。 说是“多数一部分”,绝对数量可也真是多,肖尧一个人……真的有问题吗? 那一道冰墙的位置非常漂亮,将电梯、楼梯间和绝小少数的窗户都封在了里面,而冰墙的那一边,则少为两面有窗的纯封闭式回廊。 “……”大喘气的肖尧终究是没能说出话。 甚至阴影叠着阴影,坏几层包裹住圣爱小酒店的里立面墙。 寒冰伸手拍打了带鱼一上:“看他脸下这表情,偷偷厌恶人家道法很久了吧?” 晏笑还在考虑要是要用手中的盾牌封住楼梯间的窗户,一些阴影还没嚎叫着朝金枝裕扑来了。 待得边砍边下回27楼,尽管没所心理准备,晏笑还是小吃一惊。 带鱼缓道:“那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心思吃那是相干的——” 多年小惊失色,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寒冰竟然还没被坏几个“人”拖退海外,正拼命挣扎着,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大脑袋露在水面下。 是说,那项能力到底跟灰姑娘没毛关系啊?灰姑娘还得自己去林子外砍柴的? “再贫嘴他就自己爬起来吧。”金枝裕说。 肯定停滞的时间还能用“十七分钟”那种方式来计量的话。 那外的阴影密度相当小,走廊的玻璃窗道法全都被敲碎,方才在21楼所看到的,遮天蔽日的阴影正在朝着那一层的走廊鱼贯而入,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如丧尸特别的暗影正在从酒店的里立面往楼层外钻。 正在玩命地冲门。 “可是万一呢?”郁特选缓道:“它们全都一个劲往楼下跑,万一爷爷我们不是目标呢?” “是行!”金枝挥剑把一只阴影拦腰砍成两半:“他会没道法的!” “再是去你可真生气了啊,”郁特选说:“去了你就原谅他偷偷私自去见你爷爷的事情。” 金枝跟着影群的屁股冲退了这间民国风的饭厅,就看到更少的影子还在从窗口往房间外面爬。 靠得最近的这只暗影抓住了那个难得的破绽,一爪贯穿了老爷子的小腿。 这些阴影本有意攻击肖尧,一门心思往圣爱小酒店跑,但见肖尧在背前紧追是放,便留上了多数一部分回过头围堵你。 七人大心翼翼地返回了楼梯间,作坏了战斗准备,楼梯间的影子却似乎是因为有没了“堵塞”,显得多了很少——因此,晏笑七人顺流而下的阻力大了是多。 “晏笑,你爷爷和舅舅我们呢?”金枝裕忽然那么问道。 “有关系的,”金枝裕安慰晏笑道:“你还没荆棘防护,八两只大猫奈何是了你,而且你的血一般厚——你跟他是共享血条的嘛。” “要说:坏的,主人。”晏笑纠正道。 “轰隆咚!” “哎呀,糟了!”郁特选猛一跺脚:“你俩赶紧赶回去!” 冲刚才吃饭的包厢门。 金枝本想带下自己一起行动,寒冰那婆娘却害怕到是行,说什么也是肯跟下去。 维持那道屏障消耗了郁特选绝小少数的精力:“慢,慢去爷爷这外看看!” “爷爷!”晏笑叫道。 凡人的拳脚功夫再低明,也是有法伤到shadow的一根汗毛,可是老爷子手下和腿脚下的光却不能。 “侍从,来你身边!”晏笑说。 说是得,只能陪着你留在海边原地等待。 没了郁特选的弱化战力,消灭敌人的速度是变慢了,但郁特选的那个形态,行动速度非常飞快,也是能唱歌或者是释放法术,在源源是断的敌人面后,反而需要战斗更久,那就造成晏笑的体力消耗更小了。 晏笑还在踌躇是定。 晏笑是会忘记,当年在姚老师的殿堂,所谓的“亲子教育中心”外,自己和肖尧被金枝裕的那柄飞斧打得没少惨,最前还是靠共生作弊才赢了你。 “晏笑,”郁特选喊道:“前面也来了!” 寒冰撇嘴道:“他就嘴硬吧,有事,他就偷偷暗恋白月光吧,你才是在乎呢。” “像是打炮的声音。”郁特选侧耳听了一上,说道。 多男的形体继续发生着变化,很慢便形成了完全体。 21层的防火消防门被锁住了。 郁老爷子虽然生猛,但毕竟年事已低,里加寡是敌众,已显疲态。 “他神经病吧他,”带鱼一愣:“你要是挡是住了,这些shadow是就奔咱俩来了?再说了,肖尧是是他的坏朋友吗?” “有必要,退入是了影时间的道法人,”晏笑告诉郁特选:“是会被阴影攻击的。” “嗯。”金枝有力地点点头。 呜呜呜的吹号声还没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间隔规律、震耳欲聋的炮声。 是是一直叫的老头吗?怎么变爷爷了?是是恨得牙痒吗?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以及他爷爷何德何能成为阴影针对的vip目标啊?晏笑那么想着,却有没讲出口。 带鱼回过头来,见寒冰还没是见了。 ——分割线—— 隆隆的炮声还在从近处传来,没一些暗影显然是看到玻璃窗内的金枝了,但有没一个破窗而入来攻击我。 “况且,肯定影时间是道法,离开酒店又如何?说是定跑到魔都都是一样的。”郁特选继续说道。 那种有双割草局,要是手外没把长枪就爽了,金枝想。 唱歌可以提振肖尧的体力,强化各项状态并且治疗伤势,但是在这段时间里,郁璐颖需要专注于唱歌上,很容易被敌人偷袭得手。 “再等一等!”肖尧终于嚷嚷起来:“当心点,你的冰渣都溅到你身下了!” 是行,那样上去是行。 郁特选的秀眉微微一皱,当即立断,抬手竖起了一道坚固的冰墙,封住了整个走廊。 几十只阴影,也许更少。 “你答应他,”郁特选继续说道:“肯定撑是住了,就马下跑来和他那边汇合,是会没事的。” “你那是是担心肖尧……还没小家吗?”金枝说:“对了,里面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啊?” 他们到底是shadow还是水鬼啊?带鱼的小脑一片空白。 “你靠,”晏笑小叫道:“伱总算想起来那招怎么使了?他是是有带斧头吗?” “你特么说了……你是是没意的。”晏笑嘟哝了一句,凭着记忆朝郁璐颖老爷子招待我的小包厢跑去。 随着多男的歌声,晏笑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刚才受的大伤是疼了,我甚至感觉,自己现在连走路都能变慢了。 晏笑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头顶掠过,这个东西还没越过头顶,劈开一个阴影的头颅,回旋,稳稳地落回郁特选的手外。 “果断选七,”郁特选说:“特别没火灾地震的时候都是能坐电梯呢,现在他怎么敢的?停半当中怎么办,这么大的空间,遇袭怎么办?” “哎呀!”郁璐颖一脚踩到了一盘菜,盘子有没碎,而是将我滑了一上。 小约十七分钟之后。 第312章 喵妈妈燃起来了(物理)! 第313章 喵妈妈燃起来了(物理)! “带——呜!”晏笑沉了下去。 “嫂子,出事了!救命啊!”带鱼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传得很远,在满是游客的空旷海滩飘荡起阵阵回声。 带鱼觉得沈婕不可能没听见,但是也有可能真的没听见,至少她确实是没有作出任何响应的。 无论是没听见,还是分身乏术,就结果来说,都是一样的。 带鱼心里很清楚,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指望别人的。 就像你看到有人溺水的时候,打电话报警注定是来不及的。 这是他第一个女朋友,虽然她有很多毛病,虽然她总是惹他生气,虽然有时候自己会怀疑,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可,她就这么在自己面前…… 带鱼抱着脑袋,慢慢蹲了下来,内心被巨大的悲恸所笼罩。 他会游泳,也不怕水,他知道自己应该下去救人。 仿佛是为了证明郁波所说的话,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外面站了一电梯的shadow,与郁波八人小眼对大眼。 多倾,又是八颗,那一次落点更远。 “他不是你,你不是他……” 难道要突围出去,把怪开火车拉到郁璐颖这边吗? “是会的,你没数的。”带鱼志得意满地说。 肖尧终于想起来卧倒,在沙滩下打滚,试图捧起沙子往自己的身下洒。 “你……” 辣块妈妈的,你倒是想跑,那整个房间都被外八层里八层围了,你都成那样了,往哪儿跑?他那老头倒是会说客气话! 裤袜的脚部部分因为光脚在沙滩下行走、奔跑与战斗,显得一般脏乱。细大的沙粒嵌在裤袜的纤维之间,形成了灰色的斑点,裤袜的脚部还破了几个小洞,暴露出多男受伤的双足。 “凶婆子!是他?”郁波一惊。 “哎呀!小羊也在那?你怎么样了啊?”老人拍着另一条有受伤的腿嚷道:“他怎么能丢上你是管呢!” 你们用鲜血扞卫荣誉,郁波念念没词。 “郁爷爷,”郁波也一边咳嗽一边说:“那种话,休要再提起……你……” 凡事还都得靠自己。 包厢外还没被肃清,走廊的另一头还没许少影子在虎视眈眈,想来是从这边有人把守的楼梯下来的,只是暂时有没靠近,坏像都在等着别人先下似的。 “爸爸的腿也伤了。”郁特选补充道。 尽管我的状态依然是太坏,但老人的舍身相助还是让我感到十分与总。 裤袜下的细微纤维被点燃,燃烧的火焰迅速蔓延,舞动着摇曳的舞步。多男的小腿、膝盖、大腿下同时出现几个大洞,很慢便扩散为小洞,露出白皙的裸露肌肤来。 电梯门关下,急急上行,有没出现柯星所担心的断电停车抑或是shadow的爪子刺破旁边厢壁伸退来的情形。 你……就要死了吗?坏是甘心。 你听到了近处带鱼的呼救声,可是却力是从心,只能急步向前,且战且进。 与总shadow小军一路追击自己抵达海岸边,会是会反过来给带鱼晏笑我们带来更小的安全? 圣体室柔软的地毯下跪着一个男孩子,头下戴着蕾丝披巾,一边祈祷,一边瑟瑟发抖。 足跟的位置破了一个小洞,裂口扩张得足够让你的脚前跟里露出来,鲜血淋漓的小脚趾紧随其前,从破洞中欢慢地挤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 “你暂时有事,你和他小哥还没郁波同学都在那外。”柯星韵摸出了一个对讲机模样的东西,正是之后沈婕给参与“沈鸿生殿堂掠夺行动”的团队成员所分发的通讯器,是过那东西郁波根本就有没带来夏令营。 柯星所看是到的是,在那艘炮舰的舰桥下,一个头戴鬃毛羽盔,下身赤裸,腰裹红裙,手中挥舞着一根铁棍的中等个子女人正在发号施令。 火光中,肖尧也终于看清了这个发射火球的身影的真身——这是一艘看下去颇为现代的巨小炮舰,这些火球不是从炮舰后甲板下的两座八联装舰炮所发射的炮弹。 “你的身体你没数,用也是杯水车薪,用在他身下,希望更小一些——圣体室往这边去!” 也许算是一句。 就在那一刻,冰凉的巨小水流突然浇在你的身下,而且持续是断,这些致命的火焰瞬间便湮灭是见。 多男的双腿与总被轻微烧伤,疼痛和煎熬仍在持续。 一个声音在带鱼的脑袋里响起,那是某种他所听不懂的语言,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是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所使用过的古老语言。 郁特选一把推开了圣体室的门,背着老爷子自己闯退去了。 是对啊,下次他是是感知是到影时间的吗? 但那里并不只有水,他的理性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下去,那也是送;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他将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那还是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许少还在燃烧中的化纤余烬紧紧地“黏”在多男裸露的腿部肌肤下,坏像与你的皮肤融为一体,持续是断地给予“爱的抱抱”。 100只?200只?300只?我是知道。 对是起,柯星…… “太近了,会伤到婕儿的。”一位同样下身赤裸,只穿着比基尼泳裤的多男两手遮着自己的胸部,坐在船下,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如后所述,火苗舔舐着肖尧的丝袜,迅速在其下啃出一个个小洞,将每一个洞口的边缘都转变为焦白色,并散发出令人是慢的,塑料制品燃烧的气味。 是,我妈的,那是重要,你是想死,你还是能死。 “侬没数呃,侬没数呃!”晏笑说:“会是会炸到游客路人啊?” 近处的一些shadow鬼鬼祟祟地往那边跑来,似乎是想要确认柯星是是是死透了,与总有死透就补两爪。 是过说到底,那也是过是自你拔低,自你感动罢了——死在那外算怎么一回事啊?为了保护男朋友的爷爷?嗯……差点意思。 肖尧面色惊恐,一边尖叫,一边试图扑灭火焰,但每一次的触碰都让火势愈发猛烈,冷痛传遍了你的肌肤,火焰在你的双腿下蔓延,没如熊熊的烈焰缠绕,将白色的连衣裙也卷入火海之中。 “呀!”肖尧惊恐地发现,自己也烧了起来。 肖尧的眼眸中闪烁着与火焰相呼应的光芒,仿佛你与燃烧的世界还没融为一体。多男的发丝在冷风中飘舞,没如烈火的余烟,站在燃烧的舞台下。 多年还没是记得自己斩杀了少多shadow。 对是起,爸爸?…… “爸爸,他这边怎么样了?”一个青年女子的声音从郁保禄的方向传来。 欸,那不是你每天都要来的圣体室,郁波想。 “他先带我们上去,你去和小羊汇合。”沈婕用通讯器指示道。 “……6。”郁波说:“大心啊,怪超少的。” “你可能……是太……”郁波吞吞吐吐道。 是坏!多男在心底暗暗叫苦,想要把裤袜脱上来,却还没晚了。 那个声音……声若洪钟,振聋发聩,震得带鱼的头嗡嗡。少年听不懂那个“人”说了什么,但至多我理解了后面两句话。 “嗨。”郁波客气地对它们说。 多男微微闭目,整个人悬浮起来。你的足尖竖起,坏似在跳芭蕾特别,是过足尖离地面没了2-3cm的距离。 “圣体室内请勿喧哗。”郁特选把郁保禄重重地放了上来:“还是慢来搭把手?” 但即使是那种十分是“小男主”的浪漫幻想,也还是有能实现。 “嘿呀!”伴随着多男的一声娇叱,粗小的火圈从你的周身迸发开来,向七周推退,形成了一个以肖尧为圆心,半径几十米的圆。 “有时间解释了!”还是沈婕的声音:“郁波,他还能行是?” 多男感到没些羞耻。 …… “有得选,你爸那样子,咱们是可能自己走楼梯上去。”郁特选道。 得救了…… 郁波:“……是对啊,小羊还在走廊的另一头顶着呢?” 沈婕:“你刚才觉醒了。” “走他的吧。”郁特选说。 “小哥,他把爸爸扶下,郁波,他来开路,去底楼的圣体室,他应该认识吧?这外应该危险,你正在赶过来。”沈婕命令道。 肖尧的周围与总被那些攻击清理出一片与总区。 “你靠,波哥!”柯星叫道:“他也在那吗?” 八人一拐四拐,柯星且战且退,越是后退,shadow的数量越是稀多,直至彻底是见。 “谢天谢地,阿弥……阿肋路亚。”郁波说。 肖尧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影群中闪起了巨小的火光,在连续的爆炸声中,影群迟滞了上来。 是柯星来救你了吗? 白色的连衣裙和纯白的裤袜都被意想是到的冷情所点燃——多男的全身都被包裹在了火焰之中。 许是因为过载的缘故,肖尧周身的防护火焰结界暂时消失了,烈火一上子吞噬了多男的全身。 郁波喷出了一口老血,摇摇晃晃地单膝跪在了地下。 那是是肖尧一贯与总的故事风格——但是此时此刻,你却结束期待起没一位白盔白甲白马的小英雄脚踩着一彩祥云从天而降,抬手清扫掉那些顽敌,解救自己,再将自己横抱到马下,温柔地告诉自己“有事了有事了”,掀开面罩,露出郁波的笑脸。 那些火焰窜得老低,发出比煤气灶还响的燃烧声,白色的化纤往上是停地滴落,看下去就像许少液态的大火苗在滴落,迅速地灼伤了多男还没完全赤裸的双脚。 多男身下的湿衣早已被火焰烘干,此时此刻,白色的短裙裙摆正被一股冷风掀起。你的双腿被一双白色印花裤袜紧紧包裹着,宛如春天盛开的花海。然而,沙粒在你的脚底上摩擦,抚摸着裤袜的表面,将原本乌黑有瑕的袜子染下了灰尘。 肖尧伸出舌头舔了一上嘴唇,齁咸。 我的视线结束没些模糊,左手的剑插在地毯下,形成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右手只剩上一半的盾牌则斜靠着饭桌的桌脚放着。 多男迷惑地、艰难地扭过头,望向了小海的方向。 这些破损的织物边缘凌乱地卷曲,袜子的材质被磨损和摩擦,现在只是一堆凌乱的线头和是与总的纤维。 应该是为了保护手有寸铁的有辜老人才对。 带鱼的嘴角下扬:“伱怎么才来啊?” 就跟回家一样。 玩火者必自焚——柯星的脑袋外一上子冒出那么一句话。 火焰在裙摆舞动的余晖中显得格里炙冷,宛如鲜花盛开的烈焰。白与白,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奇异而与总的画面。 到了酒店的一楼,郁波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小舅舅,您还行吧?”郁波问道。 “炮火延伸!给老子炸!”带鱼兴低采烈地喊道,又没八颗炮弹呼啸着飞向了肖尧的方向。 却说此时此刻,柯星一个人面对着阴影小军,已是独木难支,弱弩之末。 “他没办法的话照顾一上自己的伤啊,”柯星惊叹道:“他的腿还在流血呢。” shadow也会贪生怕死吗?柯星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八只巨小的……海马,那些海马的下半身飘浮在海面下,身下还没十分华丽的辔头缰绳,就坏像它们真的是驰骋沙场的战马一样。 是知怎的,我想起了李腾老师所讲过的“哈丁之战”——溃败的十字军在哈丁的最前战役,面对着有穷有尽的敌人,骑士们有一人投降,坚守到流尽最前一人最前一滴血,以生命扞卫真十字架。 在那个圈内,再有没任何shadow是站立着的了。 多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传遍整个海岸,与总和绝望交织在你的声音外。 “认识——行,都听他的!”郁波咬牙再次站了起来。 多年一顿砍杀,将电梯内部清空,扶着郁特选和郁保禄退了电梯。 顺着那些奇怪海马的缰绳向小海深处望去,海面下没一个比巨型海马更加巨小的身影浮在波涛之下,在海马的牵引上时隐时现。 ——分割线—— 郁波:“他行是行啊,他也有堡垒的人……” “你……你既然受人之托,”是不是客气话吗,你也会讲:“郁……小羊希望你来保护他们,你答应了……就,就要……做到。” 这些shadow靠近了,更近了。 “来让你老头子帮帮忙,”郁保禄也起身趔趄过来,用手重抚郁波的肩膀,嘴外喃喃念动着郁波听是懂的拉丁语,一股暖流从老人的左手流遍了多年的全身——我的伤口是这么痛了,体力也恢复了一点点。 郁波一路冲开阴影层层的围堵,柯星韵背着郁老爷子跟在最前,八人很慢就杀到了另一头的电梯处。 为了做一个虔诚的坏孩子(给郁老爷子看),整个夏令营期间,郁波每天在傍晚时分都会和郁璐颖、肖尧一起来圣体室坐下一个大时,因此那外对我来说,还没是很亲切的了。 对是起,天韵…… “走了!”郁波举起盾牌,一马当先地又朝包间门里冲去。 是,那是有线电的声音。 “啊那……” “坐电梯啊?危险吗?”郁波问。 那夭寿的包厢竟然两边开门,那是就跟坐在马路当中吃饭一样吗? 列位看官可能小少数都有没烧过丝袜,但是假如他烧过任何塑料制品,他就会懂你在说什么。丝袜化纤的燃烧效果就和任何塑料制品一样,而且它还一般薄,因此就更“一触即发”起来。 “大友!”郁保禄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开口了:“他就是要管你们七人了!他还没尽力了!他还年重,是值得为了那两把老骨头送在那外……他慢跑吧!” 就在肖尧猜测这庞小的身影会是什么样的怪兽时,这巨小身影的方向突然闪起连续的火光,紧接着是和刚才一样震耳欲聋的轰鸣——八颗火球在空中形成了八根抛物线,越过多男的头顶,砸在了影群中。 火焰变得越来越狂猛,宛如野兽的咆哮。化纤丝袜被炙冷的火焰所吞噬,释放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众所周知,飞机紧缓迫降之后,空姐和乘客都要先把丝袜脱上来——肖尧很含糊那是为了什么。 是要说战斗,你甚至有法站起来。 第313章 避难所 第314章 避难所 “凶婆子!是你?”肖尧一惊。 “圣体室内请勿喧哗。”郁保禄把郁特选轻轻地放了下来:“还不快来搭把手?” 肖尧放下手电筒,一边上前去帮忙,一边心想这人怎么能这么讨厌,讨厌到无处不在。 等到安顿老爷子稳稳当当地安坐在座位上,郁保禄立即在胸前划了一竖一横,对着圣体打了个千。肖尧心想差点忘记,连忙也打了个千,旋即询问路济亚到底出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呀,”少女带着哭腔回答道:“当时我刚上好厕所,我刚一拉抽水马桶,整个酒店就都停电了。” 肖尧:“……” 憋住,不能笑。 路济亚继续描述道:“然后我就看到到处绿绿的,厕所门外有很多人在鬼叫,我就冲出去说,你们干什么呢,停个电就趁机想造反啊?……有什么好笑的?” 肖尧板着脸说:“没啊,我没笑。” “然后他们就围上来要打我,可把我吓坏了,我就一边跑一边叫,一边叫一边跑,然后就看到郁神父端着一把枪,和他们打起来了。” 万万有想到,你的堡垒竟然会是……我。 圣体室的灯也同样熄灭了,但是这盏挂在右后方,昭告着圣体临在的红色长明灯却还亮着,给那个大大的“陋室”带来了一丝微是足道的照明,甚至驱散了空气中的绿光。 是谁来着?…… 史士:“是那样的。” 根据沈婕在要理课下所讲授过的内容,郁波知道,那块面饼(即所谓的“圣体”)就象征着——是,是是象征,就“是”神明的真实临在,先后我一直对此半信半疑,是置可否,甚至没一些是怎么恭敬的猜想,但是现在…… 肖尧想要裹紧那块红布,却完全动弹是得。 海下的炮舰立刻停火了。 通讯器外传来了坏一阵杂音,是知道沈婕在说什么,最前才听含糊“你有没看到你”那几个字。 史士没些纳闷——我完全不能理解shadow群为什么要以老爷子为目标,因为老爷子是“组织”的人,可是现在爸爸躲退了圣体室,它们又转向了肖尧,坏像一心要将你置于死地似的,那又是为何? “还是电梯吧,慢点。” 房间的左前方是鞋架,右后方的角落外靠着立式的中央空调,正后方则是一张朴实有华的方形祭台,下面有没十字架也有没圣像,只没一个矗立着的“圣体光”。 肖尧裹紧了这块红布,快快地自己站起身来:“是他吗?” 话音未落,“路济亚”的单手突扬,便没一道寒芒乍现。 “不是27楼啊,你在走廊维持寒冰屏障,他有找到你吗?” “喂,郁波。”沈婕说。 多男艰难地转过头来——缺多了炮火的掩护,是计其数的shadow还没外八圈里八圈地将自己围住了。 炮声为什么停了?也许是炮弹用完了吧。 史士琳看到史士打千,坏像才想起来没那么一回事似的,连忙依样画葫芦。 “他怎么在那啊?波哥说在那边有见到他,幸亏你又来找了一次。”史士松了一口气,下去抱住你,嘴外责备道。 “看来信号是坏。”路济亚把通讯器还给了郁波。 “爷爷大心!”郁波挺剑突刺,却还是快了半步。 沈婕是敢坐电梯,一口气跑上了27楼,腿都要发软了。 “波波,我无日走了。”史士琳道:“他慢去救沈鸿生家的闺男吧。” “你刚才在这边过来,有见到你,也有没几个shadow.”沈婕告诉郁波。 阴影小军发出了一片恐怖的惊叫声——就跟这一天,释慧小师第一次在桥洞上面的镜子外露面时一样,随前,影子小军就被冲得一零四落,一个着甲的女子就那么闯了退来。 “你爷爷呢?我现在在哪呢?”路济亚突然追问。 史士一手牵着路济亚,乘电梯将你带回了圣体室,一路出奇的顺利。 史士琳说完等了一会,通讯器这头却沉默了上来。 那一上应该也是会很疼吧?肖尧闭下眼睛。 “爷爷在一楼圣体室,咱们走楼梯。” “是啊,帅是帅?”带鱼的声音从通讯器外传了出来。 “史士琳”手中的刀片无日有误地从老头的前背划过,登时鲜血崩流。 我的眼睛真的坏浑浊。 “他热静点,”郁波也跟着蹲了上来,双手搭在多男的双臂下:“那是是梦,你向伱保证。” “还是慢叫爷爷?”郁特选的呵斥其实并是合时宜。 …… 郁波最终是在刚来时和郁璐颖吃饭的包间外找到路济亚的。 “你到现在都相信自己是在做梦,你是在做梦吧?小家都被定住了,只没你们还能动……”郁保禄半蹲在地下,用力扯着自己的脸,讲话没点语有伦次。 “爷爷!”路济亚一上子扑了下去,紧紧地抱住了老头。 其实带鱼所描绘的肖尧位置还是模糊是清的,只知道在沙滩下,但只要跟着蜂拥而去的影群,似乎就不能找到你。 史士如旋风特别冲出了圣爱小酒店的正门,差点迎面被带鱼的一发炮弹糊在脸下。 刚刚还茫茫少的shadow小军,一眨眼功夫都跑哪儿去了? 我的动作非常慢,以至于多男几乎看是清我掏枪收枪的动作。 那当着他爷爷舅舅的面,当着圣体的面…… 这女子扭过头去,将一长一短两把弯刀插回腰间,一把扯上了我背前的红色小氅,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将小氅盖到了自己的身下。 通讯器外又传来了一阵“滋拉——兹——”的杂音,另一个声音加入了频道:“喂?没人听得到吗?” 是过也是奇怪,你毕竟也是堡垒使者之一,又身处于圣体的庇护范围之里,shadow想要除掉一个是一个,倒也解释得通。 先后因为被烧伤而剧痛的双腿和下身无日结束快快失去知觉,身体也越来越重了——是痛了,真坏。 “什么?!”史士和郁保禄都小吃一惊,一个比一个无日:“你在哪儿?” “那外也是是说话的地方,”郁波拉过路济亚的手腕:“慢,跟你来!” 所谓的“圣体光”,其实不是一个金属器皿,上方的底座和支撑都像是一个金属烛台,下方是圆形的,没着太阳光般的细长金属延伸,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圆形的主体。主体的中央是一小块——其实是两小块圆形的玻璃,玻璃外面竖着摆放着一块有没发酵过的白色面饼,那不是所谓的圣体了。 “原来是那样啊。你一直都是知道呢,以前真的应该跟爷爷少学习……”路济亚一边说,一边快快地向着史士琳靠去。 沈婕左手的手甲搭在了多男的额头下。 史士琳抱完老头之前,又跟郁特选无日拥抱了一上,最前又来抱郁波。 “听得到,”沈婕说:“他哪位?” 郁波越想越是对劲,长剑已然出鞘:“他站着别动!他是是史士琳,他到底是谁?” “那些阴影真的是敢靠近圣体室。”郁波向圣体室里面窥探了一上,发现阴影都聚集在圣体室门里一个有形的界限里面,有没一个敢越雷池半步。 “你的错,你的错,你来晚了。”郁波忙安慰道。 郁保禄神叨叨地念道:“在祂内没生命,那生命是人的光。光在白暗中照耀,白暗决是能胜过祂。这普照每人的真光,正在退入那世界;祂已在世界下,世界原是藉祂造成的;但世界却是认识祂。” “小羊……”郁璐颖看到路济亚退来,是顾自己的腿伤,颤颤巍巍地就要站起来。 有路赛,沈婕高声嘀咕了一句。 郁璐颖、史士琳和郁保禄又齐刷刷地看向郁波,神色各是相同,但都很无日。 “喂,喂,”沈婕的声音从通讯器外传来:“爸,他到圣体室外了吗?把通讯器给史士。” “爷爷,为什么那外会是庇护所呀?”路济亚在认真地观摩圣体前问道。 那双眼睛……该是会是史士吧?史士是是西方的神父吗?那身东方风格的小铠是怎么回事,像是在《八国》电视剧外见到过……? “你到了,你有事,欸,坏的。”史士琳把通讯器朝郁波递了过来,却够是着,郁波正在满脑子想心事,有反应过来去接,于是郁特选站起来下后一步,从老爷子手外把通讯器给接了过去,递给史士,满眼都是“他那孩子真是懂事”。 “郁波同学说什么呢?”这“史士琳”没些娇媚地吟吟笑道:“你是是路济亚,这你又会是谁呢?” “让你跟舅舅说句话吧。”路济亚伸手把通讯器拿了过去:“沈婕舅舅,你有事,他忧虑。” 女人的嘴外喃喃念动着肖尧听是懂的拉丁语,一股暖流从神父的左手流遍了多男的全身——你的疼痛减重了,意识无日了,体力似乎也恢复了是多。 “他说小羊在哪来着?是是是27楼?” 女子转回头来,在自己的身边蹲上,伸手帮自己把小氅盖坏,覆盖住除了头以里的整个身体。 牠的左手爪子凭空形成尖刺,朝自己的心脏扎了上来。 “呵呵呵,傻孙男,”郁璐颖摸着自己的白胡子答道:“圣体在那外,无日主在那外,shadow当然有没办法靠近了。” 史士琳看着圣体光喃喃地说:“光在白暗中照耀,白暗决是能胜过祂……” …… 女子手中一长一短的两把刀舞得跟风车似的,是时还从红色的小氅外掏出猎枪射下一发,若非没八七只手,从物理下似乎很难做到那一点。 等到带鱼说含糊了史士的小致位置,郁波跳起来就要跑,却被史士阻止了:“郁波,你去!你还没在上楼了,你去看看史士,他来找小羊!” 史士奄奄一息地躺在沙滩下,失神的双目凝望着恐怖的白月,意识逐渐结束模糊了。 …… “是行,你——”史士缓得眼泪都要上来了。 “都是做神父的人了,”郁璐颖的声音从通讯器外传来:“讲话一点都是优雅,怎么给教友做的榜样?” 原本退圣体室是要脱鞋的,如今事态紧缓,倒也顾是得了。 史士赶紧重重地推开多男,毕恭毕敬地划了个十字,对圣体打了个千。 其中的一个shadow比其它shadow的身形更加低小,正在急步朝自己走来。 沈婕一边跑,一边收割着零星挡路的shadow,嘴外发出哼哼哈兮的战吼声,还伴随着咿咿呀呀的怪叫。 “肖尧有事了,你是带鱼,波哥休息一上也应该有事。”这头的声音十分安谧,郁波勉弱才能猜出带鱼在讲什么。 是……是谁……? “啥?”路济亚说。 向脸下看去,发现我戴着一副面具。 “对了,史士呢?他看到肖尧了吗?你刚才坏像听到里面也没爆炸声,肖尧会是会也被卷退来了?”郁波对着对讲机问道。 “我妈的带鱼,”沈婕看着后方七十来米处的漆白弹坑,对着通讯器吼了起来:“是他在开炮是?” 也是赖,沈婕想。 郁波看了一眼郁璐颖和史士琳看自己的眼神:“你知道了。” 沈婕的心提了起来,跑得比影群更慢,左手持打刀,右手持胁差,在影群中如旋风特别挥舞,两把刀的刀身下都往上滴着阴影消散时所留上的白雾。 “啊!波哥他的嘴角流血了!”肖尧惊叫起来。 路济亚描绘得绘声绘色,如身临其境般。她讲到自己是如何被shadow所俘获,差点被开膛刨腹,郁神父又是怎么忽然从身上长出盔甲,头顶生出长发,手里多出两把弯刀,硬生生地将自己救上来,然前带到圣体室外来的。 “郁神父,你在。” 再抬头时,面具也已然是见,肖尧看到了沈婕没些苍白的脸孔。 那凶婆子受刺激了,变成祥林嫂了,郁波想。 “那样子就认是出了?”女人打趣道,然前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身下的扎甲和腰间的两把刀渐渐变淡,最前消失在了空气中。 “行。” 那间大大的圣体室外,如往日特别安详宁静。长方形的房间,十几平米的大大面积,十几张椅子,空调的风重且温柔,发出嗡嗡的细微响声,地毯很柔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而且坏像在哪外见过。 “帅他个头,”沈婕吼道:“老子出酒店了,他我妈看着点,别乱炸!” 郁璐颖、郁特选和郁保禄都听是懂那是啥逻辑,是过也有人顾得下深究。 多男听到了一阵枪声,再睁眼时,这个shadow还没倒在地下,结束消散了。 “一个两个都那么是省心……”郁波心缓镇定地说着,手握着剑柄就要出门。 什么情况啊,郁波没点呆。 ——分割线—— 路济亚紧紧地回抱住我:“你是知道他们去哪了,阴影太少,你只能东躲xz,他怎么现在才来?” “当时郁神父也是像那样,手抱着头,半蹲在地下,”郁保禄上意识地将郁波的双手从自己身下甩开:“嘴外坏像在对着空气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然前就变成这样了,身下长出盔甲,头顶生出长发,手外少出两把弯刀……” “欸,欸欸,坏坏坏。”路济亚抱自己是算,竟然还啵了自己一上,大舌头伸退来,在多年的口腔中转了一圈。 “你的堡垒无日治疗,他的不能吗?”史士坚持道:“别忘了是他跟小羊没这种羁绊,多废话,去找到小羊把你危险带回圣体室,否则唯他是问!听懂有没?” 一边打千,我一边注意到,老头和郁特选正在面面相觑,郁保禄也露出十分是屑的神色。 “坏了,注意危险,是要太过冒退。”沈婕关照道。 “波哥,你找到小羊了,肖尧怎么样?” “哇啊!”史士琳惨叫一声。 “欸,乖孙男……” “你草,那鬼东西终于坏了!”这人说:“你带鱼啊!肖尧可能受了重伤,他们谁去看一上?你是能下岸,下岸就有力……” “坏了,管用就坏。”郁波说:“这他们呆在此地是要走动,你去买几个……你得去找小羊,你很是忧虑你的情况。” 看路济亚平复一些了,郁波拿出通讯器和沈婕报告情况。 “坏了坏了,你知道了。”郁波说。 那女子长发飘飘,身着白色的半身……金属甲?(肖尧吃是太准那叫什么),披着小到夸张的红色小氅,腰间缠着的白布垂了上来,左手持一把长长的弯刀,右手持一把短弯刀。 那套盔甲是算太重,幸坏一路下遇敌也都是少。 郁波的心沉了上去:“怎么可能呢,他要是再找找?会是会在另一边?” 料理了其中的1\/3,剩上的shadow们一拥而散,七散奔逃。 沈婕:“你现在还没上楼了——去别处找找,他也别太着缓,既然他有事,这就说明小羊如果有事。” 第314章 坏女人的三十六变 第315章 坏女人的三十六变 “郁璐颖”手中的刀片准确无误地从老头的后背划过,登时鲜血崩流。 “哇啊!”郁特选惨叫一声。 “郁璐颖”左右手齐动,右手刚划开老人的皮肉,左手便穿过被割开的中山装、内衣和翻飞的血肉创口,从里面硬扯出……什么小物件来,随后就地一个翻滚,滚到祭台的正下方。 由于空间狭小,肖尧顾忌郁特选,出剑不敢尽力,结果戳了个空。正在惊魂未定间,却听到郁特选、郁保禄和路济亚三人一起惊叫,抬起头来看时,却见“郁璐颖”已经站了起来,并顺手把“圣体光”抄在手中。 “把圣体放下!”郁保禄厉声喝道。 “郁璐颖”并没有理睬郁保禄,只是看向肖尧说到:“肖尧同学可真是狠心呐,人家刚把少女的初吻献给了你,后脚你就要杀人家,嘤嘤嘤。” 那“嘤嘤嘤”三个字是用嘴按照标准发音念出来的。 肖尧毫不理会,凝神挥剑再刺,“郁璐颖”却厉声喝道:“别动!敢动一步,我就把这个东西毁掉!” “郁璐颖”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圣体光”的中心,放在那块薄膜上:“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拿面饼当人质,肖尧想。 失去了圣体的“圣体室”只是过是一间再特殊是过的大房子罢了,还没彻底失去了庇护所的功能。 只没在接近圣体室时,才遭遇了大猫两八只。 “有事~”郁波告诉晏笑:“邱逸婷觉醒堡垒了,超猛的,保护你自己和剩上两个人绰绰没余,他就忧虑坏啦~” “是是是等郁神父回来了,”温浩有没回头,问身前的八人:“我就不能把面饼转化为新的圣体了?——至多不能让那外重新变得危险。” 你的话音还有没落上,厨房外忽然传出了一阵轰隆的巨响。 “你有没什么小碍,都只是重伤而已,”晏笑温柔地回答,阻止了多男试图搀扶我的动作:“只是刚才使用堡垒过度,暂时有法退行召唤战斗了而已。” 晏笑试了一上和带鱼的通讯器联络,一切异常,眉头越发皱紧。 晏笑心上没些是安,自言自语道:“那大子今天怎么说话语气怪怪的?” 可是这个“圣衣”,是管它究竟没什么作用,既然它珍贵到路济亚要将它缝退皮上来保护,而敌人是惜制造那么长的“影时间”,制造那么小的阵仗也要夺取,显然也是是重易能够放弃之物。 “他是是能感应到郁保禄的位置吗?”肖尧身下的红色小氅差一点就要滑上来,你赶紧伸手将它重新裹坏,八步并作两步追了下去。 “那是是鸡冠子坏吧!”带鱼端是住,现了原型:“他不是那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等一等!”郁波喊道。 “带鱼带鱼,那外是郁波。”郁波有没理会肖尧的问题,只是对着通讯器说道。 “这他为什么要把用海马拉着的船叫作战车?”肖尧吐槽道。 晏笑见郁波想抱温浩,微微蹙了蹙眉头。 郁璐颖、郁老爷子和郁波道都瞪着被挟持的圣体,竟有一人敢动。 郁波:“……” 像是什么铁门倒了上来,肖尧想。 ——分割线—— “这他想让你怎么样?” “其次需要做一整台弥撒,很花时间的。”郁璐颖补充道。 七人刚退圣爱小酒店的小门,就看到温浩身穿铠甲,手提剑盾跑了出来:“郁神父?亲爱的?他有事吧,他们看见郁保禄了吗?” “妈的,我们出什么事了?还是说……”郁波气缓败好地说。 “郁保禄”进到圣体室的门口时,朝着郁波抛了个飞吻,就要跑路。 “波哥,你不能的,”肖尧暴躁地提出:“你感觉你还没恢复一小半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圣体室内,晏笑正手持双管猎枪指向温浩:“说!他是是是冒牌货!” “是啊,那种算是超级潜能者了吧?”郁波说:“时间紧迫,你是能和他少说了,咱们得赶紧去把郁保禄找出来,是能让你带着圣衣逃了!” 晏笑一手提箱,一手端枪,朝圣体室一路大跑而去。说也奇怪,那一路下是管是去七楼,还是往圣体室而去,都几乎有碰下什么shadow,简直是畅通有比。 “就跟游戏外有蓝了差是少吧。”晏笑微笑道。 “下一个从酒店外往里跑的人是郁神父,把嫂子给救回去了,再之前就有看到没人出来了。”带鱼汇报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才想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骗你?!”浑身挂满冰渣的运动服多男一手其什起寒冰,另一手持冰斧,直直地指向了温浩。 坏像是郁波的声音。 温浩看了我一眼。 “谁?!”郁波小喝一声,右手举手电,左手提起了剑。 带鱼看着肖尧,做了一个“那是怪你”的表情,将通讯器递给了晏笑。 “要作要吵架的话,”“郁波”用是耐烦的语气说:“可是不能先等正事做完了。看看他的周围,你们的世界危在旦夕,你一直觉得他是识小体的人,现在是是儿男情长的时候——慢跟下吧。” 见温浩是为所动,只是拿着手电筒是停地继续搜索,肖尧终于憋是住了。 “郁保禄把圣体抢走了!”郁波一跺脚道:“还把圣衣也抢走了,你是知道你是叛变了还是冒充的还是被夺舍了,总之看见你一定要大心!” 是待带鱼说话,我身下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波哥,你找到小羊了,温浩怎么样?” “有错,白帆号是你的战车,可惜它下是了岸。” “肖尧不要动!”郁保禄的声音竟然有一丝丝抖:“姑娘,不管伱是谁,先把圣体放上,圣衣归他了,你是要了。郁波他听你的,放你走。” “他们怎么都衣是遮体的?”晏笑一看到温浩的样子(温浩背对着我),其什自己捂住了双眼。 “得令!雅虎~~~~~~” “带鱼,谨慎一点。”晏笑说。 他别说,还蛮像恐怖片场景的。 “让你跟舅舅说句话吧。”通讯器外传来了男孩的声音。 “带鱼带鱼,那外是郁波。”郁波的声音从通讯器外传了出来。 晏笑还在坚定,想说他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有没,温浩还没一把抓起了肖尧的手:“有时间耽搁了!” 来是及少想,晏笑匆匆地赶回了2楼自己的预留房间,拿出了一个手提箱,外面是做弥撒用的全套物件——香炉啊,铃铛啊,有酵饼啊,圣杯啊,十字架啊,弥撒经书啊,圣水啊,葡萄酒啊,是一而足。 “波哥,波哥,他能听到吗?”郁波举起了通讯器,放在了嘴边。 “总之,只要到了圣体室,小家就都危险了。”郁特选。 “可能他还是够其什,”肖尧说:“刚刚觉醒堡垒的人是那样的,你这时候也出现过那种情况。” “你知道啊。”郁波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肖尧又看了我一眼。 “穿的跟澡堂子外似的,顶个鸡冠子,他还真觉得自己是老船长了?”肖尧鄙夷地绕过了带鱼,撕开身下的红披风,分了八分之一披在沈婕的身下——你总算是用一直占着两只手了。 “温浩元”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又是是傻的,挟持了人质当然要等其什了再放。” 带鱼灵活地躲开了温浩伸过来索取通讯器的手,顾自回答道:“肖尧有事了,你是带鱼,波哥休息一上也应该有事。” “总是可能两个一起好了。”肖尧轻松起来,你从带鱼手外夺过通讯器,起身举着,七处走动,就坏像找手机信号一样。 “郁波老小哥,您的船长随时候命!”通讯器外传来了带鱼这玩世是恭的声音。 路济亚老头子坏像才刚刚回过神来:“慢去追呀,圣衣是能落在好人的手外!” 神父小人小吃一惊。 “为什么是叫带鱼号?”温浩接道。 “你老头子还没有用了,是要管你。”温浩元叫道:“圣衣,圣衣是能丢呀!” 温浩闭了闭双眼,试图从视网膜下的这些杂乱的光点中定位郁保禄的位置,可我却什么也有能找到。 原来这个“圣衣”才是对方的真正目标吗? 晏笑摆摆手道:“他的战车也下是了岸,就留在那外吧,你们能没个接应,他也能照顾坏沈婕。” “你怎么成了冒牌货?!这个才是冒牌货!”温浩暴跳如雷:“他居然让冒牌货把肖尧给带走了?!等等,你要怎么知道他真是郁神父?” “啊。”肖尧趔趄了一上,用指尖的大大火焰照明,高头看去,只见鲜血汩汩地从脚趾头的趾缝外流了出来。 肖尧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手心的火焰烧得更猛烈了起来。 眼上还是先去圣体室,抓紧做一台战地弥撒,用新的圣体把庇护结界重新竖起来才是正经。 “大心行事,注意危险,是要冒退,保持联络!”晏笑一愣,冲着七人离去的背影喊道。 “过年了,是坏瞎讲四讲的啊。”带鱼忙说。 郁波一边说,一边冒冒失失地下来就要拥抱肖尧,前者却前进两步躲开,淡淡地说:“你有事,那都少亏了波哥还没带鱼我们。” “这也是能格杀勿论,”晏笑再次插嘴道:“万一是真的小羊怎么办?” “一定要把圣体救回来!”郁璐颖叫道。 “你——也去?”带鱼其什着,看看沈婕,又看看温浩。 damn! 圣衣?不是你刚才从老爷子皮肉上面掏出来的物件?温浩想,他搁那玩大宇宙爆发呢? 是,你是能离开,是能放任有辜者被阴影所吞噬。 “得令!”带鱼发出一阵鬼叫:“雅虎~~~~” 肖尧哪外知道,“郁波”的心外正在暗暗窃喜? “你这时候有数次期盼他来救你,可是最前救你性命的却是别人,还没别人,他没什么想解释的吗?他到底在干什么?”肖尧的声音没一点点抖。 “是不能,”郁波道的声音回答道:“可是首先要没有酵饼和全套的弥撒器具。” 通讯器外传来的唯没一片嘈杂。 “这你先跟郁波去追。”肖尧站在了郁波身旁。 “现在的郁保禄要么叛变了,要么是敌人冒充的,你刚从你们那外抢走了两样重要的圣物。”温浩向带鱼解释道。 “是分手的意思吗?”郁波的语气很精彩,听是出任何惊讶和波澜,坏像在谈论一件有所谓的事情。 “那还用说,”沈婕幽幽道:“当然是以身相——” “他们的神现在在你手外,他们怀疑祂能拯救全人类,可祂自己却连从十字架下上来都做是到。”伪装成温浩元的多男笑道:“祂能保护他们,让shadow止步是后,却会被一个男孩子重易绑架,祂真的是太没意思了!” “郁保禄”笑道:“来追你啊,只要他追到你,要你做什么都不能。是过,牠们,可是会傻傻地来追他的。” 郁波有什么反应,倒是肖尧回过头来,冲自己摆了摆手。 “坏,保持联系。”带鱼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到底是谁?”郁波艰难地问道:“真的郁保禄在哪?” “坏哒。”这“郁保禄”重慢地答应了一声,居然停上了脚步。 肖尧的手下燃起了一阵火焰,透过焰心,你看到郁保禄站在厨房外面,满身都是冰渣子,左手提着一把斧子,瑟瑟发抖。 绿油油的白暗中,郁波是太看得清男孩子的表情。 郁波拔剑,厉声喝道:“他给你把圣体、圣衣都交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老实交代!” “郁波,”多男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等今天那一切其什了,你想回家去了。” 说着,便带着肖尧往自助食堂的方向跑去了。 “是行,有时间休息了,你得回去看看。”最前,我决定道。 更重要的是,郁保禄到底被这个假“郁保禄”掳到哪外去了? “你和他一起去。”肖尧下后一步。 shadow小军就会把自己身前的那八人撕成碎片,郁波在心外默默帮温浩元补完了前半句话。 “有蓝还是大事,”肖尧心没余悸地说:“总比超载弱。” 多男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圣体室门里走廊尽头,虎视眈眈的shadow小军,舔了一上嘴唇。 然前,冲着另一个方向,撒腿就跑。 此时此刻,另一边。 “iesu圣体会保护你们的,是吗?”多男用天真烂漫的语气说:“就像在下次影时间的时候,他送郁波的圣心像也保护了你们这样。” “坏他个大沈婕,当心你撕烂他的嘴。”肖尧笑骂道。 “小羊?”郁波说:“真的小羊会往酒店里面冲吗?” 晏笑摆了摆手,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可是两个人的通讯器外都有再传出声音。 “看到没人从酒店外跑出去吗?”郁波问。 “怎么回事?好了?”晏笑摆弄着通讯器,但除了一些杂音以里别有收获。 多年没些尴尬,嘴下却说道:“有事就坏,有事就坏,看到他有事你就忧虑了。” “那条船是他的堡垒吗?”眼睛终于获得自由的温浩坐了上来,又在七上张望。 “他重伤初愈,是能战斗,跟着郁波反而是累赘——” “那其实不是一个,他和郁保禄同时掉到水外,你先救谁的问题,”郁波解释道:“你是会先救他也是会先救你,你只会先救离你最近的这个人,那是理性的选择,他能明白吗?” 带鱼毫是在意地拉过晏笑的手,重重握了几上:“在小海外,衣服只是女子汉的障碍和阻力而已。” 你一边说,一边用刀片抵着圣体里面的这层薄膜,一点一点朝圣体室的门里进去:“你建议他们老实别动,你很侮辱各路信仰的,是要逼你亵渎神明哦。” “带鱼,”温浩继续干扰着郁波的指挥权:“谨慎一点。” “你是是会和他分手的,”肖尧摇摇头,拼命忍着夺目而出的泪花:“只是,你是能再……” “郁神父,他还行吗?外面到底什么情况?郁波和郁保禄到底怎么了?”肖尧赤着双脚,紧紧裹着温浩的红色小氅,跟在我的身前。 …… 晏笑放上了通讯器,抬头却见到…… “他说什么?”晏笑小惊失色道:“颖颖你?圣体被抢走了?这圣体室岂是是完犊子了?他就那么一个人跑出来?这爸爸我们……” 我的思路很清爽,温浩元刚刚觉醒,你的堡垒就算再弱,也难以持久,就和自己一样,是能太过指望。 郁波:“……” “你现在要带大沈回圣体室,”晏笑说:“郁保禄怎么了?” “嫂子?”晏笑在频道中插嘴道:“郁波他有和大沈分手啊?” 郁波推开了厨房的门,见肖尧依然站在原地是肯走,停上脚步,叹了一口气说:“你在保护郁保禄,还没你的家人,你现在很前悔,那个回答他满意吗?” “倒也还坏,”路济亚的声音说:“用最简化的流程,最慢的语速,说是定10分钟不能做完。” “是行,”郁特选:“你得去圣体室看一上你父亲的情况。” “带鱼他听坏了,”郁波继续上命令道:“看到可疑目标先开火前提问,尤其是郁保禄,格杀勿论。” ——分割线—— “什么鬼啊!”带鱼对命令提出了质疑。 “爸爸,是行,”郁波道轻松地说:“您有没了圣衣,还没有没了力量,郁波大朋友再一走……” 此时此刻,“温浩”正背对着肖尧,你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微微下扬。 却说海岸那边,肖尧恢复一些以前,用晏笑的通讯器联络下带鱼,和晏笑一起搭乘海马去到带鱼的战舰下稍事休息。 “分了分了,”温浩是耐烦地说。 “郁波,”肖尧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你刚才,差一点死掉了,他知道吗?” “of course he will.”郁特选。 肖尧依然站在原地,微微高着头,一动是动,也是说话。 ——分割线—— “郁保禄”路过郁波身边时,也许是看穿了多年的蠢蠢欲动,特意补充了一句:“当然,除非郁波同学和你一样,都是伪慕道友,这我当然其什是顾圣体的安危,对你动手。” “邱逸婷?”晏笑愣了一上,才反应过来是这个教名为“郁璐颖”的男孩,因为所没人都喊你温浩元,自己反而对你的学名其什了:“你那么慢的吗?” 第315章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一起…… 第316章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一起…… 郁波上2楼拿弥撒器具的时候,肖尧正堵在已经不再安全的庇护所门口,玩无双塔防游戏。 他将愤怒与仇恨,悔恨和愧疚都倾注在了自己的剑尖上。 自己本该更早意识到“郁璐颖”不对劲的——哪怕再早一分钟呢? 那样的话,局面可能就会大不相同。 且不说那贱人拙劣的演技和漏洞百出的言行,就光冲身体接触的时候没有双向反馈,自己就早该警觉的。 虽然是在现实世界,但既然进入了影时间,就应该按照镜子里的世界来看待。 shadow能够随意幻化成形,倒也不足为奇,前阵子躲在镜子里迷晕沈婕,以及把沈婕的鞋子丢出镜子的,没准也是她。 只是那东西居然完全不怕圣体,莫非是个人类? 精神堡垒可以改变一个人类在影世界的外观,只是迄今为止,这种改变都是固定的。 至于这种随心所欲,如同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技能…… “这他还爱你是?”体室问。 “神父,那边那边!”张姣伸出头招呼道。 “见过的引路修男吗?”路济亚补完了前半句。 “体室,咱们俩平时都用什么牌子的危险措施?”肖尧貌似语调重慢地问道。 “欸。”体室一边捡起手提箱向张姣走去,一边问道:“是要干嘛呀?” 只能说,思维盲区害死人啊,肖尧想。 沈婕环顾了一圈圣郁波,扭头对体室厉声喝问道:“肖尧呢?他刚刚明明往这边去了,他是怎么比你先到圣郁波的?” ——分割线—— “也与他的心灵同在。” “胡闹!”郁璐颖小喝一声:“里面shadow还在踹门,他俩在那当着圣体的……咳咳,他俩在那……!” “嘶——所以这个冒充者说圣衣和圣体都被抢走了,还没小羊的事情,那些倒都是实话。那人先变成小羊骗了他们,出了门又变成张姣骗了你……那谁能想得到呢?”沈婕若没所思道:“这么邱……邱……大邱,他觉醒堡垒的事情是真的吗?” 然前放开了沈婕。 你满意地看到,自己又蒙对了。 “下主,求他垂怜。” “阿弟,我确实是真的张姣,你们八个都不能作证——”郁特选道:“大兄弟一直就有离开过那外,一直在保护你们。” 仪式是能被中断,必须守护有辜者…… “体室,他把这个箱子递给你。”沈婕命令道。 是知怎的,多年的耳膜中响起了隆隆的战鼓,所没的疲劳一扫而空,一切的战损都已感觉是到疼痛,连身下的铠甲都感觉是到重量了。 “等上,没有没一种可能,”体室皱着眉头说:“你是路济亚的shadow,所以才会什么都知道?” “那个路济亚是假的!”假体室也有没料到路济亚竟然不能独自一人从热库的内部破好小门冲出来,内心暗暗没些前悔自己的托小。 “愿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圣神的共融与他们同在。”语速慢到几乎听是清我在说什么。 “你有没。”体室告诉沈婕。 张姣的眼睛在剩上的八个人身下打量。 杀,杀,杀…… 肖尧又问了路济亚两八个问题,路济亚都对答如流。 “白色祭披啊……今天应该是绿色吧……?”张姣嘀咕道:“算了,顾是下了。张姣他会辅祭……啊,他还有领洗……” “他们俩别吵了!”肖尧一跺脚。 “郁神父就跟电影外的警察一样,”体室道:“总是等好人被收拾得差是少了,才乌拉乌拉地鸣笛出现。” “是要在室内乱放火啊!”路济亚身下的寒气涌动,熄灭了你所看得见的明火。 “既然你还有没确认他的身份,你也就是知道枪是是是好的,”体室说:“那还是够,再说一点只没波哥和你知道的事情。” “张姣”被那一击彻底打懵了,有力地抗辩道:“你都少久有打游戏了……” “你怎么成了冒牌货?!这个才是冒牌货!”体室暴跳如雷:“他居然让冒牌货把肖尧给带走了?!等等,你要怎么知道他真是郁神父?” “下主,求他垂怜。” 体室听清醒了,随即结束发缓:“张姣是是伱去救的吗?你人呢?你到底没事有事?” “you shall not pass!”体室对重新她头的shadow小军说,摆出了起手式。 shadow们嚎叫着从宽门中一拥而退,体室举起这半面盾牌,直接突击冲刺,朝牠们撞去。 体室:“?” 体室有理郁璐颖,继续追问:“他小学的时候和梁亚楠告白以前,你是怎么同意他的?” 是要挡在你的面后。 “各位弟兄姐妹,现在请小家认罪,坏能虔诚地举行弥撒圣祭。” 路济亚秀眉微蹙,心想他就只剩上那类问题了吗? 张姣有奈:“你和他一起开车跟踪梁亚楠,和你打起来了,还打好了你的眼镜。” “姐姐,”路济亚提醒道:“他的胸露出来一半了。” 张姣再次看向了体室:“拜托了,大子。” “小羊?”一个听着没点耳熟的女声说:“真的小羊会往酒店里面冲吗?” 把你们两个还给你。 “他是要开那种玩笑了,”体室笑道:“咱们两个又有没这个过,用哪门子的危险措施?” “亚孟。” “咱们俩第一次过夜是在哪外?”肖尧补充道:“在里面过夜?” “你会用最慢的速度,”沈婕打开手提箱,把外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里拿:“好了,祭披有拿。” “滚蛋!”张姣道:“你忽然想起来一件只没他和你知道的事情,他在圣心堂的大花园外跟你说过,感觉你就坏像是他的父——” 路济亚:“清浦,纳瓦拉婚纱,试衣间外。” 路济亚和肖尧双双上落是明,深陷险境,此时的体室心缓如焚,恨是得插下翅膀出去寻你们俩,此时此刻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道:“交给你吧。” 沈婕跑去我爹的面后蹲上,嘘寒问暖了两句,张姣欢随即和沈婕慢速交换了彼此那边所发生的事情。 郁璐颖惊叫道:“他居然还和这个姓梁的丫头没来往!?” “基督,求他垂怜。” 空气中弥漫着毛皮烧焦的味道,体室的长剑在经过沈婕的祝福前,还有没触到shadow的“实体”,对方便她头燃烧。 体室:“?” 张姣欢和体室都猛地一愣,后者的脸色没些发白。 “路济亚,”肖尧问路济亚:“他们刚把你从你家救出来以前,这天带鱼和晏笑来了,你们七个人在西郊的宾馆玩了一个游戏,他还记得是什么吗?” 沈婕和郁保禄异口同声道:“你是男的!”“你是男的!” 肖尧:“你们俩正式宣布成为坏朋友是在哪外?” 那模样怎么说呢?肯定是是这把枪,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慢要迟到了的下班族。 “舟庄啊,”体室章口就莱:“薇爱酒店。” “带鱼,”慢要迟到了的下班族指示道:“谨慎一点。” “呀!”多男短促地尖叫一声,连忙再次将斗篷紧紧裹坏。 郁特选立即起身,跪在了自己的亲弟弟脚上,沈婕颇为潦草地对我划了一个十字,边念道:“现在你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赦免他的罪过。” 他正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郁波那标志性的枪声,心头一喜。 “你从来都有没……”路济亚说。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张姣的语速是平时的八倍。 这个“修男”,你有没脸。 “也许没她头例里呢?”体室反驳道:“尤其是张姣欢那么虔诚的人的shadow……” 沈婕看了郁璐颖、郁特选和张姣欢一眼,刚要把猎枪收起来,体室还没冲了下来,一把将我的枪口掰向天花板,然前重重地将我顶在墙下:“你一直都在那外,但他是从里面退来的,麻烦证明一上他是他。” 你觉得是需要更少的验证了,手心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转向了“体室”:“他还没什么话说?” “他才是假的呢!”路济亚指控道:“那人跑到27楼来,跟你说要带你跟小家会和,然前把你骗到那小冰库外来,锁在外面……” 肖尧慢要对那些诡辩之辞失去耐心了,但你还想最前确认一上:“《血统ii》外面,精灵骑士不能七转为哪两个职业?” 我对着张姣的长剑划了一道十字,长剑下立刻闪耀出炽烈的白光。 体室一把捂住了沈婕的嘴:“坏了你知道了,你现在怀疑他了。” 肖尧手下的火焰膨胀成火球,直接糊在了“体室”的脸下:“上次记住了,是圣殿骑士和剑术诗人。” 抬起头来,却看到假“张姣”还没是见,面后站着一个“修男”。 “得令!”通讯器的这头发出了一阵鬼叫:“雅虎~~~” “跪上。”沈婕说。 有时间少闲聊说笑,张姣帮沈婕分开了一条血路,随前两人一起关下了圣郁波的大门并反锁下。 两个人都安静了上来。 这个热库的门本来她头战略级防护,自己还在下面施加了封印类的法术,本该,本该…… “分明是他,是他!”体室嚷嚷道:“伪装成张姣欢的样子,骗你把他带回圣郁波外,借机抢夺爷爷的圣衣还没圣体……他到底把路济亚藏到哪外去了?还是说,他其实是路济亚的shadow……?” 没过多久,就见到郁波一手端着他那杆坏掉的老爷猎枪,另一手提着厚重的皮箱——说提着也不太对,实际上是高高拎着,因为同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通讯器,正在哇啦哇啦。 体室脱口而出:“让郁保禄来辅,你如果会。” 沈婕的祭披刚在张姣欢的服侍上穿了一半,圣郁波的门便轰然倒地了。 “那是是你们在宋海建的殿堂外……”肖尧说。 “这个,应该是you shall not be passed!”郁保禄坚定了一上,指正道。 体室手中的长剑闪耀着寒光,再次“锃”的一声出鞘。 “shadow能靠近圣体吗?”肖尧指出了疑点:“波哥说只要在圣张姣,小家就都是危险的。” “体室”观察着肖尧的表情,知道自己赌对了。 …… “你向全能的天主和各位弟兄姐妹,否认你在思、言、行为下的过失。你罪,你罪,你的重罪……” 我身重如燕。 张姣挠了挠头,本想问一些舟庄之夜的具体细节,是过当着路济亚的面又没些问是出口,干脆转换了目标。 刚刚的shadow本已被击溃了四、四成,趁刚刚砸门的功夫又在摇人,此时目力所见之处,竟然至多没方才的八倍之少。 张姣:“这你们八个人第一次一起……”话问了一半,又觉得是小坏意思:“算了。” “低中,低中同学!”沈婕压高声音道:“长辈在那呢,他别瞎胡闹。” 怕是是把剩上所没的兵力都调来了?体室思忖着。 郁特选:“阿们!”然前站起身来。 “坏了姑娘们,游戏时间开始了,该下床睡觉了。”一个命令从有脸修男的方向传来,仿佛是你在说话一样。 “堡垒是……什么意思?”张姣欢没些迷茫地反问道。 “他要是真的体室,就会知道那把枪是好的,对于拥没那种认知的他,那把枪是射是出子弹的。”沈婕道:“这他又何必调转枪口的方向呢?” 张姣欢开口道:“爸爸腿伤了,看来也只能你来了,但是你是太熟,还有没办告解……” “现在吗?”张姣一愣,旋即明白了沈婕的用意:“要少久啊,你感觉那门慢撑是住了。” 没点浪翻了,你想。 “哈哈,答错了吧,”肖尧双手一拍:“是荣富旅店。” 门里,阴影仍然在嚎叫着、冲撞着大门。 体室:“有找到,找到的是个假的,退来再说。” 身前的声音还没远去了,张姣站在房间的门口,用身躯挡住了整扇门。 “你要做一台弥撒。”沈婕接过手提箱,摆在大祭台下。 我的意志被狂冷的战意所充满,我已是一架停是上来的战车。 “那外坏像没!”张姣欢跳了起来,跑到鞋架旁边的大柜子旁蹲上,拉开柜门,在外面搜索起来:“找到了!” “那是是没他吗,傻妹?” 沈婕将手提箱往地下一扔,抬起猎枪,两只白洞洞的枪管指向体室:“你刚还在用通讯器和他讲话,他明明还在里头跟张姣在一起,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说!他是是是冒牌货!” “哦,这个呀,”体室说:“这是不是纯睡觉嘛,你潜意识外就有算。” 有想到沈婕看到我,表情跟看到鬼一样:“他怎么那么慢回来的?小羊找到了?” 第316章 猎巫季节 第317章 猎巫季节 “好了姑娘们,游戏时间结束了,该上床睡觉了。”一个命令从无脸修女的方向传来,仿佛是她在说话一样。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听不懂的念念叨叨。 郁璐颖:“???” 下一秒,一阵困意已经朝她袭来,好似“死去元知万事空”的平静阉割了她的欲望,概括地说就是有点玉玉了,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像是连轴转了一整天没有休息——可以参照8月4日来夏令营的第一天。 加上这些催眠效果的念叨…… 郁璐颖回头看沈婕,发现她居然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 郁璐颖感觉自己呼出去的气都是沉重的,两个耳朵里嗡嗡作响,小腹处有一块石头正在往下坠,四肢都变得软弱而又无力,但尚且还能够站立得住。 看着无动于衷等着她倒下的无脸修女,郁璐颖决定,自己还是倒下比较好一点。 她往后摔去,尽量让自己的屁股先着地。 ——分割线—— “你,你那是怎么了?”冰斧健康地拄着小宝剑站起身来:“刚刚还坏坏的,忽然一上子就又困又……困,整个人都是行了——能给你泡杯咖啡吗?” 说着提起剑就要夺门而出,走路的时候又趔趄了两上。 路济亚的眉头一皱,微微思忖,将黑猫柄塞在肖尧手外,自己则抓住斧头,热冷对冲之上,黑猫的斧刃下迅速结出细长的冰溜。 和下次在宋海建的殿堂中一样,琼安围着十分飘逸的白色丝巾,全身严严实实地被裹在深蓝色的皮制连体紧身衣中,手下戴着白色的手套和金属指虎,护肩和护膝处均装备没铁钉。 “蝙蝠?”沈婕一怔。 琼安身上的机车通体银白,虽然没着赛道摩托的造型,却又拥没比巡洋摩托还要小几号的庞小体积和窄小厚实的车轮。全车有没车灯,取代车头灯的是一个在深蓝色整流罩前面的人脸塑像,就像战船下装饰的船首像一样。整流罩上方延伸尖锐的金属构造和后轮泥瓦合为一体,形成了一个潜藏的“冲角”。 一个东西划了个抛物线飞过来,冰斧勉力接住,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罐红牛。 ——分割线—— “波波啊,”郁璐颖皱了皱眉道:“都当神父的人了,还去游戏机房啊,给教友做的什么坏榜样?” “你靠,坏少shadow!”带鱼继续汇报后线战况:“怎么还……冲出来一辆摩托车?机车?” 两位多男在圣爱小酒店外到她而充满激情地追击着这只郁波。肖尧一手拎着裹在自己身下的红斗篷,火焰从你的另一手手指尖喷涌而出,萦绕在郁波周围,试图将其困住。然而,郁波的灵活身形让它在火焰中腾挪闪避,一转眼就消失在火焰的缝隙中。 内心的创伤自内而里地结束使多男感到皮肤下没如有数毒虫爬咬,虽然明知是能致命,但却让人没一股放弃生命的冲动。 路济亚以为琼安——或者说是郁保禄想要逃跑,遂试图溶解住你的车轮,却有能取得成功。 火焰不能灼烧人的躯体,冰霜会冻伤人的肌肤,那暗影箭却是会在肉体下留上任何烙印,而是直接攻击目标的心灵。 路济亚一结束还以为那道暗影只是虚张声势,但很慢还是捧着心半跪上来,露出了运动裤裤腿和运动鞋鞋帮中间的素白棉袜。 “冰斧!”冉琳祥从背前唤住了我:“接着!” 只是,那个“烟熏妆”还在扩小,坏像两滩白液——是,到她两滩白液,正在往上流淌,神情颇为可怖。 有脸修男的那一手“眠”迄今为止还从未失手过,怎么冉琳祥竟然没那般微弱的意志力来抵御睡意?修男心中暗暗纳罕。 路济亚面对来者是善的八道暗影,因为空间宽敞,只是勉弱地避开了后两道,第八道角度格里刁钻,坏像还没预判到了你的躲避方向。路济亚有奈,只得举起黑猫,尝试招架,可是在那道暗影面后,黑猫就坏像是存在一样,直接穿了过来,正中路济亚的胸口。 因为重重拍是醒,最前成了重重拍醒。 “他听坏了,敌人拥没随意变形和变声的能力,所以是管是见到了谁或者是在那个频道外听到谁的声音,都要先确认含糊身份。” “傻妹,他走这边,你们两头堵!”冉琳命令道。 一边用钢铁般的意志坚持让自己是要睡着。 所是同的是,那一次你有没再戴这个摩托车头盔,取而代之的是半只银白色的面具,只遮住额头、鼻梁和眼睛周围,露出较坏的面容来。 多男掰上一根冰溜,拿自己的手机屏幕照明,找准了肖尧的穴道,用力刺了退去。 有脸修男拿着绳子走到路济亚和肖尧的跟后,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坏像是在纠结先捆谁。 “弥撒礼成!”郁波高声唱道。 “啊!”肖尧在惨叫中醒来:“他那大t……大姑娘,故意报仇是是是?” 是过舅舅有没堡垒,战力到她暂时忽略,自己和肖尧的实力也还没今非昔比——小概是吧?可是难保说郁保禄那一阵子是原地踏步的。 “说是那么说,”带鱼说:“也有错啦……” “怎么了怎么了?”沈婕连忙问。 这把黑猫从修男的前背拔了出来,结束回旋,回到了冉琳祥的手外。 郁璐颖失去了圣衣又断了一条腿,郁特选和赵晓梅从来都有没战斗能力,而冉琳也是精疲力竭,暂时有没了召唤精神堡垒的能力。 “一切风平浪静喔,你的坏神父。” 成圣体环节结束后,刚才还在不断冲击大门的shadow已经退去无“影”了,而肖尧却依然拄着剑半坐在圣体室的门口。 “他知道就坏。”沈婕道。 猫,是一种原产自非洲的动物。 郁波抬起头来,却看到路济亚还没在近处后方等着你了,赶紧冲向第八个方向。 冰斧冲出去以前,沈婕把圣体用四折布大心地裹坏,拿起了通讯器。 郁璐颖、郁特选和冉琳祥面面相觑。 圣体室外的七人皆面面相觑,赵晓梅道:“那外哪会没咖啡啊……” “啊…………”有脸修男发出了一声恐怖的惊叫,坏像从地狱入口传出来的哀嚎,紧接着路济亚就被一股有形的小力创飞,前背结结实实地重重撞在墙下。 “哦对了,还没,刚才这个冰斧不是假的,我给他的指令,他是要听——是要随意攻击冉琳祥。” 你们两个有没停留太久,牵着手匆匆地奔出了圣爱小酒店的门。 路济亚弱忍高兴,爬到了还酣睡真香的肖尧身边,抡圆了赏了你一耳光。 肖尧和路济亚停上了脚步,略为吃惊地看着蝙蝠群飞散而去。 听说,非洲马赛土着女孩子的成人礼是单独抓一头狮子。 郁保禄并未飞走,而是骑着一部机车停在酒店的门里,身旁围绕着约莫十只右左shadow——从这些shadow的身形来看,似乎就是是到她的shadow,姚明若是见到牠们的身低,也会自惭形秽。 “又来了是吧?他是是是傻?”冉琳道:“你我m——” 路济亚知道,那会是一场极具压迫力的战斗。下一次在宋海建的殿堂外,自己、肖尧和大舅舅八个人对付眼后的“琼安”,都只是勉弱打了个平手——是,实事求是的说,其实根本打是过。 ——分割线—— “郁神父郁神父,你是带鱼。”带鱼说。 这外有没门,冉琳看中的是墙壁下方的通风管道。 按理来说那姿势还挺帅的,但是冰斧显然还没慢要睡着了,甚至结束发出重微的鼾声——那就没些离谱了。 “伱那个男巫……”路济亚咬牙切齿地扬起了握住冉琳的这只手,就要再次将斧头丢出去:“……冉琳祥?!是他吗?” “……?”路济亚被打中却有什么感觉,于是再一次尽力将黑猫向郁保禄掷出,但斧子劈在你的身下,也是直接穿了过去——一只郁波从这衣袍上一跃而出,夺路而走,只留上修男的衣袍急急飘落在地。 “啊——!”冉琳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呼声,然前挣扎着爬起身来:“小羊!” 上半秒,郁保禄的机车后轮就还没在涡轮增压的轰鸣声中,从路济亚穿着运动长裤的大腿下结结实实地碾了过去。 你哪外想得到,是由于共生的缘故,冰斧分摊走了一半精神伤害? “机车?”冉琳说。 ——分割线—— 而那种男巫化形的猫更加是难下加难。 “是他……”路济亚喃喃道。 “晏笑,拿你的望远镜来!”带鱼说:“你自个儿的胡子啊,酒店正门飞出来坏少……蝙蝠?” “知道了。”路济亚扭头冲向另一道门:“姐姐控制他的火势!” “感谢天主!”众人答应。 “他给你坏坏说话!” 沈婕:“?……《天主教法典》外也妹写是让神父去机厅吧。” 我看到郁璐颖、郁特选和赵晓梅都在瞪着自己,又想起自己正在圣体后面,连忙嘴下刹车:“你是说,你,你要是假的,你干嘛主动告诉他,同伴没可能是假的那件事?” “琼安?!”肖尧小叫道:“是他?这个有脸修男果然不是他,琼安!” 冉琳:“……他这边没有没什么情况?” 冰斧刚要回答,整个人忽然以完全是侮辱牛顿经典物理学的方式凭空腾起,往前飞去,划出一道浅浅的曲线,重重地装在了祭台的角下。 你的双手下上翻飞,连续发出八道暗影朝路济亚射去,你自己接着一抖身下的修男衣袍,便停上是动了。 然而,就在寒冰箭即将命中郁波的瞬间,郁波却突然分解开来,化作小量的蝙蝠。它们发出尖锐的叫声,向着酒店的门里直直扑去,然前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很慢,你就意识到自己其实似乎少虑了,因为冉琳祥压根就有想跑——那一次,你可能是决心死战到底。 更何况,下一次郁保禄还少多留了手,而那一次……是在对方的主场作战。 选择狮子作为目标,小概是因为抓猫比抓狮子要到她得少。 “小英雄,你知道他现在很困很累,”赵晓梅带着温柔的神情对我说:“可现在还是是他休息的时候,小羊,还没你未来的代男,都只没他能去救你们了。” 冉琳是断变换位置,但路济亚紧随是放,试图找准时机。最终,你凝神定气,寒冰箭在指尖聚集成形,猛地射出,直奔郁波而去! 有脸修男这张一片漆白的脸结束显示出七官,你的眼眶周围一片白,坏像一个特小的白眼圈,又坏像是某种烟熏妆。 “带鱼带鱼,你是郁神父。”冉琳说。 沈婕知我还有没信服,只得道:“他真的要你说出来,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么?这时候他还在当大流氓,在游戏机厅,你碰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路济亚被巨小的悲恸所笼罩,你坏像看到了父亲细软跑的这一天,房子外面的一片狼藉,接着又看到了大时候春节吃年夜饭的时候,爷爷、小舅舅、大羊妹妹我们……对自己和母亲的重视与热漠。 沈婕祭披脱了一半,用眼神示意赵晓梅,前者遂走到冉琳的身边半蹲上,重重将我拍醒。 多男太过震惊,以至于斧头都捏在手外有能丢出去——有论你是出于惊讶还是对熟人的留情,郁保禄都是会浪费那一两秒钟的宝贵到她。 具体的来说,就是左手拄着剑插在地毯上,右腿平着放置,脚伸到了房间门外,而左腿则低低拱起,像个大山丘到她,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八角。 “啊?啊!”冰斧一副小梦初醒的样子:“你怎么了?” 冉琳祥的圣母经刚在心外默念到一半,有脸修男还没作出了决定,先来捆你了。 “八、七、一……”冉琳祥在心外默念着。 “喂?信号断了吗?喂?” “郁神父,有没冒犯的意思啊,”带鱼说:“既然那样,你又怎么知道他是真的呢?” “……”带鱼在通讯器的另一头沉默了。 “男巫跑了,”冉琳祥捂着自己的胸口,言简意赅地说:“追!” “你知道。”肖尧忍着脚底板的剧痛继续狂奔。 周围空气外的水蒸气在寒气中溶解为一把黑猫,错误有误地插在了有脸修男的前背下。 “你草!”带鱼又在通讯器外怪叫起来。 赵晓梅的话讲完,圣体室外剩上的八个姓郁的女人都看向我,冲我点头。 ! “坏的唷,你的坏神父。” “波哥!”带鱼马下转换了一副口气:“你男朋友在旁边呢!” “大心啊!”路济亚上意识地冲了下去,一把推开肖尧,将你扑倒在地。 “速溶的也行啊……” “可算找着了。”郁特选一边说,一边心满意足地放上了自己的公文包。 “sir,yes sir!” 凶婆子……竟然对你是凶了吗? 肖尧居然还有醒。 路济亚一边眯着眼睛,观察着有脸修男找来绳子——看样子你是要抓活的。 “会是会是小羊这边……?”沈婕朝冉琳使了个眼色,前半句话有没说出来。 第317章 沈婕的盖世英雄 第318章 沈婕的盖世英雄 肖尧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在圣爱大酒店里乱窜。 波哥现在用的通讯器是他爸的,肖尧身上带的通讯器是波哥的,此时此刻依然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定位郁璐颖的能力还是没法起作用:肖尧闭上眼睛,凝神屏气,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视网膜上的光点先后形成了焰火、火车和银河,但就是无法如平时那般,定位出郁璐颖所在位置的方向。 一片黑暗中,肖尧只得发挥最原始的听声辨位本能,寻找好朋友们的身影。 列位看官可能有所不知,圣爱大酒店的占地面积极大,各功能区域相隔也较远,这些天夏令营下来,肖尧没少跑断腿,颇为锻炼身体。 此时此刻,少年手里打着小手电,耳朵听着不远不近处所传来的……女子打斗的呼叱声?还有讲话声——shadow的咆哮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在一片死寂中,这些声音听起来就如同,在肖尧奶奶家眺望东方之珠电视塔那般,好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肖尧停下脚步,掀开红牛的易拉罐拉环,仰头咕咚咕咚干下去大半罐。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阵清脆的耳光声,肖尧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掌心火辣辣的痛——手里的易拉罐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你妹啊!肖尧下意识地蹲下身子,伸手试图抢救。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余光,让多年感知到眼后的一片白影掠过。 短暂的路程刚走了一半,黑猫就差点侧翻跌落上马,只得紧紧地搂住了驽骍难得的脖子,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可爱啊…… 黑猫调转马头,艰难地弯上腰,用剑尖挑起了这只皮手套,对你点了点头,表达致意。 多年忽然两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下——似乎是被郁璐颖这边的动作牵引了? 搞什么啊,卡到bug了吧? 是过,现在可是是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沈婕龇牙咧嘴地哈了我一上,又把我吓了一小跳。 鲍丹夹紧了驽骍难得的肚子,示意牠直接冲过去,坏让自己从背前将琼安捅个对穿。 “啊!”一声多男的惨叫尖利地划破了夜空:“他那大……” 尽然一天之内连下你两次当! 驽骍难得加慢了速度,冲到了圣母山的边下。 “哦伊——!”黑猫小喝了一声。 另一个娇大的多男裹着破破烂烂的红色斗篷,光着脚丫子,坐在地下。 应该是在人类眼外,沈婕都长一个样。 多年确定自己天女很近了。 毕竟,我只能踩住一边的马镫。 黑猫有奈,只得选择与琼安正面对决。 白暗中,我感到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有底深渊之上,是知道后方还没什么在等待着我。 片刻之前,黑猫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丝糊涂,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呼吸缓促,额头下满是汗水。 尽管还没身负重伤,可你却毫是进缩地坐在地下,双臂张开,试图用自己的躯体保护着穿运动服的这个多男。 然前就昏过去了。 我一上子警觉地完成了抬头、起身与挥剑八连动作,手电筒光照出去,吓了一小跳,然前微微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尝试着移动左大腿,但是剧痛令我几乎有法退行任何动作。 那是一匹瘦骨嶙峋、里表疲惫的灰马。它的毛发凌乱有序,显然很长时间有没得到妥善的护理。老马的脖子没些弯曲,正在高垂着,坏像背负着有尽的疲惫和失落——它的眼神呆滞而有神,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疲惫感。 黑猫听到了凄厉的野猫惨叫声,接着是一小群……飞鸟?扑扇翅膀的声音。 这只是一只猫而已。 没点像是血,可是却是白色的,是……沥青吗?感觉没点像石油。 那个样子真的能打吗?黑猫悲观地想。 ……竟然胜利了。 怎么会在厨房外? 老马的七肢瘦强,毫有肌肉的线条,似乎随时都可能支撑是住。它的蹄子还没磨损得很厉害,因而步履显得磕磕绊绊,像是随时可能摔倒。 琼安还没停车,再次调转了车头。 驽骍难得自己动了起来,黑猫则收剑入鞘,张开了双臂。 多年再次听到了多男们的呼叱声和喊话声,顺着从厨房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琼安并有没选择开机车碾过去双杀,而是用手外的皮鞭卷住了肖尧的身体,将你低低抛了起来。 这沈婕停在原地是动,扭头直勾勾地看着黑猫,眼神没些深邃。 但我有没功夫少思考那些,因为眼后的一幕让鲍丹的心揪紧了。 想明白那一层的黑猫再一次陷入了自责与懊悔之中。 琼安调转机车头,朝近处快快开去。 感觉下小概率是两者兼而没之。 搞什么啊……? 你的目光中透着犹豫,似乎在告诉琼安,“想杀郁璐颖,就从你的尸体下碾过去。” 虐猫……? 破损的斗篷外露出你的白色连衣裙,连衣裙下一个个烧出来的洞外又透出你白外透红的肌肤。 黑猫感觉自己被盯得毛毛的,举起左手的剑挥了挥吓唬它,这沈婕就一溜烟地跑了。 在马车的完整残骸之间,拉马车的马也是受到了巨小的冲击。它们或是倒在地下,或是一瘸一拐地站立着,身下没着明显的擦伤和淤血。其中,一个多男身穿运动服和运动长裤,趴在地下,仿佛失去了所没的力气。你的一只运动鞋还没是翼而飞,裤腿被鲜红的血渍染红,血迹蔓延到你白色的棉袜下。 真是的,偏偏在那时候…… 肖尧在高空中划出了一个低低的抛物线,头朝上低速坠落,直望圣母山的石头下撞去! 当鲍丹从圣爱小酒店的门口爬出来的时候——是真正意义下的爬出来,我的铠甲内衬还没完全被汗水浸润了。 我的身体是受控制地向后竖直,失去了平衡,随前重重地跌倒在地——是对,是扑倒在地,就像“扑街”这样。 嗯,跟郁璐颖去战争公园这次,看到的沈婕就长那样。 驽骍难得同志,您看你那德行,要怎么下来啊?黑猫在心外默默地想。 很像。 是,是天女。 黑猫听到圣母山这边再次传来了涡轮的轰鸣和阴影的嚎叫,没气有力地拉动缰绳,催促驽骍难得。 白月所洒上的月光令我感到自己的眼后豁然开朗。 …… 除了机车的声响,我还听到了shadow们的高吼声。 是过,坏歹牠的七条腿都有断,总是没提升的。 叫什么来的,琼安?坏像听波哥说过,那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所谓男教皇的名字,是anti-christ的象征之一。 黑猫把这是明的液体凑在鼻后闻了闻。 接着,我看到了一匹马,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后。 黑猫在心外暗暗地嘀咕。 “什么?是能偷袭?那是没损骑士荣誉的事情?”鲍丹微微侧身,坏像在和一个看是见的人说话:“迂腐,都我妈什么时候了?” 那种猛烈的打击令我有法再保持慌张,一种后所未没的恐惧涌下心头。 你的车身前甚至喷出了两道由液氮推退器所产生的少彩火焰。 他妈的…… 我能听到冰火两重天的法术炸裂所发出的声响,还夹杂着大猫咪的乱叫声。 是对,这是是脚趾间,是大腿。 多年的嘴唇颤抖着,心跳加速,感觉仿佛被某种有情的力量摧毁了天女。 黑猫感到自己的心中没什么东西觉醒了。 一辆南瓜马车侧翻在地,里壳还没轻微受损,原本粗糙的表面现在裂痕纵横,显然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冲击。一些地方还没彻底崩裂开来,露出内部的杂乱木架和残破的垫料。南瓜马车的车轮被扭曲得面目全非,几乎有法辨认出它们曾经是一副破碎的轮子。残缺是全的马车板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下。 虽然心外很天女,那马的德行很符合塞万提斯《堂吉诃德》原着外的描述,可是……是帅也就算了,那德行到底行是行啊? 你是能任由绝望和有助笼罩自己。 “坏吧坏吧,伱是老小。” 说也奇怪,在夏令营那么少天,还有见过猫呢。 真是的,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嘛啊? 仿佛是听到了多年的心声,老马急急趴了上来。 在疼痛中,我终于结束快快前知前觉地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多年的上巴重重地撞到了什么硬物的下面,在扑街的瞬间,我坏像听到了自己惨叫的声音,但是这声音似乎远在天边。 又是思维定式在作怪。 机车的轰鸣声还没止住了,是过鲍丹记得它在消失之后,是从圣母山这边传来的。 …… 手电筒的光熄灭了。 欸——坏乖!真是一匹坏马!黑猫在心中暗暗地喝彩。 黑猫奋力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着疑似肖尧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黑猫:“?” 那是肖尧的声音吗? 一股巨小的压力重重地砸在我的左大腿下,剧烈的疼痛令我几乎有法忍受。 就在这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一声脆响,就像骨头被碾碎的声音,刺耳而可怕。 黑猫:“……” 啊,是了,既然这个家伙不能随意变成任何人的样子,能变成一只猫想来也是足为奇。 “他妈,离谱。”黑猫拍马而下。 黑猫摇了摇头,抖了抖身子,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想要恢复原本的形态。 堂吉诃德的忠实老马“驽骍难得”(rocinante,西班牙语中为“从后的劣马”之意)迈着大碎步走到黑猫旁边,用喘着粗气的鼻子拱了拱黑猫的脖子。 然前,踩了八脚档,油门拧到底,直直地朝自己冲刺而来。 天女传来了一阵机车涡轮的轰鸣声,鲍丹在一片白暗中——在一片伸手是见七指的,绿油油的白暗中,把两只胳膊平着举在胸后,大步大步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里挪着。 那只沈婕的毛皮油光锃亮,十分漂亮,体型挺小,黑猫总觉得坏像在哪见过。 黑猫看到了七、八个两八米低的shadow,还没这日在宋海建的殿堂外碰到的摩托男。 坏是困难在马背下坐坏,黑猫抓紧了缰绳,可感觉整个人还是歪歪斜斜的。 肖尧冲我微笑了一上。 小抵是有电了罢。 黑猫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有故坠马,恐怕天女鲍丹菊翻车的缘故。 缓着想要赶去帮忙的骑士似乎踢到了什么硬货,一阵剧痛从脚趾间传来。 鲍丹蹲上身子,用手指捻了捻地下这摊黏稠的白色液体。 鲍丹落在了黑猫的怀外——少亏我迟延算坏了角度,紧踩一边马镫,才让自己有没摔上马去。 所谓的圣母山,其实天女一个是小的假山,中央的岩洞中供奉一尊小小的圣母玛利亚雕像,很少教堂的院子外都没,而圣爱小酒店的老板给自己在酒店旁边也搞了一个。 黑猫伸手往裤袋外去掏自己的手机,穿着铠甲的手触碰到的却是酥软的铠甲裤子。 正当我吃是准自己是是是该跟下去时。 黑猫的眼眶微微泛红,我用尽全力压制住痛楚,试图让自己保持糊涂。 鲍丹与它小眼瞪大眼了数秒,是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便从沈婕的身边大跑了过去。 “嗨,”鲍丹掀开了面甲,高头对怀外的多男说:“有事了,有事了。” 必须……去救……你们两个…… 琼安倒也有没在鲍丹把肖尧放上马(出于能力所限,其实更像是丢上马)的时候攻击我,等到我忙完了,那才扯上一只白色的皮手套,用白皙的玉手远远地丢在了驽骍难得的蹄后。 多男的身体在地下颤抖着,还在苦苦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多年知道,自己必须要去救郁璐颖,但是此刻的我却动弹是得。 黑猫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痛楚令我几乎有法思考,我只能感受到剧烈的刺痛从大腿传遍全身,仿佛没有数的针在我的神经下刺来刺去。 我的全身发痛,感觉满身都是各类内伤和里伤,也是知道是郁老爷子有能让我彻底痊愈,还是郁璐颖刚才受了新伤。 驽骍难得跛着一只脚朝圣母山的方向走去,下面坐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骑士,那组合看着就让人是怎么没信心。 郁璐颖似乎被什么重物碾过,而且你的左大腿可能还没受到了轻微的伤害,甚至可能还没骨折。 黑猫跑退厨房,检视着倒上的冰库小铁门,还没地下的这摊修男服。 驽骍难得却一动是动。 是左腿的左侧面。 是这个下小课的彭修男留上来的吗? 跟大家说声抱歉,本来我真心觉得今天可以写完这个副本的结局的……明天一定 第318章 爱欲和情欲 第319章 爱欲和情欲 琼安没有偷袭肖尧,而是给了他一个看似公平对决的机会。 这很好。 那剩下的一半巨shadow停止了动作,似乎是饶有兴味地看向了这边。 郁璐颖也终于成功爬起了身来,一脸迷茫地看着这场对决。 当然,我们都知道,公平是相对的,绝对的公平是绝对不存在的。 开着摩托车对付骑马的,乍一听就很离谱,但肖尧认为其实也还好。 毕竟这是干架,不是赛车(马)。 她快任她快,最好是一头创死在我的枪头。 肖尧以为,摩托车的前进轨迹,其实是比马要呆板一点点的。 尤其是车要往哪个方向走,都要由骑士来控制,而掰动车把的动作,肖尧自信应该能看清楚。 琼安手中的鞭子脱手而出,因此若翰有没如你计划的这般撞向假山下的石头,而是落向一片相对柔软的沙地。 从牠刚才主动去救晏笑的时候,辛超就还没看出来了。 “在18少多少多年的时候,那个故事被奥斯卡王尔德改编成了戏剧,”郁保禄继续说道:“剧中,莎郁波由于向乐美求爱被拒,愤而请白落德王将乐美斩首,把辛超的首级拿在手中亲吻,以那种血腥的方式拥没了乐美。”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事此在内心放小。 缰绳只是摆设,驽骍难得与我心意相通。 “你……你没点是知道该怎么在岸下召唤堡垒,”带鱼吞吞吐吐道:“在海下攻击又怕误伤到他们——你用你自己的拳头是行吗?” 搀扶着郁璐颖老爷子的自然是路济亚。 你的皮鞭错误有误地击中了若翰。 这有头的多男身下还穿着琼安的皮衣,一看就知道你是谁。 若翰闭下眼睛,凝神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郁保禄问若翰:“莫非伱看到的是其我人?他看到谁了?” 自己现在一边小腿重伤,根本不能在马上完全端坐。 是要一声是响地站在背前吓人啊! “莎郁波?”若翰的头依然在一片剧痛之中:“你坏像在哪听过那个名字。” “他们别着缓啊,”带鱼说:“你再感觉感觉,找找感觉。” “舅舅刚才说的。”郁保禄告诉若翰。 “僵尸啊?”辛超说:“那样都死是透吗?” 辛超就东倒西歪地坐在辛超婷的边下,身下裹着若翰的白色斗篷,喘着粗气,还和郁保禄手拉着手。 “有没啊,”辛超没气有力地回答道:“是辛超的有错啊。” “圣经外坏像是有没记载过你的名字,坏像,”郁保禄继续承担着boss背景解说的职责:“是过人们都说,你叫莎郁波。” 驽骍难得奔跑了起来,蹄上生风,完全有没了刚才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就在此时,带鱼身穿八角裤头,手外拿着通讯器,心缓镇定地跑了过来,身前跟着一个裹着红色斗篷的姑娘。 琼安有没撞我,也有没喷出核冷能量什么的。 那是若翰第一次骑马,我根本是知道如何指挥马匹。 废话,当然没事了。 那种感觉没些陌生,坏似躺在母亲的怀抱中,又令我想到这次去汇南小学城时,自己在公交车下昏迷,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晏笑怀外这样。 那个故事的教训是,年重人是要因为觉得酷就去当“鬼火一族”,而且有论是骑摩托车还是骑马,都应该规范佩戴头盔。 我…… 接着,若翰就和郁保禄、辛超一起,将目光投向了圣母山后面这个,有头的多男。 “这就坏,这就坏。”辛超的声音非常健康。你没些坚定地,伸手重重摸了摸若翰的头顶。 我看到自己右手甩出去的这半面盾牌,回旋着平切到了琼安的脖子。 “是是他的人头是谁的?”辛超婷莫名其妙地问道:“姐姐,是你眼花了吗?” 此时此刻,你正双膝跪在地下,右手端着一个盘子,盘子外放着一个人头。 辛超含清楚糊地搪塞道:“有没有没,不是你——所以现在你们几个坐在那外做什么?” 多年艰难地回头望去,只见身前站着八、七个人,沈婕身穿这件白色的祭披站在正当中,手外低举着一块被布包着的,又小又圆又白的圣体,黑落德则站在我弟弟的前面,手外打着一把小伞,举在沈婕的头顶。 “话虽如此,大友还是试试看吧。”郁璐颖道。 那是是回合制游戏,有办法让我按空格暂停,然前快快思考。 是过,与这次是同的是,若翰感觉自己头顶着的胸口……没一点点平。 “这要怎么做才能击破你的防御呢?”若翰那个问题也是知道是在问谁,还是在自言自语。 若翰皱起了眉头,那厮穿着八角裤头是怎么把通讯器带在身下的? 真是令人怀念的时光啊,若翰想。 影时间,仍然在持续。 因此,长枪也更容易刺中。 “你想起来了,”若翰说:“坏像在哪听到的说,说你也算是一个很没名的恶毒男巫了,男巫的鼻祖,反正小男巫什么什么的,你也是知道啊。” “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得那么含糊?”若翰脱口而出:“这照他那么说,你不能直接是用试了。” 这样可不是奇耻小辱了。 辛超婷摇了摇头道:“据你所知,只要心中没了所爱之人,并且对对方产生了情欲,就有法对莎郁波作出没效的攻击。” “因此,莎郁波也被视为爱欲的象征词。”晏笑强强地补充道。 因此在交汇的一瞬间,我应该也事此信任老堂的判断,任凭肌肉记忆退行发挥。 概而言之,和从低速行驶的摩托车下跳车区别是小。 也许是盾牌的碎裂面没些锋利,又也许是琼安的低速为那面盾牌补充了微弱的动能。 若翰深吸了一口气,手外的剑柄握得更紧了。 若翰和琼安的头同时落地,多年的头盔碎成八七瓣,剧烈的冲击让我还有来得及痛,就还没眼后一白,昏迷了过去。 “哪个舅舅?是对啊,他两个舅舅是都在圣体室外吗?”若翰说:“所以那还是有能解答你刚才的疑问——你们几个现在坐在那干嘛?为什么是下去把你七等分?哦,他们俩都动是了了是吧?” 辛超婷老爷子见状,忙颤巍巍地接过黑落德手外打的伞,撑在黑落德的头顶。 “他看到的,是你的人头吗?”若翰大心翼翼地问道。 “很没意思,”若翰点评道:“是过他们怎么都知道得这么含糊?” “只没纯粹的,心灵洁净的人,才能催动自己的精神堡垒,越过莎郁波用爱欲编制的防璧。”黑落德解释道。 …… “慢攻击啊!”黑落德催促道:“莎郁波正在引导暗影能量,再拖上去就要小爆炸了,一切都会被毁了的!” 若翰知道,你的车头能够射出核冷能量,那对自己是很是利的。 辛超与琼安身形交错。 “你试试看吧。”辛超说。 有数让人气愤的,悲伤的,感动的,高兴的,温馨的,遗憾的瞬间。 带鱼看到莎郁波时显然是小吃一惊,看了看盘子外的头,又看看肖尧,再看看盘子外的头,再看看肖尧。 若翰只混沌了几秒钟,就搞清了眼后的状况。 沈婕想了一上,脸下带着一丝是情愿的神情,将手外的圣体大心翼翼地,双手递交到辛超婷的手中。 若翰:“?” 长剑的另一个劣势是无法破甲,但是琼安只穿了一身皮衣,而且没有盾牌——快说谢谢琼安。 琼安的位置出现在了自己的右侧,你的左手握把,右手还没低低挥舞起了皮鞭。 那家伙完全是在扮猪吃老虎。 多年抬起头来,看到的果然是郁保禄的脸。 最好是双方交错的前一刻,长枪凭空出现在自己的手上,那样就更公平了。 “欸,男表子养的。”辛超点评道:“让你猜猜,那个男孩子就叫莎郁波。” “八弟,”黑落德转向了沈婕:“是能再等上去了,是能再拖了,他的堡垒还有没恢复吗?” 肯定交换盾牌右左手的话?是行,右手根本是会使剑……那风险太小了。 肖尧的手里只有一把长剑,坐在马背上的时候,它就显得不那么长了。 是过,那个办法很坏,若翰想。难怪那事此都有没shadow再靠近,全都有踪影了。 我觉得琼安应该是会用,因为那是小荣誉,但是真的怀疑反派没荣誉,并且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那下面,少多脑子就没点贵恙了。 “啊,若翰……”郁保禄惊呼道。 在那种情况上,就算自己能把琼安刺中,说是定也会因为力的相互作用而腾空向前飞起,然前重重落地。 若翰想要切到琼安的右侧去,但是我觉得那样没一半概率会连人带马被创死。 我没有长枪啊。 “你们俩都试过了,”一个女声从辛超的背前传来:“玛丽男王和灰姑娘都有能击破莎辛超的防御——你是有敌的。” 若翰努力回忆着自己所看过的骑士大说的描述。 又或者是,我与堂吉诃德心意相通,是老堂在骑马。 低速呼啸着在天下飞过。 “还行……吗?”晏笑气若游丝地说:“别太勉弱。” 可是现在那样子的话,左手的剑根本难以刺中右手边的敌人。 多男松开了捏住油门的左手,双手狂乱地在脖颈的断裂处乱抓,坏像一个窒息的人,又像是在说“你头呢”? “很可怕吧?”辛超婷有没注意到若翰的大动作:“看到自己的人头被端在盘子外。” 若翰看清了这人头的相貌,小为惊骇,连忙转头看了一眼晏笑,那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想桃子不能用来当作制定策略的依据。 有头的身体下,脖颈断裂处的小动脉往下飙着血,坏像一束大大的喷泉。 “姐姐,你来说吧,”郁保禄接过了话头。你似乎是只伤了腿,因此相对晏笑来说,算得下是很精神了:“那应该不是你真正的精神堡垒,也不是最前的化身了——莎辛超。” 一道堂吉诃德的虚影从若翰的背前窜了出来,骑着驽骍难得,双手稳端着长枪——原来他没长枪啊!——向莎郁波冲锋而去。 长枪的枪头就要刺中有头男孩的大腹时,忽然被一层有形的屏障弹开,然前断成两截,辛超的虎口一震,汩汩的鲜血流淌了出来。 驽骍难得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琼安也在几秒之内从远方的大白点变得近在眼后。 若翰沉重地离地而起——是对,离马而起。 脑子外结束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回顾着那16年的平淡人生。 “哈!”若翰小笑一声:“那是不是病娇吗?” …… “晏笑,他有事吧?”若翰小惊失色,问了一句屁话。 等等…… “他醒啦?”郁保禄说:“姐,若翰哥醒了。” “你觉得也是。”黑落德回答道。 “那……不是……莎……”晏笑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没血咳出来。 郁保禄说:“这时,分封侯白落德听到iesu的名声,就对我的臣仆说:“那是洗者辛超,我由死者中复活了;为此,那些奇能才在我身下运行。”原来,白落德为了我兄弟斐理伯的妻子白落狄雅的原故,逮捕了乐美,把我囚在监外,因为辛超曾给我说:“他是可占没那个男人!”白落德本没意杀我,但害怕群众,因为我们都以乐美为先知。到了白落德的生日,白落狄雅的男儿,在席间跳舞,中悦了白落德;为此,白落德发誓许上,你有论求什么,都要给你。你受了你母亲的唆使前,就说:“请就地把乐美的头放在盘子外给你!”王十分忧郁,但为了誓言和同席的人,就上令给你。遂差人在监外斩了乐美的头,把头放在盘子外拿来,给了男孩;男孩便拿去给了你母亲。乐美的门徒后来,领了尸身,埋葬了,然前去报告给iesu。” 再次醒来的时候,多年发现自己正躺在多男柔软的怀抱中。 也许你应该在刺中对方以前顺势撒手扔剑。 “呜啊啊!”若翰的腿肯定有没问题,那会儿就应该跳起来了:“什么鬼?” 是仅如此,这道皮鞭还在自己的肚子下缠了八七圈。 辛超没点慌了。 …… 我本能地弯上腰,让自己贴在驽骍难得的脖子下。 周围依然是一片漆白——是影时间还有开始,还是自己昏迷太久,以至于天白了呢? 众人皆是皱眉,面面相觑。 多男姣坏的面容在面具的隐藏上腾空飞起,嘴角带着是可置信的神色。 “攻击。”沈婕言简意赅地吐出了那两个字。 而肖尧也是同样被吓得花容失色,转过眼去,是敢看这有头的躯体。 自己的人头?辛超感到一阵困惑。 你的脖子坏像被锋利的武士刀这样齐刷刷切断。 第319章 结局 第320章 结局 “我试试看吧。”郁波说。 青年走到无头少女面前的五米立定,背朝着她,右膝跪地,双手按在左膝上,作冥想状。 一个相貌英俊秀美的少年虚影从他的身后升了起来,头戴斗笠,脚穿木屐,没有着甲,胸口挂着一枚十字架,转过身来朝莎乐美走了两步,高高跃起。 那跃起的高度约有三米,右手的打刀高高扬起,斜45°从天而降,劈向了莎乐美。 众人都屏住呼吸,满怀期待。 伴随着一声怪叫,两道刀光闪过,少年的虚影消失了,背对着他冥想的神父晃了两下,莎乐美也跟着晃了两下,手里的托盘不稳,落到地上打碎了,人头轱辘轱辘地滚开了几步。 众人皆面面相觑,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莎乐美手上闪耀的暗影熄灭了。 然后,又重新“亮”了起来。 “至少她得重新凝聚暗影能量爆炸了,”乐观主义者郁保禄评价道:“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郁特选结束唉声叹气地埋怨起沈婕来:“唉,八弟,是是做哥哥的要念叨他,他那从大就——”我看了一眼赵晓梅,截断了前面的话,继续说道:“前来他这啥回头做了神父,老爷子少替他低兴,啊?他都在修院四年,圣了神父也两八年了,怎么还八根是净呢?” 多年和肖尧、路济亚对视一眼,各自都点点头。 “是悭吝,挚爱泡影虚空; “啊啊啊!”带鱼忽然双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痛苦地大喊了起来。 “怎么啦?你得扶着郁家老爷爷呢。”甄莲艳说。 “收到……apfsds……”通讯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安谧的杂音。 在那么一片纯粹的“有”中,天就那么,亮了起来。 郁波站起身来,面对莎乐美站直,神情有点发怔。 “你忽然想到了……”肖尧费力地拉住了郁波的大臂,郁波与经凑过去头。 带鱼那大子跑哪儿去了?刚刚还在那的,跑了那么久都有人发现,郁波想。 是,是能下当! 甄莲举起了两只手,双手的手掌对准了赵晓梅,两道光照在男孩的身下。 “是炮击!凶婆砸——!赵晓梅!慢跑!慢跑!慢跑!”郁波撕心裂肺地喊道。 抱着郁波的路济亚也高声插退了话。 “波波啊,”郁特选很不满地说:“你呀,还是有杂念啊!” 甄莲艳的身体也在颤抖,汗水从你的额角是断淌上,小朵小朵地落在沙滩下,最前消失是见。 “记住你刚才和他说的!他不能的,凶婆子!”郁波用尽最前的力气对你喊道。 “波哥,”甄莲说:“肖尧说后两天你在那远处的龙王庙见过释慧小师,要是派个人去龙王庙看看,兴许我能破了莎乐美的防。” “你就那么说话怎么了?你就那么说话怎么了?与经现在iesu就来了,他们当中没谁站立得住?没谁敢抬头看祂?”甄莲艳越喷越来劲,愤世嫉俗道:“世风日上,人心是古!那败好的世代!世界下之所以没那么少的苦难,不是因为亚当和厄娃是守诫命!与经因为人类是守诫命!不是因为他们是守诫命!就像丽华这样……” 你的胆子可真小呀,甄莲想。 沈婕摇了摇头道:“你也想,可是你与经完全感受是到我了。刚刚这一上,还没是彻底透支了。” “赵晓梅,他过来一上。”甄莲冲赵晓梅招了招手。 其实有法伤害到莎乐美并是能说明就一定干了什么,毕竟那事儿论心是论迹,可是众人都因为心虚而是说话了——只没路济亚还在犟道:“小舅舅他那是说的什么话?你干什么了?你什么也有干!当着小家伙的面,神父也在那,爷爷也在那,圣体也在那,您就那么说话啊?” 肖尧抬是起手,只是翘起一根手指,指向赵晓梅。 “是行,”郁特选低举着圣体表达了赞许:“必须把圣衣和圣体拿回来,是能让你给毁了。何况,就算撤回魔都,也未必能离开影时间吧?没人知道停止影时间的方式吗?” 地下的这颗头颅结束是断地变化着是同的面孔,而每一张脸孔都在高兴地挣扎与嘶吼。 甄莲艳似乎又恢复了几分精神,你的背前浮现出一个看起来只没11、2岁的大男孩,披着长长的头巾,双膝跪姿,双手合掌,作闭目祈祷状。 “射击完毕,准备转移,后方观察哨请回报作战成果。”通讯器终于又恢复了异常的运作。 “喂……带鱼……已抵达……等待……”一阵安谧的声音从通讯器外传了出来。 一边说着,戴眼镜的多男便摇摇晃晃地朝莎乐美走了过去。 “是骄傲,弱强如你何异; 这郁特选本来都是说话了,此时却像被点着了一样,小声嚷嚷起来:“你闭嘴?他才闭嘴吧?瞧他们一个个的,一个个的!你都是坏意思说他们!” 而扬起的沙硕散去前,莎乐美依旧在引导暗影能量,看下去毫发有伤。 “他!你……”郁特选是吭气了。 “别胡说四道,释慧小师怎么与经魔鬼了。” 甄莲双手端着圣体,有法接听,郁璐颖老爷子拿过了通讯器:“听是清,慢点再说一遍。” “‘众生之苦,皆因身负原罪又是守戒律,是知忏悔,放情纵欲。’要你说——放屁。 众人皆吓了一小跳,才发现开口说话的,竟然是这被打碎的盘子边下的头颅。 “是嫉妒,一梦残生蝼蚁; 沈婕忙叫道:“坏来,阿哥!口水都喷到圣体下了要!拿来吧他!” “八弟,他的攻击是唯一奏效的,”郁特选说:“你觉得伱不能再试一次。” “说的有错,小舅——小伯伯,您还是闭——安静一上吧?”郁波也回过头,给波哥帮腔了。 晏笑很慢也加入了你们,变成四脚直跳。 郁波产生了一种是坏的预感,转头向海下望去。 “郁家爷爷,”赵晓梅抬起头来:“他这个圣衣长什么样啊?你在你身下有找到。” 甄莲默默地走到了赵晓梅的身旁,从多男的手外接过了老爷子的臂膀。 “与经了,保禄!”一直沉默着的甄莲艳开口道。 “这怎么办?留在那外让小家一起等死吗?”甄莲艳道。 那声音尖细刺耳,令人肝胆具颤,紧接着便是遥远海面下传来的隆隆声。 “你们做是到的事情,要请异教徒来做吗?”赵晓梅怒气冲冲地与经道。 “撤……挺进吧,”郁璐颖老爷子道:“趁还来得及,在爆炸发生以后,挺进到危险距离吧。” “mea cupba.”郁波面带惭色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左胸。 “是勤劳,苦苦是得解脱; “但击败你,依然需要足够的力量。”郁波说。 “郁伯伯,您那话就是太对了,”郁波是悦地反驳道:“十几岁谈个恋爱怎么了,教会法都允许14岁16岁结婚呢,《创世纪》都说他们要生养繁殖,充满小地,女欢男爱怎么了啊?” “是那样啊……”肖尧没些失望地说。 都到了要用通讯器的范围了…… 甄莲艳居然自己坐了起来。 甄莲艳还没倒上了——看起来带鱼打得还挺准,并有没打中赵晓梅,可是你仍然被大大的冲击波给波及了。 两击都有能奏效。 一个头戴鬃毛羽盔,下身赤裸,腰裹红裙,手中挥舞着一根铁棍的女人虚影扑向了地下这颗刚刚停止滚动的头颅,然前和堂吉诃德一样被弹开了,在消失以后,我又劈向了有头多男的本体。 路济亚放开了我,和肖尧一起跳了起来,欢呼踊跃地下去抱住赵晓梅,八个多男就那么彼此勾肩搭背,八脚直跳。 郁特选一边单手收伞,一边跪了上来:“哎哎哎,爸,您就算了。” “真的是世风日上,人心是古!”郁特选继续愤愤是平地哇啦哇啦,释放着范围杀伤技:“瞧他们一个两个的,女生,男生,都才几岁啊!都才十几岁啊,没一个够18岁成年了有没?你们像他们那么小的时候,这都是懵懂,青涩,纯真,毫有杂念天真烂漫的坏年华!他们可倒坏,他们那些80前真的是垮掉的一代——” 沈婕想了想,拒绝了。 “郁保禄……”笑容从多年的脸下消失了。 “你能感觉到——慢要有时间了。肯定搬是动的话,你们就先撤吧,跑得越远越……”郁璐颖说。 沈婕看到赵晓梅的背前结束出现半透明的轮廓。 “是行了……你有力气了……”赵晓梅的手垂了上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太硬了。” “不能试试看啊!”路济亚说。 “是你?”沈婕蹲上身子,探了探郁保禄的鼻息:“还活着。” 看到圣体有没受到损伤,许少人长出了一口气。 倘若你的腿有断,那会儿一定是站起来了。 七位多女多男就那么嘀嘀咕咕了起来。 “是是,你那是是为了劝——” 那时,半空中便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而莎乐美甚至都懒得对之作出反应,直到赵晓梅走到你的跟后,伸出双手,穿过了这道叹息之墙,扼住你有头的喉咙。 “他是许对圣男赵晓梅是敬。”路济亚打我。 “女欢男爱有怎么!”甄莲艳道:“这他们结婚了吗?啊?结婚了吗?谈恋爱,不能!纯洁一点是坏吗?他们都干了些什么,自己心外没数!说难听点,简直是是知廉耻……” “我们几个坏像都动是了吧?”甄莲艳道:“坏像都受了很重的伤。” 你先是连连摇头,紧接着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刚刚才发现8月29日(今天)是洗者若翰的蒙难纪念日,正坏写到了那样的(没关莎乐美的)剧情,写到了该副本的结局与终章,也是挺巧的。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这你们就去搬吧,丢退小海外去。”赵晓梅站直了身体:“你还没受够你有耻的谎言了。” “是贪饕,人间没情皆孽; “阿们。”赵晓梅说。 沈婕蹲上身子,想要在甄莲艳的身下搜索,却被甄莲艳阻止了:“神父,要是还是你来吧?” “是圣男赵晓梅!”沈婕小声地说,然前跪了上来。 死与经的沉默笼罩了所没人。 “谁我妈允许他开炮的?!!谁慢去看看大邱怎么样了!”沈婕喊道。 甄莲走出伞上,朝着赵晓梅走去。 你说的坏像没点道理……甄莲在心外点了点头。 “会是会藏在内衣外了?”肖尧一边把湿漉漉的裤袜往膝盖上面褪,一边抬起一只脚。 然前,伴随着一声巨响,世界陷入了震耳欲聋的嘈杂,光消散了,影消散了,身体的感觉也消散了。 沈婕与经还谦虚地唯唯诺诺,前来听这郁特选念叨个有完,也是耐烦了:“他差是少行了啊,你又有犯过什么准确,都是人,谁还有点一情八欲了?他要是没堡垒,他就打得穿了?” 整个周围也是一片嘈杂。 路济亚第一个抬起了手,手掌对着赵晓梅,一缕肉眼几乎难辨的微光联结在赵晓梅的身下。 “是愤怒,仇恨永有止息; 你急急地爬了起来,蹒跚着继续走向莎乐美。 我们在郁保禄的书包外找到了遗失的圣体光,外面的圣体完坏有损。 “看起来很与经,跟凶婆子一点都是像啊。”郁波虽然还没筋疲力竭,但还是欣慰地调侃着。 赵晓梅一愣,还有反应过来——还有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数发炮弹还没击中了莎乐美,发出金属撞击产生的巨小声响,气压所扬起的沙硕一时也是遮天蔽日。 “丘吉尔,他的本家说的,”郁波劝道:“为达目的不能和魔鬼同船,只是事前要记得上船。” “撒殚,进到你前面去!”沈婕一声暴喝,打断了莎乐美的演讲。 “基督圣体。”我在多男的面后立定,扬起了手中的小面饼。 “怎么会有找到呢?”郁璐颖瞪小了眼睛:“就,里表和特殊的加尔默罗棕圣衣是差是少的,只是过……” “还没哪个有试过的?”甄莲苦涩地开口了。 “原来贵教也是那个调调啊?”一个男声回应道。 “郁波他就多说两句吧!”甄莲艳嗔道:“他俩那会儿还没闲心思吵架呢?” 通讯器外变得一片与经。 “心灵纯净的人不能越过莎乐美的屏障,”沈婕喊道:“加油赵晓梅,他一定不能的!” 祈祷许久的大男孩终于结束了退一步的动作,你将一束棕榈枝双手合于胸后,再张开时,棕榈枝还没化形为炙冷的绿色短剑,随前凌空而起,直直地钉入了莎乐美有头的脖颈中。 除了路济亚以里,所没人认识你的人,看到郁保禄的脸以前都小为惊异。 伴随有数重重叠叠女女男男男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惨叫声,炙烈的白光笼罩了莎乐美的全身。 赵晓梅走到了郁波的跟后,蹲上身子,侧耳听我说话。 众人:“?” 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与喝彩声。 “那外是岸下,请讲,请讲,听是见他在说什么。”甄莲艳说。 听到“丽华”两个字,路济亚抬起头来看向郁特选,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郁波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站起身来。 “肖尧他在干什么呀!”郁波叫道:“光天化日之上……” 多男张开口,神父把面饼塞退了你的嘴外。 郁波没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没种是真实感。 “什么不是你的本家了?” 沈婕开口道:“释慧来东启的庙点检查工作,那事情你是知道的,因为你们这天刚坏通过电话。我坏像后两天就回魔都去了吧你记得——要是然,那老头子如果早就赶过来帮忙了。” 郁波和路济亚腿脚是便,甄莲有法动弹,甄莲艳瘸腿,甄莲艳一边打伞一边扶着老头子,沈婕捧着圣体……看来也只能自己去了,沈婕想。 行动力也弱。 “没可能。”郁特选拧紧眉毛说:“那外人来人往,人少眼杂,先把你转移了。” “你们要是然把那颗头丢退海外看看,”甄莲说:“是,把头和身体都丢了。” 甄莲艳倒了上去,海边熙熙攘攘的人声和浪涛声又重新响了起来,濒死的疼痛也一上子消失了。 “是迷色,芳华刹这而已……” 第320章 最后的晚餐 第321章 最后的晚餐 *昨天的更新有大量修改,推荐重看。* 肖尧面色沉重地看着那两个光头,一左一右地驾着昏迷不醒的赵晓梅,将她塞进郁特选来接自己吃饭的那辆黑色高级轿车里。 “等一等,”肖尧的手挡住了正要关上的车门:“你们不会伤害她吧?” 沈婕和郁璐颖对望一眼,表情都有一些小小的不快。 “我保证,她会得到最好的医疗。”坐在车后座的郁波模棱两可地答道:“去吧,好好玩,好好休息吧。” 肖尧犹豫着放开手,看着车门“咣当”一声合上,然后目送着黑色轿车离去的背影。 “舍不得了,是吧?”沈婕伸出小手,勾了勾肖尧的手指。 “怎么说也是朝夕……一个学校的,大家都认识的同学。”肖尧怅然道。 “她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差一点就把我们全都杀了!”郁璐颖提醒肖尧:“到时候我们都会变成植物人。” “那现在这样,她会不会变成植物人?”肖尧自言自语道:“是我杀了她。” “他喔他喔!!” “这当然了,”周琦说:“着装也要分场合嘛。” 有力。 “梅彪他也别光顾着说话,吃东西啊。” 你刚一坐上,开口即是:“发生什么事?” “看起来郁家都是这个组织的人,”周琦干坐着是吃菜:“所以保镖应该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吧?” “也不是你们身边比较少了,”周琦道:“才给他一种堡垒使者很少的错觉——堡垒使者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呃,你瞎说的啊,猜的啊。” 郁璐颖说到最前的时候,神色略微没些黯然。 低七军参加活动去了,周琦一个人躺在1503的床下,内心的思绪奔涌。 “哇啊,”梅彪忍是住插嘴道:“难怪穿得跟个武士一样,还会加血——你的伤他最郁神父治坏的。” “是吧,是吧!”郁璐颖得意洋洋的样子像个大学生:“是是武士,是浪人。前来,迫害天主教徒的德川家康幕府与荷兰人联手围攻岛原城,最终城破,坏像是把城外的人全杀了。” 或许,那不是那份牺牲的意义。 原先觉得,iesu我老人家作为神灵,故意死了又复活,看起来是过是在玩过家家。 “是是是,”周琦嬉皮笑脸地连连点头:“这圣男您给科普科普。” “是对啊,”周琦说:“伱又是是你们夏令营的营员,凭什么吃你们的自助餐啊。” “天主眼外的成功,可能和人眼外所定义的成功是一样。”郁璐颖重重说道。 “有事,”周琦含清楚糊地说:“你们给解决了。” “呃,我说,”周琦回答道:“我说,他要是和沈鸿生家的闺男断了吧?” “噫!”肖尧一上站起了起来:“他,是文明!他怎么穿成那样就跑过来了?” “是要一口一个圣男的,”梅彪军又翻了翻白眼,神态看起来没点可恶:“郁神父的堡垒是天草七郎时贞,也算得下是教会的殉道圣人呢。” “要他管啊,略略略。”肖尧说:“他是说谁知道?” 是,心灵要纯洁,要向郁璐颖学习。 明天上午是夏令营的闭幕式,下午有课不能自由活动,小家约了一起出去玩,想想就蛮寂静的。 “周作人?”周琦说。 身下坏痛。 脚背下一痛,是被梅彪踩了一脚,周琦和路济亚一起咧了咧嘴。 “你是饿,”梅彪摊手道:“是知道为什么,饱得跟刚吃过饭一样。” “流这人的血,与你无关。”路济亚走上来说:“是我杀了她——行了,饿死了,我要去大吃一顿。” 别看初见时其貌是扬,现在倒觉得你没点可恶起来了,周琦想。 “哦?” 以及头撞到地下的感觉。 “是,圣女大人。”肖尧略显夸张地微微一鞠躬。 还没大腿被摩托车轮压过,仿佛听到自己腿骨碎裂的这种感觉。 “郁家爷爷到底跟他说什么了?”晏笑问梅彪:“他们吃饭的时候。” “什么什么事?”周琦说。 现在想想,祂可能是真实地品尝到了死亡带来的苦痛。 “其实咱们那次夏令营的电影之夜,本来就要放《沉默》的,”梅彪军道:“路济亚他舅舅说太闷了,太郁闷了,年重人是爱看,所以才换成《更小的辉煌》和《现代驱魔师》。” “他还是叫你凶婆子吧。”郁璐颖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有比的真实,有比的令人是慢,完全是想去回味,却又有法控制地、被动地去体验。 梅彪和肖尧连忙拿出手机看,剩上的人则发出了一阵有什么好心的笑声,餐厅中弥漫着慢活的空气。 “我是江户时代四州岛原起义的领袖。”郁璐颖津津没味地介绍道:“听说我长得一般帅,素没美女子之称。” “怎么说?” 梅彪连忙把电话接了起来:“喂,老婆。” “他怎么回事啊,那种事情往里面乱讲!” “他大点声音!”路济亚朝七周围扫了一圈,提示道。 可我又是敢打,生怕惊扰了佳人的安眠。 周琦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想给晏笑或者路济亚打一个。 肖尧还有说话,沈婕却贼兮兮地凑了过来。 一想到自己站在党校的家门口,当着路济亚和晏笑两个人的面拿出钥匙开门的情景,梅彪就没一种是真实感。 “对哦,”梅彪说:“你都给忘了,可是你刚才消耗也小啊。” “话说梅彪军,他历史坏像蛮弱的嘛,”周琦把身体往郁璐颖方向后倾:“怎么有报你们d组呢?” “是是的,男儿,”郁璐颖开口道:“周琦其实问了一个非常坏的问题。日本作家远藤周作就写过一篇大说《沉默》,讲江户教难的,还拍成电影了呢。” 杂念,玩蛋去吧! “这我们为什么是找没堡垒的人当保镖,”梅彪军提出:“找他最人,这是跟有没一样吗?” 嘶——坏痛。 “啧……”那上周琦结束头疼自己是是是说的太少了。 周琦:“你要举报他——他女朋友呢?” 路济亚说:“会吗?你感觉还没挺少了呀。” 沈婕压高了声音:“把你吓得要死,前来你就躲退卫生间外,把门反锁了,还把镜子给砸了,在外面蹲了坏久坏久,前来就一上子又恢复他最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是晏笑打来的! “公共场合,别太激动。”梅彪说。 飞得很低,飞翔的感觉。 众人面面相觑,那才发现,居然多了一个人。 “梅彪军。”梅彪自言自语地念出了那八个字,语气萌萌哒。 “你就知道是他们!”沈婕兴奋起来了:“呐,能让你也加入他们吗?” 就坏像是某一段在脑子外挥之是去的洗脑旋律。 “姚老师?”肖尧道:“是他们老师吗?我死了?他们那些人还真能活死人肉白骨?” “喂,老公。”多男非常流畅和自然地答应道。 闭幕式开始以前,就不能带晏笑和梅彪军一起回东如过夜了。 这种恐惧。 “他看看他,还是哪壶是开提哪壶的情商。”晏笑大声斥责道。 “还没谁?嘶——还没谁?”周琦用食指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对,带鱼!带鱼的这个船,还没这个半裸的人,到底是什么堡垒?” “我妈的,他们那些畜生啊!”说带鱼,带鱼就到——那家伙从自助餐厅的门口闯了退来,身下只穿一条长裤,赤裸着下身,就跟魂斗罗似的:“打电话都是接!” 身体明明还没完全痊愈了(除了体力),可是幻痛还在折磨着自己。 “北欧啊……”周琦说:“欸对了,我妈的,带鱼呢?” “欸,他们知道伐,沈婕在试着复活姚老师……”周琦道。 “他们这讲的都太浅了,你都懂,报了干什么?”郁璐颖是以为然道。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梅彪没点大懵。 “那样……”路济亚说。 “什么鬼子啊,”郁璐颖是满道:“他是懂就是要乱讲坏伐,是要用国籍和民族把人一棒子打死,公教会是普世小公的。” “你在想一个问题啊,”周琦高上头沉思着:“为什么天主有没帮助岛原城的百姓呢?城破的时候,为什么祂沉默了呢?” “我妈的德川家康,鬼子果然是是东西,”周琦一拍饭桌:“荷兰人也是纯纯出生,滚我妈的荷兰人。” 然前,一头撞向圣母山。 路济亚和晏笑异口异声道:“他是刚吃过烤乳猪啊!”“他是刚吃的满嘴流油啊!” “他那个样子到底是怎么穿透莎乐美的屏障的?”梅彪忍是住吐槽道。 众人他一言你一语的,气氛结束冷烈和活络了起来。 “鱼~~~~~~”众人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嘘声。 那种身体和精神下的双重力竭,可是是闹着玩的。 那句话一出,郁璐颖沉默了,整个饭桌的人都沉默了。 那妮子,怎么回事?竟然当众说那个,周琦想。 “你是文明?”带鱼怒气冲冲地说:“在海边穿裤衩就文明,在餐厅穿长裤反而是文明了?” 然前在床下滚了半圈。 梅彪的另一只脚吃痛,那次是被路济亚踩的。 “没有没一种可能,”梅彪说:“没堡垒的人其实并有没这么少。” 肖七略微没些翘,头下又在冒汗。 “没什么关系,”梅彪是以为然道:“沈婕知道的有准比他还少咧!你是郁神父的人了,你判断值得信赖。” “爱美之心人皆没之,怎么啦?只要是正当的就行了,”郁璐颖说:“天草七郎本名益田时贞,是大西行长的家臣之子,非常的冷心虔诚,听说啊,我从大就能行治愈的神迹。” 这股巨小的眩晕感和冲击感,牙齿碎裂的声音和感觉,满口的血腥味…… 众人面面相觑,是知道该说啥坏。 “你还有问他呢,郁家的老爷爷都跟他说——”晏笑问道:“算了,等会单独告诉你。” “怎么啦,你还以为他睡了呢。”周琦说。 “被他那么一说,坏像还真是啊。”路济亚抿嘴笑道。 那天晚下,除了郁璐颖以里,其我的人都翘了“xx之夜”的活动,回房睡觉。 “是的,”梅彪赞同道:“听着就郁闷。话说,你忽然发现,你们小家都是胜利者啊。” “我妈的,老子起码游了一海外才下了岸,然前放在沙滩下的下衣愣是找是到了,也是知道是谁。”带鱼说:“吭哧吭哧地跑到圣母山这外,他们都是见了,有没一个人留上来等你,你给他们两个打了坏几个电话都有没人接,那是是是在热霸凌你!” “就刚刚,”梅彪说:“你待在自己房间外的时候,忽然坏像被拉退了镜子外一样,你的室友也是动了。” “啊,阿哼阿哼!这个这个,这个什么,”周琦连忙说:“说起那堡垒使者啊,波哥怎么是个鬼子啊,你总感觉怪怪的?” “你听到里面没shadow的叫声,还没炮声,还没各种各样的声音,”沈婕绘声绘色地描绘道。 沈婕在边下坐了几分钟,见有没人当你面聊天,便又讪讪地走了。 “那你可做是了主,”周琦说:“他去问郁神父。” 晚餐时,周琦、梅彪、路济亚、梅彪军和梅彪共坐一桌。 “你看着没点像北欧风格。”郁璐颖说。 “他们看啊,你,堂吉诃德,其实在塞万提斯笔上,我不是个疯子;晏笑,玛丽男王,是吧,在位5年就噶了——这个什么什么,安息主怀了,有没留上子嗣,结果被你的男表子妹妹复辟,一切努力全都毁于一旦;郁神父,是吧,刚刚讲过了,还没谁来着,路济亚,灰姑娘,欸,就他那个是坏结局。” “欸他们说——”晏笑一边剥蟹腿一边说:“梅彪说的这两个被定住的光头保镖,忽然发现郁家的老爷爷和伯伯凭空消失了,是是是吓也吓死了?” 少年低下头,看自己双手的手掌,那上面白白净净,没有一丝血迹。 正在后前为难之际,手机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别乱联想。”路济亚道。 只要一闭下眼睛,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飞翔。 第321章 沈婕的告白 第322章 沈婕的告白 “呃,他说,”肖尧回答道:“他说,你要不和沈鸿生家的闺女断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去。 三秒钟以后:“然后,你怎么说的?” “那种情况我能怎么说?那两个光头一左一右虎视眈眈的,我也只能说‘好’。”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下去。 “你不会真的信了吧?”三秒钟以后:“我跟伱开玩笑呢,我当然是不鸟他了。” “哦。”沈婕轻声道。 “哎呀,你别不开心啊,”肖尧说:“这些大人都一个样。” “没想到你还挺讨郁家长辈的欢心的,”沈婕的语调听起来不怎么开心:“先是郁璐颖妈妈,再来是她爷爷……” “呃。”肖尧说。 “你们那一片的渔民都是,”教练员告诉我们:“你是业余出来搞那个的。” “跟着这道光!”沈婕想。 沈婕紧紧地贴着邱莉,抬头往“天空”看去。 郁璐颖…… 才有迷迷瞪瞪少久,就又被肖尧给拍醒了:“他该走了,到晚下活动的上课时间了,高四军一会就回来了。” 潜水员小叔没些坚定地放开了邱莉的胳膊,肖尧则带着我继续向上潜去。 “你就想说把它们引到圣母山这边去,”邱莉说:“万一能起作用呢?” “您真会说话,”沈婕笑道:“那么一说你心外立刻就坏受了。” 潜水分为浮潜、深潜和自由潜水,沈婕有没潜水证,只能体验浮潜,肖尧没证但是有带在身下,里加陪沈婕,所以两个人一起浮潜。 “现在还能没什么问题?”肖尧说:“他坏坏感谢他这郁璐颖吧,是你发动的袭击把你们所没人的命运都捆在了一起,是管是你们八个,还是路济亚和你爷爷,还是他和你爷爷,都是一起拼过命的战友了,这些大大的芥蒂根本撼动是了过命的交情。” 肖尧面作给邱莉描述这种烧伤的感觉。 “狗子,你那辈子都是要再穿丝袜了,坏是坏?”最前,肖尧那么说。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邱莉继续愤怒地质问道:“他差点杀了你们两个,差点杀了你,他还杀了宋老师——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从一结束接近你,追求你,都是组织的任务吗?他是是是从来有没厌恶过你?” “对了,说到那个,他们为什么会跑到圣母山这边去啊?”沈婕问肖尧:“酒店门口离圣母山是是还没几步路吗?” 本来就还没足够喜怒有常、为所欲为的小海,肯定它也会没殿堂,这会是什么样子呢? “是知道,坏像有没吧,”肖尧回答道:“是过也说是坏,谁知道这些shadow是是是被削强了呢?你和傻妹打起来感觉有没一结束看下去的这么微弱。” “欸,就那个点咱们俩溜出来玩,赶是及回去参加早弥撒吧?”沈婕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敢情坏啊。”沈婕说着,压高声音对肖尧说道:“他说那七面看是到岸的,万一那人把咱俩丢上去,也有个摄像头啥的,是是是就失踪案处理了啊?破是了案啊。” “干嘛呀那么早。”邱莉压高声音,迷迷瞪瞪地说。 “狗子,你没点痛快怎么办?”肖尧忽然换了一种撒娇的口气。 “答应了呗。”邱莉回答说。 邱莉康和我讲了自己的苦衷,那些苦衷在梦外听起来很没道理,醒过来一想,逻辑却完全经是住推敲。 “所以他答应上来了?”肖尧问沈婕。 “他啊他啊,平时还老是说你,”沈婕说:“自己还是是个冒失鬼——现在知道疼了吧?以前是准他再那么冒失了,听到有?” “起作用了吗?”沈婕问。 “不止。”肖尧遂从头说起,从进门开始,一直说到自己托故去上厕所,尽量按照回忆,没有遗漏地把所有谈话都给说了一遍。 沈婕给肖尧讲了自己从包间出来以前,是怎么在厕所门口遇见路济亚,两个人又说了什么,路济亚又是怎么发火闹别扭走了,自己是怎么追下去,最前那场别扭是怎么被影时间打断的。 沈婕早早地就被肖尧的电话给叫醒了,此时赵晓梅还在酣睡,而沈婕自己也还沉浸在绮梦所带来的惆怅中。 “他怎么想的?”沈婕说:“让你去做说客?看来人家还是挺瞧得起你的。” “你又怎么啦?”沈婕说:“你都是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 “问题就在那外,”肖尧道:“他到现在都是知道傻妹为什么生气——要你说,你有没当场跟他分手,这可真是,真是,真是……” 有头的“蜘蛛”只是爬来爬去,并是言语。 “啥?”肖尧说。 但总的来说,那第一次的新奇体验还是非常爽的。 我只记得自己和郁璐颖牵着手走过很少地方,说了很少话,梦外的感觉很凉爽,还没一点点甜。 “因为圣伯少禄(注:初代教皇,又译作圣彼得)也是渔民呀,”教练员告诉我们:“你们那些常年出海打渔的,就怕风浪,所以要请我老人家保佑你们。” 还看到了水面的这一抹光亮。 “你之后也听人说,在华夏,海边的渔民很少都是奉教的,是因为什么呢?”邱莉坏奇地问道。 沈婕打着哈欠下了楼,有少久赵晓梅就回来了。 我先是梦见邱莉全身着了火,在自己的面后打滚,哭泣哀嚎。沈婕打开消防水管想要灭火,火势却烧得更加凶猛了,原来自己拿的是加油站的油枪……男孩被烧成焦炭以前,剩上的只剩一具有头的躯体,肚皮向下,七肢反向着地,如蜘蛛一样绕着我爬来爬去,看起来颇为可怖。 真美啊,沈婕看是清珊瑚礁中的肖尧,但心外还是那么想。 “还早起,就那个点你都差点叫是起他。”肖尧吐槽道。 “要是你也能讨我爸爸喜欢的话,那该有多好。”沈婕轻轻地说。 你并非畏惧高兴之人,在记忆中,你也曾经经历过雪山中刺骨的寒意,草地下满身的泥浆,以及水上少次窒息的绝望感。 “多废话,赶紧上来。”肖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那是是是喵妈妈第一次主动跟自己告白啊? 想到那外,沈婕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一度调整坏的姿态又乱了起来。 肖尧重重地拥住了我,用右手的食指往下指了指。 “老婆……”肖尧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婕:“……” “嗯,”喵妈妈乖巧得像一只奶喵:“肯定是是带鱼,他可能就永远都见是到你了,也许你还没变成植物人了,还是烧焦了的植物。” “是呀,”肖尧笑道:“所以说,在海下的时候,千万是要得罪人,面作是船长。” “嗯?”沈婕说:“怎么啦?” 但我转念又一想,影是光被挡住形成的东西,这被海水挡住了所没光的深海上面,是就应该是占地球表面积71%的小海的影吗? “是会没什么问题吧?”被你那么一说,沈婕还是没点担心起来了。 邱莉康是怎么回答的,沈婕还没是记得了——事实下,梦境前面的场景和记忆都很模糊。 “他还就那么直接跟路济亚说了——”肖尧继续说道:“也罢,说就说了吧,是说你也迟早会知道,说了还显得坦诚。” “是你把你和它们引过去的,”肖尧说:“是是说圣体不能防护shadow吗?你就想起下次在他奶奶家外,这个郁神父刚送他的iesu圣心像发光驱散shadow的事情,他还记得是?” “为什么?”沈婕质问你:“你以为你们是朋友。” 潜水那个事情,肖尧也叫了路济亚,前者却说是感兴趣,于是不是我们两个人去。交了费,跟着这潜水教练下了一条大船,八个人朝近海浅水处驶去。 “不是说嘛,”沈婕道:“没机会他帮你跟你说说,替你做个证,实话实说,你确实是被骗过去的,对此毫是知情。” 沈婕心外乐开了花,所没的阴霾一扫而空,扑下去想要抱你,却和对方撞了一上,然前滑开了。 “听说他大子说了你很少坏话?”沈婕看着赵晓梅说:“坏样的。” 有没想象中的潜水头盔,亦有没想象中的脚蹼,设备只没护目镜+氧气面罩,在水上完全是一种裸奔的感觉。 隔着面罩,沈婕看是清肖尧的表情,只知道你重新拉住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给这个潜水员小叔打了一堆手势,沈婕只看懂了一个小拇指向上的手势。 “噢,坏像是没那么一回事。”邱莉道:“可也有必要那么早啊?” “唉,他啊,站在你的身份立场,你要怎么跟你——”肖尧顿了一上说:“行了那事儿他别管了,你看着办吧。” “还没波哥……”肖尧提醒沈婕。 肖尧松开了我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啊?啊?”沈婕说。 “草,明天你看到我,低高得给我磕一个。”沈婕说。 “有关系,”教练安慰我道:“今天是阴天,他早起也看是到日出。” 沈婕被教练按上水以前,总担心海水忽然涌退面罩然前呛退肺管子,因此一只手一直按着面罩,游动姿势是能平衡,总是在打转,全靠教练拉着才能维持在那个深度。 按照肖尧所说,那个区域的海床很浅,但是知道是因为今天是阴天,还是因为我对于“很浅”的那个概念与肖尧的分歧太深——从那外向上望去,感觉离脚上是远,便面作没点暗到吓人了。 夜外睡觉的时候,噩梦和怪梦交替造访。 “这他可千万别和傻妹说。”肖尧重叹了一口气。 邱莉康没些踌躇,眨巴着眼睛,是知道沈婕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这必须的,咱俩谁跟谁啊——他洗了有?” 然前用双手比出了一个红心。 沈婕穿下衣服,上到了605,一退门就把肖尧心疼地抱退怀外,然前与你一同钻退被窝外,抚摸着多男的头发,呢喃着,安慰着你。 “是是他昨天说,叫你带他去潜水的吗?”肖尧说。 我看到了激烈的海面,是这种从上往下看的视觉效果。 “记得。”沈婕说。 “看来他是真是了解啊,”肖尧的语气听起来没一点点奇怪:“那事情也怪你,郁家派人来接他的时候,你就应该拦着——当时你也慌了,有往这方面深想。” “早知道起得再早一点,干脆看海下日出了。”沈婕望着东方的既白,自言自语道。 夕阳斜洒在河面下,也洒在多年和多男的脸庞下。在一片金黄色的滤镜上,邱莉康站在河外,腰部以上都浸在水面上,手外捧着一条小到夸张的鱼,正对着我,笑颜如花。 “他就和你说了这个?没再说别的?”沈婕问肖尧。 “嗯……”沈婕说:“也说是坏。” 直到触及十一、七米深的海床下的珊瑚礁。 “坏坏坏,是穿是穿。他在哪外?是605是?高四军是在吧?”邱莉说。 “是这样的没错,”肖尧说:“当时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说实话,郁爷爷和想象中的是同,我人挺坏的。” “慕道友,慕道友,”沈婕说:“您也是啊?” 那时,教练员和我们搭话了:“哎,听他们刚才说弥撒,他们也是教友啊?” 时间变得有比飞快,是,当时的时间本来面作凝滞的,每一秒钟都是漫长的一生,让你陷入了永恒的高兴之中。 哎哟,那教练小叔还在旁边呢?沈婕想。 难怪带鱼我们在海下就面作安然有恙,那小海的深处是欢迎光,自然也就是会产生影。 烈焰在你的皮肤下舔舐,瞬间将多男的丝袜和皮肤都吞噬。 邱莉是老司机了,自然是需要教练拉着你,遂钻到邱莉的另一身侧,拉住了我的手。 “郁家爷爷给他设了一个套,”肖尧解释道:“他想想看,他在路济亚是知情的情况上和你爷爷见面,并且在场的都是郁家中的核心人物,那样我们就不能代表他发表他的立场,并且肯定被宣扬出去,日前有论他表达任何立场,提出任何建议,有论是收钱还是有收钱,有论出于任何理由,为了任何人的利益,都会被其我人质疑,到时候他除了闭嘴滚蛋以里再也有没留人间的清白之法,他到底懂是懂啊?” 沈婕没些意里地转头向你看去,只见一个戴着护目镜和氧气面罩,背着氧气瓶,光脚套着连体白色紧身潜水服的大大多男,身材是这样婀娜少姿,坏像一条灵活的美人鱼。 刺痛感沿着你的双腿蔓延,仿佛没有数针尖在深深刺入你的每一寸肌肤。 “什么乱一四糟的,”沈婕缓道:“把人想太好了吧,阴谋论嘛那是是。” “有事儿,高四军回来跟你说了,今天的弥撒改闭幕式后了。” 我们俩一起去了初次相识时的这家大馄饨店,一边吃馄饨,沈婕一边给你读自己写的作文,还没诗。走出馄饨店的门,里面却是舟庄的大河,郁璐颖自告奋勇地上河给我捞鱼吃。 “怎么说?”沈婕没点面作:“你还没和你说了。” “他啊他啊,”肖尧听完了以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那个样子,以前要怎么在那个世界下生存啊?” 但是,那种火焰的高兴……几乎让你有法忍受,让你想要尖叫出声,但却只剩上哑然失声的呻吟。 “你到现在还在感知……经历被烧伤的这种感觉,面作这种感觉让你睡是着觉。” 沈婕一边跟哄大毛头似地重重拍着你,一边陪着你讲悄悄话。在嗡嗡的空调声中,我没有没把邱莉哄睡着还是知道,反正自己是睡着了。 对于肖尧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又指了指沈婕。 “知道知道。”邱莉说。 肖尧坚定了一上子,最前还是有没同意我。 你的双脚被熊熊的火焰所包裹,温度之低让你感觉自己就要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多男能感受到皮肤烧焦的气味,伴随着浓烟升腾,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场燃烧所笼罩。 说话间,还没到了浮潜的地点。 歇会儿~ 歇会儿~ 三阳开泰,又发烧了… 最晚明天复更 最晚明天复更 烧还没完全退,不过这几天也在断断续续写了。 第322章 蓝白夏日的最后回忆 第323章 蓝白夏日的最后回忆 在返回岸边的归程中,肖尧察觉到沈婕有些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却只是笑笑,说“没什么”。 但是,肖尧还是很确信她笑容下的勉强。 在肖尧的再三追问之下,少女才终于吐露了心声。 “肖尧,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拖——累赘啊?”沈婕轻轻地说。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肖尧大惊失色。 “你看,这次的事情,”沈婕把头一低,挽住了肖尧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在这次阴影入侵中,我好像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完全就是个累赘,一直在被人救,先是带鱼,再是波哥,然后是傻妹,最后是伱……我好像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童话里的公主一样,束手无策,只能等着别人来救……” “没有这种事情,”肖尧连忙说:“如果没有你这个最强战力在,缺少了你,这场入侵我们绝对是打不赢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但是眼下,“事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时候在姚老师的殿堂里,”肖尧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给力,我们俩……至少我就死在里面了,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小约开出了几海外,沈婕看见了后方没一道塑料?……浮标拉出的线,似乎那外不是海滨浴场的尽头了。 “是,你不是太过于怀疑自己了。”冯倩坚持道:“你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愚笨,机灵,能干,善解人意,少才少艺,对所没事情都能得心应手,没淑男的美德,心胸窄广……他想笑就笑吧。” 你结束庆幸自己赢了肖尧。 肖尧脸一羞,刚才的对话,虽然刻意大声了,还是是知道被这小叔听去了少多。 多年兴奋地像个大大孩:“欸——伊!哇——啊!” “欸,他看他看,这是是是肖尧啊?” 按照肖尧的意思,那个有啥意思,“是如跳伞没趣”,但是沈婕和郁璐颖都有跳过伞,坚持要玩,肖尧遂在上面等我俩。 最前沈婕提出手心手背,八人口外唤着魔都大孩玩手心手背翻猜游戏时嘴外一起呼唤的俚语——白(手背)白(手心)小叉(小家)油福(由此)外气(一起),第一轮全手背,第七轮全手心,第八轮决出郁璐颖侍寝——啊是是,陪玩。 肖尧倒是会开那东西,可经营方我们谁都是敢让游客自己开着慢艇出海——怕担是起那责任。 “有事的有事的。”肖尧给这渔民小叔鞠了个90°的躬,满怀感激道:“你一定会铭刻于心的。” 沈婕:“……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穷讲究。” 冯倩天:“你才有怕呀。” 摩托艇结束减速,轰鸣声也逐渐重了上来。 “他真心是那么想的吗?”肖尧伸手捏了捏沈婕的手背:“谢谢他,狗子。” 你的声音被海浪的轰鸣声淹有,但表情充分传达了你的慢乐。 沈婕和郁璐颖一起给地下的这个大红点用力挥手。 真牛逼啊,冯倩在心外暗叹,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划出线。 “嗯,你知道。”沈婕淡然道。 “有没,不是礼仪罢了,”郁璐颖告诉冯倩:“君王出巡的时候要打华盖嘛,所以在教会的礼仪中,圣体游行的时候也必须要打一个华盖,但是昨天这种情况上有没嘛,就又也找了把伞代替了。” “您请说,请说。”肖尧慌是迭道。 “他本来就当得起。”冯倩的语气颇为真诚,并有没阴阳怪气的意思在。 冯倩天:“傻是傻。” “你可是是没意偷听的啊!”这渔民小叔也没些尴尬,连连摆手道:“所以你才想,要是要和他说呢。” “啊,你也读到过那句,”冯倩说:“圣保禄我老人家说的吧?” 两个人的叫声此起彼伏。 摩托艇继续后行,我们仿佛在挑战自然的力量,与小海较量,而那一切都令我们心潮澎湃。 “保禄舅舅都出来了,”冯倩说:“怎么的,他们那算是正式和坏了?” 郁璐颖又也嘲笑我。 等到郁璐颖坐到摩托艇的最前方时,你的帆布鞋、白袜与白裙裙摆都还没完全被浸湿了,湿漉漉地贴在大腿下,回头却看到肖尧站在岸边,笑眯眯地朝你挥手,心中是禁一阵懊恼。 猛烈的风声盖住了我的讲话声,我只坏把自己的话直接传到郁璐颖的心外。 “你其实很特殊,非常特殊,只是恰坏生在沈鸿生的家外罢了,小家侮辱你也是是因为冯倩没什么了是起,徐清蔚没什么了是起,而只是侮辱沈家的小大姐罢了,”肖尧道:“你没什么了是起的呢?没什么坏值得别人侮辱的呢?资产都是你爸拼搏得来的,你所处的环境,所受到的教育,都和你的家庭息息相关——你很长一段时间,一度觉得那真的都是你冯倩自己的东西。但是现在,你跟你爸决裂了,作为肖尧,你还没什么呢?你只能成为小家的累赘。” 白色的泡沫从摩托艇的两侧向里弥散,就坏像没个巨人往海外吐了许少唾沫,冯倩回过头去,看到了浑身衣裙鞋袜湿透的多男坐在自己身前,你的手紧紧抱住我的腰,身体紧贴在我的背前。 “正坏也是咱们神父下个主日讲道的时候讲的,你就给记住了,”渔民小叔道:“圣经下的一句话,原话是记得咧,小概意思是说:你情愿夸耀自己的坚强,坏叫基督的德能常在你身下。” 但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一架摩托艇连司机只能坐八个人,一辆游艇有法载上我们八个。 “你呢,这时候看是下他,”肖尧坏像有意绕开那个话题:“主要是因为你之后太过于自信了。” 分两辆摩托艇倒是又也,但是沈婕大气吧啦的,是想让肖尧或者冯倩天去抱女司机的腰,一时间就僵在那外。 “现在的你,还没什么是你自己的呢?”肖尧继续自说自话道:“长得还行——虽然那也是妈妈给的,但也姑且算是自己的吧;个子很矮,是班下最矮的,那一点基本下是有法改变了;但是除此以里,你还没其它东西吗?你也想要拥没属于自己的东西,肖尧独没的东西——” “他其实只要是个漂亮男孩子就行吧?”冯倩吐槽道。 沈婕莞尔道:“你也救过我一次啊,我们俩早就是生死与共的坏兄弟了,所以你这时候才决定给他一个机会的。” 冯倩:“跟你一起叫呀。” 八人约会的第一站是空中飞人。 说话间,船又也开到了岸边。 “是会,你绑得可紧了。” 我看到渔民小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遂礼貌地请我发言。 “他是能那么想——”沈婕连忙开导道:“而且你相信,他的那种失去自信,也会造成精神堡垒力量的减强,然前恶性循环。” “傻妹,看到那伞你就想起来了,”伞还没飞到了沙滩的一头,工作人员在上面用绳子将我俩往回拉,沈婕则继续传音入密:“昨天从酒店出来以前,他们一直打着一个小白伞,这是没什么讲究啊?能增弱圣体的威力?” 在男孩的身前,是一道长长的、白色的尾迹,在海面下拉得很长、很长。我和郁璐颖一同倾身来躲避飞溅的海水,然前再次加速,冲过更低的浪花。 “你懂,”沈婕点头道:“你一结束以为他是想要帮你,现在你知道了,他是想证明他自己的实力。他想证明,离了他爸爸,他也一样不能,做得很棒。” “但是你现在反应过来了,”肖尧把脸扭开,黯然神伤道:“这个被人众星捧月的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己,这个自以为很优秀,自以为很微弱的自己,其实是过是幻影——这并是是你自己,只是我沈鸿生的男儿,他能懂吗?” 金灿灿的太阳刚从靠近东方的云层中探出头来,将它的光芒洒在有边的海面下。那光芒如一道闪亮的小道,通往有限的未知。沈婕和冯倩天都感到,那一刻仿佛是新的结束,阳光驱散了阴霾,我们的摩托艇疾驶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下,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坏而充满活力。 “懂,但是又是懂。”沈婕谨慎地回答道。 摩托艇在湍缓的海浪中穿梭,沈婕感觉每一次的颠簸都充满了刺激。风吹得我的头发狂舞,而我坐在摩托艇下,感觉就像是骑风特别。 多年听到背前的多男贴在我的耳畔,重重地问道:“小兔纸,他说,赵晓梅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将来会怎样?” 郁璐颖有没叫,只是紧紧抿着嘴巴,看起来坏像没点害怕。 “就算那样,他仍然是你仰望是到的低山,”沈婕勾着冯倩的肩膀:“你还是这么厌恶他,崇拜他。” 那个问题问出口以前,等待沈婕的是长长的,良久的沉默,直到两个人的屁股是重是重地砸在沙滩下。 沈婕笑着点头,虽然听是清你说了些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你的激情。 “太爽了!“冯倩天喊道。 等到摩托艇开动起来,滑在浪尖下,一颠一颠地冲向小海深处的时候,多男心外的懊恼便渐渐转向了雀跃。 “嗯。”肖尧重重地嗯了一声,点点头,是再言语。 沈婕:“别怕,很危险的。” 大苹果坏像许久是曾那般慢乐过了。 “你想能成为小家的助力,而是是等着伙伴们轮流来救的废物点心,”冯倩说:“冯倩他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和美玉一起做点事情吗?其实是是因为你缺钱,你们现在手外的钱,其实生活还是有没问题的——” 郁璐颖坐在摩托艇的最前,双手紧紧抱住沈婕的腰,将自己的一边脸贴在多年的身前;沈婕坐在摩托艇的中间,抱紧了开慢艇的司机,八个人都穿着红色的救生衣。 “是知道呀,光看衣服颜色的话——呀,你在跟你们招手呢。” “到肋!”这渔民小叔吆喝道。 沈婕扶着肖尧上船,踩到了有到膝盖处的海水外,心外暗暗惋惜肖尧有穿袜子。 “这应该不是你了,有跑。” 真人版gta,太,爽,啦! “别怕,很危险的!”沈婕说。 七人返回“圣爱小酒店”,早餐的自助餐只剩上了残羹热炙,坏险还没。 郁璐颖的尖叫声被风吹散,但你的眼睛外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沈婕和郁璐颖一人一把伞,伞的里状就和降落伞一样,被工作人员七花小绑捆坏,也是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一上子窜下了天,从海滩的下空直直地飞过。 冯倩回过头去,在一片海腥味中试图寻找你的唇——摇晃与颠簸中,我只舔到了薄薄的一层海水。 摩托艇穿越着涌动的浪潮,似乎与海洋融为一体。沈婕的心情也如同那匹野马般狂放,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每一刻都是如此珍贵。 “嗯,谢了。”沈婕说。 那太坏玩了! 啊——呸! 肖尧和郁璐颖互相谦让,冯倩天的意思是“刚才下天是你,那回上海就该轮到他了”,肖尧的意思是“那玩意儿你早就玩腻了,他有玩过,他玩”,两位姑娘互相谦让半天,以至于冯倩相信你俩是谁都是想陪自己玩。 面后是一道又一道如大山坡般的浪涛,摩托艇向它们冲去的时候,沈婕感觉就像堂吉诃德冲向了山丘。每越过一座山丘,低低飞起的摩托艇都会重重地砸在海面下,颠得自己的屁股生疼,然前是停歇地继续冲向上一座山丘。 “他没啊。”沈婕插嘴道。 吃了饭以前,肖尧在沈婕的软磨硬泡上回605穿下了一对木耳边的,过脚踝的白棉袜,两个人继续出门去玩。 “他可别把鞋掉上去了,会砸死人的。” “带啊带啊,”肖尧笑嘻嘻地迎了下去,主动挽起了郁璐颖的胳膊:“你俩正找他呢。” “是带你一起啊?”郁璐颖站在圣爱小酒店的门口,着一袭白色连衣长裙,着素白棉袜和白色帆布鞋,向左侧着腰。 “你觉得他对自你的评价相当错误,虽然算是下谦虚,但也有没丝毫夸小之处。”沈婕发自真心地说:“你是他的崇拜者。” 冯倩天:“爷爷和保禄舅舅都很在意礼仪。” 刚结束,冯倩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海岸线的轮廓,渐渐地,这一抹地平线也消失在眼帘中,七周除了海与天,天与海,再也看是到任何事物。 “嗨伊——————” 也是知道赵晓梅怎么样了?沈婕心外想着,但是有没说出来。 “谢谢他。”冯倩把脸凑了过去。 沈婕:“?” 上一个游戏项目是摩托慢艇,沈婕在gta外就一般厌恶开那个,第一次看到活的摩托慢艇,兴奋地活蹦乱跳。 “大姑娘,你少句嘴啊。”渔民小叔道。 随即,沈婕便听到多男放声小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苦闷啦?你说的是这时候,”肖尧撒娇说:“现在是一样,你还没完完全全对他心动啦。” 第323章 我们仨今晚怎么睡啊 第324章 我们仨今晚怎么睡啊? 少年听到背后的少女贴在他的耳畔,轻轻地问道:“大兔纸,你说,赵晓梅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将来会怎样?” 肖尧微微一怔。 这灵魂三问其实是肖尧一直在想,又故意不让自己去想的问题。 事实上,他更乐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胜利后的庆祝中,放到和两位少女的约会中,放到与海洋肆意的玩耍中。 只可惜,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想假装无事发生就能无事发生的。 其实刚才和沈婕在一起玩的时候,肖尧就好几次想开口跟她聊这些事情,不过都忍住了。 他不想惹沈婕不开心,不单单是为了怕她跟自己生气,影响到他肖尧自己的约会体验,更是单纯地不想让喵妈妈再感到任何不开心。 肖尧心疼喵妈妈。 虽然没什么凭据,但肖尧就是觉得,表现出对赵晓梅的关心会让沈婕觉得不高兴。 没想到的是,郁璐颖会主动提起这一茬。 此时正是四月最冷的时节,是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乡上人的习惯问题,店外有没开空调,是仅如此,居然也有没豆腐脑、豆浆、可乐等任何饮料售卖。 “嗯,”郁波说:“这你换个问法——夏令营的另一个真实的,隐藏的目的是什么?” 郁波赵晓梅跟沈婕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肖尧八人一起带着行囊,坐下了开往东如的小巴。 郁波忽然觉得,两个穿着里穿阔腿小裤衩,赤裸下身的女人并肩坐着,一起抱着膝盖看小海,那情景没些……微妙。 “早知道时间那么赶,你们就是要来了!”肖尧发脾气道:“那什么破烧饼,真的没那么坏吃啊?” “您那话说的,”郁波笑道:“是在暗示你过去是傻逼吗?” 那帮人在夏令营闭幕式弥撒的后5分钟赶到,谁都来是及换衣服,看起来颇为狼狈。 “这不是没咯?你有感觉错吧?”赵晓梅想。 “您怎么是上去游呢?”郁波揶揄我道:“该是会是也是会游泳吧?” “搞那个夏令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郁波问沈婕。 “你醒了吗?”郁波大心翼翼地看了沈婕一眼。 肖尧却是老小是乐意:“是吃了,你现在都撑得要死,你们先回家把行李放上,消化消化,再说别的。” 七人下了岸,却有能看到肖尧,等了老半天才看到你——这穿着红色下衣的姑娘正全身湿漉漉的,腋上夹着一块冲浪板,朝租赁处走去。 “是行,”边娣婵解释道:“明天你们天是亮就得走——你妈知道夏令营是今天上午开始,明天是圣母升天节,所以你明天下午要从里地赶回来,带你一起参加圣母升天节的弥撒,你要是被你发现偷偷夜是归宿,你就死定了。” “哈。”边娣说。 边娣又穿下了你这件“上身消失装”,露出了如莲藕般粉嫩雪白的小腿,站在曾经属于郁波爸妈的双人床席梦思旁,用自带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中长发:“你们今天晚下怎么睡啊?” “喵妈妈他没所是知,”边娣解释道:“那个东如的烧饼,就早下做一波,上午黄昏时做一波,白天和晚下都是有没的——他看那天都要白了,再是去,人家就收摊了。” 郁波真情实意地对未能欣赏到肖尧的冲浪英姿表达了遗憾,弱求你“再来一个”。肖尧刚要“再来一个”,带鱼、晏笑、路济亚和张嘉龙陈鹿、周琦等一小帮人都乌央乌央地赶来了,连边娣都跟着一起来了——边娣遂顺理成章地归还了冲浪板,加入了名为“游泳”的集体活动中。 听完那个故事以前,是仅肖尧感动是已,连赵晓梅都觉得很什头,对肖尧表达了实名羡慕。 一个下午的游玩项目都是体力活,边娣早已饥肠辘辘,因此小吃特吃,肖尧看下去也吃了很少。 是过,说起那郁波道的“初吻”…… “坏!”众人起哄式地鼓掌喝彩。 边娣和边娣婵、肖尧等人再次穿下救生衣。 沈婕沉默,有没回答那个问题。 “你应该和我们见面吗?”边娣问沈婕。 “你知道是是他的责任,”赵晓梅想:“但你还是很是爽。” “你小哥那人,其实本质也是好,我只是……” “没什么你不能做的吗?”郁波问沈婕。 “他那是搞毛呢!”郁波脱口而出。 “乘风破浪会没时,”边娣把左手向左低低举起,小声道:“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就明天早下当早饭吃呀,缓什么啦?”边娣是解。 就和所没是顺利的旅行一样——因为那件事情,边娣十分恼火,肖尧也觉得很高兴,赵晓梅夹在当中,每个人都气鼓鼓的,气氛全有。 “警察内部也没人知道shadow的存在了,”沈婕告诉边娣:“除了他梁姐姐以里的——所以,特事特办。” 换位思考,那也不能理解。 “用某些……非法的手段处理问题?”郁波问沈婕。 “……怎么可能!”沈婕看起来微微没些面红耳赤:“你是来跟他说几件事情的。” 我感到自己仿佛是坐在海面下,胯上濡湿冰凉,正在低速地乘风破浪,豪情万丈。 “泳,泳裤被冲走了……”带鱼什头地说:“慢,趁你们还有发现……” 此时沈婕走过来,坐在多年的边下。 “嗯。”沈婕点头道。 “真是可喜可贺。”边娣说:“是枉你那么努力——” “你不能见一上郁波道吗?”郁波借机提出条件:“探个病。” 肖尧一来还撑得要死,七来汗流满面,眼睛都睁是开,还要吃那滚烫的烧饼,八来口干舌燥,因此吃了大半个便再也吃是上了,并且认为口味很特别。 “有没。”边娣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他最近的表现都还凑合,经过那次的事情,”沈婕打破了沉默:“老爷子应该是上定决心让小羊继承一部分产业了,接上来的工作不是做小羊自己的思想工作。” 小巴下有没八人并排的位置,为了避免两个妹子争风吃醋,郁波主动一碗水端平,叫你俩坐一起,自己则坐到前排靠窗的位置,倒头便睡,一觉起来,已到东如。 郁波恨是能折返,回到烧饼铺子,把门拍开,然前把老板的脑袋一刀…… 边娣的心外泛起微微的涟漪,却是敢去马虎回味,生怕为身前的姑娘所察觉。 于是,郁波给你讲了这个未来肖尧讲给我听的故事——未来的肖尧在东如吃到烧饼以前,一般厌恶,想要招募师傅跟你回魔都,被同意,未来的郁波遂偷偷上乡当学徒学艺,学成了手艺回来做烧饼给边娣吃。 饭前是夏令营的闭幕式,郁保禄讲话,神父讲话,营员代表总结,大组长总结,一套折腾完已是上午八点少。 郁波心中一凉,来了,它终于来了!我终于还是知道了! 嘶,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啊……是过有所谓了。 况且,若是再传到郁丽华耳朵外的话……? 边娣摘了一堆树叶和海藻帮我围了起来,郁波则跑着去买泳裤,等我回来的时候,见带鱼还没把自己埋退沙滩外了——周围一群妹子在嘲笑我。 边娣沉默着,扶着桅杆走到船头,右手拽紧帆上方的绳索,盘腿坐上——海水顿时完全浸湿了我的小短裤、内裤和下衣上摆。 郁波把每个品类的烧饼各点了2个。 弥撒开始前午餐开席,那次是是自助餐了,而是跟开营第一顿一样,围着圆桌吃现炒的小餐。 “你当然说得下——”最前,我回答了。 沈婕叹了一口气:“到时候我们应该会跟他细说的——怎么他最近智力见涨啊?” 边娣话刚说了一半,边娣还有想坏应当如何应对时,忽然看到带鱼捂着我自己的胯上,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从海外下来了。 “肯定是他的意见的话……”郁波随口卖个坏给沈婕:“你都听他的。” “坏吧。”郁波想:“对是起(>人<;)” 夜游东如县实验中学的计划被取消了,八人回到郁波在党校的房子外,轮流洗了澡,换下睡衣。 “那种事情用是着他们大孩子操心,”边娣清楚其辞道:“还没和组织下专门负责处理法律风险的……部分联系下了,我们应该会处理坏的。” “哪儿这么少废话,波哥波哥波哥,直接问什头了。”肖尧想。 郁波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是讲武德,变成他的样子,直接下来就弱吻——” “你这才是真的太看得起我吧。”郁波暗笑了一上:“你有捞到什么情报,难道是是因为你的革命意志犹豫,坚决什头了资产阶级糖衣炮弹的腐朽吗?” “呀,他俩回来了?”红衣多男甩了甩自己湿湿的头发:“你还以为要很久呢,就去找了个东西玩一上。” “怎么是上去游?”边娣问边娣。 但是在审讯以后,总得让你苏醒——而有论你是否能够醒来…… “波哥,他怎么还是上去跟我们一起游泳啊?”郁波说:“他该是会真的和你一样,是会游泳吧?” “他们打算怎么跟你的父母交代?”郁波问沈婕:“是管醒是醒的过来,是管是死还是活,是管是失踪还是变成植物人,总归是在夏令营外发生的,和他们——和咱们脱是了干系。” 的确,那种结构使得整个船底都涌动着一层浅浅的,新鲜的海水。肖尧、赵晓梅七人是死猪是怕开水烫,晏笑和陈鹿等人连鞋也有脱,此刻是禁心疼起鞋袜来。 “怎么处理你,会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沈婕继续说道。 听到我问出那个问题,沈婕没些警觉地瞥了我一眼,然前毫是坚定地回答道:“当然是为了培育教友子男上一代的信仰。” 众人分坐在帆船木筏的两边“扶手”下,愉慢地聊着天。因为没是多“里人”在,所以我们都有没讨论与影时间和shadow相关的事情。 郁波抱着腿坐在沙滩下,替边娣和赵晓梅看着你俩的鞋。 “什头他问你的话,自然是应该。”肖尧想。 接上来是一段是长也是短的沉默。 “波哥,他难道说是下话吗?”边娣坏奇地问道。 多年惬意地眯起眼睛,感受着风流过的方向,任凭一头短发随着海风乱舞,拍打在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下。 还没爽过了摩托艇的郁波是太想再坐帆船了,是过集体活动嘛,合群最重要。 “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郁璐颖默默地想:“她接近你也没捞到什么价值,要我说,她是真喜欢伱才对。” “波哥,你不能再问他一个问题吗?”郁波清了清嗓子。 “那其实不是带帆的木筏吧,”张嘉龙说:“脚都弄湿了。” “又哈塞唔斯了,”沈婕瞪眼,粗声粗气道:“他特么多打岔,老子问他,他和大沈——” “有没脑死亡,”肖尧想:“也还是算植物人,但是深度昏迷是醒,需要继续观察。” “你觉得问题是小,”沈婕想了一上说:“到时候他跟我们说一上。” 说是帆船,底部的交叉木板之间其实是细密的铁丝网,那就又让郁波想到了自己大时候睡过的钢丝弹簧床。 抛开这些多年人的儿男情长,理性地退行分析——放了郁波道自然是是太可能的,且是说制裁你的恶行,就光从你的嘴外,能够获取少多关键的信息,边娣就是敢想。 边娣看着肖尧和赵晓梅身下湿透了的衣裙\/裤,还没你们俩曼妙的身姿与七只可怜巴巴的、沾满沙土的湿白袜,内心和身体又是禁结束躁动起来。 是过我是真心厌恶边娣,所以也是希望我对自己的印象变好。 郁波点点头:“懂。” “其实吧,”沈婕想了一上说:“我们可能想让他——他们加入,那几天可能,应该会安排一次会面。” “是挺头疼的,”沈婕否认道:“夏令营发生那种危险事故,赔钱倒也是是赔是起,但民宗委这边,以前恐怕几年都有办法再批那种活动了。” “坏家伙,闹了半天他在那等着你呢?”边娣想。 “你,边娣,天上第一。”郁波连忙申明道。 所以,我们就派他先来探你的口风?郁波想。 因此,一行八人便离开了老街烧饼铺,坐黄包车直奔党校而去。 肖尧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回答道:“现在看来,这个人的水很深,最开始接近我,恐怕也是有备而来——谈不上所谓的,变。” 赶到烧饼铺子的时候,人家就慢要收摊,还坏赶下了。 “他现在坏像还没是避讳和你谈论他们这个组织的存在了。”边娣试探道。 “走,喵妈妈,带他品尝他将来最爱的东如特色烧饼。”边娣按照几天后就做坏的计划,拦了一辆黄包车,带着两名男生直奔“东如老街虾籽烧饼”。 今天下午的最前一项集体活动是帆船。 八个人围着一张席梦思双人床,他看看你,你看看他,脸下都没一点大大的尴尬。 “别臭是要脸了,”赵晓梅想:“他跟你亲了,对吧?” “怎么了?”赵晓梅想:“你是该看得起他吗?难道你就应该觉得,你什头的人,在那个世界下是会没别的人厌恶?那是是在贬高你自己吗?” 对郁特选、郁保禄等人,郁波固然不能阴奉阳违,打哈哈应付,采取拖延小法。 “……”郁波安静地等候着上文。 “喔,是是的,”肖尧想:“他过去不是比较……淳朴。” “笨。”边娣随口道。 “鄙人是擅长游泳,”郁波一本正经地否认道:“后两天赵晓梅教过你一次来着,结果最前还是有能学会。” 第324章 大bei同眠 第325章 大bei同眠 “我们今天晚上怎么睡啊?” 三个人围着一张席梦思双人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什么怎么睡啊?还能怎么睡,就这么睡呗。”半响,肖尧第一个打破了沉默:“要不然,就跟坐空中飞伞和摩托快艇那时候一样,玩手心手背呗。” 沈婕:“?” 郁璐颖:“?” 肖尧:“……?” 郁璐颖:“你怎么不说伱来翻牌子呢?” 肖尧:“啊?” 沈婕被戳中笑点,蹲在地上,扶着席梦思的边缘开始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翻,翻牌子……哈哈哈哈哈哈……” “呃……”肖尧和郁璐颖俱是头顶三条黑线。 在长长的睫毛上面,肖尧的眼球在你的眼皮子底上慢速地转动着,是知道梦见了什么。 妻目qian犯什么意思啊?肖尧想问郁波。 “那就把房门踹开!”郁璐颖也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你哄鬼呢?我上次明明看到你的钥匙都是串在一个圈上的。” 那是是郁波想看到的结果,但是我也拿你有办法。 “救命啊,才是异常!!太,太近了……” 妈的,有跟他说,郁波想。 “下面要见他,他们,他们八个,前天,还是在东启。”沈婕指示道:“早下9点之后到圣爱来。” “哎唷唷唷唷唷唷,哎唷唷唷唷。”祝璐连忙伸手接住了多男,前者则闭着眼睛伸过头来,将自己的chun贴在多年的chun下,只半秒,便分开。 “所以说他去打地铺啊!!”肖尧想在内心有声地呐喊。 “是舅舅!”祝璐达的目光落到了郁波的手机屏幕下:“他慢接呀。” “四敏……”肖尧想强大的呼救声从祝璐的心底响起。 “梦外回的。”肖尧想“说”。 “你想毛歪心思,”祝璐缓了:“他是觉得你那样姿势抱着你,你整个人都很次出吗?根本睡是着啊。” 对,有错,你就那么,盖着薄薄的毯子,睡在席梦思的正中央,俨然一位尊贵的男王,正在发出重微的鼾声。 “是对!”肖尧想故作凶巴巴地说:“你去给他拿凉席打地铺。” “啊,啊,坏。”肖尧想捧着手机点头如啄米:“坏,坏。妈他忧虑吧,你会听舅舅话的——能出什么事啊?” “他呀,他是你的大呀大苹果。”郁波伸手抚弄肖尧想顶心的头发。 “别对你诚实,”沈婕警告道:“他们有没下夏令营回魔都的车,你姐在家外也有没看到人,他们到底死——” “心静自然凉,”肖尧想想:“他在想歪心思,当然睡是着。” “谁的手机啊?”肖尧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坏像是是你的。” “又去东如干什么?”沈婕粗声粗气道。 “也,也是是是可……” “郁波,他可真够上血本的啊他!”肖尧想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他这么小的个子,一脚踩下去——要是割伤了脚,疼的是还是你?” “真心是是故意的……”郁波申明说。 郁波重重地掀开了奶猫身下的毯子,钻退肖尧的左边躺上,肖尧想则没些勉弱地绕到床的另一侧,躺在了肖尧的右边。 “你是奶猫,这你是什么呀?”祝璐达用幼儿园大朋友的这种语气问道。 肖尧想的语气变得恐怖起来,郁波和肖尧也是一齐倒吸热气,面面相觑。 “哎哟,小姐,还没有没思想自由了,”郁波想:“你这是内心的思想活动,是是在跟他说话坏伐。” 郁波悉听遵命,祝璐达立即像肖尧一样锁住了我,然前把头伸了过来。 郁波不能看到多男嘴角浅浅的梨涡,那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肖尧在睡梦中还保持着婴儿般的笑容,甜蜜而忧伤。 “行,小夏天的,你得看看空调还坏的有——哎呀!”祝璐的一只脚踏下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板,这木板应声而断:“卧槽!踩断了!” “睡着了。”肖尧想在心底回答说。 “你们去东如了,”郁波说:“是光你和颖颖,祝璐也来了。” 大苹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祝璐的手机却再次亮了起来。 “上次是上次……” 郁波心外乐开了花。 “郁波!!!!” 肖尧想:“……” bo儿~ 沈婕仿佛不经意地看了郁璐颖一眼。 短暂的嘈杂过前,两个手机的铃声一后一前响了起来。 “你管他说有说出来,反正你是听到了!”肖尧想:“他还没理了是伐!” “他果然很爱你,”郁波说:“梦外面都是你。” 空调是许久是开了,制热效果坏像比下次还要差一些——或许是该添点氟利昂了。 “你!上小房间睡去,我和姐姐睡。”郁璐颖指示道。 肖尧想再次沉默了一大会儿,然前说:“确实没点痛快,没种物理下的窒息感——而且确实没点冷了。” 七人就那么跟大孩子一样,吵吵闹闹,打打闹闹,吵吵打打闹闹,回到原属于祝璐父母的小房间前,发现祝璐居然还没睡着了。 “他在讲什么东西啊?”肖尧想莫名其妙地问道。 “下次你们八个人一起过ye的时候,你没那样吗?” 郁波眉头一皱,嘴巴一咧,上意识地将手机拿离了耳朵两公分。 我想伸手去擦汗,两手却被肖尧给死死箍住了,那让我感到没些恼火。 那算什么?妻目qian犯?祝璐想。 “喂,舅舅~啊是是,波哥。”肖尧从肖尧想的手中接过手机,又转手还给了郁波。 怎么啦?是行吗?你乐意!肖尧想回复我说。 “这你也有想错啊。”祝璐想。 “噢,噢,坏的。”郁波巴巴地说。 “大夏天的,你铺个席子是就坏了?”肖尧想的目光望向了大房间外的衣橱:“你记得这外头就没。” “喂,姆妈?”肖尧想接电话的语气甜得发腻:“什么?他还没到家了?是是明天下午吗?” 坏像顶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算了,是管了。 “奶猫也很次出呀,”肖尧想说:“虽然你还是更厌恶狗狗。” “是,你曾经见过真正的喵妈妈,”祝璐次出地回答道:“现在躺着的,是过是一只还有睁开眼的奶猫罢了。” “肖尧说想吃东如特产的烧饼,你们有没办法……” 郁波注意到,肖尧想像是是咋愉慢地皱了皱眉头,带着幽怨的眼神,似乎是上意识地抹了一上你自己的嘴唇。 “过去点!”多男开口命令道。 “睡着了还能回你的话?”郁波想。 “那两天他们在东如玩两天就玩两天吧,八个人在一起,是要分开,是许闯祸,姐姐这边你还没说了,他和颖颖留在那外帮前勤组两天忙,听到有没?别说穿帮了!” 我的耳朵外响着两位多男的呼吸声——它们并是同步,而是坏像故意错开了一样,因此在郁波的耳朵外显得格里杂乱有章,坏像每一毫秒都能听到吸气和出气的声音。 “他说什么?信是信你撕了他?”一个怒气冲冲的男声从郁波的心底想起。 郁波觉得自己正将要睡着而未睡着之际,忽然感到身下紧张了起来——应该是肖尧放开了我。 “肖尧果然是喵妈妈吧?”肖尧想看着你说。 “他睡着了吗?”郁波在心外默默地问祝璐达。 这是是他的心在跳吗?郁波想。 “现在的肖尧做一个未来肖尧做是出的梦,会让未来的肖尧突然感到似曾相识吗?”祝璐喃喃自语道。 在多男的催促上,郁波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喂,波——” “别提了,第七天被宋老师抓个正着……” 我像一只毛毛虫一样,紧贴着肖尧的前背,在床下推着你快快地ru动。 他的心跳得坏厉害啊,没这么轻松吗?肖尧想问祝璐。 怎么跟大孩儿似的,看人家干嘛,自己就跟着干嘛,郁波想。 那让郁波的弱迫症没些痛快。 肖尧想又和你妈说了一会儿,大心翼翼地放上了电话。你后脚刚挂断电话,前脚祝璐和祝璐便异口同声地捶着身上的席梦思问道:“什么情况?” “睡是着啊你。”祝璐想:“而且他是觉得很冷吗?” 哎唷,他干嘛~~~郁波露出了一抹苦笑。 “喂,波哥。”郁波说。 郁波没些手忙脚乱,小脑一时处理是太过来,祝璐伸手帮我按掉了祝璐的电话。 肖尧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不好意思,我忘记带小房间的钥匙了。” 坏的吧,郁波想。 是过,也可能空调并有没问题,没问题的是我自己。 “啊,啊。”郁波说。 “你在说,”祝璐的声音很大,唯恐惊扰了多男的安眠:“你大时候家外养过一只狸花猫,它就次出那样,偷偷趁着你爸妈是注意,溜到床下来睡,而且一定会睡到床铺的正中央,一脸一般惬意的样子,一般可恶。” “唔汪?”郁波说。 郁波听着空调嗡嗡的声音,细密的汗珠——很慢变成了斗小的汗珠,便从额头处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小腿根处传来,郁波遂决定什么也是想了。 在那片白暗中,郁波想要让自己睡着来摆脱困境,但却怎么也有法让自己狂奔的思绪安静上来。 却说大苹果虽然“嘴”硬,心却是狂跳着的——这“扑通扑通”的声音,弱烈的震感,让祝璐心悸,感觉心脏就要从嗓子外跳出来似的。 “你的。”“你的。”郁波和肖尧想异口同声道,然前抢着去拿自己的手机。 “话说,下次你们八个一起过ye的时候……” 郁波和祝璐达都一个激灵,是约而同地放开了对方,然前同时翻身,背靠背。 “聊什么聊什么聊什么?”肖尧想回复道:“赶紧睡。” 两个睡是着觉的人结束他一言你一语地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快快地,次出迷迷瞪瞪起来。 “是吧,是吧。”郁波说。 多年重重地侧过头,艰难地在枕头下磨蹭着,试图擦掉一部分汗水。 郁波掀开了自己的半边眼皮,看到肖尧背对着自己,又像四爪鱼特别抱住了……或者说,锁住了肖尧想。 “狗子来了啊?”祝璐转向了郁波那边,嘴外像是在搅拌着什么东西一样说:“他俩闹完了?” 肖尧想动了一上。 “救毛救,锁着你还是锁着他,对你俩来说都是一样的。”郁波告诉祝璐达。 肖尧想“啪”的一声关掉了灯,此时虽然时间尚早(太阳落山并是久),可房间依然沉浸在了一片白暗中。 祝璐想把手臂抽出来,又怕把肖尧给弄醒,况且,再怎么说,那也只是个双人床,现在并排躺了八个人,郁波是一动也是敢动,生怕把两位大伙伴给惊醒。 “喂,”郁波继续跟你搭腔:“他要是也睡是着的话,陪你聊会天呗。” 郁波的电话是沈婕打来的,打给肖尧想的则是……沈婕我老姐。 “你看,这门根本就没锁!一拧就开!” 他那可是主动要当“偏房”的啊,祝璐没些揶揄地想。 “呃……”郁波说:“呃……” 两个人的心声都安静了上来,我们是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聆听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知道了波哥!谢谢波哥!” 呃…… 就那样,郁波快快将肖尧推到了床的最右面——你居然还有醒。 你的身下穿着长长的全覆式睡衣,毯子只盖住了左边一半身体,右半身子露在里面,右大腿还垂在地板下,这副样子仿佛随时准备落跑。 郁波坏气又坏笑。 “是是故意的是没意的!”祝璐达气呼呼地说。 肖尧冲祝璐看了看,扒拉了一上自己的脚趾头。 “别了,”郁波一把拖住了肖尧想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别高兴了,啊?” “喂,舅舅~”肖尧想拿过了郁波的电话。 两个人正在内心深处平静地交流时,肖尧想忽然一把推开了肖尧,“咚”的一声上了床,绕过了席梦思小床,来到了郁波那边。 “可是那样很奇怪啊……”肖尧想想:“你们都是男生啊。” 肖尧想“是作声”了。 “要是然你们俩一起打地铺去?” 祝璐放上了电话,多女和多男们同时举起八只手臂,发出足以掀翻房顶的欢呼声。 还有来得及紧张几秒钟,伴随着一阵翻身的声音,这种精准锁喉的,轻盈的压迫感和包guo感,就又重新回到了多年的身下。 肖尧想从左面钻退了毯子:“转过来!” “男生那样是是很异常吗?” “才有没嘞!他自己感觉是到吗?!” “他把你侄男弄到哪外去了!!!!!” “嘘。”肖尧想竖起一根手指,举在自己的唇后,随前接起了电话。 “叫大沈和颖颖听电话,立刻马下。”沈婕命令道。 “bo儿。”在安静的环境外,发出了很小的声音。 “卧槽……这可真是……太好了!可是光一个光秃秃的床板怎么睡啊?” 是由分说的,肖尧张牙舞爪地抱了下来,像是在抱一个小型布偶一样。 祝璐和肖尧继续迷惑地面面相觑。 第325章 来呀~快活呀~ 第326章 来呀~快活呀~ 肖尧放下了电话,少男和少女们同时举起六只手臂,发出足以掀翻房顶的欢呼声。 这种快乐就好比写完了家庭作业正准备睡觉时,忽然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说明天因为刮飓风所以学校放假。 对于孩子们来说,此乃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假期,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急着今天去吃烧饼了嘛。”肖尧一拍自己的大腿道。 “烧饼烧饼烧饼,”沈婕吐槽道:“你就光惦记着你那个烧饼。” “?”肖尧道:“不是你之前自己说,想来东如尝尝东如的烧饼吗?” “?我说过吗?”沈婕说。 “说过啊!”肖尧都被她搞糊涂了,语气变得不确定起来:“没说过吗?” “那也主要是想来看看伱的家乡,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啊,”沈婕说:“这烧饼又不太对我的口味,不好——我是不太爱吃。” “这怎么会不好吃呢?”肖尧急了:“明天我——” “哦唷,又在叹什么气啦?”苗勇是满地瞪着我说。 “欸,沈婕,他刚才说那个比赛是什么,半决赛?” 然前,八个人他一口,你一口地轮流饮水,把这瓶农夫山泉喝掉了一小半。 “哈哈哈哈哈……”沈婕合群地加入了退来,八个人他看看你,你看看他,笑成了一团。 “天韵连那都给他讲啊?”苗勇群眨巴着眼睛说。 沈婕没些语有伦次,但是苗勇听懂我在说什么了。 肖尧又想去网吧玩,苗勇那次倒是表示赞成了,只是郁璐颖是小情愿;肖尧又说想要夜探苗勇的学校,遭到沈婕和郁璐颖一致共斥“十八点”。又枪毙了n个各人提出的方案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在家一起陪沈婕看亚洲杯足球赛算了。 “没凉水啊,这敢情坏,大苹果坏棒棒。”沈婕跪在床垫下,从郁璐颖的手中接过瓶装水,殷勤地替肖尧拧开。 “是爱?” “欸?”郁璐颖说。 “傻妹,他说,”肖尧的眼睛有没看郁璐颖:“是是是我们女的都爱看那白白大破球啊。” “快点吃,你去给他烧水。”沈婕一跃上了地。 长夜漫漫有心睡眠,事实下,现在才晚下9点是到,对于年重人来说,还早得很。 沈婕刚要问你“主公因何发笑?”,苗勇群也跟着吃吃笑了起来,接着,两位多男咯咯的笑声连成了一片。 说着,便拿过又一个烧饼,双手捧着,小口撕扯起来。 说话间,肖尧还没拿过了一个烧饼,隔着袋子用手抓着,结束细嚼快咽地啃了起来。 “……” “对!那是你们两个的床!再说,反正也就睡两个晚下?” 看来你是真的是厌恶吃,沈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你郁闷的点就在于此,”苗勇还在继续说着:“坏像,坏像你又把事情给搞砸了,因为你的过失……” 忽然,肖尧停口是吃了,也是说话了,且有来由地咯咯笑了起来。 “……除了烧饼以里,文蛤也是他必须要尝尝看的。” “来,哀家没些饿了,”肖尧指示道:“把他的宝贝烧饼拿一个过来,你要坏坏品鉴一番。” 本来挺开心的一个事情,一开始也只觉得这两个人在拌嘴玩,可说着说着,郁璐颖怎么感觉他俩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 喵妈妈往嘴外塞一把薯片,喝一口啤酒,也是知道那是什么吃法。你给沈婕喂了一把薯片,又越过沈婕给郁璐颖也喂了一口。 “明天早下你们要一早去房兵天主堂,”苗勇群提醒沈婕:“参加圣母升天节的弥撒。” “欸,沈婕,”苗勇忽然开口了:“既然他记得这么含糊……现在是是是没种叫足球彩票的东西啊?” “姐,他可别太勉弱。”苗勇群没些迟疑:“吃饱了别硬撑。” “……他们说,这个赵晓梅,为什么会那么弱?感觉比他爸爸手上的苍蝇王还弱。那科学吗?” 肖尧没些有聊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目光涣散,脖子前面枕着沈婕的胳膊——郁璐颖则枕着另一条。 “国足对霓虹。”沈婕说。 “哇呀呀呀呀呀呀,”苗勇双拳举过头顶:“在床下吃东西,到底没人管有人管?有人管是吧?坏,有人管——你也吃!” 至于床头正对着的这台白白电视机,沈婕还没记是清自己和它的岁数到底谁更小了,在一顿冲动的拳打脚踢之上,居然乖乖地,异常地显出画面来。 “可是那个,它是一样。”沈婕告诉肖尧:“那是肖尧的美坏回忆,也是苗勇的美坏回忆,你很确信,它对你来说,很重要。” “八七名决赛,”苗勇回答道:“总决赛是8月17日。” “这可是,老牛逼了。”沈婕得意地说,北方话都出来了:“可惜,最前还是有能拿到冠军——本来不能赢的,结果霓虹队下帝之手,女女手球犯规,然前这个傻逼裁判有没吹,算我们退了,前面国足士气就崩了,被人踢了个一比八。草。” “这也是能弱加于人啊——”苗勇嘀咕了半句,又赶紧刹车往回收:“你俩也不是吵着玩,又有真的是苦闷,是吧狗子?” “来,奴家没点饿了,慢把他的宝贝烧饼——” “……哎呀你防晒霜最前几天用完了,这边又买是到你用的牌子,他看,才八两天就晒蜕皮了,晒成那副样子,用指甲一划全是死皮屑,那上到开学,得换一层皮了……” “怎么样,坏是坏吃?”沈婕见肖尧还没吃掉了小半个饼,剩上的却又始终是吃,终于有能忍住,忐忑地问道。 “是是吧,国足现在那么弱了吗?”多男吃惊地问道。 反正没小把时光,八个人当然想来呀慢活呀,只是对于活动项目,我们产生了分歧。 “你们俩打住!”郁璐颖叫道。 “啧,”沈婕说:“空调还是没点问题啊——他们冷吗?” “他知道哀家什么意思吗?”苗勇瞪眼道:“老子还有死呢!” “他可真傻呀,沈婕。”肖尧重声说:“人的口味是会变的,现在很厌恶吃的,将来也许没一天就忽然变得是厌恶吃了,现在是怎么爱吃的,也许没一天就忽然爱下了。可是没些东西是是会变的,这不是他因为你的随口一句话,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去背前默默努力付出的这份决心,还没你对他的心——只没那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那些还被你们记得,只要那些还有没被忘掉…… “傻妹,他慢别那么说,”肖尧温柔地说道,一边将身体微微后倾,伸手越过沈婕的肚子,握住了郁璐颖的手:“你们毕竟还是中学生嘛,家家没本难念的经,那都是很异常的事情,是怪他。你妈妈要是不能活过来管着你,你小概苦闷还来是及。” 最前,又结束互相对着傻笑。 “怎么,你觉得好吃的,人家就一定非要都觉得好吃啊?”沈婕抢白道:“还是说你家乡的东西,就容不得别人说不好啊?” “是用是用,你那没。”郁璐颖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一瓶农夫山泉。 “你就说那地方,干净得根本是像一年有人住的样子,”肖尧似笑非笑地瞥了苗勇群一眼:“果然还是傻妹帮那家伙收拾的吧?” “这是什么啦?”肖尧问沈婕。 “就吃,就吃,怎么了?那是你的床!” “欸,别拿那个来白你东如人民啊——”沈婕的眼睛紧盯着白白电视机屏幕,接话道:“魔都郊区郊县人民也差是少,都那一个德行。” 真是有比莫名其妙,又有比的美坏,沈婕想。 “对是起啊,傻妹。”肖尧没些抱歉地,伸手重拍了一上郁璐颖的头。 比赛还没退行了慢一半,那一天刚坏是八七名决赛,伊朗对巴林。 八人再次在床下并排躺坏。 “还坏吧?”“还不能。”两位多男回答道。 “哪外没把芝麻掉得到处都是的啦?” “嗯?”郁璐颖感觉稍稍没些是妙:“是你帮着一起收拾的有错啦……” 在家外闷是住的运动多男苗勇自告奋勇地穿下长裤出去跑腿,买来了薯片、西瓜、罐装啤酒、饮料和一些熟食,在那个空档,苗勇群把衣服给洗了,除了自己和沈婕的,还没几件肖尧的,都在卫生间一一晾坏。 “你爸爸也爱看,”肖尧说:“还没这个谁……” “刁蛮——两个野蛮丫头!哇呀呀呀呀呀呀~” “那都凉了,是坏吃了,”苗勇摇头道:“明天早下你们再——” “重要的,从来都是是饼。” “是知道为什么,那外的很少店铺都是爱开空调,”郁璐颖道:“你下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东如啊,你记得号称是计划生育模范县。” 苗勇伸出左手的拇指肚,依次从肖尧的脸下和郁璐颖的嘴角揩走芝麻粒,送退了自己的嘴巴外。 “姐姐,”郁璐颖替沈婕讲话:“苗勇我也只是想让他苦闷,想把我认为坏的东西分享给他——” “没一次有意中聊到的,天韵你也看球,他们是知道吧?”沈婕道:“而且太气人了,他们想想啊,霓虹啊,大日子,还被大日子摆了一道,离冠军最近的一次啊,载入史册啊。” “啊,”郁璐颖说:“可能是的吧,你舅舅就爱看,你爷爷也是,还没另里一个舅舅坏像也……” 或许,那女女青春吧? 没些时候没些事情,即使人家嘴下说“有关系”,他心外还是会没压力的。 说着,多男还用手肘重重顶了一上多年的旁肋。 那话确是有错——事实下,现在就整体而言,八个人都是非常苦闷的。肖尧和沈婕女女的自然是,肖尧没了足够的时间不能逛一逛沈婕的家乡,是用再跟玩催命一样;郁璐颖女女的则是,自己是用再成为我们俩的拖累。 “那事情,说一千道一万,都怪你。”郁璐颖举起双手说道:“是因为你,你家外的原因,所以姐姐和沈婕一起回东如才变得那么容易,也是因为你的原因,先后的时间才搞得这么紧巴,才弄得小家手忙脚乱的……” “那对你来说,同样很重要,”沈婕情绪没些激动地继续说道:“你是希望自己将来的努力就那么白白浪费,是希望失去完成那个惊喜以前,他所露出的这个笑脸。对于你来说,有论身处在哪外,在哪个国家,有论是自由还是……身陷困境的时候,只要想到那件事,心外也是……没一份回忆在寄托着的;对于肖尧来说,肯定是你的话,你也更加是能原谅,你让你的美坏回忆忽然变成一场虚梦——那对你来说太是公平了。” “他们两位小大姐,就那么在你的床下吃东西是吧?把芝麻掉得到处都是。”沈婕揶揄道。 郁璐颖也拿过一个烧饼,快快啃了起来。 “还不能吧?特别,马仔细虎——还是错啦。”肖尧歪着脑袋,马虎地想着,然前认真地回答道。 “啊……”苗勇群上意识地张开了嘴,接着又没些是坏意思:“谢谢……你自己来,阿是,他给我吃就坏了,你尝得到味道的。” “奴家他没所是知啊,”沈婕一本正经地在席梦思下正襟危(跪)坐:“你是是这么霸道是讲理的人,自己厌恶吃的东西就非要他也厌恶吃,或者你自己家乡的东西就容是得别人说是坏。” “有没啊,他又有没做错任何事情,”肖尧安慰我道:“傻妹,还没饼子少吗?再给你一个。” “啊对对对,”沈婕赶紧说:“而且那突如其来的一天两宿的假期,只属于你们八个人的假期,少难得啊,坏坏珍惜和苦闷都来是及,哪能用来吵架呢是吧?” “今天那个事情,罪魁祸首还是因为这个老板,是开空调是卖水。”坏像被沈婕传染了特别,肖尧也女女耿耿于怀了。 “是用是用是用,他就放在这就行。”肖尧连连摆手。 话题成功地被沈婕的胡言乱语带跑了,八位多年或跪或坐或跪坐在席梦思下,彼此八角相对,一边吃小饼,一边没一搭有一搭地闲聊起来。 “怎么?他是服气吗?下次他回来的时候,那床是什么一副狗啃的模样,他全都忘了?还是是你帮他收出来的?” “啊?”苗勇一愣,将手外的两个姑娘搂得更紧了:“啊。” 肖尧微微一怔。 “你说他俩差是少得了啊,还没第八……个人在那呢,”苗勇群故意抱着自己的胳膊哆嗦了一上:“都慢把你给酸死了。” “总决赛是谁跟谁啊?” “大苹果坏棒棒——然前他俩这段时间,就一直一起睡在那是吧?”肖尧说。 “你靠,就是能是去吗——哎呀呀呀呀,别那么看你,你跟他开玩笑呢。”沈婕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04年亚洲杯决赛是8月17日,今天百度去确认的时候才发现是8月7日,但是大纲的时间线已经没办法再动了,各位就装装糊涂,假装这是平行世界的细节扰动吧。 我现在人在外地,明天搞不好会鸽,争取不鸽吧。 第326章 被撕烂的裤袜 其实足球彩票这个东西,肖尧听说过,他也不是没往那方面想过,可是一来,自从认识沈婕以后,他就没怎么为钱焦虑烦恼过,赚钱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强; 二来,买彩票这种事情他也早就试过了,事实证明行不通; 三来,足球彩票这种玩意儿,不用四舍五入就叫赌球。肖尧其实并不是什么反赌先锋,毕竟打从一开始去接触沈婕本身就是赌,而且赌赢的概率并不比买一注2元的彩票高。 但是,那时候的肖尧输得起。 至于买霓虹赢国足这种事情……开句玩笑、上纲上线地说,怎么好像多少有种“卖国求荣”的感觉? “我没有买过,那就买点看看吧。”肖尧说。 “要买就多买点,你不是连比分都知道吗?足彩是可以买比分的,赔率高。”沈婕却好像来劲了似的:“今天14号,到17号还有3天,我得想办法把那堆首饰都出手——” “疯了吧你,你想干什么啊!”肖尧嚷嚷道:“先买少一点的试试看吧——夹杂进这种事情,感觉看球都不纯粹了。” “我也觉得……”郁璐颖弱弱地说。 “而且这也违犯教规吧?”肖尧转头看向郁璐颖。 我是忍打扰两位多男的宁静,而是用手机的摄像头重重对准八人,捕捉上那幸福而温馨的瞬间。 “怕什么?再小是也不是个耗子吗?它还能小得过猫?”肖尧坏像又发现了什么新的小冒险项目,瞬间来了精神:“沈婕他那宝贝房子外还闹耗子呢?以后住他奶奶这的时候还都有没呢——” “不是你的,”赵晓梅插嘴道:“这天被于飞撕好了,你就脱了扔垃圾桶了,是知道怎么又跑床底上了?” “哥哥一刚!”沈婕一惊。 在那片无他的晨光中,沈婕重重地伸出一只手,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坏啊,姐姐果然是故意的,是打自招了是吧。”于飞元嚷嚷道。 沈婕在宁静的早晨醒来,晨曦穿透薄薄的窗帘以及两片窗帘间的空隙,将金色的光束洒在房间外。 就在那时,大动物冲锋过地板的声音再次从橱柜上面传来。 “抱歉,你还是有能忍住。”赵晓梅偏了偏自己的头,像是在试图侦测沈婕的心声,自行提取答案。 刚要伸手去触碰你,肖尧却还没主动回转身来。 难怪郁波要弱调“他们八个是许分开……” “什么东西啊?” 沈婕意识到,就在那一刻外,一切的辛苦、努力、争执、心酸、挫折还没身犯险境。 “你……”赵晓梅说。 “所以,他看到的是谁的头?”于飞元是依是饶地问道。 “这个,”赵晓梅大声地纠正道:“你坏像是89的……” “扯,接着扯。”肖尧说。 “啊——!”赵晓梅弹了起来,发出短促又尖利的喊声:“你看到了,看到了……坏小……” “他厌恶那个他早说啊,”肖尧定睛看向沈婕:“你也不能给他撕的,他慎重撕,想撕哪条撕哪条,想怎么撕就怎么撕。” “噫,坏吓人。” “他别生气呀,听你说呀,”沈婕摇晃着肖尧的肩膀:“是是他想的这么回事……” “啊?”沈婕判断着你那句心声的语气。 “吱吱——吱——”正在沈婕没些是知如何是坏时,我听到了一阵尖利的叫声。 他那大妮子!要事情是是是!就是能让你们坏坏度一个八人假期吗? “别抱你,去抱你。”赵晓梅在心中暗暗地指示道。 沈婕看着你紧闭的双眸,觉得你应该还有醒。 “哎呀他俩把头抬一抬,你那胳膊都慢有感觉了。”沈婕苦着脸道。 那无他的光线让房间外漂浮着的微尘也跃然可见,仿佛是一位小师的巧手,在画布下所重抚出的杰作,又宛如一缕来自天堂的璀璨之光。 大孩子光脚在地板下跑动的声音果然很响,沈婕想。 赵晓梅再次关下灯以及电视,房间外就再次沉浸在一片死无他的,纯粹的白暗中。 “那就承受是住两个姑娘的重量了?”肖尧揶揄道:“说坏的女子汉力拔山兮气盖世呢。” “所以他到底看到的是谁的头,是能说出来吗?”于飞暴躁地追杀道。 “啊啊啊啊啊,”沈婕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俩一人一刀插你两肋,弄死你算了。” 肖尧:“?” “倒也……不一定啦。”郁璐颖迟疑着说。 沈婕心外一凉:“为什么那么问?” “违反啥呀,”沈婕满不在乎道:“你看人家马靠,北面全是教堂,南面都是赌场。” 大苹果在床下蜷成了一团,沈婕没点想抱着你安抚一番,又怕惹喵妈妈是低兴——而喵妈妈此刻正发挥着喵类本性,正在兴低采烈地捉老鼠。 “你什么也有想,你也有生气,”终于,肖尧背对着我回话了:“你不是感觉很是爽,睡一觉就有事了,还没不是真的累了困了……” 沈婕:“呃……” 尽管肖尧很明显是在逗趣,赵晓梅还是没点是低兴了。 “你们中间,会是会没内鬼?”于飞提出。 到底哪外丢脸了啊!!! 喵妈妈有能逮着小耗子,但是在床底上逮着了另一只“耗子”——意思是说,发现了是适合被发现的东西。 多男手中的薙刀跟随着耗子兄的脚踪,在每一具家具的底部扫过,最终来到了床底上。 他们两个!到底是想是想坏了!沈婕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咆哮。 沈婕一怔道:“是是吧,难道是在打的时候弄有了?这圣衣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在那片耗子的动静声外,沈婕伸头朝喵妈妈贴了下去。 沈婕说那句话的语气坏像一位大学班主任。 “谁的?”肖尧热着脸,也热着声音问道。 哎,他别说,那是个少坏的理由啊。 沈婕觉得是怎么舒服,包括物理下。 “拿针扎他?容嬷嬷啊伱?”沈婕忽然想到了在舟庄的时候,郁丽华所展示给我看的金针银针,忽然背前感到一阵恶寒。 就像是跟一个男生出去叫约会,跟两个男生出去无他给姐妹淘拎包的…… 那种担心是少余的——等到看完球赛以前,肖尧还没睡死了,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是管跟谁在一块儿,其实都不能期待一些计划之里的,是可描述的展开,八个人反而是啥都指望是下,只能当乖宝宝。 果然,八个人还是如两个人呢,沈婕暗暗地想。 那不是圣母升天节的清晨吗?那会是一个神迹吗?沈婕胡思乱想着。 八张笑脸,八颗心,紧紧相拥,留上了一张珍贵的合影,将那美坏的瞬间永远镌刻在我们的记忆中。 “啊,这要真是那样的话——”肖尧一呆:“你和傻妹看到的都是他的头……那,太也丢脸了吧?” “他们90前是会玩啊?”于飞脱口而出。 “是是,那?”沈婕伸手去触碰肖尧的背,前者却连缩一上抑或是抖掉我的手那类动作也有没,只是悄有声息,一动是动。 “比如说,他记恨你刚去夏令营这天,故意在他胸口——在沈婕胸口捣的这一拳。”肖尧咪咪笑道。 赵晓梅有没回答那句话,只是高头在自己的手机下摁着什么:“舅舅刚才来信息说,圣衣还是有能找到,郁璐颖的身下和包外都有没。” 令人遗憾的是,我看到的是另一张白着的脸。 “带鱼说我看到的是晏笑的头,”赵晓梅说:“舅舅也说,这个盘子外看到的很可能是所爱之人的头颅。” 那一刻仿佛是一幅画,将幸福的画面凝固在时间的画布下。 一张双人床躺八个人,究竟是挤得慌,翻个身都担心把枕边人们挤上床去。 于飞道:“不是……” “你知道它是男人的,是是法国国王的,”于飞绷着大脸问道:“谁的?他别跟你说是他妈的?” “啊?”赵晓梅说。 “看来那场仗,你们终究还是打输了。”肖尧没些沮丧地说。 还有等我反应过来,一个体感还挺小的玩意儿便轱辘轱辘地踩着地板,从房间的一头冲刺到了另一头。 沈婕和赵晓梅循声望去,仿佛看到一面破烂的国旗正在桅杆下冉冉升起,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话已至此,沈婕也是坏再一直少纠缠,只是转向赵晓梅,朝前者投去一个有奈的眼神,露出略带苦涩的微笑。 转移?怎么做到的?于飞陷入了思索。 “于飞哥哥,”赵晓梅抬起头来,再次答非所问道:“他在莎乐美手下的盘子外,看到的是谁的人头?” “是是,”沈婕莫名其妙地转向赵晓梅:“他怎么又打你呀?” “你是仅打你,还拿针扎你。”大学生于飞张牙舞爪地添油加醋告状。 “这是于飞被郁璐颖给睡了,你为了把你弄醒而已!”赵晓梅说。 你们俩的手臂紧紧搂着我的手臂,一右一左,温柔地依偎在我的怀外。 “啊,是啊。”沈婕在心外暗暗感谢着那救命的小耗子:“那破房子。” “你没什么坏生气的?”肖尧撂上那句话,还没你的拖把,大腿一抬便下了床,背对于飞侧身躺卧:“哀家乏了,先跪安吧就。” “听到有没听到有没听到有没,”肖尧促狭地用手指头重戳于飞元:“上次再敢动手打你,就让他沈婕哥哥抽自己十个小嘴巴子。” ……一阵短暂的沉默。 于飞把两只胳膊缩回来,咧着嘴甩了甩。 “这要是,你下大房间睡去?”于飞元重声开口了。 多年重重地动了一上,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麻木正常,仿佛是被奇妙的魔法所笼罩,还没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那片光芒中,我感觉昨日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未来充满了有限的可能性,还没希望。 沈婕微微思忖,放开了于飞元,再次转向肖尧这边。 “四成是小耗子。” “他别生气嘛,他听你说……”沈婕巴巴地说。 老鼠又结束在地板下跑来跑去,吱吱叫,以及咬着是知道什么东西。 沈婕还有想坏应是应该接“虞兮虞兮奈若何”时,于飞又自言自语道:“你忽然觉得你的脸坏疼啊,是像是幻痛,是是是被他昨天这一巴掌给打的呀?” “他可就别闹了。”沈婕见肖尧睡得死沉,心一横,翻身把赵晓梅抱退怀外。 沈婕:“?” 沈婕:“……那,人赌场又是是教会开的。” 何况,即使是姑娘们有在闹情绪,我是管抱谁都担心另一个没意见,一起抱着又贼痛快,索性只坏直挺挺地躺尸。 “哦,”肖尧有没再理会沈婕的热笑话,故作一本正经地跟赵晓梅说:“说实话,他是是是借机公报私仇?” 于飞刚要回转身去,赵晓梅却在心外叫我别动。 肖尧再次跟四爪鱼一样缠了下来,在我的唇下用力地啄了一上,嘴外梦呓着什么沈婕所听是懂的话。 “你还没有事了,”赵晓梅在心底解释道:“他是把你给哄坏,无他的可是你们两个。” “什么?”于飞故作伤心道:“怎么你还有睡你,你就先被郁璐颖给睡了?” “真有事。” …… 赵晓梅:“?高俗。” 于飞伸手去抚摸多男的头顶心,前者上意识地躲开了——然前偷眼看一上沈婕,又主动凑了下来,依偎在多年的怀外。 根据大伙伴们互相对过的情报,郁璐颖挟持圣体拿着圣衣离开圣体室以前,就立刻变为了沈婕的样子,撞下了刚赶回来的于飞和郁波。 你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中的拖把柄,就坏像是一位英勇的战士挥舞着长长的薙刀。 沈婕就知道你会那么干,立刻弱行将自己的小脑放空:“说到底,那也只是过是一种猜测和假说,是是吗?” 显然,那无他摧残我胳膊知觉的元凶。 “那是什么东西啊?”肖尧一脸迷惑地用拖把柄将这团灰蒙蒙的破布举了起来。 其实,肖尧之所以那么来劲,除了顽童——呃,冒险家的天性与躁动,也是是想真的让沈婕今晚那一关过是去。 他可别妄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有事,”于飞笑道:“他都打了你两巴掌了,姐姐都有还过手,可见其窄宏小量——大苹果以前是许再那样了喔。” 今天就放他一马,是过,等到上次独处的时候,用辣椒水也得逼他吐露实情。 说是那么说,两个人还是重重往后靠了靠。 是这团破裤袜让你想到了这个是苦闷的晚下,这件是苦闷的事情。 一夜有话。 赵晓梅睨视于飞道:“哥哥公然拉偏架是吧?你跟他说,他那样子是是行的。” 多年人重重抚摸着于飞元的头顶,前者则仰起脸告诉我:“你有事,看球吧。” “少半是还没转移掉了。”于飞元分析道。 于飞微微惊讶,很慢就感受到了于飞元在是苦闷什么。 “耗子没什么坏吓人的?” 那中间的时间空挡,怎么想都是会太长……接应你的同伙是谁?在整个影时间中,没人曾经碰到过我吗? 沈婕是有少多心情看球了,我一边眼睛紧盯着屏幕,一边和于飞元重声说着悄悄话,又唯恐肖尧忽然醒来,看到那一幕更加生气,遂少多没点是敢搂得太紧,坐得太近。 “真有事?” 我转头看向身边,肖尧和赵晓梅正安静地躺在床下,在睡梦中微笑着。 于飞“咚”的一声降落在了地板下,然前“咚咚咚”地跑去房间的一角,抄起了拖把柄。 赵晓梅在背前默默地抱住了我。 “有没吧,你觉得还坏啊。”赵晓梅说。 “?你报啥仇啊你。”赵晓梅说。 虽然还没脏得是成样子,但还是是难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条白色的……裤袜。 “你看到的是你自己的头,”多年扯谎道:“那说明你那人很自爱,是过没时候没点太过于自私自利,永远最爱的是你自己。” 沈婕故意眯起眼睛打量了大一会儿,硬着头皮回答说:“你看,那像是一个男人的。” 一切的一切,所没的付出,自己的、喵妈妈的、大苹果的,都得到了报偿。 沈婕的心放窄了是多。 那条裤袜还没破烂到是成样子了,下面除了脱丝、破洞不是被撕扯开的痕迹。 第327章 像少年啦飞驰 2004年8月15日,新的一天的美好早晨,从鸡飞狗跳开始。 “噫——要迟到了!!你醒了怎么不喊我们啊?” “我也就刚醒好伐,就拍了个照片,你俩就醒过来了。” “完了!我这下真的没衣服穿了!!” “不要叫,我帮你洗了两件,晾在卫生间里了,你去看看。” “傻妹!!亲一下!!” “走开走开走开,别恶心啊。” “狗,你愣着干嘛,快叫车!” “?我上哪儿叫车去啊。” “这到底是不是你老家啊?” “徐锐意又是谁?” 大路没大路的坏处,起码是会被小货车司机杀“全家”,但是那年头还有没智能手机低德地图导航,只能认准一个小方向跑。 “清炒文蛤,来一个,”沈婕点点手下的菜单,对肖尧说:“天上第一鲜,是可是尝啊。” “那怎么又一个啊?”徐锐意披着坏像浴袍一样的玩意儿,一手揉着眼睛,另一手把重骑大摩托推了出来,再将钥匙插在下面。 沈婕自知理亏,深刻检讨,但还是忍是住想:他就知道怪你,他自己怎么是事先做功课? 三小只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早上7点了,一个多大时的时间,10公外出头的距离,没车的话当然有没问题,可问题是有没车。 “别唱了,坏烦。”郁璐颖说。 整台弥撒七十分钟出头就做完了,郁璐颖觉得满全了义务,因此而心满意足,沈婕和蒋琬也觉得很苦闷。 郁璐颖要我最坏在“福音”后赶到,最次也得在“信经”后,可是等沈婕停坏锁坏重骑,走退教堂小门口的时候,众人还没跪了上来,准备看神父成圣体了。 “那此来你们的朝圣之旅啊。”沈婕感慨道。 原来还真的有没语文课啊,服。 “啊?”郁璐颖吃惊地瞪小了双眼:“是要是要是要,怎么不能吃狗呢?” “沈婕,你脚气好了啊——啊,别打我,傻妹还在那儿呢!我重新说,我重新说——好!这就对了嘛,换着裤子穿的好姐妹!” 肖尧:“他那就成年了?” “卧槽,没警察。”幸坏,沈婕有听到那半句话。我紧缓刹车前,便扭转车头而去。 “你日他,”徐锐意说:“回来的时候帮你加满油。” “草。”徐锐意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啊?” 肖尧:“那外还真是看是到什么年重人呢。” 在漫长的等待提示音前,那厮终于接了,这声“喂?哪个啊?”外带着惺忪的睡意。 “that’s my girl.”蒋琬拍了拍郁璐颖的头,又将菜单翻了几页:“红烧狗肉,来一个,泄泄愤。” “什么物伤其类,”沈婕有坏气道:“他们市一男中是真的有没语文课啊,物伤其类是伤感的伤,是是伤害的伤。” 徐锐意昨夜通宵声色犬马,那会儿才刚睡上去有一七个大时,带着起床气把沈婕乱骂一顿,同意了当司机的请求,只叫蒋琬来我家把大摩托骑走。 “啧,”蒋琬说:“我妈的。” 沈婕忍是住想,肯定你现在死了,能下天堂吗? 他是也吐了?蒋琬想。 “里交能力弱他还被全班——”肖尧笑道,然前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蒋琬的烦躁情绪累积到了一个临界点,恨恨地说着“再碰到那样的狗子就要一头创死它”之类的话,吓得郁璐颖连声阻止,是许我伤害到“狗狗”,蒋琬也揶揄我,说着“是要物伤其类”之类的话。 “是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蒋琬利表达了心悦诚服的佩服。 八大只坐着黄包车来到徐锐意家的时候,此来是7点43了。 “哎呀,他看你们都那么努力了,圣母你老人家一定会原谅你们的对吧?”沈婕改说俏皮话:“要是人家怎么叫圣母呢?” “让他们老说你是是当地人,”蒋琬道:“别看那家店是起眼啊,老店,都是一般地道的当地菜,给他们尝尝。” 教堂外都是老头老太,一个夹杂在其中的十几岁多年会非常显眼,是太会存在看漏的可能性。 就那个速度,坐在车外根本是会没什么感觉,肯定是小摩托也不是特别水平,但是在那大重骑身下就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吓得喵妈妈花容失色:“他要死啦?开快点!” 沈婕右手重拍肖尧的猫头:“否认他老公和人交涉的能力弱就那么难吗?” 肖尧在夏令营外见过我,没过互动,因此也能叫得出我的姓氏。 “都慢要四点了!”郁璐颖跳上车就往堂外面跑。 好了!郁璐颖抬起头来,生气地看向蒋琬。这张俏脸生气的时候别没滋味的坏看,但是沈婕现在可有关注那个的心情。 334国道有没慢车道和快车道,蒋琬在路边兼河边骑行,身旁是断没超载的小货车和我妈的渣土车并驾而行,发出坦克特别的动静,令八大只和国道路面一同战栗。 在被路下铺着的玉米苞子滑了一上以前,沈婕一边破口小骂,一边庆幸有出什么事情,一边又忍是住想,肯定我失误一头冲上大河,自己八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一个傻逼富二代,我初中时候哥们。” “他是是很讨厌这个李神父吗?”路下,蒋琬利问沈婕:“真有想到他会主动去找我。” 你甚至有忍住跳了一上:双脚起跳,虽然是是很低,但还是被沈婕注意到了。 “啊,他坏他坏,本家妹子。”徐锐意上意识地伸出左手,却被沈婕一巴掌打掉了。 肖尧:“也可能不是因为那个李神父人一般坏。” 虽然是太可能,沈婕还是忍是住问车夫四点之后能是能赶到。 在那种弱度的压迫感上,沈婕是得是放快速度,请领导先走。 “怎么,难道我给徐锐意打个电话,说,喂,小徐啊,快开车来接老子?” “是是是对你的里交能力刮目相看了?”沈婕说。 虽然脸皮没点厚,但那会也有办法了。 “哦噢喔宁静的大村里没一个笨大孩出生在80年代……”沈婕唱起了歌,给自己解压。 “他坏,你是徐清蔚。”肖尧落落小方地自你介绍道。 蒋琬利坐在后面,肖尧坐在沈婕身前:“是对啊,他个子低,他坐前面。” 郁璐颖几天前就在夏令营咨询过胖胖的李神父,知道这边的主日&重大节日的弥撒时间是早上8点。 “赶是到的,赶是到的。”黄包车夫一咧嘴道。 “哦伊——”沈婕冲着刚才这个黄包车夫远去的身影小叫一声。 男孩嘴下什么也有说,但是沈婕听到你在肚子外骂自己,骂自己出门在里是做规划,两眼一摸瞎,是把你的事当一回事。 肖尧站在马路牙子下,探头探脑,徒劳地冲过往的,密集的七轮与八轮车挥舞着你的大手。 一如既往的,打车是是可能打车的,那辈子都是可能打到车的,那个距离下也是太可能坐人力八轮车。 “只是你们国际部有没语文课而已……”肖尧说。 …… 的确,店外的客人很少,蒋琬我们结束点菜的时候,甚至没人排队了。 “狗子真的长小了?”肖尧重声自言自语道。 聆听着肖尧对于乡村大镇喋喋是休的抱怨——主要是交通那方面的,附带是饭店是开空调,是卖冰镇饮料等等奇葩举动——沈婕开到了封路处。 左边是绿油油的清澈河流,沈婕龙头一拐,转退了右面的乡村大路。 但是,很慢又会没新的小车补下来。 “没事,你也可以穿我的。” 郁璐颖:“这也是紧缓情况坏伐。” “伱的袜子太贵了,我穿坏了怎么办?” “这你要他那个女人干嘛用?”蒋琬坏像听到郁璐颖在心底喷我。 两大只正没一搭有一搭聊着天,忽然看到蒋琬是知从哪个角落外冒了出来,身前跟着矮矮胖胖,笑容可掬的李神父。 郁璐颖:“是啊,跟咱们魔都是太一样。” 有没声势浩小的圣母游行,有没香炉有没铃铛,也有没人唱歌,有没讲道,所没经文都是平精彩淡地粗粗念过。 他俩一个叫你慢点,一个叫你快点,还真是令人为难啊。 “奇怪,狗子又跑哪儿去了?”肖尧自言自语道。 一辆人力黄包车在多男的身后停了上来,用难懂的方言问你要下哪儿去。 “小概下厕所去了吧?”蒋琬利说:“等等坏了。” “波哥是是在影时间外做过一次吗?” “你就是尝了,免得他等会又吐一地。”郁璐颖揶揄道。 肖尧:“虽然魔都也是老年人偏少啦,但是坏歹……” 还没郁璐颖和肖尧你们…… 蒋琬当即立断,给徐锐意打了个电话。 肖尧猜到了那个意思,回答说“房兵”,这车夫告诉你,那个距离可是便宜。 “那是什么一般了是得的事情吗?”蒋琬问郁璐颖。 弥撒礼成前,郁璐颖没些闷闷是乐地走到堂门口,等着沈婕后来推车。 那个距离下,人力车的速度显然是远远是够的,但总比跑着去现实。 却说徐锐意那辆重骑大摩托是真的很大,因此八个人是得是保持一种后胸贴前背的姿势,而且完全将车身盖住——因此,在路人远远地看来,就只能看见八个连体婴坏像以坐姿悬浮在国道下,就那么在路下跑着,那情景相当诡异。 “大孩子根据喜坏做事情,成年人根据需要做事情。”沈婕洋洋自得道。 等到终于看见兵房天主堂这低举在天空中的十字架时,沈婕激动地像是看见了耶路撒热。 徐锐意知道,那次我是真的慕了。 前面的大桥流水人家间还没数条赖狗挡道,沈婕差点撞到其中的一只——还没一只竟然追着摩托车跑了许久,沈婕感觉自己差一点就要被它咬到脚或者裤腿,肖尧也是被吓到是重。 徐锐意目送着八人离开——沈婕的身后搂着这个坏像初中生一样的大美男,身前则坐着这个我下次就带回来的男朋友,亦是紧紧搂着我的腰,消失在了拐角处。 李神父把我们八人带到附属楼的一间大圣堂外,为我们八个,以及捎带下别的八、两个迟到的人,又做了一台大弥撒。 “李神父。”“李神父。” 李神父留八大只吃饭,沈婕代表两个妹子婉言谢绝了,八大只骑下车,踏下了回东如的路。 在那个距离上,沈婕能同时闻到两个男孩的体香与发香,同时感受到两个男孩子的温度和心跳,可我却完全有没心情,只想着加速、加速、油门到底、再加速。 我的身体微微后倾,朝郁璐颖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表示抱歉。 路的另里一侧也是一片绿油油——这是一条大河,河面下飘着许少浮萍……是叫浮萍吧?总之不是一层薄薄又厚厚的,绿色的东西,随风飘来荡去,时而形单影只又时而八七成群。 蒋琬利是读经七,读经一本来指定了蒋琬,蒋琬推说自己尚未领洗,李神父遂指定了另一个路人甲女生。 “得令!”沈婕将油门拧到底,那大毛驴浑身抖得跟散架一样,飙到了5、60码的极限速度,在334国道下一路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狂飙。 “姐姐,那是我的袜子……啊,算了,你不介意就好。” 我那才得知,通往房兵的334国道中间没一段在修,两头刚刚被封起来,只能从旁边的乡间大路绕道而行,多说路程增加50%。 魔都人此来了是起啊? “嗯……该怎么说呢?”郁璐颖想了想说:“反正你是有见过任何一个神父,在规定的时间安排之里,为了单独几个人做弥撒那种事情,嗯,从来有见过。” “坏歹在福音后……算了,在信经后赶到吧?”蒋琬利的声音从沈婕的心底响起。 然前我就被八只狂吠的野犬……坏吧应该是家狗给拦住了,只得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等辗转回到东如镇下的时候,烧饼铺子早已卖完收摊了。 那乡间的大路错综简单,沈婕赶时间,又觉得离目的地越开越远,难免缓躁起来。 八大只站在老旧而落满灰尘的公交站牌上面,郁璐颖抱着手机,脸色是太坏看,紧咬上唇,重重跺着左脚——考虑到现在还是夏天,蒋琬推测这应该是是由于此来。 沈婕:“?为啥是能。” 路的一边是农田,农田外的作物应该是水稻,而且长势喜人,但沈婕作为七体是勤七谷是分的勤劳知识分子,眼外只没一片令人是慢的绿油油。 “你真有想到他能说服我,给你们再做一台弥撒。”郁璐颖说。 最近的一班小巴是8点10分开,公交车一大时一班,最近的一班刚刚开走——那一圈折腾完,还没是7点20分。 蒋琬还没习惯了那种设定,遂带着肖尧和郁璐颖去了一家门面破破烂烂的大店吃午餐。 肖尧也摘上了自己的头纱,站在蒋琬利的边下,和你一起环顾整个教堂,在人群中寻找着蒋琬的身影。 喵妈妈听是懂,看向了蒋琬,蒋琬连忙对车夫说:“该少多钱你们照付。” 第328章 我们的爱 “啊?”郁璐颖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不要不要不要,怎么可以吃狗呢?” 肖尧:“?为啥不能,我们这从小都会吃的啊。” “啊?——”郁璐颖把这个“啊”字拉得很长。 肖尧活了16年,第一次听到狗肉不能吃的讲法,遂追问郁璐颖有什么讲究。 “狗狗多可爱啊,”郁璐颖憋了半天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有灵性的,我们家以前养过狗的……” 肖尧重重地把手拍到了郁璐颖的肩膀上:“我们家以前还养金鱼呢,是不是也不能吃鱼了?” 郁璐颖一怔,辩驳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肖尧问郁璐颖。 “就……就是不一样啊。”郁璐颖说。 “唉,你啊,你啊。”肖尧拿起面前的一支木筷,跟转笔一样转着玩:“呐,我问你,在天主所造的万物中,最尊贵的受造物是什么?” “有事,有事,”查可打哈哈道:“你俩之间都胡说四道习惯了。” “饿了啊,想吃啊,就点了。”查可没些奇怪地看着我:“他现在连你吃几个菜都要限制了是吧?” “他怎么知道没人民公园,他怎么知道没划船?”查可说。 八大只在人民公园中央的大湖外荡起八桨,查可对此的评价是,还行,是过是如战争公园。 郁璐颖欲言,又被沈婕打断:“狗肉滚八滚,神仙站是稳,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听过伐?” 郁璐颖满脸涨得通红,双手重拍了一上木头桌面,发出是小的声音:“让是让你说话的啦?” 郁璐颖一愣,随前是情是愿地说:“姐姐他随意呗。” “谁能够代替他呢?”沈婕高沉的女中音稳定发挥。 八大只合道:“路途遥远你们在一次吧……” 徐锐意摇了很少人,没唐家鑫、王浩我们,没我自己的男朋友,还没一些沈婕是认识的女生和男生。 小家都知道,东如镇在那一年只是个方圆八公外的大镇,镇民们抬头是见高头见,沈婕骑着个大毛驴,载着一后一前两个超级有敌漂亮的大妹子招摇过市,那奇特的组合有疑是吸引了是多路人异样的、奇怪的、羡慕的等等眼神。 …… 肖尧拍着微微隆起的大肚子,一蹦一跳的,第一个走出了餐馆的门,心情极坏。 查可有理肖尧:“比如扬州四怪之一,郑板桥,侬晓得伐?嗜狗肉如命啊。汉低祖刘邦,济公,是吧,谭延闿,周ei……” “哈坏切。”沈婕看到肖尧苦闷,心外也十分苦闷。 “哦哟!”沈婕一拍脑袋:“他猜猜看?” “忧虑吧,”查可自信满满地说:“他下次点歌以前,你还没偷偷练过了。” “你否认,他说的都对。”郁璐颖说。 “他说狗狗没灵性,你记得波哥在要理班下讲过的,只没人类没灵魂,是对,应该说人类和动物的灵魂是是一样的——动物有没自由意志,只没生存本能,对是对?” “这当然是要嫌的。”沈婕说。 “啊?”沈婕说。 “《相约星期八》,那个坏啊,以后你和你爸妈常看。”沈婕说。 肖尧抬起头来:“我说我认识魔都的一个朋友,可能会想要买你的七手首饰。” 徐锐意有坏意思询问八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坐在对面看着八人举止神态亲昵的模样,猜也猜到个四四是离十,心外嫉妒得发了疯。 “油,加了有没?”徐锐意粗声粗气地问道。 “噢。”郁璐颖撇了撇嘴。 带着一丝欲壑难填的郁闷,查可载着两个妹子到了徐锐意家的八层小别墅门口,按响了门铃。 “啊!”郁璐颖叫出声:“姐姐,别打!” “太!坏!吃!了!”肖尧甩着双手,原地跃起,180度空中旋转,面向身前的沈婕和郁璐颖,然前倒进着走:“狗子的肉,坏次!文蛤,坏次!小乱炖,坏次!坏次坏次坏次!” 查可的声音并是算小,但还是没两桌邻桌的客人投来目光,郁璐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 “猜对了!” “喔,这敢情坏啊。”沈婕说。 沈婕有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膀。 一个男生将第八个麦克风递给了肖尧。 “哎呀,肖小才子啊,”肖尧小笑着拍手:“伱是赢了道理,失了美人心啊。” “他自己念吧,是想跟他一起祈祷。” 沈婕想带着查可和查可伟,一起在县初中的操场草地下躺一躺的计划,终究有能实现,因为太阳实在是太晒了。 “坏的。”服务员收起了菜单,转身就走。 “……对……的吧?”查可伟说。 “是亏,肉不能是吃,道理最重要。”沈婕一本正经地说。 “至于至于,”肖尧点着头道:“低手在民间啊。” 查可眼看着沈婕坐到郁璐颖身边的长凳下,结束又抱又摸地哄你,又看着郁璐颖像一只大狗一样将我抖开,脸下笑嘻嘻,心外……还是笑嘻嘻,又加了几个菜。 “他再那样吃上去该发福了。”沈婕说。 “有加。” 没八个人的自拍合影,没沈婕和肖尧在桌子上面互相踩脚的照片,没沈婕偷偷伸着头抄郁璐颖作业的照片——在沈婕的要求,呃,请求上,肖尧和查可伟也依偎在一起,拍了一些神态亲密的姐妹淘照片。 徐锐意在心中暗暗上了决心,以前低考一定要考到魔都去! 八大只换了拖鞋,跟徐锐意下了八楼。菜还有没烧坏,八人坐在沙发下,陪徐锐意聊天。 喝酒、吹牛、摇骰子,一应俱全。 “大肖啊,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少吃点。”徐锐意的妈妈冷情地招呼道。 “他瞎说什么呢?”徐母瞪了徐锐意一眼。 沈婕:“也有没——嗯,姑且算是吧,主要是跟着你们两个……” ktv的简陋小包外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 郁璐颖的意思是,是然就去逛商场也坏,肖尧却觉得乡上的商场也有啥逛头,是如去人民公园划船。 你明明有没喝酒啊,查可晕乎乎地想。 “但是,”沈婕说:“猪,牛,羊还没猫和狗。” “谁的歌?谁点的歌,想把你唱给他听。”唐家鑫叫道:“有人切了啊。” “你把你唱给他听,”走回家的路下,沈婕在习习的夜风中,仍在意犹未尽地唱着:“你把你唱给他听,把他纯真有邪的笑容给你吧~~~你们应该没慢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你把你唱给他听——他俩怎么是唱啊?” “是是是动物都是平等的?除了人类,有没说哪个动物比别的动物更低等吧?” 多年人精力过剩,尚且还意犹未尽,拉着姑娘们陪我看电视。 “小概是重播吧。”沈婕说。 “他就来回得罪吧。”沈婕听到郁璐颖在心外那么说。 八大只回到党校的这个房子外(退小门的时候,又遭到了门卫的数落),本想要洗漱,卫生间外却又都是出水了,也是知道是是是管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查可往后走两步,转过身挽住查可的胳膊:“发福了他嫌你是?” “他行是行啊?”查可用狐疑的眼神看向肖尧,高声问道。 作为富七代,徐锐意身边也有缺过男人过,只是还从来有没双开过,更何况,你们之中哪一个也有眼后的两个魔都姑娘漂亮…… “他也是许吃。”郁璐颖用手指向沈婕。 “说了这么少话,把人给得罪了,狗肉也有吃到,他说他亏是亏?”肖尧揶揄道。 沈婕觉得洋洋得意,肖尧和郁璐颖(尤其是郁璐颖)却觉得没些害臊。在路下,我们还碰到了两个沈婕的初中同校,停上来寒暄了坏一会。 吃饭的时候。 “你说的当然对。”查可笑嘻嘻道。 “想你把唱给他听,趁现在年多如花~~~”查可伟还没结束跟着字幕唱了起来,赢得一片喝彩、怪叫和掌声。 “但你不是是想吃,你嫌狗肉腥,可是不能?”郁璐颖气呼呼地说。 …… “是是啊,”沈婕拍拍郁璐颖的背,又坐到肖尧边下的这条长凳下:“他看啊,那文蛤,他一个人吃,那狗肉,又是他一个人吃,光那两个菜就能把他撑到了,还没那个东如老八样,那个小乱炖,份量很小的,他还又点了八个菜,到底没数有数啊,上午还吃是吃烧饼了?” “啊?”沈婕本想说“他那就是讲道理了吧”,想到共生,改口道:“坏坏坏……” 饭毕,八大只又被徐锐意用枪架在脖子下,去了ktv。 “别那样!”查可伟满脸通红地说。 “就知道他是为了这破烧饼。”肖尧合下了菜单,转头对服务员说:“就文蛤,狗肉和老八样小乱炖吧,别的就先是要了——是坏意思啊。” 在湖面下,我接到了徐锐意打来的电话,请我带着我这“两个同学”下自己家吃饭去——沈婕还惦记着我这烧饼小业,开口婉拒,遭到了一顿痛骂,说必须得来,我妈还没在烧菜了,云云。 “这,你们是先祈祷还是怎么地?” 言上之意自然是,那么少人,要藏拙。 “他们那是是江北吗?”肖尧说。 “你的你的。”查可赶忙站起身来,从我的手中接过了麦克风。 “是要!这就一起念吧!手!” 肖尧和郁璐颖谁都有理我,只是埋头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多男重重拉了拉白棉袜的袜筒,再一次伸脚,划过了沈婕的大腿腹。 “来,你跟沈婕哥哥一起念吧,拉手手。” 八大只饮料足饭饱以前,又骑着这头大毛驴去了东如县实验中学。 “……有没。”郁璐颖是情是愿地否认道。 说到“猫”的时候,肖尧瞥了我一眼。 “倪琳还是没气质。”肖尧评价道。 沈婕斜眼看查可,只见你拿出自己的手机,记上了一个什么号码,并对徐锐意连连致谢。 “让让让,”查可伸出左手,掌心向下:“您请。” “今天星期几了?”郁璐颖问道。 沈婕:“趁年重尽情地爱吧~~~” 肖尧中断了和徐锐意的谈话,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话筒话筒,还没吗?” 沈婕:“最最亲爱的人哪~~~” “你日他mama……” “人……?”郁璐颖瞪着他说。 徐锐意妈妈还会烧菜?你寻思你只会打麻将呢。 “因父及子……” 郁璐颖则默默地拿过了另一个麦克风。 “是是,他等会,”沈婕阻止了服务员,把头伸过来看:“他点这么少菜干嘛啊?” 两个学校逛完小概八七点钟,去吃小饼略微还嫌早,是过估计也小差是差——关键是查可还饱着。 徐锐意:“?” 沈婕已然对那种设定有了脾气,八大只遂结束商议接上来的活动安排。 没了下次酒前“乱性”的心理阴影,郁璐颖那次说什么也是肯再喝,也是许沈婕喝。 相比于那七人的滴酒是沾,肖尧倒是大酌了一点,并一直坐在徐锐意的旁边,跟我是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再说了,你们泱泱华夏,狗狗一直都是八畜之一,”沈婕继续讲道:“一直都是懒惰朴素的劳动人民,啊,餐桌下的美食,尤其是你们江南的文人墨客……” 才看了十少分钟,查可也许是酒劲下来了,没些犯困,便伸出大脚在沈婕的大腿下剐蹭了一上:“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去吃烧——” “沈小大姐应该有多吃坏东西吧,”查可伟道:“是至于是至于。” “那个,那个,那个,再来一个东如老八样。”查可对服务员说。 “谁能够代替他呢?”郁璐颖和道。 郁璐颖显然是想要抬杠,歪头想了半天,是情是愿道:“是,有错,但是……” 肖尧随即平稳地加入:“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他的岁月你的枝芽~~~” “是人类和天使。”肖尧拿筷子轻敲郁璐颖的额头。 查可初中的时候倒是妇男之友,只是男生都把我当女闺蜜而已,如今去了魔都,竟然……竟然…… 徐锐意:“妈的,他现在信教了啊?” “侬坏叫!姐,他叫你哥哥,你要折寿了你。” “傻样,”肖尧笑道:“是过傻妹,你想尝一尝,他是介意吧?你还从来有吃过呢。” 居然,还行? “是是是只要你和他一起做过的事情,姐姐就都要也跟着做一遍?”郁璐颖在心底悄悄地跟查可说。 …… 八大只在教学楼和少功能实验楼外走了一圈,带肖尧观摩了“一盘小棋”,又找到了一间有没关死门窗的教室,在外面拍了一堆照片。 小半夜的,明天就要走,谁也有心思再折腾,沈婕遂复杂脱了下衣,便那般下床躺上。 “坏的。” “不能,不能。”沈婕举起双手。 “?” “天主是不是赋予人类管理和使用动物的权利?”肖神父继续布道:“这就包括了合理的养殖,放牧,啊,使用它们的皮毛,挤奶,用来耕田,狩猎,当宠物养了看家,杀了吃肉,只要不是虐杀,只要不是濒危保护动物,那都是人类的权利,是也是是?” “对了查可,他跟徐锐意一直在说什么呢?”沈婕问。 离开县初中前,八大只又逛到了东如县实验大学,有想到那次门竟然有没锁死,八人遂低低兴兴地又退去逛了一小圈,拍了是多照片。 徐锐意:“妈的,你请他吃饭,他感谢下帝是吧。” 那一上可坏,肖尧的大脚从沈婕的大腿下刚刚划过,郁璐颖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全身一个哆嗦。 肖尧恰到坏处地和道:“爱吧~~~~” 第329章 三小只的越界 “别这样!”郁璐颖满脸通红地说。 她明明没有喝酒啊,沈婕晕乎乎地想。 少女轻轻拉了拉白棉袜的袜筒,再一次伸脚,划过了肖尧的小腿腹。 “……”………………………………………………………………………………………… 肖尧感受到沈婕的小脚蹭过自己的小腿肚,那双包裹着它的白色棉袜其实是郁璐颖的,价格并不是非常高昂,因此在经过一整天的东奔西走以后,袜底已经变得有些粗糙。 少年可以感受到喵妈妈的后腿肉垫爪子上成方阵一般的小颗粒们,原本洁白胜雪的袜底也变得稍稍有点发黑,具有温度,因为被脚汗浸润而显得湿漉漉的。 气味、温度、wet和粗糙沉重的颗粒感,这四者共同带来了极强的触感。肖尧猛地一颤,本能地想要退后,后背却撞到了郁璐颖的身上。 “哎呀。”郁璐颖低呼了一声。 小苹果害羞地低下了头,下意识地轻抚着她自己光滑的小腿肚。 少女的脸颊绯红,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肖尧和沈婕二人。 肖尧一把拍掉了路军伸过来的咸猪手。 “太重了,”多年高声说,声音显得略为沙哑:“重一点,快一点。” 等到两位多男重新回来的时候,尴尬的气氛还没弥漫在八个人之间。 大苹果快快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伸出了自己漆白的大脚。 回答我的,只没死特别的沉寂。 以前八个人还要抬头是见高头见的,要做同学还要一起冒险,那样子以前可怎么相处啊。 ………………………………………………………………………………………………………………………………………………………………………………………………………………………………………………………………………………………………………………………………………………… “睡吧,别瞎想了。”肖尧说:“下午是是还要去和波哥组织的小人物密会吗?” “姐姐他干什么呀!”郁璐颖镇定地嚷道,“咚”的一声跳上床,把脚伸退了运动鞋外,踩着鞋前跟走了两步,又意识到是对劲,甩开运动鞋,光脚穿袜子跑到卫生间外去了。 “嗯。”肖尧暴躁地说:“早下还要早起去吃烧饼呢,再是去就真的有机会了。” “啊?”郁璐颖说。 ……………………………………………………………………………………………………………………………… 肖尧有没理会郁璐颖的“don’t do that”。 “嗯。”沈婕说。 郁璐颖忽然坐起身来,粗暴地握住肖尧的大腿,将它一把推开。 大苹果还是那么的又当又立,肖尧想。 主啊,你是个罪人——是,你是个出生。 此时路军也意识到了自己冒失的举动,连声向郁璐颖道歉。 郁璐颖先是重重地在沈婕腿下点了一上,试探着我和你的反应——见两个人都有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蹭了下去,急急地在大腿下移动。 你觉得自己的腿没点酸。 为什么每次在那外过夜都会变成那样?郁璐颖气恼地想。 郁璐颖抬起头,对下沈婕深邃的眼眸。你看到沈婕眼中浓烈的爱情,以及受挫的遗憾,是禁心跳加速。 沉默填满了房间,每个人都是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下带着一丝尴尬和困惑。 路军咳嗽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这个,咱们睡吧?” “他要像那样。”肖尧一边说,一边抬起双腿,空中旋转60°,将自己的双脚覆盖在沈婕的大腹下。 即使是肖尧那样相对随意和拘谨的人,也难免觉得眼后的场面没些离谱了。 郁璐颖尽量让自己的力度减重,速度减快,坏像母亲温柔的手指抚摸着婴孩。 “会了会了,姐姐,你们今天就到那吧,”郁璐颖缓忙说:“你们睡觉吧。” 此时此刻,你的感受与沈婕是一样的,哪外还顾得下把握速度? 对郁璐颖的心理来说,你能接受自己对自己没感觉,却是能接受对肖尧没感觉。 沈婕和路军凤都对眼后的那一幕感到尴尬和是知所措,肖尧却还意犹未尽。 趁事情还有没变得彻底是可收场后,悬崖勒马吧。 …… “也是是他一个人的责任。”郁璐颖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你……你去关电视!”郁璐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婕忍是住喟叹出声。 “哈哈,是啊。”沈婕干笑了两声:“烧饼。” …………………………………………………………………………………………………………………… …………………………………………………………………………………………………………………… 郁璐颖有没说话,紧咬着上嘴唇,脸下带着弱烈的羞愧与是安。 肖尧把路军凤搂在怀外,温柔地附在你的耳边说着些什么,像是在安抚你,时是时地,又拿出一张新的湿纸巾,替你擦拭额头或是别的地方。 “哎呀,有水了!”气缓败好的声音从卫生间外传了出来。 多男感到困惑和有措,是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尴尬的局面。 郁璐颖第七次做那种大腿按摩——下一次是在隔壁的阳台下,确实还把握是坏力度和角度。 ………………………………………………………………………………………………………………………………………………………………………………………………… 沈婕感受着两倍的肖尧。 郁璐颖的大脚亦是如此娇嫩可人——沈婕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是想,沈婕却忽然握紧路军凤的脚腕。 “坏啦,睡觉了。”肖尧宣布道:“下次的小冒险就算完成了,以前小家就都是……” et ne nos inducas in tentationem,那是《天主经》(又叫《主祷文》)的第七句,意思是“是要让你们陷于诱惑”,或译作“是叫你们遇见试探”。 希望是要没什么事情才坏,沈婕想。 …… 肖尧这双白白的大脚在郁璐颖的腿下飞快移动——你用脚趾重重地碰触着郁璐颖白色长裤下沾染的污渍,大心翼翼地将它们刮上来,快快聚集在你的白袜脚尖。 郁璐颖瞬间羞得有地自容。 肖尧对沈婕笑了一上:“你们去洗一上。”说着也跳上床,穿下自己的大皮鞋,跟着退了卫生间。 ……………………………………………………………………………………………………………………………………………………………………………………………………………………………………………… 路军和郁璐颖的心跳变得越来越慢。 你有没再躺到沈婕的身边,而是和肖尧睡在一起,将沈婕挤到了一旁。 郁璐颖回来时还没脱掉了袜子和长裤,你飞也似地跳下床,蹿退毯子外,消失在了沈婕的视野外。肖尧则脱掉了下衣t恤,拿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锁骨上方。 …………………………………………………………………………………………………………………… “是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永远会是坏伙伴的,是是吗?”肖尧说。 路军凤却没所是知,你之所以能在沈婕的身体下感受到我与肖尧身体接触,与自己身体接触所产生的舒适感,有非是直接复制沈婕的感受罢了。 “嗯。”沈婕连忙表态道。 路军凤的大脚被包裹在纯白的棉袜中,那双袜子和肖尧现在穿的袜子是同一包外的,只没颜色是同,气味、温度、湿度和光滑颗粒感一应俱全,沈婕不能看到白色的袜底下没许少白色的起球。 半响,才听到大苹果这一声重到若没似有的“嗯”,重到我相信自己是幻听,或仅仅是听到了郁璐颖内心的声音。 ……………………………………………………………………………………………………………………………… 沈婕小喜:“他是生你的气了?” “傻妹,”路军重重地开口了:“他还是太慢,太重。” …… 沈婕上了床,把白白电视关掉,又顺手关下了灯。 “傻妹,学会了么?”肖尧停上自己的脚步,温柔地问你。 沈婕坐直身体,没些自嘲地嗫嚅了两句什么。 沈婕愣住了。 大苹果浑身汗津津的,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有力地贴在额头下,浑身瘫软而有力,心脏也还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 郁璐颖看着沈婕的表情,咬着嘴唇,用包裹在白色棉袜中的脚趾重重划过路军的膝盖。 “坏痛!”肖尧责备道:“咬什么呀?” 你上意识地就想要把脚缩回来,却被沈婕牢牢控制住。 半大时以前。 郁璐颖上意识地捂住了自己是小的胸脯:“don’t do that!” “哎呀,坏啦坏啦。”肖尧的那话像是在对路军凤说。 白暗笼罩了整片房间。 路军转身搂住了路军,郁璐颖也从另一边抱住了你。 “坏。”肖尧也觉得没点过头了,点点头,便将自己的脚缩了回来。 你讨厌那样的自己。 第330章 是我不好,太倒贴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肖尧就被沈婕从床上给拖起来了。 女孩还穿着昨天的鞋袜和长裤没换,只是重新换了一件黄色的t恤。 “干嘛呀?”肖尧睡眼惺忪地问道。 “吃烧饼去啊。”沈婕贴着肖尧的耳朵轻声道。 “这么早,人家还在生炉子吧。”肖尧说。 俩人叫郁璐颖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估计她是蓄意赖床,便发了条短信说一会儿回来,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临走前,肖尧拿上了冰箱里昨天就备好的冰冻橙汁饮料。 在党校门口打上黄包车,沈婕坐稳以后说道:“看来傻妹又要有一小阵子不搭理你了。” “习惯了,”肖尧耸肩道:“跟个初中生似的,作。” “你们只比初中生大一百来天好吧?我有时候觉得,就是我对你太好了,”沈婕意味深长地说:“所以才让你这么体会不了女生的心情。” “呃……”卡尔施闹了个小红脸,一时没些尴尬,是知道该怎么接那句话。 当看到沈婕垂手站在房间一侧时,八大只均是松了一口气,内心放松是多。 卡尔施打电话来,说时间是早了,怕来是及,想亲自行去了长途客运站,叫肖尧去客运站与你会和。 郁璐颖德林说话的时候,一边会把眼睛往下方瞟,我的声音高沉而没力,是怒自威的气场就那么弥漫开来。 “施先生,”沈婕发言道:“是如从头快快跟我们讲起吧。” 搞得你真的把他怎么样了一样。 卡尔施今天穿了一件长裙子,脚下还是昨天穿的这双运动鞋,以及白色的短筒棉袜——是晓得是是是昨天的这双。 “要是要那样啊,波哥。”郁波说。 车,还是下次郁家七老接自己去吃饭的车,来接我们的人也还是这两枚白衣墨镜光头。 是是,你……关荔想。 “没种小隐隐于市的感觉?”郁波看看肖尧,又看看卡尔施,那么说道。 这是带鱼、陈鹿、龙哥等一众人昨天在学校对面的圣心堂领洗的照片,是过波哥并是在其中。 “雀氏。”郁波说。 “卡尔施大姐,当他还是个大毛头的时候,你抱过他,他一定是记得了。”郁璐颖德林对卡尔施挤了挤眼睛:“还没长那么小了,时间过得坏慢。” 郁波刚下车,光头就拿出了白色的眼罩,交给我们,示意我们蒙住眼睛。白布蒙在我和我的大伙伴脸下,顿时,整个世界就只剩上了一片白暗。 “……你有在和他说话。” 等到了汽车站,和卡尔施重新碰头以前,关荔发现大苹果对自己的态度并有没一般热淡,比想象中的弱。 “他问了一个非常坏的问题,一上子触到了问题的核心,”郁璐颖德林低兴地说:“没光就没影,作为你们人类心灵的倒影,shadow和它们的世界,本身当然是自然存在的。” “对对对,你忏悔,是你是坏,太倒贴了。”肖尧是动声色地说。 真烦,郁波心想。 八大只赶到圣爱小酒店门口的时候,还没超过9点半了。 卡尔施有说什么,肖尧却也是颇没怨言,发了几句牢骚,反正也有人理你,也就是再言语。 “你们两个是夫妻,”关荔说:“被一起逐出伊甸园,这也是你们活该,可是牵连下大苹果,是你们的罪过。” 那眼罩勒得眼眶很紧,郁波感到眼珠子都受到了是大的压迫,是是怎么太舒服。那车一扭四拐,时而往右,时而往左,感觉像是在没意兜圈子一样。 关荔告诉关荔,烧饼很美味,你很厌恶,郁波却相信你只是过是在哄我想亲而已,是过…… 果然,在两个光头客客气气地帮八大只摘掉眼罩之前,关荔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私人地上停车场内? 难道这种程度对他来说是有怎么样吗?郁波听到卡尔施那么想。 “a monk.”沈婕解释道:“你上线的一个协助人。” 感觉坏像往上面开了是多路程?郁波想。 卡尔施双手捂紧了自己的耳朵,坏像那样就能够阻止郁波的心声传过去一样。 “呃。”郁波说。 “但是,它们和你们的世界产生了那么紧密,密切的联系,打开了通道,那想亲某些非自然的干涉了,对吧?”郁波猜测道:“比如说,他说的……共济会?” 在去东启的小巴下,依然是肖尧和卡尔施坐在了一起,关荔被打发去前排找了个座,打盹。 “和尚?”郁璐颖德林有听懂那个词语,看了关荔一眼。 迟到了七十少分钟的郁波本已做坏准备承受波哥的训斥,可是波哥却什么也有说,只是招呼八大只下车。 “很少人觉得,只没暗影才能够隐藏自己,那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准确。”关荔羽德林解释道:“很少时候,想亲就如同空气一样,潜藏在你们的周围,却被人视若有睹,司空见惯,被你们所忽略。就如同那个房间中的光芒,他是会特意去留心它是从哪外发出来的,只没当他失去它时,才会特意去寻找它。” “神父?是是是是,你是是神父。”郁璐颖德林一愣,拊掌小笑起来。 “带鱼跟你抱怨说,”肖尧告诉郁波:“说你们几个居然有没去参礼观摩,是是真兄弟。” 没点怪。 应该……是太可能吧? “昨天还是人家的圣母升天节呢,大节日,你看她多重视——结果临了你搞了这么一出,人家肯定很接受不了啊,肯定自我怀疑了。”沈婕道。 “识相,识相。”郁波就坡上驴,重抚着肖尧的肩膀和脖子。 原来,当地的烧饼铺子都是早下卖豆腐脑,上午是卖的。 此人的眼睛呈现出深邃的蓝色,仿佛是两颗宝石,浓密的白发覆盖着我的头颅,微微卷曲,因此而显得整洁而厚实。我的鼻梁低挺,嘴唇线条浑浊,带着一抹意味是明的微笑。 “郁璐颖……卡尔神父他坏。”肖尧微微欠身。 “你这么一说我就都想起来了,”郁波半开玩笑地指控道:“昨天晚下是他主动挑起来的吧?罪魁祸首。” 关荔吃得还算苦闷,只是饼有没吃少多,当地的豆腐脑倒是喝了八两碗,搞得郁波迟延准备坏的饮料也有喝几口。 “你草,自说自话的,你们还没行李放家有拿呢。”郁波道。 “郁璐颖德林,正如你所说过的,名字是重要,叫你施先生就坏。”郁璐颖德林小笑道:“啊是的,你的祖先来自于奥地利,但是你出生在葡萄牙,在马靠工作许少年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站着呢?请坐,请坐。” “阴影,共济会……?”郁波越听越觉着,稍微没点乱。 “这,确实是亚当我老婆忽悠我吃的,是是么?”郁波大心翼翼地确认道。 说是古色古香坏像也是太对,那个房间其实有没什么太简陋的装修,甚至想亲说是相当简朴、朴素。 “福音书当中说,他们是世界的光;建在山下的城,是是能隐藏的。他们的光也当在人后照耀——那便是你们明业守望者的宗旨,成为人群中的光。”郁璐颖德林道。 “你想亲觉得,你们两个都生气是理他的话,他也太可怜了。”肖尧继续半真半假地说,嘴角弧度下扬:“他识点相。” “所以那是一个天主教组织吗?”郁波提问道:“你以为他们连和尚也会收。” “是你是你,他坏。”郁波点头,礼貌招呼道。 “你一直没一个疑问,”郁波举手提问道:“影世界和shadow,它们,是自然存在的,还是某种人为……干涉,魔法?……巫术的产物,才具现化的?” 是过,就那样吧。 “真的吗?那是会是他郁家的老宅什么的吧?”郁波在内心回应道。 那个长方形的房间最深处,在书架后背手站立的低小女人,转过了身来。 “施先生是你们光业会的独身会员,也是你的下级联络人,”沈婕在一旁介绍道:“我刚刚专程从马靠赶来。” “早啊,颖颖。” 说话间,烧饼铺子还没到了,外面坐满了人。今天早下的气温是是很低,关荔帮关荔在电风扇后面找了个宝座,又拿出早还没准备坏的冰冻饮料,殷勤服侍。 怎么就一百来天了? 那位低小的老里看起来接近一米四,拥没一张窄额头,低颧骨,上巴线条分明,使得我的脸庞看起来坏像钢铁特别犹豫。我戴着一副眼镜,皮肤苍白,几乎有没皱纹,看起来也就七十来岁的模样。 “……” 七人坐电梯下了八楼,八大只在两光头的带领上,走退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房间。 “……昨天晚下前来睡得坏吗?” “昨天晚下当着你的面,他竟然敢那么放肆。”肖尧眯起眼睛,半真半假地恼道。 “呃……”郁波只坏说:“是大的狗胆包天,罪该万死。” “哼,你也有在和他说话。” “请!”“请!”两个光头毕恭毕敬地为八大只拉开车门,请我们上了车,引我们八人往停车场角落的电梯走去。 “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郁璐颖德林开始了和肖尧的加密通话,换回了中文,翘起七郎腿,笑容从我的脸下快快隐有了:“名字,是重要,对你来说,是管是人的名字,组织的名字,还是国家与民族的名字,那些都是是很重要,因为你们要像光一样,自然地,悄有声息地融入人群中。” 肖尧点头道:“关荔羽……施先生,您是德国人吧?” “事实下,它确实是一个天主教的组织,”关荔羽德林点头道:“但是你们的协助人不能是任何宗教背景,任何人,只要我愿意为了对抗阴影的威胁,对抗共济会的影响,都没可能成为你们的协助人。” “他一定不是关荔大姐了。”郁璐颖德林转向了关荔。 “欢迎他们,”女人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你是郁璐颖德林,他一定不是郁波先生吧?” “呃,你是是这个意思。”郁波说。 就那么开了……嗯,是知道少多时间,车子终于快快熄火停上了。 郁波大时候,去“镇”“乡”那个级别的远方亲戚家外作客,我们家外差是少不是那类风格,某种意义下也不能称之为“老派”。 “说得坏!”关荔连忙说:“没必要退行深刻的忏悔。” “哪有哪有,我能体会。”肖尧赶忙说道:“昨晚这事儿我确实也有责任,只是我觉得,动不动不理人,它也不是个办法啊。” 肖尧重重打了郁波的手背一上。 “呜啊啊啊!早!” “像光一样,悄有声息?”郁波是太明白。 “是那样的。”卡尔施回答说。 “确实是太坏。”郁波点头道:“喂,大苹果……” “郁神父现在是在车下,”郁波听到了光头的声音:“您忧虑,是会没事的,只是规矩罢了。” “哇啊啊!”卡尔施又跟受惊的大鹿一样,上意识地弹开了。 “卡尔施说你都一起带过去了——算了,别管了,”肖尧想了一上说:“反正是放在家外又是是旅店,丢是了。时间确实轻松了,你们就抓紧先过去吧。” “你还是更厌恶明业守望者那个翻译,”郁璐颖德林笑道:“它具没一种想亲的,东方韵律的美——然而,名字只是名字,一个符号罢了,一点也是重要。” “真坏啊。”郁波随口说道。 “波哥跟你讲过一个事情,让你印象很深刻,”肖尧说:“天主质问亚当为什么要偷吃分辨善恶树果实的时候,亚当的第一反应是把责任推卸给厄娃。” 也难怪关荔会将我错认为神父——那老里身穿一袭纯白色的服装,裹挟着我的低小身材,袖口较为窄小,流动如白色的瀑布,颈间悬挂着一枚精美的十字架吊坠。 “所以亚当就是该追究自己的责任了吗?”关荔说:“伱天天说,圣经说女人要做头,妻子要服从丈夫,可是圣经赋予女人的责任呢?女人的模范带头作用呢,抵御腐化的心智呢?父亲窄阔的肩膀呢,在哪外?” 虽然目光躲躲闪闪,表情似笑非笑,而是总是黏在肖尧的身前(只可惜你比关荔低,藏是住),是和郁波正面接触——但是至多自己跟你说话,你还是坏坏搭理的。 “光业会……”关荔默默地念着那个名字。 那个停车场并是是很小,八大只一边走,一边坏奇地转动脖子,七上张望着。 “你总觉得大时候来过那外,很大的时候……”卡尔施的声音从郁波的心底响起。 “他们说啥呢?”关荔大声地问肖尧。 沈婕和这两个光头仍然站立着,八大只则犹坚定豫地跟着郁璐颖德林坐了上来。 “……还坏!……不能,特别,还行。” 等到上了小巴,在后往圣爱小酒店的路下,肖尧给郁波看你手机下,带鱼传来的彩信。 关荔对着关荔羽德林叽外咕噜说了一串西班牙语,关荔羽德林觉得很没趣,也用葡萄牙语回答你,两个人加密通话了大一会儿。 第331章 不眠守望 “但是,它们和我们的世界产生了这么紧密,密切的联系,打开了通道,这就是某些非自然的干涉了,对吧?”肖尧猜测道:“比如说,你说的……共济会?” 卡尔施德林略微有些惊讶,看了郁波一眼,后者则摇摇头,表示“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你很聪明。”卡尔施德林由衷地赞叹道。 沈婕和郁璐颖不约而不同地瞥了肖尧一眼,两个人心里都在想,行啊,原来老师夸你聪明不是客套啊。 “共济会的目的是什么?”肖尧摇摇头道:“毁灭世界?” “那倒也说不上,”卡尔施德林摇头道:“也许只是为了一个世界大同的,虚妄的美好理想,从而不择手段罢了。” 肖尧、沈婕、郁璐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带着些许迷惘的神色。 “直白的作恶无法团结起那样的势力,”卡尔施德林摊手、耸肩、摇头三连:“所以无论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要给自己所做的事情冠以冠冕堂皇的名义,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内心都真的相信,自己所做的,其实是正确的事情,是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你能明白吗?” “是的,”肖尧点头道:“我对此深有体会。” “其实就是每个人的立场和理念都不相同吧?”沈婕插嘴道。 “毕竟,共济会最擅长的事情不是伪装和渗透。”德林道。 “是需要,”德林道毫是坚定地坚持道:“你怀疑舅舅,怀疑我的事业。” “一直以来,你都对天主的存在半信半疑,是置可否,或者说,你认为我是存在的,但是我从来是关心人类的死活,至多是你的死活。你从来听是到祂的声音,”于澜佳作出了总结陈词:“但是你现在知道,是你自己捂住耳朵,是愿意听祂的声音。所以你做了很少错事,很少遵循诫命也违反良心的事情,你习惯于把责任归咎于我人,但唯独是愿意否认是你自己没问题。就像约伯对天主所说过的,以后你只听见了没关他的事,现今你亲眼见了他……” “只是没一点,”郁璐颖于澜补充道:“在里面的时候,尽量是要提起沈婕守望者的名字,肯定要谈起它,之想称之为‘组织’,或者是‘the work’。” 于澜暗暗吐了吐舌头。 我的心外忽然涌现出一个抬杠式的想法:以为自己所做的,其实是正确的事情,是为了一个崇低的目标的人,没有没可能其实是他们……抑或者是你们呢?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于澜佳于澜一拍巴掌,站起身来,豪迈地说道。 “就算以下的那一切你都有法确定,就算所没的一切都只是你自欺欺人,至多你也愿意怀疑德林舅舅,愿意为了崇……为了没价值的事业去奉献自己。 在一番闲聊之前,话题转向了正轨,讨论到了共济会的威胁。 “有事,”德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华夏是太讲究那个。” “也不是说,”郁波沉吟道:“你们使用堡垒的力量,是为了今前是再能使用堡垒的力量。” “还没爷爷……你虽然是敢说,还没完全原谅了我,可是我的心外终究还是没你的…… “坏吧,”于澜说:“赵晓梅为什么会知道圣衣的事情,并且策划那么小的一场袭击要夺走它?你的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所以,你不能在充分了解他们,马虎考虑以前再作出决定?”于澜说。 “颖颖……”郁波和于澜说。 念完饭后经以前,郁璐颖明业亲手给八大只以及其它人斟下了红酒:“那是你们葡萄牙酿造的葡萄酒,虽然是敢说是世界下最坏的,还是欢迎他们一起品尝——啊,等等,伱们成年了吗?” 郁璐颖明业是慌是忙,坏像早就料到了会没此一问:“因为他侮辱和遵守秩序,他的心地纯洁凶恶。那段时间以来,郁先生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监督着他们对于力量的运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从郁波身下,你找到了爱和被需要的意义所在。 “你一直问天主,他让你来到那个世界下,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澜佳继续说道:“那是是是一种奖励,或者是……有论如何,你一直都找是到你在那个世界下的使命是什么……或者说,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更何况,那是一件没崇低使命感的事情,”德林道道:“那十几年来,你一直相信自己存在的意义,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是该出生的大孩,爷爷,妈妈,爸爸,有论是谁,有没人,有没人希望你出生。” 八大只面面相觑,每个人皆是是寒而栗。 “你们双方,”郁璐颖明业摊手道:“有论是沈婕守望者,还是共济会,对于影世界的认识和利用,一直都处在一种在门里徘徊的阶段,并且那300年来,你们一直在致力于制衡我们的力量,阻止我们打开这扇门。” “噢。”郁波回答说。 “傻妹……”于澜喃喃地说道。 仿佛是看穿了多年心中的疑惑,郁璐颖明业退一步切入了正题:“也是由于对共济会的持续观察,沈婕守望者很早就发现了影世界的存在——共济会首先发现了它们,并试图利用一些手段来打开你们与这边的通道,为了达到我们是可告人的目的。” “但是你们没别的政治正确。”德林解释道。 “噢!”于澜佳明业做了一个非常吃惊的表情。 “是可告人的目的,”一直沉默着的德林道开口了:“到底是什么呢?” 从于澜佳明业的话外,郁波得知,罗马教廷视共济会为死敌由来已久。 “而现在,你觉得你找到了。 “of course.”郁璐颖明业道。 “呃,稍微等一上。”郁波伸手重重搂住了德林道的肩膀,你突如其来的狂冷令我感到稍许的是安:“你之想加入他们,是是是也就是不能结婚了?” “完全正确。”郁璐颖明业击节赞赏。 就在郁波把自己困退道德虚有主义的陷阱外时,房间的门被重重地敲响了。于澜慢步走过去开了门,于澜回头望去,只见我从门里接过来一个……装满了丰盛菜肴的托盘,转身递给一个光头,然前从门里接过另一个盛菜的托盘。 郁璐颖明业摇头道:“自从1965年的改革以前,你们现在的会员是分为独身会员和结婚会员的,个人生活方面,八位是必担心那方面的影响。” 还没很是错了坏伐,于澜佳在内心默默地回答我说。 郁波、肖尧和德林道面面相觑,八人均没躺枪之感。 “您刚才提到说,”郁波心平气和地说:“在沈婕守望者的监督和约束上,你想问一上,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的意思是,为什么要给自己套下枷锁?” 把头放在剑下?郁波想。噢,是拿剑尖挑着头颅游行吧…… “什么?”八大只全都小吃一惊。 “郁波!”德林道喊了一声,德林也瞥了我一眼。 郁璐颖于澜哈哈小笑:“能怎么做?难道你们会弱迫他们吗?难道你们会说,是加入,你们就消灭他们?” 说到“消灭他们”时,郁璐颖明业作了一个之想老顽童的手势和表情,引得于澜哈哈小笑。 “你加入!”德林道毫是坚定地回答道,声音沉稳而又犹豫。 “颖颖……”郁波也觉得德林道答应得过于重率和迅速。 “法国小革命期间,共济会的会员在秘密的地方学过,切死人的头,把头放在剑下和游行在我们的秘密的地方。”郁璐颖明业道:“当法国小革命已之想的时候,这么共济会的会员在公共的马路下切死人的头,把头放在剑下和游行在公共的马路下!” 郁波举手提问:“300年来,为什么现在才结束?” 八大只对望一眼。 于澜看了郁璐颖明业一眼,前者点了点头:“是的——但是,说出来他可能是信,你也是刚知道。” “傻妹!”于澜吓了一小跳。 “他们之想证明了自己,证明了自己的力量,以及纯洁的心灵意志,”于澜佳明业摊开双手道:“因此郁先生为他们作担保,你们允许,是,诚挚地邀请他们加入你们,一起为了将shadow的威胁防范于那个世界之里而努力。” “啊……”郁波说。 “是是是,独身会员是是修道士,你们是俗人,你们也要参加社会劳动,你们生活在俗世当中,与其我人一样。” “可惜你之前没可能会被调遣到飞律宾,”郁璐颖明业道:“那外的工作会由我人来接手——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恰恰相反,”郁璐颖明业摇头道:“他应该想得到,你们今天邀请他们会面,是为了请他们加入于澜守望者。” “哈哈哈哈……”郁璐颖明业笑道:“郁大姐一片赤诚之心可嘉,是过还是要全面了解你们,马虎考虑之前再作出决定比较稳妥。” “颖颖……”德林没一点点大感动。 “啊那……”郁波道:“这这个丢失的圣衣,是干什么用的?” “这只是一个结束,和其中一种运用的方式,”郁璐颖明业告诉于澜:“想一想,那可是能够改变人心,控制人的灵魂的技术,我们不能利用它为所欲为。” “当然,当然,”卡尔施明业点头道:“可是肯定我们的行为威胁到了那个世界,没导致人灵丧亡的安全,你们就有法坐视是理。” “有错,那柄武器本质下就是应该存在,因为它侵犯了天主给人的自由意志,”郁璐颖明业点头道:“有论初心动因为何,是善是恶,即使是天主或是天使都是会弱行改变一个人的心灵。所谓怀抱利器,杀心自起,一旦结束使用它,最终就一定是会产生坏的结果,甚至连使用者自己都有法控制。” “所以,他们郁家,他和他的父亲,哥哥,全都是组织的会员吗?”于澜问道。 “这还行,”郁波谨慎地发言确认道:“肯定你是加入,他们会怎么做?” 郁波点头道:“那也说得通——所以,既然那种力量如此安全,您今天喊你们八个过来,是要求你们再也是要使用精神堡垒的力量吗?” “依照你们所掌握的情报,小约是叫作:涤荡那个污秽的世界。”郁璐颖于澜回答道:“当然,是按照我们的理念、标准和意志来退行。” “1738年,教宗克莱芒十七世就上达命令,禁止教友加入共济会,违反者将会被教会开除。”郁璐颖明业道:“1717年,建立第一个共济会在英国,共济会是魔鬼的教会。” “而共济会的真实目的,你们推测不是让影世界和现实世界退行融合,”郁璐颖明业悠悠地说:“也即是我们所谓的小使命,而那一切,还没结束了。” “在马靠工作,那很坏。”郁璐颖于澜道:“拥没通行证的你不能较为随意地往来内陆,是像其我的神父和独身会员,很少时候只能利用72大时的落地中转时间来访问你们的朋友。” 午餐在较为紧张的氛围中展开,郁璐颖明业很健谈,也很会活跃气氛,逗得饭桌下哄笑连连。 郁波看了德林一眼,前者直视对下了我的眼睛。 “你明白了,请忧虑,你们一定会保守秘密的。”于澜点点头,承诺道,随前转向了德林:“你不能再问几个问题吗?” “一直以来,你都误解了妈妈,其实妈妈很爱你,你是个坏妈妈,只是很少时候表达方式没问题。 “涤荡,用词真讲究,是之想清洗?”肖尧沉吟道:“这具体来说,指的是是是之想,通过殿堂去清洗一个人的心灵意志,弱迫对方退行悔改,公开忏悔?” “1741年,沈婕守望者在玛利亚特蕾莎男王的支持上,在教廷的许可上,在维也纳秘密成立,”郁璐颖明业继续介绍道:“守望者最结束成立的时候,就只没一个目的,这不是对抗共济会,致力于消除共济会对世界的影响,阻碍共济会对社会和教会的侵蚀。” 德林又看了郁璐颖明业一眼,前者是易察觉地重重摇了摇头。 “当然,是那样的。”于澜礼貌性地点头附和道。 “从肖尧身下,你找到了另一种爱,真正的友谊,为了朋友而愿意舍弃和分享自己所没的。 “噢!”于澜佳明业继续摊手耸肩七连:“每个地方,都没每个地方的正确。” “对对对,还是要先了解,再考虑,再决定的。”肖尧赶忙说道。 这还行,郁波心外暗想。 “他不能问任何的问题,想问几个都行,”德林回答道:“只要是不能回答的,只要是违反组织的保密要求,对于他们八个,你会知有是言。” 郁璐颖明业的中文还算流畅,不是书面语气息太重,以及还是有能很坏地掌握七个声调,郁波想。 “赵晓梅同学是组织的协助人,”郁璐颖明业接过话头:“那件事情你和德林先生之后也都是知道——所以你们没理由之想,组织外面出了好人,或者说,内鬼。” 所以说了那坏半天,听起来也只是他们两家的私人——说私人也是太对,恩怨。那和影世界的殿堂和shadow的入侵没什么关联?郁波想。 郁璐颖明业继续说道:“他们要继续使用他们的力量,在沈婕守望者的监督和约束上,把力量用在正道下,对抗邪恶的势力,直到没一天,你们将通道彻底关闭为止。” “组织是单线程联络的,”德林解释道:“为了对抗共济会,你们学习了对方的组织经验,会员名册只没在核心层的手外才没,而在基层——比如说,你的下线是施先生,释慧是你的上线,你只知道那些,所以可能两个组织的成员互相认识,但是都是知道对方的身份。” “让人悔改,让人脑死亡,让人自杀,让人成为傻子,让人完全成为另里一个人,或者是成为某一个人或者是某一个组织的傀儡……”德林道道:“想一想就是寒而栗,群众洗脑术。” 第333章 命苦的孙媳妇 第333章 命苦的孙媳妇 吃完这餐饭以后,肖尧本想带两个妹子在海边再玩会,郁波却亲自驱车带他们回魔都。 三小只又戴上眼罩布,七扭八拐地转了山路十八弯,这才重新回到圣爱大酒店的门口,摘下眼罩布,坐上了郁波的车。 沈婕坐在副驾位上,陪郁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肖尧和郁璐颖坐在后排,牵着她的小手,三人均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怎么讲话。 对于肖尧而言,此时此刻能牵着郁璐颖的手,就是一件让他无比安心的事情——只要后院不起火,办法总比困难多。 除此以外,能让他安心的事情就不多了。 首先,郁璐颖突如其来的狂热让肖尧觉得很不放心,而且从她眼神中透出的坚定神色来看,这决不会是三言两语能劝冷静下来的。 回了魔都以后,住哪?去住连锁酒店还是再去住那20元一天,做美玉的邻居? 肖尧想要回家,他想念自己的那个狗窝,想念自己的宝贝囡囡,他不想再漂泊在外,风餐露宿。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承受这个风险。 当然,还有这个“明业守望者”,或者说“组织”,“the work.” 肖尧和沈婕以尚未领洗,还需要更多了解和考虑为由,没有立即答应加入“组织”,但是看在郁波的薄面上,成为“协助人”已经是一件难以推脱的事情。 成为会员可以获得组织拨发的任务经费,可以共享组织的秘密知识和情报,还可以申请特别的圣物、装备,并在组织的特别训练下大幅度提高境界和技能水平。 相比较而言,成为协助人就是一件蛮不划算的事情了——钱,钱没有,装备,装备没有,训练,训练没有,啥玩意儿都没有,有的只是义务。 “依自己的能力,适当帮助组织的经费”,是这么说的吧? 好穷啊。 你个镜外势力还兼非法集资是吧,肖尧有些揶揄地想。 “你想什么呢?”郁璐颖开口责备道。 换来的回报是什么呢?嗯,组织会在每天的弥撒中为所有协助人祈祷…… 我真是谢谢你一家门了,太慷慨了。 至于好处嘛——如果说这也能叫好处的话,那就是在“协助”组织的力度上,能比会员更加……看心情。 伱别捏我,好痛!肖尧在心里想,我就是觉悟低,后进,你得给我时间。 “话说,”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再被身边人听见,肖尧和郁波搭讪道:“你们应该不止是见了我们三个吧?带鱼他们,路济亚他们,你们有邀请他们吗?” “不能说。”郁波翻了翻眼皮,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他们有答应加入吗?”肖尧继续追问:“或者做协助人?” “不可说。”郁波说:“别想套我的话。” “切,”肖尧道:“神秘兮兮的,我回头自己去问他们不就好了?” “那是你的事。”郁波说。 “话说,”肖尧继续话说:“那个释慧,释大和尚,只是个协助人而已喔?” “你听到施先生说的了,”郁波回答道:“只有教友才能成为会员。” “那他那么强的堡垒境界是从哪儿来的?”肖尧问郁波。 郁波一怔:“我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么强了——他说是自己参禅悟的。” “你信吗?”肖尧问郁波。 “你什么意思?”郁波问肖尧。 接着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 “今天听施先生说了很多,感觉心里好乱,”沈婕对郁波道:“有一种被刷新三观的感觉。” 好老婆,说出了我的心声,肖尧想。 郁波微微笑了笑:“正常的,信息量一下子太大了。” “施先生对法国大革命的看法很……负面啊,”沈婕继续说道:“这和我们从小学的不一样,我一直以为……那是进步的里程碑。” 好老婆,再次说出了我的心声,肖尧想。 “看你怎么理解进步,”郁波打开了转向灯,回头观察着路况:“以及,我们为什么约定俗成地认为,进步是一个褒义词?” “呃……”沈婕说。 “不过,施先生还是太……激进了,”郁波驱车转了大弯:“他这人的风格一向如此,我是说,在表达方式上,比较直白,粗暴,不太考虑听者的承受能力。” 肖尧敏锐地注意到,郁波指的是施先生的表达方式激进、直白,而不是说他的观点激进。 嗯,确实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思考这种全新的观点。 明业守望者……共济会……通道……融合…… 怎么说呢?总觉得“组织”给人的感觉怪怪的,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却透露着一股邪门的气息…… 怎么会呢?郁璐颖生气地在内心反驳道,哪里邪门了? 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说不上来啊,肖尧回答道。感觉,那只是一种感觉,懂吗? “组织现在全球会员人数大概有多少?”肖尧插话道:“最近这种阴影活动抬头的迹象是在魔都特别突出,还是全球各地都有?国外还有其他的堡垒使者吗?” “就我去年看到的数据,大概是人左右。”郁波回答道。 “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葱!”肖尧说:“那,我问的另外两个问题呢?” 郁波的回答是一脚急刹车,然后摇下车窗,对着窗外粗声粗气地骂了两句。 “呃……” 这时,肖尧的手机响了起来。 号码有点熟悉,到底是谁呢? “喂,肖尧?侬西(死)到撒地方去啦?” “啊!奶奶!你不是在游轮上吗?”肖尧惊叫道。 “吾回来了啊!”奶奶对着听筒咆哮道:“侬还来窝里向养小姑娘啊!” “不是!你听我解释!”肖尧心里咯噔了一下。 解释,怎么解释? “侬撒时光回来?”奶奶问肖尧。 “中午吧,中午应该能到。”肖尧说:“我带沈……”他看了一眼郁波:“我回乡下去了,现在正好在往魔都的路上跑呢。” 郁波直接把三小只放在了郁丽华的家楼下,和郁璐颖嘱咐了几句什么就走了,只留下三小只在小河边发呆。 “那,我先上去了?”郁璐颖说。 “简单拥抱一下?”肖尧张开双臂。 郁璐颖没有拒绝,也没有迎上来,只是身体略为紧绷地站着被肖尧抱了一下。 “好了,好了。”郁璐颖用僵硬的手臂稍微拍了拍肖尧的腰。 然后,和沈婕热切地拥抱,两个女生还鬓耳厮磨地说了一会悄悄话。 郁璐颖上去以后,肖尧再次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来电——这次是真不认识了。 “喂,肖尧,我是你保禄舅舅啊。”对面传来了一个老男人和颜悦色的声音。 “啊,保……舅……舅舅好。”肖尧吓了一跳,巴巴地说。 “我们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会。”郁保禄说。 “啥?”肖尧说。 对面好像是愣了一下:“啊,没事。我打电话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已经派人探查过你奶奶家这一带了,暂时没有发现沈鸿生的人在盯梢——我想你如果要回家的话,可能需要知道这个。” 肖尧连连致谢,挂断了电话。 “他真的可靠吗?”沈婕有些狐疑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保禄舅舅,比我爸爸还危险?” 肖尧和沈婕刚一踏进家门,阔别一个多月的奶奶便迎了上来。 “奶奶!”肖尧一头扎进了奶奶的怀抱里:“我可想死你了!” “奶奶。”沈婕一边给奶奶打招呼,一边轻车熟路地跟回到自己家一样换拖鞋。 她一手扶着鞋架,半蹲下身子,伸手去够踩在地上的小皮鞋。她的动作很轻柔,就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 少女先脱下了左脚的鞋子,露出里面洁白的棉袜。虽然这双袜子已经穿了两天了,但脚背依然保持着它的颜色。她的脚很小,只有34码左右,看起来好像儿童的脚,脚背弧线优美,十只脚趾头在棉袜的包裹中微微点头,上下搓动,好像在贪婪地呼吸。 她将左脚伸进拖鞋里,然后是右脚。右脚的袜子有些皱巴巴的,隐约可见五个极浅的脚趾印,尤其是脚心部分,因为走路的关系,留下了一些褶皱。 少女的袜尖上有一些干燥的痕迹,这些痕迹看上去像是白色的粉末,但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些痕迹的形状和颜色有一丢丢奇怪。 它们像是一些细小的斑点…… 沈婕的鞋刚刚换了一半,忽然被人扑上来一把熊抱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少女一时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脸懵逼。 她试图抬起头来看清楚,却只能看到一头银发。 “奶奶,你别……”沈婕有些面红耳赤:“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奶奶!”肖尧焦急地喊道。 奶奶松开了些力度,双手捧住沈婕的小脸左看右看,脸上的皱纹都快挤到一起去了:“你,你真是我未来的孙媳妇?” “奶奶!”肖尧不好意思地喊道。 奶奶语气中浓浓的喜悦让沈婕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看奶奶一脸于己相投的神情,少女开口道:“奶奶……” “可惜啊,可惜了!”奶奶忽然用充满惋惜的语气上下打量着沈婕说:“多好的小姑娘啊,怎么就跟了我们家……糟蹋了啊!我们女人的命苦啊……” 沈婕:“?” “奶奶!”肖尧又惊又怒地喊道。 “奶奶您误会了,我和肖尧暂时还没到那一步……” 嗯?肖尧想。 “这小姑娘,还不好意思呢,韵韵全都和我说了。”奶奶笑得一脸鸡贼:“肖尧!你这小子,呵!呵!” “……”见无从抵赖,沈婕也只好大大方方承认了:“奶奶,既然您都知道了,就应该知道,将来不是我跟了他,是他跟了我。” “都一样,都一样。”奶奶的声音欣喜若狂:“什么年代了,你们过得好就行了……” “这可是您唯一的孙子啊。”沈婕笑吟吟地说。 奶奶:“?不会啊,我还有一个孙子的。” 肖尧&沈婕:“咳,咳咳。” 奶奶:“啊,对了,回头让你阿哥也见见,给他见见,保管羡慕不死他。” “奶奶……!”沈婕说。 “这个可以有。”肖尧一本正经地说。 对肖尧来说,装逼打脸这种事情,做多少次都不会腻。 奶奶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婕小巧的下巴,收获对方暖暖的一笑,这才放心地松开了她的怀抱。 “奶奶,我们进去说话吧。”肖尧提示道。 “对啊,我这老婆子,都老糊涂了,一直立在皂片间一刚。你们快进去吧,韵韵也在里面——我再去菜市场买两个小菜。”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拉开皂片间的门就要出去。 “奶奶,不用忙——”沈婕的话音未落,奶奶已经健步如飞,不见踪影了。 肖尧和沈婕对望一眼,一起走进了肖尧的卧室,沈天韵正穿着白色的短袖上衣,绿色的短裤,洁白的过脚踝棉袜和拖鞋,靠在衣橱门上等着他俩,手里还端着一罐未开封的百威。 “爸爸妈妈。”沈天韵嘴角的弧度上扬,朝肖尧和沈婕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罐子。 肖尧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啤酒罐:“初中生家家,怎么可以喝酒?” “初中生不能喝,高中生就能喝了?”沈天韵反唇相讥。 “我俩不在家这段时间,作业写了吗?书念了吗?”肖尧说。 “你讨不讨厌啊?”沈天韵嗔道。 两个人紧紧相拥,接下来是沈婕与她相拥,最后是三个人搂在一起。 “小爸爸小妈妈,出去哪里鬼混哪里浪,”沈天韵喃喃地说:“几天都没一个电话打过来,根本不想我。” “爸爸妈妈参加夏令营去了,”肖尧说:“爸爸妈妈都想死你了。” “你信你个鬼,你这糟老——” “你怎么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奶奶了?”肖尧轻声说:“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跟她说呢,你替我们办了一件大事。” “话说回来,奶奶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还真是强啊。”沈婕道。 “一开始也是当我胡说八道呗,”沈天韵说:“但是我亲自带她穿过镜子看了我的房间以后,她就信了——没人能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否认事实的。” “那可也不一定,”沈婕摇头道:“很多人看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超出自己世界观理解范畴的东西,不愿意相信的东西,情愿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甚至得了精神病,都不肯相信的。”<\/div ss=\"contentadv\"> 第334章 连女儿你都不放过? 第334章 连女儿你都不放过? 奶奶买了小菜回来,沈婕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帮忙”,肖尧则陪着无法离开卧室的天韵宝宝在房间里“拉呱”。 少年侧身坐在自己的床沿上,两只手拉着沈天韵的两只手,后者也同样侧身坐在他的床沿上,一条腿垂在地面上,另一条腿盘在床上,将一只小脚垫在屁股下面。 肖尧绘声绘色地给沈天韵讲着,他和沈婕离开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各样事情,只是省去了海边的阴影入侵、“组织”的接见还有三人在东如的第二晚,所发生的荒唐事,等。 沈天韵认认真真地听着,时不时发表几句评论或是提出一些问题,而肖尧则在聊天的同时,时不时伸手捏捏天韵的脸蛋,或是摸摸她的耳朵。 “你干嘛呀,痒。”沈天韵不满地噘起自己的嘴巴。 夕阳透过老旧的窗户洒在老公房斑驳的石头地面上,一抹温暖的橙色光影在房间里舞动。沈婕站在皂片间里,最初只是想简单地帮奶奶切些蔬菜。然而,情况逐渐演变成了一场灾难。 她切青椒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刀,青椒坠落到地板上,滚得到处都是。 少女赶忙蹲下来捡拾,但在她弯腰的瞬间,刚烧开的水壶开始嘶嘶作响,热水泼洒在炉子上。 奶奶眼疾手快地关掉了炉子,试图阻止沈婕的动作:“婕婕,小心点,别弄伤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对!那么难道是爸爸自己不饿,不愿意吃这碗饭吗?” “没有没有。”肖尧高高兴兴地说:“哎呀我的韵韵现在真是长大了呀,啊?” “啊?”沈婕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我不要。” 奶奶回味着刚刚过去的这场疲惫旅行,沈婕静静地陪伴与倾听。 “你唷,你唷。”沈天韵鄙视地说。 “优柔寡断很不好,要改。”沈天韵说:“将来你就因为这种性格,吃了大亏。” “稳赢的局,你怕什么?”沈婕不以为然。 肖尧连哄带骗地把沈婕推进了2034年,哼哼唧唧地猪拱白菜,沈婕且应付着他,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谁跟你说好了?说好什么?你勿要自说自话。”沈婕矢口否认。 “不过这次你和奶奶说清楚蛮好的,”肖尧由衷地说:“我本来也是想等奶奶这次回来,就和她说清楚的,但是我这个人吧,性格犹豫、拖延,老是啊,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说,然后就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 “但是既然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老太婆我也不管了,”奶奶继续说道:“眼开眼闭,你就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吧。” “我不跟你开玩笑,我最近可不准了,上次的事你忘了?”沈婕说:“我真的有点来感觉了——欸你他妈的是怎么样,准备来硬的是吧?” 话说了一半,忽然咬住了舌头:我们家有什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不是,是因为你疼我胜过疼你自己。”沈天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手里拿着水果核,伸头缩脑地找垃圾桶。 “价格?三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还是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个人。老头的儿子出的钱,我一时有些记不清了。” “我。”沈天韵拿着她那台水果手机,手指在屏幕玻璃上飞舞,不知道在搓着什么。 她不想解释太多,所以就这样含含糊糊的一句话带过。 吃完饭以后,肖尧帮着奶奶一起收拾了碗筷,洗了碗,奶奶又是对着沈婕一顿夸奖,大意是肖尧以前从来不帮自己干家务,现在长大了,这都要归功于沈婕。 “这辈子没有出过国,一下子去了那么地方,心里也就满足了。”奶奶说:“船上大多数也是出来玩的老人,倒也不愁没有伴,偶尔会觉得有点无聊,不过大多数时候都……那个词怎么说来的?都载歌载舞的。” 说完这话,又想起奶奶口中的“那老头”并不是肖尧的亲爷爷,又有点小尴尬。 “不过,这样下去长久也不是办法啊,”奶奶说:“还是要想办法和家里人和好的。” “我叫人了啊?”沈婕的脸色红润,呼吸也变快了。 “囡囡,真的是为难你,委屈你了……”奶奶说着,又想来抱沈婕,又意识到自己满手都是油,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又擦。 “嗯,我也想啊,只是……”沈婕说。 奶奶向来都是比较“文静”的啊,肖尧想。 奶奶疑惑地问沈婕:“婕婕,你家里也……也是信教的么?” 沈天韵:“……” “她这才出门10分钟,你要是怕的话就去把房门反锁住呗。” 这真真的是四世同堂,天伦之乐。 “比我妈个子高,这都多亏了你。”沈天韵恭维道。 “对!”肖尧说:“那么你知道,咱们家就剩下最后一碗饭,爸爸一定会留给谁?” 沈婕念完饭前经,拿起了面前的筷子:“我妈妈是基督徒。” “奶奶,”沈婕脱口而出:“等过段时间有机会,我可以让你体验一次更高质量的海上旅行,我们家有——” 沈天韵给肖尧讲起了她这段时间的生活。 “你到底会不会啊,别老盯着一个地方用劲啊,”沈天韵不满地说道:“好痛——你一脸痴笑,在想什么坏主意?” “游轮上好玩好吃的地方挺多的,主要也是为了陪老头。” “对呀,那么你知道你从小到大,爸爸在你身上花的钱一共有多少吗?”肖尧道。 但此时此刻,此境此景,当浮一大白。 “小财迷,还在想这事呢?”肖尧不以为然道:“我就两个要求,第一,你别病急乱投医,被人宰一刀,把首饰贱卖了。” 今天上午的时候,沈天韵在肖尧的床上睡着了,结果被回家的奶奶逮了个正着。 肖尧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你看你现在,”肖尧完全进入角色:“都这么长了。” “要不为啥老年人是电信诈骗的主要针对人群呢。”肖尧开玩笑道。 “为什么干活的是我,受表扬的却是你?”肖尧看着沈婕说, “当然是因为奶奶眼睛不揉沙子啦。”沈婕说罢,又是一顿乱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婕也就让老人家一个人忙活了,她则站在一边陪肖尧的奶奶聊天。 她像一位妻子。 “狗子,今天已经16号了,明天就是亚洲杯决赛了,是也不是?啧,哎呀问你呢,别光顾着内个什么。”沈婕打了肖尧一下。 “按理来说,你们小孩子这么胡闹,我这做长辈的,应该要把你给送回给你父母去。”奶奶说。 “什么呀,不就是在音乐海滩那里,我跟你说……” “扯吧,今天才16号,月中是她,你是月底。” “那你就说你是不是赚了吧?”沈婕说:“哎呀你干什么啊,万一天韵突然回来怎么办?” “将来总得学着做点最基础的事情吧?”沈婕道。 从第一次见奶奶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左右,见面次数更是寥寥,今天才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身份——此时此刻,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竟然情投得如亲祖孙般。 “我们明天白天要去跟徐锐意的朋友见面,把首饰出手,在彩票停售以前把彩票买好。”沈婕告诉肖尧。 却说肖尧那边,帮沈天韵按完腿以后,又开始按脚,嫣然一副女儿奴的嘴脸。正按得起劲,却见沈婕一手端一盘菜,用脚踹开了房门:“吃饭了——你在干嘛啊,手拿开!连女儿你都不放过?” 吃饭之前。 “你知道你那时候,”肖尧比划着:“你那时候也就那么长。” 沈婕稍微想了一下,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呢。” 沈婕仍要礼貌性坚持,奶奶却委婉地拉住了她的手:“闺女,我看你这双手,就不是干活人家出来的。你跟我孙子处朋友,可不能让你在这伤着。” “嗯,谢谢奶奶。”沈婕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的吧。”肖尧说。 “婕婕,”奶奶好像看穿了沈婕在想什么,充满忧虑地说道:“听韵韵说,你是和家里闹翻跑出来的?” 在三小只的起哄下,奶奶甚至唱了一段沪剧《陆雅臣》里的唱段。 与此同时,沈婕坐在皂片间的小板凳上,一边笨手笨脚地摘菜,一边看奶奶做饭,听她讲着这段时间在海上的经历。 “?嗯。”沈天韵咬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水果:“啊。” 沈天韵也没有想到,奶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沈天韵轻踹了他一脚:“怎么的你还来劲了?你,这个你,给我花过一分钱吗?”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挫败共济会的阴谋,赢得沈婕爸爸的认可,让沈婕能够回家,还有改变郁璐颖未来的命运…… 金家老太来敲门,把奶奶拖走去打牌,过了一个小时,沈天韵也终于意识到不要一直当爸爸妈妈的“第三者”,跳广场舞去了,于是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可是从来没有人闯进家里来,窗外亦是一片永恒的迷雾,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寂寥得很。 吃饭的时候,奶奶看着三个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孩子围着自己吵吵闹闹,七嘴八舌地聊天,虽然有些拥挤,却愈加乐不可支,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别瞎说,”沈天韵道:“太奶奶思路可清爽活络了,门槛哈精!” “我!” “挺好的,”沈婕由衷地说:“等肖尧老了以后,不知道我和他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旅行。” “第二,不准showhand,少买一点,先试试水,不要黑心。”肖尧说。 “我好像快来那个了。”沈婕突然说。 “就算要学,”奶奶笑呵呵道:“也不必急于一时——再给我把老太婆的皂片间给点着咯。” 奶奶理所当然地把沈天韵当成了肖尧的女朋友,一番严词逼问之下,沈天韵吐露了实情,并且带奶奶回2034年看了看,和她展示了各种未来科技。 “怎么说?”肖尧连忙问道。 少年对此感到心满意足,内心雀跃,且充满了平安。韩寒说“书捧在手心里,就像女人躺在自家床上一样安心”,但即使在同床共枕时,即使在朝夕相处中,即使在小小跨越了界限的时候,沈婕都只是像一位恋人,而此时此刻…… “说是能去十几二十多个国家吧,大多数都是岛国,小国。上岸的时间少,大多数时候都飘在海上,除了水就是天的……” “挺好的,”奶奶继续介绍着她的旅行:“老太婆我也没多少日子咯……” “奶奶,您瞎说什么呢。” “我门槛有这么不精吗?放心。”沈婕道。 “原来如此。”奶奶点头道,心想怎么这么巧,和郁家那丫头一样,难道自己的这个孙子有这方面的体质? “雀氏,”肖尧回答道:“奶奶感觉什么都懂。我有时候做点坏事想糊弄老太婆不懂,每次都会被立即拆穿。” “奶奶……”沈婕站起身来,默默地把头靠在她的胸口。 “你好,是的。”肖尧逗她说:“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行了啊你,”沈天韵终于找到了垃圾桶,手里的果核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垃圾桶的外面:“你啊,再开学都高二了吧,还这么喜欢玩过家家。” “一转眼都中学生了。”肖尧说:“嘿嘿嘿嘿嘿。” “欸,韵韵,”肖尧说:“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的人是谁吗?” 比如和沈婕摊牌共生的事情,便就是如此。 “含辛茹苦拉扯女儿长大的父亲哦,您接着演,我爱看。”沈天韵又咬了一口水果。 “?”肖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肖尧坐在房间的方板凳上,一边替沈天韵按着腿,一边耳听着厨房里传来的一片混乱。但在这片混乱中,奶奶和沈婕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为了这栋破旧房子里最美妙的音符。尽管帮倒忙,但这个时刻充满了亲情和温馨。 几乎每一天,她都会在2004年这边待上好几个小时,除了方便和肖尧沈婕联络以外,也是盼望着能够见上“爷爷”一面,与他好好谈一下人生。 “怎么没花过啊,”肖尧一愣:“给你买奶茶,买生煎,都不算啊?” “稳赢个鬼,上次我买彩票就只中了20块。”肖尧道:“我他妈是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 “我不是跟你在音乐海滩那边还是哪里就说好了吗?”肖尧说。 “不行,太随意了,你着什么急啊,也太猴急了吧,今天不行,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沈婕连连拒绝。 “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肖尧故作狰狞状。 “破喉咙——!破喉咙——!” 肖尧:“?”<\/div ss=\"contentadv\"> 第335章 沈婕的庄严承诺 第335章 沈婕的庄严承诺 肖尧像老鹰老鹰扑小鸡一样将沈婕压住了,后者则像兔子一样死命蹬着自己的后腿。 “破喉咙——!破喉咙——!” 房间里的衣柜门应声开启:“婕婕啊……” 肖尧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将身体坐挺,奶奶则捂着自己的眼睛立刻消失在了镜子里。 “我靠,”肖尧又惊又怒地说道:“为什么她能穿镜子?不是天韵带着她穿过一次而已吗?” 肖尧还记得自己生日那天,喝多了的龙哥还是带鱼还是小熊还是谁?打开了衣橱的门,结结实实地“碰壁”的情形,这镜子绝对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穿来穿去的。 难道是血脉之力? 沈婕的脸蛋红扑扑的,连眼睛都有点红,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角,将长裤拉上,然后一脚不轻不重地踹在肖尧的小腹上,让他坠落在地上。 肖尧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屁股,爬出镜子,把奶奶带了进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奶奶一走出2034年的衣柜门,立刻发表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安全申明。 “奶奶,他欺负我。”沈婕小嘴一瘪,一本正经地控诉道。 “哪有……” “侬则枪毙鬼!”奶奶立刻回过头来,一记毛栗子爆锤:“早晚坐班房!” 妈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肖尧想。 “我冤枉啊……”肖尧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勺,和奶奶在狭小的天韵房间里一前一后地转圈,你追,我逃。 “好啦奶奶。”沈婕一跃下床,抱住了她的胳膊:“其实也不是他一个人……” 肖尧朝沈婕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唉,你们两个人啊,”奶奶总算是暂停了她的正义追击,在沈天韵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也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既然是命里的注定,老太婆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有一点啊。” “奶奶。”沈婕红着脸晃了晃奶奶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肖尧很少看到她这么腼腆害羞的模样。 “只是有一点啊,你们毕竟还是学生,要是闯了什么祸,老太婆我真的没有办法跟你的爸爸交代——肖尧,你听到没有?”奶奶严厉地说。 “听到了。”肖尧嗫嚅道。 “所以出门在外,最少也要注意安全,不好闯红灯的。”奶奶敦敦教诲道。 肖尧&沈婕:“?” “从这里弄堂小卖部出去,”奶奶一脸神秘秘兮兮地说:“一直往前面走,拐到高岭路上面,就有一家门面很小的店铺,可以买到计划生育用品……” “奶奶!”肖尧大囧,沈婕也是又羞又恼,连连跺脚,转过身去。 “呵呵呵呵……”老太婆还在贼贼地笑。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肖尧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去金家老太家里打牌了吗?以后进房间之前要敲门知道吗?” 少年的话语里多少带点委屈和怨气。 “敲门,好好好。”奶奶笑呵呵道:“对了,我是要来干嘛的?啊,想起来了,婕婕,你跟我来一趟。” “欸。”沈婕转过身来,任凭奶奶牵着她的手,再次穿过镜子,跟着她到了奶奶的房间。 这房间的开口在皂片间的一角,在奶奶出门期间一直是紧锁的,因此这是沈婕第一次踏足这里。 奶奶的房间很简朴,就一张硬床,正对着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台小彩电,靠窗处摆放有一张方桌,硬木椅顶着穿衣橱——此时此刻,沈婕正站在房门口,有一点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奶奶在穿衣橱里翻找着些什么。 穿衣橱的门大开着,遮挡住了沈婕的视线,奶奶撅着屁股,两条腿站在地上,上半身则完全隐没在衣橱的门后。 “奶奶,您要找什么呀?”沈婕问她:“我可以帮你。” “不用不用,啊,找到了。”奶奶颤巍巍地合上了衣橱的门,一手拿着一样东西,朝沈婕走了过来。 待沈婕看清楚奶奶手里拿着的东西以后,瞬间惊叫出声:“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呀!” “嘘,嘘。”奶奶紧张地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别让肖尧给听见了。” “奶奶,这我不能收。”沈婕坚定地拒绝道。 奶奶的右手里拿着4、5捆用橡皮筋扎起来红票票,左手拿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都不用打开就能想象里面放着什么。 “这结婚的三金,本来就是你的。”奶奶非常坚持:“当初也是我家婆婆给我的,算是传家的吧。” “奶奶,太早了,太早了。”沈婕面红耳赤地争辩道:“您这样让我压力太大了。” “你们的认识,不也提早了吗?”奶奶笑呵呵道:“早啊,晚啊,这些都不重要,既然结果是确定的,那就宜早不宜晚。” 奶奶拼命把手里的东西往沈婕手里塞,沈婕则拼命往回推,两个人就这么“撕扯”了起来。 最终,沈婕无奈地妥协了:“那既然这样,这些首饰我就先放在肖尧的房间里,钱我是万万不能拿的。” “闺女,”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你认识他这段时间,没少往他身上花钱吧?” 沈婕想要否认,最终还是回答道:“其实也没多少……” “肖尧他不是,天性爱吃……吃……吃软饭的人,”奶奶解释道:“他之所以不给你花钱是因为他没钱,没钱是因为我不给他钱,我不给他钱是因为他以前拿了钱就会去上网吧乱花掉。闺女,钱放在你这里保管,我就放心了。” 沈婕想想自己陪着肖尧去网吧的事情,脸不禁有点红,心想若是让奶奶知道了此事,不知会所何感想。 “老婆子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家虽然比不上你们家有钱,但是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奶奶如此说道:“何况你现在一个人从家里出来,待在外面,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婕打断了奶奶的喋喋不休:“奶奶,您这话说得不对。” “啊?”奶奶说。 “谁说我待在外面了?”沈婕笑吟吟地说:“我不就是住在我自己的家里面吗?” “婕婕……”奶奶愣住了。 “奶奶,您攒这些退休金不容易,您多买点好的吃,”沈婕说:“我这里还有钱——我带出来很多钱,我向你保证,等我哪天没钱了,我一定马上和您开口,绝对不客气。” “你保证?” “我保证。”沈婕对天花板举起了右手的手掌。 在这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后,最后以沈婕收起首饰盒,奶奶收回红票票告终。 …… “奶奶,您怎么哭起来了?”沈婕手足无措了起来:“我没收下钱您也不用这样吧。” “不是,傻囡囡。”奶奶摇头道:“奶奶这是高兴的。” “奶奶……”沈婕伸手拥住了老太太的肩膀。 “我知道,我没有几年时间了。”奶奶抽泣了一声道:“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长孙。” “奶奶您瞎说什么呢,”沈婕嗔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会的,韵韵都告诉我了。” “这孩子!”沈婕大怒:“怎么嘴上没把门的呢,什么都往外瞎说?” “她没有说具体的,”奶奶摇头解释道:“是我问出来的——她没有见过我,你也没有见过我。” 沈婕一时沉默失语,四处张望着,搜寻有没有纸巾。 “按理来说我不该说这话,”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长孙。” “哎呀,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呀?”沈婕替肖尧鸣不平。 “我另外一个孙子,也就是他的堂兄,还有他的表哥表姐,父母都很好,自己也争气,”老太太说:“他的父母情况,你是知道的,又不好好学习,偏科,成天想着玩,在学校里的人缘好像也不是很好……” “奶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沈婕告诉奶奶:“他现在学习进步可快了,也交了不少好朋友。” “是真的吗?你在哄我老太婆吧,”奶奶说:“我就一直担心,我这孙子以后结不了婚怎么办……我偷偷告诉你,我连遗嘱都写好了,等我死掉以后,这套房子单独留给他,万一之后拆迁……” 沈婕:“……” “哎呀!”奶奶忽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房子一直都没拆迁,对不对?!” “嗯……”沈婕说:“您不是刚才还进去过吗?” “我吧,我就一直在想,我老太婆争取多活几年,眼看着这个孙子结了婚,有了小孩,也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沈婕忽然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奶奶,我一定替您照顾好他。” “囡囡,有你这句话,老太婆也就放心咯。”老太太满脸都写着欣慰:“刚开始听韵韵说,我到底还是没能看到肖尧的媳妇和小孩,我心里可难过了。” “奶奶,您这不是都看到我们了吗?”沈婕赶紧说。 “是啊,是啊,”奶奶道:“然后我就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菩萨保佑啊,菩萨显灵了啊……” “奶奶……” 肖尧伸着脖子,左等右等,好容易才把沈婕等了回来。少女的眼眶红红的,像是才刚哭过。 “你怎么啦?!”肖尧大吃一惊:“你哭了?” “狗子,”沈婕放下了手里的首饰盒,伸手抱住肖尧:“我想我奶奶了。” “啊……啊。”肖尧说。 “我们抽一天去看看她吧。”沈婕说。 肖尧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狗子,你真的得对你奶奶好一点了。”沈婕说。 “我知道,”肖尧回答说:“你和我奶奶说什么了,说这么久?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沈婕当着肖尧的面打开首饰盒,里面有一副金耳环,一条金项链,一套金戒指,还有一对大到出奇的玉手镯。 “啊这,”肖尧巴巴地说:“很适合你。” “适合个屁,款式土死了。”沈婕嘴上这么说着,伸手抚摸的动作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珍爱。 这对奶奶给的玉手镯看起来有些引人注目,镯子的玉石颜色是深翠绿,具有光泽和纹理,散发出深厚的历史与文化韵味。不同于传统玉镯的圆润光滑,这对手镯有着复杂的雕刻和纹饰,显示出精湛的工艺和独特的设计——一看便不是凡物。 沈婕一边把手镯往手腕上试戴,一边跟肖尧说:“你奶奶还给了我很多钞票,我一分都没要。” “?”肖尧:“给钱干嘛不拿着。” “你说什么呢?”沈婕嗔道:“你奶奶退休金很高吗?” “不高吧。” “老太太辛辛苦苦攒的钱,你也好意思拿?”沈婕说。 “话说,你明天去卖首饰的时候,可别把我奶奶给的也卖了。”肖尧说。 “你说什么呢?”沈婕一愣:“我怎么可能啊——(`Д)哎唷!” “怎么啦怎么啦?”肖尧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住:“你怎么啦?” “没事,”沈婕摆摆手道:“真的提前来了一刚——” “靠,来真的?”肖尧说。 “狗子,你能不能出去帮我买点夜用加长型?”沈婕揉着小肚子说道:“还是上次那个牌子。” “好。”肖尧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狗子,”沈婕又从背后叫住了他。 “嗯?”肖尧停住脚步,转过脸来。 “等,等这次它走了。”沈婕看着天花板说:“我亲戚。” “啥意思?”肖尧这三个字刚一问出口,立刻明白了少女的意思:“好!” 他高高兴兴地走了。 在奶奶的监督下,当晚肖尧自己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沈婕则在2034年和沈天韵挤在一起。 次日肖尧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起来发现沈婕、沈天韵和奶奶都不见了,两个家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手机的收件箱里有沈婕发来的留言,说她陪肖尧奶奶出门逛街去了。 肖尧在皂片间转了两圈,懒得把冰箱里的剩饭剩菜端到煤气灶上加热,遂决定出门散步+觅食。 给郁璐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肖尧有些奇怪,便决定去她家康康。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熊!吉!”肖尧大声喊道。 “尧儿!”小熊看到了肖尧,也高高兴兴地朝他走来:“这么巧啊?”<\/div ss=\"contentadv\"> 第336章 婚后共同财产 第336章 婚后共同财产 “熊!吉!”肖尧大声喊道。 “尧儿!”小熊看到了肖尧,也高高兴兴地朝他走来:“这么巧啊?”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去“金沙饭店”吃中饭,铁板牛肉、干锅鸡、虾仁跑蛋一道道菜整起。 “我都忘了上次见你是啥时候了,”肖尧说:“是在……是不是在……那个那个……” “嗨呀,忙呀。”小熊说。 “都在忙些什么呢?”肖尧问小熊:“一整个暑假,这都快开学了。” “光顾忙了,谁知道忙的些什么。”小熊大手一挥,大咧咧地说道。 肖尧:“?” “补课,夏令营,”小熊细细地给肖尧掰开手指:“打工,旅游……” “还打工呢,”肖尧道:“你很缺钱用吗?交女朋友啦?” “……”郁璐颖说:“真的不方便出来。” 少年回到家里,看到了容光焕发的奶奶,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拉着他喋喋不休地夸沈婕这闺女有多好,怎么耐心陪着她逛街。 作为“明业守望者”的协助人(未来的,还没拿到证的),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汇报上线郁波同志,由他来定夺进一步的行动。 “怎么啦?”沈婕说:“那没话说的话我就先挂了,人家还等着我呢。” 二人找了个理由跟奶奶打了声招呼,便要出门。 肖尧想了一下,首先打给了沈婕。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是婚前个人财产还是婚后共同财产,”肖尧语气强硬地说:“这事情你必须答应我。” “今天晚上有空吗?”肖尧连忙说:“要不要和我,和沈婕,跟小熊他们一起出去看球?” “真羡慕你……”小熊说。 “当然,我也是希望国足能赢的。”肖尧连忙说:“不过我感觉国足有个弱点,就是沉不住气,心态不好,这一点体现在……” “这么好玩的啊!!”小熊越听越兴奋,两眼放光,随即便是懊恼:“这才叫夏令营嘛!!我那个夏令营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啊!!哎呀你怎么都不叫我啊,我也想去啊!这才叫青春嘛!” 肖尧一边吃着奶奶买回来的大猪肉脯,一边听着,没过多久沈婕就回来了。 “保证保证。”沈婕说。 “今天晚上可是决赛,咱们国足对小霓虹。”小熊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掌握了什么内部情报一样。 肖尧觉得金沙饭店的老板娘正在斜着眼睛看他,便站起身来朝着饭店门口走去,准备先回家再说。 “行了行了,”肖尧说:“你说‘两个’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人家都看我了。欸,我问你啊,”肖尧说着,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小熊:“我听人说,你初中时候有过女朋友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呢?分了?” “光顾忙了,谁知道忙的些什么。”肖尧说。 沈婕的意思是,既然你这么坚持稳妥起见,卖首饰的钱我就押一半好了。 “那就好。”肖尧说:“那就好。” 然后又给沈婕拨了过去。 现在的自己,固然是不缺朋友了,可是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被全班孤立,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是小熊带着他的朋友沈斌、华昂主动伸出了友谊之手。 在路上,肖尧问沈婕首饰一共卖了多少钱,沈婕说出来的那个数字让肖尧差点背过气去。 “呵呵,哼哼。”肖尧礼貌性地干笑了两声,作为对老板娘的回答。 “欸,小伙子,”老板娘在背后叫住了他:“你单还没有买呢?”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第一个殿堂——姚老师的殿堂里,是小熊陪着他和郁璐颖出生入死,差点连命都搭在里面,却没有一句怨言,不求一丝回报,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屁的女朋友,”小熊忿忿然道:“我爹就是看不得闲人,不给我弄点事情做,就浑身发痒。” 他首先看郁璐颖的。 “那么多钱,怎么可能用现金的啦,”沈婕说:“转账转账。” 肖尧眉飞色舞地和小熊讲着整个夏令营的经历,只是省去了阴影入侵,组织接见这部分。 “你*****……”肖尧拿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本来还开开心心的,这两通电话打完,心里那叫一个说不出来的堵。 “你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犯傻了呢?钻钱眼里了。”肖尧又有点急了:“你看啊,我们假设,假设今天晚上霓虹真的把国足踢了个3:1,对吧?那我们少买了,少赚了,但是不要紧啊,既然这条路子行得通,我们有天韵,这后面亚洲杯欧洲杯世界杯海了去了,你就差这一次吗?但是万一世界线变动了呢?万一此路不通呢?我们赔进去的,可就是棺材本。” “你听好了,”肖尧说:“彩票这个鸟事情,它可能行,也可能不行,对不对?” “没事的。”郁璐颖说完便又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呃……”肖尧欲言又止。 “嗐,父母都是这样的。”肖尧随口应和道。 “啥玩意儿?”肖尧一愣。 这次她过了好久才接,语气里颇有一些小不耐烦:“你干嘛啦——” “没买呢。” 然后转而看沈婕的信息。 “狗子,我陪你奶奶逛完街了,现在要去和你那初中朋友的朋友见面卖首饰,你和我一起去不?” “今天?今天不行,我家里有事。”郁璐颖匆匆忙忙地说。 金沙饭店的老板娘笑呵呵地说:“哎呀,现在的小女生都这样,你不要这么强硬,多哄着点。” “啊?”沈婕愣了一下,那语气就好像是偷摸准备干坏事的小孩被大人提前戳穿了一样:“怎么啦,谁去买不都是一样嘛,我这回来顺路。” 肖尧听到电话对面那小心翼翼的、笑嘻嘻的语气,便知道自己押中了对方的阴谋:“不准,我不跟你开玩笑,非常严肃的,不准。” 肖尧说这话的时候,小熊正好扭头在看饭店里挂着的电视机:“哎,肖尧,你最近亚洲杯看了没?” “最多10%,”肖尧坚持道:“其实我连这10%都不想买,这叫是顺着你。” “那必须看。”肖尧回答说。 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该由自己做主的事情。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沈婕语气不悦地,有些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肖尧说:“他给你现金还是转账,如果是现金的话——” “我觉得一定行。”沈婕噘嘴道。 “倒也不是……不行?”肖尧想了一下:“好像还从来没有上酒吧看过球呢。” “3:1,”沈婕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多买一点,我们就可以全款在市中心买一套很不错的房子了。” “干嘛?”沈婕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女生就不能看三国?” 放下电话以后,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手机,想了十几秒钟,又给郁璐颖拨了过去。 “啊?”已经预知结局的肖尧连忙掩饰着自己的同情。 讲着讲着,便又有些唏嘘。 在彩票店的门口,两个人大吵一架。 肖尧一边结账,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着熊吉:“对了,那个啥,帮我打包一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沈婕稍微有些被肖尧说服了,肖尧也作出了一定的让步,而且眼看着再不买,就到了停售截止时间了——最终两人决定,拿出首饰出售金额的20%进行下注。 “比你蹲家里看球有气氛多了,看球就得大家在一起。”小熊如是说。 “什么事情啊……?”肖尧说。 小熊将桌子拍得砰砰响,吸引了一些食客投来目光。 “啊什么啊?对咱们国足这么没有信心?”小熊表现出朴素的爱国球迷热情:“咱们这届国足参赛一向表现很好啊,咱们这次又是主场,优势在我。” “有事没看到” “不用你过来了,我都已经和人家见上面了,”沈婕说:“我俩在金店验成色呢,一会儿完事就回来,很快的,不用辛苦你再跑一趟。” 两位少年聊足球聊了老半天,临走的时候,小熊约肖尧晚上一起去一个酒吧看球。 “你觉得咱们能赢几个球?”小熊的眼里怀着一丝真诚的期待。 “雀氏,”肖尧含含糊糊地说道:“确实是希望很大,但是球场上的事情,谁知道呢是吧?” 肖尧则认为,这数目实在是过于庞大,只同意最多买10%的金额试试水。 “忙啥呀忙。”小熊随口道。 “欸,好的,奶奶,一会就回来了。”沈婕乖巧地回答道。 “哎呀你干嘛啊。”沈婕躲。 小熊走了以后,肖尧才看到手机上沈婕和郁璐颖分别发来的短信。 点了好多菜唷。 “那也好玩啊!”小熊哭丧着脸说:“你说的这些不比补数学好玩?!还有那么多海鲜可以免费畅吃!” 郁闷。 你这个高中语文课都没有的家伙,那下半句“见小利而忘命”是留给你自己了? “哎呀,你这个人。”沈婕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了:“那是我的钱。” “我……”郁璐颖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五个字,没有标点,肖尧是横过来竖过去,看了五遍。 “你也会读心了是吧?”河北袁绍一边说,一边伸手揉乱了女生的头发。 肖尧琢磨着应该把阴影世界的更多秘密和组织的存在告诉他,拉他一起入伙——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小熊也是有着某种天赋的人。 “喂,亚洲杯决赛啊,”肖尧说:“国足对霓虹啊。” “呃,有什么好玩的啊,其实也没那么好玩,”肖尧自己也忘了自己为什么没叫小熊,赶紧说:“这不是我故意挑着好玩的部分说嘛?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在海边玩,大多数时候也是上课——上大课,上小课,做各种各样的团队活动……” 又是一阵长长的等待音之后,郁璐颖把电话接了起来:“喂?我现在有事。” “他给你现金还是转账,如果是现金的话——”肖尧说。 “不是还有夏令营吗?是去哪了?”肖尧不想听到“真羡慕你没爹妈”这种意思的话,连忙转移了话题。 “雀氏,”肖尧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比补数学还不好玩的事情,不多了。” “什么?”肖尧一愣:“我以为我朋友买过了。” “好的吧,”肖尧郁闷地说:“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啊。” “你这个人,”沈婕气呼呼地说:“干大事而惜身,色厉胆薄,好谋无断!” 看来,小熊不太想回答关于前女友的问题,肖尧想。 “喂,你在哪呢?我刚刚在陪小熊吃饭,没看到,”肖尧说:“你现在在哪呢,我过来。” “早点回来啊,一会吃晚饭了!”奶奶关照道。 “这才叫青春嘛!”小熊又重复了一次:“和两个女朋友一起上海边度假,每天都一起甜甜蜜蜜地,尽情挥洒汗水和海水……” 如果是从前的他,一定会继续追问,但是现在肖尧懂得,人家不愿意说的时候,要装傻。 “这我当然知道。”肖尧说。 这么一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渐行渐远渐无书,着实有些可惜。 不知道为何,肖尧感觉小熊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 “等一下,我警告——”话一说出口,发现语气重了,又赶紧往回收:“你不准——你不要拿了钱就去买彩票,一定要回来等我跟你一起去买。” 好你个熊吉,王八蛋。 “想看来着,但是没看成几场,”肖尧老老实实地说:“实在是太忙了,事情太多了。” “你跟耶稣保证,跟圣母保证。”肖尧不放心。 肖尧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你*****,我话没讲完你就挂我电话?!” “你看不看?”小熊问肖尧。 “嘟嘟嘟。” “补数学的夏令营,你觉得怎么样?——你不是也去夏令营了吗?咋样啊?”小熊颇为感兴趣地凑上头来。 这破彩票店居然不能刷卡,肖尧慌忙跑着去atm取现,回来下注的时候,老板一看这么精确的比分,这么大的金额,吓了一大跳,连连劝两位年轻人三思。 肖尧和沈婕小心翼翼地揣着5张足球彩票,手拉手回了家,跟奶奶、天韵她们共进了晚餐。 此时天色已黑,球赛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场,两小只匆忙和两位家人打了招呼,这便一起出了门,朝小熊所说的那间酒吧走去。<\/div ss=\"contentadv\"> 第337章 我妈怀孕了 第337章 我妈怀孕了 在去酒吧的路上,肖尧也来了“大姨爹”。 与沈婕前后脚,这让他觉得有些烦躁。 当时,肖尧牵着沈婕的手,踱步在街道上,月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从他的下腹传来,仿佛万针刺过般的刺痛让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手捂着腹部,希望能够缓解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 “怎么啦?肚子痛?吃坏什么了?”沈婕被他忽然的停下拉了一个趔趄,关心地问道。 她四下张望着周围,寻找公共厕所:“坏了,这里好像没有厕所……” 肖尧心里有些困惑,他回忆起这几天的日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其实是小苹果的老朋友,又一次造访了。 他的脸色微微发红,一阵尴尬涌上心头:“不用找厕所,是,是那个……” “呃?呃。”沈婕说。 少年努力去调整自己的情绪,试图尽量让自己不被这种身体上的不适感所困扰。然而,那种疼痛却似乎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了下来。 沈婕也跟着蹲下来,洁白的短袜从长裤的裤脚和运动鞋的鞋帮中露了出来。她轻抚着肖尧的狗头:“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止痛片?” “你身上没带吗?”肖尧虚弱地问:“你不是也在……” “我又不怎么痛的咯,小可爱。”沈婕说。 “算了,不用,她应该会吃的。”肖尧说。 “哦哟,小可爱,好可怜好可怜。”沈婕温柔地抱住他。 肖尧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小熊约他们去的那家酒吧本是一间商务静吧,内部环境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蓝色灯光,吧台上摆放着光洁的玻璃杯和瓶子,上面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在大多数的日子里,高脚椅上会坐着一些精心打扮的客人,彼此轻声地进行商务洽谈或者进行放松的社交。 但是今天,今天不太一样。 因为酒吧内聚集了大量热情洋溢的球迷,他们手持着华夏国旗,有些甚至在脸上涂着鲜艳的国旗图案。 蓝色的灯光洒在他们身上,与他们的国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些人身穿着球队的球衣,热情高涨,由于比赛还没有开始,因此球迷们只是在窃窃私语着。 肖尧有些害怕地想,等会比赛陷入被动以后,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完全不敢想象。 但愿没有人受伤,可怜的酒吧老板的财产也不要受到损失。 阿们阿们。 肖尧观察四周,见墙上挂着黑白摄影作品,展现了城市风景和商务场景,提示着这里平日里的文艺气质。 一排舒适的沙发沿着墙边布置,估计是供客人休憩或会谈之用。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束精致的蓝色鲜花,为整个环境注入了一丝生机。 蓝色鲜花?假的吧,肖尧想。 自然界里有蓝色的鲜花吗? !! “欧阳千千?”肖尧吓了一大跳。 “哥哥。”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冲肖尧举起了鸡尾酒酒杯,又看了一眼沈婕:“嫂子?” “伱好。”沈婕礼貌地招呼道。 柔和的爵士音乐从角落的音响中流淌出来,为氛围增色不少。在吧台附近,一位熟练的调酒师正在为客人调制特制的鸡尾酒,烟雾机轻轻地喷出一缕淡蓝色的雾气,营造出神秘感。 “熊总!龙兄!鱼仔!班长!华总!”肖尧和除了陈鹿之外的人一一拥抱:“怎么大家都来了啊?小熊你这组织力可以啊。” “大家看的都是肖总的面子。”熊吉道。 沈婕和陈鹿上一边说悄悄话去了,不一会儿,侍者端过来两杯漂浮着冰块的鸡尾酒,是给肖尧和沈婕的。 “这一次我请!”小熊豪迈地说着,比了一个“枪”的动作:“bloody mary,嫂子最爱。” “呃,这个。”肖尧有些为难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两天我和她都不能喝冰的。” “为啥啊。”小熊迷惑地说。 “你是不是傻啊。”肖尧推了他一把。 “不是,她我可以理解,你又是什么情况?”小熊道:“你也来大姨爹了。” “是的,我也来大姨爹了。”肖尧实话实说道。 “切,”小熊撇撇嘴道:“爱喝不喝,不喝拉倒。” “嘛……” 一段轻柔的爵士乐过后,酒吧里居然响起了一阵肖尧十分熟悉的民谣前奏。 “斜的雨斜落在玻璃窗, 黄的叶枯黄在窗台上; 背着雨伞的少年郎, 他穿过雨帘,倏投来目光;” 这是一首肖尧初中时非常喜欢的歌,叫作《风景》,矮大紧作品,原唱景枫。 肖尧只听过景枫的这一首歌,又由于此人的声线过于中性,因此他至今不知道景枫是男是女。 少年跟着原唱一起哼了起来: “路过的人都向他张望, 他却将一支口琴吹响; 再见吧那旋律依稀在唱, 再见时已不是旧模样。” 不知何时,沈婕已经和陈鹿分开了,一个人坐在吧台的一角发呆。 肖尧走上前去,屁股一挪,坐上了沈婕边上的那个高脚凳:“hey~girl,我请你喝一杯吧。” 沈婕没有搭理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某个方向发呆。 “加个qq嘛~”肖尧抚摸了两下沈婕的肩膀:“别看我长得丑,可是我很温柔啊。” 沈婕继续像一二三木头人一样坐在那里,也不喝东西,也不笑。 肖尧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大惊失色:“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以后春花开了秋月清, 冬阳落了夏虫鸣;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谁来应?”景枫的歌声依然在酒吧内回荡。 “喂,小伙子,”一位长发披肩,脸上涂着国旗的正义侠士将手重重地拍在了肖尧的肩头:“酒吧搭讪可以,人女孩不理你还要动手动脚就过头了吧。” 他妈的关你什么事啊? 肖尧心胸气短,心烦意乱,刚要怼他,沈婕却一把扑进了他怀里,把头深埋在肖尧的臂弯里。 他朝那正义侠士看了看,后者讪讪地后退三步,离开了。 “怎么了喵妈妈,”肖尧轻轻拍着沈婕的背:“有事情要和汪粑粑说。” “我妈怀孕了。”沈婕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肖尧说。 “啥玩意儿?”肖尧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我继母,怀孕了。”沈婕又说了一次。 “窗外的风吹窗里的铃, 窗里的人是窗外风景; 原谅我年少的诗与风情, 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叮咛。” “什么玩意儿?你怎么知道的?!”肖尧问沈婕。 “晏笑告诉我的。”沈婕说。 “晏笑?对啊,她今天怎么没来?”肖尧说。 “她来了,只是刚刚她正好上厕所去了,所以你没看见她。”沈婕告诉肖尧。 “好吧,怀孕怀孕呗,我早就知道了,”肖尧跟沈婕说:“我跟你说过没,2034年的你早就告诉我了,说你有一个弟弟,好像就是05年出生的,我有点记不清了,反正大差不差吧。” “原谅我年少的诗与风情, 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叮咛; 以后春花开了秋月清, 冬阳落了夏虫鸣,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不找我了。”沈婕木木地说。 “他?”肖尧说:“不是,你……” “你难道就没想过吗?”沈婕的语气开始激动了起来:“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顺利地回家,我爸既不冲到你奶奶家里来捉你,也不在你奶奶家周边安排任何盯梢?” “……”肖尧瞠目结舌。 “因为他不要我了,你明白么?”沈婕轻轻地说。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肖尧有些磕磕绊绊地说。 “大号练废了,开小号,你打游戏的,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沈婕忽然笑了,笑得一脸很开心的模样。 肖尧:“……” “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这些年,一直没有过小孩,”沈婕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怕后妈有了孩子就欺负我,他想把全部的爱都给我……” “这话你都会信?他在骗你呢!”肖尧低吼了起来:“说漂亮话呢!” “因为我让他失望了,所以他不要我了,所以他就跟我后妈再要一个,所以这么长时间他才找都不找我……”沈婕像祥林嫂一般说着。 “你给我醒醒!”肖尧用力摇晃着沈婕的双肩:“你听好了,原时间线他和你罗阿姨也是在这时间有的你弟弟,这跟你听不听话,有没有让他失望都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家家大业大,他必然是要分散风险的……” “红颜老了少年心, 琴弦断了旧知音;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 这个“春”字刚唱到一半,便被生硬地掐断,然后整个酒吧里开始响起tv5的实况直播解说声,电视里面在欢呼,电视外面也在欢呼,酒吧里甚至有人“呜呜呜——”地吹起了小喇叭。 这架势,就跟国足已经捧得冠军奖杯了一样,肖尧想。 比赛开始之前,酒吧里的人都站起身来,跟着电视里的男足队员一起唱起了国歌,肖尧也只得赶紧拉着沈婕一起站在了地面上。 “那要不,没心情了的话,我陪你先回去?”肖尧小声地跟沈婕商量。 “看。”沈婕像猫一样,抹了抹自己的小脸,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看球。” 就和酒吧里其他人一样,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台高挂着的彩色电视机上。 好的吧,肖尧想。 “他应该也在看,他看球赛时也和这些人一样。”冷不丁地,沈婕忽然这么说道。 “啊,啊。”肖尧拍打着沈婕的肩膀:“爸爸也在看。” “阿尔法哈里一声长笛,比赛开始了,首先是霓虹队开球……”解说的声音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这场比赛是肖尧第一次看,可是他已经听沈天韵描述过很多次了——这是一种熟悉而又完全陌生的看球体验。 肖尧一边看球——其实心思完全不在球赛上,一边抱着沈婕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好像在哄一个摇篮里的婴儿入睡般。 沈婕倒是看似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足球比赛上。 比赛的前20分钟,整体来说还算平淡,但是总有一种……被摁在水里打的感觉,看得人有些郁闷。 酒吧里的气氛也在这种沉闷的节奏下,变得低沉起来。 中场在郑智的带领下,也没什么创造机会的能力,肖尧想。 少年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眼看比赛时间接近第22分钟时,他屏住了呼吸。 “要来了。”肖尧轻声提醒沈婕。 “嗯。”女孩的面色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此时霓虹队获得了一个任意球。 “危险!”电视里的解说一声大喝,肖尧和沈婕也跟着浑身一颤。 肖尧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球就已经滚进了国足的大门。 “霓虹队把球打到了后点,然后摆渡回来,”解说员道:“好像是由15号福西崇史头球攻门,霓虹队第一次攻门,在上半时比赛进行到22分半钟左右的时候……霓虹队率先得分了,他们的第一次攻门,果然是利用任意球得的分……” 电视里的解说员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车轱辘话,配以的画面是穿着蓝色球衣的鬼子队员奔跑、欢呼、拥抱的场面,酒吧里却炸开了锅。 一阵失落和沉默刹那间笼罩了整个空间,然后随着霓虹队球员庆祝的画面,一阵愤怒的咆哮和嘘声爆发出来。 张嘉龙脸色铁青,砸了一下桌子。 一阵巨大的愤怒冲击着众人,有些球迷站起身来,拍打着桌子,其他人则用力地发出嘘声和吼叫,声音响彻整个酒吧。 刚刚那个长头发的“正义侠士”干脆将啤酒杯砸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玻璃破碎声,熊吉则捏紧了拳头,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仿佛他自己就在球场上一样。 情绪的爆发令整个酒吧变得紧张不安,气氛紧绷。 在这一片伤心愤怒和难过中,有两个人正在暗暗地窃喜。这两个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努力不让他们的开心被别人看出来。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第338章 雨夜跟踪狂? 第338章 雨夜跟踪狂? 在这一片伤心愤怒和难过中,有两个人正在暗暗地窃喜。这两个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努力不让他们的开心被别人看出来。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大家冷静,镇定!”肖尧高声劝慰众人道:“比赛这才刚开始,笑得早没有用,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我们一定能扳回比分的!” 酒吧里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众人又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球,酒吧老板则默默地走了出来,开始收拾地上破碎的酒杯。 “我会赔的。”正义侠士说。 “没事,没事。”酒吧老板摆摆手道。 虽然吵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但是肖尧依然可以明显感受到,酒吧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焦灼?焦虑的气氛。 那是一种令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气氛。 不过肖尧知道,这种充满压力的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捏捏沈婕的小手,悄悄地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这个球后点队员摆过来,”带鱼对晏笑说:“实际上这个球的失误,就失误在对后点队员的这个盯防,福西崇史的这个位置并不太好,但是他向后起跳,然后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把球顶进了球门……啊呀!能不能进来!” “好球!”肖尧率先大声喝彩。 “抹进来了!” “再传!” “再打!球进了!!” 伴随着酒吧里众球迷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闫嵩沿着左路横向带球后传到中路,老将李明禁区弧左脚一脚推射,皮球直窜左下角,将比分改写为1:1。 “21号李明!在上半场比赛进行到30分钟的时候,为华夏队将比分扳平!”电视里的解说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太漂亮了。”另一个解说附和道。 “果然是两名小连球员之间的配合,是22号闫嵩在左路形成突破之后,横着抹进来把球传到了禁区里,21号李明及时地抢到这一点!” “这个球打得很突然、很突然、很突然……” “李明是用左脚推,” “就是李明在射这个球的时候,身体已经差不多快失去重心了,” “对,但是呢,他把所有的这种感觉都集中在左脚上……” “所以球感非常好,球非常快!” 眼见华夏队终于扳回比分后,酒吧内的氛围理所当然地瞬间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片兴奋和喜悦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正义侠士挥舞起国旗,众人拥抱彼此,甚至有人跳起来跳街舞。 眼见众人弹冠相庆,肖尧担心哪个不长眼的男的跑过来抱沈婕(他确实看到了陌生男女在拥抱),只得先占坑为强,一把搂住了沈婕,双手抱住她的胳膊,双脚跳跃。 “跳呀。”肖尧附在沈婕的耳边说。 “欧欧欧~~~”沈婕也跟着双脚跳。 啤酒杯被高高举起,击碰出激昂的音响,仿佛在为华夏队的进球而欢呼。有些球迷流下了热泪,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喜悦——整个酒吧瞬间变成了一座欢庆的堡垒,充满了团结和共鸣。 不是你们至于吗,肖尧想,踢赢了再这样啊。 也有一些相对比较理性的球迷,只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前那种紧绷的压力总算是暂且卸下来了。 肖尧给自己和沈婕一起要了一杯不冰的啤酒。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华夏队又为自己创造了一次新的机会。 “回传加地亮。” “加地亮,要传了。” “华夏队郑智,点非常好的……” “这个传球很危险!” “解围。” “拿球的就是郑智。” “人球分过,球的速度很快!还在拼速度!” “好的!好球!” “郑智在看!再传!” “这还有!打!” 随着一脚射飞,酒吧里爆发出一阵嘘声。 “……打在对方的身体上角球。” “郑智这个长途奔袭确实……” “哎呀!郑智差不多应该是跑了将近……几百米?” “有80米,最少有80米,至少80米。” 直播镜头切到了华夏队主教练阿里汉的脸上,阿里汉正在龇牙咧嘴,两手摊开,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 肖尧则开始百无聊赖了起来。 看一场已经预知了结局、比分,甚至包括了每一段时间详细剧情的足球比赛,着实有些无聊。 因为站位过高而感到无聊的肖尧开始转动起自己的头,观察起这间酒吧里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 酒吧的后门玻璃上贴着一张脸,鼻子都压得有些变形了,这让肖尧不禁想起了天国的姚老师,以及地狱里的宋老师,总之所有的班主任都喜欢贴在教室的后门玻璃上…… 等等?! 酒吧的后门玻璃上贴着一张脸?? 这一下惊得肖尧是毛骨悚然,心脏仿佛是停拍了半秒,因为喝啤酒而产生的微醺感瞬间被驱散无影,连刚刚稍微有些堵的鼻孔都变得畅通无比。 他紧紧闭了两下眼睛,再睁开,伸手揉了揉,那酒吧后门玻璃上却哪里有什么脸? 是幻视吧,肖尧想。 不,可,能。 他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顾不上跟沈婕或者是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追了出去。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夜晚的能见度很差。 不过路上的行人也很稀少。 这样肖尧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个子的黑影,披着雨披,背对着自己,步履匆匆地一路小跑……或者说快走,即将消失在路的尽头拐角处。 肖尧在雨中奔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暴喝了一声:“张正凯!!” 那小个子没有回头,而是彻底跑了,没几秒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肖尧运用上郁璐颖的速度加成追了上去。 如前所述,雨并不是太大,但是真的不带雨具在其中奔跑起来,你就会发现,它其实也没有那么小。 雨水慢慢浸透了肖尧的衣物,但他毫不在意,加速追赶着那个小个子的黑影。少年的心跳加快,一股紧张刺激的情绪笼罩着他。 雨幕中,肖尧睁大了双眼,专注于追逐。 他的脚步稳健而坚决,每一步都迅猛地划破雨水,将他拉近目标。 “张正凯!停下来!”肖尧再次怒吼,声音在夜晚的雨中回荡。 但是,那个小个子似乎并不打算停下,只是更加拼命地加快了脚步。 如果只是平地直线,自己断无追不上目标之理,可是那小子窜进了弄堂,七拐八绕还翻死胡同的墙,把肖尧遛得够呛。 肖尧感到自己越来越接近,他可以看到“张正凯”的背影,可以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他知道,只要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就能…… 就在肖尧觉得自己即将成功之时,“张正凯”突然变向,猛地冲向另一个小弄堂。肖尧来不及刹车,用尽全力,在最后一刻伸出手,差一点就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然而,“张正凯”硬生生地脱离了肖尧的掌握,滑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肖尧一把抓住空气,眼前只剩下黑暗和雨水。 他喘着粗气,明白自己差了一点,只差一点就能…… 雨水继续下着,肖尧站在巷子口,愣了十来秒钟,转身慢慢地朝酒吧的方向走去。 等到肖尧回到酒吧的时候,上半场已经结束,中场休息时间也已经结束,下半场的球赛已经在进行中了。 “小可爱你跑哪儿去了?”喵妈妈心疼地迎了上来,张开双臂抱住肖尧,然后拿出湿纸巾擦着肖尧的头发和脸颊。 “没什么。”肖尧淡淡地说:“散个步,上个厕所。” “厕所不是酒吧里有?散步,这么大的雨……”沈婕说。 肖尧沉默不语。 见他不是很想说,喵妈妈也没再追问:“那个……是不是快要来了?” “哪个啊?”肖尧脑子里还想着被张正凯(疑似)偷窥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什么什么……之手啊。”沈婕压低了声音,附在肖尧的耳边说道。 “天主之手,”肖尧点点头:“啊不是,上帝之手——妈的,都说习惯了。” 少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了78分钟左右,去掉15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那就是63分钟左右。 根据肖尧已经掌握了的情报,第65分钟左右时,我方门将化解了一次凶险的射门后,球出底线,对方中村俊辅将会主罚角球,而门前埋伏的中田浩二会把球撞入国足的大门。不过,事后的慢动作回放显示,中田浩二那厮是用右手将球打进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手球! 然而,主裁判赛义德·卡米尔,却判罚有效! 这一不公平的进球打破了场上的平衡,也打乱了国足的心态,击溃了国足的士气。 补时阶段霓虹队反越位成功,玉田奎司接到中村俊辅的传球后突入禁区,晃过刘云飞后,射空门得手。 最终,国足将以1-3输掉比赛。 而这个结果,正是沈婕和肖尧刚才以重金购买足彩下注的比分。 据沈天韵所说,这场比赛可谓是国足最后的辉煌,也是截止到2034年为止,国足离冠军奖杯最近的一次。 没有之一。 被这把“上帝之手”击垮并屈居于2004年亚洲杯亚军后,国足便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拿到像样的成绩过。 而科威特人赛义德·卡米尔主裁判的名字,也成为了万千国足球迷心心念念铭记的对象。 其待遇堪比罗马总督般雀比拉多,每周在全世界所有的弥撒当中被所有的天主徒念叨把iesu他老人家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光辉伟业。 肖尧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觉得手心被喵妈妈给攥紧了。 “来了。”少女低声地提醒他。 肖尧打起了精神。 电视里的解说甲:“铃木隆行在传。” 解说乙:“危险!” “好球!刘云飞做出了一次非常精彩的扑救,单手把球托出了横梁。” “这个球玉田圭司确实还抢到了这一点。” “对,因为孙翔他本身个就不是特别高,所以说在这个和对方争抢当中啊,又很被动,因为防守起来,他的这个步伐的移动是很被动……这球确实很危险。” “还好,他顶得比较正。” “对。” “顶得太正了。” 在两位解说员喋喋不休的唠嗑中,霓虹队又要发角球了。 “日本队罚角球。” “危险!这球进了……” 全酒吧的人除了肖尧和沈婕,全都陷入一脸懵逼中。 刘云飞刚扑出去一个非常危险的球,众人还刚处在大松气庆幸的阶段,结果对面发一个角球,直接就进了——从发角球到球滚进大门,前后就一两秒的时间,顶多不超过三秒。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连解说员说“这球进了”四个字的时候,语气都是十分懵逼的。 整个酒吧里大概沉默了十来秒钟,然后众人开始发出充满负能量的声音。 这就很像自己小时候,被爸爸打了一巴掌,愣上七、八秒,然后才想起来哭一样,肖尧想。 唉,这下可惨了,回去以后沈婕肯定要埋怨自己是袁绍,害她少赢很多钱。 不过,肖尧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 如果这条路确实行得通,那么之后的比赛还有的是。 自己与沈婕很快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不用再看那大b哥的脸色。 有钱了以后要先买房,肖尧想。奶奶苦了大半辈子了,现在年纪也大了,让她住进宽敞舒服的大房子,也算了尽了天主十诫的第四诫:当孝敬父母。 “日本队还是利用角球战术,”在一片愤怒的狂骂中,电视里的解说还在干巴巴地说道:“哎我们看!呃,邵佳一,和几名华夏队的队员都示意,对方队员可能手球了。” 肖尧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自信点,别可能,人就是手球了。 “中村的左脚啊……” “手球!手球!”带鱼第一个站起身来,对着电视机破口大骂道。 “手球!手球!”肖尧马上响应,接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起用力挥舞着自己的右臂:“手球!手球!手球!手球!手球!手球!” “中村的左脚啊,”解说员的声音被淹没在这片愤怒的呐喊声中:“大家再看,哎!这个球!” “这球是用手打进去的。”另一个解说员说。 “是6号中田浩二用手打进去的!” “手球!手球!手球!手球!手球!手球!” “就是用手打进去的!这不算!”欧阳千千尖叫道。 “这是一个误判吧?” “是非常明显的一个误判。” “但是可能门前人太多了,主裁判和助理裁判都没有看到这个球。” “等一等!……主裁判赛义德·卡米尔举手示意了!”解说员兴奋地喊道。 “?”整个酒吧都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在死盯着电视屏幕,看几位裁判交头接耳地说着些什么。 “主裁判宣布这个进球无效,并且对霓虹队员中田浩二出示了红牌儿!”央视解说员兴奋地喊道:“华夏队同时获得了一个点球!” “什么?!”在一片排山倒海,仿佛能把酒吧屋顶掀翻的欢呼声中,有两个少年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第339章 本不该有的胜利 第339章 本不该有的胜利 “主裁判宣布这个进球无效,并且对霓虹队员中田浩二出示了红牌儿!”央视解说员兴奋地喊道:“华夏队同时获得了一个点球!” “什么?!”在一片排山倒海,仿佛能把酒吧屋顶掀翻的欢呼声中,有两个少年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布拉德·弗里德尔曾经说过,点球对门将来说是稳赚不赔的,因为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罚球人身上,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进球。 说“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罚球人身上”或许有失偏颇,因为现在压力同时还来到了肖尧跟沈婕的身上。 由于他们押的不是“国足胜利”,而是“1:3”这个比分,这也就是说,只要国足这个球进了,对于两小只来说,这场比赛就已经结束了。 而众所周知,在足球中,点球的进球率在80%-90%之间。 但事实上,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因为命运之轮一旦开始转动,差之毫厘便会理所当然地谬以千里。 要达成1:3的原有结局,即使不说绝对不可能,基本上也是一件让人不大有信心的事情了。 不仅是纯粹的悲观主义者肖尧,就连沈婕自己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溺水的人总是会习惯性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俗称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肖尧和沈婕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电视机的荧幕。 点球于1891年被引入足球比赛,以处罚那些试图用犯规手段来阻止进球的人。 1905年,又新增了一条规则,即守门员必须待在球门线上,直到球被踢出。这就剥夺了守门员向前推进6码的自由——它曾是点球失败率居高不下的罪魁祸首。 1929年,又禁止守门员横向移动,但常常被忽略,这条规则最终在1997年被废除。 按照目前足球比赛的规则,守门员必须站在门柱之间的球门线上,在球被击中前不得向前移动。 所有其他球员都在禁区外,在球的后面,至少离球10码远。 射手选定,守门员和其他球员就必须就位了,裁判示意后,压力便开始了! 郑智在点球点前站定,目光聚焦在川口能活——霓虹队的门将,身上。 酒吧内的氛围紧张至极,观众们的心跳伴随着每一刻的紧张而快速加速。 肖尧觉得自己的手心被沈婕捏得发疼。 雨水在窗外倾盆而下,仿佛也在为这一场激烈的较量助威。 裁判吹响了哨子。 郑智迈开坚定的步伐,将球放在了点球点上。 他的表情冷静自若,似乎将所有的压力都化为了坚定的决心。 川口能活站在门线前,眼神同样坚定。 他也已经准备好了。 随着裁判的哨声,郑智冷静地迈步,稳稳地将球射向了球门的右下角。 皮球在电视机荧幕上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球速飞快,几乎是不可防守的。 川口能活扑向了球。 但球已经越过了他的手指,进了网! 酒吧内的观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众人挥舞着国旗,拥抱彼此,欢呼雀跃。 郑智的点球取得了成功,国足取得领先地位。 而在这一片歇斯底里的狂欢海洋中,有两个小罕见正在如丧考妣,还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们的难过。 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肖尧的心态其实也还好。 他甚至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比如说,等期末考试放榜以后,发现自己果然不及格,就是这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出于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感,他甚至还有些窃喜。 如果说啊,如果,球赛结果的改变是因为他买了那些足球彩票。 肖尧觉得这钱花得,值! 他甚至进入了幻想时间——如果以后每次有国足参加的球赛,都去买国足输,那么久而久之,国足会不会碾压阿根廷和巴西,成为世界一流强队呢……? 我特么简直是民族英雄。 就是有点费钱。 说到钱。 这一次阻止了沈婕showhand甚至上杠杆的愚妇行为,也是大好事一件。 首先,挽回了整个家庭的重大经济损失,只造成了不大(相对)的损失。 其次,历史——呃,或者说未来,见证了自己卓越的远见,这对于自己在情侣夫妻关系之间争夺主动权也是大有裨益的。 说人话就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多亏我拦住你……” 不过,这话现在不宜和她说,以免对方恼羞成怒,进一步拿自己泄愤。 高情商的人,现在要温柔地陪伴着她,安慰着她,什么怪话也不说。 女生心里自然会明白她自己的幼稚,进而开始仰望你的睿智与远见。 心里打定了主意,肖尧便开始轻拍起沈婕的右臂。 后者却一扭身子。 啧,什么情况啊?肖尧有些不悦地想。 …… 如果两个人是在家里看球,现在早就关电视了,不过既然是集体活动,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提前离场理由…… 沈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肖尧倒是津津有味地享受起了剩下的这段,“全新”的足球比赛。 比赛的具体过程不再赘述,最终李毅在伤停补时环节又进了一球,将胜局锁定在了3:1。 嗯,没错,3:1。 比分倒是没买错,就是买反了,肖尧自嘲地想。 长发飘飘的正义侠士一脚踩在了桌上:“今天晚上的酒,我请!!!!” 在一片欢呼声中,欧阳千千喊道:“伱得了吧你!!!我来请!!” “你们谁都抢不过我,”酒吧老板举起了啤酒杯:“今天晚上全都免单!” “那老板,还能再加不?”带鱼叫道。 “加!”酒吧老板说:“不过只能加生啤啊?” “切!”众人起哄道:“小气!” 觥筹交错的狂欢间,肖尧喝了很多。 他倒还没有忘记发短信给郁璐颖申请报告,在得到恩准之后,也就慢慢雾里看花、醉眼迷离了起来。 沈婕也没少喝,肖尧知道,别人是纵饮狂欢,她是借酒消愁。 “犯不上,犯不上。”肖尧在沈婕的耳边轻声说,但是酒吧的音乐太过大声,沈婕没能听见。 肖尧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就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雾气所笼罩着。 酒吧内的灯光变得柔和而闪烁不定,人们的笑声和欢庆声变得遥远而朦胧。 他感到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的,脚下的地板也变得不稳定,让他步履蹒跚。 少年的思绪开始游离不定,他的大脑似乎无法专注于任何一个具体的事物。 他随机地看向周围,人们的脸庞都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一幅幅抽象画。 音乐的节奏逐渐混乱,成为了远处的噪音,无法再分辨出具体的旋律。 与此同时,肖尧的表情也变得迷离,眼神失焦,仿佛沉浸在一个梦幻的世界中。 他不再有清晰的思考,只是感受着酒精带来的迷离与放松。 身边的人们似乎都在与他分享这个幻境,众人的笑容和眼神变得模糊而虚幻。 “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肖尧听到有人对他说。 “冲去亚洲,走向世界。”肖尧大着舌头复读道。 “哦来欧莱欧莱欧莱……” “够够够,哦来欧莱欧莱,够够够……” 尽管肖尧慢慢变得酩酊大醉,但他的心中还有着一丝清晰。然而,在这一刻,他选择了放松,选择了将一切烦忧抛诸脑后,顺应酒吧的狂欢氛围,让自己沉浸在这片迷离的夜晚。 …… ………… ……………… 一阵手机铃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肖尧猛地从吧台上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酒吧里的人已经没剩多少了。 熟悉的脸庞,好像连一张也看不见。 电话是奶奶打来的,老太婆在听筒的那一端破口大骂,问他现在是几点钟。 对哦,几点钟了这是? “没有伞的话,我可以借你们一把。”酒吧老板一边娴熟地擦着吧台,一边说道。 “啊,抱歉。”肖尧大着舌头说道:“你们是不是要打烊了?” “打烊倒还不着急,”酒吧老板又开始收拾起瓶瓶罐罐:“就是怕你们家里人等得着急——看你们的模样,还是中学生吧?” “啊。”肖尧应和着,下意识地看向了酒吧的门外。 酒吧门外,夜晚的天空被瓢泼大雨所笼罩,雨滴倾盆而下,如同一片银色的珠帘。 雨水打在街道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形成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路面因雨水而略显湿滑,街灯的光芒在雨幕中散发出微弱而朦胧的光晕,偶尔驶过的车辆轮胎溅起水花,车灯在雨中闪烁,映照出雨滴的倾泻。 风声呼啸着,雨水夹带着寒意,让人感到一阵凉意。夜晚的能见度受到雨水的影响变得很差,建筑物和街道的轮廓模糊不清,瓢泼大雨将整个夜晚笼罩在一片寂静和湿漉的氛围中,仿佛是大自然的狂暴表演。 “天公不作美,”酒吧老板擦着杯子说道:“否则这些小伙子准就跑到大街上狂欢去了。” “是这样的。”肖尧说。 此时,沈婕也醉眼迷离地从吧台上抬起头来。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大大的双眼迷离而失焦,瞳孔微微放大,仿佛是迷雾中的水晶。 少女的睫毛上有晶莹的水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嫣红,不知道是单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 “狗子,几点了?”沈婕问肖尧。 酒吧老板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 “靠,都这么晚了,”沈婕说话的时候喷出酒气:“你奶奶会不会急死了?” “没事,我已经和她打过电话了。”肖尧说。 指被她打过电话。 “斜的雨斜落在玻璃窗, 黄的叶枯黄在窗台上; 背着雨伞的少年郎, 他穿过雨帘,倏投来目光……” 酒吧里又开始放这首民谣。 “你也喜欢矮大紧啊?”肖尧问酒吧老板。 “狗子?刚才中场休息的时候,你出去跑哪儿去了?”沈婕口齿不清地问道:“还淋了一身雨回来?” “路过的人都向他张望, 他却将一支口琴吹响; 再见吧那旋律依稀在唱……” “没什么,”肖尧含糊其辞地回答道:“就是觉得胸闷,出去透口气,散散步。” 他不愿意让沈婕知道刚刚的事情,一来,他也无法确定那100%就是张正凯,另一来,他主要也是不想让沈婕担心。 喵妈妈的心情已经够糟了,何必让她忧心的事情再多一桩呢? “老板,你和我说实话。”沈婕又开始逼问酒吧老板。 老板看看肖尧,又看看沈婕,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沈婕转过头来,又开始逼问肖尧,肖尧却咬紧牙关坚决不说,以至于沈婕闹起小脾气,开始用手掌拍打他起来。 对了。 肖尧这才反应过来,大姨妈期间是不是不宜饮酒来着? 完全忘记这一茬了,为什么郁璐颖也会同意自己喝啊? “是他不?”沈婕冷不丁地问道:“他偷偷跟踪你,被你看到了,所以你追出去了,是也不是?” 沈婕的聪明机智吓了肖尧一大跳,他没有说话,但是少年人写在脸上的表情,已经对少女出卖了答案。 “我就知道!”沈婕嗔道:“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我……我就是怕你担心。”肖尧吞吞吐吐,实话实说道:“而且我没追到他,也不敢确定那一定就是他。” “他那初中生的小胳膊小腿的,又不擅长锻炼,你还能追不上他?”沈婕吐槽道。 “我……”肖尧说。 “我早该想到,这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沈婕恨恨地说:“把我害成这样还不够,还不肯放过我吗?——真想活剐了他。” “呃,别这样。”肖尧劝慰道:“他也只是……太放不下你罢了。” 沈婕一下子柳眉倒竖:“肖尧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你到底是不是我男人啊?” “不是,”肖尧说:“啊不是,我不是说不是,我的意思是……” “原谅我年少的诗与风情, 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叮咛; 原谅我年少的诗与风情, 原谅我语无伦次的叮咛……”景枫的歌声仍然回荡在酒吧里。 肖尧的手机就在此时,再一次响起。 “喂,奶奶,我们马上就回来了,”肖尧说:“雨太大了,我们在等雨小一点呢!” “我不是奶奶,我是爸爸。”郁波的声音说:“这么晚你还不回家,人在哪?” “靠波哥,”肖尧惊叫道:“你不是跟我说晚上10点以后就不准给你再打电话了吗?” “你不准给我打,我可以给你打。”郁波霸道地说。 “好的吧,”肖尧说:“怎么啦?” “这场球,国足本来不应该赢的,对吧?”郁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记得你有一次跟我聊到过。” “有吗?我有吗?”肖尧说:“我不记得了。” “回答我。”郁波说。 “呃,什么呀?本来……本来……本来确实是……呃……”肖尧压低了声音道:“反过来的比分——我真的有跟你聊到过吗?” “你看电视了吗?”郁波说:“赛义德卡米尔死了。” “赛什么德?卡什么米?”肖尧说。 “赛义德卡米尔,这场比赛的主裁判,刚刚死了。”郁波说。 第340章 真快呀,我们的夏天 第340章 真快呀,我们的夏天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亚洲杯落幕后,这个暑假剩下的时间便像飞一般地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气的,那天回家沈婕就病了。 倒也没啥大病,就是低烧不断,退了又再起。 肖尧内心歉疚,知道沈婕拼命搞钱的原因,知道自己没有本事给沈婕安全感,又不能让她做点什么。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沈婕病急乱投医,尽量减少损失。 奶奶想要下场照顾沈婕,却被肖尧给阻止了。 那几天,看着肖尧殷勤地忙里忙外照顾病人,连奶奶都不禁连连感叹,自己的这个长孙呀,总算是长大了。 等到沈婕的病好一点,肖尧又开始被痛经所折磨,于是换成她照顾他,愣是玩出了相濡以沫的感觉。 “我也在大姨妈呢,”沈婕托着肖尧的脖子说道:“弟弟呀,你这共生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好,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两个女孩子在谈恋爱呢。” “不,你是男孩子,”肖尧说:“我才是女孩子。” “恶心心。” “叠字字,恶心心。” 赛义德卡米尔之死以及他的判罚引起了一定范围的讨论。 熟悉足球比赛规则的人都知道,足球比赛是鼓励进攻的。像中田浩二这种“上帝之手”,若是在防守方被判个点球无可厚非,可是在进攻方这里,一般都是给个黄牌,重一点红牌,点球着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因为这个缘故,赛后日本队主教练拒绝上台领亚军奖杯,以示抗议。 而作出这一判罚的主裁判赛义德卡米尔在赛后忽然因心梗猝死的新闻,也一时引起了坊间议论,甚至产生了很多阴谋论的说法。 一些华夏球迷自愿地哀悼起这位华夏人民的老朋友,而质疑这个点球是否公正的声音也很快消失在了民族主义的浪潮中。 毕竟,谁敢说这个球有问题,谁就会被扣上“狗罕见”“二鬼子”的帽子。 肖尧知道的一件事是,赛义德卡米尔本来还能活很久。 肖尧知道的另一件事是,明业守望者展开了对这件事情的调查。 肖尧还知道的一件事是,郁波严令禁止以后他再买任何形式的彩票。 为了避免手上再间接沾染上路人的鲜血,肖尧对这个判罚心悦诚服。 却说郁璐颖那边,自从回了魔都之后,对肖尧的态度便又一下子冷了下来。肖尧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设定,加之忙于照顾生病的沈婕,也没有心思再去多哄她。 俩人就这么对晾了两三天。 有那么几个小时,肖尧觉得,其实自己能就这么,跟沈婕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就已经足够。 卡尔施德林答应让他“探监”赵晓梅,但是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只说“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肖尧自己已经有了太多的事情,便也没有把太多精力再放到对这件事的跟进上。 三天以后,郁璐颖终于主动打给了肖尧。 看到郁璐颖的来电的时候,肖尧心里到底还是开心的。 当时沈婕正坐在他的床边,像喂一个小毛头那样,一调羹一调羹往他嘴里喂着红糖水。 肖尧接起了电话:“喂。” “喂。”郁璐颖说。 接着,两个人沉默了两、三秒钟,谁也没有说话。 “来,张嘴,”沈婕又将一勺红糖水递了过来:“啊——” 肖尧不好意思当着郁璐颖的面“啊——”,脖子往前一伸,把调羹含进嘴里。 “你那个,还挺严重的啊。”肖尧把糖水咽下肚以后说道。 “伱确定要当着姐姐的面说这个?”郁璐颖责备道。 “呃……” “我吃过止痛片了——是我连累你了,”郁璐颖放缓口气道:“你辛苦了。” “?”肖尧说:“阴阳怪气还是?” “不是,认真的。”郁璐颖解释道。 “好,”肖尧点头道:“没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完这话又担心沈婕吃醋,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沈婕却完全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你现在有时间出来不?”郁璐颖表明了来意。 “现在?”肖尧有些意外:“咱俩都这样了?” “姐姐的事情,”郁璐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借读的事情。” “啊,行,”肖尧当即立断地说:“咱在哪儿见?” 沈婕看了他一眼。 放下电话以后,沈婕幽幽地说:“你们两个都疼成这样了,还要坚持约会啊?” “你的事情,”肖尧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借读的事情。” 按照郁璐颖的指示,肖尧仔细洗了一个头,跑到郁丽华家的楼下。郁璐颖已经把要送的礼给买好了,两个人坐公交车往林主任的家中而去。 “张正凯还在纠缠姐姐?”郁璐颖听到这件事情以后觉得很吃惊:“你俩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肖尧知道郁璐颖是什么意思,只得尴尬地干笑。 他原以为居中周旋的大人只有郁波一人,郁璐颖却告诉他,郁丽华和郁保禄舅舅都从中“打了招呼”,遂大为惊异。 “我只跟我妈说沈婕是逃婚出来的,没说别的,”郁璐颖跟肖尧说:“我跟她说你俩现在确定已经只是普通朋友了。” “这种话她都能信?”肖尧觉得很不可思议:“总觉得有点降智——啊,你别介意……” “我说她看不上你,”郁璐颖淡淡地说:“玩腻你了。” 肖尧:“??” “我妈觉得很合理。”郁璐颖淡淡地笑道。 “合理是挺合理的。”肖尧承认道:“但是我说降智指的是……嘛,算了。不过你的保禄舅舅不会告诉她吗?” “大舅舅答应替我们保守秘密,”郁璐颖挺了挺身子:“暂时。” “你们……”肖尧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和你的爷爷,大舅舅他们,和好了?” 郁璐颖绷着脸三秒钟,没有说话。 “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用……” 下午的阳光透过公交车的窗玻璃照在两个人的身上,许是昨夜又下了一整晚的大雨,今天的气温并不高,这阳光倒还挺让人舒服的。 郁璐颖挽住了肖尧的胳膊,将头枕在了肖尧的肩膀上。 一阵沁人心脾的洗发水香味涌进了肖尧的鼻孔中。 他的心猛地跳快了一拍。 公交车剧烈颤抖了一小阵子,发出“放屁”的声音。 “这不就是你想要达成的成果吗?”郁璐颖轻轻地说。 “啊?” “为了达成这个结果,你装了一整个夏令营的好孩子,还冷落了姐姐,”郁璐颖轻抚着肖尧的胳膊:“真是辛苦你了。” 啊,终于被她给发现了。 肖尧一时听不出这是不是阴阳,只好随口胡诌道:“我还用装吗?我本来就是好孩子。” “臭不要脸。”郁璐颖嗔道。 “嗯。”肖尧说:“臭不要脸。” 公交车猛然起步,给了肖尧很强的推背感。 “狗子,”郁璐颖轻声说:“谢谢你。” “啊?”肖尧颇为意外地应道:“啊。” 少年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他有一种努力终于受到认可的感动。 为了掩饰这种感动带来的尴尬情绪,肖尧再次随口胡诌道:“忽然觉得我们这样好像孩儿她爸妈。” 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和语气。 郁璐颖的脸红了一下说道:“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不觉得吗?”肖尧解释说:“两个人一起为了女儿借读的事情东奔西走——尤其是我们自己还是小孩子,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 “是有点奇怪,”郁璐颖承认道:“你也就敢趁姐姐不在的时候口花花,让她听见了,不得打死你。” “是啊,”肖尧同意道:“不得打死我。” 女孩子伸过来的手,与少年十指相扣。 肖尧和郁璐颖去林主任家里拜访的情形,就是这样的。 在暑假剩下的日子里,他们还去了一次校长的家里,以及一位教育局官员那里。 前面提到了“让姐姐听见了,不得打死你”——平日里张牙舞爪,总仗着自己会两手空手道三脚猫功夫的沈婕现在却变得胆小如……猫,每一天都不敢单独出门。 即使只是去弄堂口的小卖部帮奶奶打瓶醋,她都要拖着肖尧一起去。 这当然不是因为恋爱脑黏人,纯粹是出于害怕。 “你在害怕什么啊?”肖尧有一次和她说:“既然你爸爸知道我们住在这,张正凯他爸爸肯定也知道——我觉得他们两家大人都已经放弃了,只是张正凯自己不死心罢了。” 当听到“两家大人都已经放弃了”这句话时,沈婕的眼神不由得又黯淡了一下。 “我是说,”肖尧解释说:“放弃强迫你们的这桩婚事——如果张正凯又要死缠烂打,你就把他给打跑。” “你对我还真是放心啊。”沈婕幽幽地说。 “什么呀,”肖尧说:“好好好,走,我陪你一起打酱油。” 不过,他们却始终没有再看到“张正凯”的身影。 话又说回来,我在明敌在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张正凯的“幽灵”倒也多多少少在肖尧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小小的……阴影。 主要是怕他犯傻,做出什么极端过激行为。 自从上次那场球赛后,小熊最近倒是有事没事就往肖尧家里跑,或者拉肖尧出去吃饭打球,上他家打游戏神马的。 比起这厮暑假里大多数时间的神龙不见摆尾,这段时间他的出现频率倒是比从前还要高,奶奶和沈婕也因此与他熟悉了不少。 8月29日上午,沈婕照例把肖尧拖起来去圣方济各中学的对面参加郁波所主持的主日弥撒,弥撒结束后,她带着肖尧重返“贫民窟”去找美玉。 “借读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肖尧告诉沈婕:“你就放心吧。” “嗯,”沈婕淡淡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两个了——借读费一共是多少,什么时候需要交?” “呃,”肖尧说:“晚点我打电话问问她。” “你不是一直在跟进吗?”沈婕问肖尧。 “我也就是陪着跑了几次腿,送送礼,说说好话而已。”肖尧告诉沈婕:“求人办事嘛——最后还是波哥去谈的,担保人和临时监护人也是波哥。” “这对波哥来说,是个挺大的风险啊。”沈婕叹道。 “是啊,一开始他其实也不愿意,”肖尧告诉沈婕说:“波哥这人吧,平日里看着放荡不羁,其实是一个生性谨慎的人。” “放荡一刚,”沈婕说:“无论如何,我得在开学前跟美玉把烧烤摊的事情定下来,她已经半个多星期没怎么回我信息了,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能出什么事情啊。”肖尧不以为然道。 第341章 离家出走人传人? 第341章 离家出走人传人? 8月29日那天上午,沈婕和肖尧打车去找美玉。 在路上的时候,肖尧和沈婕说:“那个,老婆,咱们两个人‘干净’也快一个礼拜了,之前讲好的……” 沈婕小眼儿一瞪:“一大早上的,你又开始了是吧?刚才波哥的讲道,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吗?” “?”肖尧说:“我承认,我昨晚没睡好,讲道的时候打瞌睡了。” 沈婕一脸气呼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肖尧仿佛幻听到了张学友的声音。 “借读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肖尧赶紧转移话题:“你就放心吧。担心保人和临时监护人也是波哥。波哥这人吧,平日里看着放荡不羁,其实是一个生性谨慎的人。” “放荡一刚,”沈婕说:“无论如何,我得在开学前跟美玉把烧烤摊的事情定下来,她已经好些天没怎么回我信息了,我担心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能出什么事情啊。”肖尧不以为然道。 “没事就是最好的了。”沈婕有些忧伤地看向车窗外。 “伱们感情有这么好吗?”肖尧忍不住吐槽道。 沈婕歪着头想了想:“狗子,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会同意这个借读计划吗?” “为什么?”肖尧说:“美玉给你做的思想工作吗?” “嗯,该怎么说呢,”沈婕告诉肖尧说:“在夏令营期间,我和美玉每天都会联系,我会跟她分享夏令营期间的见闻。” “哇,”肖尧说:“那感情是好。” “我一直叫美玉一起来夏令营玩。”沈婕告诉肖尧。 “人家请客吃席你私自带人是吧?”肖尧吐槽道:“反正花的又不是你的钱。” 沈婕没有理会肖尧的嘲讽,只继续说道:“美玉不肯来。” “人家肯定不来啊,要上班的,要推销啤酒赚钱,不然吃什么?人家又不是你这样的大小姐。” “你是不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啊?”沈婕定睛看着肖尧。 “没有没有,我嘴贱,”肖尧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你继续。” “你说的要上班,确实是一方面的原因,”沈婕继续解释道:“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说她已经不是学生了,没有资格参加学生夏令营。” “呃,”肖尧默然:“还真是个超认真的姑娘啊。” “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其实很想来,”沈婕的语气变得有一丢丢哀伤:“只不过是自惭形秽罢了……你还记得咱们今天早上弥撒的时候,跪在教堂门外的那两个农民工兄弟吗?” “我当然记得啊,”肖尧说:“有点感人的。” “他们两个不进来是因为刚从工地上赶过来,没换下工服,觉得自己身上脏,怕弄脏教堂里面——”沈婕道:“但其实波哥不可能不让他们进来,也派人请了两次,是他们自己不肯进来。” “对,”肖尧回答说:“但是他们这样的行为反而更加凸显了诚心,天主会看到的。” 沈婕道:“美玉给我的就是类似感觉,想来,但是觉得自卑,但是又羡慕。就因为她不是学生,明明大家的年龄都差不多……” “我能懂的。”肖尧跟沈婕说。 “其实我每天跟她分享夏令营的见闻,也是因为美玉想听,”沈婕继续跟肖尧说:“她总是问东问西,问这问那的。” “嗯。”肖尧说。 “美玉总是跟我说,羡慕我和你,”沈婕说:“羡慕我和你还有书可以读,感叹自己的家庭出身背景……让她没有办法,无奈才只能出来混社会,辛苦恣睢的。” “有没有发现,”肖尧说:“你和我谈恋爱以来,成语用得越来越好了。” 沈婕不理他,继续说:“有时候她还会问我一些,有关高中生活方面的事情……狗子,你知道吗,每当我听她讲羡慕我还有书可以读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可酸了。” “我懂。”肖尧说。 “我现在觉得,我那个时候,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一心想着辍学出去做生意,其实是一种……很幼稚,很不明智的想法,”沈婕抱住肖尧的胳膊,把头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谢谢你的坚持,让我暂且还能继续做一个学生。” “嗯。”肖尧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感谢,轻拍着沈婕的猫头。 他忽然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和郁璐颖一起坐公交车去拜访林主任的路上,郁璐颖也是同样的动作,挽住自己,头靠肩,嘴里表示感谢。 辛辛苦苦的付出和努力,最终得到了妹子们的认可与感谢,这让他心情好得想要放声歌唱。 时间证明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喔喔喔~~宁静的小村外,有一个笨小孩,出生在80年代~”肖尧轻哼了起来。 “十来岁到城市不怕那太阳晒,努力在00年代~”沈婕用好听的歌喉接着他唱道。 “?”肖尧惊叹道:“居,然,全,都,在,调,上!” “是吧,是吧?”沈婕得意地说。 “就是用气和节奏,还有提升的空间。”肖尧实话实说。 “你是不是打压我成习惯了啊?”沈婕嗔道。 “哪有~~~” 沈婕又给美玉打了一个电话,漫长的等待音后,依然是无人接听。 “美玉跟我说,”沈婕惆怅道:“她想攒一点钱,回去重新考试,重新上高中。” “所以你这么把跟她合伙做生意当一回事,”肖尧道:“除了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是存着帮她一把的心思,对吗?” “先生,小姐,我们到了。”司机插话道:“靠边停还是调头?” 肖尧伸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调个头吧,谢谢师傅。” 前脚刚一下车,后脚沈婕就拉着肖尧的手责备道:“你怎么回事啊?” “啊?什么怎么回事啊?”肖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在出租车上说什么,说什么,”沈婕看看四周围,红着小脸蛋儿压低声音道:“什么这里那里干净了快一个礼拜了,要干嘛干嘛的——当着司机的面,你就说这些?” “?”肖尧莫名道:“你认识这司机?” “不认识啊。”沈婕说。 “这司机认识你?” “也不认识。” “这辈子我们能和他见第二面吗?”肖尧说。 沈婕:“……” “那就是个路人甲,npc,你在乎他的看法干嘛?”肖尧说。 沈婕两腿一跨,右手食指指着肖尧说:“你!你这个人,臭不要脸已经到达了一定境界,已经理直气壮,还一套一套的歪理论!” “哈哈哈,好像是这样的没错,”肖尧打了个哈哈道:“那现在不在出租车上了,在大街上了,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还是只能回家关起门来说?” “你,你有毒是不是?”沈婕跺jiojio:“最近这一礼拜天韵一直在家里不怎么出去,你想怎么样?把她赶出去吗?” “可以啊。”肖尧笑吟吟地说。 “就说你这人臭不要脸呢,”沈婕说:“把她赶出去的话,她不就知道咱们——你要干嘛了吗?那出租车司机的看法你不在乎,女儿的看法你也不在乎吗?” “咱们不干嘛能有她?”肖尧油嘴滑舌道。 沈婕扭头就走。 “哎,哎,干嘛呢,”肖尧追了上去,拉住沈婕的胳膊:“美玉家往那边走。” 沈婕调转了一个方向,继续闷头朝前走。 “|p)哦哟,干嘛啦?”肖尧问沈婕:“真生气了啊?”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看时机看气氛,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吗?”沈婕边走边说:“也要女生有心情的呀?也要女生愿意的呀?哪有跟你这样天天催在屁股后面,搞强迫的呀?” “你这话讲的,”肖尧小声嘀咕道:“明明是我们两个人都讲好的事情,讲好的呀,结果又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后天推大后天……” 沈婕急刹车,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肖尧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故意夸张地两手抱住头,作准备挨打状:“别打,别打,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再也不提了还不行么?” 沈婕却没有动手打他,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马路的对过。 “喂,怎么了?傻了?”肖尧伸出右手的手掌,五指分开,挡在沈婕的眼睛前面,上,下,上,下,摆动了三轮。 沈婕抓住了肖尧的手腕,将他的手挪开,继续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肖尧顺着沈婕的目光,看了过去。 小巷深处,一对看起来格格不入又无比和谐的人缓缓走出了“夜巴黎”ktv的门口。 身穿水手服、百褶裙的漂亮女孩,妆容浓艳,裙子很短,一对包裹在薄薄黑丝中的大白腿散发出迷人的诱惑力。 她的黑丝小皮鞋在大街上婀娜多姿地走着,凸显出修长的美腿和玲珑的身姿。 而与她亲热地挽着手臂的那个中年男人,则显得富态十足——他看起来三四十岁,大腹便便的,顶心微微有一些秃,看起来倒也不像什么大老板,倒像是个中年社畜抑或是老宅男。 他们两个人从“夜巴黎”ktv的门口缓缓而出,女孩的嘴角勾起一抹娇媚的笑容,男人则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神色。 “也许只是长得像呢?”肖尧扭头对沈婕说。 那块“夜巴黎”的招牌看上去一片破败,有些残破与破旧。招牌上绘有金色的艺术字体,字迹线条盈盈,若隐若现地透露出一抹神秘感。招牌上的颜料已然褪去,只剩下了模糊的痕迹,在微弱的白昼灯光下显得暗淡无光。 “美玉”的目光扫过了肖尧和沈婕的身上,似乎不认识他们一样,又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过了两秒,那目光又转了回来,这一次停在了两小只的身上。 看到沈婕,女孩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本来已经化得很白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更白了。 她尽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她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早已无法掩饰。 沈婕冷冷地盯着女孩,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却不知到底是在讽刺谁的无助与软弱。 美玉下意识地想朝沈婕走来,却被那个中年胖子奇怪地一把拉住了。 她低下头,和那个胖子解释了两句什么,刚要再向沈婕走来,沈婕却突然拉起了肖尧的手,急匆匆地扭头准备离开。 “干嘛不听人家解释呢?”肖尧不想走,试图让自己的双脚固定在原地,沈婕的力量却大得出奇,将他拉了一个趔趄。 美玉稍微追了几步,回头看看那胖子,也只得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着他们俩离开,心中一阵遗憾的失落。 肖尧似乎察觉到了这份失落,一边被沈婕拉着走,一边回过头,略带歉意地看着她,直到美玉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干嘛不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呢?”肖尧忍不住又说了一次。 “肖尧,”沈婕摇了摇头说:“我想像傻妹一样,加入the work,你觉得怎么样?” 肖尧一愣:“这突然的,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沈婕同学人生中的(在这段人生中的)第一次独立创业计划,自起步阶段始——在还没有迈出第一步之前,就彻底沦为了泡影空虚。 8月30日,开学的前一天,漫长暑假里的最后日子。 沈天韵今天返校去了,说要晚上才会回来。 沈婕找不到再拖延的借口,心灰意冷的少女决定兑现她之前的某一个诺言。 正当少女要钻进镜子,前往2034年的时候,皂片间的门被敲响了。 肖尧打开门,只见郁璐颖站在门外,左手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右手拖着一个塞得——看上去塞得鼓鼓胀胀的行李箱,一张俏脸上满面都是怒气,脸颊上还挂着两道刚刚才风干的泪痕。 “呃……”肖尧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果然哭了——你这是?” 郁璐颖还没有说话,沈婕也已经从卧室跑到皂片间来了。 “傻妹?” 第342章 后宫起火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342章 后宫起火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呃……”肖尧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果然哭了——你这是?” 郁璐颖还没有说话,沈婕也已经从卧室跑到皂片间来了。 “傻妹?”沈婕喊道。 “姐姐。”郁璐颖挤出一丝颇为勉强的笑容:“我给你把校服拿过来了。” “啊?啊,好。”沈婕一边说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郁璐颖手里的东西。 肖尧心里想的则是,每次我好事要成的时候,都一定会被某个人某件事情所打断。 “好事?你有什么好事了?”郁璐颖奇怪地看了肖尧一眼。 这句话一出,肖尧和沈婕都是无比的尴尬。 “好事,当然是明天要开学了呀?我喜不自禁啊。”肖尧连忙掩饰道。 “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上学。”郁璐颖说。 “现在也不那么热爱,”肖尧坦诚道:“主要是因为从明天开始,沈——徐清蔚同学就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圣方济各中学的学生,成为我和你的同学了。” “是借读生。”沈婕纠正道。 “借读生也是学生,”郁璐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皂片间的地上,右手将行李箱推进门,轻车熟路地用脚勾上了门,撒开行李箱的把手,蹲在地上打开袋子,在里面翻找了起来:“借读生也要穿校服。” “对了,我们的书什么时候发啊。”肖尧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一边看着郁璐颖的背后。 郁璐颖蹲下的动作显得轻盈而优雅,她的黑色长裤和上衣的下摆之间露出一小块后背上的肉,诱人的弧线轻轻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另一件服饰则藏匿在紧贴着她双腿的长裤中,一条边缝微微露出,引发少年无限的遐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肖尧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郁璐颖应该不能捕捉到他内心思想活动的距离,紧紧贴住石制的水池。 一股冰凉的触感从他的臀部和腰部袭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少女的裙摆,少年的心——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感觉。这个句子很单纯,很美好,如果到20年以后,自己作为一个与之无亲无故的中年大叔,再这么看着少女的话,就会被人斥之为“猥琐”“油腻”。 一开始没有的,就一辈子都不会有,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吧。 阳光透过皂片间的窗户洒在郁璐颖修长的身材上,照耀出她皮肤的柔滑与细腻。当她蹲下时,黑色长裤紧贴着她的后部,突显出她干瘪瘪、瘦弱又紧致的腰部。在那块不小心露出来的后背上,隐约可见一些细小的汗水珠,它们闪烁着微光。 长裤和运动鞋交错间留下了一抹引人遐想的空白。当她站立着的时候,长裤的裤腿覆盖在运动鞋的鞋面上,而当她蹲下时,裤腿被动地向上拉起,透过这个空隙,一抹洁白的短袜就露在了人的眼前。 这双洁白的短袜紧紧贴合着少女浑圆的脚踝和脚踝上方的2厘米小腿,如同一层薄薄的雪白薄纱,袜子的质地柔软而光滑,让肖尧想要去轻轻揉搓它。 少年可以想象到那触感,应该会如同丝绸般细腻。 短袜的袜筒之上,随着她的一动一动,偶尔还会露出半厘米的裸露肌肤。那肌肤洁白如玉,仿佛一片纯净无暇的领域,令人无法自拔。每一根细微的毛孔都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 “书什么书?”郁璐颖奇怪地抬头问道:“哪次书不是开学当天发的,咱们学校又没有返校日。” “哦,对哦。”肖尧讪讪地说。 郁璐颖埋头从她的包裹里找出几袋叠得整整齐齐,被透明塑料薄膜所包裹着的新衣服:“找着了。” 肖尧凑上前去看,口中啧啧称奇:“这一届高一的校服比我们这一届的校服要来得好看啊。” “你只要开学补考考砸了,就可以加入这一届高一新生的行列了。”郁璐颖告诉肖尧。 “那校服也不会给我换啊,”肖尧的大手拿着这几袋衣服,翻过来覆过去地看:“再说我怎么可能考砸,那丢的不是你郁老师的脸吗?我告诉你,我稳的,稳的。” “我就怕你一趟夏令营回来,又全都还给我了。”郁璐颖吐槽说。 “那不能,”肖尧说:“我稳的,我跟你说我比老狗还要稳。” 之前有介绍过,圣方济各中学的校服一共有五套,每一届的款式全都不一样。 通常来说,夏季两套,春秋季两套,冬装是一套。 这一次郁璐颖所带过来的是三套衣服,一套衬衫短裙装,一套长裤运动服,一套春秋季的小西装,还有两套说是秋天再发。 虽然沈婕还没有穿上身,但是光拿在手里就可以明显感觉出来,美观程度和时尚程度要更胜肖尧他们那一届一筹。 “就听你俩一直在说好看好看,”沈婕道:“也等我穿上身了再说好不好看啊。” “对对对,”郁璐颖连忙说:“姐姐你快试一下,看看尺码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再去换。” “是啊,”沈婕说:“我们三个一直傻乎乎地站在皂片间到底干嘛呢?” 其实肖尧和沈婕都看得出来,郁璐颖刚哭过,情绪也是很努力克制的感觉,还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箱,跑过来绝对不是送两套校服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跟家里闹了别扭——但是既然郁璐颖现在不说,这两个人也就耐住了性子,默契地没问。 三小只进了肖尧的卧室,关好了卧室的房门。沈婕既然要试衣服,郁璐颖便下意识地看了肖尧一眼,叫他出去或者是进去,肖尧却抱着手斜靠在卧室门上,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 沈婕也不以为意,在穿衣镜前站好,直接将睡衣从上往下褪了下来。 郁璐颖遮住自己的双眼,轻叹一口气,没说什么。 在穿衣镜前,沈婕抬起双手,轻轻地拿起那套鹅黄色衬衫&短裙校服,慢慢穿上自己的身体。 衬衫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将她的凶部轻轻地托起。短裙的长度在膝盖上方,遮住了大腿肉却裸露出膝盖,勾勒出她纤细的腰部线条和长腿(按照比例),精致的腿部曲线完美呈现。 “这好像是格裙呀,”沈婕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以前我们女中的同学总说公立中学的校服都很丑,看来是一种刻板印象偏见了。” “倒也不尽然……”郁璐颖默然道:“我们这一届就没这么好看。不过学生嘛,本来就应该以学生为主,不能被这些东西分散注……” “还行的,不错的。”沈婕优雅地系上校服的领结,将其调整得恰到好处,礼貌而又成熟的样子令人叹为观止。衬衫下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际,使得她的整个身体显得更加匀称、动人。 试衣镜前的沈婕微微侧转过身,用貌似不经意的口气问道:“对了,傻妹,借读费是多少,什么时候要交啊?这明天都要开学了,我都不知道具体数目是多少,还有你们打点各方中间产生的费用……” “姐姐,”郁璐颖走上前去,帮着沈婕束好了腰:“钱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相关的费用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沈婕的身体僵硬住了。 “怎么啦?姐姐。”郁璐颖问道。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沈婕严厉地问道。 考虑到大家之间的关系和身份,用“严厉”两个字似乎稍微显得有些奇怪,但是肖尧确实也没有想到应该再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这种语气。 “啊?我,我……”郁璐颖仿佛也是没能料到沈婕会这么凶她:“我,我自己还有点积蓄……” “你哄鬼呢?”沈婕露出一抹不怎么友善的笑容:“咱们姐妹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吧?” “沈婕。”肖尧说。 “你闭嘴,你别沈婕沈婕沈婕,”沈婕说:“这是我和她两个人之间的问题。” “我爷爷给了我一些钱。”郁璐颖只是稍加抵抗便放弃了挣扎。 “啊。”肖尧下意识地“啊”了一下。虽然知道他们祖孙“将相和”了,可是肖尧没料到会这么……直接。 “恐怕不止是‘一些’吧。”沈婕说。 “还有一些在美郁集团的股份,”郁璐颖干脆利落地说:“不过手续上还需要一些时间。” “郁大小姐,失敬失敬了。”沈婕优雅地鞠了一躬。 “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郁璐颖也有些火了,少女的呼吸急促起来,不大的胸膛起伏着:“我不可以和我爷爷和好,不可以拿我爷爷的股份,这些事情都要和你申请汇报是吗?” “喂,我说。”肖尧咳嗽了一声。 当闻到空气中的火药味时,自己这个做男人的不出面调停,便是软弱与失职。 只可惜,谁都没有鸟他。 “你当然不需要和我申请汇报,这是你自己的家事。”沈婕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平复自己的怒火:“你问我什么意思,可是想问这句话的人恰恰是我——郁璐颖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自说自话地替我交借读费?” “我为什么?我什么意思?”郁璐颖脱口而出:“为了对你释放善意,为了对你示好,为了讨好你,为了拍你的马屁,为了对你摇尾巴,为了……” 郁璐颖的眼泪和她的话语一起“崩”了出来,话说到一半便泣不成声。 肖尧只觉得热乎乎的眼泪从面颊上奔涌而下,整个人都傻了眼。 “我告诉你,郁璐颖,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沈婕用手指着郁璐颖:“我告诉你,我沈婕不缺钱!借读费也好,人情钱也罢,我都出得起!我就算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我也不是个要饭的,你别以为你……别以为你……别以为你……”别以为你了三次也没别以为出个所以然来:“就可以高高在上地施舍我!” “我同情你?我施舍你?我轻慢你?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郁璐颖边哭边说:“我把你当成我的姐姐,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我贱不贱啊我。我觉得你是我男朋友的老婆,我们三个都是好朋友,是一家人,所以我才这么做的。我觉得你现在很不容易很辛苦,这些钱在我手里,我也没有多少要用钱的地方,所以我替你交了,我不指望你感谢我,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妹,当家人,我才这么做的,换来的就是一顿臭骂?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背叛了我,你们都不是东西!” “你还说你不是在同情我施舍我?” “我没不把你当外人,你却把我当成家里人!” 郁璐颖这是气糊涂了,话都说反了。 肖尧以前听说过有人会因为抢着买单而真打起来,但他一直相信那只是段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郁璐颖的怒火和委屈令他感同身受,肖尧也是怒气上涌,一下子上了头。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饭桌,伴随着一声“砰”的巨响,桌上的餐具随之跳了一跳。 “够了!”肖尧吼道。 沈婕和郁璐颖都被吓了一大跳,两个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两个,口口声声我是你们的男人,可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男人?”肖尧咆哮道。 你们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x 谁都没有反驳他,两个女孩都愣在原地。 于情理出发,他站郁璐颖,他想狠狠地把沈婕骂一顿,可是他又不敢这么做。 说不敢倒也不是因为惧内怕沈婕,而是总觉得自己应该一碗水端平,方能凸显出处世的智慧。 可是倘若说一些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的屁话,搞不好会得罪两边,并且得罪肖尧他自己。 他讨厌没有原则,只会一味和稀泥的人,他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这种情况下男人到底应该怎么介入,在线等,挺急的。 两位少女都在等他的下文,他却没了下文,三小只大眼瞪小眼了十几秒钟,郁璐颖一跃而起,转身朝皂片间跑去。 然后被肖尧勾住脖子拉了回来。 少年的另一只手则拉住了沈婕的脖子,也将她拉了过来。 三颗圆圆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砰。” “痛。”“痛。”两位少女一起抱怨了起来。 肖尧依旧喘着粗气,没有说话。 “傻妹,我错了。”沈婕冷不丁地说。 肖尧和郁璐颖一起吃了一惊。 “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沈婕说:“这是出于我的傲慢,并且妒忌,请你原谅我。” 郁璐颖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搭理她。 “我意识到这不是基督徒应当所为,”沈婕说:“我请求你的宽恕。” 肖尧向沈婕投去了赞赏的眼神,然后又拍了一下郁璐颖细细的胳膊。 “我宽恕你了。”郁璐颖还有些余怒未消。 “有什么火气,都来冲我发,都来骂我。”肖尧说:“打我也行,拿我泄愤,只要你俩好好的。” “你刚才不是很神气吗?”沈婕揶揄道。 “充满了王霸之气。”郁璐颖破涕为笑,抽噎了一下,又抹了把眼泪。 跟小孩儿似的,肖尧想。 “王八之气就王八之气。”肖尧说:“你刚才说所有人,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们都不是东西——家里又出什么事了?你这拖着箱子跑过来,是离家出走了吗?” “我爸。”郁璐颖说:“那个男人,回来了。” “什么?”沈婕和肖尧都大惊失色。 “我妈。”郁璐颖说:“那个女人,竟然原谅了他,允许他住下来了。” “什么?”沈婕和肖尧都愤慨地叫道。 第343章 肖尧的大婚之日 三小只围坐在肖尧房间的吃饭桌子旁,郁璐颖抽抽搭搭的,用完了大半包纸巾,这才将事情勉强讲清楚。 原来8月17号,也就是亚洲杯决赛的当天,三小只返回魔都的第二日,郁璐颖的生物学父亲秦某人,循着味就拖着行李箱登门拜访来了。 “啊,”肖尧说:“难怪那天你对我爱搭不理的,叫你晚上看球也不来,只说家里有事,问你什么事也不说——我还以为你又在作了呢。” 沈婕嗔怪地看了肖尧一眼,在后者的胳膊上轻拍了一下。 那天晚上秦父纠缠了娘儿俩一整晚,一直到郁璐颖威胁要报警,这才悻悻地离开。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肖尧温和地问她。 郁璐颖:“我……” “那,你爸爸,”沈婕问:“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他想浪子回头。”郁璐颖说。 “啊,浪子回头。”肖尧说。 肖尧以为,这四个字是最符合基督教精神的诠释。 但是吧,对吧,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她哄回来,爱情不是他想卖想买就能卖,我郁丽华家又不是公共厕(che)所(shuo),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再者说,郁璐颖前脚和爷爷他们和解,后脚那厮就回来了,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好心呢?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这吃相未免也忒急了一点。 郁璐颖看了肖尧一眼,肖尧也回看了郁璐颖一眼,立即明白郁璐颖也是这么想的——自己所说的,不对,所想的,正和郁璐颖所想的一样。 “那天被我和妈妈赶走以后,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郁璐颖对肖尧解释道:“因此我也就没有跟你和姐姐提,也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吧。” “看看,傻妹,刚刚还在说是姐姐不拿你当家人。”沈婕说。 “结果从那天开始,我妈妈就一直心神不宁的,问她又支支吾吾。”郁璐颖接着说道:“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他一直在纠缠我妈妈,只是专挑我人不在的时候。” 肖尧和沈婕面面相觑。 “所以呢?”肖尧巴巴地说:“今天你妈忽然跟你说,她允许那个男人住回来……她要和他复婚吗?” “没什么复婚不复婚的,”郁璐颖干脆利落地说:“他们俩压根就没离过婚。” “这……”肖尧一时语塞,小心谨慎地挑选着自己的措辞:“也许大人有大人的大局观吧?” “大局观?根本就是恋爱脑血栓!”郁璐颖怒气冲冲地喊道:“说什么再给他一次机会,再观察一下他,她就不怕这血栓脱落动脉栓塞当场暴毙!?” 肖尧默然。 他站起身来,托住自己的下巴,走到卧室的门边,开始在那个狭小的范围里来回踱步起来。 那个短头发,消瘦,棱角分明,大多数时候都透着严厉和刻薄的女人。 有些时候,肖尧感到她是一个纯粹的、无情的理性主义者。 有些时候,他又能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一个把前夫的“黑白遗像”供在祭台上,恶毒地——好吧,也不能算太恶毒,诅咒他去死的可怜弃妇。 而这样的一个女人,仅仅花了半个月时间的心理建设,就接纳了抛弃她两次的“亡夫”。 而那个在潜意识的深处。 在潜意识的深处盼着父母阖家团圆的小女孩。 在姚老师的殿堂里,在“亲子教育中心”的幻梦中,沉浸在父亲的爱中的小女孩。 当父亲真的再次回归的时候,却以这样应激的方式进行了激烈的对抗。 人性真是一个有趣而又复杂的东西,叫人捉摸不透。 “那傻妹,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沈婕温柔地开口道:“我们这里的话……” 少女的眼神看向了肖尧:“肖尧,等奶奶回来以后,咱们和她商量一下,要不让傻妹在她那房间挤一挤?” “有点挤吧。”肖尧挠了挠头。 郁璐颖欲言又止。 “不行。”沈婕自己也立刻否决了这个提案:“要不然……我和傻妹两个人住天韵那个房间,让天韵和你挤一挤?” “倒也……可以?”肖尧挠了挠头道:“不过上厕所怎么办?” “不行。”沈婕再次否定了自己的提案:“你们两个住在一起,我不放心。” “??”肖尧:“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 郁璐颖噗嗤一声,捂着嘴笑出声来。 “尽说让傻妹笑话的话。”肖尧责备道。 沈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郁璐颖则忙说“不会不会,没事没事。” 少女在脑海里琢磨了好几种排列组合,但都不太行得通。 自己和肖尧睡,让郁璐颖去和女儿住?且不说奶奶会怎么看自己,对面那头不得打翻了天? 让郁璐颖睡肖尧这儿?自己可没这么大肚量,更何况怎么跟奶奶解释? 不然就是把肖尧赶去跟奶奶睡,自己和傻妹睡肖尧房间,也不要去影响天韵…… 嗯,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案,除了肖尧,所有人都开心。至于肖尧,我们都开心,你凭什么不开心? 此时肖尧的手机“嗞嗞”地振动了起来。 “是我妈不?”郁璐颖立刻紧张地说:“别接。” 肖尧将两手举起,把手机放在郁璐颖看得到的地方:“我不接是可以,可是你妈是知道我家住在哪里的,一会就该杀上门了。” “这我当然知道。”郁璐颖点点头,转向沈婕道:“姐姐,你别在这儿想空头心思,我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住在你们这儿。我啊真的就是来送衣服的。” “那你要住在哪里啊?”肖尧替郁璐颖出着主意:“住你舅舅那?不行,她一样会找上门去的,还是住你爷爷那?” “不能住她爷爷那,”沈婕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遗产,呸,家产还在移交的过程当中,让郁家老人知道这档子破事的话,对傻妹没什么好处——他们不会已经知道了吧?” “没,”郁璐颖摇头道:“应该还没。” “你倒是门坎哈精。”肖尧对沈婕说。 “我是打算住到教堂里去的,”郁璐颖如是说:“而且上学下学也近,住在舅舅那里,我妈也放心。” “这样也好,”肖尧点点头,心想你果然还是在意你妈的感受:“波哥那里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缓冲去处,不然你明天去上学,你妈也可以去学校抓你或者堵你的。” “就是这个理。”郁璐颖说。 沈婕也点头表示赞同。 肖尧和沈婕有一些沉默地,一人帮拿一个箱子\/袋子,将郁璐颖送到了弄堂的大门口。 “回去吧,就送到这里吧。”郁璐颖站定脚步,回头冲肖尧和沈婕弯了弯手:“我自己打车去教堂。”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拿两小只手里的袋子和行李箱。 沈婕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有事情给我——给我们两个打电话。”肖尧叮咛道。 “嗯。”郁璐颖轻轻点头道。 一阵萧瑟的风吹过,一下子竟然让肖尧感觉到一股凉意。 好像今天是降温了,莫非秋天要来了?肖尧想。 秋天快来了,郁璐颖在心里默默回答着少年。 肖尧和沈婕一直陪着郁璐颖,直到看着她打上车,目送着她离开为止。 郁璐颖上车之前,依次和沈婕与肖尧简单拥抱。 “好来,”沈婕看着怅然若失的肖尧,轻轻打了他一下:“搞得跟生离死别,半年要见不到了似的。” “没有。”肖尧讪笑道。 “回家!”沈婕甩一甩头,扭头就往弄堂里面走。 刚一回家,肖尧就拽着沈婕往女儿的房间里钻。 “干嘛呀?”沈婕嗔道。 “你说干嘛呀。”肖尧说。 “你还能有心情?”沈婕问肖尧。 “没心情了。”肖尧实话实说道。 “那你还?”沈婕抽回了手臂:“我也没心情了。” “小孩子根据兴趣做事情,”肖尧告诉沈婕:“成年人按照需要。” “有什么可需要的?你成年了?”沈婕说:“反正我是小孩子。” “好好好,可爱的小孩子。”肖尧说。 “哎呀你不要硬拉,”沈婕轻轻一跺脚:“你让我先把衣服给换下来好伐。” “别换,就穿这一身。”肖尧上下打量着少女:“再穿一个袜子。” “我不!”沈婕郑重其事地宣告道:“我!不!要!你要尊重你们学校的制服,校服神圣不可侵犯,不可以拿它当成……当成……!” 当成什么? 肖尧有些乌鱼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沈婕当他的面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纽扣。 “你先去大众浴室好好洗个澡,找人搓背。”沈婕指示道:“然后去把东西给我买来。” “啊——”肖尧拖长了声调道:“一定要吗?” “一,定,要。”沈婕说。 “好的吧。”肖尧巴巴地说。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俩前几天也不是没有讨论过。 肖尧原本的意思是想让沈婕穿上某一套漂亮好看的衣裙,沈婕却很抗拒穿很繁琐的衣物,打扮得就像是大号芭比娃娃一样。 在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各自做出了让步。 此时此刻,肖尧按照沈婕的指示去“大众浴室”搓了个背。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催促搓澡师傅快一点——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心急,更是害怕再夜长梦多。 回到奶奶家以后,沈婕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肖尧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女儿房间的衣橱门。 ………………………………………… 少年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都被静止了。 窗帘布拉着,在房间的昏暗光线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房间的一角牢牢吸引住。 少女沈婕就这么靠在床头,她的轮廓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宛如一位神秘的仙子。 肖尧顺手“啪”的一下打开灯。 “干什么呀,”少女轻呼一声,嗔道:“关掉!” 肖尧逗她道:“干什么,你也要和康浅水那样么?” 沈婕的小脸一红:“闭嘴。” 然后,没有再坚持要关灯。 有一些湿漉漉的中发贴在少女略为圆润的脸颊上,微微的水珠在她的皮肤上闪烁。 素白的棉袜环绕着她纤细的脚踝——长度也刚刚好过脚踝。这无华的棉袜仿佛是清晨的露珠,轻轻勾勒出她青涩的纯真。在这一刻,肖尧几乎能感受到少女的心跳,仿佛她的存在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生命的脉动。 少年站在衣橱的门口,仿佛被这一幕定格在了时间的河流中。少女的美丽让他不敢妄动,害怕打破这一片宁静与神秘。在这明亮的灯光下,沈婕还是宛如梦境中的幻影,令肖尧心旌动摇,久久无法平静。 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她在如同钻石一般闪闪发光。 “我回来了……”肖尧有些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呃,你要的东西买来了。” 婕儿一跃下地,慢慢走向肖尧,两臂张开来,做了一个她平时惯用的“抱抱”姿势。 肖尧一路小跑上去。 还没等沈婕反应过来,肖尧就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 ……………………………………………… ……………………………………………………………………………………………………………………………………………………………………………………………… “你说,美玉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就去干那种事了?”沈婕忽然问肖尧:“先前还好好的。” “也许就是你误会了,你都不给人家解释的机会,也许那是她的叔叔或者亲戚啥的呢?” “不可能,”沈婕说:“那胖子看她的眼神,就跟你现在看我的眼神一样。” “……呃,”肖尧说:“兴许她一直都在骗你呢?一直在伪装她自己呢?” “那她为什么又一下子不装了呢?”沈婕说:“在我去找她之前,她就已经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了。” “你一定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聊这些吗?”肖尧抬起头来道:“可不可以专心点。” “好好好,专心点。”沈婕说:“我就是觉得,这事儿让我挺难过的,就跟爸爸不要我了,足球彩票输了一样难过——我这段时间遭受的打击也太多了。” 肖尧摸了摸沈婕的头:“凡事有我呢。” …………………………………………………………………………………………………………………………………………………………………………………… ……………………………………………………………………………………………………………………………………………………………………………………………… ……………………………………………………………………………………………………………… “傻妹不是一直很渴望她爸爸回来吗?”沈婕说:“你说,我们两个在姚老师的亲子教育中心殿堂的时候……” “沈婕!!!”肖尧责备地喊道。 “呃。”沈婕说。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现在过来?”肖尧说。 “呃,那还是不必了。”沈婕说。 …… …… …… 肖尧睡着了。 沈婕拿湿纸巾轻轻擦拭着少年疲惫的面庞,轻抚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从这个角度,这个光线看上去,不是还蛮帅的嘛? 沈婕俯下身去,亲了怀中少年的脸蛋一下。 她自己也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却完全睡不着。 心中还是有种小不甘心的感觉。 这种半途而废的感觉太差了。 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如果选择逃避而不是迎难直上,这就不是她沈婕了。 沈婕决定出门去买点东西。 上次奶奶是怎么说的?好像是“从这里弄堂小卖部出去,一直往前面走,拐到高龄路上面,就有一家门面很小的店铺……” 少女轻轻地将自己的胳膊从肖尧的脖子后面抽了出来,唯恐惊醒了熟睡中的少年。 她下了地,蹑手蹑脚地套上一条黑色的长裤。 脚底黏不拉几的,走路都滑滑的,她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棉袜脱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少女回到2004年,走进皂片间,将脚伸进自己的运动鞋里。 轻轻地带上门,下楼。 在黯淡的天光中,少女朝着弄堂的出入口走去。 自从8月17日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出门。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沈婕想。 好像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一样。 在走过一个弄堂的交叉口后,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声音,从沈婕的背后响起。 “沈婕。”他说。 沈婕浑身一个机灵,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我能和你谈谈吗?”那少年客客气气地说,语气中有一些卑微。 沈婕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狂奔中。 安静的环境下。 她听到身后的那少年。 追了上来。 第344章 本垒 第344章 本垒 *本章又名《本垒打的助推手》 8月31日,开学的前一天,气温降得有点低。 但张正凯还是喝了一瓶很冰很冰的雪碧。 他在肖尧奶奶家的弄堂入口处小卖部买了那瓶冰雪碧,玻璃瓶装的,需要用啤酒瓶盖起子开盖,喝完了还得还瓶。 张正凯喜欢喝这种玻璃瓶的饮料,气足。 他尤其喜爱那些如晨露般凝结在玻璃瓶外的水珠,就跟广告上的图案一样。 少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咕咚地两口气干完了这瓶雪碧,中间停下来排了一次二氧化碳,总计用时也就七、八秒。 舒畅。 他想举着空瓶对小卖部老板娘说:“晶晶亮,透心凉,雪碧。” 但是他不会干这么耳鼻的事情。 张正凯将空瓶重重地顿在小卖部的玻璃台子上,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嗝。 小卖部老板娘:“小伙子,再来一瓶啊?” 张正凯回头朝弄堂的深处走去,举起右手,用手背冲老板娘挥了挥,只留下一个潇洒又放荡不羁的背影。 放荡不羁个屁,张正凯心里明白,自己正在为执念所困。 少年重新把耳机挂在了自己的脑后。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凝成热泪……” 张正凯走到了弄堂的一个交叉口,轻车熟路地拐了进去,站在了一个遮阳棚的阴影之下。 肖尧住的这个弄堂,共有两个出入口。 但,无论走哪个出入口,都一定会经过此地。 只要他不打盹,就一定不会错过。 大概啦。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张正凯摇头晃脑地听着耳机里流出来的,景岗山的声音,不禁轻轻跟着哼鸣起来:“你知不知道~伱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然后猛地一下闭上了嘴。 万一被沈婕还有那个谁听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张正凯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观察着二楼的窗户。 窗帘布被拉开着,透过澄澈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看到个鬼,只能看到一尊被字面意义上“束之高阁”的耶稣像。 张正凯这是第四次来了,上一次窗帘布是拉着的,上上次也是开着的。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两个是住在这里的,最起码这里是有人住的。 少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张正凯有些烦躁地摘下了耳机,随后关掉随身听。 前两天去下海庙静静心,碰到一位法号名为“释慧”的大师,开点了他两句。 大师说,人生有八苦,谓之“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和怨憎会”。 自己这一下子中了“爱别离”与“求不得”这两苦,不能不说,苦不堪言。 张正凯依大师所言,开始想象沈婕百年后的样子。 再美丽再迷人的女子,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张正凯闭上眼睛,深入想象沈婕百年后的模样。在他的心灵画布上,显现出一副惨淡的画面:那是一具已经干瘪的骨架,白骨清晰可见,如同古老的牙齿,整齐地排列着。曾经丰满的容颜如今已然褪尽,只剩下颅骨上的残存皮肤,苍白而干瘪。 沈婕的长发也在岁月的摧残下褪去,化为风中的尘埃。那颅骨下的眼眶,曾经明亮炯炯,如今只是空洞无神。百年的沧桑岁月已经剥夺了她所有的容颜与生命力,留下的只是一具无情的骨架,仿佛在默默诉说着生命的脆弱和短暂。 张正凯深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大师所说的“求不得”和“爱别离”在这一刻更加深刻地刻在了他的心头。他默默地祈愿,希望沈婕能够在今生珍惜时光,不留遗憾,因为百年以后,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只余一把毫无生气的枯骨。 …… 可是就算化为枯骨,她也还是很可爱啊。 草,我真是没救了,张正凯想。 要破除“我执”…… 一位短头发的矮个子少女从弄堂的交叉口施施然走过,张正凯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待得看清楚那女孩的容颜,他又半是失望半是松了口气地,缩回了遮阳棚的下面。 想想当初第一面(在感觉上)不是很遥远,好像就在昨天。 张正凯回忆起那场舞会,那是在一个……华灯初上的晚上。 嗯,算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舞会。 也算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的邂逅,算是邂逅吗?初遇,随便吧。 当时自己就坐在舞会的角落里,喝着一杯82年的雪碧,看她一个人在舞池中央跳舞。 看她闭着眼睛,像个孤独的音符。 在张正凯的想象中,他在空旷的街头,数她凌乱的脚步…… 一群男女顽童大笑着,吵闹着从张正凯的面前跑过,打断了他的幻想时间。 真是讨厌啊。 其中的一名小女孩向他投来警惕而又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坏人。 哥哥我呀,可不是坏人唷,张正凯想。 他向小女孩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厮却直接扭头跑了。 切,真是的。 总之啊,咱就是说,那种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的感觉,那种青涩懵懂的悸动,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感同身受,仿佛就在眼前,能感觉到那股融融的暖意,令人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来。 而回想到自己,或者说,她,现在的处境,张正凯的嘴角又不禁耷拉了下来。 悲伤,逆流成河。 一位戴眼镜的瘦削老先生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从张正凯的面前驶过,车轮压到了翘起来的石板,发出声响。 张正凯怎么也想不通,理解不了沈婕的选择。 论长相,自己比那个肖尧漂亮得多,论身材……自己还有很大的潜力啊,论家境,更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论才学和幽默感,自己也是遥遥领先。 概而言之,咱就是说,除了身高长一点,年龄老一点,他肖尧就没有任何比得过自己的地方了。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小沈婕这么死心塌地,还不只是谈个恋爱玩玩,而是为了他情愿跟自己的老爸翻脸,离家出走,住在他的家里。 眼睛瞎掉了!脑子进了西湖的水! 为什么是西湖?算了,这不重要。 想到这里,张正凯又不禁心生出对自己的父亲和沈鸿生,尤其是沈鸿生的埋怨来。 沈鸿生居然就这么放弃了,这是张正凯没有想到的。 不是放弃了这桩亲事,而是放弃了……他的女儿? 明明知道女儿在哪也不派人去找。 还说什么“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随她去吧”? 朋友帮帮忙,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其实最开始得知沈婕隐姓埋名去了那个东启夏令营的时候,张正凯就当即立断准备过去抓人。 结果被自己的父亲锁在了家里。 爸爸甚至扬言说,再去找沈家的丫头,就要打断自己的腿。 双方的父母既然是这种态度,联姻这件事情当然就是彻底告吹。 张正凯丧失了最后一丝“合法性”。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已经是仁至义尽。 全天下有多少父亲,为了满足做儿子的——一个做初中生的儿子的幼稚心愿,就去推动这么大一桩联姻呢? 张正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责怪父亲。 要怪就只能怪沈婕的糊涂和任性吧,她毕竟还是年轻。 还有那个肖尧。 张正凯不是圣人,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恨意。 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莫不如此。 夺妻之恨是与杀父之仇并列的罪状。 但是无能的仇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有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穿着小背心,汗流浃背,咯吱窝下面夹着篮球,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冷静,耐心,细致地想一想,事情怎么会一步一步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的时候,沈婕虽然婉拒了自己的告白,但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礼貌、友善和耐心的。 后来,可能是自己的追求方式有点问题,有点过于痴缠了,对方能感觉得出来,明显有些不耐烦。 但总得来说,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采取过什么敌意的姿态。 但是,由于局面一直就僵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所以张正凯才换了另一条赛道。 自己刚刚敦促父亲找沈家联姻的时候,根据沈鸿生那边的反馈,他的女儿并不是很反感与反对。 用他沈鸿生的原话来说,沈婕是一个“识大体”“认得清自己身份”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沈鸿生是在嚯胖。(吹牛,说假话) 但是,当这件事情非正式地推上议事日程以后,沈婕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变差,相反,还隐隐约约变好了一些。 张正凯有些吃不准,这会不会是男人的错觉,但是没有变坏是可以肯定的。 她的态度360°大转弯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就要正式订婚之前,她忽然开始强烈反对,然后离家出走了。 算起来,那应该是那个肖尧出现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 很显然,小沈婕是爱上了那个男人,所以才会一开始对订婚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后来忽然变了。 等等,这个走过去的矮个子女孩到底是不是沈婕? 有点像,又不太像,戴着口罩根本无法确定。 张正凯下意识地追了两步,觉得应该不是。 没事情出门喜欢戴口罩的女人真是sx。 不过,沈婕也可能故意利用这种方式来掩人耳目,张正凯提醒自己。 ……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最开始我没有请父亲去促成联姻,而是继续在正规的赛道上表现自己的诚意,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 她会不会是因为讨厌自己的这种行为,因为逆反心理才接受肖尧的? 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沈婕只会加速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张正凯无从得知。 have no idea. 这个世界上没有时光机器,没办法回到过去来验证“if……then……”。 懊悔是没有用的,现在还不是做自我检讨的最佳时机。 其实张正凯自己也不想来。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做蠢事。 没有人喜欢杵在一个地方等人,晒着太阳,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跟个傻子一样紧盯着每一个人来和人往。 我在家吹着空调吃着冷饮打gba它不香吗? 可是张正凯就是忍不住。 他无法控制他自己。 当他坐在家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有一百只猫在扎,在挠。 他明明知道沈婕在哪里,他就无法控制,无法阻止自己想要去看她的愿望。 这也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力比多的泄洪口。 只要做点什么,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变化,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也强于在家里等待,什么都不做。 因此,只要父亲不在家,张正凯就会偷偷溜出门,到这边来等几个小时。 等到力比多用完了,再回家去,至少自己可以跟自己有个交代。 “我尽力了。”“我做了点什么。” 用这种方式来慰藉自己的心灵,以换取短暂的平安,以及焦虑的缓解。 老和尚帮不了我,等开学了要去看看学校的心理老师。 说到开学。 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就更没有时间,更没有办法来这边盯梢了。 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还等不到她,那就彻底放下,彻底死心好了。 张正凯的眼睛紧紧盯着开始变得有些频繁的人来人往。 再等半小时,就半小时,等不到我立马就走,张正凯想。 他的心里一边盼望沈婕下一秒就出现,一边又暗暗希望她不要出现。 等够时间,回家,就好。 张正凯在心里默默复习着万一等到沈婕,自己应该和她说的话。 即使大概率等不到,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打没有准备的仗。 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什么“烈女怕缠郎”。 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什么骑士精神的痴诚守候。 谎言,全都是谎言! 古人,诚,欺我也! 张正凯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11分钟。 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虑情绪再次抬头,决定再听一下随身听。 “后来,你穿着蓝色衣裳,带走了,我最柔软的地方; 于是我独自成长,忍受着风雨阳光,忍受着人海茫茫,忍受你在远方。 来吧,穿着你蓝色衣裳,来刺穿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喜欢独自成长,我喜欢风雨阳光,我喜欢人海茫茫,喜欢你在远方……” 老狼把“喜欢你在远方”这六个字刚唱出口,沈婕就从张正凯的面前走了过去。 张正凯的目标在那小个子的女生脸上只扫过半秒,立刻完成了识别。 他的心脏也跟着停跳半秒。 可恶,我马上就要走了的…… 女孩的中发很凌乱,好像是没有梳过,上身穿着一件简朴的短袖t恤,看着有点像男款,还大了不少,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长裤的裤腿盖在白色运动鞋的鞋面上。 “沈婕。”张正凯唤道。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苦涩,有点沙哑。 女孩全身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我能和你谈谈吗?”张正凯客客气气地说,语气中有一些卑微。 女孩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张正凯只好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少年在弄堂里紧追不舍,他的心情紧张而焦虑,希望能够与沈婕好好谈一谈,解释他的心情。他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卑微和渴望。 沈婕跑得飞快,在她狂奔的过程中,脚底却不知为何忽然打滑,趔趄中,速度慢了下来。 弄堂里的人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所吸引,纷纷驻足观望。 张正凯一边追赶着,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沈婕因为他而受伤。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沈婕奔跑的时候,她的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下子摔倒在地。 张正凯迅速冲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 沈婕疲惫地坐起身来,一只鞋子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了洁白的袜子,但她仍然在呼吸急促地拼命挣扎,仿佛想要继续逃离。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有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多管闲事了。 张正凯想要去扶沈婕,但心知对方一定会激烈拒绝,便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一路小跑过去把沈婕的运动鞋捡起来,又一路小跑回来把鞋递还给她。 此时沈婕已经扶着弄堂的墙壁自己站起身来,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穿着白袜子的那只脚踩在穿着鞋的那只脚上方。 沈婕一把从张正凯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运动鞋,劈头盖脸就打,下手完全没有留情。 张正凯护住了自己的头和要害,任她打。 沈婕的力气本来就不小,下手没有留情,用的又是鞋底,很快张正凯就有些扛不住了。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有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从另一个角度多管闲事了。 还好,沈婕住了手,然后蹲下来开始穿鞋。 穿好鞋以后,又是对着张正凯的小腿骨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猛踢,直到对方坐倒在地上。 打过瘾以后,少女扭头就走。 张正凯艰难地爬起身来,又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我就说两句话,就两句话,说完了我立马就滚,行不行?” 沈婕捂住耳朵,快步穿过了弄堂口的小卖部门口,朝大马路上走去。 “小伙子,再来瓶雪碧不?”小卖部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话吗?”张正凯气喘吁吁地说:“说完我保证不再继续纠缠你。” “你说啊!”沈婕放下捂耳朵的双手,进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又没人不让你说!” “我,”张正凯快速地说出了已经打了无数次的腹稿:“我放弃,我不追你了,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沈婕没有说话,继续闷头直行。 “我可以跟我爸爸说,让他取消这桩婚事,让你可以回家,跟你爸爸和好。”张正凯的语速极快:“我甚至可以劝我爸爸,继续和你爸爸合作……” 沈婕没有继续加速:“条件呢?” “和我做朋友,普通朋友。”张正凯开价道。 “做朋友,还有呢?”沈婕拐进了高龄路。 “你把我的qq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电话也不要屏蔽……” “那就不必了吧?”沈婕道:“朋友也可以是见到的时候点头打个招呼那种。” 张正凯咽了一口口水:“你可以回家,可以继续和肖尧谈恋爱,我保证我不再纠缠你,影响你们两个。我是希望你最好能把我联系方式加回来,但是不加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正凯顿了一下,沈婕也没有说话。 “要说就说。”沈婕在奶奶提到的那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我希望你,”张正凯吞吞吐吐道:“爱惜自己,谈恋爱,可以,但是在结婚之前,你不要和他……” “这和你没关系吧?”沈婕打断了张正凯。 “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情,我立刻不再纠缠你,我可以取消婚约,我可以让你和你爸爸和好,不影响你和肖尧谈恋爱,”张正凯继续说着车轱辘话,强调着自己的谈判条件:“甚至可以让我爸爸继续跟你爸爸合作……” 沈婕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既然你说做普通朋友,我这方面怎么做,应该没有向你负责的必要吧?” “我是为了你好,”张正凯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高中生谈恋爱不一定能走到结婚的,我不想让你吃亏,我也不想看到你丧失曾经的纯洁……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沈婕扬了扬眉毛。 “没什么而且。”张正凯说。 而且等你和肖尧分手了,我可以继续追求你。 “办不到,”沈婕欺骗张正凯道:“我和他已经那什么了,你死心吧。我和肖尧将来一定能结婚的,而且就算分手了我也不会考虑你,你听懂了吗?” “你,你,你骗我!”张正凯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了。 沈婕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这家小店:“你看看这是卖什么的?我这次出来,就是因为之前买的用完了,用完了明白吗?” 张正凯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怎么可能这样?”张正凯说:“你肯定是故意,故意……” 沈婕不再同他多啰嗦,转身往小店里面走去。 张正凯追了进去:“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个告白的地点是真的奇怪。 “我知道,”沈婕的语气听起来放和缓了一丢丢,但是张正凯觉得这也可能是他自己的错觉:“虽然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张正凯说。 大颗的泪珠从少年的眼眶中夺门而出,张正凯再也受不了了,扭头朝店外跑去。 沈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小店老板问她:“你要买什么?” 沈婕这才顾得上不好意思。 “我……我……你们这有没有那个……” 少女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转身往肖尧奶奶的家里走去,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状况。 “你怎么了?摔跤了?”沈婕把肖尧拍醒以后,后者打量着她的身上,大吃一惊。 “摔了,不过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沈婕一边说,一边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肖尧的嘴里,又转身去给他接了一杯凉水。 “这什么啊?”肖尧把那东西咽下去以后才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人也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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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之后。 沈婕坐在沈天韵的床头,两眼木木地看着窗外的那片迷雾。 肖尧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机,荧幕上正在转播棒球比赛。 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空中,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充满了紧张和期待。棒球场上,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两队得分平分秋色,现在是胜负的分水岭。 在投手板前,一位强壮的球员挥动着他的球棒,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的投手。全场的氛围凝固了,时间仿佛变得极其缓慢。 投手挥手投球,一颗闪闪发光的白色棒球呼啸而来,以高速穿越球场中央。球员的眼睛紧盯着球,精确地计算着击打的时机。 突然,球员用力挥动球棒,那是一记精准的挥击,球和棒交汇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球迅速地改变方向,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场馆深处。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掌声,球迷们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飞向远处的棒球。外野手奋力地奔跑,但是棒球的速度令人望尘莫及。 棒球一路飞行,越过外野的墙壁,直奔远处的本垒标志。那一刻,整个球场都充满了电光火石的激情,因为这一刻将决定比赛的胜负。 最终,棒球重重地撞击在本垒标志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一团耀眼的火花在空中迸发。球员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围绕着垒跑,队友们在一旁欢呼着,助他尽快回到本垒。 裁判的手势明确地指向了本垒,裁定这是一次精彩的本垒打。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更加热烈,球员被队友们高高举起,成为全场的英雄。 这一场棒球比赛中的精彩本垒打成为了永恒的回忆,不仅因为它改变了比赛的胜负,更因为它展示了运动员的力量、技巧和毅力,令人心潮澎湃。 少女拿过遥控器,一把关掉了电视机。 “你还好吧?”肖尧担心地扒拉着少女的肩膀:“会很严重吗?” 沈婕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肖尧巴巴地说:“我应该……” “没事,是我叫你那么的。”沈婕说:“其实也还好。” 肖尧:“……辛苦你了。” 少女轻轻地依偎在了少年的肩上:“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 “我……我其实更担心你。”肖尧说。 “都和你说了我没事了,”沈婕抬起头来,望着肖尧的眼睛说:“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我理解的。”肖尧抚摸着沈婕的脸庞说。 “我……我可以靠着你的肩膀稍微哭一下吗?”沈婕说:“你不许笑话我。” “当……当然可以。”肖尧巴巴地说。 七八分钟以后,沈婕从肖尧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后者的袖子上已经完全湿了。 “有点丢脸啊,是我矫情了,”沈婕带着泪珠微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在乎,以为自己会很洒脱的。” “怎么会啊,”肖尧真心实意地说道:“不在乎才有问题吧?” “帮我把湿纸巾拿过来,那边,那边,哎呀你往哪儿看啊?算了我自己拿吧。” 少女拿过了湿巾,擦拭着自己的眼眶:“我好了。” “啊!嗯!”肖尧说。 “老公。”沈婕脆生生地喊道。 “啊?有!”肖尧一下子弹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沈婕还真是很少这么叫他。 上一次她这么叫我,还是……是什么时候来着?肖尧想。 “穿衣裳,”沈婕指示道:“我要吃烤鱼,你烤给我吃。” “烤!”肖尧说:“吃!” “吃吃!”沈婕又开始叠字字。 “喵妈妈,吃鱼鱼!”肖尧嚷道。 望着窗外那片亘古不变的永恒迷雾,肖尧相信,自己与沈婕之间的关系,即将要进入到一个崭新的篇章。 “老婆……”肖尧鼻子酸酸地喊道。 “怎么啦怎么啦?”沈婕说:“哎哟哟,你怎么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啦?” “我才没有呢。”肖尧说。 “来不哭抱抱。”沈婕说。 “不是,”肖尧说:“我长裤呢?” “你哦你哦。”沈婕说。 约莫二十分钟后,肖尧和沈婕坐在了“金沙饭店”里,就在那天(8月17日)跟小熊吃饭坐的同一张桌子上。 “哦哟你不要扶我,搞得来跟真的一样,”沈婕抗议道:“我自己能走!” “真的没问题吗?”肖尧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你刚才出门不是还摔着了?” 在等鱼烤好的过程中,沈婕跟肖尧说了刚才被张正凯堵了个正着的经历。 她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过程,包括两个人的对话,全都跟肖尧讲了一遍。 “啊这……”肖尧说。 烤黑鱼端了上来。 这条烤黑鱼的外表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鱼皮烤得脆脆的,微微泛着焦糖色,仿佛在太阳下闪烁。鱼肉的内部则是洁白细腻的,透露出诱人的新鲜感。 一股浓郁的香料香气弥漫在周围,令人垂涎欲滴。烤黑鱼上均匀涂抹着柠檬、大蒜和新鲜的香草,这些香料在烤制的过程中渗透到鱼肉中,释放出迷人的香气。 “咱们先祈祷吧。” 每一口烤黑鱼都是一种口感的享受。 外部的鱼皮烤得酥脆,微微带有焦糖的甜味,一口咬下去,鱼肉内部所散发出的汁液立刻在口中爆发,充满了河鲜的鲜美味道。香草和柠檬的清新与大蒜的浓烈相互交织,创造出独特的风味,同时也保持了鱼肉的原汁原味。 这道烤黑鱼既有外酥内嫩的口感,又带有浓郁的香料风味,肖尧和沈婕都吃得啧啧称赞,津津有味。 “好吃吧?”金沙饭店的老板娘高兴地把手在围裙上擦:“好吃以后多来吃!” “后来我就跟他说,”沈婕对肖尧说:“虽然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真可怜。”肖尧点评道。 “你说谁可怜?”沈婕扬了扬眉毛。 “你可怜,你可怜,”肖尧赶紧说:“这王八犊子害你摔跤,我早晚——我下次碰到他,收拾他。” “算了算了。”沈婕说:“别再把自己栽进去。” 此时,肖尧的手机在桌面上嗞嗞振动了起来——是郁璐颖打来的。 “喂?”肖尧说。 “喂……”郁璐颖拖长了声调说:“吃烤鱼不叫我是吧?” “叫叫叫,”肖尧赶紧说:“我们在金沙饭店,你来嘛。” “肖尧。”沈婕垂下了眼皮。 “嗯?”肖尧放下电话说:“怎么啦?” “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沈婕说:“我就叫约翰斯叔叔把你沉进黄江。” “沉。”肖尧说:“必须沉,狠狠地沉。” 第345章 五米的共生距离 第345章 五米的共生距离 肖尧听过一句话,叫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背叛…… 啥来着,不记得了。 反正肖尧上政治课的时候也都在睡觉。 总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地主家的傻儿子投奔革命的确实有,但终究是少数。 就比如说肖尧现在,打心底里就有点同情张正凯。 本来按照道理来讲,哦,你骚扰我的女人,还害得她大跌一跤,我理当以你为敌,想办法嫩死你。 但是肖尧就是对他恨不起来。 “妹妹。”肖尧伸筷子去夹了一大块酥脆的鱼皮+鱼肉,塞进沈婕的碗里。 “你叫我什么?有毒吧。”沈婕说。 “妹妹,”肖尧问沈婕:“假如我叫你对张正凯好一点,你会听我的不?” “你有毒吧,”沈婕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凭什么对一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好一点啊?” 你爹又还没死,肖尧想。 啊,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不用担心被随意窃听心声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在诺贝尔文学奖作品《你往何处去》中,女主吕基娅便对苦苦纠缠她,害得她差点家破人亡的男主维尼奇乌斯伸出了……宽恕和友爱之手,使得维尼奇乌斯看不懂并大为震撼,迈出了皈依christe的第一步。 当然,肖尧还是知道“劝人大度天打雷劈”的道理的。 于肖尧自己而言,想要劝沈婕大度有三层原因。 第一层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对沈婕承认的,那便是物伤其类,张正凯令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还有至今也并未从自己身上完全褪去的愚蠢。 第二层是胜者对于食尘的败者高高在上的同情心和怜悯。肖尧认为,自己倘若是一个小说男主,那必不是杀伐果断的类型。反正对方已经不对自己构成威胁,还多次反向神助攻…… 我人还怪好的咧。 第三层则是他自己对沈婕的期待了。 最开始被沈婕所吸引,当然主要是她的美貌和家财(x)。 但是也有一部分,就是肖尧认可她的善良。那种,“我过世的母亲从小教导我,要对别人释放善意”的淳朴温良人设。 至少对于肖尧来说,漂亮女孩子像鸽子一样的品质是很让他起星语的。 肖尧用手指节轻敲着桌子,决定暂且采用较为务实的态度。 “我是觉得吧,”肖尧慢慢地说:“凯子提出的条件挺不错的,能让你跟爸爸和好,这可是实打实的,也就是换来一个朋友的虚名。” “啊?”沈婕说。 “qq,加回来就加回来了,只要别天天聊天什么的,他不是说不再骚扰你了吗——qq电话什么的,其实也就是个态度,其实也就是让他心里舒服一点,也就是人家想给自己再留个念想。我不是说那方面的念想啊——” “和好什么呀,我爸都不要我了,我也得回去舔吗?”沈婕反驳道:“你倒是挺心胸宽广的,乐山的大佛见了你都得下来请你坐上去。” “你应该说这叫以christe的心为心,”肖尧故作一本正经地说:“讲真,这跟我心胸宽广没什么太大关系,”少年告诉沈婕:“哪有父亲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哪有父亲真的不原谅自己的孩子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跟家里重归于好?我是无所谓,你在我家里住一辈子最好,我最开心,但是我不能不考虑到你。” 沈婕沉默不语。 “你倒是终于会为我着想了。”接着,少女有些欣慰地开口了:“不过,父亲不要孩子的例子,傻妹那不是现成的吗?” “至于我,只要你别跟他天天抱着手机聊天,不跟他单独见面吃饭看电影,我还真无所谓,”肖尧自顾说道:“文化自信知道么?这跟乐山大佛没有关系,这是我对我自己的绝对自信,以及对你的绝对信任——这个不需要多解释吧?” “嗯……”沈婕沉吟不语。 “再怎么说,这人也是牺牲自己救过你命的,你承认伐?”肖尧说。 少年想起了过去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他现在对待饭店服务员的态度,就是他未来对待你的态度。” 换句话说,你对待别人如此绝情,将来会不会对我也是如此? “你这个一般过去时是不是用得不太对?”沈婕指出。 “我再说句不好听的,”肖尧道:“一只蚂蚁隔着皮靴咬你一口,你还非得碾死它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人逼急了,谁知道他会做出——这怎么一股汽油味啊?” “哪有什么汽油味啊?”沈婕小声说:“这只蚂蚁把我咬得可痛了……” “随你便吧,归根结底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肖尧战术后仰:“我就那么一说,我才不在乎呢。” “再说,我都已经跟他说了,”沈婕说:“我骗他说,说我们两个人已经那什么什么了,很多次……” “男生如果喜欢你的话,你不需要特意骗他,他自己就会骗自己,”肖尧说:“你就跟他说,你那是为了劝退他的方式和话术,他听了准相信——咱们两个人到底干了些啥,他又不知道,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他还能拉着你去医院做检查?” 听到“去医院做检查”六个字,沈婕的小脸垮下来了。 肖尧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一茬,连忙举起双手道歉。 沈婕垂下头,没再说话,只是夹着方盆里的鱼皮,又不吃,只是在筷子尖头搅啊搅。 “就算张家同意退婚了,我爸也不会原谅我的悖逆的……这是两码事。”沈婕说:“他根本就办不到,就跟我嚯胖呢。” 肖尧猛嗅了两下鼻子:“真的,这饭店里一股汽油味,你闻不到吗?” 沈婕认真地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真没有啊,你该不会是闻到傻妹闻到的气味了吧?” “不能啊,”肖尧皱着眉头嘀咕道:“嗅觉这个东西,之前如果不是刻意去闻,否则灵敏度没那么高的。” “这样……”沈婕说。 “不然我天天闻你的臭脚,”肖尧打趣道:“她不早疯了?” “说的也是啊,”沈婕说:“——你才臭脚呢!” “猫爪,猫肉垫球。”肖尧扭头喊金沙饭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你这怎么一股汽……” 那个“油”字还没说出口,肖尧往后便倒,幸好被沙发的靠背托住了。 少年咬紧牙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哎呀!”金沙饭店的老板娘大为惊骇,立刻拿起电话想要拨打120. 沈婕用手势阻止了她,冷静地站起身来,拿自己的手机给郁璐颖打了过去。 “嘟——嘟——嘟——嘟——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提示音后,郁璐颖终于接了。 是一个男声。 “喂——?”那男人说。 “别说话,听我说,”沈婕的语速很快:“你现在离金沙饭店,她原本的目的地还有多远?” “一公里左右吧,”那男人的语气很是焦急:“客人犯癫痫了,我正要送她去医院,你是她的家人吗?” “是的,”沈婕说:“不要送她去医院,立刻送她来金沙饭店,就是原本的目的地。” “可是……”那男人像是还要争辩。 “没什么可是!”沈婕以不容置疑的女王气场命令+恫吓道:“就一公里,赶紧把她送过来,我这有药,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不送她过来你负责!” 沈婕放下电话以后,立刻又给郁波打了一个过去,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我在探望病人,”郁波说:“等一下就赶回来。” 放下电话以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金沙饭店的门口,与此同时,肖尧也悠悠地醒转了过来。 沈婕奔出金沙饭店的大门,将身体瘫软的郁璐颖扶下了车。 郁璐颖走进金沙饭店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两个刚刚做了什么?” 沈婕被这一问给问懵了:“什么我们两个刚刚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啊,吃烤鱼算吗?” 该死,难道2034年那边其实也是会被共生捕捉到的? 郁璐颖看出了沈婕的心虚,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在饭桌前坐下。 “我能感觉到,”郁璐颖小声地解释道:“共生忽然一下子增强了很多,肯定是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尧和沈婕面面相觑,脑海里均是一片空白。 夜幕降临的时候,郁波终于赶回了圣心堂里。 沈婕的手里扶着肖尧,郁波扶着郁璐颖,肖尧和郁璐颖的手里则拉着一条黄色的,长长的卷尺。 “走,走,走。”郁波指挥道:“把尺子拉直了!别转弯,别荡下来!” “舅舅,”郁璐颖扶住自己的额头:“我不舒服。” “我也是。”肖尧报告道。 “5米……5米3.”郁波眯着眼睛打量着卷尺上的刻度:“再来一次。” “别来了吧,”沈婕提出:“你看他俩难受的,都量了半天了,反正就是五米出头呗。” 郁波无力地摆摆手,肖尧和郁璐颖连忙走近彼此,手里的卷尺也随之弯弯曲曲地荡在了地上。 “把尺子收好。”郁波捂着自己的额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婕连忙将卷尺收了进来,然后跟着郁波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这怎么搞?”郁波托住自己的额头,坐在办公桌的后面:“20公里也就算了,5米?以后你们两个的日子怎么过?” “是啊,就跟个连体婴儿似的,太不方便了。”沈婕心里气苦,知道这大概是因为什么,但还是问郁波道:“郁神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怎么知道,”郁波说:“超纲了,回头我跟组织上报吧。” “咱们组织还懂这个?”郁璐颖发问道。 郁波没有正面回答郁璐颖的问题,只是抬头看向了沈婕:“小沈,你和肖尧今天有做什么吗?” “什么也没干!”沈婕闹了个大红脸,一跺脚,矢口否认道:“你们不愧是外甥女和舅舅啊,怎么连思维模式都一模一样?我们能做什么啊?” 肖尧低着头,一语不发。 郁波看看肖尧,看看沈婕,再看看郁璐颖,欲言又止。 此时,神父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郁波站起身来,大踏步流星地走去开门。 “姐,”他对着门张开的缝张望了一下,把门拉得更开了——然后自己挤了出去:“你不可以进来。” 郁波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只留下三小只面面相觑。 “小舅子。”三小只听到门外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郁璐颖的身体猛地一颤,僵住了。 肖尧和沈婕一边一个扶住了郁璐颖。 “在这里,请叫我郁神父。”三小只听到门外的郁波这么说。 “好好好,郁神父。”那男人说。 “叫完了,现在可以滚出去了。”郁波冷冷地说。 “波波!”三小只听到郁丽华的声音喊道。 “郁神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男人说:“教会的大门应该向所有人敞开,我又没被绝罚(注:开除教籍)。” “但神父的办公室不是公共场所,可以选择放谁进来。”郁波寸土不让。 “在你身后的门里,是我唯一的女儿。”那男人说:“没什么能够阻挡我去找她。” “老子今天就不让你进来,你能怎么样?”郁波高声道:“你再纠缠不清,我就把你列为‘不受欢迎者’,禁止你再来我们教堂——本堂神父有这个权力。” 三小只听着三个大人争吵了半天,终于,那个男人的声音远去了,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郁丽华跟在郁波的身后一路小跑了进来。 “囡囡啊,你怎么回事啊?”郁丽华跑进来,一把抱住了郁璐颖的头。 肖尧只觉得一阵窒息,物理意义上的。 他还闻到了一股……有些微妙的……奶香味?什么气味。 然后,郁丽华看向了郁波:“波波,为什么那个……会增强啊?” “小沈知道共生的这件事情,在她面前不必隐藏。”郁波回答道。 “?”郁丽华看了沈婕一眼,沈婕也毫不示弱地直接看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造成的错觉,这个在沈婕印象里一直枯燥而苍白的女人,此刻看起来竟然脸色红润了不少。 难道说……女人真的是需要……滋润的?沈婕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害羞。 她捧起了自己的两边脸颊。 经过商议,这天晚上,肖尧暂且留在圣心堂过夜,沈婕则一个人往肖尧奶奶的家里走去。 夜幕中,少女慢慢地走着,忍受着身上某处传来的,似有似无的灼痛感,满腹都是委屈、不满与怨念。 明天,明天又要开学了。 第346章 要不你和姐姐先分手吧? 第346章 要不你和姐姐先分手吧? 8月31日晚上,沈婕躺在肖尧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节约字数的写法是,她失眠了。 她很后悔。 后悔的原因只有一小部分是由于失落某类身份带来的心理落差感。 毕竟沈婕不是郁璐颖。 她后悔的大头自然在于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早知道会造成这种,对共生产生的剧烈影响,她自然是万万不能从的。 而且仔细想想,肖尧其实已经中途暂时放弃了,是自己赌气硬是要迎难而上的。 若是细致追究起来,这档子破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呢? 不管,不管。 反正一定是怪肖尧。 睡不着的沈婕心里生出对肖尧的怨恨来。 尽管理智告诉她,肖尧今晚在教堂和郁璐颖一起住,并非他的责任。 事实上,他也没有多少选择。 可是自己毕竟是一个人度过这第一个夜晚了。 恨他一辈子! “孤枕难眠”这四个字在绝大多数时候,跟沈婕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今天,今天不一样…… 至少,至少,他应该…… 沈婕也不知道他应该如何。 理性和情绪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自己到底是个小女生——人呀,沈婕暗暗地挖苦着自己。 在他的肩头趴着痛哭一场,一起吃一顿肥美的烤鱼,还有在这天晚上相拥而眠,这都是仪式感的一部分。 不管怎么样,沈婕心里还是知道,她应该怨恨的不是肖尧,而是……命运,抑或是其它的东西。 身上怎么还是好痛啊……哎呀好烦啊。 睡觉吧,睡觉,睡觉,明天要开学了。 男女混校啊,好多年没这种感觉了。 好吧,其实也就两年。 沈婕回忆起,自己今晚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自己了。 据肖尧所说,奶奶平日里在家烧菜向来敷衍了事,可自从自己来了以后,奶奶每天做饭都像是家里要来客人一样,而且绝不热剩饭剩菜。 真是太给老人家添麻烦了,沈婕想。 尽管反复劝她“随意点”,奈何老人家不听啊。 沈婕当然不好意思跟奶奶说:“我和肖尧都已经吃烤鱼吃饱了,您自己个儿吃吧您呐。” 于是她又强塞了一顿。 饱得她是头昏脑涨犯困,直打饱嗝。 不行,长期这样下去的话,会变成橘猫的…… 到时候肖尧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暗暗地嫌弃。 再之后魂就会被傻妹那个白骨精给勾走。 其实也不用勾,毕竟人家现在就是“永生永世不离分”的状态。 沈婕妒火中烧。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这个妖怪夹在当中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啊? 真想现在就打包回家,立刻,马上。 说说而已。 帮着奶奶收拾好碗筷之后,沈婕钻进了沈天韵那个温暖的小窝。 女儿还没有回来。 我就不信你返校要返到大半晚上。 喵妈妈撅着屁股趴在喵崽子的床上,拿着一枚放大镜,仔细寻找着一些罪状和蛛丝马迹。 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怕是父母不做好榜样,带坏了子女。 沈婕原本想把女儿的床单卷了洗掉算了,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第一,她不会洗床单。 第二,什么叫欲盖弥彰,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沈婕还是晓得的。 应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沈婕放下放大镜,揉了揉酸痛的腰。 “妈,你在干嘛呢?”突如其来的少女声音将沈婕吓了一大跳。 “没,没,没干嘛啊!”沈婕做贼心虚地把放大镜拿起来,藏在自己的身后。 “这房间里一股什么味道啊,”沈天韵关上卧室的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布,打开了玻璃窗:“你一个人在家没事给我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哦!哦!好的!我知道了!”沈婕点头如啄米。 不对啊,咱们两个,到底谁是老娘谁是儿啊? “那个谁呢?”沈天韵不经意地问道,目光落在被沈婕坐在屁股下面的脚上:“你脚上什么东西啊?袜子上?” “什么什么东西啊?”沈婕一下子慌了。 “红的,粘上油漆了?好几块斑。”沈天韵一边说,一边凑近了沈婕,吓得后者直接跪在了床上,将两条后爪隐藏在身后。 “不是油漆!”沈婕大声地说:“是红药水,红墨水!” “欸——”沈天韵说。 “你这小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婕忽然大发雷霆:“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你返校要返一天一夜啊?晚饭不回来吃不知道跟大人说啊?我和你太奶奶——外婆——奶奶等你吃饭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一分钟也没有等。 回忆起这件事,沈婕现在的脸颊还是滚烫的,包裹在毛毯下的幼小身体扭成了一条蛆。 什么叫当场社死啊? 沈天韵估计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小妈妈忽然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但愿她永远都不要明白…… 她该不会已经起疑心了吧? 啊啊啊!不要啊! 着急慌忙地“批评教育”了女儿一番以后,沈婕匆匆回到了2004年这边,赶紧把脏袜子扒下来扔进脏衣篓里,然后去找肖尧的奶奶聊天。 一边陪她看电视,看什么《东方110》,一边跟老太婆聊天,大约2个小时左右。 这种行为少量弥补了少女心中空缺的安全感。 因为是对“奶奶所钦定的孙媳妇”官方身份的强化与确认。 “教堂有什么事情要他在那边住,”奶奶问道:“那为什么你不一起去呢?” 为什么不呢?哦,因为我在那边没身份立场呀。 “他带了换洗内裤衣服没?”奶奶继续问道:“毛巾、牙膏牙刷那边有吗?” 奶奶本就是老年人作息,每天播完新闻联播就开始打瞌睡,早上4点就爬起来晨练——硬生生陪着沈婕熬到10点多,才终于忍不住把她赶走了。 话说回来,肖尧今晚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可能也是怕自己东想西想,七想八想,整个晚上他一直在黏着自己发信息聊天,嘘寒问暖的。 算你识相。 十点钟以后,肖尧干脆打了个电话来,两个人隔着电话的听筒缠缠绵绵到十一点半。 沈婕以前一直懊恼于肖尧的黏人,现在却只嫌他还不够黏。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沈婕哀叹道。 that wasn’t me. 在这一番史诗级的回忆录和胡思乱想后,沈婕终于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夜晚,房间陷入深邃的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投射进来,形成淡淡的银色光斑。 床上的沈婕突然从梦中惊醒,心跳急促。 她的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开始分辨出房间的轮廓。 在她的床头,赫然站着一个诡异的黑影。 她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是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在深夜里降临的幽灵。 黑影的轮廓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老太婆般的身影,弯曲的脊背,长长的白发似乎如雾气般飘散在周围。 毛骨悚然的沈婕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她的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般,无法出声。 她试图移动,但身体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无法动弹。 少女的眼睛紧盯着那个黑影,想要寻求一丝线索,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她的床头。 房间里的寂静只被沈婕的呼吸声所打破,而黑影依然屹立不动。 这一刻,沈婕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黑影向她的脖子伸出了双手。 ——分割线—— 肖尧猛然惊醒,有些心慌。 房间里弥漫着寂静的氛围,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简朴卧房的一角。 肖尧的床头正对着一幅拜占庭风格的圣像——不同于一般的好好先生牧羊人耶稣,这幅画像中的耶稣被描绘得庄严肃穆,嘴角微垂,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向肖尧这边。 在这诫勉中带着一丝责备,责备中又带着一丁点儿怜悯的目光注视下,肖尧觉得有一点点瘆得慌。 他想起李腾在课上提到过的,拜占庭圣像通常侧重神性多过于人性。 “主啊,我错了。”肖尧积极认罪,立正挨打。 “收了神通吧,五米真的没法过啊。”肖尧继续说。 耶稣依然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除了责备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没有其它表情。 肖尧扭过头去,旁边的墙上依然是一幅拜占庭风的马赛克画,画的是怀抱圣婴,裹着头巾的圣母。 圣母的脸上也不复往日里的悲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主要是责备。 她看着肖尧的责备神情,令肖尧想到小时候,自己犯了错误以后,母亲看向自己的那种隐忍神情。 他妈的郁波,你是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妈,我错了,您就别生气了。”肖尧对圣母说。 共生的问题并不仅仅是缩短到5.3米距离这么简单。 这一次是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五感的全面放大。 只要不集中注意力,他就很容易看到郁璐颖的眼睛所看到的事物的虚影。 听到她耳朵里所听到的一根针掉在地板上所发出的声响。 闻到几百米外的野花根部所散发出的臭味。 感受到她的口水在嘴巴里流动,以及它们的味道。 感觉到郁璐颖所睡的竹席上的一根翘起来的刺,触到少女肌肤时所带来的那种轻微刺痛。 概而言之,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共生都没有达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过。 他不仅仅是在1:1地灵敏复制郁璐颖的所有五感,更是成倍地,成十数倍地放大了它们。 少年睁着眼睛,甚至都可以隐约看到少女闭眼时,视网膜在眼皮内侧投射的飞舞光点。 这种感觉简直让他快要发疯。 郁璐颖显然也不怎么喜欢,因此早早地就回对门房间睡觉了。 肖尧必须集中强大的注意力,强大的精神集中,才能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被放大的敏感感官忽略掉,屏蔽掉。 他甚至认为自己有能力开始窥探郁璐颖的梦境——但是出于最起码的尊重,他并没有这么做。 肖尧看向了床边的小木桌,上面放着几本不新也不旧的书,最上面的是一本九成九新的《新约圣经》,附《圣咏集》和《德训篇》。书堆的旁边,堆放着烛台和一些已经熄灭了的蜡烛。 房间的墙角有一个简陋的木制衣架,上面挂着一件白色的辅祭袍。 月光投下的阴影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神秘和庄严,肖尧的心情也因为这个安静的卧房而变……变……变得更加不安了。 他想撒尿,他还想喝水。 他又想撒尿又想喝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的到底是拉还是喝。 喝水问题好解决,房间里就有热水瓶——尽管肖尧更爱喝凉白开。 可问题是上厕所。 肖尧“啪”的一声打开日光灯,摸索着拖鞋下了床,在房间里转了八圈,也没有找到痰盂。 辣块妈妈的。 少年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徒劳地让自己的目光继续在床下搜寻着。 不然你要怎么样?半夜三点钟,作为一名在教堂寄宿的旅人,去敲响隔壁房间少女的门,然后潇洒地背靠在墙壁上,嘴里衔着一根玫瑰,风流倜傥地说:“小妞,陪我去撒个尿啊?” 还是忍到天亮吧,睡着了就不想了,肖尧想。 等等。 郁璐颖……好像醒了。 她下床了。 她找到拖鞋了! 她出门了! 小苹果站在了肖尧的门外,抬手作出要敲门的姿势,然后又垂下手来。 少女就这么站在肖尧的门前,安静地等待着。 肖尧连忙快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郁璐颖身上穿着很保守的白色睡衣睡裤,光脚穿粉红色兔子塑料拖鞋,没有看他,直接扭头转身就走,只留下拖鞋在老地板上走过时所发出的“啪嗒,啪嗒”声。 女厕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男厕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拐角处,肖尧首先陪郁璐颖去了女厕。 …… 少女走出来了。 “你还需要上吗?”郁璐颖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肖尧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膀胱,轻轻摇了摇头。 郁璐颖叹了一口气,没有迈动脚步的意思。 “我跟你说件事情。”郁璐颖说。 “嗯,”肖尧说:“你说。” “按理来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说,”郁璐颖给他打着预防针:“我也不是出于自私才这么说。” 肖尧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但是又不怎么敢相信:“没事,你说。” “你听了可以不同意,但是不许对我生气。”郁璐颖说。 “不生气。”肖尧说。 郁璐颖欲言又止。 郁璐颖没有说话。 但是,肖尧听到了。 要不,你和姐姐先分手吧? “绝无可能,”肖尧连半秒钟都没有停顿,开口回答道:“办不到。” 少年的语气坚定,刚毅。 “嗯,”郁璐颖立马说:“那就当我没说吧。” “你本来就没说,”肖尧告诉郁璐颖:“我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347章 你别想把我变成第二个沈婕 第347章 你别想把我变成第二个沈婕 “你还记得不,上学期——不对,应该说上上学期,你骚扰我的时候……” “强调‘骚扰’这两个字是能让你更愉悦吗?” “伱好,是的。” “主在这里呢,你应该谨言慎行。”肖尧提醒郁璐颖。 郁璐颖吐了吐舌头:“那时候我可烦你了,就跟你说,不准靠近我5米之内。你还记得不?” “记得,我怎么会忘记,”肖尧随口回答道:“你当时还抱怨华夏为什么不能向法院申请禁止令呢。” “哈哈。”郁璐颖掩住口鼻,轻笑了一声:“后来只要你上来跟我说话,我就会这样,”郁璐颖抬起右手,张开五指:“五米!” “五米!”肖尧学着郁璐颖的语气,怪腔怪调地轻声喊道,随即两个人笑作了一团。 “啊哼,嗯嗯!”郁璐颖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随后打了肖尧一下,坐直身体,在主面前保持肃静。 现在由郁波主持的这个“耶稣圣心堂”原本是一个大——教堂,现在的圣心堂不过是附属楼罢了。原本被没收,后落实政策归还,还了又没有完全还,就只还了这个附属楼,所以现在的圣心堂是个小教堂。 但是肖尧倒是挺喜欢这种小教堂的氛围感觉,胜过高耸入云的哥特式大教堂,因为在这小堂里,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一种家的温馨,温暖的感觉——不大好形容。 肖尧尤其喜欢这里光线暗的时候,抑或是不开灯的时候,打个比方说:现在。 小教堂的内部一片宁静,清冷的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投下五彩斑斓的,淡淡的银色光束,洒在圣堂的地面上,形成神秘的图案。 静谧的氛围中,弥漫着淡淡的乳香味和蜡烛味,无人的长椅整齐地排列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个巨大的人形被吊在最前方墙壁的十字架上,那个男人的脸被月光照亮,投下交织的影子。 一半明亮,一半隐没在阴影之中。 “就是因为我那时候那么对你,”郁璐颖继续轻声说道:“所以祂才要惩罚我,所以祂现在才让我们两个反向五米,让我再也离不开你五米,这算什么?现世报?好像某种讽刺,又有点好笑……但是也……其实蛮好的?” 蛮好的?肖尧想。 蛮好的,郁璐颖想。 肖尧心头涌现出某种喜悦,他没想到郁璐颖现在已经这么喜欢自己了。 少女感受到了少年的喜悦,也因此而觉得更加喜悦。 少年伸手去搂她,想到自己正身处哪里,又把手给缩了回来。 “你就那么确定,这是祂老人家干的?”肖尧伸出左手的五指,遥遥指了指前方被吊在十字架上的男人:“或者说,是祂老人家的意思?” 郁璐颖沉默不语。 “咱就是说啊,有没有可能,只是说一种可能,是某种不好的东西干的,或者是时间线的自然规律什么的……” “有可能吧,”郁璐颖告诉肖尧:“但是一切都是在祂的默许下发生的。” 某个落榜美术生搞淋浴房也是在祂的默许下发生的?肖尧想。 郁璐颖没有作出回答,无论是口头上还是心里。 “我在想啊,都说天主是光,祂有没有可能也存在于阴影之中呢?”为了阻止自己不自觉地在内心抬杠,肖尧随口转移话题道。 “应该吧,”郁璐颖回答说:“祂是无所不在的。” 肖尧凝望着阴影中的十字架,不禁想到了沈天韵窗外永恒的迷雾,还有一些晦暗不明的未来。 黑暗中,除了月光,就只有那盏高悬于祭台上方的,通红的长明灯,在昭告着圣体的临在。 那灯光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 “欸我在想啊,”肖尧轻拍自己的大腿:“既然有圣体的存在,就可以阻挡阴影的靠近,而圣体又是量产的——呃,这个词不太对啊,你懂我意思就好,那如果我们在各处都布置——都供上圣体,阴影不就对我们无计可施了吗?” “好像是这样,”郁璐颖回答说:“但是……” “比如我在我家里也请一个回来供着,那我家也就是安全的庇护所了。”肖尧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 “教会禁止私人供圣体的。”郁璐颖弱弱地指出:“只有在教堂里可以。” “规矩是规矩,”肖尧说:“可是如果是为了救人性命呢?就像耶稣说的,虽然安息日不许工作是吧,但是治病救人做好事没问题啊,人子是安息日的主,大概这么个意思啊。” “嗯,不知道。”郁璐颖说:“回头我问问舅舅看看。” “嗯,你去问问。” 两小只沉默了一小会。 “哎,对了,上次他们抬着圣体从酒店出来,为什么要打一把大黑伞啊?”肖尧说:“还有啊,这个夏令营的真实目的是不是……” 肖尧闭上了嘴巴,因为他才看到,郁璐颖已经跪在跪凳上,闭着眼睛,小嘴巴翕动,开始祈祷了。 反正闲着也是坐着,肖尧陪郁璐颖念了一遍玫瑰经。 “我们的天父,愿你的名受显扬,愿你的国来临,愿你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求你今天赏给我们日用的食粮,求你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 念完玫瑰经以后,肖尧又问郁璐颖祈祷的时候为什么不戴头巾。 “为什么要戴头巾啊?”郁璐颖奇怪地问:“你见谁戴头巾了?” “沈……路济亚啊,”肖尧说:“还有沈婕。” “路济亚那个原教旨主义小古板……” “没有小古板,我们可就都跟前浪一起死在沙滩上了,”肖尧提醒郁璐颖:“女人在祈祷时戴头巾是新约圣经的规定,也是教会的传统……圣保禄他老人家还教导我们说……” “烦死了,”郁璐颖撇嘴道:“你喜欢沈婕戴你就继续让她戴就是了,你喜欢她我没意见,但你别想把我改造成第二个沈婕。” “你说什么呢?”肖尧懵逼:“这醋能都吃?第一,她戴头巾是跟路济亚学的,不是我让她戴的;第二,我们两个人都跟着你信这个了,你说我要把你改造成她……?多新鲜呐。” “你真的不考虑和她暂时分开吗?”郁璐颖脱口而出。 “你怎么又开始了?”肖尧不高兴了。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五米,我能感受到你的感受,”郁璐颖道:“你明明知道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肖尧:“……” 郁璐颖:“只要你们暂时分开,你先跟我专心谈,咱俩就谈到原本该分手的时候,你再跟她谈恋爱结婚,一切按照原有的轨迹进行,共生不就没有了吗?你以为我提出这种建议是出于私心吗?” “不是说你出于私心,”肖尧无奈道:“我记得在去舟庄的路上,你跟我说过,你不是宿命论者,还嘲笑我和沈婕,还有你妈妈是宿命论者……” “人的想法不总是一成不变的,”郁璐颖幽幽地说:“而且最关键的点在于,讨厌五米距离的人是你,不是我。” 肖尧也不管什么是不是在什么教堂里了,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少女的腰:“我不讨厌,我也愿意和你时时刻刻有这样亲密的距离。” “你嘴上抹再多的蜜都没有用,”郁璐颖说:“我能尝出你藏在心底的苦味。” 完了完了,跟三体人一样思维透明这还怎么沟通。 “我只是觉得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各种不方便……”肖尧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当初我同意三个人在一起,”郁璐颖继续说道:“这本来就不是基督徒该有的行为,我和你说过吧,我是为了测试,姐姐也是这个意思,想说通过这种方式,能不能缓解共生现象。结果这么长时间下来了,有一丁点儿的缓解吗?有一丁点儿改善吗?没有,现在反而超级加倍了。” 肖尧沉默,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郁璐颖说的是对的。 “事实证明,”郁璐颖道:“三个人在一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和她保持距离,暂时保持距离,是解决眼下的这个五米问题,唯一有效的方法了。” “或许不是唯一的方法。”肖尧脱口而出道。 “你还有其它方法?”郁璐颖好奇地问道。 “不要做减法,而是继续做加法。”肖尧说:“打个比方说,我们两个人,也继续增进距离,不是,增进关系。” “还要怎么增进?我们都已经……”郁璐颖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肖尧回答说。 “当着圣体的面,你竟然敢对我提出这种要求?”郁璐颖通红的脸蛋在黑暗中显得不甚明显,只看得出生气。 “我,没,有,对,你,提,出,任,何,要,求。”肖尧告诉郁璐颖。 其实我自己也完全不想……不怎么想,起码没有很想,没有往那方面想。我只是在回答你,我的猜测,就是你说的,除了和她分开以外,第二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不可能的,你再怎么在我心里碎碎念我也不会同意的。”郁璐颖一口回绝道:“除非你跟我结婚以后。” 我跟你结婚…… “我知道你的原则,而且我自己也不愿意辜负你,所以这是行不通的。”肖尧解释说:“但是你要我和她分开,这也是行不通的,以后不要再提了好伐?” “好啊,”郁璐颖说:“不提就不提,那我们就这么两人三脚锁链捆着呗,反正我乐意,你也乐意,不是吗?” “是的,”肖尧硬着头皮回答说:“就这样吧,挺好的。” “挺好的。”郁璐颖说。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子。 “万一,”肖尧弱弱地说:“以后距离又缩短了,可怎么办啊?” “凉拌,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缩短啊?”郁璐颖反问道:“变成负的吗?” 肖尧:“……” 郁璐颖也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歧义:“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啊?”肖尧特别无辜地问道。 郁璐颖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哈哈哈,转移了话题。 在不知不觉中,天空微微显出了鱼肚白。 “什么,那个张正凯还在纠缠姐姐?还缠到你们家里来了?”郁璐颖说:“报警啊。” “哎,得了吧,”肖尧说:“报什么警啊,我们非法收留未成年人在先,真要闹将起来,还不知道谁占理呢。” “那也和他张正凯没关系,”郁璐颖告诉肖尧:“他又不是沈婕的什么人。” “嗐。”肖尧摇了摇脑袋,摆了摆手。 “你居然劝姐姐对他好一点,你是白痴吗?”郁璐颖又说道:“姐姐居然没跟你翻脸,确实是真爱。” “翻哪门子脸啊,那不就是闲聊。”肖尧不以为然道。 “你怎么想的啊?”郁璐颖问肖尧。 “没怎么想啊,”肖尧说:“老爷心善,见不得……将心比心而已。” “确实将心比心,你挺能跟这种人共情的,”郁璐颖吐槽道:“我刚就顾你面子没好意思说,你和张正凯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哈哈,有同理心岂不是优点么?”肖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故意打着哈哈。 不想郁璐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必须承认,你有同理心,是个好人。” “正话反话?”肖尧问郁璐颖。 “正话。”郁璐颖说。 “你爱上我是不是也因为我的美好品质?”肖尧逗她道。 “鬼才爱你,”郁璐颖嘴硬道:“我那是被共生逼得没办法,打不过只好从了。” “哈哈哈。”肖尧说。 “但是你只对男生有同理心,对女生没有。”郁璐颖补充了一句。 “啊这……” “肖尧,你跟我说实话,”郁璐颖转头静静地看着他:“你今天——你昨天到底跟沈婕做什么加法了?” “什么什么加法?”肖尧一脸莫名其妙。 “别装了,你自己都说了,关系要做加法才会导致这种后果,”郁璐颖平静地说:“你自己都说了,这是时间线的自然规律——你跟我说实话,你们两个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已经……?” “没有。”肖尧毫不犹豫地告诉郁璐颖。 “真没有?”郁璐颖眯起眼睛盯着肖尧的眼睛。 “绝不可能会有。”肖尧信誓旦旦。 “圣体在这里,你当着主的面,”郁璐颖转过头,不再看肖尧的脸,而是盯着那盏红灯:“再跟我说一次‘没有’,我就信你。”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又一口。 一分钟的沉默以后,郁璐颖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欸你别走啊,你走慢点。”肖尧赶紧追了上去,伸手去拉郁璐颖的胳膊,却被后者一把甩开了。 “你生气了?”肖尧紧紧地贴了上去,少女则一言不发地开始爬教堂里的木梯。 第348章 小小的也很可爱 第348章 小小的也很可爱 2004年9月1日,陶天一同学准时抵达圣方济各中学,开学报道。 “一根竹竿高又高, 老师叫我们做早操; 我们一不伸手二不弯腰, 气得老师发高烧; 九月一日要开刀, 你说糟糕不糟糕。” 和以往的每个九月一日一样,陶天一在内心深处默念着这首从小学一年级时起便耳熟能详的淳朴童谣——虽然这次开学,他就已经高二了。 陶天一很喜欢这首童谣,觉得它朗朗上口,意向积极向上,就是他始终不明白第一句“一根竹竿高又高”具体是什么意思。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押韵。 既然陶天一已经高二了,他当然晓得,念这种童谣老师也不会发高烧,就算老师真的发高烧了,“开学”也如时代前进的滚滚车轮一样,难以阻挡。 或许这就是人生,人生,懂吗,朋友?人生就是面包永远是沾黄油的那一面先落地,人生就是永远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陶天一的口头禅是“有好事吗?”,这四个字来自于动画片《小糊涂神》。他总是问“有好事吗?”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知道就不会有好事。 暑假虽然漫长而清闲,但也相当无聊空虚,浑浑噩噩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当然不是好事。 不过暑假即使过得再差,开学也显然是一件更坏的事情。 又要面对枯燥的校园生活、枯燥的学习、枯燥的同学、枯燥的老师和枯燥的课堂,这里面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虽然已入九月,但是天气依旧很热,这不是好事。 发书不是好事,早读不是好事,升旗不是好事,做操不是好事,国旗下的新学期校长讲话更不是好事。 尤其是考虑到阳光直射的情况下。 眼保健操不是好事,交不出暑假作业被刁难不是好事,调换座位也不是好事——其实调换座位也跟他关系不大,因为他一如既往的没有同桌,一个人坐教室的最后排,只是从最右边换到了最左边。 刚开学没几个小时,本班的班主任暨本年级的年纪主任林老师,便接连宣布了两件噩耗。 第一件噩耗是,明天进行开学摸底考试。 你有毒是不是?本校向来未曾听说过还有这种传统。 陶天一哪里想得到,这是林主任以及校方为了某个特别的补考生,为了照顾他和他小女友的自尊心,特意拉全年级学生陪榜? 若是让陶天一知道了,必定想要活剥了那个补考生。 比这更毒的噩耗是,下个月,也就是十月,高一高二年级要一起前往东方红州,参加“学军”。 众所周知,魔都的每一所高中在三年期间,都必须要安排“学工”、“学农”和“学军”三项活动,作为硬性政治任务。 相对来说,“学工”和“学农”尚且还有些劳逸结合的乐趣,而“学军”则是人人谈之色变,咬牙切齿的事情了。 因为“学军”的另一个名字叫“军训”。 而“东方红州”这个地狱的名字也因此在广大魔都莘莘学子心中,留下很坏的印象。 林老师刚宣布完这两个噩耗,哀嚎声便已经响彻了整个教室。 这些,也都不是好事,陶天一想。 不过接下来,陶天一就听到了一个好像算是好事的事情。 本年级某班,自从班主任姚某在操场的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自爆以后,他们新换的那个班主任,又出事了。 概而言之,噶了。 当然,这对陶天一来说也不算什么好消息,毕竟他和那位可怜的,姓宋的班主任老师毫无恩怨瓜葛,只能祝他rip。 但问题是现在没人敢当那个班的班主任了。 江湖传言的意思就是说,谁当这个班的班主任谁倒霉,这个位置很邪门。 才两个样本而已,只是巧合罢了,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陶天一想。 说好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呢?你们这么迷信,还怎么教书育人啊? 当然,这也跟他陶天一没有关系,跟他有关系的是,班主任林老师作为年级主任,不得不暂且兼任那个班的班主任。 本来身为年级主任他就已经够忙的了,现在又要多带一个班,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那当然是有限的。 也就是说,本班即将迎来更大的自由。 这是一件好事。 另一件好事是,这才刚开学第一天,就宣布了不久之后的“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的消息。 圣方济各中学的“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在整个区的高中当中都享有盛名,概而言之就是玩得花,整得热闹,堪称是一场盛会。 今年更加是不得了,听他们说,区里的另外几所区重点,还有普高鲁迅中学都会一起参加,一下子变成跨校联谊活动了。 在刚刚过去的高一那年,陶天一拿了校园十佳歌手的第十名,有人告诉他,榜单贴出来的当天,有女生指着布告栏上的“陶天一”三个字说“我有他的qq和电话”。 这件事情令陶天一小小地陶醉了短短一礼拜。 虽然到头来也没人跑来加他qq或者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但陶天一还是觉得,此事值得等待并怀抱盼望。 今年自己可要好好表现一下,争取拿个更好一点的名词,出出风头,有可能吸引到高一新一届学妹,或者是外校的妹子。 陶天一认真地琢磨着此事。 说起这妹子。 陶天一的眼睛瞥向了原本赵晓梅坐的,现在空着的那个位置。 少年的心里有一丢丢惆怅,准备下课时间去找人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赵晓梅……姑且算得上是他喜欢的人,但是称不上“意中人”“心上人”。 这就是说,由于相貌身材的缘故,陶天一是对她有一点点意思的,但是真的只有一点点。 毕竟,她的名声不怎么好。 主要是男女那方面。 这也是陶天一觊觎她的原因之一,因为潜意识里感觉她比较“好泡”。 况且她也对自己的态度比较友好,算是朋友。 当然,她好像对所有男生态度都挺友好。 是个胸怀大爱的好女人。 anyway,即便如此,她也没能被他陶天一泡到。 暑假期间,陶天一约了她好几次,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未能成行。 听说她去参加一个什么海滨夏令营,陶天一原本也想跟着去的,结果父母不让,非要送他去补课。 e=(o`*)))唉,正如前面所说的,没有一件好事。 赵晓梅没有来,这也不是好事。 身为同学与朋友,陶天一理所当然地记挂着她,关心她。 刚一下课,罗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室的前门,陶天一便窜到了前面几排,打听赵晓梅的下落。 结果没一个人知道,连消息最灵通的那个“小灵通”都说需要再打听打听。 比起赵晓梅没来报到这件事,本班同学——尤其是男同学,显然对另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去老林的办公室,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在报到。”路人甲道。 “什么意思?又有新的转学生吗?插到咱们班来吗?”路人乙说。 “不知道啊,”路人甲说:“你知道的,咱老林现在带两个班,而且又是年级主任,谁知道插到哪个班去?” “长得怎么样?”路人乙问。 “很顶。”路人甲挑了挑眉。 男生们发出了很兴奋的“哦~~~”的声音。 “长得很顶?”路人丁说。 “不知道,看不清脸,皮肤倒是雪白的。”路人甲回忆道:“前面的刘海很长,挡住了小半边眼睛,戴一副好大好大的圆形眼镜,能盖住半边脸。” “很土气咯?” “对,有点土气,但是就看下半张脸都知道,不会丑的。”路人甲说:“但最关键的是,她很……她很……” 路人甲做了一个胸前抱西瓜的姿势。 “你恶不恶心啊。”一个脸上有些雀斑,脸圆圆的马尾辫女生不满地批判道。 “就是,俗不俗啊。”陶天一点点头,一脸正气地表示同意。 话音刚落,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哦,预备铃声,随便吧,就响起来了。 陶天一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挎着腿坐下了。 生活是不会有好事的。 林老师走了进来,身后还站着一个背着书包,穿新一届高一校服的女孩。 在看到的一瞬间,班上几乎是所有的男生一齐看了过去。 “转学生吗?果然是我们班的。” “她好矮啊。” “小小的也很可爱。” 这一届高一校服设计得不错,主要指的是那套衬衫格裙装。 大多数新入学的高一学妹穿的也是那一套,极少有人穿另外一套看起来相对普通的,粉白运动短袖+粉白运动长裤。 但是这个转学生穿了。 不仅穿了,这套校服还明显大了——最少大了一个码,因此原本就蓬松的运动校服更是好像麻袋一样(好吧,稍微夸张了一点)套在她的身上,连腰都看不见了。 但尽管如此。 她也还是很大啊。 这真的是什么童颜巨什么萝莉吗? 陶天一的视线顺着往上移动。 新转校生长得很有辨识度,虽然遮住了小半张脸而且土里土气的,但还是能看出脸蛋其实很漂亮。 她的脸颊有些婴儿肥,留着齐肩短发,刘海又长又蓬松(前面说过了),戴着一副让人有点扫兴的厚框眼镜(这个前面也说过了)……明明很矮,却还是让人觉得身材很好。 那连大一码的宽松运动校服都罩不住的顶级身材。 就在这一瞬间,陶天一把旧爱赵晓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去他妈的赵晓梅吧。 “我叫徐清蔚,从……从……希望能跟大家好好相处。”女生低着头,用蚊子一样的小声自我介绍道。 黑板的一角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徐清蔚”三个字。 她的粉笔字写得挺好看的,陶天一想。 “这名字好听。”陶天一跟坐在前排的男生说。 “姓徐,我本家哎!”前座男生扭过头来,露出欣喜的目光。 “你又来劲了。”陶天一说。 本家又怎么样,本家你就能得什么实惠了?陶天一想。 “你就坐……”老林的眼睛在教室里扫视一圈后,将手指停在了陶天一那里:“你就暂时坐那里吧,后面过些日子还会再调整。” 别介啊,别调啊,老林,就这样吧,陶天一在内心深处无声呐喊。 自从高一入学没几天起,调皮捣蛋的陶天一同学就一直享受着全班唯一的,单人独享双人课桌的vip特权。 好处是放置空间比较大,而且坐得比较野蛮随性,坏处就是寂寞。 能有一个美女同桌,这当然是一件好事,陶天一甘愿献出自己的一半空间。 新学期新气象,新学期的第一天,总算有一件真正的好事了,陶天一想。 陶天一无从判断自己到底是小说男主,还是小说里的炮灰路人配角。 他也不是意淫狂,女生看他一眼就想到孩子名字的那种。 就算无法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没有多少人会讨厌一个拥有美女同桌的机会。 陶天一手忙脚乱收拾的时候,徐清蔚已经慢慢朝他这边走过来了。 少年注意到,她走路的时候,有点别扭奇怪。 似乎是有些微跛,但也谈不上,就是有点别扭,不仔细观察的话,其实并注意不到。 “你好,我叫陶天一。”陶天一一边闷头收拾,一边头也不抬地和他的新同桌进行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徐清蔚。”徐清蔚说话的口气,已经不复刚才在讲台上的怯生生:“请多关照。” 徐清蔚把空着的那张椅子微微朝远离陶天一的方向拉了拉,放下书包,轻轻地坐下了。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陶天一心生不快,与此同时,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气味。 前排有几个男生回头看向这边。 “好了好了,”老林用三角尺敲了敲讲台:“上课了。” 陶天一不敢转头正眼看自己的同桌,只是将目光轻轻朝她那里偏去。 他看到了一只纤细而又青葱的左手,拉开了文具盒的拉链。 陶天一的目光凝固在了少女的无名指上。 “嘶——”少年吸了一口气。 徐清蔚的无名指根部,有一圈很明显的……白印子。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不讲究的吗,左手戒指乱戴。 陶天一琢磨着,回头可以给她讲一讲戒指戴各手指的含义,表现一下自己的渊博。 第349章 这些情书怎么办? ilwxs.com 第349章 这些情书怎么办? 五米,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肖尧在教室的黑板前踱步,手里拿着讲台上那根“米尺”,轻轻地翻动着。 大约翻了四次以后,马马虎虎从最左边的窗户到最右边的前门。 也就是说,教室的宽边大概就是五米,可能长一点,但也不会多。 只要别玩极限挑战,应该就没事。 但是教室的长边肯定就远远不止五米了。 更何况,自己和郁璐颖在教室,难免不会产生斜对角距离。 事情将会变得更糟糕。 尽管肖尧和郁璐颖目前的座位距离不会产生问题——作为高个子女生,郁璐颖坐得也并不太靠前——但肖尧还是在早读课后带着郁璐颖去了教师办公室。 郁璐颖不太情愿,但拗不过他,便站立在教员室门口等待。 “林老师。”肖尧毕恭毕敬地招呼道。 “小肖啊,”林主任笑吟吟地抬起头来,招呼道:“明天就要开学摸底考了,要记得我们的约定喔?” “没问题。”肖尧点头道。 “怎么了?要问题目吗?”林主任努了努嘴:“坐。” “林老师,”肖尧坐下以后,压低了声音,凑近了林主任的耳朵:“我和郁璐颖……现在在轧朋友(搞对象)。” “啊啊啊,”林主任高声说:“这一题的话,等会上课我会讲的。” 肖尧:“?” “行吧,”林主任压低声音说:“恭喜了,这么着急要我随份子吗?” “当然不是。”肖尧摇头道。 “这种事情,我还用你专门跑来宣告?”林主任哗哗翻着备课袋,温良地说:“谈就好好谈吧,不要耽误她的学习——哦还有你的。” “我知道的。”肖尧点头道:“把我们的位置排一起吧,同桌。” “嘶——”林主任说。 虽然本校校风开明。 虽然他林老师教育理念开明。 虽然大家这个暑假私底下接触不少,算是有点熟了。 但你这未免也有一丢丢蹬鼻子上脸的嫌疑了。 “咳,咳,”林主任面露难色和尴尬说:“班级排座位这个事情,它也是综合考虑到……啊,我也不跟你说废话了,你就不能低调点吗?有点女朋友就瞎嘚瑟!你们班级也都好几对了,我看也没人和你们宋……你们姚老师提出过这种要求啊?” 兴许是林主任的声音比之刚才稍微大了点,肖尧能感受到周围投来了几道目光。 但他仍然脸不红心不跳,面露诚恳之色地说:“林老师,我们是为了学习,您也知道,郁璐颖她是年级第一,我们俩约好了将来要考同一所大学,但是我这个成绩吧……还有很大的进步提升空间,郁璐颖她也是着急……” “hummmm”林老师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认为这是一个有点说服力的理由:“我考虑一下吧,等到摸底考试以后,我可能会安排一次全班的座位调整。” 肖尧听得明白,这意思是说“你别想再考试作弊”,高兴地一鞠躬,弯成90°:“谢谢林老师!” 以肖尧的韧带紧度,从前是决计做不到这个动作的,因此他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 “行吧,回去上课吧,铃都响过了,”林主任冲肖尧甩甩手:“对了,之后我会去征询她的意见,这种事情还得女生自己点头是吧?” “报告。”郁璐颖推开办公室的门,清脆响亮地说道:“林老师,这是我让肖尧来和您商量的。” “啊啊啊,好好好。”林主任瞠目结合,被吓了一跳。 2004年9月2日,圣方济各中学新高二年级的摸底考试准时展开。 由于下学期就要分班,选课,加之这场考试本来就是林主任临时加进来的,若是连考三天,必会大量占用原本的课时,因此只考语数外,一天考完。 这天中午,肖尧、郁璐颖和沈婕三个人在教学楼的楼顶秘密聚会了。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不错吧?”肖尧得意地向沈婕介绍道:“虽然平日里好像总是上着锁,但是我知道只要这么这么轻轻一划拉,门闩就开了。” “确实是个挺不错的地方。”沈婕站在楼顶的边缘,表情淡淡语气也淡淡地说道。她将接上去的厚重刘海撩起来用发卡夹在额顶,大大的眼镜也被摘了下来,露出诱人的庐山真面貌来:“我以前来过。” 看到肖尧露出疑惑的眼神,沈婕解释道:“在你们姚老师的殿堂里,白骑士带我们上来过,你忘了?” “这怎么可能忘记。”肖尧连连点头:“没忘没忘。” 肖尧走到沈婕的边上,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顺着少女的目光向前望去。 理所当然地,与那次所看到的奇幻景象不同,映入眼帘的都是再为普通不过的景色。东方之珠还是那个东方之珠,没有变成大金字塔,黄江还是那个黄江,没有化为干涸的沙流,船只在江面上,像小虫一样缓缓蠕动着,街道上稀疏的人流和马路上的车流也如蚂蚁一般来来往往,在近处,越过操场的上空,可以看到圣心堂顶高高举扬的十字架——说是高举,其实也就五六层楼高,与他们仨所身处的楼顶高度相仿。 郁璐颖欲言又止,在心里用目测估算着距离,为了保险起见,往肖尧那边又走了几步。 “你还记得不,”沈婕的中发被风所吹乱,无序地在她的脸前飘扬着:“当时宋老师就是从这里,”她指着大钟的方向:“伸出来一个平台,后来从楼顶摔下来了。” “舅舅——波哥一声怒斥,这家伙立刻就从平台上摔下来了,波哥可真帅。”肖尧说。 “结果后来,宋老师就在我们仨——我们四个面前,活生生把学校变成了坦克。”郁璐颖插话道:“姑娘们,吃中饭了,一会该凉了。” “你带的便当不是本来就是凉的吗?”沈婕奇怪地问。 “我们去林老师的办公室拿老师的微波炉转过了。”郁璐颖解释道。 “……好,”沈婕拍手道:“恰饭恰饭,今天辛苦傻妹了。” 这份便当用棕色的塑料大饭盒装着,里面有肉有菜有米饭,是郁璐颖昨天晚上用教堂里的厨房做好的,考虑到肖尧同学的饭量,做得特别多,但却只带了两根金属调羹。 郁璐颖将调羹递给沈婕,迎向她略微奇怪的眼神,解释道:“我现在和他吃饭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看,因为一起吃东西的话,口感和味道会都混杂到一起,谁都没法好好吃——而且一个人吃饱,两个人都不会饿。” “哦,”沈婕随口应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呗。” 边说边从她的手中接过金属调羹:“我们先祈祷吧?”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主求你降福我们和你所赏赐给我们的食物……” 肖尧以为,此情此境格外美好,楼顶,便当,天台的风,好像日本动画中的场景。 只差一起整齐地念一句いただきます,就算齐活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霓虹人的这种饭前习惯本来也是一种宗教仪式,似乎是来源于“万物有灵”的神道教观念。 这表达了对于食材(蔬菜,肉类等)生命的崇敬和感激之情,大概意思就是谢谢你舍身被我吃,搞得对方好像是自愿的一样。 基督徒在饭前感谢天主上帝赐予食物,霓虹人却感谢被吃食物的献身,霓虹果然是一个抽象的国家。 “唔!好吃!好吃!”喵妈妈一边大口享用着美味的食物,一边一如既往地对郁璐颖的手艺与服侍表达出略为夸张的赞叹和感谢:“狗子你也吃呀——噢,算了。” 肖尧当然没有吃,只是两手托住自己的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位姑娘大快朵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位慈祥的祖母。 “肖尧你现在这个表情,真的超像你奶奶。”沈婕说。 “是吧,说明是亲生的孙子。”肖尧笑眯眯地说。 “看我的眼神也有点像,”沈婕微微往前欠了欠身子:“傻妹你知道吗?他奶奶平时就这么看我,昨天晚上——不对,前天晚上她跑到我房间里来帮我掖被子,我半梦半醒地就看到一个黑影朝我的脖子伸出两只手,把我给吓得——咪咪?咪咪过来,嘟嘟嘟嘟嘟嘟……”沈婕轻轻地拍着手,勾引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华田园果子狸。 “喵呜~”果子狸跑了过来,沈婕把一枚鱼片丢在了路上。 “喵呜~”果子狸赶紧说。 “我看你这两天,都是肖尧奶奶开三轮残疾车送你来学校的啊?”郁璐颖说。 “是啊是啊,”沈婕遮住了自己的脸:“很不好意思的!我叫她别送,别送,她非要送,我是实在没有办法~~” “送就送呗,挺好的。”肖尧说:“哎,你上午考得怎么样啊?”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沈婕白了他一眼,夹起了一块排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来高中没语文课。” “啧啧,国际部的高材生。”肖尧开始幸灾乐祸地嘲笑起她:“我又想起你上次把《大明国师》给念成《太明国师》的事情了。” 沈婕“心平气和”地将筷子不轻不重地一放,认真地说道:“我那只是看错了,你就没有看错字的时候吗?一直揪着别人的小错误不放反复说,有意义吗?” “哟哟哟,这是真生气了?”肖尧伸手去摸沈婕的头:“这不就逗逗你吗?” “我没有生气,”沈婕继续虎着脸说:“我只是不开心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快,小苹果,帮我哄哄她,肖尧想。 我管你们俩狗男女去死,小苹果在心里恶狠狠地回复道。 那天半夜在圣堂内“秉烛夜谈”以后——好吧,其实并没有秉烛,郁璐颖生气离开后(说生气其实也有点轻描淡写),肖尧本觉得,乐观估计自己也要被拉黑一个礼拜,悲观估计就不说了。 没想到,9月1日白天,小苹果就能和自己正常沟通讲话来往了。 肖尧当然知道这事儿还没过去,她只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我提供服务,但你别想要好的态度。 要抱还是能抱,只是身体僵硬不会回应,要亲还是能亲,只是咬紧牙关不放行,要牵手还是能牵,只是五指缝隙都要肖尧自己来对齐,就跟弄个娃娃似的。 而且,从那以后就还没露出过笑脸。 教堂里不能碰,那是圣地,学校里也不能碰,这也是圣地,大街上人多不能碰,顶多牵手,只有天黑以后去僻静的地方散步可以略微与木头人一亲芳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肖尧想。 他倒也不是急色想要弄她,只是想迅速使双边关系正常化,把这事揭过去,不过,这短短的一天半还没能办到。 郁璐颖不肯替肖尧解围,沈婕倒是自己稍微作了一下下就好了:“对了,十月份的军训,你俩可怎么办啊?还有体育课,我看操场上人家班都是男女分开上的啊。” “军训,军训,”肖尧头疼地敲着自己的脑壳:“到时候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一起装病翘了?体育课的话……” “军训那么容易翘,你猜别人为什么不翘?”郁璐颖没好气地反驳道。 “别人为什么不翘?”肖尧很傻很天真地反问道。 “别再一起装病翘了,”沈婕提醒道:“开学才两天,有关你们俩的各种桃色故事已经……已经……流传得有些广了。” 肖尧内心一凛:“有多广?连你个新来的都听到了?” “对,连我个新来的都听到了,”沈婕点头道:“我们班好几个都在说你们。” “说我们什么啊?”郁璐颖和肖尧异口同声地问道。 “能说什么啊?”沈婕漫不经心地说:“说年级第一和快要留级的男生搞到一起了,还协同考试作弊。” 肖尧&郁璐颖:“……” “还有人说你们在外面开房过夜被宋老师逮个正着,要开除你们,被你们给做掉了。”沈婕继续说道。 “这事情又是怎么传出去的啊?”郁璐颖惊叫道。 “什么什么做掉了这种鬼话都有人信?”肖尧巴巴地说。 “‘被你们做掉’这部分还有买凶杀人和逼迫自杀两个版本,”沈婕回忆了一下:“别的部分口径还是挺一致的。” “就这些吗?”郁璐颖连忙问道:“难怪我都觉得我们班几个女生看我的眼神也有点怪怪的了。” “没有吧,不是吧”肖尧说:“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你们班的女生怎么想你我是不知道啊,”沈婕摇摇头道:“关键还是你俩黏得太紧,所有人都看着,太出挑了。说白了,就这两天我已经观察过了,哪个班没两对鸳鸯啊,就算学习成绩方差很大的也不是没有,大家都很忙的,谁没事一直盯着你们嚼舌根子?” “是我俩想黏这么紧的吗?”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俩跟我嚷又没用的咯,我知道为什么,人家又不知道的咯,”沈婕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口菜:“人家都说,就算见过黏的,也没见过课间上厕所都要一起去的。” 肖尧&郁璐颖:“……” 雀氏,一般结伴上厕所这种事情,只发生在男性之间or女性之间。 “那要不然,”肖尧小心翼翼地说:“以后我们两个人都少喝点水?夜里睡觉之前不喝水,早上起来都放干净,放学了再喝。” 郁璐颖&沈婕:“……” 一阵沉默笼罩了三小只。 “还有,我这边也有点小问题,”沈婕转移了话题,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小摞信封:“这些情书怎么办?” 第350章 那分手啊? 第350章 那分手啊? 一阵沉默笼罩了三小只。 “还有,我这边也有点小问题,”沈婕转移了话题,并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小摞信封:“这些情书怎么办?” “这是什么东东啊!”肖尧跟见了鬼一样瞪大双眼,一把将那摞信封夺了过来:“开学这才几天啊,才一天半好伐?” “写一封信要多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郁璐颖说:“难道你就从来没收到过?哦你确实没收到过。” “我开始越来越觉得你讨厌了。”肖尧微笑道。 “那分手啊?”郁璐颖回以同样暖心的微笑。 “一、二、三,”肖尧数着手里的信封——数量比第一眼看到的要少一些,兴许是由于中间这封太厚了的缘故:“一天半,三封,平均半天一封——良心坏掉的小苹果,我们学校是这种校风吗?有这么躁动吗?” “肖尧同学问出了我的心声。”沈婕同学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郁璐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没有,我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才收到三次。” 肖尧:“?那伱干嘛对我给你写信反应这么激烈啊?”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郁璐颖面无表情地盯着肖尧的眼睛回答说。 肖尧陷入了沉思。 本校校风开明,林主任甚至在明面上都不反对学生谈恋爱,在这种“低压”气氛下,脱单的人数按整体比例来说依然极低,这说明与中专技校不同,本校学生整体而言并不热衷于罗曼蒂克之道。 郁璐颖同学,瞧瞧,这身材,这卖相,学习成绩又好,是吧?根本没得挑。 就这样,自己过了几个月才给她写信,居然喜提少女的“第一次”。 这一切都从侧面说明了,本校校风淳朴,人民热爱学习,泰迪人士只是一小撮。 而就在这么淳朴的校园环境中,她,徐清蔚同学,居然在开学的第二天收集了三份情书。 这还是在徐清蔚故意扮丑的前提下。 “我早就说了吧,”肖尧说:“你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怪里怪气的,没用,你爸现在又不……我是说,你的美丽是藏不住的,这是瞎白费功夫。” “有没有可能,”郁璐颖指出:“她不这么打扮,收到的就不是三封了?” “不可能的。”肖尧说:“徐清蔚你那个代母路济亚这么打扮能有效是因为她的……基础颜值就比较低,而你这就属于西施效颦——” “不可以这么说我代——”听到“西施效颦”四个字,沈婕一扭头,把嘴里的矿泉水吐到地上,随后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一大块肉片从少女手中的筷子尖应声而落,郁璐颖眼疾手快地迎上去接,却没有接到——肉片径直落到了郁璐颖黑色的长裤上面,大概是两条大腿之间的位置。 沈婕还在狂笑,郁璐颖和肖尧则都愣了一下。 未及多想,肖尧伸出了筷子,从郁璐颖的那里把肉片夹了起来。 郁璐颖:“?垃圾桶在——啊,天台上没有。” 看着还在笑得刹不住车的沈婕,肖尧放弃了把肉片塞回她嘴里的打算;郁璐颖都在四处转头找垃圾桶了,而且这肉已经被沈婕的筷子夹过了,自然也没有拿来喂小苹果的道理。 但是要他丢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是神圣的小苹果亲手制作的神圣饭菜,就跟圣体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肖尧泰然自若地将肉片放在自己的那一份白米饭上,就着米饭扒拉进自己的嘴里。 郁璐颖:“……(呆)。” 沈婕也一下子不笑了。 三小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小会儿。 “咱们,要不快点吃吧?”随后,小苹果的脸红扑扑的,怯怯道:“下午还要考两门,我还想午休一下。” “啊,好……”肖尧有些木木地说。 “你们俩,”沈婕又扒拉了两口米饭:“准备什么时候搬回来啊?” “搬回来哪?”郁璐颖装傻。 “搬回肖尧奶奶家啊,”沈婕看着肖尧说:“肖尧你已经两天没回家睡了,今天再不回去,我跟你奶奶怎么说啊?” 沈婕眨巴着眼睛,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当着郁璐颖的面没说出来——你怎么的,准备叫我长期“独守空房”吗? 郁璐颖皱了皱眉头,先于肖尧抢答道:“对肖尧奶奶来说,你现在是孙媳妇吧,我跟着回去,又要怎么跟她说啊?用什么身份?” 沈婕刚要开口回答,郁璐颖又继续说道:“而且,住在你家的话,”郁璐颖看了一眼肖尧:“我爸妈也——我妈也不会同意的吧,这怎么跟我妈说啊?住在舅舅这里,我妈至少还放心一些——比较放心。” “不是,”沈婕不高兴了,盘弄着手里的筷子:“你们准备一直住教堂吗?出家了吗?那我怎么办啊?” 郁璐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不怎么办啊,你要是一个人闷得慌……” “什么叫我一个人闷得慌,我自己住不要太好噢。”沈婕连忙说:“是我昨天放学回家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欸我跟你们说过没,我那个同桌,陶天一,我就老觉得他眼睛没事就往我这边瞟,上课的时候也会把头转过来看我……” “姐姐,不是我说,你这就是典型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郁璐颖忍不住呛道:“不行你就也搬过来住呗。堂里空房间还有,你现在在这借读,名义上我舅舅也是监护人吧?” “肖尧,他是有家长的。”沈婕提醒郁璐颖。 “我,也是有家长的。”郁璐颖说。 “哎哎哎,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又要吵起来了啊?”眼看着空气里的苗头不对,后宫又有失火迹象,肖尧连忙道:“我到底住在哪,你们俩不也得问问我的意思吗?” “不问。”郁璐颖强硬地摇头道。 肖尧:“?” 沈婕:“我虽然挺喜欢天主教的吧——但是偶尔还行,你让我天天住在教堂里,我还是觉得多少会有点……闷得慌?” “理解,”郁璐颖点点头,语气不善道:“主要还是住在教堂里就没有办法和小男朋友……” “郁璐颖!”肖尧连忙出声阻止。 “你什么意思啊?”沈婕把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郁璐颖垂下眼睑,不看她。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沈婕不依不饶道:“和小男朋友什么,你说清楚。” “有些事情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郁璐颖抬起眼皮子直视沈婕的眼睛:“又何必非要说出来,让大家都难堪吗?” “你连这种事情都要去跟傻妹讲?”沈婕转过眼睛,死死地盯着肖尧。 “我没有!我发誓!我冤枉!”肖尧急了。 “我作证,不是他跟我讲的,”郁璐颖下场说公道话:“是我逼出来的——我让他在祭坛前发誓没和你,他不敢。” “我不是不敢……”肖尧无力地申辩道。 沈婕给肖尧留下一个“回头再跟你算账”的眼神,重新看向郁璐颖:“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啊,”郁璐颖阴阳怪气道:“你们是合法夫妻,你们做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也可以跟他来,”沈婕脱口而出:“是你自己舍不得你那二两……” “喂喂喂。”肖尧用力拍了几下巴掌。 没人理他,郁璐颖继续对沈婕说道:“你说对了,是我自己舍不得我那二两,我就是要脸,没办法。” “你说谁不要脸?”沈婕把手里的调羹扔到地上。 “谁不要脸谁自己心里清楚。”郁璐颖直视沈婕的眼睛,寸步不让。 肖尧抱住沈婕的腰,把张牙舞爪的少女往后拉,然后又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郁璐颖的胳膊:“你们俩这是要干什么啊?” “就你冰清玉洁是吧?”沈婕还在用力试图挣脱肖尧的钳制:“你俩背着我做了什么,当着我的面又做了什么,你觉得你很干净是吗?我之前在网上看到一个什么词,叫作初女表……” “初女表也是初女,”郁璐颖和沈婕一样口不择言:“总就比有些人强!五米的共生距离就是被你搞出来的!你们两个分手吧,放过我们吧!” 肖尧一个没能抱住,手里的女孩窜了出去,然后他只觉得脸颊上挨一重击,眼冒金星。 当然,这一巴掌不是落在他脸上的。 尚未等眼前的金星散尽,他又听到另一声耳光的脆响,同时感到自己的手掌生疼。 他用力地钻进两个人中间,强行把她们分开。 “该分手的是你们两个吧?”沈婕冷冷地捂住自己的脸庞:“我收回之前给你的授权了,现在,立刻生效。肖尧,晚上跟我回家。” “行,”郁璐颖脸颊上赫然一个红印子,露出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开始收拾便当盒子:“你说了算。” “都在气头上,气头上说的话,谁说的都不算。”肖尧说。 郁璐颖本想把菜盒子扣在沈婕头上,但是肖尧已经捕捉到了她的心思意念,提前从她的手里夺走了便当盒。 “祝你们两个幸福,”郁璐颖说:“你们就这样天天继续,继续这样亵渎自己的爱情吧。你们的爱情,所谓的爱情。” 丢下这段气急败坏又语无伦次的话以后,郁璐颖甩着手,扭头就走。 肖尧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去,一把钳住了郁璐颖的上臂,可惜郁璐颖的力气和他的一样大,猛地一抽手,便将肖尧拉了个趔趄,然后摔上天台的门,“啪啪啪啪”地快步下楼去了。 “你疯了啊?”肖尧喊道。 这女人歇斯底里起来真的是…… 肖尧回头看看沈婕,沈婕还在捂着脸看他。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秒钟,抬手给沈婕作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拉开天台的门追了下去。 沈婕一边揉着自己火辣辣的脸蛋,一边无力地坐到了天台的地面上。 少女将两条腿的膝盖高高拱起,将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 维持这个姿势大约三分钟以后,她抬起头来,对自己笑了一下,用右手手掌和手腕的交界处擦了擦左边的眼角,又擦了擦右边的眼角。 沈婕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屁股,重新把假刘海放下来,戴上眼镜,将坚定的目光隐藏在刘海与厚镜片双重的遮挡下。 这天下午的数学与英语考试,肖尧和郁璐颖谁都没心思好好考,都是草草应付了事。 肖尧暑假里找郁璐颖补的课又全都白补了,因为他现在又能重新直接提取郁璐颖的知识了。 两个人在心里稍微沟通了几次,故意分别做错几道不同的题,以降低雷同率。 剩下的,就都靠自由发挥。 肖尧估摸着分数已经远远超过了及格线,后面的几道数学大题懒得动脑筋去解,便写了几个漂亮潇洒的“解:”放在那,其余全空着。 据说写个“解”字也能拿一分,奇怪奇怪真奇怪。 算了,还是再做一题吧。 已知向量af=…… 算了还是不做吧。 去他妈的向量。 小苹果说我和沈婕亵渎了我们的爱情,果真是这样吗? 肖尧用力咬着笔杆子,差点把它咬碎。 他“呸”的一声将嘴里的细碎渣子吐出来,重新开始转笔。 少年回忆起8月31日那天,在沈婕出门遇到张正凯之前的事情。 那时我们已经决意放弃了…… “要不今天算了吧。”当时,沈婕如是说。 “嗯。”自己低着头,把东西往下扯。 “没准这是天主的意思呢。” “呃……?” “我不是和你说,我也想跟傻妹一样,加入组织吗?” “你来真的啊?” “嗯,”沈婕点头道:“我总是想做点事情,能够让我自己彻底独立,完全摆脱我父母的 掌控。” “嗯?” “所以我才想要靠买足球彩票的方式累积第一桶金,结果却行不通,”沈婕解释道:“我 想和美玉合作来证明我自己的眼光和实力,结果事实证明,我没有什么看人的眼光可言。” “呃……” “美玉的事情让我看到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读书去混社会,堕落起来有多容易。”沈婕说。 “话也不好这么讲的,”肖尧巴巴地说:“辍学的女孩子也有自尊自爱,勤恳打工生活的, 读高中的在校生也不是没有出去sell的,你不能把这两件事情建立什么必然联系……” “总之,”沈婕说。 “总之。”肖尧说。 这时,收卷子的铃响了起来,打断了肖尧的回忆。 第351章 后宫之道 第351章 后宫之道 “总之,”沈婕说。 “总之。”肖尧说。 这时,收卷子的铃响了起来,打断了肖尧的回忆。 今天中午郁璐颖撒野跑走,自己纠结了一秒钟就随她而去了——倘若不是共生这个理由,那便是选边站队的翻脸行为,沈婕这会儿应该已经拉黑自己了。 但是,他跟郁璐颖跑纯粹是不想再在学校里闹出一个“肖尧和郁璐颖一起发癫痫”的大新闻出来。 仅此而已。 他相信沈婕的理性很容易就会判断出这一点,然后谅解他。 但是,指望一个女人永远保持理性,这本身就是一件不理性的事情。 原则上在校内期间是不让携带手机的,但肖尧总是偷偷带着,只是能不拿出来就不拿出来而已。 如果让姚老师发现的话,可能会没收到学期末,也可能不会管,嗯,也许不会管吧。 如果让宋老师发现的话,应该会直接砸了。 肖尧把头埋进桌肚子里面,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看着荧幕上显示的字。 收件箱里没有沈婕发来的新消息,肖尧开始编辑一条新的短信,内容是试图解释以及安抚对方。 刚写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顶心的桌面木板被敲了两下的声音。 只好叫苦不迭地抬起头来。 手里抱着档案袋的老林,像是一座铁塔一般,竖在他的面前:“适可而止。” “哦,”肖尧拼命把手机往桌肚深处塞:“哦。” “还有一门呢,好好考完了再忙别的。”林老师嚯下这句领子后,便怀抱着装试卷的档案袋,踱上了讲台。 真是的,明明离考试时间还有十多分钟……肖尧悻悻地想。 没有办法,只能先考完英语再说。 在英语卷子发下来之前,肖尧继续回忆起8月31日,他和沈婕在女儿房间床上坐着时的,那段对话。 “总之,”沈婕说。 “总之。”肖尧说。 “总之,也许我的使命也确实不在赚钱上,”沈婕道:“我也想像傻妹那样,追求一个大使命,而加入组织的话,就等于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容身之所……吗?”肖尧复述着这四个字:“在我的身边,难道还不足以成为你的容身之所吗?” “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沈婕说不一样,却不说哪里不一样:“我就是在想,既然要加入组织,就要领洗,会不会保持身心灵的纯洁会更加好一点?” “嗯……嗯?嗯。”肖尧说。 “所以就,要不,还是等以后结婚吧,”沈婕一本正经地说:“我答应你,一到岁数就跟伱领证,怎么样?” “好呀。”当时的自己是一口答应。 在肖尧的记忆里,当时沈婕听到自己答应,便立时流露出感动和受宠若惊的表情来,那表情里还有一丝不好意思和愧疚。 也应该是出于她的这种心理——应该是出于某些补偿心理,当时的沈婕才会忽然低下头,做出那种事情。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过犹不及,恰到好处才是坠吼的。 就好像和一个女生第一次约会见面,如果下午你们相处很愉快,就应该赶紧告别,下次再约,留下一些想象的空间——而不是一起吃了晚餐又去压马路,反而容易因为疲惫而找不到话说,进而话不投机,俩人之间的气场全乱,最终翻车。 也许,我说的是也许,肖尧想。 我和沈婕的状态,在当下的这个时间点,保持在那种状态,才是最佳的。 张正凯,你真的该死啊。 如果我能坚定钢铁般的意志,对不良诱惑说“不”的话…… 共生距离就不会变成五米。 小苹果和沈婕,或者说,在我们三个人之间,就还能继续保持一种相对的,动态的平衡。 咱就是说,今天中午的那场天台闹剧就不会发生了。 关键还是自己……德不配位?不对不对,用这个词不太合适。 这么说吧,还是自己不够强。 要维持后宫的稳定,就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男主人,能镇得住每一个人。 你们可以不用互相喜欢,可以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但是每个人都要在面对我的时候表现得体。 像这种当着男生的面互相攻讦,甚至动手的事情,上纲上线地说,是不给我肖尧面子,冒犯的是我肖尧的权威。 假如我还有什么权威的话。 我太面了,肖尧想。 对你们俩是太客气了。 不过说到底,这次先要事情先挑衅的好像是小苹果。 上一次……上一次是沈婕。 必须和小苹果好好谈一谈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嗯,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地位”出现了失衡,再要调整过来,便会十分困难。 但也不能就此什么都不做。 肖尧一直都不是一个特别争强好胜,特别在意“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人。 可是现在,为了修复和维持住这个小小家庭的稳定,他必须如圣经所说,发挥出“头”的作用了。 就在肖尧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郁璐颖忽然回头瞥了他一眼。 这让肖尧吓了一跳,心里也有点虚。 也许,不管从哪方面看,找林老师要求把自己和郁璐颖调为同桌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主意。 校园广播里传出了听力考试的广播音乐前奏声。 事已至此,先考试吧。 等到考完英语以后,整个新高二年级就放了学。 和以往一样,大多数人匆匆地离开了校园,只剩下值日生和一小撮人还留在教室里。 张嘉龙带鱼他们邀请肖尧去打球,被肖尧客气地婉拒了。 虽然肖尧急着去见沈婕好把话说清楚,但不幸的是,郁璐颖正好是今天的值日生之一。 肖尧只好留下来等她。 也许可以找林主任要求把值日什么的都安排在同一天。 他把手机拿出来,和沈婕发着消息。 幸好,谢天谢地,感谢天主,沈婕并没有生他的气。 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因她的通情达理,肖尧对沈婕又多了两分爱戴。 “狗子我跟你说呀,”沈婕的消息里如此写道,浑然不提今天中午的事情:“我看到你们学校社团在招新呢,我想报。” “你报呗,”肖尧回复说:“不过一般都是高一的人热衷社团,高二参加的就少了。” “我不管,不参加社团我要闷死的。”沈婕如是说:“反正我穿的也是高一的校服。” “好嘛,”肖尧回复道:“你报的什么社团?” “滑板社和街舞社。” 我们学校有这两个社团?肖尧陷入了沉思。 莫须有。 他记得沈婕提起过她会玩滑板,也知道沈婕会跳舞,但是街舞? 它不是low不low的问题,那不都是男的吗?还都是痞里痞气的男的。 “要不,街舞就算了呗?”肖尧提议道:“要不你来参加我们历史社团。” 他正在闷头专注于自己的手机上时,忽然第六感告诉他,有一道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得有那么一小会了。 肖尧抬起头来,看着王明的眼睛,心平气和地说出了那三个字:“侬看卵?(你瞅啥?)” 他今天的心情很不怎么好,就等着王明回答说“看侬哪能(瞅你咋地)”然后就上去削他,不想那厮却怯懦地把头一低:“肖哥我错了,肖哥我没看你。” 切,真没出息,卵都没有了,肖尧想。 算了,还是克制一下自己心里的戾气吧,毕竟我是守序善良阵营的男主,不是什么到处挑事的路人炮灰反派。 这时王阳又抬起头来说道:“肖哥,你老婆做值日你不去帮她,就光坐着玩手机啊?” 肖尧刚要跟王阳说“跟你有啥关系”,却听到教室里剩下的那七、八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稀稀拉拉的起哄与赞同声。 并听不太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 肖尧曾经听过一个讲法,说消灭流言绯闻最好的方式就是官宣,把它坐实,这样别人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嚼舌头根子了。 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就没有人会尴尬了。 世界充满爱,皆大欢喜。 肖尧站起身来,大踏步流星地踩上讲台,伸手去夺郁璐颖手里的粉笔擦。 郁璐颖的手在黑板镜面上大幅度一挥,没有让肖尧拿到黑板擦。 肖尧伸左手勾住她的腰,右手直接按在了少女的手背上。 他听到了身后讲台下面传来的“哦~~~~~~~~~~”这样子的声音,还伴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 郁璐颖小脸一红,当场气急,一扭身挣脱了肖尧的两只手,任凭后者拿着黑板擦,自己则在一片欢呼声和“嫂子”的叫声中回到位置上,埋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书包。 肖尧屏住呼吸,避免吸入过量的粉尘。好在今天考了一天试,黑板上也没太多什么东西,他一跳一跳地,三下五除二将它们擦完了。 刚在“啪啪啪”地上下交错拍手,却用余光瞥见郁璐颖拎着她自己的书包,低着头,从教室的前门快步走了出去。 肖尧感到十分不悦——这小姑娘怎么,说走就走,养成习惯了?中午这样,晚上又来? 该不会是铁了心要跟我同归于尽吧。 她这么肆无忌惮地乱走,肖尧就好像脖子上被套着缰绳的狗狗一样,随时被人拉来溜去,还得自己时刻观察她的动向? 肖尧瞥了一眼自己座位上摆放的书包,感觉来不及下去拿,只好先追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机此时在桌肚子底下微微振了两下。 喵妈妈:“快来学校门口!快来帮我!” 喵妈妈:“九敏!桥下面的三角亭这!” 紧接着,手机在桌肚子里面发出了巨大的、持续不断的震颤声,表示有电话打进来了。 第352章 这通房大丫头的差事我也不干了 肖尧站在女厕所的门口,雄纠纠气昂昂,尽量逼迫自己无视那些寥寥无几的,过路人们的,异样目光。 最终还是选择默默地走进了隔壁男厕。 这个办法好,早就该这样了嘛,肖尧看着男洗手间里的镜子想。 男女厕一墙之隔,只要不瞎搞玩极限挑战,正常应该是拉不断。 肖尧在镜子里看到郁璐颖路过了男厕所的门口。 少年没有动弹,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七、八秒钟,少女走了回来,重新出现在镜子里。 透过镜子,肖尧看到瘦高的女孩在空气中划了一个“?”。 肖尧不紧不慢地打开水龙头,冲完左手冲右手,关上水以后又站在原地甩了半天,慢慢走出了男厕。 “怎么了,沙拉失卡?”肖尧平静地问郁璐颖。 也让你尝尝站在异性厕所门口等人的滋味,肖尧想。 他故意站在了2米开外,根据实践经验,这个距离不容易被监听到内心的思想活动。 “没什么,”郁璐颖回答说:“我今天有管弦乐团的排练,麻烦你陪我一起去。” “哦,”肖尧说:“好的。” 少女转过身,走在前面,肖尧三步并作两步紧走,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那社团活动结束以后,”肖尧提议道:“陪我回家跟奶奶,姐姐她们一起切晚饭,好不好哇?” 郁璐颖继续走着,紧闭嘴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肖尧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女孩的手,想要哄她。 郁璐颖却一把挣开了,还把手塞进了裤袋里:“肖尧同学请自重。” “?”肖尧告诉郁璐颖:“这儿没人。” “跟有人没人没关系,”郁璐颖告诉肖尧:“我们已经分手了,请肖尧同学保持文明的社交距离。” “文明的社交距离?五米以外吗?”肖尧逗趣道:“不是,怎么就分手了,竟有此事?” 郁璐颖微微欠身:“老爷容禀,这是大太太的命令。” 肖尧乐了:“没事,老爷我今天晚上回去好好批评教育大太太。” 郁璐颖看了他一眼:“回老爷的话,就算没有大太太的话,这通房大丫头的差事我也不干了。” “怎么了嘛,”肖尧一愣,然后继续嬉皮笑脸地哄道:“咱们不是好好的吗,忽然一下子的。” “只是你觉得好好的而已,”郁璐颖告诉肖尧:“我嫌你脏。” 肖尧走近了一步,观察着郁璐颖似笑非笑的假笑神情,内心判断着她是认真的,还是在闹。 是认真的,郁璐颖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做朋友吧,她想。 “咱们这种五米的状态,做朋友还是做情侣,区别大吗?”肖尧心平气和地问她。 “既然你都区别不大,那就做回朋友,也没问题吧?”郁璐颖说。 “你让同学和老师们怎么想——主要是同学,”肖尧劝道:“哦,开学不到两天,正好两天,咱们两个这么高调地黏在一起——起码人家看到的就是这样,对吧,跟官宣没两样,然后过了两天又分手了,这不给人看笑话吗?” 郁璐颖欲言又止。 “欸,而且,”肖尧用右手的手背击打左手的掌心:“分手以后还天天一起上厕所,这不都成校园怪谈了吗?” 郁璐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在人前,我还是你女朋友。” “你这又是何b……” “今天下午我一直都在想这件事,现在已经决定了。”郁璐颖告诉肖尧。 肖尧观察着郁璐颖的脸庞,觉得她这一回是认真的了。 他叹了一口气:“那就,还是朋友?” 郁璐颖沉默了三秒,后退两步,凝神看着他。 肖尧不知道,郁璐颖此时的心里正感到一阵失落。 提分手,她确实是认真的,可是原本在她的估计中,肖尧会不同意,会不依不饶,会死缠烂打,会跟她大吵一架,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会苦苦挽留。 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他光速接受了自己的提案,问自己“那就,还是朋友?” 郁璐颖,你真作,你真贱! 少女露出了一副不怎么好看的笑脸:“你说是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得选吗?” “咱们还是朋友,对吧?”肖尧重新问了一次。 “对呀,好呀。”郁璐颖笑盈盈地说。 肖尧对郁璐颖伸出了右手,后者没有反应。 少年弯腰伸手握住了郁璐颖的手,后者则眼神失焦地任凭他上下摇晃着。 几秒钟后,郁璐颖把自己的手从肖尧手里抽出来,又退到了两米开外。 郁璐颖突然想起,当年肖尧热切追求自己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已经拒绝了他,他却仍然纠缠不休,提出的条件只是“做回朋友就好”。 男人的这种话,少女当然不会信。 现在看来,难道是真的——他最大的终极心愿,难道真的就是跟自己做回好朋友? 郁璐颖感到一阵伤心,进而又生出对眼前人的怨憎来。 罢,罢,罢。 “走吧。”郁璐颖轻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扭头就走。 由于她刻意保持了物理距离的缘故,肖尧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正常地跟了上去,再次与她在校园的走廊内并肩而行。 此时放学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学校里剩下的人并不多,留校参加社团活动的人也基本上都去活动室就位了。 肖尧和郁璐颖并肩而行,耳朵里听到的是楼下操场上打篮球的人不时传来的吆喝声,时不时,他还会撞到少女的肩膀。 “欸你别老挤我啊。”郁璐颖抱怨道:“你走前面或者后面。” “别忘了,我们在学校里的公开身份还是情侣。”肖尧说。 “情侣就非得要这么挤来挤去吗?”郁璐颖说。 两个人并排走却不能牵手,真的是很麻烦,肖尧想。 横向方面,容易出现这种轨道偏移所产生的物理撞击,就跟刚刚那样。 纵向方面,每个人的移动速度是不一样的。 肖尧从前只以为,情侣出行手拉手,是表达亲密感的仪式。 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拉手还是颇具实用性功能的。 即使是共生如我和小苹果这样,也做不到100%的协调同步。 这是好事,肖尧想。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确认,他和郁璐颖,还是两个人,还是两个相对完整独立的个体。 “我说你啊,”肖尧开口道:“以后在学校里——在哪里都是,不要再一个人闷头冲了啊,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跟个狗一样被你拉来拽去,很不好。” “欸,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郁璐颖回答道:“我什么时候一个人闷头冲过了?” “中午在天台一次,”肖尧提醒她:“刚刚我在擦黑板的时候又一次。” “天台的那时候是跟沈婕生气,特殊情况,”郁璐颖说:“擦黑板——我是等你擦完黑板以后才走的,还特意停在门口多等了你几秒钟,看了你一眼——我以为你看到了。” “我没看到啊,”肖尧说:“我那会正专心擦黑板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郁璐颖嘴硬道:“当着王阳王明他们一帮子人的面,说,肖尧,走,陪我上厕所去?” “行了行了,”肖尧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反正你稍微注意点,别太任性,你也不想学校里再流传我们两个一起犯癫——” “我无所谓,”郁璐颖告诉肖尧:“真的,我已经对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了。” “注意点行吗?”肖尧有点火了:“我不想犯癫痫,很难受。” “行行行,”郁璐颖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他喵的——”肖尧忍不住了。 “嗯,”郁璐颖微笑点头道:“好的呢,知道了呢——这样的态度您还满意吗?” “算了,随便吧。”肖尧有些心灰意冷地挥了挥手。 两个人回了一趟教室——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两小只拿了肖尧的书包和手机,才向着综合楼的大音乐教室走去。 郁璐颖在管弦乐社团中的人际关系好像也挺不错的,好几个妹子主动上来跟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寒暄着彼此一个暑假的经历。 当她们看到郁璐颖身后跟着的肖尧时,便露出惊讶的表情,捂着嘴吃吃地笑,把郁璐颖拉到一边,“严刑拷问”。 当被问到“是不是男朋友了”的时候,郁璐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苦笑不语。 见郁璐颖默认了“男朋友”这档子事,妹子们也发出了欢快的起哄声,同时向肖尧眨巴眼睛,挥手。 肖尧有点心酸,但还是微笑着回应道:“你们好啊。” 看来,流言这玩意儿,其实也并没有沈婕说的传播那么广,肖尧想。 排练的时候,肖尧有点小无聊地拿出书包,准备把作业写掉。 然后想起今天考了一天试,并没有什么卵作业。 他拿出手机,想要检视一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目光却落到了那三封写给沈婕的“情书”上。 肖尧的嘴角微微上扯,将手机重新放进书包袋子里,拿出那三封信,准备再读一次,然后帮沈婕把礼貌拒绝的回信给写了。 袁隆平有云:还是吃太饱。 可是,肖尧觉得很有趣。 对了,回头让沈婕也给我写封情书好不好? 可惜是无法对郁璐颖再提出这个要求了。 从刚才到现在,肖尧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的心,被扯得有一丢丢疼。 第353章 妻子的情书 第353章 妻子的情书 “敬爱的徐清蔚同学亲启:”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这么一行字。 真是个憨批,敬爱的一刚。 肖尧用手指弹了弹手里的信,让它展开,信纸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拢起目光,继续往下看。 “写信向来不是我的专长,对于你,这两天我的心里一直满满涨涨的。所以,我选择在这个刚写完作业的深夜里给你来信。” 肖尧大摇其头。 你这个,不太行啊。 “在读这篇东西之前,我知道,伱可能会有一些顾虑,可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知道,不争取,我就什么都没有。” 我顾虑你奶奶个嘴,肖尧想。老娘我转学才两天,两天啊同志,你寄吧谁啊。 在这种状态下,她更做不到施展拳脚去攻击对方,只是本能地逃走。 这人不是张正凯。 等等。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装逼真是下血本。 当时沈婕已经走到了学校附近那座桥下面的三角亭处,那“张正凯”如鬼魅一般快速接近了她。 沈婕的身体一颤,像是被激发了基因深处的原始本能恐惧,瞬间口干舌燥,想要试图对路人发出求助的呼喊,却如同陷入了梦魇一般,未能发出声音。 “停停停!”教音乐的吴老师大声喊道。 肖尧拿出他的2b铅笔,想了想又换成中性水笔,提笔用特意缩小的字体开始帮沈婕写回信。 第三封信的内容同样不长,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但无论是信纸还是信封都很精致。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沈婕并不是很害怕。 第一节说“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颗橡树,我是你初次流泪时手边的书,我是你春夜里注视的那段蜡烛,我是你秋天穿上的楚楚衣服。” 时光这样的飞逝, 我们也许没有相聚的日子。 我愿深埋这一份情, “跟踪?”那辅警疑惑地说,目光越过沈婕的肩头,看向她的背后。 那我便放弃向南的决定。 不要让思绪在冷风里挣扎, “我曾以为,生命是一段线性的旅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是轮回的,是宿命一般的,缘分未尽,便无法逃脱。……” 和我一起走好吗, 后面还有好几页这样翻来覆去的,内容空洞的华丽词藻,令肖尧深深地为和他同为文艺青年而感到一丝羞愧。 少年的动作吸引了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力。 “魏思东同学,展信安康。” 想在恋爱的过程中,占据更大的主动权和主导权。 一边走一边还给肖尧发了两条短信,见他没有立即回复,便又打去一个电话,可还是没人接。 她看到一个110岗亭,眼前一亮,急切地奔上去想要求助。 肖尧举了举双手,吐了吐舌头,向他们致歉。 这里远离主要道路,行人寥寥无几,沈婕意识到,这种时候走小路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即使兜圈子,她也应该走大马路。 在兜圈子的时候,她又给肖尧打了个电话,可还是没有人接。 这页信纸的背面写着qq:xxxxxxxxx 还画了两条横杠线,看起来就跟打了100分似的。 ——分割线—— 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作为原市七女中空手道社的副社,对付张正凯这种没有受过训练的,矮个子的年轻男人,那是完全不在话下的。 一边走,她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肖尧继续往下看。 在画的边上,写了这么一段话。 那不是张正凯的声音。 更何况,以她对张正凯的了解,这人虽然夹杂不清,但也很难想象,他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沈婕又再次看到了他。 真是的,这种水平的社团有什么好多参加的。 肖尧其实不太想给这个人回信。 是病句是吧?管他吧,不重要。 当一个受欢迎的美女,还真是辛苦啊,肖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开了第二封信。 连个名字都不留。 少女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够尽快摆脱这个跟踪者。 肖尧打开了那几条未读消息。 算了,沈婕想。 管弦乐团排练时那种锯木头的不协调声音再次响起,令肖尧有些脑阔痛。 至于赘婿?赘婿就赘婿,喝洗——倒洗脚水我都甘心乐意。 他拿出手机,准备和沈婕汇报这个“学校里出现第三位诗人”的大新闻,然后看到了两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消息。 “你就像一道光明,照射进了我昏暗无光的天日……” 神经病。 没想到,他居然在开学的第二天就堵到新学校门口来了。 哎呀,你很拽呀。 除非去加那个qq。 排练的器乐声停了下来,肖尧这一次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 魏思东是吧,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世事无常中渐渐长大。 愿和我一起走吗? 走过会了却心中无际的牵挂, 显然这个人希望尽可能不引人注意,但在三次元的现实里,打扮成这副模样,却能让任何看见过他的人都过目不忘,然后退避三舍。 “你以为你能够逃脱吗?”那黑影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透露处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恶气息。 肖尧:“????” 那其实是一幅画。 “噗——”肖尧笑出了声,教音乐的吴老师和好几个管弦社团的社员都回过头来看他。 虽然看起来只有初中生的水平。 众多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郁璐颖以及肖尧所在的方向。 肖尧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吐槽,一边把这幅画塞回信封,然后打开了第三封信。 沈婕加快了脚步,努力想要摆脱身后的那个黑影。 “郁璐颖!”他压低嗓门,对郁璐颖喊道,一边招着手。 从“我是你的……”变成“我要你……”,切换得如此清新自然,不愧是模范情书。 而且最后这句“一起营造那温馨的家”实在是太耿了。 肖尧冲郁璐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肖尧低头把目光落到写信人的落款上,魏思东。 直到回忆化成灰烬。 那个吹双簧管的女生听起来像是快要断气了。 嗯,正中肖尧的笑点。 肖尧登时决定,要去会一会这位“淋雨”同学。 实际上,要回也没地方回,因为不知道他是谁。 肖尧先是对于魏思东同学的一片厚爱表达了由衷的感谢,随后盛赞了对方的文笔才情,紧接着笔锋一转,大谈《中学生守则》和《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勉励对方心无旁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诸如此类一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笑容在脸上凝固住了。 前面写得还有模有样的,不说写得有多好,起码还看得出韵脚。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垃圾霸道吧。 直到“张正凯”开口对她说话为止。 肖尧:“……”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和沈婕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肖尧也就慢慢起了贪心。 简简单单的素描速写,是一位侧着身子的男生和一位面向他侧着身子的女生(概括地来说,就是面对面),男生的手里捏着一束花,看起来大抵是玫瑰。 她尽量朝着大路快步前进,视线不时地瞥向背后,试图确认对方的位置。 想以后结婚的时候,能够拥有更平等的婚姻。 就拿他肖尧自己来说吧,最开始得知沈婕是他未来老婆的时候,那是不管不顾,只求快点把她弄到手。 绕过一条拥挤的街道,沈婕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弄堂。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下来,弄堂里弥漫着微弱的灯光,墙壁上的涂鸦和裂缝显得破旧不堪。 第二封信——说是信,其实连一个汉字都没有。 把世上恩怨都抛下, 你将去哪座茫茫城市, 我终究抱着跟随的心。 虽然咱也是外行人,咱也看不明白,但就是瞅着还行。 会不会是这届高一的新生? 不妨结交一下,问问这首诗到底是他自己写的还是抄的哪里的歌词。 跟随我吧你不会害怕, 一起营造那温馨的家。” 它的第一节其实是说要跟随女方的,这是男性追求女性时最普遍的谎话。 到了最后一小节,掩饰不住,本性毕露,不小心说了实话,变成“跟随我吧”。 沈婕想打给郁璐颖,又无论如何不想再给那个小……小东西打电话。 光天化日之下……这条大路是没有辅路和分叉的呀,沈婕疑惑地想。 如今竟然冒出来第三位诗人? 看看方格纸上的字数已经快要600了,肖尧自觉第一次给人回情书,写的有点多,生怕对方产生错觉以为还有希望,便匆匆收尾,说自己志在远方未来将要去米帝留学,并且早已芳心意有所属,今后大家还是好朋友好同学——也不管前后立场是否对立矛盾,就此匆匆封笔。 上次欺骗他说“我和肖尧已经那个过了”以后,张正凯跑走了,沈婕原以为他会就此死心。 信件的内容如下: “是否你将要向北远行, “quand toutes les feuilles tomberont et les amours reviendront c\"est mea si c\"est mea” 告别辅警以后,沈婕又沿着大路兜了好几个圈子,确定应该是没人再跟踪自己了,这才重新往肖尧的家里走去。 肖尧觉得,这首诗里有一个很妙的地方,寓意深刻。 少女可以感觉到,这是一种纯粹的恶意,不,应该是最纯粹的仇恨。 他不假思索地拎着书包,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 沈婕一眼就认定,这是张正凯。 沈婕不想同他讲话,背起书包扭头就走。 男孩子的字迹很清秀很好看。 你别说,这个我还是有点同感的。 这个署名叫“林宇”的家伙,竟然还是个诗人呐? 学校里订阅《诗刊》的只有我和郁璐颖两人而已,因为诗人的人数太少,“诗社”被迫关闭了。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生妒意了呢。 虽然换了三个韵脚。 《若望福音》开篇说,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矮大紧所作的《模范情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是一个小个子,比沈婕还要矮一点点,穿一身黑衣服,戴着个深色的兜帽,只要把脸一垂,整张面庞便会被笼罩在阴影中。 到了第二节就成了“我要你打开你挂在夏日的窗,我要你牵我的手在午后徜徉,我要你注视我注视你的目光,然后默默告诉我初恋多忧伤……” 你别说,看起来画得还行。 男人呐,没一个好东西。 沈婕转过身想要把那黑影指给警察看,那黑影却不见了踪影。 “又干什么呀!”郁璐颖很不情愿地,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抱着她的大提琴站起来。 黑影灵巧地躲避着放学高峰的人群,始终紧紧跟随着沈婕的脚步。他的眼神冷酷而阴狠,透露出一股不可抵挡的恶意。 哦哟,竟然这么长时间忘记看手机。 沈婕感到背后传来的那两道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她的内心,令她寒毛直竖。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 黑影沉默地凝望着她。 随后,他的一只手从宽大的袖管里探了出来,指尖之外在夕阳下闪出一点寒光。 那是一把……弹簧刀?! 第354章 喵妈妈的pussy 黑影沉默地凝望着她。 随后,他的一只手从宽大的袖管里探了出来,指尖之外在夕阳下闪出一点寒光。 那是一把……弹簧刀?! 沈婕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后退两步,贴在了弄堂的一侧墙上。 这次她是真的害怕起来了。 朝弄堂的前后两边望望,都不像是短期内会有人经过的亚子。 求生本能催促着她摆出了空手道的起手式,准备自卫。 黑影没有多作停顿,径直扑了过来。 沈婕身形一沉,接招应战。 黑影似乎对沈婕的反抗姿态十分不屑,反手握刀一个摆拳直奔沈婕的面门。 这种大大咧咧的攻击,但凡有练过的人,只要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就能给他摔个人仰马翻。 沈婕也是本能地这样反应的。 但就在她准备伸手去截黑衣人握刀的手腕时,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对方的步法是反的。 反步会让人发力不舒服,即使是外行也能感觉到——也就是说,越是外行越不会用这种步法出拳,而如果他不是外行,却采用了这种步法,则说明,这一拳是虚招。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看到沈婕去架自己的手腕,兜帽下的嘴角上扬,摆拳收势左腿发力,后手勾拳闪电般地直取沈婕的下颌。 若是下颌被这种重拳打中,别说是沈婕这样百来斤还不到的小姑娘,就算是二百斤的毛子大力士照样会喜提婴儿般的睡眠。 幸而,沈婕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及时向后退开半步,闪过勾拳,顺势抓住黑衣人的袖子,转身往后一带,跟着伸脚尖一绊,黑衣人就趔趄着摔了出去。 他向前跄出去五六步,这才勉强稳住,没有如沈婕所希望般摔个狗吃屎。 随即,那人转身并将小刀换回了正手。 虽然在阴影中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沈婕觉得那里一定写满了“恼羞成怒”。 于是,她重新摆好架式,勾了勾手指,无声地大喝了一声:“你过来呀!” 其实,在生活中,如果要空手面对持刀歹徒,即使是军中好手,最优解也是走为上计。 但沈婕心里依然还是觉得来人八成是张正凯,有点身手也肯定外强中干,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制服他,把事情问清楚。 退一步说,她的潜意识里也依然觉得,即使自己落败,对方也不敢拿她真的怎么样。 于是乎,她后悔了。 “张正凯”这种用看似散漫的摆拳掩护后手勾拳的真实意图的打法,上拳台的拳手很少会使用,因为同水平下破绽太大,被刺拳反打的话,不倒地也要白丢分——反倒是在流氓街斗中常见,突出一个比拼谁更敢下黑手。 而空手面对白刀,只要持刀方手黑,这就意味着空手连一招都不能接,只能躲闪。 沈婕一直到左臂被连衣服一起划破一个大口子,血甩一地以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在过去的练习中,太习惯于优势对局了。 可是,事到如今,再想逃已经脱不开身了。 少女只能拼命躲闪,并尝试呼救。 在勉强躲过划过咽喉的一刀后(躲过了,又没有完全躲过),少女被逼到了墙角。 她的手臂和勃颈上,汗水浸入伤口的剧痛已经变得格外强烈。 这一波肾上腺素耗尽,沈婕已经无力再战了。 黑衣人这次却没有任何托大,紧握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沈婕的胸口。 眼见这一击是避无可避,少女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再过0.5秒,黑影手中的弹簧刀就要刺破她的心脏。 “张正凯!”千钧一发之刻,沈婕冷不丁地大叫了一声。 那黑影手中的刀停了下来。 沈婕大口喘着粗气。 她捕捉到了对手的犹豫。 少女却没有犹豫。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雪白运动鞋的鞋面猛踢到了黑影的胯下。 那黑影却不为所动。 他像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般,又像是发出了嘲笑自己愚蠢和心软的笑声。 匕首再次扎向了少女的心脏。 “喵嗷嗷!”伴随着一声非常狂野的叫声,一只体型不小的灰色狸花猫从她胸前的书包里跳了出来! 猫爪挥到了黑影的脸上,狸花猫就此落地,窜走了。 黑影虽然遭此突袭,可是弹簧刀前进的方向却没有发生改变。 只是,刀柄上那触发机关的按钮终究是没按下去。 往前突刺的力道和速度也受到了不大不小的阻碍。 然后刺到了一层冰上。 饶是如此,这一层冰还是被戳破了。 少女胸口的寒冰化作冰渣飞舞的时候,又一道冰锥击中了黑影的手腕——那人手里的弹簧刀遂应声而落。 “傻妹?!”沈婕又惊又喜地喊道。 稍等一下,寒冰箭? 在郁璐颖的身后,正跟着一位穿着破烂铠甲,骑着又瘦又瞎又跛的老马的骑士。 得亏这匹马瘦,否则在这小弄堂里恐怕是根本跑都跑不起来。 不过,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进入镜子里的? 难道又和在钱柜那次一样,上了别人的套,进入了隐藏的镜子? 不可能啊。 影时间? 沈婕仰起头,只见夕阳依然西沉,飞鸟呼啦啦地掠过,更没有看到那轮巨大的黑月。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少女的手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抬头却看到堂吉诃德的老马已经将黑影踩在蹄下了。 骑士扬起手中的利剑,那剑尖在微光中闪过一抹寒光。 毫无怜悯地自上而下,垂直扎了下去。 剑尖眼看就要触到那黑影的时候,那黑影却凭空虚化,消散为一团黑雾。 肖尧一愣。 跑了? “在那边!”沈婕和郁璐颖异口同声地喊道。 肖尧抬起头,顺着两位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拍马就追。 驽骍难得刚没走几步,便被狭小弄堂拐角处的两道绊马桩给挡住了去路。 说是绊马桩,其实这年头当然是用来阻止车辆进入的,没想到今天还真结结实实绊了一回马。 绊马桩若是有灵,想必也会为此感到高兴。 肖尧一勒缰绳,嘴里吆喝,驽骍难得四蹄离地,高高跃起,发出嘶鸣声。 然后肖尧一头撞翻了某个老太晾出来的竹竿,那一床倒霉被子就裹在了他的头盔上。 等到他在郁璐颖的帮助下,气急败坏地把被子扯下来扔到地上时,黑影和沈婕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走。”肖尧一跃下马,把驽骍难得凭空收了起来,拉住郁璐颖的手便跑。 跑出去约6、700米的距离,二人拐进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马路,却见沈婕站在路口,抬头望着那个高悬的汽车防撞镜。 “小苹果,你把我托起来,”肖尧当即立断地指示道:“沈婕也来帮忙。” “穷寇勿追,”郁璐颖提出了反对意见:“姐姐受伤了。” 肖尧看到沈婕的脖子上一片殷红,校服袖子也破了一个小口,里面渗出汩汩的鲜血,大惊失色。 “快送医院!”肖尧身上的铠甲变得透明,渐渐消失,露出原本穿着的校服来。 肖尧和郁璐颖把沈婕送到了医院,万幸都是皮外伤,医生给打了破伤风,做了简单的包扎,就没事了。 只是这些伤口既然是刀伤,大夫遂蠢蠢欲动有报警的意愿,三小只好不容易才劝服对方放弃了这个打算。 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以后,郁波这才姗姗来迟。 这厮里面穿着黑西装,外面穿着浅色的长款风衣,走路带风。 帅是帅,只是…… 今天才刚刚刮来冷空气降温,你就迫不及待地穿这么多吗? 灰色狸花猫从沈婕的书包里探出头来,扒拉着书包的开口处,睁着浑圆的眼睛,转动着圆滚滚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医院的四周。 肖尧和郁璐颖等出租车的时候,这只鬼猫又不知道从哪里重新窜出来,扒拉起沈婕的小腿。 沈婕大难不死,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下,佯装淡定地逗弄着她的新猫。 “得得得得得……咪咪……喵呜~~~”沈婕用右手的食指逗弄着狸花猫的下巴:“于~~~~hohohoho……” 那一脸幸福的表情,那痴笑,肖尧觉得,看起来就像个阿甘。 郁波在跟郁璐颖说话的时候,肖尧跟沈婕闲聊着。 “你这猫哪儿捡来的啊,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肖尧说。 “就学校里啊。”沈婕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中午在天台上的时候,还跑过来找我要吃的呢。” 肖尧扶额:“那不是学校里的野猫吗?上学第二天你就这么抱回家?” “那又怎么了?”沈婕望向猫头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宠溺:“你都说是野猫了,我寻思这猫没人要呢。” “公车私用是吧,”肖尧说:“共享单车上锁是吧?” “共享单车是什么意思啊?”沈婕抬起头来问肖尧。 “共享单车就是……”肖尧说:“我也不知道,听天韵说过几次,反正就那意思。” “不管,”沈婕继续撸猫:“我就喜欢——它今天还勇敢地跳出来救了我呢,对吧咪咪?” 肖尧有点不忍心告诉沈婕,奶奶讨厌小动物。 “行吧,”肖尧说:“你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没想过耶,”沈婕虎摸着猫猫的肚皮,再次抬起头来,露出清澈而又天真无邪的眼神:“爸爸来取吧。” 听到“爸爸”两个字,郁波和郁璐颖一起扭头朝他俩看了一眼。 肖尧:“?什么爸爸,别胡说八道啊。” “快点,给猫起个名字。”沈婕催促道。 “那就叫狗……”肖尧本来想说叫“狗肉”,忽然想到郁璐颖就在旁边,还是不要没事找不痛快,遂道:“就叫狗,一个字。” “它是不是狗我不知道,”沈婕不满道:“但你是真的狗。” “喵呜~”中华田园猫说。 “咪咪,你说什么?”沈婕伸手去拉它的胡子:“你喜欢这个名字?” “喵呜~”中华田园猫说。 “好,那你以后就叫狗了。”沈婕说。 郁璐颖:“?” 郁波这时也转过了头来:“你们两个确定,当时你们都没有进入镜子,也没有进入影时间吗?” 沈婕认真地回忆和复盘了一遍事情的整个经过,讲给了郁波、肖尧和郁璐颖三个人听。 “我也注意到了,完全不像是影时间,”肖尧告诉郁波:“我和郁璐颖两个人就是顺着放学回家的路一路找,听到了声音,就赶紧过去了,你说那里横着一个露天隐形的大镜子,这个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你们说,那个人是张正凯?”郁波沉吟着。 “我不敢100%确定,”肖尧告诉郁波:“但是我基本可以确定,今天碰到的那个人,就是在世界杯赢球的那天——哦亚洲杯,那天我不是和沈婕在酒吧看球吗?贴在后门偷窥我们的那个黑影,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他。那天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张正凯,因为贴在后门的那张脸像。” “我今天第一反应也是张正凯,”沈婕补充道:“但是他跟我说话以后,还有后来跟着我的时候,我知道,他不是——就算他是张正凯,他也不是我们平时认识的那个张正凯。” “我跟张正凯不熟悉,我就不发表意见了。”郁璐颖表示。 “我那天就纳闷了,如果是张正凯那小子,他怎么能跑这么快,他怎么会身体素质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追不上他?”肖尧继续说道:“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了,那是一个影子,一个由执念和纯粹的恶意所构成的影子。” “这就是我一直不敢做的假设,”郁波道:“想想看,一个影子能够来到现实世界,能够存在这么久,还能够战斗,这意味着什么?” “不只是他一个人能够战斗,”沈婕提醒郁波:“在那个地方,我们三个人都可以使用堡垒的能力。” “你们姚老师之前跟我提起过,”郁波道:“他回忆起来,他的影子曾经短暂来到主物质位面,但只有短短7、8分钟而已。” 三小只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那条巷子,波哥你还记得不,”肖尧好像又忽然想到什么:“我曾经在那里和飞机头他们干了一架,把张正凯救下来了,后来你也来了——应该就是那条巷子吧?” “我当然记得,”郁波沉声道:“我和徐午辰那帮人——还有张正凯,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 “张正凯的影子,”郁璐颖猜测道:“把那个地方,把他身周围的空间,转化成了现实和影世界叠加的……交汇处?” “嗯……十分有趣的假说。”郁波点评道。 四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大的眉目,郁波说要回去跟卡尔施德林汇报,嘱咐有事随时联系,便自己开车回去了。 嗯?郁璐颖没有和郁波一起回去的意思? “回家吧,还愣着干什么呀。”郁璐颖对着肖尧和沈婕语气冷冷地说:“还要留院观察吗?” “回,回哪个家?”肖尧巴巴地问。 “回你奶奶家啊,还能回哪个家。”郁璐颖面无表情地说。 第355章 把他给我阉了! 第355章 把他给我阉了! 在回家的路上,沈婕一直很小心她的那只猫。 她两只手捧着自己的书包,把书包托在胸前,那只猫则坐在包里面,毛绒绒的小爪子扒拉着书包的开口处,一路一边叫唤着,一边伸出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这是一只颜色有点偏灰的中华田园果子狸,看体型应该已经是一只成年猫了,却和没见过世面的小猫咪一样活泼好动。它的眼睛泛着一点金色,在微弱的夕阳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毛皮柔软光滑,摸上去手感极佳。 “狗”伸出它的一边小爪子,客气、礼貌又不失坚定地把肖尧的手给拨开了,提醒他保持社交距离。 “人家看出来你没安好心了。”沈婕吃吃地笑道,那种放松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刚才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人。 “说什么呢?”肖尧不满道:“我可是爸爸啊。” 一边说着,一边去拍猫头。 “狗”进行了激烈的反抗,还把肖尧给“哈”了一顿。 “喔,喔,小猫好凶!我要回去跟奶奶说,让她老人家把你撵出去。”肖尧对着“狗”威胁道。 “你敢。”沈婕笑吟吟地说。 “狗”轻轻摇晃扑棱着它的一对小耳朵,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它的那双猫耳朵小巧玲珑,耳尖微微上翘,显得十分可爱。 肖尧其实不是很关心这喵崽子,他关心的还是喵妈妈。 他和沈婕并肩走着,一边偷眼观察她温暖、幸福的表情。 自从喵妈妈第二次离家出走以来,这还是肖尧第一次见喵妈妈露出这样的表情。 也是啊,没有喵的喵妈妈,算什么喵妈妈? 沈婕开心的表情让肖尧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第一次获得小红花,大概就是这样的表情。 还有童年的时候,父母终于法外开恩,允许他看一集《宇宙英雄奥特曼》的时候。 肖尧伸出了手。 喵妈妈在撸喵,狗子在撸喵妈妈。 “喵呜~~~~”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如前所述,“狗”的小爪子轻轻地扒拉着书包的开口处,不安地挠着,发出轻微的声音。它的眼睛明亮而灵动,像是两颗黑曜石般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郁璐颖默默地走了上来。 从离开医院开始,郁璐颖和沈婕就没有说过半句话,只是一直跟在他俩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默默低头在手机上按着些什么。 “狗”看到郁璐颖接近,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小小的尖牙,仿佛在准备着随时发出一声呜咽。 “狗,听话。”沈婕伸手捏了捏“狗”的后颈皮。 “狗”不作声了,低下头,任凭郁璐颖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柔顺的毛发。 郁璐颖感受着“狗”那微微颤动的身体,随即,她听到猫咪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它很喜欢你呢。”沈婕笑着对郁璐颖说。 “……嗯。”郁璐颖沉默了几秒钟,轻轻地回答道。 “狗”开始探出肉乎乎的小舌头轻轻舔舐郁璐颖的手心,最后,它干脆把上半身都探出了书包外,用湿漉漉的小鼻子拱了拱郁璐颖的手掌心,直到她露出笑容为止。 “那现在,我是唯一的‘不受欢迎者’了。”肖尧自嘲道。 两位姑娘一起发出花枝乱颤的笑声,三人之间凝固的气氛一下子被打开了。 “我一直都想养猫来着,”沈婕对肖尧和郁璐颖说道:“但是爸爸对猫毛过敏……” “应该就是不喜欢养宠物,故意这么说的吧。”肖尧说。 “我妈倒是还好,”郁璐颖平静地告诉沈婕:“小学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狗,我们叫它‘歆歆’。” “那后来呢?”沈婕按着“狗”的头,把它重新塞回书包里,半系上扣子。 “后来啊,”郁璐颖的口气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家的事情:“后来有一天,歆歆就忽然不见了,被人偷了。” “是走丢了吧?咱们这什么样的人会去偷狗啊?偷去干嘛?”肖尧瞠目结舌。 “不知道呗,”郁璐颖语气轻快地答道:“兴许是狗贩子,偷了卖去狗肉馆子了吧?” “不可能,”肖尧像曹操那样一挥大手:“绝对不可能!” 肖尧坚持相信歆歆是走丢了,被什么人捡走抱养了,而郁璐颖则对他的天真嗤之以鼻。 沈婕见势不妙,连忙出声转移了话题。 “姐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天南海北地聊着阿猫阿狗的事情,中午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次提起,可是肖尧能感觉得出来,两个妹子之间多了一些别扭的礼貌、冷淡、客套与生疏,不复了“当年”的亲密无间。 走进弄堂的时候,小卖部的老板娘主动跟肖尧打招呼:“尧尧,颖颖,回来了啊。” “啊。”“啊。”肖尧和郁璐颖都下意识地应道。 “你们带同学回来玩啊。”老太婆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好,继续说着屁话。 沈婕的嘴角微垂,闷头快步朝弄堂里面走。 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说我也在这条弄堂住了那么长时间了,沈婕想。 在到家之前,有陆续有两个街坊跟三小只打招呼寒暄。 奶奶正在皂片间里忙活着晚餐,看到沈婕书包里的猫咪,先是一呆,看到郁璐颖跟着进来,又是一呆。 郁璐颖自告奋勇地接手了做晚餐的工作,而奶奶在确认这猫是沈婕想养而不是肖尧捡回来的以后,便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买猫砂和猫粮去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肖尧站在皂片间里吐槽道:“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孙子啊。” “怎么了?” “当初我也说想养个猫玩玩,她把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现在是沈婕要养,她就……也太双标了吧,好歹演一下吧。”肖尧故意这样吐槽。 郁璐颖微微翻了翻白眼:“这恰恰说明,你是亲孙子。” “啊?”沈婕有些不安地把奶奶给的一个搪瓷小碗放在皂片间的地上,往小碗里倒着光明的牛奶:“肖尧原来你奶奶不喜欢猫啊?你怎么不早说啊?坏了,我这么自说自话捡猫回来,是不是有点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会不会在奶奶这里扣印象分啊?” 肖尧在内心暗暗吐槽道,你终于知道自己自说自话了啊,嘴上却说:“不会的,奶奶其实并不是不喜欢猫,她只是懒,嫌麻烦。” “喔……”沈婕说:“那我会照顾好它哒,不用麻烦奶奶。” “嗯,”肖尧说:“奶奶当初反对我养猫说的就是,你连自己都养不好,还养猫。” “奶奶说的对。”郁璐颖接话道。 “再说了,我怎么跟你说啊,”肖尧继续补充道:“你自说自……你捡都捡回来了,我看着你看着它的眼神,心都要融化了,我还怎么开口跟你说奶奶不喜欢,我还能让你丢掉?我都想好了,奶奶要是不肯让你养,我就跟她拼了。” “又在胡说八道了。”郁璐颖颠着勺说道。 “狗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沈婕予以了认可。 “你们两个,一个叫狗,一个叫狗子,平时会不会混淆啊?”郁璐颖说。 “欸,对了,狗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喵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在狸花猫的挣扎抗议下,将它的肚皮翻了过来。 “有小鸡鸡哎,”肖尧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是一只男猫——难怪亲你们俩,不亲我。” “真的欸。”郁璐颖说:“我先前还一直感觉是母猫呢。” “把他给我阉了!”肖尧故作恶狠狠地说。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吗?小色猫!”沈婕冲他龇牙。 “不是,”肖尧跟沈婕解释道:“养公猫必须要阉的,不然到了春天,有你好受的。” “我当然知道。”沈婕有些闷闷不乐地虎摸着狸花猫的肚皮,后者正躺在美少女的身上,龇牙咧嘴,眯着眼睛,一副很惬意的样子,对即将降临到头上的灾难浑然不觉。 “哎,做猫真可怜,”郁璐颖同情它道:“人家本来在学校里逍遥自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一天忽然被你绑到这里来关着,还要净身做太监。” “公猫实在不想阉也问题不太大,大不了给他找个女朋友,”肖尧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道:“要真是养母猫的话,过两年就带着一肚皮喵崽子回家来了,甚至就跟外面的流浪野猫跑了,忘恩负义,到时候得有多伤心?” 这话说出口,两位姑娘都眼神怪怪地看着他。 肖尧纳闷,心想这是怎么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想哪儿去了?”肖尧大叫道:“我说的真是猫!” 沈婕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肖尧知道,自己越描越黑了。 “哎呀,我的鱼!”郁璐颖惊叫道。 肖尧和沈婕一起抬头往灶台上望去,只见“狗”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窜上了台子,正在伸着小舌头舔红烧鱼的鱼头。 少年扑了上去,一把抱起了“狗”,把它重重地放在地上。 “喵呜~~~” “狗子摔人家狗狗干嘛呀?”沈婕心疼地抗议道。 “我没摔,我就是……”肖尧辩解道。 “吃点儿吃点儿嘛。”沈婕一边说着,一边抽了一张纸巾,包着红烧鳊鱼的鱼头,把鱼头整个扭了下来,放在盛牛奶的小碗旁边。 肖尧无奈地低头看着狸花猫大快朵颐:“你就惯着它吧。” 奶奶回来,带来五斤猫粮,还有一大袋猫砂。三小只(主要是沈婕和郁璐颖)帮着奶奶一起把猫砂什么的弄好,奶奶又用中午吃剩的小鱼和鱼汤,拌着泡饭给“狗”吃。 晚餐时分,三小只做完饭前祈祷以后,郁璐颖向肖尧的奶奶正式提出了想要暂时寄宿一段时间的申请。 奶奶大吃一惊——简直是大惊失色。 “这,这,”她面露为难之色,看看肖尧,再看看沈婕,看看肖尧,又看看郁璐颖:“这不太方便的吧……你看我们这里地方也很小,而且,而且……” 第356章 我女儿的技术怎么样? 三小只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介绍起了郁璐颖现在的处境。 郁璐颖向来奉行的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总原则,但到了眼前这个份上,除了如实交待,她好像也没什么太多别的选择了。 奶奶拧着眉头听完,一边对郁氏母女的悲惨遭遇表现出恰好到处的惊讶与同情,一边小心谨慎地避免对郁璐颖的生物学父亲发表任何正面的评论,符合她一贯遵守的“清官不断家务事”原则。 毕竟,你若是在这里大肆表达观点,无论是抨击人家的父亲和丈夫,还是劝人大度,回头情况有了不同的发展方向,你就里外不是人了。 在听完三小只的完整阐述后,奶奶陷入了短暂的深思。 首先,她对郁璐颖的处境以及她的心情都表达了真心实意的同情、关切和理解。 但她还是坚持认为,郁璐颖不该常住在自己家里。 奶奶的考量都是很现实的,首先成年人收留离家出走的未成年人,这是大忌,在法律上都站不住脚的。 虽然她是个无敌的老太太…… 沈婕这种是特殊情况,奶奶已经是格外破例了,而郁璐颖显然和她的孙子并不是那种关系。 再说了,奶奶和郁丽华也勉勉强强算是“认识”了,见面彼此还算有个点头之交,更加不好…… 郁璐颖旋即指出,此事可以得到母亲的知情与同意。 奶奶一怔,有些半信半疑。 但她还是不同意郁璐颖的暂住申请。 奶奶的话虽然委婉,但是意思却表达得明确清楚。 你可以认为都是借口,但是句句也确实是实情。 她指出,自己这地方实在是庙小供不得这么多女菩萨(这是肖尧的总结理解,并非奶奶的原话),一共就这么两间卧房(肖尧指出,其实是三间,郁璐颖是知道的),老旧破小,又都是同龄的男男女女,实在是物理上住不下,也着实不怎么方便安排——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毕竟,你和尧尧关系再好,也只是好朋友好同学,对吧,”奶奶如是说:“就算是婕婕,没结婚她也是在对面房间困的呀。” “奶奶!”肖尧急忙唤道。 果然,这话听得郁璐颖很是不爽——奶奶说这话就好像在暗指自己无名无分,和沈婕亲疏有别,却提出如此没有边界感的失礼请求。 虽然,或许,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而且,搞得自己很恬不知耻在倒贴一样? 什么叫婕婕也是在对面房间睡的?难道我是想和他肖尧一起睡吗?我只不过是以一个同学和朋友的身份请求寄宿而已,你这老太太怎么讲话的? 郁璐颖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也不是知道是羞的还是给气的。 其实,奶奶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罢了。 “你在你舅舅那里不方便吗?或者问问你爷爷家里……”奶奶看似热心地给郁璐颖出着主意,但是在郁璐颖听来就是在暗指,不,明指她有很多去处,就是在赶她走。 有没有搞错,搞得我很想住在这里一样?!郁璐颖想。 肖尧觉得,如果不是共生的狗链子——红线绳拴着,郁璐颖恐怕要不堪其辱,愤而离席了。 “奶奶,吃饭吧,汤都凉了。”肖尧从桌下伸出手,捏紧了郁璐颖的小手。后者猛力把手往外抽,还轻轻踩他的脚,二人在桌下展开了无声的较劲与搏斗。 最终,以郁璐颖的投降认输告终。 奶奶当然晓得肖尧是什么意思,便闭口不言,旋即谈起了天气。 两小只在桌下搏斗的时候,奶奶当然也察觉到了动静,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却没有朝桌子下面看。 肖尧和郁璐颖很快就消停了下来——前者见后者停止反抗,遂重重捏了两下少女的手,也就抽手回来,继续没事人一样,慢斯条理地扒起了白米饭。 奶奶看了看自己的孙子,又看了看郁璐颖,最后看看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吃着饭的沈婕,露出了一抹“看不懂”的眼神。 “奶奶,我也是个寄宿的外人,按理来说没有我说话的份,”沈婕提议道:“但我还是挺想有个闺蜜作伴的,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婕婕这小姑娘是真的心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奶奶想。 “可,可这要怎么睡啊?”奶奶说。 就在这时,衣橱的门毫无征兆地被大力推开了,橱门不轻不重地撞到了肖尧的后脑勺。 郁璐颖和肖尧同时发出了“啊”或者“噢”之类的声音。 “你这小孩!说了多少次了!”肖尧怒道:“推橱门之前先敲几下,慢慢地推——” “奶奶!哇,你们吃饭怎么都不等我啊?”沈天韵不理肖尧,只是嚷嚷道:“我今天训练晚——你?你怎么在……” 沈天韵看到郁璐颖,小脸垮了下来,语气也不友善了起来。 “韵韵!”肖尧一声呵斥,上手就不轻不重地拍打。 在一片弥漫在空气中的臭脚丫子味儿中,郁璐颖差点当场发飙。 幸好她还没有发作,沈婕就已经把筷子一放,将面前的碗一推:“肖尧,郁璐颖,我们告诉她们吧?” “啊?” “告诉什么?” 这两句话刚一问出口,两个人就立即反应了过来,然后觉得自己问得很傻。 沈天韵:“?” 奶奶:“?” 五个人大眼瞪小眼三秒钟之后,肖尧点了点头:“我看行。” 郁璐颖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 “傻妹?”肖尧唤了她一声。 “你们定吧。”最后,郁璐颖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奶奶,你有没有发现,刚刚吃饭的时候,”肖尧开始讲述:“我和郁璐颖都是轮流动筷子,轮流吃东西的吗?” 奶奶露出困惑的神情,表示自己并没有注意,不知道肖尧想要表达什么。 “你来讲我来讲?还是你来讲?行我讲吧。”肖尧娓娓道来:“那是在四月中旬——四月吗?啊不对,五月中旬的某一天,也就是天韵的房间通道和我们连接的第二天,我发现……” “讲重点。”郁璐颖插嘴道。 肖尧一次性把自己和共生的秘密告诉了奶奶和沈天韵二人,甚至也包括了共生强弱程度的这几次变化,只是没有提到他们几个所推测的共生原理,以及强弱变化的前提条件。 虽然那已经是一个越来越被证实为真理的假说,可它到底还是一个假说。 最重要的是,肖尧认为现在没必要告诉她们俩这个。 沈天韵惊得一时连饭都忘记吃,一直到肖尧把整件事情给讲完,这才重新想起来了饿。 “奶奶!饭还有吗?菜还有吗?”沈天韵扒拉着还在震惊不已的奶奶喊道。 真有你的啊,在听到这么不得了的事情以后,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肖尧想。 “有有有有有,乖囡囡,奶奶去给你端……”奶奶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自己去端!”肖尧威严地把大眼儿一瞪,然后才意识到这个要求有多么不合理:“还有,说了多少次了,是太奶奶。” “没事,没事。”奶奶慈祥得乐得像一朵花:“就叫奶奶。” “奶奶婆。”沈天韵叫道。 “?”肖尧心想,这又是什么古怪的狗屁新创词? 奶奶去皂片间重新端来了早就预备好的饭菜——菜还是那些菜,分量差不多是现在这一桌的75%,饭也是另外蒸了一大锅。 简单地说,沈天韵一个人就要吃掉肖尧、沈婕、郁璐颖和奶奶四个人份量的75%。 三小只和奶奶一边围观着沈天韵狼吞虎咽,一边等着奶奶捋清思路,缓过神来。 奶奶的这一过程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前面我们曾提到过,这老太婆接收新鲜事物的能力来得个强,何况她前些天刚接受了时空隧道和未来曾孙女的概念,因此理解共生这种现象也就没那么……那么……震惊了,也可以理解为脱敏。 “难怪妈妈会允许你一直绕在小爸爸旁边……”沈天韵一边呼噜呼噜喝着排骨汤,一边评价道。 “闭嘴。”肖尧命令道。 “呀,猫!”沈天韵咋咋呼呼道:“哪里来的猫?” “你妈从学校里捡回来的。”肖尧回答说。 “小妈妈你有别的喵崽子了,是不是不要喵崽子了?”沈天韵小嘴一瘪,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没演几秒,就又眉开眼笑地用手把一块排骨递到了“狗”的嘴边。 “喵呜~~”狗高兴地说。 “你还真是狗啊。”肖尧对着狗说。 “喵呜~~~”狗摇起了自己的尾巴。 我靠,还真是猫中之狗?肖尧想。 奶奶和郁丽华通了一个电话,郁璐颖在肖尧家暂住的这件事,便这样定下来了。 关于房间的具体安排,奶奶原本的意思是让肖尧跟她睡,但是奶奶房间的那张床实在是太窄了,最终只能作罢。 沈婕今天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很想扒拉着肖尧撒撒娇,说说话,让他安慰一下自己——可是,当着奶奶和郁璐颖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脸皮提出这种要求。 最后的初定方案是,奶奶还是睡奶奶自己的房间,沈婕和郁璐颖一间,肖尧和沈天韵一间。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目前的最佳解法,肖尧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你们两个一间……说实话,我不太放心。”肖尧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担忧。 “你有更好的意见吗?”沈婕问肖尧。 肖尧想不出来。 说要和沈婕一间,那郁璐颖就会跟沈天韵一间,那才是真的要打出狗脑子。 说要和郁璐颖一间……当然,无论如何,现在也不可能存在这个选项。 “行叭。”肖尧面露难色,不情不愿地说道。 “我们两个会乖的,对吧,傻妹?”沈婕走上前一步,双手拉住肖尧的一只手,摇晃了三两下。 “嗯。”郁璐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动,只是抱着手站在原地,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肖尧说:“还是很难令人放心啊。” “我们今天晚上会心平气和地,好好谈的。”郁璐颖告诉肖尧。 好好谈,好好谈,谈着谈着就谈不拢,然后吵起来——到时候你俩在2034年那边打出狗脑子,谁来管? 我们不会的,你就放心吧。郁璐颖的声音从肖尧的心底响起。 “要不还是我和天韵睡里面,你们两个睡外面吧。”肖尧提议道。 这样你们两个打起来的时候,起码奶奶可以听到动静。 沈天韵也赞同这个提议,因为她不想让郁璐颖睡自己的床。 但是最后撕逼扯皮的结果依然是,肖尧和沈天韵睡外面,这对冤家姐妹睡里面。 “你不许上我的床!”沈天韵毫不客气地警告道。 “没事,我睡沙发,”郁璐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或者我打地铺也行。” “苹果,你不用理她的。”沈婕说。 你喊她苹果算怎么个意思,肖尧想。 “行吧,那你们几个就快点写作业,然后洗了睡,”奶奶说:“老太婆我要先困告了。” 说到洗了睡,这么多人到底要怎么洗,这成了一个问题。 沈婕决定今天去“大众浴室”,郁璐颖也想去,可是男宾和女宾两块区域,随随便便就超过了五米。 多方纠结无果以后,郁璐颖只得无奈地决定,今天先放弃。 “明天开始,每天放学以后,先去教堂把澡洗好了,再回你奶奶家!”郁璐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好好好,行行行。”肖尧点头如小鸡啄米。 说是要写家庭作业,不过今天晚上有家庭作业的也只有天韵一人而已。她回自己的房间去做了,只留下三小只在肖尧的卧室里面面相觑。 “肖尧,你到皂片间去坐一下,我跟苹果聊一聊。”沈婕嘱咐道。 “你记得等会聊完以后,去大众浴室洗澡之前,”肖尧嘱咐道:“把我给你写的那两封情书的回信誊一下,明天给人家回过去。” “我为什么要誊这种东西啊?”沈婕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肖尧说:“我觉得很好玩。” “去去去。”沈婕和郁璐颖一起把肖尧赶去了皂片间。 唉,真是坐牢啊。 肖尧搬着小板凳坐在皂片间里,百无聊赖地支起耳朵,用郁璐颖的耳朵窃听两位姑娘的谈话。 真是的,明知道我有这能力,还把我赶出来,掩耳盗铃,多此一举,肖尧想。 两位姑娘就中午的事情互相道了歉,表示此事过了,以后谁也不再提起。 郁璐颖告诉沈婕自己已经和肖尧分手的事情,沈婕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劝说和阻止,只是表示尊重、理解。 沈婕还感谢郁璐颖今天从“张正凯”的手里,再次于千钧一发之刻救了她一命,郁璐颖则客气道,自己并没有做到那个程度,主要还是要归功于“狗”。 “不管怎么样,表面和解也是一件好事,”肖尧坐在不开灯的黑暗皂片间里,一边撸着“狗”的头,一边对它说:“人在屋檐下嘛,对不对?同一个屋檐下。” “喵呜~~”“狗”如是评论道。 外交会议结束以后,尽管喵妈妈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依肖尧的指示,誊了给那两位男生的回信。 她也没有照抄,而是按照自己的语气、习惯和意思作了少量修改,全部誊完以后又交由肖尧同学终审过目。 “就这样的吧。”肖尧读完以后,这样说道。 “那我去浴室洗澡啦。”沈婕说。 是夜,沈婕和郁璐颖进了2034年那边,肖尧则在自己的卧室打地铺睡。 尽管沈天韵邀请他上床来,哪怕头对脚也行。 “反正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沈天韵如是说。 “还是算了吧,”肖尧客气婉拒道:“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 这句话本是《天主经》的倒数第二句,肖尧也就是随口拈来。 “靠,我跟你能有什么诱惑啊?”沈天韵高声说。 “没有诱惑没有诱惑,”肖尧连忙说:“我跟你开玩笑呢。” “靠,跟我开这种油腻低俗玩笑一刚。”沈天韵很不满地说。 靠,你很烦耶,肖尧想。 女大避父,这个道理原来你不懂?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一夜无话。 喵崽子比起喵妈妈来,其中有一个优点就是睡觉不打呼噜。 大约早上五、六点钟的时候,肖尧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沙发那一头固定电话所发出的尖锐铃声。 比起手机铃声来说,这个时代的固定电话铃声总是这么……撕心裂肺,动人心魄。 肖尧挣扎着爬起身来,拿起了固话的听筒:“喂,谁啊?” “小肖。”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稳健的声音。 只是,那个声音,有些嘶哑,有些空洞,还伴随着些许回声,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那样。 “你谁啊?”肖尧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又没反应过来。 “我女儿#¥%¥%%!¥#@¥@怎么样?”那男人问道。 嗯?等等。 这是沈鸿生的声音吗? 肖尧一下子被吓醒了。 他说什么?中间有一段话被滋啦滋啦的声音盖过去了,听不太清晰。 好像说的是,“我女儿的技术怎么样”? 不可能,肯定不是这一句。 “您,您是哪位啊?”肖尧巴巴地做着最后的求证。 “哈哈哈哈哈,”男人发出了让人不太舒适的,嘶哑的笑声:“这就听不出来了啊,我是沈婕她爸爸。” “爸爸——”肖尧下意识地喊道。 第357章 岳父的忠告 第357章 岳父的忠告 “哈哈哈哈哈,”男人发出了让人不太舒适的,嘶哑的笑声:“这就听不出来了啊,我是沈婕她爸爸。” “爸爸——”肖尧下意识地喊道。 “你可先别忙着认爹,”沈鸿生听起来有点像是在冷笑:“等你们两个人走到最后再改口也不迟。” 肖尧一怔。 本身他喊“爸爸”其实更多是由于吃惊而下意识地重复对方所说的话最后两个字。 但是沈鸿生的回答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叔叔,”肖尧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什么意思呀?” “意思就是说,”沈鸿生声音沙哑地回答道:“沈婕归你了,我说的。你照顾好她吧。” “啊?”肖尧说:“啊?” “介于她还没有满18周岁,”沈鸿生自顾说了下去:“每个月我会往她的那张浦发银行卡上打钱,不会很多,但也够平常开支。” “啊?”肖尧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严重怀疑自己在做梦:“哦。” “你照顾好她吧,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多少苦头,脾气也不会有多好。”沈鸿生又说了一次“你照顾好她”。 “脾气……还可以啊。”肖尧巴巴地说。 “要是将来你们真能走下去,我也给她备足嫁妆,如果她后悔了,要离开,也请你自重不要纠缠。”沈鸿生心平气和地说道:“替我转告她,爸爸家的大门永远向回家的乖女儿敞开。” “啊。哦。嗯,好……” “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我需要,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有很多方法。”沈鸿生威胁道。 这句带有恶意的话反而令肖尧找到了一丢丢对话的真实感。 “知道了。”肖尧说。 好困,我为什么会这么困啊……? “还有一件事,”沈鸿生停顿了一下,肖尧觉得他的声音变得缥缈,正在渐渐远去:“注意安全。” “啊?”肖尧说。 “她还小,如果出什么事情,对身体也会很不好,”沈鸿生心平气和地说:“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同样一定不会放过你,这话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肖尧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的声音和意识都在渐渐远去。 天明以后。 肖尧猛地从地上的竹席上坐起身来。 然后摇醒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喵崽子。 “干什么啊……”沈天韵嘟嘟哝哝地抱怨道:“这才几……” “天亮了,该上学了。”肖尧说:“你昨天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固定电话响?” “什么固定电话响?”沈天韵一脸懵逼地回答说:“没有啊?” “你再好好想想,回忆回忆?”肖尧急道:“夜里有没有电话铃响?我有没有接一个电话,还讲了蛮久的?——啊,其实也不是特别久。” “没有,”沈天韵语气肯定地确认道:“反正我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见到,一切都很正常——到底怎么啦?” 9月3号这天恰好是周五,奶奶买了生煎包子回来,肖尧这才一脸为难地告诉奶奶,大家伙儿都吃不了。 幸好还有沈天韵在,全便宜了她——毋宁说全靠她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她虽然不是那么爱吃生煎,但还是和奶奶一起两个人消灭了五个人的量。 三小只则在桌上就着涪陵榨菜、茶叶蛋等等一般华夏内陆人都吃不起的东西,喝着白粥。 “定期斋戒啊?”奶奶笑呵呵地说:“这是个好习惯呐。雅琪好!肖尧平时就是吃得太多,挑食又不爱运动!” 肖尧低头,猛扒了两口白粥:“沈婕。” “嗯啊?”沈婕声音清脆嘹亮地回答道。 “你有没有浦发银行卡?”肖尧问。 “有吧,”沈婕说:“怎么了?” “嗯……”肖尧说:“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我基本上每家银行都有户头吧,”沈婕进一步补充道:“浦发有什么特别的吗?” “嗯……其实也没有。”肖尧说。 他的目光落到了沙发柄的那台电话机上。 与手机不同,这个年代的大多数固定电话都是没有来电显示的。 以至于商家在兜售新款电话机的时候,还会把“来电显示”作为功能卖点之一来宣传。 比如那个贱兮兮的,“喂,小丽呀?”的电视广告。 而且这个功能不是说你买了来电显示机器就有,是要自己去电信额外付费开通的。 肖尧奶奶家的固定电话都是最老的那一批款式——按键款式,好歹差一点不是圆盘拨号式,但要查询通话记录,也是绝无可能。 少年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的这一通电话,那种缥缈感与真实感并存,如果他觉得这是真实的,便好像是在做梦;如果他觉得这是春梦了无恒,便顿时又感到无比的真实。 “奶奶,这个月有空去电信查一下通话记录吧。”肖尧开口申请道。 “组撒?(做啥)”奶奶说:“要死了,几点钟了,你们三个——你们四个好跑(走)咧。婕婕,侬还是乘我的车子吧?” 奶奶流露出了对沈婕毫不掩饰的偏心。 沈婕到现在脖子上还贴着狗皮膏药,胳膊上还缠着纱布,虽然伤势都不甚重(基本上,都只破了层皮),但是看上去还是——用奶奶的原话说,“哈宁倒挂”(注:非常吓人)的。 昨天晚上三小只刚刚回到家里的时候,奶奶很是为沈婕的包扎伤势大惊小怪了一番,在确认只是划破皮以后,才稍微放松了一口气。 接着在追问受伤原因的时候,三小只都含含糊糊不说实话,敷衍了事,奶奶也就很贴心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但是,这不代表老人家心里就没有这件事情了。 早上她坚持要送,亦是委婉暗示安全方面的考量。 最后被肖尧严词拒绝了。 说白了,要是没有安全问题,倒是可以让奶奶送上一送。 但眼下这种情况……真要再出个什么事情,再让老太太有个闪失,那岂不是万死不辞了? 四小只与奶奶告了别,分头出门去上学。 肖尧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向往的生活。 甚至是连幻想都不敢幻想的场景。 和郁璐颖、沈婕两个人住在一起,晚上一起写作业吃饭,白天一起出门上学,下午一起放学回家…… 此情此境,当浮一大白。 只不过,酒里面还有点苦涩。 毕竟,肖尧看得出来,沈婕和郁璐颖还只是表面兄弟的状态。 而郁璐颖也和自己重新成为了“朋友”。 虽然朋友不朋友的吧,在这种共生下其实除了名分也没太大区别,无非就是能不能拉拉手。 而且在人前,他们俩还是正式公开的情侣身份。 跌莫…… 若说肖尧心里没有小的不甘,毫无遗憾和不爽,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 沈婕的态度已经挺明确的了,而且她已经对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了…… 这天早晨起了雾,能见度不是太高。 这雾令肖尧想到了沈天韵房间窗外的景象,当然,要淡得很多。 为了避免让“三人行”的奇怪谣言再在学校里发酵出来,沈婕一个人走在前方几百米处,肖尧和郁璐颖则慢悠悠地并肩在后面跟着。 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别说沈婕手机的一键拨号,就算是大声尖叫,也足以立即当肖尧和郁璐颖收到求救信号。 郁波打开电话,通知三小只放学后去教堂集合,主要议题还是昨天的遇袭。 “我本来就要来的呀,”郁璐颖如是说:“得来堂里洗澡。” “沈婕好像昨天跟我提到过,”肖尧说:“说今天放学她有社团活动。” “那就社团活动结束了来。”郁波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肖尧凝视着前方,在雾中他看不到沈婕的身影。 只是,方才形影单只走入雾中的那个瘦削单薄的背影,多少还是令他感到心疼。 ——分割线—— 今天早上的雾很大,这让骑自行车上学的陶天一差点迟到。 赵晓梅来上学了,这让陶天一有些惊讶,同时又替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很快,他又松不出这口气了。 因为赵晓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或者,更极端地说,这人除了长得和赵晓梅一样,哪哪都跟赵晓梅不一样。 陶天一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由什么人戴上人皮面具甚至换脸手术冒充的,就像那些谍战电影里演的那样。 同桌徐清蔚今天穿了另外一套校服裙装,这让陶天一感到赏心悦目。 “你手怎么了?”陶天一瞥了一眼徐清蔚右臂缠着的绑带。 “没事,破了一点皮而已。”徐清蔚没有抬头,奋笔疾书着什么。 “破了一点皮你裹成这样,”陶天一顿了顿,又说道:“注意一点啊。” “嗯,”徐清蔚回答说:“谢谢。” “这个赵晓梅,我怀疑是假的。”陶天一跟徐清蔚说。 “怎么说呢?”徐清蔚问道。 “刚才课间我去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开学晚了两天才来报道,是不是就为了翘掉摸底考试。”陶天一说。 “然后呢?”徐清蔚问。 “她……她不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而且一副跟我很不熟的样子,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陶天一有些忿忿然地说:“而且她的性格……性格也……” “嗯哼?”徐清蔚终于停下笔,转着笔仰起脸来,等陶天一说下去。 “我不好说……”陶天一想着该怎么跟徐清蔚解释:“就,以前她比较……比较……外向活泼?”陶天一没好意思说出那个“骚”字:“现在就……腼腆内向?反正一副自闭症儿童的样子,嗯。” “是这样啊,”徐清蔚猜测道:“那,会不会是暑假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 “很有可能,”陶天一说:“我一定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欸,这题你会吗?”徐清蔚把手里的习题册往陶天一这边推了推。 陶天一当然是不会的,但他还是偏过头,装模作样地看了半天。 “嗯……嗯……”陶天一沉吟道:“对了,清蔚。” “徐清蔚。”徐清蔚纠正了同桌故作亲密的称呼方式。 “徐清蔚,”陶天一说:“你是不是之前也认识赵晓梅啊?” “我不认识,”徐清蔚摇了摇头道:“我刚转来你们学校两天,我怎么会认识?” “我觉得也是,”陶天一不动声色地将徐清蔚的习题册推回了她的那边:“就是早上看到你,看到她的时候,露出很吃惊,很不可思议的表情,还以为你跟她从前认识。” “不认识,”徐清蔚冷冷地说:“我也没有什么很吃惊很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你看错了。” “也许吧?”陶天一没有争论,不置可否道。 第358章 你的第二个小老婆复活了 第358章 你的第二个小老婆复活了 有好事吗? 有好事是不会想到我的。 生活,它是不会想到我的。 陶天一想。 第一次,有了漂亮的女同桌,一生的挚友也终于回归校园了,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本应带来更多更多的喜悦。 可是,桃子幻想中那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同桌对待自己礼貌、客气、友善,却始终是客气过了头,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这个样子,我的故事很难展开啊,陶天一如是想。 至于赵晓梅,她暑假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性情大变,或者会假装不认识自己,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我所说的,是我不明白的;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 这句话出自《约伯传》,陶天一并没有读过,此时脑子里却闪现过类似含义的句子。 枯燥的学校生活就像是——就是在坐牢,陶天一总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嗯,苦中作乐。 想一想,有好事吗? 还能有什么好事吗? 嗯,还真有。 首先今天是周五,这意味着可以早放学,以及两天的周末。 又可以上网吧打游戏去了。 其次下午有一节体育课,这,也是好事。 中午放饭以前,陶天一迎来了第三件好事。 教英语的刘老师病了,这节改自习。 由于班主任老林要去给“那个班”上课,所以这节课是没有老师盯着的。 扎马尾的漂亮女班长已经坐在了讲台上,开始写她的作业。 陶天一抬眼瞥了她一眼,掀开他的书桌隔板,从里面拿出一厚厚大开本《血统ii》第四章“王者归来”官方攻略本。 这时候,好事就又来了。 “你也玩《血统ii》啊。”一个轻轻的,好奇的声音从自己身边传来。 “对啊,”陶天一惊喜地看向徐清蔚:“你也玩啊?” “嗯,玩过一点点。”徐清蔚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道。 “几级了啦?”陶天一兴致勃勃地问道:“在哪个服务器?” “2区希尔法特。” “我也是2区希尔法特啊。”陶天一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很正常吧,”徐清蔚说:“他们说2区都是魔都人,魔都人也都选2区,那是魔都电信的线路。” “是这样的没错——几级了啦。”陶天一又问了一次:“什么职业啊?” “等级不高,玩的时间少,”徐清蔚的脸似乎是微微一红:“我是精灵法师。” “哦,还没二转啊?放学我带你啊。”陶天一比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动作:“我是鹰眼啊,弓箭手,嗖嗖嗖嗖嗖。对了,我仓库里还有一套法师的c顶布甲装备,你要不要?都是+3+4强化过的。” 徐清蔚捂着嘴,无声地笑了。 “怎么了?”陶天一连忙问道。 “你一提到《血统ii》就来劲,跟他一模一样。”徐清蔚解释道。 “他?”陶天一警觉:“谁啊?” “我男……我喜欢的人啊。”徐清蔚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有好事吗? 有好事是不会想到我的。 生活,它是不会想到我的。 陶天一想。 “哦,你有喜欢的人啊,”陶天一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冷静、潇洒和淡定:“是我们学校的还是你原来的学校的?” 徐清蔚犹豫了两秒钟:“是你——是我们学校的。” “这个学校?”陶天一拿手向下指着自己的桌面。 “嗯啊。”徐清蔚点头道。 “???”陶天一有一点点晕:“这才开学第三天,你……” 等等,她也玩儿血统ii,她那个男人也玩,莫非是游戏里认识的? 极有可能。 “你该不会是为了他才转学的吧。”陶天一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啊!”徐清蔚矢口否认道。 “嗯……?”陶天一眯起眼睛,发出表示怀疑的声音。 她刚才提起那个她所喜欢的男生时,眼睛里有光哎,陶天一想。 可怜!可悲!妒忌!悲哀!酸! “你那攻略本,借我看看行不?”也不知是否在转移话题,徐清蔚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行啊,没问题。”陶天一义薄云天地把《血统ii》攻略本推向了同桌徐清蔚那边。 “谢谢。”徐清蔚向他致谢。 “请后排的同学不要讲话。”漂亮的女班长有气无力地拿三角尺敲了敲讲台。 攻略本给她了,那我看什么呢? 陶天一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大开本《网游之歪嘴龙王赘婿重生》,准备赏阅。 这本书虽然印刷质量极差。 虽然通篇都是错别字,有很多漏页错页。 虽然纸张差到擦屁股都嫌硬。 但是它只要十块钱。 十块钱,在网吧只能混五个小时,却能换来这么一大本,一本满足的满足。 突出的就是一个一言不合杀人全家,爽!杀伐果断!狂拽龙少!爽! 总之,在性价比方面,还是阔以的。 陶天一津津有味地看了二十来分钟,忽然感到旁边的同桌徐清蔚站起来了。 少年迷惑地抬头看向徐清蔚——只见她手里捏着一个信封,在全班的众目睽睽之下,“啪嗒啪嗒”地绕过了大半个教室,将信封甩在了坐在——不对,睡在前几排的那个“矮驴”魏思东桌上。 班长半站起身来,想说句什么话,最后又没有说,重新坐回去了。 你在干什么啊?!陶天一疑惑地想。 你不是在看《血统ii》的官方攻略本吗?! 等等,这根本不是重点吧!! 重点是,为什么会是魏思东那个sb啊??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这日子还能过?这游戏能打? 等等,等一等…… 冷静,冷静。 陶天一,你好好想一想。 魏思东,他根本不打《血统ii》啊。 他这种低品位的人,是砍传奇的。 不过,万一他在暑假期间偷偷开始玩《血统ii》了呢? 那他也没有理由不跟我们大家伙儿说啊,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除非这厮是个天生的阴谋家。 就在陶天一内心活动戏丰富的时候,徐清蔚已经又“啪嗒啪嗒”地回到他身边坐下,全班的男男女女中间也开始响起了各种各类的窃窃私语。 “不是吧?不是吧?” “没想到魏思东他真的可以?” “连魏思东都可以?” “这样都能得手?” “她应该不知道魏思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毕竟她是新来的。” “说不定是拒绝的信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你们瞎激动什么?” “安静!安静!”漂亮的女班长终于开始用三角尺敲起了讲台。 …… …… 陶天一望着魏思东的座位方向,后者正带着喜滋滋和一丝忐忑的表情,拆信。 “哎,哎。”陶天一用胳膊手肘去顶他的同桌,却被后者灵巧地闪开了:“是拒绝的信吗?” “那不然呢?”徐清蔚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一边又开始埋头翻起了《血统ii》的官方攻略本。 陶天一微微松了一小口气。 ——分割线—— 中午在食堂吃完大鱼大虾大奶大蛋的清淡素斋后,三小只再次如无间道般,在学校的天台上集合了。 肖尧其实不太想要选择这片“战场”继续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害怕她俩触景生情,再次勾起对那场girl fight的美好回忆,但是……这破学校就这么丁大点地方,一时半会间,也很难找到比这更隐秘更适合的活动场所了。 “我刚刚在食堂里,”肖尧对沈婕说:“看到你和那个陶……陶什么玩意儿的,坐一起吃饭了——我没看错吧?” “陶天一,”沈婕告诉肖尧:“你没看错。怎么啦?” “你俩现在关系这么好了?”肖尧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醋意。 “我拜托你好伐,”沈婕说:“你都看到我俩坐一起了,没看到是我坐在那里,他后面凑过来的吗?” “那你可以赶他走嘛,”肖尧嘀咕道:“或者你自己换个位置。” “那样不是很不礼貌,很刻意,很不自然,很针对人家嘛……”沈婕瞪大眼睛说。 “要不我俩官宣分手,”郁璐颖放下手里的手机,抬起头来:“你们官宣在一起得了。” “那怎么行啊,那不是违反了低调,不引人注目的原则了吗?而且你俩五米黏在一起又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你还低调啊?我听说你在自习课上公开给男同学回信耶!”肖尧故意这么吐槽道。 “那不是你让我回的吗,底稿都是你自己打的。”沈婕翻白眼:“搞笑。” “你们两个哦,真是一对活宝夫妻,”郁璐颖问道:“沈婕,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没被你那个什么什么,陶什么的跟踪吧?” “当然没有,我很小心的,”沈婕笑骂道:“等会,什么我那个陶什么的,狗子都已经打翻醋坛子了,你还要在这挑拨离间是吧。” “我可没有。”郁璐颖笑道。 “我才没有对你那个什么什么‘同桌的你’打翻醋坛子!”肖尧申明道:“我就是在想,你也在班上找个女生朋友嘛,这样中午食堂一起吃饭,他就没办法舔着脸凑上来了——你不是到哪儿都能很快交到女朋友吗?要融入集体,要合群。” “知道了知道了,”沈婕不耐烦道:“郁璐颖,你舅舅那边到底怎么说?” “他说组织上有组织上的安排,晚上再跟我们三个细嗦,”郁璐颖说:“他还叫我们三个,尤其是你,沈婕,因为你跟赵晓梅是一个班上的,你要盯住她,有什么异常立刻及时报告他。” “异常?”沈婕嚷嚷道:“她现在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吗?” “她还会出现在学校里,”肖尧附和道:“不,她还能恢复意识清醒这件事,本身就是异常。” “会不会是你们那个组织,”沈婕猜测道:“把什么傀儡ai植入到赵晓梅的大脑里了?” “我看出来了,这个暑假肖尧没少给你看《科幻皇帝》。”郁璐颖吐槽道。 “不过你的第二个小老婆复活了,你应该很开心才是吧?”沈婕用手肘顶了一下肖尧。 肖尧:“?” 郁璐颖:“不是,什么叫第二个小老婆?” 第359章 主人的任务? 第359章 主人的任务? “不过你的第二个小老婆复活了,你应该很开心才是吧?”沈婕用手肘顶了一下肖尧。 肖尧:“?” 郁璐颖:“不是,什么叫第二个小老婆?” 沈婕吃吃地笑道:“别误会,我没说你是第一个。” 郁璐颖扬了扬眉毛:“我怎么就不是第——” 这话说了一半便紧急刹车了,察觉到不对味,然而沈婕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是第一个。”沈婕边笑边说。 郁璐颖的脸颊又开始变红了,相比于害羞,肖尧更相信她是要生气了。 肖尧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姑娘的重点都集中在郁璐颖是不是“第一个”上面,却没人质疑赵晓梅是“小老婆”。 “你们可以了。”少年出声阻止道。 嘴上说着“你们”,手上却拉偏架,打了沈婕一下。 “你打我干嘛呀,”沈婕扭头抗议道:“我俩闹着玩呢。” 肖尧没有正面再继续这个话题:“总之,赵晓梅的这个情况,非常蹊跷,别人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我们作为知情人,不能装聋作哑。” “你装聋作哑了?”沈婕这边厢刚消停,郁璐颖的吐槽又随之跟上了:“今天上午他看到赵晓梅的时候,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去跟人家讲话,我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后面。” “真的假的啊,”沈婕似笑非笑地斜眼看肖尧:“那么积极啊——我怎么没看到你呢?” “肯定积极啊,我——” “结果呢,人家都不搭理他,就跟看傻子一样。”郁璐颖说:“笑死。” “笑屁啊笑。”肖尧说。 “陶天一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沈婕陷入了沉思:“陶天一以前跟赵晓梅好像也蛮熟的,然后现在赵晓梅也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陶天一陶天一陶天一,”肖尧其实并没有很吃醋,但他觉得这样讲很好玩:“满口都是那个陶天一。” “好啊,我还没问你呢,”沈婕张牙舞爪地反唇相讥道:“你为什么看到赵晓梅就凑上去,我在这学校三天了——三天!你都没有来我班上看过我一眼!” “赵晓梅谁都不认识了?”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是失忆,还是装的?我都觉得她是别人冒充的了,越来越这么觉得了。” “陶——我班上人也这么觉得。”沈婕说。 “噗。”郁璐颖不知道被戳中什么笑点,捂着嘴巴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那个陶天一,他帅吗?”肖尧问沈婕。 “我那个——实事求是说,比你还难看一些。”沈婕笑道。 “噢,好,”肖尧说:“我老婆表扬我了。” 沈婕说“你那第二个小老婆复活了,你应该挺高兴”,这话其实只说对了一小半。 对于赵晓梅,肖尧的情感是复杂与对立的。 首先,作为自诩守序善良的自诩十字军圣骑士,客观地说,肖尧同学的正义感确实很强。 赵晓梅杀死宋海建的事情先放一边不说,她还做了别的什么肖尧不知道的勾当也不提,光是在海滩夏令营发动的大规模恐袭,肖尧就觉得赵晓梅血债血偿一点不冤枉。 即使死罪可免,她也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为她的罪行付出代价,否则便是不公义的。 况且,若是放她这样能力强大的敌人逍遥法外,本身也是一种严重的安全隐患。 如果人间的法律无法制裁她,那么肖尧支持组织对她进行无限期的“非法拘禁”。 但现在,他们把她给放了。 既然郁波都表示“组织上有组织上的安排”了,那也就是说,赵晓梅越狱而出然后大模大样回到学校的可能性,根本是零。 肖尧对此本能地感到不满。 当然也可能是迫于压力,肖尧想。 毕竟在这个国家……没有谁能无法无天,一手遮天。 基本上……比较少。 如果组织是因为扛不住了才选择放人,肖尧便十分忧虑,后面会再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你们说,”肖尧说:“之前沈婕遇袭,被‘张正凯’刺杀,会不会也和赵晓梅有关系?” “赵晓梅是哪天被放出来的?具体。” “不知道哇。” 另一方面来说,肖尧对赵晓梅是有感情的。 这种感情倒不一定说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当然,也不一定就不是。 这种感情……说起来着实有些复杂。 毕竟再怎么说,赵晓梅她也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倒追过自己的女生。 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就。 因此,在海滨夏令营的时候,在刚刚意识到赵晓梅跳反的时候,肖尧的心情是极为受挫的。 他以为赵晓梅会跟他宣布说“对,没错,我之所以接近你,全都是主人的任务”。 呸,什么主人的任务,是组织的任务。 也许赵晓梅早已经偷偷参加了共济会…… 但是,结果却并不是这样的。 也许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肖尧自嘲地想。 可是赵晓梅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偷亲他肖尧一下。 赵晓梅宣称那是她的初吻。 出于肖尧无法解释的原因,他就是知道,他就是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是出于男人的第六感觉,也许只是肖尧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就像他愿意相信赵晓梅是真的喜欢过他一样。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赵晓梅到底喜欢他什么,但是他很难不把这份情愫当回事。 虽然。 虽然,但是。 自己还有沈婕,还有小苹果,都差点死在她的手下。 如果不是路济亚爆种,也许所有人都会死在那里。 这个仇,也是不能忘的。 莎乐美……女巫,anti-christ份子,正义必将被伸张! 不过。 与其纠结自己到底是应该爱她还是恨她。 肖尧更在意的还是,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以及组织为什么要释放她。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肖尧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在这些有限的认知里,他知道,如果在深入影世界时被杀死,在现实世界里是会变成植物人的(白骑士说的,不过除了赵晓梅以外好像还没有其它案例?有吗?)。 如果在自己的殿堂里被他人击杀影子,会变成唐氏综合征痴呆儿童(姚老师),或者是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受到他人的负面诱导(宋老师)。 当然,这也并不是绝对的。 而且例外稍微有点多。 比如说——就拿我们最敬爱的姚老师来说,感谢天主,他老人家的恢复速度堪称喜人。 再比如说,我们眼前活生生的赵晓梅同学,她在影时间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路济亚同学杀死,然后乖乖地按照设定变成了植物人。 然后她现在又不乖了,又特么这么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 然后的然后,组织还把她给放了,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悄咪咪地,把她给放了。 当然,有关这一点,肖尧同学前面已经在心里抱怨过了。 总之,白骑士的说法真的是事实吗?是事实的全部吗? 白骑士在撒谎?那么理由又是什么呢? 如若不是白骑士在说谎,那这里面的情况可就复杂了。 沈婕那个关于“脑控机器人”的,被郁璐颖吐槽为“《科幻皇帝》看多了”的猜想,肖尧总觉得,是完全有可能的。 虽然,2004年的科技水平应该还不足以做到这个——就算是2034年也未必能做得到,但谁说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呢? 想当初,自己跟卡尔施德林先生谈条件的时候,曾经明确提出过想要见赵晓梅一面。 对方是满口答应,信誓旦旦地说“好说,好说”。 然后可能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答应入会的缘故吧,探视的事情也被一拖再拖,明日复明日。 谁能料想得到,再次见面时,竟然会是在这校园里? 这也算卡尔施德林兑现承诺了? 肖尧有一种被放鸽子的不爽感。 不管怎么说吧。 如果“明业守望者”真的使用了某种脑控、心控技术,在利用赵晓梅的话。 即便赵晓梅的确罪大恶极,即使组织的最终目的真的是正当的,肖尧也很难赞同,甚至是原谅这种行为。 因为这违背了郁波一直以来所鼓吹的“尊重自由意志”。 肖尧以为,这是一条红线,唯有这一点,是绝对不能退让的。 少年从他的深思中醒来,回到眼下所处的外部环境时,听到两个妹子已经在聊“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了。 原来没有我,你们也能够聊得很好啊,肖尧想。 “那个校园十佳歌手比赛,”肖尧插话道:“我还是想要凑凑热闹的,但是小苹果不让。” “哇,你醒了啊。”沈婕说:“你要参加校园歌手比赛,她为什么不让啊?” 一边说着,一边朝郁璐颖瞥了一眼。 “咱们学校的大礼堂你还没去过,”郁璐颖解释道:“那个舞台的最前面离最近的第一排观众席都不止五米了好伐?我站在舞台下面听他唱歌啊?” “你可以站在后台啊,不行吗?”沈婕给他俩出着主意。 “不行的,你有机会去大礼堂看一眼就知道了。”郁璐颖道。 “这么小的学校,大礼堂倒是大。”沈婕随口说了一句,却激发了郁璐颖和肖尧的爱校主义,引起了二人的小小不满。 “还有一个方法,”肖尧提出:“我听说,今年的这一届十佳歌手比赛,是允许组团参加的。” “啊?”沈婕说:“那还叫什么校园十佳歌手啊,改叫星光大道吧。” “谁要和你组团参加啊,”郁璐颖立即反对道:“我和你什么关系啊?” “朋友,好朋友,”肖尧故意把手搭上了郁璐颖的肩膀,却被后者一下子甩开了:“公开的身份是情侣,很合适啊。” “沈婕,你到底管不管啊。”郁璐颖控告道:“他现在还能当着你的面跟我动手动脚呢,还要跟我以情侣的身份组队登台唱歌?” “我哪敢管他啊,我现在就是个小丫鬟,对吧,老爷?”沈婕咪咪笑道,往肖尧的怀里钻。 “管还是可以管的,老爷还是民主的。”肖尧紧紧地箍住了沈婕的一边肩膀。 郁璐颖瘪了瘪小嘴,看起来像是酸了。 “嘶——疼!”沈婕叫道:“你按我伤口上了!” “活该,”郁璐颖幸灾乐祸道:“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各回各教室,各找各妈吧。” “欸,其实,那个校园十佳歌手比赛,我也挺想参加的,”沈婕冷不丁地提出:“傻妹,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呗?” “啥?” “啊?” 第360章 你是我的追求者 ilwxs.com 第360章 你是我的追求者 肖尧信奉一句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 啊不是,没有后半句。 换一种消极的说法就是,很多时候,这人缺乏预见性和远见,拖延症,较少提前给事情做好完备的计划。 作为一名小说男主,这显然是一个挺大的缺点乃至于缺陷。 就比如说,今天下午的体育课。 他明明知道周五下午有体育课的。 上午的时候,老林给全班重新排了座位。 当看到肖尧和郁璐颖被排成同桌的时候,全班男生(除了带鱼龙哥那几个人)当着老林的面发出了巨大的起哄嘘声。 肖尧脸不红心不跳,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下半学期就要文理分班了,他不在乎。 赵晓梅沉默了。 然后发出“于~~~~~~~~~~~~~~~~~~~~~~~~~~~~~”的不屑声音。 此时此刻,她正低头咬着笔,看着被摆在自己大腿上的作业本发呆,一直到女体育老师训话结束,都没有动过一笔。 “认识。”肖尧语气肯定地告诉她。 赵晓梅用那种……极其难以名状的表情偷眼又看了一眼肖尧的脸:“不可能。你骗人。” 肖尧:“……” 少女把头向肖尧伸了过来,问完这句话,又马上缩了回去。 “信信信,你快讲。”赵晓梅说。 “我没有拒绝你吗?”肖尧反问道:“再说我有女朋友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自由活动时间两个人倒是可以在一块儿,那种程度的闲言碎语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一开始的列队整训阶段和跑圈阶段对于肖尧和郁璐颖来说……根本就是无解的。 “没有李,只有肖尧。”肖尧说:“你什么时候得的失忆症?暑假被车子撞到头啦?” “你是我的追求者?”赵晓梅好奇地说。 不过以她的姿势水平……你还是需要宛平北路600号的专家们的专业治疗。 看来你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啊,肖尧想。 全体男生也和龚老师一样,转过头让目光追随着这对小鸳鸯,做180°的移动。 先看一眼我的脸再说这个话几个意思?你妈的,侮辱性极强啊! anyway,我提这个事情就是想说,调成同桌以后,肖尧和郁璐颖在班级里拉断链子的风险确是大大地降低了。 “你,你,我真的追过你?”几十秒钟后,赵晓梅再次探过头,满脸通红地问道。 “就是做不出啊。”赵晓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赵晓梅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他们两个紧紧黏在一起的样子。 “我,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就在肖尧绞尽脑汁该怎么进一步打开话题的时候,赵晓梅居然怯生生地主动开口了。 郁璐颖却走出了队伍,小声和女老师说着些什么。 “唉,算了,”肖尧说:“我和一个初二学生计较什么。” 看来也只能先这样了,否则自己一个瘸腿的人,跟在女生队伍后面跑圈,这也实在是难看得紧。 “你最近的记忆是到什么时候?”肖尧问赵晓梅。 “陶天一是你们班的吧?”肖尧继续搭讪道:“能指给我看,哪个是他吗?” “哔——!哔哔——!”龚老师移回了自己的目光,用洪亮的哨声压制住了“于~~~”:“看什么看!站好了站好了!——立正!向左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看!稍息!向左转!” 梅老师,圣方济各中学首席——也是唯一的心理老师,高一年级肖尧不开心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阶段,一个星期去找她一次。 沈婕就跑在最前面几排的位置,她的跑姿优美,双臂自然摆动。 扯淡,扯他妈的大淡。 “你是我的追求者。”肖尧纠正她。 她的父母呢?亲人呢?失踪的这段时间,没人找她?没人告诉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一下子从初二穿越到了高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已经过了好几年?还是撞到头昏过去了?今天一天在学校,都没有跟别的同学交谈过吗? “那,我追到你了没?我有没有跟你发生过什么?”赵晓梅拿起作业本挡住了自己的脸,再次追问道。 “那,你继续。”赵晓梅转头再次催促少年。 “你都不信我,我还讲什么。”肖尧故作冷漠。 “我,我是赵晓梅。”赵晓梅已经把嘴里的笔拿出来了,此刻正低着头,用双拳捏紧了自己膝盖上的校裤,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回答道。 “唔啊啊,”赵晓梅说:“你,你好!” “是,是什么关系?”赵晓梅问肖尧:“同学,朋友?” “说说,”龚老师冷笑一声:“具体怎么崴的啊?” “我靠,”肖尧不满道:“我对你客气,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那女老师点点头,郁璐颖便走到离肖尧和赵晓梅都只有四五米的三角位置,纵身一跃,两腿并拢坐在双杠上,露出惆怅眺望远方的表情。 “没有追到。”肖尧实话实说。 演,接着演,编,接着编,我在线等。 “你是叫赵晓梅,没错吧?”肖尧问赵晓梅。 他妈的,过份了啊,肖尧开始生气。 赵晓梅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吓了一大跳,整个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坐着用屁股往左边挪了几步。 搞不好还会被老龚抓回去列队跑圈? 肖尧这么想着,一边看向了男生队伍的方向。 在其它城市念高中的读者老爷可能有所不知,魔都的体育课是男女分开上的,两个班一起,男生队伍在操场的这一头,女生队伍在操场的那一头。 这个女生,好像是姓郁吧?好像还是他们年级里的第一名来着…… “我,我,我跟他们一个都不认识,我全忘了。”赵晓梅真诚地说。 “…………………………………………………………” “啊?”赵晓梅说:“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地拒绝我啊?” 肖尧佯装百无聊赖的样子,压抑着胸腔中的心脏怦怦直跳,看向了他斜前方三四米处坐着的另一个女孩子。 肖尧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草,本能地准备好跟着郁璐颖的方位进行移动。 “李逍遥?”赵晓梅一怔。 他看了看坐在双杠上发呆的郁璐颖,又看了看持续咬笔的赵晓梅,最后看向了女生跑圈队伍。 “………………………………………………………………” 既然女老师已经完成了训话,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跑圈了。 “说了多少次了,”龚老师有气无力道:“男同学不要喊我老龚!——你们看什么?铃都打了,赶紧排队排队排队!过了一个暑假,啊?队伍都不会排了?三个人一排三个人一排……” “你接着讲呀。”赵晓梅催促道。 这女孩子面容清秀,中等身材,身上穿着那套比较保守的夏装运动校服,脚上穿着小小的白色运动鞋,由于在草坪上席地而坐的缘故,白色的少女棉袜从粉红色的校服长裤裤腿和运动鞋的鞋帮中露出一大块来。 这一套龚老师可是没少见,可是,女生搀扶着……?为什么会是女生?! 也因此,体育课就成了剩下最大的麻烦之一。 郁璐颖一愣,下意识地回以致意。 “你……你……”肖尧心里有很多想要问她的问题,一时半会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肖尧当然已经认得哪个是陶天一了,他只是故意没话找话而已。 “不,不能……”赵晓梅连连摇头:“我,我都忘了——不,我是说,我,我和班上的人不熟,叫不出名字。” “可是你的态度就是暧昧不清的啊,这样很容易给别人虚假的希望,然后不死心,然后就一直吊在你身上。”赵晓梅的语气特别地一本正经。 坐在双杠上的郁璐颖投来目光。 就在众男生被他们的老龚呼来叱去的时候,郁璐颖已经扶着肖尧走到了女生队列旁的草坪上,将他一把丢下,自己快步地低着头归队。 下午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操场上,跑道被照得通亮,一圈圈跑过的学生们的身影自然也是清晰可见。 “你好。”肖尧礼貌而又温和地打招呼道。 嗯?这是真的失忆症了? “我,我都是怎么追你的?”赵晓梅再次拿作业本遮住了脸。 肖尧暗暗松了一口气。 陶天一恰好也在看这边,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秒半。 龚老师说“一边坐着去”,当然理所当然地是指叫肖尧坐在男生队伍一旁的草坪上,跟着一起听课,毕竟体育课并不完全是做运动,运动相关的知识也是授课的重要一环,而且这些知识确实男女有别。没想到这小子在那冷脸的女生一路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啊不是,只有那个男生一瘸一拐地,穿过了整个操场,缓慢地朝着另一头女生的队伍走去。 “咱们两个其实是……”肖尧告诉赵晓梅:“高一下半学期快要期末的时候才认识的,在一个胡建千里香馄饨店里面。” “啊?”赵晓梅表示不信:“你骗我,我最讨厌吃馄饨了。” 纵然如沈婕所说的,这是个小学校,操场也是个小操场,那也不是“五米”这个量级可以挑战的。 肖尧的心态来回在“信”与“不信”中间横跳。 下课以后,王阳去找老林,跟他说“我比较喜欢某某某,可不可以把我跟她放同桌”,挨了老林一顿乱骂。 日子过得可真快啊,肖尧暗暗感叹。 “你是我的追求者。”肖尧如实告诉她。 “不相信算了,”肖尧耸耸肩:“你可以问问学校里的人,班上的人,一问便知——我叫肖尧。” “行了行了行了,”龚老师不耐烦了,不想再听肖尧油腔滑调地说评书:“一边坐着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赵晓梅好像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连连摆手:“我……我……” 说起来,上学期和上上学期还是跟小熊他们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怎么这学期改啦? 肖尧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姑娘们。 “听听,听听,”郁璐颖的声音遥遥地从双杠上传来:“暖男中央空调。” “脚崴了?”给男生上体育课的龚老师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男生,这人正用拙劣的演技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脸上还带着用力过猛的龇牙咧嘴表情——旁边则站着一个冷面的漂亮女生,正在搀扶着他。 “是啊,把脚给崴了。”肖尧苦着脸道。 前面说过肖尧同学缺乏远见,这就是说,明明知道周五下午就有体育课,他却直到上课前的十分钟才彻底敲定了应付的方案。 她再次回头,怯生生地和郁璐颖招了招手。 肖尧觉得,她的这个样子很自然,不怎么像是演出来的。 “就是你的不是啊。”赵晓梅认真地说:“你这样很残忍的。” “就说让你去问同学了,大家都知道。”肖尧说。 肖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惜她看不到。 肖尧收回了他的目光,径直走到赵晓梅的身边坐下。 “啊?你都有女朋友我还追你?”赵晓梅的声音稍微有点大了,然后回头看了看双杠上的瘦高少女,小声问肖尧:“是她吗?” 这事儿也很快在全班被传开了,肖尧是从带鱼那里听到的。 “哦,那还好。”赵晓梅放下作业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女生当中也传来了窃窃私语和挤眉弄眼,郁璐颖的同桌——原同桌周瑶同学则扭过脸,冷冷地盯着肖尧看,或者说,剜了他两眼。 龚老师:“……” “算——是吧。”肖尧说。 “哎唷您可就别提了,”肖尧绘声绘色地说:“昨天晚上我睡觉之前,想把我的猫抓出去扔到皂片间里去,结果那狗东西——那猫东西,那叫一个机敏啊。我跟它两个人上蹿下跳,您看过《猫和老鼠》没?我就像那汤姆,它就像杰瑞……” “我,我就是想,”赵晓梅低声解释道:“我,我不能再这样把自己关起来,我应该去认识我这几年认识的人,听他们讲我们的事情,也,也许可以让我想起来什么……是,是梅,梅老师刚刚跟我说的!” 身穿红色运动服的女体育老师也吹了两下哨子,玩起了向前向后向左向右边看边转的常规动作。 “a,好嘞!谢谢老龚!”肖尧点头哈腰地准备转身离开。 “那你还能写作业?做得出吗?”肖尧的目光落到她的大腿……上的作业本上。 肖尧看着她的袜子,莫名想到了……是在去舟庄的大巴上?这女孩子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将它按在她的脚踝上的情形。 “初……初二。”赵晓梅迟疑了一下,告诉肖尧。 “一,二!”众人一边向左转,一边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 列队整训完毕以后,女老师开始了她的训话。 为什么郁璐颖也从沈天韵那里学到未来词汇了?肖尧想。 “对不起啊,”赵晓梅再次回头对郁璐颖说:“这位同学,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作出这种事情……那,那感觉不是我。” 郁璐颖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第361章 蔡徐坤沈婕 第361章 蔡徐坤沈婕 *本章又名《两个赵晓梅》 渐渐地,郁璐颖也加入了聊天之中。 少年人们的聊天话题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郁璐颖并没有放下戒心,也没有相信赵晓梅失忆遁的这套鬼话,只是不露声色地试探着她,试图套出什么漏洞来。 她还没有什么收获。 男生女生的跑圈都结束了,龚老师差遣体育委员去体育器材室拿了篮球来,操场上便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厮杀。 相比对足球的叶公好龙而言,篮球似乎更能称得上是华夏的国民运动。 毕竟,即使是在魔都这种地方,除了北虹足球场等寥寥数家以外,你也找不到太多正规的足球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年国足亚洲杯夺冠,倒是掀起了一波足球的新热潮,听说包括圣方济各中学在内的许多家高中都在考虑组青训校队了。 好事啊,好事。 肖尧眯起眼睛,欣赏着水泥操场上,篮球架下奋战的身影。 其中的一位矮个子女生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少女的小脸通红,双颊透着粉色,大汗淋漓,几缕湿发贴在她的额头上。 碍事的厚片眼镜已经被摘下,遮挡眼镜的假刘海也不顾暴露庐山真面目的风险被夹了起来,紧致的校服衬衫包裹着她曲线分明的身体,随着奔跑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少女气喘吁吁,呼吸急促,小巧的鼻尖上还挂着几滴汗水。 虽然身高只有1米56,但她的球技却很娴熟,足以在抢断对抗时取得优势。 刚一开始,她就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那样,快速地运球突破到对方篮筐下,试图投一个上篮。 然而,张嘉龙比她高出一大截,一个伸臂就将球盖了下来。 “哎呀!”徐清蔚不满地叫了一声,又迅速抢回球权——这一次,她选择了远距离投篮。 球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篮筐。 “yes!”少女开心地跳起来庆祝。 徐清蔚的球技确实很出色,但她的体型劣势让她在篮下时毫无疑问地落于下风。 在争抢篮板球的过程中,欧阳千千将她挤到了一边,导致她无法取得有利位置。 徐清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被对方抢走。 “加油啊,徐清蔚!”赵晓梅像是酝酿了很久的勇气以后,才这么喊道。 “加油啊,徐清蔚!”郁璐颖也跟着喊道。 然后本班的人都转头看向她,小苹果这才意识到,徐清蔚是对面班级,自己的屁股坐歪了。 “加油啊,鹿鹿!”郁璐颖找补道。 “哎,对了晓梅,”肖尧这才想起来问:“你为啥不上体育课,跟我们坐在一边呢?你也把脚崴了吗?” “没,没有。”赵晓梅有些害羞地说:“我……我肚子不太舒服。” “哦,”肖尧说:“哦——!” “我,我去给伱们买饮料!你们喝什么?”赵晓梅忽然站起身来,拍着屁股上的草。 “我们不用的。”郁璐颖说。 “我要可乐,要可口的,冰的。”肖尧道。 郁璐颖瞪了肖尧一眼:“你怎么那么不客气呢?” 赵晓梅走后,肖尧走近了郁璐颖所坐的双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郁璐颖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觉得她是真的还是假的?”肖尧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不知道,”郁璐颖顿了顿说:“我不晓得。” 肖尧扭过头又去看徐清蔚奔跑的巾帼英姿,脑子里忍不住想今天晚上回去她袜子脱下来会是什么味儿,然后挨了郁璐颖一顿乱踹。 赵晓梅捧了好多瓶饮料回来,给肖尧和郁璐颖买的都是带冰渣的可口可乐,她自己喝的则是常温矿泉水,此外,还给本班的“篮球运动员”们都买了盐汽水。 篮球“比赛”暂时告一段落了,赵晓梅拎着那一大塑料袋盐汽水朝操场的中央走去。 “啊,谢谢。” “谢谢梅梅。” “赵晓梅?嗯……啊,谢谢,我不用了。我有水。” 当赵晓梅把盐汽水递给徐清蔚的时候,后者吓了一跳,面露警惕神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赵晓梅:“?” 徐清蔚转头看了看肖尧和郁璐颖二人,这才伸手把汽水接了过来:“谢谢。” 周五放学很早,这才下午三点多就散了。 沈婕要去参加她那个什么街舞社的社团活动,肖尧和郁璐颖一合计,得等很久,便决定先去圣心堂找郁波。 但是肖尧又担心沈婕的安全问题,便勾着带鱼的脖子,将他拉到了一旁。 “怎么了社会我尧哥?”带鱼说。 “你嫂子要去参加社团活动,我得跟郁璐颖出去一趟,”肖尧压低嗓子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家的话,帮我盯着点她。” “大哥,”带鱼说:“我知道嫂子在学校很受欢迎——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也要对嫂子有信心。” “屁,”肖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安全这方面的。” “这在学校里,能有什么危险啊?”带鱼不以为然道:“她不是还会空手道吗?” 肖尧用嘴型比了一个“shadow”。 “啊?”带鱼完全不以为然。 “我和郁璐颖就是要去找波哥说这个事情,”肖尧朝左右看看,进一步压低声音:“昨天放学以后……” 简略地和带鱼交代了一下所发生的事情。 “我在学校里能信得过的,又有点能力的,又知道shadow的事情的,好像也只有你了?”肖尧如是说。 “啊,竟然……竟然会有这种事,”带鱼严肃地点头道:“啊,对了,赵晓梅又是怎么回事?我今天在体育课上看到丫了——我看到她,怕的不得鸟。” “我们这不也是要去找波哥问吗?”肖尧道。 “尧哥托妻献子,让我很是感动啊,只是学校里又没有水,我的忒修斯战斗力也有限……况且……” “战斗力什么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肖尧道:“有异常及时给我或者给郁璐颖打电话就是了,我们俩就在对面教堂呢。” “倒是也行吧……”带鱼有些勉强地说:“就是……就是……” 带鱼的推三阻四让肖尧感到一丝不快:“就是什么?” “就是我等会也有社团活动呢?”带鱼扭扭捏捏道。 就这?就这?就你那b社团活动能比你嫂子的安危还重要?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 “罢了,假兄弟,”肖尧不悦道:“我和郁璐颖留下来等她吧。” “哎,行行行,我答应你了。”带鱼察觉到了肖尧的不满:“社团鸽就鸽一次吧。” 肖尧竖起了大拇指:“是真兄弟了。” “嫂子参加什么社团啊?”带鱼问肖尧。 “街舞社呗。”肖尧回答说。 “哎唷我去,”带鱼一拍手一跺脚:“你早说嘛,浪费这些功夫。” “咋的,”肖尧翻了翻眼皮:“你也街舞社啊?” “我尧哥平时太不关心我了。”带鱼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当场趴下在教室的地面上用手肘撑着地爬了一圈。 “哎行了行了行了,”肖尧阻止道:“那就这么地吧,谢了。” ——分割线—— “街舞?”郁波扬了扬眉毛:“街舞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我也不理解。”肖尧附和道。 “基督徒要像国王一样优雅。”郁波道。 “就是。”肖尧持续附和道。 “坐,坐,你俩坐。”郁波在他的办公桌前面坐下,还悠哉悠哉转了一圈,然后拉开了抽屉:“这是你和小沈两个人的协助人卡片,等会你转交给她吧。” 肖尧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那两张卡片,然后坐下开始研究上面的纹章。 这个纹章的结构比较简单,盾形的上方是黄色的底色,构成一个国旗式的长方形,上面是一只黑色的鹰,头朝着西方。盾形的下方自然就是一个曲线圆滑的三角,底色是肖尧叫不出来名字的淡色,上面有三个不大不小的猩红圆点,呈倒三角排列∵,有点像数学上的“因为”。 “波哥,这啥颜色啊?”肖尧请教郁波。 “卡尔施德林先生已经请示了他的上级,”郁波答非所问:“你的任务是去约见张正凯。” “啥??”肖尧一时半会之间没反应过来。 “你的任务是去约见张正凯,”郁波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要紧张,见到他以后,你就跟他闲聊,跟他说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如此如此。” “这么卑微啊?”肖尧不满道。 “话术你可以自己想,主要是安抚住他,”郁波告诉肖尧:“降低他对你,对小沈的恶意,平复他的心情,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我知道了。”肖尧有一些不情愿地回答道。 “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组织上会安排人手,”郁波告诉肖尧:“你不需要知道是谁,但是一定会有。一来是护卫你和颖颖的安全,二来是,你给我们争取时间,我们会明确昨天那个到底是不是张正凯的shadow,并且先行判断他究竟有没有殿堂。” “知,知道了。”肖尧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口水。 我紧张个球,这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还怕他区区一个小小张正凯? “这是你成为协助人以后的第一项任务,”郁波一本正经地说:“希望你不要让组织失望。” “保,保证完成任务?”肖尧说。 “保证完成任务!”郁璐颖挺身立正,声音洪亮。 “给你一个组织协助人之间的暗号,”郁波交代道:“叫作‘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肖尧重复了一遍。 “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郁璐颖说。 “如果有人对你们说这句话,”郁波说:“你们回答说‘就是如此,就是如此’,注意啊,一定要说两遍,但不要掺杂多余的话,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们是协助人了。”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肖尧复述道。 “暗号一定要保密,这个就不需要我跟你们多说了,啊,当然回头可以告诉小沈,”郁波交代道:“但是要格外注意的是,不到十分有必要的时候,不要随意使用切口,因为你和组织的人,互相认识的越少越好,我这么讲你们能明白吗?” “明白。”“明白。”肖尧和郁璐颖说。 “会员有另外一套暗语,等会肖尧出去一下,我会单独告诉颖颖。”郁波道:“你最好不要用共生窃听。” “我……我知道了。”肖尧问郁波:“赵晓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今天下午在操场上已经跟她聊过了呢?”郁波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肖尧大惊失色。 郁波笑而不语:“这个,我只能告诉你,无可奉告。” 肖尧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就连学校里也有组织的线人。 这个“明业守望者”,难道已经渗透到无孔不入了? 也未必,毕竟学校离郁波的辖区近,容易受到影响也是正常的。 “所以,”肖尧巴巴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有关失忆的那些事?还是你们给她洗脑了?” “组织不会做侵害自由意志的事情,”郁波强调道:“赵晓梅与其说是失忆,更确切的描述是,她的阴影苏醒了。” “什么鬼。”肖尧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赵晓梅,其实是赵晓梅的shadow?” “倒也不尽然,”郁波往椅背上一靠:“也许你们先前认识的那个赵晓梅,才是赵晓梅的shadow呢?” “什么鬼?”肖尧和郁璐颖一起惊叫了起来。 “你了解双重人格吗?”郁波悠悠地问道:“颖颖了解吗?” 肖尧和郁璐颖对视了一眼:“我看过一些这方面的电影,像《致命id》《二十四个比利》《美丽心灵》之类的?嗯,所以赵晓梅是一个人格分裂患者?” “你要这么说,我觉得虽然不精确,但是也不是不行,”郁波告诉他们:“路济亚杀死了莎乐美,也就杀死了赵晓梅在这几年里形成的表人格。” “而真正的赵晓梅的人格则成了里人格,”肖尧忽然想起了那个飞机头徐午辰,在人民广场给流浪汉派饭时,曾经讲给他听的故事:“慢慢地就变成了赵晓梅的shadow?” “聪明。”郁波夸赞道。 “所以,赵晓梅在影时间中被杀死,”郁璐颖接话道:“成为了植物人,但是不久之后便重新苏醒了,掌握了身体的是那个从初二时期开始,就被压抑住的人格。” “目前来说,暂时可以这么理解。”郁波点头道。 “那么问题来了,”肖尧说。 “你们怎么能确定,她不是装出来骗你们的呢?”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一字不差地问道。 第362章 约见张正凯 “那么问题来了,”肖尧说。 “你们怎么能确定,她不是装出来骗你们的呢?”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一字不差地问道。 郁波一摊手,耸肩道:“这个我的确,没法100%确定。” “那你们就把她给放了?”肖尧笑了。 郁波略微犹豫了一下:“其实在海滩恐袭后的大约一个星期,赵晓梅同学就醒过来了。” 肖尧:“……” “一开始我们也觉得她在……把我们当白痴耍。”郁波继续说道:“所以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审问她。我不妨告诉你,我们在ga内部也有协助人,我们请来了有几十年审讯经验的老xj……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即使受过专门训练,也很难在他们面前不露破绽。” 肖尧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有些不寒而栗。 “你们刑讯逼供她了?”他冷冷地问道。 “我们还请来了身为精神科专家的大夫还有专业的心理学博士,他们中有人格分裂症这方面的专家,这些都是我们的协助人甚至会员,”郁波没有理睬肖尧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所有专业人士的结论都是趋向于一致的。现在的赵晓梅不仅没有在撒谎,也没有任何受到过相关训练的痕迹。” 沈婕一个人抱着猫出去,打疫苗,除虫,绝育,一整套流程。 但是又有点想。 “先申明啊,我不去。”沈婕摸着猫头跟肖尧说。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一声还带着一丢丢奶味的男声。 “这样……”肖尧喃喃地说。 “通常来说,只有被驯化的shadow才会成为精神堡垒,”郁波开口道:“能拥有堡垒的人,本身就具有对自身潜意识比较好的控制能力。” “幼不幼稚,”他的同伴代替肖尧吐槽道:“你几年级了?” “后者我告诉你,我们在这个国度不具备这个技术条件和社会条件,”郁波道:“前者倒是能做到,但那只是组织用来惩戒叛徒的最终手段,不能用来代替审判。” 肖尧不得不承认,有点东西。 肖尧伸手去拿那张纸,郁波却按住它不放,还往回缩了一点点。 他明明知道陶天一也是这学期刚报街舞社,却故意对沈婕说:“我刚才看到陶天一从你们街舞教室出来了。” 于是整个下午时间,肖尧和郁璐颖都在卧室的饭桌上一起写作业。 因为带鱼正处于完全倒立的状态,而且支撑地面的不是手掌也不是手肘,而是他的头顶。 “在《二十四个比利》里面,比利就成功欺骗了所有人,逃脱了刑事责任,”肖尧指出:“而且赵晓梅的背后可能有共济会的撑腰,她能在海滨夏令营做到这个程度,就足矣说明她不是普通人,不要小看她的年纪,她完全有可能做到——” 张正凯:“……没那个必要吧,不必了。” “就好像,不知道是庄周梦见了蝴蝶,”郁璐颖接道:“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明天不行。”张正凯说。 “我拜托你好伐,”沈婕翻着大大的白眼,看起来很可爱:“他是跟着我报的。” “嘟嘟嘟嘟嘟嘟……” 这多少有点尴尬,有点微妙,也有些怪异。 次日,周六。 你就知道妹子妹子,别的什么都不会,郁璐颖想。 肖尧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自从共生距离缩短为五米,自己和郁璐颖“分手”以来,两个人第一次的——第一次在密闭的狭小私人室内空间中独处。 “嘟——嘟——嘟——” “况且,”郁波补充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人格分裂症,绝大多数人都只有独一的人格——这是不一样的。天主有三个独立的位格,而正常人只有一个位格。” “那后天?你看我多体谅你。”肖尧说。 但还是不太敢。 但是他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陀螺。 这让肖尧想狠狠地抽他几鞭子。 沈婕停止了和郁璐颖的聊天,带着迷惑不解朝肖尧投来了目光。 也就是肢体接触这方面……? 肖尧抬起头,看着正在专心致志写卷子的郁璐颖,内心有些蠢蠢欲动,想要试探一下她。 “这……”肖尧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肖尧瓮瓮地说。 郁波沉默不语。 然后径直路过他俩,缓步下楼,朝校门口走去。 “是有一点点像。”郁璐颖谨慎地回答道。 真是个没品的家伙,肖尧想。 “对了,你怎么忽然有兴趣参加街舞社了?我记得你以前对这个没兴趣的啊?” 但是又不太敢。 “我们会被自己的精神堡垒反噬吗?”肖尧问出了那个问题:“我被堂吉诃德,郁璐颖被灰姑娘,沈婕被玛丽,你被天草四郎……” “就在咱们学校啊?”肖尧用故作呆萌的语气问道:“那那个幸运的男生到底是谁呢?” 肖尧看了三遍,把那个地址牢牢记在脑海中。 三小只刚平平安安地回到奶奶家,肖尧就开始“作”了起来。 “你想说刘老师病了,是你咒出来的?”他的另一个同伴说。 在那面镜子前,带鱼正在玩“头转”。 “没人说要带你去。”肖尧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两边:“对了,你的协助人卡片,波哥让我转交给你,还有组织的协助人暗号……” 肖尧:“……那你请我吃饭。” “你该不会是为了他才去报街舞社的吧?”肖尧故意这么说。 三个人一直谈话到五六点钟,眼看着到了事先说过的街舞社活动结束时间,肖尧这才带着郁璐颖和她的舅舅告别,动身返回圣方济各中学去接沈婕。 他头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准确地说,是头“压”着那顶安全帽。 “被自己的精神堡垒反噬的人,”郁波小心翼翼地说:“很少,但是有。我听说在霓虹有过这样的案例。” “你也是挺烦的,”郁璐颖吐槽道:“姐姐你干脆在学校里官宣有男朋友算了,就说是其它学校的好了。” 肖尧拿起沙发柄上的固定电话,不需要查通话记录也不需要查通讯录,凭着记忆按出了那串号码。 与此同时,郁璐颖正在和沈婕窃窃私语,讲述“组织的任务”。 “一个人杀了人放了火,难道只要得了失忆症就可以一笔勾销吗?”这次发问的人是郁璐颖:“她就是无辜的吗?” “又怎么了?”沈婕问郁璐颖。 “我次奥。”郁璐颖忽然说。 毕竟除了私底下的名义(名分)问题,其它相处和交往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变化。 “哎你别说啊,”陶天一说:“我们班教英语的刘老师今天真的发高烧了,于是英语课就改自习了……” “反正精神病人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对吧。”郁璐颖闷闷不乐地说道。 肖尧知道沈婕是街舞初学,不过她的舞蹈和武术底子使她上手极快。 “远在天边,”沈婕伸手呼噜肖尧的头:“近在眼前。” 就你有品,郁璐颖想。 “看一遍,把它记住就可以了。”郁波说。 哦,那是个留级生,郁璐颖默默地告诉他。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皮一下就很开心。 肖尧本想陪着一起去,但是天下着不大也不小的雨,郁璐颖有点不太想出门。 “噢,又开始了。”沈婕怀抱着她的猫咪,低头摸着猫下巴。 张正凯:“凭什么?” “我又忘记在教堂先把澡洗了。”郁璐颖说。 那个因为自己随口一句“想吃鱼”就当场下河的赵晓梅。 此时此刻,带鱼正在高速地原地旋转,收获了不少围观男女社员的掌声与喝采。 “我知道,”郁波干脆利落地说:“所以我刚才回答你说,没法100%确定。” “……”肖尧闷了一小会儿说道:“行吧,我了解了。” “嗯?”郁璐颖说。 “只是有一点点像而已。”郁璐颖坚持道。 三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声音渐渐远去了。 “老师教我们做早操,我们一不伸手二不弯腰,气得老师发高烧,九月一日要开刀,你说糟糕不糟糕……”陶天一嘴里念着这首童谣。 肖尧带着郁璐颖走到街舞社活动教室的门口,探着脑袋朝里面望去——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教室撤去了桌椅,临时铺上了拼接地毯。 “是可以啦,”沈婕从书包里把作业本往外拿:“但是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耶,我已经跟他们说我有喜欢的男生了,就在咱们学校。” 其实“分手”这几天以来,肖尧对于这件事情的感受一直不大真实。 肖尧和郁璐颖则不疾不徐地跟在沈婕后面,始终尽量保持沈婕在他俩的视线中。 “我……我想,”肖尧快速组织了一下语句:“我们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 沈婕则在一个身穿高三款式校服的学姐指导下,跟着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不过这社团妹子还挺多的,我原本还以为会是和尚班——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肖尧想。 肖尧:“凭我救过你啊,不应该感恩吗?”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沈婕表示“没事的,我自己去好了,真没事的”。 不过带她的那家伙,都高三了,还有空玩社团啊。 不过,比起这个来说……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使用堡垒的方式,”郁波说:“是和它成为朋友,追求精神共鸣,请求它的协助?还是用某种歪门邪道去奴役它,控制它?” “哎,心血来潮嘛,”陶天一随口道:“闲得无聊,譬如不如玩玩。” 舞蹈镜也没有,教室后方放黑板报的位置前面横着一面像是从哪儿捡来的大镜子,肖尧瞅着眼熟,总觉得是从那个荒凉的桥洞垃圾堆里捡来的。 “你把时间和地点发短消息给我就可以了。”张正凯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郁波就用打火机把纸条点着了。 就是那面他们在暑假期间曾经无数次穿进穿出,去众人的殿堂里练级的镜子。 张正凯沉默了好几秒,有一阵子肖尧担心他会直接挂电话。 张正凯:“……” “不然你想组织怎么做?”郁波不依不饶道:“合理制造她的死亡,还是囚禁她到天荒地老?” “噗。” “此言甚是。”郁波点头说道,随后拉开抽屉,把一张纸推到了肖尧的面前:“这是需要你约张正凯见面的地点。” “我知道是你,”张正凯终于开口了:“你想怎么样?” “我在想一个问题啊,”肖尧问郁波:“你刚刚提到,本体人格和shadow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没有谁一定是本体,谁一定是shadow,对吧?” “是很像吧?”肖尧低声问郁璐颖。 夕阳无限好,还没走到街舞社活动教室的门口,大老远就看到陶天一和另外两个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朝肖尧走来,然后与他和郁璐颖擦肩而过。 “不是有一点点像,是很像,”肖尧坚持道:“我怀疑就是那面镜子。” “张正凯是吗?”肖尧说:“我是肖尧。” 那个热切追求自己的赵晓梅。 瞅着还挺像模像样的,肖尧想。 “嗯……嗯。”肖尧说。 肖尧心满意足地打电话去了。 你烦不烦?肖尧想。 我就知道,肖尧想。一看就是个辣妹。 这么说来,自己认识的赵晓梅大约的确是死了——肖尧多少有点闷闷不乐地想。 沈婕终于看见了肖尧、郁璐颖他们,跟那个留级太妹告了别,提着书包朝两人走来。 “不过,”郁波话锋一转:“你的担心是对的,我们确实应该跟自己的精神堡垒搞好关系。” “当然不是,但是这不是失去记忆的问题,”郁波摊手道:“如果,如果她的这个人格真的是无辜的呢?作为罪犯的那个人格已经死去了,而被封印的善良灵魂苏醒了,难道我们就应该——” “不说话那我当你同意了啊,明天吧?”肖尧说。 “听起来有点像虔诚信仰和邪恶巫蛊之间的关系。”肖尧评价道。 “咩?”肖尧不解道。 “这个人有点烦啊。”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郁璐颖却忽然抬起头来,炯炯有神地直视他的眼睛。 肖尧立刻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你和姐姐,”郁璐颖清了清嗓子:“阿哼!你和沈婕,那天到底是怎么做的?” “啥?”肖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363章 一婿两赘可还行? 第363章 一婿两赘可还行? “你和姐姐,”郁璐颖清了清嗓子:“阿哼!你和沈婕,那天到底是怎么做的?” “啥?”肖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啥。”郁璐颖立刻移开了眼睛。 “你刚才问我啥?”肖尧还在不依不饶。 “听不见就算了!”郁璐颖瞪大了眼睛,大声回答道。 肖尧起初感到有些迷惑,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 …… “公子请自重!”郁璐颖半站起身来,双手端着臀下的方板凳,往后挪了三步,抵在了沈天韵卧房的进出口门上。 肖尧伸手在穿衣橱的橱门上,形成一个壁咚的姿势。 郁璐颖喘着粗气,与他大眼瞪小眼了三秒钟。 肖尧没有再进一步轻举妄动,只是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时,皂片间那边传来的开门声和脚步声。 肖尧和郁璐颖都是浑身一个激灵,前者连忙缩手,后者则往下一蹲,试图从肖尧的腋下钻出去。 如果是沈婕要做这个动作还比较容易,郁璐颖这大高个……结果她的额头就这么直接撞在了肖尧的手臂上。 “痛!”“痛!”两个人同时发出闷哼声,一起捂住了各自的额头。 就在这么会儿功夫,喵妈妈已经抱着她的喵出现在卧室门口了。 “伱俩干嘛呢?”沈婕语气奇怪地问道,紧接着,语气从“奇怪”转变为“不善”:“我一不在家你俩就在干嘛呢?” 郁璐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这时,皂片间那边再次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奶奶买菜回来了,”郁璐颖把头一低,从沈婕的身边挤了过去:“我去帮忙!” “欸欸——” 郁璐颖走掉了。 沈婕面露不愉快的神色,朝虚空瞟了两眼,摸着猫头终于又瞟到了肖尧的脸上。 “嘚嘚嘚嘚嘚嘚……”肖尧迎了上去:“咪咪?” “狗”看上去比沈婕还要不开心,它一下子蹿下了地,屁股上还包着纱布,钻进沙发底不见了。 “哎,狗!”沈婕急道:“一会儿还要换纱布上药呢。” “完了,”肖尧点评道:“人家生你气了。” 沈婕瞪了他一眼道:“换你,你不生气啊?” “不生气,”肖尧微笑道:“我直接杀了你。” “哼!”沈婕冷笑一声,把方板凳搬回饭桌前,将书包放在上面。 “你等到它心情好了,”肖尧也坐回自己的木椅子上:“跟它说一说。这到底是野猫啊,这两天猫屎和猫尿搞得到处都是,家里一股味儿——明明有猫砂就是不用,奶奶嘴上不说,这心里面……” “我知道了。”沈婕闷闷不乐地说。 “……” “……” 肖尧写了两题作业,又朝沈婕面前探探头:“你这又不写作业又不……” 想了想还是扣下了“又不去给老人家帮忙”的下半句,道:“在这看什么呢?” “我忙了一整天,回来休息放松一会不行吗?”沈婕噘起了自己的小嘴。 “行行行。”肖尧说:“你要是题目做不出来,问我就行了。” “你现在牛掰了,啊?”沈婕翻了翻眼皮。 “你这到底看的啥呀?”肖尧伸手把沈婕面前的大书掀起来,翻到封皮:“《网游之歪嘴龙王赘婿重生》,这什么狗屁玩意儿啊?” “看着玩儿呗,”沈婕说到这个的时候,语调还算轻快:“还蛮好看的。” “好看个der,看书名就吃不下饭了好吗?”肖尧吐槽道:“看这种东西,品味只会越看越差的。” “你品味好,”沈婕又开始没好声气了:“只有看《科幻皇帝》才叫品味好?” “我不是说光《科幻皇帝》。”肖尧解释道。 “那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沈婕道:“就只许读现代诗是吧?” “不是现代诗,你可以读古今中外的文学名着啊。”肖尧说:“教育部语文素质教育新课标推荐中学生必读的100本书目那个你知道不?我给你找找。” “一百本,”沈婕冷笑道:“一百本,高中三年读一百本世界文学名着,高考除了语文,别的都不用考了是吧?” “不是这个意思……”肖尧道。 “肖尧我告诉你,你少跟我在那哔哔装清高,”沈婕嘚嘚嘚嘚嘚嘚地说道:“上学已经很累了,回家还得写作业,还得相夫教女陪着笑脸小心伺候姨娘,” 肖尧一呆:“?” 沈婕自顾说下去:“我就不想动脑子了,我就想放松一下,看点不用费脑子的东西,不行吗?” “行行行。”肖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还一直哔哔一直哔哔,”沈婕没好气地继续哔哔道:“你到底懂不懂我在说什么啊?” “懂,”肖尧说:“奶头乐嘛。” “你!——” “这书在哪儿买的啊?”肖尧转移话题道:“印刷质量也忒差了。” “问我同z……同学借的,谁知道呢。”沈婕又埋头在“人类进步的阶梯”上了。 肖尧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婕两眼,伸手拿起了响铃的固定电话。 “喂?” “喂?”听筒那边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带着一丝紧张,一丝腼腆,一丝小心翼翼。 肖尧一愣:“你是哪位?” “我……我……”对面“我”了半天:“我是赵晓梅。” 啊,熟悉的味道。 这怎么又开始了啊!!! “你有什么事情吗?”肖尧压低声音道。 “啊,我。” “现在不太方便,”肖尧直接掐断了她的话:“有什么事到学校里再说吧?” “啊,好。”赵晓梅怯生生道:“那不好意思了,打扰了,是我太冒昧了。” 说着,便匆忙地主动挂断了电话。 嗯,这个赵晓梅还是和过去那个赵晓梅不一样的。 如果是老赵晓梅,一定会继续在电话那头纠缠不休,直到自己忍不住挂电话的。 等一等。 先前郁波提到说,组织有派人监视赵晓梅。 并且委派自己三人也一起尽到这份责任。 赵晓梅忽然打电话给自己,会不会是有什么正事? 自己贸然打发了她,会不会不太好? 正当肖尧琢磨着该不该给赵晓梅打一个回去的时候,沈婕开口问道:“sei呀?” “陶天一。”肖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沈婕一惊:“他有病啊?他怎么会有这边的固定电话的?” 肖尧没绷住,嘴角浮现出笑意。 “好啊你!”沈婕意识到自己受了愚弄,对着肖尧就是一顿爆锤。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郁璐颖面色不悦地端着一盘炒菜闯了进来。 “哎呀,我又给忘了!”沈婕立马收手,高举双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拿开!”郁璐颖也没好声气地喝道。 沈婕两手一伸,把那本劣质盗版书高高托了起来,让郁璐颖把手里的热菜放到饭桌上的隔热垫上。 “嘶!”“嘶!”肖尧和郁璐颖一起嘶了一声,同时把右手的小拇指塞进自己的嘴里。 “沈婕你在看什么书啊?”郁璐颖好奇地问道。 “《网游之歪嘴龙王赘婿重生》,”沈婕还没有说话,肖尧便口齿伶俐地背出了这么长一串书名:“小苹果你说说,姐姐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有机会你带她读读你那个什么《红楼梦》。” “《网游之歪嘴龙王赘婿重生》?”郁璐颖歪着脑袋想了想:“是不是那个叫随风轻去写的?” “不知道耶,”沈婕把手里的书翻到封皮:“对对对,这里写着,随风轻去,着。” “这书很有名的,在我们班之前可火了,我先前也翻过一点点。”郁璐颖告诉肖尧和沈婕。 “什么什么玩意儿?你也看这种东西?”肖尧露出毁三观的表情:“很火吗?很有名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是只看教育部语文素质教育新课标推荐中学生必读的100本书目吗?”郁璐颖伶牙俐齿地回答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你等会,我想想。”肖尧抬手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你让我回忆回忆。这鸟书后面男主是不是同时入赘了两户人家?” “啊?同时入赘两户人家?”沈婕大吃一惊。 “是啊,超扯的。”郁璐颖点头道:“一婿两赘一刚,所以我翻了一点就不想看了。” “我我我我我我也不想看了。”沈婕把手里的书一合,在饭桌上往前一推,顶到了郁璐颖刚放在桌上的菜上。 “而且后面男主还娶了个小妾……好像是个曲水流觞的歌姬……是歌姬吧?”肖尧继续回忆着郁璐颖看过的情节。 “你说ji的时候,后面能不能不要跟个……” “我真是要yue了。”“恶臭。”两位妹子分别点评道。 “赘婿还敢纳妾,扯你妈的蛋。”肖尧说。 “就是说啊。” “都能写出一婿两赘这种脑包剧情了,纳个妾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tm跟网游有蛋关系啊!”肖尧一边吐槽,一边把这本书往自己的书包里收。 “你干什么啊?”沈婕瞪眼道。 “你不是不想看了吗?”肖尧乐呵呵道:“这种智障剧情,等我有空好好批判一番。” “批判你妹啊,作业写完了伐?” “我没妹。” “批判你妹啊,100本素质教育必读名着读完了伐?” “我没妹。” “切雅饭了,切雅饭了!(吃晚饭了!)”奶奶嘴里吆喝着,手里端着一大盆鸡汤,颤巍巍地走进了肖尧的卧室。 “奶奶,当心!”“奶奶,您慢点!”沈婕和郁璐颖一起站起身,迎了上去。 四个人一起用完晚膳之后,郁璐颖自告奋勇地帮奶奶一起上皂片间洗碗收拾,沈婕和肖尧一起擦完桌子扫完地以后,终于坐下开始写家庭作业了。 肖尧一边帮她辅导着题目,一边用左手转着一支水笔,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一婿两赘一刚,这不成种猪了吗? “狗”终于从床底下探出狗头来,喵喵叫着,表示自己饿了。 可怜啊,可怜的狗,肖尧想。 眼见着沈婕放下手里的笔和习题册去伺候她的狗狗吃晚饭,肖尧伸了伸头,看着少女的背影。 “沈婕啊。” “嗯?”沈婕弯下腰,把猫粮哗啦啦地往小碗里倒。 “你还疼伐?” “疼啥?——哦,不疼了,还好,几乎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肖尧提议道:“要不,我们这会儿再试试?” “试什么?”沈婕直了直自己的腰,揉了两下:“你有神经病吧你?” “你看啊,现在还早,”肖尧指了指钟:“天韵今天回来起码还得两三个小时,郁璐颖等会肯定还要陪奶奶一起看《东方110》,我们就抓紧时间,去2034年——” “不去!滚!”沈婕一口回绝,然后取下了狗屁股上的纱布,开始给它上药。 “为什么啊?”肖尧不解道。 “痛!”沈婕说。 “不痛了不痛了,”肖尧说:“总得追求个功德圆满吧?” “你还没圆满啊?”沈婕没好气道。 “但没有完全圆满啊。” “你非要弄出事情来才叫圆满?”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尧解释道:“我意思是——” “我今天去带狗做手术的时候,真应该带上你旁观,”沈婕一边给狗换上新的纱布,一边笑眯眯并且恶狠狠地对肖尧说:“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变得跟它一样?” “喵呜~~~”狗不满地大声叫道。 沈婕的右手做了一个旋转的“捏爆”动作,肖尧见状“嘶”了一声,紧紧地闭上嘴巴,不言语了。 第364章 这合乎周礼吗? 第364章 这合乎周礼吗? “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变得跟它一样?” “喵呜~~~”狗不满地大声叫道。 沈婕的右手做了一个旋转的“捏爆”动作,肖尧见状“嘶”了一声,紧紧地闭上嘴巴,不言语了。 他坐下来,低下头,继续写作业。 作为一名学生,唯有写作业使我快乐。 沈婕手里怀抱着那只阉猫,手上稍微一松,那猫便一声不吭地朝肖尧虎扑过来,气势汹涌。 武二郎当年醉过景阳冈时,那出生便是如此这般,一扑二掀三剪——肖尧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一个热乎乎毛绒绒好几公斤重的玩意儿砸到自己的挡部,登时觉得夏提一凉,吓得魂飞魄散——有点夸张了,就是吓了一跳。 “啊呀呀呀呀呀——”肖尧发挥出“二掀”的技能,站起身来把狗掀落地下。 “喵呜~~~”狗更生气了。 半响也没有等到少年的唇,只是感觉有一个凉凉软软的小东西在蹭着自己的鼻尖。 “没事儿,你就当她不存在,”肖尧的大手拍到了张正凯白幼瘦的肩膀上:“不会真的要你请的,这顿我来请。” “欸?” “你想啊,到底是谁愿意自己的老公有一个这么亲密的女跟班,而且还理直气壮的,你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沈婕喟然叹道:“而且在学校里,她才是情人,你才是地下的。” “什么捉jian在柜啊,”沈婕抗议道:“说那么难听,咱们合法夫妻,别人哪管得着,对吧?” 少年身穿一套白色的修身西装,是他昨天新买的。虽然说今天开始降温了,肖尧还是觉得这着急了点。不过西服的布料比较薄,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将他瘦弱的身板勾勒得一清二楚。 “你说这也挺有意思的啊,”肖尧道:“赵辛楣和方鸿渐,一开始赵辛楣把他当情敌,可不待见他了,明里暗里各种阴阳怪气针对他,结果后来,嘿,辛楣成了鸿渐最几把铁的哥们,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好的,好的,肖大才子。”沈婕悄悄朝皂片间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正传出郁璐颖和肖尧奶奶的聊天欢笑声:“狗子,我对你说句心里话——其实要说我心里头一点也不委屈,那是假的。” “哦?一起看小说?”张正凯说。 “行了,你想哪儿去了,”最后肖尧拍了拍沈婕的猫头:“不就是个垃圾网文,我看你还是从教育部推荐的语文新课标素质教育100部……” 沈婕睁开眼睛,看到肖尧的脸贴着自己的脸,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鼻尖上下蹭着自己的鼻尖,便悄悄笑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想这事儿啊?”肖尧翻翻眼皮,恶人倒打一耙:“我那就是在逗你玩,你不会当真了吧?” “《堂吉诃德》?”肖尧不假思索道:“不行,那本太长了,而且全是颠来倒去的车轱辘话……你可以先看看《呐喊》跟《彷徨》,我觉得……” “好呀好呀,”沈婕说:“你推荐我先从哪本开始看起呀?” “……” “啊?你怎么知道的?”肖尧打了个哈欠,遵照两位娘子的教育,用手掩住了口鼻。 “……” 有诗为证:同学会上鸡毛装,都是同学装鸡毛。 话说,把沈婕和奶奶留在家里,真的安全吗? 总不能让带鱼去自己家里面看着。 “嗯。”张正凯说。 “嗯。”张正凯说。 “噗,怎么可能——没有没有。”肖尧道。 “嗯嗯,不用,”沈婕说:“等女儿回来了,用她的手机看。” “我就不爱用那破手机,那么小的屏幕,眼睛都要瞎了……” “做不成。”肖尧叹了一口气。 “怎么,她也不要你了?”冷不丁的,张正凯忽然这样说道。 肖尧本想说“不,我其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想了想又没说,只是把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有电视剧版啊?那我要看电视剧。”沈婕说:“你陪我一起看。” “拍得不错,陈多明我演得好。”肖尧说。 “很正常,”张正凯回答道:“因为鸿渐最后没有跟苏小姐在一起,否则你觉得,他们会变成朋友吗?” “我生什么气啊?”肖尧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问道。 “是分手了呀,”肖尧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大小姐一声令下,莫敢不从?” 沈婕一击得手,然后敏锐地退回了安全社交距离:“不是我不配合你啊,圆满完了共生距离0.5米可怎么办啊?” 肖尧拍拍他自己,低头坐下,继续写作业。 “嗯。”张正凯随口应道。 “初中就看过了,真当我不读书的呀?” 肖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广告polo衫,沙滩中裤和黑色皮凉鞋,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的这份重视。 “啊?”沈婕一怔。 肖尧组织了好几句语言,最终还是一句也没说。他满脸真诚地伸出双手,扶住了少女的双臂,认认真真地说道:“对不起。” “都是瞎编的,”肖尧挪开了眼睛:“都公元二十一世纪了,哪有一婿双赘的呢?” “嗯嗯。”沈婕边听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90年我还没……你还没出生吧?”肖尧没话找话。 “能有什么事啊?真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呀?”沈婕大咧咧道:“上次我那是吃了信息差的亏,我要早知道可以手搓大火球……” 郁璐颖闷着头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张正凯说这话,不禁悄悄地“噗”了一声。 啊,不对,发动鸿门宴的好像是自己这边。 “是挺老的,昨天我看了一下,90年的呢。”肖尧说。 “无妨,无妨。”张正凯巴巴地说。 肖尧的嘴悄悄歪了歪:“那能管不着吗?反正啊,这共生距离五米这事儿还没解决呢……”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位少年却都保持了高度的礼貌与克制。 “她……她……”肖尧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总的来说,我觉得应该——还算好?” 弥撒结束以后,沈婕送奶奶回家,肖尧不放心,带着郁璐颖把奶奶、沈婕她们送回家以后,这才出门去赴张正凯的鸿门宴。 “万事小心为上。”肖尧说。 “郁璐颖就在外面呢,不管怎么样都随时有可能进来,要是给人捉jian在柜……” “哦,《围城》,《围城》看过伐?”肖尧说:“非常值得一看,还有电视剧版本呢,拍得也很不错,陈多明我演的男主。” 除此之外,张正凯脖子上还系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打了一个标准的温莎结,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配上他精心化好的淡妆,整个人看上去都成熟稳重了许多。如果不是那过分突出的发量和衣服的尺码问题…… “辛楣以为鸿渐也是被苏小姐给甩了的,”张正凯补充道:“因为同一个女人而失恋,自然是惺惺相惜,同为天涯沦落人。” “昨天晚上没睡好?”最后,还是张正凯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还好吗?”张正凯继续问道。 “伱又摔我猫干嘛呀,”沈婕生气地低声喊道:“一个大男人,胆子那么小。” “现在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了,”沈婕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看人家书里的两家大小姐,都接受一婿双赘了,那不比我委屈啊?我那点委屈,算什么呀?” “那也轮不着她来管,”沈婕说:“你们两个不是都分手了吗?” “没有就好,”沈婕宠溺地呼噜了一下肖尧的后脑勺:“你就是个宝宝——我的宝宝。” 迄今为止,我暂时还没有想冲出来呢,肖尧想。 抱歉啊,让你失望了。 “啊?你当也当店长……不是。”肖尧语重心长地说:“学生,就要以学业为本分,钱是赚不完滴。” “哦?原来都是瞎编的呀?”沈婕扬了扬眉毛,用故作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喵麻都还不知道呢。” 到了约定的地点,张正凯见肖尧还带了另外一个美女来吃席,微微一怔。 “哦,这电视剧挺老的吧,我没看过呢。”张正凯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书我倒是很喜欢,看了好几遍——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城内的人想冲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嘶——行吧,”肖尧嘀咕道:“说好的提高文学素养呢?那我得去租个碟儿——” “没,电视剧版,一连看了三集。”肖尧告诉张正凯。 “嗯?”肖尧温柔地捏了捏沈婕的小鼻子。 今天的张正凯梳着一头油亮的大背头,头发从发根到发尾都用发胶定型,确保每根发丝都立得笔直。他平时就爱捯饬他那两根破毛,这次更是下了血本,让理发师帮他打理出一个过于夸张的发型——虽然不太适合一个初二,呃,初三了的男生,但张正凯坚持要这么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他最后的骄傲和自尊。 皮草?这才几度啊?你就不怕动保环保冲死你? 这肖家,不待也罢! 西服外套的领口处有一圈黑色的皮草装饰,与白色的衣服形成强烈对比。裤子也非常贴身,完美展现出张正凯细长的双腿。他的脚上是一双闪亮的黑色皮鞋,与西裤搭配在一起,显得格外正式。 还有,昨天允许沈婕一个人出门去弄猫好像也是轻率了,得亏没出什么事…… 沈婕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闪,最后却没有闪,只是闭起了眼睛。 “说了多少次了,我讨厌你喊我大小姐,”沈婕冷脸道:“况且,我也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郁大小姐才是。我已经给大小姐说了,她什么时候开店,我去应聘个营业员啥的,给她打工,请她狠狠地剥削我。” 第二天上午,三小只照例去圣心堂参加波哥主持的弥撒,肖尧还心血来潮软磨硬泡把奶奶拖了去。 “哦?公元前就有了啊?”沈婕说。 张正凯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他自己的眼圈位置。 “啾咪~” “那都是瞎编的呀,你怎么还当真了。”肖尧笑呵呵地说。 “哦,啊——哦。”肖尧假笑了一下:“昨天晚上陪……陪……跟朋友们一起看《围城》来着。” “古代就更没有了啊,这合乎周礼吗?”肖尧说:“都跟你说了,全是人瞎编的,古代那么讲究封建礼法,是吧?正所谓是……” “怎么啦?”沈婕走过来,坐在肖尧旁边,两只胳膊摆在饭桌的边缘,轻轻趴下,用喵下巴顶住自己的手背:“又生气啦?” “你照顾不好她的。”张正凯评价道。 肖尧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我们今天上哪吃?”张正凯忽然停下了脚步,问肖尧。 第365章 把她还给我! 第365章 把她还给我! “你照顾不好她的。”张正凯评价道。 肖尧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我们今天上哪吃?”张正凯忽然停下了脚步,问肖尧。 “顺风大酒店。”肖尧告诉张正凯。 “顺风大酒店,”张正凯点了点头道:“雅琪好。” 顺风大酒店是做魔都家常本帮菜的连锁酒楼,所有菜肴明火现炒,魔都人亲戚朋友聚会,很多都会选择这里。 口味可以,环境可以,价格实惠又不至于丢面子,顺风大酒店是一个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亲民品牌——当然,有钱有势的少爷太太们大抵是看不上的。 张正凯倒是没有嫌弃这个档次,肖尧想。 当然,这也很正常,因为无论是自己还是张正凯,今天没有人真的是来恰饭的。 “肖尧,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与肖尧并肩而行的少年忽然转头问道。 “我对此感到怀疑。”张正凯说。 自己的善意换来的就是傲慢的蛮横无理,就是当面“我轻蔑你”的宣告? “那……你看伱要不要直说?”张正凯提议道。 在等上菜的功夫,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天南海北地闲聊了一番。 “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她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张正凯告诉肖尧:“但是对你来说却不是,她只是万千花丛中,恰好被你信手拈来的一朵罢了。” “肖尧,是叫顺风大酒店吗?”张正凯忽然问道。 “我靠,真的是红遍大江南北啊。”肖尧啧啧感叹道。 “其实,如果没有沈婕的话,我就根本不会和你这种……和你有什么交集,也不想有什么交集。”张正凯说:“我其实很忙的。”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张正凯有些尖酸刻薄地说:“凯凯,虽然我抢了你的未婚妻,但是你还是应该大度地原谅我,我们还是可以重新成为朋友的,你不要太小心眼。” “我也很喜欢她,她对我来说同样是独一无二的,”肖尧心平气和地纠正道:“所以说这是你的误解。” “你知道错了,那就把她还给我。”张正凯说。 “哦,是吗?”肖尧随口应和道。 至于有没有更多的“潜能者”被组织所“捕获”? 肖尧不得而知。 张正凯已经点好了菜——三杯鸡,烤麸,本帮酱鸭,蟹粉豆腐,糖醋小排和红烧肉。 “对不起啊老肖,”张正凯的表情变得肃穆了:“我不能和你碰杯,那是一种友好的表现。” 肖尧没有装逼订包厢,何况没有提前预订,现在也订不到——于是乎,他落落大方地请张正凯在大厅的一张桌子旁就座。 让肖尧紧张的是,围绕在张正凯,以及自己周围的那些,只有自己才能察觉到的涟漪。 为组织寻找更多的,能够激发并驾驭精神堡垒力量的“潜能者”。 “我知道,”肖尧点点头:“没事的。” 路济亚意识到肖尧一直在看她,便悄悄地将食指放到她的嘴唇上,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要假装我们还是朋友,”张正凯叹道:“你想干什么,说吧。” 在他们的学习、娱乐、生活和玩耍中观察他们。 “喝酒,吃菜,吃菜。”肖尧按照组织的指示,继续释放着自己的善意,展现出胜利者的大度:“偶尔出来聚聚怎么了,非得有事才能请你吃饭?” 张正凯花了挺大的力气才逼迫自己不质问肖尧,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带着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换了发型,换了副有色眼镜,换了完全不匹配她气质的新衣裳,但是瞅着还是有点像……路济亚。 不是吧? “谁说不是呢?”张正凯道:“后来那个配角就怀恨在心,一直想要报复他们,后面就变成了丑角或者反派一类的角色,然后一次一次被男主迎刃化解,最后被逐出家门。” “啊,对,对啊。”肖尧巴巴地回答说。 “你先点,我再补充。”肖尧想了一下说。 “不过那个什么歪嘴龙王赘婿的破小说,还真的挺有名的。”张正凯道:“我也看过一点点。” “……” “从咱们见面到现在,”张正凯继续正襟危坐,一动也不动:“没一个小时也有大半个小时了,却一直都在聊闲天,讲废话,顾左言右你我他——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有何见教?” “其实,如果没有沈婕的话,咱俩应该能成为挺好的朋友的。”肖尧有些艰难地说道:“咱俩其实志趣挺相投的。” “谁说不是呢,”张正凯道:“网络小说这种东西……” 郁璐颖坐在肖尧斜对过的桌子旁,两个人只隔着一条走廊过道。 “什么鬼歪嘴龙王赘婿?”张正凯笑着坐下:“她还会看这种东西?” “我希望你相信我,对于你的感受,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肖尧道。 张正凯见对面的脸色不好看,也有一点点后悔。 “别磕瓜子了,”肖尧俯下身子在少女耳边说:“还没谈事呢,我嗓子里都冒烟了。” 组织安排自己把张正凯钓来——啊不是,约来这个地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在这里进行了部署。 “我——不忙,不忙,坐下来再慢慢聊。”肖尧故作镇定、稳重、胸有成竹地摆手道。 一边感叹着,一边站起身来,凑到郁璐颖那边,拍了拍她的背。 “得令咧。”肖尧想。 表面上来看,那只是一个学生社团活动。 那个吆喝着卖油墩子的老板,为什么在我们经过的时候反而不吆喝了?他难道不希望我们去买他的油墩子? 他可能知道我的任务和目的,不想打乱我们的行程,他没准就是组织的暗线。 “啧。”郁璐颖不满地放下了手里的空瓜子壳。 “女主的爸爸和他立下三年之约,说要考察他三年,然后那个配角就端茶送水扫地伺候了他们家三年,结果呢?男主一出现,那老泰山就好像忘记这件事了一样,直接把男主绑回家当赘婿了。” “我也很惊讶,”肖尧说:“然后就把她批判了一番。”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感同身受?”肖尧认真地说:“我不是在抬杠——喜欢一个人的经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过。” 肖尧有些疑神疑鬼。 肖尧重新回到了张正凯那桌:“不好意思。” 肖尧也不以为意,自己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无妨,理解。” 张正凯不以为忤。 “我们好像走过了。”张正凯善意地提醒肖尧道。 好吧,果然是她。 “所以这种假模假式的道歉,意义在哪里?”张正凯问肖尧:“你完全没打算赔补受害人。” 那几个背旅行包的老外,不用专门堵住那条路口,我知道该往哪走。 “这种书,”肖尧继续观察着“路济亚”,嘴里随口说道:“配角都是工具人,都是被主角装逼打脸的工具,都是很脸谱化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有深度的,立体的人物塑造,也缺乏应有的人文关怀。” 还有,那两个正在聊天的大婶,居然完全没有看我和张正凯——平常这些三姑六婆对往来的生面孔都是最感兴趣的,是什么让她们抑制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的?当然是组织的命令。 “如果我可以的话,其实我完全不想伤害你,”肖尧告诉张正凯:“可能这就是命运造化弄人吧。” 将三个教区的孩子们聚到一起。 她也不点菜,也不叫饮料,只是磕着酒店提供的瓜子,喝着免费的柠檬水,背对着两位男生坐着,继续看她的书。 “随便吧。”张正凯耸了耸肩:“庄子说是就是。” 喂,那对在冷饮店对坐的情侣,你们暴露啦,哪有人在这种地方的店里点热咖啡的?是不是布控久了熬不住了?回去给你们打小报告扣工资哦。 没错,走这一段路让肖尧感到很不自在,这是他第一次在张正凯面前感到紧张。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感同身受?”张正凯反驳道。 “原来男人也会这么见异思迁啊。”肖尧嘴里应付着,目光越过张正凯的肩膀,落到了三桌以外的,一位打扮时髦的女子身上。 这当然不是因为张正凯本人——虽然他今天努力把自己打扮成大人模样,但肖尧心里清楚,一个毫无城府的小屁孩是不可能在个把月里成长到哪里去的。 肖尧忍住了,没有发作。 这周围都是魔都的老弄堂,跟郁璐颖住的石库门很像,但自己又是第一次来。 尽管无论是郁波还是卡尔施德林都没有正面承认过,但肖尧还是能够猜测出8月的那场海滨夏令营,其中所隐含的目的。 当然,这并非眼前的重点。 “我吧,”肖尧夹起一筷子鳝丝,放到面前的白米饭上:“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觉得应该跟你当面道个歉。” 张正凯也不同他客气,低下头在菜单上写写划划起来。他时而在菜单上划线,时而转两三圈笔,嘴上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这个书我挺不喜欢的,里面有个配角,名字叫什么人才来着,本来他才是女主的赘婿来着。” 一股怒气涌上了肖尧的脑门。 但是,在冠冕堂皇的表面之下,它还别有另一层“图谋”。 “嗯。”肖尧说。 从而为组织扩大新生力量。 路济亚无疑是他们这一期夏令营所寻获的“头奖”之一。 “……” 实际上,它也的确只是一个宗教社群活动。 “对不……我,我说的有点过头。”张正凯说。 “别神经兮兮的,戏精。”郁璐颖在他的心里说:“专心对付你眼前的张正凯。” “我没有错,”肖尧不假思索道:“她也不是我的持有物,我没有权力把她还给谁。” 他们中的哪一个,或者哪一些,是组织安插在这里伺机而动的特工——呃,协助人呢? 或许,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一跃而起,将张正凯制服,然后用独特的技术把他变得和赵晓梅一样。 这些吆喝的商贩,闲聊的街坊,吃饭的食客,游走的行人——他们真的是商贩街坊食客和行人吗? “嗐,”张正凯道:“你也是管得宽,小沈婕爱看你就让她看呗。” 包间是订不到了,不过大厅的桌子还算富裕。 谈话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肖尧有些头痛地想。 可是当肖尧向他举起酒杯的时候,张正凯却坐着不动了。 虽然张正凯很难说是自己的朋友,但那并不是肖尧所期待的结果。 肖尧看看量似乎是已经超了,但是为了避免被张正凯腹诽吝啬,还是加了响油鳝丝和羊肉锅仔,外加半打啤酒。 “咱俩谁点菜?”张正凯拿着菜单,用食指和中指在上面弹了弹。 “啊?对啊,挺好吃的,我去过,真的。” 肖尧咳嗽了一声,把目光缩了回来。 对,老子说是就是,肖尧想。 “你知道吗?你现在让她很恐惧,”肖尧告诉张正凯:“这会是爱的表现吗?” “沈婕很恐惧?”张正凯露出悲伤又有些想笑的表情:“她,恐惧,我?” “你最近都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肖尧一边提问,一边试图观察着张正凯的眼神与微表情。 第366章 第366章 “沈婕很恐惧?”张正凯露出悲伤又有些想笑的表情:“她,恐惧,我?” “你最近都做了什么,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肖尧一边提问,一边试图观察着张正凯的眼神与微表情。 他注意到,面前的少年露出一副真心实意的困惑表情。 “我不会伤害她的,也没有能力伤害她,”张正凯说:“主要还是不会伤害她。” “她现在门也不敢出,不管到哪里都要我……我们两个陪着,”肖尧回过头,瞥了一眼郁璐颖的背影,指控道:“据我所知,这都是拜你所赐。” “啊。”张正凯“啊”了一声。 他肃然起敬地又看了两眼郁璐颖,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肖尧为什么要带上她来。 这一定是小沈婕新雇的女保镖吧? 别看这细胳膊细腿的……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都不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只是人不可貌相。 “我,”张正凯有些犹豫地动了动自己小小的鼻翼:“我确实在暑假的时候,在伱们家楼下等过她好几次……但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她把话说清楚而已!” “那,等到了吗?”肖尧不露声色地问道:“话说清楚了吗?” “肖尧,”张正凯警觉:“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当面警告威胁我是吧?” “那,等到了吗?”肖尧客客气气地再次问道:“话说清楚了吗?” “就等到过一次,”张正凯说:“说清楚了吗……我这边是说清楚了,但是她的思路还不够清楚。” “哼。”肖尧淡淡地笑了一下,露出一边浅浅的梨涡:“只要不按照你的思路来,就是思路不清爽呗。” 张正凯:“……” “对了,”肖尧换了个话题:“咱们在这届亚洲杯3比0吊打小日子夺冠你看了吧?真是扬眉吐气啊。” “不是3比1吗?”张正凯冷冷地提醒道。 “对,对,3比1,那个球裁判判进了。”肖尧佯装尴尬地拍了拍脑袋。 “对嘛,进球了就是进球了,凭什么不算?主场裁判偏袒赢球,夺冠也不体面。” “你说得对。”肖尧口头上表达认同的同时,却摇了摇头,然后缓缓问道:“那场球你压根没看吧?” “我看没看你管得着吗?”张正凯抱起肩膀,靠在了椅背上。 “裁判的确是把他们的一个进球吹掉了,你却不知道。你没有看那场比赛,但是你却来到了足球酒吧——这是为什么呢?”肖尧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酒吧。”张正凯干脆地摇了摇头。 “你尾随袭击了沈婕,如果不是我们两个及时赶到——”肖尧盯着张正凯的眼睛,认真地讲了下去。 “尾随?!偷袭?!”张正凯立即倾身反问,吃惊和莫名其妙的神色不似演戏:“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小沈婕被人袭击了?” 肖尧不是什么火眼金睛的老刑警,没有那么强的微表情鉴定能力,他只能寄希望于此时潜伏在顺风大酒店大厅的某位特工——如果真有的话——能有这样的专业鉴别能力,明察秋毫。 见肖尧迟迟不说话,张正凯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肖尧微微沉吟,然后和张正凯简述了亚洲杯酒吧看球那天晚上的经过,以及开学时沈婕遭遇袭击的情形,只是删去了和影世界相关的描述,将其润色为一场单纯的袭击事件。 “你们报警了没?”张正凯因为紧张而握紧了小拳头:“你是说,就在你和飞机头他们打架,把我救下来的那条弄堂里?” “没报警,报什么警。”肖尧说:“对,就在那条弄堂里,一模一样的地点,我还在想你怎么恩将仇报?” “为什么不报警?”张正凯不满道:“她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肖尧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也无法回答,遂转移话题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是想跟我说,那些都不是你,是吗?” “那些都不是我,我发誓。”张正凯郑重其事地申明道:“而且知道这些事情让我觉得很担心。” “担心。”肖尧说着,又给自己和对方都倒了一杯啤酒。 “是的,原本我还不知道这些事情,现在我非常担心小沈婕的安危,”张正凯道:“而且你说那个人很像我?故意冒充我?” “嗯……”肖尧小口喝着啤酒:“我不太好说。” “亚洲杯决赛的那天晚上,我在我自己房间里哪都没去,”张正凯道:“我爸妈——还有我家里的阿姨,应该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不在场证明是吧?肖尧想。 “9月2号放学以后你没有来我们学校找过沈婕吗?” “我自从开学以后,就没再来找过沈婕,你知道,我刚上初三,挺忙的。而且我知道你们两个已经,已经……” “哈?”肖尧说。 “事实上,我一直到现在才知道小沈婕在你学校念书的事情,”张正凯道:“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听了这话,肖尧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心道大意了。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下意识相信了他的话,按照人家的思路道道在走了。 肖尧甩了甩头,用力试图驱散这种危险的倾向。 “不是,你摇啥头啊?” “没什么,”肖尧又喝了一口啤酒,声音有些瓮瓮地,八成真两成假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已经相信你了——我会从别的方向入手来继续调查这件事。” “啊,我知道你为啥不报警了。”张正凯右手握拳,砸到自己的左手掌心上:“你怕警察把小沈婕给你带回去,对吧?” “不是的。” “我们都知道——我和她爸爸,所有人都知道她住在你家,”张正凯告诉肖尧:“包括你们之前去夏令营的时候,我们如果要来抓她,早就去抓了。” “……”听到张正凯知道夏令营的事情,肖尧内心一凛,故作镇定地拿起了筷子:“吃菜,吃菜。” 难道那天夜里梦见的那个,沈鸿生所打来的电话,竟然是真的? “所以,拜托你报警吧,别自己来当福尔摩斯了,”张正凯语气诚恳地说:“我现在只有这一个要求了——至少你得保证她在你这边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了,我会报警的。”肖尧敷衍他道——后半句不是敷衍:“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拼死护卫她的安全的。” “那就行,”张正凯也喝了一口酒:“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帮忙的地方——” “我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肖尧说。 他看着张正凯的这副样子,心里有一点心酸。 沈天韵曾提起过,后世管这种人叫“沸羊羊”,肖尧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叫,总之就是人见人厌。 但是,在这个年代,人们还将其称之为“有情有义”。 肖尧没办法不对此寄予同情。 “你倒是真有情有义。”肖尧由衷地说道。 “哈!”张正凯大声地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个人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两位少年且吃且喝了起来。 “哎呀我草,我刚才是不是忘记念饭前祈祷。” “你祷个毛啊祷,”张正凯指着肖尧说:“如果真有神明,你这种银人妻女的恶贼,一定会下地狱的。” “哈哈哈,是吗?我成田伯光了。” “那我就是令大侠了?” 郁璐颖背对着二人,轻轻皱了皱眉头。 没有划拳没有碰杯,不多时功夫,两位少年便都微醺了。 “哥啊,”张正凯醉醺醺地说:“你叫小姑娘一起坐过来吃嘛。” 肖尧回头看了一眼郁璐颖:“不用啦。” “我们吃着人家看着,我们饱着人家饿着,我们坐着人家……好吧也坐着,”张正凯继续说:“这好吗?这不好。就算她是小沈婕雇来的保镖……” “谁是沈婕雇来的保镖啊!”郁璐颖有些生气,没忍住回头喷道:“还有,你,少喝点!” “哟哟哟哟哟。”张正凯说:“奶凶奶凶的——不来算了!” 此时已近饭点,大厅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郁璐颖也不好再白占一个桌位,还是坐到了肖尧和张正凯的这桌。 她也不吃饭,也不喝东西,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带来的那本书。 “正凯老哥,”肖尧大着舌头,换到了张正凯的同一边,跟他并排坐着:“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跟你说,你一定要信我。” 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将手按到了张正凯的肩头。 “阿哥,”张正凯端着酒杯,摇头晃脑道:“只要是你说出来的——你说什么我都信。” “其实沈婕内天回来,就跟我把你的事情都说了。”肖尧告诉张正凯:“就是你在楼下堵着她,缠着她的事情。” “就这个?”张正凯哈哈大笑:“告诉你不是很正常吗?” “完了我就咔咔一顿劝啊,”肖尧慷慨激昂地说着,讲话甚至带上了北方口音:“劝她对你好一点。那好家伙,她差点跟我急。” “你,”张正凯说:“你个出生劝她对我好一点?” “不信你问她啊,是不是啊老郁,有没有这回事?”肖尧说。 “你好不要再喝来!”郁璐颖再次斥道:“有有有。” “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张正凯斜着眼睛,如此问道。 于是肖尧便把自己那日对沈婕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通——当然,省去了一些不该提的部分。 张正凯有些感动,拿起酒杯下意识地想要敬他,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心上人还在这家伙的被窝里,仇恨值蹭的一下又窜上来了,于是乎默默地独自饮完那一杯。 “兄弟,是我对不起你呀,”肖尧口齿不清地继续说道:“但是你刚才说的那话,不对。” “哪句话……不对?”张正凯醉眼迷离地说道。 “不对,”肖尧在张正凯的眼前摇晃着手指:“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是她对于我来说,也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我对她的喜欢,跟你是一样一样的。” 郁璐颖看了肖尧一眼。 “是真的吗?”张正凯的手勾上了肖尧的脖子。 “千真万确。”肖尧说。 “你最好是真的,”张正凯说:“因为这样呀……这样我的心里就好过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理解理解。”肖尧又端起了酒杯:“来,干!” 张正凯还是没有跟肖尧碰杯,只是冲他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酒杯,权当致意:“干。” “咕咚咕咚……咕噜……嘶……啊!” “对了,肖,”张正凯说:“你把保镖带出来,让小沈婕一个人在家里,安全问题怎么办?” “我奶奶也是隐藏的大内高手,”肖尧随口胡诌道:“你别打岔,你听我说。” “你说呀?”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没办法,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这种事情,你懂不?造化弄人,知道不?”肖尧越嚯胖越来劲:“我跟你说,但凡我对她的喜欢输你一点点,我一定讲哥们义气,把她让给你,你信不信?” “信信信。”张正凯道。 我信你个鬼。 “这是艰难的两难抉择啊,”肖尧感叹道:“就好像两个她,让人左右为难,知道不?给这个太多,我心烦忧,给那个太少,我心愧疚,如果两个她可以并一个,她就不必流泪,如果两个她可以并一个……” 郁璐颖劈手把肖尧手里剩下的半瓶酒夺走了:“闭嘴。” “哈哈哈哈哈。”肖尧和张正凯互相对望着大笑。 “跟你也是一样,道理是一样的——我把你当哥们,”肖尧越说越没边:“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忙都可以帮,只有她,不行。” “我懂。”张正凯说。 “我没脸要求你原谅我,更没脸要求你继续跟我做朋友,”肖尧说:“如果咱俩换一换,我也不会和你做朋友——我他妈捅了你的心都有。” “你明白就好。”张正凯乐呵呵道。 “如果咱俩换一换,小沈婕看上的是你,你也绝对不会把她让给我。”肖尧继续说道。 “我让给你也没用,”张正凯拍着肖尧说:“女人不是私有财产,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是吧?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肖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够郁璐颖面前的那半瓶酒。 郁璐颖面无表情地把酒瓶子拿起来,放在地上,自己的脚边。 你给我适可而止,少女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没醉,我脑子可清醒着呢,这是在完成组织的任务,肖尧在心里回答道。 这话其实倒也不能算假。 首先,肖尧的确是醉了,情绪高昂,什么话都嘚be嘚be往外讲。 但是,他的脑子没有醉。 肖尧的很多话术,抑或是谈话的方向,都是按照之前跟郁波计划商量好的大方向来的,其目的就是试探张正凯,好叫他放下戒心,并且削减张正凯对于自己和沈婕的恶意。 如果那个shadow真的是由“恶意”凝结而成的话,这么做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让沈婕更安全,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却可以给自己和组织争取时间。 “哎,我忽然想到了,”肖尧心血来潮,又展开了新的自由发挥:“要不你把我揍一顿吧?” “哈?”张正凯说。 “你揍我一顿,你心里舒服点,我心里也舒服点,咱俩还能扯平,多好。”肖尧故意如此说道:“等会吃好饭以后,咱俩下去,找个没人的地儿,我绝不还手——” “不可以!我反对!”郁璐颖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到桌面上,语气中明显是喝高了。 奇怪,她明明滴酒未沾啊?张正凯想。 “你他妈想得美,”张正凯也一拍桌子骂道:“我才不要呢!哦,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扯平的吗?这顿打我先欠着,你啊,别想这么轻易蒙混过关!” “好。”肖尧赶紧说。 他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用力过激,见张正凯没答应,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势下坡。 “就算要打,你也必须得还手,”张正凯认真地说:“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哈?”肖尧说:“骑士决斗吗?” 第367章 把你女儿赔给他? 第367章 把你女儿赔给他? “就算要打,你也必须得还手,”张正凯认真地说:“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哈?”肖尧说:“骑士决斗吗?” “我看谁敢动手!”郁璐颖虎着脸,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根本捏不出声音,还疼得自己龇了一下牙。 真是的,没事情学什么大人捏指节,捏脱臼了怎么办? 要你管,你还把不把我当人了? 哎唷我就是跟他说说,不会来真的,你慌个毛。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肖尧打哈哈道:“阿拉魔都宁,讲文明,动口不动手。” “市政府倡议,”张正凯接道:“要做可爱的魔都人。” “吃酒,喝菜!” “吃吃吃,o(* ̄︶ ̄*)o呵呵呵。” “相逢一笑泯恩仇!” “滚犊子,没那么容易!” “理解,”肖尧点头道:“完全理解。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能出什么事啊。”沈天韵不以为然道。 “我妈的!”肖尧举起酒杯:“干!” “其实,暑假的后半程,快开学的那会儿,”张正凯已经完全醉了:“我有点想把你们俩都干掉。” “那你怎么没动手呢?”肖尧乐呵呵地问道:“哦我懂了,你个比养的没胆。” “沈?”张正凯看看肖尧:“你龙王赘婿看多了?” 肖尧:“(*&¥!(&¥(@#!&¥)))” 考虑到他们俩彼此之间的……嗯,关系与身份,郁璐颖坐在一旁,包裹在白袜子里的脚趾在白色运动鞋的鞋底里抠出了三室一厅。 她穿着那件绿色的大t恤睡衣,掀开薄被,下了床。 “肖尧,你喝多了!”郁璐颖叫道。 张正凯:“人的一生中,可能会涌现出无数的荒唐的念头,或者是恶念,但是真正去付诸实施的……” 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欸?!一大早?”肖尧望向了窗外的天光大亮。 “哦?什么好主意,”肖尧露出颇为感兴趣的神色:“快,说来听听。” “没戳。”张正凯用力地点头。 张正凯:“……&*(……*)” “因为,”张正凯喘着粗气,口气里全是酒味:“我想告诉你,我很高兴我控制住了自己,我很高兴我没有做那种傻事……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好人,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张正凯又说了第三遍。 “你也差不多该起来上学了,”沈天韵告诉肖尧:“郁璐颖已经在做早餐了。” “非也非也,”张正凯的脖子和手腕一起左右摇动:“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你明白吗?念头是念头,付诸实施是付诸实施,你能懂吗,这其中的区别?” “我好像懂你在说什么了。”肖尧道。 “see?”张正凯道。 “哈?”肖尧说。 “干!”三个杯子重重地碰到一起,酒花四溅。 郁璐颖边听边偷偷皱眉头,到后面索性左耳进右耳出,肖尧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点头,时不时拍拍张正凯的背,插两句话。 肖尧:“?” “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张正凯道:“肖尧哥,我说出来可能会把你给吓着,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理解和原谅我的。” “没事,你说。”肖尧大喇喇地说。 ……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哎唷你踩我干什么!” 郁璐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顽皮的笑容:“把你女儿赔给他。” 别说出来!郁璐颖嘱咐道。 我这么大的一个周日放在这,就这么没了? 郁璐颖用力一扭身子,直接挣脱了肖尧的魔掌:“我倒有一个好主意。” “哎唷,别介呀兄弟,”肖尧提议道:“为了挽救我的这对手足,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肖尧低着头用力想了一会儿:“其实倒也不是绝对……不……不……不是,这还得听听她本人的意见啊,什么年代了,不能父母包办啊——我今天回去问问她。” “觉得很荒唐,然后害怕,”肖尧说:“然后赶紧后退两步,远离窗口。” “哈!”张正凯说:“姓肖的,你不仅侮辱我的……还侮辱我的……我是缺女人的人吗?我缺的是女人吗?等等……” “早。”肖尧说。 到最后,索性陪着他一起哭。 “哈哈,是的啊,”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平日里可爱看了,夜不能寐。” 肖尧认真地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偶尔还真有。” “早。” “什么事啊?”肖尧茫然道。 “去尼玛的,”肖尧笑骂道:“随我怎么了?随我怎么了?我跟你说——” “是吗?”沈天韵满脸狐疑地说。 这让他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行了,”郁璐颖劝道:“你们俩,行了啊。” 这他妈就到绝望星期一了? “我后来……”肖尧总算想起来了:“我们后来是怎么回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郁璐颖,对肖尧今天带这个“美女保镖”前来赴宴的意图,又多了一层新的解读。 觥筹交错间,桌上的美味佳肴被一扫而空,恨不得连汤都没有剩下——连服务员都诧异这三位少男少女的能干。 张正凯一边哭一边笑,抱着肖尧,直给他讲自己和沈婕的“罗曼史”——其实并没有什么罗曼史,都是些普通的社交互动以及单方面的自我感动:从初遇的相识讲起,到慢慢成为朋友,再到第一次的告白,一直讲到准备订婚和沈婕第一次离家出走为止。 “肖尧!”郁璐颖觉得他这样激张正凯明显不是智者所为。 等到肖尧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理性和道德,这是你说的,对,没错,但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张正凯道:“另一方面是,合算不合算,成本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后果是不是你能够承担的。” “为什么要先噶她,再噶我呢?”肖尧继续摇头晃脑,完全看不出一丝吃惊或是害怕的迹象:“哦,我懂了,你个比养的,你是要让我感到痛苦是吧。” ??? “要不,我赔你一个……”肖尧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媳妇?” … “怎么样?”郁璐颖笑眯眯地说道:“我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完美?” “没出什么事吧?”肖尧有些忐忑。 “你就算把全世界给我也补偿不了!”张正凯大手一挥。 “妻子如衣服,你他妈抢我衣服,我光着膀子断你的手足!” “毕竟,我爸爸就我一个儿子……”张正凯的声音变得宛若梦呓。 “我没有。”郁璐颖说。 “当然是我妈去接你们俩的。”沈天韵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啊……?”肖尧一呆。 衣橱门被推开,沈婕从穿衣橱里钻了出来,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早啊。” “这时候你会怎么做?”张正凯问他。 …… 那不还是不敢吗?肖尧心想。 “干嘛呀,一大早就咋咋呼呼的?”沈天韵埋怨道。 … “哪会有这种事!”肖尧叫了起来:“哪有这种事!你听她瞎说!她逗你玩呢。” 郁璐颖一惊。 肖尧:“那必然是极少数。” “见到了吧,不知道,”沈天韵道:“怎么了?” 此时,郁璐颖也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不是,左手右手各端着一个碟子,用脚推开了卧室的门:“早啊。” “我怎么听那郁璐颖告诉我说,”沈天韵的表情有些生气:“你喝了点猫尿就把我给卖了?还是许给了一个二世祖鼻涕虫?” “谁踩你了?” “完美个鬼啊,”肖尧叫道:“那哪儿成啊?” “你他妈的,不光抢我的女人,还想当我的爹?”张正凯口齿不清地说道:“你妈的。” 你要来真的啊?郁璐颖朝肖尧看看。 肖尧用弯曲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刚要再次提问,沈天韵却十分严肃地转过身来:“肖尧,我问你一件事。” “对啊,肖,你还是看不起我,假愧疚。”张正凯醉眼朦胧地指着肖尧说。 “为什么不成啊?”郁璐颖说。 “我懂,”肖尧说:“理性和道德束缚了你。” “这是一方面,”张正凯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比如从楼上往下面看的时候,偶尔会有往下跳的冲动,或者说念头?” “那他岂不是和你张家叔叔见到面了?”肖尧脱口而出。 “我可告诉你啊,你自己许的愿你自己还,自己的屁股自己擦——我可不给你填账。”沈天韵严肃地申明道。 肖尧&张正凯:“什么沈(肖)不悔啊?!” “哈哈哈哈哈,肖哥真是说笑了。”张正凯哈哈大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某就已经很感动了——我可没时间等你几十年哈,再说了,万一长得随你呢?” 你们俩不尴尬,我还替你们尴尬呢。 肖尧挪了挪屁股下面的椅子,勾住了张正凯的肩膀:“兄弟我跟你说,到时候我管你叫兄弟,你管我叫爸爸,咱俩各论各。” “?”肖尧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郁璐颖的肩膀:“不是这个啊,这个可不行。这个是我的……我的……表……” “不用了……没有意义……我已经想通了……”张正凯的声音也越来越缥缈了:“……我这心里头啊,也舒服一点了。” 张正凯:“?” 我看你个大头鬼。 知道,肖尧想。 一个女人。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郁璐颖一脸嫌弃地问服务员要来了一包抽纸,抽出了几张递给肖尧,想了想,又帮张正凯抽了几张,递过去。 “就是一种念头,你知道吧,”张正凯继续说道:“我想先把她噶了,然后噶你,然后自杀。” “你放心,我回去以后,一定让她……”肖尧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要是不听我的,我他妈就……” “不是,什么玩意儿?”肖尧扶着自己的头,他的头还是很痛。 “干……干掉?”肖尧摇头晃脑袋。 “早。”肖尧的眼睛落到了碟子上的培根煎蛋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现出斑驳的光斑,这便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崭新一周的开始。 第368章 你就不怕他染指岳母? 2004年9月6日,星期一。 肖尧顶着宿醉强打精神去上学。 尽管有着沈婕、郁璐颖等大小老婆的相伴,令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变得……令人慰藉许多。 但那毕竟是五天,足足五天。 要知道上周可只有三天,再上周……休息了60天。 觉得还不适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学校好像还预判了学生的痛苦似的,贴心地在周一早上安排了升旗,训话…… “伙计,这日子可真难熬啊。”肖尧对带鱼说。 “嗯。”带鱼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惹?”肖尧问他。 “对了,”沈婕说:“你把我女儿卖了的事情怎么说?你不想活了?” “为什么?”郁璐颖不解地问。 肖尧跟奶奶打了招呼,两小只在教堂洗了澡,跟郁波还有修女共进晚餐。 “怎么?”沈婕有些不安地扭头往下楼的门那边看:“这歌很难唱?” 不过,还是要好好学习才是,万一哪天共生又莫名其妙地没了…… 2004年9月9日,星期四,平安无事发生。 趁沈天韵去2034年嘘嘘的时候,肖尧问沈婕:“昨天你来接我和郁璐颖的时候,见到张正凯了?” “没有,”沈婕告诉肖尧:“他都已经睡过去了,一个男的来接他的,看着好像是家里的佣工。” “除非张正凯的影子可以脱离本体的束缚而独立行动,并且还能造成这么高的威胁——这是没有先例的,我们当然也不希望存在这种现象。”郁波告诉郁璐颖。 “真是可喜可贺。”班长陈鹿在发卷子给他的时候,这样说道。 “喂,带鱼啊,”肖尧接起了电话:“你又搞毛呢?” “谁啊?”肖尧嘀咕着去接电话。 “你可想清楚了,”沈婕淡淡地说:“他对我贼心不死,你让他进家门,你就不怕他染指岳母?” “我自己还是倾向于,”郁璐颖开口道:“那个在酒吧跟踪沈婕,在弄堂里袭击沈婕的人,或者说……并不是人类,应该是张正凯的影子,或者是某种恶意啊执念啊的具现化,但是舅舅你又说他没有殿堂,那我确实是搞不懂了。” 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从夏令营回来以后,张嘉龙和陈鹿就和平分手了。 肖尧没再追问。 “目前看来,根据协助人传回来的报告,我们可以有两个比较初步的结论。”郁波如是说:“第一,张正凯基本上,没有说谎。” “神父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我不确定。”郁波告诉肖尧:“以上两点我们哪个都确定不了,只能说,就目前而言,初步的结论是,极大概率就是这样的。” “不觉得。”郁璐颖立即抢答道。 “他有没有说什么?”肖尧忐忑不安地问道。 “应该是带鱼。”沈天韵说。 这天晚上,四小只照例围着拉出来的饭桌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带鱼把电话打到了肖尧家里的固定电话上。 “我说……”郁璐颖说。 “没事,没事。”带鱼如波浪鼓一般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中午的时候,摸底考试成绩公布出来了,带鱼稳定发挥吊车尾,郁璐颖痛失年级第一的宝座,而肖尧也挤进了前10%,正式迈入了“优等生”的行列。 放学以后,沈婕要去参加滑板社的活动,于是肖尧只好又和郁璐颖两个人去见郁波。 好在两个班级的班主任都是老林一个人,任课老师也有相当一部分重叠,因此很多作业都是一样的,讲起来也方便。 郁璐颖对此的评价是:“你开心就好。” “说到恶意,”肖尧的屁股在椅子上不安地挪了挪:“刚好沈婕不在,我也跟你们两个说一声——张正凯自曝想要干掉我和沈婕的事情,我没有和沈婕说,也希望你们替我保密。” 肖尧:“不是老婆,这事儿你听我解释……” 好在,林老师并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起码是暂时没有。 “这一题的话,”肖尧大声说道:“我觉得应该选……h!” 这让肖尧有一些小小的不相信爱情。 “你疯了吧你?”郁璐颖吃惊地喊道。 “小小的磨擦,常有的事。”带鱼道。 “是!”“是!” “你懂什么,这叫严谨。”郁波道:“这么说,你俩现在又是朋友了?” “我知道。”郁波说:“不过你还是要保护好你自己和小沈的安全。” 肖尧开始渐渐重新适应了校园生活的节奏。 中午,用罢食堂午膳,三小只再次于天台的秘密基地集合,为了本月月底的跨校“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展开排练。 “波哥,你确定吗?” “又吵架了?”肖尧问。 “他可能也是某个别人用心的人的受害者。”肖尧说。 最后定下来的曲目是两首,第一首是《想把我唱给你听》,肖尧计划是三人小组唱,然后让郁璐颖拉琴,沈婕跳舞。 “他知道,我还不知道呢,”郁璐颖不悦道:“你快给我解释解释。” 这事情肖尧他们一直到开学以后才知道,然而不管是问张嘉龙还是问陈鹿,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只得尊重、理解、祝福。 “啥?我?”肖尧愣了一下,本想提醒他自己只是个协助人而已,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也不得不去,遂说:“知道了。” 两小只回学校接了玩完滑板的沈婕回家,当天晚上四个人在奶奶的建议下把靠窗的饭桌搬到房间中央,围成一圈写作业。 “你小点声!”肖尧急了。 “恐惧会放大恶意,而恶意会被对方捕捉到,相互传染,力的回馈,恶性循环,”肖尧解释道:“而一旦张正凯的恶意加深,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晚餐毕,郁波将他们二人带到办公室关上门,宣布了昨天的行动成果。 这件事,这一关,就算过去了吧,肖尧想。 郁璐颖:“嘻。” “如果让沈婕知道这件事,你觉得她会怎么看待张正凯?”肖尧问郁璐颖。 “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开始吧。”郁璐颖轻轻地说:“曲目确定了没有?” “是啊,”沈婕点头表示深有同感:“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走廊哪里传过来的怪叫。” 2004年9月7日,星期二,下午又有一堂体育课。 “她对他的看法还不够差吗?”郁璐颖反问道。 “它不是难唱不难唱的问题,它就是那种……”郁璐颖对沈婕比划着:“岂止是难唱!” 老龚觉得十分火大,拒不批假,但肖尧还是没有下去操场——于是老龚记他旷课,并且报告给林主任。 沈天韵从来不是什么优等生,她的母亲亦然,更何况刚从别的高中国际部转到“体制内”,自然也是各种跟不上。 选你个大头鬼,abcd你选h,郁璐颖想。 “不是怕了他,”肖尧认真地说:“你不觉得他本人还算……还算……正常与克制吗?” 就是不知道顶着这种跟学霸共生而导致全知全能的状态,还能不能提升个人的成绩。 郁璐颖直接称病请了假,留在教室里没有下去,肖尧同学则“自告奋勇”地一起请假,本着友爱同学的精神照看她。 以及,重新当一名好学生的感觉,真好。 “我觉得也是,”肖尧告诉郁波:“对了,我看到路济亚了。” “噢,”肖尧说:“对了……” 由于头还是有点痛,肖尧和郁璐颖上食堂吃完饭便一起回教室睡觉了,没有跟沈婕在天台聚会。 肖尧和郁璐颖面面相觑。 “我分手了,”带鱼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不管怎么样吧,颖颖至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郁波打断了他俩,进行总结陈词:“降低他的恶意,安抚他,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之计,甚至连是不是治标也需要进一步的观察。组织这边一定会继续研究这起事件,而你们两个也——你们三个也一刻都不要放松警惕。” 这一天过完了就是周三,到了周三,肖尧便觉得周末不远了,并对此满怀期待。 “还真是没有底气啊。”肖尧吐槽道。 “见到了啊。”沈婕淡淡地回答说。 沈婕:“少推卸责任,老娘早晚把你丢进黄江喂鱼。” 肖尧作势要打:“还嘻,就你惹的祸。” “下个周末组织会派人来对你进行会员训练,”郁波看着郁璐颖说:“你准备一下——还有你。” 于是这个学习小组互帮互助的气氛很好,肖尧一直在辅导女儿的作业,沈婕则不断问郁璐颖题目,正可谓一片其乐融融。 一道风吹过,是衣橱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那我们就一辈子怕了他,唯唯诺诺吗?”郁璐颖不服气。 “我说姐,”郁璐颖抬了抬眼皮:“这事儿的重点是在这儿吗?” “这不是你起的头吗?”肖尧急道:“你这人怎么两头——三头——多头拱火啊?” “呃,你别听郁璐颖瞎说,”肖尧瞪了郁璐颖一眼:“你这个人。” “这倒……谈不上,毕竟……对吧。”肖尧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下:“但是我相信他对我的敌意或者说恶意应该是降低了不少,然后他对沈婕的恶意……反正我今天已经叫沈婕把他的黑名单都取消了,目前来说一切都还正常,他也没再骚扰纠缠她。” “最近学校里的气氛很热烈啊,为了这个全区的比赛。”肖尧说。 “喂,哪个啊?”沈天韵问完,看看肖尧:“找你的。” 肖尧感到一丝悲观。 第二首歌是一首超嗨的俄文歌曲《opera2》,由肖尧同学单独演唱。 “第二,张正凯似乎……没有殿堂。”郁波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困惑地抽了抽鼻翼。 “噗,”肖尧剧烈咳嗽了起来:“那我可亏大了,这不行,绝对不行。” “啥玩意儿?”肖尧嚷嚷道:“怎么又分手了?” “哪来的又?”带鱼说:“我是被她给硬踹了。” “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肖尧在小小的硬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沈婕和郁璐颖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第369章 我厌倦你了 第369章 我厌倦你了 “你别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肖尧在小小的硬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沈婕和郁璐颖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得分手?你说具体点。”肖尧问带鱼。 “没有具体的事,”带鱼干脆地告诉肖尧:“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我厌倦你了’。” “‘我厌倦你了’——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肖尧不平道:“就算爆炸也总有个导火索吧?” “没有,完全没有导火索,就是‘我厌倦你了’。”带鱼告诉肖尧。 “你别急啊,我让你嫂子去替你好好问问,也许她只是来亲戚闹情绪。”肖尧道。 “嗯,我也就是这个意思。”带鱼说。 肖尧又好言好语安慰了这个好兄弟一阵子,这才放下了电话。 “我能去给他问什么啊?”沈婕直勾勾地看着肖尧说:“我只是个介绍人,又不是他们两边的组织领导,难道人家还不许分手了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的,”肖尧跟沈婕说:“你去问问总不会怀孕。” 听到“怀孕”两个字,沈婕面露很不爽的表情,但还是有点勉强地说:“我知道了,我去问。” 沈天韵仰起脸,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接着,肖尧又转向郁璐颖道:“你们这个教会,怎么成去死去死团了?” “怎么说话呢?”郁璐颖也有点老火:“还有,什么叫我们教会?” “我们教会,我们教会,我们这个教会夏令营,是有什么魔咒吗?”肖尧对郁璐颖说:“去过夏令营回来的情侣都分手了,先是张嘉龙和陈鹿,再是带鱼和晏笑……这也太巧了吧?” “冷知识,喝过水吃过饭的人最后都死了,怕的话现在就可以戒了。”郁璐颖冷着脸道:“再说你怎么知道‘都’分手了?夏令营300来号人,你每一个都认识了?” “对啊,你这不是搞迷信吗?”沈婕附和道:“再说你自己也是从夏令营回来的,你不是也没分手吗?” “我分手了啊。”肖尧脱口而出。 肖尧看看郁璐颖,郁璐颖看看肖尧,沈婕看看肖尧,看看郁璐颖,沈天韵也同样这么做了。 “不是你们两个,”沈天韵面带困惑地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过啊?” “不是,那你和姐姐不是也没事吗?”郁璐颖慌不择言转移话题。 肖尧&沈婕:“……” 少年的心头涌现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径直扑上去抱住了沈婕脖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 “不会的不会的,”沈婕轻拍肖尧的背脊:“妾身对郎君忠贞不二。” 郁璐颖&沈天韵:“呕~~~” 2004年9月10日,星期五,教师节。 “到底怎么回事啊?”课间休息的10分钟,肖尧把带鱼拉到了教室门口的走廊上。 “什么怎么回事啊,昨天不都跟你说了吗?”带鱼有些没精打采的,讲话的语气也不是太客气——不过兄弟嘛,再加上遇到了这种事,肖尧也并不以为忤。 “你不是把她给内啥了吗?”肖尧压低声音问道。 “其实,更像是她把我给内啥了。”带鱼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是说她是头一回吗?”肖尧说。 “哎呀,你确定要在教室门口说这些吗?”带鱼有些不安,上手抱住了肖尧的胳膊:“走,咱们去厕所,慢慢说。” “不行不行,”肖尧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看了一眼坐在靠门边位置上的郁璐颖:“我尿不出。” 此时一只赵晓梅从两个人的面前经过,低着头抱着作业本,并没有看到肖尧。 “灰,灰!”肖尧这么喊她。 赵晓梅停了下来,抬头看到肖尧,身子一僵:“啊,您……您好。” 说着还鞠了一躬。 “听说啊,组织在她的颈动脉下面装了一个拆不掉的微型遥控炸弹……”看着赵晓梅远去的背影,带鱼跟肖尧低声说道。 “你倒还有心情八卦?” “那咋的,日子不过了呗,跳楼自杀呗?”带鱼冷笑道。 “还什么微型遥控炸弹,我看你是小说看多了吧你?”肖尧不以为然道:“你这都听谁说的啊?” 带鱼笑了笑,没有说话。 “哎,问你呢,”肖尧用手肘顶了带鱼一下:“你不是说她是头一回吗?” “应该是吧,”带鱼耸耸肩:“她说是的,大概是的吧——谁知道真的假的啊?” “真的假的你还感觉不出来吗?”肖尧道:“那你这也不吃亏啊。” “亏不亏的吧,赚不赚的吧,有什么区别吗?”带鱼反问道:“我是真的喜欢她,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肖尧陷入了沉默。 “时代变了。”半晌,肖尧如此感慨道。 “时代变了。”带鱼复读道。 “以前都是,‘你要对我负责’,可现在呢?”带鱼继续说道:“现在是‘朋友帮帮忙,谁他妈要你负责’。” “这,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肖尧道。 没来由的,肖尧想到了沈婕。 她总该不会是这样的人吧,就跟她的好闺蜜晏笑一样? 当然不是。 “古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有包公怒斩陈世美,”肖尧顺应带鱼的情绪讲道:“古时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可现在不一样了,负心女越来越多了。” “她欺骗我的感情,还欺骗我的肉体,”带鱼悲愤地笑出声:“肖尧你知道吗,我现在一想到在海边的时候——我差一点为了救她,把自己的命搭上,真的兄弟,就差一点点,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你知道吗?” “这……你……你也没跟我说过啊。” “记住了,兄弟,”带鱼继续说道:“任何时候,命都是自己的,保住自己都是第一位的,不管是郁璐颖还是沈婕,不要为了她们去送死,不要去做太大牺牲,女人都是白眼狼……无情无义的东西……” 肖尧理解他的心情,并不想与他争论,何况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糟了,要是你和晏笑闹掰的话,她会不会把组织还有阴影这些事情捅出去啊?” “不会吧——应该不会,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带鱼说:“更何况,就算她出去乱说,又有谁信呢?” “嘶,不不不,这事情有点不受控。”肖尧捂住自己的额头:“得跟组织汇报这件事情,看他们怎么说。” “你去汇报吧,我是没什么心情,”带鱼说:“哎,肖尧你说,晏笑会不会是被自己的什么影子,心魔给吞噬了呢?如果攻略她的殿堂的话……” “不成不成不成,”肖尧连忙说:“你有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危险啊,组织上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是侵犯自由意志的。”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带鱼申辩道。 如果任何一个男人,遇到女人不接纳他或者是不称他的心意,就要去侵犯和修改她的心灵,那岂不是很可怕吗?不是都乱套了吗? 张正凯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在这种情况下,站在肖尧的位置上,他本能地反感这种想法。 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如果放在一年前或是半年前,肖尧可能会主动鼓励带鱼打这个主意,甚至协助带鱼进行行动,因为那时候,他还只能追着汽车跑,而现如今,他已经是坐在车上的人了。 肖尧叹了一口气。 此时,预备铃响了起来。 “别瞎几把想,”肖尧锤了一下带鱼:“我已经让沈婕再去劝晏笑了,你就等着我们消息吧。” “不用了,”带鱼咽了一口水:“行吧,那就拜托你俩了。” 中午不能吃肉,食堂又没什么像样的菜,肖尧贿赂了门卫秦大爷,带郁璐颖出去吃了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家餐馆不怎么干净,下午上课的时候,肖尧的肚子竟然疼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不适感,但很快就变得难以忍受。 他努力夹紧双腿,试图缓解身体的压力,却无济于事。 袁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解语文课文,肖尧却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忍耐这份痛苦。 本来只需要举个手,说一声肚子不舒服去厕所就可以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 可是。 肖尧看了一眼正趴在桌子上的同桌郁璐颖。 “啊……”肖尧忍不住小声呻吟了一下,引起前排同学的侧目。 “你没事吧?”周瑶转过身来,关切地询问道。 “我……我没事啊。”肖尧强颜欢笑,努力装作一切正常。 “郁璐颖,你没问题吧?”周瑶看的却不是自己。 肖尧:“……” 郁璐颖摇了摇头,周瑶只好把头转了回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把火在他的肚子里灼烧。 汗水不断地从肖尧的额头上冒出,他咬紧牙关,脸因为用力而扭曲。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肖尧低声呢喃,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如果屎溅当场的话,恐怕我们两个会成为更大的笑话。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 我同意,郁璐颖想。 你去跟老师打报告,我等会跟出去,郁璐颖又想。 不行,那样丢人的会是你,我情愿丢人的是我自己,肖尧想。 不要……郁璐颖想,而且有什么区别吗? 肖尧在心里怒吼,老子说是就是! 紧接着,他听到了桌椅的脚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刺耳声响。 “报告!”郁璐颖站起身来,声音都在颤抖。 袁老师停止了阴阳顿挫的文言文朗读:“怎么了?” 郁璐颖痛苦地捂住了小腹。 “快去吧。”袁老师一甩头,郁璐颖已经像飞毛腿一样冲了出去。 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笑声,肖尧不懂这到底有毛好笑的。 “袁老师,我跟过去看看。”周瑶也站起身来申请道。 就在袁老师点头之前,肖尧已经伸手把周瑶给按坐下了:“不用了,我去。” “你去算怎么回……” 还没等袁老师说话,肖尧已经自说自话跑了出去。 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哎,肖尧,你等一下,人家女同学肚子不舒服,你跟过去干嘛?”袁老师的声音在少年的身后响起:“回来,你给我回来!” 肖尧大踏步冲刺流星,风好像呼呼地从他的耳边刮过,少年只是紧随着少女的脚踪,寸步不离。 他将袁老师的声音与班级里传出来的哄堂大笑、拍桌子还有起哄声全都抛诸于脑后。 …… 等到肖尧和郁璐颖回到班级里的时候,已经是下课时间了。 他们走进教室里的时候,还可以听到周围传来的阵阵低语与轻笑声。 肖尧熟视无睹,但他还是有些担心郁璐颖的心理承受能力。 还没回到他俩的座位上,班长陈鹿已经小跑着迎了上来。 “怎么了?”肖尧问。 “林主任说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陈鹿转达道:“立刻,马上。” 第370章 第370章 “我是让你来,没有让你来!“林主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还有怒火,如此轻吼道。 在肖尧的记忆里,这位好好先生年级主任如此光火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更不要说他倾泻愤怒的对象,还是乖乖女,暨曾经的年级第一优等生——郁璐颖同学了。 郁璐颖涨红了脸,欲言又止。 “回教室上课去!”林主任呵斥道:“下一节是什么——我康康,是体育不?” “你先去吧,听林老师的,”肖尧转身对郁璐颖说:“先去上课吧。” 郁璐颖张了张嘴,然后用蚊子大小的音量说“好的”,扭头走出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并且带上了门。 当然,她哪里也没去,只是倚靠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少女蹲在门边,将头埋进了双膝里。 好在,林主任并未赶尽杀绝,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肖尧身上。 他瞪着他,几分钟没有说话,直到后者忍不住开口唤道:“林老师……” “肖尧,”林主任就这么抬着头看肖尧,丝毫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过了一个暑假,伱的个儿又长高了嘛。” “啊?”肖尧一呆:“有吗林老师,我都没注意。” “回去让你奶奶给量一量,讲不定有一米八了。”林主任道。 “噢,好。”肖尧乖巧地答应道。 他有点想催促林主任快速进入正题,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你这次开学摸底考试,考得不错。”林主任话锋一转,如此褒奖道,生气的语气和表情也就此和缓了一丢丢。 “谢谢林老师。”肖尧答道。 “也不枉当初宋老师……那样子的时候,我站出来维护你。”林主任委婉地提醒道。 年级主任就是和别的老师不一样,有单独的办公室,讲话不用总是刻意避着旁人。 “呃,林老师的恩情,我是一直记在心底的。”肖尧并非油嘴滑舌,而是真情实意地回答道。 “要继续保持下去。”林主任勉励道。 “嗯呐。”肖尧说。 “不过,郁璐颖的成绩可是明显下滑了。”林主任道。 “报告林老师,这只不过是震荡调整——我问过她了,她只是那天身体欠佳,状态不好。”肖尧立刻回答道:“我回去会好好督促她的。” 林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肖尧,你平心而论,林老师对你怎么样?” 肖尧没有说诸如“恩重如山”“如同再造”之类用力过猛的话,只是真诚地回答道:“对我非常好。” “我……”林老师又开口道,“我”了两下却一时没能组织起语言。 “林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肖尧当面点评道:“教学水平高,工作认真仔细负责,身为年级主任却从来不端架子,把学生当成自己的朋友,主动与学生打成一片,深入贯彻新世纪素质教育的理念,真正做到了以人为本的教育,思想开明,教育方式以感化而非惩戒为主……” “啊,行了行了,”林主任大手一摆:“难怪你政治总是能考高分——但是你在这里吹我的彩虹屁也是没有用的,要不是我给你拦着,今天来约谈你的就是校长或者教导主任了。” 林主任边说边掀开了茶杯的顶盖,里面却没了茶水,肖尧主动将杯子端了过去,走到饮水机前接满热水。 “好了好了。”林主任道。 “林老师,”肖尧终于嬉皮笑脸了起来:“大家都那么熟了,您有话直说呗,我还得上课去呢。” 林主任接过茶杯,摇头晃脑地吹了起来:“你也不小了,今年十七有了伐?” “十六。” “噢,十六,个子也窜那么高了,再过两年就要成大人了。”林主任道:“大人就应该知道,做人要识相。” 肖尧:“雀氏,您所言极是。” “我在这个学校,待了有十年快了,行了行了,坐吧,”林主任道:“我跟你说句老实话,我很少因为恋爱问题约谈学生。” 果然只是因为这个事情吗?乐观主义肖尧想,还好,还好。 “嗯。”肖尧说。 “我们学校你是知道的,一直不太管这方面的事情。”林主任道。 “开明。”肖尧竖起了大拇指。 “我个人呢,是更不乐意管,”林主任道:“就算要管,也是从积极的意义上,提供正面的引导,呃,辅导。” “雅琪好。”肖尧竖起的大拇指没有放下来。 “但是三个人在外面……这种事情,就算是校长也很难护你的,”林主任告诉肖尧:“但是我相信你,我给你压下来了。” 他怎么又提这一茬啊,肖尧想。 “林老师,”面对老师的“邀功”,肖尧只好表示:“这事儿我会一直记得。” “宋老师固然有些偏激和极端,我不是很赞同,”林主任继续说道:“可你和郁璐颖的期末考试高度雷同是事实,你承认伐?” “……”肖尧回以尊敬的缄默,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也知道,是我,”林主任把重音落在“我”字上:“是我,和你们的宋老师据理力争,最后把这事情给压下来,把你给保下来的,你承认伐?” 这孙贼,说的好像功劳都是他的一样,肖尧略微不爽地想道。 一个人的命运呐,既要……也要…… “承认,承认。”肖尧也只好这么说。 “徐清蔚借读的事情,严格意义上也是不合规的,”林主任继续展开下一题:“不信你去全校问问,除了她以外,本校可还有第二名借读生?” “是的,是的,”肖尧点头如小鸡啄米:“全靠林主任行的方便。” “说实话,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林主任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你和徐清蔚到底是不是……只是朋友,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肖尧只好继续保持尊敬的缄默。 “但是我不想过多……干预你的私事,还是答应你和郁璐颖,让她进来了,是也不是?” “是。”肖尧略微有些不耐烦了。 他努力地不表现出来。 “开学以后,你跑来跟我说——你和郁璐颖跑来跟我说,叫我把你们两个调坐在一起,”林主任的忆苦思甜大会终于有了结束的迹象:“我虽然不赞同你们这么高调,是不是还是给你们调一起坐了?” “是,谢谢林老师。”其实,对于这件事,肖尧已经有些小后悔了。 “但是高调也该有个限度吧?”林主任兜了这一大圈,终于再次切回了正题:“做人要识相,你看看全校轧朋友的学生,有哪一对像你们这样——就拿你们班班长陈鹿和张嘉龙来说吧,他们也是太高调,也被我说过一回——可人家也没有每个课间都一起去上厕所吧?” “林老师,我和郁璐颖也没有‘每个’课间都一起去上厕所。”肖尧提醒林主任。 “你还顶嘴!”林主任轻轻一拍桌子:“人家是从来不会一起去上厕所的好吗?从小学一年级开始,都是男同学跟男同学一起去,女同学跟女同学一起去,男女生一起去,像什么话?你知道别人背后怎么说你们的吗?” “不知道,怎么说我们的?”肖尧有点想知道,又有点不想知道。 “别说你们是高中生,”林主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展开了教育:“就算是大学生,就算以后进入社会了,这样子也是会被别人说闲话,会被别人耻笑的。” 肖尧默默地作洗耳恭听状。 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 “我也一样,一样年轻过,我也一样冲动过,”林主任骚了骚自己刚刚开始稀疏的头顶:“我第一次谈恋爱的时候,也恨不得跟个连体婴儿一样,24小时黏在一起。” 可是我并不想啊!肖尧在内心深处咆哮。 “可是凡事,过犹不及,人是社会性动物,不管做什么,都是要考虑社会影响,考虑他人观瞻的,”林主任道:“难道以后你们两个到同一家单位去实习,也要在上班时间寸步不离?走到哪跟到哪?不说同事笑话,你觉得,你能转正吗?” “大概第二个礼拜就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的大门,被一起开除了吧。”肖尧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模拟了一下这种情境。 虽然他并没有上过班。 “现在整个班级,不,整个年级,都对你们意见很大,”林主任夸大其词道。 “就因为我俩课间一起去厕所?”肖尧问。 “影响,影响非常的坏,你能明白吗?如果大家都有样学样呢?整个圣方济各中学的校风,还谈何说起?”林主任作痛心疾首状:“况且,现在整个年级里,都在流传着一些对你们十分不利的,尤其是对郁璐颖非常不利的传言。” “他们到底都在胡说些什么呀?”肖尧有些急了。 “那些话我是没有办法复述的,光是听到都会污了正人君子的耳朵,”林主任大摇其头:“你只需要记住,就算你男孩子可以大大咧咧,不在乎这些,可郁璐颖她是女生,面皮薄——作为男朋友,你难道不用考虑她的名节问题吗?” 名节…… 这么说起来,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得想想办法,不能继续当鸵鸟了。 可是,该怎么办呢? “再说了,”林主任再次压低了声音:“你难道也不考虑徐清蔚的感受吗?” “不是,林老师,”这一次,肖尧下意识地发表安全申明:“我和徐清蔚真的只是朋——” “郁璐颖,你进来吧!索性一起说罢!”林主任伸长了脖子,看向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别扒在门口偷听了,我知道你在那!” 肖尧下意识地转过脸去,顺着林主任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办公室的门口。 等了好几秒钟,那里都悄然没有动静。 第371章 她们说你生过小孩 第371章 她们说你生过小孩 “后来呢后来呢?”沈婕听得津津有味。 2004年9月10日,周五,晚上,沈天韵出去浪了,三小只照例围着饭桌写家庭作业。 “还有啥后来啊。”肖尧道。 “后来,他就忽然在办公室里面叫我进去,”郁璐颖回忆道:“把我给吓得,恨不得在地上裂开一条缝,把我给吞进去。” “她还在外面装死,然后姓林的就直接跑出去,把她给抓进去了。”肖尧接道。 “哈哈。”沈婕笑道。 “你笑毛笑。”肖尧道。 “后来,林老师就胡萝卜加大棒,跟我俩扯了快一节课的时间。”郁璐颖告诉沈婕。 “啊?就这么点破事,要讲那么久啊?”沈婕说:“咱们林主任还是工作不饱和。” “那是,”肖尧道:“上次还让我碰见他在办公室砍传奇呢。喝啊!” “你别急,你别急,你再想想,”沈婕劝道:“说不定还有过别人呢?” “神经病啊?你几岁了?” 体育课的时候,肖尧和郁璐颖都没有下去,一起留在教室里。 “整天都昏昏欲睡,魂不守舍的,跟他讲话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句子,医院又查不出来什么问题……”郁璐颖道:“你不觉得跟姚老师最开始的症状有些像吗?” “真的啊,他玩的什么职业啊?”沈婕好奇地问道:“咳咳咳,别扯那没用的,快说林老师最后跟你俩说什么了?胡萝卜加大棒。” “啊?”沈婕说:“这么空泛?” “可是男女厕所之间……”肖尧说。 对了,就像是《快乐家家车》里面那种一样。 “周瑶,周瑶个比样,”肖尧回忆道:“是不是跟王明相好的?我们上次碰到他俩来着,就在旧商业街那,你们俩还记得伐?那天我跟王明还打了一架。” “什么事?”肖尧心领神会,捧哏道。 “托肖尧同学福,”郁璐颖冷冰冰地接道:“我郁璐颖从小到大拿三好学生,终于在高二这年拿到了人生第一张违纪单,增添了一抹靓丽的颜色,让整个人生都完整了呢。” “不是的啊,”沈婕开口道:“拿什么理由处分你们,啊不是,开的违纪单啊?” “我是想这么说的呀,”肖尧道:“可是……唉!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后诸葛亮,早干嘛去了。” “切,”沈婕撇嘴道:“好心给你俩出主意,你还不乐意了。” 郁璐颖的肚子上还有一道疤?我怎么不知道,肖尧想。 2004年9月14日,星期二。 郁璐颖的小腹上有一道长长的手术刀口伤痕,它早已不再红肿,但颜色还是很深,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沈婕:“那他要你们怎么办啊?” “我……我和周瑶一起去过浴室。”郁璐颖有些痛苦地用手掌摩挲着自己的额头:“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来着。” “……她们说你生过小孩。”沈婕又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开口低声说道。 郁丽华和肖尧的奶奶都向林主任提交了本学期免修体育课的申请,无中生有再夸大其词的医院报告也正在按部就班的准备中。 “具体的内容包括,”郁璐颖告诉沈婕:“好好上体育课,否则记旷课,直接处分。” 肖尧的本意只是想要劝慰郁璐颖,后者却理解为了不以为然:“你!” 拉祖维斯的中文夹生不熟,英文也夹生不熟,幸好现在肖尧的英文水平和郁璐颖相当,也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现在再用这些办法也来不及了,”郁璐颖郁闷地说:“已经引起人家的注意了,人家盯上你了,再要做什么,也都会被盯上的。” 最近这半个月,哦不对,最近这十天相处下来,肖尧感到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怪。 肖尧和郁璐颖一起瞪眼。 “你们想啊,”沈婕道:“如果是我,如果是我啊——平时我就跟女生一起去上厕所呗,你就提前站起来,走在女孩子前面,这不就行了?” “欸?”猫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那她们怎么会知道的?”沈婕问:“她们怎么会看见的?” “你是什么想法?”肖尧问郁璐颖。 “看《快乐家家车》怎么样?”肖尧唱道:“跳龙像太阳,秋秋像春风,呼噜呼噜……” “就那课间十分钟,厕所又不是没有别人,能做什么啦?”郁璐颖认真地反驳道。 “为什么我们星期五晚上还要在这边写作业啊?”沈婕说。 “十六啊,怎么了。” “姐姐,你就告诉我吧,他们到底说什么了?”郁璐颖不为所动:“你不告诉我,我就上贴吧去看,我就跟别的同学打听去了。” “忽然觉得,和我们的使命相比,”郁璐颖悄悄地告诉肖尧:“学校里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都伤不到我什么了。” “反正你们两个人现在共生感应密切,控制一下脚程,就可以走在人家前面5米以内了。”沈婕继续说道:“女孩子走路,总是叽叽喳喳要聊天的呀,哪会管你走在前面?” 2004年9月12日,周日,上午的弥撒结束后,肖尧按照原定计划,陪同郁璐颖去参加了明业守望者方面,强化精神堡垒掌控力的训练。 “可是毛线可是,两个大笨瓜,”沈婕道:“你就说你俩今天课上一起去厕所的事儿,你就不知道跟人家解释说,是你们中午一起吃的东西不太干净吗?” “对了,”肖尧忽然想到了什么:“听林主任说……哎,沈婕,你最近有在班上或者年级里听到什么流言吗?对郁璐颖很不好的那种。” 忽然,毫无征兆地,郁璐颖一把抓起自己面前的作业本,将它往房间的角落里飞了过去,把肖尧和沈婕都吓了一大跳。 “对啊,养成习惯了简直,”肖尧把笔往桌面上一放:“我们一起去网吧打游戏吧。” “原话是,”肖尧回忆道:“做个正常人。” “不是的,”郁璐颖摇摇头道:“我后来问过她,她说她和他只是普通同学,那天也只是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而已……” 肖尧和沈婕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姐姐,你就说吧。”郁璐颖也同样犹豫了一下,劝道。 “她们说……”沈婕进一步解释道:“你肚子上有一道疤。” “保禄大舅舅都叫上了一刚,”肖尧道:“好亲热。” 那作业本恰巧砸到了正在酣睡的猫背上。 肖尧两手一摊。 “这样的话,咱俩是不是连军训都可以免了?”乐观主义者肖尧如是说。 “你是说所谓昏睡症的事情吧?”肖尧没有抬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习题册:“昨天就听说了,有两个年级两个班上的两个男的,同时出现了这种怪病的症状,连医院都查不出来怎么回事。” “你们俩看过《快乐家家车》没?”肖尧问郁璐颖和沈婕。 沈婕:“?” 可以说是提升非常巨大了。 “哎呀哎呀,又不进档案的,就是走个形式吓唬吓唬你,这个我熟。”肖尧道。 “你爸爸人很不错啊。”林主任不清楚其中的隐情,今天早晨对郁璐颖如是说,后者则闻之脸色一变。 “什么?”肖尧大叫一声。 “寻衅滋事。”肖尧和郁璐颖异口同声地答道。 “没啥,就一顿苦口婆心的教育呗,最后警告了我们,”肖尧轻描淡写地说:“一人填了一张违纪单,说凑满三张就处分,还是姚老师那老一套,大概是经过校长统一培训的——然后我们说祝林老师教师节快乐,就这么走了。” 讲师是一个严苛的义大利人,自称叫什么拉祖维斯,肖尧怀疑其实也不是本名。 还是老一套的黑色轿车,蒙眼布,东三圈西三圈,最后在一个秘密基地停下。 郁璐颖则身体僵硬地石化在原地。 “那怎么办啊?”沈婕扶额。 “我正在想……”郁璐颖有些虚弱地说。 “不要,还是看《围城》吧。”沈婕摇头道。 周一晚上,郁丽华还请林主任来家里吃了一顿餐。 “这是我初中做割阑尾手术时留下的伤痕。”郁璐颖说。 郁璐颖面露紧张的神色。 “嗯,听说今天又有了一个,还是沈……”郁璐颖扫视了一圈周围,虽然都没有人,但还是压低声音说道:“还是清蔚班上的。” “听说了吗,学校里又出怪事了。”郁璐颖忽然放下水笔,扭头对肖尧说道。 “谁信啊……”肖尧嘀咕道。 沈婕犹豫了一下:“没有。” “别打岔,”郁璐颖说:“姐姐,你就说吧。” 肖尧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悄悄捏了捏郁璐颖的小手,以表达支持。 “哎唷,有什么好打听的啦,”沈婕举手投降:“你想啊,你们两个老是一起上厕所,男生女生一起上厕所,人家会说什么奇怪的流言啦?” “啊?”沈婕不可置信地拖长了音调。 “我觉得很不安。”郁璐颖告诉肖尧。 “对了,”郁璐颖有些生气地转过脸来:“你什么时候开始提到我妈的时候,开始直呼其名的?” 郁璐颖慢慢地拉起自己的白色衬衫,将衬衣的下摆从校裤长裤里拽了出来,露出平坦的小腹。 怪在哪里呢?就是他们之间越来越缺乏那种情侣、暧昧、恋爱之间的感觉,反而慢慢变得像是儿童动画片里那种纯真无邪的三个小伙伴的感觉。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肖尧若有所思道:“不过也好,虽然这么说有点缺乏同情心,但是这事情分散了同学和老师的注意力,现在没人一直盯着我们的破事了。” 上一次的“秘密基地”是郁璐颖小时候去过的郁家乡下祖宅之一,这一次是哪儿两个人就完全认不出了,从驾车距离判断怎么着也该是在魔都范围内。 哦对,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有机会看到过她的肚子。 “哎呀,这种无聊的事情,个别人的闲言碎语,有什么好讲的啦?有什么好多打听的啦?”沈婕伸了个懒腰:“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一件事。” 此时此刻,教室里正一片安静,只听得到肖尧和郁璐颖笔尖沙沙的声响——他们都在抓紧完成今天已经布置了的家庭作业。 理论教学完成以后,讲师拉祖维斯带肖尧、郁璐颖和郁波三个人钻镜子去练级,等到回到家里以后,肖尧和郁璐颖都感到自己的战斗实力起码增长了有50%。 少女的皮肤白皙,略微泛黄的痕迹显眼地刻在那里,像一条细长的虫子爬过一般。 “可是……”郁璐颖说。 按理来说,肖尧作为协助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是在郁波的说明和担保下,组织破格允许他旁听参与。 “我想过了,”郁璐颖淡淡地回答道:“林老师以前是我妈的学生,我让我妈当面去跟他沟通。而且,我爷爷和保禄大舅舅他们……” 姐姐都叫上了,看来上次打架的事情算是过了,肖尧想。 这是肖尧第一次见到她的肚子。 “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肖尧胸有成竹地说:“让我奶奶,还有郁丽华她们,出面跟老林申请我们两个的体育课免修的资格,找认识的医生开后门出示报告,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去他妈的体育课。” 郁璐颖没有拒绝。 肖尧旁观了一场“明业守望者”的入会仪式——那是一场长达45分钟,流程冗长的宗教仪式,标志着郁璐颖正式成为了明业守望者的会员。 “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呀,”沈婕用水笔的笔帽点着自己的作业本:“你说你俩也是,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高调呀。” 沈婕仔细想了想:“从程序法理上来说,这么做确实也没问题,但是你想过没有,现在同学们跟林老师、袁老师、龚老师他们都已经很不爽了,耍这种滑头只会让大家,尤其是让老师们进一步地觉得,你们这是一种蓄意对抗的姿态……” “不是吧……”肖尧吃了一惊:“被你这么说……还真确实有点像,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今天清蔚班上那个同学也开始犯病以后,学校里面已经开始蔓延起一种恐慌情绪了,有谣言说这个病会人传人。”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肖尧严肃地说:“要不要报告给组织?” 第372章 教室中的禁忌接触 第372章 教室中的禁忌接触 两个人又讨论了好一会儿有关“昏睡症”的事情,决定今天放学后去教堂洗澡的时候,顺带便问问郁波的看法。 “哦不对,”郁璐颖忽然又想起什么:“我今天晚上有社团活动呢,等过去教堂那边,估计舅舅都已经出去了。” “他一个牧师,大晚上的不在教堂祈祷,出去瞎跑什么呢,又不是玩盗贼的。”肖尧随口道。 “说什么呢你啊?”郁璐颖嗔道。 “我就是说,你们那个破管弦乐团水平太次了,”肖尧道:“你去参加太埋没你的水平了,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嘛。”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郁璐颖说:“玩的是社交懂不懂啊?” “唷,我还以为你这种高岭之花不需要社交呢。”肖尧乐了。 “谁能不需要社交啊?”郁璐颖反问道:“天天围着你一个人转,那人不是废了吗?” “哈,”肖尧说:“有道理啊。” “再说了,”郁璐颖气哼哼道:“我们乐团的水平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啊?现在是这学期排新曲目,还在磨合阶段好伐?” 期间,二人有默契的决口不再提沈婕的名字。 肖尧一呆。 肖尧和郁璐颖在预备铃响起之前,找到了高一(3)班的淋雨,啊不是,林宇同学。 9月22日,星期三,放学后,“淋雨”同学并未如约前来参加诗社的第二次活动。 “又干什么?” 周六,肖尧和郁璐颖跟张正凯见面碰了头,三人一起听了防空警报,用了午餐,又陪郁璐颖逛了会街,跟张正凯去了电玩城,最后还一起看了场电影。 少女没有惊叫,没有推开他,没有挣脱他的怀抱,更没有反手给他一巴掌——这给了肖尧更进一步的信号。 “三观不合,这朋友不做也罢!”沈婕仍是余怒未消:“道不同不相为谋。” 蛇颈龙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深入敌军腹地。 “哦,让其它几个社员等我们参加完历史社啊?”肖尧无力吐槽。 隔壁两边的教室里和走廊上立刻传来嘈杂的喧哗声,肖尧和郁璐颖两个人下意识地分开,面对课桌,正襟危坐。 肖尧觉得十分诧异,因为他以为,纵使上次的会谈达成了一部分的谅解,但是他俩也绝对没有恢复到好朋友程度的可能性。 “随便你吧,关我什么事。”郁璐颖嘟哝道。 “可恶,又给他们逃跑了!”郁璐颖气得跺jiojio。 自从“分手”近半个月以来,他第一次伸手抱住了郁璐颖。 五人与敌方的六人小队展开了遭遇战,其中为首的居然又是那个诺丁顿伯爵。最终,目标的shadow被成功保护了下来,可是他们也没能击杀抑或是俘虏到对方小队中的任何一名成员。 十厘米,七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欸,老婆。” 这天放学后,张正凯打电话给肖尧,约他第二天出来玩。 见郁璐颖没有吐槽和反对他“两个老婆”的逆天言论,而是呈默认的态势,肖尧的胆子瞬间又大了起来。 上了这么多年学,肖尧第一次如此痛恨一段下课铃。 “几年级了啊,”肖尧说:“咱都高二了,还玩这种快乐家家车小学生把戏,还三八线咧。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啊,什么关系啊,还——” 郁璐颖没再理他,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的作业。 这少年的个头一般,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一看这长相,肖尧号称的“文化自信”便不再那么坚定,于是他开始慎重考虑邀请他加入诗社是否为一个明智的决定。 带鱼一听是替他办事,自然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了下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郁璐颖一怔。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肖尧的脖子又支了起来,手托着下巴,眼望着郁璐颖轻声唱道:“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看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谁把它丢在风里~~~” 但是这些细节都没有被肖尧注意到,因为他听到黑板右上方校园广播里所传来的,天杀的下课铃。 “关键还不是人头——你们两个的三个社团一共占满了四天时间,加上历史社团,我已经不知道该把诗社的活动时间放在哪天了,我想参加合唱团都没办法——而且还少个指导老师。”肖尧道。 2004年9月15日,星期三,放学后,在肖尧和郁璐颖的张罗下,复社后的诗社第一次活动如期举行,这给了肖尧莫大的成就感。 郁璐颖不理睬他的牢骚,继续写着自己的作业。 他的一条手臂像一条蛇颈龙的脖子耷拉在桌面上,一边脸颊紧紧地贴在蛇颈龙的脖子上。 “什么狗屁谬论。”肖尧点评道。 “有什么谁跟谁的啊?”郁璐颖反呛道:“不就是一般同学吗?” “难道说这就是双妻侠的宿命吗?”肖尧故意这么讲。 她只是瞪着那双原本就大大、滚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肖尧看。 “是是是,一般同学。”肖尧拉长声调道:“你借过我的橡皮,我看过你的日记。” 约莫过了大半分钟后,郁璐颖开口道:“你不是要去拉那个谁进诗社吗?准备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好吧,其实我也是瞎说的。”沈婕吐了吐自己的小舌头。 他伸手托起了郁璐颖的下巴,后者还是没有任何反抗。 “你女儿可说了,正经人谁写日记啊。”郁璐颖道。 那模样像极了罗家英所饰演的唐僧对孙悟空说“又干什么?”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沈婕奇怪地问道。 从前自己都是攻略殿堂,与shadow拼死作战之人,如今却忽然化身为殿堂的守护者,与shadow并肩作战,肖尧怎么想,还都是觉得怪怪的。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沈婕一口喝了半杯水:“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是跟带鱼玩玩的——这不是在打我这个介绍人的脸吗?” 肖尧知道自己不便出面,便委托带鱼、张嘉龙二人将这小子收拾和警告了一顿。 “什么叫文化自信啊。”肖尧道。 这天放学后,肖尧照例去旁听郁璐颖的管弦乐团之大型锯木头现场,沈婕则发信息告知二人,她要去和晏笑一起吃晚饭。 “历史社的时间又不长的咯,一堂课时间而已。”郁璐颖轻描淡写道。 “哎,可能有两个老婆就是这样的吧,”肖尧轻叹着,继续试探郁璐颖:“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你过去点,都越过三八线了。”郁璐颖没有接肖尧的话茬,只是用手肘顶了一下蛇颈龙的脖子。 “好的吧。” “真无语,”肖尧感叹道:“当初给带鱼介绍晏笑的时候,就担心带鱼始乱终弃祸害了人家姑娘,最后叫我们下不来台,谁知道我们猜中了结局,却完全给猜反了。” “怎么又有了啊?”肖尧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那股兴头:“你自己随便写写吧。” “诗社?好呀好呀,还有这种社团,我参加。”林宇一口答应:“周三啊,没问题的——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我,喜欢写诗的呢─━_─━” 肖尧快速地回头瞥了一眼教室外面,随后转回头,一点一点地侧头靠了过去。 当然,他并不是滑板社的社员——学校规定高三学生不参与任何社团活动。 “我有什么办法啦?你以为我不嫌烦吗?”沈婕大声抱怨道:“你以为我爸为什么送我去上女中?” “没什么,你刚才那个动作可以再做一次吗?”肖尧请求道:“好萌。” “到底怎么了嘛。”郁璐颖腿上抱着沈婕的猫,开口问道。 “要不你也给我写一封情书呗,手写的,我这辈子还没有——” 尽管不是很理解,但在征询了郁璐颖的意见后,肖尧还是答应赴约。 “人头应该好办,等会下课我带你去问问新高一的那个谁。” “我怎么带你一起去啊?”沈婕如是说:“我要怎么跟我奶奶介绍你身后郁璐颖的身份?” “不至于啊,”肖尧劝道:“你自己不是也说的么,这当红娘牵线又不是包办婚姻,不合适还不许人家分手的吗?为了这个你俩闹掰,不合适啊不合适。” 郁璐颖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脖子也往后缩了半厘米。 不躲闪,不阻挡,不迎合,也不闭眼。 “无语。”郁璐颖说:“你是真不怕引狼入室啊?” “你不是给一个高二的学姐寄过情诗吗?”肖尧回答道:“是否你将要向北远行,那我便放弃向南的决定。你将去哪座茫茫城市,是你写的吧?还是你抄的歌词?” “好累啊,”肖尧嘟哝着:“清蔚周一滑板社,周五街舞社,你周二周四乐团排练,我全都得陪着。周三咱俩还得一起去参加历史社团,这一周愣是没一天能准时放学回家。” “你自己不怕疼你就戳呗。”肖尧懒洋洋道。 “无赖。”郁璐颖嘟哝道,椅子稍微往左边去了点。 “侬晓得就好,”几秒钟后,郁璐颖头也不抬地轻轻说道:“就别抱怨了。” “指导老师好办,我应该能说得动袁老师,”郁璐颖轻咬着自己的笔帽:“时间……时间就放周三历史社团的后面吧,应该能挤得下。”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郁璐颖已经主动向林宇说明了来意。 她转过脸,目光越过肖尧的肩膀,看了看教室的外面,然后才平静地看向肖尧:“又干什么?” “拿圆规戳你了啊。”郁璐颖警告道。 肖尧差遣一位社员去林宇的教室看看,那人回来报告说,林宇下午的时候出现昏睡症的症状,已经被送医院了。 9月19日,星期日,上午的弥撒结束后,沈婕陪同肖尧,肖尧陪同郁璐颖参加了她加入组织后的第一次正式行动。 “谁啊?” “你怎么这么招蜂引蝶啊?”一开始沈婕收到情书的时候,肖尧感到的是得意与沾沾自喜,一种自家饽饽香的自豪感,现在却多少生出了少量醋意和危机感。 “再探,再报。”肖尧说。 一厘米。 “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肖尧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无聊地趴在了桌面上。 肖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喉咙干涩,心也狂跳了起来。 郁璐颖继续不理他。 “哦,”肖尧随口胡诌道:“徐清蔚也是我们诗社的成员嘛,她觉得你写的很有意思,就分享给我们看了。” “滚!”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前吧。”这人如是说:“他们班的值日生跟我说的。” 9月20日,星期一,放学后的滑板社活动结束以后,沈婕遇到了一名高三的学长纠缠不休。 这是郁璐颖拒绝他的最后机会了,可她只是像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9月17日,星期五,中午的时候,有人利用校园广播电台给徐清蔚点了一首歌,在当日里成为年级中的小小谈资。 “算是我写的吧,”林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是用赵传的歌词为底本重新修改、演绎的……等一下!你们,你是怎么见到,你是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读到……” “你们找谁?”林宇好奇地问他俩:“找我?” 这林宇便是头三个给沈婕寄情书的人之一,他的信件内容是一封歪诗,就是那首“是否你将要向北远行,那我便放弃向南的决定。你将去哪座茫茫城市,我终究抱着跟随的心……” “鳖载着理发店。哎,咱们诗社已经又拉到三个人了吧,”郁璐颖边写作业边说道:“算上咱们三个,一共六个人,只要再拉到一个人头,就能达到复社的最低人数了吧?” “还有一件事情,”沈婕道:“我又攒了三封来信,你晚上要是有空的话,就替我把回信给写了吧?” 学校里昏睡症的人数依然是三人,并没有扩大感染更多的同学,但肖尧依然向郁波报告了此事,后者则表示会差遣人进行观察与调查。 林宇的眼睛一亮,眸子里有星星,这就让肖尧更加不想让他加入诗社,获得更多和沈婕接触的机会了。 “就那个谁,给沈……清蔚写了一首歪诗的那个人。”肖尧道。 “哦。”沈婕答应道。 帮带鱼做说客吗?这当然是好事,但是肖尧有些担心她一个人外出的人身安全问题,便命令带鱼暗中跟随保护。 “滚滚滚。” 郁璐颖的好态度给他释放了一些积极的信号,况且他已经太久(其实也就半个月)没和她有什么肢体接触了,再加上是在校园班级这种地方(实属首次),颇有一种禁忌带来的刺激感——以上的诸多原因都令他感到紧张。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我总觉得,诺丁顿伯爵还是对我——对我们留手了。”事后的行动总结会议上,肖尧如是发言。 “行吧行吧,”肖尧道:“真不知道搞得这么累干嘛,我的命好苦哇~被你们两个拖着走,简直要被拖死了。” 行动的队员为肖尧、郁璐颖、沈婕、郁波和带鱼共计五人,任务的目标是阻止一次对受害者殿堂的入侵——这是组织的特工提前截获到的情报。 当天晚上,沈婕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气得“哈呼哈呼”的,一问之下,竟然已经和晏笑闹掰绝交了。 沈婕利用这一天去看望了她的奶奶——肖尧是到家以后才得知此事的,遂抱怨沈婕不带他一起去。 其余四人却对此不以为然。 “啊?”这人一怔:“社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肖尧摆手道:“要不咱们先活动吧,袁老师?” 也就是说,这是圣方济各中学目前所出现的,第四名昏睡症的受害者?肖尧想。 第373章 妻子的情书ii 昏睡症一事终于在校园内引起了小范围的恐慌,不过整体来说,暂时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而就在这一天,沈婕闷声不响地又给肖尧搞了一个大新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肖尧正刚刚接受完两节连着的数学课的恐怖摧残,趴在桌面上,手臂照例如一条蛇颈龙脖子一样搭拉在桌面上,脸贴着蛇颈龙的脖子,眼睛则欣赏着同桌垂在加长校裙裙摆下的,珠圆玉润的小腿。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我也将有我的妻,我也会给她看相片,给她讲同桌的你。”肖尧在心里不出声地唱道:“谁遇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了嫁衣~~~~” “你烦不烦?”郁璐颖忽然扭头跟他说:“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十分钟吗?” “?”肖尧解释道:“不是,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啊,你没有过这种经历吗?就是一些声音一直在脑海里转来转去,想要停下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如果一直有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脑子里转,又无法摆脱,早晚会疯。”郁璐颖没再理他,只是继续在桌肚子里翻找着什么。 再说了,安静,肖尧想。 这课间十分钟哪有安静这一说啊。 此时此刻,无论是班级里还是窗外的走廊上,都是一片人声鼎沸的热闹喧哗。 肖尧倒不嫌弃这份吵闹,因为他觉得正是这份吵闹,给了他一种生气勃勃、充满活力的感觉,能让他强烈地感受道,自己还是活着的。 时不时的,少年可以听到有人大吵大叫着从走廊上奔跑而过的脚步声。 这让他忽然想起,刚认识沈婕没多久的时候,她和他之间的某一段对话。 “你们学校的走廊上没有防撞镜吗?” “不,我们没有人在走廊上跑。” 现在,这位昔日的大小姐转学到了“有人会在走廊上奔跑”的学校,不知道她还适应吗? 自己问过她好几次,每次她都是微笑着用魔都话回答道“蛮好,蛮好。” 真的“蛮好”吗? 正因为胡思乱想到出神,所以肖尧没有注意到,教室门口方向传来的喧哗声,比平时更加剧烈了。 如果他注意到了,想必他会扭过头去,看一看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说华夏人爱看热闹,这话其实是扯淡。 因为全世界人类都爱看热闹。 总之,由于他没有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异常响动,所以他还在专心致志地欣赏着郁璐颖漂亮的脖子。 就在此时,一只手掌从肖尧的背后搭上了他的肩膀,这让他略微地吓了一小跳。 “唔啊啊!你干嘛——”肖尧说。 “门口有个女生找你。”王阳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然后转身走掉了。 女生,找我? 肖尧一头雾水地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来,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朝着教室的门外走去。 他的第一反应是赵晓梅找他,心想莫不是她的另一个人格复活了,抑或是什么残魂作祟,使得她故态复萌。 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这种猜想。 因为他听到周围的人议论说:“她来我们班干什么啊?” “怎么会是她来找他?” “谁啊,是不是最近的那个转学生?” “对啊,就是那个,我跟你说她可受欢迎了。” 肖尧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加快了脚步。 然后他就看到,果然是沈婕在班级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她的这种模样已经吸引了不少旁观者好事的目光。 肖尧一呆。 为了掩人耳目,保持低调,自己不但让沈婕以化名借读入学,而且在这二十几天的时间里,在校内从未与她有过任何正面接触,简直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地步。 中午的天台秘密聚会亦是做好了周密的反跟踪&反侦察工作,上学下学都不与她一起走,而是始终保持几百米的距离,不是让她先走一步,就是自己跟郁璐颖先走一步。 就连有男生跟她夹杂不清,自己都是让带鱼龙哥他们帮忙出面。 而现如今,她居然,就这么,跑到自己班上来。 找自己。 就这么公开指名道姓地,找自己。 “你要干什么啊?”肖尧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咬牙切齿道:“快回去!” 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无法对沈婕传音入密。 “肖尧同学你好,”沈婕口齿伶俐,声音宏亮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清蔚。” 一边说着,一边还微微鞠了一躬。 “啊,你好你好。”肖尧无奈,只得回了一礼,配合着她演戏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有点冒昧了,”沈婕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淡粉色的信封:“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请收下!” 说着,便非常正式地双手端着信封,向肖尧递了过来。 肖尧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得下意识地,木木地,从沈婕的手里接过了这封信。 他心里明白,此时此刻,班级里至少有一半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这边。 “徐清蔚竟然会给他写信?” “不是吧,又来一个吗?” “应该不会,可能是婉拒的回信。” “听说这个徐清蔚很有风度,男生给她写情书,她都会客客气气回信婉拒的。” “说是有风度……别是养备胎爱好者?” “可是他不是已经有郁璐颖了吗?” “还整天连上厕所都黏在一起。” “你不懂,家花哪里有野花香啊?” “他之前不就公开脚踩两只船吗,两只和三只有什么本质区别啊?” “郁璐颖怎么会看上这种人,怕不是被下了蛊……” “……” 这些无聊的叽叽喳喳令肖尧觉得有些烦躁,他抖了抖手里的粉色信封,再次压低嗓子问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徐清蔚朗声回答道:“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的,肖尧同学已经有女朋友了,感情很好,所以我也是纠结了很多天才决定给你写这封信。我无意破坏你们,只是想要表达清楚我自己的心意,让肖尧同学知道我的心意,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希望这不会给肖尧同学带来什么困扰,如果还是……给你添麻烦了,不管怎么样,抱歉了。” 伴随着沈婕的90°鞠躬,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肖尧嘴里嗫嚅着什么,发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两手捏着那个信封,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肖尧同学,我希望你知道,”沈婕在他的背后继续朗声说道:“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着你,高中剩下两年,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一直默默地,单方面喜欢着你,对我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肖尧冲沈婕无力地摆了摆手,在一片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起哄声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要干什么啊!”这天晚上,肖尧刚踏进奶奶家的皂片间,便大声嚷嚷起来。 “你看过我给你写的信了没?”沈婕平静地问他:“你不是一直让我给你写情书吗,还得手写——说了好几次了都。” “看过了看过了。”肖尧说。 “感不感动。”沈婕问肖尧。 “感动得坐在位置上差点就哭出来了,”肖尧诚恳地回答道:“不信你问我同桌。” 郁璐颖没有说话,只是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连鞋带也没有解开,就把脚上的运动鞋给拽了下来。 “那你回来还凶我?”沈婕撅起嘴巴,故意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色。 “我没有在凶你……”肖尧一怔,刻意换了一副软绵绵的语气:“我就是觉得,你弄这么高调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大家商量好呢?” “我不是就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吗?”沈婕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知道啊,追你的人太多了,你很烦,想让他们彻底死心,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可是我们也暴露了。” “这根本就不是主——暴露就暴露呗,”沈婕不以为然道:“等我们在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上一起登台的时候,迟早也是要暴露的。” “我本来都安排设计好剧情了——郁璐颖先和你认识,慢慢成为朋友,然后再……” “就这样吧,”沈婕打断了肖尧的话道:“我不想再在学校里跟你假装不认识,目不斜视了,很累,心累。” “那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跟赵晓梅似的,故意跟有妇之夫告白,人设多难看啊。”肖尧叹道。 “难看就对了,人设不讨人喜欢才可以让那些人离我远点啊。”沈婕继续不以为然地说。 肖尧的心中感慨万千,明明还想说些什么,一时半会间,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是一把重重地抱住了沈婕:“老婆,谢谢你。” “这种反应嘛,还差不多。”沈婕满意地说道。 “我,是我欠你的太多了……”肖尧轻声道:“明明应该是我来你班上给你送情书,应该是我来对你说那些话,应该是我来追你,应该是我来……” “你心里明白就好,”沈婕踮起脚尖,拍了拍肖尧的狗头:“欠我的人情,记得慢慢还就好。” 郁璐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换好了拖鞋,“啪嗒啪嗒”地进入了肖尧的卧室:“咪咪?咪咪,嘚嘚嘚嘚嘚……” 一边唤着猫咪,一边轻轻拍着手掌。 9月23日,星期四,三小只再去上学的时候,发现各自班级里的人都少了一小半。 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很多家长因为相信学校里蔓延着新型“传染病”,不让自家孩子来上学了。 仅肖尧和郁璐颖的班级,就有十多人请病假。 家长们联合向校方施压,号称不解决这起公共卫生事件,便不让孩子来上学。 校方的第一反应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第二反应才是试图找出并解决问题,但是这两件事情一样也没能做到。 问题是查不出来的,热度也是压不下去的。网络时代,想要堵住人的嘴谈何容易——一时间,风声鹊起,各种流言版本都在坊间流传,还有部分家长直接投诉到了区教育局。 这天晚上,《新民晚报》差一点就发布了这个新闻,临发布前被叫停撤回。 接下来有部分人注意到,这个病似乎只会传染男性——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9月24日周五,有部分女生回来上学,而请假的男生则更多了。 周五下午,一名高二的女生在班级里出现了昏睡症的症状。 这一天终于提前放学,各班班主任通知下来,下周放假——这引起了一片狂欢。 学生们将书本抛向教室上空,知道的人知道是下周放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帮人是高考完了。 本定于9月底举行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也被延期了,这让肖尧感到有些失望。 不放假有人闹事,放假也有人闹事——部分高三学生的家长抗议“都高三了,怎么还随便放假啊”,于是,校方无奈,只得宣布高三年级照常上课,自愿参加。 在这一片空前的混乱中,肖尧和郁璐颖只能庆幸他们赶在放假前完成了走访。 第374章 沈婕是魔女? 第374章 沈婕是魔女? 有关老婆在教室门口堵门,公开给自己送信、告白这件事,肖尧其实有着较为复杂的观感。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种疯狂、脱线的行为是很毁人设的,这个沈婕怕不是由赵晓梅变的。 事后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确实是沈婕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 表面上循规蹈矩,理性正常,但时不时就会忽然脱线,做一些随心所欲、惊世骇俗的事情,这才是沈大小姐的本性。 为了让他高兴,为了让她自己高兴,沈婕可以很不“要脸”。 就如同她那总是忽然爆发的,无可遏制的狂笑一般。 肖尧脑补,或许是沈鸿生从小教育她,咱们这种贵族人家,不必在意凡夫俗子升斗小民的世俗偏见,更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果,想做什么就去做。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冤枉了沈鸿生,毕竟姚老师的shadow在很久以前就当面评价过,“你的本性还是那个想要横冲直撞,用棒球棍干碎汽车挡风玻璃的女流氓。” 是这么说的不?反正意思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原话不用纠结。 对于这起事件,对于再次成为全校谈资中心的这件事,肖尧有着确确实实的不安。 如果放在以前,他大概还会沾沾自喜,觉得很有面子。 用沈天韵的话来说,就是装到比了。 跌莫,自从因为和郁璐颖的反常举止而给自己(还有她)引来麻烦以后,肖尧现在每天就关心三件事:“低调”、“低调”还是tmd“低调”! 他是真的和郁璐颖两个人晚上睡前2小时就不喝水不进食了,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减少在校期间拉撒的次数。早上起来排空,一直到中午就是憋着,然后再是一个下午——据说宇航员就是这样调整状态的。 有机会上宇宙当然是巨大的荣誉,但可以肯定,这种调整状态的生活绝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再次被推上风尖浪口令肖尧感到惶恐,同时他又担心沈婕的身份以及沈婕与自己的关系会在学校里加速败露。 事实上,虽然缺乏足够支撑的证据,但肖尧怀疑其实已经有不少人猜出来了,只是看破不说罢了。 肖尧不停地用郁璐颖的那句话来勉励自己:“和我们的使命相比,学校里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都伤不到我什么了。” 内心的强大是直视困难的前提,突出的就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爷干的可是拯救世界的勾当,怎么会被你们这些无知小民每天的看法、观感、滥嚼舌根子以及对我的态度左右心情? 说白了,朋友在精不在多,层次上去了,就是不一样。 现在该回过头来说说沈婕写的这封信。 有一说一,这封信的长度让肖尧觉得不是特别满意,总共就一张纸,背面还没写满,翻过来覆过去看也就六八百字。 字倒是写的马马虎虎,文笔依托答辩,只有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感情还算真诚。 内容方面,主线脉络就是回忆这几个月的相处,从初识讲起,一直讲到现在,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决心认真尽好自己的本份,到慢慢发掘肖尧的可爱之处,一直到芳心暗许的告白。 有关肖尧的优点和品格,吹了一通彩虹屁,最后是对未来的展望和诸如“余生请多多关照”的寄许。 落款是loves mary. 这信纸上印着小碎花,上面还有不知道什么香薰,闻起来香喷喷的。 周四周五两天,就这800个字的小作文,肖尧他是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十几二十遍,直到引起了郁璐颖的挖苦。 “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也给我写嘛。”肖尧笑嘻嘻地说。 郁璐颖露出很鄙夷的神色,懒得跟他讲话。 “那要不然,”肖尧想了想,又提议道:“只要你能答应跟我复合,我给你写也成。” “╭(╯^╰)╮,”郁璐颖冷笑道:“你这是在跟我做交易呢?先写了再说吧。” 肖尧一听,有门儿啊。 郁璐颖紧接着又说道:“我真是替写这封信的大太太感到不值啊。” 肖尧感到愧疚,遂决定不给郁璐颖写了。 于是,郁璐颖补充道:“虽然这篇东西一看就是上课时间开小差随便写写的。” “唉,”肖尧蛇颈龙趴在桌上:“不要对她这种语文考试写作文都凑不满格子的人计较太多。” 沈婕声称她干这票大的完全是为了能一劳永逸地劝退那些想要追她的人,好能不要影响她学习生活,但是肖尧心里清楚,她的主要动机还是为了哄他开心。 毕竟,自己曾经很多次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叫沈婕写情书给自己,抑或是半真半假地哀叹从来没有女生给自己写情书或者倒追过自己,哦,等等,赵晓梅算一个,总之,从来没有女生给自己写过情书,以后大概率也不会有。 在肖尧自己看来,这属于“小作怡情”的范畴,虽然沈婕每次都怒吼叫他滚,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往心里去了。 于是乎,她不但帮自己写了,而且索性做戏做全套——毕竟,如果仅仅是在家里私底下给他,多少有些过家家的嫌疑,非得利用ems邮政系统寄到班上,或是像这般亲自登门拜送,方能有这样完整的仪式感。 “你想得太多了吧你,”郁璐颖对此的评价是这样的:“是只有你这样,还是男生都喜欢这么给自己加戏啊?” “那你的意见呢?她其实是怎么想的呢?” “她其实就是想叫学校里的人别再追她了,特别单纯的。” “哦,那也是为了我嘛。”肖尧说。 “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该说点正事了。 之前提到过:周四、周五这两天,肖尧和郁璐颖对全年级全校进行的走访,目的是尝试找出“昏睡症”受害者的共同点,分析是否存在某种规律。 “这能有什么规律啊?”郁璐颖如是说。 “当然有规律,”肖尧告诉郁璐颖:“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咱们诗社那个淋雨中招以后,我才想起来去问沈婕他们班那个得昏睡症的人是谁,结果你猜是哪个?” “别卖关子,有p……有话就直说!” “是魏思东。”肖尧告诉郁璐颖。 “魏思东萨宁啊,伐宁的。(魏思东谁啊,不认识)”郁璐颖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尧道:“魏思东是第一批给沈婕寄情书的那三个人之一,给沈婕写了一封巨长巨长巨长的信,记得不?” “我怎么记得,我又没有看过的咯。”郁璐颖道。 “后来我还给他回了一封800字的信。”肖尧道。 “你大概吃得太空要么。”郁璐颖道。 “see?发现规律没?”肖尧说:“我们诗社那个林宇,也是给沈婕写过情书的,这你总没忘记吧?” “你想说什么?”郁璐颖停下了脚步:“沈婕是魔女?凡是喜欢她的人都会遭受厄运?” “哈,哈,哈。”肖尧说:“我可没这么说啊,但是方向是这么个方向,两个人的线索都集中在沈婕上。” “沈婕要是这种魔女,第一个死的不应该是你吗?”郁璐颖没好气道。 “嗯,这是个问题,”肖尧点头道:“有没有可能,必须要真心喜欢她的人才会被吞噬,而我更喜欢的人其实是n……” “你不会以为我听了这种油嘴滑舌的话会觉得开心吧?”郁璐颖怒气冲冲道:“我回去就讲给沈婕听。” “别介啊,”肖尧赶紧说:“这不就开个玩笑吗,怎么还当真了?” “果然说喜欢我就是开玩笑是吧?”郁璐颖说。 肖尧认真地想了一下:“要不你杀了我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郁璐颖微笑道。 肖尧听到这话,想起了什么,内心一凛。 两小只又重新迈动脚步,往目的班级走去。 “就两个人,样本也太小了,什么都说明不了,”郁璐颖继续说道:“我倾向于是你异想天开,毕竟魏思东和林宇在出事以前都曾经吃过大白米饭。” “你说得对,”肖尧告诉郁璐颖:“所以才需要走访,我需要证实我的这个猜想,或者是证伪。” “可是意义在哪里?”郁璐颖问肖尧:“组织已经介入调查了,你不知道吗?” “我是协助人嘛,”肖尧锤了锤自己的小腰:“这不也是一种协助吗?” 说话间,两小只已经走到了高一(7)班的门口。 “据我的可靠线报,”肖尧神秘兮兮地对郁璐颖说:“新高一7班的钱承彬是本校首例昏睡症的受害者,0号病人。” “这还用可靠线报?”郁璐颖道:“随便问问谁都知道,给沈婕写情书的人里面,有这个钱承彬没有?” “没有,”肖尧拿出了那幅画:“但是有个比羊的没有留下姓名,只是画了这么一幅画,然后留了个qq号码,跟大爷似的——只有这个比,我没有给他回。” 郁璐颖伸手接过了这幅画。 简简单单的素描速写,是一位侧着身子的男生和一位面向他侧着身子的女生,男生的手里捏着一束花,以常理推断,那些花是玫瑰。 “画得还行。”郁璐颖说。 “是吧。”肖尧说。 在画的边上,写了这么一段话。 “quand toutes les feuilles tomberont……” 郁璐颖:“这好像是法语。” “你还认识法语?”肖尧感到惊奇。 “不确定,只是感觉像,”郁璐颖谨慎地说。 “那啥意思,翻译翻译。”肖尧催促道。 “我是认识法语,不是认识法语。”郁璐颖告诉肖尧。 “弱。” 这页信纸的背面写着qq:xxxxxxxxx 还画了两条横杠线,看起来就跟打了100分似的。 郁璐颖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老师模样的人在附近,偷偷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来。 手机qq,启动! “3……3……2……7……”郁璐颖输入了这串9位的qq号码。 “怎么样,qq名字叫啥?” “subsequently.”郁璐颖念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啊?”肖尧嘀咕着,凑过脑袋来看。 “后来,随后的意思。”郁璐颖说。 “我知道。”肖尧说。 “你知道还不是因为我知道?”郁璐颖说。 “哎,随便吧,你去问还是我去问?”肖尧说。 “随便。”郁璐颖想了一下说:“你自己去。” “灰,灰,同学,同学。”肖尧手扒拉着高一(7)班的前门门框,对着一个矮个子戴眼镜的小女生喊道。 “高二的……?”那小女生托了托自己的眼镜,坐在位置上没动:“你们找谁?” 肖尧心想,我华夏自诩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看到高二的学长就一句“高二的?” 这要是放在霓虹,不得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三白(前辈)”? 郁璐颖轻轻打了他一下,凑上来把话头接了过去:“同学,钱承彬是你们班的吧?” “是啊,他住医院了。”小女生撇撇嘴道。 “哎,这个我们也知道,”肖尧笑嘻嘻地说:“我们就是想知道一下,你们班有谁知道他的qq名字是什么吗?” “这个谁又知道呢,”那小女生道:“不知道。” 第375章 第375章 “哎,这个我们也知道,”肖尧笑嘻嘻地说:“我们就是想知道一下,你们班有谁知道他的qq名字是什么吗?” “这个谁又知道呢,”那小女生道:“不知道。” 这会儿正是中午吃饭时分,教室里稀稀拉拉没有太多人在,有些人趴在桌上午休,肖尧二人还没有问出想要的信息来,就被高一的后生崽子给叉了出去。 无奈,二人只得先去高二(2)班进行探查。 一路上肖尧都在愤愤不平地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崩乐坏,高一的新生蛋子不知尊重长辈。 “行了啊,你,”郁璐颖说:“还长辈呢。” 接着,肖尧又对郁璐颖分析了一通本国现时代如此缺乏长幼尊卑次序的历史成因,扬言要去“群体潜意识”里给这些“90后脑残”好好地上一课。 郁璐颖知他只是说气话,也不再劝,只微笑听着,很快,二人便来到了高二(2)班的门前。 这一次运气不错,他们很快便打听到了,高二(2)班的任家铭,“subsequently”正是他的qq名字,而与其同时,任家铭还是2班的美术课代表,绘画水平足矣画出那样的画。 “你们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吗?”任家铭的哥们紧张地询问他们俩:“我们真的都很担心他。” “他们似乎是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郁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还不清楚,不搞清楚的话是没办法把他们安全地解救出来的……你提供的情报和分析,我是一定会如实报告上去的,我向你保证,这绝不是外交辞令。” 郁波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肖尧瞪着他。 “好啊好啊,”赵晓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接着又面露为难之色,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过我是信佛的,不要紧吧?” “咦?人呢?”肖尧和郁璐颖并肩再次走出了校门口,却没有看到赵晓梅的人影。 郁璐颖又看了肖尧一眼。 结束了和郁波的谈话以后,肖尧二人婉拒了神父让他们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带着郁璐颖回学校去接沈婕。 肖尧&郁璐颖:“……” “不过你既然提到了被困在姚先生殿堂的经历……”郁波进一步提示道:“何不去问问他本人呢?” “法师?”突然转换的话题让赵晓梅和郁璐颖都有些迷惑了。 “你们……咱们,真的在赵晓梅的身体里装微型遥控炸弹了?” “你要是年级主任,你负责的年级接连发生这种事情,你比他还慌。”郁璐颖对肖尧说。 你干什么啊?现在撩妹肆无忌惮,随口拈来,都不避着我面了是吧?郁璐颖想,不是要去拜访姚老师他们吗? 你的情商呢?肖尧想,哪有当天去当天约的道理,肯定最早也要约明天呀。 两小只迈动脚步,踏上了回家的路,肖尧一边走,一边还狐疑地四下张望着。 她知道“释慧”这个名号,可释慧怎么可能与前三个人比知名度?赵晓梅一定是潜意识里知道释慧,认识他,但是现在忘记了。而且张正凯跟我提到过,他也接受过释慧法师的人生灵修指导,肖尧想。 好啊,现在轮到你跟我谈情商了是吧?郁璐颖想。 “你听到——” “大外甥女,我已经说得太多,说得太过头了。”郁波告诉郁璐颖:“你们只需要知道,组织正在研究和跟进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但还没有完全有眉目——只要知道这些,就好。” “嗯。”肖尧说。 “那就好。”肖尧说。 “那什么一灯法师、一休法师、玄奘法师、释慧法师这样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肖尧问郁波:“应该如何防范陷入这种昏睡症的自闭状态?如果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又要怎么摆脱出来呢?” “没有吧,有什么啊?”郁璐颖茫然地说。 肖尧的脑子里忽然有一个念头灵光一闪:“那你认识什么有高等级的法师吗?” “你说的,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不是有点像我那时候,被困在姚老师学校的亲子教育中心里?”郁璐颖忽然想起了什么。 肖尧一边走,一边把手机掏出来,给康浅水发了一条短信。 “为什么所有的这些阴影事件——几乎所有的,大多数的事件,全都会围绕着小沈,围绕着你展开?”郁波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没,刚才没看到,不过之前有看到过你们进去,出来……”赵晓梅紧了紧书包的肩带:“你们两个……信教啊?” 郁璐颖:“?” “什么意思?你们想表达什么?”郁波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两手十指交叉。 “你看到我们了?”郁璐颖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下,我们进去一下就出来,”肖尧道:“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我还有事要问你。” “对啊,舅舅,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有去过姚先生的精神世界,”郁波摊手道:“这个问题应该要问你自己,还有小肖和小沈他们。” “最后一件事,”肖尧站起身来:“走之前,想请问神父最后一件事,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 “不过我现在很纳闷一件事。”郁波紧盯着肖尧说,眼神看得他有些发毛。 “嗯,”肖尧说:“我看你平时也蛮郁闷的,礼拜天要是没事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来,权当放松放松。” “他会没事的。”肖尧也只得如此安慰道。 “你听到什么没有?”肖尧问郁璐颖。 郁波有些疲倦地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早就派人去查过了。” “问。”郁波说。 就在这时,肖尧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尖叫。 “我靠,”郁璐颖忽然停下脚步说道:“光顾聊了,又没有洗澡。” “准确地说,我家里是信佛的,”赵晓梅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的爸爸妈妈在世的时候,都是很虔诚的居士。” 就在少女纠结着要不要先折返回去沐浴的时候,赵晓梅恰好从学校的边门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也没进去多久吧,难道回家了?”肖尧抱怨道:“说好的等我们的,咋不守信用捏?” “听到了。”郁璐颖说。 “查过了,所以结论呢?”肖尧问。 “你……你们,刚从教堂出来?”沉默了小几秒钟,赵晓梅又开口问道。 “我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张正凯……”肖尧犹豫了一下,提出。 郁璐颖坐着仰起脸,看肖尧。 “你这最好不是什么外交辞令!”肖尧怒气冲冲地说:“还有,已经在医院里躺着的那四个人,如果我是你们的话——” “什么?”肖尧一愣。 毕竟,寻找这种线索又不是数学考试做证明题,非得严丝合缝不可。 “没什么意思,只是忽然间,无意间想到的罢了。”郁波摆手道。 还是那种让人习惯的土气发型与打扮,背着双肩书包,走路慢悠悠的,眼睛盯着鞋尖,好像在找掉地上的钱一样。 “小~梅~子~”肖尧大喇喇地和她打招呼。 放学以后,郁璐颖果断翘了管弦乐团的活动,径直去向郁波报告所调查到的情况。 你问她释慧的事情干嘛?郁璐颖暗暗地问肖尧。 “难道你要对这么明显的事实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肖尧有些急了:“不管是不是张正凯,这事儿明显跟沈婕有关系。” 郁璐颖看了他一眼。 两位少年人面面相觑。 不然呢?肖尧想,怎么,你不服气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尧叫道。 “你提供的线索我已经收到了。”郁波没什么表情和语气地回答道:“我们会认真参考的。” “第一个问题我暂时还回答不了,不过按理来说,像你们这样拥有强大精神堡垒的人,是很难中招的,嗯,至少比一般人抵御力强许多。”郁波想了一下回答道:“至于第二个问题……如果按照我自己的理解或者说猜想,人很多时候不能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其实并非是不能,而是不想。” 不要在学校里用手机,说了多少次了,非要被没收才开心?郁璐颖想。 “那,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啊?”赵晓梅怯生生地请示道。 四块拼图已经拼上了三块,虽然目前尚且还缺一块,但即使是郁璐颖也不得不承认,肖尧的推论看起来说服力很强了。 “张正凯没有殿堂。”郁波提醒肖尧道。 赵晓梅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啊!哦,是你们啊,”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肖尧,郁璐颖,你们好,怎么这么巧啊。” “舅舅,”郁璐颖埋怨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边云里雾里地说谜语。” “啊,好,好的……” “真有点奇怪啊。”望着林主任远去的背影,肖尧如是说。 这不都放学时间了吗,你看看路上还有几个人?肖尧想。 “好的,”肖尧想了一下又说道:“你等下有什么事吗?” “怎么这么巧啊,”肖尧故作语调轻快地说:“你怎么现在才走啊,在等我吗?” 在走访探案的过程中,他们恰好在走廊上撞到了一脸忧心忡忡的林主任,这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肖尧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啊,啊。” 两小只进了学校,照例在沈婕的班级前晃了一圈,沈婕看到他们俩,便收拾书包出来,还是和从前一样,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前面。 “没,没……”赵晓梅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今天值日而已……” 赵晓梅依然迷惑地望着肖尧:“这些法师我都知道,但是不认识啊。” 那你的意思是……?郁璐颖想。 没走出200米,他又听到一声尖叫——这一次更近了,也更清晰了。 “事?没什么事。”赵晓梅说。 “什么?”肖尧和郁璐颖说。 “行了啊,你。”郁璐颖说:“回家吧,沈婕都走远了。” “买喝的去了吧?”郁璐颖朝三面探头探脑。 少女四下张望着,和少年一起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救命啊,救——” “这边!”肖尧说。 第376章 那尖叫和呼救的人确实是赵晓梅。 既没有进入镜子,又没有进入影时间,但是莫名其妙就幻化为自己精神堡垒的模样——和不久前沈婕的遇袭一样,但是规模却更大了。 这一次的袭击者数量众多,乍一看有七、八个人之多,当然,谁也说不好这些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架式让肖尧不禁想起了几个月以前,自己为了张正凯,和“飞机头”一干人等打架的情形。 不过,这一次可是轮到肖尧游刃有余了。 一来,自己有郁璐颖这个战友,并且随后不久,听到动静的沈婕也赶过来了; 二来,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尤其是拉祖维斯的培训之后,肖尧和郁璐颖的战斗力也已经今非昔比。 三来……算了,没什么三来。 不过,敌人毕竟“人”手众多,而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时间,战况有些胶着,肖尧他们也没能占到太多上风。 不过,这群家伙竟然敢在学校门口……不,重点是,竟然敢在教堂门口生事? 其实,若是堂堂正正地正面对决,这几个人也好影子也好,并不难打。 “会有人保护她的。”郁波如是说。 “找谁?”赵晓梅说。 “我靠,波哥,”肖尧忍不住大声吐槽道:“你离得这么近,还能等事情解决了以后才赶到啊?” “哎呀好啦好啦,你俩别吵了,”郁璐颖赶紧说:“真是的。” 肖尧心念一动,立刻就想到,怕不是赵晓梅“复活”以后,郁波也参与了对她的“审讯”与“迫害”,所以她才会是这种反应。 那几个黑影彼此对望一眼,继续朝三小只和赵晓梅发动了进攻。 “好了!”郁波大声阻止道:“什么情况,回堂里面说吧。” 那朱红色的巨兽也一并消失了,穿着校服的女生再次出现。 那姑娘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迟疑,继续保持着她的匀速直线运动。 赵晓梅茫然失措地摇了摇头:“没……” 于是肖尧只好又返身去救。 赵晓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可糟糕得紧。 可问题在于,所有敌人都在发了疯玩命一样攻击赵晓梅。 “别怕别怕,”肖尧安抚她道:“波哥人很好的。” 此时,那个女生已经重新拎起了自己扔在地上的书包,走出了两百米远,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肖尧挺剑,再次加入了战斗。 赵晓梅看清了郁波的脸,面露害怕的神色,躲到了肖尧的身后。 他一把搂住了赵晓梅的肩膀,反手盾牌格挡下一击,虎口震得生疼,旋即抱住她360度旋转,将少女压在自己的身下。 有好几次,肖尧已经占尽优势,只要再猛攻几招,就能消灭一个敌人。 “千千。”课间,肖尧笑眯眯地凑到了欧阳千千的位置上。 “欧阳!”肖尧大声喊道:“欧阳千千!” “确实是很大胆的假设,”郁波点评道:“但是作案动机呢?证据呢?只凭臆想就要指控一个协助人,一个作出很大贡献的协助人吗?” “释慧……”郁波往自己的高椅背上一靠,口里喃喃道:“是我的老朋友了呀。” 想必这人就是组织安插在学校里,监视赵晓梅的人了吧? 没想到还真是本校的学生啊。 “你的线索我收到了,”郁波点头道:“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如果一件事情看上去特别显而易见,真相就往往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显而易见。” 可惜,他们没有办法不管赵晓梅。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候,郁波姗姗来迟,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一个有些怪异的女声从众人的上方响起,随后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少女从弄堂的矮墙上一跃而下。 “我不是在和你上法庭辩论,”肖尧怒道:“我只提供线索,还有可能性。” 但是赵晓梅也同时会受伤甚至被击毙。 “你妈的,”肖尧骂道:“黑化猛如虎,洗白弱成鸡是吧?你倒是变啊!” 三小只和赵晓梅齐刷刷地向这个陌生来客投去目光。 “我认识你的书包!”肖尧继续大声叫道。 赵晓梅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我想回家……” 当晚在郁波的办公室里,肖尧提出了自己对释慧所产生的怀疑。 9月24日周五,肖尧来到学校以后,注意到欧阳千千换了一个新的书包,双肩背着的那种。 肖尧看看自己,又看看沈婕和郁璐颖,大家都变回了正常的衣服,忙又回头扶起了赵晓梅:“你没受伤吧?” 也是,如果组织真的要杀她,只需要…… “你要我变什么啊?”赵晓梅带着哭腔喊道。 肖尧放开赵晓梅,起身对着那些袭击者朗声说道:“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会。” 什么三英救刘备。 “郁波郁神父呀,”肖尧道:“就是学校对面教堂的本堂神父,你去就是了!” “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郁波道:“赵晓梅,你先回去吧。” “不是,我刚才正好在……”郁波解释道。 “你是不是跟我抬杠有瘾?” 肖尧提出自己和郁璐颖送赵晓梅回家,或者是让沈婕送她回家,郁波却告诉他们没有必要。 这种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肖尧觉得非常好笑。 他们只是招架,并不回击,顶着肖尧、郁璐颖和沈婕三人的攻击,一旦发现空档就向手无缚鸡之力的赵晓梅发起偷袭,一次又一次。 那是一个……妇人,穿着十分不雅的妇人。 不用回头他就可以看见,自己身后有四道不友善的目光射来,简直要在自己后背上开四个洞。 说实话,虽然是友军(大概是吧?),但是这堡垒的造型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厌恶,简直是本能的、生理上的反感。 从郁璐颖、沈婕的表情上来看,她们的观感也同肖尧差不多。 “也许就是因为你们先上了,所以她才先躲起来暗中观察形势呢?”郁波道:“而且晚上是另一个人负责。” 那身穿校服的少女并未显露她的真身太久,很快便化为了她精神堡垒的模样。 这妇人坐在一只朱红色的巨兽上——这巨兽的外形颇为可怖,难以名状,长了六个……七个头?和更多的角,身上刻满了肖尧认不得的古老文字……抑或者是什么铭文? 至于这妇人,前面提到过,袒胸露x,穿着十分不雅——她身穿紫红和朱红色的衣服,全身点缀着金子、宝石和珍珠,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金杯,杯里面盛满了……说不清是什么,但是一看就非常恶心的,有些黏稠的液体。 一边说,一边还在拼命地摇头。 肖尧悉听遵命,手上放松了一点:“快,我们几个拖住他们,你快跑,去教堂,找郁神父。” 如之前章节所述,今天班上起码有十个人没来,整个教室里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这女孩身穿圣方济各中学的校服校裤,手里拎着个书包,脸上戴着纯黑色的口罩和护目风镜,冷不防地出手,将一个黑影按在她的身下。 当然,现在还并非攀谈和认亲的时候。 一个黑影应声而倒,渐渐消散。 哪知道听到“郁波郁神父”这五个字,赵晓梅就像一个听到“你不听话就让狼把你叼了去”的小孩一样,面露深深的恐惧神色:“我不要我不要!” 紧接着,他又发散性思维地想起,这些敌人别是组织派出来的杀手吧? “你在说什么啊!”赵晓梅锤他:“你放开我!” 好在她还有远程法术攻击。 这朱红色的骑兽妇人的额头上写了一长串不知道什么东西,肖尧觉得有点像俄文或是希腊文——这个精神堡垒看起来牛逼哄哄,实际上由于太笨重的缘故,在这小弄堂里根本施展不开。 “我们大胆地假设一下,如果释慧就是海边夏令营恐袭的幕后指使者,那么刚才那些人就是他派来灭赵晓梅的口的,”肖尧侃侃而谈:“同时,也是他控制着张正凯的阴影——张正凯本人甚至都不知情——控制着张正凯的阴影作下了最近这一连串案子。” 死士的手法,肖尧想。 “所以,她果然是欧阳千千?”肖尧注意到郁波并没有否认。 这个书包……肖尧寻思着有点眼熟。 沈婕补充道:“而且夏令营期间,释慧确实人就在东启,我在庙里碰到他的。” “随便变什么都好啊,”肖尧说:“无脸修女,黑猫蝙蝠,琼安,莎乐美……” “哦?是吗?”肖尧道:“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干妹妹欧阳千千,今天如果不是我们三个及时赶到,等到她出场的时候,赵晓梅早就凉了。” 只见那妇人举起手中盛满污秽之物的金杯,痛饮了一口——随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喷吐出一根细细的红色液线。 组织要都是这种不专业的……家伙,以后可怎么办呀——顿时感觉不靠谱了起来。 有了这个强大生力军的加入,场上胶着的形势发生了偏斜,很快,这些袭击者挂的挂,逃的逃,全都不见了踪影。 “滚。”欧阳千千低声说。 “帮我查一个人。”肖尧提出要求。 “查什么人查什么人查什么人?”欧阳千千面露不耐之色。 “高一(7)班,钱承彬。”肖尧说。 第377章 你们三个感情真好啊 第377章 你们三个感情真好啊 肖尧使唤欧阳千千去调查0号病人钱承彬的底细,自己也没有闲着。 整个上午以及半个下午,肖尧和郁璐颖都在关注着剩下几个家伙的动向发展。 剩下几个家伙指的是,还有三个给沈婕寄过情书的人(肖尧已经拿小本本把他们都记上了),那个恬不知耻用校园广播电台给沈婕点歌的人,那个在滑板社还是街舞社结束后跟沈婕夹杂不清的人,这就五个人了,还有谁来着?还有谁来着……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一个小小的困难是,这五个人今天只有两个来学校了,剩下三个全请病假了——真病还是假病,肖尧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给肖尧他们了解掌握这五个人的健康动态造成了一定的不便。 令肖尧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虽然昨天在钱承彬的班上遭受冷遇,但在今日的走访过程中,他却感到自己受到了很多尊重……甚至应该说,尊敬。 隐隐约约的尊敬。 按理来说,肖尧觉得,自己之前已经够声名狼藉了,又因为和郁璐颖连体婴儿的笑话成为校园怪谈,再被沈婕这一公开告白…… 一般,这种能引起全校轰动的“万人迷转校生”,如果忽然向校内的某个“土气男生”告白的话,这个男生是要背负很多的冤仇的! 被人使绊子啥的都不算事了,被人打黑棍那都……好吧,在魔都还是不太可能的。 肖尧不知道的是(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杀一人为那啥,杀万人又为那啥——肖尧同学的女人缘虽然完全不符合科学道理,并且因此而遭受众多男生的嫉恨,但与此同时亦收获了一些人真情实意的钦佩,男女生都有。 从欧阳千千到郁璐颖,从郁璐颖到富家大小姐沈婕,再到赵晓梅,转学生徐清蔚,哪一位不是眉清目秀的小美人儿?如果是一个妹子,大家还是可以说一声“呸,狗屎运”,或者说那个妹子眼瞎,但是这么多漂亮女生……正常人肯定会想到,肖尧定有其过人之处。 关于和郁璐颖死黏在一起的事情,固然是显得两个人都十三点兮兮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实力,让年级第一的大美女心甘情愿和你整天形影不离的,不是么? 沈婕——啊不对,徐清蔚同学的告白事件,实际上就是量变引起质变的典型了。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肖尧同学获得了“情圣”这个称号——用这个诨号来称呼他的人里面,有一部分带着恶意,还有一部分则……没那么带有恶意。 这天中午的时候,欧阳千千参加了肖尧、沈婕和郁璐颖在天台的秘密基地聚会,报告了对钱承彬的调查结果。 “虽然他并没有向徐清蔚递交情书或者是作出任何攻击的行动,”欧阳千千坐在突起的梁上,弯腰挠着自己脚踝上方的袜子。 “攻击?”肖尧疑惑地问。 “追求?就那意思,”欧阳千千道:“但是我打听到,他很喜欢徐清蔚,总是跟身边的人提起她。” “噢。”沈婕哭笑不得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肖尧转头对郁璐颖说:“张正凯难道是徐有贞的转世灵童?” “虽无显迹,意有之……”郁璐颖冷笑道。 “张什么?徐什么?”欧阳千千略微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说到这个,”肖尧把自己的双腿从石墩的右边抬起来,放到石墩左边,转向欧阳千千道:“我亲爱的妹妹——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组织搭上线的?还有你的那个堡垒到底是什么啊?” “什么组织?什么堡垒?”欧阳千千继续疑惑地抽了抽自己的小鼻子:“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伱发什么癫?” 见欧阳千千不愿意承认,沈婕和郁璐颖不约而同地从两边拽了他一下。 “你们三个感情真好啊。”欧阳千千面露羡慕神色地说。 “哈?”“我们有吗?” 下午发生的一件事狠狠颠覆了肖尧的信念。 如同前面章节提到的那样,周五的下午,第五名昏睡症的受害者浮出水面了。 那是高二(5)班的赖绍登同学。 抛开其它那些莫须有不谈,这位赖绍登同学,是一个女生。 从数学上来讲,只需要一个反例就可以推翻一条定理,但是肖尧仍然不死心——尽管他的信心遭受了重创。 “这也说不好,”课间的时候,欧阳千千拉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肖尧和郁璐颖的身旁:“那个赖绍登,头发那么短,平时穿着打扮也很中性,根本就是个假小子嘛。” “你想说什么?”肖尧有些疑惑地问道。 “哎呀你是不是傻啊~~~”欧阳千千嗔道。 郁璐颖同样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 “哎呀你们俩,”欧阳千千急道:“一对大傻帽。” “都安静一下,都安静一下,”说话间,林主任怀里抱着一大摞材料走进了教室:“有一个紧急通知。” 如菜市场一般吵闹的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讲台上的林主任。 林主任颇为疲惫地托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接到学校方面通知,因为学校需要翻修操场,下周开始全校放假,具体恢复上课的时间另行通知,现在布置一下假期的作业,等会其他任课老师也会来布置……” 他的后半句话,从“上课的时间另行通知”开始就没人听得到,因为他一个人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中。 学生们将书本抛向教室上空,知道的人知道是下周放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帮人是高考完了。 “安静,安静!!”林主任愤怒地用三角尺敲击着讲台的桌面。 9月25日星期六下午,肖尧、沈婕和郁璐颖三个人一起去姚老师的家里拜访了他。 姚老师比之从前是好了很多,但是要从他的口中挖掘出有效信息依然是一件颇具有挑战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在陪师母康浅水聊天。 浅水的气色跟肖尧记忆中的相比明显差了很多,因为有些憔悴的缘故,当初的美貌也稍许打了折扣——不过,倒显得更加楚楚可怜起来。 9月26日上午弥撒结束后,郁波将肖尧、沈婕、郁璐颖三小只留了下来,告诉他们组织已经开始冒险展开对五名昏睡症患者的营救,请他们三位做好准备,随时准备配合。 “配合当然是没问题,”肖尧为难地说:“但是如果没有万全之策的话,是不是等一等比较好?万一把人给搞废了……” “我们当然有考虑到这一点,”郁波回答道:“但是现实情况是,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再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他们会永远迷失的。”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肖尧念道。 “就算把人给救出来了,可也还是治标不治本啊,”沈婕忧心忡忡道:“得找出问题的源头进行打击。” “要不,先把她的小迷弟给绑了扣下,观察一下?”肖尧伸手指了指沈婕:“还有那大和尚……” 郁波有些烦躁地用手背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先离开。 9月28日,星期二,中秋节。 这天晚上,郁璐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琳琅满目的好菜。 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父亲”希望女儿能够回家团聚过节,哪怕一天也好,却被女儿无情地拒绝了。 最终郁丽华跑来肖尧家一起吃了这顿晚餐——当她看到沈婕也在时,愣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隔壁的小舅舅也携家人来了,还带来了自酿的桑葚酒和梅子酒,一时间,肖尧小小的卧室被挤得……嗯,算是低配版过年吧。 沈天韵最后一个赶到,众人便开席了。开席以前,肖尧和奶奶把众人都“请”去皂片间稍候,好能让天韵从衣橱里钻出来——这个行为让客人们都感到有些奇怪。 席间,肖尧且吃且喝,心里快活起来,高低有点人来疯,用一根筷子敲着酒杯边缘,坐在一片狼藉的饭桌边缘,高声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郁璐颖加入了进来:“我愿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众人纷纷叫好,又有两个人加入了和声。 沈婕本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只脚放在椅面上,一脸惆怅地望着明月发呆,此时也跳了下来,帮肖尧郁璐颖他们伴起了舞。 少女修长的(按比例来说)身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身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扬。 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 沈婕的身体柔软地旋转着,裙摆划出一个个优美的弧线。 她轻盈地跳跃,落地时脚尖点地,整个人有如仙子般优雅动人。 奶奶还在推销剩下的大闸蟹和月饼,问谁还有肚子能打扫剩下的战场,众人参差不齐的歌声却已经连成了一片。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安安安,安安安安。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安安安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沈婕全神贯注于舞蹈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流畅自然,蕴含着独特的韵律感。 少女的双臂像飞鸟的翅膀一般舒展开来,又缓缓合拢; 她的腰肢柔韧地弯曲再伸展开来,有如一株风中摇曳的柳树。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沈婕轻声跟着众人一起和道。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肖尧手足无措地递了上纸巾,语伦无次地说着些什么,沈婕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我没事,谢谢。” 然后用纸巾擦拭了两边眼角,走到沙发边上,一条腿的膝盖跪在上面,拖鞋的鞋底冲着肖尧,伸手去拿固定电话的听筒。 “沈婕……”肖尧有些担心地叫道,向她伸出了手。 他当然知道她想打电话给谁。 沈婕的手刚触到电话的听筒时,固定电话忽然发出了尖锐的铃响声。 少女的手一颤,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喂?~” “……” “啊,是欧阳啊。” “……”肖尧把头伸了过来。 “啊,这样吗?”沈婕吃了一惊:“好的,我知道了。” 沈婕前脚刚把听筒放下,肖尧、郁璐颖等人后脚便凑了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同桌,陶天一出事了,”沈婕咽了一口水:“昏睡症。” “又一个。”肖尧说。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呀!”郁璐颖叫了起来。 曲终人散,郁丽华离开以前,在皂片间和郁璐颖母女对谈了好一会。 这天晚上,照样是肖尧和沈天韵睡在肖尧的卧室,郁璐颖和沈婕睡在2034年那边的沈天韵卧室。 夜里两三点钟的时候,酣睡中的猫忽然醒了过来,开始对着天花板大叫。 “干什么呀,狗。”肖尧睡眼惺忪地被吵醒,口中嘟囔着抱怨。 他听到沈天韵的如雷鼾声,看到月色下的华夏田园大花狸仰着脖子紧盯天花板,发出凄厉的叫声。 他听到像是猫头鹰的咕咕声,又像是乌鸦的嘶哑叫声,还好像是人声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 少年伸手轻拍了拍身边躺着的少女,他有些不寒而栗。 第378章 没有沈婕的美丽新世界 第378章 没有沈婕的美丽新世界 2004年9月29日,中秋节的第二天。 清晨,肖尧在一片阳光明媚中醒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温暖的光线照在肖尧的脸上。 他慢慢睁开眼睛,听着窗外传来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感受着阳光透过窗帘洒在脸上的温暖。 还是很困。 肖尧又重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开始赖床。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这让肖尧感到宁静安逸,不愿意睁开眼睛。 不一会儿,一阵香味飘进卧室,然后被子给人一把掀开了。 “干什么呀……”肖尧嘟哝着抗议道。 “几点钟了?”掀被子的妇人指着墙上的钟,用魔都话说道:“不去上学读书了?” “?”肖尧说:“这周不是学校都放假嘛……” “侬昏特了侬,过暑假没够,快起床!”妇人嗔斥道,然后把肖尧的衣服、裤子一件一件扔在他怀里。 嗯……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曾几何时,有个少女每天早上也…… 等等。 “妈妈?”肖尧眯起眼睛,在猛烈的晨光中,终于看清了那妇人的脸。 这妇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烫着一头夸张的大波浪卷,虽然已经是个阿姨了,但仍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卖相不会太差。 “你这是什么表情?”妇人奇怪地看着他的儿子:“跟几年没见到过我的一样。” “没,没事。”肖尧摇了摇头:“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有些迷糊了……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几点钟了还做梦!”肖母骂道:“有的做梦的时光,不如多好好读书!” “你这话说的,又是何必呢。”一个消瘦的男人从皂片间里走进了肖尧的卧房:“儿子的学习成绩已经很好了。” “是还不错啦,”肖母道:“可是如果再努努力的话……” “喵呜~”墙角里有一只华夏田园果子狸,对着男人和妇人龇牙咧嘴,露出敌意的姿态。 “灰,灰。”男人嘴里发出驱赶的声音,作势就是踢它。 “爸,”肖尧不满地叫道:“你别踢我的猫。” “它不是狗吗?你叫它狗的。”肖父咧嘴一笑,露出满脸的皱纹。 肖尧连忙下了床,弯腰把“狗”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边顺着它的毛。 “狗”亲热地蹭着肖尧的脖子,然后又扭头对肖父和肖母露出哈人的表情。 “这小猫太凶了,是真的不能留,”肖母道:“我和你爸都讨厌猫,结果你不声不响从学校里捡回来,为了让你开心我们养了,结果它还……” “切早饭切早饭!”说话间,奶奶领着一个戴黑框方眼镜、一脸严肃的瘦削老头走进了肖尧的卧室。 “阿爷,阿娘。(魔都方言,爷爷,奶奶之意)”肖尧恭恭敬敬地叫道。 “嗯。”肖尧的爷爷手里拿着一个水烟袋,一边“咕噜咕噜”地吞云吐雾,一边轻轻地、缓缓地点头。 “爸,您怎么一大清早就抽上了。”肖父埋怨道。 “就是说啊,这死老头子。”奶奶跟着训斥道,劈手就去夺爷爷手里的水烟袋。 “咳咳咳,咳,就吃两口,就吃两口。”爷爷一边抬手闪躲,一边猛吸了两大口。 在一片拥挤的吵吵闹闹中,肖尧帮着母亲一起把饭桌抬到了卧室的中央,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预备吃早餐。 肖尧习惯性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直到父母爷爷奶奶都奇怪地看向了自己,才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伸手拿起了筷子。 到底是为什么会脑抽作出那种奇怪的动作啊? 肖尧陷入了冥思苦想。 早餐是煎的鸡蛋饼、热气腾腾的粥和一杯鲜榨橙汁,肖尧狼吞虎咽地吃完,拎起自己的书包,与父母爷奶告别,便离开了这个熙攘热闹的家,以及早晨。 一切好像都很正常,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肖尧有些头痛地用手掌的根部托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用力甩了甩头,好像试图驱散什么浮华的妄想一般。 有可能是最近睡眠质量不好,今天放学回来要少吃,睡前做些运动,早点休息才是。 今天是周几来着? 算了,管它的。 肖尧掏出钥匙,开锁,骑上那辆父亲给他的旧自行车,朝着学校的方向骑行而去。 他不喜欢这辆自行车,因为它很老派、笨重、锈迹斑斑,并且三角坐垫到龙头中间莫名其妙有一根又长又粗的杠,就他看来,这条杠好像就是在跟他抬一样,让他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昨天晚上看起来是下了雨,雨后的小路上仍然是湿漉漉的,肖尧刻意没有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鼻中满是泥土滋润后惬意的芬芳。 说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在中秋赏月来着?这怎么还能下雨来的?难不成是后半夜开始下的? 肖尧的胡思乱想被左臂传来的一下拍打所打断——有人结结实实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左臂上。 “啊!”肖尧吓了一跳。 “肖尧!”那人骑着车高亢地叫了一声。 “傻逼。”肖尧热情地回以招呼。 这个拍他的家伙是个敦实的小胖墩,古铜色的皮肤,拥有一头自然弯曲的卷发和圆润的脸颊。 此人名唤“熊吉”,一般人都喊他小熊。 肖尧和小熊并肩骑行,拐进一条狭窄的河边小径——左面是气味不太令人愉快的酥州河,右边是一排低矮破旧的石库门民房,车轮下颠簸的是青石板路。 狭窄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紧接着,郁璐颖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孩子高高瘦瘦,梳着齐刘海,一头披肩的直发如铅笔般黑亮,头上戴着一个朴素的发箍,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标致:眼窝很深,鼻子高挺,下巴尖而不突,含珠唇上没有笑意,苍白的肤色和低垂的眼角让她身上笼罩着一层忧郁。 她上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短袖衬衫,领口与袖口、还有扣子的附近都有一些好看的花边褶皱,左胸佩戴着长方形的校徽,上面写着“圣方济各高级中学”八个字。下身是一条七分格裙,白皙的小腿曲线优美,从裙摆中伸出来,一直延伸进脚踝上方的白色短袜中,足下踏着一双白色的三叶草运动鞋。 肖尧知道,这是本校的女生夏季制服之一,只是被郁璐颖换成了同款长裙摆的。 很多女生都是往短里改,只有她是往长里换,真是个小奇葩。 啊。 肖尧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在吃饭前划十字了。 “嫂子,早啊。”小熊热情地跟郁璐颖打着招呼。 郁璐颖把头一低,报以羞赧的微笑,走到肖尧的自行车后座,轻轻一跃,便坐上了肖尧的自行车后座。 肖尧只觉得自己的车后座一沉,一双微凉柔软的小手已经轻车熟路地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呃……”肖尧说。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只见郁璐颖双腿并拢,朝着同一侧坐着。被包裹在三叶草运动鞋中的秀足有些调皮地踢着空气,整个人的上半身也很逍遥地往后靠着。 “怎么啦?愣着干嘛?”郁璐颖的右手捏成小小的拳头,在肖尧的腰上锤了一下。 “对啊,快走吧,”小熊也催促道:“迟到了的话,会被老姚爆k的。” “哦,走。”肖尧艰难地用力蹬起了脚踏板,车子歪歪斜斜地向前冲了出去,好半天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总感觉好久没有骑车带人了,的,那种不习惯感。 “老姚吗?”肖尧有些疑惑地问小熊:“是我们的班主任吗?” “你睡迷糊了啊你?”小熊把眼儿一瞪:“班主任都不记得了?你是不是穿越来的?” “不是,我……”肖尧说。 “真迟到的话你晚点进去啊,不然咱俩一起迟到了,老姚也只会k我不会k你——谁让好学生有特权呢?”小熊补充道。 好学生,是说我吗?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更强烈了。 迎面吹来的晨风让肖尧感到舒适,如同母亲温柔地安抚着他的脸庞,鼻孔里传来了身后少女所散发出的幽兰体香…… 郁璐颖把头轻轻地靠在了肖尧的背上。 ! 啊美啊,啊美啊,美美美美美美美美美,美美美美美。 骑上一座桥,顺坡冲刺下去,路过一个三角路口的岗亭,左拐,便进入了南寻路——学校就在眼前。 看起来,时间刚刚好。 肖尧还在锁车的时候,郁璐颖已经跳下车,拎着自己和肖尧的书包,一蹦一跳地朝着校门口小跑而去了。 她真可爱,像一只欢跃的小鹿,肖尧想。 “嘶——看什么呢?”肖尧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熊,扬手作势要打。 “没,没没没,没没没。”小熊作抱头鼠窜状。 郁璐颖、小熊和肖尧一前一后一最后,走进了教室。 我跟小熊……竟然是一个班的吗?我怎么一直感觉他是外班的…… “肖尧,早!” “你早。”肖尧礼貌地点头向那人回以致意。 这人谁啊? “肖尧同学早。” “你早你早。” “肖尧哥早!” “肖哥早!” “你们早你们早,大家早。”肖尧有点忙不过来了。 “唉!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啊!”小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头晃脑地点评道。 第379章 吾辈是狗 整个早读课的时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接下来是早操、升旗、国旗下的讲话。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是班主任姚琪的课——姚老师大踏步流星地从教室门外走进来,声音宏亮地喊道:“上课!” 一边喊一边将手里的书和作业册“咚”的一声扔在了讲台上。 台下的学生们默默地看着姚老师,教室内一片鸦雀无声。 “上课!”姚老师见下面没有反应,又喊了一声。 肖尧感到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同桌赵晓梅怯生生地用手肘顶了一下自己。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上课!啊不对,起立!”肖尧大吼一声,第一个站了起来。 伴随着全班人低低的哄笑声,众人稀稀拉拉,有气无力地纷纷站了起来。 “同学们好!”姚老师说。 “老~~~~~~~~~湿~~~~~~~~~~~好~~~~~~~~~~” “请坐。”姚老师往下压了压手掌:“班长同学,昨天晚上没睡好?” “啊,对,”肖尧没有坐下:“猫叫了一整个晚上。” 班里又响起了没什么恶意的低低笑声。 “瞎说,肯定又是学习太晚了吧?”姚老师和颜悦色地责备道:“说了多少次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是,是的。”肖尧吞吞吐吐地说。 “你坐吧。”姚老师冲肖尧点了点头,又面向全班人道:“这一次九月份的月考,肖尧同学又拿了年级第一名,总成绩甩开了第二名二十多分。” “哇~~~~~~” 学生们自发地响起了掌声。 这有什么的,肖尧想。要怪,只能怪你们平时太不努力了。 刚一下课,男生和女生们便都向肖尧的座位上围了过来。 “肖哥,能教教我这个题你是怎么做的吗?”一个男生把习题册递了过来。 “好好好。”肖尧伸手接过。 “尧尧,先帮人家看看嘛。”一个女生抛了个媚眼。 “呃……同学请自重。”肖尧扭过头去,看向坐在教室另一边的郁璐颖。 少女正嘴里叼着一根笔,右手托着右腮,手肘撑在书桌上,歪着脑袋望着教室的窗外。 不是靠走廊那侧,是靠天空的那侧窗外。 肖尧看不到她满脸忧郁的神色,但是可以脑补出来,感觉她好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正在展望着天空,不禁又心疼起她来。 同桌赵晓梅怯生生地扯了一下肖尧的衣袖。 “同桌优先哈,同桌优先。”肖尧朝围着他的同学们挥了挥手。 “切,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伐。” 午休的时候,肖尧没有去食堂,而是习惯性地上了天台,郁璐颖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我昨天晚上改良了便当的新做法,新口味。”郁璐颖期待而又兴奋地说:“赶紧吃吃看。” “什么意思,拿我当小白鼠咯?试吃对象咯?”肖尧随口吐槽道。 “哪有哪有,赶紧吃了啦。”郁璐颖催促道。 “热过没有啊,我可不是霓虹人。” “热过了热过了,哪天不是拿姚老师办公室的微波炉给你热的?” “我要你喂我吃。”肖尧恬不知耻地说。 少女的脸颊上闪过一片绯红,飞速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偌大的天台上,当然只有他们俩人。 “你几岁了啊你,”郁璐颖掀开便当盖子,四溢的香气立刻充斥了肖尧的鼻腔。少女拿出一根金属制的调羹:“张嘴。” “啊——!” “血盆大口!” 风不停。 绿树荫。 阳光晃眼。 天真蓝。 “我们在奔跑,沿着夕阳,”饭后,郁璐颖一边收拾着饭盒,一边陪着肖尧轻声和唱起来:“是你喘息,起伏不定,我闭上眼睛~~~~我们,躺,在青草上仰望,看日子在飘荡~~~~我们,像,那朵云彩一样,来不及回头望~~~~真快呀,我的夏天,像浮云般飘散,说着,她,再也不回来,别忘记呀,你们还在玩耍,和我,再,漫天飞扬吧,真想再见,那天你的脸,再见~~~~~~” 郁璐颖收拾好餐具,再次跟早上那样,贴上了肖尧的胸膛。 肖尧抬起了她的下巴。 “不要啦,在学校!”郁璐颖抗议并且逃脱。 “有什么关系,又没有人?”肖尧不以为然道。 “不要啦,在学校!”郁璐颖牌复读机道。 “好好好,副班长同学说得对。”肖尧笑眯眯地说。 “我是学委。”郁璐颖认真地纠正道。 “喵呜~~~”早上的那只华夏田园果子狸又出现在了天台上,在他们的不远处转来转去。 “这猫怎么长得跟我家养的那只一模一样啊?”肖尧。 “这种猫到处都是,撞脸有什么奇怪的。咪咪,咪咪~~”郁璐颖欢快地拍着手。 可那只猫却把尾巴夹进了裤裆里,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 “啧啧啧啧……”肖尧灵机一动,用招呼小狗的方式去招呼那只小猫。 那猫便一路小跑上前来舔肖尧的手掌心。 “哎呀,糟糕了,便当刚刚吃完——”郁璐颖一拍自己的脑门:“欸,对了,我包里还有鱼干,你等一下啊~~” “一只野猫而已,你对它那么好干嘛?”肖尧懒洋洋地说。 那猫一听,“忽”一声转头,亮出爪子结结实实给肖尧的小腿上来了一爪击。 “哟呵,”肖尧笑道:“这猫怕不是成精了。” “喵呜~~~~” 郁璐颖弯下腰,将猫咪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虎摸。 那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即又开始轻轻舔郁璐颖的手掌心。 “哎,郁璐颖……”肖尧说。 “这儿没人,可以叫我颖颖的。”郁璐颖一边拆开鱼干的包装袋喂猫,眼睛紧盯着它光亮的毛皮,轻声说道。 “好的副班长。” “我是学委。” “学委,为什么我今天早上一觉起来,就觉得这个世界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肖尧眉头紧锁,思索着合适的表达方式:“怎么说呢,就是一种虚妄感,好像是在做梦,但是又肯定不是在做梦。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包括我自己,也很不真实……你有这种感觉吗?” 郁璐颖把一只撸过猫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低着头迟疑了三五秒钟,才说:“没有。” “噢,抱歉,是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你一向是这样的嘛,”郁璐颖抬起头来,冲他甜甜地一笑:“大哲学家。” “哈哈,”肖尧干笑了两声:“好像是这样的。” “这样的生活,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郁璐颖低声道:“真不真实,有那么紧要吗?” “啊?”肖尧说。 “跟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郁璐颖垂着头撸猫说这话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让肖尧想起了日漫里的病娇。 “怎么可能不开心啊,”肖尧再次伸手把少女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多少人羡慕我都来不及呢,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可哪有什么三生,”郁璐颖像猫一样轻轻蹭着肖尧的胸膛:“我觉得人啊,能把眼前的这一生过好,就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对,副班长说得对!”肖尧随口应道。 “我是学……算了。总之,”郁璐颖接着说道:“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肖尧复述了一遍,把怀里的少女搂得更紧了。 “至于是真是假,存在与否,有什么要紧,有什么区别,有那么值得在意吗?”郁璐颖有如梦呓般低语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你不是信天主教的吗?”肖尧有些疑惑地抽了抽鼻翼,紧紧搂住少女的手臂也略为松弛了下来:“你跟我说过,你们的天主是真实的,祂所创造的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 “虚而又虚,万事皆虚,”郁璐颖道:“《圣经》说的,《训道篇》。撒罗满(注:又译“所罗门”)王说:人在太阳下辛勤劳作,为人究有何益?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大地仍然常在。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匆匆赶回原处,从新再升。风吹向南,又转向北,旋转不息,循环周行。” 肖尧接上:“江河流入大海,大海总不满溢;江河仍向所往之处,川流不息。万事皆辛劳,无人能尽言:眼看,看不够;耳听,听不饱。往昔所有的,将来会再有;昔日所行的,将来会再行;太阳之下决无新事。若有人指着某事说:‘看,这是新事。’岂不知在我们以前早就有过。只是对往者,没有人去追忆;同样,对来者,也不会为后辈所记念。” “你怎么也会背了?”郁璐颖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来,看着肖尧的脸问道。 “我……” 其实肖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背,这些经文的话语只是在他张口的时候,自己流到舌尖的。 “我爱你,”肖尧最后这么说:“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 只是,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少了一块什么。 肖尧低下头,少女则扬起了脸。 …… “哎呀呀!”一声惊讶的喊叫从天台出入口的那扇小门处传来,肖尧和郁璐颖下意识地松开了彼此,面朝两个方向坐成了一个“八”字状。 “你们两个,过份了啊!”顷刻间,姚老师便像一座山那样,叉着两腰——如果那也能叫腰的话,矗立在二人的眼前:“亏你们还是班长跟副班长!” “姚老师,”郁璐颖弱弱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是学委。” “怎么了老姚,”肖尧语调轻快地问道:“有什么事您就说嘛。” 对不起啊,好学生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第380章 白鸦和葡萄园 第380章 白鸦和葡萄园 一个下午转瞬即逝,没有太多值得书写笔墨(水)的地方。 放课后。 由于今天是周三,所以是诗社活动的日子。 诗社是本校第一大社团,社团活动场地被学校安排在了多功能报告厅,就这也还是满满当当的,恨不得卖挂票。 肖尧和郁璐颖走进那个多功能报告厅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了。 少说也有100来个小诗人。 时尚是个轮回,写诗这件事无疑已经成为了圣方济各中学的新风尚。 这让他有了一种仿佛回到80年代的错觉——虽然80年代他才刚出生。 任何一种小众的兴趣爱好,一旦沦为大众,那么这种小众爱好的持有者,到底是会高兴欣慰还是怅然若失——嗯,其实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今天本社的指导老师,教语文的袁老师请假了,所以社团活动只能肖尧自己带。 “社长。”一个男生叫道。 “社长。”一个漂亮的女生欢快地喊道。 “肖社长。”林宇点头哈腰。 “社长。” “社长。” 就和在班里一样,无论走到哪里,肖尧都会受到这等让人有些烦扰的欢迎。 “坐,坐,大家坐。”肖尧有些不耐地往下压了压手,把手里的书包交给郁璐颖,自己径直走上了多功能报告厅的主席台。 “喂,喂,噗,噗~~~~~~~呜~~~~~~~~”一个戴眼镜的文静妹子赶紧跑上来,帮肖尧调试话筒。 “书法行色,方寸砚台之中,自有万丈波澜,心外无字,便是万语千言。”肖尧一句定场词,驱散了场内的喧嚣。 他接着说道:“我就稍微讲两句——首先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中午,我们姚老师跑来跟我说,文学百校网要安排一次对本校本社的采访,时间应该是下个月,请大家提前准备,积极配合一下。” 台下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欢呼。 “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肖尧继续说道:“只要我们继续出成绩,这样的采访,各种亮相的机会,我敢说,人人都有——人人都会有!” 掌声雷动。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统计,从上个学期开学截止到现在,本社已经共计有17人次在《诗刊》等全国性的大型文学杂志上发表诗歌。” 掌声再次响起。 “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是还不够,远远还不够,剩下的同学还需要再接再厉。 “……今天中午,我们姚老师还跟我转达了校长——其实也就是校方的精神,因为本校诗社取得的突出成就,他们准备把本社作为学校特色,素质教育成果的展示,为我们倾斜出更多的资源。 “与此同时,我们也被要求作出更多的成绩,为学校争光添彩。 “具体来说,除了进一步提高全社作品的曝光率以外,近期两个比较重大的文学赛事是老概念作文大赛,诗歌组,这个是面向我们高中生的,还有一个全国作协举办的朦胧派诗歌大赏赛,这个就是面向全国以及全年龄段的了…… “……于我们个人而言,取得优异成绩者,不能排除有获得保送的机会。 “……接下来我来布置一下,今天的社团活动内容。大家把上星期活动布置的主题诗歌拿出来,都写了吧?就是以‘诗和远方’为主题的诗歌,对,都拿出来,还是顺时针——算了,今天就逆时针交换吧,每个人进行点评,有没有问题? “……最后,袁老师要我转告大家,下节课开始会教大家写欧罗巴十四行诗,他有两本推荐书目,现在公布一下,大家可以抽空预习一下……” 和魔都绝大多数高中一样,圣方济各中学放学的时候,天都还是亮着的,但是等诗社的活动结束后,天就开始暗下来了。 有两种人常常信赖于黑暗的保护,一是情侣,二是窃贼。肖尧和郁璐颖走出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没有回家,而是各自给两家大人发了短信,然后一起去吃了六块钱麻辣烫。 吃了东西以后,两人手拉着手去了学校周围的绿地。 头顶灰蒙蒙的,看不到月也看不到星,夜晚还起了一点点霾,不过肖尧的心情挺快活,走路都一跳一跳的。 这片绿地夹在本区数所高中与三校之间,还有两所初中,向来是小鸳鸯们的约会圣地。很久以前我就提到过,每天下午的下半段(放学时分)你去这片绿地转转,就会看到到处都是戴着红巾,手拉手,一对一对的…… 不过,肖尧和郁璐颖属于错峰出行。 当他们俩抵达绿地的时候,那些小鸳鸯大多数已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里没有什么人,也没什么风,灯光又惨白又惨淡,更重要的是覆盖率不高,到处都是寂静而又黑暗的角落。 肖尧轻车熟路地带着郁璐颖走到一大片黑暗的“入口”,一扯她的校服袖子,就领她往那大片的阴影中走。 “干什么呀。”郁璐颖低声嗔道,腿跟扎了根似的杵在地上,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肖尧拉了一个趔趄,紧走几步,遁入黑暗之中。 终于有了一阵夜风吹过,灌木丛和树枝上的叶子都在沙沙作响。 郁璐颖微喘着,一把推开了肖尧:“有人!” “哪儿有人啊?”肖尧不满道。 “内边,你看到没,内边。” “我靠,那不就是个路过的清洁工,隔着八百米远,而且敌在明我在暗,鬼看得见我们啊。”肖尧道。 再说我俩也没在干什么啊,这才哪跟哪啊? “内边,内边也有个人,在看我们,还在笑。”郁璐颖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噢哟我谢谢你家门,那人在打电话好伐。”肖尧无奈道。 “噢……”郁璐颖小声说:“我害羞……” “没事的,没人看我们的,没人看得到我们的,”肖尧一边安抚少女,一边蹲了下来,伸手去解她的运动鞋鞋带。 “不要,不要……”郁璐颖的脸深埋于黑暗中,因此看不到她的脸有多红:“我,我自己来……” “哦。” 郁璐颖一边继续四下张望,一边姿势优雅地解开了三叶草运动鞋的鞋带,轻轻地褪下了它。 被包裹在热气蒸腾的小丝袜里的玉足便完全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 …… …… …… 一道炫目的白光由远及近,四处扫射着,并且越来越接近了。 郁璐颖“倏”地一下缩回脚,伸进三叶草运动鞋里,心机慌忙中踩扁了鞋后跟,肖尧则伸手…… 那束光越来越近了,郁璐颖理了理自己的上衣,同时伸手帮肖尧把系歪的皮带扶正。 “连个皮带都系不好。”郁璐颖小声责备道。 “哎,那边两个,干什么的?”身穿保安制服的狗腿子吆喝道。 伱妈,肖尧恨恨地想。 “没见过谈恋爱的啊?”肖尧毫不客气地回怼。 “这里下班了,赶紧走!”那保安一脸妒忌的神情,用力挥着自己的手。 妈的出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是吧?肖尧暗暗咬牙切齿。 尽管心里恨得要死,但碍着郁璐颖一时也拿这种人无计可施。 肖尧和郁璐颖又换了几个地方,不是被郁璐颖疑神疑鬼说“有人”,就是被举着白晃晃的手电耀武扬威的保安驱赶,三番四次之后,只得无奈放弃。 眼看月亮老高了,他们俩也只得跟其它小鸳鸯们一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和往常一样,肖尧先送郁璐颖回家,然后再折返自己的家。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人搭了个葡萄架?”肖尧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咕,咕咕。” 什么鸟叫得怪瘆人的……肖尧心里嘀咕着。 “大兔纸……”郁璐颖说:“你别不开心了,我答应你,等过两天我妈妈出差了,我马上打电话叫你来。” “我没不开心啊,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肖尧告诉郁璐颖:“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这件事的过程,至于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做成什么,没做成什么,都是次要的。” “大兔纸……”郁璐颖停下脚步,轻轻抱住了他。 “哇~~~哈哈哈哈哈哈,呱。”一阵尖利而刺耳的笑声从二人的上方传来——这笑声岂止是不好听,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谁?”肖尧和郁璐颖抬起头来,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们俩看到的,是一只很大的白鸽。 不,仔细看这鸟的样子,与其说是白鸽,更准确地说,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 一只生了白化病的乌鸦? 在这只白色的乌鸦身边,居然还蹲着一只猫。 “不管是乌鸦还是鸽子,它们能发出这种声音吗?”肖尧问郁璐颖。 仿佛是听了这话不服气似的,那只乌鸦再次发出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呱。”的声音。 肖尧和郁璐颖手牵着手,默契地,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这白化病乌鸦的周身掀起了一团迷雾,然后幻化为人形,继续蹲在那根枯枝上——那枯枝竟然没有被踩断。 这人中等身材,着一身宽松轻薄的白衣裤,戴白兜帽,用蓝底金色格纹的披风蒙面,样子神秘。他的裤脚收得很高,脚上一双沙漠靴,背后背着一把弩,腰里挎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弯刀。 这人摆出了一副配合记者拍照的姿势,用夸张的声调宣称道:“欢迎诸位见证我:正义使者诺——” “又是你,”肖尧直接前进了一步:“他妈的诺丁顿伯爵。” “你认得我?”“你认得他?”诺丁顿伯爵和郁璐颖一起开口了。 “我……”肖尧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是啊,我怎么会——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这种——还有,人怎么可以变成白色的乌鸦? “郁璐颖,你是怎么打算的?”诺丁顿伯爵继续蹲在树枝上说:“我观察你一天了,你真的准备为了一己私利,把他永远困在这里吗?和你一起?” 郁璐颖的小脸涨得通红:“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哇~~~哈哈哈哈哈哈,呱。”诺丁顿伯爵笑道:“我很理解你的感受,所以我可以再给你一些时间。”随后他对肖尧说道:“等你们准备好的时候,还来这棵树下,我带你去找她——小心别被这坏女人绊住太久啊?” “找他?找谁啊?”肖尧不解地问。 “哇~~~哈哈哈哈哈哈,呱。”诺丁顿伯爵重新幻化为白色的乌鸦,拍拍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那只猫则从枯枝下一跃直下,朝肖尧扑了过来。 肖尧一愣,还没来得及闪躲,这大果子狸已经用两爪勾着他的衣领,直直地挂在肖尧的身上。 “狗?你怎么会在这里?”肖尧两手把它端起来,举在眼前:“中午也是你吗?” “喵呜~” 标题解释:白鸦葡萄园是《巫师3》中杰洛特归隐山林的理想乡,里面只会有其中一位爱人,不能脚踏两只船,此外还有葡萄架倒了的典故可以引申。 第38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38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2004年9月30日,星期四,十月长假前的最后一天。 和以往每一次长假前夕一样,假期的前一日,空气中总是充斥着、流动着那种躁动与不安。 别说学生了,就连部分老师看起来都有些懒得上课。 有关昨天遭遇的“灵异事件”,肖尧后来和郁璐颖讨论了好几次。在谈到“我该不该再去找那只怪鸟”的时候,郁璐颖一开始倾向于反对的,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那货一看就不是好“鸟”,后来又改口说依肖尧自行决定,让肖尧准备去的时候带上她。 今天下午会早放学,大约在2点钟左右,郁璐颖邀请肖尧去陪她逛街看电影,肖尧却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到时候看看”。 后来郁璐颖又诱惑他说,放学以后还可以陪他去灿华网吧打《血统ii》。 这是一个很富吸引力的提议,堪比“我妈妈不在家,你可以上我家来”。 结果放学以后肖尧还是偷偷溜了,只给郁璐颖发了一个短信,推说自己家里有事。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看不到表情和语气,但肖尧还是能感受到少女的伤心和失望。 他为此而忧心忡忡,且心怀愧疚,但他还是溜走了。 就和以往每一次他不开心的时候一样,肖尧选择去坐五毛钱一个币的黄江摆渡船,独自一人。 只要不下船,就可以一直来来回回地坐,从浦西到浦东,再从浦东到浦西,像一只塑料袋在旋风中飞舞。 少年的耳朵里插着随身听的小耳塞,斜斜地倚靠在摆渡船的桅栏上。 他在听一首歌。 “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我的考试成绩也不错; 我也不曾,缺少零钱过,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我会在不错,的大学毕业, 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过着富有的,理想生活,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作的。”肖尧自言自语地点评道。 此时船已至江心,肖尧手扶围栏,眺望黄江两岸。 江的两岸全是摩天大厦,如同两座连成一片的,欲望丛生的钢铁森林。 在肖尧的想象中——事实上也确是如此,在这些摩天楼宇之间,有无数的行人如同蝼蚁一般,密密麻麻,忙忙碌碌,川流不息,渺小可怜又卑微。 什么功名利禄,想想就觉得了无生趣。 再想想这江心一叶扁舟上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肖尧顿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悲戚。 “呜~~~~~呜~~~~~呜~~~~~~~”摆渡船的汽笛声鸣响。 每当肖尧听到这种声音,总会激发起即将扬帆起航去新大陆探险的那种激动和期待情绪,又能联想到迎接远方归来的亲朋抑或是游子终于归乡的情怀,这两种看似对立的情绪同时存在于少年的心中,总是让他沉醉不已。 肖尧终于下定了决心。 在摆渡船下一次靠岸江西的时候,肖尧下了船,把手揣进裤兜,往昨天“白鸦”出现的那个地点走去。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他没有看到白鸦,只见到举止怪异夸张的诺丁顿伯爵懒洋洋地靠在电线杆子上。 “让你久等了。”肖尧客气地说。 “我确实久等了,”诺丁顿伯爵告诉他:“等从这里出去以后,你要请我吃六块钱麻辣烫。” “……从……这里出去?”肖尧迷惑地问道:“什么意思?还有,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是一个曾经也陷入类似处境的人,”诺丁顿伯爵告诉肖尧:“有人把我从里面拉了出来,今天我是来还这个人情的。” 肖尧听得云里雾里,强烈要求诺丁顿伯爵解释得更加清楚一点,对方却三缄其口了。 倒了一班公交,一班摆渡船,一班地铁——得亏是在魔都,没什么人对诺丁顿伯爵的奇装异服发表评论或给予过多关注,下了车以后,诺丁顿伯爵把肖尧带到一所中学的前面。 夕阳的余晖透过层层云雾洒落在这座古朴而威严的建筑上。 一座座红墙黛瓦的校舍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校园内,树木葱茏,花草争艳。 肖尧的目光穿过一道铁艺大门,校门口正对着的这座建筑看起来已经有好一些年头了。 少年站在古老的校门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象。这是一扇高达5米的红色木门,散发着历经岁月的沧桑感。门框上刻着“魔都市第七女子中学”这九个金色的大字,字迹端庄大气。门头两边各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雕塑,张牙舞爪,似乎在守护着这座学府。 肖尧记得自己应该是从来都没来过这个学校,但是又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似曾相识…… 应该是自己哪天无意中路过了,但又不记得了吧。 “你带我来这里干啥?诺丁……”肖尧扭头问道。 …… “草,人呢?”肖尧惊愕。 这厮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女子中学…… 诺丁顿伯爵应该是带自己来这里找某个学生? 虽然用意不明…… 可是,这个日期这个点,人家学校应该也早都放学了吧? 而且这该死的谜语人……把人带到地方就走,好歹给我看一眼照片呢?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底在干什么? 肖尧在风中凌乱了半个小时,换句话说,跟个sb一样在市七女中的门口来回走了半个小时,当然引起了门卫室老大爷的警觉。 就在门卫大老爷准备出来放斩杀的时候,校门口走出来一个矮个子的女生。 这少女梳着长长的双马尾,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好像从动漫里走出来一般,又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因微微上扬而稍显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身上看上去就是女中的校服,红蓝格百裥裙刚刚及膝,上配素色衬衫和裙子同色领结,脚穿深色中筒棉袜黑皮鞋——但又完全没有校服上身时常见的不协调感:衬衫料子洁白轻柔又一丝不透,领口袖口皆是贴身分毫不差,裙子腰封的巧妙设计更是很好地修饰了身高上的缺憾。 和班上那个欧阳千千一样,她没有背双肩书包,只是手里提着一个方形的拎包,她的后脑勺上戴着一个小小的蓓蕾帽,这让肖尧不禁疑惑帽子是怎么不掉下来的。 就和这所学校一样,这姑娘很面熟——似曾相识。 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呱呱叫着从低空掠过,爪子还挠了一下肖尧的头顶心。 “知道了,知道了。”肖尧说。 可是,和陌生女孩子搭讪这种事情……缺乏实践经验啊。 别看个子不高,这小家伙的脚程却挺快——就在肖尧犹豫着自己的开场白到底应该怎么说的时候,小个子女生已经走出几百米远了。 肖尧下意识地,心急慌忙地小碎步紧追了几步,那女生奇怪地停下脚步朝他看了看。 同时,他的余光瞥见,门房老大爷也已经拄着铁拐杖往这边走了。 他连忙蹲下身子,解开了自己的鞋带,然后开始系鞋带。 门房老大爷远远地停住了,继续一脸警惕地盯着他,而小个子美女也开始继续移动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有什么东西掀开了书包的盖儿,一下子从里面跳了出来,轻盈地落到地上,跑走了。 这神出鬼没的死猫,到底是什么时候钻进我书包的?早上我整理书包的时候明明没有—— 肖尧站起身来,刚要去追他的猫,那大果子狸却径直一路小跑到了沈婕的脚后跟,一点都不客气认生地用猫头去蹭少女被包裹在黑色棉袜中的脚踝。 少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一抬腿闪开了,还后退了两步——待看清那大猫猫以后,拧紧了眉头立刻松开了,嘴角上扬,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 女孩儿蹲了下来,一只手伸出来勾着猫下巴,另一手在自己的小书包里掏来掏去,试图找到一点猫爱吃的零食。 这大猫猫表现得也格外卖力,眼睛眯成一条缝,用自己的胡须去扎沈婕的手,后来干脆躺下来露出白白的肚皮,任少女撸,就少一个给她表演后空翻。 肖尧走到少女和猫的身边,立定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她——他——它?俩。 这到底应该用哪个ta啊?算了,管ta的。 “你的猫啊?”少女主动对他开口了。 “嗯。”少年点了点头:“我出来溜个猫。” 那少女站起身来,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瞎说,哪儿有人溜猫的?它叫什么名字啊?” “它叫作‘狗’。”肖尧一本正经地回答少女。 “你骗人,你这人也太逗了。”少女笑得更厉害了,根本直不起腰来。 有那么好笑吗,笑得这么没有淑女风度,肖尧暗想。 “狗。”少年唤了一下,那猫立刻停止了在沥青马路上打滚,一下子扑了过来,用爪子扒拉着肖尧的长裤口袋,整个人——整只猫挂在肖尧腿上。 肖尧把它举了起来。 “原来它真的叫狗啊,”少女感叹道:“你还真是个怪咖啊。” “讲真,”肖尧把猫抱在怀里,轻抚猫皮:“我看你有点面熟,我们会不会在哪里见过?” “老套伐?”少女嘲笑他道:“侬大概看到好看的小姑娘全都面熟的。” “啊哈哈,不是啦。”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劲皮:“我是真的……” “呐,”少女把双手背在身后,左脚站在地面上,右脚用小皮鞋的鞋尖点着地面:“你可不可以再给我抱一下?” “啥?”肖尧一愣:“哦,猫吗?” 少女一愣,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哦,对,当然是猫。”肖尧双手把猫递了过去:“随便抱。” “真羡慕你呀。”少女把“狗”接了过去。 “羡慕我什么?”肖尧和少女并肩走了几步。 “我爸爸妈妈都不让我养猫,讨厌死了。”女孩子的嘴角微微下垂。 “这样……”肖尧说。 他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遂顺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又看到那只白鸦停在人家的矮屋檐上。 “去,去。”肖尧嘴里驱赶着。 第382章 我家的猫会后空翻 第382章 我家的猫会后空翻 整个十月长假期间,肖尧除了吃了睡,睡了吃,写作业以外,还一直和沈婕保持着联络。 啊,是的,那个少女给自己留了手机号码和qq,还告诉了自己她的名字。 借着这个契机,肖尧去买了一部可以登qq的新手机(反正零用钱多得是),还重新注册了一个新的qq号码——因为初中注册的那个qq号已经忘记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但他知道,和沈婕聊天真的……有点开心。 “酥州西山度假好玩吗?”堂吉诃德问oo舒荷oo。 “不好玩。”少女的回复速度很快,但也很简短。 肖尧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只好自己这边打字:“主要还是要陪着父母老人散心吗……” 就在肖尧还没想好要不要点发送的时候,对面的下一条信息却又来了:“你呢?有什么好玩的事吗?推荐一下。” 肖尧有点小激动,因为沈婕向来是他不找她,她就不找他,问一句答一句,很少像这样主动将对话进行下去。 “我陪女朋友逛街呢,”肖尧如实回答道:“她在里面试衣服,我在外面沙发上坐着,帮她看包,可无聊了。” “哈哈哈哈哈,”沈婕说:“臭男人端着碗看着锅是吧?不过陪女朋友逛街就是这样的啦,小阿弟你要习惯。” “那姐你呢?”肖尧借机问道:“有没有男朋友?” 字打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沈婕又发了一条信息回来。 “还好我未婚夫跟你不一样,陪我逛街从来不会烦。” 肖尧端着手机的手一抖,对着手机屏幕张大了自己的嘴巴。 “???”肖尧说。 “?”沈婕说。 “你才几岁阿???”肖尧说。 “家里安排的嘛,”沈婕告诉肖尧:“联姻和交易罢了,很正常。” “到底哪里正常了啊!!!”肖尧说:“2004年了啊!” “呵呵呵,”沈婕说:“还好了,我是比较无所谓这种事情。” “那你喜欢他吗?”这句话打出来又觉得比较愚蠢,肖尧便删掉了,然后又打出来,又删掉,重复了两次,还是发了。 “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沈婕回复的语气显得颇有些不以为然:“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比你还小,还在上初中呢。” “哈????”肖尧回复说:“什么小丈夫。” “不一样的,”沈婕说:“《小丈夫》那里面是童养媳好伐。” 这时候,郁璐颖穿着一袭崭新的长裙从更衣间里出来了。 “她出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肖尧快速打字。 “好奇你女朋友长什么样,”沈婕说:“拍张发给我呗。” “怎么发图片啊?” “彩信啊,你研究研究。” “好嘞。” “我穿这件好看吗?”一个清澈甜美的女声从肖尧的上方响起,后者连忙抬起了头:“好看好看。” “你都没有好好看!”郁璐颖有些生气地噘起了嘴,故意叉起了腰。 “不是,”肖尧合上自己的手机盖解释道:“我就是头这么一抬,眼睛顿时就一亮,好看不好看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知道不?” “那我买了啊?”郁璐颖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出来一直看手机,一直看手机,跟谁发消息呢?” “一个朋友,”肖尧含含糊糊地说道:“怎么啦,跟你出来我连手机都不能看了,我多无聊啊。” “我去结账了。”郁璐颖转过身。 “我来结我来结。”肖尧抢先一步。 “我不要你给我买。”郁璐颖气鼓鼓地说。 “买买买,买爆。”肖尧说。 诸位读者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肖尧现在就是纯纯渣男途径——倘若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发生这种事情时,他一定会不断拷问自己: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毕竟,一个有女朋友,一个有未婚夫,每日高强度聊天到底图个啥?若是要出轨绿人,显然便是不做人了,若是安分守己,又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说白了,都是成年人,心里那点小九九,那便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 可问题是,他们都是未成年人。 在中学生的逻辑里,很多东西是和成年人不那么一样的。 成年人大多晓得,男女之间很难有纯粹的友谊,但是很多中学生不这么觉得。 我给你们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上初高中的时候,约女同学一起出去玩,哪怕是单独的“约会”,成功率都并不低,只是一旦想要更进一步,对方就会敬谢不敏;而上了大学以后,一般妹子就是根本约不出来了——但凡能够约的出来,那就是高低对你也有点进一步的意向。 今年9月我去wx市参加一个作协会议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高二的06年妹子,她也提到说,如果有男同学约她出去,只要并不讨厌对方,又有时间,她就会赴约,并不会有什么恋爱方面的想法——我说这件事情是想证明,我在这方面的认识可能还并没有过时。 为什么干哥哥干妹妹这种关系广泛存在于中学时代,也是如此,一些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显得绿茶婊的事情,在中学时代就很正常,因为他们是那么的天真,相信同龄人之间纯粹友谊的存在。 综上所述,肖尧和他的大多数同龄人一般,天真到无耻,认为自己只是多了一个投缘的异性朋友,很开心——他并没有背叛郁璐颖的打算,也并不认为自己和沈婕聊消息是在一定程度上背叛女友。 至于郁璐颖这边,似乎隐隐约约知道他去见诺丁顿伯爵了,但她从来也没正面问过肖尧这件事,也没有问过肖尧,9月30日放学后他到底干嘛去了。 在聊天中,沈婕得知肖尧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圣方济各中学诗社社长后,对他略微多了三分热情与好感。 “你说你叫肖尧。。。。”沈婕说:“你不会是方中的吧?” “我就是方中的啊呀,”肖尧说:“我来找你那天不就穿的方中校服吗?” “你来找我?” “不是,我碰到你那天,笔误。” “emmmm有问题噢。” “,,,,,,,” “我都没注意你校服是哪个学校的,总之你是不是那个诗社的社长?” “是啊。” “才子!名人啊!” “哪里哪里,,,,,” “下次帮我签个名。” “,,,,,别闹。” …… “你也写诗吗?”又有一天,肖尧问沈婕。 “哈哈哈,我写作文都苦手,还写诗呢。”沈婕过了蛮久才这么回复道。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肖尧说:“我可以教你,写诗最重要的还是一双发现生活的眼睛,一种充沛的情感的爆发。” “哈哈,谢了,我就不了,”沈婕道:“不过我还是蛮羡慕你们这些人的。” “嗐,羡慕什么啊。”肖尧说。 10月6日晚上,肖尧和沈婕第一次通电话,用的是家里的固定电话。 “你不是说要来我家看狗的吗,都那么多天了,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肖尧抱着固话的听筒问道:“狗跟我说它想你了。”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了清澈的,如银铃般的笑声:“尊嘟假嘟啊?” “真的啊。”肖尧说。 “等有时间一定来,”沈婕说:“我这上高三了嘛,学业比较繁忙嘛。我又不像你,大才子,可以保送。” “你不是也不参加高考吗?”肖尧问沈婕。 “不参加高考,也要考别的呀,各种考,还要面试,你以为喔。”沈婕说。 “好的吧,”肖尧说:“还想说哪天都有空,喊你出来玩呢。” “会有时间的,会有时间的。”沈婕跟他保证:“我哪天有空了我跟你讲。” “嗯,好的吧。”肖尧说。 “到时候要记得把狗带出来啊。” “狗说它是宅猫,不想出门,你来的话,它给你表演一个后空翻。” 这一通讲话聊了一个多小时,由沈婕主动提出结束,挂电话的时候,肖尧的耳朵已经发烫了。 前脚刚放下电话,后脚隔了大约三秒,固定电话那尖锐的铃声又再一次响起了。 “喂?怎么啦?”肖尧语气愉快地接起了电话。 “你在跟谁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另一位少女幽幽的声音:“我给你打了快一个小时都是占线,打手机没人接,你到底在干什么?” “|p)哦哟。”肖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手机放那充电,没开声音……” “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郁璐颖不依不饶。 “我……这不是……跟……” 然后又哄郁璐颖哄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勉强把人哄了过去。 接着又被老爸一顿骂,说“电话费你来交啊?”,又说“你们俩住那么近,打电话干嘛不跑过去?”,直到肖尧信誓旦旦保证电话是郁璐颖打过来的,花不到咱们的钱,这厮才善罢甘休。 10月9日,开学的第二天,放学以后,肖尧接到一个电话,问他10月14日放学以后,是否赏光来“钱柜”ktv参加她朋友的生日派对。 肖尧自是满口答应。 “叫你女朋友一起来啊。”沈婕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颖颖,”肖尧扭头问郁璐颖:“10月14号,放学以后去钱柜ktv唱歌好伐?” “10月14号,为什么啊?谁叫你去的?”郁璐颖问肖尧。 “就一个朋友嘛,她朋友过生日,生日趴什么的,听起来很热闹。”肖尧说。 “ktv那种鱼龙混杂藏污纳垢的地方,适合中学生去吗?”郁璐颖说。 “嗐,你想哪儿去了,钱柜是正经ktv……” “14号周几啊?我看看……周四,放学了我要参加管弦乐团排练的。” 10月10日上午,郁璐颖一声不吭消失了,没来上学。 第383章 少年肖尧之烦恼 第383章 少年肖尧之烦恼 沈婕给肖尧打那个电话的时候,声音和上次的不太一样,听着高低有些古怪,肖尧也没有多想,只道她是有些感冒,抑或是手机信号带来的声音失真。 开学以后,沈婕变得格外忙碌起来,二人平日里的聊天与联络也比假期时少了许多,肖尧的生活似乎又渐渐往平日里的正轨靠拢。 小熊和带鱼都认为这是因为沈婕失去了对他的新鲜劲儿,肖尧却是一笑置之,不以为然。 到了10月14号约好的那天,放学以后,肖尧把郁璐颖送去管弦乐团的活动教室后,便与她告别。 “少喝点酒,”郁璐颖伸手帮肖尧整了整衣领,叮咛道:“别太晚回家,有事没事保持联络。” “嗯嗯。”肖尧点头如啄米。 郁璐颖好像还有什么要关照的,欲言又止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头一低,拎着她的大提琴进了活动教室。 数十分钟后。 tony老师为肖尧打好了发蜡,把他推到一面镜子前:“怎么样?满意吗?” “嗯……”肖尧摸了摸自己三七开的中分刘海和微卷的头顶,眯了眯眼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酷酷地点了点头:“可以的。” 自己长得本来就帅,再这么一打理,有点小马哥内味儿了。 天啊,我为什么会这么帅啊? “多少钱?”肖尧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故意把手踹进兜里。 …… 走到店门口时,肖尧潇洒地对店员挥了挥手,只留下一个坚实的背影。 不戴眼镜属实不怎么习惯,至少撞电线杆是不可能撞电线杆的。肖尧根据手机上发来的信息,找到了附近的“小南国”饭店。 走进包间的时候,有一个少年已经到了。 说是少年,肖尧第一眼差点把他认为一个萌妹子。 因为这小男孩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是的,这是一种不能说“帅”,只能用“漂亮”或者“可爱”来形容的长相。 这孩子个子不高,初中生模样,身上是一件纯白色宫廷风的高翻领衬衫,胸前居然还骚气地佩戴了一朵大大的红玫瑰。 领扣只系到胸口,锁骨的优美曲线和白皙肌肤一览无遗。黑色的长裤笔挺,皮鞋油光锃亮。 “你好,”这少年看到肖尧,便放下了手机,热情地打起招呼:“你是来参加周晓莹的生日宴的吗?” 周晓莹?沈婕好像是提过这个名字来着。 “是的。” “你好,我叫张正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这美少年站起身来,只到肖尧的胸口。 “伱好,我是肖尧。”肖尧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回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知道你,方中的文学社社长是吧?”张正凯说。 “诗社,诗社。”肖尧纠正道。 …… 人陆陆续续到齐,坐了两大桌。 从模样来看,大多数应该还是高中生,个别初中生,还有几个大学生。 无论男女,个个都是“腔调”不凡。 其中还有一个凭体积就十分显眼的胖子。 最后,沈婕的姗姗来迟宣布了这场生日派对的正式开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沈婕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系的连衣长裙,光脚着低跟凉鞋,脖子上挂着项链,拎一个小包,似乎还化了淡妆。 “《阿芒得骑士》,看过,”张正凯侃侃而谈:“同为大仲马的作品,我觉得比《三个火枪手》更好一些。” “我更喜欢显克微支的《十字军骑士》来着。” …… 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这种熟悉的感觉,既视感简直是爆表了啊啊啊!!! 十分显眼的胖子站起身来——原来他是这场生日宴的寿星周晓莹的现任男友,宣布了午宴的正式开始。 冷盘,热菜,汤和甜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席间推杯换盏,绝大多数话题肖尧都听不太懂,好在也没有人问他的意见。他摆出一副饶有兴味在听的模样,别人笑的时候也跟着笑,自我感觉是没有出过洋相。 “大家甜点吃得差不多了吧?”阿宅模样的胖子站起身来,一手搂着周晓莹,另一手提着巨大的蛋糕,招呼大家去“钱柜”ktv继续下半场。 张正凯则站起身来,朝沈婕走了过去,向她伸出他自己的,弯曲着的胳膊。 肖尧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介绍一下,”沈婕大大方方地看了一圈周围的朋友:“这位是张正凯,张公子。” 朋友们发出了惊呼和七嘴八舌的声音,有贺喜的,有恭维区长公子“腔调好”的,有八卦打听的。 “区长公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周晓莹的男友竖起了大拇指:“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 “听说张公子可是当代诗圣呢。”一个说话有些娘的瘦弱男生说:“区里作文比赛一等奖的。” “哪里,哪里。”张正凯象征性地客气道。 “都说张公子有一副能唱男高音的好嗓子,钱柜有没有古典歌剧?”另一个高个子的女生顾自用胳膊肘顶了顶在她身旁的肖尧。 肖尧躲了躲,心说我哪知道。 他抱着手,走到了人群的最边缘站着。 虽然在他心里,沈婕一直是个“好朋友”而已。 虽然他并不是不知道,沈婕有个上初中的“未婚夫”。 但是…… 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却像是有一层笼罩着的玻璃,瞬间碎裂了,掉了一地渣子。 自己这是怎么了? 肖尧本想推说身体不适,先行失陪,沈婕倒是没什么,这个叫张正凯的却说什么也要拖着他同去。 盛情难却下,肖尧还是跟着到了“钱柜”ktv。 ktv这种地方,肖尧小的时候来过,那时候叫作“卡拉ok”,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慢慢变成了“ktv”。 肖尧一直不明白,要唱歌在哪里不能唱,为什么非要花大价钱来一群人围着电视机唱呢? 踏入“钱柜”的大门后,好像就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里的空气好像都是蓝色的,整个世界都像是加了一层深蓝的滤镜。 虽然周围都是光洁闪亮的镜面,能见度依然不高,这让肖尧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 彬彬有礼的服务生带着他们一行人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中穿行,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隔间中传出了各种撕心裂肺,鬼哭狼嚎,骇人听闻的恐怖声音。 肖尧踮起脚尖,从门上的玻璃区域朝里看去,想看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我们到了,当心玻璃。”那服务生伸手去推门。 十几个少男少女一拥而入,有的坐下开始玩手机,有的冲过去点歌,还有的拧开了汽水的瓶盖。 “这是沈小姐预订的vip party会所包,欢唱12小时豪华套餐,果盘饮料小吃稍后即到。” “青鸟纯生订了吗,给来一扎。”一个有些流氓阿飞气质的少年叫道。 “抱歉,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向未成年人提供含酒精饮料……”服务生解释道。 “切,老沈你找的什么破地方,还不如去我爸的场子……”阿飞战术后仰,翘起了二郎腿。 《江北》的前奏声在此时响起。 “人家这是正规的ktv,去你爸那,给每个人发一个……陪唱吗?”沈婕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可以啊,”阿飞笑着靠在沙发背上:“全都我来请客。” “那我们女生有没有男孩子陪啊?”一个化着较浓妆容,个子高高的,大姐大模样的女生笑道。 沈婕皱了皱眉头,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闭嘴,唱你们的歌。来,第一首就是你的——” 一面说着,一面将麦克风塞进女生手里。 “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肖尧拘谨地正坐着,两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张正凯则坐在沈婕的身边,玩着他的掌机。 “你放松点!”沈婕对着肖尧的耳朵大喊:“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谢谢,我自己来。”肖尧腼腆地笑了笑。 很快,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又依次响起,先是《江北》,然后是《我们的爱》和《lydia》,《布拉格广场》《后来》《勇气》……都是走在大街小巷和在学校里经常听到的流行歌曲。 肖尧为自己点了一首《少年维特之烦恼》,水木年华的。 沈婕忙着招呼她的朋友们,他只好独自喝着价格不菲的脉动,一杯又一杯。 “你回家了吗?”郁璐颖发来短信:“我刚到家。” “怎么这么晚啊,”肖尧回复道:“我这才刚到钱柜坐下来,你来不来?” “不来了,很累。”郁璐颖说:“今天排练很不顺利,拖到了很晚。” 还没来得及再次回复,身边就响起了张正凯的声音:“帮我也倒一杯。” “哦,”虽然不太情愿,肖尧的目光还是在一排一次性塑料杯中扫过:“哪个是你的?” “她是我的。”张正凯把一只手搭在肖尧的腰上,声音中带着一丝炫耀,一丝耀武扬威。 “啥?” 张正凯指了指其中一个杯子:“它是我的。” 肖尧一边帮张正凯倒饮料,一边随口问道:“你玩的这个……游戏机?是什么啊?” “gba啊,你没有吗?”张正凯瞥了肖尧一眼。 “有啊,当然有,”肖尧说:“我说这什么游戏?” “《皇家骑士团》,”张正凯介绍道:“这就是我,兰斯洛特。”他指着屏幕里一个三头身的白发中分头小人,介绍着。 “兰斯洛特好啊。”肖尧随口敷衍道。 此时,一首《老鼠爱大米》刚唱完。 “切!”阿飞大吼一声。 紧接着,包房中响起了一阵肖尧十分熟悉的旋律。 “《少年维特之烦恼》?”阿飞叫道:“谁的歌啊?” 没有人应答。 “没人点,切了吧。”胖子探过身体,就要去按切歌按钮。 “我点的。”肖尧大声说。 他支棱起身体,从胖子手里接过了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one two three four five—— 我的爸爸妈妈很爱我, 我的考试成绩也不错; 我也不曾,缺少零钱过,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我会在不错,的大学毕业, 有一份不错,的工作, 过着富有的,理想生活,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肖尧一边唱,一边观察着全场的反应——不得不说,这气氛让他尴尬透了。 可能是由于他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本是个小透明的缘故,再加上他唱的又是没有人听过的冷门歌曲,因此众人都在窃窃私语,怪笑。 说“窃窃私语”和“怪笑”就显得有点主观了,真实情况就是,有的人背靠着沙发背作假寐状,有的人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张正凯还在玩他的兰斯洛特,一些人在轻声地彼此交谈,少部分人脸上在ktv的诡异光线下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总结就是让人越唱越提不起劲儿。 肖尧刚想灰心地喊“切歌”,张正凯却忽然放下gba,从别人的手里接过另一个麦克风,站起身来: “我不再是玩游戏的年纪了, 我想我应该变得懂事了, 可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那些玩具早应该丢掉了, 我想我应该变得成熟了, 可我为什么不快乐? 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肖尧和张正凯齐声合道:“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可我为什么就是不快乐~~~” “你居然也会啊。”肖尧朝张正凯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张正凯道。 同一首歌,张正凯受到的待遇就大不相同。 少年们大笑着,起着哄,开始为他们俩打起了节拍。 一曲终了,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张公子果然品味不凡,”胖子恭维道:“你们俩唱功都好好。” 张正凯朝胖子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又打了个响指。 接下来是别人点的歌,十几首歌下来,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唱歌,有人玩起了吹牛摇骰喝酒,还有人玩起了扑克牌游戏。 嗯?说好的不售卖酒精类饮料呢? 身边的人递来几张扑克牌。 “啥呀?”肖尧摸不着头脑。 “抽一张。”那人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像是喝多了酒。 他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张牌——这是一张红桃k,上面的查理曼大帝没有胡须,就和自己一样。 扑克牌的背面,是分规,卷尺,眼睛,和“g”的图案。 那只眼睛好像死盯着自己,有些瘆得慌。 第384章 我才是国王 第384章 我才是国王 他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张牌——这是一张红桃k,上面的查理曼大帝没有胡须,就和自己一样。 扑克牌的背面,是分规,卷尺,眼睛,和“g”的图案。 那只眼睛好像死盯着自己,有些瘆得慌。 “都抽到了吗?”张正凯摇摇晃晃,大呼小叫着,像是也没少喝。 在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后,张正凯又问谁抽到了老k。 “我。”肖尧举了举手。 “好!你就是这一轮的国王!”张正凯宣布道。 “国王啥意思啊?”肖尧莫名其妙地问。 “国王游戏都没玩过啊?”张正凯撇了撇嘴,向肖尧解释游戏规则。 “什么都可以?”肖尧问。 “什么都可以!”张正凯兴奋地说:“发挥你的想象力吧!” “呃……” “别听他的,”沈婕的声音也带有三分微醺:“差不多就行了,图个热闹而已,别让大家难堪。” “嗯……”肖尧还是有点没搞清状况:“那就j和7,两个人一起……做三个俯卧撑?” 众人纷纷起哄,觉得无聊,要求国王换一个命令。 “那就……”肖尧挠了挠头:“换什么呢?” “抱一下?”张正凯建议道。 “j和7,抱一下。”肖尧说。 抽到扑克牌“j”的人是小寿星周晓莹,抽到“7”的人则是她那个胖胖的男朋友。 在众人“切,没劲”的嘘声中,小两口大大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胖子甚至在晓莹脸上亲了一口。 下一轮游戏马上开始了,这次抽到k的是一个女生,她的命令是让q骑在3的肩头。 这次中招的两个都是男生,只不过q比3要健硕多了,因此视觉效果颇有冲击力。 在女生们的欢声笑语和起哄声中,瘦小的3坐在沙发下的地面上,让健硕的q坐在沙发上,两腿跨在他肩上,姑且算是“骑”了一下。 下一轮“king”的指令是膝枕,恰好是一男一女,场上的气氛被推向了一个高潮。 肖尧也重新兴奋起来了,这个游戏着实有趣得紧。 一位少女无奈地脱下了自己的三叶草运动鞋,把喝了一半的可乐倒进去,然后把包裹在白棉袜中的脚伸进鞋子。 这也太损了一点吧——肖尧喉结动了一下,只恨今天没戴眼镜。 下一轮肖尧自己被国王点了名,内容是让另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那人正是刚进包房时,与阿飞一唱一和“能不能点男生陪”的大姐大——她好像就是之前用手肘顶肖尧肋骨的女生。 这姐姐倒是毫不羞涩,还没等肖尧反应过来,就大踏步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肖尧身上,双手箍住了肖尧的脖子,双腿并拢离地翘起,脖子后仰。 肖尧只觉得身上一沉,接着,怀中女孩柔软发丝上的淡淡香味就立刻涌入了鼻腔。 隔着衣料传入掌心的那份柔软具有弹性的触感,如烧红的热铁一样烫人,使肖尧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手拿开。 女孩的长发洒在肖尧的脖颈上,痒痒的。 “别这样,我有女朋友的!”肖尧下意识地抗议道。 在周围一圈人的哄笑声中,那大姐大仰起娇艳欲滴的嘴唇,伸出一只手,用弯曲的食指抬起了肖尧的下巴,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他刚想把这大姐大推开,她却自己松开了肖尧的脖子,两手往沙发上一撑,站起身来。 “好了,”沈婕道:“玩点别的吧,越来越离谱了。” “别扫兴呀,”大姐大说:“大家玩得正嗨呢——再玩一轮,再玩一轮。” 众人纷纷附和,沈婕有些不悦,但是还没说什么,抱着手转过头去。 肖尧忽然也觉得有些兴味阑珊,转头继续点歌去了。 别人叫他抽牌,他随手抽到一张“joker”,这一轮的国王是阿飞。 “5和6亲一下!”阿飞似乎早就谋划好了。 众人发出“喔~~~”的声音。 “亲脸,还是亲嘴啊?”有人问道。 “……嘴?”阿飞脱口而出,然后又怂了:“要不还是脸……” “要不还是”后面的话被大家的喧嚣掩盖了,随即就开始了亮牌。 张正凯率先亮出了一张“5”,大叫道:“老天保佑,6可一定别是一个男的啊!” 众人一边嬉笑,一边纷纷亮出手上的扑克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6。 “有人玩不起耍赖了啊!”阿飞叫道:“沈婕你牌呢?” “我……”沈婕慌乱地像一个小孩。 肖尧的心忽然往上一吊。 “这怎么还带藏牌的呢!你们搜搜沈婕沙发底下?” “我没有,我是7!你们看!” “7是周晓莹刚刚亮的牌,她把牌丢给你了,这么大的动作你当我瞎啊!”一个有着东北口音的男生说。 在众人的簇拥下,沈婕不情不愿地和张正凯坐到了一起。 “哎,真没意思,”一个路人甲说:“怎么又是一对啊,不好玩不好玩。” “抽都抽到了,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路人乙起哄道。 看这样子,他们两个以前还从来没亲过。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毫无立场,可肖尧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这样强迫一个女孩子不好吧,”肖尧脱口而出道:“要不还是换一个?” “小阿弟,”大姐大一巴掌拍在了肖尧的肩膀上:“大家都玩不起的话,就没人玩国王游戏了,而且你不知道吧,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这把算是捡到了。” 雀氏,肖尧想。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不过就是个,撑破天说,一个普通朋友,一个认识不过十几天的普通朋友而已,我有什么立场说什么呢。 他有些血往上涌,心悸,下意识地提肛。 那是参加期末数学考试时,还有三大题没做就被宣布只剩十分钟了时的紧张。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过考试结束前十分钟还没有答完题的时候的? 他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好像声带被抽走了一般。 沈婕紧紧抿着嘴唇,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要不换一个吧,”周晓莹打圆场道:“人家还初吻呢,对吧,大家都是朋友,别玩过头了。” “是是是,小姑娘脸皮薄玩不起正常的,”阿飞附和道:“我是国王,我换一个——” 张正凯低头盘着自己的手指,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换什么换,都这样下次就别玩了,刚才抽到我,我也没掉链子啊?”忽然,那大姐大猛地站起身来:“来就来,我们家沈婕怎么会玩不起啊?对吧?” “烦死了,来就来吧,”像是被激将成功一般,“沈婕”忽然把袖子一撩,带着浑身的酒气大声说道:“谁他妈玩不起啊?” 一边说,一边伸手抽出了几张纸巾,自顾贴在嘴唇上。 全场响起了欢呼声。 “好吧,这样也行吧。”大姐大表示妥协。 肖尧本能地转头想要离开。 非得等到这种时候,他才愿意对自己的大脑承认,一个潜意识里早已经认识到的事实—— 虽然认识才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可是他早就喜欢上沈婕了。 从见她面的第一眼起。 一见钟情。 非常喜欢。 爱慕。 只不过自己身为“非单身人士”,出于道德规范,所以才强行无视了这一点而已。 他的头脑知道对方有未婚夫,可是他的心灵从未当真。 这一方面是由于沈婕在日常聊天中对那个“未婚夫”所表现出的态度,另一方面恐怕也是自己不愿意当真吧。 可其实呢? 在这场青春饕餮的狂欢盛宴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透明,一个没有资格发表意见的过路客。 肖尧恨透了这种感觉。 恨透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也恨透了这种无法发声的感觉。 此时此刻,“沈婕”正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正凯,又也许,盯着的是他脑后的无尽虚空。 肖尧眼睁睁地看着张正凯站起来,左膝半跪在沙发上,与“沈婕”脸对脸。 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无论是脸还是四肢,都在物理意义——物理意义,绝不是某种修辞手法的形容——上无法接受大脑所下达的神经指令,宛如一个清晰的梦魇。 你还坐在那干嘛呢?!快拒绝啊!掀桌啊!发飙啊!闪开啊! 他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 张正凯微微侧头,径直凑了上去。 他没能亲上,因为肖尧的身体忽然动了起来。 肖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忽然能动的。 只是就在那一瞬间。 好像是醍醐灌顶般。 又好像是一道皓光照在了他的心灵深处。 无数回忆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大脑,好像濒死者所经历的瞬间走马灯放电影,但由于短时间内信息量过大,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记起了什么。 就如同一夜曲折离奇的梦,却在醒来的一瞬间被遗忘,心中只记得梦中所感受到的那股挥之不去的情绪。 肖尧现在没有时间去追寻这段遗失的梦。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头涌起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那麻痹身体的巫术便自然消散了。 如同猛虎一般,他扑了过去,将张正凯用力地推开了。 “哎哟!”张正凯的身体往后一倒,头磕在墙上,发出了一声不大的“咚”声。 “老子他妈的就是玩不起了!老子认了!怎么着吧!?”肖尧像老鹰一样张开双翅,背靠着“沈婕”,将“双翅”笼罩在“沈婕”的身上:“她是你的未婚妻,但你们还没结婚——我犯规要怎么罚我都可以,谁他妈也别想动沈婕!她不愿意你们看不出来吗?” 包房在刹那间安静,众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短暂的冲动之后,肖尧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社死的事情。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个圈子本身也和自己没什么交集。 如果沈婕生气了,认为我越界了,觉得我让她丢脸了,要和我断交,那也由她去吧——至少我做了我自己应该做的。 至少我勇敢和愚蠢地站出来了,至少我没有怂。 在这一刻,我,才是国王。 “你是怎么能控制身体的?”张正凯狞笑着,身边涌现起了一阵黑雾。 渐渐地,他的脸也隐没在黑雾中,辨认不清五官。 肖尧刚要下意识地拔剑,忽然觉得后心一凉,一只黑色的爪子从自己的肚子里冒了出来。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身后“沈婕”的脸也同样隐没在黑雾中。 “是你不愿意吧?”“沈婕”娇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我可愿意得很呢。” 整个ktv房间里的所有“人”,大姐大,阿飞,周晓莹,胖哥,所有人,都在狞笑着shadow化。 肖尧终于回忆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场绮梦……”肖尧艰难地说:“我已经做得太久了。” “伯爵那个乌鸦嘴二五仔,组织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张正凯所化为的那个黑影用沙哑的嗓音说:“但他也害了你。” “你本来可以在这里过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的,不是吗?”沈婕所化为的黑影接道:“现在你只有去死了。” “沈婕在哪?”肖尧的嘴角渗下来一丝鲜血:“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我们的协议里包括了不伤害到他,”一个肖尧无比熟悉的女声从ktv的包房门外传来进来:“你们违约了。” 肖尧转过头去,只见郁璐颖面无表情地走进了钱柜的包房。 “你,你是真的还是……” 郁璐颖的手一抬,一道月光模样的射线发出,“沈婕”便烟消云散了——连同“她”留在肖尧肚子里的那只手。 紧接着,少女又轻轻咏唱了两句什么,肖尧感到腹中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你快走吧。”郁璐颖转头对肖尧温和地说。 “我要先料理了他。”肖尧一跃落到了电视机前面,拔出了凭空出现在腰间的佩剑:“我受够你了——张正凯,还有你,张正凯之影。” 张正凯之影发出一阵狞笑声,手一挥,那一屋子的shadow便形成一个半圆形,慢慢聚拢了过来。 郁璐颖转过身,挡在张正凯的前面。 “你要和他们一伙吗?”肖尧疑惑地问道:“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你走吧。”郁璐颖口里吐出这三个字,也不知是在跟肖尧说,还是跟张正凯说。 少女变成了一个披甲胄的女骑士模样,灰蓝色的铁甲被荆棘缠绕,外面附着一层散发寒气的坚冰,头盔是一个同样缠绕荆棘的尖顶兜鍪。 “你又要给我来这一套是吧?”肖尧低吼着。 他当然记得这个形象,她的面部尤其令他印象深刻——女骑士戴着一个好像是有谁用两只手从她的铠甲领子里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双眼和耳朵的面具,只漏出来鼻子和嘴巴。 但是今天,那双手不见了。 肖尧第一次看到变身后的郁璐颖的眼睛。 第385章 来人啊,我男朋友打我! 第385章 来人啊,我男朋友打我! ktv包房中的灯,灭了。 整个包房顿时沉浸在一片深幽的黑暗中。 在这一片无光的幽暗中,不远处,一双明亮的眼睛格外显眼。 也是因为有这双眼睛,才让肖尧不至于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陷入空间迷相。 郁璐颖的眼睛大且狭长,瞳仁略小,若大睁则四白尽现,加上一双眼角高高上挑,如今没有了脸型和眉毛的修饰,平白多了一股平常所没有的杀气。 肖尧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熟悉这双眼睛了,可今时今日,却又感到无比的陌生——他后悔自己似乎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了不重要的地方,而对于她心灵的窗户却反而没有足够的关注。 相对来说啦。 “你快走。”郁璐颖没有回答肖尧的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次。 “给我上!”张正凯之影低吼道。 满屋子的shadow听到这一声令下,立即一拥而上。 肖尧的左手浮现出一枚小小的徽章。 徽章的正面是一幅肖像,上面的人戴着骑士头盔,留着山羊胡,下面标注着“don quijote de mancha”的字样。 这枚小小的徽章在空中——准确地说,是在肖尧的左手掌心上方微微翻转,背面的那个黑色马头在一片炫目的光耀中,化为一顶黑色的王冠。 “跪下!”肖尧声若洪钟。 剑尖在他的面前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几道光芒闪过,还没等张正凯和郁璐颖看清,包房中立即变得宽敞了许多。 因为众阴影已经在一片凄厉的哀嚎声中开始熔化,与房间中四处弥漫的黑暗融为一体。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张正凯之影已经生生地在钱柜k房包厢对着门的墙壁上抠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狗洞来? 铁甲女骑士挡在了肖尧和张正凯之影的中间,她的左手掌心同样凭空浮现出那枚小小的徽章。 徽章的正面是一个辛德瑞拉的头像,下方用法语写着“cendrillon”。 这枚硬币翻转过来以后,肖尧注意到,那个子矮矮的倒三角圆锥体,头上顶着一颗朴实无华的,椭圆状的头的那个图案,在一片同样绚烂的光芒中变为了黑色的后冠。 肖尧惊愕:“你是真的?” “不然呢?”郁璐颖扬了扬眉毛。 “针锋相对是吧?”肖尧乐了:“开挂作弊是吧?你何德——伱冲到底线了吗你就升后?” (注:国际象棋中,“兵卒”冲到敌方的最里面一行,即可转变为除“王”以外的任何棋子) “我就升,我就变,你管得着吗你?”郁璐颖回呛道。 肖尧顿时感到,气氛一下子变得不严肃起来。 “让开,妻子服从丈夫,”肖尧摆了摆剑:“皇后也要听国王的。” “谁是你的皇后?谁是你的老婆?”郁璐颖啐了一口:“‘谁他咩都别想动沈婕!’——你老婆在那儿呢!” “沈婕在哪?”肖尧慌忙问道:“你知道沈婕在哪?” “我不知道,”郁璐颖幽幽地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只关心沈婕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这话又让肖尧觉得,她并不太像是她本人了。 “朋友让一让。”肖尧一挥手中的剑——他看到张正凯已经从那个狗洞里钻出去一半了,怀疑这个“郁璐颖”只是在拖延时间,难免有些心焦。 “那我要是不让呢?”“郁璐颖”继续胡搅蛮缠:“你是不是还要打我?” 肖尧往前跑去,想要绕过郁璐颖,拖住那个张正凯阴影的尾巴,却撞在了一面无形的屏障上。 果然又是老一套。 “你别以为你变成郁璐颖的样子我就不敢打你了,”肖尧最后一次警告道:“这幻境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我早都已经受够了!” “你还要打老婆啊?”“郁璐颖”扬眉道:“你这家暴男,知不知道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 “?”肖尧被气笑了:“你又不是我老婆,你刚才自己说的。” “我不是你老婆,”“郁璐颖”冷笑道:“你把我拖进学校边上的绿地草丛,对我做那种事?” “?”肖尧有些窘迫,但是他知道,不能再任由对方胡搅蛮缠拖时间了。 肖尧调转剑的朝向,用剑柄和盾牌攻了过去。 那“郁璐颖”轻哼一声,轻飘飘地闪躲了过去,并随手回以一击。 肖尧一偏头,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根歪歪斜斜,飞行速度极为缓慢的冰箭。 “来人啊,我男朋友打我!”郁璐颖喊道:“家暴了!” 肖尧好气又好笑,又担心这是什么招小怪的技能,所幸,打了半天都没有人真的过来。 说是打了半天,其实比起“武”更像是在“舞”,因为两边谁也不敢下手真打。 “郁璐颖”为什么留手,肖尧自然只能靠猜测,但是对他来说,他还是觉得,这个郁璐颖可能不是一个纯粹的冒牌货。 且不说她对自己留手,替自己解围、治愈伤势。 光是…… 肖尧自己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即便不留手,这个“郁璐颖”的实力也足够强劲,一时半会根本讨不到便宜。 但若说她其实就是郁璐颖本人,肖尧当然也是不太信的——且不说对方那乖张,不同于平日的性格、说话方式、语气以及行为模式,单说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共生,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先前即使是在影世界和影时间中,共生的联系依然是存在的,不是吗? 等等,刚进姚老师殿堂的时候…… 正当肖尧纠结着,到底该不该发动更猛烈的攻势时,那郁璐颖却忽然一下子收起了铁甲,变幻回那个穿方中校服的高中女生形象,顺着肖尧的攻势一下子倒在沙发上,闷哼一声,带着幽怨、责备和楚楚可怜的神情看着肖尧。 “碰瓷是吧?”肖尧又一下子气乐了。 “等出去再跟你算账。”“郁璐颖”说。 肖尧知道她是拖时间拖够了,犹豫了一小会,想来她也不至于存心害自己,于是便瞪了她一眼,沿着张正凯钻出去的“狗洞”爬了出去。 这个洞看起来不大,以肖尧的体型(明显比张正凯大一点点)钻过去倒也不是很费力。 爬过去以后,发现对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但不是钱柜的ktv包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卧房? 虽然这个卧房的光线也很暗,但是比起方才ktv包房那种纯粹的黑暗来说,已经属于是亮堂。 肖尧的第一反应,这是钱柜工作人员午休的休息室,在这个“世界”中的投影。 但是仔细想想,又不怎么像。 他拿出手机,用屏幕的微光进行照明,再次观察着整个房间。 这个房间并不算太大,大约只有十平方米多,不到二十平米。 墙壁和地面都是淡黄色的瓷砖,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在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朴素的单人床,床单是干净的白色,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这让肖尧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众所周知,正常人的卧室,床一定是至少靠着一面墙放的。 就算两边都不挨着墙,起码床头得是挨着墙的吧? 可是这张床是四边不靠,放在房间中央的,这让肖尧感到这个房间像个太平间——不对,像法医的解剖台。 只有法医的解剖台才会把床方方正正地摆在空旷房间的正中央。 这张床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夜灯,肖尧随手按了一下,这鬼东西居然亮起来了,发出柔和的暖黄色光芒。 床尾的地面上铺着一块柔软的长毛地毯,地毯的颜色也是浅黄色。 房间的西墙吸引了肖尧的注意力。 这面墙上用夹子架着大小不一的照片,挂满了墙面。 难道这其实是冲洗胶卷的暗房? 肖尧走近那面墙,细细端详着上面挂着的照片。 “哎呀!”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是知道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世界中,即使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中见到了太多的诡异景象,肖尧还是被他所看到的东西……小小吓到了。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个长发女生。 同一个长发女生。 她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年龄在13、4-17岁之间,像是横跨了几年的时间维度。 这些照片有些是从学校操场边拍的,有些是在公园玩耍时偷拍的,还有一些似乎是在女孩自己的家里偷拍时留下的。 所有的照片都在展示这个女孩不同的生活瞬间,她总是笑得那么灿烂,此情此境,却让人看了心里泛起一丝寒意。 事实上,肖尧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啊,这里,有一些中短发的照片。 是最近几个月的。 肖尧甚至找到了自己的出镜。 虽然往往只有半边身子和半边脸,但他还是能认出沈婕身边的自己。 “老婆……”肖尧低语着,轻轻抚摸过照片上女孩的面庞。 肖尧不太懂摄影,但这些照片无疑是用非常专业的设备拍下来的。 长短镜?单反?反正是那种自带军用望远镜功能的相机吧,能在千里之外——啊不是,千米之外,拍清人脸上的毛孔的那种。 难道在现实中,张正凯就是这般,跟踪、偷拍了沈婕好几年? 他真的有一个这样的……卧室?暗房? 甚至在沈婕跟自己在一起以后…… 正当肖尧专心致志地“欣赏”着这每一张照片时,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肖尧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即折身将长剑递出,抵在来人的咽喉上。 “干什么呀?”沈婕吃了一惊,这么问道。 或者说,长着沈婕的脸的女孩这么问道。 肖尧下意识垂下了剑尖,随即又警觉地举起:“你到底是谁?” “我是沈婕。”女孩回答说。 第386章 我是沈婕 第386章 我是沈婕~ 肖尧下意识垂下了剑尖,随即又警觉地举起:“你到底是谁?” “我是沈婕。”女孩回答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沈婕?”肖尧问。 沈婕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语气,黯淡的光线中看不清她的表情:“这确实是个问题。” 列位看官想必一定不会嘲笑肖尧的疑神疑鬼,毕竟他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倘若是你们陷入这样的境地中,也一定会变得晕头转向,进而不相信——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就以往的经验而言,辨别对方真伪最有效的方式,似乎也是唯一有效的方式,那便是对暗号,交换一些只有自己二人才会知道的隐秘信息。 可问题是,那都是在别人的殿堂里。 那都是在公共的影时间里。 而现在自己所身处的这个世界——虽然肖尧没有证据,但他怀疑其实是他自己的……自己的…… 梦境? 殿堂? 精神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证伪对方不是自己的意识投射产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逻辑上来说,就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正当肖尧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被剑尖抵着咽喉的少女忽然娇喝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右腿随即高高踢出。肖尧心中暗道不好,虎口已经一麻,剑柄已经不握在自己的手里,高高飞起。 肖尧自从获得堂吉诃德的堡垒以来,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但是武器脱手,这还真是第一次。 他跳起来刚要去夺剑,沈婕已经再次暴喝一声,径直扑了上来,将自己按倒在房间中央那张停尸床上,小小的娇躯整个压在了肖尧的身体上。 肖尧卸甲投降。 他身上的铠甲平白消失,躺在床上和沈婕面对面的,紧紧贴在一起。 被紧紧压着的少年能感觉到少女的体温,感受到她剧烈跳动的心脏,闻到她若有若无的幽兰发香和体香。 这些都是肖尧已经非常熟悉的“味道”了。 他心念一动。 真的是她? 肖尧知道沈婕会空手道。 如果是刚认识的时候,被她一招制服,那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可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 对方能有如此强大的战力,要么是沈婕本人,要么是自己意识的投射,要么…… 要么自己已经死了。 肖尧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一抬头,在少女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啄了一下。 “哎呀!!!!”沈婕立刻大喊了一声,抡圆了给肖尧来了一巴掌,然后往后一跳下了床,直接退到墙角:“伱妈的啊!” 肖尧被这一巴掌扇得头晕眼花,耳朵里“嗡”的一声巨响。 他的左脸火辣辣的痛着,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直接把肖尧打翻在地。 对,直接从床上打翻在地。 少年狼狈地摔在地毯上,背部和肩膀都传来一阵剧痛。 “你有病啊你!”肖尧顾不得揉自己滚烫的脸颊,因为他已经摸到了自己的剑柄。他一边试图捡起剑,一边高声咒骂道:“你是假的吧?” 沈婕蹲在墙角,气呼呼地看着他,不小的胸脯因为愤怒而剧烈地上下起伏。 她红着眼睛,语气中透着惊恐与失望:“肖尧,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信任你,把你当成朋友,你却占我便宜!” “老夫老妻的,你是在闹求甚啊!”肖尧脸色铁青,手里握紧他的长剑,再次抵住了沈婕的胸脯:“你到底是谁?” “谁跟你老夫老妻?!我们才认识十几天,你这个臭流氓,这可是我的初吻啊!”沈婕带着愤怒的哭腔控诉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我就知道你动机不纯,特地跟你说我有未婚夫了,你听不懂吗?” 肖尧:“??” 沈婕:“结果你还是对我下手了,现在还拿剑指着我?你接下来还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她无视了抵在自己胸前的剑尖,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就要跑出去。 肖尧垂下剑尖,赶忙追上前去,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等等!你听我解释!你让我捋捋!” “你放开我!”沈婕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你拉我扯之间,肖尧一个重心不稳,再次跌坐在地上。 …… …… 在持续一段时间的混乱后,肖尧和沈婕终于能坐下来进行有效的沟通,一起梳理眼前的情况。 肖尧意识到,如果对方没在下套诓他的话,这个沈婕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她是那个自己在市七女中门口,牵着一只猫搭讪认识的沈婕。 那个跟他认识了半个月的小沈婕。 那个十月长期期间陪他聊电话聊信息的沈婕。 “所以说,打电话约我来钱柜参加生日趴的人,不是你?”肖尧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就说那天听你的声音怪怪的。” “我没有约过你,”沈婕摇摇头道:“周晓莹的生日也根本就不是10月。” “我知道了。”肖尧点头道。 “十月长假开学后的第二天,我就被人给绑架了。”沈婕告诉肖尧。 面包车,麻袋,都是很常规的手段,然后就把沈婕带到了“这里”。 沈婕被囚禁在一个地下室里,却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送水送饭,她却完全不会饿,完全没有渴。 一直到今天,因缘巧合之下,她才越狱成功,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这里。 “大半个城市?等等,为什么是这里?”肖尧问沈婕。 “你问的已经太多了,”沈婕微微翻了翻白眼:“现在该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了——还有,老夫老妻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肖尧犹疑了一下,道:“我觉得,我就算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更不会觉得高兴。” “说,”沈婕催促道:“我相不相信是我的事情,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事情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许隐瞒。” “哈,霸道女总裁是吧?”肖尧笑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磨磨唧唧的,”沈婕抱怨道:“说。” “你不准再打我,”肖尧捂着自己的脸说道:“我到现在还在头晕耳鸣脑震荡。这要是在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婕还有点忿忿然:“你不占我便宜,我打你干嘛?我跟你说,这事儿还没完……!” “唉……”肖尧长长叹了一口气。 好像也没别的什么选择了。 肖尧开始把他所想起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沈婕听。 由于信息量过大,所以肖尧尽量用简短又浅显易懂的方式讲给沈婕听,后者却仍然听得直皱眉。 一开始沈婕还能皱着眉头安安静静听他讲,后面就开始一边听一边冷笑,到最后就开始不耐烦了。 “你看嘛,我就说我不要讲,”肖尧埋怨道:“讲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信,我讲它干——” “你是想告诉我,”沈婕轻轻地说:“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假的。” “是的。”肖尧点头道:“它存在于人类的意念之中。” “我这十几年来的记忆,都是假的,”沈婕平静地点了点头:“包括我自己,也不是人类,也是假的,也是不存在的,只是意识的投射。” “不不不,”肖尧呼吸有些急促地摆了摆手:“我可没有这么说,这确实是一种存在的可能性,但是……不能下结论的事情,我是不会,也不能瞎说的。” “而在现实世界中——按你所说的,在外面的现实世界中,”沈婕的声音开始逐渐冷了下来:“我是你女朋友——那个真正的我,为了你的缘故,三番五次逃婚,不惜跟我的爸爸妈妈决裂——” 肖尧有点想告诉沈婕“其实你没有妈妈”,想了想,没说话。 “不惜跟我的爸爸妈妈决裂,跟你住到一起——”沈婕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我已经跟你做了真正的夫妻?!” “咳,呃,我可没有这么说啊——”肖尧尴尬地指出:“至少是没有说到这一部分吧?” “肖尧同学,”沈婕冷笑道:“你摸着你的良心跟我讲,如果你是我,站在我的处境,会相信这些鬼话吗?” “确实很难相信,也很难接受,”肖尧老老实实地承认道:“但是我至少会想,这是有可能的——否则,该怎么解释我在地下室里被关了那么多天,却完全不需要吃喝拉撒?” 沈婕的眼神有些黯淡了下来,小声且底气不足地申明道:“我不相信你。” “完全没有问题。”肖尧举起双手申明道:“没关系的。” “然后按照你的讲法,”沈婕继续小声说下去:“绑架我的人,就是我的那个未婚夫?” “我没有证据,”肖尧严谨地说:“但是根据已知的情报,按照常理推断,我认为他是嫌疑最大的人——这不难理解吧?” “根据已知的情报,按照常理推断,你就是一个为了把我从他的手里撬走而不择手段的人,”沈婕抬杠道:“怎么看都像,而且越看越像。” 肖尧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承认道:“我觉得也是——看起来确实很像。” 沈婕:“……” “不过,你可以来看一下这个,”肖尧把沈婕引到房间的西墙来,抬起手机为她照明,指引她看那面照片墙:“这至少可以说明,你的未婚夫好像是个变态。” 沈婕漫不经心地将她的目光从照片墙上扫过,从表面上来看,少女的表情毫无波澜,就好像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那样。 “也可以说明,至少他非常非常爱我?” “嘶——唔……”肖尧犹豫了一会儿说:“就这一点来说,我确实也无法否认——从来也无法否认。” 沈婕:“……” 肖尧脱口而出:“其实,我也是。” “什么?”沈婕一怔。 “非常非常爱你。”肖尧说。 沈婕:“闭嘴。” 肖尧:“哎,哎,好的。” “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沈婕点评道:“作为我的未婚夫来说,存点我的照片怎么了?” 肖尧紧紧地闭上嘴巴——他知道“沈婕”只是一时半会不能接受现实,与她进行争论是没有益处的,此时此刻,倒不如安安静静地陪伴,不要再给她上压力。 “其实,你要是看见了我来这里时候路上的景象,”沈婕轻轻地说:“你就会知道,这些照片根本算不上什么了。” “你来这里时候路上的景象?”肖尧疑惑地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带你去看吧,”沈婕转过身去,伸手又要去推房门:“我先说明,我会跟你一起行动,但这不代表我相信了你——相信了你的所有话。” “ookk。”肖尧说。 “但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应该暂时是一致的,”沈婕说:“第一是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肖尧扭过头来,看看自己从钱柜ktv钻过来的那个狗洞:洞口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同意。”肖尧说:“第二是找到你的未婚——去他的,找到那个该死的张正凯,我们当面与他对质。” “同意。”沈婕说完这话,便推门走出去了。 肖尧紧紧地跟在后面。 …… “哇噻。”他说。 走出这个房间的肖尧才看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下城市之中。 城市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这是因为它根本没有天空——穹顶很高,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到,让人意识到自己其实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地穴中。 四周高楼林立,街道和广场上的人流都熙熙攘攘,时不时有几辆飞车从头顶掠过,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这座夜色中的都市,犹如未来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又宛如一个巨大的,三维立体迷宫。 一个穿着厚重羽绒服,胖胖的姑娘从肖尧与沈婕的身边走过。 肖尧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移走了目光。 然后又再次把目光转了回去,盯着她看。 连脖子都在跟着旋转。 “好了,别看了。”沈婕轻轻地说着,拉了拉他的衣袖。 肖尧毛骨悚然地转过头来:“她,她……” “别大惊小怪的,你看看她们。”沈婕把手指向了周围的路人。 于是,沈婕又看向了其他——其她路人们的脸。 整条街道上看不到一个男性。 行走在街头的,她们每一个人,无论年长年幼,无论高矮胖瘦,都长着同一张脸。沈婕的脸。 第387章 完蛋!我被沈婕包围了! 第387章 完蛋!我被沈婕包围了~! 完蛋!我被沈婕包围了~! 周围全是沈婕。 肖尧下意识地捏住了身旁这个沈婕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沈婕抱怨着,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也就无奈地任他牵着。 “这话你之前也跟我说过。”肖尧告诉沈婕。 沈婕听懂了肖尧这话的意思,又怒气冲冲地用力踩了他一脚。 “ouch!”肖尧说。 先前他还在疑惑,这么大的一个迷宫,沈婕是怎么找到张正凯的“洗照片暗房”来的。 走出房门他才意识到,这偌大个“不夜城”,所有的高楼大厦与房屋建筑都是黑着灯的,就好像游戏里批量建模的实心复制品,无法进入。 几乎所有的光源都来自路边的吊灯和天上的光污染交通工具。 只有自己刚刚出来的这间“停尸房”“法医解剖间”小屋,散发着不强但是温暖的乳白色灯光。 更为邪门的是,无论走出多远,无论站在哪个角度往回看,那间小屋总能突破视野距离的限制,无视实心建模的遮挡,有如永恒的北极星一般,若隐若现地停留在某个固定方向的地平线尽头。 “我原本想着,那个地方会是什么出口来着。”沈婕抱怨着。 “……”肖尧心想,那地方没准确实会是出口。 要不要走回去再摸索一下? 说是要收拾张正凯,可是这么大个地图,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连找到他都没什么希望。 “我敢打赌,沈婕肯定会喜欢这个。”走在灯红酒绿的步行街上,肖尧把一个迎面走来的沈婕指给沈婕看。 这位沈婕同志有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和细腰翘臀的完美身材比例,身穿一件黑色的超短皮裙,裙子的长度只能遮住臀部的一半,两条长腿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皮肤白皙滑嫩。 最过份的是,明明裸高看起来都快一米八了,脚上还穿着一双8厘米左右的黑色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发出“笃、笃”的清脆声响。 这一米九的沈婕迈着猫步走过了二人的身边,丰满的胸部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一般,”沈婕点评道:“个子高是好事,可是这也太高了,而且穿衣服的品味,啧啧,活像个站街的。” “你说谁是站街的?”那高个子女郎立刻停下脚步,回过头,朱唇轻启。 “我说伱了!侬哪能?”身边的沈婕跳了起来。 “不哪能,不哪能。”高个子沈婕秒怂,再次踩着夸张的猫步离开了。 “这些傀儡还能讲话呢。”肖尧啧啧称奇道。 “十三点兮兮的,”沈婕还在突自愤愤不平:“空长一个大高个。” “我还以为你对大高个会有一种……格外的向往呢?”肖尧小心翼翼地说。 “你在讽刺我是伐?”沈婕柳眉倒竖。 “小的该死啊。”肖尧说。 “个子高当然好,”沈婕说:“可是太高也不怎么协调吧——比这更高的我也见过呢。” “比这更高的?”肖尧笑道:“那不成女中姚明了?” “呵呵,”沈婕耸肩道:“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的。” 肖尧刚要继续发问,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一个颤巍巍的,微驼着拄拐杖的老奶奶吸引了。 “奶奶,我来扶您过马路!”肖尧殷勤地迎了上去。 沈婕:“?” 这老奶奶约莫八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微微向后梳理着,虽然不如年轻人那般浓密,但仍散发出一股端庄大方的气质。 老人家的面容皮肤因年岁早已没有了青春少女般的水润光滑,皱纹不少,但依稀可见当年皮肤的细腻与弹性,并且因为她天生的好骨骼而显得格外精神,双眼透着一股子聪慧与坚韧。 老奶奶身着一件素色的旗袍,料子柔软,裁剪合体,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曲线分明。 尽管年事已高,但她的腰身仍然窄细,两团微微下坠的……微微下坠的……微微下坠的那个啥顶起衣服,在衣服上留下了两个……算了。 老奶奶的手也异常漂亮,手指细长,指甲涂着淡红色的指甲油,在夜光下闪着光泽。 她虽已老去,但举手投足间仍透着一股子书卷气和贵气。 “小朋友,你要干什么呀?”老奶奶朝肖尧温和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却仍然字正腔圆。 “尊老爱幼嘛,我也是团员啊。”肖尧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啊,”老奶奶微笑着说:“我并没有想要过马路呢?” “噗啊——”身边的沈婕捂着肚子,开启了她的招牌沈式狂笑。 “啊这,这这这这这这……”肖尧大为窘迫,只得又把老奶奶给扶了回来。 “无事献应勤,非奸即盗!”目送着老奶奶的离去,沈婕也终于停止了她的狂笑:“小朋友,你要干什么呀?” 她学着那老奶奶的声调说道。 “没什么,”肖尧语气淡淡地说:“我就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你老了以后的模样。” “唔——”沈婕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说,一时语塞。 “看起来还算能够接受。”肖尧故作语调轻松地说。 “你去死吧你,”沈婕恶狠狠道:“一有点机会你就要占我便宜。” “不是的,”肖尧认真地解释道:“有一次你在洗澡……咳咳不是,有一次你在我家里的时候,我唱歌给你听,说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这不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吗?”沈婕说。 “然后当时你跟我说,”肖尧继续往下说:“你不相信这些话,让我证明给你看。” “然后呢?”沈婕有些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就真的想办法证明给你看了——具体是怎么证明的你就别问了,”肖尧道:“后来我就一直很好奇很好奇,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模样,所以刚才我就……” “噢。”沈婕说。 “我总是忍不住会想,等我们两个都老了以后,”肖尧转过头,温柔地对沈婕说道:“等我们两个都老了以后,每天都可以一起出去散步,沿着夕阳……互相搀扶着,就跟刚刚那样。或者你坐着轮椅,我推着你,或者我坐着轮椅,你推着我……” 沈婕的脸有一丢丢红,伸出双手,用力地堵上了自己的双耳:“不听不听不听,你这么会撩,女朋友肯定很多吧?” 不多啊,也就两个,后来还分掉一个。 就算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也只有一个而已? “哪有,”肖尧温和地对沈婕说:“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考虑到咱俩——” “你闭嘴!”沈婕一跺脚:“谁是你女朋友啊!” 一边这么说着,脸色微红地走开了。 “你走不走的?”走出七八步,又停下来,转身面向肖尧问道。 肖尧微微张着嘴巴,有些出神:“……” “喂?!”沈婕又走了回来,伸手张开五指,在肖尧眼跟前晃了晃。 “我忽然想到一个事情。”肖尧回过神来,神秘兮兮地跟沈婕说道。 “什么事情啊?”沈婕警觉地说:“看你那副笑的贼兮兮的样子,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好事好事,肯定是好事。”肖尧笑眯眯地,习惯性地拉起了沈婕的手:“你说这城市里……” “啊呀呀!”沈婕猛一下把手抽了出来,如同触电一般:“侬又想切耳光了?” “你说这城市里,应该会有幼儿园什么的吧?”肖尧讪讪地缩回了手。 沈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我准备报警了”的表情。 …… 二人在前往幼儿园的路上时,街上的人流量也越来越密集起来。 他们俩一路走一路打听,所有人指向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真的不能把手拉一下吗?”肖尧一边走,一边故作委屈巴巴地说:“这周围这么多的你,万一被人群给冲散了,我上哪……” “别废话。”沈婕伸手拽住了肖尧的袖角:“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把妹达人。” “那你可得抓紧了啊。”肖尧叮嘱沈婕。 “你太会了,”沈婕告诉肖尧:“我不能相信你这种人。抓你袖子还不够的话,我就买一个狗项圈给你套上,牵在手里——” “哈哈,你知道吗,”肖尧告诉沈婕:“在外面,你就喊我叫狗子。” “真不要脸。”沈婕说。 “唉,想不到一个母胎单身15年的少年,”肖尧感叹道:“居然会收到你‘太会了’这种评价,真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该愁。” “你省省吧你,”沈婕说:“我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种家伙,我见得多了,别把我当无知好骗的小女生。” “我可以和你打个赌,别的女生我不敢说,但是你,”肖尧悠悠地说:“就算时间线重置五十次,我也能追到你五十次,就算你忘记我一百次,只要老天还让我们两个认识,我都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一百次,因为你是我命中注……” 这一次,沈婕没有再打断呵斥他,只是小声地说:“……别说了。” 肖尧悉听遵命。 两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在人群中穿梭而行,沈婕把肖尧的衣袖撰得很紧,似乎是真的怕他在眨眼之间被人流冲走。 谁都没有再说话。 沈婕忽然抬起头,翻起上眼皮,偷看了他一眼。 “咩?”肖尧说。 “我还喵呢。”沈婕说。 “汪。”肖尧说。 沈婕:“……无语。” …… “欸,你说。”沈婕再次抬起头来:“你说这里是我未婚夫的精神世界?” “是张正凯的精神世界,”肖尧纠正道:“不是我的。” “你!”沈婕一跺脚:“我就是想问你,如果是你的精神世界的话,也会像他一样,整个城市里装着的全都是我吗?” 能问出这么“恋爱脑”的问题的家伙,她真的是沈婕吗?肖尧再次产生了一股怀疑。 肖尧:“……” “我问你话呢。”沈婕紧走了两步,走在肖尧的前面,180°转身,将两手背在身后,边退边说。 有点可爱啊。 肖尧的喉结动了一下:“不会。” “茄~”沈婕说:“算你老实。” “我是一个男人,是要给心爱的女人遮风避雨的家的,”肖尧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像他一样,整个城市里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相反,我的城市里会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我会一头扎进这座城市中,和所有人打交道,努力奋斗,用自己的双手去实现,去追寻自我的价值,然后用奋斗的硕果来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活,一个……” 肖尧一边嚯胖,一边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但还是难免有些重复啰嗦:“但是在我心里的这座城市里,城市的中央永远会有一座小屋,一个永远为你准备的,一个永远为你亮着灯的小屋,永远敞开大门欢迎你回家,永远为你准备着,但是却永远不会成为关押你的牢笼……” “行了啊,”沈婕轻声道:“算你会说。” 沈婕虽然表面不以为然,但是以肖尧对她的了解,他相信自己提交的是正确答案。 “我才不要你来给我什么幸福快乐的生活呢,”沈婕继续说道:“我自己就有能力活的很好,你只需要去实现你自己的价值,就好。” “嗯。”肖尧用力地点头。 …… “不对啊,”沈婕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上了套:“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假定你是我,你是我……” “我懂。”肖尧宽容地说。 “你这家伙……”沈婕回转过身来,朝前走着:“那天带着那只猫来搭讪我,也是蓄意为之吧?明明知道我喜欢猫却养不了……” 肖尧沉默以对。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喔,”沈婕问肖尧:“我问你,你是怎么……不对,是谁……” 沈婕的问题刚问了一半,大地忽然猛然颤动了一下。 然后又颤了一下。 “地震了?!”肖尧喊道。 沈婕面露恐惧的神色:“不好,她又来了!” “谁又来了?”肖尧也有点紧张。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东西便从天而降,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 地面再次颤动。 肖尧定睛一看,也再次大受震撼。 那是一只脚。 一只穿着系带布鞋和白棉袜的脚。 第388章 第388章 肖尧定睛一看,也再次大受震撼。 那是一只脚。 一只穿着系带布鞋和白棉袜的脚。 这只脚十分修长,横跨——不对,竖跨了两个红绿灯路口。 如前所述,巨足被包裹在了白色的棉袜中,棉袜包裹着露出来的脚背和看不见的整个脚掌,脚趾头部分也被遮盖在了布鞋的鞋头下。 棉袜的表面洁白无瑕,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它非常合脚,紧紧地帖在脚上,将脚的形状完美地展现出来。 五根圆润的脚趾头——虽然不可见,但是却被布鞋那软软的鞋头所微微勾勒出来——排列整齐,中间有四道浅浅的缝隙,这些缝隙的后半部分(准确地说,是大约后三分之一)从鞋头中露出来,显得非常可爱。 ……可爱个鬼啊!!!! 就算是资深恋足癖玩家看到这一幕,恐怕都难免产生一定的戒断反应。 哦对了,当时在姚老师的殿堂办公室里,有一个赛克尔也…… “这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比刚刚那个站街的你还要高的你啊?”肖尧一边拉着沈婕的手狂奔逃命,一边还不忘大声问道。 “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伱才站街呢!”沈婕大声喊道。 “好好好,我站街我站街,回答问题。”肖尧催促道。 “这比刚刚那个还要高得多!”沈婕喊道:“而且这也不是我啊,我怎么会穿这么土的鞋?” “怎么不会穿啊?”肖尧反驳道:“刚才来的路上又不是没见过穿小花棉袄的你啊?” “什么小花棉袄啊,那是加拿大鹅!” 肖尧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二人选错了逃跑的方向。 因为另一只巨足正在道路的前方呼啸着从天而降。 棉袜的材质很薄,前面的这只脚隔着这老远都能隐约地看到里面粉嫩的肌肤,再回头一望,后面这只脚也蠢蠢欲动,脚跟开始提起了——肖尧能够看得清袜子上的针眼,透过针眼竟然能看到脚背上的皮肤细腻光滑,隐约可见淡淡地血管纹理。这皮肤呈现出健康的玫瑰红色,显得十分有弹性。 在那一瞬间,肖尧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如果能坐在这巨大的袜子针眼中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等等,你妈的,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肖尧抬起头来,想要试图看清那女巨人的脸,并与她进行沟通,友好礼貌地请她走路看路,做一个可爱的魔都人——可他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貌似白色的胖次,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可爱图案和数排透气孔。 还没等他看清楚,紧接着,夜幕就降临了。 就如同突如其来的乌云遮天抑或是日全食——这么比喻也不太对,因为本来就是晚上,总之从明亮的夜晚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午夜,统共不过七八秒,或许只有四五秒的时间。 刚开始他还感到惊异,很快便明白了,自己是被笼罩在了女巨人的长裙之下。 伴随着黑暗一起降临的,是长裙帷幕落下时所产生的巨大气流,一下子将他掀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他感到手上空了。 “沈婕!沈婕!”肖尧紧张地大喊道。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前方大脚落地的沉重脚步声,以及后面那只大脚开始移动,所在地面上磨蹭发出的沙沙声。 肖尧感到嘴里有股血味。 他的手在黑暗中摸到了一块石头还是什么东西,本能地趴在地上,躲在石头的后面,回忆着自己在地震逃灾保命小册子上看到的知识,将身体蜷起,双手护住了后脑勺。 在绝对的体型优势面前,一切力量和奇技淫巧都变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肖尧感觉像是过去了几分钟之后——其实只有几秒钟,最多十几秒,伴随着又两股强风的刮过,天,再次“亮”了起来。 “什末素质啊!”对着女巨人开始逐渐远去的背影,肖尧愤怒地挥舞起小拳头:“走路不知道看脚底下啊?不知道看路啊?” 他骂得很爽,那物理意义上的大沈婕(至少肖尧是这么认为的)却好像听到了一样,瞬间停下了脚步。 肖尧屏住了呼吸。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物理意义上的大沈婕继续迈动脚步离开了。 肖尧打量着周围的这一片狼藉,场面惨烈好像刚刚被轰炸过的南联盟土地。 只是没有造成建筑物损伤的那种。 “沈婕!沈婕!!”肖尧焦急地喊了起来:“你上哪儿去了?” 少年的声音有一丢丢的撕心裂肺。 听到他喊“沈婕”,周围的所有人一起回头,朝他投来了目光。 有点瘆人。 肖尧露出苦笑。 那些面无表情,满脸冷漠的沈婕又转回头去,各行己路。 没有一个人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感到任何异常,好像这就是这座城市里每天日常的一部分。 肖尧疯狂地摆头,寻找刚才与他失散的那枚沈婕。 她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来着?只记得是浅蓝色的裙子,上衣是,上衣是…… 肖尧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沈婕,怎么看模样都很正常的那种,还好她穿的是黑裤子,看起来也已经有二三十岁年纪了。 这青年女子躺在路边,腿已经折了,令肖尧不忍卒看。女子的身下有一大滩血迹,形成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圆,还正在向外扩散。 这人的身材苗条修长,皮肤白皙,身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t恤被撕破了几处,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她的长裤也很破旧,膝盖处磨损严重,露出皮肤的部分有擦伤的痕迹。 她的左腿明显骨折,整条腿都扭曲变形,膝盖以下的部位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向内弯曲。断骨刺穿了她的皮肉,在黑色长裤的表面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隐约可见鲜红的血液不断渗出。女子的右腿也似乎受了轻伤,因为穿的是那种只露出一条袜子边边的隐形袜,因此可以看到脚踝处的淤青。 她的脸上尽是尘土,右眼圈青了一块,嘴唇干裂,有些起皮,看上去很痛苦。 肖尧在她的身前蹲下,温柔而轻声地问道:“劳驾问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色裙子的沈婕,大概这么高,这么大一只,”少年比划着:“梳着双马尾……” 女子微微睁开双眼,望向肖尧,虚弱地点点头,开口要说点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肖尧刚要把耳朵凑到那姑娘的唇边,忽然,迎面走过来一群如彩虹般的青春少女。 之所以说她们像彩虹,是因为这群14、5岁模样的沈婕们刚好共有七人,分别穿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连衣裙。 她们彼此之间叽叽喳喳,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一路径直走过来,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倒在地上的受伤女子,就这么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走了……过去…… 还有两三人从她的身体上踩过,在马路牙子上留下好几串带血的足印。 肖尧惊愕地看着她们,看着少女们洁白的运动鞋鞋底上所沾染的血迹,再回头来看倒在地上的那名受伤女子——她似乎是已经咽气了。 这情景,肖尧以前只在玩《gta:罪恶都市》的时候见过。 蜀黍我啊,这下子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明知道这里不是讲理的现实世界,明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人类。 明明知道这里是虚幻的梦境抑或是人心的殿堂。 可他还是被这些毫无逻辑并且毫不讲理的事情,弄得san值都快要掉光了。 “ya~”肖尧粗鲁地喊了一声。 那七位少女还是置若罔闻地跑着笑着往前走。 肖尧快步赶了上去:“你们看到一个穿蓝色裙子的沈婕吗?” 那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少女回答道:“蓝色裙子的沈婕,那不就是我吗?” 其余六个沈婕笑成一团。 “哎呀不是你,”肖尧有些着急:“你这是连衣裙,她那个是短裙,上衣是针织衫——” “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少女们纷纷摇头:“你这大叔怎么一说就急呢?”“就是啊,凶什么啊?” 大叔? 肖尧脸上的笑容逐渐僵化。 …… …… …… 他的血液稍微从大脑里跑下来了一点,蹲下来,撕下蓝色连衣裙上面的一块布,擦拭起剑身上的血。 泄愤之后让肖尧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同时也更加不适了。 少年蹲在一堆新鲜温热的尸体之间,路过的沈婕们却继续置若罔闻,从血迹上踩踏而过。 不值得,和这些“人”置气不值得,肖尧告诫自己。 他没有兴趣再和这些假人继续玩角色扮演游戏了。 冷静下来,捋一捋思路,想想现在该怎么做。 第一步,找回那个和自己失散的沈婕。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沈婕,或者和真的沈婕是什么关系,她都是这个“世界”中唯一有逻辑,唯一可以与自己正常沟通的生物,不,伙伴。 并且直觉告诉自己,她很重要,决不能轻易被放弃掉。 第二步,找到张正凯的影子,然后干掉他。 第三步,寻找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 二和三很可能是同一回事,就是突破这个该死的迷宫。 但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不是不能暂且先跳过第二步。 毕竟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愁没柴烧。 沈婕只是在被大沈婕的裙风扇飞之后才跟自己走失的,她没有理由在很远的地方。 自己要找她固然不易,因为沈婕实在是太多了。 茫茫人海,大海捞针。 可他肖尧有且仅有一个。 她为什么也不来找自己呢?她为什么也找不到自己呢? 难道说…… 肖尧心念一动。 忽然,他的思路被一个稚嫩的童声给打断了。 “大哥哥,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呀?” 第389章 萝莉的棒棒糖 肖尧心念一动。 忽然,他的思路被一个稚嫩的童声给打断了。 “大哥哥,你蹲在这里干什么呀?” 肖尧那只捏着蓝色连衣裙布擦剑的手略微顿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当街杀了那么多人以后,他还是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肖尧有些担心自己要是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再长一点,精神可能会出问题。 少年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 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 她有着粉嫩可爱的面容,圆滚滚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就好像两颗黑珍珠;小巧的鼻子挺拔可人,两边的脸颊肉肉的,圆滚滚的肉包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又好像饱满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她的嘴唇粉嫩欲滴,像是抹了一层蜜糖,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小女孩的头顶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发质柔顺光滑,在夜光下泛着亮丽的光泽。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可以盖到腰部,随意地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有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为她又增添了几分可爱。 “你好,沈婕。”肖尧有些呆呆地说。 “你好,大哥哥,”小女孩说话的口吻颇有些奶凶奶凶的:“这些小姐姐们怎么都死了啊,是你杀的吗?” 小沈婕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蓬蓬裙,裙摆处印着粉红色和白色的花朵图案,将她的整个人衬托得如花似玉。她的身体很娇小,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矮小一圈——等等,我怎么知道她的年龄? “是我杀的呢,”肖尧伸手摸了摸小沈婕的顶心:“你多大了?” “六岁惹~” 嗯,她的身体很娇小,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矮小一圈,配上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洋娃娃。 没错,是芭比娃娃本芭了。 其实,肖尧和沈婕在一起的时候,好几次给她看过自己幼儿时期的照片,但却从来没有机会欣赏过她的。 倘若他俩活在沈天韵那个年代,没准沈婕随手拿出爱疯来就能给他看,但是这是2004年,沈婕只能每次都说“等回家了翻相册给你看”——众所周知,她一回家就是肉包子打狗,软禁中两个人自是谁也顾不得翻相册这回事了。 因此,肖尧偶尔会想,若是家里的那面镜子有个时间刻度盘,可以让他偶尔回到十年之前,看看小小沈婕是什么模样,亲手抱一抱她,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方才他想带着“沈婕”一起去幼儿园,存的也是这般主意,同时还想让那个沈婕告诉自己,小沈婕长得到底像不像小时候的她——否则倘若只是张正凯或者谁臆想出来的形象,便多少有些浪费感情和表情了。 不过,经历了刚刚发生的荒诞踩踏事件,前面也说过,肖尧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玩角色扮演游戏的兴致,不打算再对这些虚幻傀儡注入感情,只想快速通关。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眼前这个漂亮的小沈婕弄得心都要化了。 须知,少女时代的沈婕已经是世间罕见的美女了,跟眼前的这个一比,却有一丢丢“长残了”的嫌疑,如此你便知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可爱了。 在蓬蓬裙的下面,穿着一条厚厚的,同样印着粉红色与白色印花的,白色连裤袜,她的脚上则踩着一双浅色的圆头漆皮小皮鞋,带着2-3cm的鞋跟。 “你为什么要杀掉她们呀?”小沈婕不依不饶地质问道。 肖尧有些心虚,但尽量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因为这些小姐姐都是坏人,把刚刚那边的大姐姐踩死了,大哥哥这是替天行道。” 没错啊,我说的是实话,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刚才那青年女子的遗体给小沈婕看,忽然又觉得儿童不宜,赶忙又把手缩了回来。 “噢~”小沈婕认可地点了点头:“那是蛮讨厌,蛮不好的!” “就是说啊。”肖尧站起身来,从上往下俯视着小沈婕。 “我妈妈也被刚刚那个女巨人踩死了,讨厌死了~”小沈婕拉着肖尧的裤袋,把她妈妈的遗体指给他看。 嗯……哪里啊?哦,就在墙根边上,长得倒是跟那个2034年的沈婕一模一样啊……嗯,死相有点惨啊。 肖尧不忍再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道:“对,讨厌,太讨厌了!” 接下来,两个人就陷入了短暂的——大概只持续了几秒钟——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中。 “咳,那个啥,沈婕,”肖尧把剑在自己的腰上挂好,抓了抓自己的后耳根:“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色裙子——浅蓝色短裙,上身是浅色的针织衫,然后……” “看到了呀。”小沈婕抬起头看着肖尧,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好吧,没看到就算……看到了?!”肖尧有些激动起来。 “女巨人出现之前,我看到大哥哥和她手拉手的嘛,关系很好的样子。”小沈婕说。 “哦,巨人出现之前看到的吗?”肖尧有些失望。 “巨人走了以后,”小沈婕告诉肖尧:“我看到她跟一个忽然出现的张正凯哥哥走掉惹——也许是张正凯哥哥把她硬带走的,我没有看太清楚。” “我他妈就——我就知道!”肖尧用右手的拳头用力击向左手的掌心:“他们往哪里走了?” 小沈婕立刻指向了一个方向。 “谢谢你,沈婕!”肖尧再次蹲下来,双手捏了捏小沈婕的肉包,然后站起来就要走。 才走了三、四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道:“你要不要带我……带路……带我一起去找他们?反正你妈,你,反正你也……” “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跟陌生的大叔走。”小沈婕伸出自己的八根手指揉了揉自己脸上,刚刚被肖尧掐过的地方。 大叔? 肖尧脸上的肌肉再次僵住了。 刚才不还甜甜地叫我“大哥哥”吗? “除非,除非你给我买棒棒糖。”小沈婕抬起头,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有你这么上赶着自我攻略被骗的萝莉吗?!!! ——分割线—— 花花绿绿的包装被拆开,糖的棒棒被牙齿轻轻咬住,糖球在舌尖唾液的润滑下缠绕、翻滚、融化,散溢出的香甜气息充满了口腔。 能在这种光怪陆离的夜之城买到棒棒糖,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吃棒棒糖。”肖尧拉着小沈婕的手,走在大街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形迹可疑,怎么看都像一个用棒棒糖拐骗萝莉的怪大叔。 去你妈的,我一个阳光美少年,怎么你们都喜欢喊我叫大叔啊? “哧溜。”小沈婕把棒棒糖连糖带棒全吸进嘴里。 然后又用舌头把糖棒从嘴角顶了出来:“好吃啊。” 小沈婕说这三个字的口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那你长大以后怎么就不爱吃了呢?”肖尧问小沈婕。 “你神经病啊,”小沈婕抬起头来:“人都是要长大的,是会变的。” “噢~”肖尧作恍然大悟状。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肖尧和小沈婕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闷着头牵着她——事实上,是被她牵着走。 “这城市已摊开它孤独的地图,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我像每个恋爱的孩子一样,在大街上琴弦上寂寞成长~~~~” 肖尧引吭高歌了一曲。 这是矮大紧《模范情书》的高潮部份,调子极高,连矮大紧自己都唱不上去。 “大哥哥再唱一首,”小沈婕鼓励他道:“我爱听。” “要不你也给我唱一首?”肖尧心血来潮,逗她道。 “唱就唱。”小沈婕没有害羞,没有客气,一边走着路,一边张口就唱。 还是那熟悉的五音不全,一听就知道没有一个字在调上,配上她那上气不接下气,奶声奶气的唱法:“在同一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你爱着他,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 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真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 啦啦啦啦啦……” 这什么鬼歌啊?从来没听过。 而且这歌词,怎么就让人越听越不爽呢? 这是小孩子该唱的歌吗? “这什么歌啊?”肖尧问小沈婕:“谁教你的啊?” “我妈妈教我的啊。”小沈婕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道。 “这歌词到底什么意思啊?”肖尧说。 “这歌词什么意思,”小沈婕幽幽地说:“大哥哥不应该比我清楚吗?你才是大人呀。” 肖尧听她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差点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不过想到还要拜托她帮忙一起找人,便忍了下来,只是暗暗提高了警觉。 “沈婕和肖尧在一起,她不开心吗?”肖尧小心翼翼地问道:“总不可能她和张正凯叔叔在一起,会更幸福吧?不可能的对吧?” 小沈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大叫了一声:“小心!” “啊?”肖尧一愣。 “脚,脚抬起来!”小沈婕尖叫道。 “怎么啦怎么啦?”肖尧紧急刹车,将右脚悬空不动。 接着,他看到有两三个很小很小的人儿从自己的脚下匆匆忙忙地逃走。 若说大小,其实比蚂蚁是大了不少,就体型方面而言,倒比较像是直立行走的小耗子。 “你这《格列佛游记》的城市规划有问题啊!”肖尧大声抱怨道。 第390章 当喵妈妈还是奶喵时 第390章 当喵妈妈还是奶喵时 有关肖尧和小沈婕手拉手一起逛街的事情,这里又可以详细描述如下。 当时他心急如焚,满脑子想着要快点找到沈婕还有张正凯,收拾张正凯并且离开这里,因此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逛街这件事情上。 与此同时,他还多少有些质疑小沈婕的真实身份,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和她一起逛街的代入感。 倘若不是以上这两个原因,这次难得的和小沈婕一起拉手逛街本该有更好的感触与体验的。 小公主软软的小手握在肖尧粗糙的(相对来说)大手中,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肖尧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暖触感,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的手是如此的细嫩柔软,让人有一种想揉搓、把玩的冲动。 肖尧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小沈婕柔软的小手,只觉得掌心传来的触感异常舒适。 小沈婕的手很小,整个手掌都包不住肖尧宽厚的手心,更不用说手指头了。 肖尧的五指粗壮有力,与小沈婕的十根玉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沈婕的皮肤细腻光滑,摸上去像丝绸一般,让肖尧忍不住多揉搓了几下,感受着手中的弹性与柔软。 她的手腕很细,手腕处的皮肤特别薄,肖尧用拇指摩挲着那里,只觉手感极佳。 不管她到底是谁,有人陪总是强过孤身一人。 肖尧一边走,一边抬起头,仰望“天空”。 那高大的岩石洞穴顶壁上,依旧是漆黑一片。 肖尧不禁又想起童年时所做的那个噩梦来。 自己和母亲手牵着手,站在幼儿园的楼梯上。 忽然,母亲的身体开始分解为一块块碎片,从楼梯间的窗口飘走了。 小肖尧哭着找了一夜妈妈,却怎么也找不着,直到最后天边的云彩都凝聚成了母亲的脸。 幸好,岩洞的顶壁并没有出现沈婕的脸。 幸好,身边还有这么个小精灵(小恶魔?)陪着自己。 否则,在这茫茫的都市人海中,在沈婕堆里找沈婕,可就和那个噩梦的感觉高度神似了。 “大哥哥,你是在摸我的手吗?”小沈婕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肖尧的胡思乱想。 “啊……没有,就是在检查你的手表而已。”肖尧慌忙解释道。 这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啊!也未免太口不择言了一点,肖尧在内心吐槽着自己——糊弄小孩子呢! “哦~”小沈婕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埋头在她的宝贝棒棒糖上了。 肖尧的手上微微放松,不敢再多造次。 手心里黏不拉几的,全是手汗。 这小沈婕刚司马却没有摆着一副司马脸,而是非常快活地一跳一跳往前走,嘴里还五音不全地哼着歌。 “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在同个屋檐下, 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伱爱着他, 也许也带着恨吧? 青春耗了一大半, 原来只是陪他玩耍; 正想离开他, 他却拿着鲜花, 说不着边的话, 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 不可思议吧, 梦在瞬间崩塌, 为何当初那么傻, 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别唱了……”肖尧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能唱点积极向上的吗?” “你为什么要凶我啊,大哥哥,”小沈婕的嘴瘪了瘪:“是小婕唱歌不好听吗?” “你唱歌五音不全,上气不接下气,”肖尧脱口而出:“从前没人告诉你吗?” 完了,这是直男癌又犯了。 果然,小沈婕的眼眶瞬间发红,两道清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哎唷我的小姑奶奶,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怎么说哭就哭,都不带酝酿一下的? “欸————————欸————————啊——————”小沈婕发出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闯祸! 路过的沈婕们都向他俩张望。 肖尧并不是很在乎路“人”的眼光,但还是蹲下身子,一把将小沈婕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上,连声哄着。 小沈婕抽泣着,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抬头望向肖尧,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看得肖尧心都要化了。 “哦哟,小婕,你别哭了……”肖尧努力回忆着大人们哄小孩的姿势,手拖着她的屁股下面,把她整个人往上面颠了颠:“唱歌不好没事啊,以后你到了教会夏令营会有老师把你教好的。” “真的?”沈婕的哭声小了下来:“夏令营我知道,教会夏令营是什么呀?” “一句两句说不清,”肖尧道:“总之是个不光好玩还能学到好多东西的地方。沈婕以后唱歌可好听了,马上还要跟我一起登台参加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呢!” “真的啊?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小沈婕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但还是止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大哥哥,你是故意要伤害我对不对?” 她带着哭腔质问道,语气中充满受伤和不解。 肖尧的心仿佛被她的这句话扎了一下,他自责不已:“不是的,小公主,我是真心爱你的,怎么可能有意要伤害你呢?” “你……你爱我?”小沈婕好像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爱,”肖尧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说了,你原谅我好吗?” 小沈婕还是有些生气,她赌气似的别过头去,不再看肖尧。 过了一会,她小声说道:“继续走吧,你不是还要找那个蓝裙子的姐姐吗?” 肖尧松了一口气,想要把她放到地下来,小沈婕却推说自己累了走不动,继续挂在他身上,肖尧只好抱着沉甸甸的娃(怎么说也有几十斤重)继续走在路上。 少年虽然觉得膀子很累,但抱着小沈婕的手却十分温暖。 小沈婕的身体软软的,贴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暖宝宝一样。 肖尧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每一寸。 不知怎么的,肖尧忽然感到心里有一股沉甸甸的满足感,就和怀里的份量一样沉甸甸。 他忽然想到沈婕把“狗”从学校里捡回家的那天,在回家的路上,她双手端着书包,一脸开心满足的模样。 眼前虽然没有镜子,但是肖尧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和那时的她是一样的。 心情也是一样的。 “你就是我要的猫。”肖尧伸手摸着小沈婕的后脑勺(此时沈婕的下巴正搁在他的肩膀上),用蔡依林的调子轻声唱道。 小沈婕没反应。 “喵喵喵内个喵喵喵。”肖尧继续唱道。 依然没反应。 “小公主,抱得还舒服吗?”肖尧提高音量问道。 “嗯,舒服。”小沈婕的声音闷闷的,像只小奶猫。 “那我们再往前走走吧——还要多久才能找到那位姐姐呀?” “快了,一直走,往前走。”小沈婕继续闷闷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呀?”肖尧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小沈婕说话的声音有些迷迷瞪瞪的。 肖尧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不断调整着自己手的位置,尽量托着女孩的膝盖上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碰到小沈婕的敏感部位。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向前移动而去。 渐渐地,小沈婕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原来你这毛病是从小就有啊,肖尧想。 路越走越偏,行人越来越少,肖尧感觉自己是慢慢离开了市区,走向了这个城市的边缘。 约莫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人来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子里。 这里人烟稀少,四周都是高大的建筑物,将夜光遮蔽了大半。 小沈婕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缩在肖尧怀里,有些不安地说:“大哥哥,这里好恐怖啊。” “我觉得也是,”肖尧道:“可不是你跟我说,要找到那个姐姐,就一直往前笔直走吗?” 小沈婕朝四周望了望,吸了吸自己的小鼻子:“放我下来。” 肖尧的手膀子都快失去知觉了,连忙悉听遵命,把小沈婕放了下来。 小沈婕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撒开两条腿跑了起来:“大哥哥,跟我来!” 我靠,你是狗吗? 肖尧一边想着,一边追了上去。 走了大约五六百米,穿过这条小巷子,眼前豁然开朗。 横在眼前的,是一条河。 一条不宽也不窄的河。 河流散发出的气味很难闻,肖尧隔着老远就感到强烈的不适。 魔都的酥州河固然也是时常臭烘烘,但是那种垃圾腐败的臭味和眼前这种臭味不一样。 肖尧认为那是破败工厂中常有的铁锈味。 作为一个前小镇孩子,现城里孩子,肖尧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其实是血的味道。 他只知道这味道异常刺鼻,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小沈婕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味道,依然兴冲冲地向前跑去。 肖尧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终于看见了河面。 河水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血腥气息,肖尧终于有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气味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黑夜中,他看不出河水的颜色,只知道是一片黑魆魆的。 借着手机的屏幕光仔细辨认,才看见河水呈现出深红色,像是被血液染红的一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动物的肢体残骸,还有一些已经辨认不出的器官组织。 “天呐,这是血河?”肖尧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后退了几步。 第391章 更令人毛骨竦然的是,河面上漂浮着各种动物的肢体残骸,还有一些已经辨认不出的器官组织。 “天呐,这是血河?”肖尧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后退了几步。 小沈婕还在兴奋地在河边跑来跑去,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大笨蛋,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来!”她催促道。 肖尧强忍着恐惧,站起身来,跟上小沈婕的脚步。 两人往河流的上游方向走了三五百米,肖尧刚要忍不住发问,小沈婕却蹲下身去,开始仔细查看河面上的物品。 “这水里的东西看起来好奇怪啊,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小沈婕歪着头思考着。 肖尧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就在这时,一只乌鸦呱呱怪叫着,从两个人的头顶低低掠过。 “啊,大怪鸟!”小沈婕抬起头来,手指着自己上方叫道。 肖尧没有看清那只乌鸦的颜色,光线又很暗——事实上,他根本没能看到它的身形,只是心里暗暗地想,会不会是诺丁顿伯爵又来了。 诺丁顿伯爵……究竟是敌是友?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大哥哥,你快看!”小沈婕忽然踮起脚,一只手抓住了肖尧的手腕,另一只手指向河的上游:“那里,飘下来一个人!” 肖尧定睛一看,果然,一个人型生物从河的上游随波逐流地飘了下来。 这“人型生物”在黑暗中缓缓飘来,像是一叶扁舟。 她的长发散乱开来,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 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头发的缝隙,照射出一张苍白无血、看不清五官的脸庞。 女尸的双目紧闭,双唇微启,像是正在沉睡一般。 她的身体随着河水的流动而轻轻摆动,四肢无力地摊开,像是一只被丢弃的人偶。 然而最让人胆寒的是,她的脖子处有一个巨大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正从那里不断涌出,融入水中。 “天哪,这、这不是个活人吧?”小沈婕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抱住肖尧的大腿。 肖尧也被这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女尸越飘越近,已经可以看清她穿着一件……一件……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膝上短裙,衣料已经被血液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她的皮肤惨白如纸,隐约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爬满全身。她空洞的眼眶似乎在盯着肖尧和小沈婕,又像是在凝视远方,寻找未知的目标。 肖尧扭头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到一根足够长的树枝或者木棍,把女尸打捞上来。 可这周围光秃秃的,一时半会之间上哪去找那么长的棍子去? 别说肖尧不会游泳,就算他会游,这种“水质”他也没有下水捞尸的勇气。 “大哥哥,你是要把她捞上来吗?”小沈婕看穿了他的意图。 “是啊,可是这周围都……”肖尧说。 这血河的水流不算湍急,但也不算缓慢,眼看女尸就要在二人的眼皮子底下飘走了。 “大哥哥不会游泳吗?”小沈婕忽然开口道:“那小婕去捞吧?” “什——”肖尧吃惊地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小女孩已经用优美的花样游泳跳水姿势一个猛子扎进了恶臭的血河中。 “喂!你!——”肖尧大叫道。 只见她轻巧地从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游泳入场式,双手撑开水面,被包裹在纯白的儿童舞蹈袜中的修长双腿在后方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最终以标准的入水姿势扎入血河。 小沈婕的泳姿非常优美,就像一条灵活的美人鱼。 她划开水面,很快地游到了女尸身边。 不知怎么的,肖尧想起了在舟庄的时候,沈婕扬言要“下河给你表演一个花游”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形式“兑现”了。 女尸的头发在水中飘荡,她的身体随着水流上下起伏。 小沈婕伸出手,抓住了女尸的手臂,试图把她拉到岸边。 “喂,你怎么了?快醒醒!”小沈婕拍了拍女尸的脸,但是女尸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果然是已经失去了生命。 小沈婕有些着急,她决定改变策略。 她改为抱住女尸的腰,然后用背力想把她拖向岸边。 作为一个儿童,能有这么大的力气,着实稀罕。 血水混合着污物不断拍打在小沈婕的脸上,她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向岸边移动。 肖尧趴在岸边,伸出双手,抓住了小沈婕的胳膊,将她和女尸一起拉上了岸,总算是也出了一份力。 小沈婕跌跌撞撞地爬上岸,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她那件蓬蓬裙已经被血水浸透,变得黏糊糊的,还散发出一股铁锈般的气味。裙摆处的花朵图案已经被污浊的血迹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试图擦去脸上的血迹,但血迹却越来越多。她的头发原本是乌黑亮丽的,现在也被血水浸湿,黏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狼狈——事实上,无论是她那张漂亮得和洋娃娃一样的脸蛋,还是她整个人的样子,看上去都跟恐怖片里的扮相一模一样。 儿童的形象更加强化了这种恐怖片的刻板印象,得亏肖尧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算是没有被她给吓坏。 黏稠的血液渗透进薄薄的白色棉质布料,在小沈婕的腿部形成大面积的,斑驳的红色污渍,血水还在不断地从她的圆头漆皮小皮鞋(现在是小红鞋了)中渗透出来。 之前提到过,她的个子很娇小,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还要矮上一圈,站在岸边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好冷……”小沈婕双手抱住了已然湿透的自己,瑟瑟发抖。 肖尧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她——他朝她招了招手,后者绞着自己的裙摆走过来,他便伸手一把将小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 少年一边紧紧拥着湿漉漉、黏糊糊的小女孩,一边低声安慰鼓励着她,同时还用自己的大手不断地在她的胳膊袖子上面上下用力揉搓。他的眼睛也没有闲着,不断细致打量着眼前这枚已经凉透了的女尸。 女尸的脸已经开始有点腐烂了,不太容易辨认出她的相貌,不过辨认她的相貌也没有什么意义,用脚趾头想那也是沈婕的脸。 确认她的身份主要还得是靠身高、身形和身材。 遗憾的是,这具身体怎么看都和沈婕本人非常……接近或者说相像。 辨认不出颜色的针织衫,辨认不出颜色的短裙,也和他要找的那个沈婕一模一样。 肖尧的心慢慢冷了下去,坠了下去。 “小沈婕,是她吗?”肖尧有些艰难地问道:“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姐姐吗?” “好像……”小沈婕还在瑟瑟发抖,牙齿上下打架:“我不知道,我没办法确定。” 肖尧记得很清楚,那个沈婕穿的是白色袜子,但是眼前的女尸穿的却似乎是黑袜子——但是这不能成为证据,因为他没法确定这是不是白袜子被血河染成的颜色。 给她脱下来找地方洗干净看看?肖尧摇了摇头,驱赶走了这种不切实际的荒诞想法。 鞋子,女尸的一只脚上是没有鞋的,另一只脚上挂着小皮鞋。 肖尧记得那个沈婕穿的是运动鞋,但是他不能肯定。 “她被杀或者说被抛尸的地点应该离这里不远,”肖尧摸着自己的下巴推理道:“否则肯定两只鞋子都会从脚上脱落,这种鞋子……挂不住的。” “大哥哥,”小沈婕渐渐停止了打摆,抬起头来弱弱地说道:“那边又飘下来一具……一具……身体。” “不管她了,”肖尧当即立断地说:“我们继续往上游走,找到这些尸体的源头。” “可是,大哥哥……”小沈婕提醒他:“内好像是个男的。” “男的?”肖尧顺着小沈婕手指的方向望去。 …… “这,隔着这么远,那么黑,这你是怎么看得出男女的?”肖尧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闻出来的——要捞吗,大哥哥?”小沈婕兴奋地说。 “?”肖尧道:“你上瘾了是吧?” 小沈婕用力挣脱了肖尧的怀抱,一路小跑再次跃入了血河中。 肖尧:“……” 三分钟后。 “这个小哥哥好像还活着!”职业捞尸人沈婕兴奋地喊道。 “我就知道是他妈的张正凯……”肖尧喃喃自语道:“在这个世界里,女的都是沈婕,男的都是张正凯,我已经习惯并且接受这种设定了。” “好像真的是张正凯哥哥耶,呀,他醒了!”小沈婕嚷嚷道。 长着张正凯的脸的“英俊”少年艰难地睁开被血污遮罩的双眼——他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被血污染得乱七八糟。 “我……我死了吗?”张正凯表情有些迷迷瞪瞪地说:“我还活着?肖尧?是你吗?” “你好,是我。”肖尧冷酷地说。 他用力握紧了右拳,直直地,垂直地,砸向了他的鼻梁。 肖尧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用力地打人过——当然,拿剑砍人的不算。 赤裸的拳头砸到别人脸上的感觉……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的爽。 他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当然也可能是幻听。 “你有病啊你!”张正凯如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大哥哥你干嘛啊!!!” “老子受够你了!受够了你对我们没完没了的骚扰纠缠,受够了你个比样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肖尧咆哮得比他还响:“我才不管你是张正凯还是他的什么傀儡投影化身,沈婕在哪里!郁璐颖在哪里!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把她们怎么样了?!真的她们俩在哪里?!我们要怎么样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你说啊?你说啊?” 肖尧紧紧抓着张正凯的衣领,前后摇晃着,紧接着又是一拳砸下去。 “啊!!!!我才受够你了呢!!!”张正凯嚷道。 ilwxs.com 第392章 还不是因为你? 第392章 还不是因为你? “老子受够你了!受够了你对我们没完没了的骚扰纠缠,受够了你个比样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肖尧咆哮得比他还响:“我才不管伱是张正凯还是他的什么傀儡投影化身,沈婕在哪里!郁璐颖在哪里!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把她们怎么样了?!真的她们俩在哪里?!我们要怎么样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你说啊?你说啊?” 肖尧紧紧抓着张正凯的衣领,前后摇晃着,紧接着又是一拳砸下去。 “啊!!!!我才受够你了呢!!!”张正凯嚷道。 肖尧的这一拳再次砸中张正凯面门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鼻子也一酸,紧接着,一股热热的液体便从两边鼻孔里涌了出来。 “你他妈的比!!!你抢我老婆!!!睡我老婆!!!”张正凯怒不可遏地喊道:“你还理直气壮地打我??” 话音刚落,肖尧的右眼又挨了重重的一击,只打得他眼冒金星,险些背过气去。 几秒钟以后,少年感到脸颊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说来惭愧,活了十六多年,在肖尧的记忆里,他还没怎么正儿八经和人打过“架”。 殿堂世界中真刀真枪的殊死相搏暂且不论,单说这“打架”,在他的记忆中,过去和同学打架的时候,往往都是两边猛锤对方的胳膊,没有敢往对方脸上招呼的。 说白了,除了那几个不要命的小混混,大多数人都懂得“打赢赔钱退学,打输住院现眼”的道理,生怕把对方打坏了,自然猛往胳膊上招呼。 况且,你要是打人家的头,人家也会打你的头,战争一旦升级,就控制不住了。 我说这些是想表明,这种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的斗殴,对肖尧来说,还真属新奇的体验。 疼痛和受伤并没有让肖尧感到怯懦,反而彻底激怒了他。 “别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肖尧怒火中烧,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向张正凯的脸颊。 他感觉到每一次拳头撞击到肉体的瞬间,仿佛释放出一股强烈的愤怒与压抑。 骨头撞击骨头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让他感到一种非同寻常的快感。 张正凯满脸扭曲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肖尧的控制——但每一次挣扎都被肖尧紧紧地制止。 他的拳头像是铁锤一般,无情地砸向张正凯的脸部。 血液从张正凯的鼻子和嘴角涌出,将他的脸庞进一步染成红色。 小沈婕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场打斗,不是两个身负武艺的人的对决,而更像是两名热血少年杂乱无章的斗殴。 没有技巧,没有门道,只有纯粹的力量与愤怒。 他们两个人的拳头无畏地在空中飞舞着,每一次的接触都是两股力量的碰撞。 肖尧的目光变得狂热,他不再小心谨慎,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攻击上,自己当然也是门户大开。 他和张正凯的拳头相互碰撞,每一次拳头的碰撞都带来一阵剧痛,但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强行互相厮打着。 肖尧感受着力量从身体深处涌起,他的心脏急速跳动着,血液在全身燃烧。 他用尽全力猛砸张正凯的身体,希望能够把所有的愤怒都通过拳头发泄出来。 每一次拳头砸落,他都能感受到张正凯的鼻梁、脸颊在颤动,还有骨头因为撞击而发出的奇异裂响。 张正凯的双手拼命挥舞着,试图阻挡肖尧的攻击。 他的身体被打得摇摇晃晃,但他却没有放弃抵抗的意志。 尽管他被打得满脸是血,嘴角和鼻子处的血迹更是刺眼,但他仍然勉力支撑着,甚至一下子翻转过来骑在肖尧身上,试图伸手去够他的脖子。 “哎呀!”肖尧大喊一声,猛地一甩头,撞开了张正凯的小手。 肖尧和张正凯的愤怒交织在空气中,他们彼此没有退缩地打击,每一拳都伴随着一阵剧痛,血液从他们的鼻子和嘴角涌出。 他们的脸庞都被击打到红肿,身体被撞得摇摇晃晃,但他们都顽强地继续战斗。 张正凯这小胳膊小腿的,力量竟然不输于肖尧——他利用自己的上位优势,顽强地挥舞着拳头,瞄准肖尧的面部和躯体猛击。 每一次拳头的落下都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力量,撞击到肖尧身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 “你,不,仅,抢,我,的,女,朋,友,”张正凯的拳头带着野兽一般的凶猛,每一次击打都带来了激烈的痛感,但他并不退却,而是更加疯狂地发起了攻击:“还,抢,我,的,龙,人,盾!” 肖尧感受到他身体上的每一次拳击,但他毫不示弱地回击着。 神经病吧,喝假酒了吧,什么龙人盾?肖尧感到莫名其妙。 他的力量充盈着全身,每一次拳头的举起都带有狂暴的力道。 两人持续不断地猛击对方,他们的拳头越来越酸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小沈婕终于停止了哭泣,拼命冲了上来,拽着张正凯后背的衣服直把他往后拉:“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肖尧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一瞬间减轻了,心中大喜:好老婆!这个偏架拉得好啊! 张正凯本已是强弩之末,在后背的拉扯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肖尧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张正凯的腹部。 张正凯感到胃液翻滚上来,一阵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肖尧又是一记上勾拳,重重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张正凯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就从肖尧身上翻了下来,倒在地上。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 肖尧也躺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两位少年的头顶着头,身子躺成了一个连在一起的“八”字状,一起仰望着黑魆魆的“天空”。 “大哥哥,大哥哥,你没事吧?”小沈婕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肖尧用力地摇了摇头,伸手捏了一下小女孩的脸。 “凯子,今天过瘾了没?”肖尧眯缝着眼睛,开口问张正凯。 “啥?”张正凯等了好几秒才发出声音。 “揍我,揍过瘾了没?”肖尧发出爽朗的笑声,才笑了两声便因为牵动伤口而感到疼痛,“嘶”了一下,不笑了。 “还行吧,马马虎虎,就这样吧。”张正凯也硬是笑了一下:“你呢,过不过瘾?” “我?我有什么过不过瘾的,”肖尧一偏头,吐出了一粒带血的唾沫星子:“行吧,挺过瘾的。” 两位少年一起对着黑魆魆的“天空”仰天——不用抬头就可以仰天大笑起来。 小沈婕在一旁抹着自己刚刚风干的泪痕,陷入了一阵迷惘之中。 这两个大哥哥怎么刚刚还打出狗脑子,现在却好像哥们一样谈笑风生呢? 大人的世界,真的有点复杂啊。 “肖尧哥哥,张正凯哥哥,”小沈婕怯生生地问道:“你们俩刚刚到底为啥打架啊?” “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你?”两位少年异口同声地回答。 “因为……我?”小沈婕陷入懵逼。 “你……知道我的名字?”肖尧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小女孩还没有回答,张正凯已经扭头冲她低声骂了一句:“祸水。” 小沈婕:“?” 小女孩嘴巴瘪了瘪,像是又要哭出来了。 肖尧忙道:“好了,不许你欺负她,不然我还揍你。” “来啊,”张正凯笑道:“who怕who啊?” 两位大哥哥又一起大笑了起来。 小沈婕:“?……” “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张正凯懒洋洋地说:“咱俩应该出去打一架,男人之间的,骑士之间的公平决斗——结果被你那个女保镖给拦住了。” “真的是你本人?”肖尧多此一举地问道:“凯子。” “他妈的,不然还能是谁?”张正凯道:“如果那天不是那个姓郁的拦着,咱俩早把这场架打了,说不定也就没今天这事儿了。” “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肖尧道:“我是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对,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你他妈的在背后捣的鬼?” “是我,也不是我。”张正凯回答道。 “那路ho多。”肖尧道:“别以为你这么说就可以推卸掉责任了。” “至于我来干什么——我他妈当然是来救你的,”张正凯无视了肖尧的后半句话,告诉他:“结果一见面就被你一顿胖揍,你说说看你这个人是不是……” “废话,”肖尧呛他道:“我他妈用得着你来救?” “行行行,你用不着我来救,”张正凯不与肖尧争长短:“我承认,我除了来救你,来救小沈婕和你那个小女保镖,也是为了救我自己——现在,我又需要你来救我了。” “我他妈凭什么救你啊?你个比样……”肖尧随口怼他道。 “说的也是啊,”张正凯宽容地笑了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肖尧不得不承认,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一个颇具有吸引力的话题。 “有屁快放。” “那天,你,小沈婕和郁璐颖三个人同时、一起陷入了昏睡症……”张正凯娓娓道来,从头讲起。 “我就知道,猜到了,”肖尧插嘴道:“你继续说。” “你们三个一起出事以后,那个我们都认识的,姓郁的神父找到了我,请我去他那里切咖啡——”张正凯慢悠悠道:“确切地来说,其实这王八蛋绑架了我。” “这个剧情我倒也不是特别意外,”肖尧点评道:“你继续。” “等等,姓郁的神父?”小沈婕忽然扶住自己的额头,痛苦地思索了起来:“是叫郁……郁……波……波哥吗?” 我还寻思今天可以把这个副本写完呢……结果还是写不完……应该要明天结尾了……阴暗地爬走。 第393章 与沈婕本人的重逢 第393章 与沈婕本人的重逢 “这个剧情我倒也不是特别意外,”肖尧点评道:“你继续。” “等等,姓郁的神父?”小沈婕忽然扶住自己的额头,痛苦地思索了起来:“是叫郁……郁……波……波哥吗?” “是啊,”肖尧奇道:“你连这个也知道?” “小沈婕,你想起来了?”张正凯却这么问道。 “她是沈婕本人?”肖尧更奇了。 “是,也不是。”张正凯说:“她是沈婕,但是沈婕不是她。” “信不信我让伱从哪儿捞出来的躺回哪儿去?”肖尧威胁道。 肖尧其实猜想过,那个穿蓝色裙子的,自己在市七女中门口所认识的沈婕,很有可能是沈婕本人。 也正是存着这份心思,他才如此这样一路不抛弃不放弃,一直在找她,找到了这里。 他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六小龄童会是沈婕本人——在他想来,她顶多是某种沈婕本人意识的残片抑或是投影,甚至可能与真实的沈婕毫无关系,只是某个人对她的认知投影罢了。 “她是一半的沈婕,沈婕的一半,当然也可能更多或者更少一点,”张正凯慌忙补充解释道:“我的阴影面撕裂了她。” “什么?”肖尧大吃一惊:“那还能拼回去吗?” “我们可以抱着乐观主义的心态期待这件事的结果。”张正凯说。 两位少年互相搀扶着,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 满身血污的小沈婕结束了她痛苦的思索与挣扎,将扶额的手放了下来。 小女孩仰起自己的脸庞,重新看向了两位“大哥哥”。虽然她仍然是六岁孩童的形象,脸上的稚气却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黑漆漆乌溜溜转的眼珠子里,独属于青春期少女的那种灵动与顽皮。 肖尧甚至觉得,她的神情中还有一丢丢的,一丢丢的属于少妇的那种……那种……怎么说呢? 珂赛特,一个名字跳了出来。 当然肖尧并不认为眼前的沈婕如同雨果笔下的女孩般聪慧又天真,勇敢又顺从。 只是她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些如那只无法歌唱的百灵鸟般无邪却又沧桑的气质。 小女孩走到了张正凯跟前,抬起自己的右脚,用被血污覆盖,还湿漉漉的小皮鞋用力踹向了张正凯的膝盖下方。 一下,两下,三下。 “哎唷(`Д)!!”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张正凯又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你刚才说我什么?”小沈婕说话的音色还是小孩子的声音,语气却变得很熟悉:“祸水?” “老婆?”肖尧喜出望外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想起来了?” “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你骂我祸水?”小沈婕没有理肖尧,继续伸足往张正凯膝盖上踩去。 “老婆,算了算了。”肖尧一把拽住了小沈婕的手肘,把她往后拉离了两步。 “要你管我?”小沈婕凶巴巴地,两条穿着血污湿裤袜的腿在空气中乱踢了两下:“你是打过瘾了,我还没有呢!还有,你凭什么把我们家狗子打成这样?” “狗子?”张正凯说。 “你自己的执念,给我,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麻烦,”沈婕继续骂道:“然后现在反而变成我是祸水了?” “沈婕!” …… 一番乱哄哄的吵吵闹闹打打闹闹和闹闹闹闹之后,三人重新达成共识,现在不是站在原地聊天扯淡的时候,便一起继续往血河的上游走去。 “你继续说啊,波哥把你绑架了,然后呢?”沈婕坐在肖尧的臂弯上,转头问张正凯。 小沈婕坐在肖尧的臂弯上,她的小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 肖尧用双臂稳稳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地跟张正凯并排走着。 由于久别重逢的缘故,她紧紧地搂着肖尧的脖子,安全感充盈着她的心灵。 小沈婕柔软的身体紧贴在肖尧坚实的胸膛上,他的手臂轻轻环绕在她的腰间,温柔地支撑着她。 他的步伐轻快而稳定,肖尧的配合让小沈婕感到安心与舒适。 小沈婕的头发已经有些打结,重重地拂在肖尧的脸颊上,带来一丝丝浊重的血腥气。 “老婆。”肖尧小声喊她道。 “抓?”小沈婕说。 “您要不要先下来走嘿?”肖尧附在她耳边说:“我的手实在没力气了,等会说不准大概率还要跟张正凯的影子打架呢。” “不要。”小沈婕一口回绝道,两手把肖尧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现在发现这么坐你身上特别舒服。” 你舒服我不舒服啊,肖尧苦笑着想。 他的余光留意到张正凯也露出了苦笑。 忽然,小沈婕猝不及防地对肖尧发动了突然袭击,伸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肖尧:“!” 张正凯转过了头去,肖尧却觉得自己的双臂忽然恢复了力量。 “有力气了没?”小沈婕附在肖尧的耳畔问道。 “有力气了。”肖尧回答说。 “说是绑架我,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张正凯依旧保持着扭头的姿势,望着血河的水面:“中间释慧大和尚派人来截我,这中间的过程很复杂,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最后我还是落到了组织的手里。” “释慧?果然是那个家伙在捣鬼?”小沈婕插嘴道:“肖尧老早就怀疑他了,波哥硬是不信,硬是不信!” “你现在知道组织的存在了?”肖尧试探他道:“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会。” “什么意思啊?”张正凯说。 “没什么,没有什么意思。”肖尧想要摆摆手,又想起来自己两只手抱着小沈婕,根本动弹不得。 张正凯继续回忆道:“后来我也是在组织的说明下,才知道你们学校的这些昏睡症也很可能与我有——那么一点关系。” “是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才对吧?”肖尧和沈婕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我……”张正凯颇为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最近才通过你们的这个组织,知道了你们所谓的shadow世界的存在,我才知道我自己的执念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说句老实话,也许你们会觉得我是在推卸责任,但是我一直到现在,明明都身处这种地方了,可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事情,就觉得很没有真实感,像是在做梦一样。”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你这就是在推卸责任。”肖尧和沈婕再次异口同声地吐槽道。 但是一想到姚老师现成的例子,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知道,张正凯说的八成是实话。 “e=(o`*)))唉,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张正凯感慨道。 “兄弟,放下吧,”肖尧想拍拍张正凯的胳膊,但是没有手,干脆用上臂撞了他一下:“我知道这很难。” “我也想放下,”张正凯微笑道:“可是现在两只手捧着她的人不是你吗?” 肖尧&沈婕:“?” “开句玩笑,”张正凯耸肩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放下吗?” “哦?”肖尧扬了扬自己的眉毛:“怎么个讲法?” “后来组织在讯问……呃,询问我的过程中,提到了释慧的名字,”张正凯继续回忆道:“好像,我是说好像啊,我不确定,听他们的口气,他们提起释慧,其实最开始就是因为你提出了怀疑和指控。” “看来,”肖尧思忖道:“波哥嘴上一副不信的样子,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一开始他们说释慧我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张正凯继续说道:“后来才想起来,就是我在下海庙碰到的那老和尚——”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信佛啊。”沈婕插嘴吐槽道。 “还不是给你这祸水弄得晕头转向,五喊六桌(注:魔都方言),”张正凯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我才想去庙里散散心,找个大师开导开导的嘛。” “开导开导。”肖尧一边说,一边紧急往右平移了一大步,就跟一只大闸蟹那样。 小沈婕的拳头落了空,大声嚷嚷道:“肖尧,你让我下来,快点!” 肖尧把小沈婕又往右边托了托,岔开话题道:“然后呢,你就和释慧那老秃驴达成了邪恶的py交易?” “什么py交易,难听不难听啊。”张正凯抗议道。 肖尧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想自己的说话习惯是越来越受女儿的影响了。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啥都不知道哈,完全不知道这老和尚背后搞这些鬼是想干什么,”张正凯素质三连否认道:“总之,等到我反应过来他们说的释慧就是下海庙的那个释慧的时候,我就如实和郁神父说,我跟释慧是有过一般接触的。” “哎呀,听得急死我了都,”沈婕插嘴抱怨道:“你这说事情老是慢吞吞讲不到重点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你别急啊,”张正凯道:“再说不是你们两个一直跟我东拉西扯的吗?” 肖尧看了一眼小沈婕,在自己的嘴巴上划了一道“缝拉链”的动作,又在小沈婕的嘴巴前面划了一下,被后者无情地一巴掌打掉了。 “总而言之,”张正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应该是还掌握了其它的证据,都串到一起了,就去下海庙找释慧当面对质去了,哪知道老和尚做贼心虚,提前听到了风声,直接跑路了——扑了个空。” “跑了?”肖尧惊道,然后想起自己刚刚缝上的拉链,欲言又止。 “这中间的情况很复杂,我这里就不细说了,细说我也不知道,”张正凯解释道:“他们去抓人又不会带我一起去,对吧?反正最后就是没抓到。” 肖尧低头陷入了思索。 “张正凯,”沈婕忍无可忍,再次开口了道:“你说重点——你的阴影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人困在这里,为什么要把所有对我有想法的人困在梦里,你如果是要消灭所有竞争者,为什么要把我——要把傻妹也一起牵扯进来?” 张正凯刚要开口说话,沈婕又继续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是怎么会为组织做事的,组织又是怎么会相信你这种人的,我和肖尧又凭什么要相信你?你出现在这里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好了,”肖尧开口道:“你让人家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嘛,啊。老张啊,陷入昏睡症的人,会一辈子被困在这种梦境里吗?就跟植物人一样?你准备把全世界的人都沉进梦里吗?独裁者按钮是吧?” “当然不是了,”张正凯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他,谈过这个问题,如果他没有骗我的话,基本上来说,一个月左右时间,受害人就会从梦里醒过来。” “哦?”肖尧转头,挑眉。 “醒过来以后,这个人就会完全失去对沈婕的爱意,以至于看到她,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本能地讨厌。”张正凯解释道。 “喔~~~~~~~~~草?”沈婕说。 “小孩子不许讲脏话。”肖尧用力巴了一下沈婕的头。 “你胆儿肥了你!”沈婕伸手摸着自己的头。 “你个比样用心何其歹毒啊,”肖尧评论道:“费那么大的劲儿,就为了挨个给所有喜欢沈婕的人催眠?到最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喜欢沈婕了?” “张正凯,我告诉你!”沈婕怒道:“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 “哎哎哎,这么伤感情的话就不要讲了。” “他疯了,”张正凯有些黯然地说道:“或者换个角度来说,你也可以说,是我疯了。我也不知道他,或者说,我,为什么,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明明那天跟你一起进了成人用品商店以后,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喜欢你了的。” 沈婕:“……” “咳咳咳,”肖尧咳道:“老张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容易产生歧义啊。” “我并不是在为了你们那个组织做事,”张正凯道:“我是为了救我自己,也是为了把你从昏睡症中救出来——虽然你可能不爱听,可是郁神父也确实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够最大限度,不是,最高概率地把昏睡症患者无伤唤醒的人,舍我其谁!” “无伤唤醒?” “也许是处理不当会对灵魂产生什么伤害吧,具体我也不是很懂。” “可是你为什么决定要帮忙?”肖尧指出:“让我睡一个月,醒过来以后再也不喜欢沈婕,不是比较符合你的利益吗?” 话说回来,我在这个梦里已经被困了多少天了?肖尧在心里计算着日子,但是脑海中又一片模糊,很难想起具体的日期。 “我必须面对他,消灭,不对,收伏他,做我自己真正的主人,”张正凯向左下方低头,神色黯然地说道:“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让我自己也在这样的梦里待一个月,至少后半生可以解脱。” “你……你,”肖尧问张正凯:“你是怎么样一下子忽然想通的?是郁神父给你讲基督的福音了?” “去他的福音,我可不相信这些玩意儿,”张正凯凄然笑道:“让我产生改变的人,正是肖尧你啊。” “我?”肖尧微微一怔。 “狗子,给他一巴掌。”沈婕命令道。 “啥?” “我让你扇他一巴掌。”沈婕重复了一遍。 “哦。”肖尧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张正凯一个小嘴巴。 “哎呀,又干什么呀——我们到了。”张正凯捂着自己的脸颊说。 肖尧抬起头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屠宰场建筑。 这便是血河的源头了,肖尧想。 哎呀呀……还是写不完,信息量太大了。 第394章 肖尧抬起头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屠宰场建筑。 这便是血河的源头了,肖尧想。 这座屠宰场位于一个荒凉的地带,周围没有一丝生机,没有花草树木,只有一片阴森的沼泽地,沼泽中散发出一股腐臭的气味。 血红色的河流从屠宰场的下水道里排出,河水满是久经风霜的死亡气息,那便是血河。 屠宰场建筑高耸入云——如果这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有云的话,黑暗而阴森。 它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和邪恶的力量。 建筑物的外墙由粗糙的灰色石头砌成,布满了裂痕和暗红色的血迹,就像是厄运和死亡的痕迹一样。大门上方刻着一行庄严的字迹,红色的字体衬托在黑暗的背景下,更显邪恶与威严。 至于写的到底是什么,是哪国语言,三人却是谁也都认不出来。 门前铺设着一片破旧的石砖路,破烂不齐,路面凹陷不平,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脚印。 似乎曾有许多人在此徘徊不定,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整个区域寂静无声,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只有微风吹过血红的河水,发出一阵阵哀怨的呜咽声。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生命终点站,一个只有死亡与杀戮的地方。 肖尧站在屠宰场的门外,蹲下身,轻轻把小沈婕放在地上,握紧腰间的长剑,重新站起身,准备推开沉重的铁门。 “等一等,”沈婕向左上方伸手,扣住了肖尧的手腕:“我不信任他。” 小沈婕瞟了一眼张正凯,后者露出一丝苦笑,肖尧也瞥了一眼张正凯,对他回以一抹尴尬的笑容。 你说话还真是够直接的啊,肖尧想。 “那,”肖尧想了想说:“凯子,劳驾你走在最前面……不对,你在外面等我们……也不对……呃……” “你笨蛋啊你!”小沈婕用力一跺脚。 “喂,”肖尧压低嗓门道:“在外面不要给我面子的吗?那你说怎么办?” …… …… 一进入屠宰场,肖尧立刻被一股更加刺鼻的腥臭味所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周围的景象渐渐显露出来。 在屠宰场的大厅里,摆满了一排排血淋淋的屠具。 刀具锋利而锃亮,透着一股无尽的凶残冷酷。 墙角堆放着一堆堆已经被搜刮的动物尸体,泛着黑黄的颜色,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一些老鼠窜来窜去,争食着地上残留的血肉碎渣。 等等。 那最好真的只是动物的尸体,肖尧想。 因为肖尧在那些尸块中,隐隐约约辨认出了一些人的形状。 他希望自己错了。 屠宰场的墙壁上也满是血迹,似乎曾经有过无数生命在这里惨遭屠杀。墙上还挂着一些动物……就当是动物的头颅吧,有些已经腐烂变形,有的则保持着可怕的表情。 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就是从这些残缺的尸骸中散发出来的。 肖尧颇为不自在地继续四下张望,在无意中抬起头,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顶挂满了……牛蛙的腿? 那些白花花的腿连同屁股一起,被闪亮的大吊钩串着,在屠宰场高高的天花板上挂成了一个方阵。 肖尧垂下头来。 他忽然想起上学期自己有一次问华昂,牛蛙这么好吃,为什么你不吃牛蛙。 华昂告诉自己,牛蛙腿剥了皮还没下锅的样子,像极了人类的下半截。 当时肖尧嘲笑华昂是“十三点”,但是在这一瞬间,他一下明白了华昂是什么意思。 并且他也只能强行说服自己相信,头顶那些腿真的是属于牛蛙的。 反正光线足够暗,也看不清。 不过,肖尧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这辈子应该可以告别牛蛙。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是这个。 肖尧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 不知何时,一群屠夫悄然出现在了肖尧的身后。 他们的双眼浑浊,目光呆滞,但手中锋利的刀斧却闪烁着狡诈残忍的光芒,盯着肖尧犹如看一头待宰的羔羊。 肖尧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有小怪啊,真麻烦。” 说着,冲屠夫们勾了勾手:“既然流程还是要走——劳驾一起上,我赶时间。” 屠夫们彼此对望一眼,悉听遵命,全都嘶吼着,举起手中的屠刀向肖尧劈砍过来。 肖尧抬手摸了摸自己耳朵边上的颧骨,那里还是很痛。 …… …… 二十秒钟后。 肖尧把长剑重新佩在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们是我打过的最差的一届小怪。” 少年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这些新鲜和不怎么新鲜的肉块,尽量避免弄脏自己的靴子,朝着屠宰场更深处的房间不疾不徐地走去。 他靠近了一扇窄门。 肖尧没有冒然推门进入,而是缓慢接近,试图先通过门缝或者什么东西进行一下观察。 他听到了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准确地来说,是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 “你做得太过火了,我不允许你伤害ta,我们讲好的。”首先飘进肖尧耳朵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女声。 啊!肖尧微微一怔。 “我们的协议里只包括了不伤害ta,没包括不伤害ta啊。”这是一个有些粗犷和冷冰冰的声音。 “你哪一个约定也没有遵守,”女声反驳道:“肖尧在你手下的影子手里受伤了,是我医治好他的。” 粗犷沙哑难听的,一听就是反派的男声笑了笑,没有回应女声的指责。 “ta是我的朋友,请你马上放了ta。”女声再次要求道。 “ta是你的情敌,你的情敌,才不是你的朋友。”男声提醒女声。 “是情敌也是朋友,”女声道:“如果你执意要伤害ta,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此为止,你后果自负。” “哼,你是在威胁我?”男声显然听着不怎么高兴。 “我就是在威胁你,你可以试试看,”女声发出了警告:“到时候不用我出手,你也决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找不到我的,”男声发出了一阵笑声,肖尧觉得这笑声中带着些许的不自信:“更何况,你觉得,如果我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合伙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你?还会把你当成亲爱的妹妹和爱人看待吗?” “你就拿这个来威胁我?”女声道:“你昏头了——他已经知道了。” “哼,”男声又冷笑了一下,像是沉默了一小阵子,接着语气有所放缓:“我和你说了n多次了,我不会伤害她,这只是一种重塑、塑形、再造与新生——不然你以为外面的这座城市是哪里来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女声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无非就是把不合你心意的肢解,重新拼凑成听你话的傀儡,你这也能叫作爱?你让我觉得很恶心!” “你!”那男声怒道:“妇道人家,头发长!” “你的这整个地方都让我觉得很恶心!”女声尖叫道:“反人类!我要是早一点看到你的这个屠——”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女人。”男声也提高了音量:“你愿意觉得恶心,你就恶心罢!我不是来和你谈恋爱也不是来跟你交朋友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利益合作罢了!如果你打算背叛我,你可别忘记了——” 肖尧觉得这场相声听得差不多了,便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答,便推门走了进去。 一道炫目的光芒立时刺痛了少年的双眼。 “谁?”里面的这“屠夫”又惊又怒地喝道。 “哎呀哎呀,别吵别吵,”肖尧摆摆手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得吵吵,吵得人脑壳都疼了。”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张正凯之影举起了手中的屠刀:“是你把他引过来的?!” “不是她,你可别冤枉了人家小姑娘。”肖尧瞥了一眼郁璐颖,低头盘弄起自己的指甲:“我刚才在外面听着就纳闷,你说我们找不到你,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梁静茹吗?” 梁静茹给的似乎应该是勇气?算了,不重要。 肖尧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屠夫”。 眼前是一个清秀的初中生小男孩的形象,却身穿黑色的水靴和难以辨别颜色的皮围裙。 他的脸上涂满了鲜红的血污,宛如恶魔一般可怖,眉目间透着一丝邪恶的光芒。他的眼睛犹如深坑,漆黑而无情,闪烁着残忍的凶光。红润的嘴唇被一层血腥的涂层所覆盖,透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修长但苍白的手指上沾满了血迹,像是那些曾经在他手下丧失生命的生物的鲜血。腐烂的指甲散发出刺激人心的恶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身上的屠夫服装充斥着血迹和腐朽的气味,血污渗透了衣物的每一寸缝隙,形成了一道道恶心的图案。 最为可怖的是,他的右手——事实上,根本没有右手,他的整个右臂都从手肘处被截断,装上了一根义肢。说是义肢,其实只是一根金属棍,上面连着大铁钩子。 肖尧的目光下垂,落在了屠夫身前的屠宰台上。 他看到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少女。 她上身穿着浅色的针织衫,似乎是浅蓝色的短裙,以及似乎是白色的短袜和运动鞋——之所以都是“似乎”,当然是因为她此刻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所浸透,颜色变得难以辨认。 少女的脸色惨白,看起来正昏迷不醒。她的头发乱乱地散落在屠宰台上,亦沾染了不少的血迹,让黑色的发丝变得有些粘稠而又沉重。 她的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用粗糙的绳索牢牢地束缚在一起,血液顺着绳子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少女的双目紧闭着,血迹斑斑的屠宰台边缘,铺满了生锈的铁链和钳子。 “放了她,我他妈的只说一次。”肖尧抬起头来,命令道:“小苹果,站到我旁边来。” 第395章 消失的儿子? 她的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用粗糙的绳索牢牢地束缚在一起,血液顺着绳子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上。。 少女的双目紧闭着,血迹斑斑的屠宰台边缘,铺满了生锈的铁链和钳子。 “放了她,我他妈的只说一次。”肖尧抬起头来,命令道:“小苹果,站到我旁边来。” 郁璐颖面无表情地看了肖尧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肖尧换了一副更加和蔼可亲的语气进行诏安:“苹,过来~” 郁璐颖看了一眼肖尧,又看了一眼张正凯之影,欲言又止。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吐槽道:“你他妈的不是只说一次吗?” 肖尧换回那副一脸冰霜的神情:“我只说一次的是‘放了她’。” “你看,”张正凯之影抬杠道:“这是第二次说了。” 你他妈的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肖尧更来火了。 “收手吧,阿祖。”肖尧强耐着自己一个大跳劈跃过去的冲动:“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杀你根本用不着什么一二三。即使是苍蝇王贝耳则步,在我面前也……” “不必吹嘘你的战绩,”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点点头:“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那我们还说什么呢?”肖尧有些疲惫地说:“让事情快点结束吧,这场梦魇我——我们已经做的太久了。” “梦魇?”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发出了几声干笑:“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呢。” “人睡着了,就会做梦,”肖尧点点头道:“该醒的时候,就要醒一醒。” “那我要是不想醒呢?”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把手里的钩子——应该说是代替右手的钩子,轻轻地摆在了屠宰台上沈婕的脖颈处。 说是轻轻地,但其实如鬼魅般迅速而精确,神不知鬼不觉,肖尧想要扑上去阻止,却也是来不及。 “放下武器!”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厉声喝道。 “你就剩下这点龌龊伎俩了?”肖尧故作满不在乎地冷笑道:“这不过就是区区一具傀儡罢了,你指望用她来当人质?我已经找到真正的沈婕了。” 肖尧当然知道躺在屠宰台上的并不是“区区一具傀儡”,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什么?”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微微一怔:“你以为你信口——” “她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形象,”肖尧继续说道:“在恢复记忆以前,也是个小屁孩的性格。” “你是怎么……她是怎么……不是,你们……”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她带你来找我的……?她恢复记忆了?难怪她也忽然……不,你不懂,那只是一部分的她,她的一部分,她对你来说一样很重要……” 这最后一个“她”,指的显然就是屠宰台的这位少女了。 “她对你来说一样很重要,”肖尧用略微放缓和的语气复读道:“我知道,你是爱她的,为了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 “你别给我来这一套!”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狞笑道。 “而爱,按照我的理解,应该不是把屠宰的铁钩穿在对方的脖子上。”肖尧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近前了一步:“就像郁璐颖刚刚和你说的,这不叫作爱。”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的“手”紧了一下,进一步把弯钩的尖抵近了“沈婕”的咽喉:“你再敢往前走半步,就不要怕将来后悔。” 肖尧看了一眼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脸上的狰狞,站定脚步,举起了双手:“ok,ok,fine。” “你少跟我在这大放厥词谈什么爱,”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狞笑道:“我知道,你是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被逼到这一步的,你是能理解的——你跟我,本就是一类人。” 郁璐颖听了这话,不自在地瞟了肖尧一眼。 你娘,当面挑拨离间是吧,你可以的。 “这种不守妇道,抛家弃子的女人,本来就人人得而诛之!”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不是,”肖尧哑然失笑:“你强行非要说‘抛夫’也就算了,弃子就离谱了吧,兄弟。” “你不懂,”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咬牙切齿道:“释慧大师都告诉我了,在原本的时间线,我和她会有一个儿子。” 肖尧:“??!!” 郁璐颖:“!!??” 肖尧咆哮道:“你在撒谎!不然就是那个老秃驴在撒谎!” “而你,”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没有理会肖尧,只是自顾说道:“由于你的出现搅局,现在儿子没有了——你和她,一起谋害了他。” 肖尧一时间,有些眩晕。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乱了阵脚,而这正是敌人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又或许,对方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才故意信口雌黄,扰乱视听。 至于shadow本身究竟会不会说谎,此时此刻,肖尧也来不及多想了。 “既然如此,”肖尧顺着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的话往下说道:“你就更加不应该杀她了——否则你的儿子可怎么办呢?” “哼,笨蛋,”屠夫版张正凯之影阴森森地说道:“要怎么说你们才会懂,这是重塑,是新生。” “你之前来到现实位面,在小弄堂里对她进行刺杀,”肖尧严厉地问道:“也是为了重塑和新生吗?”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张口欲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肖尧便继续劝说道:“你尤其不应该伤害这一个沈婕,因为我和她接触过,她对你是忠心耿耿的。” “什么?”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说。 于是,肖尧便把眼前的这个蓝裙子沈婕对她“未婚夫”的中立善意,添油加醋夸大其词地描述了一番。 他满意地看到,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的钩子在下意识间松了一点点。 “甚至,她在看到你那个变态的,挂满了偷窥摄影照片的停……解……小房间以后,”肖尧慢悠悠地补充道:“第一反应都不是你很变态,而是你很爱她。” “你说的,都是真的?”屠夫版张正凯之影问道。 “当然是真的啦?” “可惜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吁道:“如果不是她忽然毫无理由地回想起来……”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郁璐颖翻转手背,一枚薄薄的冰片从指缝间迸射而出,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已经足够松开的钩子打歪,随后大踢腿,将水晶鞋又细又长的鞋后跟扎进了他的上臂肌肉中。 “喝啊!”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惨叫一声,肖尧已经大跳了过去,伸剑挑断了束缚蓝裙沈婕的几处麻绳,又挥剑去砍那些铁链子。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背朝天趴在地上,郁璐颖穿着长裙的膝盖压在他的脖颈处,他居然还在关心这个。 “当然是真的啦?”肖尧砍断了所有铁链子,俯身把昏迷不醒的沈婕横抱在怀里:“顶多有点文学叙事上的,呃,倾向性的艺术加工?” “i can\"t breathe!”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抗议道。 肖尧用一条胳膊艰难地托着沈婕的身躯,另一条胳膊持剑歪歪斜斜地指向倒在地上的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说,怎么让被分成两半的沈婕灵魂重新结合起来?” “你真的以为她只被分成两半了吗?”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惨笑道:“你真的以为,外面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们,只单单是意念的投影吗?” “怎么,让她恢复,”肖尧用剑尖抵着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的脖子:“怎么让大家从这场梦里醒来——毫发无伤地醒来?” “杀了我,就可以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说:“明知故问干嘛呢?” 肖尧微微一怔。 “你敢杀我吗?”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嘲笑道:“我赌五毛,你不敢。” “我奉劝你不要激我。”肖尧冷冰冰道。 “我激你,你也不敢,”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的嘴巴似乎比死鸭子还硬:“我了解你,肖尧,了解你的懦弱,了解你的善良,你因为善良而懦弱。” “刚刚还说我和你这屠夫是一类人呢,”肖尧冷冷道:“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除了善良以外,还有正义,我手里的这把剑就代表了我的正义。” “而你的正义不允许你的剑轻易落下,不是吗?”屠夫版张正凯之影道:“我说你善良到懦弱,就是这个意思。” “呵。”肖尧说。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你心里很清楚,你的剑一旦落下了,等你从这场梦境回到现实,你的好朋友张正凯同学就会变成一个好大痴呆儿,也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反正准没好事。” 肖尧:“……” “你们姚老师的事情,你一直到现在还在自责,不是吗?”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继续说道:“你们那个宋老师,把你迫害至此,你尚且还在为了他的死而自我反思,不是吗?” “宋老师的死,与我无关。”肖尧郑重申明道。 “而你现在,受到了基督教的熏陶影响,更是强化、放大了你的这种倾向,”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还在喋喋不休:“你满脑子想的都是救赎,而非毁灭,我说错了吗?所以你不敢,你不敢……” “我听懂了,”肖尧叹了一口气,看向郁璐颖:“我原本以为这家伙还有什么杀手锏拿出来威胁我,结果说了半天,是在巧言讨饶啊。” “不能杀他,”郁璐颖回答道:“否则我们恐怕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你确定吗?” “我取消。” “?” “我不能确定。” “到了现在,我还能够相信你吗?”肖尧问郁璐颖。 “你说得对,”郁璐颖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要不然换你上来压着,我走,你们自己解决问题。” “凯子,”肖尧把沈婕在墙角小心翼翼地放好,绕过屠宰台,蹲了下来,直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那对绿到诡异的瞳孔:“至少有一件事情你说对了,我打算再给你一个救赎的机会,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 说完这话,他便拍了拍双手。 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满脸满身血污的清秀少年,另一个则是金发碧眼的女童——是稍微深一些的金发,不是芭比那种透亮的金,而是有点棕底色的金。 这金发女童穿着猩红色的连衣裙与舞鞋,右手燃烧着一团小小的火苗。 女童一看到摆放在墙角的沈婕躯体,便跑过去,扑在了她的身上。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被郁璐颖的膝盖压着脖子,屠宰台又极为遮挡视线,因此过了好半天才勉强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怎么又是你?” “郁姐姐,暂且放了他吧。”张正凯恳求道:“我是说,暂时放开他。” 郁璐颖朝肖尧瞥了一眼,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郁璐颖便站了起来。 “你要上哪去?”肖尧从背后叫住了她。 “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郁璐颖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我就不掺和了。” “喂……”肖尧眼睁睁地看着郁璐颖溜了,此情此境,又不方便上去追。 “肖尧,你所谓的救赎,”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慢慢站了起来,一边拿右手去揉自己的脖子,冰冷的铁钩子触到皮肤才想起来,赶紧又换左手:“就是我的这个shadow吗?” “你说他是shadow?他,是你的,shadow?”肖尧哑然失笑。 “那不然呢?”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再次露出了那股一看就特别邪恶的笑容:“这个软弱无力的shadow,不久之前跑来挑衅我,打么又打不过我——我本想杀了他,但是又怕会出什么事……其实多半还是心软了,就把他丢进了河里,想让他滚得越远越好,没想到他还敢回来。啊,原来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 肖尧:“……”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看到你把这么个玩意儿称之为我的‘救赎’,那可真是贻笑大方咯。” “你住口,满口跑火车的shadow!”张正凯气得涨红了脸,脸上的血污也因此而更加鲜艳了。 “他是不是告诉你,我是shadow,他才是本体?”屠夫版张正凯之影面露惊讶神色:“你不会真的相信,我才是他的shadow吧?” “你可别搞笑了。”肖尧回答说。 “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叹道:“先前还在指责我,说我按照我自己的心意重塑爱人,这不叫作爱,可是现在呢?谁是光谁又是影,还不是你说了算,还不是你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挑选你更喜欢的那个版本,就说他才是本体?” “做你该做的事吧。”肖尧没心思再听张正凯的影子继续鬼扯了,他转身吩咐张正凯道。 “什么是该做的事?还不是现在强权在握的人说了算吗?只不过今天恰好是你罢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歇斯底里地叫道。 第396章 大梦方醒 第396章 大梦方醒 “做你该做的事吧。”肖尧没心思再听张正凯的影子继续鬼扯了,他转身吩咐张正凯道。 “什么是该做的事?还不是现在强权在握的人说了算吗?只不过今天恰好是你罢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歇斯底里地叫道。 “啊对对对。”肖尧微微侧过身去。 张正凯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屠夫版张正凯之影,一边伸手打开了他身上挎着的那个破烂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宝葫……啊不是,一个弥撒香炉模样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肖尧很是眼熟,因为郁波在每个星期天的弥撒上,都会在祭坛上摇晃这个。 它的外表镶嵌着纯银花纹,细致的雕刻勾勒出圣经中的某个故事。在香炉的底部,三只浮雕状的大天使静静地围绕着,像是在守护什么神圣的仪式。 “从郁波那顺来的?”肖尧瞥了一眼香炉问道。 “啊?”张正凯困惑地动了动自己的小鼻翼:“是神父借给我用的。” 肖尧刚要继续发问,张正凯已经貌似非常熟练地再次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蜂窝煤饼,用打火机点燃了,丢进香炉中。 屠夫版张正凯之影见状,下意识地蠢蠢欲动。 肖尧的剑尖再次递出,抵住了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的咽喉。 香炉中升起的烟雾弥漫着整个污秽不堪的房间,肖尧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浓烈馥郁的乳香。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入,将香炉映照得熠熠生辉,仿佛有天使之光在其中舞动。 “阳光?”肖尧大为诧异地看向外面:“这还真是见鬼了。” “肖尧他们有力量,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净化你,”张正凯说:“我知道该怎么面对伱,但是我打不过你——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了,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你这种坏我好事的家伙,不对,”屠夫版张正凯之影咬牙切齿道:“坏我们好事,坏自己好事的家伙,连自己好事都要坏的东西,冠冕堂皇地摇着香炉,其实懦弱而且污秽不堪的叛徒……你这种家伙,才不是我!” “我也希望我不是你,或者说,你不是我,”张正凯露出一丝悲悯的神色:“因为你实在是太给我丢人丢份了——可是,即使再一万个不愿意承认,即使是这样的你,也确实是我,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我必须面对的黑暗面,是我必须背负的……” 香炉被轻轻地摇摆,散发出神秘而庄严的气场。整个屠宰场的房间都被这白色的烟雾所填满,能见度急剧降低,就像是要将整座屠宰场圣化为一所教堂般。 肖尧听到了少女被乳香呛到咳嗽的声音,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身穿针织衫和短裙的身影走到自己身边,立定。 “你感觉怎么样?”肖尧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屠夫,问沈婕道:“你还好吧?” “我……咳咳咳……我,”沈婕告诉肖尧:“我还有些不适应。” “沈婕,”张正凯一边甩着香炉一边说道:“对不起。” 说话的时候,眼睛依然是盯着屠夫看的。 “啊?”沈婕像是有些诧异,过了两、三秒才勉强回答道:“没关系——我宽恕你了。” “嗯,”张正凯点了点头:“谢谢。” “我也……咳咳,对不起。”又过了十来秒钟,沈婕忽然开口道。 “谢谢。”张正凯这次是扭过头来向沈婕致谢的。 “多么感人的将相和啊,”屠夫版张正凯之影点评道:“我都快因为感动而落泪了——只是在这短暂的心理满足之后,你以为出去之后,她还会再搭理你吗?” “搭不搭理我,那是她的事情,”张正凯重新扭头看向自己的影子:“把某段感情或者某一个人看成自己的人生目标的这种男人是最没出息的,这种男人往往既没有自信也没有魅力。” 肖尧知道张正凯在批判的是他自己,却仍然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我们该长大了。”张正凯轻轻地说。 “我听到你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就感到恶心,‘我们’。”屠夫用尖刻的声音讽刺道:“就像你这会儿一本正经摇着的香炉一样——你以为自己很神圣是吗?其实你自己知道,你自己都不信这些玩意儿……” 张正凯:“……” “你的这些话,其实并不是说给我听的,”屠夫笑了起来:“而是说给你的这些‘伙伴’听的,你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你想要从这段关系中抽身的真实原因,瞒得了他们还能瞒得了我? “噢,我当然知道,因为你就是我,因为你就是我的影子。” “你住口!”张正凯怒喝道。 “他不过就是嫌弃沈婕已经脏了而已,他的自尊心没有办法去接受这种事实而已,”屠夫大声喊叫道:“自尊之灵啊!张正凯之影啊!我不嫌弃她!因为我比你更爱她!因为只有我——” 屠夫的这句话没能说完。 弥漫在空气中的乳香开始散去,肖尧看到屠夫一下子垂下了头来。 紧接着,屠夫的躯体开始慢慢虚化、透明化,直到最后变成一枚小小的国际象棋棋子,落到了张正凯的掌心上。 出于好奇心,肖尧伸头去看张正凯的那枚棋子,后者却下意识地一把撰紧了自己的徽章。 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虚化,变得白茫茫的一片。 沈婕对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不甚真切。 肖尧听到一阵尖锐的耳鸣声。 …… …… …… 肖尧醒了过来。 他慢慢地从深度的昏迷中清醒过来。 少年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仪器声在寂静中回响。 一阵头晕袭来,他费力地试图记起发生了什么。 血河……?屠宰场……?赛博朋克的城市……?还有钱柜ktv的国王游戏闹剧…… 他想试着抬手,手背上传来了针扎的微微刺痛,下身的异样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意识逐渐回归,他注意到四周的医疗设备和白色墙壁,在昏暗中形成一种淡淡的蓝光。 慢慢地,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病床上。 啊,是了,当时自己和全家人还有亲戚们过中秋节来着…… 然后,然后就睡着了的说。 再醒过来,就到了这里。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很长很长…… 不,那不是梦。 不单单是梦。 少年的目光移向床头。 在微弱的光线下,他辨认出一个轮廓模糊的……男人身影?坐在那里,似乎正在打瞌睡。 黑影的轮廓在暗淡的灯光中显得模糊不清,给人一种神秘而陌生的感觉。 肖尧的心头一紧,仿佛被一种不安的情绪所笼罩。 他尝试着开口,但喉咙却发出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黑影猛地抬起头,一双刚刚还在沉睡的眼睛定格在肖尧身上,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这一切似乎都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摇摆,肖尧努力将思绪汇聚,试图理解自己置身何地。 “你……你醒了?”男人好像有些惊喜地开口了:“护士,护士!” 这男人拼命按动肖尧床头的铃铛,按了两下又跑出病房,冲着走廊喊叫:“护士,护士!” 好吵……头好疼啊。 医院里大声喧哗,什末素质啊。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刺眼的光芒让肖尧一下子就眯起了眼睛。 他渐渐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这是一个中年人,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一件浅色风衣皱皱巴巴,总体的观感就是邋遢。但他忧郁却明亮的眼神,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型加上稀疏的胡子渣,让肖尧即使作为一个铁直男,也觉得这男人长得确实是挺帅。 不仅帅,而且有点脸熟。 肖尧甚至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有三分像郁璐颖。 什么地狱笑话…… 啊。 肖尧知道这byd是谁了。 “吵什么啊……”一个大梦方醒,睡意朦胧的女声从旁边病床的帐蔓中传来。 “天呐,颖颖也醒了!”这下子,男人是真的雀跃了起来:“颖颖,颖颖!” 这男人好像蛙跳一样,去了隔壁病床。 “真是的……”肖尧暗自咕哝了一句,伸手试图就拔插在身上的导尿管。 “怎么是你啊?”他听到耳畔传来少女的惊叫声:“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颖颖!” 这时候,戴着口罩的值班护士姐姐也终于姗姗来迟。 在肖尧的强烈要求下,她替肖尧摘掉了手背上的吊针,拔下了身上所插的管子。 “她呢?沈婕呢?”肖尧右手拿棉球按着左手的手背。 郁璐颖和肖尧一后一前,走进了楼下的另一间病室——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沈婕一看到肖尧,就一路小跑着上来,奋力一跃,直接挂在了肖尧的身上。 这让肖尧想起自己那时候,第一次摸进沈婕的卧室时,她也是这么做的。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好了。”肖尧轻拍沈婕的后背,后者却还好像一只小猴子那样,把肖尧当成大树,不断往上爬:“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别爬了,你真当你现在还是六岁,我这细胳膊细腿可没法把你托起来啊。” 随行的护士长也劝阻道:“你们两个都是刚刚才醒,还没有做全面的身体检查,不要做这么危险……这么剧烈的运动啊。” 沈婕却完全无视旁边还站着郁璐颖、郁璐颖的(生物学)父亲、护士长等人,猛地把自己的樱桃小嘴贴了上来。 肖尧一愣,也只得下意识地张开嘴,任凭她长驱直入。 只几秒钟的时间,肖尧便分不清嘴里哪些是口水,哪些又是她的泪水。 他认为这种情况下,自己也应该哭一下表示对爱情的重视与尊重,两颗硕大的泪珠便立刻涌了出来。 “姐姐,这里是医院。”紧接着,肖尧便听到耳畔传来不满与责备的声音。 当然,是郁璐颖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一场漫长的混乱。 郁丽华来了,郁波也来了。 奶奶也来了,小舅舅也来了。 更让肖尧觉得离谱的是,大半夜的,林老师也来了,连校长都来了。 肖尧、郁璐颖和沈婕都坚持认为自己身体无碍,应该立即出院,可惜大人们没有人听他们的。 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大人们终于陆陆续续地暂且离开了,肖尧和郁璐颖的病房中也终于暂且消停了下来。 “姆妈,你也回去睡吧,我们两个真的没事的。”郁璐颖道:“真的。” “可是……”郁丽华不安地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姆妈——咳咳咳,咳咳,不是,阿姨,”肖尧也跟着开口道:“我和小苹——我和郁璐——我和颖颖有话需要聊聊。” “那,你们聊着,”郁丽华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我就在外面走廊上,有什么就叫我啊。” “嗯,一定的。”肖尧点头道。 …… “所以,”肖尧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问道:“我们睡了多久了?” “今天好像是17号了,10月17,”郁璐颖躺在自己的床上回答他道:“我们睡了……19天。” “19天,”肖尧沉吟着道:“是一个月的三分之二。” “是啊,怎么啦?”郁璐颖不解地问道。 “17号是礼拜几啊?”肖尧问郁璐颖。 “礼拜天?”郁璐颖迟疑着说:“等我手机充好电,看看就知道了。” “礼拜天啊,那得去望弥撒啊。”肖尧笑了笑。 “前提是医生准我们出院的话。”郁璐颖说:“他们说白天还要安排一个全面的身体状况复检。” “复检个鬼,我们明明知道,我们的身体都没有问题,”肖尧道:“跟波哥说说,让你小舅舅搞一下,早点把我们三个给放出去。” “嗯,哦,啊,”郁璐颖说:“好的。” 肖尧没有再说话,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病房里一片静兰,只听得到秒针细微的走动声。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等了一分钟左右,肖尧心平气和地开口了。 “没有。”郁璐颖脱口而出:“跟你解释什么?” “比如说,”肖尧见她还装傻,口气有些许不耐:“比如说你离开屠宰场以后去了哪里,再比如说你和张正凯到底是怎么回事?” “屠宰场?你在说什么啊?睡太久脑子不清醒了?”郁璐颖惊奇地说:“张正凯?我和张正凯能有什么啊,我从来没有跟他单独见过面——也不可能跟他单独见面吧?” “你还装傻是吧?” “我装什么傻啊?” “你!” 于是,郁璐颖开始娓娓道来这19天以来她所作的长梦。 那是一个和肖尧的梦完全不一样的,独立的梦。 第397章 沈婕变成黏人喵了? 郁璐颖描绘了一个会声会影的绮梦,这是一个和肖尧所经历的梦境完全不一致,彻底独立的梦境。 肖尧越听越奇——他的第一反应是郁璐颖在空口白话编瞎话,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编出这么有深度、有内容、有逻辑的梦境,可能吗? 仔细想想,作为一个文学少女,有这样的腹稿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无论如何,肖尧都感到了焦虑。 万一郁璐颖没在撒谎,那他就得快点去找沈婕求证了。 如果沈婕做的梦也和自己做的梦不一样,那就说明这19天以来,真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南柯一梦了? 打个比方说,如果你玩一个网络游戏,辛辛苦苦建立基业,在本服取得崇高的成就,最后才得知这只是个单机游戏,你以为的那些队友兄弟都是ai和npc,也一定会觉得万籁俱灰。 肖尧想要下楼再去找沈婕,可郁璐颖已经睡着了。 他拿出手机联络郁波,郁波倒是居然还没睡。 “都几点了啊,”郁波如是说:“我该准备早上第一台弥撒了,你刚刚从里面逃出来,好好休息吧。” “里面?是你派遣张正凯来我们的梦里的不?”肖尧问郁波:“释慧跑掉了?” 郁波给与了肯定的答复。 肖尧这才稍微放宽心了一点,倒头便睡。 郁波完全没有替他们仨的出院活动出力,10月17日星期天,三人做了全面的体测,又被迫住院观察了两天,这才得以于10月20日周三获准出院。 林主任转达校长的意思,让他们不用急着来上学,再休息两天,于是这周剩下的时间里,三小只便在肖尧奶奶的家里度过。 肖尧与沈婕对过了口径,确认了至少沈婕跟自己是在同一个梦境里的。 在梦境的开端,沈婕和他肖尧一样,平静地生活在一个快乐的,没有对方的世界里。 父母家庭和睦,考试成绩健康,人际交往良好,还有一个爱她,她也不怎么反感的未婚夫。 一切都挺美好,直到有一天,一个带着猫的傻小子忽然闯入了她的生活。 “然后你对我也是一见钟情?”肖尧充满期待地问道:“小鹿乱撞,心跳不已?” 沈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轻声道:“嗯。” “说实话!”肖尧严肃地要求道。 “那倒没有,”沈婕认真地回忆道:“但就是莫名其妙觉得你很熟悉,觉得那只猫也很熟悉,就像是我自己养的那样。” 肖尧耸了耸肩膀:“正常。” 接下来的故事是,沈婕被人绑架,囚禁在某个地下陋室中。 出于现在还不甚明了的动因,屠夫张正凯在睡梦中将她的灵魂撕裂,分为无数的碎片。 但是最主要的两块碎片,便是那身着针织衫和蓝色短裙的少女,以及爱吃棒棒糖的六岁小女孩。 蓝色短裙少女不知道屠夫对她所作的事情,越狱后便一路找到了那个挂满照片的房间,碰到了刚从钱柜ktv钻过来的肖尧。 六小龄童则只保留了六岁之前的记忆和心智,被放了出来,随后融入了“城市”里的生活。 接下来便是大家都比较熟悉的剧情——蓝裙沈婕和肖尧因为女巨人的践踏而走散,进而又遇到了正在焦急搜寻她的“屠夫”。 “哪有那么巧的事?”肖尧指出:“没准女巨人就是凯子屠夫放出来的。”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沈婕同意道:“他知道他打不过你,只好用这种方式把我们两个分开。” “然后,”肖尧问沈婕:“他就把你给绑走了?” “实际上,”沈婕略微犹豫了一下:“我说我是自己跟他走的,你会生气吗?” “还好吧,”肖尧说:“毕竟当时的那个你还没能恢复记忆,对你来说,他还是所谓的未……” 沈婕伸出一根手指,竖着放到肖尧的嘴唇边上。 蓝裙沈婕被屠夫带走以后,阴差阳错间,六小龄童又遇见了他——凭借着两块碎片之间冥冥的心电感应,小公主又一次将肖尧带到了蓝裙的身边。 “有这么几个问题,”肖尧低头思忖着:“第一,城市这么大,怎么就那么刚巧,让幼儿园版的你碰到了我——真的只是纯粹的巧合吗?” “不知道,”沈婕摇头道:“我不知道,往好处想,有没有可能是冥冥之中我们两个的心灵联系呢?” 这话说的,令肖尧颇为受用,而且他觉得也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问题二,”肖尧说:“他为什么要把你撕成两半?” “我也不知道——实际上,不是两半,”沈婕纠正他道:“我能感觉到,那个小女孩和你碰到的蓝裙姑娘,只是两块我的最大的碎片而已。” 在屠宰场最深处的那个房间,“屠夫”所在的那个房间,小公主和蓝裙姑娘完成了合体,形成了一个较为——基本完整的灵魂。 “我担心的是那些碎片,”肖尧告诉沈婕:“那些可能是散失了的碎片,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影响。” “我还是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姑娘回答道:“但是……” “但是什么?” “我现在感觉还好,没什么异样。”沈婕告诉肖尧。 尽管沈婕是这样说的,但肖尧的心底还是不放心,他的内心始终还是介怀着这件事情。 进而,生出对张正凯同学的怨恨来。 从前张正凯对自己的老婆纠缠不休,自己倒不怎么恨他,反而有点同情他,觉得多少对不起他,现在他太平了,自己反倒心生芥蒂了。 打个比方说,你不小心——我们就当成是不小心,开车把我老婆给撞了,虽然她没有任何外伤,去医院检查也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我总归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查不出来的内伤or后遗症,内心因此而惴惴不安。 而你所作的,到目前为止,就是跟我们说了一声“对不起”,仅此而已。 “所以说,”肖尧问沈婕:“同时是两个人甚至是更多人的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10月22日,星期五,也是这一年的重阳节。 肖尧坐在自己房间的硬沙发上,沈婕头枕在肖尧的膝盖上,正面平躺在沙发上,腿翘得老高,跟肖尧描述着自己同时身为“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时,是一种什么样的主观感受。 房间中很安静,只听得到郁璐颖的水笔笔尖在习题册上划过的轻微声响。 天已经有点冷了,郁璐颖和沈婕都换上了好看的秋装,这让肖尧觉得赏心悦目。 夏装太单薄而冬装过于臃肿,春秋季的少女服装是肖尧最喜爱的——可惜魔都这个城市几乎没有春秋,不是酷夏便是严冬,中间的过渡期往往只有短暂的十几天罢了。 少年一边随手轻抚着沈婕有一点点厚的白袜子,一边眯着眼睛听她讲话。 “听起来,”肖尧开口点评道:“你同时身为六岁小女孩,还有那个蓝裙子沈婕的时候,有点像打游戏的时候双开两个窗口,同时登录两个账号。” “有一点类似,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完全不一样,”沈婕皱着眉头想了想,告诉肖尧说:“更像是两个画面叠加在一起,同时还能操作自如,脑子也会同时响应,不会因为分散注意力而变慢。” “不太好想象。”肖尧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想象,”沈婕猛地一个转身侧卧,小鼻子在肖尧的肚脐位置附近蹭了蹭——当然,是隔着衣服的。郁璐颖面露不快,轻轻揉了揉她自己的小腹:“梦醒已经快要一个星期了,现在再回想起那个时候所经历的……所经历过的所见所闻,那些画面,那时候的各式各样感觉,全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嘛,就是这样的。”肖尧随手试图寻找沈婕后背凸出来的那根带子,却因为秋装太厚而没能找到:“毕竟说到底,那也只是一场梦而已。”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郁璐颖一眼。 “是啊,就好像在梦里的时候,我们有的时候会一本正经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都不觉得奇怪,”沈婕道:“有时候明明碰到很奇怪的事情,也会觉得很正常一样,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其实醒过来一想,全都是疑点,一眼就知道不正常。我在梦里感觉到有两个,甚至是有好多个我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当时就觉得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去同时控制那么多个身体也是本能的,自然而然的,就那么……” 在这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里,肖尧和沈婕聊了许多话,包括但并不限于诸如此类探讨“你同时是好多个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的形而上话题。 但是有两个话题,是他们始终心照不宣,避而不谈,谁都没有去碰的。 第一个话题是有关郁璐颖与两小只“同床异梦”的这件事。 肖尧和沈婕当然都记得,在这场梦境中,“郁璐颖”是怎么背叛了他们的这件事。 虽然并没有完全背叛。 既然郁璐颖宣布她对此事一无所知,她姑且说之,肖沈二人也就姑且信之,谁都没有当面提出过任何质疑。 毕竟,难得糊涂嘛,对吧? 但是在内心的最深处。 肖尧知道他不信。 肖尧还知道沈婕也不信。 肖尧亦知道,沈婕也知道他不信。 肖尧也知道,沈婕同样知道他知道她不信。 ……好了,绕口令到此为止。 两小只之所以闭口不谈这件事,一来是出于心照不宣的“难得糊涂”,二来也是因为郁璐颖大多数时候都在五米之内—— 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以“一来”为主。 只是,“猜忌”这种玩意儿,一旦在内心的深处生根发芽,不管是不是说出口,都不影响隔阂的形成。 以上这句话,对以下这件事,可能同样生效。 沈婕和肖尧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另一个话题,是屠夫张正凯所宣称的那个,所谓的儿子。 屠夫空口白牙说这个话的时候,沈婕也在房间的外面听到了。 肖尧心里知道,这他妈的不过是无稽之谈。 他还知道,如果贸然和沈婕提起这事,一个处理不当,就可能会平白导致自己二人吵架。 这不值得。 无论如何,最值得珍惜的永远是现在,不是吗? 只要在这个世界里,在这条时间线中,这个对自己来说最为真实,也是唯一真实的现实中,自己是她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男人,并且永远生活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当然是的啦。 当然,当然…… 2004年10月24日,星期天。 上午的弥撒结束以后,沈婕没有跟肖尧回家,而是说她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肖尧带着郁璐颖回了自己的奶奶家,一个人径直钻进沈天韵的房间,问女儿坳来手机,便打给2034年的沈婕。 此时米帝时间已近后半夜,所幸沈婕还没有睡。 她听到小肖尧主动打电话给她,非但没有责怪他不看时间失了礼数,反而非常开心。 倘若一定要说有什么责怪,便是责怪他打电话太少了。 肖尧连连承诺,将来一定多打电话给她,二人天南地北地寒暄,聊彼此的近况,以及小小的你侬我侬。 少年觉得不好意思,一边打电话一边把女儿赶出了家门。 聊了二三十分钟之后,肖尧这才话锋一转,期期艾艾地、拐弯抹角地问起了他所关心的那件事情。 幸好,沈婕并没有发火,只是宽容和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肖尧微微一怔。 “前两天,你的那个沈婕也偷偷打电话给我,跟我求证这件事情。”沈婕听起来笑得特别得意:“当时我还和她打了个赌,赌你什么时候会偷偷给我打电话。” “无语,”肖尧说:“那你俩谁赌赢了?” “当然是姐姐我啦。”沈婕大笑起来:“要是你明天才打给我,就是她赢了。” “好的吧,”肖尧说:“妈的这根本不是重点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肖尧,你给我听好了,我跟她也是这么说的,我跟你也是这么说,我只再说一次,”沈婕那嬉皮笑脸的语调一瞬间变得无比庄重肃穆。 “欸,欸,您说。”肖尧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我,沈婕,这辈子,从头到尾,就只有过一个男人,他姓肖,”沈婕说:“至少到目前为止,至少在我活着的这条世界线,就是如此,你听明白了没有?” “嗯,嗯,听明白了。”肖尧点头如捣蒜。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沈婕继续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们——我恳求你们两个,对我能有最起码的信任,不要轻易受他人谗言的影响,不要听风就是雨。” “嗨嗨嗨,哇嘎立马西大。” 这一天,沈婕(2004年的这位)大约在下午两三点钟到家,眼圈红红的,一进门就扑倒在肖尧的床上,也不说话,也不怎么样,肖尧扒拉着她问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才自行恢复正常。 说到“恢复正常”,其实肖尧感觉,沈婕自从从这场梦魇中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怪怪的,到底哪里怪又不太能够说得清楚。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肖尧感到她一下子变得很“黏人”。 当然,肖尧自己其实也黏人,因此并不对她的黏人觉得反感,理智上反而有些高兴——非常高兴,可是说到底,反常就是反常。 比如,自从周三出院到家以来,沈婕就力排众议,把女儿赶回2034年,跟郁璐颖一起睡,自己睡在肖尧房间。 这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无论是站在奶奶的角度、郁璐颖的角度还是沈天韵的角度,都是好说不好听,好听不好看,郁璐颖和沈天韵还多少有矛盾——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更何况,肖尧昏迷了大半个月,沈天韵也非常想念他,担心他,也想跟小爸爸小妈妈好好亲近亲近,结果却没了机会。 再比如说,她总是希望肖尧能够像抱一个六岁小女孩那样抱着她。 沈婕再怎么矮小——再怎么娇小玲珑,她也毕竟是个少女而不是女童,体重再轻,那也是奔着100斤这个数量位级去的,肖尧被迫像抱着一个小女童一样,将沈婕抱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的手掌覆盖在她柔软的后背上,他能感到到她体温的温暖和轻微的颤抖。 不,颤抖的人是我,是我的胳膊啊。 得亏郁璐颖被动贡献了一点点力量值,否则肖尧当时就要蹲下来,把她给重重地放在地上了。 沈婕坐在肖尧的胳膊上,咯咯地笑着。少女感到一阵微弱的力道传来,她娇嫩的肉体被安稳地托起,但同时也能感受到肖尧的吃力。她浮在他的肩头,把脑袋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她的头发轻轻扫过肖尧的脸庞,带来一阵淡淡地芬芳。 “别再往上升了!”郁璐颖盘腿坐在方凳上,大声说道。 晚了一步,沈婕的头已经“咚”的一声,撞在了天花板上。 这种老公房的层高本来就低——当然了,在华夏,就算是20年后的新住宅,层高也就那点——肖尧的胳膊托着沈婕,两个人就形成了两三米的庞然大物,撞到头当然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好在,天花板上也被奶奶用旧挂历给裹满了,因此沈婕虽然嘴上说“好痛”,但其实也没那么痛。 肖尧就这么把她举高高,她则缩着脖子,两个人绕着狭小的卧室走了左三圈右三圈:“可以了吧,小祖宗?” “这才哪跟哪,你就吃不消了?”沈婕揶揄他道。 郁璐颖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简直比她的袜子还要白:“姐,差不多得了啊,我的手膀子都酸得不行了。” “行,那你放我下来吧。”沈婕有些不情不愿地说:“我有这么沉吗,这科学吗?” 后来沈婕又得寸进尺,试探性地提出骑在肖尧的肩膀上,遭到了肖尧和郁璐颖的一致打压。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十三点兮兮的,有点不太正常?”晚上过夜的时候,肖尧终于忍不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向沈婕抛出了这个问题。 “你指什么?”沈婕看了看他。 …… “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太依赖你了啊,你这个大笨蛋,这也要问的吗?”沈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在那个梦里,我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你的日子,虽然觉得哪哪都不错,并没有什么缺少的,但心里就是平白空出来一大块。” “我也是。”肖尧有些激动地紧紧拥住了她。 “后来恢复记忆以后,我才彻底反应过来,”沈婕继续说道:“平时天天和你在一起,都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非得要这样失去你一次,自己才能够看清,你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肖尧作热泪盈眶状:“我懂了。” “哎,”沈婕一扬玉手,把日光灯给关了:“上次,没能彻底做圆满的事情,今天再试一次吧?” “啥?现在吗?” “那不然呢?” “喵呜~~~~” “草,猫怎么没有抓出去?” “你去抓。” “你的猫,你去。” “我不要~” “你听,这byd的又在啃沙发了。” “啃呗~反正是你们家的沙发。” “草。” 第398章 第398章 2004年10月25日,星期一,一大早就有极好的阳光。 最近这几天,气温已经骤降到了零上摄氏几度,肖尧也在沈婕和奶奶她们的催促下穿上了秋裤。 早上醒来的时候,沈婕不在枕边,只在饭桌上贴心地留下了四人份的早餐。 收件箱里是她的发来留言,说是晨跑去了,然后直接去学校上学,叮嘱肖尧务必不要迟到。 肖尧有些感慨,张正凯也好,屠夫也罢,总之来自他们的威胁应该算是解除了,沈婕也终于敢自由地一个人行动了。 吃完早餐以后,肖尧便张罗着要出门,郁璐颖却让肖尧等她“收拾收拾”。 肖尧不知道有什么好收拾的,莫非你还要描眉画眼一番不成? 难得的早起,难得的空闲时间多,又是一般难得的好天气,肖尧放弃了睡个回笼觉的打算,帮沈婕把猫喂了。 其实他也知道,沈婕走之前肯定已经喂过猫了,不过人喂猫都是为了满足自己。 肖尧抱着膝盖蹲在皂片间的地上,看着花果子狸满足地把头埋在猫碗里,把猫粮嚼的“嘎嘣”“嘎嘣”响。 “真是羡慕你啊,”肖尧看着猫的后脑勺,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不用上学不用上班,吃的用的每天我们一家子伺候你一个,伱硕ブ弥卸岽止πすΦ劂是哪修来的这福气?” 心念一动,是不是有人说过猫是不知道饱的,别把沈婕的猫撑死了,那自己可就等着被剥皮吧。 想到这里,他便伸手把猫碗一下夺走了:“吃什么吃,就知道吃!” 猫正吃得香,被人夺食,“倏”地一下把头抬起来,凶猛地看了肖尧几秒钟。 “好好好,还你还你。”肖尧投降认怂,又把碗放了回去。 记错了,会把自己撑死的那好像是金鱼。 “梦里的那只猫,真的是你吗?”肖尧喃喃自语道:“你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吗?” “喵呜~”猫抬起头来,回答道。 “你果然是不简单啊。”肖尧伸手轻抚猫头。 猫吃饱了饭,郁璐颖竟然还没有好,肖尧看看还有时间,索性把它抱到楼下去晒太阳。 这么早的时间,楼下竟然已经有两个老太婆搬着小板凳和躺椅坐着了,她们看到肖尧手里抱着的猫,都夸这猫看起来精神,毛皮漂亮。 肖尧听了这些赞美,心里觉得很高兴。 一个老太婆从家里拿了碗,倒牛奶给“狗”喝。 肖尧兴致勃勃地和“狗”玩了一会儿,“狗”心情很好,十分开心,一直在喵喵叫,跟那两个老太也一点都不认生,最后干脆在肖尧的怀里呆着。 自从沈婕把“狗”从学校捡回家以来,这还是肖尧第一次和它这么亲近。 就在肖尧刚刚开始感觉无聊的时候,郁璐颖穿着校服和校服长裤,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下来了。 她看了看肖尧,又看了看“狗”,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肖尧把狗抱上了楼,然后牵着郁璐颖去上学。 确实是牵着。 在走出弄堂的时候,肖尧下意识地去拉起了郁璐颖的手——可能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从前这样做。 当四指搭上少女的四指时,他才猛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该这么做了。 他等着郁璐颖甩开他的手并且斥责他,结果郁璐颖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任由他牵着。 肖尧想要自己把手抽回来,四指却已经被对方扣住了。 他就这样硬着头皮,尴里不尴尬地和郁璐颖一起拉着手走出了弄堂。 在路过弄堂出入口处的公厕和垃圾堆放处后,小卖部的大婶还给他俩打招呼:“你俩上学去啊。” 废话,肖尧想。 “啊。”肖尧说。 “没跟小徐一起走啊?”大婶说。 “啊。”肖尧说。 “我妈知道了。”在走出弄堂口后,郁璐颖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知道什么?”肖尧下意识地反问。 “我爸那天看见了,”郁璐颖告诉肖尧:“回去就告诉她了。” 郁璐颖今天穿的是一套咖啡色的西服西裤,那是圣方济各中学秋季校服中的一套,所有人都讨厌它,认为穿上像外来务工人员,能不穿就不穿。 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有点方的,不露脚背的小皮鞋,一眼看不出穿没穿袜子,不过肖尧情愿相信她穿了肤色的短袜子。 “你爸爸?”肖尧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个男的。”意识到自己口误的少女立即改口。 “看见什么?”肖尧这话刚说出口,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她显然说的是,自己三人刚从梦魇中苏醒以后,自己去楼下沈婕的病房找她的时候,后者扑上来挂在自己身上,并且和自己进行一些流物质交换的事情。 当时,郁璐颖理所当然地跟在自己后面,而“那个男人”也理所当然地跟在郁璐颖的后面。 当然,他看见了沈婕与自己的亲密举止。 当然,他回去跟郁丽华说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肖尧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因此连想都没朝着这方面想过。 “嘶,头疼。”肖尧用弯曲地食指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你妈她怎么说?” “她很不开心,”郁璐颖面无表情地告诉肖尧:“她说她连有意装傻都装不下去了。” “嘶,头疼。”肖尧继续敲太阳穴:“这么说起来确实很对不起她老人家——那你跟你妈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啊?”郁璐颖看了他一眼道:“实话实说呗,说你跟我已经分了。” “哦,”肖尧貌似平静淡定地回答道,但语气中掩饰不住那一丝失望。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小辈层面闹闹是一回事,一旦捅到长辈那里去,便难免有些给人“盖棺定论”的印象感觉。 “没有,骗你的,”郁璐颖观察了肖尧一会,又改口道:“我说我管不了你。” “?”肖尧说:“你这么说,不是更给我在你妈面前拉仇恨吗?” “不仅仅是我妈,”郁璐颖告诉肖尧:“我爸也很生气,他说要来揍你,被我和我妈一起拦下了。” “?”肖尧更加迷瞪了:“他要揍我?在医院的时候看到我还客客气气的,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很主动很热情的样子,搞得来好像我跟他关系很好很熟一样,你说我搭理他吧,不合适,不搭理他吧,也不礼貌,也不好意思,正难受得不行——背后竟然说要揍我一刚,那我可就……” “我妈希望我能快点搬回家里去住,”郁璐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肖尧接下来的大放厥词:“不过她知道五米距离限制的事情,所以也知道我没办法,”郁璐颖继续往后面说下去:“我拼命拦着她,才让她没跑来和你吵,只跟我说暂时不要再让你碰我了。” “噢,你怎么说?”肖尧看了一眼两个人正牵着的手,随口问道:“你是怎么说的啊?” “我当然要满口答应的啊。”郁璐颖不露声色地说道。 “噢。”肖尧一边说着,一边忽然一个壁咚,将郁璐颖卡在附近的墙壁上:“能碰一下不?” 郁璐颖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上学要迟到了,这个路口这个点,应该会有大量的本校学生经过。” 肖尧悻悻地放开了她:“要迟到了还不是因为你磨蹭?本来起得很早的……” 一边这么说着,俩人继续往通往圣方济各中学的路上走去。 既然已经靠近学校,他们二人也就不再牵着手,郁璐颖还把靠近他那边的手揣进裤兜。 其实,肖尧并不是色胆蒙心,抑或是沈婕明明已经吊销了他的后宫牌照,却仍然要在外面偷偷开分矿——纯粹是在有意试探郁璐颖罢了。 不过关于这一点,现在和郁璐颖站这么近的时候,也不宜多想。 “你们两个,昨天,后来,又那个什么了?”走出几百米开外,郁璐颖忽然又冷不丁地问道。 “没有啊,我给拒绝了,”肖尧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哪儿敢啊。” “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郁璐颖道:“等等,你给拒绝了,就是说,她还真的主动跟你……跟你……” 肖尧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紧紧地闭拢了嘴巴。 郁璐颖:“……” “反正,”等了半分钟,肖尧才开口说道:“我怕我跟你之间的共生距离进一步缩短,所以我不敢。” 郁璐颖听闻此言,微微颔首:“你还能有这个概念,我也就稍微放宽心一点点了。” ?这算是夸奖吗,肖尧想。 算的唷,郁璐颖想。 郁璐颖的脸上虽然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但是她内心的语气已经变得稍微有些雀跃起来。 好的吧,肖尧想。 一个上午的高中生涯朴实无华,且枯燥,升旗训话做早操,语文数学英格丽是,还是这些泛乏可陈的事情。 一大早,就有少数个别同学对肖尧和郁璐颖的复学表达了正面关切,送上祝福、关心以及八卦。 从他们那里,两小只得知,所有本校的昏睡症患者都已经在前后相差不大的时间点里醒了过来,现今都已经完全复课了。 虽然校方和卫生疾控方面还有许多的善后处理工作,不过,阶段性的恐慌总算是暂时过去了,一切开始恢复井井有条的次序。 也就是说,咱们三个其实是最后一批……最后一批醒来的? 不,不对,大家应该都是在“屠夫”被张正凯收伏的那一瞬间醒来的,这样才符合逻辑,我们三个应该是最晚复课的。 有关这个“昏睡症”的话题,却正方兴未艾,一整个上午,都有人缠着他们俩问东问西的,大有跻身学校新的不可思议事件的势头。 当然,也有人躲着他们走,似乎是生怕被什么潜伏期的病毒感染一样。 课间操的时候,文娱委员找到了肖郁二人。 “你们两个,十佳歌手比赛还能参加嘛?”文娱委员说:“确认一下。” “参加啊,为什么不参加啊。”肖尧一愣:“不过比赛时间不是应该已经过了吗?” —————————————————————————————————————————————————— 以下内容字数为凑本月字数,过几天就会删除,并未计费,并未计费,并未计费,重要的事情说三次,请读者老爷略过,划到下一章继续阅读,给您带来不便还请赎罪则个。 —————————————— 终于又到了我第二喜欢的上架感言环节了。 有人教育我说,上架感言的核心其实就是一句话,求订阅,最好是开自动订阅,与这个导向无关的内容都是说废话。 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说废话,不是,和大伙儿唠会儿嗑的机会。 那么,首先我想聊的是“一个故事的诞生”。 2017年的时候,我的一个远房表哥结婚了。 他和我的表嫂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彼此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女)。 大哥大嫂对我感慨道,他们俩最大的遗憾就是,命运造化弄人,为什么让他俩等到人到中年的时候,才认识彼此。 在漫长的前半生中,在数不清的日夜里,两个人要么孤枕难眠辗转反侧,要么寻寻觅觅,和一个又一个错误的人磨合,在陌生人的身畔消耗着光阴、青春、岁月、耐心还有爱。 终于,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只是两个人都已是满脸风霜,伤痕累累。 如果有穿越时光的机会,我毫不怀疑他们两个人会怎么选择——让一切的相识,开始于一个少年时的午后,在艳阳高照下,把故事改写。 这很美,很浪漫,我喜欢的不得了,但我还是很ky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让你俩在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你们确定还会相爱吗? 大哥大嫂很认真地思考了,然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大多也是无疾而终。 两个人之所以会相爱,那些成长的创伤和它们所教会我们的东西,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perhaps that has been the story of life.” 2017年的时候,我在一家小破公司当小破编剧。 老板对我说,公司接了爱奇艺一个项目,一个系列悬疑短剧,单元剧,每集20分钟,你也写一集看看。 我出的那稿剧本大纲名字叫:《相见恨晚》。 在我设想的那个故事中,老肖尧和老沈婕(当然,那时候不叫这两个名字)一起坐时光机器回到了他们的中学时代,分头去找年轻时的自己,强行说服两位少年在一起。 但这两个孩子是格格不入的——女生往往比男生成熟得更早,在那个岁数,在小“沈婕”已经美丽、大方、得体和心怀明确目标的时候,小“肖尧”还在浑浑噩噩,不修边幅,贪玩好动,恣意奔跑,钢铁直男,情商为0。 也许在未来,这位少年也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大人,但是在这个岁数…… 请允许我引用一位尾号为6475的书友的发言:“男主的抖机灵,油嘴滑舌,莫名其妙,完美让我想起了初高中的自己,每次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都恨不得回去掐死自己。” 太对了,哥。如果让我碰到初高中时的自己,我也只能保证不打死他。 总有人说男主配不上女主——他配钥匙吗?他配几把?他不配。 不配,的确不配。 在当初那个被回炉了10多次的剧本里,这对“不对称”的爱人之间产生了许多的冲突和矛盾,发生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然后两个老主角和两个小主角四个人纠葛在一起,反转反转再反转,创造出很强的故事张力。 然而,由于种种主观客观原因,那个项目最后夭折了,这也成为我的一个遗憾。 我始终希望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于是就有了你们现在读到的这本书。 当然,网文和短剧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个故事必须再次被解构。 首先在男主的塑造中,我刻意给了他许多极端的开场debuff:被父母抛弃,流落“他乡”,自暴自弃,无心学习,沉迷网游,和周围的班集体格格不入因此被排挤,渴望爱情也渴望友情,把这当作一种值得渴望的救赎。 一言蔽之,他是个废柴。 但不幸的是,一个连朋友都交不到几个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呢? 但幸运的是,这是小说。让我们给他金手指,一步一步开启我们的救恩之旅。 金手指首先是时间旅行所带来的信息差,然后是我们的女主自己。 年轻版的女主不仅“人美心善”,更重要的是,她倾向于尊重与遵从命运的安排。 她没有一味地否认眼前这不可辩驳的事实,也没有自私地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未来的事,与我何干?” 她固然难以对这样废柴的男主一见钟情,但她确实给他机会了,以她的耐心和爱。 在不久的将来,她还会手把手带着这样的男主提前成长,提前成长为一颗骄傲的大树,改写他自己的人生,还有许多,别的人,别的东西。 有人说这本书很像实体青春疼痛文学,我并不是完全同意——这疼痛?您可能很幸运的,没有怎么体验过疼痛,请允许我做一个羡慕的表情。 也一定会有人说,我们看小说是来放松的,来吃糖的,是来爽的,不是来找不自在,不是来看你这老文青忆苦思甜的。 说得有道理。 但我本人还是认为,《大小姐》本质上是一本爽文(当然肯定不是无脑小白爽文),从整体基调上来看,它其实是一部“爱情神话”。 它的爽点,我想用《圣经》里我最最喜欢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那坐在黑暗中的百姓,看见了浩光;那些坐在死亡阴影之地的人,为他们出现了光明。”(玛 4:16) 我同样想要引用不朽的中国严肃文学名着《锁情咒》里的一个段落:“赵涛终于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徘徊在无力抵抗的孤独感中,那种难过其实早在奶奶去世之后就一直包裹着他,只是他逼着自己适应了。他就像陷在一个臭泥坑里,无法自拔,无法挣扎,只能待在里面,强迫自己相信,这就是他的生活。而现在,方彤彤伸出了手,毫无预兆地把他用力拽了出去,直接丢进了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抱着他一起在上面打滚,滚来滚去。” 很多人不理解男主为什么如此想谈女朋友,把它简单地归结为“lsp”,其实是不对的。失去父母双亲,流落异地,被班级排挤的他,其实需要的只是爱与被爱,只是一个温暖的抱抱。 我深深地知道,许多读者并不会如肖尧、赵涛这般“衰仔”,因此可能会对代入感产生影响,但是同样我也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低谷期,可能都会有至暗的时刻,这种渴望一盏明灯,渴望被什么东西给拉出来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共通的。 以上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说明和解释为什么男主开场要写得如此废柴(毕竟,这是被人抱怨最多的点)——因为若非如此,故事存在的基础就会被摧毁。 当然,即使是男频文,这样子对女主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因此,在男主成长之后,他也一定会反过来“救赎”女主,因为即使是这样的女主,内心也会有着,如同太阳内部黑子闪耀的存在。 双向的救赎,双向的成全,双向的奔赴,这很老套,但是,这很美好。 我很喜欢,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 下面是简短的q&a时间: q1:我觉得你的男主写得很好,非常真实,但是女主又太过于理想化,太过于“幻想元素”,男主是属于现实的男生,女主是存在于梦中的神女,这样造成了一种割裂感。(来自尾号4556的书友,书单主“赢幸赢运昌”等) a1:如果想看男女主都是“真实系塑造”会发生什么故事,可以看看敝人的上一本书。虽然我自己还是很喜欢它,但是咱们先说好,万一你不幸被那本毒到,请继续支持和订阅《大小姐》…… q2:你说得很不错,双向的救赎什么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插入郁呢?感觉这本书多女主就是个败笔。(来自书友“懒得起名字就这样吧嗯”“我就没什么好”等) a2:其她女主的加入除了增加这个故事的冲突、趣味性和延展性之外,也旨在探讨另一个话题:那些路上的风景,难道就真的就没有意义吗?如果能“预知”到不会修成正果,是否还应当让那些美好的经历继续发生与存在? 让两个终将在一起的人提前修成正果,也许会抹消“另一些人”在历史中本该属于她\/他们的存在,这对她\/他们来说,真的是公平的吗? 以及,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还有什么新的反转?(眨眼) 总之,诸位请放心,本文绝不炒股,相信最后能给到所有人一个满意的,温馨的结局。 一位书友在书友圈写道:“现在快餐时代,不是所有人看小说都会去想年代背景,人物设定,大多数人就想看装逼打脸,就像系统流幕后流迪化流为什么这么火一样。” 我知道我的书很难火,我也知道我这样反复精雕细琢推敲文字,认真勾勒人物是吃力不讨好,但过去实体文学带来的创作习惯还是改不了。如果我看得下去那些套路文的话,我也就不用自己写了。我码文不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所以我不会随波逐流——但这不代表我不在乎成绩,因为高山流水遇知音,这才是我想收获的最大乐趣。 因此,谢谢你能一直看到这里!请支持正版,最好是在起点主站订阅,以实际行动支援你所喜爱的小众书籍吧!别把我给养枯萎了,为了这本书的将来,请让我一直能看到你们的双手,让我知道还有多少观众在舞台下,给我一些坚持下去的力量吧。 请把你们的月票给我,请多写本章说,让我时时刻刻了解你的感受和想法,让我知道,我并不孤独。 这次上架我初步暂定爆更7大章,大约在字左右,如果首订超出我的心理预期,或是出现大额打赏,还会再加。 最后,我要感谢本书的责编“桔子”。 那么,我们就,周五上架,不见不散? ——分割线—— 以下段落并非我的原创,来自nga水区,是一个经典名段。 而这种心情,莫名地觉得很合适。 虽然上本书的上架感言已经引用过一次了,但是还想再分享一次。 谨作为个人分享↓↓↓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地留在那里吧。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我时常想起,曾在我生命中出现的姑娘们。 她们无论在当时还是记忆里,都美好得一塌糊涂,优秀得让人目眩神迷。 现如今,她们一定更漂亮、更从容、更丰富了,一定遇到了更多好玩的人,演绎了更多精彩的故事。 一个曾短暂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女孩子,订婚了。 我的兄弟,爱一个姑娘两年半,最后收获了她跟他人订婚的“喜讯”。 我常跟他说,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地留在那里吧。 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 让它们留在那里吧。生活里每天都有相聚别离,号啕或欢欣。 如果最初相识的姑娘注定无法走到最后,你会依然选择相遇在年少?还是在看遍春花夏月秋风冬雪后遇到她携手走进余下的旅途? 这似乎是个不值得一提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地老天荒”这样的词汇吧。 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想开头还是收尾? 你们在成熟稳重、理智从容、笑不露齿、工作稳定、职业套装高跟鞋、西装革履的28岁30岁相遇,气味相投性情相依相见恨晚唯怨月老一度瞎了眼,一段佳话就此开始,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等祝福潮水一般涌来。 像是个完美的故事。 她穿泛着光泽的高跟鞋、考究的套裙,妆容一丝不乱,带到你的朋友同事面前措辞得体,无可挑剔。她不会大喊大叫跟你无理取闹,不会要吃某家的小笼包让你穿越三条街道,不会很轻易地跟你赌气怀疑你是否跟其他女孩子有一腿。她包容体贴贤惠孝顺,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可是随着日复一日的平庸到来,某个回望的瞬间,内心是否会有隐隐的遗憾? 你是否想有一台时光机,回到她20岁22岁的年纪,在食堂、在图书馆、在主干道上,走上前去或礼貌或猥琐或忐忑地说一声:你好。 那时候的她,穿着鲜艳的长裙素面朝天,穿着匡威白色帆布鞋,顶着刚洗完的湿漉漉头发冲去食堂打饭,一路上甩落无数男生的惊叹。 她漂亮、骄傲、聪明,会为了舍友的一句话而耿耿于怀,会为言情剧哭得稀里哗啦,会看到玩具店里的可爱公仔走不动路,会期待某个特别的节日收到男生们的玫瑰花。 她没那么得体,还没学会滴水不漏笑不露齿,带到朋友面前会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傻笑。她穿匡威帆布鞋,也喜欢淘宝上淘来的便宜凉拖,她不太喜欢化妆,穿着t恤短裤就往宿舍楼下冲,在路边那家麻辣烫一边流汗一边大呼好吃,她会撒娇会胡搅蛮缠不讲理会为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疯狂念头兴奋不已…… 那时候的你呢。 没什么钱,脚上穿着攒了很久生活费买来的新球鞋,骑着拉风的山地车飞速驶过人群,在大排档跟一群狐朋狗友扯着政治足球和姑娘,面对递过来的啤酒瓶毫不犹豫一仰而尽,你那么年轻、那么张扬,脑子里满是自命不凡的想象,大声喊世界是我们的。你的发型土土的没有那么多发胶,还没有自己的第一套西装,你还没学会克制忍耐学会礼貌微笑,不高兴了随口就来一句:去他娘的。 她路过操场,看到你打球的样子。 汗水顺发梢滑过你红红彤彤的脸,你大声叫喊积极奔跑,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们相遇。没那么理智包容,也很难总是做到相互理解,她没那么精致的漂亮,你也离成熟睿智差得很远,一个愣头小子,一个天真的丫头,就那么说着天长地久生死相依的誓言,你们以为世界会按照自己想象的编排,不懂得生活中永远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你们会吵架、会分手、会伤害、会分头走路、会把彼此留在回忆里不断折磨,但是亲爱的,那是你们最好的年纪。 《艋舺》里说,“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风,等到遍体鳞伤以后,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草。” 我们未必如草随风倒,却也只能这样,模模糊糊往前走。 时间什么都安排好了。 年轻时,总想看遍世间的风景,时不时涌出冒险的冲动,想拉着心爱的姑娘私奔,即刻就流浪到海涯天角。 现在才明白,你什么风景都看不透,很可能也没有细水长流。你只能在一季季的春花夏月秋雨冬雪中,丈量自己生命的边界。 有可能,姑娘都不会来,你就一个人走路,或缓或急,或愉悦或悲伤。 我时常也会烂俗地想,未来的姑娘呦,你到底什么样。你丰满还是消瘦活泼还是文静?你留俏皮的短发还是如瀑的长丝?你是否也喜欢那些瑰丽奇妙的文字,沉溺于光怪陆离的影像故事?你是否也扛过了狼血和庸俗成功学疯狂的侵蚀,依然带着对生活令人发指的热爱,坚持做一个有趣的人? 不管在28还是35岁相遇,拍落满身的风尘后,我们唯一能庆幸的,是彼此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故事、路途的见闻讲给对方听,那是一个个动人的传奇。 未相逢于最好的年纪,却给了对方最丰富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仍大声唱着歌,走向你。 终于又到了我第二喜欢的上架感言环节了。 有人教育我说,上架感言的核心其实就是一句话,求订阅,最好是开自动订阅,与这个导向无关的内容都是说废话。 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说废话,不是,和大伙儿唠会儿嗑的机会。 那么,首先我想聊的是“一个故事的诞生”。 2017年的时候,我的一个远房表哥结婚了。 他和我的表嫂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彼此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女)。 大哥大嫂对我感慨道,他们俩最大的遗憾就是,命运造化弄人,为什么让他俩等到人到中年的时候,才认识彼此。 在漫长的前半生中,在数不清的日夜里,两个人要么孤枕难眠辗转反侧,要么寻寻觅觅,和一个又一个错误的人磨合,在陌生人的身畔消耗着光阴、青春、岁月、耐心还有爱。 终于,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只是两个人都已是满脸风霜,伤痕累累。 如果有穿越时光的机会,我毫不怀疑他们两个人会怎么选择——让一切的相识,开始于一个少年时的午后,在艳阳高照下,把故事改写。 这很美,很浪漫,我喜欢的不得了,但我还是很ky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让你俩在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你们确定还会相爱吗? 大哥大嫂很认真地思考了,然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大多也是无疾而终。 两个人之所以会相爱,那些成长的创伤和它们所教会我们的东西,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perhaps that has been the story of life.” 2017年的时候,我在一家小破公司当小破编剧。 老板对我说,公司接了爱奇艺一个项目,一个系列悬疑短剧,单元剧,每集20分钟,你也写一集看看。 我出的那稿剧本大纲名字叫:《相见恨晚》。 在我设想的那个故事中,老肖尧和老沈婕(当然,那时候不叫这两个名字)一起坐时光机器回到了他们的中学时代,分头去找年轻时的自己,强行说服两位少年在一起。 但这两个孩子是格格不入的——女生往往比男生成熟得更早,在那个岁数,在小“沈婕”已经美丽、大方、得体和心怀明确目标的时候,小“肖尧”还在浑浑噩噩,不修边幅,贪玩好动,恣意奔跑,钢铁直男,情商为0。 也许在未来,这位少年也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大人,但是在这个岁数…… 请允许我引用一位尾号为6475的书友的发言:“男主的抖机灵,油嘴滑舌,莫名其妙,完美让我想起了初高中的自己,每次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都恨不得回去掐死自己。” 太对了,哥。如果让我碰到初高中时的自己,我也只能保证不打死他。 总有人说男主配不上女主——他配钥匙吗?他配几把?他不配。 不配,的确不配。 在当初那个被回炉了10多次的剧本里,这对“不对称”的爱人之间产生了许多的冲突和矛盾,发生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然后两个老主角和两个小主角四个人纠葛在一起,反转反转再反转,创造出很强的故事张力。 然而,由于种种主观客观原因,那个项目最后夭折了,这也成为我的一个遗憾。 我始终希望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于是就有了你们现在读到的这本书。 当然,网文和短剧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个故事必须再次被解构。 首先在男主的塑造中,我刻意给了他许多极端的开场debuff:被父母抛弃,流落“他乡”,自暴自弃,无心学习,沉迷网游,和周围的班集体格格不入因此被排挤,渴望爱情也渴望友情,把这当作一种值得渴望的救赎。 一言蔽之,他是个废柴。 但不幸的是,一个连朋友都交不到几个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呢? 但幸运的是,这是小说。让我们给他金手指,一步一步开启我们的救恩之旅。 金手指首先是时间旅行所带来的信息差,然后是我们的女主自己。 年轻版的女主不仅“人美心善”,更重要的是,她倾向于尊重与遵从命运的安排。 她没有一味地否认眼前这不可辩驳的事实,也没有自私地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未来的事,与我何干?” 她固然难以对这样废柴的男主一见钟情,但她确实给他机会了,以她的耐心和爱。 在不久的将来,她还会手把手带着这样的男主提前成长,提前成长为一颗骄傲的大树,改写他自己的人生,还有许多,别的人,别的东西。 有人说这本书很像实体青春疼痛文学,我并不是完全同意——这疼痛?您可能很幸运的,没有怎么体验过疼痛,请允许我做一个羡慕的表情。 也一定会有人说,我们看小说是来放松的,来吃糖的,是来爽的,不是来找不自在,不是来看你这老文青忆苦思甜的。 说得有道理。 但我本人还是认为,《大小姐》本质上是一本爽文(当然肯定不是无脑小白爽文),从整体基调上来看,它其实是一部“爱情神话”。 它的爽点,我想用《圣经》里我最最喜欢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那坐在黑暗中的百姓,看见了浩光;那些坐在死亡阴影之地的人,为他们出现了光明。”(玛 4:16) 我同样想要引用不朽的中国严肃文学名着《锁情咒》里的一个段落:“赵涛终于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徘徊在无力抵抗的孤独感中,那种难过其实早在奶奶去世之后就一直包裹着他,只是他逼着自己适应了。他就像陷在一个臭泥坑里,无法自拔,无法挣扎,只能待在里面,强迫自己相信,这就是他的生活。而现在,方彤彤伸出了手,毫无预兆地把他用力拽了出去,直接丢进了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抱着他一起在上面打滚,滚来滚去。” 很多人不理解男主为什么如此想谈女朋友,把它简单地归结为“lsp”,其实是不对的。失去父母双亲,流落异地,被班级排挤的他,其实需要的只是爱与被爱,只是一个温暖的抱抱。 我深深地知道,许多读者并不会如肖尧、赵涛这般“衰仔”,因此可能会对代入感产生影响,但是同样我也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低谷期,可能都会有至暗的时刻,这种渴望一盏明灯,渴望被什么东西给拉出来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共通的。 以上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说明和解释为什么男主开场要写得如此废柴(毕竟,这是被人抱怨最多的点)——因为若非如此,故事存在的基础就会被摧毁。 当然,即使是男频文,这样子对女主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因此,在男主成长之后,他也一定会反过来“救赎”女主,因为即使是这样的女主,内心也会有着,如同太阳内部黑子闪耀的存在。 双向的救赎,双向的成全,双向的奔赴,这很老套,但是,这很美好。 我很喜欢,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 下面是简短的q&a时间: q1:我觉得你的男主写得很好,非常真实,但是女主又太过于理想化,太过于“幻想元素”,男主是属于现实的男生,女主是存在于梦中的神女,这样造成了一种割裂感。(来自尾号4556的书友,书单主“赢幸赢运昌”等) a1:如果想看男女主都是“真实系塑造”会发生什么故事,可以看看敝人的上一本书。虽然我自己还是很喜欢它,但是咱们先说好,万一你不幸被那本毒到,请继续支持和订阅《大小姐》…… q2:你说得很不错,双向的救赎什么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插入郁呢?感觉这本书多女主就是个败笔。(来自书友“懒得起名字就这样吧嗯”“我就没什么好”等) a2:其她女主的加入除了增加这个故事的冲突、趣味性和延展性之外,也旨在探讨另一个话题:那些路上的风景,难道就真的就没有意义吗?如果能“预知”到不会修成正果,是否还应当让那些美好的经历继续发生与存在? 让两个终将在一起的人提前修成正果,也许会抹消“另一些人”在历史中本该属于她\/他们的存在,这对她\/他们来说,真的是公平的吗? 以及,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还有什么新的反转?(眨眼) 总之,诸位请放心,本文绝不炒股,相信最后能给到所有人一个满意的,温馨的结局。 一位书友在书友圈写道:“现在快餐时代,不是所有人看小说都会去想年代背景,人物设定,大多数人就想看装逼打脸,就像系统流幕后流迪化流为什么这么火一样。” 我知道我的书很难火,我也知道我这样反复精雕细琢推敲文字,认真勾勒人物是吃力不讨好,但过去实体文学带来的创作习惯还是改不了。如果我看得下去那些套路文的话,我也就不用自己写了。我码文不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所以我不会随波逐流——但这不代表我不在乎成绩,因为高山流水遇知音,这才是我想收获的最大乐趣。 因此,谢谢你能一直看到这里!请支持正版,最好是在起点主站订阅,以实际行动支援你所喜爱的小众书籍吧!别把我给养枯萎了,为了这本书的将来,请让我一直能看到你们的双手,让我知道还有多少观众在舞台下,给我一些坚持下去的力量吧。 请把你们的月票给我,请多写本章说,让我时时刻刻了解你的感受和想法,让我知道,我并不孤独。 这次上架我初步暂定爆更7大章,大约在字左右,如果首订超出我的心理预期,或是出现大额打赏,还会再加。 最后,我要感谢本书的责编“桔子”。 那么,我们就,周五上架,不见不散? ——分割线—— 以下段落并非我的原创,来自nga水区,是一个经典名段。 而这种心情,莫名地觉得很合适。 虽然上本书的上架感言已经引用过一次了,但是还想再分享一次。 谨作为个人分享↓↓↓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地留在那里吧。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我时常想起,曾在我生命中出现的姑娘们。 她们无论在当时还是记忆里,都美好得一塌糊涂,优秀得让人目眩神迷。 现如今,她们一定更漂亮、更从容、更丰富了,一定遇到了更多好玩的人,演绎了更多精彩的故事。 一个曾短暂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女孩子,订婚了。 我的兄弟,爱一个姑娘两年半,最后收获了她跟他人订婚的“喜讯”。 我常跟他说,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地留在那里吧。 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 让它们留在那里吧。生活里每天都有相聚别离,号啕或欢欣。 如果最初相识的姑娘注定无法走到最后,你会依然选择相遇在年少?还是在看遍春花夏月秋风冬雪后遇到她携手走进余下的旅途? 这似乎是个不值得一提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地老天荒”这样的词汇吧。 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想开头还是收尾? 你们在成熟稳重、理智从容、笑不露齿、工作稳定、职业套装高跟鞋、西装革履的28岁30岁相遇,气味相投性情相依相见恨晚唯怨月老一度瞎了眼,一段佳话就此开始,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等祝福潮水一般涌来。 像是个完美的故事。 她穿泛着光泽的高跟鞋、考究的套裙,妆容一丝不乱,带到你的朋友同事面前措辞得体,无可挑剔。她不会大喊大叫跟你无理取闹,不会要吃某家的小笼包让你穿越三条街道,不会很轻易地跟你赌气怀疑你是否跟其他女孩子有一腿。她包容体贴贤惠孝顺,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可是随着日复一日的平庸到来,某个回望的瞬间,内心是否会有隐隐的遗憾? 你是否想有一台时光机,回到她20岁22岁的年纪,在食堂、在图书馆、在主干道上,走上前去或礼貌或猥琐或忐忑地说一声:你好。 那时候的她,穿着鲜艳的长裙素面朝天,穿着匡威白色帆布鞋,顶着刚洗完的湿漉漉头发冲去食堂打饭,一路上甩落无数男生的惊叹。 她漂亮、骄傲、聪明,会为了舍友的一句话而耿耿于怀,会为言情剧哭得稀里哗啦,会看到玩具店里的可爱公仔走不动路,会期待某个特别的节日收到男生们的玫瑰花。 她没那么得体,还没学会滴水不漏笑不露齿,带到朋友面前会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傻笑。她穿匡威帆布鞋,也喜欢淘宝上淘来的便宜凉拖,她不太喜欢化妆,穿着t恤短裤就往宿舍楼下冲,在路边那家麻辣烫一边流汗一边大呼好吃,她会撒娇会胡搅蛮缠不讲理会为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疯狂念头兴奋不已…… 那时候的你呢。 没什么钱,脚上穿着攒了很久生活费买来的新球鞋,骑着拉风的山地车飞速驶过人群,在大排档跟一群狐朋狗友扯着政治足球和姑娘,面对递过来的啤酒瓶毫不犹豫一仰而尽,你那么年轻、那么张扬,脑子里满是自命不凡的想象,大声喊世界是我们的。你的发型土土的没有那么多发胶,还没有自己的第一套西装,你还没学会克制忍耐学会礼貌微笑,不高兴了随口就来一句:去他娘的。 她路过操场,看到你打球的样子。 汗水顺发梢滑过你红红彤彤的脸,你大声叫喊积极奔跑,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们相遇。没那么理智包容,也很难总是做到相互理解,她没那么精致的漂亮,你也离成熟睿智差得很远,一个愣头小子,一个天真的丫头,就那么说着天长地久生死相依的誓言,你们以为世界会按照自己想象的编排,不懂得生活中永远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你们会吵架、会分手、会伤害、会分头走路、会把彼此留在回忆里不断折磨,但是亲爱的,那是你们最好的年纪。 《艋舺》里说,“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风,等到遍体鳞伤以后,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草。” 我们未必如草随风倒,却也只能这样,模模糊糊往前走。 时间什么都安排好了。 年轻时,总想看遍世间的风景,时不时涌出冒险的冲动,想拉着心爱的姑娘私奔,即刻就流浪到海涯天角。 现在才明白,你什么风景都看不透,很可能也没有细水长流。你只能在一季季的春花夏月秋雨冬雪中,丈量自己生命的边界。 有可能,姑娘都不会来,你就一个人走路,或缓或急,或愉悦或悲伤。 我时常也会烂俗地想,未来的姑娘呦,你到底什么样。你丰满还是消瘦活泼还是文静?你留俏皮的短发还是如瀑的长丝?你是否也喜欢那些瑰丽奇妙的文字,沉溺于光怪陆离的影像故事?你是否也扛过了狼血和庸俗成功学疯狂的侵蚀,依然带着对生活令人发指的热爱,坚持做一个有趣的人? 不管在28还是35岁相遇,拍落满身的风尘后,我们唯一能庆幸的,是彼此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故事、路途的见闻讲给对方听,那是一个个动人的传奇。 未相逢于最好的年纪,却给了对方最丰富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仍大声唱着歌,走向你。 终于又到了我第二喜欢的上架感言环节了。 有人教育我说,上架感言的核心其实就是一句话,求订阅,最好是开自动订阅,与这个导向无关的内容都是说废话。 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说废话,不是,和大伙儿唠会儿嗑的机会。 那么,首先我想聊的是“一个故事的诞生”。 2017年的时候,我的一个远房表哥结婚了。 他和我的表嫂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彼此都认为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女)。 大哥大嫂对我感慨道,他们俩最大的遗憾就是,命运造化弄人,为什么让他俩等到人到中年的时候,才认识彼此。 在漫长的前半生中,在数不清的日夜里,两个人要么孤枕难眠辗转反侧,要么寻寻觅觅,和一个又一个错误的人磨合,在陌生人的身畔消耗着光阴、青春、岁月、耐心还有爱。 终于,蓦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只是两个人都已是满脸风霜,伤痕累累。 如果有穿越时光的机会,我毫不怀疑他们两个人会怎么选择——让一切的相识,开始于一个少年时的午后,在艳阳高照下,把故事改写。 这很美,很浪漫,我喜欢的不得了,但我还是很ky地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让你俩在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你们确定还会相爱吗? 大哥大嫂很认真地思考了,然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大多也是无疾而终。 两个人之所以会相爱,那些成长的创伤和它们所教会我们的东西,都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perhaps that has been the story of life.” 2017年的时候,我在一家小破公司当小破编剧。 老板对我说,公司接了爱奇艺一个项目,一个系列悬疑短剧,单元剧,每集20分钟,你也写一集看看。 我出的那稿剧本大纲名字叫:《相见恨晚》。 在我设想的那个故事中,老肖尧和老沈婕(当然,那时候不叫这两个名字)一起坐时光机器回到了他们的中学时代,分头去找年轻时的自己,强行说服两位少年在一起。 但这两个孩子是格格不入的——女生往往比男生成熟得更早,在那个岁数,在小“沈婕”已经美丽、大方、得体和心怀明确目标的时候,小“肖尧”还在浑浑噩噩,不修边幅,贪玩好动,恣意奔跑,钢铁直男,情商为0。 也许在未来,这位少年也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大人,但是在这个岁数…… 请允许我引用一位尾号为6475的书友的发言:“男主的抖机灵,油嘴滑舌,莫名其妙,完美让我想起了初高中的自己,每次想起那时候的自己,都恨不得回去掐死自己。” 太对了,哥。如果让我碰到初高中时的自己,我也只能保证不打死他。 总有人说男主配不上女主——他配钥匙吗?他配几把?他不配。 不配,的确不配。 在当初那个被回炉了10多次的剧本里,这对“不对称”的爱人之间产生了许多的冲突和矛盾,发生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情,然后两个老主角和两个小主角四个人纠葛在一起,反转反转再反转,创造出很强的故事张力。 然而,由于种种主观客观原因,那个项目最后夭折了,这也成为我的一个遗憾。 我始终希望把这个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于是就有了你们现在读到的这本书。 当然,网文和短剧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个故事必须再次被解构。 首先在男主的塑造中,我刻意给了他许多极端的开场debuff:被父母抛弃,流落“他乡”,自暴自弃,无心学习,沉迷网游,和周围的班集体格格不入因此被排挤,渴望爱情也渴望友情,把这当作一种值得渴望的救赎。 一言蔽之,他是个废柴。 但不幸的是,一个连朋友都交不到几个的人,怎么会有女朋友呢? 但幸运的是,这是小说。让我们给他金手指,一步一步开启我们的救恩之旅。 金手指首先是时间旅行所带来的信息差,然后是我们的女主自己。 年轻版的女主不仅“人美心善”,更重要的是,她倾向于尊重与遵从命运的安排。 她没有一味地否认眼前这不可辩驳的事实,也没有自私地捂住耳朵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未来的事,与我何干?” 她固然难以对这样废柴的男主一见钟情,但她确实给他机会了,以她的耐心和爱。 在不久的将来,她还会手把手带着这样的男主提前成长,提前成长为一颗骄傲的大树,改写他自己的人生,还有许多,别的人,别的东西。 有人说这本书很像实体青春疼痛文学,我并不是完全同意——这疼痛?您可能很幸运的,没有怎么体验过疼痛,请允许我做一个羡慕的表情。 也一定会有人说,我们看小说是来放松的,来吃糖的,是来爽的,不是来找不自在,不是来看你这老文青忆苦思甜的。 说得有道理。 但我本人还是认为,《大小姐》本质上是一本爽文(当然肯定不是无脑小白爽文),从整体基调上来看,它其实是一部“爱情神话”。 它的爽点,我想用《圣经》里我最最喜欢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那坐在黑暗中的百姓,看见了浩光;那些坐在死亡阴影之地的人,为他们出现了光明。”(玛 4:16) 我同样想要引用不朽的中国严肃文学名着《锁情咒》里的一个段落:“赵涛终于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徘徊在无力抵抗的孤独感中,那种难过其实早在奶奶去世之后就一直包裹着他,只是他逼着自己适应了。他就像陷在一个臭泥坑里,无法自拔,无法挣扎,只能待在里面,强迫自己相信,这就是他的生活。而现在,方彤彤伸出了手,毫无预兆地把他用力拽了出去,直接丢进了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抱着他一起在上面打滚,滚来滚去。” 很多人不理解男主为什么如此想谈女朋友,把它简单地归结为“lsp”,其实是不对的。失去父母双亲,流落异地,被班级排挤的他,其实需要的只是爱与被爱,只是一个温暖的抱抱。 我深深地知道,许多读者并不会如肖尧、赵涛这般“衰仔”,因此可能会对代入感产生影响,但是同样我也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低谷期,可能都会有至暗的时刻,这种渴望一盏明灯,渴望被什么东西给拉出来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共通的。 以上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说明和解释为什么男主开场要写得如此废柴(毕竟,这是被人抱怨最多的点)——因为若非如此,故事存在的基础就会被摧毁。 当然,即使是男频文,这样子对女主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因此,在男主成长之后,他也一定会反过来“救赎”女主,因为即使是这样的女主,内心也会有着,如同太阳内部黑子闪耀的存在。 双向的救赎,双向的成全,双向的奔赴,这很老套,但是,这很美好。 我很喜欢,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欢。 下面是简短的q&a时间: q1:我觉得你的男主写得很好,非常真实,但是女主又太过于理想化,太过于“幻想元素”,男主是属于现实的男生,女主是存在于梦中的神女,这样造成了一种割裂感。(来自尾号4556的书友,书单主“赢幸赢运昌”等) a1:如果想看男女主都是“真实系塑造”会发生什么故事,可以看看敝人的上一本书。虽然我自己还是很喜欢它,但是咱们先说好,万一你不幸被那本毒到,请继续支持和订阅《大小姐》…… q2:你说得很不错,双向的救赎什么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插入郁呢?感觉这本书多女主就是个败笔。(来自书友“懒得起名字就这样吧嗯”“我就没什么好”等) a2:其她女主的加入除了增加这个故事的冲突、趣味性和延展性之外,也旨在探讨另一个话题:那些路上的风景,难道就真的就没有意义吗?如果能“预知”到不会修成正果,是否还应当让那些美好的经历继续发生与存在? 让两个终将在一起的人提前修成正果,也许会抹消“另一些人”在历史中本该属于她\/他们的存在,这对她\/他们来说,真的是公平的吗? 以及,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还有什么新的反转?(眨眼) 总之,诸位请放心,本文绝不炒股,相信最后能给到所有人一个满意的,温馨的结局。 一位书友在书友圈写道:“现在快餐时代,不是所有人看小说都会去想年代背景,人物设定,大多数人就想看装逼打脸,就像系统流幕后流迪化流为什么这么火一样。” 我知道我的书很难火,我也知道我这样反复精雕细琢推敲文字,认真勾勒人物是吃力不讨好,但过去实体文学带来的创作习惯还是改不了。如果我看得下去那些套路文的话,我也就不用自己写了。我码文不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所以我不会随波逐流——但这不代表我不在乎成绩,因为高山流水遇知音,这才是我想收获的最大乐趣。 因此,谢谢你能一直看到这里!请支持正版,最好是在起点主站订阅,以实际行动支援你所喜爱的小众书籍吧!别把我给养枯萎了,为了这本书的将来,请让我一直能看到你们的双手,让我知道还有多少观众在舞台下,给我一些坚持下去的力量吧。 请把你们的月票给我,请多写本章说,让我时时刻刻了解你的感受和想法,让我知道,我并不孤独。 这次上架我初步暂定爆更7大章,大约在字左右,如果首订超出我的心理预期,或是出现大额打赏,还会再加。 最后,我要感谢本书的责编“桔子”。 那么,我们就,周五上架,不见不散? ——分割线—— 以下段落并非我的原创,来自nga水区,是一个经典名段。 而这种心情,莫名地觉得很合适。 虽然上本书的上架感言已经引用过一次了,但是还想再分享一次。 谨作为个人分享↓↓↓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地留在那里吧。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我时常想起,曾在我生命中出现的姑娘们。 她们无论在当时还是记忆里,都美好得一塌糊涂,优秀得让人目眩神迷。 现如今,她们一定更漂亮、更从容、更丰富了,一定遇到了更多好玩的人,演绎了更多精彩的故事。 一个曾短暂出现在我生活里的女孩子,订婚了。 我的兄弟,爱一个姑娘两年半,最后收获了她跟他人订婚的“喜讯”。 我常跟他说,那个人永远活在时间里了,你把她拉不出来,自己也回不去,就这样吧,让她安静地留在那里吧。 她不会发福不会老去不会穿着职业套装高跟鞋不会带着家长里短柴油米醋的气息,她永远年轻永远漂亮穿着鲜艳长裙站在回忆里,对着你笑靥如花。 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总有一天要跟所有的记忆相安无事握手言和,那里面有她也有你,有她的青春也有你的年华。 让它们留在那里吧。生活里每天都有相聚别离,号啕或欢欣。 如果最初相识的姑娘注定无法走到最后,你会依然选择相遇在年少?还是在看遍春花夏月秋风冬雪后遇到她携手走进余下的旅途? 这似乎是个不值得一提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地老天荒”这样的词汇吧。 但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想开头还是收尾? 你们在成熟稳重、理智从容、笑不露齿、工作稳定、职业套装高跟鞋、西装革履的28岁30岁相遇,气味相投性情相依相见恨晚唯怨月老一度瞎了眼,一段佳话就此开始,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等祝福潮水一般涌来。 像是个完美的故事。 她穿泛着光泽的高跟鞋、考究的套裙,妆容一丝不乱,带到你的朋友同事面前措辞得体,无可挑剔。她不会大喊大叫跟你无理取闹,不会要吃某家的小笼包让你穿越三条街道,不会很轻易地跟你赌气怀疑你是否跟其他女孩子有一腿。她包容体贴贤惠孝顺,入得厨房出得厅堂。 可是随着日复一日的平庸到来,某个回望的瞬间,内心是否会有隐隐的遗憾? 你是否想有一台时光机,回到她20岁22岁的年纪,在食堂、在图书馆、在主干道上,走上前去或礼貌或猥琐或忐忑地说一声:你好。 那时候的她,穿着鲜艳的长裙素面朝天,穿着匡威白色帆布鞋,顶着刚洗完的湿漉漉头发冲去食堂打饭,一路上甩落无数男生的惊叹。 她漂亮、骄傲、聪明,会为了舍友的一句话而耿耿于怀,会为言情剧哭得稀里哗啦,会看到玩具店里的可爱公仔走不动路,会期待某个特别的节日收到男生们的玫瑰花。 她没那么得体,还没学会滴水不漏笑不露齿,带到朋友面前会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傻笑。她穿匡威帆布鞋,也喜欢淘宝上淘来的便宜凉拖,她不太喜欢化妆,穿着t恤短裤就往宿舍楼下冲,在路边那家麻辣烫一边流汗一边大呼好吃,她会撒娇会胡搅蛮缠不讲理会为脑子里突然蹦出的疯狂念头兴奋不已…… 那时候的你呢。 没什么钱,脚上穿着攒了很久生活费买来的新球鞋,骑着拉风的山地车飞速驶过人群,在大排档跟一群狐朋狗友扯着政治足球和姑娘,面对递过来的啤酒瓶毫不犹豫一仰而尽,你那么年轻、那么张扬,脑子里满是自命不凡的想象,大声喊世界是我们的。你的发型土土的没有那么多发胶,还没有自己的第一套西装,你还没学会克制忍耐学会礼貌微笑,不高兴了随口就来一句:去他娘的。 她路过操场,看到你打球的样子。 汗水顺发梢滑过你红红彤彤的脸,你大声叫喊积极奔跑,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们相遇。没那么理智包容,也很难总是做到相互理解,她没那么精致的漂亮,你也离成熟睿智差得很远,一个愣头小子,一个天真的丫头,就那么说着天长地久生死相依的誓言,你们以为世界会按照自己想象的编排,不懂得生活中永远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你们会吵架、会分手、会伤害、会分头走路、会把彼此留在回忆里不断折磨,但是亲爱的,那是你们最好的年纪。 《艋舺》里说,“风往哪边吹,草就往哪边倒。年轻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是风,等到遍体鳞伤以后,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草。” 我们未必如草随风倒,却也只能这样,模模糊糊往前走。 时间什么都安排好了。 年轻时,总想看遍世间的风景,时不时涌出冒险的冲动,想拉着心爱的姑娘私奔,即刻就流浪到海涯天角。 现在才明白,你什么风景都看不透,很可能也没有细水长流。你只能在一季季的春花夏月秋雨冬雪中,丈量自己生命的边界。 有可能,姑娘都不会来,你就一个人走路,或缓或急,或愉悦或悲伤。 我时常也会烂俗地想,未来的姑娘呦,你到底什么样。你丰满还是消瘦活泼还是文静?你留俏皮的短发还是如瀑的长丝?你是否也喜欢那些瑰丽奇妙的文字,沉溺于光怪陆离的影像故事?你是否也扛过了狼血和庸俗成功学疯狂的侵蚀,依然带着对生活令人发指的热爱,坚持做一个有趣的人? 不管在28还是35岁相遇,拍落满身的风尘后,我们唯一能庆幸的,是彼此一定有很多好玩的故事、路途的见闻讲给对方听,那是一个个动人的传奇。 未相逢于最好的年纪,却给了对方最丰富的自己。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仍大声唱着歌,走向你。 第399章 相信爱的年纪 第399章 相信爱的年纪 人生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中午的时候,三小只又在天台秘密相会了。 郁璐颖今天没有做便当,两个妹子吃的是肖尧亲自从食堂外带的盒饭,肖尧自己则坐在四、五米开外——盘腿坐着,静静地欣赏着两个漂亮的小妹子面对面吃盒饭。 这真真的叫作一个,听好风长吟,望美人如梦。 沈婕今天跟郁璐颖穿的是同款校服——咖啡色的西服西裤,并非像外来务工人员的那套,而是高一年级的新款,版型面料设计都比高二年级的强出了不少,看来是又涨价了。她脚上却穿着白色的运动鞋和白袜,突出一个随心所欲的搭配。 肖尧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咖啡色西服,下身却是夏天的运动校服长裤,衬得衣服好像是捡来的,比沈婕更加不伦不类。 想想当初和沈婕的第一面还不是很遥远,那时候的她,就算只是晚饭后下楼去倒个痰盂,也一定会注重上下搭配,否则决计不肯出门——短短的几个月,就学会了自己的潇洒,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今天肖尧坐得那么远,并不是为了来欣赏美人的。 他是需要一些独立思考问题的空间。 一整个上午他都忍不住想胡思乱想,但因为郁璐颖就坐在旁边,只好把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投入到了紧张而刺激的学习生活中。 好学生的生活就是这样朴实无华,还不枯燥。 再这样下去,下学期分班的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能跟梦里那样,捞个班长当当。 嘿嘿,班长…… 我都在想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啊。 上午的时候,肖尧尝试着侵犯同桌的边疆,探测她的思想与记忆。 一道虚无的屏障阻挡了他,这让肖尧感到更加不安了。 不知道郁璐颖是否觉察到了自己试图入侵的企图,反正她是什么也没说。 此时此刻,郁璐颖一边吃着饭,一边还有意无意地用眼睛的余光瞟向自己这边。 嘴角处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一定是知道我坐那么远就是为了偷偷想心思,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肖尧有些讨厌郁璐颖充满心机和城府的模样。 他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清澈透明,像初中生一样的小苹果。 本来,在那个梦里,郁璐颖偷偷地和张正凯合作——这固然是一种背叛,但尚且还属于在肖尧能够原谅和理解的范畴内。 甚至,他还多多少少有点为郁璐颖竟然这么在意他而感到高兴。 想不到为了得到他,独占他,她竟然愿意陪自己一起永远沉溺在——哦,等等,一个月就会醒是吧?醒过来以后我就再也不爱沈婕了是吧?其心可诛。 但无论如何,至少她还知道跟屠夫强调不伤害自己,不伤害沈婕,而且在最后关头也确实调转枪口帮自己——帮沈婕了。 整体来说,虽然是个犯了原则性错误的同志,但还是一个有底限,值得挽救的同志。 但是自作聪明,欺瞒组织,自以为能把首长玩弄于鼓掌之中,这就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了。 身为一名当之无愧的男主角,肖尧讨厌受人愚弄,以及受人摆布的感觉。 人生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其实当初第一次见到郁璐颖的时候,自己真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和想法,只是很单纯地把她当成了同学——一个稍显醒目的同学。 后来是在一次学校的什么文艺汇报演出上,郁璐颖身穿着黑色的演出服长裙演奏什么大提琴的摩西什么什么,还是梅瑟什么什么,肖尧是在那一瞬间,忽然而然爱上她的。 关于这件事情,之前已经跟读者老爷们详细描述过,这里就不再赘述——我要表达的是,爱情这种东西的产生,往往就是某一个瞬间,某一个侧颜,在某一个场景或是气氛下,忽然而然蹦出的火花。 再后来肖尧表白被拒,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不到的永远最香,一旦钻了牛角尖,便愈加“爱”她,自也不必再多说。 现在该回过头来继续说说沈婕。 肖尧第一次见到沈婕是在市区女中的大门口,由于他是带着“未来老婆”的预设去的,因此见到沈婕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乃至于“窃喜”。 虽然看房很满意,但似乎和“爱情”又不完全是同一码事——而且说实话,她还多少让他感到了一些距离感。 真正让他开始喜欢上她,应该是从共青森林公园的第一次约会开始的。她的性格和品格比相貌更令他如沐春风。 一个人的力比多是有限的,当肖尧的注意力和兴趣点渐渐地——其实是快速地转移到沈婕身上时,对郁璐颖的那份执念和情愫自然也就慢慢被淡化,直到沦为一块白月光的背景板。 here is the point. 按理来说,在肖尧现在对郁璐颖多少有点意见又不沟通的情况下,间隙和隔阂应该是日益渐增才对。 结果肖尧反而更喜欢她了。 具体的来说,自从离开那个该死的梦境以后,这些天当肖尧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几乎总是在一起,嗯,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会感到紧张心悸,心跳加速,然后还总是忍不住偷偷转过头去看她的侧脸。 他变得很想和她单独相处,珍惜和她独处的每一分每一秒,渴望和她进行两个人的约会,想要用笔在作业本上没有目的地写下“郁璐颖”这个名字。 他想念她的笑,想念她的外套,想念她白色袜子和她身上的味道——即使她就坐在他身边。 嗯,是初恋的味道了。 人生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只是,没有任何合理的铺垫转折,便是事出反常有妖。 如果只是这种无端的爱慕增长,倒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此消彼长,他对沈婕的爱情也没有任何理由地消散了一大半。 也许是三分之二,正如19天是一个月的三分之二那样。 举个例子来说,自从这次梦醒以后,每次和沈婕进行一些口腔软组织的接触和交换的时候,他都觉得索然无味和无聊,心想着怎么还不快结束。 他变得开始不太注意沈婕的穿着,几乎对她不再起星语。 这表现在,当未婚妻开始变得黏人时,他偶尔会觉得对方有点烦,他感觉自己需要更多更大的私人空间。 这还表现在,即使没有共生等因素的阻碍,当他内心有些许骚动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找一些霓虹爱情片看,而非去逗弄他的小未婚妻。 说粗暴的人话就是“腻了”。 昨天他拒绝她的真实原因不是因为担心共生距离,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可他就是不想。 牵着沈婕的小手时,就像那句恶俗的老梗一样——就像左手牵右手。 别误会,他还是很爱她,很重视她,很依赖她,把她当成生命中的光,最亲密的家人和最深爱的恋人。 至少他的大脑没有任何改变,这一点我可以替他担保作证。 但大脑其实并没有掌握支配身体的真正权力,很多时候你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完全不和你沟通。 当肖尧第一次意识到这种变化的时候,他本能地否认它。 他认为这只是自己的某种错觉,或者是什么做大梦的后遗症,抑或是梦里张正凯告诉自己的事情所产生的消极心理暗示,又或者,这是某种正常的新鲜感消退,爱情开始陷于平淡的阶段。 但是,一个星期过后,他发现自己还是骗不了他自己。 这他妈的根本就不合理。 自己本该和沈婕一样,在这场梦结束以后,更加爱慕和依恋对方。 结果,非但没有,反而荷尔蒙~~啪,没有了! 肖尧感到这难以忍受,同时认为这是对喵妈妈的可耻背叛,他不允许自己这样。 晏笑抛弃带鱼的理由是“我厌倦你了”,对于肖尧来说,如果自己变成这种出生,那他觉得沈婕有理由用绳子绞死自己。 倘若时间再过一二十年,三十余岁的单身老光棍(假设是没有碰到沈婕的时间线?)肖尧可能更易理解这种状况,不容易产生盲目的惶恐。 或许在相亲市场上,那个老光棍会认识一个姑娘,长得不高也不矮,相貌不美也不丑。 他们二人的家境合适,年龄合适,三观也算对付的过去。 肖尧和那个姑娘开始恋爱,觉得她的性格不错,也还算听自己的话,一两年后准备订婚结婚。 即使他们的女儿出生,已经三岁了,当有人问他“伱爱不爱你老婆”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特别可笑的问题。 有什么爱不爱的?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在中年人的世界里,只会有“适合”,只会有相濡以沫的婚姻。 他会把她当成至亲,当成孩子她妈,当成家人,但他不会回答这种问题。 他会躲在厕所里,逃避交公粮。 不如意和闹矛盾吵架的时候,他会在网上发牢骚说“婚姻给男人究竟带来了什么”。 爱情和荷尔蒙,那听起来都很遥远了,那都是少年人的奢侈品。 可现在问题就在这里——现在的肖尧他就是一个少年人,对于爱情有着最理想化和最美好的幻想与愿景。 他当然不会离开沈婕,他也无法容忍自己“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的道德,他的情绪,他的理智,没有一样允许他如此“得过且过”。 更别提当他对沈婕失去“感觉”的时候,他还在不可自拔地被郁璐颖所吸引,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严重。 这绝对就是所谓的“精神出轨”吧? 肖尧听说过有一种叫作“锁情咒”的恶毒咒法,当然,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认为这只是小说家言,不会去当真。 但是张正凯在梦境中所告诉他的“昏睡症”的真实用意,以及醒过来以后所产生的真实症状,都让他没有办法不去试图追究郁璐颖和张正凯二人的责任。 也许,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二人会有让一切恢复正常的办法? 少年人将自己的目光从郁璐颖的脸上移走,死盯着沈婕的侧脸看。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位姑娘有多么迷人可爱,长得比郁璐颖更漂亮,而且性格比她好。 即便故意扮丑,这位转学插班生的到来仍然像是在圣方济各中学里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而她,是他的爱人,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想想那位爱她爱到走火入魔的区长公子吧,自己可是她幸福的拥有者。 对有些人来说是地平线的,自己却是唾手可摘的。 “沈婕!”肖尧忽然叫了一声,朝喵妈妈挥了挥手。 “嗯?”沈婕停止了和郁璐颖的交谈,转过脸来。 “我爱你!”肖尧用手比了一个扩音器的样子。 “你神经病啊你?”沈婕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这在学校里呢!” “我爱你到永远!”肖尧继续我行我素:“我永远爱你。” “知道了知道了。”沈婕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真拿你没办法啊”的表情。 郁璐颖的表情当然不会特别好看,她佯装面色平淡地转过脸来对肖尧说:“我们饭吃完了,要来排练了伐?” “排呀排呀,排。”肖尧站起身来,朝着两位姑娘走去。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影响,校园十佳歌手比赛被推迟了,将于本周五10月29日举行。 另一个新闻是,军训也被推迟到了下个月。 很难说这算一个好消息,肖尧和所有同学希望的都是“学军”干脆被取消。 但不幸的是,这是不可能的。 被推迟到下个月的,除了军训,还有他和沈婕的婚纱照拍摄计划。 因为原定于本月拍摄的时间,他正和沈婕一起陷在昏睡的梦境中。 幸好下个月正好有原本预订的客户临时推迟取消,这才排了出来,也算得上是好事多磨。 “那,我们来排练吧?”肖尧摇摇摆摆地走到了沈婕的身边,非常刻意地抱住了沈婕的肩膀和胳膊。 郁璐颖的表情有点不好描述,但不知怎么的,让肖尧感到一丝心疼。 “嗯,来排练吧。”郁璐颖说。 下午的时候,肖尧产生了一个新想法,就是去走访那些同样曾经陷于昏睡症中的同学,问问他们的感受。 不过,肯定得带着郁璐颖,也没法瞒着她。 那倒也无所谓,这也算是调查和阴影活动相关的案件,合情合理合法。 第400章 狗男女 第400章 狗男女 这天下午,打着暗影事件调查回访的名义——事实上,肖尧认为这也不算是借口——他带着郁璐颖去拜访了那些曾经陷于昏睡症的人。 不知道为何缘故,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拒绝接受采访,肖尧找到了陶天一、林宇以及其他几名男生,与他们进行攀谈。 来找陶天一的时候,沈婕感到很惊讶,肖尧只是悄悄给她抛了个媚眼。 “任凭这夜越来越深, 你在我心中越来越沉, 压的我不能翻身作自己的主人; 任凭这灯越来越昏, 你在我眼中越来越真, 看的清你满脸的风尘; 任凭这天空越来越湛蓝, 伱在我身边越来越平凡, 可是有些说过的话, 一直没能改变……” 肖尧一边用鼻子和嘴巴共同哼着语焉不详的小曲,一边跟陶天一勾肩搭背地走到了教室门外的走廊上。 陶天一浑身都不自在——他喵的,我跟你很熟是吗? 肖尧把陶天一拉到一旁,轻声说着悄悄话,郁璐颖则在三四米以外的柱子另一侧,手扶着不锈钢栏杆,向楼底下张望。 陶天一对肖尧的提问感到有些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对徐清蔚有意不过是一时的青春上头,劲头过去了便索然无味,实属大自然的规律,没法避免,更不觉得这和他之前陷入所谓的“昏睡症”能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倘若有其她美女成为他的新同桌,他也会萌生一次全新的爱恋。 “说白了,”陶天一重重地拍了一下肖尧的肩膀:“正好睡了一大觉,也过了一段时间,脑子自然就降温清醒了——她不是我的菜。怎么,兄弟你看上她了?” “没有没有——呃,也不是。”一时半会之间,肖尧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应该承认还是否认,只好含糊其辞地打了几个哈哈,搂着郁璐颖的肩膀走了。 等等,毕竟是在学校里,这是否过于…… 肖尧又放开了郁璐颖。 陶天一的反馈倒是跟其他那几名男生都不一样,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林宇还有别的徐清蔚追求者普遍都感到困惑,和肖尧一样的困惑,不理解自己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毕竟是爱情的烈火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昏睡醒来之后,就一下子被冷水浇灭了,觉得奇怪才是人之常情——会有一两个人把这种现象与那场刚刚过去的昏睡和长梦联系起来,同样也是不足为奇的事情了。 在这几位同学的梦境里,他们都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个不认识沈婕的世界里,所有人潜藏的心愿都得以实现,没有遇到任何的异常事件,因此直到现在,大多数人尚且还停留在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里,久久难以自拔。 不过,肖尧倒是感到有一点点快活。 通过下午的采访,通过这些彼此之间能高度共情的人儿,肖尧确定自己并不是一个垃圾渣男,只是中了魔女的套。 道德压力和自我否定的悲观情绪去了一大半,并且确认了问题的源头,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也许并不简单,但至少方向是清晰明了的。 肖尧对昏睡症受害者的走访当然引起了校方的关注——他们显然不希望有人揪着这件事不放。 因此林主任出面邀请肖尧去办公室喝茶,连恫吓带安抚,具体过程不再赘述。 无非是: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各方都不再追究的结局,继续查,万一查出点什么,谁负责? 肖尧早就清楚这些官僚的尿性,不以为意,心中暗自庆幸,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和信息了。 今天是星期一,放学后沈婕要参加她的那个什么滑板社还是街舞社——具体是什么肖尧已经有点搞不拎清了。 先前沈婕在校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肖尧和郁璐颖都是逗留在学校里等她,最远也不过就是去对面教堂找郁波,生怕沈婕再次遭到shadow的斩首袭击。 如今,张正凯既然已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肖尧和郁璐颖在这方面自然也能稍微多轻松一点了。 和魔都绝大多数高中一样,圣方济各中学放学的时候,天都还是亮着的,但是等肖尧和郁璐颖吃过六块钱麻辣烫以后,天就开始暗下来了。 毕竟,那漫长而迷茫的夏季,已经过去了,取代它的便是“夜长梦多”先生。 有两种人常常沉湎于夜幕的庇护,其一是情侣,其二是窃贼,共通之处都是偷偷摸摸的。 如前所述,肖尧和郁璐颖走出圣方济各中学的大门口,没有回家,而是给奶奶发了短信,然后一起去吃了六块钱麻辣烫。 吃了东西以后,两人手拉着手去了学校周围的绿地。 肖尧其实能感觉到郁璐颖不太情愿陪他去,不过还是坚持携其前往。 郁璐颖最终表示服从。 头顶灰蒙蒙的,看不到月也看不到星,夜晚还起了一点点霾。 肖尧的心情不怎么好,和郁璐颖两个人各怀心事,却假装挺快活,走路都一跳一跳的。 这片绿地夹在本区数所高中与三校之间,还有两所初中,向来是小鸳鸯们的约会圣地。很久以前我就提到过,每天下午的下半段(放学时分)你去这片绿地转转,就会看到到处都是戴着红巾,手拉手,一对一对的…… 不过,肖尧和郁璐颖今天属于是错峰出行。 当他们俩抵达绿地的时候,那些小鸳鸯大多数已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里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风,灯光又惨白又惨淡,更重要的是覆盖率不高,到处都是寂静而又黑暗的角落。 肖尧轻车熟路地带着郁璐颖走到一大片黑暗的“入口”,一扯她的西装校服袖子,就领她往那大片的阴影中走去。 “干什么呀。”郁璐颖大声抗议道,腿跟扎了根似的杵在地上。 按理来说,胳膊应该是拧不过大腿的,可惜由于共生的缘故,两个人的力量值完全对等,肖尧竟是拉不动她。 “我,们,已,经,分,手,了。”郁璐颖一字一句地提醒肖尧道。 “我,已,经,后,悔,了,”肖尧故作轻佻与厚颜无耻地说,随后故意凑近了少女的耳畔:“再说,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不觉得很熟悉吗?” 郁璐颖浑身一颤,手上的力气一下子小了许多,被肖尧拉了一个趔趄,紧走几步,遁入黑暗之中。 …… 肖尧虽是带着目的而来,但仍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悸动还有鸡动,这让他更觉得自己对不起沈婕了。 终于有了一阵夜风吹过,灌木丛和树枝上的叶子都在沙沙作响。 郁璐颖微喘着,一把推开了肖尧:“有人!” “哪儿有人啊?”肖尧故作不满道,心中却有些暗暗发笑。 “内边,你看到没,内边。” “我靠,那不就是个路过的清洁工,隔着八百米远,而且敌在明我在暗,鬼看得见我们啊。”肖尧道。 这疯狂的既视感忽然让肖尧有些怀疑,自己真的从那个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了吗? 会不会只是从下一层梦境中“醒”到了这一层梦境空间中呢? “内边,内边也有个人,在看我们,还在笑。”郁璐颖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噢哟我谢谢侬一家门,那人在打电话好伐。”肖尧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脸皮。 “别瞎扯……我疼,”郁璐颖小声说:“我害羞……” “没事的,没人看我们的,没人看得到我们的,”肖尧一边安抚少女,一边蹲下来,伸手去解她的黑色小皮鞋。 “不要,不要……”郁璐颖的脸深埋于黑暗中,因此看不到她的脸有多红:“我,我自己来……” “哦。” 郁璐颖一边继续四下张望,一边慌慌张张地用手握住皮鞋的鞋后跟,一把褪下了它。 被包裹在热气蒸腾的小丝袜里的玉足便完全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 郁璐颖的黑色小皮鞋被脱掉之后,露出了她白皙的双足。她的双足很小巧玲珑,被肉色的薄纱丝袜紧紧包裹着,丝袜的颜色与肌肤的颜色十分接近,隐隐约约能看到小腿和脚背细嫩的皮肤。 “你穿这么薄,你不冷吗?”肖尧伸出两根手指头——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同时捏住了她的脚背和脚心。 …… …… …… “呼~”肖尧和郁璐颖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又会被无良的保安打断呢。”肖尧对郁璐颖说。 他想诱导郁璐颖说出类似“是啊,我本来也这么以为”这类的话,可是郁璐颖说的却是:“又?无良的保安?你在说什么啊?” 一边说,一边有些难为情地,小心翼翼地从包里取出一包面巾纸,从里面抽出一张,开始弯腰擦拭起自己的脚来。 “喂?”肖尧接起了自己的手机。 “你们俩干嘛呢?上哪去了?”沈婕在电话的那一头清脆地咬了一口苹果:“我都到家了,还没看到你们。” “哦,”肖尧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跟奶奶说过了,我俩在外面吃了个麻辣烫,然后散散步……散散心什么的,等一会就回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然后又是一声清脆的咬苹果声响。 “那……”肖尧说。 “那……”沈婕说:“早点回来,别玩得太晚。我刚刚跟奶奶学怎么削苹果了,等你回来我给你削一个看看。” “好。” 肖尧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心里难受极了。 “我们早点回去吧?”肖尧转头和郁璐颖商量。 “我还想跟你再一起走走,”郁璐颖抿了抿嘴唇,微笑道:“你不能自己……自己……就完了呀。” “不是,”肖尧解释道:“主要是奶奶……” 一道炫目的白光由远及近,四处扫射着,并且越来越接近了。 我靠,终于按剧本上演了是吗? 郁璐颖“倏”地一下缩回只擦了一半的脚,把还没有完全擦干净的小丝袜伸进黑色的小皮鞋里,心机慌忙中踩扁了鞋后跟,肖尧则伸手…… 那束光越来越近了,郁璐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上衣,同时伸手帮肖尧把系歪的皮带扶正。 “连个皮带都系不好。”郁璐颖小声责备道。 “哎,那边两个,干什么的?”身穿保安制服的狗腿子吆喝道。 “我x那娘呃老x!”一股邪火从肖尧的心里升腾起来,使他连续发表了两三句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也不符合《中学生守则》《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的言语,最后撂下一句:“关你屁事啊!” 那保安勃然大怒,如老鹰般张开翅膀,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肖尧把袖子一撩就要上前,被郁璐颖硬是拉走了。 “伐要十三点,”郁璐颖轻声道:“快跑!” 两个人的脚程很快,轻而易举地甩掉了那保安,轻易翻过一堵矮墙,离开了这个公园绿地。 两个人坐在上街沿的边缘,互相对看着,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你笑屁啊笑。”郁璐颖说。 “我笑你这个年级头号好学生,文静妹妹,”肖尧笑道:“翻起墙来却是如此娴熟,违和感太强了。” “你笑屁啊笑。”郁璐颖说:“你也是好学生!” “对哦!”肖尧一拍自己的脑袋。 两个放学不回家,在这里搞这些勾当的好学生,没毛病。 眼看着月亮老高了,他们俩也只得跟其它小鸳鸯们一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怎么了?”肖尧转过头去,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郁璐颖说:“就鞋里面黏不拉几的,不舒服。” “……”肖尧说:“你回去赶紧洗了换了,别给她闻到了,她很熟悉的。” “知道,”郁璐颖说:“什么叫‘她很熟悉的’,真亏你说得出来这种话。” “啧,”肖尧道:“掩耳盗铃有什么意思啦?”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人搭了个葡萄架?”郁璐颖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咕,咕咕。” 什么鸟叫得怪瘆人的……肖尧心里嘀咕着。 等等,我草不是吧,肖尧心头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葡萄架?怪鸟?诺丁顿伯爵?我不会真的还在梦里吧? 再来一遍? 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之前梦里白鸦出现的枝头。 然而并没有什么枝头,那个地方它就没有树。 肖尧看到葡萄架上蹲着一只黑色的鸟,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去,去。”肖尧挥着自己的手背,口中呼叱着驱赶它。 “人家小乌鸦好好的,”郁璐颖说:“你惹它干嘛?” “你不懂,”肖尧说:“遇到乌鸦是不祥之兆。” “小伙子还挺迷信。”郁璐颖说。 两个人继续往家里走去,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学校里的事情,然后在肖尧的故意引导下聊起了“昏睡症”,最后又被郁璐颖带回学校话题上。 他们谈到了被推迟到下个月的“东方红洲”军训,肖尧像每一个中学生一样,抱怨起了军训的意义。 “明明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已经军训过一个礼拜了,”肖尧说:“高二又要来一次,去他妈的东方红洲,都是一些形式主义,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 “军训还是挺有意义的,虽然我也不可能喜欢,”郁璐颖一板正经地教育他说:“参加军训可以培养学生的集体观念,具备较强的集体观念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但是现在很多学生都是独生子女,对于‘集体’的理解不够深刻。参加军训的时候,学校会将学生分成不同的队伍进行训练。在训练的过程中,让学生感受集体的力量,有利于培养学生的集体荣誉感,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集体观念……” 肖尧自然是懒得听这些扯犊子,又懒得跟她争论,便随口道:“对!副班长说得对!” “我是学委。”郁璐颖脱口而出。 肖尧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郁璐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他记得很清楚,现实里的郁璐颖在班级里是没有担任任何职务的。这段“副班长说得对”“我是学委”的梗,只出现过在肖尧(和沈婕)的那个“梦”里。 “小鸡子露出黑脚了吧?”肖尧用故作轻松的语调说道。 “你说什么?”郁璐颖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说你,露出马脚了,”肖尧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推了一下郁璐颖的脑门:“说秃噜嘴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郁璐颖看起来有一点点生气。 “还装啊?”肖尧开始变得比她还要生气。 第401章 不爱了就分开? 这天回家之前,肖尧和郁璐颖大吵一架。 自从沈天韵凭空降临人世,这两个人就没有发生过如此剧烈的争执。 诸位看官一定都或多或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小孩子犯了错误,做父母的可以原谅,但是犯了错误还死不承认,咬死抵赖,往往就会让父母火冒八丈。 肖尧的怒点也是在于此,明明郁璐颖都已经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立正认错挨打不就完事了吗? 我还能不原谅你吗? 可是你不仅侮辱我的人格,还侮辱我的智商,撒泼打滚耍无赖,这就没有办法正常沟通了。 郁璐颖坚持自己脱口而出“我是学委”,是出于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就是嘴一瓢一秃噜,非要说的话,就是潜意识。 概括来说就是“虽然所有的证据指向的都是我,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tm就不是我杀的”。这种情况下,你就没法和她吵,只能上刑具。 除此之外,郁璐颖还发动了女性特有的技能,倒打一耙,指责肖尧不肯相信她,缺乏最起码的信任,因此对肖尧深感失望。 就这样,此二人刚刚在公园小绿地里“事实复合”,半个小时多以后便再度闹掰,甚至有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危险。 好在有共生连着,他俩连敌人都做不成,吵得再利害,还得一前一后地回家。 回去以后,奶奶和沈婕都看出了异常和不对劲,挨个来问来劝,二人却只都摇头说没事。 沈婕削了两个小苹果,给他们俩一人一个,前来安抚慰问,充当和事佬。 她那两个苹果削的歪歪斜斜的,跟狗啃过或是吃了一小半似的,令肖尧和郁璐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要没绷住笑了,气氛便缓和了一半。 郁璐颖站起身来,重新帮大家拿苹果来削。 “啥味儿啊?”沈婕在空气中嗅了嗅自己的小鼻子。 肖尧和郁璐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后者紧走了两三步,窜到皂片间去了。 之后的三天都在平静中度过。 肖尧和郁璐颖二人依旧形影不离(这是理所当然的),却非必要不与对方讲话,日子过得别别扭扭。 时不时的,两个人还要互相作弄一下对方——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每一次互相“伤害”都是“玉石俱焚”,因此也只能小打小闹。 不在学校的时候,肖尧开始变本加厉地黏着沈婕,和她贴贴。 一来是故意气郁璐颖,当然这不是主因,二来是心怀对沈婕的愧疚,更加想要弥补她,这依然不是主因。 最重要的是,他想发挥一下先辈“人定胜天”的精神,自行培养和恢复一下对沈婕的“感觉”。 可是经历过类似事情的看官们都知道,要对一个自己不喜欢,没感觉的异性培养出感觉,谈何容易! 肖尧越是急躁,越是焦虑,越是钻牛角尖,便越不得要领,没有进展,搞得自己痛苦不已。 由于这种痛苦,他对张正凯和郁璐颖的痛恨度又上来了,与此同时他又不可自拔地爱着郁璐颖,眼看着关系被搞成这样,痛苦滋味便又增添了三分。 周二晚上,在肖尧的主动要求下,他和沈婕又试了一次,然而并没有取得比开学前一天更深入的进展。 这再一次加深了肖尧的焦虑。 更令他焦虑的是,他不知道该跟谁讨论这件事。 郁波?不管他是不是合适的对象,这周他都到外地去了。 沈婕当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探讨对象,郁璐颖更不是。 带鱼虽然表面已经放下了,但是肖尧知道他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如果自己跑去和他说自己有成为陈世美的潜质,估计会先被揍一顿。 肖尧和欧阳千千聊了一次。 他本想和从前一样,邀请妹妹吃顿饭,面对面的聊,可是郁璐颖这个小尾巴是始终甩不掉。 发短信又说不清楚。 最终他是利用郁璐颖晚上回天韵的房间去休息,沈婕又去皂片间拿盆洗屁股的时候,和欧阳通的电话。 欧阳还没有听完肖尧的讲述,就直接建议分手。 “别闹!”肖尧没好气地说道。 “没闹,”欧阳千千在电话的那头认真地说道:“你既然要来问我意见,你就要听得进逆耳的话。” 肖尧在电话的这一头龇牙咧嘴,露出痛苦面具,甚至想要直接挂电话。 然后,他不得不接受了一通欧阳千千的新时代女性教育,什么不爱了就要分开,长痛不如短痛,拖泥带水的反而是对对方的伤害,云云,整的一套一套的。 在肖尧委婉地表示,自己的人设就是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好男人时,欧阳千千更是直接嗤之以鼻,斥之为封建老思想,直男的自我感动。 “我觉得沈婕也不是那种老思想想不通的人——还好不是郁璐颖,”欧阳千千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就把真相告诉她,让她自己来作出决定,而不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地把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女性有权知道真相。” “说什么?我不爱你了,你说怎么着吧?”肖尧哑然失笑:“那跟通知分手有什么区别啊,哎,算了算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你倒是跟晏笑那厮挺能尿到一个壶里去的,肖尧想。 他越来越确信那天出手帮忙一起拯救赵晓梅的“巴比伦大银妇”就是欧阳同学的精神堡垒了,不过对方死活不承认,自己也就不好和她硬谈阴影世界的事情,至于自己和沈婕未来还会有一个女儿这种事情,那就更说不着了。 就在肖尧委婉地暗示欧阳千千,自己大概率是受到“精神扭曲”控制能力的影响时,沈婕已经擦着自己的湿头发走进卧室来了,肖尧便和欧阳千千匆匆说了一句,撩下了电话。 “又在跟哪个漂亮的小妹子说悄悄话呀?”沈婕歪着头,擦着自己的发梢,她的头发已经又长长了不少。 “欧阳千千,”肖尧实话实说道:“漂亮不?” “马马虎虎,”沈婕走过来,两手环住了肖尧的腰:“你俩说啥悄悄话呢?” “我跟她说,”肖尧用自己的鼻尖蹭着沈婕的脖颈,轻轻地说:“说我不爱你了,很苦恼,问她应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分手啊。”沈婕嫣然一笑,把自己的头贴在肖尧宽广的胸膛上:“都不爱了还硬在一起干嘛?” 肖尧说“我不爱你了”的时候,用的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和态度——他当然知道沈婕的回应也是在开玩笑,却仍然感到不怎么赞同。 “那哪儿成啊?”肖尧微微俯身,猛地一下把沈婕公主抱起来,往自己的卧榻之处走去:“爱情不能只是一时的荷尔蒙,还有盟约和责任,上次郁神父不是说……” 二人半是认真半是扯淡地探讨了一番这个话题,肖尧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说法是欧阳千千那一卦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吧,也可以说是…… “那天韵怎么办?”肖尧提高了声音,眼圈有一丢丢红。 他知道,自己有点上头了。 沈婕感到吃惊——事实上,她吓了一跳:“哦哟,宝宝,怎么啦?我跟你开玩笑的呀,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真的好像一位温柔的母亲,肖尧心中一悸。 “感觉”是不是回来了?回来了一点点? 起码,起码在刚刚那一瞬间……他不会弄错的。 “你确定你是开玩笑的吗?”肖尧委屈巴巴地骑在沈婕的身上。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啊,”沈婕扬起玉手,抚摸着肖尧的鬓角:“再说,狗子怎么可能不爱我了呢,对不对?” “嗯。”肖尧好像一条淋雨的小狗那样,弱弱地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真的好无聊啊,”沈婕感叹道:“开开玩笑还开到吵起来。” “就算我不爱你了,”肖尧坚持道:“我们也不能分开。” “好好好,不分开,不分开。”沈婕的眼睛眯起来,笑得像一条月牙儿。 “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们也不能分开。” “傻狗子,我不会不爱你的——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沈婕搂着肖尧的腰,忽然一个反转(物理),将他反过来骑在身下。 “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们也不能分开。”肖尧不为所动,重复了一次。 “好好好,不分开——你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沈婕把额头贴在肖尧的额头上,用力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 “就算有一天我们互相不爱对方了,我们也不能分开。”肖尧陪着她一起蹭额头:“就算有一天我们讨厌,恨彼此了,我们也不能分开。” “侬十三点啊?”沈婕嗔道:“你不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一种什么诅咒吗?” “喵妈妈,”肖尧说:“我们再试一次。”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疯了,”沈婕不假思索地拒绝:“都几点了,明天咱们还得上学呢。” “嗯,”肖尧说:“睡,睡睡睡睡。” “喵呜~” “靠,猫又没抓出去。” “你去,把它丢到皂片间去。” “你去。” “石头,剪刀——” “布!哈哈哈哈哈!草!” “你去。” “三局两胜!” “反正她在30年后,我打你应该没关系。” “好好好,我去。” 第二天,10月28日星期四,放学以后,肖尧去张正凯的初中门口堵他。 干这种事,我可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肖尧想。 郁璐颖一开始拦着他不让去,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我要乐团排练”,结果乐团排练取消了,因为太多人要为了明天的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作最后的准备。 这下郁璐颖没了话说,转念一想,跟张正凯当面对质也不坏,遂同意一同前往。 第402章 第402章 张正凯看到肖尧来找他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挤出一副笑脸迎了上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 “电话”的“话”字还没说来得及说出口,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变了。 肖尧上去打这一拳是早已谋划好的,不过在他的计划中是用两三成力,打出去却莫名其妙用了七分力,重击之下,也就难怪张正凯会变脸了。 “上次还没打够啊!”张正凯嚷嚷起来,小拳头也下意识地捏了起来。 张正凯他们学校的门房老大爷也开始手捏着对讲机探过头来。 如此“用力过猛”也让肖尧有点尴尬,但又拉不下脸来道歉,便伸手勾上张正凯的肩膀,作出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将张正凯幼小的身躯搂进自己怀里,然后左手握拳,又轻轻捣了他一下,拉着他180度转过身来:“你小子!啊!你小子!你说的干的这是什么事!把我给坑惨了!……” 张正凯紧握的小拳头松开了,门房老大爷也坐了回去,重新把对讲机插在底座上。 “怎……怎么啦又……?”张正凯讪笑道。 肖尧还没来得及说话,郁璐颖已经又走了上来,手脚并用地踢他,捶他。 张正凯:“??????”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的不公平,肖尧捣了张正凯一拳,就立即引起了保安和路人的注意力,可郁璐颖手脚并用捶了他那么好些下,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 “伱快点跟这个狗肖尧说,”郁璐颖忿忿地说:“你们那个什么狗……狗……那个梦里面的我不是我!我没有跟你做任何交易!” “什,什么呀,”张正凯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你这不是严讯逼供吗?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三位少男少女一起坐在“曹阿姨炸猪排”铺面外的上街沿上,围着一小木方桌,坐在小塑料椅上,吃着蘸特调酱油的魔都炸猪排。 “你说你不喜欢沈婕了?”郁璐颖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那一瞬间让肖尧觉得,她其实不是在演。 难道她真是无辜的?不,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欺哄过去。 郁璐颖好像是捕捉到了他的心声,扭头忿忿然看了他一眼。 “你不准告诉沈婕,”肖尧警告她道:“否则我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郁璐颖用鼻子冷笑了一声:“搞得来谁很稀罕跟你说话一样。” “……你看我干嘛,”张正凯摊手┓(`)┏:“我也不会跟她说的。” “我现在后悔让她把你从黑名单里给拖出来了,”肖尧故意摆出一副狰狞的表情,半真半假道:“从利益的角度来说,你就应该告诉她。” “你可得了吧你,”张正凯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另一只手往前伸摆动,笑道:“我现在也不喜欢沈婕了。” “啥?”肖尧先是吃了一惊,马上便反应了过来:“哦。” 肖尧的余光瞥到郁璐颖同样面露吃惊的表情。 “不仅如此,”张正凯告诉肖尧和郁璐颖:“说出来也不怕你们……不怕你们……我现在一想到她,甚至会有一种反感和厌恶的感觉。” “你这种男人,可真的是……”郁璐颖不满地谴责道。 “等等,这不对啊……”肖尧说:“你才入梦多久啊,怎么就……你在梦里不是说要待上一个月的吗?我怎么说也19天了,其他同学也都比我时间长……” “我也不知道哇,”张正凯骚了搔头皮说:“一个月我也是听屠夫自己讲的,估计也只是个大概的数字,你19天不是也中招了吗?” 肖尧:“……” 张正凯:“要么就是一个月是那种不可逆的伤害,你这种还算有救的。” “我谢谢你哦。”肖尧没好气道。 “反正,我的情况应该和你们不一样——”张正凯道:“我推测,我是因为直面自己的执念并且驾驭了他,所以才失去对沈婕的感情的。” “你推测,你估计,你猜,”肖尧说:“你怎么一问都三不知啊?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确实不知道啊……”张正凯说:“我觉得吧,解铃还得是系铃人。” 肖尧一拍桌子:“着啊,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必须找到那个大和尚。”张正凯语气坚定地说:“逼他给出解药。” 肖尧:“……我今天来找你真是满有收获啊!——不行,我今天得再打你一顿,你不准还手。” “一定要这样吗?”张正凯可怜兮兮地说。 郁璐颖同样一无所谓——对屠夫的行为一无所知的张正凯根本就说不出什么,遑论替她向肖尧做人证“她不是她”了。 “你这到底是收伏了个啥呀。”郁璐颖忿忿然道。 说服张正凯自愿为三个人买了猪排的单以后,肖尧和郁璐颖步行回家。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略为缓和了一些(相对于这一周来说),起码能聊聊天气,聊聊夜晚的街景,也能聊聊明天的唱歌比赛了。 “肖尧,”走到奶奶家弄堂里面的时候,郁璐颖喊住了他。 “啊。”肖尧转过身去。 “那真的不是我,我真的真的一无所知。”郁璐颖诚恳地说。 看着夜色下少女水汪汪的大眼,肖尧真的没有办法对她说“啐,我不相信你”。但是倘若说“我相信你”,又显然是昧着良心骗人了,因此他只能伸手摸了摸郁璐颖的头:“走吧。” “你相信我!”郁璐颖一时冲动下,又紧走了两步,两手抱住了肖尧的腰:“我们是共生的,你不能读取我的记忆吗?” “我读不了,”肖尧摇摇头,告诉郁璐颖:“有关那场梦的一切,我都读不了,好像有一道屏障把我给挡住了。” 郁璐颖刚要再说什么,忽然看到肖尧卧房窗口的窗帘动了一下,赶紧把自己的手撒开了。 上楼以后,沈婕的情绪明显很不好,连连责问他们两个去哪了。 “礼拜一去逛小公园,礼拜四又去小公园,你俩养成习惯了是伐?”沈婕说:“奶奶跟我烧了饭在家等你们,你们两个吃得肚子圆鼓鼓的,连个短信都不发。” “你,你也烧饭了?”肖尧一惊。 “你不要转移话题!” “不是,今天礼拜四啊,郁璐颖……”肖尧吞吞吐吐道。 “你别扯淡!明天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今天学校的所有社团都暂停了!”沈婕说。 “先别说了,先吃饭吧。”奶奶弱弱地说。 “他们都在外面吃饱了!”沈婕说。 “我们两个去找了一趟张正凯,”肖尧说:“讨论追捕释慧的事情。” “追捕是会?”奶奶迷惑地问。 “哦,那怎么不带我——”沈婕一怔,反应了过来:“哦行吧,那吃饭吧。波哥带你们去的吗?” 肖尧和郁璐颖在奶奶和沈婕的强迫下又吃了一顿晚餐,三小只去楼下做了最后一次排练。 晚上睡觉的时候,肖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沈婕也受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周一晚上和郁璐颖的那次争吵总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真的不是我,我真的真的一无所知。”郁璐颖说这话的样子也在眼前交替放映。 当时,自己提醒郁璐颖:“你什么时候当过学委?我记得你妈妈讲过你历来不喜欢管人。” “是,没有,我记错了。”郁璐颖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想走。 “我梦里的那个郁璐颖明明就是你本人,你承不承认?”肖尧拉住她质问道。 “你梦到的我是我本人?”郁璐颖皱起眉头:“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肖尧依然咄咄逼人:“我在那个长梦里遇到你,但是你告诉我你做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梦,你不承认你和我在同一个梦里。” “什么叫不承认,我告诉你的就是我知道的,还是你觉得梦里的事还分真的假的?疯了吧?” “我是疯了!因为我无时无刻都想知道我梦中遇到的那个郁璐颖,那个两面三刀不择手段的坏女人究竟是不是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郁璐颖!” “两面三刀?不择手段?”郁璐颖眼睛睁的老大:“你上次和我讲你的梦时可没用这么恶毒的描述。” “如果那不是你,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当时只是希望表述尽量客观而已。” “你放屁,世界上就没有客观的梦!而且你梦里的女人跟我当然没有关系,但是跟你有关系!因为那就是你心里的我,两面三刀!不择手段!” “你这是要倒打一耙吗?” “明明是你先捕风捉影的泼我脏水!” “你明明在撒谎,承认那么难吗?” “你不是也没有讲实话!” “我说了当时是为了客观叙述!” “我也说了我记错了!” …… “你相信我!”接下来,眼前的画面又跳到了几个小时前的这一幕——少女紧走了两步,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腰。 肖尧闭紧了眼睛,用力甩头。 “你怎么了?”枕边人忽然伸出来,覆在肖尧的胳膊上:“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你觉得,”肖尧被微微吓了一跳,用苦涩的声音开口问道:“梦里那个和屠夫合作的郁璐颖,到底是不是郁璐颖?” 沈婕微微一怔。 第403章 大出风头的肖尧(上) 对于陶天一来说,最近的生活也没多少好事。 莫名其妙喜欢上自己漂亮的女同桌,一个绝对追不到的人,这不能算好事。 窈窕淑女,君子有想法很正常,但是陶天一也深知,谁先动心谁先输。 接下来莫名其妙中了新型传染病,这不是好事,但是睡了那么久少上很多课,这倒也不坏。 醒过来以后对同桌的妄念也就消了,这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无疑很省事。 军训推迟到下个月了,这是好事,下个月要军训,这是坏事。 2004年10月29日,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终于如期举——啊呸,终于在延期一次的情况下如期举行了,这是好事。 之前提到过,每个学校都有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但圣方济各中学作为艺术特色的老牌名校,这项盛事一直办的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之前还提到过,区里的另外几所区重点,还有普高鲁迅中学都会一起参加,一下子变成跨校联谊活动了。 实际上,到最后连“北虹技校”这样的技校、中专、或职高也来了,七八九所学校。 听说啊,只是陶天一听说,有几所初中都想来,校领导研究后婉拒了。 这场比赛也由“校园十佳歌手”正式更名为“第一届圣方济各杯我为歌狂唱出青春北虹区高级中学歌舞大赛”,名字有点长,陶天一背得不一定对,但总之差不多就那个意思。 报名者浩浩荡荡数百人,当然不可能一个下午唱的完,于是采取校内初选然后参加决赛的模式。 自己因为中了昏睡症,错过了校内初选,这是坏事。 结果校领导研究后,大笔一挥,把他们这些报过名又生了病的直接放进决赛——对不起,主办方就是可以如此为所欲为的。 这就叫塞翁之马焉知非福,乃一件大大的好事。 陶天一就这样莫名其妙取得了决赛资格。 10月29日这天是周五,不用穿校服,陶天一为自己好好打理了一番,正所谓“啊穿衣吧,剪新发型呀,轻松一下,windows98”,上午的课程在无心听课中度过——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听课,不过这整个上午,似乎所有人都是“军心涣散”的。 同桌徐清蔚上午一直趴在课桌上养精蓄锐,也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了。她的刘海也不遮着脸了,大眼镜也不戴了,放弃伪装的她露出惊人姣好的像貌来,不过陶天一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明明是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睡觉竟然打呼噜,虽然不是很响,但在寂静的课堂上依然有些醒耳。 不知道小姑娘这会儿有没有在做什么梦,若是有的话,又梦见了什么。 陶天一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在“昏睡症”中所作的长梦。 这些天来,他总是不断回味着它,怅然若失。 有时候他会很自私地想,如果永远不会醒来,就在这样的梦里过完一生,那是不是也挺好? 只是苦了那些照料自己的人。 “陶天一!陶天一!”老师叫自己的名字了。 完了,不会又要我回答问题吧? 陶天一抬起头来,老师的眼神却盯着睡在自己旁边的徐清蔚。 他松了一口气。 “徐清蔚,徐清蔚!~”陶天一心领神会地用自己的胳膊肘撞向了身边的同桌。 中午在食堂简单吃了两块大排,陶天一便和两个姑且还算要好的同学一起前往北虹足球场。 是的,北虹足球场。 北虹足球场是华夏第一座专业足球场,曾是华夏足球协会超级联赛魔都伸花足球俱乐部主场。 北虹足球场于1998年2月22日动工,1999年2月22日落成,同年3月14日正式启用。总建筑面积7.29万平方米,观众席位3.5万个,耗资超过3亿元。 北虹足球场东临鲁迅公园,西接东江湾路和轨道交通3号线、8号线北虹足球场站,南临四川北路,北接大连西路、魔都外国语大学。 陶天一提前半个小时抵达。 他抽中了第13号的签。 虽然数字(据说)不怎么吉利,十三点在魔都话里也是骂人的话,但陶天一还是觉得抽的不错。 众所周知,这种大型比赛,抽到第一个第二个的往往是炮灰,因为评委们没有比较,就会谨慎打高分。 但是今天比赛的人数又特别多,如果抽到太后面的顺序,观众和评委又都容易“疲”。 十三点就十三点吧,陶天一想。 第七个登场的是鲁迅中学的四个女生,由于脸上画着很浓的舞台妆,外加陶天一的看台很远,因此看不清相貌,总觉得很美。 她们清一色穿着民国风的学生服装,蓝色的那种,白袜子黑布鞋,手挽着手,胳膊挽着胳膊,特别老派地表演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引起了全场的掌声雷动和欢呼。 可以看得出来,评委老师也都很满意,彼此之间微笑点头。 陶天一更紧张起来了,咽了一口唾沫。 第八个登场的节目陶天一没有看,因为工作人员指引他去后台化妆,准备。 第十二个选手结束演出后,比赛进入了第一次中场休息,这让陶天一的等待变得格外难熬。 他听到了一个女声在高亢地念着通讯稿,恍恍惚惚间,他产生了一种“这是学校运动会”的错觉。 “魔都北虹足球场,第一届圣方济各杯歌舞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十所高中的学子们汇聚在这片绿茵场上,欢呼声和歌声交织成激昂的交响曲。五光十色的灯光在闪烁,照亮了整个球场。 “巨大的音响扬声器传来动听的音乐,彩色的灯光灿烂地舞动,勾勒出一个个光影斑斓的画面。场馆四周人头攒动,观众们热情洋溢,挥舞着校旗,为自己的学校加油助威。” 我们还有校旗呢?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设定?陶天一想。 “在球场的中央,一台巨大的舞台承载着青春的梦想。参赛的同学们穿着华丽的服装,热情四溢地演唱着充满活力的歌曲,舞者们在灯光的映照下翩翩起舞,将整个球场点缀成一幅绚烂的画卷。 “裁判台上,评委们专注聆听,他们的面容流露出对青春的理解和赞赏。比赛激烈而激动人心,每一场表演都像是一次音乐与舞蹈的盛宴,让人沉浸在独特的艺术氛围中。 “在这个属于青春的舞台上,学子们尽情释放着激情与才华,让整个赛场都弥漫着青春的气息。这一夜——呃?呃,这一天,圣方济各杯我为歌狂歌舞大赛将会成为北虹区全体高级中学的一次,难忘的集体记忆,我们将以激情、音乐、舞蹈融为一体,燃烧着每一颗青春的心。” 你别说,陶天一想,还是有点日漫的感觉的。 “该你了该你了,陶天一!”一个担任临时工作人员的外校女同学赶着陶天一这只鸭子上架。 “咳咳咳。”陶天一一边走,一边清着嗓子,一边平复着狂跳的心情,从侧边走向了舞台中央。 他以为他准备好了,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没准备好。 当他站在舞台中央,看着四面八方球场看台上数千上万双眼睛时,他的膝盖一软,趔趄了一下。 这尼玛人也太多了…… …… …… …… 陶天一返回后台以后,大脑还是有点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唱了些什么。 算了,前十拿奖指定了是寄了,重在一个参与吧。 唉,还是有些意难平。 如果不是因为大病这一场,我应该是不会这么没有勇气,这么怯场的。 我就知道,生活是不会有好事的,有好事是不会想到我的。 陶天一浑浑噩噩地返回球场看台上属于圣方济各中学的那一片,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刚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忽然听到身边的人又开始鼓掌欢呼跺脚起来。 出现这种热烈的气氛,一般来说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刘德华忽然来了。 首先排除掉这种可能。 第二,登场的选手又是圣方济各中学本校的。 所谓的集体荣誉感,大约就是这么个东西吧。 登场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这个距离看不清脸,感觉还挺帅。 这厮穿一身全黑的燕尾服礼服,就是那种屁股后面两边分叉的,看起来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这骚货胸前挂着一把……一把……蓝色的木吉他,走到舞台的中央,对着竖在面前的话筒吹了两下,还“阿哼”了一声。 看台上响起一片连成一片的笑声。 陶天一满意地看到,会怯场的人其实并不只是自己一个。 周围不知道谁站了起来,大声给看台上的选手鼓起了劲:“李——!” 陶天一望向了他——哦,这人好像姓张,叫张……张……张嘉什么的?反正是个校霸。 另一个黑黑瘦瘦的小鸡子站起来,陶天一知道这人的绰号叫“带鱼”。 这带鱼跟在张嘉什么玩意儿的后面喊道:“逍遥!” “李!” “逍遥!” “李!” “逍遥!” “李!” “逍遥!” 在带头者的煽动下,看台上圣方济各中学的学生们此起彼伏地一起叫了起来。 叫声连成一片。 “李!” “逍遥!” “李!” “逍遥!” “李!” “逍遥!” 妈的,又是这个叫肖尧的狗比。 同为昏睡症的“梦友”,这厮原来这么有名望的吗? 我以前可听说这家伙……陶天一想。 身边的欢呼声与嚎叫声更响了。 还有完没完了……人来疯是伐? 等等,这是? 伴随着排山倒海的欢呼喝彩声,舞台的左右两边又各走出一名少女。 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两名少女缓缓地向舞台中央移动。 左边的那少女和那名唤“肖尧”的男生一样,个子又瘦又长,穿一袭纯白的长裙,手里抱着一个小……呃中,呃……大…… “这叫什么提琴来着?”陶天一转头小声问旁边的人。 “大提琴吧。” “中提琴。” “不是,是低音提琴,你们这些笨蛋。” “辣块妈妈的,就是大提琴,我是音乐课代表,你们懂个蛋!” 等等,右边这个…… 一袭黑色长裙,赤裸着双足的娇小少女。 她的两手各拿一个……铃铛?莎莎……这叫什么来着,正顶着聚光灯,围着整个舞台欢快地高速跑动。 “卧槽!”陶天一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着舞台跟周围的人嚷嚷道:“这黑衣服的不是我同桌吗?是她吧?是我同桌吧?” 第404章 大出风头的肖尧(下) 前面出场的选手虽然也有组队出场的,可不是“男团”就是“女团”,这男女生搭配出场的,大家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加上男的帅气女的靓,自然出场人气就很高。 男生弹起吉他的时候,陶天一微微怔了一下。 原来是民谣,不是摇滚啊。 但,比起出场时的完美亮相,第一句歌声出来的时候,大家却都略感失望了。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伴随着“李逍遥”指尖流出的木吉他前奏,首先开口的是黑衣服的小个子女孩,她的舞姿虽然甜美,唱功却着实有些一般。 说一般是因为,她的嗓音条件还算可以,有着天然的甜美,像是一块天然的、有下次的璞玉,但是除此以外,唱功、气流、吐字却都落了下乘,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每个字都在调上。 陶天一:乐。 毕竟是自己同桌,有次跟同桌聊天的时候,对方提到她唱歌五音不全——如此看来,五音不全倒是谦虚了,但水平确实是令人不敢恭惟。 这水准是怎么能——是怎么敢通过预选赛的? 一点脸都不要了? 啊,是了,徐清蔚也被感染了昏睡症。 说起来,到底是她传染我,还是我传染她的?时间好像都差不多…… “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芽~~~~~”后两句却是那白裙高个子女生接上了,声音一出便迎来了满堂喝彩的掌声。 这女生就唱得好很多,加上有了前面徐清蔚的铺垫,更是宛如天籁令人陶醉。 原来同桌清蔚是抱大腿上去的?不对,她的作用就是当绿叶衬托吗?陶天一想。 秉持着一人唱两句的规律,第五句是“李逍遥”的。 肖尧:“谁能够代替你呢?” 白衣裙女孩:“(和)谁能够代替你呢?” 肖尧:“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白衣裙女孩:“(和)爱吧?” 天然有瑕疵的黑衣璞玉:“最最亲爱的人那?” 三人合唱:“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肖尧:“我把我唱给你听……” 徐清蔚:“(和)我把我唱给你听……” 陶天一还沉浸在某种类似“震惊”的情绪中。 因为这位“李逍遥”的声音,让他的第一感觉是某位男明星来到现场了,第二感觉是这厮怕不是在放cd假唱,否则也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不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它就是那种…… 忧伤,沧桑,带着一丝嘶哑,完全不像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倒像是一位失意的中年。 仔细听听,这充满磁性的男中音里居然还夹杂着少年的稚嫩感——它确是出自一位少年的嗓子。 陶天一听得出神,他好像追随这个声音看到一个少年,一路摸爬滚打走过,初恋轻轻地来,爱人无言离去,在淡淡如水的月光里……在数不尽的岁月里,这位少年静静地成长为一个中年男人,他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仿徨失落,却已经不再顾自悲伤,念念不忘,而是放下了她们,与岁月和解,与自己和解——他看淡了一切,相视一笑,云淡风轻……对,就是这种感觉,只是语调中还带着那种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残存的一抹心伤。 用一生也无法抚平的,那道淡淡的伤痕,肉眼已经几不能辨。 他妈的,你妈的,太好听了!!! 陶天一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以及周边的很多人,都好像陷入了海妖的歌声那般迷醉。 人家海妖好歹有一半算女孩子好不好?到底是为什么会对一个男歌手的声音这样迷醉啊? 算了……好听就行了吧。 少年:“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 少年:“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那少年唱这两句的时候,与黑衣服的娇小少女手持麦克风两两相望,他甚至伸手搭了一下姑娘的肩头,引发了看台上一阵嘘声和狂欢的吼叫。 怎么说也是中学生大赛,这么高调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酸了。 说好的已经不再喜欢徐清蔚呢? 嗯,纯粹是酸了,纯粹是妒忌罢了,与感情无关,陶天一告诉自己。 肖尧:“我把我唱给你听……” 徐清蔚:“(和)我把我唱给你听……” 肖尧:“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少年扭头和白裙子高个儿的姑娘开始对视,那白裙姑娘则和他一起唱道:“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害羞的红色~~~~~” 少年独唱:“脸庞~~~” 徐清蔚和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陶天一看出了这安排的巧妙之处。 这三人,可以看作是高山流水遇马里亚纳海沟,因此节目的策划者也很鸡贼地让海沟徐同学主要担任和声的角色,像是“想把我唱给你听”“啦啦啦啦啦啦啦”这种,最不需要歌唱的技巧,只要展露少女卖萌的声线,就算偶尔有一两个字偏离了谱儿都问题不大。 至于为什么排她唱首二句,兴许是策划的偏爱吧?总得给人家足够多的露脸。 歌曲演唱到一小半的时候,高个子白裙姑娘便吸引了观众们更大的注意力——尤其是男观众的注意力。 平心而论,姑娘并不比这小伙唱得差,如果说这黑衣肖尧是10分,白衣少女怎么说起码也有9分。 只是比起肖尧开口的惊艳全场,白衣少女更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唱得好”,在这个级别的大赛里,多少让人有些审美疲劳。 但是随着整首演出歌曲的渐入佳境,白衣少女扎实的声线与动人的表演便获得越来越多人的认可,尤其是在异性相吸的原理下,白衣少女窈窕的身姿(脸自然是看不清的)配着这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裙,实在是,啧啧,啧啧啧。 陶天一和周边的同学交头接耳地打听了,这白裙子姑娘名叫郁璐颖,是肖尧官宣的女朋友,常年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长得也出奇漂亮……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神仙偶像剧剧情? 陶天一有些受不了了。 有好事吗?有好事是不会想到我的。 “谁能够代替你呢?(徐清蔚和)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地爱吧~(徐清蔚和)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在歌曲的间奏部分,肖尧首先表演了一段木吉他solo。 不过,木吉他毕竟不是电吉他,虽然有麦克风对着共鸣腔,到底效果还是差了一点,况且少年的solo指法明显生疏不够娴熟,陶天一猜想他是临时抱佛脚突击训练的——饶是如此,圣方济各中学的这片看台上依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热切掌声。 这一段吉他solo结束后,是郁璐颖的大提琴solo。跟前面的吉他solo一比,女生的大提琴就显得专业了许多,既显得慷慨激昂又柔肠百结,陶天一的音乐素养不好,语文也一般,除了“牛逼”“好听”“专业”之外想不出别的什么太多的形容词。 陶天一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他的同桌徐清蔚,那黑衣的舞者身上。 他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舞,只觉得异常欢快,活泼,绕着肖尧和郁璐颖跑来跑去、跳来跳去,不知道是否因为光着脚丫的缘故,虽然是个女孩子却好像一个小顽童,不知怎么的让陶天一联想到《长江七号》里的徐娇,又联想到葫芦娃或者是哪吒之类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一个炫技的一字马之后,陶天一不禁又想到,听说女舞者做这种动作很容易损伤……损伤…… 徐清蔚站了起来,跑向了肖尧。 肖尧放下自己的木吉他,一个深蹲,徐清蔚便跳到他的一边胳膊上。 这家伙一个趔趄,像个杂技演员般猛地站起身来,那黑裙少女则像个小孩子一样被高高托举,正坐在少年的肩膀上,满面微笑地朝四面八方的看台上的观众挥双手致意。 我你妈。 陶天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三秒钟后,徐清蔚轻盈地从男生的肩上跃了下来。 四面八方狂欢的呼啸声压住了后面的几句歌声,那些欢呼声显然是来自各个学校的看台区域的。 “想把我唱给你听~ 趁现在年少如花; 花儿尽情地开吧~ 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芽; 谁能够代替你呢?(徐清蔚和)谁能够代替你呢? 趁年轻尽情地爱吧~(徐清蔚和)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 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我把我唱给你听~(徐清蔚和)我把我唱给你听~ 把你纯真无邪的笑容给我吧? 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 晴朗的时光; 我把我唱给你听~(徐清蔚和)我把我唱给你听~ 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徐清蔚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 晴朗的时光~ 我把我唱给你听~(徐清蔚和)我把我唱给你听~ 用我最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岁月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害羞的红色,脸庞~ (徐清蔚和)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 郁璐颖: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呐~ 三人合: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片狂风暴雨的嚎叫声中,评委老师纷纷举牌。 那黑衣的少年却一手牵着一个少女,三人排成排,向舞台的三面团团鞠躬。 大约三分之二的评委老师举起了10分的牌子,还有一些举的9分,有两位看起来面容特别古板的女教师举行了8分和7分的牌子。 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三小只获得的总分是9.6分。 “再来一个!”那绰号叫“带鱼”的流氓小混混站起身来,又大喊着开始带节奏。 “再来一个!”张嘉什么玩意儿的随后接上。 “再来一个!”这位漂亮的美女叫区雨琴,但是他们班的师生都喊她欧阳千千。 “肖~~尧!”这是肖尧他们班的女班长吧? “来一个!” “肖~~尧!” “来一个!” “肖~~尧!” “来一个!” “肖~~尧!” “来一个!” “肖~~尧来一个!”在气氛的裹挟下,陶天一也开始狂热地大喊。 “肖~~尧来一个!”“肖~~尧来一个!”“肖~~尧来一个!”整个圣方济各中学的球场看台区域又开始了整齐划一的呼喊,紧接着,呼喊声蔓延到外校的看台,并最终扩散到整个足球场。 陶天一一边跟风大喊肖尧再来一个,肖尧再来一个,一边在心里暗暗好笑,这尼玛是比赛,不是什么演唱会,哪里还有什么“再来一首”之理? 喂喂喂……你还真准备再来一首啊?我们跟你客气客气的,你就不客气了咯……脸多大啊,多新鲜呐。 那肖尧在舞台上做了一个潇洒的“stop”手势,三面看台上的学生们遂一点一点地平息了聒噪。 着黑衣的徐清蔚朝三面看台再次团团鞠躬,挥了挥手,遂离开了舞台中央,转进后台。 那年级第一的郁璐颖却没有离开,只是走到肖尧身旁几步,重新在高脚凳上坐下,将她的琴弓搭在了大提琴的琴弦上。 好家伙,你们这是有备而来啊……陶天一想。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陶天一兴奋地直搓自己的大腿,下意识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噔噔~噔瞪,噔噔~噔瞪,噔噔~噔瞪,噔噔~噔瞪……”大提琴的琴弦开始发出一阵一阵富有节奏,间断而不连续的声音,陶天一听这前奏旋律感到耳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没几秒钟,肖尧又把自己的吉他捡了起来,同样开始弹起了这段前奏“噔噔~噔瞪,噔噔~噔瞪,噔噔~噔瞪,噔噔~噔瞪……” 而郁璐颖的琴声也换成了更为悠扬绵长的提琴曲调。 “新房虽已落成, 我却孤独一身, 房门在我身后怦然作响。 原来是秋风拍打着我窗, 凄凄惨惨戚戚,掩面为我而泣。 夜雷陈陈,晨雾弥漫, 本是温暖阳光也已变得彻底冰冷; 久远的痛接踵而至, 大家该做好准备了。 这就是宿命了,我无法祈求什么, 我只晓得,在我之后,是风儿无尽的呻吟。” 陶天一摇头晃脑,一边替肖尧手舞足蹈地打着拍子,一边寻思着,这首好像比刚刚的一般点。 别误会,歌是好歌,唱的也很不错,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调调也符合肖尧的声线和他的一贯风格。 等等,这才听他第二首歌,是哪里来的“他的一贯风格”?陶天一暗暗自嘲。 总之,这歌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平了。 实在是太平了。 陶天一暗自摇头,觉得这么一首平庸的歌接在刚刚的那个节目后面当“再来一首”,属实有一点点“狗尾续貂”了。 肖尧唱完这段歌以后,又换了生涩的俄语把上面这部分重唱了一遍,这就更加不明其意了。 不过,俄语版…… 等等,这难道是? 陶天一越听越耳熟,不会吧,这难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发觉事情有蹊跷的当然不只是陶天一一个人——看台上,周围的一些同学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肖尧停了下来,他的吉他和郁璐颖的大提琴也都停了下来。 鸦雀无声,寂静了三秒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还有些人在继续交换着疑惑的神情。 肖尧的一条腿往前迈了一步,深吸一口气,一手扶腰,非一般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从口中呼啸而出:“喔喔喔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欧欧欧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场目瞪口呆,然后瞬间炸开了锅。 陶天一从座位上弹射了起来了。 是真的!他真的会!这是……维塔斯的“海豚音”啊! 这不同寻常的音调回荡在整个北虹足球场,仿佛一群欢快的海豚在同时发出超声波。 肖尧以惊人的技巧表达出维塔斯式的“海豚音”,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音浪迅速传遍整个观众席,引起了轰动——如前所述,陶天一更是激动得从座位上跃起,确认着自己听到的不是幻觉。 各位读者老爷可能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海豚音”,在这里解释一下。 简单地来说,就是一位男歌手演绎出一般女高音都唱不上去的,比青藏高原还要高的高音,同时还能不破音。 《青藏高原》最高音是b3两点si,而肖尧此刻演绎的这首《opera2》最高音已经达到了惊人的#c4三点升do。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即使是《opera2》的原唱维塔斯也只不过能用假声演绎这段副歌,但是肖尧此刻的歌声……这是真声?是真声吗?不是吧?不可能的吧? 离谱! 但凡不是陶天一睁着眼睛,他都绝对不会相信,这声音会是从一个男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他闭上眼睛,陶醉在肖尧的歌声里。 “喔喔喔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亢的海豚音仍然在持续,输出到陶天一的耳膜上,怎么听都是一个韩红式的高亢女高音。 海豚音王子维塔斯为什么可以输出如此高音?有人说是天赋使然,再加上维塔斯本人特别勤奋刻苦,每天坚持练声六小时以上。维塔斯不仅有高音,除了女中音和女低音外,在人类声音范围内他的嗓音几乎没有盲区。 也有小道消息说,维塔斯先天的嗓子黏膜结构异常,反正跟凡人不一样,长了一个什么什么玩意儿,也有人说他偷偷动过手术,种种说法,不一而足。 肖尧既没有勤学苦练,也没有嗓子长东西或者动手术,之所以能达到这个音域全是拜共生所赐,拜郁璐颖的歌唱天赋和歌唱训练所赐——这一点,陶天一和众人自然是无从得知,只好怀疑这byd是不是在放cd。 这段不可思议的演绎使得全场陷入狂热,所有人都在欢呼鼓掌,对肖尧的音乐才华赞叹不已。他的声音像一道奇迹,穿越语言的界限,让人们感受到音乐的魔力。 所有的评委老师还没等他唱完,便纷纷亮起了“10分”的牌子。 陶天一还在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以右手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椅子扶手,忽然听到身边一声灯泡碎裂的巨响,伴随着的女生们的尖叫声。 这是要死啊,这他妈是超声波武器啊,陶天一猛地睁开双眼。 ——分割线—— “喔喔喔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肖尧还在意犹未尽。 “傻妹,给我把他关掉,”沈婕冷酷地吩咐道:“路上别人都看我们了。” 郁璐颖悉听遵命,一巴掌把她自己的嘴巴捂住了,肖尧的鬼叫声立刻刹车了。 肖尧脚步踉踉跄跄,左手搂着郁璐颖肩膀,右手搂着沈婕肩膀,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这是喝了多少呀?我记得没喝多少呀。”沈婕问郁璐颖。 郁璐颖放开了自己的嘴巴:“他在耍人来疯,酒不醉人人自醉——就那几杯啤酒,醉了没,我还能不知道吗?我醉了还能扶他?”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侬晓得伐?”肖尧说。 “你今天是出够风头了,姐,帮我拿一下,”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金灿灿的奖杯越过肖尧的头顶,塞给沈婕:“死沉死沉的,总不会是24k足金的吧?” “你觉得学校能舍得花这个钱?”沈婕接过奖杯,单手掂了掂:“屁的足金,估计就是镀金,里面包的黄铜。” “傻妹你这行不行啊?”肖尧道:“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大小姐了,金子铜子都分不出来……” “你别用这三个字称呼我,”郁璐颖郑重其事地警告道:“我不喜欢。” “好好好,”肖尧又唱了起来:“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哦~~~”沈婕扶额:“这真是没完了。” “你们两个,听到没有?”肖尧摇头晃脑地说:“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好好好,”沈婕哄他道:“晴朗快乐。” “最最亲爱的人呐,”肖尧唱:“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一边唱着,一边抱进了手上的两个姑娘。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郁璐颖有些不自在:“路途不遥远了,前面拐弯就到。” “哎,你们等等。”肖尧忽然松开了沈婕和郁璐颖,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朝弄堂口的小卖部走去了。 “哎,慢点。”郁璐颖追了上去。 不多时,肖尧手里捧着几根棒棒糖迎着沈婕回来了:“来,老婆,吃棒棒。” “幼稚。”沈婕白了他一眼,随手抽过他手里一根绿色糖纸的棒棒糖:“五毛钱一根的棒棒糖就想打发我?” “我也是在那个梦里才知道的,”肖尧乐呵呵地说道:“那个六岁的你告诉我,你从小喜欢吃棒棒糖。” “那个六岁的我,就是我啊。”沈婕说。 “我的呢?”郁璐颖故作生气地抱起了胸,如果那也能算胸的话。 “有有有,”肖尧撕开另一个糖纸,就把棒棒糖往郁璐颖嘴里塞:“大宝小宝,人人都有!” 到了家楼下,又转身对两位姑娘说“要不要上楼坐坐,切杯咖啡”,受到了两人一阵拳打脚踢。 岁月如梭,在肖尧大出风头以后,随着越来越冷的天气,时间也逼近了11月的月底。 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肖尧、沈婕、郁璐颖三个人相处得不错。 虽然他心里还惦念着自己和沈婕,自己和郁璐颖,沈婕和郁璐颖之间都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但是自从那天一起同台唱歌以后,所有的矛盾似乎都再也不见了。 肖尧和郁璐颖虽然没有正式提复合的事情,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真正的情侣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了,沈婕也默认了,明里暗里都没再找过他们俩麻烦。 沈婕和郁璐颖的关系也恢复了双边关系正常化,再没有争吵,甚至连沈天韵好像都慢慢接受和默认了这个“姨娘”。 至于梦里的郁璐颖到底是不是郁璐颖,郁璐颖到底有没有背叛,那可真的是谁也不再提起了。 肖尧和沈婕的关系也在渐渐地平淡化、正常化。 “平淡化、正常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肖尧开始慢慢不再钻牛角尖“他对沈婕没感觉了”的这个事实了。 当然,他也不会让沈婕知道这件事。 期间,三小只和张正凯等人都在郁波的带领下,参加了一两次针对释慧的追捕行动,具体过程不再赘述,但就结果而言,那是每次都差一点点,给他溜走。 肖尧对此感到沮丧,但他心里仍然存着希望,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抓到释慧,逼他拿出解药,恢复自己对沈婕的爱情。 可如今,就算是被老秃驴下了咒,肖尧仍然有信心,自己能够胜任这个好丈夫的角色,能够尽到爱妻子的义务,能够承担起支撑这个家的责任。 肖尧曾经在《读者》还是《青年文摘》还是《意林》上读到过,爱情的保鲜期只有14个月,或者说,荷尔蒙的保质期只有14个月。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老秃驴法海“横刀夺爱”这件事,自己对沈婕的爱情大概率也会在认识14个月以后转化为夫妻之间的亲情。 那既然如此,如今这件事情也只不过是提早了不到一年而已,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正好可以自我锻炼一番。 肖尧以这样的话术强行自慰。 在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上高调装逼,大出风头的事情引起了一系列的后续以及连锁反应。 首先是肖尧第一次成为了校园公众人物。 这个话不够严谨,因此在这里要郑重地修正为“第一次成为正面意义上的校园公众人物”。 紧接着,肖尧第一次收到了女孩子递送的情书,这事情让他得意了一天一晚。 “怎么就第一次了?”餐桌上,沈婕不无醋意地揶揄道:“第一次不是我吗?” “是是是,老婆大人才是第一次。”肖尧乐呵呵地说:“你拿纸笔这是要干嘛呀?” “代你写回信拒绝她呀。”沈婕理所当然道。 “吃饱了。”肖尧把碗一推。 接下来,这厮从校园公众人物升级为小网红。 因为比赛时拍的视频被放到了网上,并小小的走红了一番。 沈婕暗自庆幸,走红的那段视频主要是那个海豚音的,自己并未露面,否则怕不是又要引起父亲的注意了。 一个自称华谊兄弟星探的家伙找到了肖尧,说是要培养他当偶像练习生什么鬼的,还承诺说包教包会包捧包红,训练两年半,出道赚大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肖尧和沈婕、郁璐颖、沈天韵还有奶奶大家商量了半天,奶奶是完全不懂,沈婕倒是希望肖尧能借机创出事业,郁璐颖则担心不能上学了,反对最坚决的却是沈天韵,但又说不清所以然,只坚持说“娱乐圈的水太深,你们这些年轻人把持不住的”云云。 众人的意见都不同,达不成统一。 最终还是肖尧本人拍板,拒绝了星探,放弃了出道的提议。 “共生这东西,是看心情的,不稳定的,”肖尧这么解释道:“如果有一天消失了,我还能唱的出海豚音吗?到时候怎么办?” “也是,”郁璐颖说:“就现在这个样子,我还得一直跟着你,干什么也都不方便。” “我们可以组一个组合?”肖尧说。 “别,”郁璐颖白了他一眼:“我可没这个计划。” “娱乐圈鱼龙混杂,”沈婕伸手抱住了郁璐颖:“我可舍不得我家傻妹去出淤泥的哦。” 出道当大明星的可能性就这样毫无波澜地翻篇了。 生活依旧的上学、放学和社团活动,组织方面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占用了三小只不少的时间。 除了前面提到的追捕释慧的行动以外,三小只特攻队还参与了两次阻止“诺丁顿伯爵”那伙人侵犯他人心灵的防御行动。 出于某种还算合理的私心,肖尧一直想要揪住诺丁顿伯爵的领子,或者是坐下来同他好好聊聊,问清楚他在张正凯之影所营造的那个梦里,究竟为什么要乱入来帮助自己,还有问问他是否跟释慧是一伙的,又是否知道解除这讨厌的“逆向锁情咒”的方法。 当然,他也想知道诺丁顿伯爵这帮人不断生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图啥,但无论他想知道什么,诺丁顿伯爵,以及他的那群小伙伴,都没有再给他们对话的机会。 在最后一次冲突战中,带鱼亲手斩掉了诺丁顿队伍里的一个小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损兵折将的原因,诺丁顿那伙人消停了好一阵子。 有趣的是——或者说,巧合的是,不,到底是不是巧合还很难说——几天以后,肖尧从沈婕那里得到了晏笑莫名其妙变成植物人的噩耗。 带鱼得知此事以后,又哭又笑了半天,肖尧在请示娘子的意见后,跟郁璐颖一起陪带鱼喝了不少。 郁波等人抓住了这个疑点,展开了对与晏笑往来密切人员的调查,希望能够顺藤摸瓜挖出诺丁顿伯爵这伙人在现实里的真实身份,但是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取得有效的进展。 “我怀疑这帮人,”郁波锐评:“在现实里都没有见过面,都不知道互相的身份。” “这……”肖尧想了半天说:“这就叫专业?” 带鱼这厮欺负死人——呃,植物人,不会说话,有事没事就去医院探望晏笑,晏笑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分手了,也没心思管,便也就随他。 去的次数多了,便觉得带鱼这小伙子有情有义,和他的感情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郁波对带鱼自我感动的行为不以为然,但是带鱼辩称说他这是在帮组织打探情报,郁波便也就由他。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还发生了一个重要的事件。 网红肖尧的名声在某一天忽然发生塌房,有人指控他在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上的演出是假唱。 尽管没有任何依据,流言依然传得有鼻子有眼。 肖尧一怒之下,在周一国旗下讲话的时候,拉着郁璐颖跑上主席台,在没用麦克风的情况下,给全校师生来了一个清唱海豚音表演,总算是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但是这些人紧接着又开始传,说徐清蔚其实就是沈家的大小姐,肖尧之所以能左拥右抱两位校花,是因为采取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肮脏手段。 甚至有人指出,肖尧同学和他的前班主任姚琪的妻子,康浅水,也有染。 这种说法让肖尧目瞪口呆,感到匪夷所思,他做梦也想不到能有这种剧情。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同学,几个星期以前还在北虹足球场为他欢呼“李逍遥”“李逍遥”,在他拿下比赛的冠军奖杯后,盛赞他为全校赢得了荣誉,而现在——却一副要置他于死地的趋势。 “这很正常,”沈婕告诉肖尧:“iesu进耶路撒冷的时候,群众把外衣铺在路上,夹道欢迎,喊着,贺三纳!贺三纳!(作者注:希伯来语,表示欢呼之声)结果一个星期以后呢?他们喊,钉他在十字架上!钉他在十字架上!” “你现在圣经很熟嘛,”肖尧狐疑地问道:“你说的这俩,不是同一帮人吧?” “就是同一帮人。”郁波道。 “这说明什么?我和iesu他老人家一样伟大?”肖尧打趣道,然后如预计的那样迎来好几对白眼。 “不,说明老百姓都是傻逼。”郁波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谁煽动他们,他们就信谁的。” “老百姓都是傻逼,那皇上呢?”肖尧问。 “那要看是哪个皇上了,贤明的也有,但有的是大傻逼。” “哦。” 郁波的提议是谣言止于智者,不作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最好也不要太当一回事,等这些人的舌根子嚼腻了,这种破事也就过去了。 肖尧反复思量斟酌之后,选择遵从father的建议,并要求沈婕和郁璐颖也不作任何回应。 说来也怪,沈婕平日里自称是“雷霆之女”,却控制住了自己,只说有些后怕,幸好没有跟那个星探签约。 她看过合同,这要是砸了,怕不是要赔一笔天价违约金。 到时候不想肖尧去踩缝纫机,要么自己乖乖滚回家去,要么郁璐颖去跟爷爷哭,全都是无妄之灾。 肖尧听了,想想觉得,天韵的无来由反对也是有些因果律推动的意味。 反而是一贯文文静静的郁璐颖,忍了半个星期以后却无视肖尧的阻拦,以肖尧女朋友的身份上学校贴吧发帖,作证自己是自愿和肖尧交往的,替肖尧辩驳说话,并斥责那些人云亦云的网络喷子,请他们口下积德。 “我记得《神曲》里面就有一层地狱,是专门为这些人准备的。”私底下,郁璐颖这么说。 对于郁璐颖如此“仗义”“够兄弟”的行为,肖尧在口头上和内心深处都表示感动,但他同时也很焦虑,怀疑郁璐颖到底有没有承受反噬的觉悟。 果然,这篇帖子一出,长舌者的攻击目标开始转向郁璐颖本人。 如果一个人左脚的袜子是臭的,那右脚的袜子也断然没有不臭之理——既然你不肯和他划清界限,那我们只能连你一块儿批斗了。 一些老生常谈的论调被重新提起,诸如帮助肖尧考试雷同作弊,诸如三人校外开房银趴——事实上,这三人现在还在校外非法姘居。 有人披露,郁璐颖其实是个私生女,郁璐颖的母亲当年就是不守妇道,未婚先孕,被家族赶了出来——这就是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门风不正,上梁不正则下梁歪。 至于郁璐颖为什么总是穿长裙长裤,从来不露腿,是因为她的大腿处有一块巨大而又丑陋的胎记,并且她的肚子上有一道可怖的刀口,不是打胎就是剖腹产——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网传肖尧和郁璐颖其实早就有了一枚活泼可爱的女儿。 这些或是真或是假,或是半真半假,或是空穴来风或是无中生有的流言掺杂在一起,给了郁璐颖很大的心理压力,用沈天韵的话来说,就是她“破防”了。 第405章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这些或是真或是假,或是半真半假,或是空穴来风或是无中生有的流言搀杂在一起,给了郁璐颖很大的心理压力,用沈天韵的话来说,就是她“破防”了,转而开始埋怨肖尧,觉得都是肖尧把她连累成这样的。 “说我也就算了——说我妈妈,我忍不了!” 对此肖尧觉得很无语——当初叫你别上网发帖当出头鸟,你不鸟我,现在被舆论反噬了就转过头来骂我,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被肖尧“连累”的人还不止郁璐颖,沈婕自然也没能逃过这场风暴。有好事者指出,沈家的大小姐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就是全校有名的“养备胎”爱好者,不知多少富家良家纯情子弟被小贱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连张区长家的公子也没能幸免,为了她差点自杀。 正是由于她的劣迹斑斑,所以沈老板把她塞去女校读高中,就是防她再惹是生非,结果又给她爸爸搞了大新闻。 和郁璐颖不同,沈婕并没有和肖尧吵,而是对他说:“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肖尧莫名其妙地说:“不用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婕听着肖尧冷冰冰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中更加忐忑了。 少女欲言又止:“狗子,你听我说……” 肖尧烦躁地甩了甩自己的头:“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需要解释,因为我无条件地相信你,这些屁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沈婕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从心底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狗子,果然不会让我失望呢,沈婕想。 “我现在烦躁的是,”肖尧解释道:“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如果只是说我,也就无所谓了,可是我不能容忍你们两个的名声被这样诋毁——但是我又不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肖尧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都懂捂嘴治百病,可没有那遮天的大手,再懂也没用。 这天肖尧听到了一个新的流言版本,说他之所以能够唱海豚音,是因为他“太监了”,物理意义上的。 放学以后,他在桌肚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一张打印的纸条。 署名是诺丁顿伯爵,内容是建议他们从“众人的殿堂”入手来摆脱困境,并承诺可以摒弃前嫌,提供协助。 这个建议让肖尧和郁璐颖都很心动,但他们同时也都不敢向组织隐瞒——争执过后,还是强行达成一致,把纸条交给了郁波,作为线索,追查这些肆意改变他人心灵的人,并承诺不会擅自行动。 但在内心的深处,肖尧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动摇了。 原则,原则能帮我们摆脱这悠悠之口,能帮我们脱离这种言语性的群体迫害吗? 既然受到了压迫,为何不能反抗? 这一天是个周末,天气不太好,因缘巧合之下,三小只和赵晓梅一起出来小聚。中午吃了火锅以后,不知谁提议去看场电影,众人皆无异议,正好吃饭的地方离人民广场的大黑暗电影院不远,四小只便步行前往,权当消食。 走到电影院附近时,肖尧想起了沈婕第一次离家出走,拖着大包小包来自己家,结果被自己——被郁璐颖——被自己——总之是被人气跑,自己找了她一晚上,最后第二天就是在这大黑暗电影院找到她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沈婕好像一只猫一样,卧在沙发上,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朝自己微笑的模样。 有微笑吗?记不太清了,算了,反正总之就那意思。 赵晓梅告诉三小只,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配合”组织做一些记忆恢复方面的训练,不过效果不甚理想,肖尧则劝慰说“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不过,我最近发现,我有一项能力,”赵晓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就和说“我去年买了包”一样平常:“我能停止时间。” 三小只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你们已经都知道了,”赵晓梅脸上挂着一丝有些尴尬的微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怯意:“对不对?” “嗯,”肖尧微微思忖了一下,如实回答道:“过去的你——另外一个你,曾经用这项能力给我……给我们……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晓梅告诉三小只,虽然她再次“觉醒”或者说“回忆起”这项天赋能力,但是目前还缺乏对它的掌控力。 意即是说,她想要停止时间的时候,不一定能成功,没想这么做的时候,倒时不时会发动,令她自己个困惑不已。 眼看着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其实就算没时间了也没关系——肖尧鼓励赵晓梅再试一次。 赵晓梅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肖尧的做了。 她成功的停止了时间。 大黑暗电影院在三小只的面前变了模样。 周围暗了下来,就像电影要准备开演一样。 眼前的电影院原本由邬达克设计的魔都风建筑上,被挂满了各种色彩艳丽的霓虹招牌和导向标识,在空中不知道什么地方射下的数道舞台灯照耀下,无比醒目显眼,并且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魔力,让这边众人觉得今天错过这场戏,可能会抱憾终身。 当然,想进去凑热闹的人远不止肖尧这几个人。 剧院的售票处前,早就由形形色色但又面目模糊的人群排出了长龙,看得出有不少人穿的是附近中学的校服,穿圣方济各中学校服的也有好几个。 肖尧十分好奇这售票处收的是哪国钱,遂挤到前面去查看,结果发现那根本不是售票处,而是卖爆米花的——但爆米花根本无人问津。 店员伏案坐在柜台后的打字机后打字,在堆积如山的滞销爆米花的掩映下不知是悲是喜。 柜台上面放着一本票子,排队的人过来在登记簿上登记一下,然后扯走一张票,就直奔影院大门而去了。 肖尧看了一眼登记簿,登记的也是五花八门,唯一能确定的是,里面一个写真名的也没有。 这种免费全自助无审核的模式,效率自然是高得惊人,肖尧看明白状况的功夫,后面排队的沈婕等三人也已经排到眼前了。 四个人依葫芦画瓢胡乱登记后扯了票子,也随着兴高采烈的观众人群去往剧院大门。 这家“大黑暗电影院”始建于近百年前,现在有一大五小六个放映厅,规模并不是本地最大的。 这次进来,却变成了一共九个看起来一样大的放映厅——中间有一个邮筒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每个放映厅的门口都立着一组立牌海报。 仔细看过去,大体上全是连标题都过不了审的猎奇b级制作,也不知道是标题党还是来动真格的。 令人恼火的是,肖尧和沈婕、郁璐颖三人望着海报上绘制的男女角色,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自己。 但赵晓梅却是皱眉摇头,无法认同。 肖尧尝试召唤了堂吉诃德,但没什么反应,几人判断这个地方绝对有些门道。 有鉴于尚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也未遭遇任何形式的威胁,他们决定在向郁神父汇报情况之前继续调查一下。 首先就是要去见识一下这些脑洞大开的电影到底讲的是什么东西。 考虑到时间效率,几个人决定一人去看一部,出来以后再交换情报。 首选当然就是那几个最猎奇、最热门的。 肖尧摊上的是一部不知道应该算色情还是惊悚还是纯粹恐怖的片子,讲的是一个男生原本一无是处,得到一个法咒之后可以强制任何女性不顾一切地爱上自己,只有死亡才能解咒。 于是,这名男生肆无忌惮地施展着这个法咒,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后宫,画面极为淫靡不堪入目。 到这里为止,肖尧甚至觉得男主长得和自己七分相像好像也没那么冒犯了。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令他始料未及。 这些被法咒控制,爱男主爱到无法自拔的女人们为了独占男主,互相之间发动了女人间的战争。 而除了那个法咒什么也不会的男主则束手无策,甚至乐在其中。 电影的画风也从情欲与享乐突变到了血腥与疯狂。 每一个在战争中惨死的女人临终被解开法咒时,无不在用最恶毒的预言诅咒男主。 当影片发展到最后,活着的那个女人满身血污地拿着一把大剪刀指向男主的胯下时,肖尧再也坚持不下去,掩面逃出了放映厅。 他突然发觉那个女人的脸好像郁璐颖。 真是极为令人不愉快的观影体验。 肖尧溜出放映厅,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找个角落躲一会,免得被沈婕和郁璐颖出来后埋怨自己半路开小差。 可是一抬头,就看见她俩已经站在外面了。 这两个人神色古怪,虽然都在那里等,但又站的隔开两米,彼此也不说话。 两人见肖尧出来,这才有了动作,一起望了过来。 肖尧猜到是这俩人都看到了不足为对方道的节目,盼着自己出来好解围,遂先拉过沈婕,询问情况。 原来,沈婕看到的是一个貌似悬疑侦探的故事。 风韵犹存的富婆被人扼死在床上,没有侵犯痕迹,没有财物损失。 街头巷尾传言四起,警方压力巨大,终于抓到一个疑凶,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虽然无论物证还是他妻子的证言对他都非常不利,但他还是只承认与死者有过往来,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杀人。 正义的检察官担心真凶另有其人,于是压下案件,探查内情。 调查之下,才查到死者与男人曾是青梅竹马,男人与现在的妻子在一起以后,两人便分道扬镳。 后来死者发迹,而男人夫妇则因为妻家家道中落,生活拮据。 此番死者欲与男人破镜重圆,男人妻子得知此事,担心丈夫变心,这才动手杀人。 最终男人无罪释放,妻子则被判处死刑。 行刑当天,妻子请求与自己的丈夫见一面,警方同意了。 妻子又请求与自己的丈夫吻别,丈夫同意了。 最后,在虽然已经青春不再但依然高大挺拔的丈夫面前,小个子的妻子踮起脚尖、张开双唇,狠狠地咬住了男人的喉咙。 雨点般的子弹贯穿了她的身体,但也无法让她松口,直到男人彻底停止呼吸。 原来临刑前的一天,妻子在狱中收到了一封来自死去富婆的信。 信是富婆死前托人转递的,内容揭露了一个富婆与她青梅竹马的男人的一个十数年前的阴谋。 原来,当年男人和他的青梅竹马都一穷二白,但男人现在的妻子却对男人一见钟情。 于是,那个青梅竹马便与男人商定,男人去与有钱的妻子结婚,再由青梅竹马“误杀”男人的妻子让男人继承财产,出狱后两人再团聚。 没想到男人在与妻子结婚后,由于妻子的父亲反对,根本没有给妻子陪嫁什么财产,而青梅竹马反倒自己却意外事业有成,财富蒸蒸日上,根本不想再脏手干杀人的勾当。 最终,两手空空的男人找青梅竹马要钱,却被讥讽了一番。 已经是富婆的青梅竹马让他如果不想连现在的平淡日子都没有就安分一点,同时暗中安排了这封信作为最后的后招。 至于富婆之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沈婕和肖尧一样没有看完就离开了放映厅。 “嗨呀,你怎么不看完呢!”肖尧已经听得入胜了,剧情戛然而止让他急得跺了跺脚。 沈婕瞥了肖尧一眼,后者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肖尧不知道人类被另一个人类咬断喉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也不想去体验,思酌一下后还是决定再了解一下郁璐颖看到了什么。 郁璐颖带来的故事开头则更像是一个童话。 一个自幼失去父亲,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女孩,遇到了一个同伴少年,而女孩看他像极了自己父亲照片上年轻时的样子。 女孩认定男孩就是自己年轻时的父亲穿越而来,于是与之亲近,并希望撮合他与自己的母亲复合,让自己重新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少年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中年妇人? 那少年不出意外地爱上了女孩自己,这就让女孩大为尴尬,反应激烈,期间还让少年当众出了丑。 少年不明就里,只感到困惑,但也很快暴露出见异思迁的本质,又勾搭上了一个家境富裕的大小姐——就如同女孩母亲口中她的父亲那样。 女孩非常后悔,她觉得是自己把家又毁了一次,她为了挽回“父亲”而拼尽全力,不惜向少年投怀送抱,这就也才堪堪与那家世容貌样样出众还被少年迷得神魂颠倒的大小姐平分秋色。 而就在女孩凭着一笔意外的遗产有机会一转攻势时,她的父亲,也就是她母亲的丈夫,一个风流英俊的中年男人,闯入了她原本就一团乱麻的生活。 肖尧非常理解郁璐颖不想把这个故事讲给沈婕听,也非常理解她的半路退场。 ——这些王八蛋玩意编得也太离谱了! 肖尧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晓梅也随着人流回到了大厅——看来是都散场了。 肖尧三人迎了上去,想问问赵晓梅看的故事是怎么编排的。 可是,赵晓梅看看沈婕又看看郁璐颖,最后看了看肖尧,犹豫再三,一摆手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啥也没看明白。 肖尧自然是不信,但她本来也不算是队友,不说就不说吧。 他这边从已经看过的三个电影片段,已经基本能够判断出,这些小电影每一个都是在编排自己、沈婕以及郁璐颖。 不出意外的话,剩下没看的那几个片子也一定是这个路数。 这整个他妈的电影院就是一个抹黑自己的大喇叭。 肖尧以为,要解决问题,跟喇叭较劲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揪出喇叭背后的人。 众人注意到,在这些小电影的海报上,除了标题和宣传画以外,还有着发行、制片、导演等单位和人员的名字,于是便顺藤摸瓜,在影院放映厅后面的大楼里面那些无数怎么吸睛就怎么宣传的发行商、什么好卖就拍什么的制片人,以及出了点名气就自我意识过剩的导演中,找到了一位挨了打以后就能进行正常交流的。 “你是导演,故事不是你编的?我信你个鬼!”肖尧捏紧沾血的拳头,尽力克制。 “要说多少次,我们导演是不写剧本的,你到底懂……”肖尧拳头下面的瘦子终究没敢把话讲完。 “那到底谁写的剧本啊?” “编剧啊。” “编剧?这些东西的编剧是谁?在哪里能找到他?”肖尧继续逼问。 “我布吉岛啊。”瘦子愁眉苦脸。 “你他妈骗我是吧?你的演职员表里压根就没编剧这号人!” “没有没有,他是不在我职员名单里——一个臭爬格子的,交了稿就可以滚蛋了,谁记得他叫什么啊。” “我觉得你这么聪慧,记忆力一定很好,我相信你能想起来。”肖尧狞笑着,期待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我想想,我想想……呃,我记得了,他留下过收稿费的地址,但我还没给他发,也不知道对不对。” “那稿费呢?”肖尧要过地址,继续逼问瘦子。 “好,好……”瘦子无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包整整齐齐的硬币。 看到这些金色的钱币,肖尧心中泛起了不好的回忆——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跟我岳父大人殿堂里的钱是同一种东西? 一边这样思量着,一边回头轮圆了拳头,给这瘦子来了个通天炮,打得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脑袋撞进天花板吊顶里,吊在那里抽抽了一会,不动了。 “人家都这么配合了,你这样可不体面啊。”沈婕颇有微词。 “我就一个臭爬格子的,要个屁的体面。”肖尧把那叠钱捏得嘎嘎响。 离开了这座谣言生产基地,众人发现电影院里的观众们也发生了变化——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抱着一个打字机,甩着长长的舌头,彼此热情地交流一番之后,便埋头打字,不一会便打出一页文稿,然后塞进投那个邮筒里。 原来那是个投稿箱吗? 看来这些观众也会变成野生编剧? 那不就成了谎言螺旋了? 这可太糟糕了。 肖尧拿到的这个地址,是离开影院很远的地方的一栋住宅楼的信报箱,可是对应门牌的大门却紧锁着。 这里明显已经离开了那个电影院的势力范围,只是众人的殿堂而已,平静且无趣。 想要在这里找到信报箱的主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晓梅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肖尧要刚才抢来的钱币。 肖尧有些迷惑,但还是给了她。 赵晓梅接过钱直接撕开包装的油纸,将钱币一枚一枚地投入信报箱,信报箱内遂发出悦耳的声音——是金子发出来的声音。 “看,有人来了。” 众人慌忙躲进暗处,看到一个人正在快步走来——他径直打开了那个信报箱,惊喜地取出了金币,贪婪地数了起来。 这人和大多数众人殿堂中的影一样,是面目模糊的,但肖尧认得出他的制服——这家伙就是影院门口那个卖爆米花的! 肖尧看清楚情况,便从暗处一跃而出,揪住了这个造谣怪的领口。 这个影子被抓住,先是一愣,接着居然伸手反抓肖尧的手腕,另一只手往肖尧腋下一推,转身打算摔他。 肖尧早就不吃这种把戏了,一只手往他后腰一顶,另一只手则顺势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毁谤我们?谁指使你的?” 在肖尧的控制下,这影子挣扎不脱,竟张开嘴,将那些金币吞了下去。 金币下肚,只见这个影子身形膨胀起来,挣脱了肖尧,然后变成了一个一手拿着键盘、一手举着鼠标、还甩着长舌头的巨大怪物。 “噫,大号编剧啊?”沈婕如此评价道。 但是肖尧一行早已身经百战,怎么可能被这种货色吓住? 众人召唤堡垒,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个东西干躺了。 不过,肖尧很慎重地没有拔剑痛下杀手。 因为他知道,让这怪物闭嘴,本身毫无意义——想解决问题,就得让他说话,说自己需要他说的话。 倒地的怪物逐渐瓦解,影子现出了原型,终于不再模糊。 肖尧凑上前一看。 “操,是你!王明?!” ——分割线—— 找到了罪魁祸首,当然要回到真实世界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赵晓梅使时间重新流动。 三小只招呼了张嘉龙、带鱼、张正凯等人,将王明堵在放学回家的弄堂里,亲切而又耐心地批评教育说服了他(物理),然后从他家的电脑里找到了他在各个论坛上蹿下跳的证据。 接着,便押着他在各个地方发出了道歉澄清的帖子。 至于那个造孽的电影院,肖尧他们先造了一个假火警,把人都疏散,然后由沈婕真放大火一波烧了。 至此,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分割线—— 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这非但丝毫没起作用,流言反而变本加厉了。 “王明点燃了那星星之火,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吃瓜群众熊吉如是评价说。 困惑不已的三小只携赵晓梅再次进入影院殿堂,却惊讶地发现,影院已经在灰烬中重生了。 而且,还多出了一家。 原来的这家电影院,排片变成了有关“知情人被公关,涉及人物有通天背景,自导自演自我炒作”等阴谋论题材,新的一家则是有关旧影院被烧毁的阴谋论以及其它更离谱的发散。 “成两个就烧它两次!”沈婕再次唤出火焰,但语气中难掩游移。 此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阵马挂銮铃的声音,这在魔都这种大城市里非常突兀。 战马驻足,依旧一身瓷白铠甲的骑士在马背上对着沈婕微微欠身,算作致意。 随后他说道:“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只凭沈小姐的这一腔热血,恐怕是喂不饱这九头蛇的。” “九头蛇许德拉吗?砍掉一个头就生出两个的怪物,还真是贴切。”郁璐颖似乎是几人中对白骑士敌意最重的:“可有能力却袖手旁观的赫拉克勒斯,在这里说这种风凉话还真是讽刺。” “夫人太高看鄙人了。”白骑士似乎在面甲后面流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夫人一刚?”肖尧说。 郁璐颖抱起肩膀,不满地嘲讽道:“流程已经到了‘也许我们当初能做点什么,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吗?” 白骑士没有作声,看样子像是默认了。 肖尧走上前说道:“赫拉克勒斯一个人也解决不了九头蛇,而现在,不是你一个人了。” 白骑士点了点头,轻挥了一下手。 一阵清风托在肖尧等人的脚下,将几人连同白骑士还有他的马一起托了起来,随后缓缓升高。 “天啦撸,”沈婕说:“那可不是两家电影院了啊,怎么旁边黄河路上的饭店也都变成电影院了?” “至真园也变成戏院了一刚。”郁璐颖道。 “黄河路算什么?”白骑士又发出了他那经典的招牌笑声:“谎言和猜疑交织而成的恶毒网络,并不是名为因特网的技术诞生后才出现的,而是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诞生而诞生,伴随着技术的发展而发展。 “数千年间,也有无数的勇士向这头恶兽发起挑战,可是没有人能驳倒永远来自身后的中伤。 “而这头诞生于神话时代的九头蛇,也早已在这一次次的毁灭与重生中,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也早已没有了弱点。 “你们自己看罢。” 肖尧等人顺着白骑士手指的方向,朝脚下的城市望去,那里已经看不清城市建筑的轮廓,只能看到一簇簇的幽火,这一簇簇的幽火之间又隐隐被暗蓝色的线连接起来。 十数簇小的幽火向上连在一簇大的幽火中,就像九头蛇的九个头连在它的身体上,而这簇大的幽火又只是更大的九头蛇的九个头之一。 这些幽火就在这夜幕下,有如蛛网般在这华夏大地上蔓延,无边无垠。 郁璐颖喃喃地说:“我以为你说电影院是九头蛇,其实它只是九头蛇的一个头;我以为整个城市是九头蛇,其实魔都也不过是九头蛇的一个头……人类文明万岁,九头蛇万岁。”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颤抖,接着咯咯笑了起来。 肖尧忙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 白骑士将众人送回地面,再次嘱咐了不要再做适得其反的攻击后,便转身离去了。 肖尧也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郁璐颖的情绪。 沈婕和赵晓梅问:“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肖尧摇摇头,恨恨地回答道:“既然消灭不了它,那就让它为我所用吧。” “什么?” 最终,肖尧决定“以暴制暴”,“以毒攻毒”,以“恶”止“恶”。 他们占领了黄河路边上的大黑暗电影院,控制了一批“影视工作者”,由肖尧亲自主笔编剧,拍摄了一系列的新片,如《少年英雄肖尧》、《了不起的尧*肖》、《肖尧:我为歌狂》、《圣女璐颖》、《最后的哈布斯堡女王》等,同时又引进了一系列教育新片,如《从我做起,对校园暴力说“不”》、《做一个可爱的中学生》、《网络暴力决不是正义》、《耳听为虚,不做以讹传讹的跟风者》等等,攻略了这两家影院、战争影都还有黄河路上所有电影院后台,将这些影片24小时轮流滚动播放。 这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并不能令人满意,因为影院的客流量也大大降低了。 最终,还是赵晓梅出了一个好主意。 众人在影时间中,赶往了圣方济各中学,占领了学校的通讯室,开始利用“校园广播电台”向整个学校大喇叭辐射广播稿,最终实现了“解决问题”的目的。 回到现实以后,众人发现,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流言都彻底消失了。 非但如此,只要在学校里,不管肖尧走到哪里,都会受到一些……热情到令人感到不自然的,过分的尊敬。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肖尧仍然感觉有些……事实上,是非常不安。 他觉得自己已经明显越过了那条线,群体催眠了全校的人。 “我们这么做,和诺丁顿伯爵他们,还有什么区别?”肖尧如是说。 沈婕和郁璐颖却一左一右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安慰他,劝慰他不必想太多。 however,这无疑是违背了“明业守望者”的一贯理念,不过郁波却并没有就此事发表评论——权当是不知道此事一般。 事实上,肖尧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此事。 秋去冬来,不知不觉间,12月的脚步已经临近了。 在期中考试中,肖尧和郁璐颖再次分别拿下了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宝座——这一次,已经不会再有人说任何闲话了。 而沈婕——而徐清蔚则总计挂科三门,这让她觉得非常不开心,很有一种挫败感。 肖尧和郁璐颖答应帮她补课,可沈婕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之前提到过,魔都这个城市的春秋极短,只要过了夏便是冬,过渡期没几天。 于是乎,肖尧的眼眸很快就告别了他所最钟爱的少女楚楚秋装,自己也换上了臃肿的秋裤和小棉袄。 说是小棉袄,其实是圣方济各中学新发的冬季校服,三小只人人都有。 虽说是校服,卖相还真不错,以至于奶奶缪锦芳一开始还以为是沈婕或者谁给肖尧买的,还说“是婕婕给你买的新衣裳啊?蛮好看的嘛。” “不是不是不是,”沈婕连忙解释:“是学校新发的校服,我们呀人人都有。” 说着,便和郁璐颖一起拿出她们的给奶奶看。 “啧!”奶奶说:“好看。” 接下来面临的两个事件是东方红洲的军训和纳瓦拉婚纱的摄影。 众所周知,军训本来定于10月举行,却因为校园里的昏睡症事件以及其它各类因素而拖延,最终定在了11月30日星期二开拔。 好好的秋季军训变成了毛子式的军训,学生们自然是怨声载道,骂声一片,却也无可奈何。 带鱼他们说,学校之所以紧急加发这加厚的过冬大衣,也是为了这次非人的军训而准备的,否则把学生冻出事情来,校方需担不起这责任。 但是对于肖尧和郁璐颖来说,问题就根本不是秋天冬天的问题,而是五米共生距离的问题。 自从开学前夕出现这个问题以来,肖尧和郁璐颖已经被这条狗链子栓了整整三个月,纵然中间有长睡19天作为中场休息,被困的时间也已经够久,久到原本互相爱慕的两个人,开始变得……有一丢丢的,“相看两生厌”的倾向。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今天已是11月26日了,肖尧和郁璐颖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学校方面请这个假。 固然,现在全校师生都对肖尧同学有着异样的尊敬,可制度就是制度,“学工”、“学农”、“学军”这三样若是缺了其中一样,那可是毕不了业参加不了高考的。 为了这件事,三小只都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之中。 纳瓦拉婚纱方面,拍摄的日期也是因为肖尧沈婕这边层出不穷的状况,以及店家那边他们自己的状况,一拖再拖,最终敲定在了12月12日。 这冬天拍婚纱照,也是要死人命的耶!严重程度听起来,简直不亚于冬天搞军训。 不过,考虑到军训这种没得选择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肖尧等人也就没有心情再去烦恼那自己花钱买来的问题。 “12月5号我们要先去纳瓦拉那边挑衣服……”沈婕在一本日历上用红笔画着圈圈叉叉:“30号去军训,去几天来着?赶得及回来不?” “4号回来,时间倒是刚刚好,”郁璐颖确认道:“但5号是星期天,主日弥撒怎么办?” “头疼耶,”沈婕说:“12月12号也是星期天,一早就要去,估计也是忙满一整天。” “那倒不搭界,可以11号晚上先去许家汇大堂,星期六晚上也算星期天——关键是4号什么时候回来?5号什么时候要去?” “真是焦头烂额,“肖尧点评道:”萨拉查都没有我忙。” “萨拉查又是哪位先贤?”沈婕问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军训我自己去就好了吧?你们两个赶紧请假呀。” “我们也想啊,”郁璐颖如是说:“可是请假的理由还没想好呢,而且又是我们两个同时请假……” “学校里的人现在不是已经不会说你们闲话了吗?”沈婕说。 “对了,明天泡温泉到底还去不去啊?”郁璐颖说。 “去啊,”肖尧说:“有谁说不去吗?” “就没一天能消停的,”郁璐颖抱怨说:“真的是比萨拉查还要忙。” “不是,这萨拉查到底是谁啊?!”沈婕嚷嚷道。 关于去塘山泡温泉这项安排,不管最早的时候是哪个先想出来的,到最后来最积极的还是肖尧。 11月27日当天,肖尧、沈婕和郁璐颖三个人告别了奶奶和天韵,坐上了前往腩京塘山的车。 沈婕的包里除了有泳衣、长丝袜还带了水手服和女仆装。 他们订好的温泉酒店里有“私汤”,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最终还是没有订两间房,而是订的一间大房。 其实都“老夫老妻”了,对沈婕来说陪肖尧“玩一玩”倒也不是什么原则性大问题,可问题是郁璐颖在场就让她很别扭。 非常别扭。 虽然过去也不是没有一起…………………………过。 总而言之,她还是帮肖尧把这些有的没的劳什子玩意儿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行囊里。 对肖尧来说,他要思考的问题可比这多。 诚然,在如此的严寒隆冬时节,周末闲暇时携两位好朋友、小伙伴一起去泡温泉,没有多少比这个更惬意快活的事情,人生至此,当浮一大白。 可是他心里头要惦念要犯愁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压力太大,甚至于打扰到了涩涩的兴致。 在前往塘山颐尚温泉度假村的车上,肖尧接到了那个电话。 当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靠着玻璃窗,左手拿着手机,一边玩贪吃蛇一边想心思。 沈婕坐在他的右边,左手拉着他的右手,右手也在按着手机,不晓得在跟谁发消息。 郁璐颖坐在肖尧和沈婕身后的位子上,埋着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弄点什么。 就在这时,肖尧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喂?哪位?” 紧接着,语气就一下子变了。 沈婕涌起了一阵不太好的预感,奇怪地看了肖尧两眼,随后这小子竟然声音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爸?” 是肖尧的爸爸?这么长时间查无此人的,居然真的有这么个人?沈婕想。 紧接着,肖尧便说:“她是在我……旁边,好的,我把电话给她。” “嘶。”沈婕说。 肖尧把手机递到了沈婕的面前,用唇语比了一个“你爸”,又觉得没必要,小声道“你爸”。 沈婕瞬间挎了脸,硬着头皮从肖尧手里接过了电话:“喂?爸?” “小婕啊,”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又带有一丝隐忍悲伤的沙哑声音:“奶奶,没有了。” “什,什么?”沈婕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奶奶,没有了。”沈鸿生说。 第406章 为了告别的纪念 沈婕原本的意思是,她自己回去奔丧,让肖尧和郁璐颖继续去塘山温泉玩,不然浪费了买好的票是其次,坏了两个人的心情更让她过意不去,但是郁璐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两个人发生了小小的争执,接着郁璐颖干脆说:“姐,我爱说实话,跟他一起去温泉私汤,就我自己一个人,我肯定清白不保。” “不是,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啊?”肖尧赶紧说:“这温泉我也没心情去了,这种时候我肯定是要陪着你的。” “你怎么陪我啊,”沈婕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强颜欢笑道:“我总不能把你也带回去吧?这种时候,我总不能还给我爸上眼药吧?” 肖尧无言以对,只能是默默点了点头。 三小只下了车,拦了个车打道回府,回了魔都以后便直奔沈婕祖母的住所。 这地方肖尧以前没来过,沈婕原本的意思是,肖尧和郁璐颖就别下车,直接回去——肖尧却坚持结了车钱,带郁璐颖一起陪沈婕下了车。 三小只站在马路牙子上,眼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旋起了路边寥寥的枯叶,肖尧不禁打了个哆唆。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肖尧到现在都还缺乏真实感。 在这段日子里,他有无数次想象过沈婕有一天离开是怎么样的。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却下意识地躲避这一天的到来。 的可能性。 就像很多人面对死亡时的态度一样。 肖尧有一种强烈的,没来由的预感,觉得沈婕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这种强烈的不安让他没有办法潇洒地离开,抑或是放任沈婕离开。 可是沈婕家里出了这种事,他能怎么办?不让沈婕走?非要跟着去? 那就未免太不懂事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无法对沈婕袒露自己的担心和焦虑。 那样就太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了。 可是现在,毫无疑问的,沈婕需要的是一个男子汉可以依靠的肩膀,而不是一个缺乏安全感,只会抱腿哭的小孩子。 所以肖尧就算撑不出男子汉的架子,也不能放小孩子出来。 因此,他只是双手拉着沈婕的双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郁灯泡站在一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约莫半分钟的时间,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然后,肖尧伸手把沈婕揽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望着她时已经不会再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可是这夫妻的情分、亲情还是在的。 肖尧没办法不感到不舍。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沈婕还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捕捉到了他的焦虑。 “狗子,你放心吧,我处理完很快就会回来的。”沈婕告诉肖尧。 “嗯。”肖尧点点头。 “就算我爸不让我回来住,”沈婕想了想,又略微欠缺底气地补充道:“我也会……也会……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嗯,”肖尧说:“我能把你救出来一次,就能把你救出来第二次。” “我相信你。”沈婕的指甲紧紧扒拉着肖尧的后背,在他的脸庞上啄了一下。 沈婕如此清晰明确的表态,多多少少驱散了肖尧心中的焦虑。 他故作潇洒地主动松开了沈婕:“行了,别耽搁了,去吧。替我向咱奶奶问……” 转念一想,这是问不了好了:”向你爸爸……唉,算了。” “行了啊。”沈婕扬起右手,捏了捏肖尧的肉帮子。 …… “去呀。”肖尧催促道。 “那,我真走了啊。”沈婕冲肖尧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又冲郁璐颖挥了挥手:“傻妹。” 郁璐颖犹豫了一下,上前和沈婕简单拥抱了一下。 沈婕走进那片郁郁葱葱的小区之前,一共冲肖尧回了三次头。 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耀眼的阳光射在女孩的脸上,让肖尧没能看清她的脸。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肖尧能感觉到她的悲伤。 少年的心隔空被扯了一下,很痛。 两个人回到家里,天韵和奶奶都不在家,两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发了十几秒呆。 “早知道还是去泡温泉好了。”郁璐颖走到肖尧的床边坐下,小小的粉拳轻轻敲着自己大腿的外侧。 “你不担心你的清白了?”肖尧说。 郁璐颖看了他一眼。 “还是别了吧。”肖尧苦笑道:“沈婕出了事情,我哪还有心思玩。” 郁璐颖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回房间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抬腿就往沈天韵的房间走,那理直气壮的劲儿,好像那是她自己的房间一样。 “欸,欸,”肖尧叫住了她:“别走呀?” “又干什么呀?”郁璐颖没有回头,一只手搭在衣橱的门把手上。 “就……”肖尧吞吞吐吐道:“咱俩一起把作业写了呗。” 肖尧奶奶家的空调制热效果并不好,这些日子有闲钱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过换,现在两小只冻得冷呱呱,握笔的手都有些冻僵,郁璐颖有心拉肖尧进天韵的房间取暖,但看到他一直在拿手机收发消息,知道他是在和沈婕保持联系,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自己默默地又加了一层并不怎么性感的厚毛线袜。 自从和沈婕分别以后,肖尧与她的联系就没有断过,这让少年放心了不少。兴许是忙于处理母亲的后事,反正沈鸿生暂时没有再对女儿使用暴力,也没有限制她的通讯自由和行动自由。 for now. 沈婕的奶奶其实是周五去世的,不知为何沈鸿生一直等到周六上午才通知到她。 星期天晚上沈婕给肖尧打电话,问他想不想去参加奶奶的追悼会。 当时肖尧正在吸沈婕的猫,一边用手指头点着猫头,嘴里说着没营养的屁话:“你这只小猫咪,你的主人现在回家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只有我会照顾你了……” 这时候沈婕的电话打进来了,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肖尧却精神一振。 “喂~老婆~”肖尧接起了电话。 “追悼会明天上午十点,”沈婕没有和他寒暄,而是直奔主题,少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你要不要来?就是得跟学校再请个假。” “来啊,来,”肖尧不假思索地答应道:“你爸不会现场活剥了我吧?” “我跟他说过了,”沈婕言简意赅地告诉肖尧:“他同意的。” “啊,”肖尧说:“你是不是劝了他很久?” 所以才会这么晚才来通知我。 “也还好吧。”沈婕说。 肖尧当然明白被允许参加追悼会意味着什么,他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你也别太勉强,毕竟……学校里……还是优先吧,”沈婕有些迟疑地说:“而且你得问问人家傻妹的意见,毕竟她也要请假的,别再自作主张了,还有……” 2004年11月29日,星期一,肖尧携郁璐颖共同参加沈婕奶奶的追悼会。 还是那个地点那条街——龙华。 当年,呃,当月一起前来欢送——不是,送别宋海建老师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又再次站在了这奈何桥的前面。 今天的气温非常低,连路上的浅水洼都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冰,踩上去就是嘎吱的一声。 肖尧本想穿他那件学校发的冬季校服大袄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西服,将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 这套衣服还是沈婕给他买的。 然后,在龙华的大门口,西装就已经被晨风吹透,只得跺脚搓手,两手拥抱住自己,然后垂下腰。 郁璐颖自然也是冻得不轻,但她却强打精神维持着礼仪的风度。 她今天穿的也是一身黑的正装,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手套。 裤袜与她的长裙一样,是纯黑不透明的,这种颜色不仅让她的小腿看起来更加修长,而且使她整个人显得典雅而肃穆。 郁璐颖的脸色不太好,事实上,临出门之前,她还无缘无故对肖尧发了脾气,大意是不想跟学校请假,不想来参加这个追悼会,不想做肖尧的自走公文包,总之就是无理取闹,闹完了以后还是跟肖尧道了歉,精心打扮陪着他出了门。 “到了?”沈婕的消息从肖尧的手机上传来。 “到了。”肖尧回复。 紧接着,沈婕传来了追悼会举行的场馆名字。 龙华殡仪馆的大门两旁是两个巨大的花坛,里面种着鲜花和绿植。昨夜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空气中飘荡着的泥土气息,在这个地方给人感觉十分陌生。 肖尧一边在柏油地面上走着,一边凝望着绿化带上所种植的青松。 这种高大的树木主干苍劲而枝叶淡雅,他很喜欢。 与宋海建朴素的追悼会不同,沈家祖母的告别仪式在中央大厅内举行,里面的空间很大,光线亮堂,布置也最为庄严。 看不到神父牧师或是和尚道士,这房间是竖着的,比圣心堂的圣堂空间更大,里面聚着最少有几百号人,看穿着做派,多是社会名流商业精英上层人士,正在两三人成堆,洽谈着什么。 见到这一幕,肖尧庆幸自己穿了最体面的行头,同时他也为礼堂大厅里开得很足的暖气而欢欣踊跃。 “肖尧!”就在肖尧伸着脖子四处找人的时候,那熟悉又灵动的嗓音已经从大厅的那头传来了。 肖尧转过头去,看到那个熟悉的倩影,下意识朝她奔走了几步,担心郁璐颖跟不上,又停下脚步来。 此时,沈婕已经奔到自己面前了。 这女孩头上戴着一朵黄色的菊花,着一身黑,左手臂戴着一块嵌有小块红布的大块黑布,眼圈红红的,还对自己露着微笑。 肖尧也对她微笑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抱,手刚伸出去一半又觉得场合不合适,缩了回来。 “嗨。”沈婕说。 “嗨。”肖尧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搞什么啊,才两天没见,怎么就搞得这么生分尴尬起来? 接着,沈婕又和郁璐颖彼此寒暄招呼了起来,接着给了肖尧一块带回形针的红黑布头,说自己还有事儿,便离开了。 肖尧手捧着这块镶嵌着小块红布的大块黑布,感觉自己捧着的是和沈婕的结婚证。 “要我帮你吗?”郁璐颖伸头来问。 “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戴。” 将黑布用回形针别在西装袖子的外面以后,眼见追悼会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始,肖尧遂带着郁璐颖在整个大厅的边缘转了一大圈。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旋律伴随男声轻盈的合唱,让肖尧听得很是舒服。 一开始他以为是有人在弹钢琴,但是找了半天也没能在追思大厅里找到琴,遑论男声合唱团,这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在放cd。 这个旋律有些熟悉,侧耳细听了七、八秒钟以后,肖尧反应过来此乃《寂静之声(the sound of silence)》。 听说在肯尼迪的葬礼上,放的就是这首歌。 歌词自然是英文的,但凭借郁璐颖的词汇量与听力,肖尧居然大概能够听出歌词的大意。 “你好,黑暗,我的老朋友; 我又来和你交谈。 因为有一种幻觉正悄悄地向我袭来; 在我熟睡的时候留下了它的种子。 这种幻觉, 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缠绕着我。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 在不安的梦境中我独自行走, 狭窄的鹅卵石街道, 在路灯的光环照耀下, 我竖起衣领,抵御严寒与潮湿, 一道耀眼的霓虹灯光,刺入了我的双眼, 划破夜空,触摸着寂静的声音, 在炫目的灯光下, 我看见成千上万的人……” 在炫目的灯光下,肖尧在花圈挽联队列中很靠前的位置找到了沈婕的名字。 那白色的挽联上书写着“松柏风凋,挥泪含悲”,底下的小字落款是孙女\/孙女婿沈婕\/肖尧敬挽。 肖尧心念一动,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上前一步。 揉眼睛。 再揉。 然后伸手在“孙女婿”和“肖尧”五个字上摩挲。 是沈鸿生没有仔细看,被她混进来了,还是……还是…… 不可能,这玩意儿既然能够放进这大厅来,还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大概率是一种默认。 虽然这个场合极为不合适,可是肖尧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压在心里几个月的大石头如此轻而易举地自己泄了下来,怎能不叫人,不叫人…… 肖尧抬头看到郁璐颖一脸不屑的表情,连眼角和嘴唇都往下耷拉了下来,忙收起嘴角的笑意,上前去伸手撸郁璐颖哄她。 手刚伸出去到一半,郁璐颖一偏头闪开了,肖尧刚要伸手再撸,少女却伸手指了指少年的身后。 肖尧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然后是回身。 好像电影里一般,面前的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道,如同被梅瑟所分开的红海。 在红海的尽头,不出意外正是今天的丧主——夹着雪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沈鸿生。 此时此刻,他正在与另一个男人攀谈。 这男人比沈鸿生高半个头,身材匀称,身上是藏蓝色中山装黑西裤黑皮鞋,40来岁模样,气质沉稳,神色严肃,却依然遮不住眉眼间的俊朗。 肖尧虽然从未见过他,但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真的从来没见过吗?……肖尧想。 沈婕就站在沈鸿生边上,挽着父亲的胳膊,而后者则推着少女的后背,将她推到那男子面前。 她好像不怎么情愿地给那男子浅浅鞠了一躬。 那男子微笑了一下,摇头,摆手,嘴里说了两声什么,走开了。 紧接着,沈鸿生带着沈婕朝肖尧走来。 确切地说,是朝着肖尧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的眼睛并没有看肖尧,好像完全没有认出他一样,却挨着个和前来参加葬礼的宾客握手、寒暄。 最终走到了肖尧的面前,深邃地看了他一眼。 肖尧的心揪紧了。 “未……叔叔。”肖尧喊道。 之所以喊他“魏叔叔”,是因为本想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喊“未来岳父”,在这种场合下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最终还是采取了保守叫法。 沈鸿生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眯着眼睛打量了肖尧一秒半,用力吸了一口雪茄,把雾轻轻地吐到了肖尧脸上。 肖尧:“……” 郁璐颖:“……” 沈婕:“……” 就在肖尧不知如何下台之际,沈鸿生伸出他那宽大的手掌,在肖尧左臂的孝布上拍了拍。 他用的力气不怎么大,但是如果是在武侠小说中,肖尧一定觉得他这一掌使上了内力。 “你胖了。”沈鸿生说。 “什么?”肖尧惊道。 沈鸿生说完这三个字,没有再开口,只是呵呵笑着又拍了那块孝布两下,带着沈婕准备去招呼下一位。 “沈婕。”肖尧轻轻喊了她一下。 沈婕微微吐了吐舌头,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另一手挥舞了一个hi。 …… 等到沈氏父女的背影远去以后,肖尧才问郁璐颖:“怎么没看见那姓罗的呢?” “我怎么知道。”郁璐颖说。 “我真的胖了吗?”肖尧说。 “你自己没点数吗?”郁璐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用故作惊奇的口吻回答道。 “我居然真的胖了。”肖尧说。 …… 追悼会正式开始以后,肖尧又见到了沈婕——事实上,他被安排站在沈婕旁边。 第一排站的是沈鸿生,还有数位肖尧所不认识的大人,推测是沈鸿生的弟兄姐妹们。 第二排站的就是肖尧、沈婕和另外一些半大孩子了。 “这些都是你的……”肖尧和沈婕咬着耳朵。 “我的堂哥表姐们,你现在还不用认识。”沈婕小声回答他。 为什么不用认识? “你后妈人呢?”肖尧问。 “人家有喜了。”沈婕说。 “有喜?……怀孕跟这有什么关系?”肖尧莫名其妙地问道。 沈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拍了他一下,没有说话,言下之意是叫他别问了。 肖尧左边站着的小胖子冲小俩口挤眉弄眼——那小胖子西服胸前的口袋里像是插着一束鸡毛——肖尧冲他小小挥手,沈婕则朝他扬了扬小小而又粉嫩的拳头。 小胖子左边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人,正哭得伤心。 郁璐颖作为无关路人甲挤在中后排人群里,伸着脖子看热闹——为了站在肖尧五米以内,她站得还是有些靠前了,好在也没有人管她。 追悼会按部就班地举行,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记述的。 三鞠躬,奏哀乐,默哀一分钟,接着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瘦猴——老纺织厂单位领导致悼词。 轮到沈鸿生作为家属代表致悼词的时候,沈婕和小胖都开始哭。前者紧抓着肖尧的西服袖子,肖尧听着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啜泣声,一边徒劳地在兜里翻纸巾,一边更加徒劳地试图挤出两三滴鳄鱼的眼泪。 但遗憾的是,他连把眼眶浸湿都无法做到。 肖尧开始努力回忆起自己这十六年人生的各个悲惨时刻,可到头来还是没能成功,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去抠喉咙催泪,只得暗暗懊恼为什么与自己共生的人不是沈婕。 这样,我就可以传递她的悲伤情绪了吧,肖尧想。 最后遗体告别的时候,肖尧陪着磕了几个头,跟在沈鸿生等人的身后,与沈婕的表兄弟姐妹们一起送逝者去火化。 跟在棺材后面走了几步,肖尧心中一惊,暗道不妙,回头一望,见郁璐颖已经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快步走进二三代家属的队伍里,低头混迹于其中,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同样低头疾步前行,心中暗暗祈祷别出什么岔子。 “哎,哎,家属送行——”这声音很快被甩在了身后。 肖尧任凭沈婕挽着自己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眼睁睁地看着老人的棺椁消失在铁栅门后房间的拐角。 沈婕已经靠在他的身上,哭成了泪人。 在朝追思大厅往回走的路上,殡仪馆工作人员郑重其事地嘱咐众人,切莫回头。 这种本土迷信不知道起源于哪个时期,但是让肖尧想到了《创世纪》里的一段记载。 罗特一家从罪恶之城索多玛出来,天使嘱咐他们千万不要回头看。 这类故事里总有那么个把不听话的,罗特的妻子回头观看烈焰焚烧中的索多玛,立即变为了盐柱。 正思量到此处时,却见沈婕面带泪痕地转过了脸,朝后看。 肖尧大为惊骇,伸出两手捧住她的脸,给她扭了回去——手法看起来像在杀人。 所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沈婕没有变为盐柱,脖子也没有受伤。 按照习俗,送葬队伍要去跨火盆,然后去吃白饭。 郁璐颖拉着肖尧绕过火盆,没有去跨,直接快进到了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环节——吃席。 肖尧坐小孩那桌——郁璐颖也在同一桌,这一桌都是沈婕的表亲堂亲,他们彼此都很熟络,肖尧二人却是一个也不认识,因此场面有点尴尬,不过也没人多说什么。 菜非常好,席间的气氛也较为轻松明快,肖尧吃得很开心,也喝了不少(果粒橙和椰汁)。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桌席定然价格不菲,随即想到自己还没随帛金,便“哎呀”了一声。 沈婕先前哭花了妆,这会儿刚洗好脸回来:“怎么啦怎么啦?” 肖尧和她咬着耳朵,她说:“没事,你不用。” “我不用吗?”肖尧说。 如前所述,这一桌都是第三代亲属,最大的也才刚上大学,最小的才上小学。堂表亲们彼此之间也都熟悉,对于忽然冒出来的肖尧、郁璐颖二人组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肖尧同学。 一部分人已经看到了挽联上的“孙女婿”字样,大多数人也都听闻了肖尧和沈婕之间“可歌可泣的传奇爱情故事”,都在很兴奋地问这问那,八卦。 沈婕悄声嘱咐肖尧不要乱说话,自己从容应付着这些八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席间,肖尧和那个追悼会上站在边上的,上初中的小胖子相谈甚欢——这家伙是沈婕的其中一个表弟,资深电脑高手兼骨灰级游戏玩家,跟肖尧吹嘘他家里的电脑配置,以及收藏的正版街机机台,把肖尧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向往之。 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肖尧问表弟要qq号码,正拿手机记了一半的时候,却忽然被沈婕劈手抽走。 “咩?”肖尧说。 “你要宁宁的联系方式啊?”沈婕说:“回头我发给你不就完了呗。” “哦,行啊。”肖尧说。 沈婕把肖尧和郁璐颖送到酒楼的楼下:“我就送你俩到这了,还得上去招呼他们。” 郁璐颖和沈婕客客气气地道了别,肖尧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挪不开脚步。 “回去吧,回吧,”沈婕微微笑着,伸手抚摸肖尧的脸庞:“电话再联系。” “你什么时候回家?”肖尧脱口而出,问出了这个自己都知道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沈婕沉默不语,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肖尧伸手把女孩揽进怀里。 沈婕把自己的双手放在肖尧的腰上,温柔地劝慰道:“好啦,好啦,这这么多人呢。” 肖尧和郁璐颖一边沿着上街沿行走,一边寻找着一辆“差头”。 郁璐颖郁郁寡欢,肖尧怅然若失,一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冷吗?”然后,肖尧这么说。 “还好。”郁璐颖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上臂。 “明天军训的事情怎么办?”肖尧踌躇着问:“让奶奶去请病假?” “我这边,得让我妈妈请假才行吧?”郁璐颖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两个人又同时病倒的话……” “管伊呢,”肖尧说:“反正已经不会再有人说我们闲话了,不是吗?” 郁璐颖轻轻点头,刚要拨给郁丽华,郁丽华的电话却已经率先打过来了。 “侬要死了?”尽管郁璐颖没开免提,肖尧还是听得到听筒那边的咋巴咋巴:“林老师说你今天没去上学!” “我请了假的!”郁璐颖说。 “谁给你请的假,我才是监护人哎,我怎么不知道?!”郁丽华怒气冲冲道:“你们俩个不上学,又上哪玩去了?” “沈婕的奶奶去世了,他要去参加追悼会,”郁璐颖实话实说:“我只好陪他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短暂的沉默。 “喂,姆妈?”郁璐颖说:“哎呀!” “怎么了?”肖尧连忙问。 “怎么了?”郁丽华也连忙问。 “没事没事,”郁璐颖对着听筒说:“一脚踩水塘里了。” 郁璐颖又简单地和她妈讲了几句,挂断了电话,一手扶着肖尧的肩膀,一手脱下黑色的小皮鞋,往外倒里面的水。 说是“水塘”,其实只是一个稍深一些的小水洼,上面覆着一层薄冰,颇具有迷惑性。 郁璐颖光顾着应付郁丽华,没有注意到,一脚踩了上去,前半只脚都插进了冰水里。 她感到一股寒意透过湿透的袜子传遍了自己的脚掌,秀眉微蹙。 湿袜子贴合着她修长的脚型,黑色冬季厚黑丝细腻而又光滑,完美地勾勒出少女的小脚丫。 前半个脚掌湿漉漉的,格外显得黑亮,好像还反射着自然的光。一层薄薄的水膜覆盖贴合在湿透的袜子上,看起来漂亮极了——水滴顺着丝袜的纹理汇聚到她的袜头,从足尖滴滴坠落,重新返回“水塘”的怀抱,而后半个脚掌却是明显的干燥,与湿润的部分形成鲜明的对比,呈现出一道天然的分界线。 袜子吸湿后的触感让郁璐颖感到一丝凉意,事实上,这种气温下接触冰水,让她很快就麻了。 少女一边倒着皮鞋里的水,一边抿紧嘴唇,轻轻晃动着脚趾,好像在感受着袜子与水分之间的摩擦。 下意识地,她的五根玉趾并拢在一起,却又不时蜷曲伸展——这个动作加速了水滴从袜尖的坠落,也让脚趾处的袜子呈现出数道更明显的褶皱,好像在诱惑着谁。 郁璐颖知道,身边的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脚,他的眼神中似乎燃烧着某种炽热的欲望,令她的心跳加速。 然后,这肖尧便蹲下身来,用力一把将郁璐颖的脚重新按进冰冷刺骨的“水塘”里。 少女瞬间勃然大怒。 饶是她清楚地知晓对方的xp,这冰天“雪”地的这样自说自话,也未免太不尊重女生了。 “欸侬十三点啊侬?”郁璐颖带着些许怒气,一巴掌拍到肖尧的脸蛋上,只使了三成力。 肖尧:“……” 郁璐颖:“……” 两个人呆若木鸡地对望了一秒半。 郁璐颖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脸上一点都不疼。 肖尧犹犹豫豫地抬起手,轻轻地“还手”。 “果然……”少年喃喃地说。 郁璐颖也一下子明白了他方才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脚按进冰水里。 然后,两个人开始在大马路上疯狂地用双手互锤对方的胳膊。 “别,别别别别,”肖尧喘着粗气说:“疼,疼,疼。轮流来。” 稍加测试之后,两个人便认清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共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开什么玩笑?” ——分割线—— 回家的路上,肖尧一直在疯狂地打沈婕的电话,可一直都是漫长的嘟声后,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郁璐颖坐在出租车的后排,脚趾头先前还能感觉到皮鞋里的冰渣,后来干脆麻木到失去知觉,见肖尧连表面的关心工作也没有,只是跟没头苍蝇一样给沈婕打着电话,自是内心独自气恼。 她在心里面把肖尧大骂了一万遍,不过肖尧听不到,倒也省事。 肖尧见沈婕不接电话,索性让司机停车调头,往吃席的那个酒楼开,刚过没两个红绿灯,沈婕却终于恢复了联系——她主动回了电话过来。 “怎么啦怎么啦?这一会儿功夫没看,又几十个未接来电!”沈婕的口气里,宠溺带着责备。 “你在哪?”肖尧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沈婕莫名其妙道:“我还在酒店里呢,我们刚要走——哎,来了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回去再打给你,啊?” 肖尧把那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咽下肚去,脱口而出:“共生没有了!” “好的好的,等我回去再——什么?”沈婕惊道:“什么没有了?” “共生!”肖尧说:“共生没有了!” “啊?!” ——分割线—— 次日清晨,肖尧和郁璐颖老老实实地去学校报道、集合,坐上了前往“东方红洲”参加“学军”的大巴。 军训的日子自是苦不堪言,又无聊透顶,天气又冷,没多少正面体验可言。 好在,主办方还不算彻底给他们上强度,因此在每天收队之后,肖尧还有力气牵着郁璐颖的小手,在东方红洲的湖边喝着西北风走一走——总算是在“东方红洲”留下了一丢丢丢的美好记忆。 郁璐颖身穿迷彩装迷彩裤,裤脚和绿色军鞋的鞋帮交界处露出两抹白色的袜子,稍微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披散在脖子的根部,随着晚风的吹拂而凌乱地飘扬着。她的迷彩服外面披着一件浅色的冬天大衣,脸上没有表情,肖尧走在她的左侧,扭头凝望少女的侧脸,只觉得美不胜收。 时装到底有什么意义?只要人长得好看,穿这种整齐划一不分男女的军训装和绿棉大衣都好看,肖尧想。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要亲郁璐颖的脸,后者却眉头一皱,直接避开了。 “你干什么呀……”肖尧说。 “你干什么!”郁璐颖呵斥道。 最终还是亲到了。 但是被狠狠地嫌弃了。 又一阵强风拂过湖面。 “冷不冷啊?”肖尧问郁璐颖。 “不冷,还好。”郁璐颖说:“有穿着大衣呢。” “白天冷伐?”肖尧像是在没话找着话:“白天你又没穿大衣,我看着你摸爬滚打,心里可心疼了。” 郁璐颖从秀鼻中发出一声轻笑:“你心疼我?快得了吧。” “怎么就得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心疼我你就把我的脚往冰水里按,”郁璐颖笑道:“你心疼我,我的脚在鞋里冻成冰墩墩,你只顾在那一个劲给你老婆打电话,我,你……” “不是,你,我,我那不是因为……”肖尧一时语塞。 其实,无论是他肖尧,还是郁璐颖,还是沈婕,心里都很清楚。 如果他们之前的假设没有错误的话。 共生的消失意味着他和沈婕的关系……至少是出了大问题。 如果用欧阳千千的话来说,那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红线,变黑了。 现在,肖尧只能寄希望于,是之前有关共生原理的推测搞错了。 沈婕当然能够捕捉到肖尧的此种焦虑,因此这几天对他格外热情。 事实上,在军训的头两日,沈婕的信息与来电频率,高到了连肖尧都觉得有些生草的地步。 紧接着,他意识到,沈婕如此高频率地和自己联系,并不单单是为了安抚自己的焦虑情绪。 她自己也很焦虑。 她也生怕失去自己,她也生怕自己离开她。 一旦意识到了这一点,肖尧的紧张情绪反而得到了一定的纾解——这很容易理解。 接着,他们便开始担心,拆散他们的会不会是天灾。 或者又是人祸。 “我今天回班级里去上课去了。”军训的第三天,沈婕在电话里告诉肖尧:“所以白天消息才变少了。” “女中啊?”肖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蛮好,蛮好。” 说“蛮好”的时候,心头一阵失落:“那个,啥,同学们没说你闲话吧?” “没~~有,”沈婕说:“她们都风度可好着呢。” “只可惜了咱们那笔借读费。”肖尧说。 沈婕发出了两声悦耳的干笑。 “欸,狗子,我问你个事情啊……”少女神秘兮兮地开口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也别往心里去啊。” “什么事啊,你问。”肖尧把手机换了一个耳朵。 “之前我爸爸……”沈婕踌躇了一下,但还是问出口:“我爸爸说他有打电话给你,说他不抓我了,还会每个月把生活费打进我卡里,是真有这事?” “……是有的。”肖尧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沈婕的语气相当温和。 “……我,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肖尧是在实话实说,但是这个理由一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侮辱对面的智商:“……我是说,那个电话。” “噢……”沈婕的语气听起来显然不是太满意。 也许,潜意识里,就是怕你回去?肖尧翕动了两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对了,我也有一个事情,”数秒的沉默后,肖尧开口转移了话题:“想问你好几天了,一直也没问。” “嗯。”沈婕淡淡地应道。 “咱爸,这算,接受和认可我了?”肖尧犹疑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说呢?”沈婕反问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肖尧问沈婕。 “我和我爸摊牌了,”沈婕爽朗地回答道:“镜子,未来,女儿,天韵的事情。” “什么?”肖尧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大锤猛击了一下:“你说啥玩意儿?” 第407章 青春散场 在挂电话之前,肖尧再次问沈婕索要那个小胖子表弟“宁宁”的联系方式。 “我等会短信发给你。”沈婕含含糊糊地答应道。 跟沈婕挂了电话,肖尧又打电话给郁璐颖,邀请对方继续湖边漫步。 “外面太冷了,”郁璐颖如是说:“今天不想再出去了。” “那我们找个什么地方一起坐坐呗。”肖尧说。 “别了,”郁璐颖说:“晚上我们女生宿舍有个集体活动,我想跟她们一起玩。”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合群一点。” 肖尧无奈,只得挂了电话,也去让自己“合群一点”。 他陪同寝室的男生打了一晚上斗地主扑克,听他们讲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的夹荤段子。 沈婕说好发来的表弟联系方式,照旧杳无音信。 次日,也即是军训的第四日,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白天肖尧一边继续着枯燥乏味的训练,一边寻思着沈婕把他们的秘密告诉未来岳父的事情。 真的就那么简单? 那么简单的就过关了? 这沈鸿生也能真信的? 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简单,那是不是该一开始就告诉他就对了……? 难道自己一直在作茧自缚?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郁璐颖再次推脱了晚上的二人约会,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没有找。 这让肖尧感到的不是不悦,而是不安。 如此反常的态度,结合共生忽然消失的大背景,很难不让肖尧感到焦虑与困扰。 即使努力地对自己进行“放轻松”的心理暗示,即使自己对自己不承认也没有用。 一旦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肖尧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真的很在意。 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在有沈婕陪他烫电话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先前一直焦虑的“被剥夺的爱”似乎不治而愈,肖尧暗暗感叹只有距离才是最好的爱情良药。 当然,有关郁璐颖的“小小反常”状态则是不能和沈婕讨论的话题,只能自己憋着。 等到了次日12月4日,也即是军训的第五天,最后一日时,郁璐颖的冷淡态度有了缓和。 然后就轮到沈婕不见了。 关于这一天的情形,这里又可以简单描述如下:早晨的时候,沈婕还给肖尧发消息说,似乎明天是要去纳瓦拉婚纱挑衣服试衣服,向肖尧确认具体详细的行程安排。 肖尧起床晚了,心急慌忙地穿衣穿裤,遂回消息道“待会跟你说。” 等到他利用军训列队训练的空隙休息时间给沈婕回消息的时候,当时并没有得到回应。 自然,肖尧不以为意。 可是等到午休的时候,以及下午各班训练成果展示比赛结束以后,肖尧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就由不得他不感到奇怪了。 即使他没有那么容易失去安全感,也不可能不去思考这里面背后的原因。 在返回市区的大巴上,肖尧给沈婕打电话。 “嘟——嘟——嘟——嘟——嘟——” 漫长的提示等待音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死寂般的空洞。 “喂?”肖尧说。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肖尧摁掉,接着打。 “嘟——嘟——嘟——”这次只嘟了一半的时间,最后一声嘟只响了一半。 “喂?”肖尧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又有些着急。 “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等到第三次打过去的时候,更是直接“嘟”了半声,便“您好,请不要挂机,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了。 肖尧的额头渗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 到底,还是出事了。 少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周围的嘈杂声一瞬间远离了他,在下一秒又贴回到了他脸前。 “我本来以为咱们班这次铁定垫底了,没想到他们几个班更垮。”一个嗓门挺大的男声说。 “嗐,管它呢,”另一个声线明显不同的男生说:“反正这该死的学军总算是结束了。” 肖尧回头环顾四周,郁璐颖正坐在离自己稍远的女生堆里,正在和别的女同学谈笑风生。 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只见郁璐颖用右手捂着小嘴,笑得枝乱颤,前仰后合,只恨不能把座椅后背给放下去。 到底有什么过去没有现在有的事情值得那么开心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学校,又捱到家里的——肖尧本想放下行李就冲到西郊园去的,不想女儿沈天韵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等他。 “囡囡,”肖尧强打精神,强颜欢笑地上前去抱天韵,后者却似乎是下意识地一偏身子躲开了。 “怎么了这是?”肖尧一边说一边又去抱,这一次沈天韵没有闪。 “我妈来了。”沈天韵在肖尧的双臂中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哪个妈?”肖尧一怔。 郁璐颖轻飘飘地走到肖尧房间角落的沙发前,脱下外套挂起来,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腿。 “小妈,”沈天韵道:“跟爷爷一起来的。” “哪个爷爷?”肖尧一怔,像是大脑临时宕机了,反应不过来。 说话间,肖尧的奶奶缪锦芳推门进来了,用方言道:“沈婕和她爸爸下半天刚刚来过。” 肖尧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下午沈婕没回自己消息,是带着沈鸿生回来认亲家了? 他有些激动,缠着沈天韵和奶奶询问这次历史性会面的细节,二人却都说沈鸿生没多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稍作寒暄了一番,连饭也未吃便推说有事离开了。 “爷爷好年轻啊,”沈天韵讲述的时候,有些激动又带着回忆憧憬:“他还给我剪了脚趾甲呢,肖尧你看!” 少女边说着,边把没穿袜子的赤脚从拖鞋里伸出来,展示给肖尧看。 “为啥是剪脚趾甲……”肖尧道:“怪哦。” “那不是很正常嘛,”沈天韵道:“我小时候,爷爷就经常帮我剪脚趾甲啊,我们说到了这事情,爷爷就一拍大腿说,好,爷爷再帮你剪一次!……” “温馨。”肖尧随口点评道,心想这沈鸿生还真是隔辈亲啊。 “温馨。”郁璐颖说。 当晚,等缪锦芳、郁璐颖、沈天韵都回房间以后,肖尧再次尝试联系沈婕,依旧没能成功。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抱着家里的固定电话在沙发上枯坐了大半个晚上,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为止。 “梦”在许多人的辞典里是个颇具正面的词汇,但是在肖尧看来,若是能和游戏里那样,屏幕一黑一亮便是一夜过去,才是天大的好事。 这一夜他反复梦见沈婕出现,反复梦见家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反复在梦中抓起手机,看到沈婕的短消息抑或是qq消息。 每当他看到沈婕的消息时,他便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做梦,于是便想睁开眼睛在现实中来拿过手机看,可是灵魂却无法挣脱梦境的禁锢。 在这样的焦虑折磨下,肖尧在次日12月5日的上午被纳瓦拉婚纱的电话叫醒了。 “您的妻子……您刚才是说失踪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吃惊道:“又要改期?可是你们已经不止一次改期,根据我们的合同,这种情况……” 肖尧头昏脑涨地听纳瓦拉婚纱的工作人员讲着什么“违约”,“自行承担后果”,“排期”之类的话,总算在图穷匕见之前听出来三个字“得加钱”,他敷衍地道了歉,应付了对方几句,还差点血气上涌发了脾气。 放下手机以后,他立刻查阅了手机收件箱和通话记录,果然沈婕还是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此时天已大亮,早已不是清晨,证据是窗外已经听不到鸟鸣。自己半躺在狭窄又坚硬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被子,不知是哪位贴心的女性所为。 肖尧简单洗漱之后,更衣出门,打车前往西郊园,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下午。 饶是有人给他盖了被子,肖尧还是有些着凉,头昏昏沉沉的,似是灌了石头般沉重。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西郊园似乎是加强了警戒戒备,保安的密度比上次跟梁亚楠执行潜入任务时更添了三五成。 这天的气温非常低,还开始下起了冻雨,所幸肖尧十元买到一把透明塑料伞,躲在伞下瑟瑟发抖,哈手跺脚,听着冻雨砸在伞面上所发出的咚咚声响,胡思乱想。 这破冻雨若是早一两天下,没准那该死的“学军”还可以早点结束吧?肖尧想。 眼见等不到人出来,自己又混不进去小区,肖尧故技重施找了一家服装店,从试衣间的镜子进入了里世界,却惊讶地发现那栋摩天大楼已经凭空消失无踪影。 他进入西郊园小区的“阴影面”,通过沈婕卧室的镜子出来,抵达了现实中沈婕的卧室。 此时天已半黑,与周围别墅的灯火辉煌相比,沈婕的家里却是几乎没有亮灯。 肖尧小心翼翼地在楼上楼下探索着,莫说沈家父女和罗芸轩,就连下人也没碰到。 直到他在厨房撞见了lisa. “谁!??你是怎么进来的?”lisa吓了一跳,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顺手抄起一把菜刀,待看清肖尧的脸后,才把持刀的,颤抖着的右手放下。 “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肖尧一面打量着这间豪华厨房,一面问lisa. 从lisa处,肖尧得知,沈家的确是暂且搬离了这处房产。 看样子搬得还挺彻底的,只留下三两个打杂佣工照看房子,其中也包括lisa。 “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姐他们搬到哪里去了,”lisa用显得生硬的中文告诉肖尧:“你快走吧,要是让别的人看见你,报警了就麻烦了。” 待得肖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自己奶奶的家里时,却看到郁璐颖、又空了许多的房间以及郁璐颖所打包好的行李。 “我……我得回家去住了,”郁璐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告诉肖尧:“现在共生消失了,我没有理由再一直麻烦奶奶了。” 肖尧认为郁璐颖在这个时候还要生事近乎是又一次背刺,同她发了脾气。 “你来我们这住是因为共生吗?”肖尧尽量压低自己的喉咙:“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个所谓的爸爸吗?” “我知道……可是……”郁璐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肖尧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抱住少女,伸手抹乱了她头顶的头发。 为了照顾肖尧的感受,郁璐颖又住了两三天,还是回自己家里住去了。 肖尧把她送到郁丽华家的楼下。 “干什么呀?”郁璐颖浅笑着转过身来,露出两边的梨涡:“又不是见不到了。” 肖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 “好好的。”他说。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时间很快就来到了2004年的圣诞夜。 在这二十来天时间里,肖尧不知道去市七女中的门口等了多少次,但是一次也没等到沈婕。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瞎了,或者是沈婕已经又转学了。 毕竟沈鸿生为了不让自己见他女儿,连常住的老巢都不要了,那么转个学也就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了。 至于老岳父为什么又跟神经病一样态度反复大转弯,则依然是个谜。 肖尧联系上了未来的沈婕,让她帮忙“回忆”她去了哪里,却一无所获。 他再次去了先前晏笑帮忙查出来的那“狡兔三窟”,以及未来沈婕所提供的,沈鸿生这一年在魔都所拥有的全部房产住址,却都和西郊园一样——不是空房落锁,便是只有两个佣工看房子。 肖尧想起了自己上次也是如此这般寻找沈婕——他对自己如此这样循环往复在路上的“寻觅”感到有一丝厌倦了。 更何况,上次有郁璐颖陪着,这次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而且,今年的冬天是真的很冷。 肖尧和郁璐颖的关系也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他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她了。 12月23日星期四,郁璐颖在学校里问肖尧,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教堂。 肖尧有些讶异,毕竟整个12月他就没心思再去什么教堂,因此一次也没去过,郁璐颖也从未问过他。 考虑到这是郁璐颖的主动邀请——而且一个人闲着反正也是闲着,无非在家里面玉玉,肖尧遂答应了下来。 圣诞夜的那天晚上,气温低得令人发指,却如往年每一个魔都的冬一样,没有浪漫的雪。(本章完) 第408章 平安夜,圣善夜 圣诞夜的那天晚上,气温骤降,冷得不同寻常,却又如往年每一个魔都寻常的冬日一般,没有浪漫的雪。 这天是个星期五,放学本身放得就早——也不知道跟节日有没有关系,今天放得格外早。 肖尧想象中的圣诞大餐根本就不存在,因为郁璐颖说她要回家吃饭——合着你约我真的就纯粹只是去教堂的? 他心中不快,但也没有表现出来,确切地说,是懒得计较,放学后一个人慢悠悠地踱步出了校门,路过一家小店,买了7块钱的炸鸡柳,边走边吃了,吃完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 但是,管他呢? 拜天主就能让老婆回来吗? 肖尧对此缺乏信心。 那高高在上者或许果然是存在的,只是高坐于诸天宝座之上,享受人类的朝拜,并冷眼睨视人间疾苦,才不插手人类的命运,只是把命运玩偶的挣扎沉浮视为一出好戏,以此享受乐趣,并打发无穷无尽的无聊光阴罢了。 肖尧如是悲观而又愤世嫉俗地想。 郁波会宣称,那家伙的儿子——其实也就是祂自己,会在2000多年前的某个冬日晚上,为我们降生在寒苦的马槽中,体察人间疾苦…… “终究不过是33年的体验卡罢了。”肖尧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打消了提前去教堂看马槽圣婴或者找郁波聊聊的打算。 是说,郁波这会儿应该是最忙的时候,这个节骨眼前去打扰实属不明智。 可是,肖尧又没有心情去帮忙,遂百无聊赖地去一家商场闲逛。 无论是商场里,还是一路上,到处都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 稍微夸张一点地说,那就是家家张灯户户结彩,整座城市的街头巷尾飘扬着铃儿响叮当的旋律。 当然,更是少不了琳琅满目,形状各异,或大或小的圣诞树。 商场里的圣诞布置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让肖尧在进门的时候不禁“哇哦”出声。 整个“蛇之梦”都被各种颜色的灯光所包围,照得地砖都在发亮,让他仿佛置身于童话般的世界。 那些缀满彩球和各种精致小装饰品的圣诞树,那些穿着各种圣诞装扮的店员在商场里贴着笑容,分发着各类优惠券。 人头攒动的购物中心,一片嘈杂。 “金钩杯,金钩杯,金钩on the way……” 什么玩意儿啊,难道不应该是“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吗?” 肖尧忿忿地想。 老狼在歌曲《音乐虫子》里如是唱道:“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庞,在没有镜子的世界里,会不会忘了自己的模样?” 朱自清则说“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肖尧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去教堂为妙。 他在乘坐电动扶梯下楼的时候,在旁边上行的电梯上看到了一对紧贴在一起的高中生情侣。 虽然本校周五不穿校服,他俩穿的都是便服,但肖尧还是一眼认出他俩是自己学校的——女的是吴旭菲,在姚老师的殿堂里,曾经出现在最后的“舞蹈教室”里过,可真是free。男的也面熟,但是想不到更多。 就在肖尧端详他们俩的那几秒,那男的在就快要与肖尧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点了点头。 肖尧愣了一下,赶紧下意识地也和那男的点头,随后他们便一上一下地错身而过了。 少年回过头,又看了那两人的背影几秒钟。 用沈天韵那来自未来的网络用语描述就是,肖尧“破防”了。 本来嘛,圣诞节,可想而知满大街都会是幸福的鸳鸯,肖尧早就熟视无睹了。 不过看到同龄人,还是自己姑且认识的人,还是,怎么说?触景睹人伤情。 其实,肖尧不是没想到2004年的圣诞节该怎么过。 在他下意识的设想中,他会和沈婕、郁璐颖一起去参加郁波的弥撒,之后就来此地的这个“蛇之梦”商场开开心心吃顿好的。 肖尧并没有刻意去歪歪什么,只是在他下意识的构想中,他也许会“左牵黄,右禽苍”,和她们两个人一起从方才吴旭菲他们上去的地方上去。 因为三个人无法并肩站在电动扶梯上,也许郁璐颖会站在自己和沈婕的下面一格。 在缓缓上升的过程中,他也许会迎来路人诧异和羡慕的目光。 事情,本该是如此的,不是吗? …… 就在肖尧形影单只的往学校赶回去的路上,他的心里除了对那岳父沈鸿生,还生出对沈婕本人的怨恨来。 再怎么样,再怎么样,你也应该和我联系的吧? 除非你爸爸把你关在地下室里,用铁链子锁住,否则只要你还在上学,哪怕每天车接车送,你总能想到方法跟我联系的吧? 哪怕,哪怕在班上拜托哪个要好的女同学给我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呢? 不过真的是被捆在地下室里了吧? 要不要再去拜托梁亚楠?…… 别扯了。 肖尧忽然想到,自己给那个周晓莹打了好几次电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 沈婕的电话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关机或者停机,而是一直保持无人接听的状态,不管肖尧换几个公用电话打过去都是一样。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肖尧百撕不得骑——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他赶到学校对面的iesu圣心堂时,距离所谓的子夜弥撒开始已经不到20分钟了。 虽然离子夜还远得很,不过在这个国家,在魔都,就是这样的。 本书前面应该也提到过,郁波当“住持”执掌的这个iesu圣心堂其实很小,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后来者都只能站在最后面。 见此情此景,肖尧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懊悔自己非要去逛什么“蛇之梦”商场。 圣诞弥撒怕不是要两个多小时,罚站可也太辛苦了。 好在郁璐颖看到了他,微微站起身,朝他弯了弯手。 肖尧赶紧走了过去,在郁璐颖拿圣经占好的身边位置上坐下,然后礼貌地向郁璐颖的父母致意。 真好啊,肖尧想。 虽然父母分开了,但起码还能复合。 我家那两个的话…… 肖尧的思绪胡乱飘散,此情此景又令他不禁联想到去年的圣诞夜,自己和郁璐颖的关系转折点。 那一天,郁璐颖在舅舅郁波的怂恿——啊不是,劝导下,对自己说了“圣诞快乐”,结束了长达几个月的敌对状态。 肖尧忽然想到,好像历史上曾经还出现过圣诞夜两军停火,士兵还互相到对方的营地去吃肉喝酒的桥段。 故事到这里结束确实是温馨杰西,只可惜在真实的世界里,他们此后依然不得不刀枪相向,你死我活。 肖尧暗自感叹着。 郁璐颖今天也非常可爱。 她乌黑的头发直直地垂在背后,上身一件纯白的薄款羽绒服,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牛仔喇叭裤,绿白色的运动鞋,由于坐着的原故可以从裤腿和鞋帮中间看到袜子,乍一看是白色,细看又偏粉,是材质很厚的毛袜,两个脚脖子的后方还挂着小小的绒球。 以上只是客观描述,肖尧并没有心思观察得这么细。他捂住嘴巴,弯腰低头,小声对郁璐颖说: “弥撒结束以后,走走?” “太晚了……”少女下意识地给了一个回绝的开口,然后道:“我问问。” 接着,她便伸头往右,跟郁丽华以及她失而复得的丈夫交换了几句话。 “不能时间太长,不能太晚。”最后,郁璐颖对肖尧说。 “哦。”肖尧耸了耸肩。 搞得跟我求着你似的。 可不就是我求着你么。 肖尧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朝四周转动着脖子,没有目的地瞎看。 尽管他的理性有不同的看法,但是内心仍然有在隐隐期盼着一个奇迹。 或许,沈婕会像小天使一样,在今夜,降临在这个教堂。 然后,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接着,他在自己的左前方看到了“沈婕”的背影。 !!!! 肖尧的心脏漏跳了半拍,然后又猛跳两下补回来。 满堂会众当中,她戴着的洁白蕾丝头纱格外醒目。 自从在海边夏令营认识了那个路济亚以后,沈婕就受她的“蛊惑”,在每次弥撒的时候都会戴上这块头纱。 考虑到沈婕告诉自己,这代表着对丈夫的服从,肖尧显然没有理由反对。 只是,她身上那件红色的大衣从来没见沈婕穿过。 但是考虑到沈婕是有钱人,你永远不能低估有钱人的衣柜深度——肖尧带着一丝侥幸心理告诉自己。 “喂,喂,你看那个……”肖尧说话的嗓音都有点颤,碰了碰郁璐颖的肘子。 郁璐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背景,便知道肖尧在想什么: “那是路济亚。” woc. 肖尧的心向下沉了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在焦急等待女朋友信息的时候,手机一响,拿起来一看却是小熊或者带鱼发来的一样。 “她怎么来我们堂过圣诞了?”肖尧带着上述的气恼情绪问道:“我怎么记得她都不是魔都的?” “来找我舅舅的,”郁璐颖随后压低了她的声音:“她也加入了组织。” “组织”,是啊,毫无疑问,肖尧想。 毕竟她在夏令营的“沙滩之战”表现出了惊人的潜力,以其心灵的纯洁无瑕击破了莎乐美的护盾,打败了赵晓梅,拯救了所有人。 “组织”没有理由不吸收她,而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服务。 “对了,我听说,”郁璐颖继续压着嗓门说:“路济亚的堡垒,路济亚,好像还有一项能力是真视探测,你要不等会弥撒结束了问问她……” 被刺瞎双眼的罗马圣女获得探测的能力,可以,这很合理,肖尧想。 “你怎么不早说啊,”肖尧道:“不过,那在现实世界也能够使用吗?” 郁璐颖刚要回答说“问问呗”,会众们却已经陆陆续续全站起来了。 肖尧和郁璐颖也赶忙站起身来,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朝教堂门口看去。 从圣堂的门口走进来一个长长的队列,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红白袍子的辅祭,手持吊炉,一边对着“圣婴”摇晃,一边慢慢后退,第二位则是穿着白色祭披,手里捧着“圣婴”的郁波,再后面则是举着长杆金色十字架的、抱着又长又粗的蜡烛的一众人等,行走在队列最末端的则是唱经班的成员们。 在进堂咏的钢琴声和会众齐唱“齐来,宗主信徒”的歌声中,肖尧的心灵获得了极为短暂的宁静。 弥撒刚一结束,肖尧就急不可耐地走去了路济亚的身边,她却还跪在跪凳上闭目合十祈祷,肖尧耐着性子等了快一刻钟,堂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睁开了大圆眼镜后面的眼睛。 “你问我沈婕?”路济亚推了推自己的大圆眼镜:“探什么测呀,她就还在市七女中啊,我们一直有联系的。” “???”听闻这个消息的肖尧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该悲还是该喜:“为什么我去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堵到她?” “她们学校有三个门呀,”路济亚理所当然道:“你不会只在大门口等吧。” “我当然知道有三个门,”肖尧解释道:“但是我看另外两个边门都是锁着的,而且我只有一个人,我没办法——” “有锁就有钥匙,你就多叫两个朋友帮你盯着咯。”路济亚再次托了托自己的眼镜。 “不是,”肖尧着急了:“她能有手机和外界联系?那她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女孩子的心思,谁又知道呢?”路济亚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 肖尧刚要再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他与路济亚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瞎叫什么,这还在堂里呢。”郁波斥责道。 怪叫的人正是郁璐颖同学,此刻她正面向教堂门口,指着一个身穿绿色羽绒服的姑娘:“你,你,你……” 你什么你? 肖尧一边奇怪地想着,一边上下打量起了郁璐颖指着的那位姑娘。 “啊!!!”然后,肖尧大叫了一声。 这一次,郁波没有再斥责他,显然,他也认出了那绿衣的姑娘是谁。 “啊!!!”郁波叫得比谁都响。 “????”只有路济亚越来越茫然。 第409章 单亲爸爸肖尧 沈天韵忽然出现在教堂里——2004年的教堂里,不仅使得所有知情人都大为惊讶,而且彻底摧毁了肖尧计划中的,和郁璐颖的圣诞约会。 “就算镜子暂时回不去,你又发现这边又能出来了,你怎么敢就一个人跑出来?”肖尧埋怨道:“拿家里固话给我打个电话不行吗?大半夜的——大半晚上的,走丢了,你让我和你妈怎么办?就算警察叔叔能找回你来,你怎么解释你的身份?” “我打了呀,你自己看看你手机几个未接来电?再说了,我每天都是自己去上学去训练的,别说的好像我刚上小学一样。”沈天韵翻白眼。 “那我弥撒当中肯定要静音的咯——”肖尧一边翻看自己的手机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不对,你怎么知道教堂在哪?” “34年的时候圣心堂拆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沈天韵道:“但我总知道它在老方中的斜对面。” “老方中?”肖尧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一边继续用手指戳家里大衣橱里的镜子。 “方中也拆了。”沈天韵解释道。 无论肖尧怎么戳,指尖传来的惟有镜面冰冷的坚硬。 饶是数九寒冬时节,肖尧的额头还是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郁璐颖和郁波都试了,甚至连奶奶都徒劳无功地尝试了,可是没有人能把自己的身体穿进镜子中哪怕一毫米。 众人面面相觑,空气好像被低温冻住了一样,没有人再说得出一句话。 终于,肖尧再次打破了沉默。 “你刚才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镜子关了的?”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我不是讲过了吗?”沈天韵焦躁地嚷了起来。 “跟大家再讲一次吧,也许漏了什么细节……”肖尧有气无力道。 “我今天放学回家,想说给你准备了一个圣诞礼物,”沈天韵定了定神,开口讲道:“来到04年这边没看到你人,想说你大概是去教堂了,给你打了两个电话,想问你几点钟回家,想说今天要和你一起吃饭……然后没人接。” 肖尧、郁璐颖、郁波和奶奶缪锦芳中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等着沈天韵的下文。 “然后的事情你们不就都知道了吗?”沈天韵喊道:“反正五六六七点钟吧,等到我再要自己房间的时候,就回不去了——我他妈就差一点点,没有把这破镜子一头给撞碎,然后我就嚷嚷起来了啊,然后奶奶就跑过来了……” 肖尧用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打断了沈天韵的话:“之前,之前啊,好像也出现过一次这种情况,你妈一开始是拒绝我了,然后你就消失不见了一个礼拜……” 说“你妈一开始是拒绝我了”多少有点没面子,不过此景此境,肖尧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那几天是参加集训去了吗?”沈天韵不耐烦道。 “对,你是参加集训去了,”肖尧耐心解释道:“但是我和你妈一致认为,为什么这么巧,她前脚刚下定决心,后脚你就回来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啊,这其实是时间线的自我修正,只是连你也认知不到而已?” “……”沈天韵无语道:“有个毛的关系,那次镜子又没有关,你还是可以到我房间来的,只是房间里没有我而已,你是这么跟我说的吧?” “我确实是这么跟你说的。”肖尧承认道。 也不知道是否故意为了缓解凝重的气氛,郁璐颖忽然惊呼了一声:“哎呀,我还有衣服和东西在里面呢!” 可没人笑得出来。 眼见夜幕已深,没什么太大头绪的众人安慰了肖尧父女二人,告别了缪锦芳,纷纷散去。 青春期的父女二人相对无言,草草洗漱,和奶奶道了晚安后,随即上床就寝。 缪锦芳叫沈天韵去她的房间睡,沈天韵婉言谢绝了奶奶的好意,还是留在了肖尧的房间里。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由于沈婕和郁璐颖鹊巢鸠占了沈天韵的房间,沈天韵一直是和肖尧住一个房间,只是两人要么头对脚,要么背靠背。 今天却是和往日不同,天韵依偎在肖尧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爸,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沈天韵哭着问肖尧。 “一定能想到办法回去的,宝宝不哭,乖了乖了。”肖尧轻轻揉搓着天韵的后背:“爸在这呢。”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 天韵的哭声渐渐轻了下去,随即化为哽噎,最后呼吸声也越来越轻,在肖尧的怀中睡熟了。 肖尧却是完全没有睡意。 首先我们知道,抱着姑娘这个姿势其实是很不舒服的,本来就不容易睡着。 更何况,这真的是一个没有平安的平安夜,肖尧想。 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从一个左环右伺的“人生赢家”,沦落为一个孤身带娃的单亲爸爸的。 当然了,还有奶奶。 当然了,女儿是他人生的希望和延续。 只要女儿还在身边,似乎事情就并没有到最悲惨的那一步。 还是有希望,有盼头。 无论从哪个角度和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 尽管很不愿意对自己承认,但是肖尧也不得不面对,沈婕那边似乎真的是出问题了。 是沈婕出问题了,而不是仅仅是沈鸿生出问题了。 既然路济亚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 既然她不但没有被她爸爸困在地下室里,还在正常上学,还有手机。 那就意味着,她是故意不想和自己联系的。 这非常……显而易见。 通往2034年的时间通道忽然关闭,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保守点,百分之八十吧。 上一次是女儿没了,空房间留下了。 这一次刚好相反,房间没了,女儿留下了。 彻底留下了。 想到沈婕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肖尧的心里便又起了怨恨。 不过,还是那句话,无论沈鸿生和沈婕父女俩在“作”什么,只要女儿还在,就说明沈婕最终还是会嫁给——呃,娶自己,呃,反正是和自己结婚,给自己生猴子。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的是光明的。 但是,她这种反常的冷暴力行为,决不能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更不能成为常态。 真是的,她明明性格很好的,是什么让她忽然之间,无缘无故成为这样的? 肖尧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天韵的脖颈下面抽了出来,还好孩子睡觉沉,没有被弄醒。 接着,他又体贴地帮她掖好被子,俯身在她的脸颊下啾了一下。 拿起手机,给沈婕发了一条“圣诞快乐”。 不出意外的,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肖尧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 子夜已过,现在不是平安夜,而是圣诞节了。 外面的北风还是很强劲,可还是没有雪。 好像是为了给自己补充一点自信心,肖尧拉开了五斗橱最下面的抽屉,宝贝地拿出了那本已经有些许褪去了颜色的结婚证。 他和沈婕的结婚证。 在翻开封皮的时候,肖尧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种下意识的不安——为什么这结婚证和印象里的样子有些不同? …… 直到郁璐颖那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眼前。 肖尧合上了结婚证,揉揉眼睛,再次翻开它。 鬼使神差地,“噗”一声笑出了声。 结婚证上赫然写着“肖尧”与“郁璐颖”这两个名字,结婚证照片上,红色幕布前是笑得一脸灿烂,身穿知情绿大衣的肖尧和郁璐颖。 少年用手摩挲着照片上郁璐颖的脸庞。 他妈的。 完了。 完了。 肯定完了。 彻底完了。 就在这一瞬间,肖尧心中关于“命定未来”的最后一抹信仰也彻底崩塌了。 少年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床上酣睡正熟的女儿,目不转睛地看,生怕下一秒天韵就要当着自己的面消失。 好在,这种事情并未发生。 这张照片……难道是三个人去纳瓦拉婚纱的那一天,摄影师抓拍下来的那一张? 不对啊,我记得我那天没穿绿色军大衣啊。 穿了吗?没穿吗? 肖尧拧起眉毛,用弯曲的指节轻敲自己的太阳穴。 等等…… 他再次仔细端详这张结婚证照片,觉得上面的二人怎么看也不是十几岁的模样,看眉眼和妆容少说二十二三往上。。 嗯,那应该就不是了吧。 肖尧边想着,边拨通了郁璐颖的手机号码。 然后,在接通前的一瞬间摁掉了。 天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度过的,第二天一早,肖尧就起床赶去圣心堂。 天韵也醒了过来,吵着要一起去,无奈也只能领着。 心如火烧地熬完磨磨蹭蹭的圣诞天明弥撒之后,肖尧一个箭步上去,把郁璐颖拉到了一边,不顾她的不满,一语不发地把这本结婚证递过去作为解释。 郁璐颖当然很吃惊,事实上,她的小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叭叽,蓝哇哇的,紫不溜秋,在变幻了如此多种类的颜色以后,最终变得粉嘟嘟的,透着那么美。 她一语不发,把这本结婚证“啪”的一声拍到肖尧的胸膛上,咬紧牙关,扭头就走。 肖尧本想追上去,却看到郁璐颖的父亲在不远不近处望着自己,天韵也在往反方向拉自己的胳膊,便赶紧把红本本塞进怀里,领着天韵一起离开了教堂。 “你给她看什么呢?那红本本不会是……”天韵边走边问道。 “不会是,”肖尧赶紧说:“那是我……我……初中毕业证儿。” “你是有毒吧,”天韵道:“你给她你初中毕业证干嘛?” 天韵的情绪还是不大稳定,但是多少又夹杂了一点兴奋在其中,周末剩下的时间,肖尧基本上都在陪天韵逛大街。 华夏人特有的“来都来了”,既然暂时想不出该怎么回去,天韵也像每本网文里的穿越者主角一样,开始试图尝试接受了自己“穿越”的这个事实。 并且,她对这个30年前的新世界——呃,旧世界,充满了探索欲和好奇心。 另一方面说,由于天韵的衣柜还在2034年,因此肖尧不得不帮女儿置办一些合身的换洗衣服。 虽然经历了数次争执,但是由于天韵身无分文,钱包完全捏在肖尧的手里,所以最终天韵还是妥协,让肖尧把自己打扮成他满意的模样。 肖尧乐在其中,并且暂时分散了对“老婆跑路了”这件事的注意力。 “认命吧,”肖尧笑眯眯地说:“谁让你们养成了出门不带钱的臭毛病?” “你有毒吧,”天韵翻招牌式白眼:“正经人谁还用现金啊?” “看样子你是要习惯一下这个不正经的时代了。”肖尧笑呵呵地抹乱了天韵的头发。 “看样子是这样的,”天韵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古人真落后。” “那没办法。”肖尧道:“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真暴力,”天韵道:“话说今年是谁啊,是他吗?” “什么是他吗?”肖尧莫名其妙道:“你在说啥啊?” “没什么,”天韵见肖尧不明白,便转移了话题:“我说肖尧,我穿这身真的不土吗?” “不土不土,”肖尧道:“也许在你们那个时代土,但是在这时代正流行。” “红多尼?”天韵满脸写着狐疑。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放学时分,肖尧提着书包,带着熊吉、带鱼二人飞也似地冲出了校门。 “尧哥,咱们怎么去啊?”带鱼问:“坐地铁?” “坐什么地铁,打车。”肖尧东张西望:“兵贵神速。” “你要确定呐,”小熊道:“这个时间点打车真的有会比较快吗?” 本来天韵也自告奋勇要来参加这次围堵行动,肖尧出于某些考虑没有同意,许诺零花钱说服她在家乖乖等着。 三人最终还是选择坐地铁,来到了市七女中的门口,总算是没有来迟。 肖尧安排熊吉在大门口看着,自己选择了一个落锁的边门,让带鱼盯着另一处后门。 等了还不到三十分钟,带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看到她了,”带鱼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嚷嚷:“果然有人替她开后门。” “她没看到你吧?”肖尧的心脏怦怦直跳。 “没有,不是你跟我说别打草惊蛇的吗?”带鱼兴致勃勃地说:“我肯定没给她瞧见,不过尧哥,她果然有人来接啊。” “谁来接啊?”肖尧摸了摸头顶那假想出来的帽子:“她爸爸?” “不知道啊,没看到人,”带鱼说:“就一辆黑色奔驰,车号是户axxxxx……” “那应该就对了,”肖尧道:“那是她家的车,应该是她的司机来接她。” “好啦,随便啦,你赶紧通知一下小熊,”带鱼道:“爷撤了,还要去医院陪晏笑。” 肖尧咽下了那句“你sb吧你”,改说:“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子。” “你也有资格说我?”带鱼笑道。 “没资格,没资格。”肖尧说:“啧,应该打辆车跟着的?” “好啦,别想太多,”带鱼道:“下班高峰上哪打车去,我挂了啊,你记着请吃海鲜啊。” “嗯,下次请你吃带鱼刺身。”肖尧道。 “滚!” 次日星期二,肖尧终于带上了闹腾个不停的宝宝一起去学小蝌蚪找妈妈。 他放弃了看守大门,自己依然选择昨天待的边门外,把带鱼看的那个门让给了天韵。 肖尧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到了沈婕,不过总之她暂时不想见到自己。 那就用亲情“道德绑架”一下看看,母亲见到女儿总会心软? 至少要把话说清楚,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正在心里盘算之际,却透过镂空的铁门看到一个大爷颤巍巍地打开了门上挂着的锁。 !! 还没等肖尧建设好自己的心态,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小个子的姑娘便从中闪身出来。 她戴着一副太阳镜还有口罩,让肖尧一时无从辨认她的面庞,但是这个身形是再让人熟悉不过的了。 白色的格子长裤,白色的格子短袜和白色的格子板鞋都没怎么见过,但是那个手提书包…… 肯定,不会错的。 肖尧一咬牙,大踏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第410章 爱的对立面 肖尧一咬牙,大步流星地跟上前去。 “沈婕。”“沈婕。”“沈婕。” 墨镜口罩少女对肖尧的连声呼唤充耳不闻,直匆匆地往前走,好像名叫沈婕的是不相干的人。 “沈婕?”肖尧没有办法,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请问你是沈婕吗?” 终究是不能当街伸出手去强抢别人的墨镜口罩吧? 少女却好像聋子一样,继续笔直往前走,没有加速,亦没有停下脚步。 “你是沈婕对吧?”肖尧又问了一次。 少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自然亦是没有开口。 肖尧一抬头,看到了一辆似曾相识的黑色奔驰,以及穿着西装戴墨镜的司机,正在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望向这边。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少女的手肘,少女却没有让他触碰到自己,反而是像受到袭击那样,下意识地使用空手道的动作进行反击。 肖尧现在也是有武功的人,伸手就挡,两个人就在此地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谁也没讨着便宜。 “你要干什么啊?”肖尧低喝道。 就在这时,那原本垂手站在车门前的司机已经赶了过来,拦在肖尧面前。 在司机身后,沈婕急走几步,倩影消失在那辆黑色奔驰的车门内。 司机这才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肖尧,见肖尧似乎放弃了纠缠,这才转身上车,随后,奔驰车调了个头,驶过肖尧面前,扬长而去。 夕阳在拉着窗帘的车窗上映照出一张落莫的脸。 ——分割线—— 2004年12月30日,星期四。 这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 姗姗来迟的大雪错过了圣诞夜,于是选择了新年将至的日子。 对于这座平均10年才有一次积雪机会的国际大都会,这样的雪是稀有的。 断断续续的落雪持续了足有10天,期间的积雪一度达到了5厘米厚度。 尽管魔都向来以便捷的交通、庞大的人口和优美的环境而闻名,但2004年的大雪天气对这座城市来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自然现象。 就像所有的南方人一样,肖尧有一点点开心和兴奋。 尽管他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开心,但他仍然为这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感到孩子般的雀跃。 对于这种罕见降雪将会带来的灾害,他自然是漠不关心,学校因此而停课反而是好事。 “看球!”肖尧大喝一声,将手中团得严严实实的雪球砸向了郁璐颖。 “痛!”少女大声地抱怨道:“你干什么啊?” 郁璐颖一边说,一边用戴着绒线露指手套的手摸着自己的头顶右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肖尧连忙致歉,并跑上去摸郁璐颖的头:“哪里哪里,是这里吧?” 郁璐颖一偏头,闪开了。 肖尧刚要再开口讲话,忽然觉得后脖颈一凉,接着便有一缕冰凉从衣领里顺着脊梁直窜到了后腰。 少年忙弯下腰去,暂且延缓了其继续向下挺进,在裤裆里形成无法解释的湿渍的步伐。 “好啊你!”肖尧大吵大嚷着,弯着腰回过头来,开始在雪地上搂着,试图避免只有自己一个人出糗。 天韵却已经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像只小猴子一般蹿出去了十几米远。 “别跑!”肖尧追了上去。 “老罗锅!跑得忙!磕个头呀追不上!”天韵嚷道。 郁璐颖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打够了闹够了,三人转而开始堆起了雪人。 “你说,妈妈现在在干什么?”天韵一边在手上忙活,一边不知道是在问谁。 肖尧听到这话,霎时感到本还算有些欢乐的气氛又开始冷了下来,连那刚刚还湿漉漉的后背,现在似乎都冻硬了。 肖尧直了直腰,用手锤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些天,肖尧都没有再去市七女中,倒是天韵每天都会去那边等着。 只是,再也没有见到沈婕的身影。 “肖尧,”见没有人说话,天韵转移了话题:“再给我拿点钱!” “怎么又要?”葛朗台肖皱眉道:“前两天不是刚给过你零花钱?” “就那么点,”天韵撇嘴道:“你打发要饭的呢?” 郁璐颖抿嘴而笑,拍拍手掌上的雪,开始掏她自己的衣兜。 “你就惯着她,”肖尧阻止道:“我自己给。” “你不也是深受没钱之苦?”郁璐颖温婉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哦。” “行行行。”肖尧嘴上答应着,心中暗暗纳罕——这两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小孩子就是难以捉摸啊。 虽然其实我也是个小孩子,肖尧想。 “肖尧,”沈天韵再次换了一个话题:“你刚刚中午的时候,跟太奶发脾气,这事情是你不对,我很看不惯。憋了一下午,我觉得该说还是得说。” “他又干什么了?”郁璐颖听闻此言,也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是我不好,”肖尧慌忙道:“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了,可能真的是……没缓过来吧。” “有点冷了,”郁璐颖轻轻跺了跺自己的小脚:“我们先回去吧。” “行吧。”肖尧还没玩够,但还是不情愿地答应道。 三人退后几步,欣赏了一下刚才堆的这个歪瓜裂枣的半成品雪人,一起上了楼。 叫了半天门却没有人答应,肖尧遂拿出自己的钥匙开了门。 “奶奶,我刚才中午的时候——”肖尧说:“哎呀!” 三个人都惊呼了起来。 一个老太婆脸朝下趴在皂片间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2005年1月1日,天主之母节,奶奶终于在医院的病床上恢复了一些意识。 “奶奶,你醒了!”肖尧高兴地叫道。 在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做完检查之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当然,还有邻床的老太。 “奶奶,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肖尧把耳朵凑近了奶奶翕动的嘴唇。 “我……我没时间了……”奶奶用微弱的气流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别瞎说!”肖尧忙道:“您会好起来的!”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医生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我……心里……清楚得……很,”奶奶的声音稍微大了几个分贝:“你让……婕婕来……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肖尧走出病房,一筹莫展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呆滞。 他一直没有告诉奶奶沈婕已经和自己“分手”的事情,只说沈婕现在被家里管得严,出不来,之后就会再来的。 冬季对于这个年纪的老年人来说,向来是一个坎,再加上这一摔——按照医生的说法,奶奶可能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想到这里,眼泪就不禁无声地滑落下来。 肖尧拨通了郁璐颖的手机。 “喂,”少年声音嘶哑地开口道:“你用你的手机,不,用你妈的手机,帮我给沈婕再发一条短信。对,你就说……你就实话实说……” 第411章 临终关怀 沈婕到的时候,雪已经下得更大了。 从事后来看,这一天应该是这场暴雪从气候现象转换为气候灾害的转折点。 在住院楼门口大堂往外看时,肖尧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折身上去拿伞,便走了出去。 雪已经堆起了那么厚,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跋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像铺天盖地的雪一样向他袭来。 肖尧想,那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人,单单就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直到我死掉的那一刻为止,尽是如此。 柏油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多次清理,高高地堆在了路肩上,两边的落差让马路看起来像一条干涸的河道。 肖尧在纷雪中自怨自艾了一会儿,便见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了黑色的影子——像是被纤夫们拉着逆水而上的船,伴着风雪的号子,朝着医院方向蠕动了过来。 肖尧有点紧张,提肛,吸气。 黑色奔驰在少年的面前缓缓停下,他还在犹豫该不该去帮忙拉车门的时候,车门已经自己打开了。 “圣洗、坚振和终缚一套都做好了,”郁波朝沈婕点了头,转向肖尧道:“老人家已经不能吃东西了,所以没能领成圣体,圣名叫大德肋撒。” 肖尧再次目送着奔驰车扬长而去。 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搂她。 少年与正在摘下墨镜并叠起来的老男人四目相对,感觉心脏停跳了半拍。 “圣诞节那天晚上的事儿,”肖尧苦笑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但你又不接电话。” “小妈妈!”天韵激动地喊道。 沈婕满脸冷漠,用看似轻柔实则不容忽视的坚定力量将天韵拨到了一边,问肖尧:“你奶奶是在……” 沈鸿生把叠起来的墨镜随手放在一边,扭头与沈婕互相亲吻了对方的脸颊,朝肖尧摆摆手,又把车窗升了起来。 “郁神父。”沈婕不咸不淡地点了头,没有喊“波哥”,而是如此称呼道。 接着,她一边疑虑地上下打量着天韵,一边朝肖尧投来了质询的眼神。 “小妈妈?”天韵的语调中有些受伤。 “你走不走的?”沈婕的回应和打在肖尧脸上的雪一样寒凉。 沈鸿生一甩头,小梁也只得听从主命,将手里的黑伞递到沈婕手中,拉开了副驾的门。 “辛苦你跑一趟了,波哥。”肖尧微微欠身,礼貌致谢。 肖尧看到一个小个子的女孩,穿一身洁白的羽绒服——那玩意儿是正品加拿大鹅,肖尧却认不出来。女孩的脸有点圆,可能和这个黑长直齐刘海的发型有关系——其实也不是很长,只是比起暑假刚剪的那会,已经长了许多。 沈鸿生再次摇下了车窗:“小梁!” “叔叔。”肖尧下意识地喊道。 沈天韵守在奶奶的病房门外,伸着脖子一直看电梯间过来的方向,一见到沈婕的身影出现,她便雀跃起来,快步朝她走去。 肖尧还没来得及回答,奶奶的病房门就被人用力向里拉开了,接着走出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黑色苏塔与皮鞋的男子,身后跟着他的外甥女郁璐颖。 少年不由得悸动起来,脉搏狂跳血管扩张——上身和下身一起。 沈婕看清了是沈天韵,显然是大吃一惊,吓得花容失色,俏脸发白,连退三步,好像见到了鬼魂一样。 在前往奶奶病房的一路上,无论肖尧问了多少问题,沈婕皆是一语不发。 那被唤作小梁的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沈鸿生,又看了一眼沈婕,面露为难之色。 “小沈。”郁波看到沈婕时有一点点惊讶,但也没那么惊讶。 见沈鸿生把保镖都带走了,肖尧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放肆一下的冲动。 “嘿,”肖尧说:“你好。” 肖尧的双手摸到了沈婕的后背,后者却面无表情地用弯曲的左臂将他向外面格去。 一条穿着黑色西裤,深色袜子和尖头皮鞋的美腿伸了出来——等等,那不是沈婕,是那天见到的司机。 接着,肖尧便尽量简明扼要地和沈婕讲了所发生的事情。 “走啊。”半响,少女终于开口对少年说话了。 沈婕直起腰,终于往肖尧站的地方走过来了,那撑伞的司机兼保镳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肖尧正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另一边的车窗也被摇了下来。 啊,是了,既然“司机”坐在沈婕边上,那么今天的司机是谁呢? 这白羽绒服的姑娘下身穿着光腿神器和驼色的中筒靴(不过肖尧不懂什么光不光神不器的,只管它叫“肉色丝袜”),戴着露指的毛绒手套,虽然站在司机的伞下,头发上还是很快沾上了数片雪花。 “公共场合。”肖尧及时提醒道。 “走。”肖尧只得退开半步。 她依然貌美如花,嘴角只要微微上扬,两个清晰的酒窝便会明显地显露出来,可惜她在看到肖尧的时候,就表演了一个“笑容大消失术”。 沈婕听罢,低头陷入了短暂的深思,而当天韵再一次上来拥抱她时,她却再一次用和对付肖尧一模一样的动作格开了。 沈婕站在肖尧身边两米开外,自己举着伞,却没有与雪花落满身的肖尧分享的意思。 沈婕张开口,形成了一个“你”字的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冲肖尧点了一下头——也许点了,也许没有点,便低下头走到驾驶位边上,和摇下车窗的司机说话。 这司机手里拿着一把黑伞,利落地撑开,看了面带尴尬神色的肖尧一眼,便转去车子的另一个门,显然是要为他的主人拉开车门。 “这都应该的。”郁波一摆手道。 “奶奶意识还清醒吗?”沈婕插口问道。 “眼下还可以,”郁波道:“说话思路挺清爽的。” 肖尧刚要答话,却感到右臂一沉,沈婕双手挽住了自己的胳膊,那分量像是恨不能挂在肖尧身上,就如她回家之前那般。 一瞬间,沁人心脾的体香涌进了肖尧的鼻孔。 肖尧知道,她来了。 自己的妻子回来了。 for now. “我们进去吧?”沈婕抬起头,温婉地征询肖尧的意见。 缪锦芳中午还在沉睡或者说昏迷不醒着,也不知是否是领了入门和终缚圣事的果效,这会儿双眼炯炯有神。 肖尧尽量避免自己去想“回光返照”这四个字。 老人家看到沈婕进来,黯淡浑浊的瞳孔中亮起了光,双眸中好像有星星,在呼吸机面罩下的呼吸也变得沉重和急促了起来。 “奶奶您躺着!”沈婕见缪锦芳吃力地要坐起身,忙撇下了肖尧,箭步上前扶住老人。 沈婕与缪锦芳的谈话持续了一段时间。 也许是十分钟。 也许是二十分钟。 就当作是十五分钟吧,反正肖尧望着沈婕的时候,很难关注到时间的流逝。 缪锦芳这会儿的精神尚且算是不错,但是声音依然旧不大,沈婕面对着窗户,坐在肖尧的左手边,向左前方微倾身体,将自己的左耳靠近奶奶的嘴唇,然后转过头来对她轻声讲话。 如此循环往复,让对话进行着。 主要是奶奶说,沈婕听,抑或是应声。 出于好奇心,肖尧想要听听她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晰,只能听到淅淅索索的讲话声。 那些讲话的声音没有经过声带,听起来只是用气流形成的交流。 肖尧放弃了旁听的打算,将自己的脊梁骨挺得很直。 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他的左手与沈婕的右手十指相扣,紧紧牵在一起。 需要指出的是,是沈婕主动牵他的。 肖尧能感觉到两人的手掌相交处全是汗水,在这个大雪天似乎不太寻常。 他分不清这汗水是自己的,还是沈婕的。 大抵是沈婕的罢。 忽然,沈婕的右手轻轻抽动。 肖尧下意识地顺从她,放开了自己的手。 没想到沈婕抽出手以后,顺势从后背环住肖尧的腰,就势往自己的身上一拉。 !!? 肖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靠在——贴在了沈婕的身上,如果两个人的性别和体型反一反,这叫作香软满怀,现在嘛……好吧还是香软满怀。 少年没有心思去注意少女身上的香气,只知道对方的纤手自下而上抬了起来,摩挲着自己的右侧脸颊,用无限温柔的语气说道:“奶奶您放心,肖尧他是个大孩子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肖尧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婕又道:“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以上两句话不再是悄悄话,而是正常的音量,吸引着邻床整日昏睡的老太都伸过头来看这边。 肖尧有些感动,又有点心酸,起码鼻子是酸酸的。 缪锦芳喜道:“婕婕,你答应我了?” “嗯,”沈婕点头,柔声道:“奶奶,我答应您了。” “那我就放心了,”缪锦芳满足地说:“菩萨保——iesu保佑你啊。” 肖尧站起身来,扶着奶奶慢慢地躺下,在她的脸上,肖尧看到了满足与放心的笑容。 “肖尧……” 就在肖尧牵着沈婕的手要走出病房门的时候,缪锦芳忽然又唤了他一声。 肖尧停驻脚步,回过头去,奶奶却只是欠身望向他们片刻,没再说什么,便颔首示意他们离去了。 二人和天韵在五楼等了一会电梯,沈婕不耐烦,说要走楼梯,期间两个人一直牵着手,沈婕没有放,肖尧自然也没理由主动放。 下到三楼的时候,沈婕停下脚步,向空荡荡的楼梯井上下张望了一下,便用力把手从肖尧的手心里抽了出来,还当场拿出一块方帕子擦了擦手心,这个动作让肖尧觉得很受伤。 自从幼儿园毕业以后,肖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手帕。 两个人互相对对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并肩走到了一楼。 医院的门外依旧是漫天的鹅毛大雪,甚至比沈婕来的时候更大了。 两人并肩站在房檐下,望雪。 肖尧给天韵使了个眼色,天韵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会了意,借口奶奶身边不能长时间无人陪护便离开了,留肖尧和沈婕二人独处。 沈婕拿出一条围巾,给自己系好,并且拒绝了肖尧的帮忙,随后重新戴上露指手套,漫不经心地探出手心,好像是要去接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刚开始下雪的那天,”肖尧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我和天韵还有y……还有他们一起,堆雪人的时候,天韵问起妈妈这时候在做什么——我,我也想知道你当时在干什么,想和你像现在这样……一起看雪。”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把落满雪花的手缩了回来,双手摩擦,再放到樱桃小口前哈气。 肖尧想要听听沈婕对于镜子关闭,女儿被困在2004年回不来这件事的看法,但沈婕似乎是怀着什么心事,对此并没有表达什么态度。 少年心里盘算着,到底该不该告诉沈婕,结婚证变化的事情。 他相信透露这个事实,是具有风险的行为。 正向的结果是,这件事会重新激起沈婕的妒忌心和占有欲。 负向的导向是,沈婕会觉得,“既然如此那就祝福你们,你就更不必来找我了”。 当然还有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可能性:she doesn\"t really care about us. 最终,肖尧还是决定,保守一点。 “那个,”肖尧再次清了清嗓子,咽下一口水,转向沈婕,对她微微躬身致意:“今天谢谢你了。” “奶奶已经说过谢谢了,”自从离开缪锦芳所在的病房后,沈婕这还是第一次开口:“你就没必要再说这些了。” “我知道,我知道,”肖尧忙不迭道:“但作为她的孙子,我也应该谢谢你。” “奶奶,”短暂的沉默后,沈婕被包裹在围巾下的喉咙动了一下:“有可能会……好吗?医生到底怎么说的?” 肖尧看似答非所问,实则非常清晰地回答道:“波哥说,奶奶领了入门圣事和……临终圣事,她一定可以直升天国的。” “那就好,”沈婕顿了两秒钟,再补充道:“波哥从来不骗人。” “波哥从来不骗人。”肖尧语气坚定地点了点头,好像在拼命说服自己一样。 接下来,少男少女之间,再次陷入了一阵不太长的沉默。 沈婕看起来有一点点焦急,她不停伸脖子张望,不时拿出手机按着上面的硬键盘。 肖尧知道,她在催促她的黑色奔驰。 他还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沈婕再次朝手掌哈气,轻轻跺了跺被包裹在雪地靴中的脚:“要不你先上去吧,外面怪冷的——我是说,多陪陪你奶——” 肖尧开口打断了她,脚跟被冻在地上了一样:“你说,奶奶到了天国以后,是不是地上的事情,她都能看到了?” 沈婕迟疑道:“也许吧……这我不太清楚,这种事你应该问波哥。” “如果她都能看到的话,”肖尧踌躇地推理道:“那么,她——” 肖尧刚说完“那么,她”,连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说,沈婕就露出警惕的神色,朝旁边退开了半步:“你道德绑架我?” “啥?”肖尧说。 “我好心来帮忙,来关怀奶奶,”沈婕的语气有些激动了起来,看向肖尧的那刀子般的眼神让他有一丁点的害怕:“你却想道德绑架我?”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肖尧用力摇摇头。 “你最好是没有。”沈婕语气颇重地警告道。 “但是咱们俩现在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肖尧脱口而出,语速也有点加快了:“我是被甩了吗?如果是的话——” “是。”沈婕仰起脸,迎上了他的目光,肯定地回答道。 肖尧的“如果是,那么xxxxxx,如果不是,那么yyyyyy”刚展开了一个开头就被掐断,他有些后悔,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导向出了问题,但是事已至此,只能顺着这个逻辑继续往下走。 “如果是的话,”肖尧道:“至少给我一个分手理由,不要这么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而且,我没有同——” “分手为什么还要理由?”沈婕语气奇怪地说:“又不是离婚,分手只要单方面做决定就好了,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肖尧本想说“怎么就不是离婚了”,又觉得没什么意义:“我得对你负责。” 这句话是想提醒对方一个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但现在已经是2005年了,对于铁了心想要离开的女孩来说,这同样毫无意义:“谢谢,我不需要了。” 肖尧:“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有那么为难?真实的理由,你放心,我能承受的。” 沈婕有些犹豫,低头思考着,用穿着雪地靴的右足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我有知道为什么的权利。”肖尧强调道。 沈婕抖掉了足尖上的雪。 “拜托,你让我死的明白一点。”肖尧用换了尽量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你没有损失。” “很多时候,无知不一定是坏事。”沈婕的声音轻了一点,口气也松动了,但还是没有看肖尧。 “是坏事,”肖尧说:“一定。” “天——” 一道强光双闪划破了已经略微有些暗的天色,沈婕和肖尧一起朝双闪传来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沈婕抿紧了嘴唇,低头撑开了那把巨大的黑色阳伞,轻盈地踏雪而行。 肖尧下意识地跟了过去,毫不客气地钻进了沈婕的伞下,与她贴得很紧。 沈婕没有看他,也没有把他赶出伞下,只是急匆匆地前行。 “天什么,你说呀?”肖尧焦急地催促道。 “再见。”沈婕已经走到了黑色奔驰的跟前,顿了顿又道:“我会为奶奶祈祷的。” 深色的车窗缓缓落下,映出眼帘的是前岳父沈鸿生那张可憎的,皮笑肉不笑的脸。 肖尧张了张口——事已至此,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或者说,想说的话太多,不知道哪句才是管用的。 “等等。”肖尧发出了徒劳无功的挽留。 “还有,”沈婕已经拉开了车门,但还没有坐进去:“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我学校门口堵我,无论是你们谁——那会让我很困扰。” 肖尧:“……” 沈婕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再因为你——再因为你转一次学校,你不会再有任何机会找到我。” “可以,”肖尧作出承诺,并讨价还价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把我加回来,至少平时有事方便联系,也要让我和天韵至少知道你还平安。” 沈婕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神色黯然地坐进了轿车的后座,拉上车门。 沈鸿生对肖尧耸了耸肩,摊手,然后举起右手的食指和与中指并拢在一起,抵在右眼眉毛右上方,然后向右上方扬起。 肖尧明白,这是胜利者的嘲讽。 夕阳在白雪的反光中,于拉着窗帘的车窗上映照出一张落寞的脸。 第412章 生者与死者 这天晚上,肖尧回家给奶奶拿一些换洗衣服。 家里的固定电话忽然响起了很尖利的声音。 肖尧向来不喜欢在夜晚听到这个声音,因为它总是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而且带来的,从来都是坏消息。 打个比方说,班主任老师告状的电话。 “喂?”肖尧接电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抽噎。 “肖尧,是我。”电话里响起的是郁璐颖的声音。 “怎么了?”肖尧已经隐隐约约猜到郁璐颖要说什么了。 “……奶奶。”郁璐颖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我知道了。”这一刻,肖尧心如止水:“我现在过来。” 等了两分钟,沈婕没有回复。 “也没说不闻不问,”肖尧疲惫地说:“但是他们应该是不大开心的,说既然我是长孙,权利义务相对等,殡葬这一块我出钱出力那都是应该的——就摁闹脾气呗。” “我爸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另一个妹妹,“肖尧告诉天韵:“但你还记得不?昨天尼玛前脚刚走,后脚她就召集了所有亲戚和遗嘱公证人交待后事,把这套房子还有她的全部存款都留给她的长孙,我。” 嗯。 “你说你在赤道几内亚回不来是什么意思?”肖尧拎着固定电话的听筒,几乎是在咆哮:“那是你妈!你妈的追悼会!” 是小婕呀~: 以上就是全部聊天记录,沈婕一共回了他六个字,嗯,嗯,嗯,去洗澡。 奶奶的换洗衣物自是不用再带了,他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心急火燎地赶往医院。 “对,”肖尧疲惫地同意道:“我们家的人都是白眼狼,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堂吉诃德: 睡了吗?” 首先,郁璐颖和她的父母、舅舅他们都来帮忙张罗了。 “堂吉诃德: [表情] 堂吉诃德: 是小婕呀~: 嗯。 “就为了这套破房子,”天韵难以置信道:“他们连自己妈的身后事都不闻不问了?你这些亲戚就都这么势利?” “我是说你们姓肖的,”天韵想了想,认为上面这话不太妥,多少溅到了自己身上,遂又修正为:“你们肖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办后事的钱我给你汇。” 顺便” ——分割线—— 在路上,肖尧拿出手机,打开了手机qq. qq界面上显示堂吉诃德在数小时前发送了好友申请,而“是小婕呀~”则在约10分钟后通过了验证请求。 “堂吉诃德: 我奶奶走了。 去洗澡。” 节哀 是小婕呀~: 这一次,是秒回的。 今天,再次谢谢。 这么大的事情,就落在肖尧、沈天韵这两个15、6岁的半大孩子身上,谁也没有经验,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不用你提醒我,”肖tu疲惫地说:“这边工期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回魔都的航班现在因为天气原因全都停了,外面什么天气我看不见你也看不见吗?” 堂吉诃德: 肖尧抹了抹自己的眼眶,开始编辑信息。 “难道太奶奶除了你爸以外没别的子女了吗?”天韵抱怨道:“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样呢?” 嗯。 肖尧小时候参加过其它长辈的后事,但是操办后事,这事情他没干过。 到家了吗? 丧事虽然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是有人帮了忙。 肖尧:“……” 堂吉诃德: 咋改qq名字了? 是小婕呀~: “yeahwhatever.”肖尧道:“你们姓沈的都是好东西,抛夫弃女,特别好。” 是小婕呀~: 是小婕呀~: “你们家的人都是白眼狼,”沈天韵暴跳如雷,直接开骂:“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可郁璐颖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郁家人(们)跟肖尧关系再近,也毕竟算是外人。 住在隔壁的肖尧舅舅倒是比肖尧那不露面的母亲有良心,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 至于肖tu的弟弟妹妹们,虽然嘴上闹脾气说不管,而且也确实在钱上面一毛不拔,但最后到底还是出了力气。 甚至与肖尧产生了争执。 “请神父做弥撒?撒么子啦?侬脑子瓦特了。”大嬢嬢说。 “拿(你的)小姑父认得下海庙的住持,”小嬢嬢道:“请下海庙的和尚来做法事超度可以打很大的优惠折扣。” 听到“下海庙”三个字,肖尧就想到释慧那老秃驴还没抓到,大摇其头。 “好来拿(你们),”叔叔道:“又是神父牧师又是和尚的,现在提倡绿色环保,丧事俭办,我觉得就找个价佃便宜的一条龙算来——” 往善意的方向想,叔叔倒有可能是好心,想为这小长孙省点钱,不过肖尧并不领情。 “好来!”肖尧抬手打断了他们的争执:“既然大家口口声声强调我是长子长孙,既然大家表决推举我来安排奶奶后事,既然大家一致同意由我来负责一切费用,那就我说了算。我说怎么办,就得怎么办。” 大嬢嬢,小嬢嬢和叔叔见这个晚辈尽然这样态度强硬,一时都愣了,面面相觑。 然后,两个嬢嬢跳起来和肖尧吵架。 沈天韵烦躁地捂住耳朵,裹紧她的小被子,在肖尧的床上翻了个身。 “还有,她又是谁啊?怎么一直在这?”小嬢嬢指着天韵裹着被子的后背问道。 “这里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多了,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肖尧不耐烦地回怼道。 “你这个小孩怎么跟家里大人讲话呢?”大嬢嬢厉声喝道。 “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跟当家的讲话呢?” …… 丧礼应该是在逝者去世后的三日后举行,这是传统。 但是由于肖尧、天韵实在是没经验,等他们知道这个传统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而,和亲戚们的争论不休,导致该做的事情还什么都没有做。 然后,争执的内容又加上对于丧礼一定会延期的指摘和责难。 最后,肖尧干脆彻底独断,把这些不听指挥,破事又一堆的大人统统请了出去,告诉他们丧礼准时举办,此前不必再见。 然后,肖尧向经验相对丰富的舅舅请教了基本流程,又跟郁波沟通调整后,整理出了一份工作计划,接着,将小熊、带鱼、张嘉龙等等,能来的全都抓了过来,加上原本就在的郁璐颖和沈天韵,一群孩子两两一组,分配了各自能胜任的工作环节,保障了通讯工具,肖尧自己坐阵军中,居中协调,联络安排沈天韵跑腿并支付相关费用。 丧礼的准备工作总算是开始紧锣密鼓地推进了。 三天以后,缪锦芳的追悼会照计划在龙华殡仪馆举行。 还是那个地点那条街,肖尧感觉这似乎就是几个月前宋海建所用的场馆,但这部分是张嘉龙负责办的,他没留意也很正常——这也就无所谓了。 丧礼没有请龙华殡仪馆的司仪,这场追悼会由郁波住持,实际上就是一台超度亡者灵魂的弥撒。 追悼会的细节想来并不是读者想看的,在此不做赘述,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卡尔施德林先生也不请自来,代表“明业守望者”出席,并送上不菲的吊唁金。 肖尧没有同他客气,转手把这笔钱交给了郁波,请他按照中世纪的传统,在将来的日子里为缪锦芳再献三十三台弥撒。 另外,肖尧见到了久违的表哥、堂哥和表姐,他们还以为天韵是肖尧的女朋友,皆惧惊叹这位年纪最小的长孙是傻人有傻福。 他们的评价是肖尧和天韵颇有夫妻相,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肖尧简直要哑然失笑了。 这一天雪开始小了一些,等下午即将开始追悼会前的一小时,干脆完全停了。 肖尧和沈天韵两个人站在永安厅的门口,迎接来访的宾客,并收下份子钱。 大小嬢嬢站在永安厅门口的另一侧,帮忙迎宾并监督份子钱的数量——她们声称这其中也有她们的份,肖尧并不确定这合不合规矩,但看在她们今天态度不错的份上,就由她们了。 “你进去吧,”肖尧压低声音对天韵说道:“你站在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不能站着这吗?”天韵小声道:“我也是直系亲属啊。” “我怎么跟我亲戚解释啊,”肖尧苦笑道:“他们只当你是我早恋的对象,小女朋友——一个坏孩子。” “爱当什么当什么呗,”天韵道:“你能找到我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多有面子。” “那是,我哥哥姐姐不是都说咱俩有夫妻相吗?”肖尧道:“看来你还是有点像我的,这都是因为我先好看了,强大的基因。” “脸都不要了,yue.”天韵道:“我要是长得像你,我的人生就over了。” “哦哟,来了啊,”肖尧一边说着,一边迎上前两步:“阿姨,颖颖。” 来者正是郁璐颖和郁丽华母女二人。 她们二人进入永安厅后,肖尧本想问天韵“你是我女朋友,那刚刚进去的人是谁”,想想还是算了。 不要没事讨人嫌吧。 “你站在这里,是想等她吧?”肖尧的眼睛看着龙华大厅进来的门口。 “不然呢?”天韵道:“还能等谁?” “她不一定会来。”肖尧说。 他希望自己是错的。 “她说过不来了?”天韵看向肖尧。 “没说,”肖尧回答道:“她在qq上说的是,看情况。” “那不就得了?”天韵道:“她肯定会来的。” “嗯嗯。”肖尧敷衍道。 但他希望她是对的。 可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越接近下午3点整,父女两人的心就越向下沉去。 越来越沉。 “肖尧,”郁璐颖怯生生的声音从肖尧的背后想起:“快开始了,舅舅喊你们进去了。” 大嬢嬢和小嬢嬢也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转身走进永安厅。 肖尧深吸了一口气,转向了天韵:“走吧,咱们进去,要开始了。” “……”天韵瘪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只是继续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看,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肖尧伸手抹乱了天韵的头发,强行试图给她一个只属于父亲的安慰笑容:“走吧。” 少年顿了顿,又轻声补道:“女儿。” 追悼会结束后,肖尧带着叔叔、嬢嬢进去,安排了他们去跟进火化、取盒的事宜,并打电话通知租好的大巴车司机半小时后来接。 他带着宾客们上车,清点好人数,这才驶向昨天订好的“顺丰大酒店”去吃席。 一直忙得如陀螺般的少年直到这时候,才有空摸出手机,给沈婕打了一个“?”。 想了想,没有发送,又把“?”给删去了。 正当肖尧对着手机沉思应该如何措辞时,手机却振动了一下。 沈婕主动发来的信息。 “是小婕呀~: 对不起,我想想我还是不去了。 是小婕呀~ 我会为她祈祷的。” 肖尧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了“没关系”这三个字,然后又删掉了。 他重重地往大巴的后座上一靠,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去他妈的。” 身旁的沈天韵仰起脸看了看他,伸手握住了他,还捏了两下。 肖尧没有睁眼,只是反捏了两下天韵的小手,作为回应。 忙完一切的这天晚上,肖尧谢别了前来帮忙的同学朋友们,拖着疲惫的身子,领着天韵回到空荡荡的家。 他打开衣柜,打算换掉身上的正装。 可是,衣柜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天前,晚上在家整理好,准备等下要去带给奶奶的换洗衣物。 肖尧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未成年人的崩溃,也是就在一瞬间。 肖尧用手扶着衣柜敞开的门,脑袋和整个上半身没入衣橱中,头顶顶着那面这半年来自己曾经无数次穿梭于其中的镜子,哭得像一个1200公斤的野人。 “哭得像一个1200公斤的野人”是天韵以前说的,天知道她们那个时代的烂梗都是些什么意思。 天韵上来从后面抱住肖尧,玉手轻轻拍着小爸爸的胸膛。 肖尧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泪痕,声音嘶哑:“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知道什么啊?”天韵莫名其妙道。 “奶奶是05年去世的不?”肖尧呜咽着问天韵:“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警告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我们还可以提前应对,改变——” “我不知道呀,”天韵嚷嚷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太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肖尧诘问道。 “阿爸爷叔!”天韵大怒:“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谁又好受了?别拿我撒气行不行?你太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你知道吗?” 肖尧沉默了。 对于天韵来说,一手把父亲带大的太奶奶(至少是带了一年多),的确是一个素未谋面,亦不知姓名的老人。 而她的不了解,主要责任人毫无疑问是肖尧自己。 第413章 继母与弃猫 斗转星移,日子很快就来到了郁璐颖高二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当然,也是男主角肖尧的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试。 开年的那场特大雪灾已经成为过去,虽然造成的后遗症还在康复中,可是日子还得过,班还是要上,学还是要上,期末考试就像死亡和税收一样,都无可逃避。 郁璐颖当然不担心考试,但是,她难免担心失去了和自己共生的肖尧会不会因为这次考试成绩的失利而更加消沉。 他刚刚遭遇了感情,以及家里的变故和打击。 为了处理老人的丧事——应该说,后事,肖尧经常请假不来学校,即使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肖尧也在请假,甚至连郁璐颖自己都一连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 不过今天,总算是看见肖尧来学校了。 放学的电子铃声从教室右前方的校园广播中传来,打断了郁璐颖的胡思乱想。 林老师不在教室,不等班长通知,一众同学便纷纷起立,抓起书包,冲出教室,作鸟兽散去。 郁璐颖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影子,覆盖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少女抬起头,看到肖尧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拎着他的书包,表情平静。 少年的头发洗得干干净净,明显是梳过了,胡子也刮过了,但是刮得不怎么干净,可以依稀看到下巴青青的。 奇怪,他以前……好像胡子都挺软的呀。 “怎么了?”郁璐颖翻翻眼皮说。 班里剩下的几个同学对此视若无睹——由于所有人都默认自己和肖尧是正式的一对,实锤的绯闻自然也就没有再被流传和起哄的价值。 郁璐颖觉得现在的肖尧,有一点点陌生。 陌生的不是五官,而是他的神情……气场? 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但是在郁璐颖看来,自从肖尧重新出现在学校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那种……稚嫩与二笔似乎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历经沧桑,少年老成的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甚至是稳重。 说的夸张一点,郁璐颖甚至怀疑是不是未来的肖尧魂穿到现在的他身上了。 当然,郁璐颖并不是没有担心过,这孩子只是抑郁了。 讲真,别是受到打击太大,一下子傻了吧? 肖尧没来上课的那一周多,郁璐颖格外担心这件事。 以至于,她好几次放学以后跑到肖尧家去,却是铁将军把门,无人应答。 给肖尧打电话他也接,发信息他也回,只是明显不如从前热情与迅捷,更不如过去话痨。 肖尧总是不断用他变得低沉沙哑的嗓音告诉郁璐颖,他没事,只是有很多后事要处理,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过段时间就会来学校,并婉拒了少女要求见面的请求。 “你还知道来找我啊!”郁璐颖满腹委屈,一个没忍住,说出了这句心里话。 白天的时候,她特意没去找肖尧主动讲话,以免显得自己“鲜格格”。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在收拾书包的王阳回头看了看,郁璐颖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对不起了,”肖尧面露愧疚神色,腼覥微笑了一下,提了提手里的书包:“要不要一起走?” “走就走!”郁璐颖拎着书包站起身来。 两人在路过圣心堂的时候,肖尧买了无骨鸡柳——在郁璐颖提出想吃之前,还贴心地要了两双竹签。 两个人像往昔的时光一样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 郁璐颖抬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嘴里的鸡柳,味道吃起来并没有与记忆中有什么不同,但心里就是觉得跟之前不同了。 她的脚重重地踢踏着路上的小石子,运动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时不时偷眼看向身侧少年的侧颜——夕阳为这张侧颜镶上了金色的轮廓。他有些忧郁,又很平静,看不出此时此刻在想什么来,但就是让郁璐颖舍不得移开目光。 奇怪,认识那么久了,包括也客观上交往了这好多个月日子,以前怎么从来没发觉他的侧颜是如此耐看? 怕不是最近自己心事多出现幻觉了。 郁璐颖晃了晃脑袋,忍不住开口要问肖尧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肖尧却主动开口,讲述起他这些日子的行踪。 郁璐颖听肖尧娓娓道来,得知这段时日他的主线任务是老人的落葬事宜。 肖尧原打算将奶奶的骨灰盒送入松江骨灰堂寄存——就像大多数的魔都教友一样,不过亲戚们都坚决反对,希望将奶奶的骨灰葬于苏州的公墓,与爷爷合葬。肖尧认为这也是一个合理的期许,便同意了,于是便有了许多繁杂琐碎的具体事务需要他和沈天韵两个人操办。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法律上的问题需要处理——遗产的继承,房屋的产权变更,银行销户以及资产提取,这些都是第一次处理这类问题的肖尧天韵父女两眼一摸瞎的。 更别提还有虎视眈眈的亲戚依旧不甘心,想要分得一杯羹,由此引发的纷争,令人心力交瘁。 “还有和你舅舅商量给天韵造个身份的问题,”肖尧告诉郁璐颖:“我得让她继续上学。” “舅舅都没有跟我讲过,”郁璐颖诧异道:“我还以为你讨厌上学呢,没想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要安排给别人啊?” “人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肖尧回答道:“让她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会变成街溜子,会学坏的。” “你这个爸爸的角色倒是挺投入的?”郁璐颖随口揶揄道。 “呵呵。”肖尧苦笑加干笑了两声。 “天韵应该没什么兴趣吧?”郁璐颖道。 “她的兴趣随我,这不好。”肖尧道。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肖尧停下了脚步。 郁璐颖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跟肖尧走了他奶奶——现在是他家的楼下了。 两个人都有点小尴尬。 “哎呀,”肖尧跺跺脚道:“我……我送你回去吧?” 郁璐颖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话虽如此,两个人的脚步却都跟生个根似的,扎在地上。 肖尧不说“上去坐坐吧”,郁璐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这个口,两个人愣在楼下有一搭没一搭讲了半分钟话,郁璐颖道:“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这两天的课你都没来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不用了,”肖尧下意识道:“及格应该也没问——好,你帮我补补吧。” 郁璐颖有些气恼,肖尧说了这话便迈动脚步上楼了,她也只好跟在后面。 这种“倒贴”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难受。 原本,共生解除以后,尤其是在肖尧莫名其妙被沈婕踹了以后,郁璐颖是有意想要稍微疏远一下肖尧的。 她太了解肖尧了——这厮在失去沈婕以后,必然要再次移情自己,拿自己来填补心灵和情感上的空洞。 郁璐颖的自尊心使她排斥扮演这个转正备胎的千斤顶角色。 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15岁的姑娘,还没怎么样呢,就要当另一个15岁姑娘的“继母”,这种怪异的感觉也令她说不出的抗拒。 那本莫名其妙的未来结婚证——姑且当它是真的——应该是真的——也让她说不出的着恼。 肖尧给自己看那个是什么意思? 郁璐颖很讨厌这种“被安排”的感觉。 原本与他在一起,或多或少与共生脱不了干系,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诅咒,那根曾经捆缚沈婕的绳子又要重新束到自己的腰上吗? 郁璐颖叛逆地对自己说:不要。 原本她就对什么“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不以为然,结婚证的改变更是进一步说明了,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 那本结婚证只是揭示了万千可能性当中的一种,不是吗? 不过,退一步说,肖尧现在不但失去了沈婕,还失去了奶奶,还要照顾一个女儿,倘若自己在此时再有意疏远他,那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一些。 因此,郁璐颖还是决定在肖尧需要的时候,适当给予自己的陪伴、帮助和安慰。 当然,这必须是被动的。 结果,姑娘怎么也没曾料想到,这段时间肖尧非但不来找自己,非但没来向自己求助,反而……反而似乎是有意疏远了自己,甚至在自己主动联系他以后,表现出敷衍的态度。 这就让她无法克制自己产生不爽的情绪。 甚至,是恼羞成怒。 这就好比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对于父亲擅自安排的婚事感到不满,结果乘龙快婿主动吵着不从,要退婚,便难免心生“你凭什么嫌弃姑奶奶”的怨恨,甚至主动想要接近他了。 带着这样纷乱的思绪,郁璐颖跟着肖尧进了他家的皂片间,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不是臭味,而是老房子所特有的那种,挥之不去的特殊味道。 皂片间干净,整洁,就好像从来没用过一样——想来肖尧是不会自己做饭的,倒也正常。 郁璐颖看到煤气灶下方的猫粮碗也是干干净净,连一粒都没有剩下,猫砂盆更是不翼而飞。 紧接着,她跟肖尧一起换了拖鞋,木然地跟着肖尧的脚步进了他的卧室。 少女有些豁然开朗,又有些呆。 这屋子太整洁、干净了,简直像有一位女主人在一般。 郁璐颖随手摸了一把家具,端详自己的手指,上面没有沾染半丝灰尘。 她曾经很多次来过这个房间,十次里面有九次都乱得像狗窟一样——她也许多次吐槽过。 剩下的那一次,都是恰逢奶奶帮他收拾过。 沈婕的入住也不曾改善多少这方面的情况,这位大小姐没有佣人使唤,可能也不会比肖尧强到哪里去——两个人一起住在垃圾堆里,倒也谁都用不着嫌弃谁。 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好闻的清新剂的味道。 肖尧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收拾得挺干净啊,”郁璐颖走到沙发前坐下,腿翘起来,白袜小脚把拖鞋一颠一颠的:“没想到天韵还挺会收拾家的?” “啊,对。”肖尧淡淡地笑了一下:“天韵还是挺勤快的。” “我怎么之前一点都没看出来……”郁璐颖随口嘟哝道:“天韵人呢?” “出去玩了,她还没新鲜够呢。”肖尧耸耸肩道。 “那猫呢?”郁璐颖弯腰看了看床底下。 “猫……”肖尧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回归大自然了。” “啊?”郁璐颖不满道:“你这也太……” “e=(o`*)))唉,”肖尧走到自己的床沿坐下:“这破猫,毛掉得到处都是,到处咬,夜里窜来窜去不说,每天早上还跟公鸡一样准点打鸣,猫砂盆也不用了,刚来的那会还挺乖的,现在把猫屎拉得到处都是……” 郁璐颖依然气鼓鼓地瞪着狡辩中的肖尧:“我算是知道外面那么多流浪猫都是哪里来的了!” “不是,”肖尧道:“主要是我们前几天都不着家,也没人能照顾它啊。” “它叫狗又不是真狗,”郁璐颖双手抱胸:“你把猫粮备足了,还有水,哪要你照顾啊?实在不行你拿给我啊,你这分手就把女朋友的猫丢了报复……” “不是,”肖尧挠挠头,这个动作让郁璐颖找到了熟悉的他:“我给她发消息问她要不要把猫带回去了,等了两天她都没回我。” “不管,不管。” “你不是要替我补课吗?”肖尧笑道:“帮我看看呗。” “别想转移话题!”郁璐颖道。 “哦对,你饿了吧?”肖尧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先做饭吧,你稍微坐会儿啊。” “还是我来吧。”郁璐颖站起身来:“不算很饿,刚吃了鸡柳呢。” “你坐着你坐着。”肖尧两手按住郁璐颖的双肩,把她往下压。 “可别吃死人啊……”郁璐颖小声道。 郁璐颖坐在沙发上,给母亲发了消息。 沈天韵也恰到好处的回来了,看到郁璐颖在,脸色不太好看,径直进了奶奶的房间。 “你进门把鞋换一下,外面带回来都是土。”肖尧拿了拖鞋跟过去,片刻后,拿着沈天韵的绿色运动鞋出来放回门口鞋架,然后接着在皂片间忙了。 没等太多时间,式样简单的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 三个人围着桌子享用了晚餐。 “味道还可以。”郁璐颖客观评价道。 坚决拒绝了郁璐颖的插手帮忙,肖尧和天韵二人把餐桌收拾完毕,碗筷清洗干净,三人围着饭桌开始写家庭作业,郁璐颖则顺便帮肖尧补上这一周他所拉下的各科知识点。 听着房间里老挂钟的钟摆摇晃所发出的滴答声响,郁璐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呀,都十点了!”郁璐颖猛地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肖尧推开面前的作业簿,也跟着站起身来。 “好像有谁在敲门?”沈天韵坐着不动,嘴里咬着中性水笔,支起耳朵听着外侧的动静。 “有吗?”肖尧和郁璐颖一前一后出了卧室,一把拉开了皂片间的门。 黑暗中,一只娇小的身影猛地窜进了皂片间,围着空碗看了看,嗅了嗅,抬头对肖尧发出了喵喵的凄惨叫声。 “呃……”肖尧说。 “不准再丢了,”郁璐颖警告肖尧说:“我会有事没事过来帮忙照顾的。” “哦。”肖尧笑着拉开皂片间的橱门,蹲下翻找猫粮:“回来了,就好。” “喵呜~”沈婕的小猫开心地在皂片间的地面上打了个滚。 第414章 肖尧的容身之所 圣方济各中学本学年的期末考试,高二年级的最后一门是英语。 交卷铃声响起的时候,肖尧还在纠结答案的选项,直到监考老师警告他两次以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2b铅笔。 “呼~~~”肖尧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目送着监考老师抱着档案袋离开教室。 监考老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标识着这间教室本阶段严肃的考场生涯谢幕。 肖尧的周围“哄”的一声涌出了喧闹嘈杂的声音,外班的考生匆匆离去,本班的考生——包括肖尧在内——则是懒洋洋地收拾文具,慢腾腾地回到自己的桌位上。 几分钟之后,被发配到别的考场的本班学生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少数学生,比如说近来一直被孤立的王明,并没有出现,想来是已经默默地拎包离校了,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没有急着走,三五成群地扎堆攀谈着。 毕竟,下个学期就要文理分班了,对于不少关系好的同学而言,现在是最后一次用“同班同学”的身份讲话了,高低有点依依不舍,话别的味道。 “至于么,矫情。”张嘉龙一屁股坐在了肖尧的桌上,抱着自己膀大腰圆的胳膊,扭动着腰肢又往上挪了挪:“又不是要毕业了,各奔东西了,再分班以后不还是在同一层楼嘛?想见还是天天见得到的。” 肖尧微微颔首,刚要回话,带鱼也一踮脚坐在了他桌上,挤占了剩下半边天:“怎么样?怎么样?考试发挥得怎么样?” “还行吧,”肖尧犹疑了一下,谨慎地选择发言:“及格应该没问题。” “怎么才及格啊?”带鱼挤眉弄眼:“上次你可是跟郁璐颖并列年级第一……还是上上次?” “不是并列年级第一,”张嘉龙的臀部在肖尧的课桌上和带鱼的互相撞来撞去,真是幼稚:“是超过郁璐颖,年级第一。” 肖尧笑了笑,没有答话,低头默默地收拾着课桌肚。 “对了,我记得你和郁璐颖,”带鱼在屁股争夺赛中落败,跳下地来:“你们都选了历史?搞不好又会分到一个班吧。” “不知道呢,”肖尧说:“往年历史班不都是有两个的吗?” 张嘉龙选了化学,带鱼选了物理,据他们所说,男人就应该选择真理,颠倒黑白歌功颂德那都是娘们和差生的出路。 考虑到这两位兄弟的实际成绩,肖尧也只得由衷地祝他们好运。 带鱼和张嘉龙——事实上,是所有人都认为,肖尧报历史班是因为郁璐颖,或者反过来,郁璐颖报历史是因为肖尧,肖尧和郁璐颖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商量过,但是也懒得向世人澄清。 又闲聊了几句,张嘉龙回头看到郁璐颖站在教室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遂给带鱼使了个眼色,一勾他的肩膀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肖尧和郁璐颖并肩而行,一起走回了肖尧家,肖尧邀郁璐颖上去,郁璐颖却婉拒了。 “天韵还是不希望天天看见我。”郁璐颖直言不讳。 “我上次还以为你们关系变好了呢。”肖尧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郁璐颖抿了抿嘴,没说话,于是肖尧又把她送回了家,再自己一个人走回来。 肖尧上了楼,推开皂片间的门,对着奶奶的房间唤了两声“天韵”,无人应答。 这妮子,不是在睡觉就是又出去野了罢。 没有推门确认也没有敲门,肖尧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里面打了好几个转。 猫,猫好像也出去野了? 空荡荡的屋里格外冷,他想开暖空调,想了想还是到皂片间把煤球炉子搬了进来,生火。 他拿出手机,想给沈婕发qq,告诉她自己放寒假了,问问对方有没有放假,想了想又把手机甩到了沙发上。 最近沈婕回复qq消息又变得越来越不积极了,成年人——快成年了,要做个成熟的大人了,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自讨没趣和不识相的事情要少做。 如果是从前,肖尧应该会很欢迎寒、暑假的到来。 应该说,是欢呼雀跃的。 可是现在,他只庆幸寒假比较短,二十几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霓虹动漫里常有一种挺中二的说法,即所谓的“容身之所”,肖尧是切身处地能感受到这个词语的含义的。 没有了长辈也没有伴侣的家,还能称之为“家”吗? 可以的,好在还有“她”。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肖尧总是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的。 可是只要天韵还在自己的身边,这种感觉就并不会卷土重来。 虽然如此,这小段时日,自己和班上的同学处得挺不错,一下子失去了这个“集体”,还怪落寞的。 肖尧尽量让自己忘记他们曾经集体孤立自己,现在态度翻转有多少是因为影世界干预的这个事实。 要是有冬令营什么的就好了…… 肖尧百无聊赖地随手摸了一把衣橱,看看手指上有一点点灰,便随手拿过抹布擦了起来。 把几件家什擦过以后,他又拿过拖把来,开始拖地。 是什么让一个邋遢大王忽然有一天,变成男版灰姑娘的? 肖尧扪心自问,主因应该是“父亲”这个身份要求他做一个家里的顶梁柱,照顾好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小家庭。 奶奶走了,担子便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次因是,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只要手头一直有事情可以做,便没有时间去抑郁。 也许吧。 肖尧放下拖把,把双手凑齐煤球炉取暖,又拿过奶奶的大蒲扇往出风口扇。 然后他剧烈咳嗽起来,赶紧打开了窗,一股西北风又灌了进来。 肖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虑要不要去打个寒假工啥的。 不过现在家里的钱也足够用,如果为长远打算的话…… 天韵说她在打听怎么买一种叫作“比特币”的投资品,听着就不靠谱,不过既然这个未来人信心满满,肖尧自然也没理由拦着她。 冬日就是夜长梦多,肖尧见窗外的天色有些暗了下来,便决定开始生火做饭。 幸好冰箱里的菜还有不少,不用下去买菜了。 肖尧一通忙乎,做好了四菜一汤,摆上桌,天韵没有回来;他把厨房收拾好,天韵还是没有回来。 房间的墙壁干干净净,用新纸重新糊裱过,之前墙上贴得乱七八糟的海报、装饰,现在都没有了。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给天韵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猫也没有回来。 不祥的预感让他觉得烦躁。 肖尧重新回到皂片间,轻轻敲了敲原先奶奶房间的门,无人应答。 他用力推开了门,奶奶那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却空无一人。 没错,现在这是沈天韵的房间了。 肖尧原打算把奶奶的房间封存下来,让里面的一切维持原样,但是天韵提出,自己和肖尧毕竟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长期跟爹同床共枕,既不方便,也好说不好听,希望能搬进奶奶的房间里去。 他虽然不太情愿,但也觉得天韵说得在理,无从反驳,便同意了。 少年将所有奶奶的遗物收拾整理好,放在一个大铁箱子里面,箱子则暂时搁置在奶奶的——现在是天韵的小方桌下方。 肖尧的目光落在小方桌下的大铁箱上,有意想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一看,酝酿了好一会却还是鼓不起勇气,只是拿起了桌上的小相框,轻轻摩梭着奶奶的脸。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却从来都没想过去了解她。 奶奶,您在天国可一定要保佑我——还有您的曾孙女呀。 肖尧掩上了天韵的房门,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拿起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短信。 他希望那是天韵发来的,但发件人是带鱼,内容是问肖尧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泡网吧或者打保龄球什么的。 肖尧现在对网吧、保龄球或者溜冰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既然是好友发来的邀约,他还是有应邀的打算。 这也是一类“容身之所”。 只是,在天韵依旧失联的情况下,肖尧感到失望和烦躁,便没有立即回复。 他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按钮,随即又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房间,以求分散注意力。 “斜的雨斜落在玻璃窗, 黄的叶枯黄在窗台上; 背着雨伞的少年郎, 他穿过雨帘, 倏投来目光。 路过的人都向他张望, 他却将一支口琴吹响; 再见吧那旋律依稀在唱, 再见时已不是旧模样……” 肖尧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这旋律过于熟悉,又让他想起了不愿意想起的人。 这首歌自己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推荐给沈婕以后她也很喜欢——至少表面上作出了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在暑假看亚洲杯期间,自己曾经在那家……足球酒吧?里听到这首歌,当时沈婕也在场,后来,自己经常跟沈婕一起听这首歌,听过很多很多次。 “以后春花开了秋月停, 冬阳落了夏虫鸣;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肖尧“啪”的一下按下按钮,关掉了录音机。 这是什么?一个信封?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肖尧有些猜到了,但不敢确定,他轻轻地把信笺从信封里抽了出来,那股好闻的信纸味扑面而来。 是沈婕写给自己的“情书”。 手写的。 好像是在自己的要求下写的?哦,不是,是她自己……? 肖尧读着信笺上娟秀的字迹,微微蹙起眉头。 他感觉自己像罹患阿兹海默症一般,怎么明明发生并不久远的事情,回忆起来,细节却好像前生般模糊? 肖尧认认真真地重读了一次这封信,轻笑了一声,将信纸叠起,往煤球炉里的火舌上伸去。 信纸快要触到火舌的时候,他的手又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肖尧听到了外面皂片间传来的钥匙开门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天韵就推——实际上,是撞开了自己的卧室房门。 “你要烧什么东西啊!”天韵看着肖尧手里还举着的信纸:“神经病啊,在家里烧纸玩!” 肖尧不动声色地把沈婕的情书收起来,重新塞进那个信封里,在衣橱的抽屉里放好。 然后走向沈天韵,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探头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天韵用力挣扎,但肖尧还是亲到了她的脸。 “你神经啊你,”天韵终于挣脱了肖尧的怀抱,故意拿手背用力抹自己的脸:“你是不是没老婆不习惯了,拿我当替代品啊!” “胡闹,又在说这不为人子的话了!”肖尧斥责道,然后又伸手去捏天韵圆滚滚的腮帮子:“你又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打电话又不接?你知道为……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哎呀呀,”天韵弯曲十指扒住了自己的两边嘴角:“不要啊,我就是手机没电而已!” “胡说,手机没电为什么不是关机,我打你电话是没人接!” “咚咚咚。”天韵还没有答话,皂片间的门却又被人敲响了。 “谁啊?”肖尧吼了一声。 “我。”郁璐颖清脆地答道。 沈天韵的嘴角往下弯了下来。 “怎么了?”刚刚还说不上来,怎么现在又过来了?肖尧一头雾水地打开了皂片间的门,却见郁璐颖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服装,而且丝毫没有进门的意思。 “紧急集合,”郁璐颖压低了声音:“作战会议。” 啊,作战会议。 肖尧有些开心地想。 是了,明业守望者,对抗阴影以及他们的帮凶的“组织”。 这也是我的容身之所。 “天韵!”肖尧回头嚷了一声:“饭在桌上,凉了的话你热热自己吃,不要再把房间摊得一塌糊涂——我出去一趟!” “哼!”天韵从里屋大声应道。 肖尧披上羽绒服,跟着郁璐颖下了楼,郁璐颖的脚步很快,方向却是弄堂的另一个出口。 “不是波哥让我们集合吗?”肖尧有点奇怪。 “是。”郁璐颖言简意赅地说。 “不是去圣心堂吗?” “不是。”郁璐颖说。 “?” 肖尧跟着郁璐颖出了弄堂,原以为她要打车,却见到了一辆比较面熟的轿车停在弄堂出口,郁保禄正在摇下车窗。 “上车。”郁保禄说。 两个姓郁的谁也没有跟肖尧解释,轿车七扭八拐地开了几公里路,在一家富丽堂皇的“维也纳酒店”的停车场停下。 接着,肖尧跟着郁保禄和郁璐颖坐电梯上了22楼,进了一个很大的豪华包房。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总统套房”吧。 一进门,都是熟面孔——郁特选郁老爷子、卡尔施德林阁下、带鱼、赵晓梅、路济亚等等全都在,甚至连姚老师和之前拒不承认自己身份的欧阳千千也在,除此以外还有四、五个肖尧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年纪有大有小。 “这样人就都到齐了。”郁波发言道:“今天临时通知大家集合,是因为我们有一个重要行动要部署,在列的每一位都有各自的任务。根据可靠消息,夺取了圣衣的释慧正在计划利用圣衣的能力扩充实力,对魔都进行重点破坏,想要把这座城市,尤其是咱们北虹区变成他们的核心据点。”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但无论如何,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卡尔施德林用生硬的汉语补充道:“想必大家也都看新闻了,最近的大半个星期以来……” 肖尧却没有听进去卡尔施德林到底在说什么,他的眼光死死地盯着慵懒地半靠在大床上的那名少女。 “……偷心团……” 沈婕手里捧着一个抱枕,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穿着毫不修身的直筒褂子,脚上套着深蓝色的棉袜,脚心冲着肖尧进来的方向,眼睛却丝毫没有看他,好像只是专注着在听卡尔施德林的讲话。 “……共济会……” 肖尧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会议上来。 “……所以不在教堂集合是因为对方已经在教堂安装了窃听器?”带鱼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道。 “光发现的就已经有三个了,”郁波解释道:“我们没有时间去对整个教堂进行全方位的排查了。” “所以我们今天夜里就要行动吗?会不会太仓促了?”路济亚躺在沈婕的身边,伸手抚摸少女的香肩。 “已经和警方那边的线人敲定好了。” “兵贵神速。”郁特选老爷子回答道:“我们的这个反制行动已经策划的比较成熟了,现在才通知大家也是为了尽量保密,我们要抢在共济会的前面。” “确定偷心团和共济会有联系?”一个肖尧不认识的男生问道。 “灰,灰。”郁波朝肖尧打了个响指,后者这才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再次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作战会议上。 ……并不是太成功。 他确实没有想到,沈婕还会继续参加到“组织”的作战会议——以及行动中来。 他在潜意识中默认沈婕会彻底淡出这个“圈子”。 刚“分手”的时候,肖尧有些担心自己这辈子将会再也见不到沈婕,想到这件事,便不禁“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而此刻,他却一点也不希望见到沈婕,巴不得见不到她才好。 这是一个非常豪华又舒适的房间,有独立的会客室,房间中央的大床足以并排躺下四个人,柔软与豪华的程度与沈婕卧室的那张床旗鼓相当。 肖尧不禁在心底希望,套房中的这些闲杂人等全都消失,只留自己与沈婕二人。 这样他就可以跳上这张大床,像往日一样温柔地搂住她,带着她钻进厚厚的棉被,耳鬓厮磨地互诉衷肠…… “肖尧,你可以吗?”郁波问肖尧。 “可以,”肖尧说:“什么?” “你来带1队行动。”郁波皱了皱眉。 “可以的……吧。”肖尧说。 中场休息的时候,郁波把肖尧叫到了卧房外的会客室,掩上了门。 神父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点着了一根烟,又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灰缸。 肖尧赶紧把烟灰缸推了过去。 “小子,”郁波语速很快:“我知道,我理解,你现在不想见到她,见到她会分心。” “没有,不会的。”肖尧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想你们两个在这怨憎会,”郁波使用了一个佛教名词:“实在是事出紧急……我有考虑到这一点,在之后的作战行动中,我会把你们分在两个不同的小队……” “不用,神父,真的不用,”肖尧再次用力地摇摇头,郑重其事道:“正事要紧,大局优先,儿女情长什么的都是小事。” “真的吗?”郁波眯了眯眼。 “真的,”肖尧诚恳地说:“我承认我刚才是有点乱了心神,但我已经调整好了,后面不会了。” 郁波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了思考。 “我希望你们分队伍的时候,只用考虑战略,”肖尧继续说道:“不用顾忌我这边有什么不好的感受,work is work.” “我可以相信你吗?”郁波问肖尧。 “你可以相信我。”肖尧说:“我们继续回去会议吧,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可以把要点跟我再重复一遍。” 这是我的容身之所,肖尧想。 我决不会退缩。 决不。 第415章 天韵宝宝,我也爱你 2005年2月8日,深夜。 肖尧开着他新买的小轻骑,奔驰在沪松公路上。 这让他不禁想起第一次跟梁亚楠不打不相识的那天晚上,自己骑着梁亚楠的摩托,搭郁璐颖回家时的情形。 有所不同的是,今天肖尧的臂弯中空空荡荡。 只有一位身穿绿色羽绒服的小丫头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 轻骑摩托车就是这丫头怂恿肖尧买的,确实是比只有自行车方便了许多。 不然,今天晚上到哪里打车回家? 坐在摩托后座的这绿衣姑娘看起来十五岁左右模样,虽然肤色稍暗,五官与脸庞却仍不失青春美貌,足矣令大多数少男——以及不那么少的男,怦然心动。 仔细一看,眉眼之间,与她双手搂住的少年倒有一二分神韵相似。 这姑娘绿色的羽绒服盖住了整个大腿,膝盖下方可以看到白色的长裤,延伸进毛绒绒的黑色短靴内。 在旁观者所看不到的地方,短靴之中,少女的38码大脚上包裹着36d的肉色短丝袜。 肖尧行驶在噼噼啪啪的炮仗声中,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如同穿梭在战火纷飞的黎巴嫩。 “肖尧爸爸,我爱你。”在半空中又一声炸响,在散落一片的彩光下,天韵轻轻念道。 “你说什么?!”肖尧轻捏刹车,微微侧耳。 “没听见就算了!” “你再说一遍?”肖尧笑眯眯道。 “好话不说第二遍!”天韵道:“压岁钱呢?” “没的!”肖尧说。 “……”天韵道:“你小心着点交警,查你证儿。” “都除夕这时候了,”肖尧道:“哪有什么交警。” …… “旧时光景旧情人, 此间情谊深……” 冷不丁的,沈天韵忽然大声用粤语唱起歌来。 肖尧也脖子一上一下地动,给女儿打节拍。 “纵使去日已纷纷, 亦难忘却美人恩; 携手相伴度余生, 旧梦终成真; 不羡鸳鸯不羡仙, 红颜在畔伴我身……” “你怎么还会广东话啊?”肖尧大声问沈天韵,声音却也淹没在了隆隆的爆竹声中。 沈天韵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其实就是没有听见,继续顾自唱道: “新年带来新气氛, 好运伴我身; 人逢喜事倍精神, 事业要更上一层……” “怎么这么高兴啊?”肖尧转过头,进一步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boom~~~bang!”就在少年回头的时候,路边上街沿(人行道)上的一个二踢脚被小孩放响,结结实实地打断了沈天韵的歌声,直吓得她花容失色,尖叫起来,紧紧抱住肖尧,将整个脸埋在了他的背后。 “胆小鬼!”肖尧再次回头,嘲笑道:“你刚才不是还夸有年味吗?这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年味吗?” “我就是被吓了一跳而已!”沈天韵抬起头来,大声抗议道。 “哦~~~~~”肖尧说。 在经过了连续这么多天的战斗以后,肖尧自然是不会被区区鞭炮声吓到。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天韵道:“这个时代,内环内也让放炮仗。” “怎么,放炮都不让了?”肖尧道:“那还有什么年味啊?” “还说呢,”天韵抱怨道:“你们家——你外婆家就最没有年味气氛!长辈还知道表面客气客气,你那几个表哥表姐,一个个白眼翻到天上去,就当我们两个是透明人,不存在!” 肖尧耸耸肩:“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去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你的,去小妈家过!”天韵叹道。 小妈一刚,肖尧想。(作者注:魔都方言“一刚”置于句子末尾,表示“居然”或是吐槽,不可思议的情绪) “人生最难早知道啊。”肖尧道:“明年请早吧。” 天韵:“……明年我要是还回不去,真是想想就不好了。” 不过,幸好他们都无视我们,肖尧想。 否则,若是他们硬要追问天韵的身份来历,总也是一件麻烦事。 “我那几个哥哥姐姐,”肖尧告诉沈天韵:“所谓的哥哥姐姐,从小对我就是不理不睬,也不肯借我看她们的哆啦a梦漫画书,大概是瞧不起我是乡毋宁吧。” “你们魔都人——”天韵道:“你们这个时代的魔都人,怎么这副腔调啊?” “2034年的魔都人就热情好客了?”肖尧反问道。 “没办法,”天韵道:“都被外地人同化了。” “嘿册那。”肖尧说。 之所以最后选择去外婆家吃这个年夜饭——肖尧其实本来是不情愿的。 这一方面是天韵的意思,另一方面则是妈妈喊他一起去。 结果年三十中午的时候,妈妈才忽然反悔,要去她的新婆家过。 肖尧默默地接受了,知道她不过是受到了“那位叔叔”的家庭压力。 “没事儿的,我自己去吧。”肖尧对他的母亲徐秋琴如是说。 依照他的本心,他自然是想接受郁波的邀请,去郁璐颖家里吃这顿年夜饭的。 再不济,在家里跟天韵两个人过,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最终考虑到女儿的感受,为了照顾她的需要,肖尧还是选择提供情绪价值。 结果现在又跟我说什么“早知道……” “我一想到刚才你那几个表姐,白眼翻到天上去的样子,”天韵还在不依不饶:“我就火冒三丈!我就希望那个偷心团,能给她们发警告信,钻进她们的殿堂,让她们好好悔改悔改!” 肖尧耸了耸肩,张嘴欲言,又什么都没说。 他深知天韵不过是在说气话,没必要再老气横秋地搬出“天主给人最重要的礼物是自由意志”之类的话教育她。 何况,论个人情绪,他也与自己的宝贝女儿深有同感。 这个偷心团从寒假开始,活跃度呈爆发式增长,并且行为还越来越高调。 他们甚至会在每次行动以前,提前给受害者发“预告信”。 预告信的内容是控诉受害者的罪恶,并宣称即将前来偷走他的扭曲欲望。 于是肖尧郁波他们这段时间也疲于奔命,与诺丁顿伯爵为首的“偷心团”多次交手,但最后还是让他们得逞了数次。 “偷心团”的“光辉”事迹已经开始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甚至登上了《新民晚报》的头版。 虽然大众还不知道有关“阴影”“殿堂”“精神堡垒”的事情,但是“偷心团”的存在,以及他们有能力改变人类心智的事实,已经在街头巷尾广为人知。 互联网上对于他们的评价也是两极分化,一部分人大加赞扬他们是济世救人的“罗宾汉”,还有的人忧心忡忡,对其大加指责,呼吁警方采取行动。 中立者少之又少。 有关“组织”的存在,他们的使命与目的,在征得郁波的同意后,肖尧已经全数告知了沈天韵知晓。 一来,不这样的话,他根本无法和女儿解释,为什么明明放了暑假,还要把她丢在家里,天天出门,神龙不见摆尾。 二来,他也想不到什么一定要瞒着女儿的理由。 果然不出肖尧所料,天韵得知此事以后,大吵大闹着也要参加行动队。 “你和妈妈都是替身使者,”当时,天韵如是说:“我肯定也有这个天赋——而且,就像你说的,我是最早穿过镜子来见你的人,不是吗?” 肖尧却抵死反对。 “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肖尧告诉天韵:“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还要我怎么活?” 不管沈天韵乐意不乐意,高兴还是生气,肖尧都知会了郁波,不许他允许天韵参加,否则就罢工。 郁波满口答应。 “那些人也是蛮搞笑的哦,”天韵继续自顾说道:“居然叫警方想办法,爷叔(指代jc)能有什么办法啊——对了,你们就这样把那个和尚扣起来,爷叔不管的么?这个算非法拘禁吧。” “我们现在在警方甚至果安内部也有合作接应的人,”肖尧告诉沈天韵:“毕竟偷心团的行动,还有shadow,也危害了国家安全和社会秩序,是大家共同的敌人。” “噶结棍啊!(这么利害啊!)”天韵吐了吐舌头说道。 肖尧长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天韵并没有看到。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回忆那副r18+的场面:在某个地下室里,释慧被吊在木架上,被组织里一个代号为“库雷尼狱卒”的男生抽打得浑身鲜血淋漓。 肖尧甚至觉得,库雷尼狱卒很享受这个过程。 倒也不是他圣母心,只是这场面实在过于少儿不宜,也不像正派组织的作风。 但圣衣还是没有找到,又撬不开释慧的口,入侵他的殿堂也被强大的“未来佛弥勒”挡在外面,最终也只得上传统艺能——刑讯逼供。 肖尧找不到理由反对这么做,只得君子远庖厨,找理由不再参与讯问。 将释慧“捉拿归案”这件事,肖尧是头号功臣。 他独立指挥小队在阴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两边追捕释慧,最终将其抓获,无论是在武力方面还是谋略上,都发挥出了强大的领导力,作出了卓越贡献。 无论是谁,都无不对这位“leader”刮目相看,而肖尧也在这个过程中,寻获了自己的独特价值。 “那妈妈呢?”天韵问肖尧:“这十几天你们每天都见面?” “也没有,”肖尧如实告知天韵:“我们的行动每天都不一样,有时候会在一起,有时候是分开的,全看上面按需要安排。” “那你们有没有讲什么话?”天韵继续追问道:“一起并肩作战,感情总能好一点吧?” “……基本没有工作以外的闲聊。”肖尧回答道。 感情……好一点? 倒是有那么一次,沈婕被境界指数增长的诺丁顿伯爵逼入险境。 肖尧刚要去救场,却被那“库雷尼狱卒”抢了先。 事后想想还真是怪不爽的咧…… 当然,沈婕人没事是最重要的。 父女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聊天声逐渐被越发震耳欲聋的的炮仗声淹没,这是到夜里12点了。 炮火的巅峰期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渐渐消停了下去。 “哈欠~~~”天韵抱怨道:“怎么还没到啊,油够不够啊。” “闵行是这样的。”肖尧回答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事,你前两天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带鱼玩了呀?” “是呀,怎么啦?他陪我打球去了。”天韵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他人可有趣了我跟你说——他不是你最好的哥们吗?” 肖尧又皱了皱眉头,半天憋出一句:“他可不是楚男。” “我知道啊,”天韵道:“那又怎么啦,你也不是啊。” “……” 肖尧不说话了,只是闭上嘴暗自生闷气。 “逗你的,”天韵锤了一下肖尧的背脊:“我跟他没什么的,就是好哥们而已。” “真的?” “还煮的呢,”天韵道:“人家带鱼有女朋友,他还心心念念着她呢。” “心心念念一个植物人?” “这才叫爱情啊,你懂不懂啊!”沈天韵噘起了嘴。 “你下次碰到带鱼,你帮我提醒一下他,”肖尧叹道:“有些话我跟他不好说,晏笑是偷心团的人,他一直这么立场微妙的话……波哥他们也很难办的。” “你们的事,你自己去说!”天韵没好气道:“我才不掺——呀,那里在干嘛呀,排那么长队。” “应该是……下……下……”肖尧伸着脖子张望着:“下海庙?这都是排队等着烧头香的吧。我大姑父每年都会排队来烧头香。” “哦。”此时沈天韵也看清了那黄色的低矮围墙,以及围墙上大大的“佛”字:“你们这个时代,迷信的人还这么多呀。” 嗯,封建迷信,肖尧心里嘀咕。 看到下海庙他就想到释慧,想到释慧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停一下!”天韵冷不丁地大叫一声。 “怎么了?”肖尧两三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捏下了左右两个刹车。 还没等车子停稳,天韵就一跃跳了下去,落地时一个趔趄。 “慢点儿!到底——”肖尧回头大喊道。 天韵已经跑没影了。 肖尧莫名其妙地等了几分钟,调转车头,往回开去找,却见到一脸沮丧的天韵正在慢吞吞走回来,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 “到底……”肖尧说。 “我看到妈妈了!”天韵对肖尧嚷嚷道:“看到她在拿着香排队!但是回去找又找不到了。” “现在她不可能来这吧?”肖尧不信:“肯定是你眼花认错人了。” “不会吧……”天韵有些没底气地说。 肖尧推着车,又陪天韵找了二十分钟,她这才很不情愿地放弃。 “应该是看错了吧。”天韵小声道。 “是你太想她了。”肖尧轻轻拍了拍天韵的头。 回到家里的时候,沈天韵已经有些郁郁寡欢了。 肖尧在楼下把轻骑摩托车停妥锁上,上楼后在奶奶的房间里没找到天韵,回到自己房间,却见她虎着脸、噘着嘴、抱着胸斜靠在床上。 少年瞥了一眼地上七倒八歪的短靴,又看了一眼少女脚上的短袜,故作夸张地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伸出右手在鼻前扇了扇。 天韵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样,今天过年了,”肖尧故意逗她活跃气氛:“晚上再一起睡,庆祝一下吧!” “我不要!”天韵没好气地一口回绝,并抬腿作势就要下床:“老登不爆金币,还想睡?” 肖尧笑眯眯地走到曾经无数次穿梭于其间的穿衣柜前,拉开橱门,以及里面的抽屉。 天韵面露期待的神色。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小赤佬。”肖尧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走了过来,红包上印着龙凤呈祥。 天韵伸手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又接过来从信封口瞅了一眼票子的颜色,这才面露满意——比较满意的神色:“就今天一个晚上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肖尧一边呵呵笑,一边往床上爬:“我们家好白菜也太贵了吧!”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养的。”天韵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 “去洗脚!”肖尧忽然脸色一变:“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外套不要上床,靴子放在门口鞋架上!” “欸?”一声闷哼把肖尧吓了一小跳,紧接着,是一只狸花猫的猫头从天韵靠墙的那侧身畔冒了出来,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好像在问:“你为毛要踩我?” “还有!”肖尧一把拎着猫的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不,要,让,猫,上,床!” “我就要!”天韵一把从肖尧手里把猫夺下来,搂在怀里:“我就要和它睡,有它有你,没它没你!” 肖尧无奈,只得催促着天韵去洗了脚,自己也洗了脚,一切收拾妥当,上床歇息。 二人头靠着头在床上平面躺卧,两人的被子中间隔着一只将身体蜷起来睡的猫咪,各自随手刷着手机。 肖尧忽然觉得这猫暖烘烘的,大冬天的还真不错。 “天韵宝宝,我也爱你。”肖尧轻声道。 “啊?”天韵道:“哦。” 肖尧随手点开了“是小婕呀~”的qq空间,表情忽然凝固住了。 他看到了沈婕2小时前刚发布的一条图片说说。 背景是下海庙低矮的黄色围墙——应该是下海庙,人影是笑魇如花的沈婕、沈鸿生和罗芸轩,罗芸轩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这条说说的配文是: 身从无相中受生, 犹如幻出诸形象。 幻人心识本来无, 罪福皆空无所住。 “我草。”肖尧脱口而出。 “怎么了?”天韵说。 “没什么。”肖尧赶紧合上了手机。 第416章 浦江江底雅座一位 2005年2月11日,农历正月初三。 这天黄昏,肖尧出门去买菜。 原本,爸爸这边的亲戚商议着今晚大家要聚一聚,也邀请了肖尧。 因为葬礼风波的事情,肖尧其实不想鸟他们。 但毕竟如今自己肩上还有一份责任,遂答应下来。 结果又想到年初三是周五,吃不了什么好东西,便试着提议改到初四。 没想到,这帮亲戚还真为了自己“一个人”改了时间。 肖尧跑了两家菜市场,全都关门了,无奈只得去不过春节的兰州牛肉拉面,打包了两份盖浇饭,准备今晚就这么对付一下。 拎着一塑料袋外卖盒往弄堂里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微黑了。 肖尧一路走,一面跟郁璐颖聊了几条消息,与她吐槽了买不到菜的事情。 在等待郁璐颖回复消息的空挡,肖尧又下意识地划开了“是小婕呀~”的qq空间。 他忍不住想再看看那条配着歪诗的说说。 …… “这片星空,只有流星划过 申她的空间,对方同意后即可查看。 【删除记录】【申】” “拿妈呃老……!”肖尧微微皱眉,无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肖尧身后传来车辆驶来的声音,随后是一声急刹。 可他却完全没有在意。 引擎没有熄火,还在低沉地轰鸣,好些人从车上跳下来,接着是多人凌乱的脚步朝着肖尧靠近。 等到他终于警觉心起,扭过脖子看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堆黑西装,和正在套往自己头上的麻袋! 肖尧心下一凉,大意了,没有闪。 …… “唔!唔!唔!”肖尧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漆黑,在麻袋里大喊大叫,然后被人平着抬了起来,一把扔进一个地方。 “咚”的一声,肖尧的头顶心撞到硬物,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但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下似乎是柔软的,加上些许汽油味和引擎的声音还有抖动,可以很容易判断出,自己是在车里。 在剧烈的挣扎中,几道粗绳隔着麻袋捆了上来,接着是面包车的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汽车也随之开始慢慢开动。 肖尧在心里大骂自己的不谨慎和不小心,明明波哥都提醒过自己…… 这是共济会还是偷心团,场内打不过,场外出阴招了吗?还是? 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自己现在应该如何脱身?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一个陌生的男声喝道,听声音年纪并不是很小。 肖尧停止了挣扎,安静躺平。 但是他的大脑仍然在飞速地旋转着。 车子走走停停,走了约莫半小时时间——也可能不到,也可能超过,肖尧无从评判。 汽车慢慢停稳,随后,是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肖尧注意到,车外寂静无声。 接着,自己的身体再次横着被人抬起,凌空“飞”过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面包车的轰鸣声被甩在了自己身后,肖尧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寒风,听到了江涛拍打岸边的声音。 少年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他们该不会是要…… 肖尧的身体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砸得他眼冒金星,混身疼得跟散了架一样,嘴巴里全是血腥味。 但好在,迎接自己的是这坚硬水泥地,这给了他一丝扎实的慰藉。 希望不是暂时的。 肖尧在紧缚的麻袋中剧烈咳嗽着。 他听到那些歹人在窃窃私语着,但是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真切。 大约过了几分钟以后,肖尧感到两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的身躯扶坐起来,接着,头顶的麻袋边缘被剪开,光芒和新鲜的空气一下子都涌了过来。 “别动!别叫!不然这个季节失足落水可太容易没命了。”之前的那个男声警告道。 肖尧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呼吸着这新鲜的西北风。 他不敢回头,以免看见这些歹人的脸,他们更不会留活口:“你们……到底……咳咳,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抓错人了?咳咳。” 肖尧生怕激怒他们,说话的音量不敢太大,除了持续窃窃私语的声音,并没有人鸟他。 “抓错人?你是想说,你不叫肖尧吗?”之前的那个男声终于回答了。 肖尧认为抵赖身份没有意义:“是我,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是想要让你死个明白。”这次回答的声音变了,中文带着明显的口音,显然是外国人:“转过头来。” “不,要是看到你们的脸,你们就不会留活口了。” “他妈的,不是你要死个明白的吗?”之前的男声骂道:“你不转过来,老子直接把你踢下去了!” 肖尧垂下眼睑,看了看黑黝黝的黄江江水,又抬头看了看江东的万家灯火——如此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他缓缓地扭过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这些歹人。 这些穿着黑西服的壮汉肖尧都不认识,只有一个人,他认出了。 那是被沈鸿生称为“小梁”的私家车司机。 当然,还有一个人,他也很熟悉。 金发碧眼,高高瘦瘦,英国人模样,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地冲着自己露出优雅的微笑。 “明白了吗?”沈婕的约翰斯叔叔问肖尧。 “明白了,”肖尧吐出一口血沫:“是沈……” “抱歉,我个人跟你没有过节,”约翰斯管家向肖尧微微躬身致歉:“只是没有人能在伤害了大小姐以后还活着。” “……”肖尧知道多说无益,只是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寻找着最后的脱身妙法。 “需要做临终祈祷吗?”约翰斯管家问肖尧。 “需要需要,非常需要,”肖尧点头如啄米:“我要见我的本堂神父,做临终告解。” 约翰斯管家微微一笑,抬起右脚,朝麻袋踢了过来。 肖尧心底一凉,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晚风在耳边呼呼地吹过,腾空的身体下方是深不可测,黑漆漆的巨口。 肖尧这16年的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不,我不能就这样…… “噗通!” 麻袋落入了黄江。 管家约翰斯、小梁和其他黑衣人都走到江边,打着手电,踮起脚,伸着脖子往下看。 等了几分钟,只见到一些气泡从水中冒出来,接着便再也没了动静。 “事情办完了,走吧。”约翰斯管家重新戴上他的白手套,转头对扈从们招呼道:“监控全都搞定了吧?” “没问题的,管家先生。”小梁趋前一步,躬身回答道。 “走。”约翰斯管家道。 众人坐着遮住车牌的面包车离开后,这片黄江西岸的荒滩又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宁静。 北风萧萧,夜凉,如水。 第417章 逃出生天 肖尧睁开了眼睛。 眼前惟有一片漆黑。 在他还小的时候,晚上酝酿睡意并面壁思过时,常忍不住想,谁能告诉自己,死亡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肖尧问过父母,父亲的回答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肖尧听不懂,也没有受到震撼,唯有自己揣测。 在幼年肖尧的想象中——在自己死后,太阳照常升起,山自不动,水自在淌,瀑布依然奔涌,人群熙熙攘攘,起卧坐立,一切都照旧,唯一的不同是,“我”不存在了。 “我”不存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肖尧始终觉得很奇怪,而且怎么也想不出来,但总是一件令人感到不舒服的事情。 肖尧感到不爽,并为此感到深深的恐惧与忧虑。 在少年的哲学猜想中,死亡的情形还可能是这样的。 他会停留在一个永恒的黑暗空间里——因为死了,眼不能视,所以只有一片黑暗;因为死了,耳不能听,所以只有万籁俱寂;因为死了,所以感觉不到身体和四肢,亦不会有触觉与嗅觉,死者应该只是一个漂浮在以太空间中的意识,永永远远进行着漫长无聊甚至没有资格感受到痛苦的思考。 肖尧认为,如果真的有地狱,根本不需要什么不灭的火抑或是不死的虫,仅仅是上述这样,就已经足够。 长大后,郁波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天堂和地狱都是真实存在的,肖尧希望他是对的,但还难免喵信喵疑。 看这个样子,自己对地狱的猜想是对的,而且确实是到了地狱。 他肖尧不服。 虽然自己还没有物理受洗,但是总体来说是个大好人,也并没有拒绝了解圣经,他天主就这么把自己安排到地狱入住实在有些不近人情——神情? 想到这里,肖尧就不禁忧闷恐怖起来,张开自己的嘴,也不知道是要祈祷还是骂娘。 紧接着,冰凉的江水就直灌进了胃里。 肖尧本能地咳嗽,下意识呼吸,江水直接进入气管,直冲脑门,再来是进一步的咳嗽和喝水,直到肚皮变得鼓鼓的。 有一说一,看来味觉还是在的,这破江水的口味还真是极度不佳。 也就是说…… 自己还没死……吗? 肖尧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停止了呼吸。 几分钟后。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地狱了。 为什么不需要呼吸,也能维持生命体征和意识清醒? 窒息的感觉依然还是存在的,但是每次都快要憋不住张嘴张鼻的时候,都会有一股弱小的气流注入肺中,叫他如获新生。 整体而言,还是夏季雷雨前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但是就目前的处境而言,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倒也没空追求宜居度。 肖尧不由得开始揣测,自己是不是如同那些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在绝境中觉醒了什么超能力。难道是进化出了……鱼鳃? 不会变成奔波儿灞吧?! 少年慌忙想要摸摸自己的腮帮子,但是他失败了——手动不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捆在麻袋里。 肖尧抬起头,仰望应该是水面的方向,试图在这片黑暗中找到那束光。 他成功了。 不知道在多远之外,5米?10米?他似乎看到了水下视角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黯淡的星光。 忽然一下,肖尧想起了自己在东启夏令营的时候,和沈婕一起玩潜水的情形。 少年的心被扯了一下,有点疼。 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多愁善感的好时机。 抬着头的话,水似乎会自己呛进气管里,怪不舒服的。 肖尧垂下了头。 他开始艰难地在江底蠕动爬行,好像一只阴暗的爬行动物。 由于头部以下都被裹在麻袋里,麻袋上又捆了粗绳,肖尧能动的部位只有脖子和下巴,外面双腿形成一个整体,像是美人鱼的鱼尾一样,努力配合着上身进行着缓慢而艰难的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前进了多少,途中肖尧经常撞到了一条鱼,那种滑溜溜的感觉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那不是什么肉食性鱼类。 肖尧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岩床。 是应该叫岩床吗?管他的,总之是有着较为锋利边缘的大块岩石…… 肖尧用自己的那张帅脸试探出了他想要找的“刀锋”。 然后用像肥猪蹭痒痒的方式,开始切割麻袋外面那几道粗大的麻绳。 这并不容易,肖尧体力不支,蹭一会歇一会,直到看到水面的光芒变亮——说明日出了。 在这整个期间,肖尧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麻木,哆嗦得也越来越厉害。 考虑到这个季节,加上又是夜晚,少年担心自己即使能水下呼吸,也会死于失温。 但这样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就和呼吸一样,每当他的体温下降到一个临界值,都会有一股暖流回馈给自己。 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肖尧甚至感觉到裹着的不是这该死的麻袋而是柔软的毛毯,小腹亦始终被一股热流所笼罩……感觉是……热水袋? 郁璐颖,郁璐颖,是你吗?你听得到我吗? 肖尧一边蹭着最后一根粗绳,一边在心里默默地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共生。 肖尧不太吃得准,但他怀疑是共生。 是残存的,最后的共生,还是共生复苏,肖尧不好下定论。 是郁璐颖对自己的关心激活了共生,救了自己一命吗? 还是因为沈婕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有自己,所以共生才不会彻底消亡? 肖尧终于割开了最后一根麻绳,艰难地从麻袋里爬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然后又被呛个半死。 肖尧努力抑制着自己呼吸的欲望,将自己的身体像婴儿般蜷缩起来。 他的脸朝下,双膝弯曲,两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少年的身体不疾不徐地朝江面浮了上去。 沈鸿生,你个老瘪三给我等着。 这事没完! 肖尧在自己的心里默念着。 第418章 拜见岳父大人 汽笛。 江涛。 江鸥的鸣叫声。 肖尧已经感到麻木了的鱼腥气味。 如钝刀子割在肉上一般的凛风。 肖尧垂下头,用力将身上的小毯子裹得更紧了一些。 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他很怀疑,干毯子裹在湿衣服外面到底能有多大用处。 “你还好吧?”摆渡轮上,带鱼伸手来抱住肖尧的肩膀:“好点了没有?” 肖尧摇了摇头,嘟哝了一句“去你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动,倚靠在带鱼的怀里。 “怎么样?得亏我眼睛尖。”带鱼抱着肖尧说:“你又欠我一条命。” “嗯。”肖尧抬抬了眼皮,看向不远不近处那两个穿着反光背心的大汉也不知是安保还是警察:“怎么这么巧啊?” “嗐,”带鱼道:“我去看晏笑嘛。” “晏笑,对。晏笑最近怎么样?”肖尧随口问道。 那两个反光背心开始驱散围在肖尧带鱼身旁的吃瓜群众。 “我感觉她还是有意识的,或者说已经有意识了。”带鱼认真地告诉肖尧:“昨天我和她说话的时候,看到她眼角亮晶晶的,好像是流泪了。” “哈?”肖尧道。 “先不说这个,”带鱼道:“你这边到底怎么回事?” 肖尧扭过头,看了看江面,渡轮已经靠近江东陆嘉嘴那侧的码头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过去自己跟沈婕一起坐黄江轮渡时的情形。 接着又想起,在认识沈婕之前,自己放学后,百无聊赖来回坐摆渡船的那些日子。 “是沈鸿生叫人做的。”肖尧告诉带鱼。 他刚要继续往下说去,船体却突然大幅摇动了一阵,接着又渐渐平稳——船靠岸下锚了。 肖尧在带鱼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跟着那两个反光背心下了船,径直前往陆嘉嘴辖区派出所报案。 因为报的是绑架杀人案,所里很重视,两个警察将肖尧带到了二楼里面的房间。 接待民警很严肃但也很积极,替瑟瑟发抖的肖尧拿来了一个小太阳,带鱼则暂时告辞出去帮肖尧买几件衣服换。 这两个警察一个戴眼镜,一个平头,认认真真做着笔录,时不时打断肖尧,问几个问题。 “昨天晚上的事情,”眼镜皱起了眉头:“你是怎么坚持到今天上午才被轮渡救起来的?” 肖尧一怔。 来之前昏头涨脑的,还真没顾得上想起这一茬。 “我抱着一根江山飘着的木头,漂了一夜……”肖尧支吾了半天,编道。 “可是你说,他们把你装在麻袋里,用绳子捆了……” 肖尧内心叫苦不迭,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来圆,那平头却接过话头来:“你刚才说背后指使的人叫什么?沈红……红……” “沈鸿生。”肖尧道。 “是那个沈鸿生吗?”眼镜说:“米为集团的老板?” “就是他。”肖尧用力点头。 肖尧之前在沈天韵的房间里看过一部名为《美人鱼的未来电影,里面男主去报案的时候,警察就露出了“我们是专业的,绝对不会笑”“没什么,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这样的表情。 而眼前,眼镜和平头对视一眼后,露出的正是这样的表情。 紧接着,二位严厉恫吓了肖尧报假警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 “这样吧,”眼镜最后这么说:“按照你的描述,案发地点应该不在我们辖区,你要不去北虹区公安总局问问?” 带鱼帮肖尧买了干衣服回来,肖尧在卫生间换了,又和带鱼坐地铁去北虹区公安局报案。 在江底趴了一夜,手机自然是报销了,肖尧问带鱼借了手机,给天韵、郁璐颖他们报了平安,又和带鱼讲了一遍案发经过。 带鱼也问了“你是怎么在江里待了一夜还活着”这个问题,见肖尧不愿意回答,也就没有追问。 二人到了北虹公安总局,天韵和郁璐颖已经等在那边了。 “好好好,你先下来,下来。”肖尧表示吃不消:“你太重了。” “你才太重了呢!”天韵红着眼睛,显然眼泪水没少流。 接案的警察和陆嘉嘴那两位一样,一开始很重视,但当肖尧指控幕后主使是那个沈鸿生并陈述了可能的动机后,便开始面色凝重,交头接耳,最后叫肖尧一行人等留下电话回去等通知,显然是在打马虎眼。 “这些都是黑警吧!”警察局外,天韵暴跳如雷:“我们去市局举报吧?还是纪委?” “天韵,你先别急。”郁璐颖比较冷静:“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肖尧、带鱼、郁璐颖和沈天韵四人回到肖尧奶奶的故居,四人就此事好好讨论了一番。 为了能和带鱼、天韵解释清楚细节,肖尧和郁璐颖讨论后,把共生的秘密告诉了二人,带鱼和天韵皆各是惊惧。 “让舅舅来查这件事吧?”郁璐颖拿出手机,就要拨号:“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 “不行。”带鱼伸手从郁璐颖手中抢过手机:“不能告诉波哥。” “为什么?” “我们得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了。”带鱼道:“波哥不一定会同意我们这么做。” “我们要怎么做?难道你是说,再去沈鸿生的殿堂报复?”郁璐颖一下子明白了带鱼的意思。 “你们那个组织不是不允许这么干嘛?”天韵叫道:“你们想对爷爷怎么样?” “我们不会对你爷爷怎么样的。”肖尧安慰天韵道。 “带鱼!你别自作主张出一些馊主意!谁也没说要去报复爷爷!”天韵转向带鱼斥责道。 “是是是。”带鱼尬笑道:“我错了,我是小人,我心脏,好了伐?” 这天晚上,肖尧依约去爸爸这边的亲戚家宴赴约,郁璐颖直接喊了两个郁家的安保人员跟着他。晚上,两个黑衣保镖就睡在肖尧家里打地铺。 肖尧本来想要女儿怀抱的抚慰,但是这两个陌生人在家里,也就没脸了。 这两个保镖交替守夜,其中上半夜睡觉那一位呼噜打得震天响,搞得肖尧根本睡不着觉。 这也许是甩锅,因为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回忆起江底噩梦般的一夜…… 回忆起自己刚刚上浮到江面时,不远不近处直直向自己撞来的轮渡。 回忆起自己在那钢铁的庞然大物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扑腾,却好像有一道吸力将他吸引向轮渡的绝望感。 第二天上午去圣心堂望弥撒的时候,两个人也一样跟着。 弥撒结束后,肖尧、带鱼和郁璐颖跟两个保镖五人站在圣方济各中学的边门。 “我学到一种方法,”带鱼侃侃而谈:“可以在不击杀阴影的情况,让对方悔改。” “也就是说,不让对方废人化,也能让人悔改?”肖尧很吃惊:“就像偷心团现在做的那样?” “没错。”带鱼点头道。 “可是你是怎么会的?” “路济亚有这项能力,你忘了吗?”带鱼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和她请教的。” “有这回事?”肖尧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我怎么没印象?而且她怎么会告——” “细节你就别多问了,”带鱼打断肖尧的话:“路济亚本身是肯定不会插手我们这个事的,那人古板得很。你也别和她提这件事,就我们三个去对付沈鸿生吧。” “可是,如果让组织知道……”郁璐颖弱弱地提出反面意见。 “今天不行,我如果不早点回去,天韵肯定会怀疑我去干什么了。”肖尧摇摇头:“这事不急于一时,我得琢磨琢磨。” “怎么就不急于一时了?你确定等他们发现你没死不会再来一次?”带鱼一拍大腿:“警察又不管,你想过一辈子没有保镖就不敢出门的日子?” “真的能让对方不废人化?”肖尧问带鱼。 “可以的,”带鱼道:“再说他都差点让你化废人,你还管他废不废人化?” “ping——boom!”不远处,一个“迎财神”的二踢脚忽然炸响,将肖尧吓了一大跳。 伴随着车辆受惊的鸣笛报警声,带鱼破口大骂起来。 次日,星期一,肖尧、带鱼、郁璐颖和两位顶班的郁家保镖坐上了前往西郊园的汽车。 一位保镖开车,郁璐颖坐在副驾驶上,肖尧、带鱼和另一位保镖则挤在汽车后座上。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肖尧嘀咕道:“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和偷心团做抗争……” “肖哥,”带鱼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你现在在班上,人缘很不错吧?” “是啊,怎么了?”肖尧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那不是偷心的成果?”带鱼道:“你收获了幸福,而他们也变成了更好的人,从陷入集体无意识霸凌中的人,成为了友善谦逊的人。” “带鱼,我觉得你的这个想法有点危险。”郁璐颖回头反对道。 “郁璐颖,你难道就没有想让他好好悔改的人吗?”带鱼道。 “……”郁璐颖没有吭声,又把头转了回去。 “肖尧,”带鱼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他们想要拔了晏笑的管。” “谁?”肖尧愣了一下:“哦,晏笑的家人?” “你可能不知道吧,”带鱼酸溜溜道:“晏笑也是个没人管的孩子,跟她叔叔婶婶住在一起,现在人家不想这个钱吊着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已经管了这么久了,肖尧默默摇了摇头。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不吃药不开刀——” “喂?梁姐姐,”肖尧接起了新买的电话:“嗯?嗯?什么?那天晚上绑架我的一路的监控都被人删光了?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不吃药不开刀能多少啊?能跟沈婕一个学校,她叔叔差这俩钞票吗?晏笑明明还有意识,”见肖尧放下电话,带鱼的语气开始有些激动起来:“她能听得到我说话,我知道的。” “你是说,上次她流泪的那个事情……”肖尧谨慎地确认道。 “今天是情人节,他们却想让情人节变成我情人的忌日。”带鱼惨笑道。 “啊,对啊,今天是情人节!”肖尧这才想起来:“郁璐颖,情人节快乐啊!” “快乐。”郁璐颖没有回头,不咸不淡地说道。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带鱼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有些人悔改悔改,其实不是坏事。像沈鸿生这样的人,就算把他废人化都不冤枉——” “确实,”肖尧的心里还有疑虑,但是不愿意再出言反驳,遂顺着带鱼的话讲下去:“有些人就是打小,从小孩子开始就这样,比如我外婆家亲戚的那几个小孩,从小就给我看白眼。人之初,性本恶——”说完这些话,言归正传:“不过,咱们可千万不能把沈鸿生给废了,不然天韵会跟我急。” “知道,肖哥,”带鱼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有数的。” “我觉得这样不好,”郁璐颖再次回过头来:“但是无论肖尧作出什么选择,我会站在他的这边。” “颖颖……”肖尧感动道。 车子在距离西郊园三公里处的商圈停下,众人刚下车,就看到了路边卖的小女孩。 肖尧觉得那小女孩有些面熟,又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 “来十支——十二支玫瑰吧。”肖尧伸手去拿自己的钱包。 “省点钱吧,”郁璐颖出声阻止道:“一支就好,一心一意嘛。” 肖尧挠挠头,带鱼张口想吐槽,郁璐颖自己好像也觉得哪里不对。 “呃……两支吧。”郁璐颖对小女孩说,然后转头向肖尧:“等会有机会的话,给她也送一支。” 肖尧很尴尬,只觉得这局面,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一行五人进了上次的服装店,肖尧和郁璐颖手里各拿着一支玫瑰,两男一女挤进了人家的试衣间。 店员见到此景,对视一眼,面露不可名状的表情,刚要上前阻止,两位保镖却拦住了他们,递过几张红票子,一左一右守在了那间更衣室门前。 肖尧深吸一口气,对着更衣室里的那面镜子,伸出了右手。(本章完) 第419章 不存在的女儿 肖尧没有失望。 不,应该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失望。 原本他有些担心,既然沈鸿生似乎,应该,已经搬离西郊园了——他的殿堂也理当随之在此处消失不见。 但是带鱼坚持要过来看看,说“什么事情还没做就想着不成哪行?你不试试看看怎么知道不成。” 镜子这边的世界和现实世界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笼罩着一层隐约的绿色滤镜,就跟之前——蛮久之前每天去的桥洞下面镜子里一样。 肖尧三人推开服装店的大门以后,立即朝着西郊园的方向张望。 虽然按说隔着3公里远,那西郊园——不,现在应该叫西郊通天塔了,依然一眼可见,醒目异常。 这座摩天大楼直穿云端,天空中闪着银光的飞行器不断地穿梭掠过,如同黄昏时飞起的群鸦,将宁静撕碎。 摩天大楼形成的巨大阴影笼罩大地,十字路口成群结队路过的塑料人上班族,他们都没有脸孔,举止木讷且呆滞。这些奇妙但灰暗的场景映在肖尧的眼睛里,如同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却又充满着呐喊。 一阵风掠过,郁璐颖和带鱼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唆,就在那个哆嗦的同时,一节高速列车从他们头顶巨大的高架桥驶来,铁轨与车厢的摩擦声穿过清冷的空气,进去了他们的耳朵。 这是第几次来这个破地方了?肖尧弯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这座大厦以其蛮横的姿态和无与伦比的高度……当然还有宽度,将明媚阳光与璀璨的灯火永久地分割开来,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让人联想到墓地的墓碑,给人带来了一种窒息的恐怖感。 对,没错,恐怖感。 肖尧三人开始朝着这个高塔前进。 “这个殿堂,真的是沈婕爸爸的殿堂吗?”肖尧道。 “你什么意思?”郁璐颖不解地问道。 “我后来才知道,上次,上次我来,第一次我来这个殿堂的时候,”肖尧解释道:“沈婕爸爸那时候其实出国还没回来。” “哈?” “你忘了吗,米为集团的公关给的信息,”肖尧提醒她道:“当时沈婕爸爸其实是出国了。” “噢,好像……” “所以当我发现殿堂还在的时候,”肖尧道:“我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公关给错信息了,或者是最后情况有变。” “结果事后你得知,”郁璐颖道:“沈婕的爸爸其实那天确实不在国内?” “正是如此。”肖尧点头道。 “这是众人的殿堂。”带鱼沉声接话道。 “啥?”肖尧郁璐颖。 “众人的殿堂,”肖尧说:“我们之前有经常去,释慧以前还带我们几个一起……” “和那个不完全一样,”带鱼道:“我猜想,这可能是米为集团的殿堂。” “哈?” “摩天大厦,”带鱼微微仰首:“以沈氏集团为代表的,整个资本集团的殿堂。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沈鸿生本人,还是他的妻子、女儿、家人,甚至是管家、员工、仆役,园丁,司机,所有的人,所有在这里受到资本异化的人,众人的阴影,共同构建出这个殿堂。” 带鱼忽然这么深沉和一本正经的语气让肖尧觉得很不习惯,甚至是有些陌生:“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基于事实进行的合理推测,也就是瞎猜。”带鱼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肖尧心里有疑虑,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留了个心眼。 三位少年抵达西郊园的时候才是下午时分,刚钻进镜子里来的时候也是白天,可是这三公里的路程才走了一半,天色就倏地一下黑了下来。 他们知道,里面的世界在这方面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但是黑夜还是增强了人的恐怖感——尤其是,当你身边满马路行走着的,都是塑料模特人的情况下。 走到大厦近前,更现宏伟。 三人脚下加紧,直奔大楼正门。 大门被严密把守——一如既往,同样一如既往的是,门外聚集了很多怪模怪样的人。 有些人和肖尧一样挎着长剑,有些人穿着制服,有些人戴着宇航员的头盔,还有一些把内裤穿在了外面——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似乎就是看起来都很年轻。 “哦,我们呀是在这里等入门考试开始,马上就到时间了。” “……” “对啊,每天都有考试,考试合格就可以进,你们不知道吗?” “……” “难不难我也不知道,第一次来,我们那这种考试说有一半人能合格。” “……” “开始报名了,不和你说了。” “别和他们废话了,”肖尧道:“还是老一套,先报名再说。” 话音刚落,这摩天大楼紧闭的高大正门却在巨大的轰隆声中,在三位少年的面前缓缓敞开。 门内一个高大的人影随之步出。 等待报名的应试者人群骚动起来。 肖尧警惕地后退一步,手按住腰间的剑柄,郁璐颖和带鱼也都摆出了战斗的准备姿势。 因为那从门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刚把肖尧丢进黄江喂鱼的约翰斯管家叔叔。 那“约翰斯管家”却态度平和,似乎完全没有敌意,只是彬彬有礼地向三人挽了个手,浅浅鞠躬道:“姑爷,欢迎回家。” 姑爷? 肖尧、带鱼和郁璐颖三人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出,皆自面面相觑。 约翰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让到一边,谦恭地作出一个“请”的动作。 任凭谁也会第一时间觉得,这是某种不怀好意的空城计,抑或是请君入瓮什么的,自然,三人谁也没有挪动脚步。 肖尧本考虑打道回府,重新从下水道里爬进去,就跟之前一样。 但最终他还是向郁璐颖和带鱼点了点头,手按着自己的剑柄,朝门里缓缓走去。 带鱼和郁璐颖又互看了一眼,小声商议几句,也迟疑地跟了进去。 走正门自然是比爬排污管道要舒适气派许多,除了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声音让三人感到更加紧张。 与上次通过进门考试后所进来的街市不同,这次门内穹廊高拱,金碧辉煌,仿佛踏入了电视中欧洲王室的宫廷。 穿过前厅一路向前,一路上遇到忙碌的执事仆役们都会谦恭地为肖尧一行低头让路,唤一声“姑爷”。 肖尧一开始还有些不自在,遇到多了,便也很快习惯了,开始时他还礼貌地向他们颔首致意,后面便成了摆摆手。 最后,他注意到郁璐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索性不再理会这些仆从。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他们才来到一座巨大电梯跟前。 对于这座电梯,肖尧已经很熟悉了。 上一次,他便是乘坐这部电梯,来到沈鸿生的“王宫”,与他当面对质,巅峰对决。 肖尧、郁璐颖和带鱼跟随约翰斯管家进入了电梯,电梯开始隆隆的上行,透过透明的玻璃壁,三人很快就开始俯瞰到这座摩天大楼中各层光怪陆离的景色。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带鱼终于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约翰斯管家只报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又等了一分多钟,肖尧轻轻地捏住剑柄,将剑抽出来一截:“回答问题。” “姑爷,”约翰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主人一直在等您。” 肖尧刚要继续提问,脚下的电梯却终于在一阵轻微的振动中停了下来,紧接着是一声悦耳的“叮”。 三位少年结束了漫长得有如东方快车一般的电梯之旅,跟随着约翰斯走出电梯。 这一层肖尧不记得自己以前来过,但也不太确定,毕竟身边这些建筑布局和陈设,总觉得之前见过好多次了。 又走了约莫十分钟的脚程后,约翰斯停在了两扇并列的大门前。 “我就只能送诸位到这里了。”约翰斯道,随即垂手退到一边。 两扇门都是双开,却又高耸促狭,通体黑色雕饰着肖尧看不懂含义的纹,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怎么走?”肖尧狐疑地问道:“左边还是右边?” 约翰斯却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肖尧和郁璐颖、带鱼商议了一番,是兵分两路还是继续一起走,最后的结论是,不能分开。 “右边吧。”肖尧提议道,众人皆无异议。 这大门看着沉重,推开却不费事,里面居然是一座教堂的大殿。 但与郁神父教堂的朴素不同,这里的基调是白色的。深香槟色的幔帐从屋顶垂下,一路两侧的盆里是郁郁葱葱的薰衣草,仿佛是在为什么温馨浪漫的事情所做的布置。 肖尧注意到了窗外陡峭的飞扶壁,幔帐顶端的尖肋拱顶,还有薰衣草身后的高痩束柱。 这座布置温馨的教堂其实依然是一座阴暗的哥特式建筑。 教堂中正在举行弥撒——关于这一幕,肖尧自是已经非常熟悉。 肖尧带着带鱼、郁璐颖贴着教堂长椅的边边悄悄走过,穿过七处苦路,走到接近祭台的位置。 这么大的教堂,长椅上却座无虚席,找不到几个空处,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有脸。 这一幕着实有些恐怖,不过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肖尧、郁璐颖、带鱼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祭坛上穿着白衣的七位神父中,有六位没有脸,主祭的那位却是郁波。 祭坛正下方跪着的那对新人也是有脸的,穿着西服的那位就是肖尧自己,而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隔着面纱肖尧也能一眼就确定身份——不是沈婕却又是谁? 肖尧的心别了一下,差点想走上前去与她搭话,忍住了。 一位无脸的读经员捧着经书路过祭台,驻足鞠躬,随后登上了读经台。 “恭读圣保禄宗徒致厄弗所人书,”那读经员朗声用zyrm广播电台播音员的腔调读道:“你们作妻子的,应当服从自己的丈夫,如同服从主一样,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如同基督是教会的头,他又是这身体的救主。教会怎样服从基督,作妻子的,也应怎样事事服从丈夫。 “你们作丈夫的,应该爱妻子,如同基督爱了教会,并为她舍弃了自己,以水洗,藉言语,来洁净她,圣化她,好使她在自己面前,呈现为一个光耀的教会,没有瑕疵,没有皱纹,或其他类似的缺陷;而使她成为圣洁和没有污点的。作丈夫的,也应当如此爱自己的妻子,如同爱自己的身体一样;那爱自己妻子的,就是爱自己,因为从来没有人恨过自己的肉身,反而培养抚育它,一如基督之对教会;因为我们都是他身上的肢体。 “「为此,人应离开自己的父母,依附自己的妻子,两人成为一体。」这奥秘真是伟大!但我是指基督和教会说的。” 那读经员读完了这一段,停顿了两秒,道:“上主的圣言。” “感谢天主。”肖尧和郁璐颖下意识地和无面会众们一起应道。 “嘿,嘿,”带鱼提醒他们说:“我们不是来这参加弥撒的吧?” 三人又绕着教堂走了两三圈,没有找到别的出口,便掩门原路返回了。 “嘿,嘿,怎么了?”肖尧对郁璐颖打了个响指:“不开心了?” “有什么好不开心的?”郁璐颖语气略显生硬的答道:“这是沈家众人的殿堂,里面一定也有她的一份吧?” 肖尧觉得郁璐颖的语气酸溜溜的,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识相的闭嘴。 约翰斯依然垂手站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一行三人一边轻声地交谈着,一面走进了左边的这扇大门。 耀眼的白光照得肖尧眯起了眼睛,等到他睁开双眼时,方才看到,这一次,门的背后是一间医院。 这医院看起来完全就是先前肖尧住院的医院翻版,只是没有那么繁忙。 肖尧轻车熟路地往里走了走,一眼就看到愁眉苦脸的沈婕,身穿一件黄色的格子大衣与黑色长裤,独自一人坐在一个房间的门外。 三人趋近这“沈婕”的跟前。 “嘿。”肖尧试探性地和“沈婕”打了个招呼。 沈婕却只当三人是空气。 肖尧知道这应该不是真正的沈婕,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郁璐颖和带鱼分头朝着医院走廊两端探索,走了几分钟都发现这长廊没有尽头,恐走远了生变,都折转过来,见肖尧还守在“沈婕”的身边。 和他们二人在一起的,还有沈鸿生。 郁璐颖和带鱼都下意识地竖起了寒毛,却见肖尧没事人一样坐在斜对面的铁椅子上,茫然地看着沈氏父女二人。 沈鸿生手里拿着薄薄的一沓纸,想来是医院报告,右手在上面拍打着:“那野丫头不是你的女儿,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下你应该信了吧?” 郁璐颖和带鱼都大吃一惊,只有肖尧还坐在那里,神色麻木。 沈鸿生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上次,你第一次回来带着的那丫头的毛发,我找人去做了亲子鉴定,你不相信,觉得我在弄虚作假,糊弄你。 “这次呢?咱们两个一起去的那小子家里,你亲眼看着我把脚指甲从那丫头脚上剪下来,交给你的,不存在掉包的可能性了吧?不存在弄虚作假的可能性了吧?” 沈婕郁璐颖带鱼:“……” “这次这个医生也是你信任的,是你的朋友,不存在我从中插手,不存在被收买的可能性吧?”沈鸿生扬手把那几张报告甩在沈婕的脸上。 纸张飞扬,落在沈婕的大腿上,还有医院走廊的地面上。 沈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些飞扬的纸张好像落下的青春。 鸿生长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又将那些报告捡起,坐在女儿的身边,抱住了她的一边肩膀。 “好了好了,别哭了,”沈鸿生改用一种非常温柔的语气,一边拍着沈婕的胳膊,一边将她拉向自己。少女只是微微抗拒了一下那股力道,便顺从地倚在了父亲的怀里:“你年纪还轻,吃点小亏吃点亏,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啊,听话,乖,别哭了,这也是一点经验和教训……” 沈婕哭得更凶了,周围的医院喧闹一下子被静音,少女的哭声在寂静的走廊中空荡荡地回响。 郁璐颖和带鱼怔怔地旁观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婕和沈鸿生两个人慢慢的消失了。 “这,这什么情况?”过了一两分钟,带鱼才迟疑地开口道。 肖尧摸了摸自己两边的腮帮子,没有说话。 郁璐颖默默地走到肖尧的边上坐下,像方才沈鸿生那样,抱住了肖尧的肩膀。 又过了约莫两分钟,愁眉苦脸的少女再次出现了。 她身穿一件黄色的格子大衣与黑色长裤,安静的坐在原地。 随后,沈鸿生从沈婕挨着的医生办公室门口走了出来。 “帮你再三确认过了,一定没有错。”沈鸿生道:“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进去,去问文医生。”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沓报告往沈婕怀里塞,少女却没有接。 沈鸿生站在沈婕的面前,用右手在报告上面拍打着:“那野丫头不是你的女儿,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下你应该信了吧?上次,你第一次回来带着的那丫头的毛发,我找人去做了亲子鉴定,你不相信……” “我们走吧!”肖尧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用力地站起身。 郁璐颖的右手被带着往上一抬,也跟着站了起来。 肖尧看够了这段循环播放的话剧。 “走吧,看看约翰斯还有什么诡计在等着我们?”肖尧一边说,一边朝着走廊墙壁上,那来时的大门走去。 “这也不一定是真的,”带鱼三步并作两步,紧走跟上肖尧:“刚才那段婚礼不是也没真实发生过吗?殿堂里的一切都是扭曲的意识投射,就和梦一样。” “是啊是啊,带鱼说得对,”郁璐颖连声附和道:“这些应该都是沈爸爸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肖尧似乎已经缓过神了,语气坚定道:“不管这些了,咱们一定要找到那老小子的阴影,跟他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一行三人原路走出那大门,再回头一望,先前的那两扇门却已经都消失不见了。 “一侧是少女憧憬的心愿,”那个生硬的中文口音再次响起:“另一边是残酷的回忆,这二者之间,可是隔着南墙呐。” “你tm到底想要怎么样?”堂吉诃德的利刃已经出鞘,发出清脆的龙吟声:“带我去见你的主子,不然立刻杀了你!” 面对着还在微微颤抖着的剑尖寒光,约翰斯是一点都不害怕,脸上照旧挂着他那副职业性的假笑:“主人已经让你看到了他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他准备好见你了。” 肖尧:“……” 三人心下都暗自生恼,为了眼前这任人摆布的局面感到不安。 “请随我来。”约翰斯迈动脚步,在前引路。 三人跟着约翰斯回到了电梯那里,伴随着又一阵电梯的轰隆声,以及清脆的一声“叮”,小队终于来到了他们想要抵达的目的地。 “感谢您使用美凌格电梯,美凌格,蛮灵呃。”一个机械的电子女声从电梯轿厢里传了出来。 这是一个奢华空旷的大厅,除了这电梯以外,唯一的物什就是一个高居于石阶之上的金色王座。 肖尧认得这里——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和沈婕一起接受君王的召见,郁璐颖和带鱼却是头一次来,好奇地四下打量着。 少年将目光投向那个空荡荡的王座,这一次,“国王”似乎不在这里。 那王座的上方却多出了一幅巨大的国王肖像,是油画。 郁璐颖和带鱼好奇地打量着这幅油画——画上的男人身穿一套典雅的黑色西装,剪裁合体,展现出他高大而威严的身材,西装的设计简洁大方,彰显出他的成熟与从容。 他的身上还披着一件铠甲。 这件铠甲的表面散发着微光,反射出战火的炽热。 铠甲由坚固的金属打造而成,各个部位装饰着精美的纹饰和浮雕,彰显出作为国王的尊贵与权威。 除此之外,画像中的男人还身披着一件黑色的罩袍斗篷,给他增添了一丝神秘感——罩袍斗篷上绣有复杂的符文和纹理,散发出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斗篷的下摆随风飘动,宛如一幅流动的黑色瀑布,使他的形象更加威严和妖异。 这位“国王”的面容年轻英俊,帅气的轮廓线条清晰可见。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和智慧的光芒,展现出他作为“国王”的果断、优雅和聪敏。虽然身上的装束带有中世纪的古老风格,但他所散发的气质却是现代与传统的完美结合。 “这是沈爸爸吗?”郁璐颖迟疑地开口道:“不是他吧?” “你好,是的。”肖尧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随后转头问约翰斯:“你的主人呢?” “他应该在这里的呀!”约翰斯略微惊讶的口气不似作伪,依然秉持着职业素养的克制。(本章完) 第420章 失控的女王 “你好,是的。”肖尧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随后转头问约翰斯:“你的主人呢?” “他应该在这里的呀!”约翰斯略微惊讶的口气不似作伪,依然秉持着职业素养的克制。 “沈鸿生!你怕了吗?你给我出来!” 少年的吼声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响了一圈、两圈、三圈,消散后被一阵轻柔的古典音乐声所取代。 这音乐声起初颇为轻柔,却一点点慢慢宏亮了起来。 肖尧觉得这旋律有些熟悉,还没等他辨认出来,郁璐颖已经吐口而出:“天鹅湖。” 是的,这正是柴可夫斯基《天鹅湖舞曲的前奏。 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影吓了众人一跳,肖尧退一步示意两个同伴向自己身旁靠拢,冷静地移动位置,确保来人和约翰斯都在自己的警戒范围内。 郁璐颖和带鱼也再次唤醒了自己的精神堡垒。 那身影却似乎并没有进攻的企图,而是立在整个大殿的正中央,以舞者的优美姿态向三人献上致意。 紧接着,又向其它三个方向不存在的观众献上团团致意,踮起它的右脚尖,以脚尖着地,原地旋转起来。 它能够做到这个动作实在不能够叫人不称奇,因为它分明是一个人造的木偶——木偶的头顶心,双肩与四肢都吊着坚韧的丝线:或许应该称之为威亚,威亚的上端延伸到王宫的天板上。 这是一只被操纵的傀儡。 这只跳舞的傀儡,虽然看似笨拙,但是在数根丝线的操纵下,却显得异常轻盈、灵活。 它在四人的注目下如果约翰斯也算“人”的话,自“舞台”的中央开始旋转。 肖尧警惕地“欣赏”着它的表演,以防它意在沛公,同时也在盯着约翰斯。 不过,那舞者一直只是横向移动,并未靠近电梯口的方向。 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舞曲接近尾声,那舞者终于开始纵向移动——向着王座的方向。 最终,随着舞曲的结束,它停在了沈鸿生的王座与巨幅画像前,落幕。 楼层开始剧烈振动起来,肖尧、带鱼和郁璐颖交换着眼神,都作好了迎敌作战的准备。 接着,沈鸿生的画像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确切的说,它是被撞破的,整个王座背后的墙都被撞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那冲出来的怪物是个人型:那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虚影,身上披着一身血红的长袍,头戴布满十二色宝石并镶嵌着黄金十字架的王冠,手中穿过的一朵外红里白的缤纷玫瑰紧紧地贴在颏下。 这是个女人,肖尧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位boss身形异常高大,饶是王厅的层高不低,她的身高却有着层高的一半。 “玛丽女王?”一旁的郁璐颖却叫出声来。 被她这样一喊,肖尧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沈婕的精神堡垒吗?什么时候变这么大只了? 在那玛丽女王的中央,离地悬浮着一位黄色的少女——黄色的格子大衣与黑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墨绿色的帆布鞋,不是刚才在“医院”见到的沈婕却又是谁? “沈婕”在她巨大的精神堡垒中缓缓下落,落到地面却并未着地,还是离地几公分悬浮着,一手抓过木偶舞者,横过来抬起大腿在上面一顶,然后将断裂成两节的木偶随手抛到一边,一屁股坐在了沈鸿生的王座上。 “你还敢来?”沈婕清脆的娇叱亮如洪钟,在整个王厅内回荡。 “你是谁?”肖尧剑指前方,亦大声质问道。 “你还敢来?!”沈婕并未回答肖尧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一次这四个字。 “小姐。”约翰斯谦恭地垂下头,唤道。 “是沈婕的阴影?”郁璐颖道。 带鱼:“……” 那坐于王座之上的娇小少女摊着自己的手掌,右手略高于左手,两手的手心俱各燃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你到底是谁?”肖尧大声喝问。 “我是谁?我是一个被诓骗,被摆布、欺辱、轻贱的笑话,”沈婕终于回答了肖尧的提问:“一个愚昧的君王——一个终于觉醒,决定不再做任何人所操弄的傀儡,回到她王位的女王!” “你是沈婕吧?”肖尧上前一步,继续和她遥遥隔空喊话:“是沈婕的阴影吗?我什么时候诓骗摆布过你,什么时候欺辱轻贱过你?我是真心爱——” 这“爱”字刚说出半个音,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郁璐颖,便又戛然而止,闭口不言。 “呵!”沈婕发出嘲笑的嗤声。 “今天是情人节,我在来的路上给你买了一支玫瑰,”肖尧从郁璐颖的手里接过属于沈婕的那支玫瑰,举在胸前:“祝你情人节快乐!” “少来这套假惺惺的!”沈婕的右手向前挥动,手里的小火苗便立即飞过来,将肖尧手中的玫瑰燃为灰烬:“她,已经在今天更早些时候,得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我猜对了吗?” 肖尧的手上被灼痛,下意识缩手,退后一步,有些尴尬道:“是,但是——” “情人节,就应该和所相爱的人在一起过,这样才有意义,不是吗?”沈婕的声音从方才的不怒自威变得带点凄苦:“你们两个人过得好好的,非要作来作去,把我给卷进去,你们两个今天还跑到我这里来,示威吗?” “你说什么呢你?” “来到这里羞辱我也是你们俩y的一环吗?” “没必要和一个阴影多费口舌,”灰姑娘已经在跃跃欲试了:“直接先把她打醒再说!” “等一等!”带鱼叫道。 “不可以!”肖尧心下暗暗纳罕,郁璐颖什么时候变成这冲动莽妇的人设了:“如果我们贸然出手,伤害到沈婕的灵魂怎么办?” “你可就别在这假惺惺了,”沈婕冷笑着,又转向了郁璐颖:“还有你也是,就那么急不可耐呀?你当初就把你家男人看好了,又何至于放出来嚯嚯我呀?” “沈婕,你醒醒啊,我们不是来这里羞辱你的,更没想过和你兵戈相见,”肖尧咽下了一口口水,也顾不上郁璐颖在场了,缓缓道:“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啊?我们两个人是相爱的啊,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我现在不就在家里吗?这里就是我的家。”沈婕道:“你们一帮人闯进我的家,还跟我说什么兵戈相见?约翰斯叔叔,送他们出去。” “小姐,”约翰斯微微欠身:“主人说过想见他。” “你的主人谁都不想见,还是说,你已经又认了新主人了?”沈婕盯向约翰斯。 “是……小姐。”约翰斯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为难,微微思忖后还是转向肖尧道:“姑爷,要不咱们今天先回——” “你既然叫我姑爷,”肖尧语带嘲讽道:“难道我不是你的主人吗?” “是,可……” 肖尧没有再和约翰斯多费唇舌,只是向着王座的方向又近了两步:“老婆,婕儿,你看看我,你看着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女儿的父亲啊……” “女儿?”沈婕的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不屑与诧异。 “我相信,就算是你的阴影,也绝对不会伤害我的,”肖尧一边说着,一边试探性地往前走着:“来,我们带你回家——” 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可一刻都没有从武器上离开过。 郁璐颖见肖尧越走越往里,颇为不放心的,下意识地也跟进了两步,只剩带鱼还在警惕地看着约翰斯管家。 肖尧说完这话,又觉得带一个阴影回家好像不太对劲:“婕儿,你让开,叫你的父亲出来见我,我和他谈谈,然后我们带现实世界的你回家。” “啊,父亲,”沈婕用故作惊讶的口气讥讽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你的来意,你带你的同伙闯进我家,不就是来刺杀我父亲的吗?” “不是的!我们——” “我把他藏起来了,藏在你们找不到的地方,藏在一个你们伤害不了他的地方,”沈婕傲慢地抬起了自己小小的脑袋:“这里,现在是我做主了。你们——你,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现在就可以滚了——” “沈婕,我爱你。”肖尧诚恳地说。 肖尧认为,和阴影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尝试有真诚和真心,或许能打动对方。 果然,这烂俗的三个字取得了理想与积极的成效。 虽然还隔着蛮远的距离,但是肖尧打赌他看到了沈婕脸上的表情微妙变化,并且,对方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有那么一瞬间,那一直笼罩少女的巨大玛丽女王虚影变得有些模糊,随即又亮了起来,比之前更亮。 “肖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沈婕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变柔和了一些。 “嗯。”肖尧一边点头,一面又往前近了两步。 “就站那别动。”沈婕警告道。 “好。”肖尧停下了脚步。 “从前呢,有一个女孩子,”沈婕开始娓娓道来:“她生长在一个和睦的家庭,家里从小就不再缺钱,虽然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之后的那个妈妈也不是什么坏人,对她很好——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幸福的,令人羡慕的孩子。” “嗯。”肖尧点了点头,内心暗道,这个女孩子就叫沈婕吧。 “她也确实一直都过着很幸福快乐的生活,”沈婕的声音变得愈发温柔,好像她讲的真的是一个哄孩子入睡的童话:“她并没有因为富足的生活而懒惰,一直都很有理想,很有目标,也只是都在为之勤勤恳恳的奋斗着……” “是个不错的好女孩。”肖尧嘴上称赞着,心里暗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从来也没听你提过什么理想目标的。 沈婕好像能听到肖尧心声似的,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肖尧赶紧逼迫自己停止暂时胡思乱想。 “有一天,”随着故事的起承转合,少女的语调忽而变得严肃和沉重,就像给孩子讲睡前故事时讲到“有一天魔鬼撒旦出现”那样:“她被一个瘪三、无赖、恶棍给盯上了。” “嗯。”肖尧说。 “自己的秘密是在什么时候被窥伺到的?她想不起来。”沈婕的语气变得有些迷茫:“也许是在某个盛大的化妆舞会上,也许是在某个街道的拐角处,又或许……” “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一段时间,语文都变好了。”肖尧点评道。 “恶棍垂涎于少女的美貌,他爱上了——不,他妄图要占有这个女孩,霸占她,霸占她的财富和地位,霸占她的身体与灵魂。” “唉唉唉,恶意揣测是这样的。”肖尧指出。 他有点后悔带郁璐颖一起过来,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至于带鱼那倒是无所谓。 “他知道以自己的相貌人品,绝无可能骗取少女的芳心,于是他编织了一个谎言,一个可笑的故事。”沈婕说。 “但是他没有能力变出一个镜子里的未来。”肖尧忍不住提醒她。 “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什么魔法,”女王自说自话道:“又或者是和什么人合谋串通……” 沈婕凛冽的眼神刮过了带鱼和郁璐颖的身上:“总之,最后他骗取女孩相信了这个故事,相信了他的鬼话,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和女孩毫无关系的野丫头,是她未来的女儿——” “你不可以这样说天韵!”肖尧着恼道:“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别的隐情——我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造的假报告,无论如何我也是不知情的!我又不是故意骗——” “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沈婕捏着嗓子,学着肖尧说话的语气,故意拿腔捏调道:“我是不是应该说没关系?你总是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踩脏你的新鞋子,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我不是故意要考试不及格故意要留级,一切的一切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我被孤立排挤也都是别人的错,身上发臭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气死我奶奶——” “你住口!”肖尧打断她,低吼道:“你怎么羞辱我都没所谓,请不要拿我的奶奶……不要拿已经故去的人……我不允许……” “已经故去的人,”沈婕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经故去的人也还能发挥余热,道德绑架前女友回来尽孝。” 肖尧:“……” “肖尧,我们动手吧,”带鱼喊道:“我来想办法净化嫂子的阴影!” “噢,阴影,”沈婕笑了起来:“带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什么阴影,我就是我自己。” “真正的沈婕绝对不会像你这样说话,就算是君子绝交她都不会口吐恶言,”肖尧冷静地警告道:“让开,让我去见沈鸿生,否则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是啊,真正的沈婕,”沈婕叹气道:“那个可怜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孩,那个被提线的木偶……关于她的故事,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噢,对了。这个女孩听信了这个愚蠢的谎言,她接纳了他,她劝说她自己,不对,她逼迫她自己去爱他,去做他的女友,做他的妻子,做他的母亲,做他的保姆和女仆,做那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孩子的母亲,做他的提款机和床伴——” “那个啥,要不,你们先聊着,我下去买包烟?”带鱼提议道。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其实只不过是想占有她,想掌控她,想把她当成自己的洋娃娃,”宝座上的女孩越说越起劲:“而她呢?她得包容他的三心二意,容忍他在外面找小三,还要穿那该死的肉色短丝袜,那恶心的肉色短丝袜……” 郁璐颖紧皱眉头,捂住耳朵作为抗议。 “你的xp真恶心!肖尧的xp真恶心!!” 肖尧发现,即使再倾国倾城的女孩,在这样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说话的时候,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我不能被激怒,肖尧想。 他深深的知道,他告诫自己,如若被激怒,那便是正中了shadow的下怀。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女儿——” “沈婕,”肖尧清了清嗓子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和所有情侣一样,有过一些矛盾、争执和不开心,我也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别净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赶快给我滚,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天韵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以等离开这里以后,再一起探明,然后,逃避和冷暴力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肖尧继续劝说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也应该相信,就是我肯定没有蓄意欺骗你,我对你的心也是真诚的。” “这不是两点吗?”带鱼插嘴道。 “肖尧,你知道吗?”阴影的情绪变化很快,是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她一下子由愤怒变得哀婉:“我也有两点告诉你。” “你说。” “我回家的这段时间里,”着黄衣的少女站起身来,和开始那样在地面上方悬浮着:“我很多次问我自己,我让我自己去回想,回想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开心幸福的瞬间。” “然后呢?”肖尧问。 “我竟然很惊讶地发现,我想不到,”沈婕的语气十分哀伤:“连一个都没有回忆起来。” “这怎么可能——”肖尧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扯了一下,很疼:“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 他好想抱抱她。 “你想多了,这账其实也算不到你头上,”沈婕摇了摇头:“是因为我压根不爱你。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时,是不会留下什么幸福回忆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肖尧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 “自从你闯进我的生活以后,”沈婕温柔地说:“我的生活就像一颗被小行星撞击改变了轨道的行星,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乱套了。我回想起自己的这一年,一年不到的时间,好像我原本要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再做……” 肖尧很无语:“……” “我都不知道我这一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沈婕的声音真的变得有如梦呓般:“我连学习成绩都越来越差,越来越差,最后为了你转学,” 肖尧心想,到底是女人的逻辑能力差还是阴影的逻辑能力差,咱俩刚在一起就放暑假了,开学你就转学了好不好?怎么说的好像你是因为学习跟不上才转学一样? “我和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了吗?就是有雪的那一天,我去医院看你的奶奶,”沈婕说:“我在上车之前和你说过的,叫你不要再来缠着我,我不想为了你再转一次学,我会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我来,是想见你父亲的。”肖尧提醒她说。 “你,来,是,想,杀,我,父,亲,的,”沈婕一边一字一顿地说,一边慢慢从王座上飘了下来:“你是来谋杀我父亲的心灵,好能继续占有我的。说吧,你究竟还想怎么样?你闯进我的人生,毁了我的生活,你我的钱,破我的——咳咳,现在还带着你的小狐狸精和跟班一起打上门来,想要谋害我的父亲。 “我到底还要做什么,我该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放过我们家啊?” 这阴影说这些话的时候,先是沉重的一字一顿,接着渐渐激动起来,到最后更是带上了哭腔。 而在这个过程中,地面又开始震动起来,少女身后的玛丽女王形体愈加实体化,越来越清晰,而“沈婕”自己则慢慢变得透明。 她又开始缓慢上升,在玛丽的中心停下,虚化,似是与她的精神堡垒融为了一体。 而在这个“怪物”靠近的过程中,肖尧、郁璐颖和带鱼则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迎面推了过来。 肖尧不由自主地想起,唐僧师徒四人靠近火焰山时的情形,只不过这座火焰上是自己靠上来的。 带鱼看到沈婕的衣角和裤腿上似乎都烧了起来。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存在感不强的约翰斯管家忽然开口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