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穿就剁手!》 第1章 茶叶蛋引发的悲剧 飘在空中看着“自己”的感觉怎么说呢? 挺微妙的。 苏绿摸了摸下巴,她现在这个状况应该算是灵魂出窍吧?只不过别人灵魂出窍起码要撞个墙触个电什么的,她吃了个茶叶蛋就变成这样了。 算是过于奢侈的报应吗? 足以当传家宝的蛋啊! 像瓷器一样布满了华美纹路的蛋啊! 就这么被她两口给吃了。 从小就是“傻大胆”的苏绿即便遇到这种状况也不害怕,在发觉自己出窍后,她发现自己没办法离开身体超过一米,随后就尝试起重新进入其中,可人是“躺进去”了,却没有丝毫地融入感,就好像把一个茶叶蛋丢进开水里,再怎么煮也不会变成蛋花汤。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妙,父母离异各有家庭,自己已经成年并独居n年,而且是“个体工商户”(在淘宝上卖点批发来的衣物首饰应该也算是吧?),这就意味着,哪怕她消失几天,也没人会觉得有啥奇怪的。 现在她的身体似乎还“活”着(虽然微弱,但的确还有心跳声),然而不吃不喝又能坚持多久?可以想见,再这样下去,一两周后新闻中想必会出现这样一条消息――大龄独居女死在出租房,邻居闻到臭味后才发现。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真心不是什么好体验,再加上现在正是暮春时节,天气格外暖和。事情要真走到那么一步,影响这栋楼居民的心情不说,也坑苦了房东,怎么说人对她还挺不错,偶尔没钱房租拖欠个几天也是可以商量的。 所以,不管是为己还是为人,她都必须不能死啊。 这么看来,只能试试那个了? 她的目光落到身体手上挂着的手链上,准确来说,是链坠。这不是什么传家宝,也不是在交易街多少钱淘来的神秘宝物,而是一枚堪比男人的硬币――前面是一,后面是菊花。但苏绿觉得它比男人可靠,因为没有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一”上被穿了个孔。当然,这是废话,不穿孔咋穿红绳呢? 破坏人民币不是什么好事,但“法不责众”,再加上一元钱不是什么大数目,所以把它拿出来堂而皇之贩卖的人不少,买的人更不少,苏绿就是其中之一。这还是她刚在淘宝开店不久就买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戴上它后不久,她的小店还真扭亏为盈,虽然撑不到但至少让她饿不死,所以即便之后有钱再买其他更贵更好的,她也没把它换掉。 能招财的对她来说都是宝贝。 苏绿就是这么一俗人。 一直以来她也就把它当成一普通硬币,直到今天,才看到这玩意居然有几分不凡。原因无它,灵魂状态的她压根无法接触任何事物,包括自己的身体,却能碰到它。 只是能碰,却不能拿起,否则她早拿着这个拨打“120”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她站累了,索性盘起腿飘在空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上那硬币,只觉得指尖一阵滚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它往身体里钻。 苏绿连忙松开手,心想这东西还真是邪乎,莫非是得了她的穷气滋养而后成精了? 这理由一出,她不知道是该夸赞自己机智好呢,还是该为自己流下心酸的眼泪。 这个神秘的硬币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但苏绿决定再等几个小时,如果有人来找自己就最好,如果没有……那即使遇到危险,她也不得不冒险尝试了。 她不想死。 穷人也是人,也想好好活着。 更别提她所谓的“穷”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 下了决定后,苏绿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很快,几个小时的时间“哗啦啦”流过,屋中冷冷清清,除了静静躺倒在地上的女性躯壳,就只有空中飘荡的一只鬼魂。 恰在此时,一阵暖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窗帘、床单……甚至身体的头发和衣物,一切轻薄绵软的事物都随着这风微微颤动,她却感觉不到,一点都不行。 苏绿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于是这只新上任的“女鬼”飘了下去,伸出手,再次摸上了那只诡异的一元硬币,很快,灼热的感觉再次顺着指尖传来,这一次,她没有将其挪开。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变成了一根吸管,那么用力地一吸,滚烫的岩浆就顺着它一路冲进了自己的体内,几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给点燃了,火辣辣,滚烫烫,生疼疼……所以她很快就成为了一只“晕过去的女鬼”。 鬼会做梦吗? 会! 至少苏绿经历了一场奇怪的梦境,自己仿佛身处一个黑白两色的空间中,却有无数的七彩碎片,不断在自己身体周围穿行而过。观察之下,她发觉这些碎片很有意思,有弱柳扶风的古典仕女临窗低泣,也有银盔银甲的男性骑士举剑高呼,还有五爪金龙从七彩云间穿行而过,更有宇宙飞船从漆黑虫洞中跳跃而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绿暗自犯嘀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压根不属于一个世界吧?” “准确来说,是不属于一个位面。”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 “……谁?” “啊,抱歉,顺序弄错了,你必须先选了这个我才能说话。” 这人话音刚落,苏绿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对话框。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想继续活下去吗?】 【a、是(推荐选项);】 【b、否(非常极其特别不推荐选项)。】 苏绿:“……”不知道抄袭可耻么喂! “啊,对了,你选了a我才能继续跟你说话。”男声再次响起,听起来有几分懒洋洋的味道。 苏绿:“……我要选了b呢?” “那我就只能为你默哀三分钟了。” 苏绿:“这真的叫选择题么?”别侮辱“选择”这个词行么? “当然。” “选择在哪里?” “至少你可以选择是活还是死。” 苏绿:“……呵呵。” 男声又响起:“妹子,想变萌的话建议不要使用‘呵呵’来笑,很容易拉仇恨的。” “……你是谁?” “你能先做好选择么?不然我没办法出场哈。” 苏绿知道,自己也没别的选择,要真是想死,她也不会进行这个看似很“危险”的尝试,于是她选择了“a”。 几乎是下一秒,一位穿着夏季纳凉三件套――背、短裤和人字拖的黑发青年出现在了苏绿的面前,笑出了一嘴白牙,冲她竖起拇指:“妹子够爽快,我看好你哟!” 第2章 活成这样真憋屈 再次睁开双眸时,苏绿的灵魂再次穿上了“衣服”,只不过,这具躯体她非常陌生。当然,这也很正常,因为它压根就属于另外一个人。 ——有种正穿着别人内衣的微妙膈应感…… 她微皱起眉,但很快就将其松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按照她和人字拖青年所签订的契约——不确切的时间内,她必须使用这具躯壳好好活下去,在“这个位面”中。 没错,这里和她原本所处的压根是两个世界。 依照人字拖青年的说法,她突然“休克”的身体正处于生与死的边缘,当然,这事和高贵的茶叶蛋没多大关系,主要怪她为了赚钱居然熬夜三天。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境遇,才使得她发觉了这枚硬币的异常——它是个本不该流落在外的“位面控制器”,并且只会对纯粹的“能量体”起反应,比如灵魂。 这场奇遇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被“硬币”控制着的那些位面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灾难。在两者接触的瞬间,那些“位面”中涌起了一股说不上大却的确存在的“位面洪流”,使得它们各自发生了一丁点变动,同时,她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契合度严重下降。 而她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变化”抹平。让位面们恢复正常,她的灵魂与身体才能毫无妨碍地再次合二为一。当然,在这期间,她的灵魂因为磨练会不断壮大,而她被“临时保管”的身体也会获得一定好处。 “可以为身体补充必要的维生素abcde以及各项钙质,从此以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可以吃八碗。” ——这是那家伙的原话。 而苏绿对此的反应则是:“呵。”不让用叠词能难倒机智的她吗? 于是,青年果然被她冷艳高贵的笑声糊了一脸,讪讪地挠了挠明明很是俊朗却硬是被他的表情拉低了不少分数的脸孔,讪讪的说:“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想活下去,就去其他位面完成任务。 而所谓的“任务”,就是代替那些意外死亡的人活下去,至于怎么活,随她心意。 “因为你不是重点。”青年是这样说的。 “不是重点?” “是的,比如一盆花,人们往往只会关注花的形态是否完美,却会不小心忽视花盆或泥土。而你所要代替的人,就是一粒泥土或者花盆上的一条花纹,只要存在就可以,别的方面没有什么要求。” “听起来并不艰难。”只是在一段时间内补充因为“位面洪流”而不小心缺失了的“存在”而已。 “就是这样喵!”青年很是厚颜无耻地将两只手捏成拳状放在脸颊两边,歪头试图卖萌,却换来苏绿鄙视的眼神,他很是郁闷地问,“不是说猫最能激起女性的母性吗?你怎么毫无反应?” 苏绿微笑着回答:“大概是因为以我的年纪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最初因为被颠覆了“世界观”而产生的无所适从感不觉间消失,这家伙也渐渐恢复了被某位表妹评价为“人见人恶”的本性。 “……” 然后,她就被那家伙一脚踹来了。 苏绿坐起身,发现床的正对面就是梳妆台,一张年轻却憔悴无比的容颜与她四目相对,暗黄的肌肤、干裂的嘴唇、泛黑的眼圈、满是血丝的眼睛……吓人效果堪比女鬼。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现在的“面目”。 不过,到底是有多二,才能做出把镜子正对着床的事情啊。在古典传说中,镜子一直是具有灵性的物件,君不见无数神怪小说中法宝总有几件是它?而现在的农村依旧留有把镜子挂在门框上的习俗,原因很简单——它能驱邪,也就是“把坏的东西反出去”。据有些“砖家”的说法,这习俗可以几乎可以追溯到人们还在使用青铜镜的时期,究竟是怎样已经无人知晓,但谁都知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将镜子摆在正对床的位置毫无疑问是个极大的错误。 夜晚。 漆黑房间。 冰凉的镜子。 躺在床上的人。 鬼故事的材料全凑齐了,不悲剧才怪吧?所以民间才有“镜子对床,夫妻失和”的说法。 苏绿扶住额头,接收着身体本源者的记忆,而后一阵无语,老古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这个名叫白雪雯的妹子,简直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范本。 出生豪贵,父母疼爱,独生子女,貌美肤白,身材玲珑……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这是多么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个“人生赢家”,事实上,她的确是,在二十岁以前。 但这一切,在她大二那年发生了改变。 改变的原因很简单,至今仍被被无数屌丝男流着口水yy的“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艺术源于生活,却没生活狗血,书里“穷小子”至少会成为唯我独尊大杀四方的主角,而白雪雯看中的穷小子,就目前来看,除了让她养着再花她的钱养其他女人外,毫无建树。 最初其实她没看上对方,只是因为从小被娇宠长大的缘故,心眼软,耳根子更软,许彬在死缠烂打了足足一年后,成功地摘取了白雪雯这朵高岭之花,这件事当时让不少人目瞪口呆,羡慕嫉妒祝福诅咒的不一而全。不过白雪雯并不在意,父母从小就教导她——千金难买我喜欢。 她就是喜欢了,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她以为父母也会赞成自己的想法,却挨了迎头一棒。这也为两人之后的矛盾埋下了伏笔,许彬坚持认为她父母“嫌贫爱富”,其实吧,如果让苏绿来说,这和嫌贫爱富真没多大关系,从小用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连碗都没舍得让她洗一次,现在居然要嫁到一个需要伺候他人的家庭,正常人心里都不会好过。 更何况,那穷小子要是争气也就算了,问题是恋爱一年他换了一身行头,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是他自己花钱的。真被女儿“包”也就算了,问题是他还对女友颐指气使,也亏白雪雯能忍得下来。 苏爸苏妈一看觉得这坚决不成,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偌大的家产也肯定落到她身上。自己的女儿自己心里知道,真找那么一人,还不被生吞活剥了啊。 反对,必须反对到底。 可惜白雪雯不明白父母的苦心,被许彬“你家不过是有钱,凭什么看不起我?分手吧,我也是有骨气的!”的哭诉一激,居然做出了个“离家出走”的举动,为了证明自己的“骨气”,她不仅一分钱没拿,连衣物首饰都没带。而后,和许彬一起租下了这间房,开始了同居生活。 这一住,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什么都要学得做,但这毕竟需要一个过程。最开始许彬还有心情安慰她下,到最后索性冷言冷语了起来。同样是毕业生找工作,白雪雯找到的比他找得好,就被抱怨“你让我压力太大”,为了顾及爱人的心情,她不得不放弃那份待遇优越的工作,重新找了份又累赚钱又少的活。 这样一来,许彬的自尊心就得到了满足,一段时间内对她很是温柔体贴,白雪雯这傻姑娘感动不已,自觉所作所为真是正确无比。可惜好景不长,许彬因为为公司完成了一单重量级业务,光荣升职了,俗话说得好,“男人有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这话虽然偏颇了点,却颇有几分真意。脑袋上的帽子一大,能见识到的景色自然多了,自制力差点的就情不自禁想沾染些花花草草了。 白雪雯隐约察觉到了这事,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更不敢去问。许彬也仿佛察觉到了这一点,胆子也逐渐变大,从前每天回家,现在一周未必回一次;从前按月交一半房租生活费,现在分文不给;从前每月固定往存折打钱,现在直接把两人积攒下准备买房的钱全部取走。 苏绿深切地觉得,白雪雯这姑娘上辈子八成是属乌龟的,可真能忍啊!明明才二十五岁不到,活生生地把自己憋屈成了现在这种“黄脸婆”的模样。但即便是这样的生活,也并非是绝望的,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两个人在等待自己回去,而无论她犯了怎样的错误,他们都会无条件地原谅自己。 原本,她已经在考虑偷偷给他们打个电话,可惜,却先一步得到了父母因意外而去世的消失,惊讶,后悔,愧疚,痛苦……这一切的负面情绪终于让白雪雯完全崩溃,她最终选择了服用安眠药自杀,离开这个似乎再没有任何东西可留恋的世界。 白雪雯的生命原本应该已经消逝,却因为“位面洪流”的波及,这姑娘的寿命却被延长了,但因为“死亡”遭受的伤害,她的灵魂还处于虚弱期,所以需要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来代替其“活下去”,直到她可以重新接管身体。否则这个世界的规则将遭到破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小的裂痕也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苏绿所要做的是把一切从源头解决。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而后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不管怎样,白雪雯的人生,从现在起就由她暂时全面接管了。 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倒霉催的镜子给挪开! 费了一番功夫做完这一切后,因为“身体极度虚弱”而气喘吁吁的苏绿伸出手,戳了戳镜子中女性因为运动而红润起来的脸颊,另一手捂住心口,她能感觉到,真正的白雪雯就待在这里:“能活成这样,你也算是人才了。” 这种悲催到了极点的人生应该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我活给你看。” 第3章 我带你回家 苏绿虽然按普通意义来说算是死宅,但作为一个淘宝店主,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在大清早亲自去批发衣服,众所周知,早间的批发市场那就是一个极度考验眼力手力和脚力的地方,所以她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说做就做”永远不是神话。 洗头、洗澡、煮面、更衣、吃面,这一系列全部搞定也不过只花了一个多小时,紧接着,她随手将用过的饭碗朝厨房的水池里一丢,径直回到房间中,找出白雪雯昨天刚领回的三千元工资――放在小城市这算是个不错的数字,但在这里,真心只是饿不死而已,更别提,其中的一部分还要付做房租,但现在没有这种必要了。 随后,她拿出个小旅行包,根据接收的记忆将笔记本电脑、一些衣物和较为重要的私人物品塞入其中后,拎着就出了门。 没错,她要离开这里。 许彬? 抱歉,她的未来规划里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临出门前,苏绿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放在杂物盒中的蓝色粗水彩笔,愣了愣后,微笑了起来,如果熟悉她的人见到,八成能够明了,这货又想做坏事了。只见她一把丢下手中的包,直接拿起水彩笔,在茶几的玻璃板上径直写下了几行大字,略欣赏了片刻后,她将笔放回原处,又将另一件东西放在玻璃板上,站起身拿起包,头也不回地一路走远。 随着“砰”的一声响,这间埋葬了白雪雯无数欢笑、泪水、期盼、绝望的屋子失去了最后坚守的人,终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小时后,苏绿搭乘上了去往白雪雯家乡w城的汽车。 小城c城与繁华大都市w城相距不远,两者间每天都有无数班动车,最开始来到这里时,白雪雯下班后偶尔会来车站附近逛一逛,有几次差点就冲动地搭上了回去的车,但到底是忍住了,想着既然离开时说“要和阿彬一起活出个人样给你们看”,就等到那时候再回去,到时候一家人就可以再像以前那样快活地生活在一起。 却没想到,再也找不到机会。 虽说“分别是为了下次相聚”,但人生中有多少分别是没有再见机会的? 一个错误的决定,换来的结果就是后悔一辈子。 苏绿微皱起眉,突然觉得心口生疼生疼,她知道,这是白雪雯的灵魂在哭泣――因为同处一具身体,她们的思维可以相通甚至交流,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彼此间毫无秘密,只有自己想要这么做或者情绪强烈到某个地步时才可以将意识传达给对方,简单来说,前者是主动,后者是被动。 现在知道痛了?真是个傻姑娘,哪怕要死,至少也得等见到最后一面再说吧?说句不好听的,一家人,死也要死一起,像之前那样算是个怎么回事。 她微叹了口气,决定不再想这事,转而闭目养起神来。 阖眼间,她伸出手按压了下心口――别哭了,我带你回去见父母。 而苏绿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这么做的瞬间,许彬也刚好站在了她刚离开的那间房的门口。 他笑着回头对跟随而来的几人说:“这就是我家了。” “许哥,你都是经理了,还住这里?怎么着也该买个别墅啊。” “小李,说什么呢。”虽然下属的吹捧让许彬很得意,但他还是很谦虚地表示,“我还只是副经理呢,再说,哪来买房的钱,你借我啊?” “哎,真是越富越小气。” 小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成功地把自家上司逗乐了。 许彬一边笑着一边拍着他的肩头:“谁说我小气?今天饭菜随便吃,啤酒随便喝,我要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哎哟,那可不敢当。” “去!” “哈哈哈……” 许彬一边和小李开着玩笑,一边回头冲站在身后的另一位俊朗青年说:“书唯,你也和雪雯多年未见了吧?今天正好,尝尝她的手艺,虽然总是笨手笨脚的,但这些年也总算是练出来了。” “嗯。”青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方书唯向来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所以许彬也没因这态度而生气,或者说正好相反,他现在心中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愉悦感。方书唯和他在大学期间住同一个宿舍,不过却算不上哥们。他知道,这家伙虽然不显山露水,家里却实在很殷实。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对于这种衔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一直有一种有种淡淡的嫉妒感,包括白雪雯在内。但现在不同了,白雪雯这朵“高岭之花”已经成功地被他踩到尘土中,而方书唯……喜欢过白雪雯。 虽然没有明确地表现出来,但许彬不是傻子,他在当年就发觉了,只是他也不傻,从未想过点破。 时隔多年相见,方书唯看到他这个当年的穷小子已经事业而成,而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居然跟最普通的女人一样素面朝天,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用已经变得极其粗糙的手为其他男人亲自下厨作羹汤,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大概很不好受吧。 方书唯不好受,许彬就好受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成功地把对方踩在了脚下。 现在,他才是胜利者。 所以才在再遇不久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对方邀请了回来,当然,为了不显得那么突兀,还特地拉了向来会捧人的小李作陪。 许彬从来不爱自己开门,哪怕三更半夜回来也要大声敲门,让已经睡下的白雪雯来开,他知道自己这心理多少有点变态,但每次成功地使唤这位曾经被他追逐了一年多的大小姐,总会让他觉得很舒心。但今天,他决定稍微体现一下风度,于是自己开门,钥匙很好找――白雪雯体贴地在上面贴上了一个绿叶状的贴图,她的是小红花。 门打开后,他直接朝里面喊:“雪雯,来人了。”再一看鞋架,“多拿一双拖鞋来。” 可惜,等待了一会儿,屋中都没人回话。 许彬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些许不愉快的情绪,手机关机还不听叫,是在出什么幺蛾子? “许哥,嫂子不会是出去了吧?” “应该是吧。”他接着小李的话说,“哎,都说了别老在下班的时候去买菜,结果她却回答我说‘这个时候的菜便宜’,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家里还缺这点钱吗?” “哈哈,许哥,那是嫂子会过日子。” “什么会过日子,只会花又不会赚,再省有什么用,败家啊。”许彬摇头叹了口气,转而拿起了鞋架上的脚套,“干脆用这个得了,还方便。” “哎,好。” “谢谢。” 几人鱼贯进入了屋子。 从听说父母去世的消息到自杀再到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再假设苏绿之前收拾东西,屋中显得不那么简洁,尤其是空气中还飘散着方便面的味道,这让许彬的脸色很不好看。才刚说过她现在家务做的不错,白雪雯就给他来这一出,不存心打脸么?虽说他现在n天才回来一次,但只要他还回来,她就该每天都把屋子打扫干净!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李一看情况要糟,立刻另起了一话题:“哎哟,经理,你们家沙发可真漂亮。” “是吗?”许彬打起精神接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方书唯的面前丢人了,“走,咱们先去坐。” 几人很快走到了沙发边,而后,同时愣住了。 原因无它,被沙发包围着的玻璃茶几上,居然被用蓝色水彩笔写着这样几行字―― “亲爱的贱男先生,再见……不对,再也别见了!” 第4章 你真是不要脸 “……” 许彬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敢……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她走了?开玩笑吧? 但是,他很清楚,这不是玩笑,因为一只贴着小红花图案的钥匙正静静地摆放在玻璃板上――她是真的走了。 许彬一时之间有点发愣,因为他绝对想不到白雪雯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按照他的了解,她因为被过度保护,简直像个还没完全没长大的孩子,一旦被追到手就很难下定决心分手,而心中更是充满了各种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这也导致――只要他还肯回这里,她就不可能完全死心,还会总期盼着他“浪子回头”。 可现在,这情形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几人间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小李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虽然只要走进来总会看见这个,但他为啥说“沙发漂亮”的话? 而方书唯则是怔住,记忆中雪雯总是温柔地笑着,眉眼间满是晨光的色泽,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发脾气一样,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做到这个地步? 就在此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这声音成功地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许彬松了口气,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暗自想:该不会是雪雯回来了吧?她最好好好道歉,否则……这人是谁? 他有些疑惑地注视着站在门口的陌生男性,对方的装扮虽然只是普通的西装加皮鞋,再配上一副眼镜,但有那么一种人,哪怕穿着再简单也总透着种“精英”的味道,方书唯算一个,许彬觉得自己也算一个,而眼前这人应该也算。朋友多了好办事,他当然不介意与这样的人交朋友,但问题是,他们完全没见过啊。 再说了,哪怕无意中见过一次,也不可能直接就这么跑上门啊,多突兀。 “你是?” “是许先生吧?”面对许彬满是疑问的时限,男性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递过一张名片,“你好,请问白小姐在吗?” 许彬接过名片一看,微挑起眉:“荀轩……你是律师?” “是的。” “你找雪雯有什么事?” “抱歉,这件事我想需要和白小姐本人谈。” 虽然说的话有点不算客气,但荀轩眼中恰好到处的些微歉意让人觉得他很真诚,再加上他是个律师,必须遵守职业道德,所以许彬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雪雯她……有事出去了。” “这样么,”这位年轻律师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微笑地问,“那么,方便让我等她回来吗?” 许彬摇了摇头,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任何一人看到那张桌子:“抱歉,我今天请了同事回来玩,有点不太……” “我明白了。”荀轩点了点头,“那么,可以麻烦你将我拜访的消息告诉白小姐吗?” “这个没问题。”许彬爽快地点头,随即又状似无意地问,“是雪雯父母让你来的?” 荀轩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 很显然,他的嘴巴很严实,这种初级的套话技巧并不足以让他破功。 而许彬本来也只是试试而已,目送着对方离开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名片,事务所所在的地点的确是白雪雯父母所在的城市没错。家里没收拾,匆忙离开,不再回来,难道……突然想到的某种可能性,让他的心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不,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把屋里的两个人糊弄过去才是正经事。 就在许彬以“雪雯又胡乱发大小姐脾气”的理由忽悠人时,苏绿走下了车,去的第一站是医院。 白父白母死于车祸,刚送进医院就双双停止了呼吸,有些变形的尸首摆在因为充斥了冷气而冰凉的太平间中,等待着孩子的到来。如果不是因为“位面洪流”,他们恐怕永远等不到。 紧跟在护士的身后,苏绿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早已无声地滴落了下来。 这不是她的情绪,而是白雪雯的。 紧接着,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波动传来,像是在说“求求你,可以让我掌控一下身体吗?”。 这是白雪雯的恳求,她请求至少……让她亲自和父母道别。 苏绿对这件事当然不会反对,但问题是,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就在此时―― “嘿,遇到困扰了吗?遇到难题了吗?遇到麻烦了吗?赶紧拨打保密求助热线吧,现在拨打一分钟只要三毛钱,物美价廉哟!” 苏绿:“……”她抽了抽嘴角,这?家?伙! 人字拖的声音是直接从脑中传来,而白雪雯似乎对此毫无反应,苏绿猜测,这声音恐怕只有她能听到,这就是所谓“保密求助热线”的意思? “妹纸好聪明,给你点个赞!”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啊,差点忘记了,你的确可以暂时和白雪雯交换身体,只是,她使用身体的时间越长,之后需要休养的时间也就越多,这也就意味着,你要在这个世界待上更久,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苏绿只思考了一下下,就得出了结论。反正无论在这个世界待多久,“本世界”的时间都不会流逝,这个决定对她本身不会造成什么妨害。再加上,虽然她不是什么绅士,但也没办法眼睁睁地拒绝一个女孩子的正当要求。 “当然,这样对你自身并无坏处,反而还会有那么一丁点好处。” “……”这个爱放马后炮的家伙,“确定。” “我明白了。” 脑中似乎传来了响指的声音,下一秒,苏绿只觉得眼前的景色突然发现了变化。只这么短暂的功夫,她已经再次回到了“硬币”或者说“位面控制器”的空间中,无时无刻都被洁白光芒照耀的这里仿佛广阔到无边无际的地步,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视线所及的边际也唯有白色的光线,看久了,会让人的眼睛不太熟悉。 器灵,也就是这个“位面控制器”的实际掌控者,依旧是一副背心短裤人字拖的打扮,他正盘腿坐在她面前不远处,单手撑在腿上托下巴,冲她笑嘻嘻地说:“妹子你心眼真好,我太感动了。” 苏绿微笑起来:“等回去后,我送你一张去韩国的飞机票吧。” “啊?” “你的面部神经坏死了,该好好治下。”说是“感动”,表情可真是一点都不像。 “……喂喂,妹子你这样就不厚道了。”青年叹着气连连摇头,“明明对其他妹纸那么温柔,对我却这么毒舌,求公平对待!” “再加一张去泰国的飞机票。” “啥?” “变个性先。” “……”tat 虽然实际上相见还没多久,但因为两人之间因为达成了某种“契约”关系,苏绿也懒得也这家伙客气。用某个姓汤的表妹的说法,她是典型的“闷骚杀熟”型,陌生人一看觉得这妹子看起来真是温柔贤淑,熟人才知道她其实是多么的恶趣味和毒舌。 简而言之,人字拖悲催地直接被苏绿划入了“熟人”范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所以她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仔细思考了一下,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地上,苏绿端起她嗅了一下,嗯,昂贵咖啡的香味,再一尝,好吧,鸟窝的口感。 在这个神奇的空间中,想要什么都可以通过“想象”得到。但前提是,必须了解所想的事物。就像苏绿,她虽然也喝过高档咖啡“开荤”,但平时喝得最多的还是鸟窝,一模拟咖啡的味道自然就变成了后者…… 当然,在这里想象不出任何“活”的人或事物,而想象得到的东西也是不可以带出去的,同时,虚幻就是虚幻,哪怕它再逼真,哪怕吃再多喝再多,也完全救不了渴解不了饿。 青年眼睛一亮:“妹子,帮我想一杯可乐呗。” “你自己不也能想?”之前还是他教她的。 人字拖挠了挠脸颊,干笑:“待在这里太久,早就忘记这些东西的味道了,所以哪怕想出来,也就是外表像,喝起来就是白水。” 苏绿喝咖啡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瞥了对方一眼,下一秒,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玻璃杯泛着气泡的可乐,下置冰块,中插吸管,杯沿上还卡着一小片柠檬。 “哟,好周到。”青年乐了,笑出一口洁白的大牙,端起来大大地喝了一口,摇头感慨,“没想到,你看似凶残的心中居然还残存着那么多的柔软,我好感动啊!” 苏绿“呵呵”一笑,手指微动了下,正在大口大口喝着可乐的青年没注意到,被子里的冰块全部碎裂殆尽,下一秒,他突然一口水就朝对面的女性喷去,后者好整以暇地拿起一把提前变出的伞遮住了“口水雨”,微笑地看着对方变出白水一顿猛灌。 “呸!呸呸……你给我喝的什么啊?” “可乐啊,你自己不是尝了吗?” “……冰块!冰块是什么做的?” “放心吧,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白醋而已。”苏绿歪歪头,笑得眉眼弯弯,“专治嘴贱,一瓶一个疗程,亲,千万不要放弃治疗哦。”这可不能怪她,本来这货可以幸福地喝完一整杯可乐,谁让他多嘴来着? “……”人字拖沉默片刻后,默默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笑嘻嘻凑过来,“妹纸,看在我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再来一杯呗,咳咳,当然,再加点个烧烤炸鸡之类的就更好了。” 苏绿:“……”就不要脸这点而已,这家伙已经站在了巅峰,无人可以逾越。 第5章 爱到什么地步 比脸皮输了的结果就是―― 苏绿无语地看着某个坐在一堆垃圾食品中大吃大喝的青年:“你的脸皮还敢更厚一点么?” “哎嘿嘿嘿嘿嘿,没问题,再来块披萨,你想看多厚,我都变给你看。” “……”苏绿抽搐了下嘴角。 “对了,想看白雪雯现在的情况吗?”人字拖伸出油汪汪的爪子,轻弹了下,两人之间顿时出现了一个约有电视机大小的屏幕,“这里可以看到。” 苏绿摇了摇头:“不用了。”她觉得,这种时候对方恐怕会想单独和父母相处一段时间。 “哦。”青年点头,屏幕化为白色的光电消失。他舔了舔手指头,有点好奇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唔,反正你迟早会遇到,说出来也不算违反规则。”人字拖稍微嘀咕了下,笑着说,“许彬啊,他似乎猜到了白雪雯这边的情况。” 苏绿点点头:“哦。”变出一盘草莓,一颗颗地吃着。 五分钟后。 “我说……” “?” “你一个‘哦’就打发我了?”青年吐血,这个妹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那你想听什么?”苏绿拿出一杯酸奶,将草莓一个个地丢进去,用勺子稍微搅拌了下。 “……算了。”伤自尊了,人字拖别过脸,“你该回去了。”凑过去,伸脚。 再一次被踹进位面的苏绿:“……”迟早有一天她要治下这家伙的狗腿! 洁白一片的空间中再次恢复了寂静,持续响起的狼吞虎咽声让它显得不那么冷清,但很快,声音就停了下来,青年歪头想了下后,伸手抓向被留在原地的酸奶草莓,小心地观察了片刻后,拿起一颗塞入口中,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于是又塞了一颗,又一颗,又…… “唔!呕……”所以说,为什么会有超辣味道的草莓啊?! 但起码也是一种味道。 又猛灌了好几口白水的人字拖“嘿嘿”笑了两声,弹了个响指,几袋辣椒粉从天而降,不想起辣味咋能变出真正的它呢?他哼着小曲撕开袋子,干净利落地将它们洒落在手中的炸鸡腿上,口中轻声嘀咕:“吃这玩意非要加辣椒不可。” 再次回到位面时,苏绿发现自己居然倒在地上,白雪雯的灵魂波动有点微弱,但似乎还算平稳。不知道是伤心地晕过去了呢,还是因为操控身体过累而晕过去,或者两者兼有。 她站起身,拿出手帕擦去满脸的泪痕,又稍微检查了下身体后,开始办理各种手续。 白父白母算是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前者十十七八岁岁时就父母双亡,此后就靠天靠地靠自己地一路打拼到今天,而后者家里孩子太多又一心求子,当年差点被父母随便聘给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后,便索性硬气地与那边断了联系,因为心里很清楚――穷的时候她是拿来换钱的肉包子,富了就是可以吃的肉包子,人人都恨不得上来啃一口。干脆别给人这个机会,只每年隐姓埋名地邮寄一笔钱回去,算是报答养育之恩。 大概正是因为在亲情方面有缺失,他们才格外疼爱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白雪雯,后者的记忆中,小时候的生活并不富有,但即便如此,她依旧穿着最漂亮的衣裙,玩着最丰富的玩具,吃着最昂贵的零食,一直坦然地接受着其他孩童艳羡的目光。 可惜,白雪雯虽然没有被养成任性的大小姐,个性方面终究有所缺失,才使得这家人走到了现在的结果。 但即便如此,这对夫妻在生意上的朋友还是不少的,他们也未必没有打着“哪怕我们离开了也有人继续照顾雯雯”的念头,不管怎样,葬礼势必是要办的,至于怎么办,苏绿决定等白雪雯稍微恢复过来后询问一下意见,只是,她向来没什么主见,如果能再找个懂行的人帮助就好了。 紧接着,遗体运送至殡仪馆,商量火化日程,询问葬礼细节……一系列事情让苏绿忙得不可开交,虽然说积累经验似乎不错,但说实话,她真心不要有与此相关的经验。 好不容易稍微告一段落,她坐在馆门外的木制长椅上歇了口气,四月的阳光洒落到人的脸上、身上,一片温暖,这股暖意温柔地驱散了自馆内带来的寒气,让苏绿觉得精神和身体似乎都舒适了不少,她闭上眼睛抬起头,尽情享受着这春日的暖阳。 “白小姐。”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挡住阳光,紧接着低下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大概是因为眼睛稍微被光线刺到的缘故,某一瞬间,那个人的周身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晕。但下一秒,视线就恢复了正常,苏绿也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整个人看起来修长而干练。 男子缓步走上来,礼貌地说:“抱歉,打扰了。” 苏绿只能站起身,摇了摇头:“不,没什么。”虽然比起寒暄她更想晒太阳,但直觉告诉她,这人应该是带着要事而来,因为他看起来完全不会做无聊的事情,“请问你是?”白雪雯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我的名片。” “荀……律师?” “是的,请问你有时间和我单独谈一谈吗?”荀轩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说,“有关于你父母遗产的事情。” “遗产啊……”苏绿点了点头,“好,麻烦你了。”这是白雪雯父母留给她的东西,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关注。 大概是这家殡仪馆的生意实在兴隆的缘故,隔了一条街的地方居然就有咖啡馆,进去后顾客竟然不在少数,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后,荀轩点了一杯咖啡,而苏绿则点了一杯果汁。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提自己为了寻找她而亲赴了一次c城再回来,荀轩直接从公文包中拿出了遗嘱及相关资料,将它们推到了“白雪雯”的面前。 苏绿低头仔细地查看着这些文件,翻看没几页后,愣住了。 就好像早预料到自己会有今天一样,白家父母可以说为自家女儿计划好了一切后路。他们没有强求她接手公司的经营,甚至没打算给她股份,在二人去世后这些将和大部分不动产将委托他人将其一起折换成数量可观的存款,留给白雪雯。但她不可能一次性得到,而是以每月领取固定数额的方式获得,直到50岁才可以一次性将剩余的钱全部提取。除非这个国家出现通货膨胀,否则一直到她老,都可以过着富足的生活。除此之外,这对父母还在银行给她留下了一个保险柜的物品,但按照遗嘱,这些物品她暂时无法拿到,想得到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一,不可以和许彬结婚;二,必须年满35岁;三,已经结婚育有孩子。 这些条例毫无疑问,都建立在“担心女儿被许彬欺骗玩弄抛弃”的基础上。一个年轻的女人可能还会被迷惑,但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一个三十五人已经嫁人的女人,一个三十五岁已经育有孩子的女人,就几率渺茫了。白家父母很了解自己的女儿,浪漫心理过剩,不是真正喜欢的人,是不太可能会嫁的,而一旦成为母亲,她会非常合格,哪怕为了孩子,也会拼命维护家庭的完整。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又找了一个不逊于许彬的混蛋。 但即便如此,起码她还有每个月可以固定领取的金钱,永远也不会因为没有钱而流落街头。 更何况,就像苏绿之前所想的那样,白家父母恐怕还给白雪雯留下了一只关系网,哪怕其中只有一两位愿意伸出援手,他们的女儿也绝不至于坠落到生活的最低端,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 父母对孩子的爱,到底可以强烈到什么程度呢? 将一切都考虑好了,计算好了,安排好了,只为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哪怕她三十岁,四十岁……甚至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可以至少富足平安地生活下去。 苏绿一手捂住心口。 毫无疑问,白雪雯的情绪再次源源不断地传来。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坐在对面的荀轩吓了一跳,他开始仔细回想“白雪雯”的病史,但紧接着,他注意到,两行清泪蓦然顺着这位年轻女性有点憔悴的脸孔落下。 她哭得很伤心。 就和其他失去家人的客户一样。 荀轩很安静地坐在原地,没有催促,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在此时,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白雪雯的表情,在悲伤之余,又隐约浮现出一丝其他神色,它转瞬即逝,以至于他没有来得及分清。 反倒让他莫名地想起了一位长辈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何为慈悲?慈爱其并给与其乐,称为慈;同感其苦,怜悯其并拔除其苦,是为悲。” 她在慈爱谁?她在怜悯谁?她又想为谁除苦归乐? 难道最值得慈爱怜悯以及去除苦痛的人,不正是她自己么? 青年猛地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太多了。 第6章 为他点个蜡 在荀轩的帮助下,白雪雯父母的葬礼顺利地结束了,将骨灰盒放入殡仪馆所推荐的“超豪华包间”后,苏绿静静地站在原地,仰头对它们行着注目礼。 她很清楚,那既是白父白母,也不是白父白母。 人死了,就把什么都带走了,余下的最宝贵的物品,不是尸首骨灰,不是财产金钱,而是人。 白雪雯本身,和她所拥有的回忆,就是他们所留下来的最珍贵的遗产,想要思念他们也不需要一定直面那冷冰冰的盒子,与其如此,不如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吧,那被珍爱了二十余年的、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特点的“人”,她的存在就是他们存在的证明。 这一刻,苏绿的心中,白雪雯再次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悲泣:“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妈妈了……我变成孤儿了……”人世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件更痛?唯一两个无条件爱着她的人走了,从此只剩下她孤单一人,天大地大,究竟哪里才是容身之所? 女性抬起手捂住心口:至少我还在这里。 你就不是一个人。 也许是被安慰了,白雪雯渐渐停止了呜咽,多日的精神疲惫让她的灵魂再次陷入了昏睡状态。而一直亲身忙碌的苏绿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她缓步出了房间,走到庭院中的青年身边,认真道谢:“荀律师,这几天多谢你的帮助。” “不用客气,”大概是照过阳光的缘故,青年的表情不像以往那样显得生硬,柔软了不少,“白先生和白夫人曾经帮助过我,我这么做也只是在报恩而已,当然,还远远不足以偿还恩情。” “恩情?” 面对着她的疑惑,青年笑了笑。 苏绿知道,自己不该探究下去了。 荀轩及时开口,挽救了对话陷入僵局的命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家。”苏绿肯定地回答说。 “回家?”c城?那个男人身边? “嗯。”她没有管对方怎么想,只按照白雪雯的想法回答说,“爸妈只给我留下了那套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我总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让它荒废。” “是吗?” “嗯。” 荀轩在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疑惑。 通过调查,许彬虽然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某种意义上说在同事的心中是个热情爽朗爱帮忙的好人,但从白雪雯的立场来看,他只能用“渣”来形容。 虽然他不可能干涉他人的决定,但恩人的女儿就那么一头扎进泥沼之中却不是荀轩想看到的。现在有这样的结果,让他放下了心,但同时,根据白先生白夫人的描述以及他的调查,白雪雯的性格前后差别实在是……是因为在爱情中遭遇了挫折,还是因为父母离世而一夜间成长了? 或者说…… 荀轩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想这些做什么,这并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 抬头间,他看到面容依旧有些憔悴的女性正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表情很轻松,有一种难言的好像在向世界传达“我在这里”的存在感。 需要证明“存在”,难道不是因为本身也许是“不存在”的? 可是,她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又会无意识地否定这一点呢? 律师的直觉告诉荀轩,眼前的女性藏有一个秘密,一个巨大的秘密。 但是,就像刚才所想的那样,这不该由他来探究。 苏绿完全不知道身边男性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穿越”和“重生”是每个现代人都知道的词汇,甚至有不少期待人期待能碰到这事,但又有几个人认为它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更何况,荀轩于白雪雯来说,终究只是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而已,怎么可能真的发现些什么。 与他分别后,苏绿坐上了方书唯的车子,回到了白雪雯的“家”。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而身旁的人似乎体谅了她的“悲伤”,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开着车,除去“我送你回去吧”和“下次见”外几乎什么都没说。 为啥苏绿会坐他的车子? 因为他居然和白雪雯父母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即使代为存活,苏绿也还是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之所以上车,其实也是白雪雯本身的意志使然。 方书唯是在荀轩出现后第二天就匆忙赶来的,见到苏绿扮演的“白雪雯”后,他的神色很有些复杂,她能看出这位青年似乎有点喜欢白雪雯,但他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安静地待着,偶尔和她聊上两句。这一点让苏绿对她的印象不错,因为按照常理,这种身心脆弱的时候女性是很容易被打动的,这毫无疑问是一个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但他显然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随后她试探着问了下白雪雯,要不要和对方聊聊? 因为是同学的缘故,白雪雯想了想后答应了,从那之后,与方书唯接触的,就几乎都是正版的白家姑娘了,这也是苏绿在车上不说话的主要原因。 透过位面空间中的屏幕,苏绿可以看出,白雪雯似乎对这位男性也并不反感,与他次数稀少的几次聊天中有时甚至会因为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而微笑起来――在大学时期,在遇到那个人之前,她的确过着像公主一样的生活,几乎被所有人宠爱着,回想起来怎样都不会觉得糟糕吧? 当然,这个举动毫无疑问地让苏绿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被再次延长了,不过据人字拖的说法,这样对她自身并无坏处反而还会有那么一丁点好处,具体是啥他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话说回来,这样做对调整白雪雯的精神状态也是有帮助的,回想过去,再对比现在,也许更能让她下定决心“不再走回头路”。 女人的心是很柔软的,真正地爱过一个人,在一段时间内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的。苏绿知道,白雪雯并没有完全走出许彬的阴影,但父母的去世和留下的遗嘱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为其拉下了急刹车,让她开始冷静地思考,只要能够下定决心,剩余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苏绿站在门口拿出钥匙的瞬间,白雪雯的灵魂传来了一丝波动,似乎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始终抵抗不过那浓重的疲惫感。 “不用担心,房子在这里,你在这里,剩下的时间也还有很多。” “……谢谢。” “不客气。” 亲人去世后,再次回到他们生前居住的地方,毫无疑问又是一场折磨。 这扇大门,第一次搬过来时爸爸曾经带着我比过身高。 这个窗户,妈妈曾经趴在这里注视正在花园里玩球的我。 这只娃娃,生日那天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 这里充满了数也数不清的回忆。 重拾它们似乎需要不少时间,但就正如苏绿所说的,现在白雪雯所缺少的并不是时间。 转眼的功夫,一周时间就过去了。 这期间,苏绿过着正常的生活,而白雪雯则一边休养灵魂,一边趁“代理者”活动时仔细观看着这幢明明熟悉却又突然觉得陌生的房屋,静静地回想着过去的美好时光,时而会微笑,时而会流泪,一切似乎就这样走上了正轨。 而麻烦,也终于来临。 这天早上,苏绿正一边吃苹果一边想午餐要用什么食材,家中的电话突然响起,她走过去一看号码,发现是保安处打来的,因为手上满是苹果汁的缘故,她索性按下了免提。 “请问是白小姐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这里有一位许彬许先生,自称是您的男朋友,想要进小区来找您,请问是否给予许可?” 苏绿有点无语,虽然早就料到这家伙在得知“白雪雯父母双亡”的消息后会再次贴上来,但因为他半个月左右都没出现的缘故,她就隐约产生了些许侥幸心理,现在再看,她真的想太多了。 但是,白雪雯不想再见到他,而她就像之前所想的那样,对这家伙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兴趣。就像路遇一坨臭狗【哔――】,正常人最先想到的不是一脚踩上去狠狠□□,而是捏着鼻子绕过去。 “我不认识这个人。” “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白小姐。” “不,没关系。” “那我先……”保安的话尚未说完,电话突然传来了磕碰声,紧接着,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其中传来,“雪雯,是我啊,阿彬!” 苏绿面无表情地咬了口苹果,缓缓地咀嚼了起来。 “先生,请你立刻出去……” “让我和我女朋友说几句话,几句就好!” “白小姐说不认识你。” “她只是在我和闹别扭!雪雯,你听得到吧?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你让我进去好不好?这么长时间没找你是我不对,你困难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也是我的不对,但我可以解释的,雪雯,你……啊!” 随着许彬发出的一声短促惨叫,电话终于又回到了保安的手中,他喘着粗气连声道歉:“对不起,白小姐,真是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苏绿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微笑,“我突然想起,这个人之前跟踪了我很久,下次如果再来,麻烦你报警。” “好的,没问题。”保安想了想后补充,“不然,今天就把他送进警察局?”大叔在和许彬的搏斗中英勇负伤――脸被抓破了一点皮。 “随便。对了,帮我转内线,你工作号多少?” “我?09!”保安一听来了精神,原因无它,在这里工作除了工资外还有小费的!平时如果他们表现得好,这些客户可以通过保安处的电话转内线,然后选择“打赏金额”,这部分由物业先行垫付,而后在客户缴纳电费、水费和物业保护费等等费用时一起支付。反正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压根不在意那点“小钱”。 苏绿听着电话提示,在咨询白雪雯后,默默地给了这位保安大叔500块的奖金。她有理由相信,许彬以后但凡敢出现在小区附近一百米内,都随时可能被扭送到公安局――没错,他就是大叔们的“真爱”。 “一见你就有好心情,不用暖身就会开心~” 轻哼着这样的歌,她毫无诚意地为许先生点了个蜡。 第7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许彬觉得自己真倒霉。 真的。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的人生走上了如此悲催的下坡路。 那天在方书唯和小李面前丢了个大人后,他意外地从那位名叫“荀轩”的律师口中得到了某个重要的讯息――白雪雯的父母可能出事了。他很清楚,那两个瞧不起他的老家伙只有雪雯一个女儿,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不管到底是不是,起码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但紧接着,老板就要求他出差,为了又一个重量级单子。 他犹豫了一段时间,在白雪雯和工作间还是选择了后者。第一,白雪雯家的信息还不确定,而单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第二,单子飞了就回不来,白雪雯却跑不掉;第三,老板的好感度要降了就糟糕了,而白雪雯……哈哈,刷她的好感度轻松不在话下。该选择啥难道不是不言自明吗? 没想到,这一出差就是半个月左右,悲剧的是,单子却在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别的公司夺走了。 老板虽然没说什么还大方地给了假期,但许彬知道其心中对自己已经有所不满了,这样一来,头上那个“副”的帽子看来是暂时取不掉了,不过立刻,他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白雪雯真的继承了父母的全部财产。 满怀着希望地赶来,却在短短七天内进了三次派出所……有好几次不是因为跑得快也几乎折进去了,有一次,一位保安一边抓他一边大笑“五百到手了!”――啥?把他当明星了?还有一次,两位保安一边抓他还一边同样大笑“二百五到手了!”,这绝逼是在骂人吧?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真没想到,白雪雯能狠心成这个样子,整整七天啊,连个头都不冒! 他这算是被甩了? “女人有钱就变坏”,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许彬默默地忧桑了。 虽然他还想坚持下去,但是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已经暂时性地丢了妹子,要再丢了工作,可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他依依不舍地回去了……回去了…… 但是,他是不会放弃的! 因为他坚信,雪雯的心里一定还有他,否则怎么会宁愿忍饥挨饿也要缩在家里整整七天?只要持之以恒,她总有一天会原谅自己。 不过,如果苏绿知道这货的想法,一定会吐槽他“太高估了自己那比一粒尘埃还弱的存在感”,这段日子了,她可一点都没委屈到自己以及白雪雯的身体。首先,刚住进来的第二天,她就填满了冰箱;其次,这附近的超市有送货服务;最后,忘记最爱“为人民服务”的保安大叔了么?所以说,这段日子她过得其实相当滋润。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雪雯的精神渐渐平静了下来,灵魂也一天天壮实,在这其中,偶尔来拜访的方书唯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苏绿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离开,却没想到,这位在她印象中一直娇滴滴又略有智商障碍的的大小姐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想出去走一走。” “……”正在倒油的苏绿手顿了顿,“出去?”一边在心中询问,一边顺畅地继续动作。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做饭的天分,比如白雪雯,虽然是后学着,但无论是刀工还是技术都没的说,大概是因为接受了对方的记忆并且这个身体形成了本能的缘故,苏绿做出来的菜也比从前要好吃了不少,因此,“做饭”对她来说,已然从“能不做就不做的事”变成了“勉强可以称得上享受的事”。 “是的。”没等苏绿继续问,白雪雯的灵魂不断传达着话语,“还记得爸爸妈妈的日记吗?” 苏绿点点头:“嗯,你是想重温他们的人生经历?”因为家中只有一个“人”,所以她可以自由地做出在他人看来有点“发神经”的举动。 “嗯。”白雪雯肯定地回答说,看完日记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居然都有着那样一段漂泊的人生,同样背井离乡,同样差一点饿死街头,但就那么在一个同样陌生的城市相遇相知相爱了,并且组建起家庭,让双方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有了羁绊,然后……有了她。 父母在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要了解他们;现在离开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解,但至少……想重走一次他们曾经走过的那些路。不是什么纪念,不是什么赎罪,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而已。因为人生中有着那么多的“偶然”,哪怕爸爸或者妈妈在某个拐角处稍微停留了一秒钟的时间,世界上也许就不会再存在她这样一个人。 所以,她想去看一看这一段堪称“奇迹”的路程。 “这样啊……” “可以吗?” 听着对方那小心翼翼的声音,苏绿很干脆地回答说:“可以啊。”反正剩下的日子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不错,而且,“有土豪肯付钱让我旅游,高兴还来不及呢。” “噗!” “好,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哎?那么快吗?” 苏绿手腕灵巧地一翻转,一块颜色漂亮的牛排就落到了洁白的盘中,还发着“滋滋”的响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她嗅了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声调轻松地回答说:“选日不如撞日,想得太多往往会让热情消退,所以,我们要来一钞说走就走的旅行’。” “……好帅气。”白雪雯有点羡慕地说,“我要是你就好了。啊,抱歉,我的意思是说……” “看别人永远比自己好,我还希望自己是你呢。”苏绿在桌边坐好,一边心满意足地食用起午餐一边说道,“身为一个穷人,我表示现在的生活真是天堂。”几百块钱一斤的牛肉,多么幸福的生活,咬! “……” 这天下午,苏绿找来了无数块大塑料布将容易落灰的家具盖住,虽然离开期间可以请清洁工定时打扫,但她知道,白雪雯不太希望有陌生人踏足这里。 第二天,一人一魂干脆地离开了。就像前一天所说的那样,一个背包,一只手机,一个相机,一个笔记本电脑,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几件换洗衣物,几张零钱,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然,话虽如此,苏绿却很清楚女性独身上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所以对交通工具、路线和旅馆都仔细进行了选择,简而言之,安全第一。 白父来自于北方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城,而白母的家乡则是南边某个临水吃水的小镇,他们从这个国家的两端,一路歪歪曲曲地前行,最终在现在居住的城市会合,并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现在,他们的女儿正在重温这一段路程。 这一走,就是将近一年的时间。 期间,苏绿为白雪雯注册了一个新微博,名字就叫“说走就走”,将沿途遇到的小事与拍摄到的风景图片上传上去,给其他人欣赏之余,也算留个纪念。其中虽然照片几乎是苏绿拍的,而文字则几乎是白雪雯口述出的心情,两人分工合作,默契异常。渐渐的,微博红了起来,粉丝从最初的寥寥数人增加到数以万计,虽然也有少数叫骂的,但大部分人都怀着同样美好的心情伴随着这位“说走就走”姑娘一路游览沿途或明媚或暗淡或繁盛或荒芜的风光。 当然,出于某方面考虑,哪怕博友们呼声再高,苏绿从未拍摄过“自己”的照片传上去。 到最后,因为“知名度”增加的缘故,当她们提前通报自己要去的下一个地点时,甚至会有博友私信告诉她自己的地址,拜托她去自己的家坐一坐,帮他或者她看一看家人,再拍摄几张照片,告诉这些独守家中的老人或孩子――虽然你们的家人暂时还没有办法回家,但他(她)的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你们,一直在盼望着团聚。 一路上的风光太美,实在让人流连忘返,而那遇到的许多人许多事,也让人印象深刻。不知不觉间,白雪雯的性格也变得开朗乐观了许多,而她所想到的下一步…… “我想去爸爸妈妈捐钱修建的山村小学看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好。” “小绿。” “什么?” “真是不可思议,我的父母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那么多那么多的痕迹,记住他们的人也远不止我一个。” “觉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因为他们还活在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的记忆中,从未死去。 不是冰凉的,而是温暖的。 第8章 春天来了 这个一个在物质方面极度贫瘠的小山村。 清晨,将人们从睡梦中叫醒的不是闹钟,而是鸡鸣。一方面是没有闲钱买那种“不实用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人们的习惯使然。鸡鸣而起,日落而息,这个村子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度过。 原本躺着的女性打了个哈欠后,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走上几步就是桌子,她拿起漱口杯,再给牙刷挤好牙膏,又随手塞了些糖果在口袋里,就那么推开门走了出去,不远处,就是一口水井,已经有不少农妇正围着它挑水洗衣,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招呼:“白老师,来刷牙啊?”一边说着,一边将已经装满的水桶朝苏绿所在的方向提去。 “啊,谢谢。”一如既往地道谢后,苏绿一边就着甘甜的井水刷起了牙,一边和这些热情又豪爽的女人们聊起了天。 “白老师,我家娃儿昨天回来写名字给我和娃儿他爹看了。” “我家的也是。” “我家的还会算账了哩,算出有那个收货佬少给了我们钱,看下次来不打断他的狗腿!” “是那个收枣子的?” “不,是收蛋的。” …… 往往聊着聊着,她们就自顾自地把话题就歪了。 苏绿也就笑着听她们说,刷完牙再用这冬暖夏凉的水洗了把脸,再与她们告个别就往回走。而这时,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别的吃食往往已经放在她那间小屋子的窗台上了。 这里人不富裕,却有颗知道感恩的心。 虽然知道“送了许多东西来的白老师”不缺钱,却还是要表达感激,于是在这短短几天中,每餐都由村里人家轮流送来,看起来最简单的吃食,对于当地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了。今早是红糖水煮蛋,还在冒着白雾的糖水散发着甜甜的香味,两个白乎乎的荷包蛋在碗里兄弟似的靠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两三个小孩咬着手指头站在窗边抬头看着那碗美食,却是万万不敢碰的,否则回家屁股肯定会被打烂。 苏绿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就觉得想笑,好几次想把东西分给它们吃,可这些被家长提着耳朵千叮咛万嘱咐的小孩无论如何都不敢接,好在她来的时候也随身带了些吃的,刚好可以喂给这些小馋虫。 接过她从口袋中拿出的糖果,小不点们你追我赶地欢笑着跑远。苏绿则将插着牙刷的漱口杯放到窗台上,端起糖水蛋慢慢吃了起来,除了糖和鸡蛋外没加任何其他调料,但红糖是用自家种的甘蔗熬煮的,鸡蛋也是家养鸡生的,天然的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 “这里真好。”白雪雯感慨着说出这样的话语。 苏绿一边吃着蛋,一边在心中回答:“是不错,你是打算常住?”她们原本不是来支教的,而是带着一大批学校用品来捐助时意外地得知――上一任老师刚好离开,而新来的老师还要一两周才能到。满脸皱纹的村支书搓着刻满年轮痕迹的粗糙大手试探着问她“能不能暂代一个星期”,主要是怕孩子们刚学会的东西长时间没复习就会给忘了,到时候又要麻烦老师从头教起,这周而复始,换多少次老师孩子也都还在原地踏步啊。最后还拍胸脯保证,一周后到时候不管新老师来没来都绝对不敢再留。 白雪雯对这个提议似乎颇为意动。 本身对此也不反对的苏绿也就留了下来,现在看来,白大小姐还想留得更久?虽然生活条件稍微艰苦了点,但是如果白雪雯坚持,她也必然不会反对,无论如何,这是“她”的人生,而不是她的。 “如果是从前的我,大概会这样想吧……”白雪雯笑了笑,还是千金大小姐时的她,天真的惊人,哪怕到了这里,想到的也不会是生活的艰辛与自己的幸运,而是“这里的云好白,这里的天好高,这里的星星好明亮”之类,或者“我只拥有一座房子,而他们拥有一座山”之类,再或者“我要在山间建一幢房子,养两只狗、几只鸡鸭,再开两亩田”之类……现在想来还真是让人羞赧,那时的她,没有父母给予的爱和金钱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你这算是在自我反省?”因为已经足够熟悉的缘故,苏绿完全抛弃了最初的“知心姐姐”“心灵鸡汤”形象,毫不客气地吐槽起自己的这位“房东”。 “算是吧。”脾气温和的白雪雯很干脆地就承认了,“就像小绿你所说的,我虽然觉得这里很好,却也没有想过在这儿常住下去,虽然可以冠冕堂皇地说“还有更多的孩子需要帮助”,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不习惯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回想起来,过去觉得亲手洗衣做饭就是“过苦日子”和“证明给你们看我有骨气的方式”的自己真是太肤浅了。” “原来如此,”苏绿也笑了,“不过,没必要这么贬低自己,你离开的确也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比如我,终于能上网了。”这座村子前年才通上电,电话信号什么的……除非登上山否则是没有的,上网就更是痴想。 “……只是没办法上网而已,不用这么痛苦吧?” “等你遇到一周没洗澡的情况,再来吐槽我吧。” “……这真的具有可比性吗?” “是啊,完全没可比性。” “就是……” “一周不洗澡不会出人命,一周不上网肯定会出。” “……”喂!她到底是有多迷恋网络啊? 一周的时间转眼即逝,新教师也如约而至,“白雪雯”正好功成身退,走的前一天,房间里陆续有人跑来,而她的行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充,到最后,这已经不是“说走就走”,而是“走也走不动”了。 而其中,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一个名叫小雨的小女孩。 这天的傍晚时分,苏绿在井边打水时,她跑了来,依依不舍地交给了苏绿一朵红色的头花,是城里随处可见的那种五毛钱一朵的便宜货,但在村中孩子的眼中,已经算是很漂亮很珍贵的饰品了――这是小雨在外打工的父母过年时带回给她的。 她说:“白老师,我听奶奶说,你之后还要去帮助其他和我一样的孩子,能帮我把这个给他们吗?” 就在苏绿好奇地询问原因时,她这样说道:“奶奶说,什么都想要的话,什么都会全部飞走。之前我只有头花,但现在我还有了本子,有了铅笔,有了擦皮……有了好多东西,如果全部都想要,它们就会一起飞走的。而且之前的老师教过我们,好东西要和别人一起分享,我不能把本子、笔和擦皮给他们,因为我还想跟着老师一起学知识,所以只能把头花送给他们。白老师,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做得不对?” 当时回答的人不是苏绿,而是白雪雯。 回到位面空间的苏绿透过屏幕看到,白雪雯俯下身摸了摸小雨的头,柔声说:“不,你做得很好。”随后从自己的长发上取下一个漂亮的发圈,交到了女孩的手中:“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吗?” 女孩看着手中漂亮的发圈,又抬头看了看微笑着的女性,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就在此时,一个“咔嚓”声在不远处响起,将这幅画面永远地定格了下来。 白雪雯讶异地扭过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形正朝自己走来――这也是苏绿选择“退避”的原因,妨碍人谈恋爱会被驴踢的。 没错,来人正是方书唯。 旅行途中,他就没有和白雪雯断过联系,时不时就会发短信,偶尔还会打电话。现在,一周没机会发信息,他居然自己跑了来。 苏绿觉得这家伙真是相当有前途。 而白雪雯对他的到访显然也很吃惊:“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啊,‘说走就走’小姐。” “……” 这一刻,苏绿觉得自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一声难听的叫喊―― “oh~~~” 她无语地扭过头,发现某个家伙正双手抱臂地站在自己身后,露出一张感慨万千的脸:“这就是春天的感觉啊。” “所以你也发情了么?” “……啥?” “不然学什么猫叫。”说到此,苏绿恶劣地微笑,“不知道吗?这种叫声就像是人类在喊‘求交|配,求交|配’一样啊。” “……”毒舌什么的最讨厌了!tat 第9章 纵是天雷也冻人 虽然不知道方书唯那家伙是怎么猜到“说走就走”就是“白雪雯”的,但不得不说,他这句话真可谓是使出了“致命一击”,因为上次恋爱失败而略留下了心理阴影的白大小姐心中的枯木终于有了逢春的迹象,真是可喜可贺。 但这种时候,一直作为“小帮手”的苏绿却悲剧地成为了“猪队友”,原因无它,虽然她一再向白雪雯保证“我离开时你所的任何事我都看不到听不到”,但这位姑娘似乎还是半信半疑呢,下山的时候因为一个踉跄而被人牵住手走就红霞满面,还试探性地在心里喊了“小绿”几声,所以说……咳,某人她还是很无节操地以“担心白雪雯被占便宜”为由在偷看啊! “想看抱抱亲亲估计是没指望了。” 能说出这么无下限话的,除了人字拖还有谁? 苏绿毫不客气地给了这家伙一脚,很可惜,没踢到。 “嘿,妹子你准头太差了。” 某人正嘚瑟,只见女性突然转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颇为和蔼可亲的笑容,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可还没等到做出反应,只听到“砰!”的一声,他就被一大堆从天而降的尿不湿给埋了。 青年费尽千辛万苦地爬出来,“呸呸”了两口,苦着脸龇牙:“我该感谢你没拿用过的埋我吗?”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恳求了,我怎么可以不大发慈悲地答应你呢?” “……这个真不用麻烦了!”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没人感谢她啊啊啊! 于是,苏绿就又被踢出去了——虽然每次都试图躲避,但似乎她自己的设定是“百分百被人字拖踢到”呢……话说,真的有这种悲催的设定吗?比“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还惨烈吧? 回去时,白雪雯正双手捂着脸坐在床边,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感觉自己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才知道问:“……你回来了啊?” “不想我回来可以直说哦。”恶劣笑。 “讨厌。” “……”苏绿被这一声娇嗔给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猛地搓了搓手臂,“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 “谁、谁恋爱了?” “好吧,准备恋爱的女人真可怕。” “……你讨厌。” “……你够了。”想把她雷死么? 正无奈呢,她突然又听到白雪雯扭扭捏捏地开口了:“小绿。” “嗯?” “今天和明天,能让我自己来吗?”方书唯在得知她明天也要走后,当晚决定住在这里,明天和她一起回去——在前往下一个地点之前,白雪雯想先回一次w城,因为,父母的一周年忌日就快到了。 “啧啧,有异性没人……” “小绿你讨厌。” “……我错了,我马上就走!” 苏绿无奈地又回到了位面空间中,才一进去,就见某人摆出个“思想者”的造型,不像在沉思,反倒像在犯二。 她翻了个白眼,径自找了个地想出一只魔方掰着玩,到最后,还是人字拖最先没忍住,大咳出声:“嗯哼!” “……” “嗯哼嗯哼!” “……” “喂!你都不好奇我在思考些什么吗?” “完全不好奇。” “……你就不能稍微好奇下吗?” “有好处吗?” “……”妹纸你为何如此现实! 眼看着对方几欲泣血,苏绿略微发扬了点“厚道”原则,猜测道:“你在思考该如何让自己不那么二?” “……”还不如不猜呢!青年哼唧了声,恢复了盘腿坐地的姿势,闷闷不乐地说,“我在思考,你说别人‘有异性没人性’,为啥不能自己也这样呢?” “嗯?”苏绿微挑起眉。 “我也是异性啊,异性!”对他好点会死啊! “呵呵,”苏绿扯了扯嘴角,很真诚地回答说,“抱歉,我一直把你当闺蜜来着。” “……”某人默默变成活化石了,她就是这样待闺蜜的?#怪不得酷到没盆友# 本着“尊重隐私”的原则,白雪雯和方书唯的两天苏绿没有看,她第三天的清晨才重新回到白雪雯的身体之中,睁开眼的瞬间其实她挺担心,万一发现身旁躺了个男人,她到底该做出一个怎样的表情? 幸好,白妹子还是很保守的,没在还没确定关系(或者刚确定?)的情况下就把人给睡了。 话又说回来,又不是第一次恋爱,之前还不幸和渣同居过一次,羞涩成这样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看起来方家小子似乎就吃这套,牵个小手就能偷笑,正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灶”,她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 她坐起身,伸出双手伸了个懒腰,将近一年的旅程让这个身体的素质变好了许多,她跳下床,拉开窗户,举起手机对着清晨美丽的天空拍摄了一张照片,直接将它发到了微博上。白大小姐不知是害羞了还是昨天“兴奋”过度,反正到现在为止都没说话,苏绿想了想,索性自己打上了一句简单的话—— 【旅行途中的风景固然美丽,但在我心中,家永远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太阳)】 也没有急着刷评论,她直接走进浴室洗漱,不得不说,晚出来一天也是有好处的,家里的主要生活区似乎已经被雪雯收拾好了。 清理完后走到厨房一看,苏绿很满意地点头:很好,冰箱也被填满了。 就是大清早懒得自己做,索性走到客厅拿起电话麻烦保安帮忙送一些,很巧合的,今天当班的居然还是09号大叔——自从知道白小姐回来后,他就已经整装待发了,于是很有干劲地就答应了。 等早饭的时间里,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的苏绿意外地发现,垃圾桶里居然装满了东西,凑近一看,哟,还都是明信片。她弯下腰,从其中拿起一张很是小清新的,翻过来一看下面的落款,瞬间忍俊不禁。 “永远爱你的彬?” 左右没事,她索性仔细观看了起来,嗯,这张明信片怎么说的来着—— “今天天很热,工作了一天回到家,发现没有你特意制作的那碗冰沙,心里很失落。转眼间,你离开我已经有三个月了。这期间,我思考了很多,反省了很多,也改变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是对你的坚守,雪雯,你知道吗?我依旧在等你回来。” 啧,真够恶心的。 “每当看到秋季的桂花,我就会想起你,还记得我们曾一起走过的那条小路吗?远远看去,路两旁的桂花树好像笼罩了一层浅黄色的烟雾。雪雯,我想你了。” “真是……”苏绿再次难以忍受地搓了搓手臂,如果说之前的雪雯妹子给予她的只是小雷,那么许彬这个毫无疑问可以当得上天雷了。该说不愧是曾经的恋人吗?某种意义上还真是相似。 不过,这家伙也真够有恒心的,居然坚持写这玩意? 苏绿想了想,索性把垃圾桶倒过来,准备稍微数下明信片,结果意外地发现,在最下方居然还有几封没有拆的信。她一看日期,顿时黑线,许彬那家伙最初是三天邮寄一封信,一个月后就变成了一周邮寄一张明信片,而在第一次邮寄出的明信片上,这货还信誓旦旦地写着—— “突然觉得,比起一封冗长的信,也许你更愿意看到言简意赅的话语。还记得你从前最爱收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现在,我以这种方式替你收集,直到你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刻。” 真是个顶级的大忽悠啊。 如果是一年前那个向往浪漫又心软嘴软耳根子软的白雪雯,说不定真的会被哄回去也说不定,只是,很可惜,这个信誓旦旦会“一直等着你”的家伙似乎也只坚持到了秋末而已,之后就再没有邮寄过任何明信片或者书信了。 “你怎么在看这个?把它们丢掉啦!”白大小姐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绿听着就想笑:“怎么?不觉得很感动吗?人家天天在思念你呢。” “……我不稀罕。”一年的时间虽然不足以让白雪雯完全忘记那段感情,但也足以让她看明白一个人,尤其是在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起码现在的她清楚地知道,过去自己的世界实在太狭窄,所接触的人与事也实在太少,所以才会在某一个人强行闯入时就轻易地动了真心。事实上,父母当初的决定一点错也没有,错的人,一直是她自己。可惜,明白的有些晚,却总算还没有晚到极点。 “别说,封壳还真都挺好看的,他应该有挑过。”苏绿甩了甩手中的明信片,欣赏了起来。 “都说了丢掉啦。”白雪雯痛苦地说,“昨天书唯送我回来,结果保安室居然交给我这么一堆东西,当时我真是……”出于安全考虑,这里居民的书信以及包裹都是保安室代为签收的,在不拆封的情况下进行检查后才会分发给各个用户,一旦遇上像白雪雯这种长期不在又无法联系上的住户,就只能由他们代为保管了。当然,物业建议“重要文件与贵重物品请不要采取这种方式传递,以防发生意外”。 苏绿稍微想象了下当时正一脸甜蜜的两人看到这堆明信片时的脸色,终于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不是她不厚道,这实在是单身狗的本能啊,哈哈哈! 第10章 什么都不施舍给你 最终,苏绿还是顺从白大小姐的心意,把那些可以评比“年度精品笑话”的东西给处理掉了,之后,从来一进家门就会陷入“死宅”状态的她出了门,原因嘛,是要买衣服。 将近一年的旅行除了让白姑娘的身体变得健康,也让她的身材发生了些许变化,去年葬礼上所穿的黑裙,如今再穿已经不太合身了。忌日是一件庄重的事情,白雪雯希望能将一切做得最好。不是太在意形式,而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将自己的“改变”传达给他们,虽然清楚地知道父母早已看不到也听不到…… 行动派的苏绿认真做起事来很是麻利,很快就试好选好衣服,顺带还买了双同样是黑色的平底皮鞋后,她提着包装袋走出了店门。晒着温暖的阳光,注视着春日街头五彩缤纷的场景,她舒了口气,不得不说,布满店中的黑白两色衣物真的给人带来了巨大压力,尤其是,在其中挑选商品的人,脸上的表情虽不至于哀伤,却也都十分肃穆,身处那样的环境中,的确让人觉得压抑。 只能说幸好现在不是冬天,否则走出门冷风那么一吹,大雪那么一飘,才真让人身心绝望。 她正一边享受日光一边随意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雪雯?” 苏绿:“……”喂喂,不是这么巧吧? “雪雯,真的是你?太巧了。”只凭一个侧影就把人认出的青年三两步走过来,有点欣喜地看着眼前的女性。 没错,来人正是许彬。 他现在过得不是那么好,起码远不如他自己所想的那么好。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许彬头上“副”的帽子依旧没有去掉,而公司去年夏天招来的新人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威胁,尤其在那家伙连续谈成几个大单子后,老板落在这位新人身上的目光明显比落在他身上的多。 许副经理敏锐地察觉到,正经理的宝座恐怕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而新人进公司之初,他还给对方下了不少绊子,如今再想搞好关系就是千难万难了。等到对方一上位,他在公司的地位恐怕就更加岌岌可危,除非老板愿意施以援手,可是……老板凭什么帮他呢? 他家庭出身不高,也没有什么重量级的死党,别看周末的时候呼朋引伴热闹的厉害,但那群人不过是一堆狐朋狗友而已,可以共富贵,等他一稍有倒霉的迹象,就全部一哄而散了。 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就又想起了白雪雯。 最初之所以拼命邮寄信件和明信片,说到底还是不死心也不甘心,在他的潜意识里,白雪雯本就是“自己的东西”,可是这本来已经煮熟的鸭子就那么在眼皮子底下飞了,不重新抓回来加把大火继续煮,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边这么做,他一边安慰自己:邮寄几张明信片,对我来说不是多艰难的事情,小投入可能有大回报,没有与自身而言也没什么损失,赌一把又何妨? 可在又一次被扭送进警察局后,他意外地得知白雪雯早已离开那里,自己“一番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后,就没再坚持下去了。 当时许彬还非常愤愤不平,认为白雪雯不回到自己身边,是她自己的损失!等到他事业有成的时候,就看她怎么跪下来恳求! 但yy终究不会成真,现实如同一盆冷水般无情地泼洒在他的头上,为许彬过热的脑袋好好地降了个温,那些过去一度被遗忘的事情,也终于被他再次回想了起来――为他带来巨大成功的那个单子,雪雯也出了许多力气。为了帮他,那一段时间她拼了命地啃那些繁杂的书籍资料,两个人一起很多天都没好好合眼,最后奇迹般地做出了一份让他很是惊艳同时也让客户非常满意的企划书。 以至于签订合约时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为她所做的事,也为她所创造的奇迹。有惊讶,有感激,有羡慕,同时……也有嫉妒,她很聪明,很有天分,即使找了份比他差的工作,他还是比不上她――他许彬还是低低在下的那个泥腿子,而她白雪雯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当时他很在意这一点,但如今想来,千金小姐又怎么样?这一路走来,肯为了他许彬而拼尽全力的,除了父母,就只有她了。 他是真真正正地有了几分悔意。 为白雪雯自身,当然,也为了白雪雯的家产。白富美的真意就是,只要娶了她,就能少奋斗几十年。不动心的那是傻子!顶多……这次他真的对她好,这样还不行吗? 这种悔意与贪欲相交织的复杂心理,直到现在依旧如同星火般残存在他心中――驱使他在快到白家父母忌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请假来到这个城市,当再次见到白雪雯的这一刻,它终于再次燎原。 本来他只是在街头随意走走,却没想到“喜从天降”。幸福来得太突然,真是让人难以适从。 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惊喜味道,苏绿知道装不认识那是必然不可能成功的,再加上,不乐意见这家伙只是嫌麻烦而已,并不是害怕。所以也就淡定地转过了身:“嗯,是很巧。” 许彬注视着眼前的女性,非常深情地说:“雪雯,我一直想见你。” “可我不怎么想见你。”苏绿的毒舌技能出去对熟人起作用外,对她看不太顺眼的人也一样起作用,准确来说,后者的攻击力还要大一点。 “……”许彬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那还不知趣离我远点?” “……”雪雯!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啊!许彬再次被噎住,他坚强地继续说,“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 “你既然知道,”苏绿双手抱臂,挑眉看人,“还痴心妄想什么?我这样的白富美是你这种人可以觊觎的吗?” “……”许彬深吸了口气,再接再厉,“雪雯,我没想到曾经单纯善良的你居然会变得如此现实。” 面对这样的指责,苏绿却微笑了起来,熟悉的人绝对能察觉――她的心情开始转差了。 “你知道明天的彩票号码吗?” “……”虽然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许彬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我刚出来的店里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 “你知道我穿的鞋子买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想不到?” 许彬咽了口唾沫:“……这种事情我想不到很正常吧?” “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多得很,还问什么?”心情已经相当不美妙的苏绿用语言攻击粗暴地糊了他一脸。 “……”许彬发现从会面到现在,自己的无语次数似乎有点多,但在金钱和美女的诱惑下,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在挣扎下,“雪雯,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听完这句话后,苏绿的神色蓦然一变,不是因为她惊讶过度,而是因为,白雪雯在此时开口。 “小绿,可以让我自己来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确定自己真的没问题?” “嗯,没关系的。”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亲自与眼前这个人告别,不会再有任何犹豫,也绝不会后悔。 许彬紧张地注视着眼前女性的脸孔,在发现刚才那个几乎让他不认识的“雪雯”表情似乎回到了以往后,他的心快速地跳了起来,仿若看到了希望,紧接着,他听到她说―― “不可能。” 被从前往天堂的路上直接打落地狱的许彬不甘心地说道:“雪雯,曾经的那些誓言呢?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的记性没有你那么差,我一直都记得,你呢?中途真的忘记过吗?” 这一刻,许彬觉察到了一股“无言相对”的强烈难堪感,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直视眼前人清澈如往日的眼睛。 白雪雯仿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继续说出了这样的话语:“许彬,你为什么找我,你自己明白,我心里也一样明白。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无论如何都不会,而如果你再继续纠缠下去,我会采取措施。” “……你会怎么做?” “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白雪雯温和地笑了下,眼神中没有愤恨,没有不平,唯有释然,“我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贫富的差距,而是性格,各走各的对双方来说都很合适。许彬,到此为止吧。你也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说出这句话时,许彬恍惚间觉得它很耳熟,似乎在很久前的一次争吵后,眼前的女性哭着问他“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真的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而的他回应,似乎是摔门而去,把背影留给了她――这难道就是冥冥中的报应吗? “是的。”曾经哭得很伤心的女性如今表情沉静,她点了点头,“你走吧。” “为什么?”事到如今,为什么她还要看他的背影? 不明不白的话语,白雪雯却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她语调淡然地回答:“因为我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你。” “……” 时至今日,他已经再不可能得到她的半点信任……不,应该说她已经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了。 第11章 和你说再见 注视着那人越去越远的背影,白雪雯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次,她是真正地为过去画上了一个句点――彻底抛掉了肩头的重担,从今以往,她是真的要走向新的人生了。 如果没有这个人的陪伴,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个地步的。 想到此,她低声呢喃:“小绿,谢谢你。” “客气什么?”苏绿笑,“妹子,你真是注定没朋友啊。” “……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因为你似乎比我还帅气,所以决定友尽了。” “……”喂,不要随便说出那样吓人的话啊!qaq 其实按照苏绿的想法,这样对待许彬真的是太温和了,但既然是白雪雯自己的意愿,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而且她也能够体察白家姑娘的想法:说到底,那是曾经深爱过的人,即便闹到了最后那个地步,也不可能就变成仇人。他对她做过的最坏的事,不过背叛而已,这不是什么滔天大罪,也并不值得就为此不顾一切地展开报复。而父母的死,也许许彬应该间接担负一部分责任,但如果这样的话,该担负更多的是自己,毕竟作出决定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她自身。这份愧疚,她也许一生都会背负,但同时,她也会快乐地活下去,因为这是爸爸妈妈的祈愿。 说到底,有多爱就有多恨,而她现在心中无爱无恨,许彬之于白雪雯,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这么想来,苏绿又觉得,也许这才是对许彬最残酷的报复也说不定。 这么好的姑娘,曾经那么爱着自己,他却没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死心吧,绝对不会再有机会了。一旦失去,就是永远。 也许他会在痛悔中沉浸许久,但是……谁会在意? 起码苏绿肯定不会。 已经换回身体的她神色轻松地笑了下,转过身准备回家继续蹲着宅,就在此时,却又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而后心中惊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居然接二连三地遇人。 不过既然看到了,她也没打算装作不认识,于是笑着招呼道:“荀律师,好久不见。”将近一年未见,时光好像在这个青年身上停下了脚步,他一点没变,无论是发型衣着还是手上提着的公文包,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嗯。”虽然和白雪雯接触得不太多,但荀轩就自身的直觉来说,他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奇异的不和谐感,就像此刻,和许彬对话时的她和招呼着自己的她,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前者是陌生的,后者才是回忆中的。 “真巧啊,在这里碰到。” 他略有些迟疑,本想点头,最后还是推了下眼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直说。”看来巧,其实也不巧。刚才他从附近办事回来,无意中看到白雪雯正站在街头与许彬交谈,而且两者间的气氛并不算太好,以防万一,他就稍微上前等待了片刻。一方面能保证及时伸出援手,另一方面也确定听不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没有侵犯隐私。 眼看着他们对话结束,他也想“功成身退”,却没想到居然被她“抓住”了。 “没事的。”苏绿笑了笑,看来荀律师的这一点也没变,“我想,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是么……” “嗯。” 虽然她的表情非常肯定,荀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有时候,人的执念是可怕的,特别是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时。”无论如何,有备无患。听不听是她的事,而提不提醒则是他的责任。 “谢谢你,我会小心的。”苏绿道谢,以表示自己真的听了进去。不过,她真心不觉得许彬会这么做。根据白雪雯的记忆和几次接触,她很确定他是个“机会主义者”,一旦有机会就不想错过,但同时,他很贪心,什么都想得到,又什么都不想失去。虽然现在的许彬虽然看起来过得不太如意,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放弃这一切,只为对一个绝对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的女人死缠烂打甚至报复,因为完全得不到任何利益,还可能搭上他的整个人生。 再加上,从头到尾都是他对不起白雪雯,而非白雪雯对不起他,他又有什么好报复的呢? “那就好。”荀轩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次对话应该告一段落了,但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句,“不如一起吃个午饭?” “成啊。”苏绿很爽快地答应了。 因为她以为这家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白雪雯,结果,还真的只是吃了餐饭…… 不过…… “雪雯,荀律师人看起来挺可靠的,你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嗯,我知道。”白雪雯的声音顿了顿,“听你话的意思,莫非……” “是的。”没有否认或者欺骗,苏绿诚实地回答说,“我估计要走了。” “……” 听了苏绿的话,白雪雯许久没有回答,很久很久后,她才小声地问:“非走不可吗?” 苏绿笑着回答说:“你也不希望自己和方同志亲热时,我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surprise’吧?嘿,会影响‘身体’的。” “……” 以往这么说时,白家姑娘总会赧然地回答一声“讨厌”,然后把苏绿雷得直搓手臂,但这一次,她只是在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苏绿知道,对方的心中有不舍,事实上,她也有点不舍得。但是,苏绿是苏绿,白雪雯是白雪雯,她们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人,也各自有着各自的人生,像现在的状况是绝不可能长久地持续下去的。再说,现在的白雪雯已经不会再让人担心了,即使没有她,这姑娘也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所以她可以放心离开。 一周后,刚好是白家父母的忌日。 如同感觉到了什么,这一天,苏绿很早就起了床,却没有换衣服,只在睡衣外披上了一件外套,趴在房间的阳台栏杆上,遥望远方的天空。 那里正在慢慢变亮。 “要日出了吗?”心中有声音在问。 “嗯。” “你要走了吗?” “嗯。”苏绿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走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白雪雯轻声回答:“我还想继续出去走走。”说好要去看看父母留下的全部痕迹,虽然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也要好好做完才可以。 “是么。一个人吗?太危险了吧。” “我知道的,之前书唯说……愿意陪我一起。”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苏绿松了口气,笑着说,“有想过和小方定下来吗?他人还不错,应该值得托付,不过也别什么后路都不留。” “暂时还没有想这件事。”白雪雯同样笑着回答,“是你告诉我,天这么宽,地这么大,世界这么广阔,我还想再多走一走,看一看,想一想,让自己的心胸宽广起来。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实在是太脆弱也太容易破裂了。”因为那个人总是会离开,所以,要在心里装满许多许多东西,这样,即使将来再次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件,至少也不会因为空虚到极点而崩溃。 “嗯,有道理。” “而且……就像你告诉我的,世界那么大,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相见吧?” 听着她满是期盼的话语,苏绿怎么也说不出否定的话,难道回答说“对不起,我们从来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吗?这种实话实在是太过残忍了。她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是啊,也许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也说不定,到时候一定要认出我啊。” “嗯,一定会!我们……约定好了?” “约定好了,一定会再……” 如此的喃喃低语中,天边的那轮初生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然升起,它抖擞精神,一口气驱散云群,以光芒万丈的身躯彻底照耀了远方的天空。 观看着它的女性眨了眨眼,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美丽的脸孔滑落,宛如楼下花园中那些点缀着露珠的鲜花。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手,像是在观察它,又像是想抓住什么,又或者是在向什么人告别? “再见。” 约定好了,既然说了这句话,就一定要再次相见啊。 第12章 她所不知道的后来 没有说完“再见”就回到位面空间的苏绿稍微有点低气压,以至于原本笑嘻嘻迎上来的青年直接退避三舍,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巨大的熊娃娃摆在面前,整个人缩它后面,整个人将“装可怜”三个字诠释地淋漓尽致,看得她更想揍人了。 瞪! “咳!”左看看。 继续瞪! “咳咳!”右看看。 持之以恒瞪! “……”好吧,他输了。被看得毛骨悚然的青年泪流满面,“那啥,妹子啊。” “?” “根据规则,时间到了你就会被自动传回这里,那真不是我搞的鬼。”人字拖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她的表情,试探着说,“你要看白雪雯之后的人生吗?要不,我给你放?” “……”苏绿看着差点把“我很无辜”四个大字写在脸上的某人,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相信她会过得很好。”这样就够了。所以说,“赶紧放我回到自己的身体!” “是的,大王!好的,大王!” “……闭嘴。” 而正如苏绿所笃定的,不久后,白雪雯在方书唯的陪同下,到达了殡仪馆。 如一年前那般,她静静地注视着那冰冷的骨灰盒,依旧觉得心中疼得厉害,却比上一次要好得多。就像小绿所说的那样,“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也许某一天,她能微笑着来看望父母,像现在一样告诉他们—— “我过得很好。” …… “这一年的时间里,多亏她的照顾,我才能这么顺利地挺过来。” …… “你们安心,我会一直让自己开心地活下去,就像你们所期望的那样。” …… “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白雪雯省掉缓慢地叙述着自己这一年来所听到看、看到和做过的事情,还有内心的感触,憧憬的未来……许多,许多,所以她说了很久,很久。 到最后,口都干了,喉咙也几乎哑了,心却变得平静。 等到她终于离开,太阳早已换了一个方向,这时全然已经是傍晚了。 而原本等待在门口的方书唯也失去了踪影,白雪雯左右看了两眼,突然听见有人说:“他猜到你快出来,所以帮你去买东西吃了。” “是么……”白雪雯点了点头,微红的双眼注视着似乎也等待了很久的青年,轻声问,“荀律师,你也是来看爸爸妈妈的吗?” “嗯。” “这样啊,抱歉,让你久等了。” “不,没关系。” 如此的对话过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于是互相笑了笑,一个进入,一个离开。 而就在那么擦肩而过的刹那,青年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你不是白雪雯,你是谁?”莫名的直觉,却异常笃定。 白雪雯同样停下脚步,转过头,又是讶异又是感慨地回答说:“我是白雪雯,我不是她。” ——看,小绿,这个世界上记住你的人好像不止我一个。 “那……” “她离开了。” “……” “也许某一天会回来,也许……永不回来。但是我觉得一定是前者,”女性语调肯定地说,“因为她答应过我,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我一定可以再次认出她。” “……你说的‘她’叫什么名字?” “苏绿。” “阿嚏!” 几乎是同时,苏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一边揉了揉鼻子,一边坐在电脑边一如既往地回复着客人的话。 【是兔子不是土鸡:老板,可以打折吗?】 【绿意冉冉:抱歉啊,亲,已经是最低价了,再便宜我就没得赚了。】 【是兔子不是土鸡:那可以包邮吗?】 【绿意冉冉:满99元全国包邮哦亲。】 【是兔子不是土鸡:你看我都买了92,离那也差不远了,老板,就包个嘛,下次我不光自己来,还介绍同事来。】 【绿意冉冉:……】 【绿意冉冉:好吧,亲下次一定还要来光顾哦。】 【是兔子不是土鸡:嗯嗯,好哒~】 结束了这次长达三十分钟的对话,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端起一旁的杯子照旧喝起了提神的咖啡,而后悲哀地发现……真·难·喝! 由奢入俭难。 由奢入俭难啊! 和土豪白雪雯在一起待久了,还是有很多坏处的。 “啧啧,真是想不到啊。”她身后某个飞来飞去的阿飘似乎感慨万千。 苏绿直接没搭理这货。 没错,在她回到自己的身体后,人字拖居然也跟着从位面控制器中出来了,虽然不是实体,但他依旧开心地要命——按照这家伙的说法,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也正因为这句话,苏绿没有一脚把他踹回去,而是任由他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来回溜达,不过大概因为签订了契约的缘故,他不能离开她超过三米。 她站起身,走到充当小型仓库的储藏室中找出客人所选择的物品,熟练而快速地包装了起来。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才一离开位面空间,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便迅速淡去,而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又立刻清晰,那度过的一年就好像是她做过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了,梦中的事物还能清楚地记得,当然,现实中的一切也完全没有忘记。 按照人字拖的说法,这也是规则的一种,就像她进入位面空间后再回来,时间却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一样。他照旧没有对此详细说明,不过苏绿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事情对她没坏处,否则可真是难办了,估计会被刷满差评吧? 她将弄好的包裹用胶带上下左右粘好,顺带将合作快递留在这里的快递单贴了上去,而后就只等着快递小哥上门了。 “真是想不到啊……” “想不到啊……” “不到啊……” 苏绿的头上跳出几根青筋,她站起身,直接用目光杀向某人:“舌头打结的话,需要我帮你剁掉吗?” “……”要不要这么凶残啊?囧然之余,青年还是忍不住嘴贱:“不过真没想到,你对待客人居然那么有耐心。”一口一个“亲”什么的,温柔地不得了,和现在的她真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因为他们是我的衣食父母。”苏绿双手抱臂,轻哼了声,“你要是给钱,我也可以考虑对你态度好,怎么样啊?亲。” “……喂,你的节操呢?” “没钱的时候换大饼吃掉了。” “……” 只有经历过贫穷的人,才知道又渴又饿到底是怎样的滋味,所以苏绿很认真地对待工作,虽然偶尔也会碰到无理取闹的客人和惯于敲诈勒索的人渣,但正是因为除此之外的剩余人的光顾,她才能像现在这样自认为舒适地活着。不过……咖啡真的好难喝啊,要不要入手一点贵的呢?这个月似乎有结余,不过,果然还是存起来比较好吧? 不觉间,这位“个体工商户”默默地纠结了。 于是…… “算了,先做饭吃吧。” 这也是人字拖之前所说的“好处”。 没错,她回来后做了一顿饭,发现居然挺好吃,仔细想来,原因大概有两点:一,她之前接收了白雪雯的记忆,这叫思想理论;二,在那一年中她做了很多次饭,这叫亲身实践。 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无所不能……咳,大概就是这样没错吧? 举一反三,这样的事情肯定也适用于其他人身上,就是说,如果某一天她穿去代替某个武林高手活下去,莫非还能习得一身武功回来? 当然,这就与第二点“好处”有关系。 苏绿注视着切菜比从前快了何止一倍的手,再次确定,自己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变好了。 而人字拖对于此的解释是:“一般来说,一旦魂魄离开,身体就会立即死去。虽然你从进入位面空间再到离开,只花了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你的躯壳却依旧可能死去,这种时候,只能让位面控制器临时保管它,而因这短暂接触的期间,控制器的能量不受控制地流入了你的身体之中。不过别担心,这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使它得到了优化。”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 这个身体做饭还只是第二次,却已经动作熟练如斯,仅靠头脑中的理论是不够的,想必是因为身体素质也得到了提高。 一盘喷香的炒面出锅,苏绿享受地嗅了一下,才拿起一旁的筷子才夹起一点,还未送到嘴边,只觉得双手脱力,紧接着,连人带盘子一起落到了地上。 “我的面!” “呀,又离魂了啊。”人字拖飘过来,一点意外的意思都没有。 “……我才回来不到一天好么?” “没办法,你的身体同步率太低了。”青年摊手,“所以穿着穿着就自己掉了。” “……”苏绿咬牙,“我的同步率现在是多少?” “咳!”某人心虚地看天。 “说!” 人字拖一哆嗦,随即老实交代:“百、百分之三左右吧。” “……” “咳,总、总之,别光想着吃了,赶紧和我进位面空间去完成新任务吧!” 苏绿勾起嘴角,笑得温和却眼露杀气:“呵呵,你确定自己不是在报复吗?”因为无法吃到现实中的食物。 “……咦?不要!啊!这真的不是我的错啊!我错了!我认错了还不成吗?嗷!!!” 第13章 自我毁灭的圣母 虽然某人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但苏绿还是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最起码,发现她没办法吃面后,他是真的有喜闻乐见。 她有责任用血的教训告诉他,幸灾乐祸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但话又说回来,按照人字拖的说法,她完成任务越多次,身体的同步率也就越高,无论如何,“穿越”还真是势在必行。 于是,再次睁开眼眸时,她就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稍微整理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后,苏绿发现自己这次的运气真的是差透了。原因无它,这次她所必须生活的世界居然是……末世! 没错,就是那个传说中“丧尸满地走,人命贱如狗”的末世。 不过,相比于这个奇葩的世界,苏绿真心认为,这次她需要帮助的名为叶萱的“小伙伴”要更加……奇异? 她真心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叶萱的职业和苏绿一样――网购店主。虽然这个世界的购物网站不叫“淘宝”,但性质上也差不了多少。而她所开的,是特产小吃店。这就意味着,她的家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和水,比起其他人,她真可以说是被幸运女神所眷顾了。 要知道,自从丧尸危机爆发后,这座城市相继经历了断网、断电和断水,很多人的生活都陷入了困顿之中,以至于不得不离开家出门觅食,而其中能够成功回去的,不到一半。为了来回迅速,觅食者一次携带的东西又能有多少呢?这就意味着他们短时间内必须再次出门。这次运气好,下次呢? 也正是因此,在前期本已差不多稳定下来的丧尸数量再次快速扩充起来,给市民们带来了更大的威胁。而不管是“初期因病毒感染而转变的丧尸”,还是“之后因□□接触而转变的丧尸”,在外形等其他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就算与,也不是叶萱这种信息隔绝的普通人可以了解的。 本来,叶萱可以安全地等待救援的到来。 但她之后做出的一个举动,真心是不知道让苏绿说什么才好。 她居然打开大门,让一整座居民楼的人分享自家的物资。 这份无私让苏绿敬佩,但同时,这份无脑也让她想十分之想吐血。同情他人没有错,帮助他人也没有错,但前提是,这妹子在这么做之前,能不能先掂量自己有几分几两,再选择稍微正确一点的救助方法? 这么说吧,一个人跳入河水中救助失足落水儿童,这叫见义勇为,是值得夸赞的事情;而一个完全不会游泳的人跳进去……虽然行为本身很值得敬佩,但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选择其他更好的方法吧?比如报警、向路人求助以及往河里丢绳子或者游泳圈之类。 之后的事态发展就和苏绿所想的差不多,人群一大波涌入,甚至呼朋引伴,于是叶萱的家就变成了其他人的“乐园”,这些人吃吃喝喝还拿拿,真叫一个快乐无边,完全不把房子的原主人当一回事,以至于她不得不暂时借住在对面的人家。 老古话说得好:“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危难的时候给了别人很小的帮助,那么这人会感激你;但如果你持续这样下去,感激就会变成理所当然,甚至会因为你偶尔一次没有帮助他就心怀怨恨,最终成仇。 因为大批居民的进驻,食物被快速地消耗着,眼看着就要见底,有人心急了。如果不是其中一部分人还有着良心这玩意,她甚至差点被殴打――只为了逼问她有没有藏更多的食物和水。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一户居民从别处赶来投奔的亲戚居然被丧尸咬了,但他为了不被赶出去,暗自隐瞒下来这件事。结果在夜间,一群人吃饱喝足围在一起睡觉时,他突然转化了。可以想见,屋中瞬间就是一片血雨腥风,而被排斥在外、正独自一人待在对面人家啃一小块面包的叶萱却正因此而逃过一劫。 这似乎是幸运女神的再一次眷顾,但这位叶姑娘却再次不把它当一回事,在发现这件事后,就毅然决然地打开了防盗门和木质大门让其他人快点跑进来,甚至还跑出去搀扶最后一位摔倒的女性,完全不在乎这位哭喊着救命的中年妇女之前还言之凿凿地诬陷她“偷藏了许多东西”,所以,她被推到了丧尸的面前,只为拖延那一刻的功夫。 最后,那位妇女成功地进了屋,剩余人也一拥而入,并且动作迅速地一把关上了防盗门。 叶萱一边拿起人们忙乱中掉落在地上的棍子无力地抵挡丧尸,一边恳求对方开门。 回应她的,是几声轻蔑的冷笑和又一声巨大的门响。 木门也被关上。 她毫无意外地被咬了,逐渐发热的身体与逐渐发晕的脑袋让叶萱忘记了之后的一切,一番胡乱动作与冲撞之后,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跑进了一间空屋,心中的本能却还让她记得“要把自己关起来,否则会伤害到其他人”。本来,她应该在这间屋子中孤独地死去,再转化为一只永远游荡于此的丧尸。 但是,幸运女神第三次眷顾了叶萱,位面洪流的波动刚好落在了她身上。 她不仅成功地活了下来,而且…… 苏绿摊开手,注视着手心中蓦然出现的白色光芒,然后将它贴近“自己”受伤左手臂,不过片刻,伤口便快速地愈合了起来。 没错,叶萱还成功地开启了异能,还是个非常符合她本性的――治愈系。 这究竟是命运的讽刺,还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 “居然可以治疗伤口,这应该可以帮助很多人吧?” 心中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苏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她觉得最奇异的地方――即使被这样对待,叶萱的心中对伤害自己的人居然没有恨意,半点都没有。对于她这个“临时身体代理者”所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去帮助其他人。 某种意义上说,她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起码苏绿认为,这与其说是“善良”,倒不如说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毁”。 “你怎么不回答我?” 也许是没有得到回话的缘故,叶萱又问了一次。 苏绿望天:“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去帮助其他人!”叶萱理所应当地回答说。 苏绿:“……”这妹子就不能稍微动脑想一下吗?在这样的世界中,越有用的能力,越需要强大的力量保护,偏偏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像这样没头没脑地跑出去见人就治……遇到知恩图报的好人也就算了,万一遇到打着利用主意的坏人呢? 大约是因为她的无奈太过明显,直接转达到了叶萱那边,她又问:“你是不想做吗?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 “这是我的身体!” “现在是我的了。” “还给我!” “就不还!”不是她无理取闹,而是就算她现在把身体“还给”灵魂正处于虚弱期的叶萱,这货也完全活不了。她一死,整个世界也会受到连累。某种意义上说,苏绿现在正在为拯救世界而奋斗……虽然这个世界糟糕到了极点。 “……”被噎了无数下后,叶萱指责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苏绿针锋相对:“这么说来,如果那群把你推出门的人再次向无私的你求助,你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 “那当然!”叶萱的语气“理所应当”,“他们都是人啊!是你我的同类!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所以?我这么对待他们,就不是‘人’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 苏绿微笑起来。 正在位面空间中一边吃披萨一边观看的人字拖默默捂脸,马上他就能再次看到她开启嘴炮了。 “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自相矛盾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这个人对笨蛋向来充满耐心。”苏绿站起身,一边打开衣柜寻找着衣物,一边慢悠悠地说,“首先,是你对于‘人’的定义,按照你的说法,当一个人不愿意去帮助他人,甚至刻意伤害他人时,这个人就不配被称为‘人’了。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是又如何?” 苏绿话音一转:“但是,那些人,在关键时刻全部没有帮助你,背弃了你,伤害了你,这样的他们,在你的观念中,真的还算得上是‘人’吗?” “……” “既然如此,我不去救助的只是一些不是‘人’的生物,你又凭什么指责我呢?” “……你这是诡辩!” “那你反驳给我听。” “……” “无话可说了?”苏绿从衣橱中拿出一身质地结实的灰色运动装,换掉了身上被丧尸撕扯地破破烂烂的衣物,“那我说给你听,想反驳我的话,只需要把其中一方不当成人就好了啊。”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两种可能。第一种,你其实从来没把那些家伙当做‘人’,只是为了满足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心理,才这么‘大公无私’地帮助他们……” “才不是这样!”叶萱激烈地喊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苏绿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和一根皮筋,动作麻利地梳起长发,“所以,你是第二种,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人’的类型。” “……” 第14章 你不是人而我是 沉默了片刻后,叶萱有点底气不足地说:“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会……”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明白。”梳好头发后,苏绿弯下腰随手拿起换下的衣服,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血迹,虽然很想洗个澡,但这种时候每一滴水都很珍贵,没人会这样浪费。更何况,这间屋子里压根没水,所以也只能将就一下了。来到这个世界无疑让她的心情不太美妙,但好在,她有个不错的降压方式――嘴炮。 “我……” “发现自己可以帮助他人的时候,很开心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这当然不奇怪。”苏绿淡定地继续说,“帮助别人是一件好事,做了好事心中欢喜,很正常。” “那……” 苏绿接着说道:“但把帮助他人当做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有哪里不对了吧?”这也是她觉得叶萱最“不正常”的地方,她的心里时刻都在回响着这样的话语――只要能帮到别人,哪怕立刻死去,也是没关系的。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是啊,因为你一直是这样活过来的,不这样你根本活不下去。” “……闭嘴!别说了!我不要听!!!” 一阵剧烈的波动后,叶萱的声音再没有响起。 片刻后,人字拖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那啥……妹子啊……” “什么事?” “咳,叶萱还处于虚弱期,你能别这么刺激她吗?会出人命的……” “哦。” “嗯,我就知道你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会答应的。” “你讽刺我?” “……”救命!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好么? “呵呵。” “……求你别这样。”他真的好冷。 善良,这原本应该是个美好的词语,但在见识过叶萱这样的妹子后,苏绿决定,以后谁再敢这样夸赞自己,就狠狠地用英国“特色美食”糊对方一脸! 但是,就像她刚才所说的,叶萱之所以发展成现在这样,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这发生在她小学时,她跟随父母一起去金店时,不幸地遇到了抢劫。绑匪命令所有人双头抱头趴在地上,所有人都照做了。但就在被父母压着猛地趴倒的瞬间,她手上抱着的娃娃不小心滑了出去,近在眼前,却无法够到。六岁的孩子,正是懵懂的时候,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也不明白为什么父母脸上露出那么奇怪的神情,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一起趴在地上,心心念念的,都是不远处的熊宝宝。 这种心理驱使她居然胆大地趁着绑匪转身的机会,朝前爬去,并且成功地抓住了娃娃。 就在此时,一个持枪的绑匪转过头,厉喝出声:“你做什么?” 意外总发生在一瞬间。 如果绑匪看清这只是一个孩子想抓住玩具,也许就不会发生之后的悲剧;如果叶萱的父亲没有紧张过度而扑过来,也许也不会发生之后的悲剧…… 但很可惜,他就是发生了。 被声音所提醒的其余绑匪见一名成人扑了出来,下意识就开枪了。 结局不说自明,叶萱的父亲为了保护女儿,死去了。不仅如此,还有几名无辜的民众在这场骚乱中死于绑匪射偏的子弹。 绑匪开枪后,发现事态闹大,就火速夺车逃走了。 而当叶萱被警察从满身鲜血的男性身下救出时,她还一脸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兀自推着早已一动不动的父亲:“爸爸,爸爸,你流了好多血,快起来啊,爸爸……”到最后,她终于被这未知的情况吓得哭出声来,可是往常会抱着她柔声哄着她的人,却始终没有醒来。 这一幕场景,这些年中叶萱经常会在睡梦中重温,而每一次,都是一场痛彻心扉的折磨――能感觉,父亲的身体在一点点地变凉;能看到,父亲的血液在一点点地流尽;能明白,父亲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不仅如此,这一切,还是她亲手造成的。 满身冷汗、不寒而栗的梦境,总是终结于母亲仇恨的目光。 ――是的,妈妈在那时候就恨上了她。 ――或者说不止是妈妈,很多人都恨上了她,因为是她导致了这一切。年幼无知不是借口,她的举动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害死了其他人。 虽然警方和新闻没有把这件事播报出来,但它还是在人们的口中传播开来,渐渐的,她在学校里被排斥,被喊成“杀人犯”,而已经遭受了一次伤害的叶母,也被公司以其他原因解雇。 在那座城市中再也待不下去的母女二人,就此离开。 在那之后,叶萱的母亲直接把女儿丢给了自己的妈妈,就转身离开了。本来她是想把孩子丢给爷爷奶奶,但很可惜,那对老人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直接害死了自己儿子的孙女。 时间流逝,直到升上高中,叶萱都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 而叶母也在外地再次结婚生子,再次过上了正常的、幸福的生活,几乎忘记了自己在老家还有这么一个曾经给自己带来巨大伤害的女儿,也从未回去过,只有每个月“给老人的生活费”从不间断。 两个家庭就这样保持着“似有交集”的关系,直到……叶萱的姥姥去世。 老人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在抄近路去给正值高三的叶萱送伞的路上,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撞人后,司机逃逸了,那天,天很黑,雷很大,雨很急,匆忙归家的路人都没有发现,路边的小巷中,一位浑身满是雨水、汗水和血水的老人,正在艰难地挣扎着。她很努力地朝小巷的出口爬去,她知道,那样才能找到人救自己。最后,她在距离出口还有两米远的位置,永远地停止了动作。 最后,是放学后冒雨回家发现姥姥居然不在的叶萱找到了她。 那一刻,儿时最冰冷的记忆再次复苏,几乎将人身心全部冻结的冷风冷雨中,无论她怎么推搡哭喊,已经离开的人都再也无法回来。 不会再牵着她的手上街;不会再抚摸着她的脑袋;也不会再特地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只为给她买最爱吃的那家卤菜。 什么都没有了。 大雨冲刷掉了一切痕迹,所以最终也没有找到犯人。 葬礼上,叶母回来了,她对叶萱所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你天生就是个祸害,活着就是为了害人。”她仇恨入骨的目光,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与梦境中的那双眼睛,无声地重合了。 而这句话,也深深地铭刻进了叶萱的骨子里、心里和灵魂里。 不,她不是祸害,不是为了害人而活着的。 每当她想这么反驳,就会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不是的话,爸爸怎么会死,姥姥怎么会死,那些无辜的人怎么会死?”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人,也许她真的会崩溃到疯掉也说不定。 叶萱至今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长相也已模糊,只记得是一位眼神很温柔的女性,在她帮忙拾起滚落在地上的苹果后,微笑着对她说:“谢谢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帮到你了?” 也许是她小心翼翼的语气激起了对方的怜悯,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位女性肯定地回答:“是啊,你帮到我了。” 一扇新的大门似乎在叶萱眼前打开了。 看,她可以帮助他人。 她不是祸害,不是害人精,她还可以做个能够帮助他人的好人。 可以说,这个念头支撑叶萱一路活到了今天,也直接促成了她看似“乐于助人”实则已经非常不正常的性格。被人背弃、伤害,不是不难过的,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怨愤――因为在她的心中,自己根本不算是个“人”,只是一个不配存活于世的“赎罪者”,天生比“人”低级,活着就是为了帮助他人,为此而死才真正是死得其所。 她的未来早已终结在了过去,她的现在也只为过去而活着。 苏绿并不讨厌叶萱,因为在她的心中,好事就是好事,不管出发点是否正确,只要成功帮助到了他人,就是有益的行为;但她同时也讨厌叶萱,因为这样的叶萱总会让她想起过去某段时期的自己,现在回想那真是黑历史,真是愚蠢爆了。 所以,她才会有点不受控制地说出了那些有点伤人的话。 但是,认同叶萱的行为,不代表认同她的思维。 圣母?她欢迎,这个世界上圣母越多越好,至少她们是真真正正地在做好事,总会有人因此而受益。但真正的圣母应该善良,宽容,有底线,懂得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但说到底,叶萱只是一个被困在阴影中不得脱逃、逼迫自己必须去帮助他人才能获得“生存资格”的“伪圣母”而已,只知道助人,却也被这一点蒙蔽了眼睛,不知道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身在正常的社会姑且不说,再这样一个世界继续这样下去,不仅会招致自我的毁灭,还很可能会带累他人。 总而言之,这是病,得治! 不过很可惜,她不是医生,也搞不来这个。 她将从枕头下面找到的匕首放入裤袋中,一边将床垫掀起继续寻找着其他可用的物品,一边说:“我和你不一样,我记得很清楚――我是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线,一旦越过就再难回来了。而到那时,即使外表再像‘人’,本身也已经不是了,只是怪物而已。维持着人类的外形,却做着非人的事情。” “我不会让自己变成怪物。” “我也不会对怪物心存怜悯。” “我更不会自己找死,生命很宝贵,活着能做许多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叶萱忍耐不住地再次开口:“我……” “闭嘴,之后你想怎样和我无关,所以这段时间给我老实点待着。” 第15章 我的选择 凭借着惊人的“强盗”气势将某位“圣母”压制住后,苏绿开始在心中呼喊起某人:“给我出来。” “小的到!”人字拖圆润地滚了出来,“大王有何吩咐?” “屋子里还有什么可以用作武器的,一次性告诉我,自己找太麻烦了。” 武器,异能,是在这个世界耐以生存的“本钱”。想要同情他人,自己就必须必对方强大,就像一句俗话所说的那样——“强者才有资格同情”,苏绿并不是跪舔权势党,却依旧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有,然后我才能给予别人,这是她所理解的“帮助”。当然,对于那种即使自己不拥有也要竭尽全力给予他人的人,她打心眼里憧憬佩服,却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小市民而已。 “没问题!妹子你刚才真是太酷了,我都被你帅哭了!” 正常情况下,人字拖不会干涉“位面世界”的进程,但这种小事是没关系的,因为不影响“结果”。比如他不说,苏绿就还是要找,和他说出的结果差不多。当然,这只是个很粗略的估算,从这一点上看,苏绿觉得人字拖的权限应该相当高,虽然这货总是一副猥琐的模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嘿嘿,回来时变点别的给我吃怎么样啊?” “这几天你不是一直在吃?”自从重新尝过味道后,炸鸡披萨之类他完全可以自己变出来。 “再好吃的东西也经不起一直吃啊……”虽然对方看不到,但青年还是苦着脸回答。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苏绿认真地觉得这家伙可以稍微敲诈下。 “……你想做什么?” “你付出的代价不够。” “雅蠛蝶!我即使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灵魂。” “……呵呵,说吧,你想怎么死?” “喂,别这样!妹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苏绿提出的要求,是人字拖向她讲解叶萱获得的异能,在威逼利诱的攻势下,这个意志不坚定的家伙果然很快就沦陷了。 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叶萱的异能果然不是单纯的“治愈”。 根据人字拖的说法,这个世界早已产生了异能者,不过是在第一波病毒感染的时候,在那之后人类被迫分化三种:丧尸、毫无变化的普通人与……异能者,在那之后,普通人哪怕被丧尸攻击也不会变成异能者,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先天决定一切”。而异能者虽然获得了强大的能力,但是融入了自身力量的血肉对于丧尸来说要比普通人更加具有吸引力,所以说,正常情况下,他们哪怕死亡也不会转化为丧尸,而是会被分食殆尽。 能力越强,在这个世界所面临的危机也就越大。 这一点其实挺公平。 但这么一说的话,叶萱简直“逆天”了,苏绿开始怀疑这妹子是不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女,否则怎么会走运到这个地步?让她这个买彩票几乎从来没中过的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哪怕是异能者感染了病毒也会变丧尸的好么? 结果叶萱居然在变丧尸的途中因为受到“位面洪流”的影响而非常不科学地觉醒了异能,不仅如此,这股触及了整个世界的神秘波动还完完全全地将丧尸病毒从她的体内驱散了出去。 “这股力量似乎还残留了一小部分在她的体内,还不停地放射出某种对丧尸有害的物质。”人字拖同样用很惊奇的语气对她说,“它就……对,就像大号的樟脑丸一样,能够驱虫……不对,是驱赶丧尸。” “你的意思是……” “没错,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招惹丧尸,它们也不会攻击你,因为完全没好处——类似于‘闻起来就很难吃’的感觉?咳,当然,就算不幸被咬一口也没事,一来你可以治愈伤口,二来,流入体内的病毒在你变成丧尸前,就被那股奇异的力量给消除了。” “所以,叶萱的身体就像一块行走在大街上的巨大臭豆腐,还是用地沟油炸的?” “……这个形容虽然奇特了点,但是,丧尸们还真就不爱吃这块有毒的臭豆腐。”人字拖有几分无奈地说,“这个世界受位面洪流的影响有点大,所以才形成了这种超越常理的情况。不过,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至少这段时间会活的很轻松不是吗?”能够治愈肢体就算了,还可以免疫病毒,这真的是非常极其特别不科学的节奏啊。话说,“你在想什么?表情很严肃的样子。” “我在想,要不要让她帮我选一注彩票号码。” “……” “好,你可以闭嘴了。” 人字拖哀怨了:“……用得着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用不着就挥之则去,你真是太渣了。” “谢谢夸奖。” “……” 摸清楚叶妹子的异能后,苏绿觉得自己可以改变想法了。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找个适当的机会才能出门,现在看来,就算大摇大摆走出去也没多大事。 她低下头,注视着被自己翻出一把西瓜刀以及叶萱来时无意识握着的棍子,从口袋中拿出匕首在床单边缘切割出一个个小口,而后拿起它狠狠地一撕,几条条结实的带子便诞生了。紧接着,苏绿拿起西瓜刀,将它牢牢实实地绑在那约有一米长的棍子的顶端,对于她这种力气不大的女性来说,使用长兵器比短兵器要更加有利。 做好一切后,她将这个新出炉的武器放到了床上,又将匕首塞回了口袋中,拿起双肩运动包,将一条床单塞了进去,这玩意实在,能当绳子,关键时刻还能当绷带甚至衣物,想了想,她又塞进去一条看起来挺贵、压缩性非常好的毛毯,虽然现在只是初秋,天气还不算冷,但如果在没有床的情况下睡觉,还是相当容易感冒的,做完这一切后,她将包背好,又将自制的“长矛”拿在手中,径直走到门边。 深吸了口气后,她尽量不一丝声响地将门打开。虽然按照人字拖的说法,丧尸不会主动攻击她,但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 但即便如此,听觉灵敏到不像话的丧尸似乎还是纷纷将头转了过来,将苏绿惊出了一声冷汗。她很庆幸,自己得到了叶萱的记忆,在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家伙后,即使第一反应是有点想吐,身体却没有做出这样的条件反射。已经完全变得黑紫色的皮肤,被啃咬的残缺不全的躯体,沾满了血肉的尖锐牙齿与指甲,丧尸这种生物,存在的形式完全不符合常理。即便手脚尽断,腹腔整个地被挖开,肠子拖了一地,依旧可以凭借着本能而行动——到底是哪个变态最先设计出这种恶心玩意的? 苏绿觉得完全可以让这货穿穿看,看他(她)还敢不敢胡思乱想! 而存在的时间越长,它们的身上似乎也越臭。 苏绿皱了皱眉,一手捂住鼻子,这种浓重的尸臭味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就在此时,令人囧然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在原地来回飘动、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的丧尸纷纷转过身,四面八方地朝更远的方向飘去,目标只有一个——离那块臭豆腐远点! 被彻底嫌弃的苏绿:“……”虽然好像是好事,但这种超级不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然,因为愤怒而攻击是非常无智的举动,因为她的武力值压根不够看。 她径直从丧尸们让出的通道中走出了门。 看了下门牌号,苏绿发现,自己正位于叶萱家的头顶,她努力忍耐着,脚步轻巧地从楼梯上让开的丧尸中穿行而过。走到了目的地时,门大开着,那些人逃走时没顺手把它带上,当然,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丧尸对食物和水压根不感兴趣。进门后,她走进储物间,记忆中,这里曾经装满了物资,但在一群人的大吃大喝下,已经明显没剩下多少了。 她随手拿了一些轻便又热量高的食物和最解渴的纯净水塞进了背包后,又去到了叶萱的卧室,里面也早已被人弄得一片狼藉。苏绿蹲下身,捡起床头那个被打翻在地的相框,这一刻,她明显地觉察到心口抽了一下,而当她翻过它发现里面的相片分毫无损后,心口又隐约传来欣慰的感觉。 这些情绪毫无疑问是来自叶萱的。 相片是最普通的那种全家福——两位父母,各自家的老人,以及……被他们紧紧抱在怀中的孩子。 所有人都幸福地笑着。 这对叶萱来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圆满,也是最珍贵的物品。 苏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一块枕巾将相框包了包,而后塞入了背包中,顺带又到衣橱稍微拿了一点换洗衣物,再根据记忆拿了打火机、蜡烛、手电筒等一系列实用的小物品……搞定这一切后,她环视了下房间,在心中轻声问:“还有什么想带走的东西吗?” “……你要离开这里?” “嗯。”这是肯定的,只要这里还有食物,被关在对面屋子的那些人肯定会想办法过来,在武力值明显比不上对方的情况下,“我不想涉险。” “梳妆台的抽屉里,有姥姥送给我的一只玉手镯。” 苏绿依言走过去,打开抽屉,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毫无疑问,已经被别人顺手牵羊了。 “……” “是很重要的东西?” “姥姥说,这是她的姥姥留下来的,她希望我能一直传下去。” “知道是谁拿走的吗?” “……”她也大致猜到了,但是…… “走,我们去把它拿回来。” “哎?”她刚才不是说…… 第16章 女人可是很可怕的 既然已经下了决定,苏绿也不打算更改,想了想,她翻找出了纸笔,又捡起一只被丢弃在地上的手机,而后把两桶食用油以及另一个装满了物资的包弄到了门口。楼梯间在她进屋后,再次挤满了丧尸――它们的听觉和嗅觉极其灵敏,即使对面的门紧闭着,也依旧能察觉到那里有人在。好在它们没有什么智商,不懂得如何破门而入,否则那些人恐怕早就遭殃了。 但它们没有的东西,苏绿有啊。 只见她在门口站了会,被“臭豆腐”所熏到的丧尸们就纷纷顺着楼梯退却了,有几个身体僵硬没踩稳,直接就掉了下去。还有原本就靠爬行动的丧尸,它们更惨,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现在又要往下爬,又不知道咋转身,紧接着又被小伙伴一脚踩在了身上,或者被正滚着的小伙伴带着滚了下去…… 苏绿:“……”算了,反正被嫌弃的又不是她。 眼看着丧尸都下去了,苏绿走到对面的门边,拿起纸“唰唰”地写了几个字,而后从门缝下面塞了进去。那么多人躲在一间屋子里,物资匮乏,想必会让他们格外关注门外的情形,更何况,她纸条上写的是这么一句话――一分钟内不开门,我就在门口放火。 考虑到叶萱的“圣母”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有人可能不吃这一套,苏绿又默默地提起一桶食用油,直接隔着防盗门泼到了里面的木门上,它顺着门滑落流入了屋内。这玩意在被点燃之前没啥杀伤力,却足以吓到人。 果不其然,几秒后,里面的木门被打开了。 而苏绿则后退了几步,退出了这些人的攻击范围之外。根据记忆,她很清楚他们使用的武器,当然,保险起见,她举起了另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如果你们开门或者做出任何类似于攻击的举动,我就放火。 隔着防盗门站着的人近乎惊愕地注视着“叶萱”,一方面,为她突然变得“恶劣”的性格;另一方面…… “你居然没有死?”最后关上门的女性尖叫出声,却立刻就被身旁的人抽了一巴掌。 “闭嘴!”那人小声喝道,“你想把丧尸引来吗?” 随时做好进屋关门准备的苏绿瞥眼看了看下方楼道上的丧尸,发现它们在听到声音后果然有点想上来的趋势,却最终还是选择了原地飘荡――臭豆腐威武霸气! 既然如此,她也索性放心地说话:“你们这种人都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死?”这话语无疑是刻薄的,但同时也很实在――心怀恶意的人都可以存在,凭什么好人就要去死呢? “……” 此语一出,一些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当发觉自己做错事后,一些人的反应是愧疚,而另一些人,却会因为无法接受这一点而变得暴躁易怒。尤其身处这样一个世界,陷入淤泥中越深,就会更加讨厌像叶萱这种好像永远驻留在光明中的人。仅是看到她,仿佛就像看到了自己全部罪恶的证明,想完全毁灭掉才好! 有人的眼神瞬间灼热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不少。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胡来,想在放火前抓住我?别做梦了,就像纸上写的,一旦有人开门或者攻击,我就会立刻点火和大喊。”苏绿一手悄然握紧手中的长矛,另一手举起打火机点燃,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动摇,“我不怕死,你们呢?想用命赌一把吗?” “……”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叶萱,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现在就开门放你进来,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啊!” “对,大家不管怎么说都相处这么久了,基本的信任还是……” “我没有时间听你们废话。”苏绿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语,“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有人拿走了我姥姥送给我的玉镯,请交出来。”因为没有心情听人胡扯,她紧接着踢了踢剩余的那桶食用油,又说,“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考虑,时间一到,我就立刻放火,接着大声叫来丧尸,你们只有被咬死、烧死或者呛死三种选择。”虽然做起来也不可能像说的那么顺利,她也不太可能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吓吓人也是不错的,反正现在的他们压根找不到灭火的水,“或者,你们会喜欢另一种更加文明的方式。”她暂且熄灭打火机,从口袋中拿出刚才找到的手机,“这样的东西,我家里还有很多,都是你们留下的。” “……” “用绳子把它们全部挂在窗外如何?千百丧尸围楼,想必一定很壮观。不仅如此,那边屋子里的食物和水我也会全部丢出去。然后,你们就会一起在这座空楼中一点点被饿死,滋味想必不好受。” “你也太过分了!”有人指责。 “叶萱,何苦呢,大家都是熟人啊!”有人劝说。 “叶萱,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你千万不能这么做。”有人求饶。 苏绿只是微笑,压根不为所动,因为她很清楚,他们都在撒谎。 看眼神就知道,满是杀意,明显到了没有丝毫掩饰的地步,又或者……已经强烈到压根无法掩饰。 “你们还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你这样做,自己也会死。” 苏绿表情无所谓地笑:“都说了,我不怕死,不信你们可以试试看,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上路,我也不算亏。” “……” “顺带一提,如果你们能交出玉镯,我会把这个放在门口。”苏绿将手机收起,拿起那只装满了食物和水的包,拉开拉链给那些人看。很快,她听到了一些人咽唾沫的声音,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被关在里面已经快一天了。 威逼和利诱,人们总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因为它们连用时是非常给力的。 果然,有人心动了。 “你先把食物交出来!” “不可能。”苏绿摇头,“我信不过你们。” “我们也信不过你!”一旦确定要“交易”后,那些人瞬间撕去了“温情”的伪装。 “你们不得不信。”苏绿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我不怕死,而你们怕;之所以愿意交换,只是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还有人性。” “……” 叶萱知道,这句话是认真的。 “驱散”异能使得她们早已站在不败之地,如果目的是杀死对方,那么她早搞定了,又何须废话。只是,就算同样是“怪物”,他们和丧尸也还有着根本的不同――外表看来和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苏绿可以做到漠视可以做到还击,但在万不得已之前,还是尽可能地不想对其下杀手。 毕竟她迟早要离开这个末日世界,迟早要回归那个正常世界,哪怕淡化记忆,这样的事情也必然会对将来的生活造成不好的影响。 还有一点就是,如果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么做的可能非常低),恐怕会再次严重刺激到叶萱――这是人字拖所“强烈不推荐”的,因为这会延长苏绿在这个身体中所处的时间。 其他世界姑且不说,这样的世界……还是算了吧。 一片沉默后,对方回想起叶萱以前所做过的事情,咬牙点头答应了:“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苏绿点了点头,取下背上的背包,从里面取出了一条撕好的床单带,一手抓住一头,再蹲下身用长矛将另一头戳到了对方的门边,做这些事时,她的目光始终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虽然这些人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冒险出手,但小心总是无大错的。 “用长出来的床单把玉镯裹好。” 在几声喝骂和几个耳光响后,一名男子蹲下身,将手伸出防盗门,依言将玉镯裹好。 紧接着,苏绿手那么一扯,便将它扯了过来,拆开床单后,她注视着手中翠绿冰凉、看起来十分清透的玉镯,在心中询问:“是这只吗?” “是的。” 她将沾染了食用油的床单丢弃,拿起一块手帕重新将它裹好,再塞入衣袋中。 眼看着她做完一切,对面的男子有些急切地说道:“你已经拿到了东西,快把食物递过来,趁着现在没丧尸,我……”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惊骇地看到,苏绿居然拿起手中的长矛,狠狠地敲打起楼梯扶手下的铁杆。 “贱人!你做什么?!” “防患于未然而已。”苏绿微笑地回答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不会趁着开门拿食物的时候,来个恶意袭击呢?”说话间,她后退回了门口,高高地举起手来,将提包扔到了对方的防盗门边。紧接着,一把关上了门。 她并不是恶意反悔,只是突然想起对方中似乎有人带着叶萱家的钥匙。当着那些人的面,她不可能直接下楼,那必然会被发现“丧尸不咬叶萱”的秘密,所以只能退回屋内。为了防止那些人心怀报复地开门追上,她只能用利用丧尸挡一挡了。 丧尸果然被这巨大的声音吸引而来,又因为紧闭上的门很大一部分地隔绝了“叶萱”的味道,它们勇敢地来回飘荡着――嗯,这边的门好像有点难闻,臭豆腐的味道,相比而言,这边好香……好香…… 与此同时,苏绿则直接从通过床单滑到了下一层住户的阳台上,在用味道逼退其中的零星几只丧尸后,非常顺利地逃生。走到二楼时,她抬头看了眼楼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音乐播放后,弯下腰将它放在地上――手机没多少电,顶多播放个一两分钟,但足以再次将那群毫无智商的丧尸引下来,却不至于将外面的丧尸引进来。 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取得食物,就是那群人自己的事情了。 他们会背信弃义,她不会。 他们会故意害人,她也不会。 但同样,她更没有义务帮助那些人把丧尸全部引走,以便让他们从这座楼中脱困,顶多是让楼道“恢复原状”。 交易已经完成,更何况叶萱似乎并没与想要“复仇”的思想,所以一切就此两清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苏绿:“……” 听着这样的歌声,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也许不是丧尸也说不定。 第17章 你这个强盗 与读完大学再“堕落”(某些亲戚朋友的评论)的苏绿不同,叶萱在当年“顿悟”后,就干脆地放弃了学业选择了就业,多年的摸爬滚打,让她最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网购店主”。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孩子,生意总是特别好,这点别人嫉妒也嫉妒不来,但同时,她每个月赚到手的钱除去房租、基本生活费以及必要的周转资金外,几乎全部捐助了出去。 所以这家伙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穷鬼”,所租住的房间也是位于小区最靠外、最接近公路的那栋楼,平时较为喧闹,租金也较为便宜,但现在看来却未必是一件坏事——无数丧尸在道路上来来回回地飘荡着,越住在里面,脱逃的难度也就越高。 虽然就算住在里面苏绿也能出来,但丧尸又不是黄金,看多了只会让人恶心。 一路上,一人一魂都沉默着。 直到苏绿走出小区,才听到心里小声地传来这样一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苏姑娘的回答一如既往地不走寻常路。 叶萱:“……”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回答“不客气”吗? 大概是这囧然的情绪太激烈,苏绿瞬间体会了对方的意思,回答说:“因为你的确给我添了麻烦。”本身完全可以悄然退去的,她虽然不害怕那些人,却也很讨厌和他们打交道——如果她有自家夏表妹的武力值的话,就可以毫无顾虑地直接碾压过去,但很可惜,她没有,所以必须思考很多,这总是让她头疼。 “他们……之后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呢。”苏绿表示自己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也许他们会在吃光食物后冒险出区,也许会在那之前就自相残杀,也许能找到新的冤大头……可能有万千种,但无论哪一种,都和她们没有关系。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走走看吧。”苏绿回答说,“依照你的异能,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生活地如鱼得水,去哪里都无所谓。”毫无疑问,丧尸已经对叶萱构不成威胁,真正危险的是人。想到此,她有点纠结,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但话又说回来,人太贪心不是好事,就像上一个世界中那个名叫“小雨”的小女孩所说的那样——什么都想要,最后可能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叶萱顿了顿,接着说,“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你会伸出援手吗?” “那需要看情况。” “看情况?” “就是说,你别指望我会挖出全身的血肉糊在别人的身上,因为那完全没用。”这一点她刚才想起时,向人字拖确定过,原因很复杂,简而言之就是:首先,她无法治愈被感染者;其次,叶萱的血肉中似乎并不含那种放射性能量,对丧尸来说还是美餐,所以想要靠它来保护他人是不可能的;最后,被咬的人哪怕待在她身边接受放射,也依旧会转化为丧尸。 总之,大概因为“位面洪流”直接接触的人是叶萱,所以这种堪称逆天的福利也只有她这个唯一vip用户才能享用。不管怎样,这种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谁知道她走后叶萱这妹子会不会做出这种二到了极点的举动。 “……” 苏绿停下了脚步,原因无它,前方的某家运动物品专售店门口丧尸有被清理的痕迹,出来觅食的人总避免不了要和丧尸发生战斗,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和对方撞上。但紧接着,她发现那些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的丧尸全部被干净利落地砍断了颈骨,几乎每一具都是,只有少数额头处残留着被什么东西射穿的痕迹。 这意味着对方动手的只有一到两人,而且很强,力量与精准度都达到了某个令人惊叹的进步。 异能者? 还是攻击类型的? 苏绿稍微观察了下痕迹,那家店本身也是她的目标之一,但现在她决定暂时退避一下。 左右看了眼后,她快速地钻入了某家内衣店中,正常情况下,那里应该没人会进入。 当然,进去后,苏绿也没闲着,她绕过丧尸,直接走到了货架边,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叶萱:“……”她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现、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 “不然呢?不讲卫生的话很容易得病的。”苏绿很淡定地解释说,“药物可比这种东西难找多了。” “……” 最后,苏绿按照自己的喜好塞了一堆“下半身用品”在包里,上面的就算了,又占位置又不是必需品。托刚才想法的福,她有意识地在店里搜索了一圈,果然在职工室中找到了一只小巧的医药箱,女性聚堆的地方总能找到这种管用的东西,糙男人不能比。 她心满意足地弯下身,打开药箱就想将里面的药品转移到自己的包中,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这样一声—— “你还挺能找东西的嘛。”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绿抓起手中的药箱头也不回地朝后方砸去,紧接着,站起身就跑。 下一秒,一切尘埃落定。 原因无它,一个手持弩弓的俊朗青年正站在她的前方,他背着中号的登山包,只是右腿似乎受了伤,长裤的小腿处隐约渗出点点血迹,看来里面应该用东西包裹着。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表情沉稳地站着,手中那指着苏绿的武器也没有一丝颤抖。 就在此时,苏绿又觉得脖子一凉。 眼角余光透过一旁的镜子,她清楚地看到,一名同样背着包的青年正坏笑着将那不知杀过多少丧尸的唐刀架在了她的颈脖之上,而他的另一只手中,则稳稳地提着那个被她找到的医药箱。 强盗! 虽然心中如此腹诽,但苏绿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愤怒的表情,命都在对方手上,发火骂人有什么用?与之相反,她好像“刚反应过来”一样,露出惊讶且害怕的表情,怯怯地看着眼前那个手持弩弓的男人——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比身后那个更可靠也更好说话。 “我、我只是来找内衣的,箱子是无意中拿到的……”她刻意有点结巴地说,“东、东西你们有用,就拿、拿去用好了,请不要杀我!”喊出最后一句话后,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眼圈泛红,咬着嘴唇,看起来可怜极了。 柔弱的女性总是容易激起他人同情心的。 既然刚才没有直接杀死她,那么就应该还有交流的可能,前提是他们没有抱着什么比杀死她更加恶劣的想法,那么装柔弱不仅没用,反而只会“火上浇油”。但是,后面那个人姑且不说,苏绿总觉得弩弓青年看起来似乎不是个坏人,所以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做法。 “喻言,”弩弓青年果然开口了,“放下刀吧。” 唐刀青年耸了耸肩,放刀的同时,一把抓住苏绿背上的背包,很顺理成章地让它到了自己的手中。 强盗! 苏绿心中再次怒骂,但为了维持自己“柔弱女子”的形象,她很顺从地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反抗。 紧接着,她被人毫不客气地踹了屁股。 “把手中的那根破棍子甩掉,双头抱头,蹲在一边,刚乱动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绿的心中喷射着怒火,她恨啊!为啥自己没有夏表妹的武力值,否则直接就把这混蛋给凸凸凸了!她咬着牙,忍着怒,丢掉手工长矛,抱头蹲到一边。 看她做出这样的动作,弩弓青年也放下了手,武器却还紧紧地捏在手中。她知道,只要他愿意,自己随时可能死的硬邦邦直溜溜的,所以仍旧不敢乱动,要因此而死实在是太冤了。 名叫喻言的唐刀青年看那被抓住的姑娘蹲得可怜,毫无同情心地嗤笑了声,一脚将身边的一只椅子踢了出去:“坐。” 弩弓青年坐下。 紧接着,喻言提着武器和刚洗劫到手的俩战利品走到了伙伴身边,单膝跪下身,一把挽起弩弓青年的裤腿。做这个动作时,他很自然地将一切东西丢在身边——包括武器,也毫不在意地将背脊展露在苏绿面前。毫无疑问,他很信任自己的伙伴,即使他受了伤,但只要还留着一只手,就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可靠。 “你小子运气不错。”相比于朋友,喻言的话明显较多,“药水、绷带还有药片,一样都不缺。”说话间,他手上熟练而快速地动作,“啊,不对,应该说是她运气不错。”青年转头看向苏绿,很是不怀好意地笑,“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 苏绿摇了摇头。 这也是她好奇的地方,明明已经即使避开了,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下次记住了,随身食物带点饼干方便面之类的就算了,千万别拿泡椒鸡翅。”他一边说着,一边很是自觉地拉开苏绿的背包,在接连拿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内裤后,很是不爽地将它直接倾倒了过来,从里面扒拉出两包泡椒鸡翅,一包递给好友,被拒绝后,索性将两包一起塞口袋里准备之后吃,“很容易被闻到味道。” 苏绿:“……” 她真是囧囧有神,为这家伙的举动,也为这家伙的话语。 她的包里除了巧克力、饼干和方便面之外就真的只有这两包泡椒鸡翅啊!而且还被塞在最里面,他到底是有着一只怎样的鼻子啊?他是狗吗?! “顾释,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妹子眼神在鄙视我?把她做掉怎么样?” 苏绿:“……”一寓言,一故事,这俩到底什么人啊? 顾释:“……”他叹了口气,他看向苏绿,“除了要用的药品,其他东西我们之后都会还给你。不过,很抱歉,在我们离开之前,不能放你走。” 第18章 你这个傻子 虽然顾释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苏绿知道,自己没拒绝的可能。对方中有一人需要包扎伤口,而且天色也不早了,估计还想在这里休息一夜,出于谨慎考虑对方也不会让她离开——于是很符合“角色设定”地乖巧点头。 大概是因为她十分配合的缘故,终于获得了“不必再抱头蹲地”的资格,当然,在那之后,她非常“懂事”地当着两人的面,稍微翻了下衣服的口袋,再挽起衣袖和裤腿,示意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真没有偷藏武器。 喻言看着被她放在地上的那只小匕首,嗤笑了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苹果直接砸她怀里,吩咐说:“削了。” 苏绿默默拿起刀,暗示自己某人就是那苹果皮啊苹果皮,很快,她削好了,抬头看了眼人,小声说:“削好了。” “唔,对了,你那刀子没捅过丧尸吧?” 苏绿:“……没。”说实话她还真不确定啊,毕竟是从人家枕头下翻出来的东西。 “你先吃口我看看。” 苏绿:“……”吃就吃!被说没砍过,就算是砍过,她也不怕吃,顶多是……稍微恶心了点。 当下她就狠狠地咬了口,“嘎吱嘎吱”就给吃下去了,再次抬头,盯。 才发现那家伙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了只苹果,皮也不削地正吃着,见她抬头看自己,懒洋洋地挑了挑下巴:“吃吧,就当拿你鸡翅膀的回礼了。” 无语之余,苏绿一想也是,像这种戒心很强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吃被她沾过手的东西。不过,除了他所说的“回礼”之外,恐怕还有一层试探之意,她要是真心怀不轨,恐怕现在也绝对不敢吃苹果。这么想来,她倒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成功地获取了一点“信任值”。 反正苹果挺甜,她也就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这期间,喻言和顾释还问了一些有关于附近的情况,苏绿把叶萱的经历稍微改编了下说了,听说她被自己收留的人赶出来,喻言很不厚道地笑了,与此同时也稍微放下了点戒心——这样的世道,很少有女性会单身行走,除非有所依傍。如果说是被赶出来的,倒真有几分可信度。而且他刚才仔细观察过她的手脚,确定的确只是个体能一般的女性,从没有经过什么系统的锻炼。 不久后,天空下起了连绵细雨,就秋季而言,这是非常正常的天气,而对于躲避丧尸的人来说,雨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洗刷掉味道,并且影响丧尸的听觉嗅觉,实在是很好的事。 即使是强如喻言和顾释,似乎都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俗话说得好,“一阵秋雨一阵凉”,下起了雨,天气自然也就凉了不少,好在这种店一般都还会兼卖睡衣睡裤,虽然是秋季的薄款,但多拿点垫在地上也是很暖和的。看着她的动作,喻言用已经入鞘的唐刀挑起一旁被他从苏绿包中倒出的毯子,甩了过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煮饭的东西。” 听到这话,顾释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你不是找过?” “不一样,她运气好。”喻言理所当然地说。一名独身女性被赶出房间还能平安到街上,进家内衣店还能找到药品,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苏绿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这家伙是把她当啥了啊?! 因为动作失衡,她不小心就扑到了一旁的货架上,瞬间就打翻了一箱货物,她弯腰想要捡起,然后囧然了。原因无它,居然还真有女职工把酒精炉之类的东西塞在箱子里啊,这家店天天营业到晚10点,也不知道是哪个贪吃的妹子把“装备”塞这里,还猥琐地用一堆内衣内裤罩在上面,再数一数碗筷,苏绿无奈地发现,应该是所有职工妹子都参与了。 其实,不仅是苏绿无奈,看她动作的两人也是无语了——一个人真的能好运到这个地步? 想到此,喻言一挥手:“给我找把枪出来。” 苏绿:“……”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找得到! 这一无奈,她不小心又踢翻了另一箱货物,好家伙,里面装的居然都是玩具,应该是因为某个女职工偶尔会把孩子带来,几把玩具枪赫然出现在其中。 顾释:“……” 喻言:“……”沉默片刻后,他试探性地说道,“找个火箭筒出来。” 顾释一阵咳嗽。 苏绿终于忍受不能:“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找得到?”就算暂时被叶萱妹子的好运附体也做不到啊! 说话间,她不小心又是一个踉跄,紧接着…… 苏绿注视着被自己无意中踢出去的、上面用中文写着“火箭筒”三个大字的小鞭炮,简直想潸然泪下,这是要逆天啊! 其他两人:“……” 这是真逆天了啊! 点燃酒精炉,架上小铁锅,再往里面倒上自带的纯净水——这和苏绿是没什么关系的。把东西送过去后,她非常自觉地走到自己的睡衣堆上裹着毯子坐好,肚子有点饿了,东西却还在对方那里,奈何她现在正扮演“娇弱女性”,不能走上去一个脚丫子踹翻人把东西夺回来。 不过那俩家伙还是比较厚道的,苏绿注意到,他们往锅里放的水和方便面是自带的,没拿她的。 方便面,调料包,牛肉罐头,再加上一根火腿肠和几个卤蛋,味道香到让人情不自禁分泌唾液。顾释用女职工的碗盛了一大碗面后,看向苏绿,用眼神无声地示意着什么。 苏绿虽然有点看懂这家伙的想法,却有些不确定,于是她看向喻言。 这家伙一见她“可怜兮兮又馋了吧唧”的目光,很是不厚道地接过顾释手中的碗,慢悠悠地喝两口汤:“味道真好。”又吃了块肉,“真鲜嫩。”摇头甩耳的姿势在苏绿心中像极了猪八戒! 顾释的眉头抽动了两下,显然,他无法理解好友的恶趣味,于是重新装了碗面,这次不再惜字如金,而是直接对苏绿说:“过来吃。” 苏绿于是走过去。 不过他既然敢给,她就敢吃。他们要真想对她做什么,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不得不说,她真的赌对了,这两个人虽然武力强大戒心也不弱,但似乎还有着自己的底线,对于“弱女子”不仅不会出手,还会给予一定程度上的照顾。但是,这次运气好,下次就未必了。苏绿暗自告诫自己,之后一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粗心大意了,就像她之前对叶萱说的那样,小命就一条,去了不再来。 吃完面后,她回到自己的“窝”里,裹着毯子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担心个啥?人要想伤害她早做了,丧尸?看到她直接绕远路好么。 殊不知,她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对方很无语。 唐刀青年喻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冲好友挑了个眉:“她可真够心宽的。” 顾释却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夜,却又很巧地在天蒙蒙亮时,停了下来。 苏绿是被人提着衣领晃醒的,大概是因为刚醒的缘故,她的眼神很是茫然。见她如此,喻言松开手站直,将昨天“掠夺”来的那只背包甩到她怀里,语气恶劣地说:“你可以滚了。” “……”愣了一下后,苏绿后知后觉地点头,“嗯,谢谢。”而后她就想扇自己一耳光,睡糊涂了,和这个强盗道啥谢啊?! 手持唐刀的青年也是一愣,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面前的女性,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苹果,往她脑袋上那么一放,转身就走。 顾释走过来,弯下腰将药物分了一部分放到她面前。 紧接着,二人离开。 苏绿就那么顶着苹果,一手握住面前的药瓶,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抓住青年的裤腿,抬头说:“你受伤了,留着用吧。” 顾释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我的够了,你留着吧。” “哦。”苏绿点点头,“再见。” “……再见。” 走出店铺后,喻言抬头注视着阴沉的天色,嗤笑出声:“再见?”能再见才怪吧。 顾释回头看了眼,没有开口。他当然明白好友话中的含义,像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身女性,恐怕活不了多久。 两人向前走了一百多米,突然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 “回去?”顾释问。 “……”喻言没说话,只黑着脸。 虽然一人看来沉默是金一人看来性格恶劣,可喻言和顾释还真是实实在在的好人,昨夜之所以那么警惕,实在是因为之前遇到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人,因此而导致的本能反应而已。 但即便如此,印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消除的。 尤其是他们这个圈子中的年轻人,从小就被老爷子们提着耳朵教导什么“习武之人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敢反驳或者背地里做了坏事,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顿乱揍,打到认错为止。虽然明知道在一人受伤的情况下再带上一个累赘会很危险,但是……把一个独身女性单独丢在丧尸环伺的街道上,果然还是做不到,至少也要找个相对安全的聚居地再把她丢下。 然而,可惜的是,当两人回去时,那位“心宽无比”的姑娘早已离开了店中,不见了踪影。 而此时的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再过十五分钟,顾释的腿将会痊愈——治愈异能者,隔着衣服也能毫无阻碍地治疗,时间也完全由她控制。 第19章 你这个圣父 苏绿完全不知道那两人曾经回来找过自己,因为她在他们走后就也快速地离开了。 凭借叶萱的异能,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并不艰难――别人专门躲着丧尸,而她则只需要朝丧尸聚集的地方钻。但苏绿知道,她不可能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来,她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长时间离群索居地活着,心灵会很容易出现问题; 二来,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她不会让自己变成怪物。 拥有力量,承担责任。 她虽然一点也不无私,不可能满世界的去找人来救,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想做却做不到与可以做却不做完全是两回事。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她必须能保护自己。 没有攻击的异能,就只能从自身的体魄方面出发了。 所以在离开那家内衣店后,苏绿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位于附近的某家健身会所,虽然这座城市的电已经停了,但她应该能找到其他可以使用的运动器械。 只是,大模大样地走到街道上、丧尸纷纷退避的情景实在是太显眼了。苏绿决定从小巷中走,正常人都不会靠近那里,因为一旦遇上丧尸很容易被重重包围无法脱身,但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 就这样,她按照脑中的记忆前行着。 然而,就在走到会所的后门口时,意外发生了。 苏绿正准备拉开门,它却突然打开了,与此同时,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突然狠狠地划在了她伸出的手上。她连忙缩回手,注视着手背上那泛着黑紫色的伤口。 丧尸?为什么会? 答案很快展现――一个手捂腹部的青年从里面跑了出来,毫无疑问,丧尸原本的目标是他,苏绿属于躺枪。 一见到她,青年愕然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说完,他转过身一把关上门,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棍子插在了它的上面。 做完这一切后,他抓住苏绿的手腕就跑。 苏绿:“……”大哥你谁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她压根来不及反应,等到回过神时,已经挣脱不能――对方的手抓得实在是太牢了。 七拐八弯后,青年在将她拉入了一间房屋才停了下来。似乎放下了心般,他长舒了口气,而后,突然吐出了一口血。紧接着,背靠墙滑落。 一系列动作流畅地让苏绿呆在原地,片刻后才想起,他一直捂着腹部,连跑动时都没有挪开,现在再仔细一看,那里的衣物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染湿了。 “你……” 她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开口问道:“你怎么独身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才好? “可以的话,还是找个可靠的团队加入吧,尽可能不要单独行动。”青年继续说道,“就算暂时找不到团队,也最好不要走小巷。”他说着指向屋中的一角,“那里还有一些食物、水和武器,你可以拿着用,或者拿去交换其他物资也可以。” “等下……”苏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问道,“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叶萱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我们不认识。”有一点娃娃脸的青年笑着摇摇头,只是清秀而已的脸孔在笑起来的时候居然意外地帅气,“但是,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啊。” “……”这种熟悉的感觉…… “啊,对了。”青年突然捂着腹部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苏绿走来,她微犹豫了下,没有选择后退,因为对方看起来没有威胁也没有恶意。 但是,这次她似乎猜错了。 因为对方居然拿出了一把针,恶狠狠地戳在了她的身上。 戳,戳,戳,戳,戳死你个小妖精! 苏绿的脑中瞬间响起了这样的配音,紧接着―― “啊!!!” 眼前那个一脸正直地干坏事的家伙就被她一脚踹出去了。 猛地摔倒在地的娃娃脸青年接连咳出了几口血,手中的针散落了一地,他一脸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打我?” 苏绿:“……”真是遭报应了,往常是她让其他人无语,现在是这家伙让她无语。她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淡定地问,“你为什么要拿针扎我?” “给你治疗啊!”对方回答的一脸正直。 “治疗?” “你看你的手。” 在对方的提示下,苏绿这才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被丧尸抓了,一看之下,她心中微惊,伤口处正往下滴落着黑紫色的血液,这是…… “我的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扎人的青年终于坐起身来,长出口气之余,他的嘴角又涌出了不少血渣子,毫无疑问,苏绿刚才的那脚不算轻,而他又毫无防备,“可以用我自己的血液提取解毒剂。”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其中装着一些无色的液体,里面还泡着许多支针,“这样用比较节省。”说着,他露出很有说服力的表情,“安心吧,我是学中医的,肯定不会扎错位置的,虽然使用这个的时候不用关注穴道。” 苏绿更加无奈了,重点在这里吗? 接着,重点错误的年轻人又从衣袋中摸出了七八只瓶子,放到了地上:“这些就送给你吧。虽然还没有实验,但应该是有保质期的,该用的时候就用,该用多少就用多少,千万不要吝惜。希望它能帮到你和其他人,啊,对了,使用的时候小心些,这东西太珍贵,很容易招致危险的。” “……为什么要给我?” 青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类似于惆怅的表情:“因为我就快死了,自己留着也没用。” “你不是有异能吗?” 娃娃脸青年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下腹部:“这不是丧尸弄的哦,我的能力对它无效。” 苏绿心中恍然:不是丧尸,是人吗?但是,这家伙无端地就给予她这么多东西,难道是…… “你有什么让我替你做的事吗?” “女孩子不要总是想太多。”青年放下衣服,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很轻松,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即将死去这件事,“唔,仔细想的话倒是真有一件。” “什么?” “代替我的份,好好地活下去,用我给你的东西,尽可能地帮助别人。”说话间,他再次露出了那种具有奇异感染力的笑容,“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 “啊,还有,如果方便的话,能处理掉我的尸体吗?我不想死后变成丧尸。”说着,他有些困扰地皱起眉,“不过,这样的要求,对于女孩子来说有点太过分了吧?果然还是算了,别在意这个。” 苏绿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家伙……这家伙是传说中的“圣父”啊! 既圣母之后,她又遇到了一个圣父吗?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即使淡定如苏绿,也忍不住想要疯狂吐槽。 就在此时,娃娃脸青年再次开口:“差点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萱。”差点就口误说出真名了。 “萱草的萱吗?” “嗯。” “是个很好的名字,知道吗?《说文解字》中记载它为‘忘忧草’,《本草纲目》里叫它‘疗愁’,除了观赏价值外,它还有很高的食用和药物价值,据说可以补脑哦,不过不能多吃。”青年如数家珍地说出了这么一大番话后,才反应过来似的说,“对了,差点忘记自我介绍,我叫童桦,桦树的桦。” 一听这名字,苏绿只想问一个问题:“你认不认识两个叫喻言和顾释的人?” “咦?你见过他们吗?” “……”还真的认识啊?奇怪的生物果然都是扎堆的! “他们还好吗?” “看起来还不错。” “那就好。”童桦舒了口气,“他们身手很好,肯定不会有事的。”都是一个圈子的,他的身手当然也不算差,只是医术分去了太多精力,比起那两个家伙自然要差了不少。然后他又说,“如果你下次碰到他们,就把这个给他们吧。”他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方形的玉,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桦”字,“他们会照顾你的,就算因为意外状况不能带着你,也至少会把你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说着,他又咳出了一口血,仿佛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猛地后仰倒在了地上,阖上双眸喃喃低语:“似乎还是躺着比较舒服。” 苏绿走上前,蹲下身一把掀开了对方的衣服,把人吓得立刻睁开了眼睛,脸“唰”的一下红了:“你、你想做什么?” 她挑起眼角,瞥了他一眼:“都这种时候了,难道我还能非礼你吗?” “……” 终于成功让对方无语的苏绿心满意足地伸出手治疗他的伤口,与此同时,又在心中默默唾弃自己的幼稚,居然因为这个而满足,看来她真是受到了刺激。 “这个是……” 这一次,轮到童桦惊讶了。很快,他的伤口在圣洁白光的治疗下完全地恢复了。这家伙试探性地坐起身,手抚上完全没有留下一丝疤痕的腹部,想了想,开始切自己的脉。 苏绿则坐在一旁,一边喘气一边悄悄擦去头上的汗水,他之前的伤势真的是太重了,所以也消耗了她不少的体力。现在她有点累,却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之所以救人,是因为她判断对方是个好人,但是,他们毕竟才认识半小时不到,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 “阿萱!”童桦突然如此喊道。 苏绿:“……”他们很熟吗? 正无奈间,青年突然站起身,俯身朝她伸出手,表情认真地说:“你的这份异能,需要足够的力量保护,才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我的同样如此。一个人的话,力量实在是太单薄了,但是,如果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虽然不能说‘改变世界’这种大话,却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你愿意和我一起为此而努力吗?” 虽然这间没有窗户的屋子有点阴暗,但苏绿却硬生生地从眼前那家伙的背后看到了万丈金光,刺眼地让人无法直视。 某种意义上说,这家伙还真是超级作弊地自带背景和bgm啊。 第20章 不要得罪女人啊 最终,苏绿还是握住了眼前青年的手。 有些人天生就具有打动人心的特质,一言一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信服跟随,童桦无疑是其中之一。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驱使她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叶萱的话语—— “可以答应她吗?” “我想和他一起试一试。” “你确定吗?” 面对苏绿的问句,叶萱回答说:“我觉得,他和我有点相像,但又有完全不同。我想知道,区别在哪里。” “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我觉得,在他的身上,也许能找到答案。”她的心中其实一直充满迷惘,一方面坚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正直的、正义的,但同时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不愿细想,她害怕一旦想得太多,会毁掉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念。直到末世到来,直到遭遇到那种事,直到苏绿的当头棒打,才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一点。 “……我知道了。” 这毕竟是叶萱的人生,既然她下了这样的决心,苏绿也不可能阻拦。 于是,她伸出了手,并且,在这一瞬间,将身体的掌控权暂时还给了叶萱——既然是她自己的决定,那么手也该由她来握。 事已至此,叶萱与童桦即正式结成了“圣父圣母小分队”。 而他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 “我想建立一个聚居地。” “聚居地?”苏绿被他的话惊到了。 “嗯。”童桦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背包,从其中拿出一张地图,“这是我昨天弄到的,你看……”他手指向一片区域,“我想在城郊找一块合适的土地,你觉得哪里合适?” “这很难,”苏绿冷静地回答说,“如何储备足够的食物和水源,如何管理民众,如何处理丧尸围攻……需要考虑很多方面的事情。” “我知道。”童桦点头,“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点点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从现在开始的话就永远开始不了。” “你想怎么开始?” “总之,”童桦思考了一小下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仅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所以,先去寻找其他伙伴吧。” “……”总觉得前途渺茫啊。 但就像童桦所说的那样,因为觉得艰难就不去做的话,什么都开始不了。 在“寻找小伙伴”的途中,叶萱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那就是——这份圣父先生,运气差透了! 这么说吧,如果一群人一起抽签,他八成是抽到最短一根的那个,还是每次都这样! 明明是和她这个巨型放射源走在一起,只要稍微远离了一点,就会有丧尸过来摸上他一两把,这也太让人囧囧有神了吧?丧尸把他当成了什么?唐僧肉吗?而这个家伙似乎习以为常了,每次中招就默默地拿出自制的“解毒剂”扎上几下,再坐等苏绿帮他治愈下伤口。 还会傻笑:“阿萱你的运气果然很好啊。” 苏绿无语:“……” 还会自夸:“不过相对而言,我的运气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吧?” 苏绿无奈:“这是值得高兴的地方吗?” “唔,丧尸多被我吸引来一点,其他人就少一点危险吧?这样也不错啦。” 苏绿扶额:“请你考虑一下和你走在一起的我的感受好吗?” “没关系。”童桦目光坚定地承诺,“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苏绿:“……”也许她该感动,但却无论如何都感动不起来好吗? “而且丧尸看起来很嫌弃你啊。”笑。 “……喂。” 而就在他们组队到处乱窜的若干天后,终于找到了伙伴,而且还是俩熟人。 事情是这样的,童桦在听说苏绿在某家内衣店中找到药物后,举一反三,认为可以通过这类方式来收集药物。 “我的异能也可以治疗疾病。” “我知道,但是,”他回答说,“等到聚居地建立起来,不可能每个人生病都来找你,那样太辛苦了。而且,即使用不着,说不定也能用它们来换其余物资。” 一边说着,它们一边又走进了一家——内衣店。 苏绿注视着某人微红的脸孔,有点不怀好意地问:“没来过?” “咳……”眼神左右飘移。 “没女友吧。”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带男友来内衣店,让他来门口耐心等待可是女性的乐趣啊。” “……”童桦苦着脸望天。女性真的有这种恶趣味吗?这么说做单身汉也是有好处的。 在店中大致兜了一圈,处理掉仅有的几只丧尸后,两人分头行动。运气很好的苏绿很快就找到了员工休息室,就在她推开门的下一秒,一把弓弩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苏绿:“……”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出现在她眼前的人,赫然是顾释。 “是你?”看到她,青年的眼睛一亮,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你们……” “是你啊,傻蛋。” 苏绿被这声音吸引,朝员工休息室内看去,发现喻言正坐在地上,唐刀保持着出鞘的状态,见她看自己,他轻啧了声,放下刀:“上次拿的内裤用光了?” 苏绿:“……”他说话还能更失礼一点吗? 还没等她说啥,喻言突然从地上拿起什么东西,朝她那么一丢:“滚吧。” 苏绿后退几步接过,手臂被砸得生疼之余,她发现出现在怀中的赫然是个医药箱,便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受伤了?”她明白为什么顾释看到自己会有点激动了,但同时,那点燃起的希望又很快消散,莫非是因为—— “你被丧尸咬了?” “知道的话就赶紧滚。”喻言抬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免得我想不开拉你一起垫背。” “明明是好意,你直率一点说话会死吗?”苏绿真心受不了,二次元的傲娇是萌物,三次元简直就是坑爹! “哟,几天不见胆子变大了啊。”青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需要我给你一点教训吗?” “等你站得起来再说这种话吧。”她同样冷笑着瞥了眼他明显有血迹的腿——这段时间里苏绿已经通过童桦这个家伙充分地了解了这家伙,简而言之,嘴巴虽然坏,人却还不错……总觉得这个设定在哪里听到过啊。啧,这种似曾相识的不愉悦感! “对付你还用站着?”喻言看向好友,“顾释,把你的弩弓给我。” 顾释:“……别闹了。”他叹了口气,看向苏绿,“你别和他计较。” “我当然不会和他计较。”苏绿转过头,冲坐在地上的青年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成功地让对方的脸孔微抽了下,“不仅如此,我还会帮他治疗呢。” “……治疗?”顾释的脸孔上出现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苏绿的手腕,“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苏绿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从口袋中拿出童桦交给她的玻璃瓶,展示了下,“用这个就可以。” 发觉到自己失礼的青年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松开手:“针灸?” “算是吧。”她走到喻言的身边,蹲下,慢悠悠地打开瓶子,拿出一根银针,左右晃了晃。 喻言皱眉:“别装神弄鬼的,要扎就扎。” “别闹。”苏绿严肃地看着他,回答说,“人体是很玄妙的,一不小心扎错了,你随时有不能人道的可能。” 喻言:“……” 顾释:“……” 前者反应过来,咬牙:“你耍我?” 苏绿温柔一笑:“怎么会呢?”说话间,“唰”的一下就把手中的针插他腿上了,紧接着,又拿出了一根针。 “……你到底要插多少?” “嗯,整瓶吧。” 喻言脸色一黑,抬起唐刀就架在了苏绿脖子上:“说实话!” 苏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你看你自己的伤口。” 青年下意识看去,惊讶地发现,居然真的有黑紫色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流下,这么说…… 当然,这是很正常的。原则上说,解毒剂只要进入人体内就可以发挥作用,当然,数量多少与感染程度呈正比,所以苏绿不管往哪儿插都是一样的。但问题是,她知道,童桦知道,喻言却不知道啊。 接下来,她又“唰唰唰”地插了好几根针在喻言的腿上。 喻言额头跳出无数根青筋,虽然吧,她刺的一点都不痛,而且的确有效果。但是,每一次的动作不仅毫无中医治疗时独有的美感,还跟杀猪佬似的让人心颤——左看看右选选,似乎很担心自己扎错了。再联想她之前说的那种可能,真心是让人……非常想杀人! 顾释似乎看出了什么,只默默地扭过头,决定给好盆友留一点面子。 眼看着病毒差不多都排出了体内,苏绿盖上了瓶盖,虽然说是要用一整瓶,但这玩意可是用童桦的血提取的,怎么可能轻易浪费。 “好了?”顾释及时转过头问。 苏绿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阿萱,你在哪里?” “!!!” “……” 两位青年同时怔住,紧接着,异口同声地喊:“童桦?” “……咦?” 一番相认之后,童桦蹲到了喻言的身边,低头看着他腿上的银针,就在此时,苏绿突然一手拉了下他的衣袖,表情很“惶恐”地说:“童桦,你来得正好,看我有没有扎错。” “扎错?”娃娃脸青年愣住,又不是刺穴,哪里存在扎错之说啊? “是啊,你不是说,这里有什么什么重要的穴道吗?万一扎错了后果很严重的那种。”盯。 童桦抖了抖:“……”那种“你不随着我的意思说话,我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一番权衡之下,他很果断地出卖了兄弟,“嗯,果然全部扎错了,后果很严重。”说到这里,似乎为了加强说服力,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嗯,非常严重。” 喻言:“……”他还没有结婚好么?! 所以说,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心眼不大的那种。 第21章 叶萱的疑惑 喻言和顾释的加入,让“圣之队”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他们俩和童桦一样也是异能者,而且两人都是身体素质强化方面的。得到异能后,喻言挥刀更快更准更有力,而顾释则在瞄准方面获得了加成,射出的箭矢速度与威力也更加强劲。 异能多种多样,但都有相同点,那就是――持有者极其受丧尸欢迎,是丧尸就想上来咬他们一口。 这很正常,但让苏绿无奈的是,这两人和他们的好朋友童桦一样,运气简直差透了。原本依照“寓言故事”二人组的实力,是绝不至于受伤的。只是,功夫再高,也怕人海战术,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遭遇了无数次丧尸围攻,仿佛走到哪里都能碰上,真心让人无奈。这也是他们之前犹豫是否带上苏绿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和苏绿组队后,这种情况完全消失了。只要不远离她身边,几乎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 苏绿这个暂时的幸运s带着一群幸运e,真心觉得压力很大。但是,三人明知道这其中必然有缘故,却居然都没有追问。 而喻言在嘲笑苏绿“人家是狗都嫌,你是丧尸嫌”之余,还很缺德地给她取了个“来福”的昵称,这酷似猪名的代称让她非常想像容嬷嬷那样挥舞起筷子长的粗针,狠狠地扎他个千百下,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与此同时,喻言对苏绿的体能很不满,认为她“乌龟一样,太拖后腿”,于是拖着顾释一起对其开始了堪称“严酷”的训练。她知道这事情对自己的确有好处,于是也默默地努力了起来。 殊不知,她的“耐力”也让这两位“师傅”很是吃了一惊,本以为顶多只能完成一半,结果居然生生地完成了全部。要知道,身体和精神都有一个所谓的极限,后者到达极限后再锻炼可以获得突破,但前者到达后再勉强锻炼下去,即使躯体受得了,它也会遭受损伤。可是在她身上似乎完全看不到这种东西。 当然,关于这一点,其实是苏绿作弊了。谁让她现在正处于“一体双魂”的特殊情况下呢?感觉到极限了就让叶萱顶上,叶萱累了她再顶上,反正这事情对两人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而且训练中人累得死去活来,就算叶姑娘被放出来,也没空做任何蠢事,她相当放心。 几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磨”,苏绿虽然不可能成为啥“高手”,但至少不会拖太多后腿。短时间奔跑能跟上他们的速度,遇到落单的丧尸也能用唐刀或者弩弓干掉一些――没错,因为被教导的缘故,她现在的武器也换成了这两样,只是比起喻言和顾释的武器都要轻上一点、小上一号。当然,无论是力度和准头,都完全无法与其他两人相比,毕竟他们的异能强化的就是这方面。 这期间,他们做了不少事,救了很多人,也聚拢起了一些人。 队伍,在渐渐壮大。 而其中有两件事,给叶萱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一件,是他们路遇的一对母子,这两人在看到童桦后神色大变,紧接着,母亲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哭着跪下来求饶。 通过她的言语,叶萱明白了一件事――初次见面时,童桦腹部的伤口就是他们造成的。可以说,这是生死之仇。如果不是遇上苏绿,他已经死了。 她紧张地等待着童桦的决定,最终,他没有让她失望,不仅没有报复,还邀请他们加入自己的团队。 这让叶萱很开心,因为如果是她,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她觉得自己被认可了。 但紧接着又遇到的第二件事,却又颠覆了她的想法。 同样是一对母子,同样似乎对他造成过伤害,面对两人请求加入的话语,童桦却选择了拒绝―― “抱歉,我的团队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叶萱很不解。 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为什么?”她问苏绿。 苏绿却很不负责任地回答她:“谁知道呢?” “……” “怎么?” “这回答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 不得不说,叶妹子这句话成功地让苏绿好奇了:“我的风格?”这家伙什么时候替她总结了这个啊? “就是……”叶萱顿了下,似乎在纠结究竟该怎么说,而后有些模糊地下了定义,“如果你觉得童桦做的不正确,一定会直接指出来的。” “……” “我知道的,你虽然嘴巴坏了点,其实也是个不会见死不救的好人。” “……请不要一边打脸一边给我发好人卡,谢谢。” “……对不起。”虽然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但一直被苏绿强势压制的叶妹子还是迅速地道歉了。 苏绿有种一拳头打在枕头上的无力感,圣母妹的脾气就是这么好,欺压起来毫无快感。她转头环视众人,无奈地说:“你注意看其他人的表情。” “表情?” “嗯,除我和童桦之外的其他人,你觉得有谁对这件事质疑或者不满吗?” 叶萱仔细地观察着,而后不确定地回答说:“没有。” “是啊,没有。” “……为什么?”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相信他的判断。”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苏绿本人似乎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有些人,天生就让人提不起戒心,童桦无疑就是这样一种人。虽然会有人腹诽他烂好人,会有人嘲笑他冒傻气,但是,不知不觉间,都一点点地将信任交托给了他,这样的事情,在末世来说,尤为难得。 “为什么大家会相信他?”叶萱很不解,如果说是因为帮助了他人,那么她也做过不是吗?为什么她却没有得到他人的信任?之所以有这样的疑惑,并不是嫉妒或者其他……而是,很好奇,很想知道。 “那么想知道的话,亲自问问他如何?” “哎?”叶萱怔了一小下后,很显然地心动了,“可、可以吗?” “不是什么难事。”眼见着天色黯淡,众人正好要休息,苏绿抬起手朝娃娃脸青年所在的方向那么一招,“童桦。” 正在和顾释说些什么(准确说来,是他说,顾释听)的青年扭头看了过来:“阿萱,有什么事吗?” “有急事吗?没的话,咱俩来聊聊人生。” 童桦:“……” 其余人:“……哈哈哈!” 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童桦快步走了过来,而后被苏绿一手给拖角落里去了。口哨声和鼓掌声立即响起,又立即停住了――会引来丧尸。当然,那两人独处,没人会担心,因为他们的能力可以说是队伍的核心,哪怕遇到丧尸,只要不被当场咬死,就绝不可能有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叶萱没有意识到的是,人们不仅对童桦,对于她也抱有强烈的信心――他们坚信,只要这两人还在,所有人就一定可以生存下去。苏绿察觉到了,却没有告诉叶妹子,因为她觉得这家伙现在还担负不起这种信任。 被苏绿提溜到角落里的童桦注视着眼前的女性,露出了个笑容――他的笑容奇迹般地分为两种模式,圣父笑和傻笑――现在无疑是后者。 “阿萱,有什么事吗?” 苏绿点头:“嗯,有点事情想问你。” “哎?是很重要的事吗?” “是。” 青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表情有点局促不安:“你、你问吧。” “你等下。”苏绿说着,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时,她本人已经回到了位面空间中,盘腿坐在大屏幕前的人字拖十分狗腿地放了个坐垫在自己身边,而后又递上了一杯橙汁:“大王辛苦了,大王请用。” 苏绿瞥了这个越来越没节操的家伙一眼,手中蓦然出现了一袋子爆米花,她拿起一颗,然后,在青年渴望的目光中,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人字拖:“……”qaq 眼看着屏幕中有了动向,苏绿连忙凝神看去,她不是偷窥狂,只是对二人的谈话的确很好奇。 在叶萱出现的瞬间,童桦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个,我想问……” “是你?”语调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叶萱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你知道我?”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对方面前。 “嗯。”他点了点头,“训练的时候,阿萱一累,你就会出现。”第一次时只是觉得怪怪的,但经过之后的观察,他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叶萱的体内,似乎有着两个人格。 “你、你为什么没有说过?”明明已经发觉了…… “因为你和阿萱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一点。”童桦微笑起来,这次他开启的是标准的圣父模式,“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阿叶?可以吗?” 第22章 我们的差别 “可、可以的。”对于称呼问题,叶萱没有意见,她现在心心念念地都是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么,你有什么事想问我呢?” “我想问……为什么对那两对母子,你会做出截然相反的判断呢?” “因为他们截然相反。” “哎?” 童桦笑了笑,暂且没有回答叶萱的问题,转而发问:“你觉得他们分别是怎样的人呢?” “怎样的人?”叶萱愣住了,半天后,才不确定地回答说,“需要帮助……的人吧?”帮助人,难道还要在意这个吗? “除了这一点之外呢?” “……对不起,我不、不知道。”如果非要细想的话,大概是……被他拒绝加入的那对母子身体看起来还比较健康,而被他允许加入的那对母子瘦骨嶙峋。但是,这个真的可以作为理由吗?难道不应该一视同仁吗? “别紧张。”青年的声音很柔软,他拍了拍还算干净的地面,“我们坐下来说,好吗?”因为身高缘故,站着的时候,他似乎很容易给对方压迫感。不过……真奇妙啊,明明同样是“叶萱”,阿叶和阿萱的差别也太大了――就像白兔与母狮那么远。咳,这想法如果被阿萱知道一定会挨揍的吧? 叶萱点了点头,席地而坐,双手环绕着膝头,眼神认真地做好了仔细聆听对方话语的准备。 “我身上有两道伤口,分别是这两对母子给予的。”童桦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在他的左臂上有一道刀疤,“还有一处你应该知道在哪里。” “嗯。”点头间,叶妹子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要帮助伤害自己较重的,却放弃伤害自己较轻的呢? “手臂上的伤疤,是我分给了他们一部分食物后,那位母亲趁孩子分走我注意时偷袭的,目标是抢走我的包。”青年说出这段记忆时,语气很淡然,其中没有夹杂任何负面情感。紧接着,他又说,“腹部上的伤口,是我递食物给那位母亲时,被她抱在怀中的孩子刺伤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叶萱更加疑惑了:“区别在哪里呢?”难道只因为前者是大人伤人,而后者是孩子伤人吗?这也太……奇怪了吧?起码这种理由,她无法认可。 “前者伤害我,是因为贪欲,在得到食物后,还想得到更多。”童桦没有吊胃口,直接说道。 “后者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青年摇了摇头,“当时那个孩子在刺伤我后,对我喊了一句话――‘离我妈妈远一点!’” “远一点?”叶萱还是不明白,“所以呢?” “记得阿萱在刚跟喻言学习时,有一次在挥舞唐刀时不小心让它脱手飞出,但现在却再也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你认为原因是什么呢?” “哎?”叶妹子有点跟不上对方思维的跳跃度,但同时又觉得,这个问题并不是无关的,反而是很重要的,于是她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说,“熟能生巧?” “没错,就是这样。”娃娃脸青年笑着点头,认可了叶萱的说法,沐浴在他的笑容中,后者轻舒了口气――如同得到了什么肯定般。紧接着,又听他说,“熟练地让孩子分走我的注意力,再刺人,夺包,那对母子配合地十分默契,如果不是我在玻璃中瞥到了他们的动作,恐怕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趁着我愣神的功夫,夺走包后全身而退,你觉得这是为了什么?” 叶萱愣住,过了片刻,才有些艰难地再次吐出了四个字:“熟能……生巧。” “嗯,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许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那么,那个让你离远点的孩子……” “他一边那么喊,一边把我递过去的食物砸了回来。”童桦微抿起唇,没有再说下去。 “……”究竟怎样的遭遇,会让一个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呢?蓦然间,叶萱想到了一个让人心酸的可能性,四处都是危机的世界,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母子,在无法对抗丧尸的情况下,这位母亲到底是靠什么让孩子活下去?而孩子,为什么会一见到靠近母亲的成年男子,就会做出那种失控的行为。难道说…… “嘘。”童桦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不要说出这种让当事人和知情者都觉得苦痛的事情,这是对一位无私母亲尊严的最无情践踏。 “为什么会这样……”叶萱有些失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是这个世界错了吗……对不起,我错了!” 童桦有点惊奇地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是……阿萱?” “……嗯。”叶妹子泪流满面,没错,在她说出刚才那句话后,自己被毫不客气地拍了。 此时的苏绿正坐在屏幕前,双手环胸毫不客气地呵斥:“蠢蛋!不要随便说出这种中二病的台词,世界错了?你以为自己才十四岁吗?!”即使身处这里,只要还没彻底离开那个世界,当她想传达话语时,还是可以成功的。 青年注视着面前女性有点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突然抱拳喷笑了出来:“真不愧是阿萱。”虽然看不到,但几乎能想象成她现在气势十足的模样,嗯,稍微有点让人想鼓掌叫好。 事实上,人字拖的确在鼓掌叫好,然后被拍了。 人字拖:“……”为啥受伤的总是我?qaq “我也不知道世界有没有错,但是,”童桦收敛起笑容,认真地说,“不管在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该走怎样的路,是由每个人自身决定的。外力可以逼迫一个人走上不愿意走的道路,但却不可能直接改变人心。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一本正经地念出了课本内容,“内因决定外因,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是这样没错吧?” 叶萱:“……”果然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心理阴影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让人记忆犹新。 苏绿:“……”喂喂,唯物辩证法到底是多强的存在? “阿叶,阿萱怎么看?”童桦突然问。 叶萱愣了愣后,复述了苏绿的话:“身处泥沼,仰望日光。” “嗯,就是这样。”不愧是阿萱,总是那么犀利。 叶妹子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表情还是有一些犹豫。 “怎么了?” “不是有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她迟疑地说,“万一……”他们下定决心改正了呢?想要重新走回正道了呢? “除非能肯定这一点,否则我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他微叹了口气,认真地注视着叶萱,“如果,现在还只是孤身一个人,那么我一定会接纳他们,但很可惜,我不是。” “……” “我必须对我们所有人负责。”童桦语气坚定地说,“拥有力量,承担责任,你们把信任交托给了我,所以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那些人的身上已经染上了他人的鲜血,只为了一己之私,内心被贪欲所玷污……” “她也说过……一旦做出这种事,人不为人,只是怪物而已――救一个心存善良的人,他会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而如果救了一个怪物,他恐怕会伤害更多无辜者。”叶萱语调沉沉地说道。明明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却完全不会觉得轻松,她的心像语气一样沉重。 “阿萱的话吗?” “嗯。” “这样啊。”青年肯定了苏绿的说法,“阿萱说得也许是对的,他们的内心深处已经踏上怪物之道,这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回来的。我不能放心地将他们放在你们身边,因为这可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伤害。” “那你为什么认为另一对母子没有踏上这条道路呢?那个孩子也伤害了你,不是吗?” “这种事情,看眼睛就知道。”童桦微笑起来,“怪物和人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越在这个世界生活得久,就越能清晰地体察到这一点。但是,”他的神色微微黯然,“说到底,这只是凭借主观来判断而已,其实我一直很担心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让你们受到伤害,让无辜者步上死路。”这份责任,实在是太为沉重了,好在,他不是独身行走。不过,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人,“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聚居地。” “……那样,就会好吗?” “到那时,就可以接纳所有到达者,不用再让你面临像现在一样的挣扎。” “万、万一,还是有坏人怎么办?” “就算是在从前的社会,还是有坏人吧?” “……嗯。”叶萱点头间,明白了什么,“我们……可以约束他们?” “嗯。”青年肯定地回答说,“安全的环境,充足的物资,有效的医疗,完善的条例……没有人会想离开,所以也会尽可能地不犯错,甚至自发地监督他人。” “听起来很不错……” “做起来更加不错。”童桦露出一个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容,朝叶萱伸出手去,“所以,一起努力吧。” “……嗯。” 如果在这个人身边的话,她一定不会再迷惘,一定可以发生什么好的改变。 叶萱非常肯定这一点。 第23章 圣父的烦恼 没过多久,童桦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在所有人的努力下,以城郊某个被彻底荒废的小镇为中心,一个暂时只能算小型的聚居地正式建立了起来。 那一天,不少人欣喜地欢叫出声;那一天,不少人感动地潸然泪下。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多少天了,终于又有了一个栖息之地; 多少天了,不需要再在充满怪物的偌大世界中流浪; 多少天了,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饱觉。 看似简单的要求,在这个的世界中,却显得那样难得。 镇子被清理地相当“干净”,不远处就是涌动的河水,附近的农田中残余了不少土豆,虽然这些土地的主人有些变成了丧尸,有些已然死去,有些选择了随着大部分人一起向更北的方向迁移,但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却足以帮助到很多很多人。 水源,食物,广袤的足以再种植其余农作物的田地……一切都是人们赖以栖息的本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人们变得很忙碌。 建造防御工事,采集农作物,重新播种,收集柴火,订立各项制度,苏绿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使!经常是趴着桌子才睡了一小会,就有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问“叶小姐,屋子堆满了怎么办?”或者“不好了,有人把腿砸伤了,叶小姐你快来看看”,没过几天,她就成功地让叶萱的身体出现了黑眼圈。 好在,给他人治疗的时候,她通常是一脚把叶萱的本体踹出去,自己抽空歇息一下。 不得不说,圣母妹真的比她适合当小护士。没过多久,众人中就有这样的流言――“叶小姐治疗人的时候是个天使,平时就是个……咳!”,苏绿虽然不在意这些评价,却非常讨厌拿这个来嘲笑她的喻言!可惜的是,现在她别说打架,连干嘴仗的功夫都没有。 有心去找分配任务的童桦算账,结果那家伙比她还要忙。偶尔过来找她商量事情,没说几句就趴桌上了,弄得苏绿很是无奈,刚准备拿条毯子给他盖上,就又有人找上门,把揉着眼睛满脸迷糊的青年给拖走了。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一两周才逐渐安定下来。 关上门饱饱地睡上一个好觉后,苏绿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漱好口走出屋时,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某人正站在她的门口,傻笑着递上了一个热乎乎的纸包。 苏绿接过一看,满头黑线:“又是烤土豆?”救命,这段时间吃得最多的就是这个了好吗? 虽然冬季还早,但镇子里的人已经提前开始了储存生涯,之前带来的东西全部被存放了起来,而几天后,他们还将分批再次返回城市,收集食物、水、药物等各项生活必备物资,顺带将聚居地建立的消息告诉还在那座城市中辛苦流浪的人们――他们欢迎新人的加入,但前提是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不是烤土豆。”青年神秘兮兮地递上一管东西,“是奶油烤土豆。” 苏绿:“……”她一把将奶油推开,“不好意思,我是咸派的,对我来说这个是异端,给我这个的你也是异端。” 童桦:“……”tat “你大清早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送这个吧?”苏绿咬了口已经被剥掉皮的土豆,软糯的口感顿时充斥口中,“有什么事吗?” 听到她问,青年的眸色沉了沉:“陪我一起去拿点东西吧。” 苏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高,便也没再说话,只一边吃一边跟在她身边。 当走到镇子的北面入口时,两人停下了脚步。苏绿发现“寓言故事”二人组已经站在那里了,一见她来,向来不对盘的喻言就恶意无比地笑了:“终于舍得出圈了?” 苏绿针锋相对地回答说:“终于被精神病院放出来了?” “你¥#¥%……” “呵呵,你才#¥%……&” 顾释:“……” 童桦:“……” 两人交流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眼看着两人快干起架来,他们连忙上去一人一个地抱腰拉开。 咳,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被拉开没打成架的苏绿阴沉着脸扭头看某人:“抱够没?”在青年红着脸松开手,双手合十连连晃动表达拜服之意后,找了块堆积防御工事后剩余的大石头坐下,问道,“你们在等什么?” 提起这个,原本笑着的童桦收敛起表情,看起来又有些深沉。 顾释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也没有开口。 喻言则嗤笑了声:“北边来的人。” 苏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为了解毒剂?”某种意义上说,童桦的异能是真正可以改变世界的类型。好在,只有他自己能从自身的血液中提取出解毒剂,而且提取出来的药剂还有保质期,否则……他的危险系数会上升很多。 “算是吧。”青年耸肩,“还送来了一大批保镖。”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苏绿大致知道这三个人是一个圈子里的,而他们的祖辈父辈囊括各行各业,无一不全。但这些一代二代三代间彼此关系都非常好,最初爆发丧尸危机时,三人都接到了自家老爷子的电话,让他们火速向北撤退――不出意外的话,在北方有一个很大的聚居地随时准备好接纳他们。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 童桦不仅自己留了下来,还把俩个好基友也一起带上了。 用他的话说就是―― “我当然知道北边的大型聚集地很多,也要相对安全地多,大部分人都选择往那边迁移。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决定在这座城市建立聚居地,无论是作为收留地还是中转站,它都最合适不过。” 苏绿不知道童桦是怎么联系上北边的人并说服了他们,而现在,应该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北方来了不少一看就出自军旅的人,都随身携带热武器,为首者对三人组很恭谨,对苏绿也很客气。据他的说法,这次他带来的这批人,包括他在内都将常驻在这里,而解毒剂将由他的副手带回去。此后,他们将尽可能保证这条路的通畅,以让这个聚居地真正能发挥“中转站”的作用。 无论从各种意义上说,这都利大于弊。 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童桦的心情会差,也许其他人会担心领导权旁落,但苏绿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这种人,而新来的人看起来也不像这么没眼色,更别提,能随意就派出这么多人的势力,对于这个刚建立不就的小聚居地应该没多大兴趣,一切应该都是为了童桦这个“宝贝”。 她注视着那三人边谈话边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看着童桦:“其实这样也不错吧,那边应该有大型实验室和众多研究人员,得到你制造出的解毒剂后,说不定能制造出病毒抗体。”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只是……”他微叹了口气。 “再过不久,这里即将会聚集起很多人,鱼龙混杂之下,八成有人不长眼地想动你,这种时候有人来保护是好事。” “我知道。”童桦再次重复了这句话,“需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大家和这个聚居地,只是,它会让我离人越来越远。”神秘的背景,一大群持枪的保镖,足以让不少人望而却之。 “……”苏绿无语地望天,“所谓的首领,一般都要与人保持距离吧?太过接近,反而会让那些制度没有办法顺利施行。尤其你这家伙心肠还这么软,好在有喻言帮你充黑脸。”不,应该说那家伙天生脸黑各种嘲讽才对。 “可是,那样的话,有点寂寞啊。”童桦又叹了口气,“恐怕和其他人再也没办法向从前那样自在地交谈了吧?这么想来,建立聚居地之前的日子反而是最美好的也说不定。” “得了,”苏绿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少跟我玩什么‘高处不胜寒’,看你那副软趴趴的德行,能高冷的起来吗?再说,哪怕离一部分人远了,你身边又不是空无一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青年愣了下,随即笑了:“嗯,说的也是呢,你……你们几个都还在我身边呢。” “停!”苏绿做了个“stop”的手势,“自带万丈金光背景也就算了,这次居然换成了百合花?也太夸张了吧。”他以为自己是少女漫画的男主角吗? “啊?” “没什么。” “……阿萱你有时候总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话虽如此,语气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味。 “……算了。”青年侧头看着身旁的女性,语调轻松地说,“反正迟早会明白的。” “我觉得不会。” “哎?” 苏绿停下脚步,不得不说,和这种容易获取他人信任的家伙聊天就是麻烦――总会不小心就说出实话。但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隐瞒,毕竟他们也算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了。 “阿萱,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童桦直觉不对,连忙问,“你不是要走吧?能不走吗?你对于我……我们这个聚居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苏绿直视着青年因慌乱而泛起波澜的眼睛,心中恍然,他是在担心这个啊,于是安慰地说:“放心吧,只要你还在,叶萱就会一直在这里的。”那傻姑娘现在完全把这家伙当成了人生导师,每天都在拼命学习呢,果然能拯救“伪圣母”的只有“真圣父”啊。不过不管怎样,事态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童桦和聚居地需要叶萱,叶萱也需要童桦和聚居地,一切都很完美。 “真是太好了。” 青年松了口气,但心中又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第24章 我们的约定 聚居地的一切就这样渐渐上了正轨。 期间,经历了几次丧尸围攻,也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人祸”,但都很快被准备万全的人们平定了下来。 秋去冬来,十二月底的一场大雪为整个小镇笼上了一层银色的新装。之前不断外出探索的人们全部归来,雪天并不适合继续这项工作,虽然它会降低丧尸的动作,但同样也会影响到人类的奔跑速度,再加上,丧尸不怕冷,人却怕。不穿上厚实的衣服很容易冻伤,而一旦穿上,又很难像以前那样灵活地挥舞武器。 镇中的物资并不缺乏,所有人便理所当然地一起当起了“家里蹲”。当然,守卫什么的还是轮班进行,没有丝毫懈怠。 “真好。”注视着门外雪地中欢笑着堆雪球的孩子,叶萱由衷地感慨说。 “嗯。” “小绿。” “什么?” “我好像稍微有点明白自己在为什么而努力了。”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之类的崇高理由,这个世界也许真的变坏了,但是只要这幅图景还存在,它就还是美好的,值得守护的,应该为之努力的。 “这很好啊。”苏绿蹲下身抓起一大把雪,唯一用力将它捏成冰坨坨,“看来童桦那个家伙老师当得不错。” “不仅是他,你也教会了我很多。” “死心吧,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夸你。” “……”叶萱似乎无语了片刻,紧接着又说,“小绿,可以……不走吗?”作为身体的原主人,她能感觉到,离别的时候就要到了,也许在下一刻,也许就在此刻。 “为什么?” “有你在我身边的话,总觉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迷失道路。”她的声音变小,语气却很肯定,“因为你一定会骂醒我。” “你是抖m吗?” “啥?” “不被我骂就不舒服。” “……”没有这种事好吗?不,不对,似乎还是有一点的,但是…… “人哪有那么容易迷路。”苏绿站起身,将冰坨坨丢了出去,“只要身边还有其他人,就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你从歧途上抓回来的。” “可是……他们都不是你……” 听着叶妹子失落的声音,苏绿叹了口气:“蠢蛋,不要随便钻牛角尖!” “……对不起。” “再说,一天到晚看着你,我都审美疲劳了。” “……”tat怎么可以这样…… “知道吗?一天天地等待头发生长,会觉得它完全没有长长,但如果长时间不关注,就会在某一天发现它突然变长了――我们现在就属于前者。” “就是说,”叶萱的声音变得有精神了起来,“你还会回来吗?”来看望“头发变长”的她。 “谁知道呢。” “……这是什么答案啊?” “不过,有人对我说,只要心存希望,就总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相见――你就勉强拿它来安慰下自己吧。” “……”前半句时的感动到后半句完全飞走了好吗? “笨蛋,不怀着期望,怎么在这个变得糟糕的世界生存下去。” “……嗯,说的也是呢。”叶萱想了想,最终释然地笑了,“我希望这个世界一天比一天更好,也希望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在实现之前,我会继续努力,拼命活下去的。” “那就好。” 苏绿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走了出去。 “哎?要去哪里吗?” “既然要走了,我当然也要实现自己的期望。” “咦?” “去把某个一直想揍的家伙揍上一顿!” “……”他们到底多大仇?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找喻言,反倒先去了武器室,进去时,毫不意外地发现负责这里的顾释正坐在凳子上,接着自窗外射入的光线,保养自己的弓弩。 已经习惯对方性格的苏绿安静地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拿起有一段时间没有使用的武器,也开始有模有样地保养起来――这都是对方手把手教的。 她的神色很专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当苏绿停下手抚着刀刃时,意外地发现对面的青年不知何时也已停下了动作,正在看她动作。 “师傅,我做的还不错吧?”三人组中,她和喻言关系最差,最爱欺负童桦,关系最正常的反倒是沉默寡言的顾释,两人几乎从没发生过争执。就性格而言,她最欣赏的就是这种类型。 “嗯。” 苏绿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要经常做,否则会忘记。” 她的表情微微一讶,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从哪里看出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只点了点头:“放心,不会忘记的。对了,问你件事。” “?” “想揍翻喻言那家伙的话,怎么下手比较好?”虽然真的很想这么做,但很可惜到目前为止胜绩是0。 “……” 当然,苏绿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也没指望对方会真的说出。毕竟人家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基友被他揍。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时,顾释居然说出了一句话。 苏绿听完大惊:“你好卑鄙啊。” “……” “没想到像你这样稳重的男人,居然隐藏着这种猥琐的心灵。” “……” “不过,看在你告诉我这件事的份上。”她弯下身,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头,“我会替你保密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了这样一声―― “再见。” 苏绿的身形顿住,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句随意的话语呢,还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背对着人抬起手晃了晃:“再见!” 紧接着,她去找喻言打架。 当然,这本身就不是啥难事,想达成就几个步骤:找到他――上去和他说话――搞定! 于是,两人结结实实地在雪地上干了一架,喻言只用唐刀,而苏绿除此之外还使用弓弩,结局毫无疑问,后者再次被揍翻了。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点严重,她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年冷笑了下,走过去一脚踩在女性的肚子上,压了压:“别装死!” “……” 青年微皱起眉头,手中的唐刀归鞘,而后用刀鞘拍打了下苏绿苍白的脸颊:“蠢蛋?” “……” 青年快速地放下腿,蹲下身查看起女性的情况,就在此时,一柄刀抵到了他的脖子上,原本紧闭着双眸一动不动的女性咧开嘴笑了,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模样。 “……你使诈!”喻言的脸瞬间黑了。 “嘿,自己蠢就别怪别人。”苏绿吹了个短促的口哨,顾释那就家伙说的没错,想打败这家伙就只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咳咳,简称“耍无赖”。 “卑鄙!”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 “你以为我会怕?”青年挑眉,他就不信这家伙还真敢抹了自己的脖子。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我也不敢抹你脖子,但是,”苏绿微笑起来,笑得和蔼可亲极了,“我的箭很容易射歪,你要小心点。” 喻言默默低头一看,发现这个没下限的家伙,果然正把弓弩抵在某个尴尬的位置。他咬牙:“挪开。” “你说挪我就挪,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次轮到苏绿挑眉了,她移开架在对方脖子上的刀,用它拍了拍他的小脸蛋,“快认输,否则不客气了啊。” “……你敢!” “有啥不敢的?反正我的异能只治愈,打碎了……应该可以治疗的吧?” “……你无耻!” “嘿,你第一天知道?”这家伙从认识第一天开始,就老用武力压制她,现在要走了,怎么着她也得胜一次啊,否则“走不瞑目”! “你还是不是女人?” “我当然是,不过待会你是不是男人,”意味深长笑,“我就不知道了。” “……” “快认输!” “……” “我之前都认输那么多次了,你认输一次又不会少块肉,来吧,亲。” “……” “5、4、3……” 终于,在倒计时走向尽头之前,苏绿听到某人咬牙切齿说出的一声“我认输”,虽然声音弱到几不可闻,但她依旧觉得圆满了。 松开手中的刀和弩后,她满足地笑了:“最后的遗憾搞定。” 某只蓄势待发的铁甲暴龙表情凝固住:“你什么意思?” 而苏绿则趁他一愣神的功夫提起武器火速跑走。 “站住!给我说清楚!” “你说站我就站,你说说我就说,岂不是很没面子?” “……” 一路狂奔间,叶萱妹子泪流满面:“你是想害死我吗?” “安心,他只会找我的麻烦,不会对你出手的。” “……每天都被人瞪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你就当他爱慕你,每天用灼热的视线注视你嘛。” “……还是让他恨我吧!” 苦逼的喻言,就这样被两位女性同时给嫌弃了。 “阿萱?你跑什么?又和喻言打架了?” “知道还问什么?”苏绿停下脚步,注视着正在滚雪球的某位青年,“要帮忙吗?” “……你其实是又想拿我当盾牌吧?”不止一次了,她直接把他丢到暴怒的喻言面前。 “你不愿意我就走了。” “等,我愿意还不行吗?快来帮忙。”童桦苦着脸,继续在地上来回地搓着雪球。 苏绿弯下身,和他一起搓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大大的雪球就完成了,两人一起用力将它端起,再放到早已准备好的雪堆上,一个简陋的雪人就此搞定,余下的就是装饰了。 “童桦。” “什么?”手拿着树枝对准雪人的青年下意识回答说。 “我要走了。” “……” 一个失神之下,树枝整个地戳穿了雪人的身体,青年却没有在意这个,只表情愕然地扭过头:“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 “……为什么?你说过的,不会走。” “叶萱不会走,但是我会走。”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世界,她最信任的就是眼前这位青年,即便是与她一体双魂的叶萱也及不上,这很奇妙,她从未想过自己能这样信任一个人。 但是,她认为他值得,所以选择了对他说出实话。 “你不就是……难道说……” 一阵自北方而来的大风蓦然席卷而来。 巨大的呼啸声遮盖住了女性的话音。 直到风再次停息,片片洁白的羽毛自空中坠落,她伸出手,接住那有着漂亮形状的雪花,不再开口。 青年同样紧握着双拳垂头不语。 气氛一时之间,如同这个季节的水般凝固了起来。 许久后,有人开口。 “还能再见吗?” “也许吧。” “是吗?” 又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说:“北边关于解毒剂的研究已经有一丝眉目了。” 苏绿微怔之下,点头回答:“那真是太好了。” “嗯,一切都在好转,我也会持之以恒地为此而努力,所以,”他抬起头,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微笑着朝面前的女性伸出温暖的手,“约定吧――下次再见面时,一定会让你看到更加美好的世界。” 苏绿笑了,她抬起手,朝他握去。 然而,就在指尖相触的那一秒,她的手蓦然停住,随即猛地下坠。 这一刹那,一朵冰凉的雪花落入青年的掌心,但这美丽的事物注定不能长久,很快就化为一滴晶莹又冷到了极致的水珠,自他因这变故而微微倾斜的手中滑落。 童桦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手心,顷刻后又抬起头,仿佛想要确定些什么,只见叶萱的脸上已然满是泪痕:“她……走了……”说话间,她几欲哽咽失声。 “……” 这个约定,到底是没有达成。 第25章 这必须是真爱 “妹子,黑色小蘑菇t恤,尺码m……” “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尺码也是m,对,除了臀部其他地方都满是洞洞的那款,话说现在的女孩都喜欢穿这种吗?” …… 依旧没有实体的青年漂浮在半空中,对着桌上已经打印好的发货单一顿喊,而仓库中的苏绿则根据他的提示,快速地将衣服打包。 在两人的协作下,一切很快搞定。 苏绿将箱子堆放在门口附近,擦了把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完成!” 经过上次的世界,身体与灵魂的同步率已经到达百分之十,所以足足三天她都没有离魂。而不知道是不是和叶萱妹子一起待久了的缘故,她的运气似乎突然好了很多,它直接体现在生意的红火程度上——这是要发啊!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较之从前要更好了不少,与那个世界中叶萱锻炼后的身体素质差不多,为此她特地去熟人的店铺中淘了把唐刀和弓弩,就像顾释说的,这种东西如果不常触碰会手生的。她有理由相信,过几天去批发市场抢货时,她将一马当先一战而捷! 还有就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绿觉得人字拖似乎也发生了一点变化。虽然同样是游魂状,但似乎并从前要略微凝实了些,不过就算问,估计这家伙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所以她也就索性懒得问了。 “妹子。” 人字拖绕着苏绿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什么?” “我这么听话,有没有奖励呀?” “……你又有什么阴谋?。” “也没什么啦。”青年的厚脸皮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左瞥瞥右瞥瞥,看起来心虚极了。 “说实话!” “就是……”挠脸颊,“你似乎又要……咳。” “……” 于是,苏绿再次穿了。 离开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好倒在那堆箱子上,非常坑爹地将其中几只给压扁了——上次回来后是收拾地上的炒面,这次是要重新包装? 这·家·伙! 如果说原本心中还有一丝火气,那么当苏绿用新身体睁开双眸时,剩余的心情就只有囧囧有神——因为这次的原主是个……咳,很奇葩的人物。 苦主名叫翟嘉,她的父母取名时似乎相当有远见,因为这妹子长大后还真的就一天到晚“宅家”里,堪称铁板御宅一族(某种意义上说,她也算是苏绿的“战友”)。宅就宅吧,反正她家里也不缺钱,爹妈和哥哥也都爱养着她宠着她,哪怕宅到死也完全没问题。所以这家伙也就心安理得地整天蹲在这间公寓中不动弹,日常用品几乎都是等人送货上门,生活堪称乐无边。 直到那一天…… 她·遇·到·了·真·爱!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翟嘉所居住的这栋大楼因为线路整改的缘故,临时停电。 没有空调? 可以忍受。 没有网? 死都不能忍啊! 同样身为死宅的苏绿对此感同身受。 于是,翟嘉这个“家里蹲”毅然决然地拎着自己心爱的小本本踏出公寓,走入了最近的那家冰饮店,目标只有一个——蹭wifi! 长期宅让翟嘉在现实中不太擅长与陌生人接触(当然,苏绿是个例外,因为她们现在处于超级亲密的特殊情况下,所以宅女小姐对她毫无芥蒂),所以她点了杯果汁后,就默默地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蹲好,开始上网。嬉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当她抬起头想稍微休息一下眼睛时,看到了……与自己只隔着一条过道的那个人。 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噗通噗通”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真、真爱来临了!那一瞬间我的心中狂吼出那样的声音!!!” 苏绿听着某人发出的大喊,情不自禁就想扶额。各种意义上说,经历了生死危机后还能这么精神的……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既然得到了我的记忆,你肯定能理解我那时的感受吧?”大概是因为一体双魂的缘故,翟嘉完全没把苏绿当外人看,自顾自地向对待家人一样念叨着,“就好像熬夜三天终于攻陷了所有美少年……不,比这个还棒!那种感觉……无法言喻……啊啊,好像再在现实中见他一次,一次就好!” 苏绿默默抽嘴角。 作为单身狗,她还真是难以理解这种情愫。 不过,能让一个死宅说出想在现实中见面的话,那必须是真爱无疑。 “可是,我见他又能做什么呢?”翟嘉的声音低落了下来,“他都要有老婆了。” 苏绿望天:“纠正下,是游戏里有老婆。” “那还不是一样!”翟嘉怒,“反正我不可能当小三啊!”而后又是郁闷,“我都那么追求他了,为什么他还是选择了其他女人啊?!” 苏绿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大概是……你的追求方式很有问题。” 这不是夸奖的说法。 翟嘉当日被那位“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大帅哥”煞到之后,就去……表白那是不可能的,搭讪那也是难以做到的。她只是很丢脸地在人家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跑去偷看电脑屏幕。这一看,她无意中发现自己暗恋的这位小哥正在玩最近刚出的一款名叫《龙之剑》的游戏,账号是个战士,名叫“那一剑的风情”。 “真是个潇洒的名字啊。”回忆间,翟嘉又犯了花痴,“和他的外形真的很相配。” 苏绿内心的无奈简直能堆积成山,她几乎能想象某人捧着脸一顿乱扭的模样,所以说,这恶俗到了极点的名字到底哪里潇洒了啊?而且……外形相配? 如果那个被她暗恋的家伙真的是个大帅哥也就算了,问题是…… “他到底哪里帅了啊?” “哪里都帅啊!”宅女妹子显摆似地解读着心上人外形出众的地方,“刘海过眼,是为了遮住那一定很犀利的眼神!” “……”那只是单纯地懒得去理发吧? “只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说明他不随大流!” “……”那只是单纯地找到啥穿啥吧? “上衣胸前有番茄酱留下的痕迹,说明他不拘小节!” “……”那只是单纯地没洗干净……或者压根没洗过衣服吧? “面前对着一堆甜食,说明他童心未泯!” “……”那只是单纯地好吃吧?话说那样吃真的不会得糖尿病? “曲膝坐在凳子上,说明他有一种四处为家的豪气!” “……”不,公众场合摆出那个姿势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穿着拖鞋出门……因为他脚长得很好看啊!啊啊啊,好想摸一下啊!” “……”真是够了! 苏绿简直想吐血,不得不说,翟嘉妹子真是身体力行地阐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真谛!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而已,在她的眼中简直成了神的化身,太阳都及不上他的半点光辉。 一见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宅女看上宅男,多正常? 简直合理到让她快要泪流满面了好吗? 但是,为啥她的内心会那么疲惫呢? 总而言之,翟嘉为了追求这位心中的男神,非常不科学地在第二天、第三天都出门去了那家冰饮店,可惜的是……再也没能碰上他。 她不甘心就此错过,于是,从来只玩单机游戏的这姑娘心一横,下载了《龙之剑》,决心踏入联机游戏的新时代。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真心不错。因为游戏才刚开,她注册的时候就那么一个服务器,否则想找那么一个人真是太难了。多年的游戏经验让翟嘉非常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在仔细阅读了官方论坛的介绍后,她选择了魔法师这个职业。 翟嘉想得好啊,这游戏的战士目前看走的平衡路线,可以输出,也可以做肉盾,所以她就选个纯输出职业,将来转职成火系,追求最高攻。到时候,二人组队,他在前面拉仇恨,她在后面放冷枪,多美好? 为啥不选补血职业? 一,战士血多,对这个不急需; 二,比起救人一命,她更喜欢送人上路。 于是,一切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对着最爱的攻略游戏女主角的模样,仔细捏了个美丽的脸孔又选了个火辣的身材后,翟嘉欢脱地进入了游戏中,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那一剑的风情”,才发现对方已经满级了。 她荡漾了: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人中豪杰啊!看,她才刚进他就满级了! 苏绿对此简直无法吐槽,宅女的审美她不懂啊!她真的不懂啊! 翟嘉作为一个自律的游戏党,当然做不出直接加对方好友喊“哥哥,哥哥,求带”的话,也没花钱找人代练,不是舍不得钱,而是想通过过程熟悉技能,这样将来才能更好地协助“剑情”——没错,这是她擅自为对方取的昵称,谐音酷似“奸情”更是表达了她火辣辣的爱啊! 紧接着,她熬了三天三夜。 当她的魔法师“焚尽八荒”终于满级时,翟嘉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对着电脑,如魔似幻地笑了,而后,倒地不起…… 很幸运的,没死。 紧接着,她就去勾搭自己的“理想型”了。 而她勾搭的方式…… “你追求他的方式就找他pk?” “我只是想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他知道我完全有资格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很干净利落地杀了他吧?”就算翟嘉在游戏方面的天分可以说是天纵奇才,但毕竟才玩游戏三天。被一个新手虐杀的家伙到底强在哪里啊? “他肯定是故意的。”翟嘉自信地说,“我一看剑情那修长的双手就知道他的实力一定很强,之所以连续死在我手上,只是为了更直观地了解我的实力而已!” “所以你就用不同的方法连杀了他十几次?” “是他不断向我挑战的啊!” “……”不,对方只是死到上火了吧?所以说,“你让他赢一次也没关系的吧?” “当然不行!放水是对他的侮辱!再说,他那只是在试炼我啊,真想打败我的话,分分钟就搞定了!” 苏绿:“……”活该人家不喜欢你啊喂! 第26章 这必须是悲剧 `p`jjwxc`p``p`jjwxc`p`虽然苏绿觉得翟嘉的爱情观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耐不住对方自信满满。 总之,这个囧囧有神的家伙在连杀了对方十来次后,居然还对那躺倒在地上的可怜战士说:“伙伴,认可我实力的话,咱们就组队吧!” 然后…… 那一剑的风情留下了一大串经典的国骂后,果断下线了。 剩下宅女操控着那御姐气息十足的魔法师,呆愣无语。等反应够来时,她哭了:“他骂我!” 即使现在回忆起,翟嘉依旧觉得很委屈:“他怎么可以骂我?” 苏绿扶额:“我觉得很正常吧?” “我都那么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还是看不上我。” “……”重点压根不在这里吧?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因为宅太久而导致脑回路有问题(苏绿坚定地如此认为)的翟嘉就那么操纵着名叫“焚尽八荒”的火系魔法师,跟随在那一剑的风情后面不断求组队求跟随求验证实力,期间后者曾叫来不少人来杀她,但前者凭借天生的超强天赋,大部分情况下都死里逃生,小部分情况下死了修修装备又继续跟上——宅女小姐坚决地认为这是来自于对方的考验,一定要认真对待! 游戏就这点不好,哪怕你再烦一个人,哪怕千方百计将其弄死,对方也绝对不可能消失。 更何况,这个游戏还坑爹的“死亡不掉级”!顶多掉点装备的耐久度,不过修葺起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苏绿可以想见,那一剑的风情简直要崩溃了。 “正解。”有人这样回答她。 “你来做什么?” “和你聊天啊。”人字拖“嘿嘿”笑了两声,问,“妹子,你想不想用上帝视角观看下整个故事发展过程。很有趣哦,尤其是在和这位的思维形成对比的情况下。” “……”这家伙绝对是在幸灾乐祸吧?不过……她还真是很好奇,再说,苏绿还真是不太相信宅女的脑回路,从这货的记忆中得到的讯息必须打个折扣再打个折扣,才算勉强可信。于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来一个。” “是的大王!” 于是,一段略有些驳杂的思维流就这样进入了苏绿的脑中,内容很多,却最直观地涵盖了全部真相—— 作为被“追”(追杀?追求?)的一方,那一剑的风情真心是相当苦逼。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遇到神经病!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遇到个无法摆脱的神经病!最最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遇到个无法摆脱还完全打不过的神经病! 那个神经病第一次见面就各种求pk,杀了他十几次还不算,还要天天跟着他! 这是要闹哪样啊?! 要不是现在只有一个服务器,他早就换区了好么? 要不是对这个游戏还有着很浓的兴趣,他早就不玩了好么? 终于某一天,在亲友团都懒得管他的情况下,那一剑的风情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和焚尽八荒组队了,心想看这家伙还想怎么样。 结果…… 【队伍】焚尽八荒:伙伴,你终于承认了我啊?好高兴! 【队伍】那一剑的风情:…… 【队伍】焚尽八荒: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去杀怪?去刷副本?还是组队pk? 【队伍】那一剑的风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和我pk啊? 【队伍】焚尽八荒:为了和你组队啊。 听着对方那义正词严的回答,那一剑的风情喷出了一口血,他艰难地伸出手擦了擦自家的显示器——麻麻!救命!这里真的有个神经病啊! 所以说,早知道对方真的只是来求组队,他到底为啥和这货纠缠了那么久啊?每天被p的都快变成躺尸专业户了好吗?! 总而言之,两个人就这么“化干戈为玉帛”,变成了小伙伴,虽然其中有一方明显是被逼的。而后,很多人都深深地震惊了。原因无它,他们两个早就已经是服务器一景了。几乎每天,世界频道都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世界】被狗丢进河里的汉纸:焚姐又在追小剑剑了!大家火速来围观啊! 【世界】带五人组毁灭世界:哪里?各种翻滚卖萌求坐标! 【世界】含笑喷你一口血:134,468,速度!我已经架好相机了! 【世界】带五人组毁灭世界:哦哦,马上到! 【世界】默默路过:新人路过,求八卦求深扒。 【世界】绿茶国王:论坛上有帖子,置顶的那个就是,名字叫《焚姐与小剑剑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自己去搜索看。 【世界】默默路过:谢谢绿茶,我马上去! 【世界】你跑啊我追啊:我也去看! 大家都很奇怪啊,到底是怎样的仇怨让焚姐每天坚持不懈地追杀小剑剑呢?尤其可见,所谓的“爱恨情仇”中只有第二个字和第四个字是真的,其余纯属虚构。现如今,这两个家伙居然真“搞在一起了”?! 这不是现实版的巧|取豪|夺还能是什么? 这不是现实版的虐|恋|情深还能是什么? 这……这必须是真爱啊! 【世界】狗神:我又相信爱情了! 【世界】狗狗:我又相信爱情了!+1ps,我和楼上是两个人。 【世界】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又相信爱情了!+2 【世界】风铃铛铛:我又相信爱情了!+4 …… 总而言之,就像一首歌唱的那样——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明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剑的风情渐渐觉得焚尽八荒这家伙其实并不是啥坏人,就是二了点呆了点,但是吧,技术很好,而且人很“听话”,每次叫“他”干啥“他”都会出死力气,从来不打折扣,让他充分享受了当老大的快感。 咳咳咳,这个小弟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正所谓“小弟在手,天下我有”,于是那一剑的风情就这么踏上了“征服世界”的路程……是不可能的,不过呢,倒是建起了一个公会。 公会建立那天,很多人慕名响应,进会近距离围观这对“终成好事”的名人。结果也没让人失望,“狂犬”现在一副“忠犬”样,而一推就倒的会长大人也尽显二货……不对,是英豪风范(那一剑的风情自我评价)。 大家都觉得很满意。 但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误会在不知不觉中就出现了。 在那一剑的风情心目中,他心里压根没把翟嘉当女性,连想都没想过,因为这也太伤害他一个男人的自尊了! 在围观者的心目中,虽然称呼焚尽八荒为焚姐,但能酷拽成这样、技术好成这样、硬凭武力就把小剑剑“推倒”逼其“就范”的家伙,必须是个真汉纸啊! 简而言之,谁都没把翟嘉当女人看!大家都认为他只是一个顶着女魔法师外皮的“人妖”! 但是! 翟嘉这个呆货完全没发现这一点! 偶尔有人喊她焚哥的时候这货还以为别人夸她厉害,也就欣然应下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所谓的“宅”,线上线下完全是两种人,别看在游戏里看起来一派“大哥”模样,真让她和人面对面交谈,估计她立刻就会脸红抱头——典型宅出来的交流困难。 这个改不了的毛病导致她压根没和其他人交换手机号,而且虽然也进了yy群,但从来都以话筒有问题为名只听不说。反正指挥不是她而是那一剑的风情,她只要跟在他身后输出就好。而其余人……也不知道是脑补了些啥,对“焚姐不开口说话”早就心领神会地接受了,大概类似于这样——话说焚姐,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男的了,再伪装下去意义何在啊?算了,至少小剑剑应该不知道吧?(那一剑的风情:我早造了好吗?!别小看我的智商啊喂!还有,别叫我小剑剑啊,要叫我会长大人!) 总而言之,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不知不觉间,人越来越多,公会也越来越对,妹子也越来越多。 正读着,苏绿突然听到了某人的大哭声—— “他怎么可以和别人好上了!” 苏绿:“……”和别人好上实在是太正常了吧?正常男性谁会想和同性“搞基”啊?又不是小说。 不过,即将和那一剑的风情“结婚”的妹子翟嘉也是认识的。 《龙之剑》这个游戏因为才刚上市的缘故,目前的组队人数最多只有四个,身为会长和副会长不能老丢下其他人双飞,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们带上了一牧师一弓箭手。 四大职业一个队伍,实在是最佳搭配。 新进的牧师和弓箭手都是妹子——选的角色是,听声音也是。 牧师叫芒果冰,弓箭手叫冰莓。 两人的名字看起来很像,但其实她们压根不认识,而且,细究之下,前者的名字是食物,而后者的名字其实是一种植物,可谓南辕北辙。最先加入队伍的是芒果冰,她属于自告奋勇,某一天突然出现在翟嘉和小剑剑的面前求组队,不得不提,如果说魔法师妹是御姐之气来吸引眼球,那么牧师妹子就是以纯净为卖点,白衣白裙再加上一把散发着圣洁白光的书籍,看着人心都化了。 翟嘉姑且不说,反正那一剑的风情是果断地答应了。 而冰莓则是翟嘉一次刷怪时无意中捡到的新手,她看那妹子被怪打得可怜,正好也没事,就伸出了援手。以可爱为卖点的弓箭手妹子穿着绿色的小短裙,像只灵活的小鹿般在她身边蹦跶来蹦跶去,衣服上的小树叶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跟着……跟着……就不想走了。 于是,四人组就此诞生。 “他为什么要和小冰结婚?!” 苏绿:“……”好吧,就这点而言,翟嘉的确是很苦逼的,引狼入室什么的…… `p`jjwxc`p``p`jjwxc`p`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本章之前就存稿了,然后呢,网游角色名好难想,我就随便翻了翻评论区……咳,如果有妹子不乐意自己出场可以跟我说,我会修掉。如果有妹子想出场却没发现自己的名字,请一定记住,不是琉璃不爱你,而是我当时没翻到你名字……如果你想出场,可以表达下意愿,以后找合适的机会我会安排你的。嗯嗯,别因为这个而生气哦,我会难过的。=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