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夜聆听》 第1章 身陷 “姓名？” “易楠…” “年龄？” “25岁” “职业？” …… 滨海市公安局审讯室里，众人隔着玻璃看着坐在审讯桌旁面容精致的年轻人，白皙的皮肤，一头栗色的微卷短发，穿着黑色的定制西服，西服背面不知镶嵌了什么材料，缀着点点星辉，仿若此时并非身陷审讯室，而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晚宴。 “真的是那个易楠，确实听说他今天在我们滨海市举办演唱会……” “我超级喜欢他的歌！每天晚上都听！他人这么好，人肯定不是他杀的吧。” “真人也太帅了吧，比电视上还帅！！！” …… 审讯室外，三三两两因突发案件赶回来加班的人看着审讯室里的易楠窃窃私语。 “行了，这次案件涉及公众人物，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尽快破案，不要再议论了，注意不得向媒体透露案情，还不快去干活！”路过的滨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郭阳板起脸，神情严肃的说。 “是，队长。” 一群在审讯室外看热闹的人顿时噤若寒蝉，急忙散去了。 易楠左手半支起脑袋打了个哈欠，黑亮的眼睛表面漫起淡泊的水意， “警察叔叔，想知道什么问题就快问吧，也挺晚了，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那就说说吧，怎么杀的人？” 审讯桌另一侧的黑发青年警官陆程光放下手中的笔，用右手中指轻轻敲击了下桌子说道。 “唉……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人，进了酒店房间后发现那个女人死在了浴室里，然后就给我助理叶华打了电话，后来马上报警了。”易楠有了些睡意，勉强坐直了身子说道。 陆程光俯身追问，黑亮的眼睛射出犀利的目光，好似利剑一般，“从监控上看，你进酒店房间的时间是10点10分，你的助理楼下1222房间赶到你房间1526的时间是10点42分，根据我们的报警记录，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是10点46分。进房间后这么久才发现的被害人？说说吧，在那半个多小时里怎么杀的人？” “这个嘛，演唱会结束后实在是有点累了，回酒店后在沙发上稍微眯了一会儿，刚准备洗澡就发现那个女人光着身子死在了浴缸里。”易楠抬了抬眼皮，直视对面警官摄人的目光，平淡的说道。 陆程光勾了勾唇角，明显不信对面嫌犯拙劣的谎言，“哦这么巧……” “谁说不是呢……”，易楠略显无奈。 对面的另一位女警官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夹，抽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花样少女赤裸的躺在一个满是水的浴缸里，面容苍白，双手无力的垂在浴缸边缘，全身都是青紫的痕迹，最为醒目的是脖子上深深的勒痕，像一朵盛开在水中的花朵，即将凋零。 女警官把照片移到易楠面前，开口道“死者：李微微22岁，家住横山县，滨海商学院大四学生，专门来看你的演出，结果在你的酒店房间里被先奸后杀。” “说，是什么时候给的房卡让李微微晚上来你房间？” “都说了，没有给过她房卡，我之前根本不认识她，我没杀人。”，易楠突然一改之前的懒散，烦躁地蹙起了眉头，左手突然晃动一下后抬起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眼睛斜睨了一眼左手腕戴着的机械表，眸中透露出莫名的神色。 砰砰砰！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门口的警察向里面的陆程光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老大，大明星的律师到了，不太好惹啊，全国数一数二大律所的金牌律师。”，王宇飞对着刚走出来的陆程光低声说道。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穿着笔挺深蓝色西装，戴着银框眼镜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进来，30岁上下，全身都散发出精英的味道，宁晚舟扶了扶并未下滑眼镜，掏出了一张名片对着陆程光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警官，我是易楠的律师，宁晚舟，能允许我们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请进……”，说完开门对着审讯室里另一个女警官道，“白雪，出来吧，嫌疑人的律师到了，申请单独见面。” “好的，老大”白雪收拾了桌上的资料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宁晚舟缓步走进了审讯室，径直坐在了原先陆程光坐的位置，伸手按灭了桌上的红色按钮，温润的双眸将对面坐着的人从上到下关切的扫视了一遍，确认这小家伙没有受伤后，对着易楠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小楠，好久不见，你怎么又惹事了……” 易楠怔怔没有说话，下意识的避开了宁晚舟的视线，但又忍不住往他身上看去：是很久没见了啊，3年了吗？易楠将眼前这个男人和3年前挽着一个女人的手兴奋的向他介绍女朋友的那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是了，那天之后易楠就尽量避免和宁晚舟见面，只是听宁叔叔说他和那个女人快要订婚了…… 易楠收回思绪，摊开双手提了下肩膀，嘟了嘟嘴表示无奈，竭力在宁晚舟面前表现出轻松的模样，“这不都是事找上了我嘛。” 说完，他看向了自己的左侧，事件的女主角，李微微现在正蹲在地上，双手趴在桌上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 “晚舟哥，那个死者的灵体现在就在我身边，我问过她了，同样死亡时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那凶手似乎穿着酒店工作人员的制服，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易楠转回头对着对面的宁晚舟说。 宁晚舟却还盯着易楠左侧明显空无一人的地方，对于易楠说的这些奇怪的话并没有常人应有疑惑，甚至还冲着那边的空气招了招手，开口道，“你好啊，李微微。”明显来的路上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 李微微难以置信，惊呼：“你也能看到我？！”说完凑近宁晚舟，双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晚舟哥看不见你，别去打扰他，过来，站好！还有别再对我动手动脚了，说好的一米的距离，别忘了！” 宁晚舟看着易楠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轻声笑了出声，“小楠，你还是一点没变啊，哈哈哈……反正我也看不见，没事，你不要对女孩子这么凶。” 3年了，他还是原来那个远舟哥，因为太久没见产生的陌生感瞬间消融了，易楠嗔怪道，“晚舟哥，你看不见还帮她！” 宁晚舟正了正眼镜，收敛笑容，正色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机，小楠，根据目前的种种证据来看，对你十分不利，酒店监控录像显示，当晚，李微微是用房卡在晚上8点20分进的酒店房间，后面除了你10点多进入这个房间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而且目前没有发现监控有被修改的痕迹，现在警方把你列为了头号重点嫌疑人。我问了你助理，他手里本来有一张你房间的房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目前我只能根据你刚刚说的去找找看那个酒店工作人员的线索。” 易楠嘴角扯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眼神透露出苦恼，“如果监控没有问题，那凶手定然是从监控死角进入的。” 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酒店的布局，“我所在的房间在15楼，阳台在西面，其他所有的窗户都是从房间内反锁的，只有阳台的隔断没有上锁，难道凶手是蜘蛛侠，从阳台爬进来的？……”易楠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第2章 泥沼 宁晚舟拍拍易楠的头，从掌心传递过来的体温莫名让易楠感觉心里一松。 “好了，别苦恼了，案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酒店工作人员？突然，易楠脑子里闪现了他从酒店乘电梯到15楼出来的画面：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坐上了电梯；推了一辆不起眼的清洁车，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带着一个白色工作口罩遮住了大半个脸，头上戴着深灰色的制度帽子，还有…… 易楠使劲想了想，脑海中复刻出了当时的画面，略显凌乱的衣物，两边露出脚踝的深灰色制服裤腿似乎泛着湿意，半干未干，加深了制服的颜色，再往上，制服上别着的名牌：王杰！ 是他！ “是那个酒店工作人员，我上到15楼的时候他推着清洁车刚好坐电梯下去，名牌上写着王杰，那人一定肯定有问题。”易楠猛的睁开眼睛对宁晚舟说，眼神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你等着，我先去查查，现在你嫌疑太大，估计警方不会让我们走保释程序，只能暂时呆在这里了，你放心，等24小时一过，马上给你弄出来。” 宁晚舟收拾好东西放进文件包，对着易楠说。 然后把文件包夹进腋下双手合十，对着易楠左手边的空气喃喃道：“李微微，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啊。” “我尽量吧……”易楠又一次皱着眉挣脱开李微微搭在自己左腕的手，“一米！”冲着左侧满脸遗憾的李微微警告道。 望着审讯室渐渐合上的门，易楠回忆起5个多小时前进入酒店房间的画面。 当时确实是有些累了，因为一贯不喜欢太安静的环境，打开了客厅的电视，随意点开了一部热播剧，准备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感觉有人一直在摸着自己的身体，先是手，再是肩膀，接着是胸口，泛着微微的凉意，但每次一睁开眼眼前都空无一人。 易楠本打算像以前一样忽略掉，当作没感觉到就好，但来者更加变本加厉地摸上了自己的脸，实在是忍无可忍，半点睡意也没有了，只好睁开眼对着前方低喝一声：“出来！”。 空气沉寂了几秒钟，一个穿着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的年轻女孩突然从阳台飞一样的闪现，不，确实是飞，赤裸的双脚离地，速度极快的往沙发上易楠怀里飞扑了过来。 易楠瞳孔微缩，手掌一撑，腹部用力往沙发右侧滚了一圈，堪堪避开来者的投怀送抱。那年轻女孩一击不中，跌落在原来他坐躺着的沙发一角，不甘心的凭空闪现在易楠的上空，双手张开，嘴角荡漾开灿烂的笑容。 他忙从沙发上一跃而下，站直了身子，同时右手探进衣服里，从脖子上把一块不规则的玉石扯了下来，对准又已经快要贴过来的女孩额头， “定！” 乳白色的玉石上雕刻满了繁复的纹样，在靠近那女孩的时候顿时散发出莹莹的白光，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样，那女孩的身躯瞬间被停滞在半空，易楠长叹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虚汗：好险。 搞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麻烦后，他慢条斯理的把玉牌重新系回脖子上，审视了一下被定在半空的身影，开口问道：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激动的开口：“易楠！易楠！终于见到你了！我死也瞑目了！果然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易楠抚了抚额头，只觉得头顶似有乌鸦飞过， “你有一点确实是说对了，你确实死了。 好了，说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了结之后赶紧去投胎吧。” 女孩怔了一会儿，之前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瞬间被浇灭了，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果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空中的女孩子面容扭曲，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禁忌，遭受了重击，头痛欲裂，从身体各处发散出黑色的烟雾，像是气球超过了所能承受的界限要炸裂开来一样。 易楠急忙高声喊道：“放空思绪，冷静！” “我……我叫李微微，是你的粉丝。”李微微不再回忆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头痛渐渐开始缓解，那些黑雾也不再从她身体里冒出，过了一会儿，她缓过来后开口道， “我一醒过来就发现在这里了，本来我偷了房卡只是想偷偷的见你一面，然后就离开的。” 据李微微陈述，她今天是专程从洛城赶过来看演唱会的，因和易楠助理叶华的女朋友是大学同学，拿到了两张演唱会的票，下午约在酒店大厅见面的时候眼尖偷瞄到了叶华打开的包里放着一张封面写着“易楠老师房间”的房卡，就像是被人蛊惑了一样，想着反正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人世了，忍不住偷拿了那张房卡，只为偷偷近距离见偶像一面。 “快离开人世？所以你专门跑到我面前自杀吗？”，易楠疑惑的说。 李微微急忙辩解：“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生了病，活不了多久了……来见你只是想完成自己的遗愿清单。”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遗愿清单？” 就在这时，易楠隐约听到背后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循声往客厅深处的浴室望去：刚脱离肉体的灵体一般不会离自己死亡的地方很远，是在浴室？难道她是疾病突然发作猝死了？易楠忍不住想到，同时警惕的开始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靠近后隐约看见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弥漫满了水汽，他拉开浴室门，看见了和身后李微微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 只是浑身未着寸缕，仰躺在圆形白色大理石的浴缸里，明显没有了生息，如果忽略浑身那些伤痕，宛如睡着了一般，在氤氲水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和浴室门外分隔在了两个世界中。 浴室角落的地上掉落的赫然是写着“易楠老师房间”的备用房卡。 真的是一团糟！ 此刻易楠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李微微”，她还沉浸在刚刚看到“自己”的震惊当中，“我是被人杀死的？！”话音刚落，她的头又开始剧痛，恍惚间眼前闪现出一片血光，在血光中浮现出了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男人的身影，正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她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却只能无力的流下痛苦的眼泪，始终回忆不起那人的面容，只有模糊一片。 李微微使劲锤打自己的脑袋试图缓解这种疼痛，但这种痛仿佛是从内心深处直捣入脑袋发出来的一样，而敲打自己脑袋的疼痛却完全感受不到，只能说对这头疼没有半分缓解作用。 第3章 迷雾 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易楠也头痛了起来，不能说和灵体李微微的头痛一样的程度吧，但也有个七八分了。 易楠承认自己心软了，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现在还成了这种样子，他仰头对着空中无法动弹的李微微说道，“不要再回忆当时发生的事了，你要是保证不再靠近我一米以内，我就放你下来。” 李微微听到易楠的话放弃了想看清那个凶手的脸的想法，渴望着能重新获得自由，忙说道：“我保证，我保证！” 听到李微微的保证后，易楠伸出右手食指放进嘴里轻轻咬破，然后抬起手在李微微眉间轻点了一下，女孩儿被停滞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毫无声息的摔在了地上。 “咦，一点都不痛？！”李微微摸了摸自己身体，惊喜的说。 易楠没理会李微微，他想了想，关上浴室的门，回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给助理叶华打了电话，叫他过来。 然后又拨通了远在安宁市的经纪人何诗韵的电话， “诗韵姐，是我，我这边发生了点状况，明天的通告得取消了，还有，可能会出新闻，试试看能不能压住吧……” “什么！楠楠，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今天特意留在这边，刚把你明天要参加的活动给对接好，为了这次活动我们做了多少努力！到底什么事情能比这重要？还有，会出什么新闻？”电话那头，何诗韵担忧的问道。 “嗯，比如，凶案现场，杀人凶手之类的……”易楠摸摸鼻子，心虚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杀了谁？！我马上赶过去……小陈，马上帮我订前往滨海市的最快的机票……通知各部门，明天的活动可能不能如时举行了……阿业，联系公关团队让他们待命……” 易楠听着那边诗韵姐那边一下子鸡飞狗跳的声音急忙说道：“我没有杀人，只是酒店房间里无缘无故出现了一具女尸，报警前想让你们有所准备。” “什么！叶华那家伙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我就这么一会儿不在你身边就出了这种事！”，何诗韵又惊又怒，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易楠拿着手机的手稍微离耳朵远了一点，开口道：“诗韵姐，也别怪叶华了，他也预料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具体的情况等你过来再说吧，路上注意安全。” 助理叶华很快就从楼下赶了过来，刚到就对着易楠焦急道：“易楠老师，我刚刚才发现你房间的备用房卡不见了！” “我已经知道了，那张备用房卡就在那边。” 易楠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里面死了个人，报警吧。” 叶华听着，过去打开浴室门看了眼里面的场景，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没站住，扶着墙发出颤抖的声音：“死人了？！这是……小满的朋友李微微！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应该是拿了放在你那里的备用房卡进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死在了这里，你帮忙报下警，我再打个电话。”易楠尽可能简单的组织了下语言。 “难道是下午那个时候她偷走了房卡！我……我马上报警！”叶华恍然大悟。 听着助理在门口低声报警的声音，第三个电话……易楠停顿了一下，滑动通讯录，看着手机屏幕上宁晚舟的名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铃声响了三声，很快被接通了。 “小楠，怎么了？” 电话那头响起晚舟哥温柔且熟悉的询问声，易楠呼吸一滞，微红了眼眶，踌躇开口道： “晚舟哥，我在滨海市……” “嗯，我知道，最近过得好吗？凌晨滨海这边有暴雨预警，你注意安全。” 易楠又沉默了一会儿，眸光微敛，“我可能卷入了一起案件，比较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你们律所的律师过来，刑事案件的。” “什么！我就在滨海市附近，马上过来，你把发生的事情详细跟我说说。”电话那头，宁晚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皱起眉头，边收拾东西，边仔细聆听易楠说的事件经过。 …… 时间回到现在，滨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会议室，陆程光站在案情梳理板前，指了指板子上贴着的易楠照片， “嫌疑人超乎我们预料的冷静，先晾他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攻陷他的心理防线。当然，目前也不排除有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再仔细查一下周边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白雪，你带一组人询问酒店的工作人员及同一层楼的酒店客人，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 卫明，把死者和嫌疑人近3个月的通话记录、社交账户、银行交易记录、各自的行程都调出来，仔细查找双方的交集，另外如果法医那边的报告出来立马通知我。 宇飞，你跟我去现场，找找还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 我们还能扣押嫌疑人不到20个小时的时间，凶手清理了犯罪现场，现场没有找到指纹及毛发，只有浴室的门把上有嫌疑人易楠和他助理叶华的指纹。他们的口供倒是一致，都说原先不认识李微微，进了酒店房间后就发现了死者的尸体。叶华的女朋友季小满和李微微是大学同学，尽量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查查有没有性交易的影子。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嫌疑人杀害死者的直接证据。 我们抓紧时间行动起来，还死者一个公道，都去做事吧。” 陆程光有条不紊的安排了工作，把手上的手册一合，眼神示意王宇飞跟过来就往警局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越野车走去。 王宇飞忙不迭的跟上来，忍不住发挥自己的话痨体质，对着自己的队长吐槽道：“老大，你都要调任了还得操这个心，这个易楠我看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看着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模样，见到尸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淡定的样子倒是和老大你有得一拼，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 “你放心，调任也得等这个案子结案再说，在这期间你还是归我管，别废话了，快上车吧。” 陆程光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凌晨四点，雨哗哗的落下，路边的树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王宇飞看着受限于暴雨渐渐减缓的车速，打了个哈欠抱怨道：“真是太倒霉了，还碰到了暴雨，老大，这种日子就应该安安稳稳的在家里睡觉啊……” “你皮又痒了是吧，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这都还没让你开车，光坐着还这么多话。”陆程光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边教训道。 王宇飞撇撇嘴不再抱怨出声，看着前面的路上也有一些和他们一样冒雨前行的车，同样都是苦命的打工人啊。 第4章 重重 天华酒店门口围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部分人拿着相机，对着酒店方向疯狂的按着快门，白晃晃的闪光灯不停闪烁，将原本昏暗的天空照得跟大白天一样明亮，两队酒店保安严阵以待，以防有些记者抓住点缝隙就往酒店大厅里面闯，连暴雨也浇灭不了大家的热情。 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刚赶到的穿着便服的陆程光两人是滨海公安局的警察，拿着话筒就凑了上来，“请问，天华酒店里的死者到底是什么身份，和易楠有什么关系？” “易楠坦白了自己的杀人经过吗？” “听说易楠先奸后杀了自己的粉丝，是吗？” “警官，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易楠真的杀人了吗？”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两人艰难的在酒店保安的帮助下进入了酒店大厅。 “这易楠有这么火吗？”陆程光看着这场面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大，你是不知道，这个易楠出道仅3年就在某博上拥有了千万粉丝，每次一出新歌必定霸榜各大音乐平台，首首爆款兼精品，深入人心，是现在的头部创作歌手之一，正在举办的全国巡回演唱会也是场场爆满，你或许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一定听过他的歌。我之前也想去听他的演唱会来着，呵呵。”王宇飞挠挠头说道。 “明天的头条一定是他了！”说着拿出了手机搜索了一番，“这不，现在就已经上了热搜了，老大，你看。” 陆程光低头看了一眼那手机里的新闻标题： 惊！某知名歌手疑似在滨海市天华酒店pc被抓！大尺度！ 内幕消息！某二字明星涉嫌强奸杀人案！ 娱乐圈大揭秘，你所了解的只是娱乐圈的冰山一角，谁会成为娱乐圈下一位进监狱的明星！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时代的悲哀！ 据悉，歌手易楠正在滨海市公安局协助某起案件调查。 …… “行了，抓紧调查吧。”陆程光收回了目光，抬头往前走，然后就看到了从酒店电梯里走出来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的律师宁晚舟，正和酒店经理凑在一起说话，拿着一本厚重的册子翻找着什么。 陆程光低声对着王宇飞吩咐道：“你等会儿去打探一下他们在聊什么。” 就在这时宁远舟似乎感受到了他人的目光，抬起头和陆程光对视了一眼后向着他们两人走了过来，上身向前，伸出右手，四指并拢，拇指张开，“陆警官，好巧，又见面了。” 陆程光也伸出自己的手象征性握了一下，“是啊，宁律师有什么线索要及时提供啊。” “一定，一定，希望陆警官早点找到真正的凶手，还易楠一个清白，那就不打扰两位警官查案了。” 宁晚舟回头对着酒店经理说：“杨经理，能带我去找他吗？” “当然，当然，这边请。两位警官，是要去15楼吧，我找个人带你们上去。” “不用了，您忙。”陆程光回绝杨经理后，盯着宁晚舟开口说道：“宇飞，你跟着宁大律师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宁律师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有王警官的帮忙就更好了。”宁晚舟对着两人笑着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两位警官名为帮忙实为打探的举动。 宁晚舟和王宇飞跟着杨经理一路来到了位于酒店一楼西侧的员工休息室。 “宁大公子，您要找的王杰今天刚好上夜班，现在应该就在里面。” “咚咚咚”，杨经理敲了敲房门，“王杰在吗？快开门。” “来了！”只听着门内乒乒乓乓一阵响，吱呀一声，员工休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来人穿着白色的工装背心，黝黑的皮肤，头发乱糟糟的，明显是还没睡醒的模样，揉揉眼睛，看清来人是杨经理后立马精神了起来， “杨经理，你怎么来了？” “王杰，这两位是王警官和宁律师，找你问点事。”杨经理向王杰介绍道。 这边王宇飞透过门缝向房间里面望去，里面是个不大的六人间，三张上下铺的单人铁床靠墙摆放，十分简陋，靠近最里面窗户的那张床上铺似乎还躺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众人，包裹在被子里，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房间中央有一张简易的小方桌，上面乱七八糟摆了一大堆生活用品，甚至还有两盒吃剩的盒饭。 而宁晚舟自从王杰出来后就紧紧的盯着他，一改之前对其他人温和的态度，似乎想将他整个人看穿。 王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睛慌乱的往四下瞟。 宁晚舟见状开口道：“你叫王杰？昨天晚上10点左右有没有去酒店15楼？” 王杰面色一变，紧张的看了一眼杨经理后说道：“15楼？死人的那个15楼？！我可没去，不要随便冤枉人啊。” “哦，可是有人看到你当时在那里，老实交代，干嘛去了？”，宁晚舟继续盯着王杰，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不经意的眼神改变，追问道。 “我真的没去，不信可以查监控。”，而后王杰又瞟了眼杨经理的方向，叹了口气，支支吾吾开口道：“唉！我实话实说吧，当时我只是偷了个懒，和几个老乡在一起在打牌来着，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 宁晚舟一愣，明显有些出乎意料，又问道：“在哪里打的？有没有人能证明？那几个老乡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呢？” “在……在0312房间，酒店里出了事后我那几个老乡就马上离开了，我昨晚真的没去过15楼。”王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抬头看旁边的杨经理。 3楼是天华酒店专门给客人准备的高端休闲区，包括棋牌室，影视厅，水疗spa等。杨经理一听到王杰私下带人去棋牌室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王杰，你偷懒也就算了，还私自带外人随意进酒店房间？！谁给你的胆子！不想在这里干了是吧！” “经理，求求你了，不要开除我啊，我再也不敢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全都指望我这份工作呢，我家老大才刚上小学，老二还抱在怀里，千万别开除我啊，以后我一定为酒店当牛做马……”王杰一下子跳到杨经理面前，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哀嚎道，声情并茂，涕泪纵横，就差给杨经理跪下了。 杨经理嫌恶的拂开了手，看前面站着宁大公子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好了！你先协助警察办案，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王杰立马收回了眼泪，露出讨好的笑容：“那是，那是，我一定配合。” “杨经理，带我们再去看看酒店监控吧。”宁晚舟看着王杰不像说谎的样子，提议一起再去看下监控以证实他说的话。 杨经理听后忙不迭的说“好的，好的，宁公子，这边请”，说着指了个方向。 第5章 云开 王宇飞一直默默在一边观察几人的互动，看着杨经理十分在意宁晚舟的样子，他疾步上前，越过宁晚舟，搭着杨经理的肩膀悄悄问道： “杨经理，你怎么叫宁律师宁大公子啊？看你好像很怕他的样子，怎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杨经理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低声说：“王警官，快别胡说了，这是我们酒店大老板宁华成的大公子，谁曾想滨海分店这刚出了事，这宁公子大晚上连夜就跑来了，要是不好好招待，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宇飞回头看了眼后方风尘仆仆的宁晚舟，一脸惊讶道：“就是那个天华集团的董事长宁华成的儿子？！真的假的？他儿子不好好继承家业怎么跑来当律师了？！” “这还能有假！”杨经理苦笑。 四人走了大概10分钟，穿过酒店大厅，来到位于酒店后方的安保室内。 安保室的核心区域无疑是监控中心，墙面上整齐排列的监控视频如同安保人员的眼睛，延伸到酒店的每一个公共区域。 每个屏幕都清晰显示着不同区域的实时画面，屏幕间的微小差距和角度调整，都确保了监控画面的无死角覆盖。 杨经理向两人介绍道：“酒店的大厅，电梯，各个楼道口及酒店走廊都装有监控，每个月覆盖一次，之前已经有几位警官查看过昨晚酒店15楼的监控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介绍完后杨经理示意坐在操作台前的安保人员调出昨晚3楼的监控，然后对旁边的宁晚舟说：“宁大公子，稍等一会儿。” “嗯” 宁晚舟点点头，专注的看着前面播放的监控视频。 根据监控显示，当晚王杰确实从8点开始就和几个朋友一直呆在312房间，直到11点半左右酒店出事后被外面的声音惊动才出来。 “你看吧，警官，我没说谎，昨天晚上我确实一直在3楼，我那些老乡们都能作证的。” 王杰挺直腰板，声音开始强硬起来。 宁晚舟抿嘴不语，又让安保人员再调出15楼的监控：时间显示在昨晚22点08分，电梯到达15楼，画面里出现了易楠从里面出来的身影，在他的对面终于看到了小楠所说的那个叫“王杰”的酒店工作人员，身高比小楠略高一点，露在外面的皮肤颜色以及身形确实和身后的王杰不符，戴着口罩，帽檐低垂，辨认不清模样，推着一辆清扫车，和易楠擦肩而过从外面走廊进入电梯。 “暂停一下！” 宁晚舟突然出声，看着静止的画面指着那个和小楠擦肩而过的人影，回头向王杰及杨经理问道：“那这个人是谁？” …… 天华酒店1526房间。 陆程光和王宇飞分开后独自来到了案发现场，守在现场的警察看到陆程光后纷纷对他敬了个礼。 “陆警官！” “陆警官！” 陆程光对他们点头回应。 酒店房间里鉴证组的同事已经对现场完成了第一轮初步勘验。 凶手很谨慎，并没有在浴室里留下什么痕迹，浴室里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指纹、毛发、血迹，基本都被彻彻底底清理干净了，而且被害人身上包括指缝、下身都有洗涤剂的残留，被害人的随身物品以及衣物也并没有在现场发现。 浴室门把手上留着嫌疑人易楠和其助理叶华的指纹，以及少量易楠的血迹，据他自己辩解是说当时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后开了浴室门而留下的。 也只有傻子会相信这样拙劣的借口吧。 浴室外面只在客厅里发现嫌疑人易楠和其助理叶华的足迹，并没有被害人走进酒店房间到浴室的痕迹，仿佛被害人没有经过外面的空间就凭空出现在了1526房间浴室中。卧房里也异常干净，什么都发现。 如果凶手是易楠，为什么在清理犯罪现场后没有将他自己在客厅的痕迹抹除，而把现场清理了以后又为什么还留在这个房间里不离开。 像他这么谨慎的凶手为何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难道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有另一个真凶把尸体放进了他房间？还是说这只是他为了装作第一发现人而使的障眼法，故布迷阵罢了。还有被害人的随身物品去哪了？ 不，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陆程光环视酒店房间，各处的窗户都只能打开一个小口，正常成年人不可能从窗户钻进来，如果有他人作案，那剩下的那个出入口除了大门就只有没有封闭的阳台了！ 陆程光打开客厅西面的深色的玻璃推拉门走进露天阳台，长约5米，宽约2米，半包围结构，阳台边缘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阳台北面放置了几株大型盆栽，陆程光走近定眼一看。 这是……移动过的痕迹！虽然在雨水冲刷后变得不甚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有个盆栽本来放置的地面上留着深色的压痕。如果照原来摆放，那刚好能把阳台北面全部遮挡，而现在却留出了一人宽的口子。 陆程光戴上手套仔细探查阳台北面的扶手以及围栏。 这是？…… 北面扶手那一人宽的口子上方有两道浅浅的划痕！陆程光摸了摸，是新的痕迹！ 他往左向隔壁望去，入目是一样构造的大阳台，距离这边2.5米宽的样子，两个阳台的空隙之间并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他探出半个身子，再抬头往上望去，展开手掌遮住眼睛上方的雨水，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上方阳台的的高度大概3米左右，如果是有什么东西辅助的话，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陆程光想着一面将手机掏出，拨通了电话：“宇飞，你让酒店经理把昨晚1526房间前后左右房间的监控都找出来看一下，查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老大，您真是神算啊，我正在看监控呢，猜猜怎么着？”电话那面王宇飞故作姿态，终于比老大抢先一步发现线索了，得意得有些沾沾自喜。 听着手机里传出某人欠揍的声音，陆程光无语的打断了他：“废话少说，到底有什么发现？” “老大，有个人冒充酒店工作人员在李微微进了1526房间5分钟后进入了隔壁1525房间，而且足足呆了近2个小时才从里面出来！” 王宇飞的话赫然像在在一团迷雾中闪过的微光。 陆程光在阳台上望着天，只见雨稍小了一些，天边的黑云像是被谁指挥一般有秩序的散去，一抹淡淡的晨光从云层的缝隙洒落。 天快亮了。 第6章 见月 10分钟前酒店安保室内。 “那这个人是谁？” 王杰和杨经理看着宁晚舟指着的视频当中的那个人纷纷摇头表示疑惑。 “这遮得也太严实了吧，也看不清楚啊。”杨经理凑近显示屏幕，眯着眼道。 “他戴着王杰的名牌。”宁晚舟看着旁边站着的王杰说。 “这，这，这也不像我啊！”王杰慌张反驳道。 “昨天晚上负责打扫15楼的人是谁？”杨经理问道。 “本来是我的……”王杰小声回答。 宁晚舟又开口：“把视频倒回去，看看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影像快速的后退，只见视频里那个穿着酒店制服戴着王杰名牌的人在10点06分从1525房间走出来，正好在1526案发房间隔壁！ “再往前倒！”宁晚舟若有所思。 影像记录的时间来到昨晚8点25分，那人推着酒店清扫车进入了1525房间…… 这是？！此时王宇飞也被眼前的影像吸引了，他记得李微微刷房卡进入1525房间的时间是8点20分，这人紧接着就进入了隔壁房间，莫非有什么关联？ 果然，视频再往前5分钟，出现了李微微进酒店房间的身影。 “叮叮铃叮……” 王宇飞听到电话铃声打开来一看，是老大！出什么事了吗？连忙接通。 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声音，王宇飞乐了，看来这个冒充王杰的家伙果然有什么猫腻，戏谑的对电话另一边的陆程光道：“老大，您真是神算啊，我正在看监控呢，猜猜怎么着？” …… “我们根据监控视频追踪了那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可疑人员，发现他坐电梯去了地下1层，之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根据酒店经理的讲述，地下1层正在改造，并没有安装监控，看来我们的嫌疑人很熟悉酒店的构造啊，既能偷到酒店的制服，又能避开监控。”王宇飞对着电话分析道。 陆程光正走进犯罪现场隔壁的1525房间，绕着房间环视了一圈，和旁边的是一样的构造，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来到阳台，看了眼这边对着隔壁的阳台围栏：果然！陆程光抚上围栏：这里也有这个划痕。 “我们去地下1层汇合。”陆程光对着王宇飞说道。 …… 地下一层，陆程光走出电梯，迎面就扑来一股刺鼻的油漆味，随着走动扬起一阵灰尘，“咳！咳！咳！”。 地下一层的灯光并不明亮，但异常空旷，摆放了大量的装修材料及油漆桶，看起来正在重新涂刷地面的涂层，电梯旁边东侧角还有个房间，陆程光到的时候王宇飞他们已经粗略搜寻了一番。 沿着淡淡的车辙印，就在东侧角的杂物间深处找到了一辆酒店清理车，车里装着一些清洁用品，还有一件白色t恤，一条牛仔裤和一个粉红色的小包，赫然是李微微进1526房间时的穿着。车的最底下还放着一部合金折叠梯。 整个梯子折叠起来后只有50几公分长，宽约30多公分，厚约10公分，看着就像个实心的小箱子，把梯子展开后足有3米长，陆程光略微比划了一下：足够了。然后摸了摸折叠梯的两只脚，对着王宇飞说：“把东西都带回去，让鉴证组的同事把这梯子和阳台上的划痕比对一下。” “同时优先让人排查酒店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和李微微有关联的，嫌疑人对酒店这么熟悉，一定在这个酒店工作过，或者事先在这里踩点过。” “陆警官，那易楠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吧，我能带他出来了吗？就不打扰各位警官找犯人了。”宁晚舟微笑着对陆程光说道。 “当然，易楠只是协助我们调查，听说他在电梯口和嫌疑人有一面之缘，到时候说不得还得麻烦他再认认人。”陆程光也对宁晚舟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又对杨经理说道： “杨经理，有昨晚在酒店的工作的工作人员名单吗？” “有的，有的，我这就让人发过来。王杰，话说昨天和你搭档的是谁？” “哦，就小李啊，在休息室睡着呢。”王杰随口回答道。 王宇飞脑子里突然闪过那躺在休息室角落上铺的身影，身形似乎与嫌疑人相似，他连忙问王杰：“你的工牌及制服一般放在哪里？” “这，一般就放休息室里面的公用衣柜里：”王杰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疑惑说道：“话说我都没发现少了套衣服，明明昨天换衣服的时候还在的。” 陆程光和王宇飞听完王杰的话相视了一眼，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齐声说道：“快带我们回去找他。” 宁晚舟也跟着其他人上去了，想看看这个陷害易楠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模样。 几人快速的回到员工休息室门外，陆程光对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打草惊蛇，让其他几人远离现场，他带着王宇飞手持枪过去了，隔着一道门只觉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开灯。 陆程光一面拿着枪，一面拿着杨经理给的钥匙缓缓转开了门锁，冲着门框另一侧的王宇飞做了一个“进去”的手势，猛的打开了门，并开了墙上房间里的灯， 王宇飞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直直向着之前躺着人的方向，那里鼓鼓囊囊的，他掀开被子，持枪对着里面大喊：“不要动！举起手来！” 被子里悄无声息，王宇飞的枪口正对着被子下方的两个枕头：“被他跑了！”王宇飞抓起枕头重重的扔在一边，一阵懊恼：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该死！明明都这么近了！ 陆程光见状，连忙打电话给同事让他们封锁酒店，地毯式搜索嫌疑人。 同时走出员工休息室对远处的杨经理说：“杨经理，嫌疑人跑了，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警方封锁酒店。” 根据酒店的记录小李原名李良，27岁，籍贯：横山县，与死者李微微来自同一个地方，6个月前来到天华酒店工作，入职客房部，为人一直勤勤恳恳，酒店员工对他的评价都是一个老实人。 “陆哥，有发现！”有个警察远远跑过来喊道。 由于酒店的各个出入口都围满了记者，李良根本无法悄无声息跑出酒店，查了监控后发现他在20个分钟前进了3楼的一个洗手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过。 “陆哥，查过了，洗手间没有其他出口。” 王宇飞听得瞠目结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看来还得感谢这些记者了，不不不，最终还是得感谢我们的大明星啊。”王宇飞拍了一下宁晚舟的肩膀挤眉弄眼的道。 宁晚舟揉了揉肩膀，有些不适应的离开了几步，本来之前就打算离开去接易楠出来的，奈何警方封锁了酒店，也走不开了：“哪里，还是请各位警官们抓紧去抓人吧，把易楠先放出来再好好感谢也不迟。” “宇飞，走了。”陆程光率先往他们说的那个3楼的洗手间走去。 带着几位同事，刚围着洗手间门口准备抓捕的战术，嫌疑人李良带着茫然的表情看着门口的众人大咧咧的就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了。 “举起手来！”王宇飞喊道。 李良慌张举起手做投降的姿势颤着声音开口道：“警察叔叔们，这，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就是出来上了个厕所，怎么？还犯法了？” 王宇飞带着另一个警官扣住了李良的手：“少说废话，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可没做什么犯法的事！警察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我到底做什么了？”李良边走边大喊。 第7章 雾散 押着李良到了酒店门口，围着的记者还没散去，一看有人出来就马上对着一阵拍照，差点闪瞎了大家的眼睛。 “警官！警官！是抓到犯人了吗？” “警官！易楠不是真凶吗？” “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 门口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坐上车回到滨海公安局后的众人发现警局门口比之天华酒店的热闹也不遑多让。 王宇飞一阵无奈，警局门口也围着一大波记者，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粉丝在警局门口拉着横幅，表示对易楠的支持：念念楠忘，初心不变，易楠我们相信你！ “消息怎么泄露得这么快，才一个晚上连警局都给围了，佩服佩服啊！”王宇飞忍不住点点头。 “让让！让让！” 王宇飞又艰难的带着嫌疑人李良进入警局，对着陆程光吐槽道， “这也太难了，不过咱们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大明星的待遇，感觉也挺不错的，你觉得呢，老大？” 陆程光对着王宇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行了，快带人去审讯室吧。” …… “姓名？”王宇飞冷冷对着对面的李良问道。 “李良，不是啊，警官，我到底犯啥事了？给个准话啊。” “少嬉皮笑脸，问一句，答一句！” 王宇飞说着拿出一张李微微的照片，对着李良问道：“认识这是谁吗？” 李良定睛看了眼照片，一怔，“这不是我老家邻居家的妹妹李微微嘛，她怎么了？” “那这个呢？”王宇飞把那个伪装成“王杰”进入1525房间的视频放了出来，“再好好认认！” 对面的李良仔细的看着视频，一改之前的样子，沉默了下来。 “酒店里的杀人案听说了吧？”王宇飞看着李良的表现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 “是我干的，人是我杀的。”李良直直的盯着王宇飞的眼睛斩钉截铁的承认道。 这……王宇飞目瞪口呆，他还没发挥自己的询问本事呢，还有后面挖的坑没给他跳呢，这就承认了！我也太厉害了吧。 倒是坐在旁边的陆程光听到这话反而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 另一边，易楠一夜未睡，不仅在警局里被限制了自由，还得忍耐旁边一直不肯歇着的灵体“李微微”。 宁晚舟过来的时候只见易楠坐在桌子前撑着脑袋，一搭一搭的，眼看就要睡着了，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惊跳着坐了起来，看着易楠脸上大大的黑眼圈，宁晚舟只觉得心里涩涩的：出来以后好好补个觉吧。 “小楠！” “晚舟哥，你终于回来了。” 宁晚舟看着易楠抬起头，眯起眼睛，嘟着嘴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呵，嗯，我来接你了，他们抓到真的凶手了。” “晚舟哥，笑什么！” “没笑什么。”宁晚舟笑着一双眼睛温润润的看着他。 出了审讯室的门，因着之前的随身物品都被收走了，看这边警察也没有空理他的样子，易楠只好借宁晚舟的手机打电话给诗韵姐报平安。 “喂，诗韵姐，是我，易楠。” “易楠，你还好吗？这边因为暴雨飞机都停飞了，最快的航班在半小时后，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听着何诗韵关切的语气，易楠忙说道：“诗韵姐，我没事了，你不用赶过来，排除嫌疑了，你放心吧，嗯嗯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好的好的，发布会的情况诗韵姐你看着办吧，行行，那先挂了。” 这时只见走廊另一边出现了陆程光的身影，走近后对着易楠说：“易楠，感谢你昨晚配合我们的调查，这边还有件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指认嫌疑人。” 易楠显然对陆程光没什么好印象，只是本着良好市民的态度还是得配合一下：“好的，陆警官。” 跟着陆程光来到另一边的审讯室，看着里面的青年，易楠微微皱眉，确实身形、脸的轮廓之类和之前电梯里的那个人是挺像的，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怎么样？”陆程光看着易楠皱眉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我也说不好，只能说挺像的，但是他之前戴着帽子和口罩，我也认不太清楚，不能肯定，帮不上你们的忙了，陆警官。” “踢踏，踢踏” “老大，李微微的父母过来了。”卫明走过来对着陆程光附耳说道。 陆程光看向警局大厅，那里，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前台，满脸悲痛以及不敢置信，而后两个老人坐在一边无声的哭了起来。 “爸！妈！”跟在易楠身边的灵体“李微微”大喊了一声，呜呜的哭了起来，升腾在半空中，眼中流出了滴滴血泪，她浑身又开始散发出一股股黑气，黑气缓缓缠绕旋转，向着易楠的方向蔓延了过来。 “糟了！”易楠低声喝骂道，看着黑气从指尖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在黑气透入易楠身体的刹那，“李微微”通体闪了一下，然后似乎建立了什么联系，一瞬间被拉进了易楠的身体！ 真是糟糕！这是易楠陷入黑暗前的唯一想法。他的身体突然软软的朝地上倒了下去。 宁晚舟早在易楠说出“糟了”的时候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他忙扶着易楠软下去即将倒地的身体，摸了摸易楠的脖子处，发现空空如也，他的心猛的一跳，随即对着陆程光着急的大喊：“他的随身物品在哪里？” 陆程光看着易楠似乎突发了什么急症的样子，以为他之前随身带着什么药，忙叫旁边的卫明去拿过来，然后顺手扶了一下易楠另一边空着的手，入手只觉得一片冰冷：这人，生的是什么病啊，这么奇怪。 易楠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飞速的垂直往下掉，恍惚中看到了一只粗糙的手，骨节分明，张大着朝着他的脖子过来，虎口处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像恶魔一般狂热的盯着他。 然后他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的脖子上，他根本无法呼吸，只能拼命挣扎，但却撼动不了身前的手半分，由于充血的原因脑子嗡嗡作响，然后全身上下都传来了钝痛，痛得易楠的心都在颤抖，窒息感越来越甚…… 突然易楠觉得左手边传来一股暖意，直达心脏，那窒息感突然在一瞬间褪去！“李微微”一下子像弹簧一样被弹出了易楠的身体。 “呼！”易楠死死抓着身边人的手，像是突然喘过气了一样，睁开了双眼，入目是宁晚舟担忧的神情，易楠双手都攀上了宁晚舟，半靠在他身上，开始慢慢的喘气。 宁晚舟见状，揽住怀里的人，空着的左手一下一下轻抚着易楠的后背帮助他呼吸：“没事了，没事了”，他轻声说道。 陆程光看着眼前的这个景象只觉有些奇怪，但对于易楠的担忧盖过了那种奇怪感觉，这时卫明终于拿着易楠之前被收走的随身物品过来了。 第8章 天明 “老大，给。” 王宇飞将装在了一个袋子里易楠的随身物品递过来。 宁晚舟在里面捡出了一块通体白色的玉石，挂回易楠的脖子上。 感受着玉石柔和的触感，易楠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体温也开始慢慢回升，只是之前经历的疼痛似乎还在身上，一时间站不起来。 “那个人的眼睛是丹凤眼，右手虎口处有新月形的疤。”易楠忍着疼痛，双目微睁，声音颤抖着开口道。 “什么？”陆程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 “我是说那个凶手长着一双丹凤眼，右手的虎口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易楠又重复了一遍。 陆程光这时才意识到刚刚确实没有听错，这人怎么回事，发了个病记忆就清晰了？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过现实的问题却刻不容缓，陆程光推开这边审讯室的门，大步走过去抓起李良的右手，根本没有什么疤痕：果然！他的心里似乎终于有个结解开了一样。 “李良，你在撒谎，人不是你杀的。” “老大！这！”王宇飞见状立马把陆程光拖出了审讯室，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老大，你干嘛呢？他刚刚都承认自己杀人了。” “他说自己一直暗恋李微微这个邻居家妹妹，看到她进了别的男人的房间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一怒之下就奸杀了她。” 陆程光摇了摇头：“易楠说那个凶手的右手有个新月形的疤，李良他没有。” 王宇飞瞟了眼那边明显发生什么事情了的易楠，急忙说：“没准是他记错了，他前面怎么不说。” 陆程光一时语塞。 而旁边被弹出来后的“李微微”像马上要支离破碎了一般摇摇欲坠，从灵体里散发的黑烟不再似之前那么大股像迷雾一样，只余两三缕破布条一般试探着往外，随后仿佛生命到了尽头般在离灵体一米远的地方就不再能继续延续，缓缓消散了。 她神情惊惧的看着陆程光，而后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脸色一变，仿佛哀伤后又释然。 就在这时过来了一个警员向陆程光汇报：“陆哥，李微微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征，面部、口唇、耳廓处发绀肿胀，眼睑结膜及球结膜处可见圆形针尖样的出血点，各内脏器官呈明显的淤血状态。 无他处致命伤，全身的其他伤痕都是被侵犯之后留下的，死前死后均有，不过由于生化洗涤剂的原因，没有找到有效的凶手的生物痕迹，dna也被破坏了。” “知道了。”陆程光回答。 “还有，陆哥，在地下室清洁车的周围地上提取到了一组鞋印，比对过了，和李良当前所穿的鞋子并不相符，在他的住处也没找到相应纹路的鞋子，不过鞋子的大小倒是差不多，不排除李良丢弃作案时的装备的可能，而且也没有找到可疑的酒店制服和王杰的名牌。” 陆程光听完沉吟片刻，然后转过头对王宇飞说，“李良有许多细节都说不出来，比如怎么去的1526，说的模棱两可，追问一些细节就说记不清了，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而且前面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看到那人的视频后立马就改口认罪了，会不会他是在维护什么人？” 陆程光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一条线将所有的细节串联了起来，凶手明明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杀的人！而前面李良却说是看到李微微一时冲动！ 他对另一边的卫明说：“卫明，去调查一下李微微、李良共同的社会关系，着重找一个右手虎口有疤的20岁-30岁左右男性。” 易楠全身的疼痛逐渐缓解了过来，耳畔也不再嗡嗡作响，脑子逐渐清明了起来，发现自己几乎倚靠在了宁晚舟身上，忙像被电触了一样挣扎着往后靠去，借着身后的墙直起了自己的身体。 “易楠，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呜……一看到我父母，就感觉全身有一种想要把你吞噬了的欲望，我……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也不想找杀我的凶手了。”李微微拖着快散架般单薄的灵体飘到易楠身前，眼里含着泪光，哭着说。 感受着身上残余的疼痛，易楠有些生气的瞪了“李微微”一眼，但听着之前警员报告的李微微死状，又看了眼不远处警局大厅李微微的父母，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唉，算了！” 宁晚舟看着易楠像烫手山芋一般挣扎起身的样子微微一怔，他垂下眼眸，拉开和他的距离，只伸出左手轻轻扶住易楠右手边的肩膀，柔声问道：“小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吧？” 王宇飞看着易楠这个样子半捂着嘴低声对陆程光说：“老大，他这是怎么了？外面这么多记者，等一下出去不会乱写一通，说我们警局虐待他吧，这，我们滨海警局的声誉可不能就被他这样毁了呀！” 陆程光看着易楠与宁晚舟两人也觉得一阵头痛，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样了？送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易楠抬头，惨白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用了，不麻烦陆警官了，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休息一下就行。” “老大，要不让他去我们值班室休息一下吧。他这样出去肯定不行。”王宇飞又低声提议。 陆程光看着易楠的模样，又想着警局门口围满的记者和粉丝，也没其他办法了，对着易楠与宁晚舟开口道：“这样好了，你们去我值班室先休息一下吧，不过有些简陋，多担待。” 易楠也觉得现在的情形确实不适宜出去，而且全身各处仍然一阵阵的抽痛，尤其是某个隐秘的部位，像是内脏被别人胡乱搅动了一番，易楠莫名脸颊一热，耳根泛起潮红。 “那就多谢陆队长了。”宁晚舟看着易楠的样子答应了下来。 易楠也没开口反对，只是愤愤的闭上了眼睛。 陆程光于是让人带着易楠和宁晚舟去了值班室。 易楠到了房间后也顾不上其他，本来就熬了一夜，又经历了刚刚的意外，沾到床就沉沉睡去了。 宁晚舟注视了片刻紧闭双眼的人，默默帮他拉上了被子，伸手抚平了某人皱起的眉角，悄悄说了一句：“小孩子可不能老是皱着眉头。” 易楠睡着隐约听到了，无意识喃喃的回了一句：“我可不是小孩子了！晚舟哥，我不是……”眉头皱得更深。 宁晚舟失笑摇了摇头。他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雨彻底停了，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的束缚，层层叠叠的落在躺着的人的脸上，煞是好看。 第9章 指认 滨海警局刑侦大队会议室。 “根据调查，李微微有个前男友，李昌，25岁，分手的过程并不愉快，也是横山县人，与之前抓捕的嫌疑人李良是亲兄弟。根据酒店工作人员讲述，案发当天，李良确实有个兄弟从老家来看他，而且酒店的监控录像也显示当天下午李昌确实在酒店里出现过，而且在案发后从酒店离开。”卫明把手里的报告发给了大家。 “这样看来，这个李昌的作案嫌疑确实比李良更大，发现他的踪迹了吗？”因这个案件社会关注度极大，滨海警局局长陈永洲也在会议室一起讨论案件进展，他听完汇报后问道。 “由于昨晚的暴雨，滨海及周边的高速公路实施了安全交通管制，各大航班以及轮渡都停运了，嫌疑人应该还没跑出滨海。” “队长，接到线报，在滨海南区李良租住的出租屋内疑似发现可疑人员。” “陆程光，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由你带队去一趟吧，务必要把嫌疑人抓捕归案。”刑侦大队队长郭阳说道， “就要调任了，注意安全，别给咱们滨海警局丢脸！” 陆程光敬了个礼，眼神坚毅的说：“是，队长！” …… 滨海南区，一片老旧的小区坐落在靠海的一个小山坡上，小区内的建筑物多为老式砖混结构，很多房子外墙已经脱落，墙面上布满了裂缝和污渍。因着这边各种设施老旧，房租的价格普遍低廉。 据说这片区域本来都已经打算开发了，但里面的居住的居民大部分都是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的老人，居民们的态度很强硬，而且异常团结，坚决不搬迁，开发商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这块地。来这边的路上，王宇飞保持话痨的体质，坐在车上向众人介绍了一番等一下要去的四方家园的概况。 李良租的那个房子坐落在四方家园12街5幢3号2楼，陆程光示意王宇飞从前门进入，他自己带几个人守住后面，其余人在各个窗口守住，做了几个手势后众人看似松散的悄悄从四面围住锁定的位置。 “啪啪啪！”王宇飞敲响房门，大声喊道： “开门，社区人口普查……” “啪啪啪！” “有人在家吗？开门……” 屋内窗帘紧闭，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似乎是没人在家。 “行动！” 听着耳机里老大的声音，王宇飞果断上前踹开了房门，房间里没有什么光透入，昏暗中似乎看到有个人影在窗边闪了一下，王宇飞适应房内的光线后往那处扑了过去：“警察，别动！” 那人影闪得更快了，啪的一声，窗户一声脆响，那人直直从二楼跳了下去，借着楼中间水管的缓冲从一个警员的头上跨过，落在地上后顺势滚了几圈，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跑了，正是李昌。 陆程光在后面出口看到有个人破窗出来，飞速的往前跑，也跟着从二楼往下跳了下去。 “站住！”陆程光追着李昌喊道。 王宇飞也跟着从楼梯上跑下来追了上去，边拼命往前追边吐槽：“老大呀！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陆程光看着李昌跑进了前面的岔路口，回忆了一下之前看过的小区地图，从右手边的小巷子拐了进去，后面的王宇飞有默契的继续往前方的李昌追去。 就在李昌终于要跑出这条街准备混入人群的时候前方突然从侧面闪出来了陆程光的身影，李昌忙停下奔跑的脚步，准备往后，就见后面也有人追过来了。 “李昌，跟我们走一趟吧！挺会跑的呀你小子。”后面的王宇飞气喘吁吁的道。 王宇飞走向前扣住李昌的手，发现他右手虎口赫然有一道2厘米左右新月形的疤痕：还真的被那小子说对了！这人眼神也太好了一点，这个疤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随即看到陆程光的胳膊有鲜红的血往下滴落：“老大，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陆程光看着王宇飞指了指自己的手，这才感觉到右手前臂火辣辣的痛：“没事，前面跳下来的时候被地上碎玻璃渣子硌了一下，皮外伤。” 他说着将前臂上扎着的小块碎玻璃渣子取了下来，随意用衣服裹了一下，血就止住了，“先把人带回去再说。” …… 滨海警局 王宇飞冷冷看着李昌开口问道：“李昌？说说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李昌的一双丹凤眼转了一圈，回答说：“嗯，昨天我去看了我哥，他在天华酒店工作，带了点家乡的特产过去。” “然后呢，就带点特产呆了那么久？” “这不是看那个酒店好看在里面逛了一大圈嘛，逛着逛着就10点多了，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李昌解释道。 “什么都没干你刚刚跑什么？” “这不是我以为有人入室抢劫嘛，当然跑啦。” “你！”王宇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副气得要去打他的样子。 陆程光忙拉住了王宇飞，对他试了个眼色：“别冲动，先让目击证人来认认。” 李昌闻言面色一震，后又镇定了下来。 陆程光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多了，那个花里胡哨的家伙该醒了吧，刚准备叫个人去把人带过来认认凶手，毕竟只有他和凶手打了个照面，转念一想，又决定还是自己去看看那家伙的状况再看情况把人带来吧。 想着，陆程光起身出了审讯室，穿过刑侦队办公室以及会议室来到了后方的值班室，看着熟悉的“值班室”三个大字，陆程光沉吟了片刻还是先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回应，他这才开了门走了进去，只见平时他睡的那张床上现在正躺着一个睡得正酣的人，盖着他常盖的被子，白皙的面容，挺翘的鼻子，原本梳上去的刘海柔顺的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个额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模样。 这个家伙睡着以后长得还挺好看的。陆程光一时间看着入了神，刚好撞进了易楠睁开的眼里，淡静如海，似寒星一般…… 刚好出去帮易楠找点吃的的宁晚舟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碍眼，敲了敲门，绕到床前，挡住陆程光的目光，对他说道：“陆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陆程光略觉得尴尬的开口：“是这样的，能不能请易先生再帮我们警方去指认一下凶手。” 宁晚舟颇为不悦，那望向陆程光的眼神里仿佛就在说：这么多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什么都要麻烦我们家小楠。 “小楠身体还不太舒服，就……” “我没事了，走吧，陆警官。”易楠打断宁晚舟的话，掀开被子下了床。睡了一觉后易楠的精神好了许多，脖子上的疼痛几乎感觉不到了。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宁晚舟说着，伸手扶住准备下床的易楠。 易楠略显不自在的躲了一下，“我没事了，晚舟哥，到时候回来再吃吧。” “那你们跟我过来吧。”陆程光说完就走了出去，在前面带路。 易楠两人跟着陆程光来到熟悉的审讯室外，看着里面的那人，易楠盯着里面李昌的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打了个寒颤，脖子上的窒息感仿佛又出现了：是他！ 第10章 尘埃 易楠认出了凶手，缓了口气后对陆程光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当时那个酒店工作人员，我不会认错。” 陆程光愣了一下，有些奇怪易楠这么笃定，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 “只是，老大，现在确实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李昌杀的人，只靠着易大明星的指认根本站不住脚啊，况且凶手当时戴着口罩和帽子，即便易大明星的记忆里好了那么一点点，也不能成为李昌杀人的证据。”王宇飞说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看来只能继续审下去，看李昌能不能露出什么马脚让他招认了。李良一定是认出了李昌才毅然决然想着替他弟弟顶罪，说不得还得从李良那里入手，去诈诈他。”陆程光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希望能有突破吧。 易楠看着从来到这里后就异常沉默的“李微微”，只是含泪看着审讯室里的李昌，只觉脑子里闪过了什么片段，向着宁晚舟假装对他说话的样子，实际小声的对李微微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杀你的凶手是谁了？” “是的，当时我从你身上被排斥出来后听你说那个凶手虎口有疤，我就知道是他了，本来就是因为我要死了才和他分手的，我不怪他，反正就要死了，只是早点和晚点的区别而已。”李微微含泪说道。 “杀人就是杀人，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电光石火间，易楠隐隐抓住了些什么：对了，李微微的病！ 他连忙向着不远处的陆程光大声说道：“李微微生病了，查查她的病，作为突破口，我想李昌的动机应该是接受不了李微微和他分手才杀的人。” “宇飞，去查查。”陆程光一面让宇飞去查，一面却觉得很是疑惑，对于偶然被卷进来的人来说，这个易楠也知道得太多了。 很快王宇飞就把查到的结果拿了过来，陆程光翻了一下：这是…… 回到审讯室中 陆程光拿了李微微的医院检查单摆在李昌的面前，“知道李微微生病了吗？其实你根本不用杀她，她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呢？多大仇多大怨啊……” “你说什么？！”李昌死死抓着桌上的报告，浑身都颤抖起来，其上胰腺癌的字样刺痛了他的双眼：怎么会是这样！所以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我分手的？！ 王宇飞又拿了一张纸对着李昌说：“哦，对了我们还解锁了她手机里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一张她的遗愿清单。” 李昌看到了警察指着的那张纸上的字：第五条近距离见偶像易楠一面，感谢他在我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力量。 “虽然说吧，李微微这个感谢偶像的方式不太合法，直接偷溜进了人家房间，但她却不应该由于这样的原因被杀害！” 王宇飞把李微微的遗愿清单收回说道。 审讯室里的李昌已经泣不成声，把手里的报告单都给捏烂了。 “李微微的日记里说，她在1个月前发现自己患了胰腺癌，因为不想拖累你和家里人，所以才和你提的分手，也没有告诉家里人她生病的事，知道这个病即使治疗可能也只是花费巨大而没有什么效果，她就想在这生命的最后不留遗憾的再活一段时间，可是你却把她仅剩的时间也给夺走了。你去外面看看李微微的父母，她都还没来得及和她父母告别。你掐死她的时候她该多痛苦！” 陆程光的话无疑给李昌的心中添了一根刺。 “啊啊…啊……” 李昌哀嚎道，“都怪我！是我！是我杀了她！我本来以为……可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审讯室里的王宇飞和陆程光对视了一眼：他承认了。 案发当天下午，李昌刚被分手没多久，她说她现在大学快毕业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不再合适了。明明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很和睦，他虽然没有上大学，但是一直努力打工赚钱，就是想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他追问她是不是变心了，她说不是，只是因为不合适。当天他从老家过来找自己的哥哥李良，顺便也可以散散心。谁能想到碰巧在酒店大厅看到了李微微，碰巧看到了她前脚刚和他分手，后脚就从别人的包里偷拿房卡！或许她当时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都没发现靠近的他，等他看清那房卡上“易楠老师房间”的字样的时候，强烈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忍着没有当场发作，质问李微微是不是为了这个明星才和他分的手，他知道她一向喜欢易楠，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会为了这个明星做到这种地步，这算什么，迫不及待地自荐枕席吗？真是个贱人！ 他决定了得给她点教训，让她永远都不能忘记自己，他偷偷在哥哥李良的休息室里随手拿了一件酒店制服，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做准备，因穿着酒店制服，略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易楠的房间号。时间差不多后，就在一边守株待兔，他想着要是她不来，没有进那个明星的房间的话就算了，但是她真的坐上了去15楼的电梯，真的进了那个房间！ 李昌心中的那把火烧得越来越旺，他想要是隔壁1525房间刚好有人的话就终止这个计划，可是隔壁刚好没有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就像老天爷都看不惯那个贱人在帮他一样。 当他借助折叠梯子从阳台进来发现她正开心的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滚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捂着她的嘴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在地板上一路拖到了浴室，摁着她的头对着镜子，让她看看她自己荡妇的样子，他拼命扼住她的喉咙，扒光了她的衣服，没有在意她的反抗，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她有没有后悔…… 人死了之后他仔仔细细的把自己在这个房间里的痕迹清理干净，想着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这个房间的主人。通过阳台原路返回，坐上电梯的时候刚好跟那个明星擦肩而过：长得倒是挺帅的。 他把那辆清洁车扔在了酒店地下室储物间的角落里，随手把套在自己衣服外面的酒店制服脱下放进了袋子里，若无其事一般从酒店大门出去，袋子里的东西顺手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回到哥哥李良租的出租屋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直到被抓获。 …… 审讯室内外，听完李昌讲述的事件经过，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草！”直到不知道是谁低声骂了一句。世界仿佛才恢复原来嘈杂的模样。 “李微微”之前就已经几乎用完了自己的能量，现在听完李昌的讲述之后更甚，整个身影变的越来越稀薄…… “易楠，帮我跟我父母说声对不起，我……”话还没完全说完，“李微微”就消散在了微微吹来的风里，再也看不到了。 第11章 落定 易楠心里空落落的难受，胸口像是始终有一块石头堵在那里的感觉，兴致不高的对陆程光说：“既然这个案件已经结束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我代表滨海警局多谢你们的合作。” 陆程光郑重的对易楠表达了感谢，没有他的配合不可能这么快就抓到凶手。 易楠兴致不高，恹恹回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陆警官不用这么客气。” 和“李微微”也算是不合时宜的相识了一场，何况还是自己的粉丝，易楠望着警局大厅始终不愿离开的那对老夫妻，佝偻着身躯，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于非命。 也接受不了杀害自己孩子的是他们也算是看着长大，一贯觉得是个好孩子的李昌。 易楠想了想，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陆程光看着易楠走向那对老夫妻，蹲下身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然后夫妻俩互相抱在一起，开始默默的流泪…… “我们走吧。”易楠站起来后对旁边的宁晚舟说。 正好助理叶华这时也从警局门口围着的大堆记者中挤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易楠说：“易楠老师，你终于出来了！” “这话说的，什么叫出来啊，多不吉利。”易楠打起精神开了个玩笑。 说着说着明明还没天黑，却感觉眼前暗了下来，易楠觉得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一软，就往后倒在了宁晚舟怀里…… 门口的记者看着这场景顿时咔嚓咔嚓一顿拍摄。 “易楠老师！” “小楠，小楠……” …… 绝对独家！歌手易楠疑似在协助滨海警局的案件中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请官方发表声明，给个说法！ 惊爆！易楠深陷粉丝三角恋情杀案中！据悉案件被害人为易楠真爱粉，案件凶手为被害人男友……是怎样的爱恨情仇与感情纠葛，以至于让凶手痛下杀手…… 某知名歌手生病住院照片被曝光，目前详细情况还不明确！请继续关注小编，第一时间得知进一步详情。 …… 易楠挂着葡萄糖躺在滨海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室，看着这些报道简直哭笑不得，他只是因为之前被附身时消耗太大，然后又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结果导致低血糖华丽丽的晕倒了…… 隔壁的病床上，陆程光正坐着由医生处理之前抓捕过程中被碎玻璃弄伤的手臂。 王宇飞在他旁边吐槽：“结果还是给我们局乱写一通，什么叫我们警局虐待无辜市民，什么都不了解就满嘴胡言，亏我们还好心让他在值班室里休息，结果呢，我决定了，再也不听他的歌了……” “行了，人家就在旁边睡着呢，而且他也是受害者。” “当着他的面我也敢说……” “撕拉！” 两张床之间的围帘被拉开了。 易楠看到陆程光和他相对而坐，因为要处理伤口，衣袖高高的卷了上去，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及流畅的肌肉线条，右前臂有一大片擦伤，还有一道较深的伤痕缝了几针，医生处理好伤口正要往上面缠绕纱布。 易楠双眼眯起，微笑的看着王宇飞：“你要当着我的面说什么？” 王宇飞顿觉尴尬，他只是一时口嗨，以为隔壁这位还没醒呢，只能傻笑道：“呵呵，易先生你醒了呀，没什么，没什么。老大，你渴了吧？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你买瓶水。” 王宇飞对着陆程光一阵挤眉弄眼，趁机跟在处理完伤口走出去的医生身后溜了。 只剩易楠和陆程光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程光有些不适应的把衣服袖子拉了下来，一边说：“易先生，别介意啊，宇飞就是这样，嘴闲不下来，他没恶意的。”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网上的键盘侠可比他更能说，我要是都听进去了，一天不得悲愤个百八十回。这件事我会开发布会澄清的，说明并不是你们警局的过错。” 就在这时宁晚舟拿着手机像是从外面刚接完电话回来的样子，“小楠，你终于醒了，刚刚爸爸还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呢，说好久没见了，让你回家吃饭。”。 “这……晚舟哥，我还有工作呢，估计不能回去了……” “叮叮铃叮铃……” 易楠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手机铃声，打开一看是诗韵姐，他连忙接通，“喂，诗韵姐，我在医院呢，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低血糖。” “是这样的，楠楠，你这个事情舆论发酵得比较厉害，虽然我们马上做了危机公关，也及时发布声明了，说你只是意外被卷入了案件当中，但之后的工作可能还是会受到一些影响，公司的意思是让你干脆先休息一段时间，等这个风波过去之后，再接活动，反正你的演唱会也基本告一段落了。” “我没问题，之前太忙了，正好想休息一阵，而且也能趁这段时间写写新歌，好好准备我的新专辑，其他工作的安排你看着办吧，诗韵姐。”易楠刚和经纪人何诗韵说完，顿觉有些不对：没有借口了，之前一直躲着晚舟哥，每次回家都会和他的时间错开。抬眼一看，果然看到晚舟哥笑着看着他，似乎隐含期待的样子。 “小楠，这下有时间回家了吧。” 易楠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暗自摇了摇头：不好，差点又要陷入晚舟哥温柔的眼神里。是了，已经3年了，我还要再逃避到什么时候，晚舟哥他要订婚了，也是时候该告一段落了。是的，他喜欢宁晚舟，很久很久。 “好。” “嗯？”宁晚舟像是不敢置信易楠这回答应的这么干脆。 “老大，我回来了，给，你的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宇飞和叶华不知道在哪里碰到了正一起走了过来。 “易楠老师，你吃点东西。”叶华捧着一碗小米粥放在易楠面前。 易楠随手打开包装盒拿着勺子吃了几口对叶华说道：“叶华，到时候你自己先回公司吧，我要回家一趟，而且最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你回公司找诗韵姐给你安排接下去的工作吧。” 吃了东西，葡萄糖也挂完了，易楠觉得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陆警官，真的再见了！”他对着陆程光挥了挥手：和这个警察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这次的经历实在是有点糟糕，再见了！ “再见，易先生。”陆程光觉得应该不会再遇见这个花里胡哨的家伙了，虽然这次能这么快破案得感谢这个家伙，身体这么差，希望他自己以后照顾好自己吧，再见了。 第12章 旧事 安宁市天水区景宁别墅18栋 繁复的水晶垂钻吊灯下方，檀香紫檀木圆形餐桌上摆满了各色家常菜。 餐桌上首，宁华成举着酒杯说道：“今天正好林欣也在，我们一家人很长时间都没有一起吃饭了，小楠你可要陪我好好喝几杯。” “行，宁叔叔，干杯！”易楠说着就拿起手里的酒杯猛灌了一口。 好了好了，都少喝点酒，来，小楠，先吃点菜，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多吃点。”宁晚舟的母亲姜婉说着便夹了块排骨到易楠碗里，然后又对餐桌另一边的宁晚舟说， “还有，晚舟，帮欣欣也夹点菜，好好照顾人家。” 宁晚舟闻言，夹了只虾剥了壳放到林欣碗里。 林欣接过，羞涩的笑了笑：“行了，你自己也多吃点。” 易楠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心里涩涩的，又喝了一大口酒。 宁晚舟看了，扣住他的酒杯，低头轻声对易楠说道：“就你那酒量，差不多行了，别喝这么猛。” “没事！今天开心，还有，都3年了，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易楠手上加了点力道，抽出酒杯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宁晚舟怔了怔：是啊，3年了，他的小楠长大了。手上一松，任由易楠将酒杯夺走。 “好！好！来，小楠，干杯！哈哈哈……”宁华成大笑着举起酒杯。 过了一会儿，看着喝了一杯酒就趴在桌上双脸坨红，眼神迷离的人，宁晚舟摇摇头：看来，不管过了多久，这酒量还是不会长的啊。 “爸，妈，看样子小楠是醉了，我先带他回房间。欣欣，你等我一下，我把小楠带到房间就送你回家。”宁晚舟说着将易楠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揽过他的腰，半扶半拖走向了楼梯。 易楠的房间在三楼，和他的房间相对，小时候小楠怕黑，怕一个人呆着，总是喜欢偷跑到他房间和他一起睡，不管做什么事也总喜欢跟在他身边。 后来他才知道，小楠能看见一些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所以一直不喜欢太安静的环境，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着，这也算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连爸妈也不知情，不过他们也许也不会相信这种事。 “晚舟哥，嘻嘻，你放开我，我没醉，来，继续喝！”易楠一扬手，差点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下去，宁晚舟忙将他紧紧护住，让易楠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好好好，你没醉，我等一下帮你倒杯水，真的是，自己多少酒量还不清楚，非要逞能，幸好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肯定又要闹出不少绯闻。”宁晚舟回想着这一年小楠不是跟圈里的资深女演员就是跟新人清纯女歌手上花边新闻就一阵头疼。自己费尽心力养大的弟弟可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被野猴子给绑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楠就不再事事依赖他，而是渐渐跟他疏远了，给他发信息也不怎么回。每次他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自己都正好出去出差，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却碰不到面，居然只能在各大网络平台上看到他的近况，是小孩子长大了都会变成这样吗？宁晚舟不解。要不是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这小家伙估计也不会求助到自己这里来。 到了易楠房间，宁晚舟让易楠半靠着自己坐在床边，伸手帮易楠脱掉了鞋子及外套，扶着他的头正要让他在床上躺好，猝不及防撞进易楠满是水雾的眼眸中，其内似有点点星光。 易楠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以为是在梦中，微微张嘴唤了句“晚舟哥，真的是你吗？”，两人靠的极近，彼此的呼吸似乎都交融在了一起，易楠的注意力被那紧抿的薄唇吸引了，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薄荷味，他将双手环绕在对方脖子上，借着躺倒的惯性，双手一用力，将宁晚舟也一起带上了床。 然后他靠近宁晚舟的耳朵轻轻说了句：“晚舟哥，我喜欢你。”看着那耳朵瞬间涨红，易楠再也忍不住，红唇一张，吻了上去。 宁晚舟只觉得自己左耳被小楠吐出来的气息给灼伤了，烫得厉害，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耳垂上温润的触感，顿时浑身一震，呆滞间，那软软的唇已经从耳垂沿着下颌线一路向下吻上了他的唇角，如蜻蜓点水一般，宁晚舟还处于震惊当中，不知该做何回应时，易楠已经松开了攀着宁晚舟脖子的手，靠着枕头沉沉的睡着了。 宁晚舟看着熟睡的人，只能帮他盖好被子，惊慌失措的离开了易楠房间。 “晚舟，晚舟？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林欣看着自从坐上车后握着方向盘一路上一直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心事的宁晚舟，踌躇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 “嗯？哦，没什么事。” 到了林欣家楼下，宁晚舟还是心不在焉，对着林欣说：“欣欣，你自己上去吧，我刚好有点事，就不送你上楼了。” “好，晚舟，那你自己开车小心一点，我先上去了，晚安。”林欣俯身往旁边，亲了一口宁晚舟的脸颊，然后打开门下车了。 宁晚舟回以一个微笑，心里却有一个想法：欣欣的吻似乎与小楠的吻不同。 宁晚舟开车送完林欣回家后，不知不觉驱车来到之前和小楠常来晨跑的飞云江畔。 停下车后透过车窗看着前面奔涌的江水，回忆着刚才送小楠回房间时的场景，耳边似乎又响起之前小楠醉酒后的告白：晚舟哥，我喜欢你。 唇上也似乎还残留着适才小楠嘴唇的触感，软软的，像葡萄味的果冻，有种想再尝一口的感觉，心底突然莫名涌上一股燥热。 回忆起12年前初见那个小家伙的时候，当时易楠父母刚因车祸双双去世，那天这个小家伙红着眼眶，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被爸爸带进了这个家：“晚舟，从今天开始易楠就是你弟弟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那天父亲的话还在宁晚舟的耳边回荡，是啊，小楠是自己的弟弟，自己怎么能对他生出这种心思。 宁晚舟摇摇头，努力将旖旎的心思清除出自己的脑子。 只是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小楠呢？ 宁晚舟在江边呆了一夜，始终整理不好自己杂乱的思绪，天渐渐亮了，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就这样躲着易楠吧。他发动了车，开始往家的方向开。 “小楠，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小楠，昨晚其实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哈哈哈……” 开车回家的路上，宁晚舟一直在练习着见到易楠的面该怎么开口。车速飞快，路边的行道树飞速后退，很快就回到了景宁别墅群。 第13章 翻篇 别墅里，宁父、宁母都早早出门了，餐厅里，只剩宿醉的易楠在吃着早饭，他看到宁晚舟回来问道：“晚舟哥，你刚回来吗？一起过来吃早饭吧。” 宁晚舟看着易楠像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疑惑的问道：“小楠，你昨天喝醉了，还记得吗？” “晚舟哥，我昨天喝醉了之后应该没做什么糗事吧？早上起来头疼得厉害，只记得自己在和宁叔叔干杯来着，后面什么都记不清了。”易楠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现在都还有点痛呢。 宁晚舟听到易楠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后暗自松了口气，之后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看着桌上的包子、油条，索性坐下来吃起了早饭。 易楠掰开一根油条，见宁晚舟一脸疲惫的模样，试探的开口问道：“晚舟哥，你一大早的去哪了？还是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家？” “就……工作上的事，你快吃吧，小孩子别多管闲事。”宁晚舟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易楠的头。 易楠佯装吃痛一样揉着宁晚舟敲的地方：是啊，自己在他心目中永远只是个小孩子，明明也就比我大5岁而已！他应该是在林欣姐家一晚没回来吧。算了，也该放下了，他只是自己的“哥哥”不是吗？易楠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对宁晚舟说道： “等一下是要去律所吗，我能不能也跟着去，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正好也可以出去走走，找找写歌的灵感。” 宁晚舟一笑，感觉易楠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小跟屁虫，“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别给我捣乱。” “一定，一定，晚舟哥，你放心吧。” 说着，易楠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架在了鼻子上，又戴上了一个低调的黑色八角帽，看着就像律所刚毕业的实习生模样。 宁晚舟工作的律所正合律师事务所位于安宁市天水区金廷大厦30-32楼，是国内知名的综合性律师事务所，成立以来素以优质及高效的法律服务着称。 吃完早饭，易楠坐着宁晚舟的车来到金廷大厦，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刷卡进入了电梯。 “等等，等等！” 拐角处跑来一个体型略宽的人影，圆滚滚的肚子随着跑动上下弹跳，速度却不慢，一下就从拐角处跑到了电梯口，来人看到宁晚舟后，一双小小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咦，老宁，是你啊，早知道不跑这么费劲了，累死我了。”进了电梯后，来人看着宁晚舟旁边站着的易楠，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激动起来： “这位是？……易楠？！好久不见了，还认得我吗？”来人说着就一把抱住了易楠。 易楠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一脸懵圈：这人难道我认识吗？易楠灵光一闪，勉强从那双眯成缝的眼睛依稀辨认出了往日的眉目：“海海哥？是你吗？” “呜呜呜，小楠楠居然还记得我，太感动了。”来人一直抱着易楠，对他认出了自己更是激动，把头往他身上一埋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易楠的衣服上顿时沾满了泪水。 “肖海海，下来！” 宁晚舟一把将这个近200斤重的胖子从易楠身上拽了下来，易楠瞬间觉得呼吸都通畅了。 看着肖海海现在胖胖的样子，圆滚滚的肚腩，易楠忍不住嘴角一抽，果然岁月是把无情的杀猪刀。 想当初肖海海也是一枚型男大帅哥，大学时和晚舟哥并称当时他们那届法学系双草。怎么这么几年不见就胖成了这个样子。 “小楠楠，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官司要打吗？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 肖海海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梳子对着电梯的镜子把自己的刘海往上理了理，正了正身上被刚才的举动弄皱的西服。 “他没事，只是跟着我上班。” 宁晚舟斜插进肖海海与易楠之间的间隙，将易楠护在身后，省得这胖子又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肖海海也不恼，兴奋的说道， “哦，小楠楠，还记得你以前也一直喜欢跟着你哥到处跑，怎么长这么大了也还是一样。哈哈哈哈……正好，附近有家新开的餐厅，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叮”的一声，正好电梯到达了31层。 肖海海看到电梯门开了也不待易楠两人回答，忙整理了下领带，嘴里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等一下把位置发给你们，我先去见客户了。” 然后就出了电梯匆匆跑远了，沿途不断向坐在工位上的同事打着招呼， “晓晓，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哪买的？” “小徐，早上好啊，明天帮我约下红光工贸的李总商量合同续约的事。” …… 易楠看着风风火火出现又离开的肖海海，忍不住和晚舟哥相视一笑：除了身材，其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易楠两人也从电梯里出来，刚走进宁晚舟的办公室，还没在沙发上坐稳，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宁律师，你要的晓峰集团经济纠纷案的资料，他们那边又催了，我看了你的行程表，帮你安排了后天上午10点见面，还有这份文件要签个字。” 来人穿着一件荷叶边袖口白衬衫，亮橙色的及膝裙，搭配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及腰的卷发高盘。 宁晚舟接过资料对来人说， “夏颖，帮我泡两杯茶，还有拿点零食进来。” “好的，宁律师。”夏颖回答道，也没有多嘴，转过身走出去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 “怎么样，怎么样？夏颖，宁律师带着一起来的那人是谁啊？长得好帅啊！”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啊，不过刚刚他从旁边走过没有看清楚……” “宁律师居然把窗帘拉上了，唉！不能在上班间隙看着两个赏心悦目的大帅哥放松心情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要不去问问肖律师，看他们出电梯的样子应该是认识的。” 夏颖摇摇头，对外面一众吃瓜群众说道。 办公室里，易楠看着戴着银框眼镜认真在电脑前工作的宁晚舟，随手在书架上拿了本书半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叮” 易楠看了一眼手机，是诗韵姐发的信息， “楠楠，在家吗？我有个远房表弟要到安宁市工作，工作地点正好在你家附近，他的房子因为开发商的原因还没装修完。现在比较着急调过来工作了， 然后我就想到正好你之前那个室友搬走了，你不是不喜欢一个人住嘛，就想问问能不能让我表弟在你那里暂住两个月？” 易楠拿着手机想了想，也好，免去了再找个室友的麻烦，就回复了：“诗韵姐，没事，我确实也想找个新的室友，我正好在宁叔叔这边，可能要明天再回去，你不是有我家备用钥匙吗，带你表弟先过去吧。”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易楠的书也看了一大半，其间宁晚舟还出去见了个客户。 “小颖颖，你又变漂亮了，什么时候赏脸吃个饭啊？小楠楠！老宁！我来啦！饿了吧，走了，一起去吃饭。” 午休时间，肖海海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咔”一声，肖海海打开办公室的门探进半个身子， “老宁，忙完没，饿死了！快点，那个餐厅很难订的，别把我们的小楠楠也饿坏了。” 宁晚舟合上正在看的资料，走到易楠身边把他拿着的书夹了张书签放在了一边，“行了，吃完饭再回来看吧。” “嗯，那走吧，海海哥。” 易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准备出门。 第14章 又见 三人一起坐肖海海的车来到了离律所两个公里左右的一家名为“一尺阳光”新中式餐厅。 这家餐厅坐落于黄昏大厦3楼平台，背靠黄昏大厦的主体部分，前方没有建筑物的遮挡。 上方为弧形玻璃顶设计，能一眼看到碧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在其间洒落，将餐厅内的空间勾勒出了薄薄的一层金纱，餐桌之间相隔较远，旁边是真实的草坪和树木，非常开阔与舒适。 三人选了一个较为私密的角落，不远处还有个小型舞台，有悠扬的音乐声不断传来。 这家餐厅的菜品为每日主厨推荐，根据就餐人数调整菜色，问了有无忌口后等了约20来分钟，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第一道菜是牛油果珍珠芒，易楠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牛油果绵密的口感咬下去后里面满是芒果的清香，甜得恰到好处。 接下去是黄金蒜香骨，蒜末金黄，排骨焦香，外酥里嫩，肉汁温柔的弥漫在口腔； 再是一道清柠玫瑰盐焗海螺，螺肉肉质紧嫩，口感脆弹，难能可贵的是还保留着自然的鲜甜； 易楠顿时食指大动，满足的向对面坐着的肖海海说：“海海哥，你选的这家餐厅挺不错的，食材新鲜，味道也好。” “你喜欢吃就行，我可是安宁市的美食雷达，下次再带你去吃另一家店，更好吃。” 肖海海拍着胸脯保证道。 易楠连连点头，果然跟着海海哥就有好吃的。 他正举起筷子想尝尝刚刚上的那道百合炒淮山，纯白的百合淮山铺在底部，上面点缀着青翠的青椒沫，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突然，众人头顶上方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是玻璃“哗啦”碎裂的声音。 易楠刚想抬头往玻璃顶上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来不及动作， “咣”又是一声巨响，一个黑色大型物体重重的坠落到了他面前的餐桌上，顿时红色的鲜血四溅，那盘炒百合花上也瞬间沾上了点点血珠，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煞是好看，之后整个白色的桌布马上被漫出来的血浸没了…… 从顶上落下来了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易楠三人在人落下的刹那就连忙从餐桌旁边往外散开，但也免不了沾了一些飞溅的血液在身上。 宁晚舟伸出手护在易楠的前方， “小楠，没事吧？” “我没事，晚舟哥。” 易楠这时才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弧形玻璃顶中间出现了一个一人宽的大洞，还有一些沾染血迹的玻璃碎片从天空中掉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周围开始聒噪起来，有人过来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尸体，吓得倒退了三步，不断有尖叫声此起彼伏。 宁晚舟上前伸出两根手指摸了一下坠落在他们餐桌上那人脖子上的脉搏，已然没有了跳动，他对着肖海海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报警吧。” 易楠看着面朝下的坠楼者，脑袋凹陷了一大块，似可见里面白色的脑浆，混杂着鲜红的血，宛如一碗加了辣椒的豆腐脑。 死者的四肢不规则的扭曲着，右手像橡胶一样软趴趴的从桌上垂下，左右腿犹如孩子的玩偶般随意交叉堆叠着。 不一会儿，易楠眼见死者身上悄然弥散出厚重的黑烟，在半空中渐渐汇成了一个人形，然后慢慢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身影。 那身影赫然就是下方刚坠楼的死者模样。 易楠无奈捂了下脑袋：这还有完没完！ “陆哥，刚刚接到报警，说是天水区黄昏大厦有人坠楼，局长让你就不要来警局报到了，先直接去现场。” 陆程光挂断电话，手抓起车上的面包随便啃了一口，然后往左打了几圈方向盘，“滋”的一声，将车头调转了个方向。 开车来到现场，附近的民警已经先到了，在餐厅门口围了警戒线。 进入餐厅后陆程光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服，戴着帽子和一副黑框眼镜的人，虽然穿着简单却有种莫名的清冷优雅的气质，如果忽略掉衣服上沾着的血迹，妥妥就是一副出来度假的模样。 怎么哪里的现场都有他？！这人是衰神附体了吗？陆程光心里暗自吐槽。 而易楠也看见了进入餐厅的人，身姿挺拔，一袭黑衣，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双黑亮的眸中透出凛冽的目光。 怎么在安宁市也能碰到陆程光陆警官，又见鬼了吗！果然一见他就没有好事！ 易楠也忍不住默默腹诽。 …… “姓名？” “……”易楠额头掉下三条黑线，没有回答陆程光的提问。想起了那晚在滨海审讯室里不是很愉快的经历，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陆程光：我是谁你不是已经认出来了嘛，我现在可不是嫌犯了。 “年龄？” “怎么？陆警官，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也太健忘了吧。”易楠看着陆程光一脸冰冷，公事公办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下。 陆程光收起纸笔，没理会易楠的调侃，但也没再继续问易楠的基本信息，他又问道：“是你们先发现了死者？” 肖海海看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拍了下陆程光的肩膀插嘴道：“咦，小楠楠，你认识这位警官？那就好办了，大家都是熟人嘛。陆警官你不知道，刚才我们正在吃饭，结果突然那个人就从天而降，落在了我们餐桌上，好好的菜都给毁了，害得我们小楠楠都没吃饱。”肖海海说着连比带划，描述得活灵活现。 “大海，我看是你还没吃饱吧。”宁晚舟笑着对肖海海说。 “怎么？你难道吃饱了？不过看到那人这副样子也吃不下去了，就当减肥吧。只是可惜了这些菜，唉！。”肖海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程子，你已经到了？哈哈哈，比在警校的时候瘦了。怎么说，有什么发现吗？”罗子青穿着便服，浑身的肌肉似乎要把衣服撑爆，从外面进来后就给了陆程光一个熊抱。 陆程光拍拍罗子青的后背，示意他放手，“我也刚到，还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罗警官，是你啊，上次案子见过的，肖海海，还记得吧？”肖海海一眼认出了来人是安宁市刑警队的罗子青，打了个招呼。 “哦哦哦，是肖律师，好久不见，又变胖了，旁边这两位是？”罗子青寒暄道。 肖海海刚想向罗子青介绍宁晚舟两人，就听那边传来喊声。 “青哥，有发现！”一个警员在尸体旁边，举着一个证物袋对着罗子青喊道，依稀看到证物袋里似乎是张纸。 第15章 死因 罗子青和陆程光一起走了过去，接过来一看，是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一段文字，陆程光隔着证物袋看了起来： 遗书 不要问我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也不要随意评判我的决定，总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命，逃脱不掉。这次公司的项目又出了问题，都怪我！我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废物，在这世上活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的不怪任何人，只是我觉得在这世上活着太累了。老婆，你终于不用再忍受我这个懦弱的废物了，我走了，希望你能照顾好儿子和我妈。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 “看来，这个家伙是自杀啊。”罗子青看着这封遗书下了判断，对陆程光说道。 自杀？绝对不是！易楠听到罗子青的话下意识反驳道：“不！他不是自杀。” 陆程光听到易楠肯定的语气有些奇怪，问道：“哦？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自杀？你认识他？” 易楠一滞，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总不能告诉陆程光是因为看到了死者的灵体吧！ 自杀的人由于意志薄弱，死后一般不会形成灵体，而且只有被杀的人因为强烈的怨念和愤怒，死后凝聚灵体的能量才会是黑色的，自然和意外死亡后的灵体虽然也心怀遗憾，但没有达到一定的量级，不至于形成黑雾，一般都是由白色的光子凝成。而他之前分明看到这个坠楼者的灵体由黑烟形成的过程。 所以这个死者一定是被人杀死的！易楠下了定论。 陆程光闻言，不想再理会某人的无稽之谈，将人往后拦了拦，“这边警察办案，‘无辜市民’就麻烦往后让让，不要围观了，关于死者的死因我们警方自会调查。” 易楠气急，往后退了两步，解开挂在脖子上的玉石放进衣服口袋，然后伸手往刚好站在旁边还一脸迷茫的死者灵体胸口探去，对准它心脏的位置轻轻一握，瞬间黑色的烟雾开始纠缠，争先恐后往易楠的手渗透进去。 一瞬间，易楠的意识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往下沉，随着脑子里“咚”的一声闷响， 痛！头像要爆炸了一样痛！眼角的余光瞄到一块灰扑扑的板砖向他袭来。 易楠身临其境感受着死者死亡时的痛苦，身体失去了平衡，踉跄了一下，陆程光看到忙伸手拉了易楠一把。就在陆程光的手接触到易楠皮肤的刹那，暖流袭来，直达心脏，黑雾翻涌，咻的从易楠体内弹了出来，易楠还来不及看清杀人者的模样就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当中。 易楠忍受着右半边脑袋的余痛，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看着还好好躺在自己口袋里的玉，又看了一眼陆程光拉着自己的手，顺着手往上盯着陆程光的脸，震惊不解：所以上次不是意外？！和之前李微微那次一样，明明我的玉石当时还没戴上，这个姓陆的警察一碰到我，这些灵体就会被排斥出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之前从来没有过。可惜！太快了，没看到凶手！白费了这波自己主动尝试的濒死体验。 “你这人，生了病就好好去治。”陆程光看着易楠瞬间煞白的脸，拉着易楠的手腕依旧是和上一次他晕倒时一样冰冷的触感，皱着眉说道。 “就不劳陆警官费心了。”宁晚舟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有些刺眼，扶了一下并未下滑的银框眼镜，拉过易楠被陆程光握着的手腕，将易楠整个人圈在怀里。 易楠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任由被宁晚舟拥在怀中，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出死者被搬砖拍了的事实，捂着还一阵一阵抽痛的头，回忆了一下死者坠落的瞬间，灵光一闪，转头对着陆程光说道：“死者坠落的时候是肢体先着地的，然后才是头，他的头右侧有另一道致命伤。” “这也不能说这人不是自杀吧，万一高空坠落的过程中磕到头了呢，而且他先落在了上面的玻璃顶上，不能排除前面头先着地了，经过玻璃顶的缓冲改变了姿势，而且哪个正常人在吃饭的时候有人掉在自己面前还去关注他的落地姿势和头上伤口的。”罗子青靠近陆程光指了指上方砸出来的大洞，对着他悄悄分析道，显然对于易楠的话不以为意。 陆程光看了一眼易楠，见他苍白的嘴唇恢复了点血色：这人总是奇奇怪怪的，但确实能关注到别人关注不到的细节。 陆程光抿了抿嘴，双手环抱，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另一边手臂，对着这边易楠3人说道：“死者的死亡原因我们警方会好好调查的，求证才能获知真相，而非凭空想象。这里就不劳你们费心了，请回吧。如果再有什么发现需要你们协助的话会再联系你们的。” “你！”，易楠不满的想冲出去和他好好理论一番，自己忍受这么大的风险和痛苦得来的线索被他贬的一文不值，而且他还打断了自己和死者灵体建立的联系，本来能看到凶手的，感受着全身传来的无力感，越想越生气。 “小楠，不要闹了，我们回去吧，你的身体真的需要休息了。”宁晚舟轻轻一栏就扣住了怀里的人，短时间内经历了两次灵体冲击，感受了两次他们临死时的体验，宁晚舟心疼的看着易楠，担心他的身体会支撑不住。 易楠听完宁晚舟的话，冷静下来想了想：哼！算了，他也不清楚我能看到灵体的事情，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反正抓不到凶手也和我无关。 “嗯，晚舟哥，我们回去吧。” “那，陆警官，不打扰你们做事了，我们先走了。”宁晚舟说完也不待陆程光回应，直接拉着易楠的手转身往外走。 “哎，老宁，等等我！那啥，陆警官，罗警官，你们忙，我们走了啊，后续有什么问题尽管再联系，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们警方办案的。”肖海海对着两位警官告辞后，小跑追上前面的两人。 到了餐厅门口，宁晚舟看着自己几人衣服上的血迹，对着易楠开口道：“先回我办公室吧，我带了备用换洗的衣服。” “是得先换衣服，就这样出去见人的话，别人还以为我们群殴械斗了呢，哈哈哈哈……”肖海海搓了搓身上的点点血迹发现毫无用处。 “嗯”易楠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回到金廷大厦31层正合律师事务所宁晚舟办公室，宁晚舟刚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穿着自己衬衫的易楠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宁晚舟摇摇头，收起他眼睛上还戴着的黑框眼镜，又帮他盖上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本来还想好好说说他主动解下那块玉石和死者灵体搭建灵桥的事情的，算了，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之后再说。 第16章 告别 易楠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宁晚舟外套，闻着上面散发的淡淡薄荷香味，坐起来看了看在办公桌前看资料的人，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醒了？正好，我也完事了，走吧，回家。”宁晚舟看着睡醒的易楠笑了笑，开口道。 “嗯，晚舟哥，衣服还你，那我们回家吧。”易楠来到办公桌前将外套还给宁晚舟，宁晚舟接过后直接穿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外面众人的办公区域，坐上了下楼的电梯后，31层楼传来了大家的八卦声。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宁律师带来的朋友长得好像易楠啊。” “易楠？哪个易楠？” “就是那个歌手啊，很红的那个，而且你没听见之前肖律师喊他小楠楠吗。” “姐妹，你没看错，那毫无疑问就是易楠，我进宁律师办公室的时候瞟了一眼他没戴眼镜的样子，而且根据我多年的恋爱理论经验，他和宁律师绝对有一腿！” …… 坐上车后，宁晚舟终于抓住了机会对着易楠说教：“你之前为什么要主动和那个坠楼的灵体建立灵桥？你每一次和那些灵体建立联系就相当于体验了一次他们当时的死法，感受他们死亡时的痛苦，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易楠也知道自己理亏，像之前即使自己被诬陷成凶手也没想着主动搭建灵桥，最多也就和灵体沟通两句，他耷拉着脑袋说道：“就是那个陆程光，太气人了，我一下子头脑发热，就没想着后果。” 宁晚舟因为关心则乱，使劲抓住坐在副驾驶的易楠放在边上的手，对着易楠吼道：“所以你是为了那个陆程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咳咳，我是说爸妈还有我都会担心你的，以后冲动做事之前先冷静下来想想。” 易楠感受着陆程光抓着自己的手心微微一颤，沉默了下来：我出了事，你还是会和欣欣姐结婚吧。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这么关心我，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抢过来！看来还是得和晚舟哥你保持距离，虽然已经决定放弃继续喜欢你了，但你要是一直在我眼前晃悠，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啊。 易楠抽出了自己的手，对宁晚舟低声说道：“晚舟哥，我累了，送我回乐天公寓吧。” 宁晚舟看着易楠的心情突然低落，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对他发火让他不开心了，缓和下了语气：“我说了你一句就生气了？听话，不要闹了，我们回家。” “不是的，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而且工作室也在那边，还是回乐天公寓方便一点，晚舟哥你要是不想送我回去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吧，我自己打车。”易楠下定决心，不想再让宁晚舟动摇自己的心，随便找了个借口。 “行行行，送你回乐天公寓，还是让我这个专属司机来为你服务吧。”宁晚舟拗不过易楠，最终还是无奈答应送易楠回他现在一直住着的乐天公寓。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车开了将近2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位于安宁市落泉区的乐天公寓。 在乐天公寓6幢停好车后，易楠对着宁晚舟说了一句：“晚舟哥，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我送你上去。”宁晚舟说着打开车门下去了：他想去看看易楠现在住着的地方。 电梯到达了8楼，易楠看着门牌上801的字样，开口道：“晚舟哥，我到了。” 宁晚舟笑着说：“怎么，过河拆桥，不请我这个司机进去坐坐？” 易楠尴尬笑了笑，只得将门打开，边说：“晚舟哥，有点乱，我还没收拾……”话音未落，易楠就看到了门后整洁的客厅和地板，地上胡乱摆放的鞋子都好好规整到了鞋柜里，茶几上随意乱堆的零食也都整整齐齐放在一旁柜子里等待着主人的临幸。 是哪个好心的田螺姑娘来到我家了？易楠疑惑了片刻，突然想起上午诗韵姐说的他那个远房表弟，顿悟了：哦哦哦，原来是田螺表弟啊。 易楠帮宁晚舟拿了双备用拖鞋，让他穿上后请宁晚舟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晚舟哥，喝水。” “还是和别人合住吗？”宁晚舟环顾了下周围，发现有个行李箱放在客房的门口，还没有整理，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问道。 易楠回答道：“嗯，刚换了个新室友，晚舟哥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在家的话睡不着。” “你的这个室友可靠吗，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吧，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宁晚舟又问。 看着宁晚舟像个大家长的样子问东问西，易楠只觉得头大：“诗韵姐介绍的，人品应该还行，好了，你不要再问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也不早了。” “行行行，不打扰你了，知道你过得不错就放心了，以后不许再挂掉我的电话了。”宁晚舟放下水杯，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嗯，不会了。”易楠满口答应，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以后就只能成为你听话的好弟弟了。 送走宁晚舟后，易楠闻了闻自己身上，虽然换了衣服，但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忍不住还是先去洗澡了。 …… 时间回到“一寸阳光”餐厅里，易楠三人走了之后，陆程光想着易楠之前说的话：他不是自杀？，走到在尸体旁边检查的短发女法医身边开口问道：“死因到底是什么？能明确了吗？” 江念悠转头白了陆程光一眼：“我又不是先知！根据尸体内产热还未完全停止，角膜还未浑浊，尸僵已经开始出现，只能大致推断死亡时间在2-5个小时之前，死者全身多处骨折，大量失血，头部有两处致死性撞击伤，非对冲伤，具体死亡原因和更详细的报告还需要回去进一步检测。” “青哥，这位就是新调来的陆程光，陆警官吧，陆哥，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洛嘉。”洛嘉说着对陆程光敬了个礼。 “你好。”陆程光看着眼前戴着眼镜，瘦瘦小小的书生样的男子，实在想不到会是自己的同事。 洛嘉借着对两人汇报道：“根据死者身上的证件，确定了死者名叫张浩原，男，42岁，本地人，在博洋广告公司工作，他们办公室就在楼上，黄昏大厦11楼。” “那我们就上楼去看看，走吧，阿青。”陆程光的目光穿过餐厅玻璃顶的大洞往上看向大厦的高处，阳光闪耀，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17章 室友 11楼博洋广告公司内，不少人还在吃着刚发生的坠楼事件瓜。 “听说了吗，有人跳楼了，就掉在楼下那个餐厅里！” “是吗，是谁啊？这么想不开。” “不知道啊，整个餐厅都围上了警戒线，没看到。” “听说有警察上来了，不会那个跳楼的是我们公司的人吧。” …… 博洋广告公司，张浩原办公室。 “陆哥，询问了这个广告公司工作人员，他们公司之前确实有个项目在张浩原手里搞砸了，前两天他们老板还在开会的时候把这个张浩原臭骂了一顿。 根据餐厅里的人提供的口供，当时坠楼的时间大概在12点20左右，正好是午休时间，广告公司里的人都出去吃饭了，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确实没人在走前看到张浩原从办公室里出去过。还有这个张浩原口碑不是很好，平时对待下面的员工动辄就打骂的，听到他坠楼的消息大家都不怎么伤心，有些反而还拍手称快的。” 洛嘉对陆程光说着刚刚查到的情报。 罗子青看着张浩原办公室东面打开的窗户下放了一双黑色皮鞋，显然是死者的，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电梯里的监控也没有在案发时间前后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看来确实是自杀了。程子，走吧，收工，早点下班。” 陆程光没回应罗子青的话，他看着正对窗户下方餐厅玻璃顶的大洞对洛嘉说：“让技术组的人模拟一下坠楼的轨迹，看看有没有人为因素，同时让这个广告公司整理一下员工名单，没有绝对不在场证明的都仔细盘问。再排查一下死者的通讯记录。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 “程子啊，尸检报告起码要明天了，这样，现场也调查得差不多了，今天先回家好好休息，等明天这些结果出来再说。听说你前两天还负伤了，拼命三郎啊你。”罗子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陆程光从这个办公室里推了出去。 “行了，你别推了，我自己走还不行嘛。”陆程光躲开罗子青的手。 …… 陆程光今天刚调到安宁市刑警队工作，由于比较仓促，现在住的地方也是托人找的一个临时居所，他拿出钥匙插进锁芯转动后打开了门，看到门口放着双白色的休闲鞋：看来是房主回来了。 他之前看这个家实在是太乱了，忍不住随便收拾了一下，由于时间不够，导致带过来的行李还放在一旁，陆程光环顾了下四周，没有发现人影：是在房间里面吗？要不要敲开门打个招呼？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陆程光走到房主的房间门口，又绕了过去，再三犹豫感觉就这样不打招呼还是不太礼貌，最终还是站在门口，抬起手刚准备要敲门。 “吱呀”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了，陆程光险险的收住手，看着房间内出现的人：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白色的浴衣，看来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还湿着，那人正拿了一块干毛巾抬手低头轻轻擦着头发，看不清模样，随着手的摆动，露出胸口白皙的肌肤，透过浴衣之间的缝隙隐隐可见有水珠顺着皮肤往下滑落到腹肌之间…… 陆程光的脸瞬间红了，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来不及和对方打招呼，这人依旧保持低头擦拭着头发的姿势，然后往外走，直直的撞了上来。 “哎呀！”这人显然不知道门外有人，猛的走出来，鼻子刚好磕到了陆程光的下巴，痛呼了一声，后退两步，捂着通红的鼻子，然后愤怒的终于抬起了头。 “陆程光？！” 听着这人发出的熟悉的惊呼声，陆程光也很惊讶，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中午刚见过面的易楠：身体不怎么好，身材倒是挺不错的，易楠居然是这家房主？！ 而面前的易楠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吃惊道：“难道你就是何诗韵说的表弟？！” …… “诗韵姐，你没和我说你表弟是个警察啊？”易楠换了一身常服，倚在靠近阳台的吧台上和经纪人何诗韵打电话，与坐在沙发上的陆程光隔着3米“遥遥相望”。 “楠楠，你也没问啊。你回家了？怎么样我这表弟不错吧，我今天见了一面，谁能想到小时候的小豆丁长得这么帅了，肩宽窄腰的，他妈说他不仅人稳重，会干家务，还做得一手好菜，妥妥的最佳室友人选啊，还不快感谢我给你介绍了个这么好的室友？你之前可答应了我的，不能反悔啊。” 和经纪人核实了陆程光的身份，听着诗韵姐在电话里把他吹嘘得天上有人间无的样子，易楠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几分道理，但问题是他跟这个陆警官好像八字相冲啊，遇到他准没好事！ “我也不知道诗韵表姐居然是你经纪人。你要是介意我住在这里的话，过两天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陆程光看着易楠为难的样子试探说。 “嗯？”这么好说话！搬走也不是不行，就是诗韵姐那里不好交代。 “你放心，我不会和表姐说是你赶我走的，就说我自己住不习惯。” 什么时候陆大警官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我这可不是赶你啊，是你自己要搬走的。”易楠连忙解释，生怕他反悔。 “咕咕咕……” 沉默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我这不争气的肚子，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响了！易楠恨不得揍自己的胃两拳。 陆程光看了眼手表：已经9点多了。最终还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我去做点，一起吃吧，当作你收留我的谢礼。” 易楠实在饿了，中午就没有吃饱，好好的一顿饭被突如其来的案件给毁了，就没拒绝陆程光的提议。他走到厨房，只翻出了一把面和几根青菜，还有旁边剩的几个鸡蛋。 “那就煮面吃吧，你先坐一会儿。”陆程光看着零星的食材：看来明天得去补充一点了。 坐在餐桌旁的易楠闻着陆程光用这简单的食材煮的面扑鼻的香味，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富有弹性的面条在香气里穿梭，咸香中弥漫着一丝清甜，吸满了汤汁的面条滑过唇齿之间让人回味无穷。易楠满足的吃着，连带看着碗里的菜叶子都感觉青翠欲滴了起来。 诗韵姐诚不欺我，果然做得一手好菜。要不就让他在这里住下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第18章 复又 吃完了面，易楠主动提议自己去洗碗，被陆程光拒绝了。 “你去休息吧，我来洗就行。” 易楠只能打开了客厅的电视，随意放了个节目，环抱着腿坐在沙发一角，看着陆程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嘴里哼着小调，不断斟酌，拿着笔在一本本子上写写画画。 陆程光洗完碗后又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出来后居然发现某人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手里的笔还悬在半空！陆程光好笑的摇摇头：这入睡速度也太快了吧。 陆程光轻轻拿出易楠垫在头下的本子，瞄了一眼后放在了茶几上：这是，在写新歌？这家伙的歌倒是真的挺好听的。然后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了易楠身上，回自己的房间前又关了客厅的电视和灯。 乐天公寓6幢801没一会儿就变得静悄悄的。 在外面徘徊了很久的“张浩原”只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机会！今天中午他只觉得睡了一觉就浑浑噩噩的凭空出现在了公司楼下新开的餐厅里。周围的人都对他视而不见，然后他看到了那具坠楼的尸体：这是自己？！ 他花了点时间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在不知被在场的警察穿过几次自己的“身体”后，他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个戴着眼镜和帽子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居然伸手握住了他的心脏！接下去发生的事情更让“张浩原”感到惊奇，他觉得自己全身的因子都在疯狂叫嚣着吃掉眼前这个人，只要吞噬掉这个人就可以占有那副身躯，他变成了触角的模样从那人手上涌入…… 但是突然间“张浩原”感觉到一股巨力啪的一下把自己已经侵蚀进那人身体的一部分触角甩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那个叫易楠的年轻人已经走了。不不不！他唯一的机会！他还没活够呢！一定要找到那个人！ “张浩原”前面就发现了这个叫陆程光的警察似乎认识那个易楠，于是他后来就一直跟在陆程光身边，但也没有靠得太近，他隐隐觉得这个陆程光身上有他不喜欢的气味。 终于！终于让他找到这个叫易楠的家伙了！“张浩原”飘进801，看着在沙发上熟睡的身影。全身都散发出了黑烟，往易楠胸口的方向刺入，易楠脖子上的玉石发出了莹莹的白光，“张浩原”只觉得自己仿佛碰到了一堵坚硬的高墙，他集中在一点猛的发力，试图把自己所有的能量都用来破开这堵墙，或许是“张浩原”的意念太过强大，那高墙似乎真的被他打出了一个缝隙。 睡梦中的易楠只觉得周身一冷，惊醒后就发现了“张浩原”狰狞的面孔就在距离他鼻尖3厘米远处。 “张浩原”身上黑雾翻涌，较为剧烈震荡的地方似还可见隐隐的电光，那黑雾也将易楠死死包裹。 易楠看了一下脖子上的玉石：居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黑色裂纹：“糟了”他轻声低骂，接着又感觉到了和之前一样剧烈的头痛，但易楠这次没看到“张浩原”死前的场景，只有一些支离破碎，毫无逻辑的画面，而满是“张浩原”大喊着“给我身体！”“给我身体！”的恶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易楠从沙发上跌落，整个人翻滚了下来，对着张浩原喊道：“住手！你这样做也不能控制我的身体，只能自取灭亡，冷静下来，快住手！” 陷入疯狂的“张浩原”哪里听得进易楠的话，那些黑烟依旧牢牢缠绕住易楠的身体，易楠只觉得浑身僵硬，仿佛躯体不受自己的意念自由控制一样。 束手无策的易楠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陆程光的脸：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易楠艰难起身，喊了两声：“陆程光，救命！”，忍着头痛，踉跄着往客房的方向挪去，使劲敲打客房的门。 身体越来越重，手也渐渐抬不起来了，易楠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想着：陆程光，你大爷的，睡得跟猪一样！然后就彻底晕倒在了客房门口。 房间里的陆程光隐约听到门外的响声，随手拿了个装饰品当作武器，小心打开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倒在门口的易楠，他没有发现有他人入侵的痕迹，连忙探了探易楠的鼻息：还活着！他抚上易楠的额头，只觉冰冷刺骨。 就在陆程光触碰到易楠的刹那，死死缠绕住易楠的黑气聚成一团，一下子被排斥了出去，黑气中浮现“张浩原”黯淡的身影，“不！不！我不甘心！我要……”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那道身影彻底消散。 陆程光看见易楠的鼻子有血往下滴落，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宛如梅花盛开。果断决定带他去医院。 就在陆程光背起易楠打开801的门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长相柔美的男子，27、8岁上下，一双狭长桃花眼忧心忡忡的看着陆程光背上的易楠：“你是易楠的新室友吧，我叫蓝泽，住在对面，刚刚听到你们那边有响动，就想说过来看看，易楠他怎么了？” 陆程光看了一眼对面802的门牌，看着他跟易楠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开口道：“他晕倒了，我正准备带他去医院看看。” 蓝泽连忙着急的说：“我是市二医的医生，离这里最近的就是我们医院了，我开车带你们过去吧。” 陆程光想着确实得多个人帮忙，犹豫了一下开口回答：“那好吧，谢谢你了。” “没事，大家都是邻居嘛，而且易楠也总帮我忙的。”蓝泽说完赶紧跑回家拿了车钥匙出来。 陆程光将易楠小心的移到蓝泽的车后座上躺好，然后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也坐了上去，扶住易楠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陆程光又摸了摸易楠的额头，似乎有点回暖了。 车发动不久，易楠的意识就穿过深沉的黑暗回归了现实，他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枕着陆程光的腿躺在车里，连忙想要坐起来。 “别动。”陆程光固定住了腿上的人，“送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到底生的什么病，三天两头晕倒。” “我没事，你放开，快放开！”易楠又挣扎着想起身。 “你乖乖听话去医院我就放开。”陆程光桎梏住易楠的肩膀以及双手，让他牢牢躺在自己腿上。 前面开车的蓝泽通过中央后视镜关注着后座的情况，忙开口缓和气氛：“易楠，你还是别乱动了，去医院看一下吧，大家都是关心你。” 易楠转头看着前方的驾驶员，才发现是自己的邻居：“蓝泽，真是麻烦你了，大晚上的，我其实没什么事。” “不麻烦，不麻烦，你的身体最重要。”蓝泽笑道，那双桃花眼眯成一道弯月，眸中似蕴含无限深情，让人心神荡漾。 易楠最终还是拗不过两人坚定带自己上医院的决心，只得继续无奈躺倒在陆程光腿上，结实又有弹性，还挺舒服的。 医院急诊室，一番折腾后天将亮未亮，还灰蒙蒙的，值班医生帮易楠大致做了下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保险起见，陆程光和蓝泽还是强烈建议留院观察一下，等白天再进一步详细检查。 “我不知道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就找了我表姐过来，她等一下应该要到了。” “我都说了我没事，就是老毛病了，到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你怎么还把诗韵姐也叫来了。”易楠无奈，本来想着等一下偷偷溜走的。 “我们等一下都要去上班了，得找个人盯着你白天去做检查！”陆程光一副将易楠的小心思看破的神情。 “叮叮叮铃……” 陆程光听到手机铃声，一看，是洛嘉！ “陆哥！黄昏大厦附近又发生命案了！” 第19章 现场 黄昏大厦往东1公里的陈塘新村三街22号 穿着睡衣的男主人正对着问询的民警声泪俱下，突然猛的打了一巴掌：“我真该死啊！没有听到强盗进门的动静，要是早点发现，或许秀秀她就不会死，啊啊啊……” 死者刘秀，女，36岁，家庭主妇，报警人是死者的老公，据他回忆，凌晨四点多起床上厕所时发现老婆没在床上，打开外面门厅的灯就发现死者躺在厨房地上，浑身是血。 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老母亲，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两人都无法提供有效的信息。 母亲、儿子、老婆？有点熟悉的感觉。陆程光听着民警的报告想着。 陆程光来到厨房，死者面朝上斜躺在地上，脚朝厨房的水槽，因为厨房里面的空间并不大，死者穿着睡衣，上半身横跨过了厨房的可移动隔断，头朝外侧到达门厅，胸口左侧插了一把全长约20公分的水果刀。 厨房案板上的刀架里原来放置水果刀的位置赫然空了。 死者右手边厨房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看模样是个玻璃杯。 有一行血脚印从死者旁边一直延伸到大门口。厨房侧边的窗户上有撬锁的痕迹。 “初步推断是深夜死者起床去喝水，发现强盗进了家里，起了争执后被强盗杀了，然后那人从大门跑了。”洛嘉手持一本黑皮笔记对陆程光说。 “听说最近这一带有一伙人特别猖狂，专挑凌晨作案，偷盗财物，但之前没听说过有人受伤，这些家伙看来越来越大胆了。” “陆哥，有发现，周边的监控虽然无法完全覆盖这个街区，但斜对角街口的摄像头在凌晨3点02分拍到了从这家门口跑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往西边逃了。” 陆程光想了想，虽然感觉这个案子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还是更在意之前那个坠楼案，心里始终萦绕着易楠说的那句话，看来，不找出这坠楼案的真相都没法好好办下一个案子了。 “这样吧，洛嘉，你继续跟进这个案子，再找找附近的目击证人，找到那伙强盗的踪迹。我再去看看那个坠楼案的线索。” 黄昏大厦11层，陆程光刚到达张浩原的办公室就接到了罗子青打来的电话。 “程子，技术组的坠落轨迹出来了，与在11楼往下跳的轨迹大致相符，但考虑到当时天气、风向等因素，只能确定死者是在10楼以上的高度坠楼的。” “10层以上？”陆程光想着这个数字，问了这边的工作人员，10楼现在虽然空置着，但门口都上了锁。 陆程光找了管理人员打开锁，推开门，只见地上灰尘密布，并没有什么新的痕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他再走到正对张浩原办公室下方的房间，使劲想推开窗户，纹丝不动，因为太久没用导致窗户都锈死了。 看来10楼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就去顶楼看看吧。 11楼往上去顶楼的天台并没有安装电梯，陆程光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瞟见楼道口的窗户边散落着几个烟头，广告公司里禁止吸烟，看来这是他们出来吸烟的场所了。而且楼道并没有安装监控，要是我是嫌疑人的话完全可以从这里通行。他沿着楼梯往上走，再穿过一道门，就来到了顶楼的天台。 …… 安宁警局解剖室，罗子青敲了敲门， “念悠，在吗？那个坠楼案的尸检报告好了没。” 见里面没人回应，罗子青见门没有上锁，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解剖室里，江念悠正戴着口罩帽子，穿着隔离衣，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拿着手术刀划开坠楼案死者的皮肤。看到陆程光进来，她挑了下眉：“哪有你们这么催催催的，还没呢，等着吧。” “不过死者头部的两个致命伤有一个确实是落地后形成的，里面检测到了和发现尸体的餐厅食物及瓷器相符的残渣，各种刮痕之类痕迹也相符，另外一个伤口里面有一些灰色的粉末，和现场已知的遗留物没有相符的，具体的成分需要进一步检测，有可能是坠落过程中撞到了什么，或者也有可能是坠楼前就有的。” “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罗子青无奈。 “我们鉴定只是给你们提供侦查方向，你还指望我给你破案呀！一边去，罗大警官。”江念悠对着站在旁边打扰她工作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罗子青挨了一顿骂，忙退出了解剖室：“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嘛。还有，别这么爱生气，会长皱纹的。” 出了解剖室，罗子青想着程子对这个案件这么关注，还是打了个电话准备告诉他这个新线索。 “程子，念悠在解剖尸体的时候发现死者头上另一道伤口有些灰色的粉末，应该是在别的地方或者下落过程中沾上的。 灰色粉末？陆程光疑惑的从天台往楼下那个餐厅的玻璃顶看去，并没有什么遮挡物，难道下落过程中还有什么飞来横祸？陆程光仔细一看，天台边缘有些轻微的拖拽痕迹。 突然他看到了蓄水池旁边散落的砖块：是它！ 陆程光还没挂断电话，忙对着罗子青说：“叫技术组的同事再过来一趟，我可能找到坠楼案真正的案发现场了。” 技术人员很快到了现场，在一应散乱堆放的砖块里找到了一块沾着血迹的灰砖。 “具体还得拿回去化验，比对dna。”技术人员对陆程光说完就把它放进了证物袋，准备带回警局。 路过楼道口时，陆程光双手交叠，右手食指敲击着左臂，想了想，开口道：“把这些烟蒂也都装起来送过去化验。” 回到警局，陆程光先找了局长叶文达报到。 “小陆啊，辛苦你了刚调到我们警局就马不停蹄的展开工作，刚听他们说发现了坠楼案的新线索？快去忙吧。” “是，局长。” 刑警队办公室，罗子青端着一碗泡面边吃边拿了一堆资料过来：“给，程子，你要的张浩原公司同事的信息。对了，吃了没？要不要给你整包泡面？” 陆程光接过资料看了起来，拒绝了罗子青吃泡面的提议：“不了，我还不饿。” “哦，那好吧。”罗子青两三口吃完了泡面，随手用衣袖擦了下嘴，对着正认真看资料的陆程光说：“我们核实了广告公司员工的不在场证明，又排除了一些和张浩原没有交集的人，基本锁定了两个广告公司员工。” 陆程光翻出了那两个嫌疑人的信息：一个叫胡凯之，男，30岁，当天午休时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出去吃饭，据他自己所说是出去办了点私事，但拒绝提供具体行程。 另外一个叫向俊，男，27岁，当天说是因为身体不适在家里休息，但是他是外地过来工作的，一个人租房住，没有人能证明。 “这两人都是张浩原的下属，且与他有龃龉，博洋广告公司的人说这张浩原平时独断专行，经常公然打压训斥，甚至侮辱下属，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忍忍也就过去了，谁上班不受点窝囊气呢。但这个胡凯之之前当众放言过说要弄死张浩原。” 罗子青指了指那份资料最上面胡凯之的照片。 第20章 从头 陆程光和罗子青正看着嫌疑人的资料。 “啪！哗……” 突然听到大厅那传来了一阵骚乱声，罗子青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外面围着一群人。他拉过正从外面回来的李雯：“怎么了？外面出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唉，别提了，就昨天跳楼死的那个人，他爸正在外面闹呢。” 大厅里，一个老头拄着根竹制拐杖，不停往地上敲击，“我的儿子不可能自杀的，你们领导呢，叫你们领导出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那老头一边叫喊一边想往里面冲，右脚扭曲比左边短了一截，看样子腿脚不便。 “你们就欺负我这个瘸子是吧，不把我儿子到底怎么死的交代清楚我就不走了！”老头说着把拐杖往旁边一扔，差点打到围观的人，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先生，我们警方也正在调查您儿子的死因，但是这需要时间啊，请不要再这样了，快起来吧。”一个民警上前想要把老人扶起来，倒被那老人一把甩开，摔在了地上。 …… 罗子青摇摇头失笑，“怎么又是他，昨天不是来闹过一次了吗？又来！” “这是张浩原他爸？”陆程光有些疑惑，他翻找了一下坠楼案的资料，从中找出了那张遗书的副本：老婆，你终于不用再忍受我这个懦弱的废物了，我走了，希望你能照顾好儿子和我妈。 陆程光指着那张遗书：“阿青，这张遗书里分明没有提及他爸。” 罗子青回忆了一下：“这个啊，据死者老婆说，死者父亲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打麻将，还有家暴史，现在也是每个月向他儿子要钱去赌博，应该是父子俩关系不好，所以没有提到吧。我看这老头准是儿子死了没钱供他赌博在这里闹呢。” 陆程光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没有抓到，只能任它流逝。 这时，洛嘉一行拷了两个黄毛走了进来，他亮出了不常露出的大白牙，炫耀道：“陆哥，青哥，我抓到那伙强盗同伙了。好家伙，正在二手市场销赃呢，抓个正着，应该不止两个人，我先去审审。 “老实点，走。”洛嘉说完，一扭抓着那人的手就去了审讯室。 “那我们也带胡凯之和向俊回警局协助协助调查，走吧，程子。”罗子青对着陆程光说完，双手插兜率先出门了。 ……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那些东西哪来的？”审讯室里，洛嘉拍了一下桌子，对着前面抓的叫小武的黄毛问道。 小武摸摸鼻子：“警官，垃圾桶里捡到的，也不行啊。” 洛嘉讥笑了一下，又问：“哦，那说说昨天晚上在哪里？” “警官，这大晚上的还能在哪啊，要不要介绍你去快活快活。”小武冲着洛嘉眨了眨眼，露出暧昧的笑容。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男警察对着洛嘉耳语了几句，洛嘉听完后，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对着小武说：“你隔壁那位已经招了，说你们还有另一个同伙，我们现在已经去抓他的路上了。他可是把事情都推到了你身上，说是你怂恿他们做的。老实交代，对你自己只有好处。” 对面小武脸色一变，放弃了挣扎的样子：“我招，我招，我不是主谋！” 另一边的审讯室，安宁市刑警队长白鸣带着小徒弟齐露在审讯刚刚抓到的两个强盗之一。白鸣转着手里的笔，听着洛嘉的审讯结果。 听完后白鸣停下手里的笔，平静的对着对面的人说：“你同伙已经招了，说是你们老大叫卢力达，1周前，你们合伙在城塘新村四街做了案，他负责放风，你和卢力达负责潜入作案。” “明明是我负责放风，小武和”糟了！说漏嘴了。对面的阿志忍不住争辩，但突然想到什么戛然而止。 对面白鸣微笑着示意对面的人继续往下说：“嗯，你负责放风然后呢？都在那里拿了些什么？” 刑警办公室。 洛嘉向大家报告了审讯的结果，“小武与阿志的口供基本一致，现在可以判定这个卢力达是这一伙人的主谋，他们自从1周前作案后就没再碰面，说是要避避风头，因为这个阿志认识中间人，所以这些赃物大部分在他们手上，本来约定销完赃后明天和卢力达在东港码头见面，是一个抓他的好机会。” “行啊，小子，这么快就能破案了。”一个年约40岁的老刑警拍了拍洛嘉的肩膀，正是原先带洛嘉的师傅许国豪。 “师傅，侥幸而已，虽然这伙人长期在那一片犯罪破坏了不少摄像头，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有拍到他们作案是3个人的视频，这一诈他们就慌了。” 洛嘉摸了摸头，憨笑道，“不过小武和阿志两人昨晚都有不在场证明，刘秀的谋杀案看来是卢力达单独犯下的。” “那就等明天到约定的时间去抓他了。”许国豪道。 这时洛嘉看到罗子青和陆程光两人空着手从外面回来，疑惑问：“青哥，陆哥，你们不是去找坠楼案的相关人员去了吗？人呢？” 罗子青失落的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那个胡凯之一看到我们打算把他带到警局协助调查就什么都说了，原来那天中午他在和情人约会，之前一直不说是怕他老婆知道。更想不到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你猜猜？” “哎呀，青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和你说！他那情人居然是向俊！向俊确实是病了在家，这胡凯之就过去给他送了午饭，然后照顾他。出租车司机也证实了胡凯之确实拎着一袋东西在死者坠楼前后于罗门巷下了车。你别说，要是胡凯之没有老婆倒也还是挺温馨的。”罗子青一脸夸张的说道。 洛嘉听了也大吃一惊：这倒是万万没想到啊！ “青哥，那个坠楼案的报告。”齐露拿了份报告递给罗子青。 “根据检测，死者头上的灰色粉末成分与天台上发现的沾血灰砖一致，而且上面血迹的dna也证实是死者张浩原的，另外在楼道口发现的烟蒂dna也和死者相符。” 陆程光与罗子青看了报告之后对视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透露出一个信息：果然是谋杀！但是前面排查的嫌疑人有了不在场证明，案件又回到了原点。 “看来只能再仔细筛选一次博洋广告公司的员工了，把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带回来问个话。”罗子青对着齐露说道。 “不止公司员工，死者身边的人都仔细查查。”陆程光对着罗子青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从头开始了。 第21章 失落 “算了，算了，先下班了，程子，要不要一起吃饭啊？你来安宁市后都还没好好聚聚呢，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情。”罗子青提议，扭扭脖子，听着它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陆程光想到刚收到表姐的信息，说某人办理了自动出院手续，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下次吧。” 家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投喂，而且也得去买点菜填满空空如也的冰箱。 …… 安宁市第二人民医院留观室内，穿着一身亮粉色西装，搭配粉晶色方形包，戴着粉钻头饰，连指甲也做成闪闪的粉色的何诗韵出现在了易楠面前。 “楠楠！你怎么又来医院了！没事吧？”何诗韵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易楠的手，仔仔细细绕着他查看了一圈，看到他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后松了一口气。 “诗韵姐，我真的没事，正准备去办出院呢。”易楠笑着说，示意何诗韵放心。 而且……易楠握着脖子上依旧挂着的玉石，抚摸其上繁复纹理上的一道浅浅的黑色裂隙，感受其散发的淡淡的莹光，比之前弱了不少。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游来荡去，老老少少各色的灵体只觉得像是之前体验的被板砖爆头一样，头又开始疼了！ 不行！易楠摇摇头不再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医院里的灵体太多，我的玉石撑不了多久了，只能避免对视，不多管闲事，尽量视而不见了。不然万一这些灵体又发疯，一个个的都想霸占他的身体，这玉石也承受不住灵体暴动了，再来一次它一定会承受不住灵体冲击的力量碎掉的。早就说不要来医院的！易楠暗恼，又一次坚定了必须马上办出院的决心。 奈何何诗韵一句话把他打入了谷底：“不行，我表弟特别交代了，一定要等你做完白天的检查！”然后她死死的抱住了易楠的腿，不让他走。 易楠忿忿在心里暗骂道：陆！程！光！你！等！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他一脸冷漠把他的小心思看穿后暗爽的神情。 易楠只能小心翼翼在医院里等待做进一步的检查，在第n次装做捡地上掉落的东西避开这个穿着病号服游荡的小女孩模样的灵体后，他无奈的仰天长叹：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做完更详细的检查，就在这医院神经内科上班的蓝泽马上帮易楠看了片子，“看着还好，没什么器质性的问题，这两天多注意休息吧。” “遵命，蓝泽医生。”易楠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对着站在左手边的何诗韵说，“看吧，我就说没什么问题，你们非要拉着我做这么多检查。现在总能收拾东西回家了吧” “易楠，以后不管在哪里有任何不舒服记得打电话给我，等一下我下班回家以后再给你检查一下。”蓝泽一双桃花眼里风情流转注视着易楠的眼睛。 “不用了，还是不要麻烦你了吧，蓝泽。”易楠被盯得有些招架不住，连连说道。 “朋友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还是说这么久了，你都没把我当作是朋友？嗯？”蓝泽温柔的说，眼睛里有微光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委屈得哭出来。 易楠看着蓝泽的样子感觉莫名有点神似晚舟哥，但是宁晚舟永远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委屈的小表情。 易楠眨了几下眼睛，回过神后忙说：“当然是朋友了！” 蓝泽闻言，笑了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那就说定了，等下班后在家等我。” 回到乐天公寓6幢801，易楠接过何诗韵手里的东西：“诗韵姐，我都到家了，你就自己去忙吧，放心吧，这两天公司应该因为我的事情挺忙的吧？” “没事，姐姐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只是有些大牌跟风撤了和你的合作，反正你别管了，最近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期待你的新歌哦。”何诗韵说完，踩着那双玫红色的高跟鞋走进了电梯，“楠楠，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诗韵姐。” 易楠关上门，也不敢随意出去晃荡，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惹什么东西回家，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冰箱，只能点了个外卖。 外卖到了后易楠打开包装，边吃又开始怀念陆程光昨天煮的面的味道，也太好吃了！瞬间觉得嘴里的外卖没有那么香了。哼，就一碗面而已，怎么比得过这个红烧肉啊！易楠咬牙切齿的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昨天也折腾了大半宿，易楠吃完外卖，实在太累了，就回房间打开了电视，准备躺在床上补个觉，但翻来覆去一直也睡不安稳。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状态中陡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易楠，在吗，开门。” 易楠从床上爬起来，因为没睡好，整个人还是有些萎靡不振，他打开门一看，发现是蓝泽，他拎着一袋食材站在门口，看到易楠就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蓝泽进了易楠家之后先帮易楠检查了下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然后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外卖包装，“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家肯定点外卖吃了，所以买了点菜过来帮你做饭，晚饭吃火锅吧。”蓝泽边把刚刚袋子里的食物拿出来边对易楠说。陆程光也拎着袋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封场景：烟雾缭绕下蓝泽温柔的将刚熟的牛肉捞出放进易楠碗里，易楠笑着接过，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陆程光低头看看自己袋子里的肉：看来你没有用武之地了。 蓝泽看陆程光进来忙招呼他也过来吃：“快过来一起吃吧，陆警官，易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他才不是我朋友呢！”易楠小声嘀咕，其他两人都没听清。 陆程光招架不住蓝泽的热情，只能也坐下一起吃了起来，他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看了吃着别人夹的菜的易楠一眼：也就一般般嘛，比不上我做的菜，某人还吃得这么开心！ …… 家里多了个人，虽然不在同一个房间，但也让易楠安心了不少，这样看来陆大警官还是有点用处的，而且现在我的玉石基本处于报废状态，万一发生灵体暴动他还能当人形法器，那就和他说让他继续住在这里吧……易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就睡着了。 第22章 尾随 一觉醒来，易楠只觉得神清气爽，放了一夜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据悉，昨日即9月26日凌晨在安宁市城塘新村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一女子在自己家中无端被害。接下来是被害人丈夫应某的采访。 画面中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一副老实人的长相，满脸悲痛：“我当时一开灯就发现了她，满地都是血啊，我老婆死得太惨了！请警察一定要抓住坏人将他绳之以法，还我老婆一个公道啊！”说着就对着镜头哭了起来。 据记者获悉，近日落泉区相继发生多起火灾事故，幸好都及时扑灭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看着之前画面中的男人易楠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他摇摇头，不再理会，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从落地窗射了进来，刚好有只鸟从楼下的树上一飞而起，落到了远处马路边的梧桐树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猎物势必要一击拿下。 真是个好天气，可惜了，出不了门啊！易楠摸着脖子上有裂纹的玉石叹了口气。 走出房门，易楠就闻到了一阵香味，果然发现餐桌上摆了两个盘子，里面正是香味的来源：刚做好的鸡蛋火腿三明治。 陆程光看到了易楠后就端了两杯牛奶从厨房出来，将杯子放在两个盘子边，解下腰间的围裙，率先坐下了，伸手说道：“请吧，易大明星，吃早饭。” 易楠也不扭捏，在自己家呢，客气什么，坐下后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口，咸鲜的火腿搭配炒制得金黄的鸡蛋再加上一片清爽的番茄：他做的东西都挺好吃的呀。易楠偷偷看了对面低头吃早餐的陆程光一眼。 “怎么了？看着我干嘛？难道早餐不好吃？”陆程光依旧没有抬头，但似乎是发现了易楠的目光。 易楠忙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这家伙难道头顶也长眼睛了嘛，这都能发现。他嘴硬道：“我哪有看你，只是在看你身后的钟，想知道几点了。” 易楠嘴里嚼着三明治，想着既然陆程光能免疫针对他的灵体暴动，那要不干脆就待在陆大警官旁边好了，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就抱紧陆程光的大腿，嘻嘻。 易楠美美的想着，于是开口问道：“陆警官，那个坠楼案查得怎么样了？那个我能不能跟着你去看看。” 陆程光皱眉，坠楼案确实被这个家伙猜中了，并不是自杀。但是这个易大明星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明明之前都把我当作扫把星一样，怎么今天想让我带着他，难道是想让我早点搬走的新型手段？ 陆程光心念一转，面上不显，只对着对面的人说：“案件进展不方便告诉普通市民，更不方便带着你一起。” 哼！就知道这个一本正经的家伙会拒绝，自己真的是自取其辱啊。不过……易楠转念之间又有了一个想法。 陆程光打开801的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蓝泽从802出来，蓝泽眯着他的桃花眼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巧啊，陆警官，去上班？” “嗯，蓝医生昨天真是麻烦你了，一起下去？” “好。” 两人一起坐上了下楼的电梯。 陆程光从车库开车出来，打开了车载音乐的按钮，摇下车窗，感受这轻抚而过风。 “听说那从来没有的远方 让人炽热的梦想 将你我拥抱吧 ……” 陆程光不由自主的随着音乐在车里轻轻哼出了声，然后他发现后视镜里有一辆银色越野车似乎是从乐天公寓开始就一直跟着他。这是？易楠的车？！这家伙跟着自己做什么，这么拙劣的跟踪手段真以为自己发现不了他嘛。 就看看大明星究竟想做什么吧。陆程光猛的一脚踩下油门开始加速，不断变道将前面的一辆辆车甩在后面，他观察着后视镜，发现那辆银色越野车也跟着一起加速，稳稳跟在自己的车后面，似乎在叫嚣着：怎么样！就是我跟着你，有种把我远远甩掉！ 陆程光无奈露出了个笑容，看来这个家伙的车技不错啊，居然这样都还跟着。 到了警局，陆程光瞄到那辆银色的车也停在了警局对面的奶茶店，似乎没有跟他进来的想法。陆程光挑了下眉：难道这个家伙心血来潮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车技？算了，正事要紧。 陆程光不再关心易楠到底想做什么，进了刑警队办公室，里面正在部署今天去东港码头的抓捕行动。 刑警队长白鸣站在中间： “卢力达，32岁，有过暴力伤人致死的前科，3个月前刚从青岗监狱释放。这是嫌疑人的照片，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恶徒，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不要受伤，圆满完成今天的行动。” “是，队长” “好了，先去领取装备，30分钟后在停车场集合，准备出发。” 陆程光领了装备坐上车之后，发现易楠也偷偷从旁边的奶茶店出来坐进了车里。难道他还想跟着自己！不行，太危险了。 他连忙拨通了易楠的手机：“你打算干嘛？这是警队的行动，不要命了吗？” “陆程光，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随便限制我这良好市民的行动吧，还有，放心，在你身边我才是最安全的。” 陆程光一愣， “什么？” “嗯，嗯，我是说，你们这么多警察在肯定很安全，你放心吧，我不靠近。” 陆程光看了眼手机，见还没到白队说的集合时间，他从车里下来，两步并作一步跑到了对面将车里将穿着浅蓝色的卫衣，带着鸭舌帽以及墨镜的易楠一把拽下，然后拉着他来到刑警队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按着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对着外面的齐露说：“帮我看好他，在我回来前别让他出警局一步。” 齐露目瞪口呆：“好的，陆哥。” 行吧，在警局里也行，这边的灵体因为环境原因比较少。 陆程光则是想着不能让易楠跟着自己去现场，不然他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向表姐交代，对，不好向表姐交代。 “请问，是易楠吗？”旁边齐露小心翼翼的问道。 易楠半摘墨镜，对着齐露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啊，真的是你，易楠老师，我是你的歌迷！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齐露先是看到易楠摘下墨镜的脸怔了一下，而后马上急匆匆的去旁边的饮水机倒水，半倚在饮水机旁，陶醉的傻笑。 第23章 重合 东港港口。 白队长对着众人发布指令，“嫌犯约定的时间是下午1点，我们提前布控，等着他到。一小队在旁边的市场，二小队……其他人在指挥车待命。” 陆程光与罗子青啃着面包，装作游客游客来回走动，观察着周边的人。 罗子青捣了捣陆程光的手臂：“之前警局门口车上那人是谁啊？” “没谁，就一个朋友。哦，对了，阿青，能帮我在警局附近找个房子吗？”陆程光想起之前答应过易楠要尽快搬出他家的。 “嗯？之前不是说都安顿好了吗？怎么，出什么事了？” “就是惹到了现在住的那个房子的房东。”，陆程光尴尬说道，给了罗子青一个不要多问的眼神。 “行，行，行，不八卦了，等下马上帮你找房子。” “各小队注意，嫌疑人卢力达已从10点钟方向向我们靠近，等到了布控范围一举把他拿下。” “就是现在，行动！” “别动，警察！” 卢力达看着从四面靠拢过来的警察，举起双手放弃了抵抗。 …… 回到警局，陆程光一进门就先看了看里间的休息室，发现易楠老老实实的坐在里面。 齐露看到，趁其他人没注意偷偷靠近陆程光悄悄问了句：“陆哥，你怎么认识的易楠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想知道他怎么会一时兴起跟着自己，陆程光瞥了一眼齐露：“这么闲？事情都干完了？” “不闲，一点都不闲，还有几十个监控没排查呢，呵呵！” “见鬼，这个卢力达供认了之前4起入室抢劫案，但拒不承认杀了刘秀。”罗子青重重拍下手里的口供，怒气冲冲的说。 “已经采集了他的鞋纹与案发现场的血脚印做比对，希望到时候能有好消息。可惜了没有在案发现场的凶器上提取到指纹。”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哪里有问题，说不好，算了，先等结果吧。”陆程光拍拍罗子青的肩膀安慰道。 “叮” 罗子青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对陆程光说“哦，对了，你前面托我找房子的事，现在有回复了，过两天办完这两个案子陪你过去看看。怎么样，兄弟速度快吧。” 陆程光瞄了一眼拿着笔记本坐在那边写写画画的易楠一眼，含糊说道：“行，等先空一点吧。” 易楠耳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停下了手中的笔，暗自苦恼：什么！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不行，他要是走了我再遇到灵体该怎么办，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让他继续住在我家。 易楠走到陆程光身边， “陆程光，我们聊聊。” 出了刑警队办公室来到旁边的过道，陆程光抱胸对着易楠说：“说吧，要聊什么？说完早点回家。” “就是，我是说，你要不……” 就在这时易楠突然看到了旁边路过的穿着西装，一脸老实模样的男人，是早上新闻里那个人，易楠脑子里之前那个坠楼案被害者的灵体暴动的时候破碎的画面突然拼凑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这个男人拿着一块灰砖往下砸的瞬间！ 等这个男人往右拐走远后，易楠忙伸手指向他过去的方向对着陆程光问道：“这个人是谁？” “哪个人？”陆程光望着那边空空的走廊一脸疑惑。 易楠回忆了一下，忙说：“就刚刚走过去那个，早上新闻说的城塘新村被害人的那个家属，他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 “他就是坠楼案的真凶！” “易楠，你又发什么疯！你亲眼看到了吗？平白无故诽谤他人可是犯法的。” 易楠抓住陆程光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陆程光，你信我，我的预感不会错。” 陆程光扶住易楠的肩膀，“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易楠有些无力看着陆程光走进刑警队办公室，他没有追上前去。 因为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告诉陆程光指控那个男人的理由，而且正常人也不会相信吧。 陆程光回到办公室，想着易楠的话一阵烦躁：自己真是疯了，相信他随口编的话。 他翻看了一下城塘新村入室杀人案的记录，这个案件确实也有一点很奇怪，照道理，一个妻子遇到强盗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把丈夫喊醒吗？ “当时城塘新村这个被害者的丈夫真的一点声音都没听到？”陆程光转头问洛嘉。 “哦，这个我问过了，说是一直有失眠的毛病，案发当天也吃了安眠药睡的，所以才没有听到声音吧。而且据他们街坊邻居的描述，这个被害者的丈夫一直是个本本份份，脾气好的老实人，从没有跟人起过什么冲突，像这样的人挨了打也只会找自己的原因。而这个被害人却为人十分泼辣，轻易没什么人敢招惹。” “洛嘉，当刑警最重要的一点，切记不要以貌取人，这是我以前的师傅和我说的。这个被害人刘秀丈夫的资料有吗，给我看看。” “陆哥，等等，我找一下。” “哦，在这边，给你。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吗？突然查这个应旭东干嘛？” “再告诉你一点，不能放过案件的任何一个细节，疑点就在细节里，线索就在细节里，证据就在细节里。往往一个不起眼的点，剥开以后有可能就会对破案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陆程光说完翻开洛嘉递过来的资料。 应旭东，男，35岁，原籍河西省人，父亲在10年前因车祸去世，有一个瘫痪的母亲…… 他翻了翻发现没有工作信息，随口问道：怎么没有他的工作信息？” “没有吗？我再找找。”洛嘉过来翻了一下陆程光桌上的资料。 “我再找找。”他又回自己的电脑上翻阅了起来。 “这里，找到了！这是？”洛嘉看着电脑上的照片。 “发现什么了？”陆程光看着洛嘉愣在了电脑旁边，忙凑近看了一眼：这是…… 一张写着应旭东名字的博洋广告公司的工牌！ 所以这个应旭东和坠楼的那个张浩原一样，都是是博洋广告公司的员工！陆程光脑子里电光一闪， “博洋广告公司的员工名单呢？拿过来对比一下！” 齐露看着两人的样子忙搂过旁边的坠楼案资料拿过来：“这呢，这呢。” 三人从上到下反复查看了名单很多次都没有发现这个应旭东的名字。 难道是想错了？ “再打电话给博洋广告公司的人事核实一下到底有没有叫应旭东的员工。” “好，我这就去。”齐露点点头答道。 第24章 豁然 “青哥，足迹比对结果出来了，案发现场的血脚印与卢力达的不相符。而且根据技术科的鉴定，发现这个血足迹有些奇怪，他们查看了鞋印的数据进行比对，发现凶手所穿的这双鞋应该是力能的牌子，但这个款式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了。而根据足迹分析，这双鞋的磨损程度不大，应该是没穿过几次。” “这卢力达难道还特意穿了双10年前的鞋来作案？！”洛嘉疑惑。 “你要是去别人家里偷东西，意外杀了一个人，会故意穿10年前的鞋吗？”陆程光沉吟道。 “所以这个血脚印是为了误导我们，凶手找了双闲置的鞋故意的！”洛嘉恍然大悟。 “陆哥，联系过博洋广告公司了，据他们所说，这个应旭东之前也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是不久前被辞退了！所以员工名单上才没有他。”齐露挂断电话推门进来说道。 陆程光只觉得之前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一下子就串联起来了，如果应旭东是真正的凶手，所以那封遗书才这么奇怪，那根本是他为他自己准备的遗书！所以上面才没有提及父亲，应旭东的父亲在10年前就去世了。 10年前！陆程光恍然大悟！ 所以案发现场的凶器上没有发现指纹，卢力达一伙人平时作案的时候都是带着手套的，要是真的是被发现闯入家里冲动作案的话，明明是平时放在厨房用的刀，不可能连之前的指纹都没有。 “这个应旭东之前是不是到局里来做笔录了？”陆程光问道。 “嗯，对，今天有叫他过来，估计问得差不多了。”洛嘉回答。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 “应旭东是吗？” “是的。” “那天发现你老婆的情形再和我们描述一下吧。” “那天我吃了安眠药早早就睡了，大概凌晨4点多吧，起床上厕所，然后发现秀秀她不在床上，然后就在厨房的地上发现了她。我，呜呜……”应旭东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警官，一定要抓到凶手啊，求求你们了。” “那你25号白天都做什么了？” “嗯？警官，我白天做什么有关系吗？”应旭东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问。 “哦，没什么，我们例行询问。”陆程光双手交握，平静的看着应旭东。 “这样啊，我想想，早上照例8点起床，吃完秀秀做的早饭， 就坐出租车出门了，然后应该是晚上6点到的家。”应旭东半抬着头，似乎在使劲回忆那天发生的事，缓缓说道。 “嗯，去哪里了？在哪里上的车？中午在哪里吃的饭？” “是这样的，警官，我被我之前的公司辞退了，但是没和我家人说，毕竟他们就我这一份收入来源，只能之前一样装作每天出门上班的样子。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清具体去了哪里，就叫司机带我随便找个地方下车。”应旭东似乎是实在想不起来的样子，苦恼的说， “最近的记性一直不太好，对不起了警官，没能帮上什么忙。”应旭东抱歉的对着陆程光说道。 看着应旭东大摇大摆走出了警局大门，在门口还顺便买了个烤饼吃了起来，罗子青猛的一拳砸在墙上，对着陆程光说：“该死！这个家伙很警惕，我们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扣留他，毕竟只是来协助调查做笔录的。” 洛嘉看着两人，拿了一份报告过来说道：“陆哥，问清楚了，那个卢力达有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他当时正在外地的一家夜总会包了一个场子，叫了一排的小姐，我等一下过去核实一下。” “如果这个应旭东在博洋广告公司天台杀了张浩原，伪造了一切回家后又暴起杀了自己的老婆，又知道了最近在这一片很猖獗的盗匪一伙人准备栽赃给他们，那这就都说得通了。” 陆程光靠在墙边用右手食指有节奏轻点窗台，看着楼下应旭东的身影。坠楼案现在没有什么线索，只能从这个城塘新村的杀人案入手了。 “要是根本就没有闯进他们家的人，包括血脚印所有的都是应旭东自己伪造出来的话。那案发当天监控里拍到的那个从陈塘新村三街22号出去的人影应该也是他自己，当天晚上他在3点02分出了门，要把那双沾了血的鞋处理掉，如果没有乘坐交通工具，避开所有的监控，在4点多回家报了警，那双鞋势必不会在离案发现场很远的地方。”陆程光保持远眺的姿势，右手食指敲打着窗台。 “那么仔细搜索从案发现场附近沿着避开监控的路段应该能有所发现，阿青，我跟你带一队人去找找那双鞋子。洛嘉，你去当地那个夜总会核实一下卢力达的不在场证明。齐露，去出租车公司找找看应旭东说的他坐的那辆出租车。” 城塘新村，罗子青从兜里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接着又拿出另一根橘子味的递到陆程光面前：“吃一个，放松头脑。” 陆程光接过，尝了一口：嗯，还不错！他们到了案发现场，准备还原当天凌晨凶手的逃跑路径。 从被害人家里出来，只能从这条横跨东西两个方向，宽约2米的小路上离开，东面路口的监控显示那个可疑人员是从西面的这边仓惶逃脱了。 陆程光沿着凶手逃走的路径走着，路两边种了两排矮小的灌木丛，两面都围了高高的石墙，里面都是城塘新村里的住户，排除凶手往石墙两边那双鞋扔掉。 “注意搜索灌木丛，仔细找找。”陆程光对着牵着警犬的警员说。 再往前，来到了一个y字型的路口，左边通往一个小公园，看着很荒凉的样子，平时应该很少有人过来。 但要是把鞋子扔在这公园里根本不用花这么久的时间。 右侧是一条弯曲的小路，再往前走，绕过一旁占了半条路的大榕树，第二个路口左右两边都是通往临近的居民区，再往前，在第三个十字路口前面200米，就出了这个街区，公路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天已经黑了，但路边的霓虹灯却将远处的天空染成了虚幻的红色。凶手不会往这边走。 陆程光转身后退回十字路口，对着罗子青指了指右侧的路，“阿青，你去那边，我去这边。”说完就往左侧的小路走去。 大概计算了下时间，陆程光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前方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约十几米的小水潭，如果我是凶手的话…… 陆程光往前走，看着水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拨通电话：“叫人来这边找一下……” 看着水池中的水慢慢变少，渐渐暴露出潭底下被幽暗的水掩盖了多年的秘密，有一种正在挖掘宝藏的兴奋感。 “陆警官，这边是刚刚找到的几双鞋，但估计都沉在里面挺久了，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线索。”底下，水抽干后进入下方的警员举着一只白色女士帆布鞋，递给岸上的人员，在隔离布上和其他鞋子摆成了一排。 “程子，我找到了！”罗子青从路的那一边小跑过来，戴着手套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陆警官，有发现！” 水潭下方，在两个工作人员协助下，一具尘封已久的尸体从下方的淤泥里浮现…… 第25章 相信 罗子青往右侧的路往前走，远远看见有幢废弃了的建筑物，他内心一喜：有戏！ “生亮械厂。”罗子青看着铁门旁边的立柱上斑驳的几个烫金大字，中间应该是已经脱落了，认不清楚上面的字迹。 他推了推铁门，“吱呀”一声，门没有上锁，门中间挂着的链条锈迹斑斑，显然早就断了，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 罗子青推门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约6米红色外墙的长方形建筑，其上窗户有的已经完全洞开，有的上面还挂着半扇碎裂的玻璃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掉落下来。建筑物前还有一个荒废的小院，杂草丛生，间或还堆放了一些已经辨认不出形状的锈金属。 罗子青沿着被踩出来的小路向前，突然发现右前方的杂草上方有几滴星星点点的红，像是点缀在其间的小野花，他走上前，半弯着腰，用食指沾了叶片上的红色痕迹，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是血腥味！ 那边的草丛明显有叶片折断的压痕，再往前，是一堆倾倒的废料，看痕迹应该是不久前发生的。看着被压在底下的黑色塑料袋的一角，罗子青灵光一现。 “那边有一个废弃的工厂，凭借我的火眼金睛，终于在一堆废弃铁料下面找到了那双鞋。” 罗子青刚跑过来，双手撑着膝盖，半弯着腰，看着自己的脚尖气喘吁吁的说。说完余光往潭底下瞄了一眼，只见一具全身灰白色，表层似被一层蜡封闭的人型物体，上面满是水里的淤泥和污渍，正由几名警员小心翼翼的移动到岸上。 “我去！什么鬼东西！”罗子青被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紧接着就闻到一股酸臭味，靠在墙边干呕了起来，“幸好还没吃晚饭，这是僵尸吗？呕，呕……” 陆程光看着谭底下打捞上来的尸体，沉重的拨通了法医队的电话。 “应该是长期处在水下潮湿的环境中皂化了，皮下及脂肪组织因氢化作用形成灰白色或黄白色的脂蜡样物，即尸蜡。你们千万小心，这些尸蜡脆且易碎，但虽然过去的时间很久也有可能还保留着生前损伤的痕迹。” 江念悠在电话那头柔声说道，似乎也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易碎的尸体，又强调了一遍，“在我们到之前千万别随便碰那具尸体。” 挂断电话，陆程光又看了眼水潭底下的黑色淤泥，以及周边围着的警戒线，低声自语，“看来是个大工程了。” 陆程光走到扶在墙角的罗子青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青，走吧，先去把你找到鞋子的案件解决了。” 回到警局递交了证据，不负众望果然得到了需要等待的回复。 “走吧，阿青，先去吃点东西。”陆程光提议道。 罗子青一想到吃饭顿时觉得肚子里又翻滚起来，他捂住胸口咽了下口水试图止住呕吐感，“不了，我晚上估计吃不下了，还是先回家吧，很晚了，估计结果也没那么快能出。” 陆程光脑海中浮现某人的脸，“好吧，回家了。” 陆程光两步走下警局门口的台阶，走到停车场，上了车后，罗子青突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来，捂着胸口说，“兄弟，我今天刚好没开车，顺便送我一程吧。” 陆程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发动车子伴着温柔的音乐声往罗子青住的方向前进。 到了目的地，罗子青打开车门，下车前又探回了身子，指了下车上的音响：“音乐不错，程子，没想到你也听这些歌啊。” “怎么，我就不能喜欢点流行音乐了，好了，拜拜，明天见。” “谢了，明天见。” …… 陆程光回到家的时候，易楠正穿着睡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最近的热播剧，茶几上摆放着一盘披萨，已经吃了大半，一旁还放了杯可乐，易楠手上拿了一块正往嘴里送，然后认真的像只小兔子一样在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两边白皙的脸颊不时一鼓一鼓的。 看到陆程光进门也没想着搭话。 陆程光在门口换鞋的时候磨蹭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略显僵硬的气氛，他走到客厅，坐在了易楠的旁边，低声说， “我承认，你确实在某些方面可能有我目前认知不了的类似于直觉一样的天赋，事实证明你是对的，那个被害者刘秀的丈夫应旭东确实有问题。” 易楠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过了这么几个小时自己“毫无理由的疯话”就被陆大警官接受了，嘴里的披萨还没咽下去，呼吸一滞：“咳咳咳……”易楠的脸因为被噎到涨的通红。 陆程光见状忙伸出手拍打易楠的背，慌乱的拿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他。 一口凉水下肚之后，易楠终于喘过了气，对着陆程光道了声谢，“谢了。”然后发现姿势不妙，默默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还有，谢谢你能相信我的话，我也知道自己总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论断，让人很难理解，只是我真的说不出具体原因。”易楠的脸还红着，抬眸看向陆程光真诚的说道。 陆程光被看得一怔，小麦色的皮肤看不出其他的异样，坐直了身子开玩笑道：“原来你自己也知道那些话刚开始听到确实很莫名其妙。” 易楠有些窘迫，又不能向他告知真相，只能转移话题，摸了摸自己的头说：“对了，你不要再找房子了，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吧，以后好好相处”易楠笑着伸出了右手。 陆程光也伸出了他的右手和易楠的握在一起：“那就请易大明星多多关照了。” “好了，不要再叫我大明星了！”易楠收回了自己的手，听着陆程光的玩笑话，略有些不自在，面上更热了，“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易楠说着把装着披萨的盒子往陆程光的方向推。 “行，我正好没吃晚饭。”陆程光拿起一块披萨吃了起来，靠在沙发上，心里却在想着案子的事情：不知道明天结果能不能出来，还有那水潭底下发现的女尸到底是谁？ 易楠看着电视上一家人在相拥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转了转眼睛，想着既然和陆程光的关系已经缓和了，那明天…… 第二天早上，陆程光依旧做了早饭，松软可口的鸡蛋饼，葱香四溢，见易楠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轻笑出了声。 看着穿戴整齐，和他一起出门坐上电梯的易楠，陆程光略有些疑惑：这家伙不是因为之前滨海市那个案件的舆论要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吗？怎么每天都像要去上班一样，这么勤快。不知道今天又要去祸害谁了。 陆程光走出电梯，向易楠道别：“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接着就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易楠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陆程光，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直到陆程光上了车，易楠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的坐了上去。 陆程光被吓了一跳：“你又要干嘛？” 易楠拉出安全带，对准位置“咔哒”一声按了下去，朝旁边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我看你们警局对面的咖啡厅不错，在那里写歌简直灵感爆棚，就麻烦陆警官顺路捎我过去吧，保护环境，减少碳排放人人有责，你说是吧，陆警官？” 陆程光被这笑容晃了下眼睛，找不出能拒绝的理由：不知道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招。 “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就行。”陆程光说完，没有办法，只能载着易楠开出小区。 第26章 明朗 车内的音乐随着汽车的发动应声而起，在空气中流淌： “听说那从来没有的远方 让人炽热的梦想 将你我拥抱吧 ……” 易楠摸着音响感受着音乐的震动，问道：“怎么，陆警官喜欢我的歌？” 陆程光面上不显，平静的说：“哦，应该只是随机播放吧。” “哦，是吗？” 易楠突然眼疾手快的点了一下下一首的按钮，听着另一首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陆警官，这也是随机吗？” 陆程光沉默着没有回话，然后一伸手把音乐给关了。 到了警局门口的奶茶店，陆程光把易楠从车上放了下来，想着他身体不好，又不放心的说了一句：“不要乱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陆警官自己去忙吧，拜拜。”易楠说完“啪”的关上了门，转身往咖啡厅走去。 陆程光看着易楠坐在了奶茶店窗边的位置还对着自己打了个招呼，把车开进了警局。 走到二楼在刑警队办公室椅子上坐下，看着楼下对面的奶茶店，见某个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确实还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喝着奶茶，陆程光终于放心下来。 日光逐渐往西移的时候，等待已久的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程子，鞋印比对的结果，你看。” 罗子青就含了支棒棒糖走进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含糊说道。 陆程光看了一眼，和现场出现的血脚印符合程度96.99%。 “鞋底下的血迹dna比对结果也和被害人刘秀的一致，这双鞋果然被他扔在了附近，程子，我们去抓人吧。” 陆程光看着报告，发现上面还有另外一组dna！ “那双出现在作案现场的鞋底中间有一个小洞，估计是凶手穿着这双鞋走到废弃机械厂附近的时候踩到了一枚钉子，刚好贯穿了他的脚底。”罗子青兴奋的说道。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把人抓回来比对dna了！ …… 奶茶店里，易楠坐在窗边构思着新歌，身后坐着两个年轻女孩和一个老妇人，老人喋喋不休的对着其中一个黑发女孩说着她从小到大的琐事。 易楠戴上了耳机，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对面二楼端坐着的陆程光，似乎正在和其他人讨论什么事情的样子。 “应旭东是吧，想起来案发前一天也就是25号做了什么事了吗？”陆程光用右手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 “警官，我知道的那天都已经说了。” “哦，是吗？” 陆程光拿了一段视频放在了应旭东面前，画面中是他坐在一辆出租车上的片段。 “我们找到了当时你坐的那辆出租车，司机说你当时是有明确的目的地的。” 应旭东愣了一下，又迅速笑着回应道：“我想起来了，去了之前的公司，回去拿点东西。” “几点到的公司？”陆程光锐利的眼光射向对面的中年男子。 “大概12点左右吧，记不太清了。”应旭东往上瞟了眼天花板，摸着自己的耳垂说道。 “但是我们查了当时电梯的监控，发现并没有你的影像。”陆程光慢条斯理的说，看见对面的人眼珠左右晃了一下。 “嗯，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坐电梯，走的是后面的楼梯吧，怎么了，警官，法律还规定了不能走楼梯吗？” 这时，外面的洛嘉拿了一份新的报告进来交给了陆程光。 陆程光翻看了一眼手中的dna比对报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接着从容的看着对面的应旭东。 “走楼梯是不犯法，但是杀人总犯法吧。” 陆程光在档案中找出了一张纸然后向前一推，“这个总认识吧。” 看着眼前熟悉的字眼，应旭东沉默不语，毕竟这张复印件上是他亲自写的遗书。 “这双鞋总认识吧，猜猜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什么？”陆程光接着将一张照片拿了出来。 应旭东低着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陆程把手肘抵在了桌上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微微俯身向前对着应旭东缓缓说道， “我想当天应该是这样的，你准备好了遗书，决定去公司楼上自杀，也许是临时起意，也许是蓄谋已久，怕有人人打扰你的计划，所以你偷偷从楼道爬了上去，以避开其他人。但是你万万没有想到，会遇见刚好在楼道吸烟的张浩原。” 听着陆程光的说话声，应旭东的思绪回到了那天，家里人都靠着他在广告公司上班的工资生活，被辞退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婆交代，还有每个月的房贷要还，真的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活不下去了！ 那天他只是想在自杀之前不被任何人打扰，走了楼梯。谁知道那个张浩原一看到他就把烟头扔到了他的衣服上，还冲着他的脸吐出了烟雾。 “咳，咳，咳”应旭东平时不吸烟，闻到近在咫尺的烟味后立马咳嗽出了声。 “蠢货，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搞砸的那个项目害我们公司损失了多少钱？啊！”张浩原不断用手拍打着应旭东的脸，怒吼道。 应旭东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那明明就是你的错，是你搞错了甲方的产品数据。” 应旭东握紧双拳，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自己一直害怕的人的脸。 “你说什么？我让你看我了吗，给你脸了！”张浩原没有听清应旭东的话，依旧拍打着他的脸说道。 “我说，那个项目搞砸不是我的错，是你的错。你放开我。”应旭东放大了声音颤抖着说道，接着拿开了张浩原的手继续往顶楼的方向走。 “你说什么！我让你走了吗？！”张浩原喊道，试图抓住应旭东的领口，却被他躲过了，看着他不停的往天台走，张浩原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不会是想要上去自杀吧？！” 张浩原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相机，按下录制的按钮，“来，让我看看你这个胆小鬼究竟有没有勇气跳下去，哈哈哈哈……”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张浩原举着手机跟着应旭东上了天台，看着他逐渐走向楼的边缘，笑得越来越大声。 “怎么停下了，不敢啊，哈哈哈哈哈，你倒是跳啊，我就知道你这个没用的孬种连自杀都不敢，装什么装，早点回家躲进你老婆的怀里吧，小猫咪。” 张浩原看着应旭东站在天台边缘没有动弹的身影，放下了手机，转身走了回去，“扫兴！孬种，别让我再看见你了，赶紧走吧，看到你这倒胃口的脸真是倒霉。真是的，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 走了几步后张浩原发现自己的鞋子有一块小小的污渍，停了下来，拿出纸巾在鞋子上面擦了一下，却把那污渍越擦越大。 第27章 事变 应旭东整个人都在发抖，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是啊自己就是一个孬种，连自杀都不敢，唯一一个是自己真正能做决定的事情都不能实现。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衣服上之前被烟头烫出来的洞，回忆起从进公司开始张浩原对自己的侮辱，只觉得那个洞越来越大，像是无底深渊一样要把自己吞噬进去…… 突然他转过身，死死的握紧了双手，浑身肌肉绷紧，拿起一旁的砖头大步向前走去，对准那个魔鬼的头一下砸了下去！鲜血四溢！ 看着张浩原软软的倒了下去，他把砖头扔在一边，“你才是个软蛋！哈哈哈……” 然后他颤抖着双手把张浩原的手机拿出来，用抓起张浩原的手指解了锁，把之前录的视频给删除了：不！我不是！你才是！你才是！ 内心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海啸，翻腾奔涌，不断往胸腔处一下一下拍打，就像之前张浩原打我的脸一样。“那种感觉太爽了，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你自己掌控了，我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它在告诉我，这才是真实的自己！是啊，为什么我要忍着不适，去让那些让我不舒服的人舒服！警官你杀过人吗？你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有多美妙吗？哈哈哈哈哈……” “所以我把我的遗书扔到了他的身上，遗书里写的人是他！不是我！”应旭东激动得哗的站了起来，带动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然后你就又杀了你的老婆？”陆程光提高了声音，抬头看着站起来的人，却仿佛他那么渺小。应旭东看着陆程光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就着椅子懒洋洋的坐了下去：“她自找的，从吃晚饭开始就一直对我叨叨叨！” “说我妈又臭又重，儿子一直哭，不听话，说我一无是处，所以我就证明给她看了！”应旭东瞪大了通红的双眼，青筋暴起，愤怒得扭曲了面庞。 “我想到了她最近一直在说的我们小区里有人入室抢劫，刚好我爸去世的时候还有些东西没扔掉。 她半夜叫我起床去给她倒杯水，于是我穿上了我爸之前的鞋子，估计在里厨房磨蹭，等着她过来，哈哈哈哈，她果然骂骂咧咧就走出来了。你知道那种苍蝇一直在你耳朵里嗡嗡的响是什么感觉吗？吵得我头疼！ 于是我就拔出了那把水果刀，往她胸口一捅，终于，我的耳边安静了下来！啷啷哩啦啦啦……”应旭东说完惬意的哼起了小曲。 “早上看新闻，哪里想到那个王八蛋张浩原居然没有被我打死，自己掉下去了，结果我没跳成楼，他自己跳楼了，真他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应旭东笑出了眼泪。 陆程光转头和坐在旁边的罗子青相视一眼：还有其他人！ 出了审讯室，罗子青连忙指着笔录对陆程光说道：“他已经承认了刘秀的谋杀案，根本没有必要隐瞒坠楼案的细节，当时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在那里布置了现场。” 陆程光蹙眉，道：“我们一定是还忽略了些什么。” “这个张浩原为什么中午会一个人待在公司里？他在等谁？” “应该是张浩原他老婆，听说当天他在等他老婆过来一起去吃午饭。” “走，去张浩原他家看看。”陆程光拿了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对着罗子青说。 坐在奶茶店里的易楠发现对面楼上的陆程光似乎准备离开了，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时又后退回来走到坐在自己身后吃着甜品的两个女孩的桌子。 他敲了敲桌面，对着有些莫名其妙往他看过来的黑发女孩笑了笑，道：“你奶奶她有句话让我带给你，她说在老房子二楼她房间的红色木箱夹层里放着她留给你的东西。” 易楠说完话就走了出去，留下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另一边棕红色卷发的女孩发出了疑问：“这人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啊，我奶奶前段时间去世了……” 走到对面的易楠看了眼奶茶店里那两个女孩子旁边的银发老妇人，她转过头对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然后就缓缓消散了…… 这边陆程光刚把车发动，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易楠，只见他走到车后座敲了下窗户。 陆程光摇下车窗，问道：“又怎么了？大明星。” 易楠拉了拉车的门把手，示意他开门：“我没开车，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吧，陆大警官！你先去忙你的事，到时候送我回家就行。” 陆程光无奈，只好按下了解锁键。 坐在副驾驶的罗子青看着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拍了下陆程光的肩膀，又用眼神瞟了坐上车的易楠一眼，小声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刚好路上碰到，顺路带他过来，没想到就甩不掉了。” “唰……” 陆程光的车飞快的冲了出去。 易楠对着前面驾驶座的人翻了个白眼，怎么？难道被人知道跟我合住很丢人吗？！ …… 玫瑰首府是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从进大门起三人就受到了阻拦，这边的物业把控严格，非业主人员进出都需要详细登记，并注明拜访的房主。 最终还是亮出了证件一行人才得以进来，几人又先查看了一下访客登记，发现最近几个月每隔3、4天的工作日下午，都会有一个名叫李超的人拜访张浩原的家，看了监控后发现是一个年轻男人，每次来都会带着几束花。 “看来这个张浩原头上挺绿啊。”罗子青摸了摸下巴说道。 易楠看着监控画面中的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绕过一个建在小区园林中间的恒温泳池就到达了19幢2802号，张浩原的住处。 “叮……” 门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好，我是安宁刑警队的警察，这是我的证件。” 罗子青把证件递给了来开门的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王妈，是谁啊？” “是警察。” “踢踏、踢踏……” 房间内走出来一个穿着橙色针织衫，戴着珍珠耳饰的女人，正是张浩原的老婆周锦。 周锦昂着头，露出优美的脖颈，对着门口站着的三人说道：“之前不是有警察来过了吗？该说的我都说了。” “案件有新的进展，我们可以看看你丈夫的物品吗，想进他房间再找找看有没有线索，打扰了。” 罗子青笑着对周锦说。 “就看看倒是没什么问题，我家里的东西可别给我打碎了，不然靠你们的工资可赔不起。” 周锦斜睨着眼说完，侧过身子让他们进来。 “这个小哥哥长得挺帅的，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周锦的手若有似无的抚过易楠的前胸。 “呵呵呵……” 易楠笑着打了个哈哈。 第28章 始终 进了房子之后，王妈领着三人来到死者张浩原的房间，里面的摆设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床也似乎没有人躺过的样子。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待王妈离开后，罗子青贴着陆程光的耳朵小声说道。 “据之前来过的警员说他们夫妻俩似乎是分房睡的。” “之前在门卫那边查了这家的访问人员，那个叫李超的家伙经常在死者不在家的时候来访，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夫妻感情不和才生出的杀机？” 罗子青一边翻着墙边的柜子，一边说道， “死者也没有什么金钱纠葛，看着他们家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陆程光摸了摸窗户边的书桌，显然一尘不染。 “他们夫妻的感情应该不错。”，易楠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刚刚进门的时候，看到房间里几个花瓶里面插着的花都有点蔫了，我们之前查监控看到的那个经常来的年轻男人是转角那家花店的店员，刚刚路过的时候刚好瞄到他在店里，访客记录上面写的电话号码与标注在花店门口的号码也相一致。” “看访客记录上那个店员每隔几天就会上门换一次花，最近几天却没有来过，显然主人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事情。” “这个周锦应该是这家美好杂志社的主编，但耳朵上戴着的耳环明显一大一小，色泽也不同，显然不是prist系列配套的耳饰，跟她的衣服的配色也不搭，说明她心不在焉，不然身为一个时尚编辑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易楠举着张浩原柜子边摆着的几本杂志说道。 罗子青抢过来翻了翻，那上面赫然写了主编的名字：周锦。 “她的眼妆有晕染的痕迹，刚刚应该刚哭完不久，出来见客前才刚补了个妆，而她进门时对我的举动也是因为时尚编辑下意识的欣赏罢了。” 罗子青拿着杂志一脸震惊的听着易楠的分析。 “有些人表面看着毫不在意，但是你永远不会知道她内心的悲伤。”，易楠低声说道。 陆程光这时坐在了桌子边，看到了抽屉里的文件。 “她确实不太可能是当时现场的第三个人。”陆程光举着手里的几张纸说道。 易楠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死者和她老婆的两份保险单。 陆程光对着罗子青说道：“这是他们3个月前签署的意外死亡保险合同，要是自杀的话，这份保单就失效了。” “所以死者老婆当时不可能把现场伪装成自杀现场！”罗子青恍然大悟。 “你们是说当时还有人伪造了现场？！”，易楠惊讶道。 “没错，我们抓获的嫌疑人承认打了死者的头部，但是对于现场的布置并不知情。”罗子青对易楠解释，接着看到了陆程光警告的眼神连忙噤声。 三人又翻看了一遍房间内的东西，并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 “好了，再看下去应该也没有什么收获了，我们走吧。” 陆程光提议。 “叮铃铃……” 陆程光接起电话。 “陆哥，是这样的，我们在查看应旭东社交账号的时候发现他有个隐藏的小号，他在案发当天发了条博客，不知道有没有关联，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陆程光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一张齐露发过来的图片。 2023年9月25日11点18分发布：这个世界或许不需要我的存在。再见了，大家！ 这居然是案发之前的一条自杀宣言！ 在下面还有好几个人的回复，大多是世界很美好，不要做傻事之类的，大部分应该都是路人，但有一条留言与其它的格格不入：旭东，你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 看了一眼id：假装在睡觉。 “那个‘假装在睡觉’的id是谁？” 陆程光皱着眉头对着电话那头的齐露问道。 “我们查了一下，陆哥，是向俊！” 居然是他！ 陆程光回忆了一下当时给胡凯之和向俊两人录口供的时候确实只核实了胡凯之乘坐出租车的不在场证明，胡凯之提供了口供说向俊当时在家休息，而且他在向俊的住处附近呆了半个多小时，也查看过当天上午向俊在医院的就诊记录，确实没有想过向俊当时会不在他自己家。 难道！ “陆哥，查到这个向俊从案发当天开始就一直没有去广告公司上班了。” “走，去罗门巷！” 陆程光停下敲击桌面的手指，直起身，对易楠两人说道。 向俊住所，罗子青与陆程光对视了一眼，拍响房门。 “彭彭彭……” 前来开门的正是向俊，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件驼色的风衣外套。 “咳！咳！” 向俊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看着门口站着的三人，露出了释然的神色。 “几位警官请进吧。”向俊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就知道你们迟早还会来的，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向俊笑着说道。 “那天，我生病了请假在家，刷手机的时候没想到会突然看到那样一条信息。 应旭东是我们部门的前辈，之前我们一直在张浩原手底下做事。多亏了应哥我才能挺过刚进部门的那段时间。 之前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大家开玩笑说要是工作不顺心，实在被逼急了就要跑到公司楼上跳楼，当时大家都只是笑笑，但是我却觉得应哥当时的眼神有些奇怪，我也说不清楚。 前一段时间应哥因为那个项目的原因为张浩原背锅被公司辞退了，我那天一看到他发的博客就慌了，瞬间想到他是不是真的要跑到公司顶楼跳下来？！ 我连忙跑到了公司，还没下车就看到他从后面的楼道上去了，我连忙下车去追他，没想到到了之后…… 当时我就躲在一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应旭东走了之后，我走到张浩原旁边，看到了他身边掉落的那张遗书。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应哥是个好人，张浩原才是那个该死的家伙，他不应该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去坐牢！咳，咳，咳……” 向俊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于是我没有报警，把那张遗书塞到了躺在地上的张浩原的衣服口袋里，脱下他的鞋子，先去他的办公室打开窗户，在窗边摆好鞋子。然后又回到顶楼把他的尸体推了下去。 之后就趁着骚乱悄悄溜走了。胡凯之那天中午听说我生病，正好到我家给我送饭，是我拜托他给我作证说我一直在家里的。 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没敢联系应哥，直到早上看新闻才知道嫂子也……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终究是我害了嫂子！要是我当时就报警就好了！” …… 将向俊带回警局后，罗子青含着根棒棒糖问道：“老陆，你说那个张浩原是在被推下楼之前就已经死了？还是没死？” 陆程光抿着嘴沉默不语。 有些时候往往只是一个看似简单的选择就会让人堕入无尽的深渊，我想向俊也会在他往后的余生里一遍又一遍，不断地向那时的自己提出这个问题，不知道他以后究竟有没有答案。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易楠突然伸手握住了沉默着的陆程光的手腕：“有点冷了，送我回家吧。” 有些事实的答案不应该由我们去想，就让做了那些事的人苦恼吧。 陆程光看着易楠眼中的光亮，心里一暖，迟疑了一下，拉下了他握着自己的手，率先大步往门口走去，见易楠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回头喊了声， “愣着干嘛，大明星，还不快点，再不走就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你这个家伙，带我出来了，总得负责吧……” 易楠在后面看着陆程光越来越远的背影，气闷的说道，连忙追了上去。 第29章 火焰 新的一天，陆程光趁着易楠还没有起床，早早就出了门，在警局门口的早餐店喝了碗豆腐脑，吃了两个包子。 刚到刑警队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齐露传话说叶局让他去趟局长办公室。 “咚咚咚……” 陆程光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 门内传来局长叶文达洪亮的声音。 陆程光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叶局长对面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退后一步抬眼看了下门牌：局长办公室，没错啊！眼花了吗？居然看见了他。 “来来来，小陆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易楠，是这样的，这孩子啊，他想来我们警局体验学习，从今天开始就由你带他吧。” 叶局站起来从座位上离开，热情的向着陆程光介绍。 “你好啊，陆警官，我是易楠，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易楠隔着一尺远对陆程光打了个招呼，装作两人之前根本不认识一般。 叶局走到陆程光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又轻声说道， “一定要注意他的人身安全啊！” “叶局，这，我也刚来没几天，要不换个人？” “小陆，你看你刚来就破了个大案，能力毋庸置疑，人跟着你我才放心啊。” 叶局语重心长道。 陆程光看着易楠得意洋洋的笑容眼角抽了一下，只觉得头疼万分。 出了局长办公室，陆程光沉着脸说道， “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你到底是叶局的什么亲戚，但是既然局长吩咐了，我自然会照看好你，这段时间就在我旁边好好待着，不要乱跑，不许顶嘴，不许提问。” 我……要不是……算了，忍耐！忍耐！ 易楠看着陆程光一张冷脸，心想，他这么难相处，肯定没什么朋友。 带着易楠回队里的路上，陆程光路过解剖室看见江念悠悠闲的冲了杯咖啡。 “念悠，还有闲心喝咖啡，之前那具在水潭发现的尸体有什么结果了吗？” 江念悠对陆程光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 “没看到我都要靠咖啡续命了吗，之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忙过，自从你调过来之后事情就一大堆！” “哈哈哈……” 易楠不禁笑出了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认为陆程光是衰神。 陆程光没有理会易楠的嘲笑。看来江念悠的暴脾气还是一如既往，一点火就着，但是她对于工作确实一丝不苟。 “那具女尸初步判定年龄在20岁上下，没有在随身物品里发现任何身份信息，尸体的脖子上有细小的勒痕，甲状软骨骨折，是死于窒息。 死亡时间因为尸体皂化比较难判断，大概死亡1年左右，另外很奇怪的一点是死者的右手小拇指少了一小段指节，切口边缘光整，是死后被切下的，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伤痕。 这具无名女尸的信息还在和失踪人口比对中，但找到估计是很困难了，看来又有一缕冤魂死后不能瞑目了。” 江念悠把手里的咖啡一口喝完，对着陆程光摆摆手。 “还不快走，别耽误我做事了！” 没有更多的信息，看来很难找到凶手了，陆程光摇了摇头。 …… 一连几天易楠都从出了家门开始就牢牢跟在陆程光的身边，陆程光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但易楠却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坐在陆程光车的副驾驶座托着下巴思索着，等陆程光什么时候休假自己一定要把他拐到三白山灵虚道长那里再求个法器才行。 但是听三白山道观里的小道童说灵虚道长最近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当初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个小道童加了微信就是为了预防现在这种情况的。 幸好现在身边有陆程光这个人体法器缓冲一下。 易楠收回思绪，看着陆程光眉头紧锁的侧脸。 最近他们警队正在跟那个纵火的案子，接连几天安宁市内发生了多起火灾，虽然目前还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发现了人为纵火的痕迹。 每起火灾的现场都找到了一架被烧毁了的无人机残骸！据附近居民提供的消息，有不少人都目击到了无人机出现在火场附近的画面。 第一起火灾发生在3周以前郊区的一栋烂尾楼里，接下去是1周前在第一起火灾附近一个偏僻的公园，然后是三天前发生在了市区的一个居民楼里。 前两起因为地点比较偏僻，后面一起所幸发现及时也都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 凶手纵火的频率越来越高，作案的地点也越来越大胆，局里的专家认定纵火者有反社会倾向，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会把下一个纵火的地点设在哪里，只能部署现有的警力在全市范围内加强巡逻。 根据警局目前掌握的线索以及技术组的分析，无人机上疑似安装了简易的点火装置，但是遥控距离约米左右，排查范围大，目前并没有找到嫌疑人。 最新的一起纵火案作案时间就在今天凌晨，发生在银湖大学3号教学楼边上。陆程光正是要赶往火灾现场。 陆程光开着车驶入银湖大学，停好车后，对着旁边的易楠嘱咐道：“好好在车上待着，别乱跑。” 易楠笑着对陆程光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然后趁着陆程光走远了之后打开车门偷偷下了车跟在他后面。 “那个时间我们都回宿舍楼了，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起火之后才远远看到教学楼这边有火光，真的太可怕了！” 旁边围观的银湖大学的学生对询问的警员说道。 由于发生了火灾，3号教学楼暂时先封闭了，但有些不知情的学生还是来到了这里准备上课，在警戒线边上围了一圈，到了之后才发现出事了，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拍视频。 “发生什么事了，干嘛围着呀？还让不让人上课了！” “听说是昨天这里着火了，警察正在调查呢。” “什么！着火了？！” “各位同学，群里发通知了，说暂时先去6号楼上课，赶紧走吧，别吃瓜了。” 警戒线另一边，罗子青正在询问学校的保安。 “就是你第一个发现起火了？” “是的，警官，我当时本来正在打盹来着，突然看到那边一闪，然后就起火了，那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我赶紧通知其他人过来，然后叫了消防队。” “还好当时火势还不是很大，就烧到了教学楼西边的这面墙，没有弥漫到整栋楼，可惜了旁边的花园烧得不成样子了，这两天降温后叶子都落到了地上，厚厚一层，火一点就着。” “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警官，大晚上谁还在这里啊，幸好没有人经过，不然受伤了可不好弄。”保安挠了挠脑袋说道。 第30章 蔓延 陆程光越过警戒线，让同样已经在现场的齐露多拍几张围观群众的照片。 “这种类型的纵火案犯人多会回到现场看看自己的成果，多拍几张，到时候仔细找找。”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扫了眼旁边围观的人，大多都是学校里的大学生，突然他发现了墙角站着一个戴着兜帽和口罩的男人，行迹可疑，鬼鬼祟祟的。 陆程光没惊动那个人，悄悄溜到他旁边，趁人不备猛的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背，压住他的两根手指，将对方手腕关节下压，眼看就要擒住他。 没想到对方反手屈臂内旋，瞬间制住的手腕滑了出来，顺势往上抓着陆程光的前臂就是一个肘击，陆程光胸口吃痛，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猝不及防吃了一击。 两人又你来我往了几招，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出手的动作突然一顿，力道一卸，然后转身往后跑去。 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就要逃跑，陆程光连忙一步上前，对着对方的膝窝蹬了一脚，趁着那人一个踉跄，双手缠住了他的颈部，一使劲狠狠用自己的手肘锁住对方的喉咙。 那人一下子被缠得喘不过气，满脸通红，只好不断拍着陆程光的胳膊示意他放手，嘴里断断续续道：“陆程光，你放手，是我！” 陆程光听着熟悉的声音手赶紧一松，但依旧一手环绕住肩膀，一手反扣着来人的手腕，他把对方的兜帽一扯，果然露出了易楠那熟悉的眉眼！ “你怎么在这？” 陆程光确认了来人这才把他放开：这人动不动就晕倒的，没想到身手还不错，这劲也够猛。 陆程光想着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缓解疼痛。 “咳，咳……” 易楠脖子那里已然被勒得发红，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咳了两声，喉咙的干涩感这才褪去了一些，然后开口说道：“陆程光，你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就看个热闹也不行？！” 谁让你自己鬼鬼祟祟在火场外围，白费我一番功夫。陆程光暗自腹诽。 “啊……是易楠！” “在哪里、哪里？” 还有些学生没有去上课，依然在附近围观，有眼尖的认出了摘下了兜帽的易楠，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易楠连忙低头把兜帽拉上，看着瞬间围上来的人群，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陆程光为了避免事态扩大，看着被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易楠，全然没有适才和他动手时的干净利落，只好伸手把他拉到身边，带着易楠越过了警戒线，来到一旁警局临时搭建的一个篷里。 “不要再乱跑扰乱我们的秩序了。” 陆程光伸出手指指着易楠对他警告道。 “行行行，只要呆在你旁边我就绝对不乱走了。”易楠举起双手保证道。 陆程光听到易楠的话以后呼吸一滞，耳根微红，心底涌现一股酥酥麻麻异样的感觉：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啊！这是要赖上我了？！ 他避开了易楠望向他的灼灼目光，转头对着洛嘉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在起火的中心找到了和之前几起火灾一样的无人机残骸，但是重要部件都已经被烧毁了，具体还得带回局里分析。” “这边有发现！” 不远处教学楼底下的警员大喊。 “我们常规对整栋大楼进行排查的时候发现了他。” 带路的消防员走上楼梯的时候对陆程光说道。 “这里是学校的多媒体教室，之前门上了锁，不知道里面有人，周边都是电路，也多亏火势没有继续蔓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程光走进教室，沿着一排排电脑往里面走，终于在最里面那排电脑下面的椅子上发现了躺着的死者…… 这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男性，身高约175公分，长得很瘦弱，双手安稳的叠放在腹部，像是睡着了一般端端正正躺在并在一起的椅子上，嘴唇像涂了一层口红一样是鲜艳的樱桃色，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公主到来将他吻醒。 在死者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背包，陆程光打开拉链，里面是一些常用的学习用品和书籍，夹层的小口袋里放着死者的学生证：林乐，2020级物理系1班大三学生。 这个多媒体教室位于2楼，刚好靠3号教学楼起火的西面墙，靠墙有扇开着的推拉窗。 “看起来应该是起火后浓烟从开着的窗户灌进来，被毒烟熏死的。”带路的消防员对陆程光说道。 教室里面尤其是西面墙角落满了黑色的灰烬。 陆程光查看了下死者的口咽部及鼻腔，同样发现了黑色的烟尘，看来确实是在起火之后才因为吸入大量有毒气体死亡的。 前面几起纵火案都没引起重视，还以为是因为秋天天气干燥，意外失火，3天前那起发生在居民楼里的火灾才终于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果然仔细调查后发现了端倪，这几起火灾的现场居然都出现了被烧毁的无人机残骸！ 这可不是什么意外了，而是真真切切的有预谋的犯罪！ 而现在甚至有人因此丧命！ 一般来说连环纵火犯往往表达的是对社会的不满，将自身受到的挫折怪罪于社会，以求报复社会，或者平时在从事虽然很努力但得不到人重视的工作，所以纵火以求得社会的关注，获得内心的释放。 这种纵火犯往往有成瘾倾向，而且不被抓住绝对不会收手，大概率会在短时间内继续作案。 陆程光面对开着的窗户，手插裤袋，手指轻轻敲击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看到楼下篷子里的易楠悠闲的坐在一把红色塑料凳子喝着瓶装水，那廉价的塑料凳子都被他坐出了不一般的矜贵感。 看他好像还在和谁闲聊的样子，由于篷子的遮挡，看不清易楠右手边和他交谈的对象。 陆程光摇了摇头，把易楠抛到脑后，当务之急是和时间赛跑，尽快抓到纵火犯。 “陆哥，那个犯人又行动了！” “刚刚中心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新月娱乐公司起火了，有人目击到了无人机驶入的画面。” 陆程光心里一惊！ 这么快！还不到24小时又动手了！ 新月娱乐公司？这不是…… 陆程光看了一眼楼下正在看手机的易楠，突然站了起来，身后的塑料凳子“啪嗒”一声倒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焦急的目光准确的直视着陆程光的眼睛。 “走，先去最新的案发现场。”陆程光随即做了决定。 第31章 余烬 去往新月娱乐火灾现场的路上，车里，易楠一直拿着手机拨打诗韵姐的电话，但始终没有接通，他心里十分着急，暗自祈祷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恨不得插上双翅膀马上飞过去。 “你先不要着急，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陆程光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轻轻将手盖在易楠的肩膀上安慰道。 “怎么能不着急，诗韵姐也是你亲表姐，你再开快点。” 这几年何诗韵一直很照顾自己，在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也给了他巨大的支持，可以说没有诗韵姐的鼓励和资助，他根本不可能出道。 对于易楠来说诗韵姐是像家人般的存在，他已经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对这段关系很是珍惜，现在陡然听到她可能身陷火场的消息自然万分着急。 “你也知道我才是她亲表弟啊！坐稳了！” 陆程光说着踩了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他虽然面上不显，但也十分担忧自己表姐的安危，和表姐虽然隔了很久才见面，但她人挺好的，可不能刚重逢就天人永隔吧。 直到到达了火场的外围易楠也没有打通何诗韵的电话。 火灾现场警笛声轰鸣，里三层外三层满是人，有周边好事的居民，还有火灾现场疏散下来的新月娱乐公司工作人员。 他们只能就地在外围随便停下了车。 起火的正是易楠所在的经纪公司，新月娱乐公司，位于安宁市落泉区飞云江沿岸的一栋三层建筑，外墙画满了五颜六色的艺术彩绘。 起火点位于顶楼，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火星点点，火势正在徐徐地往下蔓延，外墙的彩绘都被烟尘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滤镜。 消防已经到位，正在有秩序的组织灭火，同时疏散建筑物里的群众。 人实在太多了，易楠不断往人群里钻去，寻找自己现在最想看到她平安的人，陆程光只能抓着易楠的手防止两人被人流分散开。 就在这时，易楠眼尖地越过混乱的人群，看到一个衣着靓丽的女士满脸满身都是黑灰，正略显狼狈的在江边的一个小亭子里，脱下她的高跟鞋揉着脚。 看样子像是诗韵姐，易楠反手拉着陆程光挤过注意力全然被大火吸引的人群，走近一看，果然！ “诗韵姐！” 易楠松开一直拉着陆程光的手，上前一步，惊喜的喊道。 “你没有受伤吧？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没事，就崴了下脚。手机可能在下来的时候丢了。” 何诗韵捞了捞口袋，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想着应该是遗失了。 “哦！对了，你看那边，就是刚从火场冲出来那个消防员，是他救了我。” 何诗韵先前就在朝那个方向望着，回了易楠的话后立时又一脸痴迷的看着从起火的建筑一楼大门跑出来的人。 易楠瞄了一眼，那人穿着消防服，戴着防火面罩，根本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来这就是救她的那个人的，那个消防员背上还背着另外一个被困火场的伤者。 “他好帅啊！楠楠，你看，我觉得枯寂了多年的心又开始跳动了，啊啊啊……” 看着诗韵姐捂着自己的胸口还能肆无忌惮的发花痴的程度看来应该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易楠终于放下了心。 一队队消防员穿着装备，手持消防水管，水柱不断射入浓烟深处，火势渐渐小了，直到最终火光终于熄灭，只剩下空气中肆意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消防队在火势控制以后又对大楼进行了全面搜救，并没有发现还有被困的民众。 幸好起火的位置位于顶楼，火向下蔓延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给了楼内的工作人员充足的逃离时间，只有一些人轻度烧伤、吸入了一些浓烟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有些人在往下撤离的过程中不慎被踩踏受了伤。 诗韵姐也是，她在走下楼梯的时候被人推搡扭伤了脚，混乱间差点不能及时撤离，还好那个消防员及时发现把她带了出来。 新月娱乐公司起火的事件不出预料很快就上了新闻： “今天上午，位于安宁市的新月娱乐公司发生了火灾，记者据现场目击者提供的线索了解到这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纵火，和此前短时间内在安宁市发生的四起火灾是同一人所为。 目前火情已经完全扑灭，并没有人员死亡，以下是现场的画面……” “什么！新月娱乐公司真的着火了？！是哪个胆大的粉丝终于做了别人一直不敢做的事情！给你点个赞，新月娱乐倒闭吧……” “我家哥哥没有受伤吧，希望大家一切安好，楼上理智一点，毕竟是哥哥的经纪公司。” “所以新月娱乐什么时候倒闭？！” “吓人！愿平安。” …… 大火熄灭后，陆程光跟随几个消防员来到火灾发生的顶楼，火场中心的气味更加刺鼻。 据目击者称最先着火的地方是楼顶上树立的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的广告布现在已经烧成了灰烬，在广告牌的废墟中，他们发现了一架可疑的无人机残骸。 捡起无人机，发现大部分机体在大火中已被烧毁，无法辨识其型号和生产厂家。仅剩下一个不易烧毁的钢架结构。 推测应该是携带点火装置的无人机撞在广告牌上导致的这场大火。 陆程光将这无人机残骸小心放进了袋子里，准备带回警局做进一步详细的检查。 “老板，来一张我们市的地图。” 从顶楼下来后，陆程光走到街角的杂货店，向坐在柜台后的老板问道。 买完地图，回到车里，半开着车门，侧身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搂出一支笔。 陆程光展开地图，手里的笔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想了想，把5个火场的位置标了个点。 然后以所有火灾发生地点为中心，半径米的范围分别画了个圈。 前面两起火灾地点较为偏僻，周边人迹罕见，与后3起火灾的范围并没有重叠的地方。 陆程光拿着笔，手指无意识的敲击地图的空白处。 前两次应该只是凶手的试验性纵火，所以特意选在了没什么人的地方，参考意义不大。 后面三个位置画的圈中有一块地方刚好全部都重叠到了，陆程光提笔把这个位置标了出来：安宁市第三中学！ “难道凶手是个高中生？！” 陆程光刚刚思考的专注，没有发现易楠是什么时候回到车里的，见易楠出声，他将地图对折后收了起来，随口问道， “表姐呢？” 易楠一脸无奈的指指消防车的方向，何诗韵正和车边收拾水管消防员攀谈着。 “她呀，正在追寻好不容易等来的怦然心动呢。” “算了，看来她真的没什么大事，那我们走吧，还是你要留在这里等她？” 陆程光说着发动了车子。 “我跟你一起去抓犯人，陆程光，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看你刚刚在地图上的标注，那个纵火犯难道是第三中学的学生？” 易楠在副驾驶坐好，目光坚定的看向陆程光。 倒要看看这个火烧他们公司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2章 受阻 陆程光刚倒车从拥挤的车流中出来准备离开，就见后面何诗韵一拐一拐的往他们车的方向过来，冲着他们挥手。 “你们等等我！” 易楠打开门小心的将何诗韵扶上了车， “还以为你跟那消防员聊得乐不思蜀，把我们给忘了呢。” “老娘可不是见色忘义的那种人！不像你，楠楠。” 说完一脸傻笑的举起手掌向两人展示， “看！要到了电话号码，没办法，手机不知道丢在哪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记录了。” 易楠定睛看了一眼，她掌心里居然真的是一串手写电话号码，后面还跟了个名字：元泽语。 “元泽语，这名字也太好听了，和我简直绝配。” 诗韵姐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手看着上面的字迹，满眼柔情，时不时还轻轻用鼻子凑近嗅一下，就差把自己的手掌供起来了。 易楠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恋爱中的女人果然吓人。 “行了，诗韵姐，你正常一点，这样子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谁说的，爱了就要勇敢的去追！姐的魅力可是无限大的，我们还约好了周末一起吃饭呢。” “叮铃铃……” 易楠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是晚舟哥，手指抬起刚想点击挂断，又想起了先前答应过他的不再拒接他的电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小楠，刚看新闻说你们公司着火了，你还好吧。” 宁晚舟温柔的声音带着些焦急的味道传来。 “晚舟哥，你忘了，我在家休息呢，没去公司，放心吧，我没事。” 易楠垂眸把玩着手里的安全带回答道。 “嗯嗯，没事就好。” “好了，我还在写歌呢，刚有的灵感，先挂了啊，拜拜。” 没说两句，易楠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然后就看到了诗韵姐对着他露出一个果然有猫腻的微笑。 “和你的晚舟哥终于破冰了？进展怎么样？告白了吗？” 何诗韵满眼都是八卦的小眼神。 诗韵姐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喜欢宁晚舟的人。 当初是在上大学时在网上认识的诗韵姐，那时候时不时会给她发一些自己写的歌，其中有段关于暗恋的文字，然后就不小心吐露了歌的创作背景，在她的穷追猛打下说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可能是因为隔着屏幕更容易一些。 三年前失恋的时候，也不能说是失恋吧，只是单方面单恋失败。当时只想着逃避宁晚舟，逃离那个家，然后毅然决然的跟着诗韵姐进了这个圈子，当了歌手，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的感情。 “没有的事，都过去了，他都要订婚了。” 易楠嘴角像若无其事般微微翘起，淡然的说道。 陆程光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莫名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他沉默着打开了车窗，9月的天竟连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燥热的气息。 …… 车行驶过幸福路矗立着九狮闹莲雕像的大转盘，就到了何诗韵的小区，御景园，与易楠他们现在住的乐天公寓就相隔两条街，10分钟左右的车程。 本来想带着何诗韵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的，但她坚决说不用，只是回去的路上顺路买了个手机，火急火燎的把写在手上的电话号码存了进去。 “谢谢你了表弟，送我回家，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拜拜。楠楠，拜拜。” 何诗韵站直了身体说道。 “诗韵姐，你自己一个人上去真的行吗？”易楠指了指何诗韵受伤的脚问道。 “真没事，我自己上去敷个冰袋就行，对了你们两个住在一起要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不要吵架哦。” 何诗韵踮起脚尖，将手绕过两人的脖子将易楠和陆程光两个人揽成一团。 “我尽量吧……”易楠撇撇嘴小声回道。等从灵虚道长那里取到法器就可以自由了。 “知道了，表姐，那你自己上去小心一点。” 陆程光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易楠的侧脸，不适应的推推何诗韵的手，将头从缝隙里钻了出来，耳根不易察觉的红了起来。 目送诗韵姐上了楼，易楠收起平时慵懒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看向陆程光，眼神定定， “走吧，陆警官。” “去哪？” 陆程光经过刚刚的近距离接触，有些不敢直视易楠的眼睛。 “去安宁三中啊，你别想着把我扔下一个人去，导致诗韵姐受伤的凶手一定要抓到。” 易楠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想到之前要是诗韵姐真的万一不幸葬身火海还是一阵后怕。 凶手这次以新月娱乐公司大楼为目标应该不是随机选择的，而是有针对性的，也许是公司里某个艺人的疯狂粉丝。 而且他要是还想再对新月娱乐下手、对诗韵姐下手怎么办。 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 陆程光看着易楠坚定的样子，看来不带他一起去是不行了，“走吧，上车！” 三中大门庄严肃穆，门口石碑上镶嵌着“安宁市第三中学”几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显得格外醒目。 正值快放学的点，外边的路上停满了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的车，有些家长将车停得离学校远了一些，走过来巴巴的站在校门口等待自己孩子下课。 “最近可不太平啊，听说有人纵火，都好几回了。” “是吗？！那接完孩子得赶紧回家了，可不能在外面瞎转悠，最近不太平啊。” “真的，我刚刚才从起火那地方过来，离学校不远，万一那人丧心病狂又在学校里放一把火可怎么得了啊。” “警察怎么做事的，都这么久了还没抓到人，这让我们怎么安心啊，天天得担心有人在你头上放一把火。” 有些等得无聊的家长在校门口闲聊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关于最近的几起火灾的事情，在全市闹得沸沸扬扬。 陆程光和易楠两人穿过在学校门口旁边的保卫室向穿着制服头发花白的保安出示了证件， “我是警察，正在调查一个案件，想进里面了解一些情况。” 保安听完陆程光的话后没有马上放行，从桌子抽屉找出了个黑色长条形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副老花镜戴上。 接过陆程光出示的证件后捏着眼镜腿眯着眼睛一字一字地仔细查看，又不时抬头看向陆程光和证件照片上的人对比。 认真看完后又拿起桌上电话的听筒，对着两人说：“这个，你们没有报备过我也做不了主，我打电话给领导请示请示。” 然后伸出食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拨通了放在桌上的电话，“喂，队长啊，这边有警察说要进学校，不知道什么事情啊……” 打完电话后，保安老头将证件还给了陆程光，哂然一笑道。 “您再在门口等等，我们再问问。” “叮铃铃……” 被拦在校门口的陆程光没有等到能进去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学校放学。 第33章 展露 不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穿着红白相间校服的学生陆续从里面走出来，或闹或笑，出了校门后在寻找各自的父母。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走在道路两边的林荫下，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跳起来，举着手里的手机对同行的同学兴奋的说道， “你看！月月，是新月娱乐公司楼顶简然哥哥的绝美海报！好近啊！” “我不行了，他在对我笑哎！” “这是无人机拍的吧，这人操控得也太差了，摇摇晃晃的，我拍的都比他稳，简然哥哥的神颜都模糊了。不是吧！还撞上去了。” “刚刚视频里是有火光吗？” 陆程光耳尖听到了“无人机”、“撞”、“火光”的字样， 眼疾手快回过身一把抓住了刚走过他们旁边的扎马尾小女孩的书包带，那女孩子像小鸡崽一样被拎了起来，她手机上的视频已经一片黑暗。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欺负小姑娘吗？！” 周围学生的家长看到纷纷指责道。 陆程光连忙松开了抓着的书包带，尽量放缓了语速道， “同学，你们刚刚在看的那个视频能给我看一下吗？” 扎马尾的小姑娘害怕得瑟缩了一下，颤巍巍点开手机的视频递了过去。 “同学，你别害怕，他是警察，没有恶意，正在查案呢。” 易楠戴紧脸上的口罩，看着那小姑娘害怕得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柔声安慰道。 接过手机，那视频上果然在播放着无人机拍摄的画面，从飞云江畔一直往东南方向，接着就看到了那幅新月娱乐公司顶楼的简然的巨幅海报。 一开始的视频拍得还比较平稳，突然就晃晃悠悠飞快地往海报的方向坠落，落地的瞬间红光一闪，接着就黑屏了。 这是…… 陆程光与易楠对视了一眼，这绝对是火灾现场那架烧毁的无人机拍摄的画面。 陆程光指着手机对着那个扎马尾的小姑娘问， “这个视频是哪里来的？” 小姑娘陡然又被吓了一跳，满脸涨红，支支吾吾的说，“就，就是学校论坛上面的……” 接着她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一下，关掉视频，打开了一个界面，是安宁市第三中学的论坛，上面首页上果然有刚刚看过的视频！ “发这个视频的id“流浪的月亮”是谁？” 陆程光压迫感十足的追问。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月月，你知道吗？” 那小姑娘抓紧身边朋友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个叫月月的女孩子倒是还算镇定，仔细看了下论坛上显示的id还有头像，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这看着像是高三10班的严高朗的账号，我还记得他上个月发的跳舞视频就是这个id。” 陆程光打开这个账号往上翻，果然找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跳舞的视频。 “对对对！就是严高朗，他这段模仿简然跳的这个舞挺帅的，我当时刷了好几遍呢。” 叫月月的女孩指着视频中跳舞的人说道。 终于有突破口了！ 陆程光目光犀利的盯着两个女孩子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 …… 这时安宁三中的校长穿着一身亚麻色西装和配套的过膝裙，带着两个年轻的老师姗姗来迟的出现了。 女校长保养得体，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大概在40岁左右，她一来到校门口就发现了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陆程光和易楠两人，于是径直来到陆程光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说道， “你好，警官，我是安宁三中的校长，方晴，请问来我们学校有什么事，这里人有点多，我们还是去里面聊吧。” “我叫陆程光，也好，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陆程光和校长方晓握了下手，示意她在前面带路，把之前的手机还给了那个扎马尾的小姑娘。 “校长好，校长再见！” 两个小女孩一见校长过来，忙拿了手机像被惊了的兔子一样匆匆跑远了。 走进校门，绕过低洼的水池，里面的荷花已经残败了，只剩下枯萎的杆子在水中错落交替，不时有巴掌大小的红鲤鱼在水底下穿梭觅食，待人走近后纷纷朝一个方向聚拢。 陆程光见周围路上已经基本没有什么人的样子，停下脚步，直截了当的对校长方晴说明了来意， “你好，校长，我们来主要是为了最近发生的几起纵火案，相信您也有所耳闻了，我们现在怀疑你们学校的学生严高朗和案件有关，希望你们能配合协助调查。” 校长方晴一听到陆程光的话，眉头紧锁，对着她旁边站着的年轻老师问：“严高朗？” “校长，是高三10班的严高朗，每次考试基本都在年级吊车尾，这孩子确实是挺调皮的，但是万万没想到他还会和纵火案有关。” 那年轻老师又掏出手机，对着众人说道，“我打个电话给他们10班班主任问问情况。” “喂，王老师啊，问一下你们班严高朗还在班上吗？” “哦，是吗，没什么事，就是找他问点情况。” 挂断了电话后，年轻老师苦着一张脸，“这严高朗中午突然说身体不舒服请假去看病了，校长，他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难道我们学校要出一个纵火犯……” “刘老师！现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别乱说话！” 校长方晴大喝一声，严厉地打断了年轻老师的话。 “方校长，我们能找那位严高朗的班主任聊聊吗？” 陆程光插着裤兜，用手指敲击着口袋里的手机问道。 “当然可以，陆警官，高三的教学楼在这边，我们走吧。” 校长方晴指着学校东面的一栋三层建筑，外墙贴着灰扑扑的红色长条形小瓷砖，有些已经脱落了，看着年代久远。 教师办公室位于整栋教学楼的尽头，王老师就在一楼的办公室里，刚刚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就知道应该是出了事，就没着急下班。 他拨通了严高朗家长的电话，得知了他还没回家的消息。这孩子，中午就请假出去了还不回家，究竟去哪里了？！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王老师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一行人，校长和刘老师都在，还有两个新面孔，不知道是谁。 方晴校长往前一步，率先对陆程光两人介绍道：“陆警官，这位就是高三10班的班主任王新觉老师，关于严高朗的情况你都可以问他。” “王老师，这位是陆警官，过来了解一下严高朗同学的信息。” “吱……” 王新觉连忙站了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我们班严高朗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有警察过来？” 第34章 一角 陆程光上前，对着王新觉问道：“王老师，你好，是有一个案件需要严高朗同学协助调查，他是中午几点请假出去的？” “大概12点左右吧，当时我刚吃完午饭，严高朗他捂着肚子过来说不舒服，我就给他开了假条让他去医院看病了，哦，对了，我还找了我们班班长高飞一起陪他去的。” “高飞大概2半点这样回了学校，我记得很清楚，下午第二节是我的语文课，他送完严高朗后刚好在我上课途中进了教室。” “这个账号你看一下是严高朗的吗？” 陆程光拿起手机打开学校论坛，指了指上传了那个无人机拍摄视频的账号。 王老师看了表示疑惑， “这，他们网络账号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警官，这严高朗同学虽然平时成绩不太好，比较活泼好动，但非常热心，总是帮助同学，相信我，他一定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案件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现在一切都还不能判定。上午大概9点这样你们上的是什么课？严高朗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应该是物理课吧，这个得问问他们物理老师，但我在走廊巡查他们上课的时候，没什么奇怪的呀。” “还有，他父母联系方式和他家地址能让我们看一下吗？” “没问题。” 王新觉老师忙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拿出了一本黑皮包裹的档案， “对了，我刚给他妈妈打过电话，说是还没回家。” 陆程光接过资料后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你的协助。” 陆程光打开档案，找到了严高朗的那一页，家住安宁市江曲巷327号。 …… 与方校长一行道别后，陆程光出了校门一上车就拨打了罗子青的手机， “阿青，我们找到了纵火案的嫌疑人，有个视频你让技术人员分析一下，然后查一下嫌疑人严高朗的行踪，我们现在去他家看看。” 陆程光一边开车，一边挂断了电话。 易楠拿着手机反复观看那段视频， “这个视频是下午1点12分上传的，应该是严高朗离开学校之后做的。根据视频里无人机的飞行线路分析，也确实是从三中飞往我们公司的方向。看来他确实有重大嫌疑。” 陆程光扶着方向盘，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方向盘边缘：如果真的是这个三中学生严高朗放的火，他之前又为什么会把纵火地点选在游离了他生活范围的居民楼和银湖大学呢。 陆程光还没把疑惑说出口，就听坐着旁边的易楠小声嘀咕道：“就是之前的纵火点选得有些奇怪，是随机纵火吗？” 和他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陆程光敲击方向盘的手指停了下来。 也只能先找到这个严高朗才能解答这些疑惑了。 他的手机目前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问了之前和他一起外出的10班班长高飞，说是把他送到医院两人就分开了。 到了严高朗家，只见到了他的妈妈，穿着一条橙色的格子围裙正在烧晚饭，听到门铃的声音拿着锅铲就出来了。 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个陌生男人，她提高了警惕，语气不善的说道， “干啥呢？你们是什么人？” “你好，是严高朗妈妈吗？我是警察，请问严高朗在家吗？” 陆程光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不在，这孩子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要住同学家，怎么了？我家朗朗出什么事了吗？” 严高朗的母亲担忧问道。 “没什么，他回家以后记得联系我们，有个案件需要他协助调查，这是我的名片。” 陆程光说着递了张名片过去，又问，“对了，你们家严高朗有在玩无人机吗？” “什么无人机？”严高朗的母亲不解的问。 “就是上面有摄像头，会飞的像这样的机器，他有吗？”易楠打开手机指着一张无人机的照片对严高朗母亲说道。 “我们家朗朗没有这样的东西。” “好的，那麻烦你了，严高朗回家后务必联系我们。”陆程光最后又强调了一遍，然后和易楠两人离开了。 先前在警局里调查的罗子青这时也刚好赶到了附近汇合， “老陆，发那个视频的id确认了是严高朗的身份信息，查了他的行踪，他到了医院之后马上就出来了，然后进了条没有监控的小巷，之后就没有了踪迹。” “连环纵火犯大部分都会向世人炫耀他的作品，吸引社会的关注度，以提升自己的存在感，这就是他发视频的原因。” 陆程光站在车的侧面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车顶，继续说道， “这个严高朗目前有重大作案嫌疑，我去请示队长，派人在他家和学校周围布控。” 陆程光又看向易楠，“我们今晚估计得在这里盯着，熬通宵了，你自己先回家吧。” 易楠摇摇头，语气坚定， “不，我和你们一起。” 陆程光的脸沉了下来，满眼都是不赞同。 罗子青感觉到了身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从车里拎了一袋吃的出来，笑着说， “来来来，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说着打开袋子往陆程光和易楠手里一人塞了一个汉堡。 “老陆，别嫌弃，快吃吧，等会儿冷了更不好吃了。” 易楠不再看陆程光，率先把包装袋拆开吃了起来，吃完一口后对着罗子青道， “子青哥，这味道还不错啊，怎么会嫌弃呢。” 陆程光心想自己明明是为了他好，这人怎么总是不领情，一直要和自己唱反调呢。 冷着脸咬了一口汉堡：又干又硬，还有股反复炸过的油味，果然不好吃！ 三人几口吃完汉堡就坐回了车里，轮流盯着严高朗家门口看有没有其他人进出。 除了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严高朗的父亲，在安宁工业区的一家工厂工作，在晚上8点进了门，9点出门倒了个垃圾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出过。 夜已深，气温逐渐降低，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星光也变得暗淡。 陆程光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易楠，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下沉沉睡着了，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旁边的罗子青也在打盹，似乎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吧唧了下嘴巴。 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轻轻盖在了易楠身上，定定的看着那沉睡的面容，没有了白天一直和他对着干的模样，安安静静的。 还是睡着了比较乖巧。陆程光嘴角上扬，心情愉悦的想道。 罗子青正好醒了过来看到一向不苟言笑的陆程光脸上的笑容，顿时惊掉了下巴，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盖着陆程光衣服睡着了的易楠， 指着陆程光讶异的问道：“老陆，你傻笑什么？” 陆程光一愣，傻笑？陆程光通过后视镜看了后面的易楠一眼，只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罢了。 他瞬间收起笑意，伸手握住罗子青指着自己的手指，微微用力，“我能有什么想法，正事要紧，轮到你盯着了，我先眯一会儿。” 说完陆程光也不管罗子青有什么反应，调整了下座椅，双手抱胸，半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第35章 嫌疑 天色渐渐明亮，太阳升起，易楠感受到了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温暖的感觉，不知为何，昨晚睡得特别好。 他伸了个懒腰，乍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看着样式好像是陆程光的！ 偷偷瞄了一眼前方座椅上棱角分明的侧脸，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拿起外套，胡乱整理了一下向陆程光递过去。 “你的外套，还你。” 陆程光不咸不淡的接过外套，抖搂了一下，就穿回了身上。 “终于醒了？！昨天让你早点回家休息的，你非不听！这不，倒头就睡。严高朗昨天晚上没有出现过。” 易楠撇撇嘴，不置可否，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下子就睡着了，确实没派上什么用场。 “叮铃铃……” 罗子青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整个人跳了起来，头“啪”的一声撞上了车顶。 “哎呀！” 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捂着额头拿起手机开了免提。 “子青哥，有发现！严高朗他早上去学校了，我们在校门口撞见了他，正要把他带回警局。” 罗子青忙说道， “好的，我们也马上回去。” “坐稳了。” 陆程光看了车内后视镜里易楠的身影一眼，油门一踩，车就冲了出去。 …… 回到警局后，只听得电话铃声不断响起，每个人都在忙着接电话，比菜市场还热闹。 “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看看，请你不要慌张。” “你看到无人机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女民警挂完电话不禁对旁边的人吐槽：“这都接到多少起报案说发现可疑的无人机了，电话都被打爆了，这次的纵火案真的是引起了全市市民的恐慌。希望快点找到凶手吧。 警局审讯室里，严高朗双腿满脸通红，眼睛不断向四周瞟来瞟去，双手交握，手心冒着冷汗，右腿不停地抖动着。 “‘流浪的月亮‘这个账号是你的吧？” 罗子青指着手机里的信息问道。 “对！”严高朗探头看了一眼回答。 “昨天都做什么了？”罗子青厉声道。 严高朗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腿抖得更厉害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警察叔叔。” “说说昨天从早到晚都干了什么事。” “警察叔叔，我……我昨天早上吃完早饭就从家里出门上学来着，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再想想，中午请假去干嘛了？” “我，我其实就是撒谎肚子痛请假出去打游戏而已！这也犯法了吗？警察叔叔，我错了，不应该撒谎的，我对不起王老师。” 严高朗带着哭腔，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陆程光与罗子青面面相觑，毕竟是个高中生，看他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陆程光沉吟片刻，手指敲击着桌面，又问：“去了哪里打游戏？” “就在医院旁边，小巷子里面那家，考拉网咖，我和班长在医院分开后就去了。” “几点到的网咖？” “大概1点多吧，我记不太清了。” “手机为什么关机？” “这不是怕被发现出来打游戏，不想被别人打扰就干脆关机了。” 严高朗由原来刚进审讯室时的惶恐慢慢平静了下来，思绪清晰地继续说道， “我游戏里的网友都能证明我那时候在打游戏！真的！警察叔叔，其他什么违法的事我可都没做过！最多踢了路过的野猫一脚，算不算？” “这个视频是你发到学校论坛上的吧？” 罗子青点开了手机里的视频，放在严高朗的面前。 严高朗看到一半，惊喜的说道：“居然是简然的海报！但这个视频不是我发的，我之前根本没见过。” “你的账号还有谁能登陆吗？” “这，应该没有了吧，不过我上午去图书馆的时候登了这个账号，可能当时没退出来。” 陆程光和罗子青对视了一眼：是了！ 刑警队办公室洛嘉抱了台电脑，手指快得飞起，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对陆程光说道， “陆哥，查到了，发视频当时那个账号登陆的ip地址确实是在三中的图书馆。” 齐露也在这时进门，“和那家网咖老板核实过了，严高朗确实是在1点多进了网咖之后一直没离开过，打游戏打了个通宵，直到今天早上才走的。” 罗子青剥开一支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含在嘴里，分析道：“现在这严高朗有了不在场证明，看来应该是有人在图书馆用了他的那个账号发了纵火的无人机的视频。” 陆程光翻了一下技术科的报告：在这几个火灾现场发现的无人机构造大体相同，但是和市面上通用的几款又都不一致，并没有找到生产这几架无人机的厂商，目前还在和其他小众的品牌交叉对比中。 在现场的残留物中发现了汽油、闪光粉和磷粉的痕迹，推测是凶手操控无人机主动撞击地面，引起的剧烈碰撞导致了化学品瞬间的能量爆发起火，再通过汽油的促燃作用引发了大火。 凶手显然和平时我们遇见的普通纵火犯不同，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还有丰富的知识素养。 “我们再去一趟三中看看。”陆程光抿着嘴，目前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个视频了。 再次来到安宁三中，这次接待他们的是之前和校长一起的那个年轻的刘老师，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装裤。 “陆警官，又见面了。” 刘老师笑着和几人寒暄了一番。 “你们是要去图书馆是吧，在教学楼的对面，这边请。” 学校图书馆是刚修建的，整体呈半圆弧形结构，采用了大量的石材和玻璃，显得既稳重又富有现代感。建筑线条简洁流畅，没有过多装饰，图书馆的窗户很大，确保了室内充足的采光。 “这位是管理图书馆的于淑兰，于老师。” 刘老师指着一位穿着浅色针织衫的中年女老师介绍道。 “于老师，这几位警官是来办案的，协助一下。” 陆程光环顾了一圈图书馆，发现只有在入口处安装了监控，他指着上方的摄像头问道：“这边的监控视频有吗？” “有的，有的，在这里。” 于淑兰指了指图书馆入口的台面上的一台电脑，上面赫然是门口的监控画面。 “昨天上午的监控能看一下吗？” “可以。”于淑兰边回答，边拿鼠标在一旁操作起来，打开了昨天的监控录像。 “平时早上来图书馆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午休或者下午课上完了之后来的……咦？哦，是了，昨天这个叫严高朗的小家伙上午倒是来过，奇怪了，平时也不见他来图书馆的。” 监控录像上，只见严高朗匆匆忙忙进了图书馆大门，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上午10点25分，待了大概10分钟左右又匆匆离开了，应该是赶回去继续上课。 第36章 两面 “他当时用的是哪台电脑还记得吗？”陆程光又问。 于淑兰眼睛上瞟回忆了片刻，“早上来图书馆的人不多，所以我特别留意了一下，他是在那边靠窗的第四台电脑。” 陆程光看了一眼电脑的位置，又看着视频里长时间无人进出的画面，开口对于淑兰说， “再快进看一下。” 根据监控录像，陆程光一行人筛选出了2个嫌疑人，都是在下午13点12分视频上传的时间点前进入图书馆没有离开，且在那个时间点在靠窗那排电脑旁边徘徊过的。 让于淑兰和刘老师辨认了一下，同时根据借阅卡的记录，两名嫌疑人分别是： 新来的音乐老师，舒心 高三10班的吕平同学 其中最有嫌疑的是自然是严高朗的同班同学兼好友吕平，他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到严高朗账号及密码的人。 但是有一点可疑的是，凶手为什么会知道严高朗恰好在这台电脑上登陆了账号从而上传视频，只是靠的偶然吗？ 还是说凶手只是无意间在这里看到了严高朗的账号而临时决定把视频发到学校论坛。 刘老师把两名嫌疑人都叫了过来，把图书馆空了出来给陆程光他们作为临时场所录笔录。 先进来的是音乐老师舒心，大学刚毕业，9月初才进入安宁三中授课，给她安排的课程并不多。 舒心长相姣好，穿着一件长袖的丝质碎花连衣裙，脚上是一双杏色的小皮靴，留了个当下时髦的空气刘海，柔顺的长发用了一个金色大抓夹随意夹在脑后。 她有些怯怯的进来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陆程光对面的椅子上。 “舒心是吧？” “是的。” “昨天上午9点钟左右在干什么？” 舒心转了转眼睛，托着脑袋思考了片刻，“昨天上午我没课，应该是在办公室里备课来着。” “有人能证明吗？” “这，当时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应该就我一个人。” “中午去了哪里？” “我去食堂吃完饭后就来了图书馆，比较安静，在这边看了一会儿美好新出的一期杂志。大概1点半左右，要到我上课的点了才走。” 陆程光指向了严高朗用过的那台电脑对着舒心问道：“那边靠窗的第四台电脑有用过吗？” “没有，我就翻了一下边上的杂志，然后坐在靠窗那个位置上看的。”舒心示意了一下她坐的座位，刚好在那排电脑右侧。 “那你在下午1点这样有没有看到有人用过那台电脑？” “那天中午来图书馆里用这排电脑的人不多，1点多的话我刚好看完那本杂志，然后看到有个男同学吧，在那台电脑边上站了很久。” 陆程光拿出来三张不同男生的照片，一字排开，“这几张照片里有你看到的那个男同学吗？” “就是他！” 舒心点了点中间的那张照片，赫然就是高三10班的吕平！ 吕平是校篮球队的前锋，身高1米8上下，抱着个篮球，穿了件运动背心就跑过来了，全身冒着热汗，到了之后却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刘老师，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人还没站稳，吕平就高声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拿着篮球来了，快放下。”刘老师喝斥道。 “那可不行，我这儿完事了还得回去打呢，到底叫我过来什么事啊？” 吕平非但没有放下篮球，反而两手一转，篮球轻飘飘的就在指尖飞快旋转起来。 “你先坐下！”刘老师急忙说，这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孩终于坐了下来，陆程光才开口说道：“我们是警察，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 吕平见居然有警察在这里，才觉得事情不太对，终于停止了指尖篮球的转动。 “昨天从早上开始都做什么了？” “警察叔叔，我们校队训练，昨天我和平时一样一大早就来学校了，之后就正常上课、下课、打篮球，回家。 哦，对了，昨天上午有人给我递了张纸条，说让我中午1点来图书馆，说有惊喜。让我在那边就是靠窗的那台电脑上给我后续的信息。 结果我到了之后发现不管是什么线索还是惊喜都没有，白白浪费了我的时间，早知道还不如去打篮球呢。” 陆程光蹙眉，“你是说有人给你递了张纸条让你来这里？纸条呢？” “早就扔了，肯定是班里谁的恶作剧。”吕平满不在乎的说道。 “扔哪里了？什么样的纸条？ “就出了图书馆那个垃圾桶，笔记本大小吧，折好了放在我座位上的。怎么了？叔叔，你们是在办什么大案吗？还和我有关？！” “我们问你答就行，其他的不要废话。是用的靠窗第四台电脑吗？”罗子青严肃道。 “对，就是那台。” “下午1点到1点20那个时间段还有看到其他人用过那台电脑吗？” “应该就我在那，没看到其他人过来。” “这个视频是你上传的吧？”罗子青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对着吕平问道。 “哦！你们在查这个视频啊！我早上刚看到，听说和新月娱乐那个纵火案有关！是真的吗？警察叔叔。”吕平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好了，你先回去吧。” 再询问了高三10班的其他同学，大家的说法都比较一致，吕平和严高朗在昨天上午9点左右上物理课的途中一起去上厕所了，好长时间才回来。 “嘀嘀嘀！” 对于10班班级里同学的询问即将告一段落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众人循声望去。 刘老师连忙掏出了发出声响的手机，把声音关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定的闹钟响了，这个点学校有个会要开。于老师，你再在这里把陆警官他们招待好，我先去开会了。” 原来是定了闹钟。定了闹钟？！ 陆程光恍然大悟！脑子里的线顿时都连接了起来！ “如果那个视频也是定时在下午1点12分发送，就可以在千里之外也能通过学校图书馆的电脑上传。”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就听见了旁边易楠笃定的推论，看了过去点点头：是的！如果严高朗在上午就来到图书馆的这台电脑上设置好了定时上传，那他的不在场证明就失效了。 看来吕平和严高朗里面有应该有一个人在撒谎！他们其中一个一定就是这次纵火案的真凶！ “于老师，你们的垃圾是怎么清理的？” “我们先统一收到垃圾车里，再在下午一起送往城西的垃圾场。” “这么说，图书馆门口的垃圾还没运走？！” 第37章 垃圾 初秋的午后，温度虽然不高，但堆积了一夜的垃圾也泛着难闻的气味，吸引了一阵阵苍蝇在周围飞来飞去寻找食物以及繁衍后代。 车厢里堆满了垃圾，倾倒在一旁的空地上简直和一座小山一样，罗子青叹了口气，三两下嚼碎了嘴里的糖果，认命般的戴着手套从边缘开始翻找起来。 易楠皱着眉头，想着就靠这两个人得找到何年何月，还是帮帮忙吧，便没像之前那样只是跟在陆程光身边当个隐形人，戴好了口罩和手套，和陆程光及罗子青两人一起加入了寻找吕平说的那张纸条的进程。 陆程光看着易楠蹲下身子认真翻着垃圾的样子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在垃圾堆里找证物。 里面除了大部分的生活垃圾外，废弃纸张也不占少数，在翻到了不知道多少张学生丢弃的草稿纸后，易楠闻到了从远处飘过来的饭菜香味混杂着身旁的垃圾刺鼻的味道，一下子犯了恶心，跑到旁边的梧桐树下，扶着树干干呕了起来。 陆程光也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肢体，脱下手套，去隔壁的学校小卖部买了几瓶水，给还弯着腰干呕的易楠递了一瓶。 “喝点水吧，会舒服一点。” 易楠依旧扶着树干，侧身接过陆程光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那股味道及呕吐感稍微压下去了一点， “谢了，陆警官。” 经过大家一下午的努力，那堆垃圾堆成的小山已经翻完了一大半，易楠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戴回手套蹲在一边低头搜索那张纸条。 他把一片干瘪的橘子皮扒拉到旁边，看见了底下压着的一张废纸，揉成了一团，之前已经打开看过许多了，这次也依旧没抱什么希望的把纸团展开， ‘吕平，下午1点去图书馆靠窗户边从墙角开始数的第四台电脑，里面有惊喜等着你。‘ 不大的纸条上赫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终于找到了！易楠心中一喜，激动的举起手中的纸条， “找到了，找到了！是那张纸条。” 陆程光和罗子青纷纷靠拢过来，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果然是吕平说的昨天收到的纸条！ “先送回局里检查一下吧。” 陆程光抽走易楠手中的纸条，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递给了罗子青， “子青，你先把证物带回去吧。” “行，那我先走了，到时候有结果我马上通知你。”罗子青拿了证物袋就急匆匆的跑去开车回警局了。 见罗子青走远，陆程光看着站在垃圾堆旁衣袖上沾染了污渍，略显狼狈的易楠，却觉得比第一次见面时装造精致、华服亮相的他更加耀眼，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令人心尖一颤。 他伸手拉过易楠的胳膊，“走吧，我先带你回家清理一下。” 易楠鼻子凑近衣袖闻了闻，“呕……”，果然很臭，便没有反对陆程光的提议，反正不和他分开就行，于是坐上陆程光的车一起回了乐天公寓。 蒸腾的水汽弥漫，水流冲刷着身体与发丝，沐浴露淡淡的果味清香将之前难闻的腐败气味都覆盖掉了，易楠彻底的洗完澡出来后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一遍，实在是舒服。他搓了搓手，暗自发誓自己下次打死也不会再去翻垃圾了，这本就是陆程光他们警察的工作，自己跟着瞎掺和什么劲。 易楠打开房门，听到了厨房油烟机的声响，发现陆程光也洗好澡换了身衣服正拿着锅铲在锅里不停翻炒着什么，一旁的电饭煲也在扑腾扑腾地往外冒着热气。 他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两个人合住总是让陆程光做饭也不太好，想去给他打打下手，但真进了厨房又发现似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主要他也不知道该从哪入手，平时在家一直都是点外卖比较多，或者有时候去隔壁蓝泽那里蹭饭。 他和之前的室友都不太会做饭，一年下来难得开一次火，最多吃吃火锅。不过话又说回来，陆程光做饭确实有一手，是真的好吃，和之前肖海海带他去的餐厅也不遑多让，只是摆盘没那么精致罢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磨练出来的。 晚饭很是简单，小米粥加上炒山药以及煎蛋。 “你之前胃不舒服，还是先吃点清淡的吧。”陆程光帮易楠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到他面前。 确实刚刚翻垃圾的时候吐了，也实在吃不进其他东西。易楠舀了一勺色泽金黄的小米粥靠近嘴巴，没看陆程光，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 “谢谢。” 陆程光看着易楠‘不情不愿’对他道谢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调侃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谢谢！”易楠放下勺子，终于抬起头直视陆程光的眼睛，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这人明明听到了居然还装！ “叮铃铃……” 陆程光本想再开玩笑的问一句‘谢什么？’的，被手机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算了，不逗他了。 陆程光接起电话：“喂，阿青。” “老陆，我们料想的没错，在那张纸条上检测到了严高朗和吕平两个人的指纹！所以那严高朗之前在警局的样子居然都是装出来的？！” “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表明一定是严高朗发送的视频，也有可能是吕平撒了谎，故意制造了严高朗给他递了这张纸条的假象。两个人都有嫌疑。 暂时先不要惊动他们，不管是谁在说谎，他一定就是纵火的人或者与纵火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动声色分别调查调查他们两个人最近几天的行踪，有没有无人机及汽油、闪光粉、磷粉的交易记录。 只要是犯罪，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陆程光挂断电话，看到易楠狼吞虎咽的喝完了滚烫的小米粥，有些目瞪口呆。 不禁开口劝道：“你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不是要出去办案了吗？！早点吃完早点去！”易楠喝水一般咽下了嘴里的粥说道。 陆程光哑然失笑，“办案也不能不眠不休的，今天已经挺晚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精神饱满才能保持思绪清晰。” “那你不早说！”易楠似乎这才感觉到小米粥的热度，接了一杯对着嘴凉水猛灌。 “哈哈哈哈……”看着易楠的样子陆程光终于卸下了冷峻的面具，大笑了起来。 第38章 连接 通过这两天对严高朗以及吕平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电子账户有额外的支出用于购买无人机以及点火所需化学用品。 而且他们的生活轨迹也相对比较局限，除了家和学校就是附近的小吃店以及网吧，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举动。 罗子青见大家伙都没有查到什么，翻出了自己的黑皮笔记本，从会议室椅子上起身，站到前面说道， “早上走访了严高朗他家的隔壁邻居，据他邻居说在上个星期看到严高朗签收了一个大包裹。 当时这邻居问严高朗是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奇怪，急急忙忙抱着箱子就进屋了。” 白鸣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包裹就是严高朗购买的点火装备。尽快找到当时的送货员了解一下情况。” “还有，需要对两名嫌疑人进行严密的监视，根据纵火犯之前的犯罪特点，他不会满足于现状，一定还会继续作案”陆程光沉吟道。 白鸣点点头，赞同陆程光的说法，“这样，洛嘉、老李，你们去盯紧严高朗，小白、小刘，你们跟着吕平，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立刻汇报。会就先开到这里了，大家都去忙吧。” 易楠坐在会议室角落咬着吸管，吸了一口警局对面买的奶茶，浓郁的奶香味溢满舌尖，让人满足。 会议室门口站了几个警局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虽然她们对于易楠这个大明星最近一直来警局报道这件事情有了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还是不太一样，每天都会有人组团隔着窗户偷偷来看易楠。 “易楠为什么这几天每天都来我们警局啊？” “不知道，听说是来学习的，我的天！他不会要转行当警察吧？！” “不管他来做什么，能亲眼见他一面此生已经无憾了！”另外一个女警抱着肩膀夸张的说道。 易楠没有理会他人的议论，见会议结束后陆程光站起来准备走了，便拿着奶茶起身走到他身边。 另一只手还拎着一杯没开封过的奶茶，他递到陆程光的面前随口问道：“喝不喝？有来有往，当作谢谢你每天给我做的饭。” 罗子青见了，就像野猫嗅到了腥味，手瞬间伸了过来准备接过易楠拎着的奶茶，“这老陆肯定不喝呀，他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易楠，你给我喝吧。” 陆程光一下把罗子青觊觎奶茶的手给拍开，抢先从易楠手里接过奶茶，“你怎么知道我不喝！我就喜欢喝奶茶！” 说着撕开吸管的包装，一下插了进去，“咣咣”喝了两口奶茶。 然后抱着奶茶，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会有什么反应，边喝边走了出去。 罗子青甩甩被打红的手，疑惑的小声嘀咕：“这老陆什么时候喜欢喝奶茶了！真是奇怪！之前明明不喝的。” 罗子青想不明白，过来拍了拍易楠的肩膀，招呼他一起出去：“易楠，我们也走吧。” 易楠笑着回应罗子青道：“行，走吧，子青哥。” 陆程光走在前面，余光瞟见后面两人相谈甚欢，故而放慢了脚步，伫立在楼梯口假装喝着奶茶。 易楠看见了前面那人驻足的背影，靠近后低声询问：“陆警官，怎么？奶茶不好喝？” “一般般吧。你们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得去严高朗他们家那片区域找那个送货的人。”陆程光见易楠跟上了，这才抬脚迈步往楼下走。 易楠满脸黑线：这家伙说句好话会死吗！还一般般，以后再也不给他买奶茶了。 “严高朗家江曲巷附近一共有3个不同公司的快递点，负责这片区域的配送服务，我们先去速风快递看看吧。”陆程光看了一眼笔记上的资料对另外两人说道。 易楠和罗子青都没有什么异议。 江曲巷附近的速风快递点规模并不大，只有一个大小约50平方米的小仓库，但业务量却是附近三个快递点中最高的一个，周转速度很快。 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大小的包裹，满满当当。仓库门口有两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员工在不停的把快递分门别类，放到快递车上，准备送往收件人手里。 陆程光出示了证件，对着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你们最近有送过到江曲巷327号的包裹吗？” 那工作人员看了眼地址，放下手中的包裹，走到了门后的电脑边，对几人说：“我找找看记录，包裹实在太多了，脑子根本记不住。”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搜索了下记录发现最近半个月送到江曲巷327号的包裹一共有两个，分别是10天前还有2天前。 几人看了一下，收货时间与之前邻居描述的并不相符，而且陆程光与罗子青通过包裹上填写的信息找到了发货的卖家，与卖家核实后发现是严高朗父母在网上购买的一些日用品，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们之后又跑了另外两个快递点，也同样一无所获。 “奇了怪了，那个包裹到底是通过哪里送给严高朗的？”罗子青摸着脑袋一脸不解。 就在这时，易楠看见有个送包裹的小哥从他们对面经过，在隔壁小区停了下来，他发现那个小哥和那3个快递点的工作人员不同，穿的并不是工作服，而是便服。 “你们看那边。”他连忙指向那个送包裹的小哥的方向，对陆程光两人说，“那小哥应该不是那几个快递点的工作人员，也在这边送包裹，要不去问问他。” 三人来到隔壁小区，那个小哥联系了业主，把快递放在了门卫处，正准备骑着电瓶车离开。 “你等等！”大嗓门的罗子青见小哥要走了急忙喊道，然后一马当先冲上前去拦在了他的电瓶车前面，险些撞上了。 “我们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想问问你经常在这一片送包裹吗？” 小哥戴着一个红色的头盔，看了眼证件，回答道：“对，一般都是客户下单后，送些同城比较着急的包裹。” “那江曲巷327号的包裹有送过吗？” “江曲巷？哦，我前几天家里老人生病了，一直在医院，今天才刚回来工作，我帮你问问其他人，我们这些临时的跑腿有个共同的群。” 戴着红色头盔的小哥拿出手机在他们群里发了的问题，没多久就有了回应，“你们看，小坚回复说是在8天前送过包裹到江曲巷327号，听他说这个件还挺奇怪的。” 陆程光、易楠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这应该就是邻居口中的那个包裹！终于有线索了！ 第39章 其一 小哥口中的小坚名叫王坚，20岁，不是安宁本地人，2年前才来到这边打工的。 据他所说这个包裹是直接通过app下单的，他没有和发货人见过面，只是让他去香柚公园的物品存放处取这个包裹，然后送到江曲巷327号，上面只写了收件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那个包裹还挺沉，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神神秘秘的。”王坚如是说道。 “对了，我送完这单后问了其他同行，你们猜怎么着，还有另外两个人在月初也接到过这样奇怪的订单，都是让他们去香柚公园取的货。” “什么！”罗子青惊呼出声。“另外还有两个包裹！送到哪里了？” “我找找聊天记录。”王坚拿着手机翻找起来，“警官，你们看，这里写着有一个是送到了附近的馨居苑，另一个是送去了银湖大学。” 陆程光看着王坚手机上和另外两人的聊天记录里显示的地址，恍然大悟：都是纵火案发生的地点！ 这几个包裹里放的一定就是包含了无人机点火工具！难怪一直没有找到快递记录，这些包裹都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运送的。但是包裹究竟是谁发出来的？这又是一个谜团！ 不管怎样，找到另外这两个包裹的收货人，或许就能解开这个谜团了。 “我们走，先去馨居苑。” 馨居苑是位于市中心的老小区，里面分为4个街区，每条街区都有6间横向排列的老式居民楼，楼与楼之间没有缝隙，楼高约8层，外围有一条连接每栋居民楼的回廊。 也多亏了这些回廊，前些天这里发生火灾时才能迅速逃脱，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发生火灾的房间在2街4栋4楼排头406，据王坚的同事提供的收货地址是在2街4栋3楼306，正好在起火的房间下方。 易楠看了一眼发生火灾的4楼外墙上都是黑色的烟熏火燎的痕迹，蔓延上了5楼。 据了解当时发生火灾时，406楼下的邻居正好在家，发出了警示，所有人才能安全的撤离，火也很快就灭了。 当时调查的同事在406靠外侧边的起火房间里发现了那架无人机，房主否认了是他们家的物品，后来经过检测发现是个点火装置，认定是个纵火案，这才扩大了调查。 “所以306的住户才能及时的发现火情，警示大家撤离，分明是他点的火！”罗子青气愤道。 306的住户名叫雷文，男，36岁，没有稳定的工作，一般都宅在家里，平时打游戏挣点外快。 据其他邻居称雷文和楼上发生火灾的住户有矛盾，有看到过他跑上楼来投诉过。 听说是因为楼上住户有两个孩子，整天乒乒乓乓吵个不停，雷文不堪其扰。 但楼上的住户是个蛮横的，根本没有理会雷文的不满，反而指责他没有同理心，不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吗？说他难怪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这么大个人还整天宅在家里，一点点小事就要叨叨叨，骂得可难听了。 之前也怀疑过是雷文纵的火，但一直没找到证据。 陆程光一行人走上楼梯，敲响了306的房门，“警察，开门！” 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屋内的窗帘没有拉开，屋里一片黑暗，有一股浓浓的烟草味从内传出。 “雷文，我们怀疑你与近期发生的纵火案有关，带你回去接受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对任何一个警察说的一切都将可能被作为呈堂证供。” 罗子青说着拿出手铐把他的手铐在了一起。 雷文始终沉默着，没有高喊冤枉，也没有任何肢体反抗，表现的很顺从，甚至在罗子青拿出手铐后很配合的将两只手并在了一起。 陆程光和易楠则进了雷文的家，他们摸索着找到了门后的开关后把灯打开。 房间面积不大，客厅里没有摆放什么家具，很是空旷。 两人打开了雷文的卧室后却惊呆了，里面堆满了各种外卖、快递盒子，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天，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和之前三中学校的垃圾堆比也毫不逊色。 易楠快速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心中暗叹：这到底是攒了多久！我怎么这么倒霉，又是要翻垃圾的节奏吗？！ “有人在10天前给你寄了一个包裹，那个箱子在哪？”陆程光回头问客厅里被罗子青铐住双手的雷文。 “就在我卧室里，我放在电脑桌旁了。”雷文很是顺从的就交代了。 陆程光走过铺满吃完的外卖盒的地板，来到他的电脑桌旁，果然看到一个手提箱大小的快递盒，他带上手套，把整个箱子拿出来，只见箱子开封处的信息栏里果然只写着收件人的名字、电话和地址，并没有寄件人的信息。 回到警局开始对雷文进行审问。 他对于自己的纵火行径供认不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楼上的小孩子一天到晚的吵吵吵，我一直被他们打扰得睡不着觉，不管是向居委会还是和政府投诉都没有用！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投诉电话了。他们的家长也是一样不讲道理，对我冷嘲热讽，这两个孩子最终一定会长成他们父母的模样。” 雷文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瘆人的微笑，继续说道：“自从楼上着火，他们家里人都搬出去之后，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再也不用忍受头顶上的噪音了。” “警官，就是我放的火，能拥有片刻的安宁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一点也不后悔。”雷文缓缓道，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也接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陆程光听着雷文的陈述，陷入思索，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那个包裹是谁送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雷文摇摇头。 “不认识的人会寄给你纵火工具？” “只是在玩游戏的时候认识的。” “什么游戏？” “一个叫《深红灰土》的探索类游戏。我记得一个月前吧接到这个游戏的内测通知。和‘废墟者’就是在这个游戏里组队认识的。” “那天我玩游戏的时候没有屏蔽声音，楼上的吵闹声就被其他几个队友听到了。我当时开了个玩笑，说是想干脆去楼上放一把火一了百了，就不会再被吵到了。 另外几个队友也有人附和说他们也有想要烧毁的东西。 一个说是想把自己上课的教学楼烧了，这样就不用每天都去上数学物理方法课了。 另一个说是想烧了新月娱乐。 一开始大家都只当是玩笑话，没有怎么在意，当时那个‘废墟者’在玩游戏的过程当中一直没有开麦，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发了信息问我们是不是真的想要烧毁一些东西。我们也都抱着闹着玩的心态接连附和着是的，大家当时都没有当真。” “直到10天前我收到了那个包裹！”雷文惊恐的说道，“我根本没在那个游戏里向队友透露过我真正的名字、住址以及联系方式！” 第40章 接二 雷文露出惊恐的表情，继续说：“那个包裹里面有一份详细的纵火说明书，包括无人机的操作方式、点火化工物品的配比，甚至还贴心的为我们准备了一袋石油！ 我当时瞬间就想到了‘废墟者’在那场游戏最后所说的话，这些东西一定是他寄过来的。 当时我想的是这些东西都装在一个箱子里也太危险了？万一在送达的途中就起火了呢！ 现在想想，他应该是根本就不在意这场火会发生在哪里！” 雷文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对陆程光问道：“我能喝杯水吗，嗓子有点干了。” 罗子青闻言出去给他倒了杯水。 雷文接过一次性纸杯，喝了几口水，继续说道：“当时收到包裹后，我马上再次登陆了那个《深红灰土》的游戏。 但是那个叫‘废墟者的账号已经注销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我只好问了那天一起玩游戏的其他队友有没有收到这样的包裹。 当时他们的回答都是没有。” 雷文又紧张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但是过了几天，‘流浪的月亮’突然私信给我，他说也收到了和我同样的包裹！他也一样，没有在玩游戏的时候透露过自己的真实信息！ 之后我每天都会登陆游戏，但是依旧没有联系到’废墟者‘。我觉得这就是上天给我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我免遭噪音的困扰。 但是杀人的事情还是不至于做的，于是我特意选了一天楼里人比较少的时候，按照说明书把各种化学材料用相应的比例放进无人机里标示的对应的位置。 然后操纵无人机从楼上开着的窗户里钻了进去，让它在屋内坠毁。果然就像预想的那样，火焰熊熊燃起！ 我找准时机，见火势起来了赶紧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向还在楼里的居民发出警示，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员受伤，只是把楼上的屋子烧了，不能再住人。” 罗子青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的道：“你知不知道在你决定纵火的时候就是置和你住同一栋楼的邻居们的生命安全于不顾。万一途中出现什么意外，整栋楼的居民，包括你自己都会处在危及生命的情况当中！你记住了！这次只是侥幸没有人受伤而已。” 陆程光继续用手指轻轻敲击桌子思索着：所以这次的连环纵火案的凶手与一般的纵火犯不同，没有在每一次纵火后让事态越演越烈，危及更多人的生命，原来每次纵火的都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情的新手，只是猎奇性纵火，都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有伤及别人性命的想法。那看来银湖大学那个叫林乐的同学应该只是个不幸的意外了。 雷文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再开口说话。 审讯室出来后，陆程光马上对刑警队的其他同事说：“现在有证据表明严高朗和另外一个收到包裹的银湖大学物理系学生杜雨凝有纵火的作案嫌疑，需要立即对他们实施抓捕！” “是！” 陆程光拍拍罗子青的肩膀，“走吧，我们去抓严高朗。” “是该好好会会他，之前被他在审讯室的表现给骗过去了！现在的孩子居然还懂得给自己伪造不在场证明了？！果然是时代不同了。”罗子青含着棒棒糖，摩拳擦掌地说道。 今天是周六，学校不上课，监视严高朗的洛嘉说他现在正在江曲巷的家里，从早上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出过门。 “继续监视，等我们到了之后再展开抓捕。”陆程光对着电话那头的洛嘉讲道。 “行，那在这里等你们过来。”洛嘉回应。 依旧由陆程光驱车，易楠坐在后座，罗子青坐在副驾驶，很快就来到了江曲巷。 洛嘉和老李正在严高朗他家对面的街角处监视他的行踪，和陆程光他们汇合后就下了车一起往江曲巷327号走去。 敲响了大门后，依旧是严高朗的母亲来开的门，她见又有警察过来，很是疑惑：“警官，我家朗朗之前不是已经配合调查过了吗，你们不抓进去抓犯人，还来这里干嘛？” 严高朗听到有人敲门，也从房间出来，震惊的看着门口的一众警察。 罗子青一脸严肃的出示了一张纸，对严高朗及他的母亲说道：“严高朗，现在根据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对你实施逮捕，这是逮捕令。” “不可能！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抓我！证据！证据呢？”严高朗见到这样的阵势，真的被吓到了，歇斯底里地喊道。和之前在审讯室时假装出来的害怕不同，他的心脏狂跳，像要爆炸了一样，耳朵甚至能听见它“砰砰”的跳动声。 “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作案经过，前几天有收到过一个包裹吧！里面装了纵火的工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一点！不要想着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这怎么可能，警官！是不是搞错了，我家朗朗怎么可能会去纵火呢！他从小到大可都是个好孩子啊，你们到底查没查清楚？”严高朗的母亲死死抓着罗子青的衣服喊着，着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严高朗见状还想趁势逃跑，罗子青扯开严母的手，上前抓住了严高朗的肩膀。 “老实点！”罗子青把他的双手交叉摁倒在地上，喝道。 “放开我！放开我！”严高朗整个人只能不断地在地上扭动，但始终挣脱不了上方的束缚。 …… 警局审讯室里。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就只是按照那个包裹里的说明书操作而已！是那个人，游戏里那个人怂恿我去放火的，我只是好奇，闹着玩儿而已。” 严高朗坐在狭窄的椅子上，探着头，伸长脖子，不断解释道，目光热切的看向对面的陆程光。 “闹着玩儿会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明嫁祸给其他同学？！你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要做了错事就得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做的。”罗子青忍住揍人的冲动，“嚯”地起身，揪着严高朗的衣领贴近他的脸说道。 陆程光拿笔的尾端敲了敲桌子，问道“说说，为什么要在新月娱乐公司纵火？” 罗子青退后一步放开了严高朗的衣领，还轻轻帮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示意他好好回答问题。 “我喜欢的那个明星简然，跳舞明明是他最热爱的事情，新月娱乐公司偏偏让他去演戏，一直都得不到很好的资源，拍的都是烂片，甚至连原来的舞蹈都被荒废了，我不甘心简然被他们公司给毁了，就想烧了新月娱乐，但之前也只是想想！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给我送了纵火用的工具！无人机装载的点火装置，多么完美的结合！一开始我没有想真的去做的。只是在前几天突然看到了那个居民楼着火的新闻，而且你们警察居然都没有抓住他！我就想着，既然另一个人都可以通过纵火得偿所愿，我凭什么不能实施自己的计划！然后就付诸了行动。” “警察叔叔，我真的只是闹着玩儿而已，都怪那个幕后黑手，都是那个‘废墟者’怂恿我做的这一切啊！你们应该不会送我去坐牢吧！”严高朗大喊大叫道。 “和‘废墟者’是怎么认识的？”陆程光用手指敲击桌面，继续问道。 “就是玩那个叫《深红灰土》的游戏，我和他以及另外几个人刚好组成了一队。当时他就发了一些很奇怪的话，谁知道没几天就给我送了那种包裹！后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我明明没有和他说过我的姓名和住址的。 都是他！都怪他！警察叔叔，放过我吧，我再也不闹着玩儿了。”严高朗瞪大了眼睛，瞳孔在颤抖，嚎叫着想摆脱罪责。 第41章 三人 易楠在审讯室的外面，刚看完陆程光他们审讯完严高朗，转头就看见齐露一行这时也刚从银湖大学抓纵火的疑犯，物理系三年级学生杜雨凝回来。 她留着一头过肩的羊毛卷发型，高矮适中，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亮色的黄色衬衫，但似乎并不怎么合身，腹部的赘肉在衬衫的扣子之间撑出了一个豁口。 易楠看着杜雨凝微微一愣神，脑海中闪过一个背影，他开口问齐露：“这就是杜雨凝？” 齐露见自己的偶像易楠在对她说话，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风格，红透了脸，双手绞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扭扭捏捏地说：“是的，她就是杜雨凝。” “易楠，她有什么问题吗？”齐露又问。 易楠顿了顿，忙说道：“没有，没有，你们先忙，我能在外面看一下你们审她的过程吗？让我见识见识。” “当然可以！”齐露连忙开心的说道，终于有机会让偶像看到自己的闪光点了！ 易楠在外面看着杜雨凝进了审讯室后手足无措的坐在椅子上，还没等警察询问，她自己已经害怕得先开口：“我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人！警官，我只是在外围放了火，谁知道林乐大晚上的会在那个教室里面。我之前一直想自首来着，但是太害怕了……” 说着说着，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低声抽泣了起来：“呜 呜 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放过我吧。” “啪！” “别哭了，好好回话，纵火用的无人机怎么来的？”齐露拍了下桌子，提高了音量。 “我想应该是之前玩的一个游戏里那个奇怪的人给我送的包裹，他直接寄到了我学校！当时一起打游戏的另外几个队友也都收到了。就是那个网名叫‘废墟者’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要是那时候不玩那个游戏就好了！呜呜呜……”杜雨凝捂着脸继续哭着说道，双肩不住的抖动。 易楠看着审讯室里的杜雨凝，眉头簇起，右手不断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两人都审讯完毕后，刑警队的众人再次聚在一起分析案情。 “根据雷文、严高朗、杜雨凝三人的口供，都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和动机。但是在他们的供述中都有提及这个制作并运送纵火工具给他们的人，是他们共同玩的一个游戏里昵称叫做‘废墟者’的玩家。” 陆程光站在前方，在白板上写了后面三个纵火案的地点，并将三人的照片从上到下排序，一一对应贴在各自的纵火地点后方，然后拿起记号笔在三人的名字后面分别画了条线，交汇在一个点，他又在后方画了个圆圈，写上“废墟者”。 “现在三名直接纵火犯已经找到了，目前需要调查的就是这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也就是纵火案的引导者。”陆程光在最后画的圈里打上了一个加粗的问号。 “通过现在的调查，当时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是四人组队，除了教唆纵火的‘废墟者’，后面三个纵火案都找到了相应的犯人。三人都收到过这个‘废墟者’给他们寄的包裹，其中雷文还留存着的包裹外包装的盒子上没有发现除了跑腿人员和雷文之外的指纹，另外两人已经把外包装丢弃。 通过对各个火灾现场受灾情况进行比对，现在有理由怀疑前面两起发生在郊区的纵火案件是‘废墟者’亲自犯下作为实验用的。” “这几起纵火案的倒数第二起发生在银湖大学，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这一系列的纵火案中发现的死者，林乐，物理系大三学生。该学生平时沉默寡言，成绩出类拔萃，与班里及学校里的其他同学没有什么交集，与纵火者杜雨凝也没有什么利益以及情感纠葛。尸检报告已经出来，判定确实是因为火灾现场的浓烟窒息而死。”陆程光举着尸检报告，递给旁边的人让他们互相传阅。 陆程光在写着‘银湖大学’的地方又延伸出一条线写上了‘死者林乐’几个字，接着用笔末端点了点写着死者名字所在位置的白板，继续说道：“现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情况，据悉，死者林乐持有该教室的钥匙，有时候学习晚了他会帮忙锁门。初步判断是林乐在晚自习结束后依旧在银湖大学3号教学楼2楼的多媒体教室逗留，睡着了之后没有发现火情，外墙起火后从开着的窗户里灌入了浓烟，而教室其他出入口又处于封闭的状态，整个教室里充满了因火灾产生的有害气体才导致死者的不幸身亡。” 警队里的人听着陆程光的分析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真是倒霉，一段尚未绽放的生命因为意外，就这样消逝了……”齐露喃喃低语，通过她对杜雨凝审问的情况来看，她也不认为杜雨凝是故意害死林乐的。 洛嘉在电脑旁边，打开了《深红灰土》这个游戏，由于刚上线不久，游戏还是比较火爆的，在线玩家数量比较多。 “我们联络了游戏后台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提供了这个网名叫‘废墟者’的玩家的身份信息，发现登记的是一个叫‘陈仓‘的人。陈仓，32岁，安宁本地人，毕业于北城大学，现在正在隔壁丽都市担任丽都中学的化学老师，和我们对凶手的侧写比较一致。通过他的消费记录得知他在1周前在安宁市的明珠饭店出现过。他因为工作的原因在丽都市买了套房子，平时都住在那里，有时候周末会回到安宁，住在父母家。我们准备分别在他父母家和丽都市的房子布控，抓他归案。” 队长白鸣握了握拳头，自从年前受了伤之后这只手一直不怎么利索，他看着板子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对于案情的梳理，说道：“这样，老李、洛嘉，你们带一组人去丽都市，罗子青、陆程光，你们去陈仓父母家，今天周六，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安宁。做好两手准备，尽快把他抓回来。” “队长，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罗子青拍着胸脯斩钉截铁道。 讨论结束后，陆程光看着坐在会议室角落若有所思的易楠，那里没有开灯，在他身前一尺处形成了明暗交隔的一条线，他正坐在暗的那边，仿佛与这个世界割离了一般。 陆程光走过去敲了一下易楠的脑袋，“回神了，大明星！在想什么呢？” 易楠吃痛的“喂”了一声，摸着脑袋，抬起头对着陆程光怒目而视，“你干嘛？好痛！”说着一下从椅子上弹起，右手微曲，对着陆程光的脑袋就是一击敲了回去。 陆程光也不喊疼，见着易楠没有像之前那样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终于有点活力的样子才说道：“我们都结束了，走吧，去蹲点。” 易楠看着眼前这人面不改色的样子悄悄揉了揉自己反而敲疼的手，心想：他的脑袋也太硬了！ 第42章 蹭饭 天色渐晚，陆程光和罗子青从警局出来，身后跟着易楠，他们正准备出发去陈仓父母家天桥街17号蹲点。 路过街角的烧饼铺陆程光随手买了几个烧饼，把其中一个递给易楠：“你先垫垫肚子。”他不再说让易楠先回家的话，知道他一定不肯罢休。 易楠本想摆摆手说不用的，但闻到烧饼的香味，肚子开始翻滚，胃酸泛滥，腹部有轻微的刺痛感。不管怎样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他只能闷闷的接过陆程光递过来的烧饼，心里想着：又欠陆程光一顿了！这得还到什么时候。 他重重地咬了一口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烧饼，满口流油，梅干菜的香味和肉汁一起在舌尖徜徉。易楠嚼着嘴里的烧饼，满脸餍足的表情，刚刚的烦闷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陆程光看着易楠吃东西的样子，嘴角勾起，也拿着手里的烧饼吃了起来。 罗子青更甚，叫老板又打包了五个烧饼，“等会儿带路上吃，这么一个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到了天桥街，找到位于17号的陈仓父母家，陆程光在街对面停下了车。 远远观察着他们家，只有客厅亮着灯，看到陈仓父母都在客厅看电视，其他房间并没有人活动的身影，看来陈仓没有在这里。 “看来陈仓没有回他父母家，只能寄希望于洛嘉那边了。”罗子青放松了警惕，准备开始摸鱼，他把车的座椅摇平，躺了下来，又拿出一个刚刚买的烧饼啃起来。 边啃还边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另一个烧饼递给陆程光，问：“老陆，你要不要再吃一个，长夜漫漫啊。” 陆程光摆摆手，“不用了，你吃吧，整天吃吃吃，跟头猪一样。” 他吐槽完罗子青，想起身后的易楠，转头问道：“易楠，你要吃吗？” 易楠听着他说罗子青的话，本来还想再吃一个烧饼的也瞬间没了心情，连连摇头说：“不吃了。” 陆程光收回目光，在心里默默嘀咕：这人这么瘦还不好好吃东西，真难养！ 他不再理会两人，时不时抬头看向天桥街17号的房子，那两老人已经关了客厅的灯回卧室了，但始终没有发现陈仓的痕迹。看来他应该是在丽都市。 “叮……叮……叮……” 一大早，窝在汽车后座的易楠是被手机不间断的信息提示音给吵醒的，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还没舒展开来，手就碰到了车顶：这样下去真的不是个办法，睡得腰酸背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跟着陆程光的境遇。 易楠终于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是何诗韵发来的信息： ’楠楠！你醒了吗？快给我出出主意，我要去和那个消防员约会了！你帮我看看穿哪套衣服合适。‘ 下面是诗韵姐发的一堆衣服的照片，易楠看得眼花缭乱，还没回复她，又有一条信息过来： ’我觉得还是这件比较好。‘ 传过来的照片里诗韵姐举着一件艳红色的连衣裙对着镜子比划着。 易楠想了想，拿着手机回复道：’是挺好看的，诗韵姐，你就适合红色。‘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楠楠你和我的审美是一样的。么么哒！‘ 易楠想到先前诗韵姐穿的粉红色套装的画面，嘴角抽了一下，无奈转移话题道：’你们去哪里约会？‘ ‘去他家吃晚饭，因为他工作的原因，随时都要待命，不能离得太远，就提议说要不上他家吃饭吧。他们消防员也太辛苦了！连周末都不能随心所欲的过……‘ 易楠看诗韵姐又发了一大段信息，颇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又打断道： ‘但是第一次约会就到人家家里不太好吧，你自己当心，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联系我，那个男人家在哪里？。‘ ‘在天桥街16号。’ 易楠看了眼车窗外陈仓父母家左边的房子门牌上赫然写着：天桥街16号，心想，居然这么巧！就在隔壁！ ’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呢，楠楠，就是说，到时候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我一个人去一个单身陌生男人家里确实还是有点紧张。好不好吗？‘ 易楠扶额：’你确定要我陪你一起去？当个大灯泡？‘ ’没事没事，我可以当你不存在。我前面和他说了要带个朋友一起过去，你不会让我失信的对吧。” 易楠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前面盯着陈仓父母家的陆程光，也确实有点担心诗韵姐，去吃一顿饭也没什么损失，而且万一真的碰到灵体不讲武德，离得这么近，自己还有陆程光这个后援。 便答应了诗韵姐一起去那个消防员家里吃饭的请求。 陆程光一行又在这路边车里待了一整天，从早上盯到下午，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将近下午5点，一辆红色的跑车从远处“刷”的一下呼啸而来，“吱”，一声刺耳的刹车音响起，那辆夺人眼球的跑车后尾漂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堪堪停在陆程光的车后方。 车上下来的何诗韵画了淡妆，穿着那件发给易楠过的红色连衣裙，线条柔美的锁骨间挂着一条小巧的钻石项链，光彩照人。 “砰砰砰” 何诗韵踩着高跟鞋走到他们的车旁边，敲了敲陆程光的车窗。 陆程光摇下车窗，诧异的看着何诗韵，“表姐？你怎么来了？” “楠楠没告诉你吗，我来和那个消防员约会啊。就在那栋房子。”何诗韵指了指陈仓父母家旁边的建筑说道。 易楠打开车门出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车里陆程光说道：“诗韵姐让我陪她一起去那个元泽语家吃饭，就在隔壁，我去去就回。” 然后易楠又转头对何诗韵眨了下眼睛，揶揄说道：“我就进去看看，帮你掌掌眼，要是感觉那个人还行，我马上出来，让你们继续过二人世界。” 何诗韵马上捧起易楠的脸揉搓着，嘟着嘴说道：“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楠楠，要是成事了下次请你吃饭。” 易楠把头往后仰，奋力挣脱何诗韵的魔爪，“好了，走吧，诗韵姐，我的脸都被你揉烂了。” “怎么会，我家楠楠最帅了！” 不过何诗韵还是放下了在易楠脸上肆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向天桥街16号大门走去。 陆程光看两人走到那栋房子前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年约30的男人，黢黑的皮肤，穿了一件深蓝色牛仔外套，肌肉轮廓明显，将衣服撑得满满当当。 看易楠和表姐进了门，陆程光才关闭了车窗，继续之前枯燥的盯梢工作。 他随手在车里找了根香蕉吃起来，对于易楠没有像之前一样默默跟在他身边感到些微不适应：这家伙，居然抛下自己，偷偷去吃好吃的。 陆程光吃着嘴里的香蕉，顿时觉得寡淡无味。 第43章 幕后 一进到元泽语家里，易楠就闻到阵阵烤肉的香味迎面而来。 元泽语帮两人拿了拖鞋，在前面带路，“也不知道该招待你们吃什么，想想烤肉总不会出错，你们应该没有忌口的吧？” 何诗韵双手捏着一个黑色的小方包，矜持的说道：“没有，没有，泽语，谢谢你邀请我们来你家。” 元泽语带着两人一路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腌制好的各种食材，烤盘边还有一小碟已经烤熟了的牛肉。 “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自己先烤了一点试试咸淡，你们坐下吧，可以开吃了。” 元泽语说着颇具绅士风度的帮何诗韵把一旁的椅子拉了出来，对她说道：“诗韵，你坐这边。” 易楠则自己在诗韵姐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对面的元泽语事先开了瓶红酒装进了醒酒器里，看得出来他对于这次请诗韵姐过来吃饭准备得很是充分。 他拿起醒酒器往三人面前放着的酒杯里分别倒了半杯酒，酒水如深邃的红宝石，晶莹剔透。 “我也品不来什么酒，我同事帮我推荐的这款，比较温和，你们喝喝看。” 易楠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入口清甜，口感柔顺，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元泽语在烤盘上摆上了肉，随着烤盘温度的升高，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一股肉香在餐厅里弥漫开来。 这两天都没怎么吃好，易楠迫不及待夹了块肉，放进嘴里，肉质鲜嫩，酱汁浓郁，果然和闻着一样好吃。 却看诗韵姐不似平时一般大快朵颐，安安静静的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时用纸巾擦拭嘴巴。 易楠笑着摇摇头，正想再夹一块肉吃，突然看见厨房里闪过一道白影，掠过元泽语身后就从后方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消失了。 易楠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着楼梯口的方向，脸上一瞬的表情来不及掩饰被对面的元泽语发现，他开口问道：“怎么了？易楠？有什么问题吗。” 易楠收回目光，捂着肚子说：“想上个厕所，你家洗手间在哪个位置？” 元泽语露出爽朗的笑，指着那边楼梯口方向说道：“那里往左就是了。” 易楠离开座位，走到了楼梯口，往右就是通往地下室，那道白影消失的方向，他看着下方的楼道，越往下光线越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抓心挠肝的在心底响起，呼唤自己过去。 察觉到后方有道视线注视着在楼梯口停驻的自己，易楠果断的往左边的洗手间走去。 他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冷静下来，又从洗手间出来，趁着上面人不注意往右侧的楼梯走下去。 楼梯下方伸手不见五指，易楠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小心翼翼推开地下室虚掩着的一道棕色木门。 里面是一个约40平方米的空间，有秩序的摆放着一个个铁架子，架子上方分门别类堆满了不同类型的无人机配件，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工作台，台面上是一架黑色的完好的无人机！ 这是！易楠心里一惊，走上前摸了下无人机的框架，难道？！他又翻了翻台面上放着的两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些不知名的粉末。 房间角落里地上摆着一幅婚纱照，相框已经在这里堆了很久，易楠摸了摸相框边缘，已经落满了灰尘。 透过手机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照片里的人其中一个正是元泽语，而另一个穿着婚纱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女人看着像是之前一闪而过的那道白影，那分明是灵体。 手机的光线突然闪了一下，再亮起时，婚纱照前面出现了一个身影。 易楠的心提了起来，咣咣跳个不停，他拿着手机往那人的上半身照去，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眼前，易楠吓了一跳，那张脸赫然和婚纱照里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那脸突然开始燃烧起来，周身浮现出虚幻的火焰，那道身影在火光中不断挣扎，最后变得焦黑一片，整个人影都缩小了一圈。 “你到底是谁？”易楠低声问道。 还没等到那焦黑的人影回答，地下室灯“啪”的一声被点亮了。焦黑的人影也“唰”的消失不见。 易楠往上方看去，只见元泽语不紧不慢的摸着扶手从楼梯上走下来。 “易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元泽语走下最后一步台阶，没有继续往前走，手不断摩挲着扶手上的圆球，缓缓开口问道，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晦涩难明。 易楠的手藏在衣服口袋里，用指纹把手机解锁，照着记忆摸索着点开最近通话列表，随机拨打了一个联系人。 元泽语就在这时快步上前，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用力抓住易楠的手肘，强迫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你在干什么？！” 易楠瞬间松开手机，从口袋里抽出的手中空空如也：也不知道电话拨出去没有。他举起另一只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举在半空，“我什么都没做，你别紧张！” “对了，你这地下室是做什么的，这么多好东西，都是自己组装的吗？我一直对这些机器什么的很感兴趣，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易楠装作轻松愉悦的随意交谈道。 “对了，你看新闻了吗？听说最近的那些纵火案也是通过无人机作案的。”易楠听着元泽语的呼吸一瞬加重了，又紧接着说道：“不过警方好像已经抓住凶手了。不然的话，看你这里的摆设，我都以为你就是那个纵火犯了，哈哈哈……” 易楠趁机将被制住的手肘从元泽语手中抽出，开玩笑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泽语却一瞬间暴起，重重一拳打在易楠的腹部。 虽然做好了随时会被人袭击的准备，在拳头袭来的刹那弓起背，缩紧腹部做了缓冲，但来人的力气太大，易楠还是被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出来，“啪”的掉在地上。 手机的屏幕亮着，陆程光三个大字显示在通话界面的上方。 元泽语上前一脚把手机踩烂，屏幕发出“咔嚓”的一声，碎裂之后闪烁了一下就黑了。 易楠看着这场景，揉揉被打的肚子，另一只手做防御姿势，说道：“泽语兄弟，你怎么突然就打我啊，还有我的手机，刚买没多久呢，你得赔。” 陆程光肯定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自己得拖延时间等他过来。 第44章 黑手 谁知道那元泽语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说一句废话，向着易楠的方向冲来。易楠只得抓起一旁铁架上的配件朝元泽语身上扔去。 元泽语双手交叉挡在自己头部，还是有器械从他额角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他伸手摸了摸受伤的部位，似乎更加狂热起来，将沾染了血迹的手指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眼睛似闪烁着红光，满脸都是疯狂的神色。 “你为什么非要跑下来，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完好无损的回家不好吗？”元泽语把身上碍手碍脚的外套脱下来甩到一边，手指半握呈爪状探过来想抓住易楠的肩膀。 易楠敏捷地屈身一躲，堪堪从元泽语爪下逃脱。通过刚才的交手，他深知对方力量强劲，不能硬碰硬。 易楠凭借矫健的身姿，在并不宽敞的地下室左闪右躲，不时把铁架子推倒阻碍元泽语的动作。 “啪”，易楠把最后一个架子推倒，刚好砸到元泽语的右肩，架子上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掉落满地。 元泽语被易楠的举动弄得颇为烦躁，他纵身一跃，矮身抓住易楠的脚使劲一抽，易楠被倒下的铁架挡住去路，避无可避，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咣铛”一声，脊背重重砸在后方的铁架上！元泽语已经趁着他倒下的瞬间往他的上半身袭来。 易楠只得一个屈膝击中元泽语的胸口。 只听得元泽语闷哼一声，双脚一用力，整个人就坐在了易楠的腰腹间，把他牢牢制住，两只岩石一般坚硬的大手死死掐住易楠的脖子…… 易楠的手往元泽语两臂之间的缝隙钻入，一个开合，对准元泽语肘窝的一点用力一按，那掐着易楠脖子的手力度顿时一松。 易楠趁机大口吸了几口空气，腰部一扭，刚想转动身子摆脱元泽语的束缚，元泽语却直接屈肘俯身，用前臂牢牢抵住易楠的脖子。易楠能清晰的看见元泽语脸上狠戾的表情。 易楠由于脖子上的压力，开始不能呼吸，脸涨得通红，由于缺氧，四肢越发无力起来，难以伺机逃脱。 就在易楠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地下室里开始回荡陆程光的声音：“警察！别动！”从来没有感觉陆程光的话这么动听过，易楠心想。这家伙还能来得再晚一点吗？！自己都快挂了。 话说回陆程光坐在外面车上看到易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在疑惑这家伙怎么会打电话给他，难道是想和他炫耀吃的晚饭吗？ 陆程光接通了电话，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却似乎被什么干扰了一样，嘈杂不堪，他隐约听到“地下室、新闻、无人机”几个词，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巨响，那边直接断了信号。 陆程光拨回去，手机里一直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他直觉大事不妙！晃醒在偷懒的罗子青：“阿青，醒醒！醒醒！” “易楠那边出事了，我进去看看，你抓紧叫增援过来。” 罗子青听到陆程光的话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了，马上拿起手机联系附近的人过来。 陆程光走到易楠他们进入的房子前，使劲拍了拍门，里面并没有人回应，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待罗子青过来，两人合力，直接猛的一脚把车门给踹开了！ 陆程光走进屋子，闻到从里面的餐厅飘过来一股烧焦的烤肉味…… 他沿着过道走进餐厅，烤肉盘上的肉还在滋滋作响，有些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焦炭。自家表姐趴在餐桌上生死不明，他心头一跳：不知道易楠在哪里？然后上前摸了摸何诗韵的脖子，还有脉搏！ 就在这时陆程光听到底下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肯定是易楠！他在心里判断道。 陆程光给罗子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自己的表姐，然后一个人朝地下室走去。 陆程光沿着阶梯往下走，穿过一道木门，就进入了杂乱无章的地下室，一眼看到角落里倒着的铁架上躺着的易楠，他身上有个人正用手臂死死抵在易楠的脖子上。 看着易楠似乎已经瘫软的模样，陆程光的心狂跳不止，连忙对行凶者喊道：“警察！别动！” 同时飞奔向前，看那人丝毫没有松开易楠的迹象，他直接从身后扣住那人的脖子迫使那人放开易楠。 元泽语见被人锁住了要害，放开了易楠，坐直身体便于发力，将陆程光扣住脖子的手往外一扯，但陆程光的另一只手也交叠了上来，手肘发力，夹住元泽语的脖子两侧。 元泽语连忙想起身将陆程光压在背后，却发现不知何时恢复力气的易楠侧身用双腿死死绞住了他的右脚，元泽语的腿用不上力，站不起来，只好作罢，顺势往左侧一滚，就摆脱了易楠。 元泽语侧躺在地上，脖子依旧被陆程光紧紧锁住，他一个肘击，不断向后击打身后的陆程光。 易楠见了，起身按住元泽语的手背，往外绕着肩膀扭了一圈，他的关节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元泽语痛呼出声，那条手臂就软趴趴的跌落在地上。 陆程光也一用力，反身坐起将他背朝上压在下面，将元泽语的另一只手反扣在背上，拿出手铐将他的两只手铐在了一起。 易楠也从地上找了根绳子将元泽语的两只脚也绑住。 见元泽语终于躺在地上只能扭动自己的身躯，无法自由起身，易楠和陆程光双双松了口气。易楠直接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休息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易楠看到之前出现过的那个女人的身影深情的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元泽语，她伸出双手想走到元泽语身边抱他一下，但是两人还没靠近，那个女人的身影就缓缓消散了 陆程光也活动活动胳膊，对易楠问道：“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易楠休息了片刻才道：他应该就是这一系列纵火案的幕后真凶！” 听到易楠的话，陆程光一愣，这才有闲心看地上散落的无人机零件碎片。他隔着衣服拾起一块碎片仔细观察，确实和火灾现场发现的材质很像。 所以凶手一直是靠自己组装的无人机？！难怪哪里都找不到那几架无人机残骸的商家。 这时罗子青的喊声从上方传来：“老陆，老陆，你这里怎么样了？你表姐醒了，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下来帮你！” 声音由远及近，罗子青很快出现在地下室门口。他看着下方一片狼藉的样子忍不住问陆程光：“你们这是把他家都拆了吗？” 陆程光没有理会罗子青的调侃，说道：“你帮我照顾一下我表姐，她应该受了惊吓。支援到了没有？需要对这个地方做一个详细的勘查，你把这个教唆纵火的嫌犯带回局里去好好审审。”陆程光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元泽语。 交代完后续事项，他走到易楠面前，“起来，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易楠一听说要去医院立马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顺势活动了活动身体，还蹦了一下，对陆程光说道：“你看，我没事！就不用去医院了吧。” “那也先送你回家吧，你看你这个样子在这里也碍事。” 行，就是嫌弃我呗，也不看看是谁抓住的犯人！易楠又想到刚才千钧一发的场景，好吧，要不是陆大警官及时赶到，自己小命就要不保了，确实没有资格反驳陆程光的话。 他只得点点头，“好的。” 陆程光见到易楠乖巧的模样有些不适应，他轻咳一声后说道：“那我们走吧，剩下的阿青会处理的。” 第45章 负责 路边停了一辆辆警车，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响彻云霄，各色警局工作人员拿着工具在天桥街16号这个房子里进进出出搜查证据。 上了车之后易楠瞬间在座椅上瘫软下来，后背之前摔在了铁架上，现在疼得厉害，活动倒是没有障碍，估计没有伤到筋骨。他只得找了个合适的姿势侧躺下来缓解疼痛。 陆程光看着易楠躺在副驾上别扭的姿势，暗自摇头：这家伙真是爱逞强！ 他发动车子，没有开得太快，保持平稳的速度，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乐天公寓，停好车后，陆程光摇了摇旁边假寐的易楠，“起来吧，到家了。” 易楠睁开眼睛，背上依旧火辣辣的疼，他假装打了个哈欠，撑起身体坐起来，又听到陆程光对自己说：“你先上楼，我去买点东西再回去。” 下了车之后，他强忍着背后的疼痛，乘电梯回了家，走到沙发边就直接小心翼翼的趴在了上面，随手拿了一个沙发上抱枕垫在肚子下，瞬间觉得舒服了一点。 易楠刚躺下没多久，就见陆程光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陆程光看到已经在沙发上趴着的易楠，心想：这样倒也省事了。他拎着塑料袋直接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支药膏，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要掀开易楠的衣服。 易楠一惊！抓住了陆程光拉着他衣服的手， “你干嘛？” 陆程光正色道：“帮你上药，你后背受伤了吧。” 易楠怔了怔，慌张道：“没事，没事，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拿过陆程光手里的药膏。 陆程光没有理会他，直接按住易楠乱动的手，把他的衣服拉到了肩膀上，就见白皙的背后触目惊心的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痕，红得发紫，腰部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流畅，显然也是经常锻炼的模样。 陆程光拆开药盒，挤压了点药膏在他背上，然后伸出手指轻轻的将之在受伤处均匀的涂抹开来。 药膏涂抹上去的感觉冰冰凉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易楠这才安静下来任由陆程光帮自己擦药：算了，反正后面自己也够不到，有个免费的义工的感觉还挺好的。 陆程光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因常年的训练显得有些粗糙，他的手抚过易楠敏感又纤细的后腰时。易楠忍不住“嗯”的轻哼出声，腰部轻轻颤动了一下，离开了陆程光的指尖。 陆程光听见易楠的哼声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痒的，手指顿时僵硬得不敢动弹，耳根染上了不甚明显的潮红，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帮易楠抹药。 “叮咚” 幸好这时门铃响了，陆程光连忙回神，从沙发边上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发现是隔壁的蓝泽，他回头对易楠说了一声：“是蓝泽来了。” 易楠回道：“陆警官，你开门让他进来吧。”然后连忙拉好身上的衣服，从沙发上坐起来。 蓝泽见是陆程光开的门有些意外，但很快又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笑容，问道：“你好，陆警官，易楠呢？他在吗？” 没等陆程光回答，易楠在客厅里就喊起来：“我在，蓝泽，你进来吧。” 蓝泽进门，举起手里的医药箱说道：“之前不是约好了今天再过来帮你检查下身体的吗。”然后就看到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易楠脖子上明显的掐痕，还有茶几上放着的用了一半的药膏，再联系易楠起身时不协调的动作，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蓝泽关切的问候：“你怎么又受伤了？看来我来得刚好。你快坐好，我给你看看。” 蓝泽说着走上前扶着易楠在沙发上坐下，撩起他的衣服仔细查看了下受伤的部位，看着明显已经上过药的痕迹，他斜眼看了一下靠在沙发边的陆程光，“陆警官，刚刚是你帮易楠上的药吗？谢谢你照顾他了。” 陆程光眸光暗了暗，语气淡淡：“要谢也轮不到蓝医生谢吧，易楠，你说呢？” 易楠撇撇嘴，在心里腹诽：不是你自己非要帮我上药的吗？！现在又来索要感谢了！他小声说了一句：“多谢您的恩情了，陆警官。”也不管陆程光究竟听没听到。 “痛痛痛，蓝泽，你轻点。” 刚好蓝泽帮易楠按压了一下受伤的腰部看有没有更严重的损伤，引得易楠连连痛呼。 检查完毕，蓝泽对着易楠说道：“应该没有骨折，就是一些皮外伤，但是最好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擦点药就好了。”易楠一想到要去医院面对一大群灵体就打了个寒颤，急忙拒绝。 蓝泽知道再怎么劝说，易楠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痕，又拿起茶几上的药膏，挤了一点到手上就要往他脖子上擦去。 陆程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蓝泽的手，大半药膏都抹上了陆程光的袖口，他冷冷的说：“脖子上的伤易楠自己够得到！” 蓝泽眼中精光一闪，透着莫名的神色，手上一转，和陆程光交握在了一起，逐渐加大了力度。 陆程光也狠狠用力，回握住蓝泽的手，暗自较劲。 易楠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陆程光就算了，他对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蓝泽怎么也……难道是陆程光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他？ 易楠忙抽走蓝泽另一只手中的药膏，“对对对，我自己可以，蓝泽，谢谢你了。你在医院忙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吧，要不早点回家休息，我这受了伤也不好招待你。”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终于分开，易楠默默舒了口气。 蓝泽对着易楠撅了撅嘴，一双桃花眼幽怨的望着他，“怎么？用完人就想扔了！易楠，你好狠的心啊，不过看在你受了伤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打扰你休息了。”蓝泽轻轻刮了下易楠的鼻子，柔声说道。 易楠对着镜子将自己脖子的伤痕上好药，陆程光正在厨房做饭，从蓝泽走后就冷着张脸，没有对自己说一句话。 晚饭也在一片沉默中结束了，陆程光默默收拾着碗筷，易楠突然发现他右手的衣袖上似乎从里面渗出了点血色。 易楠忙抓住了他的手臂，把衣袖拉上去一看，果然一片血肉模糊。应该是之前在滨海受的伤由于和元泽语的激烈打斗而裂开了。 他对着陆程光呵斥道：“你自己也受伤了不知道吗？！”一把夺过陆程光手里的碗筷放下。 易楠拉着陆程光来到沙发上，找出了刚刚买的伤药，拿棉签蘸了碘伏，仔细清理陆程光的伤口。 陆程光看着易楠低头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还有下方给自己伤口吹气的红润的薄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终于开口说道：“裂开的程度并不大，只是看着吓人，你别担心。” 易楠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担心你，只是你因为救我才受的伤，我对你负责而已。” 陆程光突然俯下身，拉近了和易楠之间的距离，垂下眸，就见他的红唇就近在咫尺，陆程光强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的欲望，“是吗？你要对我负责？” 易楠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退后一步，“你乱说什么！我是说对你的伤负责。” 陆程光轻笑出声，“我说的也是伤口，易大明星你想到哪里去了。” 易楠哑口无言，恨恨的将陆程光手臂上的纱布裹紧，使劲的打了个死结。 第46章 松口 正帮易楠包扎好伤口，陆程光就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 “叮铃铃……” 他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罗子青，应该是案件有了进展，他瞟了易楠一眼，按下了免提键，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老陆，你猜猜我们在元泽语的房子里找到了什么？” 听到手机里传来罗子青欠揍的声音，陆程光严肃道：“说重点！” “咳，咳……”罗子青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在元泽语的房子里发现了一系列刻录成光碟的无人机起火前的视频。他本身就是个无人机爱好者，根据他地下室里发现的无人机零件以及磷粉等点火材料，和之前几起火灾现场发现的成分基本相符。 洛嘉在丽都市调查了陈仓，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深红灰土》这个游戏，而且有当时的不在场证明。现在怀疑是元泽语盗用了他前邻居的身份信息注册了这个游戏，他应该就是这一系列纵火案的幕后黑手，那个‘废墟者’。 他真是藏得太深了，利用自己的消防员身份获取了当时组队游戏的人的信息，给他们送出了包裹。还在起火后亲自前往自己一手制造的现场救火，这不就是变态嘛！要不是这次你和易楠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破案。” “他之前是不是有个妻子？”易楠问道。 电话里的罗子青立马说道：“就是因为他妻子！她在半年前因厨房意外失火，死在了家里。当时由于元泽语正在单位执勤，没有及时赶回家里，等他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听说当时他老婆被烧得面目全非。现在的房子都是火灾后重新装修的。 据元泽语的同事描述，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妻子不幸去世之后元泽语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他会通过帮助别人纵火来发泄他的情绪……” 易楠和陆程光听到最后久久不语。他这么做这是把所有无辜市民的生命当作了儿戏。 “对了，你叫易楠明天到警局录个笔录。”那头罗子青又说。 “行，知道了。”陆程光说完挂断了电话。 转头又对易楠说：“那你早点休息吧，今天也折腾一天了。”说着就穿上了外套，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里？” 陆程光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说：“我回警局看看情况。” 易楠连忙抓住了陆程光的衣袖，“那我跟你一起去。” 陆程光无奈，蹙着眉：“你不要闹了，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心上，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反正你去我就去。”易楠握紧了手里的衣袖：我就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才这么做的！ 陆程光眉头紧锁，想着反正案情已经基本明了，人也抓到了，就不回去凑这个热闹了，等明天再说吧，最终还是妥协下来：“行吧，我不回警局了。” 易楠心想陆大警官一直都是说话算数的，这才放开了陆程光的衣袖。 “那我回房间了，你早上出门叫下我。”易楠打开了卧室的门，语气轻快的说道。 “行行行！你早点睡吧。”陆程光对着易楠摆摆手。 背后的伤仍在隐隐作痛，易楠只得趴在床上睡了一夜，中间还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喉咙，难以呼吸，然后死了之后形成灵体，陆程光却突然出现，还能看见已经成为灵体的自己，然后就紧紧的抱住了自己，易楠顿时有些惊讶，想要挣脱，身体却又动弹不了，只能任由陆程光抱着，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是被陆程光的敲门声吵醒的，易楠睡眼惺忪的打开卧室的门，见到陆程光以为还在梦中，上前两步对着他就是一个熊抱，还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想着这样梦应该就会结束了吧，然后听见怀里的人“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易楠这才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啪”的一下放开了陆程光，连连退后两步，挠挠后脑勺有些窘迫的道歉说：“对不起，我以为在做梦呢！” 陆程光嘴角微微上扬，对还穿着睡衣的易楠上下扫视了一眼，说道：“哦，做梦梦到我了？” 易楠尴尬的手脚不知该往哪放，恨不得找个地缝能钻进去，没有回答陆程光的话，“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陆程光虽然差点被门撞到了鼻子，但是心情大好，笑意渐浓。 两人吃完早饭，到了警局之后就在刑警队办公室门口见到了罗子青拿着根油条在啃。 “元泽语怎么样了？”陆程光问道。 “证据确凿，不容他辩驳，元泽语他也认罪了，现在正在看守所，有些细节还没交代，等一下还得继续审呢。”罗子青吃完了油条，又拿出了个包子继续往嘴里塞。 易楠看着罗子青吃得满嘴都是油的样子忍不住递了张纸巾给他：“子青哥，你要不要擦一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罗子青豪爽的笑了起来，接过纸巾，“哈哈哈，还是大明星精致，我就老粗人一个，你别嫌弃啊。”他啃完包子，拿纸巾胡乱擦了下嘴角。 陆程光的脸沉了下来，冷声道：“还不快走，去做笔录了。” 罗子青对着易楠眨了眨眼睛：你又怎么惹到他了？ 面对罗子青的疑问，易楠耸耸肩，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他怕再惹恼陆程光，赶紧跟了上去：要不是看在你移动法器的份上……哼！ 做完笔录之后，易楠跟着陆程光去提审了元泽语，他的衣着凌乱，身上还遗留着昨天的打斗痕迹，双目无神的呆坐在看守所的地上，显得狼狈不堪。 “为什么要这么做？”陆程光问道。 …… “无人机零件是哪里买的？” …… 元泽语一直低头坐着，除了承认寄给那三人点火装置以外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其他的问题。 “你身为消防员就一点儿也不将群众的安全放在心上吗？你妻子那时候应该很无助吧，你难道要让他们也经历和你妻子一样的体验？” 提到他的妻子，元泽语终于有了情绪波动，双目怒睁，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大喊着：“我就是因为这份狗屁的工作，就是因为太敬业了，连我老婆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要是当时我能在家里陪着她，即使实在救不了她，我也可以在那时候就和她一起死去！ 凭什么我老婆死得这么惨还要要求我关心其他人的生死。明明一样发生了火灾，他们为什呢能活，公平吗？！我就是想看看下一个倒霉蛋到底是谁。哈哈哈哈哈……” 元泽语红着双眼，癫狂的笑了起来。 第47章 渔翁 易楠听着忍不住冲了进去，“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妻子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做的这些事情会不会感到愧疚，她最不希望的就是你因为她变成这样，你把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归咎于你妻子的死，但其实你只是不能面对救不了她懦弱的自己罢了，你就是一个懦夫！ 明明自己承受不了打击，却要让你死去的妻子替你背上这份罪孽！你倒是没有心理负担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看到发生的这一切有多么心痛，她一直在想尽办法阻止你，你只有冲破过去的牢笼，向前看，往前走，她才能安心离去……” 说完这一大段话，易楠终于把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看着元泽语深受打击的模样，又丢下一句：“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了。”然后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易楠出去了之后，元泽语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交代了作案的细节。 陆程光从审讯室出去，在大厅自动贩卖机旁边的长椅上找到了正默默喝着饮料的易楠，不知道为什么易楠会对元泽语的妻子有这么强的共情能力，或许这就是他能写出那么多好歌的原因吧，能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易楠看到陆程光走过来，漫不经心的随手递了一瓶绿茶到他身前，“给你，不小心买多了。” 陆程光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点点头，是自己喜欢的味道！确实在里面待得有点渴了，陆程光仰头把整瓶绿茶一口气都喝完了。 然后听到易楠用着商量的语气问道：“陆警官，等一下能陪我去趟银湖大学吗？” “银湖大学？去做什么？”陆程光疑惑不解。 “就一点私事……”易楠支支吾吾说道。 陆程光沉吟片刻，看着易楠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最终还是点点头，“行，我们吃完饭就去。” 午饭就在局里的食堂解决的，陆程光看着易楠就吃了两口饭，然后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筷子扒拉着餐盘里的几根青菜，以为他不喜欢吃食堂的菜，试探着问道：“要不我们出去吃？” 易楠用手撑着下巴，低垂着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没有听到陆程光说的话。 陆程光又叫了两声：“易楠！易楠！”见易楠还是没有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么？！”易楠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陆程光。 “我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食堂的菜？” “哦哦哦，挺好吃的，挺好吃的，你们食堂的菜挺好的。”易楠赶紧拿起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陆程光看着易楠的样子：他怎么一天天的神神叨叨的。之前做笔录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在吃饭途中突然跑到元泽语家的地下室去。而且也不知道他去银湖大学到底干什么私事，倒是听说过他也是银湖大学毕业的，难道是去见什么熟人？ 吃完午饭，陆程光带着易楠驱车来到了银湖大学。 先去了物理系他们辅导员的办公室拿到了死者林乐他们班的同学名单还有宿舍分配。 陆程光没想到易楠来这里居然会是因为在火灾现场死亡的林乐，案子不是都结了吗，他还要搞什么幺蛾子，难道他和林乐之前认识？ 陆程光不动声色，看着易楠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以后直奔物理系男生宿舍楼。爬楼梯上了5楼，站在林乐的宿舍502门口敲了敲门。 “咚咚咚” 银湖大学的学生宿舍一般都是六人一间，上床下桌，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宿舍里面林乐的舍友都在，刚好午休时间，大伙正在宿舍一起玩着游戏。 林乐的床铺已经空了，他家里人前几天就把他的遗物都带了回去，只剩下空空荡荡裸露的床板。 易楠见到了林乐的舍友就直入正题，“我们是警局的，想再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知道林乐他喜欢的人是谁吗？” 几人都明显一愣，其中一个剃了飞机头的男生迟疑说道：“倒是没听他说过，林乐平时话不多，也不跟我们玩游戏、出去聚餐之类的，每天只是闷头学习。他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只能尽全力获取奖学金才能维持日常的开销。我们有时候也想带他出去吃饭之类的，但他的自尊心很强，不愿接受我们的帮助。” 另一个同学突然一拍脑门，“对了，就在火灾发生的那天他出去晚自习的时候，我看他好好拾掇了一番，像是要去见谁的样子，而且他那天心情很好，我居然听见他哼歌了。” 出去见人？心情很好？易楠心想：那就都对上了。 “对了，他平时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吗？”易楠又问。 那个剃着飞机头的男同学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他每天都学习到很晚才回宿舍，我看他一上床就睡着了，也没见过有什么药瓶之类的。” 易楠又追问了几个关于林乐平时生活习惯的问题，了解了他的作息规律后，才罢休，打算去其他地方，“好的，谢谢你们的协助。” 离开了林乐的宿舍，易楠似乎就开始在大学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欣赏欣赏学校的大门，看看公告栏，又到之前起火的教学楼下面东看看、西看看的。 火灾现场的教学楼墙角遗留着大火烧灼的痕迹，焦黑一片，不时有路过的学生在这里自发性的献花，堆积在一处，哀悼林乐的不幸离世。 看着易楠这里看逛完之后，又抬起脚步想到学校的其他地方，陆程光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够了，易楠，你到底在干什么，是要找什么东西吗？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找不是更快？” 易楠愣了愣，盯着陆程光充满认真的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就在这时他好像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的样子，视线越过陆程光的肩膀向前看去。 易楠一把甩开陆程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两步并作一步追上前去，“同学，同学，等等！”没有什么解释就把陆程光扔在了后面。 陆程光看着易楠跑到前面叫住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 那人穿着米黄色的雪纺连衣裙，裙摆轻轻摇曳，露出下面白色的小皮鞋，简约而不失时尚。她柔顺的黑发飘逸在肩头，随着微风轻舞，易楠叫住她后，转过来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晶莹的眼睛，怀里抱着课本，浅浅一笑，酒窝在两边的脸颊若隐若现，妥妥就是个清纯女大学生的模样。 陆程光皱眉：所以他是来搭讪的？！踌躇着没有走上前去打扰易楠。 第48章 得利 正准备去上课的颜梦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在学校南区的路上，她最近的运气不错，争取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国家级奖学金，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止住脚步回头，看见易楠帅气的脸庞，露出了自己标准的甜美微笑，“你好，有事吗？” 易楠连忙停住脚步，差点和突然回头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他快速往旁边瞟了一眼，稳住身形，也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同学你好，你和林乐是同班的吧，我是林乐的堂哥，之前好像见过你，叫什么来着？” 那女学生听到易楠的话后保持着之前的微笑，波澜不惊的说道：“我叫颜梦。” 听完她的名字之后，易楠恍然大悟，他在先前辅导员给的宿舍名单里看到过。一切的一切都连接起来了！ “你根本就不是林乐的表哥吧。”颜梦将手里拿着的书换了只手，微笑着说道。 易楠嘴角扯了扯，笑意更深，“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和林乐很熟？” 看着眼前的女同学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易楠又说道：“我确实不是林乐的堂哥，只是个多管闲事的路人。我知道林乐是你杀的。” 听着易楠石破天惊的话，颜梦的笑终于僵在了脸上，但只一瞬，马上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问道：“你说什么？他不是因为杜雨凝发疯一样在学校纵火而意外死的吗？学校里都传遍了。” “是吗？”易楠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直视着颜梦，似乎要将她看透，“你和杜雨凝是住同一个宿舍的吧，你应该是见过杜雨凝玩游戏时的聊天界面，知道她想烧了3号教学楼，然后又发现真的有人给她送了一个可疑的包裹。或许是因为你假模假样的装作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经常一起出去玩，一起逛街，和她分享穿搭技巧，然后她傻乎乎的告诉了你关于她纵火的打算，以至于让你萌生出了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 易楠顿了顿，继续说：“你知道林乐一直暗恋着一个人吧？发生火灾那天晚上，林乐约了那个人见面。那人给他吃了一颗‘糖’，然后他才在那个多媒体教室睡着了，结果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杜雨凝果然在3号教学楼放了一把火，刚好作为你目标的林乐因为吃了那颗‘糖’昏昏欲睡，以至于连着火了都没有发现，‘不幸’身亡。而刚好那颗糖里含有可以助眠的内源性物质，以至于在尸检的时候即使能检测出来，也只会认为是体内所产生的物质。所以准确的说他是被你谋杀的。”易楠笃定的语气仿佛亲眼目睹一般。 颜梦笑魇如花，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你说的故事太有意思了，不去当编剧实在是可惜。照你的说法，我为什么要杀了林乐？你有证据吗？小心我告你诽谤。” 易楠拍了下手，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眯着眼睛说道：“对了，忘了恭喜你获得了国家级的奖学金，刚刚在公告栏上看见了，没有林乐和你竞争，你应该赢的很轻松吧，据我所知，林乐的综合成绩一直比你优秀，要不是他‘不幸’去世了，你到底能不能拿到这个奖学金或许还有待商榷呢。”易楠咧嘴笑了，露出了他的大白牙。 “至于证据么，我确实没有。” 颜梦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更加厉害，“所以不要再随便编造故事了。” “但是既然我没有证据，你难道不好奇我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吗？”易楠没有给颜梦插话的机会，指了指颜梦左手边空无一人的地方，“是林乐他亲自告诉我的，他现在就站在那里，浑身都冒着黑烟，手环着你的腰，脸贴着脸靠在你身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在路上突然叫住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的你，因为林乐从他死了之后就一直跟在你身边！” 易楠如愿以偿的看到颜梦完美的笑容终于破碎了，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顺着易楠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什么都没有，但突然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不可能！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颜梦旁边确实跟着林乐的灵体，就是因为看到了“林乐”，易楠先前才叫住了颜梦，但此时“林乐”没有对着导致自己死亡的凶手发难，反而是黑气腾腾的用带着愤怒的目光盯着易楠。 火灾之后，“林乐”就在教学楼底下徘徊，先是看到了一队消防员，然后警察也来了，还有周围的同学，但是他们都像是没有看到自己一样，无视自己和旁边的人交谈。 这时“林乐”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对，身体很轻，甚至一蹦就能飘起来，和平时没有运动细胞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然后他在楼下偶然发现了易楠居然能看见自己。 “林乐”本来一直坐在路边对着周围的人扔石子，反正大家也看不到他，就做做一些自己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吧。没想到他对坐在棚里的易楠扔了几颗石子，居然都被躲了过去。 接着易楠居然不耐烦的开始说话：“你不要再扔石头了！” 一开始“林乐”还不敢相信是在对自己说话，又扔了块石子过去依旧被易楠避开。“林乐”欣喜的跑到棚子下面对易楠说道：“你真的能看见我？！” 面对“林乐”激动的心情，易楠淡淡的随口问了一句：“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林乐”闭上眼睛，眉头紧锁，嘴角下垂思索着，过了一会重新睁开眼睛，脸颊通红，露出羞涩的笑容，说道：“我只记得之前约了我喜欢的同班的女孩子见面，想和她告白，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身材高挑，黑发飞扬，修长白皙的手伸到我面前，手掌展开，里面是一颗白色的糖，说是给我的惊喜，然后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清楚了。我想她是答应了我的告白。”林乐一脸幸福的表情。 那天，易楠因为新月娱乐大火着急离开的时候，“林乐”刚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他满目柔情，迫不及待的飞奔过去。 这几天一直享受的跟在自己的梦中情人旁边，跟着她一起吃饭、上课、散步、吃饭，感觉过了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虽然颜梦看不见他，他也不奢望颜梦能对他有所回应。只要自己能无时无刻跟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就足够了。 现在陡然得知了真相，知道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认为清纯可爱、没有任何缺点的女孩儿，知道颜梦只是为了争取奖学金一直在骗他之后，“林乐”整个人都崩溃了，颤抖着身躯。 “不会的！不会的！颜梦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在骗我，把身体给我，我要当面问清楚……” “林乐”翻涌着黑气，冲着易楠撞过来，叫嚣着要占领他的身体。 第49章 传闻 易楠见“林乐”失去了理智，看了眼陆程光的位置，一个箭步就往他的方向跑去。 陆程光惊讶的看着前一秒还和那个漂亮的女同学相谈甚欢的易楠突然跑了回来，像有人追赶他似的，到自己面前后一下子牵起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紧扣，脸上洋溢着胸有成竹的笑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一样。陆程光感觉周围的时间停滞了下来，眼中只能看到易楠近在咫尺的面庞，他的手心紧张得直冒冷汗，紧紧回握住了易楠的手，心跳如擂，耳根泛红。 在两人双手交握的一瞬间，紧追在其后的“林乐”像是撞上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啪”的一声倒飞回去，跌在地上。 易楠回头看了“林乐”一眼，见他被撞得七荤八素，灵体都震荡了一下，发出一圈圈涟漪。果然陆程光这个人形法器就是好使，趁着“林乐”被撞得还在恍惚的时候，他拉着陆程光的手就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陆程光看着在前面奔跑的易楠，又盯着两人依旧十指交握的手，心里暖暖的，像是有一架温泉在不断喷涌而出。陆程光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了。 到了车上之后，易楠终于松开了陆程光的手，示意他抓紧开车，离开银湖大学。 陆程光还处于易楠牵了自己手的震惊状态中，没有过多疑问，下意识的听从易楠的吩咐驶离这里。 车驶出去一段路后，易楠还一直往后面看去，似乎是怕有什么东西会跟上来，不过陆程光看了看后视镜，根本没有车跟在他们后面开出来，也不知道易楠到底在担忧什么。 易楠今天下午的表现一直很奇怪，陆程光也没见他在银湖大学做了什么正事，终于忍不住问道：“事情已经办完了？” 易楠总算坐好，不再转身往后看，调整了下安全带的位置，郑重地点点头：“对，办完了！” 陆程光愕然，所以他就是去找那个女同学搭讪的？那最后拉着自己跑又是怎么一回事，陆程光心中充满了不解，不知道易楠到底会不会告诉他究竟，试探的问：“什么事啊？” 易楠对陆程光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眸中闪着亮光，“关于做错事就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事。” 或许法律因为缺乏证据不能制裁颜梦，但之后的日子里她都会活在林乐纠缠她的噩梦之中，直至生命的尽头，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有时候死亡对她来说或许反而才是真正的解脱。 陆程光更加疑惑了，那个女生莫非就是他说的做错事的人？他之前不是一直在银湖大学里询问林乐的事吗，难道说这个女孩和林乐有关联？但是警方的调查中并没有发现林乐有和这个女孩相关的信息啊。这家伙说话总是云里雾里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到警局后，刑警队办公室，洛嘉偷偷瞄了一眼，见易楠出去上厕所，才终于抓住机会，把椅子挪过来坐在陆程光的身边，又伺机朝左右看了两眼，仿佛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一样，低声对陆程光说道：“陆哥，你知道局长为什么同意让易楠在刑警队学习吗？” 陆程光皱眉，确实有些不解，照理说易楠没有在警校上学的背景，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即使是说学习，为什么局长会让一个养尊处优的大明星来队里。虽然他确实有出人意料的直觉与洞察能力。 “为什么？别卖关子了。” 洛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罪犯终结者’！” 罪犯终结者？什么意思？陆程光表示不解。 坐在对面办公桌的罗子青却耳尖地听到了他们讨论的话题，拔高声音，激动说道：“罪犯终结者！就是那个每次一遇到难以侦破的凶杀案，就会及时出现，从没露过面，每次仅仅靠着一个举报电话就能提供警方没有掌握的关于凶手的关键信息，不知道协助抓住了多少杀人犯，破了多少凶杀案，直接降低了安宁市的犯罪率，还安宁市市民以安宁的那个罪犯终结者？！” 罗子青双目放光，亢奋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把脑袋凑过来说：“他可是我的偶像啊！最近这两年倒是没怎么听到过他的消息了。你们还记得7年前那个震惊全安宁上下的716灭门案吗？听说就是根据罪犯终结者提供的信息抓住的犯人。还有还有，6年前有一起离奇的未成年失踪案，本来警方打算按照离家出走定案的，但偏偏他一个电话直接锁定了失踪者的继母是杀人凶手，还说出了藏尸位置，结果果然从后院里挖出来失踪孩子的尸体！你说易楠他就是传说中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罪犯终结者！” “可是不对啊，我翻过卷宗，‘罪犯终结者’第一次出现是在9年前，当时易楠应该还是个高中生吧，不可能，不可能。仅凭一个高中生就能破获那么多大案？！”罗子青摆摆手表示对这个消息的怀疑。 洛嘉竖起食指摇了摇，砸砸嘴，笃信地道：“不不不，我下午在局长办公室门口亲耳听到的，当时他正在和别人打电话，据说9年前是因为易楠还未成年，而且也怕引起凶手及其家属的报复，对他的信息进行了高度保密。不然你说为什么局长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单单放易楠这个歌手到刑警队，美其名曰来学习，人家可是大神级别的啊，应该是我们警局占了便宜才对。我就说局长从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肯定想指望易楠帮着提高破案率呢。你们可要保密啊，我可不想被局长杀鸡儆猴。” 陆程光听了他们的描述，实在难以把自己印象中的易楠和他们口中说的那个“罪犯终结者”重合到一起。所以这才是他认识局长还给他安排到刑警队真正的原因吗。他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等着自己去挖掘！ 这时易楠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洛嘉他们围在陆程光的办公桌前，好奇的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只听得他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洛嘉摆摆手，默默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对着易楠略显尴尬的说：“没什么，没什么。” 罗子青也咻地把头缩了回去，然后从对面屁颠屁颠跑过来，帮易楠把椅子拉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易楠，来，坐坐坐！” 旁边坐着的陆程光倒是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一直打量着他，易楠忍不住心里发毛。 易楠坐下来后发现侧面坐着的洛嘉假装看报告，时不时的偷瞄他两眼，罗子青更是，在办公桌对面一直对着他傻笑。难道他们是终于承受不了刑警队长时间高强度工作的压迫，集体疯了吗！易楠陡然打了个寒颤。 在一派奇怪的氛围中，易楠终于熬到了陆程光下班，赶紧收拾好东西就出了警局。回家的路上，陆程光倒是没有再继续打量他，只是握着方向盘沉默不语，一直眉头紧锁的在思考着什么。 第50章 出游 回到家之后，陆程光也没有说话就进了厨房，开始捣鼓起晚饭。 “易施主，我家师傅要回山了，特来通风报信，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东西。” 易楠看着手机里三白山的小道童发过来的信息，心中一喜，终于！ 问题是怎么把陆程光一起拐到三白山去。易楠摸了摸下巴，去三白山道观的路上可不怎么平静。 饭桌上，易楠送了两口白米饭进嘴里，低着头，眼珠子不停转来转去，在想着怎么开口和陆程光提去三白山的事情，就听坐在对面的人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陆程光一见易楠只扒拉米饭，连口菜都不吃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易楠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挺直后背，双目满含期待地望着陆程光，“过两天放假，你能陪我去三白山吗？那里……” 陆程光听到易楠的话，心想：他这是向我发出约会的邀请吗？，陆程光心跳加速，迫不及待开口， “好！” “山明水……嗯？嗯！”易楠瞪大了眼睛，自己还没开始忽悠呢，陆大警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真的假的！刚刚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到时候和你一起去。”陆程光目光炯炯，如一汪深泉，里面似有一丝热切，直视易楠的眼睛。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耳根已然红得娇艳欲滴。 想着即将到来的约会，陆程光激动的一夜都没睡好觉，顶着个黑眼圈就出来了。 另一边易楠也根本没想到陆程光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有些不敢置信，整晚都在想着会不会有什么附加条件，不会是让自己不要再缠着他吧，翻来覆去的也失眠了。 到了局里之后，众人看着他们俩如出一辙的黑眼圈，都好奇问道：“你们这是都不约而同的熬夜干嘛了？” 陆程光冷着脸没有回答，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但看着易楠也顶着黑眼圈的模样，想着难道他也是因为要去约会太激动了睡不着？陆程光的心忍不住雀跃地跳动着。 易楠倒是回答了众人的问题，“没事，没事，就是昨天晚上因为一只黑猫一直在窗外乱叫，被吵得没睡好而已。” 在陆程光旁边的桌子坐下后，罗子青巴巴的就端了一杯刚接好的水过来，：“易楠，喝点水吧，润润嗓子，昨晚没有睡好的话在这里再好好休息一下。” 易楠有些被罗子青的热情吓到，这难道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 陆程光给了罗子青一记冷眼，从他手中接过那杯水，“我正好渴了，给我吧。”说着就着水杯一饮而尽。然后手用力一握，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把一次性杯子捏成了一个紧实的圆球，“咻”的从他手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正中门口的垃圾桶。 “对了，老陆，过两天放假了来我家吃饭吧，叫上队里的洛嘉他们一起，接连办了几个大案，大家都累坏了，到时候好好聚聚。” 陆程光瞟了易楠一眼，拒绝道：“我过两天有约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罗子青挤眉弄眼起哄道：“约了谁啊？是哪个大美女终于让我们的铁面陆警官铁树开花了？” 陆程光眼神闪烁了一下，上前拍了下罗子青的肩膀，沉声道：“好好做事，别八卦了。” 罗子青又转头看向易楠：“那易楠呢，到时候一起来？” 易楠摇摇头：“我也有事，就不去打扰你们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罗子青苦着一张脸，嘀咕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有事，你们不会是要背着我偷偷去玩吧。” 易楠连连说道：“没有没有，我们到时候要去三白山，子青哥，你要是没事的话也可以一起来。”易楠想着叫上罗子青也好，不用跟陆程光尴尬的单独相处了。 “三白山？倒是还没去玩过，听说风景很不错，还有谁去啊？我倒是无所谓，到时候那就一起……”罗子青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程光一把握住了后颈，把他的脖子转了个方向面向他。 “行了，他约的人就是我，你别再多事了，还有，过两天放假你不是还要帮你妹妹辅导功课吗？”陆程光瞪了着罗子青一眼，警告道。 罗子青感觉周身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照他这么多年的经验，知道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招惹陆程光，就没再作妖，连连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要帮妹妹补课。” 没再说要一起跟着去三白山的事情，灰溜溜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整理连环纵火案的报告。他越想越不对，这两人居然要单独一起出去旅游不让他跟着，审视着陆程光和易楠一样没睡好的面色，他恍然大悟，一脸奸笑的看看陆程光，又看看易楠，不时眯着眼睛点点头：叶局肯定安排他们携手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 两日后，易楠在陆程光的陪同下一起驱车前往三白山。 三白山地处偏僻，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路曲折悠长，路途崎岖，前方峰峦叠嶂，景色秀丽，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远处直插云霄的最高峰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三白山。 陆程光一改平日的黑色穿搭，今天竟破天荒的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下身是一条咖色的休闲裤，脚踩着经典的白色运动鞋，看着像是新买的。 别说，还挺好看的，板着张脸，别有一番气质。 由于易楠对去三白山的路比较熟悉，便开了他的越野车出门，一路上副驾驶座上陆程光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姿势，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还要喝水吗？”陆程光问。 易楠摇了摇头，拒绝了陆程光的好意。 从进入山路开始，荒山野岭的，孤坟遍布，随意飘浮的灵体也变多了起来，易楠两次借着让陆程光帮忙递杯子喝水的借口，悄悄触碰了他的手阻止灵体的入侵。 看着陆程光被拒绝后似乎有些低落的感觉，算了，毕竟是自己拖他出来的，总是把他当个工具人好像也不太好，也得照顾照顾他的情绪。易楠不禁开口：“要不把那袋薯片打开吧，我有点想吃。” 陆程光闻言虽然面色不变，但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有所好转，不再表现出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快速的从易楠准备的零食袋里掏出一包薯片，打开后就送了一片到易楠嘴边。 闻到了淡淡的咸香味，易楠一怔，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便已经先张开，陆程光手中的薯片就这样进了嘴里，最后还有温温的触感在嘴唇上停留了一瞬，易楠不自主地伸舌舔了一下，咸咸的，软软的，还带着薯片的调料味。 易楠这时才想着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薯片，不敢发出过响的声音，原本酥脆的口感都由于含的时间太久变得软糯。 而陆程光如触电般的缩回了手指，正襟危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只觉烫得厉害。 接下来的时间里，车内都笼罩在因刚才的意外事故而产生的微妙气氛里，两人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51章 道观 车行至三白山的半山腰，一座湖慢慢映入眼帘，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映照着周围的山峦与树木，名为镜湖，是附近十里八乡村民的主要水源。 这湖泊并不张扬，隐藏在高山的怀抱中，在阳光的照耀下，湖水的颜色呈现出深邃的蓝绿色，就像是大自然精心雕刻的一颗美丽宝石。 三白山素有三白，顾名思义，其中有一白便是镜湖里盛产的银鱼，约成人巴掌大小，在水中时无色透明，等捕获后在阳光下显得璀璨夺目，全身被覆极其细小的鳞片，反射着银光，故称之为银鱼。 银鱼的身体十分娇嫩，只能用软丝网轻轻捕捞，其肉质鲜美，口感细腻，基本没有什么鱼刺，是当地特有的美食。 而且自古民间盛传，银鱼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更是深受周边村民的喜爱，一度甚至绝迹，后来三白山道观定了春季留种的规矩，才有了这银鱼的延续。 而这第二白就是山上漫山遍野的梨树，每到春日，整座山都会被雪白的梨花所覆盖，像裹上了一层白色的薄雾。 另一侧山脚下的梨花村就是以此为名，村里的大部分村民都靠种植梨树为生。 现在正值秋天，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是看不到了，但山上的梨树都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嫩白多汁，口感清甜，一咬下去汁水四溢，美味极了。 通往三白山道观的最后一段路很窄，车开不上去，只能依靠步行。 太阳西斜，晚上开山路实在太危险了，易楠原本的计划便是在山上的道观住一晚，等见到灵虚道长，拿到法器，第二天再下山。 陆程光和易楠两人都准备了简单的生活用品，拎了包就开始沿着人工凿出的简陋山路继续往上走。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看到了道观一隅，脚下原本泥泞的山路也变得不同，铺上了平稳的青石台阶。 抬头望去，首先是一座巍峨的山门，采用了九脊顶的样式，棱角分明，顶上布满了青苔，石门左侧的两根戗脊已然断裂许久，并未修缮，断痕处的棱角都变得圆润光滑了起来，一处有凹槽的裂口还长了朵白色的小花。 山门上方雕刻着“三白山道观”几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 再往前走，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小石桥，桥上嵌着青石，桥下是从三白山巅泉眼流淌出的水，清净明澈，偶可见银鱼游曳其间，汇入山下的镜湖。 整座道观古色古香，灰墙青瓦，透着幽深，经历了长久岁月的侵蚀，部分瓦片有所残缺，墙壁上布满了裂痕，有些墙体的色差明显，像是翻修过的迹象。 步入正殿，殿内供奉着一尊高大的神像，庄严肃穆，令人敬畏，祭坛上香火缭绕，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宽大道服，唇红齿白，样貌稚嫩，年约十五六岁的道童眼尖认出了易楠，上前行了一礼，“易施主，又见面了。” 易楠还了一礼，“玄阳小道友，又见面了，灵虚道长在何处，带我去见他吧。” “师傅本来已经到了的，但正值山下的梨花村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庙会，祭神灵，祈五福，请了师傅主持仪式，得明日才能上山了。” “这样啊，无妨无妨，我们在这里等你师父回来。对了，玄阳小道友，这是给你带的礼物。”易楠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 “啊！”玄阳见了顿时两眼放光，把盒子扒开，里面赫然是花维出的最新版手机。玄阳欣喜不已，这才露出了和身上的道袍不符，他这个年纪本来应有的活泼，连连捧着亲了两口。 “对了，帮我们安排两间房吧，今晚就住山上了。”易楠弹了一下玄阳的脑门道。 玄阳没有在意脑门的疼痛，把手机藏在了袖口里，恢复了正形，说道：“观里今天的客人不少，只剩下一间空房了。” “没事，一间就一间。”易楠爽快应声道，嘴角泛起藏不住的笑容。 易楠想着道观里晚上夜深露重，正是山里各种灵体活跃的时候，灵虚道长也不在，和陆程光分开有诸多不便。 这就叫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个人形法器在旁，刚好不用担心晚上会有灵体袭击了。 陆程光倒很是讶异，他没有想到易楠这么急切的想跟他睡一间房，随即心口泛起一丝甜意。 “玄阳，你们这深山老林的破落道观哪里来的这么多客人？房间都住不下了。”易楠狐疑问道。 玄阳挠挠头：“是有个小剧组在这里拍短剧，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选在三白山，后面又来了几个游客，不过平时确实是不太有人来观里，除了易施主你总是隔段时间就来赏景，而且这次居然没和宁施主一起来。” 易楠想起了宁晚舟，脸上的笑容一滞，是啊，往年都是晚舟哥陪着他一起来的，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易楠感觉现在再回忆起往事，心口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痛了，只是闷闷的，也算是他青春时期的遗憾吧，谁又没有过呢，大家都要往前看的。 陆程光上次在车上听到了何诗韵说的八卦，知道易楠之前喜欢宁晚舟，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宁大律师。 陆程光往旁边瞄了一眼，查看易楠的反应，靠近后大手悄悄握住了易楠垂在身侧的手，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不管怎么样，那个人也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倒是易楠被陆程光的举动弄得有些懵，难道是自己拿他当人形法器的事情终于被发现了？他是不是猜到什么？于是不敢动弹，任由陆程光将他的手紧握。 “你是不是……”易楠支支吾吾的问道。 “我是！”陆程光直视着易楠，双眼深邃且明亮，犹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易楠却从眼神中读出了沉寂的炙热，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看来自己做的孽还是得自己承担，这段时间确实对不住陆程光，一直把他当个工具人利用，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好好赔礼道歉，赔他几顿饭吧。 这时一个穿着道服的青年人走过来，做了个拱手礼，说道：“玄阳师兄，可以带客人去饭堂吃饭了。” 玄阳回了个礼：“好的，玄风师弟，这就带他们过去。” 说完就领着易楠和陆程光穿过大殿，去了位于隔壁侧殿的饭堂。 第52章 拉开 到了饭堂，易楠发现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坐在两张八仙桌拼成的桌子边的长凳上。看来果然如小道童玄阳所说，这两天的三白山道观很是热闹。 “这是什么菜啊！这么难吃！”穿着精心裁剪的鎏金露背长裙的年轻女子用筷子从面前的汤碗里挑了两根青菜出来。 她的屁股堪堪沾到了点凳子，整个人也离桌沿远远的，拿着筷子的手也悬在离桌子2厘米的位置，尽量避免与其他物品的接触。 将菜扔回了碗里，那女子裹了裹身上毛绒绒的白色披肩，悻悻说：“算了，没胃口不吃了，就当减肥吧。” “我的姑奶奶啊，你好歹也吃一点，都两三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你是要饿死自己然后逼死我吗！” 旁边，一个胖胖的，留着及肩卷发，八字刘海的女人愁眉苦脸劝道。 “蓉姐，可是我真的吃不下这破烂道观里的菜。”金璐璐撅着嘴，扭过脸，一副嫌弃的模样。丝毫不在意旁边刚进门的观里的玄阳等人。 沈蓉急得上前捂住了金璐璐的嘴，“你别胡说，万一被人发到网上……”后面的声音渐渐变小了，听得不太真切。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蓉姐，你别再啰嗦了。”金璐璐拿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神情不耐的说道。 沈蓉安抚完金璐璐后又走了两步过来打圆场，笑着说：“各位道长，希望你们多多海涵，璐璐她心直口快，没有恶意的。” 说完后，她狐疑的瞄了几眼玄阳道长旁边站着的易楠，似乎想上前打招呼，又踌躇着不敢开口。 “没事的，她也没说错，我们道观确实挺破的。”玄阳脆生生的说道。然后带着易楠两人来到桌子旁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易施主，还有你朋友，坐下吃饭吧，自从师傅离开去云游之后，观里的伙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玄阳从旁边的木桶里帮易楠舀了碗汤，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别说金施主了，连我都快吃不下这饭菜了，师傅离开的时候把香火钱全顺走了，平时观里也基本没几个香客，只能靠我们自己在后山种点青菜活下去。”玄阳也在旁边坐下，一脸委屈的样子，小声对易楠控诉着他师父的恶行。 易楠失笑，这倒确实像是灵虚道长会做的事情。抠搜至极，万万没有出门了还把钱放在狼窝里不带走的道理。 易楠搅拌了一下碗里的菜汤，确实连点油水都没有。 金璐璐的对面坐了个后脑扎着小辫子，满满文艺范的年轻男人，26、7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忧郁的气质尽显。 金璐璐站起来，走到桌子的另一侧，坐在了那个男人旁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云深，我们也去山下的庙会逛逛好不好？组里其他人都去了。”说着把脸贴近李云深的胸膛，整个人靠了上去。 李云深慢条斯理咀嚼着嘴里的饭菜，没有说话，神情怔怔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显然没有听进去金璐璐的话。 沈蓉看到后连忙过来将金璐璐的手从李云深身上扒拉下来，“够了！璐璐，没看到李导正在想事情吗，没准在构思明天的场景该怎么拍呢，别打扰人家，啊。” 金璐璐不情愿的放开李云深的手，坐在一旁生着闷气。 “你想去庙会干嘛之前不跟叶小彤她们一起去？现在天也不早了，山路比较难走，等你到了没准庙会都结束了。还有，我听说附近不太平，有个会吃人的妖怪。”沈蓉苦口婆心的劝道。 金璐璐果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转而又变得落寞：“云深他不去山下的庙会，我这不是想跟他呆在一块儿嘛。”说完又幽怨地瞟了一眼旁边还在神游的李云深。 李云深左侧隔了几个空座，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黑白相间的纵行条纹衬衫，一条深色的九分牛仔裤，蓬松而有型的头发时尚感十足，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门外跑进来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径直跑到穿着条纹衬衫的男人旁边，气喘吁吁说道：“石一老师，帮您把行李箱拿到房间里了。” 石一抬眼点了点头，算是应和，没有说话。 刘雅略微有些尴尬，自己费劲心力帮化妆师石一老师把他落在车上忘记拿下来的另一个行李箱给搬上来也没得到一句感谢。 不过她也有些习惯了石一老师沉默寡言的性格。他们坐的同一辆车来的三白山，路上只有自己一直说话，唱着独角戏，石一老师要是能回一个“嗯”字都是谢天谢地了。 刘雅捏了捏自己酸胀的手臂，坐在了李云深导演左边的位置。见李导还神游太虚，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就没有打扰他。反正这个剧组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刘雅摇摇头，谁叫自己只是个执行导演呢！说得好听是执行导演，实际就是个打杂的，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但是这次能跟着李云深导演一起过来拍戏刘雅还是挺满足的。李导的剧虽然比较短，但胜在剧情紧凑，画面精致，之前那部《爱在落雪时分》还获奖了呢。 是近几年备受瞩目的新人导演，听说他爸还是大学校长，母亲是知名小提琴演奏家，有个姐姐博士在读，一家子都是高知分子。 自己在这里一定能学到很多！刘雅暗自给自己鼓气。 刘雅盛了饭菜，往对面看了一眼，是个年约40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很是儒雅，穿着一套棕色的西装，里面是同色系的马甲，颜色比外套略深。 好像是李导演大学时的老师，叫赵知青，凑巧来这里旅游。 “咯吱，咯吱……”观里的木地板有的因为年久失修而松动了，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声响。 门口又进来两个年龄二十五上下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的。 右边那个穿着黑色的皮衣，头发又黑又密，精神抖擞的一根根树立着，脖子上戴着几圈金属链子，脖子上能看到黑色的纹身一直延续到下方被衣服遮盖。 那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正把整条手臂都搭在和他同行的另外一人身上，压得那个留着锅盖头，穿着白衬衫的乖乖男直不起身子。 他们是中午一起到的三白山道观，也说是结伴过来旅游的，但是刘雅看着两个人怎么样也不会是朋友的样子，不过她也没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足够了。 那个小混混不知道在乖乖男旁边说了什么，乖乖男顿时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起来，坐下后还偷偷摸摸的把在场的人都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以为别人没发现他偷看似的。刘雅撇撇嘴，要看就好好光明正大看嘛，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比如刘雅现在就在欣赏坐在她斜侧角的刚到这个道观游玩的易楠和陆程光两人。也太帅了！刘雅顶着星星眼，其中一个还长得和一个明星特别像，不是金璐璐这种十八线女演员可以媲美的。 不过应该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在这个偏僻山里的破道观偶遇吧…… 第53章 序幕 一桌人很快就吃完了饭，虽然并不可口，但也足够解决温饱。 末了，金璐璐的经纪人沈蓉还捐了一份香火钱给观里，希望能让他们改善下伙食。 玄阳拿到钱的刹那，开心得差点儿蹦了起来，接着就心痛万分地分了一半出去，交给道观里的另一位叫玄也的师弟，嘱咐他抓紧下山购买点物资，等明天早上就能吃到热乎的饭菜了。 玄阳虽然年纪不大，但呆在这道观里的年限长，是被当时灵虚道长的师傅太清道长抱养回来的。 听说是被父母遗弃在了山腰的镜湖边上。所以他从小就在观里，由灵虚道长抚养长大，是以后面进来修行的几人虽然年纪较大，都得称呼他一声师兄。 饭后，玄阳领着易楠和陆程光来到正殿侧边的厢房，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房间的面积不大，很是简陋，墙面和地板都是最原始的状态，没有粉刷过的痕迹，靠窗的角落里放着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面是一层薄薄的床褥。 床的侧边用几根木棍搭成了一个小型衣架，床前的空地还有一个小木桌，旁边置了一张旧藤椅，风吹过就一摇一摇的晃悠。 观里晚上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晚课6点开始，玄阳送我们到房间后就去正殿准备晚课了。 住客如果对晚课有兴趣的可以自行前往，易楠从门廊往下看，发现那个叫李云深的导演吃完晚饭就去了正殿，跟着的还有那个年轻女演员，或许是怕金璐璐又惹什么祸，经纪人沈蓉也一起去了。 那个沉默寡言的化妆师石一还有执行导演刘雅倒是从饭堂出来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不一会儿，就有木鱼声、诵经声、还有舒缓的乐音从正殿里飘散过来。易楠对这个一向兴致缺缺，他看向房间里有些局促的陆程光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陆程光干脆地应声，从语气间还能听出有些愉悦。 易楠只当陆程光喜欢看风景，没有多想。他带着陆程光去了后山，那里有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汪清泉，从山石上潺潺流下。 石泉叮咚，如仙乐暂明，易楠闭眼听了一会儿，瞬间最近一段时间的烦心事都扫除一空。 易楠长吐了一口气，他喜欢来这里不止是因为要求得法器，还因为这里是他难得能觉得清静的地方，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后山泉眼这块地方基本不会有灵体踏足。 易楠找了一圈，在泉眼旁一块圆润的山石上坐了下来，放空了思绪，聆听泉水撞击石壁有节奏的演奏声，灵感乍现，嘴里不自主哼出了脑海中的小调…… 陆程光背靠一根粗大的竹子，痴痴的看着享受着此时此刻的易楠，听着他口中的歌声伴着流水和山风的奏鸣，只觉得要是就这样呆在这里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全暗了，远处竹林里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陈修，你说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不是刚刚在吃晚饭的时候就让你好好观察里面的人嘛，你自己找不出来怪谁！而且我也没见过。” “她是不是回来找我们索命了……” “你别胡说八道，这里可是道观，鬼怪什么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出现！别吓人了！你别说，我还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我们快回去吧。” …… 听着那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易楠没了谱曲的心情，听着声音，像是最后进饭堂的那两个勾肩搭背的小混混和乖乖男。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似乎很害怕着急的样子。 易楠从山石上站了起来，一步并作两步跳到陆程光跟前，一对眸子亮闪闪的泛着光，眨巴了一下，说道：“走吧，陆警官，回房间了。” 陆程光险些被迷了双眼，心跳都漏了一拍，结结巴巴开口道：“好，好，走吧。” 顺势拉住了易楠的衣袖，带着他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关切道：“这边路不太好走，地上都是竹鞭，你小心一点。” 易楠愣了一下，心里莫名闪过了些什么，却没有抓住。就这样一路由陆程光领着出了后山。 回到中庭，玄阳他们的晚课已经结束了，其他人也似乎都回了各自的房间，去山下庙会人还没有回来，估计要在梨花村住下了。易楠和陆程光也没有在外面多待，也回了他们位于二楼的房间。 易楠将房间的窗户关上，还支了根木棍抵住缝隙，以防半夜会有大的飞虫野兽之类的闯入。 他摸了摸床上的被褥，略有些潮湿，不过还能接受，就是不知道陆警官睡不睡得惯。 易楠想着就在床沿弓着身把放在床头叠好的被子铺展开来，好散一散潮气。 陆程光见了，忙止住了他一直大幅度动弹的身子：他后背的伤还没好，应该不能这样大幅度的动作。 “你躺下来，我在帮你看看后面的伤。”陆程光说着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支药膏。 易楠下意识的推辞：“不用，了吧……”继而又想到自己欠着陆程光人情，还一直这么抗拒他的好意似乎也不太好。 他看着陆程光不容拒绝的眼神，态度一软，只好脱掉外套，在床边趴了下来。 “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 陆程光没有亲眼确认之前还是不放心，而且今天一直在山路上颠簸，不知道有没有二次损伤，照易楠这个性子，不要命的就都是小伤，根本不会表现出来。 陆程光蹲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撩起易楠后背的衣服，背上的伤痕已经消肿了，只是两天过去颜色更深，估计消退还得一段时间。 陆程光挤了点药膏往淤青上涂去，微微用力，就见易楠皱了下眉头，他的手更轻柔了，还俯身用嘴给那处压到的位置吹了吹。 易楠小腹一紧，略有些尬意，慌张的想起身，却被身后的陆程光按住后颈，“别动。” 就在这时，门“啪”的一声被撞开了。 “看你们两个人一个房间，不知道睡不睡得惯，我帮你们拿了床新的被子……” 玄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幕，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清静为本，浊动为末……” 连连捂住自己的眼睛退出门外：“易施主，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走……” 陆程光顿时涨红了脸，手上的力道一松，眼睛一暗，把易楠的衣服拉下来，遮住了原本暴露在空气中的背部，而后不慌不忙的从易楠身上退开。 易楠见状，也从床上坐起来，上前拉住想要逃离的玄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受伤了，他帮我抹药而已。” 玄阳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把手上的被子递给易楠，飞快的从楼梯下去溜走了。 易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在心里暗恼：他真的懂了吗？！都怪陆程光，要不是他也不至于让玄阳生出这种误会。 第54章 地动 玄阳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把手上的被子递给易楠，飞快的从楼梯下去溜走了。 易楠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由在心里暗恼：他真的懂了吗？！都怪陆程光，要不是他也不至于让玄阳生出这种误会。 易楠把被子抱进来，锁上了房门，把原来的被子挪进里面的位置，在空出来的外面半张床上放上了玄阳刚送过来的被子。 两床被子之间刚好界限分明，易楠指了指里面靠墙的半边床，还有隆起的被子，对陆程光说道：“归你了。” 然后就掀开另外一床被子率先睡了进去，侧躺着背朝墙面，忿忿闭上了眼睛。 陆程光笑着摇摇头，看了假寐的易楠一眼，也脱掉了鞋子和外套从里面留的空隙躺到了床上，钻进了另一半被窝，蹑手蹑脚的尽量不碰到旁边的易楠。 上了床后，他又探出手关掉了顶上的灯，但是压根还没有睡意，把手枕在脑后，在黑暗的房间中睁大眼睛，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还有之前在殿前当着玄阳的面对易楠的表白，心脏澎湃的跳动着。 陆程光转过身，看着易楠的后脑勺，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又克制着没有行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顶上的天花板尽是原木的轮廓，有只蜘蛛从上面缝隙中悬着一根细小的丝线落下，眼看就要掉落到易楠的身上，陆程光一把抓住了那只蜘蛛，打开窗户，把他从窗台放了出去。 弦月的轮廓清晰可见，高悬在深邃的夜空中，它的光柔和而神秘，透过树木茂密的枝叶，可见斑驳的月影。 听着易楠的呼吸声渐渐平稳，陆程光知道他真的睡着了，便把头转了个方向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以防又有虫子掉下来，恍惚间似乎听到楼下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房间的正下方好像是那个纹着纹身的小混混的房间。 陆程光想着先前在竹林里偷听到的那两个人的谈话，似乎讨论的不是什么好事情，算了，等明天再好好问问吧。 秋日的夜晚，夜风微凉，浓重的夜雾里，隐隐虫鸣在耳边低声吟唱，树木轻轻摇曳，枝叶哗哗作响。 陆程光的思绪渐渐凝滞，感觉眼皮也变重，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也在黑暗中渐渐睡着了。 …… 睡梦中，陆程光似乎感觉身下的床在悠悠地晃动，他警惕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桌边的藤椅也在无风摇动着。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没有错，确实是有轻微的震感。 连忙拍拍旁边还沉睡着的易楠，大喊：“易楠，醒醒！醒醒！地震了！” 易楠被陆程光的话惊醒，两人赶紧穿上了鞋子拿上外套，就推开了房门。 出了房间，发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山下零星布置着的红色灯笼的光亮，月亮也被厚重的云层遮盖，看不真切。 两人对视了一眼，陆程光向着易楠指指楼下，易楠点点头，飞速的从楼梯跑下去，两人默契的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一楼，“砰砰砰”拍打整排房间的房门，“地震了，快起来！地震了……” 房间里的人都被他们吵醒了，金璐璐穿着丝质睡衣，披了一件外套就出来了，嘴里还抱怨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鬼喊什么！哪里地震了啊！” 但还是不情不愿的踢踏着双毛绒绒的拖鞋从二楼下来，跟着其他人聚集到了正殿前面的一块空地上。 此时的震感已经不甚明显，基本感觉不到脚下地面的晃动。 觉察过来的观里的玄阳等人也跟着一起拍门，向众人预警地震了。 有些房间是空着的，应该是去山下参加庙会来不及赶回来的剧组人员。 易楠敲响了最后一间房门，刚好是他们的房间下面那个叫陈修的小混混住的房间，发现里面也空无一人。 大晚上不睡觉去哪里了？易楠在心底发出疑问。确认了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出来了后，和陆程光一起退到了中间的空地。 “啊……” 还没来得及清点人数，远方的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有人刚想过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轰隆隆……” 紧接着就是山下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山体倒塌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陆程光差点站不稳跌倒，易楠连忙在旁边扶了一把，却被身后倒下的玄阳一推，易楠整个人都跌进了陆程光的怀里，脚下又是一晃，陆程光没有稳住身形，连带着怀里的易楠倒了下去，朝旁边滚了几圈。 陆程光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蜷缩着身子护住易楠的头部。 建筑物里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应该是房间里的物品掉落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下方的轰鸣声渐渐平息下来以后，众人才感觉脚下的地不再晃动。 金璐璐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胸口，哭了出来，感慨自己的劫后余生：“呜呜呜…..吓死我了，蓉姐，幸好刚刚逃出来了。” 易楠从陆程光怀里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下巴似乎被路边的小石子磕破了一块皮，不禁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陆程光被易楠的触碰挠得心痒痒，肾上腺素狂飙，脑海里浮现出了之前见过的易楠穿着浴袍若隐若现的胸口，滑落的水珠，遍布青紫的背部，白皙的皮肤，劲瘦的后腰…… 他耳根一红，咽了咽口水，连忙放开怀里的易楠站起来。 倒是易楠站直身体后指了指陆程光的下巴：“这里破了。” 陆程光轻触之前易楠碰到的地方，果然有点痛，手上也沾了点血，不过应该不严重，他笑了一下，“没事，小伤而已。” 等到震动彻底停息，易楠走上前观察了一下房屋，损坏的不是很严重，没有倒塌的迹象，看来这老房子还挺扛震啊！易楠想想也是，不然这破道观也不至于留存这么多年了。 众人这时才开始清点人数，除了去参加庙会没回来的剧组众人，去山下购买物资的玄也也没有回来。 此次地震的级别不大，只感到了轻微的震感，聚集在前院空地上的人也都没有受伤。 但是本该在山上的那个小混混陈修还有那个乖乖男却不在场，不知道去了哪里，结合之前后山竹林传来的叫声，估计是出什么事了。 他们来到两人的房间，里面的背包，还有一些个人物品都还在，不可能把这些随身物品扔在这里就走了，一定是被什么事困住了。 第55章 寻人 天光渐明，阳光刺破了黑暗，远处的青峰被薄雾笼罩，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众人商量了一番，觉得现在事态不明，由玄风先行去打探一下下山的路，玄阳和易楠、陆程光一起去后山看看。其他人就还是先待在这块空地，以防还有余震发生。 “我也去。”谁知那扎着小辫子的剧组导演李云深也说要一起去后山寻找不见了的两人。 听到李导要去，那金璐璐也双眼放光，闹着要跟着去，蓉姐当然放心不下自己的艺人，谁知道那里有什么危险。 “我不管，我就要跟云深在一起。”金璐璐扯着嗓子大声说。 旁边沈蓉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璐璐，你别闹了，万一又发生地震你就真的埋在里面了，你不怕？” “即使真的出什么意外，就算死也要死在云深身边。”金璐璐撅着嘴巴，赌气的说道。 “你真的很无语，有没有点常识，大家都是为你好才不让你去的，万一你受了伤还得拖累其他人，难道你不知道在这里多拖一秒也许对于遇难的那两个人就是错过了救命的黄金时间吗。” 刘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指责起来，之前剧组的人一直都在忍让这个老是发大小姐脾气的金璐璐。 毕竟据说她自带资金进组，当演员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虽然也有想成为明星的梦想，但最急实在不成也大不了就是回家继承家业而已。 金璐璐委屈得眼泛泪花，她来这里还不是为了李云深，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也不想活了，自己一定要牢牢跟着他。其他人的命运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们不带我去，到时候我就偷偷跟在你们后面，腿长在我身上，你们难道还想限制我的活动不成？”金璐璐带着哭腔，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语气坚定。 李云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仿佛这里发生的闹剧与他毫无关系，始终保持沉默，丝毫就没有想为金璐璐说话的意思。 最终还是拗不过金璐璐，讨论了一下，决定由玄阳带头，易楠、陆程光、李云深、金璐璐5人组成搜救队。 金璐璐立马开心了起来，回房间换了件衣服，又穿上了为这次出行特意准备的运动鞋，把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辫，兴冲冲就准备跟着几人出发。 易楠几人也在观里找了些应急物品，背了个包就绕过正殿往后，沿着泉水流淌来的方向走去前往后山。 几人远远看到了那成片的竹林，竹叶翠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让人感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幽静。 “陈修！林松！你们在哪里？” 几人来到竹林边缘就呼唤着两人的名字开始寻找。 玄阳指了指竹林的右侧对易楠和陆程光两人提议：“要不我们分头找吧，你们去那边，我和其他两个人去这边。”他又接着指了指左手边的林子。 “也好。”易楠点点头。 便和陆程光两人沿着竹林的右侧缘开始搜寻起来。 玄阳则带着李云深和金璐璐走了另一侧的小路。 “陈修！林松！在这里吗？” 易楠和陆程光走了大半片地方，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几声轻轻的叫声， “救命……救命……” 易楠耳尖，循声寻去，终于在山坡下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下方发现了一道人影。 正是失踪的两人之一的那个乖乖男林松，他的半条腿被压在山石下面，动弹不得面露痛苦，两只手都扶着自己的那条腿低声喊着：“救命，救命”。 估计是当时地震发生的时候，山石滚落，不幸被压在了下面。 看到了易楠的身影，他惊喜的提高了声音：“求你，快救救我！” 易楠虽然对于他大半夜到竹林的行为充满了疑惑，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 易楠和陆程光扶着竹子来到了山坡下，发现压住林松的那块石头表面凹凸不平，他的腿正好卡在了石头下方凹陷进去的那块地方。 两人看准了角度，一起用力，把那块石头撬起，林松找准时机，手脚并用，从空隙中挪了出去。 从石头底下脱困后，林松躺在一旁的地上呼呼大喘着气，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他尝试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小腿剧烈疼痛，根本使不上劲。 “你先别动。”陆程光走到他旁边蹲下，把裤管撕开检查了一下他的被压的那条腿。 幸好那块石头下有个凹槽，伤势并不严重，大腿处只有轻微的擦伤，小腿肿胀明显，皮肤表面都是血污，陆程光轻轻按压，发现小腿有两处骨擦感，应该是骨折了。 还没等陆程光指示，易楠已经在旁边的树丛里捡了几根粗壮的枝条，用刀削平就递了过来，又从背包里拿了绳子出来。 两人协作，把林松的腿简易固定了一下。正想扶起他回前殿。 “啊！” 骤然听到前方不远处响起的尖叫，好像是金璐璐的声音。 易楠马上朝尖叫声传出的地方跑去，陆程光也刚想动作，被脚边的林松拖住，他死死抱着陆程光的腿，哀求着：“不要丢下我。” 陆程光见状，只好手一用力，把他背在背上，跟在易楠的后面赶了过去。 太阳缓缓升起，将天边的整片云都染成了红色。 阳光照耀的竹海之间，有一个人全身赤裸的跪立在石泉边上，满身都是红色的鲜血，血流把泉水染成了淡粉色，蜿蜒朝下方流去，逐渐变得清澈。 他的头颅高高的昂起，双眼极力的睁着望天，血红色的眼珠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一样，有血从眼角流下。 一根长约三尺，头端尖锐的竹子从那人张大的嘴巴里直插而出，竹子的末端在下，贯穿上半身，整个人都在它的作用下挺得笔直。 像是一串烤鸡屈着腿被插在地上。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像淋了晶莹剔透的酱汁一般。 原本只能在脖子上看见的半截纹身终于露出了全貌：是一只展翅的雄鹰，鹰眼锐利，张开的翅膀栩栩如生从前胸延伸至后背，鹰的下半身却不是常见的利爪，反而是盘旋的蛇尾，充满诡异的味道。 易楠过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那个死状凄惨的人正是大家苦苦寻找的陈修。他环顾四周，因为在石泉附近，并没有发现死者的灵体。 金璐璐跌坐在对面的林子里，躲在玄阳和李云深两人身后，捂着眼睛不敢再看中间那血淋淋的残忍画面，嘴里喃喃低语：“是白毛怪！一定是白毛怪出现了！” 白毛怪正是这三白山的最后一白，传说这个怪物潜伏在深山之中，形态千变万化，只是不管何种形状，全身都布满了长长的白毛。 它拥有强大的力量，会攻击并吃掉那些不小心走近它领地的人。 山下梨花村的庙会正是为了驱赶白毛怪而举办的，家家户户都会自制花灯，游街窜巷，从村口走至村尾，以示驱邪除瘟，去灾祈福，祈求五谷丰登。 第56章 开场 金璐璐应该也是听了当地关于白毛怪的传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她，是她回来找我们索命了！”陆程光这时也过来了，他背上的林松看到这一幕后惊恐的叫了起来，神情扭曲。 “是谁？”易楠好奇问道。听他说的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他们之前犯过什么错，现在陈修才受到的惩罚。 林松刚想开口，把埋藏多年的秘密一吐为快，却听得对面的李云深厉喝一声：“林松！” 林松被他的喊声拉回了理智，看了神情阴郁的李云深一眼，闭紧了嘴巴，脸色苍白，不肯再说一句话。 倒是易楠看着这情形惊诧万分，他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认识的。 李云深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去查探死者的情况。 “别动，不要破坏现场，先报警再说。”易楠连忙阻止了他。 看到李云深止住脚步，易楠随即拿出了手机拨打报警电话，但不知道是在后山还是因为刚刚地震的缘故，电话始终没有信号。 陆程光把背着的林松放在了地上，对易楠说：“先拍几张现场的照片。”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从侧面没有痕迹的地方走到了死者旁边。 李云深看到后立马指责道：“你叫我不要过去，他怎么就能过去。” 易楠瞟了他一眼，神情平淡，“他就是警察。” 李云深听到后皱着眉立马噤声，面色阴沉。倒是林松半靠在竹子上眼珠转了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陆程光上前摸了下死者的皮肤，摸上去还有些温热，并未完全冷却，尸体保持跪姿，双手用麻绳绕过肩膀打了个花结捆在背后，身躯被一根竹子从下体到嘴巴贯穿，立在地上。 死者的面部和颈部僵硬，他掰了一下死者的手和脚，尚无明显的阻力，尸僵还未完全形成，说明死亡时间应该不久。 结合之前发生的地震，凶手可能还没有走远，也或许凶手就在山上的这些人之中。 陆程光低下头仔细观察尸体下面被竹子穿透的伤口，略有些红肿，创缘明显蜷缩，有小血块凝结在创口周围，看着不像是死后伤，所以这根竹竿居然是在死者生前穿进去的？！ 陆程光心想：看来这个犯人的凶残程度远超想象。 犯罪现场周围的痕迹很是凌乱，要把陈修整个人活生生串到竹竿上并立起来，并不是什么轻易的事，凶手在这里颇费了一番功夫。 陈修的衣服就扔在旁边，他背上有很多小伤口，看着像是在地上拖拽的痕迹，除了那根竹竿的贯穿伤外，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发现致命伤。 凶手应该是先通过什么方法将陈修放倒在地上，然后就地取材，拿了根削尖的竹子从下往上将他串起来后摆成了跪立的姿势。 陆程光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关键线索，于是沿着原路回到了易楠这边。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手机没有信号，看看回正殿那里能不能打通电话。还是得联系当地的警方过来。”陆程光提议。 “是啊，是啊，赶紧回去吧，这里太瘆人了，谁知道那白毛怪会不会突然回来。” 金璐璐抓住玄阳的手颤抖着站起来。本来她是想抓着李云深的，谁知他直接往旁边走了几步躲过了金璐璐抬起的手。 金璐璐气恼，“云深，你帮帮我。” 奈何李云深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金璐璐只好借助了旁边玄阳的力量才从地上起来。 站稳后，金璐璐啪地甩开玄阳的手，“离远点儿，臭道士。” 玄阳不怒反笑，“倒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丑女人，倒贴人家都还嫌弃。”他从来都是有仇当场报，笑嘻嘻地怼了回去。 金璐璐愤怒的指着玄阳：“你，你，你……”却不知道该骂点什么，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走吧。”李云深不耐烦的对着金璐璐呵斥道。 谁知金璐璐没有委屈得终于哭出来，反而惊喜的笑了，“云深，你终于和我说话了！这就走，这就走。” “果然是不折不扣的舔狗。”玄阳暗骂道。 金璐璐还沉浸在李云深和她说了话的喜悦中，没有和他计较。只痴痴的跟在李云深的身后。 这边易楠和陆程光一起扶着受伤的林松也开始往回走。 “你刚刚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易楠将林松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状似随意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说错了。”林松瞥了一眼前方的李云深，强装镇定，却见大颗的冷汗从额角流下。 易楠没有继续追问，也许破解这个凶杀案的关键就与林松与李云深隐瞒的事情有关。得想办法在单独的时候从他这里撬出话来。 回程的时候，玄阳没有再和金璐璐走在一起，而是来到了易楠几人旁边。 “这个小演员的公主脾气我是受够了，早知道当时拿根绳子把她捆起来也不应该让她一起来后山的。” 玄阳边走边抱怨，“现在还发生了命案，师傅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想我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担。” “是是是，我们小玄阳受委屈了，等你师傅回来我和他说说放你和我下山玩儿几天。”易楠安慰道。 “易施主，只有你能明白我了。”玄阳顿时大受感动，双手紧紧抱住了易楠的腰。 正感慨着易楠对他最好的玄阳突然感觉腿上一痛，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啊！” 他转头一看，发现陆程光正用警告的眼神盯着他环着易楠的手，玄阳立马反应了过来，“唰”的一下放开了易楠。 又连连退了几步走到另一旁的陆程光身边，对着陆程光捂着嘴偷笑，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 易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玄阳偷偷摸摸跑到另一边，疑惑问道：“怎么了？玄阳。” “没什么，没什么。”玄阳连连摆手。 而后又捏了捏陆程光结实的手臂，说：“陆施主，没想到你是警察啊，难怪身材这么好。你们平时的训练都是些什么内容啊？” “你肯定很快就能破了这个案子吧。” “陆警官，你们警察都是带枪出门的吗？” …… 听着玄阳一路的唠叨，消散了几人之前见到尸体时的惊惧，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前殿。 去山下探路的玄风此时还没有回来。其他人依旧围聚在前殿的那块空地，不知道从哪捡了几块蒲团盘着腿坐在地上。 玄阳领着观里的另一位叫玄德的弟子去搬了几条板凳出来，拼凑在一起，准备扶着林松躺在上面。 “啊……”林松小心的挪动自己的腿，别人一碰就鬼叫狼嚎的，明明没花多大力气，躺到板凳上后就开始“呼呼”地喘着粗气。 “他怎么了？”刘雅看到林松行动不便的腿，是由其他人搀着回来的，关心地问道。 “被滚落的山石砸到，应该是骨折了，得尽快送他去医院。”易楠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回答道。 “对了，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就纹着纹身很凶的那个？在哪呢？”刘雅好奇的往他们身后的路张望着，却始终没见到有人过来。 见去了后山的几人瞬间沉默了下来，面色都显得很是凝重，刘雅发现了事情似乎不太对头，斟酌着问道：“难道没有找到？失踪了？” 第57章 路阻 金璐璐下山后接过沈蓉递过来的专属杯子喝了口水，听到刘雅的话又回忆起了适才那血淋淋的场景。 用右手按着肚子俯身呕吐了起来，吐完艰难地说：“哪里是失踪了，我们在山里找到了他的尸体，吓死我了！蓉姐，你果然没说错，山里真的有白毛怪！” “什么！”那个儒雅的大学老师赵知青还有沈蓉纷纷大惊失色地喊出声，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易楠敏锐的觉察到那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李云深一眼。 易楠摸摸下巴：果然这几人藏着什么猫腻。 沈蓉抱住了软绵绵的金璐璐，“傻瓜，我那是为了不让你一个人下山骗你的，现实社会哪有什么白毛怪，只不过是这里村民以讹传讹罢了。” “真的吗？蓉姐，那这么说杀人的不是怪物，而是人！那不是更可怕了！呜呜呜……”金璐璐小声抽泣起来。 沈蓉掩饰住自己复杂的心情，一下又一下拍着金璐璐的背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害怕。 易楠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还是没有信号，又尝试着拨了一下报警电话，毕竟出了凶杀案找当地警方才是正途，依旧没有打通。 应该是之前的地震把附近的基站损坏了。 看来也叫不了救护车送林松去医院了，实在不行也只能他们自己送他过去。 那就等玄风探路回来再说，现在也不知道山下情况怎么样，带着一个伤者贸然下山也不太好。 “各位，先吃点东西吧。” 玄阳和玄德一边吆喝一边搬了张桌子走过来，桌子上放了口大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米粥。 易楠和陆程光看到后连忙上前帮忙，给每个人都分发了碗筷。 除了金璐璐虚弱的坐在一边，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对深蓉拿过去的米粥摆了摆手，“蓉姐，我真的吃不下，一吃就要吐。”说着闻到米粥的味道又扭头朝旁边地上干呕起来。 沈蓉便也不勉强金璐璐了。 其他人都分到了一碗米粥，配着观里玄阳他们自己腌制的咸菜喝了起来，一时间香气四溢。 就在这时，众人远远看到了玄风从那边山路上来的身影，灰头土脸的，一副沮丧的模样。 玄阳迎上前去，焦急问道：“玄风师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样子。” 玄风耷拉着肩说道：“别提了，师兄，镜湖上方的那一段山路因为山体滑坡整段路都被堵住了，我本来想翻过去看一下的。 但是人还没上去，手一用力那堆着的石头就滚了下来，差点把我埋了。真是太危险了！”玄风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想来之前山下那巨大的轰鸣声就是因为地震导致的山体滑坡。现在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发生余震，看来短时间内是下不了山了。 “那我们岂不是被困在这里了！我不要！蓉姐，快想办法，我要回家去，这破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金璐璐泪眼婆娑，转过头又对李云深哀求道：“云深，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没准这里还藏着杀人犯呢。” 一想到后山还晾着的那具尸体，或许凶手现在正和自己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金璐璐害怕得瑟缩了一下。 “没听到说路被堵死了吗，还怎么下去，就知道哭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刘雅再也忍受不了金璐璐的公主病了。 她想明白了，现在这种情况，这短剧肯定是拍不了了，自己终于不用再惯着这个金璐璐了，到时候等救援到了就跑路。 化妆师石一依旧是待在一个角落，双手插兜发着呆，仿佛对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 “这可怎么是好，这么多人，观里的食物可支撑不了多久了。”玄阳愁眉苦脸对着易楠和陆程光小声说道。 刘雅耳尖听到了他们三人的悄悄话，高声喊道：“什么！要没有吃的了！” 大家被刘雅说的话吸引围了过来。 “怎么会没有吃的呢？” “我们观里之前也没预料到这两天会有这么多客人，平时准备的物资本来也就不多。” 玄阳说着在心里暗暗吐槽：还不是师傅把香油钱都顺走了，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只能囤这么点粮，本来之前靠种菜隔个1周和山下人换点米面，少说也够支撑观里的师兄弟不被饿死了。 偏偏这个时间点来了这么一批人，还没来得及补充物资，可能都支撑不了一天。 众人来到厨房，果然发现里面的米缸几乎已经见底了。 “到底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大家纷纷拿出手机，发现依旧没有信号。 “大家不要慌，相信我，山下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异状，大家都耐心在这里等待救援，一定能安全出去的。” 玄阳秉着目前道观主事人的身份想稳定山上众人的情绪，但没想到根本行不通。 “凭你这半大孩子就想在这里充老大，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下山，我要再去下面山路看看，是不是真的被堵死了。” 李云深看玄阳年纪小，根本信不过他，说着就要往山下跑。 陆程光冷着脸拦住了他，“别冲动，好好在这里等待救援，不要一个人瞎跑。” “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说自己是警察就是吗，我还是法官呢。要我看就你们两个最可疑，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旅游。” 李云深推开了陆程光，现在还不知道谁杀了陈修，这里的人都是嫌犯，一个都不能信，尤其是这两个陌生人。 易楠眉梢挑起，“哦？无缘无故？来这里旅游的又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那个赵老师和林松，你怎么不怀疑他们？” “他们都是……”李云深一时语塞，没有继续往下说。 易楠勾唇笑了笑，他果然没有猜错，加上死在后山竹林的陈修，一座偏僻的道观，居然不约而同的来了一群互相认识的人，有趣有趣！ 刘雅这时也觉察出了问题，他们原本定的拍摄地点并不是在三白山，而是在影视城附近的山上，在开拍前两天，李导临时把拍摄地点改成了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李导好像很不安的样子。 赵知青忙出来打圆场，“不要吵了，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杀了陈修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我提议还是不要单独活动。李云深，你冷静一下。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多久，我们还是得相互照应，不要伤了和气。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得解决吃的问题，我上山来的时候带了点饼干，我看大家都把吃的拿出来一起分配，大家一起活下去才是真的。” 其他人都觉得赵知青的话有点道理，纷纷回房间在行李箱里翻找起来。 “为什么要一起分配，我带的零食可贵了，而且自己都不够吃干嘛要分给你们。” 金璐璐在一旁不满的嚷嚷。她刚刚没有喝那米粥，现在肚子空空如也，现在真是后悔怎么之前不多吃一点，现在想吃都没得吃了。 第58章 受困 不过大家面上都没有理会金璐璐的话，都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吃的放在刚刚搬出来的桌子上，有面包、香蕉、鸡蛋等等。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偷偷藏了食物。 看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吃的，玄阳站出来说道：“没事，再不济还能去抓几条银鱼，摘点村民们种的梨子，也能撑一段时间。” 一听要去抓鱼，金璐璐又想起那个死人的血流进水里的场景，忍不住一哆嗦，“不了，不了，我就不吃鱼了。” “你不吃就不吃，别人还要吃呢。”刘雅不满的说。 金璐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拿出刚刚找到的蔬果干吃了起来，没说出那些鱼可能都在尸体的血里游过泳呢。 “那这样吧，这些吃的都先放在这里保管，到了饭点再分配。现在大家都行动起来，要么去抓鱼，要么去摘梨，过2个小时在这里集合。”赵知青提议。 他拍了拍林松的肩膀又道：“林松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不舒服及时说，现在也联系不到外面，等救援到了就送你去医院。” 林松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腿，露出一个苦笑，“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小心点……早点回来。” “走吧，我们去摘点梨。” 易楠给了陆程光一个眼神，在玄阳那里领了一个筐就往东边的梨树林走去。 说是梨树林其实也不全面，这里的山路不好走，大部分村民都把树种在了能开车上来的地方，运输方便，收成也更好。 这山顶上只零星种了几棵树，而且好像种了也没人管着，结的果子寥寥无几。 易楠摘了个用衣袖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涩涩的，一点也不甜，难怪没人在山顶种树，也不只是运输成本的原因。 他眼珠子一转，扔了一个到陆程光怀里，“尝尝。” 陆程光一笑，毫不迟疑的一口咬了下去，入嘴后马上皱了皱眉头，好涩！ “哈哈哈哈哈……”易楠看到后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陆程光也微微一笑，看着山风拂过易楠的发梢，将他额间的碎发吹得凌乱，觉得嘴里的梨也不涩了。 和他们一组过来摘梨的还有那个剧组的“小跑腿”刘雅，三人很快就把树上本就不多的梨摘得七七八八了。 易楠往山路那边眺望了一眼，发现那侧的山体果然有滑落的痕迹，像被一只手抚平了，树木都被连根拔起，脱落的山石横亘在了他们上来的路上，形成了一座小山丘。 “你对发生的这起凶杀案怎么看？”陆程光走到易楠身边问道。 易楠讶异的看了陆程光一眼，唇角勾起，“真是怪事啊，陆大警官也会问我这个小公民对于案情的看法了？” 这陆程光是吃错什么药了吗，从出发来三白山开始就奇奇怪怪的，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他。 “咳，咳……” 陆程光咳了两声，正色道：“说正事呢，你之前不是总有奇怪的直觉嘛。” 易楠也严肃了起来，摇了摇头，“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是估计跟林松他们想隐瞒的事情有关，你没发现他们之间都相互认识吗？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才聚到了这里。你前面去查探尸体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修的死亡时间应该不久，到时候去看一下他带的随身物品，我总觉得凶手就藏在道观里的这些人中间，而且那根竹子是被凶手在陈修生前插进去的，凶手应该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陆程光缓缓说道，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目光。 “你们干嘛呢？”刘雅在不远处把最后的梨摘下来扔进筐里对着山坡上的两人喊道。 易楠回头往刘雅的方向看了看，对陆程光说：“回去再说，看看能不能从最脆弱的林松那里套点话出来。”拎着装了梨的筐就往回走。 刘雅悄悄靠近两人问道：“你是不是易楠啊，看你好面熟哦。” 易楠笑了笑，否认道：“我不是，只是和他长得像，好多人都这么说。” “你胡说，我之前明明就听见这位警察朋友叫你易楠了。”刘雅指着陆程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那是开玩笑，因为我和那个明星长得像给我起了这个外号，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易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刘雅狐疑地挠挠头：“这位警察朋友呢，叫什么名字？” “陆程光！” “你真的是警察吗？” “他当然是！可厉害了！”易楠不等陆程光回答，抢先说道。 “你们真的在后山发现了那个叫陈修的尸体吗？他到底是被谁杀的？”刘雅既好奇又害怕的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反正自己小心一点，不要单独一个人，凶手可能还在附近。”陆程光对着刘雅说。 “那我就得跟紧你们两个了，感觉还是你们靠谱一点，我和你们说，就是李导临时决定来这三白山拍摄的，本来定的根本不是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程光蹙着眉没有再说话。 回到前殿的空地，易楠远远就发现李云深、沈蓉、赵知青围在半躺着的林松身边悄悄谈论着什么。 看到易楠走近后，赵知青突然拍了拍李云深的肩膀，然后走开了。 李云深回头也看到了易楠他们回来了，露出一个审视的眼神，没有再说话，跟着赵知青，拉着沈蓉也走了。 易楠把那小半筐梨放到玄阳边上后来到林松面前，拖了张椅子坐下，给他递了个新摘的青梨，“吃吗？” 林松嘴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迟疑地接过了梨，却没有马上吃，“之前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用谢，换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一起来了这三白山？”易楠手上不停抛着一个梨问道。 “就是凑巧而已。”林松面露难色，又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陆程光，眼底闪过挣扎。 “你可要想清楚，现在发生了命案，你隐瞒了什么抓紧说出来，助我们早点找到凶手。” “吃饭了！吃饭了！” 刘雅刚好过来喊众人开饭，打断了和林松的谈话。 看林松行动不便，她还特意帮忙端了碗菜粥过来，“给你，快吃吧。”然后又递给林松一根其他人贡献的肉条。 “谢谢！”接过东西的林松点头致谢，想动一动身子，马上又是腿上一疼，顿时眉头紧皱。 “你也去吃饭吧，易楠。” “行，这就去。”易楠见林松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也走了。 第59章 偷跑 吃饭的间隙，他又分别找了沈蓉、赵知青想要各个击破，但是两人都是人精，易楠根本没讨到便宜，倒是还方便了沈蓉近距离观察认出了自己。 前面忽悠刘雅的那番话根本哄骗不了沈蓉。 “听说，您因为和粉丝谈恋爱，深陷三角恋情杀案被封杀了，真的假的？”沈蓉好奇问道。 “呵呵……”易楠笑着打了个哈哈。 他一无所获的拿着碗回到了陆程光身边，郁闷的喝着碗里的菜粥，又去夹了一块刚炖好的银鱼，果然很是鲜美。 看来还是得在最薄弱的林松那里入手，易楠心想。 他们两人吃完饭就去了之前陈修住的房间，他的东西不多，只带了一个小小的斜挎包。 里面有一个钱包，没有多少现金，一张身份证和两张银行卡，还有一张背面印着鹰身蛇尾的黑色卡片，卡号标着1109，是什么会员卡吗？易楠没有头绪。 除此之外，就是一套换洗衣服，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的手机。”陆程光突然开口，“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他的手机。” “这么说，凶手很有可能拿走了他的手机！” “应该是，手机里肯定有关键线索。” …… 在外面待了一天，一直都没有等到余震，而且刚刚的主震强度也并不大，估计应该是安全了，玄阳便建议回各自的房间。 但赵知青提出了不同意见，“现在杀人凶手还没找到，单独在房间里太危险了，我建议要不大家在等到救援之前都一起睡在主殿里，并安排一个人守夜。” “说得有道理，还是这样安全。” “不然自己在房间里碰到杀人犯怎么办！” “我无所谓，都可以，你们定就行。” 众人都表示了赞同，于是大家齐心协力下将床铺通铺在了正殿的地上。 赵知青拿了一个签筒，过来说道：“这样，大家抽签决定守夜的人吧，抽到‘一’的人负责前半夜，抽到‘二’的负责后半夜，签上是空白的话今天就可以安稳的睡一个好觉了。” “可以，这样公平。” “当然，为了照顾伤者，林松就不参与抽签了。”赵知青指了一下刚转移到殿中躺着的林松。 刘雅点了点头，听到金璐璐小声抱怨：“凭什么女生也要抽签啊，你们几个大男人抽不就够了。” 沈蓉拉了拉金璐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出头。 筒里一共十一支签，大家都分别上前抽了一根。 易楠也去抽了一根，拿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刻着一个“一”字。 “蓉姐，我抽到了空白，太好了。” “云深，你的是什么？啊！”金璐璐扭头看了一眼李云深抽到的签，居然是“二”。 “云深，到时候你叫醒我，我们一起守吧。”虽然想睡个好觉，但是云深对她来说更重要，自己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李云深退后一步，避开金璐璐伸过来挽他的手，眉头深锁，没有应答。 金璐璐也不生气，反正她也习惯了李云深的冷淡，又转头去看了蓉姐的签，也是空白。 “那现在守夜的人就决定好了，前半夜是这位易先生，后半夜是李云深。”赵知青收回了众人手里的签。 入夜，易楠搬了个凳子坐在殿门口，看着其他人都结伴洗漱完毕后钻进了被窝。 左边是三个女士的床铺，中间用椅子隔开，右侧的床铺都连在了一起，玄阳他们的在最外侧。 除了那个叫石一的化妆师，说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单独把床铺拉到了一个角落。 易楠挑眉，暗自警惕着角落里的人，但他躺下后似乎很快就睡着了，一动不动的。 陆程光没有躺下，反而是走到了易楠身边，指了下凳子的另一角，“让让？” 易楠坐过去，给陆程光留出了一个位置，“你怎么不去睡？” 陆程光咧着嘴笑了一下，“睡不着，和你一起守着吧。” “随便你。”易楠撇撇嘴，只是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透过木格窗洒进来，显得十分清冷。 临近子夜，天上淅淅沥沥开始飘下了小雨，打在屋檐上，宛如悦耳的催眠曲。 易楠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拍拍旁边坐着的陆程光，又走到床铺前准备叫醒睡在中间的李云深。 哪成想他压根没睡，刚靠近就唰地睁开双眼直直看着易楠，眼神里满是戒备。 易楠被黑暗中突如其来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进跟过来的陆程光怀里。 “没事吧？”陆程光低头轻轻地在易楠耳边问道。 “没事。” 易楠缓和过来，对着李云深说道：“该你了。” 李云深早就麻利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一副穿戴整齐的模样。 易楠深深看了一眼李云深在殿门口坐着守夜的身影，就钻进床铺，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醒醒，醒醒！” 睡得正香的易楠听到了耳边急促的叫喊声。 “大家快醒醒，李云深不见了。” 易楠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陆程光也从床褥上坐了起来，易楠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出事了的信号。 “怎么回事？”易楠叫住了宣称李云深失踪了的赵知青。 “我早上醒来后就没有看到李云深，在观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他的人影，他一定是出事了！”赵知青表情严肃且言之凿凿。 “他不是抽到了后半夜守夜来着嘛，金璐璐，你还说要跟他一起的？”刘雅推了推旁边还躺着的金璐璐问道。 金璐璐揉揉惺忪的睡眼，被吵醒后一脸的不乐意，听到刘雅的话又有些心虚，“我……我……” 看样子是压根没醒来过陪李云深了。 “对了，他昨天晚上问我山下被堵住的路的情况来着，还问了有没有小路可以下山。”玄风一脸凝重的说道， “他不会自己走那条小路下山了吧，我明明还警告他那条路很危险，绝对不能从那里走来着。” “对对对，我昨天也听到了。”沈蓉附和道。 “吱呀……” 石一推开木门，从殿门口走进来，脖子上围了条灰色的毛巾，面色漠然，一副湿透了的模样，衣服浸满了水紧贴着他的皮肤。 看到他的样子后，殿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石先生，你去哪了？”赵知青斟酌问道。 “晨练。” 石一简短的回了两个字，就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走向他角落里的床铺，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随着走动水从他身上滴了一路。 金璐璐已经拿出手机拨打了李云深的电话，“还是没信号啊！”她瞬间急得跳脚。 陆程光额角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对着众人说道：“先去找李云深。” 陆程光抓着玄阳的胳膊，指着全神贯注擦着雨水的石一小声说道：“看着点他，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然后又对着玄风说：“快点带我们去那条小路！” “好，好。”玄风连忙应答。 第60章 浪潮 雨从后半夜开始下到现在，渐渐小了，只余零星的雨丝随风飘扬，打在脸上，微微润湿了皮肤。 易楠和陆程光跟在玄风和赵知青后面，后面远远缀着一个金璐璐。 “你们等等我啊，慢一点，呼，呼，呼……”金璐璐没走几步路就开始喘气，却见前面几个人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顾往前走。 陡峭的山路垂直向下，堪堪容一个人走过，并没有像前山一样修成阶梯，只是随意铺了零碎的几块石头，提供一个落脚点，旁边也没有可供攀扶的支撑物。 “这里是多年前山里砍柴为生的山民走的路线，现在基本上已经废弃了，只有对这片路段很熟的老人偶尔会上来，平时根本没人走，而且这边常有野兽出没，之前还摔死过一个人呢。” 玄风向几人介绍这条山路的来历，又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在了入口的一根大树上。 “你们几个把绳子绑在身上，小心别掉下去了。” 待几人绑好绳子，玄风没有理会姗姗来迟的金璐璐，率先踩上了嵌在峭壁上的一块石头往下走。 易楠三人也跟着玄风走过的路径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玄风突然看到半山腰处有一角黑色的布料挂在树上， “你们看一下那边。” 易楠定睛，沿着玄风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黑色登山服的人，衣服被勾在一棵离地3米的大树的树梢上，全身满是泥土和鲜血，脖子上缠绕着依附大树生长的藤蔓，整个身体都空落落的悬在半空中，随着山风一荡一荡的，如果忽略那僵硬的狰狞面孔，就像是在荡秋千玩儿一样。 看这情形，是活不成了！ “李云深之前穿的就是这件衣服！”赵知青喃喃开口。 玄风抓着绳索小心的一步一步走到那棵树底下，抬头看着挂在上面伤痕累累的尸体。 玄风摇摇头：“就让他不要来这边的，还是从山上掉下来了。” 刚下完雨的山地很是泥泞，李云深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应当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时候丢了。 陆程光往四周查看，在距离这棵树5米远的位置发现了死者掉落的鞋子。 “帮帮忙，先把他放下来吧，太可怜了。”玄风说道。 在几人的协作下，终于把挂在树上的尸体搬了下来。 死者的身上伤痕累累，脖子不自然的扭曲着，上面有暗紫色的勒痕，看样子是摔下来的时候在重力作用下被藤蔓拧断了颈椎。 脖子上的淤痕位于舌骨和甲状软骨之前，呈非闭锁状，向两侧逐渐变浅。 看着不像有人为施加的迹象，应该就是摔下来后脖子缠上了树上的藤蔓致死。 李云深的口袋里并未发现什么东西，倒是在周围的山地上找到了他带的包里散落的物品。 但是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 陆程光双手环抱，看着李云深的尸体陷入了沉思：一个趁着大家睡觉，深夜逃跑的人居然没有携带他的手机，不合常理！ “手机会不会是掉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没有被发现？”易楠轻声问道。 “也有这种可能！”陆程光沉吟道。 “但总觉得很可疑，他为什么要大晚上急着跑出来？” …… 再往下的山路更加难走，赵知青本来提议能不能就此下山去找救援的，被玄风一句话堵了回去，“你想拿命冒险的话就自己去。” 赵知青虽然很想赶快下山，但也不想落下和李云深一样的下场，于是没有坚持，还是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很是沉默，尤其是赵知青，阴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 金璐璐一直在路口等着他们，一看到玄风上来就着急地往后面寻找李云深的身影，没看到后急切询问：“云深人呢？” “从山路上摔下去，已经没了！”玄风沉痛道。 “啊！”金璐璐惊呼一声。 “怎么可能，云深怎么会死在这里！我不信！”金璐璐说着，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玄风上前拍了拍金璐璐的背，“好了，别伤心了，我们回去吧。” “陆程光，你看。”易楠手里拿着之前捡到的李云深的随身小型摄像机，本来想打开看看的，但应该是摔坏了，根本打不开，然后他打开了储存卡槽，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 是凶手！陆程光和易楠脑子里都闪过了这个词，没有惊动其他人。 回到道观，众人得知李云深死亡的消息都很震惊，虽然听玄风说他是不慎从山上掉落死的。 但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接连死了2个人对大家带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她，是她回来找李云深复仇了！”林松坐在地上，疯疯癫癫的大喊道。 “到底是谁？”易楠上前，凝视着林松的眼睛问道。 林松慌张地环顾四周，惊惶开口：“下一个就是我了，哈哈哈哈……下一个就是我了！” “你清醒一点！”金璐璐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揪着他的领口哭着说：“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云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松如梦初醒，看了眼周围的几人，缓缓开口说道：“事情发生在5年前我们还在读大学的时候…… 5年前，我们都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我、李云深、陈修、沈蓉师姐、还有苏曼！” 终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易楠想，这应该就是故事中的主角了。 “我们当时都是同一个社团的，苏曼比我和李云深低两届，是大一的新生。因为爱好摄影，大家就聚在了一起。 她说话温声细语，很会照顾人，一紧张就脸红。有一次，我撞见她在老校舍给学校的流浪猫喂食，当时她的笑是那样的美好，现在我还能纤毫毕现的想起来。” 林松说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了陶醉的笑容。 “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金璐璐忍不住开口问道。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和苏曼渐渐熟络了起来，我真的很喜欢她！那天她答应了我的表白，我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觉。 我记得那时候刚好放暑假，苏曼说她老家就在三白山附近，这里的风景很美，于是邀请我们社团来这里采风。 于是在指导老师赵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林松瞟了一眼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赵知青，继续说道：“这里果然像苏曼描述的一样，风景秀丽。第一天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大家说说笑笑，拍拍照片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晚上，我突然听到从李云深的房间里传来不小的响动，好像是他在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我本来只是想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他房间的门没关好，刚好露出了一条缝。 李云深那个畜生居然趴在苏曼身上做那种事！听到里面苏曼痛苦的哀鸣声，我脑子一热，当即就冲进了房间试图拉开苏曼身上的李云深，却被他一把推开撞到了地上，我当时眼前一暗…… 第61章 迭起 林松回忆着5年前的那一幕，露出了痛苦又怨恨的表情：“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苏曼衣衫不整，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眼眶里还有没流干的泪水……” “我走过去试了一下她的鼻息，已然没有了！房间的角落里，李云深也是一脸惊恐的缩在地上，埋着头不断颤抖，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谁叫她太吵了，我只是按住她的嘴巴想让她安静一点！’ 过了一会儿赵老师也出现在了李云深的房门口。李云深出事后第一时间就打给了他的父亲，也就是我们大学的校长。赵老师就是被他叫过来处理后续事项的。 赵老师警告我们如果还想好好毕业的话就不要声张。然后指挥我们拖着苏曼的尸体把她从西侧的悬崖边上扔了下去，刚好落在了下方的镜湖里，伪装成跌落山崖的样子。 我当时真的不敢反抗，不敢想象我妈妈要是知道我被退学了的话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就只能把这件事默默藏在心底。 我不知道当时李校长有没有买通当地的警察，反正苏曼的案子就被当成简单的不慎失足落水案处理，很快就结案了。 很快苏曼这个名字也随着她的人一样消失在了我们的生命里。5年后李云深成了炙手可热的新人导演，沈蓉师姐成了光鲜亮丽的经纪人，赵老师很快爬上了教授的职位，我也渐渐忘却了曾经有个女孩会温柔的喊我的名字。” 林松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赵知青和沈蓉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反驳。 “1周前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说是让我们在10月3号来三白山道观，不然就把我们5年前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世。现在陈修和李云深一个两个的都死了！一定是苏曼的亡魂不甘心回来找我们复仇了！”林松癫狂地喊着。 赵知青和沈蓉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不再隐瞒，打开手机给陆程光和易楠看了他们也收到和林松一样的短信。 “我不敢赌，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明知道会有危险还是来了。”赵知青沉着脸说道。 “你这本来就是用苏曼的命换来的！无耻！”刘雅涨红了脸，愤愤不平道。 一旁的金璐璐也低着头，握紧双拳，两眼通红，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易楠摸了摸下巴，如果是凶手约他们来这里，那就解释得通了。要是凶手的动机真的是为苏曼报仇的话，除开5年前的当事者，那就还剩下金璐璐、刘雅、石一，还有现在在道观里的三个道士拥这几个嫌疑人。 而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早上从外面进来浑身都被雨水淋湿的石一。 易楠看了眼坐在角落里自己的床铺上翻看手机的石一，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毫不在意，即使有人遇害了反正也和自己无关的样子。 “叫你看着他的，有什么收获吗？”易楠拉过一旁的玄阳问道。 玄阳摇摇头说：“什么发现都没有，你们走了以后，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都没挪过位置。” 如果是为那个女孩复仇的话，凶手必然是她亲近的人，陆程光对林松几人问道：“你们知道苏曼还有没有什么亲人之类的吗？” 沈蓉和赵知青都摇摇头，只有林松回忆道：“我记得当时出事以后，苏曼她父母还来过学校，但是她父母在她死后不久也去世了，她家里其他人的话就不知道了。” 陆程光双手交叠在胸前，右手食指轻点左侧手臂：从年龄来看，道观里的这些人都不符合苏曼父母的年纪，可惜现在被困在这里，无法和外界交流，电子设备也没有信号，不然事情会简单得多！ 这样下去太被动了！陆程光牙关轻咬。 “玄阳，你们观里有没有留着这几年的旧报纸之类的。”既然网络用不了，为了尽快了解案情只能寄托于传统的纸质信息了。 “有是有的，我记得师傅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院子里看报纸来着，应该都堆在藏书阁了。我带你们过去。” “我也一起去。”刘雅跃跃欲试的举起手。 “行，多个人多份力量。”陆程光微微颔首。 藏书阁位于正殿后面的塔楼上，看着年岁比前殿的建筑更为古老，门口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上面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斑驳的痕迹，玄阳来得着急，竟忘记拿钥匙了。 他皱起眉头抓着锁正想回去取钥匙，哪知一用力那把锁就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好吧，敢情这锁只是个装饰作用，师傅云游前每天都来这里，居然连这没用了的锁都舍不得换！ 玄阳只觉得悲从心底来，对于在师傅带领下的道观以及自己的未来抱有深深的怀疑。 建筑虽然破旧，但进了藏书阁以后，可以发现里面的设计古朴典雅，比之前殿更加充满了道家的韵味。 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那是书籍经过岁月沉淀后散发出的独特气息。阁内的陈设简单，除了书架，只有墙壁上挂着几幅简笔水墨画，笔触细腻又不乏苍劲。 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从泛黄的古籍到崭新的印刷品，有的封面已经磨损得辨认不清字迹。 易楠没想到这道观看着破败，像随时就要延续不下去的样子，藏书倒还挺多的，看来灵虚道长是把钱都花到了这些古籍上。 玄阳不喜欢看书，所以很少来藏书阁这边，之前每次都是被师傅撵揪着耳朵一起来的，师傅说这里才是他们三白山道观真正的宝库。 玄阳翻着右边书架最下方放着的一堆报纸，突然全身的汗毛一竖，周围温度骤冷，隐约觉得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但一晃那感觉就消失了。 “找到了吗？”易楠咳嗽一声，拉着陆程光上前询问。 “就是这些了。”玄阳拎着半人高的一堆旧报纸放到了藏书阁窗边供人阅读的书桌上。 “不知道师傅有没有按时间顺序放，我们好好找找。” “他们说的 易楠他们坐在了桌旁的木凳上，每人都分了一叠旧报纸开始翻找起来。 在几人的分工合作下，很快就找到了5年前苏曼意外坠崖的新闻。 “你们过来看！”易楠招呼其他人往他这边聚拢一起查看他面前的这份报纸。 苏曼的新闻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只占了那天报纸中一个很小的板块。 上面是她父母跪在地上等着苏曼的尸体打捞上来的画面，周围是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左上角还登着苏曼的照片，照片里的苏曼留着齐刘海，眼眸明亮，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笑容灿烂，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笑容中绽放。 第62章 转折 新闻中简短介绍了女大学生某某因外出游玩不慎跌落山崖，掉进湖里，呼吁大家出游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信息了。 几人看着新闻都沉默了下来，翻来覆去找了个遍，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陆程光珉起嘴角，看着易楠手里还拿着的李云深的背包，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刘雅问道：“你们剧组的东西在哪里？” 刘雅有些茫然，不知道现在突然问剧组的东西有什么作用，但还是回答：”有些贵重的放在李导演房间，其他的堆在侧殿的那个杂物间里。” “带我们过去看看。”陆程光赶忙说道。 杂物间里堆满了剧组乱七八糟的各类器具，他翻了翻没有发现自己想的那个东西。 易楠若有所思的摸了一下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小型器械，金属外壳泛着冷光，内置钢丝绳，绳子下方连接着一个黑色的吊钩。 易楠又往下摸了摸钩子，上面沾了几根青色的杂草混杂着泥土。 “这是什么？”易楠指着那带钢索的器械问刘雅。 刘雅上前观摩了一番，得出结论：“应该是剧组的微型电葫芦吊机。” “你们这两天有用过吗？” “应该没有，我们到了这里之后先拍了一组宣传照，大家听说了山下的庙会就一股脑涌下去参观了。”刘雅摇摇头说道。 易楠拎了拎这东西，大概二十几斤左右，还挺小巧轻便。 “这吊机怎么了吗？”刘雅疑惑不解。 “没事，随便问问，这东西挺不错的，结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入手一个。”易楠用手指弹了弹机器的金属外壳，听着它发出“叮”的清脆响声露出了笑容。 刘雅捂着额头，有些怀疑这还是娱乐圈传闻中的那个独来独往、从不参加任何聚会的易楠吗？ 听说易楠的身边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所以他从不和别人深入交往，连他们公司的庆功宴都不会去。 而且跟在他身边的助理每次都待不到一个月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开。 没错她在蓉姐那里得知了他就是真正的易楠的消息，果然传闻终究是传闻，哪有人不需要社交的，像现在这样不是整天都和这个陆警官黏在一起嘛，他们居然还一起出来旅游哎。 刘雅看着两人的互动，还有陆警官望向易楠的眼神，不自觉露出了姨母笑，她发誓一定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保密的。 陆程光没有在杂物间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一行人又来到了李云深位于二楼楼梯口往里的第二个房间。 里面果然还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机器，有的直接就堆在地上，有些放在窗前的小木桌上。 陆程光扫视了一圈，注意到了小木桌中间的那个摄影机，嘴角微抿：找到了！ 他还记得那天吃完晚饭后看见李云深在院子里摆弄着摄影机来着，他明明记得那台摄影机的肩带边缘是红色的，而今天在李云深尸体旁边找到的那台肩带却是全黑的！ 这两台摄影机一台是李云深自己的，一台是剧组公用的，李云深昨天应该是慌乱之中收拾错了。 果然！看着木桌中间那台摄影机，陆程光心想：终于找到它了，既然凶手费尽心思拿走了那台被摔坏的摄像机的储存卡，那里面必然有凶手想隐瞒的东西。 他们打开了桌上的摄影机，里面的内容都还在。 趁着陆程光全神贯注查看里面录像的间隙，易楠找了个借口说出来上厕所。 到了一楼的卫生间，易楠轻吐了口气，之前其他人一直在旁边，易楠没机会和在李云深被吊死的树下形成的灵体沟通，只好朝他勾了勾手指让李云深的灵体先跟过来。 李云深很是惊奇，他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吊在树上的尸体。 他知道凶手杀了陈修只是个开始，想趁凶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连夜逃跑，只记得在逃下山的那条小路上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道观里的人过来发现了他的尸体，其他人根本看不到在尸体下面的“他”，而易楠居然对他勾了勾手指，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但后面他跑到哪里易楠的视线就往哪瞟，这才认定易楠居然能看见特殊状态下的他。 于是就一路跟着易楠回到了道观里。 在藏书阁的时候，李云深跑到玄阳跟前去看那些报纸，玄阳表现得有些异样。 易楠想着玄阳可能和他师傅灵虚道长一样，虽然看不见灵体，但灵觉比普通人敏感，还是能感受到不合常理的东西的存在，不知道他师傅有没有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情，看样子似乎是不知情的。 现在离开了旁人，单独到了这个狭窄的洗手间，终于找到机会问一问李云深了，之前林松说5年前那个故事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易楠耳边吵着说：“他骗人！他骗人！”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易楠问道。 李云深见易楠终于和自己交流了，难掩激动：“你果然能看见我，还能听见我说话！要是能以你为素材拍部电影就好了，我还有好多想表达的想法想在影视作品中展现，为国家的电影事业做一份贡献……” “废话少说！你还想不想找害死你的凶手？”易楠止住了李云深喋喋不休的对于未来的理想和抱负。 李云深激动的心情瞬间掉落到了地底，“对哦，我已经死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拍电影了。” 李云深顿了顿，终于说：“这只是因为我年轻时犯的一个小过错。 林松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我的小跟班，我确实是对他那小女朋友苏曼有点心动，但是明明是林松这个家伙给她下了药然后送到我房间的，你也知道，当时血气方刚的哪里能抵制得住诱惑。 一开始林松就在我们边上看着，后来也加入了进来，等我们完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苏曼就死了。 林松和我当时都害怕极了，我只能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帮忙善后，之后的事情和林松说的差不多。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当时还有第四个人在场！陈修居然躲在我们房间的窗外把这一切都拍了下来，他后来还一直拿着这个视频勒索我！” “所以这就是凶手杀了陈修的原因。”易楠摸着下巴自语。 “我直到前天偷听林松和陈修的谈话才知道他们居然是一伙的！”李云深又激动了起来，双眼往外逸散着黑气。 易楠皱着眉往门口的方向退了一步，以便可以随时跑出去到陆程光那里，他把手别在背后搭在门把手上，“你不要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李云深深吸了口气，四处逸散的黑气变淡，恨恨说道：“5年前就是他们设计的我！当年，林松他给苏曼下了药送到我房间，然后特意让陈修在外面录视频就是为了以后好让我有个把柄在他手上！我没想到他从高中开始这么多年在我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林松在背后搞得鬼？” 糟了！ “快回前殿！” 第63章 复仇 易楠心念一转，真相居然是这样！那林松才是凶手最想要报复的对象。 他急忙赶回前殿，打开殿门，只见里面除了躺在床铺上的林松外空无一人。 “林松。” 易楠走到林松床边，他闭着眼睛盖着被子安详的躺在那里，被子没过他的下巴，只露出了孤零零的一个头。 “林松！林松？”易楠又叫了两声，依旧没有听到林松的应答，易楠顿觉有什么不对，掀开他身上盖的被子一看： 只见林松下身浸满了鲜血，肚子上有数道刀口，本来已经骨折的小腿被完全折断掰成了圆规状，更甚之他的下体被切断，只剩一块皮连着被拉长随意耷拉在大腿右侧…… 易楠沉着脸把被子盖回去掩藏掉这血腥的画面，还是被凶手得逞了！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林松的尸体上方，黑气逐渐涌出，还没凝聚成形就开始往易楠所在的方向袭来…… 易楠感觉不妙，连连后退，随即转身狂奔，一跃而过木制的门槛，往李云深之前住的房间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林松”尖锐的嘶鸣，后方的黑气如蛛丝一般源源不断朝易楠蔓延过来，从脚踝逐渐往身上缠绕。 易楠手一撑，整个人跃过扶手跳上了楼梯，一个翻滚继续往前跑，边声音有些颤抖的喊着：“陆程光！陆程光！” 眼看那黑雾涌上易楠的胸口，黑气的前端犹如利剑一般就要朝易楠心脏的位置刺入…… 正在专注查看摄影机里面内容的陆程光听到了易楠的喊叫，觉得他的声音不太对：不会是遇到那个凶手了吧！ 陆程光的心一颤，把摄影机随手扔给了刘雅，攥紧手就朝门外跑去，只见易楠正从楼梯口飞奔而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易楠跑得太快没收住力，只能双手环住陆程光的后颈以作缓冲，唇瓣直直撞上了陆程光的嘴！ 两人唇齿相依的刹那，易楠的余光瞟见胸口尖利的黑雾一下子就往后缩了回去，蹿回了正殿中，带起一阵风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零距离的接触使彼此的气息在唇齿间交融，陆程光睁大了眼睛，心扑通扑通直跳，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手试探着往上想抱住易楠的紧实的腰。 正想动作，还没等他好好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吻，易楠已经从他怀中退开。 他伸出手背擦拭了下自己的嘴唇，像掸掉灰尘一般，视线时刻往后方瞟去，“陆警官，对不起啊，刚刚。” 陆程光还沉浸在刚才的意外中，他只当易楠是因为刚刚的亲密接触害羞了，眼睛不自然的转了一圈，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这么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易楠垂眸，道：“林松被杀了！” “啊！” 后面靠在李云深房门口的刘雅手上拿着之前陆程光递过来的摄像机，本来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刚刚的戏码，为两人之间意外的拥吻而激动不已，突然听到林松被杀的消息顿时惊呼出声。 “怎么会？！正殿里不是大家都在吗？他们人呢？”刘雅跑上前问道。 “不知道去哪儿了。”易楠摇摇头，他也很困惑为什么正殿里只剩下了林松。 “过去看看！” 陆程光当即决定去前殿查看一下林松的尸体，带头朝楼梯口走去，越过易楠的时候依旧不敢直视他。 进入殿门，果然只看到了林松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身影，其他几人都不在殿中。 “呼，呼，呼” 从他们身后门口方向传来重重喘气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易楠回过头，只见之前在殿中的赵知青和玄风一人压着石一的一条胳膊从外面进来。 “你们怎么都堵在门口不进去？”沈蓉紧跟其后，见大家进了门后都不往里面走感到奇怪，疑惑问道。 “林松怎么还一直躺着？”金璐璐也从沈蓉后面过来，穿着的外套坐一块泥巴又一块泥巴的略显脏乱，似乎是在哪里摔了一跤。 “林松，你坐起来活动活动，我们把石一抓回来了。”她径直走向林松躺着的床铺，抓住被角一下掀开…… “等等！” 易楠他们还来不及阻止就又看到了被子下面林松凄惨的死状！ “啊！！！！” 金璐璐吓得立马把手上的被子一扔，衣服上沾到了飞溅的血迹。 眼看场面实在太血腥了，易楠还是走到了林松的床铺边，将金璐璐扶到一边坐下，又帮林松把丢在地上团成一坨的被子盖回去。 刘雅看着易楠若无其事在凶案现场淡定走动，甚至还帮“他”盖被子的画面忍不住呕了出来。 易楠没理会其他人看着他异样的眼光，径直回到陆程光身边戳戳他垂着的手臂，递给他一个眼神，“你手伸出来给我一下。” 嗯？ 陆程光看向易楠，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有点害怕。”易楠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反正陆程光应该也猜到了自己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需要和他肢体接触，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出自己能看到死去的人的灵体的秘密，但也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眼珠微微转动，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殿中四处乱窜，上下飞舞浑身四散着黑气的“林松”虎视眈眈地逼近，一副对于霸占他的躯体还不死心的样子。 易楠很自然的牵起了陆程光伸出来的手，覆上去十指紧扣，还把两人交握的手举起来朝着对面“林松”的方向，嘴角上扬，得意一笑。 全身被黑气包裹着的“林松”头部黑雾变淡幻化出了不甚清晰的狰狞面容，一脸的不甘心。 “给我……给我……”冒着黑雾的“林松”失去了理智发出低沉的嘶吼。 “李云深”看着这一幕有些懵，即使之前不知道能附身易楠，现在也发现了。他有些懊悔，明明是他先遇见的易楠，怎么就不抢先夺取他躯体的使用权，现在根本就侵入不了一点。 陆程光瞟了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雀跃，僵硬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想着以后自己也得主动一点，不能光指望易楠向他靠近。 “这怎么回事？怎么林松就死了？你们刚刚去哪了？”刘雅对着后面进门的赵知青几人发出质问。 “肯定是这个家伙干的！”赵知青加大力道一扭本来就抓着的石一的胳膊。 “嗯……” 石一痛得闷哼一声，眉头却未曾皱一下，面色漠然挣扎道：“不是我，放开！”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后又开始沉默不语。 “那你之前跑什么？”赵知青踢了石一小腿一脚，狠狠说道。 石一跺了跺脚缓解疼痛，翻了个白眼后昂着头把脸甩到赵知青对侧，没有回答，一副不屑说话的样子。 “你们去藏书阁之后，这家伙突然对着窗外大喊了一声‘白毛怪！’，然后就朝着后山跑出去了……” 第64章 落下 当时赵知青见石一跑了，一想，这家伙肯定是怕救援来了之后就会被抓走，就想现在找个机会逃跑！还伪装成看到了“白毛怪”，怎么可能真的有这样的怪物，这只是山里的民间传说罢了，骗人也不找个像样的借口。 自己可不能就这么让这个杀人凶手跑了！于是急忙跟着追了上去。 玄风、沈蓉几人看到赵知青追着石一出去也连忙跟去，但是这个石一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跑得却飞快，一下子就没影了。 金璐璐追得太快还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蓉姐，不用管我，你们先去追他。” 沈蓉一咬牙，事关自己的小命，抓到凶手更重要，谁知道他跑了以后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报复自己当年隐瞒了苏曼死亡的真相，于是没有理会金璐璐，跟在了赵知青身后追过去。 但是在后山转了几圈都没见到人，等赵知青几人就要放弃回观里的时候，突然石一的身影在那处山泉旁边一闪而过。 赵知青连忙跑过去，就见石一呆愣的站在石泉边被竹子穿透的陈修的尸体前。 之前陆程光他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警察过来，于是没有移动尸体，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经过两天，陈修的尸体已经发臭，肚子胀大，像有什么活物要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赵知青闻到那恶臭立马捂住了嘴巴，又对玄风使了个眼色，让他一起接近石一制住了他。 …… “他肯定是故意引我们出去，然后一个人溜回来杀了林松！”赵知青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完后指着石一控诉道。 “白痴！”石一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继续昂着头不屑理会他。 “你！杀人犯还这么嚣张！”赵知青气急，咬牙切齿地捏住石一的胳膊，想把他怒揍一顿又碍于众人的视线无可奈何。 “他确实不是杀人犯。”陆程光笃定的对着众人说。 “他不是凶手的话还能是谁？难道是你吗？”赵知青对陆程光的话嗤之以鼻，反驳道。 “真相就在这个摄影机里。”陆程光指了指刘雅手里的机器。 嗯？刘雅一愣，连忙把摄影机递到陆程光那里，自己刚刚也一直在看里面的影像啊，怎么她什么也没发现？ 陆程光打开摄影机，面朝大家播放了一个视频。 “你这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啊……”赵知青仔细看了一会儿陆程光播放的视频嚷嚷道。 视频里的画面确实漆黑一片，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10月3日凌晨1点，正是陈修死亡当晚的录像！ “你们看。” 陆程光指着视频的左下角，将之放大，可以看到黑暗中一个小小的模糊人影拿着手机靠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出视频画面，穿着黑色的皮衣，脖子上的金属挂件反射过一道冷厉的光，看着像是陈修的样子。 在他后面又过来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借着前方微弱的灯光，凭借刚刚陈修走过柱子为参照物，可以看到这个人影的身高比陈修矮一个头左右。 “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陆程光把视频暂停，指着后面经过人影判断说。 那天李云深睡觉前随手就把这个摄影机放在房间的小桌子上，镜头正好对着窗口，本来是为了防范意外，保护自己的，没想到刚好录下了楼下的这个画面。 “这个视频这么糊，哪里认得清到底是谁？你的眼睛还带自动修复功能了？”赵知青依旧质疑道。 “这个视频只能判断这个嫌疑人大概的身形，确实辨别不出到底是谁。但是符合这个条件，又在刚刚有时间杀害林松的人应该只有一个……” 陆程光顿了顿，将目光换了个方向看向那个人。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能做所有这些事的人只有你，金璐璐！” 陆程光抬手用食指指着她果断说道。 “怎么可能？！你不要随便污蔑人，璐璐她怎么可能会杀人！”沈蓉嘲笑道，对于陆程光说的话觉得很是荒谬。 “对啊，你们前面不是还说杀了陈修的一定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吗？怎么会是金璐璐呢？”玄阳也不解道。 金璐璐坐在一旁，低着头把脸埋在柱子的阴影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像是依旧被之前林松凄惨的死状吓到的样子。 听到玄阳的反驳，陆程光没有说话，这也是他还想不通的一点，金璐璐一个瘦弱的女生是怎么用一根竹子把陈修活生生贯穿的。 也许她还有共犯！ 易楠勾唇笑了一下，上前两步，说道：“确实，光靠金璐璐一个人或许不能做到这点，但是如果她不仅仅是一个人呢？” 易楠停顿了片刻，大家的视线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还有一个人在帮她？”刘雅恍然大悟，抱紧胳膊，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几人。 “不是人在帮她，而是机器在帮她！对吧金璐璐？”易楠望向金璐璐在阴影中低着头的身影，缓缓开口道。 “机器？什么机器？”刘雅发出疑惑。 马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竖起食指兴奋说道：“你是说刚刚我们看到过的剧组的那台手提式微型吊机？！” “bingo！”易楠打了个响指，发出清脆的响声，对着刘雅微扬唇角。 易楠又朝着金璐璐说道：“没错，就是借助那台微型小葫芦吊机。当天你应该是先用什么方式把陈修弄晕，把他绑起来，将吊机的钢索绕过树干，用钩子钩起绑好的陈修吊到一定的高度。 然后将竹子尖端朝上固定在地上，最后放松吊着他的钢索，依靠自然落体的力量做到了这一切……” “杀完陈修回来的时候，你发现李云深房间里的摄影机居然正对着窗口闪烁着红光处在一个工作状态，你正想解决李云深顺便拿到那台摄影机的储存卡的时候。没想到突然地震了，打乱了你的计划。 于是只能草草换了一身衣服和其他人一样从房间出来汇合。” “再说李云深，你昨天晚上确实是遵守了和他一起守夜的承诺。我想你应该是通过这个凶手随时会继续作案、呆在这里真的很危险的话或者行为诱导了李云深，哄骗他和你一起从那条小路先行下山，远离这里。 在那条山路上轻轻一推就又解决了你此行的第二个目标。” “最后就是林松，你假意在去追石一的路上摔倒，实则是返回到了这里执行你的杀人计划。” 易楠讲述完后，殿中一片安静，仅余众人此起彼伏的轻微呼吸声。 第65章 帷幕 殿中安静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刘雅终于鼓起了勇气，率先打破了平静，高声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杀了这么多人？你究竟有没有人性啊？” 金璐璐依旧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应该是苏曼的妹妹吧？”易楠看向金璐璐，虽然是疑问句，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确信。 易楠在脑海中回忆起刚刚在藏书阁看过的5年前那张报纸的照片。那照片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站在人群里被乡亲拦着不能上前，只能默默流泪。 虽然她现在明艳的外貌与5年前稚嫩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但脸部的轮廓还差不多，照当时的年龄推算也和金璐璐相符。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孤儿”沈蓉的话戛然而止，是啊，是他们让她变成了孤儿…… 当年苏曼死后，她父母也郁郁寡欢，不久就双双去世。 “哈哈哈哈……”金璐璐终于站起来，不再低着头，仰起脖子大笑起来，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半张脸上，另外半张脸依旧隐没在黑暗中。 金璐璐往前迈了一步，阴影随着走动后退，终于整张脸都暴露在了阳光下，娇艳的脸上已满是泪痕，像是被朝露打湿的花朵，更显得动人。 “他们就不配叫作人！”金璐璐冷冷道。 “没错，他们都是我杀的！我原名不是金璐璐，而是叫苏颖，苏曼确实是我姐姐。5年前我姐死在了这座三白山，我父母后来也死了，当时的我还没有成年，于是他们就送我去了孤儿院，改了名字，叫金璐璐。” “呵呵，他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可以继续去过自己全新的人生了。那我姐姐，我爸妈，还有我呢？我们的人生呢？！”金璐璐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我在孤儿院挣扎求生，过了这么多年，本来一切都已经像完全没发生过一样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了。4个月前我却无意间在一个网站上发现了一个上传的视频！” “你们猜怎么样？里面的主人公居然是我的姐姐，我5年前就去世的亲姐姐，苏曼！哈哈哈哈……” 金璐璐大笑着继续说道：“你们能想象我看到这个视频时候的心情吗？视频里的她穿着坠崖那天的衣服，不醒人事，正在被一个男人侵犯……” “但是当年警察检查了我姐姐的尸体后却对我们说没有任何疑点！就是发生了个不幸的意外。但是我在看到视频的时候终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姐姐一定不是意外死的。果然稍微调查调查就发现了视频里那个男人就是当年和我姐姐死的时候一起参加活动的社团学生！” “对，就是李云深！他家财大势大，只有他才能在事情发生后完美脱罪。我混进了经纪公司，公司给我立了个富家女的人设，又尽力争取到了李云深执导的短剧。” “但是那个视频明显是偷拍的角度，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于是我把那时候参加了那次社团活动的人都叫回到了这里，果然！为了自己的名誉，所有人都来了。 本来想先从李云深下手的，但是你们知道吗？他自从我姐姐死了以后居然就不近女色了，听圈内流传是说他不举！哈哈哈哈……真是报应！” “李云深那边油盐不进，我只好从流出视频的源头陈修入手，没想到他那里居然藏着视频的完整版！我这才知道原来看着道貌岸然的林松才是他们之间最无耻的那个！他想走捷径，拿好处，居然用我姐姐的命去换！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姐姐，故意在强奸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口鼻。后面再让李家的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不！不！不！我劝过她的，只要她乖乖的去陪一晚李云深，她要什么我都给她。但是没想到我都跪下来求她了，她依旧不愿意，是她不为我付出，是她自己不听话，我才给她下了药。后来我怕她醒了之后不肯罢休，不知道会不会去报警，我不能拿我的前途去赌，不得已只能让她永远闭嘴。你也给我闭嘴！” 浑身满是黑雾的“林松”在金璐璐面前嘶吼着，手掌张开似乎想要掐住她的脖子，手碰到金璐璐的瞬间却瞬间雾化，从她身上穿了过去，根本抓不住。 “林松”试了几次发现不能对金璐璐造成伤害，两眼释放的黑雾更甚，死死盯着易楠和他与陆程光相交的手…… 易楠打了个寒战，不由将陆程光的手握得更紧，给了“林松”一个挑衅的眼神：你再敢过来试试！ “林松”见自己影响不到除了易楠之外现实中的其他人，终于收起了獠牙，只是还是漂浮在金璐璐的上方。 金璐璐看向林松尸体的方向，眼神中含着无尽的愤怒，恨恨说道：“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死不足惜！” “但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随意杀人！”陆程光皱着眉头，沉声道。 “哦？那请问我还有什么办法去对付那些高高在上，随便勾勾手指就能要了我小命的那些人呢？”金璐璐面露嘲讽。 殿中又陷入了沉寂，没有人能回答刚才金璐璐的疑问。 …… “不管怎么样，先把她绑起来吧。”赵知青提议，打破了平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同意了。 “行！” 赵知青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正要朝金璐璐过去。 “有信号了！” 听到刘雅的声音突然停止了脚步。 “救援队说已经清理了道路，他们现在就准备上山来。” “太好了。” 众人纷纷掏出了手机。 就在大家都为这个消息高兴的时候，金璐璐突然侧身一翻，从窗户跳了出去。 “快把她抓回来绑好，到时候交给警察。”赵知青嚷嚷道。 易楠和陆程光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山崖边，金璐璐见无路可逃终于停了下来，一步之遥，山崖底部便是镜湖，就像这片湖的名字一样，水面如镜，在阳光照耀下，山崖的倒影清晰的映在湖面上，与湖水融为一体。 姐姐就死在了这片湖里…… “金璐璐，你别再挣扎了，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你跑不掉的。”易楠向着金璐璐的方向伸出手说道。 “是吗？”金璐璐站在山侧，发丝迎风飞舞，嘴角扯起弧度，带着释然与满足。 “你们知道吗？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姐姐的脸了，只记得小的时候每次父母离开家去工作，她都会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水晶糕，加双份的糖，还记得那甜蜜的味道，真是好吃啊。” 金璐璐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似乎那好久没吃的水晶糕的甜味依旧在舌尖流淌。 易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要！” 金璐璐眼角滑过一滴泪珠，纵身一跃，那泪珠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第66章 收场 易楠奋力扑向悬崖边，只来得及抓住金璐璐一片衣角，在惯性作用下整个人都向前滑动 陆程光连忙紧跟其后紧紧抱住了易楠的腰，他的脚奋力勾住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缝隙，才止住了他们下落的趋势。 “你们还不快过来帮忙！”陆程光朝着后来追过来却停在十米开外的赵知青喊道。 赵知青抽搐着一直没有上前：这么危险！难道要让我用自己的命换这个杀人犯的命吗？！我才没这么傻，就让她自己掉下去好了，救她干嘛！ 除了赵知青，其他几人都在联系救援，没有跟过来，也或许内心深处并不想让她被警察抓住。 陆程光见赵知青迟迟没有动作，不禁在心里暗自咒骂：这狗娘养的。 他只能匍匐在地上，尽量增加自己与地面的接触面，以加大摩擦，防止稍有不慎三人都连带着一起掉下去。 “放开我。” 金璐璐悬在半空，她面带祈求的看着易楠，希望他能放自己离开。而且也不想无辜的人因为自己丧命。 “你才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易楠趴在地上，忍着剧痛说道，他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崖边，吊在下方，全靠陆程光在后面拉着自己才没能掉下去。 山石割裂了与之接触的手臂，淌出的血顺着胳膊滴到了金璐璐的脸上。 “坚持住！”陆程光在后面喊道，一边用脚勾着岩石用力挪动，一点一点的将两人往后拉。 “金璐璐！抓住我的手！”易楠拼命对着下方的人喊着。 金璐璐摇了摇头，“我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你们拦不住我。” “撕拉！” 薄薄的面料承受不住一个人的体重，终于发出了断裂的声音。 金璐璐闭上了眼睛，脸上泛起幸福的笑容：一切都结束了。 她落了下去，裙角飞舞，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努力振翅飞翔，但始终无法摆脱她的翅膀已经折断的命运…… 半空中，金璐璐仿佛看见了好久不见的姐姐、爸妈一起来接她团聚，记忆里的他们终于鲜活了起来。 “扑通！” 山崖下的镜湖在与金璐璐身体触碰的刹那发出一声巨响，泛起惊人的水花，澄澈的湖面随即晕开深邃的红色，一圈又一圈…… “金璐璐！” 易楠攥紧手里的衣服碎片，怔怔看着下方的镜湖已然恢复了平静，怅然若失。 金璐璐，不！苏颖，终于如她所愿，和她姐姐一样长眠在了这片湖中作为最后的归宿。 而围绕在易楠旁边的灵体形态的李云深和林松也在金璐璐坠入湖中后缓缓消散了。 “易楠，抓紧我！” 陆程光感觉前方的重量锐减，知道终究还是救不了金璐璐，他死死抓着易楠，不敢想象要是易楠也从这里掉下去的场景。 易楠终于回过神来，借助后面陆程光的力量，将手往后探。 两人伏在地上缓缓后退，逐渐远离了崖边。 退到了安全距离后，易楠起身握紧手里的碎布，扬起拳头，对准依旧躲在后面看热闹的赵知青的脸就是一拳！ “你干嘛打我！” 赵知青被打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他的左脸迅速肿了起来，捂着脸含糊不清指责道。 易楠手上的血染到了赵知青的脸上，显得他的脸越发面目可怖。 “打的就是你！” “……” 赵知青也知道自己刚才不上前帮忙的行为惹恼了易楠，只能吃下这口哑巴亏，不再同他争辩。 而旁边陆程光也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要是打回去的话，他觉得陆程光一定会毫不迟疑对他动手，算了，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一个戏子、一个莽汉而已。 “你！你们给我等着！” 怕易楠再给他一拳，赵知青留下一句狠话之后捂着脸灰溜溜跑远了。 赵知青逃走后陆程光握住易楠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看着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不规则伤口，默不作声将自己的衣袖撕了下来简单包扎了一下用来止血。 “现在先简单处理一下伤口，里面有些碎石，等一下回去之后得好好清洗伤口。” 陆程光把伤口包好，又将尾端布料撕成两条简单打了个结。 易楠看着专注地帮自己包扎伤口的陆程光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就行。” “怎么？害羞了？你光膀子的样子我都见过了，怕什么？”陆程光笑着调侃道。 陆程光和易楠回到正殿前的院子后赵知青已经不见人影，听玄阳他们说是听说山下的路通了，收拾了东西迫不及待跑了。 其他人倒是还在，他们听说了金璐璐已经跳崖身亡了的消息都唏嘘不已。 刘雅和沈蓉打完电话和自己的亲人报平安之后就回房间等剧组的大部队回来再一起离开，导演死了，这个剧是彻底拍不成了。 石一依旧沉默着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没有开口的欲望。 玄阳和玄风跑到了山门处眼巴巴等待他们师傅和救援的人，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念师傅过。 没过多久，救援的队伍还有警察都来到了山上。 “你该庆幸没有伤到大血管和神经，不然我这里可处理不了。” 随行的医生将易楠的伤口打开重新清理，用镊子将里面的异物一颗颗夹出来，同时不断用生理盐水和消毒水反复清洗。 “等会儿下山之后还是去医院再看一下。” “没事，医生，你帮我包扎一下就行，多谢了。”易楠咬着牙没有喊疼，额头冒出的细密冷汗却出卖了他。 “就没见过你这么怕去医院的人，可不能讳疾忌医，知道吗？”那医生语重心长的说。 易楠笑了笑没有说话。 医生见劝不动也不强求，清洗完伤口后就重新用纱布包扎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当地警察听完陆程光和易楠的讲述，对于这道观里这几天发生的事很是惊奇，这么恶性的案件他们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负责此次案件的警察叫王忠，35岁上下，肤色略棕，中等身材，结实有力。 易楠将前面在正殿里悄悄录的录音拿了出来交给警方，里面有金璐璐的自白。 “感谢你们协助案件的调查。”王忠伸出手。 陆程光和他握了一下手，说：“同为警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真是没想到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凶手！” 感慨完就联系人去山下的镜湖打捞金璐璐的尸体。 同时各组队伍加班加点地赶来勘查陈修等人的死亡现场。 第67章 老道 “嘎吱、嘎吱” 山下缓缓驶来一辆似乎马上就要散架的小电驴，由远及近，才发现骑车的那人穿着宽松的道袍，颜色朴素，沾满了尘土和污渍，银色的发丝凌乱，用一根木簪歪歪扭扭挽了个道髻。 那人仅用单手握着小电驴的把手，另一只手拿着原本挂在腰间的葫芦牛饮里面装着的饮料！ 车的后座还坐着原本去山下买东西的玄也，战战兢兢，牢牢抓着屁股底下的座垫，生怕自己掉下去。 “师傅，你终于回来了！好想你啊！呜呜呜……” 山门前小电驴还没停稳，玄阳就“扑通”一声上前跪在地上抱住了来人的大腿哭诉着。 “乖徒弟，你应该是想我带走的钱了吧，正常点！” 灵虚道长“啪”的一脚将玄阳踢了出去。 玄阳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力，弄得灰头土脸的，咧嘴露出了一口闪亮的大白牙，“师傅！我是真的想你了！” 灵虚道长斜眼看天，显然不相信玄阳的鬼话。 后座上的玄也这时也抖着腿下车了，还是第一次坐师傅的这辆御用电瓶车，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抚了抚受惊的心口，后怕的问：“玄阳师兄，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山上的房子都没塌，就是……” 玄阳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一言难尽，谁能想到会有人专门跑到我们这偏远的道观里来复仇杀人。 玄阳帮着师傅扶着他的“专属坐骑”往前推，同时看着师傅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饮料，嘴里碎碎念道：“师傅，都让你不要再偷喝饮料了，里面糖分太高，对你身体不好。” “我就嗜甜这么点爱好都不能满足的话还活个什么劲。”灵虚道长反驳道，又拿起葫芦喝了起来。 玄阳摇摇头，您老何止就喜欢吃甜食这么一个嗜好啊…… “嗯？！易小友，你终于来了！” 灵虚道长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站在石桥边的易楠，一改之前对玄阳的嫌弃，激动不已，挥舞着宽大的衣袍一溜烟跑到易楠身前。 “易小友，你真的是想死我了，是上次给你的法器终于失效了吗？这次坚持得够久的。” 法器？失效？旁边的陆程光听到这两个稀有名词，暗自疑惑，他没想到易楠居然还信教，之前也没告诉他到三白山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来就是这件事了。 那边灵虚道长还在喋喋不休的对易楠说着：“要我说，易小友你就跟着我一起去云游吧，我们一起下山斩妖除魔，到时候赚的钱我们五五分，不，你六我四……” 易楠捂着额头，又来了，每次和灵虚道长见面他都免不了会提到这茬，一个劲忽悠自己跟他一起“搞事业”。 “灵虚道长，我来确实是因为之前的法器裂开了，你看。” 易楠直截了当说道，阻止灵虚道长继续再把要带他一起去驱除灵体赚钱的话题延展下去。又解下脖子上挂着的玉石递过去。 灵虚道长接过玉石，眯着眼凑近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之前铭刻的密密麻麻的符文被一条黑色的裂缝分成了两半。 “所以里面的能量已经没了？”灵虚道长问道。 “还有一点微弱的力量，但是不足以抵抗灵体的入侵了，你给我换一个吧。” “来来来，你跟我过来！” 灵虚道长咧嘴一笑，眼角的皱纹堆了起来，热情地拉着易楠的衣袖绕过前殿往后去。 斩妖除魔？灵体？陆程光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紧锁，他现在深深怀疑易楠是不是被这个神神叨叨的邋遢老道给骗了。 他看着那道长把易楠带进了藏书阁二楼，正想跟进去看看。 “你就不要进来了，在外面等着吧。”灵虚道长将易楠送进去之后，在门口拦着陆程光说道。 然后“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藏书阁的门。 难道他们在里面要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吗？陆程光不禁想到。听他们之前的交流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交易了。 但是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陆程光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藏书阁二楼，灵虚道长来到最里面的墙壁，把墙上正中间挂着的绘了旭日东升的山水写意画卷给取了下来，画卷后的墙壁里有一个暗格，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盒。 灵虚道长把木盒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又从自己发髻上的木簪子里取出了一枚钥匙，打开了箱子上挂着的锁。 盒子中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有和易楠之前的法器材质相似的玉石，还有铜钱、巴掌长的小木剑之类的，相同的是这些物件上都铭刻着繁复的符文。 “这都是我这几年的杰作，你再帮我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作用。”灵虚道长将木箱推到易楠面前说道。 易楠在盒子里翻找了一下，里面的物件虽然不少，但能对灵体起作用，散发着莹光的却寥寥无几，易楠一眼扫过，挑出了两件放到桌上。 一件是那把巴掌大小的桃木剑，另一件是一面硬币大小的青铜镜。 符合法器形成的条件很是苛刻，不光是要有合适的材料。但是到现在易楠和灵虚道长也没有找到规律，只能随便试，但即使是同一种材质也不是每一件都能成功，不然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多“废品”。 另外一个条件倒是比这个好把控，那就是一气呵成的符文，其间必须聚精会神不能中断。 符文铭刻的方式非常细致，采用微雕的方式，是灵虚道长师门相传的手艺。 看着易楠只挑出了两件成品，灵虚道长有些失望，自己费了老大劲才凑了这么一盒。 他自己制作的过程中并不能看见这些法器的功效，对于灵体也只是在和他们接触的时候有模糊的感觉，所以每次只能请能用肉眼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事物的易楠过来才能辨别法器的真伪。 不过没关系，这些“废品”好好宣传宣传也能卖出去小赚一笔。想到这，灵虚道长又眉开眼笑起来。 要是易楠也能跟着他一起下山就好了，凭借着自己不凡的气质和忽悠能力，还有他那双能看透虚妄的眼睛，指哪打哪，那些“鬼东西”还不手到擒来，到时候一个小目标分分钟搞定，根本就不是事啊。 易楠看着灵虚道长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自己得谨慎点，可别被他给坑了。 “道长？！” 易楠在灵虚道长眼前挥了挥手。 “照例，易小友你先挑一件吧。”灵虚收回逐渐发散的思维，指了指桌上的两件物品。 易楠看着这两样东西斟酌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拿走那面硬币大小，比较好携带的青铜镜，边缘圆润，背面刻满了铭文，镜面斑驳，但仍能映照出模糊的影像。 他在铜镜顶端的小眼处穿了根绳子，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接着长吁了口气，这次旅程的目的总算是达成了。 第68章 回程 灵虚道长见易楠选好了法器，仍旧小心翼翼把其他东西锁进箱子里，放回之前画卷后的暗格中。 至于那把小木剑则是揣进了怀里，自己能隐约觉察到靠近的灵体，就能被这些东西影响到现实，对自己的身体不利，还是贴身拿着保命要紧。 易楠出来后，陆程光发现他的左手腕赫然多了一枚古朴的圆形铜制饰品，想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法器”了。 陆程光还是忍不住凑到易楠耳边小声提醒：“你是不是被他骗了钱？” 灵虚道长虽然年纪不轻，但是耳聪目明，听到了陆程光的话，吹胡子瞪眼的，“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怎么叫骗钱呢，分明是请法器，不懂就别乱说，我这里可是正经道观！而且我可没收他钱！都是送的，真是亏大了！” 易楠拍了拍陆程光的肩膀，宽慰道：“你放心吧，我没被骗。” 陆程光依旧不放心，他们两人之间明显有什么猫腻，但是既然易楠都说没事了他也不再多嘴，应该总归也只是被坑点钱而已，没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灵虚道长你也别生气了，小心把财气给气走了。”易楠开玩笑说道。 灵虚道长听到“财”这个字眼连忙屏住了呼吸，也顾不得生气了，甩甩宽大的衣袖，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易楠抬眸看到那边帮师傅停好车走过来的玄阳，想起之前对他的承诺，斟酌着对灵虚道长开口：“我看玄阳这孩子也长大了，道长要不放他去山下见见世面，我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易小友，你这刚拿了老道我的东西，现在又想把我这勤勤恳恳的小徒弟拐走？” 灵虚道长刚想发作，听到易楠的后半句话，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既然包吃包住的话也不是不行，你可得好好对待我这徒弟，他也算是继承了我的衣钵，以后你免不了要继续和他打交道。” “当然，当然，玄阳跟着我一起下山您就放心吧。”易楠笑着点点头强调道。 那边过来的玄阳听到师傅答应自己跟着易楠下山，兴奋不已，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倒是陆程光有些不开心，他没想到明明是两个人来旅游的，现在回去就变成了三个人，而且中间又发生了各种命案，根本不像是正常约会的节奏啊。 他摩挲着手指，想着回去之后得再约易楠出去玩一次，好好弥补一下，他们现在也算是互相表明了心意了吧。 协助完当地警方做了调查，回程的路上，陆程光还是对一件事情表示不解，“所以石一声称看到的白毛怪是真的？” 易楠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当然不是。”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继续说道：“这边的环境适宜一种珍稀的白猿生长，它们身形矫健，毛色如雪，行动迅捷，重要的是智商还不低，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卓越的攀爬能力，平时都在那山脉深处，偶尔出山被人看到，久而久之就有了白毛怪的传说，这才是三白山真正的第三白。” 原来是这样，那个叫“石一”的家伙也是有点子东西在身上，都被怀疑是杀人凶手了也不说清楚。 “但是我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白猿，那个叫石一的化妆师居然这么走运第一次来就碰到了。” 坐在车后座的玄阳把头从后面挤到前座的缝隙间插嘴道，停顿了片刻又不禁感慨，“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吧。”看样子是对于见到这传说中的白猿非常向往。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道士，陆程光还是有点介意他破坏了自己和易楠温馨的二人世界的，但他又不能当着易楠的面表现出来，不然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易楠的手受伤了，于是他便担起了开车的重任，他瞟了一眼右手边把易楠挡住的玄阳，沉声道：“坐好，你这样太危险了。” 玄阳隐隐感受到了陆程光周身的低气压，瑟缩了一下，急忙在车后座坐好，系上了安全带。 易楠也意识到陆程光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想想也是，明明是自己约他出来的，结果遇到命案不说，还在山上被困了两天。 还有自己之前把他当工具人的事情，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算了，对他好一点吧。 易楠拿了一个从三白山带回来梨用纸巾仔细擦了一下递到陆程光嘴边，问他：“吃吗？” 陆程光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有接过梨，就着易楠的手直接咬了一口，清甜可口，果香四溢…… 这梨不像山顶那几株歪瓜裂枣，涩得要命，是从山下的村民那里买的，不仅个大不说，而且汁水充足，可甜了。 陆程光的心也像舌尖的味蕾一样，尝到了甜味。 每次回程的路似乎都比来时更快，天还没暗，几人就回到了乐天公寓的家中。 玄阳显得很是兴奋，进了门之后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他从小就生活在道观里，除了去山下的梨花村，从来没有来过外面的世界。 而且之前灵虚道长一直不允许他使用手机，虽然有网络、电视，但对于外面的世界没有真实接触过。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道观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出于对易楠的信任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充满了好奇。 “没有多余的客房了，你要不把行李放我房间和我一起睡吧。”易楠对玄阳提议，指了指他自己的房间。 “好的，易楠哥。”玄阳乖巧应道，提着他的布包正准备进易楠房间。 陆程光见状抬起了眉梢，拦住了玄阳的去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布包，压上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还是和我睡一间吧，玄阳，你不是说要和我学一些格斗技巧吗？正好利用晚上的时间。” 玄阳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力道，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对对对，程光哥，我还是和你住一间吧。” “是吗？”易楠略感到疑惑，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也行，那就你们睡一间吧。” 玄阳把东西整理好后，三人准备去公寓门口的饭店吃饭，出门时正好看到对面的蓝泽也刚好开门出来。 “易楠，好巧啊！”蓝泽轻轻眯起他的桃花眼笑着说道。 “你们这是去干嘛？” “哦，我们正要去吃饭，你呢？”易楠用大拇指比了比公寓门口的方向，回答道。 “正好，我也打算去外面吃饭，能一起吗？不介意多我一个吧。”蓝泽将眼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笑容扩散到他的脸颊。 “当然不介意，一起去吧，今天我请客。”易楠爽快答应。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蓝泽走到了易楠的左手边，温柔的侧身看着他，穿着件印花衬衫，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叮！” 电梯到了！ 陆程光一把拉起易楠的手，率先走进了电梯。 易楠愣了一下，进了电梯后转了个身把双手别到背后，不着痕迹的挣开了陆程光的手。他摸着左手系着的铜镜上的纹路：现在法器到手，还是不要再利用陆警官了。 陆程光没有觉察到易楠的心思，只是感觉有些奇怪，高大的身躯挡在易楠的右前方，隔开他与蓝泽的距离。 第69章 逐步 “叮！” 电梯到了！ 陆程光一把拉起易楠的手，率先走进了电梯。 易楠愣了一下，进了电梯后转了个身把双手别到背后，不着痕迹的挣开了陆程光的手。他摸着左手系着的铜镜上的纹路：现在法器到手，还是不要再利用陆警官了。 陆程光没有觉察到易楠的心思，只是感觉有些奇怪，高大的身躯挡在易楠的右前方，隔开他与蓝泽的距离。 …… 公寓门口的小饭店很是温馨，门面并不起眼，店内的装修简洁，木制桌椅摆放得错落有致。 店主夫妻俩是北方人，很早就离家闯荡，很是热情好客，做的菜也很美味，而且会根据季节和食材的供应情况定期更换菜单。 易楠有时候不知道吃什么就会到这家小饭店解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老板，来一份锅包肉、小鸡炖蘑菇、五花肉炒酸菜，再来一个地三鲜……。”易楠看着菜单点了一桌子的菜，在山上的几天都没怎么吃好，现在回家了一定得好好吃一顿。 “好勒！” 店老板的动作利索，菜很快就上齐了。 “易楠，你尝尝这个。” 陆程光和蓝泽同时用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菜就往易楠的碗里来。 “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吧，我自己夹就行了。”易楠悻悻往后移了一下自己的碗，夹了一块锅包肉就着米饭埋头吃了起来。 陆程光夹着的菜无处安放，悬在半空，那边蓝泽见易楠拒绝，就顺势将菜放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陆程光碗里，笑容晏晏，“陆警官，吃菜。” 陆程光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将自己本来要夹给易楠的菜放到自己嘴里，嚼了两下，一口下肚，“谢谢啊，我也自己能夹。” 易楠总觉得这两个人一见面就有些不对付的苗头，陆程光就算了，本来就不太近人情，蓝泽这个平时基本不会跟别人起冲突的人居然也会把看人不顺眼表现得这么明显，真是奇怪。 他隐隐有些猜测，但又勾起唇角猛的摇了下头：应该不至于，应该不至于…… 玄阳自顾自坐在一旁吃得欢快，没等前面的食物下咽，又夹了块锅包肉进去，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没工夫理会别人。 在山上的日子真是太苦了！师傅真是太抠了！玄阳边吃吐槽着。果然还是山下香啊！ 他们道观虽然不讲究忌荤腥，但平时也基本上见不到什么油荤，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师傅才会给大家加菜。 四人各含心思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很快桌上的菜就见底了，易楠一开始还想着自己会不会点太多了，没想到份量刚刚好。 尤其是玄阳，大半菜都进了他的肚子，撑得整个肚子圆鼓鼓的。 “山下的菜真是太好吃了！”玄阳靠着椅背满足的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 “山下？” 蓝泽疑惑的看着玄阳，他穿了件宽大的白色汗衫和黑色的麻布裤子，长长的头发随意扎成一团。一开始还以为是易楠公司的朋友，他能理解艺人总是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但山下又是怎么回事。 “对了，还没问这是哪位呢？” 易楠忙拍拍脑袋表示懊恼，刚刚因为陆程光和蓝泽间的波涛暗涌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看我，只顾着吃饭，都忘了介绍了，我们刚去了趟三白山，这位是山上的小道士玄阳。” 我们？蓝泽抓住了重点，难怪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易楠的身影，原来是和他一起出去玩了吗？蓝泽把眼眯起来向陆程光看过去，锐利的目光一瞬即逝，眼底的神色不明。 陆程光敏锐的抬头朝蓝泽的方向瞟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他弯成月牙的眼睛，堆着笑意。 “这是我邻居蓝泽，是位医生。” 易楠指着两人分别介绍道。 玄阳第一眼见到这个老是眯着眼的家伙直觉上就不喜欢他，总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搭话，也不在意他到底叫什么，是什么身份。 易楠介绍了之后也没有和他打招呼，又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转移了话题：“易楠哥，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虽然这家店里的菜很好吃，但是要是吃饭的时候没有讨厌的家伙在旁边就更好了。 从饭店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和山里的夜色不同，月亮孤零零的悬挂在半空，看不到几颗星星，只有远处的闹市区闪烁着霓虹灯光，将天际晕染了些色彩。 电梯里下来后，易楠就和蓝泽分别往左右两边走各自回家。 “那下次再约饭了。” 蓝泽在门口对着易楠挥挥手，笑着说道。 “好”易楠也笑着点点头，打开了家里的门。 “下次见了，陆警官，小玄阳。”蓝泽依旧保持着风度道别。 “拜拜，蓝医生。” 陆程光还回了句话，玄阳只懒懒挥了下手，也不做什么表面功夫，把不喜欢写在了脸上。 “走了，走了，易楠哥，我想上厕所。”说着直接跺着小碎步推着陆程光和易楠进去后，“啪”的把门关上，隔绝了某人的视线。 回到家中，玄阳也不着急上厕所了，跑到餐厅倒了杯水灌了下去，“渴死我了。” “你不是急着上厕所吗？”易楠看着玄阳无奈问道。 玄阳把水喝完后放下杯子哂笑一下，“现在又不急了，可能刚刚感觉错了。” “算了，不管你了。”易楠摇摇头，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玄阳捣捣陆程光的手臂，微微颔首，扯了下嘴角，怕被房间里的易楠听到，小声说道：“陆警官，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那个叫蓝泽的医生？”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陆程光使劲拍了一下玄阳的后脑勺。 “啊！我可不是小孩子！我也不喜欢他，看着就假惺惺的。” 玄阳揉着后脑瓜嚷嚷道。 “嘘……”陆程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玄阳小点声，又指指易楠的房门。 可别让易楠听见了，省得觉得自己小肚鸡肠。蓝泽假不假的倒是没看出来，只是他居然觊觎易楠这就不能忍了。不过他和自己显然是不能比的，陆程光扬起嘴角轻轻敲击着餐厅的桌面。 玄阳压低了声音，靠近陆程光的耳边悄悄说：“你放心吧，陆警官，我支持的是你！” 陆程光又拍了下玄阳的后脑勺教训道：“行了，你小子别管别人的闲事了，抓紧去房间洗澡吧，该睡觉了。” 心里却觉得这小家伙还挺懂事的，偷偷笑了一下。 “切！”大人可真会转移话题，玄阳撅起嘴巴，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房间。 第70章 疏远 三白山金璐璐复仇的案子在社会上引起了高度关注，虽说凶手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热度依旧持续不减，反而越演越烈。 网上还流出了当时被害人凄惨的死状图，让人不忍直视，直呼残忍。一时间对她的各种口伐笔诛不间断。 直到各路网友挖出了5年前她亲姐姐苏曼的坠崖案，深度剖析她杀了这么多人的原因，大家又分成了两个派系。 一派对她的行为表示理解，并深深痛惜她的惨痛遭遇，认为受到压迫奋起反抗才是硬道理。另一派认为不管如何杀人就是突破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不容置喙，如此恶劣的杀人行径应该强烈谴责。 持续不断的两个派系的争吵直接让原本是十八线小演员的金璐璐火到了新高度，连之前演过的短片都播放量飙升。 就像历史上某位伟人说的，当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时，当所有的路都走不通时，不要再善良了，还有一条黄泉路，随便带几个恶人作伴，虽不是一条值得提倡的路，却是老实善良的人最后一条路。 后来据传，李云深的父亲、赵知青以及当时负责调查苏曼死亡案件的警队负责人都相继被革职查办，一时间引发轩然大波。以至于带动华国上下各个部门都开始忙着自查自纠。 只有让普通民众们觉得自己还能依靠掌权者、相信现有的法律会维护自己的基本权益，才能给人以希望，在真正意义上减少犯罪的发生。 如同星星，可以微弱，但要有光。 希望在以后的以后，不会再让像金璐璐案件这样的悲剧重演。 铺天盖地的凶杀案新闻里还夹杂着“易楠携亲密恋人出游”的字样，但只是在小范围里流传，并没有照片之类的证据，大部分明眼的网友显然不相信这些小道消息。 易楠的经纪公司也只是和之前出现绯闻时一样，对这件事情做了冷处理，过一段时间这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自然会平息下去。 陆程光看到后却有些紧张与甜蜜，他还没做好作为公众人物恋人的准备，不知道会不会对他的工作造成影响，既庆幸又略有些失望新闻里没有提及他的名字以及照片。 不过……陆程光偷偷瞄了一眼穿着居家服窝在沙发看电视的易楠。他没有否认这件事，是不是就表示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一想到这儿，厨房里正在做菜的陆程光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易楠看着拿着锅铲傻笑的陆程光暗自纳闷：有什么开心的事烧个菜也能笑成这样？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拿到灵虚道长给的法器后，有了对灵体暴动的自保能力，但易楠也没着急离开警局。之前作为交换条件，答应过叶局长会在刑警队待满两个月帮助破案的，自己不能食言，只是不再时刻黏在陆程光的身边。 这几天城里没发生什么大案，易楠就借着要带玄阳出去逛逛的借口，一连好多天都没有跟陆程光一起去警局报道。 陆程光从三白三回来后也明显感觉到了易楠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下来，不再保持着和之前一样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 难道感情的倦怠期这么快就到了吗？也许是因为之前的绯闻要保持距离？陆程光不由自主苦恼着，做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可以吃饭了。”陆程光做完饭，解下围裙端了盘炒鸡蛋从厨房出来喊道。 “来了来了！”玄阳这才拿着易楠之前送的新手机从房间里冲出来，屏幕上还显示着刚刚正在玩的游戏界面，是最近很火的叫“幻想城市”的游戏。 易楠也从客厅过来帮忙一起端菜，看着玄阳亮着的手机屏幕，忍不住教育道：“你师傅让你跟我出来可不是来天天打游戏的。” “物之不齐，物之情也，道法自然。易楠哥，顺应自然，顺应自然，才能达到内心的平静和与周围环境的和谐。打游戏也同理，不妨碍修行的。”玄阳在易楠面前晃了晃手机，笑着打了个哈哈。 “歪理！算了，坐下吃饭吧。”易楠苦笑着摇摇头，把碗筷递给玄阳。 玄阳接过后自己去盛了碗饭，“这哪里是歪理，都是书上的道理，我正实践着呢。” “行，行，行！你说的都有理行了吧。” 这孩子不好好修行，歪理倒是一大堆，等他回去后灵虚道长不会怪我把他教坏了吧。想到这易楠郁闷的吃了口饭。 师父逼着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有点用处的嘛，果然最宝贵的财富都在书里。玄阳暗自想着，飞快地扒着碗里的饭。 不得不说这个和易楠哥一起住的陆警官烧菜真是一绝，和外面的饭店差不多，比我们观里猪食一样的伙食更是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晚饭吃到一半，就听那边客厅电视上传来一阵悠扬的汽笛声。 “嘟嘟嘟——” 正好播放到了主人公一起去游乐园的画面，大摆锤、云霄飞车、跳楼机……各种游乐设施目不暇接。 玄阳看过去，端着碗都忘了吃饭，目不转睛的看着，眼里充满了向往！ 玄阳从小到大都没去过游乐场，虽然平时在道观里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他这个年纪正是最爱玩的时候。 “周末想不想去？” 易楠看着玄阳满怀期待的样子便提议周末带他去安宁市郊区的游乐场玩。 “真的吗？！”玄阳开心的睁大了眼睛，喜不自胜。 陆程光听到易楠要单独带玄阳去游乐场，一口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连连说：“我也要去。”甚至还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筷子。 “陆警官也喜欢去那种地方？”易楠惊讶问道。 陆程光：怎么？我就不能喜欢去游乐场玩了？正好增进增进感情。 “嗯，我喜欢去。”陆程光点点头。 易楠眨了眨眼睛，歪了下头愣了一会儿，他万万没想到陆程光这个古板的家伙也会想去游乐园这种年轻人才玩的地方。 “行吧，那我一起订票。”反正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没什么差别。 易楠在手机上滑动几下，找到了城郊游乐园的界面，它位于城市边缘，占地200公顷，始建于华历1986年，由一开始只有简单的几个游乐设施增加到了现在的规模。 拥有多种现代化游乐设施和表演项目，并且不断推陈出新，是附近城市的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吸引了大批游客。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去，这个游乐园扩张得更大了，之前还以为它经营不下去要倒闭了呢。易楠暗自惊奇，手指微动，点击购票链接买了三张票。 第71章 乐园 周日的早晨，天空湛蓝如宝石一般透亮，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给人带来一丝深秋的暖意。 进入游乐园后，嘈杂的氛围扑面而来，大多数是父母在经过了一周忙碌的工作后带着他们的孩子出游，像易楠他们这样的队伍倒是少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充斥在了乐园的每个空间。 道路两旁，时不时有动作笨拙，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经过。 有的还举着一把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氢气球，往往能吸引一群小朋友蹦蹦跳跳地围成一圈，或揪揪玩偶毛绒绒的尾巴、拍拍圆滚滚的身体，或央求父母帮他们买一个好看的气球，更加增添了欢快的气氛。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嘴里衔着根棒棒糖，选了个最喜欢的粉红色小兔子气球，牵着妈妈的手哼着歌高高兴兴前往不远处的海盗船项目。 乐园中间的广场立着一株桂花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褐色的树皮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纹路，枝头挂满了金黄色的花朵，小巧玲珑，簇拥成团，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风一吹过，松散的花瓣纷纷随风起舞，桂花的香味飘向远处，让人心旷神怡。 飞扬的桂花刚好有一朵落在了玄阳手里握着的紫色葡萄口味冰激凌上，金色的小花点缀其中，色彩对比鲜明，煞是好看，像是本来就要撒在上面的糖霜一样。 玄阳舔了一口，将那朵桂花一起卷进嘴里，绵密香甜的葡萄味冰激凌间夹杂着桂花的清香，滋味混合之下变得更好吃了。 玄阳满足的闭眼享受了片刻，细细感受舌尖的美味。 这孩子真是饿了，这些天不管是什么都吃得津津有味，让易楠不敢想象之前灵虚道长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突然感觉手上一冰，只见陆程光拿了两杯刚去旁边冷饮店里买的可乐靠近，将杯壁轻轻和易楠的手背碰了一下。 “给，你要的冰可乐。” “谢谢。”易楠道了声谢。 陆程光的手掌很大，环着的手覆盖了大半圈杯子，易楠只能从可乐杯底捧着接过，尽量避免碰到陆程光的手。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怎么变得越来越客气了。陆程光不解，本来还想趁机和易楠牵手的也错失了机会。 什么应该？易楠晃了下可乐，杯子里传出冰块“哗啦”碰撞的声音，他就着吸管喝了口可乐，好久没喝了，果然沁人心脾，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口腔中爆开，释放出令人陶醉的清爽口感，让易楠忘却了刚刚一闪而过的疑惑。 “易楠哥，我们去坐过山车吧，我想去很久了！” 玄阳拉着易楠的衣袖带动他往前跑了两步，差点弄翻可乐，然后指着远处冲入云霄的过山车兴奋喊着。 从那边传来的欢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是整个乐园内直观上最为热闹的区域。 过山车的轨道坐落在游乐园的心脏地带，整体呈红色，像是空中翻滚的红丝带，设计精妙，每一个弯道和高峰都经过精心的计算，完美融合了力学与美学，为玩家带来极致的刺激和快感。 玄阳一路拉着易楠来到过山车的入口处，都来不及舔舐渐渐消融后滴落的冰激凌。 坐过山车的队伍排得很长，像蜿蜒的长蛇一样，密密麻麻的人和他们身上的各色服装像是蛇皮上斑斓的花纹。 人虽然很多，但为了不辜负玄阳的期待，还是硬着头皮排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过了大半个小时，等到易楠手里可乐的冰块融化，杯子外挂满了水珠。 玄阳也等得站不住脚，不断围着易楠和陆程光两人转圈走，甚至都要开始颂念《清心咒》的时候，终于轮到他们上车了。 刚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从入口处进入站台，后方一个小朋友欢呼着从易楠旁边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爸爸，这边！” 小朋友在过山车的前段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扬声呼唤还来不及跟上他脚步的父亲。 “聪聪，你慢点，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后方小朋友的父亲抹了把汗，口头教训完孩子后还是加快脚步走上前坐在了孩子旁边的座位。 额头不断冒出的虚汗还有僵硬的肢体却暴露了他坐在前排的紧张。小孩子的妈妈拎着包在下方入口处看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冒险结束下去汇合，也许是因为恐高不敢陪孩子坐这么刺激的项目 玄阳拉着易楠的衣袖坐到了过山车上那父子俩后面的位置。 陆程光看着玄阳一直拉着易楠不放，叹了口气，只能坐在了易楠身后，听从工作人员的指示系扣上安全装置。 扣上后还用力握着两边的杆上下摇晃一下，发现安全装置接合严实，自己并不能撼动才微微舒了口气。 过山车整列全长8米左右，很快就坐满了人，坐在陆程光旁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扎了高马尾，上面系着酒红色的蝴蝶结绸缎头饰，穿了件浅紫色的卫衣，不怕冷的搭配一条牛仔短裙，脖子上是一条粉色的心型项链，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那女孩子坐下后就不时的偷看旁边的陆程光，被发现后又立马回头佯装在关注后面的朋友。因为没有联排的座位了，朋友们和她被其他游客隔开坐在了别的地方。 等到工作人员检查完车上所有人都已经扣好安全装置，终于回到操作台，按下了启动键。 “叮——” 伴着一阵尖锐的铃声，过山车开始缓缓移动，车身和轨道摩擦开始细微的颤动，带动着陆程光的身体也抖了起来。 车身缓缓升到了最高点，此时离地面已经有好几层楼的高度，整个乐园的风景都在脚下。玄阳俯视着下方不远处高大的桂花树树冠，金色的花朵在阳光下越发熠熠生辉，他开心的大喊了一声。 “啊啊啊啊！” 车子继续沿着轨道往前，骤然失重，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急驰而下，上面坐着的乘客们终于在强烈的刺激下失声尖叫起来。 陆程光还没从骤降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过山车又倒挂着加速经过一个360度的环形弯道，巨大的离心力将他牢牢往后固定在了椅背上，陆程光握着把手，激烈震荡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有些许分流出来风灌进嘴中，扼止了即将发出的尖叫。 头随着过山车变换方向时的惯性在强烈的风压下不停左右摆动，陆程光将双腿分开，肌肉紧绷，扣着座椅下方的地板，手也把把手握得更紧。 坐在前方的玄阳放开了原本握着的把手，将双手高举，跟随过山车随意摆晃着自己的身体，在其他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精神抖擞地高声呐喊着。 易楠看着玄阳疯狂的样子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小孩子，后面的陆程光才是成熟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过山车沿着轨道转了两圈，时间过得异常漫长，就在陆程光想着怎么还没有结束之后终于回到了起点站台停了下来。 第72章 搭讪 过山车停下后，陆程光还是坐在位置上缓了一下，感觉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随着车速的归零而恢复到正常频率，这才解开了安全装置从车上下来。 易楠和玄阳已经拿好随身物品在下面的路边等他。 “你还好吧？” 易楠看着陆程光有些不适的脸色，像生病了的样子担忧问道。 陆程光拖着虚浮的脚往前走了两步，身体似乎还停留在飞驰的车上没有适应回到平稳的地面。 他摇摇头，说道：“没事。” 不摇还好，这一摇瞬间感觉胃里开始翻涌，就像之前倒挂在半空中一样，陆程光连忙捂住嘴巴往下咽口水试图遏制这种感觉，这才没有把前面吃的食物吐出来。 另一边带着孩子和他们一起坐过山车的那个父亲下来后已经摇摇晃晃蹲在路边“哇、哇……”的干呕起来。 孩子的母亲在他旁边拿着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不停的拍着他的背以缓解他的痛苦。 易楠看看那边，又看看陆程光紧张的样子，终于发现了蹊跷，发出爽朗的笑声，对着他调侃起来， “哈哈哈……，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陆警官原来害怕坐过山车。” 陆程光听到后没有窘迫，反而看易楠终于和以前一样自然的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心情也变愉悦了。 他扯起嘴角，顿了顿，依旧嘴硬的说：“我才不是害怕坐过山车，我只是不习惯自己不能掌控的用具而已。” 就像之前在警队的时候一般都是他自己开车一样，坐在别人驾驶的车上总是有些不自在，不过易楠除外。 相比之下，玄阳一点儿也不害怕，也没有什么生理反应，甚至还觉得不过瘾想再去坐一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这边的游客变得更多了，看着排成长龙的队伍，玄阳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有很多其他的项目还没玩呢，这次的过山车体验就先到这里吧。 “你好，我之前坐过山车的时候就坐在你旁边，我叫吕小莹，你叫什么名字？方便加个微信吗？”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其他几个朋友的怂恿下走了过来。她左手别在背后，歪着头，右手拿着手机在陆程光面前晃了晃，笑起来有两个圆圆的酒窝，显得很是甜美可爱。 手机屏幕一晃而过，正展示着她的社交账号码，做足了准备只待陆程光同意后简单一扫两人就能互相添加为好友。 女孩子见陆程光迟迟没有反应，后脑的马尾辫发尾轻轻摆动着，透露着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她的朋友们都在不远处的树下关注着这边，暗自为她打气，有个穿着浅蓝色衬衫裙的女孩子还给她比了个给力的手势。 微风拂过树上的枝桠微微晃动，鸟儿也怕惊扰了这一刻，发出悦耳的叫声，振翅飞远了，一切都显得美好又静谧。 易楠看着这一幕，拍了下陆程光的肩膀，偷笑着揶揄道：“陆警官，看来出来一趟就招惹了朵桃花，还不快行动，别让人家女孩子等急了。” 陆程光皱眉，本来就严肃的脸色更甚，过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舒展了眉头：易楠这应该就是网上常说的在吃醋，说的反话吧，果然出来一趟还是很有效果的，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他马上意识到了此刻应该做的正确处理方式，连忙正色对着那女孩子说：“不好意思，我不随便加人微信的。” 那女孩子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陆程光扑灭了，原本之前在过山车上偶然的坐在了陆程光的旁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就觉得帅炸了，正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瞬间心动。 她想着这应该就是天赐的缘分，一下过山车就连忙和好朋友分享了遇到了一个大帅哥的事情。 出来之后发现他还没有走远，又在朋友们的鼓励下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要联系方式，不过没要到也就算了，自己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女孩子大方的笑了笑，“没事，帅哥有缘再会啊。” 向着陆程光挥挥手，那女孩子毫不留恋的转身回到她的朋友们身边，撅起嘴巴对他们摇了摇头。 朋友们都一阵惋惜，另外一个穿着淡蓝色衬衫裙的女孩子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一行人簇拥着要联系方式失败的女孩子走远了。 “你看人家小姑娘多伤心。”易楠依旧调侃道。像陆程光这样的人应该一辈子也找不到女朋友吧，硬石头一块。 陆程光则为自己刚刚的教科书行为暗暗叫好，他确认了易楠对于自己拒绝了那女孩子的搭讪心里肯定是窃喜的。 幸好今天来游乐场前自己上网恶补了一下广为流传的恋爱宝典，果然有用。 小插曲过后，太阳已升至当空，炙烤着大地，过山车再过去500米的地方有一幢老式木质建筑，供游客们休息，并提供餐饮服务。 玄阳闻着那边飘散过来的食物香味，肚子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开始咕咕咕叫起来。 于是三人便继续往前走推开了前面那幢房子的大门。餐厅里面的装修和它简朴的外形不符，是玩偶主题，充满了梦幻的色彩，还有一个小丑抛着三色球在人群中来回走动表演魔术，赢来阵阵欢呼。 用餐区宽敞明亮，菜单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让人眼花缭乱。 玄阳最终点了薯条、炸鸡腿、虾饺还有套餐饭。 这个游乐园里面的饭不能说很好吃，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不过炸鸡腿倒是特别有名，别有一番风味。 玄阳连着啃了四只大鸡腿，还想继续吃的时候被易楠制止了，难怪那灵虚老道听说包吃包住后这么爽快就让玄阳跟他下山，敢情是个饭桶。 “你这么暴饮暴食可不行。” “这鸡腿太好吃了，嗝……，我还能吃。”玄阳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饱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易楠笑着看着玄阳像是在说：你这是没吃饱的模样吗？ 玄阳挠挠脑袋，讪笑一下，放下了鸡腿，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擦油腻的手和嘴角，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 刚吃完东西，不适合做激烈的运动，三人就喝着在餐厅买的饮料在乐园的小商店里逛了起来。 旁边有个游客头上戴了可爱的狐狸耳朵样式的发箍，陆程光看了易楠一眼，感觉如果戴在他头上应该会很合适。 陆程光趁易楠和玄阳往前逛的时候偷偷去柜台买了两个，想着等一下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可以送给易楠。 从礼品店出来，他们又去玩了高空秋千和碰碰车，玄阳特别兴奋，缠着易楠这也要试那也要试。 期间陆程光一直找不到可以送易楠礼物的间隙，只能傻傻拎着手里的礼品袋。 第73章 虚拟 看完了海盗表演秀，继续往前，就到了近几年兴起的4d虚拟现实馆。 玄阳从来没见过，进去后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建筑整体呈宇宙飞船的结构，里面蓝白两色的线条灯交错，科技感满满。 内里分为四个馆，有四种不同的场景供游客体验，分别是雨林探险、沙漠迷情、鬼屋游记、海上搜救，能享受到身临其境的快感。 易楠他们在玄阳的强烈建议下选择了鬼屋探险，他向来就对这些吓人的东西很感兴趣，这次终于有机会体验了。 这个项目的设备设置在一个悬空的平台上，下方仅在中心位置用一根粗大的摇杆支撑。 平台上共有三排座位、一排坐5个人，每个座位都是独立的，两个位置间有一定的空隙，每个座位上都配了一副vr眼镜。 易楠他们进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等候了。 “好巧啊，又遇到了，我们这么有缘，这次能加微信了吗？” 上午在玩过山车的时候坐在陆程光旁边穿着牛仔短裙叫吕小莹的女孩子笑意盈盈，见到陆程光后又一次凑过来问道。 陆程光一怔，没想到又碰到她了，用余光瞟了站在旁边的易楠一眼，郑重的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吕小莹听到这话明显有些失落，不再坚持，“这样啊，那祝你幸福。” 而后恹恹的找了个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喜欢的人？是谁？难道是警队的齐露？她确实是挺讨人喜欢的，工作也出色。 易楠若有所思的想着。 “各位探险家请落座，戴好装备，我们即将随机组队开始此次的鬼屋之行。”该项目的工作人员用电子音播报道。 后排的座位已经全部坐满，易楠三人只能选择了前排右侧还空着的地方。 等所有人都坐好，系上了安全带，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佩戴好头盔式的vr眼镜，手持着控制器。 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关闭了房间的灯，整个空间立时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然后和往常一样机械性的开启了装置。 一进入场景之中，易楠便感觉周围环境的温度降了下来，越来越冷，视野之中出现了一扇黑压压的铁门。 推开门后是一条阴暗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描述的诡异的味道。 沿着走廊往前走，似乎永无止境，前方满是虚无的黑暗。 天花板上方无法借助工具上去，那就只有往下了。易楠来回走动每处都跺了跺脚，果然发现了声音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地砖。 找准缝隙往外一扣，一个把手“啪”地弹了出来。握住把手连同整块地砖往外拉，一个地下通道显露了出来，长长的阶梯一直往下延伸。 易楠走进了地下通道，不知道下去有多深，终于有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他沿着墙壁摸索着找到了开关。 “啪” 橘黄色的灯光在这个地下空间里亮起，忽闪忽闪的。 地下的空间很大，这里只是其中一个房间，后面厚重的金属门后还有其他空间，应该是旧时代的防空洞，里面还备了一些物资，罐头之类的，布满了灰尘还有蛛网。 随着灯光点亮，墙壁后传来诡异的哭声，还是笑声？易楠分辨不清。 地下室里侧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面已经不再平整，满是划痕，边缘的木料磨损得露出了木头内部的纹路。 桌面的右下角泛着一滩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在很久之前被血液浸染形成的，暗红色的血迹从桌角滴落，延伸到墙角。 打开抽屉，桌子像是要散架了一样摇晃不已，抽屉里留着一张此处主人的身份信息。 叫徐某某，超自然研究人员，隶属一个神秘组织，在战争期间一直躲在这里…… 易楠又转了一圈，发现桌脚下垫着一本笔记本，翻开的纸页已经泛黄，里面记载的是徐某某的日记： 3月6日发现了有食物无故丢失，鱼罐头两罐，纯净水一桶，这里还有其他人？ 3月9日防空洞深处传来可怕的声音，里面生活着一只恐怖的怪物。 3月11日把深处的门锁上之后食物还是变少了，明明我一直把钥匙贴身收着。 3月14日那只怪物似乎一直在观察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感觉到它的鼻息近在咫尺。它是要吃了我吗？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再后面的纸张似乎被谁撕掉了。 “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后灯光突然灭了，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在易楠耳边响起：“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像是有人紧贴在身后说话，脖子处感觉有刺骨的气息呼出。 同时角落里有一团阴影开始蠕动，慢慢朝易楠这边延伸过来，发出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些对易楠来说都是小儿科。他直接沿着血液的痕迹走到那团阴影旁边，拿起靠在墙角的锤子对准后就是一抡。 “砰——” 隐有火光乍现，地面被易楠砸出了一个坑，下方出现了森森白骨，易楠在散乱的白骨里找到了一把钥匙，似乎就是日记里写的那把，那这白骨的主人应该就是这徐某某了。 “咣” 易楠把钥匙插入，打开地下室侧面的门，易楠推门进去，里面和前面那个房间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布局，中间站着另外一个玩家，赫然是陆程光，他的手里有一枚东西微微反射着光，看来他也拿到钥匙了。 其他人应该被依次困在另外的像这样的地下室里。 陆程光看着进入他房间的易楠，嘴角不甚明显的泛起一个弧度，他喜欢的人果然就是优秀。 他抬手对易楠展示手里的东西，“我也拿到钥匙了。”眸子亮闪闪的，像只讨要夸奖的小狗。 易楠一愣，倒是很少见到陆程光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看来他果然很喜欢来游乐场玩儿。 陆程光打开了通往第三个房间的门，里面不是玄阳，而是刚刚找到地下通道从上面走廊下来的吕小莹。 她看到从门的那侧进来的陆程光陡然眼睛一亮，但看着易楠紧接着跟在后面一起进来后心绪也跟着指数性下跌。 原本激动得抬起要打招呼的手也尴尬地停在半空，不知该继续打招呼还是该放下。 最终收敛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和笑意，窘迫的说了句：“你们好啊，又见面了。” …… 1个小时的体验结束，易楠摘下了仪器，不得不说，画面感、体验感还是挺赞的。只是易楠在现实生活中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灵体，所以觉得刺激程度很一般。 在他与陆程光的合作之下很快就顺利通关了。找到了走廊尽头怪物巢穴里的钥匙，带着大家走出了满是潜藏在黑暗中的恶鬼的屋子。 第74章 现实 体验结束，灯光开启，房间里恢复了明亮。 “张江，起来了，你居然玩睡着了？不是吧？快起来，我们去激流勇进了。你怎么了？” “砰！” “啊——” 易楠循着尖锐的女声看过去，只见后排中间一个戴着vr眼镜的男子歪歪扭扭倒在这个游乐项目的座椅上，胸廓没有了起伏。 这是被吓死了？！易楠瞠目结舌。 不！ 一直叫男子起来去下一个项目的穿着浅蓝色衬衫裙的年轻女孩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影，那人身上穿的衣服与倒下的人相同，都穿着印了团不规则彩色线条的黑色卫衣，全身各处隐隐往外四散着黑烟。 他在不断尝试与那年轻女孩说话，一边又去牵她的手，“雨桐，我在这里，我就在你旁边，你怎么不理我？” 直到看到了倒下的人，“张江”看着自己穿过方雨桐身体的“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陆程光见状忙上前，把碍事的年轻女孩扒到一边，探了一下倒在座位上男子的颈动脉：已经没有搏动了。口唇发绀，但体表体温还是温热的。 他又将人从椅子上平稳搬下来放倒在地上，一把撕开男子胸前的衣服，暴露出胸膛，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双手按压男子的胸口随即开始心肺复苏。 “愣着干嘛，还不快打120还有报警。”陆程光边按边抬起头对旁边围观的人喊道。 易楠在陆程光行动的刹那就已经开始打求救电话，电话接通后，他简要讲述了一下情况叫了救护车。 这个虚拟现实馆的工作人员也很快赶到，慌慌张张的用对讲机呼叫上级管理员，让园区里配备的医生过来，并上前帮忙。 “我这边d馆出事了，快叫医生过来……” 现场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倒下那个叫张江的男子正是和吕小莹一起来的朋友中的一员，她站在穿着衬衫裙的方雨桐身边紧紧握着方雨桐的手担忧的看着地上正在抢救的张江。 乐园的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报虚拟现实馆因为技术原因暂停开放，同时将门口还在排队的游客也请了出去，拉起了围栏，不再放人进入。 门口有些游客闹哄哄的不肯走。 “我前面还看到一批人进去了，怎么突然就关了，还要多久才能再开放啊，我就在这里等等！” “对啊，你们这突然通知技术问题就关了，开园之前不好好检查一下的吗，浪费我们的时间。” “排队都排了这么久，叫你们领导出来给个说法！” …… 园区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急救箱拨开围观的群众匆匆赶来。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应该是出事了，没有再继续闹事，三三两两离开了，但有些好事者依然围在门口看热闹。 园区医生到场后见有人已经在帮倒下的游客做心肺复苏，气还没喘匀就急忙蹲下来查看了下张江的生命体征，还是没有反应。 他赶紧把除颤装置拿出来，在张江的胸口贴上电极片，心电图显示的是一道直线，仪器立马滴滴作响。 听得在场所有的人心顿时都一揪。 “准备放电！” 园区的医生示意陆程光让开，接着就按下按钮对张江进行了一次电除颤。 除颤过后，那医生马上接替了陆程光的位置继续按压心脏。 和陆程光相互协作持续了五个循环的按压之后，显示器上心电图的图像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一直在滴滴滴地叫个不停。 终于临近医院的救护车不久也赶到了，得知在他们到之前已经对倒下的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抢救，那边下来的年轻医生又一次检查了张江的生命体征。 医生掀开了他的左眼皮，用小手电对着眼睛照了一下，同法又照了下右侧的眼睛，瞳孔已经散大了。 医生摇了摇头，告知张江的朋友们：即使继续抢救，也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了，基本可以宣告死亡。 方雨桐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感觉眼前一暗，马上就要摔倒，幸好旁边的吕小莹扶了一下，她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消息告知张江的父母，只能哭着对医生哀求道： “医生，求求你们再救救他吧，把他送到医院肯定有更好的设备吧。” 旁边的几个朋友也纷纷附和表情哀恸的恳求着。 “对啊，对啊，医生你快救救他！” 年轻医生当机立断，马上对张江继续进行心肺复苏，在旁边人的协助下将人搬到了担架上，迅速转移到救护车上后立马进行了气道支持。 方雨桐和吕小莹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坐在车上后，方雨桐这才打电话给张江的母亲，只说是出了事现在正在救护车上赶往医院抢救，叫他们抓紧过来。 救护车一路鸣笛，开往医院。 虚拟现实馆里。 附近的警察也很快赶到，了解了下情况，从张江其他朋友的描述里得知他应该是在玩这个项目的时候突发了什么急症，正打算草草记录一下现场情况就回去。 易楠看着准备草草了事的警察，伸手拦住了陆程光，低声说：“他不是死于什么突发疾病，这是谋杀！” 易楠的语气很是肯定，让陆程光回想起就在不久前也听到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不是自杀！ 为什么易楠会这么肯定！陆程光不解，自己明明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就和之前的坠楼案一样，他也言之凿凿死者不是跳楼自杀，最后的调查结果也证明了易楠说的话是对的。 “你发现了什么？”陆程光问道。这次应该也是凭借着易楠异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发现了什么自己没有关注到的地方吧。 “嗯……” 易楠没有马上开口，眼睛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踌躇了一会儿之后，他拉着陆程光的衣袖来到了一个小角落，然后指着之前张江倒下的座位说道： “其实，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一些事了，那边站着张江死亡之后形成的灵体，……” 什么猜到了？什么灵体？什么冒着黑气的灵体就说明是被谋杀的？ 陆程光听着易楠说的话，明明单独拆开每个字自己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陆程光实在是震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易楠他是精神出现什么异常了吗？回忆起之前确实有时候无意间会看到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接着听到的话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我之前的法器不是坏了嘛，就是那块玉石。” 易楠指指自己的胸口。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对陆程光全盘托出，毕竟之前一直把他当工具人占他便宜确实不太好，照他最近的表现来看，他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陆程光知道那块玉石，之前在滨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过，那时易楠他说是旧疾发作，整个人都发白了，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好像确实是把那块石头拿过来之后他的病就突然好了。 “法器坏了之后，我发现只要触碰到你也能隔绝灵体对我的伤害，所以之前才一直跟着你去警局。多谢你前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易楠真挚的看着陆程光接着说道，眼里没有夹杂着其他的情感。 陆程光被易楠那不含杂质的目光注视得心尖直发颤，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回忆起遇见易楠之后的点点滴滴，一切奇怪的行为、不合常理的事统统都解释得通了！所以这居然是真的！他的眼睛真的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陆程光微红了眼眶，心口有股涩意，所以之前发生的一切的一切终归是自己自作多情！ 第75章 关系 “你们躲在这边说什么悄悄话？”玄阳接受完警察的询问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 陆程光生硬的说完，径直走了出去，大口呼吸着空气，他觉得再在里面，在易楠面前多待一秒似乎就要窒息了。 虚拟现实馆门口，天已经暗了，游乐园各处亮起了装饰灯。 远处旋转木马的灯光尤为绚烂，还伴着轻快的音乐飘荡过来，钻入了陆程光的耳朵。 “嘭嘭嘭” 一束束烟花冲破夜空，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如梦似幻。每一朵烟花的绽放都像是在向人们描述一个虚幻而美好的故事。 绚烂的烟花消散，只余灰蒙蒙的烟尘从半空中飘落。犹如幻梦终将破碎。 陆程光向来冷静自持，从不抽烟，此刻却恨不得沉溺在烟味带来的麻痹感里。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握起拳头，勉强平复下激荡的情绪，义无反顾般回到了馆中，目光锐利：不管怎么样，如果易楠所说的话是真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当下发生的这场谋杀案。 既然撞到了他眼皮底下，那就不能不管了，至于和易楠的事情之后再说。 陆程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罗子青打了电话，让他带着技术人员过来。 他目不斜视，故意不去看还和玄阳在房间角落里的易楠，对着出警的两名警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道： “我是市刑警队的陆程光，现在开始由我接替现场。” 陆程光气场十足，一下子掌控了整个局面。 和张江同一场次体验这个项目的游客包括他和易楠在内一共有15人，除了被害人、被害人女朋友方雨桐还有他们另外一个朋友吕小莹去了医院外，其他人都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同张江作伴一起来游乐园的还有4个人，两男两女，看着年纪都不大，估计是还在上大学或者大学刚毕业不久。 其中有两个人穿着同色的情侣套装，看着很是亲密。 男生叫左胜，23岁，穿着情侣装也不掩他的帅气，大学刚毕业，原来在学校里和张江是室友，热爱运动，现在是一位模特。 女生叫王琳，25岁，比她男朋友左胜大两岁，在一个跨国贸易品公司工作，之前左胜大四期间在她们公司实习过几个月，接触后发觉他人不错，两人在公司一来二去培养出了感情就在一起了。 另外一个看着憨憨的微胖男生叫李承宇，也是张江的大学室友，一直喜欢吕小莹，但是不敢跟她告白。 本来是想借着这次来游乐园的机会让张江他们帮忙撮合他和吕小莹的，但是被突如其来的陆程光给搅黄了。所以一直斜着眼看着陆程光，对于他的询问也很是不耐烦。 还有一个同行的女生叫许沫，扎了个低马尾，用红色的长条丝带绑了根麻花辫优雅的垂在左肩，丝带缠绕于秀发之间更显温柔细腻。 她是王琳的闺蜜，最近工作不顺利，正好王琳带她周末出来散散心。 至于方雨桐，就是张江的女朋友，她和张江已经在一起两年了，两人感情很好，本来打算一毕业就结婚的，但张江的家里人不同意，为此还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结婚的计划于是就搁置了下来。 吕小莹是方雨桐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还在读研，没有毕业。 他们这个小队伍经常约出来一起玩，去露营、烧烤之类的，今天也是如此。 除了张江的朋友们之外，陆程光注意到有一个男孩子一直低头含胸隐藏在人群后面，和周围的人都保持了一段距离，和易楠一样戴着个鸭舌帽，帽檐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走近仔细看的话面容很是稚嫩，看着比玄阳还小1、2岁的样子。 那孩子似乎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家长的陪同，遇到这种事估计被吓坏了吧。 他的前面站着两个周末结伴出游的女高中生，都扎着马尾辫，留了齐刘海，背着白色双肩包，看着像一对双胞胎似的。 最后是一对情侣，男的身型不高，30岁上下，操着一口北方口音。女孩子看着很年轻，虽然化了浓厚的眼妆，涂着大红唇，烫着波浪卷发，但最多20岁左右。 来游乐园玩还戴着着精致的首饰，穿了双红色的高跟鞋，手指上的钻戒少说也有1克拉，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显得很是紧张，双眼不时往门外瞄，不停踱步走来走去。 …… 如寻常菜市场一般嘈杂无端的医院急诊室里，挤满了来求诊的人，每位医护人员都急而有序的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连说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 急诊室的长椅上，一位年轻母亲抱着发着高烧的孩子在焦急的等待就诊。旁边的椅子上坐的是一位捂着肚子的中年男子，痛得冷汗直流，“嗷嗷”叫个不停。 “呜滴，呜滴……” 载着张江的救护车飞速前进，一路鸣笛闯了几个红灯，终于驶进了医院大门。 抢救室的医生在救护车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早就事先准备好了各种抢救仪器，配备了齐全的医务人员。 待救护车一停稳，后车厢的门打开后，马上就涌上一堆人将张江从车上转移了下来。 “砰，砰，砰……” 抢救室里，心肺复苏的机器随着按压有节奏的响着，和在它下方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的人不同，机械的运转似乎能一直维持这个频率无限期地持续下去。 张江的姐姐张淼陪同母亲李明玉很快也赶到了医院。她们都穿了正装，应该是还在开会途中就赶了过来。 两人在抢救室门口隔着狭窄的玻璃窗看着抢救室里面人头攒动，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凝重。 “到底怎么回事？江江现在什么情况？” 李明玉用指甲用力抠着手指，轻咬下唇，眼里含着泪花对儿子的女朋友方雨桐问道。长久以来的经验让她明白现在保持镇定的重要性。 “呜呜……我也不知道，明明今天一整天都在游乐园里玩得好好的，张江突然就倒下了。” 方雨桐边说边哭，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看着比他母亲李明玉更加悲痛欲绝。 抢救室里面的动静突然小了下去，每位医务人员的动作也不似之前那么迫切，透过狭小的玻璃窗，只见一圈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咣！” 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医生从里面出来，高声问道：“张江的家属在吗？” 李明玉抹去了眼角的眼泪，急忙上前，“我是，我是张江的妈妈，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头发花白的医生表情严肃而沉痛，扶着李明玉的手臂，沉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儿子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 李明玉身子一下子瘫软，要不是那医生还有她女儿张淼扶着就差点摔倒了地上。 “呜呜呜……” 她终于呜咽着哭出了声，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已经凌乱，再也没有原来女强人的风范。 第76章 错综 罗子青带着技术组的同事，一进到这个虚拟现实馆见到陆程光就开始对着他挤眉弄眼，“感情您特意和我调休就为了来这游乐场玩？之前上学的时候叫你一起，你不都嫌弃幼稚吗？！” 自己确实挺幼稚的，陆程光想，居然怀揣着易楠和自己是两情相悦的幻想，确实有些可笑了。 明明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漏洞百出，自己为什么会没有察觉！陆程光有些气恼。 “你是真的霉神体质吧，出来到游乐场玩都会出事，怎么不说话了？”罗子青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挥了挥。 陆程光紧抿嘴唇，有些烦躁的一把拂开罗子青挡在眼前的手，“别闹了，先干正事！” 罗子青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陆程光这人贯是嘴硬心软，自己平时开开这种玩笑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像踩在了他尾巴上炸毛了。 但案子要紧，罗子青也没多想，立马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之前收到你的消息说这里发生了谋杀案，究竟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啊？” 陆程光这时才终于越过罗子青的肩膀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在后面房间角落里的易楠一眼，他似乎对着玄阳郑重的在说些什么。 “易楠哥，我早就发现了，师傅说我的，感官敏锐，体质异于常人，如果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就能感受到。”玄阳一脸坦然的说。 易楠目瞪口呆，这小家伙真的有点东西啊。 “之前在三白山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每当我感觉到周围温度下降的时候，那东西肯定就在我附近，但每次你和陆警官一靠过来，马上我就感觉不冷了。” 玄阳又踮起脚尖，凑近易楠的耳朵悄悄说道：“而且我还看到过你对着空气讲话！” 玄阳昂首，夸张的笑了起来，一脸我就是这么聪明，一下就联想到了，求表扬的表情。 何况师傅还一直让我苦练微雕技艺，说是到时候用得上，还说让我一定要和易楠哥你搞好关系，再看到你手腕上戴着师傅的作品，猜不到才奇怪呢。 玄阳斜眼看了陆程光一瞬：不像陆警官那个傻瓜！被爱情迷惑了眼睛。 …… 刚刚接到从医院传回的消息，说是张江已经宣告死亡了。 张江的朋友们一阵唏嘘。 “我还和他约好了明天一起打排位呢，怎么就……”李承宇红了眼眶，腹部的赘肉随着抽泣抖动起来。 “难为他家这么有钱，可惜了，这么突然，年纪轻轻的，什么都没享受到就死了。”许沫在一旁小声的喃喃自语。 左胜和王琳这对情侣兴许是感叹生命的无常，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都从对方的眼里感受到了要珍惜现有的时光，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左胜垂下因为朋友去世而悲伤的眼眸，王琳则饱含深情，轻轻拍着男生的背安慰着失去了好朋友的他。 在场的其他游客听到之前还一起入场的活生生的人死在了自己眼前，也有些不适应，那个自己一个人来玩的小男孩更是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 他们见来了好些警察，这么大的阵仗，都表示疑惑。 “张江不是突发疾病猝死的吗？怎么有这么多警察过来，他们究竟还要查什么？”许沫不解的看向她的闺蜜王琳。 王琳摇摇头，也对此感到疑惑，可能是有人死了之后警方的常规流程吧。总不会是因为张江的死有问题吧，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敢往下深究，有些发怵地瑟缩在她男朋友怀里。 “难道说那个人根本不是发病死的，是被什么人给害了？！” 大家听到那北方汉子粗犷的声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左胜见状，将害怕的王琳抱得更紧了，同时向着那些警察的方向高声质问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陆程光上前，平举着手虚拍了两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不要恐慌，“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们工作。不要担心，录完信息，留下联系方式就能走了。” 接着板着脸说，“就是最近不要离开安宁市，可能随时会让你们再过来协助调查。” “一定一定，我们一定配合。”左胜抢着说道，听到能回家后心里的喜悦藏不住，在面上表露无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行得端做得正，没什么好怕的。女人家家的懂什么，别多话！” 北方汉子钟蒙甩开了他女朋友的手，不知道是那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孩子说的什么话惹恼了他。 陈艳本来也是好心提醒钟蒙，他现下不识好人心就罢了，还一副不需要自己多管闲事的样子，才真是见鬼了呢！ “你们怎么了？”许沫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总爱跟我吵。”陈艳摆摆手，摇曳着姣好的身姿，捂嘴对他们吵架的内容一带而过。 一旁的钟蒙明显还是一副大男子主义做派，但在公共场合，他也知道现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气恼的转头不理会陈艳。 也不管他们情侣间因为什么事情吵架，罗子青将大伙儿都安排到了虚拟馆的大厅里进行问询后，技术人员就进入现场开始工作了。 通过对现场的勘查，技术人员发现张江座椅前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粉末，不注意看很容易误以为只是场馆里的灰尘。 但与工作人员核实过之后发现她们为了避免体验感变差，会在每场场次开始前对装置进行全面的清扫，他们非常确定在张江他们体验前那个地方是没有这些白色粉末的。 这粉末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技术人员也不敢轻易去闻。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导致张江死亡的罪魁祸首。 技术人员戴好口罩，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用刷子扫取了一部分白色粉末。 座位的右侧扶手卡槽里还放着张江的饮料，是乐园里买的可乐，里面还剩了大半杯，应该是入场的时候刚买的，还没喝几口。 易楠回忆了一下之前现场的游客坐的位置。 一排一共5个位置，坐在张江右侧的是他的女朋友方雨桐，再往右是李承宇，因为吕小莹赌气坐在了第三排右手边最角落的位置，李承宇选择了她前面的那个座位。 张江左手边是左胜和王琳，接着最后一排吕小莹旁边坐着许沫。 易楠、陆程光、玄阳是坐在了第一排右边，张江正对着前面的玄阳。 他们左手边是那两个结伴出游高中女生，最后一排的左侧角是那个戴帽子的男孩子，中间还有两个空位则坐了另外那对情侣。 通过对张江的朋友还有另外几位一起体验这个游戏的人的询问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们的话都比较一致，都说是沉浸在虚拟现实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旁边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第77章 姐弟 众人在警员处登记了信息后就纷纷准备离开今天这个回忆并不怎么愉快的地方。 “砰！” 场馆外面的大门打开，一阵冷风伴着桂花的香味从门缝灌入，给里面的人带来门外寒夜里乐园的寂寥，原本绚丽的灯光现在已经熄灭，除了这里，整个游乐场像是睡着了一样，显得异常安静。 戴鸭舌帽的男孩子没有注意到吹进来的冷风，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眼睛一亮，飞奔上前扑到了来人身上，激动到颤抖地叫了一声：“哥！” 原来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孩子的哥哥来接他了，他哥哥长得很是秀气，斯斯文文的，只是嘴角有一块明显的淤青看着和他格格不入，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和人打架的类型。 男孩的哥哥名叫钱聪，就在这个乐园里工作，年纪轻轻就做了这里的经理，属于管理层。 本来今天在外面开会的，接到了他弟弟钱航的电话连忙赶了过来。 “哥！……” 钱航站好后哽咽着又叫了声哥哥，看了旁边围着的众人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看到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的刹那，钱聪那张柔和的脸冷了下来，给了钱航一个严厉的眼神，“回家再说！让你再偷跑出来！” 钱航立马缩了下脖子，抱起自己的头，想来平时他哥哥的威严还是挺好使的。 远处，李承宇一脸复杂的望了眼钱聪的方向，眼神透露着惊讶而后了然。 他和钱聪之前就认识？易楠看着李承宇的表情不禁想到。 还来不及上前询问，李承宇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钱聪一眼，匆匆走远了，仿佛之前易楠看到的她对于钱聪的特殊关注只是一场错觉。 因为钱航属于未成年人，在他哥哥协同下登记了个人信息，然后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钱航一副做错事了的样子，低着头远远缀在他哥后面跟着。 易楠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房间，刚进去就听到罗子青在说话。 “我们警局的同事去医院沟通了一下，那张江的家属不同意对死者进行尸检，说是不忍心看到儿子死后还被刀动来动去，已经在准备送往殡仪馆了。” “那这个案子还办不办？这家属都不往下追究了。”罗子青皱着眉，感觉这事还真是难办。而且陆程光为什么这么认定这是起谋杀案！ 虚拟现实馆房间设备椅上，灵体形态的“张江”没有人引路，依旧还呆在这个他死去的地方，本来正撑着脑袋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的“鬼生”，对于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感到有些好奇，不时捏捏自己的脸、自己的胳膊，根本不像之前知道自己死了的人一样，充满不甘和悔恨。 但听到罗子青的话后他突然情绪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里泛起黑雾，只是淡淡的，并不浓烈。 “我就知道！她从来都不在意我这个亲儿子的死活，永远只担心那家人！” 而后又像是无可奈何般，散去了力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易楠看得啧啧称奇，这个“张江”还真是一个怪人。 “那陆哥，我们还继续吗？”一个技术人员听到这案子可能不用继续往下办后巴巴地拿着把小刷子就跑过来问。这样是不是就能收队了，看来今天能早点回家了，想着还美美笑了起来。 陆程光又用余光瞟了眼易楠，见他一直盯着张江出事坐的那把椅子。将拳头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决定，“先将这些找到的东西都带回去检查吧，我再去找他家属谈谈。” 不管怎样，杀人犯绝不能辜息！ 这时，张江好像也终于发现易楠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他，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到了易楠面前：这个人他能看到自己！ 易楠见他靠得太近，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嘴角泛起微笑，抬起手对张江挥了挥打了个招呼。 他果然能看到我！真是个怪人！ 张江忙不迭对易楠问道：“你能带我去找我姐姐吗？”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姐姐是真心对我好了，他想去和姐姐告个别，其他的也没什么遗憾了。 易楠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张江的请求。他走了到陆程光旁边，顿了顿，说：“你们是要去医院吗？一起吧。” “当然好啊，易楠，这几天没见到你，我可太想你了，休假休得开心吗？晚饭还没吃的吧，到时候也一起吃，我带你去一家烧烤店，就在医院边上，物美价廉……”罗子青看到易楠有些兴奋，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一旁的陆程光没有看向易楠，仿佛当他不存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但也没有出声表示拒绝。 易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怎么气性真大，都这么久了还不理我，我不过就是稍微晚点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嘛，有必要这么生气？！也不想想，要是一开始就告诉陆程光这件事怕是会被他认为是精神病人！ 罗子青似乎也终于发现了陆程光和易楠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而住了嘴，他横着往左边迈了一步，靠近易楠，小声问道：“吵架了？”向着易楠伸出手指悄悄指着陆程光。 易楠轻轻点了下头，对陆程光的现在完全把他当作空气一样感到无可奈何。 “他这人就这样，性子硬，死别扭，你多担待。”罗子青对易楠轻声说。 “没事，这次确实是我不对在先，他生气也是无可厚非，我没放在心上。”易楠说着露出了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 听到易楠的话陆程光的眼光终于闪烁了一下：我确实是没被你放在心上，不用再反复强调了。其实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怎么易楠之前挥挥手自己就屁颠屁颠凑上去了。明明人家根本就没有用心。 去往医院的路上，陆程光的周身一直释放着低气压，易楠也保持着沉默，罗子青夹在两人中间，屡次想活跃一下气氛都没能成功，幸好还有玄阳小兄弟帮助分担一点压力，不然他可待不下去了。 医院里，张江身上的抢救仪器都已经撤除，一块白布自上而下盖住了他的全身，放在一个孤零零的角落，和另外一个也是抢救失败的患者放在一处，等待着殡仪馆的车到来。 陆程光他们到了之后并没有见到张江的母亲，只有张江的姐姐张淼在临时安置病房门口等着。 陆程光上前，对张淼出示了证件表明身份后说道：“张小姐，你好，我们是安宁市刑警队的警察，关于你弟弟的死亡现在还有些疑点，我们想进一步了解下情况。” “你们来得正好，我不管我妈是怎么想的，虽然我弟弟平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反正我是不相信他会死得这么突然！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说不定就是我那继父一家人干的。” 张淼说着突然激动起来，露出了带着恨意的眼神。 “陆警官，希望你能找出害死我弟弟的真凶，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陆程光宽慰道。 第78章 缓和 没有之前在来医院路上的时候预想的阻力，事情的进展很顺利，张淼要求警方立即对他弟弟的案件展开调查。 在张淼的配合下，很快便将张江的尸体送往了警局的解剖室等待尸检。 “果然只有姐姐在乎我，只有她站在自己这边。”灵体张江一直跟在易楠的身边，此时正含着热泪深深感慨道。 他看着悲痛的守在他尸体旁边的姐姐心里也泛起一阵悲凉：他死了之后就剩姐姐一个人孤独的和那家人对抗了。只希望姐姐一切都好吧，不要对他的死太过伤心，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你还记得你死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易楠对着张江问道。 张江摇摇头，一脸茫然，眨着纯真的眼睛说道：“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刚戴上设备，进入了一个昏暗的走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再醒来就是看到雨桐在喊我起来。该死，我今天的游戏任务还没做呢！” 张江懊恼地抓着脑壳，显然对于他来说完成游戏的任务比找到他死亡的原因更重要。 易楠目瞪口呆，感情您这种情况下还在想着打游戏呢？ 没有从张江身上得到任何线索，只能作罢。杀害他的人应该就是当时在那个房间一起进行虚拟现实体验的游客之一。 所以这些人之间究竟是有怎样的纠葛要置人于死地。易楠看了旁边灵体状态的张江一眼，感觉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不禁感慨万千。 “你之前说你弟弟身体不好，是怎么回事？”另外一边陆程光对着张淼问道。 “我弟弟从小就抵抗力很差，容易生病，一有什么头疼脑热之类的总会大病一场，在医院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张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工作了一整天，自己的弟弟又突然出事，忙前忙后的，她的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头痛得只想躺下休息一会儿，但又不得不强撑着处理后续的事。 陆程光见状，也快速的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就让张淼先回去休息，“希望您节哀，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我们有什么发现就会及时和您联系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 张淼向警察托付完她弟弟的事情，略微放宽了心，张家的司机很快开车过来把她接走了。 看着张淼的车远去，罗子青拍了下手，兴冲冲提议道：“那我们也去吃晚饭吧，就那家烧烤！” 玄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捣蒜般点点头附和：“好，好，好，我都饿死了。” “我没意见，陆警官你呢？”易楠深吸了口气，试探着问了下他。总不至于还没消气不理会自己吧。 “行！”一个字脱口而出，陆程光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 该死！看着易楠那双直视着自己的黑亮眼眸，自己还是完全没有抵抗力！说不出任何拒绝他的话。陆程光握紧拳头，只想给自己来一拳让自己清醒清醒，暗骂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易楠见陆程光终于开了金口，也松了口气，微微笑起来，看来应该没事了，今天就让自己请客好好赔罪吧。 “到时候我请客，你们随便点。”易楠豪气的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玄阳开心得蹦了起来，本来要是别人买单的话他还不好意思敞开了肚皮吃，现在易楠哥请客那就不客气了。 张江听着羡慕不已，他也好想吃烧烤啊，光是想象口水就已经流下来了，可惜！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完全握不住实物，更别说吃东西了。 想到再也不能享受世间的美食，他又陷入了忧郁中。 罗子青推荐的烧烤店里，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里面的人依旧很多，基本座无虚席。 这里没有时下烧烤店给每个餐桌配备的内置油烟机，一走进店内，炭火和烤肉的香气就迎面而来，随之还有食客们谈天说地的声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谐的笑容，很是热闹。 坐在餐桌旁就能感受到桌子中间内嵌烤盘里炭火的滚滚热气，驱散了深秋的寒意。让人想起很小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烤火炉的场景。 这家店里的肉很新鲜，都是店主当天一大早去市场采购的。 肉片在炭火的烘烤下逐渐变得金黄诱人，多余的油脂滴落在下方的炭火上立马滋滋作响，仿佛在火砾中欢快地舞蹈。 随着温度的升高，肉的香气越发浓郁，外层微微焦黄，咬下去时有酥脆感，内里保持着柔软细腻的肉质，混着独家秘制蘸料，汁水四溢，每一口都是一场味蕾的盛宴。 玄阳吃得满足极了，又喝了一口豆奶，清爽的甜味冲淡了烤肉的腻味，果然还是山下的日子好啊！ 玄阳翘着二郎腿微微晃着，感觉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 罗子青看着一个人玄阳吃了近十大盘烤肉，忍不住惊叹这个小家伙的胃究竟是怎么长的，也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坚持请客，不然肯定钱包不保。 饭桌上，陆程光没有再和易楠交流，只是沉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偶尔罗子青和他说话也只是“嗯”的回应一声。 易楠也不想自讨没趣，也就随他了。 吃饱喝足，店里的人也差不多走光了，玄阳才打了个饱嗝，像个孕妇一样从椅子上捧着肚子站起来。 “哈哈哈哈……”罗子青捂着肚子大声嘲笑着，“你这个小子吃这么多肯定吃撑了吧！太有意思了！” 玄阳对着罗子青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他的嘲笑，暗叹这家伙怎么像没见过吃撑的人一样，笑什么笑，真是没有见识，果然比不上易楠哥和陆警官。 易楠去柜台买了单，发现这家烧烤店果然物美价廉，虽然玄阳吃了那么多肉，也没花很多钱，确实不贵，看来以后可以常来。 回家之后，陆程光在门口换了拖鞋就自顾自进了房间，易楠本来想和他道句晚安的也没来得及，只能悻悻放下了自己的手。 陆程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他想强迫自己入睡，但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易楠的脸还有他今天说的话。 只能把眼睛睁开干巴巴地望着天花板，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易楠继续相处，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到易楠头上，是他自己会错意了。 想来想去，只能先和他保持距离，控制好自己的心，算了，不管这些事了，先把案子破了再说。 “陆警官，你实在睡不着的话我给你放首催眠的音乐吧。”睡在同一个房间地板上的玄阳注意到陆程光的动静开口说道。 “小孩子别多管闲事，早点睡，不然长不高了。”陆程光朝下面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玄阳接住偷袭的枕头：你全家才长不高！不管你了！他翻了个身，没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音乐？这不说还好，这一说，陆程光耳边似乎都响起了易楠的歌声，这下更睡不着了…… 第79章 各怀 安宁市警局刑警队办公室。 陆程光眼角泛青，正在看手里张江和当时在虚拟现实馆人员的资料，他打了个哈欠，边转着手中的笔，边将手里的资料翻开一页。 张江，23岁，大学刚毕业，母亲李明玉是当时他们去的那个游乐场的大股东，家里很有钱，今年刚进入他母亲的公司工作，听说他母亲有意让他接手家里的事业。 张江就是其他人口中说的含着金钥匙，一出生就抵达了普通人奋斗终点的那种人。 除了他父亲张东水在16年前去世，对当时还小的他造成了沉痛的打击之外，一整个人生简直无往不利，没有任何坎坷以及波折。 张江的姐姐，张淼，和他相差10岁，对于这个弟弟很是溺爱，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又时常忙于事业，她就担起了照顾弟弟的重任。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有钱也有能力帮他摆平。 可以说张江一直在他妈妈和姐姐的羽翼之下顺风顺水的成长着的。 陆程光翻开了下一页，揉了揉眼眶继续看着。 方雨桐，是张江的女朋友，23岁，刚进入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听他们的朋友描述，她和张江的感情一直挺稳定的，张江也不花心，没有和其他女孩子交往的迹象，就是两人结婚的打算不尽如人意……，他在方雨桐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再有就是： 吕小莹，陆程光还记得就是之前向他要过联系方式的女孩子，23岁，方雨桐的好友，研究生在读，和张江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交集……他在后面画了个圈。 钱航，14岁，正在读初二……略过，陆程光拿着笔打了个叉。 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就见罗子青吃着片全麦吐司，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报告，他用背把门顶开走了进来，边看报告边说：“程子，现场那个可疑白色粉末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是普通的杏仁粉，并没有毒性，看来应该是当时谁不小心把吃的撒在地上了。和这个案件没有什么关系。” 杏仁？易楠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他本能的环顾了下四周，空空旷旷的，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张江”的灵体当时屁颠屁颠跟着他姐姐回家了。 “阿青，你打电话给张江家属问问他有没有对什么过敏。”陆程光紧锁眉头，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对罗子青说道。 果然陆程光的脑瓜还是挺好使的。易楠认同的点点头，他之前也是想到了这点才想找“张江”确认。 过敏？罗子青神情严肃起来，也领会到了陆程光话里的意思。 “程子，我这就打电话。” 没过多久，罗子青就打完电话回来，他从张江姐姐那里得到了信息，张江确实对杏仁过敏，平时在家里对他的饮食就特别的注意。 小学2年级的时候他有一次误食杏仁就差点丢了命，幸好当时发现及时，救治得当。 但是对于这一点，他家人也都很小心，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从没有对外透露过。 而且平时张江都会随身携带抗过敏药，就是怕遇到突发情况。 “当时在张江的随身物品里有发现药品吗？”陆程光用手指轻点着桌子，问道。 “他身上只有一个手机，还有手上戴了一款手表，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许嘉摇了摇头。 “可能是他那天刚好忘了带药吧。” 陆程光反问：“如果是你，会忘了带能救命的药吗？” 应该是不会的，忘了吃饭也不能忘记对自己性命攸关的药啊，许嘉想着顿时不说话了。 “这谁能想到寻常的杏仁也能置人于死地呢。”罗子青感慨道。 “只要找到弱点，不管多普通的事物都能成为杀人的利器。”陆程光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易楠。 易楠惊觉，发现陆程光瞄了自己一眼，坐在桌子前疑惑地支起了自己的下巴，这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的样子！难道是在影射我？！ 陆程光眨了下眼睛，很快收回了目光，将手里的资料分发给其他人，说：“能知道张江对杏仁过敏的肯定是和他比较亲密的那几个人。” “而杀人动机无外乎那么几种，有机会动手的也只有当时在场的人，先重点关注和张江一起去游乐场的朋友，调查看看他们之间谁和张江有冲突的。” “是，陆哥。” …… 陆程光见办公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易楠悠哉悠哉的坐在一旁，无所事事的翻看着一本笔记，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身上，恍若他本身就像一块宝石一样在闪闪发光，耀眼得令他觉得有些刺目。 陆程光闭上了眼睛，晃了下头将刚刚的景象赶出自己的脑子，暗自立誓自己可一定不能再被易楠给迷惑了。 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一口气喝完，易楠依旧安稳的坐在窗边，陆程光只能推门出去，转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解剖室。 解剖台前，江念悠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眼，听到了陆程光开门的声音，正斜着眼看着他，手上的工作一停，没好气地说道：“哟，陆大警官您这个大忙人怎么又来了！还得劳烦您亲自监督我这里的进度，真是罪过罪过。” 陆程光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是让自己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里碍她的眼。 怎么现在不管是谁都嫌他碍眼，难道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陆程光双手抱胸，只当没有听懂江念悠的反话，进门后也没有稍微寒暄一下，直截了当的开口说明了来意：“我就是想让你帮忙看看张江是不是因为过敏死的。” “过敏？”江念悠小声嘀咕着，“所以您这是直接帮我下了结论了，感情我这工作可有可无呗。”隔着口罩听得并不真切。 陆程光假装没听见她后面发的牢骚，只急忙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杏仁过敏，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杏仁粉末。” “你等等。” 江念悠这才认真了起来，戴好手套和防护衣后掀开了盖在解剖台上的白色单子，下方张江浑身苍白的尸体就出现在了眼前。 江念悠拿着器械打开了死者的气道，果然见到其喉头、会厌、气管壁全都是充血水肿的，同时气管腔内有较多的分泌物渗出。 她一边仔细观察着尸体的特征，一边对陆程光说道：“这确实符合过敏性猝死的征象，但我还要再进一步对死者的这些器官进行肥大细胞脱颗粒试验，还有进行类胰蛋白酶以及血清中免疫球蛋白e的检测……” 江念悠说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听得陆程光云里雾里，他只听明白了第一句话，也就是说张江确实是因为杏仁过敏引起气道痉挛而猝死的。 第80章 鬼胎 陆程光刚从解剖室出来，还没来得及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前面大厅的执勤警员跑过来大声喊道：“陆哥，门口有人找。” “是谁啊？”陆程光暗自疑惑，他在安宁市也不认识几个人，更别说指名道姓要找他的人了。 “不知道，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小姑娘，陆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执勤警员停下脚步，揶揄的看着他。 “别胡说八道。”他连易楠都搞不定，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招惹其他人。 年轻漂亮的姑娘，是谁？陆程光更加不解了，只能跟着出去探个究竟。 大厅的长凳上，穿着深色小西装的长发女孩儿端坐在咨询台前，是在游乐场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琳。 居然是她？陆程光有些惊讶。过来干嘛？难道是来自首的？ 王琳在警局的长凳上依旧坐立难安，不时的东张西望，捏着手里的包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她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始终还是非常不安，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早上上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精力，老是出神，用裁纸刀整理资料的时候还差点划伤了自己的手，她越想越忐忑，于是趁着公司午休的间隙跑到了警局。 只知道那天和他们一起体验游戏的陆程光是警察，所以到警局后报了他的名字。 王琳一看到陆程光走出来就眼睛一亮，连忙从长凳上站起来，激动的说道：“陆警官，我是王琳，还记得我吗？。” 陆程光走到了她的跟前，回道：“我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警官，我……”王琳正要说明来意，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咽了下口水，有些后怕地环顾了下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怕隔墙有耳又止住了话茬。 陆程光见状，明白了王琳的担忧，放低了声音，说道：“你跟我来。” 王琳点点头，顺从的跟在了陆程光身后离开大厅，往里面走去。 将王琳带到了会客室，陆程光把门关上，又给她倒了杯热茶，“你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王琳双手捧着一次性茶杯，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杯沿，浅尝辄止，并未将水咽下肚。只是借着杯子里的热水传递出来的温暖似乎也给了她开口的勇气。 “我怀疑是方雨桐和她的男朋友害了张江。” 王琳说出的话让陆程光迷惑不已，方雨桐的男朋友不就是张江吗？难道是张江害了张江他自己？ 王琳也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急忙解释道：“我说的方雨桐的男朋友不是张江，而是另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无意中遇到过方雨桐和他在一起吃饭。” 而后又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王琳放缓了语速，神神秘秘的对陆程光继续说，“大概是一个月前吧，我和同事去我们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饭，我一眼就看到了方雨桐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我们的斜对面，我以为她是和张江出来约会了，想着是左胜的朋友，便准备上去和他们打招呼，没想到走近后发现坐在她旁边一起吃饭的男人居然并不是张江！” “看他们的举止亲密，我当时心里立马一咯噔，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就没有再走过去，回到了我们自己的桌子。” …… “那不是于氏珠宝的于明于总嘛！旁边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和王琳一起吃饭的同事认出了坐在方雨桐旁边的男人，戳戳她的手臂，笑着八卦道。 “于明？于氏珠宝？” “对啊，就是那个被最新一期的《美好杂志》评为安宁十大黄金单身贵族之一的于氏珠宝掌权人于明！他居然有女朋友了。” “是这样啊……” 王琳心存疑惑，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桌上的菜，据她所知，方雨桐的家境贫寒，之前上大学的时候一直勤工俭学补贴家用，也就是认识了张江，做了他女朋友之后才不用去外面打零工。 她就知道方雨桐这个人是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知道不能和张江结婚，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 其实左胜也一直看不惯方雨桐，认为她只是贪图他好兄弟的钱，平时在张江面前装得柔柔弱弱的，对着其他人就又是另外一副嘴脸了。 但奈何张江就是吃她这一套。 王琳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张江，至于到底做什么决定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王琳断断续续把之前无意间看到的事情讲完，终于忍不住拿起手中的杯子开始大口喝水。 “于明他们集团的地址和我们公司很近，我后来又遇到过一次他和方雨桐一起出来逛街，两人简直不要太腻歪了。” “很奇怪的是，张江在收到我拍的照片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和方雨桐出双入对，有说有笑的样子，我听左胜描述，他们也没有吵架还有分手的迹象。这方雨桐摆明了把于明耍得团团转。” “但是谣传于氏集团的于总对于感情的嫉妒心重，占有欲超级强，而且心狠手辣。听说他之前还把其中一任前女友的追求者给打残废了，只赔了些钱了事，我猜这次张江的死也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王琳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信誓旦旦的说。 陆程光靠着椅背，听着王琳的讲述，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 将事情的原委听完后，陆程光站了起来，“吱——”，带动椅子向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王女士。”陆程光伸出手和王琳握了一下，接着又说：“要是你还有什么其它的发现可以随时和我联络。”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一定一定，陆警官。” 王琳也一直担心自己多管闲事会不会落得和张江一样的下场，现在她接过名片，肉眼可见的有些安心和欣喜。 至少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打陆警官的电话了，她连忙在手机上存了号码，并将它置顶，把男朋友左胜的电话给挤到了第二位。 把王琳送走后，陆程光马上给洛嘉打了电话，想让他去查查方雨桐和于明。 电话那头，洛嘉的声音传来，有些急切，“陆哥，我正想找你呢，之前就觉得那个和你们一起体验游戏的东北男人有些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我在网络安全信息科的资料上见过。” “我一查，果然是他！”那边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洛嘉又继续说道：“在暗网上有他的联系方式，专门负责帮有钱人处理见不得人的脏活，擅长制造各种意外，能让我们警方查不到人为犯罪的痕迹。” 陆程光没有打断洛嘉的话，拿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案件也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陆哥，要是我没有猜错，这凶手应该就是他了。” 但是动机呢？陆程光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于明雇了他把张江给杀了！ 第81章 情感 现在看来，不排除于明因为三人的感情纠纷买凶杀人的可能。 陆程光挂断电话后，思索了片刻，当即决定去会会这个于氏珠宝的总裁于明。 他回办公室叫上了罗子青，然后故作漫不经心的瞟了易楠一眼，见他依旧专注看着那本笔记，涂涂改改，易楠这次没有纠缠他要跟着一起去查案。只能和罗子青两人出了警局， 路上，陆程光握着方向盘怔怔的想着：是啊，现在他有法器护身，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之前得知真相是一回事，切身体会又是另外一回事，顿觉更加失落了。陆程光脸色阴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霾，心中烦闷，默不作声又踩了一脚油门。 坐在副驾驶座的罗子青只觉得陆程光开的车如风驰电掣般，旋转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刚刚驶过路面的一道小坡时，车身直接离地，腾空飞了起来，接着又哐当落地，震了三震，幸好这车的性能好，耐摔。 罗子青紧紧握住车顶侧面的扶手，整个人死死贴在靠背上，生怕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 “程子，我知道办案要紧，但你能不能为了我们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稍微开慢一点呢。毕竟咱现在也不是在追捕逃犯，咱们不着急，啊。” 哪知陆程光压根没理会他，他们的车速度不减，依旧像箭一样穿梭于来往的车辆之间，罗子青只能暗自在心里吐槽：这家伙又吃错什么药了吗？心情这么差，难道是还没和易楠和好？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总这样下去小命都快没了。 车子急刹之后，后摆甩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停了下来，罗子青哆嗦着腿从车里出来，手一扬，“啪”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车门，以此来抗议陆程光的“暴行”。 陆程光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楼，没有心情理睬罗子青无关紧要的抗议，办案要紧！ 于氏珠宝的大楼位于市中心最好的地段，占据了很大一块面积，一到三楼是它安宁总部的门店，四到六楼是办公区域，于明的办公室就位于6楼。 另外于氏还在全国各地设了多家分店，虽然规模较小，但品质和服务的标准都是一致的。 总部门店内的每件珠宝都是匠心独运的杰作，并严格把控每一件珠宝的品质。旨在为顾客提供高品质、个性化的珠宝以及贴心、专业的服务。 进门就能看到“闪耀每一刻，珍藏每一生”的标语，柜台里面的珠宝每件都是那么璀璨夺目，让人目不暇接。 陆程光原本打算径直走过珠宝展示柜，坐里面的电梯直接上到6楼的总裁办公室。 路过一个柜台时却隐约觉得里面的一枚戒指有些眼熟，他停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下。看清戒指的样式结构后突然心中一片恍然：原来如此，这就能连起来了。 “怎么？要买钻戒送人？”罗子青见陆程光一直停驻在柜台前，疑惑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陆程光心里有了猜测，便不再观察戒指，迈步往电梯口的方向走去。 从6楼的电梯下来，陆程光和罗子青出示了证件在办公室外等了片刻，很快就见到了于明。 西装革履，头发全都梳到后面，喷上发胶定了型，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左手腕戴了块黑面的劳力士手表，一副典型职场精英的派头。 “陆警官是吧，找我什么事？”于明放下了手里的钢笔，将右腿搭在左膝盖上，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富家子弟浓浓的自信与从容。 “我们来是想请你协助调查一个案件，方雨桐是你的女朋友吧？” “对，雨桐她怎么了？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有关？”于明承认了和方雨桐的关系，忧心的问道。 “她还好，张江认识吗？” 陆程光突然抛出问题后便在观察于明的反应，发现他果然眼神闪烁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张江？不认识，我这个人的优点就是认人准，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 他在撒谎！陆程光瞬间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个人呢，认识吗？”陆程光从胸口掏出了一张那个东北汉子的照片，接着问道。 于明摇摇头，抿起唇角，困惑的说：“不认识。” 于明只有一开始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后面的对答都表现得很镇定，但他太自信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可能这么沉着应对，不去关心到底出了什么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知道张江已经死了。 接下去的问题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了，于明不会实话实说。但陆程光断定他一定跟这个案子有关系。 后续就得要调查清楚他近期的行踪、通信还有交易记录，找到他买凶的证据！ …… 安宁市警局，会客厅。 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女孩儿惴惴不安的坐在一旁，不断绞着手指。 “听说你们在闹分手？”陆程光用手指一下下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 对面的方雨桐将手搭在鼻子上小声抽泣了一下，弱弱开口道：“只是情侣间的普通吵架而已，我和张江之间的感情本来很好的。” “本来？”陆程光抓住了方雨桐话中的重点。 “就是因为他妈妈不肯答应我们结婚，才吵了一架，他就是不够爱我，不然我让他去偷户口本到民政局办结婚手续他为什么不去？！” 方雨桐用力扣着手指，瞪大了双眼，终于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接着似乎意识到不妥，又立马收住了情绪，小声抽泣起来，眼角有泪花滑落，像是朵被露水打湿的小白花，好不娇弱。 陆程光拿出了张江的手机，里面有一组照片，正是方雨桐和一个男性手挽着手一起逛街的场景，两人看上去很亲密，还在饮品店里用情侣吸管喝了同一杯饮料。 最后一张照片，两人上了一辆红色的跑车扬长而去。 方雨桐看到这些照片后直接愣住了，她认得张江的手机，那手机壳还是之前她送的，背面印着她名字首字母的花纹都已经褪色了，张江还是一直没换。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吗？什么时候知道的……方雨桐心中一片赧然。 “这人是谁？”陆程光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问道。 方雨桐眼眶里的泪水收了回去，还想隐瞒，盯着照片没有说话。 陆程光又拿出了一份资料，对着上面念道：“于明，男，29岁，于氏珠宝继承人，3个月前你开始和他频繁见面，于2周前确定了恋爱关系……” “够了！别再说了！”方雨桐大声打断了陆程光的话。 “我就是脚踏两条船怎么了？我就是爱慕虚荣怎么了？张江不能给我的，于明他统统能给我。张江他妈妈之前单独来找过我。” 方雨桐抬眼望向半空，回忆起那天，李明玉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在安宁市租的房子门口。 第82章 纠葛 那天，李明玉穿着一身黑色丝质旗袍，金色镶边，线条流畅，虽然年近60，依然保持着优美的身段，衣领高耸，搭配着一串浑圆饱满的珍珠项链，更添了几分华贵。 进门后，她先是用挑剔的眼光四处打量了一番方雨桐简陋的出租屋，刚从大学校园出来，家里也没有补贴，自然租不到什么像样的房子。 李阿姨看着看着似乎闻到了一股霉味，退回了门口，捂着鼻子说道：“你这种女孩儿我见多了，不过是看上了我们家的钱。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和张江结婚的。他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阿姨，我和张江我们真的是两情相悦的。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到底有没有钱。”方雨桐咬着下唇，言辞恳切。 “阿姨也求你了，离开我儿子，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对象，毕竟青春只有这么几年，不要再在我儿子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已经把他的卡给停了，你的幻想终将会落空，得不到一分钱的。” 李明玉透过方雨桐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她隐藏在最底层的欲望，淡淡说道，也说出了她最恐惧的事情。 李明玉不担心方雨桐会和她儿子继续在一起。她知道聪明的女人永远会做出聪明的选择。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方雨桐在权衡之下选择了于明，他年纪轻轻就接管了于氏集团的生意，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说一不二，不像张江，和他在一起从不用自己费心，只用接受他的精心安排。 虽然自己确实很喜欢张江，但单纯靠喜欢在这个世界上是存活不下去的，张江他其实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何况他的继父还对他家的财产虎视眈眈。 本来方雨桐打算最后再去游乐场约会一次，也算是给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谁能想到张江居然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我当时坐在他旁边，在灯光熄灭，体验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感觉到了张江的手突然伸过来抓着我的手臂，我还以为他是太害怕了，明明之前连恐怖电影都不看的，没想到这次居然满足了我的心愿去虚拟现实鬼屋体验。”方雨桐怔怔道。 “我当时正沉浸在鬼屋的体验中，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你别打扰我了’。然后就把他的手掰开甩了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很容易就甩开了他的手，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就好了，也许张江他就不会……” 方雨桐难过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泪眼朦胧，似乎下一秒就会心痛得倒在地上。 “你先控制一下情绪。”陆程光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递给方雨桐。 “谢谢。”方雨桐接过后将纸巾紧紧攥在手里，并没有把眼泪擦干。 “你说于明知道你还同时谈了张江这个男朋友吗？”陆程光淡淡抛出这个问题。 方雨桐愣住了，不知道陆程光问的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最近其实也隐隐觉得于明的控制欲有些强，但总不能再痛失一个长期饭票，只能尴尬地扯开嘴角说：“应该不知道吧，我本来想着很快会和张江分手了，就没告诉他。” “是吗？”陆程光反问一句。 方雨桐保持沉默，不再开口了，她其实也不确定于明如果知道她还和张江保持联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 另外一个房间里，坐着的是他们第一次调查时忽略掉的那个北方汉子。他正好奇的东张西望，指指前方占据了半面墙的镜子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透视镜吧？” 陆程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翻开了桌子上的资料，“李冲，赤河县人，34岁，在安宁市经营一家万事通公司。我们查到10天前于明给你公司的账户里转了一笔钱。而巧合的是，过了几天，张江突然猝死在了有你的现场。” 陆程光还没问到下一个问题，李冲立马大声嚷嚷道：“冤枉啊！于公子给我转钱是因为想调查他女朋友出轨的这个张江，委托我们跟踪他而已，也就赚个辛苦钱。” 李冲用力摆摆手，试图撇清自己没有任何别的企图。 “跟踪而已？” “对啊！就是跟踪。” “少耍滑头！老实交代！” “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而且就算这是于公子给的买凶杀人的报酬，我也不至于傻到用自己的账户交易吧。”李冲苦笑道。 “这不是在你同伴手上还有一枚钻戒嘛，是哪来的？”陆程光盯着李冲的眼睛又问。 “什么钻戒？哦，你说那个啊，是假的，我们自己攒钱买的假货，这还能是哪里来的。虽然也要5000块钱，但也不至于贵到离谱。你们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外地人？！”李冲摸摸鼻头激动地说道。 “是吗？！” 陆程光在游乐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和李冲同行的那个叫田丽华的年轻女人手上戴的钻戒与他们似乎格格不入。 “发票呢？” “丢了。” 陆程光轻笑出声，这谎言也太过敷衍，他调查过，李冲和田丽华并没有相应的买卖珠宝的费用支出。 而且他在于氏珠宝看到过同一款式的钻戒，当时柜员说这是当季的新款，价格在20万这样。 “据我们的调查，和你你同伴手上一样的戒指刚好就在于氏珠宝的专柜。总共就卖出去了两枚，我们也和其中一枚的买家核实了那枚戒指确实在她手上。另外一枚听他们柜员说是被于总亲自从内部渠道取走了。” 陆程光见李冲的脸色都变了，一拍桌子，喝道：“好好说，这枚钻戒到底是怎样来的！” 李冲听得鼻尖不断冒出汗来，终于交代这枚钻戒确实是于明送的，但依旧一口咬定这也是跟踪张江的报酬之一。 “2万转账加价值20万的钻戒，跟踪人而已，这于公子可真是大手笔啊！你自己听听这话，你自己能信吗？” 陆程光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李冲坚持道：“我信啊，这，谁说不是呢，可能有钱人用的是另一套货币体系吧，我们普通人可没法比。”他摆摆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有钱人的世界他确实没有体验过，陆程光一滞，居然有一种快被说服，认同这一解释的荒谬感。 陆程光哑然失笑，甚至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居然一时拿这个李冲没有办法。 第三个房间里，于明翘着二郎腿坐在警局廉价的椅子上，他俨然已经和李冲提前对好了口供，面对警方的讯问不慌不忙。 “我偷看了雨桐的手机，发现她居然还和她的前男友纠缠不休，一时气急，在网上找到了这家公司。但我只是给了李冲报酬委托他去跟踪调查张江而已。” “跟踪调查之后是不是就要杀人了！？” “哪敢啊，警官，杀人这么可怕的事情我可不会做。”于明依旧翘着二郎腿，直视着陆程光的双眼说道。 让人不禁信服他说的都是真话。 第83章 豪门 陆程光觉得这件事现在有点棘手，这一个两个的，心理防线都贼强。 而且虽然现在知道于明和李冲存在金钱交易，但确实找不到李冲作案的直接证据。 案情调查陷入了僵局，陆程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晚上没睡好的后遗症出来了，有些头痛。 “警官，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动手，真的只是在跟踪调查而已，要我说，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查查那个小男孩儿。” 李冲双手撑着桌子，俯身向前，言之凿凿。 小男孩儿？谁？钱航？这家伙为了脱罪都开始胡乱攀扯了？陆程光还在疑惑这和一个还在读初中的学生有什么关联的时候，听到了李冲后面说出口的话。 “据我前面一段时间的调查所知，他可是张江同母异父的弟弟！”李冲轻飘飘的一句话瞬时掀起万重浪。 什么！陆程光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大吃一惊，他在警局的户籍资料里可没发现这个情况，不然绝对会优先对钱航展开调查。 而且，陆程光想到：钱航当时可没有表现出来他认识死者！如果李冲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是张江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话，那这个钱航就非常可疑了！ “我当时其实为了方便监视张江，灯灭了之后不久就把头上戴的vr眼镜给摘了下来。张江进入游戏应该是被吓惨了，一直在颤抖着，后来可能是适应了吧，就躺在椅子上不怎么动了。” “然后游戏开始过了大概半小时这样，我感觉到旁边传来风声，是坐在我左手边的那个小子突然站了起来。黑暗中，能看到他身上闪着微弱的光，可能是手机亮着的屏幕。” “总之，他在原地站起又坐下，站起又坐下，应该是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借着那细微的灯光从我面前偷偷走过去，到了中间的位置，我就看着他手一扬，不知道往前撒了什么东西。撒了之后很快就又坐回了原位。后面张江居然就死了！我后来回想回去，应该就是他撒的粉末害死了张江。” 李冲细细讲述着他之前看到的场景以及他自己的猜测，本来张江人死了，他是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也就没有向警方提供这一线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人和他非亲非故的，但现在居然怀疑到了他的头上，那就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陆程光从审讯室出来，对李冲的话将信将疑，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另外一条线索。自己得去证实一下。 “去张江家！”陆程光捞起挂在椅背的外套，对坐在办公室的罗子青说道。 罗子青马上站了起来，易楠落后两步也跟了上去。 陆程光一脸疑惑的看着跟过来的易楠，一副‘怎么，现在又要用到我了？’的表情。 易楠摇摇头，低声说道：“是张江，他跟着他姐姐回家了，我想再去问问他，万一对案件的调查有什么帮助呢。” 陆程光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现在也不是纠结自己感情的时候，查案要紧。也就没有阻止易楠坐上自己的车，只是依旧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 张江的家在市中心的一个富豪区，尽管外围繁华喧闹，但一街之隔，住宅区里面依然可以感受到安宁与静谧。 林荫密布，繁花锦簇，每一户建筑外围都建了高高的围墙，用来防止墙外人的窥探。 陆程光他们找到了张江家的地址，在门口按了门铃，里面响了两下之后，门口的听筒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是谁？” “我们是警察，之前和张女士联系过了的。”罗子青上前说道，同时在镜头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咔嚓～”大门的电子锁被打开了，外面的黑色铁门一下子弹开了条门缝。 这才终于能窥见里面的景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铁门后院子里一块大面积的草坪，整洁又平整，显然经过定期的精心维护。 草坪中间铺设了蜿蜒的鹅卵石小道，三人从上走过，就来到了建筑的主体，整栋房子是简约典雅的新中式风格，白墙黑瓦，极具美感。既保留了经典元素，又巧妙融合了现代建筑的设计。 房子后面的庭院隐约有水声传来，侧身看过去是小桥流水的花园景观，不出门就能享受到极致美景。 罗子青看得惊叹不已，果然这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啊。 房子的门已经被打开，刚刚和他们在铁门处通话的女管家正站在入户台阶上等着他们的到来。 “请三位跟我走，张小姐已经在客厅里等待诸位的来访了。”女管家微微躬身，柔声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三人在女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客厅，果然见到张淼已经坐在中间的沙发上等着了。 隐藏在天花板上的音箱里正流淌着一首激昂的交响乐，振奋人心的乐音充斥在了客厅的整个空间。 张淼一改之前给人的事业女性形象，穿着简单的居家服，端着一个餐盘，孤零零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吃着盘子里的饭食。 空旷的房子里，一个人看着很是落寞的样子，所以才播放了音乐陪伴自己吧。 只有易楠能看到此刻“张江”正像小孩子一样蹲在大理石地板上，上半身毫无重量的虚趴在他姐姐张淼盘着的腿上，虽然姐姐并不知晓，他依旧用着自己的方式默默的陪伴着她，想给她以温暖，毕竟现在他再也做不到别的事了。 他跟着姐姐回家后才得知，母亲李明玉那晚在医院听到医生说了他的死讯之后，一下子悲不自胜，也病倒了，现在正在医院住院。 张江默默含泪，这才知道原来母亲也是关心自己的，之前还一直误解她只顾着操心那家人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被她放弃了。 这几天看着姐姐在医院、家里、公司三头来回奔波，张江心疼不已。现在才知道原来姐姐一直帮自己承受了这么多，自己却还一直不懂事，不肯进公司学习，只会给她和妈妈添麻烦。 张淼见几人进来后，放下了餐盘，把盘在沙发上的腿也放了下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那边女管家已经行云流水地把放在桌上的餐盘撤了下去。 “请坐。” 陆程光三人坐了下来，管家给每人都倒了杯茶，还摆上了精致的茶点。然后就退开了，留下几人说话。 罗子青随意捡了一块点心开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回味无穷，不仅好看，还很好吃，和普通人吃的糕点确实不太一样，还是有钱人会享受啊。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是我弟弟的案件有什么进展了？”张淼迫切问道。 陆程光顿了顿，才斟酌着开口问道：“有个叫钱航的学生你认识吗？” 第84章 利益 陆程光一提到钱航这个名字，张淼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们做的，是他们合起伙来杀了我弟弟！”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说道。 “他们是谁？”陆程光疑惑。 “就是我妈找的「姘头」，他们一家子！” 张淼平时应该从来没说过脏话，没有和其他人对骂过的经验，“姘头”两个字说出口对她来说很是困难，明显能感觉到她说出这个词时的生疏与不习惯。 “我爸去世之后，那个卑鄙小人钱鸿居然趁虚而入，没多久，我妈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他还哄骗我妈给他生下了钱航！” “这么说，这个钱航也是你弟弟。”罗子青吃了好几块糕点终于感觉吃不下了，插嘴问道。 “他才不是我弟弟，我张淼的弟弟只有张江一个。当时为了家族的颜面，外公对外宣称我妈只是生病了，需要静养。孩子生下来后，也只是把他挂在了他父亲的户口上。” 听着张淼的讲述，陆程光暗自点头，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之前没有在警方的户籍系统上发现钱航是李明玉儿子的信息，他们并不在一个户头上。 “那一家人就是寄生虫，趴在我妈身上使劲地吸血，怎么甩都甩不掉，偏偏我妈还深陷其中，以为他们什么都不图！”张淼恨恨说道，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都是对那一家人的厌恶。 “就是钱航那个「小杂种」害死了我弟弟吧！我这就去找他让他偿命！” “唉唉唉！你先冷静点！”罗子青拦腰抓住了准备冲出去的张淼。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看着挺小个的居然力气这么大，差点把他给一起顶了出去。 “对啊，你现在不管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只能让自己陷入困境而已。”易楠在张江不断对自己使眼色后站出来说道。 张淼听到这话后或许是觉得这事确实得从长计议，终于冷静了下来。罗子青也退后两步，放开她。 他们现在也终于从张淼处知道了两家人的恩怨。 钱航的父亲钱鸿本来就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小员工，借着李明玉老公去世的契机，时常对她嘘寒问暖，由此让李明玉对他产生了好感。 一次李明玉醉酒后把钱鸿认作了故去的老公上了床，意外怀上了钱航。 本来李老爷子也就是李明玉的父亲，当时还是集团的掌权人，为了家族的颜面想让她打掉这个孩子。 但是李明玉不肯，始终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补偿。 是她死去的丈夫将这个小生命送来陪伴她的。于是拼死生下了钱航。 但李老爷子一直不肯将他视作自己的外孙，甚至在临死的时候还把一家人都叫到了床头，让李明玉发誓，绝对不能给这个私生子相应的名份。 这些年，李明玉都只是偷偷去外面见这个孩子，没有带回家过。 但应有的资源该给的还是没少，让钱航在最好的学校读书，给他买各种他想要的礼物。一年里有几个月也会在外面和他们住在一起。 还安排钱航同父异母的哥哥钱聪进了公司工作，短短几年就升到了管理层。 钱聪是钱鸿和他前妻的孩子，在他很小的时候两人就离婚了。钱聪人很聪明，成绩又好，还能干。 对于钱聪，李明玉也是爱屋及乌，每次送钱航礼物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把他的礼物落下。 由于张江和钱聪年龄相仿，比他小不了几岁，李明玉不免总是拿张江和钱聪作比较，让他好好向人钱聪学学。 张江听得不厌其烦，对这个钱聪没有好脸色，更是扬言只要钱聪在公司一日他就不会进公司上班。 李明玉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其实她也老了，而公司总得靠年轻人接手的，她只是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够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即使什么时候她不在了，他们也能好好走下去。 而作为和她弟弟统一战线的张淼自然也对分走她母亲关爱的钱航、钱聪俩兄弟嫌恶不已。 她妈妈和弟弟两人本来就因为张江要和他现任女朋友结婚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妈妈一直不同意她弟弟张江和方雨桐结婚。 前一段时间，她妈妈李明玉又起了想将钱航的户口转到自己名下的念头，张江由此又和妈妈大吵了一架，说这是要让外公在地底下也不能瞑目。 彻底把李明玉惹恼了，说了句她宁愿从来没有张江这个儿子的气话，还断了张江的信用卡。 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但偏偏他们都是不肯低头的性子，双方都没有搭台阶给对方下，已经冷战了将近一个月了。 钱航转户口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肯定是他们一家人一直在我妈面前吹耳边风，不然她怎么会随随便便提起这个事，平时讨要点小恩小惠也就算了，我只当做慈善，但他们这绝对是奔着分家产来的！他们以为把我弟弟杀了就能扫除障碍了吗？！我要为我弟弟报仇，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张淼当着警察的面就放下了狠话，可想而知她想为她弟弟讨回公道的决心。 “张江”站在她面前给了他姐姐一个拥抱，但两人已经分属于不同的世界了，张淼什么都没感觉到，往前迈了一步就从她弟弟虚幻的身影上穿了过去。 “调查案件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警方吧。钱聪、钱航他们住在哪里？”陆程光见张淼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追问道。 拿到张淼给的地址，陆程光三人就告辞离开了这里。 罗子青临走时又顺了几块糕点揣进自己兜里，用他的话说，遇到能薅的羊毛绝对不能放过，更何况还是价格昂贵的羊毛。 他心满意足的坐在副驾驶吃了起来，一边还转头问易楠，“吃吗？” 易楠摇了摇头，看了眼右手边一路跟着上车的张江有些无奈，他一定要过去亲眼看看杀了自己的凶手。 而此时，张江正用一脸嫌弃的表情注视着从兜里掏出食物吃得正香的罗子青，“他这是从小到大没吃过点心吗？不脏吗？” “他自己认为不脏就是不脏吧。”易楠小声回答。 “嗯？易楠你说什么？” 前面含着点心的罗子青回头，口齿不清问道，他似乎听到易楠在说什么“赞不赞”。 “没什么，没什么。”易楠摆摆手。 见旁边的张江探身到前面去想看罗子青装东西的口袋，急忙无声的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别胡来。 虽说灵体轻易影响不了现实，但有时候总会有特例发生，概率极小，如果命运的齿轮刚好转到了你身上，那还是有可能因为它们而丧命的。 就比如，要是长期被灵体缠身，它们的不甘、悔恨、怨念也会有小部分化为实质缠绕在你的身上。 走路摔倒，喝凉水被呛都是小事，还会增加遭受各种意外的风险。灵虚道长就是靠着易楠挑选的法器化解这些实质性的「霉运」将他的「事业」做大做强的。 第85章 纷争 陆程光虽然没有出声，但一直从后视镜悄悄观察着易楠，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又见到他之前提到的“灵体”了吧，他们刚从张江家里出来，也许他旁边坐着的就是其它人根本就看不见的张江了。 看样子他似乎是在阻拦张江和罗子青接触，难道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 那对他的身体会有什么影响？陆程光默默想着，又突然回忆起之前易楠皮肤惨白，全身冰冷，像是濒死的样子。 陆程光的心脏也忍不住跟着一下一下抽痛起来。所以现在有法器的保护至少他是安全的吧。 …… 钱聪兄弟两人和他们父亲钱鸿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也是一个高档小区。 李明玉为了在两个家来回方便，专门在这个小区买了房让他们搬进来。 “这还真是吃软饭的典范啊！”罗子青看着眼前的房子感慨道。虽然没有之前去的张江家占地面积大，但好歹也是栋别墅啊。 在安宁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拥有一栋别墅，是多少人的毕生追求。罗子青摸摸放在胸口的钱包，想着自己每个月那微薄的工资，看来只能在晚上做梦的时候体验体验了。 罗子青走到门口的台阶上按了门铃。 “叮咚、叮咚” 响了两下之后，厚重的铜制门从里面打开了，来人40多岁，五官端正，身材匀称，在这个年纪已经褪去了青春的稚嫩，但更添一种成熟的魅力。 他应该就是张淼口中她母亲的“姘头”钱鸿了。 这让罗子青不由猜想这人年轻的时候该有多帅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这软饭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上的。至少他觉得自己应该还不够格。 至于……罗子青看了眼旁边陆程光英俊坚毅的面庞，可恶，就连这个也输给他了！ 罗子青心中烦闷，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你们是？”钱鸿从里面出来，面色沉重的将身后的门虚掩上，抬眼瞄了下墙角的摄像头，特意让自己暴露在监控之下。 “我们是警察，有个案件想找你儿子了解下情况。”陆程光拿出了证件说道。 钱鸿听到他们是警察这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但一听是来找他儿子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你们来找钱聪的吧，他不在。”钱鸿依旧挡在门口说道。 “不是，我们来找钱航。”陆程光摇摇头，说明了来意。 “钱航？你们找个初中生查什么案子啊？”钱鸿皱起眉来，紧张问道。 “张江你认识吧？”陆程光盯着钱鸿，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钱鸿顿了顿，尴尬的点点头，“认识。” “他去世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昨天在医院，他妈妈告诉我了，说是突然猝死的，但这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钱鸿看着问话的陆程光，不解的问道。 “张江遇害的时候，你儿子钱航就在现场。” 陆程光的话平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却瞬时在钱鸿心底激起千层浪。 遇害？！怎么回事！不是说是突发恶疾么！钱航还有他哥哥怎么都没说这件事，难道…… 难怪他那天被他哥哥带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对，早上也就赖在床上，不肯去上学。 “钱航他在家的是吧？”陆程光又问了一句。 钱鸿额角冷汗直流，呼吸加快，瞪大了眼睛，须臾之间谎言已脱口而出：“他不在，上学去了。” 罗子青轻笑一声，轻易看破了钱鸿在撒谎。 而且他们在来钱航家之前就已经跟他所在的学校求英中学联系过了，他的班主任说钱航爸爸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说是钱航身体不舒服要请天病假，没在学校。 “我们已经和学校求证过了，说是他今天在家，才过来找的。”罗子青轻飘飘地说道。 钱鸿额角的汗流得更多了，他没想到这些警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自己随意撒的谎根本就圆不上。 而且他们要是没找到什么证据应该也不会来这里。 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们了，钱鸿只能苦着脸，艰难的往旁边挪了两步，把一直挡着的房门露了出来。 他退开后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钱聪的电话，现在这个形势还是得找聪聪回来要紧，问问他该怎么办才是。 要是钱航真的对张江……钱鸿不敢再往下想。 他知道钱航一直对张江很羡慕，明明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钱航却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外面喊声妈妈。 钱航会偷偷跑到那边的宅子、张江所上的大学、他的网络社交账号上、他去吃饭的地方，默默关注着张江。 但张江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钱航，甚至那天在游乐场离那么近都没有认出钱航的样子。 几人终于踏入了钱航的家，一进门就是宽敞的客厅，与张江家的空旷感不同，这里摆满了各色装饰，松软的地毯，舒适的沙发，就连墙角的绿植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整体呈现出暖色调，给人以温馨的格调。 客厅正对电视机的墙面上还挂着一幅他们的全家福，里面有钱鸿、钱航、钱聪还有李明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张江也跟着易楠他们一起进来，在看到这幅显眼的全家福后牙关紧锁，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他一跃而起到2米的空中，抬起手，一拳轰向了那挂在墙上的相框，力道虽大，那相框却纹丝不动。 张江只能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失神的看着自己握拳的右手，愣了几秒后冷笑了一下，又无奈的松开。 易楠看到后也有些动容，他在这里看到了李明玉的用心，这些应该都是根据她梦想中的生活而肆意打造出来的吧。 这里才是她理想中的家！没有别人指手划脚，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能满足她对家所有的期待。 也许她也想和张江、张淼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但一步踏错之后只会越行越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只能另外再找个能寄托情感的家。 但易楠相信，李明玉还是深爱着张江和张淼的，只是他们的心已经成了碎片，回应不了李明玉她想要的爱。 钱航此时此刻正在他自己的卧室，蒙着被子跪在床上瑟瑟发抖，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不断拜着，嘴里一直小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啪！”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钱航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又神神叨叨了两句后才小心翼翼把被子掀开一角，探了个头出来。 看到卧室门前站着的陆程光几人，钱航面色一黯，他知道自己完了，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把被子仍在了床上，人从上面下来，不言不语地站定在陆程光跟前，把两只手并在一起伸了出来。 第86章 兄弟 陆程光并没有拿出手铐，握着钱航的手腕将之压了下去，“钱航，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吧。” 钱航不哭不闹也不反抗，相比于之前躲在被子里的害怕，现在见到警察之后反而还安心了，跟着走出了房子。 未成年人必须要有监护人陪同，钱鸿也心神不安的坐上了车，打给钱聪的电话没有接通，只给他留了个信息，不知道他看没看到。 钱鸿一向不管这些杂事，每天只在喝茶、打牌、逗趣儿上下功夫。 他的前妻也是因为他实在没有担当才离开的他，钱聪从小就很懂事，不用费什么心思也就自己长大了。 后来遇见了李明玉，那就更加事事不用他来操心了。 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是真的六神无主了，而且事关张江的死，他也不好向李明玉开口。 只能先跟着去警局再说了。钱鸿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下额头上一直冒出来的汗。 车上的时间过得特别短暂，一下子就已经到了目的地，看着庄严肃穆的警局大门，钱鸿只觉手心都湿透了。 他忍不住打了坐在中间的钱航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净给我惹事！” 钱航被一巴掌拍红了脸颊，见到警察，坐在警车上一路过来都没流的泪一下子溢了出来，湿润了眼眶。他无声的哭了。 钱航从来都没有期待过父亲的关怀，一直知道父亲在乎的永远只有他自己，每次母亲回家他都会装成另外一副样子迎合母亲的喜好。 但钱航不想让母亲不开心，从来没有戳穿过他。而每当母亲不在的时候，自己就好像变成了父亲人生的耻辱一般，时刻提醒着他，他就是个靠儿子上位吃软饭的废物。所以他从来都对自己颇为冷淡。 在钱航的生命中，只有母亲和哥哥是无条件爱着他的，每次见到李明玉他都会很开心。只是母亲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母亲。 还有张江那个坏蛋，一直想要独占母亲，一直想让母亲抛弃他。 但是明明母亲最爱的就是张江了，他却一点都不满足，连母亲分一点点爱给自己的权利都要剥夺掉。这才把母亲一步步从他身边推开。 那天早上，钱航去哥哥那里玩，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公司的人都围在他哥办公室外面看热闹。 “听说是那位太子爷来了。” “哪位？” “就是李董的儿子张江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讨厌钱总，每次来都会过来冷嘲热讽一番。” “我听小道消息说是因为钱聪他傍上了李董，我上次还看到他上了李董的车呢，这还能是什么关系，他想上位当人家继父。你们说这太子爷能不窝火么。” 钱航任由这些流言蜚语入耳，虽然气愤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但他却不能出口反驳，他是李明玉儿子的事情在外面是个秘密，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 那天哥哥只是和母亲顺道一起去接他放学然后回家而已。现在居然连累哥哥平白承受这些龌龊不堪的话！ 钱航恨不得堵住所有人的嘴，在他的心目中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钱航看到张江狠狠的打了哥哥一拳，鲜红的血迹立马顺着哥哥的嘴角流下来，滴落到地上，半边嘴唇也肿胀了起来。 “钱聪，这是让你记住教训，别以为我妈对你好就觉得你自己很了不起，她只是给你一个帮我打工做牛马的机会而已，你自己可要认清现实啊。”张江用手掌拍拍钱聪没被打伤的半边脸不屑说道。 钱航握紧了拳头，想冲过去一拳帮哥哥打回去，刚屈身往前，又泄了气，无奈的止住了脚步，他怕自己要是打了张江，张江去他妈妈跟前告一状，妈妈就不会再回家，不会再继续爱自己了。 他只能一直躲在围观的人后面，等到张江宣示完主权，趾高气昂地走了之后，他才沉默着走进了哥哥的办公室。 “哥，你还好吗？”钱航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钱聪用左手拇指抹掉嘴角的血迹。 “哥，他……是不是一直来找你麻烦？”钱航低着头，之前没有站出来为哥哥打抱不平，他现在不好意思去直视哥哥的眼。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可不会随便让人欺负。”钱聪扬起笑容，扯到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眼底的神色晦暗难明。 自己一再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张江越发的变本加厉。钱聪又看了旁边站着的钱航一眼，心底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 钱航心情低落在哥哥公司里坐了一会儿，拿出的作业也没写几个字。 他去端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茶水间的台面上有一包奶白色杏仁粉，应该是公司里谁用来泡茶的。那恶意的念头怎么都止不住突然开始汹涌翻腾，瞬间充斥在了整个脑海里，额前的青筋“噗噗”直跳：之前好像听妈妈说过张江对杏仁过敏，要是……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死死握着那包杏仁粉了。 钱航想着，不管怎么样，偷偷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被别人欺负的感觉！于是将手中的杏仁粉装进了书包。 从茶水间走出来，他正烦恼怎么去找张江让他吃下这杏仁粉，就听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说起张公子今天带朋友来游乐场玩儿。 钱航心口一跳，血液疯狂涌上脑门：就是这个机会！ “哥，我今天先回家了。” “嗯？今天这么早？行吧，那你自己路上小心。”钱聪对弟弟摆摆手，嘴角被打的伤痕依旧明显。 钱航跟哥哥告别后就在游乐场里四处逛了起来，终于在虚拟现实体验馆门前遇到了和几个朋友一起的张江。 钱航把戴着的鸭舌帽的帽檐压低，悄悄地跟在了张江后面进入场馆，等一下游戏开始，正是一个绝佳的下手时机！ 这样想着，钱航在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钱航太紧张了，一直握着放在衣服外套口袋里的杏仁粉，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注意力也在张江身上。 李冲在钱航一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应雇主的要求，经过前期的调查，他发现了张江的母亲李明玉一直来回于两个住所之间。 这让本就干这碗饭的李冲很是好奇，其中一个地方是张江的家毋庸置疑，另外一个地方住着的还有三个男人，一个魅力四射的中年美男子、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还有一个上初中的男孩子。 李明玉时常在这边过夜，令李冲不禁感慨这李明玉居然玩得这么花！ 后来经过调查他才对李明玉和那三个男人间的关系有了猜测。 最小的男孩子叫钱航，听到过他在私底下喊李明玉妈妈，应该是李明玉和那个中年男人钱鸿生的私生子，那文质彬彬的青年是钱鸿和他前妻的孩子。 也就是说这个钱航是张江同母异父的弟弟。 现在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李冲疑惑的想着，而且看样子张江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到他弟弟的存在，有趣！有趣！ 第87章 时差 李冲在关注着张江的同时也在悄悄留意着旁边坐着的钱航。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在游戏开始前也和其他人一样戴上了vr眼镜还有其他部位配套的各个仪器。 等到灯光熄灭，游戏开场，众人都完全沉浸在了虚拟现实中的世界的时候，他才偷偷拿掉了设备。 前面一切如常，本来以为今天的监视工作也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自己也拍了照片可以给雇主交差，至于雇主提到的另外一件事，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进行，得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直到透过昏暗的光线，李冲发现旁边的这个孩子居然也取下了设备，犹豫再三之后从他前面的通道走到了张江的背后，晃了晃手里握着的东西，应该是用塑料包着的，李冲听到了轻微的塑料包装袋摩擦的声音。 这是看不惯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所以做了个恶作剧？在他头上撒了土之类的？ 灯亮之后，李冲的困惑很快有了解答，张江瘫在他的座位上一动不动，胸廓完全没有起伏，仿佛沉重的木偶一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摆的姿势！ 再结合之前钱航奇怪的举动，李冲瞬间有了不妙的感觉。这弟弟居然是给哥哥投毒了么！他看向旁边瞪大了眼睛的钱航，一脸震惊又害怕的模样。 钱航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栗，看着张江没有生息被别人任意紧急施救的画面心底涌现出了浓浓的后怕还有绝望！ 他不知道！他以为就只是皮肤过敏！他没想过要害死张江的！他现在该怎么办！对！不能让妈妈知道！ 钱航把帽檐压得更低，一个人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同时拿出手机给他哥哥钱聪发了个信息。 “哥，我在游乐场的虚拟现实馆，出事了！” 钱航瞟了一眼张江面前的地上散落的白色粉末，攥紧了手里的杏仁粉包装袋，偷偷用手指在衣服口袋最里端钻开了一个小破口，将包装袋团成条状顺着口袋破洞滑进衣服的内衬里。躲过了后面警察对众人的随身携带物品检查。 听到张江的朋友说从医院传过来的消息，看来张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妈妈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钱航黯自失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下一秒就突然看到哥哥推开了游乐场馆的门。 “哥！……”他立刻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飞奔了过去。 …… “哥，张江死了。”走在游乐场漆黑的小道上，凉风阵阵，吹得道路两边茂密的枝叶沙沙作响，钱航缩着脖子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钱聪的往后伸出他的手包住了钱航冰冷的手，“你不要害怕，一切都有我。”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脚步沉重地走过黑暗中的小路，直到远远看到道路的尽头，三丈高的路灯开始撒下橘黄色的光。 回家后，钱航马上就从衣服的内衬里取出了装杏仁粉的包装袋，马上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接着他将自己的手用洗手液搓了一遍又一遍，拿水冲洗干净，直到再也闻不到指甲缝里残留的杏仁粉的“黏腻”香味。 这两天，钱航一直呆在家中，裹着被子，也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张江在游乐场里的死状就会浮现出来，虽然哥哥说了不要担心，但他毕竟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妈妈最爱的儿子张江！ 听爸爸说妈妈因为张江得知去世的消息病倒了，正在住院，他也不敢去医院看望妈妈，他怕自己会露出马脚，不敢想象如果妈妈知道是他害死了张江会怎么对待他。 钱聪照常开车去了公司上班，他坐在了办公室里自己精心挑选的牛皮椅上，前两天刚送到，皮质细腻，触感温润，他将整个身体舒展开来，与椅背完美的贴合，唇角勾起，终于再也听不到聒噪的声音了！ “叮铃铃……” 钱聪挑眉看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是爸爸的来电，看来警察的动作还挺快的嘛，他还以为能再拖一拖呢。 他没有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在桌面上，任由它又响了半分钟直至静默。 他知道钱航每周六都会早早来公司看他，在扫到钱航隐没在围观人群中的身影时，终于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就是这个机会！ 钱聪故意激怒了来找茬的张江，果不其然，那个没有脑子的废物气愤的给了他一拳，钱聪没有闪躲，任由那拳头重重的击中了他的脸。 钱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钱航，见他依旧躲在人群后面，嗤笑了一瞬，是啊，自己居然还在奢望着什么，这样也好，那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他知道张江对杏仁严重过敏的事，于是特意买了包杏仁粉放在了茶水间显眼的角落，然后吩咐钱航去帮自己倒杯水过来。钱航果然起了歹念，偷偷藏起了那包杏仁粉。 他又挑起话题让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讨论张江一整天都在游乐场的事。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预想进展着，张江不出所料，果然死了！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他终于能脱离李明玉他们一家人了，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做事，从此以后就是天高任鸟跃！ 哈哈哈哈哈……他在心里疯狂地笑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沐浴着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今天的天气真是太舒适了。 安宁市警局。 根据钱航的口供，警方基本裁定了他就是此次案件的杀人凶手。他们还找到了被钱航丢弃的杏仁粉包装袋，上面沾满了他的指纹。 “咚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陆程光闻声望去：是谁？ 只见门外江念悠倚在门框上，对着他们严肃的说道：“我们刚才在张江的尸体上发现了些线索，觉得需要马上告诉你们。” “什么线索？”陆程光从里面出来，关上了审讯室的门问道。 江念悠离开门框，在陆程光面前站直说道：“我们在张江的鼻腔以及呼吸道并没有发现杏仁粉末的痕迹，猜测他不是吸入了粉末导致的过敏性窒息。后面我们把他的胃切开，果真在他的胃内容物里检测到了杏仁残留。他应该是通过食物摄取把杏仁吃进去致死的。” 接着她将一份检测报告递到陆程光手上，“之后，我们又将张江胃里的杏仁和在现场地上搜集到的杏仁粉分别做了精密的检测，发现两者的化学成分有细微的差别，应该分属不同的制作厂家。” 陆程光听完江念悠说的话，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手指有节奏地在对侧手臂轻轻敲击，喃喃推测道：“也就是说，导致他死亡的并不是撒落在地上的那些杏仁粉？！” 第88章 亲情 江念悠点了点头，赞同道：“是的，后面我们对他的全身都做了检查，在张江的指甲里也检测出了微量的杏仁粉，与他胃内的属于同一种。难道是他自己吃进去的？” 她皱着眉，对于张江究竟是用什么方式摄入杏仁的表示困惑。 陆程光心里掀起了巨浪，脑子在飞速运转，将目前已知的信息整合在一起，他想起了方雨桐和李冲的证词，是了，张江当时在游戏体验开始的第一时刻就向方雨桐求救了，他应该是当时就已经服食了杏仁，在李冲的描述中也是，张江一开始还有动作，在游戏开始30分钟后才没了反应，而钱航正是这个时候才去下的手！ 换句话说，钱航在向张江撒杏仁粉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那么又是谁？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提前对张江下了杀手呢？ 陆程光实在是摸不着头绪。难道依旧是李冲下的手？ 这时，洛嘉也抱着台笔记本电脑朝审讯室的方向走了过来，“陆哥，有情况。” 陆程光挑眉看向洛嘉，“你说。” “我查到张江手上佩戴的是一款智能运动手表，能检测人体的各项指标，只是警报装置不知道被谁破坏了，不然照道理来说，在张江的生命体征到达临界值的时候就会发出刺耳的警报。更何况他当时已经没有心跳了。” 洛嘉打开了手中的电脑，指着桌面上的一张线性波动数据的图表对陆程光说道：“我把他手表里的数据导了出来，根据上面的人体指标检测显示，他在案发当天16点10分的样子出现了心率的紊乱，然后在16点20分，也就是你们游戏开始20分钟后，就已经停止了心跳。” 陆程光看着洛嘉指向的两个节点，点点头，确实就像他说的一样，张江的心率曲线突然蹿得老高，过了几分钟就停滞了。 这样看来，手表上的数据也进一步佐证了张江在钱航行动前就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事实。 陆程光透过单向玻璃看着里面坐着的钱航，那么，他的行为就属于不能犯未遂了。 现在的问题又回到了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给张江下了致命的杏仁粉。 不！一定还有什么漏掉的线索，既然是犯罪，就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过敏性窒息的发作时间很短，从接触到致敏原就会有反应，那么张江把杏仁粉吃下去的时间应该就在虚拟现实游戏开始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吃了什么东西？ 陆程光努力的回忆，当时张江和他的朋友们都没有把游乐场的小吃带进来，只是每人手上都拿了杯可乐，放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难道关键就在可乐里？有人在里面投放了杏仁粉？ 陆程光忙对着江念悠问道：“张江喝的可乐里有发现杏仁粉吗？” “我们在发现张江胃里的杏仁化学成分后就对现场遗留的所有食物进行了检测，他的可乐只喝了没几口，基本都是满的，可乐里面没有混合杏仁粉，只在吸管上端外侧还有，杯子外侧检测到了微量杏仁粉的成分。” 这么说来凶手有可能是把杏仁粉抹在了吸管上！ 陆程光急忙回到办公室找到了现场的痕迹报告，属于张江的可乐杯上有他自己、方雨桐还有左胜的指纹。 他们都是在可乐吸管上投放导致张江死亡的杏仁粉的嫌疑人。 据左胜描述，当时就是他去商店买的可乐，因此理所当然他的指纹在上面。 确实，不止张江一人的杯子，他们一行人所有的可乐杯上都印着左胜的指纹。 所以下药的是方雨桐？不，如果方雨桐想杀张江，有无数个更好、更悄无声息的机会，不可能特意选在和朋友一起来游乐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按照这次案件凶手的缜密程度，他会堂而皇之的留下指纹这么明显的线索么？ 陆程光理不清思绪，将头仰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一只手轻点着椅子的塑料扶手。 办公室里的人看着思考中的陆程光都没有上前打扰他。 不对！我们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个人，那个场馆里的工作人员。 他是唯一一个戴着手套不会突兀，又可以近身接触张江物品的人。 陆程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影，长相普通，放在人群里很不起眼。 他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正想去调查调查那个工作人员。 “叮铃铃——” 听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陆程光拿起来一看，是江念悠，她打过来干嘛，难道是又发现什么新线索了？ “什么事？” “我们刚刚对比了张江胃部的食物残渣，里面有鸡肉、米饭、花椰菜等等，基本都是游乐场里卖的东西，照食物形态判断，应该是在死前3小时，也就是案发当天中午的时候吃的，根据张江的过敏性窒息发作时间判断，这些吃的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除了这些东西，我们还在他的胃内发现了黑色的液态巧克力，应该是在死前刚吃下去的。”江念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但是我们对现场进行搜查的时候在他的身边并没有找到什么巧克力的包装纸啊。”陆程光翻了翻现场留存的证据照片，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包装纸的东西。 他又想起当时对张江进行急救的时候，那个场馆的工作人员也过来过，完全有机会在那个时候把张江扔在旁边的巧克力包装纸拿走。 陆程光拔高了声音又说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之前不一次性说完！” “瞎嚷嚷什么！各项检测都是需要时间的好吧，这不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了，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江念悠回怼道，说完就直接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发出的忙音似乎也在传递着江念悠的不悦，陆程光摸了摸下巴，看来这次真的把她惹恼了。 巧克力？ 易楠坐在办公室里听到了陆程光和江念悠的对话，电光火石间仿佛抓住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他！ 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易楠勾勾手指，招呼跟在陆程光身边看着自己凶杀案线索的“张江”过来，半捂着嘴小声问道：“你的巧克力哪里来的？” “家里拿的，我怕鬼，不安的时候习惯吃巧克力缓解一下。你放心吧，绝对不可能是巧克力有问题，我家里买的食物绝对不会包含杏仁的。”张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道。 家里？易楠疑惑，难道猜错了？还是说……！ “你怕鬼为什么还选择去虚拟现实馆的鬼屋体验？” “这，还不是因为这个游戏是我姐姐设计的项目，我这做弟弟的自然要来捧场……”张江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不！不会的！ 易楠看着情绪低落的张江，“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之后，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真相。” 第89章 泡沫 “洛嘉，当时现场那个场馆的工作人员资料给我看一下，再去查一下他和张江之间有没有什么瓜葛。”陆程光走到洛嘉身边说道。目前看来还是他的嫌疑最大。 “不，不是他，你们搞错方向了。”易楠，摇了摇头，忍不住开口。 陆程光疑惑的转头看过来，不是他还能是谁有机会对张江下手。 只是鉴于易楠的特殊能力，陆程光没有立刻反驳他的话，也许是“张江”和他说了什么线索。 就像之前的那些案件一样，虽然易楠说过每位死者的灵体对于他们死亡前的记忆都会扭曲、模糊甚至消失，但有时候也能提供一些关键线索。 所以“张江”到底对易楠说了什么，让他能这么笃定案发现场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凶手。 见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的方向，易楠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那天，我在现场见到过你们提到的巧克力包装纸。” “什么！你在哪里看到的？”陆程光皱眉，他当时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包装纸，连类似的纸状物体都没有看到过。 易楠拿起陆程光桌上的资料，翻了几页，将找到的那个人的资料立了起来，指着上面的照片面向大家说道：“就是在他身上！” 陆程光看了眼易楠手指指着的人，赫然是一个笑得憨憨的胖子，他记得这人的名字，叫李承宇，是张江的大学室友。 但是不对啊，当时明明对所有人的随身物品都进行了检查，当时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陆程光回忆着，眉头皱得更深了。 仿佛猜到了陆程光此刻的所思所想，易楠马上又说：“那张包装纸并不在他的随身物品里。” “我在李承宇走下场馆门口的楼梯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他的鞋底粘着一张金色的纸片。” 当时，易楠发觉李承宇似乎和钱航的哥哥认识，便多关注了他一眼，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好像刻意把脚步放低，像是在挪动一样，当时易楠还以为是他的脚受伤了，直到刚刚听到陆程光他们谈到“巧克力”，才恍然大悟，他鞋底下粘的应该就是巧克力的包装纸。 易楠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虽然是匆匆一瞥，但他不可能记错的。 而且这次的案件应该不是李承宇一个人完成的，他还有一个共犯！ 陆程光听完易楠的话，当机立断，“走，去抓人！” “不是，就这么草率去抓人了？”罗子青见陆程光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大门，急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虽然他知道易楠是传说中那个神乎其神的破案高手，也不是不相信易楠，但这就凭借粗略的一眼就能判断嫌犯也确实有些轻率了吧，还没有发现切实的证据呢。 “再不抓紧，证据就没了。”陆程光的声音远远传来，罗子青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人是在他上班的公司抓到的，李承宇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今早依旧泰然自若的打卡上班了。 抓到他的时候，巧克力包装纸正被他用透明袋子精心包裹着放在他工位上的背包内侧的一个小口袋里，金色的皱巴巴的纸上还沾着一小团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看着像是嚼完的口香糖，怪恶心的。李承宇应该就是靠着它才能把包装纸粘在鞋底带出现场的。 李承宇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可以藏匿这个东西的地方，只能先随身携带。 原本是留着以后用来拿捏那个人的，没想到现在先成为了自己的隐患，他明明很小心，没有人能发现才对。 陆程光又翻出了李承宇的手机，果然发现了他和另外那个人有联络。重要信息应该是通过电话，没有在两人的文字交流之间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是很普通的日常聊天记录。 比如今天吃了馄饨。要去爬山。要去游乐场了……诸如此类。另一人每次要么只回一个好字，要么直接就不回了。 将李承宇带回警局进行了审讯，他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但提出他只是按照另外那人的吩咐把巧克力的包装纸带出现场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污染得已经比较严重，警方还是在那张包装纸上找到了一枚残缺的指纹，和张江以及李承宇的并不一致。 李承宇为了减刑，最后也供认出了主谋。 …… 安宁市中心医院 警方得到消息，害死张江的嫌犯正在这家医院里。 陆程光走过护士站，来到走廊靠近里端的一个病房，敲门之后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单人间，配有独立卫生间，如果改造成普通病房的话应该能容纳8个病人同住，里面还摆了套小型的沙发，供患者的访客在医院也能暂时获得舒适的体验。 病床上，李明玉一脸憔悴的躺着，发型不再梳得一丝不苟，末端的头发毛糙得打了结，隐隐可见满头青丝里有白发的痕迹，她半眯着眼，似睡非睡，手上还挂着吊瓶，一夜间似乎苍老了不少。 刚刚问床位号的时候听医院的护士说她一直都有偏头痛，在得知儿子的死讯后一时间情绪激动，晕厥了，以至于加重了病情，只能住院静养。 陆程光走到了李明玉的病床前站定，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直接开口， “你一开始就知道是谁杀了你儿子吧？所以你才不愿意对你儿子的尸体进行尸检。” 李明玉依旧半眯着眼，过了好一会儿，让人都以为她睡着了没有听到陆程光的话，终于吐了口浊气，缓缓说道：“我儿子对杏仁过敏的事情只有我们家里人还有医生知道，我一下子就猜到了应该是我的家人做的，但具体是谁并不能确定。” 李明玉顿了顿，睁开了眼睛，略显浑浊，但里面依旧透露着一个拥有孩子的母亲的坚决，“我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了！” 她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她的另外一个孩子，现在看到警察来这儿，她终于确定了害死张江的凶手到底是谁。 沙发上坐着的人和李明玉脸的轮廓有些相似，那双眼睛更是和她生得一模一样，正是李明玉另外一个孩子，张江的姐姐，张淼。 她穿了一件得体的米色西装外套，下面是干练大方的阔腿裤，右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靠在沙发侧边的扶手上用手支着下巴，望着李明玉的陆程光的方向，脸上泛起的是温暖和煦的笑容。 “是我。” 她轻启红唇，淡淡说道，仿佛谈论的不过是今天天气真不错，风吹起来很舒服，正好适合全家人一起出去秋游。 第90章 枷锁 李明玉听到张淼说的那两个字之后心里顿时涌现出了无限的悲凉，她之前就猜到了可能的真凶，但她装成了鸵鸟，不想再继续探究下去，只是想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普通的意外。她想，如果不将这个秘密当作泡沫一样戳破，也许还能维持她期待中的和谐美满的家庭生活。 李明玉倒在床上，没有力气，也没有欲望再起来，现在，她的家庭终于破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陆程光看向依旧保持着得体微笑的张淼，开口说道：“我猜，你那天早上应该是故意在张江面前提起了钱聪，你知道以他的那个性子肯定会跑过去和钱聪发生冲突的。从而可以把你弟弟的死嫁祸给钱聪，一举两得。” 张淼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陆程光注视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自己应该没有猜错，继续说道：“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还是亲自下手了。你知道张江在恐惧的时候有吃巧克力的习惯，于是在家里的巧克力里倒进了杏仁粉再包回去，又在他出门前把能救命的抗过敏药从他身上偷拿了出来。” “你知道张江当天的行程，也预料到他会去由你策划的那个项目场地玩，在那里吃下掺了杏仁粉的巧克力。我猜，不管怎样，只要张江在和钱聪起冲突后，死在由钱聪管理的游乐场，你的目的就达成了。” “为了嫁祸给钱聪，现场就不能遗留有你给的家中的巧克力的痕迹，所以你需要一个帮手！当时在现场的李承宇就成了你最好的选择。他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向你偷偷汇报张江的行踪，赚取些零花钱。他已经都招了，案发当天是得到了你的指示，才把留存着你指纹的巧克力包装纸带出现场的。” 张淼用手支着的脑袋歪了一下，睫毛微颤，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原本之前给他报酬是为了了解我弟弟在学校里的生活情况，他向来年轻气盛，脾气一上来就很冲动，容易惹事。他一个人离开家住在学校宿舍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找了个人看着他，以便不管出什么状况都能及时了解。” …… 不远处，“张江”站在病房门口不敢再往里面迈步，他心中悲哀的情绪弥漫，想要流泪，在成为灵体后却始终都无法做到。 案发前一天晚上他收到消息，由姐姐策划的项目正式在游乐场上线了。 虽然张江很是怕鬼，但说什么也得去好好支持一下自己的姐姐，正好带朋友一起去玩玩儿。 他想起了那天早上出门时的场景，姐姐从房间里出来，随手从茶几的糖果架上抓了颗用金色包装纸包裹着的巧克力给他。 “带上，你最喜欢的，害怕的时候就吃一颗。” 姐姐眉眼弯弯，和以前母亲笑起来的时候感觉很像，虽然母亲现在已经不会再这样对他笑了，每次见面就是无休止的争吵，不过好在他还有姐姐，他有姐姐就足够了。 到了游乐场之后，张江就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抗过敏药不见了，明明出门前特意放在口袋里的。他以为是在和钱聪争执的时候掉在了他办公室里。 张江可不想再去见那个倒胃口的人，他想着就算了，这么一天时间，自己小心点儿就过去了，总不会这么倒霉的。 哪里知道原来那块巧克力就是属于他专属的致命毒药。他想冲进去质问一句为什么，但又不敢，他怕听到令他更悲哀的答案。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害死你弟弟？他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啊！”病床上的李明玉一下子坐起来，捂着胸口喘不上气的样子，悲愤的问出了张江想问的问题。 “呵，为什么？”张淼发出了一声轻笑，轻蔑道：“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从小，父亲就重男轻女，我在他眼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管我考试考得多好，拿了多少奖，他从来都没有夸过我一句。没想到他死了之后，你更加的变本加厉了。我在你眼里只是个照顾张江的工具吧，你每次回家只是关心他好不好，从来就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我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个。自从你生下了钱航那个杂种之后，眼睛里就更加没有我的位置了！虽然我也爱着张江，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但听到你说要把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他打理的时候，我彻底醒了。明明我在公司那么多年，任劳任怨，我才是为了公司付出最多心血的那个人，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一个两个，还有钱聪，都来跟我抢我应得的一切！” 张淼将翘着的二郎腿变换了一个方向，往后面的沙发背上一靠，眼中涌现出疯狂的冷酷，“钱聪一直都和张江不对付，所以我故意在钱聪面前装作不小心透露了我弟弟对杏仁过敏的事情，没想到他这么没用，我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什么动作。没办法，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但你还是失败了，没能成功将张江的死嫁祸给钱聪，天网恢恢，终究是疏而不漏。” 张淼冷笑起来，“失败？呵呵……不！我成功了！本来要是能成功把我弟的死嫁祸给钱聪当然是挺好的，一石二鸟。要是不能嫁祸给他也没关系，张江死了，杀他的人是他亲姐姐，还有比这儿更破碎不堪的家庭吗？哈哈哈……妈妈，你还能若无其事安安心心的和那家人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吗？”张淼直直的看向李明玉，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容。 这人真是疯了，所以她并不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逃脱罪责。她只是为了报复她的母亲李明玉。 看来有钱人的世界自己还是无福消受，也不是大冷天，罗子青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寒颤。我还是好好做我月薪5000的小市民吧。 原来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已经那么不平淡了。 陆程光将张淼的双手铐上，将人带了出来。留下李明玉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空落落的病房里，她的眼角无声的滑落了两行泪水。 门口的“张江”伸出手，还想再抓住从他面前越过的姐姐的手，却依旧只能从她身上穿过，“姐姐！”他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接着他的手开始消失，慢慢蔓延到全身，就这样消散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因为个人膨胀的欲望，罪恶无时无刻不在滋生，有些在明，有些在暗，有些你能察觉，有些只在黑暗的角落肆意疯长，没有人能发现。有些能被法律制裁，有些则不能。 衡量行为正当的观念标准称之为道德，而道德的标尺每个人的心中都自有一把，它并不是为了丈量别人，而应该是为约束自身。 易楠把笔放下，缓缓合上了自己的创作手记。 第91章 酒吧 “走吧，兄弟带你去喝点成年人该喝的饮料消消愁。” 罗子青一把搭上陆程光的肩膀，现在案子告一段落了，看陆程光还是这么闷闷不乐的样子，自己这个好兄弟怎么能不好好帮他排解一下。 陆程光原本下意识的想拒绝，但又没有想好回家后怎么面对易楠，算了，今晚就放纵一次吧。就由着罗子青带着走了。 这家位于闹市区叫做和风的酒吧门头并不起眼，没有华丽的灯光以及招牌，是扇黑色的暗门。 推开厚重的大门进入酒吧内部，阵阵酒香还有嘈杂的乐音随即扑面而来。 酒吧的灯光昏暗，不走近根本认不清对面人的脸，这个城市里的人们在夜晚卸下了白日里的包袱和伪装，或三三两两和朋友们畅谈心事，或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肆意摇摆。 罗子青带着陆程光来到了吧台落座，穿着黑色制服的调酒师手指微动，翻滚着手中的调酒器，手法娴熟而优雅。 “来杯秋日暖阳和蓝色密语。”罗子青坐稳后没看菜单，直接对着吧台里的调酒师微微颔首，熟练的点了单。 几分钟后，两杯色彩斑斓的饮品装在了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陆程光从来没有在私底下来过酒吧，看着面前的杯子有些踌躇。 罗子青率先举起了属于他的那杯，放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程子，你快试试，喝完保证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真的会什么烦恼都没有吗？陆程光的内心开始动摇。不管了，今天不醉不归，陆程光将他面前主色调为橙色的那杯一饮而尽。 随着冰冷的液体入喉，嗯？他咂吧了两下嘴，这，怎么只有果汁的清香，一点酒的味道都没有？！ “哈哈哈哈……”旁边罗子青捧着肚子笑了起来，“你小子不会真的以为我带你来喝酒了吧，万一等一下有什么紧急任务该怎么办。哈哈哈哈……” 罗子青拍拍陆程光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正经的人也会有想来酒吧喝醉的一天，哈哈哈哈……到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陆程光不语，只是轻点了两下吧台的桌面，又点了杯同样的饮料，接着依旧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不能喝酒，饮料也不错。 这款掺杂了苏打水的饮品喝下去和酒的功能也差不多，无数的气泡从口腔顺着喉间在胃里爆发开来，带来浓烈的刺激，也让他的头脑一瞬间能够完全放空，不再去想某个人。 一杯接着一杯，看得旁边的罗子青瞪圆了双眼，啧啧两声，这家伙这是把果汁当酒喝的气势啊。 “叮铃铃——” 罗子青杯子里的饮料才喝了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酒吧里的音乐声太吵，他起身准备去外面，“我去接个电话，你慢点儿喝，啊。”说完就握着手机走了出去。 “陆程光，你怎么在这里？！” 何诗韵从后方的卡座走过来，一脸的惊讶，她今晚是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无意间看到了吧台这边坐着的陆程光，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走过来后发现真的是自家那个古板的表弟，居然还能有和他在酒吧偶遇的一天，瞬间惊掉了下巴。 “表姐，你也来了啊，一起喝一杯？”陆程光说完举起杯子，虚空对着何诗韵的方向碰了一下，又一口气干了一杯。 罗子青接完电话从外面回来，发现他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个腿长腰细的大美女，还以为是有人看陆程光长得帅过来搭讪的。本来心里还酸溜溜的，暗自叹了口气，怎么自己之前一个人来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这种待遇，后来看到正脸才认出了是何诗韵。 ”诗韵姐，你也在这里啊。”他向何诗韵打了个招呼。 “子青啊，原来是你带这家伙来的，他怎么了？”何诗韵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镂空裙，她斜倚在吧台上转身，展露出了自己优美的曲线，脸上一副责问罗子青带坏自家表弟的模样。 罗子青微微扭头不敢再直视何诗韵，只愁眉苦脸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两天一直都这样，好像还和易楠吵架了。” 和易楠吵架？难道是？何诗韵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诗韵姐，你在真是太好了，帮着开解开解。正好，我有点事，得先走一步，程子他就交给你了啊。”罗子青拿了他之前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对何诗韵和陆程光挥了挥手，就匆匆走了。 何诗韵头疼的看着喝饮料喝个不停的陆程光，一把压住了他想再举起杯子的手，“你实话实说，和易楠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易楠？陆程光听到易楠两个字，终于侧过头看向何诗韵。 也许是确实喝果汁喝得上头了，还是说想找个人倾诉自己的心事。除了易楠的秘密，陆程光细细向自家表姐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我一直都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说完，苦笑着又当作是酒一样，喝了口杯子里的液体。 何诗韵看着在酒吧里“买醉”，不断喝着果汁的自家表弟，忍不住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傻不傻，你是误解了他的举动，但并没有误解你自己的感情啊，你喜欢人家当然要大胆表达出来，你都没有尝试过就这样自暴自弃了？你都没有对人家表明心意，他怎么会知道，他不喜欢你，你就去追啊，在这里这样算怎么回事，看我的。” 说完何诗韵霸气十足的拿出手机拨通了易楠的电话。 “楠楠，你在哪儿呢？有没有空啊？是这样的，我表弟他在酒吧喝醉了，我一个人搞不定，你能过来接他吗？” 酒吧？喝醉？陆程光？易楠做梦都没想过这三个词会凑到一起。他本来看到何诗韵的来电还在想大晚上的是因为什么给他打电话呢。原来是陆程光的事，难怪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家。 易楠摩挲了下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口问道：“陆程光他喝醉了？你们在哪里？” “对对对，我把地址发给你，拜托你了，帮我照顾一下他。” 何诗韵挂断电话后就把酒吧的定位发了过去。对着陆程光自信地眨了下眼：看吧，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吗？陆程光困惑的皱起眉头，所以关键是得把自己对易楠的心意表达出来，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 喝醉？陆程光忙直起身向调酒师要了杯真酒，一把泼在了自己的衣服上，他举起袖子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激得他咳嗽了两声，搞定！ 何诗韵对他的一系列举动看呆了，默默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家伙可以啊，这么快就找到诀窍了，平时倒是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心眼，孺子可教也。 第92章 醉酒 易楠照着诗韵姐给的地址赶到了酒吧，里面人影绰绰，乐音靡靡，昏黄的灯光交映之间，他一眼就认出了趴在吧台前的陆程光，穿着白日里那套棕色的外衣，只留一个背影，旁边是空了的酒杯，似乎醉得不轻。 何诗韵在陆程光旁边守着他，见到易楠从酒吧入口处进来，她眉眼含笑，暗搓搓地走过来说道：“楠楠，之前可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是个情场高手，还挺会玩弄我表弟感情的呀。” 玩弄感情？我？怎么就上升成玩弄感情了！我去！易楠一脸懵，诗韵姐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何诗韵不等易楠反应过来，就拍拍他的肩膀，“那我表弟就交给你了哦，你们加油！”说完，将之前自己还剩一半的酒一口闷完，就跑到了舞池边，混入了正跟随着音乐舞动的人群里，看她这样不玩到凌晨是不会罢休了。 易楠还没想明白之前诗韵姐对自己说的话，伏在吧台上的陆程光突然一激灵，将手边的酒杯举了起来，颤巍巍的往自己嘴的方向递去。 易楠眼疾手快，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杯子。陆程光虚无的视线先是聚焦在了自己空着的手上，而后歪头沿着酒杯，顺着易楠的胳膊往上看，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又“啪”地倒下了。 “喂！” 易楠推了他一下，像一头死猪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靠近后又闻到了陆程光身上满身的酒气，看来着实喝了不少，到底怎么回事！在他的印象中陆程光不像这样的人啊。 等一下可不要发酒疯吐在他车里了。易楠皱了下眉，最终还是心软了，就当是之前骗你的补偿吧。他只能捂着鼻子，尽量屏住呼吸，无奈地搀起陆程光。 陆程光离开了座位，脚步虚浮，整个人的重量都往易楠身上压去，试探着将头靠在易楠的肩上，害得两人一同踉跄了一下。 “陆程光，醒醒，你太沉了，自己还能走吗？带你回家了！喂！”易楠边带着人往外走，边拍拍陆程光的脸颊想让他清醒一点。 陆程光听到易楠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他眼神迷离，看着近在咫尺的易楠，状似借着酒意轻声问道：“所以你之前对我的那些举动都不是因为喜欢我，对吗？” 易楠差点儿没听清陆程光在他耳边含糊的言语，之前的行为？喜欢？什么意思？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诗韵姐刚刚见到他为什么就说了那样一番话。 所以，之前自己为了躲避灵体的一系列举动竟然被陆程光给误解了吗。易楠努力回忆了一下，牵手、拥抱、甚至亲吻……他瞄了一眼陆程光的薄唇，喝醉了之后他的唇艳丽异常，还泛着之前沾染的酒水的光泽。 易楠收回视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说不出的紧张和心虚，这确实赖自己，之前的神经太大条了点，也不能怪别人会错意。这……还有什么补救措施吗？ “对不起啊，陆程光，我承认，之前确实没在意你的感受，就对你做了那些事，您老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而且你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吧，不要说，那是你的初吻？” 易楠顿了顿，那还真的是罪过了，“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陆程光闻言，说不出的失望，面上落寞的神情展露无疑，他想着表姐的话，握了握拳头，决定假借着酒劲表明心意，他的声音轻颤：“可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陆程光略微抬起头来，眼底浓郁的深情犹如化为了实质一般要将人淹没，易楠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陆程光呼吸间吐露的鼻息将他脖子上的皮肤灼得生疼。 易楠震惊之后是越发的无地自容，自己真是该死，这玩弄感情也不是我的本意啊，着实不该随便做那些容易让人误解的事的，而且也该及时解释清楚。 面对陆程光的告白，易楠敛下睫毛，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万万没想到陆程光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他情根深种，而且还来酒吧买醉，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句：万恶的人形法器啊！ 酒吧门口，小雨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打在两人的身上，陆程光见易楠始终没有回答，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没有可能的是吗？ 雨滴冰凉，贴在脸上，陆程光这才知道，再温柔平和宁静的落雨，也有把人浸透得彻骨的威力。 易楠打了个哈哈，慌乱开口道：“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再说吧。”接着掏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滴滴”两声，车锁开了。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的将陆程光扶到了车里，待他坐好，“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自己也坐上了驾驶座。 等到他系好了自己的安全带，才发觉自己漏掉了什么。没办法，只能探过身将旁边座位上的安全带拉出来。 陆程光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微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吓了易楠一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陆程光看着易楠的脸近在眼前，视线滑落在他的唇上，似乎因为惊吓，此时正微微张开。 这可是你自己还要勾引我的！ 陆程光长臂一揽，扣住了易楠的后颈，另一只手探向易楠的腰身，将两人之间所剩的最后一点距离拉近，陆程光目光灼灼，吻了上去，不同于之前的蜻蜓点水，彼此的唇贴上的瞬间他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原本只是想给易楠一个教训，浅尝辄止的。 陆程光长驱直入，无师自通，将手伸进了易楠的发丝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不顾他的挣扎加深了这个吻。腰后的手也开始不安分的沿着怀里这人的脊椎慢慢滑动、摩挲，易楠只觉得顺着陆程光火热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如同点点星火，点燃了自己的身体，一股热流从小腹往下涌去，他一个激灵，将陆程光的食指往后一折，掰开了他的手，慌张的从他身上逃开。 不知是气恼还是什么，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本想直接给他一拳，再把他扔下车去。 算了，不和酒鬼计较，这个吻就当作是还给他的吧。易楠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呸呸”两声，原本因陆程光发酒疯燃起的怒火一下子熄灭了。 陆程光迷恋的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接着转了个头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他一直在装醉，假借醉意对易楠做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些可耻，但那牵动自己心神的人就在眼前，他真的忍不住。而且易楠刚刚是不是……所以他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陆程光几乎就要沸腾起来，他有的是耐心，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第93章 碰面 宁晚舟在易楠家门口，远远就看见易楠馋着一个人从电梯上下来，那个人居然还靠在他身上！ 是之前在滨海市见过的那个警察！ “他，怎么在这里？”宁晚舟指着陆程光质问道。面色深沉，银框眼镜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 易楠没有想到宁晚舟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晚舟哥，你怎么来了？”接着又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立马挺直了腰板。 所以这是嫌我碍事了？！宁晚舟眸色深深，眼底的怒火一触即发。 宁晚舟想了想自己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几天前，他在网上看到了易楠的消息，说是携恋人出游，他当时还轻笑一声，嘲讽这些媒体还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不用想也知道是假新闻。 直到今天他又看见了易楠和友人游乐场同行，举止亲密的新闻，尤其是还附上了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他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的背影确实是易楠。宁晚舟的心突然慌了起来，像是始终珍藏在心底的什么东西要被夺走了一样。 他丢下了工作，下意识的驱车来了这里，结果还没进门就发现易楠和那个叫陆程光的警察搂搂抱抱地从外面回来。 所以新闻里说的，他们真的……宁晚舟冷冷的打量着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易楠身上的陆程光，凭借着他多年混迹酒场的经验，他可以肯定这人没有喝醉。所以是仗着假装醉酒博关注以便图谋不轨么。 宁晚舟垂眸，用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未曾下滑的眼镜，又问了一遍：“他怎么会在这里？” 易楠这才反应过来，猛的将陆程光推离了自己。只见他摇摇晃晃整个人撞在了窄小过道的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又弹了回来，径直还是往易楠身上倒去。 你果真狠心，见到了“旧情人”就急着和我撇开关系是吧。 “易楠～”陆程光尾音翘起，脸颊泛红，虽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有些害羞，依旧坚定的半眯着眼环住了易楠的肩膀，将头贴在他脖子的一侧不肯撒手。 易楠顿觉有些尴尬，想再拽开陆程光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这家伙还装得真像！宁晚舟握紧了拳头，努力遏制自己想要冲上前打他一拳的欲望。 “这是诗韵姐她表弟，你之前也见过的，陆程光，陆警官。诗韵姐找我帮忙，让他过来借住几天。”由于被陆程光抱住压在下面，易楠只能仰着脖子说道。 “这么说，你们居然还住在一起了？”宁晚舟只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给了旁人觊觎小楠的可乘之机。 “室友，室友！”易楠生怕宁晚舟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却发觉身上的陆程光将他的肩膀揽得更紧了。 “陆程光，你快放开！到家了！”易楠拉扯着陆程光的胳膊说道。 宁晚舟走过去合力将陆程光从易楠身上拉了下来，握住手臂，搀扶着他。 “你去开门。”宁晚舟扶住陆程光抬抬下巴对易楠说道。 “行，晚舟哥，你怎么会这么晚过来？”易楠边输入门口的密码边问。 “哦，我正好来这边见一个客户，就顺便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我？”宁晚舟随口编了个谎言，总不能说是看到了报纸上他的绯闻才赶过来的吧。 “哪有、哪有……”易楠把门打开，心虚的说道。瞄了后方的宁晚舟一眼，确实是在自己独自疗愈暗恋的情伤的时候并不想见到暗恋的当事人啊。 易楠走进客厅把灯打开，宁晚舟随即就暗搓搓的在手上施力，紧紧捏着陆程光的手臂带着他一起进来了。 陆程光也不甘示弱，努力绷紧了手臂上的肌肉和他对抗，晃着身体一直把扶着自己的人怼到墙壁上。 “你别装了！”宁晚舟见陆程光一直左摇右晃，差点被他带得在门口摔了一跤，小声警告道。 陆程光见被戳穿了也不再闹了，睁开了眼睛上下扫视了一遍宁晚舟，眼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敌意还有鄙夷，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出声，只用口型说道，“怎么？这就不行了？” 宁晚舟胸口涌上一股火气，手“吧嗒”一松，放开了陆程光，得意的笑了一下：看你还怎么装！ 谁知陆程光顺势“啪”地一倒，整个人沿着门框滑落地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易楠听到声响往后看去，见陆程光居然倒在了地上，晚舟哥就站在一旁。 ”手滑。”宁晚舟说完，冷哼一声，咬着牙关弯下腰，暗中使劲，再次将陆程光从地上扶起来：算你狠！ 易楠也赶紧上去帮着扶陆程光的另外一只手。 ”玄阳。”见外面的灯是暗着的，易楠猜测他人应该在房间里面，便扬声唤道，“出来帮忙。” 玄阳“啪哒、啪哒”穿着拖鞋抱着手机从房间里跑出来，“易楠哥，你们终于回来了。诶……宁施主，您也来了啊？好久不见。” 宁晚舟眨眨眼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三白山的那个小道士，之前陪易楠去拿法器的时候见过，怎么他也住在这里？ 所以短短时间，小楠居然就招惹了两个人并让他们住在家里，宁晚舟心里有些不舒服，有一种自己养的白菜被一家子野猪给拱了的感觉。 “这又是怎么回事？”他用空着的手指着玄阳问道。 “说来话长。”易楠挠挠头说道。 宁晚舟心里有了些猜测，看来易楠最近应该是去了趟三白山，是之前的法器出了问题么！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毕竟以前都是自己陪他去的。但是这次……宁晚舟瞟了一眼装醉的陆程光，看来之前说的出游新闻也并非空穴来风，是和他一起去的吗？为什么？易楠并非是这么容易就会信任他人的人，他和陆程光才认识几天啊，居然就能和他单独去三白山这么重要的地方。还是说连易楠连他的秘密也都对陆程光说了？ 宁晚舟心念一转，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依旧眉头深锁，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易楠如此信任陆程光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警察的身份吗，宁晚舟暗自猜测。 思索结束，他用埋怨的眼神看向了易楠，里面流露出来的意思不外乎发生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他。 易楠也自觉理亏，缩着脑袋，只是他对于就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宁晚舟隐秘的感情让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随意依赖着宁晚舟。 宁晚舟也想到了什么，易楠完全不记得他在那天晚上醉酒后对自己告白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他的感情。宁晚舟想到这也只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改变两人之间渐行渐远的相处模式，也不知为什么，和易楠之间出现隔阂绝对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像他也不见到愿易楠和其他人交往得这么亲密。 第94章 留宿 三人好不容易拖着“烂醉如泥”的陆程光将他放上了床，看着直挺挺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人，虽说易楠确实对他心存那么一点儿愧疚，但也懒得再去照顾这酒鬼，何况他还趁着喝醉了占自己的便宜，于是转身走了出去，“啪”的关上了房门。 还是玄阳因为共住一室，实在是看不下去，堪堪叹了口气，准备弯腰帮忙把陆程光的鞋子脱掉，谁知手刚一碰到他的鞋跟，陆程光就“嚓”一声从床上起来，稳稳站到了地上，差点儿把玄阳踢到，皱着眉用一只手捏捏之前被宁晚舟使劲抓着的位置，他眼神清明，动作流畅，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好啊，原来你都是装的，害我们受罪！还让易楠哥特意出去接你！”玄阳瞪圆了双眼，震惊地小声说道。但他向来人小鬼大，瞬间想明白了陆程光这么做的原因，没有大声喊出来，眼珠子灵活的转了两圈，“帮我充个游戏币，我就保密。” 陆程光曲着手指敲了一下玄阳的头，好笑的说：“你这个小鬼头还威胁我。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利益交换、各取所需懂不懂。”玄阳撇撇嘴，转身靠近房门，将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副不答应就马上出去戳穿陆程光的样子。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记得保密！”陆程光摇摇头，不得不掏出手机妥协。 玄阳做了个保证闭嘴的手势，“嘿嘿～”笑了两声，龇着他那口大白牙，立马开心的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里面的游戏界面，看着到账的游戏币兴奋不已，这下有钱买之前看中的皮肤了。 客厅里，易楠和宁晚舟相对无言，坐在沙发上彼此僵持了一会儿，两大杯水下肚，最终还是易楠打了个哈欠，吞吞吐吐的开口：“晚舟哥，你看也挺晚了，还有什么事吗？你明天应该还要上班吧，早点回家休息吧。” 宁晚舟将左手腕举起低头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赞同的说道：”今天确实有点晚了，要不我也在你这里凑合一晚吧。”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实则心如擂鼓，紧张的不得了，生怕易楠拒绝。 易楠踌躇了片刻，没有立马同意宁晚舟留宿的请求，心想：这晚舟哥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住在自己家？ “怎么？他们都能睡在你家，我就不能留宿了？”宁晚舟推了推眼镜，挑眉调侃道。 “嗯……当然可以，晚舟哥，只是我这房子比较小，你看他们两个都只能挤一个房间，实在是没有空闲的地方睡人了。”易楠扯出了一个拘谨的笑容，委婉的说道。 “没关系，我睡沙发就行，主要明天要见的委托人预约见面的时间比较早，而且约见的地方就在这儿附近。”宁晚舟厚着脸皮，用手拍拍底下坐着的沙发面不改色的扯着谎。 话到这份上，易楠也不好意思再赶人了，只能开口同意了宁晚舟的请求，“那好吧，晚舟哥，只能委屈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 “不将就，这样就很好了，谢谢我们的小楠留我在这里住下啊。”宁晚舟笑着说道。 “没事，晚舟哥。” 易楠略显局促的说道，又回房间翻出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这些给你。” 宁晚舟弯起唇角，像以前一样，轻轻的摸摸易楠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打乱，眯起眼睛，温柔的说：“果然还是我们小楠对我最好了。” “别再这样了，晚舟哥，我已经长大了。”易楠不自然的往旁边躲了一下，离开宁晚舟的手掌，虽然但是，他们还是得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宁晚舟一愣，笑容凝滞在了脸上，举着的手依旧在空中定格了一会儿才默默放下：他和小楠终究还是回不去了，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相处。心里有些涩涩的，他还理不清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也许是怀念以前那个无时无刻不依赖着他的小楠吧。 “那你自便吧，晚舟哥，早点休息，我也回房间睡觉了。”易楠逃也似的快步从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程光将耳朵贴在房门后，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内心焦急不已，他想知道两人到底在外面做些什么。但迫于之前装醉的设定，现在也不好走出去一探究竟。他想了一下，给玄阳使了个眼色，支使他出去看看。 玄阳接收到陆程光的信息之后眨巴了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出了2根手指头，意思是再充200游戏币，陆程光无奈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应承道：“成交。” 玄阳开心坏了，机会难得，恨不得再多敲他几笔，当即假装要喝水，出去晃悠了一圈，回房间后就告诉了陆程光一个坏消息：宁晚舟准备留宿在这里。 什么！这家伙还真是会见缝插针。陆程光在心里编排道。 当然好消息是他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并不是和易楠住一间。 但陆程光丝毫没有放松心情，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知道易楠之前是喜欢宁晚舟的，现在得知易楠对自己并没有那种意思，是不是代表他依然还是喜欢着那个人，毕竟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陆程光的心沉寂了下来，而且看宁晚舟对他充满敌意的样子，应该也对易楠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情感，所以他们现在可以说是两情相悦？那自己这算是横插一脚？ 但他转念又一想，这宁晚舟不是都有未婚妻了嘛，居然还来招惹易楠，真是个衣冠禽兽，他可不能把易楠让给这样的渣男。 陆程光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房间内靠窗的书桌，暗自盘算，表姐说得对，自己对易楠的感情是真的，虽然易楠现在可能还没有喜欢上自己，但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他动心的，而且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自己可不会像宁晚舟这个混蛋一样让他伤心。 想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坚定了之后该怎么做的决心，陆程光垂眸握了握拳头，眼睛里满是期待。只觉得一条铺满鲜花的路正浮现在脚下，而路的尽头有阳光还有易楠的身影。不管路途有多遥远，他都一定会抵达。 他的内心不再焦虑，当即打开了手机开始恶补恋爱攻略，为追求易楠制定详细的计划。 一.切记不要一开始就表白。 那自己不是从第一步就做错了！陆程光懊恼的敲了下脑袋，没事，再看下一步。 二.创造共鸣和共同体验。 陆程光在后面打了个勾，一起办案的共同体验，这些他和易楠之间都有，那说明他们还能更进一步。 三.投其所好，保持幽默和积极。 所好？易楠好像挺喜欢吃他做的饭的，这样也算吧，只是幽默～，陆程光暗自为难，怎么样才算是幽默呢？ …… 那边躺在地铺上的玄阳看着发奋学习恋爱技巧的陆程光摇摇头，虽然在精神上支持他，但照他这个榆木脑袋，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追到易楠哥。 第95章 顺路 第二天一早，易楠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还没睁眼便闻到了从厨房飘过来的阵阵香气，他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出来，发现晚舟哥和陆程光都在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奇怪，晚舟哥什么时候还学会做饭了？易楠暗自惊奇，在他的印象中可从来没有见过宁晚舟有进厨房的时候。 “你们干嘛呢？”易楠走过去扒着厨房的门探头疑惑的问道。 厨房一共两个灶台，此时两个灶台上面各自都放了一口锅，“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陆程光和宁晚舟挤在一处，神情专注地拿着厨具对锅里的东西不时搅拌、翻炒。 香气正是从两个锅里传来。 陆程光和宁晚舟听到了易楠的声音都放下了手里的活，争先恐后的抢着从厨房出来。 宁晚舟扒拉了一下厨房的推拉门，将陆程光挡在后面，抢先一步来到易楠面前，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碗，用勺子舀了一勺刚出锅的鸡蛋粥吹了两下，递到易楠嘴边，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小楠，你起来了啊，尝尝这个，我一大早起来做的。” 易楠没有立马张嘴，而是不太适应地用手接过嘴边的勺子，自己放进嘴里迟疑地喝了一口，尝到了味道之后顿时怔住，赶紧囫囵咽了下去：自己就不应该信任晚舟哥的厨艺的。 “好喝吗？”宁晚舟依旧端着碗，满怀期待的问道。 易楠眨了下眼睛，晚舟哥亲手做的东西他当着面实在说不出“难吃”二字，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倒是陆程光看出了端倪，想也知道宁晚舟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做的饭不可能会好吃。 早上，陆程光起来做早餐的时候，不小心吵醒了睡在客厅沙发上的宁晚舟，得知他在帮易楠做早餐，一下子没了睡意，居然也硬要挤进来一较高下，真真是可笑。 “还是吃我做的吧。”陆程光打开被宁晚舟故意关上的门从厨房出来，挤到了两人中间，将宁晚舟推到一边，托着一个装了几个饼的盘子。 易楠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尺远的陆程光，用灼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耳根蓦的红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清醒了还记不记得昨天喝醉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陆程光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在酒吧门口的举动，神色一变，喉结微动，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 宁晚舟拧眉看着两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两个人怎么都感觉怪怪的，宁晚舟心烦意乱，于是出声打破了萦绕着两人的无形的泡泡：“还是坐下来再吃吧，易楠，好喝的话就多喝点我煮的粥，锅里还有。” 宁晚舟拉着易楠坐了下来，将粥推到了他的面前，两手交握，准备看着他把碗里的粥喝完。 “呵呵……晚舟哥，这个粥我晚点喝，先吃饼，先吃饼。”易楠眼疾手快，没等宁晚舟反应过来，拿了一个葱油肉饼张口就吃了起来，外层酥脆，内里松软，一口咬下去挟着葱香的肉汁霎时溢满了整个口腔，真的好满足啊？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果然陆程光做的东西都好好吃啊。易楠闷着头一连炫了两个，这才抹抹嘴角停了下来。 玄阳更甚，默默坐在一旁狂吃了四个饼，就着宁晚舟做的鸡蛋粥也喝得津津有味。这孩子真是胃口好，什么都觉得好吃啊。易楠忍不住感叹。 宁晚舟这时也喝了一口自己煮的粥，又甜又酸，他马上就吐回了碗里，还差点儿把胃酸都反上来：这也太难吃了！明明自己闻着挺香的呀。 他连忙撤回放在易楠面前盛着鸡蛋粥的碗，“小楠，还是别吃了，我做得太难吃了。” 陆程光勾起一侧的唇角：哼，还算这家伙有自知之明。 …… 吃完早饭，易楠决定还是好好履行和叶局的约定，准备和陆程光一起去警局，顺便单独和他聊一下昨天晚上的事。自己对他没有想法，可得早点说清楚，不能再让他误会了！ “玄阳，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易楠对着玄阳问道。 “不用管我，我今天正好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玄阳挺起胸膛展颜说道。 这家伙才来安宁这么几天就交到朋友了？这社交能力可真是厉害！易楠在心里赞叹，又忍不住出声叮嘱，“那你可不要被骗了，自己当心，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啊。” “你就放心吧，易楠哥，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上骗子的当，要是被我碰上了应该是他们担心自己才对。”玄阳拍拍胸脯自信的说。 “那我们先走了，听业主群里说最近有小偷出没，你出门记得把门窗锁好。”易楠提醒道。 “遵命、遵命！”玄阳乖巧的附和。 易楠走到了陆程光的车旁，准备像往常一样蹭他的车去警局，他刚想打开车门坐进去。 宁晚舟按住易楠的手，揉着脑袋说道：“小楠，我有点头晕，可能开不了车了，能不能顺路送我一程？” “哦，那晚舟哥你坐。”易楠没多想，毫不迟疑松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把手，转身坐上了车后座。 宁晚舟见状，也跟着上了陆程光的车，对着旁边握着方向盘拉着脸的陆程光笑了一下，“陆警官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宁律师是要去哪？”陆程光咬着牙关，回了一个言不由衷的笑容。 宁晚舟报出了警局附近的一个地址，”那就麻烦你了，陆警官。” 易楠本来想在车上和陆程光单独聊昨天的事的，现在晚舟哥也在这里，显然是谈不成了。 “易楠你怎么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不告诉我？”宁晚舟头疼的说道，这回不是装，他只是觉得自己和易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和自己分享了，明明以前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 “晚舟哥，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了。”易楠看向窗外，闷闷说道。 麻烦？自己已经变成麻烦了吗？现在易楠最信任的人……宁晚舟看了陆程光一眼，是变成他了吗？ 陆程光听到易楠和宁晚舟的对话有些愉悦，显然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开口说道：“对啊，宁律师，您这么忙，还有未婚妻需要照顾呢，易楠他也是不想麻烦你。” 未婚妻！是啊，他自己身旁也有了其他人，又怎么敢再奢求小楠仍旧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呢。 宁晚舟的心情瞬间变得有些低落，“停在这里就好，放我下来吧。” “嗯？行！”陆程光没想到提到他的“未婚妻”这么管用，这就不再纠缠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该说的。 “多谢你了，陆警官，带我一起过来。”宁晚舟拎着文件包下车，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对陆程光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顺路而已，多大点儿事，宁律师慢走。”陆程光摇下了车窗，还不待宁晚舟和易楠道别，一踩油门，车就冲到了路口前方，给呆在原地的陆程光留下一脸的汽车尾气。 “咳咳……”宁晚舟用手挥散开灰色的尾气，咳了两声，暗自气恼：这人真是连点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第96章 车祸 宁晚舟离开后，车内终于只剩下了陆程光和易楠两个人，空气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易楠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谈谈，现在这个机会刚刚好，他心一横，率先开口，“昨晚的事，你还……” “我记得！”还没等易楠问完，陆程光便坚定的回答了，接着又强调道：“我全部都记得。” 易楠愣住了，没想到陆程光居然还记得，而且还说得这么肯定，那也就是说之前的那个吻他也记得？易楠抿了抿嘴唇，又说：“陆程光，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意外，我就是想和你说，我对你没有……” “我知道。”陆程光再次打断了易楠的话，“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用有什么回应。只是我们之间朋友还是能做的吧？”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再越界的。” “我们当然是朋友！”易楠只觉得心里的一个大包袱终于落下，果断说道。 如果要和别人产生羁绊就要做好被伤害的准备，易楠已经在自己的青春岁月中勇敢的交出过一次自己的真心，也受过了一次伤，现在还没有做好再次被别人伤得遍体鳞伤的准备。他或许就是孤独终老的命吧，和他亲近的人最终都会离开他，就像他父母一样。 但朋友就不同了，朋友即便会在以后渐行渐远，也不会像之前那样难受吧。 虽说陆程光这个人性子硬了点，倒霉了点，就单单他的人品自己也还是挺欣赏的，当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欣赏。而且他也算救了自己那么多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应该绝对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陆程光也明显松了口气，昨天晚上研究了那么多恋爱技巧，结果还是一个都没用上，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用自己的笨办法，毕竟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说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回报的，他知道易楠的心里筑着一道高墙，别人很难踏入，但是心底还是隐隐希望总有一天易楠能对他有所回应吧。 他们可以先从朋友开始，慢慢了解彼此，如果能更进一步他当然求之不得，但最终还是得让易楠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解开了彼此的心结，只觉得从天空投射下来的阳光都变得更灿烂了，微风拂过，携来一丝暖意，带着秋日特有的桂花香。 陆程光不再为之前的事情苦恼，伴着车载音乐，心情舒畅的开着车，就在即将开到警局的最后一个路口，他眼看着马路对面的侧前方有一辆白色的小型轿车突然改变方向，失控了一样横冲直撞，原本的车道上好几辆车都被迫逼停了。 那辆白车又越过道路中间的黄线从车道的反方向直冲冲往这边驶来，速度不减，反而越来越快。 按照这样的趋势，看样子不需几秒，马上就会撞上他们的车，而且……陆程光瞟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里面浮现出易楠的身影，他坐在驾驶座的后方，如果白车撞上来，他坐的位置正好首当其冲。 陆程光不敢再想，下意识做出了判断，把方向盘猛地往左边一打，将车尾往右侧车道甩，让易楠避开正中间的撞击点，自己所在的车头直直往白车开来的方向转动。 “滋……” 两车交错，擦身而过，发出刺耳的金属铁皮之间互相碰撞以及摩擦的声音，火花乍现。车门瞬间凹陷下去，陆程光将身体往副驾驶的位置靠，尽量避免伤害，同时牢牢握着手中的方向盘控制住车身，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白车的正面冲撞，又将刹车踩到底，终于把车停住，没有再撞上其他的东西，他只觉得耳畔“嗡”的闷响，接着又从后方传来一声巨响。 “嘭……” 那白车越过他们的车后又撞上了车道另一侧的绿化带，整辆车翻滚了一圈，车玻璃碎裂，安全气囊在剧烈的撞击下弹了出来，车身不断震动，又在路上滑出几米远，留下深色的痕迹，而后彻底停了下来，整辆车开始往外冒着烟气，眼看是彻底报废了。破损的汽车碎片、油污、玻璃渣沿着车经过的路径散落一地。 陆程光心怦怦直跳，好险！右手边的车门已经塌陷，不知道哪个位置卡住了，怎么也打不开，车内烟雾缭绕，他只能从副驾驶座爬出来。 陆程光从车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易楠还没从车里出来，他无助的蜷缩在车后座一角，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嘴里不断呢喃：“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易楠，易楠，你怎么了？”陆程光握住了易楠捂着耳朵的双手，眉头紧锁，担忧他不会是撞到头了吧！ 易楠这时才回过神来，看清楚了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在陆程光的车里，并不是自己小时候的那个车祸现场，他深吐了一口气，手脚的血液开始回流，渐渐有了感觉，不再麻木，又慢慢止住了不断颤抖的身体。 易楠翘起埋着的头，抬眼看着他面前神情紧张的陆程光，他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那场车祸，还记得12年前也是同样如此，他坐在车后座，一辆货车从反方向撞过来，爸爸也是像这样改变了车的方向保护他，而他的父母却…… 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准备去山里度假，他还在为前一天妈妈不给他买玩具车生闷气，自己一个人坐在车后面不说话，不管父母怎么哄都没用，最后还是妈妈妥协了，说到了目的地就给他买一辆。 谁知突然发生了车祸，他的父母再也不能给他买玩具车了。而他从那以后也同样再也没有玩过玩具车。 不像这次这么好运，当时他们的车被撞倒后失控掉下了山坡，撞断了几棵碗口大的树后，车身卡在了断裂的树干处，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了。 他们出车祸的地点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本来易楠一家人就是打算远离城市，找个人少的地方度假，没有想到这恰恰成了他们的祸患。 整整两天，都没有其他车辆经过这条路，更别说发现他们被撞倒在山坡下的车了。 于是易楠和他因车祸当场死亡的父母在狭窄的车厢内共处了两天。但是他当时却并没有察觉到父母已经死了。 那个时候，易楠并没有因为车祸造成致命伤，只是脚受伤了动不了，还有可能是因为脑震荡吧，感到头痛外加视物有些模糊，也就是在那时他获得了普通人所没有的看破生死界限的能力，能用自己的肉眼发现灵体。 而易楠第一个看见的灵体就是他本人已经死去的妈妈。他还记得那时太害怕，一直叫坐在前面的父母都没有回应，哭了很久。 等到他嗓子都哭哑了，突然响起了“妈妈”的声音，为了安抚他还唱了摇篮曲给他听，并且强调一定会给他买他看中的玩具车。易楠就在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整整两天。 没有“妈妈”的陪伴，他当时或许根本就坚持不到救援人员到来就已经承受不了而崩溃了。 第97章 身份 幸好第三天，有几名驴友在这边山里徒步旅行的时候眼尖发现了他们滚落到山坡下的车，也发现了被困在车里的他们一家人，然后便联系了救援队。 救援人员到了把他救出来以后，易楠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他的父母已经死了，都觉得他一个小孩子孤零零的很可怜。 他才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呢，他的父母明明就站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 直到亲眼看见他们从车里搬出来的他爸爸妈妈血肉模糊的尸体，他整个人都如被槌子重击，怔在了原地，这才知道原来他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人。 当时易楠被救援人员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说他是因为车祸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产生了他父母还在身边的幻觉。 易楠也在一段时间内接受了这个诊断。从车祸后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父母的“灵体”也在他吃了几天药后就消失不见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怎么吃药，见到的灵体还是越来越多，他才渐渐认清了现实，这些东西并不是脑海里构建出来的幻觉，而是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异类，能看见普通人见不到的东西。 后来，也是在那场车祸后，易楠才来到了宁叔叔家，认识了宁晚舟。在他的关怀下才能在失去了父母还有知晓自己是个怪物后能继续在这个他眼中呈现出的全然不一样的世界好好生活下去，晚舟哥也是第一个知晓他秘密的人。 …… 易楠从回忆中抽离，看着眼前的陆程光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拉着他从车后座出来，按着他的肩膀仔细端详起来，又摸了摸他的头和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还好吗？你怎么这么傻？不要命了啊！万一……”易楠担忧的说道，他没有想到陆程光居然会像他爸爸一样为了救他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我没事，易楠，你不要担心。”陆程光手臂一展将易楠整个人紧紧拥在怀里，他才不傻，他更害怕易楠会受伤。好在现在两个人都没事。 “没事就好，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保护好自己就行。”易楠心弦微颤，挣开了陆程光的怀抱，闷声说道。他再也负担不起一条人命了。 “好好好。”陆程光连声应道，却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以后有什么危险自己也应该还是会挡在他的前面。 正值早高峰，车祸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滴滴滴”的喇叭声响彻了后方的整个路段。想按时上班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辆损毁严重的白车司机满身都是血，一动不动地趴在车里，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围观的群众中有不少已经打电话帮忙叫了救护车。 “对对对，就在警局前面这个路口，你们抓紧派人过来吧，这人好像快不行了。” “你们过来搭把手。” 怕车子起火造成二次伤害，另有几个人帮着将白车司机从车上拖了下来，让他躺在路边。 “还有气！还有气！” “呜滴、呜滴……”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车祸现场。 那辆出事的白色轿车里的司机四十岁上下，又黑又瘦，穿着一件简单耐脏的工装，此时已经被鲜血染透，变成了红褐色，看着像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工。 他的头颅、胸腔、骨盆、腿骨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整个人都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急救人员给他做了应急处理后就马上把他送往医院了。 一个年轻的女主播正好也被堵在这条路上，见前面发生了车祸，还有救护车开过来，想着吸引一波眼球，于是她下了车，举着手机对车祸现场进行了直播。 “朋友们，刚刚在禾鸣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主播我就在现场，亲眼所见，现在伤者已经上了救护车，我们过去近距离看一下车辆残骸，看看车祸现场究竟有多么惨烈。” 女主播将摄像头对准了白色的事故车，然后背对着车辆，踩着双恨天高，将自己的上半身也展露在直播画面中，“这就是刚刚发生车祸的车了，真的好险， 她“哒哒哒”绕着车走了一圈，到了车背面的时候，高跟鞋踩到了流出来的汽油滑了一下，一个不慎居然摔在了车身上，带动整辆车都震了三震。 “啪——” 车的后备箱门弹开，一个棕色的麻布袋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隐隐可见暗红色的血迹从麻袋里渗出，流到下方，浸染了车厢里铺设的毯子。 “这是什么？怪瘆人的。” “野狗吗？这人难道还是个狗贩子？” “那必须得严厉打击啊。” 围观的人群中有好事者上前打开了用绳索绑住的麻袋口。 女主播也急忙爬起来，将手机举到了顶上，方便直播间的朋友能看到后备箱里的场景。 随着袋口解开，染血的黑色的发丝从里面露了出来。 “这狗的毛还真长，什么品种？” 那人边念叨边把麻袋继续往下掀开，一只白皙的手臂浮现在了眼前，修长的五根手指头根根分明，这分明是只人手！ 这里面居然藏着具尸体！ “啊……” 女主播看清后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直播间里有观众捂着眼睛不敢再看视频中的画面。 “主播，你们这演戏也演得太真了吧，还带车祸的场景设置，看得我都信了。” “给主播点赞，工作人员辛苦了。” “这不会是真的吧？那里看着好像确实是在禾鸣路。” “看着是个人啊……” “主播你换赛道了吗？不再播生活日常，改直播推理游戏了吗？” …… 直播间里的观众纷纷刷出了弹幕，大家正看得兴奋，直播画面却突然一下子黑屏了，居然这就下播了，才刚看个开头呢，难道是为了营造噱头？一下子关注女主播的人数激增，涨了一波粉。 那女主播的腿都吓软了，麻袋里面居然装着个女人！幸好脑子还没完全宕机，还保留了些理智，她当机立断，哆嗦着手关掉了手机上直播，直接远离事故车坐到了旁边的草地上，即使涂了口红画了妆也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色。 发生什么事了？陆程光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待到看见了后备箱里的情形：行了，不用着急赶到队里，直接原地上班了。 “警察，都后退，都后退，不要再拿手机拍了。“ 出事地点离警局很近，接到陆程光的电话后，各路人马没几分钟就都赶到了现场。 他们在事故现场围起了警戒线还有幕布，遮挡外围群众的视线。 第98章 成迷 将后备箱的麻袋全部掀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全貌，那是整具完整的尸体，死者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女性，手脚都被粗麻绳捆着，和捆住袋口的是同一种绳子。 死者的腹部和腿部各有一个两指宽的类圆形伤口，伤口边缘很不规整，应该是细木棍之类的器物导致。 死者穿着白色的衬衫还有职业短裙，脚上只有左脚挂着一只黑色皮鞋，鞋扣处挂着一枚指盖大小的铜质金币样式的装饰，另一只鞋子不知所踪，脖子上挂着一条彩金鱼骨项链，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她的其他随身物品。 她的眉毛、发型等都经过精心的修饰，还做了一个造型别致的锦鲤样式的美甲。显然是一个打扮精致、生活小资的女白领。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那个被送往医院的民工司机有什么交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车的后备箱里？陆程光站在车前，抱着手臂在想，手指一下一下的轻点着。 易楠也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在附近发现死者的灵体，没有人引路，灵体很难离开她死亡的那个地方。 “程子，你们没事吧？听说你们也刚刚出了车祸。”罗子青小跑过来担忧的问道，嘴边还沾了颗葱花，显然是早饭刚吃了一半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我没事，只是一点小擦伤，就是车得送去修了。”陆程光摇摇头，沉声说道。 “我也没受伤，多亏了陆程光。”易楠看了眼陆程光的方向又立马收回了目光。 “那就好，那就好。”罗子青用手拍拍胸脯，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刚得知了陆程光开车在附近出了车祸，又听说车祸现场很惨烈，似乎还死了人，怕陆程光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急得连咸豆浆都没喝完就跑过来了。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罗子青又问。 “那辆车从对面车道开过来撞了我的车后又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结果在后备箱里发现了具尸体。” 陆程光简简单单讲述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见陆程光他们没事，罗子青听完，又忍不住吐槽起来，自从程子来了之后真是一天都没消停过。这不！连上个班都能碰巧遇到案件。 刑警队办公室。 队长白鸣正在会议室发话：“有人将现场的视频传到了网上，虽然马上对网上的视频进行了处理，但加上截屏转发，最多的一个足足有几十万的点击量，热度不断发酵，所以现在破获这个案件可谓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行了，大家都抓紧时间办案吧。” 尸体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辨识死者身份信息的物品，她的手机也不在身边。 现在就连死者的身份都还没弄明白，让局里的众人都焦头烂额。 而唯一有可能知道后备箱里尸体的身份、也是这个凶杀案重大嫌疑人的司机还在市医院接受紧急手术。 医院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那个司机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以至于根本联系不到他的家属，医院只能给他开了绿色通道先行手术希望能保住他的命。 听医生说，他伤得很重，尤其是颅脑损伤，手术结束时间现在还不能确定，起码也还要好几个小时，而且就算手术结束，能不能清醒过来还两说，更别说接受警方的讯问了。想从他那里知道什么信息的希望很是渺茫。 唯一的一条线索是受伤司机身上穿了一件恒远建设的工服，推测可能是他们公司的建筑工人。 但恒远建设是一个大型建筑公司，在安宁市承包了大大小小的工程项目，也数不清楚具体有几个工地，一个一个找过去工作量也是很浩大。 那辆白车是从城西开往这边的，那片区域是一片棚户区，里面人员混杂，住户甚多，小巷错综，监控覆盖率很低。 要想在这样一片区域去找到白车司机的身份更是犹如大海捞针。 警方也对车内的物品进行了搜寻，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日常用的杂物，毛巾、毯子、水杯之类的。看样子好像有人在车内生活过一段时间。 核查了车牌，发现这辆白色的事故车辆是辆报失车，真正车主刚刚在早上报了案，说是车被偷了，恰好在白车出了车祸以后打电话报的案。 这年头偷了车居然连牌照都不换一下，还是说本来就打算用来运尸体，换不换也无所谓了。 陆程光摸了摸下巴，这辆白车的车主很有可能认识死者和司机，那便从他开始入手吧。 “阿青，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去找那辆白车的车主。”陆程光说道。 “我也一起去。”易楠想着或许能跟着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死者的灵体，早日破案。 “哎，你们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罗子青咕咚咕咚两口喝完杯子里的水，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白车车主名叫李康安，32岁，在市政厅工作，也是个朝九晚五的公务员，现任安宁市市长秘书处的秘书。 陆程光几人直接来到了市政厅的办公室，开口就要找李康安。 来人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系着酒红色的领带，上面点缀一枚金色的领带夹，黑色的短发自然有型，腕上还有一块名牌金属表，增添了几分贵气。 陆程光暗自点头，对嘛，他才是和死者处于同一阶层，应该会互相认识的人才对，不过，陆程光又将念头打下，现在还没有证据也不能妄下定论。 “你好，请问是李康安吗？”陆程光上前问道。 “我是。”李康安沉稳的点点头。 “我们是警察，请问车牌号安a的一辆小型白色轿车是你吗？”陆程光看着李康安的表情，并未发现异样，对于他们的到来没有一丝惊慌，没有一点像是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对，是我的，是找到我的车了吗？早上刚报的案这么快就找到了，你们的工作效率挺高的呀。”李康安笑着说道，对于警方做事的高效率表示满意，也为能找回自己的车感到开心。 “我们是找到了你的失窃车，只是出了点问题，你现在还不能领回去。”陆程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问：“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李康安看着照片中的黑瘦中年男子还有面容苍白的女士，眉间隆起，像是在仔细回忆自己过往的人生中到底有没有和他们有过交集。最终，他还是摇了下头，“没有印象，应该没有见过，不过我们市政厅里人多口杂，也许有过一面之缘也说不定，反正不是熟人。” 陆程光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破绽，看来如果不是他真的不认识两人，那他就是个城府极深的老油条。陆程光隐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第99章 工地 “这样啊，那打扰你了。”陆程光收回了照片，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李先生，你的车是什么时候丢的？” 李康安的答案脱口而出：“是昨天下午，我记得我停在了建设路附近去办点事情，出来就发现车不见了。” “哦，李先生去办了什么事啊？” “一点私事，这应该和警官你们查的案子没关系，我没有义务告知你们吧。”李康安眯着眼睛温吞说道。 “确实没有义务。”陆程光话题一转，笑着告了辞，“今天麻烦李先生了，不过你要是想起什么线索请及时和我们联络。” 从市政厅的办公室离开后，陆程光马上就收起了笑意，回头瞥了眼那渐渐合上的门，眸光锐利，神情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罗子青不解地问道。 “他在说谎。”陆程光下了定论。 “嗯？听他说的话条理挺清晰的呀。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在说谎。”罗子青头顶浮现出3个问号。 “你如果知道你的车被偷了，第一反应难道不是选择报警吗？为什么会隔了一个晚上，而且还是恰好在那车出了事，网络上大肆传播后才报的警，真的是巧合吗？”陆程光反问道，而且听着李康安的答案像是知道我们会来，事先就准备好的一样。 陆程光顿了顿又说：“先从李康安处着手，仔细查查他的人际关系，他肯定有问题。” 罗子青也反应了过来，点点头，显然也是赞成陆程光的判断，又不禁懊恼，使劲敲了敲额头：怎么自己就没有先发现呢，又输给他一次。 “有在这边找到死者的灵体吗？”陆程光将易楠拉到一旁悄悄问道，直觉告诉他这个李康安很可疑，也许就是他杀了人，将她装进麻袋放到后备箱后，车子就被那个民工偷走了。 易楠幅度极小的摇摇头，死者的灵体并没有跟在李康安的身边。 陆程光略有些失望，不过不管怎样，这个西装革履的李康安还是有着重大嫌疑。 罗子青已经在那边和李康安的同事聊起来，套出了不少话。 李康安出生在远离安宁市一个山区里的小村庄，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就考上了公务员，在市政厅工作。父母都在老家，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老婆跟着来到了安宁市。 他老婆叫张梅，和李康安截然不同，从小没读过什么书，是个家庭主妇。他们很早就结了婚，是对少年夫妻，听李康安的同事说感情还挺好的，他老婆时不时就会跑到市政厅给他送饭，有时候加班回去晚了也会特意给他老婆打电话赔罪。 听说他们同一个办公室的年轻女孩儿都以李康安为模板想找个贴心的好老公。 从目前的资料来看，这人确实没有什么瑕疵，工作出色，很得领导器重，是秘书处的重点培养对象，事业蒸蒸日上，长得呀、人品呀也挺好，似乎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一个身份相当、拿得出手的老婆。 他老婆毕竟出生农村，来城里没几年，总有股小家子气，日子过得抠抠搜搜的。 抠抠搜搜？陆程光抓住了重点，但是李康安手上的那块手表可价值不菲啊。 “你们说那块表啊，好像这个月才见他戴的，应该是水货吧。”李康安的同事说道。 水货？易楠摇了摇头，虽然只瞄到了一眼，但他看得很清楚，那块西里斯的表工艺卓越，造型独特，表盘的细节也打磨得很细致，绝对是正品，而且还是当月刚出的新款，即使是以假乱真的仿制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流入市场。 易楠小声告知了陆程光，陆程光抿了抿嘴，看来这块手表也是个突破口。 罗子青又拿出了死者和受伤司机的照片，大伙儿也纷纷摇头，表示并没有见过这两人。 见从李康安的同事那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了，陆程光便提议道：“我们再去李康安说的丢车的建设路附近看看，希望能有什么收获。” 就在陆程光几人在市政厅探查消息时时候，洛嘉他们已经出发先从城西的棚户区附近的恒远建设工地找起，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司机工作的地方。 但在那片区域一连找了好几个工地也依旧一无所获，根本没有人见过那个受伤的司机，大家都有些挫败感，也不知道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负责碧城住宅区的一位工头烦闷的看向洛嘉手里拿着的照片，苦笑道：“警官，我真的没见过他，而且你们看这每天来来往往的工人这么多，我也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呀，有些人可能就干了几天活，第二天就不来了，常有的事。” “你再仔细看看。”洛嘉强调道。 “我再怎么仔细看也是一样啊，警官，而且我也叫了好几个人进来认过了，您要找的人应该就不在我们工地，要不您再去别处找找？”工头缩着脸，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洛嘉也颇为苦恼，这民工的流动性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找了一天了，连根毛都没找到，他擦擦头上冒出的汗，拿着张地图在碧城住宅区的位置打了个叉：得，又得去下一个地方了。 仔细一看那张地图上已经打了好几个叉了，依旧一无所获。 另外一边，陆程光三人离开了市政厅，到达了建设路。 罗子青指着巷子里的一个小型停车场，说道：“李康安说的停车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陆程光站在停车场中央，发现这个地方大概有四十余个停车位，随意划了几条歪歪扭扭的白色的杠杠就当是车位了，这边地处偏僻，附近没有商圈也没有住宅区，停的车辆不是很多，而且四面都是围墙，只有两个出入口。这个停车场无人监管，出入口的地方也没有监控，倒是很难证实李康安说的话。 “叮咣、叮咣……”就在这时，陆程光听到了一阵叮叮咣咣的敲打声传来，旁边像是在施工的样子。 施工？陆程光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是了！旁边就是工地。 陆程光从停车场内侧的墙再往里面走，从旁边围了一整块地的围栏门口进去。 只见漫天的烟尘中，戴着安全帽，穿着和那个受伤司机相同的工作服的工人们或搬运建筑材料，或操作机器，忙得热火朝天。 他们正在施工的楼体已经初具雏形，钢筋水泥的骨架犹如一只饕餮般的钢铁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伺机而动。 还未完工的大楼悬挂的幕布上标着“恒远”两个大字，他没有猜错，这个工地里面果然是由恒远建设施工的其中项目。 第100章 姓名 工地的负责人姓王，他接过陆程光递过来的照片看了良久，迟疑的说：“我也不是很确定，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王工正困惑着，刚好看到扛着一袋材料经过门口的老赵，他在工地里人缘好，大家都乐意和他亲近，王工一拍脑门，“对了！”忙招呼老赵过来，“老赵！老赵！你快进来看看。” “怎么了？”老赵满脸不耐烦的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走过来问道。工地那边急着用，他还得赶紧把这袋材料送过去然后再去干其它活呢。 “你看看这人有没有在我们施工队待过？这几位找他有事。”王工指着照片问道。 老赵年过半百，在工地里干了大半辈子，只能靠着体力活勉强养家糊口，已经有些老花眼，看不太清近处的东西，把照片拉远了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咧嘴露出他那口大黄牙说道：“这人不是老吴嘛，你们找他干嘛？他今天好像没来工地，不知道是不是家里老婆又发病了，唉……” 头戴黄色安全帽、穿着恒远建设工服的民工老赵说着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你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陆程光亮起了眼睛，抓着老赵的衣袖追问道。 “叫吴义啊，我说你们该不会是来讨债的吧，他已经够惨了，根本没有钱，即使在工地赚了一点也马上挥霍到他老婆身上了。唉！老吴他老婆真的是个无底洞啊。你们找到他也拿不回钱，还是算了吧。” 老赵摇摇头，唉声叹气的，对于吴义的境遇感到很是惋惜，这吴义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干活踏实卖力，而且从不喊累，也不像其它人一样大中午就去躲懒了，一个能顶三个人使。只是他老婆得了尿毒症，每周都得去医院透析个两三次，他也只能在工地打个几天的短工，他家又没有医保，那个医药费啊……听他说只有换肾才能彻底治好他老婆的病，可是肾源哪是那么容易找的，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肾换给他老婆，也在医院做了比对，只是他们的配型没有成功。 “不过吧，他最近满面春风，好像遇到什么好事了，那天还开心的请我喝酒来着，但我问他具体什么好事，他又神神秘秘的不说话了。” “你放心，我们不是讨债的，他出了车祸，受伤在医院，我们只是想知道他家属的联系方式，你有他老婆的电话吗？”陆程光问。 老赵摇摇头，“电话是没有，但我们主管那里有他的地址，当时招工的时候都登记了的。老赵想了想又开口：“说起来老吴最近和卫主管走得挺近的，那天还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来着。” “卫主管？”陆程光疑惑的问，“具体是哪天？” “就前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在卫主管的办公室里，看老吴挺高兴的样子。发现我在窗户外面往里看，卫主管就把窗帘给拉上了，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老赵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还是很不解，卫主管向来看不起他们这些在工地干粗活的工人，嫌他们身上脏，也不会让他们靠近。总之那天卫主管居然和和气气的让老吴坐在他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着实是有点奇怪。 “那这个女人呢？你们有见过吗？”陆程光又拿出了死者的照片。 “这不是那个新招的资料员小许嘛，我记得她，挺年轻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说话声音啊甜的咧。”王工说着似乎是回想起了小许的笑容，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许？死者居然也在这里工作，这样也对，毕竟她出现在吴义的车后备箱里，这样才符合逻辑。但陆程光始终还是有种隐隐的违和感，也说不上来具体的事项，总之整件事情看起来很不对劲。 “卫主管那里应该也有登记她的资料。”王工又说。 卫主管全名叫卫丰，他的办公室在工地最边上的一幢临时的平房里，说是临时办公室，但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装修也比较精美，黑色的真皮沙发应该是刚清洗保养过，锃亮锃亮的。 “吴义和许莉莉啊，你们稍等一下，喝杯热茶，我先找找。”卫丰给每人都倒了茶水，然后又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翻出了厚厚的一本工作人员登记册。 工地里的工人和普通公司的员工不同，流动性比较大，怕苦怕累干了两天拿到日结的工钱就跑路的人比比皆是。其实工人跑了也就跑了，不会按照他们填的资料特意去找，这资料也就是个摆设，总有愿意干活的人顶替他们原来的位置，就是个体力活，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学两天也就都会了。 卫丰翻了几页，便找到了他们两人填的资料。罗子青忙放下手里的杯子，上前把两人的资料都记了下来。 “听人说卫主管你与这吴义还挺熟的？”陆程光食指轻轻敲击着握着的茶杯的杯沿，发出“叮叮叮”的声响，抬眼问道。 卫丰明显一愣，似是没有想到陆程光会问这种问题，他转了转眼睛，说道：“也不是熟，就是他老婆生病，找我预支了点工资付医药费。” 卫丰的话毫无破绽，只是他的鼻子缩了缩，显得有些紧张。 “哦，预支了多少工资？”陆程光慢悠悠的问。 “5000，我这里有转账记录，可以给警官看一下。”卫丰急忙说，翻出了电子账单。 陆程光看了一眼，果然在前天有一条5000元的转账记录转到了吴义的账户上的。 不过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股奇怪的感觉，工地不拖欠工资就不错了，居然还会好心的预支钱，仅仅是恒远建设比较人性化么…… 他们又去问了王工和老赵。 “啊，我在工地这么多年，原来还有这种好事！早知道就去申请了。”老赵明显有些羡慕的说道。 倒是王工知道恒远建设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事有蹊跷，沉吟了片刻，谨慎的说：“也许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私人关系吧，能帮就尽量帮呗。” 从恒远建设的工地出来，陆程光一直眉头深锁，罗子青见了忍不住问道：“程子，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你怎么还一脸愁眉不展的？”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利了吗？洛嘉他们找了那么久的吴义工作的工地都没有找到，偏偏我们找了一个就发现了，就像是有人故意引导我们来这里一样，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易楠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总是萦绕着一片阴影，任阳光如何耀眼也不能穿透下来。 第101章 吴家 根据工地拿到的职工资料，陆程光三人找到了吴义的家，他家确实就位于城西的那片棚户区。 房子屋顶的瓦片已经缺损，用了各种材料缝缝补补，像块破抹布一样，应该是吴义自己从工地一点一点带回的边角料修的。 房子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并没有关严实，不过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小偷光顾的东西就是了。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见到老赵口中的那个败家婆娘——吴义的老婆。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陋，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家具陈旧，凹凸不平布满霉斑的墙边放着一张旧桌子，桌面磨损得厉害，满是密密麻麻的磕碰痕迹，它的结构松动，摇摇欲坠，似乎只需轻轻一推就会散落。 陆程光拉开桌子的抽屉，发出“吱呀”的声响，桌子开始不住的晃动，但最终还是维持住了它的功用，没有散架。抽屉里面满满都是吴义的老婆李春红的病历和检查单，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药瓶，即使装着的药吃完了也没舍得扔掉。 陆程光仔细翻了翻那些病例，他妻子李春红确实患有极其严重的肾病，从最早的病例上显示，从2年前开始就需要定期去医院接受肾透析才能继续维持生命。 不过这是……陆程光从中抽出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住院手术预约单，市医院泌尿外科，3日后，肾脏移植手术，似乎已经预缴了一部分费用，5000块钱，缴费日期是2天前。 这么说，吴义的妻子已经等到了肾源，难怪需要预支工资，原来是准备做手术用的，不过那5000块钱的费用远远不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它积蓄。 不过照先前其它人的描述推测，吴义单单只是维持李春红平时的医疗费便已经入不敷出，更何况一次性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他应该是出不起的。 桌上还有一大堆水电费之类的欠费通知单，进一步印证了吴义家里生活的拮据，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凑到了给她妻子做肾脏移植手术的费用。 另外一边罗子青也在四处查看房间里的其它地方，他随意掀开了床上的被子，发现下面藏着只黑色的女士皮鞋，鞋面上嵌着一枚圆形的金属鞋扣，样式时尚，看着不像是李春红会穿的鞋子。而且怎么有点眼熟的样子，罗子青缩起眉毛，绞尽脑汁回想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死者许莉莉丢的那只鞋子！”易楠认出了那鞋子的来历，在旁边出声提醒道，居然出现在了这里，他连忙环顾四周，但同样也没有看到许莉莉的灵体，哪里都找不到，不会是已经消失了吧。 “对对对！”罗子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竖起食指晃了晃，“就是和许莉莉身上的那只鞋子一模一样。” 这么说，死者生前来过这里！难道吴义就是在这里杀了许莉莉？！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在房间里发现其他可疑的痕迹。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啥子？”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穿着破旧长衫的阿婆拄着根拐杖，气势汹汹的在敞开的房门口质问道。 看着阿婆那横眉怒目的模样，罗子青极度怀疑要是他们回答得稍有不慎，那根拐杖就会落到身上来。 他急忙举着双手说道：“我们是警察，查案子的。” 待得知了他们是警察后，阿婆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和蔼可亲了，笑容满面，仿佛和之前全然不是同一个人，“你们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哪来的毛贼呢。” 阿婆不再紧绷着身体，热情的继续说：“就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一个贼呢，鬼鬼祟祟的，被老婆子我一棍子打跑了。” 罗子青缩了缩脖子，幸好自己反应快，表明了身份，原来自己感觉得没错，她之前真的差点一棍打过来。 不过，小偷？来这里偷什么？罗子青又看了一圈吴义的屋子，家徒四壁，有什么可偷的？ “阿婆，你是吴义的邻居吧，我们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吴义的老婆李春红去哪了啊？她不是身体不好嘛，怎么不在家呆着？”易楠扶着阿婆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轻声细语的问道。 “对，我就住隔壁。”阿婆指了指右手边一墙之隔的简易棚屋说道。那里也和这边房子的屋顶相似，有修补过的痕迹，看来是吴义也顺便帮邻居家也修了房顶。 “你们问老吴媳妇啊，她昨天发病晕倒了，刚好被老婆子我发现，招呼了几个人给她送到她常去的市医院去了。这老吴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媳妇这病得定期去医院还怎么都找不到人，连电话都打不通，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啊，老吴媳妇她可能就……唉！”那阿婆说着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摇摇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阿婆，你说昨天晚上他们家进了个贼，长的什么样有看清吗？”易楠又问，他直觉这个贼不太对头，这吴义家哪有什么能偷的东西。 阿婆望着天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我昨天晚上刚好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就看见有个人影从老吴家门口出来，当时天太黑了，而且那人带着口罩，我没看清脸，哦，对了，他右边眼睛这里有道很长的疤，怪吓人的。这人吧高高瘦瘦的，比老婆子我高两个头吧，我打他的时候他还喊了一声，听着像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唉！真是世风日下啊，你说这年轻人干点儿啥事不好，非要当贼！” 如果那人不是为了偷东西当“贼”，而是为了做其它的事情要掩人耳目呢……易楠瞄了眼静静放置在床上的那只黑色皮鞋。 “这人您有没有见过。”陆程光拿出许莉莉的照片上前问道。 阿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摇摇头，“这姑娘长得这么水灵，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没见过。” 问了一些周围的其他邻居也都说这两天并没有见过和许莉莉相像的年轻女孩儿来过这里，她的穿着打扮一看就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要是看到一定会有印象。 陆程光他们又叫了鉴识组的同事过来对吴义的住处进行了周密的搜查，也做了鲁米诺试验，结果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什么血痕。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看来这个房间应该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另外也没有在房间内找到许莉莉的指纹，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那么，那只黑色的皮鞋又是怎么回事？陆程光倚在墙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墙面思索着。 他们也将在房间内收集到的毛发带了回去，准备做下检测看看有没有和死者许莉莉相符的。 第102章 病重 吴义老婆李春红因为病情恶化正在市医院接受治疗。 易楠进门后便看到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长长的管子，整个人因为长期疾病的困扰瘦得皮包骨头，基本没有几两肉，眼窝深陷，头发枯黄，明明才40岁看着却像是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还有一个扎着两撮小辫子，年龄大概在6、7岁这样的小女孩，应该是他们两个的女儿，像只容易受惊的小兽，蜷缩着睡在角落里。 易楠先前有在他们的家中看到过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当时李春红也还没有虚弱成这样，面色红润有光泽，开心的笑着，照片里的他们看着很是温馨。 来之前，他们收到了吴义的最新情况，他的手术已经结束，只是人还没有清醒，依然在重症监护室里，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就和他老婆李春红身处同一个医院不同的楼层。 “你好，请问你是李春红吗？我们是警察。”陆程光上前说道。 李春红歪过头，无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像弥漫了火光熄灭后浓重的灰烬，她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是老吴他出事了吗？” 陆程光虽然不忍心将吴义的消息告诉李春红，但不管怎样，她终究还是要知道的，只能简短的将吴义出车祸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春红默默流下了眼泪，因为她身体的原因，已经好几年没有工作了，期间一直靠她丈夫吴义打工挣钱，给她赚点医药费，还有平日家里的生活开销，他自己却省吃俭用的，有时候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只能干啃两个馒头，照他的话说，不饿死就行。 而现在家里的顶梁柱也倒下了，自己根本无力支撑起这个家，更何况还要承担大笔的医药费。 现在最好的结局应该就是两个人一起慢慢等死吧。 李春红想着想着，望向他们睡在躺椅上的女儿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只是对不起孩子了，她还这么小，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自己应该是看不到了吧。 看得易楠的心中一滞，他默默的别过了头。 而小女孩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迷迷糊糊的说：“妈妈，是爸爸来了吗？” 李春红摇摇头，撑着身体也想坐起来，“苗苗，你爸爸还在工作呢，是爸爸的朋友来看妈妈了，你乖，再睡一会儿。呼……呼……”她柔声安抚道，或许是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一点，没说两句就开始大喘气。 “妈妈，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水？我已经不困了。爸爸他什么时候过来啊？”小女孩有着和她的年纪不相符的懂事，帮忙拍着妈妈的背，没有哭着喊着要爸爸，令人心疼。 “苗苗是吧，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想不想吃糖，我带你去买。”易楠蹲下身子和小女孩平视，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 苗苗眼神中流露出渴望，她没有吃过几次糖，还记得最近的一次应该是半年前，那天刚好是她的生日，爸爸给她带了颗糖回家，天气热，她放了好久等到都快要化了才终于把包装拆开吃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味道，偷偷咽了下口水，但爸爸妈妈一直都教育她不能乱吃陌生人的东西，虽然她很想吃糖，依旧怯怯的没有说话，抓着妈妈的衣袖，只是眨巴着那双黑亮的眼睛。 “去吧。”李春红给了苗苗一个鼓励的眼神。 得到了妈妈的示意，小女孩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对于吃糖的渴望。 “走吧，叔叔带你去买糖吃。” 易楠牵起了小女孩的手，带着她出了门，临走前还冲陆程光点了点头。 等到易楠和苗苗走远，陆程光才开口问道：“最近你丈夫吴义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李春红怔怔的想了片刻，“我就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从前天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但是警官，你相信我，他绝对不是会干出杀人这种事的人。” “前天晚上，他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要是我为了你和苗苗，伤害了其他人该怎么办？」我回答说，让他在伤害别人的时候想想他们也是有家人的，我想苗苗应该也不想她的爸爸为了所谓的她好而去伤害别人。我当时就直觉不对，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再往下说了，蒙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心事重重的着急说要去工地，连早饭都没吃。然后晚上就没回来过，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吴义给你在医院预约了手术，你知道吗？”陆程光又问。 吴春红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也是2天前，医院通知我们说找到和我匹配的肾源了，老吴他找工地的领导借了笔钱，给我预约了手术。但现在这个手术做不做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也筹不到后续做手术的钱。” 陆程光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说：“他有没有提到要从哪里凑钱给你做手术？” “没有，我一问，他就让我安心等着治病就行了，一切都有他。” “这个女孩儿你有见过吗？”陆程光拿出了许莉莉的照片。 吴春红仔细看了后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他呢？” 陆程光又掏出一张李康安的照片，吴春红也说不认识。 “但是我那天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叫了声田总还是什么的，然后就偷偷摸摸避开我去了厕所继续打电话了。” 田总？这又是谁？ “叔叔，这糖好好吃啊，我想让我妈妈也尝尝。”门外传来苗苗奶声奶气的声音，看样子是他们买糖回来了。 “好吃吧，叔叔也最喜欢吃这种糖了，你想吃什么再和我说，叔叔都给你买。”易楠大声说完，推开了病房的门。 “不用了，谢谢叔叔。”苗苗摇摇头，怀里捧着包五颜六色的水果糖，一见到妈妈就松开了原本牵着易楠的手，飞扑向了李春红的病床前，伸出手掌，手心里赫然躺着一颗糖，“妈妈，你吃，可甜了。” 见李春红的女儿回来，陆程光他们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他给了李春红一张名片，“要是你还有想到什么，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李春红接过名片点点头，“好的，你们慢走。” 陆程光他们出去后听到病房里母女俩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妈妈，爸爸真的赚到了给你做手术的钱，你马上就能治好病了，我好开心啊，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来医院了。”苗苗将头埋在李春红的怀里说道。 “什么钱？”李春红疑惑的问。 “就是给我买糖的叔叔他说的，他拿了爸爸给的钱去交了手术费。” 李春红看了眼那几个警察出去的方向默默流下了眼泪，抱紧了怀里的人，即使为了女儿她也无法拒绝这份好意，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报答。 陆程光听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看向了易楠。 易楠轻挑了下眉，笑着说道：“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失去父母吧。”语气淡淡。 虽然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以后怎么样还是得看他们自己，他也只是想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个孤儿而已。 第103章 职业 “这个许莉莉根本就不住在她登记在恒远建设员工信息里的那个地址，那房子的房东也说压根没见过这个人。而且联系人也是假的，手机号码倒是能打通，但是那人说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许莉莉。” 洛嘉一进了办公室就瘫坐在椅子上抱怨道。 他们在收到陆程光的消息后立马兵分两路，去了从工地得到的死者许莉莉的住址，结果到了之后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想着昨天一天费劲吧啦的做一大堆无用功，还是有些泄气。 在外面辛辛苦苦跑了这么久，结果什么发现都没有，洛嘉装了满满一杯水，仰头恨恨的喝了起来。 而且他在系统里查了一下，全市一共有13个叫许莉莉的年轻女性，所有人的信息还有照片都和死者不相符。 所以她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简直是一头雾水。 洛嘉抓了抓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已经好几天没洗了，满手都是发脂。 他随意往衣服上抹了一下，翻开了手边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 根据报告的内容来看，尸体并没有被性侵的痕迹，只有右下腹以及大腿根部有两个宽约2公分，深达10公分的类圆形开放性伤口，不知道是什么凶器造成的，将肚子里面的肠子也捅破了，伤及深部的脾脏。大腿根部的静脉也有破损。 双手双脚都呈蓝紫色，是被绳索捆绑的痕迹。 还有体表另外有一些浅浅的伤痕，应该是车祸导致的死后伤。 死者全身皮肤、口唇、眼睑的黏膜、甲床都很苍白，尸斑的颜色也很浅，死因判定是失血过多。 一个50公斤的成年女性全身大概有4000ml的血液，失血量达到1000ml时就会导致休克。首先会因脑部供血不足导致大脑缺氧。 而一次出血量超过正常血量的三分之一会危及生命，引起脑死亡。 根据车后备箱里面浸染的大量血迹推测，她当时被装进去的时候极有可能还活着，但是在后备箱里呆的时间太久，伤口一直没有处理才导致失血过多而死亡。 死亡时间大概在车祸后发现尸体的那天凌晨2点左右。 …… 办公室的另一侧，罗子青啃着大肉包蹑手蹑脚出现在一直全神贯注刷着手机的齐露背后，好奇地伸长脖子窥探着。 “齐露，好啊，不好好工作居然在这里摸鱼，让我瞅瞅你在看什么，不会是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吧。” “哎呀，青哥，你别闹了，麻烦和我保持距离。” 齐露老远就闻到了包子味，拍开罗子青的头，将他固定在和自己一臂远的距离，转过身将手机画面展现在他面前，说道：“我在查案呢！你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和那个后备箱女尸的手很像？” 罗子青吃下最后一口包子，将塑料袋扭成一团握在手里，拿起齐露的手机仔细看了看，照片里的指甲也是花里胡哨的，画着只活灵活现的锦鲤，他点了下头，开口问道：“确实有点像，你在哪找到的？” “我之前看死者做的美甲样式比较新颖，而且根据甲根的生长情况判断，她应该刚做完没多久，于是就在在网上找了市区内能做这个锦鲤样式美甲的店。发现这个西葫芦美甲店刚好在1周前发过这么一张宣传照片，和死者的手部特征极为相似。” 齐露说着将自己的手机从罗子青手上用两根手指捏着拿回来，连忙抽出了一张湿巾将手机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心里忍不住吐槽：居然用刚抓过包子的手拿我的手机，脏死了！ 罗子青看着齐露嫌弃的模样，将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也不臭啊，不理解现在的小年轻，是有洁癖还是怎么样。他撇撇嘴，对齐露说：“那你尽快去店里核实一下。” “好，我这就去。”齐露擦完手机，也没给罗子青一个好脸色，马不停蹄的就走了。 有必要嘛，我不就吃完包子没洗手，就这么讨人嫌了？罗子青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没过两个小时，齐露就带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他们根据照片下面标注地址找到了这家西葫芦美甲店，给里面的员工看了死者的照片后，证实了那美甲也的确是在她们店里做的，她们也对死者还有印象，连连说她是店里的常客。而且我们还得知了死者和店长是朋友，终于查到了死者的身份！ 根据西葫芦美甲店店长的描述，死者不叫许莉莉，她的真名叫许晓莉，23岁，已经在她们店里做美甲好多年了。 据她所说，许晓莉根本就不在恒远建设工作，而是安宁市绿叶新闻的一名小记者，去年刚正式入职的。 店长记得很清楚，为了庆祝入职，那天许晓莉还特地连夜在这里做了新的美甲，这样就可以第二天美美的去上班，要不是她们两人是朋友，她才不会工作到那么晚。 所以死者为什么会化名为许莉莉潜伏在恒远建设内部当资料员呢？陆程光听完齐露的汇报，靠着椅背，指尖一下一下轻点桌面，思索着：也只能去绿叶新闻一探究竟了。 绿叶新闻的总部在城北，并不是什么大型的媒体公司，里面满打满算，加上扫地阿姨也就二十几个工作人员。 主要是做娱乐新闻起家的，也就是俗称的狗仔，近年来才在时事新闻中崭露头角。 进了大门，在前台稍微一问就找到了许晓莉的直属上级，周青山。 周青山此时也正在为联系不上许晓莉而着急，自从安排许晓莉潜伏到恒远建设后，她基本上每周都会给自己发一份工作简报，汇报一周的发现。 之前的简报内容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废话一大堆。周青山一周前刚劈头盖脸的在电话里训了她一顿，希望许晓莉能拿出工作的激情，在恒远建设挖出些真材实料。 谁知道这几天就突然联系不到人了，他暗自发慌，右眼皮一直跳，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现在看到警察来找他，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建设路的工程就是政府的项目，9个月前恒远建设在项目的投标中拔得头筹，有不少旗鼓相当甚至实力更强的队伍都铩羽而归。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于是周青山便让刚进公司不久，初出茅庐的许晓莉混进了恒远建设，希望能找到什么证据。 但是周青山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居然还敢杀人！许晓莉的死一定和恒远建设想要隐瞒的内幕有关！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周青山在心底暗自发誓。 第104章 情人 “这么说，你怀疑是恒远建设的人杀了许晓莉？”罗子青问道。 “绝对是他们！”周青山咬牙切齿说道，又手忙脚乱从办公桌上找出了一摞文件，“警官，这些是晓莉之前发回来的一些资料，你们看。” 陆程光几人翻开浏览了几页，发现基本都是些许晓莉流水账式的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今天工地晚了2个小时收工，害得她没能吃成已经预约了的心心念念的那家餐厅。 今天又有两大车的施工材料进场，给我清点吐了。 挨骂了，比周老大还凶，工地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午饭的盒饭真挺好吃的，两荤两素，菜量大还便宜，感觉能吃一个月。 卫主管今天招待了两位贵宾，好像是政府的工作人员，过来查看工程进度的，其中一个长得还挺帅，问了孙姐，好像是叫李康安，不知道结没结婚。 …… “李康安！”陆程光喃喃道，又是他！ 根据他们的调查，这个工程项目之所以能启动，与恒远建设达成合作，李康安也参与在其中。 案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李康安身上。 陆程光之前就查过李康安的账户最近一个月并没有大笔的交易支出，他戴着的那块名牌表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 他们又在全市范围内调取了那块手表的购买记录，经过筛选，和李康安有交集的是一个叫田曼文的女人。 查到他们之间有频繁的通话记录，而且还查到了田曼文在酒店的开房记录，每次酒店监控里都会出现李康安的身影。 田曼文和李康安的老婆不一样，家里颇有资产，她的父亲便是恒远建设的董事长田安，名牌大学毕业，又是家中的独生女，正在家里的公司她爸爸手底下工作，真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且吧，人还长得漂亮。”罗子青看着田曼文的照片忍不住啧啧两声，连这有老婆的小白脸都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的情人，自己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呢。 “这哪里是什么好男人，妥妥的当代陈世美啊。表面上人模狗样的，实则这心可真黑啊。” 罗子青将查到的一叠资料甩在桌上，发出“啪”的声响。 “他的同事还说他洁身自好，只爱老婆一个人，原来是个只敢拿女人身份证开房的怂蛋。” 罗子青一边查看资料，一边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对于李康安这种道貌岸然的男人很是看不惯。 易楠听着罗子青的碎碎念勾起了唇角，人都是表里不一戴着面具生活着的，不是吗？不过田曼文，田？！易楠脑子里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找到田曼文的时候她还在公司里加班加点的工作，他们最近看中了一块地，正准备做计划书拿下它。 田曼文人长得确实好看，鼻梁高挺，浓眉大眼的，身材高挑，家境也好，也不知道是看上了李康安的哪点，居然甘愿做他的情人。 易楠看到人的时候明显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田曼文所在的方向。令得陆程光有些吃味，他都没有这样看过自己，难道易楠还喜欢这一类型的？ 但陆程光没有想到的是，令易楠吃惊的并非是田曼文的长相，而是在田曼文的肩膀上伏着一个他找寻了许久的身影，她的身躯紧紧贴着田曼文的背，两人的脸没有一丝缝隙，双手交缠在雪白脖子上，露出那精致的锦鲤样式的美甲，那样鲜活，仿佛就要从指尖跳出来一样。 死者许晓莉的灵体居然就跟在田曼文的身边！ 难道这个田曼文是杀死许晓莉的凶手？所以她才一直跟着田曼文。 田曼文也发现了易楠直愣愣的眼神，还以为是在看自己，她这几天本来就觉得身上不太爽利，容易疲惫，现在工作到这么晚还得应对陌生人的注视顿觉有些烦躁。她走过来不耐烦的说道：“我们这里外人不能进来，请快点离开，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我们是警察，田曼文是吧？找你问点儿事。”陆程光出示了证件，往前迈了一步走到田曼文面前说道。 田曼文一愣，接着明显紧张了起来，双手抱胸，眼神飘忽不定，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她避开公司的其他工作人员，将几人带到了一个隐蔽的会议室，关上门，说道：“你们警察找我做什么？” 易楠拉了下陆程光的衣袖，向着田曼文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抬了抬下颌对他示意。 陆程光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易楠之前是因为见到许晓莉的灵体才表现得有些奇怪。这么说田曼文肯定去过许晓莉的被害现场，才会把她的灵体带出来，或者她就是杀人凶手。他心下有了判断，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我们想问问你认不认识许晓莉，哦，或者说是许莉莉。”陆程光推过去一张许晓莉的照片，问道。 田曼文一听到许晓莉的名字明显慌了，轻咬下唇，摇摇头，甚至没看一眼照片，便快速的说道：“不认识，什么许莉莉、许晓莉的，统统不认识。” “那李康安呢？总认识了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田曼文有些难以启齿，本来她和李康安便不是什么光彩的关系，只是自己在一场晚宴上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当时田曼文有了些醉意，却一直被一个经销商纠缠着，那人居然还敢对她动手动脚，要不是喝醉了她一定会打得他怀疑人生。 幸好李康安过来帮她解了围，将外套借给了她，还绅士的送她回了家。田曼文那时并不知道李康安已经结婚了，于是便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她以为他们是完美的一对，直到偶然间撞见了李康安的妻子，那个人无论是长相、身材、家世没有一样能和她相提并论，她只输在了相遇的时间点上。 她不甘心，即使李康安有妻子，她也一定会把他抢过来的。 而李康安一直都对她忽冷忽热的，让人捉摸不透。他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心里忽上忽下，如同坐过山车一般。 几天前，她明显感觉到李康安对她的态度开始有些不耐烦，于是偷偷跟上了他的车，想看看他是不是又找了新的情人，果不其然，她跟踪李康安到了他们在建设路的那块工地，看见了一个年轻女孩儿上了他的车。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情。田曼文的心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剧烈的跳动着。 “你最好老实交代，要是没有找到线索我们也不会来见你，说！你们都对许晓莉做了什么？” 陆程光盯着田曼文的眼睛步步紧逼，让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下来，变得无法呼吸。 第105章 追踪 田曼文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那种压迫着整个胸腔的窒息感让她无路可逃，她的心里预设的那道防线终于被冲破，害怕的流下了眼泪，哭着说道：“你们别抓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求你们不要抓我。” 她用右手捂住了胸口，借此平稳呼吸，说出了令在场的人都震惊的一句话：“我在李康安的车上装了追踪器。” “什么！你装了追踪器！”罗子青惊讶说道。 田曼文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之前见到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却在半路跟丢了他的车，我很不甘心，于是趁着有一次和他吃饭的时候在他车上装了追踪器。但是我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做的，也不应该去跟踪李康安，这样就不会发现接下来的事了。” 田曼文从小就娇生惯养的，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世间的险恶。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动手去抢过来，但她没有想到那个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他文质彬彬、待人谦和有礼的态度原来都只是他想让她见到的那一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天，他拒绝了我的邀约，我还以为又是他老婆缠着他不让他出门，但是一看他车的定位居然没在家里，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坐回他车的那个女人。于是便跟着追踪器的发信位置来到了他停车的地方，那里是建设路工地附近一栋没有纳入此次规划的烂尾楼，我还以为他正和哪个小情人在这里幽会，玩刺激的那套。便准备进去和他当面对峙，谁知道我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有个年轻女人手脚都被绑着，被关在那栋烂尾楼一楼的一个废弃的房间里。” “房间外，李康安和负责工程的卫主管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争执，正在吵架，我离得远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只是看到李康安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还想动手来着。我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李康安，有些不安。而那个女人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但是怕惊动外面的两人，没有出声，只是用那双含泪的眼睛透过窗户哀求着看向我，希望我能救她出去。我认出了她的长相，就是之前上了李康安车的女孩子，也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旁边放着几个工地里卖的那种盒饭还有几瓶空了的水。我当时害怕极了，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想凑近一点听听他们在吵的内容，脚上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废弃的木板，发出了咔呲断裂的响声，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们听到，我一慌，急急忙忙的就逃走了。” “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田曼文缓了一会儿，看着陆程光的眼睛说：“回到家后我一直都很不安，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做梦梦到了那个女人红着的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直到那双眼睛像是被血浸透，有血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我就惊醒了。我也不敢报警，怕对李康安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那个女人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最终还是决定单独再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把她给救出来。” 陆程光猜测，她说的被关在烂尾楼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许晓莉，这样看来，田曼文注定还是没能成功把她救出来。 果然听到田曼文接下去说：“我再一次去那里的时候发现李康安的车刚好从烂尾楼门口的那条路上开出来，我瞄了一眼驾驶座，但是没想到开车的人根本就不是他。等他的车从拐角开出去后，我才小心翼翼的潜进了烂尾楼，结果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也不见了。但是我发现原来关着那个女人的房间地上有很多很多新鲜的血，不好的想法瞬间就涌了上来，我不敢继续再往下深想。” “从烂尾楼离开后，我心神不宁的回了公司，然后又在同事的手机直播里看到了李康安的车出了车祸，后备箱里藏着之前和他见过面的被关在烂尾楼的那个女生的尸体！我当时害怕极了，直觉告诉我可能是李康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这两天一直不敢联系他，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感觉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地方的血迹还有视频里那个女生毫无生息的脸，接着她睁开了鲜红的双眼，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怪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救她。”田曼文一口气把藏在心里好几天的事都说了出来，如释重负。 “那个烂尾楼的地址在哪里？还有，你装的追踪器的数据也需要交给我们。”陆程光沉声说道。如果田曼文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栋烂尾楼应该就是凶手杀了许晓莉的地方，而当时在场的李康安、卫丰、吴义均有重大嫌疑。 等到其他人都出了这间会议室，易楠堵住了门口，看向灵体形态的许晓莉，低声问道：“许晓莉，你怎么会跟着田曼文来这里？” 许晓莉很是惊讶，终于有人能看见她并跟她交流了，她已经憋了许久的话，终于有人能听她说了，急忙惊喜的开口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小房间里，我不认识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我急忙跑了出去，就看到前面空地上停着一辆白色的车，里头坐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穿着恒远建设的衣服，应该是工地里的民工。我对着他大喊，叫他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但是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就开走了。” 易楠听到这里，猜测这辆白车应该就是当时发现许晓莉尸体的那辆李康安的车，而那个穿着工作服的民工就是吴义了，但是她跟着田曼文又是怎么回事，“然后呢？” 许晓莉继续说道：“他们走了之后，过了十几分钟，这个叫田曼文的女人就进来了，她在这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阵，好像没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又急匆匆地走了。而且她居然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我只能一直跟着田曼文走出了这个地方，没想到居然就是工地附近的那栋烂尾楼。等到跟着她来到公司，我又看见了其他人，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人都看不见我，知道了应该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许晓莉踌躇着开口问道：“我是已经死了吧？” “对。”易楠垂下眼眸，点点头，没有欺骗她。 许晓莉心里一片惘然，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死后的世界居然是这样的。 第106章 行迹 许晓莉得知自己的死讯后并没有悲春伤秋，她是个孤儿，没有家人，所以当时明知道有危险还是义无反顾潜进了恒远建设当卧底，虽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了。 她心里唯一牵挂的就是老大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她的死伤心，会不会几年之后就忘了有她这个人存在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好好吃饭，不要像之前一样，忙起来就一整天都忘记吃东西了，现在没有自己在他身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呢。 之前为了安全，还限制她只能每周和他联系一次发工作简报，都没有机会好好叮嘱他照顾好自己。还有说好这次潜入调查结束之后一起看场电影的约定还没实现，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许晓莉独自感慨了半天才想起来向易楠询问道。 “我们现在还在调查当中。”易楠抬眼看向许晓莉，见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又问：“你还记得之前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晓莉的描述基本和田曼文的一致，看来田曼文并没有说谎。但是李康安他们为什么要绑架许晓莉，也许就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或者他们知道的她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记者。 许晓莉晃了晃脑袋努力的回想着，她前几天也只是和往常一样，遵照老大的指令扮演好恒远建设工作人员的角色，她只记得自己上了李康安的车，然后之后记忆里的画面就有些扭曲模糊了。 对了，她想起来好像是看到了李康安和一个人在一家奢华的私密俱乐部里会面，那人穿着休闲的白色外套，打扮得像是个年轻人，但是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 许晓莉揉了揉额角，她的头像被撕裂一样开始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头顶黑气弥漫，那个人的脸却怎么也记不清楚了，只有模糊的一片。 “你别着急，慢慢想，不行就算了。”易楠看着许晓莉痛苦的样子急忙退后两步对她说道。 许晓莉停止了继续回想，头痛马上就缓解了，她捂着头半眯着眼内疚的说：“我实在是记不清了，但是我每天都会设置好摄像头放在我的包里，那里面应该能拍到什么线索。” 摄像头？！在后备箱里并没有发现死者的随身物品，不过即使有摄像头的存在，应该也被凶手销毁了吧。 不管怎样，易楠还是把许晓莉设置了摄像头的这个线索告知了陆程光。 陆程光皱起了眉头，也没对找到许晓莉拍摄的视频抱太大的希望。 田曼文的追踪器是在1周前放置在李康安车上的，数据显示这期间他的车在前2天都很规律，基本是市政厅和家里两点一线。从第3天开始有了变化，出现了一个新的地点，是位于岸田区的一家俱乐部。 易楠眼中眸光微闪，心想难道这就是许晓莉口中的那家俱乐部？ 接着从俱乐部出来，地图数据中显示的地址便来到了田曼文供述中李康安绑架许晓莉的那栋烂尾楼。 之后车的位置便是在市政厅、李康安的家、建设路工地、烂尾楼几个地点来回活动。最后一段路是从烂尾楼出发往西城方向，后面又折往禾鸣路，就是发生车祸的路段，接着就没有数据再传送回来，追踪器应该是在当时的车祸中损毁了。 根据李康安车上安装的追踪器数据中的地址，陆程光几人先去了那栋田曼文发现许晓莉被囚禁的烂尾楼。 这里本来按照规划是建造一栋宜居的现代化公寓，旨在打造温馨、便利的家庭公寓氛围。但由于开发商的资金链断裂，背上了巨大的债务，无力继续投资这栋楼建设，就此陷入了无限期的停工。 现在就只剩下了空荡荡还未完工的金属空壳。 走进去之后发现楼里还不时能看见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碎裂的建筑材料还有各种各样的垃圾，显得很是荒凉与寂寥。 他们带上了技术人员，开始从一楼大厅往里搜寻。 地面上的尘埃很厚，但是根据上面凌乱的足印痕迹足以证明最近确实有不少人在这里停留过。 足印的痕迹在楼梯口便没有了，他们应该没有往上走，只是在一楼活动而已。 陆程光看到一楼西面房间的地上有一大滩褐色的血迹，他绕着屋子仔细查看了一番，对易楠说道：“看来田曼文说的没错，这里果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在靠近房间门口的地方发现了点滴状血迹，一直往里汇入那一大滩的血中，旁边的墙面上留下了几个血手印，血迹外围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延伸到了房间中段，拖拽的痕迹便消失了，应该就是在这将她装进了麻袋里，许晓莉在那时就已经陷入了休克，无法动弹。 凶手应该是在门口对许晓莉动的手，许晓莉捂住伤口往房间内逃窜，最后体力不支，靠墙倒了下来。 根据现场的足迹来推演判断，行凶者和将许晓莉拖出房间的人并不是同一人。而据现场留存的大滩血迹推测，从许晓莉倒下到被拖走中间应该还有段时间空白。死者受伤部位的创口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流出大量的血液。 房间角落的地上还随意扔了一些食物和水的包装盒，他们一开始可能没有杀死许晓莉的打算，只是将她囚禁了起来。 房门口靠右的墙边散落着一些已经没用了的建筑材料，陆程光走过去，捡起了墙角处和碎瓷片扔在一起的断成几段了的钢筋。 陆程光回想起了之前看过的许晓莉的尸检报告，她的尸体在右下腹以及大腿根部有两个宽约2公分，深达10公分的类圆形开放性伤口。 他在脑子里对比了一下，那钢筋的圆形截面正好和死者的伤口吻合，说不定就是杀死许晓莉的凶器类别，但是经过技术人员的检测，在现场的钢筋都没有发现血迹，真正的凶器想来是被带走了。 他们将烂尾楼这里发现的血迹带回去检查，对比了dna结果，确实和许晓莉的一致。 果然这栋烂尾楼就是他们囚禁并杀害许晓莉的场所。 经过现场的足迹比对，那里一共有六组脚印，其中三组分别属于吴义、许晓莉、田曼文，剩下的两组应该会与田曼文看到在现场过的卫丰卫主管还有李康安相对应，至于最后的一组足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属于谁，鞋长43码，应该是一个180左右的男性足印。不管如何，这几人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不过究竟还有谁会来这栋烂尾楼呢？是谁和许晓莉、李康安几人都有关联？陆程光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到现在还没有现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会是最终杀死许晓莉的人吗？ 第107章 施压 岸田区，福通路，蓝鲸俱乐部 他们又照着追踪器提示的位置来到了李康安的车停留过的这家俱乐部。 “是这里吗？”易楠看着面前奢华的俱乐部，对旁边虚空立着的许晓莉问道，想知道她是不是就在这里和见过那个和李康安会面的神秘人。 许晓莉揉了揉额角，记忆中的画面依旧不是很清晰，像被揉碎扭曲了一样，她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吧。” 俱乐部大厅宽敞而明亮，大厅的整片墙面上刻画出了一只巨大的蓝鲸浮雕，迎着落日的余晖，从海平面上一跃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这正是蓝鲸俱乐部名字的由来，据说这家俱乐部的创始人在海上航行时正好见到过浮出海面的蓝鲸捕食的一幕，很是震撼。 俱乐部内部的装修整体风格也是蓝色的色调，只是明暗色度有所区别，营造出一种神秘而优雅的氛围。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感到愉悦和放松。俱乐部里虽然会员众多，但是显得很是安静，这里注重保护会员的隐私，除了公共的休闲区域外还设置有私密的会议室。 俱乐部的前台也通体采用了顶级的大理石原料打造，光洁的台面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前台后方有3个工作人员负责接待日常的客人。 陆程光来到了前台，举着李康安的照片对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问道：“我们是警察，想问问你们在10月18号有没有见过这个叫李康安的人来过这里？” 一个盘着头发穿着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仔细瞅了一眼照片，开口道：“来过，我记得他是那天下午来的，还带了位女士。” “是她吗？”易楠拿着许晓莉的照片问。 “对，就是她！”工作人员笃定的说道。她认人的水平向来很好，所以俱乐部才安排她在前台工作，以免其他人不懂事闹了乌龙。 “我记得……”工作人员翻看起电脑上的记录，“嗯……是这里，他们订了303号会议室。” “同行的还有谁？”易楠开口问道。据许晓莉所说，她在这里看到了李康安和一个男人会面过，也许他就是出现在烂尾楼的最后那个足印的所属者。 工作人员找了找记录，突然看到了电脑上闪现的一个名字，手上的动作一顿，瞳孔缩了一下，啪的直起身对着陆程光闪烁其词地说：“没有其他人了。” “是吗？”易楠看着工作人员瞬间的表情变化，显然不信他刚刚说的话。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还是请回吧，我们还得招待其他客人呢。”工作人员的态度从刚刚开始明显变得不耐烦了起来，甚至开始赶他们离开。 “喂，你好好配合调查，别想隐瞒什么！”罗子青拍了拍桌子，大声的吓唬道。 “发生什么事了？”听到大厅的动静，从里面出来一个同样穿着红色制服，只是制服样式略有些差别的中年男人，对着之前说话的那个工作问道。 “经理，是这样的……”前台工作人员附在俱乐部经理耳边小声讲述了之前的事。 经理听着她说的话瞬间面色难看了起来，他对着前台的工作人员说：“交给我吧，你们先继续工作。” “好的，经理。” “警官，你们来我们这里查案请问有搜查令吗？”经理话头一变，转身向着陆程光几人问道。 陆程光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来得急，自然没有准备什么搜查令，而看经理的态度，他们也不能硬来进去搜查了。 “要是没有的话就请回吧。”经理眯着眼睛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皮笑肉不笑的。 陆程光面色微沉，他们的调查受到了阻拦，看来没有搜查令是没有办法进去查看了。 几人没有办法，只能铩羽而归，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看前台工作人员和经理的样子，他们应该是在这里抓到了一条大鱼，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大到能像这家俱乐部墙上刻画的蓝鲸一样掀起巨浪了。 …… 刑警队办公室 “你们刑警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种案子还有什么好继续查的，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们偏要咬着恒远建设不放，知不知道恒远建设的那个项目对于安宁市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这案情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吗？不就是那个农民工见色或者是见财起意，不小心把人捅死了然后又偷车去处理尸体，最后恰巧出了车祸嘛！” 白鸣听着电话里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蹙起了眉头，嘴巴微动，下意识想反驳：要是查案像您说的一样空口白话就能成真那该多好，哪还需要啥警察，我干脆把这身衣服脱下来好了。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是是是，我明白了，我们一定尽早结案。”白鸣陪着笑回道，但也没对电话里的那一通说表示他们会照着结案。 “最好是，不要让案件继续发酵下去了！”那头甩下这样一句话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以此来表达对于警方处理这个案件的不满。 接完电话后白鸣握着听筒没有放下，嘴里轻声吐出一句：“去你大爷的。”才把听筒放回原位，也不敢使劲摔下去，万一把电话碰坏了还得层层审批换新的，真是太麻烦了。 “队长这是怎么了？”罗子青刚回到警局就见白队明显心情不佳，一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疑惑问道。 洛嘉神神秘秘的竖起右手食指朝天的方向往上指了指，低声说道：“上面给了压力让尽快结案呢。还说我们无能，凶手明显就是那个吴义，这么简单的案件也查了这么久。” “上面？具体哪个上面？”罗子青又问。 “这我这种小喽喽怎么会知道，不过听说是市政厅的那位。”洛嘉又把声音压得更低。 市政厅？难道又是李康安捣的鬼？他怕我们继续往他身上查，所以先下手为强，给我们警队施压，想把所有的事全部推到吴义一个人的身上？！他想得倒挺美的。罗子青撇撇嘴。 这时白鸣从办公室出来，“啪啪”拍了两下桌子，大声喊道：“大家集合一下，报告一下前几天后备箱藏尸案的调查进度。” 陆程光将这几天在恒远建设、烂尾楼还有蓝鲸俱乐部等处调查到的线索都向白队汇报了一遍。 “现在我们怀疑在蓝鲸俱乐部和李康安会面的人有重大的嫌疑，但是现在这个俱乐部不肯配合调查，希望能请白队能帮忙申请尽快将搜查令批下来。” 白鸣眉头紧锁，说道：“搜查令的事情我会尽快办，但是现在只能再给你们争取48小时的时间，48小时后一定得结案，找到杀了许晓莉的真凶。不然的话大家一起吃不了兜着走。” “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第108章 清醒 在白鸣队长的帮助下，搜查令很快就批了下来。 陆程光几人正准备再次前往蓝鲸俱乐部，就突然听到接完电话的齐露说：“医院传来消息，吴义醒了，已经转回了普通病房。”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医院。”罗子青欣喜地说道，看向陆程光。 吴义才是这个案子真正的关键人物，既然他醒了，肯定得第一时间先去医院进行讯问，毕竟许晓莉的尸体是在他驾驶的车上发现的，他依旧是案件的首要嫌疑人。 “太好了，陆哥，你们都还在。”洛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报告。 “陆哥，这是吴义出车祸当时的事故车辆报告，里面说车里的转向机还有刹车片都被做了手脚，只是不太明显，有时候过度磨损也会造成损坏。所以才会出现当时他的车疯了一样的失去控制横冲直撞的场面。” 也就是说这个幕后之人也想一起解决了吴义，那么即使吴义不是杀了许晓莉的凶手也一定知道更多关于凶手的信息。 “看来得先去趟医院了。”易楠瞟了一眼陆程光手里的搜查令，耸了耸肩膀。 “走吧。”陆程光收好了搜查令，对易楠说道。 “哎哎哎……顺路去隔壁的饭团店买点吃的，那家店的梅菜扣肉饭团简直一绝。唉，真是饿死我了。”罗子青从后方拍了拍陆程光的肩膀，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肚子，不说去吃饭还好，一说吃的，他的肚子再也忍受不了开始越发空虚起来，急需食物的填充。虽然查案的时间紧迫，但是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吃完饭才能有精力去办案啊。 陆程光瞥了一眼易楠，他应该也饿了吧，也是得去吃点东西了，于是才对罗子青说道：“知道了，快上车吧。” 顺路去罗子青说的那家饭团店买了点吃的填一填饥肠辘辘的肚子。 在罗子青一口气就吃完两个，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时候，易楠还在小口小口干着第一个，他尝试了罗子青推荐的梅菜扣肉饭团，还加了肉松和海苔，混着小颗的蔬菜以及开胃的梅子，好吃又不腻味。 陆程光看着像只松鼠一样捧着拳头大小的饭团吃着的易楠微微勾起了唇角，只觉得这几天不管是因为案子还是因为人而令他心烦意乱的思绪终于在这一刻都平静了下来。 嘴里饭团的味道果然不错，要是能一直这样陪在他的身边也不错，陆程光暗自想着。 医院病房里，吴义全身都裹着厚厚的纱布，整条腿顺着一个方向被直挺挺地吊起，头上也缠满了弹力纱布，隐隐还有血迹从纱布上渗出，他受伤严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有些部位还需要做二次手术。 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儿苗苗也在这里，听说爸爸醒了，迫不及待的来这里看他。 “爸爸，你还痛不痛？我帮你吹吹？”苗苗嘟起了小嘴，小心翼翼的对着爸爸头上的伤口吹气。 吴义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由于脖子也受伤了不能动弹，只能转动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儿。因睡了太久，刚拔出喉管，声音嘶哑，对着苗苗开口说道：“不痛了，苗苗乖，快回妈妈那里吧。” 吴义的老婆李春红现在也正进行着手术，与她匹配的供体肾离开人体后不能保存太久，因此手术时间也不能由她自己选择。 她现在还不知道吴义已经清醒的消息，只是抱着她做完手术就能重获健康继续陪伴着苗苗的希冀进了手术室。 做手术前，她拜托了邻居张奶奶帮忙照顾苗苗，本来她们都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李春红做完手术出来，没想到比手术结果先传来的是苗苗的爸爸吴义清醒了的好消息。 苗苗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马上赶来了她爸爸的病房，果然见到爸爸正躺在床上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慈爱。 吴义出车祸的瞬间最放心不下就是女儿还有老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拥有再看女儿一眼的机会。 张奶奶知道这几个警察找吴义有话要说，带着依依不舍的苗苗出了病房，“苗苗乖，我们先去看看妈妈她要出来没。” 苗苗乖巧的点点头，对着爸爸还有病房里的易楠几人挥挥小手，“爸爸，你要和妈妈一起快点好起来哦。叔叔们，再见。” “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苗苗不要担心，爸爸还要带你去放风筝呢。”吴义眼里含泪，哽咽着说道。 “这就是杀了我的人吗？”许晓莉钻到吴义面前认真端详了一阵，回头对着易楠问道。 易楠摇摇头，没有出声，做了个“别捣乱”的口型，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将许晓莉扯了下来，又对着吴义开口道：“吴义，你当时开的车被人动了手脚，他们就没打算放过你，想把你一起处理掉，最后成为一只完美替罪羔羊，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吴义怔怔的看着天花板，“警官，我知道是你们帮我老婆垫付了手术费，真的谢谢你们了。我说，我都说……” 他在当时车失控减不了速度的时候就意识到被人坑了，自己这条命是不值钱，但也不是谁想拍死就能拍死的，就算发生车祸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也不照样挺了过来。 吴义眨了下眼睛，开口道：“那天是卫主管找我帮忙，说要运点东西销毁，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把车开到山里，然后把后备箱里放着的东西给埋了，说是事成之后再给我尾款，我还指着这笔钱帮我老婆付手术费用。” “我一开始不知道后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虽然感觉这要求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这趟活还挺值的，能赚不少钱。也是我鬼迷心窍吧，在途中把后备箱打开往麻袋里面瞅了一眼。我滴个乖乖，那里面居然是个人，我仔细一看这不是在工地上班的那个叫许莉莉的小姑娘么，长得挺漂亮的，我有点印象，现在却被装在麻袋里连点儿气都没了，造孽啊造孽啊。本来我是打算为了苗苗和春红，昧着良心也要把这份钱拿到手。” 吴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一激动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难以言语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扩散开来，他身上的肌肉也开始一阵一阵痉挛着。 “后来呢？”陆程光问道，既然吴义没有按照原定的路线去城外，而是开到了禾鸣路，一定是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吴义因为疼痛导致全身的肌肉抽搐，想要说话却张不了口，只是呜呜的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护士察觉了这边的异样，帮吴义打了一支止痛针，对着陆程光几人不乐意的道：“你们少刺激他，好不容易才把情况稳定下来的。” “是是是，护士姐姐，遵命遵命。”罗子青好说歹说才让护士同意他们继续留在病房里。 第109章 大鱼 等到药物起效后，吴义感觉疼痛缓解了不少，他的身体终于不再像案板上的死鱼一样不停抽搐，他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张着嘴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继续对陆程光他们讲之前才讲了一半的话。 “呼呼呼……我后面开着车，越想越不对，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觉得还是不能赚黑心钱，于是打算去报警来着，但是我的手机事先被卫主管给收走了，没有法子，只能先开回来。后来在加油站下车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我担心出事，加快了车速，没想到车到半路突然失控了。” 吴义无力地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唉，也是报应，怨我自己贪心，活该出了车祸，我就应该想到的，除了犯法的事，现在的这世道哪儿还能这么容易的运个货就赚到钱。果然这种钱还是赚不得，要不平白还得搭上一条命啊。” 陆程光双手扶着床尾，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所以吴义将车往城西方向开并非是要回家，而是要开到城外，遵照指示去山里抛尸。结果他路上发现了问题才折返回来的。但是既然车被动了手脚，他是怎么支撑着开了那么长一段路，还是说，车是在中途才被人动了手脚？ “卫主管是让你去工地附近的烂尾楼开的车吗？”陆程光问。 “对，那天一大早，我照卫主管的指示，到了那栋烂尾楼，看到前边的那块空地那里停了这辆车，车钥匙就插在车里，我就把车开走了。”吴义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和田曼文的证词基本一致，他应该没有说谎。这么说卫丰卫主管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但是陆程光总觉得事情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一开始开车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警官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这车本来开得好好的，好像是从加油站出来后……”吴义加重了语气，“对，就是加油站！从那开出来后我就觉得方向盘握着不太对劲，老是打滑，后来干脆就控制不住方向，也减不了车速了！” 陆程光沉吟，看来当时还有人一直跟在吴义的车后面，监视着他有没有照指示行动，也是，替罪羔羊如果不听话的话也只能宰了。他们发现吴义在看到了后备箱里的尸体而返程后才在加油站给他的车动了手脚。那么又是谁在跟着吴义，真正的凶手吗？这个人还是指使吴义抛尸的卫丰吗？ “你有没有在加油站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车？”陆程光又问。 吴义想了一会，说：“没有，我当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力注意其他的东西，全部身心都在要不要照指示做事收钱上，根本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陆程光见没能从吴义处得到什么线索，便给洛嘉打了个电话，让他尽快去调取当时吴义去的那个加油站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接近过吴义开的那辆车。 “对了，你之前和你老婆说的去找的田总又是谁？是田曼文吗？”陆程光突然想起那天听李春红提起的吴义说的那个田总，好奇问道。 “田小姐？不，不，不，不是她，我去见的是恒远建设的田安，田总，田小姐她的父亲。” “去见他做什么？”陆程光皱眉，直觉有些奇怪，堂堂公司老总，为什么会特意见一个工地的普通工人。 吴义一提起田总，连沙哑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是这样的，田总知道我家里困难，每次有活都会优先考虑我，也是他帮我老婆找到了肾源。正巧那天田总吩咐我去工地帮忙卸车材料，就急着出门了。田总他真是个好人，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这种工地干活的人，能帮到我们的他都会尽量帮，不像卫主管，心黑的咧。” 原来如此，此田非彼田啊，原来吴义口中的那个田总，并非是指田曼文，而是她的父亲田安！ 也是，不然单纯靠吴义他自己哪里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帮他妻子优先找到匹配的肾源。 不过，单纯的好人吗？陆程光随意的靠着吴义的病床站着，插着裤兜，露在外面的手指一下下的轻点着，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吴义也没能提供更多的线索了。 倒是很快从洛嘉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在加油站的监控里找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趁吴义去打电话的间隙偷偷潜入了他的车里，待了几分钟才鬼鬼祟祟的出来。 果然是有人在加油站对车做了手脚。 洛嘉还让吴义的邻居阿婆辨认了那个视频，发现这个人和潜入吴义家的应该是同一个，阿婆还记得那个人的眼睛，和他眼角的疤，而且身型相似，穿的衣服也一样。 “没错，就是他，老婆子我的眼力可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这两处的监控都不是很完善，只知道那个人开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牌号是安a1777n，在系统里查过这个车牌，是辆套牌车，从加油站出来后就很快失去了车的踪迹。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没有抓到那个人，但现在至少知道了确实是有人在陷害吴义，计划让他背黑锅成为杀了许晓莉的凶手。这个人究竟是谁？ 从医院出来，陆程光几人直接驱车到了蓝鲸俱乐部。 看着眼前警官手里的搜查令，俱乐部的经理依旧保持着标志性的微笑，没有半点像上次一样因为措手不及而表露出来的慌张。 陆程光心里不由得一沉，看来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他来迟了一步。 果然，一让俱乐部提供那天和李康安见面的客户名单，经理便慢条斯理的说俱乐部的设备出了故障，最近一个月包括事发当天的客户数据以及大厅的监控视频全部都丢失了。 从俱乐部内部的其他工作人员那里也问不出关于那位客户的只言片语，都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生怕惹上麻烦。 “警官，你们还想查什么？只要我们这里有的都会提供的。”经理说得义正严辞，似乎对这些数据丢了也表示困扰。 罗子青握了握拳头，胸廓起伏不定，见这经理还故意装出一副一定会配合调查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是把他们都当作傻子耍嘛，真想上前撕烂这人虚伪的嘴脸。 那经理末了还加了一句，嘲讽意味十足，“奉劝几位警官一句，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丢了自己的饭碗。” “你！”罗子青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揪住了经理的衣领，依靠蛮力将他整个人都悬空提了起来。 “阿青，放手！我们走。”陆程光低声喝道，他也在压抑着自己不要冲动。 罗子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经理的衣领，将他放了下来。 第110章 镜面 罗子青控制住了自己的火气，收回紧紧绷着的拳头，藏在背后，不再往经理的方向看。 而经理也害怕得缩着脑袋不敢再刺激到这个脾气臭的警察。 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几人无奈之下也只能从俱乐部离开。易楠从大门走出来的时候随意的往俱乐部左侧的那条路上扫了一眼，发现那边停了辆色彩鲜艳的房车，车身整体都装饰着巨大的草莓熊图案。 易楠眉眼上挑，脑子里闪过一个之前的画面，忙指向那辆房车，对陆程光两人说：“你们看那边！” “那边怎么了？”罗子青不解的问道。 易楠还记得上次他们来的时候那辆车也停在那边。看车上以及周围的痕迹，它应该停在那里蛮久了。 这么说来…… 陆程光反应了过来，马上联系了那辆房车的主人。 房车的所有人是位粗壮的中年大汉，瞒着妻子把车买来停在了离家1公里开外的这处停车场，每隔一段就会在房车里呆一会儿，喝酒看球，是他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空间。 他还以为自己的车停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鞋子都没穿好，只套了件背心就从家里匆匆赶了过来。 易楠看着和留了粗旷络腮胡的男人不相符的车身上的草莓熊图案抽了抽嘴角，看来不管是谁都拥有一颗粉红色的少女心啊。 易楠猜得没错，这辆显眼的房车的车主因为近期没有出游的打算，已经把这辆车停在这边一个多月了，而且车头正好冲着蓝鲸俱乐部的大门，车前的摄像头把俱乐部的往来人员都记录了下来。 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显示，在10月18日，也就是李康安带着许晓莉来俱乐部的那天，他们是在下午16点28分进的门。 然后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视频里出现了李康安扶着许晓莉出了俱乐部的画面。 “暂停一下。”陆程光指向显示屏，双手拉动画面将它放大，可以看到许晓莉一直低着头，软软的倒在李康安身上，像是喝醉了的样子。那时候许晓莉应该就被他们给控制住了。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鞋子正是在车祸后在那辆车的后备箱里发现她的尸体时所穿的。 那之后许晓莉就没有再在人前出现过。 将车载记录仪的视频倒回，几人终于发现了有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雍容尔雅的男人在李康安和许晓莉进入蓝鲸俱乐部十几分钟后走进了大门，又比他们早几分钟离开了这里。 “是他吗？”易楠凑到许晓莉旁边小声问道。 许晓莉拧着两道弯月眉点了点头，现在看到具体的人她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他，他就是当时看到的和李康安在这个俱乐部秘密会面的人。 “我说，你们不觉得这个人看着很眼熟吗？”罗子青摸了摸脑袋疑惑的说，总觉得有在哪里见过一样。 “是他！”陆程光认出了视频中的人，每日新闻里的常客。 他早该想到的，他们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不然是谁能让蓝鲸俱乐部的人缄默三口，是谁能支使包括政府人员李康安在内的那么多人替他做事，是谁能给警队施压让我们草草结案。 除了这人。陆程光想不到还能有谁了。 他或许才是这个案子隐藏着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副市长汤清！ 这条大鱼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他们调查过恒远建设的工程项目，一多半项目中都或多或少出现过这位副市长的身影，他与恒远建设的牵扯可谓深之又深。 但是现在这个视频只能说明这位出现在蓝鲸俱乐部，和李康安以及许晓莉处在同一栋建筑过，也不能证明他与李康安还有和这个案子有所关联。 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随便调查或者说指控一位副市长实在是不太可取。 陆程光手指敲击着房车的车厢，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几人只能先前往恒远建设，准备再去找卫主管聊聊，在吴义的供述中，他在这次事件中着实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整个恒远建设在安宁市承包的大大小小的工程项目，为本市带来了数十亿的财政收入。它相应的供应链里的各家公司提供的种种工作岗位也养活了整个安宁市不知道多少个家庭。 不只是体现在各个项目地表的高楼大厦上、还体现在安宁市每个家庭的生活中，恒远建设带动整个安宁市都形成了一派欣欣向荣的发展势态，将这片土地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但往往跟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而恒远建设表面上光鲜亮丽，财大气粗，就像华丽的镜子映照出的虚影，背地里不知道存在多少肮脏的利益交换，整个交易网错综复杂，虬枝盘曲。 现在有理由怀疑，本职工作是记者的许晓莉正是因为发现了恒远建设的内幕交易才遭到了残忍的杀害。 而现在他们在找恒远建设的麻烦，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摇钱树。从上头对警队的施压就可以窥见一二。 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抓紧时间破案，不要给他们留下反应的时间，把所有的证据都转移走。 恒远建设位于建设路的工地依旧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工期将至，即将进入验收阶段，工人们正在抓紧每分每秒赶工中。 卫主管也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再次见到警察到访，他表现得更为紧张了，抱着个公文包坐在椅子上踮起脚不停抖动着，眼睛时不时就往门口的方向瞄一眼。 他没想到警方的动作这么快，他刚收到吴义已经醒了的消息，害怕事情暴露，正准备收拾东西跑路，没想到警察这会儿就到了。 卫丰用手抹了下额头冒出的冷汗，又觉得口干舌燥，咬了咬干裂的嘴唇。 直到用牙齿撕下一层薄薄的死皮，疼痛传递到了神经末梢，卫丰这才做出了反应，干笑道：“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 “卫丰，我们收到消息，是你指使吴义将许晓莉的尸体运走，准备弃尸荒野。”陆程光开口说。 “警官，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卫丰慌了，着急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啊～”张惶下左脚绊到了凳子腿摔了一跤，倒在了地上，手肘磕破了块皮，疼得哇哇直叫。 “带回去审审就知道了。”陆程光冷冷注视着倒地的卫丰不留情面地说道。许晓莉之前承受的痛苦更甚过百倍，你们还不是把她装进麻袋任由她就这样死去。怎么，轮到自己就开始装腔作势了？ 第111章 小虾 外边工地上，易楠踩在一块刚切割出来的石料废渣上，弯着上半身，与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正在忙着切割石料的老赵闲聊道：“赵叔，我想问问最近一段时间，工地里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老赵这两天都埋头工作，也没人有空和他聊天，正憋着一肚子的话，灰头土脸的拿着手里的工具一边继续切割，一边吐槽道：“在工地里还不就是日夜赶工那些事。这工期马上就要到了，最近两个月每次大半夜的还不断有材料进到工地里，你说哪有在半夜三更卸货的道理。” “是啊，哪有大半夜还老是要干活的，你们工地也太不像话了。”易楠顺着老赵的话接茬道，心念电闪之间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们卸的都是些什么货啊？” “哝，就是你脚下的这些石头，也不是什么着急的材料，非要大半夜的运进来，你说恼不恼人！”老赵指着易楠的脚说道，接着气愤地拍了拍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石料，显然也是同一批材料。 石料？易楠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的，拿在手里掂了两下，通体灰白，又捏了捏，挺硬的，刚切割完的表面棱角分明，应该是用来铺设路面用的。还不都是石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呀。 另外一边堆着一些不同种类的石材，色泽内敛，纹理独特，用于室内的装饰。 易楠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些事情之间的关联，又听那老赵说。 “还有一件事，说奇怪吧也算不上，只是有一位小少爷从月初开始就一直来工地体验生活，最近几天突然不来了。” “小少爷？”易楠问。 “对啊，咳，咳……”老赵被由切割产生而漫天飞舞的石料碎屑呛到，咳了两声，接着说：“嗯……细皮嫩肉，圆圆滚滚的，一看就知道干不了重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一来就在这里指手画脚的，脾气还大，不光打扰我们干活不说，还得找个人专门看着他，拖慢我们的工程进度。这几天他没来，我们干活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那小少爷叫什么名字？”虽然不觉得这和案情会有什么关系，易楠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姓汤，名字好像是叫什么显吧，有些记不得了，我们也没怎么说过话，他一直跟在卫主管后头来着。” 又姓汤？易楠听着这个熟悉的姓多了些警觉，问道：“赵叔，你有没有见过许莉莉和那个叫汤什么显的说过话或者起过什么争执啊？” “说话么……”老赵放下手里的工具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咧开嘴，露出坑坑洼洼沾满了茶渍发黄的牙齿，“就上个星期二吧，我看见那汤大少爷看许莉莉长得好看想和她搭讪，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笑死了我了，那许莉莉还喊他大肥鹅，肥肉多又聒噪，那许莉莉形容得太对了！大伙儿都在那看笑话来着，后来那汤少爷像猴屁股一样羞红了脸逃走了，哈哈哈哈……” “有这回事吗？”易楠侧过头悄悄问跟在他旁边的“许晓莉”。 “好像是吧，那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嘴上没毛还想占我便宜，被我扭伤了胳膊，三两句给打发了。想当年我去和人干架的时候他还穿着开裆裤呢，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的，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许晓莉双手叉腰，撇撇嘴，不屑的说。 易楠有些惊讶，他倒是没看出来许晓莉原来还是这么彪悍的一个人。不过想来也是，从小在孤儿院摸爬滚打，又孤身一人来到恒远建设卧底挖新闻，没点子干货的普通人可不敢这么做。 不过这个叫汤什么显的公子哥到底是什么身份？！易楠摸了摸下巴，姓汤，不会和我们那位副市长有什么裙带关系吧。 将从老赵处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陆程光，陆程光点点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能先将卫丰带回去，看他在收拾东西应该是有要跑路的意思。 “跟我们走一趟吧！卫主管！”陆程光拦在卫丰的办公室门口板着脸，眼神锐利的注视着他，凛凛说道。 卫丰没有办法，耷拉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认命一般往前走了两步，即将接近门口的时候突然加速试图从陆程光身边夺路而逃。 陆程光反应神速，一见卫丰不肯好好就范，将长腿往前一伸，正好穿进了卫丰交错的脚下，卫丰的脚踝被陆程光用力一顶，当即倒了下来，又摔了个狗趴式。“呸呸……”头刚好越过门槛，卫丰“呸呸……”两声，一抬起头，只见糊了满脸的土。 手上的公文包也飞了出去，掉出一大把的现金，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只来得及把办公室保险柜里的贵重物品给取出来。 “呵呵”卫丰看着掉落在旁边的现金对着陆程光装傻充愣地笑了笑。 …… 审讯室里，稍加逼问，卫丰最终还是统统都招供了。 但是他说他那天是被李康安叫过去的，他到的时候许晓莉就已经成了那副死样子被装在麻袋里了。 “真的，警官，我都不知道许晓莉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猜就是李康安把她给害了，他才找我帮忙处理尸体的。”卫丰啪的拍了下桌子，着急说道。 “他之前就绑了许晓莉放在那栋烂尾楼里，还让我给她定点送饭！你说他还是人嘛！也不说为什么绑人，不说什么时候放人，就忙着支使我！” 看来之前李康安和卫丰就是因为这件事起了冲突，不过他的关注重点居然是被人支使这件事，易楠摇了摇头，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 当时他们两人合力把许晓莉扛进了车里，李康安就嘱咐他把事情办好，拍拍屁股就走了。 卫丰正愁该怎么处理尸体，突然想起了之前来预支工资的吴义，他就在隔壁工地搬货，再给他一笔钱他应该会很乐意的去做这件事情。 “于是我就给吴义打了电话，让他抓紧过来干活。没想到吴义那个没用的东西居然好死不死出了车祸，暴露年龄后备箱里的尸体，惹出了这么大的祸端。” “所以你觉得车祸才是祸端的起源？”陆程光反问。 “不不不……”卫丰摆摆手忙辩驳道，额头冒出不少冷汗，讪笑道：“当然不是，这害死人的李康安才是个最大的祸端。” 当时，许晓莉在被装进车后备箱里时可能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要是马上送到医院没准还有救，他们甚至都没有确认一下许晓莉是不是真的死了，只是烦恼着该怎么把她这件麻烦事给处理掉。 第112章 畏罪 审问完卫丰后，陆程光打开了审讯室的门出来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此刻白鸣队长也正在外面等候这个案件的审讯结果。 根据卫丰的证词，最后一个见到许晓莉的人正是这个报案说是车被人偷了的李康安，他将人装进了麻袋里，然后打电话给卫丰让他去处理尸体。 “白队！”陆程光行了个礼，在白鸣面前站定。 “既然如此，马上去带这个李康安回来接受调查。”白鸣之前在外面已经听完了审讯的全程，了解了案情大致的经过，具体的细节只能等抓住李康安后补充了。于是他立刻给陆程光他们下令去追捕这个重要嫌疑人李康安。 “是！” “是！” 外面的陆程光几人纷纷应声道。 现在距离结案的截止时间已经不多了，陆程光几人立马就出了警局准备把李康安给捉拿归案。 市政厅里，陆程光他们扑了个空，据李康安的同事所说，他今天压根没有来上班。给他打电话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还丢着一大堆事务没干呢，真真愁死个人。” “他好像都没请假，拍拍屁股就走了，当个甩手掌柜，把这些工作都推到了我们身上！唉……” “一定是主任之前对他压榨得太狠了点，天天都留在这里加班，他实在是受不了才……” “李康安的柜子是哪一个？”陆程光止住了他们想要继续往下吐苦水的趋势，问道。 一个李康安的同事立马带着他们到了休息室，指着其中一个标了李康安名字的单人柜说：“就是这个。” 又找管理人员帮忙打开了柜门，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不像李康安的人一样看上去捯饬得人模狗样的，他的柜子从来没有好好收拾过，所有的东西都凌乱的堆着。应该是有什么就直接扔了进去，需要的时候再一通乱翻给找出来。 里面基本都是些生活用品，还有两件换洗的衣物，一双运动鞋，一个黑色的健身包。 罗子青甚至还在一只塑料袋里找到了吃了一半的面包，上面都已经长了斑斑点点的绿色的霉菌。给他恶心坏了。 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物品，他的桌子上也只有工作资料，找到了两份关于恒远建设工地的文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普通的关于建筑工程的公文。 他们又按照同事提供的地址去了李康安的家，家里只有他的妻子张梅在。 她穿着朴素的线衫，胳膊上戴了两只袖套方便干活，如果不是陆程光他们知道她是李康安的老婆的话，还以为是在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 张梅对于警察的来访表示很困惑又有些不安，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停地揪拽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警察……警察先生，你们来……有什么事吗？”连说话也磕磕绊绊的。 “李康安去哪了你知道吗？”罗子青见张梅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语气略微舒缓，耐着性子问道。 虽然并不严厉，张梅面对警察的问话还是被吓得整个身子都缩了一下，哆哆嗦嗦费了半天劲才说明白：李康在中午就拎了个包出去工作了，人没在家，应该是在市政厅。 陆程光顿觉从张梅这里是问是问不出什么信息了，只能靠自己动手。 他们进入李康安的房间搜寻了片刻，并没有发现和本案有关的证据。 与他办公场所的储物柜不同，房间里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很干净，台面上基本没有半丝灰尘，看样子都是李康安这位贤惠的老婆的功劳。 张梅跟着李康安从农村家里来到安宁市城里生活，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呆在家里做家庭主妇。 他们结婚5年了还没有孩子，年前回农村老家的时候李康安的父母和亲戚都催着想抱孙子来着。 李康安他是独生子，他家里人自然对于孩子的事情更为重视。 张梅也着急，也想有个属于她和李康安的孩子，但是她这几年一直辗转于各个医院，做了各种检查，都说没有问题，却也始终没有怀上孩子。 她也由此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的身体不好才怀不了孕，于是在生活当中更加的对李康安百依百顺，变着法儿的讨好他。各种家务也不假他人手，努力让李康安在家里感到舒适自在。 她其实知道李康安在外面找了女人，李康安很小心，每一次和那个女人见完面之后都会换件衬衫，他说是上班的时候弄脏了衣服，但一次两次的还能理解，次数多了张梅就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一次她还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他外套口袋里装了双女式的黑丝袜，张梅估计是那个女人的故意示威，将丝袜蓄意放进了李康安的衣服口袋。 发现丝袜的那天，张梅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虽说之前她也有预感，这有了实证毕竟不一样。她也想挽回李康安的心，不想让他出去找其他女人。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她生不出孩子，李康安没有和她离婚就不错了，也不能再奢求其他的了。 而且她和李康安如今越来越没有话说了，每天他都忙到很晚才回家，到家也倒头就睡。自己有时候晚上给他留了饭菜，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发现还是和昨晚一样原封未动。 现在他是不是厌倦了自己，终于要离开她身边了…… 张梅失魂落魄地搓着手直要将手里的衣摆搓成破布条一样。她从结婚以后全身心就投在了李康安的身上，每天都是围绕着他一个人在转，现在他要是离开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李康安既不在市政厅，也不在家里，打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看情况不对跑了呀？”罗子青从李康安家里坐电梯出来的时候说道。 “很有这个可能。”陆程光罕见的同意了罗子青的看法。 李康安他的消息比卫丰灵通，他应该更早就得知了吴义醒了的事情，也知道警察一定会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很有可能提前跑路了。 陆程光等人开始动用各种渠道调查李康安的动向。 终于在一个购票平台上查到了李康安的行踪。 “收到消息，在系统里找到了用李康安的身份证订的今天下午14点的机票飞往国外，他肯定是准备潜逃了。”罗子青拍着巴掌，笃定地说道。 陆程光看了眼时间，现在正好是13点30分，要是抓紧时间的话还有机会，“快点！我们去机场！” 第113章 潜逃 陆程光开着车一路飞驰来到了安宁国际机场，下了车之后又直奔航站楼。 问了机场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得知今天下午14点飞往迦国的an2645次航班没有晚点，就在刚刚已经起飞了。 陆程光又看了眼时间，确实是刚好14点过了2分钟，他有些懊恼地咬了咬牙，握着拳头用力捶了一下服务台的桌子。 易楠抬头望去，透过机场的落地窗刚好看到一架大型的民航机冲天而起，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白色的气浪。 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李康安的飞机还是飞走了。 他去了国外去的话，那么这个案件的线索就断掉了，很难再继续往下查。 易楠看了眼浮在旁边的“许晓莉”，她为了向大众传递真实的信息而潜入虎穴，不应该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易楠心内暗自下了决计，眼神闪烁着道光，像是藏了一把火，看向许晓莉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将左手缓缓抬起，往她心脏的位置探去，就在即将要伸进她的胸腔里面，试图在两人之间搭建灵桥的霎那，突然听得那边陆程光诧异的声音传来。 “你是说没有在那架航班上找到李康安的登机信息？！” 工作人员看着电脑屏幕点点头，“对！确认了两遍了，他应该没有坐上那架飞机。” 陆程光只是例行问了一下嫌疑人的登机时间，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居然有意外之喜。 既然李康安没能坐上那架飞机，是不是代表着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么他还在这个机场里？！陆程光立马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李康安的人影。 但一眼看去，机场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熙熙攘攘的，要在这偌大的机场里找到嫌疑人的机率实在是太渺茫了。 即使希望不大也得去做！ “马上组织去机场的每个角落搜寻，势必要找到李康安。”陆程光锐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经过他身前的人。 安宁机场占地面积极广，光机场航站楼的面积就达十几万平方米，旅客数量众多，警方怕引起骚动，也不能在机场采取强硬的措施。 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协助下，陆程光他们分组在航站楼里绕了一圈，也查看了机场内部的监控以及票务系统，可惜都没有发现疑似李康安的人。 陆程光几人一无所获，回到了机场入口处。 回来后罗子青径直大咧咧地坐到了机场的休息椅上，将头往后方的靠背上一靠，双腿往前一伸，叹道：“累死我了，哪里都找不到这个李康安，他也太会藏了吧。” “他会不会根本就没在机场。”易楠也坐下来敲了敲酸胀的腿，说道。 有这种可能，陆程光正想着，“叮叮～”突然收到了洛嘉的信息：收到线报，在东站发现了李康安的行踪。他眉头一皱，看来被摆了一道。 “东站？他怎么又跑到东站去了！”罗子青凑到陆程光的手机前跟着一起看完了洛嘉发过来的消息，骂了一声，”这忒犊子，别让我逮到他！” 安宁汽车东站在距离机场10公里远的地方。既然有人见到他在车站出现，那这飞机票应该是李康安在故布疑阵想要迷惑我们的调查方向。 汽车站的安保没有机场那么严格，比之机场确实是个更容易逃离安宁市的地方。 “抓不到他什么都白搭，抓紧时间去东站吧。” 陆程光知道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好受，看完洛嘉后面陆续发过来的消息，他又说：“洛嘉已经在去车站的路上，也联系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帮助我们布控，我们也赶紧过去，希望能在他逃脱前抓住他！” “走吧。”易楠应声道。他将靠近许晓莉心脏位置的手缩了回来，看来暂时不用自己出手了，先去把李康安抓回来再说。 安宁东站建成的年代比较久远，各种设施都挺破旧的，比不上其他新造好投入使用的交通枢纽，相应的，旅客也自然因着日渐老化的设施而减少，不再成为大多数人出行的选择。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在东站快速发现李康安的踪迹。 这座在过往承载了无数旅客的汽车站共有三层楼高，地面一层东侧是客运车辆的进站大厅以及售票厅，北侧架空区域是客车的出发层。而旅客候车区位于地面二层，三层为办公区域。 洛嘉比陆程光和易楠他们率先抵达了汽车东站。他查到有人见过李康安买了丽都市的车票，看来李康安应该是准备乘坐大巴先前往隔壁的丽都市，再从丽都市中转逃到其他地方，远离安宁，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逃出安宁市。 “师傅，你们在这儿找，我去二楼的候车厅看看。” “行，你自己小心，有情况随时报告，不要逞能。” “好。” 洛嘉和他师傅带了一组人分开行动，在汽车东站进行了紧急搜捕，抓到李康安！ 等到陆程光和易楠他们赶到的时候，洛嘉他们已经在车站里搜寻了一段时间了。 只剩下北侧架空区的客车出发层还没有完全搜查完，洛嘉他们正在每辆开出车站的车上查看，试图找到李康安。 易楠他们立刻从大厅的通道前往客车出发层，还未走到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你们看那边！”一个好事的群众指着高架喊道。 ”有人跳下去了……” “快快！快叫救护车。” …… 易楠心口一跳，与陆程光对视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事发地点。 只看到了从车站起始点的高架上砸落下来的李康安，正好撞到了一辆车前，司机被车窗前掉下来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猛踩了一脚刹车，但已经来不及把车停下，车身起伏摇摆，重重地从他身上碾了过去，满地都是刺目的红。 “李康安，你坚持住！”易楠跑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按住他腹部不断飙血的伤口，但根本无济于事，他身上的创伤太多了，尤其那辆车刚好从胸腹之间碾压了过去。 李康安看到了易楠，费力的抬起较为完好的左手，扯住了易楠的衣服，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只吐出几个连不成句的音词，“唔，嗯，哇～”，就从嘴里涌出来满口的血沫，将李康安想说的话淹没在了其中。 他的眼睛渐渐黯淡，原本抓着易楠衣服的手也失去了力气，“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溅起四散的血花。 “李康安，李康安！” 陆程光拍着李康安的肩膀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头始终歪在一侧，一动不动，已然没有了回应。 第114章 自杀 李康安当场死亡，疑似自杀。 他在手机上留下了一封遗书，详细记录了他杀害许晓莉的案情经过。 上面写道，他在恒远建设的项目中接触了该公司的职员许晓莉，对她心生爱慕，后来因为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故而将她囚禁了起来。 那天许晓莉找到了机会想要逃跑，并威胁要报警让他付出代价，李康安情急之下就把她给捅死了。 事发后想拖卫丰下水让他帮忙处理尸体，又将所有的事情嫁祸给运送尸体出车祸的吴义，偷偷潜入他家，在他的家里放了许晓莉穿的鞋子。 现在眼见事情即将败露，自觉无言再面对其他人，于是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了事。 罗子青摇着头叹了口气，看来是李康安眼见逃不出车站而畏罪自杀了，果然就是他杀了许晓莉。 “我去！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许晓莉漂浮在一旁，直想要爆粗口，“他什么时候追求过我了！” “会不会是你死了之后屏蔽了这一段记忆？”易楠小声说道。 “怎么可能！被绑架之前的记忆我还是很清晰的，他要是对我有意思我肯定能发现，而且他也压根没跟我表白过啊……”许晓莉眼睛上瞟，她的声音由一开始的斩钉截铁变得越来越轻。她捏着下巴，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真的记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小丫头！”一道欠揍的声音从易楠身后响起。 许晓莉震惊的看着后方发出声音的人，又看看不远处道路上李康安的尸体，张大嘴巴，指着那人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不是……” 少顷才想起来她现在也是和“李康安”一样的状态，不！她才不一样呢！李康安那个坏家伙怎么会和她一样！难道不是只有和她一样单纯善良人见人爱的良好青年才会在死后成为有意识的“灵体”么？她居然想错了！看着后方那个可恶的男人，许晓莉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遭受了崩塌。 “李康安”张开了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转头细细观察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带着几分阴冷，很快认清了自己的现状，愤恨地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看到我们？”李康安又问，看向易楠，这个人明明就是个活人，居然能和他们交流。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要找到杀了你们两个人的凶手。”易楠看着李康安身上萦绕的黑气说道。 “我是被杀死的？”李康安阴沉着脸，他就说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自杀的，还遗书，简直就是瞎扯淡。 谁会有动机要杀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件事了，李康安看向许晓莉。这么说，杀了他的人应该是…… “你想到什么了吗？”易楠看着李康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就算我知道什么凭什么要和你说！”李康安冷冷说道。 易楠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倒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被杀的人不想提供线索，让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情况。 李康安没有再理会易楠，反正他已经死了，找到凶手又有什么用，他会自己去惩罚他。李康安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身影：是他！ 眼看着那人插着兜，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开路边看热闹的地方，李康安眼中冷光一闪，急忙蹬了下腿，就轻飘飘往前飞了几米追了上去。 “哎，你去哪里？”易楠见李康安远去，也往前追了几步问道。 “易楠，你在和谁说话？”罗子青一把抓住易楠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露出不解的神情。 易楠尴尬的摸了摸头，“嘻嘻，没什么，没什么，认错人了。” 再往前看时，李康安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不过他是在跟着谁么！易楠越过李康安的头再往前，只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在墙角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那是…… “在看什么？”陆程光一脸关切地望着易楠。担心他是不是又勉强自己了。 易楠将发现了李康安灵体的事情告诉了陆程光。陆程光双手环胸，手指轻轻敲击着，他原本也不相信李康安会畏罪自杀。 如果他已经决定自杀的话，为什么还要先买机票假装要通过坐飞机逃离安宁市，而后又跑到东站来。 他一定是费尽心思想要逃跑，但中途遇到了什么事。 而现在易楠说的恰好也证实了李康安是被害的。 此刻距离侦破许晓莉案件的截止时间还有最后28个小时，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纰漏，需要调查的命案又多了一个！ “刚刚李康安好像是追着什么人离开的。”易楠对陆程光说道。自从和他吐露了自己的秘密之后，不用再费尽心思的隐瞒看见灵体的事情了。 “人？” “对，应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易楠和陆程光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什么。 汽车东站监控室 “停！把这个人放大一下。” 陆程光指着视频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子说道。 将人放大后只能看到那人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一双狠戾的眼睛，右眼角下有个疤。 果然是他！ 易楠支着手摸了摸下巴：在吴义的家里、加油站、以及李康安的死亡现场都出现了这个人的身影。 他就像是附骨之疽一样潜藏在这个案件的每个角落之中，挥之不去。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们想将这个案件中的每件事情都把控在手中，但是做得越多反而露出了越多的马脚。 李康安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人杀的。 “将视频中的人把照片打印出来，交给技术组，看看能不能还原出他没戴口罩时的长相。”陆程光对洛嘉说道。 “是。”洛嘉连连点头，将视频数据传输了过去。 那边李康安的尸体已经搬走，只留下满地的血迹。 李康安的身上并没有找到他老婆说的出门时带的包。只有点零钱、手机、烟盒、打火机还有一把钥匙，不知道是哪里的，也不像是车钥匙。 但之前注意过他家里用的是指纹锁，也用不着随身携带钥匙。 那把钥匙的钥匙扣正面是个黄色的交叉三角形图案，背面标着219。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等等，这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易楠拿起钥匙仔细观察了一下，回想自己到底是在那个地方见过，脑子里不断有这段时间的画面浮现。 突然在脑子里闪现了一段记忆碎片。 是健身房！李康安在市政厅的柜子里放着这家健身房的包，上面的图案分明与钥匙扣上的是一样的。这把钥匙应该是健身房柜子的钥匙。 他连逃跑都要带着这把钥匙，里面肯定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15章 凶器 陆程光和易楠立马赶到了那把钥匙所属的位于市政厅附近的这家健身房。 健身房外面挂着的招牌上就印着和钥匙扣一模一样的黄色三角形图标。 “这把钥匙是你们这里的吗？”陆程光出示了钥匙问道。 “对，这是我们健身房为长期会员专属定制的钥匙，每把都匹配一个柜子，用于存放日常用品。”工作人员保持着惯常的微笑回答。 健身房的监控显示，李康安在许晓莉尸体被发现的当天来过这个地方，拎着黑色的健身包，停留了20分钟左右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通过健身包的遮掩，将杀死许晓莉的凶器带了进来，藏进了健身房租用的柜子里。 和李康安身上的钥匙相匹配的铁柜里赫然躺着一根长约30公分断裂的钢筋，外面用好几层塑料袋包裹着。 钢筋的一头沾着血迹，通过检验证明就是死者许晓莉的，而且凶器形态也与许晓莉身上的伤口相吻合，可以断定这就是杀死许晓莉的凶器。 钢筋的另一头也发现了些微的人体皮肤组织，应该是凶手行凶时被钩伤的，和死者、李康安以及卫丰的dna并不相符。 这些皮肤组织并不属于目前涉案的任何一人。 柜子里还放着几份和恒远建设有关的购置材料的合同，和之前找到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再有就是李康安的一些衣物、水杯、雨伞之类。 还有一个白色的手提包，里面放着许晓莉的证件，应该是她的包，但是在她的包里没有找到之前所说的她安置的摄像头，应该是被李康安发现后给扔了。 许晓莉整个人都飘进了柜子里，指着柜子角落里躺着的一张sd存储卡发出了疑问。 “这不是我摄像机的卡么，怎么会在这儿。” 那张卡正好嵌进了柜子里侧的缝隙里，东西又小，如果不认真找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易楠将卡的位置告诉了陆程光，看着他将卡艰难的从里面抠出来，又小声问道：“你确定吗？”如果是真的，那里面肯定存着重要线索。 许晓莉点点头，“我用记号笔做了标记，上面画了个小小的字母x，代表我的名字，不会错的。” 易楠翻开了存储卡的背面，那里确实写了一个黑色的“x”。 存储卡的内存很大，记录的内容多且杂乱。 里面的最后一段视频一直是一个倾斜的角度，大部分是颤抖地拍着地面的画面，中间有一段黑屏，间或有些光亮，隐约能看到灰色的汽车座椅，后面还有个10秒钟的片段记录了李康安的脸。 应该是在李康安将已经不清醒的许晓莉从蓝鲸俱乐部带出来到那栋烂尾楼的场景。 “陆哥，那个戴口罩黑衣人的模拟人像结果出来了。”洛嘉将电脑上刚传过来的文件打开。 经过人像比对，锁定了这个叫徐茂的人。 有过数次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故意伤人的前科，是安宁市的帮派成员，他的右眼角斜跨着一道凶狠的伤疤，占据了半边脸，据说是坐牢的时候被一个死对头弄的，差点就弄瞎了他的眼睛。有个兄弟当时帮他挡了一下。 年前出狱后徐茂又干起了之前的勾当，追债，收保护费，帮人干黑活，什么有钱拿就干什么。 “马上对这个徐茂发出通缉令，这人和本案件关系密切，大概率就是他在汽车东站对李康安下手，此人极度危险，是个真正的亡命徒，大家都保持警惕，小心行事。”陆程光绷着脸下达了命令。 徐茂双亲已故，剩一个奶奶和他相依为命，是他奶奶靠微薄的捡垃圾的收入把徐茂拉扯长大。 但自从徐茂出来混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他奶奶家，只是时不时会寄钱回去。当时他没有伤害吴义的邻居阿婆，任她打了两棍，可能也有想着他奶奶的原因。 他在安宁也没有固定住所，倒是经常整宿整宿地出没在一家叫胡麻子的棋牌室打牌。 陆程光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说是棋牌室，其实也就是一家小卖部的老板在里间随便放了几张麻将桌供来往的顾客玩乐而已。 这家店的老板就是之前在监狱里帮徐茂挡刀的那位。徐茂这人最讲义气，常年光顾他兄弟的这个地方，有他坐镇，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 棋牌室里烟雾缭绕，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嘈杂的人声。 陆程光和易楠他们到的时候，昏黄的灯光下，几桌人正打麻将打得起劲。 房间东侧那桌，背对他们的一人正兴奋的喊着：“胡了！”，随着面部表情的幅度变大，眼角的刀疤也越发狰狞可怖。 正是徐茂！ 陆程光与罗子青互相点了点头，两人分别从侧面对徐茂进行围捕。 周围的人渐渐发现了不对，停下了搓麻将的动作，原本嘈杂的声音变得安静，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徐茂也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见对面的牌友有些紧张地往他身后瞄，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抄起刚刚还在屁股底下的凳子看都不肯就往后面甩去，“啪哒”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他人直接往前一蹬，跨上麻将桌，将一桌麻将踢得七零八落。又从高处纵身一跃，一下就穿过了陆程光和罗子青的包围圈，往后门夺路而逃。 一路不停往后甩随手抓起的东西，有颗麻将直冲着陆程光的鼻头砸过来，被他一掌接住，掌心微麻。 徐茂趁着这空隙打开后门跑了出去。 门外易楠正候在墙角，他之前发现了徐茂，怕他从后门跑了就事先埋伏在了这里。 易楠抓着根竹竿拦腰一挡，那徐茂来不及减速，正正撞在了竹竿上，因着惯性，脚跟离地，上半身倾斜，往前飞了出去，双手还在空中舞了朵花。 “啪”地摔在了地上！ 陆程光和罗子青也同时从后方扑过来，扣住他的双手，将徐茂死死压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徐茂拼命的在地上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老实点儿吧，你。”罗子青把徐茂的手铐在背后，抓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徐茂的眼神凶狠，看向把他拦下来的易楠，看着细胳膊细腿，白白嫩嫩的，居然栽在了这种人手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有机会一定要找补回来。 陆程光察觉到了徐茂不善的目光，一把将易楠拉到了身旁。 “怎么了？”易楠疑惑问道。 “没什么，刚刚有点没站稳，借你的肩膀用一下。”陆程光将嘴抿成了一条线，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易楠没有多想，他往徐茂的周围和棋牌室里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李康安”。 心中不免疑惑：李康安之前不是跟着徐茂离开的么，现在不在他附近，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第116章 追查 “徐茂……是吧？” “你不都知道名了么，还问个屁啊。”徐茂双手插着裤兜，大剌剌地坐着。 “10月21号晚上你去了城西吴义的家吧？这只鞋子认识吗？”陆程光拿出许晓莉鞋子的照片问道。 “这是什么啊？警官你不是吧，爱好这么特别，还喜欢穿这种鞋子啊！”徐茂嘲弄着看向陆程光，嘴巴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啪！” “严肃点！”罗子青拍着桌子对徐茂说，顿了顿又厉声问：“昨天下午去汽车东站干嘛了？” “散步～”徐茂靠着椅背，懒洋洋说道：“怎么，去公共场所散步也犯法了？” “是你杀了李康安吧？说吧，是受了谁的指使？”陆程光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徐茂。 徐茂和许晓莉在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他参与进这个案件一定是拿了别人的钱做事。那个人应该才是这个案件真正的凶手，而陆程光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只是还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徐茂：“……”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我们找到了最近和你频繁联系的号码主人，他在市政厅任职吧。” 警方只查到了这个号码是从市政厅拨出的，但具体是谁还不能锁定。 徐茂嘴里发出一声嗤笑，那人权眼通天，徐茂认定他们还没有查到他，只是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徐茂嘴严，审了将近1小时愣是没从他口中撬出一星半点有用的东西。倒是搞得陆程光口干舌燥的。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齐露探进来半个身子，对陆程光招了招手。 “徐茂他奶奶来了，一定要见她孙子一面。”齐露似乎是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妥，面露难色道。 “你应该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陆程光义正言辞地说，摩挲着手指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 “你不会是想……”易楠看着陆程光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有了成算。 陆程光勾起唇角，对着易楠点了点头，“没错。” “小心弄巧成拙。”易楠拍了拍陆程光的肩膀，开玩笑说道。 “不管怎样也要试试看，不然他恐怕是不会开口。” 回到审讯室，陆程光果然打起了温情牌，双手交握搭在桌上，直视着徐茂说道：“吴义和李康安都相继被袭，典型的就是过河拆桥，你觉得那人会放过你吗？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奶奶一个人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要是死了，她还没能享受到天伦之乐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觉得她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陆程光挑出了这个问题，明显看到徐茂在他提到奶奶的时候面色变了一下。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们警方一起合作，说出是谁指使的，一起扳倒那个人。” 徐茂虽然瞳孔微缩，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但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陆程光看着徐茂犹豫的样子又加了一把火：“你奶奶现在正在外面等着见你一面，她怎么都不相信你去了牢里一趟，没有改好，还是在犯罪，她一直坚信着自己教出来的孙子是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好孩子。” 徐茂在听到奶奶在外面等他后，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的哭出了声，“我也不想的，但是坐了牢出来后哪里还能找到个正经工作赚大钱，不赚钱怎么给奶奶安享晚年。” “我招！”徐茂作了决定，为了奶奶，也为他自己，看起来把一切都全盘托出确实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 “一开始找我的那个人就是李康安，说只要帮忙做点小事就能给我一大笔钱。我以为又是什么催债的勾当。没有想到却是让我干一件奇怪的事情，把指定物品悄悄放到指定地点。” “那只鞋？” “没错，就是那只女士皮鞋。他让我把鞋子放进西城棚户区一户人家里。接着又让我跟着一辆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驶出了城外，埋了后备箱里的东西。” “结果吴义他折返了。”陆程光敲了下桌子说道。 “是啊，他为什么要开回来，明明照着做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只能按照指示在他车上动了手脚。” 徐茂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为那就是结束了，我能顺利的拿到我应拿的钱。后来看新闻知道那辆车出了车祸，那该死的后备箱里居然有具女尸。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在外面躲了两天，后来同样的号码又有另外一个人给我打了电话，说再让我做一件事情，价钱还和之前一样。” “另外一个人？” “对，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谁，那人没有提到他的身份，但是怕被人坑，我留了个心眼。通过查询那个号码发现那些电话居然是从市政厅打出来的。那个人或许是粗心又或许是无所畏惧，一点也不怕被查到，直接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是谁？”陆程光略微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猜测的是不是同一个。 “就是他，我们的副市长。”徐茂肯定地说道。 果然副市长汤清就是藏在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 虽然已经有了预想，但陆程光听到后呼吸还是粗了几分。 “是他让你杀了李康安？” “不，我一开始没打算杀他的，我只是想要他手里的东西。”徐茂急忙否认。 “那个包？” “对，汤清让我拿回李康安手里的东西，我当时在车站抢包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推下了高架。”徐茂语气诚恳地说道。 接下去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徐茂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们之间说过的话，“取货”还有付款方式，他一直都是照着吩咐办的事。 唯一的例外就是徐茂怕那人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就会把他灭口，并没有把李康安的包交出去。 他到了那人说的交付地点把包放下后，果然看到了汤清的身影，他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顿时气急败坏，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 “那包现在在哪？”陆程光急忙问道。 “就在我临时租的旅馆里，我可以告诉你们地址，但是我是从犯，又提供了这么多线索，总能减刑吧？”徐茂的眼中流露出恳求。 “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陆程光一字一顿说道。 很快，就在徐茂租的旅馆里找到了李康安的包，里面有不少现金，有些应该已经被徐茂花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文件，应该是他从市政厅偷偷带出来的。 是政府和恒远建设签订的合同，合同上面有汤清的签字。和李康安藏在健身房柜子里的部分文件看着似乎一模一样。 第117章 差错 警察局 “汤副市长，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调查。”白鸣队长亲自出马将人给请了回来。 汤清轻蔑一笑，将身上的正装整了整，冷哼一声，“我那天在外地，根本就不在安宁，怎么作案。”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吃白饭的嘛，就是这么办案的？”汤清提高了声音，神色间满是对于警队办事能力的不满。 面对汤清的指责，白鸣没有生气，笑笑道：“我们抓到了一个嫌疑人，他指控您就是这起案件的真凶。” “也就是说你们比起我来更愿意相信一个劣迹斑斑的劳改犯！他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汤清松了松领口，压抑了火气，之后便慢条斯理地说道：“恒远建设的项目虽然是我立项通过的，但是后面就不归我负责了，我都不知道这个项目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想要审我先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再说。” 他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警方拿出进一步的证据。 易楠没有理会汤清的气定神闲，他定定看着走廊里不远处漂浮着的李康安，走近之后小声地对他说：“你果然跟在汤副市长身边。” 李康安给了易楠一个幽深的眼神，继续死死盯着汤清，就在易楠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李康安开口道：“我想不出除了他，到底还有谁想要害我。” “用得到我的时候就和颜悦色，承诺这承诺那的承诺一大堆，给我画了好大的一张饼，现在失去利用价值了，就让我为他顶缸。害了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会日日夜夜缠着他的。”李康安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说。 “但是你应该知道你影响不了现实的世界，根本不能对这个汤副市长造成什么伤害，他也压根看不到你。你之前在他身边应该帮他干了很多隐讳的事吧，还不如给我们提供些能将汤清绳之以法的证据，让他去坐牢，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易楠劝说道。 李康安身周黑气汹涌翻腾，连他的眼珠也染上了沉寂的黑，内里怨恨的情绪不断被压缩成一个浓郁的黑点，似乎马上就会爆开来。 “我是影响不了他，但是你能啊！” 刺耳的尖啸声未落，李康安便将自身灵体完全坍缩成一道细长的黑色旋风，尖端飞转，瞄准易楠的胸口就刺了过来…… 面对李康安的突然发难，易楠面色一变，来不及躲开，那黑色漩涡直接落在了胸前，易楠手上的铜镜开始泛起莹莹青光，青光瞬间蔓延到身前，竭力抵挡着灵体的入侵。 他之前就将铜镜认了主，现在随他心意，调动法器内的能量形成一层薄薄的光盾，与灵体漩涡的尖端对抗着。 黑色气流的转速不断加快，不断冲击着光盾，带来的力度尤为强大。 “铛、铛……” 易楠耳边似乎听到了实质性碰撞的声音，与灵体漩涡尖端接触的法器形成的光盾从中心开始出现了波纹，像蜘蛛网一样往周围扩散，眼看就要被穿透。 黑色漩涡内，李康安发出低沉而又兴奋的嘶吼声，只待突破这层障碍，就能长驱直入在易楠的体内附身，将他的躯体纳为己用，借他的手杀了汤清为自己报仇了。 灵体漩涡尖端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黑色与青色两股力量在空中不断摩擦、碰撞、削减，就在挡在胸前的光盾晃动不已，即将撑不住的时候，易楠耳边响起了陆程光的声音。 “易楠，你怎么了？！” 易楠只觉得手心处传递过来陆程光指尖炙热的温度。 一瞬间，刚刚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突然就消失了，青色光盾不断激荡的波纹立马恢复如初，稳稳笼罩在易楠身前。 而那由“李康安”化为的灵体漩涡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立时缩了回去，跌落在地上，李康安的身影在其中浮现了出来，只是原本浓郁的黑气淡了许多。 怕易楠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李康安心有不甘的往他和陆程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再犹豫，化为一道黑烟从窗户飘了出去，飞速逃离现场。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陆程光见易楠警惕的看着某处，没有回答他的话，蹙眉又问了一嘴。 易楠见李康安飘走了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着陆程光点点头，轻声说道：“是李康安，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见了。” 这时易楠才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掌，他顿觉手心越发的滚烫，急忙松开了之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自主握紧的陆程光的手。 陆程光心下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再握得更久一些，但还是连忙解释道：“我看你刚刚的样子不对劲，想起了之前你和我说过的话，想着我们有肢体接触的话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所以～” 易楠感受着手心依旧残留着的陆程光的体温，眸光流转，他支起一只手抚摸着自己耳后的皮肤，没有直视陆程光的眼睛，说道：“我没事，谢了……刚刚。”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陆程光见易楠有些怪怪的样子，怕他又像之前一样浑身冰冷的晕倒，紧张地扶着易楠的肩膀，靠近后用手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说道。还好还好，和正常人的体温差不多。 易楠微怔，拂开了陆程光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加重了语气，“我真的没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经历过灵体暴动的原因，他的心跳还未平复，此刻有些胀胀的难受。 陆程光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失落，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哪会这么简单就能融化易楠的心，他收拾好了情绪，不再纠结，先专注于眼前的案子吧。 这时罗子青从远处小跑了过来，冲陆程光喊道：“程子，查过了，汤副市长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有不在场证明，事发当时，他正好在市外参加一个会议，第二天才回来的。他还在会议上发表了讲话，你看。” 新闻里，确实是汤清意气风发在发表讲话的场景，时间恰好在案发当天下午，会议当时，所有与会者还一起用了晚宴。 按照路程的时间推算，汤清的确赶不回安宁市。 “和杀了许晓莉凶器上找到的另外一个人的dna对比了吗？”陆程光接着问。 “比对过了，不是同一个人。他确实不是杀害许晓莉的凶手。”罗子青翻出了一份报告苦着脸说道。又暗自叹了口气，这下可惨了，平白捅了个马蜂窝，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了。 陆程光手指轻点桌面，思考着：即便如此，汤清和凶手之间也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不然汤清不会如此费尽心思想要掩藏这个命案。 第118章 实情 既然这条道走不通便只能换条道了。 陆程光深吸了口气，走到洛嘉旁边叩了叩他的桌子，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问道：“许晓莉拍的视频里有什么发现吗？” 洛嘉原本就是在熬夜查看那些视频，他也确实有所发现，“陆哥，你看看这个。” “是什么？” 陆程光当即慎重地俯下身子，专注地看向洛嘉的电脑屏幕。 “你看……”洛嘉将原本暂停的那段视频重新点开播放。 半个小时前他原本正喝着咖啡，打着哈欠在电脑上看那堆视频，看了一晚上，人都有些懵了，眼睛隐隐作痛。 大部分都是些许晓莉日常上班的视频，没什么特别的。 他仰着头休息了一会儿，滴了几滴眼药水准备继续奋战，就看到了刚才给陆程光播放的那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个身材圆润的年轻人，脸蛋也是胖乎乎的，与他富有喜感的外形不同，他眉眼下耷，整个人显得十分刻薄。 “许莉莉，别给脸不要脸，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是你现在乖乖跟我走，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对我的冒犯，否则……”那个胖子对着化名为许莉莉的许晓莉恐吓道，眼中满是戾气。 “否则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快滚！本小姐还有正事要做呢，没空理你。” 画面中并不能看到许晓莉的身影，只有她的声音在播放着。 那边的胖子露出狠戾的表情，作势想要扑过来抓住她，却在许晓莉身后不知道看到了谁，脖子缩了一下，往前的动作一顿，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有些慌乱地走了。 视频开始晃动，应该是许晓莉转过了身，画面里出现了一双棕色的男士皮鞋，渐行渐近，上方是宽松的白色裤子，体形适中，再继续往上画面就被一块灰色的布料给遮挡住了，看不清来人到底长什么模样。接着就直接黑屏了。 “后面还有吗？”陆程光问道，自行动手想要拖拽视频。 “没了，就这么点，这还是从夹缝中截出来的。”洛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答。 “再倒回去看看。”陆程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视频又说。 洛嘉闻言将视频拉回了刚刚播放的片段。 视频上面的日期显示的是10月18日也就是李康安和汤清在蓝鲸俱乐部会面那天，看视频的背景大多是蓝色的装饰品，也和俱乐部的格调相似。 最后看到的那个穿白色裤子的人应该就是汤清，可惜没拍到正脸。 但是这个胖子又是谁？陆程光不解，俯身看向屏幕，用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桌面。 易楠也在一旁看着视频，不过，胖子……蓝鲸俱乐部……汤副市长…… “这个胖子可能是我之前和工地的老赵聊天的时候说起过的那个人，也姓汤，叫汤什么显，他也在工地上班。” 易楠看着视频中的那个胖子说道，又想起一件事，加重了语气，“老赵说他之前就和许晓莉有过冲突……” “姓汤？”陆程光挑起了眉梢，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对，就是姓汤，我怀疑他和汤副市长有什么关系。” …… “程子，查到了！” “这个汤公子是我们副市长汤清的小儿子，叫汤文显。大学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鬼混，月前开始进入恒远建设的那个工地工作。” 汤文显是因为做错了事才被他父亲发配到这个脏乱不堪、尘土遍地的工地的。 美其名曰好好改造一下，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每天住的房子到底是怎样一砖一瓦搭建起来了，他或许就能不再这么混蛋，不再像之前一样肆意挥霍自己的人生。 就算不能如他父亲的愿那样去从政也可以找点儿正事做做。 汤文显就是在这里见到了许莉莉，或者说许晓莉。看她长得有点姿色就想着把到手玩玩儿。 没想到之前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无往不利的金钱手段却在她身上失了效，许晓莉不仅拒绝了他的邀请，还狠狠羞辱了他一番。 汤文显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虽然迫于不想让旁人看笑话的压力暂时先离开了，但一直记着这个仇，想着一定要在许晓莉身上报回来。 那天，他偶然在蓝鲸俱乐部又遇见了许晓莉，喝了点酒后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念微动，决定再给她一次求饶的机会，没想到她又拒绝了他。 他怒火攻心，正想不论如何都要好好修理她一顿，突然看见了他的父亲汤清。他一直都惧怕着他父亲的权威，怕又被父亲训斥一顿只好就此作罢，匆匆走了。 汤文显同时也看到了跟在父亲身边的李康安，他正好认识，之前也帮他处理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他父亲的秘书，也是他父亲身边一条供人驱使的狗。既然是狗，他用用应该也无妨吧。 汤文显顿时心里生了个主意。 借助李康安的手将许晓莉给迷晕带了出来。 他原本是想将她绑到自己的公寓的，但想着得让许晓莉多吃点苦头乖乖听话，便把人放到了工地附近的那栋烂尾楼，过几天等她玩够了再放出来。 他琢磨着关了许晓莉两天应该够她吸取教训，能好好对话了，没想到她性子这么倔，还在他脸上吐了口唾沫，骂他。 汤文显刚把脸上的唾沫抹掉，就见，后来竟趁他不备，在背后捡了块瓷片磨断了绳子想要偷偷逃跑。 被汤文显发觉后，许晓莉拿起那块瓷片护在身前，试图阻挡他的接近。嘴里还叫嚣着要报警抓他。 “你别过来！” 许晓莉握着瓷片的手抖得厉害，这两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有些软，也没有多大的力气，绝望地与汤文显对峙着。 她眼底透露着惧怕，心里一直在喊着有没有人能过来救救她， 许晓莉试图通过谈判让汤文显恢复理智，放过她：“你还是放我走吧，我要是一个星期不和我朋友联络他会报警的，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你。”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话到汤文显的耳朵里就变了味，他认定这个女人在用警察威胁他，此刻他其实也有了些后悔，明明自己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怎么就发展到了这地步，事情闹大了确实不怎么好收场，不知道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对他。 不！不能让父亲知道！ 汤文显退到了门后，正好瞟见墙边遗留着的几根钢筋，他那一刻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拿着根钢筋捅进了许晓莉的肚子里，红色的血从她体内漫出，将他的手浸入其中。 入目所及，满眼皆是血色…… 他吓了一跳，连忙将钢筋从许晓莉身体里拔了出来。 许晓莉捂着自己的伤口踉跄地逃到了屋子里靠着墙壁倒在了血泊中。 第119章 约定 汤文显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许晓莉，身上漫出来的鲜血将地面染红，渐渐扩大。仿佛是一只缓缓蠕动的血色异兽，只要触碰到就会将人吞噬殆尽。 他面色发白，立马屁滚尿流地逃出了烂尾楼，坐上车后一直搓着手帕，简直要把皮都给搓下来，试图把手里的血给擦干净。 汤文显扣着指甲，都是她自己不好，干嘛要反抗他，好好听话不就好了，都是她自己的错。 他心绪不宁，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又要怎么处理尸体？ 在车上坐了良久，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康安的电话。 “什么！你把人杀了！”李康安压低了声音，努力抑制心底泛出的火气说道：“不是说好了过两天人服帖了就把她给放走的么。” 汤文显这时倒聪明了起来，连连说：“别忘了你也是共犯，是你把她从蓝鲸俱乐部里带出来的。” 李康安听到这话差点把舌头给咬碎了，他就不该帮这混蛋办这混蛋事的。没办法，李康安只能从家里去现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狼藉的场景。而汤文显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草！” 李康安爆了句粗口，心里打不定主意，急忙向汤副市长汇报了他儿子干的这一串不靠谱的事情。 彼时汤清还在外地开会，听到这件事后差点儿心脏病都发作了。 “这小崽子！我非要打死他不可。” 话虽这样说，汤清当然不可能让儿子落入警察的手中，这样他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没办法，只能帮他儿子销毁证据，隐瞒这件事的真相了。 李康安是汤清的心腹，事情交给他去办汤清自然放心，并承诺之后会在他的晋升上出把力。 但是汤清万万没想到李康安留了一手，想给自己拴个保险，偷偷把汤文显杀人时用作凶器的那根钢筋给藏了起来。 李康安想着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用来确保我们的汤副市长好好遵守他的约定。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凶器被他寄存在了市政厅附近健身房的储物柜里。 …… “我们在汤文显身上获取了毛发样本化验，经过检测，与凶器上除开许晓莉外另一人的dna相符，他果然就是凶手。”罗子青拿着化验报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兴奋喊道。 “立刻去将汤文显逮捕归案！” “是！” 汤文显这两天正窝在公寓里避风头，他因为许晓莉的事被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没有出去鬼混。李康安这条狗连点小事都干不好，还去向他爸告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然杀了许晓莉的当时有些害怕，但回到公寓后他便又安心了不少，反正他爸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陆程光和易楠他们进门的时候，他还在骂骂咧咧地打着游戏。 “你们凭什么抓我，有逮捕令吗？知道我爸是谁吗？”汤文显不安分地扭着身体叫嚣道，一脸鄙夷地看着抓着他的罗子青。 “你杀了人，就算你爸是天王老子，我也照抓不误。”罗子青咧着嘴，露出两排牙齿，对汤文显笑着说道。 又暗自将扣着他的手铐紧了紧。 “啊……”汤文显吃痛叫了一声。 他的右手用纱布包裹着，那里掌心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还是没好全。这伤口正是当时杀害许晓莉的时候，将凶器握得太紧，不小心也伤到了自己而留下的。 此时，这伤口成了他杀害许晓莉的决定性证据。 本来以为抓到了凶手，事情能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在调查汤文显的时候发现了他的账户近来有几笔不正常的资金流动，涉及的金额巨大，查了打款公司的抬头，发现都是各种石料公司。 于是有关部门便深入调查了恒远建设工地里的那些石料，发现与登记入册的并不是同样的材质。 “他们以次充好，倒卖政府投标选择的供应商提供的上乘的石料，再私下购买几批劣质的产品替换，以便中饱私囊，大赚一笔。”罗子青将探听到的真相告知了大家。 “我们之前在工地里听那些工人说半夜卸货，应该就是卸这些不能见光的货物。” “这也太坑爹了吧，那我要是买了那里的房子不是平白亏了好多钱。”齐露瞪大眼睛说道。 “就你这工资何年何月才能买上安宁的房啊，别做梦了，亏钱也亏不到你身上。”罗子青拍了一下齐露的头调侃道。 齐露嘟着嘴干笑了两声，“虽然我买不起，但这不是为广大的人民群众代言么，嘿嘿……” “李康安健身房柜子里找到的那几份合同就是证据，与市政厅存档的合同相似，唯一不一样的就只有合同金额。汤清应该是让汤文显在恒远建设上班作为掩护，同时借用了他儿子的账户好转移这些黑钱。” 话锋一转，罗子青又兴致勃勃八卦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之前比对汤清的dna的时候不是查出来他的dna与凶手的完全不相符么，这么说来，这汤文显难道不是……” “好了，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 陆程光无奈摇摇头，在罗子青的嘴里塞了个面包，堵住了他接下去想说的话。 其他人本来正津津有味的想继续吃瓜的，此时也都缩回了脑袋。 汤清为了帮他儿子掩盖真相，却正好将他自己犯的罪给暴露了出来。这算不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公道。 事实证明真相并不是一块橡皮泥，可以任某些人随意揉捏。 易楠看向了身影变得有些虚幻的许晓莉，柔声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却的心愿吗？” “心愿？” 许晓莉顿了顿，摸摸鼻头，状似不在意地说：“对了，能帮我给周老大带句话吗？” “周青山？”易楠挑眉问道。 “对，就说……” 许晓莉捋了捋额间的刘海，将旁边的碎发顺到耳后，有些不自在的样子，最终还是释然一笑，说道：“就说不能遵守一起看电影的约定了，我很抱歉……” 随着许晓莉的话音落下，她原本便渐发透明的身躯就碎成了无数片四散了开来，什么痕迹都没有剩下。 易楠想伸出手握住一片，终究是无济于事。 易楠来到绿叶新闻，遵照约定将在许晓莉包里找到的两张电影券交给了周青山。 “许晓莉她一直想完成你们的约定，这两张电影券给你，截止日期是下个月5号，要怎么处理随便你。” 周青山抓着那两张电影券久久不语，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恍若一条延伸往彼岸的歧路。 第120章 失踪 回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门口没有看到玄阳的鞋子。 易楠心里忍不住开始嘀咕，这个玄阳怎么还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到底跑哪儿玩去了，难道又要在他新交的朋友那过夜？ 看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必须得没收他的手机好好教训一下了。 这几天跟着陆程光查案实在是累得够呛，易楠脑子昏昏沉沉的，躺到床上后倒头就睡着了。 不再有各种灵体的打扰，一夜好眠，易楠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刷完牙神清气爽的坐在餐厅里吃着早餐，易楠见玄阳的位置空着，便问：“玄阳一直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我还以为他和你说过要去朋友家过夜的。”陆程光随手递了杯豆浆过来说道。 这孩子果然不让人省心。 易楠边喝着豆浆边掏出手机给玄阳打了个电话。 那头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嗯？怎么回事？易楠簇起了眉头，把手里的豆浆放了下来，又拨了个电话过去，依旧是提示电话已关机。 陆程光看出了易楠的不对劲，他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于是放下筷子询问道：“没人接吗？” 易楠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关机了。” 说完抓起外套走出餐厅，拿上车钥匙，开了门就打算出去找人。 “去哪里？”陆程光紧随其后。 易楠在门厅穿上鞋，绷着脸对陆程光说：“我不知道玄阳他朋友的电话，但是他上次晚上没回家的时候有给我发过那个朋友的地址，先去他那个朋友家看看。” “我陪你一起。” 陆程光有些担忧地看向易楠，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抓住他的手腕，易楠还来不及反应，陆程光便将他手上的车钥匙拿了过来，动作一气呵成。 “等一下还是我来开车吧。” 易楠沉默着点了下头，没有反对。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玄阳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陆程光一路开到了导航上指示的玄阳那个朋友家的地址。 敲了门后一个略显憔悴的秃顶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您好，请问这里是陈正杭家吗？”易楠上前一步，扒着门框，着急地问道。 “你是谁？！”那男人看着陌生的两人，警惕的问道。 易楠看到那男人防备的表情，松开了扒着门框的手，略微退后了一步。 “我想问一下，玄阳有没有在你家？” “玄阳，是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子吗？” “对，就是他，您见过啊，他在这里吗？” “他不在。” 那秃顶男人失神地摇摇头，表情苦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从门内冲出来，握紧易楠的双臂，说道：“你家孩子他也联系不到吗？！我儿子……我儿子他也不见了！” “什么！” 易楠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玄阳会在这里的，没有想到连他朋友也不见了。 “昨天放学后，他就说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结果晚上12点了还不回家，手机也打不通。我都报过警了，但是他们说，失踪还不到24小时不予受理报案，可是……我儿子他到现在都没回来，这可怎么是好啊。” 秃顶男子摊开双手，将整张脸缩成一团，看得出来他一夜未睡，整个人都显得疲惫又焦虑。 “你去他常去的地方找过了吗？”陆程光问道。也许他们只是贪玩儿，在哪里过了夜。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哪里都没有找到我儿子，真是愁死人了！”秃顶男人着急地说。 “而且我打给了和儿子玩得最好的那个同学家的电话，发现他家孩子也不见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一起碰上了人贩子被拐走了呀！” 易楠垂下了眸，一个两个的都失联，他们肯定是出事了！只是现在茫茫人海，也不知该从哪儿入手找人！ “你先不要急，人贩子一般不会拐卖像玄阳这种这么大的男孩子。我已经联系了子青让他查看监控找找玄阳最后出现的地方。”陆程光握住易楠的手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着急，玄阳都不见了这么久，我现在才察觉到不对劲，而且他的手机也关机了，要是人贩子的话至少他们的生命安全还有所保障，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会不会……” 易楠心底愧疚万分，玄阳是自己带出三白山的，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和灵虚道长交代啊！ 他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不该放玄阳一个人出去玩的。 陆程光也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找到玄阳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安慰。 “叮铃铃……” 是阿青打来的电话，陆程光默默走到了一旁接了这个电话，怕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进一步刺激到易楠。 不过还好，得到的是玄阳行踪的消息。 罗子青在易楠家附近调取了道路监控，发现玄阳下午16点多离开的家，坐车去了陈正杭的学校，求英中学，那时陈杭也恰好放学了。 监控显示，玄阳、陈正杭还有另外一个男同学结伴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电玩城。 这家电玩城在一个大型商场三楼，隔壁就是电影院与密室逃脱等娱乐场所，吸引了大批的年轻群体。 里面的面积不是很大，但各类投篮机、跳舞机、射击、赛车等机器比较齐全，灯光绚丽，音乐激荡，中间最显眼的位置还摆放了一整排的娃娃机，好多人挤在一处，想要夹取自己看中的玩偶，以至于空气都有些不流通了。 电玩城的老板对玄阳他们还有点印象，因为玄阳的造型独特，所以他多看了一眼。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玩了一会儿，赢了不少奖励，然后就从这边侧门出去了，应该是要去旁边的店里吃点东西再继续逛吧。”电玩城的老板指着旁边的一道玻璃门说道。 “那门口有监控吗？”易楠问。 “那道门没有，只有内部有监控。” 老板将电玩城内的监控打开了，发现他们三个人在18点07分的时候离开了游戏区域。 侧门出去就是楼道，下面确实是一条小吃街，拢共长100米，摊位众多，人流量特别大，摊主老板都忙着出餐，根本没空搭理易楠和陆程光两人。 “都说了没见过，没见过，这么多人在我这买炸串呢，您二位赶紧走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了。”老板穿着一条满是油渍的方格围裙，眼睛只盯着面前的油锅，朝两人摆摆手，一脸不耐。 易楠只能和陆程光一起从拥挤的人群中退出来。 就是不知道从小吃街出来后玄阳他们又往哪里去了。 第121章 沿途 小吃街正对面的大楼外监控正好能拍到小吃街出口的位置，陆程光联系了大楼的管理人员查看了这一处的监控，发现在玄阳他们离开电玩城不久，就在18点25分这样，三人从小吃街出来，每人手里都拿着根烤肠，还拎了些别的吃的，走到路边坐上了一辆蓝色网约车。 “能看清车牌号吗？” “等一下。” 管理员将视频放大，车牌号顿时清晰可见，是辆绿牌的电车。 易楠盯着车牌号看了良久，又通过网约车系统联系到了该车司机。 司机师傅很是热心，听说几个孩子丢了，急忙停止了继续接单，根据之前的派单记录，载着易楠和陆程光去了玄阳他们下车的地方。 “三个人都是好孩子，昨天一到车上怕弄脏了我的车就都没有继续吃东西，把吃的都装进了袋子里，封好了口。我印象特别深刻，有个还整了个长发髻呢，奇怪是奇怪，但也挺衬他的，是个实诚孩子。怎么会都失联了呢……”从上了车后司机的嘴巴便吧啦吧啦的没有停过。 “他们就是在这个路口下的车。”司机说道。 “他们有说要去什么具体的场所吗？” “没有，我问了一句，他们就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这么难以启齿。不过他们下了车后沿着那条路往南边走了。”司机指着十字路口对面的那条路说道。 南边？看来问题就出在他们要去的地方上了。 易楠和陆程光只能跟着玄阳他们走过的足迹走到了对面的马路上，又沿着南面继续往前走，道路尽头，坐落在街边的是一个装着蓝色招牌的24小时便利店，易楠抬头望去，店面门口有安装过监控。为了确定玄阳他们的行踪，易楠和陆程光走进了便利店。 “叮咚……”踏入便利店门口铺设的地毯，广播里就响起了清脆的开门铃声。 “我们想调取一下你们店门口的监控录像，查个案子。” 店员见陆程光出示了证件很快就翻出了门口的录像。 网约车司机是在昨天19点这样将他们送到的路口，再走到便利店这边预计5分钟左右。 将视频拉到了昨天的这个时间点，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玄阳几人的身影从便利店门口走过去， 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看着没有什么特殊的，也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在尾随他们。 走到街角后他们便往右拐，走出了监控摄像头的范围，再也看不到了。 “谢谢你的协助。” “没事。” 街角右侧是一条老旧的商业街，他们从购物中心出来又直接打车来到这条商业街，怎么看怎么奇怪。 两边有零星的商铺，人流量不是很大，路边最为醒目的是一家时尚买手店，应该是刚开业不久，通体白色的门头，装潢时髦，里面的单品价格昂贵，有几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正在里面挑挑拣拣，选购衣服。玄阳他们应该不会来这里购物。 道路上的监控显示他们进了靠近路口的第四栋楼，楼分六层，第六层是个半楼，没有封顶，裸露着半米高的钢筋和水泥，应该是之前房主计划盖下一层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进行下去。 一楼一分为二，开了两家店，靠右侧是一家平价化妆品店，店门紧闭，门口贴着张店铺转让的告示，上头有店主的联系方式。 左侧是家小型水果店，只有老板和一个年轻店员在，老板一般不管事，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店员在看店。 “老板，买点儿水果吗？昨天刚到的葡萄，特新鲜。” 系着黑色半身围裙的店员见易楠和陆程光走进了店里，立马堆满笑容的上前推销着店里的水果。 “我们不是来买水果的，想问问你们昨天晚上19点多有没有见过三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来过这里？大概这么高。”易楠对着自己的肩膀比划了一下问道。 那店员见他们不是来买水果的，便收起了之前的热情，但出于礼貌，还是回想了一下昨天那个时间段的事情，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正在卸货呢，没有见到过。” 也是，他们要是有事才来的这边，应该也不会在水果店的。 “那边的店是倒闭了吗？”易楠指指旁边的那家化妆品店问道。 “呸呸呸，什么倒闭不倒闭的。店主是因为全家要跟着儿子搬走去享福了，才转让店面的，关了好几天了。怎么，你有兴趣？” “没有，没有。”易楠摆摆手。 “哦……” 店员失去了和两人交谈的兴致，自顾自的拿了个水壶给旁边的水果喷了些水维持表面的光泽。 二楼是一个半封闭式的减重训练中心，门口的招牌也很显眼，名叫芊芊减重中心，比一楼水果店的招牌大了足足一倍。 从减重中心开门进去，一行醒目的烫金标语就映入了眼帘： 「甩掉体重与烦恼，开心快乐每一天。」 标语上方还挂着一连串的各种资质证明，还有奖牌之类的，看样子是家合法合规的营业场所。 来往的顾客也多，都是些营养过剩的胖子，穿着紧绷绷的运动衫，包裹着一圈圈的肥肉，仿佛动作一大就会把衣服撑破。有几个顾客正在专属私人减重师的指导下运动。 里面的工作人员都统一着装，对来人都很客气，面对陆程光两人的询问，都说他们是上的白班，昨天晚上不在这里，并没有见过玄阳他们三个。这里的顾客对私密性的要求比较高，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并未安装监控。 在里面大概逛了一圈没有找到玄阳他们，易楠和陆程光也只好作罢，紧接着来到了三楼？ 这里开了一家绘画工作室，有针对不同人群开设的课程，价格也有所差异。看着像是符合玄阳他们这个年龄段会来的地方。 工作室的老板是一位长相冷艳的美术学院毕业生，穿着件简单的大码卫衣，上面沾满了各色的颜料，长发及腰，名叫冷栀，这名字和她整个人的气质也符合。 “我这里也没几个学生，昨天晚上没课，我一个人在这里画画，没有见过你们说的那三个男孩子。” 冷栀对着画布淡淡道，说话的功夫又拿着画笔蘸了颜料在画布上面添了几道。一副不想搭理别人的态度，也难怪这家绘画工作室的生源惨淡，毕竟老板也没想着好好做生意。 易楠和陆程光也就没有继续打扰她。 四楼和五楼是居民的住所，共有四户，画家冷栀就住在其中一间，其他三户人家都是在附近工作合租的年轻人，平时都早出晚归，玄阳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几位户主都还没有回家。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玄阳他们究竟为什么会来这里，毕竟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三个和这里的一切应该没有什么关联才对。 第122章 寻找 从玄阳他们进入那栋楼到现在，两侧路口的监控都没有发现他们出来的身影。 说明他们就在楼里，但是易楠和陆程光找遍了这栋楼的每个地方都没有发现玄阳他们。 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消失的，就算他们离开了这栋楼，几个路口都没有拍到他们离开的视频，他们一定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玄阳的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的状态，无法联络。 到底是哪里被遗漏掉了。 易楠摸着自己的耳垂回忆着之前一路过来看到的场景。 闭门的化妆品店铺，日常的水果店，火爆的减重中心，性情冷淡的画家，究竟哪里才是玄阳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他们又是因为碰上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三个人都处于失联状态。 易楠只觉得思绪像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难以从中找到线的头端，只能和陆程光一起又查看了一遍那栋楼前的视频。 等等……这辆车！ 这辆水果店的货车是昨天晚上19点53分停在这里的，直到20点28分才开走，车厢正对着楼梯口，挡住了监控视线。 车开走后，能看到楼上有几个穿着减重中心制服的壮汉跑到下面的路边，四散开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后面又聚在了楼道口，似乎是一无所获，左右都看了一眼便上了楼。 要是玄阳他们是为了躲避这几个人，在车还停在水果店门口的时候刚好从监控的死角上了这辆车…… 他们难道是在那辆货车的车厢里？！ “是这辆车！”易楠指着监控视频中的画面对陆程光说道。 陆程光眉头紧皱，这是一辆专门运送水果的冷藏车，要是玄阳他们真的在车厢里面的话……现在已经过了15个小时，不知道他们还撑不撑得住。他赶紧拿出手机拨了罗子青的电话。 “阿青，赶紧去查查一辆挂着安a5662d车牌的白色货车，车厢侧面是一幅巨幅的冰川车贴。从黄海路开始，看看现在开到哪了。” 希望不要开出去太远。 没过多久，罗子青就把车的位置发了过来，那辆货车从水果店开出去就直奔20公里以外的中央仓储物流中心。 距离这里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车进了物流中心停车场后，今天还没有开出来。 只是现在还联系不上货车司机，不能确认车厢里到底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易楠和陆程光心一紧，连忙出发去了货车的所在地。 “叮铃铃……” 易楠坐在车上听到了铃声，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是谁？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易楠皱起眉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易楠哥吗？” “是玄阳吗？！”易楠欣喜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和玄阳的声音听着有些像。 “不不不，我不是玄阳。”电话那头的人赶紧否认道。 “你是谁？玄阳到底在哪里？”易楠焦急问道。 “我叫杜回轩，是玄阳给了我这个号码，他说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以联系你，我就是因为打不通他的电话，怕他遇到什么危险才想问问你他回家了没。”那头的男声带着哭腔，有些着急地说道。 杜回轩？ 易楠想起来了，是另外那个和玄阳一起失踪的男同学！居然是他打过来的电话！ “你们不在一起吗？”易楠忙问。他有些吃惊，还以为三人都被困在了一处，没有想到杜回轩被人送到了医院，这么说来他们碰到的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徒。 “我们跑出来的时候分头走了，玄阳和陈杭他们两个下了楼，我跑到了顶楼想沿着管道从上面滑下去结果摔了下来，幸好有个美女姐姐送我到了医院。我还以为他们都安全回家了。都怪我，要带他们去那里……” 杜回轩懊恼的声音传来，还响起“咚”的一声，似乎是狠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既然玄阳他们是从楼上往下跑，那为了躲避后面那帮人的追赶，躲进一楼水果店货车里的概率就更高了。 易楠正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去那里，眼看前边就是仓储物流中心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找到玄阳他们要紧，其他事情都可以再说，他最后安慰了杜回轩一句：“你放心吧，我会找到他们，安全带他们回来的。”便挂断了电话。 物流中心的停车场占地面积极大，停满了各种大型货车，远远望去似乎望不到边界，车厢全部都高过人头，盘盘绕绕，像极了一座巨型的迷宫。 易楠和陆程光下了车后就开始分头寻找目标车辆。 易楠从东面开始，穿过了一排又一排停着的车辆，直接略过了其他颜色的货车，专注于贴着冰川图案的白色货车。 不是！ 不是！ 不是…… 易楠在众多的货车中找了一圈，和陆程光在中间交汇的位置碰了头。 “没有找到吗？”陆程光问。 “都没有……”易楠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难道他们猜错了吗？ “要不你到我这边，我去你刚找过的那边，直接看车牌，再仔细找一遍。”陆程光提议道。 “行！也只能这样了！”易楠点点头。 两人错身而过，继续往前走，查看之前对方已经找过一遍的车。 易楠又往前找了两排，就在两辆红色的货车之间，停着一辆白色的冷藏车，虽然车身上没有冰川图案的贴纸，雪白一片，但是车牌号标注的确实是安a5662d，应该是司机把膜给撕掉了。 “找到了！” 易楠回头喊了一声，便上前扳动后面车厢的卡扣，一边拍着车厢大声叫道：“玄阳，玄阳，你在里面吗？” 只听得车厢里传来“咚”的一声回响，里面果然有人！易楠大喜。 陆程光此时听到易楠的呼唤也赶了过来，两人一起合力打开了冷藏车的车厢。 车门打开后，一股冷流扑面而来，散乱的黑色货框前方，两个人影穿着单薄的秋衣，背靠背坐着，光线射入，前边的那个眯着眼抬起了手档在眼睛前。 “易楠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玄阳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嘴唇白得和他露出来的牙齿似的，整个人缩成一团，冻得直哆嗦。 话刚说完，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接倒了下来。 “玄阳！玄阳！”易楠赶紧进入了车厢将人给搬了下来，摸了下他的脉搏，依然强劲，只是身上的体温很低，触手冰凉。 陆程光也将另外那个叫陈正杭的同学背了出来。 将玄阳他们两人移进了易楠的车里后，立马就开了车内的暖空调维持温度，还从后备箱找了床毛毯盖在了两人身上帮助复温，随即就一路加速驱车前往医院。 第123章 同学 中途，窝在毛毯里的人就悠悠转醒了，虽然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比之先前却好了很多。 玄阳动了动睫毛，发现自己正在易楠哥的车里，只能依旧紧闭着双眼假装继续晕着。真是太丢脸了，枉我玄阳一世英名，聪明绝顶，居然在这么蠢的事情上栽了跟头，谁能想到那车里居然连手机信号都屏蔽了，差点儿变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真是再无颜面对其他人，尤其是易楠哥了。 其实易楠在玄阳表情不断变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醒了过来，见他不好意思睁眼也就笑了笑没有戳穿他。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到了离物流中心最近的医院后，医生给玄阳和陈杭都进行了身体检查，测量了体温依旧有些偏低，便建议让两人再留观一段时间，看之后是否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再给他们买点儿吃的，回回体温，盖床被子休息一下，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一下就能走了。我这寻思也没到冬天啊，你们这是怎么弄的，去冰箱里探险了？” 本来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待得知他们两个是被关在冷藏车里一个晚上后，医生摇着脑袋感慨了一句：“唉，果然是熊孩子，不让人省心啊。” 两人靠在一起缩着脑袋，一动不动，也不敢反驳，活像两只做错了事的鹌鹑。 易楠遵照医嘱，去了医院门口给玄阳两人各买了碗热乎乎的馄饨，果然还是年轻，一碗下肚，玄阳已经躺不住，直要从床上下来，活蹦乱跳的，恢复如初了。 陈正杭虽然体质比不上玄阳，但瞧着吃完馄饨也面色红润了起来，手脚也不冰了。 “杜回轩呢？杜回轩他还好吗？” 玄阳刚恢复活力便问了另外那个朋友的情况。之前一直被困在车厢里，杜回轩和他们是分开跑的，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住。 “放心吧，他之前还打电话关心你们呢，应该没什么大碍。”易楠瞥了玄阳一眼，示意他还是先管好自己吧，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呢。 玄阳顿时松了口气，立马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毕竟是我把他们带出来的，要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带回去，那我玄阳可就颜面扫地了，之后还怎么在他们面前充老大啊。” 易楠拍了一下玄阳的头，没好气的骂了他两句：“好什么好！你要庆幸那只是辆运送水果的冷藏车，车内的温度基本维持在0-4度，而且司机已经送完了货，把车开回了物流中心，没有再继续制冷。这次只能算运气好的，要不是我们很快找到了这辆车，你们就是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 易楠一脸后怕的表情，不敢想象要是他和陆程光没有找到玄阳他们两个该怎么办。 “说说吧，究竟去那里干嘛了？那家减重中心的人为什么要追你们？” 易楠见两人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有闲心想要弄明白玄阳他们去那个地方的意图。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的是那里？” 玄阳听到易楠的问题，见他一副就你这小样还想瞒天过海的表情，撅起了嘴巴，也不再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端坐在病床上，向易楠和陆程光讲述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 玄阳本来昨天下午也照常跟着他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的。就是和在求英中学上学的陈杭和杜回轩一起。 在他过去十六年的人生里一直在山上的道观里生活，从来没有上过学，玄阳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底里还是有些羡慕陈杭他们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的。 陈杭在打游戏的间隙说起了他们班里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 “就是我们班有个叫吴杰娜的女同学，之前都还好好的，也没听说她有什么先天性疾病，前几天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身体发软就倒下了。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生病了吗？”玄阳问道。 “也不知道突发了什么疾病，反正到了医院就没救回来。她爸妈还过来给吴杰娜收拾东西了。我们这才发现她在死前因为身材焦虑在一家减重训练中心办了卡，买了一个季度的课程，还一直在吃那家机构的减肥药。” “减重中心？” “对，就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家芊芊减重中心，塑身效果一流。但是同学们都在传这家减重中心就是害死吴杰娜的罪魁祸首，还说就在不久前也发生过他们的会员突然去世的事情。” 陈杭突然压低了声音，用手遮住嘴巴神神秘秘地说：“据传，那家减重中心里有只可怕的红衣厉鬼，会专门吸取那里会员的精魄滋养自己，保持鲜活的容貌。就是因为这样，这家店的减重效果才特别好。虽然有一个两个的偶发性死亡事件，但因为这芊芊减重中心确实业务水平过硬，总有些要漂亮不要命的人，依旧吸引了大批的顾客，甚至有人专门为了见识厉鬼而办了那里的套餐，是家实实在在的网红店，很多人都会去那里打卡。” 玄阳没忘记自己的本职身份，一听厉鬼索命立马来了兴趣。 他当即拍拍胸脯，对着他们表示自己能够搞定，让陈正杭和杜回轩带自己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玄阳想着到了之后真的遇到了那东西大不了就呼叫后援嘛，易楠哥处理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三人当即一拍而合，就算不是厉鬼，他们也想调查清楚吴杰娜死亡的真相，看看那减重中心是不是真的藏着什么猫腻。 他们出了电玩城之后，为了节约时间，路过小吃街的时候就随便买了点吃的当作晚饭，然后叫了辆网约车直奔芊芊减重中心所在的黄海路。 杜回轩说他有个堂姐也去过那里一两次，但是后来出了件事有些害怕就没再去了，就是在吴杰娜之前有个那里的会员也离奇猝死的事。 红衣女鬼的诡异传闻播散下，围绕在层层命案之中却依旧能屹立不倒，客源不断的减重训练中心，神秘得让玄阳有些既害怕又激动。 等他们到了那家店楼下，望着芊芊减重训练中心的巨幅广告牌，还没进去就顿觉得压力山大。 “要不还是算了吧。”杜回轩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都到这里了怎么还能打退堂鼓，不管是什么东西哪能吓倒我玄阳爷爷，而且你们不想调查吴杰娜同学的死亡真相了吗？” 玄阳的声音义正严辞，虽然他自己也有些两股颤颤，毕竟他可是身边有易楠哥这个实例在，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只是自己都害怕的话让其他两个怎么办，只能依旧在他们面前强装镇定的样子。 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怕真的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互相靠在一起上了那栋楼的二楼。 第124章 暗访 “您好，欢迎光临芊芊减重训练中心，三位是第一次来吧，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玄阳他们一进门，就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作人员笑着迎了上来，面对他们的热情，三人顿觉有些束手束脚的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玄阳擦了下手心的汗，见陈正杭和杜回轩都是一副僵硬的模样，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他扯着嘴巴干笑了一下，连忙对着工作人员开口道：“能带我们在这里参观一下吗？” “当然可以，请跟着我走，虽然减重是我们这边的主打项目，但除此之外，我们训练中心还包括一些有氧代谢心肺系统耐力锻炼项目和力量训练项目，满足不同客户的需求，你们有哪方面想锻炼的吗。”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介绍，并没有因为玄阳三个人看着像是学生模样而对他们有所轻视，依旧耐心地带着他们参观整个训练中心的设施。 包括大厅场地里的专业健身器材也都一一详细讲解了，甚至还专门找了台蝴蝶机亲自上场示范该怎样操作。 “先看看再说。” 一开始的紧张过后玄阳越发的从容不迫，像是真的准备在这里定制训练项目似的不紧不慢地跟着那个工作人员继续参观剩下的区域。 可以看到里面的顾客真的不少，也确实大多都是一些因为体重过高而有所困扰的客户，在训练中心里来来往往，还有几个私密的项目房间，由专门的服务人员带着训练。 玄阳四处都查看了一番，并没有感觉到之前在三白山的时候靠近灵体时出现的异样，看来这所谓的红衣厉鬼可能就是个噱头，为了吸引顾客的手段罢了。 大致参观了一圈，工作人员带着玄阳他们来到了干净整洁的休息区落座，大小适中的白色小圆桌，每张桌子匹配四把符合人体工程力学的舒适座椅，能很好的支持腰部与颈部。 “这边就是我们的休息区了，免费提供各种饮品以及无糖低脂的小零食，以便您能在训练过程当中及时补充所需的水分以及能量。” 玄阳他们一脸好奇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还捡了几块小零食吃，全然当作是来游玩的了。 “请问你们想锻炼什么项目呢，我也可以带你们去体验一下。” “我们再考虑考虑，对了，洗手间在哪边？” “拐角最里面就是了，祝您生活愉快。”工作人员指着角落里洗手间的指示牌说道。 玄阳他们借着上洗手间的空隙终于摆脱了工作人员胶着的视线。 “有什么发现吗？”一进入洗手间，陈正杭便急切地问道。 玄阳摇摇头，说道：“什么都没有，那个什么红衣女鬼的事情应该是骗人的吧。” 其他两人顿时一脸的失望。 “还有地方我们没去过呢。”陈正杭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你是说……” 陈正杭点点头，“就是那几个私密项目的房间，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我们去那里看看。” “不太好吧，这……”杜回轩眼神闪烁，有些打退了堂鼓。 “就偷偷看一眼，没什么异常的话我们就离开。”陈正杭坚持道。 “行，再去那里看看就走。”玄阳一言敲定了板砖。 三人从厕所出来，悄悄避开工作人员的视线，到了那几个关着门的房间。 门倒是没锁，一推就打开了，里面的温度较高，与外面形成了气压差，推开门的瞬间，空气开始流动，有轻柔甜腻混杂着淡淡薰衣草香味的风拂过几人的脸颊。 进了门后，玄阳他们便看见里面还有厚重的紫色帘子将房间隔成一个个分区，更加保证了客户的私密性。 “琪琪，你回来了吗？”里间的帘子后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女声，“你快把新出的那款联合精油推拿燃脂手法给我用上，我试试看效果怎么样，能减几斤。” 玄阳他们听到了说话声顿时僵在了原地。 见口中所叫的琪琪没有回应，里间内的人似乎是等不及了，直接拉开了身前的帘子，与房间中央的玄阳三人大眼瞪小眼。 “啊——” 那人只穿了件单薄的丝质吊带睡裙，丰腴滑腻的肌肤大半裸露在外，见是三个外人进入了房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急忙又把帘子拉了回去。 琪琪闻声从门外走廊跑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她见玄阳他们居然跑到了这里大声呵斥道，也引了其他工作人员过来。 “我前面就看他们奇奇怪怪的，肯定是其他减重中心的商业间谍。” “这……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快抓住他们！” 之前带着他们参观的那个工作人员说着就快速蹿了过来想要抓住玄阳三人。 “跑——” 玄阳对陈正杭和杜回轩吐出这个字后便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左躲右闪，完美避开了想要抓住他的人。 陈正杭和杜回轩也趁玄阳和他们周旋的间隙跑了出去。 杜回轩慌不择路，就往楼上跑了，待上了顶楼才发现是条死路，又不敢从原路返回下到一楼，只能顺着管道爬了下来，谁知道爬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屋子里突然有人把窗户打开了，他被吓了一跳手一软就摔了下去。 而玄阳跑出减重中心的时候顺手拿了根扫把将门从外面抵住了，阻挡了后面人的追赶，为他们争取了些逃跑的时间。 他下了楼后就发现楼道口有辆装葡萄的货车停在那里，而陈正杭躲在车厢内的货架后方，探出半个头，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先躲在这上面。 玄阳急忙也跳上了车厢，藏在了后面。 谁曾想，他刚躲好，车门就被关上了，那车晃晃悠悠地开了出来。 他和陈正杭两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居然就这样被困在了那辆冷藏车上。 这一次的尝试不仅无功而返，三人还为此进了医院，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而且不仅没找到那家减重中心的猫腻，连个厉鬼的影子也没见到，玄阳一脸的郁闷。 听完玄阳他们三人的故事，易楠捂着脸无奈说道：“你们三个小家伙真是胆子够大，突然跑去人家店里要寻找什么红衣女鬼，还随便闯进了不该进去的地方，人家没报警抓你们都算好了。” 玄阳撅着嘴巴乖乖坐着听易楠的数落，没有反驳，这次的行动确实有纰漏，太莽了，下次自己还是得好好想想计划才是，少不得也得拉着易楠哥一起下水。 玄阳偷偷瞄了易楠一眼，暗自在心底做着打算。 第125章 谋划 医院留观病房走廊上，两个小护士偷偷摸摸地挽着手假装从玄阳他们的病房门口路过，一步三回头，视线不断往房间里易楠的方向瞟着。 “是他吗？是他吗？！”其中一个护士激动地问道。 另外一个离门口更近的护士更加兴奋地疯狂点头，“就是他！我确定！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亲眼见到了！”说着差点儿原地蹦了起来。 眼见有一个年纪较大的护士推着治疗车从走廊那头慢悠悠的走过来。 先前聊天的那两个小护士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把治疗车给抢了过来，嘴里说道：“是要给28床续瓶吗？我们来就行。”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怎么你们还抢着干活了，那就交给你们了，记得核对患者信息啊。” 那年纪较大的护士一脸惊讶，不过她也正好躲个闲，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松开了手，把治疗车交给那两个年轻的小护士。 “交给我们吧。”两边都心满意足的点点头，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那两个小护士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推了治疗车就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病房的门。 “易楠哥，你能不能……” 见那两个护士进来，玄阳本来想说什么的，连忙闭上了嘴巴。 小护士帮玄阳和陈正杭换着液体，眼睛却不住的在易楠身上停留，一脸陶醉的表情。 易楠被两人近距离的凝视看得略有些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身子，陆程光敏锐的发现了，脚步轻移，帮忙挡住了小护士赤裸裸的眼神。 那护士左右探头，发现不管怎样终究还是被会那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心下一横，直接拿出了纸笔跳到易楠面前。 “易楠，易楠，我们都好喜欢你的歌啊，能帮我们签个名吗？” 易楠愣了一下，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谢。”随后接过纸笔，说道：“当然可以。” 刷刷刷……在上面签上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还不等两个护士离开，门口火急火燎冲进来一对夫妻，为首的正是早上易楠他们刚碰过面的陈正杭的父亲。 看到坐在床上的陈正杭后，对着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陈正杭！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你妈妈和我有多着急！” 找到玄阳他们两人后，易楠便联系了陈正杭的爸爸，好让他不用再担心，陈父他们得到消息后便马上赶了过来，此时终于进入医院见到了自家的儿子。 知道陈正杭平安无事后，这会儿陈父的怒气值直线上升。 “爸，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再也不乱跑了。” 经此一事，陈正杭吃了不少苦头，此刻果断的认了错，表示再也不会这样了，其实他自己也蛮害怕的，怕再也见不到父母，眼眶一红，直接跪在床上直起身子抱住了陈父、陈母，嗷嗷地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陈父也不忍心再继续对他说教了，等吊完了水，再检查了一下身体就带着陈正杭出了医院准备回家。 “玄阳，再见，下次再一起打游戏。” “嗯嗯嗯，你快上车吧，下次再约。” 玄阳见他们的车开走，也坐上了易楠的车，一上车就软着语气央求道：“易楠哥，要不你和陆警官你们两个帮帮忙，那家减重中心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帮我们查查呗。” “你就是不长教训是吧，还查！”易楠拍了一下玄阳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玄阳捂着脑袋，龇着他那口大白牙开始撒娇卖萌，“这都答应了他们，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你们说是吧，易楠哥，陆警官。” 易楠笑笑没有说话，眼神里却有些意动，他确实对于陈正杭那个同班同学的死亡心存疑虑，而且那个芊芊减重中心确实透露着些异样。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警方不好随便介入调查。”陆程光没有强硬的拒绝，“必要时我也只能以私人的名义帮你们调查一下。” …… 既然陆程光没有办法合法合规的帮助他们。那就还是得冒险潜入减重中心，自然也就需要一个相称的演员，本来易楠打算自己画个胖子妆，假装成客户进去的。 但是他先前刚和陆程光一起在找玄阳他们的时候去过那个地方，怕被人认出来，不保险，而且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演技。只能另外再找个人了，最好就是个胖子，都不需要再伪装。 易楠脑中灵光一闪，抿起唇角笑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个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一早，肖海海就拎着袋早餐出现在了易楠家门口。 “小楠楠，你终于想起我啦……”肖海海一开口便是哀怨的语气。 “海海哥，谢谢你愿意来帮忙。”易楠笑着和肖海海拥抱了一下，表达了他的谢意。 “这有什么，你是老宁的弟弟就相当于是我的弟弟，放心吧，不管什么事都有我罩着你。”肖海海拍了下易楠的背，义正严辞的说。 不过待得知是要让他混进一家减重训练中心后，肖海海咳咳两声，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这……小楠楠，你该不会是在嫌弃你海海哥胖吧？”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嫌弃你，不管什么样，你都是我最敬爱的海海哥。”易楠一脸的问心无愧。这不是因为你的体型刚好适合扮演这个角色嘛，怎么还会嫌弃呢。 “虽然听着有些不太对劲，但是谁让我是你海海哥呢，这个忙我帮定了。”肖海海拍着胸口，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不过，这位……嗯，陆警官，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是易楠喊过来帮忙的吗？”肖海海看到了出现在易楠身后的陆程光，认出了是之前坠楼事件的办案警官，疑惑的问道。 看着他身上穿着的居家服，肖海海惊疑不定地指指陆程光又指指易楠，“小楠楠，你们……你们这是……”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海海哥。”易楠有些不自然的立马矢口否认道。 “他是诗韵姐的表弟，暂住在我这里而已。” “哦，是这样啊，表弟，你好。”那边肖海海已经反客为主，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还一边招呼道：“来来来，表弟，过来喝杯茶。” 陆程光冷着脸没有说话，表情略有些不快。 易楠见陆程光面色不好，还以为他是见到了随意套近乎的肖海海，生人勿近的老毛病又犯了。 “走吧，去那边坐。” 便拉着陆程光的手腕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陆程光的冷脸缓解了不少，没有反抗易楠的力量，跟着一起坐在了沙发上讨论潜入计划的具体实施步骤。 第126章 药物 讨论完毕，肖海海若有所思的说：“所以说你们就是让我装成客户去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规的东西会导致人突然死亡。” “还有红衣厉鬼。”玄阳插嘴说道。 肖海海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开玩笑道：“好好好，要是见到了给你抓回来。哈哈哈哈……” 玄阳见他不甚在意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总是缺乏敬畏。 …… 芊芊减重中心 肖海海坐在休息区里拿着减重中心的移动终端认真挑选着里面的项目，他眯着双眼，手指不断滑动屏幕，只见各种排列组合的训练项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是我们的一些基础项目。要是您还有高端需求，我们还能根据您的体型、体脂含量、耐受力等情况私人定制专属的训练计划，科学合理地进行达成减重的目的。”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工作人员站在他旁边负责任的帮忙介绍着。 “你们这儿还有没有效果更好的产品，能帮我把体重快速地减下来，不会反弹的那种。”肖海海看着终端上的那些项目兴致缺缺的问道。 “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我们这都是合法合规的机构。”工作人员笑着回道。 “真的没有吗？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你们这些项目和我之前去过的那些地方也都大同小异，要是真的没有其他的见效快的产品，那我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肖海海作势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那工作人员急忙出口挽留。 “我们这里倒是有一款专为vip客户特供的减肥茶，是我们训练中心自己研制的，效果很不错，您可以买回去试试，搭配着我们为您定制的食谱还有训练方案肯定能事半功倍。就是价格昂贵。” 他说着从旁边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盒用牛皮纸简易包装了一下的减肥茶递给肖海海。 肖海海接过减肥茶后果然提起了兴趣，大手一挥，也没问到底一盒多少钱，直接豪气的说：“这个好，就这个了，先给我来个十盒八盒的。” “这……这位顾客，减肥药吃多了可不好，而且这款茶是限定款，我们一般一次都是先开一盒的量，等您吃完了再回来复购就是。”工作人员听到肖海海一次性要买这么多显然有些紧张。 “就我这身材还需要减肥吗？实话实说吧，我们这是做调研用的，我们老板打算投资你们这个减重训练中心，派我先过来考察考察。”肖海海表情镇定自若，双手插兜，摸着口袋里手机的边框说道。 楼下车里的易楠听着电话中实时传回的声音，心中暗道：这海海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还投资呢，真会编，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就听得那边肖海海继续诱惑道：“这是我老板的名片，家里有点闲钱，就想着投资玩玩儿，委托我帮他找几个项目。要是你们的产品效果好的话，短期内投资个千八百万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这个……我做不了决定，要不您和我们店长谈吧。”工作人员的声音有些迟疑。 “行，你们店长呢？” “您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去找他过来。” 接下去就是一段长时间的寂静，直到有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另一个陌生的说话声在室内响起。 “您好，我是这家减重中心的店长，我姓杜，叫杜鑫，这是我的名片。”杜鑫将名片递给肖海海，继续说道：“听说您的老板有意投资我们中心？” “没错。”肖海海接过名片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了桌上。 “贵公司是？” “天华集团知道吧，我老板就是那里的太子爷，他闲得无聊想投资个项目做做，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杜店长一听天华集团瞬间心思活络起来，过来之前他也查了这位肖先生的老板名片上的地址确实是天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应该就是那位公子哥想散点儿钱花花，而自家这店正好前段时间因为一些奇怪的谣言导致客流量减少了不少，营业额下降，而店里又刚重新装修过，以至于资金在短时间内有点周转不开，现在有了投资人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好解了店里的燃眉之急。 他连连谄媚地帮肖海海续上了热茶，又问：“您看，这投资的具体流程我们怎么走？” 可断断不能让财神爷跑了。 “这么说吧，我前期也去看了一些其他的项目，但是看来看去，好像就你们的这个减重中心目前来说还比较有前景。我们也确实可以投资，但是资金到位之后每个季度的营业额必须达到目前的百分之50以上……” 肖海海不急不忙地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滔滔不绝说道，像是真心想投资这里一样。 …… “太过瘾了，小楠楠，下次你们还有这种活也找我哦。” 肖海海从芊芊减重中心出来，坐上他们停在后巷的车后还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也是，您也算是过足了戏瘾了，易楠抽了抽嘴角。 不过他的背后…… “你看什么？” 肖海海见易楠表情奇怪的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后看，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面就是普通的车靠背，什么也没有啊，还是说自己后面的衣服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易楠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眼花了。” 倒是玄阳一脸紧张的往车门方向缩了一下，远离了肖海海。 “什么嘛，我还以为衣服脏了呢。”肖海海不以为意的说。 确实有“脏东西”，但此脏非彼脏，易楠不知道该怎么和肖海海解释，也便不出声了，他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接着又看向肖海海从包里掏出的用牛皮纸包好的几包东西。 就是这些药吧？ 这就是可能导致吴杰娜猝死的那种减肥药。 易楠他们打开了肖海海从芊芊减重中心带出来的减肥茶，里面就是一些可疑的绿色粉末。 肖海海当即用手指蘸了一点，易楠还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已经放进了嘴里，念叨着：“味道还行，有绿茶的清香，混杂着一股不知名的中药苦味。”说完还咂巴了下嘴巴。 “海海哥，这三无产品您也敢放进嘴里尝试啊……”易楠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 肖海海咽了咽口水，将口腔里残留的味道给冲刷下去，接着说道：“我看这就是市面上普通的减肥茶，根本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神奇，居然要1000块钱一盒，而且看着生意还不错的样子。他们这是虚假宣传啊，要抓人吗？” 对于抓人肖海海倒是一脸兴奋的表情。 “先送去化验一下再说。” 易楠知道蓝泽有个同学是在专业的药品研究所工作的，可以找他帮忙检测一下里面都有什么成分，是不是存在某些特殊的物质。 第127章 徘徊 既然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易楠便准备送肖海海回家，这样就能毫无芥蒂的私下和他背后那位沟通沟通。 就见肖海海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眉飞色舞说道：“还有这是他们的vip客户名单。” “客户名单？你怎么拿到的？”易楠惊疑不定。 肖海海用手托着那份文件嘴角上扬，一脸的亟待夸奖的表情，“我说要解构一下客户群体的类型，以便能更好推广店里的项目，他们就把名单交给我研究了。” “海海哥，你真牛！” 易楠竖了个大拇指，他也真真是服了，看来这位“演员”确实是找对了，这三言两语就让减重中心的人将他当成了真正的投资人，还给了他一份重要的资料，换做是他自己的话可能没几句话就会败下阵来。 “那是，那是，谁叫我是你海海哥呢！”肖海海的声音里满是自得，他可是耗尽了十八般武艺，还把老宁给卖了才得到的信息。 “这份名单交给我吧，我带回警局查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陆程光说着接过了肖海海手中的文件。 “行，就交给陆警官了。”肖海海说着又满脸期待的看向易楠，“小楠楠，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正好把老宁也叫上。上次我们好不容易一起吃的那顿饭被毁了，这次可得好好补回去。” 易楠一怔，点了点头，又往肖海海身后瞟了一眼，心想：你要是都没问题的话，我也就没问题了，看来只能等吃完饭后再解决这个大麻烦了。 陆程光顿觉有些烦闷，对着肖海海也没了好脸色。又要见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了，但是更加不能放任那个家伙和易楠独处，自己得近距离的看着才是。 “要去就大家一起去吧。”陆程光将文件放在一边，开口道。 “那更好了，人多热闹嘛，一起，一起！”肖海海重重拍了下玄阳的肩膀，“你小子这么瘦更得多吃点儿了，哥哥带你去吃点好的。” “嗯！” 玄阳一脸的高兴，太好了，又能吃到好吃的了。 易楠则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等海海哥见到玄阳的饭量后还会不会说出这种话。 照旧是肖海海选的饭店，这次没去高档餐厅，是家路边的大排档，整条街满满当当又排列整齐的红色帐篷下灯火通明，简易的塑料桌椅摆放紧凑，人群熙熙攘攘。 光着膀子的厨师也在露天的灶炉前抓着大锅翻炒着，底下火焰舔舐着锅底，香味四起，随着夜风的传播瞬间弥漫开来。 “现在正是吃海鲜的时节，这里的海鲜都是早上渔民刚捞上来就马上运过来的，新鲜的很。”肖海海抓着只蟹腿细细啃着，嘴里含糊不清说道。 玄阳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搜刮着面前的食物。一秒吞一个生蚝，不一会儿就干光了一整盘，看得肖海海目瞪口呆，这小家伙的胃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吃完螃蟹只得朝老板喊了一声，“老板，再来份生蚝。”这回自己可得加快手速，不能再让那小家伙一个人独吞了。 “陆警官，又见面了。”宁晚舟看向陆程光，眼中精光闪烁，这家伙怎么一直阴魂不散。 “是啊，又见面了。” “来，敬你一杯，这次可不要再喝醉了。”宁晚舟倒了杯酒，嘴角含笑，举起朝陆程光的方向略微倾了倾。 叮～ 陆程光举着水杯和宁晚舟的杯子碰了一下，开口道：“职责所在，今天就不喝酒了，以茶代酒。下次有机会一定和宁律师喝个尽兴，只希望宁律师到时候不会太早趴下。” “那就但愿下次陆警官就不要再掩耳盗铃了。”宁晚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是，一定奉陪到底！”陆程光眸中锐芒不减，直视着宁晚舟，似要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嘴上毫不留情。 “晚舟哥，先吃饭吧，不然等一下都被玄阳吃光了。”易楠夺过了宁晚舟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关心的说道。 “行行行，先吃饭。”宁晚舟举着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无奈又欢喜的说道。 陆程光看得瞳孔一缩，嘴巴里的菜顿时没有了滋味，只是干巴巴的咀嚼着。 “你又怎么了？不喜欢吃海鲜吗？”易楠察觉到了陆程光的闷闷不乐，开口问道。 见易楠也关注到了他，陆程光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神采，连连笑道：“没有啊，我挺喜欢吃海鲜的。”说着剥了只皮皮虾放进了易楠的碗里，“你也吃。” “嗯。” 陆程光笑意盈盈的看着易楠极为自然的吃了他剥的虾，心内愉悦之情不断荡漾，一扫先前的烦闷。看来之前在家里给他做饭帮他盛饭夹菜培养的习惯总算是没白费。 “行了，你自己也吃。” 易楠见陆程光又剥了一只虾放进自己碗里连忙敲了一下他的筷子把它夹了回去。 “好好好……” 陆程光笑了起来，只觉得那虾格外的清甜。 “你笑什么……” 易楠看着陆程光嘴边那不值钱的笑莫名的有些心虚，吃饭的动作随即慢了下来。以前也不见他这样啊，怎么老是笑！ 宁晚舟看着他们两人熟稔的互动顿觉有些刺眼，正想做些什么，又突然松了松手。 算了，自己不在他身边，有个人能照顾易楠也不错，要是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自己作为易楠的哥哥更应该恭喜才对。 宁晚舟心里闷闷的，只一个人端起之前被易楠放在旁边的酒杯一个劲地喝了起来。 “晚舟哥，海海哥，你们慢走啊。” 酒足饭饱，把晚舟哥和海海哥都送回了家，他们都住在离律所不远的同一个小区，还好不用费力跑两趟。 而现在也终于有时间可以跟那位不请自来的朋友聊聊了。 易楠看向肖海海走后被自己留下来的那道身影，瘦瘦长长，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宽大红色碎花连衣裙，整件衣服都松松垮垮的，留着枯黄的长发，头戴一对樱桃红的发卡。 看来关于那家减重中心红衣女鬼的传言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嘛。 “易楠哥，那个……是真的跟在大海哥后面回来了吗？”玄阳不敢惊扰了周围的空气，缩在易楠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易楠看着身前空无一人的方向凝重的点点头。 “我就知道！难怪当时我感觉突然变冷了。”玄阳哭丧着一张脸，喃喃自语。 易楠见他那副害怕的模样捂了捂脸，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鼓起勇气想着要自己去那家减重中心抓女鬼的。 第128章 游荡 “你叫什么名字？”易楠就像是在大街上碰到了个普通人随意的聊天一样，对着那道身影问道。 “名字？”那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困惑的皱起了眉，眼中一片茫然。 “嗯……我不记得了。” 居然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易楠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海海哥？” “他长得好看啊，我喜欢，就跟着出来了。” 易楠：“……” 她倒确实是慧眼独具，想当初海海哥是真的长得挺帅的。 “天天在那里呆得无聊死了，那些人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在训练的路上。好不容易碰见个有趣的人当然要好好玩玩，但是……没想到你更有意思……”红衣灵体说着嘻嘻笑了起来。 易楠被她笑得汗毛竖起，凉风习习，空气里的温度仿佛又直降了几度，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问：“那你之前一直都呆在芊芊减重中心吗？多久了？” 那红衣灵体眨了眨眼睛，“嗯……只知道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在这那里游荡，可能有大半年了吧，看着那些胖子原本都是穿着臃肿的羽绒衣过来，然后换成了轻薄的短袖，到现在现在又添上了几件衣服。” 那还真是待得够久的。 “那里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每天都一堆胖子在训练，哪有什么新鲜事。” “认识这个女孩儿吗？叫吴杰娜的。”易楠举着从陈正杭那里发过来的照片问道。 红衣灵体突然从远处咻的跑过来，速度极快，还留下了残影，宽大的裙子摇曳舒展，像无数朵层层叠叠开放的蔷薇花沿着脉络一路生长。 易楠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猛的退后一步，刚好踩到了正躲在他后面的玄阳，玄阳脚背顿时火辣辣的痛，但怕惊扰到和易楠对话的莫名存在也不敢大声叫出来，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默默忍受着。 “怎么了？”陆程光出声询问，紧张地靠近了易楠几步，将他护在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前方虚无的空气。 “没事。”易楠摇摇头，给了陆程光一个安心的眼神，将他拉到旁边，又举起手机对着那道红影问：“你是想看照片？” 那红影漂浮在易楠身前一尺的半空中，轻轻点了下头。 易楠见她似乎是眼神不太好，整张脸都贴着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蓦地抬起头来展颜一笑，“我认识她，她之前在减重中心训练得可认真了，每天都要到达极限，脚都几乎沾不了地才走，体重很快就啪啪往下掉，比其他人强太多了，这两天倒是没怎么见过她。” “她有没有在吃什么特殊的药？” “应该没在用什么药吧，就那个减肥茶，看她天天喝，果然瘦身效果很好。”红衣灵体坐到了一旁的车顶上，双腿不住的晃悠。 “你们问她干嘛？” “她前几天去世了，我们正在调查她的死因。” “死了？！我就知道，减肥速度不能太快，容易出事。”红衣灵体自言自语道，接着又神情雀跃的问了一句：“那她也变得和我一样了吗？！” 易楠愣了愣，怎么？难道你还想找她去玩儿。 “应该是的，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游荡着……” 果然见那红衣灵体听完这句话后一脸失落的表情，撅起嘴巴踢了踢身下的车身，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兴奋的对着易楠说道：“那我能一直跟着你吗？好久没人和我说话了。” 当然不行！ 易楠下意识就想严词拒绝，要是平时遇见这种事情自己肯定都不会多给她一个眼神，想想就麻烦。 但是看着她那一脸期待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唉！ 易楠暗自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你想跟就跟着吧。”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芊芊减重中心游荡这么久，看她灵体的颜色是白色的，之前应该是意外或者自然死亡的。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就连生前的记忆都消失殆尽了，可灵体还未消散，她一定是在内心深处还有个巨大遗憾未能释怀吧。 不过她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易楠沉默了片刻，便也不再抵触她再跟着自己。 那红衣少女立马露出了笑容，从车顶一跃而下，展开了双臂就要抱向易楠，“你人真好……” 还未靠近便被易楠伸出左手阻止，一掌拍向她的额头，手腕上散发着柔和的青光，红衣少女下落的趋势停滞，被止在了半空中。 “你跟着就跟着，别离我这么近。”易楠皱起眉略显嫌弃地说道。 红衣少女委屈巴巴的点点头，眼睛里泪花闪烁，似乎随时都会流下来。 易楠这回没有退让，依旧伸着手以便和她保持距离。 那红衣少女见假装示弱行不通，立马变幻了脸上的神色，一改先前的委屈，蹦蹦跳跳的一马当先往前蹿去，片刻后又回到易楠的身侧，凑近陆程光看看，又看看玄阳，玩得不亦乐乎。似乎刚刚那个脆弱的少女从未存在过。 果然是个熊孩子啊！ 易楠不禁感叹，将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腕间的青光骤然暗淡。 “搞定了？” 陆程光依旧保持着警惕，神情紧张地看向易楠，做好了随时会遇到危险的准备。在他以往的经验中，每次易楠触碰到这些奇怪的东西总是会遭受难以言喻的痛苦。 “搞定了！” 易楠知道陆程光关心自己，扶着他的肩膀让他放松，轻声道：“没关系，她没有危险的。”顿了顿，又苦笑着说：“只是她可能要跟在我们身边一段时间了。” “什么！” 玄阳终于惊呼出声，接着整个人一惊，左右看了一眼，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张脸耷拉得更沮丧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想象的七窍流血、满嘴獠牙的传说中那个红衣厉鬼形象。 他还以为真的完事了就能摆脱这个东西了呢。和以往那些刚死去的人不同，这可是经年累月“修炼有成”的厉鬼啊！谁知道它到底游荡多久了！会不会练成了什么害人的术法。只觉得越想越害怕。 回到乐天公寓后易楠将从减重中心得到的减肥茶交给了蓝泽，让他帮忙找他那个药品研究所的同学分析一下里面的成分。 “拜托你了，蓝泽。” “这有什么，小事一桩，以后还请继续麻烦我。”蓝泽半眯着他的桃花眼，勾人一笑。 站在易楠旁边的红衣少女顿时被迷得五迷三道走不动路了，两眼放光，怔怔说：“我能换个人跟吗？他好帅啊……” 易楠无奈，这家伙怎么一会儿一个花样，只能手指一勾将她扯了回来，一边转头对蓝泽说：“多谢了，蓝泽，我有点事就先走了啊，到时候再联系。” 第129章 巧合 易楠将不情不愿猫着身子的红衣少女拖回来后便一直坐在沙发上和她僵持着，打开电视静静的看着，任凭她怎么“花言巧语”都不再放任她去骚扰其他人。 “求你了，不要……不要让我离开他！” “唉，真的只能呆在这里吗？” “这花花世界迷人眼，我却只能独坐高楼望明月，好不寂寥啊……” “心痛！不能再见一次喜欢的人的心痛！” “我就偷偷穿墙过去再看一眼。绝对！绝对不会打扰到他的。” 易楠只简单回了一句，“不行，好好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跑，也别随便偷窥别人。”又用眼神警告道：“不然收了你！” 红衣少女有些忌惮地看了眼易楠手腕间系着的硬币大小的铜镜，果然乖乖坐好不乱动了。她撅着小嘴，在心底安慰着自己：算了算了，看电视也行，比在减重中心每天看锻炼视频强多了。 不一会儿便看入了迷，转瞬间回复了心情，果然电视里的帅哥更养眼，脾气更好，也不会乱跑，嘻嘻…… 等到陆程光洗完澡出来，客厅的电视开着，屏幕上仍然在播放着一部连续剧的画面。 不知何时，易楠已经抵御不住困意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修长纤细的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边缘，胸前的几颗扣子没扣好，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春光乍现，看得人血脉贲张。 说好了当朋友，就对他这么不设防嘛，自己可不敢保证能一直这样克制住。 陆程光有些吃味，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暗叹了口气，弯下腰将易楠的衣服拉好，双手一用力，便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唔～” 起身的瞬间，易楠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他的头毫无防备地滑向陆程光的胸口。 陆程光的动作一滞，身体紧绷，他感觉到易楠呼吸间轻轻吐出的气息似要将他的胸口融化一般，他的耳根瞬间红了，指尖开始不着痕迹的小范围摩挲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清晰感觉到易楠腰间细腻的肌肤以及内里的热度。 陆程光的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背上渗出的汗不停的往下流。陆程光喉结微动，加快脚步，迅速将易楠送回了房间，扶着他的头轻柔的将易楠在床上放了下来，又帮他盖好了被子。 安顿好后，陆程光蹲坐在易楠的床边怔怔地看着他安静的睡脸，伸出两根手指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弄了一番，陆程光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终轻轻地在易楠的额头印上了一个吻…… 陆程光不敢多留，怕自己再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握了握拳头便走了出去。 他慢悠悠地合上易楠的房门后立马冲进了自己房间内的浴室。 “啪！” 将花洒打开，拨到了最右侧，水流哗哗往下，又冲了个冷水澡。 陆程光仰起头看向浴室白花花的天花板，感受着水流将自己身体的热度冲刷走，急促的呼吸这才压抑了下来…… ”陆警官，你怎么了？怎么又在洗澡了？你要好了吗？我想上厕所。” 浴室门外，玄阳听着里边的水声敲了敲门，疑惑问道。 “马上好！”陆程光抹了把脸，将冰冷的水珠全部拂走，呼出了一口浊气，回应道。 客厅里的红衣少女看了一出好戏，此刻正唉声叹气的暗自伤神，这么帅气的两个男人，果然自己是没有机会插足了吗，可惜啊！她又转头看向了电视，果然还是剧里的男主角更香，反正自己这个状态也不会感到疲惫，嗯！今天一定要熬夜把这部剧给看完。 蓝泽的办事效率很快，没两天，易楠便收到了他发过来的减肥茶成份分析报告。 那些可疑的绿色粉末里含有普通的绿茶粉、桔皮、山楂、荷叶、茯苓、决明子。这些都是市面上常见的减肥茶所含有的成分，膳食纤维丰富，效果温和，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 除此之外那粉末里还有一些番泻叶的成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泻药，原价只需几块钱，对比上千元的减肥茶单价，这简直就是暴利啊。 番泻叶确实有辅助减肥的功效，但也需要在医师的指导下服用，用量用法不当可能会造成一些恶心、呕吐、腹泻等不良反应。 但是减肥茶中这种药物成分的含量较少，也不至于会引发猝死。 它所导致的症状也与陈正杭他们的那个同学死亡时的症状不一样，她的突然猝死肯定还有另外的原因。易楠想着，也或许真的只是偶发性因素导致的意外而已，与这家减重中心没有关系。 彼时，陆程光在警局电脑里调出了警方的身份信息管理系统，与那家减重中心的会员名单相对照，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这是…… 陆程光对照着名单上面的一个名字：李彭彭，颜色已经变灰，华历2024年，也就是今年7月21日死亡，女，享年20岁，猝死……！ 陆程光将他的名字标了出来，但也并未特别在意，这应该就是玄阳和他朋友口中那个在吴杰娜之前突然猝死的那个人吧。 “陆哥，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要不要帮忙？”洛嘉见陆程光表情专注，凑过来问道。 “一个小案件而已，你们不用费心，我自己先查查。”陆程光笑着说道。 趁着间隙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了杯茶又回到了电脑前继续往下看，过了两个小时，又一个灰黑色的界面出现在了眼前！ 居然！ 还有一个…… 朱驰，2024年8月21日死亡，女，享年19岁，猝死！ 好吧，这就有点奇怪了…… 陆程光面色凝重，照着名单再往下寻找，最终发现在近1年内该名单中猝死的人数就多达六人，怎么看都觉得这概率也太高了些。 陆程光顿时疑窦丛生，翻来覆去的把这几个人的资料看了一遍。 死亡的几人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性，都是毫无预兆突然猝死，送至医院抢救无效宣告死亡。除了都购买过芊芊减重中心的课程之外全然没有其他的交集。 等等！ 21号！21号！还是21号！ 她们每个人的死亡日期都在每个月的21号，这个日期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也太巧了点！ 陆程光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巧合。 这绝对不正常！ 之前没有能把这几起死亡事件联系在一起的关键信息，但现在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同一家减重训练中心的会员，而且死亡日期还这么蹊跷，这难道并不是所谓的偶发事件，而是一起离奇的连环杀人案？！ 难道真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果然是有厉鬼索命！ 陆程光的眉心越拧越紧。看来玄阳他们真的误打误撞发现了一起连环杀人事件。 第130章 立案 陆程光一脸凝重地翻完名单后正好接到了易楠的电话，从他那里得知了肖海海带出来的减肥茶没有查出什么大问题的结论。 陆程光当即也将查到的线索和易楠分享了，易楠大吃一惊，“什么！” 本来他以为查出减肥茶没有问题后这个源于玄阳他们胡闹的小插曲就能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居然挖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这回我们警方倒是可以正式介入调查了。”陆程光自嘲道。他之前对这个事件不以为意，现在却牵扯出了这么一桩精心谋划的大案。 “我马上赶过去。”易楠在电话里说。 既然减肥茶没有问题，那么，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死亡呢？而且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起疑。 陆程光想不明白。 他又翻了一遍名单，将死亡的人员一一核对。 哒、哒、哒…… 手指不停轻击着桌面。 再三考虑过后，陆程光拿着这几份文件上报给了队长，准备说服他将这一系列的死亡事件立案侦查。 “这是……确定吗？” 队长白鸣看完陆程光的报告后脸色也变了，眉宇间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透着冷峻之色。 “我也希望这些只是意外，但是根据现在所发现的这些巧合，除了连环杀人案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陆程光紧抿着嘴唇，目光严肃而又深沉。 “那就立案吧，不要声张，这么恶劣的案件不能再让媒体推波助澜，干扰办案。由你负责，尽快抓到凶手。” “是！” 陆程光刚走出队长办公室的门，罗子青就过来悄咪咪问道：“程子，又是什么大案啊？怎么上头这么重视。” “给，你自己看看。”陆程光将手上的资料递给罗子青。 “啧啧……你怎么看几份文件都能发现这么大的案子，果然是霉神附体没跑了。”罗子青摇着头感叹道。 “你才霉神附体呢！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干活！”陆程光缓下了步伐，用手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眸光闪动，霉神嘛？也不至于吧。 这几个死者因为死亡以后过去的时间已经比较久远，而且当时都认定是意外猝死，并没有进行尸检。时间过去太久也保留不了什么有效的线索。 大部分的家属又都经历了中年丧女的悲痛，有几位死者的家属已经搬离了原来的住址，很难找到人。 想要调查出案件的真相可谓是困难重重。 即使是破获了多起大案的陆程光对于这次案件的侦查也是忧虑不已。 凶手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能让这些人看起来都是意外猝死的。 只能通过最近刚发生的一起案件来查找线索了，也就是陈正杭他们的同学吴杰娜的死亡事件。 不过过去了这么些天，吴杰娜的尸体也已经送去火化了，今天正好是她的头七。 陆程光和易楠到他家的时候，家里还摆放着一些祭祀用品，她的黑白头像挂在正厅，脸蛋圆嘟嘟的，笑起来有两颗甜甜的酒窝，显得格外可爱。 据玄阳那个朋友陈正杭所说，吴杰娜之前一直都挺胖的，但是最近两个月她的体重明显减轻了，人也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原本脸颊上的两坨肉已经不见了。 只是她想要再变得瘦一点再去拍张好看的照片，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留存一张近期瘦下去的照片。 “都怪我！都怪我同意她去什么减肥中心，就说让她不要减肥，好好的减什么肥，女孩子胖点儿更好看，她就是不听！” 吴杰娜的爸爸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几岁，双眼黯淡无光，靠坐在墙边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言语之间满是懊悔。 她的妈妈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灰白的头发凌乱，知道女儿的死讯后也没有心思再去打理，对别人不理不睬，眼睛通红，泪已经流干了…… 家中还有一个弟弟，穿着件白色小熊图案的连体衣，1岁多的样子，应该是刚学会说话不久，嘴里一直咿咿呀呀的，不一会儿又“咯咯咯……”笑出了声，拿着一个红色的小球，不时往妈妈身上扔去，想要人和他一起玩，见妈妈不理他，又跌跌撞撞往前走自己把球捡了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他显然不明白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陪他玩儿，也不知道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姐姐了。 见到生人也不害怕，对着易楠他们咧开嘴笑着，和他的姐姐一样，嘴角的那对酒窝深陷，似在欢迎着客人的到来。 陆程光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唏嘘，更加坚定了要抓到害死吴杰娜凶手的决心。 他走到了吴杰娜的父亲面前，低声说道：“吴爸爸，请节哀。我们是警察，关于你女儿的死，可能另有蹊跷，我们收到线报，也许存在人为干预的可能性，我们现在正在对这个案件展开调查。” “什么！你们是说我女儿是被人害死的？！” 吴爸爸闻言猛的抬起了头，原本黯淡的眼睛中瞬间燃起了两点火光，紧咬着自己的牙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和他人拼命。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案件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我能问问吴杰娜死前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对象吗？”陆程光扶了扶他的手，让他不要冲动。 “我女儿她平时就是上学，和她同学一起玩。也没有什么陌生人。” “她最近有交男朋友吗？” “这……我不知道，平时娜娜和她妈妈交流多一点，不过我没看她带什么男生回家过，应该是没有吧。”吴爸爸一脸落寞的说。 “那你们在她的随身物品里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药品或食物吗？”陆程光又问。 “娜娜她……她死前的那段时间一直在减重，所有的食物都是定制的，她报的那个训练课程专门给她准备了食谱，娜娜一般都自己在家里准备好吃的带到学校里，有时候也能直接去那家减重中心订餐。” “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因为减肥过度导致身体变差才突然……” “你女儿出事那天包里放的东西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在这边，警官，娜娜她出事后我们还没有动过她的东西，全都收好放进里面了。” 吴爸爸说着将陆程光和易楠带到了吴杰娜的房间，在她的小书桌上拿了一个粉红色的书包递给陆程光。 里面有她的书本、作业、几张卷子、笔盒之类的学习用品，一个白色的毛绒吊坠，除此之外就是几包芊芊减重中心卖的那种减肥茶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奇怪的药品。 陆程光单独将减肥茶拎了出来准备送回警局再做下化验。 第131章 女孩 将减肥茶用证物袋装好后，陆程光探头往吴杰娜的房间瞟了一眼，指了指房门方向问道：“我们能进你女儿的房间看看吗？” 吴爸爸忙让开了一条道，将陆程光他们领进了吴杰娜的房间，“当然可以，请进！警官，如果我家娜娜真的是被人杀死的话，请你们一定要找到把她害死的真凶啊！” “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陆程光边说边看向了房间内的布置，几乎都是符合这个年龄段小女生的梦幻感粉色色调，床铺、墙纸、窗帘都参杂着粉色元素，搭配色彩斑斓的各式小装饰品，床上还摆着一只穿着蕾丝花边裙子的猪猪玩偶，应该是这个房间主人的睡前玩伴。 床边是一张简约的白色书桌，折叠台灯下，整齐摆放着各种书籍和文具，还有一盆绿色的小仙人掌在阳光下尽情地舒展自己挺拔的身姿，看样子之前被照顾得很好。 墙上还贴了几张时下最流行的偶像海报，里面还夹杂着一张易楠穿着演出服在舞台上唱歌时的画报。 画报上的易楠在聚光灯下尽情挥洒着汗水，深情而又专注，整个人都熠熠生辉。陆程光多渴望这种眼神什么时候也能落到他的身上。 于是便转头看了眼易楠，见他也发现了这张画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了别处，居然还害羞了！ 陆程光怕易楠恼羞成怒便不再把目光停留在他那里，装作没看到墙上那张画报的样子，继续往前查看吴杰娜的房间。 她的书桌上大都是学校的课本还有复习资料，另外有几本言情小说和漫画夹在角落里，有两本书的封面几乎被翻烂了，和崭新的课本不同，看样子这几本书吴杰娜应该是常常看。 陆程光随便翻了几页，没有在书里发现什么异常。 旁边还放着一台电脑，里面的浏览记录大部分是一些减重技巧和训练视频，还有墙上海报里占比最多的那位唱跳偶像的跳舞视频和一些活动路透。 书桌的抽屉上了锁，吴爸爸在她的笔筒中找到了钥匙，里面藏着一本蓝色封面的日记本。 陆程光翻看了最近的几篇。 今天晚饭就吃了根黄瓜，肚子有点饿，不过减肥成效甚佳，和67天之前相比轻了25斤。加油！就能达成目标了。 今天好累啊，不想运动了，坚持不了了，还想吃炸鸡、蛋糕、薯片…… 今天的减重指标没有达到，惩罚自己再做两组训练吧。加油！ 今天远远看了他一眼，又有动力减肥了！ 耶！今天比昨天轻了2斤，天天吃蔬菜沙拉的日子终于能结束了，要不就奖励自己一口红烧肉吧。 …… 这是吴杰娜的减肥日记，不过这里面写的那个“他”是谁？陆程光又往前翻了几页，在日记中频繁的出现了“他”这个字眼。但是对于这个人是谁却没有更多的描述了。 难道是吴杰娜暗恋的对象？就是因为“他”才这么努力的减肥的？ 问了吴父、吴母，他们也对这个人毫无头绪，平时这个抽屉都是上锁的，虽然吴杰娜父母都知道钥匙藏在哪里，但也从来没有随便翻看过。直到今天…… “我就说娜娜她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减肥了，把之前爱吃的东西全都戒了，还缠着我给她报减肥班，居然是这么回事儿。呜呜……娜娜，娜娜她真的好努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呜呜呜……” 吴杰娜的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吴爸爸也面露悲痛，但上前一步将他妻子紧紧地抱住，嘴里说道：“娜娜已经走了，老婆，我不能再没有你，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自从娜娜她……你都没有好好合过眼。” 另一边，小男孩见自己的父母抱在了一起，也一摇一晃走过来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抱抱，姐姐～不见……哇哇哇～” 吴爸爸见到儿子在他脚下蹭啊蹭，不停地哭，终于也偷偷抹了把眼泪，手一捞把儿子扛了起来，放到自己和妈妈中间，轻轻地拍着小男孩的头，忍住哽咽柔声道：“爸爸抱，不哭不哭。” …… 陆程光搜寻完毕，对于这个案子依旧还是毫无头绪，便辞别了吴父、吴母，不再打扰他们祭奠吴杰娜。 “怎么样？「她」在这里吗？”陆程光回望了一下吴杰娜家的大门，问道。 易楠丧气地摇了下头，“我都找过了，不在。” 之前在陆程光问话的间隙，易楠已经在他们家里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吴杰娜的灵体，看来「她」没有回来这里。也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 “也许是在日记中的那个‘他’那里。”易楠低声说道。 “很有可能，这个‘他’大概是吴杰娜他们学校的同学，再问问看陈正杭，知不知道吴杰娜和谁走得比较近，有没有什么关于日记里这个‘他’的人选。” 陆程光边说边把车换了个方向，朝陈正杭的家开去。 “易楠哥，陆警官，你们怎么来了？” 陈正杭正在家里打游戏，对易楠和玄阳他们的来访有些惊讶，难道是吴杰娜的事情有了进展嘛，待听到他们说的话便更为震惊了。 ”吴杰娜喜欢的人？！” “对。”陆程光沉吟了片刻又问：“或者她有没有什么暗恋的对象。” “这……”说到同班同学的恋情陈正杭明显有点害羞，毕竟自己还没交过女朋友呢。他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高音量道：“我不知道吴杰娜有没有暗恋的人，但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杨圆圆肯定清楚，她们一下课就喜欢凑在一起玩。” “我打电话问一下。”陈正杭连忙掏出了手机，他平时出了学校和杨圆圆没怎么联系过，不过有在群组里留了她的号码，在通讯录里翻了很久才找到了她的电话。 “不过这和吴杰娜的死有什么关系？”陈正杭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抬头疑惑问道。 “这些是警方的调查机密，不要多问。”易楠曲起手指敲了一下陈正杭的头说道。这家伙真是和玄阳一样，好奇心都太重了，难怪玩儿到了一起。 “把电话给我吧，我来接。”陆程光对着陈正杭伸出了手，示意他把手机拿过来。 陈正杭撅起了嘴巴，不情不愿的把手机交了出去。 “好吧……但是要是查到吴杰娜死亡的真相一定要和我说。” “行！答应你。” 陆程光拿到手机后开了免提，只听里面嘟嘟两声，很快被接通了。 ”陈正杭吗？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陆程光还没来得及发问，对面杨圆圆疑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第132章 细处 “杨圆圆，我是警察，想问一下你和吴杰娜是好朋友对吧？”考虑到对面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子，陆程光收起了面对歹徒时的冷厉，尽量舒缓平和的问道。 “陈正杭，别耍花样，你要是警察的话我还是玉皇大帝呢，吹牛皮的时候小心点儿别闪到舌头了。” 杨圆圆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本着在学校的时候对陈正杭的了解，第一反应就觉得是陈正杭的恶作剧，马上对着电话噼里啪啦一顿抨击，没给对面的人说话的机会。 “他真的是警察，在查吴杰娜的案子呢！”陈正杭站在一旁，伸长脖子大声喊着。 听到了熟悉的陈正杭的声音传来，杨圆圆也察觉到先前那个沉稳的嗓音确实不像是陈正杭的，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之前那个人真的是警察？但是警察为什么要来找她。杰娜的案子……？什么意思？ “杰娜？她不是因为减肥过度死的吗？怎么还扯上警察了。”杨圆圆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陆程光见她终于不再以为是开玩笑，于是问道：“我们确实在查和她有关的一个案子，想问问你有没有听她提起过她暗恋什么人吗？” 杨圆圆想了想，开口说：“自从杰娜开始进行减重训练后我们就没有像之前那样频繁地约着出去玩了。但是她要是真的有暗恋对象的话肯定会和我分享的，现在她没和我说应该是没有吧。”说到最后，声音里又带了丝不确定。 ”那你有听她提起过为什么要减肥吗？”陆程光接着追问。 “这我也还奇怪呢，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像是突然脑子抽了一样，就去报了什么减重课程，课间也不和我一起吃零食聊八卦了，满脑子都是减肥减肥的，结果就……”杨圆圆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好朋友的离世，悲伤的情绪再也无法压抑。 “她出事那天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情吗？” “我想想，应该没有吧，还是和前一段时间一样，上课，吃饭，她最近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着定制的减肥餐，应该是叫的外卖。” “有看到过她吃了什么可疑的药品之类的吗？” “奇怪的减肥茶算不算？都让她不要吃那些推销的东西她就是不听，果然喝完就拉肚子了，我去关心她，她还反驳说这只是减肥茶的正常效果，有助于泻掉肚子里的脂肪，简直是被洗脑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 杨圆圆想起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烦闷，但她更烦闷的是她的朋友再也不会这样和她拌嘴了，话说到最后，声音中都带了些许哽咽。 陈正杭察觉到了电话另一端的杨圆圆低落的情绪，着急插嘴说：“哎！你别光顾着哭啊！说正事呢。” “陈正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杨圆圆被说破了心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恼怒地继续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 “你再好好想想吴杰娜她那天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陆程光坚持不懈地问道。 杨圆圆静默了片刻，皱着眉继续回忆原本不想再记得的那天发生的所有事，突然高声说道：“对了，那天我看她在上体育课之前还偷偷避开其他人拿了支奇怪的笔在扎自己，我还以为是她减肥减魔怔了，也没有多管。” 奇怪的笔？扎自己？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仪式？还是说她因为减肥带来的连锁效应故意在伤害自己？ 陆程光想着应该也问不出其他的什么了便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你的配合。” “杰娜的死不是偶然是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杨圆圆眼见电话即将被挂断，着急地追问道。 陆程光沉默了片刻，他现在也无法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回了一句，“现在暂时无可奉告。”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吴杰娜对她最好的朋友也没有提起过这个人，‘他’到底是谁呢？是不是就是他诱骗了吴杰娜，从而对她下了手！ “哒哒哒……” 陆程光握着方向盘，加快了手指敲击的频率思索着，但仍旧是毫无头绪！ 易楠看着陆程光烦恼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状似轻松的安慰道：“别着急，我们会抓住他的。”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车正好驶过一家医院的门口，救护车鸣着笛从他们车旁呼啸而过，开进了医院的大门。 易楠的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突然握住了陆程光的手略显激动的说道：“吴杰娜死亡的时候虽然没有进行过细致的尸检，不存在尸检报告，但在出事当天她被送往的医院应该还保存着她最后的接诊病例！” “所以我们可以去医院找找，看有没有她的资料。”陆程光的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 “是的，或许能有所收获。” 易楠顿了顿，又开口道：“或许也可以再找找其他几位死者的，医院应该都还留存着她们的病历。” 陆程光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去看看她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着他转动方向盘改变了车道，直接往市中心医院开去。 吴杰娜当时送往的医院是市中心医院，她的死亡证明也是该医院填报的。 车速飞快，陆程光和易楠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院，和医院的档案管理人员协商后很快便查到了吴杰娜去世当天的病例。 “这就是吴杰娜的病例。”管理档案的工作人员将病历复印了一份交给了陆程光和易楠。 两人对视了一眼，忙拿过吴杰娜的病历资料翻看起来。 上面写着吴杰娜在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处于心脏骤停的状态，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持续抢救了30分钟也没有恢复，最终宣告了死亡。抢救过程中的具体用药都详细记录在了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事项。 “你们这还能找到这几个人的病例吗？”陆程光将那份死亡名单和日期递给了档案管理员问道。 “稍等一会儿，我找找看。” “有了，不过只找到了两个人的，另外几位并没有在我们医院留存病例。”档案员查找了名单上的人和对应日期的资料说道。 看来在死亡的六人中，除了吴杰娜还有两人在死亡当天被送到过这家医院抢救过！ 陆程光和易楠相视一笑，果然找到了，“能再帮我们打印一份吗？” “当然可以。” 档案员将那两份病历打印出来交给了陆程光。 陆程光和易楠拿到另外两份病例后细细看了一遍，依旧是心源性猝死，依旧是大同小异的抢救流程。 虽然拿到了部分人的病例，但对于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依旧还是毫无头绪。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悄无声息地杀了6个人，还没有引起别人的注目，让这几个人都死得这么自然。 第133章 痕迹 陆程光摩挲着吴杰娜病例的右下角，那里签着一个名字，是她来医院当时接诊的医生，姓郑，叫郑前。或许这个医生那里能问到关于当天更详细的信息。 “我们想找在这份病历上签字的郑前医生，请问他在哪里？”陆程光指着病历上的名字对档案员问道。 “郑前医生吗，他现在应该在急诊室吧，要不你们过去问问。” …… 市中心医院急诊室 “郑医生嘛，你们等一下。”急诊处的一个护士听到易楠两人在找郑前，一脸不耐地从护士站出来，往后方的值班室走去。 “郑医生，郑医生，你出来一下。”那护士不停敲着值班室的门喊道。 吱—— 值班室的门从内打开，昏暗的房间里传出一个声音。 “唔……到底什么事啊，小刘。” 一个胡子拉碴，留着一头油腻的卷发，睡眼惺忪的30多岁男医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从值班室里出来。 郑前穿了双蓝色的拖鞋，披着白大褂，还没来得及系上扣子就出来了。白大褂的下摆和衣袖处有些红色黄色的污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联想到医院的环境，易楠猜测或许是在抢救病人的过程中沾染上的血迹或是什么。 “是这两位警官找你。”护士指了指她身后的陆程光和易楠说道。 郑前努力将耷拉着的眼皮上移，往陆程光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虚浮，抱怨道：“警察？我没犯什么事啊，找我干嘛。”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昨晚来了好几个重症熬了一整个通宵，我还想再补一觉呢。” “不知道什么事情，看着挺严肃的，郑医生，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了？”护士小刘低着头小声问道。 郑前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没好气地说：“想什么呢！我这天天都像住在医院里一样了哪有时间干什么坏事。” “没惹事就行，你们聊。” 小刘说完便快步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还有一堆的药品要核对呢。 陆程光见小刘走开了，便上前一步，手里拿着吴杰娜的病例问道：“你好，郑医生，我们想问问这份病例，21号那天，病例上写的这个叫吴杰娜的女学生是你接诊的吧？” 郑医生揉了揉还没完全适应外面光线的眼睛后从陆程光手里接过了病历。 他定睛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是他的签名，虽然每天经手的病患很多，但对于这个病人印象还挺深的，病例上面写的症状他也都还记得，就在几天前，一个挺年轻的女学生，他父母直接跪倒在抢救室门口哭了很久，又是一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那天确实是我接诊的，怎么了？” “郑医生，这病例上面写着心源性猝死，是说她本来就有心脏病吗？”陆程光指着病历上的诊断问道。 “这也不一定，虽然本身就患有心脏病的患者更容易发生，但因为劳累、病毒感染、外力撞击，甚至一些特殊药物等因素也可能会造成心脏负荷过大导致心源性猝死。”郑前拿着病例严谨地分析道。 “特殊药物？也就是说如果用了某种药物也可能造成心源性猝死的后果？”易楠追问。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郑前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点点头说道。 “那天抢救吴杰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吗？” “她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心脏骤停了，动脉搏动消失，全身都是汗，还有严重的脱水情况，符合心源性猝死的症状。”郑前说道。 “你觉得她的死有没有存在人为的可能性？”陆程光又问。 “这个……也很难判断。”郑前拧着眉头，眼睛上瞟，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似乎是在她的腹部看见过几个可疑的针孔，如果不仔细看确实很容易忽略，要不是旁边的皮肤还泛着几片青色的斑块，我也注意不到，一开始还以为是被打伤的痕迹。后来我仔细查看发现应该是她打针的时候伤到了周围的毛细血管造成的淤青。” 郑前思忖了一会儿，又犹犹豫豫地说：“如果……注射了什么特定药物的话，确实能看起来像是心源性猝死，而且也很难判断出来。即使进行尸体的毒理检测可能也发现不了什么东西。” 针孔？腹部？ 陆程光抿着唇想着似乎之前还在哪里听说过这两个词，旁边易楠的声音已经响起。 “是那支笔！”易楠想到了之前杨圆圆在电话里提到过吴杰娜在当天偷偷用笔在她自己的肚子上扎了一下。 陆程光此时也想了起来，难道那支笔上被抹了什么毒药吗？ 他仰头思考了片刻，无意间瞟见护士拿了支笔样的注射器在隔壁床病人的肚子上注射了药物，指着那支药问道：“那是什么药？” “哦，那位病人患有糖尿病，正在打胰岛素，是一种降糖药。”郑前随意看了一眼便说道。 易楠此时也转头看向了那支药，此时护士已经注射完毕，拿着那支笔一样的药剂回到了护士站。 “我在吴杰娜房间的笔盒里见过这种类似的粗笔，只是颜色不同，她的那支是蓝色的。”易楠指着那支药剂说道。 原来如此！ 只要存在过就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只是它藏在细处。 这才是凶手留下的痕迹！ 易楠连忙打开了另外两份病历，用手指描摹着上面的字迹逐字逐句地翻看。 待看到某一处时，他的手赫然停了下来！ 果然！ “你看。”易楠扭头对陆程光说道。 陆程光凑近后顺着易楠的手指看过去，这份病历上记录的查体也显示腹部有针扎样痕迹。 找到了！ 一致的痕迹！ 虽然另外那本病例上没有记录他腹部的体征，但是易楠猜测那位被害人身上也一定存在针眼。 “我们再去一趟吴杰娜家，把那支笔带回去检测一下。”陆程光紧握着那本病历说道。 …… 再次来到那间充斥着粉红色元素的房间，易楠径直来到了吴杰娜的书桌前，那堆书的旁边正静静躺着一个笔盒，上面贴满了和墙上一致的当红偶像的贴纸。 “咔哒——” 他小心地打开了笔盒的盖子，在各种文具的最下方找到了那支蓝色的粗“笔”。 将笔帽拔下，一阵幽光闪过，里面藏着根指盖长度的针头，针头连接处可见透明的可疑药剂，上方还标明了精准的刻度。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红衣少女漂浮在书桌上，用手指戳了戳那支药剂，对它颇感兴趣的样子。 “别乱动！”易楠把红衣少女从桌子上拉下来，低声警告道。 第134章 界限 陆程光将在吴杰娜家找到的可疑药剂送回警局进行了检测。 发现那支表面没有任何标记的注射笔里面装着的是一种新型长效胰高糖素样肽类似物，可以用来降低血糖的药物，也被叫做司美格鲁肽，曾作为神奇的辅助减肥用药风靡过一段时间。 正是因为如此，这一系列的被害者为了达到更好的减重效果，才会使用这种药剂。 但那支注射笔中装着的司美格鲁肽药物浓度是市面上普通药剂的十倍，可以想象，一旦被注射进人体，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轻轻一推，就能迅速引发人体内的一系列反应，导致体内的血糖浓度急剧下降，引发心慌、出汗、昏迷，最终造成心源性猝死的假象。 果然，这些人注射进体内的药物才是导致他们死亡的原因！ 通过技术人员的勘验，那支“笔”上除了吴杰娜的指纹外，没有再发现其他陌生的指纹。难以想象正是吴杰娜她为自己注射药物的行为成了杀害她的一环。 使被害人成为了“行凶者”！ 但是他们现在虽然找到了“凶器”，却压根没有找到能锁定凶手的线索。吴杰娜的账单和通讯信息中也并没有交易这种药的记录。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她到底是怎么拿到这支药剂的呢？ 陆程光看着这个案子的资料，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深思着。 既然这几位死者都曾经在芊芊减重中心报过课程，那就说明凶手在这家中心工作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才能和她们几位被害人都有接触，能得到她们的信息。 “详细调查一下那里所有的工作人员，不管是他们的教练、前台、营养规划师或是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我要尽快看到他们所有人的背景资料。” “尤其注意查查他们有没有什么重大的变故是发生在21号，或者是他们的亲属、爱人有没有在21号这个特殊的日子去世的。” 陆程光眉头紧锁，继续轻点着手指：凶手对于这个数字这么执着，21号这个日子一定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导致他在之后的21号都要杀一个人。 …… 夜色深沉，连空中洒下的月光也变得灰灰蒙蒙，像是被黑暗中隐藏着的阴影遮盖住了原本的光亮，刑警队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易楠看向一脸严肃地看着报告的陆程光，这个人一查起案子来真是不管不顾，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当自己是钢铁人嘛。 易楠走到陆程光的面前拍了拍他的桌子，见陆程光向他看过来后说道：“今天太晚了，先下班回家睡一觉吧，不急于一时。” 陆程光这才注意到了时间，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着易楠说道：“你先回家吧，我再看一会儿吴杰娜死亡前几天的监控，找找能不能发现她接触过什么可疑的对象，等会儿就直接睡在这里，不回去了。” 易楠摇了摇头，眼神透露着今天非得拖他回家不可的坚定，言语间满是不赞同，“不行，你这样身体吃不消的，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这些。” “你这是在关心我？”陆程光怔了一下，接着勾起唇角仰头问道，眸中含笑，带着一丝期盼以及希冀。 易楠避开了他热切的目光，“我关心他们而已。你看洛嘉他们，你不走他们都不敢下班了。” 易楠说着曲起食指摸了摸脸颊，只是看在之前那场车祸的时候救了我的份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过劳死吧。 陆程光这才看到了办公室里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疲惫不堪的身影，机械地做着手边的工作，齐露实在支撑不住已经趴在厚厚的一叠资料上睡着了。 陆程光眉头一皱：他们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看来什么时候得好好给他们操练操练。 不过……陆程光看了身旁的易楠一眼，眉宇间又柔软了下来，今天要不……就算了吧。 “行，我们回家吧。” 陆程光终于松了口，答应先回家休整一下，收拾完东西便将手掌朝上放在易楠面前。 见易楠愣愣地看着他的手，陆程光泰然自若的说了一句：“不牵个手吗？” 周围人的视线立马都被吸引了过来：有好戏看啊…… 这还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铁面无私，一整天都板着个脸的陆警官吗？ 他们这是？？ 最震惊的莫过于罗子青了，这居然是从陆程光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嘛。他们什么时候背着自己这么亲密了，还有之前说的一起回家！难道……不可能！不可能！ 易楠在陆程光的话出口的刹那就意识到了不妙，感觉到众人好奇、探究的视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牵你个头的手啊！ 易楠瞪了陆程光一眼，一巴掌拍飞了他的手，双手插兜，快步走了出去。 陆程光拿了东西连忙跟了上去，“哎……易楠，等等我！别不理我啊！生气了？” 陆程光说着终于追上了易楠，将手往前探出，拉住了易楠的手臂，使得易楠往前的脚步一顿。 易楠拽不动陆程光，只得回头无奈问道：“到底走不走啊？！” “你生气了？”陆程光看了眼易楠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易楠看着陆程光那副样子，终究是败下阵来，睫毛微颤，叹了口气，垂下眼眸斟酌着说道：“我……你要是对我还有想法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给不了你更多。” 随着易楠说完这句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两人笼罩其中，透着压抑和窒息。 漂浮在两人身后的红衣少女此时也屏住了呼吸，没有再往前，不敢出声打扰他们之间的交谈。 陆程光沉默了片刻，悻悻一笑，满心的期待化为泡影，苦涩而令人难受，他沉声道：“你放心，我们说好的当朋友的，我不会再越界了。” 陆程光还以为他们之间可以再进一步，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次小心试探换来的是易楠决绝的划清界限。 易楠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温温和和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透着股不易察觉的疏离感，谁都能轻易走向他，但是并不代表可以走进他套着层层叠叠冷硬外壳的内心。 陆程光以为自己撬开了个洞，实则还在另外一层壳外游走着。他开始不确定起来，自己到底能不能成为走进去的那个人。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也没遇到过这种情感问题，所以保持朋友关系才是他们之间的最优选项吗…… 我到底该怎样才能向你靠近…… 第135章 员工 刑警队办公室 “那宗减重中心连环杀人案有什么新的进展吗？”队长白鸣双手交握，端坐在桌子的最前方问道。 陆程光将后方的投影打开，开始报告他们这段时间查找到的线索。 “我们在被害人吴杰娜的家中发现了一支药剂。” 陆程光将投影上的那支装在笔盒中的蓝色注射笔圈了出来， “经过检测，可以认定这支药剂就是此次凶手的作案工具。这种浓缩了几倍之后的药剂注射到人体之后会引发心源性猝死，不易被人察觉。经过这两天的查访后，我们在另外两个还没搬走的被害人家中也发现了这种药剂，与吴杰娜的那支成分一致。” 陆程光放出了减重中心的照片，“这个凶手在这家芊芊减重中心的客户中挑选受害者，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性，根据减重中心留下的数据，都是在短时间内减重成效显着的。近一年的时间内在各个月的21号连续作案六起，可以正式定性他是一位意向性极强的连环杀手。” “考虑到芊芊减重中心和凶手及被害人的联系紧密。我们对该减重中心的场馆进行了搜查，并没有发现什么违禁的药品，他们卖的那种减肥茶里面虽然含有大黄，但是含量并不多，与21日杀手使用的药物不同。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陆程光说完给罗子青使了个眼色，将投影仪的遥控器递了过去。 罗子青将他查到的资料投影到了屏幕上，接着汇报道：“调查了那家减重中心的工作人员，发现大部分员工都是今年才聘请的。他们在1年多前有歇业过一段时间，为了生计，很多员工都离职了，剩下的都是他们的骨干力量。而这个案件最开始是在去年的12月份出现的。于是我们筛选了在那家减重中心工作了一年以上的员工。” “现在基本锁定了4位员工。” 罗子青拿了四张照片，从左到右一一贴在了一旁的线索板上。 “分别是店长杜鑫，男，40岁，从这家减重中心开业至今就一直在那里工作，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表面上和我们的最后一位被害人吴杰娜还有另外五位被害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不排除凶手有隐秘的联络方式。” 罗子青指着另外一位女士的照片道：“这位是一个叫琪琪的按摩师，原名卢安琪，女，27岁，是那家减重中心配备的首席按摩师，吴杰娜曾有过两次由她经手的按摩记录，最后一次按摩正是在吴杰娜死前一天，存在借着按摩的名义交易药剂的可能。” “清洁工李阿姨，李洁，女，54岁，在这家中心干了很多年，一直没换过工作。但她没什么文化，只会描写自己的名字，我们认为她应该不具备此次精密作案的可能性，暂时可以先排除。” 罗子青停顿了一会儿，指向了最后一张照片， “还有一个营养规划师，李冬杨，女，32岁，她和吴杰娜在近两个月有频繁的通话还有各种聊天记录。照李冬杨的说法是因为她在为吴杰娜定制减重食谱，并需要根据她的体重变化、人体成分、基础代谢率等信息进行食谱的实时更新。她们的聊天记录也基本都是类似的信息。但介于她的工作性质，有机会认识并接触到司美格鲁肽这类药品，她的嫌疑是其中最大的一位。我们对她做了重点观察。” 易楠瞄了一眼照片，戴着副圆边眼镜，微卷的红棕色头发扎在脑后，画了淡妆，遮盖住了两边脸颊上隐约可见的雀斑，五官柔和，有种淡雅的知性美，她会是那个狠辣的连续作案的杀人凶手吗…… 他听到罗子青的声音继续响起。 “已经安排了警力分别对他们实行了监视，基本都是正常上班、下班，逛逛超市之类的，目前没有发现这四人包括李冬杨有什么可疑的行迹。” 陆程光看着四个嫌疑人沉吟道：“凶手现在可能还在谋划着下一次的犯罪，他肯定会在此之前做足准备，提前接触被害人，我们要做的就是得赶在这个凶手下一次动手前抓到他。” 白鸣队长赞同地点了下头：“这次案件的凶手狡猾且手法隐蔽，轻易不会露出马脚，继续对这几人进行监视，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是！” “收到，队长！” “好了，去忙吧。” …… 开完会后陆程光臭着张脸坐在一旁收拾着资料，也许是天气阴着的原因，空气中水汽氤氲，心情也显得格外烦闷。 自从昨天回家后他和易楠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早上也是，虽然起点和终点一致，两个人还是分别出了门。 除非必要，他们互相都尽可能的避开了对方，即使是偶然间目光有了接触也会不由自主地赶紧移开。 罗子青见陆程光和易楠之间一直都弥漫着那股淡淡的尴尬的气氛，怎么看怎么别扭，忍不住偷偷问道：“你们昨天晚上不都还求牵手什么的腻腻歪歪的吗？怎么……回家后又吵架了？” 他拍了拍陆程光的肩膀，自顾自地安慰道：“不过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没有注意到陆程光一瞬间黯淡的目光。 如果我和他连床头都不曾算过，又该怎么到达床尾呢……陆程光情绪低落，怔怔的想着。 远远瞟到易楠从门外进来，陆程光连忙转移了话题，翻看了几眼嫌疑人的背景资料，皱着眉问道：“阿青，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对了，这几个嫌疑人他们的老板呢，是谁？” 罗子青将那老板的信息找了出来，“这家减重中心的创始人叫冷槿，常年都呆在国外，已经几乎不怎么管事了，平时有什么大事也都是通过视频会议联络。” “嗯，这家店从2年前开始一直都是由一位也不怎么出面的代理人监管，据那里的员工所说，这位代理人一年也没踏进过那家减重中心两次，接触到六位被害人的机会不大，所以之前没把她列入嫌疑人名单。” 罗子青站在前面，说完又翻了翻资料，拿出了一张照片，说道：“唔……就是她。” 照片中的人留着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一双丹凤眼毫无波澜的直视着前方，透着几分冷艳和漠然，嘴唇微抿，没有一丝笑意，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尤为清冷。 待到看清照片中的人的全貌，易楠的眉梢微微上挑，眼中眸光闪烁，显然有些诧异。 他认识照片中的这个人！ 居然是她！ 第136章 画家 再一次来到了芊芊减重中心所在的大楼，陆程光和易楠一前一后，隔开了一尺的距离，拾阶而上，经过芊芊减重中心的楼层继续往上走，到达了三楼的位置。 从楼道口再往里走便来到了一个画室门口。 画室的所有人就是之前叫冷栀的那个美女画家，她同时也是芊芊减重中心的法定代理人。 没有想到这位冷栀就是那家位于楼下的减重中心创始人冷槿的妹妹。 她的身份还有她之前一系列奇怪的举动怎么都让人生疑，陆程光和易楠只能再过来盘问一二。 “叮……” 门上悬挂着的竖条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陆程光和易楠推开门进入了画室，和之前一样，没有看到其他来画画的学员，冷栀还是一个人待在最里边的房间里，及腰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后。她手持画笔，静静的站在一块巨大的画布前，画布上染满了大片红蓝相间的颜料，线条流畅，笔触细腻，就是看不出她画的到底是什么形象内容，天空不像天空，海洋不像海洋的。 听到后方的响动，冷栀没有回头，仿佛陆程光和易楠的闯入不过是两颗毫无意义的灰尘，没有引起她的一丝波澜。 冷栀持笔的手依旧保持着原先的稳健，画笔不停，专注的继续完成着她脑海中所构思的画作。 易楠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还是辨认不出画布上具体想要表达的事物，或许是她的画风比较写意吧。 上次着急找玄阳他们，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观察这个画室。 易楠这回审视了一圈，发现整间画室的墙面都被刷上了黑色的涂料，显得很是压抑。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颜料特有的松节油味儿，房间后方一半的空间几乎都摆满了或完工或未作完的各种画作，大都是不知所云的作品，有几幅用了白色的布遮盖着，看不清全貌。天光透过窗户洒在这些画作上，光影斑驳，更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冷小姐，你好。”陆程光见冷栀始终没有注意到他们，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冷栀淡淡的瞥了陆程光和易楠一眼，没有说话，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眼睛里的神色，就又回过头盯着画布继续手上的动作。 “之前就是你救了杜回轩吧。”易楠笃定的说道。 杜回轩说他当时是被一位美女姐姐给送到了医院，想来想去，也只有她了，来这里之前还给杜回轩看了冷栀的照片，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杜什么？”这回冷栀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但手中的画笔依旧不停。 “那个摔下楼的学生。”易楠提醒道。 “哦，你说他啊……” 冷栀的画笔在空中停了一瞬，似乎是在回忆之前的场景。 “我当时觉得房间闷就打开了窗户，没想到刚好有个人攀在外面的墙壁上，他被吓到就摔了下去。没办法……我只是怕惹上麻烦才送他去医院的。”冷栀漠然说道，语气平淡没有起伏，似乎只是在说被颜料弄脏了去洗个手这种小事。 易楠愣了一下，没意料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想来也是，照冷栀这种性格怎么会主动去多管闲事，揽下送杜回轩去医院这件烦杂事。 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了疑问，“那我们之前找人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见过他们几个人？” “你们是在找三个人，我这不是只看见一个嘛，当然没见过。”冷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易楠被她说得噎住了，还能这么解释嘛，这家伙怎么奇奇怪怪的。 “楼下的那家减重中心也是你在管理吧？”陆程光犀利地接着问道。 “嗯……说是管理，就是偶尔去核对个账目罢了。”冷栀淡淡道。 “那就是说减重中心的客户名单你也能轻易接触到吧。” “客户名单？我要看那玩意儿干嘛。” 说话间，冷栀正在进行的画作已经接近了尾声，待画完中间处最后一道蓝色的线条，冷栀的嘴角终于满意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她将画笔在手中挽了个花，放在了颜料盘上，又从旁边的木箱子里拿了支笔在画布的右下角标上了自己的专属记号：“2.l”。 这是…… 易楠在她勾勒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瞳孔微缩，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急忙扯了扯陆程光的手臂，因为过于大力，使得陆程光整个人都向他倾斜了过来，两人的肩膀无意中冲撞到了一起。 为避免易楠撞到旁边的墙壁，陆程光只能顺势搂住了易楠，另外一只手护住了他的头，并往反方向转了两步，用自己的背和墙面来了一次亲密的碰撞，像是一组精心设计的曼妙舞步。 撞到墙壁的刹那，易楠的薄唇擦过陆程光修长而有力的脖颈，小麦色的皮肤下，那里的血管也因为两人的肌肤接触激起的荡漾而怦怦直跳，一瞬间澎湃不已。 陆程光喉结微颤，青筋凸起，感受着近在咫尺那人温润的唇瓣，视线再往下移，就看见了易楠精致的锁骨线条，骨感分明，在白净而光滑的肌肤映衬下，勾勒出一种独特的美感，散发着淡淡的魅惑。 让他忍不住想要低下头狠狠吮吸，细细品尝一番，将那白玉般的锁骨啃噬染红，标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想，面对怀里的这个人，他是越来越没有原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了！ “陆程光，你的背没事吧？” 易楠从陆程光的怀中退后一步，绕到他的身后扶着他的肩头关切地问道，想要触碰却怕弄痛他的伤处，本来之前他们一起遭遇车祸的时候陆程光就受了伤，虽然他说没有什么大碍，但也一直没有好好休养，现在……都怪自己刚刚一激动拽他拽得太用力了。 “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陆程光没有关心自己背后的伤势，眼睛含笑，直勾勾地盯着易楠，只在意现在终于结束了两人间的冷战。 易楠微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是问你的伤！” 易楠不是铁石心肠，面对陆程光那对夹杂了太多情绪的眼眸终归还是败下阵来。算了，随便他吧…… “哦……没事，没事！”陆程光反手拍了拍后背上沾到的灰尘，随口说道。心中却愉悦地想着：这点儿小伤都家常便饭了，根本不算什么事，能得到易楠的关心就更值了。 “没事就行。”易楠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要谈恋爱就出去谈，别在这里打扰我画画了。”冷栀冷着脸把话说完，就把画从画架上搬了下来，又换了块新的空白画布，蘸了点颜料便重新提笔。 这哪里就谈恋爱了？ 易楠没有理会冷栀的嘲讽，又拉了下陆程光的手臂，这次用的力道小了很多，指着冷栀那幅刚完成的画对陆程光说道：“你看她的画！”语气凝重。 陆程光闻言定睛看过去，只见那幅画的右下角赫然标着一个不太好辨识的黑色印花字体——2.l。 这是？ 是21……！ 第137章 可疑 陆程光仔细盯着那画布的右下角，再次确认了画上的信息，确实是“21”！ 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作案的日期，21号！也是独属于他的签名。 他的心立即警惕了起来。 陆程光连忙往前跨了一步将易楠护在后面，又把原本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别在枪套里的警枪给拔了出来，双手握枪对着冷栀，动作一气呵成，厉声道， “举起手来！” “把你的笔放下，慢慢转过来。” 陆程光怕被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药剂伤害，慎之又慎，少见地拔出了枪。 而站在画架前的冷栀被陆程光的动作一惊，慌乱间碰倒了一旁放画笔的木箱子，画笔散落一地，又有几瓶不知名的药瓶从中滚落了出来，其中一小瓶骨碌碌滚到了易楠的脚下。 易楠捡起来一看，是一瓶透明的药水，上面的标签被撕掉了，辨认不出到底是什么药，和那些被害者注射笔里的药剂倒是也有些相似。 易楠和陆程光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凝重。 冷栀想弯身将掉落的东西都收拾好，指尖还未碰到笔端，又被陆程光喝止， “别动！” 眼看着冷栀没有再动作，陆程光握着枪小心靠近，拿出手铐将冷栀的双手缚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把枪插了回去。 易楠又转向了另外几幅盖着白布的画，手指轻轻抚过，正想把布掀开一探究竟。 “喂！别动我的画！”涉及到她的画，冷栀第一次在易楠他们面前表露出了极其激烈的情绪。 双手不停挣扎着，想要扑过去阻止易楠查探她的画作。却被后方的手铐牢牢束缚无法动弹。 易楠的手握住布的末端，用力一抽，白色的布从画框上脱落，扬起累积了许久的灰尘。 21， 21， 还是21…… 每一幅被白布盖住的画的右下角都标着21的字样作为签名！ 看来他们找对人了！ ……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审讯室里，冷栀揉了揉刚刚被解开的手腕，那里已然有了一道明显红痕，眉头微蹙，漠然说道。 “哦，你觉得我们是在找谁？怎么就知道我们找的不是你？”陆程光反问。 “当然是因为我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没做过啊。” “来这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这几个人眼熟吧？”陆程光将几位受害人的照片依次排开。 冷栀没有仔细看，只扫了两眼那几张照片上模糊的人影，便笃定地说：“这都是谁啊，我一个都不认识！” “看都没看就说不认识？！”陆程光用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冷栀的细微动作，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冷峻地说道。 冷栀：“……”，她双手抱胸，面无表情，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 “那些药是怎么回事？”陆程光又问。 “医院开的药，我就用呗，还能是怎么回事。”冷栀轻哼了一声，眉宇间带着轻蔑。 “为什么要在你的画上标上21这个数字？” “什么数字？” “故意在减重中心的楼上租了间画室是想混淆视听方便接触这几个人吧？” “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说你是怎么对她们动的手。” “……” 审讯室里，面对警方的质问，冷栀一直声称什么都不知情，没办法，只能暂时先将她扣押再说。 陆程光他们将冷栀画室里藏着的那几支没有标注名称的可疑药剂带回来送去做了检测。 检测结果很快就报了回来，并非是他们所怀疑的吴杰娜她们注射的司美格鲁肽。 而是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安非他命，是一种中枢兴奋剂，属于管制药品，能放大人的各种感觉，产生欣快的效果，防止疲劳，但有一定的成瘾风险。剂量大了也可能会致人死亡。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获取这种药物的。 虽然这种药剂与凶手所用的药物不一致，但冷栀仍是这个案件最大的嫌疑人。 现在正在对她的住处进行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或者能发现此次作案的药物，来个人赃并获，这样她就再也无从抵赖了。 冷栀住的房子离画室很近，直线距离就相差了800米。 屋子里装修得很简洁，墙面也和她的画室一样刷成了黑色，几乎没有多余的物品，空空荡荡的，像个样板房一样，没有人气，透着压抑与死寂，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布置的家。但如果是个连环杀手的话，居住在这样的空间里也无可厚非。 她家中只备了一双拖鞋，洗手间里放了一支纯色的牙刷，杯子之类的也只有一个，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样子是一个人居住，也为作案提供了便利。 客厅里不止电视，连张沙发都没有，只孤零零的在窗边摆了个画架，旁边还有一些绘画工具，没有在里面发现类似此次作案的那种注射笔。 厨房里也没有什么锅碗瓢盆之类的厨具，看灶上的痕迹应该是很久没有开过火了。 据楼下的保安还有隔壁的邻居描述，这位大美女虽然人长得漂亮，但不大好相处，每次和她打招呼总是冷着张脸，不管对谁都爱搭不理的。 平日里深居简出的，一般出门的话也只是手里捧着幅画，像捧着价值千金的宝物一样去离这里不远的那间她专属的画室里，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家有过客人拜访。 冷栀家里的东西不多，搜查进行得很顺利，在她的储物柜里又发现了几支撕掉了标签的药剂，都统统装进了证物袋，准备全部带回去做下检测。 里面还有不少瓶瓶罐罐的药品，这些倒不是针剂了，都是些口服药，药瓶上倒是标注了名称，陆程光一瓶一瓶的拿到眼前辨认着：甲钴胺、叶酸、吡拉西坦片…… 有些陆程光还叫不上来具体的名称，不知道是些什么效用的药物。这家伙是什么专门卖药的吗，在家里放了这么多药。 “这都是些什么药啊？”易楠颇感兴趣的看着这些瓶瓶罐罐。 “不知道。”陆程光说着把所有的药瓶都摆了上来，满满当当占了半张桌子。 将药都取出来后，又发现底下还压着几张全家福，上面应该是冷栀和她的父母还有姐姐的合照，照片里的冷栀还带着几分稚嫩，笑靥如花，全然不似现在这样冷漠的模样。 2年前她的父母和姐姐都去了国外定居，不知道为什么只留下了她一个人。陆程光想：也许这就是导致她心理出了问题而去杀人的原因吧。 柜子的最下方藏着一本满是褶印的病历，看着有些年头了。 陆程光把病历拿出来翻开来一看，这是…… 待看到上面书写着的潦草字迹，陆程光的瞳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第138章 病症 视觉失认症？ 易楠见陆程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柜子里找到的冷栀的病历，也好奇的探头过去瞄了一眼，就看到了这样一个诊断。 这是什么病？ 易楠困惑地托着下巴，两根手指微动，无意识的摩挲着。 似乎是看出了易楠眼中的疑问，陆程光啪地合上了病历，转头对他从容说道：“带回去问问她本人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易楠将托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 将在冷栀家中搜查到的可疑物品都带回了警局，陆程光再次对冷栀进行了讯问。 这次的进展很顺畅，没过多久，便从审讯室里出来了。 只是陆程光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成功得到了口供而放松，反而沉着张脸，眉毛紧紧皱起，拧成一团，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她有人脸识别障碍，不是她。” “什么障碍？”罗子青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疑惑问道。 “照她主治医生的说法，就是视觉失认症，这是一种大脑的功能性障碍，不光是人，即使看到熟悉的物品也不能分辨，认不出来，也叫不出名字。不能在一堆东西中挑选出相同的物品。” 居然还有这种病！ 易楠闻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怪她的画画不出具体的东西，都是一些莫名其妙、难以名状的事物。而她之前所有奇怪的表现也因为这个疾病的存在而合理了起来。还有她家里和画室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药也应该是因为这个。 “这么说来，这个冷栀根本就没有能力杀人，她连锁定特定的受害者都做不到，而且各种药物混杂在一起，她也认不出自己的作案工具。”易楠低声说道。 陆程光点了下头，没有反对，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难看。 这次确实是他抓错人了！ “那她画上面那些21的特殊标记又是……？”罗子青指着冷栀画的证据照片问道。 “你把这个记号倒过来看看。”陆程光双手抱胸，微微颔首。 倒过来？ 怎么倒？ 罗子青挠了挠脑袋，皱眉盯着那张照片，看着那杂乱无章的画上标着的21的字样，手指一转便将照片调了个头，那画上的21赫然变成了——l.z。 “这难道根本不是写的21？！” l.z，l.z…… 罗子青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母，突然惊呼：“冷栀？！” “嗯……” 陆程光面色深沉，闭了闭眼睛，只小声回应了个嗯字。 之前在审讯室里刚听到冷栀对于这点的解释时的场景陆程光此刻依旧历历在目。 “是我名字的缩写，l.z。我比较习惯倒过来写，所以看着像21吧。”冷栀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抱胸，冷冷地解释道。他们居然就是因为这点认定了他是个凶残的杀人狂！可笑！ 所以这不是代表21而是z.l。 陆程光当时就黑了脸，讯问结束后便将洗脱了嫌疑的冷栀放了出来。 真是闹了个大乌龙，不过现在至少排除了一个有力的嫌疑人。 看来还是得将注意力放回到原先的那四位身上。 “那几个嫌疑人这两天有什么动作吗？”陆程光问。 罗子青摇了摇头，一脸苦恼，“完全没有，不止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还遵纪守法，礼让行人，把摔倒在地上老奶奶扶了起来，简直就是根正苗红的良好民众典范。” “盯梢的人都闲出蛋来了，我现在已经完全想象不出他们会干坏事的样子了。”罗子青喟叹说道。 “现阶段也只能先盯着他们的动作了。”陆程光沉吟道。 “将减肥中心连环杀人案的案件资料都拿过来，我要从头再看一遍，看有没有漏掉什么线索。” …… 警局门口的阶梯上，冷栀回头望了一眼送她出来的几名警员，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烁着冷意，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她又揉了揉刺痛的手腕，心里暗叹道：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虽然他们当场就对抓错人道了歉，但她这心里却依旧心存芥蒂，还有她将要送展的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两个警察弄坏！不明不白的就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有个年轻的警察笑着帮她开了叫的车的车门，“慢走啊，冷小姐。” 冷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眉梢轻抬，一脸的不悦，连个字也不肯施舍。 啪——！ 直接重重的关上了车门就让司机师傅往前开，只剩下一溜烟的尾气，扬长而去。 罗子青尴尬地挠了挠头，回到办公室逢人就宣传，“那位冷大美女果然不认识我的脸，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这样的病，对日常生活也肯定有影响吧。” “程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对这样一位弱女子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啧啧……”罗子青摇头晃脑的指责道，好不容易抓到了个陆程光的小辫子，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终于可以在陆程光面前扬眉吐气了。 陆程光也是满脸黑线，这不是以为她就是那个危险的连环杀手么，谁知道！ …… 厚厚的云层掩盖之下太阳微斜，不甚热烈的阳光透过刑警队办公室的窗户射向凌乱的桌面。 “肚子饿了，程子，易楠，出去吃饭吗？” 罗子青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了太久，一动作关节便开始噼里啪啦的作响。 正埋头在一堆资料里和陆程光他们一起寻找减肥中心杀人案线索的易楠正准备回答，突然接到了何诗韵的电话。 “叮铃铃……” “喂，诗韵姐，怎么了？” “嗯，楠楠，你能来公司一趟吗？聊聊下一张专辑还有后续工作的事情，你都已经休息这么久了，之前那件事也差不多平息了，也该进行下一步工作计划了。” 电话里何诗韵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对之后易楠行程的期待感，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久违的首首新歌都霸榜的盛世了。 “行，我这就来。”易楠回应道，新专辑的制作也是他一直希冀的事情，是目前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为了回馈众位歌迷朋友的等候而势在必行的项目。 他只得握着手机有些为难的看向陆程光，“看来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得回公司一趟。” “没出什么事吧？”陆程光担忧问道。 “没事，只是商谈一些后续的工作计划，我很快就回来。”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我就不陪你过去了。”陆程光瞟了一眼桌上的一大堆资料对着易楠露出了个苦笑。 “你别忙得忘了吃饭就行。” 易楠嘱咐了一句，揣着车钥匙就匆匆离开了。 第139章 偶然 火灾之后，原本新月娱乐的大楼短时间内还不能投入使用，虽然火灾没有对建筑的基本架构造成损毁，但重新装修也是个大工程，现在还没有完工。 于是他们公司租了旁边的大楼当作临时的工作场所。准备等过几个月大楼装修好之后再搬回来。 隔壁的大楼原本是家艺术培训中心，不久前倒闭了，相应的设施一应俱全，不用过多的资金投入就能直接使用。 顶楼的临时办公室里，何诗韵手里举着一叠厚厚的合同，笑着开口：“楠楠，这次终于要回归了，我帮你接了个大项目，你要不要仔细看看。” 易楠相信诗韵姐的判断，而且也不想在公司里耽误太久，那宗减肥中心的案子还没有侦破，心里总有件事悬着。 “没事，诗韵姐，你看过就行了，到时候我全权配合。” 易楠接过合同，刷刷刷翻到最末尾在那上面签了字，完全没有注意到何诗韵脸上突然变得狡黠的笑容：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嘿嘿…… 见易楠签完了合同，何诗韵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了，随手把合同放到了抽屉里，询问关于新专辑的话题。 “下一张专辑的曲目定得怎么样？”对于专业的事情何诗韵完全放手，没有做过多的限制，全权由易楠自己做主，就是不知道这些天他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听说他整天都泡在市刑警队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弄新专辑。 “基本写得差不多了，也制作了几张小样，就等着正式进行录制。”易楠眼角含笑，对这张新专辑的问世也充满了期待。 何诗韵笑意涟涟的又和易楠商定了下一张专辑的具体发行时间，封面的设计风格还有和各种团队的合作事项。 “ok，那就先到这里吧。” “那我先回去了，诗韵姐，拜拜。” “恩，拜拜。对了，新活动的行程定在下周一哦，到时候我让人接你过去。” “好。” 易楠从何诗韵的办公室出来后刚好想上个洗手间，于是没有按照之前进来的路出去，绕了另外一条路。 舞蹈练习室的灯亮着，有阵阵激烈的音乐声从里面传出，连带着外面的地板也因为音乐的共鸣而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应该是公司里的某位后辈还在努力地练习着。 易楠路过的时候，不经意从巨大的玻璃窗往里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瞟让易楠瞪大了双眼，他居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此刻，那道身影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练习室里戴着帽子，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却依旧在旋转跳跃的少年。 里面是简然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新舞台跟着音乐的节奏不断进行着练习，看他满头大汗的那副模样也不知道在这里跳了多久了。 不过令易楠震惊的并不是在练习室里跳舞的简然，而是那个坐在他身后地上的少女。 她一脸迷醉地看着在镜子前舞蹈的简然，嘴里感叹词不断。 “啊！厉害，不愧是他！” “哇……牛啊，这个动作真的帅爆了！！” “这个原来还能这样设计，我又悟了。” 说着说着，那道人影开始跟着简然的步伐律动了起来，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干净利落，每个舞步都精准到位，仿佛编排了无数遍一样，最终以一个游刃有余的高难度空中翻转动作作为整个舞蹈的收尾，一气呵成，充满了无限的激情与生命力。 “咔啦——！” 易楠过于震惊，一下推开了练习室的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发现有人闯入，里面正在练习舞蹈的简然停下了动作，看到是易楠之后又关掉了音乐。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便撑着身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看向易楠，面带嘲讽，“今天这是什么风，居然把易大明星都给刮来了，怎么，闯进我的练习室是也想进军舞蹈界了嘛。” 简然年少成名，一贯骄傲自满，向来看不上易楠，每次一见面总是冷嘲热讽的没什么好话，他觉得自己才是公司里最当红的艺人，歌、舞、剧三栖，每一样他都拼命练习，力争做到最好，可是不知为何却怎么都竞争不过不怎么费力，光光凭借唱歌就收获无数听众喜爱的易楠，好似自己耗费的努力与汗水都是笑话一般。 易楠只当他是个还没长大的弟弟，从来不在意他言语间的刻薄，也认可他对于舞台的专业程度与热情，从没和他计较过。 但就是这副无所谓的态度让简然更加恼怒！ “没事，过来看看，你跳得挺好的。对了，诗韵姐找你有事。”易楠心系简然身后那人，随口找了个借口。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简然咬紧牙关，额间的青筋暴起，老子跳舞哪里需要你来评价。但听到何诗韵在找他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没有当场发作。 “诗韵姐？找我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和你的下一个舞台设计有关。” “我过去一趟，你别乱动我东西啊！”简然两三口喝完了一瓶水，从地上拎起外套骂骂咧咧的从练习室离开了。 把简然支走后，易楠将练习室的门关上，从内反锁，又拉上了窗帘，房间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下来，确定外面的人窥探不了里面后，才站定在那道身影面前，发出了疑问。 “吴杰娜，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楠没想到回公司一趟居然会看见“吴杰娜”！她居然游荡到新月娱乐来了！ 而且他也没想到吴杰娜跳舞跳得这么好，居然能跟上简然的步伐！ 要知道简然起初就是凭借着他高超的唱跳舞台走到了现在。 吴杰娜也看到了突然闯进来的易楠，见他叫走了简然，又奇奇怪怪的拉上了窗帘，不知道要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便兴致盎然的盯着易楠的动作。 听到易楠的呼唤猛地抬头，脸上的激动无以言表，她跺着双脚惊呼道： “你是易楠！啊啊啊啊……天呐！你居然能看见我！还能和我说话！” 一直跟在易楠旁边的红衣少女也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环绕着吴杰娜看了一圈， “原来你就是吴杰娜啊，啧啧。” “你好啊，初次见面，我叫……” 红衣少女打完招呼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名字，只得茫然的挠着头，片刻后又竖起食指摇了摇，“算了，不重要，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终于又有个好玩的……，哦，不，说话的对象了。你都不知道这个叫易楠的家伙不准我这，不准我那的，我都快憋屈死了……” 第140章 梦想 易楠捂了捂头，略显无奈的拎着紧紧贴在吴杰娜身上的红衣少女的后领，手指一发力就把她甩到了一边，像片红纸一样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你先一边玩去……” 红衣少女立时撅起了嘴巴，扭过头蹲在角落里对着墙壁画圈圈：哼，易楠最讨厌了…… 把红衣少女解决掉，易楠又对着吴杰娜问了一次，“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杰娜对眼前这新奇的场景有些惊讶，看了看红衣少女，又看了看易楠，看来她和我是一样的。 回过神来的吴杰娜终于听到了易楠的问话，兴奋的指了指练习室里挂着的一幅简然的海报，回答道：“我是来看他的。” 他！ 这么说吴杰娜日记里的那个‘他’难道是简然？！ 易楠恍然大悟，难怪她房间里都是简然的海报，电脑上也都是他跳舞视频的浏览记录。 但是易楠不理解，喜欢一个偶像，为了他而减肥干嘛要这么遮遮掩掩的，连父母、好朋友都没说，就算写在日记里也是含糊其辞。 却见吴杰娜手指一圈一圈绕着额边的一缕头发，支支吾吾开口说道： “其实……我是因为……喜欢跳舞，想要出道……才去……才去减肥的。我从小就一直有一个女团梦，但是因为之前一直被人肥妞肥妞的叫，怕被人因为我的体型嘲笑我，谁都没说过。” “听说新月娱乐最近要招募一批练习生，所以我才想着一定要把体重减下来过来试试，没想到因为减肥一命呜呼了，唉。” …… 易楠从管理员那里要到了公司里练习生的报名表，翻了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吴杰娜的名字，但是他们公司对于练习生的选拔也是有一定基准的，必须达到相应的业务水平，而且对于身高、体重也有严苛的限制。 原来她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才拼命减肥的啊。 一直以他们公司的简然为偶像，也想像他一样凭借跳舞出道。 怕被人笑话，一直都在默默坚持着，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这件事情。连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说，只是想自己在心里默默坚持着，等到最终开花结果。 原来是这样，并不是因为暗恋谁，她只是费尽了全力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而已。 而这个凶手却轻飘飘地就夺走了她的全部！ 易楠握紧了拳头，看着吴杰娜盯着舞蹈练习室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只觉得心口像是全然没有了缝隙一样，沸腾的血液全都被压缩在剧烈跳动的心脏里面，四处乱蹿，冲击着心脏的内壁，直想要自己凿条道涌出来。 但最终，那沸腾的热度慢慢冷却，无处可逃，只能被禁锢在密闭的牢笼中。 易楠的心底由原先的愤怒涌现出了无限的悲哀。 就算他们抓到了凶手，这个女孩子和她家人的生活终究是回不去了。 但不能任由他再次残害下一个生命，即使不对等，也一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易楠沉声问道。 “他们不是说我是因为心脏病发作嘛。你问这个做什么？”吴杰娜表示疑惑不解。 “其实……你是被人杀害的。”易楠看着吴杰娜身上弥漫着的淡淡黑气，一言在吴杰娜的心里激起万层浪。 “什么！我还以为是自己减肥减得太厉害才得了心脏病呢。” “那支药是谁卖给你的？” “药？什么药……” “就是你给自己扎的那支减肥药，那支药有问题。 吴杰娜尝试着想去回想自己死亡之前的事情，隐约闪过几个片段，但一看到那个画面只觉得突然头疼欲裂，就像整个脑子被一只手在里面搅动生生撕开一样。 “你别着急。” 易楠催动手上的铜镜，莹润的青光闪烁，笼罩在了吴杰娜身上，压制住她身上开始不断蒸腾的黑气。 吴杰娜的思绪断开，只隐约回想起了那只将药剂递给她的手，那只手很粗糙，手指关节粗大，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不再去回忆那天的事情后，头也不再疼痛了。 她放下了原先捂着太阳穴的手，迷茫的说道：“我隐约记得那支药剂拿到手的时候能闻到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 香甜的味道……什么意思，这种药剂还有甜的？ “还有什么其他的能想起来的细节吗？” “那个人的手很粗糙，关节粗大，感觉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其他的我就想不起来了……”吴杰娜想了一会儿蹙着眉轻摇了下头。 “有在芊芊减重中心的工作人员里见过这样的人吗？” “嗯……好像没有，我不太记得了。” “行，实在想不起来那就算了。” 易楠也没再勉强吴杰娜继续回想先前的事情，“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抓杀害你的凶手？” 吴杰娜看了眼练习室的镜子，那里没有映照出她的身影，空空荡荡的，心下有些苦涩，但是她还是想呆在这里继续看简然跳舞，声音坚定，“不了，我想留在这里！” 眼中对于舞蹈的热爱快要满溢出来。 易楠看得出她对于跳舞的执念很深，也就任由她去了。 而她的偶像简然听了易楠的话去了一趟何诗韵的办公室，结果发现诗韵姐原来根本就没有找过他，却因为最近状态不好，在舞台上老是失误被她抓在那里训了半个小时！ 简然也不清楚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前一秒都信心满满能完成动作的，后一秒却总是觉得脚突然变重，像有人在拖他后腿一样。 真是倒霉到家了…… 待意识到是易楠在骗他后，简然紧咬着牙关，怒气冲冲地向练习室走过来。 耍我很好玩儿是吧！ 等到了之后却发现易楠早已经溜了，白炽灯闪烁的练习室里空无一人，他气愤地踢了脚墙壁，震得上面的墙灰坑次坑次往下掉。 但简然依旧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往墙上踢了一脚，一不小心踢高了一点，只听得“嚓～”的一声练习室镜子的右下角出现了几道裂痕。 裂痕的纹路噼里啪啦往上，不多时就弥漫到了整个镜面。 简然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一瞬间的寂静之后…… “哗啦——！” 整面墙壁上镜子的碎片都掉落到了地上，一片一片，犹如冰晶一般，发出好听的声音。 “易楠！！！” 简然看着满室狼藉的练习室发出了一声怒吼，欲哭无泪。 都怪易楠…… 不报此仇，我就不叫简然！ 正在电梯间等候电梯的易楠听到后方传来的响声，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这熊孩子又惹什么事了，看来诗韵姐又有得忙了。 叮！ 电梯此时刚刚好到了，易楠悠闲地步入了电梯，刚好错过了追出来的简然。 正好看到了合上的电梯门。 第141章 晚风 易楠回到警局后，没有看到其他人，只有陆程光坐在工位的电脑前，眉头紧锁在盯着一份倍速播放着的监控录像，桌子旁边还放着一罐未开封的泡面。 “在找什么呢？”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他们呢？” 易楠对着陆程光一连发出了几个疑问。 陆程光见着易楠随口回了一句，“他们去吃夜宵了，我不饿，就留了下来。” “我在看那几位被害人死亡当天的监控，每个人的活动轨迹、事发地点都不一样，加上从沿街商铺拷贝回来的视频，实在太多了，根本看不完。现在才看了三分之二，目前还没找到被害人周边有什么相似的面孔接触过他们。” 陆程光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那双平时锐利的眼睛此刻也半眯着，泛着些许倦意。 “不过也有可能那个凶手根本就不是在案发当天和他们接触的，这样调查的范围与量就更大了。而且我们也查看了这些被害人在事发前一个月内的包裹，依旧是一无所获。” 陆程光将揉着眉心的手放了下来，又抬了抬脖子，按压了两下对侧的肩膀。 易楠看着陆程光倦怠的模样，有些烦躁，拍了拍他的手臂，和他分享了之前得到的信息。 “我有了新的线索。你猜猜我回公司见到了谁？” “谁？”陆程光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皮问道。 “吴杰娜，她居然在我们公司。” 陆程光果然张开了双眼，诧异地看向易楠。 易楠说了他在公司的见闻，听得陆程光不由得一阵唏嘘：原来是这样…… “据吴杰娜描述，给她那支药剂的人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应该是双上了年纪人的手。”易楠眼皮不紧不慢地向上抬起，直视着陆程光的眼，摩挲着下巴说道。 陆程光沉吟了片刻，在电脑上调出了李洁的照片，指着那上面朴实无华，眼角布满鱼尾纹的中年女人说：“那这么说来，嫌疑人里符合条件的便只有那个清洁工李洁，李阿姨了！” “看来得加强对她的监视，我给小王他们发个消息，让他们盯紧些。” 见陆程光在手机上发完信息，易楠抓住了他的手腕就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走吧，一起去吃点儿东西。” “没事，我吃点泡面就好了。”陆程光用手指点了点泡面的包装盒。 “你不是不喜欢吃泡面嘛……”易楠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陆程光挑起了眉稍问道。 易楠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总不能说默默观察了你这么久，每次在罗子青他们一起邀请你吃泡面的时候都注意到你一直都没吃过吧。 陆程光确实没有吃过晚饭，只是在罗子青他们叫他一起去吃东西的时候放了盒泡面在桌上当作借口想再看一会儿监控而已，他也没打算把泡面打开吃了。 不过不管答案是什么，陆程光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起来，只觉得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了，直勾勾地盯着易楠的眼睛说道：“我只是不喜欢太重的调料味。” “我正好看到楼下有个馄饨摊，一起去吃点儿东西暖暖胃吧。”易楠又一次提议。 这回陆程光没有再拒绝，欣然同意了。 昏暗的街角只有那家馄饨摊支着盏灯，发散出暖暖的白光，照亮了沿街的一段路，临近半夜，没有多少人在街上闲逛了，馄饨摊前摆了几张小桌子，只有零零散散的三两个路人坐在小桌子边埋头吃着。 摊主见到了陆程光和易楠的到来脸色不太好，他本来都想着等这一波人吃完就收摊回家了的，结果又来了两个倒霉蛋。 他拉着脸问道：“吃点儿什么？” “来两碗馄饨，两个鸭头。”陆程光帮易楠抽出椅子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等两分钟！鸭头你们两个小子自己来拿一下吧。”摊主捞了两只鸭头放在盘子里说道。 陆程光离得近，走了两步将鸭头端了回来。 就见摊主把火开旺，锅里的蒸汽立马开始升腾，将馄饨下锅微微搅动了一下，又拿出了两个碗往里面放了各种调料。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桌了。 这家馄饨摊的手艺确实不错，馄饨鲜美，鸭头入味，确实勾起了陆程光的食欲，“老板，再来碗面！” 听到这句话后，肉眼可见摊主的脸更黑了…… 易楠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嗯？”陆程光不解，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难道是吃得太快沾上了什么东西？ 易楠指了指摊主的方向，陆程光这才回头看过去，看到摊主正拉着脸不情不愿的煮着他们要的面也勾了勾唇，莞尔一笑。 陆程光看着对面拿着勺子喝汤的易楠，晚风拂来，将他的发丝吹乱，陆程光只觉得那风中带着几分缱绻又迷人的意味，时间要是能一直停留这一刻该有多好，不用再听到易楠时不时脱口而出的那些伤人的话。 吃饱喝足，陆程光和易楠没有再去警局，而是直接回了家，好好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后第二天一早才出门准备继续工作。 刑警队办公室 “程子，你昨天怎么就回家了，我还以为你要熬通宵的，还特意帮你带了点夜宵回来。” 罗子青挠着脖子打了个哈欠，一看到陆程光进门便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哦，我实在撑不住了回家睡了一觉。” “啧啧，你居然还有撑不住的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从前了啊！想当年那一连熬三个通宵气都不带喘的……” “去你的，连着熬三个通宵命都得搭上了！”陆程光作势朝罗子青的方向踢了一脚。 “怎么？你昨天睡在这里了？” “那还不是你害的，昨天给你送夜宵过来实在太晚了，也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于是就和小李他们一起在值班室对付了一夜。” 罗子青说着又打了个哈欠，“那小李呼噜打得太响，我根本没睡好。” “听说你昨天让他们跟紧点那个清洁工阿姨，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陆程光往右手边易楠的方向瞟了一眼，嘴上随意说道：“没有，监控还没看完呢，只是谨慎些总没错，让他们盯着点就是了。” 罗子青听到这解释愣了一会儿，片刻后似乎说服了自己，笑了笑，“也是哦。” “洛嘉，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陆程光看洛嘉已经端坐着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于是问道。 洛嘉轻摇了下头，“还在一一核对中，他们死前一周以内账户支出差不多都是正常的生活开销，没有买卖药物的款项，没什么特别的。” “行吧，只能慢慢找了，继续加油。”陆程光为洛嘉也为自己打了个气。 就又倒了杯水回到办公桌前开始看昨晚还没看完的监控录像。 第142章 账单 临近晌午，洛嘉看到了一行字突然眼睛一亮，抿起了嘴唇，哗哗翻找出了几张纸，反复对照了那上面的表格，“唰”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找到了！” 听到洛嘉的声音，陆程光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走过去沉声问道：“发现了什么？” “我和师傅一起跟所有的被害人家属都聊过，并且拿到了六位被害人的手机，查了他们手机上的各种信息。终于找到了她们之间的另外一个共同点。” 洛嘉的声音发颤，双目灼灼发亮，流露出发现线索的兴奋与激动，他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会儿。 “快说吧，别吊人胃口！”罗子青使劲拍了下洛嘉的后脑说道。 洛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将桌上的其他东西推到旁边，把刚才自己在一堆资料中找出来的那几张转账记录一一摆在了陆程光他们面前，继续说道， “你们看！在每位被害人死亡当天，她们都有一笔开销转给了同一家水果店！” 洛嘉说着把那几笔转账记录用红笔给圈了出来。 “真的耶！洛嘉，你小子行啊！”罗子青趴在桌子前看了他圈出来的那几行记录，又激动地拍了下洛嘉的后脑。 “哎呀——！子青哥，你能别老是袭击我嘛。”洛嘉被拍得踉跄了一下，扶了扶滑落的眼镜撇撇嘴说道。 陆程光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如此，每位受害者在死亡当天都有转账给一家水果店，而且金额普遍在500-600之间，一般水果也没这么贵吧。 不过，水果店？ 和吴杰娜描述的香甜的味道，这就对上了！ 陆程光盯着转账金额后面的地址看了看：一家人水果店。 这个店名怎么听着这么熟呢。 等等，这家水果店不就是减重中心楼下那家呗。 陆程光与易楠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也发觉了这一事实。 陆程光此时脑子里又闪过了一个画面，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将监控视频倒回，调出了他刚刚看过的一个画面。 视频中是其中一位被害者下楼，从一位身高约176，体型偏瘦，穿着红色背心的骑手手中接过一袋东西，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就在那条奇怪的账单支出之后大约30分钟左右。 陆程光将视频拉大，由于那个骑手戴着头盔，辨认不出他的长相，但陆程光将视线下移，那只拎着袋子的手确实皮肤粗糙，关节粗大！ 之前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餐食外卖之类的，没有引起陆程光的重视，粗粗就略过了。 他又翻看了其他几位被害者的监控，除了当时未在监控区域的，陆程光发现其中有3位都在那份款项支出约半个小时后收到过同样一份外卖，而骑手的脸虽然辨认不清，但身形基本一致，而且手上的关节异于常人的手指，粗大约一倍左右。 他们应该都是同一个人！ 看来他们找到疑凶了，但他和之前四位嫌疑人的特征都不同，他们之前一直都把凶手的范围定在了芊芊减重中心的员工中，但是那家水果店就开在楼下，也能清楚明了的知晓减重中心客户的往来！ “走，一起去那家水果店看看。”陆程光对着易楠抬了抬下巴提议道。 …… 一家人水果店里只有先前见过面的那个年轻店员在。 知道陆程光的警察身份后那店员一下子肃然起敬，“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几个人认识吗？”陆程光将被害人的照片摆在了店员面前。 年轻店员皱着眉挑出了两张照片，“这两个我有点印象，之前好像来店里订过餐。” “订餐？你们水果店还能订餐呢？” “是专属的水果低卡餐，警官，你也知道的现在生意难做，想要不被淘汰就必须推陈出新，而且我们店还正好在一家生意不错的网红减重中心楼下，当然要充分利用这个客流量。”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佩服我们老板的高瞻远瞩了，推出了根据他们营养师制定的专属低卡餐，这个销售手段实在是绝了。” “你们老板提出的？” “对啊。”年轻店员疯狂的点头，眼里是对他们老板满满的敬佩。 “那你们的送餐是怎么送的？” “一般都是顾客在微信上下了单，然后我们找骑手配送。” “有固定的骑手吗？” “没有，一般都是随机的。” “这个人眼熟吗？”陆程光截取了一张那个骑手的照片问道。 “嗬……”年轻店员看着照片惊讶出声，“这看着好像我们老板啊。不过我们老板确实有时候忙的话会帮忙去送个餐。” “这个月21号他有去送过吗？” 年轻店员挠了挠头，“21号？唔……记不清了。” 年轻店员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每个月的21号是我们的会员日，都会比较忙，老板都会过来帮忙，可能有出去送过吧。” 21号的会员日！ 陆程光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易楠，读懂了彼此眼中的信息：果然有猫腻！ “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陆程光接着问道。 “嗯～这可是问倒我了，哈哈哈……”年轻店员干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你连你们老板名字都不知道？”易楠诧异地插嘴问道。 “我们老板平时沉默寡言的，我都怀疑他不会说话，一定是受了什么感情创伤。这么说吧，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那种孤独与凄凉。”年轻店员说着还搂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寒战。 “他在店里的时间也不多，我只知道我们老板姓刘，具体叫什么就不清楚了。” “那你们老板的电话号码总有吧？”陆程光问。 年轻店员摇摇头，指了指收银台上那部红色的电话说道：“他都是用店里的固定电话和我联系的。” “行吧，谢谢你的合作。” “警官，我们老板是犯什么事了吗？你给我透个消息，我这工资还没结算的呢。” “这就无可奉告了。”陆程光公事公办的说了一句。 刘老板很小心，陆程光和易楠在水果店里搜寻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他的个人物品，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药剂之类的东西。 出了水果店，陆程光立马掏出手机给罗子青打了个电话，“阿青，去查查这个一家人水果店显示地址的业主信息，找到了发给我。” “得嘞，怎么样，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吗？” “这个水果店的老板很有可能就是凶手，这次我们慎重一点，找到关键证据把他一举拿下。” 第143章 涌现 回到警局，罗子青便将刚刚查到的水果店业主信息告诉了陆程光。 那套房的业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丈夫死后继承了房子，据她所说，一年多以前她将一楼那家店面租给了现在的这个水果店老板。 业主阿姨找出了当时的合同，其实也不是什么正规合同，只是当时随便从笔记本上撕拉下来的一张纸，相当于是一份手写的字据，约定了多少租金而已。 不出所料，签订合同时，那个水果店老板提供的是假的身份信息。 罗子青回想起了刚才在电话里和那个业主阿姨的对话还是眼前一黑。 “您怎么也不核实一下他的身份信息呢？” “这人安安稳稳交了一年房租了，我只要钱到位了，管其他的东西干什么呀，忒的麻烦。哎！胡了！”隐隐还能听到那边打麻将的嘈杂声传来。 罗子青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看来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那家水果店的老板应该是看最近在调查减重中心，看势头不对躲了起来。 “让原来跟着那几个减重中心员工的人撤回来吧，再找两个人去那家水果店蹲点，看看能不能蹲到他。” 陆程光握了握拳，对罗子青继续说道：“再找找水果店周边的监控，查查那个刘老板的生活轨迹，也许能找到他家住在哪里。” “唉，这看监控的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罗子青撇撇嘴抱怨了一句，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上去。 “子青哥，这得看你什么时候抓到这个21日凶手呗。”齐露从一旁探头偷笑道。 “嘲讽我，是吧，齐露，我还记得你这小丫头片子第一次出现场的时候躲我背后哭来着……”罗子青开着玩笑说道。 “哎哎哎，子青哥，你在我心目中就是神探，我哪里敢嘲讽你啊，对吧，嘻嘻。” 太阳西斜，简单在食堂吃了晚饭，回到刑警队办公室后，里面依旧闹哄哄的，每个人都还在忙碌着。 易楠看着洛嘉身前又堆了一叠厚厚的资料便过去瞟了一眼，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没事，没事，易楠哥，我名单我已经看了一半了，很快就能完事，你就歇着吧。”洛嘉连连推辞。 “等等，这份减重中心的客户名单怎么比之前海海哥给我们的厚这么多？” 易楠手指抚上那叠厚厚的资料，随意翻看了两张。 “哦，客户名单啊……是这样的，那家减重中心一年多以前前出过一起事故，1年以前的顾客名单没有在肖海海要到的名单里，那份名单里只有重新开业后来到减重中心的客户。” 陆程光在旁边开口帮忙解释道，“我们在他们公司电脑里发现了完整的客户名单，洛嘉正在重新筛选，看除了最近一年的那6个猝死者外还有没有未发现的受害者。”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你……” 易楠就在这时捕捉到了一份单子上的照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等等！ 他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脸色一变，紧抿着下唇将那张在右上角贴着二寸照片的纸给抽了出来。 这五官……这眼神？ 照片中的女孩子脸圆嘟嘟的，下巴上的肉褶成了三层，几乎看不到脖子的存在，戴了副笨重的眼镜，再往下是红色的圆领，和红衣少女裙子的领口几乎一摸一样。 “怎么了？易楠哥，这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洛嘉看着易楠突然抽出了一份名单奇怪地问道。 “嗯，我也不好说……”易楠眯起了眼睛又将那张照片拿得远了一些看过去，接着犹豫的低头看向洛嘉，“能不能把这照片稍微p得瘦一点，再把眼镜去掉。” “p图？！”洛嘉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对！”易楠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我尽量试试吧。”洛嘉接过了那张单子说道。 …… “嗯，下巴那里再把肉削掉一点。” “这样？” “对对！”易楠托着下巴点了点头，又朝着桌子前面的红衣少女对照着看了一眼。 “不是吧，你真的觉得这个胖子是我？！我这都快瘦脱相了！”红衣少女嘟起了嘴巴，将宽大的衣袖撩上去，捏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二两肉，气呼呼地质问着易楠。 易楠略微摆了摆手没有理会红衣少女，盯着电脑屏幕继续对洛嘉说， “脖子再细一些。” 看着电脑里经过一步步修饰完之后渐渐和她趋于一致的面容，红衣少女闷闷不乐的不再说话了。 “就是这样！” 易楠叫停了洛嘉的动作，看向了这张根据面部骨性结构p瘦了之后焕然一新的照片，又看了看旁边红衣少女相似的脸部轮廓，只是旁边漂浮着的这个的脸更加削瘦而已。 他想他已经找到了一直游荡在减重中心的红衣少女的身份了。 易楠对着红衣少女眨了下眼睛，似乎在说：你还说这不是你！ 红衣少女将眼睛紧贴着屏幕，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欲哭无泪，“我去，这还真的是我！” 片刻后，她又从原本坐着的桌上蹦了起来，飞得老高，瞬间恢复了精神，“我这能从这么胖减到现在这样还真是厉害啊，对吧，易楠。这毅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啧啧……” 易楠捂了下脸，无奈地勾起了唇角，红衣少女这乐观至上主义的精神他可算是领教到了。 “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陆程光瞄了一眼原照片下对应的名字：刘恩！ “你们查查她是不是也是在某个月的21号死亡的。”易楠指着电脑上和红衣少女长相相同的照片，笃定说道。 除了陆程光，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都更为疑惑了：看了眼照片就能看出这人死了，真有这么神！ 倒是陆程光靠近后扯了扯易楠的衣袖，小声问道：“是她？” 听到陆程光模棱两可的两个字，易楠却瞬间明白了他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知道陆程光说的那个“她”代表着从减重中心跟回来的红衣少女，便点了点头，回道：“是！” 看得众人云里雾里的。 “原来我叫刘恩啊，终于能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嘿嘿，我应该也是这个21日杀手的其中一个被害者吧。”刘恩兴致勃勃的将身体靠着查找资料的洛嘉，嘴里念念有词。 洛嘉火速翻找了资料，查到这个女孩子叫刘恩，18岁，果然已经离世了，就在2年前，死亡日期果然是在2年前的12月21日。 洛嘉侧过头瞄了一眼易楠：真的神啊，我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看一眼照片就找到受害者了。 她就是这家减重中心最早发生的一起死亡事件。 第144章 记忆 而接着在后面第二个死亡的人与刘恩的死亡日期一模一样。 “这个刘恩肯定是该案件的关键人物。”陆程光点了点屏幕上刘恩的照片对说道。 “我看也是。”罗子青附和说。 既然锁定了具体对象，就好办了，警方很快拿到了刘恩的个人信息。 根据记录显示刘恩确实是因为减肥过度，导致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据减重中心的工作人员回忆，这个叫刘恩的年轻女孩患有厌食症，不管减了多少体重都觉得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胖，依旧在进行极致地减重。 为了安全着想，这还是减重中心第一次限制了客户再次进入场地，因此不管是店长还是营养规划师都对她印象深刻。 更别说她还在那段时间去世了。 就是因为陷入了刘恩的死亡风波，芊芊减重中心实在支撑不下去才在1年多前闭店了一段时间，等事件平息之后才重新开门营业的。 结合之后被害者的死亡时间，这个叫刘恩的女孩大概率就是这一系列案件的起因。 “去找找刘恩家属的行踪，他们极有可能就是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是，陆哥！” …… 例行晨会上，罗子青正在汇报案情进展，根据刘恩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了她父母线索。 “这是刘恩父母的资料，母亲张秀荷，48岁，是位小学语文老师，现在调到了一所乡下的小学任教。案发当时不在安宁市。” “父亲刘志明，52岁，也是一位老师，但他教的是化学，2年前他们的女儿离世后夫妻两人就离婚了，他的现住址还在查证中。 而根据我们目前找到的线索来看，这个刘志明基本符合本案凶手的一系列特征，一家人水果店的店员也指认了他就是减重中心楼下那家水果店的老板，是我们本次案件的重要嫌疑人。” 这人好面熟啊……对哦，他就是我爸爸！爸爸…… 刘恩看着投影上刘志明的照片，之前记忆中模糊的父亲形象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刘恩拧着眉搜寻着脑海中杂乱的记忆碎片，豁然，一个悠闲地躺在水果店柜台后的躺椅上，看着电视的中年男人浮现了出来。 那张躺椅不停的晃动，不停的晃动，男人打了个盹，不小心将遥控器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是什么记忆？这里不是那家水果店吗？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回忆？ 刘恩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些画面都赶出去。 “你怎么了？”易楠见刘恩出现了异样于是问道。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是爸爸！不……不要！不要再杀人了！”刘恩捂着脑袋低声呢喃着。 “什么？” “水果店里，减重中心……爸爸，不要啊！” 易楠听着刘恩断断续续的话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明悟了。只觉得像是拨开了云雾，所有的事情一下子都串联了起来。 那家水果店的老板就是刘恩的父亲！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刘恩会被困在那家减重中心的原因或许就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刘恩死后或许一直都跟在她父亲的身边，一开始可能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 但是接着她发现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的死亡而改变了，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在周密谋划后杀掉了一个又一个和她一样陷入减肥漩涡的其他对象。 她想要阻止自己的父亲犯罪，却怎么都办不到，她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虚无，触碰不到现实，也触碰不到现实中的父亲。 就这样日复一日，见证了父亲的犯罪，居然渐渐就淡忘了自己的记忆…… 也忘记了留在这里的初衷是为了阻止一起起谋杀案。 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父亲！ 最终成为游荡在这家减重中心的一只孤魂野鬼…… 和易楠的猜测大差不差，刘恩的记忆开始不断地闪现，一幕接着一幕。 她记起了之前的一切，记起了爸爸在跟踪选定的被害人，记起了她抓着爸爸的胳膊苦苦哀求让他不要再继续错下去，记起了因为爸爸杀人而痛苦不堪的自己。 直到她渐渐淡忘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也忘记了她想要拯救那些减重中心里潜在的被害人。 她之前只隐约感觉自己肯定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种必须要守在那家减重中心的执着，日复一日呆在那里，看着人来来往往。 记忆像电影一般一帧一帧恢复的同时，刘恩灵体的稳定性也开始逐渐崩塌，她的身体变得忽隐忽现，越来越黯淡。 原来是这样啊……刘恩长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阻止不了爸爸，不过好在有人能阻止爸爸继续错下去，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易楠，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接着她的整个人连同最后的笑容在最后一次闪烁后就完全消失，再也看不见了。如同炽热的红蔷薇在短暂的盛开过后就永久地凋零，最后落入了泥中，化为乌有，消逝殆尽了。 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她回忆起父亲的面容后再去他跟前见一面。 又消失了啊……易楠捂着自己的胸口，那种酸胀感并未随着刘恩的消失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你怎么了？”陆程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易楠肢体间微小的动作。 “没事，一定要抓到他！”易楠将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用力握住了陆程光的手臂，神情瑟瑟。 “我保证。”陆程光拍了拍易楠的手郑重地点了下头。 …… 抓捕经过进行得很顺利，刘志明潜藏在了他前妻乡下的房子里。 在他之前的出租屋里也找到了与凶器成分相同的药剂，以及几位受害者的跟踪照片。 刘志明本身患有糖尿病，很容易就能获取司美格鲁肽这种药物。 而他挑选的受害者都是对于减重的欲望非常强烈的人，也只有因为这种迫切的需求才导致她们慢慢掉入了刘志明精心编织的陷阱中。 他先是放出了诱饵，起初提供了正常剂量的药剂，果然每位被害人的减重效果都显着提升了。接着刘志明算好了时间，在他女儿死去的21号开始了他的行动，在特定的日期猎杀这些像吴杰娜一样怀揣梦想与希望的年轻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我只是受不了自己女儿就这样死了。” 审讯室里刘志明捂着脸痛哭流涕，面对警方的证据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不！你只是个释放了自己心中恶魔的杀人凶手罢了。” 陆程光说完最后便走了出去，身后是缓缓合上的审讯室大门…… 第145章 目 晨曦初露，一连几天的阴雨过后天终于放晴了，空气清新而湿润，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城市也从睡梦中渐渐苏醒，路上的车辆开始忙碌的穿梭往来。 滴滴——！ 易楠拖着行李箱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从后面传来。 “易楠老师，这边……”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缓缓从后方驶来，在易楠边上停住，黑色的车窗摇了下来，车上，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挥着手大声招呼着：“易楠老师，您好，我是您的新助理。” 她不是之前在三白山遇到过的那个刘雅嘛，易楠记得那个时候她是跟着剧组一起拍摄的副导演啊，怎么…… “你怎么来当我的助理了？”易楠将自己疑惑问出了口。 刘雅没想到易楠这么直接，露出了个郁闷的笑容，我也想好好干副导演的，奈何之前的剧组停工之后一直没有接到新的工作。 她也需要生计啊，没有钱怎么在安宁这个偌大的城市生活下去呢。正好看到新月娱乐的招聘信息，没办法，只能先应聘助理凑合一段时间再说了。 不过幸好她接了这个工作，没想到是来当易楠的助理，他在圈内向来以脾气好着称，之前在三白山也偶然见过他私底下的样子，这几个月的助理生涯应该不会太难熬。刘雅想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说来话长……先上车吧，易楠老师。” 刘雅跳下车帮易楠拉开了车厢门，眯着眼睛做了个请的姿势。 “哦……行吧。” 易楠弯腰上了车，在位置上坐稳后便问道：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易楠只知道诗韵姐和他说要为新专辑预热去参加个活动，需要几天时间。但是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具体的工作流程，诗韵姐只是说先保密，要给他一个惊喜。 刘雅显然也得到了何诗韵的嘱咐，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微笑着说道：“等到了您就知道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诗韵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易楠将u型枕套在脖子上，又扳动按钮将座椅调低，因为出门实在太早，他有些疲惫，靠着汽车座椅眯了一会儿。 “那到了叫下我。”易楠迷迷糊糊对刘雅说道。 睡着后在车上的时间便过得更快了，易楠只觉得驶出了市中心，没一会儿功夫就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太阳已经高挂在空中，易楠将手抬起，阳光透过指尖的缝隙直射下来，照得人有些晃眼，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热。 “易楠老师，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嗯？你不一起进去吗？” “我们有工作人员专用的宿舍，到时候有事的话再呼叫我就可以。” 嗯……奇奇怪怪的。 易楠把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拖着行李沿着灰白色石板铺设的小道走了几步，便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这是一栋位于郊区的三层别墅，外观造型独特，墙面采用了米白色、橙色的混合涂料，同时还有大面积的玻璃材料，整体风格很是时尚与舒适。 从郁郁葱葱的花园步入，便看到了别墅大门前草坪上竖着一个巨大的心形标志，旁边是用可爱的字体写着“心动之家”的立体标牌。 在周围满满当当的粉红色气球映衬下立时充满了暧昧的氛围。 这是什么鬼！！！ 易楠在看到标牌的那一刻头顶立马浮现一个巨大的问号，嘴角开始不自主的抽动。 他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诗韵姐的电话，一字一顿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接的到底是什么活动？” “嗯……我没和你说过吗？这个节目的制作人是我朋友，专门邀请你参加节目的录制，人家诚意满满我也不好拒绝。楠楠，这合同……你可是都亲手签了的。” 何诗韵显然是在装傻充愣。 易楠确实想起了之前回公司签合同的事，但是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是要来录制这个叫什么「恋爱进行时」的恋综。早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接这个工作的。 居然被坑了！ 易楠眼角跳了两下，张了张嘴， “我……” 不待他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何诗韵便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连珠炮似地轰炸了过来， “楠楠，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公司经历了很多事情，再加上之前你的各种广告合约都相继暂停了。这公司的资金紧缺，我也不想帮你接你不喜欢的工作，奈何他们实在给得太多！” “而且这是你的综艺首秀，节目到时候肯定能博人眼球，获得巨大的热度，到时候再推出新专辑肯定事半功倍。楠楠，为了公司全体员工的利益，只能牺牲你了，就录制个节目而已，还能认识一些新朋友，何乐而不为呢。而且你也知道要是罢录的话，那违约金……” 易楠：“……” 勉强同意了节目录制的易楠叹了口气，扣了扣行李箱的把手，终于迈步走过那排显眼的心动之家的标牌，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 新节目的录制很快就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少热议。 “听说了吗？易楠去参加恋综了！” “什么！我家男神的综艺首秀居然就是恋综，不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yyjh，自闭了。” “一起去的还有谁？” “网传最近挺火的那个新人演员沈如夏也会去。” “是刚演了那部《不期而遇的你》的那个沈如夏吗？我真的很喜欢她！” “小道消息，刚刚在金阳奖斩获最佳男主角的沐寒澈也是嘉宾之一。这个综艺的阵容也太强大了吧！” “天呐，我的两大男神同在一个综艺，这个沈如夏到底是上辈子救了谁啊，居然能和他们共处一室录制恋综，啊啊啊啊……” “所以我们的澈夏cp要合体了嘛！激动！激动！” “不关心其他人，只专注易楠，好久没出现在节目里，终于又能见到新鲜的易楠了，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希望能看到他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 安宁市刑警队 陆程光面色不善地刷着手机，原本只是想偷偷关注一下易楠他最近的具体行程。今天一大早他就出了门，只是说了一句有工作要出去几天，也没说去哪里。 没想到一搜索他的名字跳出来的就是这么一个大瓜！ 这小狐狸，才说不想和我有进一步的发展，转头就去参加了恋综！ 好！ 很好！！ 陆程光额头的青筋跳动，握着手机的手嘎吱作响，像要把手机捏爆了一般。 “陆哥，陆哥，你知道易楠去参加恋综的事情吗？平时看你们关系那么好，他肯定和你透露过这个消息吧。” 齐露兴奋的话无疑又在陆程光的心上插了一把刀：不，他们一点都不熟，他可不就是才刚从手机上刷到的消息嘛。 第146章 录制 罗子青见陆程光一直在窗边盯着手机，便拿了一份案卷递了过去。 “程子，这个报案人是说近期收到了死亡威胁信，你看看。” “就恐吓信而已，为啥把案件转到我们这里？” 陆程光没有接过案卷，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明显兴致缺缺的样子。 “光光是恐吓信的话自然没那么严重。但是收信人确实频繁的出现各种意外，不是有花盆从楼上掉落就是汽车的车胎突然滑脱。所以需要派两个人去那边给人做一个详细的笔录，顺便查探查探能不能借机找到一直试图伤害他的犯人。” 陆程光这才瞄了一眼报案人的资料，他眼皮上抬，眸里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我去！” “也行……”罗子青下意识的随口回了一句，愣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陆程光想主动揽下这个差事的时候又惊咦出声，“嗯？！！！” “怎么回事，程子，这种事让洛嘉带两个实习生去就行了，怎么还劳您大驾呢。” “没事，顺路。”陆程光淡淡回了一句。 …… 这边，易楠拖着行李刚打开了小屋的大门，有隐约的说话声从内里传来，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换鞋区，有四双鞋子已经被安置在了橘黄色的地毯上，一双男士的休闲鞋、一双黑色皮鞋，两双不同色系的高跟鞋。 看来里面已经有人先到了。 易楠换了拖鞋推着箱子走了进去，屋子里整体的色调很鲜艳，显得生命力蓬勃，带给人一种愉悦与刺激感，与这个恋综的基调相符。 粉色的云朵形状长条沙发上已经坐了四人，果然和门口摆着的鞋子一样，是两男两女。 沙发前的桌子上摆了一瓶红酒，几碟水果和小吃，看样子是聊了好一会儿天了。 “你们好，我是易楠。” 易楠还未看清人脸，进门后就粗粗打了个招呼。 待他定睛一看，有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正坐在沙发的边缘，面无表情地发着呆，和另外三人之间隔了一个座位的距离，也没有参与进他们之间的话题。 易楠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错愕，居然这么快就又遇见熟人了——冷栀，没想到她也来参加了这个节目的录制！ 之前错把她当成了嫌疑人带到了警局还挺不好意思的。尤其现在知道了她的视觉失认症就更加觉得内疚了。 “原来你就是易楠，我认得你的声音，所以你不是警察啊……” 冷栀终于说出了她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轻挑着她那双丹凤眼，眸光流转，魅惑中带着几分清冷，在镜头底下就像是在对着易楠眉目传情一般。 看得外头屏幕前的工作人员尖叫出声，这效果有了！将画面对准了易楠的脸上。 易楠尴尬说道，“冷小姐……你也在这里啊，哈哈……” “怎么，这么不想看到我？”冷栀反问。 “没有没有，哪会啊，之前的事都是个意外，还请冷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易楠手心渗出了一溜的冷汗，堪堪回应道。 一旁舒适的窝在沙发上原本和其他人聊天的身材较为娇小的女生见进了小屋后一直保持高冷人设的冷栀终于开口说话了，于是问道：“怎么？你们两个私底下认识？好有缘份啊……” “孽缘。”冷栀平静的吐出了两个字。 “呵呵……”易楠干笑了两声，对着发问的沈如夏说道：“也不算认识，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见过面。” 易楠刚看过她演的那部《不期而遇的你》，对她还有印象，虽然现实当中没有交流过，但还是认识她就是近来在演艺圈崭露头角的沈如夏。 “连录个节目都能遇见，那看来是很深的缘分了。” 易楠瞄了一眼已经恢复高冷不再有说话欲望的冷栀，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 “你好，易楠老师，久仰大名！我叫沈如夏。” 沈如夏见场面似乎尴尬了下来，起身后将一头栗色的卷发往后撩了一下，扬起了个甜甜的笑容和易楠握了下手。 “你好。” “我叫李晨朔，你好，超级喜欢听你的歌。” 坐在沈如夏左手边一个穿着黑色休闲服的阳光大男孩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易楠跟前，眼神明亮，充满了真挚的热忱。 李晨朔是一位自媒体博主，大学刚毕业，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家自媒体公司，靠着各种美食旅行视频在网上小有名气，也收获了一些粉丝。 或许是还处在人生的萌芽时期，整个人显得格外阳光开朗，将自己的喜恶直接都真诚地摆在了脸上。 “谢谢～”易楠合着双手，略微俯了俯上半身回道。 “易楠，你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自己得到的是假消息呢，一向独来独往的你居然也会来参加这种节目，果然是在走下坡路了嘛。” 沐澈寒的话一如既往的犀利，他一袭酒红色的正装，慵懒且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支着脑袋，微微倾斜了身子，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流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洒脱。 易楠有和他在各种典礼的后台见过几面，但每次见面都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从来没有认真交流过，只能算作点头之交。 “沐寒澈，好久不见。”易楠没有在意他话语中的奚落，对着沐寒澈笑了笑。 沐寒澈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快要见底的血色液体在杯中缓缓旋转，将杯壁也染上一抹妖异的红，接着他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确实挺久了，好长时间没在颁奖典礼的后台见到你了。”沐寒澈从来都是有话就直说，不藏着掖着，从不顾虑其他人的想法，也不知道靠着他那张嘴在平时得罪了多少人。 “自然比不上如日中天的沐老师了，哈哈哈……” “那是自然，我的身价可不是你们能企及的。就是某些人一起拍了部剧就一直要贴着蹭热度，连上个节目都不安生。”沐寒澈眼睛往右边斜睨了一眼，轻笑了一声，对于这种捆绑营业的行为很是不屑。 沈如夏在一旁只觉得如坐针毡，她也不想上赶着往这个毒舌的沐寒澈身上凑，只是这是公司制定的营销方案，她也没有反对的权利，她的眼睛弥漫了一层水雾，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晨朔在他俩中间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而冷栀只是自顾自地坐在边上，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反正她也不认人，只要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待到节目录制结束就好了。 要不是李姐说录完这个节目就能帮我搞定画展的场地她才不会来这里自找麻烦呢。 工作人员心声：我们好好的恋综呢，说好的暧昧呢？眼神拉丝呢？氛围感呢？这究竟是什么人间修罗场啊！ 第147章 意外 就在小屋里的气氛降到冰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啪”的响声，像是行李箱倒地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接着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外面款款走来。 进门的女士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长裙，将她的腰线修饰到极致，只堪盈盈一握，尾端波浪形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茶棕色的中长发用一根同色系的发带扎了条松松散散的麻花辫，顺着纤细的右颈部斜斜地垂落，知性中透着几分俏皮。 “大家好，我叫聂心儿，很高兴认识你们。” 她站定在客厅的中间，向着众人招了招手，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来人显然引起了沐寒澈的兴趣，他眉梢上挑，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下，终于离开了一直靠着的沙发，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你好，我叫沐寒澈，这位美丽的聂心儿小姐，拿行李箱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绅士来做吧。”沐寒澈躬身说道。 “那就多谢了，沐先生。” 聂心儿没有假意推辞，落落大方的让出了底部有些破损的行李箱把手。 “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我正愁该拿这个不受我操控的行李箱怎么办呢，刚刚你们应该也听到了，它还在门口摔了一跤。”聂心儿嘟着嘴开了个小玩笑，带着几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示弱。 沐寒澈勾了勾唇角，眼里的兴味更浓，他接过了行李箱，稍稍挪动了一下，发现底下的轮子果然不怎么听使唤了。 沐寒澈连忙上前一步，牵起了聂心儿的手关切地问道：“那心儿你没有受伤吧？” 聂心儿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侧身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踝，“还好，就不小心被撞了一下，不碍事。” 怎料幅度过大，“撕拉”一声，背后的面料不堪其负，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背后的一抹雪白，引人遐想。 聂心儿顿时涨红了脸，一下子直起身子将手别到了身后，脚趾扣地，想要远离这个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沐寒澈趁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原本穿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一扬，犹如酒红色的翅膀闪过，披在了聂心儿的肩上。 “谢谢。”聂心儿双手紧紧抓着披在身上的外套，嘴巴微动，声音细小如丝，几不可闻。 要不是沐寒澈离得极近的话，或许也会错过这句道谢，他低下头温柔的轻声说道：“不用谢，我先送你上去吧。” “嗯……”聂心儿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沐寒澈嘴角泛起笑意，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虚虚搂着聂心儿的肩就往二楼的住宿间走去。 镜头外看着两人之间互动的工作人员顿觉热泪盈眶：终于来了个正常人开始步入我们甜蜜恋综的正轨了！他们两个有点好磕哦…… 易楠只觉得刚入场就看了一场抓马好戏，这可比隔着屏幕看有意思多了，他扬起了嘴角，看来参加这个节目也不全是坏事嘛，可以近距离观赏剧情。 只不过要是自己不是里面的参与者就更好了…… 看沐寒澈带着聂心儿上了楼，易楠转头对楼下的三人说道：“那我也先上去安置一下行李。” 说完便也推着自己的行李箱从木质楼梯走了上去。 刚把行李箱抬到二楼，易楠便看到二楼转角平台的扶手处，沐寒澈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 “聂心儿呢？” “在房间里换衣服呢，良好的耐心是作为一个绅士的基本素养。” “哦，是吗？”易楠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眨了下眼睛。 “男士的房间在左手边，你要进去的话不要走错了，打扰到别人就不好了。” 沐寒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放进嘴里，打火机的火焰微闪，尼古丁的气味便弥漫了开来。沐寒澈将整个身体都倚靠在了栏杆上，右手夹着烟，嘴唇轻呼，逸出了一圈白色的气体。 “咔——” 易楠耳朵微动，听到了沐寒澈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雨水击打木桥的声音，还贯好听的。 但易楠本能的察觉到了似乎是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看到了沐寒澈倚着的栏杆晃动了一下。 “小心！快过来！” 易楠的话音刚落，在沐寒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木质的栏杆完全从下方断了开来，往后倒去，连带着沐寒澈的上半身也向后倾倒…… 易楠的肢体动作先于头脑的支配，下意识的几乎是在栏杆断裂的刹那，他就甩开了行李箱，往沐寒澈的方向跑去，堪堪在他的脚完全离地前抓住了他的脚踝，使得沐寒澈整个人像倒挂金钩一样头朝下吊在了半空中。 “哐——啷——” 那道栏杆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从二楼的平台摔了下去，跌落在了一楼的大理石地板上，碎成了好几节，连木屑都嘣得老远，有一小片甚至飞到了沐寒澈的脸上带出了一道血痕。 “哒……” 血液顺着沐寒澈的脸颊滴落了下去，在白色的地板上印出了一朵漂亮的红花。 客厅里的几人听到这边巨大的动静都聚集了过来。 “啊！” 沈如夏看到从二楼平台倒挂着的沐寒澈立马面色发白，捂着嘴巴发出了一声惊呼。 聂心儿换好了衣服开门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不敢上前。 沐寒澈倒吊在二楼，仅凭着易楠抓着他脚踝的力道支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他倒是比其他人心都大，看准了时机收紧腰腹间的肌肉，往上一用力，想尝试着卷起身子抓住二楼的地板。 “哗～” 竟然抓空了，沐寒澈的身体顿时来回哐哐晃荡，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觉得丢脸，脸涨得不是一般的红。 唉！就差那么一点点，只剩10公分就能成功上去了，沐寒澈收拾好心情，绷紧肌肉又试了一次。 “喂，你别乱动啊！” 抓着沐寒澈脚踝的易楠苦不堪言，本来这个位置就不好着力，他又哐哐弹动，这谁受得了啊。 “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行吧，不动就不动。 沐寒澈撇撇嘴，还不忘双手抱胸摆了个帅气的pose。如果忽略地上的一片狼藉的话倒像只暗夜中潜行的俊美的吸血鬼。 而镜头后的工作人员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了一跳，此刻终于纷纷涌入了拍摄场地。 “沐老师，啊！” “易楠老师，您坚持住。” “你们先在底下搭个垫子……” “拿条绳子过来，先把人固定一下。”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在大家的合力下，最终有惊无险的把沐寒澈从上面救了下来。 第148章 人为 救完人后，易楠卷起了袖子，因为体力透支便随意的坐到了地上，靠着二楼转角的墙壁大喘气，旁边躺着劫后余生的沐寒澈，两人相视一笑，虽然看着狼狈，依旧还是有种和谐得异常的凌乱美。 “谢了，易楠，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客气了，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兄弟我认了。只是你抓得我脚踝都快脱臼了，还有我的衣服，唉，变得又脏又皱的了。”沐寒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皱着眉嫌弃道。 “得，我就该让你摔下去的，省得救你一命还得听你抱怨。” 感情您这差点儿摔下楼在意的只有衣服呗。 不过…… 易楠看了一眼前方栏杆的断裂处，断裂面的前半部分和后方参差不齐的截面比起来明显平整了不少。 难道是人为的么？那么针对的……？ 易楠又看了看旁边的沐寒澈，还有不远处站着的聂心儿等人，神色深深，会是谁呢？ 此刻节目组的导演还是有些后怕，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还好易楠反应快，不然沐寒澈掉下去可真是非死即伤了，这个节目也完蛋了。 此次节目采用边拍边播的形式，今天拍摄完成后，第二天晚上20点整，剪辑组的工作人员就要加急剪出一期节目在全平台放映播出，拍摄任务紧急，虽然出了个小意外，但因为各方的协调问题，现在停止录制几乎是不可能的。 本来导演原先计划的是采用直播的模式，但因为其中几位嘉宾的强烈反对而停摆了，现在只能采取这种拍摄方式，进度非常赶，就这会儿休息的工夫，幕后的剪辑工作就已经开始了。 沐寒澈换了套衣服，和他的经纪人单独在房间里商谈着，就是否继续拍摄的问题产生了分歧，他经纪人紧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沐寒澈受伤的左脸。 “这可怎么是好，你靠的就是这张帅气的脸蛋，可不能出什么问题啊，这破节目要不就别录了，大不了赔违约金好了。” 沐寒澈倒是没怎么把这个小意外放在心上，他抚上了左脸那道细小的伤痕，本来伤口就不深，上过药之后已经没有再流血了。 沐寒澈神色轻松地拍着经纪人的肩膀安慰道：“我一向运气好，李哥，你就放心吧。” “而且我可不想又被别人说我耍大牌。” “那你可得小心点儿！别逞强知道么，等这个节目录完还得进组呢。”经纪人显然不相信沐寒澈说的虚无缥缈的运气这种事情，依旧忧心忡忡地嘱咐道。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将二楼平台的扶手简单修整了一下，放置了几盆植物略微遮挡，拉了条临时的警戒线阻止大家的靠近，又在上面挂满了装饰的彩灯，整得比原先更好看了。 将掉在一楼的扶手残渣收拾干净，拍摄就紧赶慢赶地继续进行了。 “好，工作人员抓紧离场，把场地空出来给各个嘉宾。” “沐老师补完妆了吗？感谢您的配合，之后几天我们会更注重拍摄安全的，请您放心。” “好，现在开始试音，各个部门做好准备，5分钟之后我们继续录制。” 重新聚集在客厅里的几人都换了件比初次亮相更为居家的衣服，只有沐寒澈依旧是一套颜色鲜艳的骚包正装，由于之前倒挂的事故把头发毁了还重新做了个造型。 ”寒澈，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没受伤吧。”聂心儿将坐姿略微倾斜朝着沐寒澈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但是让美丽的女士担惊受怕就是我的罪过了。” 沐寒澈拉过聂心儿的手，低头轻触了下她的手背以表示歉意。 之前发生的小插曲瞬间拉近了众人的距离，反正再紧张也紧张不过沐寒澈挂在二楼的那一幕了。 李晨朔也自如了不少，暖场道：“行了行了，别聊刚刚的事故了，太吓人了。心儿姐姐，你好，我叫李晨朔。” 前面发生了太多意外，李晨朔现在才向聂心儿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 “易楠，易大歌手还有沈如夏，沈小姐我也都认识，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姐姐叫什么名字？”聂心儿走到了冷栀面前，俯下身子微笑着问道。 “冷栀。”冷栀一脸冷淡的轻吐出两个字，没有打算继续寒暄的意思。 面对冷栀的冷脸聂心儿也不介意，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然后拿出了五个小礼品袋，说道：“我给大家准备了份小礼物，是我自己烤的蔓越莓饼干，你们尝尝。” 聂心儿将饼干一一分发给了众人。 “谢谢～心儿姐姐。”沈如夏甜甜的道了声谢，接过袋子后立马打开拿出一块饼干尝了尝味道。 “太好吃了，心儿姐姐，到时候教教我吧，到底是怎么做的。” “没问题。”聂心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易楠也尝了块饼干，确实挺好吃的，不过这味道怎么好像有些熟悉，他挑起了眉看了看包装袋，上面并没有什么标识。 “怎么了？易大歌手，是饼干有什么问题吗？”聂心儿敏感的察觉到了易楠的小动作，眯着眼柔声问道。 “没有，没有，挺好吃的，谢谢你送的饼干。”易楠打消了之前的疑虑笑着回道。 沐寒澈不喜欢甜食，没有打开聂心儿送的饼干，只是端起了他先前的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聂心儿看在眼里，笑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一味劝说让大家都尝尝饼干，分寸感极强。 李晨朔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拍了下手提议道：“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我看冰箱里有不少食材，要不先做点吃的吧。” “你们还有人会烧菜吗？”李晨朔试探着问道，不过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会做饭的。 话音一落，小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其他五人坐在沙发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回答这个问题。场面一度又变得十分尴尬。 “你不介意我笨手笨脚的话我可以帮忙打打下手。”沈如夏幅度极小地举起了手怯声道。 “我也可以帮忙，就是做得不太好，到时候请多担待。”聂心儿也紧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也能搞定，你们就坐等着吃好了。”李晨朔说完撸起袖子就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怎么行呢，我还是去帮你吧，洗个菜刷个锅之类的。”沈如夏也跟在后面去了厨房。 “那我们也过去吧。”聂心儿提议道。 沐寒澈这才不大乐意的挪动了自己的脚步，不过没有往厨房里走，而是就近在餐桌旁又懒洋洋的坐了下来，驻着自己的下巴，刚好是个绝佳的观赏位。 第149章 频发 易楠和冷栀也互相在餐桌对面坐了下来，易楠本来也想去帮下忙的，不过厨房里已经站了三个人，一下子就显得满满当当了，而且自己这水平确实也帮不上什么，便识趣的没有进去添乱。 冰箱里提前就放满了节目组精心准备好的各种食材，李晨朔没有看菜谱，随便挑了几样，便刷刷刷地开干了，看得出来确实是个会做菜的。 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手起刀落，做菜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翻炒的时候还带出点儿火星，确实蛮好看的，让易楠不由得赞叹坐在观赏位上实在是个明智的选择。 在沈如夏和聂心儿手忙脚乱的帮助下，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很快就完成了。 “简单做了一点，你们快吃吧，之后的几天还请多多指教。”李晨朔把最后一道可乐鸡翅端上桌，将围裙解开，坐下来说道。 沈如夏也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夹了块鸡翅尝了一口，入口的刹那，她眼睛一亮，连忙感叹道：“哇，李晨朔，没想到你看着年纪这么小，这厨艺还真不错啊。” 一向吝于称赞他人的沐寒澈在吃了几口菜之后也没有挑刺，眼睛微微眯起，说了一句：“还行。” “这哪里叫还行，简直就是专业厨师了好吧。”沈如夏立马反驳道。 易楠略有些诧异，真的有这么好吃嘛，他知道，在沐寒澈的口中，“还行”，两个字是代表了多大的赞美。 他也夹了几筷子的菜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易楠轻击了两下筷子，眼角含笑，还是比不上某人的水准。 易楠吃着碗里的饭菜，眸色深深，思绪已飘得老远：也不知道……陆程光现在在做什么？这个节目好像得录制个七八天的样子…… “心儿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饭吃到一半，沈如夏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 “对啊，对啊，心儿姐，你看着就好像很聪明的样子，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啊？”李晨朔紧接着附和着道。 旁边沐寒澈也装作不经意间伸长了脖子朝着聂心儿的方向，想知道这个问题答案。 冷栀专注着吃饭没有说话，她对于食物的味道要求不高，能吃就行，但家里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她已经是很久没吃过了，感觉还不错，于是下意识的屏蔽了所有打扰她吃饭的声音。 易楠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也挺好奇的，这聂心儿虽说不是明星，长相也不够明艳，但从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一次成为众人焦点的聂心儿粲然一笑一笑，手指轻触下唇，“直接告诉你们就不好玩了，要不你们猜猜看？” “我猜……是律师吗？”沈如夏率先猜测道， 聂心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金融行业的？” “不是哦～” “模特？” 聂心儿儿摆了摆手，“不是。” “我知道了，是老师吧！”李晨朔拍了下手信誓旦旦说道。 “嗯……差不多。”聂心儿歪了歪头，唇角上扬说道。 “耶！居然猜对了！”李晨朔开心的拍了下桌子，他就感觉聂心儿的气质和他之前的一位老师莫名相似，果然是老师啊。 易楠盯着某处，突然开口问：“心儿小姐是在银湖大学任职吗？” “咦，易楠先生怎么知道？”聂心儿有些诧异，她可以肯定自己先前与易楠并没有过交集，他是怎么知道的。 易楠指了指聂心儿包上扣着的那枚印着星空下的湖泊的徽章，“这枚应该是银湖大学的荣誉勋章吧，据我所知只在银湖大学教授内部流传。” 聂心儿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包，点了点头，“没错。” “哇，心儿姐，你好厉害啊！居然在大学当老师，我还以为你包上的那枚徽章只是个好看的装饰品呢，都没有注意看。”沈如夏眯着星星眼感叹道。 “没有，我只是偶尔去上几节课而已，并不是专职的。”聂心儿谦虚道。 沈如夏：“那也很厉害啊！不像我智商不行，学习一直都不好，没办法只能选了表演专业。” “不过这位冷小姐是做什么的？”聂心儿话锋一转，将焦点对准了一直干饭的冷栀身上。 结果人家冷栀像是压根没听到一样，依旧专心致志地吃着饭，连个眼神都没给。 等了一会儿，聂心儿见冷栀没搭理自己，脸上完美的弧度开始渐渐僵硬：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还是沈如夏偷偷贴着聂心儿的耳朵说了一句：“这位冷栀姐姐就这样，你别介意啊，她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说超过3句话的，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是画画的。”易楠见饭桌上的气氛开始凝固，开口说了一句。 “这也是易楠先生猜出来的？”聂心儿捂着张大的嘴巴讶异问道。 “不不不，我可没那么神，只是之前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稍稍了解了一点点。”易楠解释说。 沈如夏又和聂心儿咬耳朵道：“他们两个有仇……” 易楠额角滑下三条黑线：这也不算有仇吧！就是说你们这讲悄悄话能不能再小声点，是生怕其他人听不到嘛。 就在几人杯盏交错间，一只小虫子煽动着薄薄的翅膀，飞得忽高忽低，在前厅转角处一盆开得正盛的晚香玉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它的味道不够香甜，又越过餐厅的门廊，晃晃悠悠的就冲着坐在餐桌旁的某人扑棱过来。 “导演，15号镜头被只虫子挡住了，拍不到嘉宾啊。” “找个人去弄一下，这种小事还要和我汇报吗？”导演扯着嗓子喊道，脾气欠佳，刚刚出了点意外，这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赶上进度。 “不用了，不用了，导演，它飞走了。”摄影老师见遮住镜头的黑影往前移动，逐渐缩小，右上角的视野越来越清晰，赶忙又说道。 不过这虫子怎么……看着不太对劲啊……算了，不管了，录制要紧！ 餐厅里，李晨朔突然抬起头左右望了望，“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沈如夏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什么声音？” 听他这么一说，易楠好像确实也听到了奇怪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在以极高的频率震动的声音。 循声找过去，待发现究竟是什么东西后，易楠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沐寒澈的头顶有只黄黑相间、全身长满虎斑纹的蜜蜂正在上面盘旋，由于振翅的速度极快以至于左蹿右跳，忽闪忽现的，最后终于降落到了沐寒澈的头发上…… 第150章 有惊 沐寒澈注意到了其他几人的说话声骤然一停，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或者说是，他的头上。 整个空间里顿时弥散着一股寂静的诡异与焦灼感。 沈如夏甚至大叫了一声，害怕地跳开了，神情瑟瑟的躲到了柱子后面，只露出一双小兔般的眼睛朝这边观察着。 “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沐寒澈眼睛轱辘轱辘的转了几圈，抬起手就想要往头顶上抓去。 “别碰它……” “不不不！” “别动！” 结果立马遭到了大家强烈的制止。 沐寒澈面上一僵，连忙停住了已经抬到一半的手，不敢再往上伸去，“到底是什么啊？是虫子吗？”他崩溃的又问了一句。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含有剧毒的虎头蜂……”易楠盯着沐寒澈头上那只比一般蜜蜂体形大了不止两倍的物种脸色铁青的说道。 这虎头蜂看样子是被沐寒澈身上的香水给吸引了过来，将衣着鲜亮的他当成了自己的“食物”。 聂心儿和李寒澈听到这大名鼎鼎的毒蜂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满脸惊惧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他们知道这只看着就凶猛无比的昆虫来者不善，但也没想到它居然会是世界五大毒蜂之一，这要是一个不慎被叮到了岂不是有可能连命都要搭上。 连连也和沈如夏一样退到了柱子后面。 冷栀则神色冷静地观察着虎头蜂的形态特征，手里还虚虚的描摹着，她之前只在图片上见过，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赏过，倒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沐寒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惊扰到头上的东西，不敢再有大动作。 易楠辨认出了蜂的种类，将衣服的帽子拉上，把自己包裹严实，顺手捡起李晨朔椅背上的围裙做了个网兜并在网兜的口子上绑了个活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蜂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朝着沐寒澈靠近。 眼见那只体表生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绒毛的虎头蜂渐渐从沐寒澈的头上往下爬，接触到他的额头，用它那发达的大颚攀进沐寒澈的皮肤，紧绷起尾部即将把它的尾针插入时，易楠眼疾手快，抄起桌子上的水杯“噗”地就往沐寒澈的头上泼了上去。 那只虎头蜂受惊后急忙飞离了沐寒澈的额头往前蹿来，嗡嗡嗡，一头撞进了易楠事先做好的网兜里。 见它钻入，易楠连忙抽紧了兜口上的绳子，将虎头蜂困在了里面，确认它逃不出来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一摸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幸好刚刚没有手抖。 易楠看向了刚被泼了一杯水的沐寒澈，颗粒分明的水珠正沿着他的发丝滴落，刚做好的发型没坚持两个小时又毁于一旦了。 他这人也太倒霉了点吧。 “我运气也太好了吧，这都没事，易楠，你是我真兄弟啊，又救了我一次！”危险消除，沐寒澈终于敢动弹了，甩了甩头上的水，大力地拍了下易楠的肩膀说道。 就是说，我也不是那么想当你的兄弟，风险太高了！易楠叹了口气，暗自吐槽。 “这毒蜂到底从哪里飞进来的？是客厅的窗户没关吗？不会还有吧！也太吓人了！”沈如夏见这害人的虫子被抓住了，小步小步地从柱子后面挪了出来，不过依旧还是抱着自己的手臂，一脸后怕地往四周张望，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易楠摸了摸下巴没有开口，虎头蜂属于社会性昆虫部落，它们一般来说是群居性的，在山地和野外最常见。 但是据他所了解，安宁的气候并不适宜虎头蜂的繁殖与生长，这附近应该不会有这种蜂聚集才对。还是说…… 易楠回忆了一下进入餐厅前的场景，他可以确定所有的窗户都关严实了，而且每个人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即使是房间有窗户没关也不会进入餐厅这个公共场所。也就是说虎头蜂不可能自己飞进一个密闭的空间，除非它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在沐寒澈差点儿坠楼的事故之后，包括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几乎所有人都进入过这个空间，也许就是在那时有人偷偷放出了这只有着致命毒素的虎头蜂。 易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将水渍擦干后恢复了帅气的沐寒澈，究竟有谁想置他于死地呢？ …… “导演！是虎头蜂！”工作人员所在的另外一栋小屋里一直在观察着拍摄进度的摄影老师惊呼道。 “艹！” 导演忍不住口吐芬芳，今天难道是犯了什么冲嘛，怎么意外一个接着一个，这节目到底还能不能播出了！ “嘉宾怎么样了？” 还没等到其他工作人员回答，导演顿时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连滚带爬地就打开了通往另一栋嘉宾所在小屋的侧门，在两栋建筑之间连接着的走廊上狂奔，边跑边祈祷着：“沐老师，易楠老师，沈如夏老师……你们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刚跑进嘉宾他们待着的餐厅，导演就看到了易楠将虎头蜂困在兜里的那一幕，同时耳麦里传来摄影老师激动的呼喊：“导演，导演！他们没事了……你别担心！” 导演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能不能别老是讲这tmd废话，这还用汇报吗，我自己都跑过来看到了，你的消息还能再滞后一点吗！”想当初他可是连体测都没这么拼命过，谁能想到录个恋综居然还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导演过度运动后的肌肉一阵一阵地跳动着，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人家就想录个甜甜的恋综有错吗，这都快搞成惊悚悬疑片了。 解除了危险之后，大家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李晨朔看到了餐厅门口倒下的导演，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导演，你没事吧？要不要叫辆救护车？” “不不不……”导演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不用，不用救护车，我休息一下就行了，刚刚可吓死我了。” “是挺吓人的，导演，你刚刚没看到，那么大的一只毒蜂呢！”沈如夏将手攒起比了个大小，接着又一脸娇羞的看向易楠，“幸好易楠哥哥把它给抓住了。” “呵呵，运气好而已。”易楠摸了摸头说道，对于沈如夏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不适应。 就在这时导演的耳麦里又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导演，是有人报警了吗？有警察在门口。” “报警？哪还顾得上这个啊。怎么会有警察过来。”导演诧异说道。 紧接着便听到大厅那边传来的响动。 “叮咚，叮咚……” 门铃声之后，又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众人心中都是一惊，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人吧…… 第151章 无险 “咚咚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的敲门声越发急促，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让小屋里众人的心弦都跟着紧张起来。 易楠见其他人都没有动作，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拎着手里的兜就去了前厅将大门打开，待看清来人后顿时大吃一惊，比先前遇到虎头蜂的时候尚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嗨……”易楠扣着手打了个招呼。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陆程光站在门外，眼睛里闪过一丝愠色，他紧抿着嘴唇，面庞上的肌肉因长时间的紧绷而显得有些僵硬。 确实有点，不过易楠没敢开口说话，眼神飘忽，也不敢直视陆程光的脸。 奇怪！这怎么突然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即视感，我可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不对不对！我就参加个恋综而已干嘛要在意陆程光的想法。 易楠晃了晃脑袋，将纷乱的思绪甩了出去，挺起了腰杆，问道：“你怎么……来了？” 在陆程光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易楠的气势又渐渐弱了下来，腰杆子也变得没那么直了。 “这话不应该我来问吗？你出息了，都来参加恋综了是吧！”陆程光冷着脸说道。 “这……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嘛。” 奇怪，干嘛要和他解释这么多，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易楠嘴上还是很诚实地向陆程光解释了一句。 “仅仅是工作需要？” “当然！都怪你表姐擅自帮我接了这个综艺，我也是今天刚知道这居然是个恋综的。” 听完易楠的话，陆程光眉梢轻挑，紧绷着的面部肌肉终于开始松懈了下来，嘴角隐隐上扬：原来是这样！所以并不是他自愿来的。 “易楠哥哥，到底是谁啊？”屋子里的沈如夏见易楠迟迟没有回来，走过来打探了下情况，看到气势逼人的陆程光，双手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易楠的胳膊，同时将身体也依偎了过来。 陆程光的面色瞬间又阴沉了下来，眼角抽动：这就是你所说的被迫来的？！我看不怎么像啊！ 看到陆程光明显不悦的神色，易楠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从沈如夏手中抽了出来，一边向她介绍，“这位是陆程光，陆警官。” “警察？怎么到这里来了？”沈如夏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惊慌失措的问：“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又？”陆程光抬了抬眉梢。 易楠耸了耸肩，指着一直拿在手里的网兜，略显无奈地说：“就是它。” 他简单和陆程光阐述了一遍之前在小屋里发生的意外。 陆程光听完易楠的讲述后心中的不悦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对易楠的担忧，他手一伸夺过了易楠一直拿着的装了那只剧毒虎头蜂的兜，眉头蹙起，握紧了易楠的手，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你放心吧，我没事。”易楠回握了下陆程光的手说道，又指了指网兜里的虎头蜂，开玩笑说，“有事的是它。” “你怎么这么莽撞，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就好了。”陆程光指责道。 “我这不是看有点有把握嘛，当时那情况刻不容缓啊。不过，你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恐慌，易楠贴着陆程光的耳朵小声问道：“难道是附近发生凶杀案了？” 面对易楠的突然靠近，陆程光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耳边嗡嗡作响，压根没听清他的最后一句问话。 “什么？” “附近有凶杀案发生吗？”易楠又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就好似一根轻柔的羽毛一般，挠得陆程光的耳朵直痒痒，接着蔓延到了心口…… “咳咳～”陆程光清了清嗓子，缓过神来，这才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里边的一位遭到了死亡恐吓的公民。” “恐吓？” “对！” “那位公民不会恰好叫沐寒澈吧？” 陆程光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他自己说了吗？” 果然！就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易楠说出了对之前两起针对沐寒澈的意外的推测。 “看样子这位恐吓犯并不只是口头上威胁威胁，还付诸了行动……” 陆程光：“正是因为这样这个案子才转到了我们这里，除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今天之前，这位被恐吓者已经遭到过两次不正常的意外事件了。不过他运气好，都没有出什么大事。” 易楠不置可否的摸了摸下巴，这样看来沐寒澈这个家伙的运气真是挺好的，凶手多次下手都没能得逞。 “先进来吧。”易楠这才想起之前一直在房子门口交谈，便让开了一条道，邀请陆程光还有他后边跟着的一个眼生的实习警员进来。 陆程光进屋后将装着虎头蜂的网兜又封进了一个玻璃罐子里，来到众人聚集的餐厅，一眼就认出了泰然自若地坐在餐桌旁的冷栀，他指着人惊讶问道：“她怎么也在这？” 易楠摊了摊手，“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冷栀朝陆程光翻了个白眼，显然也是听声音认出了这个让自己平白受了场不愉快的审讯的陆警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冷栀冷哼一声，“陆大警官难道还想限制我的自由吗？” ”当然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冷栀小姐。”易楠帮陆程光解释道。 “原来冷小姐也认识陆警官啊？”沈如夏瞪大了双眼好奇地看着易楠三人，深藏着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表面上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呀。 奈何易楠三人都不是多嘴的性格，而且他们之前怎么认识的这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任凭沈如夏怎么追问也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陆程光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径直来到了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角面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沐先生，你好，我是安宁刑警队的，我叫陆程光。” “你好啊，陆警官。”沐寒澈已经将湿了的外套脱下来，稍微打理了下头发，恢复了他一贯精致的模样。 “来这边是想详细问问关于你之前收到的恐吓信的事。”陆程光说出了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的话。 “恐吓信！”导演失声喊道。 导演这才惊觉警察原来是冲着沐寒澈来的。原来他之前就收到了恐吓信，而且还遭到了袭击，这么说来，今天在录制现场发生的事情也可能都不是简单的意外咯。 导演并不傻，转眼之间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我的沐大公子，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招回来一颗霉星嘛！不对，不对，呸呸呸，诸邪退散，霉运退散…… 第152章 信件 小屋里其他人的心神在听到恐吓信的时候也都渐渐开始不安起来。 “难怪我右眼皮直跳，这个凶徒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也一起……” “我就说今天怎么会出这么多意外，连毒蜂都遇到了，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办？节目还能不能继续录下去，等一下可就开天窗了。” “这沐老师都遇到这种事了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来参加我们节目啊！要是我的话吓都吓死了！” “现在收拾东西跑路还来得及吗？” “还是算了吧，要是没有这笔工资我也是个饿死的命。” …… 就在众人都惴惴不安地小声议论的时候，案件的当事人沐寒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嗯？我根本没报案啊。” 那这可真是见鬼了，记录上明明登记了沐寒澈的大名，而且还写明了今天要到这个郊区别墅录制节目的行程。 实习警员小孙也立马拿出报案记录核对了一下：“没错啊。” “是我报的案，我报的案，”沐寒澈的经纪人李哥举着手从人群里挤过来说道。 “李哥，你怎么还惊动警察了啊。”沐寒澈扶额无奈道。 “当然要报警啊！我可没你心那么大，都出了这么多事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经纪人李哥控诉道。 “警官，是我报的案，请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犯人，保证我们家寒澈的安全。” 李哥滑步上前，双手握住了陆程光的手，就差给人跪下了。 陆程光将手抽了出来，“好好说话！” “是是是！”李哥立马站直了说道。 陆程光打开了自己的搜藏笔记，接着询问道：“所以你们最开始收到这些恐吓信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沐寒澈眼神有些迷离，他压根不记得收到恐吓信的日期了。 还是经纪人李哥回忆了片刻，说：“大概半个月前吧，混在了粉丝的礼物里，结果打开之后居然是封奇怪的信件。一开始没有在意，随手就扔了。警官，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会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上周我寒澈拍完戏从影棚出来回酒店的时候有盆花突然毫无征兆的就从他鼻尖擦过，砸了下来。” 慕寒澈连连激动的插嘴说道：“这我还记得，要不是我运气好，刚好觉得阳光有些晃眼停了一下就被那花盆砸成重伤了。当时我觉得这只是个意外罢了，也许是风太大刚好把屋顶的花盆给吹下来了。没和那封什么恐吓信之类的联系起来。” “然后呢？报案的时候说发生了两起事故，第二次是什么？”陆程光又问。 经纪人李哥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道：“就是昨天！我开车送寒澈回家的路上，车子的车胎突然飞了出去，要不是刚好旁边在修路撞到了缓冲带上肯定得翻车。” “我这才联想起了之前收到的那封奇怪的恐吓信，肯定是有人眼红我们寒澈想要害他，所以才报了警。但是我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还跟到这里来了，接连又在寒澈身上发生了奇怪的意外。本来我们以为待在节目组里，在众目睽睽还有全方位的录制镜头下，这个不知名的恐吓犯总会有所顾忌，还能安全些的，唉……” 李哥说着又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对于自己带的艺人的人身安全表示担忧：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安啦安啦，李哥，我向来运气比较好，这不，人还是好好的，都没受伤。”沐寒澈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安慰道。 李哥露出了个苦笑。 “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我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啊，我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好市民。”沐寒澈笃定说道。 “警官，方便单独聊聊吗？”经纪人李哥悄悄凑过来说道。 陆程光看出了沐寒澈的经纪人明显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说，便点了点头，带着他进了里面的隔间。 李哥合上了门，确认外面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才开口道：“我们寒澈他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比较直接，有时候不经意就得罪人了。所以可能、也许就是这些人因为他说的话不好听而想要报复他。” “具体有哪些人？提供一下他们的名字，我们好去调查一下。”陆程光提笔就准备记录李哥将要说出的名字。 经纪人李哥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嗯……或许……大半个娱乐圈？”他的声调在最后转了个弯，或许也是知道沐寒澈得罪的人涵盖的范围有些夸张，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了。 陆程光握着笔的手停了一瞬，目瞪口呆：这什么人啊，能得罪大半个娱乐圈的同行，而且居然还没被封杀。或许真的像沐寒澈他自己说的，运气比较好？！ 不过他们这怀疑的对象说了也相当于没说，得罪的人数这么多的话看来就不能从这条线顺着往下查了。 “我能看看那封恐吓信吗？”陆程光将笔记啪的合上之后问道。 “当然可以，当时那封信已经扔了，但是我留了个心眼拍了张照片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还真的用上了。” 经纪人李哥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往前翻了几页，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 「沐寒澈当心点儿我在看着你。十一月十四日。」 红底黑字的印刷体，看着心里就不舒服，给人一种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阴恻恻的感觉。 “你说收到这封恐吓信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前，但是这个十一月十四日是怎么回事，今天也才五号啊。” 陆程光一下子就察觉出了这封恐吓信里不协调的地方。 “这刚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还没到这个日期，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当时我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后来才想起来十一月十四日是我们寒澈出道的日子。” “所以送出这封信的人肯定对沐寒澈非常了解，甚至可能是他某位偏激的粉丝！还能清楚的了解到他的行程安排，提前在这栋小屋里布置陷阱。”陆程光手指轻点着手上拿着的笔记封面说道。 但是不对啊，犯人是怎么知道沐寒澈会靠上动了手脚的二楼护栏的？这说不通啊，还是说这是一起无差别事件？ “你能不能想到什么人选？关于他某位偏激的粉丝。”陆程光抬眼问道。 李哥摇摇头，“寒澈的粉丝太多了，而且黑粉也不少，我们的行程很多大粉都知道，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警官，你们可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啊。” 既然这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跟在沐寒澈身边看看，看犯人会不会再次行动而露出马脚了。 第153章 暗箱 “警官，请问一下，你问好话了吗？我们还得继续拍摄，需要清场了。”工作人员敲了敲门，直接在门外喊道。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节目导演还是决定顶着强压将这个综艺继续录制下去：毕竟真的开天窗的话在金主爸爸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而且这不现在还有警察盯着嘛，肯定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呵呵呵……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拍摄了。”陆程光打开门，对外面催促的工作人员说道。 “没事，没事，警官，有你在这里就像是我们的定心石一样，怎么能叫打扰呢。” “我想问问你们的摄像机是什么时候布置好的？”陆程光问道。犯人既然对二楼的护栏做了手脚，摄像机里说不定能拍到什么。 “这栋房子我们提前1周就租了下来，为了符合我们节目的恋综主题还特意简单装修了一下，小屋摄像机的话是昨天才全部装好的。要不移步去我们隔壁的另外一栋小屋，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小屋的视频。”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提议道。 ”也好。” 陆程光扫了一眼正在补妆的易楠，和在家里的悠闲随性的姿态不同，工作中的他看着更让人有种距离感，也更加的耀眼夺目。 “他经纪人怎么说？”易楠见陆程光出来之后也不继续补妆了，额前的刘海上还夹着一个定型夹便靠近过来问道。 陆程光摇摇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正要去看下之前的监控。”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楠将头上的夹子取下，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你们不是要拍摄了吗？能跟我一起走吗？”陆程光盯着易楠额前凌乱的碎发，挑起了眉稍问道。 “没事，我也不想有太多镜头，到时候就剪辑成我回房间休息就行了。”易楠语气轻松地说道。更何况有些人可能更希望少一个人抢戏份。不过这一句话易楠没有说出口。 “易楠老师，这不太……”跟在旁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自己去和导演说，到集体项目的时候我一定会出场的。”易楠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膀笑着说道。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张了张口，终于没再说什么，易楠哥人好是好，而且还在之前的突发状况下挺身而出，让节目现在还能磕磕绊绊地继续录制下去。但是他就没见过这么不想在热门综艺的镜头下好好展现自己的人。 来到工作人员所在的小屋，留在这里的人对于易楠的到来都有些惊讶，毕竟节目录制在两度暂停之后已经再次恢复了。 导演更是直接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快回去好好和嘉宾互动去。”就像是在管教自家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导演，没事，你把我的镜头分给其他几个人就行，我跟陆警官一起查查监控，看一下之前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易楠随口道。 “你这孩子！这警察办案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导演急了。 “放心吧，导演，我和陆警官是老相识了，对吧。”易楠说着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大力地拍了一下陆程光的后背。 陆程光被拍得往前踉跄了一步，正好怼到了导游的脸面前，他稳了下身体，把手背到身后偷偷捏了捏背后那人的指尖，顺着易楠的话连连说道：“对对对，还得请易楠老师帮帮忙。” “既然陆警官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去后面的工作室吧。”导演见易楠态度坚定也就任由他去了，摆摆手就把他们打发到了后边的房间，省得在这里碍他的眼。 “一组，二组准备……” 导演一声令下，工作人员立马进入了紧张的摄制状态。 易楠和陆程光来到了后边的剪辑工作室，由于节目的拍摄进度很赶，导演直接将剪辑组的工作人员给安排在了这里，方便提高工作效率。 剪辑人员此刻都抓破了脑袋想在前期的片子中剪出一段优质的能瞬间抓住观众的心的视频。 “这些就是之前拍的视频，1-33号机全都标了编号，你们想看的二楼平台应该在21-24号机都能拍到。”工作人员搬出了母带对两人说道。 摄像机在昨天下午短暂的试录了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内并没有人靠近过二楼护栏的那个位置。 而且这个护栏是工作人员在昨天中午11点左右刚检修过的，当时并没有发现它被人动了手脚。而在当天晚上19点以后，根据入口处的监控并没有其他人员出入过嘉宾的小屋中。 这么说来，凶手对护栏做手脚的时间就大大缩短了，而且还恰巧在附近的摄像机都未运行的时候。是单纯的运气好还是说凶手精准掌控了节目组的工作时间和细致的内容。 所以，凶手应该就隐藏在这两天都在现场的工作人员之中才对。 至于放出了虎头蜂的视频更加难找了，毕竟在镜头拍摄下相较于其他参照物来看它也并不是什么特别显眼的生物。 现在只能确定它最早出现在节目组的拍摄画面中是在15号机器对着的客厅到餐厅入口处的位置。它刚开始应该是在客厅徘徊，但当时进入这个空间的人员也不少。 陆程光找导演要了份名单，交叉对比过后，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一部分，但这份单子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依旧人数众多，而且尚未找到与沐寒澈有过节、或者看他不顺眼的人员。 倒是易楠在刚刚看视频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聂心儿在刚进门时居然是她自己故意把行李箱弄倒而发出响声的。 易楠想着她刻意制造这个小插曲应该就是为了聚焦众人的目光，加强大家对她的初印象，至于后面的一系列骚操作应该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果然不愧于银湖大学最年轻的心理学讲师的名头。懂得利用不着痕迹的心理暗示技巧为自己造势，在初次见面时就给其他嘉宾留下深刻的印象。 没错，虽然聂心儿在刚才介绍自己的职业的时候没有说明她所教的科目，但易楠隐隐觉得她的每一步举动都不是太自然的样子，于是私底下搜索了一下，发现她居然在银湖大学是教导心理学的，而且在外面还有一家自己的心理咨询工作室。 这才是她的本职工作！ “易楠老师，该你上场了。”工作人员从外面走进来，冷不丁地打断了易楠的思绪。 “好，就来。” 易楠闻言，立马随意收拾了一下，安安份份地回到了嘉宾所在的小屋，准备后面环节的录制。 第154章 操作 “好了，接下去进行今天的最后一个环节，每人都要给小屋里的其中一位嘉宾发送一条心动信息，根据信息结果，互选的两位嘉宾可以解锁明天的双人约会。” 摄像机前的导演对着小屋内的嘉宾下达了指令。 陆程光透过镜头看到了坐在床边认真思索着该怎么发信息的易楠，手上不自觉地开始用力。 “嘭——” 摄影老师看着捏爆了一瓶矿泉水的陆程光小心地问道：“陆警官，怎么了吗？” 陆程光装作若无其事地举起了已经不成型的矿泉水瓶，说道：“没事，手滑了一下。” 手滑？！ 摄影老师直接无语：你看我是这么好骗的样子嘛，编也不编个像样的理由。他撇撇嘴：该不会是发现了那个犯人的踪迹怕我打草惊蛇在这里蒙我来着。 摄影老师的心顿时一紧，瞪大了眼睛专注地盯着拍摄画面，争取不漏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 “导演，你说这最后能有情侣配对成功吗？” 那边，在众位嘉宾发送信息的间隙，编导开始和导演猜测着节目接下去的走向，照今天录制的这个趋势来看感觉哪对cp都看着不太对头啊。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我看这位冷栀小姐和易楠之间就挺有火花的，最后肯定能成。”导演斩钉截铁地说道。 “清冷孤傲的美艳画家与才华横溢的国民歌手，他们的相识，始于一场充满了纠葛与误会的意外，在节目中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两颗心彼此靠近，最后携手走到了一起。这矛盾冲突多激烈，多跌宕，一定能狠狠吸引一波眼球。”导演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希冀中的节目走向。 站在后面的陆程光耳朵动了动，又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拧巴得更紧了。 他看了眼屏幕里已经发完信息准备休息的易楠，握了握拳，往前对着导演耳语了一句。 导游听完后坐在椅子上皱着眉仰头问道：“陆警官，这样行吗？”眼里透着不赞同的神色。 “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好了。万一真的再有什么意外的话这样对嘉宾也比较安全。”陆程光末了还加上一句，“你说是吧，导演。” 导演抓着本就稀疏的头发思索了一番，心一横，拍板说道：“行吧，就照你说的来办！” …… 第二天一早，易楠早早起床就坐上节目组的车来到了当天定好的双人约会地点。 易楠没想到昨天晚上他发信息的对象居然也会互发给他，原本在他的预判中今天应该会落单才对，他正好还能跟着陆程光一起查案来着。 易楠苦恼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但是没办法，既然来了这里录制综艺，也只能遵守节目组的安排了，昨天已经“耍了一次大牌”，不能再让导演难做了，工作还是得拿出工作的态度出来。 这里所处的位置是距离节目组原先的拍摄场地不远的一个恒温水上乐园。 下了车后，顺着外围依旧被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笼罩着的小道走了大概5分钟就进入了水上乐园的入口。 这里属于一个新开发的度假区，游客三三两两的并不多。 节目组给他们安排的约会项目是模拟冲浪体验。在并不临海的内陆城市中也能让人感受到冲浪的快感。 易楠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节目组的人扛着摄像机在那里拍摄了。 冲浪池一共有5个滑道，顶端高约4米，大概有一层楼的高度，池内经过特制的加压系统及喷头在滑道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的水流，从下往上逆向快速流动，模拟海浪的感觉。 坡道分为两个难度，左边的两个滑道坡度较大，适宜有丰富冲浪经验的朋友。 易楠远远看到有两个游客正踏在冲浪板上从滑道的最上端往下跃动，浪声滚滚，他们的身姿随着波浪的起伏而不住摇摆，又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透过乐园的玻璃穹顶有阳光洒落在飞溅的水花上，波光粼粼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煞是好看。 而待到易楠看清了等待在不断翻涌的水波下已经换好了冲浪服的人影时，他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这是什么鬼！ “沐寒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楠，我的约会对象怎么是你？！” 沐寒澈甩了甩头发，帅气十足地转过身，余光扫过后方走过来的身影，发现来人居然是易楠的时候顿时惊掉了下巴，收敛起了自己孔雀开屏的行径。 两人面面相觑，看来他们对于自己此次的约会对象是对方都有些出乎意料。 “难道是你昨晚给我发了信息？然后又买通了节目组……？！” 沐寒澈瞥了易楠一眼，连忙抱紧了自己做了一个防御的姿势，面上的神情惶惶。 “我和你说，虽然你救过我，但我也不可能以身相许的。咱们除了做兄弟以外没有其他可能性了啊！我喜欢的可是女的！”沐寒澈大声喊道。 易楠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放心吧，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就好，那就好，呼呼……”沐寒澈这才舒了口气，尴尬地把手放下。 “不过我明明没给你发信息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没给你发。” 易楠暗道：他昨天可是把信息发给了最安全的人选，也就是冷栀。易楠想着照她那性子都不乐意跟他搭话，到时候肯定不会互选，也就自然达不成今天双人约会的条件。 原本易楠还以为来这里见到的人会是冷栀，本来还在困惑她怎么会互发信息给自己呢。 但是来的人居然是沐寒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节目组弄错了么？不过这么大的两个人都能弄错应该也不至于吧……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节目组小屋里，聂心儿将手里的卡片攥得稀碎。她看了眼闲适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一杯花茶喝着的冷栀，怎么都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会和她一样落单呢，明明…… 沐寒澈这个家伙居然没有选择和她互发信息，聂心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而且小屋里的其他四个人居然都出去约会了！到底是谁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约会对象！ 聂心儿来这个节目最大的原因确实是想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为自己的工作室吸引一波优质的客户。 但聂心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鉴于她上一段情感体验并不是特别美好，也是想借着录制节目的机会谈个合适的恋爱。 她在来录制之前就提前了解了其他几位嘉宾的资料，看中了沐寒澈这个优质的男友人选，也对他的性格进行过研究，自认为拿下他应该不成问题。没想到首次约会就遭到了滑铁卢！ 第155章 约会 “摄像老师？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搞错人了？”沐寒澈拉着跟拍的摄像大哥高声问道。 “没弄错啊，就是你们两个，首次双人约会，地点是冲浪馆。导演揭示了你们昨天发的信息，就是你们俩配对了。” 跟拍的摄像老师眨了眨眼，最后揶揄了两人一句，“没想到你们还挺有爱的呀。” “呸呸呸，哪里有爱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自己发的信息我还能不知道是给谁的嘛。”沐寒澈连忙否认道。 “我给导演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总得把我的约会对象还给我吧。” 易楠一把握住了沐寒澈的手，制止了他打电话的动作，示意他转过去往右手边看看。 在易楠看到了冲浪池后边站着的陆程光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一切。 易楠捂了捂脸，只能感叹他这招暗渡陈仓着实厉害…… “陆警官，这难道都是你安排的？”沐寒澈带了些迟疑的质问道。 “我也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谁也不知道那个恐吓犯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有女士在场的话更难保证你们都不会受到伤害。而且你之前也领教过易楠敏捷的身手了，相信我，他在这里更适合。”陆程光一本正经的缓缓说道。 而沐寒澈愣了一会儿，转念一想陆程光说的确实有道理。 算了，就当和兄弟玩一天了。沐寒澈退而求其次的想着。 易楠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他不确定陆程光让他来这边参与配对约会是不是就是像刚刚对慕寒澈说的那番话一样，还是存着什么隐蔽心思，想破坏他的约会…… 易楠越想，思绪越乱，心也跟着乱了方寸，没有直视陆程光，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陆程光：自己是不是弄巧成拙让易楠不高兴了？怎么也不搭理自己。 “好了，体验冲浪的两位到这上边来。”滑道顶上，装备齐全的教练对下边的队伍喊道。 易楠抚了抚心口，将繁杂的思绪收起，不再胡思乱想，也换了一件修身的冲浪服，和沐寒澈一起站在了滑道的起点。 “之前有接触过冲浪吗？”看易楠两人均准备好了，教练拿着一块一人高的冲浪板问道。 易楠看着下方激烈的水流，听着耳边隆隆的水声，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冲浪这种运动由于地域的局限性，他之前确实没有玩过。而且他也不喜欢身上被弄得湿淋淋的感觉。 沐寒澈则一脸兴奋地从教练手中接过冲浪板：“教练，我之前有滑过，我先试试看，你到时候帮我指导指导动作呗。” 本来他还想近距离教心儿怎么冲浪的呢，好好展现一番自己的魅力，谁能想到…… 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教练一见沐寒澈的架势就知道他原先是有基础的，便说：“也行，那你自己先玩，我先教易楠老师基础动作。” 沐寒澈闻言，直接拿着冲浪板就入了水，逆着水流极速滑行，高高跃起又轻盈地坠下，末了还晃晃脑袋上的水渍，感叹道：“这还是没有真的浪好玩。” 教练见沐寒澈游刃有余的样子便不再去管他，转而开始教易楠一些冲浪的基本技巧， “好，先趴在板的中间，保持抬头挺胸，双手撑着放在两边，用上臂夹紧身体，在水中保持平衡的同时双手用力顺势侧着身子起乘……” 易楠认真的按着教练说的模拟着动作。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旁看着他学冲浪而偷笑的陆程光，他连连飞了两个眼刀过去，像是在说：这还不是都拜你所赐！ 见易楠朝他看了过来，陆程光赶紧收起了嘴边的笑意，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好，现在我们来下水试一下吧。”教练拍手说道。 “教练，要不你再教我一会儿，感觉还没学会呢。”易楠看了眼翻涌的水浪，迟疑着说道。 “这光说不练都是假把式，还是得从实践中学习，保准你掉两次水就会了。”教练信誓旦旦地说，然后便下水给易楠示范了一遍刚刚教易楠的动作。 教练滑到下方后抹了把脸上的水，对着还站在上面的易楠挥手示意，“易楠老师，你看，就这么简单，快下来试试。” 易楠还是踌躇着没有动作，他并不是害怕，只是不想把身上弄湿而已，本来还想着拖延一下学习进度随便混混过去的。 “所以你是怕水？”陆程光不知何时从后面靠近，贴着易楠的耳朵轻声笑着说道。 谁怕水了！ 易楠回头瞪了陆程光一眼：这就给你看看本少爷的真实水准！ 不知何时，陆程光也变得如此幼稚了，每每不自觉地就会生起逗弄易楠的心思，想要看到他因为气恼而不断变化的神色。 果然就见易楠气得满脸通红，还没等陆程光将“小心点儿。”说出口，他就直接抱起了冲浪板扑通一下扑进了水里。 易楠紧张的趴在板上，等到略微适应了水的冲击力之后才躬起了身体，尝试着在板上站起来。 谁曾想那边沐寒澈从左侧靠近，激起水浪，将易楠身下的冲浪板拍击得不断晃荡，易楠一个没站稳，连人带板直接倒了下去，顺着冲浪池滑落下来。 “哈哈哈哈……”沐寒澈稳稳当当立在水上捧着肚子嘲笑道：“易楠，你也太菜了吧！哈哈哈……” 易楠将湿透的头发从额前捋到了后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此时也不顾武德了，直接上手把沐寒澈脚下的板一抽。 沐寒澈原本还在取笑易楠的，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他整个人也跌落在了水中，再也保持不了他帅气的形象，像只鸭子一样在水中扑棱着。 “哈哈哈……”这回轮到易楠笑了。 “你还笑！” 沐寒澈气急败坏，手臂一挥，带起一捧水就向着易楠泼来，易楠也不甘示弱回泼了回去，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在水中打闹了起来。 “看招！” “沐寒澈，别闹了，别闹了，我认输还不行嘛……” “不带你这么耍赖的！” 跟拍的摄影老师看着镜头中两人在水光下唯美的画面只恨自己没有分身术，不能全方位把他们之间的互动拍下来，他果然没站错cp，这两人可一定要锁死啊！导演，我果然没有辜负你的期待，这下节目的效果绝对有了。 陆程光看着他们嬉戏打闹的场景，此刻的心情却没那么好了，他忘记了这终究还是档恋综，刚阻隔了一个人马上就会有另外一个人补上，这怎么防不胜防的。 第156章 停歇 冲浪体验之后，易楠和沐寒澈又应导演组的要求在这个地方玩了一些其他的水上娱乐项目，像是蜿蜒曲折的水上滑梯，水上双人漫步球，刺激的水上秋千等等，又为节目贡献了不少精彩的内容。 “我不行了，太累了……” 沐寒澈从水里出来后就直接倒在了躺椅上喘着粗气，显然已经精疲力尽。 易楠也累得不行，停下了脚步，靠在一旁休息。 “就这么点儿体力，要是刚好遇到歹徒可就不妙了。”陆程光靠在易楠旁边的墙上，双手抱胸轻笑道。 “有你不就够了。”易楠抬眸看了陆程光一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后顿觉自己的语气过于轻佻，连忙又解释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陆警官是来这里办案的，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不就是你们的职责嘛，是吧……” “行了，擦擦吧，别着凉了。”陆程光将一块浴巾披到了易楠的头上，随手揉了两下他湿漉漉的脑袋。 “我自己来。”易楠低下头，扯过陆程光手里的浴巾自己擦了起来，有些拘谨地说道。也许是擦得太用力，脖子上的皮肤染上了些许微红。 陆程光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微叹了一声，表情也有些落寞：他果然还是会抗拒过于亲密的举动……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见两位嘉宾都已经体力不支，便提议道。“既然这样，那就进入下一个环节吧。” “啊……还有啊！约个会也太累了吧！”沐寒澈听到还有项目后顿时发出了一阵哀嚎。 易楠和沐寒澈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后稍事休息了一下就坐了同一辆车出发前往事先定好的餐厅吃饭。 吃饭的餐厅离水上乐园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装修风格非常浪漫，柔和的灯光如轻纱般洒下，餐桌上摆放了两株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甜蜜的花香在空气中悄悄弥漫。悠扬的乐音撩动着人的心弦，一窗之隔便是唯美的花园夜景，美不胜收。 夜晚烛光摇曳，光影交错，更添了几分缠绵悱恻的暧昧氛围。 陆程光在跟拍摄影老师旁边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狠狠体会了一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这些都只是综艺效果，但心里还是会难受是怎么回事…… 沐寒澈缓缓举起了酒杯，朝着易楠的方向倾斜，轻轻和他碰了个杯，一开口就打破了营造好的浪漫气氛。 “今天玩得太开心了，来！敬兄弟！” “嗯，干杯。”易楠也举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他以往在圈内基本没交过什么朋友，借着这次录节目的机会能交到个朋友感觉也不错。 喝酒的间隙，易楠的目光从对面沐寒澈的肩头穿过，偷偷看向了后边板着脸明显心情不佳的陆程光。 易楠忍不住想道，他到底在生些什么气啊！今天这些不都是他的安排嘛，又不满意了？还是说他不开心是因为案子没有进展的缘故嘛…… “对了，对于那个想害你的人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易楠回过神来，对着沐寒澈低声问道。 沐寒澈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晃了晃，说：“像我这么完美的人居然还有人想要害我真是太想不通了，他一定是嫉妒我的才华和美貌。” 易楠汗颜，你这自恋程度也是没谁了，他又问：“那你最近有和什么人起过冲突吗？” 沐寒澈摇了摇头，“也没有啊，我就和平时一样，谁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突然发什么疯。” “算了，不说这个了，聊聊节目呗。易楠，这几个嘉宾里有没有你心仪的对象啊？”沐寒澈笑着转移了话题。 心仪的人？易楠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一个俊朗的面庞，他愣了愣，抬眼往后方望去，又悄悄瞄了一眼摄影师旁边站得笔挺的陆程光，应该……也不算吧…… “我和你说，我看聂心儿还不错，你到时候可不要跟我抢啊……” 沐寒澈后边说的话易楠都听不真切了，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酒杯的边缘，一时间心乱如麻。 …… 晚上20时整，新综艺「恋爱进行时」还是在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加班加点打磨下准时新鲜出炉了。导演长吁了一口气，终于不至于开天窗了！ 该恋综一经上线，立刻掀起了巨大的热度，更是一举打破了以往同一时间段的节目收视纪录。 导演由于第一天的拍摄素材并不多且不够精彩，除了众人的初见画面之外，还将易楠在小屋二楼力挽狂澜救了沐寒澈的镜头也剪了进去。 这么看来，播出效果还不错的样子，一时间收获了好几个热搜，导演包括其他工作人员都很兴奋，这几天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虽然节目播出后舆论导向有利也有弊，在网友间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我去，都别拦我，我居然磕起了沐寒澈和易楠的冷门cp，是我出现幻觉了吗？” “楼上的没有磕错，他们之间那满满的氛围感谁懂啊！其他人根本就融不进去嘛，而且易大歌手还舍命救我家沐演员欸，啊啊啊啊！我快不行了！” “这两人明明就是兄弟好吧！哪里有暧昧了，楼上别发疯了。” “这什么烂节目组啊，连嘉宾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坚决抵制！” “那聂心儿一看就是心机女，寒澈哥哥可要离她远点儿啊……” “这个叫冷栀的小姐姐好漂亮啊，冷艳气质美女，爱了爱了。感觉她和易楠也很配啊！” “接下去还不知道怎么发展呢，先观望一波，就怕磕错cp。” “看好沈如夏和李晨朔！！！” “哪里有恋综哪里就有我，不过这节目的画风倒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是正正经经的恋综吗？” …… 看着首期节目播出后的火爆程度，导演立刻信心满满地继续了自己的拍摄计划，总算是没辜负众位金主爸爸啊。他的脾气都变好了不少，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连骂人也都温声细语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看到首播成绩也都干劲十足，压根不用导演督促。 而也如导演所愿，接下去的几天，节目录制进行得异常顺利，再也没有像第一天似的乱七八糟的意外了。 也许是凶手发现了警察的踪迹，不敢再轻易出手，直接放弃作妖了吧。 导演终于欣慰地含着泪拍了足够的素材：看来之前拜的神果然有用！以后可得好好敬着！ 陆程光也因为凶手没有再动手，而且也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线索，不再继续跟着沐寒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接着忙下一个案子。 一直到最后一天录制杀青，节目组也都安安稳稳地度过了，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就是导演对于最后的嘉宾配对颇有微词，某人始终不愿意依照节目播出后目前网上热度最高的那组cp进行捆绑营业，他也不好强行干预。 第157章 见面 易楠由于后续新专辑的发行工作最近几天一直连轴转着，这边恋综节目录制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录音棚准备新歌的制作工作，还有后续的mv拍摄、海报制作等等，恨不得将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 因此这段时间忙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易楠基本都要到半夜才回家，或者干脆就直接在工作室眯一会儿，第二天接着新歌录制了。 而玄阳也因为他师傅的召唤终于哭天喊地的揣着手机告别了大城市，收心回了三白山。 以至于最近没有什么大案，也算是兢兢业业上班的陆程光每天晚上七、八点回到家，公寓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 “这下我终于知道真正的霉神是谁了。”刑警队办公室里，罗子青斜着眉指了指那边空着的座位开玩笑说道。 “好久都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了，真舒服啊！”罗子青感叹完从口袋里掏了根棒棒糖放进嘴里。 “去你的！”陆程光直接踹了他一脚，将他踹回了自己的工位。 陆程光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想象着那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的画面，思绪不禁纷飞。易楠最近根本没有时间再继续来警队报到了，虽然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但也好几天没见到面了，也不知道易楠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想他…… “咔擦～” 凌晨两点，易楠打开了公寓的大门，今天刚录完了一首歌，他决定回家躺在自己舒服的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下。开门后发现里面的灯居然还亮着，柔和的黄色灯光温暖又不刺眼。 陆程光难道忘记关灯了？ 易楠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有个的身影背靠着沙发随意地半躺着，不知道是不是易楠的错觉，昏暗的灯光映照下，那道似乎永远也击不倒的人形轮廓也隐隐散发出淡淡的脆弱和破碎。 而客厅的前方，电视里正播放着易楠刚刚录制完的综艺节目。 陆程光一见到易楠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由原来的躺姿变成了端坐，他挑眉问了一句，“终于舍得回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涩。腿上的肌肉紧绷着，想要直接冲过去狠狠将人拥入怀中又怕惊扰到他，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易楠愣了一下，黑亮的眼珠上扬，摸了摸鼻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陆程光了。 而此时电视中播放的节目里一堆弹幕飘过。 “果然我们楠澈cp才是真理！我快磕晕了，他们互选了耶！” “互选了！互选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他们之间不对劲……” 电视画面中正好是易楠和沐寒澈共赴第一次“约会”的场景。 易楠顿时更尴尬了，摸着鼻子随口问了一句，“嗯……你怎么还没睡？” “没什么，只是想见你一面。”陆程光直白地说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赤忱。 易楠一时被陆程光的目光灼得说不出话来，心口微热，他上前一步正欲说些什么。 却听到那边陆程光啪一下把电视给关了，客厅里的光线顿时越发昏暗了，看不清两人脸上的神色。 陆程光从沙发上站起来，克制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说完没有过多停留，便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手指轻轻扳动了门把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道：“对了，明天几点起？” 易楠想了一会儿，说：“我明天下午要参加个活动，应该会直接睡到中午再出门了吧。” 这样啊……陆程光摩挲着指尖的门把手，垂下眼睑，他明天得照常早起去上班，这样明天又见不到了…… “记得早点睡。”陆程光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关上了房门。 “嗯……好。”易楠对着关上的房门低声回应道：“你也是。” 他的嘴角泛起笑意，最近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了，脑子里凭空响起了一段旋律，他轻轻哼唱着，一边原地转了个圈，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打开手机记录着刚才涌现的灵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起床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12点了，易楠还是被他的新助理刘雅打电话给吵醒的，说她已经在楼下准备接他去今天活动的场地了。 不得不说，刘雅这位助理做事情果真面面俱到，每个行程都安排得非常妥当，让人挑不出错处，要不是她还有自己的梦想要完成易楠真的想让她留下来一直做助理。 易楠急匆匆地从房间出来，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他随意往厨房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以往起床的时候都能看见的那道身影，陆程光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 易楠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失望，他正欲收回目光，却瞥见了餐桌上盖着两个小碗，易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往餐桌旁移动，揭开上面盖着的盘子一看，是一份三明治还有些水果。 虽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易楠也知道这是谁准备的，他勾起唇角，迫不及待地捡起三明治就吃了起来。 一入口就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好久没有吃陆程光做的东西了，果然一如既往的好吃！ 由于时间紧迫，易楠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叼着三明治出门了，等电梯的间隙三两口便把一份三明治吃完了，他舔了舔下唇，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等到易楠到了楼下，果然看见刘雅已经在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上等着了。 “易楠老师，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前面买点吃的？”一坐上车，刘雅便对着易楠问道。 “不用，我吃过了。”易楠吃饱之后心情愉悦地说道。 “呃，不是刚起床吗？这么快就自己做了吃的？” 易楠摸了摸鼻子，随口道：“嗯，随便吃了一点。” 刘雅疑惑地转过身：真是奇了怪了。不过也没想太多，只当易楠还不太饿。她又翻开了行程表，对照着上面的时间说道：“等一下到了之后先去化妆，拍摄平面，参加完活动后晚上还有庆功宴。” “庆功宴？”易楠撇撇嘴，眉头微皱，看来晚饭不能赶回家吃了。 “能不去吗？”易楠商量着问道。 “易楠老师，这是多好的和大家交流的机会啊，而且作为团队的一员，这你不去，我不去的还像话嘛，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开心啊，咱肯定得去啊……” “行行行，我去，我去。”易楠听着刘雅喋喋不休的念叨投降道。 到了活动场馆后，刘雅带着易楠直接来到了他的专属化妆间，等待下午三点的活动开场。 第158章 骚乱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小鱼。首先，欢迎大家来到我们「恋爱进行时」的直播活动，播出了两期节目后，想必大家都对几位嘉宾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节目的六位嘉宾入场！”台上，主持人手持话筒在台上激情四射地介绍着。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场馆内响起。 伴着乐音，舞台上方璀璨的光束不断地飞舞、交织，最终汇聚成了一道耀眼的光环，光环中几位嘉宾从舞台的左侧依次进场。 ”哈喽，我是沈如夏，很开心今天能来到这里和大家见面……”沈如夏笑容灿烂，穿着一件蓝色的小礼服率先出场。 每介绍一个人，场下的观众都会致以热情的欢呼。 没多久，易楠排在沐寒澈的后方也跟着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大家好。”他简单打了个招呼。 看到易楠和沐寒澈的同框画面，场馆内热烈的气氛也瞬间达到了顶点，欢呼声，掌声在整个空间里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随着几人依次入场，顶上的灯光不断变幻，最终在激昂的音乐声落幕后，舞台明亮的探照灯照映出了舞台的全貌。 宽阔的台面，猩红的地毯，流光溢彩的背景幕布，营造出和节目调性一致的浪漫氛围，将舞台上下割裂成界限分明的两个部分，梦幻与现实。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们节目嘉宾的喜爱与支持，好了，现在让我们安静一下，欢迎几位嘉宾落座。” “看到几位俊男靓女，小鱼忍不住好奇了，所以我们在节目里最后有情侣配对成功了吗？是哪几对呢？”主持人小鱼侧过头问道。 坐在沐寒澈左侧的聂心儿优雅一笑，率先开口回答：“答案当然是有啊，不过具体成功了几对还是等到各位观众朋友们到时候观看我们节目再揭露吧，这里就先保留个悬念。” “那再问一个我们征集了网友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我们的楠澈cp究竟是不是真的？” 主持人话音刚落，现场又“轰”地响起了热烈的呼声，夹杂了喊着易楠和沐寒澈名字的尖叫声，看来到场的很大一部分是节目播出后两人的cp粉。 “看来我们两位的人气真的很高，其实小鱼我在看了两期节目后，也成为了易楠和沐寒澈的cp粉，所以真的很想知道你们最后到底有没有配对成功。” 沐寒澈扯了扯易楠的衣袖，侧过脸和他对视了一眼，深情地开口道：“这就得看楠楠了。” “哦？”易楠一笑带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这简单的互动顿时又激起了一波声浪，都是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就是沐寒澈左手边的聂心儿笑容僵硬，看着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但毕竟还在直播，她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暗地里扣了一下沐寒澈的手臂。 双方你来我往的问答还有几轮趣味小游戏之后，直播活动逐渐接近尾声。 “谢谢，谢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那么我们下周二节目播出时再见咯……” 易楠几人起身，纷纷挥手和观众朋友们告别。 就在粉丝们哇声不断，依依不舍之际，突然，舞台的四周一缕缕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似云似雾，不断地弥漫开来，很快扩散至了整个舞台，宛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周围的空气逐渐冷却，“咔擦”一声，头顶的灯光开始疯狂乱转，耀目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接着灯光一暗，硕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易楠只觉得伴着尖锐的金属声，有重物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哐啷！” 位于易楠的左侧，同时也在舞台中间站着的人立时被顶上掉落的黑色物体砸中头部，连声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便被砸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整个人便不再动弹了，血花四溅，缓缓渗入舞台上铺设的红地毯中，云雾散去，将原本红色的地毯染得越发的鲜艳、可怖。 “啊……” “啊！死人了！” “救命，救命啊！” 场馆里顿时掀起了巨大的骚乱，前排的观众有些直接被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往后退去，有些则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着，后排看不到舞台不明真相的众人也都跟风似的纷纷逃离了现场，从狭小的通道里挤兑出去，有不少人在逃跑的时候被人推倒或是直接踩踏过去，瞬间又多了几起流血事故。 不断有或捂着腿或捂着胸口或护着头的人哀嚎着脱离飞速后退的人潮。 此时在场馆内轰鸣的喧嚣声不再充斥原先的兴奋与激动，而是掺杂着惊恐与害怕。舞台上残留的冷雾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透着刺骨的寒意。 一开始的惊惧过后，舞台上的人也终于回过神来，靠得比较近的李晨朔直接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跌下了舞台。 更有台下的数位媒体朋友扛起了摄像机疯狂记录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同时第一时间与外界互通消息。 一阵纷乱中，只有易楠沉着脸，冷静地走上前摸了摸倒在舞台上那人的脉搏，过了几秒后深深叹了口气：又来了！ “报警吧。” “发生了什么！”后台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在耳麦中发出疑惑。 跑到台前一看，工作人员直接眼前一黑，“我去！” …… “喂，我要报警，死人了！这里死人了！你们快点儿来啊！” “在广场路会展中心的「恋爱进行时」活动现场。” …… “刚刚接到了一起报案，你们猜猜死者是谁？” 罗子青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就迫切地对办公室内的人分享道，来不及等待他人的回答又马上接着说：“据说是那个综艺节目「恋爱进行时」的活动现场出事了。就是易楠参加的那个节目，你们知道吧。” “出事的是谁？” 陆程光一时间心急如焚，他知道易楠此时正在那个活动的现场，心口一紧，掏出手机的手难以抑制地抖了几下，陆程光勉强稳住心神，拨出了易楠的电话。 “嘟，嘟，嘟……” 一连响了五声，电话都没有被接通，陆程光的心也沉得越来越深，直到第六声嘟声后，那头传来了嘈杂的环境音以及一道熟悉的人声。 “喂。” 听到易楠的声音后，陆程光顿时松了口气，紧握的手掌也不再使劲，他连忙关切的问道：“是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台上另外一个嘉宾出事了，不是意外。” “你乖乖待着别动，我马上到。”陆程光将电话挂断，立马便带队动身去了案发现场。 第159章 卷入 等到警方到达报案人所说的广场路活动现场的时候，会场内的骚乱已经基本平息了，除了活动的主创团队留下来处理问题之外，因为踩踏事故受伤在等待救护车的人，还有一些好事的观众也留在了现场。 不少人都紧张地对着台上指指点点，隐蔽的私语声不断窸窸窣窣地响着。 陆程光从会场后方的门口进来，粗粗扫了一眼，活动现场的布置还保留着直播时候的原样。 原本在直播结束之后，这里就要把各种设备拆除，接着进场准备下一场活动，但这些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 陆程光从场馆旁边的通道越过一排排整齐的座位来到了最前方的舞台处，见易楠正一脸凝重地半蹲在舞台侧面，而他的旁边则是一具穿着白色晚礼裙的女性尸体，被一盏半人高的黑色灯具压在底下，舞台上早已鲜血淋漓，掩映在猩红的地毯之上。 黑、白、红三色交织，透着一种诡异的美感，给人留下对比鲜明的视觉冲击。 据在场的众多目击者描述，当时烟云缭绕，舞台上的灯突然闪了一下，然后就砸了下来，刚好落在了舞台中间的聂心儿头上，当场死亡。 警方到场后当即查看了舞台上方架设灯具的桁架，发现了那盏灯的位置有明显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足以说明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意外，而是有预谋的杀人事件。 “你来了啊。”易楠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陆程光一眼，刷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想见到陆程光，但他没有想到今天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 或许是起得太急，易楠往后一个踉跄。 “你小心一点。”陆程光顺势抓住易楠的胳膊扶了一下。 因为不想让易楠有压力，陆程光待他站稳后马上就松开了手，本本分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越界。 “有什么发现吗？” 易楠看了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聂心儿一眼，“头部受到重创，枕骨碎裂，当场死亡，也许是灯掉落的时候刚好砸伤了脑部的延髓。” 查探尸体的江念悠听到易楠的话明显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不错嘛你。” 她先前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尸体，确实如易楠所说是枕骨碎裂，而延髓是人体的生命中枢，所以受到重创后才会这么快死亡。但具体的还得送回去再检查一下。 在现场拍照取证后，鉴证人员才开始采集相关的指纹、纤维、痕迹等证据。 “这是什么？” 鉴证人员小心翻看着尸体上方的灯具，发现除了沾染了血液之外，灯的底座上用红色的油漆标注了“十一月十四日”的字样，他小心地取了点样，根据油漆的固化程度，应该刚涂上没两个小时。 “陆哥，这边！”鉴证人员连忙招呼陆程光过来。 陆程光此时也看见了灯具底座上用油漆涂抹的奇怪标记，十一月十四日？这不是今天的日期嘛，不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的样子。 对了！ 陆程光脑中一下子闪过了前几天的一个画面，是那封恐吓信！这样说来，难道凶手是冲着他来的？！ 陆程光看了舞台下方明显也受了惊吓的沐寒澈一眼：结果凶手杀错了人？ 所以之前恐吓信上写的十一月十四日并不仅仅代表着沐寒澈出道的日子，还是凶手发布的死亡日期预告！原来他就是准备在今天对沐寒澈动手，只是不知为何误杀了聂心儿。 可恶！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立刻封锁场馆，查看可疑人员，登记在场所有工作人员还有观众的信息，找找有没有目击者看到过对顶上的灯具做了手脚的可疑人员。” 陆程光下了指令之后，依旧忍不住自责，明明就有预兆，明明就有机会阻止的！如果自己对这件案件再重视一点，事先就抓住犯人，聂心儿也许就不会枉死了。 易楠在旁边敏锐地捕捉到了陆程光的情绪变化，也瞬间想到了今天的这起案件和沐寒澈的恐吓案之间的关联：陆程光他是在为聂心儿的死亡而内疚。 “陆程光，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易楠按住了陆程光的肩头，柔声安慰道。 “不，要是我当时能再多做下调查，再仔细慎重一点，或许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陆程光低落地说道。 易楠看着陆程光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无力与痛苦，连一贯挺立的肩膀也耷拉了下来。他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陆程光的后背。 “我们一起把凶手给抓回来就行了！” 陆程光听到这句话，抬眼望进了易楠深邃的眼眸中，被里面透露出的坚定与无限的光芒深深吸引住了，就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一般。 陆程光瞬间觉得身上所有的力量又回来了！有易楠在身边的话，似乎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好！”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 “为什么不能离开？” “我等下还有事呢！” “对啊！我可不想再跟死人共处一室了。” 原本大家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事故，但看现在警察的这架势，明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大家稍安勿躁，在这里登记完信息以及简单的询问之后就能回家了。”跟着陆程光一起来的一个警员在前方安抚道。 相较于在场观众的不安和焦虑，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沐寒澈倒是由经纪人陪着，稍显镇定地坐在舞台下方的椅子上，等待警察给他录笔录。 恢复了心绪的陆程光看了沐寒澈一眼，心中涌现出了疑问：凶手既然是冲着沐寒澈来的，为什么会错杀了聂心儿？真的如他先前所说是因为运气比较好的原因吗。以至于凶手下了这么多次手都没能成功。 还是怪怪的…… “他们先前换了站位。”易楠似乎是察觉出了陆程光心中的疑惑，开口说道。 “你们的站位是原先规定了的吗？”陆程光问道。 “对！”易楠点点头。 但是临近退场的时候，聂心儿不知为何与沐寒澈调换了位置，结果成了替死鬼。 换了站位？这么突然，为什么？陆程光又往沐寒澈的方向看了一眼，眸色晦暗不清。最终决定过去问问一探究竟。 “陆警官，有什么事吗？”看到陆程光专门走到他面前，沐寒澈疑惑地问道。 陆程光将在灯具上发现的线索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明显就看到了沐寒澈得知这个案件的凶手极有可能和之前害他的那个恐吓犯是同一个人时涌现出的惊讶和慌张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心儿她居然是被我害死的！” 第160章 好运 “为什么这么说？”陆程光的目光尖锐而逼人，盯着沐寒澈问道。 “因为心儿站的那个地方本来是我的位置，但是临退场的时候我们私下给换了。她……要不是我，她可能就不会死了。是我害了她！” 沐寒澈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他不忍地看向聂心儿尸体的方向，对她的死亡依旧有种不真实感。明明他们在节目录制结束后才刚刚准备深入发展一下，加深彼此的感情。 “为什么突然要换站位？”陆程光言辞犀利地问道，面露狐疑地看向沐寒澈，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没办法，这是当了这么久刑警的条件反射，怎么这么巧就在灯落下来的时候刚好换了站位。 “是心儿，她看到我和易楠位置挨得太近不高兴了，我们俩的cp粉又不停地起哄，所以她提出换个位置隔开我和易楠……”沐寒澈说完悲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陆程光看了易楠一眼，就见他点了点头，因为陆程光当时的弄巧成拙，在节目播出之后，所有人都以为第一天易楠和沐寒澈是互选了，他们两人组的cp确实异常火爆，远远高过了其他所有的组合。 这是让节目组万万没想到的，早知道的话不管剧本不剧本的，导演说什么也得在节目的最后一天给他们俩强行组队，只是现在节目录完了说什么都晚了，现在又出了凶杀案……真是流年不利啊！导演发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又薅下来几根。 而且目前的证据来看，沐寒澈是在节目录制期间才认识的死者，也确实没有杀害聂心儿的动机，他应该不是凶手才对。 真正的凶手应当还是那个想要置沐寒澈于死地的寄了恐吓信的人。 陆程光回看了直播录像，发现观众在易楠和沐寒澈偶尔互动时确实热情高涨，而聂心儿的脸色每到这时就会难看一分。 据沐寒澈所说，他和聂心儿在节目录制结束后就确定了关系，正在交往，所以聂心儿对他和易楠的cp爆火十分不满意。 突然交换了站位也勉强能解释了凶手杀错人的原因。这样看来，凶手是现场工作人员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应该事先就了解了活动的流程以及嘉宾的站位，在相应位置上方的灯架上做了手脚，只待时机一到就会从上面落下，精准地砸中他想要伤害的目标。 陆程光又分别深深地看了沐寒澈和惨死在舞台上的聂心儿一眼。运气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可真是难以捉摸，这个叫沐寒澈的家伙确实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宠儿了。到时候再让阿青好好调查调查他和聂心儿之间的交集。 说到聂心儿，陆程光避开其他人靠近易楠小声问了一句：“聂心儿她死了之后有说什么吗？” 易楠摇了摇头，“我没问，我看她对自己的死很困惑的样子，一个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而且知道了原本凶手的目标是沐寒澈之后，她现在正缠在沐寒澈身边想讨个说法。” 易楠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攀在沐寒澈身上不停嘶吼的聂心儿一眼，简直不忍直视，幸好沐寒澈看不见她。 其实聂心儿的灵体在她死亡的一瞬间就化为浓重的黑雾从她的尸体上剥离了出来。 但不知为何易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喜欢不起来，总觉得这个人心机深沉，现在看到了她的疯癫模样也不想自找麻烦上前搭话。而且看这情形，从她口中应该也问不出什么线索。 于是就像其他人一样，当作看不到她、听不到她就完事了。 易楠又飞快地往那边瞄了一眼，看到被聂心儿365度无死角缠绕住的沐寒澈，忍不住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招惹她！ 陆程光见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也就不勉强易楠了。 正好这时，罗子青领着一个人从后台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件背后印了“恋爱进行时”字样的黑色长衫，一看就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有什么收获吗？”陆程光迎上去问道。 “有个节目组的设备师在直播活动开场之前发现有个可疑的人在死者位置上方固定舞台灯具的桁架附近停留过，只不过他当时以为那人在调试灯光，便没有在意。”罗子青指着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工作人员说，看来他就是那个目击了嫌疑人的设备师了。 陆程光看了那设备师一眼，“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征？” 设备师摸着后脑想了想，“嗯……当时他在逆光的位置，戴了顶帽子，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们活动工作人员穿的，身高可能……” 他照着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和我差不多，看着挺瘦的，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就嘀咕不像干我们这行的。但是这节目组加主办方几十号人我也认不全乎啊。主要也不知道他会干这种事，不然我肯定整个探照灯闪死他也得看清楚咯。” “等会儿还是麻烦您跟我们回警局做个嫌疑人肖像绘制吧。”陆程光沉声道。即使没有脸部细节，应该也能有个大概的轮廓，辅助调查。 “警察同志，我一定配合！”设备师举着胳膊热切地说道，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显然对于能帮忙抓住凶手很感兴趣。 舞台上方的那个位置正好处于场馆的监控盲区，监控视频里没有拍摄到什么在附近活动的可疑人员，都是清一色的穿着统一服装的筹备此次活动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那么这个目击者的证言就尤为重要了。 整个场馆一共有六个疏散出口，刚刚的骚乱中，有不少观众都慌不择路地从各个通道冲了出去，凶手极有可能也趁机混在其中跟着跑了出去。即使没有逃走，但场馆内现在依旧人数众多，陆程光粗粗一看，少说还有几百人滞留在这里。 这样子找到凶手的难度无疑成倍递增了。 陆程光找到活动的负责人要到了现场观众以及所有工作人员的名单，只能一一比对看看其中有没有在近期与沐寒澈有过矛盾的人，再与目击者描述的嫌犯肖像比较一下符不符合。 只是万一凶手没有在这名单里而是偷偷混进来的，这么做也有可能是在做无用功，但还是依旧得做，即使没有什么发现也至少排除了一个选项吧。 没办法，刑侦本来就是这么一个繁杂而枯燥的工作，只能靠着在海量的信息中提取出微小的细节来达到目的，灵光一闪就能破案的案例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少得可怜。 第161章 玩笑 现场调查结束后，警方便带着在现场搜集到的证物以及大量资料回到了警局继续调查，同时带上了相关的证人回去接受进一步问询。 易楠着急地跟助理刘雅交代了一句，“小雅，我先走了，你等一下就自己回去吧，这两天应该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行程了吧，要是有的话先帮我推掉。” “易楠老师，你等等，我先看看后面的安排……诶，诶。” 不等刘雅翻完从包里拿出的日程表，易楠便小跑着跟在从会场走出来的陆程光后面抢先一步上了他的车准备一起回警局。 陆程光挑眉，“怎么，你要跟我一起走？不是还有工作吗？” “没了没了，休息两天，缓一缓。”易楠手一挥扣上了安全带。 透过后视镜看到刘雅边跑边喊追了过来，那速度都快赶上专业运动员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精力，易楠连忙对陆程光说道：“快开车。” 陆程光闻言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后面的刘雅见车越开越快，一溜烟就不见了，终于慢慢停下脚步放弃追赶了，只是摇头晃脑地小声嘀咕着，“我就是想说一句没问题，有必要跑得这么快嘛，果然看到喜欢的人其他事情立马就不香了。” “这刘雅怎么成了你助理了？原先那个叫叶华的呢？” “嗯？你还记得我之前助理的名字？他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回乡下老家去了，也不说一声就跑了，总之一言难尽……这刘雅也是诗韵姐安排的，这两天我可老遭罪了。”易楠向陆程光诉苦道。 “居然还有人能让你遭罪啊……”陆程光轻笑一声，难得看到易楠吃瘪的时候。 易楠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刘雅她人挺好的，就是工作太较真了一点，真是照着诗韵姐的指示一丝不苟地执行。”说着有心无力地叹了口气。这诗韵姐她倒是省事了，刘雅简直和当年逼着自己各个工作之间连轴转的何诗韵一模一样。 直到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再也没有其他人打扰时，陆程光沉默了片刻，这才轻抿着唇，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帮你做的早饭吃了吗？” 早上出门的时候，为了不让易楠饿着肚子就去工作，陆程光特意帮他留了早饭。虽然易楠吃到的时候已经不算是早饭了。 “嗯。”易楠含笑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头看向正在开车的陆程光，下定决心又添了一句，“特别好吃，我很喜欢。” 肉眼可见陆程光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接着立马又恢复了原样，假装一点儿都不在乎，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喜欢吃就行，下次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就都可以。”易楠明媚一笑，戏谑道。 陆程光的耳根一下子红透了，他从来没听过易楠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这难道是在调戏他吗？陆程光抓紧了方向盘不敢再开口了。 “哈哈哈哈……” 这家伙还怪纯情的嘛，害羞的样子真可爱。不知为何，看到陆程光的样子，易楠的心也跟着像是被柔软的春风轻轻拂过，痒痒的…… 安宁市刑警队。 “好久不见啊，易楠哥。”齐露远远就朝走过来的易楠打了个招呼。 易楠也笑着回应了一句，“是啊，最近在忙着弄新专辑，好久不见了，你们也辛苦了，来，吃点儿东西。” 天色渐晚，刑警队的工作却才刚刚冒了个尖，不知道得熬到几点了，易楠在来警局的路上买了些吃的带了回来，也算是对大家这一段时间照顾他的报答。 “天呐，那真的是太棒了，又能有新歌听了！”齐露激动道，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对好吃的反而都没有那么在意了，“易楠哥，到时候能不能在新专辑上帮我签个名。” “行，等专辑做好送你一张。” “哪能让你送呢，我必须花钱自己买个十张八张的。” “别乱花钱，买那么多干嘛。” “呵呵……”齐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可是身为歌迷的自觉，必须支持啊。 齐露吸了口饮料，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都在传节目里易楠哥你和那个沐寒澈的cp，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她默默看了眼跟在旁边的陆程光，不禁为他担忧，这样的话陆哥该怎么办啊。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陆程光对易楠流露出来的爱意根本藏不住。 陆程光也竖起了耳朵保持专注，果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易楠手指曲起，稍稍用力，一弹齐露的脑门，含笑道：“想什么呢，只是节目而已。” 齐露得到了当事人透露的内幕消息，不知道是该为陆哥高兴还是该为荧幕cp的破碎而失落。 毕竟她看了节目后也觉得楠澈cp真的很好磕，而且还养眼。虽然吧陆哥也长得挺好看的，除了平时稍微严肃了点，严肃了点，严肃了点之外，其他真的都挺好的。 陆程光听完易楠的话明显很受用，略略有些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看来易楠确实对沐寒澈没有什么见色起意的想法。 “大家都过来吃点东西再干活吧。”易楠对办公室里的众人招呼道。 “谢谢，易楠哥……” “哇！我正好饿了！” “居然有吃的，你们怎么不等我！”罗子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下子从后面跃了过来，比平时抓犯人都积极，凭空在其他围着的人中间挤开一条道，手往里一探，抓了个汉堡就开啃，而后搭上了易楠的肩埋怨道。 “好好吃你的，别动手动脚。”陆程光护崽子一样把罗子青的手打掉，就差把易楠圈在怀里护起来了。 ”行行行，不动你的人。”罗子青调侃了一句，说完怕又惨遭黑手，噌地一下蹿远了。 留下的陆程光眼神躲闪地不敢与易楠对视，张口就解释道：“你别在意，他乱说的。” 易楠玩心大起，靠近陆程光的耳朵，薄唇微张，柔声问道：“所以你私下里都是这么和他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那声音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在轻轻撩拨着陆程光的心弦，搅得一汪春池荡漾不已。 看到陆程光脖子上的青筋瞬间凸起，喉结颤颤浮动的那副窘迫模样，易楠又开心地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陆程光居然这么容易害羞，还挺好玩的。 易楠见状似乎鬼迷心窍一般，慢慢抚上陆程光的喉结轻轻地上下摩挲了两下，感受着他从脉搏中透过来的蓬勃的热度。 “你别玩火……”陆程光一把抓住了易楠乱动的手，贴着他的侧脸轻声警告道，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与黯沉。 糟糕！玩脱了！易楠顿时怔住，一动不敢动了。 齐露喝着汽水，默默在一旁吃瓜，好吧，确实我们陆警官和易楠哥才是绝配，恕我先前眼拙了。 第162章 头绪 经过一夜的奋战，大伙都对这案子有了初步的头绪，陆程光召集队员简单开了个短会，互通各自找到的线索。 “在现场砸死被害者那盏出问题的灯具，以及舞台上方对应位置的桁架上总共发现了十二组指纹。一一比对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对象，这些指纹均属于在活动现场的工作人员以及搭建舞台的工程队。” 洛嘉拿出了技术人员出具的最新报告分享道：“而且他们和沐寒澈之间都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以及矛盾之类的，在先前沐寒澈出的那几个事故的时候也都有相应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这些人的作案嫌疑应该可以排除。而且依照这个凶手之前的缜密程度，不至于会犯留下自己的指纹这么低级的错误。” “尸检方面，念悠姐进行了解剖之后发现死者的颅骨受外物的强烈撞击呈粉碎性骨折，导致颅脑损伤，小脑及脑干受损严重，头部伤口处的痕迹与坠落的灯具吻合，脊柱颈段与胸段分别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以及神经损伤，后背也有相应的压痕以及挫裂伤。死亡时间与事发时间大体一致，属于当场死亡。与直播时各目击者的描述一样。” “灯底座上涂的油漆的方向呢？有查到什么吗？”陆程光问。 洛嘉闻言摇了摇头，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册，“凶手使用的油漆不是自己带过来的，和布置活动现场的油漆成分、色泽均一致。应该是他随手在后台拿的，后台物品的管理并没有那么严格，伪装成工作人员的话很容易就能接触到。” “反而是用油漆写字的工具有些特殊，虽然在现场没有找到这个工具，但根据涂刷的痕迹间距判断，应该是用动物毛发制成的工具，但技术部说不像是普通的油漆刷也不像是其他的什么毛笔之类的书写工具。而且他们还在涂在灯底座上的油漆里发现了一种原来并没有的特殊矿物质，应该是本来就在“刷子”里，在涂抹的时候被一起混了进去，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是哪种矿物质，技术人员正在进一步检测中。” “有结果了让他们及时通知。” “好。”洛嘉点点头。 “人员排查得怎么样？”陆程光又问。 “将案发当天活动现场的所有在场人员名单都排查了一遍，与案发现场目击证人提供的对灯架动了手脚的嫌犯画像比对之后，一共找到了两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罗子青站到前面，将两张打印出来的照片钉在白板上分别介绍道：“第一位嫌疑人叫徐锐，男，32岁，自由职业，当了沐寒澈的四年黑粉，最近2个月因不满他抢了对家的影视资源，大肆在网上发布让他去死、我要杀了你之类的黑话。此前也有多次往沐寒澈公司寄恐吓信的行径。在直播活动期间混在了工作人员的队伍里，很有可能要借机对沐寒澈下手。查到他的当前住址是在宝塔路237号。” “第二位，齐书达，男，28岁，也是一名演员。据沐寒澈的经纪人所说，齐书达在1个多月前和沐寒澈一起在剧组搭戏的时候被他言辞羞辱过，一直怀恨在心，打算伺机报复。案发当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出席现场的直播活动。” “两人外形都与目击者描绘的画像特征相似，身高178cm，短发，体型偏瘦，厚唇，方脸，颧骨凸出。” “那还等什么，把他们两个都带回来审审。”陆程光敲了敲桌子说道，率先起身，宣布散会。 “洛嘉你们去把齐书达找回来。” “好，陆哥。” “阿青，我和你一起去徐锐那。” “等我拿个面包先，你要吗？”罗子青冲陆程光问了一句。 陆程光摆摆手，“不用了，我在车上等你。” 易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也打算一起去抓嫌疑人。 “陪着我们熬了一宿累不累？你要不回去休息一会儿吧。”陆程光看着易楠的倦容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他身体吃不吃得消。 易楠一见陆程光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撇撇嘴反驳道：“不妨事，你们不是也没怎么睡嘛，别一直把我当成体弱多病的林妹妹好不好。” “行。”陆程光轻笑一声，像在哄小猫似的。 嫌疑人徐锐的住所离安宁警局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没有工作的日子，徐锐一般都宅在家里在网络上进行虚拟社交，他在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倒不多，大都是工作上的泛泛之交。 陆程光他们的突然到访正好把他给堵在了房门口。 “跟我们走一趟吧。” …… 审讯室 “警察同志，事先声明，我可没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徐锐惴惴不安地说道。 “找的就是你，徐锐，我问你，11月14日是在广场路会展中心吧。”陆程光拉开审讯室的椅子坐了下来。 “对，刚好有个兼职。”徐锐配合的点点头。 “你那天负责的是什么工作？” “调整灯光。” “这些帖子是你本人写的吧。”陆程光从网上截取了一些写得比较偏激的沐寒澈的黑帖，手指一推，放到了嫌疑人徐锐的面前。 “这看着确实有些眼熟，你不提我都忘了。”徐锐眼神飘忽地瞟了几眼照片。 “这上面的id都是你本人的身份信息，你发了这么多想杀了沐寒澈的帖子都不记得了？” “……” “说！那天刚好在沐寒澈的直播活动现场工作是不是就是想对他下手。”陆程光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徐锐听到这里顿时急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警察应该是在查那天在活动现场的案件，可是死的人不是沐寒澈吧，找他做什么！和他根本没关系啊！ “警官，我就接了个工作而已，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嘛，而且我只是在网上过个嘴瘾，正常人哪能真的干出杀人这种事啊。这也没必要啊，不能吃不能花的，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再去兼个职呢。” 徐锐顿了顿，接着弱弱道：“我承认我当时在打光的时候往沐寒澈那边闪了几下，想恶心一下他，但我真的没做其他什么事了。那个……我上网乱喷只是想释放自己的精神压力，其实对沐寒澈也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人云亦云罢了。主要每次我发表了慕寒澈的黑帖都能引来一堆人议论和评论，我只是享受这个过程而已。” “那往他公司寄恐吓信呢？也享受？” “不不不，不享受了，之前是我被流量冲昏了头脑，发出寄信过程能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警官，我真的错了！以后绝对洗心革面，再也不在网上乱骂人了，我黑转粉了，黑转粉……” 第163章 徒劳 出了审讯室，罗子青凑过来小声问道：“程子，你说这徐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听着不像装的。”陆程光透过单向玻璃看着独自坐在审讯室里的徐锐说道。 “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你们刚刚在里面审讯他的时候我在外面查了一下之前他往沐寒澈公司发过的那两封恐吓信，确实都在网上直播了过程。而那封奇怪的十一月十四日的恐吓信并不在其中。他应该就是为了博人眼球才会无脑黑沐寒澈的。”易楠说着将刚刚在手机上找出来的视频拿给陆程光看了看。 视频里确实如徐锐他自己所说，完整记录了他发恐吓信的过程，而且他的两封信的行文方式还有字体样式颜色也与本案的凶手所发出的恐吓信不一致。 ”唉，还以为这把准了，他案发那天都做调试灯光的工作了居然不是真凶。”罗子青遗憾地叹了口气，把徐锐放了出来。 看来只能指望洛嘉那边的消息了。 罗子青正念着他，这不，洛嘉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进来。 “齐书达呢？带回来了吗？” “没呢，他家里根本没人。”洛嘉摇摇头。 “那找他们公司核实一下他的位置呗。”罗子青恨铁不成钢地说。 “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后面联系了他的经纪人，没想到他又进剧组拍戏了，好像是专门请了一天假出来去参加案发当天的活动，没等活动结束就匆忙回剧组继续工作了。据他们公司经纪人所说那天是他持续时隔半年持续拍戏以来久违的休息，之前不是在拍戏就是去拍戏的路上，经纪人还以为他想要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去了沐寒澈的直播活动现场。” “他还挺敬业啊。”罗子青感叹了一句，“不过还特意请假出来行凶也是没谁了。” “呃……也不算是吧。”洛嘉欲言又止。 “不算是什么？你就直说呗，看你这吞吞吐吐的劲就着急，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的干嘛！”罗子青猛地拍了一下洛嘉的后脑。 洛嘉这才麻利地开口说道：”刚刚不是说齐书达一直在剧组拍戏嘛，所以之前沐寒澈在郊区小屋录那档综艺节目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去行凶，包括放杀人蜂啊对护栏做手脚之类的。而且我们也找到他剧组的导游核实了齐书达他的不在场证明，那几天正好他在拍摄重要戏份，根本没有离开过剧组。而且他那天去活动现场其实是为了见他妹妹，他妹妹是易楠的粉丝，齐书达就托人拿到了活动现场的票。” “得！去一趟还排除嫌疑了。但是如果凶手不在他们两个之间那还能是谁呢？” 罗子青困惑不已，想着想着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刚刚那面包对他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程子，先去食堂吃碗面再说吧，我都饿了。”罗子青大咧咧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提议道。 “行吧，反正一无所获，先去填饱肚子再说。”陆程光没有反对。 走廊里正好有个被抓获的嫌疑人口吐芬芳横冲直撞，陆程光见状，自然地抓起了易楠的手腕将他带到了一边，“走，一起去吃点东西暖暖胃。” 易楠嘴角微微弯了个弧度，没有将手挣脱出来，任由陆程光领着自己往前走，避开依旧吵吵闹闹的办公室里形形色色人群的冲撞。 易楠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陆程光的身后似乎什么都不用怕，虽然路途稍有曲折，但只要跟着他一直向前走就行，而这种不用担心前路的茫茫，忘却一切，舒适自在一直往前的感觉，易楠非常、非常喜欢。 陆程光掌心的温度也恰好适宜，不冷也不热，熨贴的温度像一道蜿蜒起伏的小水流顺着易楠手臂的脉络往上，暖暖的渗入了他的心尖，扑通一声，又随着心脏的搏动涌向四肢百骸。 直到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陆程光松开了手，手腕上独属于他的温度也开始渐渐煺却，易楠的心骤然一顿，有些意犹未尽以及微微的遗憾。 步入食堂，里面的人还不少，看来大家都加班到了这个点，也就不准备回家吃饭了，随便在局里的食堂解决一下。 “阿姨，来碗红烧牛肉面，加面加肉，再撒点香菜。”罗子青一进食堂就直奔窗口去点餐了，看来是饿得够呛。 陆程光看得直摇头，侧过脸问旁边的易楠，“你吃什么？等下刷我的卡一起点了。” 易楠愣了一下，他现在还能感觉到腕上残留的热度还直往自己的心口钻，听到陆程光的问话后怔怔地抬眼看他，似要将他整个人也印到心里，渐渐的，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浮起了一层易楠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种名为欲望的东西悄悄地在他的心底扎根、发芽，酥酥麻麻的，撩拨得人无法平静。 有种情感往往是不由自主的，不是你想抵挡就能抵挡得住的。这种猝不及防让还没准备好的易楠不由得心里一慌，他压下了眼底的情绪，薄唇轻启，却依旧还透着些缱绻，“你帮我选吧，我都行。” “好。”陆程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喉结微动，落荒而逃般去了窗口。他想，要是一直近距离的在易楠身边待着，他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跨越那条他们先前定下的界限了。 “阿姨，再来两碗面……” 爽滑劲道的面条很快煮熟了，易楠他们随便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坐下。 “对了，程子，你那房子是不是就要弄好了？”罗子青哧溜、哧溜吸了两口面，直咧咧的问道。 “嗯……差不多了。”陆程光瞄了一眼易楠的神色，底气不足的小声应道。自己还没有和易楠说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知道后会不会让自己尽快卷铺盖搬出去。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这回总得给你开暖房party了吧。放心，交给我，哥们一定给你办得热热闹闹的。”罗子青拍拍陆程光的肩膀道。 易楠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也是，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两个月就要过去了。 他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碗里的面条，看向陆程光低声说道：“要是子青哥没提起这件事，你是不是就打算悄悄搬走了。” “所以你不想让我搬走？”陆程光看着易楠的表情试探着问，眼神里噙着几分本不该有的期待，希望从易楠口中说出他想听到的那个字。 不知是因为赌气还是因为想要遏制心底那份不敢承认、不敢继续的冲动，易楠慌张开口撇清道：“当然不是！你……你的房子什么时候弄好就抓紧搬出去吧。” 听到易楠的话，陆程光的眼眸瞬间黯了下来，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好，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搬出去。” 第164章 方向 ‘所以，他要搬出去了么？’ ‘所以，他要我搬出去……’ 谈完搬家的事情，陆程光和易楠忽然都不约而同没了吃饭的兴致，两人都心不在焉地草草吃了几口面就从食堂出来回了刑警队办公室。 继续为破获这个案子查找线索。 但是他们排查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没有一个嫌疑人同时满足出现在每个沐寒澈出事故现场的条件。 不对，不对！ 易楠看着案情板上排除掉的一连串嫌疑人越想越不对，凶手不可能像个隐形人一样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而且他从半个多月前就开始对沐寒澈下手了，走过了那么多个地方，怎么可能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沐寒澈、聂心儿，呃……聂心儿！ 对！就是她！ 或许他们之前一直进入了一个误区，只以为沐寒澈才是凶手的首要目标，所以之前的调查重心都放在了沐寒澈身上。 但是先入为主地从来没有围绕本次案件的受害人聂心儿展开调查过。 要是按照一般案件的调查方向，肯定是要从聂心儿周边开始查起的。 “也许沐寒澈的恐吓案只是凶手放的一个烟雾弹，要是这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案件呢？要是有两个不同的作案者呢？要是后边这个凶手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聂心儿呢？”易楠拿起笔，在案情板上沐寒澈和聂心儿的名字之间中间从上往下画了条明显的隔断。 陆程光恍然大悟，确实是这么一个理！他们确实只在沐寒澈这边花费了巨大的精力。 “你说得也有道理。现在开始，兵分两路，洛嘉，你们继续在沐寒澈的周边查探可疑人员，把调查的时间段拉长，从他收到恐吓信，遭遇第一起花盆坠落事故开始，再地毯式地调查一遍。” “ok！陆哥。”洛嘉比了个ok的手势。 “阿青，我们去查查这位聂心儿小姐的底细。” “好！” …… 聂心儿，毕业于银湖大学心理学专业，专门研究行为心理学，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毕业后拉到投资，在安宁市自己开了家心阳心理咨询工作室。同时她也是银湖大学的特聘讲师，每个月会抽出两次时间回到母校讲学。 聂心儿的家属都在外地，没有兄弟姐妹，目前一个人独居。 陆程光和易楠来到了聂心儿工作的心阳心理咨询工作室。 工作室坐落于安宁市中央商务区的豪华地段，温馨时尚的装修风格，沙发柔软，茶几精致，墙面被刷成了淡淡的米黄色，墙上挂了几幅精美的艺术画作，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悄然无声，将外界的喧嚣都止于门外。郁郁葱葱的绿植分布在各个角落，清新与舒适并存。 办公室最里侧有一个大型书架，占据了整面墙，上面多是各类心理学书籍，《九型人格》、《人性的弱点》、《心理操纵术》之类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理、历史书等等。 易楠随便抽出一本翻了翻，书籍半新不旧，明显有翻阅过的痕迹，并不都是摆在这里装装样子。 而与舒适明亮的办公环境相对应的，这里的租金也是昂贵无比。不知道5年前刚毕业的聂心儿是如何筹到这么一笔巨额的款项租下这里的。 根据他们的调查，聂心儿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并没有能力在她的事业或资金上帮助她。 接待他们是聂心儿的秘书林静，据她所说，他们的工作室主要接待的大都是一些高端客户，业务量并不是很大。但无论业务量有多么少，聂心儿突然死亡后，也有一大堆的麻烦事需要处理，取消客户原先定好的预约，其他工作人员的遣散问题等等。 “唉！聂总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林静叹了口气感慨着人生无常。她以前时时羡慕聂心儿看着和她差不了几岁，事业就能做得风生水起，现在看来果然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事情，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挂了。 陆程光扫了眼工作室的大体环境，对林静问道：“聂心儿她最近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林静思索了片刻，“要说最反常的应该就是突然决定去录制那档综艺节目了吧。” 近来由于客户的流失，工作室的资金出现了短缺，但是筹备资金的方式有很多种，万万没想到聂心儿选择接了那个「恋爱进行时」的恋综工作，也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她猜测，聂心儿一方面应该是为了提升知名度吸引客户，另一方面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人情感问题了。 不过这行为也可以理解，并不是那么莫名其妙，只是不幸认识了沐寒澈被卷入了这起案件，结果万事都成空了。 “那聂心儿她这段时间有没有和客户或什么其他的人闹过矛盾？”陆程光又问。 “我们聂总对来咨询的客户总是提供尽善尽美的服务，怎么会和他们起冲突呢。”林静不以为然地说道，顿了顿，突然竖起了食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除了聂总之外，我们工作室还有另外一位叫麦今的咨询师，是比聂总小一届的同门师弟，也是她的狂热追求者，但是他们两个最近好像是吵架了。”林静眨了眨眼睛，一副吃瓜的表情。 “好像吵架？这是什么意思？”易楠不解地问道。 “呃，我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吵架，但是明明之前每天早上麦今都会送聂总一束桔梗花的，桔梗花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欸，真的很浪漫。”林静有些羡慕地说道，话锋一转，又遗憾地说：“就是不知道聂总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而且似乎是在聂总决定参加那个恋综之后，他已经好些天没送花给聂总了，所以大家都猜测他们应该是吵架了。” “你们和我想的一样吗？”罗子青在林秘书说到麦今的时候抬了抬下巴，眉飞色舞地说：“狂热追求者因为女神参加恋综收获了一份完美的恋情，怒火中烧，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所以就要杀了聂心儿。” 陆程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感情纠纷确实是个合理的动机，等会儿把他带回去审审，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所以麦今现在在这里吗？”罗子青对着林静问道。 林秘书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道：“自从聂总出事后我们工作室就基本处于停业状态，连麦老师也再没有出现过，真是愁死我了。” 陆程光和易楠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抓住了林静话中的重点：【聂心儿死后再也没有露过面】。 就是他了！ 第165章 兵分 “我们这就去找找这个麦今究竟在哪里。”陆程光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旁边的柜子说道。 既然决定了调查方向，陆程光便转过身子礼貌地问道：“林秘书这里应该有麦今家的地址吧？” “确实有，几位警官等一下，我去人事资料里找找。”林静说完就在工位上找起了资料，过了几分钟便将一份资料递了过来，“警官，麦今他就住在这个地方。” 陆程光看了一眼地址栏，发现他家离这个工作室的位置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可见平时上班也十分方便。 “那么，出发吧。” 留了几个警员继续在这里搜查资料，陆程光几人则根据从林秘书那里得到的地址找到了麦今的家，是间普通职场人常见的单身公寓，高耸的大楼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房子，大楼里各种公共设施齐全，就像是蜜蜂的巢穴一般，结构精巧且坚固，同时空间利用率极高，能使用最小的材料换取最大的空间。 虽然说得有些夸张了，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就像是辛勤的工蜂一般，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为整个蜂群的发展和生存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而这间房子也为在这座城市里奋斗着的人提供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专属场所，互相依存着。 “叮咚、叮咚……” 陆程光来到了麦今居住的房子，上前按了门铃，里面没有人回应，使劲地敲了敲门也无人应答。 “看来他不在家，走吧，回去查查他账户里所有的交易信息，找找看他到底跑去了哪里。” “也只能这样了。”罗子青含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说道。 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是什么玻璃器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陆程光立刻与易楠对视了一眼： 里面有人！ 陆程光当机立断，小声吩咐道：“阿青，你下去找下公寓的管理员。我和易楠守在门口以防麦今伺机逃跑。” 罗子青做了个ok的手势，便踢踏着脚步下楼了，做出大家都离开了的假象。 他们刚刚看过了这个公寓的大体平面图构造，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并没有后门之类的，而这里位于23楼，外面都是光滑平整的玻璃幕墙，想必里面的人应该不至于做什么傻事。 “这都什么事啊！老头子我觉睡得好好的，大晚上的还搅得人不得安生！警察了不起啊……”公寓的管理员很快在罗子青的带领下拎着一圈钥匙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老伯，先帮我们开下门吧，万一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对公寓也没什么好处吧。”罗子青劝慰道。 “让开！” 陆程光和易楠赶紧让出了个空档。 “哗哗哗～”，管理员翻找了一圈钥匙，黑着张脸帮陆程光他们开了门。 “什么味道啊！这些年轻人就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管理员摇摇头发了句牢骚。 公寓的大门甫一打开，一阵浓郁的酒气就扑面而来，里面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 易楠隐约觉得客厅里有一团黑影，但看不真切，他们肩靠着肩，互相观察着各自的盲区，小心谨慎地走了进去，手摸着墙将门口的开关打开。 炽白的灯光闪了一下，瞬间亮了，在寂静的空间里似乎还能听到电流通过时微弱的噪音。 公寓里的空间不是很大，但装修得很精致，入口处是一个小小的玄关，摆放了一个黑色的鞋柜，鞋柜旁横七竖八地放着一双棕色的皮鞋，鞋柜上还摆着一双备用的女士拖鞋。卧室与客厅相连，只立了个简约的隔断，公寓右侧角是间一人位的开放式厨房。 麦今确实在家里，喝得醉醺醺的，邋里邋遢地靠着沙发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桌子上、地上全都是散乱的空酒瓶，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刚刚他们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酒瓶子掉落的声音。 “麦今？” “你们是谁啊？我的酒呢？给我酒！”麦今眼睛瞪得浑圆想看清面前的人影，但因为喝得太醉眼前的一切事物都歪斜扭曲了起来，模糊不清。他的手不停拍打着，碰倒了旁边放着的还没喝完的酒瓶，又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酒水撒了一地。 “我们是警察，11月14日下午你在什么地方？”罗子青率先俯下身，嫌弃地拎着麦今的衣领问道。 他的衣服原本就皱皱巴巴的了，上面混杂着不知是口水还是酒精，散发着一股食物腐败了许久的那种酸臭味。 “什么警察，你们出去，我不认识你们！我要我的酒！” 麦今扭动着身体，想摆脱衣领上的手，却因为他的动作让脖子勒得更紧了。 “唔，唔……” 他奋力抵抗着，动作一大刺激到了胃部，只听得“呕～”地一声。 黄绿色的呕吐物瞬间喷射了出来，黏黏糊糊的，混合着胃液，还有些块状的未完全消化掉的食物残渣，总之一地狼藉，整个房间里的刺鼻的臭味也越发浓郁了，简直要冲破人的鼻腔。 “我去！” 罗子青抓着麦今的那只手上也沾满了污秽的呕吐物，恶心得他也差点儿吐了出来。 “这倒霉瓜娃子！真是要命！”罗子青立马甩掉了手上的呕吐物，却去除不了沾上的污渍和味道。 “心儿，我的心儿……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麦今吐完后抓着自己的衣袖随便擦了擦嘴，红着眼哀嚎了两声便彻底晕了过去。 “喂！麦今，麦今！” 陆程光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拍了两下他的肩头却怎么也叫不醒了，麦今只是随着陆程光手的力道晃了晃，没有一点儿自主反应。 要不是他的胸廓还在起伏，易楠真以为他已经追随着聂心儿殉情了。 “看来这麦今对聂心儿情根深种啊，还为她买醉了，难道是因为杀了她而愧疚？这下该怎么办？直接押回去吗？”易楠问。 “看这样子应该是酒精中毒了，先送医院吧。”陆程光看着醉倒的麦今皱着眉说道。 “得，又成乐于助人了。”罗子青将散发着味道的那只手平举在半空尽量远离自己，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吐槽着。 “他现在这样也审不出什么，先送医院解解酒等他清醒再说吧。” “行，你们送他去吧，我得先去处理一下这个。”罗子青将沾了呕吐物的手往两人面前挥了挥。 易楠捂着自己的鼻子退后了几步，“子青哥，你快回家洗个澡再说吧，太臭了。” “是吧，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呕！” 罗子青捏着自己的衣袖将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第166章 闹事 罗子青走了以后，陆程光和易楠叫了辆救护车将麦今送到了医院，急诊室里当值的正好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叫郑前的医生。 “欸，是你们啊……”郑前医生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郑医生，又见面了。”易楠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们又来办什么案子吗？”郑前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先帮我们看一下这个病人吧，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进了肚子。”陆程光指着被推车拉进来的麦今说道。 郑前打起精神给麦今做了下检查，接着说道：“应该是酒精中毒，我先给他开点纳洛酮打一下吧。” ”谢谢了，郑医生。” “多大点事啊。”郑前摆摆手，马上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护士帮不省人事的麦今打上了解酒药，嘱咐了他们一些病人的注意事项。 易楠和陆程光只能耐着性子守在他的床位边等着人清醒。 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维持着匀速往下滴落，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麦今的血管里。 夜已经深了，医院里依旧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来访的病人一波接着一波。 “医生！医生呢？老子的手痛死了，快来个人！” “你他妈的会不会看病啊，老子这手更痛了！抓紧给老子打个止痛针！听到没有！” “啊！” “滚开！” “退后，你们退后！” 留观病房外边的急诊大厅里不知为何突然喧哗了起来，伴随着丁零当啷像是拆家的声响，还有不少人的尖叫声。 陆程光将床旁的帘子微微拉开，往外瞟了一眼，但由于墙壁的阻隔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那边的喧哗声更甚了。 “我出去看看，易楠你在这里帮忙盯一下麦今。” “好。”易楠点了点头。 外科诊室旁边的走廊里，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手持一把利刃，胡乱挥舞着，身上还弥漫着浓郁的酒气，看样子是喝醉了在发酒疯，今天的醉汉怎么这么多！陆程光不禁感慨了一句。 中年大汉握着刀的手上血淋淋的一片，猩红的血液还在顺着刀柄不停地往下流淌，脚一踩直接化为了了成片的血脚印，糊成一滩，令人触目惊心，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旁人的血。 “你们有种就过来啊！”那大汉叫嚣着，抓着刀子作势就要往不好好帮他看病的医生身上捅去。 “你别激动，把刀放下！”陆程光见状来到了最前方与他对峙。 “他奶奶的，你让我放下就放下，你谁啊？！” …… 陆程光出去之后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病房门外突然有看热闹的人慌张地跑进来大喊道：“外面有歹徒挟持了一个警察。” 警察！ 易楠脸色骤变，瞟了眼躺在床上没有反应的麦今，此刻也顾不上其他了，陆程光要紧！他心脏狂跳，急匆匆地跑出了所在的二区病房，直接来到大厅里外科诊室前面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里一圈外一圈的人将事发地点围得水泄不通，闹哄哄的，易楠只能抬起头越过人群往里边张望。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众人围着的中央区域确实有一个壮汉背对着他，右手持刀，前边抓着个人，但被壮汉庞大的身躯挡住，易楠看不见那人质的样子。 来不及再三思考，他费力地挤进了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也不知道这大晚上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就在易楠终于挤到最里层一圈人的时候，眼见那壮汉抬起手中的刀就要往前刺去…… “不要！” 易楠大喊了一声，纵身一跃，臂弯往前一探从脖子的缝隙处勾住了壮汉抓着刀的那只手手腕，同时曲臂用力紧紧夹住，腰部顺着往后倾斜，带动壮汉的手腕也向外向后倾倒。 “咣当～”一声，壮汉手中的刀具掉落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围观群众最前方有个人也冲了过来，掰住壮汉挟持人质的那只手一扭，趁机将人质解救了出来。 易楠定睛一看，发现刚刚冲过来的那人才是陆程光，看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全须全尾的，应该没受什么伤，还好，还好！易楠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先前被壮汉挟持的人质穿着深色的制服，看着像是医院的保安。 “哇哦！”不少围观的群众忍不住鼓起了掌感谢他们控制住了闹事的人。 陆程光抓住壮汉的手，“咔嚓”，掏出腰间的手铐将他铐住，交给了附近闻讯赶来的警员。 “陆哥，原来你在这里啊，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年轻警员明显认识陆程光，开玩笑说道。 “你们把人带回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这众目睽睽的就敢持刀行凶。” 陆程光把事情交接好后来到了易楠的面前，嘴唇紧抿，“你怎么出来了？”一副不赞同他以身犯险的样子。 “我……看个热闹。”易楠摸了摸眉毛说道。没有向陆程光解释自己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才过来的。 陆程光这才发现易楠的前襟满是血迹，连忙抚上了他的胸口，上下摸了摸，着急地问：“受伤了？” 随着陆程光的视线，易楠也刚注意到自己衣服上的血，他随便扒拉了两下胸前衣服，发现并没有破损，而且身上也没有相应的伤口，“应该是那个闹事的人身上的血，我没伤到。” 两人边交谈边往回走。 “麦今呢？” “他还躺着呢。” “你放心吧，他都醉成那样了还能跑到哪里……去。”易楠笃定地说，话还没说完他回到病床边一把将帘子拉开，偏过头，却见病床上空无一人！ 麦今，跑到哪里去了？！ 易楠顿时傻眼了。 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被他溜走了！可恶！ 易楠抓起了床边连接着吊瓶的针头，上面还带着血迹，他用手捻了捻，血还没有凝固。 “这位阿姨，你有看到这个床位上躺着的人吗？”易楠连忙向隔壁床位的人询问。 “哦……那个小年轻啊，我看他从床上起来后就自己把针拔了然后往门口走了。”隔壁床的阿姨指了指他离开的方向，”你们放宽心，我看他人好好的，这么个大小伙子还担心他丢了呀！” 关键这根本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 陆程光和易楠连忙往门口的方向冲了出去。 外面的灯光和急诊室里面相比有些黯淡，易楠四下环顾了一圈，指着医院大门左侧一个跌跌撞撞正准备坐上出租车离开医院的身影说道：“在那！” 陆程光立即狂奔过去在麦今坐上出租车前按住了他的肩头， “麦今，想逃去哪啊？” “什么逃去哪？你们在说什么？”麦今困惑地问道，似乎还没有完全醒酒。 “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67章 两路 回到警局，陆程光从更衣室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干净的衬衣，指了指易楠前襟的血迹，“把衣服换了吧。” “嗯。” 易楠垂眸接过衣服，小声应了一句。 陆程光的衣服比他大了一号，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易楠将袖口卷起略微整理了一下。独属于陆程光的味道干净而又冷冽，恰似冬日暖阳下的第一捧雪，丝丝缕缕萦绕在周围。 没有多余的芬芳却有一种让人上瘾的魔力，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沐浴露，还怪好闻的。易楠心下思忖着，终于将抬至鼻尖的衣袖放下。 易楠换完衣服缓步走了出去，陆程光正倚着墙守在门外，以防别的什么人不小心闯进去。 见易楠出来，陆程光斜睨了他一眼，似乎在问：怎么换个衣服换了这么久？ 易楠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开口道：“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看着还挺合身的。” 陆程光打量了一眼穿着他的衬衫的易楠。衣领挺括而有型，恰到好处地贴合他修长的脖颈，袖口微微挽起，露出若隐若现的一段小臂，添了几分随性。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翩翩公子，俊逸而又神秘。简单的一件衣服在他身上穿着显得格外的优雅与矜贵。 “还行，稍微大了一点。”易楠摸着挽起的袖口说道，“到时候干洗完还给你。” “嗯，到时候再说。先去审讯室吧，麦今这会酒也应该醒了。” “好。”易楠点了下头。 审讯室里麦今捂着一阵阵抽痛的头皱起了眉，显然酒劲还没有完全缓解，“我就说我好好在家里喝酒，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医院，原来是你们送我去的。” “麦今，心阳心理咨询工作室的咨询师。”陆程光坐在对面，用犀利的目光扫射着麦今，单刀直入，“你之前追求过聂心儿吧？” 麦今闭上眼睛按着太阳穴明显有些有气无力，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也没怎么认真听陆程光的话，恹恹开口，“是又怎么样。” 陆程光盯着他继续说道：“聂心儿拒绝了你的追求，所以你就恼羞成怒想要杀了她！” “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会杀她！”麦今听到聂心儿三个字也不管头痛不头痛的了，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激动地反驳道。 “十一月十四日下午三点到五点你人在哪里？” 一听到这个时间点，麦今低下了头，情绪也立刻低落了下来，沉默不语。 陆程光翻开了一页资料，沉声道：“根据你车上的导航系统，当天下午，你开车到了广场路附近。让我猜猜，你因爱生恨，见不得她和别人在一起，于是偷偷潜入了活动会场，爬上舞台的桁架做了手脚，借机杀害聂心儿。” “你们居然以为是我杀的心儿，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了她呢！”麦今用力地拍了下桌子，红着眼睛不忿道。 陆程光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或者……你想杀的人是聂心儿的男朋友沐寒澈，除掉这个可恨的竞争者，但是聂心儿却在最后关头突然和沐寒澈换了位置，最终被误杀。所以你才会为了她的死而后悔、以至于买醉。” 麦今摇了摇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我也根本不想杀他！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他在心儿身边瞎晃悠，但是毕竟我和心儿才是一对，我们已经在一起半个月了，我根本没必要杀了她或者是沐寒澈。” 陆程光听到这话明显一愣，紧接着发出了一声轻笑，“你说谎也不打个草稿，她明明是沐寒澈的女朋友。” 麦今徐徐抬起了头，眼神中噙着泪水，满是悲痛，说出了令在场的众人均震惊的话，“我们是秘密交往的，没有告诉身边的人，心儿和我说她和沐寒澈他们两个只是因为节目逢场作戏而已，让我不要多心。而且前一天晚上她还来我的公寓过夜了。” “昨天听到她突然死亡的消息我只能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麦今默默流下了眼泪，可是不管喝得再多也始终改变不了心儿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我之前还以为是现场设备出了意外，但看现在这样子，应该不是普通的事故吧。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出害死她的那个凶手！”麦今哽咽着说道，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 “他说的是真的，监控显示，聂心儿在13号晚上十点多去了麦今的公寓，直到第二天早上8点才一起离开，视频里两人看着确实很亲密，并没有发现被强迫的迹象。”罗子青翻看视频说道，他回到警局把自己洗香香，就立马开始干活了。 “法医在聂心儿的体内找到了残留的精液，经过检测与麦今的dna相符。且她身上没有反抗伤，可以证明两人确实有过自发性的性行为。他们应该才是真正的情侣。” “聂心儿的经济状况如何？”陆程光蹙着眉问道。 罗子青翻了一下手里的资料，“调查了下她工作室账户上的钱确实和她秘书所说的一样入不敷出，毕竟在市中心的豪华地段支撑这样一家工作室所需的花费巨大。但她私人的银行账户在一个多月以前却突然有一笔100万的金额入账，有些奇怪。” “去查查这个转账的用户是谁，和聂心儿有什么关系。”陆程光说完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哥，过来一下。”洛嘉一脸兴奋地从办公室门口进来，直奔陆程光的工位。 “洛嘉，你们也回来了啊，查到什么了吗？”罗子青看到人立马问道。 “我们找到了齐书达，就在里面。”洛嘉指了指走廊尽头的2号审讯室。 “齐书达？怎么又把他给找回来了，是和沐寒澈有过节的那个演员吗？前面查他的时候不是因为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洗脱嫌疑了么。”陆程光发出了疑惑。 ”他不是作为嫌疑人来的，而是作为在沐寒澈发生第一起事故时的目击证人来的。”洛嘉连忙解释。 “目击证人？”易楠挑起了眉梢，有些意外。 “对，第一起事故发生的时候，齐书达和沐寒澈当时正好在拍同一部戏，前后脚回的酒店。”洛嘉对着易楠回答道。 “这么说，他看到行凶的人了？”易楠又问。 “也可以这么说。”洛嘉说完着急得直接上了手，“总之，陆哥，你先跟我过来吧。”把陆程光拉了出去。 “洛嘉，你别这么着急，我自己可以走。”陆程光被带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撞到了旁边门框，连忙说道。 第168章 虚假 洛嘉火急火燎地带着陆程光几人来到了观察室，透过墙上镶嵌着的玻璃可以看到里边儿洛嘉的师傅老许正在帮齐书达录口供。 “陆哥，你先看看这个。”洛嘉邀功似的把先前做好的一份笔录拿了过来。 陆程光和易楠接过后粗略地扫了几眼，俱都由起初的不以为然，转变为若有所思，后又一脸凝重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罗子青也耸着肩膀，好奇地从后面挤进两人中间一起看了起来。 “不是，居然是他！可这要是一个不慎……”罗子青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脖子猛地一缩。 快速将笔录全部看完后又撇撇嘴说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呀？可别被人耍了。” “子青哥，你再看看这个，铁证如山啊。”洛嘉晃了晃齐书达的手机，透过厚重的镜片依旧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在齐书达那里将事情了解清楚之后，众人一时间恍然大悟。 “洛嘉，干得好！”陆程光不吝地拍着洛嘉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都是师傅的功劳，他一眼就看出这个齐书达隐瞒了什么，几番询问就沉不住气了。”洛嘉摸了摸后脑勺谦虚道。 “所以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个人，而他恰好在所有的现场都出现过。”易楠缓缓开口，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一幕一幕的画面，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 审讯室里等候着的那人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件符合他一贯风格的火龙果色上衣，搭配了条凸显肌肉线条的西装裤，骚包感十足，但也不可否认的帅气。 他悠闲地在审讯室里这里坐坐那里看看，照了照单向镜理了下自己的头发，还选了个脸最好看的角度对着摄像头打了个招呼，像是在自家客厅一样。 陆程光进门后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像朋友间闲聊似的语气轻松地开口问道：“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 “陆警官，你们是抓到那个犯人了吗？到底是谁啊？”那人撩了撩额间的刘海，兴致勃勃地发问。 陆程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觉得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那人是谁，是吧？” 听到陆程光的话，只见审讯桌对面那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我……我怎么会清楚呢……陆警官别说笑了。” “我们找到了当时的目击证人。” 陆程光明显察觉到那人的脸色一变，和他身上衣服的颜色一对比，黑了不止一个度。 “你知道吗，那天你回酒店的时候，齐书达刚好跟在后面。他看到了你自己故意把酒店外面架子上放着的花盆给推倒打碎了。” “呵呵～这口说无凭的谁会信啊。陆警官不会不知道他和我有矛盾吧，肯定是他胡乱攀扯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陆程光摇摇头，出示了一段长约2分钟的视频，正是在酒店门口一个穿橙色衣服的人摔落花盆的画面，“那天，齐书达他刚好拍了视频，正犹豫着什么时候给你来个狠狠一击，让你彻底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摔下来。”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花盆坠落的事故。”陆程光下了定论，目光犀利地投向对面，用指尖一下一下轻击着桌面接着说道：“想必也没有什么车子轮胎脱落的事故，都只是你自己的摆拍而已。” “我们去当时录节目的小屋再次查探过了，当时二楼平台的护栏虽然被动了手脚，但平台侧面下方正好有个凸出来的着力点，要是事先踩过点，时机把握得当，即使从那里摔下去也完全能够自救，不至于受什么重伤。而听「恋爱进行时」节目组的人说，你和你的经纪人在节目正式录制开始的前一天就到访过那栋小屋，说是为了考察一下录制环境。你说巧不巧？”陆程光微微勾起唇角说道。 “至于杀人蜂嘛，我们咨询过相应的专家了，除非是严重过敏体质或者本身患有重大疾病，否则一只杀人蜂里所含的毒液分量并不足以让一个人因此丧命。也真难为你们了，能大老远的找到一只杀人蜂过来。” “命运女神是公平的，有起就有落，有浮就有沉，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一直交好运，除非是精心编造的故事。你说是吧？沐大演员……”陆程光双手交握，整个人稍稍往前移动了几公分，压迫感十足，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 审讯室里坐着的人正是原先所谓的受害者沐寒澈！ 他此刻被戳破了谎言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陆程光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将他鲜亮的表皮剥开，露出里面肮脏不堪、污秽龌龊的内在。 “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陆程光又问了一遍他一开始进入审讯室时就问过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要假装给自己寄恐吓信，伪造多起意外？”陆程光的语调上扬，透着些疑惑。 沐寒澈冷汗涔涔，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来猜猜，也许是为了故意转移视线，干扰我们的调查方向，好方便对聂心儿下手，到时候全都推到那个虚无缥缈的恐吓犯身上，你说是吧。”陆程光将背往后靠牢椅背，抬眼看向沐寒澈，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沐寒澈听到这儿才急了，慌张解释道：“陆警官，我承认这个恐吓信是我和经纪人为了增加曝光率和热度自导自演的，报警也是为了让这整件事更为逼真，博取粉丝的同情。但是我发誓聂心儿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什么动机要杀了聂心儿啊，我在录那档综艺节目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干嘛要杀她呢？”他将手指并拢举至头顶，一脸义正言辞的表情。 陆程光轻笑一声，挑眉道：“这就得问问你了呀，说！为什么非要杀了聂心儿？” “警官，我冤枉啊！我真没杀人……”沐寒澈欲哭无泪。 “你和她不是情侣嘛，保不齐就是因为什么情感纠纷一怒之下杀了她呗。” “警官，我实话实说吧，在我们圈子里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我对聂心儿确实有一些好感，但这才认识没几天，真的没必要上升到杀人的地步。” 看着审讯室里妆发被冷汗氲湿，滤镜不再的沐寒澈，易楠心中暗叹：所以其实他和他的那个黑粉根本没什么两样，都只是为了博取网络热度而没有下限地不择手段罢了。 第169章 金钱 从审讯室缓步走出来后，陆程光这才冷静地看着案情板分析道：“沐寒澈确实没有杀害聂心儿的动机，他这回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不过先关他一段时间让他老实老实再说。” 他紧抿着下唇，从一旁拿起笔用笔尖轻轻点了几下密密麻麻写满了调查路径的案情板，在上面留下了几道不甚明显的黑色小点，又在标着沐寒澈名字的位置上划了条长长的斜杠。 易楠微微颔首，看着案情板上被叉掉的部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沐寒澈的案子是假的，那么所谓的一直对他下手的那个恐吓犯就根本不存在了。而真正的凶手应该就是利用了这起恐吓案来混淆视听，包括在掉落的灯具上书写［十一月十四日］的字样，都是为了扰乱我们的搜查方向。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是录那档恋综时在现场刚好看到过那封伪造的恐吓信的人。” 陆程光目光炯炯，赞同地说：“是的，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调查的只有一起聂心儿杀人案。仔细查查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中有没有在之前与聂心儿有过交集的人，她是通过什么渠道参加的这档节目？问问当时和她联系的编导。把调查的重心转移到聂心儿的身上。” 而此前一直纠缠着沐寒澈的“聂心儿”此时得知那封恐吓信与她的谋杀案无关，更是化为一道滚滚的黑色烟雾，开始歇斯底里地在审讯室里四处乱窜，因为无人理会而变得更加疯狂，将发疯的范围扩展到了整个警局，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易楠掏了掏饱受摧残的耳朵，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停下…… “怎么了？” 有易楠在的空间，陆程光总会时不时的就用余光往他的方向看一眼，现在见他露出了苦恼的情绪，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易楠怕说出聂心儿的名字会被她发觉，不敢冒险，只是放下耳边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 但是面对陆程光的关心，以往倒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现今却感觉有一缕缕沁润的暖意从胸口四散开来，不断冲击着易楠想要严防死守的那道心墙。就像已经存在裂隙的大坝，我们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会悄然决堤。 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就是顷刻…… 陆程光将信将疑地瞟了易楠一眼，看他明显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他不肯说也没有办法，怕易楠烦了他也就没有再问一嘴。 只能继续回到该案的调查上，陆程光看了一会儿调查资料，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对了，聂心儿银行账户里突然打进来的那笔钱是谁的，查到了吗？” “陆哥，查到了，汇款的账户属于一个叫做江岩的人，银行信息上登记着他是岩岸饭店的老板。”一听到陆程光提出的问题，齐露蓦地从她工位的电脑屏幕前探出身子说道。 “岩岸饭店！你是说那个起码需要提前2个月预约才能进去吃饭的岩岸饭店！”罗子青瞪大眼睛惊呼道，咽了咽仅仅听到这家店的名字便开始分泌的口水，眼神中透露着殷切的对于美食的渴望。 “对，就是那家店。”齐露对照了一下信息后点点头，又狐疑地对罗子青发问，“这饭店这么有名吗？” “当然啦！这家店可是全市所有美食博主都不会错过的地方，常年盘踞必吃榜前五。而且那里的厨师长连续多年都斩获得了全国特级厨师的荣誉，他的拿手菜可谓是数不胜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那里吃上一顿饭啊……”罗子青颇有些向往地说道。 “看不出来你对那里这么了解。”陆程光挑眉看了罗子青一眼。 罗子青昂着头颅脱口而出，“那是，这可是我死前最想去的十家餐厅之一，只不过价格太贵了，吃一餐起码得花掉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只能想想了。” “那另外九家是……？” 罗子青面露喜色，不答反问：“怎么，程子你难道想带我去吃？” “去你的，自己赚钱去吃。” 陆程光给了罗子青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悟。又瞄了一眼易楠的方向，心想：自己带易楠去吃才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而且从他家搬出去后就不能这么方便地见面了。想到这里陆程光不禁垂下眼帘，目光稍显黯淡。 易楠没有发现陆程光一瞬间低落的情绪，他摩挲着下巴，想着刚刚他们讨论的话题。岩岸饭店他以往也有所耳闻，好像之前诗韵姐还带他去吃过一次，确实挺火爆的。他犹记得那里的饭菜与其说是味道美妙，倒不如说是摆盘摆得精美绝伦，而且造型独一无二，每一道菜品都像是一件出神入化的艺术品。只是他不知道这家店居然得预约这么久才能订上。 不过，竟然是岩岸饭店的老板给聂心儿转的钱啊。这么大一笔钱，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易楠暗自思忖着。 那边齐露翻看了一下资料，接着幽幽说道：“但是江岩在1个多月以前，也就是转账给聂心儿之前就已经亡故了。” “死了？！”罗子青明显被齐露说的话给吓到了，他揉了揉耳朵反问了一句，怀疑是不是自己给听错了。 “对。”齐露嘴唇紧抿，肯定了江岩的死讯。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有死人给聂心儿汇了笔100万的巨款？”罗子青突然感觉旁边哪里凉凉的，像是有一阵阴冷的冷风鬼魅般穿梭而过，带走了身体的温度，他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连忙抱紧了双臂并使劲搓了搓。 “目前来看的话是这样没错。”齐露略显迟疑地开口说道，显然也觉得这件事透露着些许诡异。 “行了，你们也别自己吓自己了，去那里查查不就知道了。”易楠制止了两人风向逐渐走偏的想象，眉眼弯弯，含笑提议道。 “好啊，好啊！”罗子青第一个跳出来赞成了易楠提的建议。终于能亲身去那家饭店体验一下了！ “事先声明，只查案，不要动些别的心思。”陆程光晃了晃手指，提前警告道。 “行行行，论办案我也是专业的好吧。”罗子青撇撇嘴敷衍道。 岩岸饭店在市区北面的香里公园旁边，位置隐蔽，如果不是提前获知了到那里的路线，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在外围迷路。 易楠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带着陆程光和罗子青穿过一片清幽的竹林，再沿着竹林后方的小路继续往里走，一座由整块黑色巨石雕刻而成的饭店门面就出现在了眼前，石头的上方刻着“岩岸饭店”几个大字。 第170章 交易 “这就是岩岸饭店啊！”罗子青感叹了一声，以往只是听说过，此刻真的到了这里难掩激动，好奇地看着岩岸饭店标新立异的门面，也不知道里面究竟会是什么样呢。 饭店门口已有穿着典雅的侍者在外面等候到来的食客，“几位，用餐请跟我来。”他们店里最近陆续取消预约的订单不少，里面刚好有少量的余座，可以为偶然到访的有缘之人服务。 “好。” 易楠他们跟着侍者从大门走了进去，虽然门头并不宽阔且看着还有些幽深，但一进到里面之后可谓是豁然开朗。 整个岩岸饭店的占地面积极大，就像它的店名一样，不止门头，饭店里面也采用了各式各样的岩石用作装潢。 饭店的墙面便选取了整体灰褐色的由于自然的风化和侵蚀作用而形成的造型独特的岩层结构，既保留了岩石本身的质朴与粗旷，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艺术气质。 又有因为各种矿物成分之间的差异而形成的不同光泽和颜色的矿石或镶嵌其中、或随意堆砌在一旁作为装饰品。在周围光线的掩映下散发着色泽斑斓、明暗不一的独特光芒，使它整体宛如一件大自然造就的令人惊叹的瑰宝。 让众人还以为走进了一处神秘矿洞里的矿石博物馆，如果不是周围餐桌上摆放着的诱人菜品，以及间或来往的食客，倒不像个吃饭的地儿。 罗子青更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中含着对这个鬼斧神工的地方的惊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刚刚路过的镶嵌在墙面上的一块色泽莹亮的紫水晶，这光光装修就得花多少钱啊！难怪吃顿饭这么贵。 进入岩岸饭店腹地后陆程光便开始向领路的侍者套取信息，但这里的员工显然经过培训，嘴比较牢，大都用得体的微笑代替回答，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陆程光只得直接问道：“你们饭店的负责人在这里吗？” “几位有和我们老板提前约好吗？我们老板一般不见外客的。”侍者保持微笑，礼貌地回答道。 “警察，想找你们老板聊聊近期发生的一件案子。”陆程光直接表明了他们的警察身份。 青衣侍者听到这话后面色立马变得惊疑不定，不再挂着职业的标准化微笑，连忙说道：“我们老板在饭店二楼的办公室里，我带你们过去。” 侍者指了指右手边一个往上的石制螺旋阶梯，“这边。”便率先走在前边继续领路了。 二楼的布局与略显昏暗的一楼不同，屋顶上并没有完全封闭，保留了一部分露天的环境，十分开阔，采光良好。 据他们先前所做的背景调查，江岩有一个和他同龄的老婆叫周珊，两人结婚7年，有一个2岁大的孩子。在江岩死了以后，他公司账户的实际操作人应该是他的老婆。 而侍者现在口中的老板应该也就是江岩的老婆周珊，他们两个原本就共同经营着这家饭店。 既然江岩已经死了，他们只能去找他的老婆问问看为什么会从他们的账户上转出一笔钱给了聂心儿。 “我们老板就在里面。”侍者带着陆程光几人来到了二楼尽头的一个由红色石砖打造成的平房前停住了脚步。 顶上架着些紫藤花的藤蔓，遮盖住了一大部分直射的阳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此时花季已过，叶子尖端泛着些许火红，与红色的砖墙交辉相映。 打开红砖房的大门，里面宽阔的办公桌里坐着一位穿着典雅的女性，头发用一根木制的发簪挽在脑后，看着35岁上下的样子，她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人物了。 陆程光打量了她一眼，身材娇柔，面容小巧而精致，看着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性。与她面前比她大了几倍的那张坚硬厚实的桌子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个不慎就会被它所压垮。 陆程光走上前去，“周珊，是吧。” “我就是，几位警官找我什么事？”周珊显然已经从她的员工那里得知了有几位警官造访的事情，她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向陆程光几人迎了出来。 陆程光举了张照片到周珊的面前，“我们想问一下你认识一个叫聂心儿的人吗？” “聂心儿？好像有点印象。”周珊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她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轻轻柔柔的，没有一点攻击性。就像一朵易折的百合，让见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她。 陆程光却知道看一个人不能光光看她的表面，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他见多了各种表里不一的面孔，就从周珊能撑起这么大一家饭店来看，就肯定不像她表面上这么柔弱。 “她是心阳心理咨询工作室的一位心理咨询师。” 陆程光说明了聂心儿的职业，好让周珊能更好的回忆。 “心理咨询师？”周珊将照片捏得更紧了一些，“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老公生前好像就是在那里做过心理咨询。” 她果然认识聂心儿！ 陆程光旋即挑眉问道：“哦？能具体说说吗？” 周珊樱唇微启，轻声细语地便将他们认识聂心儿的过程一一道来， “我老公他因为经营这家饭店受到了太多的关注，压力也特别大，他平时本来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什么事都喜欢压在心底，最终……” 周珊说话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垂下了眼帘说道：“得了抑郁症，大概在4个月前吧，我老公去了那里治疗。偶尔我也会陪他一起去，就是在那里见到了叫聂心儿的那位咨询师。” “刚开始去那里的时候，心理治疗的效果还比较好，我老公看着整个人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为了更好的疗效，便增加了去那家心理咨询工作室的频率。” 易楠听着周珊的讲述，直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江岩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死亡，他的死和聂心儿有没有关系呢，果然就听周珊接着说道，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老公他又恢复了原状，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郁，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和我或者其他人沟通。最终……还是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周珊说到悲处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从我老公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聂心儿了。” “那你知道在你丈夫死后，你们饭店的企业银行账户给聂心儿转了100万的事情吗？是为什么要给她转账？”陆程光直接问了重点。 “100万！转给了她？！”周珊的声音很是吃惊，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不知道有这么一笔款项的支出。 第171章 病因 见周珊一副惊讶的样子，陆程光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厉声道：“这家饭店现在是你管着的，这么大一笔费用的支出你难道都不过问一下？” 似乎是被陆程光吓到，周珊的身体颤了一下，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我们店里有专门的财务负责账目，可能是我丈夫生前就定下的款项，我以为是打给供应商的，最近的事情也特别对，就没有多问吧。” 陆程光管他们要了账册，看到记录里打给聂心儿的款项明目确实写着是给材料供应商的，签字同意汇款的也是已经死亡的江岩。 只是现在死无对证，也不知道江岩和聂心儿达成了什么秘密交易。 陆程光还是对周珊心存疑窦，想知道案发当天她的行踪，于是开口问道：“你在十一月十四日下午1点到5点在哪里？”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店里，那天应该也是在办公室里忙。”周珊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道，语气笃定。 “谢谢你的配合。” 这周珊的口供流畅，也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但不知为何，陆程光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似乎有个环怎么都不能严丝合缝地扣上。 又询问了饭店里的一些员工，他们都表示没有见到过聂心儿，更没有见过她和江岩一起来过店里。他们并不知晓老板江岩得了抑郁症的详情，只知道他在一个月前突然死了。 不过易楠想想也是，应该没有老板会随意和底下的员工透露自己的病情的，尤其还是抑郁症这种问题。 从岩岸饭店出来后，罗子青把玩着指尖的棒棒糖，没办法，没有吃到大餐吃点甜点稍微怡怡情也好，他含着棒棒糖，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外走，边走边猜测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江岩出轨了聂心儿，然后他老婆干脆把两个人都给杀了。” “我也感觉这个周珊有问题。”易楠点点头，表示罗子青的猜测或许有些道理，他不急不缓地摩挲着下巴，“不管怎么样，他们夫妻与聂心儿的关系肯定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陆程光敛眸说道：“去调查看看周珊的不在场证明是否属实，走访周围的邻居和他们的雇员问问他们两人的夫妻关系怎么样。再把周珊她老公死亡时的记录调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说话的间隙有竹枝被风拂动，又被最前方大刀阔斧走着的罗子青挟带，到达极限后竹枝嚯地往后弹射，正好在易楠的脸上划过，带出一条微微可见的红痕，易楠觉得有些痒，刚想抬手抓一抓脸，就被陆程光一把握住。 他低声喝道：“别动！”像是见到了最穷凶极恶的歹徒一般，专注地看向易楠脸上的红痕。 易楠惊讶地抬眼望向陆程光，继而眼眸中不知为何渐渐漫上了一层水雾，眸光微闪。 “可是，有点痒～” 易楠的语气中自然而然地透着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亲昵和撒娇的意味，绵绻而又勾人。 “别用手抓……”陆程光无奈说道，话音刚落，便稍稍垂首侧脸，对准易楠脸上的红痕，薄唇微动，轻轻帮他吹了两下。 “呼，呼……” 此时两人间的距离靠得极近，易楠一开始还挺享受的，只觉得从陆程光口中呼出的气清清凉凉的，恰好缓解了脸上的异样感。 但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脸颊开始发烫，连带着陆程光近在咫尺的气息也变得如针刺般酥酥麻麻的，那无形的细针仿佛装了雷达一般，直往易楠的胸口钻，刺得心尖也不住地颤动。 他的眼底正好能瞧见陆程光挺拔的鼻梁和微张的薄唇，和以往在警局里见到的古板形象不同，透着别样的性感。 易楠忍不住将脸往他的方向微微靠近了万分之一毫米。 陆程光垂眸看进易楠的眼睛里，那里星星点点，藏着令人疯狂的神色。他也像是克制不住一般，想将唇贴上易楠的脸颊，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般，就看谁能再往前进一步，轻轻把它戳破…… 若有似无的暧昧氛围开始在两人之间流转，循环往复，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旖旎而迷离。竹叶的晃动似乎也慢了下来，怕惊扰到他们两人的世界。 “欸，你们在后面干嘛呢，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快点吧，得抓紧回局里。”罗子青拐过一道弯往后一看发现后面的两人都掉队了，连忙在拐角处大喊催了一声。 听到罗子青的声音，陆程光握了握拳，猛地退后一步，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于眼底深处，死死压抑住不敢再露出分毫。 “来了。”陆程光回了一句。 易楠也微红着脸转过了头，不再看向陆程光的方向。轻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似他的心绪，不能平静。 “还痒吗？”陆程光退开一尺后才轻咳了两声，压低嗓音问道。 “额……不，不痒了。” 易楠摸了摸鼻头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那走吧，你小心一点，不要再被树枝刮到了。” 陆程光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率先往前走去，之后在回去的路上，陆程光始终领先着易楠半个身位，帮他拂去沿路探出来的枝桠。 易楠默默跟在他的后面，只觉得心尖那根无形的细针在他的心里刺出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小点，每个小点都从内到外渗出了丝丝缕缕的甜意，沁人心脾。 那颗不知何时在心口种下的种子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血肉里，与他密不可分…… 回到警局后，陆程光和易楠检查了之前从聂心儿的心理咨询工作室带回来的文件，里面确实留存着江岩的咨询记录。 最开始的访问日期是在四个月前，由聂心儿给他做的心理咨询，上面记录着的诊断是……抑郁症。 陆程光仔细检查了一下江岩档案里的诊疗过程，上面记录的确实是工作原因导致压力颇大情绪低落，有自杀倾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的确和周珊所描述的一样，从四个月前开始，她老公江岩在那里做了正正经经的心理咨询。 “而且聂心儿的秘书林静也说聂心儿和江岩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除了正常过来咨询，他们之间并没有私底下的联系。”罗子青挂断电话立马补了一句。 “也许是聂心儿的保密工作做得比较好，毕竟她和麦今的地下恋情就没有被别人知道。”易楠淡淡说道，显然对于林静的证词有些质疑。 “你说得也对，还是得再深挖看看。”罗子青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易楠说的对，介于麦今的事情，林静的证词确实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 第172章 留恋 陆程光和易楠后续又走访了一些周珊的邻居和亲属，说法都比较一致，都说他们两夫妻一起经营了一家生意兴隆、蒸蒸日上的饭店，感情和睦，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简直是幸福家庭的典范。而且他们也都表示并不知道江岩生前得抑郁症的事情。 “这江岩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呀，这家庭美满得别人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居然还会得上抑郁症，这平时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我和你说，他突然在家里自杀可把我给吓了一跳。那天早上他老婆出门的时候我还奇怪地问了一嘴，因为他们平时都是一起出门的，怎么那天没看到他出来。他老婆就说江岩身体不舒服要在家里休息。” “结果等晚上周珊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事情不对头了。来了一波一波的警察，你们是没看到，那墙上、天花板上都是血啊……听说是抹脖子了，怪瘆人的，这周珊居然还能在这里住得下去也是够厉害的。” “这么说江岩死的时候他老婆周珊没在家里？” “当然啦，要是有人在家里看着他，江岩也就不至于寻死了，还死得这么惨，啧啧……” “阿姨，江岩死的那天，还有其他人来过他家吗？” “嗯，我想想，那天天气不好，我一直待在家里，没看到有什么人来过。” “那他们俩的孩子呢？没住一起？” “这不是老人看孩子比较方便嘛，周珊她妈把孩子放在身边养着呢。也幸好没和她爸待在一块儿，不然谁知道这小孩子家家的有没有被他传染了这个病，吓死人了！” “阿姨，你说笑了，抑郁症它可不会传染的。” “诶！这可说不准……算了，晦气、晦气，不说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搬家了，这死过人的楼住着还是不太行，我这腰疼腿疼的老毛病都犯了。” “阿姨，你腰疼腿疼的话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哎呀，去什么医院啊，平白乱花钱的，我从这里搬出去这些毛病就会好了。” 听完周珊和江岩夫妻他们隔壁邻居的口供，易楠不禁摇了摇头，虽然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但这邻居阿姨也太迷信了一点。 不过…… 易楠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系着的铜镜，轻笑了一声，他也没有立场批判去批判别人。 罗子青也分享了他的调查结果，“我联系过当时接警的二队，他们确认是自杀无疑，用了自家的菜刀，颈动脉被割开，没几分钟就死了。查看过现场，没有他人闯入或是死者挣扎的痕迹，血迹鉴定也和自杀相符。” “这样看来，和我们之前推测的不一样，江岩的死应该没有问题，确实是自杀。”陆程光看着案情板说道，在江岩旁边写着自杀的地方打了个勾。 “根据岩岸餐厅的监控显示，周珊在十一月十四日当天早上就进了饭店，直到晚上才离开，那家店前后门的监控都没有发现她期间有离开过的迹象，她的不在场证明能够成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用那100万做了什么交易，但聂心儿的死应该和周珊无关。” 陆程光说着将案情板上连接着江岩的周珊的名字也划上了一条斜线。 他盯着划满了斜杆的案情板眉头紧锁：到底漏掉了什么？！还有什么点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再审查一遍聂心儿所有的客户、朋友、同事，最近电话或者网络上联络过的对象，看有没有和她产生过矛盾的，一一列出来去核对不在场证明。” “好的，陆哥。” …… 分配完各自的工作后，陆程光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深夜11点多了，他往后边看去，易楠坐在窗边支着下巴打了个呵欠，眼睛也不自主地眯了起来。 陆程光一怔，确实从案发后他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看着易楠睡眼惺忪的模样他也不由得升起了困意。算了还是回家吧，陆程光想着，等他搬出去之后“家”这个词的意义也许也会变得不太一样，自己还是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吧。 陆程光暗下斟酌了片刻，缓步走到了易楠的身边，“走吧，回家了。” “额，回家？你不查案了吗？”易楠闻言努力想要睁大自己的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案子现在也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进展，等明天白天再说吧，先回家。”陆程光敛眸说道，眼神中透着浓烈的眷恋与可望而不可及的苦涩，他的眸光深沉，似要将此刻的易楠给深深地印刻在心底。 “也行，我正好也困了，现在走吗？” 易楠举着拳头又打了个哈欠，微微舒展了下身体，漂亮的眼眸中浮上了些许迷离，脸颊上先前不小心被竹枝划到的伤口已经贴了个粉红色的卡通创口贴，衬得原本的肤色越发的细腻与白皙。看得陆程光又是一愣：怎么有人贴个创口贴都这么好看。 “嗯，回家吧。” “你拉我一把。”易楠困得不行了，感觉靠自己从椅子上起来都有点困难，只得求助陆程光。 陆程光眸光一暗，攥住易楠举至他胸前的手臂顺势一拽便将易楠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刚好拽进他的怀里。 听着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同鼓点一般撞击着耳膜，易楠顿时一个激灵，睡意一下子就被那炽热的心跳给击穿了。他瞬间往后弹去和陆程光拉开了距离，小声道了句谢，“谢了。” “出去吧。”易楠有些慌张地从陆程光身边逃开了。 夜凉如水，露珠在纤细的草叶上凝结，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折射出晶莹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湿意，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 易楠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走出门的刹那便有一股凉意袭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坐上车后才好了许多。 陆程光见状立马将车上的暖气调到了适宜的温度，车子行驶得很平稳，不一会儿便回到了易楠的公寓。 “等一下把衣服还我。”一进门，陆程光便指了指易楠穿着的衬衫，耳垂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没洗呢，等我洗了还给你。”易楠摊开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中带了几分讶异。 “不用，我自己洗就好了。”陆程光立刻摆了摆手，依旧红着耳垂拒绝了易楠要帮他洗衣服的要求。 易楠小声嘀咕了一句：哼，帮你洗干净还不乐意了，是怕我把你衣服洗坏了吗。 没办法，易楠只能回房间将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陆程光的衣服递还给了他。 “给。” “嗯，早点睡。” 陆程光接过衣服回了一句，立马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173章 惊闻 晚上睡觉的时候，易楠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这段时间热播的那部古装剧。 而陆程光端端正正地贴着他的身体坐在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慢悠悠地抚上了他的脸，眼神专注，揭下了上面贴着的创口贴，接着微微俯下身子，嘴唇靠近，对准脸上的伤口轻轻吹了一下。 而梦中的易楠显然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就像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一样，他的脸颊就这般毫无预兆地和陆程光的嘴唇碰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只剩电视机里的画面还在滚动，传来微弱的对白声。 而此时，陆程光的手则趁机环上了易楠的腰，逐渐施加力道，让两人间的距离贴得更紧。 火热的唇则顺着呼吸的节奏一路往下，易楠只觉得颈侧一痛，陆程光张开了嘴巴，用牙齿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啃咬、摩擦，在易楠身上留下微小的红色印记…… 梦醒之后，易楠没有立马起身，他有些吃惊地捂上了左侧的脖子，那种热辣辣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的心跳到现在也还未平息。易楠长长吁了口气，安静的继续在床上躺了良久，双眼怔怔望着天花板，略有些惆怅。 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烦死了！ 所以，该找个什么借口让陆程光继续住在这里啊…… 易楠不由得闭上眼睛苦恼地揉了揉一夜过后本就凌乱的头发：只是，陆程光还想住在他家吗？易楠想到这里，终于有些失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与心事重重的易楠不同，睡了一觉后陆程光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地起床做了两人份的早餐。 “今天还一起去警局吗？”吃早餐的时候，陆程光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易楠小声回答着，垂下了眼帘没有看向陆程光。 陆程光闻言，内心却一下子雀跃了起来，心下只有一个念头：还能和易楠再待一会儿，再待得久一点。 他又抬头瞄了眼易楠，看着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所以，他们的期待从来就不一样。易楠现在是不是迫切的想让自己快点搬走，可以不用继续打扰他。 等易楠和陆程光到了局里之后，罗子青他们已经开始加紧对聂心儿的人际关系网进行地毯式搜查，同时也在一一分析她工作室里的各种文件，试图在某个角落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聂心儿的秘书林静也被叫过来再录了次口录协助调查。 过了一会儿，罗子青突然神色严肃，一拍桌子，哗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陆程光说道：“程子，我们在聂心儿办公室的电脑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陆程光问。 “你自己听听就知道了。” 罗子青沉着脸递过来一个耳机。 “录音？” 陆程光挑了挑眉梢，有些困惑，但还是将耳机戴上了。 只听耳机里面缓缓传来聂心儿柔和的声音，应该是在和她的客户进行心理咨询的情况下录制下来的。 “今天做了什么？” “工作、工作、还是工作……” “那你的感觉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脑子里清楚的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的，可我还是忍不住。” …… 这也没什么奇怪，绝大多数的咨询师都会在他们工作的时候录音。 陆程光按下了暂停键，疑惑地扬起眼角，对洛嘉他们的小题大做感到不解。 “这没什么特殊的呀。” “你再往下听就知道了。”罗子青依旧是凝重的表情。 陆程光这才觉得事情不简单，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录音中，前来咨询的客户应该是位中年男士，他对聂心儿哭诉了对于家庭与工作的不满。 一开始，聂心儿确实是按照规定耐心宽慰着他所遇到的问题。但是接下去的内容却越来越奇怪了。 “来，让我们看着这枚指针，一，二，三……” 这是！ 陆程光坐直了身子，捂着耳机，屏蔽了外面的所有杂音继续往下听。 “现在闭上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片黑暗，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不！不要！” 录音的后半段，那位男士的情绪随着聂心儿轻柔的话语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而聂心儿的话到后面也慢慢变了味，让听到的人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就像你的身后正有只邪恶的恶魔在对你低语。 “所以活着这么累，为什么不寻求另外一种轻松的解决方式呢？为什么一定要挣扎求生呢？你看，有时候只需要一枚刀片就能轻易解决所有的问题。对准这里，轻轻一扎，所有的烦恼就都不见了……” 聂心儿梦呓般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一只无形的推手，将男人推入了幽暗的深渊。 而听完整段录音后，陆程光的脸也变得像锅底一样难看。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仿佛听见了陆程光内心的想法，罗子青指着电脑上的文件说道：“原本这个文件夹是锁着的，技术科刚给它弄出来。这只是其中的一段，聂心儿的办公室的电脑里还收藏着另外四段录音。” 罗子青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说道：“而其中有一份是江岩的。” “你是说刚好在一个多月前自杀的那个江岩饭店的老板？” “对！就是他！”罗子青沉着脸点了下头。 陆程光眉头紧锁，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声音都骇然得带着几分颤抖：“马上查查这几份录音中其他客户的现状。” 所有人都因为这份录音的出现受到了惊涛骇浪般的冲击，因此动员得很快，把录音上标示的几人与工作室内的咨询档案相比对，试图得到他们的联系方式。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急促的声音渗透进了在场每一位人的心里，催促着他们不停地加快动作。 没过两个小时，齐露便向陆程光汇报了调查结果。 “陆哥，查到了，录音中的这几个人均因为不同程度的心理问题来到心阳心理咨询工作室寻求帮助。却分别都在不同的时间段割喉自杀了！就跟那个江岩一样！” “原来这几个人都是被聂心儿教唆自杀的！”陆程光的话像一柄巨锤一样狠狠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所以，抑郁症确实是能够“传染”的！易楠不禁感叹了一句。果然有时候你阿姨还是你阿姨，不得不服。 也就是说聂心儿她居然还是个毫无人性的“连环杀手”了？！ “所以我们的受害人同时也是个杀人凶手！” 易楠不由得为这个推论而震惊，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第174章 买卖 发现了这个重大的线索之后，陆程光大手一挥，将原先案情板上的内容全部都擦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得推翻重来！ 他蹙着眉提笔在上面写上了新的内容，将聂心儿的名字写在了板子正中间，而她的五位受害者则以她为中心依次环绕排开。 “有没有可能是这几位被害人家属无意中发现了聂心儿的秘密以至于想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所以杀了她？”罗子青看着案情板上聂心儿和其他几位受害人的名字说道。 陆程光重新构建了复杂的线索网后审视了片刻，才说道：“去查查现场的工作人员和这几位被害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陆程光和易楠也在第一时间走访了那几位被聂心儿教唆自杀者的家属。 这些家属都对于这件事感到很惊讶，如果不是陆程光的到来，其中有两位甚至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亲人在生前曾去过心阳进行心理咨询。 看样子聂心儿在挑选受害者的时候很谨慎，也有可能是特意选择那些对家属保密关于来做心理咨询的被害者，毕竟在他们死后，也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去心理咨询工作室找聂心儿的麻烦。 除了其中一位死者的家属一见到警察询问关于死者自杀的事情立马就变了脸色，接着便开始赶人，“走走走，我不想再回忆这些伤心事了。” 易楠和陆程光只能面面相觑地从门廊退了出来。 罗子青已经调查过每位家属现在的婚姻、家庭状况，帮着解释道：“嗯，我看看，在死者自杀后他就立马选择了再婚，现在和新的妻子住在一起，应该是不想让我们打扰他的新生活，想继续往前走忘记那些悲伤的事吧。也能理解。” 易楠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你们不觉得他在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表现得太激动了吗，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他的眉头向上，眼白增加，目光回避，嘴角向两边延伸，双手交叉向前身体后仰呈防御性姿势，倒不像是悲伤，反而像是在害怕什么的样子。” “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罗子青不解的问。 “是啊，如果只是简单的询问关于已经自杀的妻子，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易楠嘴里喃喃自语着，突然眸光一闪，啪地一下竖起了食指，加强了语气说道：“除非，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是简单的自杀！” 陆程光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马上查查这个叫高同的人和聂心儿之前的所有关联。” “啊，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只有罗子青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疑惑不已。 易楠和陆程光没有说话，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案子居然会像个沉入黑渊的无底洞一样越挖越深，而到现在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发展！ 至于周珊，又问了一遍他们店里的财务，查到了当时给聂心儿的汇款记录并非是江岩的字迹，而是周珊她本人操作的，而且居然正巧在她老公江岩死亡的第二天操作的转账！ 她在说谎！ 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说谎？无非就是为了某种利益或者她也参与了江岩的‘被自杀’行动，而这100万就是她给聂心儿的买凶钱，多划算的买卖，只要花了钱就能让一个人用自杀的方式毫无破绽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才是她利用她丈夫的账户转账给聂心儿的原因。 和先前那位表现奇怪的死者家属高同一样，他也有给聂心儿的汇款记录。 多么完美的犯罪啊！ 要不是聂心儿突然死亡警方搜查到了她电脑里保留的录音证据，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归咎于他们心理出了问题才选择的自杀。 “我去，这也太可怕了！”罗子青摸着自己的脖子颤抖了一下，“谁能想到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才是想害自己的人啊。” “另外几位自杀者的家属倒是没发现有和聂心儿联系的迹象，看来和聂心儿做了交易的只有周珊和高同这两人。”陆程光沉吟道。 罗子青脑子里灵光乍现，兴奋地指着案情板上周珊和高同的名字猜测道：“难道说是这两个人为了让自己买凶杀人的事情永远沉于海底而杀了聂心儿？” 陆程光站在边上抬起食指敲击着案情板，“也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们两个买凶杀人就是为了避免亲自下手，这回再亲自把聂心儿杀了不是得不偿失嘛。” “这亲属死亡的话能很快就查到他们头上，而聂心儿死了要不是发现了那几份录音谁会无缘无故去查他们啊，我看他们肯定就是为了掩盖买凶杀人的真相而动手杀了聂心儿。”罗子青这回脑筋倒是转得很快，啪啦啪啦一顿输出。 易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口反驳道：“可照道理说他们应该不用担心聂心儿会泄露这个秘密才对，毕竟教唆自杀的人是聂心儿，她应该更害怕这件事情泄露，而这也能在他们之间形成牢固的利益纽带。而且我感觉那个叫高同的家伙也没有胆量做这件事。” 罗子青急了，“这‘杀妻’的事情都做了怎么还叫没有胆量，这不胡扯嘛。” 陆程光制止了两人之间的争论，“不管怎么样，把周珊他们带回来审审看会不会露出马脚。” “我这就去把他们都带回来，保准进了审讯室把老底都交代喽。”罗子青双手一撸，将衣服直接拉到肩膀上，露出壮硕的肌肉，气势汹汹地就出门了。 高同禁不住盘问，进入审讯程序后很快就慌慌张张全都招了。为了和自己的情人结婚花钱让聂心儿教唆他妻子自杀的事情，正好他妻子那段时间情绪低落，很容易就被精神控制，整件事情做得简直天衣无缝。 虽然他妻子的家人对于他这么快就再婚有些微辞，但最后查明人确实是自杀的，也拿高同没有办法，只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周珊经过轮番的闻讯也终于露了怯，承认那100万确实是“买凶”钱。 “我把孩子生下来后，他从来都没有付出过什么，即使是在我最艰难的日子也没有过一句嘘寒问暖，只是觉得这都是我理所应当应该做的而已，而他却在密谋着转移所有的财产。他不死难以解我心头之恨啊，果然，这段时间没有他的日子我终于体会到了心情舒畅的滋味，也值了。” 周珊仰着头，脸上满是畅快的笑容，她已经被婚姻这个枷锁束缚了太久，一朝逃脱，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她雀跃。 “真是个疯子。”罗子青摇着头暗骂道。 易楠看着审讯室里的周珊，试图理解她的所做所为，最终只是感叹了一句，“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第175章 档案 而与此同时，周珊与高同两人都拒不承认杀害了聂心儿的事情。 “他们到底谁说了谎？总得有人下手杀了聂心儿吧。”罗子青抓着头发气急败坏地发出疑问。 陆程光缓缓摇了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认可地说：“看着不像说谎，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也没有招认杀了聂心儿，他们应该是也没什么可招供的了。而且他们在聂心儿死亡的时候都有相应的不在场证明。” “唉呀，这个案子真的是太乱了，我头都痛了，那你们说究竟是谁杀了聂心儿啊。”经过这几天一波三折的侦查，罗子青已经有些抓狂了，他瘫在了椅子上，无力地放下了原本抓着头发的手，垂在身侧。 “再围绕着聂心儿仔细找找，她本人以及工作室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都查一查，看有没有漏掉哪位关键人物。” 陆程光说着将所有关于聂心儿案件的资料都搬到了桌上，接着坐了下来开始一件一件进行梳理。 “咦？这张照片里和聂心儿一起拍照的人是谁？看他们这么亲密样子，但是我怎么没印象我们有调查过他？”易楠扒拉着桌子角落里的一张照片问道。 照片是在海边拍的，上面高大帅气的男生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旁边的女孩，夕阳的余辉倾泻在他们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霞衣，衬着后方波光粼粼的海面，还有两只海鸟从远处天空的角落飞过，看着甜蜜而又美好。 “嗯，给我看看。”罗子青从对面桌沿俯下身子一把抓住照片看了起来。 “哦，他啊，我之前问了林秘书一嘴，他叫李东阳，是他们那个心阳心理咨询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心阳就是指的聂心儿和李东阳，他也是聂心儿的前男友。”罗子青不甚在意的说道。 “额，这么重要人？那怎么整个搜查期间都没有提到过这个李东阳？他即使和聂心儿分手了那也应该还在那家心理工作室工作吧”易楠有些不解，这个人明明与聂心儿的关系这么复杂，怎么会没有被列入调查。 罗子青抓着照片回答道：“这我也是听林静说的，说是这个叫李东阳的两年前就死了。所以现在工作室的所有人只有聂心儿一个人。” “死了？” 易楠一怔，疑从心起，皱起了眉头，还来不及想到具体的什么东西，下一句问话马上脱口而出，“怎么死的？” “这个……”罗子青挠了挠头，“我倒没问，这人都死了，怎么死的也不重要了吧，就没上心。” 陆程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目光，直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此时也看了过来，“林静是不是还在局里录笔录？找她过来问问。” “是还在呢，我马上打个电话让他们先留住她。”罗子青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漏过了条重要线索，连忙掏出了手机打给帮林静做笔录的警员。 林静因为上午有事要忙，所以刚刚才录完了笔录，正准备离开就见有个警员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林静，等等，还有点事情没问完。” “嗯？”林静不解，刚刚不是都已经问完了嘛，不过她对于这个也并没有多少不满，一瞬的疑惑之后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好的，还是在这里等吗？” “对，我们陆警官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 叫住了林静后，陆程光他们也很快赶到了这里，从她那里得知了关于李东阳与聂心儿之间的纠葛。 据林秘书所说，李东阳和聂心儿谈了好多年的恋爱，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毕业后还一起创办了这家心理咨询工作室，取名为心阳，而这间工作室的诞生也算是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做了完美的见证。 李东阳的家境比较富裕，当时成立这家工作室的第一笔资金就是他投入的。这也就解释得通了，不然光靠聂心儿一个人，在她当时毕业后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这么大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 而且工作室成立之初的主要客户也是经由李东阳的关系网介绍进来的。 在那段最开始携手创业的时光里，两人都用热情与坚定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每天都穿梭在忙碌的办公室里，虽然疲惫不堪但眼里闪烁的都是对于未来的憧憬，在彼此的支持与鼓励下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工作室成立不久后，两人之间因为发展方向的原因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经常为此吵架。都说动心的时候万物复苏，什么都奔向欢喜。而感情耗尽了的时候就会销声匿迹，什么都归于叹息。李东阳甚至还因此患上了抑郁症，都说医者不自医，这话真对，谁能想李东阳就在一个寻常的午后突然割喉自杀了呢。”林静怔怅回忆道。 自杀？！ 又是自杀！ 还是割喉自杀！ 陆程光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难道说这个传说中的前男友李东阳才是聂心儿的第一位受害者？ 易楠也神色一凛，开口问道：“当时的案件卷宗是不是都会保存在这里？” 罗子青：“像这种割喉事件我们都会进行调查，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卷宗应该都归档了，在档案室。” 陆程光立马开口，“走，一起去找找。” 档案室虽然有人管理，但也不会照顾得很细致，不少地方经年累月的无人过问，上面也铺满了灰尘。 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架整齐地排列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的纸张和油墨味，还混杂着一股描述不出的陈旧气息。而上面放置的档案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人的人生。 陆程光在档案室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总是不由得投向房间东侧角架子上那一摞摞旧档案，纸张经过年岁的侵袭已然泛黄，边缘也卷起一个自然的弧度。 “看什么呢，程子，2年前的档案在这边。”罗子青拍了下愣神的陆程光的肩膀，指了指他后边第三排的架子说道。 “哦，是这边啊，我看错了。” 陆程光终于收回了目光，向他们走了过来，只是不知为何，易楠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悲伤与怀念，易楠也不禁将目光转向了陆程光之前看的那片区域：那里难道藏着什么和他有关的案卷吗？ 不容易楠多想，管理员招呼他们去了相应时间段的卷宗存放处。 “我想想，应该是放在这边……有了！你们来这边。” 在档案管理员的帮助下，三人终于在当年的一大摞档案中找到了李东阳事件的案卷。 第176章 交集 陆程光和易楠接过那份厚重的报告就开始一目十行地阅读起当时的卷宗记录。 从卷宗中，他们了解到当年李东阳死时是躺在了他自己房间的床上。刀就落在他的右手边，同时右侧脖子有一长5公分深达2公分的斜形伤口，右侧颈动脉割裂，失血致死。 事发当天因为李东阳的房间门是反锁的，且里面没发现有闯入的痕迹，死者也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刀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血迹与伤痕鉴定也无异常，因此很快就被简单的认定为是自杀，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官并没有继续往下细查，马上结案了。 但是陆程光他们现在知道了聂心儿有教唆他人自杀的“爱好”。也许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合，聂心儿动了杀心，对她的前男友李东阳实施了精神控制，刺激他最终割喉自杀。 只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封在了这个档案之中，而聂心儿也死了，这一切仅仅只是他们基于现有证据的合理推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再也没有人能知道李东阳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自杀。 死者的家属虽然闹过一阵，但最终也都接受了这个悲痛的事实。 “我看看，李东阳的家属，一共三人，父亲李海山，母亲陈秋，嗯～还有一个哥哥，叫李东明……”罗子青将档案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等一下！” 易楠听着顿时一激灵，夺过了档案，盯着家属那一栏仔细瞧了瞧，惊讶地指着最末端的名字， “沐寒澈的经纪人，他就叫李东明！” “你说的是真的吗？没有记错？”陆程光肃然问道。 “我确定！”易楠极其肯定地点点头。 这么说来…… 易楠又回忆起了李东明的脸，将记忆中有关于他的画面搜寻了出来，将他的上半张脸慢慢虚化遮盖住，这是…… 身高177cm，短发，身材瘦弱，嘴唇偏厚，颧骨凸起，脸部轮廓呈分明的方形。 居然和那张目击者描述的嫌犯画像也一致！怎么之前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且他一起参与了沐寒澈自导自演的恐吓案，也知道那封恐吓信的样式，在这个案子中全程都参与在其中，这么大个人形破绽摆在那里，这怎么就偏偏把他给忽略了呢！ “我马上去查查这个李东明的背景资料。”为了尽快找到凶手，罗子青着急得直接“咻”的一下冲出了资料室。 陆程光看着飞快跑远的人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着档案转身对后边的易楠说道：“我们也出去吧。” “嗯。” 易楠跟着管理员出去的时候路过之前陆程光注意过的那片区域时又偷偷瞄了一眼，2014年，这里放着的是十年前的卷宗啊…… 但是陆程光他当时想找的是哪一份呢？ 易楠用余光扫视了下那堆积成山的旧卷宗：这也太多了！ 他悻悻收回了目光，没了继续探究的念头，这是人家的秘密，还是等人主动说吧。 经过调查，陆程光他们发现沐寒澈口中的那个经纪人李哥，李东明，确认就是2年前死亡的李东阳的大哥，聂心儿和李东阳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他家里人不可能对聂心儿完全陌生。 更何况他们还合伙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 涉及了利益问题，他们之间应该存在更为密切的联系才对。 所以李东明没有说实话，他肯定之前就认识聂心儿！现在却装成了两人之间毫无交集的样子。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而且根据警局的案卷调阅记录，这个叫李东明的刚好在1个月前借阅过他弟弟案件的卷宗。 那他的可疑程度可就无限上升了…… “程子，你说这个李东明会不会是发现了弟弟的死存在疑点，联想到了李东阳之前的女朋友聂心儿身上，认定就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所以蓄意报复。”罗子青看着陆程光说道。 陆程光这回没有加以反驳，他也觉得这个李东明的嫌疑很大，利用自身的工作便利，通过恐吓事件将计就计，制造日期这个共同点，将矛头转向那个虚无缥缈的恐吓犯身上。 也许也是李东明在案发当天给聂心儿做出了换位置的指令，才能精准地把控了作案时间。 “马上把他带回来问话！”陆程光敛眉道。 …… 李东明工作的经纪公司是安宁市的三大娱乐公司之一，天乐传媒，位于十江路388号b座。 沐寒澈从警局脱身之后一直不太好过，虽然大多数人不知晓他关于恐吓信的实情，但这世上可没有什么不漏风的墙，总有些小道消息会泄露出去，在粉丝之间悄悄流传，以至于好多人得知真相后都纷纷脱粉了。 这让沐寒澈大为苦恼，他可是打拼了多年才收获了庞大的粉丝基础，可不想一朝被打回解放前。 他今天来公司就是想商议接下来的应对措施，结果一进公司门就看到了陆程光他们的身影，心里直呼不好，便赶忙过来招呼道：“陆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放心吧，经过你们的批评教育，我已经痛改前非，不会再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了。” “沐寒澈，这次我们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找你的经纪人。”陆程光指了指沐寒澈身后那个穿着一身不显眼的黑色衣服，一言不发站着的李东明说道。 “额？李哥？找我经纪人能有什么事啊？”沐寒澈眼里充满了疑惑，额角跳了一下，暗自心慌：该不会还是关于自己的事吧。 “陆警官，这我经纪人和我之前都已经认过错了，怎么还要追究啊？” “关于聂心儿被杀一案想请他回去协助调查而已。”陆程光淡淡道，犀利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东明。 “聂心儿？”沐寒澈更加困惑了，这聂心儿和李哥就更加没关系了呀。脑子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该不会是找不到凶手，要随便找个人顶包吧！ 沐寒澈立即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了陆程光他们，心里暗自对李哥表示同情。 倒是他们要找的案件的主人公李东明依旧站在一旁沉默着，低下头看着大厅的地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陆程光请他去车里时，似乎早有预料般的没有丝毫反抗就跟着他们回了警局。 而沐寒澈踌躇着动了下脚步，想要跟着去为李哥撑腰，却迫于形势没有上前，他深切的知道一个人对抗一个群体几乎是不可能以个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他还是通知一下李哥的家里人这件事情吧，也好让二老有个准备。 第177章 动机 安宁警局审讯室。 易楠看着里面坐在桌子旁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张大众脸，眼睛小小的，里面没什么神采，鼻子不高不挺，衣着简单，与同为经纪人张扬放肆的何诗韵不一样，属于放在人群中很难被注意到的类型，完全想象不到就是这样的人会是杀害聂心儿的凶手。 “李东明，天乐传媒的经纪人，李东阳是你的弟弟吧？”陆程光直视着对面的李东明缓缓问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弟弟的？”李东明说着将眼帘垂了下来，声音中难掩悲伤，“他都已经死了。” “所以你就为了帮你弟弟报仇，假借沐寒澈恐吓犯的身份潜入了场馆桁架，给舞台上的灯做了手脚，又在活动结束时给聂心儿发出交换位置的暗示，以此杀了聂心儿吧……” 李东明抬起了眼看向陆程光，里面满是轻蔑的意味，“警官，你们搁这儿编故事呢？我弟弟他是自杀的，我为什么要去害聂心儿。而且自从我弟弟死了之后我们家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陆程光嘴角扯出一个浅薄的笑容，道：“哦，再也没有联络了？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推荐聂心儿参加那个恋综的人就是你李东明吧……听说是你直接把聂心儿的资料发给了节目组，他们才找的聂心儿来录制综艺。” 李东明一愣，敲了敲自己的前额，笑着说道：“警官，你看我这脑子，我是说我弟弟死了之后很久都没有联系过聂心儿了，直到最近才联系上。” 罗子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目光如炬，射向李东明，“前言不搭后语的，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联系，偏偏这会儿和她联系上了！还不赶紧说实话！ “现在承认犯罪事实的话还能算你是自首，我们可以酌情向法官求情减轻你的刑罚。”知道聂心儿所作所为的罗子青好言相劝道。但不论动机、前情如何，杀人就是不对，还是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不然还要警察干嘛。 李东明将两手举到胸前，一脸无奈的表情，“警官，真的是聂心儿她来找我让我给她介绍客户这才重新联系的，至于那个综艺也是她想上，让我帮她个忙而已，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现在聂心儿已经死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死无对证是吧。”罗子青呸了一声，连连嘲讽道。 “还有你一个月前为什么要调阅你弟弟死亡时的档案？是不是发现了关于你弟弟的死的猫腻？发现了聂心儿做的事情？”罗子青又接连质问道。 李东明摆摆手，“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查看我弟弟的案件信息没犯法吧。我只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不行吗？” 陆程光看着李东明没有什么波澜的表情，便也淡淡说道：“你似乎一点儿也不好奇你弟弟当年自杀的事情啊。你弟弟的死为什么和聂心儿有关，你就不多问一句？” “警官，你们当年不是查明了我弟弟是死于自杀嘛，还有什么好问的。而且你们说我杀了聂心儿到底有什么证据啊？不然我可告你们非法拘留了。”李东明说完端坐在了凳子上，明显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陆程光不怒反笑，“你要证据是吧。” 他从前面桌子上放着的资料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大约一掌长、头宽尾窄的刷子，刷子的尾端为原木结构，前端的棕色毛发圆润光滑，透着普通工业刷没有的光泽。 “这个刷子眼熟吗？” 李东明甫一看到照片，瞳孔便直接缩小了一圈，冷着脸没有说话。 而陆程光则指着照片上的刷子继续说道：“我们调查过了，砸死聂心儿的灯具底座上涂抹的油漆里混合了一种叫金红石的东西。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分离出来。听我们的研究人员说它是一种含有二氧化碳的矿物质，也可作为化妆用品的添加剂，能使化妆品更滑腻，具有更高的附着力、吸引力及遮盖力，具有良好的美白防晒效果。” 陆程光顿了顿，轻笑着将照片往前一推，“我们就在想，到底什么刷子里会混着金红石这种东西，还是我们的一位女警官提醒了我，不就是它嘛。” 这时如果再仔细一看照片中的刷子，那流畅的造型与细腻的刷头，浑身透着一股名贵感，赫然是一支价格不菲的化妆刷。 在技术人员通知他们油漆中混杂的成分是金红石，且可能存在于化妆品中时，陆程光他们便在带回李东明后立马就搜查了他和沐寒澈的化妆箱，接着便搜到了这把毛发底部依旧透着些许红色的刷子。 “所以你当时在沐寒澈的休息室里随手拿了一个化妆刷，蘸了后台找到的红色油漆就往灯座上写下了「十一月十四日」，也就是属于那个莫须有的恐吓犯的标记。”陆程光敲了敲照片上的刷子说道，目光犀利且笃定，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好似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般。 “我们在沐寒澈的化妆箱里找到了这个化妆刷，在毛刷底部发现了遗留的油漆痕迹，成分与砸死聂心儿灯具上的油漆一致。而且上面只有你的指纹还有生物痕迹，在放回箱子里之后还没有其他人使用过。案发后化妆箱被沐寒澈带了回去，你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销毁证据。” “一支刷子而已，又能代表什么？”李东明强装镇定道。 “这确实只是一支刷子而已。”陆程光收回了照片，状似无意地提起，“你好像是岩岸餐厅的常客吧，听说和那里的老板好像还是朋友。” 听到岩岸餐厅的名字，李东明的眉毛微乎其微地跳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逃过陆程光的眼睛。 他盯着李东明的一举一动接着开口道：“让我猜猜，你发现岩岸餐厅的老板江岩居然和你弟弟用同样的方式割喉自杀了，而且他们还都和同一个人有过交集，而那个人恰恰是个心理咨询师。” “于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一直在你的脑海里徘徊。” “你认定你弟弟的死和聂心儿有关，想要为他报仇，从捏造一个恐吓犯开始，到安排聂心儿参加综艺录制，为达到杀人的目的周密地计划了这一切……” 陆程光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随着他轻击桌子的节奏，像是一颗颗钉子一样打进了李东明的脑子里，让他不由得回忆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回忆起那时候他发现弟弟尸体时那沉痛而又历历在目的场景，清晰得仿佛是昨天的记忆一样。 那是一份他痛苦地想要忘却，却永远也忘不了的回忆。 第178章 因果 那天，只是一个平凡的周末，李东明本来准备叫弟弟一块儿回爸妈家吃晚饭的，这是他们家每周的固定项目。 虽然同在安宁市，但为了上班方便，他和弟弟两个都搬出了父母的房子，自己在外租房住，为此两位老人颇有微词，每到周末总会催促他和弟弟回家吃个便饭，一家人聚一下。 父母也总明示暗示地想让他们兄弟俩带个人一起回家让他们过过目。李东明倒是知道他弟弟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和弟弟是大学同学，也见过几次面，对那个女孩子的印象还算不错。 临近傍晚的时候，李东明跟往常一样开车到了李东阳楼下，准备接上弟弟一起回家，但是他坐在车里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门叫人了。 李东明想着或许弟弟正在忙所以才错过了他的电话，他们以前一般都约这个点一起回家的，要是弟弟实在有事也会提前通知他。 他手上持有李东阳房子的钥匙，本来是为了方便之宜或者突发什么情况应个急之类的。上楼的途中还悠闲地边走边转着手里的钥匙，当时根本没有弟弟会出事的想法。 “咔嚓～” 李东明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推开了弟弟家的房门，正准备喊他，没想到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让李东明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涌，他顿时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李东明顺着刺鼻的气味走进去，发现弟弟卧室的门没锁，只是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窄窄的门缝，透过门缝隐约可见点点猩红。李东明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前移动了几步。 紧接着便只看见了无穷无尽的红，床上、地上、天花板上，满是喷射出的血迹！血迹的形状恰似一只狰狞的巨兽，张牙舞爪地以一种迫人的气势向李东明压来，让他觉得难以喘息，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仿佛就已经榨光了周围所有的氧气。 …… 审讯室里，李东明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紊乱，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伴着胸膛剧烈地起伏运动，李东明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想再去回想弟弟被割开了脖子、毫无生气地死在房间床上时的画面。 审讯室里只剩下滴答滴答的钟表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有节奏地流逝，李东明的呼吸声这才渐渐平稳下来。 他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陆程光，不知道把他认成了谁，双眼通红，仿佛两团燃烧着的火焰，透着仇恨与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李东明终于死死捏了住自己的头，紧咬牙关，像颗不断被充进气体的橡胶球一样，到达极限之后抑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对着陆程光连连嘶吼道： “对！就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那个恶毒的女人早就该死了！” “就是她‘杀了’我弟弟！” 李东明借着这几声吼叫将情绪完全爆发出来后，全身终于像泄了气一样，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双眼空洞无神，看着悲伤而又绝望。 终于承认了！ 审讯室外，看着里头剑拔弩张的讯问画面的易楠终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审讯室里那莫大的哀伤交织成网，顺着光线蔓延到了这侧，让易楠的心口也狠狠一颤。 易楠愣了一瞬，便听得里面陆程光继续发问：“你要是对你弟弟的死存在疑虑，完全可以将你的发现告诉警方，协助我们抓她归案。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自己解决？” 李东明收敛了眼底的悲伤，坐直身体平静了下来，嘴角堪堪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冷哼一声。 “报警？！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但是报了警之后呢？即使能抓住她，然后呢？能给她判死刑吗？” “她只是教唆自杀，而且也没有证据，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自杀的人心理过于脆弱，狡辩说这根本不是她的错！” “然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逍遥法外，继续害人吗？！” 面对李东明一声声接连不断的质问，审讯内外的人均只能沉默以对，虽然有聂心儿与多位受害者的录音证据，但是像这样教唆自杀的案子，他们确实不敢保证一定能将聂心儿抓拿归案，判以最严厉的刑罚。 陆程光虽然不支持以暴制暴，但他也知道这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永远的难题，是程序正义与实质正义之间的辩驳关系，而这两方或许永远也不会划上等号。 他静静地注视着对面一脸嘲讽表情的李东明，竟一时失了神。 聂心儿的灵体还在警局里四处游荡着，时不时来个啸叫大礼包，在他们抓住了李东明后，聂心儿也飘到了这个地方。 待看到李东明承认是他杀了人后，聂心儿狰狞着一张泛着浓重黑雾的脸纵身一跃就朝着李东明身上扑了过去，嘴里不断叫嚣着， “我要杀了你！杀！杀了你……” 聂心儿惨白的双手用力掐着李东明的脖子，奈何那手在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就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从李东明身上穿了过去。 而李东明只感觉到脖子处有些许的凉意，略微扭了扭颈椎，那股凉意便马上消下去了。 聂心儿却不放弃，即使撞了南墙也决不回头，一次又一次扑向李东明，试图用各种方法杀了他！ 太吵了！ 易楠微微敛眸，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臂默默催动腕间的法器，莹莹绿光瞬间涌起，颤颤悠悠朝着聂心儿而去。 那绿光虽然看着微弱得好像一吹就会熄灭，但一接触到聂心儿就瞬间扩张成了一个圆面，将她整个人都包绕住了，再也难以逃脱绿光笼罩着的范围。 “欸！” 聂心儿在绿光的笼罩下穿透两边阻隔着的墙漂浮到了易楠的身前。 “你！” “怎么会！” “你到底是谁？！”聂心儿接连震惊道。 “你就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吗？”易楠明眸半挑，掏了掏耳朵无奈说道，一副只是被她的聒噪吵到了的样子。 聂心儿在绿光罩里动弹不得，挣扎了许久才安静下来，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下方的易楠，犹如下一刻就会扎过来将所有的东西都撕碎。 见她终于能好好沟通了，易楠才拄着下巴懒懒开口，“你既然杀了人，相应的就也得有被别人送下地狱的准备。不过是因果循环，善恶报应，福祸相承罢了，这会儿在这里充当什么无辜的受害者。”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话。 “我猜，自从随意操控了第一个人的生死之后，你就越发的欲罢不能。而且还能趁着满足自己杀人欲望的同时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吧。” 聂心儿这才咧开了嘴角，露出诡异而又可怖的笑容，周身黑雾翻涌，犹如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 或者她本来就是一只横行在人间的恶魔。 第179章 搬家 聂心儿的案件终于告破，陆程光也难得收获了一天假期，终于能在家里休息一下。 不过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休息，毕竟先前就约定好了的，等案子结束就要从这里搬出去。 这会儿，陆程光正心情低落地躲在房间里默默收拾着行李，眼睛却不住地往先前特意未完全合上的房门处瞟，期盼着某人会不会刚好路过看见他在打包行李。 可惜，直到一件接着一件地将他的东西都收拢到了箱子里，门口依旧没有丝毫的响动，只有客厅的电视机传来微弱的对白声。 陆程光从一直放在书柜上的袋子里拿出了两个毛茸茸的红棕色狐狸耳朵发箍，往后退了两步在已经整理整齐的床边坐了下来。 他神情复杂地捻了捻那狐狸耳尖，毛发柔软顺滑，还挺舒服的。这是之前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买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出去。 陆程光看着发箍出了会儿神：要不就留在这里吧…… “嗒——” 他伸长胳膊，把手缓缓松开，一脸落寞地将两个发箍都放在了床头柜上。两个发箍的末端紧紧交叠倚靠在一起，不分彼此，死死纠缠，不像他和易楠一样，即将分别。 偶尔有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不干脆买根锁链，将易楠牢牢地拴在他的身边，但是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让易楠受半分委屈，舍不得易楠会用怨恨的目光望向他，舍不得易楠只能被束缚在狭小的一隅。他只想让他能够永远幸福而已。虽然永远只是个永远的希冀。 他深知，自由是生命的氧气，没了它以后，生命并灵魂也终将枯萎。 等到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陆程光环顾了一遍空空荡荡的房间，将视线从狐狸头箍上移开，轻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透过开着的门缝探头到外面瞄了一眼，穿过狭窄的视野，只见易楠正心不在焉地盘腿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电视，一手支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叠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又来了什么创作灵感吧…… 陆程光暗自揣测着。 看易楠坐在那里半天都没有挪动一下屁股的意思，陆程光只能施施然自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故意走到他跟前，状似随意地开口问，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率先打破了空间里隐隐约约弥漫着的疏离感。 听到陆程光的问话，易楠这才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他一眼，像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陆程光暗自神伤，就这么不想让自己探听他的心事吗？ 陆程光收敛好心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又开口问道：“对了，晚饭想吃点儿什么？” 他想着，还是最后再和易楠一起吃顿饭再走也不迟。他注视着客厅南面墙上不停转动的时钟，在心里热切地祈求着今天的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能当成一辈子过。 “哦，随便吃什么都行。” 易楠挠了挠自己的侧脸随口回答道，他先前一直在惦记着陆程光要搬出去的事情，现在案子已经了结，也就意味着陆程光很快就要搬走了，真是让人有些烦躁。 但是看陆程光现在要做饭的这意思，他是不是已经不打算搬出去住了…… 易楠将盘着的腿从沙发上放下，心里忽地升起一阵欣喜，就像向日葵朝着太阳盛放。 “那我随便做了。”陆程光边撩起袖子边进了厨房。 “好。”易楠笑着点点头，视线一直追随着他。 冰箱里的食材没有多少了，陆程光系上围裙只简单炒了几个家常菜，一边做菜还一边在担心要是他搬出去之后易楠的伙食该怎么办，看他这样子是肯定不会定期补充冰箱里的食物的，而且他自己也不会做，天天吃外卖的话也太不健康了。 之后不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了，也不知道易楠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虽然心里担忧万分，但陆程光手上的活也没停，凭借着熟练的躯体记忆用锅铲翻炒着冰箱里找到的仅剩的食材，几个菜很快就做好了。 易楠没有继续待在客厅看电视，早早地就在餐桌前坐好，在桌上摆好了两人份的碗筷，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厨房里做菜的陆程光。 而在陆程光做完菜装好盘的时候，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的易楠也起身进了厨房，帮着一起把菜端出来。 “好香啊。”易楠闻着手上煎豆腐的香味不禁赞叹道，脸上也露出了陶醉的神情，还来不及端到桌上就直接上手捡了一块吹了吹后放进嘴里，品尝过后马上给陆程光比了个大拇指。 “坐下再吃。” 陆程光轻易就被易楠的小动作逗笑了，嘴角弯弯，就连先前的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嗯！” 易楠点了点头，将菜端上桌后，他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夹起菜就是一顿吃。 陆程光见易楠胃口大开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阵酥软，“吃这么快，你别噎到了。”陆程光说着倒了杯水给易楠递过去。 “没事，没事。”易楠接过水杯喝了两口，便继续埋头干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陆程光踌躇着将筷子放下，终于把今天就要搬走的打算告诉了易楠，他假装轻松地说道：“对了，我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今晚就搬出去。” 今晚？！怎么这么快？ 易楠蓦地抬起头，因过于震惊咬到了依旧放在口中的筷尖，牙齿瞬间一阵酸软，淡淡的苦涩感缓缓在舌根蔓延，想要挽留的话就在嘴边却难以说出。 易楠神色复杂地垂下眼眸，却只是淡淡地回了个 “哦——”字。 话一说出口，易楠就忍不住想给自己的脑门来一掌：哦什么哦啊！现在是哦的时候嘛！ 只是易楠虽然贪恋着陆程光带来的温柔与那份纯粹的爱意，内心渴求着他不要离开他，却仿佛有只无形的巨手在阻拦着他一般，始终无法支配着自己的躯壳往陆程光的方向再迈近一步。 他害怕这样的感情一旦变为实质，就会如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 那么就不要开始好了，这样也就永远也不会结束了。 而坐在餐桌对面的陆程光却在期待着易楠能挽留他。 拜托了，就说一句话，你要是留住我，我就赖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但等了这么久居然就换来轻描淡写的一个“哦”字，陆程光的心都不禁碎成了两半，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落寞了下来，看来某人确实丝毫也不在意他，自己到底在奢求些什么…… 第180章 思念 时间终究还是像流水一样无情地往前奔流着，永不停歇，永远不会因为人的挽留而缓下或是停下脚步。 吃完这顿饭以后，分别的时刻也终于到了。 陆程光来时便是提着一个行李箱，走的时候也依旧是一个行李箱，仿佛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好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一样，结束了之后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得不同了。就像这一秒的太阳与下一秒的太阳相比永远会相差一个400万吨的量级一样。 陆程光将行李箱从门口搬了出去，对着易楠告别道：“那我真的走了。”语气中隐约还带了几分酸楚以及潜藏于心底的一份期待。 “好，一路顺风。”易楠垂下眼眸，言不由衷地站在门口朝陆程光挥了挥手，他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停下了脚步没有追上去。 “再见了。”陆程光对着关上的房门轻声告别道。 所以最终还是没有挽留他…… 陆程光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大门外，秋风萧瑟，吹起了沿路地上层层叠叠枯黄的梧桐叶，更显凄凉。陆程光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站在车旁，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发冷的手，依旧盼望着某人能心软让他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易楠正躲在楼上房间的窗帘后面偷偷观察着这边，直到看到他上了车，渐行渐远，才收回了目光靠着窗沿的墙壁站了良久。 夜幕如墨，万籁俱寂，月亮如一颗绝美的宝石镶嵌在浩瀚的天幕上，微弱的星光也在竭尽全力地穿透黑暗想要抵达这处。 躺在新家的床上，陆程光闭着眼睛辗转反侧了很久，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觉，他想着以前也没有认床的毛病啊。 “欸！” 陆程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最终还是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走到了衣柜边，打开柜门从先前刚整理好的衣服底下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衬衫。 看着那熟悉的版型正是易楠穿过的那件，他对易楠撒谎了，并没有把这件衬衫洗掉，而是直接偷偷藏在了柜子底下。 陆程光抓着衣服凝视了一会，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某人一样。 接着陆程光往后一倒，仰躺回了床上，将那件白色的衬衣盖在自己的头上，回忆起当时易楠穿着这件衣服走出更衣室时的画面，他迷醉地吸了一口气，果然还能闻到易楠身上的味道，像是淡淡的甘草香，甘甜无比，沁人心脾。 想象着易楠就躺在他的身侧，又深深地嗅了一下那件衬衫上隐约残留着的气味之后，就像是某种即刻见效的药物一样，陆程光的身体立即起了反应，全身的血液热度不断攀升，燥热的感觉再度袭来，像电流一样逐渐汇聚到一点，他不禁揪紧了身下的床单难耐地呻吟出声。 “嗯，～” 浑身都出了一通热汗之后，陆程光扒开了头上的衣服静静躺在床上，怔忪地喟叹一声，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着一件仅仅是易楠穿过的衣服而兴奋不已。 …… 另一边乐天公寓里，在陆程光走了之后，易楠看着冷冷清清的公寓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看来，又得找新的室友了！ 而今夜也注定是易楠难眠的一夜，没有人气的房子就像空洞而又寂寥的空壳，那空虚感恍若无穷无尽般直直地向着易楠袭来。 易楠一个人半躺在了沙发上，即使打开电视看着他最喜欢的节目，也依旧毫无睡意。只能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啪。” 白热的灯光一闪即亮，照亮了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衬得整个空间越发的空旷。 易楠缓步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举着杯子喝了口水并趁机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来由地又是一阵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陆程光明天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他用过的锅、铲子，吃过饭的碗筷，喝过的水杯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就像从来没被使用过一样。这两个月的生活真的好不真实。 易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陆程光的房间。 里面空无一人，床铺也整理得井井有条，连丝褶皱都没留下，就像他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除了。 一想起陆程光，思念便如同潮水一般，在寂静的深夜疯狂涌起，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易楠的心弦。 “咦，这是什么？” 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两个可爱的红棕色狐狸耳朵发箍，易楠走过去垂下手摸了摸：是陆程光落下的吗？没想到他还有收藏这种东西的爱好。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或者给他送过去？ 易楠的手指都已经按在了陆程光的手机号码上，犹豫了片刻还是退缩了，将手机放了下来。 易楠不禁叹了口气，顺势坐在了床边，手慢慢抚上松软的枕头，摸到一半之后突然怔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指尖顺着枕头往下移动，再抚过陆程光睡过的床单，将手插进了床单与铺开的被子的缝隙之中，伸手把被子一掀，整个人直接钻了进去，侧着身子躺下，一副马上准备入眠的姿态。 不知是在怀念某个人还是单纯的想换个房间睡觉而已。 事实证明，换了个环境之后助眠的效果十分明显，即使没有开着电视，很快易楠便深深陷在陆程光枕过的枕头里睡着了，就像他的心也不知不觉地早就已经沦陷了一样。 清晨醒来，易楠便听到了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在催促着他起床。易楠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后映入眼帘的就是灰色的床铺，这是…… 易楠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晚上居然睡在了陆程光之前睡过的床上，昨晚他居然躺在这里就睡着了。 他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下终于彻底清醒了：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易楠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发现外面的天灰灰蒙蒙的，也不知道太阳究竟躲到哪里去了。雨下得很是急促，打湿了周围的一切，梧桐树上的树叶纷纷被打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片树干，在雨中更显萧瑟，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潮湿而略带伤感的气息。 “嘟，嘟。” 易楠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刘雅传来的信息，还给他发了今天的行程表。 该去工作了！ 易楠收拾好心情，再次回望了一遍陆程光的房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了出去并猛地拉着把手便关上了房门。 那个房间里属于陆程光的气息也由此隔绝了开来。 第181章 翻涌 由于之前累积了几天的工作，今天的行程变得格外繁忙，忙到易楠根本没有时间想陆程光，根本没有想他在新家过得怎么样？今天又烧了什么好吃的饭菜？或是在警队有没有遇到什么奇葩的案子？ “易楠哥，你在想什么呢？回神了，等一下还有个采访呢，时间要不够了。”刘雅走到易楠跟前挥了挥手问道。 易楠闭了会儿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鼻根，“嗯，我不会再分神了，开始吧。” “易楠哥，加油，等这个画报拍完就能在车上休息一会儿了。”刘雅以为易楠是累了，给他打气道。 “好。”易楠对她笑了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陆程光的事情，专注于眼下的工作要紧。 “对，易楠老师，就是这样。” “看这边，脖子不要这么僵硬，很好！” “易楠老师，辛苦了。” “请问这次新专辑我们的主题是什么呢？又是想要给听众朋友们分享哪些故事？” “易楠老师，新专辑大概会在什么时候跟我们见面？真的是期待太久了。” …… 一整天的流程下来，易楠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陆程光的房间，抱着床上的枕头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当发现自己再次在陆程光床上醒来的时候，易楠懊恼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轻叹了口气。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在贪恋着陆程光在他身边时的一切，也承认自己或许是真的喜欢上陆程光了，但是他没有想到陆程光离开之后他会这么难以割舍，心里会这么难受。 他抚上了自己的胸口，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蕴含着失落、无奈以及眷恋。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他想，这或许就是他不够勇敢的后果。 到了这一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挽回了。 “啊……好烦啊！”易楠把自己的头发揉得凌乱不已抱怨道。 拿着手机想给某人打个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就直接说「我想你了」嘛！明明就是他把人赶走了，现在又这样说，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还是，算了吧～ 真是烦人！ “叮咚，叮咚……” 就在这时，门口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易楠听到后眉梢一扬，连忙从床上飞快地跳了下来，连睡衣也没换就直接跑了出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陆程光回来了？ 易楠打开了大门，一抬头，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蓝泽。 不是陆程光啊…… 易楠嘴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勉强维持着礼貌问道：“蓝泽，有什么事吗？大早上的。” 看到穿着睡衣就跑出来的易楠，蓝泽扶了扶眼镜，将眼睛半眯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是这样的，我刚好早饭做多了，你要不要过来吃点？”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出去买吧。”易楠后退了一步，连连摆手拒绝。 “咕嘟～” 肚子却在此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易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珠不自然地往外转了一下。 蓝泽轻笑出声，双手合十，眉眼弯弯，“我真的是做多了，帮帮忙呗。” 易楠是真的有点饿了，而且邻居之间也总得来往，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打扮，回道：“好吧，那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 “行，我就不锁门了，你等会儿换完衣服直接过来就行。” “好。”易楠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易楠简单洗漱了一下，把睡衣脱掉换了件常服，刚进了蓝泽家就闻到了一股醇厚的香味。 “欸，蓝泽，你煮了面吗？”易楠向着厨房里的蓝泽问道。 “是的，你再等一下，我加下汤。”蓝泽没有回头直接回了一句，专注着将锅里的汤盛到碗里。 蓝泽的房子和易楠家的构造很像，几乎只是镜面翻转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易楠险些将在厨房里忙碌的人给认错了，记忆中的某个画面翻涌而出，还以为是陆程光回来了。 而且，这个面…… 易楠怔忪了片刻，居然和陆程光第一次给他做的面一样！ “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吃吧。”蓝泽见易楠呆愣在一旁，连忙招呼他坐下，还贴心地把椅子拉了出来。 “嗯……好。”易楠有些心不在焉地端着面坐了下来。 他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面条放进了嘴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虽然面很香，味道也不错，但终究不是那个味道，几乎是转瞬之间，只剩下淡淡的涩意在舌尖流淌。 “怎么了？不好吃吗？是不是我盐放太多了？”蓝泽见易楠停下了筷子，温柔问道。接着他用汤匙舀了口汤尝了一下，“好像也没有放多啊。” “没有，没有，蓝泽，挺好吃的，我只是想到了其他事情。”易楠说着哗哗哗大口吃了起来，眼看一下子就见底了。 蓝泽看易楠将面吃得精光，开心得那双桃花眼都荡漾了起来，又接连问道：“易楠，你等会儿去哪里？要不送你一程？” “额，不用了，等一下我助理就过来了，你今天应该也要上班吧，就不麻烦你了蓝泽。”易楠将筷子放下摇了摇头。 蓝泽还想再说点什么，正好易楠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刘雅的来电，催促他赶紧出门的。 易楠接完电话就朝着蓝泽讪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早饭，蓝泽。” “行，希望你今天工作顺利，到时候工作结束回家也过来吃晚饭吧，你一个人的话也不好弄什么吃的。”蓝泽将易楠送到了门口。 “还不确定几点结束呢，今天的工作比较多，可能会很晚。”易楠转身对蓝泽说道，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的提议。 “那到时候再联络，我等你。”蓝泽深深地看向易楠，一双桃花眼里流转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带着别样的魅力。 易楠也不好意思拒绝得太死，只能点了点头，“好，但是要是我忙到太晚的话蓝泽你就不要等我了。” “那当然，我可不会亏待了自己。”蓝泽开玩笑道。 “叮铃铃……” 才过了没几分钟，刘雅的电话又来了，紧接着还有电梯到达的声音。 还没等易楠接通电话，电梯门打开，刘雅的声音就迎面而来，“这易楠哥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慢啊！” 她等不及一直在楼下等候，便急匆匆地坐电梯上来准备直接上门揪人了。但是没想到易楠和另外一个大帅哥从屋里走出来，刚好撞上了。 “易楠哥，你……”刘雅支支吾吾地指着两人想了解一下内幕，时刻为以后突发情况的应对而做好准备。她不解的只是易楠明明都有陆警官了，难道他在脚踏两条船？ “在想什么呢？小雅，走了。”易楠敲了敲刘雅的头，便带着她走进了电梯里。 后方，蓝泽将头微微垂下，眼镜镜片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厉芒。 第182章 邀请 安宁市刑警队 “你到底怎么办事的，连份目击者的证词这么简单的事都还没搞定，还不快去弄！” 就在洛嘉第n次因为一点小事被陆程光训斥后，他终于忍不住挪动椅子避着陆程光，低声向罗子青打探起消息来。 “子青哥，这陆哥最近怎么火气这么大啊？” “我也不知道啊，他这人本来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现在这样，更难相处了，我可不想凑上去触他的眉头。” 罗子青摸了摸下巴上有些日子没打理的胡茬，觉得扎手随意用指甲揪了两下，复又斜着眼睛思索道：“不过，我猜啊，很有可能是感情问题。” 毕竟自从他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罗子青只见过易楠一个人能够让陆程光的情绪有这么大的波动。 “感情问题？陆哥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洛嘉有些摸不着头脑，瞪大了眼睛追问道。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很正常。等着，这事我来解决。你快去干你的活吧，不然又得被训了。” 罗子青说着掏出手机走到了隔壁的会议室里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两声过后，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喂，子青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难道是陆程光……！”电话那头，易楠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怕被告知什么不好的消息。 听出了易楠声音里的担忧，罗子青赶紧宽慰道：“他没事，你放心啊。” “是这样的楠楠，我们今天晚上给程子暖房，办了个派对，你也来吧，人多热闹。”罗子青拿着手机试探着邀请易楠前来参加派对。 “我？要不……” 易楠顿了片刻，「算了」两个字在他嘴里打了个水漂，咕噜一圈又咽了回去，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接受了邀请，开口道：“好，你们大概几点到？我这边结束的话收拾一下就过去。” “我们准备下了班就过去，大概5、6点吧，放心，所有的东西我们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来个人就行，保准让你物有所值，那说好了不见不散啊！”罗子青将一长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没给易楠反应的机会。 易楠彼时正在录音棚里录歌，接完罗子青的电话后心绪再也难以平静了，翻起一波波的巨浪，他的心神似乎已经游离出去，原地起飞雀跃地奔向远方，迫切地去见那个他想要见的人。 易楠将手机放下来看了眼时间，才下午3点啊…… 怎么还要这么久！ 这是他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开始加速流转，快点到达那个约定的时刻，心里也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顾大制作人，我们加快点进度，尽量在6点以前结束吧。”易楠从休息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对调音台前的制作人顾若兰说道。 “这还不得看你的状态嘛，你这次写的歌勉勉强强能入耳吧，可得好好录，别给糟践了。”顾若兰连身体带椅子转过来，拿着手上的笔指着易楠警告道。 “居然能入顾大制作人的耳了，可真是我的荣幸啊！”易楠夸张地开着玩笑，他和他的制作人顾若兰已经合作很久了，平时相处都是这种互怼的模式，两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只要你别给我使绊子就行，我状态肯定好。别到时候录了一二三四、十遍，结果你给我选了个第一遍录的。”易楠吐槽着先前的惨痛经历。 “这不都怪你自己不好好唱嘛，我才勉为其难截取了个瑕疵没那么大的片段。”顾若兰扯着嗓子据理力争。 “行行行，就你耳朵好使，你真棒！” 虽然是怼人的语气，但即使是易楠也不得不承认顾若兰的编曲水准和独特的音乐审美每次都能把自己在写这首歌的时候想表达的内容准确地表达出来，直抵灵魂，也许这就是音乐人之间的默契了。 “小雅，你来一下。” 易楠把刘雅也叫了过来，让她和其他工作人员协调一下时间，争取能早点完工。 “赶时间的话那就快点儿开录吧，大明星，我先说好，要是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准我可不会放你走。”顾若兰自己休息够了就开始手指翻飞，转着手中的笔催促道。 “行……等我再喝口水。”易楠打开自己带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就进了里面的录音棚。 “就算是恐惧 也不要后退 因为没有不会停下的黑暗 我不会后悔 因为只有一次 你还在犹豫什么 瞬息会组成永恒 ……” 今天录制的这两首歌都是节奏轻快的，旋律比较婉转，难度系数也挺高，但易楠完成得很好，情绪表达也很完美，只录了两三遍就达到了他自己和顾若兰的设想。 录音室外的工作人员都跟随着旋律如痴如醉地听着，一小部分人同时也在偷偷讨论着。 “我去，这原声也太有磁性了吧，我感觉自己要化了。” “果然不管听几次都不会腻，好好听噢，好想一直单曲循环啊啊啊！我要疯了。” “易楠老师果然就是最棒的！也太好听了，好有才啊！” …… “不错嘛，继续保持。”录音台前的顾若兰也难得露出了个笑容，贴着桌上的话筒隔着玻璃对着里面的易楠夸赞道，果然每次听到易楠的歌声都会沉浸在其中，真不愧是他看重的歌手。 易楠从录音间出来后，又拍摄了一些录歌的花絮，还有vlog，准备到时候作为新专辑宣传的预热项目。 “谢谢大家，今天辛苦了。” 所有工作结束之后，易楠对着所有的工作人员鞠躬表达了谢意。他看了下时间刚好6点整，手机里已经有罗子青给他发过来的未读消息催促他怎么还没到，还发了一个陆程光新家的定位，易楠勾起唇角随意给他回了个‘在路上’。 “怎么，急着去约会？”顾若兰在一旁斜着眼调侃道，本来只是信口胡绉想看易楠的笑话的，没成想他居然点头回应了。 “嗯……算是吧。”易楠眼底含着笑意，也不知在想谁，温柔得简直要腻死个人。 顾若兰差点把眼珠子都惊掉了下来，他可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易楠，不过……他又想道：谈个恋爱也蛮好的，又能多个写歌的素材，什么时候分手的话就更好了…… 易楠可猜不到顾若兰身为金牌制作人心里纯粹的想法，要是知道顾若兰希望他最好失个恋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那我就先走了。”易楠朝着顾若兰挥了手。 “快走吧，别再在这里碍眼了。”顾若兰撇撇嘴，一副嫌弃着赶人的模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183章 派对 易楠从录音棚出来的时候刚好赶上了晚高峰，路上堵了会儿车，大概7点左右，车子才开到了罗子青发给他的地址，也就是陆程光的新家外面。 “小雅，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易楠下了车对着刘雅说道。 “好，易楠哥，别忘了明天要参加个品牌活动的，不要玩得太疯。”刘雅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还有，进出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人拍到了。”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易楠唰地就把车门关上，隔绝了刘雅的唠叨。 陆程光搬过来的这个小区与易楠家相隔三个街区，开车也就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易楠抬头看了身前的大楼一眼，总觉得他们就像隔了一个世纪般的距离那样远。 易楠独自上楼后站定在陆程光家门口，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情怯了，不知道到时候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要不要对陆程光表明心意，一时间心乱如麻。 易楠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又在心底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抬手按了门铃。 听到门铃的响动前来开门的陆程光看到易楠的到来，明显有些惊讶，但除此之外，他看着站在门外的人，眼中又暗含着几分掩藏不住的欣喜。也因此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愣在了原地。 原本陆程光没有想要办这个派对的，他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也不喜欢让别人来他家，而且最重要的是——也不想为从易楠家搬出来庆祝。只是在罗子青的死缠硬磨下才勉强同意，这样看来，居然还有意外之喜，也挺不错的。 “晚上好，陆程光。”易楠咽了咽口水，张开手掌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吗？” “当然不是！”陆程光赶紧否认道，正准备让开通路让易楠进来。 哪知罗子青从门框挤了过来，将陆程光一屁股怼开，像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一样朝着易楠招呼道， “楠楠，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好。” 撇下门口的陆程光，罗子青领着易楠就走了进去。 陆程光家里的摆设很简单，他原本的东西也并不多，只放置了些维持正常生活的必需品，没有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装饰品之类的。 里面大家都已经到了，围坐在客厅里。陆程光在安宁的朋友不多，除了易楠便是警队的同事了，洛嘉、齐露、江念悠几人都在，也都算是熟人。 易楠笑着和他们一一打了个招呼。 “易楠哥，你也来了啊。”齐露冲着易楠挤了挤眼睛，嘴角溢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客厅的桌子上摆满了一大堆炸串、烤肉、炸鸡之类的外卖，堆得像座小山一样。 难怪说他们都准备好了，原来是叫的外卖啊。大家已经吃了一会儿，但桌上的食物丝毫没见少。桌子旁边的地上还放了一整箱的成人饮料，明天是周末，他们都不出勤，只要不过分，还是可以小酌一杯放松一下的。 “来来来，楠楠，你坐这边。”罗子青把易楠引到了正对着电视机那面的沙发上。 “想吃什么自己随便拿，像自己家一样，啊！” “易楠哥，这个好吃，你尝尝看。”齐露帮易楠拿了串烤牛肉放在他碗里。 “谢谢。”易楠笑着接过，道了句谢。 陆程光这时终于关好门从外面进来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易楠，眼中异芒一闪，径直走到了他左手边坐下。 这也是陆程光之前坐的位置，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稍显拥挤，他的腿与易楠的腿仅差0.01毫米便能互相挨着。不过这样也不错，偶尔旁边的罗子青站起来拿吃的总能把陆程光挤过去，让他和易楠来个亲密的身体接触。 “来，干一杯，欢迎我们的大明星今天的捧场。”罗子青举杯说道。 “干杯，干杯。”旁边的人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易楠知道自己的酒量，只是打开了瓶橙汁喝了一口，没有碰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兴致高涨，罗子青从沙发上跳起来，晃了晃食指提议道：“我们要不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玩这个了。”齐露拍手赞同。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没有什么意见。 罗子青将桌子中间清理了出来，拿了个空酒瓶放在上面，“那这样，转动这个瓶子，看看瓶口朝谁，谁就先开始。” 罗子青使劲一转，玻璃瓶从他的手中脱离，开始悠悠地在桌子上转了起来，牵引着众人的目光，终于在大家兴奋而紧张的注视中停了下来，面向了陆程光的方向。 齐露一见瓶子停止旋转，激动地看了陆程光一眼，几乎没有任何间隙地就高举着手开口问道：“陆哥，我想问你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听到问题后，陆程光几乎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坐在他右边易楠，轻抿下唇，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晌，才终于半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上个月。” “噢～” 大家立马开始起哄，拍着凳子，打着呼哨，罗子青甚至一直用暧昧的眼神在陆程光和易楠身上流转。 洛嘉则心想这陆哥果然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对方究竟是谁？明明陆哥一直都在警局办案子，哪有时间找对象啊…… 江念悠虽然平时看着像五大三粗的样子，但最为心细，毕竟干她们这行的最是注重细节，一下子就察觉出了易楠和陆程光两人间的不对劲，正和齐露一道磕着瓜子看好戏来着。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易楠涨红了脸，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只能举起杯子，假装喝了口饮料。 狂欢还在继续，游戏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玻璃瓶口这时终于颤颤着晃到了易楠面前。 “我来，我来，楠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罗子青举着手高呼。 “大冒险吧。” “好！要的就是这份爽快，那就……”罗子青顿了顿，眼睛在所有人身上环绕了一圈，突然扬起了个坏笑，继续指挥道：“和你左手边的人接吻。” “哇哦……” 大家的视线立马移向了坐在易楠左边的那人，正是有些如坐针毡的陆程光。 “接吻、接吻、接吻……” “子青哥，会不会玩太大啊？”只有洛嘉拉了拉罗子青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发出疑问。 “安啦，安啦，我这可是在做好事，胜造七级浮屠呢。”罗子青拍了一下洛嘉的头解释道。 第184章 躲闪 在大家的呼声中，易楠握了握拳头，终于鼓起勇气微红着脸慢慢靠近了陆程光，用视线描摹着他笔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侧脸，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陆程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而他身上冷冽清爽的气息也扑面而来，让易楠的心跳凭空漏了一拍。 陆程光被易楠的红唇所引诱，愣愣地看着，鬼使神差地也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两人间的气息互相缠绕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荷尔蒙疯狂涌动、交换、沸腾，带着周围的温度都开始慢慢提升。 咚！咚！咚！ 陆程光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像是要爆炸一样，直欲从胸腔里喷涌而出！ 大家瞅着眼前的这一幕，瞬时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到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直到两片唇即将触碰到的刹那，陆程光瞳孔微缩，动了动喉结，猛地侧过脸躲了过去，同时将身体略微后仰，避开了易楠的吻。 “好了，别闹了！” 陆程光说完板着张脸端起桌子边的一杯酒就仰头喝了下去，心中一片苦涩：他不愿意的话，还是不要再用这种游戏的方式占易楠的便宜了。 易楠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心中略有些失落与淡淡的惆怅，他没想到自己顺势往前迈了一步，而陆程光居然会突然退却了。 算了…… 易楠将身子转了回来，赌气似地也端起前面作为惩罚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液在喉间翻涌，带来丝丝凉意，冷得要命。 “ok，ok，下一轮，下一轮。” 罗子青笑着出来打了圆场，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的兄弟不争气，这么好的机会都让它溜走了，说完便准备转动酒瓶开启下一轮游戏。 哪曾想那边一杯酒下肚的易楠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起来，脑袋晕乎乎的，下一秒就完全不省人事倒在了沙发上。 “这是喝醉了？！” 罗子青瞬间傻眼了，眼睛咕噜一转，又计从心起，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时间，对众人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就散了吧。” “刚刚不是还要进行下一轮的吗？”洛嘉瞪大眼睛问道，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有吗？什么时候？哈.啊……”罗子青抬手打了个哈欠，顺势就抱着洛嘉的肩膀站了起来，“我都困了，大家早点各回各家吧。” “对对对，我也累了，回家，回家。”齐露接收到了罗子青使过来的眼色，拿起自己的包也准备撤了。 “走了，走了……” “陆哥，拜拜。” “程子，看好你，我就先走了。” 陆程光将其他人都送了出去，原本吵吵闹闹的客厅瞬间只剩下了他和易楠两个人。他略微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垃圾，便来到躺在沙发上已然醉倒了的易楠旁边，伸出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 “易楠，易楠！” “嗯，别动我～” 易楠拍开陆程光的手，扭动身子将整个人都缩进了沙发的角落，以避开打扰他的动静。 陆程光摇着头轻声笑了笑，捡起易楠前面桌子上放着的啤酒空瓶看了一眼，酒精含量百分之六，也不高啊，这就醉了？ “易楠，先起来，送你回家。”陆程光俯下身，又柔声叫了易楠一句，扶着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扶起来。 谁知睡梦中的易楠一听到回家两字立马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随手挥舞着抓住了陆程光的脖子，双眼迷离，里头似乎氤氲着委屈的雾气，嘴里喃喃说着，“不要～我不回家！……陆程光，我要睡在这里！” 声音到最后微弱得几不可闻。 陆程光只隐约听到了易楠喊了他的名字，后面便听不真切了，他只能附耳到易楠的嘴边，轻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额～” 易楠没有回答陆程光的话，或者说根本没有听清他问了什么。只是微微偏过头，正对着陆程光的耳朵，明显对离他这么近的物体产生了好奇，不知梦到了什么，易楠嘴角上扬笑了一下，那笑容短促而俏皮，而后将脖子微抬，薄唇微张就朝着陆程光近在咫尺的耳朵咬了上去。 霎时间，陆程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陷入了一个柔软而又温暖的包围圈。 挠得他心尖一痒，酥麻一片，他蜷缩起手指，抓着易楠的肩头，几乎是压制不住地闷哼出声， “嗯……易楠，别～” “我就不！” 随即，陆程光的耳根传来尖锐的痛感，然后便是有个灵活而又湿润的东西仿佛一条小蛇一般在他耳朵薄薄的皮肤上来回舞动着，不断地挑逗吮吸，带着几分探索与缱绻的意味。 陆程光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炸开，明明没有喝多却也开始觉得晕晕乎乎的，让人沉溺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终于玩腻了个好玩的玩具一样，易楠松开了陆程光的耳朵，头一偏，便沉沉睡去了。 陆程光注视着易楠毫无防备的侧颜，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而那温润、挠人的感觉还萦绕在他的耳朵上久久不能散去，撩拨得他的心弦也难以平静。 此时公寓里安静得不像话，只余他和易楠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些许胶着与旖旎，蛊惑着人心。 陆程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将易楠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给收了回来摆在身侧，又拿了张毯子盖在了易楠的身上。 他自己则在沙发旁的地上坐了下来，将头靠在了易楠的头侧，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理了理他额间的碎发，痴迷地呼吸着他周围呼吸过的空气。 看来以后可不能再让易楠喝酒了。 陆程光想，他或许是彻底着魔了，中了一个名为易楠的魔咒。 他又盯着易楠微张的薄唇看了良久，回想着先前那个将成未成的吻，迟疑了片刻，将头往上挪动了一寸，闭上眼睛在易楠的头顶印下一吻，接着就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趴在了沙发上，就着这样的姿势入睡了，如果不仔细看就像两人相拥而眠一样。 他想，或许以后也只能这样趁人之危，偷偷地和易楠相处一会儿了。 月亮从厚实的云层中探出尖尖的一角，像个害羞的孩子，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偷偷往里窥探着，在两人身上洒下一层薄薄的冷辉，静谧无声，看着和谐而又清馨。 就像一幅美到极致的画卷一般，似乎这才是他们两人相处时理所应当该产生的画面。 月牙尖尖，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又悄咪咪地缩回了云朵中，只余下一地安宁，万籁俱寂。 第185章 晨钓 晨曦微露，天空依旧有些灰蒙蒙的，江面上还弥漫着一层浓重的雾气，横跨飞云江的永宁桥下，两个穿着宽松的防晒服、头戴棕色宽边遮阳帽的钓鱼爱好者趁着还未入冬，大早上的便拎了一大堆器具，结伴前来晨钓。 只见那穿蓝衣服的钓鱼佬熟练地将饵挂在鱼钩上，轻轻一甩，鱼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顺着他的心意落入了远处的江面上，他自己则在自带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 此时雾霭已经变淡，入目所及的江面若隐若现，鱼竿在晨光的映照下折射出隐隐的光泽，岸边的水草随风轻轻摇曳，将露珠洒落一地，携来淡淡的青草香，沁润人心。远处，几只矫健的白色水鸟悄然掠过水面，带起阵阵涟漪，又忽地隐匿不见，一闪即逝。 “老赵，我和你说，我有预感，今天肯定能钓得比你多，要不要比比看！”蓝衣服的钓鱼佬大声吵闹道。 话音刚落，那边便传来更大的呵斥声，“老卢，你个老瓜，别这么大声啊，这鱼都被你吓跑了，还比个囫囵蛋啊！” “嗬，要吓跑也是被你吓跑的。” 过了几多时，江面之上浮漂微动，紧接着一股大力顺着鱼线从水底传来，鱼竿前端被扯成巨大的弧形，几乎要断裂一般，颤颤悠悠的，却始终坚韧不拔，没有断开。 蓝色衣服的钓鱼佬见状面上一喜，紧紧握住了鱼竿，艰难地收着鱼线，但始终收效甚微。见难以搞定这条大鱼，他轻啐了一口，又不甘放弃这么好的鱼获，只能放下脸皮招呼同伴过来， “嘿，老赵，来了条大的，过来帮忙！” 那边老赵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就等着他开口，心下盘算了片刻，又耐着性子讲起了条件，“我先说好，这要是钓上来了也得有我的一半。” “行行行，算你一份，快过来，我快撑不住了。”鱼竿以及鱼线就这会儿功夫已经绷得笔直，似乎承受不住那条大鱼的重量，即将绷裂。 得到了承诺，那个叫老赵的这才丢下了自己的鱼竿放在一旁，悠悠然地跋涉过相距2、3米的铺满水草的江岸。 “你倒是快点啊！” “别瞎催催，这不是正过来的嘛。” 老赵回了一嘴，略微加快了些脚步就过来帮着一起收线。 随着鱼线的收回，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混杂着水草逐渐浮出水面，没有丝毫挣扎以及动弹。 “这是什么？好像也不是鱼啊。”老赵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水腥味，像是在水中沉积了许久腐烂变质的味道。 他又伸长脖子，远远看到钓上来的东西嘲笑道：“哈哈哈，是水里的垃圾吧，还大鱼！” “怎么可能是垃圾！明明就是鱼！”嘴硬的老卢不信邪，尤自将那东西从水中给拉了出来。 好像确实不是鱼啊。 老卢走到近处，这才看清那是一只外面布满了淤泥和水草的黑色蛇皮袋，里头鼓鼓当当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他上前踢了两脚，软塌塌的，该不会有鱼困在里面一起钓上来了吧。 老卢眼睛咕噜一转，蹲下身子，随手捡了根木棍扒拉起那堆黑乎乎的东西。 老卢将拉链戳开，拿棍子在里面搅和了两下，睁大眼睛往里一看。 一只形状不规则、往下滴着粘稠液体的人脚在木棍的力道下从蛇皮袋里掉了出来，在地上顺势一滚，软趴趴的一大坨腐肉直接从骨头上脱离了下来，粘在了岸边的砂石地上，只剩下白花花骨节分明的根根脚骨。 像是煲了几个小时的鸡肉，随便一提便哗啦一下脱骨了。 那里面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他知道，那是死亡的气息，还是长时间没人给收尸的那种。 “啊！” 那个叫老卢的穿蓝衣服的钓鱼佬一看到了那从蛇皮袋里探出来的脚，以及黏了一地的黏稠糜烂已经辨认不清原状的腐肉，顿时吓破了胆，没敢继续查看蛇皮袋里面的物什，直接跌坐下来，又连滚带爬地跑出去10米远。 “呕……” 老卢等到尽量远离那地后，才扶着岸边的一棵树吐了起来，像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呕出来一样。 “什么东西啊？吓成这样？哈哈哈……” 胆子大一些的老赵扯动脸上的褶皱嘲笑道，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片刻，也被里面的场景给恶心坏了，嘴里喃喃自语：“看样子是碰上‘水鬼’了。” 他倒是没有被吓得大喊大叫，很有经验地掏出手机报了警。接着便捂着鼻子守在了发现的那只装了尸体的蛇皮袋两米开外等待警察的到来。 …… 陆程光的公寓里，有散射的几缕阳光从外面溜了进来，映亮了室内的空间，将里头的空气也照得暖阳阳的。 这个时间，陆程光和易楠两人都还没醒，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躺靠在沙发上，陆程光坐在沙发边的地上，将下巴贴在易楠的头顶，就着坐趴的姿势过了一夜，从远处看就像是把易楠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一样，显得那样亲密无间。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陆程光被铃声吵醒，动了动眉梢，垂在身侧的左手往旁边探去，拿起了放在桌子边响个不停的手机。他拧着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局里的电话。 这大早上的！ 陆程光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略微舒展了下筋骨，看了看依旧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易楠，便拿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 “喂，什么事？” “陆警官，刚刚接到报案，在永宁桥下的飞云江边发现了一具尸体，需要尽快赶往现场。” “好，我这就过去。” 果然！没什么好事！ 陆程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5点50分，凶杀案的发生可不会讲究什么时间点。 陆程光接完电话出来后，发现易楠还在沙发上因为酒精的作用沉沉地睡着，刚刚电话发出的噪音似乎对他无甚影响，只是转了个身子便继续睡了。 陆程光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吵醒易楠，只是给他留了张便条，解释自己有案子先出门了，接着便蹑手蹑脚从家里出去直接赶往现场了。 等到门“咔嚓”一声从外面锁上，易楠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将盖在身上的毛毯给掀了开了，然后慢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环视了下周围，待发现陆程光是真的走了以后这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第186章 所获 易楠其实早就在陆程光的手机铃响的那刻便醒了，他略微想了片刻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昨晚一杯倒后他居然就在沙发上和陆程光躺了一夜。 虽然之前在三白山的时候两人同住过一间房，但那个时候他毕竟还没有对陆程光动心，坦坦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只是这会儿，他竟连陆程光的眼睛都不敢看了，又羞又恼，不知醒了后两人独处时该做何反应，便只能闭着眼睛装睡了。 易楠怔怔地看着陆程光先前离开的门口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给自己留的便条：发生了个案子得先走了，冰箱里有吃的，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易楠眨了下眼睛，又想起昨天晚上玩游戏的时候陆程光躲开了他的吻的那个瞬间，气愤得将手中的便条揉成了一团抬手一抛便扔进了电视机旁的垃圾桶里。 等你回家，等个鸟啊！ 易楠越想越不解气，说喜欢我的是你，到头来退缩的也是你，既然这样，昨晚留我在这里睡、还有现在这便条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易楠看起腿上还盖着的毯子也不顺眼了起来，扯起来一裹就给扔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他哗啦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便打算直接离开，临走时瞄了那凌乱的毯子一眼，止住了脚步，犹犹豫豫地扣了两下指甲，又认命般地撅着嘴走过去将它拎起展平，叠成了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 毕竟人家确实好心地收留自己睡了一晚，就勉强叠个毯子吧，只是绅士的品格而已。 将昨晚睡过的“床铺”整理完毕，易楠这才把陆程光抛在脑后，开了门扬长而去。 他正准备下楼自己叫个车提前去录音棚，没成想一到楼下大厅，就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拿着硕大的相机等在大楼门口，不时往里探头观察。 是狗仔？！ 易楠一惊，连忙退回了电梯里。 看起来他们像是昨天晚上就守在这里的样子，这该怎么办？ 易楠没办法，思索了一会儿，只能拿起手机给刘雅打了个电话，“喂，小雅，到昨天你送我过来的地方接我。” 只听得电话那边的刘雅打了个哈欠，用浓浓的鼻音回道：“易楠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你来的时候注意点，走地下通道，门口有狗仔。” 刘雅听了顿时睡意全无地一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道：“什么！我马上到，易楠哥你自己小心一点儿别被拍到了。” “好。” 易楠挂断电话后等了二十几分钟，刘雅终于开了辆果绿色的迷你小车悄悄从小区后门进入了地下通道。来不及叫司机把保姆车开过来，刘雅只能开了她自己的车过来接易楠。 “易楠哥，上车。” 易楠左右环视了一下，趁着周围没人赶紧上了刘雅的车。 “昨晚……？”刘雅眼睛飘忽地看了一眼易楠身上和昨天一样的衣服，本来八卦心起，想问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为什么没有回家，但看着兴致不高的易楠又欲言又止了起来。 “先去录音棚吧。”易楠避开了这个话题，支着下巴看向了窗外。 “好。” 刘雅识趣的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工作要紧，没有闲工夫管其他事情了，今天可又是行程满满的一天。 “拜拜了您嘞。” 刘雅开车绕过守在前门那两个狗仔，偷偷在车里朝他们挥了挥手，莞尔一笑，便往录音棚的方向开去。 …… 飞云江畔 一大早便开始警笛声轰鸣，各路人马来来往往，热闹了起来，辅警大老远的就在四周都设立了警戒线，阻隔周围群众的视线。 “这么大阵仗是发生什么事了呀？难道是有人跳河了？” “干嘛拦着路啊，想散个步都不行，真扫兴。” “听说了吗，里面死了个人！” “啊！真的死人了？难怪来了这么多警察。死的什么人知道吗？” “好了，好了，别围在这看了，都散了啊……”守在警戒线边的警员劝导道。 “陆哥，是清晨两个在这里垂钓的钓鱼爱好者发现的尸体。”洛嘉住得离这边近，比陆程光早了十几分钟到达现场，这会儿正领着陆程光去第一发现人钓上尸体的位置，并向他简要汇报了下情况。 “嗯。”陆程光点点头，跟着洛嘉从上面的小路下了河道。 “他们这钓鱼钓得也太早了吧！扰人清梦……” 罗子青急急忙忙地理了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从两人后面大跨步走过来，嘴里忍不住抱怨道。昨天从程子家里回去以后满打满算还没睡满5个小时呢，幸好昨天的聚会没喝太多酒，不然今天起不来可就尴尬了，就知道想好好拥有一个美好的周末是不可能的事情。 得，又得加班了！ 罗子青撸起袖子撇撇嘴往前走去。 待到了水畔，几人一眼便看见了装在满是污垢的蛇皮袋里的尸体，短发、男性，肢体全都扭曲在一起被塞进了长约80cm的袋子中，像是胡乱地往里装的垃圾一样。 尸体腐败严重，全身的皮肤以及肉质不再像平常人一样韧韧的富有弹性，而是那种纹理不清、颜色暗沉无光黑乎乎的腐肉，一暴露在空气中，便往外散发着阵阵恶臭。 饶是见多了尸体的陆程光在看到的刹那也不禁咋舌，皱着眉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而洛嘉更是在看到尸体的刹那就胃部一阵痉挛干呕了起来。 “这是死了几天了啊？都成这样了！”罗子青捏着鼻子说道。 江念悠早早地便到了现场开始采集初始证据。此时她戴上了口罩，仿佛没有闻到那股腐败的恶臭一样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一下，仔细地查探了一下尸体的大致情况，对着罗子青回答道：“根据腐败程度、肉质的颜色以及组织器官液化情况推断，初步估计应该是死亡2周以上了。” 这么久了……家里人都没有报案，看来一个人独居在安宁的可能性比较大，大概是外来务工人员。陆程光双手抱胸暗自揣测着。 装尸体的蛇皮袋表面有明显的刮痕，应该在砂石地上摩擦所致。 距离尸体所在的江岸连着几百米开外都没有什么发现什么拖拽的痕迹，这蛇皮袋可能是从某处桥上扔下来的，或者是被抛尸在某处，从上游一路漂过来的。 陆程光看着延伸出去不知几里的飞云江，仿佛怎么望也望不到头一般，顿时太阳穴附近开始胀痛起来：也不知道事发地点会是在哪里，又是在哪个位置抛的尸，看来又得大海捞针了。 第187章 似曾 既然尸体的所在地没什么线索，那就先从第一发现人开始入手吧。 陆程光踱步到了不远处发现尸体的那两个钓鱼佬面前，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就是你们发现的尸体？认识里面那人吗？” 老卢额角一跳，惨白着脸疯狂摇头，战战兢兢地率先开口，“警官，我们不认识他！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来钓个鱼而已，哪里想到会钓上来这么一个鬼东西。” “对啊，都影响我赶回家吃饭了，我家那位肯定又得唠叨了！”老赵在一旁附和道，比起水里发现的死尸，他还是更害怕家里的婆娘一点，“警官，这里做完笔录就能走了吧？” “你们今天为什么会约在这里钓鱼？是谁提议的？”陆程光不答反问。 “哎呀，警官，我们都在这里钓了好些日子了，之前也没出过什么事的，今天只是钓鱼瘾又犯了就约了老赵来这边，可真是倒霉透了！”老卢哭丧着一张脸回答。 “你们找到尸体的时候还有没有在附近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这大早上的也就我们在这里了，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动静。” 两人均摇摇头表示除了他们俩在这钓鱼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 又简单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应该就是两个普通的钓鱼爱好者，偶然间发现了尸体而已。 陆程光：“好了，你们做完笔录先回去吧，最近一段时间不要离开安宁，可能随时需要请你们回来协助调查。” “这放他们走了？”罗子青凑过来问道。 “应该不是他们做的，采集了指纹和dna，不放走还能干嘛，都拷回局里？到时候人家又来投诉了。” 陆程光将笔记放回了兜里，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抬头看着桥上，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桥头有个监控应该正好能拍到这个方向。 “把周边的监控都排查一下，看一下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陆程光对终于从恶心感里缓过来的洛嘉说道。 洛嘉心下一喜，终于不用再面对那股恶臭还有死状可怖的尸体了！他也不是害怕吧，只是恶心而已。正常刚死亡的尸体他已经克服了，但一下子来了个这么高难度的，果然还是习惯不了，自己还是去查监控吧。洛嘉拿出口袋里的备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灰溜溜从现场离开了。 “遵命，陆哥！” 陆程光见洛嘉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上了岸不见了身影，摇了摇头，便往尸体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江边，拍完现场照片后，江念悠正小心翼翼地采集着从骨架上脱落下来的已经黏附在石子上的腐肉，像是对待某样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把每一丝每一毫都装进了证物袋里，准备将死者的所有部件都完整的带回去检测。 “啧，我江姐果然还是我江姐啊！简直无人能敌！”罗子青心服口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陆程光对着正在收集尸体碎片的江念悠问道，即便是他此时看着这画面也有些生理不适，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死者身上并没有找到能辨识身份的证件。而且尸体现在腐坏得太厉害了，比较脆弱，目前只能发现脖子上有道隐隐的勒痕，不知道是不是死因，其他的都得送回去再仔细检查，不然一动的话，尸体上其他腐肉从骨架上脱落下来就更难查了。” 江念悠蹲在地上将最后一片皮肉装袋，隔着口罩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终于弄完了，累死老娘了。 “行，把尸体带回去后注意保护好现场。”陆程光看向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人的江岸，每个人都在警戒线外好奇地往里张望，热烈地讨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青，我们再带一队人沿着上游往上排查，看沿边的江岸有没有什么抛尸痕迹。”陆程光对罗子青说道，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希望渺茫，但万一真的能发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陆程光说完便沿着岸边往上游走去，此时太阳已经高悬，在阳光的照耀下江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偶尔有金黄色的落叶落在上面，随着江水悠悠漂荡，美不胜收。 但在这澄澈而又宁静的水面之下也不知掩藏了多少暗涌和黑暗。 陆程光他们一直往上游两岸均探查了2公里，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刚回到局里，陆程光便接到了江念悠打过来的电话，“怎么，是那具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你先过来，有个特别的东西需要当面说。”电话那头的江念悠语调平稳，听不出来是好是坏。 陆程光一头雾水，但还是立马赶到了解剖室，江念悠正拿着手术刀神情专注地在台上解剖着早上刚发现的尸体。 “死者，男性，身高176cm，年龄在20-30岁之间。尸体有被冷冻过的痕迹，根据尸体的腐败程度以及这几天的气温推算，组织软化，指甲脱落，只能判断解除冷冻被抛到江里应该有20天左右了，但是具体的死亡时间因为尸体被冷冻过现在还没有办法推断。” “冷冻过？”陆程光不解，凶手为什么要先将尸体给冷冻保存起来？难道是对死者有什么特殊情感吗？还是说他当时不方便处理尸体，只能先行冷冻。 “对。”江念悠点点头回答了陆程光的问题，又接着说道：“死者面部已经腐烂，辨认不清面容。我们正准备根据他的面部轮廓特征复原他的长相。” “你说的特别的事情是什么？”陆程光直截了当地问道。 “别急嘛，你看这里！” 江念悠拿着刀尖指了指死者的右手，眼神之中透露着玩味。 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陆程光隔着半米远好奇的俯身看去，只见那只黑乎乎的手掌布满了开裂的腐肉，五根手指分明，只有小指似乎特别短。 这是……！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尸体在水中冲刷、与河里礁石碰撞的缘故才少了一截手指，但是现在仔细看了看整个手指的截面都异常的光滑，明显是被利刃割断的。”江念悠摸着断指的横截面说道。 手指被切掉了？！ 陆程光有些讶异，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先前在哪里见到过这场景。 水中，浮尸，断指…… 陆程光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着相关的画面，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想起了他刚调来安宁的时候查的那起案子。 对了！ 是那具幽潭女尸！ 第188章 相识 “想起来了？” 江念悠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程光明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一定也记得这件事情。接着便略带兴奋地开口说道，“之前验了这么多具尸体，只有一具与他的死状特征一样。” 江念悠停顿了片刻，语气笃定，“就是在城塘新村的水潭里发现的那具无名女尸，至今一直没人来认领尸体，也没能查到她的身份。案件只能一直封存着。” “只是这具刚发现的男尸身上也没有能辨认身份的东西，看来也只能和那具无名女尸落得同样的下场了。”江念悠的声音低了下来，显得有些无力。 毕竟凶杀案的最佳侦破时间在案发后的48小时之内，一旦超过了这个时间，各种证据都会极难搜集，能找到凶手的更是微乎其微。 “我刚刚进行了解剖，发现这具尸体的肺部特征提示他在落水时就已经死了。而且虽然尸体高度腐败以至不能辨认颈部的细节，但根据隐约可见的勒痕以及在喉骨相应的位置有断裂的痕迹，符合勒毙的特征，应该也是被勒死之后弃尸河里。” “和杀死那具女尸的手法相同！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个人作的案……”陆程光喃喃说道。 江念悠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只能说根据目前的发现，这种可能性很大。” 听完江念悠的话，陆程光眉头紧锁，双手交叉在胸前，垂眸思索着：如果是同一个凶手，那么，这两个受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还是说凶手是随机作案，无差别杀人！ 可恶，要是能确定这两个被害人的身份就好了！ 带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回到队里，陆程光立刻去调出了那份幽潭女尸的档案，当时苦于没有证据被封存了，现在他准备拿出来和此案并案调查。 “什么！这两个案子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干的？！”罗子青惊呼出声，一下子从办公桌前跳了起来。 陆程光沉着张脸，“念悠做了比对，这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一致，大概率是同一个凶手。但是这个飞云江弃尸的案子比幽潭女尸案发生的时间更近，找起证据来也应该更为省力一点，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一起把两个案子都破了。” “这下可有得忙了！”罗子青暗叹了口气，随即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陆哥，大桥上有个监控拍到了那两个钓鱼佬发现尸体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在场，监控显示他在我们警方到达之前就慌慌张张逃跑了。” 洛嘉查看了那段时间附近所有的监控，这才有了发现。 陆程光看了下监控画面，时间在5点51分这样，正好是那两个钓鱼佬发现尸体报警之后，一个穿着棕色夹克、蓝色牛仔裤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的小路上窜到了马路中间，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将监控放大后那人的面容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看着20岁上下，面容白净，眉清目秀，像是学生模样，只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大早上出现在江岸边？ 奇怪…… “追踪一下这人的踪迹，拿着照片探访一下附近的居民，看有没有目击者见过这个人。”陆程光指着屏幕上的人影说道。 “好的，陆哥。” 陆程光将两个案子分别写在了案情板的两侧，在后一个案子旁边划出一条线贴上了刚刚那个可疑男子的照片。 两个案子的受害者年纪相仿，一男一女，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凶手又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仅凭现在这零星的信息，根本是疑团重重，毫无头绪。 思索了片刻，陆程光拿出了安宁市的地图，将它展开铺在桌上，又在地图上城塘新村以及永宁桥下两处发现尸体的地方都圈了出来。 还有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两处抛尸？ 陆程光皱起了眉头，拿起笔在两个地点间连成了一条线，凶手的活动范围是不是就在这两处之间？两地相隔十几公里，生活的中心并不相同，中间包括大型商圈、公园、学校，数个不同的居住区，很难判断凶手的生活轨迹。 陆程光的目光不断在两个地点之间来回移动，突然瞄到了旁边蓝色的河道，他往上扫视了一眼，城塘新村的位置正好处在永宁桥的上游。 对了！ 陆程光神色一凝，连忙又翻资料查看了地图上的水系分布图，飞云江整个水系网交错纵横，极为复杂，有非常多的河道以及整个城市的雨水管道都能汇入，前两天刚好下了场大雨，如果第二具尸体是顺着水流移动，那么…… 他拿了支笔沿着飞云江水的流向往上划动，又对比了排水管道，路过雨泽公园，再往东拐弯，画出了一条蜿蜒的路径图，将两处连通。 最后，果然有一处支流正好对应着靠近城塘新村的位置！ 陆程光将那个点圈了出来，晖禾小区，是一个居民区，凶手会藏身在这个地方吗？ 陆程光当即和罗子青出发去了这个小区附近，果然在小区东面外墙边发现了一条宽约2米的排水沟，看着不甚起眼。 边缘由粗糙的水泥砌成，上方盖了重重的水泥板，但有些地方已然破损还没有修复回去，透过水泥板的缺损处能看到排水沟底部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淤泥，宛如一条隐匿在阴影中的暗河，里头藏着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密密麻麻，张开隐蔽的眼睛窥探着岸上的人。让罗子青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程光大致观测了一下这条水道的规模，可以想象每逢雨季，大量的雨水会如何猖獗地涌入这条排水沟，最终汇入飞云江，或许也变相地移动了尸体的位置。 这附近应该有监控吧。陆程光抬头往周围看去，周围绿树盘绕，长时间没人打理疯长得厉害，透过枝桠浓密的叶干，果不其然在排水沟沿线小区墙边发现了不止一个监控。 虽然没有整段路的影像，但能看到有没有人从出入口经过。 陆程光调取了附近路段的监控，但由于抛尸时间不确定，工作量很是繁大，只能从一个月以前开始查找，慢慢缩小范围。 “陆哥，刚刚技术组复原出了那具尸体的画像，你要不要看一下。”齐露将新鲜出炉的报告取了回来。 “好，给我吧。” 陆程光端了杯水，接过后像往常一样没多想就打开了报告。 与干瘪得辨认不清面容的尸体不同，画像里的那个人阔额圆脸，平直的眉毛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五官平和中正，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陆程光一看到这张画像便攥紧了手中的报告。 这个人他认识！ 第189章 助理 “陆哥，你怎么了？”齐露见陆程光一看到画像便陷入了沉思的状态，好像见鬼了一样，便疑惑地问了一嘴。 “我知道死者的身份了。”陆程光死死盯着画像说道。 “啊？程子，感情你认识他啊？”罗子青一听到终于能知道死者身份的消息立马从工位上起来一步就蹿了过来。 陆程光沉着脸点了下头，“对，他叫叶华，之前在滨海办案的时候见过。” 陆程光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就是自己来安宁之前办的最后一案，他是易楠的助理！ “叶华？办什么案子认识的？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既然是在滨海又为什么会死在了安宁？”罗子青伸长脖子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追问道。 陆程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复原出的叶华画像，他记得易楠和他说过之前的助理叶华回了老家，所以最近公司给他安排了新的助理，也就是刘雅。 所以叶华是当时就已经被害了吗？还是说回了老家之后又来了安宁才被害的？这件事跟易楠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凶手又到底是谁？ 疑窦一旦生起，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各种问题都跃然而出，在脑海中纠缠不休。 陆程光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找证据要紧，毕竟什么事情都要靠证据才能盖棺定论。 “去查查我们这个被害人叶华的背景资料。我要知道关于他所有的信息，包括通讯联络人、银行账户记录、最后的行踪等等。” 只要知道了死者的名字，查出他生平的信息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了，除了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叶华，27岁，并非安宁本土人士，毕业后就背井离乡来了安宁做过很多工作，像是快递员、销售、卖保险、婚礼策划等等，后来进了新月娱乐工作。 自从来了安宁以后，叶华每个月除去日常开销外，都会有一大半的工资打回老家交给父母，是街坊邻居口中在大城市工作有前途的大孝子。 初步调查显示除了自动扣款业务，叶华的银行账户在2个月前就停止了所有消费，而且连每月定期给他父母打的钱也断了，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在2个月前说要回老家的时候就被杀了。 叶华账户里的钱都还在，没有可疑的支出，也就是说凶手应该不是为了钱而杀人。 “联系上了叶华的父母，据他们说叶华在两个月前给他们来过一个信息说是公司要外派他去国外工作一段时间，让他们不要担心。二老也就听话地没有去打扰他，也一直不知道他原来已经失踪的消息。”罗子青拿着查到的资料走过来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他最后出现的地点，也就是新月娱乐一趟，查查事情的真伪。”陆程光敲了敲桌子，站起来说道。 “新月娱乐？我说这个公司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不是楠楠还有诗韵姐在的公司嘛。”罗子青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 “嗯，叶华他以前就是易楠的助理。”陆程光轻点了下头，终于把这个消息吐露了出来。 “什么！我就说嘛。” 罗子青挠了挠后脑：我就说怎么易楠离开了警局之后我们怎么这么快又出现大案了呢，果然啊果然，这就不奇怪了。 …… 新月娱乐排练室 「据悉，今天凌晨在飞云江畔永宁桥下发现了一具男尸，这是现场从带回来的画面。目前被害人的身份还未确认，警方认为此系杀人抛尸案，案件性质恶劣，目前正在进行详细调查。」 易楠看着手机上刚刷到的新闻，怔怔地想着陆程光早上那么早出门应该就是去办的这个案子吧。也不知道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易楠哥，有警察来了我们公司，陆警官好像也来了。” 刘雅性格活泼爽朗，进公司没多久就和全公司上下的人打好了关系，这会儿消息灵通的她正把前台小姐姐发来的照片放到了易楠面前。 易楠瞄了一眼刘雅手机里的偷拍照，虽然人像模糊不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身形挺拔的陆程光。 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找自己的？ 易楠怅然间又想起了写着让自己等他回家的那张便条…… 不不不！ 易楠晃了晃脑袋，把这想法给赶了出去。 想什么呢！他应该是来办案的吧，只是办什么案子会到他们公司来？ 易楠想了许久也毫无头绪，这时陆程光他们已经到达了他所在的楼层，陆程光从窗边经过，刚好看到了正坐着休息的易楠。 “易楠，你也在这里？”陆程光走上前去问道。 “这里是我公司，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易楠还生着气，抬着下巴看向陆程光，话语间多了几分锐意。 陆程光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到易楠了，难道是因为早上自己不告而别？可是自己给他留了便条啊。 “算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易楠扭过头缓和了语气问道。 陆程光当即拿出了那张叶华尸体的复原画像，交给了易楠。 “他你认识吧？” 易楠皱着眉头看向画像，“欸，这不是叶华嘛，他是被卷进什么案子了吗？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我们公司了。你们要是来找他的话那就白跑一趟了。” 陆程光摇摇头，“我们不是来找他的，叶华死了，这里是他之前工作过的地方，我们过来调查一下。” “死了？！所以新闻里说的那个人是叶华！他居然被杀了！” 易楠惊呼出声。 “怎么会？” 陆程光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又举起了技术人员还原出来的那具无名女尸的画像。 “她呢，你认识吗？” 易楠看到画像的刹那瞳孔微缩，他认出了她，易楠此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劲，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怎么，难道她也死了？” 回答他的是死寂般的沉默。 看着陆程光彻底黑下来的脸，知道事情不妙，玩笑话居然成真了。易楠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我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也死了？！”易楠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又问了一嘴。 “根据法医的报告她是在1年前死的。” 易楠闻言顿时头皮发麻，瞪圆了眼睛。 “她到底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陆程光往前一步，带着逼迫的语气追问道，里面又藏了几分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出的担忧。 易楠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她叫柳丹丹，是在叶华之前我的助理。” “她也是你助理？！”陆程光眼神中充满了惊讶，混杂着疑惑、震惊与无措：易楠到底与这个凶手存在什么联系，还是说…… 第190章 竞争 被同一个凶手杀的两个人居然都是易楠曾经的助理，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刘雅在一旁听到了全过程，抓着头发有些崩溃地失声呐喊：“那我不是很危险？！我现在还能辞职不干吗？”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剧组因为凶手案散了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个工作居然还是个死亡职位！这概率是得多小啊，怎么全被她给碰到了！就干个工作而已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吧。 刘雅默默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愁苦地看向易楠，虽然但是，她也太难了吧！ 罗子青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同情：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他走过去拍了拍刘雅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警方会保护好你的。” 刘雅顿时欲哭无泪，鼻翼微微翕动，无力地坐在了休息间的沙发上：看吧，连警察也这么认为…… 易楠有些担心地看着刘雅的方向，想上前宽慰一句，抬了抬手又落回了原地，易楠将双眼微阖：看吧，在他身边的人果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陆程光看着易楠黯淡下来的目光，心口一颤，抛弃了所有的原则，忍不住握住了他的肩头，“也许只是巧合，你别自责。” 易楠有气无力地扫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陆程光一瞬间愣在了原地，确实，接连死了两个助理，这不可能会是个巧合。 陆程光放下了握着易楠肩头的手，开始转移话题，“你先前说过叶华是说要回老家才离开的公司，那这个柳丹丹又是为什么走的？” 易楠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陆程光，“你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柳丹兰她也是突然就要离职说不干了，但是我们之前明明一直相处得挺好的，她也没在我跟前说过要辞职之类的话。” “对了！他们都是发了短信过来要求离职的，没有当面过来提出离职申请。”易楠神色一凛，对陆程光说道。 “短信？” 易楠轻点了下头，“对，应该是发给了诗韵姐，这些事务一向是由诗韵姐安排的，我都是听她说的。” “走，一起去找表姐问个清楚。”陆程光轻抬下颌，向着易楠说道。 “嗯，我带你们过去。”易楠始终觉得他在这个案件里有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感，内心无比迫切地想要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程光，你怎么会过来？” 何诗韵显然也是听到了警察到他们公司的消息，出来打探一下情况，没想到刚走出办公室这就迎面撞上了。 “表姐，我正想去找你呢。我想问问叶华和柳丹丹他们是怎么离职的？”陆程光皱着眉问道。 “叶华和柳丹丹？怎么突然问起了他们？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事先声明，他们和我们公司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何诗韵就怕他们犯了事急切地撇清了关系。 陆程光抽了抽嘴角，“他们倒是没犯事，而是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何诗韵不解。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说起他们俩我就生气，我自认为平时也待他们不薄吧，结果一个两个的都发了条短信说要回老家就再也没出现过，后面给他们打电话也都关机了。你说办离职也得出现交接一下吧，这些年轻人就是太没有责任心了。”何诗韵气呼呼地对陆程光说道。 “这么说来，在他们发信息到公司辞职的时候，就已经没人见过他们了……”陆程光指尖轻点，喃喃说道。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很有可能这个离职信息还有给叶华父母发的要出国工作的信息都是凶手发的，只是为了让他们的失踪变得合理化。 所以，凶手的反侦查的意识和能力都很强，看来我们需要应对的这个凶手不简单啊。 “所以他们是出了什么事啊？”何诗韵好奇地上前对陆程光问道。 刘雅扯了扯何诗韵的衣角，将她拉了回来，满脸惊恐地小声说道：“诗韵姐，他们都被人给杀了。” “嘶……”何诗韵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难以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都死了？！” 刘雅红着眼睛艰难地点了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诗韵姐，你说我会不会也……” “瞎说八道什么呢！别自己吓自己！”何诗韵直接将隐隐颤抖着的刘雅给抱在了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哄着：“别怕，别怕。” 虽然何诗韵嘴上说着让刘雅别自己吓自己，但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何诗韵低头看了刘雅一眼：也难为这个小姑娘了，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件事肯定和易楠助理的这个身份脱不了干系。 凶手为什么要专门针对他们下手？ “他们平时在公司里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陆程光接着问道。 何诗韵摇了摇头，“当艺人助理最忌讳的就是和别人交恶，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据我所知，他们都没有跟人起过什么冲突。” “不过……”何诗韵说着停顿了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什么？” “你也知道楠楠他是我们公司的头部艺人，所以有很多人都争着抢着想要当他的助理。公关部有个叫许彦的是易楠的粉丝，连续两年都申请了助理的职位，但我怕他带着个人情绪做不好工作就没有选他。当时我挑了刘雅之后他还跑过来闹了一场。不过……一般人应该也不至于会因为这种原因杀人吧。”何诗韵有些迟疑地说道。 易楠面色发白，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他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害死了叶华和柳丹丹的罪魁祸首嘛。 陆程光看了易楠一眼，杀人的动机千奇百怪，为了追星杀人的案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面上不显，不想再增加易楠的心理负担，只是说道：“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许彦就是凶手，先找到人再说。” 陆程光对着何诗韵问道：“表姐，他现在人在哪里？” “应该是在公关部上班吧，你们跟我来。” 何诗韵带着陆程光他们去了楼下的公关部办公室。 “湘湘，你们部门的许彦在不在里面？” “欸，诗韵姐，你怎么来了？许彦今天请了假没来上班。” “他家的地址有吗？” “有的，有的。”湘湘忙说道。 没一会儿，她就找出到了许彦的地址，陆程光拿过来看了一眼：城塘新村43号…… 陆程光眸光一凛：他家就在抛尸点附近！ “走，去抓人！” 第191章 空房 陆程光看看已经坐上副驾驶的易楠，又看看靠在车边的何诗韵一脸无奈，没办法，他们非要跟着一起去找许彦。 “表弟，你都带上楠楠了，就带我一起去吧，你们都不认识许彦，带上我刚好能帮你们认认人，好嘛～好嘛。”何诗韵抵住车门自告奋勇道，说着又竖起了三根手指在额旁，“我就坐车上，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你们办案的。” “程子，抓人要紧。”罗子青在旁边劝了一句。 “行行行，上车吧。”陆程光没办法，只能妥协，让何诗韵上了车。 去往城塘新村的路上，易楠用不断将余光瞟向何诗韵，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许彦他是个怎样的人？” 何诗韵担忧地看了易楠一眼：我的好楠楠，这可不是你的错，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知道现在劝什么话都没用，叹了口气，回忆了片刻，才说道：“许彦是1年前的夏天校招进的公司，平时话不多，挺安静的一个小男生，工作也勤勤恳恳的，他是你的铁粉，一直循规蹈矩的，做得最出格的一次应该就是没选上你的助理而跑过来向我发飙的时候了。” “那他在公司里有什么要好的朋友？”罗子青插嘴问道。 何诗韵瞥了他一眼，“我听湘湘说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他们部门组织的聚会也都是来吃个饭就走了，从来不会和别人私下有什么交流，和部门里的人也都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最多点头之交，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应该是没有的。” 何诗韵又断断续续说了不少关于许彦的事情，听完她的描述，罗子青心里有了思量，这不妥妥变态杀人狂的典型侧写分析嘛。 根据地图上的显示，许彦的家刚好与那口凶手抛尸的幽潭以及排水沟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他家的位置不管去往哪边都很方便，而且距离也近。 从地理位置来看，是个绝佳的凶手位。 继续开了十几分钟的车，众人终于来到了城塘新村43号。 陆程光在旁边停好车摸了摸腰后别着的枪对易楠和和诗韵两人叮嘱道：“你们就在车上待着，别下来。” “嗯。”易楠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给陆程光他们添麻烦的。 “放心吧，表弟。”何诗韵也连连保证道。 陆程光忧心地看了他们一眼，由于有前车之鉴，显然不是很信任他们，尤其现在又多了一个老是惹事的何诗韵。待下车后，陆程光按了一下车钥匙，直接把车门给上了锁，他的车做了特殊的设置，锁上之后从里面也不能打开。 易楠听着两声清脆的锁扣合实的声音，瞪圆了双眼，有些讶异地试探着开了下车门发现死活都打不开，顿时无奈地隔着一层厚实的挡风玻璃看向了车外的陆程光，他正朝自己投来不容置疑的眼神，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锁在里面。 易楠微微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在心里暗道：这是把我当犯人对待了嘛，说了不会出去就不会出去！ 陆程光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敲了两下车窗对易楠解释道：“等一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你在车里待着我才能放心。” 易楠看着陆程光目光中满溢而出的关切，又带着几分乞求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情意，直要将他整个人都给吸进去，溺死在那深邃得见不到底的瞳孔中。 易楠呆愣了片刻，便什么脾气都生不出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默许了他的做法，只是抿起唇角双手抱胸安稳地坐在了车座上。 倒是后边的何诗韵扒拉了两下车把手，使劲拍着车窗气急败坏说道：“这该死的陆程光居然把我给锁在车里，我一定要和梅姨告状，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 “算了，诗韵姐，他……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易楠制止了何诗韵不断拍打车门的动作，“别误了他们的行动。” 何诗韵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易楠，眼中泪光点点，撅着嘴说道：“怎么，楠楠，你现在居然开始帮着陆程光这个外人说话了吗，你再也不是那个眼里心里只有我的楠楠了，呜呜……” 易楠一眼就识破了何诗韵装腔作势的演技，笑着开口，慢慢说道：“诗韵姐，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最最可爱的诗韵姐。” “哼，这还差不多。”何诗韵听到易楠的话立马收起了哭容，擦了擦眼角硬挤出的几滴泪，又说：“算了，我就不和那些不近人情的机器人计较了。” 说着冲窗外的陆程光做了个鬼脸。 陆程光没有理会何诗韵的不满，领着一起过来的警员直奔目的地。 许彦家的房子在一楼的位置，房子的门头虽然简单但明显经过精心的打理，不大的小院里种满了一排排的花花草草，显得拥挤而雅致，旁边还开辟了一小块不足一平米的菜地，里头几株生菜正长得旺盛。 陆程光缓步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 “有人吗？有没有人？” 一连敲了好久，房子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响动，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 “是不是已经逃跑了啊？”罗子青侧身小声问道。 陆程光退后一步，抬起头将视线投向墙壁上方的窗沿，那里摆了几盆小小的绿植，种在了瓷白色的彩绘花盆里。视线再往上，靠南面的窗户是开着的，里头的窗帘也没有拉上，正随着风轻轻荡漾，不像家里没人的样子。 “搜查令批下来了吗？”陆程光问了旁边的罗子青。 “我瞅瞅。”罗子青掏出了局里的专用平板，在上边点击了几下，把终端上传输过来的文件下载下来递了过去，“新鲜出炉，刚批下来。” “破门！” 陆程光将右手四指往前轻轻一挥。 一声令下，周围候着的警员便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般纷纷鱼贯而出，拿着易楠不认识的各种器具一顿操作直接破门而入，速度快到离谱，甚至连破门时发出的噪音也被降到了极致。 两人守在门外，陆程光和罗子青背靠着背缓缓从正门进入。 房子里面悄无声息，空空荡荡，只有他们进门的时候扬起了从外边带进来的几粒灰尘，在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下飞舞。 陆程光和罗子青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往里搜查，并没有发现许彦的人影。 “里面没有人，解除戒备。”陆程光对着衣领上别着的麦说道。 全副武装的众人顿时松懈了下来，同时，众人心里都升起了同样一个疑惑： 只是许彦究竟在哪里……？ 第192章 回旋 确认安全后，罗子青收起了枪在屋子里闲逛了起来，进门左手边的位置有一间客房，里边堆了一些旧家具、旧电器以及不常用的衣服、鞋子之类的杂物， “豁……看来是把客房当作杂物间使用了。”罗子青随意扒拉了两下便出去了。 里间应该才是许彦的卧室，罗子青走进卧室里将床旁边立着的黑色柜子也打开看了看，只是些日常衣物，按照颜色深浅依次排序摆放，并没有人藏在里面。 卧室床铺右侧微微凸起，罗子青手上一用力一把便将被子掀开，然后就看到了盖在被子下方印着易楠笑脸的人形抱枕，呆愣了一瞬，才慢慢瞪圆了眼睛惊讶出声，“哇哦～” 他转头对着缓步走过来的陆程光啧啧感叹道：“看来这个叫许彦的家伙确实是我们楠楠的狂热粉丝啊——！” 陆程光闻言瞄了一眼那个印着易楠的人像几乎是等人高的抱枕，皱了皱眉，看着那抱枕躺在别人床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舒服。 心里却有个隐隐的念头如倒灌的雨水一样不断攀升：要不，他也去搞个一样的…… 心念及此，陆程光失笑地摇了摇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怎么？嫉妒了？”罗子青挑了挑眉，扬起一个欠打的笑容，悠悠戏谑道。 “哪有，你别乱说。”陆程光不自然地眨了两下眼睛，迅速将视线从床上的人形抱枕上移开，将手插进兜里故作洒脱往后退了两步。 这就急了？ 罗子青追随着陆程光的眼神露出了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他敢打包票陆程光前面绝对是想了些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嘿嘿……还想瞒过他的火眼金睛，笑话，本大爷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 面对罗子青促狭和戏谑的目光，陆程光动了动喉头，抬起右手虚握着放在嘴边清了两下嗓子，“咳咳……还办不办案了！” “办～当然办！” 罗子青摸着嘴角偷偷笑了笑，随即走到窗边拨弄了一下许彦卧室书桌上放着的大量整整齐齐收纳好的卡片、玩偶以及一系列专辑，几乎每一样都印着易楠的形象， “你说，这许彦会去哪了呢？” 陆程光摇了摇头，一个人的动向哪里能这么好预测。他随手拿起了一张亮闪闪的卡片，上面的易楠化了夸张的舞台妆，眉梢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炙热与坚定，明艳俊秀，不可一世，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星辰，耀眼夺目，能瞬间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越是相处，越是能看到他身上不同的一面，就像怎么挖也挖不尽的宝藏，这样的易楠怎么能让他不深陷其中。 陆程光忍不住在那张卡片上易楠脸颊的位置摩挲了两下，温柔得就像是隔着纸片摸到了真正的皮肤一样。 他将不断起伏的心绪深深压下，愣了两秒，把卡片放回了原来的卡槽位置，同时对罗子青说道：“让局里查一下许彦的手机定位，尽快抓到他。” “好，我打电话安排一下。”罗子青说着便拨出了局里信息科的电话。 而陆程光则踱步往卧室外走去，整个屋子里都干净整洁，井井有条，每样东西的摆向都被精心调整过，甚至连杂物都摆得错落有致，提示屋主在很用心地打理着自己的房子，或许存在着某种强迫症。 但是…… 陆程光来到了客厅，靠近沙发那侧的茶几上放了个杯子，里面是还没有喝完的半杯水，陆程光抿了抿唇，暗自疑惑：为什么他没有和其他物品一样把杯子收好。 他又走到了厨房里，米色吊柜下方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个小型的电饭锅，此刻它正插着电保持着运转，隐隐有米香从出气口里升腾的热气中散发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提示还有5分钟就要煮好饭了，电饭煲锅旁边还提起摆好了一副碗筷。 这是…… 陆程光指节紧绷，想到了什么，当即揪起了右侧衣领，对着上面纽扣形状的麦发号施令， “全体立即隐蔽！守在原处，等待我的信号再出来！” 指令一经下达，屋子外边守着的警员立马神情严肃地动了起来，瞬间消失在了各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风轻轻拂过院子里的花草，带动着枝端的花瓣微微颤抖，摇曳生姿。 而房子里的陆程光发出指令后便一步蹿出，将许彦家的门关上恢复原状，自己则隐藏在墙角的帘子后边，将脚也尽量缩进来后，这才吐了口气对着微型通讯器小声解释道：“大家都隐蔽好，注意不要被发现。许彦很有可能只是出去买东西了，很快就会回来。” 大家顿时屏气敛息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而焦灼…… 不远处被锁在车子里的易楠和何诗韵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眼睁睁看着许彦门前站着的众人一下子没了踪影。 “楠楠，他们都跑哪去了？不会把我们就丢在了这里吧？”何诗韵踢了两下车门，带着些许烦躁和不安发出了疑问。 “嘘！” 易楠没有看向何诗韵，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直直地盯着右手边车子前方的后视镜。 只见镜子中，有个人影拎着只绿色的环保购物袋从后方的街道不急不慢朝这边走来。 何诗韵也朝易楠的目光看过去，认出了这个走过来的人正是他们公司的员工许彦！她惊讶地捂住嘴仍忍不住出声， “他……是！” “别惊到他……”易楠拉住何诗韵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制止了何诗韵接下来要说的话。 边又带着何诗韵把身子放低，整个人都缩进了车厢里，即使从玻璃窗往里看轻易也发现不了里面有人。 许彦穿着双夹板拖鞋，双手插兜拎着购物袋慢悠悠走到了自己家门口，像往常一样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出门前煮的饭应该要好了吧，等下再炒两个菜就ok了…… 刚把门开了个缝，还没来得及幻想自己的完美晚餐。 “动手！” 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冲出了一堆全副武装的人把许彦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你们是谁？！”许彦明显受了惊吓，把购物袋拿在手里放在胸前当作救命的武器，活像只受到了压迫的小白兔。 “许彦，我们是警察，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陆程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着惊恐的许彦说道。 听到了陆程光他们的警察身份，和任何一位受过素质教育的良好公民一样，许彦明显松了口气，把根本就不堪一击的购物袋放了下来，“什么嘛，早说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劫匪呢！搞这么大阵仗……” “你们等一下，我先把家里电饭锅的电给断了。” 别的先不说，这家伙的心倒是挺大的，罗子青暗自在心底腹诽着。 第193章 恶意 安宁市警察局。 “姓名？” “许彦。”许彦乖乖地坐在审讯桌边上，老老实实地有问必答道。 “叶华认识吧？” “认识，他是易楠老师的助理。”不过谈到了叶华，许彦眼中顿时闪过几丝厌恶的情绪，对他很是看不上的样子。 陆程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转了转手中的笔继续问道：“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许彦抬起眼皮，明显有些兴奋地不答反问：“怎么，警官，他犯事了吗？” “当！” 陆程光一下将笔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审讯室里却充耳可闻，也狠狠震荡在许彦的耳中，让他心头一紧。 陆程光随即冷冷地对许彦说：“他有没有犯事和你无关，你只要回答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就行了。” “好吧……” 许彦见没有套出话来，颇有几分失落，只能端坐在椅子上安安分份地继续说道：“应该是易楠老师在滨海的演唱会结束回来安宁的那天吧，回公司做交接的时候遇见的。” “可恶！” 许彦直接朝桌上打了一拳，似乎想到了什么愤恨的事情。 “要是我跟着易楠老师一起去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他陷入什么麻烦事里的！害得我们易楠老师必须得低调这么长一段时间，消失在荧幕和大众视野中这么久。真是该死！” 他说着说着便开始咬牙切齿起来，提及到易楠的事情远比他自己的事更为激动，更为愤慨，原本的礼貌与温和不再，清澈的眼睛里也开始透出了凶狠的意味。 剥离虚假的面具，终于露出了那披着羊皮的外表之下血淋淋的欲望与真实。 “所以……你就下手杀了他！！”陆程光看着眼前这个暴露出另外一面的人，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一开口就是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杀他？” 许彦明显一愣，刚刚似可窥见的凶狠“咻”地一下缩回了内里，再也看不到了。 他瑟缩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了警察这么大动干戈找他的原因，没办法，只能扬起脑袋故作天真问道： “额……叶华他死了？” “哒，哒，哒。” 陆程光拿笔敲了敲桌子，笑着诱导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应该更清楚吧。”想要试探出许彦话语间的破绽。 “我……怎么，会知道呢，警官你说笑了。”许彦支支吾吾地说道。 他着急忙慌地试图撇清关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和他真的只是在公司里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是吗？” 陆程光幽幽反问了一句，从面前的资料里翻出了张照片，敲了两下桌子说道：“那这么说当天跟在叶华后面回家的这个人就不是你咯？” 许彦心头一跳，抬眼便看到了照片里在公司门口骑着共享单车跟在在叶华后面的那个猥猥琐琐的自己。 那天他确实气不过跟着叶华出了公司，凭什么像叶华这种没用的废物都能成为易楠老师的助理，他却怎么够都够不着那个职位！ 这不，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净给我们易楠老师拖后腿！！ 简直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 “警官，我招，我都招。”许彦垂下眼帘，举起双手，做了投降状。 “早这样不就行了，你觉得没有证据我们会随便抓你吗？”陆程光收回了照片，淡淡道，“说吧。” 许彦抬眼看向了陆程光，“我那天确实是跟踪了叶华，但只是气不过他没照顾好易楠老师，害得我们易楠老师在滨海吃了那么多苦头。所以趁着叶华抄小路回家的时候把他关进了他家附近空地上一个废弃的货车车厢里。” “我真的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准备第二天就去把他放出来的。”许彦举着手，信誓旦旦说道。 “但是我隔天过去一看，那里已经没人了。我当然想着应该是叶华他自己逃出来了，而且过了两天就听说了他突然辞职的消息，我还高兴了挺久，看来是他自己想通了不适合易楠老师助理这个职位就走了。” 许彦坐直了身体，将两只手握拳平放在桌子上，“我真的是今天才知道叶华死了的事情！警官，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杀的人！” 易楠在审讯室外听着这个故事顿时有些傻眼，对于许彦供认的事情一时有些不好下判断到底是真还是假。 而陪在旁边一起盯着审讯的齐露眉头一皱，立刻就行动起来去调取了当时那附近武岭路路口的监控。 “找到了！”齐露调出了视频，唇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么快！我看看。” 易楠连忙凑到显示屏前盯着看，废弃货车停的那个地方是个死胡同，只有南面一个出口，路口的监控刚好就对着出口的这个位置。确实如许彦所说，拖着叶华把他关进去之后，没几分钟许彦就鬼鬼祟祟从那里面出来了，再也没有回去过。 将视频快进，可以看到在许彦离开2小时后，叶华也一拐一拐地再次出现在了路口监控的视野当中。 应该是他自己破坏了货车门逃了出来，看来许彦说的话都是真的。 但是叶华从那里出来已经将近凌晨了，他租住的房子离这个位置只有不到10分钟的路程。 那么，他当天没有直接回家，又会是去了哪里？又是在哪里遇见了凶手？ 遗憾的是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叶华从武岭路离开的那片区域监控已经被覆盖了，查不到他后续的行踪，案件顿时又陷入了困局。 …… “他真不是凶手？”罗子青看完监控后喃喃说道，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或许他后面又折返回来杀了叶华呢？” 易楠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他，和我们公司的人核实过不在场证明了，许彦当天从废弃货车那离开后就回了公司加班，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上，而这期间叶华就已经失踪了。” 虽然真正的许彦或许和他无害的表象不一样，内里隐藏着一头凶猛的巨兽，也确实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但其实和许彦一样，在场的众人又何尝不是戴着一张八面玲珑的面具在现实世界中生活着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圣人一样尽善尽美，在道德的层面上始终保持着毫无瑕疵的。或多或少在经历过生活的磨砺后总会生出这样或那样的欲望与恶意。 又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饲养着一头巨兽。 而我们与杀人凶手唯一的区别，就是究竟有没有越过心里自我衡量的那道底线，将自己最罪恶、最血腥的想法付诸于行动而已。 第194章 滋味 陆程光俯身盯着从武岭路监控画面里逐渐远去而最终从边界消失的叶华的背影，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低声道：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要找出叶华在凌晨一点从被困的货车离开以后去了哪里？在哪个位置遇到凶手从而失了性命？” “难啊难，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大多数监控的视频都保存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就会被新的视频覆盖掉。之前那个拍到许彦和叶华的视频还是刚好那个地方有个单位对于安全要求严格，会保留3个月以内的监控，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罗子青有些泄气的剥了根从口袋里掏出的蜜瓜味棒棒糖放进了嘴里，案情没有进展，这个许彦居然不是凶手，他也只能吃点甜的来平复下心情了。 不过……蜜瓜味的棒棒糖还是没有草莓味的好吃，下次还是多买点儿草莓味的备着吧，照这个工作强度来算，棒棒糖消耗得也太快了！ 陆程光目光锐利，抬眼看向画面尽头的居民区，“去走访问问那附近的居民，总能找到线索的。” “行吧……”罗子青将牙齿用力咬下，一声脆响过后，口中的棒棒糖也碎成了两块，和舌尖的接触面一经扩大，甜味也瞬间弥漫了开来。 “不得不说，你这牙口可真不错。”陆程光斜睨了罗子青一眼，带着几分讽刺的口吻。 “怎么，要来一根吗？”罗子青早就习惯了陆程光的这副作态，毫不在意地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支棒棒糖放在他面前。 “我才不要！“陆程光嫌弃的将手一摆，推拒道。 “吃糖可是有益于身心健康，还能化解生活和感情的苦，真的不试试？”罗子青像是逗小孩子一样捏着手中棒棒糖的杆晃了晃。 “是吗……？”陆程光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片刻后便抬起手动作丝滑一下子抽走了罗子青手中的棒棒糖，“那我勉强尝尝吧。” 罗子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里的糖便唰地没了，他顿时瞪圆了双眼：那什么，我就随口说说逗逗你的，你怎么还真要了，也不像你的风格啊！ 却见陆程光郑重地剥开糖纸，扔进口中舔舐了下看着晶莹剔透的糖表面坚硬的外壳，甜蜜的味道瞬间就在唇齿间流转，还带着淡淡的蜜瓜香甜的滋味，吃着倒是也还行。 陆程光微微皱眉，瞥了办公室外面站着的易楠一眼：不过，这也化解不了啊…… …… 而另外一边，许彦沮丧而又沉默着从审讯室里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在外边站着的易楠，顿时眼睛一亮，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了，他快步走了过来，开心的情绪表露无遗， “易楠老师，你是来看我的吗？” 还不等易楠回答，许彦便自我脑补，脸上洋溢出了幸福的笑容：易楠老师居然为了我亲自过来了！ 直接让易楠想要否认的话语噎在了喉中，囫囵咽了下去，没能说出口。 何诗韵拍了下许彦的肩膀，“许彦，我好歹也在这里站着呢，你怎么光问楠楠啊？” 许彦这才看到了旁边的何诗韵，摸了摸头不好意思说道：“诗韵姐，刚刚没看到你，你们都是一起来看我的吗？这么说……” 我做的那件事你们都知道了？许彦垂下眼帘，未将后面的话问出口。 何诗韵这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许彦，喜欢一个偶像并不能成为伤害一个人的理由，你做这样的事情，我们楠楠也会难过自责的。” “我知道了，诗韵姐，我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以后不会了，我肯定不会伤害到我们易楠老师的。”许彦乖巧地低下了脑袋保证道。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易楠，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许彦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易楠所厌恶以及唾弃，易楠是他还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精神支柱和依靠。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被人孤立、欺凌，全靠着易楠和他的歌才能从那段最为黑暗、孤寂的日子中慢慢有了想继续生活下去的欲望，他是许彦在那段时间里唯一的救赎与情感宣泄口。 所以只要是不被易楠讨厌，许彦什么事情都愿意无条件地去做。 易楠拍了拍许彦的肩头，像是一位年长几岁的哥哥一样温和说道：“许彦，你这么喜欢我，我很感激，但是其实你更应该关注的是你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而不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我身上。顾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嗯！！” 许彦眼底湿润，重重的点了下头，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喜欢易楠。 果然……这才是他想要追一辈子的偶像！ 许彦欣喜地张开双臂，欲再上前一步和自己的偶像拥抱一下。 没成想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揪着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往后拉了足足一米远。 许彦好不容易站稳后转头一看，发现正是先前那个审讯他的警察，顿时乖乖在原地站直了身体，弱弱道：“警官，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陆程光冷着脸指了指旁边的罗子青，“你再跟着我们罗警官再去签个字。” “好！”许彦顺从地点点头，就看向了罗子青准备跟他走。 罗子青抬手指向自己只说了个，“我？！”字便被陆程光用眼神将剩余的话堵了回来，连连讪笑道：“哦，对对对，许彦，你跟我过来。” 许彦跟着罗子青离开后，陆程光这才用一种不赞同的神色看向了易楠，因着心里醋意大发，说出口的话也极冲，“你是不是都分不清好歹，以后离这些极端的粉丝远点儿！” 易楠胸口一滞，冷哼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谁啊？我不用你来教我该做什么事！！” 陆程光自嘲一笑，声音中透着几分痛心与悲凉，“对！是跟我没关系，是我自作多情，自添烦恼了！我是哪位啊，怎么配管易大明星的事呢！” “不然呢？！”易楠赌气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这句破坏力极强的话犹如冲击波一般轰然扩散，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僵到了冰点。 “哎呀，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啊，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何诗韵出来打圆场道，看着易楠和陆程光两边为难，左边是亲表弟，右边是最亲的弟弟，这偏帮谁也不好啊。 “诗韵姐，我们走！” 易楠气冲冲地直接拉过何诗韵就从警察局大门离开了。 陆程光看着易楠离去的背影，嘴里还残留着的棒棒糖的味道此刻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仿佛是每个味蕾都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隔离罩，苦涩的滋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果然，吃糖就能让心情变好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第195章 老手 “叮铃铃……” 易楠他们刚走，陆程光便接到了来自江念悠的电话，他深吸了口气，兀自将嘴里那股子如硬结一样消解不开的涩意全部咽下，状似平静地开口， “喂，是我。” “陆程光，我刚刚给死者做了药物检测，发现他体内有丙泊酚的残留，这不马上给你打电话了。” “丙泊酚？”陆程光微微挑眉，问出了这个他并不熟悉的名称，这是什么？ 江念悠立马解释道：“丙泊酚，化学名为2，6-二异丙基苯酚，也就是一种麻醉药品，与乙醚、氯仿等吸入性麻醉剂的操作方式较为简易不同，这种麻醉药属于静脉麻醉剂，需要有一定的经验以及熟练度才能用注射器准确打入进人体的血管当中。” 江念悠停顿了片刻，语气越发严肃道：“而且这种麻醉剂是管制药品，在市面上流通的每支药剂都有极为严格的使用文字记录，某某医院因为哪份案例用了几支药也能一目了然，搞到这种药的难度极高。” 陆程光闻言，握紧了手机最后下了定论，“也就是说，我们要找的这个凶手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医学背景才能做到这件事。” 江念悠重重点了下头，“对，死者应该是被这种麻醉药麻晕了失去抵抗力之后才被勒死的。” “而且凶手杀人的时候非常小心，不像是新手，完全没在尸体上留下属于他的生物信息。两位受害者除了一道极细的勒痕以及小指截断之外，没有多余的伤口，手法极为老道，这样看来，柳丹丹也许并不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被害人！” 陆程光听着头皮发麻，如果柳丹丹并非这个凶手的第一位受害者，那么之前的被害人又会是谁？而且这个凶手不仅心思缜密，计划周详，事先为作案做了充足的准备，连麻醉药都预先备好了，到底会是谁呢？ 叶华的事情都还没有理清头绪，现在又来了数量不明的潜在被害者，这个案子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陆程光心情沉重地挂断了江念悠的电话，握着手机的右手拇指轻轻擦过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陆程光将手机放回了口袋，回到熙熙攘攘的办公室，在一片混乱与嘈杂中找到了勉强还算空着的齐露，开口说道： “齐露，查查易楠之前是不是还有过其他助理，如果有的话，马上找到他们现在的行踪！” “好的，陆哥。”齐露站了起来谨重地回答完，便直接开始工作了。 陆程光对齐露点了点头，绕过路中间随意摆放的椅子往前走了两步又把依旧在查看监控的洛嘉给揪了出来，问道：“怎么样？之前在永宁桥监控系统里发现的那个行迹可疑的人找到了吗？” 洛嘉翻开资料得瑟的笑了一下，“陆哥，有了初步的线索，根据目击者的证词，看到这人在永宁桥附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但是这个单车公司的注册信息并不是实名制的，只要交付了押金就能随意使用……” “说重点！！” 陆程光不耐烦地打断了洛嘉的话。 洛嘉缩了缩头，这才直奔主题，“不过，根据他们公司传回的数据，这辆在那个时间点租走的车最终驶入了银湖大学，应该是银湖大学里的学生。我们通过银湖大学的学生个人信息系统与监控上拍摄到的人脸进行了面部识别，确定了这个人他叫杜起垣，是医学部大四的学生，已经让就近分局的同志过去把他带回来了，这是他的资料。” 洛嘉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了陆程光。 医学部？！ 陆程光立马将心神提了起来，指节泛白，捏紧了手中的报告迫不及待打开看了起来。 杜起垣，21岁，就读于银湖大学医学部，自小家境贫困，但学习成绩优异，大学四年期间每个学期末都拿了学校的奖学金。 为人热情、乐于助人，品学兼优，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每位教过他的老师都对他印象很好。 没一会儿，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就在警员的陪同下进入了安宁警局。 “杜同学，你别害怕，只是问你一些事情。”陆程光温和的递了杯水过去。 “警官，你们想知道什么？是今天早上发现的那具尸体的事吗？”杜起垣只是将水杯捧在手里，并没有举起杯子喝水，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陆程光见状便也不拐弯抹角了，勾起唇角笑了笑，说：“今天凌晨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永宁桥附近？” 杜起垣依旧平静地端着杯子，连里面的水都未有波动，“警官，我只是送外卖而已，你们知道的嘛，勤工俭学，恰好撞见了他们钓到尸体的过程。” “送什么外卖需要凌晨5点多下到河道边送？” “警官，这人一旦饿了可不分什么时间的，而且有些饭店可都24小时营业，自然是因为别人有这种需求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送完外卖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钓鱼想着顺便去河边观摩一下，结果恰好撞见了那装袋的尸体，我太害怕了，而且不想耽误早上的课就跑回学校了。” “这还想着上课呢……”罗子青陡然睁大了眼睛，不禁流露出惊愕之色，忍不住对着杜起垣嘲讽了一句。 “当然啦警官，到课率可是会影响奖学金的，不管什么事情都没有上课重要。”杜起垣坐直了身体严正表态道。 陆程光看着条理清晰、有问有答的杜起垣，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桌子继续问道：“那你是在哪里取的外卖？又是送到了哪个位置？” “就怀远商街附近一家烧烤店，送到永宁桥边上的那个江门小区18幢602号，我手机上都有记录的。”杜起垣说着将手机掏了出来，将外送程序的界面打开。 陆程光看了他手机上显示的地址，确实和他说的无误，陆程光看着手机里花哨的壁纸突然问道：“杜同学平时追星吗？” “啊？……” 杜起垣听到问题后怔愣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我哪来的时间追星啊，警官你又说笑了。” “那喜欢听歌吗？” 杜起垣：“我平时一般都听英文阅读理解。” “那歌手易楠总认识吗？” “好像有点印象，但我不太关注娱乐新闻，有空闲的时间也去打工了。”杜起垣不慌不忙回答道。 “感谢你的配合，有情况我们会再联络你的。” “好的，警官。” 看着杜起垣大摇大摆走出了警局，罗子青忍不住道：“就这样放他走了？！” “去找店家和买家核实一下他送外卖的情况。”陆程光荣色沉肃盯着刚刚记录的笔录，“另外派人跟着调查看看他的行动轨迹，总觉得这人没这么简单。” 第196章 活动 从安宁警局驱车出来的路上。 何诗韵偷偷瞄了一眼明显心情不佳的易楠，忍不住开口问道： “楠楠，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何诗韵感到困惑与好奇，易楠的情绪向来稳定，他可不会因为随便的一句话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咱也没见过啊…… 还是说陆程光哪里惹到他了？两人是不是在今天见面之前就吵架了？ 这么说…… 何诗韵眼睛骨碌碌转了转：楠楠和我家表弟现在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啊，真是急死她了。 易楠将头仰靠在车后座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显然不愿再多说什么，“我累了，诗韵姐，到了活动现场再叫我吧。” “行，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今天确实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何诗韵体谅地说道，不再去追问易楠和陆程光的事情，感情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她有些心疼地看向闭眼假寐的易楠，知道他对待感情问题向来是悲观的，也不太相信有人能在他卸下明星的光环以后还能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易楠从来都把自己的心束之于厚厚的高墙之内。 何诗韵殷切的希望易楠能好好被一个人爱着，也能全心全意去爱上一个人，不要再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 唉～ 何诗韵轻轻叹了口气。 只希望自家表弟能够再争气一点了。 那个私营服装品牌的活动是在晚上7点30分，何诗韵看了眼时间，现在从这个位置赶过去的话时间刚刚好。而刘雅已经早早在活动现场等着了，正满脸焦急地祈祷着易楠老师不要迟到才好。 易楠虽然闭着眼睛，但却闭不上繁杂的思绪，他生气的不仅仅是陆程光，还有他自己，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实实在在表达出来，非要用激烈的冲突来发泄。 他明明想要和陆程光说「要是和你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试试」，想要再靠近陆程光一点，却又一次把他推得更远了。 还有陆程光！ 他就非要和自己吵架嘛！ 易楠顿时又是一阵恼怒…… 再也不理他了！ 不过，要是陆程光先来和他道歉的话也不是说不行，那就勉为其难原谅他吧。 不不不！他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就在易楠脑子里不断在天人交战着的时候，车子驶过了环贸中心前的最后一个红绿灯。 何诗韵看向越来越近的椭圆状大型银色建筑物，拍了拍易楠的肩头提醒道： “楠楠，准备一下，要到活动现场了。” “嗯。” 易楠在何诗韵发出声音的刹那立马便神色清醒地睁开了眼睛，他压根就没有休息过，将和陆程光的争执先放在一边，待车在地下停车场停稳后，易楠便面色如常地下了车。 一起出席活动的还有冷栀，之前在录制那个恋综后半程的时候，他基本都是选择了冷栀作为搭档，没想到她也挺配合，虽然只是冷淡的配合。 后续的节目播出后，两人的cp热度直接超过了和沐寒澈的组合，加上之前沐寒澈案子的影响，节目组也把易楠和冷栀作为主推cp来营销，虽然最后他们没有成功配对，成为了唯二的两位落单者，但两人还是被捆绑在了一起。 即便只是两人之间毫不亲密的正常互动也让一大堆的观众嗑得不亦乐乎。 他们也不在意易楠和冷栀到底是革命友谊、逢场作戏抑或是真心实感，只要自己当下乐在其中就可以了，又何必在意真假呢，不然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易楠哥，诗韵姐，这边。”入口处，刘雅一看到两人下车便亮起了眼睛，挥着手跑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刘雅跑到两人跟前气喘吁吁道。 “我们先直接去化妆间吧，我带你们过去。” “辛苦你了，小雅，你真是太棒了！”何诗韵握住了刘雅的手，揉着她的脸笑着说道。 刚刚快步跑过来都没有流汗的刘雅手心瞬间冒出了一层薄汗，她将手抽出来眼睛慌乱地瞟向了别处，匆匆开口，“易楠哥，快来不及了，先过去吧。” “好，不过，小雅，你不舒服吗？”易楠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额？哦，可能刚刚跑太快了，有点热。”刘雅又抹了一把额前刚渗出的汗说道。 “啊，小雅，你生病了？那要不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何诗韵闻言关切的看向刘雅。 “没事，没事，诗韵姐，我身体好得很，绝对没问题，还是先去化妆间吧。”刘雅说完便快步往来时的入口走去。 “欸，等等我们，小雅。”何诗韵给易楠使了个眼色，拎着包便在后面追赶。 易楠他们到化妆间的时候冷栀已经在了，换上了活动的品牌方以银色为主体色调的华丽晚礼裙，此刻正在准备妆容。 “冷栀小姐，今天也请多指教了。” 冷栀淡淡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知道是易楠过来了，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说话。 无所谓热脸贴了冷屁股，易楠淡定地看了眼时间，距离活动开场还有20分钟，也连忙换上了品牌方定制的衣服，黑色的深v丝质衬衫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衬衫右侧镶了墨蓝色的缎面组成一朵兰花的形状，胸前是三颗银色的蝴蝶盘扣，精美异常，似乎只是暂时停落在衣服上随时准备振翅高飞。 解了最上方的一颗扣子后领口便开得极大，连着锁骨小半胸膛都露在外面，堪堪遮住两侧的皮肤，衬衫下摆却整齐地束在裤腰里，凸显出腰部的轮廓与修长的线条。 化妆师只寥寥几笔打了底妆，勾勒完眉形，再在眼角点上了一颗不甚明显的泪痣之后，整体妆造便显得异常性感，再加上易楠本身温文从容的气质，更添了几分令人心醉神迷的魅惑感。 看得一旁的化妆师连连点头，很是满意自己今天的成果。 等到活动正式开始，冷栀和易楠两人一前一后联袂出场后，现场的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 “啊！！！” “好帅啊！老公！！！” “我天，他们两个真的好搭……” “今天的易楠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吗？太蛊了吧，我要晕了！请问有什么方法能把他拐跑。” “冷栀姐姐她看了我一眼欸，要疯了！” …… 在现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易楠在台上站定，随意往第一排扫了一眼，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蓝泽正交叠着双膝坐在台下的卡座里，眯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笑意晏晏地看向易楠。 蓝泽……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97章 徇私 易楠心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便被活动主持人拉回了注意力。 “楠楠，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现场的朋友大家好，我是易楠。” “听说我们易楠老师的新专辑就要发布了，具体是什么时间呢？” “现在还在制作当中，相信很快就能和大家见面了，谢谢各位听众朋友的支持。” “楠楠还有冷栀小姐姐今天穿的衣服正是本季度主推的款……” 易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主持人聊着天，旁边的冷栀更绝，每次说到她的时候总是用“嗯”一个字回应，高冷到了极点，幸好主持人是个能接茬的，不至于冷场。 和之前参加的活动相比，这次品牌活动进行得尤为顺利，后续大概又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介绍了一些该品牌当季的新品，活动便接近尾声了。 从台上下来后，蓝泽便找了过来，他笑着和易楠打了个在台上不方便打的招呼。 易楠看向他，“蓝泽，你怎么也在这里？” 蓝泽展眉一笑，“我刚好是这家店的常客，品牌方给我送了邀请函，想着没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能见到你，也是意外之喜了。” 易楠已经坐在了化妆台前准备卸妆，隔着镜子对蓝泽淡淡笑了笑。 “对了，楠楠，等一下能蹭你的车回家吗？之前这边太堵了，就没有开车过来。”蓝泽走过来亲昵地搭上了易楠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他说道。 “没问题。”易楠随口应道，反正两人就住对门，一起回家的话刚好节约能源了，“不过你得等我一下，我先卸个妆。” “没问题，等多久我都愿意。”话到最后，连蓝泽的尾调里都透着欢喜。 “你就这么怕没人带你回家吗，哈哈……” “当然是只在楠楠你这里这样啊。”蓝泽深情地看着易楠，一双桃花眼里幽深似海，绵柔万里。 易楠只当他在开玩笑，没有过多在意，反而笑着道：“蓝泽，你可别再把糊弄小姑娘的招数往我身上使了。” 一会儿的功夫易楠已经卸好了妆，便载着蓝泽一起回家了。 “要到我家喝一杯吗？” “不了，今天有点累了，下次吧。” 易楠借口过于劳累回了自己家，其实他只是一直在想关于先前案件的种种。就在这时，易楠进门的时候看到了架子上摆着的一个水晶小摆件，他面色一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将手机拿出来一阵翻找，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他又找出了第二个号码。 依旧是，“嘟～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听着电话里没有情绪波动冷冰冰的提示音，易楠的脸色及心绪瞬间也冷了下来，如坠冰窟，不好的预感如阴霾一般笼罩着，直叫人心里发慌。 他连忙给刚分开的何诗韵发了个语音：“诗韵姐，在柳丹丹之前我那个叫小田的助理的家属联系方式有吗？” “楠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他了。” “你是担心……不过他之前是自己主动来办的离职手续，我们还给他办了欢送会呢，应该不会吧……”何诗韵心念转动，却不敢再用笃定的语气把话说下去。 何诗韵很快找到了小田家里人的号码，易楠连忙拨了过去。 “是我们田田的大领导啊，不过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有我们田田的消息了吗？刚刚还有警察也打电话过来找他呢。” “警察？” “对啊，问我们田田在不在家，我说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电话号码也换了，田田领导啊，你要是见到他就帮我捎个话呗，就说奶奶想他了，让他快回家……” 不知不觉，易楠的眼睛已经布满了水雾，他略带了些哽咽道：“好的，奶奶，您保重身体，我见到他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 安宁刑警队办公室，齐露拿了一叠资料走到了陆程光面前，“陆哥，你让我查的易楠哥那个助理的资料查到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程光偏头问道。 “易楠哥在出道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频繁的更换助理，除了已经确认死亡的柳丹丹和叶华之外，另外还有一位在柳丹丹之前的助理现在也处于失踪状态，叫田运，他名下的各个账户包括信用卡都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而且也查不到他任何的生活轨迹。” “所以，所有干过易楠助理这个职位的人不是被害就是失踪了……” 陆程光顿觉头越发疼了，他用手指撑着脑袋揉了揉额顶的太阳穴，“这样看来，失踪的这人也已经死亡的可能性很大，也许他就是凶手杀害的第一个人。看来我们调查的时间跨度又得延长了。” “陆哥，已经通知了两位死者的父母，不日便会过来认尸。经过dna的比对，最终确认了在永宁桥下发现的那位死者就是叶华。另外一位则正如易楠所说，是他的前助理，不，前前助理，柳丹兰。” “不过，这死的两个人恰好都是易楠的助理，再加上第一位助理的失踪，很难让人不怀疑……” “怀疑什么？”陆程光顺着齐露的话挑眉问道。 “没没没……没什么。”齐露连连摆手。 不过，说得也是，凶手死盯着易楠的各个助理不放的目的是什么？ 陆程光正全神贯注的认真思索着，就见旁边一个年轻警员走了过来， “陆哥，白队叫你过去一趟。” 陆程光愣了一会儿，应声道：“好。” 陆程光没有拖延，直接就过去敲了队长办公室的门，“白队，找我什么事啊？” “把门关上。” “嗯？好的。”虽然心存疑惑，陆程光还是一丝不苟地照做了。 白鸣队长叫陆程光关门以后，自己也站了起来把办公室的百叶窗都拉上了。 接着回到办公桌旁一脸严肃的坐下，开口，“听说在办的这个案子被害者比较特殊？” 陆程光有些摸不清白鸣队长想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本来对局里的这些风言风语不是太上心的，但是你这回办案子这么徇私……” 陆程光咻然打断了白鸣的话，“白队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办案的。” “放心？！怎么放心！” 白鸣板着张脸用力拍了下他身前的桌子，直将桌上放着的东西包括电脑旁的笔筒都被拍得震了三震，笔筒里的一支黑色弹簧笔直接跳了出来，沿着桌沿滚了一圈。 最终，“啪！”地一声终于掉到了地上。 听得陆程光的心也跟着一颤。 第198章 窥探 白鸣将整个案件的卷宗甩到了陆程光面前，厉声呵斥道： “别告诉我你这样算是没有徇私，要是平时碰到这种案子，最主要的嫌疑人不就是易楠吗？两个受害者都跟他有密切接触，而且最后一次露面都是和他一起，为什么没有去搜查易楠的家和工作场所？！” 白鸣队长边说边不断用手指着陆程光，对于他这种失去判断力的做法而大发雷霆。 “不会是他！”陆程光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坚定，背着手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前方，任凭白鸣的责骂。 “你看看，查都没查就下了定论，这是当刑警的大忌，你也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见过这么多犯人了，不会还要我来教吧！” “我这是命令，去好好查查易楠这个关键人物，或者你退出这个案子的调查，自己好好想想！” 陆程光沉默不语，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等到陆程光心烦意乱的沉着张脸从队长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恰好接到了易楠的来电：易楠怎么这个时间点突然给我打电话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咚！咚！咚！” 陆程光的心脏陡然一悬，连忙按下了手机界面上的接听键，听到电话里易楠还算平稳的声音传出来这才放缓了心跳。 “陆程光，你还在警局吗？我……有事找你。” 陆程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又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确实是易楠的名字没错，这么说，他应该也不是幻听，易楠居然要来找他！ 不过…… 陆程光垂下了眼眸，看了眼办公室里整装待发的罗子青和其他人员，踌躇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郁郁说道：“你回家了吗？还是我去你那里吧，我正好也想找你聊聊。” “额……我是在家。”易楠顿了顿，妥协道：“那在家里等你。” “程子，走吧，磨蹭什么呢。” 罗子青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便仰头看向陆程光，嘴角含笑说起了风凉话，“你放心吧，只是查案必要的流程而已，楠楠他会理解的。” 陆程光白了他一眼，如果眼神真的能化成实质性的利剑的话，陆程光已经往罗子青身上刺了好几剑，招招不毙命但保管贼啦疼。 …… 带上了搜查的队伍，陆程光和罗子青只十几分钟就来到乐天公寓，敲开了易楠家的房门，明明才刚搬走没多久，陆程光却觉得这里已经大变样了，不似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时候。 易楠开了门后看着陆程光还有身后的大部队有些傻眼，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连手也还保持着搭在门把手上将门推开的姿势。 罗子青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易楠说道：“楠楠，关于此次案件，按照程序需要，我们得去你的家里搜查一下，这是搜查令。” 陆程光只是静静地立在后边，仿佛一块背景板一样，看着门槛处没有出声，但罗子青说的话肯定也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搜查？” 易楠瞄了一眼薄薄的搜查令，没有看着说话的罗子青，而是微微往右转头看向了陆程光，眼眸深沉，语气冷硬，“这就是你说的要找我聊聊？” “所以，你也不相信我，觉得我是杀人凶手？”易楠说着冷笑了一声，直将陆程光的眼睛给刺得发疼。 陆程光面露难色，上前一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到你家里搜查一下而已，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易楠面露蔑色，冷冷说道：“你都住了这么久了，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的话也早就发现了！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 一想到陆程光认定他杀了人，将他当成嫌犯看待，不知为何，易楠的胃部一阵阵钻心的痛开始密密麻麻蔓延开来，让他连挺直腰杆与陆程光对峙都做不到。 “你还好吧。”陆程光面色一变，伸手想要揽住易楠的肩膀。 “不用你假操心！” 易楠一把拍开陆程光的手，白着张脸自己扶着门框勉强站直了身体，表情冷漠的与陆程光对峙着。 陆程光拧起了眉头，迈过门槛，将易楠拉进了屋子里，小声地耐心解释道， “易楠，你听着，我相信你不会杀人，但是光光只有我相信没有用，和你有关联的两个人都被用了同一种方式杀死了，确实按照常理来说你就是最大的疑犯。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你放心，要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品自然就会撤退了，你也想早点找到真正的凶手吧。” “哼，你们要是想抓凶手就不该来我这里浪费时间。还有，我这小小市民怎么敢拒绝陆警官您亲自带队的搜查呢！” 易楠话里虽然仍带着刺，眼中的恼怒却稍微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撑着自己的侧腰，冷着脸给门口站着的大队人马让开了条路，毕竟任谁也不会在有人要搜查他家的时候给人好脸色。 “不好意思啦，楠楠。”罗子青猫腰走了进来。 其他技术人员也跟着他鱼贯进入了易楠的家，开始地毯式搜索并仔细翻找各处的东西，他们同时也在入侵着易楠的私人空间。 易楠环着手站在大门旁边，只是冷眼看着，无力去改变什么。 陆程光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动了两步，靠近易楠，看了眼他的眼色，道：“你先前说有事情找我是什么事？” “陆警官这么神通广大不妨自己查查，怎么还要问啊。”易楠挑眉看向他，话语间携带着满腹的愤懑。 陆程光面色一滞，瞬间被易楠的冷嘲热讽给噎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双手插兜立在原地，不敢再问了。 易楠瞄了陆程光一眼，见他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没有痛快，反而越发的烦闷了。但就像陆程光说的一样，找到凶手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个人情绪就先待日后再解决好了。 易楠想通了这点后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只是想和你说，就是我先前的那个室友，他……好像最近也失踪了。我也是看到他留下来的水晶摆件突然想起了他，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都是提示无法接通的状态，问了互相认识的朋友，他们也都说从我这里搬出去之后已经挺久没见过他了。还有我的第一个助理，他可能也已经被害了。” 陆程光闻言薄唇紧抿，将眉头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单手环胸支起了下巴：所以，凶手的行凶范围不仅仅只是易楠的助理，还扩展到了他的生活圈中…… 凶手不止熟知易楠的每一任助理，还知道他的合租对象，也许凶手现在也正潜藏在某处注视着易楠。 陆程光想着想着甚至觉得周围有窥探的目光从无尽的黑暗中向这里射来，让人不禁脊背发凉。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张泛着冷光的巨网正在缓缓朝中间收拢，随着网眼的不断缩小给人带来千钧重的压迫感。 第199章 监控 陆程光想了片刻，看向靠在门边的易楠问道： “你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特别狂热的粉丝或者说私生饭，跟踪者之类的吗？” 易楠支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接着缓缓摇了摇头，倒是没想到什么可疑的对象。 “陆警官，有发现！” 就在这时，客厅里一个警员高举着手中“滴滴滴”叫个不停的仪器冲着陆程光喊道。 什么！ 陆程光当即竖起了眉毛，难道真的是…… 易楠也抬眼看了过去，就见技术人员爬上了梯子，从信号源发出的地方，也就是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里一个隐蔽的位置取下了一个黑色的小型装置，前端的圆头恰好在一旁冷光灯的映照下无情地反射出了一道耀目的厉芒，刺得易楠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是…… “陆警官，是摄像头！”那技术人员取下装置后辨认了一眼说道。 易楠顿时满脸震惊地看向了那个黑色圆孔状的小巧装置，失声道：“什么摄像头？！怎么会！我家里居然装了摄像头？！” 他一连发出了几个疑问都没有人能回答，大家俱都神情凝重地看向了客厅的天花板上。 经过严密的排查，警方一共在天花板的灯具里、插座的孔洞里、易楠睡觉的床头发现了5个相同型号的隐藏摄像头，大都是放于视觉的盲点位置。 涵盖了各个空间，让易楠在这个家里的一举一动都能在这些镜头下显露无疑。 每找到一个摄像头，陆程光的脸便黑了一分。 所以是谁装了这些摄像头？ 是谁想要监视易楠？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察觉，这个警察真是白当了！ 陆程光沉着脸对着墙壁狠狠砸了一拳。 看这些摄像头安装的痕迹以及上面的灰尘判断，大都不少于2个月，而这种隐藏式摄像头采用的是储电模式，持续工作的情况下待机时间并不长。而它到现在都还能正常工作，看来嫌犯除了安装了这批摄像头之后，后来肯定还潜进过易楠的家里来更换过电池。 这个人应该就是和杀死易楠助理以及室友的凶手是同一个，所以他才能够准确打击到这些对象。 而这个凶手多次进出过易楠的家里，依旧来无影去无踪，居然还能隐藏这么久！ 看来他很熟悉易楠的生活作息规律，以及工作行程安排，知道易楠不在家的时间段，凶手极有可能是易楠的熟人。 只是易楠家里的锁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要是锁有异常自己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么凶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手里有易楠家的钥匙？ 易楠看着一下子从家里找出来这么多的摄像头也是有些面色发白，腹部隐隐的疼痛更甚了，一阵接着一阵绞得他的胃部不断翻涌，直要将胆汁也给榨出来一般。 凶手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家里装了这么多摄像头的？ 一想到自己唯一的私人空间都已经毫无安全感可言之后，易楠从脚尖开始，像被雷电给击中了一样浑身都开始僵直了起来，每一块肌肉都不听自己使唤地自行冻结，像是在进行一场最为无力的抗争，让他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直到陆程光将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让易楠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借由从手心里传递而来的温度，将冰冻一层一层逐渐溶解，易楠才慢慢从这种僵直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连躯壳也变得柔软从陆程光的肩膀处慢慢陷进了他的怀里，眼睛里恢复了神采。 易楠缓和了一会儿之后，握紧了拳头，从陆程光身上起开，咬着牙恶狠狠说道：“他妈的，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事情，要是让我找到，我非要……” 陆程光走过去仔细看了眼拆下来放在桌子上依次排开的摄像头， “查一下这些摄像头的类别、型号，属于哪个生产厂家，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卖出来的，看能不能找到买家。” “好的，陆哥。”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没有找到其他可疑的东西？” “除了这些异常的电子设备就没有了。” 陆程光左手插兜敲了敲桌子，“好，那你们稍微整理一下，尽量把所有东西都恢复原状。” “这……” 罗子青拍拍手，搭上了那个说话警员的肩膀，“好啦，好啦，大家一起帮忙很快就弄好了，不然难道留我们楠楠一个人整理吗？” “还有你，跟我过来。” 陆程光拽着易楠的胳膊，不顾他的挣扎，一路将他拎到了里间的卧室里，关上房门隔绝了其他人好奇的目光，随即转身面向易楠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收拾一下行李。” “收拾什么？！”易楠挣开了手臂，转身坐在了床沿，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语气不善的说道。 陆程光眉梢一抬，双手抱胸，堵在门后，对易楠说：“收拾一下行李搬到我那儿去住。” 易楠愣了一会儿，眼神中透着些许迷茫，似乎没反应过来陆程光的话，片刻后才气呼呼地扭过头，“为什么要去你那里住？不去！我自己在家里住得好好的。” 陆程光直接把易楠柜子里的行李箱翻了出来，打开放在了床上，“这凶手明显就是冲你来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危险了。听话！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 陆程光指着空空的行李箱目光深沉地望向易楠，里面满满的尽是担忧以及惶恐，他不敢想象和易楠住在一起这么久，那个凶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这还算什么警察。 可恶！ 要是易楠因此出了什么事情，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今天说什么也要把易楠给带走，就算是需要动用强制的手段也得走！ 陆程光下了决心，看向易楠的眼神越发坚定。 易楠却不怎么想理会他，现在倒开始装好人了，之前不是还在怀疑他来着。他拍了拍屁股从床上起来，没有在意陆程光的话便准备开门出去。 “你去哪里？回来！”陆程光一把拽住了易楠的手把他摔回了床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易楠半躺在床上仰着头对着陆程光质问道。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把你绑了走，嗯？” 陆程光双手交叉活动了下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也是在对易楠下着最后的通牒。 “你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我可报警了！” “我就是警察，解释权归我所有。”陆程光扯起了嘴角，一副无赖模样。 “你！” 易楠气得牙痒痒，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陆程光说不出话来。 别无选择，无奈之下，易楠只能起身，压低声音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拾行李。 第200章 强硬 门外，罗子青趴在门后，听着里头传来不太真切的响动，噼里啪啦的，似乎还挺激烈的样子。看来程子还是终于开窍了嘛，嘻嘻嘻……罗子青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胡茬无声地坏笑了起来。 “罗警官，陆警官他们在里面干嘛呢？”有不明真相的警员见罗子青扒在门口偷听，好奇地跑过来悄悄问道。 罗子青斜睨了他一眼，“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收拾差不多就回局里吧，案子还没破呢，还有闲心管这事儿？走吧，走吧，别多管闲事了。” 罗子青说着把人推到了一边，自己则继续将耳朵贴在门后听着里面的动静：奇怪，怎么没声了呢？他又往里挪动了一步。 “罗警官，你这……可太双标了。”那警员冲着罗子青撇撇嘴，心直口快的吐槽道。 这话对罗子青来说压根没有杀伤力，他不在意地摆摆手，“是是是，我双标。你别吵……我都听不到了——” “咔嚓！” 就在这时，门恰好从里面打开了，陆程光握着里头的门把手冷着张脸居高临下看向罗子青，他抬了抬眉稍，问：“听什么？” “啊～，这什么……” 被当场撞破偷听的罗子青有些尴尬地半仰着头看了眼陆程光冷峻的脸庞以及那要抽人的眼神，连连后退几步，拍了拍后面那个警员的肩膀，也没管他叫什么名字，胡诌道： “小王，让你别瞎站在这怎么还在呢，走了，走了。” 易楠整理好行李站在陆程光身后探头出来，只来得及看见罗子青他们飞速撤离的脚后跟，原本一屋子的人此时也瞬间都没影了。 房子里又恢复成了他出门前熟悉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原先被扫荡过的痕迹，就连门口的垃圾也顺带捎上带走了。 这执行力简直了！ “我们也走吧。”陆程光微微侧过头对易楠说道。 易楠没有回答，只是故意重重的拖动行李箱弄出大的声响，以此表达自己被迫换住所的不满。 而陆程光此时也顾不上易楠的意愿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想保护易楠免受这个变态杀人狂的伤害。 凶手明确知道易楠的家在哪里，还能悄无声息潜进来，他怎么可能会留易楠一个人在这里呢。 就是不知道这个举动会不会刺激到凶手，激发他杀戮的内驱欲，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有迫切的需求之后犯错的几率就会增加，要是能让凶手露出马脚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易楠坐着陆程光的车再次来到了他现在的家。是个单人的小公寓，面积不大，易楠用肉眼大概丈量了一下，大约50平方米左右，拢共只配备了一个卧室，家里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 易楠拎着行李站在客厅里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陆程光见他拘谨的样子便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易楠行李箱的把手，将行李箱往里推了段距离，转头对着易楠说道：“你睡里边卧室，我帮你把行李箱拿过去。” “那你睡哪里？”易楠略显警觉地多问了一嘴，毕竟其他地方可没有多余的床了。 “我睡沙发。”陆程光说着拍了拍边上的沙发。 易楠把视线投向左手边的沙发，将长眉快速往上一挑，脚步微动，率先躺在了沙发上，抢占了优势地理位置，又把双手枕在脑后，偏头对着陆程光说道： “不用了，这里是你家，我睡沙发就行。” 陆程光轻抿嘴唇，撒手一用力便将行李箱推到了靠墙的角落里，似笑非笑地看着横躺着的易楠，身体往下卧倒也躺在了沙发上，将易楠整个人往内侧怼了至少一掌的距离，让他只能侧了个身面向沙发背侧躺着。 陆程光将头靠近易楠的耳侧，距离近得像是要吻上去一般，只听得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响起， “行，你非要睡沙发的话就我们两个一起睡吧！” 陆程光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感觉他真的会而且隐约中也希望跟易楠亲密无间地躺在一处。 狭窄的布艺沙发并不能完全容纳两个成年男性，陆程光只能和易楠紧紧地挨在一起，彼此肩膀与肩膀相交，互相之间似乎还能听见两人如双重奏般细微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直至越来越激烈，像是一曲不可分割的澎湃交响乐，让人听到后立马便会面红耳赤，心绪激荡。 陆程光用大手箍住易楠的手臂，同时膝盖抵着他的腿，将背靠着他的易楠紧紧禁锢在他的怀里。 “陆程光，你干什么，放手！”易楠在里侧挣扎着想要出来，却碍于狭小的空间难以发挥肢体的能动性，始终挣脱不开。 陆程光双手双脚同时发力，将易楠缠得更紧了，贴着他修长的脖子沉声道：“不放，你不是要睡沙发嘛。” 易楠只觉得有一道微弱的电流从那处脖颈窜过，又轻轻地在身体里穿梭，抚摸着每一处神经末梢，带来一种隐隐约约的异样感。 易楠失神了片刻，而后才回过神来连连往后拉长手腕拍拍陆程光的肩头，涨红着脸讨饶道：“行行行，我睡里面！行了吧……你快放开我！” 声音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及迫切。 听到易楠的妥协后，陆程光的手骤然一松，这才放开了他从沙发上翻身站起来，和易楠拉开了距离。 “说话算话？” “当然……！” “那就走吧，我带你去卧室。” 易楠腹肌微微用力，正想从沙发上坐起来，却因为先前的激烈运动引发了胃部更加剧烈的疼痛，他只能像只煮熟了的虾一样弓起身子，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陆程光见易楠眉心闪过痛苦之色，甚至连冷汗都浸湿了衣襟，急忙跪蹲下来扶着他的肩头问道：“你是不是没吃饭？” 易楠闭着眼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他这一天确实没有吃什么东西，一大早就空着肚子去了录音棚，而后为了保持声音的良好状态就一直没有吃饭，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更是让他直接忘了吃饭这回事。 陆程光有些心疼地看着易楠，从上往下画圈圈抚摸着他的肚子柔声说：“先在这里躺好别动。” “等着，我去做点吃的。” 陆程光的寥寥几句话，如同对症的药物一样，易楠瞬间觉得胃部的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一股暖意从胸口往下蔓延，缓解了腹部的不适感。 只是他要强的不愿承认这一点，依旧窝在沙发上没有起来，保持着按着肚子的动作一动不动，只微微叹了口气：陆程光，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第201章 朋友 陆程光当即进了厨房开火煮了点小米粥，又往里加了半勺盐，对于长时间没有进食的人来说，这正是没有负担而又刚好能暖胃的食物，对于此时的易楠来说正适合不过。 陆程光直接将小米粥端到了客厅，坐在了易楠下手边上，将他扶了起来，又把粥递到了他的手上。 “先吃点儿东西吧，看能不能缓解点疼痛，不行我带你上医院去。” 听到医院两个字，易楠赶忙拒绝道：“不用去医院，我就是胃疼犯了，吃点东西就好了。” 陆程光注视着那瓣几乎没有多少血色的双唇，要不是怕易楠在意，他恨不得亲自将粥喂进那张倔强不肯服软的嘴里。 易楠低下头看着这碗正泛着热气，不凉也不烫的小米粥，一双水润润的眼睛里不知藏了什么情绪，看了一会儿后便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胃部的绞痛感随着一碗热粥下肚也渐渐消失不见了，让易楠觉得格外熨帖。 看到碗里的粥已经见底，陆程光默默将空碗收了回来，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接着弯下身子将两手一抄，搂住易楠的腰和腿弯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迅速而又果断，没有给易楠反应的机会。 “你干嘛？”随着突如其来的腾空感以及变换姿势后身体明显的起伏晃动，易楠有些惊慌地搂上了陆程光的脖子，在他怀里对着陆程光耳侧惊呼道。 “抱你去床上休息！”陆程光视线往下看了易楠一眼。 易楠一怔，接着垂下脑袋，靠在陆程光的肩膀上，少见的对陆程光示弱道了声谢，“谢谢。” 陆程光听到这句谢后嘴角偷偷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得意道：“这下你总算知道我的好了吧。” 易楠的好胜心又被激发了出来，戳了戳陆程光的胸口，难得地带着调皮的语调调侃道：“你知道反派一般死于什么吗？” “什么？” “得瑟。” 这时，陆程光刚好移步到卧室将易楠抱到了自己的床上放了下来。 “那又怎么样，至少……他们也算轰轰烈烈一回了。”他低沉着嗓音不以为然地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易楠，专注而又执着。 易楠被盯得几乎乱了呼吸的节奏，移开了视线，正好看到枕边有一坨白花花的东西…… 这是什么？怎么会扔在陆程光的床上？ 易楠用两根手指捏起了床头放着的像是满是褶皱的白衬衫，看着好像有些眼熟的样子，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画面，想起来这是哪件衣服了，转头对床前站着的陆程光发出了疑问：“你这衣服怎么还没洗？” 陆程光耳根微红，瞳孔缩成了墨黑的一圈，透着惊慌的神色，连忙从易楠手里夺过了这件衣服，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拿出来忘洗了。” 说完便急匆匆攥着手里的衣服走了出去，“啪”一声，顺带将卧室的门也关上了。 易楠：忘记洗就忘记洗呗，这么紧张干嘛…… 他摇了摇头，便准备睡觉了，毕竟今天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过于漫长了一些。 不对……！ 易楠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呀，都第二天了。 着实是累得疲惫不堪了，也或许是这个地方有着让他踏实的安全感，易楠很容易便松弛了下来，躺在陆程光的床上一倒头很快便入睡了。 客厅里，将灯熄灭以后，陆程光枕着左侧手臂仰躺在沙发上，并没有睡着，他往沙发右后方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墙之隔，易楠正躺在他睡过的床上。 想到这儿，他又把放在手边那件皱巴巴的衬衣给拿了出来放到了眼前，想着：确实，也是时候该把这衣服洗掉了…… 第二天，已临近晌午，天空依旧被一片铅灰色的阴云笼罩，见不到太阳的残片，整片天空都显得灰蒙蒙的，温度比之前两天又骤然降了几度。 易楠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公寓里静悄悄的，他从床上起来四处寻找了一番，这次，陆程光是真的先于他早起上班去了，看样子满打满算可能也就睡了3个多小时。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天天这么熬也会熬出病来的。 公寓的阳台上，一件雪白的衬衫正孤零零地挂在晾衣架上，随着吹来的风来回舞动，像只活泼的小精灵。 易楠走过去把阳台的窗户给关上了，怕等下万一下雨会把新洗的衣服给淋湿了。也不知道这陆程光为什么就这么点时间还非得洗衣服，连觉都不好好睡，有必要这么着急嘛…… 难道是因为昨晚说了他一句怕我嫌弃他邋遢？ 易楠想着轻轻摇了摇头，摸着后颈走到了厨房，电饭锅里还温着昨天煮的小米粥，易楠自己盛了碗出来吃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想叫刘雅来这里接他，却发现已然关机了。易楠连忙找到了床头柜上陆程光的充电器给手机插上了电，开了机后发现上面是无数个刘雅和诗韵姐给他打的电话和信息。 糟糕！ 易楠滑动屏幕，忙给诗韵姐回了个电话，“喂，诗韵姐。” “你这家伙终于回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差点就要去报警了！小雅上午去接你的时候发现你没在家里，电话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跑哪里去了？”何诗韵在电话的另一边咆哮着，不仅有对易楠一声不吭就玩失踪的恼怒还有殷切的担忧。 易楠在床边坐了下来，扶额说道：“诗韵姐，昨天我家突发了点情况，就到我朋友家睡了，太晚了就没和你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不就是陆程光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诗韵换了个贼兮兮的语调。 “额……” 易楠挠了挠自己的侧脸，接着瞬间反应了过来，“好啊！所以你知道我在哪儿，刚刚的着急都是装的？好骗取我的愧疚？” 何诗韵拉长了声音：“哪里有骗～！这不是发现你不见了之后，怕你出事我就找了表弟嘛，也算是报警了，只是没想到他和我说你在他那里。” “嗯，家里出了点事，陆程光让我先在他家住一段时间。” “出什么事了，非得大半夜地连夜换住的地方？” “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易楠怕何诗韵担心便没有说出他被凶手监视的事情。 “所以，你和我表弟，你们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给我透个底，万一到时候被爆出来我也好事先做个预案。”何诗韵八卦地问道，试图探听一下他们关系的进展。 “……” 易楠沉默了一瞬，微微垂下眼眸，开口道：“朋友而已。” 毕竟陆程光他…… “好吧，好吧，你不承认就算了。” 第202章 露面 “那批易楠家里找到的摄像头查到是哪里来的了吗？” 陆程光一到警局还没来得及在工位上坐下，便直接向罗子青开口询问昨天拆下来的那批摄像头的来源。 毕竟这可能是找到这个凶手唯一的一条有用线索了，而且这些摄像头还和易楠有直接的联系，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早日抓到凶手，易楠也才能早日心安。 罗子青：“凶手很谨慎，没有在这些东西上发现指纹之类的线索。全市的电子用品商铺里这种隐藏式摄像头根本不会摆在明面上交易，而且他们也没有卖出过这一批次的商品。”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安宁市比较活跃的电子设备地下供应商，外号tz，专门卖这种型号的微型摄像头，占据了整个市场的大头，绝大部分这种不能落在明处的微型摄像头基本都是在他这里交易的。三大队的人已经盯了他一段时间了。但是他每一次只在特定的网络渠道现身，经常变换马甲，没有注册过实体店铺，也无法锁定他的ip地址。我们在网站里给他留了想要买电子设备的信息，看他到时候上线以后会不会联系我们。” 洛嘉拿了台电脑在旁边补充道：“这种设备有实时上传功能，本来我们想打开这些机器顺藤摸瓜逆向追踪凶手的位置的，但是没有想到他已经先我们一步注销了账号，看来他知道这些摄像头已经被我们警方给拆了。 “你是说也许这个凶手时时刻刻都在开着摄像头监控着易楠的动态？” “嗯。” 洛嘉点了下头，“不然他不可能反应这么迅速，立刻就阻止了我们的逆向信号追踪。” “那现在就只能被动的等待那个商家联系我们了吗？”陆程光微微蹙起了眉头，喃喃道。 罗子青听到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现在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只能耐心的等待看这个叫tz的商家什么时候回复我们了。” 陆程光将手张开撑在桌子上沉思了片刻，“再排查一遍易楠身边出现过的可疑对象，他如果在易楠家里都装了摄像头，还知道他的日常行程，那么跟踪易楠的可能性也极大。查查新月娱乐和乐天公寓大门的监控，交叉对比，看易楠每次进出时有没有同一个面孔跟在他的身边，也许是一个我们经常容易忽略的对象，比如同公司的雇员、小区物业工作人员之类的等等。” 陆程光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竖起了食指往空气中点了点又说道：“再看看易楠家里装的隐藏摄像头，看看有没有拍到更换电池时凶手的脸。” “行。”洛嘉沉静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接着便拆开一袋薯片开始查看起对应的监控记录。 “等等……” 陆程光面无表情地将标识了易楠家里的监控数据从一堆证据中拿了过去，随口说道：“易楠家里的监控还是我来查吧，你们去查其他监控就行。” 罗子青瞄着他手里的数据盘，贼笑了起来，“程子，你该不会是怕被我们看见你和楠楠同居的时候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才把活揽过去的吧……” 陆程光斜睨了他一眼，带着些警告的意味，“有这空闲的时间还不如去研究怎么尽快抓到凶手。” 啧啧…… 罗子青咂吧了两下嘴：还不许人说了，扫兴！ “陆警官和谁同居？”旁边的洛嘉不明所以的发出了疑问。 罗子青抬了抬双眼，一把勾住了洛嘉的脖子，“来来来，我和你说……” “还不快去做事！”陆程光将一叠资料甩给了两人。 罗子青眼疾手快接住了向着面门而来的“暗器”，摊了摊手，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应付完恼人的某位多管闲事的人士后，陆程光便开始查看起监控设备上留存的视频。 从最近的一天往前看吧，陆程光按照日期开始一一查找起凶手的线索。 这是…… 陆程光盯着显示器按下了暂停键，画面上显示的是他搬离易楠家的第二天晚上，易楠居然进入了他的房间。 而且待了一晚上没有出来…… 可惜凶手在意的对象始终是易楠，没有在客房里没有装摄像头，不能看到客房里面的场景。 所以，易楠当时为什么要去我的房间，他是在……？ 他是不是在不舍我的离开？ 是不是也在想着我？ 是不是和我一样……？ 一思及此，陆程光的心忍不住激动地微微颤动。 彭！彭！彭！…… 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在即将飞到甜蜜而又充满诱惑的花田的刹那而默默蓄力酝酿着，想要奋力往那最高点飞去，即使是粉身碎骨也毫不迟疑。 陆程光抚上了不断颤动着的心脏，五指弯曲一用力，似乎想要把里边的什么东西给攥取出来，但又拿它无可奈何。 他想要立马就跑回家去质问易楠心里的想法，却又害怕听到不是他所期待着的那个答案。 最终，陆程光将手从胸口移了开来，后背沿着椅子缓缓滑落，无声地将额前的发丝捋向头顶：自己不是已经试验过了嘛，怎么给了点小火苗就又开始期待了，他应该只是害怕一个人睡觉吧…… 陆程光给易楠异常的行为找了个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陆程光想通了之后便加快了视频的进度，画面里始终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直到一直往前排查到11月4号，也就是易楠出门拍摄综艺那天，在他也离开家以后，大概上午9点左右，有一个身穿灰色、戴着黑色帽兜和口罩，将全身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像屋主一样光明正大从正门走了进来。 一进到易楠的家就直奔餐厅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便端着水杯开始在屋子里闲庭信步般地逛了起来，只是他喝水的时候背对着摄像头，没能看清他的模样。 打开了电视观看起易楠那段时间最喜欢看的节目。 接着又进了易楠的卧室，翻开他的笔记静静地坐着看了半个小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中途会有人突然回家。 在房子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那人似乎是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在每一个隐藏摄像头的地方将它们取出，一一更换了电池。 最后，又把他动过的所有东西都一丝不差地放回了原位，甚至连看过的那本笔记所放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开了门后大大方方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潜进别人家的自觉，就像一只虚幻的幽灵一般，随心所欲的自由进出着。 这应该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嫌犯。 第203章 身形 陆程光将这个在易楠家中出现的不明嫌犯一整段视频都给截取了出来。 男性，身高180左右，身形挺拔，中等身材，但是他戴了手套，面容也完全被遮挡，就连眼睛都不能辨认，只能隐约看到帽子下沿露出的鬓角发色是黑的。 凶手虽然进入房子之后所做的看着都很随意。但他非常的谨慎，就像事先排演过无数遍一样，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完全没有暴露过他的破绽。所以他也根本不害怕这段视频落入警方的手中。 显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陆程光对着隔壁的洛嘉招呼道：“洛嘉，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在其他的监控里看到过类似这样体型的人出现在易楠的旁边？” “嗯？陆哥，你已经发现嫌犯了吗？” 洛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放下了零食袋子便从自己的工位上起身走到了陆程光在的地方。 “发现是发现了，只不过他伪装得很好，根本辨认不出是谁。” “等等，这是……” 洛嘉过来扫了一眼，便连忙跑回去将自己电脑的屏幕转了个方向，陆程光认出了画面中显示的是易楠所住的乐天公寓的大门，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陆程光急迫地追随着洛嘉的身影问道。 洛嘉指向了电脑画面中右下角大门旁边的站台处，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小小人影，只是因为画面过于粗糙，实在是看不清细节，只能知道他穿的是乐天公寓的保安制服。 洛嘉将画面放大后，保安整个人的身形便明显了起来。 确实这个保安与潜入易楠家的那个人体型相似，不过这代表不了什么，他也只是在门口站岗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除非…… “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洛嘉拖动画面，盯着不断变化的视频说道：“我发现每次易楠哥回家经过公寓这道大门的时候都会有一个保安从门口的亭子里迎出来，和易楠打招呼，说一两句话。” 他的话刚说完，操作视频的手指也停止了活动，画面切换到了易楠开车回家时经过门禁时，保安站在车边和易楠搭话的场景。 “起初，我以为他们对每位回家的业主都会这么做，但是后来发现仅仅只是针对易楠哥才有的行为。而且……” 洛嘉将鼠标指向了那个保安的人脸上，“你不觉得每次和易楠哥打招呼的保安都是同一个吗？我查过了，他们保安亭的人员是12小时轮换两班倒的排班制，这个人他怎么会这么巧，每次都在易楠哥回家的时候能碰上。” “除非，他在监控易楠的行程！”陆程光的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紧绷着面部肌肉抢先下了结论。 一想到或许有这种可能性，陆程光怎么也坐不住了，他将椅子上的外套哗啦一下穿到身上，对着洛嘉几人道：“立刻出发去乐天公寓找到这个保安！” “叮！” 就在这时，陆程光收到了易楠发过来的信息：昨天走得太匆忙，我回家去再拿点生活用品，和你说一声，你别担心。 什么！ 低头查看信息的陆程光差点将手机都给捏碎了，紧蹙眉头，连忙回拨了易楠的电话。 现在易楠家里的监控被拆除，谁也不知道嫌犯这个时候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易楠此时回家万一碰见那个疑似嫌犯的保安无疑就是自投罗网，要是他…… 只是三声忙音过后，电话并没有被接通。 难道！ 他真的出事了！ 可恶，就应该把他牢牢锁在旁边的！ 陆程光悔恨得差点儿就咬碎了后槽牙，他没有等罗子青他们，当即率先发动车子，尾巴一甩，便直接开往乐天公寓。 开过去的路上，陆程光也在不断拨着易楠的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车子不断加速，没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陆程光远远便看见易楠在小区门口下了车，拎了个黑色的包就往里边走去，眼看对面有个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朝易楠过来。 那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陆程光猛踩了一脚油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噪音，车子便直冲着那保安而去。 易楠看着那熟悉的高盘越野车打了个方向便直挺挺朝着门口的路人撞过去，他还以为是陆程光的车失了控，提醒对面那人小心的话立马脱口而出。 “小心！”易楠高声喊道。 “吱——！” 幸好，一串急促的刹车声过后，车子在距离那人身前10公分的位置急停了下来，几乎是晚踩一秒刹车就会成为另外一种结局。 易楠走到了车旁边，有些担忧地通过早已摇下的车窗看向了坐在驾驶位上的陆程光，“你身体出什么状况了吗？还是车哪里坏了？” 陆程光没有回答易楠的问题，一步迈下车。 “哐！” 然后重重地将车门关上。 “喂，你会不会开车啊？！”那保安从近乎就要被车碾压过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从车头走到了侧面，握紧拳头，想要揪着陆程光的衣领质问道。 不过没等他的手触碰到陆程光的衣服，一副镣铐便稳稳戴在了他手上， “老实点，别再靠过来。”陆程光将人扣到了车上。 “喂！怎么回事？你谁啊，干嘛抓我？” 没有理会后方保安的吵闹，陆程光转身面向易楠，迅速欺身向前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几乎要把易楠的骨头都给捏碎一般，压低声音吼叫道：“凶手随时都会出现，我不是叫你不要随便乱走嘛！” “陆程光，放手！”易楠吃痛地缩了缩眉头，“我想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我都听你的住在你家了，你还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 陆程光失声笑了笑。 我想要你远离这些破事！ 想要你不再受到任何侵扰！ 想要你能永远平平安安待在我的身边！！ 陆程光蓄力一拳砸向了旁边的车门，纵使心口的情感疯狂涌动、澎湃不已，他依旧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易楠被陆程光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有他泛红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歇斯底里给吓了一跳，心也瞬间软了下来。 陆程光，你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 易楠喉头微动，迈步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臂想要轻柔地抚慰陆程光紧绷着以至于有些细微颤动的肩膀，想要告诉他不用这么惶惶不安，自己不会出事的。 “呜哇，呜哇，呜哇……” 就在这时，尖锐而短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包绕而来，易楠往呼啸着驶来的警车瞟了一眼，匆匆收回了已经有所动作的手。 罗子青他们都赶了过来，同时也将嫌疑人带回了警局。 第204章 偶遇 “你们怀疑就是这个保安杀了我的助理还有在我家里装了监控？”易楠单手环胸，屈着手抵在腰间，手指略微往前指向审讯室里焦躁不安坐着的那人问道。 陆程光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原先只听说过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但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只要一想到易楠即将出事，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找到他，守在他的身边，即使这份感情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 陆程光目光坚定看向了易楠，动作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回答了他刚刚提出的问题，“这个家伙和出现在你家监控里那个凶手的身形相似，也符合嫌疑人的特征，对你格外关注。每次你回家的时候他是不是都会走过来在门口和你搭话？” 易楠略微想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是这样，每次经过大门时这个保安总会热情地跑过来问自己今天过得怎么样，或者闲聊一句今天的天气之类的话题。 不过，他所展现出来的友好与和善让易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陆程光看着里面正在接受审讯的保安接着说道：“我们现在还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只能等等看审讯结果。” 易楠低着头轻踮了踮脚尖，迟疑地说了一句，“但是他今天根本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的行为，你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些，万一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你当时差点儿就开车撞到他了。” “我有分寸。”陆程光只是抿着唇，双手抱胸沉着脸说道。 易楠见状便猜到陆程光应该是过于在意自己的安全了，他垂下眼帘，往右靠近一步，抚上了陆程光的手臂，柔声道：“陆程光，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你别担心。” 陆程光向易楠看过来，望进他乌黑的瞳孔里，读不懂他眼里的到底是绵密的情意还是只是无声的同情。 陆程光有些困惑了，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晃了下脑袋，所以……他可以再靠近易楠一步吗……？ 不等陆程光理清思绪，审讯室里的罗子青突然走了出来，对着陆程光招了招手。 陆程光见状抬步走了过去，便听到罗子青对着他小声说道：“程子，我们可能抓错人了。” “错了？怎么会？！”陆程光隔着一层玻璃有些错愕地看向了审讯室里那个焦躁不安穿着制服的保安。 易楠看着避开他窃窃私语的罗子青和陆程光微微蹙起了眉头，知道应该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在审讯过程中，发现抓获的这个乐天公寓的保安已经在那里连续工作了五年，并不是为了故意接近易楠而入职的。他只是一位易楠的忠实歌迷而已，所以对于易楠的行程非常了解，特意把他的班头和易楠的出入时间排在了一起，只为每次能和易楠简单的见上一面打个招呼。 并没有在他住处找到监控设备，也没有和几位死者关联的信息证据。 而且已经确认过叶华失踪当晚这个保安的行踪了，他那个时候正在保安亭值班，应该没有作案时间。 最终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保安气愤地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一边叫嚣着要投诉办案的警官过度执法。 本来只是好好的上个班站个岗，还能美美的见自己的偶像一面，结果差点儿被车撞了不说，还在这晦气的地方走了一遭。保安“呸呸”两声，希望能把身上的霉运都给呸走。 “看来霉运真的走了。”保安走下二楼的楼梯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向他走过来的易楠，激动得捏了下自己的脸，痛得厉害，果然不是做梦。 易楠站定在那保安跟前，对着他微微颔首，解释道：“你好，警方也是办案心切，希望你就不要追究他们了。” 易楠不想因为陆程光因为自己的案子而惹上麻烦，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果然就见那保安将原先的不快都抛之脑后，笑着对易楠说道：“没事，没事，人民警察嘛，配合查案也是应该的。易楠老师，期待你的新专辑哦！” …… “那保安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再去投诉了，笑容满面地就走了。”罗子青撇撇嘴，由衷感叹楠楠的强大魅力。 陆程光侧目看了一眼立在大厅里刚把保安送出去的易楠，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用你多管闲事，马上回家去。” 陆程光拖着易楠出了大厅，一路走到车前，掏出车钥匙便准备送他回家。 “欸，欸……陆程光，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麻烦，真是黄泥巴打黑灶——好心没好报。” “你安分守己好好待着才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哼！” 易楠冷哼一声，侧过头不再和陆程光辩驳。 “以后出门都要和我报备一声，别自己一个人随便乱走，最不济也让表姐找人来接你。”送易楠回家以后，陆程光在门口对着他一字一句的嘱咐道。 现在他们还不清楚凶手监视易楠的用意，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对易楠采取怎样的行动，必须得万分小心。要不是还得去查案找到这个凶手，陆程光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待在易楠的身边。 安全地把易楠送到家以后，陆程光就准备回警局了，他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抬脚便往电梯间走去。 电梯此刻正停在顶楼16层，陆程光按下了电梯按钮，等待着电梯的下行。 “叮——” 电梯到达了陆程光家所在的8层，厚重金属门缓缓开启，陆程光正揉着脖子低头往里面走去，随即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梯里传来。 “陆警官，好巧啊，又见面了。” 陆程光抬眼一看，居然是之前易楠对门的那个邻居蓝泽，他正在刚刚下行的电梯里面！ 陆程光微微皱了下眉有些惊讶地问道，“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蓝泽左手环胸，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抚上了自己镜片下的眼角，顺势抬了抬镜框，“刚好来这里见个朋友，陆警官，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是搬到这里来了吗？” 陆程光一瞬间疑从心起，走进了电梯，随口问道：“哦，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住在这栋16楼的？” “怎么，陆警官这是要查我？”蓝泽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不敢，不敢，只是随便问问。”陆程光目光锐利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蓝泽。 电梯里一瞬间的失重感从脚心沿着中轴线往上传来，电梯启动正在飞速下行，就如陆程光此时的心情，带着些许忐忑，他将手别到背后，不动声色地往下摸了摸腰间的枪，薄唇微启，淡淡问道： “怎么，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 第205章 失控 将话问出口后，电梯里有了一瞬的静默，持续了不到一秒，也或许是陆程光产生的错觉，因为几乎是须臾之间，陆程光便见蓝泽眯着镜片底下那双桃花眼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陆警官说笑了，哪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朋友姓徐，就是住在这里16楼。”蓝泽笑得眼泪都快溢了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往天花板上方指了指。 陆程光的手依旧搭在枪套上，万一有需要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蓝泽问道：“是吗？可是据我所知，这栋楼的16楼并没有装修好，应该还住不了人吧。” 蓝泽没有一丝迟疑与停顿，不慌不忙的说：“陆警官记错了吧，我朋友早就住进去了。是15楼正在装修，刚好在我朋友家楼下，刚刚还听他抱怨那里每天装修声音太大来着，就像定点闹钟一样，吵得他都睡不了懒觉了。”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陆程光摸了摸头，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叮——” 电梯很快便到达了一楼，随着电梯门的开启，里头微妙的紧张感也在瞬间便涌了出去，整个空间中空气的流速顿时恢复了原状。 陆程光将一直别在腰后的手放了下来，状若轻松地问了一句：“不走吗？” 蓝泽笑了笑，率先移步走出了电梯，对陆程光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陆警官。” “一路顺风，蓝医生。” 虽然装作平常的向蓝泽道了别，但等他真的从小区离开后，陆程光立时眉心紧锁起来，刚刚对蓝泽的试探纵使他表现得毫无破绽，但陆程光还是觉得不放心，当即做了决定，没有回到警局，而是开着车远远赘在了蓝泽的车后面。 有个隐隐的念头像阴霾一样一直盘踞在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如果仔细看，他的身形也与进入易楠的的那个凶手相似。 为什么蓝泽会这么凑巧的在易楠搬来他家之后也来了这里？ 还有之前有一次在易楠家的时候，他犹记得自己好像回家的时候是关了门的，但蓝泽却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就像那个监控里若无其事闯进易楠家的凶手一样。 陆程光又想起往日每回出门进门时的恰巧偶遇，要说作息时间差不多也就算了，但怎么能每次都那样正好…… 这个叫蓝泽的家伙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回忆着之前和蓝泽碰面时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陆程光越想越觉得疑窦丛生，那些往日看似寻常的对话与举动此刻都仿佛隐藏着重重迷雾，让人捉摸不透，而又胆战心惊…… 怀疑的种子一经种下，便不可抑制地以烽火燎原的速度几何倍增般蔓延了开来。 涉及到易楠的安危，不安与恐慌冲破了理性的枷锁，充斥在陆程光的全部意识里，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此时正值傍晚，阴郁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露了点金边，将周围厚厚的云层晕染成了桃红色的一片，美得不像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只是转瞬即逝，天便逐渐暗了下来，夜幕开始降临…… 陆程光一路不动声色地跟着蓝泽去了他工作的医院，见他如常地进了位于3楼的神经科病区换上了工作衣。 今天应该正好是轮到他值夜班，陆程光也跟着在外边守了一晚上，隔着窗户看蓝泽不断在每个病房进进出出，除了常规的诊治病人以外，看着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期间易楠给他发了信息问什么时候回家，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个在查案便继续在医院外蹲守，他想独自调查看看蓝泽的行踪，也没有和罗子青通过气。 第二天上午，在蓝泽下班后，陆程光又跟着去了和易楠的房子一处，他位于乐天公寓的家。 陆程光越想越觉得这个叫蓝泽的家伙不对劲，医学背景，易楠的邻居，身量与监控中的那个凶手一致，昨天甚至还找上了他家，一切的一切仿佛都预示着蓝泽就是纠缠在易楠身边的那个凶手，他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番。 如果没猜错的话，蓝泽的家里、电脑里应该会有他跟踪易楠的蛛丝马迹。 看着楼上所属于蓝泽的屋子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之后便一直没出过房门，想来应该是下了夜班回家正在补觉。 过了大概2个小时，就在陆程光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之际，就见蓝泽拿着只手机施施然就从楼道里出来，进了不远处公寓大门边上他和易楠一起去吃过的那家北方夫妻开的饭馆。 陆程光有些纠结的看了眼先前蓝泽出来的楼道口，右手食指与拇指来回摩擦，最终还是从那楼道口爬上了6楼。 到达6楼之后，陆程光往左边看了一眼，是熟悉的易楠家的房门，而相应的它的对侧即是蓝泽的家。 此时，那黑色的防盗门并未合实，屋子里面隐隐有黑暗从门缝里透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光中闪烁着魅火诱惑着他继续前进。 蓝泽居然没有锁门，是忘了吗？ 陆程光不知道这是蓝泽有意还是无意为之，但是他没有选择。 毕竟现在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没有证据证明蓝泽和这一系列事件有关，申请搜查令不一定能通过不说，而且还费时费力。 如果能在蓝泽家里找到什么证据那一切自然能迎刃而解。 现在他去小区门口吃饭了，机会就在眼前！ 几乎是须臾之间，陆程光便做了决定，他往前走去，推开了未上锁的房门，偷偷潜入了进去，又将身后的门轻轻合上。 屋子里的窗帘遮光效果极好，合上门之后便失去了唯一的光源，只能隐约看到里头家具模糊的轮廓。 陆程光打开了手机的灯，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蓝泽家里的布局，又走进了蓝泽的房间逛了一圈，心里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 对！好像复制粘贴一样，几乎和易楠的家摆设得一模一样，让陆程光有种在照镜子的即视感。 他就知道，这个蓝泽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蓝泽只有一个人居住，客房被他改造成了一间小书房，书桌正前方的墙壁贴着一张硕大的安宁市地图，几乎占据了一整块墙面，将它糊得密不透风。 陆程光翻开了抽屉，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物品，他又打开了蓝泽书房的电脑，新版的ly460刚上市没两个月，上面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软件，还有些医学相关的文章。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藏文件，也没有发现相应的易楠家的监控视频。 难道是他想错了？ 蓝泽并不是那个凶手？ 陆程光将书桌恢复了原状，正准备将电脑也关掉的时候。 “唰！” 黑暗中，有道凛冽的拳风咻的一下向他袭来。 第206章 停职 在耳畔空气的轰鸣声响起的瞬间，陆程光便立时调动颈部的肌肉将头往右侧稍稍一偏，擦着侧脸，握拳为掌接住了从后方突如其来的袭击。 他的发丝因为刚刚的动作微微扬起，还不等它落下便又松开手，一个转身握住了因为惯性止不住前倾而来那人的手肘关节，化守为攻，动作幅度极大地肩膀连同腰部一用力，借着电脑屏幕微弱的亮光来到袭击者的侧面，扭臂上旋，同时抬脚猛踹来人的膝窝，转瞬间就制服了对方，把那人背对着自己扭倒跪在地上。 确定卸了对方的攻击能力之后，陆程背过身光靠着门框，一手限制着袭击者的手臂，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书房门边墙壁上的开关按钮，“啪——”地一下，便将房间里的灯给打开了。 耀眼的白芒过后，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那袭击者抬起头，带着满屏的惊讶出声问道：“陆警官，怎么是你？你在我家里干什么？” 遭了！ 是蓝泽！ 陆程光顿时心下一紧，他居然这么快就吃完饭折回来了！还被他抓了个现行！ 陆程光先前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并没有那种自己先闯入别人家的自觉，撞到了袭击者后肢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便自然而然地先给他制服了。 眼下这个局面倒是他所没想到的。 陆程光将扣着蓝泽的手一松推离足有一米远，没有回答蓝泽的问题，只是用锐利的目光如闪电般直直盯着他，蕴含着质疑与审视，试图看穿这躯壳下的真面目。 蓝泽揉了揉先前被钳制住的手腕慢悠悠从地上站了起来，与陆程光平视，仿佛之前狼狈倒地的人不是他一样，嘴角含笑，透着戏谑，道：“陆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是故意放自己进他家的！ 陆程光一下便猜出了蓝泽眼里传达出来的真正含义，或者说，他也没想着掩饰，那是独属于胜利者如猫戏耍老鼠般的兴味。 可恶！ 陆程光握紧双拳想一拳打向那副嘲弄的嘴脸，将他带笑的假面狠狠扒下，质问他是不是就是杀害易楠助理的凶手！却清晰地听到楼下有警笛声远远传来。 “陆警官，早知道是你闯进了我家，就不报警了，你不会介意吧？”蓝泽从窗户往下望了眼楼下闪烁着红蓝光停靠在路边的警车，将额间的眼镜取下，随手拿了书桌上的眼镜布将适才打斗中沾上的污渍擦拭干净，慢条斯理地说道。 陆程光脸色阴沉得厉害，眉梢与眼角都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居然被他摆了一道！ …… “噼啦！” 一堆文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陆程光的胸口，接着散落在了地上，虽然被砸得生疼，陆程光依旧背着双手昂头挺立在原处，目光直视前方的党徽。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非法闯进一位市民的家里，还打了人……” 刑警队办公室里，白鸣队长的咆哮声大得即使隔了一堵墙也依旧无法阻隔传到了外面。 洛嘉压低声音和罗子青探讨道：“子青哥，我可从没见过队长发这么大脾气。” “谁说不是呢，这回程子干的事情也实在太出格了一点，谁让他好端端的去‘闯什么空门’呢。”罗子青叹了口气，继续听着里边的墙角。 办公室里，陆程光打断了白鸣队长的话，眼中满是坚毅，透着不屈不饶的意味，一字一顿说道：“嫌疑人！我怀疑他就是这一连串谋杀案的嫌疑人。” “嫌疑人个屁！你有证据吗？”白鸣没好气地说道，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抽痛，差点儿就要被自己看重的这位警界后起之秀给气出脑溢血来。 陆程光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没找到。” “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还这么硬气，真有你的啊！” 白鸣拍着桌子，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还有，即使再怎么怀疑，也不能私自闯进去吧！人家蓝医生随时能告你私闯民宅的。” “大白天的门就敞在那里，我怕人家里遭贼了，准备进去抓现行来着。毕竟我们的职责就是预防、制止违法犯罪活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陆程光背着手将套话说得振振有词。 白鸣不耐烦地抬起了手制止道：“别贫嘴！抓贼？你可真能编，人家不把你当贼就好了！” 白鸣宽阔的额头上两道浓黑的眉毛拧到了一处，皮肤上的纹理因而显得更加的深刻，这时才露出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沧桑感，全身都散发着无奈与疲惫，他使劲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 “还有，你这前一脚刚抓错人，后一脚又私自闯进别人家里！办案的时候惨杂私人情感可是会要人命的。别把你自己对别人的成见硬拗成虚幻的事实！我看呐，就是之前对你的行为太过放纵了，从现在开始，退出这个案子，停职查办，暂时先回家去休息一段时间！” “队长！”陆程光不赞同地惊呼出声，试图让白队收回这个决定。 “废话少说，就这么办！”白鸣拍板定钉，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 “等等……把地上的东西给我捡回来再走。” “队长，我都停职了，还是您自己捡一下吧。” 陆程光摆摆手，难得耍了个浑，不待白鸣队长反应过来转身就走，只留下后头差点把一口水给喷出来的白鸣和一地狼藉。 “小洛！进来！”等陆程光关上门出去之后，白鸣才气急败坏喊了人进去。 陆程光交还了枪支等装备，紧抿着嘴唇回到刑警队办公室，肌肉保持紧绷的状态，身上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对于不能抓到凶手以及停职的不甘与抗拒。对于着了蓝泽耍的手段而懊悔不已。打草惊蛇过后，现在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更为困难了！ 罗子青见陆程光闷闷不乐的样子连忙凑过来宽慰道：“程子，究竟怎么回事啊？” 陆程光摇摇头，不愿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队长让我停职，你有什么消息随时通知我。” 罗子青瞪大了眼睛，“啥？！队长这次看来是动了真火了。程子，还有，我知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但也不能随便逮个人就把屎盆子往人家头上扣啊……” “一定就是他！”陆程光咬着牙斩钉截铁道。 罗子青摆摆手，“哎呀，真不是。装在易楠家里那些监控设备的买家找到了，不是人家蓝医生！” “你说什么！那究竟是谁？！”陆程光握住了罗子青的肩头，带着十分的错愕向他问道。 凶手如果不是蓝泽的话还能是谁？难道他真的误会蓝泽了？ 陆程光对于自己的想法有了那么一瞬的怀疑。 第207章 表象 面对陆程光迫切的提问，罗子青提了提心神，才回道：“就是之前抓到过的那个小子，银湖大学医学部那个。我们找到了网上的那个供应商tz，获得了他关于该种型号的监控的交易记录。结果得知在3个月以前叫杜起垣的这小子订购了这批监控设备，交易记录上写的送货地址就是他在学校外边租住的宿舍。他就是在易楠家里装了摄像头的人。” “所以他之前出现在发现尸体的现场也并不是偶然了？”陆程光低声自语道。 罗子青听到后点了下头，“对，根据学校附近的监控显示，在月中的那场暴雨之后，杜起垣几乎每天都会在后半夜从校门口溜出来到飞云江沿岸，虽然监控并不完整，断断续续的也不够清晰，但还是能隐约辨认出他的行迹从东一直往西，就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虽然他的借口是说去夜跑锻炼身体。” “发现尸体当天，查到杜起垣确实接了个外卖订单，但是根据手机上外卖软件的数据上标注的买家位置核实之后，发现住在那里的住户并没有点过该外卖，应该是杜起垣他用自己构建的虚假账号在软件上下的订单。我们猜测，他的目的应该就是要借此去寻找或者说是欣赏因为暴雨而被冲到下游水位较低处的装了叶华的尸袋。这个变态，杀了人还不够，还得每天去看看尸体，以满足自己病态的精神需求。而且，听说他同学说他对于解剖课上的尸体情有独钟，经常偷偷自己一个人待在里面和尸体共处一室。” 陆程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有些泄气的说：“是这样吗？” 罗子青拍了拍陆程光的肩膀，“程子，我们现在正准备去把他抓回来审问。你就别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了，他应该才是真正的凶手！” 听完罗子青查到这些消息，陆程光依旧有些不可置信，虽然这些证据都指向了叫杜起垣的这个大学生，但他的直觉始终在不迭地告诉他蓝泽才是这一系列案件的真凶。 如果真的是杜起垣杀的人，这种在杀人后查看尸体的行为一般来说都是凶手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与支配欲。通过反复查看尸体的行为回忆当时的细节，再次沉浸式体验杀人时的快感。一般来说只有在初次犯罪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而且这种凶手往往有严重的虐杀情结，通过非必要且不致命的伤害手段彰显他对于受害者的控制感，受害者通常会遭受难以言喻的折磨。 但这种类型的变态杀人狂与此次这个凶手手狠辣、老练、高效的杀人手法不同，找到的尸体身上也很干净，除了断指之外，并没有发现相应的虐杀伤痕。 还有，既然凶手已经取走了死者的部分手指关节，已经拥有了相应的纪念物，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再去查看被抛弃的尸体才对。 这显然又是一个矛盾点！ 那除了叶华之外，之前的那些死者呢？ 陆程光驻足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那柳丹丹呢？” “柳丹丹？”罗子青不解陆程光为什么会突然问到第一位死者柳丹丹。 陆程光：“假使杜起垣在杀人后有这种窥尸的癖好，那他应该也会去看柳丹丹，但是在那附近的居民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人在那附近逗留，明明是一个不住在那的人三番两次去到他们的社区，鬼鬼祟祟一个人去那水潭边待上半天，那里的居民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这倒也是，不过……可能时间过去太久远那边的居民都记不清了吧。”罗子青草草解释了一句。 但陆程光始终觉得还是有哪个环节没有扣上。 “你小子怎么还在啊，别再掺和这个案子了，给我赶紧回家！”白队的喊声打断了陆程光的思绪，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结果看到这小子还在局里晃悠，叫他捡个东西都用停职当借口，这会儿却磨蹭着不走了！ “是，白队，这就走～”陆程光站在原地拉长了语调，不情不愿的收拾着自己桌上的东西。 临走前他私下向罗子青讨要了杜起垣的个人资料，想要在停职的间隙继续研究这个案子。 “程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到时候被抓到可别说是我给你的。”罗子青避着人群小心翼翼说道。 “放心吧，不会出卖你的。”陆程光拍了拍罗子青的肩膀，将资料放进了收拾好的东西里，顿了顿，又说：“杜起垣的审讯结束以后和我说下具体情况。” “行……知道你挂心这个案子，到时候给你消息。”罗子青抬了抬下巴，满口应承道。 陆程光收拾东西出了警局，阳光正好透过门前稀疏的枝叶撒下来，不似夏日火辣的太阳，这会儿子的阳光像是被稀释过一样，柔和而又略显寂寥。 偶尔有一两只斑鸠停歇在凋零的枝头，羽毛在清冷的空气中微微抖动，又很快飞离，将树梢上的最后一片倔强的叶子也抖落到了地上，融进先前的叶子堆里。 陆程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凭空打了个喷嚏，虽然出了太阳，这天可是一天冷过一天了。 拎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易楠也正好在，他正百无聊赖地宅家看剧来着，看到陆程光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还瞄了眼电视上的时间，惊讶的问了一嘴，“才这个点你怎么就回来了？” 陆程光愣了一下，没好意思说他是因为闯进了蓝泽的家被停职了，只能不动声色道：“已经抓获嫌犯了，队长就让我先回来了。” 易楠闻言一屁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抓到了？是谁？” 陆程光心念微转，进门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看着易楠，说：“你对一个叫杜起垣的人有印象吗？银湖大学的学生。” 易楠不自觉皱起了眉，回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杜起垣？不认识，就是他杀了叶华他们吗？” 陆程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从资料中拿出了杜起垣的照片，又问道：“这就是杜起垣，真的没印象吗？比如演唱会或者活动现场之类的？” 易楠记忆力向来很好，他看了眼陆程光手上的照片，确定自己从来就没有直接或者间接见过这个人，斩钉截铁地否认道：“没有，没见过。” 陆程光收回了照片：果然如此！这样的话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如果杜起垣真的是这个案件的凶手的话，他必然会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渠道接近易楠。从先前的几个案子中，陆程光就发现了易楠的记忆卓绝，如果杜起垣真的有跟踪过易楠，易楠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这个叫杜起垣的医学生应该不是真正的凶手！ 第208章 锁定 易楠看了看陆程光逐渐变得亢奋的神色，侧过脸偷偷瞄了一眼他手中的档案，问道：“是有什么问题？” 陆程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接着便收好了杜起垣的档案，虽然被停职了，他还是想要独自调查这个案件。 毕竟杜起垣即便不是凶手，他应该也和真正的凶手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也不可能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他。陆程光将他的个人资料拿回来研究也是存着这个想法，想在里面找到和真凶之间的交集，尤其是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对象之后。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是凶手？”易楠略显迟疑地将自己在陆程光脸上读出的想法说了出来，看着陆程光的表情接连追问道：“你这么早回家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 陆程光听了带着几分错愕地抬起了头，愣了两秒之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易楠敏锐得几乎就要逼近事实，抬了抬下巴，一副别想瞒着他的表情，目光濯濯的盯着陆程光， “这个案子和我息息相关，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早点抓到真正的凶手，让我帮你。” 陆程光见易楠态度坚决，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舒了口气，移步在易楠旁边坐了下来。反正现在自己也停职了，可以说和易楠也没什么两样，不用出外勤的话易楠也不会受伤，两个人一起研究研究案情也好，终归是同意了易楠的要求。 “行吧……” “这是杜起垣的资料，他是银湖大学医学部的学生，他还出现在过发现叶华尸体的案发现场。而且我们现在查到在你家里布置的那些摄像头就是他购买的。”陆程光将杜起垣的资料摊开，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下目前查到的线索。 “所以就是他一直在监视我？”易楠咬着牙问道，接过杜起垣的资料扫了一眼，想起之前过着一直被人监视的生活不由得平白打了个寒颤。 “暂时可以先这么说。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几个点……”陆程光将他对于案情的疑惑向易楠和盘托出。 又将自己临走时在警局拍的那张线索板照片投到了他们前面的电视屏幕上，把整个案子所有的发现都呈现在了易楠面前。 易楠认真听完以后，看着电视屏幕上眼花缭乱的信息，又翻过了一页杜起垣的个人资料，“所以，你认为杜起垣的举动和真正的凶手在行为分析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不可能是真凶。” 陆程光一脸肃然地点了下头，接着状似不经意的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你最近有碰到过蓝泽吗？” “额……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蓝泽？”易楠有些疑惑。 “哦，随便问问。” “这种事情哪有随便问问的。”易楠明显不相信陆程光敷衍的鬼话，直接笑了起来，说：“你是怀疑蓝泽？他不可能是凶手，你放心……” 就在这时，易楠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到一半便直接戛然而止了。脑子里闪现了几个片段，有早上出门刚好碰到蓝泽同时开门的，有在活动现场偶然碰到他参加同一场活动的，有关于那碗奇怪的面的…… 陆程光抬起了眼皮看向易楠，即便他没有开口也似乎是获悉了易楠的想法，沉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和你偶遇得太过频繁了？” 易楠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程光用指腹轻点了两下桌面，又说：“但是，如果是他一直在监视你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易楠猛地抬头看向陆程光，眼底满是不认同的神色，他还是不相信一向随和温良的蓝泽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不想轻易就去诋毁一位受人尊敬、救死扶伤的医生。 毕竟他曾亲眼见过有患者以及家属在痊愈以后还特地赶到蓝泽家里表达他们的感谢，还送了锦旗。要说这样的蓝泽会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凶手，他还是不太能接受的。 易楠将杜起垣的资料看完，突然瞄到了文件上标记的一个记录，他盯着其中的一点，轻皱眉梢，问： “你是说这个叫杜起垣的是银湖大学医学部的学生？” “对，你发现了哪里有问题吗？” “蓝泽他正好是他们医院的临床见习导师，如果说杜起垣在见习过程当中和蓝泽有了交集……”易楠说着说着，语气也越发凝重起来。 就是这个！ 陆程光顿时觉得像是拨开了一片云雾，整个事件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并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想他终于找到了蓝泽和杜起垣这本不会相交的两者之间的牵绊。 关于医院见习的这部分资料在档案中并没有提供，上面没有显示杜起垣在医院见习期间的导师。 陆程光起身直接给洛嘉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惊动其他人帮忙找找杜起垣在见习期间的指导老师。 得到的答案果然如他们想的那样，1年前，杜起垣在医院见习期间遇见了蓝泽，而原本与易楠没有什么交集的杜起垣不久后就从网上买了那批微型摄像头，进入了易楠的家里。 蓝泽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也正好能解释凶手在易楠家里能够神出鬼没的原因。还有作为医务工作者的他能有渠道得到麻醉药品以及正确的使用它们。 果然，这个叫蓝泽的家伙在这个案子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而他与凶手的重合度也越来越高。 陆程光觉得之前始终缺损了一块的拼图现在终于完整了起来。应该就是因为蓝泽对易楠的迷恋导致了这一系列案件的发生。 只是，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基于现有的发现做出的合理猜测而已。 虽然锁定了嫌疑人，但陆程光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像好不容易翻越了一座大山后却发现眼前所面对的赫然是一片陡峭且锋利的绝壁，反而变得越发棘手了。 他已经去过蓝泽家里搜查过了，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物品。或许，他还隐藏着另外一个秘密窝点作为犯罪场所。 凶手作案的时候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他计划周密，经验丰富，行事谨慎。先把被害人用注射用麻醉药麻晕，勒死，切下断指，最后弃尸，一气呵成。 整个作案过程就像是在完成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一样。 外科手术……？！ 对！ 陆程光指间轻点着身下的沙发，心中顿时激荡起一股按耐不住的念头：凶手一定需要有另外一个隐蔽且配套齐全的场所进行这些操作以及专业的设备用作药物和断指的保存。 但是，这个地方又会是哪里？ 第209章 孤军 易楠见陆程光陷入了自己思绪中，不免有几分担忧，他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微微垂眸，将手抚上那份资料写着“杜起垣”字样的封面处，试探着问道：“既然凶手的目标是我，要不……我试着约蓝泽出来，和他对峙看看，也许能打探出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绝对不行！” 陆程光闻言猛地侧过身面向易楠，言辞激动的强烈反对道，抬起手捏着他的手臂又神情严肃地强调说：“你别插手，我们警方会好好调查的。要是不小心遇到他直接有多远走多远，听到没有！” 陆程光和蓝泽有过短暂的交锋，深知他的危险，手用力地抓着易楠的上臂，大有易楠不同意就再也不放手的意图。 易楠怔愣着点了下头，他没想到陆程光的反应会这么大，只能举起了自己的手掌与头侧平行，保证道：“好好好，我不去找他。你先放开我，我手都被你捏得要抽筋了。” 易楠保证完便低头开始扒拉起陆程光紧握着自己上臂不放松的手。 “你记住自己的保证，别去找蓝泽，他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万一你被抓了，省得我到时候还得费心去救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争取早日给他送进去的。”陆程光神情肃重地说完，这才松开了易楠的手臂。 “知道了，陆大警官，谨记您的教诲。”易楠将双指并拢靠在额前轻轻往外一挥，潇洒地说道。 “你最近就先别出门了，我在大门上连接了紧急报警装置，有任何暴力破门的异常行为就会自动报警，除了我以外谁来都不要开门，一定注意自身安全！” 陆程光嘱咐完，拿上了手机就准备走了，“我就先回警局办案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易楠将陆程光送到了门口，轻咬下唇对他说道。 陆程光笑了笑，“你放心吧，要是有歹徒犯到了我手里遭殃的一定是他们。” “别贫了，万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了船呢。总之，你小心点。”易楠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陆程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就别啰嗦了。” “谁啰嗦了？！” 易楠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隔着门发起了牢骚，“你全家才啰嗦！” 陆程光敲了敲门，“我错了，没说你啰嗦，是我啰嗦行了吧。” “……” 没有听到里面那人的回应，陆程光只能带着几分依依不舍开口道：“易楠，那我走了～” 一直到下了电梯，陆程光才收敛起了笑意，现在知道蓝泽有个秘密场所用作杀人以及存放纪念物，陆程光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找到这个地方，只是现在被停职没有后援也只能自己单独行动了。 打定主意后，他先去车行租了辆不起眼的黑色坦桑车，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准备开着租来的车继续跟蓝泽一段时间。先前被他发现行迹一定是因为蓝泽见过自己的车引起了他注意的缘故，这次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换了车再次来到蓝泽所在的医院，陆程光调查了他们上班的班次，这个时候正值蓝泽在门诊坐诊。 陆程光戴着口罩进了医院坐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区，瞅着空隙往里看了一眼，蓝泽正在给一位来就诊的60多岁老大爷做检查，动作从容，温声细语，耐心引导，看着倒是挺人模狗样的。 一直到超过原本的下班点将近1个小时，蓝泽才姗姗将所有挂了他的号前来就诊的病人看完，此时也已经过了饭点，但医院门诊大厅里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陆程光隔着人群看蓝泽脱下了白大褂，吃了份已经冷掉的盒饭，抽空去诊室左转拐角处上了个厕所，下午的诊治便又继续开始了。 陆程光也就这样连轴转的住在租来的破车上连着跟了蓝泽几天，衣不解带，也不回家。但是依旧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蓝泽的行动轨迹一般只在医院和他家之间来回移动，压根就没有其他的私生活。好像除了工作就只有工作，就连休息日也不会出门。 陆程光挫败地啃了两口已经快要见底的面包：难道他真的猜错了？蓝泽并没有什么秘密的杀人场所？ 陆程光期间也登进警局的系统查过，发现蓝泽除了在乐天公寓的居所外并没有其他在他名下的房产，或者说有在另外的地方租住房子。 蓝泽的父亲原先是他所在医院的老院长，和蓝泽一样，也是主攻神经科，这也算得上是子承父业了。 但说来也是唏嘘，明明是神经科的医生，他父亲却在4年前因为脑瘤去世了。蓝泽的亲生母亲也已经改嫁，搬离了安宁市。或许是不想睹物思人，以前他们住的老房子也已经被处理掉卖给了其他人，而后蓝泽便搬进了易楠所在的住宅区。 如果不是蓝泽名下的房产的话，还能有哪个地方能不被别人发现做这些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隐秘勾当呢…… 陆程光将最后一口面包啃完，便看到楼上蓝泽房间的灯灭了，看来是准备睡觉了。 他掐了两下自己的大腿勉强提起精神，连着跟了几天，陆程光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他闭上眼睛稍稍眯了一会。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陆程光靠在车背上想着对策，果然还是少不了团队的力量。 就在他实在是按耐不住，都要放弃私自跟踪蓝泽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蓝泽穿了一身日常休闲装从小区门口出来，并没有开车，而是在路边上了一辆贴着租房广告的绿色公交车。 陆程光看了眼车头，是辆环飞云江沿线的352路公交车。也不知道蓝泽突然改坐公共交通工具这是要去哪里。 想来应该是沉寂了几天终于有了动作，陆程光心里思量了一番，神色一凝便脚踩油门开车跟了上去。 途径蓝泽工作的医院又过了两站，公交车在站牌处停下的时候，蓝泽终于在市中心下了车，沿街逛了两圈，闲庭信步般进了个商场买了两袋食物之后，又在商场门口坐上了辆出租车。 最后，陆程光跟着他到了安宁东边的花坊街，这边隶属老城区，不见市区中心繁华地带到处耸立的高楼大厦，这里只有鳞次栉比的大片低层建筑，大多在3-5层之间。在30年前，这里也属于是安宁市最先发展起来的地方，现今却渐渐没落了。 蓝泽下了车之后便一直往里走进了条小巷，陆程光的车开不进去，只能看到蓝泽左拐右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第210章 捕获 在蓝泽从小巷里消失以后，陆程光连忙从车里下来，往巷子口张望了片刻，这条巷子的宽度仅能容纳两人并肩，且分支众多，将整片区域割得七零八碎。他翻开了手机地图，放大之后在地图上沿着蓝泽消失的方向看过去，里边只是个普通的老小区而已。 他随意瞄了眼小区的名字。 不对！ 陆程光的心绪骤然紧绷了起来，他想起来了，蓝泽家的老房子就在这附近，虽然资料上显示说是卖掉了，万一只是掩人耳目呢，难道说……？ 而且这里距离城塘新村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陆程光当即神色肃重起来，拿着手机脚步急促地也从蓝泽进入的地方穿过巷子，对照着地址，朝着蓝泽家老房子的位置步行走了过去。 照着导航所显示的地址大概在巷子里弯弯曲曲绕了两圈，陆程光终于找到了蓝泽他家已经卖掉的老房子。 极目望去，这边每栋房子的层高均都不超过两层。 那栋原本蓝泽家的房子外墙涂抹了粗糙的水泥，并不平整，有些凹凸不平，颜色也略显灰暗，大门还是厚重的实木门，上面的铜环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窗户外侧则套着一层纵横交错的铁栅栏。 陆程光在外边观察了一会儿，隔着栅栏中间狭小的缝隙，能看到里面住着的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上初中的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餐桌前吃着饭，并没有发现什么蓝泽的人影。 陆程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上前轻叩了扣房门。 那家的妈妈出来开了门，“有什么事吗？” 陆程光连忙拿出了张蓝泽的照片，问：“我是警察，请问你今天有没有在这附近见过这个人？” 女人看着照片摇了摇头，“没见过。” 果不其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只是，除了这里之外，蓝泽他还能去哪里？ 陆程光从房子里退了出来，站在房子门口往四下张望，确实没发现已经消失了的蓝泽的行踪。 这个区域里到底是哪个位置还藏着蓝泽的某个“秘密花园”呢？ 就在这时，他突然瞄到了破旧围墙的另一端隐约可见一块已经掉漆了的医院标牌。「市…医院…」几个缺笔画的字歪歪扭扭挂在斑驳的墙面上。 这是…… 原来是这样！ 陆程光抬起了眼皮拍了下手掌，一瞬间在脑子里将两条本已经断了的线重新串了起来。 是了，蓝泽现在所在的医院正好是6年前搬进去的新院区，而原来的旧院址已经废弃了。 就是这里！ 这里也是蓝泽父亲任职院长期间所在的地方，蓝泽一定也很熟悉这座废弃的医院。 还有哪里是比一座无人使用废弃的医院更为隐蔽的犯罪场所呢？ 陆程光望着那医院的破旧标牌，从巷子中间穿过，来到了院门处。 这座老医院的占地面积不大，整体也就只有两栋低矮的平房，靠近大门的一栋属于当时的门急诊，里边那栋比之高了一层楼的是原先的住院部。 医院大门紧闭，上面落了锁，陆程光往大门两边各瞅了一眼，发现医院外墙只到自己的胸口，便一个跨步两手一撑从爬满了野藤的院墙翻了过去。 陆程光沿着长满了杂草不甚明显的小路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果然在这座荒废的院墙里发现了近期有人踏足过的痕迹。看着应该是去了后方的住院楼，他提步加快了几分速度便走了过去。 进入到里面后，发现整栋楼里静悄悄的，入口处对着的就是上行的楼梯，里边儿的楼梯扶手还是那种老式的铁杆扶手，上边已经生锈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弯曲变形，狗啃式的缺损了几块。 沿着行迹，陆程光一路来到了这栋楼三楼最里边的一个房间，上面还挂着一块院长办公室的门牌。他伸出手指擦了一下，发现门把手上没有多少灰尘，显然是还有人经常在此进出。 陆程光瞳孔微缩，抿着唇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里头没有长久废弃的那种腐朽味，反而有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一样的柠檬味，房间的门采用了自动铰链闭门器，陆程光一进门就自动合上了。 扑面而来进入陆程光视野的便是一整墙易楠大大小小的照片，在整个房间靠近里侧的墙壁上，整面墙都被贴得密不透风，给人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感、不适感。像是本来珍藏在箱底连碰都不敢触碰的宝物被人劈开碎得得七零八落胡乱扔了一地。 上面均是不同角度的生活照，背景有在家里拍摄的，有在外边路上拍摄的，看着均是在易楠不知晓的情形下偷拍的。 陆程光握紧双拳往里走了两步，墙边的桌子上放着台台式电脑，黑着屏，奇怪的是上面各种接线都并未连接。 陆程光用指腹擦拭了下显示屏上方以及桌面上的灰尘，两者的积灰程度并不同，电脑桌面上也有移动过的痕迹，看样子是刚搬过来没多久。 他就说蓝泽家里那台电脑怎么那么新，原来是把旧电脑搬到这里来了。 陆程光将电脑连接好打开了电源开关，上面有个叫cl的文件夹，陆程光将它点开，发现里面都是易楠家里的视频画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界面。 所以说，蓝泽他果然一直在监视着易楠！ 可恶！ 陆程光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将上面贴着的几张易楠的日常照给捋了下来，照片粘得不牢，除了他薅下来的那几张其他的照片也纷纷掉落到了地上。 陆程光攥紧了手上的照片，刚准备拿起手机呼叫队友到这个地方好好搜查一番，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啊！终于被他找到了！ 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握着手机的手一松掉在了桌子上，陆程光撑着身前的桌面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脑子里像是被灌入了什么东西一样变得一片空白，想要拨出号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打了，他捂着头看到房间里紧闭的门窗还有缝隙上的胶条，像是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接着全身都软了下来重重倒在了地上，怎么也提不起力气，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陆程光只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面向他走过来，头上戴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灰黑色呼吸面具，像是可怖的地狱使者一样在洋洋洒洒的雾气中显现。 那人走到陆程光面前微微屈膝半蹲下了身子，戴着手套的手提了一下陆程光软绵绵的胳膊又突然在半空中松开，看着陆程光的胳膊无力地坠到了地上像是在看小时候任人肆意揉搓的玩具一般，好玩得紧。 接着便听到他隔着面具用挑衅的语气说了一段模糊不清的话语。 “你好啊，陆警官，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211章 恐惧 当陆程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仍觉得脑子里就像装满了一团浆糊一样，思绪黏稠得都化不开来，也让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 他长吐了口气，艰难地睁开了一边眼睛，脸朝下俯躺在冰凉的地上动了下脖子晃了晃脑袋，想抬手揉捏揉捏晕得不像话的额头，一使劲却发现受到了限制怎么也抬不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早已被反捆在了背后。 陆程光如麻绳似的拧着身体挣了两下，也不知后面是用的什么绳子，只觉得越挣扎越紧，不一会儿，细长的绳子就深深勒进了陆程光的皮肤里，隐隐有湿意从绑痕处渗出，流进了他的手心。陆程光抬了抬下半身，发现就连脚也被连着膝关节牢牢绑住，让他动弹不得。 陆程光只能腰背发力，脚尖及肩膀抵着硬实的地面使劲往后一扭，像只套了壳的乌龟一样挣扎着翻了个身。 “呼呼……” 仅动了这么两下，陆程光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了，身体像是灌了铅，每动一下都需要耗尽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气。 他休息了一会儿才抬眼往四面看去，发现这是一个昏暗逼仄的狭小房间，角落里堆积着一些废弃的医疗设备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杂物，几乎占据了小半空间。除了他的正前方一道厚重的铁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窗户，看着像是医院里的小型手术间。 房间中间还立着一张破败的手术台，一人宽的样子，上面隐约可见一片片暗黑色的印记，有几片还从上面蔓延到了地上，陆程光想着或许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原本存放药品的柜子里柜门敞开着，里边还放着些过期了的医疗用品。天花板上架设了一台大型手术灯，灯罩上堆积了不少灰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 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陈旧以及腐朽的味道，偶尔有黑色的蜘蛛悬着蛛丝从天花板垂下，落到角落里那一堆杂物中，爬了几步便被淹没在其中再也找不到了。 整个空间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寂静与阴冷，让陆程光的心不禁也跟着一凉。 这…可真的是糟糕了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咔啦咔啦的响动，像是尘封了许久的金属门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有不徐不疾的脚步声缓缓逼近。 “果然是你！”陆程光看着从门口进来的身影冷哼一声。 来人站在门口逆着光往前踏了一步，露出了蓝泽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他眯着眼看着脚下的陆程光，流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在偷偷跟着我吗？” “所以你是故意设计，引我来的这个仓库。”陆程光仰着脖子扭了下肩膀看向下半张脸依旧隐藏在黑暗中的蓝泽，咬牙说道。 他一时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他就说怎么这么巧蓝泽突然就来了这里。陆程光自嘲一笑，本来是想抓人的现如今弄巧成拙，自己却成了阶下囚。 也不知道先前到底晕了多久，有没有人发现他失踪了。 之前在那个房间里看到被封闭的缝隙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的，蓝泽应该是事先在房间里充了某种乙醚之类的麻醉气体将他迷晕了。找到这些药对于身为医生的蓝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结果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一头扎了进来，又一次掉进了蓝泽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陆程光恨不得为自己的莽撞朝自己脸上来个两拳。 蓝泽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呵……还不算傻得彻底。早在你那天碰巧在电梯里遇到我的时候我便知道会引起你的怀疑，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对付你的，但你一直不肯收手。没办法，只能将计划提前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陆程光凝眉问道，他心底升起了个疑问，为什么蓝泽只是绑了他却没有抓住机会第一时间把他给杀了。还有，他究竟要对易楠做什么？ 蓝泽眯着眼睛没有回答，只是逆着光退回到黑暗中，关上了那扇不太听使唤的铁门，任凭陆程光怎么呼喊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别走啊……你给我回来！” “有人吗？有没有人？” 蓝泽听着里头陆程光的声音，将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外面纯净得没有一丝瑕疵的湛蓝天空，笑了起来，他现在还有一件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而此时陆程光家门口，“砰砰砰”的敲门声不间断地响起。 “程子，程子，你在吗？” 只听得罗子青在外叫门，敲得差点儿整栋楼都听到了。 易楠正在里头睡觉，听见外面罗子青的鬼叫声过来打开门，“怎么了？一大早的。” “程子在里面吗？”罗子青来不及奇怪怎么会是易楠来开门，双手扒着门就往里面探头。 “他不在，这几天都没有回来，他不是和你在一起查案吗？” 罗子青脸色唰地变了，“他被停职了。” 听到罗子青说的话，易楠神色也骤然一沉，呢喃道：“停职？所以他这些天都没在警局……” 罗子青双手插腰点了下头，在门口不断地来回挪动脚步，语气中透着着急，快速说道：“对，他4天前就被停职了，出了警局后就没再回来过，我这两天一直在发信息和他共享关于这个案子的案情进展。他也时不时能给我回个消息。” 罗子青说着咽了口口水，“昨天晚上我本来就想打电话给他说杜起垣已经认罪，承认杀害了叶华的，队长也已经消了气想着什么时候就给他复职，但是他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后来还关机了。程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就玩关机消失的把戏，我怕他出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他居然也没在家里！这样看来，他果然……” 失踪了，剩下的三个字罗子青没有说出口，但易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程光失踪了！ 易楠电光火石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猜测，罗子青他说杜起垣认罪了，但是他和陆程光先前一起分析过这个案子的案情，杜起垣不符合凶手的行为逻辑。而陆程光他出门前说了要去追查叶华他们被杀案的真凶，现在却突然失踪了…… 如果说…凶手要对谁下手的话，那除了刘雅之外，和自己亲近的陆程光也赫然在此列之中！！！ 所以，陆程光，现在究竟在哪里？！ 易楠心中豁然升起一股无言的恐惧，“咣当”一声，他失手打碎了门口柜子上放着的水杯，如宝石般璀璨绚丽的玻璃渣哗啦啦碎了一地。 巨大的恐慌感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淹没。就似被人猛然攥紧了心脏，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212章 争分 易楠吸了口气，摸索出手机自己给陆程光打了个电话，果然如罗子青所说的那般无人接听，听着电话中不断传出的忙音，他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沉。 脚下碎裂成无数份的玻璃渣子中，有一粒顺着地板的纹路，“咯吱、咯吱”一路磕磕绊绊滚落到了最远处，“叮” 卡在了卧室门口的缝隙里，也死赖赖地不肯再动弹一下了，房间内外顿时一片死寂。 从昨晚开始算起的话，联络不上陆程光已经超过了12个小时！！！ 12个小时，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如果真的是这个案子的真凶抓了他的话，照先前案子中那般干净利索的杀人手段来看，也许现在陆程光的尸体已经被扔进了安宁城区错综的水网中不知道哪条臭水沟里…… 不！ 陆程光他不会出事的！ 易楠手指抖动着捏了捏眉心，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勉强提起心神，目光中透着寒意，紧绷着张脸对罗子青说道：“他在追查蓝泽！” “蓝泽？额……程子怎么还在查他？！”罗子青皱了皱眉。 易楠电光火石之间在罗子青的话里抓取了一个字眼，锐声道：“还？” 这是什么意思，陆程光先前做过什么事吗？还有罗子青说的陆程光被停职了，又是因为什么突然被停职？ 罗子青仿佛听到了易楠心底一连串的疑问，喟叹了一声后说道：“程子他先前无凭无据就闯进了蓝泽家里，结果被白队给停职了。” 易楠双手抱胸，收紧手指握住另一只手的上臂，直将手指拧得泛白，竭力遏制着它继续颤抖：所以陆程光那天突然回家就是因为这个，自己早该想到的！他那天就表现得有些奇怪。而和自己讨论完案情之后，他就孤身一人出去了，应该还是在追查蓝泽。 易楠喉头微动，吐出一句话，“他现在很危险！手机的定位信号查了吗？” “我想不通，我们明明已经抓住了杜起垣，程子他怎么还会有危险？” 易楠沉静着摇了下头，语气肯定地说：“不，你们抓错人了！” 如果说易楠先前还不能确定蓝泽是凶手的话，现在陆程光出事了则直接便印证了他的怀疑。根据统计学显示，失踪后的48小时之内是最为关键的，他现在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到易楠的话，罗子青下意识反驳道：“但是杜起垣他全都招了。” 易楠直接给罗子青抛去了一记凌厉的目光，显露出了他在日常交往中隐藏起来的强势那面，语气也不再和顺，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说：“抓紧时间，查查陆程光的手机位置！” 毕竟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代表着陆程光的生命线，让易楠不得不心急如焚只为抓住陆程光的一线生机。 “我这就让洛嘉查。”罗子青被弄得也瞬间紧张了起来，他急忙去洛嘉去了个消息，让他去查查陆程光目前的手机定位。 而易楠也趁着这个间隙给蓝泽打了个电话，结果毫不意外的，也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对罗子青说道：“让他再查查蓝泽的位置。” “可是……这不符合规定……”罗子青欲言又止，他对于现在的这个局面依旧还是有些怀疑，或许，陆程光也有可能被卷进了其他事件中。 “规定重要，还是陆程光的命重要？！”易楠直接打破了罗子青的幻想，声音中满是严峻以及冷意。 “砰！” 易楠拿上手机将房门一甩，在罗子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穿着身上这套白色的居家服快步从家里出来，越过他直接往外走去。 “欸～，去哪儿？”罗子青拿着手机一边和洛嘉联络，一边疑惑地侧身看向易楠，见他一刻不停便也抬脚追了上去。 “找人！” 易楠没时间和耐心一一解释，见电梯还停靠在顶楼迟迟下不来，直接打开了楼梯间的门三步并作两步蹿了下去。 急匆匆跑到了楼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车都停在了乐天公寓那边，没有开过来，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后方紧跟过来的罗子青一挑眉，“你车呢？” 罗子青愣愣指了指11号楼楼下停在停车位里的一辆福捷，“在那边……”。 易楠奔着罗子青指的方向就开始行进，却突然在路边发现了一辆熟悉的黑车，他猛然驻足，绕过灌木丛走了过去：不对，陆程光的车怎么也停在这里。 易楠往车里扫了一眼，车门锁得好好的，车上的物品也都摆在该摆的位置，没有慌乱脱逃的迹象，车子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这应该是陆程光他自己没有开走停在这里的。 只是，他把车停在家里之后去了哪里？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去的？ 陆程光前两天还和罗子青有过联系，应该就是在调查蓝泽的路上，没开车的话怎么也不方便。 罗子青见易楠停在这里，侧过头也看到了这俩熟悉的车，“程子的车怎么在这，刚刚都没注意到。” 易楠弹了下陆程光车的后车尾，“叮”，发出了清脆的金属音。 “子青哥，你再帮我查点儿东西。陆程光这几天电子账户的交易记录，看看他都去过哪里，特别注意有没有在车行的消费记录。” “好。”罗子青用力点了下头，转头就一股脑发给了洛嘉，他现在就在警局，查起来更方便一些。 易楠说完就和罗子青一起上了他的车。 “啪！” 罗子青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点燃了发动机，这才想起来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先回警局。”易楠利索地回答道：“杜起垣供认这几起他没做过的事，一定和蓝泽存在某种紧密联系，不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替别人顶罪，从他下手，也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听到目的地后，罗子青这才转动方向盘，将车开了出去，“你还是怀疑蓝泽。” 不是怀疑，而是只能是他！ 易楠紧紧握住了胸前的安全带：杜起垣即便招认了，也不可能清楚案情的每一个细节。他得亲自去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中的矛盾点，从中找到蓝泽犯案的证据。 到了警局以后，刚下了车，易楠便迫不及待对罗子青说道：“直接带我去见杜起垣。” “好。”罗子青从车里下来沉声应道，现在事态紧急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而且易楠说起来也算队里的临时成员。 易楠跟着罗子青在犯人置留室见到了杜起垣。 仅仅过了几天，此时的他已经不复青春大学生的模样，经历了之前严苛的审讯，不仅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手上脚上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只有一双眼睛里满是亢奋。 第213章 夺秒 易楠掀起眼皮紧紧盯着眼前这精神状态堪忧的人，明明身陷囹圄却没有沮丧，他问，“你就是杜起垣？” “你又是谁？”杜起垣抬起了头，眼球凸出，一副轻蔑的口吻。 “你居然不认识我？”易楠嗤笑一声。 “那又怎样……每个人都要认识你吗？警官！”杜起垣不屑地说。 杜起垣显然是把易楠当成了过来审问他的警察。 他果然不认识自己！那么又是为什么要接连杀害自己的助理和室友？ 易楠神色一凛，射出一道充满威慑的目光：所以，杜起垣他果然不是真正的凶手！ 虽然易楠在两人一到面就识破了杜起垣的谎言，借此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并没有丝毫的释然与兴奋。 他现在只想找到陆程光在哪里！ 于是便直视着杜起垣的眼睛，对他一字一顿说道：“你先前供认说杀害的叶华，他是我的助理。” 杜起垣停顿了一瞬，被易楠盯得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对策，接着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怎么，你这是要给他报仇？” 易楠冷冷俯视着他，轻蔑地开口，“我要给他报仇也轮不到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杀了他的凶手。” “哈哈哈哈哈……”杜起垣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将手上的镣铐也带得咣咣乱响，“笑死我了，你说不是就不是，难道他还是你杀的不成？” 易楠没有理会杜起垣的嘲讽，继续问：“你和蓝泽是什么关系？” 杜起垣的笑声弱了下来，耸了耸肩，说：“这又是谁啊，不认识。哎！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不是都认罪了嘛，怎么还在这搞七搞八的，烦不烦啊。”话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 易楠：“怎么，连你自己医院的指导老师都忘了吗？” 杜起垣这才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将两手抬空，敲了敲手上的镣铐，“哦，是他啊，好像是医院里的老师。不过我们在医院满打满算也没见过几次面，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一出了犯人置留室，易楠便偏头对旁边的罗子青说道：“他在说谎。” “我提起蓝泽的时候他明显多了一丝慌乱。眨眼的频率、呼吸的幅度和一开始时的状态都不一样。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轻易就把蓝泽交代出来，也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让他心甘情愿地替蓝泽顶罪。” 罗子青瞪眼，将信将疑地掸了掸鼻头，他咋啥都没看出来！ 见罗子青愣头愣脑的表情，易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口问：“他只供认说杀了叶华？” “对！”罗子青追着出去说道。 “那柳丹丹呢，有提起过吗？” 罗子青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 易楠斜眼看过去，右边的眉梢上挑，似乎在质问罗子青：这就是你们说的抓到的凶手？！ 罗子青摸了摸头，“这……虽然他没提到柳丹丹的事，但我们后来想了想，觉得这也可能是单个独立案件。他们也许不是被同一个人杀的。” 易楠没好气地说：“独立个鬼！你们这就认定了他是真正的凶手？他都不认识我，在我家里装摄像头针对我的人肯定不是他！” “这倒也是，不过，这不还没带他回现场复原案情嘛，确实潦草了一点，潦草了一点，到时候我们肯定能发现他的证词和现有的证据不符的。”罗子青呵呵两声，硬解释道。 易楠不说话，只在心里吐槽：这潦草得哪止一点半点，只要有人能认罪就行是吧…… 他微微仰头，一声轻叹从口中逸出，“先从他和蓝泽的联络渠道开始查吧，找出他们究竟是怎么联系的。” 罗子青的神色开始郑重起来，立刻着手排查杜起垣的手机信息，果然在上面找到了属于蓝泽的联系方式，但他们的聊天内容基本都是一些关于专业的学术问题，看着没有什么异样。 这时，洛嘉从旁边走了过来，对罗子青和易楠两人说道：“子青哥，你叫我查的陆哥的手机定位没查到，他应该是把信号关闭了。还有，这是他这两天电子账户的消费记录，你们看。” 易楠拿起单子一看，他这两天记录在册的总共有五笔消费，除开便利店、食品店之外，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一家车行的消费记录。 顺意车行，易楠伸手弹了弹纸上的这四个字，问，“你们知道这个顺意车行在哪里吗？” “我带你去，就在警局旁边的四横街，过了前边那个红绿灯左转就是了。”罗子青比划道，接着疑惑问：“不过程子他无缘无故去车行干嘛？” 他应该是专门去换了辆车去跟踪蓝泽。易楠在心里回答道，只能希望能在这家车行找到陆程光的踪迹。 这顺意车行果然离警局不远，坐落在四横街中间地段，里头空间不大，院子里紧紧密密停了型号各异的各种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老板坐在桌后，正叼着烟仰着脖子在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上回看昨晚的球赛，此时正处于比分胶着的最后关键时刻。 “好球！”那老板见自己看好的球队进了一个球拍手称赞。 罗子青打断了老板看球的节奏，上前敲了敲桌子，问道：“老板，我们是警察，想问问这个时间段有租车出去吗？” 罗子青把陆程光账单里显示的时间指给老板看。 “哦，我查查记录。”老板边斜眼看球，边不慌不忙拿着桌子下的一本厚厚的单子找着记录。 看着老板心不在焉的状态，易楠直接上手抓过了那本单子，“要不还是我们自己找吧。” “也行。”老板撇撇嘴，松开了搭在单子上的手。 易楠直接将整本单子转了个方向，翻到了最后面，找到了陆程光在这家车行消费那天的日期，又往前翻了几张。 有了！ 易楠手指着的地方赫然是一份签署着陆程光名字的租车单。 “看样子他租了辆黑色坦桑。”易楠指着那单子后方显示的一辆黑色小汽车对罗子青说。 接着又抬头问老板，“你们的车是不是都配备了定位系统？” 老板竖了个大拇哥，“那当然，万一碰到哪个不长眼的瓜蛋子我还得把我车找回来呢。” “能帮我们查查这辆车现在在哪里吗？” “没问题。” 球赛刚刚已经结束，电视屏幕里的欢呼声此刻震耳欲聋，他支持的队伍拿下了最后一个决胜球，老板心情愉悦地打开他的电脑查起那辆车的定位。 “就是这儿！”老板指着电脑屏幕中间地图上显示的红点说道。 易楠定睛看去，顿时脸色变得惊疑不定。 这里是…… 第214章 蛛丝 安宁市中心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易楠和罗子青顺着从车行老板处得到的定位找到了陆程光租的那辆黑色坦桑车。和陆程光停在家里的车一样，里面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没有打斗以及争执过的痕迹。 驾驶座车门的储物格里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水，两包龟龟牌面包，应该就是陆程光那几天的口粮。 副驾驶座上堆了两件换下来的衣物，陆程光的手机赫然就关了机放在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槽里。 陆程光把车和手机都丢在这里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易楠沉着脸拿起储物槽里的手机，按下了重启键，把手机重新开机，发现最近的联系人是罗子青，所发的信息大都是关于案件的进展。没有其他的特殊信息，也没有关于蓝泽踪迹的消息。 只是手机上的时间有点奇怪，平白延迟了四个小时，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依旧处在7点20分。 易楠皱了皱眉，难道是手机坏了？还是说陆程光是在昨天的这个点失踪的吗？ 易楠和罗子青一起查了停车场内部的管理系统，通过车牌对照，只能找到这辆车是在昨天晚上7点从东进口停进来的，后面就再也没有开出去过。 停车场内部没有安装监控，商场里面人数众多，也不知道车里的人什么时候从车里以及商场离开的。 只有停车场入口处装有监控，拍到了车子开进停车场时的画面。 “等等，你们再回放一遍。”易楠指着视频画面对工作人员说。 这回易楠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当时天色昏暗，停车场入口处的监控没有拍到驾驶座上开车的陆程光的上半身。 不对！ 易楠眯起眼凑近视频观察了一番，坐在车里的人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似乎比陆程光白了一点，也细了一点，而且他的手腕上戴了块黑色的电子表，不像是陆程光会戴的样子。 开车的人根本就不是陆程光！ 所以，他在进停车场前就已经失踪了，那开车的那个人…… 易楠猛地盯着监控里驾驶座上隐藏在厚重黑暗中那个人的面容，目光森寒，握紧了身下的拳头，“这辆车是从哪里开过来的？” “应该是和丰路这边吧。”工作人员调出了地图，指了指地图上商城东侧的那条路说道。 不用易楠吩咐，罗子青便立马把消息传回了队里让他们调查陆程光租的那辆坦桑车开到市中心商场前的具体踪迹。作为警察，这点基本的查案素养还是有的。 但是和丰路之前有段路正在检修，监控出了问题，并没有拍到车子在进入商场之前具体是从哪个位置开过来的，一下子便失去了它的踪迹。如果再继续一帧一帧在周围路段匹配车辆的车牌也许能找到这辆车的行动轨迹，但市中心的路段太多又复杂，过于耗时耗力，这应该也是凶手把陆程光的车藏匿在市中心繁华地带商场停车场的原因，借此扰乱我们的搜查，也可以争取时间。 而且照凶手的谨慎程度应该不至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他可能会特意避开有监控的路段。 “上车！”易楠坐上车后对后方的罗子青喊道。 罗子青屁颠屁颠跑上来，接着问道：“现在去哪里？” “去蓝泽工作的安宁二院。” ”好嘞，坐稳了！”罗子青就像是专属司机一样，确定了目的地便利索地猛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易楠和罗子青到了二院之后便直奔蓝泽的科室，里头各种各样的病人及家属进进出出，有个穿着病服的孩子拿了一架玩具飞机从6号病房门口蹿出来，由于速度太快，差点儿就撞到了易楠身上，易楠连忙往旁边避了一下双手扶住走廊上供病人搀扶的扶手靠在墙边给他让了条小道，才险之又险避了过去，只是那飞机的螺桨正好缠到了易楠的袖口，一拧就脱落了下来。 那小孩子急忙“吭哧”两声坐到了地上，认认真真地把脱落的浆给装了回去。 “小朋友，医院里不能玩飞机哦。给你糖吃，别乱跑了。”病房门口，一位小护士手里抓了把糖，递给那孩子。 被抓个正着的小孩子老实地点了点头，也不敢拿多了糖，缩头缩脑捏了一颗，另一只手拎着已经恢复原状的飞机就开心地跑回病房了。 “这位护士小姐姐，也能给我一颗吗？”罗子青眼睛发亮，一把抓住了这个小护士手里剩下的糖就笑着问道。 那护士明显用一种有病吧的眼神看着罗子青，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要求，只是收回了她自己的手，哭笑不得地说：“都送你了。” 易楠不自觉捂了捂自己的脸，往前走了一步把罗子青挡在后边，对着那护士问道：“请问一下蓝泽今天上什么班啊？” “你们找蓝医生吗？”小护士认出是易楠后明显带着几分激动。 “对，他在吗？” 那小护士带着几分为难，涨红了脸没有说话，似乎在为回答不上来易楠的问题感到窘迫。 前边护士站一个年长一些的护士看到后站起来对两人说道：“蓝医生他休假了，这几天都不在医院。” 休假？ 这么突然，也这么凑巧，就从陆程光失踪的这天开始休假。 罗子青也不禁开始相信起易楠的直觉，深切地怀疑起这个叫蓝泽的医生起来。 “那他有说去哪里吗？”易楠又问。 护士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是很清楚。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易楠有些无奈以及着急。想从手机里翻出一张陆程光的照片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存他的照片，他愣了一秒，只能拍拍罗子青，“有陆程光照片吗？” 罗子青连忙掏出手机找出了陆程光入队时的证件照给易楠。 易楠瞥了一眼便将手机放到那护士面前，问：“你们这两天有见过这个人来过医院吗？” 护士认真看了眼照片，然后说：“没印象，应该没见过吧。” 倒是旁边那个小护士凑过来瞄了一眼，接着激动地拍着前一个护士的肩膀说道：“希希，你不记得了吗，这个人就是我那天和你说的长得很帅的那个。” 易楠终于听到了陆程光的消息，一把抓住了小护士的手臂，立刻迫切地追问：“你见过他？！” “对，应该是前天下午吧，我上白班的时候还看到他了，就在我们科门口，待了老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哪个病人家属呢。”小护士指了指门口那个供人休息的椅子说道。 易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想像着陆程光坐在那椅子上的场景，目光凛冽，他没猜错，陆程光这几天果然在跟踪蓝泽！ 第215章 马迹 易楠收回了看向他们病房门口的目光，将森寒的神态也收敛起来，回过头来又朝着那个叫希希的护士尽量平缓地问道：“你们蓝医生休假到什么时候结束？” “蓝医生是临时决定休假的，这次还把攒了好久的年假也给一起休了，看着有十几天的样子。”希希一脸羡慕地说道，对于蓝医生能休这么久的假期也感到向往。 易楠紧抿下唇，心脏也跟着快速地跳动了一下：看样子，蓝泽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现在医院了。他拉了拉罗子青的衣袖，又提议，“我们再去蓝泽他家看看。” “唔……嗯～” 罗子青正把刚刚收罗来的一颗水果糖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嗯了一声，就跟着易楠一路从医院走了出去。不得不说，这种不用自己动脑子的节奏好像又回到了和程子一起查案的时候。 后方，小护士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激动说道：“希希，刚刚是易楠欸，他穿得这么简单，我差点儿没认出来，我居然和他说上话了！不过他找蓝医生干嘛？蓝医生居然认识大明星易楠，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缠着他让他帮我拿张易楠的签名专辑。” 叫希希的护士：“行啦，行啦，知道你的偶像是易楠，等蓝医生休假回来再说吧，现在先好好工作。” …… 路上，易楠和罗子青收到了队里传过来的消息。虽然杜起垣和蓝泽在表面上没有过多的交往以及联系，但在杜起垣隐藏起来的社交账号平台上，发现了多条生活记录，通篇都是表达了对蓝泽的极尽崇拜、仰慕之情。 其中9月份有一条博客写着：「我似乎发现了他的秘密」配图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 而从这天之后就是杜起垣在上边发的每周去一个排水渠的打卡照，这里应该就是初始抛尸地，配上「感觉我和他的物理距离都变近了」的文字，简直令人恶寒。 虽然杜起垣后续在这个“他”上表达得很隐晦，但易楠能从文字中读出这个“他”正是蓝泽。 那么，杜起垣因为狂热的崇拜而替蓝泽顶罪也就能说得通了。 回到乐天公寓，易楠看着他家对面那扇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门，心里多了几分沉重，愧疚感以及不安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开始想道：要是，他能早点看透蓝泽的真面目，陆程光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罗子青看到易楠踌躇不前的样子，往旁边踏了一步，咻然蓄力拍了下他的背，将易楠整个人都拍得往前弹了半步，一面给他鼓劲道：“想什么呢，楠楠，打起精神来，还得找程子呢！” 易楠立时被背后火辣辣的疼拍得回过了神：对！找陆程光要紧。 不过…… 易楠略微活动了下肩膀，幽幽往旁边瞄了罗子青一眼：你这下手还能不能更重一点～！ 罗子青没注意到易楠怨怼的目光，直接便上前开始使劲敲蓝泽家的门。 “开门，警察！” 急促而又激烈的敲门声在空气里荡漾开去，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屋子里的半点回应。 大概沉默了3秒钟，罗子青丧气地耷拉下了肩膀，有些无奈地说：“这没人开门，我们也申请不到搜查令进去啊。”毕竟他们现在也没有程子在里面的证据。 易楠沉吟了片刻，给罗子青使了个眼色，开口对他说道：“看我的。” 就见易楠利索地拿出手机找到了小区里的管理员，等人来了就拉住了管理员的手，露出一副焦虑万分的表情， “师傅，这我朋友家，叫蓝泽，今天怎么敲门都不应，打电话也不接，我怕他在家里出事，万一猝死在里面过个几天尸体都变臭了可就不好了。帮我们开个门，让我们进去看看吧。你看……我就住他对门，真的是太担心他了。” 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顿时让罗子青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易楠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人也会对耍这种手段。 这不，管理员立马一脸着急地着人去拿了放在管理处的一把万能钥匙，满脸愁容地说：“这死人了可得了！等等，我这就帮你们开门。” 门一打开，那管理员便迫不及待直奔卧室，待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以及整整齐齐的床铺，才舒了一口气，“这也没人啊……” “哎呀，那他还能去哪呢？”易楠捂着嘴担忧地说道。 “行了，行了，人没死在里面就好。”管理员有些后怕地拍拍胸脯说道，“你们也别着急，总能找到人的。” 蓝泽家里确实一个人影都没有。易楠四处看了一圈，屋子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陆程光也不是在这里被带走的。 易楠来到了蓝泽的书房，电脑里边儿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有些挫败地把鼠标甩开，抬头就看到了桌子正前方墙壁上贴着的那张硕大的安宁市地图。 易楠眉头微皱，总觉得这里有哪处不对劲，整幅图似乎不怎么对称的样子，他走到了那幅地图跟前，手指弯曲，勾住图边沿的缝隙处，长臂用力一挥。 “咝啦——！” 便把整张地图都给扯了下来！ 这是…… 易楠将眉头皱得更深，藏在地图后方的那整面墙壁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照片，让易楠胃里不由得翻涌起来，酸水一直往上冲，直令人作呕。 这个蓝泽可真真正正是个变态跟踪狂！亏自己以前还这么信任他！ “哇靠！” 罗子青从门口进来，看到这密密麻麻的照片墙也发出了一声惊叹，有些照片明显是易楠家里放的那几个微型摄像头的角度，应该是从一长段视频里截取下来的。看来这几起案件的凶手果然就是蓝泽无疑了。罗子青这才终于对此感到信服。 “我这就叫勘查组的人过来。” 易楠对罗子青点了下头，没有反对，“你看着办就行。” 他此时的注意力都被照片上方硕大的红色字体给吸引了过去。 “121. 31. 1.0520” 这三个长串数字从上到下被潦草的红色字迹画在了墙上密布的照片表面，犹如血迹在流淌，每一笔都粗壮而醒目，透着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易楠脑子里顿时生出了无数个问号。 “这都什么东西啊？！”罗子青则看着照片上面瘆人的鲜红数字不禁打了个寒颤，惊呼出声，“这上面的总不会是程子的血吧？” 他说着便上手捏了点红色在手上揉搓了一下，感受着那上面的手感，自问自答道：“幸好，这东西好像不是血。” 易楠没有理会罗子青的聒噪，认真注视着照片上的数字，瞟了眼掉在地上原先覆盖在照片上的安宁市地图，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霎时，一道细长的电光快速划过脑海，将他的眉眼也一同阔了开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第216章 交锋 “怎么了，楠楠，你是想到什么了吗？”罗子青见易楠站在那面照片墙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仰着头看向那血色的杂乱数字问道，这也没什么规律啊。 易楠看着那堆数字神情专注地轻点了下头。 “难道你知道程子在哪了？！”罗子青猛然拔高了声音。 易楠扯过罗子青的手臂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又转过头在房间里四下看了两眼，小声说道：“子青哥，我们出去再说。” “呃……怎么还非得出去说呢！” 另一边，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蓝泽坐在椅子上，手肘拄着扶手微微托起下巴，戴着耳机听着自己房子里的动静渐渐远去了，他的手指不断旋绕着垂下来的耳机线，抿唇浅笑，“真是敏感的小家伙呀～，真的是越发期待了呢……” …… 夜幕笼罩，大厦顶层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冷，黯淡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面上投射下一片片不规则的银白。 晚上7点20分，易楠准时出现在了海风大厦58层，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落脚时脚步声清晰的回响，撞到了四周的墙壁上，又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弹回来。 “i want you to show me，that we are meant to be……” 宽阔的空间里，一阵悠扬的歌声突然从不远处的柜子里传出来。 易楠顺着听到的声音，穿过空旷的大厅，走过去打开了歌声源头处的柜门，里面赫然躺着一部老式手机，手机上显示有人正往这里打了电话，与舒缓的旋律不同，手机屏幕疯狂地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就像是不为人知的神秘鬼火，将周围的氛围衬托得越发毛骨悚然。 易楠沉着脸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楠楠，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蓝泽愉悦而又清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像是给这寂静的黑夜注入了鲜活的颜色，打破了此时的阴森与压抑。 易楠却觉得黑暗中有几缕无形的触角悄无声息从脊背往上，一直爬到了颈后，那种感觉冰冷而又黏腻，似乎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将手指用力收拢，对着手机冷笑道：“你都特意把地图挂在那上面了，我还猜不到的话岂不是傻。” 此时，窃听器另一端的罗子青表示汗颜：和着就是我傻呗…… 易楠那时候突然就把他拉出了蓝泽的房子，然后紧锣密鼓和他制定了陆程光的营救计划，现在这栋大楼下方已经被全方位包围了，任凭蓝泽插翅也难飞。 原本罗子青是不赞成易楠这个以身犯险的计划的，也不知道这蓝泽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但是易楠他说如果他不出现，蓝泽也许也不会现身，他不能拿陆程光的命来做赌注。 没办法，只能按照易楠的计划行事了。 罗子青收回心神，继续听着易楠身上戴着的窃听器传输过来的声音。 “121.代表经度，31.代表纬度。”易楠右手插兜，薄唇轻启，毫不费力就把那几个数字连同后边的小数点全数报了出来。 “至于1.0520我一时之间确实没想到，不过当我看到那张地图上的标尺是1:时我就猜到了。也就是说，图上距离与实际距离的比例，这样简单换算一下就得出了1.0520等于现实中的263米。” 易楠继续说道：“所以这几个数字代表着海风大厦58层，而你又在陆程光的手机里留下了见面时间，你还特意用了12小时进制，代表了今天晚上7点20分在这里见面。” “啪，啪，啪。”蓝泽隔着手机拍了几下手掌，眯着眼睛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我的楠楠。” 易楠站在大厦边缘，将目光冷冷地投向落地窗外，街角有两盏破旧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再往前十米远的路边，停着辆黑色的商务车，他知道罗子青和警队的其他成员就守在那里，等着他一发出信号或者一看到蓝泽就会蜂拥而上。 风从敞开的窗户呼啸而入，带着夜晚的凉意。 “说吧，你把陆程光弄哪儿去了。”易楠随意的将手从裤兜里拔出来，又往落地窗前迈了一步，将四指搭在光滑的玻璃上，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楠楠，别这么凶嘛～。”蓝泽亲昵而又熟稔地冲易楠撒娇道。 ”废话少说，陆程光究竟在哪里？”易楠没心情继续和他绕弯子。 “呵呵，好嘛，好嘛，不逗你了，这么想要知道陆程光的下落的话，就坐a5号电梯去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我在那里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易楠听着一阵厌憎，他可不认为这惊喜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听从蓝泽的指示上了a5号电梯，一路往下到了负一楼，“我到了，然后呢？” “电梯门口的垃圾桶里侧上方粘了个东西，把它取出来。” 易楠从电梯出来后果然看到了门口的那个金属垃圾桶，他将手探进去，果然在桶盖上方摸到了一小块凸起，被胶带牢牢粘在上面，他使劲把那东西扯下来，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枚车钥匙。 “车就停在你右手边20米处，等你上了车，自然知道该去哪里。” 易楠面色凝重地往右边看去，按了下手里的车钥匙，果然不远处车位里有辆深蓝色的轿车闪烁了下车灯。 他只能按照蓝泽说的往那辆车上走去，边走边问：“是不是那辆深蓝色车牌号是安a-778gl的小汽车？”试图给罗子青传递信息。 “bingo。”蓝泽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响指，接着故意拖慢语调说：“楠楠，只是……你再给你的小尾巴透露什么信息的话我可不敢保证陆程光会不会突然少根手指哦。” 易楠闻言绷紧了手上的肌肉一言不发坐上了指定的那辆车，又听那头的蓝泽说道， “这次就不要这么不乖了，只许你自己一个人来哦，别带着一长串的附加商品了。” 易楠握上了方向盘，语气决然道：“如果你敢对陆程光做什么，不管追到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那我可就更加期待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追我啊。记住，你只有15分钟的时间到目的地哦。”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蓝泽挂断了电话。 “啪！” 易楠猛地将手机摔到了副驾驶座上！ 车上预设了个导航信息，易楠将其打开，发现是在新都广场，便照着导航的指示将车从海风大厦停车场开了出去，一路狂飙。 停在路边的罗子青见到符合易楠适才描述的车开出来也连忙发动了车子，远远缀在了后面。 第217章 招架 “i want you to show me，that we are meant to be……” 将车子飞速开到新都广场后，易楠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又毫无预兆地响起了铃声，看来蓝泽果然在监视着这辆车，他赶紧将电话接起，直截了当地问，“接下来呢？” “别着急嘛，楠楠，把你身上戴的窃听器还有你自己的手机都留在车上。然后进入新都广场地铁口，记住，你还有3分钟的时间哦。” 易楠的眼眸微微一颤，随即一把扯下了扣子上的窃听装置，把口袋里的手机也掏出来扔在了车里，连跑带跳就下了车，越过广场上一众拥挤的人群，往地铁口飞奔而去，待进入地铁口后就听电话里的声音又悠悠传来，“坐上6号线。” 易楠看准了地上的指示标识，快步往前，紧着最后两秒钟，如入水的游鱼一般，丝滑地跃入了车厢。 车厢门关闭后，易楠只能脸色铁青地隔着玻璃看到后方紧跟着追赶过来的罗子青被人群阻挡，一副挫败以及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拳锤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易楠在车上背靠扶手喘了口气，将手里的电话举到了耳边，语气不善，“现在可以露面了吧。” “再过2站路从车上下来，换对面的地铁7号线。滴，滴，滴……” 电话便又断了。 可恶！ 易楠紧紧攥住了手上手机，皮肤表面青筋暴起，指肚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似要将整个手机嵌入自己的掌心里。 过了2站路后，刚顺着人流进入地铁7号线，等车缓缓起步，易楠便觉得脊背发凉，一种被人锁定的感觉油然而生。 身后，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有双强有力的胳膊从后方猝然揽住了易楠的腰，一把将他整个人都拥入了怀中，耳边响起幽幽的叹息声。 “楠楠，终于又见面了……” “你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陆程光人呢？”易楠低声质问道，将手扣在身后那人的腕部，反手一折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动！”那人低喝一声，用手臂紧紧箍住易楠。 陆程光还在他手里！易楠想着这点，忍着全身的鸡皮疙瘩，最终还是不再动作了，任由身后的人禁锢着他的腰。 易楠侧过头看向了地铁玻璃窗上映出来的后方那人模糊的人脸，压低声音开口道，“果然是你，蓝泽！” 两人默不作声在地铁里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 “叮咚！” 伴随着清脆的提示音，地铁门缓缓开启，密密的人流迫不及待地便裹挟着易楠和蓝泽往外走去。 “跟着我走，别乱动。”蓝泽在后方贴着易楠的耳朵轻声警告道。 易楠铁青着张脸不敢轻易动弹，顺着蓝泽的脚步往外走去，出了地铁口后便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易楠微微抬头往外边大路上的路牌瞄了一眼，发现是城东的一条街道。 四下无人，易楠便和他闲聊起了那几起凶杀案，“就是你杀了叶华和柳丹丹还有我的室友吧？” 后方的蓝泽沉默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巷子里乌漆嘛黑的，仅存的月光也被一片阴云遮住，每前进一步都仿佛踏入了未知的恐惧之中。 易楠提了一口气，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们本来还很疑惑，叶华在那天被许彦困住从车厢里逃出来之后没有回家到底去了哪里。现在看到你突然明白了，他当时出现在武岭路口监控里的时候明显一瘸一拐的，应该是把车厢门踹开的时候受伤了，所以去了离那边最近的医院，也就是蓝泽你在的二院吧。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在医院里诱骗他去了没人的地方对他下了手。 本来以为身后的蓝泽不会有所回应的，哪成想从后边传来了欣快的笑声，“哈哈哈……楠楠你果然很懂我的心思。本就决定动手的对象却突然自动送上门了，你知道的，哪儿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下手时机呢？” “所以你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给叶华注射了麻药之后用细线勒死了他，但是当时应该没办法把他带出医院，只能先就近把尸体冷冻起来，再找个时间把他给处理掉吧。” 易楠细细猜测着蓝泽的作案过程，“但是你没有想到有个人居然完全目睹了你的行凶过程。也就是杜起垣，他是银湖大学医学部大四的学生，正好分配到了你组里见习，他是你的崇拜者。知道杜起垣对你的崇拜后，于是你就将计就计，在他的帮助下把尸体运了出去扔在了医院附近的排水渠里。但是你没有想到杜起垣每周都会在你们处理尸体的地方徘徊。还拍了照片发在了他的博客里。 易楠停顿了片刻，微微转换了一下姿势，将身体不那么贴近后方的蓝泽，继续说道：“杜起垣他把这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你和他之间私密的情感纽带。但是一场暴雨打乱了一切，装尸体的袋子沿着排水渠被冲到了飞云江畔。于是杜起垣只能每天沿着江岸想找到装了叶华尸体的尸袋，没想到被两个钓鱼的抢占了先机，找到了那具遗失的尸体。从而开启了整个案件的调查行动。” “至于柳丹丹……我发现你家的老房子就在她沉尸的那个水潭附近，你在那附近杀了她后就顺手把她扔进了那水潭里吧。” 蓝泽轻笑道：“那个小姑娘确实天真，我借着你的名义约她出来，她一点儿也没有起疑，直到死的时候居然还在担心你的安全。” 易楠听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嘴唇惨白，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低声控诉着：“你这个变态杀人犯！究竟为什么要找上我？为什么非得要杀了我身边的人？！” “因为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你啊……” 蓝泽的话音还未落，易楠便觉得脖子一凉，他侧眼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白色针筒的末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将里边的药剂推入易楠的体内。 易楠手伸进口袋里，下意识地去摸了下里边的一个圆形按钮，他先前所做的一直是在拖延时间，他早在开车来的路上就知道事情并没有按照原先他们的设想进行，于是给罗子青发了条信息，改为执行n b。虽然把窃听设备和手机扔在了车上，但他一直带着定位装置，而现在只为了把所处的位置信号传出去，让罗子青他们能及时赶来支援。 但……还是晚了，他们还没能赶到…… 脖子上的刺痛褪却，易楠眼前一黑，身体就疲软无力地倒了下来。 失去身体的控制感让易楠忍不住发散了思维，想着：该死！他也是这么对待陆程光和叶华他们的吧。 第218章 不暇 嗯……顶上的到底是什么？ 好刺眼啊……！！ 易楠只觉得眼睛前方的白茫耀眼得异常，被这光亮刺激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压根睁不开眼睛。他恢复了些力气，微微侧过头，避开光线的直射，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炫目的白，他快速眨动眼睛，待过了几秒稍微适应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左侧边是一块蓝白色的墙壁，由于年代已久墙面有些许泛黄，墙壁中间内嵌了几个不锈钢的金属柜子，由于柜子上玻璃的反光，也不知道里边儿放了些什么东西，他自己则平躺着被布绳绑在了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你终于醒了，楠楠。”蓝泽的说话声从后边过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听到声音，易楠下意识想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看看那定位器还在不在，却被绳索束缚住并不能随意动作。 蓝泽忍不住笑了笑，“你放心吧，我已经把你身上那些小装置都扔了，现在不会再有人过来打扰我们的。”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易楠将脖子撅起，费劲地抬头想往发出声音的蓝泽看去，头顶上那明亮而又犀利的灯光则阻碍了他的视线，将他眼睛灼得生疼。 “no，no，no，楠楠，别这样，好好闭上眼睛，不然会把这么好看的眼珠子给弄坏的。” 后方有脚步声响起，易楠感觉蓝泽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冰冷而滑腻，另一只手伸向了上方，将顶上直射进易楠眼睛的灯光调转了个方向。 边调整着灯光，蓝泽边继续说道：“楠楠，你知道吗，人的大脑其实是部高度复杂且设计精密的机器。人的一生中在那小小的脑子里大约可以储存7.6亿tb的数据，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超级处理器。而在此基础上，我们对于大脑的利用率其实占比仅有不到百分之十的活跃地带，大脑中的绝大部分神经元都被强烈抑制着而处于一种休眠状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蓝泽的语气逐渐癫狂，“这就意味着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九十的潜能有待开发。” 灯光现在完全汇聚在易楠的头盖骨侧，易楠终于看清了立在他床边的蓝泽，穿着包裹严实的蓝绿色外衣，头发被一个布艺花帽子完全盖住，只露出一双戴着镜框的眼睛。 易楠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身处在一间手术室，而身下则是一张冰冷而又坚硬的手术台。他全身的每个大关节都被牢牢固定在台上，防止他自行逃脱。易楠又翻转脑袋看向墙面，看到墙上的柜子里摆了几个玻璃标本瓶，瓶子里是不知名的透明药水，里边漂浮着一根根饱满的断指。 一阵强烈的不适感猝然袭来，易楠胃部的酸水开始翻涌，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腐蚀殆尽。 “神经细胞中每分每秒都不断有新的突触形成，也不断有旧的突触消亡，而受到外界刺激时，突触的消失与形成都会呈指数型的骤然增加。” 蓝泽孜孜不倦地向固定在手术台上的易楠讲解着人脑的功能，也没管他到底听不听得懂，他此刻只是迫切地想要有个人和他分享这一切。 “你到底想做什么？”易楠脑子全力运转着，努力维持着冷静，直视着蓝泽开口问道，同时右手食指在台上飞速地震颤着。 听到易楠的问话，蓝泽口罩底下露出了个夸张的笑容，无需多加追问，迫不及待地回答道：“我父亲临死之前和我说了他年轻时和他的团队在进行的一项绝密科学研究。他说他们的研究会成为标榜在整个人类的历程进史上最为耀眼的一颗明珠。而只要成功了它也注定会完成一场关于人类自然生命科学最为划时代同时也是最伟大的变革。” 听到这里，易楠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的心直接坠入了最为绝望的谷底。他早该知道的……自己频繁地更换助理，隔绝不必要的社交，对于自己私人的生活极力加以掩藏，不正是为了避免让此刻变为现实嘛。 就听那蓝泽接着说着：“我之前一度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直到遇见了你……这简直就是不可多得且完美的实验材料，你知道我对于你这点有多么痴迷吗。我爸的手记上记录着这种独特的基因改造能发挥出未开放的大脑区域的极限作用。这个研究只要成功，就能连接生与死的界限，间接成就永生！！” 亮得通透的手术灯下，蓝泽的豪言壮语在狭小的手术间里不断回响，似是要震彻云霄。 “至于你周围那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不能冒着你被他们发现的风险留下那几个人的性命，只能杀了。你注定只能成为我的实验材料……” 蓝泽镜片后方那双眼睛里的神色逐渐变得狂热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历史。 蓝泽手持着手术刀，旁边摆着一整套冰冷的器械，剪刀、镊子应有尽有，上面甚至还放了一个长约5公分的小型电钻！ “你这个疯子！” 看着蓝泽持刀逼近，易楠这才慌了起来，手指依旧不停地贴着台面有节奏地震颤，他在做这个计划之前虽然也做了设想，可怎么也没想到遭遇的会是现在这种境况啊！ 感觉到头顶上刀具冰冷而锐利的触感，易楠连忙惊呼道：“喂喂喂，你就算拿我做实验，好歹也打个麻醉吧，我最怕疼了。” 蓝泽持刀手腕微微一动，一搓头发悄然飘落到地上，“没事的，这个实验需要在你清醒的状态下进行，这样才能保持你脑组织的活跃性。” 清醒状态，开颅？这叫没事？没事你个鸟啊！你自己怎么不来试试！ 易楠在心里将蓝泽骂了千八百遍，却依旧改变不了自己已沦为他俎上鱼肉的事实。 随着刀片不断舞动，易楠原本浓密的头发纷纷掉落，露出了底下光滑的头皮，直到最后，整个脑袋都变得光秃秃的。 “滋滋！滋滋滋……” 蓝泽将电钻接好，打开电源试验了一下，拿着手柄就要往易楠蹭亮的头上来。 尖锐的钻头伴着滋滋声就在耳边环绕，易楠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经由钻头疯狂的旋转，带动了空气的气流拂过头顶，带来丝丝凉意。易楠骇然地闭上了眼睛，就在他认命地接受即将到来的残酷“刑罚”之际，电钻声突然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对了，还有件事差点儿忘记了。” 蓝泽将手上拿着的电钻放了下来，退后两步，脱下了手套，“哗！” 打开手术室的门走了出去。 第219章 后手 不等易楠睁开眼睛松口气，就听着隔壁房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动，没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就又被拉开了。 穿着手术衣的蓝泽重新出现在了门口。 不过，这次他手上还提着被五花大绑的陆程光。蓝泽面无表情用力一推，就把脚并拢在一起的陆程光推到了这边手术室的墙角，还来不及看清这里的布局，陆程光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了几步，沿着墙壁狼狈倒了下去。 “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陆程光倒地后狠狠说道，由于视野的限制，他只能隐约看到手术台上也被绑着个人，但没能看清易楠的脸，“不要再一错再错了，早日自首才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蓝泽冷冷扫视了陆程光一眼，扶着墙壁，慢条斯理地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双乳胶手套重新戴上，说道：“自首？呵呵，如果不能实现我的理想，那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将毫无意义。你应该荣幸，能成为这个伟大科学项目的首位见证者！” 戴好手套，蓝泽将两手平举至胸前，没有再随意触碰其他东西，回到了手术台边。再次拿起了刚刚已经试验过的电钻，又一次按下开关，瞬间那细密的钻头旋转的声音又开始嗡嗡作响。蓝泽嘴角泛起了餍足的笑意：终于……那幻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崇高目标终于就近在眼前了。 意识到蓝泽即将要做什么，陆程光陡然一惊，“喂！你干嘛？你这个家伙有本事冲我来！“ 易楠终于听到了陆程光的声音，心下放松了许多，并没有出声相认，易楠怕自己一出声陆程光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和手持利器的蓝泽硬拼，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就行。 蓝泽既然需要一位见证者，那应该短时间内就不会对陆程光下手了吧，做完蓝泽口中所说的这个实验应该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样也好，一命换一命，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这样想着，易楠将视线下移，借着余光看了一眼左下方倒在墙角的陆程光，他的身影被旁边放着的医疗器具遮挡，看得不太真切，但也能勉强认出就是陆程光的脸，除了嘴角的一块淤青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口，应该没被蓝泽怎么折磨吧。易楠深深望着，似是要将他的面容印刻在自己最后的记忆里一样。 看来，只能来生再见了…… 陆程光这时却察觉出了不对劲，手术台上这人的身形怎么越看越眼熟，这修长的腿，瘦削的脚踝，还有…… 陆程光努力撑起上半身，想要看清那人究竟是谁，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先前蓝泽转移他的时候，陆程光故意撞向了适才那个房间里堆着的那堆医疗废物，找准时机将早就在心里演练了千八百遍的那废物堆里的一枚笔帽大小的刀片给拿到了手。但这刀片早已经锈迹斑斑，不再锋利，他一寸一寸将刀片伸进手上绑着的细绳与皮肤的缝隙里不断摩擦，也才勉强磨断了一小段绳索的纤维。 这时，陆程光极力往上眺望，终于看清了那人手腕上系着的红绳以及上面俏生生绑着的那枚铜镜。 陆程光顿时呼吸一滞，双目因为血液上涌布满了血丝：他娘的！ 再也不顾手上被绳索紧勒着的疼痛，陆程光放弃了那钝挫的刀片，手臂上的肌肉块块隆起，直接用蛮力将剩下的绳子挣断，断裂的纤维四处飞散甩到墙面上，带出了一连串的血星。 千钧一发之际，陆程光不顾脚上还被捆缚着，在蓝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双手撑地极力纵身一跃扑向器械台，将上面的一众器械全都甩到了蓝泽身上，又抓住那器械台的一角猛地砸了过去，蓝泽顿时被砸得七荤八素，手里的电钻也脱手飞了出去，在地上弹跳了两下落在了手术台下方，但上面装着的合金钻头丝毫没受碰撞的影响，依旧强有力地维持着飞速运转，就像永远不知疲倦一般。 陆程光趁机捡起地上的一把手术剪，扶着手术台半跪在地上，高举着拿着剪刀的手，将易楠身上绑着的布绳用剪刀一划拉，果然锋利程度和之前的那块刀片不是一个级别的，易楠身上的绳子立时就断了。 易楠的左手和脖子均挣脱了束缚，惊喜地看向了趴伏在手术台上的陆程光，正准备坐起来把剩下的绳子也解开，却看到陆程光的身后突然探出了蓝泽的头，他摸着额头上适才被砸伤汩汩而出的鲜血，晃晃悠悠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手术刀，就精准的要往陆程光脖子上的颈动脉刺去。 “陆程光，小心！”易楠的双眸骤然睁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声音大得将周围的空气都震得微微颤抖。 陆程光终于也注意到了蓝泽的靠近，一把将手上的剪刀递到了易楠手上，示意让他自个儿将剩下的布绳剪断，却全然不顾自己已没了对抗他人的武器，直接向后倒去，堪堪躲过那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 陆程光倒地后抱住蓝泽的双腿，不再让他靠近手术台边缘，也不让他靠近上边躺着的易楠。 “这可是你自己非得找死！”蓝泽一刀落空怒喝道，额头上的血液流进了左眼里，直把他的眼珠子染得通红，铺满了半张脸的血迹与他所表现出来的癫狂揉杂在一起，变得越发可怖。见陆程光抱着他的腿不放，直接将刀砸向了陆程光的手臂，刀刀见血，血肉翻飞。 “找你个大爷的死！” 陆程光闷哼一声，龇牙回了一句。借由蓝泽又一次将刀身没过他手臂的时候，面不改色地以伤换伤，一把用力抓住蓝泽持刀的腕骨，猛地拧了一下，“咯吱、咯吱”，骨骼爆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蓝泽吃疼地大叫了一声，松开了那把刺在陆程光身上的手术刀，无力地垂下了右手的手腕。但另一只手抓起旁边四仰八叉的架子便往陆程光头上呼，脸上戴着的眼镜也因为过于用力而甩了出去。 陆程光因脚上绳索还未解开的缘故不能灵活闪躲，只能抬手护住自己的头，却把那手术刀钉得更深了，鲜血直流，不得不朝旁边滚了一圈。 蓝泽乘胜追击，将整个架子压到了陆程光身上，钳制住了他的上半身，一屁股坐在他依旧被牢牢捆住的脚上，又随手捡起了滚落在地上的一个锥形物体，朝着陆程光毫无防备的肚子上狠狠捅了进去。 陆程光只觉得肚子一凉，又，一热……接着，又一凉……他的精神开始涣散起来，逐渐续接不上刚才的画面，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第220章 鏖战 易楠好不容易将身上绑着的绳子全部用陆程光适才递到他手上的剪刀解开，一转头却发现陆程光被蓝泽压着挟制在地上，头上还架着一个铁架子，满手满身都是血，生死未知。 易楠心下一慌，耳边不由得嗡嗡作响，慌忙从手术台上跳了下来，却因之前进入血液中的药物作用两腿发软，背靠手术台勉强维持着平衡，低头便看到了手术台底下依旧不停抖动着的电钻。 鬼斧神差般的，易楠拿起了那把电钻，便向着他前方一躺一坐的那两人而去。 “蓝泽！放开他！”易楠快步过去对着那边大喊道。 蓝泽应声回头，不等看清什么，易楠抬手便对准他那只猩红的左眼，一下将那钻头插了进去，霎时间鲜血淋漓。 “啊啊啊啊啊！！！” 蓝泽疼痛得哀嚎了起来，手上拿着的沾满血迹的锥子也随之掉落，捂着眼睛从陆程光脚上往左侧滑了下来，倒地打着滚，左眼里还插着那合金钻头旋转个不停，触碰到了里边柔软的血肉，红白相间的糜烂物像温泉一样从钻头和血肉的缝隙中冒出来，还带着数不尽的绵密泡沫，一簇簇的，升起又破开，升起又破开。 易楠没有理会那边的惨状，跪伏在陆程光身侧，用尽全力将他身上的架子推开，一眼就撞进了陆程光虚弱但依旧闪着光亮的眸子里：呼……还好，他没事。 “还能走吗？” 易楠担忧地问了一句，迅速将陆程光脚上捆着的绳子剪断，抓住他的肩膀扶起陆程光就想和他一起夺门而跑。 陆程光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伤势，强忍着疼痛小声 ”嗯 ”了一声，就按压着伤口，靠在易楠身上缓步朝着手术室门口走去，鲜血不断从上滴落，又被两人的脚步抹平，蜿蜒成一条血路，而他们终将冲破这泥泞的牢笼，从这里逃出去。 走了两步之后，易楠这才注意到陆程光垂落的那条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更何况还有支扁平的笔状金属刀还陷在里边，他不禁红了眼眶。 陆程光一把拔下了那手臂肌肉中插着的手术刀扔在了地上，旋即更多的血从那处涌出，陆程光又随意将袖子旋绕扭紧单手打了个节，对易楠说道，“这刀片不长，伤口也就是看着吓人，没多大事。”他没有说出口真正严重的其实是肚子上那两个锥状伤，怕是伤到了内脏。 为了缓解沉重的气氛，还扯起了个惨白的笑容盯着易楠的头顶逗趣道：“几天没见，你怎么都变光头了～。” 易楠没有在意自己被蓝泽剃了的头发，只是有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陆程光那只还算完好的手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酸涩的滋味在心口蔓延开来，易楠吸了下鼻子，闷闷道：“先出去再说。” 对于这点陆程光倒是没有反对，蓝泽痛苦的嚎叫声还萦绕在耳畔，确实，这里不是个好的叙旧场所。 就在两人越过房间中央的手术台时，却见原本躺在地上疯狂地抖动着自己躯体的蓝泽，好不容易凭借手感按灭了开关，那嗡嗡声终于不再响起，又将电钻手柄拆卸了下来，摇摇晃晃背靠墙壁从地上爬了起来，但那合金钻头依旧镶嵌在那只布满了血肉沫变得一塌糊涂的眼珠子上。 蓝泽用仅剩的一只眼恶狠狠注视着两米开外的易楠，咬牙切齿说道：“楠楠，你居然对我下手这么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说着拿起手里的电钻手柄当作锤子向易楠砸过来，“去死！” 说时迟那时快，陆程光见状连忙拂开易楠搀扶着他的手，将他推到远处。而自己则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冲到蓝泽的身前，握住他持着凶器的手，高举过头顶，膝盖狠狠一顶蓝泽的腹部，将他背靠着手术台制服在了上面。 “你别想再伤害他，先过了我这关再说。”陆程光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肘压住蓝泽的脖子低声喝道。 蓝泽涨红了脸，不知是因为陆程光的钳制还是因为心底的愤怒，狂吼着，“要不是你多事我怎么会这么做！我完美的实验材料就这样被你毁了！你知道你到底毁了什么吗？！” 陆程光敛眸平静道：“我只是毁了一个你伤害他人的机会。做错事的人是你！” “不，我没有错，没有错！” 蓝泽手上的力道不减，转动身体抵着陆程光腹部的伤口，陆程光紧皱眉头，冷汗直流，那汹涌而来的痛楚终于将他的力量一点点吞噬，连维持着站姿都尤为勉强，却依旧死死箍着蓝泽握着武器的手，最后带着蓝泽一起从手术台上倒向了地面。 好巧不巧，那根原本就扎在眼珠里的钻头在蓝泽侧身滑落之际刚好敲到了手术台的边缘，像是铁锤击打钉子一样，“锵！”一声，一下就将那合金钻头钉到了最深处。 再次跌落到地上之后，那蓝泽便不再动弹了，只靠着平静无波的体重死死压着下方看着没有力气再动作也半死不活的陆程光。 “陆程光！” 易楠在手术室的另一头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过去一脚将趴在陆程光身上的蓝泽踹开，想要查看陆程光的伤势。 陡然间，无穷无尽的黑雾凭空而起，原本在室内毫无波澜的空气被无形的力量搅动，迅速汇聚、堆叠，相互碰撞、撕扯，在狭小的空间里翻起猛烈的风浪，带动没有上锁的柜门砰砰乱撞，一地狼藉的地上那些金属小物件也都跟随着震动起来，像是在合奏着一曲宏大的圆舞曲，向即将诞生的黑暗使者致敬。 黑雾漫天，遮蔽住了顶上白热的灯光，整个手术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易楠被突如其来的强烈气流迷了眼，不由得护在陆程光身前，抬起手背挡住双眼，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了一个焕然一新的“蓝泽”，他的左眼完整，不再冒着血沫，只是黑得沉寂，仿佛能将所有的光线吸入其中化为同质的黑暗。 “蓝泽”的上半身依旧保持着人形，腰部以下则幻化成了一团厚重而又浓郁的黑云，层层堆叠，滚滚翻涌，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易楠腕上系着的铜镜无风而起，漂浮在空中，被动激发，莹莹青光旋即腾空而起，在陆程光和易楠的身前形成了一层屏障，但在这压迫感十足的黑云面前，单薄的青光也在颤颤巍巍的发抖，似乎随时都会成片崩溃。 他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景象，面容严峻！ 第221章 制胜 倒在地上筋疲力竭的陆程光虽然肉眼看不到滚滚黑云压迫而来的情景，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围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明手术室的门紧紧闭着，却有突风凭空形成，在狭小的手术室里横冲直撞。再看他身侧蓝泽纹丝不动的尸体，以及易楠神情凝重地盯着明明空无一物的那个方向上的目光，陆程光瞬间明白了什么。 哇靠，这到底有完没完啊！！ 这解决完了活的，还得对付死的！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心底猛然发出了一声控诉。 悬浮在半空中“蓝泽”先是对自己现在这情况愣了会神，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轻盈又沉重万分，体内像是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如深不见底的漩涡，磅礴而又永不停歇。 蓝泽伸出手掌抚上了先前受伤的左眼，不再有像被撕裂一般无法忍受的剧痛蔓延到神经里，又看了看虚无的下半身，接着一下子便想通了关键之处，面向下方正抬头紧盯着他的易楠狂笑道， “哈哈哈哈……果然一切都是真的，你果然能看见我们的灵魂！这么说，只要接管你的身体，我一定也能获得这样的能力重获新生……！！” 说着蓝泽便俯冲而下，带动着黏稠的滔天黑浪在一瞬间迸发，想要穿透易楠的心脏。 易楠下意识是想躲避的，他以往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能量如此巨大的灵体暴动，这种量级与之前见过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甚至能在灵体形成之初就能够借助能量波动影响到现实。 但后方躺着的就是陆程光，不能让他过去！ 易楠轻咬下唇，抬起了挂着法器的手挡在胸前，红线上的铜镜如触电般疯狂地震颤着，青芒随心而动，爆发出比先前倍加狂暴的光亮，与那汹涌而至的层层黑云撞击在一处。 “嘭——！” 旋即掀起了更为激烈的风浪，以冲击点为中心，轰然四散。 还来不及回味首次冲击，一刹之后，狂暴的能量又如密集的弹雨，不停地往泛着青光的屏障上撞击，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易楠的双脚在这密集的击打下先是僵持了片刻，而后便开始一点点，缓慢而又不可阻挡地向后挪移，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从陆程光的视角看来，就像是旋风四起，易楠凭空被他前方看不见的事物推着不断后退。 “嗯……” 易楠闷哼出声，有血迹从嘴角流下，灵体暴动所产生的能量化为了实质的动能隔着屏障在挤压着他的内脏，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屏障上的那青芒也开始闪烁不定起来，就像黑暗中被暴风吹拂的烛火，忽隐忽现。整枚铜镜越发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而散发着黑雾的蓝泽趁着青光一瞬的隐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屏障，他由黑雾交织而成的身躯瞬时便与易楠重叠在了一起。 刹那间，黑雾、青芒全都开始在易楠的躯体上争相变换闪烁，你追我赶，映照出斑驳的色彩，就像不同队伍的士兵争夺地盘一样，盘踞着他身体的不同位置，并不断交错。但最终还是黑气略胜一筹，不停地从腰后攀援而上，直至侵入易楠的心脏地带。 “砰！” 易楠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他紧紧咬着后牙槽，调动仅剩的青芒与身体中满溢黑气的蓝泽交锋，试图将他赶出去。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黑雾中的蓝泽发出狂笑，虚幻的双眸中不断浮现的是对于生命的渴望，一头扎进了那不断跳动的鲜红。 “噗……” 易楠猛地喷出了一口血雾，头部尤其是左眼那个位置像被一根木棍搅动一样疼痛，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脊背，让他有种想要去撞墙止痛的冲动，模糊了意识。 易楠双膝蓦然跪地，揪着胸口以及左额，身上黑气翻滚，没有意念调动，莹莹青光最终咻地缩回了铜镜之中，不肯再与那更为强大的力量对抗。他的脸上开始出现虚幻的蓝泽形象，隐隐约约，就像即将要融为一体一般。 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记忆片段，最为频繁的便是初出茅庐青涩的蓝泽跪在他父亲病床前，握着他父亲那瘦得脱骨的手承诺一定会将他的研究进行下去…… “啊啊啊！！”易楠嘴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周身都开始如糠筛般颤抖起来，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易楠，握住…我的手……”陆程光不顾伤痛与力竭，虚弱地躬起身，将手伸向前方跪倒的易楠。 一下，两下…… 那2毫米的距离却犹如天堑一般怎么够都够不到，眼前开始发黑，视线渐渐模糊。 该死！ 陆程光心口发了一力，努力地睁大双眼，趴在地上往前挪动着残破的身体，奋力将手往前探去。 最终，混杂着鲜血与尘土，两人的指尖终于堪堪相交！ 肌肤相互触碰到的刹那，无形的能量顺着易楠的指尖流入，在陆程光的身体上流转，就像是被万伏电流蹿过全身，内里的脏器纷纷涌起一股酥麻感以及灼热感。 果然有效！ 陆程光骤然亮起了眼眸，又艰难地往前蹭了一步，将整只手掌与易楠的交握。 霎时间，原本在易楠身上肆虐的黑气瑟缩了一下，不似以往易楠一触碰到陆程光那些灵体便咻一下被弹了出去，此时的情况更像是一场拉锯战一般，蓝泽幻化的黑气迟缓而又犹疑地从胸口开始往外缓缓退却，忽地又声东击西一番，想要进一步侵占易楠的躯壳。 陆程光只觉得那密集的电流似乎永远不会耗尽，细细密密的仿佛有无数把钝刀在体内疯狂的刮镲、研磨，腹部淌出的血流也变得更加壮大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秒，也许已经过了一辈子，易楠身上的黑气终于被全数驱除了出去，他也从濒死的疼痛感中抽离了回来，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房间上空复原回人形的蓝泽。 经过一番僵持，蓝泽的灵体明显比之前淡薄了不少，但依旧黑气滚滚，不甘心地在远处叫嚣着，瞅着时机便要卷土重来。 易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将血液涂抹在腕间的铜镜上，弹指间便光芒大放，青光幽幽，直接镇压向了蓝泽。 犹如狂风过境，冲击气流一波接着一波，青光对着变得微弱的黑雾不断压迫，再压迫，最后终于将之湮灭…… “不……！”蓝泽夹杂着愤懑和怨恨的悲鸣声却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第222章 死生 上 随着黑气湮灭最终化为虚无，易楠手上的铜镜也终于嗡鸣一声，“啪”地碎成了两片，一片掉落在了地上扬起了几粒灰尘，一片则依旧苦哈哈地吊在那根单薄的红绳上，晃晃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跌落。 易楠终于将蓝泽形成的灵体驱散，却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立马转身蹲下，握住了陆程光的手心，触手冰凉一片，易楠的泪也忍不住成串地不断往下掉落，“我…我马上叫救护车！” 他飞快地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不对，没有手机！ 易楠又胡乱往蓝泽的尸体上摸了一把，也没有找到手机，他只能回到了陆程光身边，用力抱紧他，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到陆程光的身上， “陆程光，你别怕，子青哥他应该就要到了，我给他传了信息。” 在易楠从手术台上醒过来的刹那，他便开始给罗子青传递信号了。他的手机和其他的电子设备虽然都被蓝泽发现给扔了，但还留了个后手，藏了一枚薄薄的仅有0.1mm的微型生物发信器。易楠把它插进了手指指甲盖下面，以躲避蓝泽的搜查。 易楠先前有节奏地震动着手指也只是为了能把放在里头的发信器启动，把信号给传输出去。 但这种发信器实在太小，传输不了语音以及定位信息，只能通过震动将一定频率的同频共振信号实时让在罗子青手中的另一半装置也产生相应的震动来接收信息，有些类似摩斯密码。 易楠发现自己身处手术室后，猜到了安宁东区唯一与蓝泽有交集的医院，便是已经废弃的老二院。而且陆程光在失踪之前手机里的地图app最后输入的导航信息是蓝泽家的老房子，而废旧二院也位于这附近。 于是便通过手指有规律的震动将他们的位置“老二院”这个消息，用隐秘的共振密码传递了出去。 算算时间，罗子青他们也该到了才是！ 只是每过一秒，易楠便觉得怀里的人冷了一分，他计算得再精确也还是算不到陆程光究竟还能撑多久。这会儿看到陆程光半阖的眼睛不禁慌了神呼唤道：“陆程光，你别睡！我还有话想对你说呢，你千万别睡啊！” 陆程光见易楠流了泪，艰难地掀开了眼皮，又慢慢的挪动右手覆上了他的手腕，有气无力道：“我让你…遇到蓝泽有…多远走多远，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易楠心痛得几乎要窒息，“只要你好起来我以后一定只听你的话，你别睡，好不好。” 陆程光笑了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渐渐开始看不清易楠的脸，听不清易楠的声音，一切的事物在他的五感中都开始扭曲起来，而后归于黑暗。 无限的生死两隔的恐慌感就此袭来，萦绕在两人的心间。 “陆程光……” 易楠小心翼翼地叫着躺在他怀里的人，只听得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不敢去碰他身上的伤口，易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脆弱的陆程光，脸上毫无血色，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一般。 以前都是他像座屹立不倒的灯塔一样一直护在他的身前，而现在陆程光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感到不知所措，让他感到害怕，怕他以后再也见不到陆程光了…… 漫天的恐慌感再度袭来。 不，不，不！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害怕！ 止血！ 对，先止血！！ 不然陆程光可能压根就撑不到去医院！ 易楠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凝聚起心神，将眼角的湿意收了回去，颤抖着双手一把扯下脖子上本就已经松散了的领带，将它绕过陆程光的手臂，在出血最严重的地方捆住打了个死结。 接着又死死按住了陆程光肚子上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但是不管易楠怎么用力，血依旧从他手指的缝隙往外流。 易楠慌乱地四下看了一眼，连忙跑向了墙边的柜子处，在各种医疗用品中果然找到了纱条，他心下一喜，一股脑全部抱了起来就往陆程光的方向冲去。 “咣啷！” 因着太过着急，易楠的脚被旁边放着的推车车轮绊住，整个人连带着推车一股脑都倒了下来，手上的东西也四散开来纷纷滚落远处。他顾不上查看自己腿上被推车的棱角刮出的伤口，忍着剧痛一瘸一拐捡起了掉在墙角的纱条，便回到了陆程光身旁，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他的左手边。 易楠将陆程光肚子上浸满了血液的衣服拉开，看着上面的两个指尖大小的圆孔状伤口，将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这两个伤口恐怕是伤到内脏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易楠脑子飞速运转，不断思索着对策，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适才灵体暴动的过程中涌入他脑子里关于蓝泽的记忆碎片突然闪现了出来！ 易楠看了一眼先前从陆程光手臂上拔出跌落在地上的那把手术刀，心一横，颤抖着拿起了那把刀。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另一只手握住持刀的右手手腕，强制自己的手不再抖动，回想着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便下手在陆程光肚子上不断冒血的狭小的两个孔洞中间划拉了一刀，将肚皮上的伤口拉大，徒手直接往里头出血最汹涌的地方塞了几片纱布进去，死死压住里侧还在淌血的口子。 压迫之后，那血果然不似之前那般汩汩而出。 易楠心头蓦地泛起一阵涟漪，就像在漫长的黑夜里看到了黎明的微光。 接着他费劲地扶起陆程光酸软无力身体，让他的背部侧靠在自己身上，陆程光的头则直接陷进了易楠肩窝处。 易楠又抽出绷带，一圈接着一圈……紧紧缚绕在了陆程光淌血的腹部，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摸着陆程光依旧微弱的脉搏，他不断在心里祈祷着： 陆程光，你不要死……不要死…… 看了眼外头走廊里反射进来的月光，易楠起身背起陆程光一步一步往外走去，两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不时滴落到地上，在走廊里蜿蜒了一路，月光下闪着猩红的光泽。 易楠嘴里还边哽咽边断断续续说道：“你这个傻瓜，不让我以身犯险……你自己却……吭哧吭哧往前冲，不要命了吗？” “叫你小心一点，你还嫌我啰嗦，现在好了吧……” “你可一定要活下去，不然我以后就哪里危险往哪里闯，就不听你的话，就要惹你生气，你听到了嘛？” “陆程光，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 易楠的每一个问题，陆程光都没有回答，只是如同无知无觉的木偶，软趴趴伏在易楠温暖的背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跟随着易楠的步伐轻微晃动。 第223章 死生 下 “滴嘟！滴嘟！滴嘟！” 伴随着急促的警笛声，红蓝警灯的光芒一路疾驰，在周边的建筑物以及路面上跳跃、折射，划破了安宁东城深沉的夜以及黑暗。 易楠远远看到，脚下踩到了一粒石子后一个踉跄，陆程光的半个身子瞬间滑了下来，易楠连忙收紧双臂，托举着陆程光的腿弯，重新固定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转过头轻声对着背上的人说道：“陆程光，你看到了吗？他们来接我们了……你别再睡了。” 此时罗子青的身影也由远及近，虽然在地铁站跟丢了易楠，但收到了他通过特殊装置发送的信息后，罗子青就火速赶过来了。 “子青哥，我们在这里！”易楠对着那头大喊道。 罗子青一眼就看到了废弃的老二院大门口那两个步履维艰的人影，三步并作一步就跨上了台阶来到了易楠他们面前，见两人身上满是血污，着急道：“怎么回事？程子他怎么成这样了？该死！要不是我之前跟丢了……” “陆程光他现在需要紧急手术，先送他去最近的医院。”易楠背着人继续往下走。 “好！我马上派人送他过去。” 罗子青帮着易楠将他背上的陆程光小心翼翼放进了车后座，叫了个小警员开车送他们过去。 …… 陆程光只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极其漫长、永远无法苏醒的梦，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来自正前方一个巴掌大小的四方形窗口，透过那处光亮，能看到能听到外面是一间嘈杂的手术室，十几个穿着蓝色无菌手术衣，戴着手术帽和口罩的男男女女正围在手术室中间在忙碌着，器械碰撞的清脆声时不时传来，手术室里的气氛紧张而又有序。 “主任，不好！血压降到了63\/40，心率132！” “立刻加大输液量，开放深静脉通道，同时输血。” “别发愣了，继续寻找出血点！” “出血量太大了。” “沉住气，别慌！” “滴——” 瞬间，所有的仪器都开始响起尖锐而刺耳的哨声。 空气中的氛围骤然静默了一瞬，接着一下子变得越发紧张与焦灼起来。像是凭空出现了一位无可阻挡的强大敌人，手术室里的工作人员必须携手立马争分夺秒与之对抗。 “患者心跳骤停了。” “准备除颤！” “就绪……” “咚！” 陆程光看到有个人正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无知无觉地接受着医生的电击，只有身体随着电流的通过而产生微弱的颤栗。 “滴——” 电击之后，仪器不间断的鸣叫声依旧没有停止…… “再来一次，所有人放手。” 不知为何，陆程光突然觉得周身一轻，随着“咔哒”一声，仿佛有个连接身体的纽带就此断裂。还来不及思考什么，他就感觉自己似乎飘离了手术室旁边这个黑暗的空间，不由控制地开始往外荡去，飘过另一个在深夜依旧忙碌的手术间，飘过走廊上奔跑着拿药品的护士旁边，一直飘到外边的大厅。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一层扭曲的磨砂玻璃。 直到他见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刹那间，就像擦干净了镜片上的薄雾，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清晰起来，整个世界的色彩也恢复了原来的鲜亮，他看见易楠蹲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低着头恍惚地看着下方反射着灯光的地板，身上手上都是血，眼角还闪烁着几滴泪花。 “你怎么哭了？”陆程光忍不住上前问道。 易楠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先是浑身一颤，像是见了鬼一样抬起了头，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待看清了陆程光那透明的身躯后，易楠愣了一会儿，接着开始愤怒地冲着他吼道：“陆程光，你怎么在这里，你给我回去！听到没有！” 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将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窸窸窣窣议论道， “这光头发什么疯啊？突然冲着空气发脾气。” “不知道啊……” “或许是他的什么亲人去世了吧。” “太吓人了！他不会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吧，这待在医院里就是毛嗖嗖的。”有个壮年男子突然裹紧了身上的红色夹克四处张望道。 “最好还是离远点儿，免得伤及无辜，看到他那造型还有身上那血了嘛，啧啧……” 易楠对于其他人的议论全数充耳不闻，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睛发红，不敢去触碰他的身体，只是继续朝着陆程光绝望的喊道：“你现在就立马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一定要活下去！听到没！” 倒是陆程光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活下去？ 什么意思？ 这时，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忽然看到了自己忽明忽暗的身体。 所以，我这是……死了？ 可是……我还没看够这世界呢，好想和你一起活下去啊…… 陆程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现状，露出了一个苦笑，将手伸向了歇斯底里泣不成声的易楠，轻飘飘的身体往前移动，一把抱住了他，只能装作释然说道：“最后还能和你告别，真好……” 易楠回抱住了陆程光，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不受自己控制地哽咽着说道：“不，我接受你的告别！陆程光，你听好了，必须给我活下去！” 易楠神色一凝，隔着陆程光的肩头看了一眼腕上系着的半截铜镜，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将它的截面塞进了之前掌心的那个伤口里。手心的血液无风而动，在残余铜镜的吸引下在截面边缘凝成了半张由血绘成的镜面，其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凭借着超绝的记忆，易楠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将另外一半铜镜的纹路给绘了出来，与那半截实体铜镜重合在一起，立在手里就像是块被掰弯的两色铜镜一样。 拜托……拜托！！ 易楠额头冷汗涔涔，心神合一，全力催动，失败了数次之后，终于，有微弱的点点青色萤火从掌心逸出，一滴一滴浮了上来，渗入了陆程光的眉心。而那半面铜镜则像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样，化为了齑粉，混杂着易楠的血液在手心糊成了一团，渗进了他的伤口里。 还抱着易楠的陆程光只觉得眉心一热，接着后方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将他的身体给吸了回去。 手术室里，负责查看仪器的麻醉师惊喜的喊道：“主任，心跳恢复了！” “好，抓紧时间继续手术！” “血管钳，手术缝线……” 输液管里的血液不断被输入陆程光的体内，一袋接着一袋空的血包层层累加，堆积在了手术台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依旧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直到凌晨四点，才变为了绿色。 第224章 稳定 窗外，淡淡的月色尚未完全褪去，天边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未露面，但稀薄的红晕已经迫不及待从下方的云层中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手术室的大门轱辘着发出声音从内打开，穿着手术衣的医生推着一张平床从里边出来，经过数个小时紧张的手术，他也很是疲倦了，只想快点交接完毕，好趁着天还没全亮稍稍在值班室里眯一会。 “陆程光的家属在吗？”那医生一出门便扯着嗓子喊道。 “我就是。”易楠听到陆程光的名字瞬间抬起了头，连忙冲到了手术室门口，终于看到了手术结束的陆程光，他的鼻端还插着根氧气管，紧闭着双眼，就像毫无声息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医生，他怎么样了？”易楠着急问道。 那医生见家属过来了便开始说道：“他腹部的脏器破裂，出血很严重，幸好你们一开始的急救措施还算到位，要是再晚一点送过来恐怕就……这人身上总共就这么几斤血，他可是基本上都换了一遍了。不过，我们手术还算是顺利的，人又还这么年轻，只要后续不出现并发症，好好修养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 “谢谢医生，辛苦你们了！”易楠嘶哑着声音感谢道，眼角泛着湿意，那是喜极而泣。 医生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的易楠，以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躺床上这个患者的血，忍不住皱起眉头提醒道：“这位家属，我看你也伤得不轻的样子，抓紧去挂个急诊看看吧……”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在得知陆程光成功完成了手术这个消息之后，易楠心神里始终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因为灵体暴动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此时的他本就是强弩之末，更何况刚刚为了救陆程光又透支了自己，现下直接眼前一黑，在人医生面前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喂！还能听到我说话吗？这边快来个人帮下忙！这怎么突然就晕了……我这都造的是什么孽啊……” 直接断了再躺值班室睡会儿觉的美梦，医生连忙招呼后边儿还没离开的医务人员帮忙。 …… 易楠只觉得睡了巨沉的一觉，一睁开眼便看到了旁边沙发上端坐着看文件的何诗韵，他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摸了下昏昏沉沉的脑袋，张了张口，声音嘶哑说道，“诗韵姐……” 何诗韵一见易楠醒过来就抛开了手上的文件，立马扑过来紧紧抱着他哭诉道，“楠楠，你可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你们了。还有，你的头发怎么了？那杀千刀的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呀？以后可别再这么吓我了……” “嗯……诗韵姐，你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易楠拍了拍何诗韵的肩膀扯着嗓子说道。 “哦，对，对，对，你先喝口水吧。”何诗韵只能边抹着眼泪边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从床头柜底下摸出了把热水壶给易楠倒了杯水递过去。 易楠就着杯子抿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看清了病房里的摆设，脑子里涩滞着的链条终于恢复了运转。 对了，陆程光！ 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一把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就想下床，伸着脖子着急的问：“诗韵姐，陆程光他怎么样了……？” “哎哎哎！我的好楠楠，程光他就住隔壁病房呢，现在还没醒，你过去也没用，就给我好好躺着吧。”何诗韵半揽住易楠的肩膀，强制他躺回病床上。 “我现在好得很。诗韵姐，就让我过去看他一眼，就一眼，我保证看完就马上躺回来。”易楠举着手，对着何诗韵眨巴了一下他润湿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求。 何诗韵招架不住，无奈的摇着头叹了口气，“唉，你们两个啊，真的是……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也省得我两个病房分头跑了。” 何诗韵扶了扶她的老腰，这大半夜的她一个人跑这跑那，又得照顾刚动完手术的陆程光，又得照顾晕倒的易楠，还得兼顾公司的一些琐碎事宜，实在有些累得不行。 好在后来罗子青也过来了，便让他先陪在陆程光的病床边了，毕竟那头是自个儿的亲表弟，应该不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吧，也幸好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表姨交代。 不过，流了这么多血，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她得回家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补药，给自家表弟，不，给他们两个都好好补补。 陆程光的病房就在隔壁，走了两步就到了。房间里很是安静，窗帘也没有拉开，里边儿的光线有些昏暗，只有“滴，滴，滴……” 平缓的仪器声有节奏地响着，陆程光盖着床灰白两色条纹的被子躺在病床上，干裂的嘴唇上毫无血色，他的两只手上都吊着大袋的输液袋，因着还未苏醒，只能靠这些药液维持人体所必需的营养成分。 罗子青躺在旁边的椅子上假寐了片刻，听到门口的响动立马就警觉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易楠，一脸惊喜地说道：“楠楠，你醒了呀。哎呀，你这身板还是别站着了，快过来这边坐吧。” 罗子青看到总算是恢复了点人样的易楠也算是略感到些安慰，天知道当他火急火燎处理完那边现场事宜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都像被抽光了生机一样虚弱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是怎样的自责，要是自己能早一点赶到现场就好了！ “嘘……” 易楠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到陆程光了。” 罗子青回过神听劝的点了下头，立马放低了音量，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的，退到墙根给易楠让了条过道。 看到陆程光好好的躺在床上，易楠走到了他的床边坐了下来，抬起头问，“子青哥，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吗？” 罗子青：“医生刚刚过来查房说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了，但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就得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了，毕竟程子这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易楠将手搭在了床沿处平放着的陆程光的手上，他皮肤的温度比之先前确实缓和了不少，但依旧不似平时那般澎湃温暖，易楠将被子往这边盖了盖，将陆程光的手轻轻放进了被窝里，一边用眼神细细描摹着他脸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 第225章 心意 “咳，咳——” 见易楠旁若无人深情地望着陆程光的样子，何诗韵瞥了后边站着的罗子青一眼，忍不住咳嗽着提醒了两声。然后又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心里不禁感叹，看来自家表弟的春天终于要来了。啧啧，自己可得再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补药的品种才行，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易楠像是没有察觉到何诗韵的弦外之音，若无其事的继续盯了一会儿，默默记着数，待确认陆程光的胸廓在以每4秒一次的频率平稳地起伏着之后，才将目光缓缓收了回来。 他看到后边的罗子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对了，子青哥，蓝泽他……” 易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子青打断了，“我们已经在那栋废弃医院的大楼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而且也在那里搜集到了三截断指，你和程子猜得果然没错，蓝泽他就是杀害了那几人的凶手！你们当时能逃出来可真是万幸。法医组已经把这些证据都带回去检查了，现场也全部封锁了。” 罗子青言及此处稍作停歇，接着说道：“这个案子到时候监察部也会介入调查，向你和程子询问当时详细的事件经过。不过你也别担心，你们这明显就属于正当防卫，也就是走个流程。只要把整个经过一五一十地和监察部的同志说就好了。” “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全力配合的。”易楠沉静的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些不安，隔着病房前面电视屏幕的反光看了一眼他那光滑的脑袋后，眼神飘忽了一瞬。到时候关于他的秘密以及蓝泽的真正意图那部分真相可能得适当的删减一下才行了。 还有…… 咝！ 一进行细致的思考，易楠就感觉脑袋突然袭来一阵刺痛，应该是先前耗尽心神驱使法器的后遗症，脑子里此时就像一团浆糊一样，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个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算了，到时候再想吧。 易楠揉了揉钝痛的脑袋，接着眼神清明地抬眼说道：“子青哥、诗韵姐，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了，陆程光这里我看着就行，你们也累了一夜了，就先回去吧。” 何诗韵不赞同的说：“楠楠，你一个人真的行吗？要不我还是留下来陪一下你们吧。” 易楠坚持道：“真的没事，诗韵姐，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何诗韵拗不过他，只得说道：“行吧，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啊。等晚上我再过来换班。” “遵命，遵命！”易楠抬手保证道。 罗子青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何诗韵拖着后腰就一起出了病房，把门关上才对他说：“安啦，安啦，就留他们两个自己独处吧。” …… 太阳渐渐收敛起红芒朝着地平线坠去，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带着斑点的银色轮盘在蓝色的天幕中慢慢浮现。忙碌了一天，街边的小贩最后叫唤了两声也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 安宁中心医院的病床上，陆程光手指的肌肉凭空抽动了两下，接着，他的眼皮也微微颤动了起来，终于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细缝。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却不小心碰到了趴在床边的人，陆程光移动模糊的视线向那处看去。 是谁？ 同一时间，察觉到异动的易楠抬起了头，恰巧撞进了他的眼眸中，那一刻，易楠眼中的欣喜无以言表， “陆程光，你终于醒了。”易楠弯腰扶着陆程光的肩膀，笑着将自己的额头靠着陆程光的额头。 陆程光煽动了两下眼皮，喉头咻然发紧，偏过头，隐忍地说道：“你……别靠我这么近。” “为什么？” “我怕……反正你别靠这么近就好了。”陆程光躺在床上，语气闷闷地开口道。 “你怕什么？”易楠尤自俯下身子追问道，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易楠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程光略显干裂的薄唇，依旧泛着苍白的颜色，他心中的恐慌感没由来的又升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又要失去眼前这人一样。毫无预兆的，易楠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混杂着压抑不住的浓烈爱意以及害怕失去陆程光的恐惧。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顺着易楠的脸颊流进了两人相交的唇瓣，温热而又咸涩的味道让不知所措的陆程光回过神来，带着几分震惊的将唇移开了一小段距离。 陆程光的呼吸被撩拨得有些粗重，他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易楠，声音里尤自染上了几分暗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间，两人周身萦绕着的情愫疯狂地在彼此的眼神中涌动流转，如若化为了实质。 易楠他终于明白，所有所有的一切，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不想再白白耗费掉他们之间宝贵的时间了。 “咚！咚！咚！” 伴随着心脏充满活力的跳动声，等待了三秒之后，易楠捏起陆程光的下颌微微上抬，眉梢半挑，眼底依旧泛着湿润，却含笑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易楠便又凑到陆程光的唇上再度吻了上去，用行动回答了他所有的疑虑。 陆程光的瞳孔骤然放大，然后激动的颤抖着将没有受伤的左手攀上了易楠的后颈，夺过了主动权，一时间唇舌相依，火花四溅。 易楠也动情地抚上了陆程光的头发，将手指插入其中，不甘示弱地回吻回去，将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个吻中。 这是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后的第一个吻，所有压抑的情感在此刻全部绽放，两人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带着无尽的深情与眷恋，以及无法抑制的渴望与急切，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燃尽融为一体，就此沉沦。 “嘶——！” 攀起身子想进一步索取的陆程光动作幅度稍稍大了些，一不小心牵动到了腹部的伤口。 “没事吧？”易楠连忙将他的被子掀开，想要去查看陆程光的伤口。 其实也不怎么疼的。 陆程光扯了扯嘴角，压根没有去管受伤的部位，而是抚上了刚刚尝过世界上最甜美的味道的唇瓣，几乎是有些痴痴的笑了起来。 易楠微红了脸，不去看他，“你傻笑些什么？” “再亲一个。” “想得美！” “就一个。” “……” “等你伤好了再说……” “说话算话！”陆程光生怕易楠反悔一般，拉长了脖子确认道。他只恨自己这副受伤的身体不中用，不能尽情探索那甜蜜的滋味。 ”嗯……”易楠摸了摸鼻子，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第226章 出院 在医院住了几天，陆程光就感觉浑身都像长了毛一样，全身的伤口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也不好动弹，怎么样怎么不舒坦。 而且…… 陆程光举起了没受重伤的左手边那只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鼻子轻轻一吸，瞬间便将两道剑眉皱缩在了一起，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感觉整个人都开始发臭了，在医院毕竟不像在家里一样方便，他怕易楠会嫌弃他。 这几天表姐、阿青、洛嘉他们也轮番过来探望，热情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病房里堆满了他们拿来的各种保健品和水果、牛奶之类的。 最重要的是易楠从他开始住院以后就没回去过，似乎是生怕他一没有注意到就会再出什么意外一样。陆程光虽然一开始很沉醉于他在医院照顾自己的日子，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喜欢的人，赖在他的身边，陆程光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以至于这几天睡觉都是看着床边的易楠笑着睡的。 但他心里明白易楠讨厌在医院待着，以前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易楠的秘密，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医院里通常是生死界限最为模糊的地方，按照易楠的体质，很容易就会撞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昨天还看到易楠似乎很不耐烦的对着墙角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的样子，但是那边压根没人也没有什么活物。 那就只有…… 陆程光没继续往下想，他细细观察过了，易楠原本系在手腕上那件费力从三白山拿回来的法器也似乎在先前和蓝泽的对峙中不见了。现在他需要在医院里来来回回，没有了法器护体，也许一不小心就会遇到只怨念深重的孤魂野鬼从而陷入危险。 手术过程中他隐隐约约有感受到什么东西，但是醒来以后却记不太清了，他只是依稀中有听到易楠在他耳边说让他一定要活下去，那揪心的声音虽然模糊，但是现在一想起还是让他的五脏六腑闷闷的疼，就像是被割成了无数段一样。不过也许是自己做手术时的幻觉也说不准。 现在他的伤势基本已经稳定，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好好养着，应该也是时候能出院了吧。 因此这天早上，一看到医生过来查房，陆程光便直起身子向他问了一嘴，“医生，我觉得我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能不能出院了呀？” 他摸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刚刚起得太急有些抻到了，火辣辣的疼，陆程光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呼，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查房的那位顶上秃了一块的主治医生低头翻看了一下病例，又过来翻开纱布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刀口，拉长语调说：“出院啊……也不是不行。”秃顶的主治医生觉得陆程光现在已经到了术后恢复期，除了贫血，各项指标都还平稳，没什么大问题，回家休养也行，毕竟这失血性休克引起的贫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补上来的，便同意了陆程光去办理出院手续。 易楠刚好从外边打了一壶水进来，便听到了陆程光要出院的消息，将眉梢挑起，不赞同的说道：“医生，我看他这伤口还没好全呢，真的能出院了吗？” 医生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从白大褂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对着病例里出院的选项划了一下，不甚在意的说：“出院也是可以出院了，只要回家之后尽量保持伤口清洁干燥，不要做剧烈运动，能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话效果可能比住医院更好。” 得到了主治医生同意出院的铁卷丹书，陆程光瞬间挺直了腰杆，“楠楠，你放心吧，你看医生都允许我出院了。” 易楠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走进病房把刚打来的热水放在下边柜子上，瞄了一眼他放在伤口上的那只手，眼中又闪过一丝心疼：这人怎么总爱硬逞强呢，真不是个好习惯…… 不过易楠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在床头垫高了个枕头，扶着陆程光的背让他慢慢靠在上头。 “唉……那你先坐着等一下吧，我弄完手续再带你回家。” 毕竟也不能和一个受伤的家伙再去斤斤计较些什么吧。况且他看陆程光似乎吃不太惯医院的饭菜，眼见着瘦了好几斤，连腰都清瘦了一些，不过应该也有刚做完急症手术消耗比较大的因素。 陆程光立马点了下头，虽然表情不显，但易楠能从他细微的肢体动作中感受到他的愉悦。 “咚，咚，咚。” 病房门口，穿着淡蓝色长袖护士服的护士拿了两张单子对房间里的易楠说道：“26床的陆程光家属，你过来，有些出院的注意事项和你说一下。” “好。”易楠因为头发还没那么快长回来，戴了一个宽沿黑帽，正坐在窗台边帮陆程光收拾东西，这么些天来，对于陆程光的家属这个称呼已经默认接受了，偏过头看向门口，随口应了一声，接着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到了外边的护士站， “你好，说让过来办出院的。” “几床？” “26床。” “26床……”护士站的护士在台面上一堆单子中翻找了一下，照着床号很快找到了属于陆程光的那张，她拿着单子自己先看了一会儿，接着对易楠嘱咐道：“你记着啊，患者这几天伤口还是不能碰水，有发热、伤口发炎等情况要随时回来看……”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对了，1周后回医院拆线。”护士末了又加上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 易楠认认真真地听着护士的叮嘱，最后还拿着她递过来的出院单又核对了一遍注意事项，确定没有遗漏后才结清了住院费，然后拿上需要带回家的药品，回到了病房。 陆程光已经拖着病体磕磕绊绊的把病号服换了下来，穿回了自己的衣服。在医院养了几天伤，虽然身体还不大爽利，不能活动自如，但也恢复了些基本的自理能力了。 他来医院时那件破破烂烂沾满了血的衣服已经扔了，现在穿的衬衫还是易楠从家里给他带的。 微风悄然略过窗边，将浅色的窗帘微微拂动，如同一面神秘的面纱终被揭下，勾勒出一道削瘦而英挺的身影。陆程光站在床边，拿着根深色皮带，按照原本的习惯扣上皮带第三个扣的时候才发现大了一圈，腰身处空出了不少缝隙，陆程光不禁哑然失笑，只能两只手各拎着皮带扣的一端，想解开重新扣一下，先前受伤的手却不怎么听使唤了，怎么都配合不好掰开下方的卡槽。 第227章 小事 易楠从护士站回来以后看陆程光已经从床上下来换下了病服，便只开了条门缝停下脚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现下见他拿着皮带撒气轻笑着摇了下头。走进去把装了药的袋子放到了床上，沿着床边绕了一圈，走到陆程光跟前，抬眼看向陆程光因为手受伤系不好皮带而透着些许窘迫的眼神里，缓缓开口道， “我帮你。” 陆程光顿时更为窘迫了，捏着老是下滑的皮带边缘刚想摇头说不用了。 但易楠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又往前一步，逼近陆程光的鞋尖，低下头把两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腰间那枚透着冷峻光泽的方形扣上，几根手指略微往后下方一拨，便灵活地滑开了皮带扣内藏的金属卡槽，“咔哒”一声便松开了金属扣。 易楠还戴着那顶宽檐帽，从陆程光的视角只能看到他低垂的下巴，一想到易楠被蓝泽捆在台上差点儿就被开颅剖脑，陆程光还是一阵后怕，他暗自握紧了拳头，都怪自己当时为了易楠的安危过于迫切，从而落入了蓝泽的陷阱，反而置易楠于险境之中。 要是知道陆程光还在胡思乱想的易楠一定会给他一个爆栗，毕竟他们之中不管是谁遇到了危险，一定会为了救另一个人而竭尽全力的。就像是人只要活着便不需要思考就会自主呼吸一样。 此时易楠却没有注意到陆程光的想法，见中间的皮带扣终于被打开了，微微勾起了唇角，又将柔韧的皮革尾端往外一拉，轻巧地便将原本松松垮垮的腰带收紧，再把卡扣固定住，瞬间便将陆程光的腰线勒得笔直而又修长。 啧，腰细腿长，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易楠就着扣住陆程光皮带的姿势满足的欣赏了片刻，心念一动，左手继续搭着金属扣，另一只手展开平着往上移，伸向了陆程光被深色皮带收紧的腰身，温凉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贴着陆程光侧腰的皮肤，易楠略微比划了一下，嘴里小声的喃喃道：“果然瘦了，该吃点什么补补呢。” 对于易楠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陆程光回过了神，心跳一下子便加速了。 只是他心里甜蜜而又煎熬着，苦于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之前不管如何渴望，永远只能隔靴搔痒而无法真枪实弹。 陆程光将垂在身下的手指上移，握住了易楠放在他腰间的手，眼角微扬，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指尖轻轻勾起，在易楠的手背画着一个又一个圈圈，直将易楠的整只手臂连同半边身子都勾得酥麻了起来，就连皮肤都开始细密地颤栗。像只被撸舒服的猫一样，鼻尖微微舒展，一声轻柔而慵懒的气息从中逸出，打到了陆程光的脸颊上。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可爱！！ 陆程光不由自主地顺势略微垂下了头，他谨记着伤好前不再接吻的约定，停顿了刹那，睫毛轻轻刷动，只是将两人的鼻尖缓缓相触，接着又闭上了眼睛微微往左右转动着脑袋，在他的鼻尖来回轻轻碾了一下。 易楠笑了，眉眼弯弯，直接将原本搭在皮带上的另一只手慢悠悠往后滑过制作得圆润细腻的皮革边缘，环上了陆程光的后腰，脚步挪动超过陆程光的鞋跟，在他的唇角如蜻蜓点水般印上一吻，接着又拉开了一点距离，薄唇轻启，柔声道， “好了，我们回家吧。” “好。” 陆程光略微颔首，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得逞的笑意，只轻轻应了一个字，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满溢的幸福与甜蜜。 陆程光的伤没好全，只是勉强能操控自己身体的各个零部件。因此到了小区后从车上下来走回自己家的路上一直都只能慢悠悠地挪动着他的脚步，怕幅度一过大身上的伤口就会像热油里的鱼鳞一样哗啦啦炸开。虽然这段回家的距离并不长，但陆程光每走几步还得时不时靠在易楠胳膊上稍微缓一会儿。 易楠看着不禁有些揪心，紧抿着唇角，他就说不该这么着急出院的，还非得出！但一看陆程光这副模样，易楠就更加不忍心责备他任性的举动了。 到了家以后，一打开外边的防盗门，易楠便扶着陆程光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接着对他说道：“你先回房间里躺着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就行。” 易楠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先放在了门口低矮的柜子上。 陆程光才走了这么一段路就明显有些气喘吁吁了，他不禁半靠在墙边，气恼地垂下了眼眸。也便没有立场和能力反驳易楠让他回屋躺着的话。 所以只能乖乖先进去了。 易楠欣慰的看着陆程光照着他说的回到了房间，并没有惹其他什么幺蛾子。 但没过几分钟，还没把带回来的东西都归置好，易楠便听到里间卧室里传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易楠怕陆程光摔倒，忙紧张的跑了进去，打开洗手间的门看了一眼，发现暖黄色的日光灯下，陆程光正用手扶着淋浴房的玻璃门，直着腰身，背靠乳白色的瓷砖，手臂伸长，艰难地想探下去捡掉在地上的花洒。 “你在干嘛？”易楠看向姿势奇怪的陆程光问道。一边走进了浴室，只觉得在里头灯光的照射下，全身一下子就热了。 “我…只是…想洗个头……”陆程光被抓包后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浴室灯的热度，脸上冒出了一溜的汗，只能支支吾吾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而后又飘忽了下眼睛，勾着手指想去拿地上的花洒。 易楠叹了口气，一把扶住了陆程光的手臂，将他原本下滑的身体也往上提溜了一截，“等等，医生说了，你的伤现在还不能碰水，我帮你洗吧。”接着自己弯下腰捡起了摔在浴室地砖上的花洒，手臂略微抬高把它放回了墙上原来的位置。 “不用了吧……我自己洗就可以。”陆程光瞬间张大了眼睛装模作样拒绝道，从浴室门的门槛处迈出来，退后了一步。 “怎么，你难不成是想伤上加伤再住回医院？”易楠瞥了陆程光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让陆程光突然凭空多了几分寒意。 也幸好浴室铺着的黑色地砖表面划出了凹凸的沟槽，就像是小块小块拼接在一起的马赛克图案，不然陆程光怕是都撑不到他进来就滑倒了。 “你先出来。”易楠像招呼宠物狗一般牵着陆程光的后颈领着人出来。 陆程光低下头不发一言，只默默放开了还握在浴室玻璃门把上的手。 第228章 升温 “你躺床上先等我一会儿。” 易楠带着陆程光从浴室里出来让他头朝床尾在床上躺下，又从卧室里的洗手间里端了盆水出来，从客厅拖了把差不多等床高的椅子到床边，接着把水盆放在了那把椅子上，刚好能让陆程光垂到床尾的头够到水盆。易楠拍了两下手点了点头，洗头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要不还是算了，我再忍两天等伤好了再说。”陆程光将脖子靠在床沿略微后仰，看向后边儿忙碌的易楠，事到临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这怎么好意思让易楠帮我洗头……。 “你还想等伤好了再洗？！不难受吗？”易楠半眯着眼歪了歪头问道。 陆程光一噎，果然从易楠眼里看出了几分嫌弃的意味，便只得端端正正的躺着不说话了，双手规矩地放在两侧，双目紧闭，一本正经的如同在接受检阅。 “噗呲～” 易楠伸出手指试了下水温，看到陆程光一丝不苟的躺姿轻笑了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再把头稍微伸出来一点。” 说着便将手绕过凳子上放着的水盆，扶着已经在床上躺好的陆程光的后颈，帮他做了个支撑。 你是不会吃了我，但…我想吃了你啊…… 只是有心无力，陆程光此时也只能像只闷着头的鸵鸟，听话的在易楠的帮助下挪动肩膀，往上方移动了大约一掌的距离，把头完全浸入了盆里的水中。 一瞬间，那温暖的水流便紧紧包裹住了他的整个后脑，带来柔软舒适的安全感，似乎也连带着温暖了他的灵魂，陆程光不禁闭上眼睛享受着温热的蒸汽缓缓从后脑往上升的感觉。而后才意识到易楠是真的在帮他洗头，又略带些不自在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别乱动……” 易楠扶着陆程光不时摆来摆去的脑袋，俯下身柔声细语的在他耳畔低声道。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易楠的气息，全身开始热潮暗涌着的陆程光顿时僵住不敢再乱动了。 易楠倒是欣慰于陆程光的乖巧，头一次升起了他生病了以后在某种层面上也还不错的想法。接着又在陆程光的脖子下方垫了块叠了四折的毛巾，将陆程光的头稍微抬高。便开始将盆里刚好晾凉到适宜温度的水淋在了陆程光的头上，然后往手上挤了点洗发水。 陆程光只觉得易楠的指尖在头皮表面细致地揉捏着，白色的泡沫不断升腾，带着无尽的温柔，手指的触感不时又从陆程光的头发边缘扩展到耳根。易楠手的体温比盆子里水的温度略低，骤然一碰到陆程光热到红透了的皮肤，总是让他上面的每个毛孔都一激灵，并迅速蔓延到全身，让陆程光整个人都开始绵软了下来。 “嗯～” 陆程光不禁舒服的得喟叹了一声，而后那从上往下不断蔓延的绵软中又夹杂了几道触电般的感觉，让他的体温也不断攀升，热流开始朝着小腹涌入。陆程光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急促地转了两下，腰腿部的肌肉隐隐发力，便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等到用清水冲洗干净陆程光头上残留的泡沫，易楠也舒了口气：总算是帮着洗完了头。 他没有想到这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却还挺费力的，他又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痛陆程光的伤口，因此洗得格外的细致和小心，也不敢使太大的力道。 易楠探手到床边的柜子里拿了块干毛巾，刚放到陆程光的头发上准备帮他擦干。 终于洗完了……再洗下去他可就要受不了了！ 陆程光想着，身上的肌肉一下子调动了起来，赶紧挪动臀部，把两只腿往右移到了床沿放下，顺势便坐了起来。脑袋离开了易楠被热水已经同化得一样温暖的手掌，陆程光只低着头不发一语，自己用一只左手抓着头上顶着的那块干毛巾，胡乱按揉了两下，擦着半长的头发。 “你别这么着急，小心伤口绷开了。” 易楠弯着腰半个身子越过床角，小心的扶着陆程光的肩头，待他在床边坐稳了之后才松开了手。又往他旁边走了两步，捡起垂落在肩膀的半边毛巾，往陆程光的湿发上擦去，毛巾的面积本来就不大，两人又做着相同的擦头发的动作，易楠的指尖不可避免的就碰到了陆程光的手指。 陆程光如触电般将手弹开了一指的距离，身体猛然僵直，不敢看易楠，只是压低声音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一下子便将头往左侧转动，手指离得远远的抓了两下，将毛巾捏成一团，收回了易楠手里的毛巾。 易楠愣愣地看着干毛巾瞬间便脱离了自己的手掌，想着或许陆程光可能是嫌弃他不专业的洗头手法，也或许是刚刚洗头的时候又扯到他的伤口了，顿觉有几分郁闷和心疼。他低着头用脚尖碾了几下洗头时溅到床边地板上的暗色水渍，直至变为更加平坦的薄薄一摊，马上就要蒸发不见，恢复成地板原本的颜色。 毛巾在陆程光的手上不断翻飞，带动着底下的发丝也飘扬起来，但他只能用一只手擦头发，不可避免的就漏过了一些还是湿哒哒的区域，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水珠汇聚到一定的重量便沿着发稍滴落，煞是好看。 “还有这边也擦一擦，不然到时候滴到伤口上就不好了。”易楠指着还在滴水的那侧头发对陆程光说道。 ”嗯……？” 顺着易楠手指的方向，陆程光也注意到了还没擦到依旧湿淋淋的那半边头发，“好。” 于是抓着毛巾将手尽量往那边延伸，绕过后脑擦了两下之后，那几缕头发也就不再往下滴水了。 见陆程光自己确实可以搞定，易楠也就没有继续坚持要帮他擦头发。而是把水盆、洗发水之类的收拾收拾拿回了浴室。 看到易楠终于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陆程光终于将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也不去管究竟擦没擦干头发，把毛巾就近放在了那张椅子上，扶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在床上转了个方向，背靠着床头，在底下垫了个枕头就半躺了下来，准备平复一下心绪。 只是陆程光刚刚躺好，就见易楠又换了一小盆水从浴室出来，然后坐在了床边，揪住陆程光下边的衣服直接在腰腹处往外一拽，就把掖在里面的衣角从裤子边缘拉了出来，接着又往上一掀，便露出了陆程光衣服底下小麦色但透着几分病态白的肌肤，还有他左侧腹部用了一长条形的白色敷料覆盖住的伤口，横亘在腰腹之间，刚好破坏了原本完美的肌肉线条。 第229章 清理 陆程光差点儿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警惕地抓住了易楠掀开自己衣服的手腕，终于抬眼直视着他讶异地问了一句， “你……你干嘛？” 易楠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把毛巾拧得半干，说道：“洗完头当然要擦下身体了，你还不能洗澡，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了，而且你手受伤了，自己肯定有很多地方够不到，放心吧，这回我的动作一定会更轻的。”易楠作势便把半湿的毛巾从掀开的衣服里伸了进去，蘸在了陆程光没受伤的那半腹肌上。 陆程光的肌肉骤然一缩，往旁边动了一下避开了易楠的手，又连忙将旁边的被子探手一捞盖在了身上，脸色瞬间变得滚烫，断断续续吐出三言两语，“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还是疼吗？”易楠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就看到了陆程光通红的脸。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我们要不还是回医院好了。” 易楠担心得啪的一声将毛巾扔回水中，溅起一簇水花，坐在了床沿又往里靠了靠，拨过陆程光的脸，将手背覆上了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神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果然很烫。 “没没没，我没事，只是洗完头有点气血上涌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陆程光咽了咽口水，把易楠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急急忙忙解释道，又将被子往上拉了点盖住全身，整个人都滑了进去。 易楠狐疑地看了眼背朝着他，被那床被子蒙了半边脸的陆程光，直觉他在说谎。 他指不定是又在逞强了。 唉…… 易楠暗自叹了口气，去外面客厅拿了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又给陆程光倒了杯水，轻轻拍了拍他闷着全身的被子，“算了，先把药吃了吧，不然到时候真得回医院返工就麻烦了。” 陆程光只探出了个头，如释重负般接过那一大一小两颗白色的药丸，就着口水囫囵咽了下去，把水杯往旁边一放，也没看人，又立马钻回了被窝里，闭着眼睛闷不吭声说道，“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 “不行，把头发吹干再睡！” 易楠这回不惯着他了，语气强硬说道，不顾陆程光的反对，或者说他现在也没有反抗自己的能力。易楠直接把陆程光从被窝里拉出了半个身子，打开吹风机就直截了当地帮他吹起了头发。 吹了大约五分钟，看着陆程光越来越紧绷的脸色，易楠摸了两把他头上终于变得干爽的头发，这才关掉吹风机，又帮陆程光把被子盖回去，说道：“现在可以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情一定要叫我。” “嗯。”陆程光半天憋出一个字。 易楠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了回来，整个房间立马就被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的，出去的时候又轻轻带上了门，放陆程光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 将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完毕，易楠看了一眼时间：不好，怎么这么快就4点了。晚饭…该怎么解决是个问题。 毕竟陆程光伤还没好，总不能叫外卖吧。 哎呀……烦死了！ 易楠抓了抓后脑的头发，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事先请个阿姨的，都怪陆程光非要这么着急出院，现在也来不及叫了。而且…他居然还敢嫌弃我洗头的手法。 他灵机一动，想到了该向谁求助，连忙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诗韵姐，江湖救急！！” “啊！怎么了，楠楠，你们今天不是刚出院嘛，又出什么事了？你好好说。” “就是，能……教我……简单做个菜吗？”易楠支支吾吾说道，似乎也对自己提的这个要求有些难为情。 何诗韵先是一愣，教做菜？敢情江湖救急是这么用的？！什么时候她家的大明星也会想着给别人做饭了呀…… 但她很快便回过了神，转动着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车后备箱里放着的她先前刚置办好的物品，爽快说道：“这好办，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们送点好东西过来。” “您这服务也太周到了点吧，还包送货上门？”易楠惊喜说道。把手机开了免提，在橱柜里捡了块抹布稍微擦了下灶台。 “这不，正好就在附近呢，我办事你就放心吧，等会儿再给你推个食谱，就算是你这种从没下过厨的小白，照着上边儿做，也保准一教就会。” “行，诗韵姐，那我就在家里恭候着你了。”易楠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居然已经把陆程光的家当成自己家看待了呀…… 他环顾了一下房子四周，暖暖的夕阳从窗户透进来，轻抚过客厅里那套浅灰色的沙发，居然给这冷色调的空间平添了几分柔和与温润。 易楠勾唇笑了一下，他和陆程光两个人共同的家吗……听着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好好好，我先挂了，等会儿再说吧，绿灯了。”何诗韵还在开车，着急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易楠打开冰箱门准备清点一下里边儿的东西，顿时一股难闻的气味便从里面飘出来。过了这么些天，冰箱里原本放着的蔬菜都泛黄发蔫儿了。 最下方保鲜箱里有一块未开封的肉表面甚至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粘液，那股刺鼻的味道来源就是这个。 易楠皱着眉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捏了两根手指，用纸巾包着那坨肉毫不迟疑地把它啪一下给扔进了垃圾桶里。 刚扔完易楠就嫌弃的去了洗手池拿洗手液洗了好几遍手，每根手指都打上泡沫，直到把手都给搓起皮了，确定没沾上那股味道后，才又打开了冰箱把一些坏掉的蔬菜水果也统统扔了。 他在冰箱里翻了一阵，除了几瓶调味料，只剩下能存放比较久的几颗娃娃菜似乎还坚挺着。 易楠从里头挑出了根品相最好的，结果从包装袋里一拿起来，就见外边的叶子纷纷像开了花一样从外到内剥脱掉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小炳菜心。 易楠的眼珠子也随之掉了下来，看来得从头到脚开始准备了。把冰箱清空以后，他只能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些新鲜的果肉蔬菜，让外卖小哥抓紧送过来。 比外卖小哥先到的是诗韵姐，他们通完电话过了十几分钟，门口便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易楠打开门就见何诗韵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了家门口，还有用牛皮纸包成一份一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最上方覆着张方正的红纸，用粗绳串成了一串。他还没凑近就闻到了一股子草木根茎交织着的浓郁的中药味。 第230章 做菜 “诗韵姐，这都是些什么啊？”易楠把拎着大包小包的何诗韵迎进门，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道，手上一掂，嗬，还不轻呢！ 何诗韵进来后先是猛灌了几口水，“呼……累死老娘了！这不刚做完手术嘛，给陆程光他买了些补品，让他好好补补。” “之前住院的时候你不是也送了几盒营养品嘛，还没吃完呢，这些又是……？” “那哪够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他这份工作实在是太高危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受个伤。不对……呸呸呸！！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有备无患的嘛，没病也能吃。” 何诗韵说着看向易楠也泛着几分苍白的面色，“你也一样，多吃一吃，正好一起补补了。” 接着她开始从袋子里一件一件往外掏着东西，“这还是营养液，里头富含多种复合氨基酸，增强免疫力用的；有机黑土里长的25年生野山参，滋补精选，煲汤熬粥都行；天然黑枸杞，花青素和铁元素含量都很高……对了，还有最最重要的，这个，专门给他抓的补药！”何诗韵指着最后那一大袋里牛皮纸分装的药材说道。 易楠对何诗韵拿了这么多补品过来瞪圆了双眼，只是有些怀疑的用两根手指拎起那几包中药包，问，“陆程光刚动完手术，这药能乱吃吗？” 何诗韵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又举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摆摆手说：“放心吧，我在落泉区一个知名老中医那里开的，专门问了，吃这个准没错，就是失血过多后补气血用的。况且我表弟他原本身体底子好，不会吃出什么问题的。” “你说要做饭，我还附赠了只鸡在里头，都清理干净了，记得加那补药一起炖着喝。”何诗韵翻开了最底下一只用冰鲜袋包着的鸡对易楠说道，“诺，给你发了视频，照着做就行。” 易楠拿出手机，打开何诗韵刚发过来视频仔细研究了一番，一步，两步……只要简单的加点盐就行，总共五步就能得到一锅鲜美的炖鸡，看着还挺简单的嘛。 “对了，陆程光他人呢？”何诗韵把杯子里的水一股脑喝完，左右看了两眼，没看到她家表弟的人影。 “在里边儿睡觉呢，出院的时候折腾了一通，现在累了。”易楠偏头指向了里间合上的卧室门说道。 “这样啊，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了，东西也送到了，我就先走了，抽空出来了一趟，公司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回去加班呢。主要还是你新专辑宣发的事情，过两天记得还有mv需要拍摄，我到时候让小雅过来接你去片场。” “好，过两天陆程光应该也能好一点了，不用人时时看着。”易楠点了下头。 “还有你这头发，唉……到时候拍摄的时候只能给你定制顶假发了，不然到时候你粉丝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可不得手撕了公司。” 易楠撇撇嘴，哪有那么夸张……应该不至于吧。不过……他摸了摸自己不完全光溜溜而是终于有了些硬茬的头顶，这头发什么时候才能长好啊！虽然这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但就这样出去了别人还以为他犯过什么事呢，总归是不太好。 何诗韵到这以后拢共还没待满十分钟，就匆匆走了，这效率简直比外卖小哥还要速度，况且还自费送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国民好表姐啊。 和诗韵姐也用不着客气，易楠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代陆程光把这几样看着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全数都给收下了，也没有装腔作势挽留两句，就让诗韵姐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何诗韵走了之后，易楠摸了摸下巴看着这堆营养品开始头疼了起来，这么多东西得吃到何年何月啊…… 看来……得每天都给陆程光加餐了。 对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得先把晚饭给解决了。 易楠连忙把那只鸡拿出来撕掉了外边的包装，按照食谱里说的清洗干净后便加了水放进了炖锅，开了小火慢慢蒸煮。 至于那堆诗韵姐给陆程光开的补药嘛……易楠眼睛一动，从那些牛皮纸的包装袋里头挑了包最大包的，一股脑把里边的药全放进了炖锅里，大大小小切成小段或薄片的各类草药噼里啪啦砸在了那只鸡上面，又从鸡肉的各种缝隙里滑落到水中，激起阵阵涟漪，浓郁的药香顿时扑面而来。 这下就等着把鸡炖烂就能出锅了。 易楠站在炉灶前环抱着双臂，眉梢轻扬，一脸傲娇的看着从锅盖的气孔里隐隐升腾起来的水汽，心里想着：这做菜也不是那么难嘛，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外卖员把新鲜的食材送到后，易楠重新填满了冰箱。又依葫芦画瓢用白水捞了两个蔬菜，这样更加健康嘛，把所有的东西装盘之后，简单的一顿饭就完成了。看着像模像样的饭桌，易楠忍不住为自己的厨艺扬扬自得起来。 啧啧，看来以后就可以和陆程光轮流做饭吃了……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易楠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6点多了！他连忙把菜放进一个木制的餐盘里，端着餐盘打开里头没有声响的卧室门，轻声唤道， “陆程光，你醒了吗？吃饭吧。” 陆程光其实压根没睡着，许是今天从医院回家奔波的路程远了些，全身各处的伤口都在细细密密的疼，只得尽可能拉长呼吸之间的频率试图减轻这种痛楚，却没什么用处。即使疲乏得厉害，也依旧被这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给刺激得让他的意识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清醒。 这会儿听到门口的动静立马就用手肘撑着床榻坐了起来，摸向床头的开关把灯给打开了。 便看到易楠居然端着一个餐盘站在门口，里头似乎是两菜一汤，看着不像是外头店里卖的菜色，他虚弱的张开口，带着几分惊讶问道：“你亲手做的？” 易楠见陆程光醒了便从门口进来坐在了床沿，把餐盘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嘴角一扯，“不然还能是谁做的。” 接着又指了指餐盘中间的那用大号瓷碗装的汤，带着些许强势道：我和你说，你可一定得一滴不剩的给我把这碗鸡汤喝完。” “好！” 陆程光嘴角含笑重重的点了下头，认真得似乎不是在说喝一碗鸡汤，而像是在进行一项抓捕任务前的宣誓。他的心里顿时泛起了丝丝缕缕的蜜意，甜滋滋的直要渗透进骨髓里，似乎连身体上此前不管怎样调整呼吸都难以抵御的疼痛此时也减轻了几分。 第231章 无意 得到了陆程光郑重其事的回应，易楠立刻献宝似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鸡汤放到陆程光的嘴边，“那你快尝尝我煮得怎么样。” 陆程光半躺在床上就着汤匙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好喝。” 易楠开心的咧开嘴笑了起来，“我看用不了多久我的厨艺就能赶上你了，到时候你可别求着我让我做饭给你吃。” 易楠说完自己也拿起汤匙简单尝了一口，汤水入喉，他顿时将整张俊脸都缩了起来，直接一口咽了下去，这汤里混杂着一股子中药浓郁的苦涩和土腥味，也太难喝了！ 不过……易楠转念一想，这毕竟是药膳嘛，不好喝也正常。 他又捡了两根青菜尝了尝，又是眉头一皱，好吧，他忘记撒点盐了。 还是让陆程光多吃点吧，也烧熟了不是，总归都是健康干净的食物，只是味道差了点。他自己到时候等晚一点再叫个烧烤填填肚子好了。 “来来来，你多喝一点，好好补补，这还是诗韵姐特地去给你开的补药，对身体可好了，可别浪费了。” 易楠给陆程光单独盛了一小碗鸡汤，让他自己用左手端着喝了。 陆程光面不改色，将泛着黑色光泽的那小碗鸡汤下肚，胃里瞬时暖烘烘的，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确实舒服了不少。除了中药味浓郁的鸡汤，他还把餐盘里易楠烧的那两个没味的菜也全都吃完了，丝毫没有觉得难吃得无法下咽。 看着光溜溜的餐盘，易楠甚感欣慰，不枉自己先前在厨房里忙活了这么久，陆程光也太够意思了。他赶忙把盘子端出去给洗了，期间还抽空拿手机点了份烧烤犒劳了一下自己的味蕾。 易楠缩在沙发上偷偷吃着烧烤喝着可乐，不禁感叹，还是这口对味！ 看来厨艺这回事还得有待磨练，任重而道远啊，只能多拿陆程光当试验品了，他自己在成功以前可不敢再尝试了。 吃完饭以后，一开始还好，陆程光只是觉得胃里暖洋洋的感觉一直没有褪去，但渐渐的，他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呼，呼……” 陆程光的胸廓大幅度地起伏着，不断呼出热气，他咬着下唇扭动了两下腰部的脊椎，勾起手指用指背拭去了下颌角与脖子之间渗出的细汗，全身都开始燥热了起来，像是五脏六腑藏着只火炉在不停的燃烧，比之先前易楠帮他洗头时更甚，不管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表姐拿过来的究竟是什么补药啊！！ 陆程光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觉得似乎有万千只蚂蚁在全身各处爬行，不断啃噬着他的皮肤，用口器刺入皮肤表层的毛细血管，在他的血液中注入了某种奇特的毒素，渗透进神经末梢，让他逐渐刺痒得入骨，炙热得销魂。 不断涌动的燥热感汇聚到了身下，血脉贲张，充斥着鲜血嘭嘭跳动不已，他想要用手指自行解决，却苦于一动弹就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而不能尽兴，火辣辣的疼痛与灼热感并行，让人窒息。 陆程光只得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实在是忍不了，闷哼了一声蹬开原本盖好被子，想借着空气中的凉意驱散几分身体上的燥热，惹得床体发出“吱呀”的声音。 易楠时时刻刻警觉着里头的动静，怕陆程光自己一个人下来上厕所啥的摔倒，此时听到声响，立马便一步从沙发上跃起，打开了卧室门探头进来问道， “怎么了？！” 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这是…… 易楠张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陆程光的裤沿。 陆程光尴尬的缩了一下，黑着脸背过了身子，“你先出去！” 没有听陆程光的话，易楠反而不依不饶的合上房门走了进来。 “咔哒——” 锁舌扣上时的跳动声清脆而短促，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果断与决绝，亦如此时易楠的心跳。他移动步子往前走了两步，用膝盖抵在床沿，将手搭上了陆程光背对着他的侧腰， “要不……我帮你吧……” 易楠缓缓垂下眼睑，涨红着脸，声音微弱得如蚊蝇一般，但听到陆程光的耳朵里却如同一道响雷，震得他的耳蜗不断轰鸣着。而那只放在他腰侧的手则更为要命，似乎点燃了体内本就蓄势待发的火种，燎原之势不可抵挡，从易楠触碰到他的地方开始，一片又一片的燃烧起来，炽烈得异常，将所有的理智都焚烧殆尽。 陆程光的身体不禁细微的颤抖了一下，脸色越发黑得通透，隐见几缕红色的血丝，眼中泛着难耐的欲火。 他…没有出声拒绝…… 只要一想到接下去会发生的画面，陆程光仅存的羞耻感便被火热的欲望给全数吞噬了。 易楠咽了口口水，下定决心一般朝陆程光靠近，脱掉了自己的鞋子爬上了床，侧着身子将温热胸膛贴着陆程光滚烫的后背，原本搭在他腰间的手则尽量避开陆程光的伤口，缓缓往下滑向了那灼热的血液涌动得最厉害之处。 感受到易楠微凉的体温，陆程光的喉间瞬时发出一丝低沉的喘息，似是欢愉又似压抑到极致的某种情感终于在此时得到了释放，听着磨人而又旖旎，叫人发狂。 易楠的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起来，微阖上双眼，低头轻吻上了陆程光泛着薄汗的后颈，在他宽阔的肩头用唇瓣轻柔地来回摩挲着，两人的低喘声在房间里不时回荡，此起彼伏…… “好一点了吗？” “嗯～” “我的手都酸了，还没……吗？” 易楠近在耳畔的轻声发问让陆程光越发的无地自容。更让他心惊的则是那股子不由自己控制的快感，在易楠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升腾，逐渐积聚在一处，终于在到达某个顶峰时，如沉寂了许久的火山一样喷发了出来。 “呼……” 陆程光吐了口气，脖子以一种极致的弧度后仰，靠在易楠的颈窝处，将前方硬挺的喉结映衬得越发明显，剧烈跳动的脉搏终于略微缓和，他全身热汗淋漓，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战。这会儿疲乏地张开手脚摊在了床上，已然筋疲力尽了。 正好这时，易楠的手机叮的轻轻震动了一下，屏幕自动点亮，上头显示出了一条何诗韵给他发来的信息：对了，楠楠，刚刚忘了告诉你，我去找那老中医抓了两种药，一种是补气血的，包装小一点那个。另外一种记得等陆程光他伤好了再用。切记！切记！ 只是两人都还沉浸在先前的温情里，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条信息。 第232章 同居 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平复了些许翻涌的波澜之后，易楠揉了揉鼻尖，垂眸看着陆程光挺俊的背脊，用下巴亲昵的摩擦着他的肩头开口问道：“你…还难受吗？” “现在没事了。”陆程光微摇了摇头，额间的头发已然又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粘在一起，脸颊上依旧泛着些许不自然的潮红。 易楠这才背过身从床头抽了几张纸，一根一根细致地擦拭着自己泛着水光的手指，最后把纸团成一团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擦完手后正准备支起身子从床上下来。 陆程光却伸出手一下握住了易楠还在身侧的手腕，依旧背对着他，脑袋陷进枕头里低语道：“要不…今晚就睡在这吧……” 什么？ 易楠一愣，起身的动作缓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勾起唇角，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又躺回了床上，自然而然的靠过去将手环过陆程光的胸膛，似是在给他宽慰， “好～，你要是还难受就和我说。” “……” 陆程光动了动嘴唇，紧张的想解释：他可不是为了这个！只是想让两人亲近一些罢了。可现在不管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对，只能默认了。好吧，他承认这确实挺爽的，要是易楠能再帮他一次他也不会不乐意。 只是那股子燥热已经缓缓褪去，仅余下身后易楠温暖的体温，透着几丝像是春风拂过后的清透与惬意。却是怎么也生不出旖旎之念了。而且今天确实是疲乏过度了，没过多久，陆程光便沉沉睡着了。 易楠搂着怀里的人偷偷笑了笑，把脸靠在陆程光的肩背部蹭了两下，也进入了梦乡。他们都还活着，真好。 两人的心跳紧紧贴在一起，一下接着一下，逐渐化为了一样的频率。 …… 因着这次受重伤，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警队给陆程光放了个长假让他安心休养一阵。 这期间，蓝泽的案子也已经差不多了结了，警方在城东那座废弃医院里发现的那三枚断指，经过比对，确定是属于叶华三人的生物组织。而且加上陆程光和易楠两人删减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的口供，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但是，之所以说案子差不多了结了是因为现在蓝泽人已经死了，无法再继续追究他的刑事责任，也就无法再移交到法院审理，只能将案件资料全数封存在了档案室里，就此告一段落。 也是唏嘘…… 不过这也算是给叶华他们几位受害者的家属有了一个交代，虽然死去的人无法再活过来，但活着的人依旧得继续向前。毕竟…有时候抱着微弱希望的等待远比最终那个惨痛的结果更能折磨一个人的生活与意志，甚至逐渐失去自我。 因此作为警察的陆程光才会拼了命的想要了结这些案件，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被害人的家属都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养伤的日子里，为了就近照顾陆程光，主要是易楠再住着先前那套装满过摄像头的房子心里也膈应。虽然没有人刻意提及，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易楠便渐渐搬进了陆程光的家。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东西有一样没一样的带了过来，或是添置了新的。 不知不觉，拖鞋、牙刷、杯子……，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双份。从那一天起，两人共用的便是同一个房间，这一居室也没有显得很拥挤。相较之下，并不空旷的房子才更让易楠有安全感，就像他之前选的房子也没有很大，只是比这里多了个客房而已。 不过鉴于上次不甚满意的洗头经历，易楠最终还是叫了个钟点工，以便在他出门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陆程光，顺便打扫个卫生啥的。 厨房里，易楠挽起了袖子，露出两截修长而光滑的手臂，台面上放着台手机，对着屏幕一看，他正认认真真地研究着视频里的食谱，跟着学做菜。陆程光受伤了以后，做饭的大任就正式交到了他的手上，不管易楠做得怎么样每次陆程光总是吃得津津有味，虽然他自个倒是几乎没怎么尝过，但这也让易楠凭空对自己的厨艺多了几分信心。 过了两个小时之后，看着桌子上对照着视频做好的三菜一汤，易楠抱着双手，唇角扬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看来他还是挺有做菜天赋的！上次那锅鸡汤都是因为被诗韵姐给坑了，食材不行的原因。 “陆程光，吃饭了！” 摆好餐具后，易楠朝外头喊了一声。这套手绘渐变蓝的碟子还是他昨天和陆程光一起出门逛超市的时候看中买下的，用着吃饭果然赏心悦目了不少。 “来了。” 陆程光拖着双拖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前两天刚回医院拆了线，伤口差不多都已经愈合，这会儿也基本能自由活动了，再过段日子应该就什么都能做了…… 只是他坐到餐桌旁后便佯装孱弱，靠在椅背上抓了两下筷子都没能抓起来，嘴角微微下撇，恰到好处的露出一副委屈模样， “易楠，我手痛……抬不起来了，能不能…喂我？” 易楠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啪一声将自己的碗拍到桌子上，撑着手气势汹汹说：“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偷偷在房间里练习举铁了，就筷子这二两重还能难倒你不成？” “还有，这碗诗韵姐送的补药，给我喝了，你放心，这回是正经的补药。”易楠推了一小个药碗过去说道，他显然是回忆起了上次熬鸡汤时的乌龙，诗韵姐当时也不说清楚，这谁能知道啊。 陆程光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了一计，摸着碗沿皱起了眉头，“这药太苦了，我喝不下，能不能给个奖励……” “痛快点儿喝完，抓紧吃饭。” 易楠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陆程光。心中暗道：就你这蹩脚的演技还想骗过我？！当我不知道你的味蕾是铁打的么。 陆程光讪讪笑了一下，见易楠压根不吃这套，只能挺直了身子，没有再假装虚弱的靠在椅背上，四平八稳的坐好，抓起药碗便一饮而尽了。 易楠用余光暗自关注了一眼，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陆程光嘛。 “阿姨等下就过来，我晚上有事，就不回家吃饭了。”易楠边吃着菜边随口对着陆程光说道。 “你晚上什么事啊？要不……我陪你去吧。” “算了，你不是还得养伤嘛。”易楠揶揄的看了陆程光一眼。 陆程光急忙道：“我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易楠挑了挑眉梢，“这回伤就好了？” “……” 易楠见陆程光语塞的样子，轻笑出声解释说：“不逗你了，我去工作呢，不知道得忙到几点，没时间照看你，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第233章 日常 在陆程光养伤的这段时间，易楠新专辑的预售活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当中，再过几天，也就是12月19号，就要举办他新专辑的首唱会了。 因此这几天易楠都在忙着和乐队的老师们一起排练，陪陆程光的时间也变少了。而且易楠还严辞勒令不允许陆程光陪着他一起去工作，说是怕在工作的时候分心。 陆程光还没回警局销假，因而只能每天都像个望夫石一样眼巴巴在家里等着易楠回来。 不过易楠倒是专程给陆程光和刑警队的其他人留了几张首唱会的票。 这天罗子青和齐露正好来家里探望陆程光，易楠也在，便留他们吃了顿晚饭，餐桌上易楠笑着开口邀请道， “你们要是有空的话都可以来看我的演出。” “一定，一定，楠楠，我们都会去支持的。”罗子青接过票，顺势搭上了易楠的肩膀说道。 “说话就说话，别老是对我们家楠楠拉拉扯扯的。”本来还在喝汤的陆程光眼尖地放下了碗，勾住易楠的脖子将他一把带进了怀里，罗子青原本搭在易楠身上的手只能啪的落了下来。 “不是！人家楠楠还没说什么呢，你有必要护得这么紧嘛……”罗子青满脸哀怨地看了陆程光一眼。 “他面子薄不好意思说罢了，你可别蹬鼻子上脸的啊……”陆程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陆程光，大家都在呢，你干嘛……？” 易楠被一下子搂在陆程光怀里，鼻尖磕到了硬硕的肌肉，温热的呼吸正好对着他右侧胸口的位置。 易楠半斜着身子用手抵住陆程光的腰腹想要挣脱出来，又怕他的伤口裂开而不敢太过用力。看着就像是半推半就，整个人都享受的陷在了陆程光的怀抱中。就在说话的间隙，牙齿却不小心刮擦到了陆程光胸前的某个部位，惹得他全身微乎其微地轻颤了一下。 陆程光咻然顿了顿，眸色微暗，神色莫辨地附下身，环住易楠的脖子捧着他的侧脸，又幅度极小张开唇咬着易楠的左耳低声说道， “更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这还怕什么……” 陆！程！光！ 你非要这样是吧！ 易楠的脸瞬间暴红，心里又气又急，又担心着这人伤势也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只能伸手在陆程光的大腿上使劲拧了一把，撑着他的膝盖一用力，这才摆脱了陆程光的怀抱。当即扭过头去决定今天再也不搭理他了。 “我去拿票给你们。” 从陆程光怀里挣脱，易楠对着罗子青他们说了这句话后便逃也似的回到了房间里。他靠墙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深吸了两口气：哼！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到底谁让谁下不来台还说不定呢！ 易楠心烦意乱地踢了两下脚尖。 “嗷！” 结果却因为忘了自己正穿着拖鞋而伤到了脚趾，痛得厉害。 易楠勾了勾脚缓解一下从脚趾蔓延上来钻心的疼痛，默默地把这笔账也记到了陆程光头上！ 待尖锐的痛意散去，只余下麻麻的钝痛感，易楠这才扶着墙往左走了两步，拉开靠窗摆着的原木方桌上第二层抽屉，把里边儿特意留的几张巴掌大小的演出门票给拿了出来，然后回到了餐厅。 “来，把票给你们。”易楠笑着把手里的票递了过去。 作为本就是易楠歌迷的齐露显然是听到能免费看演出这个消息以后最开心和激动的一个人了，现在看到易楠亲自给他们送的票，立马连一向沉静的眼睛都瞬间闪亮了起来，就像只闻到了肉味的小狗狗。 “太好了，易楠哥，我终于又能去现场听你的歌了。”齐露拿着票惊喜的说道。 罗子青撇撇嘴，略略带着几分对齐露厚此薄彼的委屈以及不忿，“小露露，你什么时候也能给我一个这样的好脸色啊？” 齐露小心的把票放进包里收好，扭头道：“怕是这辈子结束的时候吧。” 她又有些嫌弃的半捂着嘴小声对罗子青说道：“还有……子青哥，我刚刚没好意思说，你牙上沾了菜叶了，你能不能在别人面前注意一下个人形象啊，别污了人家的眼了。” 罗子青听到后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声龇着牙说道，“啊！有吗？我看看。” 还拿出了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拍着看了一下，发现果然有颗牙缝上边绿绿的，他就说怎么今天牙齿不怎么得劲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就拿着手指把牙齿上沾着的菜叶扣了下来，又不甚在意地用舌尖一卷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齐露立马捂脸做了个嫌弃状，又往后退了两步，离罗子青这个家伙远远的。果然无论多少次还是习惯不了，其实子青哥人是挺好的，但要是他能改掉那不拘小节的臭毛病的话就更好了，齐露暗自想道。 “还有东西沾着吗？”罗子青兀自地转过头露出他那两排虽然使用频繁但依旧匀整的牙齿对着齐露问道。 “没了，没了。” 齐露瞟了一眼罗子青径直怼到面前的牙缝，将脖子后倾使劲摆摆手，面露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 “那就好。” 罗子青说着拿舌头鼓了两下嘴，小声嘟囔道：“可这牙使着还是不怎么舒坦呢，要不还是去刷个牙得了。不过……等下还要吃夜宵呢，刷了也是白刷，还是算了吧……” 易楠离得近，在旁边听到后轻轻摇了摇头，照子青哥这性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齐露不待见他的原因了。 陆程光捂了捂脸，也一脸嫌弃地别过头，最终篓过罗子青的肩膀小声说道， “你小子能不能别在我们家易楠面前这么丢人，万一他以为我也和你一样，嫌我脏，晚上不让我和他睡一张床了的话我可跟你没完！” 罗子青显然完全没在意前面的话，只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后半段话，冲着陆程光挤眉弄眼，调侃了一句， “程子，你们这进展得可够快的呀。”又瞟了一眼他的下腹，“这伤都还没好全就把人拐到了床上……” 陆程光轻咬着后牙槽，语气平淡地开口，“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明天应该还得早起去局里上班的吧。” 齐露听到话后猛的一惊，看了眼时间，“对哦，陆哥，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差点儿忘记时间了，已经这么晚了呀。” 罗子青斜了斜眼，“这就开始赶人了，我看打扰到你们的二人世界才是真吧。果然是见色忘友啊，比不得，比不得……” “还没完了是吧。” 陆程光往罗子青的方向瞪了一眼，罗子青立马感觉到后脖子一凉：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算了算了，这就走，行吧。”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拉着齐露就走了。 第234章 二三 正如罗子青所说，陆程光确实是带着几分嫉妒，嫉妒他们耗费了自己和易楠的独处时间。 虽然自从出院以后，他和易楠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同吃同住，整天待在一块儿，晚上还睡在一起。不过最近易楠工作比较忙，只有晚上才能见面。 而且…… 自从那天喝了药发生的某些难以启齿的意外之后……两人即使睡一个房间也就只是规规矩矩地在躺在同一张床上，连被子都分了两床，中间隔了整整一尺宽的缝，美其名曰为了养伤，并没有过多的亲密举动。 陆程光现在正想着找个什么契机能再好好亲近亲近易楠呢，把他们的关系变成名副其实的情侣关系。 送罗子青他们出去，把公寓大门一关上，陆程光便倾身揽过易楠的腰，连连逼近，将易楠紧紧抵在餐桌侧沿， “他们都走了，不如，我们……” 陆程光大手收紧，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双目灼灼，盯着易楠，眼中含着澎湃的情愫。 圆润的桌角刚好挡住了易楠的去向，整个人都被陆程光禁锢在一隅，易楠只得往后靠去，削瘦而有力的腰线也以桌角为支点往后弯曲，几乎成了个直角。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此时也绷紧了，勾勒出他身形的轮廓，胸前的肌肉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绷裂开来，露出下方让人欲血贲张的瓷白。 易楠只能用手肘撑着桌面，不让自己仰身倒下。 而陆程光却越凑越近，直到易楠的腰弯到极致，几乎要躺倒在餐桌上，他才用左手随意地撩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下腹那道痂皮刚脱落，还泛着些许粉红色的疤痕，和易楠交错着侧过脸将唇放至他耳边，贴着小巧精致的耳垂轻轻往里头吹了口气。 “你看，我的伤也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先前的承诺了？” 易楠听到这句话后晕红了脸颊，感受着属于陆程光的炽烈气息如花火一般在耳畔响起一声轰鸣，炸得他几乎晕头转向的。而后垂眸瞄了一眼那裸露在外面的紧实的腹肌，喉头谨慎地稍稍动了动。 缠绵悱恻的暧昧氛围顿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就像正在加急赶工的机，丝丝缕缕黏腻的酒红色糖线逐渐在两人周围成形，绵延不断地将他们缠绕在了一处，然后逐渐膨胀到了整个空间里。 易楠望着陆程光灼热的目光，略微凸起的喉结表面…有抹白得发亮的肌肤也逐渐染上了红霞。他在心里暗道：这人自从受了伤之后倒是没正形了许多，一天到晚净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样想着，易楠伸手从胸腹往上……缓缓抚上了陆程光的肩头…… 一边用指尖描摹着颈线，画着圈圈勾了勾将陆程光锁骨上竖着的立领，若有似无地抚过锁骨窝表面的皮肤；一边轻轻扇动纤长的睫毛，抬眼直视着陆程光的眼眸，明知故问道， “什么承诺？” 陆程光只觉得易楠手掌滑过之处从神经末梢涌上来一片热潮，勾得他的心都酥了。他眉头微拧，也不言语，只是微垂下头，又往左偏了偏，用下巴锁住了易楠在侧颈乱动的手指，而后一口咬住了离他最近的指尖，将它含在了嘴里！ 陆程光黑亮利落的发梢拂过易楠泛起粉色的侧脸，从指尖袭来的热度直接渗进了易楠的心口，“嗯～”，惹得他小腹一紧，连忙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陆程光却不肯罢休，沿着指尖一路吻上了易楠的手背，顺势缓缓将脸转正，最后在手腕处终于松开，本能般地又盯上了易楠红润欲滴的唇，顺势往前移了几毫米，试图吻上那距离他极近的唇尖，想用行动代替易楠那个恼人的问题的答案。 为了这一刻，他可是翻阅了许多资料，仔仔细细研究过了。 那只原本放在易楠腰间的手也按耐不住地沿着尾椎在一厘一厘的偷偷往下移动。 易楠腰部的肌肉骤然一缩，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而后又立马软了下来，顺从地任由陆程光靠近，甚至连下方撑着桌面的手肘也开始发力，易楠略微支起了自己的腰腹，仰着头迎了上去。 两人的唇越靠越近……就在陆程光即将吻上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唇瓣的刹那。 易楠突然偏过头，唇角险之又险擦着陆程光的嘴角而过，下头猛地一脚踢在了陆程光的脚脖子上。 “嗷！” 然后趁着毫无防备的陆程光吃痛地松下力道之际，易楠身形矫健的猫着腰一闪而出，毫无留恋的瞄准路线，直奔侧前方卧室。 易楠就像只灵活的小野猫一样，一溜烟就钻进了卧室里，进去后又立马转动门后的按钮，“咔哒”一声将房门反锁，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整个一套动作简直丝滑得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陆程光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失去了易楠的温度，明明前一刻还蜜意情浓的，下一刻就一整个空空落落了。 他略带着几丝错愕地转身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却只能听到房间里头传出易楠那愉悦的轻笑声，“既然你伤好了，今天就睡沙发好了！” 易楠站在门后啪啪拍了两下手掌，脸上尽是计谋得逞后的笑意。 他想要报的“仇”，可绝对不会让它隔夜发酵。 而门外的陆程光此时无疑处于本是到嘴的熟鸭子却突然扑棱了两下翅膀飞走了的状态。 什么……！ 这是什么晴天霹雳！ 听到易楠让他睡沙发的话，陆程光抿起了唇，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易楠闹别扭了，他还是服了软。 “咚、咚——” 他侧倚着门板敲了敲暗色纹理的房门， “对不起，楠楠，我错了，你就让我进去吧……好不好……我保证今天不碰你了。” 一向不苟言笑，甚至连动情的时候面上都不着痕迹的陆警官居然对他撒起了娇，易楠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了，但嘴上还是不肯放松，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嘛，你给我好好待在外面。” 易楠停顿片刻，将腕上的表解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别试图用其他手段闯进来，不然我就搬回自己家去。” 正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想着把门锁暴力拆下来的陆程光内心：……。 行！把最后一步都给人封死了！ 见易楠打定主意不让他进门，陆程光只能瞄了一眼客厅里空空荡荡的沙发，上头只放着一个孤零零的米白色小抱枕。 被勾起的欲望无处泄力，难道只能让它在漫漫长夜中冷却了……？ 陆程光咬了咬牙，又把手伸向了门把上，临到指尖要触碰到的刹那，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垂下了手，叹了口气，灰溜溜退回了沙发旁和衣躺下了。 第235章 秘密 上 日子便在这样的日常中不知不觉悄悄溜走了，易楠的新歌首唱会当日终于来临。 公司团队和易楠一起在前期便看了好多场地，最终还是将场馆选定在了安宁文体中心7号馆。 比起巡演，新专辑的首唱会多了几分私密，没有大做宣传，虽然也会卖票，但总的来说并没有以盈利为目的。场馆并不大，场上的位置也没有很多，对于易楠来说，这就是一个和歌迷朋友们分享和交流新歌以及表达情绪和想法的轻松惬意的小型聚会。 事先搭建好的舞台面积虽然并不算宽敞，但音响之类的硬件设施都是顶级的，后方的乐队也已经准备就绪，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电线和乐器的连接线，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今天的表演。舞台上方的灯光不甚明亮，灯光师在控制台只开了左右两组光线比较柔和的射灯，与背景墙上交错的霓虹灯一起在舞台上渲染出一种迷离而梦幻的氛围。 演出开场前的半个小时，陆程光他们才到了文体中心大门，易楠正在后台忙着表演前的准备，和工作人员协调各种情况，陆程光因此也并没有去后边打扰他，直接便检票进入了场馆里。 “程子，露露，我们的座位在这边。”罗子青指着最前方的几排位置对陆程光几人使了个眼色。 陆程光轻点了下头看了过去，他在进场后就发现整个场馆里已经密密麻麻全都坐满了人。或和朋友讨论着即将要听到的新歌，或拿着各种装备咔咔拍个不停。 而每个座位之间几乎都没什么缝隙。因此陆程光只能跟着罗子青，艰难地越过兴奋的等待着演出的人群走到属于他们的座位上。 这么多人！ 他们都是为了易楠从各地奔赴而来的！！ 陆程光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场景，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易楠确确实实是个当红大明星的震撼。 而他现在是自己的男友了…… 起初的惊讶过后，陆程光又忍不住愉悦地扬起了嘴角，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光亮，那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傲娇感在悄然涌动。不过只能偷偷的，他不敢想象要是这些粉丝知道易楠现在名草有主了，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一窝蜂冲上来，一人用一个手指头就能把自己给肉埋了？ 陆程光不由得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场馆内的冷气似乎开得太足了一点。 而易楠也从未当众宣告过他的最新恋情。 陆程光想起了有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在新闻里看到了前一天易楠和一个女明星的花边新闻，带着隐晦的醋意，酸溜溜的问了一嘴。 “哎呀，这都是乱写的，她只是过来拍我新歌的mv，所以一起吃了顿饭，那个局上不光我们两，还有好多工作人员呢。这些狗仔最喜欢对我们这种明面上单身的话题人物断章取义来引流了。”易楠随口回道，没当多大一回事。 “那你要不干脆就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样这些狗仔就不会老是来烦你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我见不得人……？”陆程光垂着眼眸幽幽说道。 易楠吃吃一笑，倒是觉得陆程光吃醋的小表情更为有趣，“倒不是说特意隐瞒，只是你知道的，其实和公众人物谈恋爱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得天独厚的大好事。反而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还可能还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说到这里，易楠带着还未完全清醒的睡意，慵懒地环上陆程光的脖子，双手交叉，一下子抱住了他，似是安慰又似调笑，说， “怎么……你要是介意只能当个地下情人的话，我立马就发个恋爱通告。” “我当然不介意！”陆程光眼睛一跳，着急说道。 他怎么可能会介意呢，易楠愿意和他谈恋爱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了，他哪里还会计较公不公开这种无关紧要小事。 陆程光怕易楠不信，又强调了一遍，“我们好好在一起就好了，管其他什么人干嘛。” “只是……你可别是为了能更方便抛开我找下一个才不公开的。”陆程光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戏谑，把下巴靠在易楠的肩膀上，生怕他逃走一样，两只手用力一搂，对易楠开玩笑说道。 易楠俏皮地笑了笑，空出一只手弹了下陆程光的后脑，“那可不一定，万一真的碰到个比你更好的……” “唔～嗯……！” 陆程光把手锁得更紧，毫无预兆直接用唇封住了易楠的嘴，发狠似的将他剩下的话都吞噬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尽情地攥取易楠唇瓣中的每一分甜美。 这家伙，突然又发什么疯…… 易楠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腰肢被勒得厉害，用手砸了两下陆程光的肩头，见推拒不动，便开始遵循着自己的内心享受起这个吻，化被动为主动，往前挪动了一步，略略倾斜了一下自己的头部，技巧性地挑逗起陆程光的舌尖。 “呵哼……” 惹得陆程光的喉头发出囫囵而迫切的闷哼声。 激烈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来回流窜，易楠的身体忍不住开始发软，头顶似有无形的热气盘旋，情潮涌涌，陆程光搂着他的力道也逐渐轻柔了下来，随同这个充满了眷恋与渴望的吻一起。 但易楠实在是比不过陆程光的耐力，意识变得朦胧，没有细数，也不知道有没有持续60秒或是更久，他的呼吸便开始跟不上陆程光恒久的节奏，脑袋开始发晕，像只离了水的金鱼，眼中透着迷离的神色，看得陆程光越发疯狂的想要将易楠整个人都糅进自己的血肉里。 “够…了，嗯～放……我……” 易楠双脸酡红，被陆程光一直忘情的吻着，他终于受不住开始低声求饶，语音轻颤，惹人怜惜，喉咙里零星的话语也碎得不成样子。如他此时的身体一样，全身绵软，由大脑延伸下来的控制手脚的神经似被阻断了一般，完全不能自如的控制自己，只好无力的搭在陆程光的肩膀，借着他的力道才勉强站稳了。 “呼……呼……” “楠楠，我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陆程光终于放过了易楠，他长手一揽，将差点儿背过气的易楠拦腰抱着，趁着喘息的空档，又埋进了易楠的颈窝，舔咬着他跳动得最为厉害处的肌肤，感受着易楠颈动脉透出的充满着生命力的气息。 似乎只有这样，陆程光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易楠此刻是属于自己的。 易楠依旧在大口的喘着气，脑袋发蒙，压根没听清陆程光说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缺氧的状态中缓过来，又感到脖子上传来湿润以及麻麻的触感，心下顿时泛起一阵无力。 陆程光！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第236章 秘密 中 “程子，想什么呢，快坐下吧，马上就要开始了，别到时候挡到其他人了。” 罗子青已经率先在找到的属于他们的座位上坐下，他拍了拍旁边的空座，在人声鼎沸的场馆里，对发愣的陆程光大声招呼道。 “嗯，来了。” 陆程光连忙回过神来，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轻舒了口气，带着几分紧张感也坐了下来。 就在他们坐好的刹那，全场的灯光开始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座位上那一根根荧光棒闪烁个不停。场上的呼声更甚，有人开始大声喊起易楠的名字，连成了一阵声浪。 “我的天！来了来了！！” “易楠！易楠……” “不知道开场的新歌会是怎么样的？” “哇！终于要开始了。谁懂啊……现场表演！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抢不到演唱会门票的我了！”齐露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热泪盈眶，差点儿哭出了声来。 与热情激动的其他人不同，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听歌的陆程光稍显拘谨，又因为他有别于他人的身份而有些坐立难安。 但待到熟悉的音乐声终于响起，柔美的灯光打下，易楠坐在舞台中间的高脚凳上柔柔一笑，握住前方立着的话筒开口的刹那，陆程光便离奇般的平静了下来。 易楠给陆程光他们的票正对着舞台中央，视野极佳，陆程光甚至能看清上方侧坐在台前的易楠脖子上挂着一个极为简单的长条状铂金吊坠，正好落在他漂亮的锁骨中间，冷硬的哑光金属与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却一瞬间让陆程光觉得这条项链仿佛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合适。 陆程光隔着舞台与易楠遥遥对望，听着他的歌，就像此刻在现场欢呼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易楠也看到了台下的那人，对着陆程光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而后将视线掠过他看向了后方的听众，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温柔与抚慰，能让人忘却掉一切疲惫与焦虑。 再次引发了现场观众此起彼伏的喧腾。 也看得陆程光心中一动，刹那间压暗了眸色。只是台上易楠的目光并不单单只是望向他，让陆程光的心底隐约升起了几分嫉妒，他隐秘地收紧了指节。此刻就只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将易楠拥入怀中，将他的薄唇好好蹂躏一番，让他的唇染上一抹独属于他的妖异的红色，把他从耀眼的舞台上拉下来坠入欲望的深渊与自己共沉沦。 “新专辑《梦想家日记》的第一主打 白日飞行，送给大家。” 最后的尾奏逐渐消失，易楠抬起了头，眼睛里都是光亮，又握着话筒补充了一句，“希望在场的所有人，不论何时都还能保留有想飞的勇气，去飞的冲动。即使不一定能实现。” “好！” 场上的观众齐齐发出一声应援，对易楠说的话做出回应。 “老公，我爱你！” 突然，从后方爆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男声。 “哇哇哇！！！”所有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陆程光立时应声回头望去，却只发现了一片攒动的人头，以及后方星海如织的荧光棒，此时荧光棒闪烁着的光芒全都化为了绚丽的紫色，十分震撼，压根儿没看到那个称呼易楠为“老公”的家伙到底是谁！坐在了第几排第几位！ 可恶！ 他都还没有机会叫过那个词呢！ 陆程光只得有些吃味的收回了视线。 即使隔了老远，台上的易楠显然也听到了这声穿透了整个场馆的喊叫，他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选择性忽略了这句热情男粉的话，没做回应，拿着话筒说起了串场词， “接下来的这首歌，是我根据前段时间的经历写的，纪念一位…算是面对不公勇敢抗争的朋友吧……” 场馆内的通风设施并不算很好，易楠一连唱了几首歌，身上不由得出了一层薄汗，被舞台上的灯光一打，整个人都显得水光莹亮的，就像一颗含苞待放，待人采撷的水晶一样。 他略微歇了口气，去后台换了件更为华丽的银色演出服，再次出场后，易楠的视线便始终盯着着一个方向， “最后的最后，今天还有一首特别的歌，我想唱给一个特别的人听，谢谢你能陪在我的身边。” 就像是被一颗闪耀的陨石击中，陆程光的心猛然悸动了一下，他知道易楠这是在当着众多粉丝的面和他对话，此前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瞬间都平息了下来。 “《难遇时光》，献给你，也献给大家，请一定珍惜你现在遇到的那个人——” 易楠的目光专注且深情，隔着千万人的视线凝望进陆程光的眼睛里。 “你像是宇宙或尘埃 无处不在 在你我的未来 就像阳光 微风 雨露 如此寻常或是美妙 ……” 唱着最后一首歌的最后一段歌词，易楠缓缓从舞台中间的升降台退场，盛大的新专辑首唱会也由此落幕。 带着对演出的不舍，观众们也都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有序的离场。陆程光则提前在人流中给他表姐发了个消息，便悄摸着溜进了后头易楠的休息室，想给他一个惊喜。 从舞台上下来以后，完工的易楠回到了私人的休息室里，半褪去身上绚丽的服饰，露出了里头光裸的脊背，正好被进门的陆程光看个正着。 那扇半展的蝴蝶骨犹如幽冥之海里盛开着的蛊惑人心的紫星罗，让陆程光一瞬间有些失神，但快速反应过来后忙将身后的房门关上了，锁住了一室春光。 易楠发觉了后面锁门的动静，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略略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待发现是陆程光以后，便放心的将上衣全数脱下，搭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准备换上备用的轻薄的衣物。 但他刚把手伸向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陆程光迫人的气息就从身后压迫而来！ 陆程光从背后抱住了易楠，一只手穿过他的外肩，握住了易楠想要拿衣服的手，十指交叉，一起压到了前边立着的衣架上。另一只手迅速解开了自己胸前的几粒扣子，急切的靠了上去，直至温热的肌肤相贴，还透着几分刚下舞台汗渍的湿意。 “陆程光，让我先穿上衣服，我们回家再……” 易楠抓住了陆程光在胸前乱动的手，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陆程光央求道。 “我等不及了！”陆程光打断了易楠的话，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醋意，“那些随随便便的什么人都能喊你老公……” 得，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易楠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冤了。 第237章 秘密 下 不等易楠明确答应，趁着他些许恍神的刹那，陆程光便兀自将右腿伸进了眼前这人双脚之间，一直往上压入膝盖上方，把易楠的腿往两边分。 陆程光手上一抄，又将易楠整个人抱起，让他坐着放到了一旁的沙发扶手上，陆程光随即倾身向前，情不自禁地吻住了易楠锁骨间的铂金项链，连带着吻向了下方略微凸起的锁骨尖，还用自己的牙齿粗暴地咬了一口。 早在易楠还在舞台上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嗯～～” 果不其然，这一举动立马让易楠发出了一声诱人的呻吟声，将手插进了身前陆程光的头发中，难耐的扯住了他的发根。 陆程光仿佛得到了无声的鼓励，更加卖力地咬上了易楠锁骨下方左侧皮肤…… 感受着下方透着几丝颤抖的身躯，陆程光越发发狠似的舔咬。 不一会儿，易楠便软了腰骨，红透了肌肤，连呼吸都急促得不成样子。 陆程光趁势护着易楠的头，腰肌一动,猛一用力，两人就一起倒向了后方柔软的沙发。动作大得将原本搭在上方的那件银光闪闪的演出服给震 到了沙发底下。 …… “陆程光，你…，嗯… ～～！” “叫我什么？！” “陆程光 ～ ” “到底该叫什么？嗯？” “老 ，老 ～ 公 ～ ～ 啊… …” 陆程光这才心满意足地揉捏着易楠的胯骨，吻了吻他的前额，“乖……” 易楠立马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乖，你，个……鬼！” 一夜旎梦～～ …… 第二天，淡淡的阳光从瑰丽的云层射下，又透过轻薄的窗帘洒进了房间里。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此时清晨的宁静。 易楠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弹出了一条信息，他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滑溜的手出来，往发出声音的那处上下左右摸索了片刻，终于摸到了外壳硬硬的手机。 易楠滑开了屏幕，还没来得及从被窝里钻出来看一大早的到底是什么消息。 床边，陆程光正慢条斯理地扣上衬衫中间的扣子，一眼就发现了易楠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张制作精美的电子请柬，封面上头写着的赫然是宁晚舟和林欣的名字。 此时易楠终于像只乌龟一样慢悠悠地将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将手机放到眼前看了起来，待发现是晚舟哥和林欣的订婚请柬时，思绪立时顿了一下。 订婚请柬啊…… 易楠突然泛起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而看见易楠木愣愣地盯着这份请柬的陆程光则蓦地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系到胸前倒数第三个扣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将英眉一挑，开玩笑问道：“怎么，你还想着你那宁晚舟？” 虽说是玩笑，但陆程光的言语间尽显醋意，他对于这些天甜蜜的日常依旧还是带着几分不真实感，甚至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是易楠对于自己昨晚的表现不满意转头就投进别人的怀抱那可就亏大了。 易楠见状将手机放下，懒懒地侧卧在床上，一手随意地舒展到了刚刚陆程光躺过依旧有些凌乱的被单上，深色的面料将他的手臂衬得几乎白得发光一般。另一只手则弯曲滑向头侧，用手掌抵住耳后，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使得头部略微支起，额前的几缕发丝滑落，遮住了易楠的半只眼。 他将双眸微微眯起，视线移向陆程光磨蹭了许久还未扣好的衣服，那里的颈口隐约有昨晚留下的红色印记，想起昨夜的疯狂，易楠的眼中还透着几分玩味，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问：“怎么，你嫉妒了？” 陆程光直接将穿衣服的手放了下来，趴回了床上，正对着易楠，“我们再来一次，我就不嫉妒了。”他作势就想扑上来。 “你想得倒美！” 易楠啪一声将身下的枕头扔了过去，从床上坐起，直接向陆程光翻了翻眼皮，接着又像是脱力一般揉了揉自己的后腰，起身的动作像是卡屏了一般凝滞了下来，易楠只能恨恨地喟叹了一声躺了回去。 “你昨天不是也很享受嘛。” 陆程光笑着接过迎面而来的高速枕头，他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有些精细的抓握动作还得继续恢复以外，基本的生活已经没什么影响了。 “去你的！” 易楠侧过身子换了个方向，背对着陆程光，将身上的被子揉成一团抱进怀里，又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闷声说道： “陆程光，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听到没有！” 像那种爱来爱去的话易楠觉得他还是说不出口，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深切的告白了，同时这也是他对陆程光的承诺。 他想，如果陆程光愿意，或许他可以尝试着永远和他一起这么过下去。 陆程光拍了一下枕头，把它放回床上原来的位置，顺势把手撑在床沿处，俯下身子贴着易楠的耳边言语轻快地细声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当然要生生世世都缠在你身边。” 易楠只觉得耳朵酥酥麻麻的，像是有电流划过，随着体温的不断攀升，面颊绯红，耳畔也开始嗡嗡作响，除了陆程光说的话，外边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转过头，耳尖擦过陆程光的嘴唇，接着面向陆程光，深深地望进了近在咫尺的那双专注且明媚的眼眸中。 易楠将手越过肩头，攀上陆程光的后颈，双手交叉，一个若有似无的 “好～” 字轻吐出声，像是亲手给这段关系盖上了一段时间期限为无限长的印章。 接着易楠微微抬起脸颊，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距离也磨灭。在陆程光的唇上印下一吻，接着继续往上贴着他的侧脸说道：“你今天不是要去开表彰大会嘛，快迟到了吧，还不快去。” “还有时间，反正我还在休假，只要在大会最后出现露个脸就行。”陆程光说着便想重新钻回被窝里，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易楠的身上。 易楠一脸无奈，甚至都有些怀念陆程光受伤的那段日子了，至少不像现在一样这么精力旺盛，而且还可以随意任他揉搓也没多少力气反抗。 “你……到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参加晚舟哥的订婚仪式？” 陆程光瞬间亮起了眼睛，迫不及待的答应道：“我当然愿意了。” 听着那欢快以及急不可耐的语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本人要举行订婚典礼了呢。 第238章 独自 在警方解除了对蓝泽死亡现场的封锁之后，易楠又独自一个人偷偷去了那所位于城东的废弃医院。 他先前似乎隐约在蓝泽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令他熟悉的画面，但毕竟是蓝泽濒死时的记忆，画面中总是模模糊糊的。为了解除心中的那份疑惑，易楠只能来到这里求证。 不知为何，他心底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关于这件事的详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于是在今天陆程光出门以后，他就瞒着所有人回到了这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地方，毕竟当时差点儿和陆程光一起死在了这里，总归还是有几分胆寒。 医院正门口还围着根黄黑相间的警戒线，但已经不再被严密封锁着，而是松松垮垮地在跟着这会儿吹过来的风的动向来回飘摇，医院门口也早就没有了警察的身影。 易楠在外头驻足了一会儿，虚握着拳勾起手指，用指尖摩挲了一下之前在手心里留下的那道现在已经变浅了的疤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竟还有些隐隐发疼，凭空抽搐了两下，明明伤口早已愈合了。 迎着正午有些眩目的日光，他抬眼看了看后方被繁茂的枝叶遮蔽，透着几分阴气森森的废旧医院大楼。 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黄绿色的藤蔓，互相交织成网，攀援而上，向着从墙的另一侧穿过屋脊的表面照过来的光的方向生长，仿佛正在倔强地向这个世界传递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最终，易楠还是将虚握着拳头舒展开，往前踏了一步，向上拉开面前这段并不牢固的警戒线，推开医院最外面这道破败的大门迈了进去…… 进入大门后，易楠缓步走过前庭杂草丛生的院子，沿着脑海里先前一闪而过的模糊记忆中所看到的那条路线，踏上楼梯径直走到了医院三楼最里边儿的那间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黑暗，厚重的窗帘阻隔了所有的光，仿佛也形成了一条关于过去与现在的虚幻的界限。 站在门口的易楠此时却有些胆怯了起来：万一在蓝泽那些记忆里看到的画面是真的的话该怎么办？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想马上逃离这个地方的念头，或许让所有的一切都尘封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如果…… 那么……！！！ 纷乱的思绪不断在易楠的脑子里钻进来又钻出去。 “唉——” 过了一会儿，他发出了一声沉重又无可奈何的叹息，用指尖轻轻一推，便推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那扇房门，接着缓缓走入了那片黑暗中，就像是整个人都被一只暗黑巨兽给吞没了一样。 易楠又往里移动了两步，来到了窗户所在的位置，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紧紧揪住了垂在墙边的那片由暗红色绒布制成的窗帘一角。即使年代久远，绒布的触感依旧柔顺，看样子是在那个时候花了大价钱定制的。他抬头看了眼因为布料在他手中发生了扭曲而从不起眼的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 就在那道狭长的光线里，有无数颗细小的尘埃在不住翻涌浮沉着，初看似只是杂乱无章的随意飞舞，但细细观察，这些尘埃恍若又遵循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规律在运动着，透着几丝命中注定般的意味。 看着金色光线照耀下的这些纷乱的尘埃，易楠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略微低下头避开了阳光的直射，握紧布料伸长臂膀猛地一挥，就把那块窗帘全数给拉开了。 数以万计的光芒就此从窗外射了进来，射进了易楠的眼中，也射进了这间陈旧的院长室内。 院长室并不是蓝泽的死亡现场，警方并没有花费什么心力，只是大致粗浅地搜查了一下。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与案件有关的东西，看多是些晦涩难懂的医疗书籍以及文件资料，便直接忽略了过去，因此大部分物件都还完好的保存在原地。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案件中最为关键的其实就是这些文件资料。 蓝泽也正是因为他所研究的这些看似不着边际的东西才盯上了自己！ 不过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易楠更加不敢再告诉其他人关于他能看见灵体的事情了。他怕自己这种特殊的体质一旦被人知晓，就会吸引各种像蓝泽一样的研究狂魔，或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让自己以及身边的人都会陷入危险。 把厚重的帏帘拉开之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大致看清了院长室里的布局后，易楠从窗边走到了办公桌的侧面。离桌子大概30公分距离的地方摆着一个厚重的老式雕花文件柜。 隔着柜子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头堆着各种纷乱的纸质资料，在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三层的位置还放着一个布满了裂痕的木质相框，看着有些年头了。 相框里夹着的是一张泛黄显得里头的人都有些黯淡了的老照片，照片的右下角压制了一个泛金的年份，应该就是拍摄照片的时候：华历1998年5月，也就是距今26年前。 隔着这张照片，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维度，一段许多年以前尘封的往事就这样栩栩如生地在易楠面前呈现了出来。 照片背景似乎是在一间简陋的研究室里，简洁的白色墙面上张贴着各种辨认不清的图表和数据，以及密密麻麻的公式。照片正中，五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站成一排，中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年长者，表情严肃，他的左手边站着年轻的一男一女。 那个年轻的男人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如果仔细看，能依稀辨认出他与蓝泽的脸部轮廓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照片中的年轻男子面容看着更为黢黑以及坚毅一些。 易楠猜测，他……应该就是蓝泽的父亲，也就是原来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老二院的院长——蓝波。 这张照片也是属于他的东西，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奇怪的是站在蓝波旁边的这个年轻女人…… 易楠慢慢将视线移了过去，敛眉屏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最左边的这人。待到仔仔细细辨认了一番有些失真的照片里那人的面容，易楠抿着唇指尖微动，力道大得差点儿掰断了自己的指甲。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人…… 她的长相和自己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母亲和蓝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 难道是他妈妈的双胞胎姐妹之类的……？ 易楠只觉得这事情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只能用这种看似荒诞的借口来解释。 第239章 一波 看着照片中的人像，此时的易楠心下难免有些震惊不已，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本人的母亲居然会和蓝泽的父亲出现什么交集。易楠捏着这张照片神色一凝，将它从相框里取下来翻到背面。 “黄泉……计划” 几个模糊而又陌生的手写版书字样进入了易楠的视线。熟悉的是这几个字他都认识，陌生的是连起来以后他从来没有在哪里听到或者是看到过。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易楠直觉这几个字没那么简单！ 和这张照片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黑皮封面的研究手记，手记的表面早已磨损了，变得黯淡而粗糙，尤其是边角处，已经微微卷起，露出里头不甚光滑的白色内衬。易楠凝眸将照片放下，把这本手记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展开手掌滑过皮质的封面，拂去了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翻开看了起来。 易楠干脆走到窗边光源最充足的地方看了几页，发现手记里边儿隐约可以辨认出有三种以上不同的字迹，记录的是一个神经科学与人脑潜力探索从头到尾的研究日记。 往后翻了几页，看到上面写道：关于这项研究在小鼠及其他动物身上的实验，一直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 于是蓝泽的父亲，也就是蓝波，便提出了想废除动物实验，直接采用更为极端的人体实验做一项真实的模拟，以寻求研究的突破口，上面就标注了黄泉计划几个字。而且他们也招募到了几位自愿的被实验者。 这里的人名被隐去了，只剩下冷冰冰的代码，001、003…… 后边记录的信息就开始变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人体实验不便留下什么记录，还是因为实验进展缓慢的原因。 到了1998年12月，也就是只维持了不到5个月，这项一开始便备受组内争议的研究就因为不符合伦理要求，最终还是被叫停了。 手记上头的记录到这里也就戛然而止。 一阵清风从外头吹来，将这本手记后续的空白页吹得哗哗乱飞，阳光穿透纸张，没见墨色，只在上头留下了几缕温暖的痕迹，似乎就连它们也想探寻这个故事接下来的走向。 只是……易楠花费了一个下午在这里翻找蓝波遗留下来的各种资料，除了这本手记，他并没有找到其他文件资料中有提到关于这个“黄泉计划”的任何线索。 关于这个研究更为详细的数据内容仿佛全数都不翼而飞了。仿佛就只是他虚构出来的一个词而已。 易楠又看回了最开始的那张老照片，看着照片里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年轻女子，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扎在脑后，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眼眸明亮，目光中透着聪慧与活力。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他母亲在年轻时难道是蓝波的同事？还一起参与了这个项目？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易楠只觉得他的脑袋又开始嗡鸣作响，似有一波接着一波的巨浪朝他拍来，吵得他头疼得厉害，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的。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从来都是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庭主妇，每天只关心他们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变着花样给自己做吃的，很难和照片里这位在研究院工作的明艳女人重合在一起。 但是照片上这个人的长相分明就是他年轻时的母亲没错。是在他出生之前风华无双、恣意飞扬的母亲。 易楠还记得在他躺在这栋楼里那间冰冷的手术间时，蓝泽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他不能冒着被他们发现的风险留下叶华几人的性命。 蓝泽口中的这个“他们”指的又是谁？ 难道除了蓝泽之外，还有一批人也依旧在暗地里继续进行这项被废止的研究吗？会是照片中的另外几人吗？而蓝泽为了避免自己这个宝贵的实验材料被他人争抢所以才会杀了和自己亲密接触的人？ 甚至……就连自己的母亲此前都是这个研究的一员。那么她又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自己所拥有的这种常人所没有的能力又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吗？他们的研究究竟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一经细想，易楠发觉手上的汗毛早已根根竖起，一股冻彻骨髓的寒意从他的心底生出，久久不能散去，让他的瞳孔也染上了惧瑟，微微颤抖起来。 “啪！” 易楠合上了这本手记，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势必得找人谈谈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但是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似乎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妈妈的朋友，而且在他们一家出车祸以前，他也确实没听妈妈谈起过或是见过她有什么朋友来过家里。 就在这时，易楠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对啊！或许能帮自己答疑解惑的人也只有他了。 …… 飞云江琴头港码头 江风携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12月的天，太阳一过了正午仿佛就失去了它本该发挥的效力，即使阳光正媚也带不来什么热度。 易楠不由得抖了两下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刚一动作，他的手就被旁边跟着一起走的陆程光给拉了过去，紧紧握住。 陆程光掌心的火热由此传过来，比之照拂在身上的阳光更加温暖，让易楠不由得舒坦得微眯起了眸。 “还冷吗？” 听到陆程光的问话，易楠将眉眼舒展了开来，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偶尔吹过来的风刮走，颤声道， “冷……” 陆程光笑了笑，拉开衣服，直接把易楠的两只手都带进了自己怀里，趁机还偷捏了一下。单身了二十几年的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这么喜欢谈恋爱了，陆程光看了眼身前毫无防备把手交给自己的易楠，不禁想到：要是能早点儿遇上这人就好了。 “想什么呢？走吧，快赶不上入场了。” 易楠侧抱着陆程光，只能微微仰起头，露出他那光滑细腻的脖子，一瞬间闪到了陆程光的眼。 陆程光心口一跳，忙往旁边看了两眼，确认其他人都离得比较远没有注意到这边后，陆程光解下了身上的围巾，顺着就绕到了易楠的脖子上。 “不着急，你不是冷嘛，来，把这围巾先系上。” 陆程光说着给围巾紧紧实实地打了个大结，直到把所有的春光都给遮全乎了才罢休。 易楠这会儿却觉得围得太厚实了一点以至于都开始微微出汗了，“这……” 却因着先前自己的那声“冷”而不好发作，只好拉了拉颈口的围巾呵呵笑了两声，心中这个悔恨呐…… 第240章 未平 易楠是等陆程光从警局回来以后才带着他一起动身前往晚舟哥的订婚派对的，因此到的时间有点晚了。 太阳朝着宽阔的飞云江那头缓缓移去，远处云层渐低，底下泛着些许暗色。江上的风也吹得越发猛烈了，卷起一波又一波水浪把块石砌成的江岸拍得啪啪直响，将原本整片的江水也给拍碎，零零散散的水滴溅到了岸上，洇湿了临江的空气…… “阿嚏～” 一呼一吸间，被湿冷的水汽一刺激，易楠不禁又打了个喷嚏，他呼吸微顿，揉了揉鼻尖，看了眼不远处的码头。 订婚派对的入场地点是在港口停着的一艘游轮上，从飞云江琴头港可以上船。 而这艘船后续则会沿着航线一直往东，通过离这里最近的成洲湾进入东海，在海上既定的航线航行1天半的时间，绕过距离海岸线200海里远的小石岛后再返回港口。 整个盛大的订婚派对一共为期5天，也就是说，每个参加宁晚舟和林欣订婚仪式的宾客从登上船开始，就能完全抛开现实中的一切，享受一段远离烦忧、不受外界侵扰的奢华而梦幻的游轮之旅。 船上，两个工作人员正在小声议论着此次活动的八卦。 “我听说啊，是因为这场订婚宴的女主角想要一个浪漫的水上仪式，因此财大气粗的宁氏大笔一挥，就包下了这艘名为丽星号的豪华游轮。” “天呐，这得花多少钱啊？！又是我羡慕的人生了，这位林小姐也太幸福了吧！” “谁说不是呢，而且……这才是订婚宴，不敢想象真正举行婚礼的时候会是怎样一个宏大的场景。” “不过参加这次宁公子和林小姐订婚仪式的人都非富即贵，到时候可得小心谨慎些，千万别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那是，那是！” “咳！咳——！！” 一位西装革履、梳着精致发型的中年男人从两人身后冒出来，听到这些话后半举起右手到嘴边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不要随意谈论客人的私事。 “呃，刘经理，你怎么亲自过来这边了？”其中一个会来事的被当场抓包了也没显得有多少尴尬，立马站直了身体正了容色简单做了下表面功夫，接着就眼睛骨碌碌一转，开始和经理打探起消息来。 “我来接个客人。”刘经理连半分眼神也没有给他，自顾自整理了下袖口回答道。 “大头的那些客人先前不是都已经迎进去了嘛，还有什么人需要您亲自来接啊？我看您就是故意过来视察我们的工作的吧。” “去去去，我可没这闲工夫时时刻刻监视着你们，抓紧去干好自己的事情，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也保不住你。而且，这位客人可不一般。” 刘经理说完就匆匆忙忙向登船口走去，果然走到船边往前一探就看到了从港口过来的那个身影。 “楠少爷，这边请。”刘经理一改先前的冷傲，赶忙堆起笑迎了上去。 “你是……” 易楠不认得眼前这人，抬眼困惑地看着这个叫出了他名字的中年男人。 刘经理笑了笑，没向易楠自我介绍，只是低垂着眉眼说：“宁少嘱咐了，您一来就领您上去见他。” 易楠瞟了旁边的陆程光一眼，静默了片刻，然后对刘经理说道：“先不急，这样吧，我自己先进去，到时候再去找他。” “好的，您请自便，这是宁少房间的房卡，交到您手上我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 刘经理听到易楠言语间的犹豫没有再劝，应该也是先前得到了什么吩咐。接着便笑着拿出一张黑色的房卡递到了他面前。却突然觉得一股森严的寒意向他袭来，让他不禁后颈一缩：这江上的风也太冷了些，还是船舱里好啊。 “行。” 这回易楠没有再拒绝，顶着一旁陆程光锐利的刀子眼，他闪烁着眼眸有些心虚的接过了房卡。 看着两人从登船口上来渐渐走远，方才说话的那个工作人员这才又来到刘经理面前压低声音悄咪咪问道， “刘经理，这不是那个明星易楠嘛，怎么，他和这次订婚宴的主角宁家大少还有关系啊？他们是朋友还是……？” “你这滑头，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好好工作才是实在的。” 刘经理用力点了点他的脑袋，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也走了，他后头还有一大堆事项要忙呢，要不是宁大公子非得支使他过来传个话，他才不会特意到这里来吹冷风。 易楠很少出席宁家举办的各种活动，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家里还藏着他这样一位养子，这回着实因为是晚舟哥的订婚宴实在是推脱不了，总归也是家里的一份子，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得出面的。 他和陆程光刚踏上甲板不久，还没走几步进入船舱里，便感觉到了岸上的建筑物似乎在慢慢的后移。 在西沉的红日下，随着一阵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声响起，巨大的游轮开始缓缓启动，划破前方夕阳映照下金光闪闪的水面，船身外泛起层层叠叠白色的浪花，整艘游轮便向着江口以及大海的方向驶去，只在岸口的水面原地留下两道不断往前蔓延的白色尾迹。 游轮行驶得很是平稳，站在甲板上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晃动，船边有两只水鸟被惊扰了，扑腾了两下翅膀后便顺滑地飞上了高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观察了下情况又飞回了桅杆上停了下来，用尖喙梳理起脖子下方的羽毛，把它们梳得根根分明、油光水滑的。 回头看了眼不一会儿就从水平面下沉了大半个身子的夕阳，陆程光瞄了瞄易楠手里捏着的那张房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真打算去他房间见他？” 易楠回身站到陆程光跟前，用两根手指夹着房卡提上来放了在两人中间，尾眼一勾，问道， “你不想我去？” 陆程光垂下眼眸有些失神的盯着前方的房卡，“我……当然不想……！” “哈哈哈哈～～” 逗弄陆程光果然很有意思，易楠愉悦地笑出了声，眼角含情，平白多了三分艳色。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分，不然最后苦的可还是自己！易楠手里夹着房卡在陆程光面前晃了晃，接着明恍恍看着他说道， “我对晚舟哥真的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而且，他对我也根本没有你在意的那种想法，p只当我是纯粹的兄弟。更何况我们正要参加晚舟哥的订婚宴呢，别再担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第241章 插曲 听着易楠说的话，陆程光眼神微妙的闪烁了一下，抬手握住了易楠那只拿着恼人的卡片在眼前乱晃的手腕，指腹在他的腕间轻轻擦过，暗眸低垂。 兄弟……？呵呵，要是那个人真的只是这么想的就好了，谁知道他把他房间的房卡给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过陆程光没有帮着挑明这点，心底郁恼的情绪暗涌，口中却是嘴硬甚至带着几丝直言不讳的憋闷说道：“所以，你就喜欢看我着急是不是？” 他眼底眸色深深，流露出几分锐利以及不甚明显的侵略性。 易楠看进陆程光的眼里，手指微动，把房卡在指尖转了一圈，又咻然停住，夹着卡片的右下角屈动指节，用它的另外一端轻轻戳了戳陆程光的心口，视线也随着这张黑色的磁卡稍稍往下移动，“当然不是！不过……你要是还是不放心的话……” 话说到一半，易楠手指灵活地一弯，上半身随即略往前一探，便把房卡塞进了陆程光胸前的衣服口袋里， “我把这房卡交给你保管，到时候如果要去见晚舟哥的话你就陪着我去怎么样？顺便……我也想向他还有宁叔叔他们正式介绍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易楠嘴角浮起笑意，两指一松，房卡脱离了指尖之后，空着的手指勾了勾陆程光的口袋边缘，把内里放着的卡片拨得弱弱地弹跳了一下，也把陆程光的心跳拨得紊乱了片刻。 而后易楠的指尖则又顺着陆程光身上这件笔挺而迷人的黑色正装的侧边金属扣慢慢滑了下来，扣子随着轻柔的力道转动，反射起了后头几乎完全沉入江面的那轮红日微弱的橙光，在衣服平顺的面料上闪现出细碎而又幽亮的色泽。 这件衣服是为了这个重要的场合，易楠特意在他常去的店里帮陆程光精心挑选的衣服，果然很衬他。 易楠先前一直没见过陆程光穿这种正式的衣服，现今陆程光穿着这身，在这淡淡的余晖照耀下更添了几分沉敛与庄雅，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致，易楠暗暗想道：不知道把这身衣服剥下来之后又会是怎样的风情。 而另外一边，陆程光听到易楠说要带他见“家长”的话呆愣了一瞬，心底有块温软的地方被无限放大，如流沙一般不断往下深陷。他忽地微微仰头，吻上了易楠的眼角，把他往怀中用力一扯，坚定而又喜不自禁地吐出了一字， “好！” 易楠笑了起来，适才滑落的右手沿着陆程光的衣角攀上了他的袖口，再往外微移便握住了陆程光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快走吧，本来就迟了，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们，别到时候临近时间最后一个入场弄得喧宾夺主可就不好了。”易楠开玩笑说道。 接着保持着十指紧握的姿势，易楠往后退了两步，侧转过身迎着因为阳光隐匿而渐凛冽起来的江风，拉着陆程光的手穿过甲板，便往位于游轮8楼的宴会厅走去。 从入口一路走进来，游轮上的各个位置全都布满了美轮美奂的蓝紫色花卉装饰，显得十分清新而浪漫，又不失高贵与典雅。看来这个策划团队的审美还不错，易楠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装饰物，眯了眯眼，心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他们到达8层正厅的时候正好是晚上6点，宴会厅的大门开着，轻柔而舒缓的音乐从中流淌而出。 走进厅内，入眼便是一盏璀璨的水晶吊灯，从高阔的天花板上垂落，泛着点点星光，这些光芒而后又顺着不规则的水晶截面的反射倾泻下来。脚下则铺设着华丽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费力。 整个宴会厅四面都是通透的落地窗，透过巨大的玻璃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外边船行驶过水面的风景。 此时窗外天光渐暗，江畔安宁城内一幢幢高楼灯火通明，各色的彩光交相辉映，游轮顺着江水流动，犹如画卷一般，渐进式地将整座城市的繁华绚丽缓缓呈现在了眼前。 宴会厅内，摆放在桌上的餐具以及各种琳琅满目的餐点精致而考究，充斥着诱人的香味又不至于太过浓郁引人不适。 盛装打扮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端着高脚杯互相寒暄着。 事实证明易楠的担忧是多虑的，即使他们晚到了也没什么。正式的订婚仪式要等到第二天晚上驶入宽阔的海平面时再进行，今天只是航行开始前举办的一个小型晚宴。而之后的每天晚上，这艘船上大抵都会举行类似的宴会。 在厅内环顾了一圈，易楠并没有发现准新娘和准新郎的身影，遵照老一辈在订婚仪式前不能见面的传统习俗的话，看来他们今天是不会出现在这个宴会厅里了。 也难怪晚舟哥找我去房间和他见面。 易楠往里走了两步，看到大厅前方圆桌旁端坐着的一个人时眼睛闪了一下，他终于找到了来这里最迫切想要见的目标人物。 “哎呀……陆程光，我胃痛犯了，你帮我拿点吃的，我坐那边等你。”易楠皱起了眉头，可怜巴巴地撑起手肘扶着自己的肚子对陆程光说道，而后指了指那人所在的另外一边空着的那圈座位。 从他极其细微的不自然动作中，陆程光察觉到了些许猫腻，貌似在易楠皱眉与捂肚子的节奏之间不怎么协调：他是装的肚子疼…… 陆程光一瞬间在心底下了这个结论，但他没有往深了想，只是觉得易楠似是在对自己示弱并不着痕迹的撒娇，也或许他只是懒得去拿吃的罢了。 因此，陆程光便假装没有识破易楠的诡计，摸了摸他的头，宠溺而认真地顺着易楠的心意把话往下接了，“那你快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东西。” 趁着陆程光丝毫没起疑心去拿食物的间隙，易楠将身上穿着的大衣解下搭在左手上。在原地轻轻踮了踮脚尖，最终还是迈步往前，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直奔宴会厅最前方的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影。 那人似乎对于易楠的靠近有所感应，坐在椅子上半扭过了头，看到是他后本来紧绷着的脸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眼角皱起几道明显的细纹，欢喜地对着易楠招了招手， “小楠，你可终于到了，来来来，快坐下，我就说派人去接你的，你偏要自己过来。” 易楠亦是展颜一笑，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一旁的侍者，在说话的人身旁坐下回道：“宁叔叔，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还好按时赶上了。” 第242章 昔年 宁华成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切，就连平素锐利的下颌角此刻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不似在公司以及家中总是充满着威严。 等易楠坐下来后，宁华成又拍着他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问了几句近况，依旧是故调重谈，说让他别一直待在外边，多回家看看，嘱咐他天冷了添些衣物，记得穿秋裤之类的。 即使是易楠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出了那场变故来到宁家以后，宁华成对他确实挺不错的，也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成了自个的亲儿子看待，有时候甚至比对宁晚舟还亲近一些。 易楠一时间根本插不上话，只能乖巧地坐在宁华成旁边等着他把对易楠的关怀倾诉殆尽。 “脸怎么这么白，这么些天不见又瘦了……” 一通话说完，宁华成面色微顿，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脸上流露出了些许懊恼的表情， “看我，光顾着自己说话了。小楠，这么晚才过来，饿了吧，我去让人给你拿点吃的。”说着，宁华成抬手想要示意旁边站着的侍者过来。 还不等那边的侍者注意到，易楠便压下了宁华成正要举起的胳膊， “宁叔叔，我还不饿。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问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关于母亲的过往，宁叔叔显然是最具话语权的那个人了，除了他之外，易楠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和自己的母亲存在什么交集。 而听到这话的宁华成当即一愣，带着几分迟疑收回了手，调整了下坐姿，脊背挺得越发直了，面带惊讶以及疑惑看向易楠问道，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毕竟这么些年来，为了避免引起眼前人的伤心事，在易楠面前关于他父母的事宜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今天他这么直白的就问了他母亲的事倒是让宁华成有些措手不及了。 为了不让长辈担心，易楠隐瞒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安抚的对宁华成粲然一笑，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找到了一张老照片突然起了兴致。” “这样啊～”凭借老道的经验，宁华成虽然不怎么相信仅仅只是一张老照片就能让人打破这么多年的禁忌，但小楠既然问了，他还是开口说道：“其实对于你母亲我了解的也不多，我只是记得当年阿显突然就给我发了请柬说要结婚了。” 宁华成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悠远而深刻，似乎在透过易楠看向阔别已久的友人，他的手指不自觉抚上了右手腕上戴着的那块样式古板的旧手表，即便精心保养，表盘上的玻璃不免还是多了几道凌乱且深浅不一的划痕，不复往昔的光亮。 他口中的“阿显”指的就是易楠的父亲易显，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上学的时候逃课、打架、挨批，不管做什么都在一块儿，好成一个人似的，毕业后又在一起打拼，是可以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以至于在易楠双亲都去世之后，他毫不迟疑的便担起了抚养易楠的重任。 用手指将表盘上沾着的几粒灰尘轻轻抹去，宁华成接着回忆道：“据阿显说，你母亲是个孤儿，一个人在安宁市长大，没什么亲戚。在他们的婚礼上只有男方也就是阿显那边的几个亲属出席了，整个婚礼操办得很简单以及仓促。”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母亲也是在婚礼上，为此还调侃了阿显许久怎么藏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不早点给我们介绍。你母亲她的话不多，举行婚礼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跟在阿显旁边。婚后没过多久你就出生了，此后更是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只在家里照顾你和阿显的日常生活，我也不常见到。” 易楠微微点了下头，这倒是和他记忆中总是温温柔柔，从不红脸，整日在家里操持家务的母亲重合了。 但是…… 易楠又想到了在老二院找到的那张照片，一个人怎么可能和过去完全割裂，连以前的朋友也从来不提及甚至再也不见面呢。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放弃了原本光鲜亮丽的科研工作，成为一个生活里只有柴米油盐、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就像是过了完完全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段人生。 他直觉这里头肯定藏着一段不可告人但又非常重要的秘密。这正是他想要挖掘的真相，或许只要知道他母亲深居简出、低调生活的原因，所有的一切便都会迎刃而解了。 于是急忙追问，“那您知道我父亲他……是怎么认识的我母亲吗？” 宁华成摸了把下巴上并不明显的胡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就连平素一贯稳重的语调也轻松了起来， “啧……关于这点，阿显可是常常在我面前炫耀，你母亲比阿显年长了两岁，他是在一次慈善晚宴上对你的母亲一见钟情，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整天追着人跑。这不，没过多久终于把人给娶回了家。” “慈善晚宴……？什么时候？关于什么的？” 易楠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词，如果能找到母亲和父亲初次相遇，她还未转变身份之前参加的这场慈善晚宴的相关资料，或许就能发现什么线索。想到这里，易楠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越发急躁地探身向前，目光切切盯着宁华成，以免错过宁叔叔口中的每一个字。 “这……” 宁华成这下倒是卡了壳，露出了个久违的，也或许是年轻时常见的尴尬又带着些许追忆的表情， “当时光顾着你父亲的八卦了，没注意到他参加的到底是什么慈善晚宴，至于时间的话，我想想……反正应该是在你出生前一年春夏交替的时候吧。我记得你父亲是在99年6月底举办的婚礼，和你母亲没认识两个月就火速结婚了。只是，具体这个慈善晚宴是关于什么名目的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正好赶上了经济大爆发的年头，安宁这地界天天举办各种不同形式的宴会，我都参加腻了。本来我和你父亲是要一起去的，临到最后留下来处理了点公司的业务，没想到就是漏了那一场就错过了阿显和你母亲的初次相遇。” 听到这段有些含糊不清的答案，易楠目光闪烁，难免有几分失望。本来以为过往所有的秘密都会在宁华成这里轻易揭开，但没想到他对于自己母亲以前的事情竟然也是一知半解。 母亲昔日究竟是什么身份？ 与他父亲结婚后竟好像这么多年都在用尽全力脱离原本的人生，小心翼翼藏匿在一隅生活着，她到底隐瞒了些什么？ 第243章 矛盾 静默了片刻之后，易楠轻捻了下手指，有些不甘心地又开始问道：“宁叔叔，那我母亲在遇见我父亲之前是做什么的，您知道吗？” “嗯——” 易楠的问题让宁华成骤然便将两道浓眉挤到了一块儿，仿佛黑土地里一条难看的蚯蚓，原本就方不溜湫的脸上霎时多了几分肃重与为难。 他怔愣着微微摇了摇头，说：“这个倒从来没有听阿显提起过。别看他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对你母亲的事情倒是藏得深，怎么追问都不肯说，像生怕别人抢了他老婆似的。只有一回喝醉了酒被我撬出了话来，据他所说，你母亲她似乎是燕京一所大学的高材生，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阿显胡乱吹的牛。不过你母亲婚后就没有再参加工作，倒是可惜了。” 易楠听到这里怔了怔神，有些咋舌，燕京的大学？ 但是他从没在家里看到过母亲的毕业证书或是在学校里的照片之类的东西，他父母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毕竟在那个年头，家里面出个大学生可是件稀罕事，要是落在别人家里还不得把毕业证书挂在最显眼的墙上天天拿出来炫耀，哪还能让这么重要的东西蒙灰。 所以这条信息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不过易楠总觉得父亲应该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而且要是真是这样的话，有一点倒是能说得通了，也许那张老照片背景里的研究室就是属于燕京某所大学的。难道那个所谓的“黄泉计划”是母亲在读大学的时候做的某项研究吗？ 要不是现在身处这艘鸟不拉屎的游轮上，易楠非得立马订了前往燕京的机票，把这件事情查个底朝天不可。 宁华成盯着易楠的神色，还是语重心长添了一句，“小楠，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尽管和我说……” 易楠不待宁华成说完便翘起唇角笑了笑，截断了他的话，“谢谢宁叔叔，我只是想了解一些父亲年轻时的旧事罢了。” 宁华成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道：“行吧，别太纠结于过去的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好好的过日子对你父母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嗯，我记住了。”在长辈面前，易楠乖顺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只在宁叔叔这里得到了这么点只言片语的线索，看来还是得自己去一步一步寻找答案了。 就在易楠在为没能得知真相感到苦恼的时候，宴会厅的另一头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先前在甲板上刚因为和别人闲聊，被刘经理训斥了一顿的青年船员这才回到宴会厅，就撞见了这让烦恼一扫而空的一幕，立马眼睛一亮停下了脚步，好奇的伸长脖子往人群中间看去。 “你们光看着干嘛，还不快叫人来给本小姐绑了他，敢弄脏我专门定制的裙子！我跟他没完！” 几个身形壮硕的黑衣安保人员立时听从指令，像电视剧里上演的一样，动作整齐划一，团团围住了那位穿鹅黄色公主裙的少女怒目指着的人。 “到底是哪来的穷鬼，都没有请帖怎么给他混进来的，沾到你们这种人就是晦气……”十七八岁的少女见那冲撞了她的人被围住依旧还是不解气，与她穿着的衣服极为不相称地口吐芬芳，破口大骂。 “看他的模样倒是挺俊俏的，可惜啊，居然招惹到了这位跋扈的林小姐……” “你们说他不会被赶下船吧，这可正在行驶中呢，到时候万一闹出了人命。” “不好说，依照林小姐的脾气也不是不无可能。” “别瞎操心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还有她背后个高的顶着呢。” “就是就是，而且我们这可是在船上，到时候开进公海，出现个什么意外事故例如不小心跌下船淹死个人什么的不是也很正常。” “什么嘛，别吓人了，我可不想和死人同一艘船。” “你们谁去劝劝她吧，这样闹得多不好看。” 骚乱的中心霎时便围了一堆人，大都是平时就与这位林姓小姐相熟的，以往也常在一起吃喝玩乐、纸醉金迷的主，深谙她的秉性。 “别了吧，我可不想触她的霉头，要是能劝得住的话她就不叫林依依了。” 哟哟，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青年船员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众人身后，揣了杯晶莹剔透的茶水，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把瓜子，懒洋洋倚在墙角边喝茶边嗑了起来。 看来不管在什么场合，也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人的本性中总是自带好事基因，不会错过任何一场生活中的抓马好戏。 又或许只有这种对于未知事物的渴求、好奇心以及求知欲才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契机吧。要是所有人都漠然看待周围的一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我们的社会发展也许也会就此停滞。 所以，为了世界的兴盛，请永远记得保持八卦的本心。 也幸好此刻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身上，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带薪摸鱼。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场上的局势没过两分钟便陡然间便急转直下。 那人的身手着实厉害，即便被四五个安保人员一起围攻依旧没能拿下他，反而先出手的黑衣人一个个纷纷倒地不起了。 那人此时越过地上痛苦嚎叫的安保人员，迈步向前，径直逼近视觉效应上看着娇俏可爱的少女，正想教育教育她做人的道理，但还没把手伸到她头上。 林姓少女便率先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带着几分畏惧以及委屈捂着脸哭了起来，“呜呜呜……，你欺负我！！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过，呜呜呜……” 做人嘛，就是需要能屈能伸。 “欸，你别哭啊——！” …… 易楠看向宴会厅另一头围过去的人群，心里想着怎么这么久了陆程光还不过来，接着就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声音从起了骚乱那地方传来，那里也正是先前陆程光给他去拿吃的方向。 他随手拦住了一位从那边走过来的侍者问道：“那边出什么事了？” “有位小姐和人起了冲突，请您稍安勿躁，我们已经有人过去处理了。” 易楠没由来的眼皮一跳，心里暗暗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席位上站了起来，“宁叔叔，这样闹起来终究不好，平白给别人看了笑话，我过去看看。” 身为主人家的宁华成也不想客人之间闹得不愉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拍着桌子霸气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我们宁氏的地盘上撒野！” 第244章 撑腰 易楠同宁华成一道循着人流走向宴会厅的另一侧，他的预感果然成了真，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正中间的那道身影正是陆程光的。 他的脚边此刻倒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子，眼睛红红的，就连原本为了晚宴化好的妆容都毁了，黑乎乎的眼线糊了一脸，远远看去活像只撒泼的小浣熊。 而陆程光则紧抿着唇，一时间有些无奈的站在一旁，明显是不擅长应对这个任性妄为、胡搅蛮缠少女的做派。 旁边的一圈安保人员已经扶着伤处逐渐站了起来，警惕而审慎地看向这个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全数打趴下的男子，为首的那个眼神中更是透着惊疑不定。要知道他可是从部队退伍下来的特种兵，虽然已经过了身体素质最好的年龄段，但一般的成年男子在他手上也基本走不过几招。 不过，看这人的路数，倒像是…… “依依，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呢，在你姐姐这么重要的场合胡闹什么！”宁华成显然认识这位在地上哭泣的少女，一开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一看到能帮自己主持大局的人（强有力靠山）到了现场，名叫依依的少女一咕咚就利索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走到宁华成面前抽泣了两声，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晃着宁华成的衣袖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恶人先告状道， “宁伯伯，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把这个欺负我的人给赶下船去。” 宁华成默不作声，他对于少女平素的顽劣行径可谓是一清二楚，也没少听林家的那位大家长抱怨，因此没有轻易听信林依依的一面之词。 反而是易楠玩味一笑，没急着和陆程光打照面，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只是眼神柔和的看向哭得凄惨至极的少女，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开口问道：“他怎么欺负你了？” 那语气温和得似是只要少女开口就能给她兜底的意思。 少女见状立马有了底气，左手把小一腰，接着用右手指着陆程光满脸气愤的说， “还不是这个……人！”把一大串骂人的污言秽语在嘴里过滤了一遍，林依依才缓缓吐出后面的这个“人”字，而后立马继续控诉道：“他没长眼睛就往我身上撞，把我的裙子都给弄脏了，非但不道歉还想打我来着。” 女孩子穿着的那条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鹅黄色纱裙胸口位置确实如她所说，有一滩极为明显的棕黑色污渍，在灯光下尤为显眼，活像是一坨呕吐物一般，也难怪少女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不论是谁看到自己心爱的衣服变成了这凄惨样子也会心痛的。 听着少女歪曲了部分事实有些无理取闹的说辞，陆程光只是沉默着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没和她做无意义的辩解。不然的话倒像是坐实了他在欺负小姑娘了。 而且…… 陆程光瞄了瞄站在旁边虽然没给他递一个眼神的易楠，浅浅勾了勾唇，给他撑腰的人也来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虽然说这点小事他自己也能搞定，但这种有人罩着的感觉可真是好啊～～。这样想着，陆程光觉得先前闹的这点小麻烦简直太划算了。 不知为何，林依依总觉得陆程光这副从容甚至带着几分有恃无恐的做派刺眼极了，他凭什么这么淡定！似在用那平静的眼神无声地嘲笑她一样，于是色厉内荏又添了一句，“不信的话大家都可以作证的，你们说是吧……” 周围的人自然不想卷入这一纷争，但也不想得罪了这位林小姐，在她警告的目光下，有些机灵的比如某位船员已经退了出去在几米开外远远观望着。而几个离得近的则是附和起少女的话，带着几分谄媚讨好之意，“对对对，我们刚刚都看见了。” 这下宁华成也不禁重视了起来，如果这孩子真的在这船上受了欺负，那他也不会轻饶了那家伙。 他这时才将目光移到林依依侧前方站着的陆程光身上，看着他挺拔如松、稳重不迫、沉敛从容的干练模样，暮然眼睛一亮：是个精神的孩子，看着倒不像是会欺负小姑娘的样子。 但宁华成在商场上见多了表里不一，披着羊皮的狼，空有一副好样貌看似温良，内里实则是卑鄙无耻之徒。尤其是依依裙子上那道在胸口位置的污渍，谁知道这人心底是不是藏着些什么隐晦的龌龊想法。 就在宁华成光明正大打量陆程光的时候，林依依又甜甜一笑，佯装大度开口道：“要是你跪下给我好好赔礼道歉的话也不是不能放过你，不然就赔我这件衣服的钱喽。” 她斜着眼看向陆程光，一副笃定他赔不起的姿态。毕竟她这身可是特意找了现下最火热的知名设计师灵笼专门定制的作品，耗时三个多月，独此一件，可谓是有市无价，市面上随随便便一件同类型的产品都被炒到了将近七位数。 陆程光还没开口说什么，那边易楠便截住了林依依的话，“你说他撞到了你，是在哪个位置，用什么样的姿势撞到的？他的左手还是右手先撞到了你？” 林依依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看着和和气气的大哥哥会突然问她这问题，一时之间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但她脑子转得快，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嘟着嘴指着陆程光身后那排长形餐台说， “就是在这边餐台这里，当时我正在拿吃的，他直直就从左边撞了过来，手上拿着的盘子都整个倒在了我身上。” “这么说你就站着没动过？”易楠微笑着又问。 林依依重重点了下头，“当然啦，我好好站在那呢，他就撞过来了，肯定是故意的。” 易楠的笑意更深了，拉长了音调说道：“那这就奇怪了，照物理学的一般规律来说，如果他是从你的左侧撞过来的，那这滩污渍的溅射痕迹应该向外才对，撞到你的人身上也会沾到这些脏东西。而根据地板上残留的痕迹还有你身上这个向内向上的放射性弧形溅痕明显不太对劲啊。看着倒像是你在高速移动的时候碰到了原本静止的物体……” 林依依听到易楠的话脸色骤变，立马惊骇地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的溅射痕迹，果然如他所说的这样，而她的这一心虚的做法自然也就完完全全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林依依也知道自己一慌露出了马脚，但依旧昂起头颅掷地有声的辩驳道：“那又怎么样？我说是他撞的我就是他撞的我。” 颇有一副蛮横无理以一力应万变的气势。 第245章 坦言 “行了，依依，不要再继续胡闹了！” 宁华成这下也终于看出了端倪，也许，依依在她被人撞到这件事的说辞上是把双方的主体掉了个个，反而是她撞到了别人，结果却硬要任性地找无辜之人的麻烦。于是，他只能绷起脸教训起了这个老是惹是生非的小辈。 “宁伯伯～～”林依依还想靠着撒娇蒙混过关，没成想宁华成打定主意不松口，只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看得她心头无端的一阵胆寒。 眼看连靠山也不管用了，自己从硬件上也奈何不了这个家伙，林依依只得咬牙切齿的面向陆程光说道：“哼！算你运气好！！本小姐今天就放你一马。” 说完就趾高气昂地踏着尖细的高跟鞋想从这个让她胸口发闷的地方离开。 “等等——” 易楠伸手拦住了恰好从他面前经过的林依依，依旧是笑意盈盈但不达眼底，看向她，“还没道歉呢。” 林依依骤然停下脚步，先是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陆程光，“道歉？道什么歉？！让我…给这个家伙道歉？！开什么玩笑！”而后便一脸不可置信地直视着易楠。 一时之间氛围便变得紧张了起来，谁也不肯往后退让一步，还是宁华成又发了话，“依依，好好给人道歉！” “宁伯伯！”林依依失声喊了宁华成一声，似是不相信居然连他都不站在自己这边。 “道歉——”宁华成加重了语气。 林依依眼角瞬间泛起了泪花，擦了擦微红的眼圈，使劲一跺脚，“哼！我林依依就是死也不会给你这个下等人道歉的！我要去找姐姐，呜呜……”接着便满脸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一场本不该发生的闹剧也随着其中一位主角的离开就此草草收场了。周围的人一见形势不对，怕殃及池鱼，见状也全散得差不多了。 林依依跑出了宴会厅后，宁华成才往前走了两步，替她对着陆程光表达了歉意，”这位……，对不住了，是依依不懂事，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陆程光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带着几分紧张回道，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华集团董事长宁华成，也就是易楠想带他认识的长辈。 陆程光现在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别开生面，不会给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吧。 果然就见宁华成皱了皱眉，又问：“不过……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两家邀请的人员名单是助理交给他亲自过目过的，大部分人他都认得，而且他自认记忆力不差，却没有对于青年这号人的印象，那么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宁华成不禁起了疑心。 却见原本在他身边的易楠转过身后退一步站定在那青年旁边，与那人十指紧交握，一并举在了两人身前，一脸认真的面向宁华成正式介绍道，“宁叔叔，忘了介绍了，他叫陆程光，是市局刑警队的刑警，也是我的男朋友。” 话音落下，宁华成这下才算是惊掉了下巴，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纹，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小楠带来的，而且他说的什么？ 男朋友！ 还是说……是自己听错了吗？多加了个男字？ 但看向他们紧扣的手掌，以及两人认真郑重的态度，又觉得不太像。 “您好。”陆程光礼貌地跟着一起打了招呼。 宁华成的观念还是比较传统以及保守的，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一重磅炸弹，捂着心口差点儿一瞬间喘不上来气，眼前晕晕乎乎失了颜色。 “小楠，你……” 易楠连忙上前抚着宁华成的背给他顺了顺心气，又扶着他到旁边坐了下来，“宁叔叔，您千万别着急。” 宁华成看着紧跟在易楠身边那个青年，这会儿倒是怎么看都不觉得他精神俊俏了。 原本的惊讶缓过来后，宁华成只能怅然地长长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做主吧，我也管不了了，你们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易显，年纪轻轻就告别了这个世界，与儿子从此天人两隔，最后就连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还…… 宁华成又看了眼小楠旁边那个名叫陆程光的家伙，果然，油头滑脑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闭了闭眼，转头对易楠嘱咐了一句，“只是你往后的人生还很长，也会遇见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也许她们更适合你也说不准，到时候别把其他人一杆子都打死了就好。” 这话听到陆程光耳朵里就像宁华成是在鼓励别人使劲挖自己的墙角一样，心里自然不怎么宽心，但他毕竟是易楠的长辈。陆程光握住了易楠的手，再次郑重地承诺道：“叔叔，初次见面，您好，我叫陆程光。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楠楠的。” 他一定不会给易楠甩开他的机会的。 宁华成眼皮微抬：把我们家小楠叫得这么亲切，就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吧。 虽说宁华成已经接受了易楠给他带了个男朋友回来的事实，但依旧没给陆程光一个好眼色，只是冷着张脸坐在一旁，面对他的示好以及寒暄也不答应。 易楠见场面有些僵硬，连忙岔开了话题，“对了，宁叔叔，婉姨呢，怎么没看到她？” ”终于想起来问你婉姨了呀，还以为你在外头乐不思蜀就忘了家里人了，一年到头的也不多回家看看。”宁华成斜睨了一眼陆程光才没好气的对易楠埋怨道。 易楠笑着道：“哪敢啊，宁叔叔，我以后一定经常回家陪陪你们。” “这还差不多！你也知道的，你婉姨她啊一入冬就有风湿的老毛病，原本吃药控制得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边太潮湿了的缘故，还是最近忙着晚舟的订婚事宜累到了，上船之后一直有点儿不舒服。反正今晚没什么要紧事，林家的老爷子也没出席，就先回房间休息了。不过她要是见到你一定很高兴，我这就打电话给她。” 易楠连忙摆手，“不用了宁叔叔，既然婉姨身体不舒服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反正还有这么些天呢，不着急。” 宁华成想了想，说：“也是。” 便把已经拿出来的手机放了回去，又感叹了一句，“唉，想当年你和晚舟都才那么大一丁点，转眼间就都……” 宁华成显然是在感慨时光易逝，两个儿子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看到了易楠身边的陆程光，立马就把已经蔓延到嘴角的笑容收了回去，露出了一副不加掩饰的嫌弃表情。 第246章 相对 难得见到陆大警官这么不受人待见，易楠倒是愉悦地看起了热闹，对着陆程光促狭的眨了下眼睛：想不到你陆警官也有今天吧。 就这么一会儿，陆程光的背后就渗出了一层薄汗，他捏了捏易楠的手心，全然没有了平素在警队雷厉风行、凛然果敢的风姿，也没了面对罪犯时一人独闯虎穴、直捣黄龙的孤勇。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定然是多做多错，只能用眼神示意易楠好歹帮他说说好话。 易楠在陆程光眼中看出了几分卖惨的意味，心里一热，迫于颜色误人，终究还是将心中的那杆天平偷偷倾斜向了他。 于是他往前一步，笑了笑对宁华成说：“宁叔叔，那我们也先去房间里安顿一下，等会儿再来陪您。” 宁华成连连制止，“欸……，等等，既然人都来了，就陪我喝两杯吧。”他人虽然是坐着，但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哪肯这么轻易放过陆程光，故意当着他的面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继续反问道：“怎么，难道连这么个面子都不给我？” “当然不是，叔叔有这个雅兴我就奉陪到底，我这个做晚辈的先敬您一杯。” 易楠还来不及阻止，陆程光便从他身后走出来，率先用两只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干而尽。 “这还差不多，再给他满上。” 宁华成勾了勾手，一旁拿着酒瓶的侍者便低着头走过来，按照宁总的吩咐，在陆程光刚刚才喝空的酒杯里又倒满了酒。 这侍者倒酒的手法显然是极好的，晶莹的酒液刚好没过杯沿，又不至于溢出，在璀璨的灯光下轻轻摇曳，诱惑人心。 “好酒量！” “哈哈哈哈……” “来，再来一杯！” “你和小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家里面还有什么人……” 华灯初上，酒意正酣，明亮的舷窗透出迷人的光晕，庞大的船身破开波浪，沉稳地航行在暗色的江水中。伴随着不起耳的水声，船尾拖出来的波纹渐淡，高高耸立的桅杆上，信号灯忽明忽暗，与甲板上绚丽的光华一并，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接着浪花一闪，便再也看不到了。 …… “陆程光，你还好吧？” 船舱内部宽敞的房间里，易楠看着一进房间便倒在床上的陆程光，有些担忧地抚上了他因为喝多了酒而泛红的脸颊。 “嗯……”陆程光半眯着眼蹭了蹭易楠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带走因酒意而升腾的热度，不由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你的伤才刚好，让你别逞能，还和宁叔叔喝这么多酒，就不会躲着点儿嘛？醉成这样！”易楠没好气的轻声发着牢骚，但他也清楚要不是因为他的关系，陆程光决计不会喝成这样。 “我没醉。” 陆程光一听到醉字，也不知发什么疯，反手便抓住易楠的手，一用力把他也拉上了床，接着翻了个身，两个人就一同陷进了下方柔软的床垫里。 他费劲掀开眼皮，里头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而后便开始迷离起来，压在易楠身上贴着他的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易楠摸了两下陆程光的后脑，用哄小孩似的语气安抚道。 “我真的没醉，你知道吗，之前酒吧那次……我其实没有喝酒……把酒倒在了衣服上……是假装喝醉在车上吻了你……” 易楠听着陆程光趴在自己身上絮絮叨叨说起了他初次表明心意那天在酒吧门口的车上假借醉酒做的一系列出格举动。 霎那间种种鲜活的回忆浮上心头，各种阴差阳错仿若还在昨日一般，而现在他们却已经成为了彼此最亲密的人。易楠听完后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事？！他先前倒是完全没听说过，想着在与陆程光平素接触的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人品，甚至压根没有半点怀疑过是在装醉。他还记得因为当初的那个吻，确实起了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生理冲动。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才喜欢上陆程光……？是不是之前决定疏远他的时候便已经在潜意识中预见了如今的这情景。 原来…他那时便是怕自己会情不自禁爱上他啊。 借着顶上一点儿也不刺眼的暖黄色灯光，易楠目不转睛盯着陆程光近在咫尺的俊颜。伸手轻轻抚摸着他已经完全阖上的眼睛轮廓，挺立的鼻梁，好看的唇线，褪去了凌厉，又被暖光映衬得多了几分柔和与孩子气，易楠不禁摇了摇头： 好啊，原来那时候他便对自己图谋不轨了！还试图用男色勾引自己！倒是看不出来还有这花花心肠，敢情都是装的是吧。害得当时自己还愧疚了好一阵，以为你真的喝醉了费劲吧啦把你接回家去！ 想到这里，易楠瞬间来气，那时的酒气与如今鼻尖萦绕的气息融合，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易楠用手掌抵住陆程光的胸口往外一转，毫不留情地就把他扑通一下从身上推了出去，任由他毫无形象倒在了床的另一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垫外。原本藏进口袋深处的一张黑色卡片也不经意间掉落到了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易楠肩膀动了动，把手从陆程光的背后抽出来，一屁股就从床沿坐了起来，伸长食指戳了戳陆程光的手臂，嘴里小声嘀咕道：“这回，你就自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大骗子。” 因为酒精的缘故，陆程光已然沉沉睡去，并不知晓东窗事发了，还摸索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原本放在床头的枕头也搂进了怀里，对着枕头就是一阵乱啃，最后还满足的梦呓了两句，“唔，楠楠，好软啊……”要是把这给录下来让警队里的其他人看到，还不得以为他们的陆警官被人给附身了。 看得易楠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想直接给他一脚把他给踹到床下去。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住了。 毕竟当初，事态发展成那样，勉强也有他的一份责任。 不过现在让他和酒鬼一起睡他可不乐意，但是船上设施配备完善的房间也有限，不像在陆上一般便利，一时之间怕是很难再腾出个像样的房间出来。 他捡起了从陆程光口袋里掉出来的房卡，在指尖打了个圈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当然啦，最主要的还是怕陆程光这个傻子起床之后没看到他胡乱吃醋。易楠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用指尖点了点床边摆着的那张橘红色沙发：看来也只能在这里凑合一晚了。 第247章 堵门 广袤无垠的海平面上，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淡淡的光晕刚刚冒出一个圆溜溜的小头，便将海洋与天空一并渲染成了瑰丽的红，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分清海天的界限。 “砰！砰！砰！” 还来不及享受破晓时分的这一美景，刺耳的敲门声便打破了海上日出的静谧与美好。 “小楠，你在里面吗……？！开门！” 532舱房门口，宁晚舟歪七扭八靠在泛着白色光泽冰冷的金属门上，手里拎着个酒瓶，敲响了房门。 这一整晚他都在自个房间里喝酒，不知为何，在这场筹划已久的订婚仪式最终到来的时刻却并没有得到如期的开心与喜悦。宁晚舟的心里乱糟糟的，他还是想和易楠谈谈。 如果……他就！ 宁晚舟骨节发力，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心情烦闷地一杯接着一杯，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天都亮了却始终等不到易楠的到来，没办法，只能来这里堵门了。 易楠觉得沙发有些硬，躺下去后没睡多长时间，而且心里装着他母亲的事，就更加睡不着了。他揉了揉发紧的眉头，起来以后给自己泡了杯茶踏进房间靠海的阳台上，看到太阳刚从海平面跃起的画面，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响动。 听着声音像是晚舟哥，这个时间点……他来干嘛？ 难道是宁叔叔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易楠顿时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但他还没来得及从阳台走回去打开房间的舱门，就看到原本睡得正香的陆程光一个激灵从床上跨下来，抢先一步去开了门。 果然在门外发现了浑身酒味的宁晚舟。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楠呢？” 不等陆程光他们询问他扰人清梦的原因，宁晚舟便黑着脸提出了疑问，还试图扒拉开挡在门口碍眼的陆程光从而进到里面去。一想到易楠昨晚没来找他而是和这个人厮混在一起的事实，眼睛里不禁酝酿起浓厚的不悦与怒气。 又是他！他怎么会和小楠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们…… 不会的，小楠解释过他们只是室友而已！ 宁晚舟不由得把手上的酒瓶握得越来越紧。 陆程光虽然刚睡醒，但过了几个小时，体内的酒精已经代谢完毕，此时神智异常清醒，不动如松，牢牢把着门框，不让宁晚舟闯进来，“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倒是你，这个时间来…有什么事吗？” 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喝了酒的宁晚舟不复以往温润潇洒的模样，看到陆程光始终拦在易楠的房间门口越发急躁，火气、酒气一股脑涌上头，怒火中烧的喝道：“你管得着吗？！给我让开！”挥拳便往陆程光的脸上砸去。 陆程光轻飘飘接住了那拳头，面对宁晚舟的怒气反而愉悦地扬了扬眉，“不说的话就恕不奉陪了，我们还想再睡一会儿呢。”说完就想把门给关上。 “你——！” 宁晚舟面庞像被熊熊烈火灼烧过一般，红得厉害，一下把手里拎着的酒瓶摔在了地上。幸而由于铺设了地毯、而且酒瓶质量也过关的缘故，那瓶子反弹后急促地在走廊上转了几圈，最后靠着墙角停了下来。 “行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易楠上前用手撑住门板，制止了陆程光把门合上的动作，对着门内外的两人一起说道。 “我这还不够冷静吗？明明是……”陆程光微微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已经来到自己身侧的易楠，似是对于他明显偏袒某人表示不满。 易楠直接剜了他一眼，“明明什么？” 陆程光顿时蔫了，一言不发从门口退了一步，双手插兜靠着墙壁站进了房间里，面上却仍用不善的目光盯着迫不及待也跟着进门的宁晚舟：他这订婚前夜，喝醉酒来找易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楠……” 宁晚舟一看到易楠便欣喜地唤起了他的名字：果然，他最在意的人还是自己。 易楠哪里知道宁晚舟此时的想法，只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与往常判若两人的宁晚舟。 “晚舟哥，你怎么喝得这么醉，再过几个小时就要举行你和林欣姐的订婚仪式了，还是抓紧去醒醒酒吧。你这幅模样被林欣姐看到可要小心她临时变卦悔婚了。”易楠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边说边接了杯水递给他。 宁晚舟没有接过那杯水，而是直接握住了易楠伸出来的那只手的手腕，“小楠，我……” 话刚开了个头，宁晚舟又瞄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一直虎视眈眈的陆程光，接着话锋一转，“这里有外人在，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单独聊一聊。”拉着易楠的手腕就想往外走去，突如其来的外力使得杯里的水晃荡了两下溅了出来，直接空了小半杯。 易楠也看了陆程光一眼，定住脚步，将水杯换了只手拿，而后握住拳一用力把被宁晚舟握住的手给抽了出来，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晚舟哥，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陆程光，他……也不算外人。” 谁曾想这平淡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宁晚舟强烈的抵触，在看见陆程光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涌现的猜测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的心口。按耐住心底的愤怒与不甘，宁晚舟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不，算，外，人——，那算什么？” 陆程光从墙角走了过来，接过易楠一直拿在手里的杯子，放了下来，同时替易楠回答了宁晚舟的提问，“当然是男 朋 友了。” 从陆程光嘴里听到了这个他已有猜测但始终不愿相信的答案，宁晚舟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小楠，我要你回答我！他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易楠拉住了又想开口的陆程光，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转过头直视着宁晚舟几乎睚眦欲裂的眼睛，里有似还藏着无穷的控诉与愤怒。易楠不由得眉尖微蹙，不明白晚舟哥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难道他是厌恶这种同性之间的亲密关系，实在接受不了，甚至觉得恶心么…… 想到这点，易楠只能苦笑着说道：“晚舟哥，他说的就是我想告诉你的，没有开玩笑，我们现在正在谈一场认真严谨的恋爱。” 这番话正如实锤定音，宁晚舟像是终于酒力不济一般，往后踉跄了两步，瞬间面如死灰。血液之中蕴含的酒精此时也剧烈地震荡了起来，不断攀扯撕咬着他的血管，将体内所有的元素全数焚烧殆尽，化为了沉寂的灰烬。 然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夺步而出，似是突然遇见了凶残的怪物，匆忙而慌乱地从易楠他们的房间逃了出去。 第248章 权衡 从宁晚舟进入他们房间开始一直到此时仓惶离开，易楠也没厘清他到底是来干嘛的。难道是因为即将订婚太紧张了迫切地想找个人聊聊，突如其来的订婚前恐惧症？才突然过来找他的？结果现在却被自己和陆程光成为恋人的事实给吓跑了？ 所以，晚舟哥他原来是厌恶这种事情的……他现在一定很讨厌自己吧…… 想当初如果自己透露了对他的心意，可能他那时候就应该会被吓走了，自己也许就能死心得快一些。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事情的。 他也无法改变所有人的认知，只能尊重不同的人他们各自的想法。我们终究也只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轨迹并为此负责而已，决定不了他人的想法以及观念。 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尊重和理解与自己不同的人是在这个多元化的世界中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你一定要把自己认为合理的观念植入别人的脑子里，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精神层面的绑架呢。 想到这里，易楠垂下了眼眸，突然有些难过，毕竟被人当成洪水猛兽似的厌恶并不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而这个人如果刚好还是他少年时期极为重要的羁绊就更为难受了。 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宁晚舟正是为了表明情意才在订婚仪式前的最后关头过来找他，结果却得知了他已经和陆程光在一起的消息。满腔情切化为一场空，自然心灰意冷逃开了。 易楠误解了宁晚舟的举动，便没有惹人嫌的非要再追上去询问他大早上就到自己房间的来意，怕万一再见面可能会因此引发更为激烈的矛盾。 只能联系了此时在同一艘船上，作为男方的好友也被邀请参加这场订婚宴的肖海海，拜托他去看着点晚舟哥，疏解疏解他的压力，不要出了什么意外，也别让他错过了之后的订婚仪式。 肖海海闻言立即打了包票，让易楠放宽心，他不会任由宁晚舟出什么事的。 等到把这事处理妥善，太阳早已高高悬挂在海平面上蔚蓝无比的天空，毫不吝啬地洒下一摞摞光芒，将整个海平面都映照得金光闪闪，像是用极为精妙的手法在水的表面铺设了一层柔软的金砖一样。 虽然脑袋有些发胀，但此时易楠也没有了再躺回床上补个回笼觉的心情，而陆程光则是一直用一种幽幽的目光注视着他干完一系列事项，让易楠此时倍加头疼。 他只能略显无奈的开口问道， “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程光勾了勾易楠的小手指，“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对自个儿的男朋友都没有对某些人上心。而且你居然放任我昨晚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守空床。” 易楠撇撇嘴，“谁让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能让你进房间都算我大发慈悲了。” 陆程光连连保证道：“对不起嘛，我以后绝对不再喝酒了！”而后他又犹犹豫豫地将目光偏移到了他适才躺过的大床上，“还有一点时间，要不……我们现在补回去？” 易楠听出了陆程光话中隐晦的含义。补回去……？哼！想得倒挺美的。他顿时一脸黑线，忍不住抬高声音没好气骂道：“补你个大头鬼！想睡觉你自己一个人再睡会儿！我可不奉陪了。” “这不是没有抱着你睡软嘛。”陆程光挺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才能用这种板正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易楠不由得摇了摇头，而后想到了陆程光昨晚喝醉后的幼稚举动，忍不住勾起唇角调侃道：“应该是床上的枕头更软吧，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抱着个枕头一顿夸，睡得那么香。”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哎呀，我头疼得厉害，肯定是昨晚的酒还没完全醒。”陆程光一脸无辜地皱起了眉，揉捏着自己的额头。 易楠直接白了他一眼，“我看你装醉的伎俩倒是很熟练嘛，简直就像是专业演员一样信手拈来，我看陆警官转行去拍戏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程光一滞，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易楠的言语间总是隐隐充斥着讽刺的意味，变得尤为尖利。接着，陆程光终于回想起了昨晚他浑浑噩噩间说的那通醉话。 糟糕了！ 居然东窗事发了！ 陆程光现在都还能想起当时那个强吻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要是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忍住，坐怀不乱。他总算明白易楠今天话里话外怎么总是夹枪带棒了，顿时屏神敛息，气都不敢使劲喘一下。 易楠见陆程光变了神色，于是双手抱胸，扬着脖子兴师问罪的说道：“看来终于想起来了。这几天还烦请陆警官和我保持些距离。我现在去甲板上晒太阳了，也别跟着我。晚上你自己自觉点儿睡沙发去，别想着偷摸上床。” 说完，易楠便头也不回地从房间走了出去。 陆程光连忙追了上去，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男朋友就这样跑了。 都怪表姐，那时候给我出的什么装醉的馊主意。这下好了，直接不理人了。 “楠楠，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会征求你同意再亲你的。” “你还想有下次……？！”易楠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 而另外一边，宁晚舟满腹的心事无人诉说，也无法对人诉说，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陡然的失落感让他整颗心都沉寂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小楠他居然真的和那个姓陆的在一起了！ 也不知是真喝醉了酒还是由于心碎后的无力感，宁晚舟一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走回了房间。 一进到依旧散发着浓烈酒气的房间里，他就又从酒柜里拿了一瓶酒起开，疯狂地往肚子里灌着。 直到他接到了肖海海的电话。 “老宁，你到底怎么回事，小楠楠也没和我细说，还是你们两个又闹什么矛盾了？他怎么不自己来找你？还非得拜托我。” 肖海海很快就找了过来，皱着眉一把夺过半卧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宁晚舟手里的酒杯， “我们不是给你办过一场单身派对了嘛，怎么，还没喝够？你听我说，好好去洗个澡梳理一下，晚上精精神神参加你和林欣的订婚仪式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宁晚舟苦笑了一下，他也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多么想回到他还没认清对小楠的感情的时候。 但是心里的感受哪里由得他自己作主…… 第249章 利弊 宁晚舟发现手里的酒杯被肖海海拿走，也丝毫不在意，没有其他情绪外溢，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木偶一般，只是低着头抓起仍然摆在桌上的棕色玻璃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又是一顿猛喝。 “哎哎哎！你可别再喝了，我看这酒的度数可不低，就你这个喝法，要是真的喝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家老爷子还有小楠楠肯定不会放过我。”肖海海瞟了一眼那玻璃瓶上的标记，又看宁晚舟仿佛不要命一般往肚子里灌酒，顿时急了。 听到肖海海提及易楠，宁晚舟瞳孔颤了一下，面上终于有了波动，嘴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弧度：小楠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意我了吧，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他带着怅然若失的苦涩与无奈，嘴里喃喃道：“大海，我现在好像不喜欢欣欣了，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什么！” 肖海海闻言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打了个呵呵，以为宁晚舟只是不适应即将到来的身份转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试探着说道：“我的亲娘老子欸！都到这关头了你居然跟我说你移情别恋了！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我们宁少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宁晚舟低着头咽下口中火辣辣的酒液，久久没有回答。他自然也说不出口他是因为谁才生出了取消婚约的念头。即使是面对最好的朋友，他也依旧觉得羞耻，居然会对自己一直当作亲弟弟来看的易楠产生这样不该有的情愫，因此也只能够借酒消愁。 看到面前这人沉默不语，不像是随便说说的样子，肖海海皱起了眉，也不追问对方到底是谁了，忙郑重其事的压低声音对宁晚舟说道：“你别给我说事到临头想要取消你和林欣的婚约，那才是真的昏了头了。没正式定下来之前外边怎么玩玩都可以，老婆可只能有一个！” 他不再期望能从宁晚舟嘴里撬出那个人的名字，心里想的只是动用自己的关系，找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破坏他兄弟幸福的女人，好好教训一顿！ “而且，你别忘了，林欣可是你现在最好的联姻对象。”肖海海复又神色凝重的强调了一句。 其实宁晚舟和林欣之前算是自由恋爱，只是两人也刚好门当户对，因此两家对于他们之间的婚事很是乐见其成。 林欣的家里三代都从事医药行业，也就是现下安宁市炙手可热的林氏医药。 从她太爷爷那辈起就是地方上有名的老药铺，经过几辈人不断的努力，如今逐渐发展为涵盖了药品及医疗器械的研发、生产、销售、健康管理等多个环节的医疗集团，体量庞大。 林氏医药在研发方面投入巨大，不断推陈出新，致力于通过创新的医疗技术、药品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 如今正在研制一种通过纳米磁性材料打造创新型器械的技术，可以广泛运用到心血管医疗器械领域，治疗以往用传统治疗方式疗效并不显着的各种阻塞性心血管疾病。 目前这种新型器械已经通过了二期的临床试验，在受试者身上取得了良好的成效。2个月前的发布会结束之后，引起了业界的轩然大波，林氏医药的业务因此快速扩张，一跃成为当下最具发展潜力与影响力的医药集团。 而林、宁两家也因为两人快要结婚的缘故，同时也在促成一项新型高端养老社区的合作项目，一家出场地以及服务，一家出技术，刚好一拍即合。旨在共同为公众打造专业、优异及贴心的晚年服务生态，服务广大的人民群众。 要是宁晚舟和林欣闹掰了，少不得会影响这项宁氏已经率先耗资数十亿的大项目。虽说生意场上无情分，利益才是首要的考虑因素。但林欣作为家族继承人，已经在她爷爷的帮助下逐步接管了林氏医药的部分业务。她要是想因为这个狠狠报复宁晚舟一把可太简单了，毕竟项目前期宁家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以及金钱，而关于林氏健康管理的技术支持可还没开始正式入场。 如果这个项目黄了或者只是被阻挠而拖延了项目进度，对于林家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宁家出的血肯定比林家要大得多，到时候资金链的运转也会出现问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宁晚舟也得为他们家考虑考虑吧。他和林欣的这场别出心裁的海上订婚仪式必定得完美落幕才行，实在不济也得等这个项目合作基本落实再谈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毕竟到时候林家如果想要简简单单的抽身而退也没那么容易了。 “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不要因为你一个人不负责任的选择而影响了无数人的生活。” 肖海海对宁晚舟说完这句话之后摇了摇头，看着宁晚舟这心如死灰的状态，心中暗自感慨：还是像他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不用为这些复杂的事宜纠葛不清而烦恼，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就比如他昨天上船的时候遇见的那个美女，大家你情我愿，好聚好散，不用非得背负那么多责任。只是可惜早上被小楠楠催得急，慌里慌张穿衣服的时候没留她的联系方式，就匆匆出来找老宁了。毕竟女人可没有兄弟重要。 听到肖海海的忠告，宁晚舟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目光闪烁，无数个念头在心里盘旋了一遍，眼底的最后一丝光亮终于缓缓暗淡了下来。肖海海说的没错，像他们这种家庭，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易楠他们乘坐的游轮已经离开成洲湾逐渐深入海洋。夜幕中，无穷无尽的蓝黑色包裹着巨轮，海风掠过宽阔的甲板，携来咸湿的气息，海浪拍打着庞大的船身，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声响。成群的海鸥盘旋在船尾，跟着船航行的方向一起前进，在广袤的深海中带来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游轮最顶层宴会厅入口的大门已经关闭，工作人员正在准备启动订婚宴的开场仪式。易楠来到这里后往大门处观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宁晚舟的身影。 但肖海海上午就和他发信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晚舟哥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下来，现在人没有出现，想来应该是去和未婚妻一起补妆，准备接下来的出场了。他还是不去打扰别人的好事了，省得晚舟哥看到他心情又会变差，平白惹人厌烦。 易楠看了眼时间，18点02分，仪式还有8分钟就要开始了，但愿能够顺利结束。 第250章 入座 “小楠，过来这边。” 易楠一出现在宴会厅，穿着一身紫红色裙装，略有些丰腴，显得端庄又典雅的姜婉就在前边朝他招了招手，热情地招呼他过去，她的身侧则端坐着宁华成。 因着自家儿子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订婚了，此时也是满脸笑容，只是一看到易楠旁边的陆程光便板起了面孔。昨天虽然和他喝了一顿酒，但一个人的品性如何哪能这么快摸清楚，酒后说的话可都作不了数，还是得好好考察一番。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天和某人喝得是怎样的欢快与酣畅。 而且……对于这个看着一脸正气却拐跑了他们家孩子的家伙，宁华成还是越想越生气。 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位拄着古朴木质拐杖、身穿鹤纹刺绣唐装，身姿笔挺的老人。一头银色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易楠猜想，这位老者应该就是林欣的爷爷，如今林氏医药的掌权人林正仁。 但他的面容却是不似他年纪一般，红光满面的，完全看不出什么岁月在他身上雕琢的痕迹。 果然医药公司就是养人啊，都将近80岁的人了，身体还这么好，和灵虚道长有得一拼。 而昨天和陆程光起过冲突的那个叫林依依的小姑娘也在同一桌，想来也是林家的哪位小姐，她口中的姐姐原来就是林欣啊……易楠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昨天宁叔叔这么照顾她。 但是，据他所知，林欣是家里的独女，她父母在生下她不久后就双双过世了，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亲妹妹。这位林依依应当是林欣那个不成器的小叔林业的孩子。 林依依坐在边上，眉飞色舞的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那林老爷子咯咯大笑。 不惹祸的时候，这林依依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嘛。 “我们去那桌。” 易楠带着陆程光快步走过去后礼貌的抱了抱姜婉，而后率先询问起她的身体情况，“婉姨，怎么样，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都是老毛病了。昨天找了船上的医生看过，又吃了欣欣给我拿的药，这腰腿啊一下子就不难受了。昨天实在是不凑巧，你上船的时候刚好错过，没能见面，我都以为你工作太忙连你哥的订婚宴都不参加了。”姜婉说到最后语气间隐含了些许埋怨。 “怎么会呢，晚舟哥的订婚宴我一定得来啊。” “这还差不多。知道你工作忙，婉姨也不要求别的，等晚舟和欣欣定下来以后，我们家人之间还是得时常聚一聚，一个月总得回家吃顿饭吧，省得都生疏了，别到时候大街上碰到都认不出婉姨来。”姜婉开着玩笑道。 易楠：“婉姨，我最最美丽的婉姨，不管在哪里我都能一眼认出您。” 姜婉顿时被逗得花枝招展，“哈哈哈……就数你嘴甜。不过……”她话锋一转，疑惑的看着易楠那略显清爽的头顶又问道：“这么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大变样了？” 易楠神情一滞，摸了摸脑袋说道：“公司要求，换了个发型。” 他简单略过了关于头发的事情。这么些天过去，他头发确实没长多少，但仗着五官俊朗，整体造型也还过得去，比起原先少了几分清秀俊雅，看着越发干净利落。 等到易楠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姜婉的视线往旁边移去。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在易楠的身侧还站着的陆程光，大致打量了他两眼，笑着说道：“这就是华成和我说的那位小楠带来的陆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你也坐。” “阿姨，您好。”陆程光自如的在宁华成冷冷的目光注视下对着姜婉回道。 姜婉笑眯眯地对着陆程光说：“不用那么客气，和小楠一样叫我婉姨就行。” 过关了，陆程光心下一松，一声“婉姨！”立马叫出了口。 听到陆程光对自家妻子的称呼，宁华成顿时拧紧了眉心，淡淡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几乎是用全桌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语气不善的说道：“乱套什么近乎！”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陆程光的不喜。 姜婉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宁华成的肩膀，“说什么呢！都是自家孩子，这么凶干嘛。” 而后她又转头和善地对陆程光语重心长说道：“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以后和我们小楠要好好相处知道吗。这孩子啊从小就没让人操过什么心，看着温温和和的，其实脾气倔得要命，也不会轻易和人交心，总是把自己锁起来，你能和他走到一起一定很不容易。以后就拜托陆先生帮着我多照顾照顾他，有什么矛盾都要说出来两个人商量着解决，别闷在肚子里，平时啊多让着些小楠，这样才能过好往后的日子，不要两个人走着走着又走散了。” “婉姨……”易楠一时间被婉姨说得有些难为情了起来，像是他性格有多么麻烦一样，连忙截住了她的话口。 而陆程光则是用碗接过姜婉帮他夹的菜，看了旁边的易楠一眼，会心一笑，郑重其事应承道：“我会的，婉姨，我往后一定会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迷路。” 对于终于得到了一位易楠家人的认同，陆程光还是很开心的。至少总算有人支持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易楠则将头扭到一边小声抗议着，“我又不是路痴……”不过他嘴上嫌弃着，心里却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 桌子另一边，林依依看着眼前和和美美、其乐融融的这一幕，又见陆程光这下等人居然也和她坐在了一起，不由得攥紧了手中昂贵的手提包，气不打一处来！她昨天跑去找姐姐后又被教训了一顿，让她别在这里闹事。 此时的她终于恍然大悟：难怪这姓陆的敢这么嚣张，有恃无恐，原来是攀上了易楠，果然就是个令人作呕、不知廉耻的渣滓。 经受过昨天的耻辱，她回去自然找人调查了一下，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狠狠报复回来。昨天她就觉得易楠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原来就是那个有名的歌手！只是这样的身份也并不足以让她投鼠忌器，但是她想不到的是，这位易楠居然还是宁伯伯的养子。而且宁伯伯和婉姨也太护着他了，她都没有见过他们这样对姐夫过！ 听她姐姐说这易楠原先是个孤儿，后来才被宁家收养了，从小和姐夫一起长大，真是好命！也难怪没有一点正经大家族出身的样子，居然和姓陆的那种卑贱的人厮混在一起。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第251章 又起 林依依想着这些，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新做的指甲上顿时迸出了一条浅色的裂纹，指尖的疼痛顺着末梢神经网络弥漫了开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与刺激感，让她的心脏极速地跳动起来。 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弯着手低头看向被自己弄断的那鲜艳的指甲，拇指微动将碎裂的半片指甲拨开，弹落到地上，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了一抹偏稚气却诡异的笑容。像是条蛰伏在草丛中顽劣的小毒蛇，随时准备对预定好了的猎物亮出她怨毒、尖利而又致命的獠牙。 “依依，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爷爷叫你都没有听到？” 林老爷子双手握着杖柄，往地上敲了两下手中的拐杖，木杖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没什么，爷爷。”林依依抬起头将原本隐而不发的笑容扩大，整张脸骤然生动了起来，变得越发甜美，带着少女本来便拥有的活泼感，她侧过身晃了晃林老爷子的手臂，“爷爷，我只是在担心这都到时间了，姐姐和姐夫怎么还没出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啊？” 林老爷子听完顿时面色一沉，“大喜的日子在这里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你宁伯伯安排了这么多人在这船上呢，能出什么事？” 在亲爷爷面前，林依依不敢轻易顶撞以及反驳，说到底终究也只是欺软怕硬而已，连忙乖巧地噤了声。 “华成啊，让你们看笑话了，依依这丫头没有心眼子就爱乱说话，别见怪啊。” “她也只是担心她姐姐、姐夫而已。放心吧，刚刚司仪和我说他们补妆迟了几分钟，现在人就在门口呢，很快就要进来了。”宁华成面向林依依和蔼地说道，又指了指易楠，说：“依依，你昨天就见过的，这是你易楠哥。” “易楠哥哥好。”林依依转头面向易楠，掩饰了她真实的情绪，甜甜地笑了起来。 “依依妹妹，又见面了。”易楠舒展开眉眼，也对她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 看见这和昨天一样刺眼至极的微笑，仿佛在嘲弄她一般，林依依像是吃了臭虫似的难受，也不再装了，把不达眼底的笑意收回，冷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 坐在另一侧的正装青年见林依依正好把头转向了他这边，于是舔着脸想讨小丫头欢心问道：“怎么了依依，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出气。” 可惜，他的满腔情意注定只能得到对方的厌恶。 林依依挑起一根眉毛嘲讽道：“林川，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到底就只是一条吸附在林家的寄生虫而已，只配在下水道里阴暗爬行的东西居然还敢……” 林老爷子又用拐杖重重地杵了一下地面，警告道：“依依！你宁伯伯还在这呢，注意你的态度，他毕竟是你哥哥。” 哥哥？ 易楠带着几分惊讶地看向了正对面那个叫林川的青年。25岁上下，与他穿戴齐整的正装不符的是，这青年左侧的眉毛中间有道寸长的疤痕，斜斜地将眉毛劈成了两截，透着粗糙与狂野的感觉。发型凌乱而张扬，染成了红色，耳垂处嵌了一枚黑曜色的宝石耳钉，歪歪扭扭地坐着没个正形。看着不像是林家的少爷，倒更像是个混迹街头的地痞流氓。 “知道了～～，爷爷。” 林依依不情不愿地撅起了嘴，没有再对林川肆意谩骂攻击，只是也没有要向他服软道歉的意思，毕竟在她心里，根本就不承认林川是她的哥哥，他就只是一条不折不扣肮脏的虫子而已。有谁会踩了虫子一脚还特意向它道歉？！ 林川对这恶毒的谩骂倒是习以为常，面上没有半点波动，依旧只是讨好地看向林依依和林老爷子，像只真正的虫子，软趴趴的，毫无骨节支撑。 看这林老爷子也没有因为林依依的这番言辞羞辱非要为林川讨一个公道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林家的颜面才出口呵斥了林依依，根本不在乎林川的想法。而现在林依依既然已经闭了嘴，林老爷子也便没再多说什么，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了。他此时倒是将好奇的视线投到了刚入座的易楠和陆程光身上。 宁华成看到林正林的目光在易楠身上流转后，抬起手正式介绍道：“忘了向林老爷子介绍了，我们家的小儿子，易楠。另外一位是他的朋友，姓陆。小楠，还不快见过你林爷爷。” 朋友？ 陆程光心口微堵，款款吐息，却也没有当即反驳，纠正他的错误，只是微笑示意，看似默认了宁华成口中易楠的朋友这一身份。但其实他和易楠的关系本就不用对无关紧要的人大肆宣扬，只要他们自己能明确便已足够了。因此也没有过多在意被介绍成“朋友”这个称谓。只是有些头疼昨晚的酒看来是白喝了，让宁叔叔接受他还是任重道远啊。 易楠则面色不改地当着众人的面，忽然垂眸抬手拍了拍陆程光的手背，动作轻柔而又暧昧，似是在隐晦地在向别人炫耀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 看得宁华成又是一阵心塞，这小楠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似乎是猜到了自家老公的想法，姜婉忙按住他的腿，给了他一个锐利的眼神：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么介绍他男朋友，小楠没有当众拆台就不错了。 易楠一边暗搓搓勾着陆程光的小手指来回摩挲，一边向林老爷子打了招呼，“林爷爷。” 感受到偶尔蔓延至掌心的温润触感，陆程光当即像石化了似的，他没有想到易楠居然会这么大胆，众目睽睽之下都敢这么做。顿时被勾得心神荡漾，加重了呼吸，恨不得此刻就把他揽进怀里，连等下回房间后要做的步骤都提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由特级厨师打造的菜肴也没有了半分胃口，心里只想着这场宴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林正仁目不斜视，当作没有注意到这些不得体的小动作一样，朝着易楠点了点头。他对于宁家这位养子也略有耳闻，自然不会问出宁家人为什么姓易这种蠢话。不过宁家对他藏得严实，也从不出席他们家举办的各项商业活动，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混迹娱乐圈的易大歌手还和宁家有关系，今天林正仁也是第一次见面。 “果然是一表人材啊……” “林爷爷谬赞了。” 林依依看着那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耻的龌龊行径，暗自翻了个白眼，“爷爷～，你真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 第252章 波折 就在厅内所有的宾客相谈甚欢、杯影交错之际，墙上挂着的圆钟里，白色的表盘上方，那根纤细的墨色分针缓缓转动，指向了它左侧鲜红的数字3的位置。 “啪哒——” 宴会厅顶上所有的灯光忽地昏暗了下来，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银白月光显得越发皎洁明亮。静谧的灰白色视线里，会场里布置的花卉开始散发出星星点点淡淡的蓝光，宛如繁星坠地，与月光交织，将现场掩映得格外唯美以及梦幻。场中众人原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也随即戛然而止，目不暇接地开始欣赏起眼前这美丽的景象。 一袭浅蓝色西装的司仪站上了前方高出地面的台上，手里举着一支银色话筒，说起了开场白，“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好，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的到来。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即将共同见证一场浪漫而美好的订婚仪式。请各位客人抓紧落座……现在，就让我们用最诚挚的祝福有请今天的主角，林欣小姐和宁晚舟先生！” 台上的司仪说完这番话之后，整个会场仅剩的微弱灯光也彻底熄灭，伴随着一首宏大而煽情的入场音乐，大概延续了十几秒钟，宴会厅的大门“砰”地从外打开，一道闪亮的追光灯直射而出，打在了从后方门外携手出场的林欣和宁晚舟身上。 林欣今晚穿了一身精致的白色镂空鱼尾礼服，拉长了她本身就纤细的身线。与平素简单恬净的形象不同，今天，林欣画了个娇艳动人的妆容，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两颊似是因为娇羞透出淡淡的红晕。小巧的耳根处缀了两颗圆润饱满、表面流光溢彩的深海珍珠，卷翘的睫毛微微煽动，显得尤为妩媚惊艳。就像是深海里被空中迷离的月光所引诱而浮出水面的人鱼公主。 至于她身边的宁晚舟则穿着件剪裁得体的深色西服，一双黑色的皮鞋擦得蹭亮，如墨的短发经过精心打理，把原本额前的碎发都梳了上去。没了凌晨易楠见到他时浑身的酒气，此刻显得风度翩翩、绅士十足。 那束全场唯一的聚光灯下只站着他们两人，熠熠生辉，仿若金童玉女，般配至极。 宁父、宁母以及林家的长辈均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自家的孩子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对的人并修成正果自然是值得欢欣的事，至于这场婚约所带来的商业价值更是为此锦上添花而已。 宁晚舟挽着林欣的手从门外款款走来，只是不知为何，在今天这个让人开心的日子，也许是太过紧张，他银边眼镜下方一贯平和温润的面庞没有一丝笑容。 他们伴着那束灯光，沿着一路铺设的鲜花在众人的注目中走向前方的高台。 路过前排时，宁晚舟用余光瞥了侧方的易楠一眼，也看到了他和陆程光相握的手掌，一时间，那眸光中的神色变得复杂，意味难明。 易楠没注意到这满含深意的眼神，倒是在宁晚舟和林欣进来以后，他发现在两人身后，肖海海也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追光灯之下的时候，偷偷从门外溜了进来，躬身走到了他后排一个空着的座位上。 肖海海对座位前方与他视线交汇的易楠颔了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一坐下便开始和隔壁一位涂着红唇的美艳女士搭话，不一会儿便打得火热，恨不得将手脚都黏在对方身上。 易楠失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看样子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人家美女勾搭上了。 果然，海海哥即便如今发福成这副模样，异性缘还是不减啊，颇有几分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定下心来。 宁晚舟和林欣上台站定后，全场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此刻都在为他们送上诚挚的祝福。 轰然声中，除了那盏追光灯，宴会厅顶上的灯光也从后往前逐次亮起，隐藏在黑暗中的憧憧人影此刻重新浮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 “啊……！！” 后排，一阵尖锐的惊叫声打破了此时订婚宴上浪漫温馨的氛围。 “亲爱的，你怎么了？别吓我！来人啊，有没有人？” 只见在他们后排肖海海所坐的那张桌子往右数第三个座位，有个发顶稀疏的男宾客直挺挺倒在了椅子上，面容发紫，双目圆睁，口吐白沫，全身僵硬，右手手腕向外反折极度扭曲着，整个人在以极高的频率不断地震颤，他喉咙咔咔作响，却始终发不出成句的语调来。 紧接着“咚——”地一声，那男人边震颤着边从椅子上滑落，就像块滑溜溜的长型木板一样，笔直地摔到了地上。 “啊！亲爱的……” 与他同行的女伴顿时又是一阵惊呼，泪流满面地半伏在地上想要把人拽起，试了两次，却碍于她的气力不足，只能将男人的脊背抬高个几厘米，便不得不任由他再次躺倒在地。 “快叫医生！”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这人发什么病啊？” “难道是中毒了？这里的吃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呸呸呸，我们不是都没事嘛，这看着倒像是羊癫疯，实在太可怕了！” “二哥！” “这不是林家那个叫林绩的林二公子嘛……他还有这种病呢，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难怪林老爷子宁愿把公司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交给他。” 林老爷子从高台上转过头看到孙子这副模样，原本欣喜的面容顿时化为惊惧，眼睛猛然睁大，想亲自过去查看孩子的情况。但几乎是同一瞬间，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原本握在手中的木杖猝然落地，即将站起来的姿势一僵。他冷汗涔涔，一手死死压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两片白色的药片含在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心脏内里撕裂一般的疼痛渐渐褪去，瘫在座椅里缓回了一口气。 至于另外一边，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和肖海海相谈甚欢的那位美女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地上手足无措的女人大声喊道：“把他放平！” “呃？好……好的！” 等到快速来到倒下那人身侧，见他还是像只离水的青鱼似的在地上不停震颤。红唇美女紧接着一撩膝盖下方碍事的裙摆，便跪坐在那男人边上。神情凝重且专注地推着他的下颌角把头侧到一边，而后大力地扯开男人脖子上的领带以及胸前的扣子，又一把捏开下颌，将随手从餐桌上拿的勺子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第253章 家族 这番行云流水、粗暴而高效的动作让肖海海看得一阵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昨晚一夜情的对象居然还藏着这手！ 处变不惊，见义勇为，救死扶伤……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 不过，肖海海隐隐回忆起昨夜她似乎也是这么狂野地对待自己的……揪着他的领带把他按在墙上…… 额呃～～，肖海海恶寒地抖了两下头，再看看地上的林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把昨晚的一些不雅画面抛出脑后，拱着手上前一步，近距离观摩这越看越让他心动的女人救人的第一现场。 直到躺在地上的林绩身体抖动的幅度以及频率逐渐趋于平缓，口鼻中的白沫不再堆叠涌出。 跪坐在边上，与肖海海有过一夜情的红唇美女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指着阻隔在林绩牙齿中间的勺子，对此刻担忧地抓着林绩手臂的那女人解释道：“刚刚事出紧急，这个放进嘴里能防止他咬伤自己的舌头，尽可能减轻对他自己的伤害。” “……” 林绩的女伴明显一愣，好半晌才意识到是在和她说话，反应过来之后她急急地倾过身来，五指如钩，用另外一只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面前人堆在脚边的裙摆哀求道：“夏小姐，以前都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你了，快救救他，救救他！我不能失去他……” 她显然是认识这个挺身而出的美女的，而且听她的话似乎之前还有过一段纠葛的样子。 “嗯——” 面对女人的哀求，被称作夏小姐的那位红唇美女面容沉静地点了下头，而后便蹙着眉心，捏起两根手指掀开林绩的眼皮，从头开始检查起他的状况…… 边检查边说：“我试试，但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把他看好，我只能做些应急措施。具体的还是得赶快叫船上专业的医生过来，或者把他送回陆地上设施齐备的医院才行。” “放心吧，船上的医务室配备了医生，只是在船舱的第3层，我已经通知他了，很快就能赶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刘经理责无旁贷，自然开始料理起这桩意外事件，安抚船上其他宾客的情绪，以及通知船长呼叫救援，协调统筹船上的各项事宜，以求万一事态发展到最严重的地步时能尽快上岸寻求地面帮助。 听这位夏小姐的意思，她并不是真正的医生，只是具备一定的医疗技能。刘经理当然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必须为最坏的情况早做打算，万一这位林公子就此醒不过来了…… 他实在是头疼，好好的一场订婚宴变成了这样，之后又该如何收场。 “那就好！” 姓夏的小姐说话的时候也依旧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专注地帮林绩继续做最基本的身体机能检查。不过待查看到手臂的位置时，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仅维持了半秒便又眨了两下眼睛迅速恢复了平静，毫无塞滞地继续接下去检查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夏苒，我二哥他到底怎么了？” 林依依这时和已经从高台上下来的林欣一人一只手，扶着缓过心神来的林老爷子从前边走过来，事情发生得突然，前边隔着张桌子看不清这边的情况，林依依本来是在林绩倒下的第一时间就打算扑过来看她二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但随即林老爷子却也突然变成这副模样，顿时给她吓得脸色惨白，不敢离开爷爷身侧半步，像只护食的小兽一样守在边上，虎视眈眈盯着周围的所有人。 毕竟，作为林家的一员，她自然知道她爷爷是在公司及家里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只要他还在，就能威慑着家族中各种各样打着小算盘的家伙。 与宁家这种新兴势力不同，林家传承已久，近百年间不断开枝散叶，家族成员众多，根系盘根错节。从长辈到晚辈，从嫡系到旁系，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可谓错综复杂，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在林氏或多或少担任着不同的职务。 他们之中很多人对于不久的将来便会由欣欣姐接管林氏本来就存着不满，比如三爷爷家的那位比她年长不了几岁、叫林云霆的小叔叔，胃口就不是一般的大。林依依不由得将目光移向了自己左前方，林云霆正站在一边，装腔作势摆出一副为二哥担忧的模样。 比起其他支脉的瓜瓞绵绵来说，他们这一脉可谓是人丁凋零。爷爷和奶奶感情深厚，一生只有大伯父和她父亲两个孩子，而在多年之前，大伯父、大伯母以及自家大哥全数在一场实验室的药物泄漏事件中丧命，不可谓不惨痛。那时自己还很小，根本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还以为大哥只是和大伯父他们偷偷出去玩了，还一直缠着欣欣姐让她带自己也一起去，而欣欣姐却只是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此后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总会默默帮她带一份，或许是把她当作父母去世以后的情感寄托吧。 而从那之后，爷爷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直到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她大哥和大伯父他们是真的不会再回来永远离开了。 也就是因为这场事故，爷爷才让父亲去找回了他遗留在外的那个叫林川的私生子。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作为她名义上哥哥的人，此刻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呆立在一边，也不知道来扶一下爷爷，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没有半点儿用处，即使披上了林家的皮也不像个林家人。 爷爷在时还能压得住这些心思诡谲的宵小之辈，让他们安分守己做好份内的事。她不敢想象要是爷爷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一支会被怎样生吞活剥，分崩离析。 林依依思绪纷乱的想着这些事情，脸色越发苍白，眼角发颤，几乎都快流出泪来。 就在这时，欣欣姐站到了她的身侧，柔柔地伸手一握，就坚定地包住了她有些发冷的手指，并对她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不要害怕，一切都有她在。 在她后方，宁伯伯和伯母也靠了过来，担忧地望向林老爷子。 “姐～～”一看到林欣，林依依瞬间就红了眼眶，抽了抽鼻子，带着哭声唤道。她立马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和小时候被打雷声吓到的时候一样，半靠在了林欣怀里。 “依依，别怕。”林欣摸了摸林依依的头发温柔地说道：“爷爷他只是被刺激到，一时之间心绞痛发作，吃了药就没事了。” 第254章 秘闻 林依依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嗯。”看向已然恢复了些许精神，正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胸口的爷爷，提着的心终于是落了大半下来。 接着抬起双手环绕在林欣的腰间，像只浣熊一样紧紧抱住了她。果然相比于自家的二哥，那个承袭了父亲的臭毛病，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不务正业、醉生梦死的败家子，还是欣欣姐最为靠谱。 而且自从林家的那场变故之后，她向来和欣欣姐关系最好，对于以后由欣欣姐执掌林家自然是万分赞同的。 林依依她自己则更是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是接手家族事业的那块料，她还想再多玩儿两年呢。 至于那个叫林川的废物，爷爷找他回来只是为了留个念想充个数罢了，万一发生什么祸事拉出去垫背的而已，也根本不会将他列入正式继承人的范畴。 “还有阿绩，他也会没事的。”林欣又摸了摸她的头，在林依依耳边柔声安慰道。 对了，二哥他…… 刚刚因为爷爷的原因来不及顾及二哥，现下想到他，林依依一下子从林欣怀里弹起来，头顶差点儿就撞到了林欣的下巴。 “二哥他现在怎么样？” 林依依自顾自问完，也没有等待旁人的答案，就要往人群环绕的那处去，但她还没来得及迈开腿。 旁边的林正仁便吃力地发了话，“欣欣、依依，扶我过去看看。” 他强撑着从椅子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即便身体大不如前，他的眸光依旧犀利，如同鹰隼，带着长久以来身居高位的威严。 林依依闻言忙退后两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根拐杖，递到爷爷手中后又顺势一抬，扶住了他干瘦的手臂。 在林老爷子的吩咐下，几人一起到了林绩倒地的位置。这才有了林依依先前火急火燎地向夏苒询问她二哥情况的那句话。 “对啊，夏小姐，阿绩他到底是怎么了？”林绩的女伴也忙紧跟着着急地发问。 “沈菲儿，滚一边儿去，你居然还敢蛊惑我哥带你来这里？！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一见到这女人，林依依便气不打一处来，言语之间充满了尖锐，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她留一丝情面。 名唤沈菲儿的女子当即委屈地抹了抹眼角挂着的两滴眼泪，柔柔弱弱说道：“依依，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我们迟早都是一家人，欣欣订婚这么重要的事情，阿绩他只是提前带我过来熟悉熟悉。” 林依依顿时急了眼，“不要脸，谁跟你是一家人了！还有，你别喊我的名字，恶心死了——！” 沈菲儿：“依依，你明明出生大族，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呢，果然是从小就没有人教养的缘故，放心吧，都说兄嫂如母，以后我会好好教教你的……” “你……！” 林依依的母亲因为她父亲一直在外花天酒地，所以待生下她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家，丢弃了家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被伤透了心，也从没过问过家里人的情况，她父亲林业一提到她母亲就会乱发脾气说她早就已经死了。这本就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要不是还扶着爷爷，林依依恨不得抬掌就打过去。 “依依，不用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林欣淡淡瞥了一眼装腔作势的沈菲儿，明明并不犀利，却看得沈菲儿周身一寒。 “你们别吵了！这还躺着个病人呢……” 夏苒不耐烦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跪坐在地上扶着林绩的脑袋，抬起头仰视着林依依一行人。 林依依这才撇撇嘴不说话了。事关林绩，沈菲儿也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和林依依进行言语上的辩驳。 待他们都安静下来之后，夏苒才开口问道：“林绩先生他之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家里有没有类似这种毛病的遗传史？” “怎么可能，二哥他身体好的很，怎么可能会突然得这种莫名其妙的病……” 话说到最后，林依依没了底气，咬着下唇转头看向自家爷爷，毕竟两人年岁相差大，对于二哥小时候的事情，她也并不是那么清楚。 林老爷子旁边的林欣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家里每年都会安排一次身体检查，阿绩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夏苒又问：“那他最近有没有头部撞到了什么地方受伤了之类的？或者是服用了什么特殊的药物？” 这回，倒是沈菲儿抢在众人前头给出了答案，“阿绩他这几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每天就是喝喝酒、吃吃饭，寻寻开心，根本没做过什么危险的事情，哪里会受伤，也没有吃过什么药。” 听完他们说的话，夏苒弹了弹裙子上的灰尘，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应该就是突发的脑疾了，这种情况下很难弄清楚真正的发病原因。” 地上，林绩的身体虽然不再剧烈抽搐，但他的右半边身子依旧保持着强直的状态，双目上翻，露出大半眼白，就连嘴角都歪到了一边，口涎直流，给地毯留下了一片深色的印记。全然没了平素各种酒局上风流倜傥的模样，看着十分瘆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沈菲儿焦急地问道，看着倒比林绩的亲人更加着急。 “大伯，这阿绩都成了这副模样，怎么也不见业哥的身影？” 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定在林老爷子面前，往左右瞄了两眼，低声问道。他相貌平平，只是一对剑眉上扬，锋利得异常，使得整个人都显得野心勃勃、锐气十足。正是三爷爷老来得子，叫林云霆的那位林家小爷。 听到林云霆在问林业叔叔的去向，林欣抿唇在林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老人家眉心直跳，将手中的执杖重重一击， “哼！这个逆子，他倒是潇洒得很。” 林老爷子揉了揉太阳穴，将视线偏移，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林云霆，不疾不徐地对他说道， “云霆，看来你对阿业的行踪比我这个老子还要清楚嘛。怎么，也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连我老头子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面对这波不咸不淡的让他收起小心思的警告，林云霆没有将心底的怯意显露出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仅仅凭借两句话便让他心头一惊，林云霆急忙解释， “大伯，我这哪敢监视您呀，我只是关心一下业哥而已，您多虑了。” 林老爷子轻慢地瞥了他一眼，“这也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 又是这种眼神！ 林云霆不禁捏紧了拳头，咬了咬后牙槽，心中暗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第255章 医生 就在林云霆怀揣着满腔愤恨，抱怨命运的不公，在心中奋起想打破桎梏已久的陈旧规则之际。 “咣当，咣当……” 宴会厅的大门处跑进来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年纪看着30岁出头，皮肤黝黑，蓝色制服上衣的衣角没有掖好，半露在外头，有些凌乱，像是刚摔了一跤的样子，脚上蹬着一双灰色的粗布鞋，匆匆忙忙的，冒着一头热汗。 发出咣当声的正是他手里提着的一个掉漆的银色医药箱，许是箱子过于陈旧其中哪个部件坏了的缘故，随着他的走动，箱子也跟着左右摇晃，不断发出有些滑稽的声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来的路上箱子摔坏了，耽搁了点时间。” 来人抹了抹头上的汗，接着直入正题，急忙对着厅内的众人问道：“说是有个病人晕倒了，在哪呢？” 见等候已久的正经医生终于来了，刘经理迎上前去，就像是突然掉进海里之后终于有根救命的绳索从天而降。 “葛里…葛医生是吧，终于来了！你快过来看看林家公子他的情况。” 他看过工作人员的名单，记得船上的医生就是叫这个名字，而后，刘经理便急急地把来人带到了林业倒下位置。 “对，我就是葛里。” 那医生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见到这众人瞩目的大场面有些紧张的缘故，喉头动了动咽了口口水。然后左右脚交错了一下，握紧了手中药箱的把手，跟着刘经理走过去，便看到了依旧躺在地上，身体明显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林业。 刘经理指了指夏苒，对葛里说：“刚刚这位夏苒小姐帮林公子检查了一下，说是突发脑疾，你快来看看，到底该怎样才能把人给治好。” 葛里紧盯着林业，磕磕巴巴地说：“嗯……好，我…马上给他看。” 夏苒往旁边退了一步，给刚来的医生腾出了个位置。 葛里对夏苒点了点头，随手拉开没人坐的一把椅子，把手里的箱子一提放到了上面，摸着箱子的边缘就想要掰开上头的扣锁，却不知为何，可能是适才把锁给摔坏了，怎么掰都掰不开，急得他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你要不试试看这个，看能不能把箱子弄开。”陆程光从酒柜旁边放着的冰桶里拿了杵巴掌长的冰锥走过去。 “嗯……，也只能这样了。” 葛里尴尬地笑了笑，正要接过陆程光递过来的冰锥。 “小心一点，换一头拿。” 就在葛里的手即将要接触到那把冰锥的刹那，陆程光突然将冰锥换了个方向，木柄朝外，尖端朝自己，把冰锥一把塞进了葛里的手里。 “多谢。” 葛里拿过冰锥对陆程光道了声谢，握着炳便将冰锥的尖头伸进锁扣的缝隙里，抵住箱体往外一抠，便轻易地便把锁撬开了。 见葛里用冰锥把箱子拆开后，陆程光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目光，后退两步，重新站回了易楠旁边。 易楠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陆程光，又看了看葛里手里的冰锥，觉得陆程光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怪怪的，只是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明明陆程光只是出于热心帮了个忙而已，易楠现下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他。 总不能开口问为什么突然冲出去帮别人的忙吧，这叫人怎么回答，毕竟明明就是好心帮忙，哪有什么理由可说。这话如果问出口的话，感觉就更奇怪了，因此易楠只是抬起眉稍多看了他两眼。 陆程光察觉到易楠的目光，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只是现在人多眼杂，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双手抱胸，装作一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样子，目不斜视，继续看着眼前这场戏剧性的变故。 那边葛里打开药箱之后，神色郑重地从箱子的第一层取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银色小型锤子仪器，顶端还带着盏可以闪瞎人眼的高聚灯。拿着那器具对着林业的身体左敲敲，右敲敲，专业且细致地查看起他经受外力刺激后肢体的自然反应。 等到葛里收起仪器，刘经理直接一步跨出，挡在他的面前，迫不及待问道， “怎么样？” “确实是脑疾。”葛里沉声道。 检查完毕之后，他得出了和夏苒一样的结论。葛里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美艳动人的夏苒，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想不到这位夏小姐年纪轻轻，经验却很老道啊，也是医生吗？” 夏苒摇了摇头，“算不上什么医生，只是看过相关的书，有些粗浅的皮毛功夫而已，比不上葛医生。” 林依依横插一脚，“你们过会儿再聊天行不行！一个两个都说是脑疾，所以我二哥他到底要怎么治才能好起来？” 葛里弯起手指扣了扣自己的鬓角，露出了个憨厚而又无奈的表情，“依依小姐，不是我不着急，主要是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不是我着急了就能治好林公子的。” “怎么说？”林依依柳眉倒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整治他的态势。 厅内的其他人也都伸长了脖子，看向中间的葛里。 被这么多人注视，葛里再次紧张地抹了抹额间的汗，随即他苦着脸，明显带着几分难堪以及无奈对众人解释道： “其实突发脑疾也分很多种，而且一般像这样的疾病，我们都有一个黄金抢救时间……” 听到所谓的黄金抢救时间，柳依依更着急了，连连打断了葛里的话，“那你还不抓紧治我二哥，磨蹭什么呢！” 她觉得这船上的医生也太不靠谱了，到底有没有点专业素养。 “依依小姐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实在是因为现在我们在这艘船上的条件不允许，即使知道是突发的脑部疾病，但没有专业的仪器协助诊断，不清楚林公子脑部是出血还是堵塞。不同的情况下治疗方法可谓天差地别，不弄清具体情况的话不好对症下药啊。所以现在即便着急也救不了林公子，只能等下船再说了。” 葛里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就连肩膀也不禁耷拉了下来。 易楠这时终于明白了葛里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可是，我们现在处在深海之中，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航行回到港口也需要将近20个小时的时间。” “唉，就是这个道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没有仪器的辅助，我也无可奈何啊。” 说到最后，葛里生怕别人还不够难受似的，又补了把刀，低声嗫嚅道：“就是……不知道林公子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第256章 去路 听到葛里说他救不了二哥的话，林依依顿时慌了神。 虽说自从二哥的行径越发荒诞以后，她和二哥就变得没那么亲近了，但毕竟都是自家人，总归还是有点感情的，而且她记得二哥其实也有不那么混蛋的时候。 就比如…… 即便二哥在外头玩得再怎么浪，也绝不会忘记每年她的生日还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不过仅仅过了一瞬间，她便收起了心底的不安与脆弱，反而露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对着葛里质问道： “所以，你这个庸医的意思就是如果不能尽快下船，就只能让我二哥等死！是吗？” 葛里被柳依依强横的语气吓得一惊一跳的，最终却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眼前这小丫头，“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虽说他也很想尽快救人，但如今没有硬件条件，唯一能做的事，其实也就是干等着默默祈祷林公子的病情不会再恶化而已。 易楠挑了挑眉：所以这也就是葛里不赶紧治病，还能有时间在这里闲聊的原因。 宁华成见状，上前一步，肃容道： “林老爷子，你放心，我已经让船长加快速度返回陆地了，一定会尽快让林绩侄儿得到最好的治疗的。”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眼看着晚舟和林欣的订婚仪式是办不下去了。没办法，还是人命更重要，只能什么时候再找个时间补办了，救林绩的命要紧，要是他在船上出了什么事情，两家即便结成了亲家心里也总归有个疙瘩。 他们同时也联系了直升机救援队，不过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直升机飞过来风险很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林老爷子从过来看到林绩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以后，便始终一言不发，垂着眼眸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似乎不甚在意林绩死活的样子。这会儿听到宁华成和他说的话，终于活动了下手腕，敲了两下手里握着的拐杖。他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瞬的迷朦之色，问： “我们现在…是在海上的什么位置？” 宁华成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林家老爷子还突然问这个，他是什么意思？虽然心存疑惑，但宁华成也没有随意敷衍，递给刘经理一个眼神。 刘经理会了意，虽然现在行驶在海上普通的通讯设备没有信号，但船上连接了卫星定位系统，联系船长后给他发了个具体的坐标。刘经理便马不停蹄把现在他们所在的定位指给了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眯起眼睛盯着地图上的位置，嘴唇紧抿回忆了片刻，似是透过地图上那个固定的点看到了什么令人熟悉的事物。 “是这里啊……那不用往回开了。”林老爷子佝偻起脊背，喃喃说道。 “不用往回开？那这大海茫茫的还能去哪啊？”刘经理不解，虽然心底有些不屑，尤自感慨这林老爷子果然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但面上依旧态度恭谨，躬身请教道。 林正仁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焦距，接着缓缓开口，语速缓慢，声音旷远而低沉， “我记得……离这里往东南方向再过30多个海里，沿着北极星往顺时针方向偏移135度角的位置，有一座小岛。” “小岛？”刘经理更为疑惑了，不抓紧返回陆地，去鸟不拉屎的岛上干嘛，难不成还能在那地方找到什么避世的老神仙一下子就治好林公子的病？ “对！” 林正仁恰好抬起了眼眸，闪过一丝精光。 “那上面，有一个我们林氏设立的实验基地，里头有各种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应该能救阿绩的命。” 站在一旁的夏苒眼睛遽然睁大，她先前倒是知道有这么个岛，也在上头工作过几个月，但是由于研究项目的保密性质，一直不知道这座岛具体的方位。夏苒看了眼周围形形色色各路人马，急忙打断了林老爷子的话， “林董……这船上这么多人，真要去那岛上吗？万一……” “欸——！”林正仁摆摆手，“虽然这是林氏安身立命最为核心的机密，但现在为了救阿绩的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夏苒一愣，不再说话了，自嘲地摇了摇头：是啊，什么能比人命还重要……她当初进林氏不就是为了这一崇高的使命嘛，想要拯救世界上更多的生命，怎么现在反而本末倒置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她思考问题变得不那么纯粹了……一切都以利益为最优先…… 林云霆闻言则暗自咬牙：好啊！这个老东西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就连他也不知道林氏还有这么一个秘密的研究基地。他就说先前安插在研发部的人怎么每次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感情公司最前沿的设备与药物研究都是在这个隐秘的深海小岛上进行的！难怪前一段时间那么轰动的，关于纳米磁性材料医疗器械的最新研究进展，在发布会之前根本没有走露半点风声。 这老东西把属于林氏的研究所建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岛上，是在提防着他们所有人呢。 不管林欣在这场权利争夺中能否胜利，只要依托着这座研究基地，就能东山再起。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费尽心思给自家孙女铺了好长一段后路。 不过…… 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知道了这个岛的位置，那等他正式接手林氏之后，也会把这岛上的所有东西都一并收入囊中！ “如果是30几海里的话，以船现在的航行速度，那只用不到1个小时就能到您说的那座岛上。”易楠对上岛的航行时间简单做了下推算。 葛里也惊喜地点点头，“如果不到1个小时就能找到医疗设施配备齐全的地方，那就还在黄金抢救时间之内。要是救治得当，林公子也许就不至于留下什么难以挽回的后遗症。” 宁华成当即拍板，“既然如此，那就更好办了，我们现在就以最快的速度先去那座岛，把林绩医好了再说。” 此言一出，顿时在船上的宾客之间激起了千层浪。 他们万万想不到只是参加了个订婚仪式，还能有这个机会见到林氏秘密打造的研究基地，也不知道能不能见识到他们研发的最新技术。 一时之间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议论纷纷，有为林公子能得到及时的救治感到庆幸的，也有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盘算着些什么的。 浪潮四起，巨轮调转航向，在暗夜中继续前行，朝着未知的海洋深处进发。 第257章 加料 “这位沈菲儿小姐，是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易楠突然发出了声音。原来是他见沈菲儿低伏在地上，越伏越低，直至用胸脯将林绩的面部遮掩住，发丝滑落，盖住了最后一丝缝隙，就像是将他整个人都埋进怀里一样。而后就看沈菲儿偷偷从腰带中摸出了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就要往林家公子的嘴里放，于是易楠便也悄悄走到了她身后出声阻止道。 “我……我哪有做什么～～，你看……错了吧～～。” 眼见小动作被发现，沈菲儿声音发颤，移出去的手猛地一僵，接着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姿态坐直了身子，偷偷摸摸缩回了手。 林云霆低头看去，果然见沈菲儿紧张地拧紧了拳头，也不知道在藏着些什么，偷感十足。林云霆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和林绩这个浪荡子倒是天生一对，相配得很。 易楠盯着她攥紧的手表示不理解，难道是她给林绩下了毒吗？为了什么？他都已经成了这样，现在再下药还有什么意义？趁乱打劫？ “好啊！沈菲儿，你居然敢害我二哥！我就说我二哥怎么好好的会突然就得了什么脑疾，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林依依则更为直接，怒气冲冲一步上前，提起裙子抬脚就朝沈菲儿攥着拳头的那只手踢了过去，力道精准，将她拼命想隐藏的那片东西给踢得甩出去老远。裙装飞扬，回落的瞬间被旁边的装饰物勾住了，撕拉一声便从裙沿扯下来一大片布料。 “啊——！” 沈菲儿痛呼出声，用另一只手托着被踢到后迅速发红肿胀的手，失去了一开始面对林依依时的游刃有余，断断续续言辞恳切地哀求道： “林……小姐，我…没……没有！我没有想害阿绩。” 陆程光用餐巾裹住手，隔着一层布料，弯下腰，把那片从沈菲儿手里飞出去的蓝色小药片捡了回来，对着沈菲儿问道： “既然你没有想害林公子，那……这是什么？” 看见药丸的刹那，沈菲儿面色惊惧，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眼神不断闪躲，却说不出话来。 “对啊，沈菲儿，你说啊，到底想给我二哥喂什么东西？！”见沈菲儿只是闷着头不说话，林依依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说没有想害我二哥！” “不是的。”沈菲儿急急摇了摇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 只是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却始终闭口不谈，没有个答案。 那片蓝色药丸上没有什么标记，现在也没有地方能够检测，是以陆程光也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药。他原先本以为是某种毒品，但他实在是没有见过市面上有这样类型的药丸在流通，难道是刚出的最新型号？ 陆程光掂了掂手里的蓝色药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得抓紧联系二队让他们好好查一查才行！不能让这不知名的毒品危害安宁市！ 不过…… 他适才仔细观察了沈菲儿，发现她对于这片药丸的重视程度似乎不及她右侧摆着的桌子，视线一直往那处游移。 那里有什么更加要紧的东西吗？比她偷偷想给林绩喂的药还重要！陆程光也不禁将目光移到了那张桌子上，同样是精美的餐具，诱人的菜品，打开的酒瓶…… 与他们那桌的摆设基本一致，没多出来什么物件。 不对！ 有一件东西不一样！ 陆程光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将那片药丸用餐巾包好，缓步走到了林绩适才坐着的那张桌子旁边。 随着走动，指腹轻划过桌面，来到了人倒下的那个座位上。 陆程光顺势坐了下来，手臂外展，捡起他右手边的那个玻璃杯，杯子里是透亮的白葡萄酒，喝了大半，只留下浅浅的一层。 他又从另外一边拿了一杯满杯的酒，把两杯酒推近摆在眼前，澄澈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微波。 易楠注意到陆程光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走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你看这两杯酒……” 酒？ 易楠顺着陆程光的手，把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两个杯子。 就见他将两杯酒一起打了个圈轻轻晃动，杯底与桌面摩擦发出呲呲的声音，里头的液体也随之顺时针摇摆。 两相对比之下，可以看见那杯被喝了大半的酒水里，有微小的颗粒状粉末尚未溶解，跟随酒液上下浮动，最终又轻飘飘沉至杯底，似与玻璃底部融为一体，难以察觉。 “陆程光，你干什么？！” 易楠突然出声，五指往前一探，担忧地握住了陆程光拿起那酒杯就要往嘴里送的手。 陆程光给了易楠一个安抚的眼神，笑了笑，说：“我没想喝，只是闻闻。” 易楠：“……” 他刚刚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啊……根本没有人会傻到去喝看着就明显有问题的酒吧。 也是关心则乱，不过这个家伙以身犯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要不还是看着些比较好。 便又嘱咐了一句，“还是小心一些，有些东西即便不入口也会出问题。” 陆程光嘴角的笑意更浓，“楠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的，毕竟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易楠勾眉看了他一眼，弱弱地低声回道：“谁是你的家室……” 说完，他略略尴尬地收回了抓着陆程光的手。 陆程光的眼睛都直了，“楠楠，我可只有你一个人！” 易楠扶额，“你别贫了，还是看看这酒到底有什么问题吧。” “遵命！” 陆程光这才握着酒杯，俯身至杯口闻了闻。 一股与酒味不同，若有似无的属于化学药品的酸涩气味混杂在白葡萄酒的清香中，悄然钻进了鼻腔，这种味道并不浓烈，初闻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仔细感受仍有一种轻微的违和的气味在搔挠着嗅神经。 “这酒确实不太对劲，里头没有溶解的微粒并不像是普通的酒类沉积物，倒像是……” 一股相似的气味从记忆中浮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林依依突然又是一蹬，把沈菲儿本就受伤的手踩在脚底下，还重重的用脚掌碾了碾，怒叱道： “说！你到底对我二哥做了什么？” “啊——！” 沈菲儿拼命想要收回被踩着的手掌，见藏匿的事已经隐瞒不下去，顿时面色灰败，呜呜咽咽地说：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助兴在阿绩他酒里……加了点药而已。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他们也没说这药有这种副作用啊！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给他用的……” 第258章 停靠 听到沈菲儿亲口承认了下药的事实，林依依双目圆瞪，没有放过脚底下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 “果然就是你下的药！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助什么兴？还不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了！” “这……” 沈菲儿颤抖着嘴唇，顾不上手上的刺痛，眼神漂移，又吞吞吐吐起来。 “林依依，你先把人放开，她这样怎么回答你的话。”陆程光看着林依依漂亮的鞋子下被研磨出鲜血的那只手，皱了皱眉。 “哼！谁让她要害我二哥的！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沈菲儿不以为意，冷哼一声。 “这些都不是你私自这么对待她的理由，她要是真的犯了罪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想怎么对待她……”你不过就是别人包养的小白脸而已，还能管到我头上！ 看着陆程光冷冷的眸子，林依依起了一瞬间的惧意，猝然止住了话匣，这才带着几分不情不愿收回了脚。但她对着沈菲儿言语之间依旧强势， “沈菲儿，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菲儿瘫软在地上，本能地蜷缩起手指，“那…药是……” 陆程光自然猜出了是哪种药，先前还跟着去娱乐场所查抄过一批，想着林依依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于是岔开了话题，问：“你后来又想给林绩喂什么药？” 这回沈菲儿倒是干脆，盯着陆程光手里被餐巾包裹着的药片，抬着头连连辩解，“刚刚我就是想给阿绩吃解毒剂，没有别的意思。我想着给他吃了药应该就能好了，你们还是快把那粒药给他吃吧。” “真的是解毒剂？” 林依依表示疑惑，她并非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现在也终于意识到沈菲儿说的到底是什么药了，她居然敢把这手段用在自家二哥身上，果然该死！虽然觉得这种东西实在令人作呕，也依旧逞着强，忍着心底的不适只是微微红了脸而已。 “真的！真的！我也想阿绩好好的啊。” 沈菲儿苦着张脸，她还想靠着林绩嫁入豪门呢，怎么可能会故意害他！要是他因此成了个半瘫该如何是好……自己是不是得赶紧再做个二手准备。 林依依一愣，确实沈菲儿完全没有故意害二哥的理由，相反，能为了她和家中对抗的二哥才是她现在最大的筹码，要是二哥真的出了事，她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沈菲儿说的应该是真话。林依依迟疑了片刻，接着咬了咬牙转过身用手指指着陆程光和他手中的药对他命令道： “你，对，就是你，把那颗药喂给我二哥吃了。” 陆程光握着那粒药迟迟没有动弹。 “你什么意思，没听到本小姐说的话嘛？！”林依依叉着腰怒斥。 还是葛里医生出来解释， “依依小姐，你别着急。林少爷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因为特殊的药物引发的脑部急症，也许是突发的脑血管破裂，这种情况下，即使现在再吃解毒剂也没什么效果了，万一再引发连锁反应就不好了。” “那该怎么办？医生，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阿绩！”沈菲儿不顾手上的剧痛，跪在地上，攀上了葛里的衣袖诚挚地恳求道。 看着沈菲儿真诚的目光，葛里终于相信沈菲儿或许才是在场最不愿意林绩出事的人，她应该真不是故意把林绩害成这样的。 “沈小姐，你别着急，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这些药都是谁给你的？”陆程光半举着手中包裹着那颗解药的餐巾又问。 “就是，以前的小姐妹……”沈菲儿垂下了头，语焉不详。 陆程光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林绩变成这样，现下再问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等下了船，回到了陆上，再好好盘问也不迟，也许还能顺着沈菲儿这根长线牵出一条大鱼。 …… 巨轮比原先行驶得快了不少，这小段插曲之后，没过多久就到达了林老爷子所描述的那座小岛，船身陡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震荡，游轮便靠着岛屿浅滩的边缘徐徐停靠了下来。 船停稳后，刘经理立马站出来解释， “各位宾客，刚刚因为船底碰撞有一点小冲击，不用担心。发生了这种意外实在是不好意思，除了相关人员之外，各位还是可以选择在船上过夜，等明日一早，我们便可以返航回安宁市。” 宁总和林家老爷子合计过后，都一致觉得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毕竟来到海上这座偏远荒僻的小岛本就不是他们既定的行程。不少人都还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不可能在这孤岛上耽搁太长时间，更何况回程也需要时间。 因此便示意刘经理对众人阐明，为了大家的便利，可以让船上的大部队先行返程，留着林绩在岛上治病，等病情平稳之后再派船或者直升机来接就行了，比起茫茫大海，一座坐标固定的岛屿可好找多了。 众人也表示理解，除了林、宁两家的直系亲友和相关人员、还有一些怀着不明心思的好事者。面对在宴会厅门口两侧穿着黑衣笑脸相迎、但气势汹汹的安保人员，大部分人还是只表达了对林绩的慰问，选择了不进岛在船上过一夜，等待明日的返航。 “怎么，林老头，我这个闲人还没有资格上岛参观一下这里的风景了？” 说话的老人是林家的世交，庄氏的掌家人庄丰，受邀参加此次邮轮之旅的贵宾之一。 “对啊，宁总，我们也想去岛上放个风，老是在船上待着也挺没意思的。” “船上的风景确实看腻了，林老总不会强行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吧。” “我们是受邀来参加林、宁两家的订婚仪式的，又不是犯人……” 见庄丰起了头，有好事者也跟着一起附和。 “庄丰，你这个‘老黄忠’身强体健的我还能拦得住你？！” 林正仁微微合拢眼皮，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牢骚，只用嘲讽的语气对庄丰反问了一句，而后又冷着张脸继续说道：“当初就不该分你那半张饼，直接让你饿死得了，现在还跟我摆起这谱来了！” “哈哈哈哈……林老头，其实我是担心你家阿绩的身体，不看到他安然无恙始终不放心啊。” 庄丰也不生气，众人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就看着庄老在林绩被放在担架上抬走之后，大步带着自家小辈，在一路安保人员严密的注视下神态自若从通道下了船。 “我还得谢谢你的关心了？！” 前头林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林老头，你我之间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滚犊子，少在我跟前晃悠！” 第259章 下船 而安抚其他人的工作自然交给了船上的总管事刘经理，他这个最惨打工人到底招谁惹谁了啊啊啊…… 本来刘经理还以为是个轻松又惬意的美差来着，顺便还能公费旅旅游，何乐而不为呢。结果自从上了船就忙得晕头转向，一个人兼任几份工也就罢了，还出了这种麻烦事。 唉……现在也不知道滞留在这岛上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了。这些人还争着抢着的想上岛，脑子真是有点儿毛病。也不想想看，林氏在这里设立了秘密研发中心哪能由着这么多人随便乱走，不懂得上岛容易下岛难这句老话嘛，都是些傻帽。 即便如此，刘经理还是没把不耐烦表现在脸上，秉持着最专业的态度，只在心底长叹了口气，嘴角扯起一个固定的弧度，他边拿着手巾抹了抹头上的虚汗，边招手对众人说， “大家稍安勿躁，众位都是林、宁两家的贵客，我们当然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了。只不过这座小岛很是荒僻，岛上的各种基础设施都不完善，肯定没有待在我们现在这艘游轮上来得舒适，恐会怠慢了诸位。” 不待其他人提出意见，刘经理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要是众位贵客都不介意的话，我们自然也会安排大家自愿进岛，就是岛上条件有些简陋，到时候就请多担待了。” “无妨，无妨，我们都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人。随遇而安就行，当然，如果能顺路见见世面的话那就更好了。” “对啊，刘经理，到时候带我们在岛上随便看看风景总可以吧。” 刘经理目不斜视，假装没听懂他们言语间的暗示。 开玩笑，他还想再安安稳稳多拿几年工资呢，才不想被卷进什么麻烦事里。 刘经理清了清嗓子，“那就请诸位跟我下船吧，只是进岛之后还请大家不要乱走，听林老爷子说岛上乱石嶙峋，郁木交错，有许多凶猛的野生动物，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听到可能会出现危险，有几人犹犹豫豫打了退堂鼓，讪讪表示还是和大部队一起留在船上就行。 刘经理撇撇嘴不置可否，接着又对决定下船的几人嘱咐， “这岛的东面还生活着几十户民风淳朴的原住民，岛民都比较粗莽，希望大家都包容一些，切勿和他们起什么冲突，否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知道了，知道了，刘经理，快让我们下去吧。” 刘经理暗自摇了摇头，只能带着这些迫切想要上岛的人下船。 …… “等我二哥好了，到时候再收拾你。” 林依依恶声恶气对着沈菲儿放了句狠话，便转过身看也没看她往外走去。昂首阔步走了两步，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原来是被适才裂开的裙角绊了一下。她眉尾微扬，俯下身直接将两片裙子随意绑在了脚踝上，而后追上爷爷，一起下了船。 “阿绩，阿绩——” 沈菲儿也连连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跑了两步，跟在帮着抬林绩下船的人后边走了出去。 “沈小姐，要不我帮你包扎一下手吧。” 下船的路上，葛里拎着药箱，指了指沈菲儿惨不忍睹的那只手。她这女孩子家家的，必定身娇体弱，说到底，沈菲儿也不是故意把林绩害成这样，却遭受了这种对待，他有些于心不忍。 沈菲儿勉强提了提唇角，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瞟了一眼。 只是看着吓人，实则并没有伤筋动骨，她以前受过的苦可比这多了去了，倒算不上什么。 不过……她扫视了葛里一眼，包扎一下也好，便递出了血迹斑斑的手背。 “那就谢谢你了，葛医生。”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 葛里细致地帮沈菲儿清理了伤口，上了药，并在她的手上缠了几圈纱布。 跟在后头的夏苒似乎看透了某人的小心思，朝前边温情满满包扎伤口的两人翻了个白眼，说出的话透着些许讽刺。 “没看出来葛医生还挺会怜香惜玉的，你可得小心些，别被某些人给缠上了。” 她最清楚沈菲儿这女人了，想当初，便是靠着这种勾勾绕绕的手段从她手中抢走了林绩，现下林绩还生死未卜，她却在这里着急找下家了。 夏苒思及此还是有些不舒服，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总归是个脚踏好几只船的渣男，没什么好留恋的，没了他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一个更乖，下一个更好。 “夏小姐，我也很懂得怜香惜玉的，这边要下梯子，你小心一点，我帮你。” 肖海海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夏苒似乎有些不痛快，便凑上去把手放在边上，贴心地示意她可以扶着他的手。 “不用了，肖先生，我没有这么娇弱，自己可以走。”夏苒回过神，红唇一弯，笑着拒绝了肖海海的好意，一夜情逢场作戏而已，不必太当真，只不过她现在没有了迎合别人的心情，都只是过客而已。 “怎么，海海哥，热脸贴了人家姑娘冷屁股？”易楠走上前揶揄道。 “别乱说，我们明明是热脸贴热脸，这些情趣啊你不懂……”肖海海露出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 易楠汗颜，又拉着肖海海小声问道：“不过，这位姓夏的小姐到底是谁啊？” “她叫夏苒，是林家的药品研发工程师，也是林欣的朋友……其他的还有待继续了解。” 肖海海简短介绍了一下夏苒的情况，话锋一转，指了指易楠旁边跟着的陆程光， “话说，小楠楠你这又是什么情况，在一起了？” 易楠也不隐瞒，低声回了一个字，“嗯。” 肖海海一下子勾住易楠的脖子，“什么嘛，都不告诉你海海哥，真不够意思。”他接着好奇地问：“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要不要我给你传授点经验，包教包会……？” “海海哥，你正经一点。”易楠把肖海海的手从脖子上扯下来。 “不过，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铁疙瘩，冷冰冰硬邦邦的，不无趣吗？” 易楠斜睨了肖海海一眼，“别说他的坏话，他可比海海哥你有趣多了。”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 说话间，他们的脚已经从船身外布置的最后一截台阶上下来，踩到了岸边。 海浪拍打在成片的珊瑚虫堆砌的沙滩上，入脚的并不是细软的沙子，有些硌人。 不远处的礁石底下，被海水冲上岸的一条灰黑色死鱼身上停了几只苍蝇，嗡嗡嗡响个不停，众人一经过，苍蝇便顷刻间四散飞走了。 但只是过了十几秒钟，它们又纷纷试探着飞回搁浅的死鱼附近，盘旋环绕，最后在乳白色的鱼眼位置停了下来，跗足轻捻，准备享用一道美餐。 咸腥的味道顺着岸边随浪潮摇曳的幽绿色海草弥散开来，和着黑沉的夜色一起，浸润进每一个人的胸腔里。 第260章 登岛 “这岛怎么乌漆嘛黑的都没有灯啊，看着阴森森怪吓人的……” 刚从船上下来，便有人捶着腿开始抱怨。 刘经理：“向总，刚刚就和你们说了，岛上的基础设施不是很完善，这里居住的岛民并不多，也没什么娱乐设施，到了晚上基本没什么人会出来，更别提给岛上的每条路都装上路灯了。” “什么嘛，这破岛，不是说林氏在这上面建了座研究所吗，也不好好修修这些路啊，灯啊的，这不是让人活受罪嘛。” “就是就是，接我们的车呢？怎么还不来？” “于女士，实在是不好意思，岛上交通不便，还得请您步行到住的地方了。” “你让我穿着高跟鞋爬这种路？！有没有搞错。” 刘经理在心底暗自腹诽，刚刚是谁说不会挑三拣四来着，自己非要上岛。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全要吧，先前都好好劝过你们了，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啊。 海浪一层接着一层涌上来，打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易楠脚踝一凉，被一波比先前更为强烈的浪花打湿了鞋子，他连忙踩着碎裂的珊瑚虫往前踏了两步。 往里眺望，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茂密而杂乱的树林，枝叶张牙舞爪地伸长着，似乎将所有的光都给吞噬了。暗影幢幢，一瞬间随风弹跃至了另一端。 易楠揉了揉眼睛，许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又过于昏暗的缘故，不得不说，这岛上确实莫名有种阴森诡异的感觉，凉意逐渐从湿透的脚底往上攀升。 据林氏驻扎在岛上的人介绍，小岛的占地面积不大，南北、东西纵横各约5公里，近似圆形，于千万年前因为剧烈的火山活动而形成。 岛上的地势南高北低，以中间的月牙峰为界分为东岛与西岛，林氏的研究基地便设立在了岛屿西侧。 林绩上岛后就在第一时间经由林老爷子联系了相关人员，被送入了研究基地里接受专业仪器的检查和治疗。除了林家老爷子、林欣，夏苒和葛里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涉及林家的机密，宁华成为了避嫌，便主动要求留在了基地外围，没有一定要跟着进去。同行的人纷纷面面相觑，也就更加不好意思再提要求进入基地里了。 长期驻派在基地里的人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都有些惊讶，毕竟这里除了规定的研究人员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到访。 易楠他们还好一些，借了宁家的福，分到了研究所附近一间闲置的员工宿舍。 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显然基地里的员工宿舍数量有限，安排不下这么些人的住宿问题。 因此，下船的部分宾客只能在刘经理的安排下步行了半个多小时，绕过月牙峰去小岛东边的岛民处借宿。 里头恶劣的环境不由得让些许人怨声载道，但这也是他们硬要跟着上岛的后果，抱怨完之后也没有其他好的解决办法，如果不回船上，只能自己强忍着泪水往肚子里咽了。 就是苦了刘经理，被他们当成了私人管家呼来唤去。 月色朦胧，夜已渐深，他们到达小岛的时间本就不早了，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碌，大家都很是疲惫，在住处安顿下来之后大部分人也很快就休息了。 基地的员工宿舍里，易楠也终于有时间和空隙可以和陆程光单独聊聊。 易楠现在回想回去，才知道先前在船上宴会厅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陆程光和葛里搭话的行为奇怪了。 陆程光一向惜字，照他原来的调性，应该是直接拿着冰锥上手就把那个药箱给打开。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和葛里掰扯那么多句话。 而且，易楠看得分明，他将冰锥递给葛里的时候居然还借机摸了一把人家的手…… 一开始易楠还以为只是恰巧碰到了，心里还忍不住膈应了一下，但他现在越想越不对。 易楠双手抱臂，微微扬了扬下巴，“到底怎么回事？” 陆程光左手插兜，半倚在墙边将窗帘掀开一个小口，确认外边没人之后，悄然把手指从窗帘内侧抽回，说： “我只是觉得这个叫葛里的医生不太对劲，于是先前去试探了一下。” “不对……？怎么就不对了？”易楠疑惑，他觉得这医生明明还挺专业的，从出场后一直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陆程光轻捻手指回忆道：“我只隐约记得他在1年多以前还不叫葛里。” “你认识他？！”易楠拉长了声音，有些惊讶。 陆程光缓缓开口：“也不算认识，只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一开始我只是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布鞋有些突兀，和船上其他工作人员穿的鞋子都不同。” 易楠一愣，确实，船上的人穿的都是黑色的皮靴，而只有葛里穿着一双发黄的灰布鞋。但这点细微的差别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换了双鞋子罢了，很奇怪吗？ 就听陆程光继续往下说道：“因此我才仔细审视了他一番，然后想起来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那时候我还在滨海，他来局里报过案，说女朋友和他吵完架之后就失踪了。虽然当时接待他的人不是我，但这人来报案的时候情绪异常激动。还拿了片碎玻璃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要求我们立即找到他的女朋友，我恰好经过制止了他，所以留下了些印象。 后来问了接警的同事，才知道他叫高宁，是滨海本地人，先前也因为同一件事情来报过案，但找人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后面只能不了了之。闹事之后他就再没来过警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陆程光从窗边走过来站到易楠跟前，“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记忆，怕自己认错了人，特意通过他左手掌上的伤疤确认了。” 易楠微微低头望向陆程光的手，所以，他适才摸了一把葛里……不，不对，是高宁的手是为了这个。 “那你刚刚怎么没拆穿他？” “现在不清楚他隐姓埋名来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怕打草惊蛇，而且当时林公子情况危急，也怕耽误了他的病情。据我所知，高宁他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医生。” 陆程光停顿了一会儿，眼中的神色端凝，“而且，万一我想错了，他只是因为往事离开滨海，改了个名字，换了份工作而已呢。” 易楠点了点头，“也是，当时那高宁不在场，林绩突然倒下也不是他的错，而且他确实也在尽心尽力救治了，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 易楠抬眼直视陆程光，目光闪过一丝锐意以及顾虑，缓缓吐出后面的几个字， “还是说……” 第261章 风景 “还是说…… 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到这座鲜为人知的小岛上来。” 易楠字斟字酌，把后面半句自己关于高宁改换名字来到这里的猜测说完。 陆程光顿时皱了皱眉心，略微思索了片刻，才说：“不太像……” “大家一开始都是因为林、宁两家的订婚宴才上了游轮。这岛的位置是林老临时提供的，而且也是林绩在航行到这片海域附近突然倒下才有了这个契机，这一环接着一环都是偶发性事件，他怎么可能一开始就预见到这些，把上岛当作此行的目标。” 是啊，怎么可能呢，这想法无论如何都太荒谬了。从无数个偶然到必然无异于是从0到1，两个数字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鸿沟。 只是一想到这点，易楠和陆程光两人均默契般地有了一瞬间的沉默，似乎是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断而未断，硬是想找出点两者之间必然的关联来。 “行了，别想了，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易楠摊了摊手，故作轻松地说道。 陆程光也回过神来，虚虚握了下拳头。 然后便在他们所在的这处狭小简易的员工宿舍里转了一圈，把四面门窗上的锁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嗯。暂且不论那个自称葛里的人有什么阴谋，倒是今天闹着上岛的其他人应该都存着些隐秘的心思。他们即便原先没有想法，现下面对诱惑，或许也想着窃取林氏最新的技术卖个好价钱。” 陆程光检查完门锁后来到屋子中间站定，用两只手把易楠环住，轻声提醒道：“今晚注定不会太平，不要睡得太熟了。” “知道了，陆警官～～” 易楠微微收起锁骨，把下巴抵在陆程光的肩头，亲昵地回抱了一下，四指伸长，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视安慰。而后又仰着脖子用手扯了下陆程光的脸颊，把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你别一直绷得这么紧，这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呢，就别杞人忧天了。刚好这两天在这岛上欣赏欣赏风景，我们就能一起安安稳稳的回家了。” “希望吧……”陆程光摸了摸易楠的头，低声回道。 …… 天还未透亮，山下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声，闹得人心烦。是村民们散养在林子里的走地鸡，在一天的最开端就迫不及待开始卖弄起嘹亮的歌喉，随着性子肆意地四处乱钻。 果然一夜太平。 易楠打开了宿舍的大门，对着晨曦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 虽已至冬季，这座地处热带气候的小岛上却依旧炎热，在这个季节仍然盛开着不少易楠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或红或紫或粉……形态各异，还有灵动的凤尾闪蝶萦绕其间，翩翩起舞，衬着远处蓝得仿若透明的海水，美好得像是一座不真实的人间仙境。 这里居然还有这么罕见的蝴蝶，倒真是不枉此行。 “你看吧，什么事情都没有。” 易楠回过头对刚从房间出来的陆程光浅浅笑了一下，清晨徐徐的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散乱。 陆程光看着如此放松的易楠，也觉得心情舒朗了起来，关上房门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领口。 “是……，是我杞人忧天了。”陆程光宠溺地看着易楠说道。 ”我们再到那边去逛逛，那边更好看。”易楠指着离他们最近岛屿的边缘处那片海的方向，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听你的。” 陆程光很少见易楠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当然舍不得拒绝。 他自然而然地将手垂下，与易楠十指紧扣，两个人就这样像是一对最平常的恋人一样。 迎着天空逐渐攀升的朝阳，沿着山崖边的小路开始慢慢地散起了步，和着海风，好不舒慰。 顺便也可以探探这岛上的地形，陆程光握着易楠的手想。他们昨天到得晚，黑乎乎的没能看到岛的全貌，现下倒是能仔细游览一番。 易楠捏了捏陆程光的手心，“别走神，怎么，跟我在一起还这么心不在焉的，在想哪位红颜知己呢？” 陆程光眼底闪过一丝窘意，“别闹，除了你我还能想谁？” 易楠满意地收紧了和陆程光相握的手掌，他当然知道陆程光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这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总得了解一下周边的环境，万一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好尽快找到一条安全撤离路线。 他只是开个玩笑缓解一下陆程光的紧张情绪。 海的那边，他们来时所乘坐的游轮早早便启程往回驶去，只余下一个小小的尖头。 而昨夜他们上岸的滩涂已经被涨潮的海水所淹没，高涨的水位将半片崖壁也全数浸没，把原本崖下和东半岛相通的路都给掩埋了。 易楠拉着陆程光的手继续往海边的山崖顶部走去。 不过他们往前走了没多远就被林氏一位姓苏的研究员叫了回来。 “喂——，你们别再往前了，危险……！” 易楠听到喊声，停下了脚步，拉了拉还想继续往前的陆程光，回过头对远远跑过来的那道人影喊道：“是在叫我们吗？” “呼呼……，终于追上了，你们跑得也太快了吧，别再往那边走了，那边常年被海水冲刷，地质结构比较酥松，受不住力，很容易坍塌的。” 姓苏的研究员就是昨天安排他们住宿的那位，此时他弯着腰，气喘吁吁跑了过来，把易楠和陆程光两人拦下。 至于驻留在岛上的其他人性情都比较冷淡，不管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即便是对林老爷子也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或许这就是研究人员的通病吧。 只有这位苏哥人比较热情，在他们到了之后一直忙前忙后的，安排他们住下。至于其他人还是对林绩的病更感兴趣，根本没来和他们搭过话。 易楠听到苏哥的话远远往山崖那处眺望了一眼。 那是在整座岛屿的西面，峭壁林立，确实如苏研究员所言，在海浪和潮汐的交相侵蚀下，西岛边缘南北面拱手间形成了陡峭的海蚀崖。 崖面的主体部分则是红黑相间的火山岩，分层的岩壁上零星布了一簇簇巴掌大小的仙人掌，悬挂在如刀凿的岩层夹缝中，间或还有几株仙人掌的顶端开了朵黄色的小花。 “多谢你了，苏哥，特意跑过来提醒我们。” 苏哥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没事就好，回去再说，给你们准备了早饭，不过就是简单的农家饭，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易楠笑了，不是客套，“我最喜欢吃原汁原味的饭了，我们快走吧。” 第262章 地貌 回去的路上，苏哥告诉他们，岛屿的东侧不像他们这边都是山路以及峭壁，而地势更为平坦，有大片浅滩与海洋相接，适宜居住。 岛上的村庄便坐落在那里，那里的土壤主要是火山灰质土，又称暗色土，包括玄武红壤土和红沙土，里头富含磷、钾、氮等多种元素，土质的酸碱性常年维持在7.0-7.5，适宜多种植物生长。 世代原住民在岛上开垦了不少荒地，种些瓜果蔬菜，虽然产量不高，但岛上的常驻人口本就不多，虽然没做过详细的统计，但他们略微估算过，大概有200多人，不依赖外界也基本上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虽然说林氏会定期派直升机过来，送些必要的生活物资，但他们平时有些日常吃食也是和岛民购买所得。 尤其是岛上特有的红月果，拳头大小，质地柔软，酸甜多汁，又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很是可口。 当然，也可以用来煲汤或是烧菜的时候拍碎了加进去当佐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苏哥说着说着咂巴了一下舌头，似乎是已经开始回味红月果那令人难忘的滋味，舌尖不由得溢出了口水，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岛上，这红月果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不过岛上的原住民都没有进到过研究所里面，除了交易的日子，每位研究员也是深居简出，是以岛民们都谣传有岛外人在这月牙峰的深处造了座秘密堡垒，是为了世界末日的到来做准备。 倒是又给它披上了一层别样的神秘色彩。 林氏的研究所位于月牙峰西侧的顶部，灰扑扑的屋顶在山上不甚明显，四周都被严密的铁丝网封锁，铁网上带着尖刺，一般人很难跨越，只有崖侧的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顶的大门。 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研究所的大门，只是一个黑乎乎的洞穴，宽一米、高两米，连接了条长长的甬道，再往里走才能到达真正的基地。 而基地内部更是严防死守，不仅配备了专业的安保，核心的实验室每道大门更是需要两位研究员同时使用虹膜才能开启，不容外人接近。 难怪昨天晚上这基地里风平浪静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都被送到了山下另一侧的岛民家里借住，大晚上的连路都摸不上来，还怎么兴风作浪。 他们跟着苏哥回到研究所的宿舍后，恰好看到隔壁的隔壁房间，“葛里”也正好推门而出。 看到他们三人，葛里下意识缩回了脚。 “葛医生……”易楠拉长了语调，朝他打了个招呼，貌似随意问道：“你也这么早？林公子他怎么样了？” 被易楠叫住，葛里干脆用后移的脚合上了房门，走到院子里。 “林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在山上的基地里面静养，这林氏基地里设备齐全，研发的各种产品可真不得了……”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多嘴了的模样。 易楠平静地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没有非要刨根问底的意思。 葛里尴尬地对着易楠干笑了两下，自顾自又说：“不过林公子身体里并没有检测出任何迷幻剂或是其他药物的成分。而且根据仪器的报告来看，很奇怪，应该是脑血管一过性的堵塞，他这病啊……倒是来得蹊跷。” 易楠和陆程光听了都明显一怔，这么说来，林绩居然没有喝那杯被下药的酒？！ 难道他是提前便发现了那酒有问题？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只是意外吗？ 原本这突发的疾病并不是一个什么值得深究的问题，不管在哪个地方都有身边的人突然倒下甚至于猝死的机率，毕竟谁也不知道病魔会什么时候找上门。 但现在随着略显突兀的偶然因素越来越多，而林绩的身体健康状况一向良好，又没有被下药这一特殊的诱因。 他们不得不考虑这中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为因素介入其中。 万一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提前获知了航线以及林氏基地的大体位置，想要趁机得到具体的定位溜上这岛，因此在相应的航线位置对林绩下手，让林老爷子不得不来这研究基地求助。 也不无可能。 如果林绩不是自然发病，那在场的那些宾客里还有谁能有机会对他下手呢？ 想到这里，易楠的眼神不自觉就飘到了旁边状似坦然，告知了他们这个消息的葛里身上。 会是他吗？ 难道他们昨晚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位曾同名高宁，现在自称“葛里”的医生从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了这座岛上。 昨晚也正如他所愿，成功进入了被严密封锁的研究基地。 但如果真的是他下的手，又为什么要特地告诉我们林绩没有被下药这个消息？ 难道是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把他自己给摘出去吗？ 静默了片刻后，易楠又缓缓开口，问：“这一过性的脑血管堵塞是什么意思？” 葛里解释道：“我们昨晚查看了林少爷头部的三维成像，上面没有脑出血的痕迹，但也找不到造成脑血管堵塞的栓子。” 见易楠他们听得云里雾里，葛里随手折了根树枝、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在他们面前比划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像是一块海绵堵住了下水管道，影响了管道里水的流通，造成了功能的障碍。因此林少爷才会出现突然晕倒、全身抽搐、肢体强直等等这些症状，但是现在这块海绵却自己消失了，管道自然而然也就疏通了。” “这种栓子都会自己消失吗？”陆程光沉吟着问。 葛里迟疑地摇了摇头，“一般不干预的情况下，栓子可能会流动但不会完全消失。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运气好的话自然痊愈也是有可能的。” 又是运气？ 易楠和陆程光听了俱是眉头一皱，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而后，易楠摸了摸鼻头，盯着葛里的动作，“这么说，那沈菲儿还平白背了个黑锅？”也许葛里便是因为知道沈菲儿是清白的才会对她产生愧疚感，一路上对沈菲儿颇为照顾。 “谁说不是呢，被林小姐欺负得那么惨，结果林绩居然不是喝了菲儿小姐下的药才发病的，太可怜了。这林小姐也真是，每个人都是父母的掌心宝啊，怎么能这么对待人呢，你们说这谁看了不气愤啊。” 果然，就听葛里扯着嗓子兀自为沈菲儿打抱不平。 “什么！葛医生，你是说阿绩他没有喝我下的药？他是自己病倒的？” 被外边的动静吵醒的沈菲儿眼角红红的，瞬间夺门而出。 第263章 探病 葛里万万没想到在背后议论人，却被正主听了个正着，尴尬地回过头绷着脸皮咽了咽口水。 其实他也并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只是有些心疼沈菲儿的遭遇，这会儿听到她的质问，只能悻悻地点了下头。 沈菲儿这回可是一下子眼睛都直了，挺了挺腰板，双手叉腰，一脸泼辣样，站在宿舍的小院中间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林依依，你这个###给我出来，知道像你这么恶毒的人只敢躲在里头发着恶臭的旮旯里，敢打人不敢应声啊，倒插屁眼的倒霉玩意，还骂别人是条虫，我看你才是只不折不扣的臭虫……” 她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和林绩的相识也并不是多么良善的场合，正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之后才收敛了些秉性。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她便在底层摸爬滚打，什么赚钱做什么，这会儿各种腌臜话张口就来。 而现在得知林绩安然无恙，更是有恃无恐，反正和林依依也彻底撕破了脸皮，骂出去的话自然难听。 就连一向作威作福的林依依都在房间内被骂得涨红了脸，又气又急，却想不出比她更脏的话骂回去。 她在这简陋的环境里本来就睡得不舒坦，太阳穴的青筋直突突，现在被沈菲儿在屋外的叫骂积攒了一肚子的火。 “咣——！！” 林依依大力推开房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停歇在小院里稍远处树梢上的一只蓝眼雀扑棱了两下翅膀就慌乱飞走了。 “沈菲儿！你有完没完，闭上你的嘴！别以为我不敢再打你！！” 林依依撸了下衣袖，作势便要打过来，君子动口才不动手，可她林依依又不是什么君子，当然要用她最好用也最高效的办法来解决问题，让沈菲儿闭上她那张臭嘴。 还不等林依依的手碰到沈菲儿身上，她便“啊——”的一声躺倒在了地上，捂着侧脸矫揉造作，故作姿态，哀声道： “我的命可真苦啊，阿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们家，但你这妹妹也太欺负人了，她就是想要我死……” 美目垂泪，惹人怜惜，看得人的心尖都为她酸涩不已。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那副泼辣样，仿佛一瞬间变了个人。 “你——” 林依依怒急，她刚刚根本就没打到这女人，现在被人一激，改掌为爪，就要往沈菲儿头发上薅，把打她的事情给做实。 果然，贱人就是欠打。 她二哥怎么会找了个这种女人，真是个祸害。 “好了，都别吵了，依依，没个正经样子，给沈小姐道个歉，打人确实是你冲动了。” 林欣挽着宁晚舟的手一起出现，走到林依依跟前对她说道，虽是苛责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来依旧是柔柔的。 林依依最终还是没能打到沈菲儿，见自家姐姐又护着这女人，着急地直跺脚，伸长手指指着沈菲儿，委屈又恼怒地说： “姐姐～～，现在明明是她在碰瓷！” 看到林欣递过来一个沉静的眼神，林依依放下手指，转换了语气，摇着林欣的手臂弱弱道： “可是……虽然二哥他没中招，但这个女人总归是给二哥下药了吧，我又没打错……。” 见林依依嘟着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林欣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一下林依依的脑袋，“你呀……”便也不再提让她道歉的事。 而后，林欣亲自扶起了沈菲儿，姿态优雅得体，温婉得恰到好处，一举一动间尽显柔和。 “沈小姐，你如果还念着阿绩他的半分好，就快起来吧，不要再让旁人看笑话了。” 本想继续把戏做足的沈菲儿把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顺着林欣给的台阶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灰尘，当着林依依的面以退为进告起了她的状， “林欣姐姐，不是我不给阿绩面子，实在是依依她欺人太甚了，我也是没法子，唉……可怜阿绩生了病还躺在床上，她就这样作践我。” “阿绩他醒了。”林欣拍了拍沈菲儿的手，一开口就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他终于醒了……！” 沈菲儿瞬间捂住了嘴巴喜极而泣，看着倒像是真情实感，不似作假。也顾不上找林依依麻烦了，她现在只想立刻冲到林绩面前。 “林欣姐，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去见他吧。”沈菲儿泪眼婆娑道。 “谁是你姐啊，你别扯我姐姐。”林依依皱眉把沈菲儿扒在林欣身上的手给扯开了。 “依依……” 林欣冲着林依依摇了摇头，她现在出现在这里还真是要带沈菲儿去见林绩的，她堂弟那个花花公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痴情种子，一醒来就闹着要见沈菲儿。 “沈菲儿，你跟我来。” 闻言，沈菲儿抹了抹泛红的眼角，急急跟了上去。 易楠眼神快速闪动了一下，拉着陆程光径直走到林欣跟前，礼貌问道： “欣欣姐，我们也想去看看林绩，不知道方不方便？” 林欣咬唇看了宁晚舟一眼，见他对她点了下头，当即展颜一笑，“当然可以了，小楠，你们也跟我来。”既然易楠是晚舟信任的人，那就没什么问题。 而且林绩已经从基地的核心区域转移了出来，带人进去看看也无妨。 对于宁晚舟帮了他一把，易楠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晚舟哥不会再搭理他了。 易楠不知道的是，宁晚舟此时也正感到疑惑，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小楠一贯不喜这种人情往来，和欣欣的堂弟林绩也没有什么联系，怎么会想要去探病的…… 不过既然易楠想，那他不管如何都会顺着他的心意。 陆程光淡淡瞥了宁晚舟一眼，这人怎么老是和孔雀开屏似的在跟前乱晃，真真碍眼，都订婚了也不安生。 不过…… 陆程光把生暗醋的心思清了出去，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搞清楚林绩出事的真相。 …… 进入基地外围那条昏暗冗长的甬道大约走了10分钟，前边终于开阔起来，四周通体白色的墙反射着房顶上明亮的白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林欣带着他们又往右手边走了20多米，来到了一间方正的小屋子，房间里只有靠里侧的角落摆了张单人床。 除了外露的铁门上方的窗口装了几道栅栏，房间内便没有其他的孔隙，四面都是厚实的白墙，连个窗户也没有。 不似病房，倒更像是间牢房…… 即便那房间里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也隐隐给人一种阴晦、压抑、窒息感，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第264章 大好 “研究所里空间有限，这里本来是他们安置研究材料的地方，为了方便，临时改为了阿绩的病房。”林欣转过头对好奇张望以及疑惑的众人解释道。 沈菲儿闻言连忙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经房间的样子。” 易楠也瞬时恍然。 研究材料啊…… 那确实得好好保管，注重安保措施，房间里的这种布局也就说得过去了。 林欣打开了窄小的房门让众人进去。 房间内，林绩半躺在一米宽的单人床上，面色红润，正拿着手机在打游戏，根本看不出刚生了场要命的大病。 看来这林氏的产品还真是神奇。 林欣此时有些无奈，只能敲了敲门，把林绩的注意力从他手机屏幕前吸引过来，“阿绩，我带菲儿来看你了。” 一看到沈菲儿，林绩呆了一瞬，眼角都红了，也顾不上手里玩着的无聊的单机游戏，一个箭步从床上跳下来，敏捷地冲到心爱的女人跟前，单膝跪下，握着沈菲儿的手，深情款款地直视着她说道： “菲儿，你终于来了！ 我都醒了这么久你怎么才来看我……”林绩的声音透着些许委屈，“要命，无缘无故居然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道，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呸呸呸，不是，不是……是我终于想明白了，明天之后不一定还有明天，我要好好珍惜当下，等回到安宁市，我们就马上领证结婚去，你愿意嫁给我吗？” 听着这段似乎不太合时宜的求婚，沈菲儿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下柔软得一塌糊涂，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林欣都傻眼了，她也没想到她这一贯沉醉于花天酒地的堂弟急着找沈菲儿居然是为了求婚！ 看来人啊，到鬼门关走了一趟总归是会有所改变的。 只不过…… 她瞟了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沈菲儿一眼：爷爷是不会让这种女人登堂入室，迈进林家的大门的。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有些愣神，暗自敛下了睫毛：鸳鸯被暖足欢娱，人间岂能尽人意。他们之间注定只能有缘无分了。 林欣想着，上前一步覆上林绩握着沈菲儿的手， “行了，你快回床上好好躺着吧，这种终身大事也不急于一时。” “什么终身大事？” 后头，林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伴着木杖的击地声从众人身后响起，由远及近。 林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子熬不住夜，再加上先前心绞痛发作过，更需要好好休息，昨晚林欣便让他先回去睡觉，由她在这边亲自看着林绩的情况。这会儿他听到林绩苏醒的消息也立马赶过来查看，结果一到就听到了这浪荡子的荒唐言，顿时被气得险些再次心脏病发作。 林绩却像根本没看到林老爷子黑得如碳的脸色一样，兴冲冲牵着沈菲儿的手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说： “爷爷，你总说让我成家立业不要再在外头胡闹，现在我准备和菲儿结婚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出身在百年世家，林老爷子向来最注重脸面。 先前林绩一直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也就罢了。现下这逆孙越发没有了规矩，居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娶一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 林老爷子气急，顾不上林绩大病初愈，高举起手中的木杖便重重往他背上来了一记。 “嗷——！” 林绩痛得叫唤了一声，“爷爷，你干嘛？” 他接着混不吝道：“不是你天天让我修身养性的嘛，我都正正经经的打算结婚了您还打我，反正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高兴。” “那你倒是做点能让我放心的事出来，别一天天的让你姐姐给你收拾烂摊子，原本是应该由你接过接过照顾全家人的重担的，现在都落在了你姐姐身上，不能在公司里帮她的忙也就算了，还成日招惹一些不干不净的人，只会给家里添乱。” 林老爷子抖动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大声呵斥道。 林绩反手摸着背后被打的地方，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也不干不净的，正好般配了不是。”却不敢放大这句话的声音让爷爷听到，怕再挨一顿打。 “你说什么？”林老爷子见林绩垂着脑袋嘀嘀咕咕的似乎还对他的话不满的样子。 林绩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爷爷，我……” 而原本作为主角之一的沈菲儿怕把火拱到她身上，安安静静的站在边上像根本不关她的事一样。 虽说她先前听到林绩求婚的瞬间确实是心神荡漾，很是感动，但现下冷静下来一想，看这林老爷子的样子是不会轻易松口了，不过来日方长，她还年轻呢，还熬不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嘛。 而且，她也有另外的想法。 要是真的嫁不进林家也就算了，反正她和林绩在一起也只是为了他的钱，因此才费尽心思弄清楚他的各种喜好，给他提供充足的情绪价值。 即便不结婚，现下林绩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也足够她花了。 况且他们的婚事受阻，说不定为了安抚她，林绩还会再给她另外的补偿，何乐而不为呢。 别为了现在的一时意气和表面风光让林老爷子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马上除她而后快就好，她可还想好好保住她的这条小命阅尽人间繁华呢。 于是，沈菲儿扯了扯林绩的手，让他别再和林老爷子争辩。 “菲儿……”林绩转头看向身旁的沈菲儿，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心疼。 “哼！” 林老爷子看不惯两人这你侬我侬的景象，驻着手里的拐杖又敲击了一下地面，发出如金石击玉般清脆的声响，而后绷着脸态度冷硬地对林绩说： “我看你也好全了，就别再赖在这了，等一下就安排你离岛吧。回到家以后给我老实跪在你父亲的牌位前好好想想，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往后离你平日里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远一点，我看就是他们带着你搞坏了身体。” 林绩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场虎头蛇尾、如花火一般热烈而短暂的真情告白就这样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而在其他人都在津津有味关注闹剧进展的同一时间，易楠的注意力却完全被此间的另外一个细节给吸引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林绩别在背部的那只手，眼睛一眨不眨。 他注意到林绩那只手的手腕内侧比昨天在船上的时候多了一个略微凸起的米粒大小的菱形印记，与他旁边的肤色相比稍红一些。 就像是被蚊子叮出了一个形状规整的包一样。 这又是什么？ 第265章 印记 易楠盯着林绩的手腕，漆黑黏稠一团的脑中突然有一道电光闪过。 他似乎还在哪里见过这个奇怪的印记。 游轮 ，出海，鸥鸟，鲜花， 订婚仪式现场…… 宴会厅灭掉的灯光…… 林绩倒下时众人的表情…… 易楠将先前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回溯。 是了！ 是那个时候！！ 他瞬间在无数纷乱的画面里抓取到了记忆中的一个节点。 接着，下意识的便往夏苒的方向瞟了一眼。 她今天换下了张扬的晚礼裙，穿了身轻便的黑衣，隐没在众人中间，不甚起眼，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隐约透着落寞的痕迹。 难道是她？！ 难道说，之前林绩突然昏迷就是和这个奇怪的印记有关？ 但是现在这个印记又为什么会在其他地方出现？ 心里想着这些疑惑，易楠便也付诸了行动，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故意朝着林欣问道：“欣欣姐，林绩手腕上那是什么？不会被什么毒虫给咬了吧？” 易楠说完这句话之后，用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射而过，却没有发现有他们在听到他故意点破林绩手上奇怪的印记之后有任何异样。 夏苒也无甚反应。 难道是他猜错了？ 或者谋害林绩的凶手现在并不在现场…… 反而是林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抬手看了一下手腕，摸了摸上面的痕迹，神情讶异，“欸，这里还真的有个包，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 他的脸上而后透出些许紧张的神色，讪讪道：“话说……这岛上的虫应该不至于那么毒吧……，我不会刚捡回一条命结果又要被毒死了吧！” 林欣打了下林绩的手，柔柔地轻叱道：“阿绩，别胡说八道，动不动就死的。” 而后，林欣转过头对着易楠解释说：“小楠，你别担心，这个是用了我们林氏还没发布的一款最新型的医疗仪器帮阿绩检查脑部后留下的印记，不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 易楠眉梢微动，又轻声问：“医疗仪器？” 林欣双唇轻启，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算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林氏本来就准备在我们回安宁市以后召开我和晚舟订婚的新闻发布会，同时还会对外公布这项最新的研究成果。已经把相关的事宜都提前筹划好了，原本万事俱备，没想到突然出了阿绩这么一茬事。” 原来是这样，借着两家联姻的消息制造一波热度，再趁此机会发布林氏的新产品，把话题风暴推向高潮，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社会的关注。 还省下了一笔宣传费用，果然是最好的营销手段。 不放过任何一个摸得着看得见的机会，把商业思维用到了极致。 想来，这也是两家在这场订婚仪式之前就一起商量好的。 涉及了林家的机密，易楠静默了片刻，接着问出口的话更为谨慎了，故意睁大眼睛用了夸张的语气说： “真神奇，居然只在皮肤表面留下这么一小道印记就能检查人脑部的疾病，欣欣姐，我能看看吗？到底是什么样的仪器？” 惹得身旁的陆程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或许他应该是在查探什么线索，心底则忍不住暗自思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家楠楠也能用这种可爱的语气对他说次话呢。 还不等陆程光感叹完，就听林欣踌躇着说：“照道理产品还没有上市，是不便对外透露的，但小楠你也算是自家人，看看自然无妨。” 最重要的是，现在岛上没有信号，普通设备联系不到外界，自然也没有泄密的风险。等到他们离岛之后，产品也就正式上线了，现在自然是宣传的好时机。 但林欣话里话外都透着亲切温婉，语速舒缓，令人安适，白白便让易楠觉得他得了一份天大的人情。 不可谓不说这才是语言的艺术。 林欣把众人带到了外围的会客厅，正好帮他们准备的早餐也在此处，便让大伙都先坐下用餐，让苏哥和另外一位研究员去把器械取过来。 迎面撞上了昨晚也歇在研究所外围的宁华成夫妇以及林家的世交庄家父子，他们和肖海海一道恰好从门口进来。 易楠对宁华成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宁叔叔。” 庄丰庄老爷子一进门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里的气氛并不是简单来用个便餐的气氛，于是眼神闪烁间摸了把胡子，面对原本在会客厅的众人说道： “什么热闹，让老头子也来凑凑。” 这时葛里突然出头，不合时宜插了句嘴，带着一丝兴奋，“是林家新出了一个神奇的产品，正想让我们开开眼呢。” 昨晚林家的人用那仪器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他，此时终于能见到庐山真面目，葛里有些激动。 毕竟身为医务工作者，面对能治病救人的新型产品总会充满期待与好奇。 庄丰顿时瞪大了眼睛，“那赶快让我老头子也见识见识呗，林老头，你也太不厚道了，有这种好东西还藏着掖着。我就说你这些年怎么越活越年轻了，该不会就是这东西的效果吧……也给老头子我用用，看看能不能一下子让我回到10年前雄风赫赫的时候，没准还能给我再添个闺女。” “哼——！”林老爷子转过头，懒得搭理这不正经的老小子。 “庄爷爷，您别急，这东西也没您说的这么神奇，更别说有让人青春永驻的效果了，只是个趁手的仪器和工具而已。”林欣摇着头说道。 “我已经让人去拿了，您先用餐，边吃边等。” “好，好，好……那我就等着见识一下了。” 庄丰摸着胡子大笑了起来，率先坐下拿了个摆在餐盘里的红色果子放进了嘴里，“喀吱”一咬，充沛的红色液体便从齿间爆裂了开来。 “这水果不错，汁水真足。”庄丰囫囵咽下一个岛上特有的红月果，又捏起一个扔进嘴里。 见状，其他人也忍不住尝了几个，果然汁水富足，清润酸甜。 其他的农家土产吃食也新鲜得很，香味醇厚浓郁，与他们平日里吃惯的城里的食物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闹了昨晚的一出，大家本就饥肠辘辘，一时之间宾主尽欢，纷纷享用起了鲜美的海岛美食。 吃了一会儿，苏哥终于拿了个两掌长的小箱子回到了会客厅。 “小姐，你要的东西。” 林欣从苏哥手里接过箱子，“咔嗒”，打开了上头的密码锁，从箱子里凹陷的保护套里小心翼翼取出了一把小型的仪器。 在场的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往那处看去，越过打开的箱子边缘，却看到了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 第266章 讲解 甫一看清林欣手里的物件，长桌旁原本还在享用美食的众人哗然变了脸色，接二连三震惊又害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就像是一只只被驱赶到狼窝瑟瑟发抖的羔羊，徒劳地等着它们被生吞活剥、拆骨入腹的命运。 陆程光眸中锐光一闪，一步踏到易楠身前。 沈菲儿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拉着林绩一起慌乱地躲到了桌子底下。 宁晚舟也面色凝重，他没想到向来温柔和善的未婚妻居然会突然拿出一把冷冰冰的枪对着他们：她是疯了吗？想要报复自己？ 惊诧了片刻之后，宁晚舟沉默着往宁父、宁母的方向移了一步。怕惹恼林欣，没敢轻举妄动开口说话。 只有林老爷子依旧镇定地端坐在主位上，淡然地继续舀了一勺子碗里的粳米粥入口，对现场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对林欣突然掏出手枪的行为也并不惊讶。 末了，林老爷子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抹素面丝绸方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就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焦灼了起来。 林家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阴谋，贼喊捉贼，请君入瓮，把大家都引到这孤岛上一网打尽？ 为了什么呢？ 陆程光仔细盯着林欣手里的东西： 不对！这枪…… 他望了眼镇定的林家爷孙，而后带着几分了然，默默放下了护在易楠身前的手，暗自思量：就是不知道他们此举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哎呀，欣欣，你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呀。” 姜婉万万想不到她那乖巧听话的准儿媳还有这样的一面，剜了宁晚舟一眼，让他也好好劝劝林欣，只是宁晚舟依旧注视着那把小巧的手枪没有动弹。 “林家侄女，你这是什么意思？！”庄丰也接连往后退了两步，沉着脸质问道。 “不不不……”林欣笑着举起手里的金属物件，摆了摆手，“庄爷爷，还有伯母，大家，别误会，这不是真正的枪，只是外观像。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研发的新产品。” 林欣顿了顿，摸着这件小巧物品闪着锐利光泽的金属表面，脸上浮现出痴迷、傲然的神色，又开口道：“只是做成这样比较便于操作而已。” 听完林欣的解释，众人这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一些下来。 葛里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住仍然不由自主发颤的双腿，“原来是这样啊，林小姐你早说嘛。” 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带着惧怕，没有往前观摩适才迫不及待想要见识的器械，反而不自觉往场中看着最为靠谱的陆程光身边靠近了几分。 庄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拉着差点儿被吓尿的儿子重新回到桌旁坐了下来，“没出息！” 骂完儿子后又转头对林欣说道：“林家侄女，老头子年纪大了，可开不得这种玩笑。” “让庄爷爷受惊了，确实是欣欣的不是。” 林欣把手里的物件在指尖转了一圈，而后放到了桌面，叮地一声发出一声轻响，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没表现出半分诚恳的歉意，“只是这仪器的外形是由我们工程师按照人体力学设计的最轻便好用的款式，也不是故意的。” 她将那仪器往前一推，让众人能不受遮挡地看到它整体线条流畅、细致入微的精美外形，每个零件都严丝合缝。 就算不看它的功能，仅仅外观也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东西必定价值不菲。 粗粗一看确实是手枪的外观，但和真正的枪相比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就比如它的“枪管”更为窄小，用料也比较轻薄精美，从侧面看上去显得颇为苗条。 握把中段有一个简单的弧度，能完美贴合人的手掌，使它操作起来毫不费力。而且扳机的部位也比一般的手枪更为小巧。 适才，陆程光便是在林欣还未解释之前，便凭借这些细微的差别早早察觉出了这并不是把真枪。 经过刚刚的一番误会，会议室里的氛围还是透着一丝隐秘的紧绷感，不复先前大家享用餐食时的轻松自在。 易楠从后方站出来，率先打破了此间略显冷凝的僵局，带着几分天真的语气好奇问道： “欣欣姐，所以这仪器到底是怎么用的？给我们展示展示呗。” 林欣嘴角的弧度变大，对易楠回了一个微笑，也不再卖关子，摸着冰冷坚硬的“枪身”开始介绍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公司里研发出来的最新医疗用微型纳米机器人，专门为了治疗心血管疾病而研制的。借助它们，可以直观简单、无创地到达以前的常规医学手段必须通过开刀等方式才能到达的部位。它可以通过这把仪器前部的金属管进行发射，和击发子弹类似，只是我们这仪器发射出去的并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是一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自趋型纳米机器人。” 林欣说着虚虚地扣了一下扳机，模拟启动装置的动作。 “只需要经由皮肤表面对准下方的任何一处血管，这组纳米机器人就能从皮肤渗透进去，由外围的小血管逆循环上达人体主要的大血管，进而再通过心脏泵出去，最终到达预设的脑部血管，直抵病灶。当它发现异常的血管内硬化杂质阻碍后会遵从设定好的指令延展开来，重新组合形成另外一套模型组。” “就像是本来细小柔软的一根毛线，反复堆叠、自行交叉编织，变成了一网致密的索套。”林欣作了个形象的比喻让在场的人能更好理解。 “接着这索套就能准确将病灶包裹，进而溶解吸收，消除隐患，不会在人体血管内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一开始使用仪器击发的瞬间，金属管套会产生高温，在皮肤表面留下一个特殊的菱形创面。” 易楠观察了一下林欣手指着的“枪口”位置，那细长的金属管道内口确实是一个规整的菱形，与林绩手腕上那个淡红色的印记一般无二。 这么说来，他先前窥见的那个痕迹也是使用这仪器而留下的痕迹了。 “那这纳米机器人进入人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易楠斟酌着问道，他怀疑林绩先前突然晕倒和这款仪器必定脱不了干系。 林欣怔愣了片刻，没想到易楠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后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研究员苏哥。 换了件工作白大衣的苏哥上前一步，摸了摸下巴，代替林欣谨慎开口，“一般来说只要使用得当，就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