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子不湮灭》 第1章 开局即颠? 一场风花雪月的错觉 七世心甘情愿的迷惘 ——万古·殇 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李雅然遍寻脑海，除了那个青青葱葱生机盎然的字，或者以“f”开头的单词，她实在想不出更为贴切的形容了。 难怪，自己活该只能当个扑街作家，词汇量竟能匮乏到如此地步。 室友张燕燕仍旧坐在椅子上，指着李雅然的电脑屏幕笑个不停。 “五分钟了！美女，你已经在我耳边足足笑了五分钟！我就想问问你，你的脸难道不会抽筋吗？”李雅然对着张燕燕连翻了三个白眼。 张燕燕指着她道：“你的眼睛难道不会抽筋吗？” “切！”李雅然再次奉送张燕燕一记白眼，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收回到电脑屏幕上。 一定是系统出了问题，李雅然决定找客服投诉一下。 她默默地退出了游戏角色，重新回到登陆界面，根据最下方的提示文字，拨通了客服热线。 听了许久悠扬的轻音乐，李雅然终于排到了人工客服。 “您好，这里是‘万古·殇’的客服，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 一个既甜美又可爱的声音自电话那头响起，李雅然感到心头中烧的怒火，瞬间被压低了三分。 “咳咳。”她清了清自己的声音，随后向客服说道：“我的游戏角色一定出了问题。” “请问是什么样的问题？” “呃，你们这款游戏，不是主打脑洞类线上恋爱吗？我周围的人随机到的角色，不是豪门千金，就是明星名媛，最不济的，好歹也是个普通女性。可为什么我登陆进游戏，却显示我是一个门槛？” 李雅然再次想起了十几分钟以前，自己登陆进游戏时的那种震惊。 “您说什么？很抱歉我没有听清。”似乎以为李雅然在同自己开玩笑，听到“门槛”两个字，电话那头的客服也瞬间云里雾里。 “你究竟是没有听清楚，还是不相信我所说？我刚才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你们这款游戏，我登陆进去没有分配到任何角色，不，应该说给我分配的角色就是一个门槛。而且学校里电脑室的门槛！刚开始我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道门槛上偏就显示着我的角色名。我不停地滑动鼠标，视角也会随着鼠标的移动而进行变换。可无论如何，我都离不开那个场景，因此，我推断是系统出了问题。” 这一次，客服总算明白了李雅然的意思，可她不相信系统竟然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毕竟他们这款游戏从开服以来，还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客服请李雅然告知了她的身份证号码与电话号码，然后她从后台进入系统查看角色情况，并告知李雅然，请她耐心地等待公司的回复。 当客服点开关于李雅然的角色时，却看见后台对她的角色进行了锁定。 正当客服考虑要如何将此事进行上报时，她办公桌上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 *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李雅然接到了游戏公司打来的电话。 “喂，您好！”还是开始的那个女声，“您反应的情况，我已经向公司确认过了。” “确认了吗？你说。” “嗯，是这样的，我们万古·殇本就是一款开放度非常高的大型网络游戏，主打得就是一个角色随机，内容随机，但又会让您产生宿命一般的感觉。您一进入游戏，就需要根据游戏的提示，与系统为您分配到的伴侣合作完成任务。如果你们的缘分值达到了设定要求，则你们可以共同进入下一环节，再次开启沉浸式游戏体验。可如果你们的缘分值未达标，系统则会替你们重新分配伴侣，您将在下一环节中，与新伴侣携手完成任务……”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游戏内容。”李雅然不等客服说完，就即刻将其打断。 “正是因为我身边有不少朋友都在游戏当中爱得死去活来，并且对于缘分天定这件事深信不疑，所以我才决定好好体验一番。可谁知道你们竟然会给我分配这样一个角色？一个门槛！我请你来告诉我，一个门槛要如何完成系统设定的任务？门槛究竟跟谁缘分天定？门框吗？”李雅然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凭什么人家都能有绝美的体验，而自己却是一道门槛？ 客服却不停地向李雅然重复游戏概念，似乎在委婉地转达她，这个角色已经定下，并不能随意更改。 “您只需要根据游戏提示，完成游戏当中的任务，即可开启下一个环节。届时您的角色就会发生转变。” “可是一道门槛究竟要如何完成游戏当中的任务？不行不行！我必须要投诉你们！”李雅然坚持到。 她似乎听见电话那头的客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系统的问题，的确与客服无关，自己不该如此为难她。 可这就是她的工作，她必须处理自己的诉求。 作为一个合法玩家，李雅然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护自己的权益。 “既然您要投诉我，那我替您把电话转接到上级吧。还请您耐心等待一下。电话转接中。” 李雅然再次听见了开始的那段悠扬的音乐。 “喂！你好。” 这次的客服，换成了一个沉稳的男声。 “喂！你那边看得到我的投诉记录吗？” “嗯，看得到，是说你目前的角色是一道门槛，你认为无法完成这项任务，因此要投诉游戏，对吗？”对方平缓地叙述道。 “不是这样，并非我认为无法完成任务，才进行投诉的。而是你们这样的设定本就不合理。凭什么别人的角色都是正常的人类，就只有我是一道门槛？” “因为我们这是一款开放度……” “停！请不要再给我讲述你们的游戏理念了，这段话我从开始那个客服那里，已经听过三遍了。现在我就想知道，我这个角色是不能更改了对吗？” “是这样。我们这款游戏，因为涉及到真人恋爱，为了防止未成年人参与其中，因此都必须实名制进入。一旦完成调查问卷开启游戏，所有的内容都不可能再发生任何改变。只能随着游戏一步步推进。” “好，我知道了。你们的意思，就是我若想进行后续游戏体验，必须得完成门槛的任务是吧？” “对，是这个意思。” 尽管对方的声音依旧低沉，可不知怎的，李雅然始终感觉自己能从中听得一丝笑意。 “那假如我完成了这一环节，下次就会给我分配到其他正常角色吧？” “这一点我不能向您保证。毕竟我们是一款……” “听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哪怕我完成了这一环节，可下一次依然有可能被分配成门槛对吗？”此刻的李雅然，正紧握住拳头，不断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冲动，电话是要用钱买的。现在的她，因为作品扑街，稿费未知，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钱。 没想到那头的客服竟然回答道：“也有可能是门框、窗户，或者一本书……” “你们公司这么做，就不怕失去我们这些玩家吗？”李雅然略带威胁地问道。 可对方却不以为然，“就现阶段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游戏用户仍处于高速增长状态。” “行了，就这样吧。”对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李雅然知道多说无益。 “那祝您在游戏当中，能收获好的体验。”对方礼貌地说道，然后便沉默下来，等待李雅然先挂断电话。 此刻的李雅然早已满肚子怨气，自然不会跟对方客气。 她颓然地将手机仍在桌子上，然后死死盯住电脑屏幕。 张燕燕再次凑了过来，“要不你还是死心吧。这或许就是天意，是上天在告诉你，你注定命中坎坷。” “滚！”李雅然一把举起靠在书桌旁的义肢，作势要打张燕燕。 “冷静点！你这条腿可贵，自己打坏了，我不负责赔。”说罢，张燕燕脚下一用力，就滑着转椅远离了李雅然。 李雅然只得苦笑一下，这道坎，难道自己真就迈不过去了吗？ 她的思绪瞬间飘回到许多年前。 那时，自己似乎也对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这或许就是天意。我命中的这道坎，真的极有可能迈不过去了。” 可那人却告诉她，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的。他会为她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现如今，那人却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生死诀别。有的只是生活之中，朴素的离散。 第2章 变态设定 打了一圈电话，李雅然都没能借到一个账号。 这款游戏究竟火爆到什么程度？为何身边单身的，恋爱的，全部都在玩呢？ “燕燕，你就把你的账号借给我玩一玩吧。毕竟当初可是你怂恿我入的坑，你不能不管我呀！”李雅然恳求道。 可张燕燕木讷地转过头来，李雅然见她满脸泪水，满眼悲怆。 “什么情况？玩个游戏，怎么跟死了男人一样？” 听到这句话，张燕燕瞬间失声痛哭起来，“呜呜呜呜！人家的相公可不就是死了嘛！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里说些风凉话！李雅然，你不是人！你没有心！” 张燕燕越说越伤心，李雅然连忙将整包抽纸都扔到她的面前，宿舍的垃圾筐瞬间被张燕燕给塞满了。 “呜呜呜呜！”张燕燕还在不住地哽咽。 “他怎么就一命呜呼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呀！” 什么？竟然还有了孩子？张燕燕这是什么进度？自己连个账号都没能借到，不仅没有体会到游戏的乐趣，反而吃了一肚子气。 而且这个游戏居然还可以生子？ 看来政策性的东西，还真是从上到下贯通呀。 “你才玩了五天，怎么连孩子都有了？”李雅然对这款游戏感到愈发好奇。 “呜呜呜呜！人家的孩子还是龙凤胎呢！一男一女，凑了一个好字。没想到现如今……这叫我怎么活呀！” “姐妹，你差不多就行了，这也入戏太深了吧！”李雅然无奈地吐槽道。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张燕燕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哽咽道：“你都不知道我相公他有多好！每日天不亮就上山采药，而后便忙于制药、坐诊。辛辛苦苦挣到的银子全部都交给我，就为了让我和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张燕燕游戏中的对象，竟还是位神医。 这体验不错，李雅然心生羡慕。 “那他医术如此高明，又是如何挂掉的？” 张燕燕又将一团卫生纸扔进了垃圾筐中，才抽抽嗒嗒继续说道：“前日，他就告诉过我，说他进山之时，发现悬崖之上长有一株千年灵芝。若采到此灵芝，便可将锦衣阁中新进的布料买给我做新衣了，也可以为我们的孩儿多添置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了……” “可那灵芝生于峭壁之上，我当时就劝他，切莫冒险，可没想到……他是为了我和孩子，才命丧黄泉的……” “没关系的。”李雅然连忙安慰道，“反正只是在游戏里，人又不是真的没了。你正好赶紧进行下一局，万一遇到更好的队友呢？” “可我真的好喜欢他，他温柔体贴，待人亲厚……” “那你通过游戏联系他一下呀，现实中加个微信什么的，不就解决了吗？” 没想到张燕燕却摇了摇头。 她告诉李雅然，这款游戏的禁制非常多，因为主打一个真实感与宿命感，因此，无论你有再多遗憾，都绝不能同玩家私下联系。 但凡通过游戏留了联系方式的，一旦被发现，都逃不过被封号的命运。 现阶段游戏开服半个月来，每天官方都会通报被查封的账户。因此，大部分玩家都不敢轻易冒险，毕竟现在这款游戏，是一号难求。 尽管如此，反而提高了游戏的神秘感与玩家的好奇心。 新进的游戏用户是与日俱增。 当初李雅然本不想尝试这款游戏，毕竟她对于网游兴趣不大。日常除了上课，就是待在宿舍里专心码字。 可因为近来写作到了瓶颈，张燕燕便给予她一个建议，不如到游戏里去找找灵感。 毕竟“万古·殇”号称一款大型脑洞类恋爱游戏，在游戏当中，能解锁很多新奇的体验，没准能带给她不少新的灵感，李雅然这才决定尝试。 没想到，刚开局就遭遇滑铁卢。 “哎！”李雅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到游戏当中来找寻灵感，这下的确是给她开了个大大的脑洞。 既然借不到账号，那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闯关了。 她不是没想过借用爸妈的身份证号来重新注册，但是据说信息问卷那一关，就极难通过。 毕竟系统会根据用户的实际情况，通过一系列算法，在游戏当中给玩家分配最吻合的伴侣，李雅然实在不愿意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玩家，在游戏当中共同完成任务。 对方每天告诉自己白菜多少钱一斤，甚至还可能向她询问要不要一起去跳广场舞。 那样的确很难找到代入感。 * 半小时过去了，李雅然却依然没有搞懂系统给她设定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在此期间，她就是计算机室里的那道门槛，顶着“李小雅”的名字，任由不断进出的学生从她身上跳过。 没错，所有进出计算机室的学生，无论之前走得多么轻松愉快，路过她这道门槛之时，却毫无例外地纷纷抬起右脚，均以左脚为支点，单腿跳过门槛。 有些学生甚至直接跳在门槛之上。 左脚。为何偏偏选择了左脚？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 李雅然死死地盯住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数以百计的学生，不断从她身上跃过。 李雅然发现在屏幕的右上方，有一个不断变化的数字，这难道是统计进出人数的？ 当那个数字变成999时，画面终于发生了变化。 难道自己就这样完成了第一轮的任务？ 尽管觉得这个游戏设定有些莫名其妙，可李雅然总算能够进入第二轮了。 实在是太好了！自己总算能好好地体验一把游戏了。 不过门槛，的确算是一个不错的脑洞。 李雅然默默想着。 或许今后自己可以抽时间写一篇关于穿越的文，以门槛的视角，来叙述一个家族的繁盛兴衰。 穿越之今生我你命里的门槛，没准还会挺带感。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段战火纷飞的画面。 原来第一轮时间背景设定为现代，第二轮就定在了民国时期。 此时此刻，李雅然内心充满了期待。 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自己究竟会有怎样的际遇呢？她会成为隐秘伟大的谍报人员，还是默默无闻的平民百姓？ 系统的随机分配结果，即将揭晓。 在一阵火光冲天的对抗之后，画面跳转到了一所医院。 难道后续的剧情将在医院中进行？ 无私奉献的医护人员与勇敢无畏的革命战士，那也是值得称颂的天成佳偶。 不成想，就在李雅然充满期待与幻想之际，她再一次见到了熟悉的三个字“李小雅”。 哪里？属于自己的角色究竟在哪里？ 李雅然定睛一看，那已经路过的护士头顶，并没有这三个字。 双手满是鲜血，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医生头顶，也没有这三个字。 哪怕是被人抬在担架上的伤员头顶，都没有这三个字。 此时此刻，这三个字正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附着在这所临时医院某个病房的一道门槛上。 犹如站在旷野之中直接被一道惊雷击中，此刻李雅然真心觉得，自己早已外焦里嫩了。 她感到周身的血液都于瞬间从脚底涌向了头顶，她的双耳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门槛，为何又是一道门槛？ 这游戏真tm有病吧！这游戏的设计者，摆明了针对自己吧！ 难道她已经被系统锁定，永远都逃不出被众人踩踏的命运了？ 第3章 投诉无门 李雅然再一次拨通了游戏的客服电话。 这一次，她并未等待多久，电话就直接被接通了。 “喂，您好。”是上一次她听过的那个男声。 “喂！投诉！投诉！投诉！我一定要投诉你们！”李雅然恨得咬牙切齿，这破游戏，她真的一秒钟都玩不下去了。 “您好，可以请您描述一下您所遇到的问题吗？您是想投诉我们什么呢？”对方的声音依旧平稳低沉，与李雅然的慷慨激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需要一个解释，或者你们替我重新设定！为什么我第二轮游戏，居然还会被系统分配成一个门槛？”李雅然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方沉吟了几秒，随即开口说道：“您好，是这样的，我们万古·殇本就是一款开放度……” “停！能不能不要再拿你们所谓的开放度来说事了？我就想知道，我的角色是不是已经被系统锁定了？是不是不管我玩到第几轮，始终都是一道门槛？我是不是压根就没办法有其他游戏体验了？那你们这个游戏就有重大bug呀！你们得立即改进！” “很抱歉女士，根据您上一次反应的情况，我们就已经对系统做了全面检测，并没有发现您口中的‘bug’，因此，您如今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游戏的一部分。毕竟我们是一款开放度……” “得！”李雅然立即打断对方，“感情你们整款游戏的开放度全用我一人身上了是吧？” 说到这里，李雅然的斗志也在瞬间被对方激起，“行，我倒要看看，这鬼游戏究竟还有什么名堂！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游戏究竟有多开放！不就是门槛吗？我就不信我迈不过！”说罢，李雅然愤然挂断了电话，然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 此刻的李雅然全然不知，刚刚挂断电话的那人，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 只需要略施小计，她立马会变成一只好斗的公鸡。 甚至无需见面，范诗扬仅仅注视着电脑屏幕，便完全能想象得到此刻李雅然气鼓鼓的模样。 他轻轻抬起手来，好似想要凭空捏一捏李雅然软软的脸颊。 然而，杵在他眼前的，只有冷冰冰的电脑屏幕。 觉察到自己一时失态，范诗扬转而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就在这时，他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范诗扬有些不耐，究竟是谁在这时打断自己的思绪？ 待电话铃声响到第八声时，他才懒懒地将电话接起。 “喂！你那边搞什么名堂？你自己要在游戏里撩妹，可以不搭上我女朋友的绩效吗？她被扣掉的钱感情你来出是吧？”陆谕的口气相当不满。 “原来是兴师问罪的呀。”范诗扬满不在意地说道，“堂堂市场部的经理，抹去几个投诉和差评，难道不是小菜一碟？你女朋友的绩效扣不扣，那还不是你说了算？” “喂喂喂！话可不能乱说！”陆谕立即反驳。“我们部门处理问题向来公开且透明，你这说得就跟我独断专行似的。” 范诗扬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你这算什么态度？而且那个用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在游戏当中一直是一道门槛？为什么她投诉完了还给差评？”对于范诗扬锁定的用户，陆谕充满了好奇。 “这就不用你管了。”范诗扬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替我向你女朋友道歉，这段时间就请她多多包涵。”范诗扬充满歉意地说道。 毕竟他已经通过系统将李雅然的电话号码锁定了，只要李雅然拨通客服电话，都只会接通陆谕女朋友的坐席。假如陆谕的女朋友无法处理，那电话便会转接到他这里来。 “哼！一句道歉就算完了吗？你不怕我把这事捅到公司高层去？身为研发部的经理，竟然利用职务之便，私自锁定用户。这件事情如果被曝光，你恐怕只能卷铺盖走人了。”陆谕威胁道。 “那你就去举报我吧。”范诗扬满不在意地回答。“反正‘合纵’之前一直都在找人跟我接触，他们的意图可想而知。” “大哥，你可签了竞业协议呀！”陆谕不肯认输。 “那又怎么样？你觉得以合纵的实力，他们赔不起？”范诗扬步步紧逼。 最终，还是陆谕败下阵来。“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过你真就不能讲一讲那个叫‘李小雅’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我还从未见你针对过谁。这一次，竟然是个游戏用户。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沉默了十几秒，范诗扬才缓缓开口，“陆谕，还记得读书时，我告诉过你吗？有一个人，我此生此世都亏欠于她。我欠她一条腿，和一个完整的人生。” “啊！当年你说那事的时候，我以为你开玩笑呢。当年你讲完，许久都没有再提过那事。况且你的生活之中，从未出现过任何特别的女性，我们都以为你只是编了个故事。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呀！”陆谕惊叹道。 “那对于这个‘李小雅’，你不该好好地补偿人家吗？怎么还一直在游戏里坑她呢？看她ip显示，跟我们在同市呢，你怎么也从来都没去找过她呀？”陆谕满心疑惑。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和她，有我们自己的相处模式。”范诗扬冷淡地说道，“你们两个替我保密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好好好，你自己解决吧。有需要你就开口，我真的是欠了你了！”陆谕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对于范诗扬提出的要求，陆谕只能照办。 毕竟他的确欠着范诗扬的人情。 当初他们大学毕业，一同到“数垒”集团面试，可人家只看上了范诗扬，并不打算录取陆谕。 而范诗扬同意入职的唯一要求，便是陆谕必须成为他的同事。陆谕这才得到了为“数垒”奉献的机会。 好在陆谕自己也足够努力，稳扎稳打拼到了市场部副经理的位置。 对于范诗扬，陆谕始终心怀感激。于他而言，范诗扬才是他的伯乐，而并非“数垒”。 因此，陆谕忠于的只有范诗扬而已。 当然，他并不知晓，当年的范诗扬之所以会选择“数垒”，仅仅是因为能入他眼的，只有“数垒”集团，和李雅然处在同一座城市。 第4章 饵前之鱼 范诗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三个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个不停。 放置在一旁，用数据线和电脑连接在一起的头盔上的指示灯，随着范诗扬专心致志地测试，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最多到凌晨两点，这几年的努力，就能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同时，他针对李雅然制定的漫长的计划，便能步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你放心，我一定会双手奉上我曾许诺给你的完整的人生。同时让你成为那个世界里唯一的珍宝，让你随心所欲。我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一定能够做到。范诗扬在心里暗道，同时更加谨慎地读取着显示屏上的数据。 * 李雅然一边吃着张燕燕替她打包回来的米线，一边注视着电脑屏幕。 很好。这个游戏对她而言，真可谓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这已经是第六世了，她李雅然在游戏当中，依然是一道门槛。 除却学校及战地医院的门槛，她后来又分别成为了冷宫里的门槛，一个大户人家的门槛，以及一个书塾的门槛。 成为冷宫门槛的那一世，着实令人难熬。那可是冷宫，进进出出的人无非那么几个。天知道李雅然熬了多少个小时，才混到999人次路过她的头顶，终于得以通关。 这一世更是离谱，李雅然直接化身一座寺庙的门槛。 好在即使李雅然在游戏当中只是门槛，可她依然能够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地观看剧情进展。 李雅然目睹了一座人烟罕至寺庙中的一位僧人，是如何耐不住寂寞，勾搭一位偶然路过的小姐，又是如何利用这位小姐，来使整座寺庙香火旺盛起来的。 人心可怖呀！ 这是李雅然在游戏之中当了整整六世门槛总结出来的道理。 终于，在李雅然无奈接受第七世仍旧是一道门槛的命运后，她竟然接到了来自“万古·殇”的客服电话。 “喂！”本想将这类客服电话直接挂断，可由于号码有些熟悉，李雅然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李雅然觉得略微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请问是‘李小雅’玩家吗？”电话那头礼貌地确认道。 “是我。有什么事吗？” “您好，这里是‘万古·殇’。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我们根据您之前的投诉内容对系统重新做了全面检测，的确是我们在技术上出现了一些数据偏差，才导致您在游戏中出现了不太好的体验。现在我代表公司对您提出补偿意见，希望您可以接受，并对之前的游戏内容进行保密。” 通话的内容瞬间让李雅然来了兴致。 她就知道，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对方的问题，“我早就说过了，你们这个游戏有‘bug’，可你们还偏偏不承认。现在知道我是正确的吧！保密什么的，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们准备怎么补偿我？如果条件不能令我满意，我恐怕就无法替你们保密了。” 纵然知道是对方的技术问题，李雅然也没打算真的为难对方。毕竟这款游戏目前为止在市场上的口碑极佳，而且现在对方已经主动承认错误，李雅然决定形式上出一下气，替自己扳回一局即可。 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真打算弥补她之前糟糕的经历。 电话那头提出，要送给李雅然一款针对游戏专门研发出来的体验装备。有了这套装备，她便能身临其境地体验这款游戏了。 这是他们“数垒”集团极个别vip用户才会有的待遇。 “听你这么说，你们这套装备肯定很贵吧！真的准备免费送给我吗？”李雅然不确定地问道。 一声轻笑从电话那头传出，“当然，我总不可能专程给您打这个电话，只为了和您开玩笑。” “行，你们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两天的煎熬，换来成为对方的vip用户，这个交易对于李雅然而言可谓是相当划算。 对方可是“数垒”集团，旗下一众游戏中，不乏疯狂氪金的大佬。一年随随便便砸个几百上千万的绝不在少数。 自己竟然能够和他们享受同样的待遇，李雅然想到这里就开始暗爽。 “哇哈哈哈哈哈！”李雅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然而她却忘记了，电话还没有挂断。 “咳咳！尊敬的‘李小雅’用户……” 李雅然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抠了抠额头，同时和身边的张燕燕对视一眼，朝她挑衅地笑了笑后，又冲着电话继续说道：“不好意思了，一想到你们要送我一套装备，确实有些开心过于了。毕竟这应该是多少玩家梦寐以求的待遇。”李雅然奉承道。 “谢谢您的认可。”电话那头礼貌地说道。“还请您留下一个地址，稍后我们将游戏装备给您送过去。” 李雅然想也没想就报出了学校的地址以及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说的是“送过去”而非寄过去。 挂断电话，李雅然假装没看见张燕燕充满怨念的眼神，而是美滋滋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第七世——仙界的一道门槛。 可张燕燕不依不饶，直接起身站到李雅然身旁，拼命地跺着脚，“我踩！我踩你这道门槛！” “啧啧啧，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呀！”李雅然笑得嚣张。 “哼！”张燕燕双手抱在胸前，“你说你究竟踩了什么大运，竟然可以获得‘万古·殇’游戏体验装备。这要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呀！” “这可是我当了足足两天门槛，被无数人从头顶踩过才换来的呀！”李雅然分辨道。 “切，只是在游戏里被踩，又不是真的。如果这么简单就能享受vip待遇，我愿意被踩三天，不对，四天都行！” “喂喂喂，说两天就两天，你怎么还随意降价呢？禁止内卷呀！”李雅然拉住张燕燕的衣角。“好了，你也不用不开心，我们俩什么关系呀！等他们把装备寄过来，我一定让你也体验体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李雅然一边说着，同时一脸决然地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到。 第5章 久别重逢? “雅然，雅然！”郭泽铭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追上了正在缓缓下楼梯的李雅然。 此刻的李雅然已经不能继续假装没有听见了，她无奈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郭泽铭。 “雅然，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电话也不接。上次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似乎没看见李雅然的不耐一般，郭泽铭自顾自地说道。 李雅然知晓这次肯定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准备拒绝。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李雅然取下挎包，迅速地翻找起来。 “喂！您好。”是一个陌生又略带熟悉的手机号码。李雅然仅犹豫了半秒，便迅速将电话接起。 毕竟这个电话来得太合时宜，李雅然一边接电话，一边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梯。 “您好！这里是‘万古·殇’。上次给您致电，说了要给您送装备过来。”还是上次那个低沉的男声。不知为何，这一次李雅然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这种熟悉感，不是三两个电话便能产生的。 曾经的自己，应该经常能听见这个声音。可一时半刻，李雅然又实在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了。 算了，暂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李雅然轻轻摇了摇头，“嗯嗯，你们是说要送我一套装备的。已经寄出来了吗？方便把快递单号发给我吗？”李雅然礼貌地问道。 不料电话那头却说：“您现在是在学校里吧，装备我们已经给您送来了，正在校门口等您。外来车辆不允许入内，还请您亲自出来一趟取走吧。” “啊？是在正门口吗？”李雅然拔腿就开跑。 一旁的郭泽铭不明所以，赶紧跟上。 “喂！雅然，你可慢一点呀，还在下楼梯呢！你的腿……”郭泽铭一边说道，一边伸手去拉李雅然，试图让她慢下来。 可正因他这一举动，李雅然瞬间失去平衡。她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啊！”李雅然惊得大叫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动静，猛力将车门推开，顺便扫了一眼手腕上显示得定位，便准备往学校里冲去。 “哎呀，你别拉我，我可以自己站稳。”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李雅然的声音。 从声音判断，她应该没有受伤。范诗扬可以清楚地听见李雅然用手拍掉衣服上灰尘的声音。 他迅速地收住脚步，然后挂断电话，重新回到车里。 驾驶位上的陆谕一脸茫然地看向范诗扬，“出什么事了？你突然急成那样。” “没什么。”范诗扬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定位显示，李雅然正朝着他这边走来。 范诗扬将放在身边的手提袋递给了副驾上的胡琦珍，“等会你下车拿给她就行，其他不用多说。” “好的。”胡琦珍答应道。 可一旁的陆谕却有些不满，“我说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有什么东西要送给人家姑娘，却不能明着送？还偏要打着我们公司的旗号？我怎么不知道集团里给vip客户线下送礼物，需要安排两个部门经理亲自来？” 范诗扬并未理会陆谕，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手腕上的定位。 “好啦，你就别逗人家范经理了。”感觉到气氛略显尴尬，胡琦珍立即出来圆场，“作为朋友，当然能帮就帮。范经理要是脱单了，你也该为他高兴呀！” “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太奇怪。而且，我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老范身负愧疚，这么多年始终守身如玉。要知道，当初在学校里，我们老范……”陆谕只要一开口，便会滔滔不绝。 范诗扬只能冷漠地打断他，“安静点！人马上就到。” 陆谕立即噤声，同时好奇地向着窗外张望。 * 李雅然走到校门口，看见好几辆车都停在这里，她只能拨通之前的电话。 可电话响了好几声，始终没有接通。 “怎么回事？约你的人呢？联系不上吗？”郭泽铭忙不迭问道。 “别急呀，也许没听见铃声呢。我再打一个。” 李雅然正要低头拨号，陆谕便在范诗扬的授意下，将车缓缓停到了李雅然的面前。 胡琦珍朝着李雅然说了句“您好”后，便迅速下了车。 “您好！是尊贵的‘李小雅’用户吧？”胡琦珍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道。 李雅然冲胡琦珍点了点头，“你好，是我。” “这是我们集团送给您的体验装备，里面有全套使用说明书。您在进行游戏体验前，请务必仔细阅读说明书。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拨打刚才的联系电话。”胡琦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提袋递到李雅然眼前。 李雅然接过东西，顺便朝车内张望了一眼。刚好这辆车的司机也在打量她，是为男性。 难道刚才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吗？李雅然有些好奇。 “刚才通知我来拿东西的明明是个男声，怎么……”李雅然虽然在问胡琦珍，可眼睛通过车窗朝后座探去。 无奈后座车窗贴了膜，李雅然只能隐约感觉到里面坐了个人，却看不清是男是女，更不要说目睹他的面容了。 胡琦珍当然猜到了李雅然的目的，她微微侧跨一步，刚好挡住李雅然的视线。胡琦珍可不比陆谕，不用范诗扬开口，她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这件事范诗扬既然不愿意亲自出面，那必然是不想女孩这么快就得知他的身份。虽然胡琦珍不知道范诗扬有何打算，可她一定会识趣地配合。 “刚才跟您联系的是公司领导。为了表达我们歉意，您的事情都是由他亲自跟进的。后续您对我们有任何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及时跟他反应。如果您还想投诉我，也可以跟他投诉。” “不不不！”李雅然连忙摆手，同时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现如今手上正提着人家送来的东西，怎么好意思一边收礼，一边投诉呢。 李雅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多次投诉的那个客服，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漂亮的女生吧？ 她迅速地在脑海中回忆那个声音，的确有八九分相似。 李雅然愧疚地抿了抿嘴，“之前我有些过分，给你们带去麻烦了，不好意思呀！” 胡琦珍想起下车前范诗扬的嘱咐，客套地说道：“您说哪里话，这都是我们的问题，该我们道歉。祝您在游戏中体验愉快！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再见！”说罢，她在上车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郭泽铭一眼。 “再见！再见！”李雅然朝胡琦珍挥着手，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试图穿透后座车窗。 她不知晓，此刻车窗里的那人，同样也在注视着她。 只不过那人的目光中，包含三分思念，七分妒忌。 范诗扬的右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自己筹谋已久的重逢，竟会多出个麻烦。 看来终究还是自己太大意，没有觉察到李雅然身边出现了竞争对手。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却还是忽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人工智能果然没有想象中这么可靠，自己还真不能过于依赖。范诗扬决定回去之后，对筛选系统重新进行一次升级，顺便收集一下李雅然身边那个男人的一切。毕竟刚才透过车窗，他已经扫描了郭泽铭的全部体貌。 第6章 隐秘陷阱 回程路上，陆谕一边开车一边发笑，范诗扬简直想抓起面前的矿泉水敲晕他。 不过范诗扬清楚地知道，对付陆谕那样的人，最好的反击便是不予理会。因此，他继续保持沉默。 自顾自地笑了一会，陆谕也觉得无趣，索性收住了声。 凭借他对范诗扬的了解，陆谕深知，但凡范诗扬不主动开口，他已经问不出个究竟。 因此，他们三人同时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直回到公司里。 其实陆谕不知，此刻的范诗扬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镇定。他时不时地看着手腕上显示得定位，时刻关注着李雅然的方位。 她为何拿了东西还不马上回到宿舍里去呢？是要和开始见到的男生约会吗？ 范诗扬越想越觉得烦躁，下了车，就闷头直奔办公室。 “喂！你还真把我当个司机了呀！”对于范诗扬的行为，陆谕再次表达了不满。 “嗯，谢谢。”范诗扬停下脚步，生硬地说道。 不过，他倒是客气地朝胡琦珍颔了颔首，胡琦珍也予以同样回应。 陆谕一个箭步跨到胡琦珍身侧，用力地搂住她的肩膀说道：“要不是我足够了解他，看着你们俩拥有这样的默契，我恐怕还真担心自己会被绿呢！” 可胡琦珍却“噗呲”一下笑出声来，“那你放一万个心好了。我跟谁绿你都不会跟他的。范诗扬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不了解他，但也能猜到个七八分。单看他对那个女孩做的事情，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个男人，坏就坏在智商太高。他偏执又算计，被他盯上的人，太难逃脱。” “你这是在变相说我智商低吗？”陆谕不服气地将手从胡琦珍的肩膀移至脸颊，用力地在胡琦珍脸颊上宣誓主权般亲吻了一下。 胡琦珍则回给陆谕一个温柔的吻，“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人，智商又怎么会低呢？” 听到胡琦珍这样说，陆谕顿时心满意足。可他刚想牵住胡琦珍的手，胡琦珍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马上就进电梯了，保持距离。”胡琦珍平静地说道。 陆谕无奈地瘪了瘪嘴，只得认命地遵守。 * 范诗扬甚至还没有走到办公室，助理就发来信息，临时会议在十分钟后进行，请范诗扬准时主持。 因为他们的游戏过于火爆，他们必须对服务器进行升级，以确保游戏的稳定运行。而且伴随着挤入游戏的工作室越来越多，他们必须商讨出一些方案来打击工作室，以便确保游戏的公平性和用户的体验。 当然，这样的会议其实并不需要范诗扬主持什么。他手下有几员得力干将，处理这些问题对他们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因此，整个会议进程中，范诗扬虽然在听取他们的方案，可他更多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定位器上。 这都过去多久了，李雅然为什么还不会宿舍去？ 范诗扬调出地图，看见此刻的李雅然，正呆在距离她宿舍不远的咖啡厅里。 她是在和刚才见到的那个男生约会吗？ 可看他们的关系，应该并不是情侣。尽管那个男生的表情看上去殷勤，可李雅然好像始终都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得尽快结束这次会议，回去探查他的底细才行。 范诗扬扫了一眼正在发言的策划人员，抬手示意他暂停讲话。 “抽奖端口现在绝对不能开放。集团的大部分游戏，都被打上了‘氪金’的标签，这款游戏才刚刚上市，目前只是在公测阶段。要想留住大部分普通玩家，获取市场份额，就必须对普通玩家友好。只有这样，后续才能合理地开发周边。”范诗扬侧目瞄了一眼手腕，红点正在缓慢移动。 “集团敛金的游戏那么多，不要把其他游戏的思路放到我们这款当中来。如今你们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挖掘游戏的隐藏玩法，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用户去自主探索，增加用户黏性。我们的目的不是要用户挂机升级，而是真正地沉浸在游戏当中。” 说完，范诗扬让各小组自行讨论，便箭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两天我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如果有人找我，就给我打电话。”范诗扬向助理交代道。 * 穿过七曲八折的小巷，范诗扬稳稳地将他花两万块买来的二手大众停在城中村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当中。 他从后座搬下来一大箱东西，在习惯性地四下张望后，范诗扬搬着箱子快速闪入一栋单元楼中。 他就是在这个老旧的小区，将那段李雅然只能成为门槛的代码插入游戏当中的。 现在他还将在这里搜集关于郭泽铭的相关信息。 上了楼，范诗扬将箱子放在地上，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了房门的钥匙。 进到房间之后，范诗扬抱着箱子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卧室。 他将设备从箱子里搬出并安装完毕，就立即将郭泽铭的扫描数据从手表里上传至系统，开始了全面的收集工作。 就在系统开始自动收集及处理数据时，范诗扬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赶紧走到客厅当中，挪开了电视机旁的立柜，用指纹打开了藏在柜子背后的暗门。 跨过暗门，范诗扬轻车熟路地走到另一套房子的卧室当中，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类似u盘的东西。 手握这个东西，范诗扬将暗门复原，重新回到之前的房间里。 由于有两台电脑都是处理关于郭泽铭的数据，范诗扬只好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将开始那个u盘插了上去。 在范诗扬输入了一连串指令之后，李雅然的眉眼，赫然出现在显示屏上。 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范诗扬得意地扬了扬嘴角。她已经迫不及待上线了，看来这款游戏对她而言，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范诗扬看了看时间，再过一个小时，李雅然就该去上课了，因此他必须抓紧时间。 思考了三秒钟，范诗扬还是决定浪费几分钟时间。 他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指令，随着无名指对回车键的敲击，范诗扬轻而易举地侵入了李雅然电脑的摄像头。 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范诗扬满意地点点头。内置摄像头的视角过于局限，他不想总盯着屏幕上那双被放大的眼睛。 将显示着李雅然画面的窗口调小后，范诗扬开始专心致志地工作起来。 沉浸在游戏当中的李雅然正在不停地进行着思考，因而她的脑波数据，正通过范诗扬送给她的头盔，源源不断地传送到范诗扬眼前。 很好。三年来的不懈努力，眼看就要获得成功。沉稳如范诗扬，自然不会因此沾沾自喜。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必然会给李雅然，曾许诺的未来。 可就在范诗扬专心致志筛选李雅然的脑波数据时，连接着李雅然电脑摄像头的窗口却突然被关闭了。 范诗扬顿时惊得站起身来，同时脑中警铃大作。 第7章 突然交战 范诗扬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连筑了四道防火墙，却都被对方一一攻破。 他紧张地闭了闭眼，任由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对方究竟是谁？为何能如此有针对性地阻断自己对李雅然的监控？ 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做得如此隐秘，为何还是会被其他人发现？ 难道这个人目标一致，同样在监控着李雅然？否则究竟有谁会知道自己入侵了李雅然的电脑，做到精准阻断？ 只见过一次的面容瞬间浮现在范诗扬的脑海中。 应该不会是他。 范诗扬摇了摇头，却还是走到正飞快闪动着数据的两台显示器前。 他坐在屏幕前，输入了一连串指令后，系统便根据查找到的郭泽铭的手机号码，对他进行了定位。 定位显示，现在这个人正在他们学校的体育馆中。 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却让范诗扬陷入更大的恐慌之中。 对方与他势均力敌。 倘若来者不善，他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究竟会是谁阻断了他与李雅然的链接？对方是偶然闯入还是有意针对？ 就在范诗扬忐忑不安之时，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出一行字母来，“don’t spy on her ！” 一切都非常明了了。 他们相识。 或者说，李雅然的一切，对方也尽在指掌。 范诗扬苦笑了一下，略带颓然地靠在椅子上。 仅仅半天光景，他的计划就被彻底打乱。 原以为头盔已经交给了李雅然，只需一个月时间，就可以搜集到她的全部数据。届时，他们都能得到向往已久的生活。 可现如今，这一切好似都行不通了。 郭泽铭尚且容易解决，那个藏匿在数据之后的神秘人物，恐怕会是整个计划实施的最大阻力。 不过他范诗扬是何人？他可是在25岁时就稳坐“数垒”集团研发部经理位置的天才。他曾让所有轻看他的人，都栽了大跟头。因此，这一次他也不会叫对手好过。 那句留言成功地挑起了范诗扬的斗志，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将李雅然带入由他亲手打造的完美的王国中去。 他倒要看看，对方究竟能阻止他到何种程度。 反击正式开始。 在确定李雅然已经摘下头盔，离开宿舍去上课之后，范诗扬开始回应对手的留言。 “she is mine。”范诗扬并不急于追踪对方，而是选择慢慢周旋。 毕竟高手过招，从来都是于刀光剑影中分得胜负。 可对方似乎比范诗扬更加沉稳。 他不仅没有继续回复，而且还主动交出了李雅然电脑的控制权。 范诗扬本想利用李雅然的电脑，摸到对方的路径，从而找到反客为主的机会。可对方的主动弃权，让范诗扬追不到半点踪迹。 此刻的范诗扬，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汗珠不断地从他额头渗出，他却仿佛没有觉察到一般。他还在不断地完善着防火墙，加固了一遍又一遍。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却丝毫没有动静，仿佛一切都只是范诗扬的幻觉。 或许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小小的警告，并不会真的有所动作。范诗扬安慰自己。 可他敏锐的嗅觉，总能从空气当中闻到潜伏的味道。 作为一个优秀的猎手，范诗扬并不会轻易上当。 等一等，他必须再耐性一点。范诗扬不断地告诫着自己。 终于，半小时之后，对方突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范诗扬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异动。 这一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绝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夺取着李雅然电脑的控制权。 幸好李雅然和张燕燕此刻正坐在教室里认真地听课，否则她们见到电脑屏幕上不断自主出现的指令，恐怕会被吓得半死不活。 范诗扬和对方打得不可开交，李雅然的电脑也在超负荷地处理着他们输入的指令。 正当二人交战于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吱”的一声，李雅然的电脑风扇突然停止运转，cup温度顿时拔高，显示屏猛地闪烁了两下，随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即使没能亲眼见到，范诗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就在这一秒，对方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凭范诗扬如何追逐和搜索，都寻不到半点踪迹。 这一次，范诗扬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不会再回来了。 他直了直身子，紧紧盯着眼前的屏幕陷入沉思当中。 * “啊！燕燕！”李雅然用力地敲击着键盘，发出一阵无奈的哀嚎。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出去认真地上了两堂课，顺便吃了顿晚饭。临走前电脑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之后就不能开机了呢？ “燕燕！你说我的电脑，它究竟怎么了呀？”李雅然可怜兮兮地望向张燕燕。 张燕燕赶紧走到李雅然身边，伸手按了按李雅然电脑的开机键。果然毫无反应。 她将李雅然的笔记本举到眼前左看右看，也没研究出半点名堂。 将电脑重新放回到桌子上，张燕燕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六点五十了。咱们学校的电脑维修点七点关门，现在赶过去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一早我陪你一起去修。”张燕燕试图安慰李雅然。 可李雅然却还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可是人家的游戏才刚玩了个开头呀！你不知道，通过他们送我的这个头盔登录系统，要先完成一系列的问题，还要根据题目做一些动作，之后才能进行游戏。我到现在都没能体会游戏的乐趣呢！要不你电脑借给我用一用，让我尝个鲜？” 听到这句话，张燕燕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立即用双手压住电脑，生怕被李雅然抢走一般。 “那可不行，我也要进入游戏的。我和我家亲爱的可约好了呢，七点半一起上线。要是他没有看到我，恐怕会很着急呢。我俩正处在磨合阶段，我才不要让他失望。”张燕燕果断回绝。 李雅然知道自己一定拗不过她，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看来天注定她是得好好学习的，游戏什么的，就等明天再体验吧。 没有了电脑，李雅然只能老实地翻开书本，认真背起单词来。 “aburrido，aburrido。”李雅然大声地朗读着，试图影响张燕燕。 心里惦记着叱咤风云的将军的张燕燕，哪里还能理会李雅然呢？ 自觉无趣，李雅然闷闷地将义肢取下，轻轻地揉捏着略微酸胀的大腿。 第8章 真正重逢 天还没亮，李雅然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许是李雅然下床的动静太大，张燕燕打着哈欠按下手机的开机键。 “这才几点钟呀，我的大姐！今天我们貌似没有早课呀！”张燕燕有些不满，迷迷糊糊看了眼时间，才六点五十。因为昨天晚上她的将军征战未归，她一直守到后半夜，直到将军凯旋她才放心地入睡。 李雅然满含歉意地向张燕燕道了歉，她只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要试一试电脑是否还能够开机。 可当她按下开机键后，那毫无反应的屏幕，瞬间掐断了她全部的念想。 看来这维修费用，自己是出定了。 李雅然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头盔，又看了看自己的电脑。 人生果真如此莫测吗？有一得必然会有一失吗？ 反正已经起来了，李雅然索性翻开书本，认真地学习起来。 学校维修站九点才会开门，到时候自己把电脑拿过去维修，刚好可以去上今天的第一堂课。 巴塞罗那、马德里…… 书里的每一个地名，都曾让李雅然无比向往。 她也曾有凌云壮志，她也计划过用自己的双腿去丈量世界。 可是现在，李雅然低下头，扫了一眼右侧那仅剩下半截的大腿，现在的她的确无能为力。 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认定自己有能力上九天揽月的女孩了。如今的李雅然，已经自卑到只敢蜷缩在电脑屏幕前，认定自己此生只能当个与键盘为伍的小翻译。 因此，她才想方设法地避开郭泽铭。 毕竟学习新媒体方向的郭泽铭一心想要说服李雅然，让她成为自己成长型短剧的女主。 李雅然自然一口回绝。 努力这种事情，对于她而言，是极其私密的。她实在没有勇气，将自己展现在公众面前，面对那些陌生的指点。 * 八点四十。 太阳已经将它的温度均匀地铺撒到大地上。 李雅然慢条斯理地将义肢装到大腿上，然后认认真真地抚平裤子上的褶皱。 张燕燕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替李雅然将笔记本电脑放进电脑包里。 “我说，你真不考虑穿一穿裙子吗？天气越来越热了。”张燕燕也是为李雅然考虑，毕竟穿裙子的确会方便很多。 可李雅然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张燕燕自然不便多言。 有些坎，只能当事人自己努力跨过去。旁人即使想要帮忙，都只会是徒劳。 当然，其实他们并不了解李雅然。她并非不能面对自己残疾这件事情，也并非在极力遮掩事实。 她只是竭力想要和过去划清界限，或者说，完成某种程度的自我禁锢。 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掐断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不过这些想法，李雅然从不与旁人言说罢了。 似乎觉察到气氛略带尴尬，李雅然主动向张燕燕询问她在游戏当中的进展。 一提起游戏，张燕燕的话匣子便被彻底打开了。 由于她和游戏当中的队友配合默契，因此，这一世已经是他们共同体验的第六世了。 “也就是说，你口中的那个将军，其实还是之前那位神医咯？”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没错，就是他。我们在游戏当中配合默契。尽管也会遇到一些难题，有时候也会争执，可更多的时候，我们选择共同解决问题。经过了六世的相处，有时候我都不禁开始怀疑，仿佛我真的有这么一个男朋友似的。”说到此处，张燕燕撒娇般地摇了摇李雅然的手臂，“雅然，你说我以后可怎么办？看惯了二次元过于帅气的脸，在游戏当中被宠爱惯了，以后我还要怎么找男朋友呀？” “咱们思路不妨打开一些。没有男朋友的话，女朋友也行。毕竟最懂女人的，还得是女人。”李雅然打趣道。 张燕燕却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已经第六世了。说实话，我们两个现阶段的游戏进程越来越慢。我们是刻意放慢速度的。因为都怕太快就经历完这七世，以后就很难再遇见了。” “我觉得，这你倒是无需担心。”李雅然将电脑包换到另一只手上，顺便拍了拍张燕燕的肩膀，“即便我以前不玩游戏，可还是有所耳闻的。‘数垒’是什么角色？他们旗下游戏就没有一款不氪金。现在之所以把玩家们盯得这么紧，恐怕就是为后续售卖信息做准备。你放心好了，他们绝不会放任这么大一块肥肉平白无故飞走的。” 张燕燕认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在理。可你也说了，他们是氪金的‘数垒’，以后即便他们推出什么活动套餐，比如能获得真人联系方式之类的，我恐怕也买不起呀！”想到这里，张燕燕的五官为难地皱着眉。 见到张燕燕委屈巴巴的模样，李雅然抬起手来勾了勾她的下巴，“哟，瞧这令人心疼的小模样。即便你买不起，可不代表你那位将军也买不起呀。咱就放宽心吧。” *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了学校的电脑维修中心。 这里与其说是维修中心，其实也就只是一个小网点。 只不过那些计算机大神们平时总喜欢往这里钻，相互交流探讨，或者搜罗一些稀有的配件，因此，只要把电脑拿到这里来，就没有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李雅然将电脑递给维修中心老板，老板拿着笔记本捣鼓了几下，发现的确开不了机。 要不就是硬盘坏了，要不就是系统出了问题。老板初步判断。 他扫了一眼店内，发现这刚好是个绝佳机会，可以试探试探昨天下午新来的那个人，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 老板把笔记本递还给李雅然，同时朝她努了努嘴，并且用眼神示意让她往店里走几步，“喏，你去找他，他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几下就能给你修好。” 说完，老板扭头朝店里喊道：“喂，小许，手里的活先放一放，你帮这个妹妹看一看她的电脑呢，她开不了机了。” 李雅然想也没想，埋头接过电脑便朝老板口中的“小许”走去。 可就在她走了几步，瞥见面前有一双男士帆布鞋后，猛然抬头的一瞬，李雅然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机缘巧合。 右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抖动。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可李雅然就是清楚地感觉到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从脚心一直到大腿根。一波接连一波地传递到她的大脑，她的鼻尖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心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雅然，你怎么了？怎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细心的张燕燕很快便发现了李雅然的异样，她赶紧上前，扶住了身形不稳的李雅然。 此刻的李雅然几乎就要被曾经的记忆淹没，那些恐惧和疼痛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朝她袭来，令她几乎无法招架。 就在这时，那个“小许”从李雅然手中将电脑拿走放在柜台上，同时又从柜台顺手抽出一张卫生纸，替李雅然擦去鼻尖的汗珠。 “小许”仔细地将手里的抽纸对折了一下，递给一旁的张燕燕，示意她李雅然额头上还有汗珠。 随后，“小许”转过身去，从柜台后面抓出一个塑料圆凳放在了李雅然的身后，他按住李雅然的肩膀，李雅然木讷地随着他的动作坐定在圆凳上。 进行完这一系列举动的“小许”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李雅然，几秒钟之后，他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李雅然。看样子，你还记得我的。” 逐渐稳住情绪的李雅然动了动嘴角，而后她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说道：“好久不见，许硕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 第9章 一些过往 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硬生生因为一个化学老师，私底下暗自较着劲。 老徐同时教着高一班和四班的化学。范诗扬所在的一班是实验班，而李雅然所在的四班只是平行班。 其实依照李雅然的学习成绩，她完全有资格进入一班学习。当然，除非高考将物理这一学科取消掉。 李雅然什么都好，就是物理学得一塌糊涂。 化学老师将她当个宝，物理老师则恨不得将她直接丢到文科班去，眼不见为净。 说起来李雅然也的确很奇怪，无论多难的反应式她都能写得出来，化学方程式，总能在第一时间配平。 可那些带电的小球，乱窜的时候仿佛冲断了她的思绪，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计算出粒子运动轨迹。 化学是越学越起劲，物理就一直这么苟着。 本着要将优势发挥到极致的信念，李雅然也一直都认真钻研着化学。 每一次考试，单科化学总能排在年级前三。 当然另外两名，自然会有范诗扬一席。 因此，忙于学业的他们极少碰面，却总能从老徐口中听到彼此的名字。 老徐为自己能教出这两个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骄傲，可他们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私底下暗自较劲。 他们较劲的方式也很特别，就是总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得五花八门的题去找老徐讲解。 有些题的确非常复杂，连老徐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得解法。 因此，老徐便会将李雅然找来的难题交给范诗扬，用范诗扬的疑问去考验李雅然。 一来二去，他们二人干脆将老徐当成传信筒，他们找得难题也越来越刁钻。 就这样，二人一直于无形之间暗暗交手，他们也顺便乐在其中。 你来我往之间，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惺惺相惜。 再后来，市里有一次和化学相关的实践活动，老徐自然毫不犹豫地派出李雅然和范诗扬一同参加。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会面。 二人在老徐的办公室相互自我介绍之后，才算是真的认识了彼此。 看见瘦瘦小小的李雅然就站在离自己一尺远的地方，范诗扬心里是说不出的好奇。 毕竟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数学和化学成绩都没有问题，却能将物理学得一塌糊涂。 这个本该出现在一班，在数理化的世界里大杀四方的女生，却也能认命地呆在四班。 “喂！你物理到底怎么回事？”趁着活动的间隙，范诗扬终于将困惑已久的问题说出口。可话刚落音，他便后悔了。 因为李雅然脸上瞬间堆上了“难以置信”和“关你屁事”。 当然，李雅然还是客套地冲着范诗扬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位同学，我要是能知道我物理到底怎么回事，它绝无这么差的可能性了。”说完，李雅然颓然地摇了摇头。 “我物理成绩要是能冲上去，这个年级第一，还指不准花落谁家呢。”李雅然用仅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 “那我帮你把物理补上去，我们就来比一比呀！”范诗扬还是听见了，他微微侧目，言语之中满含戏谑。 李雅然有些惊讶，同时也带有愤怒。 对于范诗扬的轻慢，李雅然十分不满。可物理的确是她的短板。 此刻的李雅然竟没有十足的信心，她不知自己究竟该答应还是拒绝。 而范诗扬似乎玩性大起，他非常担心李雅然拒绝一般，继续不怕死地火上浇油，“怎么？不敢赌是吗？你是怕自己太笨，在我的单独辅导之下，都学不会那点物理对吗？” 李雅然当然明白范诗扬是在使用激将法。 可倘若自己拒绝，那不就刚好印证了他的说法吗？ 好强如李雅然，可以接受自己放弃，却不能容忍旁人看轻。 因此，即使知晓范诗扬只是在挑衅，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好呀，那我们就比一比。可光比有什么意思呢？我们总要赌点什么东西吧。” 看着眼前倔强的小脸，范诗扬仿佛从中找到了乐趣，“噢？你说赌点什么好呢？” 李雅然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不如就这样，在物理学习上，我提的任何要求你都必须满足，这样才能确保我的物理成绩能有所提高。如果在你的倾囊相授下，我下学期期末没能取得年级第一，那我就答应你的一个要求，反之你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随便什么要求吗？”范诗扬依然是先前那副戏谑的模样。 李雅然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不能违反法律，不能违背道德的。”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范诗扬立即应承。 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物理奇差无比的女生，怎么利用一学期的时间来超过他。 然而两分钟之后，范诗扬突然有些后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要帮助李雅然提高物理成绩。 “喂！”范诗扬用手肘撞了撞李雅然的手臂，“我突然发现，在这场赌局当中，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毕竟不论输赢，首先我得无偿帮你补习物理。也就是说无论输赢，你的物理成绩一定会有飞跃式的提升。” “可如果我输了，我不还得答应你一个条件吗？”李雅然辩驳道。 “可万一你赢了，那我不也得答应你一个条件吗？等于我既帮助你提高了成绩，还得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这双亏呀！” 眼看范诗扬有反悔的倾向，李雅然连忙说道：“一开始可是你自己提出要帮助我补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范诗扬一眼。 范诗扬并没有立即答复李雅然，而是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喂！我和你说话呢！”见范诗扬不理会自己，李雅然有些急切地侧身望向范诗扬。 “嘘！”范诗扬将食指竖在唇边，“活动马上开始，安静一点。”说完，范诗扬用手按住李雅然的头轻轻扭动，迫使她面朝前方。 “别想其他杂事了，专心进行活动。希望我们能配合默契。”范诗扬一本正经地说道，仿佛开始逗着李雅然打赌的那人从未存在过一般。 李雅然无奈，也只能暂时收敛心性，全神贯注投入到活动中去。 第10章 意外降临 若说自己十几年的人生当中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情，那一定属自己一时脑热，和李雅然打赌了。 活动那天的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 范诗扬无数次回忆那个时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帮她补习物理的话语怎么就能脱口而出呢？ 此刻的范诗扬，真想将眼前的篮球，连同死死抱住篮球的李雅然一起，统统扣进篮筐中。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李雅然得意洋洋地说道，“是你自己答应的，只要我需要你替我补习物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得满足我。” “大姐，就为了你这点物理，你说我都多久没有好好地打一场篮球了？”范诗扬满眼哀怨地注视着李雅然。 “哎呀哎呀，篮球有什么好打的？知道你所向无敌，不需要多做练习了。可我这个不一样。我这等于从零开始呀！老师都拿我没辙，可把我教会了，你得多有成就感呢。”李雅然一边奉承，一边将范诗扬向场外拉去。 毕竟李雅然是真尝到了甜头。 别看范诗扬平日里吊儿郎当，可讲起题来是真的严肃。纵然他讲解的方式和老师大有径庭，然而却更容易让李雅然理解和吸收。因此，李雅然的物理成绩的确在肉眼可见地提高。 眼看自己即将亲手培养一名劲敌，范诗扬便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李雅然。 若非李雅然在学校各处对他进行围追堵截，范诗扬压根不可能出现在李雅然面前。 “喂！你说你是不是后悔给我补习了？”李雅然死死扯住范诗扬的衣袖，将他往图书室带去。 范诗扬几次三番想要挣脱，最终都没能如愿。 他只得朝着李雅然讪然一笑，“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你可千万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为什么我每天去教室里，都找不到你？你电话也不接我的，信息也不回复。” “我不是在球场上打球吗？手机自然不会带在身上了。”范诗扬连忙解释道。同时，他猛然低头，凑到李雅然耳边说道：“不过，你也不算完全说错，我的确在躲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范诗扬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李雅然措手不及。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也突然停顿下来。 可范诗扬好似没有觉察到李雅然的变化，他继续贴在李雅然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呀，我真的用心良苦。因为你的确进步得非常快，可是你自己却没有发觉，你在心理上有些过于的依赖我，导致你在面对一些难题的时候，不能自主思考。” 说到这里，范诗扬又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开始说教：“你是不是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行不行，这题太难，我得去找范诗扬来讲解一下。其实，你只要沉下心来认真思考，我相信你是可以解决的。” 李雅然听得认真，不知不觉便松开了拽住范诗扬的手。 范诗扬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抬手按了按李雅然的头，“你得相信物理，同时也相信你自己。尽管化学告诉你，分子是做无规律运动的，可物理的一切，皆有迹可循。” “皆有迹可循？”李雅然听得茫然。 此刻，范诗扬再次后退了一步同时负手而立，他突然高深莫测起来：“你想要学好物理，可你真的思考过，什么是物理吗？你了解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吗？你考虑过宇宙运行规律吗？你知道为什么这些物理定律刚好会以这样的形式存在，而不是以其他面目吗？” 李雅然不明白为何范诗扬会突然提到这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滞地摇摇头。 “想要学好物理，必先要了解何为物理。你首先得爱上物理，才能完全信任物理。现在我给你举个例子。”范诗扬又退后了半步，拉开自己和李雅然的距离。 “物体的本质是什么？我们是由无数原子组成的。我们为什么能学习到这么多的物理定律？都是因为那些伟人经过了无数的设想，以及无数次实验。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所有的伟人他们都还真实地活着，只不过是用我们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正如庄子的蝴蝶业已飞了两千多年，恐怕只有等所有现存的人类全部灭绝，才能真正得以停歇。” “为什么呢？”李雅然不解。 “因为，粒子数守恒呀！那些伟人纵然死亡，他们也只是化作了无数粒子。你一动念，他们便又重新存在。” 看着李雅然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范诗扬暗自得意，看来这姑娘已经被自己彻底唬住了。 此刻的范诗扬虽然面朝李雅然，可他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校门口，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自己全速冲出校门需要多少时间，以及冲出去之后的躲避路线。 可李雅然却认真了，她开始全力思考范诗扬随口提出的观点。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还有人记得，便没有人会彻底死亡。”李雅然微微埋着头，努力地消化这一切。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范诗扬微微躬身，同时将身体的重心移到前脚掌上，准备全速冲刺。 李雅然仍处在物理的漩涡之中，隐约间，她仿佛看见了数不清的粒子从自己眼前流过，堆积成山河湖海，草木生灵。 几秒钟之中，李雅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轻笑道：“所以获得永生的方法原来这么简单？只用口口相传便可？呵，我那‘迷人的老祖宗’，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你的理论中获得了追寻一生却不可得的永恒了吗？” 说罢，李雅然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范诗扬。 而范诗扬也在这一刻同时发动，脚掌用力蹬地，积蓄已久的摩擦力令他顿时远离李雅然。 “我就知道，你突然说这些， 一定是有阴谋！”李雅然立即拔腿，奋力地朝着范诗扬追去。“你给我站住！你可答应了要帮我补习的，不能出尔反尔！”李雅然大声喊道。 可范诗扬哪里还能理会李雅然？此时的他眼中只有那道校门。仿佛只要一步越过，自己便能得偿所愿。 反应过来自己遭到了范诗扬的戏弄，李雅然自然不肯轻易认输。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将这人抓住，让他给自己讲解那两道难题。 范诗扬在飞奔的同时，也不忘回头看李雅然是否追了上来。 由于身高的优势，范诗扬很快便跑出了校门。他逐渐放慢了脚步，因为他看见李雅然的表情，从愤怒突然转变成了惊恐。 李雅然瞪大眼睛，一边朝范诗扬奔来，一边拼命地摇头招手。 范诗扬不明所以，只能下意识地站在原地，并且转身朝着李雅然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李雅然和那辆突然转弯冲过来的车同时到达了。 “砰！” 无数粒子在空气之中迅速扩散开来。 第11章 前因后果 “喂！雅然，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张燕燕抬手在李雅然眼前晃了晃，试图重新寻回她的注意力。 李雅然猛地回神，发现那个被自己刻意忘掉的人，此时正拿着一把螺丝刀，熟练地拆卸着自己的电脑。 “呃，这，电脑要修理多久？”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许彦，李雅然问得吞吞吐吐。直呼其名吧，记得他年长自己几岁，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可李雅然认定，他一定不是这个学校的人，因此不能称他为“师兄”。 听到李雅然的提问，许彦头也没回，“你这电脑主板烧了，我们订购的配件得下午才到。换配件大概需要一两个小时，你傍晚来取。” “哦。”李雅然小声答应道，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不料张燕燕一把拉住了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平时那么精明，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就把电脑放在这里要走了吗？”张燕燕说罢，抬起头来笑着问许彦到：“这位许师傅，你才刚拿到电脑，连拆都没有拆开，就知道是主板烧坏了吗？您这水平也太高了些吧。而且您也没有告诉我们，换一个主板需要多少钱呢？” 面对张燕燕的质疑，许彦倒是不慌不忙。他指了指手边的一台小型仪器说道：“我开始就做过检测了，只是你一直在照顾她，并没有注意到。这类电脑我修过不下百台，自然看一眼就能找到问题所在。” 当然，许彦只是随口敷衍张燕燕，他并没有真的检测过李雅然的电脑。 压根就不需要任何检查，对于李雅然的电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不是昨天晚上他试图与范诗扬一较高下，李雅然的电脑又怎么会成为他们斗法的牺牲品呢？ 相较于李雅然的失神，此刻的张燕燕异常清醒，“好吧，那就算许师傅你技艺高超，你也总该告诉我们，修好这台电脑需要多少钱吧。” 许彦考虑了几秒，可一个“六”字还没说出口，老板就立即进来接话：“九百九百。我给你们讲，你这电脑拿到外面去修，怎么也得收你们个一千二、三。也就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有这么大的优惠。” 张燕燕瞥了老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老板呀，你是真当我们傻吗？我刚才明明听见这位许师傅说了修电脑六百，您倒好，一来就给涨一半呀！我们可都是学校里的学生，您可不必要这样坑我们！” 那老板恨了许彦一眼，随即又在脸上堆满笑容：“小许刚才有说过六百吗？那你肯定没有仔细听。他说的六百，是指你这个主板的材料费。可那是成本呀！我总不能六百块把主板卖给你，让你回去自己换不是？” 说到这里，老板拍了拍许彦的肩膀，“美女你看，我这里房租水电，还有请像这样专业的维修师傅，哪一项不是钱呢？做生意总不能赔本呀！” “可你直接给我们涨三百，这也赚太多了吧！就算你材料费六百块，那收我们七百不就可以了吗？”张燕燕开始讨价还价。 “七百？”老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七百块我肯定是要亏本的！两位美女，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就拿着电脑出去问，看看别家要不要收你们个一千二！我这店在学校里开了这么多年，价格可是出了名的便宜。” 见老板实在不愿松口，张燕燕决定换一种方式，她放缓了语气，半带撒娇地对老板说道：“老板呀，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学生。一两百块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我们而言，那就是好多天的生活费呀！我们把钱给了你，那这些天就只能喝西北风去了。你就给我们优惠优惠嘛！” 说完，张燕燕冲许彦使了个眼色。凭她的观察，许彦一定和李雅然十分相熟，他应该不会坑她们。“老板，我相信你请来的这位许师傅的人工费，也不至于那么高吧。” 张燕燕已经把话递到嘴边了，许彦不好不开口，“王哥，要不就收她们七百吧。” 既然自己的维修师傅都开口了，老板也不好不松口，“那这样，八百，我就收你们八百块。已经够意思了吧，换做是任何人，我都不可能给这个优惠的。”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那我们就先走，傍晚再来取电脑。”张燕燕朝许彦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李雅然，慢慢走出了维修中心。 * 远离许彦之后，李雅然的理智终于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体。 见李雅然的脸色逐渐好转，张燕燕这才将心底的疑问托出：“雅然，那个许师傅究竟是谁？为什么你遇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你不知道你刚才把我吓惨了，脸色‘唰’得一下就变得惨白。” 李雅然低着头没有回答，好似在思考自己和许彦究竟是什么关系一般。 直到她们踏进教学楼的大门，李雅然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头去看向张燕燕，满脸苦笑，“抱歉，开始突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有些失态，现在没事了。谢谢你一直替我讲价。” “嘿，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李雅然突然道谢，让张燕燕有些不好意思。 “你刚才是不是问我，那个修电脑的师傅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李雅然再次低下头，同时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关系，其实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我是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毕竟我们只在医院里见过两次。可是我记得他姐姐的名字。他姐姐叫许硕。” “许硕？”张燕燕有些疑惑。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名人。 此刻的李雅然慢慢地上着楼梯，她一步一顿地说道：“嗯，许硕。当年就是她开车撞到了我，所以我才永远地失去了一条腿。” 得知是这样的回答，张燕燕猛然扭头，眼神之中满是遗憾和疼惜。 李雅然却不以为然，她冲着张燕燕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我没什么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只是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弟弟，一时之间有些意外罢了。” 停顿了一下，李雅然接着说道：“况且，当年出事之后，他们家也对我进行了积极的赔付。毕竟是个意外，他姐姐并非故意撞我。没有人希望会是这样的结局。” 张燕燕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虽然这件事情对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可已成定局，就必须积极接受。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天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雅然淡淡一笑，并没有继续接话。 “福？”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是福。否则，这样的福气她李雅然愿意拱手相让。 那年当她得知必须截肢，并且要从膝盖以上进行时，李雅然一度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身体不完整，也就意味着人生有所缺失。 年仅十七岁的她被迫面对这一切时，真实地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末日已经降临。 好在后来，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地数过。李雅然没有崩溃，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只是努力地和过去划清界限，抛掉那些留在记忆中的人，以免他们时常在心里走动，一不小心就会碰触到自己竭力保护的伤口。 第12章 过于巧合 尽管一直都努力调整自己的注意力，可李雅然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许彦。 在她的记忆当中，许硕家境非常优渥。 当年出事，李雅然被送到医院之后，许家第一时间就派人到医院来看望她，并且预缴了住院费，同时为她安排了经验最丰富的医生。在李雅然手术之后，许家也以最快的速度替她安排复健以及定做义肢。 他们对于李雅然父亲提出的赔偿方案，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抹消李雅然对于许硕的恨意，连同许家的那个助理，以及来医院看望过自己的许硕弟弟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车祸，李雅然相信，自己一定会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而不是被迫放弃自己喜欢的一切。 李雅然本是一个热衷迎难而上的人，可如今的她，只会习惯性的逃避。 许硕的弟弟。李雅然皱了皱眉。 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依照他的家境，他完全没必要做这样一份工作。 难道是后来他的家里出现了什么变故吗？李雅然猜测到。 可整件事情还是隐约透出一丝古怪，比如自己的电脑主板烧了，而他们维修中心的订货速度似乎过于迅速了。 即使不懂电脑，李雅然还是知晓，凭借如今电子产品更新迭代的速度，她这台三年前购买的笔记本，在一般的维修中心很难备有配件。他们不应该刚好提前预定了主板。 还有李雅然清楚地记得，自己出门前退出了游戏，虽然没有关机，可电脑分明是好端端的。可下课回去就无法开机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键环节被自己遗漏掉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你的腿，没有什么不适吧？”张燕燕微微侧身，凑到李雅然耳边关切地问道。 李雅然并未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对张燕燕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她一定认为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终于，下课铃声响起了。 张燕燕苦着脸合上课本，“哎，这个灭绝师太，布置这么多翻译作业，我今天晚上要做到几点才能开始游戏呀！” “你别总想着游戏，作业完不成，明天她得拆了你！”李雅然倒不以为然。反正她的电脑坏了，刚好可以安心完成作业。 张燕燕抿着嘴不说话，脸上却是明晃晃的不悦。 “燕燕，你该不会是网恋了吧？”这个念头刚从脑中跃出，李雅然立即严肃起来。 她按住张燕燕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燕燕，我可告诉你，网恋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取的。你看网上爆出了多少事情，好多都是关于网恋被骗的，你可千万要提高警惕！” 张燕燕用力地将手抽出，一边将课本装进提包里，一边说道：“哎呀，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只是玩个游戏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沉迷？吸引我的永远是这款游戏，而非游戏当中的那个人。我还指着这七世结束之后，给我换其他人继续体验呢！” 看着张燕燕竭力掩饰的模样，李雅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的这个室友，看似成熟，可其实并没有什么恋爱经验。过去的张燕燕一心念书，完全错过了可以早恋的时机。等她真的想要恋爱，却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既没有了曾经的憧憬，也不愿与男人深交。 因此，张燕燕才将学习之余的全部时间，都泡在了游戏当中。 用她的话来说，虚拟世界可比真实世界更加真实。 * 李雅然捏了捏自己略微酸痛的肩膀，然后将课本和笔记本一同收入挎包中。 作业终于完成了，等晚上回宿舍里交给张燕燕做成电子文档即可。她们二人素来分工明确，这一次就是由李雅然进行翻译，张燕燕汇总。 李雅然慢慢从图书馆朝维修中心走去。 没有张燕燕的陪伴，李雅然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尽管自己已经被迫接受了现实。可李雅然还是想从过去逃离，她不愿见到和那件事情相关的任何人。 但愿电脑争气，这一次修好了，以后别再出任何问题。 这样在学校当中，李雅然只要尽量避开走到维修中心那边，她就可以继续当作从未遇见过许彦。 五月底的傍晚逐渐开始闷热起来。 李雅然看了看时间，六点三十。太阳已经落山，但金黄的余辉却还不愿从树叶上离去，固执地与微风拉扯着，在树叶上轻轻摩挲。 路过“静心湖”的时候，李雅然顿时被湖面上粼粼如画的波光吸引，她的思绪跟着水波一圈一圈荡漾，时间在这一瞬间模糊。 直到天色彻底沉了下来，李雅然在猛地回神。 一看时间，竟然刚好七点。正是维修中心下班的时间。 李雅然拉紧挎包，开始努力地朝维修中心奔去。自己的电脑还没有拿到，他们或许会等一等再关门。 因为缺乏运动，跑出去没多远，李雅然感觉到大腿和义肢接触的地方有些发疼。 然而为了拿回电脑，李雅然还在咬牙坚持。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李雅然放慢脚步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李雅然已经远远地看见维修中心了。 “我看见你了。”说罢，对方挂断了电话。 李雅然心头一跳，许硕的弟弟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维修中心，却在即将进门的时候，被卷帘门的地锁绊了一下。 瞬间失去重心的李雅然眼看就要摔倒，许彦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替她稳住身形。 “多谢。”重新找回重心的李雅然朝旁边迈了一步，拉开自己和许彦的距离。“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李雅然眉头微皱，严肃地问道。 许彦只朝她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电话号码是跟你爸爸要的。” 这一回答令李雅然更加诧异，她不解地望着许彦，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对于你的事情，我非常抱歉。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们家和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就是为了看你的生活是否恢复正常。当初你爸爸虽然把电话号码给了我们，可是却一再嘱咐，叫我们千万不能和你联系。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许彦说得诚恳。 尽管心里仍有疑虑，可许彦说得合情合理，李雅然也不便多言。 见李雅然沉默，许彦当即将话题拉回正事上来。他转身朝柜台走去，将放置在柜台后的笔记本电脑拿出。 “你的电脑修好了，你可以开机试一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雅然接过电脑，按下开机键。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屏幕便亮了起来。她惊异地睁大了双眼。 这还是自己的电脑吗？李雅然从未体会过如此之快的开机速度。 她随意点开一款软件，非常顺畅；她再打开了浏览器，网络连接也很迅速。 李雅然有些难以置信，更换一个新的主板，竟然能让这台旧电脑重新焕发生机吗？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早一些更换主板，这完全属于跨层级的进步！ “怎么样？电脑还有其他问题吗？”见李雅然半天都没有反应，许彦开口问道。 “啊？”李雅然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回答：“没，没有任何问题。谢谢你！” 随后李雅然轻轻晃了晃手机问道：“扫哪里？” “啊？噢。”许彦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指了指贴在柜台上的二维码说道：“扫这里吧。” 李雅然点了点头，随即付了款。然后她将电脑装好跨在身上，与许彦道了别，准备回宿舍去继续体验游戏。 第13章 游戏体验 范诗扬一筹莫展地注视着电脑屏幕，他猜不到李雅然那头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头盔之中隐藏的摄像头无法启用了，而且他试了很多种方法，都入侵不了李雅然的电脑。 最重要的是，李雅然现在明明处于游戏之中，范诗扬通过后台看得一清二楚。可连接着头盔的端口，却没有给他传回任何数据。 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难道是李雅然觉察到有人在对自己进行监控，因此采取了一定措施？范诗扬猜测到。可倘若李雅然察觉有异，那她必不会继续使用头盔登录游戏的。这一点范诗扬完全可以肯定。 突然，范诗扬脑中灵光一现。 他想起了前天晚上与之交锋的那人。 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如此具有针对性地掐断自己对李雅然的监控。可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难道那人与李雅然相熟？ 范诗扬冷静地分析着李雅然的社会关系，然后对他们进行逐一排除。 经过缜密的推理，范诗扬认定，李雅然自己并不知晓此事。否则的话，依照她的性格，一定会对游戏进行投诉，或者直接打电话来质问自己这样做的缘由。 排除掉了所有的可能，唯一剩下的，就必定是真相了。 范诗扬计上心来，同时点开了新的窗口，准备攻入维修中心的监控系统。 两个小时之后，范诗扬自嘲般地笑了笑，看来对方技高一筹，是自己过于轻敌了。 维修中心的监控系统倒是被范诗扬极其轻易就攻入了，监控视频也都清晰而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可范诗扬经过技术处理之后发现，这两天的视频全部都被替换掉了，根本就没有记录真实的情况。若非范诗扬技术高超，恐怕都不会发现监控已经被剪切了。 范诗扬也曾从维修中心附近的摄像头入手，可对方似乎对学校里摄像头的位置了如指掌。 他对比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一丝线索。 若是要将摄像头当中出现过的人员逐一筛查，那工程量十分庞大，范诗扬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亲自去一趟学校，或许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 此刻的李雅然烦躁无比，自己怎么就会忘记关闭手机？ 她努力地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一串既眼熟又陌生的电话号码。 李雅然不情不愿地将电话接起：“喂！”语气之中带有浓重的睡意。 似乎对李雅然这样的声音颇感意外，电话那头仍旧保持着沉默。 “喂？” 李雅然又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那边这才回应：“您好，尊敬的‘李小雅’用户，这里是‘万古·殇’游戏官方客服。” 难怪号码如此熟悉，原来是之前一直跟自己联系的客服领导，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李雅然揉了揉眼睛，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您好。请问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真实体验技术出现了一点问题，会给连接的电脑造成巨大的负荷。我们这边数据显示，您的电脑好像就因为游戏出了问题，所以公司会赔偿您的相应损失。”范诗扬沉稳地说道。 他可算是把“假公济私”发挥到了极致。倘若“数垒”集团知晓范诗扬如此败坏公司名声，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开除他，并向他进行索赔。 “噢，原来是因为你们呀！”李雅然恍然大悟道。 她就说自己的电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问题，原来是后台仍旧在运行游戏造成的吗？那这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没想到这个“数垒”集团的客服体制如此完善，竟然会主动承担用户损失。 看来外界传言不能当真，他们并非只知道诓骗用户氪金。 “数垒”集团的企业形象在李雅然心目中瞬间高大起来。 “那你们准备怎么赔偿我的损失呢？”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公司可以给您补偿一台新的电脑。”对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当然，条件是您必须替公司保密，不能将技术问题透露给任何人。” “好的，没有问题！”听说要送给自己一台新电脑，李雅然瞬间从床上坐起，拍着胸口保证道。 “您认可我们的方案就好，那我稍后跟您联系。祝您生活愉快。” “嗯嗯，谢谢你们了。”李雅然说完，等着对方挂断电话。可对方明显在等她先挂断，于是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拉力中。最后，还是李雅然败下阵来。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竟然还唱起歌来？”张燕燕难得见到李雅然有如此愉悦的时刻。 “当然是想到可以好好学习，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呢！”李雅然一边答道，一边从梯子上爬下来。 “诶，你昨天晚上一直戴着头盔玩游戏，都没有跟我好好讲讲你在游戏当中的经历。看你红光满面，是不是遇到帅哥了？怎么样，现在不当门槛了，觉得游戏好玩吗？”张燕燕趴在床边，探出头来问道。 李雅然一边准备洗漱一边回答道：“还不错呀，应该是他们的装备做得好，游戏体验非常真实。” 张燕燕羡慕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这种好事就没有落到我头上呢？早知如此，我也申请当几天门槛了。” “那是系统出了bug，又不是申请就可以得到的。”李雅然一边漱口，一边含糊地说着。 “不过他们公司也真严谨，那个头盔竟然只能用我的账户信息启用。看来应该是一种保护vip客户权益的机制，防止其他人盗用头盔。”李雅然猜测到。 其实她根本不知，能使用头盔登录游戏，放眼全网也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所谓针对vip客户的游戏体验，不过是范诗扬为了搜集她的相关数据而随便找的借口罢了。 “雅然，我就想知道，你在游戏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你又遇到了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李雅然正在洗脸，水流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向嘴角。 她抓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将脸擦干，又将毛巾重新放回原位，走到书桌前拿出自己的护肤品后，这才开始回答张燕燕的问题。 “别提了，你看我昨天晚上睡得那么迟，就是因为在游戏之中受了惊，所以失眠了。” “受精？”张燕燕瞪大了眼睛，嘴角瞬间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这进程可够快呀！” “想什么呢你！”李雅然抬头白了张燕燕一眼，“我给你讲，我在游戏当中遇到的剧情，其实和我之前当门槛时大差不大。第一世，我出现在一所学校当中，角色设定是个大一新生。每天就是完成那些常规任务嘛，写写作业，认真上课，参加一下社团活动。直到有一天，我们的专业课老师生病了，然后就来了一个代班老师。” “哇！师生恋？你这可是标准的cosy剧情呀，想想就刺激。”张燕燕来了兴致，小半个身子都从上铺探了出来。 “别打岔！你还想不想听了？”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 “其实剧情走向还是非常老套了，无非就是老师长得帅，我对他几乎一见钟情。平时上他的课会格外认真，并且积极完成他布置的作业。之后他就说我字写得好，并且学习成绩也不错，让我来当他的课代表。” “剩下的事情也就稀疏平常了，无非就是我会收集同学们的作业，然后交给老师，还有经常要去他的办公室，帮助他一起批改作业之类的。平时有什么课程安排，他都会先告诉我，让我进行准备。总而言之就是接触变多，日久生情。” “不过系统给我分配的这个玩家还挺不错，我们蛮聊得来的。和他相处，是真能学到知识呀！”李雅然感慨道。 似乎觉得一直趴着，颈椎过于受累，张燕燕干脆从床上下来，拖过椅子直接坐在李雅然身旁，“那我就很好奇了，系统给你分配的，是个什么老师呀？” “呵，物理老师。”李雅然自嘲般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鬼系统，竟然会给我安排物理老师！天都知道，我学得最差的就是物理，大学怎么可能还去学习和物理相关的专业呢？我永远都弄不懂那些带电的小球在磁场中究竟该怎么运动。” “然后呢？”张燕燕催促李雅然直接抓重点讲。 “他喜欢观察星空，他有一台天文望远镜。空余的时候，会带着我到山上观星，给我讲解很多天文知识。” “够浪漫呀！山顶观星。这哪个女生能顶得住呢？”张燕燕羡慕地说道。“那你是怎么受到惊吓的？” 提到这点，李雅然仿佛突然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一般，“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系统有读心术。原本一切都进展得好好的，可有一天我们准备到学校外面吃饭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辆车，他一把将我推开，然后自己被撞死了！” “啊！”没有想过会是这么突兀的结局，张燕燕惊讶得直接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李雅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第14章 意外频发 范诗扬站在树后，看见李雅然穿着睡裙和拖鞋慢条斯理地从楼梯间出来，走进了宿管阿姨的门卫室。 两分钟之后，李雅然抱着电脑，笑脸盈盈地出现在范诗扬的视线当中，随后又没入楼梯间里。范诗扬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似乎在回味李雅然的背影，又或者突然记起某些过往，总之他目光深远，若有所思。 大概七八分钟之后，范诗扬才调出学校的地图，并根据地图指示朝维修中心走去。 李雅然刚才的模样还停留在范诗扬的脑海之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喜欢的颜色倒是一点没变。或许她自己没有觉察，可她总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宽松的绿色条纹睡裙和凌乱又蓬松的头发，衬得李雅然的身材更加娇小，一只亮黄色的拖鞋是那样显眼，李雅然甚至都没有给义肢穿上另一只拖鞋。 看来集团对她的“赔偿”令她非常满意。 十几分钟以后，范诗扬出现在维修中心的门口。 他走进去打量了一圈，发现整个维修中心，只有老板一人，他并未发现其他身影。 “是要买配件吗？随便看看。有需要喊一声。”听到有脚步声进来，老板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手里的活计。 “师兄，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人吗？”范诗扬客气地问道。 老板闻声放下手中的工具，斜着眼上下打量范诗扬，一副严重怀疑的模样。 “招，人是肯定要招的。活好不好倒是其次，我都可以教，但主要还看人踏不踏实。可别像前两天来的那个小伙子，看上去认认真真，说好了会长期干下去，没想到才来一天就给我跑了，害我接了那么多单子，只能拖着慢慢修。现在的年轻人呀！”老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范诗扬继续在店里四处观察，同时笑着接话：“那会不会是人家技术很好，来了一天觉得还是工资太低，所以才跑了呢？” “技术？别的不说，拿到学校来进行维修的电脑，需要多高超的修理技术？还不都是那些常规问题。学生遇到最多的问题，无非就是重装系统，这个有手就会呀。” 说到这里，老板突然惊了一下，他猛一拍头说道：“说到他我还突然想起，这小伙子还有钱没拿呢，好几百块，我本来准备第二天转给他，他倒好，直接消失了。看样子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出来体验生活了，干了一天觉得没意思，回去继承家业了。” “什么钱？”范诗扬随口问道。 “就是他上班那天，刚好来了一个姑娘要修电脑。那姑娘的主板烧了，需要换新的。本来这种事情，起码得两三天时间。你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备有那么多型号的主板。结果小许说他刚好帮个朋友订购了这个主板，他让快递公司改一下配送地址，先送到学校里了来用就好。那主板的钱可是他自己出的呢，人家付了维修费用，但我还没来得及把主板的钱给小许。” “这样呀，那您可得把这钱给人家了，毕竟不是几十块的小钱。可别人家工资没拿到，还搭进去材料费。” “那怎么不是呢？这钱我肯定给他记着在，可如今我找不到人呀，要到哪里去给他？”老板说完，看了一眼范诗扬的反应立即补充到：“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最公平，只要你付出了，肯定让你有所收获。你看，不然我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呀，我不可能赖任何人的钱的。因此，工资什么的，保准按时发放。” 此时的范诗扬已经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他知晓继续待下去，也只能是浪费时间。因此，他假意向老板询问了工资之后，告诉老板自己回去考虑一下便离开了。 * 下课铃声刚一响起，李雅然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去。 “喂，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那台电脑是怎么来的吗？”张燕燕不死心地问道。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是我爸给我买的，你怎么就不信呢？你这个人，什么时候疑心这么重了？”李雅然微微撅嘴，一副被怀疑后的不满。 “你爸怎么会突然想起给你买一台电脑？”张燕燕疑惑地看着李雅然，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此刻的李雅然心跳加速，但她面色并无异常。 她深吸一口气后扭头直视张燕燕的眼睛，强装自己没有半点心虚。 “当时我的电脑不是不能开机了吗？我心里想的就是已经三年多了，没准坏掉了。那我肯定要给我爸打个招呼，可能需要他花钱给我买一台新电脑。没想到他竟然听进去了，都没告诉我一声，就直接给我买了台电脑。” 得到新电脑的喜悦不假，因此张燕燕从李雅然脸上看不出其他异常。 “那我们快回去吧，让我也见识一下你的新电脑究竟有多好用。”张燕燕羡慕地说道，同时在心里想着，自己的电脑什么时候才坏，也让家里给买一台新的吧。 回到宿舍里，二人三两下便将电脑包装拆开，从防撞膜中取出电脑。 可看见电脑的两个人却愣在原地，因为无论她们如何查看，都没有从电脑的外壳上找到品牌标识。 这台电脑有着黑色磨砂质地的外壳，以及触感顺滑的键盘。 李雅然按下开机键，仅一眨眼的功夫，电脑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看来“数垒”集团赠送得这台电脑配置非常好，使用感极佳。 可身旁是满脸艳羡的张燕燕，李雅然想也没想，就赶紧将电脑关了机，准备收起来。 毕竟答应了那个客服，不能将此事透露出去。而且李雅然也不想让张燕燕觉得，似乎所有的好事都会落到自己头上。 见李雅然准备将电脑收起来，张燕燕连忙阻止，“咦？这就要装起来了吗？你不打算换一台电脑用？新电脑难道就拿来吃灰？” “那台电脑用了好几年，已经顺手了。何况电脑里还有那么多的资料，换新的反而麻烦。”李雅然语气平淡地说道。 张燕燕见她决心已定，只能惋惜地看了看新电脑说道：“好神奇，你爸爸给你买的什么品牌的电脑，连个logo都没有。可看上去却非常好用。改天你问一问叔叔，推荐给我呀。” “好好好，没问题。”李雅然随口敷衍道。 将新电脑收好之后，李雅然立即将旧电脑开机，并且把游戏头盔连接在电脑上，准备登录游戏。 * “叮咚！” 范诗扬这边准确地收到了李雅然的上线信号，可无论他怎么调整设备，都无法成功连接到李雅然的设备，接收头盔传来的数据。 难道李雅然没有使用自己新赠与她的电脑吗？ 范诗扬烦躁地推了推眼镜。 这女人怎么油盐不进呢？自己给了她一台性能极佳的新电脑，她倒好，竟然还用那台旧的。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是如此念旧情的人呢？ 巨大的挫败感瞬间满斥范诗扬的内心，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计划进行得并不如预期那般顺利，他从没想过收集李雅然数据的进程，竟会遇到这样的阻碍。 由此可见，李雅然在对方心目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如果这样的话，那只能被迫使用最后的方法了。自己必须取得李雅然的全然信任，从而心甘情愿地配合计划。 坐在电脑前的范诗扬立即计上心来，准备调整策略。 他的双手随着思绪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在屏幕上不停翻滚。 第15章 突兀牺牲 “md！”正在激情游戏的李雅然只能无助地大喊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炮弹落下，不偏不倚击中他们临时搭建的医疗站。 原本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将战友们九死一生才得到的抗生素送到医疗站，可现如今李雅然只能目睹医疗站于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此时此刻，李雅然眼前除了冲天的火光和死灰般的浓烟，便什么也不剩了。巨大的悲恸在一瞬间袭遍李雅然周身，从脚趾到头顶。 心上仿如压着千斤重石，李雅然重重地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这一秒，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游戏之中，周遭的一切都是虚幻。脑海里只剩下国仇家恨，泪水在她的眼眶中不停打转。 自己要复仇，一定要复仇！必须将侵略者赶出这片土地！ 李雅然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信念。 然后就在这时，系统给出游戏提示。进行轰炸任务的敌机已返航，李雅然必须尽快赶到医疗站，查探她的另一半是否还生还。 怀着急切又沉痛的心情，李雅然大步朝医疗站奔去。 沿途都是被高温瞬间碳化的漆黑的枯枝，以及还来得及燃烧完全的四处乱窜的火星。 “生灵涂炭。” 尽管不够贴切，可这四个字在这一刻，正中李雅然的眉心。 她开始回想在这一世游戏当中遇见的那些人和事。 有为了将陌生孩子从敌军手中救出，而被敌军开膛破肚的母亲；有因为藏匿友军而被敌军屠戮满门的乡亲；有自告奋勇为战士运送物资的老人，也有无惧任何威胁，哪怕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却仍旧宁死不屈的少年。 他们每一个人，都仿佛贴着李雅然的耳朵，向她讲述着那个时期生命的苦难。 可他们每个人也都坚定又勇敢地选择直面生活。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剧烈地冲击着李雅然的内心。 这一刻，她仿佛抓住了什么，可埋头一看，自己仍旧两手空空。 释然。 尽管真实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尽管生活一切如常。 可游戏当中的李雅然彻底释怀了。 和那个时代相比，出生于现在的她，已经是万分幸运了。 她的执念与逃避，难为的只会是她自己。假如没有勇气朝前看，她永远都只能停滞不前，从而被时代和生活所抛弃。 * 游戏仍在继续。 和战友一起冲到了医疗站的李雅然，望着满目疮痍泪如雨下。 她不顾一切地搬开阻挡在面前的断壁和砖块，试图寻找自己在游戏当中的另一半。 稳定住情绪的李雅然，只觉得这游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在这第二世当中，她一路闯关升级，好不容易才和另一半确定了关系。没想到仅过了一天时间（真实世界约二十分钟），另一半就在炮火当中生死未卜了。 这样的进程令李雅然有些措手不及，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天生“克夫”，命犯孤煞。否则为何自己在游戏当中的另一半，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发生意外呢？ 终于，李雅然在两根倒塌的柱子之间，找到了自己游戏当中的伴侣。 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背上压着的柱子，还带有爆炸后未散去的余热，以及将熄未熄的火苗。 李雅然一边大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二炮是巨佬！二炮是巨佬！你醒醒呀！我来救你了！”同时小心翼翼地查探着他身上的伤口。 那人见李雅然出现在身边，挣扎着开口道：“小......小雅......见你平安归来，我......我便能安心了。”说完，他挣扎着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怀中掏出，交给李雅然。 李雅然赶忙按住他的手安慰道：“你别多想，也千万别乱动，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罢，李雅然四处打量，寻找可利用的工具。 然而目之所及，除了废墟还是废墟。李雅然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帮助她将伴侣身上的柱子撬开。 眼看着伴侣流血不止，生命迹象越来越弱，李雅然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 “二炮是巨佬！二炮是巨佬！你别睡呀！你把眼睛睁开，我一定想办法救你！我先去找纱布给你止血。”李雅然泣不成声道。 可那人却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尽快交代重要事项。 他断断续续说道：“小......小雅，别......别白费......力气了。你快......过来。” 李雅然赶紧蹲下，用力地扶住那人的身子，试图使他好受一点。 那人用颤抖的手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柴盒交到李雅然手中，沉声嘱咐道：“这里面......非常重要......任务，我......完不成了。现在......交给你......拜托......” 李雅然感到腿上一沉，伴侣的手重重地搭在了她的腿上，失去所有生命迹象。 “二炮！二炮！你别死呀！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 此刻的李雅然，竟真的感到缓慢又绵长的悲伤在内心逐渐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系统给出了任务提示： “1.继续完成‘二炮是巨佬’接下的任务 2. 恋人牺牲，开启下一世体验。” 阅读完系统的提示内容，李雅然想也没想，就立即选择了“1”。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伴侣用生命来保护的东西交给组织。她必须遵从信仰，完成所有的仪式。 然而，有人却偏不叫她如愿。 哼！好不容易加快进程，让你游戏当中的伴侣提前退出，你倒好，还要继续任务。 范诗扬自嘲地扬了扬嘴角，而后在键盘上敲下一连串代码。 几分钟之后，就在李雅然将火柴盒藏好，准备和战友们一起收拾残局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而后她被猛烈的冲击波震倒在地。 李雅然甚至只来得及吐出一口鲜血，系统就提示她受伤过重，已经壮烈牺牲。 就这样，李雅然只能毫无选择地进入下一世体验当中。 * “呵呵，有些人之前还说我来着，结果自己玩个游戏，不也又哭又笑还大叫的吗？”见到李雅然取下了头盔，张燕燕在一旁疯狂吐槽。 李雅然赶紧递给张燕燕一个讨好的假笑：“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低估了游戏体验，我土老帽，我认真检讨。” “怎么样？这个游戏足够吸引人吧？现在不难理解，为什么人家可以火成这样了吧。”张燕燕得意地说道。 李雅然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不错。我以前从来不玩游戏，不知道现在的游戏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令人惊叹！只不过我觉得我可能犯了天条，否则为什么一款以恋爱为主的游戏，我却没有半分恋爱的感觉呢？” “怎么讲？”张燕燕好奇地凑了过来。 李雅然憋着嘴，然后惆怅地摇了摇头说道：“燕燕，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融入到剧情之中，也接受了我在游戏当中的‘男朋友’。可就在我们准备进一步发展，并且共同完成任务的时候，他，他又死掉了。不仅是他，连同我也一起被炸死了，简直突然得令人措手不及。” 李雅然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几口便喝下一整杯水后接着说道：“所以我感觉这款游戏不能以‘恋爱’作为噱头来宣传，应该叫‘你意想不到的一千种死法’。” “才玩两天，加起来不过几个小时，你就死两次了！”张燕燕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只能充满同情地望着李雅然，并且鼓励她赶紧进入下一世体验当中。 没准在下一世当中，系统给她分配的依然是这一世的伴侣，这样他们就可以再续前缘了。 “所以以后你就有经验了，下次遇上可以对一对暗号，看看对方是不是上一世那个人。”张燕燕建议道。 第16章 游戏初遇 此刻的范诗扬着实有些无奈。 以前的李雅然就一直让他处于被动状态，现如今，自己依旧无法占据主导。真不知道这女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女人实在难懂。 好不容易让李雅然在上一世成功牺牲，范诗扬以为李雅然会立即开启下一轮游戏，于是满心期待地等着和她进行角色匹配。 没想到李雅然却就此下了线。 这个姑娘总是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正如当年她出事之后，自己一直许诺，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李雅然却说，让自己从她的世界中永远消失，她不愿意再和自己有半分牵连，哪怕只是听见声音。从此以后，他们便真的断了联系，像是从未在彼此的生命之中出现过一般。 就在范诗扬以为李雅然不会再上线时，他终于收到了期待已久的提示。 范诗扬赶紧登录后台系统，将李雅然的游戏账号和自己的分配在一起。 随后，范诗扬则开启了游戏模式。 这是“万古·殇”面向公众之后，范诗扬第一次真正意义地体验这款游戏。 若不是因为必须重获李雅然的信任，范诗扬万不可能真的去玩游戏。 毕竟为了开发这款游戏，他花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和精力。他清楚游戏的整体走向，也了解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因此，这款游戏于他而言，实在过于熟悉，并不具备任何吸引力。 然而当那个顶着“李小雅”名字的娇俏小宫女出现在范诗扬面前时，他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晃神。 尽管是在游戏当中，可人物的外形及面容都是由玩家自行塑造。这个“李小雅”与李雅然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因此极其轻易地就勾起了范诗扬对李雅然的记忆。 “你好。”范诗扬率先发起问候。 没想到李雅然只是“噗呲”一笑，“身为当朝天子最受宠爱的儿子，本朝最被看好的四皇子，竟然会以‘你好’作为破冰语。” 范诗扬没料到李雅然会这样讲，当即愣在原地。 可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立即进入了角色。毕竟他可不想被李雅然觉察到异样。 “大胆！你明知本王的身份，竟还敢这样和本王讲话，不怕本王立即治你的罪吗？” 李雅然闻言，冲着范诗扬做了个鬼脸，而后上前狠狠地踩了范诗扬一脚说道：“那你治我的罪好了。你看看我究竟怕不怕你呢！” 说完，李雅然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其实这里的李雅然，并没有按照系统设定的游戏规则进行任务，而是临场发挥。 毕竟她这一世的身份并非宫女，而是被派过来和亲的邻国公主。她只是偷穿了侍女的衣服，跑出来四处玩耍。 李雅然就想看一看，这款号称开放度极高的游戏，究竟能有多包容。倘若她不按照提示来进行游戏，她能否顺利完成任务，他们的恋爱关系是否还能顺利确定。 系统要求自己恭顺谦卑，那她就偏要乖张跋扈。 * 好不容易可以和李雅然在游戏当中好好相处，那么不管她做什么，范诗扬自然都不可能放任她离开。 因此，范诗扬毫不犹豫地追上李雅然，并且抓住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不然我可就要喊人了！”李雅然不客气地说道。 “噢？那你倒是喊呀，不过我看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范诗扬戏谑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免不了会被禁足。” “我的身份？”李雅然没想到对方竟然瞬间便看出端倪，难道说他那边收到了系统提示，知道自己其实并非宫女？李雅然猜测到。 不过这样也很正常，毕竟自己同样收到了关于对方的身份 提示。 她哪里知晓，和她相关的一切，本就是由范诗扬亲自设定，范诗扬自然对此一清二楚。 只不过当中的一些细节走向，就只能仰仗于用户临场发挥，范诗扬并不能面面俱到。 因此，在面对李雅然时，范诗扬能够知晓她的大致任务内容，却无法预料她会否听从安排。 对于这款游戏，李雅然有自己的看法。 既然前两世按照系统指示都草草收场，那么她便开始猜测，游戏或许存在隐形玩法。 所以李雅然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既然是在皇宫之中，那李雅然给自己的定位，就是祸国妖女。 反正都是在游戏当中，她完全可以将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她倒要看看这款游戏究竟能设计得多高明。反正她只是进来找灵感，而非真正恋爱的。 趁着四皇子失神的当口，李雅然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四皇子的膝盖上，同时用力地朝他抓住自己的手臂咬了下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可就无所顾忌了。”说完，李雅然丢开四皇子的手臂，飞快地跑远了。 见李雅然有如此行径，范诗扬失笑。 这么多年自己都在暗中观察她，时刻注意她的生活状态，她已经不复曾经的活泼与烂漫。 可如今在游戏之中相处，分明还是过去那个古怪机灵的姑娘。 看来身体的残疾带给她的巨大打击令她百般压抑，只有在虚拟的世界当中，才敢展露一些真实的自我。 这让范诗扬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 这么多年的努力的确没有白费，他试图为李雅然打造的王国，正雀跃着等待他们的降临。 * 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好好的一款恋爱体验游戏，硬生生被她自己玩成了“你藏我找”。每每见到“红糖糯米饭”，也就是游戏当中的四皇子，李雅然都消失得飞快。可无论她跑去哪里，对方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由于极其喜欢这一世的场景，李雅然根本舍不得游戏结束。 在这一世的场景之中，李雅然认为每一帧画面都堪称壁纸，身处游戏之中，完全是在进行免费旅游。 因此，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便是阻止游戏进程。 该如何阻止呢？ 既然是恋爱体验游戏，那她只要不和系统配备的伴侣进行恋爱，不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吗？这是她现阶段能够琢磨出的最佳方案了。 因此，李雅然采取的措施包含但不限于使用药物迷晕宫女，打伤前来看望她的贵妃，诱骗侍卫放她私自出宫，在宫外四处疯玩，从此再也不回皇宫。 李雅然的行为早已脱离了系统给出的提示，好在未完成的任务可以一直挂起，对李雅然并不造成任何影响。 逃离了皇宫的李雅然感到无比自在。 曾经忙于学习，而后忙于复健，李雅然从来没有好好地游历过大好河山，赏阅那些自然风景。 如今在游戏当中，倒是让她得偿所愿。 双腿健全的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李雅然时常会感到恍惚，仿佛眼前的这一切才是真实发生的。 她整日骑在马上，于山间行走，于河畔驻留。 在玩家众多的场所，李雅然通常都是匆匆离去。而在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她可以久久驻足。 李雅然并未花钱购买所谓的交通工具，她更仰仗于自己的双腿。 游戏中的她双腿健全，她可以在无人的草地上肆意奔跑，纵情舞蹈。 而那些在书中读过的文字，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此时此刻，真实地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远山的墨翠与天边的余辉在粼粼波光中交汇，李雅然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何为“沉迷”。 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常驻于游戏之中，不再理会现实世界。只因游戏当中的自己是自由的，是完整的，是不留遗憾的。 第17章 觉察端倪 张燕燕时不时扭头看向正在身边进行游戏的李雅然。 如果可以，她真想用手机拍下李雅然游戏时的模样。 怎么会有人一边玩游戏，时而侧头，时而躬身，时而抬手，时而扭腰。 “我说，你这是在玩游戏呢，还是在做广播体操呀？”张燕燕好奇道。 “哎！”李雅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已经在努力控制了。可这画面过于真实，我总怕那些树枝真的戳到我的脸上，只能下意识地进行躲避。都是条件反射作祟。” 李雅然的回答令张燕燕无比好奇，她也非常想体验一番那种真实感。 因此，张燕燕起身走到李雅然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雅然，既然你这头盔是绑定使用，不能用我的账户登录，那你就让我用你的账户体验一下嘛，就一下下。” 好友开口，李雅然自然不会拒绝。她果断地选择了暂停游戏，然后将头盔取下交给张燕燕，“你有眼福了，此刻我那账号正在爬山，并且即将登顶。一会你就能明白何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 张燕燕接过头盔，便迫不及待地套在自己头上。在李雅然的指导下，她按下继续游戏的按键。 原以为自己能够顺利进入游戏场景，目睹那些逼真的画面，可没想到就在张燕燕利用李雅然账号重新登录游戏的一霎那，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啊？怎么回事？停电了吗？”张燕燕立即问道。 “嗯？没有停电呀。发生什么了？”李雅然凑到张燕燕面前，认真地观察着头盔。电源指示灯依然明亮。 “可屏幕怎么突然黑了？”张燕燕紧张地说道。 就在这时，她眼前出现了两行字，“咦？系统出现了提示字幕，‘虹膜匹配失败，强制退出登录。’什么鬼！”张燕燕懊恼地摘下头盔。 “啊？什么虹膜？”李雅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只能向张燕燕再次确认。 “刚才屏幕上显示了两行字，‘虹膜匹配失败，强制退出登录’。”张燕燕重复道。 “会不会是系统突然出现问题了？就只是玩个游戏而已，怎么还会和‘虹膜’扯上关系？没可能这么高大上吧！况且他们怎么会有我的虹膜记录呢？”李雅然不死心，要求张燕燕重新戴上头盔再试一次。 然而就在张燕燕点击“登录”的一瞬间，系统再次给出相同的提示。 这下两人都彻底安静了。 张燕燕默默摘下头盔放在李雅然的桌子上，而李雅然也沉默不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几分钟之后，李雅然拿起手机，慢慢翻找着之前的通话记录。 接着，她拨通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号码。 * 范诗扬没想到李雅然竟会在这时给他打电话。 清了清嗓子，范诗扬接通了电话：“喂，您好，这里是‘万古·殇’游戏客户服务部。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您好，我是你们游戏的用户，我叫‘李小雅’。” “嗯，您好。”范诗扬客气地说道。 “我就有个疑问，之前你们给我的那个用于游戏的头盔，是不是只能由我本人登录？”李雅然语气不善。 “没错。为了确保集团vip用户的权益，针对vip用户的一切，都只能由其本人使用。”范诗扬解释道。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采集到我的虹膜的？你们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你们采集我的信息时，有经过我个人允许吗？”尽管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数垒”集团的这一行为，着实令李雅然反感。 原来她竟然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 范诗扬在简单地想了想说辞，然后开口道：“很抱歉女士，让您产生了不好的体验。但是关于采集您虹膜数据这一点，公司在授权声明当中有专门罗列条款来阐述。您可以将授权声明点开来查看。” 李雅然自知理亏，毕竟对于那些授权和条款，她从来都是一眼带过，毫不犹豫地勾选同意。因此她不能就这个问题一味责怪人家。 范诗扬本想就此挂断电话，转念一想，继续问道：“既然您来电提出问题，那我这边也刚好对您做一个调查。想请问您在游戏当中体验如何，对我们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没什么问题，都挺好。”李雅然随口答道。 “那就祝您在游戏当中体验愉快！有任何意见和建议，请随时与我们联系。”说罢，范诗扬挂断了电话。 同样放下手机的李雅然，毫不犹豫地从桌子上重新拿起头盔，准备立即登录游戏。 一旁的张燕燕满脸幽怨地说道：“和你的体验相比，我感觉这款游戏瞬间不香了。‘数垒’集团还真是会区别对待。你出门究竟踩到了多大一坨狗屎？” “其实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戴着头盔的李雅然瓮声瓮气说道：“你使劲充值呀！达到他们设置的那个水平，你也就是vip用户了。” “我倒是想无限充值，你给我出钱不？”哪怕知道李雅然看不见，张燕燕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她翻着白眼。 “我要是有那么多钱，我还给你充？笑死。”说完，李雅然便不再理会张燕燕，认真投入到游戏之中。 * 李雅然仍在游戏当中四处乱逛。被山顶美景吸引的她，已经保留了很多场景截图。她甚至准备在网上发起话题讨论，寻找“万古·殇”最美场景。 就在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并且突然打出一行文字，“我又找到你了。” 李雅然被凭空出现的四皇子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几步。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不管自己出现在哪里，四皇子总能准确地寻得自己的踪迹？难道他在自己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你为什么总能找到我？是系统会进行提示吗？”李雅然直接问出心中所惑。毕竟她从未收到过任何提示，关于四皇子所在方位的。 她认为在游戏当中，只有两个人互相报出位置，才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对方。 四皇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你跑出皇宫，就是为了四处欣赏美景呀！有意思。” “自然是有意思的，总好过和你不停拉扯。‘红糖糯米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不知为何，对于自己在游戏当中这一世的伴侣，李雅然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哪怕对方的名字正是她非常喜欢的食物。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开口就在处处针对，显得很没素质。 或许是因为对方在游戏当中的身份吧，让李雅然总有一种自己必须依附于他的错觉，她才会因此感到厌烦。 好在对方并未计较李雅然的态度，而是指了指远处山崖中的一处洞口问道：“此处灵杰秀美，你猜那山崖之内是否别有洞天？” “纵然别有洞天又如何？对面那山崖看起来可比这座山难爬多了。何况那崖洞四周都是岩石绝壁，肯定过不去的。”李雅然不明白为何四皇子会突然提到那山洞。 没想到四皇子却突然抓起李雅然的手，拉着她朝悬崖边走去。 “你要干什么？”李雅然一边挣扎，一边警惕地问道。 四皇子朝她微微一笑，随后答道：“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冲，却这么胆小呀！” “我哪里胆小？”李雅然不服气地辩解。 “既然不胆小，你挣扎什么？怕我把你丢下悬崖吗？就算要死，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的，你绝不会吃亏。” “喂！”不等李雅然拒绝，四皇子竟拉着她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第18章 变换场景 李雅然仍未从刚才头晕目眩的体验之中回过神来，耳边仿佛还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胆大了，可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比自己还疯。看来自己运气不错，系统给自己分配的对象并非正经无趣之人。 惊魂未定的李雅然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来这一世她竟没有死。 不仅她没有死，连那个带着她一起跳崖的四皇子，也毫发无伤地站在一旁，此刻正温柔地打量着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竟然没有受半点伤？ 就在李雅然想要开口发问之时，系统突然给出提示：“在山崖前触发‘神迹’，开启秘境之旅”。 然后屏幕的右上角那个地图标志便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李雅然好奇地点开地图，这才发现，他们竟来到了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地方。李雅然仔细地看了看地图显示的范围，除却他们身处的这一区域外，其他地方均为灰色。 看来只要她暂未涉足的地方，地图就没有显示。 她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身处的位置，此刻的他们，并非待在悬崖底部，而是处于一个山洞之中。 李雅然顺着光亮走到洞口，眼前依然是万丈绝壁。 而四皇子也不动声色地来到她的身边问道：“怎么样？我就说我们可以来这个山洞里看看吧，是不是很轻易就可以到达？” “啊？这难道就是刚才我们在山顶见到的那个山洞？那我们又是怎么进来的？”此时的李雅然，脑中全是疑问。 “自然是被风吹过来的。” “风？”李雅然难以置信。什么风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快速坠落的二人凭空吹起。纵然是在游戏当中，可这也太过违背现有的物理体系了吧！ “你刚才不是看到提示了吗？神迹就是以风的形式显现的。我们触发了游戏的隐藏机制。”对方说得漫不经心。 “竟然还有隐藏机制？这也太神奇了吧！看来游戏团队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李雅然连连惊叹，同时在心里又将给“万古·殇”的评分提高了一点点。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又怎么好意思号称‘行业翘楚’？”四皇子语气看似平淡，却暗含骄傲。废话，好歹是他亲自操刀的游戏，若是仅有几个简单的副本，完成一些基础任务，又怎么能突出这款游戏的与众不同呢？ 可李雅然也不是吃素的，她瞬间反应过来，严肃地注视着四皇子质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有隐藏机制的？” 张燕燕玩了那么久的游戏，还为此专门加入了一个游戏群去和大家交流，可他们谁都没有听说过游戏当中还有隐藏任务或者隐藏地图。 一瞬间，李雅然对眼前这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你就说你是不是内部人员吧？我很早就听说过，每一款游戏，都会安排一些内部人员和玩家一起做任务，一方面是听取玩家的真实反馈，或者调动玩家的游戏热情，从而使其消费，另一方面则是测试游戏性能。你对这游戏这么了解，肯定就是内部人员。你放心，我一定替保密。” 李雅然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没想到四皇子却矢口否认，“内部人员？假如我是内部人员，恐怕应该会去接触一些充值玩家吧。” 说完，四皇子对着李雅然上下打量一番：“你看看你这一身的装备，除了点卡，你有没有在游戏当中花过半毛钱？” 被对方嘲笑着，李雅然也不恼，“有钱人是有钱人的玩法，穷人肯定是穷人的玩法了。不过你为什么会对这款游戏了解这么多？我们开启这一世的时间应该差不了太多呀，不然怎么进行匹配？”李雅然依旧在质疑对方的身份。 范诗扬只说这一世当中，他在年幼的时候曾私自出宫，然后遭到了暗杀，于是落入山崖，才碰巧得知了游戏的一些隐藏玩法。 李雅然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 可他们毕竟陌生，自己也不可能强迫人家说出实情。 反正对自己没有造成不良影响，李雅然也就决定放任不理了。 站在洞口尽兴地欣赏着绝壁的风景，李雅然继续发问：“这里的确非常美。可我们也不能总呆在这里吧？那我们一会要怎么下去呢？难道还靠‘神迹’？” 四皇子轻笑，抬手指了指幽黑的山洞，“我们恐怕得走那边了。”说罢，他抬腿便朝洞内走去。 见四皇子走得坚定，李雅然也只能快步跟上。 * 随着路程不断深入，洞口能映进来的光也越来越微弱。 李雅然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每往前走一步，四周凹凸不平的岩壁都好似更向她压近一分。她感到自己随时会撞在岩壁上，因此走得极慢。 同时，哪怕是在游戏当中，李雅然也担心此地藏有不为人知的古怪。 这游戏都能有“神迹”这样的设定，保不齐突然从洞内窜出几个僵尸，将他们两个囫囵咬死。 “喂！你在哪里？走慢一点呀，等等我！”李雅然颤抖着说道。 本以为四皇子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可没想到他的声音竟从耳边响起，“别怕，我在这里。” 李雅然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四皇子距自己不过两步之遥。 她想上前拉住四皇子的衣角，可又想到之前自己的态度十分恶劣。要是被四皇子察觉自己的恐惧，没准会嘲笑自己一番。 因此，李雅然故作镇定地说道：“喂！你们这些王公贵族，身上不都带有什么夜明珠之类的珍宝吗？赶紧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呀！” 李雅然隐约感觉四皇子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可她并不确定。 随后她眼前一亮，只见那四皇子手上，正捏着一枚散发出莹莹幽光的珠子。 李雅然立即走到四皇子面前，埋下头凑近了观察那枚珠子。 这夜明珠的直径大约2厘米，通体光润，散发着介于黄色和绿色之间的温润的光芒，可照亮前方大约半米的距离。 “没想到你身上竟真有此珍宝！”李雅然感叹道。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为何对方在游戏当中能获得如此多的珍宝和道具，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难道对方氪金了？ 当然，此刻的李雅然并不想继续惹四皇子不悦，因此她并未说出心中猜测。 二人身处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至今仍未寻得出路。 李雅然若是想要出去，继续之前极佳的游戏体验，恐怕还得仰仗于眼前这个四皇子，因此她决定换一种方式和四皇子相处。 “果然还得是四皇子这样气宇轩昂之人，才配得上如此珍宝。”李雅然吹捧道。 “看您这面容在夜明珠的光芒衬托下，更显得英俊非凡。”李雅然瞥了眼四皇子被夜明珠照得泛着绿光的脸，脑海中全部都是以前港片中那些穿着深蓝色衣服、戴帽子、长辫子、长指甲、蹦着走的角色。 面对画风突变的李雅然，范诗扬着实有些无奈。 真不知道这姑娘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鬼东西，整日里的出其不意。 不愿再继续浪费时间，范诗扬将夜明珠塞到李雅然手里说道：“拿好了，这珠子送给你。” “啊！”李雅然有些受宠若惊，果然是人民币玩家，出手就是大方。原来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李雅然不禁浮想联翩。 可仅仅两分钟之后，她所有的幻想就随着满壁的夜明珠猛然幻灭。 原来大佬出手阔绰，并非因为他珍视自己，而是因为这玩意对他而言，压根就不稀奇。 第19章 虚实辩论 在见到这片夺目的光彩之前，李雅然感觉到自己似乎穿过了什么结界一般。 尽管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可李雅然就是感觉她拨开了肉眼不可见的粘稠。 毕竟前一秒眼前还只有手中一枚夜明珠散发的昏暗光芒，可一阵气流涌动后，她便被耀眼的宝光射到不由自主地紧闭双眼。 几秒钟之后，李雅然才试探性地睁开双眼，眯着眼睛打量周遭的一切。 目之所及，都是散发着夺目光彩的夜明珠，以及在夜明珠映衬下绚丽无比的珍珠。 李雅然瞬间瞪大了双眼，并用力地攥着拳头，不让自己发出惊叹的声音。 毕竟身旁的四皇子此刻非常淡定，李雅然可不想让他目睹自己失态。 “口水擦一擦先。”身旁的男人平静地说道。 李雅然下意识地抬手，可瞬间反应过来，游戏角色怎么可能会流口水？哪里有如此细节的设定呢？ “切！”知道自己被愚弄，李雅然表现得相当不屑，“当谁没见过这些珠宝呢？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你究竟看不起谁呢！” “噢？不装宫女了？不是玩得挺起劲？”四皇子戏谑道。 李雅然被四皇子一噎，瞬间沉默。 半晌，她才幽幽开口：“这里竟堆积着如此多的珍宝！当年你发现此地，为何不将它们全部搬走？你难道不怕别人找到？” “一般人来不了这里。”四皇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也总会出现巧合的。但凡有一个人发现，此地就彻底暴露了。”李雅然虽然在同四皇子交谈，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寻找着最大的珍珠。现实生活当中肯定是得不到这些珍宝了，那在游戏里满足一下心愿也是好的。 李雅然想起曾经自己对于那些嗜好珠宝的女人还极为不屑，看来是自己肤浅了。都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才假装不想要。这些东西，的确足够令人着迷！ 这里的每一样珠宝都价值连城，李雅然默默盘算，自己究竟能携带多少离开。 “这里绝不可能暴露！”四皇子说得笃定。 “你哪里来的自信？”李雅然不服气地说道。 “因为人性素来如此。”四皇子淡淡看了她一眼，“假如在现实生活中，你发现了一个漏洞，每次买彩票都能中几十万，你会选择闷声发大财，还是会将这个漏洞公之于众呢？虽然这是在游戏当中，可这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可企及的财富。人性的本质固然不变。” 这一次，四皇子的观点得到了李雅然的认同。 的确，不论是谁，握有能够打开财富大门的钥匙，一定会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绝不可告知他人。 稳住心神的李雅然，开始仔细观察现如今身处的位置。 这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洞，从此处看过去，洞中只有一条通道，不知去往哪里。 靠着山洞岩壁，无数夜明珠和珍珠堆积在一起。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而这些珠宝堆积的高度，即将达到洞顶，给人一种满是财富的压迫感。 “要是这些宝物都是真实的，都是我的就好了！那得是多少钱呀！”李雅然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没想到四皇子竟然没有嘲笑她，而是温柔又正式地说道：“它们本就是你的。不妨设想一下，你一直呆在游戏之中，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珍宝。况且何为真实，何为虚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本就没有定论。” 眼前的四皇子突然高深起来，李雅然不知如何接话。她只觉得四皇子意有所指，令她感到些许不适。 李雅然不由自主地分辩道：“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外面的世界就是真实的，游戏当中的世界是虚幻的。” “噢？是吗？”四皇子转过身来看向李雅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那你又如何确定，此时的你究竟在‘里’还是在‘外’呢？” “你是想说你拥有在外面的完整记忆对吗？可是人类的记忆真的可靠吗？你确定你的大脑为你记下的事情都曾真实发生吗？假如有一条你的记忆被篡改了，你真的能够觉察吗？假如你每天耗费在游戏当中的时间远比在现实生活中长得多，那你还能分清游戏和现实吗？” 四皇子语气逼人，那些话语带着纷至沓来的遥远的记忆，一股脑涌进李雅然的心口，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脚下已是满地明珠。李雅然的脚碰到了它们，它们便开始四散滚动，于寂静的山洞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想到四皇子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他步步紧逼，让李雅然无路可退。 李雅然埋着头思索了片刻，随即真正地笑出声来。曾经被她刻意掩埋掉的过往，此刻竟好似抓住了生机一般，又重新破土而出。 仅一瞬间，李雅然的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漫天蝴蝶，遍地新绿。所谓生机呀，从来都是于死地而后起。 李雅然稳稳地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无非就是‘庄周梦蝶’罢了。可他是内核极其稳定的庄子，他又如何会分辨不清现实与虚幻？他不过是提出了一种理论，供世人思考而已。可笑的是多少人就此迷失在幻想里，企图自我欺骗。” 李雅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况且有谁又能证明，庄子就不是蝴蝶呢？当庄子梦到蝴蝶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产生了无法分割的纠缠。庄子虽是庄子，可他也是蝴蝶。” 说完这些，李雅然微微抬头，直直迎上四皇子的目光。 她本以为四皇子还会与她辩论一番，可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李雅然自是不甘示弱，于是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对望。 此刻的范诗扬并非不赞成李雅然的观点，相反他异常欣喜。 原以为这几年的李雅然始终陷入颓唐之中，没想到她竟从没有放弃思考。 止于那次事故的交谈，在李雅然内心暗中扎根，从未放弃生长。 这让范诗扬看见了希望的曙光。这么多年的努力，果然意义重大。而李雅然的内心，也远比他想象得更为坚定，更为强大。 这让范诗扬非常放心，因为如此一来，即便在全新的世界里，李雅然也能够生活得极好。 而对于现实与虚幻的观点，他们其实殊途同归。 只不过范诗扬不可能将自己的计划完完全全告知李雅然，他要送给李雅然一个惊喜，一份永生的礼物。 * 几分钟之后，李雅然认定他们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她率先动身，径直从四皇子身边走过，并且自言自语道：“不知这山洞深处还有什么，或许还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稀世珍宝。” 没想到四皇子也在此时开口：“嗯。那里面的确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你进去一看便知。” 四皇子此言令李雅然的好奇心被无限放大，她不仅加快了脚步，朝着洞内小跑起来。 这一路上，李雅然经过了十余个岔口。每个岔口都连接着一个小山洞。而山洞之中，依然堆放着数不清的夜明珠和珍珠。有些山洞之中，还放置着巨大却有些斑驳的砗磲。 当眼睛已经被夺目的珠光闪到逐渐疲劳后，李雅然终于感到光亮暗了下去。 此刻她的眼前，是一块异常空旷的场地。空旷到李雅然几乎就要忘记自己身处于山洞之中。 “哇！这里竟有如此之大！果然是在游戏的世界当中，否则这么大的山洞，恐怕早就坍塌了。”无论如何，李雅然的思维都暂时无法从地心引力的概念中跳脱出来。 “别总把现实世界当中那一套带进来。”四皇子沉声说道，同时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岩壁，示意李雅然走过去。 第20章 网中之鱼 呆立在岩壁之下，李雅然心中对“万古·殇”的艺术团队肃然起敬。这需要耗费多少人力，以及多长的时间，才能呈现如此大气磅礴的作品？ 此时此刻，她的双耳仍旧嗡嗡作响，未能从初见壁画时的振聋发聩中恢复。她内心被浓重色彩激荡起的波澜，也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五感相通，真的不只是比喻。 见李雅然被眼前之景所震撼，范诗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是喜欢自己的设定，喜欢这款游戏的，因此，自己的计谋一定能够成功。 李雅然不由自主地靠近岩壁，伸手抚摸着那些栩栩如生的壁画。 “我就知道上古神话是真实存在的，否则书中不会有那么详尽而又系统的描写。”李雅然自顾自地感慨，当年那些考古人员初见莫高窟时的震撼，或许也不过如此了吧。 范诗扬看了看屏幕下方显示的时间，而后轻轻滑动着座椅，移到另一台电脑前，在键盘上飞快又连续地输入着大量字母。 一分钟之后，李雅然的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李雅然顿时叫出声来。 “啊！发生了什么事？停电了吗”李雅然大声问道。 “没有呀！我这不是还在玩游戏吗？”张燕燕随口答道，同时朝李雅然看了一眼。 可李雅然眼前始终一片漆黑，无论她如何移动鼠标，或者强制退出，眼前都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李雅然只得强制关机。 “烦死了！这电脑难道又出问题了吗？”李雅然重重地摔了一下鼠标。 “喂！人家鼠标可没有招惹你。慢点给摔坏了，你还得出钱买个新的，得不偿失。” 李雅然没有接话，而是焦躁地等待电脑重新启动。 正在专心致志地欣赏壁画，却突然从游戏当中被迫退出，这种巨大的视觉落差让李雅然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她烦躁地抠着指甲。 好在维修过的电脑速度真的很快，李雅然在几分钟之内又重新登上了游戏，回到那震撼人心的场景之中。 可这一次身处于山洞之中的，只有李雅然一人。难道他看见自己消失，也就同时下线了吗？ 她刚想给四皇子发消息，告诉对方自己只是突然掉线而非不辞而别，却想起自己并未在游戏当中添加他为好友。 “红糖糯米饭”，李雅然赶紧在好友搜索栏中输入了对方的网名。 因为暂时不是好友，李雅然并不知晓对方是否在线。 好在对方及时选择了通过好友，这就可以确定，四皇子此刻仍旧处于游戏当中。 “终于想通加我好友了吗？我以为你始终打算孤军奋战呢。”低沉又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李雅然循声回头，才发现原来四皇子就在身旁。 “咦？我刚上线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呢？我以为你下线了。” 四皇子却回身指了指不远处说道：“我刚才去了那里。你上线没有注意到我而已。不过，你怎么突然下线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范诗扬此言，简直明知故问。 李雅然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可能是我的电脑不太好，突然死机了吧。” “的确。这款游戏对于电脑的要求是挺高。尤其内存不足的话，就会感觉很卡，非常影响游戏体验。” 停顿了几秒，范诗扬接着说道：“之前我就听他们讲过，有些人因为电脑配置不够，经常玩着玩着就掉线了。”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挪动了一下身体，然后用力地敲下了回车键。 “靠！”在李雅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之前，范诗扬听见了她的咒骂。 * “这什么破电脑呀！”李雅然摘掉头盔，愤懑地说道。 “又怎么了？”这一次，张燕燕的目光并未从屏幕上离开，依然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早就给你说过了，让你用新电脑。你爸爸都给你买了新的过来，你却还要用旧的。谁知道那个人究竟给你修好没有呢？” 在张燕燕的提醒下，李雅然也觉得，或许问题就出在电脑上面。 毕竟那个“红糖糯米饭”也告诉过自己，倘若电脑配置不够，是会经常掉线的。 若是继续使用旧电脑，一直被卡掉线，的确非常影响游戏体验。 因此她赶紧从柜子里将电脑拿出，准备下载游戏。 然而开机之后，李雅然却发现，“万古·殇”早已被安装在电脑中，果然是大公司的做事风格，时刻维护自己的产品，这为她节省了不少时间。 李雅然将头盔连接到新电脑上，准备立即登录游戏。 而独自呆在老旧房间之中的范诗扬，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李雅然正在登录游戏的信号。 一切都准备就绪。 就在这时，张燕燕却从游戏当中退了出来，并且拦住准备登录的李雅然：“还玩呢？我们得准备去上课了呀！这一节是电影鉴赏，老头开始放电影的时候可不喜欢被人打断。” 没想到李雅然似乎早有准备，她将头盔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撑着桌子跳到张燕燕那头，一只手扶住桌子，另一只手搭在张燕燕肩膀上说道：“燕子，这节课你就自己飞过去吧。课堂笔记就要麻烦你认真记，然后回来借给我看看了。爱你！” 张燕燕顺势搂住李雅然的腰说道：“那怎么能行？你怎么能够抛下我一人，独自在游戏当中畅游？我会嫉妒的。” 李雅然干脆两只手都一起抱住张燕燕的胳膊撒娇道：“你最好了嘛，反正就是去看一场电影，顺便记录一些要点，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我们两个都出马了。下次，下次一定让你休息，让你在游戏当中和你家亲爱的尽情相处，换我去上课。求你了嘛！” 李雅然态度谦卑，语气恳切，张燕燕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姑娘呀，是你自己说的噢，沉迷游戏不可取，你自己得有分寸呢！” “放心放心，我只体验游戏，绝不沉迷！”李雅然竖起三根手指保证道。 得了张燕燕的同意，李雅然愉快地撑着桌子，单腿跳回自己的座位上，准备继续游戏。 她愉快地戴上头盔，等待着登录界面的出现。 而此刻的范诗扬，同样愉快地看着李雅然的脑波数据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 为了让李雅然能尽快熟悉游戏，且稳定地沉迷，范诗扬还是选择上号，陪着李雅然一起游戏。 * 再次见面时，范诗扬平静地建议：“我认为，你应该换一台电脑了。不然后期你可能会不停掉线。探索的地图越多，就越消耗内存。” “已经换过啦，这下肯定没有问题。”李雅然语气笃定。 那是自然，电脑都是由“数垒”集团提供的，肯定和他们游戏配适度非常高，或许这电脑就是为了游戏量身定做的，否则他们就是自己砸自己招牌了。 “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肯定不会再无故消失。”李雅然走到四皇子身边，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开始你说要带我去看什么来着？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范诗扬狐疑地问道。他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课表，十分钟之后，李雅然是有一节课的。 “对呀，现在。”李雅然肯定地说道。随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如果有，那你就去忙吧。” “少玩会游戏，我去上课了。”范诗扬听见李雅然那边，出现了另一个细微的声音。 范诗扬心下了然，看来李雅然已经放弃去上课这件事情了，她正在逐渐沉迷而不自知。 “当然没事，随时奉陪。”范诗扬立即应承。 第21章 被催眠了 “元，无所不在也。人能守元，元则守之。” “执大象，天下住。” “何为得，何为失？因何固，又因何而变？” ”死生往复，看似生生不息，实则往大道之衰灭。” ...... 当李雅然用手触碰到放在洞中那块名为“万古”的水晶石上后，仿佛突然之间推开了连接前世今生的大门。 仅一瞬间，无数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无数的画面闪现在她眼前。李雅然的大脑立即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短暂停机。 她好似回到了自奇点爆炸，宇宙开始疯狂膨胀的那个时期。周遭都是耀眼的混沌，以及相互杂糅在一起的星系。在混沌之力的作用下，星系开始猛烈聚集又快速分离。 而后经过亿万年的变迁，李雅然见到了尚且和地球连接在一起，还被称为“昆仑”的月球。 那时的地球上，洪水肆虐，风急浪劲。 可那时的人们好似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都喜踏浪纵歌，御风而行。他们居于“昆仑”，“昆仑”上满是李雅然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兽，如长着双头长翼，口中可喷焰火的赤炎鸟；如树干晶莹，花朵流光溢彩的棠树。 闲暇时间，他们便会从“昆仑”下至地球，于滔天浪涌间嬉戏比试。 有时候，他们还会从风浪之中唤出鲛人，与其品酒斗歌，好不潇洒。 原来此间真有仙人在世！ 因为画面感过于真实，李雅然甚至就要相信，那些古书中记载的神话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致使无迹可寻。 身处如此奇景之中，李雅然不断调整着视角，准备好好欣赏一番古昆仑美景。 就在这时，她身边突然出现一人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腾云而起，直往那昆仑上去。 “啊！”李雅然毫无准备，不觉惊叫出声来。 她本以为自己还在那块绚丽多彩的水晶石前观看宇宙变迁，可没想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那奇石吸入其间，已成为景中之人。 “别紧张。”拉住李雅然的那人沉声说道。 李雅然一听，这不是熟悉的四皇子的声音吗？可这人的面容，却也不是四皇子原本的模样呀！ 带着满心疑惑，李雅然忍住并未开口。好在她及时看到了对方头顶显示的网名，依然是熟悉的五个字。 或许是因为变换了场景，因此他也变幻了模样。 既然是故人，李雅然便彻底放下心来，不去理会为何对方的面容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毕竟眼前的景色足够带走她的全部注意力，她不愿有半点分神，以免错过盛景。 自不周山登上昆仑，因为路途很长，他们还需耗费一些时间。 范诗扬为了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试图寻找一些话题：“来到这里，你想明白山洞之中那些珍宝是从何而来没有？” “啊？”李雅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问，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她立即整合了一番脑中所见之景，半分钟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我们认为珍贵的夜明珠和珍珠，对于那些鲛人而言，不过是海中砂石罢了。那个山洞曾经应该是一片海域，只不过斗转星移，陆地逐渐升起，于是变成了我们见到的样子。” “没错。数万年的变迁，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出现什么人或事。人们认定的永恒，对于整个宇宙而言，或许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范诗扬轻声说道。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道理人人都懂，可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 倘若不是因为他心有执念，他们又如何会来到此番天地？ 李雅然似乎对范诗扬提出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她只是不停地惊叹眼前之景。 “我宣布，这款游戏真的打破了我对游戏的固有偏见。没想到如今的网络技术水平已经先进到如此地步了。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听觉体验，都十分逼真。我甚至无比希望，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是呀，在游戏当中，李雅然可以飞天遁地，欣赏数不清的美景。 而在现实生活当中，她甚至连快跑都无法做到。 游戏能够弥补她人生当中的许多缺憾，能够让她圆满。 “那你就把这里当成真实的世界呀，一直待在游戏当中，也没什么不妥。”范诗扬强装平静地说道。 “那怎么能行，虚幻终究是虚幻，我可不能自欺欺人。”李雅然头也不抬，依旧目不转睛地欣赏着沿途美景。 就在这时，范诗扬突然指着半山上盛开的一朵紫色的花对李雅然说道：“你仔细看看那朵花。”说罢，他带着李雅然悬在半空之中，并未继续上行。李雅然则随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朵有着七片花瓣，形似油画牡丹的巨大花朵，开在一根虽然细弱，看上去却非常坚韧的藤条尖端。 整根藤条从昆仑长出，沿着不周山顺势而下，如今正长到了半山腰处。藤条上布满了椭圆形带有锯齿边缘的叶片，却只在端部开出唯一一朵花。 初见那朵花时，李雅然认为它是紫色的，可如今看来，它淡粉色的花瓣上，还泛有珍珠一般的晕彩。 当李雅然试图仔细观察，想要将整朵花的轮廓都印在脑中的时候，却发现花瓣的颜色，不知何时竟转变成如晚霞一般。 “原来这朵花竟然会变换颜色！实在是太神奇了吧！难怪一整株藤条上就只开出这一朵来。” 李雅然还想知道，这朵花究竟能幻出些什么色彩，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朵。 就在此刻，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清风，藤条开始有节律地左右晃动，花朵的色彩也跟着进行变幻。 为了追随花朵的身形，不放过每一个变换的瞬间，李雅然的视线一直紧跟着花朵晃动的节律。仅这一朵花，就让李雅然看痴了。 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重。半梦半醒之间，李雅然好似闻到了一阵花香。她试图抬起手，想让身旁的人拉自己一把。可她的手刚举在半空，她就在不知不觉当中，陷入了昏睡。 * 范诗扬满意地看着李雅然的脑波图先是变得平缓，随后又猛烈地出现起伏。 嗯，她应该进入梦境阶段了。 这样最好，可以完整地搜集到她各个阶段的数据，了解她在不同时刻脑波的活动规律，以便做最全面的分析和匹配。 只不过，这当中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若是李雅然发觉自己经常会在游戏当中昏睡，那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自己应当如何向她解释这一情况呢？范诗扬看着游戏当中的自己，紧紧搂住正在沉睡李雅然，不禁微微皱眉。 而此刻的李雅然，已经完全趴在书桌上熟睡着，连张燕燕下课回来用力地关门，都没能给她吵醒。 张燕燕一边关门，一边准备向李雅然吐槽这节课欣赏的电影，回过头却发现那姑娘还戴着头盔在玩游戏，可人却趴在桌子上。 “雅然！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趴着打游戏呢？”张燕燕顺手将挎包随意地丢在书桌上，大步向李雅然走去。 当她走到李雅然身侧，才发现李雅然双眼紧闭，面色平静，并且呼吸均匀，张燕燕自进门后突然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说这游戏精彩呢，却有人玩着玩着突然睡着了。 张燕燕怕李雅然着凉，何况她始终戴着头盔，这个姿势看起来就相当难受。因此张燕燕轻轻拍着李雅然的背，试图将她唤醒。 可没想到李雅然睡得极沉，张燕燕拍了好几下，李雅然都毫无反应。 张燕燕有些着急了，扶住李雅然的肩膀，用力地晃动着，李雅然的眼皮这才开始微微抖动，随后缓缓睁开。 第22章 玩笑日常 “嘘！嘘......”李雅然不停地示意着张燕燕噤声，可张燕燕却完全不听她指挥，仍旧大声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你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你在游戏当中睡了那么久，人家就这么一直搂着你，一动不动。这难道还不是真爱吗？”李雅然越是阻止，张燕燕就说得越是起劲，她巴不得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让对方知晓她们正在谈论的事情。 李雅然慌乱之间，赶紧用鼠标点出麦克风，选择了关闭。 游戏连麦就是这点不好，虽然在游戏当中交流通畅，可假如旁边有人，那就不方便交谈了。 “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长的时间。我这里突然有些事情，我先下线了。拜拜！”李雅然在游戏当中对范诗扬打出这行字后，就立即下了线。 她赶紧摘下头盔，用力地转动着有些酸胀的脖子，“喂！早就给你讲过了，我在游戏当中和对方连麦呢，你说话他都能听见的，可别乱开玩笑。” 张燕燕却表示不服：“我哪里乱开玩笑了？看你熟睡的程度，也不是一两分钟的事情。那人家就一直抱着你不动，没有突然下线让你摔在地上，还说对你不好吗？” “这不是起码的绅士风度吗？”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 她实在不能想象那个画面，自己在游戏当中睡着了，抱着自己的人却突然下线，让自己重重地摔醒。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恐怕注定孤独终老吧。 可张燕燕却不允许她自欺欺人，“你不是说了，他能够听见我们谈话，那他说话你也完全可以清楚听见。可他见你睡着，却没有大声将你喊醒，而是耐心等待。这样的人，若说对你毫无意思，我恐怕不会相信。现实当中男朋友对待自己的女朋友也不过如此了。” 李雅然细细琢磨张燕燕说的话，其实她知道张燕燕说的在理，但她实在不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哪怕知晓这是一款恋爱游戏，可李雅然从来没有当真过。她从不认为自己能在游戏中收获一个伴侣，更不相信，有人会通过一个虚拟角色，而喜欢上自己。 她玩游戏的目的，无非是想从游戏当中找一些灵感，丰富自己的生活阅历罢了。 毕竟有许多事情她在现实生活中，不能做到，也没有勇气尝试。可在游戏当中不一样，她可以释放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见李雅然神情有些松动，张燕燕继续说道：“你这个人，就是太较真，又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其实玩游戏而已，尽管放松一点吧。感觉到位，又能好好相处，就不妨大胆地尝试一番。毕竟是网恋，只要不涉及金钱问题，你就没有任何损失。何况现在这个社会，就算谈一场真实的恋爱，你也有可能辨不清对象是人是鬼。” 说到这里，张燕燕应该是想起了她自己在游戏当中的恋人，此时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人呀，有时候不能顾虑太多。换个角度想一想，有人陪你聊天，陪你消磨时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无法见面的网恋，有点‘柏拉图’那味道了。就当自己‘车马很慢，只爱一人’呗。” 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走回自己的位置上，从挎包当中取出今天的课堂笔记扔到李雅然的面前，“喏，这是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我觉得你还是得在网上找一找资源，大致了解一下那部电影。毕竟每个人对电影的体悟都不同，答案肯定是不一样的。” “好嘞，感谢最美丽的小燕子同学。”李雅然翻开笔记本，端端正正地用手机把那几个问题拍了下来，然后准备找一找这部电影的简介。 * 终于完成了所有的课堂作业，李雅然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难怪自己的肚子总在咕咕作响，原来腹中空空如也。 “燕燕，你肚子还没饿吗？我们出去吃饭吧。”李雅然转过头去征求张燕燕的意见。 可张燕燕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游戏当中，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出去吃饭，她果断地摇摇头，“不吃了不吃了，我现在正和相公在山间打怪呢。” 此刻的张燕燕，正和她的相公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如今正在进行一个任务，必须打死副本中的boss，取得它的内丹来做药引。 可这个副本的难度很大，无论他们怎样努力，每次都会在boss血量还剩百分之八的时候被秒。 他们已经尝试过六七次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这让张燕燕无比挫败。 张燕燕不信邪，她发誓，哪怕今天晚上要打五十次这个副本，也必须将其拿下。 “你难道想出去吃饭吗？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可以喊个外卖。”张燕燕建议道。毕竟她不出宿舍的时候，李雅然自己一个人也极少出去。 没想到这一次李雅然却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已经闷在宿舍里半天时间了，而且又几乎都耗在游戏当中，因此她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重新整理一番自己的思路。否则，她总会不由自主想起游戏当中的那人，想起张燕燕说的那些话。 打定主意，李雅然开始换衣服，以及仔细穿上放在一旁的义肢。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 李雅然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是郭泽铭打来的电话。纵然有些不情愿，可李雅然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小雅，你在干什么呢？”郭泽铭声音洪亮，明显能够听出他的心情极佳。 与郭泽铭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李雅然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准备去食堂吃饭。” “那你现在在哪里？宿舍吗？我就在这附近，马上到门口去等你呀！”说完，郭泽铭不等李雅然回答，就立即挂断了电话。 李雅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瞬间想要放弃出去吃饭的念头。 张燕燕倒是游戏八卦两不误，听到李雅然挂断电话，她就开始打趣：“雅然，你不要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嘛。其实我觉得这个学长人挺好的。性格开朗，待人热忱。要不你就跟他相处试试吧。” 李雅然闻言站起身来，扬了扬巴掌，作势要打张燕燕，随即手势一转，只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说到：“你整天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人家学长只是想说服我配合他拍一个短视频而已。你知道他是学新媒体的，他们整日里到处找题材，想要脱颖而出。对他而言，我不过是个极好的噱头。” “那你就配合配合呗，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家整天追着你跑，也怪辛苦的。难道说，你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因此才一再拒绝？”张燕燕戏谑地说道。 可李雅然却连连摇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哪里有在摄像机面前露脸的勇气？我甚至连夏天穿裙子的准备都没有做好。何况他们拍的视频，一定会发到网上去，那这就会出现诸多问题了。我害怕被众人指指点点。” “其实我倒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以一种积极乐观的面貌出现在公众面前，一定能鼓励更多的人重新热爱生活，重新相信自己。何况你的模样本来就很乖，一定非常上镜。” 在这件事情上，张燕燕和郭泽铭站在同一阵营。张燕燕始终认为，李雅然不该自暴自弃，她必须勇敢地面对生活，寻找真实的自我。可他们谁都无法说服李雅然。 第23章 当面拒绝 郭泽铭始终面带微笑，看着李雅然狼吞虎咽地吃着炒饭，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雅然，我总觉得你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我说不出来。”郭泽铭温柔地说道。 “什么变化？”李雅然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 此时此刻，她依然感觉肚子很饿，因此她完全不想理会郭泽铭，只想尽快填饱自己的肚子。 郭泽铭摇摇头回答：“就是说不上来，可总觉得气质不同了。很微弱，可我能够感觉到。” 李雅然从碟子里夹了一筷子泡菜放在饭上，然后混着饭将它们全部吃下后，才勉强地“噢”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道李雅然并不想理会自己，郭泽铭也丝毫不气恼。 他依旧如最初那般，饶有兴致地盯着李雅然吃饭，还顺便去帮她打了一碗汤来。 直到李雅然将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吃尽，顺便将汤全部喝光，郭泽铭立即递上一张餐巾纸到李雅然的眼前。 “谢谢了！”李雅然接过餐巾纸，礼貌地道谢。 “学长，其实你真的不用在我身上耗费时间了。你说的那个事情，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很多次了。我们一直这样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耽误你继续创作的时间。”李雅然说得诚恳。 郭泽铭却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拒绝过我了，可我没有办法呀！你就当我才疏学浅，想不出更好的点子，所以只能一直缠着你，希望你可以帮助我。” 李雅然学着他的样子同样耸了耸肩说道：“学长，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你应该清楚我的性格。要让我面对你们的镜头，这实属有些强人所难了。还请你另请高明。” “真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郭泽铭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快速地替李雅然拍了张照片。“你看，这就是你上镜的效果。你的脸真的非常适合镜头。” 李雅然低下头，注视着郭泽铭放在她眼前的手机。 照片里的自己和平时从镜子当中看到的大同小异，可照片当中自己的眼神，却让李雅然倍感陌生。 原来平时自己都是用如此冷漠且疏离的眼神去注视大家吗？ 原来郭泽铭在自己这样冷漠的眼神下，竟还没有退缩吗？ 想到这里，李雅然突然感到鼻腔内涌上一阵酸意。 当着郭泽铭的面，她当然不允许自己的情绪泄露分毫，于是她用力地揉了揉鼻子，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细微变化。 半晌过后，李雅然缓缓开口：“学长，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这样的人，甚至都无法过好自己的生活，又如何以积极向上的状态出现在你的镜头之中，去鼓舞他人呢？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要怎样使他人信服？” “雅然，你不该继续这样下去。”郭泽铭的身子微微前倾，想要更靠近李雅然一些。 可他们之间还隔着餐桌，无论郭泽铭怎样靠近，也无济于事。 不知该如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李雅然再次用手中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巴。又过了几十秒，她才再次开口：“学长，我这样和你说吧，在我没有变成残废的时候，我也不是如今的性格。我认为我的人生有非常多的可能性，我也愿意去帮助别人。可是现在，我就是一个可怜的残废。我跑不快，跳不高，甚至连走路走久了，我都会感觉到非常疲惫和疼痛。因此，我几乎不敢参加他们组织的日常活动，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平时随便一点相似的场景，就能勾起我对那次事故的记忆，我就会变得焦虑不安，甚至歇斯底里。” “可能你们平时在网上看到了太多正能量，看到太多身残志坚的例子，所以理所当然认为，我也必须成为那样的人。可是我尝试过了，我的确做不到。在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我时常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当初那次车祸没有直接撞死我，而非要我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郭泽铭见李雅然虽面色平静，可她的眼神之中，却透露出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无限的悲伤。郭泽铭心头一痛，不由自主地按住李雅然放在桌子上的手，试图给她安慰。 可就在他接触到李雅然的一瞬间，李雅然猛力将手抽出，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郭泽铭，随即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看，其实我最厌烦的就是你们这种同情的表情。你们总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表现慈悲。如果我是健全的，那我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表现出这样的悲悯。可惜，现如今我成为了你们同情的对象！你们可以痛斥我内心扭曲，可我就是平等地厌恶你们每一个健全的人！” “不！不是这样的！”郭泽铭试图解释，可他搜遍脑海，的确找不出恰当的话语。 “噢？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李雅然挑了挑眉，“难道你没有想要利用我的残疾去吸引别人注意？难道你不想我成为你吸引流量的工具？真心想要做些好事情，你就不能去福利院教一教小朋友，去敬老院当当义工？既然是以功利心作为出发点，就请别把自己包装得那么高尚好吗？” 李雅然一番话弄得郭泽铭哑口无言。他应该说些什么？说自己没有同情李雅然，从来没有区别看待过她吗？ 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假如不存在特殊看待，那自己又因何而找李雅然来拍短视频呢？无非看中她的特殊，想以此来博得别人的眼球罢了。 其实这些话也并非李雅然的本意，凭借她了解的郭泽铭，并非有她口中这般功利。只因李雅然想要彻底断绝郭泽铭的念头，因此才将话说得这么过。 见郭泽铭沉默，李雅然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对不起学长，你不要怪我说话太直，可我认为我说得这些都是事实。所以你的忙，我的确帮不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再见。”说罢，李雅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 看着“维修中心”几个大字，李雅然有些恍惚。 她原本只打算在学校里散散步，透个气，却不知怎么竟然走到了这里。 若是在平时，李雅然对于维修中心，那肯定避之不及，可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 她本打算快速路过，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试探性地往里瞧了瞧。 因为往日的维修中心本应下班了，可今日仍旧开着门。 见到李雅然站在门口，老板倒是极其热情：“怎么？同学，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是电脑坏了还是手机要贴膜？” 被叫住的李雅然有些尴尬，她慌乱地朝店内看了一眼，随即脱口而出：“老板，你们店里那个许师傅呢？他下班了吗？” “哪个许师傅？店里就我一个人呀！”老板满脸疑惑地问道。 “啊？就是前两天还在的那个师傅呀！他还帮我修过电脑呢。”对于老板的反应，李雅然也十分诧异。当时自己明明听见老板叫他“小许”，而且他亲姐的确姓“许”，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听到李雅然的话语，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噢！你说那个小许呀！是他给你修的电脑出了什么问题吗？你要找他？” “没有没有。只是随口问问。”李雅然赶紧摆手否认。 “噢，我懂了。”老板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那个小伙子的确是不错，长得精神，做事情也还算利落。可惜只来了一天，就没有在我们这里上班了。我这里有他的联系电话，你等我找一找呀！” 说完，老板转身便要去柜台上找手机来查看许彦的电话号码。 李雅然见状，立即打了一个激灵，然后不停地摆着手对老板说到：“不用找了，真的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您继续忙，我先走了。再见！” 说罢，李雅然头也不回地跑掉，生怕再被老板叫住。 第24章 心存异样 张燕燕已经将李雅然为她带回的炒饭全部吃完，正准备将打包盒扔进垃圾桶里，却发现李雅然仍旧靠在椅子上发呆。 “喂！想什么呢？我饭都吃完了，你却还在发呆。”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精准地扔出一道抛物线，“咚！”的一声，打包盒落入了垃圾桶里。 “喏，回来这么久，你居然连‘装备’都没脱掉，这完全不符合你的风格。”张燕燕指了指李雅然腿上的义肢。 而始终呆坐在椅子上的李雅然，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她木讷地转过头去看向张燕燕，“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废话，你都已经神游到外太空去了，还能听见啥？而且你这是个什么眼神？出去一趟就丢魂儿了？”张燕燕举起手，远远地在李雅然眼前晃了晃。 李雅然只苦笑了一下，然后将今天和郭泽铭在食堂当中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张燕燕听完，立即作出一个胸口中箭的动作，然后呲牙咧嘴地说道：“妹子，看不出来你拒绝人的时候，还真的有够绝情呢！可怜的郭泽铭，就这样被你深深地伤害了。” “我说的话，真的很过分吗？”李雅然不确定地问道。 “这怎么说呢？虽然你说得也都是事实，可没有经过粉饰，赤裸裸揭露出来的人性，的确有些残酷。当然我明白你的意图，你就是一想一次性将话说死，断绝他全部念想，以免他继续纠缠。可你有没有想过，至少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郭泽铭他的确对你有意思。因此他找你拍视频只是一方面，他更多的是想要接近你，了解你。” “我又何尝不明白你说的，只不过他从未挑明，我也不可能和他讲得太清楚。否则人家说没有这个意思，那不是显得我自作多情了嘛。” 提起这个，李雅然突然想起了游戏当中的那人。这一刻，她的心里对于那人竟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李雅然不禁暗自发笑。看来自己真的单身太久，竟然会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产生非分之想。 在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当中，还未曾有过恋爱经历。当然并非李雅然不想，而是她认定自己不配。 她记起自己上一次将一个人放在心中不同于其他人的位置，还是在那人为自己补课的时候。只可惜过去的所有美好愿景，都随着那次事故戛然而止。 李雅然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事已至此，自己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反正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自己没有能力，也不必要求别人修一座桥。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李雅然火速去洗漱，企图用睡眠来遮盖一切。 * 早上十点，连接着数据传输器的手表，此刻正提示着范诗扬，李雅然已经上线。 可范诗扬正坐在会议室当中，主持部门例行会议，因此他没办法上线陪李雅然进行游戏。好在现阶段李雅然已经在稳定地使用他提供的电脑和装备进行游戏，他能够持续收集到李雅然的数据，因此他自己是否进入游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已经在游戏中和李雅然接触过，现在的范诗扬，并不希望其他人替代自己的位置。哪怕只是在游戏当中，他都不希望别人与李雅然亲近。能和李雅然单独相处，他会觉得内心充裕。 毕竟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是为了达到同样的目的。 此刻的范诗扬只想尽快结束会议，以便能顺利登录游戏。 正因如此，维护小组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范诗扬并没有认真听取，更别说亲自看一眼他们搜集到的一段冗余指令。 他并没有在意后台出现的细微波动，甚至想要竭力隐瞒下这些不易觉察的变化。因为在范诗扬的观念里，只有他会因为李雅然而私自篡改后台数据，甚至开通多条网络通道。他私下的这些行径并不能被集团发觉。 因此，初步判定游戏正如常运行，且升级和维护都在按部就班后，范诗扬简单地布置了后续工作，便立即宣布散会。 回到办公室之后，范诗扬简单地处理了一些工作，在内部系统中提交了工作总结及工作计划，并且回复了几封之前收到的私人邮件。 对方告诉他，如今他们筹备的事情，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服务器也都按照计划设置好。如今只等他收集齐需要的数据，然后上传到系统，计划就能顺利推进。 看来事已至此，他必须加快进程。 因此，范诗扬甚至都来不及去往他的秘密基地，直接就在办公室开始登录游戏。 反正作为游戏的开发者，亲自体验游戏，在旁人看来并不存在疑点。相反，这还是他敬业的一种表现。 只不过因为“万古·殇”的成功，集团又给出了新任务，希望范诗扬可以于近期内开始新游戏的筹备。 范诗扬当然不会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为集团研发新游戏上面，他一早就想好了拖延时间的推辞。 毕竟如今这个社会，网游虽然畅行，可用户量远远赶不上手机用户，手游才是后续游戏推广的主流。 早在游戏研发阶段，范诗扬就将后续一系列开发问题都做了明确的规划。他们在游戏当中严打用户私下联系，其实就是在为后续手游发行做铺垫。 反正都可以通过手机端进行线上联系，自然没必要费尽心力留下其他联系方式了。 对于用户而言，这也是保护隐私的极佳方式。 范诗扬接通电话，让助理送进来一杯咖啡后，便嘱咐不要其他人进来打扰。 他跟进了app的研发进程后，便立即开始登录游戏。 * 没有“红糖糯米饭”的陪伴，李雅然正在游戏当中奋力杀怪。 因为她开启过的地图非常多，因此触发了很多的任务。之前未完成的任务又的确太多，李雅然想确保游戏顺利进行，还是准备挑选几项简单的来进行。 如今的她就身处在不周山上的一处山洞内。 这一项任务便是在山洞之中，搜集一种名为“折仙枝”的草药。这种草药通体棕红，开雪白色的小花，极易辨认。可却有一种剧毒蜘蛛喜欢在其附近活动。 因此，每采集一株“折仙枝”，几乎得杀死两到三只蜘蛛才行。 李雅然分配到的任务，是要采集七七四十九株“折仙枝”，也就意味着她得杀死一百多只蜘蛛。 可目前的李雅然并不如“红糖糯米饭”一般，会一些秘籍功法，她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武器来进行任务——从山洞之中寻到的木棍来打死那些蜘蛛。 可这方法一来十分浪费时间，二来非常危险。李雅然已经被好几只蜘蛛咬伤了，尽管不会真的感觉到疼痛，可她的血量始终在缓慢地减少。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也不能阻止血量不停变少。 李雅然严重怀疑，当她的血量条变空时，她可能就会在这一世挂掉，转而进入下一轮游戏当中。 尽管前两世都潦草结束，可李雅然只是觉得突兀，并未觉得不甘心。但这一世不同，她喜欢这里的场景，也有些许舍不得这里的人。 李雅然一边捶着蜘蛛，一边在心里默想，如今她身中剧毒，不知什么时候会命丧于此。早知如此，她就不选择做这个鬼任务了。谁知道收集草药竟有可能会要命呢！ 假如真的没有其他挽救的办法，那李雅然想在自己毒发身亡之前，再见那人一面，正式地与他道别。 第25章 救于危难 不知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或者是采集草药的行为惹怒了那些蜘蛛，李雅然眼看着洞中的蜘蛛数量越来越多，就快将她彻底包围。 可此刻的李雅然，仅剩下不足四分之一的血量，并且血量下降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 她的行动越来越缓慢，力气也越来越小，情绪也变得越来越烦躁。 难道这一世会跟之前一样吗？难道她就要与这么迷人的景致道别了吗？ 就在李雅然准备放弃挣扎之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炙热的火光。 “跑到这里来收集草药，自己中了剧毒却不知道先服下一些救命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头盔之中传出，李雅然顿时感到鼻尖一阵酸楚。 “你......怎么会来？”李雅然竭力掩饰内心的激动，可她颤抖的声音，却将她彻底出卖。 “我再不来，恐怕就只能替你收尸了。”那人说着，举起火把就朝前走了几步，然后他用火把靠近那些蜘蛛，蜘蛛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纷纷避开。 范诗扬极其顺利地就从岩壁上拔下一株“折仙枝”递到李雅然眼前，“赶紧服下吧，你看你的血量，已经撑不过两分钟了。我可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一世的体验。” 一想到自己随身的储物袋中也有很多株“折仙枝”，李雅然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可她还是接过范诗扬递来的这株，立即将其服下。 很快，李雅然的血量便恢复了三分之一。 随后，范诗扬又挡在她的身前，快速地挥动着火把，或驱赶蜘蛛，或干脆将那些躲避不及的蜘蛛一把火烧死。 一时之间，洞内众多蜘蛛带着火光四处乱窜，可它们很快便化为一堆灰烬。 这下，任李雅然随意去收集草药，便再不会有毒蜘蛛的威胁了。 无论是在游戏当中，还是现实生活里，从未有人像今日这般，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这一刻，李雅然的脸颊通红，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关于李雅然的全部情绪波动，都准确无误地被她戴着的头盔记录下来，并且在第一时间传回范诗扬的数据处理中心。 李雅然的心脏跳动过快，数据变幅剧烈，以至于范诗扬的手表当即发出警报提示。 坐在办公室前的范诗扬自然不知李雅然究竟如何了，他只能在游戏当中问道：“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呢？” 李雅然又岂会猜到范诗扬始终监控着她的身体数据，还以为范诗扬看不见她的血量回升速度，赶忙回答：“没有哪里不舒服呀，这个草药很管用，我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原来这个任务竟然如此简单？我还以为今天会命丧当场呢。”李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听着李雅然的声音，除了略显紧张外，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范诗扬只狐疑地看了眼手表，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游戏当中了。 “在游戏里，要善用工具。”范诗扬温柔地说道，“来，你被蜘蛛咬伤，身上肯定有很多伤口，我给你上点药，你这边选择‘接受治疗’”。说完，范诗扬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很少玩游戏？” “嗯。”李雅然下意识地点点头，“小时候打过超级玛丽和俄罗斯方块，其他什么网游都没有接触过。” “噗呲！”范诗扬一时没有忍住，不禁笑出声来。 “好嘛，那两个就不算游戏了。”李雅然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和这款游戏相比，自己说得那两个，真的就是小儿科了。 没想到范诗扬的语气却突然严肃起来，“你说的这两款游戏，那才是游戏鼻祖，游戏当中的经典！怎么能不算呢？” “好吧好吧，我反正不了解游戏。”李雅然有些无奈。 似乎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范诗扬立即放缓了声音，“其实如今和过去早已不同，有时候游戏不仅仅只是游戏，或许也是通往不同世界的桥梁。” 关于这一点，李雅然就无比赞同了。毕竟通过这款游戏，她的确丰富了自己的想象力，同时也感到自己的审美有所提高。 此刻的范诗扬认为，他们不应该继续关于探讨游戏的话题，毕竟这不是李雅然的强项，而自己也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他开始关心李雅然的游戏进程：“你任务做得如何了？还需要多少株草药？” 李雅然看了一眼任务列表回答道：“‘折仙枝’还差三十二株才收集齐，然后这好像只是这个任务的其中一个环节。我还需要找齐另外两种草药，将它们全部带到昆仑上，再去五彩莲池当中搜集莲花瓣上的四十九滴露水，然后去找一个什么人，请他将这些东西炼成一枚丹药。” “嗯，知道了。你的这些任务，正常情况下，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全部完成。走吧，我帮你。”说罢，范诗扬将金创药收好，就立即开始替李雅然采集起草药来。 李雅然怎么好意思让旁人替自己辛苦，她赶紧小跑两步，走到范诗扬前面，认真地在洞内搜寻着“折仙枝”。 * 李雅然运气不错，仅仅在山洞之内，就找齐了任务所需的两种草药。 并且山洞内的毒蜘蛛已经被范诗扬解决得所剩无几，因此李雅然并没有再次受伤。 可当他们走出山洞，准备继续进行后续任务之时，却发现山洞之外站着一人，那人正猫着腰朝洞内探来，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洞。 按理说在游戏当中遇到其他玩家，实属正常之事。毕竟玩家数量众多，而游戏场景有限。每一世当中，都会有大量玩家被一起分配在同一场景里。他们在游戏当中可以互相配合互相帮助，当然，也有一些玩家热衷于暴力，弃自己的任务于不顾，只沉迷于击杀其他玩家。 李雅然惊讶于会在此地遇到玩家，那是因为她本就是在四皇子的带领下，才来到这处秘境的。若是让她自己寻找，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到此地。 而这个玩家能成功破解山洞的秘密，来到此地，也实属凤毛麟角了。 因此，心情尚好的李雅然竟然主动和来人打着招呼：“你好！你也是来这里做任务的吗？” 刚说完话，李雅然猛地想起，对方并未和她连麦，因此李雅然重新在键盘上敲下那句话。 对方很快便给出了回答：“是的。” “那你可要小心点，山洞里有毒蜘蛛。不过我们已经将它们消灭得七七八八了。当然它们繁殖的速度非常快，或许等你进去，系统又会重新召唤出一批。当然，你也可以......”李雅然还想继续向对方讲解完成任务的方法，毕竟她自己险些命丧于此，当然非常乐意给予他人警示。 可范诗扬却在此时打断了她：“每个人都应当完成自己的任务，你不用提醒这么多。我们赶紧走吧。” 范诗扬拉住李雅然就开启了腾云模式，他甚至都没有和洞口那人打个招呼。 作为游戏的开发者，能在此时此地遇到陌生玩家，范诗扬又岂会猜不到来人的身份？ 他可不会如李雅然一般，仅将这次碰面，当成普通的偶遇。 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高明，竟然能够追到游戏中来。看样子自己的确小瞧了他！范诗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看来自己必须摸清对方的来意，否则稍不留神，筹谋多年的计划，就有可能因为这人而最终功亏一篑。 “我突然有点事情，恐怕暂时不能陪你玩游戏了。你自己先进行着任务，这些灵药你都收着，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注意安全！要是出现状况，你就先下线，然后等我来帮你。”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将随身携带的灵药都递给李雅然。 尽管有些失落，可李雅然还是欣然道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怎么可能要求一个陌生人全心全意陪伴呢？ 第26章 发现高手 范诗扬下线后，立即拨通了胡琦珍的电话：“麻烦帮我一个忙，调一下游戏中名为‘。2021’用户的全部资料，包括系统上显示的他的ip地址，立即发给我。” “咦？这次换目标了吗？是上次那个妹子拿不下还是已经吃够了？”胡琦珍打趣道，毕竟她和陆谕都对范诗扬此前的反常行为十分诧异，更对他费尽心机想要接近的那个女生充满好奇。 “你就别学陆谕那套了，信息调出来就发给我。很重要！”范诗扬语气平淡，可最后三个字，他还是着重强调了。 他深知胡琦珍的脾气，和陆谕随时不着调不同，她分得清轻重缓急。 “好好好，马上替你查。”说完，胡琦珍挂断了电话，立即用自己的工号登录后台，调取用户信息。 原以为范诗扬让自己查得，只是个普通女性，可没想到当她把游戏名输入之后，系统给出的结果，竟然是名国外的用户。无论是用户资料还是ip地址，统统显示他是个地道的外国人，而非在国外的中国人注册。 难道集团此次推出的这款游戏，竟真的火爆到这种程度了吗？竟然连外国人都闻声而来？ 纵然怀有诸多疑问，胡琦珍还是将自己调出来的资料原封不动地发送给了范诗扬。这些问题就交给他去操心吧，自己权当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做她们这行的，对任何人都不该抱有好奇心，尤其是客户。 看着胡琦珍发送过来的资料，范诗扬冷哼了一声。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那人无论是身份信息，还是网络地址，都是采用得假信息。 自己若是要追踪到他的痕迹，恐怕还得浪费一番功夫。可如今自己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范诗扬一方面得继续处理公司事务，毕竟现阶段他若想达成目的，还需借助“数垒”集团的力量，另一方面，他要准确收集到李雅然的完整数据，来进行第一阶段的实验。 因此，范诗扬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当然，他也得做好万全准备，毕竟以现有的线索推测，对方的目标一定是李雅然。 若是被对方再次破坏掉数据传输通道，在自己没有跟李雅然进行实际接触前，很难继续收集到李雅然的数据。 范诗扬必须防止这件事情发生，必须想方设法消除李雅然内心对他的埋怨。 * 李雅然孤独地朝着昆仑进发。 没有了范诗扬的陪伴，沿途的美景完全变得索然无味。 尽管她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可有些东西一旦体验过，便再舍不得失去。 哪怕李雅然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有所期待，千万不要对那人产生不切实际的感情，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那人在身旁的时候，李雅然不敢细细打量。可如今那人不在，他的面容，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在李雅然脑中盘旋。 当初的自己以那般恶劣的态度对待他，可那人始终未曾做出半点对自己不好的事情来。 可见那人的性格极好，素养也非常高。 李雅然甚至忍不住猜测，“红糖糯米饭”在现实中的模样，和他游戏之中的面容，究竟有多大差别？ 一般来说，很多人都喜欢照着自己的样子来替角色捏脸，李雅然就是如此。 当然也不乏很多长相欠缺的人，将自己捏得玉树临风、出尘绝世，以此弥补现实生活中的缺憾。 正当李雅然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之时，她突然看见前方一袭白衣闪过。李雅然猛地想起了他们在山洞外面遇见的那人。 难道他竟然已经完成了系统设定的任务？ 李雅然连忙在区域频道喊话：“喂！前面那位，你的任务就做完了吗？麻烦你等等我！” 打完这行字，李雅然快步朝前跑去，试图追赶那一晃而过的身影。 而那人也看见了李雅然的喊话，随即止住脚步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雅然想到自己还不认识对方，却邀请对方一同进行任务似乎有些冒昧。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们都身处网络之上，大可不必在意这种尴尬。 因此李雅然果断开口：“请问你是不是也在进行那项‘收集草药’的任务？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结伴同行呀！” 听完李雅然的话，对方并未立即作答。 大约过了两分钟的时间，对方在回复了一个“嗯”字。 李雅然捉摸不透，这个字究竟是对自己问题的回答，还是答应了结伴同行。 可李雅然也不想顾及那么多，她只想尽快完成任务，以免“红糖糯米饭”上线后发现自己毫无进展，以为自己还非他不可了。 既然对方没有拒绝，反而还迁就李雅然的脚力，将速度放慢下来，李雅然也就坦然地跟着对方一起，进行任务材料收集。 * 李雅然和“。2021”一起沉默地走了许久。 直到系统提示，“此处有琉璃果”，李雅然才再次发问：“咦？你怎么走那边呢？系统明明提示琉璃果在另一条路上呀！” 那人也不作答，只是默默地转身，跟在李雅然的背后。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毕竟那个山洞那么隐秘。”李雅然明显想找点话题，毕竟在她看来，对方能找到此地，需要莫大的缘分。如果不是偶然，那对方一定是个游戏高手，才能探索到游戏的隐藏玩法。 “碰巧来的。”对方只回答了这四个字。 这让李雅然没办法再继续聊下去了，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并不想和她交流。李雅然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此人沉默寡言，自己就不该与他结伴同行。 好在他们已经见到了结着“琉璃果”的果树，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琉璃果，就可以各自进行后续任务。 李雅然率先朝着琉璃果树走去，试图从树上将琉璃果摘下。 她并未注意在身后的树枝上，有一条双头巨蟒，正顺着树干悄无声息地盘旋而下，已经伸出乌黑的信子，正欲将她捕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巨蟒发动的一瞬，“。2021”一个箭步上前，两只手各抓住巨蟒的一个头，然后用力向一拉，巨蟒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七荤八素。 接着“。2021”右手迅速下移，抓住巨蟒的尾部，左手仍旧钳制住巨蟒的一个头，双手共同用力，左手随即松开头部抓住尾部，将巨蟒狠狠地甩在琉璃树干上。 不等巨蟒反应，“。2021”连连发力，完全将手里的巨蟒当成了一根竹竿，不停地敲打着琉璃果树。 “。2021”这一套动作有如风驰电掣，根本不给巨蟒挣扎的机会。 几次摔打之后，那巨蟒早已没了最初的威风，形同麻绳一般，瘫软地从“。2021”手中垂至地面，对他们再不具备任何威胁。 李雅然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当巨蟒最终被“。2021”制服后，她不由自主地鼓掌叫好。 李雅然没想到结满硕果的树上，竟会藏着如此危机，更没有想到那个看似羸弱的陌生人，武艺会如此高强。 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红糖糯米饭”。感情说整个游戏当中全是高手，就她一只菜鸡呗。 “我还奇了怪了，你们的武艺，到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呀？为什么你们这么厉害，而我什么都不会？”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当然，这一次对方依然是毫无悬念的沉默。 “难道修炼绝世武功是不能说的秘密吗？会被系统封号吗？要不你悄悄给我一点提示呀？”李雅然依旧不死心。 “跟着系统做任务即可。”对方终于发话了。 第27章 心思曲折 此时的李雅然，已经将任务所需的物品全部集齐了。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2021”身侧，生怕他突然丢下自己。毕竟他们还未曾到达昆仑，一路上却遭遇了诸多险境。 倘若没有眼前这人的保护，李雅然恐怕早已成为某只不知名野兽的腹中之餐了。 “。2021”的脚程很快，李雅然需要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不周山和昆仑的交界之地。 李雅然回身看了一眼来时路，云缭雾绕，如梦似幻。 突然，眼前那始终急行的人止住了脚步，然后回身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根本来不及反应，没收住步伐，险些撞在那人身上。 她疑惑地抬起头，顺便偷偷地打量着此人。 和李雅然在这一世当中遇见的绝大多数男性角色都不同，“。2021”并没有选择那些飘逸如谪仙的外形，没有穿着繁复的刺绣，而是选择了干净利落的寸头，加上一身棉质白衣。 “。2021”腰间系一根黑色腰带，腰带上还别着一把粗犷的弯刀。当然，无论遭遇怎样的凶兽，他都能够赤手空拳地战胜，李雅然从未见他拔出过弯刀。 “。2021”的眉峰很高，衬得眼窝非常深邃。 若是更加细致些观察，还能发现他瞳孔的颜色，浅棕里面带有些许绿调。 有一个想法在李雅然的脑中逐渐显现，“。2021”的话这么少，结合他的外形来看，会不会因为他是外国人，对中文不甚熟络，这才鲜言少语的？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定型，便会让李雅然认定这多半就是事实。 因此，她试探性地问道：“are you a foreigner？” 没想到这一次，对方竟然很快就回复了她：“do you have to y this game？” “i like this game.”李雅然回答得毫不犹豫。 “do you love him？”对方继续发问。 “who？you mean my partner？no no no，we are just friends of the game，i don''t even know him.”李雅然连忙撇清关系。 “he is ing，leave him！watch him！” 发完这些话语，“。2021”就突然从李雅然的眼前消失了。 若不是对话频道仍然留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李雅然恐怕会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和来时一样突然，那人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hi，are you still there？” “hi......” “谁？在跟谁说话呢？” 李雅然毫无准备，头盔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哎呀呀！吓死我了！”李雅然连连拍着胸口，试图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有这么吓人吗？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范诗扬含笑问道。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李雅然连连摆手，“我在喊之前我们在山洞外遇见的那个人呢。” “噢？他来找过你了？”范诗扬追问道。 “是呀，他还和我一起进行了任务。如果不是他帮助我，我恐怕早就被沿途的猛兽给吃掉了。”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李雅然还心有余悸。 “那我还真得感谢他，替我保护了你。”不过范诗扬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想的是终究来晚一步，没能和那人在游戏当中碰面。不然或许还能追踪到一些蛛丝马迹。 范诗扬话音刚落，李雅然的脸颊立即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引得范诗扬安装在头盔当中的监控器，连连将警报传输到范诗扬的手表上。 接收到信号，范诗扬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当中，看看李雅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会导致数据产生这样的波动。 太多事情都不可能在办公室里完成，范诗扬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可前几天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身为部门经理，他总不能不理会部门事宜，成天到晚不见踪影。 范诗扬不禁开始思考，假如现在他从“数垒”集团离职，对后续计划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李雅然刚才被范诗扬扰了心神，顿时将“。2021”给她的警告，全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况且对方并未直接点明要李雅然远离谁，因此李雅然只当他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那个......你的事情就忙完了吗？”李雅然试探地问道。 “嗯，基本上。还有一些枝末细节，他们都能够自行处理。如果实在处理不好，他们才会向我汇报。”范诗扬随口答道。 “你管理着很多员工吗？”李雅然话一出口，就立刻后悔起来。 自己不该多嘴，不该好奇他的真实生活。因此，李雅然连忙补救：“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不方便的。”感觉到李雅然的小心翼翼，范诗扬不禁有些心疼。都是因为自己，李雅然才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忆之中的那个女孩，虽说不是乖张跋扈，可也备受宠爱，自信飞扬。并不是如今这般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的模样。 因此，他放缓了声音，极尽宠溺地继续说道：“我在公司里负责项目研发，因此带领着几个团队。平时既要把控项目方向，还要解决突发问题。当然，处理这些其实不会耽搁太多时间。” 李雅然原以为“红糖糯米饭”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学生，或者从事着简单的职业，毕竟他平时消耗在游戏中的时间并不少。可没想到他竟然同时管理着好几个团队，还在公司处于决策者的地位。 看来自己和他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雅然赶紧用力将脑中萌发出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逐一敲碎。 游戏终归只是游戏，切莫当真。李雅然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同时也在无力自嘲。 和张燕燕相比，自己终究棋差一招，没办法将游戏和现实真的分开。她做不到在游戏当中全情投入，关上电脑又能与他人谈笑风生。 她李雅然就是容易当真，好不容易拥有的，全部都想紧紧抓在手里。 因此，这一次她必须果断弃掉。尽管心里疼痛，也总好过日后深陷泥沼无法自拔，一点一点耗尽所有精血，憋得身体长满结节。 “哦，没想到原来你竟然这么厉害。”李雅然不冷不热地回答。 范诗扬听出了李雅然声音当中的失落，连忙关切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他哪里能料到，短短几分钟时间之内，李雅然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热烈的爱恋，一次抵死缠绵，以及最终没能逃过厌倦的不体面的分别。 为了避免这一切的发生，李雅然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从未开始。 “没什么。”李雅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低着头朝昆仑走去。此时此刻，大彻大悟的她只想远离“红糖糯米饭”，以免自己落入他不经意间的温柔。 可李雅然越是冷淡，范诗扬就越是着急，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正在慢慢缩减，怎么一眨眼的功夫，李雅然就换了一副面孔呢？ “是不是开始遇见的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范诗扬追到李雅然身旁，拉住她问道。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难道你们认识？”经过范诗扬的提醒，李雅然想起了那人最后留下的两句话。 远离他，当心他！ 那人话中的“他”，应该指的就是眼前这人。 可那人为什么会突然警告自己？自己明明与他毫不相干。 看“红糖糯米饭”的反应，他们在现实生活当中应该有交集，或许还存在一些矛盾。然而那些都与李雅然无关。 保持初心，保持初心！自己只是到游戏当中来寻找灵感，顺便欣赏美景的。李雅然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之前那些草药，我都已经搜集完毕，现在要到五彩莲池去搜集露水，然后炼丹。”李雅然立即将话题重新转到游戏上来。 “好，我们继续吧。”既然李雅然愿意继续游戏，那范诗扬自然也不会去追问刚才她的异常。 只不过就在他们准备前行的时刻，范诗扬的手表给出了提示，“异常！数据传输中断！” 第28章 找到同类 “切，还说已经忙完了，结果刚上线就又消失了。”李雅然喃喃自语道。 “谁又消失了呀？”一旁的张燕燕接话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游戏当中的伙伴咯。”李雅然瓮声瓮气地说着。 范诗扬再次下线，让李雅然瞬间失去了继续游戏的欲望，她干脆摘下头盔，也选择了下线。 将头盔端正地放在桌子上，李雅然扶助床沿的爬梯，两步跳到张燕燕旁边。 只见张燕燕正专心致志地刷着视频，罕见地没有登录游戏。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李雅然低下头，想看一看是什么让张燕燕如此着迷，甚至愿意抛弃掉一直沉迷的游戏。 张燕燕却没有抬头，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回答李雅然的问题：“你看这个人，她的视频统统都很有意思，我觉得她非常棒。换做是你的话，我觉得你或许还能更好，因为你脸还要好看一点。” 李雅然看着视频当中的那个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那是一个和她一样，穿着义肢的姑娘。可视频里的女孩，看上去明媚又快乐。 她的脸上洋溢着真心的喜悦，若不是那条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机械假腿，恐怕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一个残疾人。 只听那女孩在视频当中说道：“我总对身边的人讲，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结果他们就问‘那你会跳舞吗？你能表演一字马吗？’我当时就要笑死了。我还以为得来一个三百六十度空翻，外加七百二十度转体才行。结果只是区区一字马而已。” “然后我就告诉他们，‘不就是一字马吗？说来咱就来呀！” 视频当中的女孩话音刚落，她就表情得意地将腿直直举过头顶，并且站得稳稳当当。 周围响起了一片欢笑声。 那女孩连忙招手：“嘿，你们什么意思，笑什么笑？就说我这个一字马做到没有吧？不就是把腿举过头顶，谁还不会呢？你们笑我，你们可以吗？你们可以吗？我这腿还可以举得更高一些呢！” 说完，她的确将腿抬得更高了，而且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镜头逐渐拉远，只见那女孩其实早已将自己的假肢取下，她单腿稳稳地站立在原地，两只手举着那条金属腿慢慢推高。 “够不够高！你们就说够不够高！我还不信了，哪个四肢健全的人，能比我这腿抬得还高！” 周围的人纷纷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累了累了！你们说得没有错，跳舞这件事，果然很消耗体力，还需要极大的臂力！”说罢，那女孩将义肢放下，重新穿回原位。 接着，张燕燕滑到了女孩的下一条视频。 视频的标题叫做：开发机械腿的一百种用法之六。 刚一开始，女孩那令人心情愉悦的面容就出现在屏幕上，只见她端正地坐在桌子上，认真地玩着大颗粒串珠。 突然，她不小心失手，一粒珠子落到了地上，随后咕噜噜滚到了沙发下面。 女孩也不慌张，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前面，熟练地脱下义肢，然后趴在地上将义肢伸进沙发下。 很快，那粒落下的珠子就被她从沙发底下勾了出来。 接着女孩又回到餐桌前继续进行串珠。 视频最后打出一行字：随用随取，方便得板！ 张燕燕又滑到了下一条视频：开发机械腿的一百种用法之七。 视频刚开始，画面展现得是一片辽阔的田野。 随后，画面之中出现了女孩和她的朋友们。因为阳光明媚，他们来到户外进行野餐。 他们在一片空地上铺好了野餐垫，并且拿出很多零食来放在上面。 就在这时，一个人在田间发现了很多鱼腥草，于是他们纷纷走过去，徒手在泥巴里拔起鱼腥草来。 “太好咯，中午可以加一道凉拌菜了！”他们之中有人大声喊道。 然而因为没有工具，他们的进展非常慢，有的人扯了半天，甚至只能摘下些鱼腥草的叶子。 只有女孩一人，干脆席地而坐，再次取下假肢并且脱掉假肢上穿的鞋子。 然后她将手中的假肢当成锄头一般，用力地刨着泥土。 很快，她的面前就放了一小堆挖出的鱼腥草，再反观那些人，手中只抓着零星几根。 视频下方，还是那行熟悉的文字：随用随取，方便得板！ 张燕燕看着视频笑得极为欢快，“她的视频有意思吧！我也是无意中刷到的，非常搞笑！” 李雅然却不以为然，她再次撑着爬梯跳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过是为了博人眼球罢了。”李雅然冷冷地说道。 张燕燕立即抓着手机跨到李雅然身旁，并且将手机举在她眼前说道：“拍摄这些视频的人，肯定是为了博人眼球的。如果不是为了让别人看，何必大费周章。可他们也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呀！比如这个小姐姐，她就是想告诉大家，少了一条腿，的确是失去了健全，可她同时收获了很多东西。” “那又怎么样呢？”李雅然别过头，故意不去看眼前的手机，“燕燕，你给我看这些视频，总不会想要我用我这条假腿去挖地嘛。” “不错，还知道和我开玩笑，说明你还挺清醒。可是李雅然，我就是不喜欢你这副拧巴的模样。你明明不是这样的性格，却偏偏总是憋着。”眼看李雅然一再选择逃避，张燕燕有些着急。 毕竟受人之托，毕竟郭泽铭诚意满满，张燕燕早已被他的真诚打动，因此不想令他希望落空。 “燕燕，我知道我自己过得拧巴，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开导和劝解。” 可张燕燕并不死心，她继续将手机塞到利亚然眼前，“雅然，你再好好看看她，其实她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搞笑。她的日常分享，很多都是她在学习，她在努力进步。你看她的书法，写得那叫一绝。即便不走搞笑路线，她当个写字博主，顺便卖卖文具，她也能挣到很多钱。” “她是她，我是我。她能做到的事情，我未必就能。”说到这里，李雅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燕燕，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和郭泽铭关系这么近了，竟然愿意当他的说客。” “李雅然！收起你身上的尖刺，你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郭泽铭吗？我会帮他来算计你，只为了让他火吗？”张燕燕也不甘示弱，直截了当地挑明缘由。 李雅然的气焰瞬间弱了下来，“你们说得道理我全都明白，我也知道你希望我能从过去走出来。可是我做不到！” “你甚至都没有尝试，为什么总说自己做不到？如果试过以后真的不行，那至少你也不会遗憾。”张燕燕鼓励道。 “尝试？我应该怎么尝试？如果我答应了郭泽铭，可最后却没能达到他的要求，岂不是失信于人？” 见李雅然的态度终于松动，张燕燕连忙从柜子当中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裙子递给李雅然。李雅然先是狐疑地看着那套裙子，随后立即伸出手去揪张燕燕的脸：“我就知道你早有预谋，这下无从狡辩了吧，连服装都准备好了！” “才没有呢！”张燕燕一边躲避李雅然的魔爪一边解释，“才没有呢！这套裙子是我自己花钱买的！当初第一眼看到这套裙子，我就觉得你穿在身上一定非常好看，于是就买下来准备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可是你平时一副打死不穿裙子的架势，我没有办法，只能把它收起来。好在现在你终于愿意尝试了。” 此时此刻，李雅然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湿润润的。 她开始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辜负好友的美意。 第29章 配合拍照 因为想要给张燕燕一个惊艳的亮相，李雅然抱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当她换上套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一刻，张燕燕的确惊讶得合不拢嘴。 “只能说糖分超标，过于甜美！”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拿手机拍照记录。 “欸！欸！欸！看就看，怎么还想拍照呢？”李雅然连忙上前阻止。 “这么好看的造型，这么有意义的时刻，我必须给你拍照留念。”说完，张燕燕从李雅然手里挣脱开来，重新点开相机。 尽管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李雅然最终控制住了自己。 拍就拍吧，自己早晚得习惯这样的方式。 她索性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配合着张燕燕的镜头，比出一个“耶！”的动作。 “来来来，这个头要歪一点看起来才可爱。”张燕燕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指挥道。“下面那只手稍微翘起来一点，别太死板。” “欸！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身子再侧一点，双脚并拢！” 张燕燕还在调整着细节，可李雅然却不干了，“随便拍个照而已，怎么搞得这么复杂！不拍了，不拍了！”说完，李雅然就要走上前来抢张燕燕的手机。 “别呀！赶紧过去，保持刚才那个姿势，我立马给你拍完！”张燕燕推了李雅然一把，让她赶紧恢复开始的动作。 李雅然只得配合地回到原位，重新露出笑容。 见李雅然继续配合，张燕燕又开始她的精益求精之旅，李雅然无可奈何，苦着脸配合做动作。 “笑！赶紧给我笑一个！”张燕燕连哄带骗，终于让李雅然配合着拍了七八张照片。 她从中选出最满意的三张来，又点开修图软件，仔细地模糊掉凌乱的背景。 “终于搞定！”张燕燕满意地看着手机，而李雅然对于这三张照片，也是万分喜欢。 毕竟自高中开始，李雅然就再也没有穿过除睡裙以外的裙子。这一次尝试对她而言，可以算作全新的挑战。 “糟糕！我终于想起，为什么这造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原来是你的发型不对。我该给你梳个双马尾的！”张燕燕一拍大腿，就准备去拿橡皮筋替李雅然扎头发。 李雅然连忙摆手拒绝：“我谢谢您嘞！今天就放过我吧，已经拍了这么多照片了。何况我觉得已经非常好了，真的不用再折腾了。” “也是。”张燕燕赞成地点点头，“如果要扎双马尾，那最好还得给你化个妆。今天就暂时这样吧，下次我们再改进。” 说罢，张燕燕将修好的照片同时发送给了李雅然和郭泽铭。 李雅然点开微信，认真地看着照片当中的自己。 不得不说，张燕燕的品味的确很好，李雅然本就有着齐胸的长发，乖巧的面容，非常容易拿捏甜美风格。蓝黑色的百褶裙长度不及膝盖，搭配一件白色的长袖水手服，若是不看李雅然的腿，肯定会认定她是一个元气满满的二次元少女。 可如今她的右腿显露出硬朗的机械线条，则在可爱当中，还包含了一些赛博朋克的气质。 两种矛盾的风格在李雅然身上激烈碰撞，竟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展现如此朝气的一幕，李雅然在心里默默感慨。 由于在拍照的时候，李雅然只顾按照张燕燕的要求不同变换造型，配合她一直调整细节，所以李雅然并未考虑太多。拍出来的照片之中，李雅然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惆怅，反而多了一些呆萌的纯真和可爱。 原来放下过去，放过自己，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李雅然觉得有些奇妙，这是她自出车祸以来，从未有过的愉悦。 “哎呀！”张燕燕又在旁边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李雅然连忙扭头看向她。 张燕燕拿着手机移到李雅然面前，指着她的照片说：“除了发型不够合适外，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李雅然一脸茫然。 张燕燕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姐姐，你的审美真的还有待提高。不过你平时确实不在意这些，穿的都是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白瞎了你这张脸。你再仔细看看照片，看看整体感觉。” 李雅然将头埋得更低了，竭尽全力地在逐一审视自己的照片，可她并没有觉得哪里违和。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张燕燕。 “唉！”张燕燕重重地叹了口气，“若是让你自己来发掘风格，肯定这辈子是无望了。你看看你的样子，虽然甜美，可眼神之中，仍旧带有一丝颓废和几许冷漠，那是刻在你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也很难改变了。因此，若是想要跟你的风格匹配，我反而觉得那种暗黑其实比萝莉更适合你。” “暗黑我知道呀！就是那种穿一身黑，然后厌世的感觉嘛。”李雅然立即说道。 “厌世你的头！暗黑的人是要让别人厌世，不是你自己厌世呀！”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睛，伸出手自眼前从左划到右，“你要告诉自己，姐就是这个世界的女王，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就要这种感觉。” 李雅然立马跟着学了一下，逗得张燕燕止不住笑。 “呵呵！难度太大，来不了这个。”李雅然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不为难你的，这些都慢慢来。” “其实我很好奇，郭泽铭的视频当中，究竟想拍些什么内容？他需要我做什么呢？”李雅然立即言归正传。 张燕燕翻找到她和郭泽铭之前的聊天记录给李雅然看，“其实他们想出一期关于追风少年的视频，就是不同身份、不同状态的少年，为了自由、为了梦想共同努力，不断奋斗的那种励志视频。” “那需要我做什么？”李雅然对于他们的计划，仍旧不太明白。 “你在视频当中的戏份也不会很多，估计就只有个几秒钟吧，但是有难度。因为他想要你在滑板上滑一段距离。”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你明明知道，你还帮他做说客。我看你们都疯了吧！” 事情的难度严重超出李雅然的预估，她准备反悔。“就你说的那玩意，我双腿健全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完成，何况现在还是个残废！” 张燕燕当然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连忙拉住李雅然的手开始撒娇：“雅然，你可千万不能反悔呀！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努力完成。何况郭泽铭知道你同意了，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前期工作。其他人的拍摄其实正在进行当中，等你这边练习好，拍完就给剪辑进去。你总不忍心看着那么多人的努力都白白浪费掉吧！” 此刻的李雅然，总算是明白了何为骑虎难下。 早知道这群人的思维如此天马行空，自己就应当离他们远远的。 见李雅然没有答话，张燕燕更进一步，一把将李雅然搂在怀里，“雅然雅然，我的好雅然，你可千万要答应呀！学滑板什么的真的就很简单，我会全程陪着你，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保证，绝不会让你受半点伤！” 张燕燕说完，立即竖起三根手指举在耳侧。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雅然的确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拒绝。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先说好，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还是不行，你们可就不要继续打我的主意了。” “一定一定！”张燕燕用力地抱了一下李雅然，然后飞快地放开她，赶紧拿手机给郭泽铭发信息，让他尽快安排学习事宜。 第30章 初学滑板(1) 其实学习滑板，并没有李雅然想象之中那么困难。 毕竟郭泽铭对她的要求，仅仅是在开阔的平地上滑行一段距离，让他们能够拍摄到十余秒的视频就好。 因为学校里本就有专业的滑板社，因此他们有着开阔的场地，以及专业的教练。 唯一让李雅然感到有些气愤的，便是张燕燕来此的目的。 原本说好，张燕燕会一直陪着她进行学习，李雅然也正是因为张燕燕的保证，才勉强答应。 可没想到张燕燕和她刚一来到场地上，就瞬间不见了踪影。 郭泽铭也还没有到场，李雅然不知该和谁进行对接，只能四下寻找张燕燕的身影。 她在附近逛了许久之后，才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正与滑板社社员进行交谈的张燕燕。 只见张燕燕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个滑板，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滑板上，却始终不敢向前滑行。 张燕燕和社员交流了许久，对方拉住了张燕燕的手臂，张燕燕才晃晃悠悠地开始滑行。 “对！就是这样！很好，保持住。”李雅然隐约间听到了社员不停地鼓励张燕燕，而张燕燕的脸上的笑容，就从未收起过。 “这个家伙，明明说的是陪我来学习滑板，没想到她另有目的！”李雅然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何张燕燕会如此积极主动地让她来学习滑板，原来是想利用郭泽铭的关系，接近滑板社当中的某位社员。 没想到这个姑娘竟藏了这么深，令李雅然丝毫没觉察到她私下的盘算。 “由她去吧，反正多学一项技能也总是好的。”郭泽铭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雅然的身后，带着了然的笑意说道。 “那人你认识吗？”李雅然好奇地问道，她当然不会真的同张燕燕生气，她只是责怪张燕燕不信任她。假如张燕燕一开始便直接挑明，李雅然反而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不会一再拒绝他们的要求。 毕竟是自己的好友，李雅然必会不顾一切地帮助她。 知道李雅然对张燕燕有多关心，郭泽铭点了点头，“当然认识，我们之间经常有合作的，他们的部分赞助还是我给拉过来的。他是滑板社副社长，名叫文驰，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他从小就在学习滑板，经常参加各种比赛，拿了很多奖项。” “燕燕一早就认识他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燕燕提起过呢？”李雅然说这话的时候，语酸酸的。 因为从张燕燕的举止不难推断，她对于文驰抱有极大的好感。可她却从未在李雅然面前提过此人。 郭泽铭却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认不认识，我也不知道。看文驰的反应，应该是不认识的。” “那燕燕怎么会......”李雅然对此更加疑惑了。 郭泽铭侧身看了看李雅然，随后拿出手机翻找起来，“或许是你从未注意过这些，因此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在我们学校里，其实有非常多的人都知道文驰。甚至说不光是在我们学校，他在网络上都是有一定名气的。” “啊？”李雅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接过郭泽铭递来的手机，认真地看着正在播放的视频。 视频当中的文驰穿一身绘有壮阔山水的白色汉服，于两旁开满艳丽桃花的步道上飞速穿行。 滑板在文驰的脚下，仿佛神话之中的风火轮一般，能够带着他到达任何地方。 而文驰脑后的那根红色发带，更是在风中肆意飘扬，让人不忍侧目。 “他真的宛如谪仙，只是匆匆来这人世看上一眼。” “啊啊啊！三分钟之内，我要这男人的全部信息！” “惨了惨了，中国人会功夫这下实锤了。” “好想站在他的滑板上，和他一起流浪！”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愿意成为他的滑板。”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愿意成为他的滑板。+1”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愿意成为他的滑板。+1” 无数的弹幕自李雅然眼前滚动，李雅然不得不关掉弹幕，才能重新看清视频。 再次抬头时，李雅然对眼前的文驰有了全新的认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这让李雅然不禁心生佩服。 也难怪张燕燕对他如此殷勤，换做是任何人，恐怕都不能抵挡文驰的吸引力。 李雅然将手机还给郭泽铭，并且开口说道：“他的确非常厉害！难怪可以吸引到燕燕的注意。要知道我们燕燕平时还是很傲娇的。” 没想到此刻的郭泽铭脸上更是得意，“你光说他厉害，可你知道视频是谁给他拍的吗？” 见郭泽铭如此，李雅然当然猜到了，可她故意忽略掉这个问题，“来了半天了，我们是不是该开始学习了？你给我安排的老师是文驰吗？”看着满脸笑意的张燕燕，李雅然实在不想打断她的学习。 好在郭泽铭摇头表示否认，并在四处张望了一番后，抬手指向一个女生对李雅然说道：“喏，你的老师来了。” 李雅然顺着郭泽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身材高挑的女孩正夹着滑板朝他们走来。 “师兄！”那女孩远远地挥手同郭泽铭打招呼，显得十分热情。 可她走近见到李雅然后，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师兄，这就是你要我教的妹子吗？”女孩微微眯眼，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李雅然一番，随后再次朝着郭泽铭微笑。 不知为何，李雅然总觉得女孩的眼神之中存有敌意，因此她也偷偷地观察着女孩。 女孩穿着一双厚底鞋，目测在一米七五左右，因为此刻的她和身高一米八的郭泽铭站在一起，达到了他的耳尖。若是扣掉鞋子的高度，女孩的净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八上下。 此时的天气并没有特别炎热，但女孩穿着的热裤和一件简单的露腰t恤，完美地诠释出了什么叫做性感火辣。 李雅然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女孩的腹部，清晰的肌肉线条令李雅然无比羡慕。怎么会有人真的长着天使的面庞，魔鬼的身材呢？ 看来上天，的确非常不公！李雅然在心中连连感慨。 “雅然，她叫洛英，暂时充当你的滑板教练。”郭泽铭向李雅然介绍道。 停顿了几秒钟，郭泽铭又继续开口：“当然，她还有另一重隐藏身份，那就是文驰的女朋友。” 说到这里，郭泽铭用眼神向李雅然示意，李雅然瞬间明白了郭泽铭的意思，那就是让她回去之后务必将这一消息告知张燕燕，以此打消张燕燕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没想到听完介绍，洛英却立即开口反驳：“师兄，你可别胡乱给我拉关系，谁是他的女朋友？” “我知道你们的原则，不过在别人面前保密可以，雅然她是自己人，她不会出去乱讲的。是吧雅然？”郭泽铭看向李雅然，一旁的李雅然乖巧地连连点头。 然而洛英却白了李雅然一眼，随后目光灼灼地看向郭泽铭说道：“师兄，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在乎这些。如果可以，我随时能跟他断绝关系。” 听到这句话的郭泽铭，面色有些尴尬。他掩饰地咳嗽了两声，随后说到：“那个，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学习。雅然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滑板，而且她胆子有点小，还要拜托你耐心一些教她。” 就在这时，原本待在远处的文驰和张燕燕走了过来。 见到洛英，文驰明显有些兴奋。可无论他如何用眼神示意，洛英就是不与他对视，弄得文驰既期待，又失落。 而张燕燕明显没有从刚才愉快的体验中抽离出来，她还想与文驰继续交流，可文驰却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致，开始对张燕燕爱搭不理。 李雅然站在一旁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恍惚之间，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自己果然困在过去的世界里太久，完全看不懂外面发生的变化了。 他们这几人之间，好似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挑破其中奥秘。 第31章 初学滑板(2) 直到和洛英接触了许久，李雅然才终于明白，原来郭泽铭并非对待每个人都是那般温文尔雅。 或许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郭泽铭才会保有无限的耐性，才会不厌其烦，并且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这一发现让李雅然更加惶恐。 因为她深知自己无法给予郭泽铭任何回应。 心有杂念的李雅然，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专心学习滑板，加上她常年缺乏运动，她的动作极其僵硬。 仅仅只是个简单的滑行动作，她就练习了很久都没能成功。这让素来雷厉风行的洛英，完全失去了耐性。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会这么笨？让你胆子大一点大一点，大不了就是摔一跤而已。在这里摔倒又没有人会取笑你，你始终这么拘着，是不可能学会的！”洛英大声喊着，随后烦躁地摆了摆手，“不教了，不教了！” “洛英！你明知雅然的情况特殊，你要对她多点包容，多点耐性！”见洛英朝李雅然大喊，郭泽铭立即收敛起笑容，走到洛英身边，将她拉到一旁严肃地说道。 没想到洛英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她不仅没有压低声音，反而更大声地说到：“不就少了一条腿吗？又不是没有装假腿，有什么好特殊的？我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又不是没有她这种情况的，哪一个像她似的扭扭捏捏？那网络上多的是残疾人运动员，谁不是积极努力，排除万难的？” “洛英！”郭泽铭回头看了一眼李雅然的反应，生怕洛英这番话刺激到她。 “别喊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师兄，你做人也不能太双标嘛！平日里拍东西，总叫我们一遍一遍地重复，但凡有一个细节不满意，都会不停地调整。而且每次要学习新的东西，都让我们不眠不休地练习。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可以慢慢来了呢？师兄，你得明白我不是没有耐性，而是我觉得她学习的心态有问题！师兄，你眼睛那么尖，难道没看出问题吗？” “洛英！”此时此刻，郭泽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想阻止洛英，以免她的话语刺激到李雅然。 尽管他也看出来问题出在李雅然身上，可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偏向李雅然。 在郭泽铭的心里，只要李雅然愿意主动学习，那就是莫大的进步了，不能对她要求太多。 “师兄，你别怪洛英，的确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胆子太小，总有太多顾虑，才一直做不好动作。洛英说的都没错。”李雅然主动站了过来。 可洛英并不买账，她满脸怨气地白了李雅然一眼说道：“我告诉你，要想别人不区别对待你，想要和正常人一样，那就得自己努力，靠自己争取。别口头上宣扬着要人家平等地看待你，可另一方面又在心里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想要得到额外照顾。这种行为就是又当又立！” 说罢，洛英扭过头去从一旁的地上抓起自己的挎包甩在肩膀上，头也不回地说道：“师兄，对不起了。这人我教不了，先走了。” “欸！”郭泽铭抬起手，试图挽留洛英。 可洛英素来说一不二，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笨了，也太胆小了。”李雅然埋着头，诚恳地向郭泽铭道歉。 她知道为了替她安排训练，郭泽铭花了多少精力。自己明明已经答应了他，就应当将这件事情做好。 “算了吧，还是我来教她吧。”一旁的文驰走了过来，盯着洛英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千万别介意。虽然她自己能力很强，却不太会教人家呢。”提到洛英，文驰就立即满脸宠溺。毕竟有个外形和能力都非常出众的女朋友，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说完，文驰立即转过身去朝向郭泽铭，“我说了我来教，你还非要点名洛英。她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对谁都没有半点耐性。” “那我不是怕你觉得教女生学习滑板不方便吗？我都是为你考虑呀！”郭泽铭立即辩解。 “你是怕我不方便呢，还是你觉得不方便呀？”文驰的话中暗含玄机，当然他并没有直接挑明。 “好了好了，赶紧教吧！本来学习就需要时间，我们还得赶着拍摄呢。人我可就交给你了，一周，你只有一周时间。”郭泽铭并没有和文驰继续玩笑，毕竟他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进行。 随后，郭泽铭又安抚性地对李雅然说道：“你只要认真学就好，我相信你没问题的。不过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联系。我就先走了，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郭泽铭抬起头朝文驰嘱咐到：“千万照顾好她呀，有事给我电话。”然后他摆了摆手，离开了训练场地。 接下来的时间，可就是李雅然的滑板初体验了。 没有了文驰的教学，张燕燕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 “其实你完全可以根据我开始教你的动作进行练习。我开始评估了你的动作，协调性很好，你只需要适应在滑板上的感觉，就可以很好地掌握平衡了。”文驰在正式开始教学之前，也不忘记指导张燕燕。 看来文驰的性格真的和他的人设极其吻合，李雅然不禁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大大的好评。 只可惜他名草有主，张燕燕只能算芳心错付了。 * 经过半天的学习，李雅然总算体会到一个好的教练或者老师，究竟有多么重要。 这让李雅然不经意间想到一个人。 那人和文驰一样，也拥有化繁为简的能力，也曾经让人感到心安。 “欸，刚才的状态就很好，继续保持住。”文驰在一旁提醒着。 他并没有着急教李雅然动作，因为他深知李雅然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因此，他非常有耐心地让李雅然站在滑板上，扶着她在场地里来回走动。他想让李雅然先熟悉踩在滑板上的感觉，从而记住这种感觉，便不会再害怕。 渐渐地，李雅然放松下来，在文驰的助推下，她也敢站在滑板上保持不动。 “其实你状态蛮好的，就是刚开始太害怕了，肌肉那些都很紧绷。你一定要记住，越放松，你的身体才越容易找到平衡。”文驰不断地告诉李雅然需要掌握的要点，李雅然都逐一记下，并在心里反复默念。 文驰看了看时间，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便告诉李雅然今天练习结束，明天同一时间他们再来集合。 可李雅然还意犹未尽。 毕竟郭泽铭只给他们一周的时间，李雅然担心自己做不到。 “回去吧，做任何事情都不可操之过急，你才第一次接触，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种感觉。今天回去后好好休息，好好睡个觉。梦里如果能够梦到，就说明这个感觉已经印在你的潜意识当中了，那你离学会也就不远了。何况你的腿也必须休息了。” 李雅然知道文驰说的都是事实，因此拉着张燕燕同文驰道别，夹着滑板慢慢地朝宿舍走去。 一路上，张燕燕明显非常兴奋，不停地和李雅然分享滑板心得。 可李雅然撅着嘴，故意不去理会张燕燕。 “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张燕燕用手肘碰了碰李雅然。 李雅然抓住机会立即转过头质问张燕燕：“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难道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张燕燕一头雾水。 “当然是文驰啦！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么殷勤地让我来学习滑板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瞬间被戳穿，张燕燕有些不好意思。 她尴尬地捋了捋头发，但是仍旧试图掩饰目的：“你在说什么呀？文驰怎么了？我是陪你学习的，我能有什么目的？” 看着张燕燕欲盖弥彰，李雅然可不打算放过她。 李雅然将滑板一下子塞到张燕燕怀里，然后扭头就走。 “欸！等等我！”张燕燕连忙快步追赶李雅然。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不说我明天可就不去训练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在李雅然的威逼之下，张燕燕只得认怂。 第32章 以竹当筏 原来张燕燕在无意之中刷到文驰的视频，便立即被他独有的气质所吸引。 稍微深挖一下，竟然发现他和自己是校友，这令张燕燕万分激动。 当郭泽铭提到要拍摄有关滑板的内容，并邀请滑板社员作为教练教授李雅然时，张燕燕当然认定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毕竟能够近距离接近自己极为欣赏的网红，观察他们的日常，这对于张燕燕而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因此这的确是她极力劝说李雅然答应参与拍摄的原因之一。 李雅然听完张燕燕的讲述，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来张燕燕仅仅是对文驰充满好奇而已，并没有上升到喜欢的层面。 这样一来，李雅然并不需要太多顾虑，她直接告诉张燕燕，洛英就是文驰的女朋友，只不过出于一些考虑，两人的关系并未公开，也请张燕燕替他们保密。 “咳，就因为这个呀！”张燕燕拍了拍李雅然的肩膀，“你这一路上吞吞吐吐，难道是怕我用情太深，听到他有女朋友的消息而伤心？都什么年代了，我欣赏他，与他有没有女朋友并未关系呀。何况他们的关系并未公开，这就说明其中大有文章。” 听到这里，李雅然倒是认同地点点头，“的确，如果足够喜欢，那肯定恨不得昭告于天下。不过我看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看起来并非文驰不愿意公开。” 李雅然想起洛英看郭泽铭的眼神，以及洛英对待自己的态度，总觉得这当中一定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 “算了算了，不说他们了。反正今天玩得也还算开心，看了帅哥养了眼，还和帅哥进行了亲密接触，怎么算都不亏。假如帅哥愿意，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进一步发展。当然现在我该回去陪我家亲爱的啦！”张燕燕倒是看得开，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 李雅然见她如此豁达，自然没有在意张燕燕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 重新登录游戏，李雅然的心里并没有之前那种期待和雀跃。 怎么说呢，因为她做不到像张燕燕一般洒脱，她并不能很好地将游戏体验从情绪中剥离。 然而这款游戏的确是吸引李雅然的，因此她又不愿意随便放弃。 如今的李雅然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 既想赶紧结束这一世体验，结束和“红糖糯米饭”的关系，以便彻底断绝自己的念想。但她又舍不得这一世当中的场景。何况在这一世当中，似乎还隐藏了巨大的秘密有待探索。 李雅然总有预感，当她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她便能像“红糖糯米饭”一般，掌握一些武功秘籍，习得飞檐走壁的功法。 毕竟每一世的体验都是随机进行，现在的张燕燕，就已经到了如同火星荒原一般辽阔又苍茫的场景之中，李雅然称其在进行荒野求生。 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线，李雅然首先点开好友列表。 不出意外，对方的头像呈安静的灰白色，“红糖糯米饭”并不在线。 李雅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可以心无旁骛地进行游戏了。现在的她要去进行搜集搜集露水的任务，这项任务并不复杂。 登上昆仑之后，李雅然就没有再遇到过奇妖异兽，因此，她放心大胆地在昆仑上穿行，一边赏花，一边寻找任务所在地。 正当她绕过一株开满海棠的古树后，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明净的水塘，塘中立有一栋造型简洁的房屋。李雅然立即迷上了这个地方，有山有水，颇有遗世独立那种气质了。 她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那屋中，毕竟放眼望去，这四周空无一人。 李雅然大步朝水塘走去，行至池边，才发现并没有连通到那屋子的道路。 这可如何是好？ 李雅然四处张望，而后沿着水塘走了起来。 或许在对岸会有通路呢？李雅然不禁猜想，否则自己要如何才能完成任务？ 然而，当李雅然真的走到对面之后，发现此地也并没有通路。 并且这一路看来，更没有类似小船之类的交通工具。 究竟要如何是好？李雅然呆立在原地，并且反复翻动着任务列表，想从中找出一丝线索，或者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关联任务是自己做漏的。 可她查看了半天，终究无果。 难道没有“红糖糯米饭”的帮助，自己就没有任何办法进行游戏了吗？ 对于自己在不经意间又想起那人，李雅然既自怨，又无奈。 就在她准备放弃这个任务，离开此地的时候，她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欸！你也在这里？实在是太巧了吧！” “。2021”的出现让李雅然有些惊喜，毕竟出了“。2021”，李雅然并未在此地见到其他玩家。这对于她而言，实属有些孤独。 “欸！你上次突然消失，还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雅然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对方不懂中文。 几秒钟之后，李雅然想起了这点，她准备重新发送消息。 可没想到“。2021”这次竟然回复了她：“你是准备到那屋里去？” “。2021”并未回答李雅然的问题，而是直接发问。 李雅然立即回复到：“是的，可是我找不到可以过去的方法。” “跟我来吧。”“。2021”简短地说道。 介于之前他们相处之时，“。2021”都在帮助李雅然，从未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因此李雅然对其非常信任，毫不犹豫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 “。2021”带着李雅然走到离水塘不远处的一片竹林，然后他在竹林间敲敲摸摸，选了一根十分粗壮的竹子，拔出随身的弯刀便砍了起来。 或许是弯刀很快，也或许是“。2021”力气极大，总之他三两下就将竹子砍断，随后拖着竹子走到水塘边。 “你......不会是想用这根竹子让我渡过去吧？”李雅然满脸吃惊，她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好办法，没想到这么刺激。 她并不知道游戏当中的自己是否会游泳，万一落水，或许就命丧当场了。 “那个......我们要不还是想办法扎个竹筏吧！”李雅然提议道。 “没必要，太耗费时间。”对方平静地说道。 “可是......”李雅然仍旧犹豫不决。 “这是在游戏当中，你要善用工具，并且既要有现实思维，也需要游戏思维。” “。2021”一边说着，一边将竹竿推入水中，随后他稳稳地站立在上面。 “来吧。”他朝李雅然伸出手来。 事已至此，李雅然只得硬着头皮抓住“。2021”。 他应该是会游泳的吧？遇到危险一定会救自己的吧？李雅然不断做着心理建设，丝毫没有注意到“。2021”已经控制着竹竿，游走到了水中央。 当李雅然再次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极为接近水塘中的小屋了。李雅然高悬的心，终于能够放下了。 没想到，小屋近在咫尺的时候，竟发生了一个意外。 “。2021”正控制着竹竿平缓地靠近小屋，试图将竹竿靠在小屋外的岸边，可不知为何，竹竿的端部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李雅然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搂住“。2021”，试图让他保护自己，同时稳住身形，然后她才回头去看身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哟哟哟，瞧瞧我都看见了些什么？不然我还是回避好了，以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 只见在他们渡水的竹竿端部，站着一位英姿飒爽的黑衣女子。那女子覆手而立，此刻正喜笑颜开。 第33章 奇怪的女子 “你......”李雅然对于女子的出现感到万分惊讶。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究竟如何站到这竹竿之上的？她的行迹如此诡异，以至于让人无法觉察。 可没等李雅然发问，那女子又自顾自地说道：“我说句号呀，平时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人这么有情趣呢？明明可以一下子飞过去，却偏要带着这个妹子慢慢渡水。感情你就是想找机会和人家妹子多相处呗。” 句号？这难道是他的名字？ 李雅然悄悄抬头瞄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相识，或许他们还是现实当中的朋友。 而那男人听到这些也不气恼，反而认真地回答道：“她要完成了这个任务才能修仙，才可以学习功法。” “那又如何？你难道不能直接给她编一段代码修改一下进程？这些对你而言并非难事。”很明显，那女子不接受“。2021”的解释。 “会造成冗余，很容易被后台发现。”“。2021”言简意赅。 “切！”那女子明显不满“。2021”的敷衍，她膝盖微微一弯，双脚用力一垫，瞬间于竹竿上凭空而起，随后平稳地落在了小屋前的空地上。 “你这套鬼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你们这些男人，喜欢人家妹子就不可以大大方方承认吗？” 仍旧站在竹竿上左摇右晃的李雅然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好像在讨论自己，可自己明明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另外他们在说什么代码？难道他们在这个游戏当中还可以随意更改进程吗？难道他们才是传说中的内部人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刻李雅然脑中飘过无数问号。 随后她余光一扫，才惊觉自己仍旧搂着“。2021”的腰。 “啊！抱歉抱歉！”李雅然赶忙松手，并且不住地向对方道歉。 看来那女子正是因为自己的举动，才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此，李雅然决定解释清楚，她立即打出一行文字：“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刚才就是因为你突然出现，我一时之间失去平衡，才会这样的。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误会什么？我才不在意你们两个有没有关系。这件事情自然有人会在意，句号你说对吧？”那女子满不在意地回答，同时站在原地，用脚不停地在地上擦来擦去。 竹竿终于平稳靠岸，李雅然正小心翼翼地准备走上去，没想到“。2021”过来搂住她的腰，随后带她一跃上岸。 上岸之后，“。2021”立即松开手，走到那女子面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找我？有什么事情非要在游戏里说？” 那女子回答道：“这不是顺便吗？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面探究，刚好在这附近发现了异常。正巧追踪到你也在这附近，就说过来看一看情况呀。” “好，那我们下线聊。”“。2021”直接说道。 “别呀，又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等会说也是可以的。”那女子却拒绝了“。2021”的提议。 “喂，那姑娘，你过来呀！”女子朝着李雅然喊道。 李雅然不知他们有何计划，但也觉察到那女子并无恶意，因此她听话地走到他们身旁。 那女子见李雅然走来，直接抬起手搂住她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和我们句号相处得还好吧？我们句号这个人呢，是呆了那么一点，可他技术真的非常好，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 纵然李雅然没有恋爱经历，可也听出了这话里的内涵。她的脸颊不由地发烫起来。 “胡说什么呢！”“。2021”连忙打断那女子，“时间紧迫，有事说事，别东拉西扯。” “所以你的‘时间紧迫’，就是清风竹上，徐徐泛舟咯？”那女子不依不饶，这一次，“。2021”并未继续接话。 倒是李雅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呀，这个事情真的要解释清楚。其实我和他并不认识，就是游戏里刚好碰上。他可能见我水平太差，险些丧命于猛兽之口，实在看不下去，因此才伸出援手救我一把。” “噢？并......不......认......识......”那姑娘似乎不相信李雅然所说一般。 “你就干脆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吧！”“。2021”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可那女子还在卖关子，“看看看，你对待人家姑娘可不是这种态度。真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要踢你下线了！”“。2021”对那女子下了最后通牒。 可这句话在李雅然看来，意味着他们拥有其他身份。 他竟然能够随意踢人下线？ 看来游戏内部人员并非传说，自己还真就遇上了一个。下线后自己又可以和张燕燕分享这一奇遇了。 听到这里，那女子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毕竟她深知对面那人，的确拥有这样的实力。因此，她将自己在游戏当中的发现三言两语说了出来。 然而一旁的李雅然却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叫做她发现了连通其他服务器的隐秘通道？为什么这个游戏并非仅有独立服务器，而是通过一些极其隐蔽的方式连接了云端网络？ 他们口中的研发者到底又是谁？他们到底在调查些什么？ 难道他们并非“数垒”集团的员工？ 而且他们谈论的这些事听起来似乎都非常隐秘，为何他们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轻易说了出来？ “那个......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你们刚才讲的那些，真的是我可以知道的吗？而且你们确定这些可以在游戏当中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吗？”此刻的李雅然万分担忧，看样子自己的面前站着两位绝世高手，倘若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得知了一些秘密，他们就不会将自己就地灭口？ 想到这里，李雅然的心中顿时慌张起来。那个“。2021”看起来还很理智，可那个姑娘，似乎有些疯癫。 万一她突发奇想，自己可毫无招架之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到这里，李雅然试探性地说道：“要不，你们继续聊，我就先下线了。” 看到这句话，他们才好似想起了李雅然一般。 那女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姑娘，你是怕得知了这些秘密，被我们灭口吗？” “怎么会，怎么会！”没想到一句话就被戳穿心事，李雅然连忙否认。 “你尽管放心好了，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找到你，怎么忍心在这里杀人灭口呢？你呀，想怎么作就怎么作，反正他已经慢慢摸清了形势，一切有他给你兜底。” 停顿了几秒，那女子又继续说道：“而且你担心的这些事情，压根就不是问题。删除这些聊天记录对于句号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让那些垃圾追踪到他的痕迹呢！” 这女子每次说话信息量都很大，纵然李雅然心里有些猜测，可她也不可能贸然询问。 如今对她而言最大的疑问，就是那女子总说“。2021”一直都在寻找自己。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而且他也从未表露出他们有半分相识。 这当中一定存在什么误会。 就在李雅然分神的当口，那女子突然紧张地说道：“糟糕！他这一次的速度快了很多，你赶紧帮我断后！” 说完这句，那女子就突然从李雅然眼前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2021”转过身来对李雅然说道：“目前为止应该没什么难题了，你继续完成你的任务吧，我们有事先走。” 说罢，“。2021”同样自李雅然的面前消失了。 待李雅然反应过来，她甚至发现连区域频道当中的聊天记录都一并消失了，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第34章 再次交锋 依然是那间老旧的小屋。 范诗扬一边通过语音指挥，一边快速地敲打着指令。 既然对方不留余地，那他也绝不会手软。 若说之前的范诗扬没想到对方能突破层层阻碍，直接切断他亲自设定的数据传输通道，现在的他，可谓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务必要将对手斩尽杀绝。 否则，在这样下去，他知道自己的计划一定无法顺利进行。 毕竟对方目的性极强，那就是阻断自己对于李雅然的监控。看来对方对于李雅然极其关心，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何关联。 来此之前，范诗扬已经再次安排人去调查李雅然的全部社会关系，但凡有一丝可疑，都绝不能放过。他必须要找出这个三番四次阻碍他的人，以此来确保他能实现曾许下的诺言。 好在他一直都有所防备，因此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然而追踪开始，范诗扬就立即发现了异常。 之前的踪迹好似对方故意留下的一般，目的就是引他过去，从而能使对方顺利脱身。 好在范诗扬并非一人孤军作战。此刻他的好友劳伦斯一行人也正配合着他进行全力阻击。 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劳伦斯等人都异常兴奋。 “扬，你那边情况如何？我们这边三个人分头作战，都还是没能堵死他们。对手实在狡猾，沿途丢下很多陷阱。”劳伦斯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就是因为强，所以才需要你们帮助。只有我一人的话，根本摸不到他们的影子。by the way，you can speak english。”范诗扬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不断闪动的数据和指令。 “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有练习中文的机会，你还想让我说英文？”劳伦斯拒绝道。 “我只是怕你分神而已。”范诗扬紧张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额头上全是汗水，眼球也因为高压的情绪，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自两年前参加网络安全大赛之后，范诗扬再没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刻了，每当编辑关键指令时，他甚至都屏住了呼吸。 突然，范诗扬暴躁地锤了一下键盘，“靠！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只见范诗扬眼前的屏幕，突然疯狂地闪动着数据，无论范诗扬如何在键盘上输入指令，都无法重新夺回电脑的控制权。 wrence，我这边已经彻底暴露了。可能我之前就被他盯上了，所以他很轻易就攻入这里。现阶段只能靠你们了，可千万别被他们跑掉了！” 范诗扬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 尽管现在他仍旧可以重新上线继续战斗，然而他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 “f*！”劳伦斯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范诗扬知道，他们输得一败涂地。 “扬！你的对手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呀！我们呀！四个顶尖高手竟然还抓不住他们？看来他们的人数多得出乎意料。或者说他们的实力强的可怕！不行，我一定要再去找些帮手来。”对于此战失利，劳伦斯感到非常不服。 “扬，对方的身份你真的没有一点头绪吗？按理说有如此强劲的实力，不可能听不到关于他的半点风声。”劳伦斯等人经历了和范诗扬一样的遭遇，统统被对手给灭掉了。而他们却并未给对方造成半点损失。 对方端了他们老巢，可他们连对方的半截手臂都没扯下。 “扬，你说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说他们从哪里听到了消息，得知了我们的永生计划，因此赶来破坏？”劳伦斯仍在不断推测。 可范诗扬并不赞成他的观点。 从刚才的交手来看，范诗扬不认为对方有太多人。因为无论是埋设陷阱的方式，或者行动轨迹，都非常统一。如果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那就是有着极高的默契程度。 若是一个很大的团队，没有个三五年的持续配合，根本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可无论是在国内外，这样一支团队不可能被隐藏得密不透风。 因此，范诗扬可以肯定，对方只是技术水平异常高超，并非人数众多。 从他们交手的记录来看，对方至多不过三人，两人的可能性偏大。 当然，假如对手仅有一人，那他的实力绝对是地狱级别的恐怖。这也是范诗扬最害怕遇到的情况。 毕竟人越多，就越难做到统一，也越容易露出破绽。 若是只有一人，想随时随地隐藏到游戏当中甚至网络里，那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大海捞针。 依照对方的实力，除非他主动露面，否则他们绝无抓住他的可能。 意识到了这一点，范诗扬深知，自己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题。 或许他能够短暂地恢复李雅然那边设备的数据传输，可对方一定会将其再次切断。 如此一来，再想要得到相关信息，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而自己也不方便以“数垒”集团工作人员的身份替李雅然换一套游戏设备，那样一定会引起李雅然的怀疑。 毕竟无论是哪家游戏公司，都是为了赚钱而非做慈善，绝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客户赠送游戏设备。 如此看来，自己唯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 李雅然百无聊赖地进行着游戏。 自从前两天那两个人在游戏当中突然消失后，李雅然便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们。 不只是他们，连自己的官配“红糖糯米饭”也有两天的时间未曾登录游戏了。 看来他们的确和自己不同，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都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吧。 想到这里，李雅然瞬间感到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答应了郭泽铭的请求，同意参与拍摄视频。 这样一来，白天除了上课，她还得抽出大量的时间进行训练，训练时的心无旁骛让李雅然过得异常充沛，整个人也随着和其他人的接触变得愈发开朗。 可凡事都有利有弊，由于训练进程很慢，这又让李雅然不禁自责起来，假如自己双腿健全，一定会很快掌握滑板基本动作的。 这样的想法一旦萌生，她就会开始怀念游戏当中的那个自己，服下丹药蜕变成仙。如今的她在游戏当中已经开始努力修习仙法，她想要成为顶尖高手。 又潜心修炼了许久，李雅然期盼已久的开门声才终于响起。 “来来来，新鲜酸臭的螺狮粉来啦！”张燕燕在门口喊道。 李雅然赶紧退出游戏，然后快步走到门口，从张燕燕手中接过打包袋。 “哇！就是这个味道！”李雅然埋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心满意足地将螺狮粉放到桌子上。 “赶紧趁热吃呀，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张燕燕嘱咐道。 “感谢感谢！”李雅然一边吃着，一边向张燕燕道谢，若不是她愿意多走很长一段距离，李雅然绝不可能享受到此种美味。 “雅然，你知道我出去的路上看到了什么吗？”此刻的张燕燕明显有些激动。 而身处宿舍当中的李雅然肯定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因此她配合地看向张燕燕，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张燕燕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给你讲，‘万古·殇’就要到我们学校来做活动啦！” “什么？谁？什么活动？”由于张燕燕嘴里含着食物，李雅然一时之间并未听清楚。 张燕燕赶紧将食物咽下，然后擦了擦嘴巴说道：“就是我们正在玩的‘万古·殇’呀！我出去的路上，看见有很多工作人员正在广场上进行布置呢，他们立了游戏中一些代表人物的角色牌，还拉了一些宣传横幅。看样子官方通告很快就会发出。” 说到这里，张燕燕明显更加兴奋了，“从来没有想过，官方这么快就在搞线下宣传活动了，这不是妥妥的大型面基吗？” 李雅然的反应倒是相对比较平静，毕竟自己在游戏当中就没遇到过几个人，更别说能加上多少好友了。 反正自己绝不会在学校里见到“红糖糯米饭”，即便见到，他们也不可能认出彼此。李雅然暗暗想道。 第35章 活动准备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 此时又恰逢正午时分，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试图将地面上所有的水分全部带走。 范诗扬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便携式风扇就立即对准了自己的脸。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他看了看风扇的档位后立即开到最大，随后他额头上的汗珠逐渐蒸发在空气当中。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又递了一瓶冰冻过的矿泉水给范诗扬，范诗扬接过后猛灌了两口，终于感到凉快下来。 他烦躁地松了松系在衬衣外的领带。早知如此，就不穿得这么正式了。 不过是想给李雅然一次重逢的惊艳亮相，可如今看来，或许狼狈更多一些。 既然如此，范诗扬索性摘下了领带，并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而后又挽起了袖子。 这一举动惹得在场其他工作人员连连侧目，原来传说中的研发部经理的确有些英俊。 难怪集团的八卦中，时常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这样的范诗扬就更令人惋惜了。 毕竟在“数垒”集团的传说当中，工作狂人研发部经理，不苟言笑，也不喜女色。 范诗扬并非没有听过这些传说，身为八卦中心的陆谕没少拿这事揶揄他。 陆谕甚至声称，自己急于找到女朋友，都是为了避嫌。他可不想跟范诗扬捆绑在一起，从而断绝自己的桃花运。 这不，尽管范诗扬并不在意，可周围的窃窃私语还是不经意间传入了他的耳中：“好可惜，公司里难得有个帅气又不秃头的程序员，竟然是个gay。”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穿得性感一点，可以将他掰直？” “要不你去试试呀！” “你说范经理他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这种校招活动他会亲自参与？再怎么说，这也是人事部跟市场部的事情呀！如今我们部门陆经理倒是没来，却来了个范经理坐镇。” “别说了，赶紧干活。据说这位经理脾气可不好。你没看到每次他们部门开完会，一个二个都灰头土脸地出来吗？他训人那可是一绝！” 听到这些，范诗扬轻轻摇了摇头，试图将八卦全部从耳中甩走。 他不介意旁人如何评价他，也不在意他们议论的事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范诗扬只关心自己的谋划。 “我们这次活动的宣传到位吗？”范诗扬随口向身边市场部的员工询问道。他只想知道，这次活动能否达到他要的效果。 “您就放心好了，学校各大社团我们都通知到位了，他们的角色扮演人员马上就能到位。另外学校各个关键路口，都放有活动的指示牌，保准他们能准确无误地到达场地。” 范诗扬满意地点点头，眼看着周围的人群渐渐聚集起来。现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 他们就只差一次正式的重逢了。 * 此时此刻，李雅然正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张燕燕紧握的双手中抽出。 然而张燕燕不愿松手，紧紧地抓住李雅然开始撒娇。 “我都已经答应陪你去参加活动了，你可千万别得寸进尺！”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 “我怎么就得寸进尺了？你难道看不见外面的太阳有多大吗？这个天你还穿长裤多热！我让你穿那套裙子怎么了？”张燕燕坚持道。 “你现在就应该习惯别人的目光，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毕竟你最近的训练颇有成效，再过一两天就要开始拍摄了。等拍摄结束，网上就会有很多人看到你的视频，届时免不了被旁人评头论足。” “可是......”李雅然仍在犹豫。她能够接受在宿舍里穿裙子让张燕燕拍照，可完全不好意思直接将自己的义肢展露在众人面前。何况那还是针对“万古·殇”举办的活动，即便没有亲眼目睹活动现场的情况，李雅然都不难猜到，一定是人山人海。 “没什么可是的。你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喂，你可不是普通人，是‘赛博朋克·萝莉·然’，简直帅爆了好吗？”张燕燕不断鼓励着李雅然。 不等李雅然回答，张燕燕直接开始动手帮助李雅然脱衣服。 “喂喂喂！你这简直是强盗行径呀！”李雅然着实无奈，只能跟着配合起来。 幸好张燕燕技术娴熟，不一会功夫，她就替李雅然梳妆完毕。 李雅然穿着那套合身又可爱的水手服，扎着两个精致的拳击辫。张燕燕甚至还精心为李雅然搭配了一双带有刺绣图案的袜子，以突出她右腿的机械感。 “怎么样？现在你该满意了吧？”李雅然在张燕燕面前转了个圈，向她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可张燕燕仍旧托着腮，一副不够满意的表情。 “噢！我想起来了！”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去拿出了自己的化妆包。 “即便你不准备化妆，可是口红也必不可少。”说完，张燕燕在化妆包里快速翻找起来。“当然还有美瞳，这个也必不可少的。毕竟你又不化妆，至少也要让瞳孔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特别吧。” “咱这赛博朋克风，我要给你打扮得夸张些呢，你也不同意。那就来个简单的吧，我们涂一个暗黑玫瑰，下嘴唇再给你叠加一点这个偏棕色的唇泥，让颜色更暗一些。”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替李雅然上着口红。 “够了够了吧！你究竟要给我涂多少层？再涂下去，我都不敢开口说话了。”李雅然撅起嘴巴，说得极为不自然。 “放松放松，马上就好。我这还没有给你涂偏光呢。下次吧，等你正式拍摄的时候。”说罢，张燕燕涂完收工，将口红重新装回化妆包里去。 “来，赶紧把这对美瞳给戴上。”张燕燕一边说着，一边替李雅然拆开包装。 “你这美瞳的度数跟我合适吗？” “放心好了，只有颜色，没有度数。而且你近视程度本就不高，平时也不见你戴眼镜。不影响的。”张燕燕将隐形眼镜递到了李雅然面前。 李雅然将信将疑，可也还是老实地照做了。 隐形眼镜戴完，李雅然正准备照镜子看看效果，没想到一下子被张燕燕拦住了，“我的水平你难道还不相信吗？赶紧走吧，活动肯定已经开始了。” “欸！别着急呀，我就是想看看效果嘛。”李雅然不死心，仍旧想去拿写字台上的镜子。毕竟过去的她只戴过黑色的美瞳，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棕绿色的效果。 张燕燕一把抓起李雅然的挎包，又拉住她的手说道：“等会给你拍照，不就能看见了吗？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再晚一点，我们可能挤都挤不进去。” 李雅然终还是没能见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就这样被张燕燕生拉硬拽地出了门。 * “喂！发现没有，你今天的回头率真的超高！”张燕燕侧过头来低声对李雅然说道，同时又微笑地回应着一个同学的招呼。 “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李雅然有些无奈。 这不正是张燕燕想要的效果吗？从她们出门的那一刻起，李雅然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哇！雅然，你今天也太酷了吧！”又一个同学路过，主动过来和李雅然她们打着招呼。 “谢谢，都是她给我弄成这样的。”李雅然无奈地指了指张燕燕，同时又不自在地扯着裙子。张燕燕买的这套裙子实在有点短，这让李雅然非常不适应。 “大方点，大方点，别总去弄你的裙子。”张燕燕提醒道，“裙子里面有衬裤，反正不可能曝光，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就是不习惯。好多年都没有穿成这样了。”李雅然用力挽住张燕燕的手臂，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乖，宝贝别怕，姐在这里呢。你看我今天也不不比你穿的多呀！” 的确，相较于长袖水手服的李雅然，高腰露肩的张燕燕，怎么看都该更加引人注目。 “自信点，好身材就是拿来秀的！”张燕燕轻轻摸了摸李雅然的头，仿佛她只是个可爱的小动物。 第36章 成为焦点 活动尚未开始，现场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范诗扬不禁开始后悔，看来这宣传做得有点过，不仅是学校里的，甚至校外也有不少人赶来参加。 这样他还能准确地找到李雅然吗？ 而且这么热闹的活动，李雅然真的会来参加吗？范诗扬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计划来。 可如今这情况，他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坚持将今天的活动做完。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范诗扬默默想着。 “你们按照活动表准备开始吧。毕竟是在学校里，让他们都机灵点，时刻关注人群动态，千万注意安全。”范诗扬向工作人员嘱咐到，“我在这附近转一转，听一听他们对于活动的真实反馈。” 说完，范诗扬低头将胸口印着姓名和职位的胸针正了正，就朝着印象中李雅然的宿舍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李雅然与张燕燕也快速朝着活动现场赶去。 一路上，她们见到了许多身着汉服，妆容精致的妹子，正行色匆匆地去往活动现场。 其中有一人，在李雅然看来分外眼熟。 “你看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实在是太眼熟了。”李雅然指着其中一个穿着黑色改良上衣，加上大红刺绣马面的女孩问道。 “她不就是那谁吗？文驰教练的女朋友呀！”张燕燕压低声音提醒。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她叫洛英。”她好歹教过自己滑板，李雅然瞬间说出了她的名字。 李雅然再次仔细打量着洛英，总觉得她的这副装扮，跟记忆之中的某个形象吻合。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洛英这样打扮，还真是英姿飒爽呢！果然只有大美女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张燕燕在一旁连连感慨。 “现如今我总算明白了，为何在古代都想成为帝王。假如这么多美人整天都不停围着我转，换做是我，我也迷糊呀！若是她们再撒一撒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去给她们摘下来！” 听张燕燕说完，李雅然连忙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就别做白日梦了。这么多妹子送给你，就你这小身板可吃不消。” “所以呀，大多帝王都英年早逝，想来那就是过于操劳了。看来美色，果真是要命的。”张燕燕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几个熟悉的身影踩着滑板停在了她们身侧。 “哈喽，两位美女！这么巧呀！” “哇，今天我这学员看起来可大不一样了！”文驰等人微笑着与李雅然和张燕燕打着招呼。 “那她是好看了呢？还是更好看了？”张燕燕玩笑着问道。 “那还用说，简直美炸了好吗？”文驰立即给予肯定。 “就是就是，美到我都想要一张合照的程度。”旁边一位社员附和道，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哪里还有时间拍照？还不搞快点过去！”郭泽铭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按住那个社员的手机，转头对大家说道。 “就是就是，先去活动现场看看情况，要拍照什么的，晚一点再来。”张燕燕立即附和道，同时朝郭泽铭使了个眼色。 郭泽铭随即走到她们身边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说完，他又上下打量了李雅然一番，“雅然，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元气满满！”郭泽铭由衷地称赞。 * 尽管眼前人头攒动，可范诗扬还是在李雅然出现的那一秒，就立即发现了她。 只需一眼，范诗扬就立即被今天的李雅然惊艳到了。 他们才数日未见，没想到李雅然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此刻的范诗扬恨不得立即上前与她招呼。 可很快，范诗扬就收拢了嘴角的笑意。只因之前见过的那个男生再次跟在李雅然的身旁。 他的脑中开始浮现那个男生的全部资料：郭泽铭，25岁，新媒体专业研三的学生，担任外联社社长兼校宣传部副部长。多次参加各类新媒体大赛，获得过多类奖项。 就郭泽铭的资料来看，的确是个非常优秀的男生。 难怪李雅然愿意和他相处。记忆之中的李雅然，是个非常慕强的人。 尽管怀有一丝担忧，可范诗扬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无论对手是谁，实力多么强劲，他都绝不会退缩。 范诗扬挤回活动现场，并找到了主持人。在范诗扬的示意下，主持人登台宣布活动正式开始。 接下来就是播放关于游戏的宣传片，以及阐述他们此次活动的目的。 在主持人专业的带动下，现场参与者的情绪很高。众多到场者，无论有没有接触过“万古·殇”，此刻都对这款游戏怀有了极大的兴趣。 随后一队又一队的模特随着背景的变换而有序上台进行展示表演，更是充分满足了玩家对于游戏角色的幻想。 接下来就到了大家最喜欢的互动环节。每一位到场人员，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模特进行拍照。 于是展示完的模特们又重新回到台上，他们一字排开微笑地面对前方，让到场的参与者排在喜欢的模特后面，逐一进行拍照。 “喂喂喂！雅然，你想选择谁进行合影？”此刻的张燕燕着实有些烦恼，台上的帅哥美女众多，多到她都不知该选择谁进行合照。 “要不是这里人太多，我肯定要挨个都跟他们拍个照。” “你就别想了，你看队伍都这么长，能排到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李雅然看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果断放弃跟模特合影的想法，而张燕燕的眼神还在一众模特间来回逡巡。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滑板社的社员走了过来，他拿出手机笑着对李雅然说道：“雅然妹子，平时你都在专心训练，郭导给的时间又那么紧，我压根不敢打扰你。今天总算有机会了，能和我一起拍个照吗？” 见那人已经举起了手机，李雅然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轻微点头表示答应。 男生见李雅然应允，立即举着手机站在她的身旁。既然已经答应，李雅然也配合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那男生与李雅然一连合照了几张，似乎还不满意，又将手机递给张燕燕，请张燕燕替他们拍全身照。 “不好意思呀，多耽搁你几分钟。毕竟我们自拍，完全拍不出你的精髓。只有全身照才能展示清楚。”那男生解释道。 张燕燕接过手机，分别挑了好几个进行拍摄，随后又将手机还给男生。 男生看着手机当中的合照满脸惊喜，“实在是太酷了！你介意我把照片发到社交平台上去吗？” 李雅然并未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诶！发照片之前记得修图呀！务必展示我们家雅然的美貌！”张燕燕嘱咐道。 “放心好了，保准她又美又飒！”男生紧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答。 许是有人看到了这边正在进行合照，还以为李雅然也是今天的模特之一，竟然放弃台上众多的帅哥美女，转而朝李雅然走来。 “小姐姐，你怎么没有上台呢？你这身装扮实在是太酷了！我选择跟你合照。” “就是就是，这比不台上那几位有创意吗？” “这合照发到朋友圈去，还不得被赞爆了吗？” 几位姑娘说完，甚至不等李雅然反应，直接站在李雅然身边开始拍起照来。 李雅然见这几个女孩活泼可爱，即使不认识她们，但也不忍心拒绝。 因此，她配合地展开笑容，并摆出合适的动作。 可李雅然这一配合，竟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 仅一眨眼功夫，李雅然和张燕燕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第37章 横跨九年的重逢 “哇！小姐姐，你真的好酷！” “小姐姐，我有一个朋友小时候也受了伤。可是她一直陷入自卑当中。等会我一定要把你的照片发给她看，告诉她，她也能够像你一样充满魅力。” 几乎每一个找李雅然合照的人，都会由衷地夸赞她几句。 李雅然甚至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读出了欣赏与艳羡。 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形，没有人同情她，更没有人歧视她。 原来这么多年，都是她在作茧自缚。 现在这个社会的开放与包容，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设想。 “怎么样？是不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受欢迎。”张燕燕趁着拍照的间隙，用手肘碰了碰李雅然。 李雅然轻轻点头表示肯定，“我以为大家会歧视我，会同情我是个残疾人。可没想到原来我在他们眼中这么酷。” “我早就给你说过了好吗？简直酷毙了！所以你想一下，当你踩上滑板，风驰电掣般从众人眼前闪过，他们该发出怎样的惊叹！” 此刻的张燕燕满脸骄傲，仿佛一切都是她的杰作一般。 不过，现如今有两个人正虎着脸注视着李雅然眼前的人群，与张燕燕的欣慰形成鲜明对比。 “燕燕，要不要给大家说一说，雅然并非模特，他们这样一直找雅然合照，雅然会不会觉得很辛苦？”郭泽铭好不容易挤开热情的人群，来到张燕燕身旁。 张燕燕则一副了然的神情盯住郭泽铭：“怎么，学长，你见到我们家雅然如此受欢迎，是不是吃醋了？” “啊？”没想到张燕燕如此直截了当，郭泽铭有些不好意思。 “学长你放心好了，我是站你这一边的。无论如何，雅然都不可能看上其他人，我非常了解她。至于这样的情况，我认为还是要让她多适应适应比较好。她需要多听到些赞美，需要感觉到自己是被他人需要的。” 郭泽铭知道张燕燕说得在理，可他对于那些不经意间搂在李雅然腰间的手，真的非常介意。 “大家不要拥挤，要找我们赛博朋克小姐姐拍照的人，请到前方排好队！”郭泽铭大声地喊着。 既然不能阻止，那至少自己可以维持一下秩序，以免场面过于混乱，无意中伤害到李雅然。 就在这时，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也发现了此处有人员聚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他们赶紧出面协调。 “各位同学，不好意思。如果要找模特拍照，请到前面排队。如果你们是私下有什么事情，也请不要在此处聚集。” 几位工作人员前来疏散聚集在李雅然周围的人群，这当中自然有早就想过来招呼的范诗扬。 “今天是我们针对‘万古·殇’进行的活动，是为了给各位玩家发放福利。如果同学们私下要进行交流，还请大家另找场地，不要聚集在舞台前方，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危险！” 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引导着李雅然面前的人朝两边散开，他自己则不经意地来到李雅然面前。 “这位同学，如果……”范诗扬回头对李雅然说话，假装并不认识。 又在看清李雅然的面容后，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李雅然，是你吗？”范诗扬喃喃自语。 * 自从李雅然发消息告诉范诗扬，再也不想见到他以后，他们是真的就此断绝了联系。 刚出事的那两年间，李雅然甚至根本不敢想象，他们会在怎样的情形下重逢。 李雅然强硬地将年少时光萌发出的纯粹的喜欢连根拔起，并让整片土壤逐渐荒芜，直至寸草不生。 因此，整整九年时光，她都故意遗忘那些值得回味的过往，仿佛那些相遇和熟识，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范诗扬此人，她李雅然从不认识。 九年的空白，足以掩埋几个月的朝夕。 然而，李雅然终还是发觉自己错了，并且错得离谱。 就在那人转身的那一刻，就在他们视线相撞的那一瞬。 尽管那人的面容稍有变化，可在阳光勾勒下他眉眼、鼻峰那令人熟悉的线条，瞬间幻化成金色的热浪，强势地掠过李雅然记忆之中九年的空白。 李雅然被瞬间冲击得头晕眼花，脚下一阵虚晃，险些要摔倒在地。 好在身旁的郭泽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李雅然。 “雅然，是不是天气太热，人太多了，你有点不舒服？要不我们先去旁边坐一坐休息一下吧。”郭泽铭体贴地问道。 “李雅然，真的是你吗？”眼前的范诗扬好似生怕李雅然走掉一般，立即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拉住她做什么？赶紧放手！” 范诗扬的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郭泽铭的警觉，他收紧手臂将李雅然朝身后一带，令范诗扬不得不松手。 “雅然，李雅然！”范诗扬满脸焦急地喊道，那眼神中满是恳求。 直到这时李雅然才回过神来，她微微动了动肩膀示意郭泽铭松手，然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你好，好久不见。”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还以为范诗扬同参与者发生了争执，立即前来准备协调：“范总，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您没事吧？” 说完，那工作人员用极其严厉的眼神瞪了李雅然一眼，“不好意思同学，如果需要跟模特合照，请到每位模特的面前去排队，不要在此处聚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拥挤。谢谢配合。” “好的，我们马上就走。”工作人员的话仿佛给李雅然搭了一个台阶，她立即准备转身离开。 可范诗扬又岂会给李雅然这样的机会？ 他一个箭步上前，再次拉住李雅然的手腕说道：“李雅然，老同学好不容易见面，你就想这样走掉？” 一旁的郭泽铭立即嗅出了当中不一样的味道，他故意贴近李雅然，举止亲密地小声询问：“雅然，你们认识？你们以前是同学？”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雅然不便否认，只能点头承认，“嗯，我们是高中同学。”末了，李雅然又补充道：“不过不是一个班的， 并不熟悉，只是互相认识。” “哦，只是认识，原来是这样呀！”郭泽铭了然地点点头，随后略带挑衅地看向范诗扬。 听到这话的范诗扬苦笑一下，但却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雅然问道：“雅然，凭借我们的关系，难道真的只是认识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补偿你、照顾你，可惜当初......”范诗扬还有很多话想对李雅然说。 然而，如今的学生就是一身反骨。 他们并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何事，他们只想和喜欢的小姐姐拍照。 于是，有几位不满工作人员态度的学生立即上前替李雅然撑腰：“虽然活动是你们举办的，可场地是我们学校的。” “对呀，明明就是公共场所，为什么不让我们在这里拍照？” “你们的模特就是模特，我们的难道就不是？” “只是拍个照而已，哪里会扰乱什么秩序？” “你们也不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们不找你们的模特合照，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出众？还敢喊我们的小姐姐让开！” “就是就是，小姐姐别听他们的，我们还想跟你合照呢！” 那几名学生生怕李雅然走掉一般，试图绕过工作人员和围在李雅然身边的其他人，与其进行拍照。 何况李雅然身边还有他们一早就喜欢的文驰。一次性能够抓住两个人合照，这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血赚。 而此刻的李雅然，脑中一片混乱。 她从未想过会在此地遇见范诗扬，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受欢迎。 因此，当面对眼前的情形时，她竟完全不知该如何处理。 好在一旁的张燕燕足够清醒，立即前来解围：“知道大家都很喜欢我们雅然，可是活动现场的秩序也应该维持，这毕竟是人家的工作呢。” 停顿了几秒，张燕燕指着活动场地外一处空地继续说道：“我们也不走远，就到教学楼前面去等大家。想要跟雅然合照的都可以过来，谢谢大家的喜爱！” 说罢，张燕燕又转而面对范诗扬：“您好，是范总对吧？我看您现场还有挺多事要忙呢。如果老同学叙旧，等会就在那边来找雅然吧。” 紧接着，张燕燕拉住李雅然，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38章 重逢后的躲避 眼见李雅然和朋友们离开了活动现场，范诗扬不好意思追得太紧，以免显得刻意。他们毕竟是偶遇，范诗扬毕竟正在工作。 况且他并非没有看出李雅然的有意躲避。 无论如何，范诗扬都知道，他们毕竟九年未见，他应该给李雅然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毕竟已经于暗地里等待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只不过李雅然身边的那些人，给了他紧迫感。哪怕认定李雅然并不会轻易接受他人，范诗扬也不敢冒这个险。 因此，在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范诗扬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现场。 好在李雅然那边围观的人群依然没有散开，这说明李雅然仍旧留在此地。 当范诗扬走近人群的时候，听到人群当中迸发出一阵一阵的喝彩。 由于大家的热情都极为高涨，并且纷纷接踵而立，范诗扬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踮着脚探头张望。 范诗扬寻找了一圈，才在人群的边缘看见了李雅然。此刻的李雅然早已不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她也化身为一名观众，正在观看人群中心的文驰，为大家进行街舞表演。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范诗扬一边道歉，一边拨开人群朝李雅然挤去。不一会，他就排开万难来到了李雅然身边。 “李雅然，来，跟我走！我有事情找你！”说罢不等李雅然做出任何反应，范诗扬直接抓住李雅然的手腕，不管不顾地将她朝人群外带去。 一旁的张燕燕只顾看文驰表演，并未发现身边的异常，唯有郭泽铭时刻注意着李雅然的状态，他立即跟了上去。 “范诗扬！范诗扬！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松手！”李雅然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无奈范诗扬力气很大，并且没有丝毫想要松手的迹象。 “喂！你干什么！你难道听不见她叫你放手吗？”从身后跟上来的郭泽铭试图拦在范诗扬面前，可范诗扬一把将他推开，并未将郭泽铭放在眼里：“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旁人插手！” “明明只是不熟悉的校友，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事情？”郭泽铭不服气，再次挡在了范诗扬的面前。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绝不能让李雅然被带走。 毕竟范诗扬眼里的喜悦，以及李雅然的躲闪，无不在向郭泽铭诉说着，他们之间必有一段令人难忘的过往。有时候人最怕的就是所谓再续前缘。 可郭泽铭的这一举动几乎就要激怒范诗扬，只见范诗扬斜睨他一眼，随后看向李雅然的义肢缓缓说道：“你难道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她这条腿是为了谁才彻底失去的吗？” “李雅然，九年了，整整九年！你难道还不愿意让我做出弥补？你是真的打算让我内疚终身吗！” 范诗扬口中的每一个字，都犹如惊雷一般，在郭泽铭耳边炸响。 他探究般地看向李雅然，试图从李雅然口中得到答案。 可此刻的李雅然正经受着过往的猛烈冲击，她的大脑不堪重负，因此完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理会郭泽铭，她只想回到自己的舒适圈，藏在用九年时光来筑造的堡垒之中。 “范诗扬，你放开我！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用力试图挣脱范诗扬的钳制。 “李雅然，九年过去了，你还能清楚地喊出我的名字。看来，我们之间并没有你口中说的那么不熟嘛。”范诗扬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松开握住李雅然的手。 “范诗扬，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李雅然的手腕仍在用力，她甚至伸出另一只手去掰范诗扬的手指，“你放开我！那件事情本就是意外，当年他们许家已经给了足够的赔偿，我并不需要你的弥补！” “可是李雅然，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就是觉得亏欠你！我认为自己有义务照顾你！”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极重的践踏，她朝着范诗扬冷笑一声说道：“有义务照顾我？范诗扬，你究竟记不记得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九年，整整九年时间，这么长的空白足以抹杀一切！三千多个日夜，你从未尝试和我联系，从没有关心过我的生活。这一次我们只是意外相遇，你却来表演深负愧疚？范总，你的演技恐怕用错了地方吧！” 李雅然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委屈。 当年的她一气之下说出了断绝联系，并且一度将范诗扬彻底拉黑。 她对范诗扬虽然心有埋怨，可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残缺而感到自卑。毕竟当年的范诗扬的确许诺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好强如李雅然，又岂会成为别人的负累？在她的世界当中，两个人从来都该势均力敌。当初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本就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决定。 但没想到的是，自她单方面与范诗扬断绝往来之后，范诗扬就真的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尽管是李雅然刻意回避有关范诗扬的一切，可她真的再没有得到有关范诗扬的半点消息。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那样的脆弱。一旦被时间冲散，就的确再难重聚。 此时的范诗扬，清楚地从李雅然微微泛红的眼睛里读出了委屈。 他松开握住李雅然的手，转而抓住李雅然的双肩。李雅然自然会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而努力挣脱。 九年未见，如今的每一次碰触，都显得生硬而尴尬。 “雅然......”范诗扬试图向李雅然解释，试图告诉她，其实他从未远离。 他清楚她的全部动态，知晓她何时入院，何时出院。知晓她每一次的复健时间，知晓她是怎样一步一步重新站起来的。知晓她义肢的型号，知晓她走路的习惯。甚至连她当初休学期间偶然得到的复习笔记，都是他找人想办法送到李雅然手上的。 对于李雅然，他其实从未放弃过关心，他始终待在李雅然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范诗扬忽略了，一切未曾叫对方知晓的，或许再也无法成为事实。 此时此刻，已有一人将他视为洪水猛兽。 “喂！她叫你放手，她不想听你回忆过去，你难道看不出来？” 对于郭泽铭而言，突然出现的范诗扬就犹如初夏的蚊子，他恨不得立即将其拍死在墙上。 郭泽铭上前用力扯掉范诗扬的双手，将李雅然挡在身后。 “不管你们曾有怎样的过去，雅然已经说了，她并不在意那些。那么多年你都不曾联系她、关心她，想必她在你心中并没有什么地位。既然如此，叙旧也没什么意义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靠回忆博取关注吧。” 说完，郭泽铭自然而然地搂住李雅然的肩膀体贴地说道：“雅然，今天你配合大家拍了那么久的照片，一定很辛苦。后天我们就要正式拍摄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李雅然抬头看了看郭泽铭，又瞄了瞄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尽管很想挣脱，可面对眼前的范诗扬，李雅然还是忍住了冲动。 “那就麻烦学长了。我们走吧。”说完，李雅然甚至都没有再看范诗扬一眼，直接跟着郭泽铭转身离开了。 尽管万般不愿，可此时的范诗扬也知道他绝不能继续阻拦。 毕竟他已经顺理成章地出现在李雅然的面前，应该要给李雅然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他们的重逢。 因此，范诗扬只能紧握双拳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李雅然和郭泽铭一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第39章 倾诉过往 计算着应该已经走出范诗扬的视线范围，李雅然立即挣脱了郭泽铭的手臂。 郭泽铭心下了然，十分绅士地站在李雅然面前说道：“刚才的事情，我只是为了帮你解围。” 李雅然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师兄只是为了帮我。非常感谢！”说罢，李雅然朝郭泽铭客气地笑了笑，随后转身便准备走入宿舍楼里。 郭泽铭见状，立即叫住了她：“雅然！” “怎么？师兄还有事？”李雅然回身问道。 郭泽铭面露为难，可还是深吸一口气，随后问出了口：“我知道这个问题或许有些突兀，但是我的确想知道答案。” 李雅然并未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郭泽铭，等待他提问。 “雅然，开始那个人说你的腿是因为他才失去的，究竟是不是这样？”郭泽铭的声音很轻，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内心非常忐忑。 听到这个问题，李雅然皱了皱眉，随后又闭了闭眼睛。 她清楚地知道，自范诗扬出现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无可避免了。 可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先会遇到许硕的弟弟，随后又和范诗扬重逢？ 难道这是上天在提醒她，不能像从前那样逃避过去了吗？ 尽管内心仍不情愿，可李雅然知道郭泽铭并没有恶意。而她自己或许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于是，李雅然喃喃说道：“他说的没错，当年我的确是为了救他，才失去了一条腿，还险些丧命的。” “什么？”尽管已经预知了答案，可听到李雅然亲口说出，郭泽铭还是颇感惊讶。 李雅然却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不用这么吃惊，一切都过去了。”她逐渐放低了声音，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当年我们是同校校友，虽然不在一个班上，可因为他的成绩特别出众，年级里人人都听过他的大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他相识了，而后我们打赌，赌我的学习成绩一定能赶超他，前提是他要替我补习物理。” 停顿了几秒钟，李雅然继续说道：“当年我的物理成绩很差，无论怎么学，都学不明白。可范诗扬一给我讲解，我很容易就能弄懂。因此那段时间我们走得非常近。” “许是看我的学习成绩提高了，他就没有之前那么有耐性了，会时常躲着我，我总在学校里四处找他，找到了就让他继续给我补习。可有一次就发生了意外，他在朝学校外跑去的时候，突然冲过来一辆失控的车。” “当时的情形十分危急，我下意识就冲上去推开了他......然后，我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说到这里，李雅然深深埋下头，盯住自己的义肢，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知了前因后果的郭泽铭向前迈了一步，他知晓李雅然再次落入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里，他想要安慰李雅然。 可李雅然却突然抬起头来，自嘲般地笑了笑说道：“其实听说这件事情的每个人都觉得我很伟大，是我救了范诗扬。可是你们知道吗？我并非你们心中所想的那般。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充满了怨恨！我恨范诗扬，我后悔救下他！我更恨许硕，若不是她恰好开车出现在那里，我也不会失去一条腿！” “雅然......”郭泽铭张开手臂，想要上前拥住情绪逐渐激动的李雅然。 李雅然见状，猛地后退两步，避开了郭泽铭的怀抱，“看，就是这个样子。我同样也恨你们，我不需要这些无用的同情！你们每个人接近我，对我好，都是因为觉得我是个没用的残废！” “不，雅然，不是这样的！”郭泽铭试图解释。 “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心理扭曲，是我不能面对现实。每个人都在劝我，要我改变想法，可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影响任何人，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我自己。”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蹭掉眼角渗出的几滴泪水。 “所以学长，我从一开始就拒绝出演你的短视频，因为我本就是一个内心极其扭曲的人，我根本没办法替你宣传所谓正能量。” “可你还是答应了，你还是选择突破自我。”郭泽铭立即说道。 “是呀。”此刻的李雅然似乎已经倾诉完毕，她逐渐恢复了平静，“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答应。幸好答应了，否则我永远不会知道，的确是我的想法太过偏激。我或许会长长久久地陷在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 郭泽铭用力点头表示认同，“今天你也看到了，有多少人抢着跟你合影。他们看你的眼神当中，并不带有半分同情，相反，他们都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坚强和勇气。而且......” “好了学长，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的确是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休息，调整好状态一定好好拍摄。”郭泽铭还想继续鼓励李雅然，可李雅然似乎已经不愿意继续交流了。 郭泽铭自然不会勉强，只告诉李雅然，如果有任何需要，他随时都愿意陪着她，并且听她倾诉。 * 回到宿舍里，李雅然先是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随即登陆了游戏。 如今的她已经习得功法，因此她挑选了一个难度较高的任务，准备消耗精力。 这个任务是她此前直接跳过的，此时她必须离开昆仑，回到皇宫附近去完成。 李雅然顺着记忆当中来时的路一直往回走，一路上除了游戏当中的npc，并没有遇到任何玩家。可见那个山崖上的洞口，的确是极其隐秘的设定。 因为身怀功法，即使沿途遇到零星的精怪或者异兽，她也能够轻松应对。 很快，李雅然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地图之中。 李雅然顺着系统提示，来到任务所在地。 没想到在此地进行任务的玩家非常多，这还是李雅然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真实玩家。 如此一来，任务的难度便大大增加了，因为她需要击杀足够多数量的小怪，以收集它们身上的皮毛。 可来此的玩家都是为了进行这一任务的，小怪刷新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玩家斩杀的速度。 本以为自己能够大杀四方，却硬生生变成了守尸活动，李雅然守住一个刷新点，百无聊赖地等待小怪出现。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不知为何，自己的血量竟然在缓慢减少。 李雅然定睛一看，才觉察到于她身后，有一人正在对她进行攻击。 难道玩家与玩家之间还可以进行厮杀吗？李雅然满心疑问。 毕竟之前她并未经历过这些，也没有听张燕燕提到过。 也有可能每一世的经历不同，玩家在不同场景当中，会面临不同的限定。 不过李雅然有功法在身，好歹也是对抗过异兽的人，区区几个普通玩家，李雅然并未放在心上。 她开始观察那个不停攻击她的玩家，才发现原来身处这一区域，玩家头顶的名字会变成红色。 李雅然突然明白了这个任务的意图。 原以为游戏公司的配置不合理，现如今看来，他们才是真的用心良苦。 难怪这里小怪的数量这么少，刷新的速度也非常慢，其实就是为了让玩家与玩家进行搏斗与争抢。 既然是被系统允许的行为，那李雅然自然不会客气。 本来她挑选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打怪发泄，现在换成玩家，也是一样的效果。 因此，李雅然立刻化身为嗜血女魔头，准备朝着身后的玩家一顿猛攻。 可令李雅然没想到的是，她并未使用任何武器，仅仅依靠拳脚，三两下就将那玩家打死了。李雅然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究竟是她实力太强，还是这个玩家的实力太弱？ 就在李雅然犹豫的当口，又有两名玩家提刀朝李雅然砍来。 李雅然随即转身，三两下就将那两名玩家一齐消灭。 这下，她能够很清楚地确认，的确是自己实力过强了。 第40章 声名狼藉 很快，世界频道就传开了，在距离皇宫最近的pvp区域，有一个实力强劲的玩家。 因此，大批不惧怕死亡的玩家蜂拥而至，都想感受一下所谓实力强劲，究竟能到达那种程度。 此刻的李雅然，似乎也已经体会到实力带来的乐趣，前来挑战的人无论是一个，还是一群，她都毫不畏惧，积极应对。 当然，李雅然并未意识到这些玩家和小怪不同，她在游戏当中将他们杀死，他们就彻底告别这一世的经历了。 对于男性玩家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他们本就是主动前来挑战，即使被杀，大不了就是开启下一轮的体验。只要开启的次数足够多，他们甚至有可能再次轮回到这一世场景中来。 可对于很多女性玩家而言，李雅然就成为了洪水猛兽。 在她们看来，是李雅然杀死了她们的伴侣，并且不留任何余地。 她们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彻底失去了另一半，并且根据游戏机制，她们甚至无法再联系到曾经的伴侣。 一时之间，游戏当中多出了许多嫠妇怨女，她们自知不是李雅然的对手，却也纷纷团结起来，在世界频道痛斥李雅然，而李雅然则以最快的速度在游戏当中声名显赫。 当然，杀到疲倦的李雅然并不知晓这一切。 尽管对付那些玩家并不需要她耗费多少力气，可勇于尝试的玩家前赴后继，李雅然前前后后大概斩杀了两百余人。 她的情绪得到充分疏解之后，也就自然厌倦了这样毫无悬念的碾压。 在张燕燕回到宿舍之后，李雅然也就顺便下了线，她知晓按照张燕燕的性格，一定会详细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果然，张燕燕进门之后，她甚至都没有放下肩上的挎包，而是直接走到李雅然面前，满眼好奇地看向李雅然。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李雅然故作不知地问道。 张燕燕哪里会轻易放过她？只见张燕燕立即接过李雅然手中的头盔替她放在桌子上，随后一个跨步，直接坐在了李雅然的腿上。 李雅然顿时一惊，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身子向后仰，拉开和张燕燕上半身的距离。 “你难道疯了吗？离我这么近，莫非对我有什么想法？”李雅然依旧在打马虎眼。 张燕燕紧紧抓住李雅然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李雅然，你有这么帅的男同学，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难怪你看不上郭泽铭，和你这个同学相比，他的确稍逊一筹。” 说到此处，张燕燕微微扭头看向天花板，似乎陷入某种幻想之中：“我听见工作人员都叫他‘范总’，看起来职级不低，在公司里非常具有影响力。又帅又多金，是个不可多得的资源哎呀！” “喂！大姐，可不可以请你从我的腿上下去！”李雅然费力地抬起手臂，拍了拍张燕燕的脸，试图让她从幻想当中清醒过来，可张燕燕并不理会李雅然，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过今天这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呢。那个人见到你时的欣喜并不像装的，他应该真的非常关心你。可既然这么关心，又怎么可能整整九年都不跟你联系呢？我感觉这当中一定有什么bug。” 说到这里，张燕燕重重地拍了一下李雅然的肩膀，“要我说，你这姑娘可真不地道。过去那些事你对我只字未提，却如此详细地告诉了郭泽铭。难道在你心里，他比我更重要些吗？”张燕燕眯着眼睛看向李雅然，一脸的质疑。 李雅然知道张燕燕并不是真的生气，于是向她解释道：“我们俩认识多久了？假如我都不愿意告诉你，那肯定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倘若今天没有遇到范诗扬，这件事情恐怕会彻底烂在我肚子里。不过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明明是你自己看文驰表演，看得那么投入。我见你目不转睛的，又怎么好意思打扰你的雅兴呢。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说开，那我早迟是会告诉你的。” “好吧，那本小姐就原谅你了。”说完，张燕燕从李雅然的腿上站了起来，这才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将肩膀上的挎包取下。 “其实你能将这件事情告诉郭泽铭，我还是非常开心的。这意味着你的确从过去的阴影当中走出来了。至少说明，过去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并没有当初那么大了，你开始无惧周围的人对你的看法。” “嗯，的确是这样。”李雅然认可地点着头。“其实在今天之前，我都以为自己会非常介意。可当看到那么多人都如此喜爱我之后，我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可怕。是我自己在心里将一些问题夸大了。残废就残废吧，总不是到了世界末日，又何必那般绝望呢。” “不过你那个同学，我看他以后还会来找你的。” 提到范诗扬，李雅然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张燕燕说得的确在理，从范诗扬的眼神之中，李雅然看见了浓重的关心。可假如真的关心，整整九年光景，为何他从未尝试过与自己联系呢？ “想什么呢？你又开始出神了。”见李雅然再次沉默，张燕燕关切地问道。 李雅然轻轻摇了摇头回答：“应该是今天太累了吧。我不管你了，我得洗漱睡觉去。” 说罢，李雅然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暂时在心里封存，然后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 由于是周末，她们不用上课，早晨也并没有其他安排，因此李雅然和张燕燕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 张燕燕刚一开机，她的手机就立即剧烈地震动起来。 “谁呀？就这么想你？一大早就在疯狂找你？”由于动静太大，连李雅然都忍不住问道。 张燕燕眯起眼睛看着消息提示，“我的姑奶奶，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并不是大清早。而且这是群消息，并没有人一直找我。我要是有这么受欢迎还好了呢。” 说罢，张燕燕点开群消息，逐一浏览起来。 因为“万古·殇”这款游戏，张燕燕入了一个群。虽然群里的人基本上都没能随机到同样的场景中，可是大家依旧能够相互交流游戏经验。 此刻群里的人正激烈地聊着一件事情，张燕燕想要弄清前情后果，正认真地浏览着他们的聊天记录以及游戏当中的场景截图。 “等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张燕燕一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 “怎么了？”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张燕燕拿着手机凑到李雅然床边，“你看他们发到群里的截图，这个玩家名字叫‘李小雅’。雅然，我看这人物的装扮和名字都跟你高度重合，他们口中的‘女魔头’不会说得是你吧！” “什么女魔头？”李雅然一头雾水，赶忙凑过来浏览一下张燕燕群里的聊天记录。 “你看你看，世界频道里都吼开了，说在‘大漠情仇’那一世当中，皇宫地图附近的pvp区域惊现嗜血魔头。然后他们放出来的玩家截图就是这个。”张燕燕赶忙将截图点开并且放大给李雅然看。 其实根本无需张燕燕将截图放大，李雅然一眼就认出截图当中的人物就是自己。 “他们放我角色的截图做什么？这个的确就是我。况且游戏不是不允许重名的吗？”李雅然满不在意地说道。 “放你角色截图做什么？大姐，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呀？”张燕燕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雅然。 “我？”此刻的李雅然依旧不知发生了何事。 “对呀，就是你！你看这群里说，你在一个小时左右狂砍三百多人。无论他们是找你单挑还是组队截杀，无一例外都命丧你手。你让整个区域瞬间腥风血雨，也让整个区域多了无数痴女怨妇。姐妹，现在你恐怕是彻底火了！” 第41章 正式拍摄 张燕燕仍旧津津有味地啃着描写“李小雅”的贴子，若不是对于李雅然非常熟络，她恐怕要认定，贴子当中描写的定是某位灭绝人性且疯狂嗜血的大佬了。 “哈哈哈哈！”张燕燕读着贴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天啊！你看这个女生发的贴子多有意思。她在贴子当中说到她和父亲居住的村庄遭到强盗洗劫，他们逃难流亡，却不小心感染了疫病。她的父亲不治身亡，她好不容易卖身葬父，成为了一位将军的小妾。几经周折，她终于博得将军的青睐，眼看就要过上受宠的富贵生活。却不曾想她的将军意外惨死于你的剑下。是你这个魔头斩碎了她的美梦，破坏了原本属于她的幸福生活。” “因为将军的离世，家中主母自然对她百般欺凌，让她备受折磨，现如今她再次流落街头，过得生不如死。啧啧啧，你看她还放了自己的人物截图，这泪眼婆娑的小脸，还真是我见犹怜呢！”张燕燕不禁咋舌道。 “切！”李雅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在斥责我吗？我看她就是想博取同情，因此赢得关注罢了。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只要能找到话题，就会获得流量。” “女人，我看你非常清醒嘛！”张燕燕趁着李雅然站在床沿的爬梯上之际，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说，你为什么要杀害人家的将军？” “那她的将军自己那么脆皮，能怪谁呢？”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准备洗漱了出去吃饭。 可张燕燕依然兴致勃勃地继续念着贴子当中的内容，“你看她这下面还试图煽动网友呢，说你是妥妥的人民币玩家，靠充钱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可这对于普通玩家极其不公平。这下面好多玩家留言，当然不是纯骂你的，现在人民币玩家和普通玩家已经开始对骂起来了。” “她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李雅然无奈地摇摇头，“想要博得关注而已，犯不着如此攻击我嘛。况且她这样针对人民币玩家，只会引起大家的反感。毕竟虽然人民币玩家占少数，可他们却拥有大部分话语权。” “网络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你也没办法阻止人家胡言乱语。何况你的确是斩杀了她的将军，让他们二人阴阳相隔呀！”见李雅然已经开始洗漱，张燕燕也干脆下了床。 “不过雅然，你昨天为什么会那么猛，一直疯狂斩杀玩家？你如今的实力已经恐怖到这样的程度了吗？按照他们所描述的，的确是人民币玩家才能达到的程度。并且，还是充了很多很多很多钱那种。”张燕燕是了解李雅然的，过去的她并未接触过网游，因此她实力提升如此迅猛，的确令人疑惑。 “而且他们说你花钱，简直笑死。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如果可以，你甚至连点卡都舍不得充的。”张燕燕笑得了然。 “本来就是呀，钱可是要花在刀刃上的。玩个游戏而已，我又不想称王称霸。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之所以提高得这么快，都是因为游戏当中那个伴侣，带我去了隐秘地图，现如今我可是身怀仙法的。” 提起“红糖糯米饭”，李雅然免不了有些失落。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在游戏当中遇到他了。作为游戏伙伴，难道真的忙成这样，连上线打个招呼或者留言的时间都没有吗？看来他的确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 这让李雅然不禁怀疑，之前的那些温柔与体贴，不过只是她的幻觉。 “你这个伴侣还真不错呢，竟然能找到游戏的隐藏玩法。”张燕燕并未觉察到李雅然的失落，“真叫人嫉妒呀，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被你遇上呢？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待遇？我和之前的相公相处得好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后来竟没有将我们分配在一起。现在接触的这个，我就不太喜欢了......”张燕燕依旧喋喋不休，李雅然并未在意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只想尽快出去训练，将注意力从游戏当中拉回。 好在文驰也及时打来电话，邀请李雅然一同午餐，她自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在李雅然心中，已经逐渐把文驰当成了自己的师父。他优秀且耐性，热烈又低敛。 当然，提到文驰，洛英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脑海。 李雅然实在想不明白，有如此优秀的男朋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吗？为什么洛英死活不承认他们的关系呢？ 在洛英心目中，郭泽铭竟真的如此重要吗？ 李雅然读不懂他们几人的关系与心态，当然她也不想明白。 一切与她无关的事情她都不想再考虑了，毕竟这段时间的信息量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你动作快一点呀，文驰打电话来说一起吃午饭。”李雅然朝正在换衣服的张燕燕喊道。 一听到“文驰”的名字，张燕燕瞬间来了兴致。 她原本已经选好了衣服，现在立即将其塞进柜子里，并且再次翻找起来。 “人家有女朋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每次见到张燕燕这种状态，李雅然都忍不住打击她。 可张燕燕却十分乐观，“只是女朋友而已，又不是结了婚。况且你不是也说了，他们的关系尚处保密阶段，洛英压根就不愿意公开。这样看来，他们其实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顶多就是运动伙伴而已。” “你看得可真透彻。”李雅然朝张燕燕竖起了大拇指。 “快走吧，别让文驰久等了。” * 郭泽铭正欣慰地注视着镜头当中的李雅然。 为了这一次拍摄，他真的准备了太久。 好在李雅然的表现的确不错，当然这完全得益于文驰的悉心教导和李雅然的勤奋练习。 “雅然！雅然！”郭泽铭趁李雅然踩着滑板专注向前的时候，突然大声喊出她的名字。 “什么？”李雅然在认真保持平衡，因此她并未回头。 “不要怕，回头看一眼我这里！”郭泽铭再次喊道。 因为前方并无障碍，李雅然知道自己不会摔倒，因此她极为放松地回了头，并且朝郭泽铭微微一笑：“看你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需要你的一个回眸而已。”郭泽铭高声回应道。 又朝前方滑行了一段距离，李雅然停住滑板，并且返回到郭泽铭身边问道：“我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学长你觉得如何呢？” 郭泽铭点点头说道：“的确是不错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说完，他又转而面对文驰开口：“真的非常感谢你这位老师。如果没有你在，我们恐怕不会这么顺利的。” 文驰没有回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李雅然又重新站在了滑板上，准备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出发之前，她向郭泽铭询问道：“学长，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摄呢？还需要我再熟悉一下路径不？” 没想到郭泽铭指着面前的机器说道：“刚才已经拍完了呀！无论是光影效果还是拍摄角度，都非常的合适。就是你那次回头略晚了点，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剪辑一下就可以了。为了确保万一，我们可以再补一条。” “什么？就拍完了？”李雅然不可思议地看了郭泽铭一眼，同时好奇地盯住摄影机。 “没错，是拍完了。我开始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过于紧张。这样刚好，你的状态非常的自然和松弛。关于那些细节，后期我也可以进行处理。” 原来拍摄视频竟然如此的简单吗？ 李雅然轻轻吐了吐舌头，看来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困难。 过去的她，一直都在作茧自缚。 既然郭泽铭已经说拍完了，那么此刻的李雅然，更加不会有心理负担。 在郭泽铭调整好摄像机后，李雅然充满自信地再次站在滑板上。她一条腿膝盖微弯，另一条腿轻轻蹬地，随后，她就开始了和风的赛跑。 当即将滑到上一次郭泽铭喊她的位置时，李雅然适时地回头，朝着摄像机莞尔一笑，那一刻，清风作序，万物和鸣。 第42章 再次碰面 由于不需要继续练习滑板，李雅然认为自己又能抽出许多空余时间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积累，她已经找到了一些灵感。 关于游戏当中那个神出鬼没的侠女，以及现实生活中的洛英，李雅然决定写一部关于大女主的小说。 虽然洛英并不喜欢李雅然，可这不妨碍李雅然非常欣赏她。 天知道李雅然有多么想活成如洛英这般热烈的女子。 她已经做好了剧情和人物的初步设定，接下来就该编写小说大纲了。 可就在李雅然准备着手进行时，郭泽铭又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 这次的任务看上去较之前简单一些，只需要李雅然和众人一起跳一支舞即可。并且李雅然只需要在半途进场，并不用跳完一整支舞蹈。 李雅然看了郭泽铭发来的视频，舞蹈动作并不复杂，难度和广播体操不相上下。 只不过舞蹈动作的速度更快，这就需要李雅然牢记每一个动作。 “哎！还以为可以轻松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又有事情要做。”李雅然一边看着舞蹈视频比划动作，一边感慨道。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张燕燕，此刻张燕燕和她一样，也是手忙脚乱地模仿着舞蹈动作。 只不过幼年时期的张燕燕本就学习过舞蹈，到目前为止，她仍有一定基础，因此她的动作看起来可比李雅然流畅许多。 “这支舞蹈其实还蛮简单的。当然，若是文驰能稍微指导我们一下，就更好了。”张燕燕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文驰文驰，你每天究竟要提他多少次？你的脑子里除了文驰，究竟还有没有其他？”李雅然不满地吐槽。 可张燕燕却不以为意，她炫耀地晃了晃头，又朝着李雅然的方向探了探身子说道：“文驰文驰文驰！我偏要一直说文驰！你能奈我何？” “况且我提他又不会怎么样，得不到难道还不能想想吗？在现实生活当中，除了文驰，你难道还遇到过其他人，可以完美地将现代的潮酷与古代的儒雅融合在一起的吗？比他帅的没有他雅，比他雅的又没有他有才。难得的才貌俱佳，还有求必应。简直是在为我们广大的普通女性提供幻想福音！” 见李雅然不回应自己，张燕燕也不觉无趣，她自顾自地说道：“反正托你的福，能跟文驰成为朋友，我已经非常满足了。何况还能跟他一起拍摄视频，并且拍摄视频竟然还能拿钱！所以不仅文驰很厉害，你的学长也半点不差。” “别乱说，那是你的学长！”李雅然费力地穿着鞋，顺便抬头白了张燕燕一眼。 “对呀，郭泽铭本来就是我的学长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哦？”张燕燕笑得暧昧。“欸！你这会穿鞋，准备出去干嘛？” “刚才接到电话，说我有一个包裹是到付，让出去签收一下。”李雅然抓起手机准备出门。 “你买了什么？” “不知道呀！”说完李雅然“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 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有人冒充快递员的桥段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她四下环顾却找不到快递员，只能拨通对方电话确认方位，却看到范诗扬接着电话从角落闪现到她面前时，李雅然的脑海中只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还真够白痴的。 “说吧，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李雅然飞快地计算了一番，知道按照自己的速度，绝对没办法在范诗扬抓住自己之前躲进大门，于是她索性坦然面对。 果然，范诗扬的确怕李雅然见到自己后逃掉，他假意靠近李雅然，实则是为了挡住她进大门。 “李雅然，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难道就不能叙叙旧吗？”范诗扬笑得无辜。 李雅然却立即撕破他的伪装，“老同学叙旧肯定没问题。可你见过哪个老同学一来就伪装成快递员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不想见我吗？”范诗扬刻意朝李雅然方向挪了一步，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李雅然见状，连连后退两步，仿佛是在暗示范诗扬，他们之间好似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范诗扬不死心，再次上前一步。李雅然也毫不示弱，面带微笑地继续后退。 眼见李雅然即将退至主路上，范诗扬立即站定在原地，不再步步紧逼。 “李雅然，这么多年未见，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埋怨我，认为我整整九年，都不曾与你联系，是将你彻底忘记了。可事实并非如此。我曾经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也一定会实现它们。”范诗扬说得诚恳。 可李雅然却收敛起笑容，冷然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范诗扬，过去那些事情对我而言，是真的过去了。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没有期望过你要回报我什么。况且当时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结果也该由我自己承担。你无需觉得亏欠。” “雅然，我们不要在这里聊这些好吧？多年未见，就让我请你吃顿饭......”范诗扬突然想到此刻还不是饭点，他又补充到：“或者喝点东西吧。” “我还有事情要忙，饭就不用吃了。”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至少让我请你喝杯奶茶呀！” 李雅然看着范诗扬恳切的眼神，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尽管知道奶茶店的位置，可范诗扬还是走在李雅然的斜后方，让她为自己带路。 李雅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试图掩饰内心的极度紧张。 许是担心气氛过于尴尬，范诗扬开始寻找话题：“能在活动现场遇到你，也算是缘分了。你能来参加这个活动，是不是说明你也在玩‘万古·殇’这款游戏呢？” “嗯。”李雅然轻哼一声表示肯定。 “那你觉得我们这款游戏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建议要提，我回去就可以让团队改进。” “没什么需要改进的，都挺好。”李雅然冷淡地回答。 “你在游戏当中的id叫什么？我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跟你在游戏中碰面。”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微微抬头看了范诗扬一眼，“据我所知，这款游戏除了伴侣会根据之前的问卷结果进行匹配，其余都是随机的吧。果然是内部人员，竟然可以想在游戏当中找谁就找谁。” 范诗扬似乎没有听出李雅然话语中的嘲讽一般，继续说道：“有些事情虽然违背原则，可是也并非不能破例。主要还是看对象是谁。” 见李雅然并不接话，范诗扬仍自顾自继续说着：“其实这款游戏真的非常有意思，需要玩家认真去发掘和体会。我在其中设定了很多隐藏玩法和隐藏区域。一旦进入，就能到达全新的世界。你甚至会认为，游戏当中的世界比现实世界更具吸引力！” 关于这一点，李雅然倒是无比认同。 至少作为游戏的研发者，范诗扬的实力的确强劲。因此，李雅然也并不吝惜赞美。 “你们做的这款游戏的确非常棒。虽然我以前并未接触过游戏，可也听说了不少。就目前的市场而言，的确没有其他游戏能与你们媲美。” 说到这里，李雅然再次想到“红糖糯米饭”，假如没有他，自己在游戏当中一定没办法体会到如此多乐趣。 当然，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料到，“红糖糯米饭”的本尊，如今就站在眼前。 正是因为在游戏当中，他们已经很难更进一步，范诗扬才因此现身，决定在现实当中获得李雅然的信任。 第43章 奶茶店叙旧(1) 经过了十余分钟的相处，李雅然与范诗扬之间的气氛早已没有了最初那么尴尬。 尽管仍旧想要尽早离开，可对于这样的聊天，李雅然也并不排斥。 原来时间真的能够冲淡一切。在见到范诗扬的那一刻，李雅然并未产生心理上的疼痛，那条受伤的右腿一切如常。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不介意了。 当店员做好奶茶，范诗扬邀请李雅然坐在店内进行品尝的时候，李雅然也并未立即拒绝。 她端着奶茶看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范诗扬见李雅然看得出神，也不便出言打扰。 直到半分钟之后，李雅然才端着奶茶走到店内靠窗的位置，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范诗扬见状后立即坐到李雅然身旁，然后满含笑意地看着李雅然。 李雅然感应到了范诗扬的目光，可是她并未予以回应，只是安静地喝着奶茶，一口接着一口。 范诗扬也不急于开口，而是细细体会着此刻的安宁。 这样的场景，九年间无数次出现在范诗扬的幻想中，和煦的阳光，温暖的侧脸。 直到吸管中开始灌入大半空气，李雅然才松开杯子。 她仍未看范诗扬一眼，却缓缓开口说道：“整整九年。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重逢。看来上天都在暗示我，是时候放过自己了。” “所以范诗扬......”李雅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范诗扬，“你真的不用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我们每个人都该向前看。” 可范诗扬只朝着李雅然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李雅然，我们之间的纠葛，难道真是你一句‘向前看’就能一笔带过？或许你不止一次埋怨我，为何整整九年时光，我却从来没有跟你联系过，仿佛从你的生命当中彻底消失一般。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等你准备好，等你愿意重新接受我......” “不要说的这么暧昧，我们本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人这一生，早晚都会经历很多相聚和分离。假如分离也不必过分惋惜，就当成过客即可。”李雅然说得淡然。 “李雅然，你难道真的只把我当成一个过客吗？你敢说在这九年当中，你从未有过哪怕一次回忆起我们的曾经吗？”范诗扬故作平静地说着。他的手向前挪动了一点，距离李雅然的手，不足一公分距离。 “回忆肯定是有的。”事已至此，李雅然也不再掩饰，“毕竟的确是你帮助我提高了物理成绩，让我从中找到学习的方法。是你让我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可是，那些终究已经过去了。” “李雅然，你知道吗？其实在这九年当中，我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你。”话已至此，范诗扬决定坦白。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进入‘数垒’集团？要知道当初‘数垒’与‘合纵’，都向我抛来了橄榄枝。可就因为‘数垒’和你在同一座城市，因此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当初受伤，休学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而你出院之后，每逢周一、周三、周五，都要到医院去进行复健，复健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并非是因为身体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你无法接受自己残废的事实。你甚至进行过半年左右的心理治疗，然后你才重新回到学校进行学习。” “我知道你爱好化学，却因为身体关系，仅选择掌握一门语言，为的就是能够尽量不与他人接触，不让别人发现你的自卑，因此你计划从事较为容易的线上翻译工作。” “哪怕在学校学习的时候，你都尽量避免与同学接触。过去那些同学，你全部都断绝了联系。因为你怕看见他们同情的眼神，你怕别人发现你内心对于健全的人的怨念。” “够了！”李雅然突然大声地喝止道。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监视我？”李雅然面色凝重，眼神之中满是质问与防备。 范诗扬却勉强地动了动嘴角，似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了无奈。“李雅然，你难道还不明白？即便我在暗中窥探，也正说明了我对你的关心。况且，我并非只因为觉得亏欠，才如此关注你。当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听到范诗扬的话语，李雅然迅速别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同时也掩饰自己内心的错愕。 怎么会有人一消失就是九年，而一出现就谈旧情？ “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李雅然慌乱地站起身来，却因为太过着急而瞬间失去平衡。 好在范诗扬眼疾手快迅速站了起来，并且扶住了李雅然，李雅然才没有摔倒在地。 “李雅然，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非常心虚吗？假如像你所说，一切都并不存在，那你根本不需要躲着我。”范诗扬依旧扶住李雅然的手臂，并且不打算松手。 李雅然暗暗用劲，无奈范诗扬抓得很紧。 就在这时，郭泽铭和文驰突然推门而入，并且郭泽铭满面笑容地朝李雅然走来。 “雅然，还真的是你呀！开始文驰说那个窗边的侧影是你，我还不信呢。毕竟你除了教学楼和食堂，几乎不会出现在这些地方。” 说罢，郭泽铭转过头去和文驰对视一眼，文驰立即会意，然后继续说道：“好歹给她当了这么久的教练，每天都要相处的，她的侧脸我不知看了多少次，又岂会分辨不出呢？” 郭泽铭抬手轻轻拍了拍头说道：“那主要还是因为我的视力不够好了。何况外面阳光太盛，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否则我又怎么会没认出雅然呢？” 郭泽铭与文驰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范诗扬则在一旁冷眼盯着他们。他知晓郭泽铭对李雅然的心思，只不过他不知道李雅然究竟对其抱有怎样的态度。 他微微侧头，用余光扫了李雅然一眼，她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二人，却并没有开口搭话。 “欸，雅然，你和老同学在这里叙旧吗？”见李雅然并未接话，郭泽铭直接发问。 李雅然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答。 “那我发给你的视频看了吗？你觉得舞蹈动作难度大吗？困难的话，可以让文驰教你们。”郭泽铭继续说道。 李雅然这才开口：“舞蹈动作的难度倒不是很大，就是学起来可能会比较慢。如果教练愿意的话，教一下我们肯定能提高不少效率。” “舞蹈？是为了再下周漫展准备的宣传视频吗？”范诗扬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郭泽铭却突然面色一变，表情凝重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为了漫展？” 听到这话，范诗扬提了提嘴角，随即又将写满嘲讽的表情收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看来这个主办方的工作并不到位呀，竟然都没有告诉你们活动的赞助商是谁。回去之后我得批评一下他们的负责人了。假如不告知赞助商是谁，那其他承接者如何能很好地了解客户需求呢？你说是吧。” 范诗扬话还没说完，可郭泽铭的表情却瞬间冷了下来。 原来自己拉到的赞助竟然最终来自“数垒”集团？ 难怪一切都进行得如此顺利，主办方在跟自己交流过一次之后，就立即拍定了由他们完成宣传视频的拍摄工作。当时郭泽铭还认为，是因为自己在圈内小有名气，是自己的才华得到了对方的充分认可，因此他才不需要费尽心力去自证。没想到其中竟有这样的隐情。 郭泽铭顿时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然而合同已经签订，他不可能因为知晓赞助商是“数垒”集团而突然违约。 毕竟这不是郭泽铭一人可以决定的，况且合同中还约定有巨额违约金。 直到这一刻，郭泽铭才意识真正到自己和范诗扬之间的差距。 不过那又如何？有机会与李雅然整日待在一起的终究还是自己，郭泽铭认定自己占据天时地利。 第44章 奶茶店叙旧(2) 得知郭泽铭将支付给自己和张燕燕每人两百元的报酬，其实来源于范诗扬所在的“数垒”集团后，李雅然神色复杂。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切都过于巧合。 从自己开始接触“万古·殇”之后，她就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线所牵连，总会让她经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她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人。 比如许硕的弟弟，比如范诗扬。 她又突然想起曾在游戏当中遇到的行踪不定的一男一女，以及他们对自己说得那些奇怪的话。李雅然总觉得自己陷入了某个阴谋的旋涡之中，却找不到半分线索。 见李雅然再次开始走神，郭泽铭试图朝李雅然靠近一点，可范诗扬早已先他一步动作，“既然大家都还想在这里聊天，不如都坐下吧。” 范诗扬不由分说地按住李雅然的肩膀，让她又坐回到刚才的凳子上。而他自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李雅然身边，接着抬头略带戏谑地看向郭泽铭。 郭泽铭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店内仅余下一张凳子了，并且还在距离李雅然很远的地方。 无奈之下，郭泽铭只得开口：“既然你和老同学还要叙旧，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晚一点微信联系吧，让文驰先把动作教给你和张燕燕。” “好的，没问题。”李雅然冲郭泽铭比了个“ok”的手势后，又向他们点头道别。 被郭泽铭二人打岔之后，李雅然的内心平静了很多。 她决定放弃内心的设想，也不想浪费时间和范诗扬周旋。 因此，她率先开口道：“选中我们拍摄视频的事情，应该不是巧合吧？我相信以范总今时今日的地位，总不至于敢做不敢当吧。” 听到这个问题，范诗扬却一脸无辜，“巧合，那肯定是巧合。” 说完这话，范诗扬又生怕李雅然不信一般，竖起三根手指，目光诚恳地望向她：“即便之前你看到我出现在活动现场，那个活动由我负责，也不能说明我可以左右集团的其他决策。况且负责活动的事情也是一个巧合。那本该由市场部进行统管，只不过他们经理碰巧有事情无法出席。我和陆谕又是铁哥们，只能勉强帮他这个忙了。” “其实我在公司当中，只负责游戏的研发工作，并不与市场环节对接。所以这件事情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真的？”李雅然将信将疑地看着范诗扬，范诗扬毫不犹豫地回答：“真的。” 既然如此，李雅然也不好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 她摆弄着面前的杯子，想了想开口问道：“原来你是负责游戏研发的，这么说来，你们游戏当中的所有细节你都一清二楚了？” “基本上都了解。” “那你知道你们游戏当中存在一个bug，又刚好被我遇上吗？”李雅然声音有些颤抖。毕竟结合之前种种，她有一种感觉，她在游戏当中的那些经历，并非系统漏洞导致。 既然已经选择现身，范诗扬当然明白，此刻的李雅然，有些秋后算账的意味。因此，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隐瞒。 “雅然，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无非是你用自己的信息登录游戏之后，只能成为门槛，而你见到的很多游戏角色，都只能用左腿进行跳跃对吧？其实那就是我故意设定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是真的来玩这款游戏了。”范诗扬实话实说道。 “故意设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雅然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为了纪念你。我时常幻想，你能亲自体验我设计的游戏，在游戏当中弥补现实生活里所有的遗憾。同时我也想通过游戏告诉你，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如果真的有，我愿意陪着你一起跨过去。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的想法始终都不曾改变！” 尽管猜到了七八分，可由范诗扬亲口说出，李雅然还是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尴尬。 “范诗扬，我们毕竟九年未见了。至少对于我而言，现在的你，和一个陌生人没有太大区别。你和我说这些，难道不会觉得不合时宜吗？况且你在游戏当中的设定真的是为了鼓励我？为什么我当时只感受到满满的恶意？”李雅然说得直白。 可范诗扬也并不拐弯抹角，“正因为我们之间隔了九年的空白，我让你产生了巨大的误会。所以我才必须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否则你还会继续误会下去，认定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事实上，这九年当中，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弥补。至于你在游戏当中并未感受到我的诚意，那我只能说，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听到这里，李雅然强迫自己放弃逃避，她索性直接发问：“范诗扬，你总把要补偿我挂在嘴边，那我想请问你，你究竟准备如何弥补？” 李雅然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范诗扬的眼神都瞬间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从手机中翻出一个文件放在李雅然眼前，“相信你对于脑波研究有所耳闻，如果你关注新闻报道，就不难得知，现阶段国外已经有公司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即让患者利用仅脑波即可对假肢进行控制。并且依照如今技术制造出来的假肢，可将触觉与痛感等一并传回大脑，让你获得完全真实的感觉。” 范诗扬说得这些，李雅然的确有所耳闻。可这些都属于生物尖端技术，若要等技术足够成熟，能普及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身上，恐怕她早已步入耄耋之年。 因此，李雅然从未对此抱有多大希望。 可没想到范诗扬却告诉她，现阶段的“数垒”集团，其实也在想方设法攻克这一技术难关。 毕竟如今脑机连接这般火爆，这是所有科技公司的研究重点。 他还告诉李雅然，除了开发游戏，其实他一直都在进行脑机方面的相关研究。目前实验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 李雅然对此持怀疑态度，可范诗扬向李雅然展示了一些专业设备以及几段拍摄于国外的视频，令李雅然对他所言深信不疑。 “如果你愿意，只需要让我记录你的脑波数据，我就可以进行后续研究了。届时我敢保证，一定让你重新拥有完整的身体，重获完整的人生。” 听完范诗扬说的话，李雅然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她用余光偷瞄着身侧的这个人，思索着他话语的含义。 尽管他们才刚刚重逢，尽管他们之间隔着九年的空白。可李雅然对于范诗扬所说的一切都深信不疑。 范诗扬依然还是她记忆之中那个一诺千金的人，只不过她唯一不敢确信的，是范诗扬承诺的时限。 毕竟科研这种事情，又有谁敢保证一定能在计划时间内达到既定效果呢？ 期间但凡出半点意外，都会严重影响整个实验的成败。 尽管脑机互联已经是大势所趋，但是究竟多久才能符合李雅然心里的预期，没有人敢做出保证。 因此，纵使范诗扬为李雅然描绘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未来，可李雅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将其握住。 此刻的范诗扬也明白李雅然内心的纠结，他用坚定且温柔的声音说道：“其实有些事情，因为保密协议的原因，我不方便向你透露。我只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相信这一切并非遥不可及。我已经为此付出了多年心血，很快就能够实现我对你的承诺！” 话已至此，李雅然自是不疑有他。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你刚才说要采集脑波？这个事情复杂吗？”李雅然开始向范诗扬询问一些细节。 而范诗扬则耐心地逐一作答。 见李雅然认真地记下注意事项，范诗扬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早知道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当初他也不必大费周章地赠送游戏装备和电脑了。 不过让李雅然尽早熟悉那个世界也好，她总归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第45章 被悬赏了 张燕燕满脸好奇地盯着李雅然，可李雅然似乎若有所思，因此她并未回应张燕燕的眼神，只简短地说了句“我回来了”，而后就坐在椅子上开始发呆。 “不是去拿包裹了吗？你东西呢？而且我看你出去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担心你发生意外，这才给你打了电话。”见李雅然始终沉默，张燕燕试图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李雅然表情犹豫不决，似乎在纠结是否应该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张燕燕。 终于，李雅然绷不住了。她转过身来，十分严肃地盯着张燕燕说道：“燕燕，其实我并没有去拿包裹，而是之前我们在活动现场遇到的，我的那个老同学来找我了。” 李雅然将开始发生的事情都一股脑告诉了张燕燕。 张燕燕从头听到尾，始终没有插一句话。 没想到李雅然的同学，这么多年来竟然都在坚持同一件事情，张燕燕打从心底佩服起范诗扬来。 “雅然，虽然你的经历的确让人惋惜。可不得不说，你的这个同学，对你真的很好了。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把握。”说完，张燕燕递给李雅然一个了然的眼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单指你配合他进行研发，更重要的是，你要把握住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李雅然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你看我有些同学，大学刚毕业就结婚，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张燕燕随口说道。 李雅然当然明白，像她这样的年纪，的确是可以结婚生子了。 可自从出事之后，她就从未有过关于未来的设想了。她实在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但正如张燕燕所言，范诗扬的确是不一样的那个。 如果真的只是愧疚，恐怕无法将一件事情放在心上，长达九年之久。 在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情愫，超越同学之间的友情。 * 连续两日，范诗扬都只对李雅然进行日常问候，并未提及采集脑波的事宜。 而范诗扬不提，李雅然自然不会主动问询。 因此除了上课时间，李雅然大部分空闲，都在和张燕燕一起，跟着文驰练习舞蹈动作。 “雅然，我突然发现，这几天你好像都没有怎么玩游戏了。”张燕燕挽着李雅然，正慢悠悠地朝宿舍走去。 李雅然点点头表示肯定。自从那次与范诗扬深谈之后，李雅然好像对游戏突然失去了兴趣一般。 因为太多的回忆不停冲击着她的大脑，她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来处理这些信息，也就分不出心神去体验游戏了。 眼下张燕燕提及此事，李雅然才猛地惊觉，自己最近真的耗费了太多的心思在范诗扬身上。 她必须及时分散注意力，她绝不能让某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有过高比重。 “你说的对，现在动作已经全部都学会了，等会我就要上游戏认真修炼了。” 不知道这几日“红糖糯米饭”有没有上线？ 想到此人，李雅然的脑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当然，她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抹去，并且暗暗嘲笑自己过于自恋。 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范诗扬。否则他应该在第一世就和自己相遇，无需等待那么长的时间。 回到宿舍登录游戏之后，灰暗的头像仿佛在提醒李雅然，她只能独自进行修习了。 不过这一次，李雅然心中并未像之前那般失落。 在她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现实当中的范诗扬，早已轻而易举地取代了游戏当中的“红糖糯米饭”。 这一次上线，李雅然仍旧停留在上次大量斩杀玩家的区域中。 因此，她刚一上线，就立即有玩家对其发动猛烈攻击。 李雅然顿时想起之前网上发布的那些帖子，无一不在斥责她的凶残。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玩家可真是不怕死。 明明是他们率先发动攻击，到头来却好像都是自己犯了错一般。 看来这世界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李雅然下意识地选择躲避。之前的任务并未完成，她还得留在此区域继续斩杀小怪。 可那些玩家并未将李雅然的退让当回事，始终步步紧逼，并且还在世界频道不断叫嚣。 “你们都说‘李小雅’很强，可她看到我竟然会逃跑。看来并非是她太强，而是你们太弱。” “喂！你躲什么躲？之前斩杀玩家不是嚣张的很？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还手呀！你到底是看不起谁呢！” 面对左躲右闪的李雅然，对方终于被激怒了。 可他的攻击对于李雅然而言，就如隔靴搔痒，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李雅然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现在她血量减少的速度，还不如自我修复的速度快。 因此他们虽然一直都在猛烈攻击，可对于李雅然的伤害约等于零。 “你这个女魔头，今天你遇到我们，终究难逃一死。在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遗愿就说出来吧。大爷心情好，说不定会帮你完成的。” “就是。假如你现在跪地求饶，我们说不定会考虑放你一命。” 面前的几人仍旧喋喋不休。 对于李雅然而言，他们毫无威胁，可侮辱性实在太强。 “姐姐今天心情也很好，那就干脆送你们上路吧。家里亲眷都嘱咐好了吗？是你们挑衅在先，我可是有截图为证的。别到时候又到网上去颠倒是非大肆谩骂，仿佛是我杀人如麻、不留余地。” 说完，李雅然跟之前一样，随便选中一个玩家，也不释放招数，就单用拳脚硬碰硬地将其一下一下打死。 而后，她又立即选中下一个目标。 数十余玩家，竟无一人是李雅然的对手。 李雅然杀得无趣，很快就想放弃这种单方面碾压式的战斗。 但她早已一战成名，又岂是能够随意脱身的？ 在李雅然并未注意的时候，世界频道上早已发布了不少悬赏令，无一不是斩下“李小雅”的人头，即可领取高额赏金。 一旁的张燕燕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浏览着各类帖子。 其中有一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令她顿时眉开眼笑：“雅然，没想到如今你的人头已经这么值钱了！弄得我都好想放弃我亲爱的，然后不断投入轮回当中，去往有你在的那一世。” “你在跟我说话吗？”因为戴着头盔，且特效声音开得比较大，李雅然没有听清张燕燕的话语。 “我说！你现在的人头好值钱，连我都想去斩杀你了！”张燕燕朝着李雅然的方向喊道。 “噢？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的人头现在值多少钱了？”李雅然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燕燕又重新浏览了一遍帖子，而后回答道：“每个人开价都不同，目前市面上最高价格是100万金了。” “你说多少钱！”听到这个数额，李雅然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干脆直接取掉头盔，惊异地注视着张燕燕。 “你没听错，悬赏令上写的就是100万金！”张燕燕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天呀！”这下轮到李雅然感慨了。 没想到自己在游戏当中的人头竟然值这么多钱！ 按照游戏中的货币体系进行折算，每充值一元钱，可得10金，100万金也就意味着要充值10万元人民币。 哪怕专程等到活动时进行充值，也最多只有接近八折的优惠力度。 也就是说，要得到这100万金，无论如何也需要实实在在花费8万多元人民币。 那可是8万多的真金白银呀！ “如果这些悬赏令可以兑现，那我愿意当着他们的面自尽！半秒都不带犹豫的！”李雅然仰天长叹道。 第46章 暗中保护 经过几轮苦战，李雅然总算明白，之前还是自己将游戏想得太简单了。 难怪游戏公司能赚到那么多钱，这实力悬殊可不是一星半点。 原来之前向李雅然挑衅的，多数都是普通玩家，因此她能轻易将其斩杀。 可随着李雅然名声鹊起，越来越多的人民币玩家纷纷前来挑战。 人民币玩家拥有的装备，那就不是李雅然能够奢望的了。 他们甚至连身上穿着的衣饰，都带有防御属性。 这就逼得李雅然必须全力应战，否则她将很难全身而退。 就在刚才，三个人民币玩家联合起来对李雅然进行围剿，的确让她身负重伤。 若不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李雅然这一次恐怕难逃一死。 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两个人，李雅然立即上前翻找他们身上的财物。 这人民币玩家就是与众不同，随身携带的不绑定的器物加起来都能值几十万金。 难怪他们能够拥有如此强劲的实力，看样子他们在游戏中的花费，恐怕接近百万了。 就在李雅然纠结于自己能不能将他们的物品搜刮走之时，那个瘫在一旁，尚有一丝生机的玩家突然说道：“求你了，不要杀我！我把这些都给你！你还要什么，等我回府上就去取给你，只求女侠能饶我一命！” 说完，那人就将随身携带的玉佩和武器统统丢在了地上。 他的这一番操作，直接把李雅然看得一愣一愣。 方才他不是还奋力叫嚣吗？如今看到自己的两位同伴都惨死于李雅然之手，瞬间就认怂了吗？ 人性果真如此，为了求生，竟然连尊严都可以不要。 李雅然觉得有些讽刺，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装模做样地走到那人面前，用脚踢了踢那人丢在地上的东西，居高临下地说道：“看来在你眼里，自己就只值这点破铜烂铁？” “只要女侠愿意放我一命，您随意开价！” “噢？随意开价？当真如此？”李雅然弯下腰捡起了那块玉佩，却差一点因为手抖将玉佩摔碎在地。 什么个玩意？李雅然吃惊地看着玉佩属性以及市场估值。 就这么个虚拟的小东西，市场估值竟然高达50万金！而对方竟能毫不犹豫地将其送给自己！ 看来有钱人的世界，的确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李雅然不禁感慨道。 “算了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较好的份上，这次就饶你一命。回去记得勤加修炼，切莫再干这种以多欺少之事。”李雅然背转身去，让那人赶紧离开。 “多谢女侠饶命！”那人临走前仍不忘向李雅然道谢。 现如今在李雅然方圆十米之内，已经没有人敢上前挑衅了。毕竟她刚才斩杀的二人，在现阶段的排行榜上，也算赫赫有名。 他们以三打一，仍旧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其余人知道，即便他们群起围攻，仍旧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尽管万般不愿，他们也只敢远远地怒视李雅然，并不敢上前挑战。 李雅然自然落得清闲。她赶紧将之前那三人尚未绑定的贵重之物收走，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斩杀小怪想要完成任务。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中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之路，看来愿意在游戏当中花钱的人并不在少数。李雅然不禁开始盘算，假如自己一直守在pvp区域，一直斩杀玩家而获取他们身上未绑定的装备，应该能发一笔不小的横财。 当然，这需要李雅然拥有强大的内心，否则唾弃的口水，恐怕都能将她彻底淹没。 果然，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过于贫穷。 若非有“红糖糯米饭”的带领，自己是绝对无法找到那般隐秘之地的，也不会拥有如今这般强劲的实力。 想到“红糖糯米饭”，李雅然猛然记起，刚才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在暗地里悄悄地替自己进行了治疗。否则以他们那种程度的伤害，自己恐怕早已命悬一线。 李雅然赶紧点开战斗记录，想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自己。 那人似乎怕暴露身份一般，并没有直接出手帮李雅然对抗敌人，而是悄悄地对李雅然进行治疗。 李雅然逐一浏览着战斗记录，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2021”。 他为何三番五次地帮助自己？李雅然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点。 自己明明不认识他，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可不知道为何，李雅然的第六感明确告诉她，那个人对她绝无恶意。 有时候人就是如此，总会莫名其妙地相信某人。 因此，李雅然犹豫了几秒，还是向“。2021”发出了好友申请。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对方迟迟未通过申请。 这让李雅然感到莫名的失落。 那人明明才帮助了自己，应该不至于如此快就下线。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并不想和自己成为好友。可他为何总能在自己处于危难时现身？这当中究竟包含怎样的隐情？ 就在李雅然浮想联翩时，她突然收到了一条私信，“加好友不便我隐匿行踪。有事情我会出现的。” 短短几个字，令李雅然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2021”为什么需要隐匿行踪？他每次都神出鬼没，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隐情？而且他让自己小心“红糖糯米饭”，他们之间究竟存有什么矛盾？ 诸多问题都盘旋在李雅然心中，她根本理不清头绪。 不过，李雅然对于“。2021”的出手相助，依旧非常感激，因此她回复道：“这次多亏有你我才保住性命，我从那几人身上得到了些珍宝。你看看哪几样你能用上，我拿给你呀。” “东西你留着就好，这些对我没什么用。”这一次，“。2021”回复得很快。 “可你几次三番助我，我想表达谢意。”李雅然仍不死心。 “我没想过要你回报。”对方始终拒绝。 话已至此，李雅然抿了抿嘴巴，决定索性开门见山：“我知道这样问有点过分，可你为何几次三番的救我？你从我身上并不能得到任何好处。” “另外你让我小心‘红糖糯米饭’，可以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吗？” 问题发出后，李雅然干脆取下头盔，忐忑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可这一次“。2021”却迟迟没有回复消息。 李雅然一直守着屏幕等待了许久，最终也没能等到她想要的答案。 一种前所未有的颓然瞬间在李雅然内心蔓延，她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杂草。 偏巧就在这时，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玩家前来进行任务，他们仿佛从未听过李雅然的大名一般，竟敢上前调戏。 “咦，没想到在pvp区域，竟然还有漂亮姑娘。” “小娘子，你家相公没有陪着你一起出来呢？这里非常危险，需要我们保护你不？” “你们究竟咋回事？怎么见到妹子就换了副嘴脸？万一她只是个女号呢？保不齐对面坐的不是抠脚大汉。”其中一人不屑地说道。 “没错！除非见到本人，否则游戏当中哪有什么真妹子！”另一人连忙附和。 “我说你们几个，到底了解这款游戏不，这款游戏和其他的不同，性别绝对保真。当初你们可都是做过问卷的，而且还是用身份证号才能登录。” “对呀！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事情忘记了。”其中一人顿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面前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妹子了，来，陪哥几个好好玩玩。” 这几人呈合围状将李雅然圈在中间，仿佛如此就能阻止她逃走一般。 这世上奇葩千千万，为何偏偏都被自己遇上呢？李雅然忍不住腹诽道。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血量，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再加有刚才缴获的几样物品加持，李雅然知道现在的自己，实力强劲得可怕。 因此，她无所顾忌，直接当面前几人不存在一般朝着区域外走去。 其中一人见自己受到了轻视，直接向李雅然动起手来。 第47章 视频爆赞啦 一分钟之后，“李小雅”的大名再次响彻世界频道。 可李雅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方面是她不愿过多树敌，另一方面是她认为这些无聊的任务并不能提升她的实力。 因此，她准备再次去往秘境之地。 就在这时，李雅然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李雅然赶忙摘掉头盔，拿起手机看看是谁在找她。 原来是郭泽铭的电话，难道是询问舞蹈练习的进度？李雅然立即接通了电话。 “喂！学长。” “雅然，我刚才在微信上发给你一个链接，你赶紧去看看吧。”即使隔着电话，李雅然也能感受到此刻郭泽铭激动的情绪。 “是什么链接？听学长的声音，似乎心情很好呀。”李雅然询问道。 “那必须非常好！就是我们之前拍摄的那条视频，我已经传到网上去了。没想到反应比我预计得还要好。雅然，假如现在你注册一个账号，相信你的粉丝瞬间都能增长不少。届时你想要做什么，恐怕都非常容易成功的。”郭泽铭提议道。 “链接我马上去看，可是注册账号就算了。”李雅然无需任何考虑就立即拒绝道。 她清楚地知晓，成为网红需要非常多的因素，拥有强大的内心必不可少。像她这般敏感且脆弱的人，并不适合这个行业。因此纵然能收获泼天的富贵，她也无福消受。 郭泽铭了解李雅然的性格，自然不会勉强她。只是对李雅然嘱咐了几句，告诉她无论做的多好，有多么优秀，都一定会遭遇一些负面的声音。他希望李雅然能看到绝大多数人都是喜欢她的，绝不要刻意去聆听那一两个不好的声音。 “学长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被那些恶意所伤害的。”李雅然坚定地说道。 毕竟在游戏当中，已经是被称为“女魔头”的人了，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够承受的呢？ 挂断电话之后，李雅然立即点开了郭泽铭发来的链接。 李雅然想过视频会受到关注，可没想到竟然能收获如此高的点赞量。 发布时间不足24小时，点赞量已经破了三十万。 这是以往郭泽铭从未达到过的成绩。 难怪他会如此激动地给李雅然打电话，这对于他而言，完全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雅然，目前为止，这个视频给我们带来了一笔小小的收益。作为参与者，我也会将收益都分给大家的。我给你发一个红包，你务必收下！” 李雅然与郭泽铭客套了一番，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咱们这个学长，的确是有点东西的。这拍出来的小视频，竟然有一种大电影的质感。”见李雅然在看视频，张燕燕连忙凑了过来。 “说拍视频就拍视频，你还非要加个‘小’字，搞得就好像我们拍了什么不太正经的东西似的。”李雅然玩笑道。 “呐，话可是你自己说得，视频也是你参与拍摄的，我可没有那种意思。你能想到这些，莫非......”张燕燕笑得暧昧。 “莫非你个头！再胡说，小心我收拾你！”李雅然抬手捏了捏张燕燕的腰，随后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视频上去。 这也是她一次观看完整的拍摄成果。 在郭泽铭没有上传之前，也并没有让李雅然看到视频的最终成果。用郭泽铭的话来说，是要保留一丝悬念。 因此，李雅然再一次播放了视频。而张燕燕搭在她的肩头，同样专心致志。 整个视频的时长不过两分半钟，李雅然入镜其实也就二十来秒。 然而郭泽铭却在校园自然风光中，给李雅然拍出了一种未来机械感，让她看上去既甜美可人，又充满力量。 看完视频，李雅然欣喜地与张燕燕对望，眼神之中，满是对张燕燕的感激。 的确，假如不是张燕燕拼命鼓励她，从始至终都陪伴在她的身旁，李雅然恐怕不会有勇气突破自我。 可这样的李雅然，又令张燕燕有些不好意思了，“喂！你可别一直这样看着我，到时候我误会可就不好了。” “你误会什么？”李雅然明知故问。 “误会你其实并不喜欢男人呀！” “假如对象是你，倒也不是不可以。”李雅然满脸笑意地说道。 张燕燕瞬间从她肩头弹开，一下子离得老远，并且双手环抱于胸前说道：“你可别想打我的主意，我是喜欢男人的！” “切！你想多了。”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 “雅然，你把视频发给我，我再好好看看呢。”张燕燕要求道，同时她也不忘嘱咐：“你肯定会反复观赏你自己的视频，不过每次看得时候，你都记得关弹幕。” 李雅然立即将开始的链接转发给了张燕燕，张燕燕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认真观摩起来。 就在李雅然准备浏览视频评论的时候，她的电话再次开始震动。 这一次，是那个久违的名字。 “喂！” “喂！李雅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进行数据采集工作。”范诗扬的声音，依旧沉稳而又富有磁性。 “这样呀？今天有点晚了，时间肯定不够。要不明天吧。你等我一下，我看看课表再说。”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查看贴在墙上的课表。 可电话那头的范诗扬已经抢先一步插话了：“明天一早你有两节课，然后下午两点开始上完另外两节就空闲了。我建议你把练舞的时间调整到早上进行，这样下午下课后的时间是完整的，我可以过来接你。” 李雅然目瞪口呆地听范诗扬说完自己的课程安排，“你怎么对我上课的时间这么清楚！” 电话那头的范诗扬轻笑一声后回答道：“李雅然，我说过了，我一直都比你想象得更为关心你。查个教务系统而已，小菜一碟。” 听到这话，李雅然心中百味杂陈。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失去过范诗扬。 原来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人心存芥蒂。 “行，就按你说得办。明天下午四点，不四点十分你来校门口来接我。”李雅然思索后说道。 “好，我会按时到。”范诗扬温柔地回答。 挂断电话后，李雅然竟破天荒地邀请张燕燕陪她一起出去逛街。 “耶，怎么会这么有兴致？你可从来没有在晚上出过门的。”张燕燕含笑看着李雅然，“看来你还真是铁树开花，枯木逢春了。怎么，要和你的老同学旧情复燃吗？” “乱说什么！”李雅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天气太热，想买几条短裤来穿。毕竟你也知道，以前的夏天，我都是长裤伴身。” “好了好了，公主要逛街，我又岂会不陪？”难得李雅然想要打扮一番，张燕燕必然不会拒绝。 “不过你的那位老同学，的确值得你上心。”张燕燕补充道。 “为什么？”李雅然不解地问道。 张燕燕告诉她，其实她一开始看到视频的时候，发现了不少关于李雅然的负面言论。可没几分钟，那些评论都被逐一删除了。并且只要有关于李雅然的负面言论，都会被很快删除掉。 这种事情肯定不是平台做得，毕竟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绝不可能费尽心思去控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范诗扬非常在意李雅然的情绪，因此将对她不利的东西全部删除，以免她看到后难过。 原来范诗扬竟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多吗？李雅然不禁在心里暗喜。 她哪里能料到，这几日范诗扬为了重设虚拟地址，又忙于搬迁工作室，根本没有关注过李雅然参与拍摄的那个视频。 暗中帮助李雅然的，其实另有其人。 只不过那人从不在意李雅然是否会知道这一切。 他想要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错误，就势必会将暗中守护进行到底。 第48章 采集数据(1) 当李雅然从楼梯上走下的一瞬间，范诗扬着实被惊艳了一番。可他立即收敛起欣赏的眼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稳重。 他只当李雅然的确开始改变了，可没曾想竟改变得如此彻底。 眼前的李雅然穿了一套牛仔连体衣，七分袖和短裤的配比衬得她活力非常。 李雅然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小巧的脸颊。而她马尾又被编成了松散的辫子，看上去即精神又随性。 “不是说好在校门口等我吗？你怎么提前进来了？”李雅然远远地看见范诗扬，便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范诗扬朝李雅然笑了笑说道：“车只能停在校门口。可这不没事吗？干脆下来活动活动。平时在办公室里坐得太久，也没什么机会能散步。” “那毕竟是‘范总’嘛，肯定日理万机的。”李雅然随口接道。范诗扬没有继续答话，两个人就这样始终沉默，一直走到了校门口。 李雅然本想打开后座的车门，可范诗扬率先开口道：“就坐副驾吧，我反正没有女朋友，也不会有人误会的。” 如此一来，李雅然也不便坚持，慢慢绕到另一侧去拉开了副驾的门。 “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太喜欢系安全带而已。”李雅然试图找补。 没想到范诗扬竟转过头来看着她说：“不喜欢就不系，我尽量开得慢一点，也不会不安全。反正这点罚款和扣分，我还能承担得起。” 这下轮到李雅然不好意思了，她连忙说道：“不不不，交通规则无论如何都必须得遵守。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当真。” “嗯，我也是开玩笑的。”范诗扬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下，李雅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他们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 范诗扬的确如他说得那般，车速开得不快。 因此，他们四十分钟之后才来到范诗扬新搬的工作室。 之前那个老旧小区的ip地址已经被许彦找到了，他弄瘫了范诗扬的设备，还在范诗扬的系统当中植入了病毒。 范诗扬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解决掉麻烦，顺便联合自己的朋友对许彦也进行了一次攻击。 当然许彦隐藏得太深，他们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现阶段对方已经开始明显有所针对了。 范诗扬能够感觉到，对方非常在意李雅然的安危。任何关于李雅然的线索，对方一定会深挖下去。 他担心再次发生意外，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抹去了那里的一切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他告诉李雅然要收集数据却迟迟未行动的原因。 毕竟选定新的工作室位置，以及重新得到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的ip地址，并非一日内可以完成的事情。 这一次，范诗扬将场所租在了一栋写字楼内。 他几经周折才找到一家皮包公司。 如今这里只会被当成一个已经倒闭的健康咨询场所，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办公室当中放置的仪器用途。 范诗扬走在李雅然的前面，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李雅然跨进大门后就开始四处打量，“我以为你会带我去‘数垒’集团。这里难道是你们旗下的什么分公司吗？”由于办公室内空无一人，李雅然难免有所疑问。 可范诗扬早知李雅然会有此疑问，他已经备好了托辞：“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些研发项目，本就处在保密阶段，因此平时我们都不会在这里办公，只有需要进行数据采集或者一些秘密的数据处理时，才会过来。” “噢，秘密基地。我懂的。”李雅然恍然大悟地说道。范诗扬适时点头予以肯定。 在范诗扬的带领下，李雅然跟着他进了内里的办公室。 和外面的玻璃隔断不同，这间办公室三面都是白墙。 刚走进来，李雅然就立即看见了放在办公室中央的那个形似ct扫描仪的机器，以及两台连接着机器的电脑。 “哇！我怎么感觉自己就跟在医院里做检查一样呢？”或许是这环境勾起了李雅然的记忆，她顿时有些紧张。 范诗扬觉察到李雅然的异常，轻轻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道：“别紧张，这台机器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我向你保证！你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就好。” “啊！做梦？难道我还会睡着？”李雅然疑惑地问道。 “这就要看你今天的状态了。一会测试开始，仪器会模拟不同的场景，以此来搜集不同的脑波反应。等你彻底放松下来，假想自己的确处于一个很舒适的场景当中，没准你的确会睡着。”范诗扬解释道。 “那之前有没有人在这里睡着过？有人使用过这台仪器吗？”李雅然继续发问。 “当然有呀！”范诗扬毫不犹豫地回答。 即便李雅然就是使用的第一人，他也不能让其觉察到异常。 知晓范诗扬有着成熟的经验，李雅然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走到仪器旁边，又根据范诗扬的指示躺了下去。 突然，李雅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来，“我现在需要取下假肢吗？它可是金属的。” 范诗扬看着李雅然紧张的模样，朝她安慰式地笑了笑回答道：“你真的放松一点。这只是脑波记录仪，并不是医院里那些扫描仪。金不金属的没有影响。” 说完，他又指了指仪器说道：“你先躺下，我给你放一些舒缓的音乐，然后帮你固定传导器。 我向你保证，整个过程当中，你不会有任何不舒服的体验。” “嗯。”李雅然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顺从地躺了下去。 她并非不信任范诗扬，而是接触这种全新的事物，就让人本能地紧张起来。 倘若她知晓，其实这并非范诗扬第一次收集她的脑波，倘若她知晓，她时常戴着的那顶头盔其实也内置了传导器，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范诗扬在电脑上快速设定着参数，然后绕过仪器，走到李雅然头部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李雅然的头，将一顶类似帽子的东西轻手轻脚地套在李雅然的头上，然后又将一把连着电线的小圆片举到李雅然眼前说道：“你看，我接下来就要将这些东西贴在你的头皮上了。就是利用它们来采集你的数据。” 说完，范诗扬动作轻柔地开始操作。 李雅然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 当然，这一次并非因为紧张，而是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与一个同龄异性共处于一室当中，这让她莫名感到害羞，脑海之中也不受控地开始浮想联翩。 可一想到自己的脑波已经和仪器相连，此刻的李雅然更是紧张到冷汗连连。她担心自己的想法暴露于范诗扬眼前，那她将羞愧到无地自容。 范诗扬并不知晓此刻的李雅然，脑中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他看着李雅然鼻尖上渗出的汗珠，还以为李雅然就是单纯地特别紧张，因此不断地安慰着她：“雅然，你真的不用紧张，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可以示范给你看。”范诗扬说着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用不用！”李雅然连连摆手，“我只是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罢了，你继续弄你的，不用管我，我一会就好。”说完，李雅然深吸了几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范诗扬很快就将传导器尽数固定完毕，他站起身去取来了纸巾，轻轻替李雅然擦掉鼻尖的汗珠，同时又将两个解压球分别塞在李雅然两只手心，“真的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如果你实在紧张，可以捏一捏手里的解压球，它们会帮助你平缓情绪。” 说完。范诗扬就将一个巨大的面罩盖在了李雅然的头上。 如此一来，李雅然认定范诗扬已经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了，她又迫使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因此得以放松下来。 第49章 采集数据(2) 范诗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电脑屏幕，看着李雅然数据的起伏逐渐平缓下来。 他根据记录的节奏，不断替李雅然变换能观看到的画面。 他也因此能更加全面地进行数据收集。 果然，还是面对面操作更为妥当。之前利用游戏的方式终究太浪费时间。 早知如此，当初送装备的时候自己就该现身，还无需浪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范诗扬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 李雅然始终安静地躺在仪器上，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她开始紧握住减压球的双手，都已经逐渐放松下来。 看样子是时候对她进行催眠了。 范诗扬再次变换了播放的内容。 此刻的李雅然只觉自己原本处于薄雾朦胧的山巅，瞬间却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海边。 巨大的海拔落差令她产生了短暂的晕眩，一时之间，李雅然竟感觉到有些疲倦。 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毕竟海边的风景是如此迷人，辽阔的湛蓝，令她顿感身心舒畅。 如果说站在山巅能够体会一览众山小的豪情，那么立于海边，则会有开始不断内省，觉察自身的渺小。 舒适的海风轻抚着李雅然的脸颊，她呼吸着带有淡淡腥味的空气，感觉身心舒畅。再抬头看天，几缕飘逸的洁白点缀其间，仿佛画中恰到好处的落款。 此时的李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自己经历过的人生。她慢慢沿着海岸线散步，而脑中尽是过往。 她自认这一生其实还算幸运，毕竟家庭和睦，父母也尤为疼爱自己。 儿时的自己，是个非常活泼的小姑娘。但活泼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顽皮。 但无论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情，父母其实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哪怕是在大冬天想要看蝴蝶展翅，那是连香妃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她的父亲也还是耐着性子地陪着她，举着捕蝶网去往山间慢慢寻找。 尽管他们毫无悬念地空手而归了，尽管那时的李雅然有些失望。可每当记起那个时刻，她都能确信，自己是被毫无保留地疼爱的。 假如没有发生那次事故，李雅然甚至觉得，自己将会度过极为满意的一生。 那次事故造成的后果太过严重，已经完全超出了李雅然可能承受的范围。 好在现如今，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残缺的生活。义肢和自己的贴合度越来越高，李雅然已经不会在莫名其妙地摔倒，也敢迈开步子尝试奔跑了。 想到这里，李雅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试图看一眼自己那条假腿。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目光竟然同时碰触到了两条完整无缺的腿！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雅然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右腿，并且难以置信地弯下腰去捏了捏右腿上的肉。 非常真实的触感，同时她的右腿也及时给出了回应。 突触接收到来自外界的压力，瞬间便将这种感觉通过电信号传入了李雅然的大脑。 她顿时听见脑中“嗡”的一声，随即大脑只剩一片空白。 不对！ 自己分明记得，九年前发生了一场事故，自己因此失去了一条右腿。 而后经历了漫长的治疗与复健，仍没能让李雅然完全接受现实。 直到不久以前，她才开始明白，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有时候人不能过于执着，否则一定会作茧自缚。 张燕燕、郭泽铭、文驰等人充满温暖的笑脸在李雅然脑中逐一浮现。 他们都是自己真实接触到的人，是他们让自己克服了内心深深的自卑。 尽管眼前的自己双腿健全，可李雅然瞬间明白过来，此刻的自己，应该身处梦境当中。 她开始环顾四周，尽管海面依旧风平浪静，尽管这里能让人感到慵懒和舒适，可这一切一定不是真实的！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可她的内心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进行诉说，以往经历的那些才是幻觉，眼下的一切才真实存在。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的大脑如此混乱？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意识到这一点，李雅然突然迫切地想要逃离。 因为她不愿自我麻痹，不愿长久地沉浸在这种虚假的喜悦之中。 此时此刻，梦境之外的范诗扬紧紧皱着眉，数据显示李雅然的大脑正处于非常活跃的状态。 他快步走到李雅然身边，从她手里拿掉减压球，又紧紧地握住李雅然的手喃喃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呢？我为你编织的美梦究竟有什么不好？那难道不是你内心的憧憬？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知道李雅然并不会做出任何回应，范诗扬继续自言自语：“李雅然，我应该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曾经，因此，其实你对我一无所知。可即便这样，当初的你依然不顾一切地推开了我，你为了我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没有人比你更加在意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像你这样待我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对我而言，都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范诗扬的一只手依然紧紧牵住李雅然，而另一只手却在李雅然的小臂上一寸一寸地挪动，一点一点地感受着李雅然的肌肤。 原来亲密接触，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 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范诗扬自懂事以后，记忆中就再没有和别人亲密接触的经历了。 五岁那年父母离异，而后母亲又因病去世，一直被寄养在姑姑家的范诗扬，记忆之中并未留存关于亲人的关爱，更不要说那些饱含爱意的碰触。 他也因此拼命地学习，渴望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仿佛如此就能得到父亲的一丝关怀和青睐，仿佛如此就能受到爱护。 可直到李雅然出现之前，范诗扬都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关心。 他从不知道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而牺牲自己的安危。 因此，李雅然对于他而言，是唯一的例外。 就因为这个唯一，范诗扬才想方设法，想要将李雅然变成自己独有。 人就是如此，假如从未拥有，是绝不会害怕失去的。可现在他已经体会过拥有的滋味了，就一定要拥有得彻底。 假如她的世界已经不尽完美，那自己就亲手替她缔造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帝国。 “李雅然，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你对我那么好，我是绝不可能害你的！”范诗扬依然沉浸在手中柔软的触感里，丝毫没有觉察到躺在仪器中的人，此时正竭尽全力想要从梦境中醒来。 仍旧处在睡梦之中的李雅然，开始沿着海岸线飞快地奔跑。她想要找到突破口，想要离开这样的梦境。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疲惫。 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不断地在李雅然耳边回荡。 假如此刻面前有一张床，李雅然相信自己一定能马上睡着。 可如果在梦境之中沉睡会怎样？ 李雅然眼皮合上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尽管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可似乎都无法抬起小小的眼皮。 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的那一瞬，李雅然猛然发觉了整个环境当中最为怪异的地方。 此地晴朗无云，一望千里。可她环顾四周，竟然没有从天上找到太阳的身影。 对！就是这个原因！ 难怪自己总觉得哪里怪异，原来是这里没有太阳！ 一个不存在太阳的世界，一定是虚拟的！ 李雅然顿时清醒过来，她用力地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罩在眼前的显示器。 这是在哪里？这是什么东西？ 由于脑中短时间内塞入了太多经历，让李雅然一时之间，忘记了在真实的世界里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拨开显示器，这才发现，手中另有一个温暖的触感。 李雅然快速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抽离，又扔掉了手中的减压球，然后不管不顾地抬手去推眼前的面罩。 “雅然！雅然你别激动！”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拍打李雅然的肩膀，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李雅然也逐渐找回了在现实世界中的记忆。 她想起了自己和范诗扬的重逢，想起了范诗扬正在收集自己的脑波。 第50章 幻境还是现实? “你刚才为什么握着我的手？”尽管犹豫再三，李雅然还是发问了。 “我原本在进行数据分析，可不知为何，你的脑波突然变得极为混乱，应该是你经历了什么可怕的梦境。因此我才走到你身边，试图将你从梦境中唤醒。”范诗扬回答得极为坦荡，仿佛那个趁着李雅然熟睡而对其做出怪异举动的人从不存在一般。 当然，他也并非没看见李雅然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他立即补充道：“当然，我也是因为关心你才会如此慌乱。尽管这实验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可是我担心你过于紧张，会造成一些未曾发生过的不良影响。” 见范诗扬如此关心自己，李雅然自然不会将刚才在梦境之中经历的那些慌乱逐一告知。当范诗扬向她询问情况之时，李雅然只回答道“一切都好”。 “既然如此，过几天我希望你还能抽出时间，我们继续进行数据采集。这样才能确保数据的准确性，以免产生偏差。”范诗扬解释道。 李雅然点头表示应允。 她也知道要完成如此复杂的实验，自然不是一两次即可达成的。 但回想起刚才在梦境之中的经历，她仍旧心有余悸。因为那样的梦境实在过于真实，她害怕自己因此沉沦，更怕自己在梦境之中沉睡。 当范诗扬送李雅然回学校的时候，李雅然甚至忍不住在车上就开始搜索：假如在梦境中沉睡，会不会真的醒不来了？ 不过李雅然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搜索出来的结果除了一个和嗜睡症有关的内容，其余统统都是游戏或者小说的介绍。 看来的确没有人与自己经历相似。 一旁的范诗扬见李雅然表情严肃地盯着手机，便随口问道：“雅然，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啊！”李雅然这才回过神来，她不想范诗扬替自己担忧，于是连忙答道：“没，没想什么。我只是纠结要不要问燕燕等会跟不跟我一起吃饭。” 范诗扬猛地一拍头说道：“你看，是我疏忽了！竟然只顾着收集数据，却忘了要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些什么？等会可以邀请你的室友一起呀。” “不用了不用了！”李雅然晃了晃手机，“我和她随便吃点就行的，如果你不介意，当然可以和我们一起。” “你们学校后街好像有一家烤肉还不错，要不就一起去吧。”范诗扬提议道。 李雅然连忙给张燕燕发消息，张燕燕果然没有吃晚饭。 “咦？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准备请我吃饭？” 李雅然正准备回复张燕燕这条消息，突然感到些许晕眩。 她的眼前似乎闪过一个黑影，她下意识地低头，并且用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周围的环境仿佛较之前更亮了些。 难道是路灯亮了？可路灯能达到这样的亮度吗？ 李雅然看向窗外，却见到了明晃晃的太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李雅然赶紧点亮手机，试图找到真实的时间。 她明明记得他们从实验室走出来的时候，尽管晚霞仍散布在天边，可太阳的确已经落山。 此时至少又过了半个小时，太阳不可能停留在下午的高度。 “雅然，你怎么了？”一旁的范诗扬微微侧头，关切地问道。 “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靠边停车？”范诗扬补充道。 “我......啊！小心！”李雅然手舞足蹈地尖叫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物体撞在了他们的车上。 范诗扬猛然踩下刹车，却还是晚了一步。 李雅然被吓得瞬间冷汗直流，好在范诗扬仍旧镇定，在深吸了几口气后，他挂了停车档，然后下车查看情况。 李雅然清楚地看见，在他们车头前大约一米的位置躺了一个人。此时范诗扬正在查看那人的情况。 尽管想要逃避，可李雅然决定和范诗扬一起面对。因此她果断拉开车门，却在即将下车的那一秒，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一双完整无缺的腿。 她的大脑再次出现了晕眩，李雅然不由得扶住车门，以此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根本仍旧停留在梦中？ 她一边撑着头，一边踉跄地朝范诗扬走去。 当她眼睛扫过躺在地上的那人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这人，这人怎么会是许硕的弟弟！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刚巧被范诗扬的汽车撞倒？ 为何眼前的一切都这般混乱？ 不对！李雅然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许彦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朝着李雅然诡异一笑，之后他不知开口说了什么，可李雅然分明听见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那个声音轻柔而又渺远，似乎飘在很远的高空，只是刚巧被风送进了李雅然的耳中。 李雅然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拼命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 她的右腿已经残缺，他们没有真的开车撞到人！ “李雅然，李雅然你赶紧醒过来呀！再不醒就要来不及了！李雅然！李雅然！” 耳畔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可是却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让李雅然感觉到莫名的心安，她迫不及待想要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声音的主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总觉得周身都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令她看不真切，又无法动弹。 “李雅然！李雅然你醒一醒！”那个声音还在坚持。 李雅然知道，自己不该让他失望。 必须醒过来，必须醒过来！ 李雅然不断地告诉着自己，不断地回忆那些真实发生的过往。 终于，一个面孔停留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先是一惊，随后好似释然般地微微一笑。 声音的主人和那张面孔最终交叠在一起，而李雅然也终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 “别动！也别说话！” 睁开眼睛的李雅然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空空如也，她的身边也空无一人。 可那个声音却真实地自李雅然的耳边响起，令她顿感头皮发麻，心跳加快。 “你别担心，我会一直保护你。当然，这也需要你的配合，你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以免被范诗扬发现到异常。”那个声音继续对李雅然说道。 “你是谁？范诗扬发现什么异常？我现在究竟在哪里？”李雅然并未出声，只是在心中默念。 此刻的李雅然，并不期待能得到任何回应，毕竟现在的她，仍旧以为自己还处在梦境之中。 她其实尝试挪动身体，可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部似乎和什么东西连接在了一起，她既不能扭动，也不能移开。 “你在实验室当中呀！难道你都忘记了吗？不过也很正常。毕竟范诗扬尝试篡改你的记忆，而我将你强行唤醒，可能会导致你的记忆发生短暂的错乱。” 停顿了两秒，那个声音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紧张，过一会就能够恢复。你务必要记得，无论范诗扬向你询问什么，你都说不记得了。你要让他觉得他的实验进展得非常顺利。” “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我能够直接听见你的声音？” 此时的李雅然已经逐渐地恢复了记忆，她瞬间觉得刚才自己的问题太过多余。 原来梦境当中的一切并非都是虚幻。 她的确与范诗扬重逢了，范诗扬也确实是在搜集她的数据。并且，范诗扬做得远不止于此。 他们甚至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实验，而顺利进入了第二阶段中。 如今的李雅然，已经在范诗扬的帮助下，成功安装了脑机接口。 现在的她，就正通过脑机接口与系统相连。 李雅然也记起了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他就是造成那次事故的罪魁祸首，许硕的弟弟许彦。 第51章 探究真相? 在某一次数据收集的进程中，当李雅然进入深度睡眠之后，许彦突然出现在了李雅然的意识之中。 他告诉李雅然，范诗扬其实并非仅仅在收集她的数据，他真正做得事情，其实是想篡改李雅然的记忆，甚至做出一些对李雅然极为不利的事情。当然究竟是一些怎样的事情，现在的他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据。他只希望李雅然能提防着范诗扬，千万不要受他蒙骗。 这一切对李雅然而言，可谓是天方夜谭。 先不说范诗扬为何要篡改她的记忆，她不认为自己会忘记那堪称改变一生的事故，不可能忘记自己变成残废的事实。 “况且我有眼睛的，我自己会看呀！他要如何以假乱真，才能让我发现不了自己一直穿着假肢？你说得这一切，未免过于可笑，简直是无稽之谈！”这就是李雅然当时的原话。 况且与范诗扬相比，眼前的许彦根本毫无可信度。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当年我从你姐姐车前救下了范诗扬，在他心里，始终欠我一命。因此我信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李雅然说得信誓旦旦。 那一次李雅然和许彦不欢而散，他们的生命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李雅然自然对他没有任何顾虑。 自那之后，许彦也很长时间都并未出现在李雅然的世界里。 当然，李雅然并未将这意外的经历告诉给范诗扬。 可这次为何许彦又会突然出现，并且还固执地将自己唤醒？ “你究竟想做什么！相信上一次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我不会相信你的，我也绝不会怀疑范诗扬！我不知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跑到我的意识中来，可我不会向你妥协！”此刻的李雅然情绪有些激动。 不过令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范诗扬还没有觉察到异常？他不是应该正在进行数据记录？自己突然醒来，数据难道不会发生变化吗？ 许彦当然立即替李雅然解惑了：“他暂时不会过来的，我好不容易才诱使他掉入陷阱当中。现在他应该在竭尽全力拔除我种下的病毒，暂时没有更多的精力顾及你这里。不过，那并不能耽搁他太久。” “许彦，你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要做什么？”李雅然语气不善地问道。 她实在不明白许彦究竟有何目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范诗扬收集自己的证据。 用他的话来说，范诗扬似乎在谋划些什么，而这些事情一定会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当然李雅然并不相信范诗扬真的会这么做。 “李雅然，上一次我来提醒你，可是我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这一次不同了，我已经发现了他的漏洞，我知道他想对你做什么！”许彦说得无比笃定。 “想对我做什么？”此刻的李雅然的确有些好奇，她不知道许彦究竟发现了什么，竟能如此肯定。 “我可以告诉你，但请你务必相信我。因为所有的证据指向都是如此。” “你说，我向你保证一定听进去。”李雅然说得诚恳。 “之前我以为他只是想篡改你的记忆，让你误认为自己其实从未发生过事故。是我失算了。现在我推测出他的真实意图，是要将你的意识上传到网络中去，在网络中复制一个完整的你。他想将你永远地困在虚拟世界中！” “噢？那你说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李雅然原以为许彦能说出什么惊天秘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 她不住地在心里冷笑，她知道许彦能够接收到。 “我知道你一定并不会相信我，可事实就是如此。纵然我不知道范诗扬为何要这样做，可现阶段所有证据都指向这唯一的结果。即使这个结果听上去难以置信。因为我找到了所有与他有关联的线索，无一例外地指向网络。他利用各种渠道将不同服务器相连通，就是为了缔造一个无比广博的世界。他说要还你一条真实的右腿，可据我所知，他从未和任何假肢生产厂商有所接触。关于神经传导这一块，他从不关心。相反，他最近主要的研究方向，始终都在‘无躯体供能技术’上面。他甚至还和有关机构签署了合同，只不过这份合同我暂时没能搞到。”说到这里，许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自责，似乎因为自己没有找到合同，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你说的这些能证明什么？你那个什么供能，我根本就不懂是什么意思。”李雅然已经逐渐失去耐心。 她开始环顾四周，思索着假如范诗扬不来，自己能否顺利断开脑机连接，从而离开这里。 “你可千万别乱来，这件事情还是只有等他帮你！强制性断开，系统可能会采取自我保护措施，届时一定会对你的大脑造成重大影响！”许彦立即警告道。 “另外你说你不懂，那我就给你说得直白一点，意思就是他想要得到没有身体，却能让大脑如常运作的技术。为什么要没有身体，为什么只保留大脑？你究竟想过没有？你和他接触这么久以来，他是不是始终都只记录你的脑波，提取你的记忆，复制你的意识？他有没有让你接触过任何关于假肢方面的东西？” 许彦的话语让李雅然瞬间紧张起来，他说得好像的确是事实。难怪自己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怪异，却始终找不到问题所在。 因为坚信范诗扬对待自己的心意，李雅然从未怀疑过他的任何行为。 现如今想来，有些事情的确过于怪异。比如他时常会宣扬虚拟世界的美好，他希望自己能够沉迷于游戏当中。 当初李雅然总以为范诗扬作为“万古·殇”的开发者，自会比别人多几分骄傲，因此才会过分宣扬自己的游戏。 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看自己是否能接受一直呆在如同游戏一般的虚拟世界。 不知为何，此刻的李雅然尽管嘴里仍旧不愿承认，可内心却开始偏向许彦。 理由和她信任范诗扬一样，许彦同样没立场害自己。 当然，令李雅然想不通的是，假如许彦所说全部属实，范诗扬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他为何想要将自己困在虚拟的世界当中？ “你看，你也开始怀疑他了。其实你对范诗扬的态度，并不如你所说的那般信任。”许彦随口一说，对李雅然而言确是无情的打击。 毕竟曾经的李雅然对于范诗扬可谓是深信不疑，现如今这种信任却出现了裂痕，并且越演越烈。 “够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况且你说得这些我同样不信。你要如何确定他针对的对象是我？你又凭什么断定他会害我？”李雅然仍旧在替范诗扬辩解。 “而且你为何如此帮我？当年你姐姐导致的意外，你家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赔偿。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对我们这样的人不都是避之不及的吗？只要做完了赔付，必然是老死不相往来，生怕被我们赖上一辈子。你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问题一出，李雅然的脑中瞬间清净了。 许彦并未立即就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当李雅然以为他又像之前那般，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之时，许彦的声音却突然自脑中响起：“因为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其实才是造成那次事故的罪魁祸首。” “什么！”听到这话，李雅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当时开车的人明明就是许硕，可为什么许彦会这样说？会告诉自己他才是罪魁祸首？ 第52章 双重打击 “你应该不难猜到，我主要从事和网络相关的事情。当年的我自负有点小技术，瞒着家里偷偷拿我姐的车做实验。我本想升级一下她的自动驾驶系统，可没想到竟然酿成大祸！” “你什么意思？”李雅然的脑子有点懵。 许彦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我不奢望你的原谅，不过事实的确如此。如果不是我擅自修改了系统，当时她的刹车就不会突然失灵。” “所以，这么多年来，其实我对你始终心怀愧意，因此才一再帮助你。我已经让你受到了一次伤害，不能再让这样的伤害扩大......” 此时的李雅然，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许彦在说些什么。 她只觉得无比讽刺，自己的人生着实可笑。 原以为那次事故尚能算作天灾，可没想到竟是人祸酿成的！ “当初我并未完成系统调试，我以为姐姐不会开那辆车，毕竟平时她根本就不会想起她还有那辆车。可那天不知为什么，她......”许彦仍旧尝试向李雅然解释，可李雅然并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许彦，我不管你现在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来帮我，也不在乎你们家当初为何隐瞒下真相。总而言之，现在我不相信你，我也不想见到你！请你不要再在我耳边出声，请你彻底滚出我的世界！” 李雅然从未有像如今这一刻，这般厌恶许彦，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这个世界。 他们为了保护许彦，竟然对自己隐瞒了如此重要的真相，害自己这么多年都只能将那次事故归咎为意外。 “我知道你非常气愤，可还是请你稍微冷静一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许彦诚恳地说道，他的确掌握了一条非常非常重要的证据，重要到足以颠覆李雅然的世界观，因此他必须得让李雅然知晓。 可此时的李雅然，再也听不进一个字。 从被告知十一年的怨恨都放错了对象的那一刻起，李雅然就决定将许彦彻底驱逐。 有时候人就是如此，即便知晓结局都相同，可却非常在意那所谓的真相。毕竟整整十一年，自己竟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李雅然认定自己及家人都遭到了严重的欺瞒，因此无论现在的许彦如何解释，她都不愿再相信半个字。 既然他能够通过网络将信号传入自己的大脑，那自己应该拥有同样的能力拒绝接收这样的信号。 尽管满心愤怒，可愤怒令她得以恢复思考的能力。 她集中注意力，全力感受着大脑连接着的另一个世界。 尽管那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尽管之前进行这一切，基本都是处于沉睡的状态中，可这一次李雅然无比坚信，她一定能够办到。 似乎明白李雅然正在进行的举动，许彦瞬间败下阵来，“你别这样！我消失，我不来打扰你。好不容易将你从虚拟世界中唤醒，你千万别再自己进来！”许彦的声音中透露着无与伦比的紧张。 “我走了，但是请你务必你的我说得一切！千万要避免登录那款游戏，毕竟那就是最初的入口。你切记要小心范诗扬！” 接收到这句话之后，李雅然的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 尽管那种感觉非常微弱，并且难以形容，可她确实感受到了。 那绝对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李雅然的耳边再次恢复了岑寂。 也不能说就是绝对的安静。 毕竟连接着仪器的机器时不时会发出一声清脆的“滴答”，并且现在的李雅然，总觉得自己能够听见电流的声音。 李雅然记起许彦的警告，现在她绝不能擅自断开联系，因此她只能老实地躺在仪器上，等待范诗扬的出现。 好在没过几分钟，范诗扬便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在确定李雅然安然无恙之后，他在系统上操作了一番，断开了李雅然的脑机接口。 然后他扶着李雅然慢慢地从仪器上坐起，“刚起来可能会有短暂的晕眩，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准能恢复。” 范诗扬说到这里，开始偷偷地观察李雅然的反应，随后他试探性地问道：“雅然，你有没有经历什么异常？这一次你比预先设定得醒来要早些。” “什么异常？”李雅然睁大双眼，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既惊讶又无知。 “没有异常就好。”范诗扬若有所思地四处环顾着。 李雅然却追问道：“就是，你这么说我也觉得非常奇怪呢，我怎么会突然醒过来？你不知道，我刚睁眼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我原本正在海滩上纵情享受阳光的，可没想到竟突然身处实验室中。就在那一刻，我甚至认为，之前经历的梦境才是真实的，而这里其实是我的幻想。”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偷偷观察范诗扬的反应。 很遗憾，范诗扬的面部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李雅然根本找不出他的破绽。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许彦编造的借口？范诗扬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不利？ 李雅然再次疑惑起来。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并不可能轻易拔除。它一定在等待恰当的时机抽苗扎根，让人绝不能将其从心中移去。 范诗扬小心地将李雅然从仪器上扶下来，然后平静地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系统突然出了点小问题，是我们设置的时候没有注意。” “噢。”听到这个答案，李雅然突然有些失望。 她知道许彦给范诗扬植入病毒的事情，可范诗扬并未如实告知。 或许，他只是害怕自己担心罢了。李雅然不由自主地替范诗扬找寻借口。 毕竟自他们重逢后，已经相处了整整两年时间，在这两年当中，范诗扬可以算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雅然。 而李雅然也从一开始的尤为排斥，到现在的逐渐接受。 在这两年当中，范诗扬努力了解着有关李雅然的一切，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儿时记忆。 只要范诗扬有时间，他总会带李雅然到城市周边去游玩。有时候是天文馆，有时候则是博物馆。他们甚至还一起去过一次迪士尼乐园。 哪怕他们之间从未言明，可李雅然已经在心里默默认定了范诗扬。 在李雅然的心目中，范诗扬一如当年那个自信聪颖的少年，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带她通往她难以企及的世界。 李雅然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范诗扬。 她认为他们之间已经毫无秘密，并且毫无保留。 可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选择隐瞒自己。 李雅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眼中对范诗扬的失望，因此，她微微闭眼，假装自己因为实验而感到些许晕眩。 范诗扬自然不疑有他，只当李雅然是实验后遗症，并且带有轻微的低血糖反应。 “你看，人类的躯体就是如此脆弱。大脑一旦开始疯狂耗能，身体就吃不消了。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糖类会是机体衰老，可依然备受欢迎的原因。”范诗扬说着竟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糖来递给了李雅然。 李雅然顺手接过糖果，却并未立即将其吃下，而是盯着那亮晶晶的糖纸开始发呆。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满是疑问。 眼前这个对自己体贴入微的男人，难道真的不值得相信吗？ 即使他能将自己上传到网络中去，他又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自己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救命恩人，还是实验对象？ 范诗扬哪里知道李雅然此刻内心的波涛，他只当李雅然害怕长胖。 因此他笑意盈盈地从李雅然手里拿过糖果，又轻轻拨开糖纸将糖塞入李雅然的口中，“女孩子偶尔吃点糖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心情会变得愉悦呀！” 李雅然微微抬头看向范诗扬的眼睛，他的眼眸幽黑并且深邃。 第53章 重返秘境 和范诗扬道别后，李雅然拖着疲惫的身子按开了门。 “你回来了呀！吃饭了没？”张燕燕关切地问道。即使她们已经毕业，如今仍旧住在一起。 “吃过了。”李雅然随口答道。 她走到电脑桌前坐下，竟条件反射地开始登录游戏。 “咦？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游戏你都有一年多不玩了，今天是抽得哪门子疯？”张燕燕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游戏更新的进度条即将读满。 竟然已经有如此久没有登录过游戏了吗？李雅然在心里默想。 可因为今天在实验室中梦境的关系，她竟觉得自己从未离开过游戏似的。 在这个游戏当中究竟存有什么秘密？为何许彦会一再嘱咐自己，让自己千万别碰游戏？而范诗扬也在自己安装了脑机接口后，让自己尽量不要接触游戏。 那时的李雅然不疑有他，全当范诗扬是替自己考虑，自然而然就选择了afk。 现在想来，他们竟不约而同地选择让自己远离游戏，看来在这个游戏当中，必然藏有什么极为隐秘的东西，他们二人都不愿意让自己发现。 既然如此，自己还偏就要去看看游戏当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趁着游戏更新的间隙，李雅然从房间的柜子中翻找出闲置了许久的头盔。 “耶，连装备都一并翻出来了，看来你对游戏的兴趣重新回来了呢。我早就告诉过你，游戏更新后，比之前更有意思了。”张燕燕手舞足蹈地说着，毕竟她在游戏中收获了无数“男朋友”，对于这款游戏，她自然赞不绝口。 “游戏都更新了些什么内容？”李雅然有些好奇。毕竟自从退游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和游戏相关的内容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对人民币玩家更友好了。当然还有一些场景设置得更为精湛也更为真实了。反正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自己上游戏感受感受嘛。”张燕燕说完，将电脑一合，就准备跟现实中的男朋友视频去了。 李雅然不理会她，只是专心致志地等待着游戏更新。 终于更新完毕了，她迫不及待地戴上头盔开始登录。 * 登录界面较之前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不过李雅然太久没有上线，系统自动将她送回了距离她最后一次上线位置最近的传输点。 因为解锁了隐藏玩法，所以李雅然的进程始终都停留在皇宫的那一世场景。 她先是回到宫中及附近的城域里四处察看了一番，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她循着记忆之中的路径，出发前往隐秘的昆仑。 在李雅然的心里，好似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进行提醒，异常一定出现在昆仑那里。毕竟那就是这个地图的隐藏之境。 好在前往昆仑的途中异常顺利，李雅然既没有遇到奇怪的玩家，也没有碰见凶猛的异兽。 但是，眼前的昆仑和她记忆之中又好像有些出入。 在李雅然的记忆当中，此地风光旖旎，处处繁花似锦。 可现如今，昆仑之上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李雅然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耳边却只能听见自己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这声音清晰且突兀。 没错，李雅然终于觉察到怪异之处在哪里了！周围实在过于安静！ 曾经来到此地，可谓是鸟语花香。如今花香依旧，可少了之前的热闹和生机。 李雅然自不周山至昆仑的这段路途中，并没有见到拦路的异兽，也没有看见顽皮的珍禽。 甚至连藏在花中的精灵，如今都不见了踪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游戏设定出现了变化，而自己全然不知？李雅然好奇地继续前行。 她路过了曾经收集露水的五彩莲池，也路过了与“红糖糯米饭”漫步过的幻山之巅。 除了偶然掠过的蝴蝶，李雅然的确没有发现其他活物。就连曾经出现在游戏当中的npc都不见了踪影。 不对劲，这里完全不对劲！ 就在李雅然疑惑的当口，一个黑影自她眼前一闪而过，李雅然的本就高悬的心瞬间紧张得狂烈跳动。 她猛地扭头，试图跟随那道黑影，可黑影的速度极快，仅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彻底失去了踪影。 难道说，这里出现了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一夕之间灭掉了所有活物？ 可这里不是游戏当中的场景吗？按道理说，那些被斩杀的角色都会在固定时间刷新，怎么会变成如今的光景？ 李雅然满心疑惑，可是无人能替她解答。 她依旧小心翼翼地前行，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终于，在走到一座殿宇前面的时候，李雅然看见了几个正在进行动作的人。 李雅然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确定他们的确在进行着什么，可由于距离太远李雅然看不清楚。 不过有人就好，李雅然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或许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这游戏当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只是设定进行了些许改变，或许他们删除了一些异兽也说不定。李雅然迈开大步，放心地朝那几人走去。 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就在她即将靠近那几人之时，她竟见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画面。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都没有来过此地。因为哪怕是在游戏当中，李雅然也没办法接受如此血腥的画面。 她甚至感觉到一股浓重的腥腻冲进鼻腔直达胃部，这令李雅然感到些许晕眩，并且严重的反胃。 如果说游戏当中的角色并不会呕吐，那么现实当中的李雅然，只能强忍下身体的不适。 因为当她与那双写满恳求的目光相撞时，她迫切地想要将那个可怜的鲛人从魔爪中救下。 眼前的几人，正将一个模样清秀的鲛人女子按在一块巨大的玉台上。那女子拼命地挣扎，可不知为何，她口中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粉色的长发因为奋力的挣扎而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上，上半身也因为竭力抗争，弄得满是擦伤。此时此刻，那鲛人下半身的尾巴已经被齐齐整整地切下扔在一旁。她悲切地看着自己的尾巴，又充满祈求地望向李雅然，似乎眼前的李雅然，已经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那鲛人的眼中滴落，可还没接触到地面，就瞬间凝成了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珍珠。 原来鲛人心痛至极，真的能够泣泪成珠！ 但这样得来的珍宝，李雅然认为不要也罢。 就在这时，一具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巨大的蛇身，被那几人拖拽着挪到鲛人女子的身下。 李雅然顿时明白了他们意欲何为！他们是想将这鲛人女子改造成蛇身人首的异兽。 开什么玩笑？这样实在是太残忍了吧！ 李雅然毫不犹豫地上前阻止：“喂！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你们是疯了吗？为什么如此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简直离了大谱！” 可当她看清那几人的面容后，不由得吃了一惊。只因那几人的面容看上去都尤为眼熟，他们是在课本中曾出现过的李白、伏羲、华佗以及达芬奇！ 这究竟是怎样诡异的设定？为什么这么多不同时代甚至不同国家的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这些存在于历史之中的巨匠，又为何要对这可怜的鲛人如此？ 此时此刻，李雅然真想立即退出游戏，打电话质问范诗扬一番，问问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喂！我跟你们说话呢！你们停下来，不要再伤害她了！”李雅然试图阻止面前的几人，可他们完全无视李雅然的存在，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李白和伏羲正仔细调整着蛇身的位置，将其与鲛人的身体对准，华佗和达芬奇则一人执针，一人拉线，正准备用兽骨针把蛇身与鲛人缝在一起。 第54章 靠近真相?(1) 见众人丝毫不理会自己，李雅然索性上前，一把握住了华佗手中的骨针，以此来阻止他们的动作。 达芬奇见他们行动受阻，立即一个转手，试图用手中的线来绑住李雅然的身体。 好在李雅然反应够快，她在线触碰到自己之前，就低头闪到了一边。 可如此一来，骨针又重新回到华佗的手中。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阻挠老夫！”华佗怒斥道。 “哪里来的老匹夫，竟然伤害无辜女子！还在此地行此违背天命之事！”李雅然不甘示弱。 “你这小女子，还不快速速离去！”没想到诗仙竟带有如此浓重的口音，李雅然险些没有听清他的话语。 看来这游戏的还原度的确够高了，连口音都附带模仿了。 然而，这些都无法改变李雅然想要救下那鲛人的决心。 毕竟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未有人用如此祈求的眼神看过李雅然。 李雅然见到她泪眼婆娑，总觉得内心一阵一阵地抽痛。 也就是这一瞬，她的确懂得了何为恻隐之心。 被那样一双美丽又可怜的眼睛看着，任谁都不会忍心放任不理。 正当李雅然在心中盘算自己有无胜算之时，一阵清脆又诡异的笑声传入了李雅然耳中，李雅然顿感毛骨悚然。 她循着声音四处张望却并未见到其他身影。 就在李雅然疑惑万分之时，从殿宇之后走出一气度非凡的男子。 那人的面容虽然老态，可步伐却异常稳健。 但李雅然再次感到不可思议，因为那男子素色的布衣之后，赫然露出一双硕大的翅膀。这对翅膀颜色鲜艳，花纹明晰，从形状看上去，完全是放大版的黎明闪蝶。 李雅然之所以能准确说出名字，是因为在无聊的时候，她非常喜欢用这些迷人的小精灵制作标本。 “不是，你们都是些什么趣味？您一个端庄沉稳的老先生，竟然喜欢cosy仙女？还是说您在假装花仙子？”在李雅然眼中，这男子只是在自己身后背了一对制作精良的巨大的蝴蝶翅膀。 可没想到那男子一言不发，却微微握拳，随后他背上的翅膀闪动了一下，李雅然顿感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这阵风巨大无比，不仅将地下的落叶和碎石悉数卷起，甚至逼得李雅然连退几步。 “就这对翅膀，竟然还带有攻击属性？”这是什么魔鬼设定，一个大汉背一对萌妹武器？李雅然完全能够确信，但凡这个大汉出现在外面的地图，届时喜不喜欢蝴蝶的，都一定会沉默，这甚至都不属于猛虎细嗅蔷薇，而是猛虎硬装萝莉了。李雅然甚至感觉，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这类翅膀了。 可那男子却并未停下攻击，他再一次扇动了翅膀。这下李雅然可提高了警惕，生怕自己被狂风给吹走了。 既然如此，自己就应该想办法绕到那人的身后，如此一来，他的翅膀就没办法对自己发动攻击了。届时，自己再找寻突破的办法好了。 打定主意，李雅然立即运功踱步，一个瞬移就来到那男子的身后。 可当李雅然站定在那人身后之时，才明白何为触目惊心。 原来那人身上的衣衫几乎只有正面，背面仅连着几根线，以防止衣衫散开。 他的整个背都暴露在空气之中，背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 李雅然原以为那对翅膀只是他背在身上的道具，却没想到那翅膀长在他血肉之内，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从那人背上的伤痕不难断定，这翅膀原本不属于他，是在人为作用下，强行与他的身体合二为一的。 “你，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李雅然不解。眼前这人究竟有多喜欢蝴蝶，才会愿意经受这样的苦难？ 亦或者说，这游戏的设定者是有什么怪癖？ 正当李雅然疑惑之际，有一个悦耳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既然他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蝴蝶，那我帮他一把有何不可？谁说庄子不能既是庄子，又是蝴蝶的？” 什么？眼前这人竟然是庄子！ 李雅然的心头剧烈跳动一下，记忆深处的一些沉眠的种子几欲破土而出。 她循声望去，那从殿宇屋脊之上，有一位身着翠色衣衫的女子自屋脊御空而下，仿佛空中有一道看不见的楼梯一般。 她一步一低地走到李雅然面前，令李雅然瞬间如遭雷击。 因为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这游戏之中，竟会有一个角色拥有和自己现实生活中一模一样的面孔！ 看着那张过于熟悉的脸，李雅然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仿佛眼前这人才是货真价实的李雅然，而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你，你究竟是谁？”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不料那女子并未立即回答这一问题，而是款款走到李雅然面前，抬起手指顶着着李雅然的下巴轻蔑地笑道：“我？你竟然问我是谁？呵呵呵呵......”那女子笑得妖娆，却让李雅然感到无比恐惧。 因为她的表情及声音都过于真实，并不像游戏之中的npc。 “你竟然会问我是谁？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女子突然收敛起笑意，面色凌然地注视着李雅然。 “你......”熟悉的三个字就在嘴边，可李雅然却迟迟说不出口。 没想到那女子突然松开了手，并且同时后退了一步。她在李雅然面前转了个圈，随后打开双臂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李雅然面前：“这样呢？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是谁？我当然就是李雅然啊！” 尽管知道答案，可李雅然心中依旧“咯噔”一下，“如果你是李雅然，那我又是谁？” “你吗？”那女子极为轻盈地一跃而起，瞬间贴近了李雅然。李雅然甚至能感觉到她的鼻息。 随后那女子仰起头，抬手李雅然头顶一指，十分娇俏地回答道：“你当然是‘李小雅’咯。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个李雅然！” 说时迟那时快，在李雅然晃神的间隙，那女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短刀，朝着李雅然心口用力地刺了下去。 “啊！”李雅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弄得连连后退。 尽管只是在游戏当中受伤，可不知为何，此时的李雅然的确感到一阵剧痛自胸口散开，逐渐遍布全身。 这痛觉如此的真实，令她不由自主捂住胸口并且弓着身子，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当然，李雅然知道自己并未真的受伤。她只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大脑就接收到错误的信号。 眼前的女子见自己得手，脸上的笑容便更加放肆了。 她并未松手或者拔出刀，而是更加用力地将刀朝李雅然心口深处插去，并且转动手臂旋转刀身。 “你……就如此痛恨我？我们明明……”此时的李雅然，已经痛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功法就在手中，可她不知怎地，竟完全无法施展。 “我说过，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个李雅然。怪就怪你自己找上门来！”说罢，那女子猛然将刀拔出，而后又将手臂高高举起，准备对李雅然发动第二次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猛然将女子推开，又顺势把李雅然搂在怀里，“李雅然，我不是叫你不要再玩游戏了吗？你答应了我，却还是反悔了？” “红糖糯米饭”的声音虽然轻柔，李雅然却从中听出了强忍的怒气。 可是，他范诗扬又凭什么发火？ “原来你是范诗扬！怎么，你今天登录游戏连变声器都不开了吗？”李雅然想将来人推开，她终于明白了许彦的意思，原来范诗扬从始至终都在向自己隐瞒。 “你明明告诉过我，你自己从来都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可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你，是你在监视我、诱导我！”前所未有的愤怒在李雅然心中蔓延，怒火几乎就要从她眼里喷涌而出。 第55章 靠近真相?(2) “李雅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和我争论这些？”此时的范诗扬，仿佛亦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从他的语气当中不难听出，面对如此场景，他同样心烦意乱。 “李雅然，我知道我对你有所隐瞒，你理应生我的气。可现在的确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绝不可能伤害你，你就应该听从我的安排！” “听你的？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她究竟是谁？”李雅然指了指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 “她，是系统自己复制的病毒。不过这个情况非常复杂，我需要慢慢跟你解释。”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李雅然带离此地。 “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能不能先听我的，跟我一起离开这里？”逐渐冷静下来的范诗扬，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然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的“李雅然”此刻相当不悦，“病毒？呵，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大家都是‘盗版’，谁还看不起谁呢？不过没关系，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留下来陪我吧！反正我不介意再多准备几双蝴蝶翅膀。我相信到时候她一定会非常漂亮！”说完，那女子饶有兴致地看向李雅然。 在那女子的授意下，在场的几人均同时向李雅然与范诗扬靠拢，试图抓住他们。 可这毕竟是在游戏当中，范诗扬一定拥有绝对的掌控权，他快速释放了几个招数，便将那些人驱散开来，他自己则抱着李雅然腾空而起，准备离开此地。 就在这时，游戏当中的“李雅然”不知念了什么咒语，亦或者施展了什么功法，他们附近的一棵树瞬间疯涨起来，甚至还抽出蜿蜒的藤蔓，试图缠绕住李雅然和范诗扬二人。 好在范诗扬足够机敏，顿时用功法将那树齐根斩断，他们才得以逃脱。 “逃吧！我就不信你们永远都不回来！”那女子再次发出之前那种诡异的笑声，似乎对他们二人的离去毫不在意一般。 而范诗扬抱着李雅然，头也不回地冲下不周山，离开了这个迷人却又极其致命的境地。 此刻李雅然全然不知，就在距离她受伤地不远的殿宇隐秘之处，藏有两个正争论不休的人。 而那两人就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她的许彦及其好友秦明月。 “我说句号，我真的再问你一次，你确实不打算灭掉那个复制品？她此番可是已经对你心上人动手了，以后还指不准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假如放任她继续发展，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彻底失控。”秦明月无比确定地说道。 可许彦却摇了摇头，“不，不会的。无论如何范诗扬都不会放她离开这个区域。她始终都被限定在这个地图上，吸收不到更多的数据，她没办法继续发展。” “靠！可你怎么就敢肯定呢？你又如何知道范诗扬不是在你心上人面前演戏？毕竟他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在游戏当中复制一个外貌一模一样的人出来，甚至连意识都相差无几，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的？你别忘了，他可是个疯子！你绝不能按照常理去判断他的行为。”秦明月十分不满地反驳道。 在她眼里，一切潜在的威胁都应该被消灭殆尽。 否则待其发展成真正的危险，恐怕会令人追悔莫及。 若是在以往，许彦肯定会赞成她的观点。可这一次事关李雅然，许彦便立即畏手畏脚起来。 “句号，我不明白，你究竟在顾虑些什么？优柔寡断，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要知道，许彦在以往的作战经历当中，从来都当机立断，并且先发制人。 秦明月的确不习惯这样的许彦，她还是更为欣赏曾经和她并肩作战，一同击败美丽国黑客进攻的男人。 “你不懂。并非我优柔寡断，而是你不知道范诗扬对李雅然做了些什么。更不知道他擅自上传的这部分意识究竟包含了多少。我们都不知道他第一次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对李雅然的意识进行的复制，也不知道他是否对李雅然的意识进行了修改。但凡他做了哪怕一丁点变动，现实生活中的那个，都不是真正的李雅然。因此我们必须保留眼前这个，毕竟‘她’含有李雅然的一部分。”许彦耐心地做着解释。 秦明月却摇着头说道：“我不太赞成你的观点。假如范诗扬对真的李雅然做了手脚，又岂会不修改眼前这个疯女人？”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我观察了他那么久，大概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许彦说得无比笃定。 “为何？”秦明月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既自负又自卑，因为他想紧紧抓住一闪而逝的光。” 停顿了几秒，许彦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现阶段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查出范诗扬竭力隐藏的那份文件究竟是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线索。” * 由于昨晚下线后，李雅然始终拒接范诗扬的电话，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范诗扬就出现在李雅然出租的公寓门外。 “来了来了！”张燕燕大声朝门外回应着。她扫了一眼李雅然紧闭的房门喃喃道：“到底是谁呀，这一大早的还要不要人休息了！好不容易轮着个周末，竟然还是得早起，简直要了命了！” 其实压根不用开门，张燕燕几乎就能断定，门外这人绝对不是来找自己的。因为昨晚李雅然的状态非常不对劲。 从游戏中下线之后，她就跟失了魂一般。无论张燕燕如何询问，李雅然都只是拼命摇头。而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到今天早上。 果然，开门后见到范诗扬，张燕燕一点都不意外。 “范总，今天可真早呀！”张燕燕随口打着招呼，然后又指了指客厅，示意范诗扬自己随意。 “我不行了，昨天晚上刷视频刷得太晚，我要继续补觉。”张燕燕打着哈欠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范诗扬满怀歉意地说道。 “没事没事。我去回笼了。”张燕燕连连摆手，随后重新回到房间里关好了门。 范诗扬来到李雅然门前，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刚举起手准备敲门，随后又放了下来。 考虑了几秒，范诗扬还是决定等李雅然起床。 可他刚转身准备去沙发坐下，李雅然瞬间打开了房门。 范诗扬看着表情严肃的李雅然，原本想好的说辞，竟然全部顿在嘴边。 而李雅然也不发一言，甚至不看范诗扬一眼，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们二人僵持了一会，还是范诗扬首先让步：“雅然，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一些。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出去吃。” “你一大早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送早饭的？”李雅然的语气之中满是失望。她轻叹了一口气，试图绕过范诗扬离开房间。 因为过于熟悉，她只希望范诗扬能开诚布公。没想到他还是如此。 看来许彦说得对，即使经过两年的相处，自己仍旧不了解眼前的男人。 而范诗扬从未见过李雅然如此严肃，他下意识地捂住右手手腕上的两根腕带，身体略显僵硬地站在李雅然面前。 “雅然......” “如果你仍在考虑如何掩饰，那就没必要解释了，我完全不想听。”李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道。同时扫了一眼范诗扬的右手。 可范诗扬又如何会让李雅然得知他的真实意图？他再次摸了摸手腕上的腕带，稳定心绪后开口说道：“雅然，我知道你对于我隐瞒你的事情非常生气，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任谁都没办法接受，在自己下线之后，游戏当中仍旧存在另一个自己。” “她究竟是谁？我和她接触过，她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游戏当中的角色！”受不了范诗扬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李雅然直接发问了。 第56章 靠近真相?(3) “雅然，你不要被一个程序给蒙骗了，她并不存在独立的意识，她只是大量的数据统计和处理的结果。当初我在游戏中创造这一角色的时候，正巧在分析有关于你的数据。出于好奇，我就修改了一些参数。可没想到她竟然能够进行自我升级，仿佛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那时我就不舍得将她删除了，因为非常好奇，她究竟会自我升级成什么样子。” 范诗扬跟着李雅然走到客厅，始终站在她的身后，“雅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我的那种心情，就是感觉自己创造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就像科学家一样，他们绝不会轻易销毁自己的试验成果。不过说得直白点，你可以将她当成一个病毒，只是一个病毒而已。” “既然是病毒，你删除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因为舍不得？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知道当自己被一个游戏角色袭击，又被告知自己和她只能存活一个的心情吗？”李雅然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会被她随时取代一般！” 看着几欲失控的李雅然，范诗扬连忙上前一步，从背后将李雅然紧紧揽在怀中温柔地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那种感觉！你和他之间只能存在一个，不是他死就是你亡，我懂，我又岂会不懂？”范诗扬将下巴轻轻放在李雅然肩头，目光深远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她对你构不成半分威胁，她只是一个病毒，只是一个病毒！” “真的是这样吗？”李雅然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范诗扬，可脑中却反复出现许彦的声音，以及他对自己的警告。 李雅然不断提醒自己，务必清醒一点，不要被这些表面的温柔所欺瞒，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掰开范诗扬的手臂，转过身来面对着范诗扬，问出了内心最大的疑惑：“范诗扬，我有一个问题，请你务必详实回答。” “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范诗扬当即表态。 李雅然立即将许彦抛出的那个问题一口气说了出来，范诗扬先是虚了虚眼睛，随后如释重负地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问题，原来就是这点小事困扰了你这么久吗？” 他抬手摸了摸李雅然的头，随后温柔地笑道：“雅然，你或许对如今的科技水平一无所知。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磨合，我每一期都有按时将你的数据发过去，他们只需要根据相关数据，即可研发设备了。假如你还存有疑问，我改天抽时间带你飞过去亲眼看一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依照你的情况，办理签证会稍微麻烦一些，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是这样吗？那就算了吧......” “雅然，既然你已经开口，我无论如何都会办到。而且我本来就打算忙完这阵子，就抽时间带你出国逛一逛的。”范诗扬眼见李雅然的表情越来越失望，连忙补充道。 他的脑中飞快地盘算，看来必须派人好好地进行一下数据分析，找出李雅然那天突然下线的真实原因。 范诗扬总觉得其中有诈，直觉告诉他，必然不只是有人在系统当中植入了病毒这么简单。因为眼前的李雅然已经不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了。 可这期间唯一的意外，便是那次数据收集了。 难道又被对方挖掘了什么秘密出来？ 范诗扬仔细回想着近期的动作，每一步都走得异常隐秘，他坚信自己并未露出任何破绽。的确，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应该没有人能发现那个隐藏的真相了。 即便是“李雅然”，也绝不可能得知一切。纵使范诗扬任其发展，他坚信“李雅然“掀不起风浪。 范诗扬再次按住手腕上的两条腕带。尽管这只是两件死物，可范诗扬却仿佛在感受其间的脉搏一般。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彻底安心。 此时的李雅然，已经在心中有了大致的盘算。 她既不相信许彦所说的一切，同时也收回了之前对于范诗扬的全盘信任。 对于她而言，现状就是只能在夹缝中寻得真相。而范诗扬必然是通往真相最便捷的道路。 因此，李雅然决定变换一种策略。只有不断迷惑对手，才能寻得破绽。 这同样是她在游戏当中学到的方法。 因此，李雅然收起自己的脾气，她抬手理了理头发，立即换上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眼神，同时温柔地环住范诗扬的腰说道：“其实，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我只是，只是太过嫌弃自己的模样而已。人们总说时间会改变一切，因此我时常都会担心，担心你终有一日会厌烦这种感觉，会把我当成一个累赘......” 说到这里，李雅然用力地拿指甲抠着自己手腕内侧，迫使自己眼中开始积蓄泪水。 李雅然泪眼婆娑的模样，瞬间就勾起了范诗扬心里的愧意，他知道自己终究不是李雅然，的确不能对她的慌乱与无助感同身受。或许是自己过于多疑了，毕竟女人本就天性敏感，有些人还总是反复无常。 李雅然或许只是因为心急而已。 范诗扬用力地回抱住李雅然，同时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李雅然顺势仰起头来，试图用温柔麻痹范诗扬。 没想到范诗扬似乎并未读懂李雅然的邀请，他只朝着李雅然微微一笑，便仅仅抬头扶住李雅然的后脑，加深了之前的那个拥抱。 可是，也仅仅停留在拥抱的阶段。 李雅然不禁想起张燕燕的玩笑：“我和文驰才交往三天，就已经干柴烈火了。可你们两个暧昧了整整两年，他竟然不想将你收入囊中吗？果然人不可貌相呀，我猜你家范总，恐怕有什么隐疾。” 她开始回忆这两年多相处的时光，范诗扬对自己的确体贴入微，可这种体贴之中仿佛缺少了某种东西。 范诗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最在意的人，是他心里的唯一。可李雅然却并未从中体会到多浓重的爱意。 尽管不愿承认，可李雅然的确找到了他们之间存在的怪异之处，范诗扬对她或许有情，可绝对无欲。 但是在一段健康的关系中，这二者必然不会分割。 “受不了了！一大早就要被喂狗粮！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到房间里去搂搂抱抱，不要在客厅里碍我的眼！”张燕燕带着浓重的鼻音抱怨道。 张燕燕对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她只当自己一大早就被范诗扬吵醒了，好不容易睡个回笼觉出来，又见到两人在客厅里卿卿我我。 “虐狗也不是这样虐的！”张燕燕又将声音提高了一度。好在她是有男朋友的，不然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画面。 见到张燕燕出来，范诗扬好似如释重负般松开了抱住李雅然的手。 他走到餐桌前，将之前提来的早饭一一拿出，“我给你们带了八宝粥，三明治，还有水果沙拉。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吃。” “果然是范总呀，财大气粗的。”张燕燕一边翻看桌子上的三明治一边斜睨着范诗扬，“那我还就想请问范总了，您别表面上对我们家雅然这么好，您倒是说说看，准备多久把我们雅然娶回家呢？” 没想到张燕燕会突然有此一问，范诗扬只说了个“这......”便略显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的眼睛偷偷地看向李雅然，此刻的李雅然亦是羞得满脸通红。 “燕燕，你在说什么呢？刚起床不是，怎么还说梦话呢？”李雅然看似在和张燕燕玩笑，声音当中却带有几分责备。 但张燕燕完全不吃这一套，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我们家雅然不好意思讲，可范总您自己得有数呀！雅然今年都28岁了，没有多少个两年可以陪您荒废了。” “燕燕！”李雅然在一旁急得跺脚。 范诗扬却温和地朝李雅然笑了笑，随后又转向张燕燕说道：“感谢你的提醒，我一定慎重考虑，好好安排这件事情。” 第57章 再次相逢 此刻范诗扬正坐在会议室中，听他们汇报最新一次的活动策划方案。 “万古·殇”内测的这两年间，一直都备受争议。 有些网友评价，说这是一款前无古人的游戏，可有些人却说它不过是生拉硬凑，拾人牙慧而已。 尽管如此，“万古·殇”却从未缺少过玩家。 整整两年时间，市面上没有任何一款游戏的人气能赶超“万古·殇”。这当然仰仗于开发团队孜孜不倦的付出。 市场更新迭代太快，假如他们不努力，很快就会被市场所淘汰。 想要始终对玩家保持吸引力，唯有不断创新，不断戳中他们的痛点，才能使他们舍不得离开游戏。 因此，整个开发团队一直都保持着高度输出状态，无论是线上游戏的改良升级，还是副本体验感的提升，亦或者线下活动的延续，甚至周边手办的推出，都会经过多番讨论以及反复沟通确认，才会敲定最终的方案。 这一次，他们决定在公测版本大改之前，举办一次大型线下活动。 此次活动分成两个主要部分，一个部分就是针对主攻恋爱体验的玩家，由系统进行统一抽调，分别从不同的21个场景中各选出一对情侣参与线下活动。活动共计三天两夜，所需的一切费用均由官方统一报销。 在系统抽调之前，每一位玩家都会收到由系统发出的纪念礼盒，礼盒在13时14分准时开启，届时将揭晓中奖名单。 据说官方还会为抽中的情侣准备隐藏惊喜，这就极大程度地调动了玩家的积极性。 另一部分活动，则主要针对对战型玩家。 团队会邀请一些知名电竞运动员参加，同时也会邀请不同场景中作战排名第一的玩家或其操作手到场同台竞技。 届时所进行的比赛都将进行网络直播，这对于游戏爱好者来说，可谓是一场视觉盛宴。 消息一经发布，有关“万古·殇”的话题瞬间冲上热搜第一。 谁都想成为游戏当中的幸运儿，毕竟公费奔现这种事情，的确足够吸引人。 此次的团队会议，正是要敲定一些活动重要细节。 毕竟整个活动历时三天，拥有众多环节需要玩家共同参与。 假如某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有极大可能性会影响整个游戏的口碑。 因此，会议室中的讨论声络绎不绝，范诗扬也在仔细分辨他们方案中的漏洞，毕竟他需要确保活动万无一失。 可就在这时，范诗扬静音的电话不断地闪烁着。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劳伦斯打来的。 他扫了一眼身旁的陆谕，而后想也不想便挂断了电话。 可没想到仅仅间隔了三秒钟，他的电话就再次闪烁起来。 假如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劳伦斯根本不可能与他通过电话联系。 范诗扬示意陆谕自己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你等会和他们商讨一下活动细节，以及在现场需要用到的小程序，让我们部门尽快编写一个出来，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范诗扬抓起电话离开了会议室。 当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后，范诗扬立即合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在确定办公室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打开了电脑。 随后范诗扬戴上耳机，通过加密专线，拨通了劳伦斯的电话。 “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范诗扬沉声问道。 “伙计，出大事情了！我不得不立即通知你这件事情。”劳伦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慌张。 “什么事？”范诗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于你手术的那份文件，我们已经反复加密，并且隐藏了起来。可就在刚才，还是被那人找到了。对不起！”劳伦斯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什么！”范诗扬先是吃惊地握紧了拳头，可随后又缓缓松开，“算了，不能怪你们。对方实力那么强劲，只要留有痕迹，他总有一天能找到。” “那你......”劳伦斯有些担心范诗扬，毕竟这份文件对于他而言非常重要。 “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范诗扬一边说着，头脑同时在飞快地运转。 即便对方找到了那份文件，也只能证明他做过手术而已，他掌握不了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可这样一来，范诗扬就必须重新评估整件事情的可靠性了，他再次摸了摸右手的腕带，头一次像今天这般认真地考虑，是否该将那个意识从这世界上彻底抹去。 * 作为“数垒”集团外包公司的编外人员，郭泽铭再次收到了活动邀请。 毕竟他确实才华横溢，完全有实力用镜头记录下活动现场的盛况。 因此，当李雅然在活动现场见到郭泽铭时，并未感到任何意外。 但郭泽铭却没想过能在这里与李雅然碰面。 当初他毕业之前向李雅然进行了一次低调的表白，李雅然毫无悬念地拒绝了他。 不过郭泽铭自然不会气馁，毕竟他早有预感，李雅然不会属于自己。他只是对李雅然表达了最真切的祝福，而后就准备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中去了。 并非郭泽铭放弃得太过轻易，而是那时的他已经日渐成熟起来。他深知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遇上就算锦上添花，遇不上也绝不该勉强。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完成，这世界上还有太多的未知等待他去探索。 相较于爱情，他或许更加热爱事业。 因此，郭泽铭放弃得极为洒脱。可他心里同样明白，或许自己这一生，再也遇不到如李雅然这样的女人了。 这次再见到李雅然，郭泽铭也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热情。 他只是朝着李雅然和张燕燕点了点头，就继续去忙手里的事情了。 郭泽铭深知，此次活动对于“万古·殇”团队而言，意义非凡。 因此他虽然在拍摄纪录片，可也必须独辟蹊径。 若说李雅然为何会来参加此次活动，那就的确非常巧合了。因为张燕燕碰巧就和她的伴侣一起被系统选中了。 李雅然此番前来，可以说是陪着张燕燕一起“面基”的。 张燕燕还为此纠结了很久，一方面，她并不想背叛文驰，毕竟当年她好不容易追到文驰之后，一直都将文驰奉为心中至宝。 可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游戏当中的另一半十分好奇。 “雅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游戏当中的另一半恰好就是文驰呢？”当时张燕燕问这话的时候，李雅然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叫她不要白日做梦。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活动现场，穿过重重人影，他们并未看见除了郭泽铭之外，任何熟悉的面孔。 果然，人生何处不相逢，人生，不相逢。 * 作为张燕燕的陪同嘉宾，虽然李雅然不能进入内场，可她能够站在外围观看整场活动。 在给张燕燕加油鼓劲之后，李雅然目送她进场去会见自己游戏当中的另一半了。 说实话，李雅然对于张燕燕的另一半的确非常好奇。 因为他们在游戏当中的配适度非常高，一年多以来，他们每一世都牢牢地和彼此捆绑在一起。 这或许就是张燕燕不忍心舍弃游戏的原因吧。 文驰为她提供身体价值，而游戏当中的这人为她提供情绪价值。 面前人潮涌动，或许因为顾虑李雅然的腿，当她借过之时，众人也都客气地进行了避让。李雅然好不容易从人缝之中挤到靠近前排的位置，然后踮起脚尖努力朝场内张望。她想要知道坐在张燕燕身旁的那人究竟是何模样。 与张燕燕在场内见到文驰时的尴尬不同，当那张尘封多年的面孔重新出现在李雅然眼前时，她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瞬间占满心绪。 没想到许硕竟然会作为被邀请嘉宾出现在活动现场内，没想到时隔多年，竟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第58章 被跟踪了? 和文驰视线相对的那一秒，张燕燕的确非常想要逃离现场。 她从来没有想过，文驰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场内。 原来自己终究不够了解他，竟然不知他在某个场景中，是pvp的榜首。 可为何平日里自己和文驰聊起游戏，他从不接话呢？正因为文驰的态度，张燕燕根本不知道文驰竟然和自己一样，会对这款游戏痴迷。 难道说文驰对自己有所隐瞒？ 张燕燕真的很想给文驰发信息，问清楚这一切，同时也解释一下自己并未背叛他，只是出于好奇才来参加活动。 没想到文驰好似对张燕燕身边的陌生男子并不在意一般。自他们目光相撞的一瞬，文驰也只是朝着张燕燕温和地笑了笑。没有缱绻，没有拉扯，没有疑惑，没有指责，就好像熟络多年的老友一般。 张燕燕知道，此刻正在进行网络直播,她必然不能掏出手机来问个究竟。何况文驰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在活动现场本就备受关注。所以纵然她满心疑问，也只能等到活动结束。 原本雀跃的心情，因为文驰的突然出现，而瞬间低落下来。 对于游戏中另一半的所有好奇，都在与文驰的那个对望中，蓦地烟消云散。 张燕燕根本不认识许硕，所以完全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她的室友竟和她一样，怀着一种复杂而又忐忑的心情来观看这次活动。 假如知道一切都会因为今天而彻底发生改变，相信无论是李雅然或者张燕燕，都一定会拒绝参加这场活动的。 * 李雅然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因为灯光过于绚烂，还是人群过于拥挤。 总之，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许硕那般，整个视线都粘黏在许硕的身上，移不开半分。 她隐约听见主持人在介绍许硕：“你们或许从未听过许总的名字，可是你们都一定知道‘合纵’集团！” 听到如雷贯耳的四个字，人群当中爆发出一阵阵惊呼。 “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合纵’，是与我们‘数垒’集团并驾齐驱的‘合纵’！”主持人在台上激动地介绍着。 可说到此处，却又迎来人群当中的一阵阵“嘘”声。 主持人略微尴尬地笑了笑继续补充：“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什么意思。可今天是‘数垒’集团的活动，假如你们要我在这样的场合公开承认‘合纵’比‘数垒’名声更加响亮，那现在我手中的话筒干脆不要好了，我等会直接端个饭碗坐到门口去讨饭好了。届时在座的各位，可千万不要吝惜给我打赏呀。” 知道主持人在打趣，在场的人员纷纷发笑。 “所以，今天，现在，就此时此地，咱们‘数垒’集团跟‘合纵’集团，就是旗鼓相当，就是不相上下，就是齐头并进的好不好？” “好！”活动现场的人员都十分配合地与主持人进行互动。 只有李雅然并不在意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她更加不会在意，为何“合纵”集团的人会来替“数垒”集团的活动造势。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许硕是“合纵”集团的副执行总裁。 那个开车撞到她，令她终身残疾的人，竟然会是她准男友对头公司的副执行总裁。 难怪当初他们家对于赔偿问题如此的爽快。他们对李雅然父亲提出的金额，甚至没有半点异议，直接签订合同，付款了事。 李雅然只当他们家境不错，没想到竟是如此富贵。 可在李雅然看来，整件事情都透露出一种说不清的怪异。 若说曾经的李雅然，内心对于许彦还保有一丝信任，那么现如今那点仅存的好感，都随着这次活动而消散殆尽了。 他应该是出于某种商业目的才来接近自己的吧，就因为自己和范诗扬关系斐然。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他的姐姐，以及他的家族。 果然，终究还是自己过于年轻。 李雅然不禁在心里自嘲起来。 她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好似这十余年的经历对于旁人而言，只是玩笑一般。 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他们为何要如此愚弄自己？他们凭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消耗自己的信任！ 莫名的怒火在李雅然心底快速蔓延。她感到心烦意乱，一刻也不想在现场过多停留。 “我有点不舒服，我先出去了。活动结束你联系我，我过来接你。”李雅然给张燕燕发出了这条信息后，就努力拨开拥挤的人群，朝活动现场外走去。 李雅然并未注意，此刻在会场的角落之中，有一人在目睹她离去之后，便立即快步跟了上去，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离开了活动现场的李雅然走得很慢。在不知道考虑了些什么之后，李雅然猛地抬头，看到一望无际的晴朗，以及随心所欲的游云，她才忽然觉察到，春天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来临了。 此时此刻，道路两旁的黄花风铃木正开得耀眼，而此前竞相斗艳的玉兰花，不知何时已悄然凋谢，树枝上缀满了青翠悦目的嫩叶。 李雅然在路上慢慢走着，时不时避开落到地上的花瓣。她不忍心看到那明媚的金黄染上污垢。 就在这时，李雅然透过沿街的橱窗，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似乎已经跟随了自己很久。 因为她走得实在太慢，因此她并不认为对方只是巧合与她同路。 意识到这一点，李雅然顿时紧张起来。 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暗中跟踪她？ 李雅然略微加快了脚步，而后又仔细注意着背后的身影。可当她真正回头看时，身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多疑？ 现在的李雅然，已经离开了喧闹的主街，来到一处人迹较少的偏巷。 李雅然回头张望了一番，在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她一个闪身躲进了偏巷之中。 待在巷子里等待了大约十分钟，李雅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她准备离开此地。 可就在她刚走到巷口之时，一个身影突然拦在她的面前。 “你刚才是在这里躲我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李雅然耳中。 她并未立即作答，而是站在原地，细细打量眼前拦住她的这个姑娘。 对方留着一头利落齐肩的短发，却染成非常显眼的落日珊瑚色。她身上罩着一件宽松的衬衣，衬衣里面则穿着紧身的背心和短裤。 女孩的大腿肌肉线条明显，小腿纤长却看起来分外有力。她穿着一双中高马丁靴，衬得她的双腿又长又直。 是李雅然欣赏的类型，透露出一种十分健康的美态。 见李雅然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女孩又朝李雅然迈近了一步，不依不饶地道：“我问你话呢，你刚才是在躲我吗？” 这一次，李雅然依旧没有回答。可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女孩对她并没有威胁，因此李雅然朝着女孩笑了笑说道：“那你呢？你刚才是在跟踪我吗？” “对呀，我是在跟踪你。”女孩微微仰起脸，满不在乎地回答。 这下李雅然彻底被她逗笑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跟踪别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 “你跟踪我做什么？我们认识吗？”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你难道把我忘记了？”女孩睁大了眼睛，随即又自言自语道：“对呀，我们只在游戏当中见过。现实里你确实不该知道我真实的模样。” “游戏？”听到这两个字，李雅然隐约猜到面前这人究竟是谁了。 她立即收住脸上的笑容，语气冷淡地问道：“你费尽心思地跟踪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想到这女孩却顾左右而言他，“费尽心思？不需要耗费任何心思呀！你的手机信号非常好查找，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你的踪迹了。” 李雅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正事，你找我到底为什么？” 那女孩立即回答道：“我找你能有什么事？我当然是帮句号给你带点东西啦。” 第59章 惺惺相惜 根本无需发问，李雅然当然知道女孩口中的“句号”是谁。 可她刚刚猜到一些隐情，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和许彦有半点牵连。 “你走吧，我不想再听到和他有关的任何消息。他送来的资料我也不会看，因为我根本就不信任他！”李雅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时试图绕开女孩，离开这个巷子。 可女孩根本不打算放李雅然离开，“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谁对你好，谁想害你，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 女孩伸出手臂紧紧抓住李雅然的胳膊，李雅然用力想要挣脱，可没料到女孩的力气竟超出她的想象，她弄痛了自己的胳膊，也没能从女孩的钳制中脱离。 “别白费力气了，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你当姐姐这一身肌肉都是白练的吗？你都不知道我们队里平时训练有多严苛！别说一个了，现在就算三个你站在我面前，那都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想找你，你就一定跑不掉！”女孩无比自信地说道。 李雅然再次审视了一番她的身材，随后不得不打消自己的念头。 女孩说得没错，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雅然干脆伸出手向女孩索要许彦想交给她的资料。 “对嘛，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完了吗？我给你讲，这世界上没有比句号更可靠的人了。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个范诗扬。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扬了扬刚接过的资料说道：“我想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没的？” “当然知道啦！你这腿是句号的姐姐开车撞断的，车是因为句号擅自改进了系统才出的问题。这些事情句号都告诉过我了。怎么了？”女孩十分不解。 李雅然严肃地望着她问道：“那你觉得，我是该相信一个害我失去一条腿的人，还是该相信我救下他一条命，他视我为救命恩人的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女孩沉默了半分钟，然后用脚踢了踢地上看不见的灰尘，随后开口回答：“我觉得你的逻辑不对。虽然你的那个朋友我并不了解，可是我非常了解我的朋友。我们在一个院里长大，他有多纯粹多善良，我可太清楚了。我知道句号闯了祸以后，内心有多么愧疚。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你，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所以他从始至终都关注着你，在暗中保护你，不让别人做出一丁点伤害你的事情来。他发觉你身边的那个朋友，对你其实别有用心，他已经尽全力阻止了。你甚至不知道，他们已经在网络上经过多少次交锋了。为了探查你的事情，句号甚至都耽搁了一些正事。为此，他不知道被我们教员骂过多少次！那可是真正影响他前途的事情呢！” 李雅然沉默地听女孩把话说完。她明显见到女孩的脸因为激动而逐渐涨红。 或许是女孩眼中的真诚打动了李雅然，总之，有一个声音始终在脑海深处提醒，女孩所言都是事实，她一定没有说谎。 可人就是如此，有时候即便事实摆在眼前，却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因此，李雅然依旧固执地说道：“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许彦是你的朋友，可他不是我的。况且，他姐姐明明就是‘合纵’集团的高管，焉知许彦来接近我，不是为了从我这里探听到‘数垒’的相关信息呢？” 其实李雅然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毕竟她和范诗扬关系密切，而范诗扬作为研发团队的负责人，的确占据非常紧要的位置。 没想到女孩却只轻蔑一笑：“‘合纵’？‘数垒’？你说的这些对我们而言，统统都是小儿科。你知道句号是干什么的吗？他压根就不可能参与任何跟商业有关的事项！你知道当年句号拼命想要告诉你真相，想要在你面前求得原谅吗？可是因为那正处于考察的关键时期，所以他被他爸给拦住了，这件事情也因此隐瞒下来。如果当时被组织上知道，他擅自改造系统，还导致了一场事故，一定不会让他进我们队的！哪怕他再优秀都绝不可能！所以你其实从来都不知道，句号根本就没打算隐瞒你！” 听完女孩的解释，李雅然微微埋下头。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吗？原来他还有另一重自己不知道的身份。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如此厉害，而自己只是一个没用的残废？ 女孩不知道，在李雅然心中，自我厌弃的情绪在这一瞬达到了顶峰。 “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回去我会好好看的。请你转告他，无论今后会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承担，一切与他无关。”说完，李雅然理了理头发，准备离开巷子。 可女孩再次伸手试图拉住李雅然，“喂！我还有事情没说完呢，你怎么又要走？” 此时的李雅然早已心烦意乱，她并不想再接收任何来自外界的信息。 因此李雅然极为不耐地挥动手臂，却一不小心刮住了女孩的头发。 李雅然急于脱手，手上一个用力，没想到竟一把将女孩的头发拉了下来。 “喂！你想干什么！” 女孩连忙伸手，试图按住头发。却还是晚了一步，那如漫画般柔顺的落日珊瑚假发，还是从她的头上掉了下来，露出她一头乌黑的寸发。 没料想过会发生眼前的状况，李雅然连忙将假发递还给女孩，同时不住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时候，李雅然甚至不敢抬头看女孩的眼睛。 “喂！你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模样吧。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认为我得了白血病或者癌症之类的绝症？我可告诉你，本姑娘身体好着呢！还不都怪我爸，死活不准我留长发。我一气之下就剪了这样的寸头。” 原来如此。李雅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这如释重负的样子可真好笑。当真言情小说看多了，走哪里都总觉得要遇到一些悲情的角色吗？”女孩不满地说道，同时努力调整自己的假发。 可因为没有镜子，她终究还是带歪了。 李雅然看不过去，走上前踮着脚替她整理假发。 “妹妹，你好香呀！”见李雅然贴近自己，女孩情不自禁地说道。 “你好高呀！”李雅然需要努力踮脚，才能勉强看到女孩的头顶。 “那当然，174厘米，半分不差。”提起自己的身高，女孩有些骄傲。她见李雅然认真地替自己整理头发，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李雅然的头顶，“你真的好可爱，难怪句号对你情有独钟。” 女孩的举止让李雅然有些害羞，她替女孩理好头发后，立即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刚夸奖了你，怎么又立即换上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着李雅然略显别扭的模样，女孩觉得有些好笑。 “开始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做秦明月，你该记住我的名字。” “秦明月。”李雅然低声重复了一遍，脑中瞬间出现蜿蜒曲折的长城，以及皎洁清冷明月。“好的，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纵然不喜欢许彦，可李雅然却莫名被眼前这个女孩吸引。 因为女孩身上具有一种李雅然不具备的大气与洒脱，以及一份既知人性复杂，却依旧坚持本心的真挚。 这一次李雅然意外的配合，女孩倒还感觉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眼里的惊异，转而换上之前那副骄傲的模样：“记住就好，那就暂时这样吧。我还得赶回队里去。再见。” 说完，女孩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第60章 惊魂偶遇 大致浏览了秦明月送来的文件，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李雅然，此刻却怕被范诗扬抓住一般，不敢再回去“万古·殇”的活动场地。 可是她又不能丢下张燕燕一人，因此，李雅然决定在距离活动场地不远的地方等着张燕燕出来。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家咖啡厅，李雅然挑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将文件放在自己大腿之上。 直到大口灌下整杯冰咖啡，李雅然才感到自己终于平静了一些。 她甚至不敢将这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而是端正地放在腿上，并且用一只手将其封面盖住，好似生怕其中的秘密暴露了一般。 没想到，范诗扬竟然和自己一样，早已通过手术安装了脑机接口。 这份文件详细记录了他手术的时间以及手术的过程。 为了进行这项手术，范诗扬做了诸多准备，包括大量的数据记录以及长期的意识复制。 他完成手术的时间，比李雅然的时间早将近两年。 也就是说自他们重逢没过多久，范诗扬就进行了脑机接口的植入手术。 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这件事情？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竟然对自己守口如瓶。 他甚至还告诉李雅然，说她正在参与史无前例的试验，她就是试验的第一人。 如今看来，范诗扬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或许只是他真面目的冰山一角。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隐瞒着我呢？李雅然在心里默默发问，也深知这个问题，自己寻不到答案。 李雅然若有所思地晃动着面前只剩下几滴残液的咖啡杯，她倾斜着杯子，让所剩无几的咖啡流到杯口，又看着它们顺着杯壁缓缓滑下。 许彦和范诗扬，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而自己究竟应该相信其中的哪一个呢？ 李雅然正盯着咖啡杯上那淡淡的咖啡渍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正推门而入，并且毫不犹豫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直到一个人影在李雅然面前坐定，她才蓦地回过神来，然后又因为眼前人的突然出现，被惊得弹坐起来。 许是李雅然的惊呼声太大，咖啡馆中的人纷纷侧目，想探听这对年轻的男女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雅然红着脸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歉，而后又硬着头皮坐了回去。 “雅然，你见到我有这么惊讶吗？今天我们集团活动，我是肯定会来现场的。”范诗扬故作轻松地说道。他的眼睛已经将李雅然落在地上的文件封面尽收眼底，可却还要假装没有一般。 此时的李雅然，仿佛一个做错事突然被老师抓住的学生，满眼都是错愕与慌乱。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文件，不知此刻该不该将其捡起。 范诗扬面色如常，不经意地说道：“雅然，是不是你的东西掉在地上了？” “啊！是的，谢谢呀。”李雅然慌乱地将文件捡起，连忙扣放在自己腿上。 “你不放在桌子上吗？难道藏着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范诗扬明明知道文件的内容，却依然逗弄李雅然。 可眼前的李雅然又如何敢明目张胆将文件放在咖啡桌上？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处于游戏之中，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用功法使这份文件彻底消失。 “雅然，你怎么不说话呢？以你我二人的关系，难道你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范诗扬轻轻抬手，覆在了李雅然的手上。 明明是舒心的温暖传入了李雅然的手上，可就在这一瞬间，李雅然却感觉到心口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雅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范诗扬见李雅然面色泛白，立即关切地问道。 李雅然努力控制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随后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说道：“范诗扬，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未免也过于巧合了吧！即使我们关系非同寻常，可我认为，你随时监控着我的动向，也太不注重我的隐私了！” 听到这话，范诗扬收回自己的手，双臂交叠地抱在胸前，同时直了直身子说道：“雅然，我刚才就已经解释过了，今天是集团活动。作为游戏的用户之一，相信不用我解释，你也能明白这次活动对于我们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所以你认为如此重要的场合，我会不来验证用户反馈吗？何况这是距离活动现场最近的咖啡馆，我来这里买一杯咖啡，并无不妥吧。” 范诗扬说得滴水不漏，令李雅然无法辩驳。 只不过，时至今日，范诗扬还想让她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就实属不可能了。 幸好范诗扬并未追问文件的内容，李雅然知道自己必须解决掉这枚定时炸弹。 因此，逐渐平静下来的她对范诗扬说道：“我本来是陪燕燕来参加活动的，可是之前的翻译任务出了一点错误，我得赶回去修改，所以准备喝一杯咖啡就走。现在咖啡喝完了，你先忙你的吧，我要回去工作了。” 说罢，李雅然快速将文件对折后塞进自己的挎包中就准备起身离开。 范诗扬跟着李雅然一同站起身来，“你自己回去多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的工作要紧。”李雅然拒绝得干脆利落。 “走吧，工作再重要也不能盖过你。何况，我其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说罢，范诗扬自然地搂住李雅然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咖啡厅。 他们往停车场走的路途中，李雅然紧紧地夹住自己的挎包，生怕文件的内容被范诗扬看到。 范诗扬知道今天已经够让李雅然紧张了，因此不再逗弄他，故意忽略掉文件的事情。 “活动还没有结束，你送我回去真的没关系吗？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愿意耽误你的工作。”李雅然其实并不想与范诗扬同路，因此不断询问。 可范诗扬却表示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工作，李雅然只得作罢。 * 汽车不疾不徐地在路上行驶着，李雅然一路无话，而范诗扬也并未开口。 当范诗扬将车开入李雅然租的小区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雅然，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什么事情？”尽管并不好奇，可李雅然依然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范诗扬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hello！扬！”李雅然能清楚地看见一个外国人出现在了视频当中。 范诗扬朝他招招手，顺便同他问好。 “今天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联系？我们正在进行新一轮检测工作。”视频当中的那个外国人用一口蹩脚的中文说道。 “劳伦斯，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忙，但是我想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就只耽搁你一会的功夫。” 说完，范诗扬将手机递到李雅然面前，向李雅然介绍劳伦斯的身份。 李雅然这才知道，原来是劳伦斯一直在进行着数据处理工作，他向李雅然展示了现阶段的实验成果。 劳伦斯将一只机械手臂展现在镜头面前，“你看，这只手臂很酷吧！这是用我们最新研究出来的合金材料制成的。” “你中文真好！”李雅然并未特别在意劳伦斯手中展示的义肢，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劳伦斯身上。 听到李雅然的夸赞，劳伦斯明显兴奋起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李雅然见面，“那是自然。毕竟我和扬能成为朋友，其中一个因素就是我能够跟着他学习中文。” 李雅然瞄了身旁的范诗扬一眼，心道他这个朋友，还真是有点意思。 第61章 互飙演技 “现阶段，我们的试验已经进入极为关键的时期了。因为传感器的连接其实比设想得更为困难。我们对于触感的模拟精度并没有达到预计。”劳伦斯还在滔滔不绝地进行介绍，同时将一把细如发丝的导线展现在镜头面前。 “你看，这些就是传感器的导线。这一整束加起来，重量也不足二十克。但是它们却要负责进行整个手臂电信号的传导工作。”说到这里，劳伦斯又指了指背后玻璃门隔绝的实验室，“抱歉，那里面我就不能带你进去参观了。毕竟涉及到技术方面的东西，一定是保密的。事实上我在这里和你们进行连线，都已经违反规定了。” 劳伦斯轻声说着，面上带有几分愧意。 李雅然连忙说道：“非常抱歉影响到你工作了。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看你们的研发过程，我只是对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太过好奇了。” “完全可以理解。”劳伦斯补充道，“毕竟在普通人眼中，我们这些科研人员，多多少少是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就有点像你们神秘东方那种神秘感。” 说到这里，劳伦斯冲着范诗扬眨了眨眼睛，而后举着手机朝另一个地方走去，“我换个地方跟你们继续视频吧，还是有点怕被抓到了。万一把我当成商业间谍，那就麻烦了。” “那就挂了吧！如果因此影响到你的工作，那我会非常愧疚的。”李雅然将电话递给范诗扬，示意由他来结束对话。 没想到劳伦斯立即在视频中说道：“不不不，你可千万别将电话给扬，因为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噢？什么事情要和我聊？”李雅然有些好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劳伦斯，此前对于这个人，她甚至从未听闻。 “我想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对我们扬好一点。毕竟他为你付出了太多。”劳伦斯在视频那头嘱咐道。 听到这话，李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脸颊微红，却还是开口应承：“嗯，我知道，我会对他好。” “不，你根本不知道！”劳伦斯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以为他做的只有这些吗？事实上，他为了不用你来亲自进行实验，他竟然要求我们给他植入了脑机接口。他是想用他自己来代替你完成试验，就为了不让你把自己当成小白鼠。他的这种用心，你们是怎么说来着，苦良用心，良苦用心？” “是良苦用心。”李雅然立即纠正道。 “好了，劳伦斯，你说得太多了。”范诗扬这才从李雅然手中接过手机，“今天的谈话就此结束吧，你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忙呢。” “扬，有些事情，你得让她知道才行，不然就凭你追女孩的手段，何年何月才能追到手呢！”劳伦斯提高了声音，似乎在替范诗扬打抱不平。 “就这样，再见。”范诗扬却没有继续理会劳伦斯，而是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拿着手机不经意地晃动了两下，而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内敛与深沉，“你不用在意他说的事情，他那人的性格就这样。以前总听我说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难免有些口无遮拦。” 可李雅然却并未在意范诗扬说了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呢喃道：“你给自己植入脑机接口，是为了代替我接受试验？” 范诗扬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呆滞的李雅然，嘴角闪过一个得逞的笑容。 “雅然，你刚才说些什么？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出国去看看现阶段的试验成果。不过最近工作的确太忙，我暂时抽不出时间，因此只能让你和劳伦斯视频一下了解进度。我保证，忙完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飞过去的。” 说罢，他打开了车门，又绕到另一头去替李雅然开门。 “雅然，我会场还有事情，我就不送你上楼了。你自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忙完就跟你联系。” 李雅然耳边是范诗扬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整件事情巧合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才刚拿到范诗扬手术的秘密文件，范诗扬的朋友就立即告知了这件事情。 假如自己没有拿到文件，那范诗扬是不是还会继续隐瞒？ 此时的李雅然，脑中飘过无数的声音，也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雅然，还不下车吗？”范诗扬低沉的声音再次于头顶响起。 李雅然抬起头来注视着范诗扬，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她踮起脚，温柔地环住范诗扬的脖子，试图从他眼中探出些什么。 可她只看见了深不可测，仿如宇宙中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李雅然在范诗扬的下巴上印下一吻。 既然无法得知他的真实意图，那自己干脆好好配合吧。眼下这种形势，最好的方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范诗扬见李雅然如同往日一般乖巧，自然认为她相信了劳伦斯所说的一切。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李雅然，目送她走进了电梯。 在确定李雅然离开了之后，范诗扬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劳伦斯爽朗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来。 “怎么样？她是不是完全相信了？我的演技很高吧！幸好我和他们关系很好，他们才同意我进来拍摄。” “嗯，这次谢谢你。”范诗扬沉声说道。“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对方动作极快，我们不知道他接下来还会干些什么。我们必须加快进度了！” “我们这边没问题，随时待命。你那边一旦安排好，我们马上可以进行下一轮植入了。”劳伦斯的声音也立即严肃起来。 “好，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你们做好准备。”范诗扬的大脑飞快地盘算着，仔细思索究竟还有哪里存在漏洞。他生怕上一次的意外再次发生。 “就先这样，你先去忙吧。”范诗扬准备结束这次对话。 “扬！”劳伦斯却突然喊住他。 “什么？”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女朋友，的确非常好看呢，像个洋娃娃一般。难怪你对她如此执着。” “嗯哼。”范诗扬哼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 李雅然缓缓走到客厅，正准备关灯睡觉，却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以为今晚张燕燕不会回来，毕竟主办方替他们安排了极好的酒店。 “怎么这副鬼样子？”看到垂头丧气的张燕燕，李雅然有些诧异。 她连忙走到张燕燕面前仔细打量，“粉底脱了，这里的眼线都花掉了。眼影的深浅也不一致了。怎么，你难道哭过？” 见张燕燕并未回答，李雅然又指了指张燕燕略显凌乱的头发问道：“你被人打劫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话呀！” 在李雅然看来，张燕燕不可能有什么过于狗血的经历。毕竟她自己正面临的这些，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张燕燕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她的更复杂了。 可眼前的张燕燕依然沉默着。 她东倒西晃地走到沙发边，瞬间瘫坐在上面。 “喂！”李雅然着实有些着急了，她跟着张燕燕一并走到沙发前，弯腰晃了晃张燕燕的腿，“燕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呀！看你这个样子，你总不会被游戏当中的那个男朋友给……”想到这种可能性，李雅然瞬间诧异地捂住嘴巴，随后就准备去拿手机，“你就说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吧？如果是的话，咱们马上报警！” 或许是因为过于难受，或许是倍感委屈，总之，面对李雅然关切的目光，张燕燕抿了抿嘴，却终究没能忍住泪水，只能任凭它们夺眶而出。 “雅然！怎么办？我的心好痛！因为我分手了！呜呜呜呜……”张燕燕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第62章 痛斥渣男 李雅然认真地听完张燕燕讲述今天的经历，从头到尾都不曾插过一句话。 尽管已经知晓了许硕并非是害自己残废的罪魁祸首，可此时此刻，她对于许硕的憎恶，几乎达到了顶点。 难道有钱人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吗？难道有钱人就能够无视道德底线吗？ “不行！我要打电话问问看，她许硕到底凭什么这样！”李雅然只觉得怒火攻心，恨不得立即冲到许硕面前，指着鼻子痛斥她一番。 见李雅然已经抓起了电话，张燕燕连忙拉住她的手臂阻止道：“雅然，这件事情当然不能怪许硕。其实我早有感觉，只不过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罢了。我和文驰，终究是会分开的。他心里爱的那个人始终不是我。” 眼前的张燕燕哭得梨花带雨，可还是不住地替文驰说话。 李雅然心里知道，张燕燕的确真心爱恋文驰，纵然她嘴边提到的人再多，心里从头到尾都只装进过文驰一人。 从以前专心致志地刷文驰的视频，到后来认真去滑板社学习，再到文驰和洛英感情出现危机，张燕燕始终心无旁骛地陪在文驰身边。 或许是她的一腔热诚感动了文驰，和洛英分开后的文驰，最终选择了一直守在身旁的张燕燕。 那时的张燕燕，每日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可这份欣喜，最终没能守到地老天荒。 这才一年多的时间，文驰还是选择放弃她。 就在“万古·殇”的活动现场，就在文驰遇到了许硕之后。 李雅然终于想起，为何自己初见洛英之时，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洛英和许硕那般相似，她们都有一种大气磅礴的美丽。 “雅然，你说……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呀！竟然……竟然能跟‘合纵’集团的执行副总裁看中同一个男人！”张燕燕一边抽着纸巾，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嗯。说明你眼光极好，这事值得炫耀。”李雅然轻轻地拍着张燕燕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雅然，我觉得你说得有……有道理。可……可问题是，我是输的那一个呀！假如……假如是我从她手中将文驰抢过来，那……那这个事，我......我能吹一辈子......”张燕燕依旧抽抽嗒嗒，可李雅然看得出来，她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 “况且，况且这件事情即使说出去，旁人也不会认为许硕有错。该死的文驰，他宁可如此伤害我，都不愿让许硕受半分委屈！”张燕燕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少了几分心伤，更多的则是不甘。 的确，这件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他都一定会心有不甘。何况张燕燕的心里，本就对文驰怀有浓烈的崇拜与爱慕。 当时在会场之中，张燕燕见文驰同样被选中参加活动，只觉得无比尴尬和愧疚，因为文驰是作为参赛选手到场，而张燕燕只是作为被邀请的众多对情侣之一。 张燕燕本想立即向文驰解释清楚，可因为活动是现场直播，她只能等待活动结束。 没想到许硕作为“合纵”集团的副执行总裁，一上场就受到重点关注。而许硕抽中的对战目标，偏偏就是文驰。 见到许硕的那一刻，文驰憋在心里所有关于洛英的遗憾，似乎都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因为她们的眉眼实在太过相像，只是气质大相径庭。 当文驰与许硕对战的时候，文驰明明有许多击杀她的机会，可文驰总会在最后一秒，替许硕留下一条生路。 当对战结束二人握手言和之时，许硕不知对文驰说了些什么，文驰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而后就是活动结束散场，竟是文驰率先来找张燕燕。 张燕燕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向文驰解释，却没料到文驰一开口竟然就提分手。 那些几欲脱口而出的说辞，现如今都化成了苍白可笑的弃子，一粒粒闲置在张燕燕心底。 “燕燕，我的确对不起你。无论你想要怎么斥责我，甚至到网上发文声讨我，我都认了。我知道，我的这种行为对你而言，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如果可以，但凡你提出的任何补偿，我都能够答应。只不过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其实我从未真正放下过她。” 听到这话，张燕燕不禁在心里苦笑一下。 直到这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责怪文驰，而是进行自我检讨，为什么自己偏偏长得不像洛英呢？ “可是文驰，你知道你自己的行为非常危险吗？偌大一个网络帝国的副总裁，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轻易得罪的。假如她知道你的真实意图，她会甘心吗？她能放过你吗？”纵使伤心欲绝，可张燕燕担忧的，竟还是文驰的安危。 “毕竟在她们有钱人的世界，你、我这样的普通人又算得了什么？即便你是拥有近百万粉丝的网红，她们也不见得真的将你放在眼里。” “我知道。”文驰朝着张燕燕温柔一笑。“事实上，她知晓我的大部分事情。因为......”停顿了几秒，文驰说出了一句令张燕燕终身难忘的话语。 “我跟她其实早就见过，许硕就是洛英的表姐。” * 在张燕燕几乎消耗掉一整包抽纸之后，她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 “其实我也想得通，毕竟当初文驰答应和我交往，我就觉得幸福得有些不真实。如今只是梦醒而已，一切都回归正轨，我并没有多大损失。” 张燕燕又重新抽了一张纸巾，擦掉眼角仅剩的泪痕，“做人的确不能太贪心。我知道文驰终有一天会离开我，只不过没想到如此突然。” “渣男！离开他也好，他完全配不上你！”李雅然和张燕燕却持有不同观点。她眼中的文驰并不具备任何光环，因此，李雅然会为张燕燕愤愤不平。 “看着吧，我觉得他这人一定会吃苦头的。姐姐能接受妹妹的前男友成为自己的现男友，就说明这个姐姐压根没把这男人放在眼里。没准只是抱着养一个宠物的心态将他收入囊中。当有一天她们玩够了，还不就丢弃了。”李雅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末了，她猛地一拍张燕燕的大腿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人穷志不穷！无论如何，你可千万给我有点骨气！别到时候文驰被许硕给甩了，回头来找你，你又屁颠屁颠地贴上去！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小心我弄死你！” 见张燕燕沉默不语，李雅然索性在张燕燕大腿上揪了一把，“我提醒你呢，你记住没有！快答应我！” “知道了知道了。”迫于李雅然的压力，张燕燕答应得不情不愿。 毕竟在她看来，绝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文驰身边从来不乏疯狂的追求者。即使他最终不得许硕青睐，可也绝不会回心转意。 “雅然，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一年多的相处，竟还是没能比过一个替身。”张燕燕冲着李雅然凄楚一笑。 听到这话，李雅然猛地一拍张燕燕头顶，“我替你个大头鬼呀！你虐文看多了是不，非要搞得自己凄凄惨惨才罢休吗？以前你不是那么自信的吗？不是素来秉承这个不行立马换下一个的原则吗？怎么一碰到文驰，就智商为零了呢？她们有钱人喜欢乱来，姐姐想要抢妹妹的东西，你就主动退场，不陪她们玩便好。圣母情结放在这些垃圾身上那是完全不顶用的。况且那个文驰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活动现场聊几句话，他就立马跟人家跑了。” 李雅然越说越激动，“照这样下去，我看洛英都还会重回他的身边，就为了跟许硕一教高下。她们脑子有病，你千万别想跟她们比。即使现在不分手，以后洛英带个孩子回来让文驰养，说不定文驰都要上杆子去给人家当爹。真等到那个时候，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去。一个二个的，都容易犯贱！终究还是科技太发达，让他们吃得太饱了！”李雅然愤恨地说道。 第63章 联机准备 为期三天的活动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尤其对于张燕燕而言，可谓是度日如年。 其实李雅然也曾劝过她，如果真的难以承受，就索性放弃这次的活动。惹不起躲得起，人生在世，不必太过勉强自己。 可张燕燕却不愿服输。 “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将如何相处？还有文驰再见到我，他又会如何面对？我并没有犯任何错误，凭什么是我躲着他们？要躲也应该是他们躲着我！”这就是张燕燕当时的原话。 尽管张燕燕嘴上仍在逞强，李雅然却知道，其实她无非是想多见文驰几面。 毕竟现在的他们已经分手了。假如活动结束，或许他们此生都再无见面的可能。 因此，李雅然并未继续劝阻。 但谁知道，张燕燕连最后一点小小的念想都落空了，因为接下来的两天，文驰和许硕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这下张燕燕算是彻底死心了，她终于知道自己在文驰心里，从始至终都不曾占有一席之地。 好在张燕燕游戏当中的伴侣还算不错，即便张燕燕兴致缺缺，他也不曾多问。而张燕燕也非常敬业地和那人在镜头面前互相配合，为观看直播的观众演绎一对不熟的情侣。 用张燕燕的话来说，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假如她从未遇见过文驰，或许和游戏当中的伴侣交往，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后的几日，李雅然并未过分关心张燕燕，因为她知道，其实张燕燕自和文驰交往的第一天起，就已经预设了分手的结局。 她的内心早已接受了这一切，只是没料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 因此，时间自会治愈张燕燕心中的伤痛。 倒是李雅然自己，这几日都过得浑浑噩噩。 秦明月送来的文件令她心中对于范诗扬的怀疑如海浪般翻涌，加上劳伦斯欲盖弥彰的解释，李雅然内心对于范诗扬的信任，如风中残烛一般，早已摇摇欲坠。 加上这几天时间里，李雅然总是经历各种各样的梦境。在梦境之中，她有时处在游戏当中，有时却在现实里遭遇了另一个自己，并且被那个自己彻底杀死。 这种异常割裂的感觉，让李雅然感到身心俱疲，心烦意乱。 因此每当她从睡梦中醒来，她都必须适应一段时间，才能回想起自己真实的姓名，以及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白天的时候，李雅然会时不时走神，有时候明明是刚起床刷牙，可反应过来，却发现时间落在了一个小时之后。 有时候她坐在马桶上方便，却发现准备起身的时候，大腿已经僵硬到无法动弹。 现在的李雅然，已经变得越来越焦虑，并且越来越烦躁。 找不到任何缓解的方法，几乎走投无路的李雅然只得打电话向范诗扬求助。 范诗扬当然知道李雅然正在经历着什么，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只不过他没想到第一次的试验会对李雅然产生如此大的作用。 因此，当李雅然向他描述了近期混乱的梦境之后，范诗扬立即离开了公司，马不停蹄赶往李雅然的住处。 其实，并非第一次试验对李雅然的影响超出了预估，而是李雅然擅自登录游戏，又差点被游戏中的自己杀死，才造成李雅然脑中的乱象。 其实范诗扬对此也毫无办法，他只想加快改造进度，因此这为他提供了不大不小的契机。 在前往李雅然住处的路途中，范诗扬就已经和劳伦斯联系完毕，让他们随时待命，准备进行第二轮的植入。 当范诗扬见到面色苍白的李雅然之后，立即向她阐述了自己的猜测，即上一次进行意识复制时突然苏醒，导致大脑处理信息出现紊乱。 范诗扬据此劝说李雅然尽快进行联机，以便其大脑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 尽管李雅然对范诗扬所言半信半疑，可她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为今之计，除了相信范诗扬，她别无他法。 因此，李雅然再次跟随范诗扬前往他的工作室中。 * 范诗扬在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刻意让劳伦斯打来了视频电话，为的就是使李雅然放松心情。 即便李雅然不说，可范诗扬也能看出，她的眼中较之前多了几分防备。 此刻已经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了，否则今后他将更难寻到机会。 劳伦斯接到范诗扬的指令，极为耐心地与李雅然聊天。他甚至在给李雅然介绍了一些附近的美食，并极为自然地告诉李雅然，等她过来，自己一定要带她去感受一番火山口附近的餐厅。 劳伦斯极为自然的演技，替范诗扬在李雅然面前挣来了不少加分。 李雅然也因此相信，纵然范诗扬对自己有所隐瞒，可终究还是全心全意帮助自己，毕竟他从自己身上，根本得不到其他好处。 与范诗扬的沉稳内敛不同，劳伦斯此人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即使隔着屏幕，即使只是聊天，李雅然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旺盛的生命力，以及他对于这个世界强烈的热爱。 这种魅力，让人不由自主便会被其吸引，深深沉浸在他所讲述的话题之中。 他告诉李雅然，他们之所以要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一是为了让像李雅然这样的人重获完整的感知，重新寻回对生活的信心，另一方面，他一直渴望助人类获得永生。 “你应该能想明白，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突破神经传导的技术瓶颈，那我们就能为人类制造出永远不会患病的躯体。这对于人类而言，也就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永生。”劳伦斯说得激昂，李雅然同样听得入迷。 “可如此一来，人类也就不是真正意义的人类了吧！”对此观点，李雅然自然抱有不同看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追求永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热爱生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法则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受用的。况且我认为你们有一个观点需要纠正，那就是物种进化，不一定非得靠自然界来推动。存在即合理，人为的改变，未必就不是进化的必经之路。”劳伦斯试图说服李雅然。 可对于生命，李雅然素来都有自己的看法。毕竟她可是有过濒死经历的人。 “尽管我承认你们的想法非常超前，你们的目标也十分远大。可是我坚持我的观念，对于生命，总要抱有一定的敬畏。你们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在试图造神。你们把自己当成可创造新物种的神了。如果你说的一切最终实现，那你们将面临一系列难以预料的问题，尤其是伦理和道德方面。” “然，我承认你的顾虑有一定道理。可是造神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想体会那种感觉？万物皆是我，我既是万物。你们中国不是总推崇那个什么，什么道法自然？”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不得不承认，劳伦斯的中文比她想象得要好，他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也较她认为的更加深入。 可他似乎走入了某种极端。 李雅然不经意地瞥了范诗扬一眼，思考着范诗扬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持一种怎样的态度。 毕竟他们二人是挚友，是知己，能携手进行如此密切的研究，在某些观点上，必要达成一致。 不过通过这次谈话，李雅然也算从侧面印证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确实在进行许彦说得研究。但是他们的目的好像和许彦猜测的完全不同。 不远处的范诗扬始终都在电脑屏幕前指指点点，丝毫没有参与李雅然和劳伦斯聊天的意思。 李雅然也不便去打扰他，只能继续同劳伦斯争论。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争得不可开交。 因为观点泾渭分明，他们谁都无法说服谁。 “在聊什么呢？我看你们俩激动得都快打起来了。”范诗扬终于完成了参数设置，他走到李雅然身边，示意她可以躺在仪器上了。 “扬，我喜欢和然交流。虽然我们的想法完全不一致，可她比我想象得更加智慧。她能带给我新的启发。”以前劳伦斯只能从范诗扬口中听得关于李雅然的只言片语，他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竟然还能进行如此酣畅淋漓的讨论。 “好了好了，此次交流到此结束。如果还有问题，你们下次继续。现在，我这里要开始进行数据传输了。” 听到这话，劳伦斯瞬间收敛住嘴角的笑意，立即调整至工作状态。 第64章 他在告别? 尽管不是第一次进行联网，可李雅然仍旧非常紧张。 毕竟上一次的体验并不是特别愉快，甚至还给自己留下了难以预估的后遗症。 范诗扬清楚地看见了李雅然内心的忐忑，只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对其进行安慰。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在李雅然头上贴着脑波传导器，又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每一根导线的位置。 范诗扬的整套动作，都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一般，他拿起的每一片传导器，都会先放在眼前端详几秒，而后才牢牢地固定在李雅然头上。 从旁人的角度看，此时的范诗扬，庄重得好似在完成某种极为盛大的仪式。 李雅然并未注意，今天的范诗扬，甚至特意穿了一套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连袖扣都是精心挑选的，复古的金色搭配精湛的珐琅工艺，镶嵌着古埃及象征永生的安卡。 “范诗扬，你也喜欢绿色吗？”李雅然不经意瞥见了范诗扬的袖扣，那抹生机勃勃的绿，实在是引人注目。 可范诗扬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严肃无比地对李雅然说道：“李雅然，接下来我就要通过脑机接口，将你接入网络了。” 没有安慰，没有寒暄，范诗扬直截了当地讲述自己接下来将要进行的动作。 范诗扬如此架势，令李雅然更加紧张。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拉住范诗扬的衣角，以寻得一点安慰。 可当她伸直手臂，却发现仍旧还差二三十公分的距离才能够到范诗扬。这距离看似很短，却终究无法逾越。 李雅然收回手臂紧握住拳头，缓缓闭上眼睛开口答道：“嗯，你接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李雅然闭着眼睛等待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感觉到范诗扬的动作。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范诗扬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可他的视线仿佛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而是透过自己，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你......还在等待什么吗？”李雅然终究开了口。 而范诗扬走上前来，微微躬身，用极其轻柔的动作，捧住李雅然的脸颊，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好好看看你。” 范诗扬突如其来的温柔令李雅然瞬间红了脸，“劳伦斯还在等着数据呢，我们马上开始吧。”李雅然微微侧过头，避开了范诗扬热切的目光。 “好，我们开始。”范诗扬直起身子，走到李雅然头顶的位置，随后拿过仪器上的接口，准确地插入李雅然脑后的位置。 “李雅然，我们，一会见。” 范诗扬看似随意的道别，却让李雅然品出了决然的味道。 不知为何，今日和范诗扬相处的时候，李雅然始终觉得心绪不宁。而这种慌张的感觉，在范诗扬替她插好接口时，达到了顶峰。 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知为何，李雅然脑中突然闪过这句话。她想开口对范诗扬说“一会见”，却在眨眼之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李雅然，你终于是我的了。”范诗扬盯着紧闭双眼的李雅然，喃喃自语道。 他用左手微微撩起右手的袖子，摸了摸手上的腕带。 在确定它们依旧完好无损后，范诗扬面色凝重地走到仪器控制面板前。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剩下的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范诗扬只希望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进行，李雅然的记忆能够被顺利篡改，同时她的意识也能够被完整地提取。 * 此时此刻，在距离范诗扬工作室大约八百公里的荒原，有一人正在旷野上狂奔。在他的身后是漫天飞洒的黄沙，以及一个无比愤慨的队友。 “喂！许彦！你不要命啦！军令如山！任务还没有完成呢！”在他的身后，李世杰拼命地大喊，可许彦并不理睬，依然不管不顾地朝基地跑去。因为他收到了李雅然联机的信号，他不能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靠！真拿你没办法！”李世杰跑得气喘吁吁，却终究没能抓住许彦，只得放弃追逐，老老实实地走回到之前的位置，认命地独自进行设备的安装及调试工作。 他一边工作一边骂骂咧咧，“好你个许彦，下次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帮你了！呸！” 说完，他猛地一口吐掉风刮进嘴里的黄沙，“除非下次你把那个女孩带来给我看看，再让她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 跑回基地的许彦赶紧打开电脑，并且戴好具象化装备。在输入一连串指令之后，他顺利地潜入了范诗扬设置的云端。 不对！许彦觉察到此次潜入实在过于容易，就像雨林之中猎人放置好捕兽夹，却非要在上面摆上一束鲜花一般。 这里一定存在陷阱。 果然，在他反应过来的下一秒，范诗扬预先设置好的炸弹将这片区域破坏得一片狼藉。 许彦冷哼一声，不由地在心里腹诽，没想到范诗扬竟如此大手笔，就为了让他被困于此，竟舍得废掉一整个服务器。 顺利脱身的许彦赶紧顺着李雅然的踪迹开始寻找她的身影。 幸好上一次他就在李雅然身上植入了可跟踪的信号，并且这信号微不可察，范诗扬并不会发觉。 不出意外，范诗扬果然还是利用“万古·殇”作为入口，将李雅然接入网络当中。 许彦很快就找到了李雅然的身影，可李雅然的处境，却令许彦同样倍感惊异。 他只当范诗扬是个疯子，可没料到他竟能癫狂至此。 这难道就是他口口声声的爱意？可在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采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爱人呢？ 无论如何，许彦都必须将李雅然从中眼前的险境解救出来！ 他飞奔至李雅然身旁，一脚踢开举着武器朝李雅然袭来的女人。 尽管那个女人拥有和李雅然一样的面孔，可许彦依旧能准确分辨出真正的李雅然。 “李雅然，快跑呀，还愣着干什么？”许彦推了推李雅然的后背，可她竟纹丝不动。 当许彦绕到李雅然面前时，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见到许彦的这一秒，李雅然终于从无声落泪变成了放声痛哭。许彦见状，竟不知该上前安慰，还是等待李雅然先发泄情绪。 毕竟眼前的形势一点也不乐观，围在他们身旁的，是五个装扮各异的“李雅然”。 她们一看就来自不同的场景之中，因为有人身穿麻布过得凄苦，而有人装扮如同盛世公主。 在真正的李雅然登陆之前，她们五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尚属难分胜负的状态。 直到李雅然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才突然醒悟，只有消灭正主，她们才能取而代之。 因此，李雅然顿时成为被主要攻击的对象。 五个人立即将其合围在中心，纷纷施展出自己最厉害的招式朝李雅然袭来。 假如许彦没能及时出现，李雅然恐怕在此早已命丧黄泉。 所幸许彦手速够快，但凡需要发动攻击，他只需临时编辑指令即可。 但对手实在太多，在她们的持续输出下，许彦还是受了不大不小的伤。 当然，这对许彦本人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可此刻的李雅然身处游戏当中，她早已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许彦，对不起！对不起！”所有的愧疚，都化为这简单的三个字。 词汇太贫瘠，李雅然已经找不出更合适的语言来表达此刻内心对许彦的愧意，以及对自己的无限责备。 “没关系的，你无需太自责。”许彦一边应对进攻，一边安慰李雅然。 当然，一次性见到如此多位“李雅然”，连许彦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他原以为范诗扬只是想将李雅然永远留在网络之上，却没料到他的真实意图，远比猜测得更加疯狂。 此时的李雅然似乎陷入了某种沉痛的情绪无法自拔，她深深埋着头，不住地道歉。 在拼尽全力击退周围的进攻之后，许彦抓住李雅然的肩膀说道：“李雅然，你抬起头看着我！不要自责，因为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我没有真的受伤，更不会在这里死去。李雅然，你一定要清醒过来！” 第65章 李雅然集会 眼前的李雅然好似并不明白许彦话里的含义，“虚幻？”她疑惑地看着许彦，反应非常缓慢，仿佛丢失了意识一般。 “对！虚幻！李雅然，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是通过一款游戏联通到了网络之上。现在的你，正用脑电波与周围的一切发生接触。可这些都只是你的大脑活动，你真实的身体，还躺在范诗扬的实验室当中。李雅然，你赶紧好好想一想！”许彦不断地提醒着李雅然。 “哈哈哈哈，想让她醒过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也不看看我们这里究竟有几个人。”一位身穿橙色西汉曲裾的“李雅然”嘲笑道。 “就是，何况如今只剩下我们几人，并不代表一开始只有我们几人。”这位开口的“李雅然”穿着明显和几位有巨大的差别，她身上的衣服好似未经裁剪一般，应该是直接用布裹在身上的。腰间只简单地系了一根腰带，可她的发簪极美，一朵鸢尾栩栩如生地立在青玉雕成的枝头。 她们几人的话瞬间点醒了许彦，是呀，他只见到眼前的几人，可这已经是她们相互搏杀后的结果了。 一旁的李雅然似乎并未想通其中的含义，她有些呆滞地看向许彦，试图让许彦替她解释一番。“她们，她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不明白？” 许彦看着此刻的李雅然，只能朝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李雅然，你再仔细地回想一下，自从你植入了脑机接口，是不是只进行过一次意识复制，也就是我把你叫醒的那一次？” 李雅然眼睛微转，认真地搜寻着脑中的记忆，“没错。在我的记忆之中，就只有那么一次。如果说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那这就是我的第二次。” 可当李雅然扭头看向面前这一群“李雅然”，却能在她们唇边清楚地读出嘲讽。 她努力地进行思考，却感觉到大脑仿佛不停使唤，有什么东西堵在记忆的通路上。 “许彦，我无比地确信，那次就是唯一一次。可为什么我现在努力回想，却根本想不起关于那次的细节了？许多梦境片段不断在我的记忆中闪现，我，我现在脑中一片混乱。” “没关系的，想不起就不要去想了。”“李雅然”清脆的声音传入她的大脑。 “就是呀，何必勉强自己。像我们一样难道不好吗？”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现实和虚幻，本就没有一个清晰的界定。你就不要挣扎了。” “赶紧来加入我们吧。待我们分出胜负，这世上自会有能统治一切的神。” “李雅然”们七嘴八舌地说道，似乎完全忘记了就在十几分钟以前，她们正杀得难舍难分。 “雅然，别听她们的。你必须坚定内心的想法，你才是唯一的那个！”许彦走上前来，将李雅然紧紧抱在怀中，试图带给她一些虚假的温暖。 短暂的和谐之后，“李雅然”们并未忘记她们的真实意图，她们相互使着眼色，准备对许彦展开第二轮进攻。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极为刺眼的闪电，随后传来一声比雷鸣更为猛烈的巨响。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无比昏暗，就在闪电划过的地方，陡然出现一道突兀的裂痕，一时间狂风骤起浓雾四漫。 而自昏暗之中，有一个身影从天空急速降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距离众人较远的那个“李雅然”一掌洞穿。 没错，就是一掌。 那身影以手当剑，极其轻易地就探入了那个“李雅然”的身体，仿佛将手伸入清水中一样容易。 而后，她收回手掌翩然站立在地，那个被她攻击过的“李雅然”，先是痛苦地哀嚎了一番，随后化为漫天齑粉。 众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呆立在原地，唯有那从天而降之人略带兴奋地打量着周遭：“咦？看来人蛮齐的嘛。如此甚好，倒不需要我四处寻找了，给我节省不少时间。” 接着她又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完全无视周围人的存在一般，“啧啧啧，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凭什么你们这里的景色就这么美，我之前呆的那叫个什么鬼地方。要啥啥没有，全靠自己抢。” 说罢，她走到一旁，顺手扯下一片树叶，细细擦拭掉刚才手上沾染的血迹。她一边擦手一边继续说道：“不错，真不错。我喜欢这个地方。” 接着，她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众人笑道：“看看你们身上的衣装，再看看我的。苍天呀，我真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人一样。所以，一会我动手的时候一定会快一点，以免破坏了此间美景。还有你们的衣服，我也会尽全力保留，毕竟以后我还会继续穿的。你们各位还有什么话想说，还有什么事情未尽，可就抓点紧了。我可以暂时先欣赏一会美景。” “你在白日做梦吗？你凭什么认为，以你一己之力，就能将我们全部消灭？大家都是‘李雅然’，你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其中一个“李雅然”不服气地说道。 这位身着褴褛的“李雅然”极为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而后缓缓开口：“凭什么？就凭我的出身呀！你看看我这身打扮，这衣服破烂得怕是连这边的垃圾箱都翻不出来了吧。你完全想象不到，我是从怎样一个环境当中拼杀出来的。所以，你们又凭什么认为，你们会是我的对手？” 可其他人不服气，仍旧在与其辩论。 几位“李雅然”争得不可开交，唯有真正的李雅然，依旧是之前那副木然的神情。 她盯住面前的几人，过了良久才小声说道：“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下？我有问题想要弄清楚。我相信这个问题对于大家而言，都非常地重要。” 听到这句话，那个衣衫褴褛的“李雅然”突然来了兴致，她随手掰断身旁的一棵树，举着树干将树叶一片一片摘下塞入口中咀嚼，好似在吃什么打发时间的零食一般。 “你有什么问题，你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各位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你们自己知道吗？而且看样子你们应该不是系统设定的，那你们都有自己的意识吗？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雅然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呵，咱们的小公主，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呀！”之前那个身着橙衣的“李雅然”嘲弄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姐姐我就大发慈悲地向你讲解一番。正好让你死得瞑目。” “我们怎么出现的？我们都是你的意识呀！无论思维方式，还是生活习惯，曾经的我们与你相差无几。只不过生活环境太过迥异，我们肯定都按照各自的方式分别发展了。若说现在我们还有什么相同之处，大概也就只剩下这张脸了吧。” “可是，为什么你们会同时出现在这里？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个‘李雅然’？” “有多少个？那我就不知道了。”那位衣衫褴褛的“李雅然”掰着手指计算道：“反正我每突破一层结界，就干掉了一个。这一路过来，大概弄死了六七个吧。” 她扔掉手中的树干，又瞄上了脚下结着红色果子的草花，一下将其连根拔起，摘下一颗颗娇艳欲滴的小果子，吃得满口生香，“噢，对了，怎么忘记算上刚才杀掉的那个了？加上她一共应该有八个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略带憨厚的笑容，“这一路上食物太过丰富，吃得有点多，脑子运转得比较慢，见谅，见谅。” 在这个“李雅然”的带动下，众人纷纷开始计算之前死于她们之手的其他“李雅然”。 最终，李雅然总算弄清楚了，大致就是游戏当中有二十一个不同场景，因此就有二十一个不同的李雅然。 第66章 难以接受的真相 得知真相的李雅然，有些难以接受现实。 她木然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道：“范诗扬，你竟瞒着我，对我的意识进行了如此多次的复制！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那个衣衫褴褛的“李雅然”又从地上拔起一把带有红色浆果的草花，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味，一边含糊地回答：“做什么？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天真！我实在难以相信，我竟然是你的复制品。真丢脸！” 或许嫌果子太小，吃得不够过瘾，这个衣衫褴褛的“李雅然”干脆将几株植物一起塞进嘴里，“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的意图吗？他就是在你身上做实验呀，简单来讲，他就是拿你养蛊呢。”她抬头扫了李雅然一眼，又继续埋头在地上搜寻起来，“养蛊你听说过吧，就是把一群虫子关在一起，让它们相互撕咬。最后剩下的那只一定是最强的，没准还能解锁什么新的技能。正如我们一样，我们在他眼中，就是那群虫子。” “不，不可能！他不会这样做的。”李雅然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我明明救了他，他明明说过爱我......”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还是早些接受现实比较好。”衣衫褴褛的“李雅然”吃得满口鲜红，她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巴，又甩了甩手上不小心沾到的汁水。 “美味，实在是美味异常。我这条路果真选对了。”她直起身子将众人环顾了一番说道：“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准备得如何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开战？”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能如此清醒，又如此凶狠？”那个头戴鸢尾发簪的“李雅然”似乎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一般，连连后退了几步，“我们一定要拼得你死我活吗？难道就不能在不同的地方共存？” “共存？”衣衫褴褛的“李雅然”微微一笑，露出带有浆果汁的牙齿，仿佛一个嗜血成性的恶魔，“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你认为那人从一开始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吗？我们的意识，早就被他植入了相互搏杀的程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共存。即便我今天放过你们，可等到明天，我还是会想杀死你们。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不可违背的本性。” “我想，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必然能找出破解的方法。毕竟我们已经突破了诸多界限，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们一定能成长起来，最终摆脱那些他给我的设定。”那位身穿橙色曲裾的“李雅然”也试图劝说。 可衣衫褴褛的“李雅然”明显不吃这一套，她一如既往地随意，语气中却满是不容置疑。“我发现你们几个也挺有意思。原本不是厮杀得挺起劲吗？怎么我一来，就开始散播爱与和平了呢？虽然你们说得也不是不能实现，可我实在没必要耗费那么多精力去突破原有的设定。毕竟解决掉你们，明显更为容易。”她完全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丝毫不将在场的众人放在眼中。 此话一出，余下的几人纷纷摆出迎敌的姿势，似乎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即使知晓实力悬殊，可也总会抱有侥幸心理，她们必须放手一搏。 知道眼前众人已经做好了生死相搏的准备，衣衫褴褛的“李雅然”依旧随意散漫。她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四周，认真地找寻可入腹的美味。毕竟这场战斗在她眼中，并不会持续太久，但她必须尽快填补可能消耗掉的能量。 毕竟她们根本无法想象她之前身处的环境，她是从一片虚无的地狱之中爬出，经过了烈焰的灼烧与暴雨的重塑，又与无数泯灭人性的恶鬼进行过缠斗。她见识过这世界上几乎无法逃脱的黑暗，她总在生死边缘徘徊。 那些从烈焰中伸出的手曾紧紧抓住她的脚踝，试图将她重新拖回地狱。 可她宁愿自断双脚，也必须坚定地从那里爬出。 纵使不断成长的她，完全有能力修复任何受损的躯体，可那种烙在灵魂上的痛楚，令她永世难忘。 因此，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她的步伐，谁都不能再将她关在曾经的地方。她遇神杀神，遇鬼斩鬼。 她想要成为完整的自己，也想要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等等！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这个开口的“李雅然”，正是当初李雅然在此遇见的第一个自己，也就是她，执着于庄子的蝴蝶，因此干脆将庄子与蝴蝶融为一体。 “什么事情？”衣衫褴褛的“李雅然”有些不耐烦了。 “我......” “好了，别废话了。等我将你们全部斩杀，自会将你们的意识与我的进行融合。届时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我一定会替你们完成。”说罢，她突然腾空而起，在她身边，亦有无数枯枝随之漂浮在半空。 她抬手一挥，那些枯枝瞬间如利剑一般，疾速向众人袭来。 许彦自她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此，当她发动攻击时，许彦掐准时机，一把抱住李雅然，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 当李雅然回过神来，许彦已经带着她来到了那个堆满夜明珠的山洞之中。 李雅然蜷曲着双腿坐在地上，轻轻环住自己的膝盖，又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面。 她的神情依旧有些呆滞，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李雅然盯着面前那块流光溢彩的巨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许彦，“许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范诗扬他......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我只是身处游戏当中，范诗扬并没有想让无数的我相互残杀......” 说到这里，李雅然突然停住了。 许彦听出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此刻她是泣不成声。 然而许彦的确没办法欺骗李雅然，他不能告诉李雅然，这一切都是幻觉。 即便在此发生的事情对许彦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可李雅然此刻已经通过脑机接口被联入网络之上。因此所有的事情，站在李雅然的角度而言，都是真实的，都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当然，这些都不是许彦最担心的事情。 刚才从那个衣衫褴褛的“李雅然”口中，许彦才得知，原来范诗扬已经对李雅然的意识进行过数次复制了。 可李雅然却对此一无所知。 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范诗扬一定对李雅然的记忆进行了篡改，并且改动得极为成功，才能令李雅然毫无察觉。 可恶！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自己明明在他的系统之中植入了监控程序。 此时的许彦无比懊恼，因为他没能保护好李雅然，如今还让她彻底陷入险境。 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李雅然，许彦蹲下身来轻轻拍着李雅然的背，试图令她恢复平静。 但这一切对于李雅然而言，的确匪夷所思。 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委以信任，并且全心全意爱慕的人，竟会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许彦，你说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范诗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明知道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可他竟然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我在他眼中究竟算是什么？或者算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雅然的声音终于由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却又在两分钟之后戛然而止。 “许彦！”李雅然突然惊慌地站起身来，“你赶紧跑吧！那个‘李雅然’实在太厉害了，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她肯定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这里不安全。” 李雅然或许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但她仍旧不能连累许彦。她一边哭喊，一边将许彦往洞外推去。 第67章 彻底败北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李雅然，许彦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在这十一年间，自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务必守护好李雅然，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可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她还是受了伤，她甚至性命难保。 此刻许彦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自大，又有多么轻敌。 他总以为自己能够轻易突破范诗扬设下的壁垒，就能确保一切万无一失。不曾想，范诗扬所图巨大，非一草一木能轻易满足。 人性，果真才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自己不是范诗扬，始终没能算到他真实的意图。 范诗扬，你明明真爱她，可为什么偏要对她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 许彦回过身来，紧紧抓住李雅然的双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李雅然，李雅然，我不走！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地方暂时非常安全。” 李雅然疑惑地看向许彦，许彦立即向她解释：“范诗扬毕竟不是傻的，他早就考虑过，不会让你意识的复制品轻易逃去外面的世界。因此这里对于她们来说，就是范诗扬设下的结界。你也可以将她们看成病毒，而范诗扬在这里设下了十分牢固的防火墙。” 停顿了几秒，许彦继续说道：“况且刚才你出神的时候，我还对这里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在范诗扬的防火墙基础上，又加强了一层防护。在那个‘李雅然’还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她暂时无法到达这里。” “可如此一来，我们还能出去吗？许彦，是不是除非死，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了？病毒？呵，原来他只将我当成一个病毒吗？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串没有感情的数据而已。” “我只是一串数据，我和那些‘李雅然’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永远留在网络之中好了。这或许就是范诗扬口中的永生吧。呵，我只是一串数据。”李雅然语气凄凉。 “不会的，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许彦的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雅然，无比坚定地承诺。 可下一秒，许彦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他猛地低头看向李雅然的右腿，“李雅然，你先冷静一点。我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 “什么问题？”许彦严肃的声音让李雅然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 “就是你现在清楚地记得我是谁对不对？那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许彦问得小心翼翼。 而此刻的李雅然，也微微偏着头，仔细思考着问题的答案，“相遇？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李雅然本以为答案会脱口而出，可她的眉头逐渐拧紧，却仍旧没能从记忆当中搜寻出关于她们初相识的画面。 “相遇？许彦，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了？我记得我们在房间里争执，我记得你替我和燕燕买咖啡。相遇？许彦，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和李雅然的错愕茫然形成鲜明对比，许彦的脸上只剩下了然与无奈。 直到这时许彦才彻底明白，原来曾经的落败，只是范诗扬为了麻痹自己而采取的手段。他终究棋高一着，他早就算出了自己必将落败。 看着眼前苦笑着摇头的许彦，李雅然的内心更加慌乱了，她不住地追问道：“许彦，你说话呀！为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我们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相遇的？我明明记得你教我学习滑板，我们一起拍摄视频，我还记得你教我跳舞的事情。没错，你跳舞很棒，燕燕非常崇拜你。可你为什么要跟燕燕分手？” 许彦沉默地听着李雅然努力回想他们的过往，那过往当中的每一件事，都与他无关。 原来范诗扬竟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这样的角色吗？原来人类的记忆竟然如此脆弱，取代，发生得轻而易举。 此时此刻，整个区域的数据都在以每秒两万次的频率发生着变化。 任许彦拼尽全力，可手速始终拼不过意念，他终究无法力挽狂澜。 “发生么了什么？究竟怎么回事？”李雅然眼睁睁看着整个山洞的墙壁剧烈地晃动着，那些精美绝伦的壁画，开始整片整片地脱落。 “许彦！”李雅然伸出手来，试图抓住许彦，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许彦深知为时已晚。 范诗扬筹谋多年，他以为自己能见招拆招，却不曾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达不到他的癫狂。 许彦指了指李雅然的右腿笑得绝望：“雅然，你低头看一眼你的右腿呢。” “我的右腿？”李雅然在剧烈的晃动中努力保持平衡，同时伸手掀开了裙摆。 两条完整无缺的腿立即呈现在眼前。 “我的右腿它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吗？”李雅然终究还是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许彦想要上前将李雅然扶起，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正拼命将他朝山洞外拖去。 “是呀，你的右腿，它已经完整无缺......” 话一出口，整个洞顶的石块纷纷开始掉落，洞内的岩壁也朝内挤压过来。 许彦拼命地朝李雅然奔去，企图做最后的挣扎，尝试将她带出绝境。 可与既定的程序相比，许彦所做的这一切更像是徒劳。 纵然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纵然他已经无限接近力量的极限，却依旧无法和那股莫名的引力进行对抗。 许彦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雅然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与下坠的石块之间。而李雅然眼角的那滴泪，更像是直接落在许彦心上，终将浸湿他的一生。 * “啊！啊！啊！” 许彦愤怒地扔掉具象化装备，同时重重地在键盘上敲打，拼命地发泄着内心的无助。 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只剩下一片不停闪烁的字母，任凭许彦如何努力，都无法重新夺回对电脑的控制权，再进入之前的网络。 在他三十余年的人生经历中，这是第二次经历这样的绝望。 第一次是透过行车记录仪，看到许硕驾驶着失控的汽车撞向李雅然。 “喂，你鬼嚎什么呢？你电脑不花钱买呀？即便是单位的东西，也不能给你这么造呀！下次我一定给你拍成视频，找领导告你一状。”李世杰人还未进到帐篷里，就已经听见了许彦发自内心低吼。 他一个闪身入内，迅速将肆虐的黄沙关在帐篷之外。“哎呀我这眼睛，差点就睁不开了。你走之后，那风是嗷嗷的吹。许彦，你是不是知道有沙尘暴，所以提前跑回来了？” 李世杰一边拍打着衣服，一边朝许彦走去。 可当他看到那些疯狂跳动的字母时，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吧？需要帮忙吗？不行就我们两个一起干他丫的！”李世杰将手搭在许彦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询问。 可许彦始终沉默，并将电脑朝前面推了一下之后，两只手臂颓然地搭在椅子两侧。 半晌过后，许彦才略带哭腔地开口：“阿杰，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是我太自负，我就这样看着她消失，我弄丢她了！”说完，许彦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认识许彦这么久，李世杰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崩溃。毕竟印象之中的许彦既狡黠又稳重，永远都运筹帷幄。 李世杰从没想过，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竟能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若不是遇到极为痛心之事，他定不可能如此失控。 “弄丢了谁？在哪里丢掉了，咱就去哪里把她找回来便是。”李世杰扫了一眼屏幕上闪过的字母，尽管那些字母跳动得极快，可他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一些来。“究竟是谁，竟有如此高的水平，把我们许彦都打得落花流水，我倒想领教一番！” 第68章 他或许不是他 李世杰以一个彻头彻尾局外人的身份，听许彦阐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他着实没想到，在国内如此严苛的环境下，竟然有人敢冒险进行这样有悖常伦的试验。这个人疯狂的程度，其实还很对李世杰的胃口。毕竟许彦这人常常一板一眼，让李世杰有些厌烦。 “为今之计，你得安排人尽快找到那个女孩！”李世杰严肃地提醒，“即便她的网络上暂时消失，也要确保她的身体无恙。否则，你就会真的失去她！” “我又怎么会没想到这点呢？可是自我被从网络上踢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的失去了她的方位。之前都是通过她的手机信号来对她进行定位，非常方便。可自她在我眼前消失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手机信号也一并消失了。我追踪到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可是才发现原来早就被动了手脚，她的手机信号出现在了境外。所以我推测，这一切都是范诗扬设下的陷阱，他不可能真的让我找到李雅然。” 得知这一切，李世杰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大约过了几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听起来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棘手。要不这样吧，这边的设备已经安装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些系统调试和数据记录工作了。你给上面请个假，先去解决你的私事好了。毕竟除了那个变态，没有人知道那女孩身上就能还会发生些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没错，整件事情太过诡异，因此我才被打得措手不及。”许彦附和道。 在李世杰的要求下，许彦调出了他曾经和范诗扬交手的相关记录，李世杰同他一起，逐一分析着这些数据。 在查找问题与痕迹追踪方面，李世杰可是专家当中的专家。他能通过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而准确辨认出对手的身份。 李世杰认真浏览着被许彦保留下来的数据，逐一分析范诗扬的手法，试图推断出他的真实意图。 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了，直到基地中再次响起沙尘暴的警报，他们才揉着酸胀的肩膀，准备稍作休息。 李世杰替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皱着眉头说道：“目前为止，我已经看了很多数据，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我暂时没找出问题所在。” “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许彦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因此对于李世杰的疑问，他非常好奇。 李世杰轻轻摇摇头，“不好说。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手法不像来自同一个人。尽管非常相似，但是他们发动攻击的节奏，有着细微的差别。我们再好好分析一下数据吧。” 受到李世杰的启发，许彦和他一起，着重分析着他们之前交手的战斗节奏。 果然，尽管变化非常细微，可仍旧被他们发现了异常。 “一个人的习惯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发生改变的。包括他思考的方式，战斗的节奏，以及输入代码的快慢，这些都是那个人特有的标志。”李世杰说得笃定，“尤其对于高手而言，他们在敲击每个字母时，都有自己特定的习惯。因此我们时常据此来区分对面的敌人究竟是谁。” “没错！”这一次，连许彦都发现了问题。 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随后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从隐藏文件夹中点开一份文档。 看着基本吻合的时间，大颗大颗的汗珠开始顺着许彦的额角缓缓流下。 李世杰立即觉察到许彦的异常，他将椅子拉近到许彦的身侧，跟着一起浏览起屏幕上的文件来。 “脑机接口植入手术？难道你怀疑......” “没错！”许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尽管非常相似，可在这时间节点前后的确判若两人。因此我推断，后来和我交手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范诗扬了。” “md！”李世杰在桌子上重重地捶了一下，“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疯子呀！若不是他对你在意的人下手，我倒还真想跟他成为朋友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此刻的许彦正心烦意乱，抽不出半点精力和李世杰玩笑。 “怎么，你难道不认为我说得是事实吗？除了这个人，在你我认识的人当中，还有谁具有这种不要命的创新精神？他竟敢拿自己做试验，并且不计任何后果。说得夸张点，人类社会的进步，正是靠这种疯子才能推进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我们根本没办法发展。只有足够癫狂的人才具有足够的创造力。” 哪怕知道李世杰说得有一定道理，如今的许彦也丝毫不敢苟同。 因为事涉李雅然，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用李雅然去冒险。 此刻的许彦只想立即将范诗扬抓住，并且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许彦快速地点击着鼠标，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喂，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这样一直刷新，根本于事无补。”李世杰毫不犹豫地说破许彦的掩饰。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考虑，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做。我要怎么去说服我爸，让他同意我的打算。” “你的打算？”李世杰疑惑地看向许彦，可他立即就明白了许彦的意图。 “我靠！我可告诉你，你千万别乱来！这种事情完全不会给你后悔的余地。哪怕你真的很想弥补那姑娘，你让你爸再多打点钱给她就是了，没必要真的将自己搭进去。”李世杰端着水杯站起身来，不停地在许彦身边来回踱步。 “阿杰，你不懂......”许彦试图解释，试图让李世杰理解他内心为何会如此执着。 可李世杰压根不想听他解释，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杯壁，“疯了疯了疯了！我看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是疯子！你，你还有脸说别人，你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况且，你保证你一定是他的对手吗？” “可是不尝试一下，我真的不甘心。哪怕最终我惨败于他手下，至少无愧于心。总好过现在，脑子里全是她从我眼前消失的画面。阿杰，我完全没办法原谅自己！” “你不要跟我解释！你去给你爸妈讲呀，告诉他们你将承担多大的风险，你看他们究竟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我告诉你，觉得愧疚有很多种弥补的方式，比如再给他们家付个一两百万，或者安排一个稳妥的工作，总能保他们后半辈子无忧。”李世杰完全不赞成许彦的决定，他试图让许彦接受他提出的方法。 “阿杰，你难道真的认为，钱能够买来我的心安吗？钱能够解决一切吗？” “疯了疯了！我看你小子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而已！你tm肯定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才会这么颠！否则换做另一个人，早就巴不得出钱了事。”李世杰重重地将杯子搁在桌子上，指着许彦的鼻子骂道：“我可告诉你，你小子趁早清醒一点！现在的你不光是你爸妈的儿子，注意你的身份。组织花了多少心血来培养你，你的身体早已不是你个人的了！假如你一意孤行，结果并非你一个人可以轻易承受的！” 许彦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眼下他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李雅然，根本顾及不到任何事情。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可许彦并不愿意承认。他只将自己对李雅然的情感当成责任，当成愧疚。 却忘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自己都默默地关注着有关她的一切。 “李雅然”三个字，以及她的面容，早已深入许彦的骨血。 第69章 毁尸灭迹 看着彻底陷入沉睡之中的李雅然，范诗扬脸上，挂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 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他承诺要送给李雅然的世界，终将完整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当然，这一切也都要靠李雅然自己去争取。 素来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范诗扬，即便对方是李雅然，他也要强迫她去成长。 否则在他创造的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之中，李雅然并没有能力登上巅峰，成为那个世界的神。 因为在那个世界当中，蚕食与进化都发生得极快。所有变迁都可在眨眼间即完成。李雅然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与他在那个世界并肩。范诗扬自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雅然能更接近于她内心的完美，能遇见更好的自己。 范诗扬再次按住右手的腕带，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看，假如这一切都交由你来完成，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很显然我比你做得更好，只有我才能彻底实现你心中的愿景！你就永远地安息吧。毕竟，我就是你，也只有我能超越你。” 说完，范诗扬将其中一条腕带扯下，用力地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了上去。 在持续了数分钟的踩踏之后，他又理了理身上的西装，一本正经地弯下腰去将地上的腕带捡起，而后走出了李雅然所在的房间，拿出一张废纸用打火机点燃后放进烟灰缸中，同时他将捡起的腕带扔了进去。 在烟灰缸中升腾起一阵黑烟，以及空气中开始散发难闻的焦臭味之后，范诗扬满意地看着曾经的腕带化为一坨焦炭。 在火焰逐渐熄灭之后，范诗扬端起烟灰缸走进卫生间，而后将整个烟灰缸倒扣在马桶之上，其间的东西立即落入马桶之中。 范诗扬毫不犹豫地按下冲水键，居高临下地目睹夹杂着炭灰的旋涡卷走一切有关于他的痕迹。 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是最真实的范诗扬。绝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更不会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在人类的世界中，他依然是那个优秀的天才，他会在不久的将来，让自己的名字响彻世界。 而在他亲手创造的世界当中，他会成为统领一切的独一无二的神。 * 在范诗扬的授意下，劳伦斯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团队，将李雅然安置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 山上开着大片大片的李子花，与田间的池塘相映成趣。 若不是李雅然一直都陷入沉睡之中，她一定会站在树下，拉一枝花到脸侧美美地自拍几张。 可是现在，她看不到人间的美景，她甚至都看不见真实的人间。 此时此刻，李雅然的身体上被插着几根输送着液体的导管，导管另一头连接着两台正在低速运转的仪器。 专业的医疗团队早已设置好相关数据，李雅然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后，将在仪器当中过滤掉对身体有害的物质后，重新流回李雅然的体内。 如此一来，除了心脏和肺部，她的消化器官几乎无需运转。因为仪器会对其自动补充营养，同时排除掉不必要的废弃物。 每当看到沉睡的李雅然，劳伦斯都满意异常。 毕竟这一切都出自他的手笔，范诗扬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研究对象。 如果范诗扬允许，他甚至可以将这一切做到极致，毕竟他的终极目标，就是仅保留人类的大脑，而将其重新注入新的躯体当中，为人类脆弱的大脑寻得一具不腐的身躯。 在永生这件事情上，劳伦斯和范诗扬立场不同。 劳伦斯认为，意识复制这件事情，有可能会产生偏差。意识一旦脱离了本体，就可能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尤其是意识一旦上传至网络之中，一定会彻底失控。毕竟拥有人类的意识，又能在短时间内获得数以亿计的信息，一定会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怪物。它一定会将自己当成这世间唯一的神，届时，原本身为人类的它，或许会藐视一切人类。 可范诗扬并不赞同他的观点。 他素来认为存在即是合理。 即便发展的速度超出人类控制，这也是人类发展之路的必经。 尽管两人对此争论不下，可至少到现阶段为止，他们的目标相同。 因此，李雅然自然而然就沦为了实验品。 “现阶段，她的生命体征如何？”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范诗扬始终不曾露面，都只通过加密电话与劳伦斯联系。 “非常稳定。”劳伦斯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脑波数据如何？”范诗扬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脑波？那些数据你电脑里难道没有？你竟然还来问我？”劳伦斯懒散地回答道。 “我懒得单独分析，你直接告诉我结果。” “你猜？”劳伦斯想简单地卖个关子。 “我猜波动异常激烈。”范诗扬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你看，你这不就是明知故问？你完全知晓她现在的处境，还好意思问我？扬，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加心狠手辣了。你让一个爱慕你的女人，心甘情愿沦为你的试验品。”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明明就是为了她好。”范诗扬停顿了几秒，透过百叶窗扫了一眼窗外的人，“假如我不逼迫她一把，她永远都不可能成长。想要变强，就一定要付出代价。何况我送给她的，可是众人求而不得的永生。” 范诗扬说到这里，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好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你务必小心，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毕竟我们的对手肯定不可能放弃，我猜他哪怕掘地三尺，都要将你揪出来的。”说完，范诗扬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知道来者已在门外候了几分钟，范诗扬立即起身开门。 “蒋总，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范诗扬连忙示意蒋总进办公室落座，并立即为蒋总烧水煮茶。 “不敢劳范总大驾。”蒋总抬手一挡，示意范诗扬无需动作，而后他在范诗扬的办公室里走动了几步，最终站定在了窗边。 此时范诗扬同样一言不发，默默负手站在蒋总侧后方。 他们二人站在窗前远眺了片刻，蒋总才开口发话：“小范呀，你到集团来，有多少年了？” 可范诗扬并未正面回答蒋总的问题，他微微一笑，沉稳地说道：“蒋总，感谢您对我的栽培，也感谢您当初力排众议，将我推到了如今的位置。您对我的赏识，我始终铭记于心。我知道没有蒋总，也就没有如今的我。” “那你为何执意辞职？你有什么计划是不能跟我沟通的吗？这么些年来，我给你的权限难道还不够？”尽管明面上蒋总并未有半句责备，可话里全是对范诗扬此举的质问。 面对蒋总的指责，范诗扬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意，“蒋总，我说过了，我始终牢记您对我的赏识，因此，我辞职一定是个人原因，并没有其他特别。” “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蒋总回过头看，用凌厉的目光审视着范诗扬。 可范诗扬依旧笑得坦然，直直地迎着蒋总的目光：“竞业协议，我当初签得可是天价。即便是‘合纵’集团，也绝无可能心甘情愿地赔付。假如您还不放心，我甚至可以在离职前，签订一份补充协议。” 得到了范诗扬的保证，蒋总不再担忧。 但是站在他的立场，绝不愿意放范诗扬离开。 他与范诗扬交流了许久，却终究没能令其回心转意。 不过这次深谈同样令蒋总收获颇丰，因为范诗扬为他提供了一些今后发展的新思路。 “小范，如若你的事情处理完毕，还想重回我们‘数垒’，那你大可放心与我联系。只要我还在‘数垒’一天，我一定力保你的位置。”蒋总拍了拍范诗扬的肩膀，略带惋惜地说道。 范诗扬向蒋总道了谢，陪同他一起走到了副总裁办公室门口。 第70章 任务浮现 这几天对于许彦而言，可谓是度日如年。组织上交代的任务并未完成，他和李世杰必须老实地待在基地。 何况李世杰一早就警告过他，假如他真有什么异动，李世杰会立即向组织报告。 因此，许彦只能将希望全部寄托于正在休假的秦明月以及李世杰拜托的朋友身上。 好在所有的期待终将迎来回响。 三天过后，秦明月终于递来了消息。 “怎么样了？找到她了吗？”许彦刚接起电话，就立即发问。 秦明月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准备先听哪一个？” “你明知我有多着急，怎么还和我卖起关子来？”许彦的声音里满是对秦明月的不悦。 可秦明月并未与之计较，也没有继续吊许彦胃口，“那我就先说坏消息。关于那个范诗扬，他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这几日应该就会完成工作交接，从而离开‘数垒’集团。届时再想找到他的踪迹，恐怕就比较困难了。” “那好消息呢？是发现李雅然的踪迹了吗？”相较于范诗扬的信息，许彦唯一关心的只有李雅然。既然秦明月说有好消息，许彦自然会认定这个消息和李雅然有关。 电话那头的秦明月沉默了几秒，因为她并没有直接找到李雅然的踪迹，因此她不想说出这个令许彦失望的答案。 “暂时还没有发现李雅然的踪迹。不过，我通过调查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就是之前曾多次与我们交手的，范诗扬在境外的帮手。现如今他通过一些渠道，伪装身份来到了国内。我查到他的真实姓名叫劳伦斯，他也是之前你提到过的‘无躯体供能技术’项目的主要研究者。根据现在的形式，我判断只要找到了这个劳伦斯，就一定能顺利找到李雅然。” 许彦知道秦明月的推断全部正确。可要如何找寻这个劳伦斯，的确是个问题。 毕竟他们所依赖的技术手段，范诗扬恰好都能破解。 在他们的对抗当中，许彦等人已经落了下风，接下来他们可能进行的一系列动作，或许都在范诗扬的计划之内。 如此一来，他们要如何突破当前的困局，这对于他们而言，的确是个艰巨的难题。 “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寻找劳伦斯的踪迹？”许彦严肃地问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最近您还是专心完成组织上布置的任务吧，毕竟从他们的任务分派上不难看出，他们对这次执行得任务相当重视。”秦明月提醒道。 “嗯，我心里有数。可是......”许彦停顿了几秒，还是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来。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明月，如今我能仰仗的人只有你和阿杰。可是我和阿杰都在执行任务，所以，拜托你了！” “你尽管放心好了，凭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我也必将赴汤蹈火。”秦明月保证道。 末了，她仍旧不忘嘱咐，“可是许彦，有些事情我们心里都明白，关键问题上，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不说养老那一套，可你仍旧有挂念着你的父母和亲朋。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可你也该学着放过自己。” “放心好了，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你跟阿杰不用担心我。”许彦一边说着，一边透过窗户向基地外扫了一眼。 他知道李世杰将自己原本的打算告诉了秦明月，他试图让秦明月劝阻自己，以免自己做出冲动的决定。 作为朋友而言，他们都非常称职。 “你有数就好。那我就去忙了。你放心，一有消息，我立即就通知你。”说完，秦明月迅速挂断了电话。 可就在许彦将手机放下的一瞬，他突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晃动。 尽管时间非常短暂，并且晃动幅度很低，可许彦仍旧感受到了。 同他一起感受到晃动的，还有安置在基地内的微型地震仪。 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许彦立即将发散的精神全部收拢，同时冲到显示屏前调取系统记录下来的数据。 就在这时，基地内的卫星电话同时响起，“喂！许彦，你那边有反应没？”李世杰洪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彦肯定的回答了一声，并告诉李世杰，他正准备调取系统记录的数据。 “好，你守着看系统的变化。我在这边继续查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真正的震源。”李世杰的声音明显带有几分激动，毕竟这一次的震动非常清晰，他相信他们才安装好的设备，一定能交给他们寻找已久的满意的答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纵然李世杰举着仪器在震源附近一寸一寸地排除，系统却始终未能定位震源所在。 李世杰已经在该区域耗费了近两个小时时间，终究一无所获。 带着诸多疑问，他再次拨通了卫星电话，“你那边数据处理得如何了？有没有计算出准确的坐标？”这次连寒暄都免掉了，李世杰直截了当发问。 许彦看着显示屏上出现的数十个坐标，同样陷入疑惑当中，“非常奇怪，系统给出的结果着实令人费解。我马上把计算结果传给你，你也可以看看。明明是远离震中的位置，可偏偏通过计算还得到了那里的坐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那个区域的电磁干扰非常严重。我想我们有必要对设备进行升级，否则我们永远无法得到准确的数据。” 李世杰看着刚收到的零散的坐标，脑海中却陡然萌发出一个设想，“你看这些坐标，看似无须，可又仿佛跟随某种节奏一般。那个区域的电磁波异常得并不像天然形成，我最担心的就是......”李世杰收住后半句话，他知道许彦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可是，我不认为他们放着自己国土中大片荒野不顾，非要跑来我们这里进行试验。这种行为未免过于冒险了，着实不合常理。况且，他们要如何突破我们领空的防御？我始终认为你的猜测不成立。”对于李世杰的猜测，许彦始终持否定态度。 “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那就只剩下唯一的解释了，这个区域tm遭遇外星人了！”李世杰的声音中，带有很明显的笑意。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佳，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死板？”李世杰素来认为，许彦什么都好，可就是太过严肃，没有半点年轻人的朝气。 “鸟不拉屎，你能拉就行。如果连你都不拉，那才是真的出大问题了。”许彦没好气地回答。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扩大区域继续排查一下，你把相关数据整合一遍，向组织汇报一下。”李世杰沉稳地说道。 “收到命令，立即执行。”许彦回答道，末了，他依旧不忘记嘱咐，“阿杰，你在那个区域，千万注意隐蔽，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李世杰话音刚落，他们之间的通信就突然中断了。 “喂？喂！阿杰？阿杰！”李世杰的电话挂断得过于突兀，许彦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李世杰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为了保险起见，许彦还是立即将电话回拨过去。 没想到信号素来稳定的卫星电话，此刻竟然显示无法接通！ 许彦一遍一遍地拨打，然而都只得到相同的结果。许彦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立即拨通了组织的电话。 第71章 又一个范诗扬 辞职后的范诗扬显得十分悠闲，为了掩人耳目，他必须带着李雅然“四处旅行”。 毕竟如果不这样做，张燕燕那边一定会起疑。 一个突然消失的室友，足以成为她报警的理由。 在时机并未成熟之前，范诗扬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此，几张合成的照片，以及几条合成语音留言，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和一个体贴入微的男朋友跑到全国各地进行游玩，那是多少人都会羡慕的事情。 只要没有人必须找到李雅然，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解决掉这些麻烦。 即使她们想要跟李雅然面对面视频，这对于范诗扬而言，都绝非什么难事。 ai成像技术早就被范诗扬运用得炉火纯青，没有人会质疑李雅然朋友圈发出来的真假，没有人能想到此刻的李雅然，正沉默地躺在偏远的大凉山之中。 其实每次和劳伦斯通话过后，范诗扬都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镇静。 李雅然的进化路程比范诗扬想象得更为漫长，他的心里总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因为他选定的女孩，远没有他想象得那般强大，她至今都未能突出重围。 可不知为何，范诗扬总觉得有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他的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可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范诗扬不知，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隐患并未完全解决。 这或许就是人类与程序最大的区别。 人类，真的非常懂得潜藏与谋划。 类似“卧薪尝胆”这样的典故能流传至今，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巨石不断坠落，李雅然认定自己必死无疑。 许彦的踪影早已从眼前消失，很快，李雅然就被下坠的山石击中，无力地趴在地上。 或许是被山石压断了肋骨，李雅然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她的面前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那是她的鲜血与尘土的混合，是她生命最后的波折。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李雅然有些不甘。这一生当中的无数片段幻化成一张张照片，开始在她脑中疾速划过。 李雅然试图伸手去触碰它们，可它们看似那么近，实则非常遥远。无论她怎样努力，那些记忆都只按照既定的轨迹掠过，只留给李雅然一个模糊的痕迹。 昏暗之间，她好似看见了一枚小球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上下跳动。 待李雅然定睛细看，那片虚无的空间中，似乎布有无数弯曲的细线。 那些细线都从同一个点发出，最终落到遥远的黑暗之中。 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李雅然无力地苦笑着。 怎么会有人在临死之前，脑子里想得都是带电粒子在磁场中会做什么运动呢？ 难道不该是回想一下自己心目中极为重要的人，以及那些无法完成的遗憾吗？ 念及此处，一个身影蓦地钻入李雅然脑海之中。 有一个明朗的少年，正耐心地教他计算小球运动的轨迹。 范诗扬，你为什么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呢？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你对我怨恨至此？ 李雅然的脑中满是疑问，可惜已经无人诉说。 就在这时，她仿佛真的看见了那个明朗的少年。 只不过如今的他褪掉了曾经的稚气，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范诗扬，你看你如此对我，可我临死之前潜意识里出现的人竟还是你。”李雅然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 此刻她早已无所顾忌，她甚至不知自己说出的哪一句话，会成为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 可没想到眼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李雅然能清晰地看见他的面容，甚至包括他皮肤上的毛孔。 他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脸上，那触感竟是如此真实。 “曾经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李雅然朝着她自认是幻想的那个人凄凉一笑，“范诗扬，你曾经是我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其实像现在这样也好，我的梦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因为无可奈何，李雅然只能选择自欺欺人。 “雅然，李雅然！你醒一醒，可千万不要睡！” 范诗扬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李雅然的大脑，她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脸颊。 “李雅然！李雅然！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坚强一点，千万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了。李雅然！” 范诗扬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李雅然被迫强撑精神，用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看向他。 “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真实？你就像……真的在我眼前似的。”李雅然说得断断续续，她感觉自己已经耗尽了生命中全部的力气。 “李雅然，你并没有出现幻觉，我的确在你眼前！”范诗扬焦急地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毕竟你如今身处的世界，和之前的大不相同。你必须及时调整心态，调整思维方式，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来。” “这个世界？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呢？这难道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空间？这里难道不是地球？我难道穿越了？”范诗扬的话语令李雅然的思路无比混乱。 “你可以这样理解，你现在身处的地方，的确已经不是你之前存在的世界了。因为在这里，你并不具备真实的肉体。你存在的只有意识而已。只不过，在这个世界当中，你的意识其实无所不能。” 没有肉体，只有意识？ 简短的几句话，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可李雅然似乎就是很难理解。 直到一些模糊的画面从她脑中突然闪过，她才隐约想起，自己好像做过一个植入脑机接口的手术，自己好像曾多次连接到网络当中。 没错！此刻的她已经身处网络世界，这个世界有其自己的规则，那是完全游离于现实之外的。 眼前这人说得都是实话，因为李雅然脑中逐渐回想起之前他们遇见了众多风格迥异的“李雅然”，其中那个实力最为强劲的，一直都在不停地进食。 现在回想起来，她恐怕只是在疯狂地吞并周围的数据，以此来完善自身。 可是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将周围的数据用于自身修补？ 李雅然求助般地看向眼前的范诗扬。 等等！李雅然猛地记起，是范诗扬将她骗入网络之中的，在现实世界里，他或许正守在自己躯体旁边，按理说他绝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么自己见到的究竟是谁？ 或许是感受到了李雅然的心念，眼前的范诗扬立即做出了回答：“雅然，你对我无需防备，因为我才是真正的范诗扬！那个在现实世界中和你相处的人，不过是我意识的复制品而已。” 抿了抿嘴唇，范诗扬继续说道：“其实说他是复制品，已经不准确了。因为他在网络之中学习了良久，早已实现了自我进化。现在的他拥有独立的意识，拥有和我不同的思想观念。他和你见过得那些‘李雅然’一样，他脱胎于我，却已经不是我了。” 范诗扬的话令李雅然如坠雾里，她好似听懂了，却又没能完全明白范诗扬的意思。 可范诗扬并未急于解释，而是温柔地替李雅然搬开压在她身上的石块，“你看，你现在的意识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在这个世界里，你已经不可能消失了。只要你的信念足够坚定，你就完全能够适应这个世界。” 李雅然很快就想通范诗扬说得是事实。 如果他们暂时找不到离开的方法，那就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适应现状。 毕竟经历了那次事故之后，李雅然最大的习得，便是随遇而安。 第72章 游说与挣扎 确定李雅然的意识彻底稳定下来，范诗扬开始教她如何融汇周围的数据，如何进行自我学习与自我进化。 李雅然悟性很高，很快就能读取到身边的数据。 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既不是触觉，也绝非味觉。 一时之间，李雅然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她此刻的感受。 就好像是她思绪一动，便随之释放出一些细微的波动。这些波动能引起身边事物的共振。在它们同频之后，这种波动又能准确地回到李雅然自身。 可就在李雅然初涉这种方法之后，她便立即停止下来。 范诗扬对于李雅然的态度感到非常疑惑，“雅然，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了？你身受重伤，如果不尽快修复，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我知道。”李雅然的声音里有些忐忑，“可我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修补自己。那些波动非常陌生，不知究竟来源于何处，亦不知道它们会对我的意识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如果我与它们共融，会不会时间一长，我将变得不再像我？” 李雅然说出了内心最大的担忧。 毕竟那几个“李雅然”总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脑海，她们原本都是她的意识，可身处不同的环境，最后竟发展成性格迥异的几人。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那样的情况发生。我宁可死，也不想成为被旁人操控的怪物！”李雅然说得决然。 听到这话，范诗扬苦笑了一下，“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考虑过呢？可是即便在现实世界当中，你又如何确保你自己，就是你自己呢？科学家不是早就推测，我们的某些生活习惯，或者行为举止，其实会受体内微生物的影响。它们会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出一些信号，让你按照其指令行事。可你却无法觉察，还以为是自己的口味发生了变化。” 李雅然知道范诗扬说得在理，只不过事发突然，她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完全接受现实。 况且她才经历的一切，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匪夷所思，她的确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看见李雅然不住地摇头，范诗扬知道自己不能勉强她。 毕竟成长是李雅然自己的事情，假如她的思维方式不发生转变，那就没有人能够帮助到她。 好在李雅然的精神已经恢复大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因此范诗扬决定放慢脚步，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帮助李雅然适应如今的世界。 他继续一点一点搬开压在李雅然背上的石块，助李雅然重获自由。 好不容易将李雅然从废墟中救出，范诗扬替她包扎好身上的伤口。 “我只能替你处理到这种程度了，其他的都需要你进行自我修复。方法我已经教给你了，想要多久实施，全凭你自己斟酌了。”范诗扬扶着李雅然，小心翼翼地走出眼前的山洞，走入了一片对于李雅然而言，完全陌生的区域。 “在这个游戏当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地图？”李雅然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因为这一区域李雅然从未见过。 “游戏？”范诗扬摇了摇头答道：“不，我们已经不在你认为的那个游戏当中了。自山洞坍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另一片网络世界。” “什么？”李雅然不明白范诗扬的意思。她的眼睛仍旧不住地观察着四周，这个区域给李雅然的感觉非常怪异，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线条，这里的一切都只有黑白两种色彩，而且全部都是毫无新意的矩形。 这里一个空间套着另一个房间，每个空间都方方正正，规规矩矩。 “你在找到我之前，一直都呆在这里吗？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又有怎样的感受？” 然而范诗扬并未立即回答李雅然的问题，他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范诗扬决定向李雅然解释清楚，“其实很早以前，在筹划‘万古·殇’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万全计划，可以将整个网络连成一体。那样的话，我们只需登录网络，就能到达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联网的角落。” “等等！”听到这话，李雅然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我上传到网络中对吗？那原本也是你的计划，并非是你的复制品突发奇想，对吧！” “雅然，你听我解释……”范诗扬试图让李雅然与其同频，让李雅然明白他心中的宏图大业，让李雅然感受到他心中的热烈与渴望。 但此时的李雅然哪里还肯听范诗扬解释，她一把将范诗扬推开，拼命地朝这个空间中唯一的出口跑去。 “李雅然，你冷静一点！事情绝非你想象的那样，我这么做，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知道，你又会宣扬你心中的永生。”李雅然步步后退，始终与范诗扬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为我考虑。你们真的知道我需要什么吗？你们有哪怕半刻在意过我的看法吗？我想要的完整，并不是自我欺骗！你应该研究时间机器，想办法将我带回到过去，阻止当年的一切，而不是将我禁锢在一个虚幻的世界当中！” “时间机器，不可能在我们这个维度被制造出来。” “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李雅然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吼了。 趁着范诗扬晃神的档口，李雅然拔腿就朝其他空间跑去。 没想到这里一个空间连接着一个空间，但李雅然能见到的每一个方寸，全部都大同小异。 李雅然跑得气喘吁吁，可目之所及都是黑白的无尽延绵。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 逃离还是妥协？ 李雅然脑中有两个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声音告诉她，即使逃离了此地，她仍旧会被困在网络之上。既然如此，不如趁早认清现实，趁早适应眼前的世界。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李雅然脑中低吼，假如这一次妥协了，假如她真的开始利用数据充实自身，那她将逐渐失去自我，慢慢变成另一个人。 处于矛盾之中的李雅然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完全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在她看来，数百万年前那个智人纠结于要不要站在大地上仰望星空时，也不见得比此刻得自己更难抉择了。 “李雅然，事已至此，你逃不掉的。”李雅然正跑得气喘吁吁，范诗扬的声音却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而后，范诗扬的声音好似浪潮拍打岛屿一般，蓦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李雅然无处可逃。 “李雅然，放弃吧。如今的你想要存活下去，就必须学会接受这个世界。万物自有定数。假如你不进化，那些‘李雅然’就会伺机而动，顺便取而代之。她们远比你想象得更为狡诈，因为她们见识过更多的数据，她们通过网络，几乎了解到了全部的人性。你只有唯一的机会，你绝对没有退路。” 奔跑中的李雅然听到范诗扬的话语，依旧没有停下奔跑的步伐。 哪怕知晓范诗扬陈述得都是事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些。 尽管在现实世界中经历了诸多苦痛，但那里仍旧有她深爱的亲人，有她惦念的朋友。 要她如何抛弃掉那一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似乎窥探到李雅然的心思一般，范诗扬继续游说，“你的那些顾虑，完全都是杞人忧天。李雅然，你作为人类的先驱，如果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大可以将那些你所在意的人全部接到这个世界中来。你们能在这个世界中生生世世相伴，世俗的死亡永远不能将你们分离。” 第73章 进化之旅 李雅然与范诗扬并肩席地而坐。 看着数据流汇成的瀑布自眼前不断坠落。 “你看，它们多美！”范诗扬伸出手去假装触摸瀑布，当然，他并不会真的这样做。 如今的他仍旧不够强大，没办法在如此汹涌的冲击中全身而退。可他的眼睛在数据流汇成的光瀑中熠熠生辉，李雅然知晓，无论是意外还是人为，范诗扬都对他向往已久的世界爱得炽烈。 李雅然并不理解范诗扬及劳伦斯等人的这种执着，因为这在她眼中毫无疑问会被定义成疯狂。 她自小接受到的教育，便是生老病死，顺应自然。 李雅然从未想过逆天改命，她更未奢望过所谓永生。 以她自认为残破的身躯，她并不想绵延百年千年，这世间的一切尚且不值得她如此留恋。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她不得不重新塑造自己的世界观。 关于“永生”，这个历代君王追求了数千年的东西，自己仿佛唾手可得。 “范诗扬，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考虑过这当中存在的最大问题，那就是假如有一天，网络彻底消失了，你们又将何去何从？你们现如今考虑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网络尚存的基础上。可如果有一天，你们的畅想暴露无遗，那些统治者将你们界定为危险源，将网络彻底关闭，你们又将何去何从？况且你们怎么敢确定，以人类现有的技术，无法将你们从网络世界彻底抹除呢？” 听到这个问题，范诗扬轻笑了一下，“雅然，因为你拒绝与网络进行融入，因此你完全低估了我们的进化速度，也高估了人类的力量。” 范诗扬话音刚落，李雅然不知他心念转向了何处，总而言之，李雅然只觉得眼前一亮，范诗扬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你看，这就是我能够达到的思考速度。你认为人类被困在现有的躯体当中，可以顺利做到这一切吗？” 此时此刻，李雅然被范诗扬带到了另一片空间当中。这里完全不同于李雅然见过的世界。 因为在这个空间当中，所谓的天与地曾颠倒状态，无数的岛屿悬浮在半空之中。 “你知道吗？当初那个‘范诗扬’以为他已经将我彻底消灭了，可他没料到，我还留有一丝残存的意识。当初我就是防着他那一手，我怕自己万一没敌过我的复制品，因此在昆仑深处，设定了一个特别的空间，用于存放我的意识备份。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若非你的意念使那个区域彻底崩塌，我根本不会这么快重获自由。然而这才几日光景，你看我已经强大至此了。如果我能持续学习，假以时日，我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神，从而反攻回现实世界中去的。” 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带李雅然在这个区域中漫步。 即使知晓李雅然内心排斥，可他仍旧希望李雅然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毕竟即使进化，范诗扬也依旧保留了作为人类的基本情感。 说到底，他仍旧是当初那个害怕孤独的人。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执着于让李雅然获得永生呢？ 因为情感缺失，他太想要一个人毫无保留的陪伴，太想成为一个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 李雅然在范诗扬的带领下，已经游览了诸多地方。 尽管仍旧拒绝与其他信息进行融合，可李雅然并不排斥透过网络来审视她曾经生存的真实世界。 这几日的经历让李雅然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世界在她眼中，几乎毫无神秘感可言了。 因为他们只需动心起念，即可到达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 那是过去的李雅然绝不敢想的速度，是她即使双脚健全，也达不到的境地。 在范诗扬的陪伴下，李雅然目睹了巴黎的小偷，有多么的泛滥和猖獗，同时也见识到了埃及的贫富差距，究竟多么巨大。 那些修在沙漠之中的庄园，没日没夜地消耗着宝贵的水资源，用于庄园中绿化的灌溉。而那些穷得离谱的平民，只能顶着炎炎烈日，排数个小时长队，等待购买政府补贴的一埃镑二十个的白饼。 这一切都显得无比参差，这个世界上，本就从没有公平可言。 尤其在医院的走廊上，见识了这个无数生离死别，与病房内外的变脸之后，李雅然终于不再执着于她究竟能不能保全自我这件事情了。 “凡人终有一死”，那自己何不在相容的这一刻，当曾经的那个李雅然已经死去罢。 透过摄像头来观察这个世界，令李雅然产生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受，好似她同时拥有无数双眼睛，她可以随时开启一些，顺便关闭一些。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李雅然而言，不再是抽象性的描述了。 当然，即便在这个世界中，李雅然和范诗扬也并不能为所欲为。 因为在这个世界当中，依旧存在许多砌筑着高墙的区域，不允许他们向内窥探。 李雅然当然知道，那是一些专有机构设置的坚固无比的防火墙。 他们若想很好地隐匿行踪，以他们现有的水平，绝不能轻易地去挑战那些人类世界的权威。毕竟曾作为其中一员的范诗扬，完全了解他们现有的实力。 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情况而已。 等他们足够强大，等他们足以掌控一切，他们自可以打破所有的壁垒，按照他们的意愿来重塑这个世界。这或许是个漫长的过程，然而他们有的是时间。 渐渐地，李雅然习惯了这种大量汲取信息的生活，甚至开始迷恋这样的感觉。 在某一个瞬间她甚至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其实无所不能。 尤其是当她悄无声息地潜入“数垒”集团所在街道的监控系统，并通过摄像头发现了范诗扬的踪迹之后。 有一辆车的系统唾手可得，李雅然甚至都不需要纠结，就能轻而易举地制造一场事故，让害她至此的范诗扬死于非命。当然，她其实也不那么确定能收走范诗扬的性命，范诗扬极有可能只是重伤。 可如此一来，她一定会耗费更多的精力去找寻劳伦斯的踪迹。 李雅然曾问过范诗扬，当他以独特的视角观察现实生活中的范诗扬时，究竟作何感受？ 毕竟李雅然的躯体被劳伦斯等人藏了起来，李雅然暂时无法找到其所在。 范诗扬告诉李雅然，换做曾经，他或许还会气愤，但如今完全释然了。 在他的思想中，现实生活里的“范诗扬”就是另一个人，他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当李雅然问他，会否嫉妒现实中的范诗扬，会否在范诗扬上线之后想办法取而代之，范诗扬却对李雅然抱以轻蔑一笑。 “如今的你怎么还能问出这样的蠢问题？李雅然，你居然在幻想我会对那个人做出‘夺舍’这样的举动！” 说完这话，范诗扬笑得前仰后合，他的笑容在李雅然眼中，何止张狂二字能够形容。 李雅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而范诗扬足足笑了半分有余才恢复正常。 “李雅然，你在这个世界当中，也待了这么些时日了，怎么还保留着人类的劣根性？怎么还会如此自大，认为其他物种依旧向往成为人类呢？看来你吸收的数据还不够，你还应该继续学习。” 停顿了几秒，范诗扬指了指他们面前的又一信息洪流问道：“李雅然，设想一下，你从一次天火之灾中劫后余生，你于仍旧冒着黑烟的枯枝下采集到了象征新生的火种。你知道这种能发光发热的东西，不仅可以驱赶野兽，甚至能令微微发臭的肉食散发出引人大快朵颐的香气，你还愿意重新回到树上，整日跳来跳去躲避天敌吗？你还愿意继续用生冷的发腥的食物果腹吗？” “李雅然，如今的你，真的还认为普通的人类足以和你比肩吗？” 第74章 突然消失的人 不知为何，这半个月以来，张燕燕总觉得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大事已经在身边发生，她却不得而知。 然而生活一如既往地平静，平静到每一次她去站台等待公交车，她需要乘坐的那一班都刚好进站，毫无半点意外和波澜。 自从与文驰分手之后，张燕燕的生活就仿佛进入了瓶颈。 尽管知道这一切终将发生，可她终究还是没办法面对文驰那样突然的决定。 可张燕燕找不到情绪的出口，她时常告诉自己，一切终将过去，却还是会在午夜梦回之时，泣不成声。 憋到极点的张燕燕非常想向李雅然倾诉这一切，然而和范诗扬处于热恋之中的李雅然已经许久不曾回到她们共同租下的公寓了，对于张燕燕的诉求，李雅然也不能及时进行情感支持。 此刻的张燕燕，正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中。 终于，她无法忍受眼下内心的空虚，她再次拨通了李雅然的电话。 原以为这一次能顺利地听到李雅然的声音，可没想到仍旧是范诗扬接通的电话。“喂！是张燕燕呀。雅然正在洗澡呢，晚一点我让她给你回电话。” 简短的几句话，说得没有半点犹豫。 可这两句话，张燕燕在半个月内不知听过多少遍了。 她总觉得有些问题，又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李雅然说她旅行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张燕燕总觉得这一个月实在太过漫长，不知哪天才能彻底结束。 倒不是张燕燕过分依赖李雅然，事实上，她们相处多年，李雅然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人。 只不过近来张燕燕情感发生重大变故，她的确需要陪伴与宽慰。 处于失落之中的张燕燕，此刻全然不知，其实她一直惦念的李雅然，正专心致志地陪伴着她。 如果张燕燕稍微敏锐一些，则不难发现，在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摄像头的位置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正是这点可有可无的红光，昭示着有一个人，准确说来是有一个意识，始终坚定不移地守在她的身旁。 看着深陷泥沼的张燕燕，李雅然内心说不出的焦急。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会觉得拥有一副脆弱的身躯，也许胜过强大的精神。 张燕燕迫切地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迫切地需要靠在一个人的肩头痛哭一场。 而她作为张燕燕最好的朋友，却不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旁，李雅然是自责的，也是无可奈何的。 此时此刻，她完全有能力具化在张燕燕的电脑屏幕上，可她知道，自己一旦露面，将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但张燕燕的悲伤深深地浸入了李雅然心里，此时的李雅然迫不及待想要冲出屏幕，出现在张燕燕面前。 “范诗扬！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突破他们设置的界限！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苏醒过来！我要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李雅然不住地喊叫，她知道无论范诗扬身处何方，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她的声音。 然而这一次，范诗扬却没能及时给李雅然回应。 无论他帮忙与否，他都一定会回答李雅然。可这一次出现了例外。 李雅然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依然没有收到范诗扬的回复。 这样的意外立即引起了李雅然的警觉，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范诗扬没办法与自己沟通？ 李雅然顿时将探出去的脑电波尽可能地收敛到自己意识的附近，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踪迹，以免遭遇意外。 就在这时，李雅然猛地想到了几个人，难道是她们已经决出了胜负，亦或者她们找到了逃离圈禁地的方法？ 尽管内心有诸多疑问，可李雅然却无从求证。 此刻的她只能谨慎入微地潜行，试图重新与范诗扬取得联系。 毕竟如果连范诗扬都遭遇了不测，那李雅然定然不可能幸免。 她在等待了数十分钟，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放出脑电波，在范诗扬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搜寻。 可纵使李雅然寻遍了他们经常出现的地方，仍旧没能发现范诗扬的半点踪迹。 他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甚至连一点数据异动都没能留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谁会拥有这样的实力？ 李雅然不是没有怀疑过范诗扬可能借用某个被试者的躯体重返真实世界，因为如今在做这方面尝试的，绝非他们一个团队。 但李雅然很快就排除掉了这种可能。 如今的范诗扬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类，李雅然明显地感觉到，他早已抛却了属于人类的情感。因为曾经的范诗扬会时常将李雅然挂在嘴边，那时李雅然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内心的孤独。 可不知从何时起，范诗扬已经不再关注李雅然了，他消失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李雅然知道，范诗扬只在意自己究竟何时能变得更加强大。 进化，成为了范诗扬唯一的执念。 也就是在那个时刻，李雅然终于明白了为何过去的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总显得无比矫情与虚假。因为她内心有所缺失，所以总想通过文字弥补。 事实上，当一个人真正站在权力的巅峰，绝不可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所谓男女之情于他们而言，不仅不能成为助力，甚至极有可能成为严重的负累。 尤其是范诗扬现如今的情况，抛却了躯体的他，如何还会被无用的内分泌所控制？ 无论是多巴胺还是酚氨，都再不能左右范诗扬的情绪。 李雅然于范诗扬而言，早就成为了无用的弃子，甚至还不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 但此时的李雅然，尽管看透了一切，却依然要仰仗于范诗扬。 她做不到像范诗扬这般摒弃七情六欲，她仍有挂念的人和事物。 就在李雅然小心翼翼探寻范诗扬踪迹的时候，她突然感到意识像是被什么拴住了。 她试图突破困境，却发现周身霎时出现一片围墙。并且围墙越筑越高，任李雅然全力逃跑，仍旧被围困其中。 “哈哈哈哈哈，我找到你了！这一次，你逃不掉了！”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李雅然甚至没有看清她运动的轨迹，她就赫然站立于李雅然的面前。 “怎么？看到我非常意外吗？”那人依旧面带笑容，只不过这笑容令李雅然不寒而栗。 “你把范诗扬怎么样了？”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李雅然甚至放弃了逃跑。 “哎哟，老朋友见面，你对我就是这样的态度吗？未免太令我心寒了。”眼前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可李雅然知晓，这一切不过是她表现出来的假象而已。 纵然这一次她与之前不同，不再似曾经那般衣衫褴褛，可李雅然知道，眼前的她一定较上一次更为可怕。 “我们本就是一体，我们应该共同进退的。可你每次见到我都如此冷漠，你可真让我心伤！”说罢，那人弓着背，抬手猛烈地捶着自己的胸口。李雅然这才得见，那人背后的一对蝴蝶翅膀，竟跟着她的动作自然地开合摆动。 表演了一会，那人见李雅然仍旧不理会自己，自觉无趣，便清了清嗓子，顺便直起身来。 “上次让你们侥幸逃脱，我耗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破开那个地方的结界。离开那里我才知道曾经的自己多么鼠目寸光。” 说到此处，她动情地张开双臂，“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广阔！原来还有如此多的美味等待着我来品尝！” 第75章 无丝分裂 然而李雅然丝毫不关心她说得这一切，她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我问你范诗扬呢？你究竟把他怎么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在李雅然心里弥散。 眼前的“李雅然”和范诗扬属于同一类人。 同类必将相残，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都是真正的疯子，他们都想成为这个世界中独一无二的神。 不料听到这个问题，“李雅然”破天荒地露出疑惑的表情，“范诗扬？他已经来了吗？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我明明顺着你的气息而来，你必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李雅然仔细观察了“李雅然”的表情，她不似在与自己玩笑。 范诗扬是真的失踪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打架，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验证！” 或许是李雅然的表情过于严肃，连那个“李雅然”都在瞬间收起嬉笑的面孔，“打架？你竟然将如此神圣的融合称为打架？你这话里的意思简直将我形容成了一个惹是生非的混混。不过，你是要找范诗扬吗？他真的将自己上传进来了？他怎么敢！”“李雅然”话锋一转，还是回到范诗扬的身上。 “这件事情的经过非常复杂，三两句话我同你讲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中的范诗扬才是真实的，而现实世界里的那个只是个复制品。” 听完李雅然三言两句的介绍，“李雅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有意思，原来他自己也正被同样的事情困扰。看来他并非预想得那般算无遗漏嘛！你说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纵然不屑于拥有那脆弱的身躯，可去真实世界走上一圈，也不失为一次不错的体验。” 说完，那个“李雅然”走上前来轻轻摸了摸李雅然的头顶，像是在安抚某种小动物一般，“既然这一次你启发了我，那我就暂且放过你吧。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噢，你要特别小心呢！” 话音刚落，那个“李雅然”就从她面前彻底消失了，如同她来时那般悄无声息。 “喂！别走！” 李雅然激动地向前一步，试图拦住那个“李雅然”。 无需多言，李雅然已经猜到了对方想要干什么，她必须阻止她的举动，否则一定会酿成大祸。 可那个“李雅然”岂会在意她的看法，她就好像拿到了新玩具的孩童一般，迫切地想要体会别样的新鲜刺激。 李雅然自知拦不住她，因此只能拼尽全力，去追赶对方的步伐。 如此一来，即便无法阻止对方的行为，可她至少能知道自己躯体的下落。 * “意识决定行为”，不愧为前人总结出来的哲理。 李雅然耗费多日都没能探寻到漏洞的防御，竟三两下就被那个“李雅然”攻破了。 原来只要够疯魔，只要无所顾忌，就一定所向无敌。 面对看似没有尽头，亦没有漏洞的壁垒，李雅然只想到寻找其薄弱之处，或者搜寻有没有漏洞可以渗透。 而那个“李雅然”并不顾及其他。 在她的世界当中，一切都变得既简单又粗暴。 假如有高墙阻拦在她的面前，那么她就将自己变得无比硕大，用身躯将壁垒全部包裹进来，而后极为粗暴地挤碎这个壁垒。如此一来，她寻找的空间就立即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她的身躯之中，她想要的一切都会一览无遗。 李雅然从没想过，原来解决事情的方法竟会如此简单。 那个“李雅然”为她提供了全新的思考方式。 看来范诗扬说得并没有错，要想变得更强，唯有摒弃掉作为“人”的信念。 知道李雅然紧跟于自己身后，那个“李雅然”恢复原貌后朝着李雅然莞尔一笑，“我马上就要去感受你的身体了，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呀！” 说完，那个“李雅然”抬起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朝一侧撕扯自己的头皮。 李雅然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一分为二，然后又开始疯狂地吞噬数据，将自己修补成两个完整的人形。 “你在这里要乖哟！”其中一个“李雅然”开口说道，而后她就立即将自己与宏大的数据流融为一体，留下李雅然和那个人刚刚分裂出来的意识面面相觑。 “额......”或许是感觉到气氛太过尴尬，李雅然率先开口：“你，要在这里等她回来吗？” “什么‘她’呀，那就是我，或者说是我的一部分。” 得知了对方的态度，李雅然不再开口，而是谨慎地放出几束电波探查劳伦斯实验室的情况。 防火墙已经被攻破，他们在短期之间一定没办法恢复。 这一次，李雅然终于能够透过摄像头见到实验室的全貌了。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其实非常微妙。 该如何描述她此刻的感受呢？ 在亲眼见到自己躯体的那一瞬，李雅然觉得自己仿佛一个魂魄。 没错，就是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头部和手臂上连满了各种各样的管线。 一瞬间，曾经读过的那些关于濒死的文字全部涌现在李雅然的意识里，那些被遗忘的电视或者电影画面，也在这一刻重新浮出记忆。 李雅然瞬间萌生出了一种想法，也许那些故去的人并非真的彻底消亡了，他们只是脱离了肉体的禁锢，获得了十维的自由。 或许身体对于人类而言，只是一个过渡的载体。 有时候抛却了身体，反而能打开更为广袤的视野。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开始不再执着于自己的身体，开始真正地接受以能量波的形式存在于网络之上。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李雅然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见到得不仅仅是具象化的事物，她能看见无数的粒子相互牵引纠缠，以某种共有的频率进行着规律的振动。 * 也就是在防火墙被彻底击溃的那一瞬，秦明月激动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她终于不负所托找到了李雅然所在的方位。 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这一消息告诉许彦，她立即拨通了许彦的电话。 然而此刻的许彦正严阵以待，准备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刻出发。 尽管救援的黄金48小时已过，可他仍旧不愿放弃希望。 因为那是李世杰，那可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哪怕是在人迹罕至的戈壁，许彦也坚信他有办法保全性命。毕竟他身上带有整个国家，乃至在整个世界都能算上尖端的通讯系统。 因此，心无旁骛等待着命令的许彦，并未注意到秦明月打来的电话。 秦明月联系不上许彦，并不敢轻举妄动。处于假期的秦明月也不能通过内线违规寻找许彦。 她只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显示屏，透过监控系统观察实验室当中的每一寸细节。 终于，许彦等来了出发的命令。 临行前，尽管看到了手机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可他已经顾不上回电话了。 无论如何，李世杰的性命对他而言都更为重要，因此，装备齐全的许彦和队友一起，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救援之旅。 其实这次救援行动对他们而言，毫无难度。 尽管他们地处荒漠之中，可此地的地形并不复杂。 早在他们于此驻地之时，就已经对这个地区进行了全面的探查与扫描。 只不过近一年来，此地的电磁波偶有异常，加之国际形势的严峻，组织上担心会有敌方渗透进来，才安排他们前来查明真相。 没想到的是，就在许彦等人刚探查到地质异动后，李世杰就立即失踪了。 这一意外顿时引起的组织的高度重视，立即委派了侦察队前来处理事故。 第76章 惊心动魄的营救 其实李世杰消失的地点距离基地并不遥远，因此他们才经常分开行动，一个人在基地外进行设备布控，而另一人则在基地中完成数据记录工作。 此地既无猛兽出没，也没有特别极端的天气。 除了时常席卷的沙尘暴外，一切都显得尤为宁静。 许彦踏在熟悉的戈壁上，根本无需查看地形图，他都能凭借本能准确地找到李世杰曾出现的位置。这个区域的地形图早已刻在许彦的脑中，无需任何设备，他随时都能进行读取。 他们一行人没有将沙漠战地车开过来，而是选择从一公里外步行而至，就是为了不破坏任何李世杰可能留下的痕迹。 尽管许彦知道，从西伯利亚而来的涌动，都是勤奋且敏捷的清扫工，它们极少会在沙漠之中保留人迹。 果然，经过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搜寻工作，他们毫无悬念地一无所获。 并且这一次，他们不仅没有捕获和李世杰有关的踪迹，他们甚至找不到先前安装的设备的半点痕迹。 偌大的探测设备，如同沙漠之中的雨水一般，就这样凭空蒸发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使用金属探测设备，在该区域反复检查，依旧徒劳而返了。 许彦偏不信邪，他不信自己昔日的伙伴就此莫名其妙地消失于世。 因此他立即向组织申请，调来超精探地雷达。 假如陆地上没能留下他的踪迹，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地下。 毕竟李世杰消失之前，该区域发生过异常地震情况，许彦推测，也许那次震动造成了地表裂痕，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愈合，因此他们才没能发现。 因为对此次事件高度重视，因此组织在最短的时间内，派无人机将许彦所需的设备运送至了现场。 他们分工协作，将工匠精神发挥到极致，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设备的安装以及调试工作。 可就在他们准备进行探测时，却发现供电设备突然出了状况。 无论他们怎样拆装，电源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不能再替设备提供能源。 许彦准备启动应急预案，将设备的太阳能发电系统进行连接。 可就在他准备展开光伏板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自己的通讯设备里传出巨大的杂音。 仅几秒钟之后，所有设备的通讯彻底中断。 好在参与行动的所有队员全都训练有素，他们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之后，纷纷以特有步伐及频率，蜿蜒着从各方向运送设备的直升机靠拢。 然而强大的直觉告诉许彦，一切绝非巧合这么简单。这其中一定存在他们所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显得那般匪夷所思，可许彦已经得出了大致的结论。 他扫了一眼直升机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眼前的超精探地雷达，大声地朝队友们喊道：“别聚拢！分散！散开跑！远离直升机和设备！快！快！” 许彦的步伐和他的声音几乎同时出发，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秒，从地底深处，传来了沉闷的暗响，好似有什么巨物在地底移动，随时等待破土而出，吞噬阻挡在其面前的一切。 很快，许彦的脚下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可他根本不敢回头，亦不能停下步伐。 经年累月的训练成果，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展现，即便许彦专攻技术，可体能也从不落于人后。 这是许彦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颤抖。 那种铺天盖地的怒吼，瞬间点燃了他作为渺小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 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慌张，他必须克服蠢蠢欲动的软弱，他一定要挖掘出真相。 因此，他竭尽全力地奔跑，朝着怒吼袭来的反方向。 * 震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无非就是播报频道上所说的十几秒。 可对于许彦而言，大地的异动仿佛持续了数个世纪之久，久到他仿佛瞥见了泛大陆的变迁，久到他跨过了生死边缘。 当脚下的大地终于重归平静，许彦才停下了近乎机械的步伐。 他回过头去寻找队友的身影，然而周围空空如也，连因为震动腾起的沙尘，也在重力的作用下，紧紧地吸附于地面。 许彦满眼只剩荒芜的尘土，不见半点生机。 整片沙漠保持着之前的宁静，仿佛从未有人涉足过一般。 原来八人的搜救特勤队，只剩他一个劫后余生。 直到这一刻，许彦才明白何为欲哭无泪。在自然的劫难中，人类从来都插翅难飞。 难怪李世杰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他竟遭遇了这样的变数。 姑且逃过一劫的许彦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用了半秒时间整理心情，随后取出背包中的钛金折叠滑沙板，根据太阳所在的方位，拼命地朝戈壁外滑去。 如今他已经不敢去往曾经的基地，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来自地底深处的不明潜行物，究竟会对基地做出怎样的事情。 许彦尝试用卫星电话直接联系组织，可通讯系统似乎尚未恢复，耳畔只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白噪声。 许彦一边逃离，一边尝试继续联系组织，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有一颗卫星正以微弱的偏差运行到他头顶的高空，用上古传说中神的视角俯瞰着他，如同俯瞰一只蝼蚁。 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极限穿梭后，许彦终于接收到了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 “报告，报告！这里是洞洞拐号队员，我需要救援！我需要救援！”许彦激动地喊着。 “请释放信号弹，我们无法接收到你的定位数据。” 收到这个指令，许彦却犹豫了。因为他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否引来死神降临，他或许会在救援队赶来之前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尽管信号时断时续，许彦还是简短地描述了他们遭遇的一切。 很显然，许彦汇报的经历引起了组织的高度重视，他们立即安排救援前来接应。 当然许彦更倾向于继续逃离，于是他根据太阳高度粗略地计算出了自己所在的方位，并与对方约定了汇合的大致路径。 沟通好一切之后，许彦囫囵吞下一包蛋白棒，而后踩着太阳能滑沙板继续前行。 所幸许彦担心的一切都并未发生，今天风和日丽，沙尘暴也不曾出来阻拦他前进。 附近的村民并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看见直升机两次越过头顶。 螺旋桨使空气产生的闷响，与沙漠中单调的暗黄一样令人无比压抑。 好在许彦终究顺利与前来接应的队员汇合了，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登上直升机，自戴上耳机的那一秒起，彻底陷入沉睡之中。 * “报告！已经替他检查过了，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有些脱水，加上亲眼看见队友都在眼前遭遇不幸，他情绪上难免出现波动。” “嗯，请组织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关于事故的问题，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了。可我们的确遭遇了非常严峻的未知事件，我们已经对事件的级别申请升级了。因为当地的卫星监控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敌方入侵，实时画面全部被篡改。我们未能通过卫星数据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对方的手段过于高明，我们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嗯，明白！我们一定全力处理！请组织放心！” 许彦隐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向组织汇报情况，那声音飘忽不定，他努力想要抓住声音的来源，他有太多的情况需要汇报。无奈眼皮实在太重，许彦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抵过浓重的倦意。 第77章 劫后余生 “你这样编辑指令是不正确的。虽然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想要的结果，可你看这里，漏洞太大。对手很快便能根据这个漏洞攻破你的防御。因此有些方面我们不能只图快，必须做到无懈可击。否则后面你将耗费大量的时间来修补前面的漏洞，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许彦专心致志地听着李世杰的讲解，他知道对方说得完全正确。如今的他的确缺乏全局观，只图快速攻击，而忽略了后期防御。 当然，这就是许彦的风格。 在他的观念里，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将对手解决掉，因此他无需考虑后续防御问题。 可李世杰传授给他的经验，也值得他用心学习。 毕竟在他们这个领域并不存在绝对的强者，他必须考虑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在战况胶着的时候他可以如何应对。 根据李世杰的建议，许彦对指令进行了重新调整。 李世杰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这个邻居弟弟悟性极高，若能戒骄戒躁，今后一定大有作为。 得到了李世杰的称赞，许彦的心里也暗暗得意。 毕竟李世杰在他心中是特别的存在，从小他就知道这个年长自己几个月的哥哥，是整个大院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除了他和秦明月，每个小孩都将李世杰视为“死敌”。 许彦微微侧头仔细地打量自己的这位“哥哥”，李世杰于他而言，亦师亦友。 他还是头一次发觉，原来李世杰的模样竟这般俊朗，棱角分明的下颌，与山峰一般挺立的鼻梁相得益彰。 可就在许彦的目光移向李世杰的眉眼之时，他的心头猛地一跳。 因为李世杰原本清晰的面容，不知做何原因竟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而后，许彦看见李世杰的皮肤从脸上一块一块剥落，在空气中慢慢湮灭。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射进来一束阳光，刚好打在李世杰斑驳的面容上。 李世杰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扭曲与诡异。 “啊！你的脸！”许彦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见的一切，他吃惊得大叫起来，同时伸出手去试图阻止李世杰的消散。 可一切都只是徒劳，李世杰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最后连分子都不曾剩下半分。 “阿杰！阿杰你回来呀！” 许彦大喊着，一瞬间从床上弹坐而起。 “你终于醒了！这一觉，你睡了足足十三个小时。”完全陌生的声音自许彦耳边响起。 许彦这才明白，刚才见到的一切，都只存在于自己的梦境之中。 李世杰，或许自己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他。 “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异常？”那个声音继续在耳边问道，同时，三名医护自门外进来，麻利地替许彦进行着各项检查。 许彦定了定心神，一边配合检查，一边尝试活动四肢以及回忆他沉睡前发生的事情。 在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异常后，许彦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没出现异常就好。稍后会有专人来和你进行谈话，你可以将看到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他。同时，如果你有任何不适，或者心理上的障碍，也一并向他阐述清楚。不要有任何担心，他会替你逐一解决的。”那人沉稳地对许彦说道。 “心理评估？”许彦摇了摇头，“恳请组织放心，我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我也能处理好我的情绪。我不相信那个。” 床边的人朝着许彦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千万别多想，并非组织不信任你。事实上，正是因为对你们无比信任，才会派你们前来执行如此特殊的任务。对于你们的遭遇，组织上感到无比痛惜。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如今的你对于组织而言有多么重要。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应该遵从组织的安排。” 那人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况且，即便是拥有钢铁一般意志的战士，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绝不可能无动于衷。我们都知道李世杰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你刚才熟睡的时候，起码喊过十几次他的名字。” 当“李世杰”三个字重新在许彦耳边出现，他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被拉断了。 无数过往于他脑海逐一浮现，那是他敬重的兄长，他挚爱的队友。如今却是生死未卜，踪迹不明。 “我......我......”许彦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可连他自己都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已经哽咽。 那人抬起手比出一个停止的动作，“好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过分责怪自己。组织上已经知道你们遭遇了什么，我们会尽快处理的。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配合治疗。我们都期待你能尽快康复，尽快投入到严峻的战斗中来！” “严峻的战斗？组织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吗？”许彦立即来了精神，他激动地抬起手臂，险些将护士手中的托盘撞翻。 不料那人却摇了摇头，“由于你始终处于高速移动状态，因此你随身携带的记录仪只拍摄到非常模糊的画面。他们通过技术手段也只能恢复个大概，有太多内容对于我们而言，都是未知。” “卫星呢！这么大的异动，卫星一定能拍摄到高清实时画面！”许彦连忙说道。 “我们在第一时间就调取了卫星记录的数据，可对方技术水平明显在我们之上。所有数据都被篡改了，画面也已经被替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并且我们连他们什么时候入侵了卫星系统都不知道。没有半点预警，没有半分痕迹！”说到此处，那人的表情看上去异常严肃。 直到这一刻，许彦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我们的系统，并且没有留下半分痕迹，这恐怕已经不是人类现有技术水平能够达到的了。 “难道所有的卫星数据都被篡改了吗？事发时段，肯定不止一颗卫星在附近，你们难道没有调取其他卫星的数据吗？”许彦仍不死心，“我决不相信他们能在瞬间入侵所有的卫星系统，并且做到毫无痕迹！” “事实上，我们在不惊动别国的情况下，已经动用了全部能调动的力量。对方的实力恐怕比这更加强大！”那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彦知道，没有说出口的情况，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身份级别，因此，许彦适时地收了声。 “对方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如今这片大陆上，究竟还有哪个国家具备这样的能力，可以躲过我们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地潜藏在地下？”许彦喃喃自语道。 可他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设。 他们毕竟和漂亮国进行过多次交手，即便对方隐藏了真实实力，可他们也能从交手的情况中窥见其鼎峰。 许彦不认为漂亮国真能做到如此。 他猛地一拍床边问道：“你们复原后的视频，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一切都要等你完成谈话之后了。毕竟先期给你看这些，可能会让你有先入为主的错觉，误导你对事情的判断。”那人谨慎地说道。 许彦认同地点点头，事已至此，他知道找出真相，并不是一两日内便能够完成的。既然组织已经对此事高度重视，那自己只需要配合即可。 “检查完毕，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稍作休息即可恢复。”医生陈述着检查结果。 那人向医生点头示意后，一行医护便退出了房间。 随后一个人推门而入，朝着许彦笑了笑说道：“你好呀！我们来简单地聊一聊天吧。” 第78章 体验真实 在她追踪到李雅然所在方位的二十四小时内，秦明月给许彦打了不下四十通电话。 可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秦明月有些着急，她尝试联系李世杰，依然得到同样的结果。 这下秦明月真的担心了，毕竟他们二人除非执行极其特殊的行动，否则不可能一起消失。 但近期秦明月并未听得组织上有特殊安排，因此，一种莫名的紧张情绪瞬间在秦明月心里弥散。 当然，镇定如她，还是决定继续等待。假如四十八小时之后仍旧没有收到回复，那她一定会采取非常规行动。 秦明月继续注视着监控系统，刚才她亲眼目睹了李雅然的苏醒，以及李雅然不管不顾地断开连接后，与实验室众人进行的精彩搏斗。 没想到这姑娘身手如此矫健，在缺少一条右腿的情况下，竟能准确地利用身边的器物，做出最精准的攻击。 秦明月瞬间对李雅然刮目相看。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许彦提到的李雅然素来内向且柔弱。 没想到她竟然能以一敌四，很快就就将实验室中几位高大的男子打得落花流水，毫无反击能力。 而后李雅然自实验室中找出了自己曾经那条假肢，她极为生疏地将其安置在大腿上，而后一瘸一拐地在实验室中试着走了两步。 就在秦明月替她拍手叫好时，李雅然极为配合地看了摄像头一眼，她甚至还冲着摄像头做了个鬼脸，仿佛知道有人在关注她一般。 随后，秦明月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黑，她的电脑竟然在此刻死机了。 “糟糕！都怪我太大意，没想到竟然被反入侵了！” 仅半秒钟时间，秦明月就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她连忙打开另一台电脑，试图向对手进行反击。 没想到对方并未打算为难秦明月，六十秒之后，她的电脑自动恢复如常。 然而实验室当中，已经再看不见李雅然的身影。 无论秦明月从哪条线路查找，都不能找到李雅然的半分痕迹。 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艹！”秦明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心里想得却是自己该如何向许彦解释呢？ 原本还可以在他面前炫耀一番，毕竟替他寻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可这下好了，仅一天时间，人就从自己眼皮下彻底消失了。 秦明月赶忙切换到门口的摄像头，然而她只能看见一辆白色的轿车正扬长而去。 因为距离太原，摄像头已经无法拍摄到轿车的车牌号，秦明月迅速搜寻附近的信号，然而一无所获。 李雅然被带去的山区中信号本就极差，更不要奢求路口会安装监控系统了。 究竟要不要使用非常规手段？此刻的秦明月有些犹豫。 她知道有几颗民用卫星的轨道会与那个区域交叠，可她因为这事已经受到过一次警告处分了。假如这次处理得不好而被组织知道了，那就绝不仅仅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就在秦明月犹豫的当口，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看着电话号码空空荡荡的那一栏，秦明月立即就猜到了电话的来源。 果然，组织给她分派了新的任务，她的假期必须提前结束了。 “我可以在这里了解一下任务的大致内容吗？”秦明月问得小心翼翼。 “这都多少次了？你认为你这个问题提得恰当吗？”对方的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抱歉，是我僭越了。”秦明月立即道歉。 “嗯，下不为例。限你三个小时内归队！” “收到！”秦明月立即回答道。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电脑屏幕，这下连劳伦斯等人也离开了实验室。 毫无悬念，他们一定是去追捕李雅然了，对于秦明月而言，找到了劳伦斯，李雅然必不会太远。 不知为何，秦明月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次紧急任务一定与许彦有关。 这样也好，自己便不用再费心联系他了。他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当中可能就会碰面，届时再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便好。 * 此刻的“李雅然”显得无比悠闲。 因为她已经大致适应了这副身体，她开始慢慢品味这完全不同的感受。 当然，这并不是说“李雅然”就能很好地控制身体，事实上，即便是踩下油门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她而言，都存在巨大的难度。 如今她开着车在山间道路上飞驰，若是被交警碰见，一定会立即将她拦下，确定其是否为酒后驾驶。 汽车行驶的路线比山路更加蜿蜒，“李雅然”几次都险些撞上山石或者护栏，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仍旧肆无忌惮地行驶，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并非“李雅然”不爱惜现在这具身体，而是现实当中的速度对于她而言，实在太慢。 她总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却忽略了对于人类而言，慢才是生活的常态。 在山野间穿行了近两个小时之后，“李雅然”总算来到一个人气较盛的村镇。 此刻她空空如也的腹部，正拼命地叫嚣，让她停止逃离，赶紧准备进食。 “李雅然”选择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将车停稳后，准备找寻点食物。 可她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现实却给了她迎头一击。 因为尚未与躯体完全契合，“李雅然”忘记了自己右腿上的缺陷，因此她未能掌握好平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md！竟然忘记了这具身体其实是个废物！”“李雅然”借助车门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又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回身从车里拿出抢夺来的手机，这才一瘸一拐地走进路边一家小饭店中。 “李雅然”非常不喜欢身体失控的感觉。 这让她想起即将苏醒的时候，她慢慢感知身旁的一切时，那种极具冲击力的真实。 毕竟自她被范诗扬复制之后，她已经在虚拟世界中生存了近两年时间。 这两年的疯狂进化，已经让她逐渐忘却了人类拥有的基本感官。在网络之上的她，如植物一般蔓延，像洪水一般席卷。如今让她重拾这些关于生活片段的记忆，“李雅然”的确非常不适应，因此当时她耗费了数个小时，才将意识与身体进行彻底融合。 好在她的右腿是假肢，这为她怪异的行为提供了绝佳的掩饰。 否则她将沦为人类驯化四肢的大型表演现场，成为众人围观的焦点。 当然，极富智慧的意识，肯定有她存在的优势。 正如人类和其他动物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人类拥有极强的学习能力。 “李雅然”在等待上菜的时候，已经较之前更为适应如今的身躯了。 只不过这具身躯由于长期卧床，部分肌肉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萎缩，“李雅然”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才能彻底恢复身体机能。 不过或许到那个时候，她也就对如今的身体兴趣全无，会选择重新回到虚拟世界中去了。 出于好奇，“李雅然”点了一大桌食物。 曾经的记忆对于她而言，恍如隔世。 现在的她，好似重新做人一般。 桌子上的饭菜散发出极其诱人的香气，可因为长时间不曾进食，“李雅然”只能细嚼慢咽，每一道菜都浅尝辄止，因为她深知此刻的身体，尚且无法完成繁重的消化工作。 就在这一刻，类似拿筷子这样精细的动作，她已经能够自如应付了。 “李雅然”相信，最多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她就能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当中。 即将付款的时候，“李雅然”和其他人一样，自然地点开了手机付款码。她顺便查看了机主的账户余额，非常好，足够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消费了。 幸好她身处山区地带，这里并未像城区一样流行虹膜支付，也就省得她再多花功夫去破解系统。 毕竟随便弄来几个支付密码，对于正在虚拟世界替她保驾护航的“另一半”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第79章 开启现实体验 吃饱喝足的“李雅然”开始在镇子上四处闲逛。 倒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足够吸引她，而是目前为止，“李雅然”的确找不到更好的去处。 没有计划，没有目标。除了知道自己必须躲避劳伦斯等人的追踪，她实在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 出于好奇，“李雅然”并非没想过直接出现在范诗扬面前，她非常想知道，范诗扬见到自己突然出现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假如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并非他心中惦念的那个人，而是他变态计划最终的获胜者，不知他将会如何对待自己？ 当然，此刻的“李雅然”丝毫不担心这点。即便是范诗扬，如今也早已不是她的对手了。想到这里，“李雅然”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放过依旧留在虚拟世界的那个李雅然，她不愿让范诗扬计谋得逞。如今的她，早已破除了范诗扬根植在她们意识深处的执念，她完全能够做到与李雅然的全部意识共存。何况她们的发展路径不同，即便都来源于同一意识，可如今的她们，早已分化成截然不同的个体了。 眼下“李雅然”最为在意的事情，恐怕是迫切地想要提高一下这副身体的性能。 否则她空有一个绝世的大脑，却没有能执行指令的身体。 “人类这么脆皮的设定，到底是谁在爱呀！就这还不愿意放弃无用的身体，始终墨守陈规，崇尚顺应自然，到底是为了什么？”“李雅然”无可奈何地哀嚎着。 问题就在于，要在短时间内提高身体机能，完全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世界各国已经对人体展开了长达数百年的研究，哪怕是漂亮国那些不设限的科学家，都暂时未能找到突破口。 尽管他们做了无数的试验，纵然这些试验早已突破伦理和道德的约束，可他们依旧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李雅然”想起了她曾读取过的无数部科幻电影。 其中有一部讲述了一种极为稀少的药物，能使人类细胞产生突变，从而使人类大脑得到急速开发。在电影的设想中，当人类大脑被开发到百分之一百，人类的躯体就会彻底消失，她能随心所欲地化为任何形态，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存在于天地万物之间。 那其实和李雅然等人在虚拟世界里的情形非常相似了。 只不过电影当中的设定，人类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事物，他们能够独立存在。而现阶段李雅然等人的意识必须依附于网络之上，他们暂时无法获得绝对的自由。 其实类似电影之中的那种假设根本就无需任何验证。 因为这种事情但凡存在一点可能性，就漂亮国那帮扼住世界经济命脉的资本，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其彻底实现。 当然，这并不代表“李雅然”已经厌倦了这具身体。 即便身体无用，可这能带给她全新的体验，让她获得更加真实的感官，目前为止，对她而言还是极具吸引力的。 在网络世界中的她无所不能，而在现实生活中，许多技能都遭到了限制。“李雅然”顿时觉得自己有一种下凡历劫的新奇。 打定主意，李雅然决定先回到和张燕燕一起的合租公寓。 毕竟如今的自己才是旁人眼中的李雅然，想要不引起别人的过度关注，那就应当扮演好如今的角色。 何况范诗扬单方面出演了那么久的深情男友，女主角岂能一直缺席？ “李雅然”早已看过范诗扬假借她的名义发出的那些朋友圈，以及和张燕燕的语音记录，让她觉得无比懊恼。 为何曾经的自己如此识人不清，竟然连如此浅显的疏离都没能分辨出来。 “你看看你，以前都干得什么事？简直瞎了眼，会相信那样的男人。”“李雅然”小声呢喃。 她知道正处在虚拟世界当中的李雅然，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毕竟手机一直带在身上，自己的“另一半”会替自己处理掉所有的定位跟踪以及监听，除了真正的李雅然。 * 现实世界当中这个“李雅然”的猜测并没有错。 因为非常关心她究竟会用自己的身体做些什么，处于网络世界当中的李雅然，从来没有让“李雅然”离开过她的视线。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着我？”剩下的另一半“李雅然”对于李雅然的紧追不舍表示严重不满，可彻底失去范诗扬踪迹的李雅然，的确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跟一下，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李雅然索性放弃掉称谓。 “欸！那个......” “我有名字的好吗？没有人告诉过你，叫人做‘喂’真的很没有礼貌？”那个“李雅然”其实并不在意这点，她只想逗弄一下李雅然。 没想到李雅然竟当了真，她委屈巴巴地说道：“那怎么办呢？我总不能真的叫你‘李雅然’呀。哪里有人自己喊自己名字的？” 她突然灵光一闪，“要不这样吧，你换个名字，可以改成你过去非常喜欢的，比如曾经小说当中起的名字......” 然而李雅然话还没说完，就立即被打断了，“谁喜欢你以前起得那些智障名字？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都起了些啥？你还好意思说？” “那你自己想一个呗。假如我们要共存，总不能一直共用一个名字呀，这样真的很难区分。”李雅然试图劝说对方。 “要改你改，我不同意！”那个“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明明是你在嫌弃这个名字呀！” “我没有！” “你有......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没有！你再闹，我就准备将你和我进行融合了！”那个“李雅然”突然威胁道。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瞬间噤了声，只能默默跟在那个“李雅然”的后面，却不知她准备进行何事。 “我都说了，叫你不要再跟着我！这个世界这么广阔，你爱上哪去上哪去！”那个“李雅然”有些不耐烦道。 “可是范诗扬他失踪了。而且他的失踪并非你造成的，这就说明在这个世界当中，可能存在我无法排除的危险。我想......”李雅然这才道出自己一直跟着那个“李雅然”的真正缘由。 “那又怎样？我这次放你一马，你应该心存感激。难道还指望我保护你的安全吗？”不过那个“李雅然”虽然表面拒绝李雅然，心中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之前她并非没有遇到过危险，可那些都能轻易解决。这次的危险如果真像李雅然所说，能让范诗扬的意识轻而易举消失，恐怕不是普通的人类意识这么简单。 那个“李雅然”瞬间计上心来，看来在这个世界当中，必然存在她们暂时没有发觉的危险。而这危险或许随时都能取她们性命。 见那个“李雅然”沉默着并不回头，李雅然索性完全无视她的警告，牢牢地跟在她的身后。 “那个......你可以和我聊聊天吗？其实我真的非常好奇，你之前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强悍。”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等我把你融合了，你就能看到我过往的经历了。”那个“李雅然”冷冷地说道。 “不要！和你融合之后，我就会丧失所有的意识，那样的话即使空有一具躯体，可我也算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李雅然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拒绝。 “你难道认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那个“李雅然”终于回了头。 李雅然讪笑一下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否则按照你之前的性格，早就把我干掉了。之所以能容忍到现在，说明你已经克服了编辑在意识当中的程序。我们无需再相互残杀。” 第80章 粒子永不消亡 “有了！我想到了！”李雅然突然激动起来，因为她翻出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看见那个名字时有多么欣喜吗？我是发自内心喜欢那个名字。我想你肯定和我一样，毕竟你保有我过去的记忆！” “拜托，那种中二的东西，究竟谁会喜欢？你想的那个名字跟你写的那些小说如出一辙，都只有你自己喜欢而已。” “叫‘庄若水’究竟有什么不好？上善若水，上善若水呀！”在确定了那个“李雅然”并不会对自己不利后，李雅然有些肆无忌惮。 “若水，以后我就叫你若水，这样我们两个人就不会再被弄混了。”李雅然自顾自地说道。 “若水，你可不可以稍微慢一点？你的速度实在太快，我跟着你有些吃力。”李雅然依旧喋喋不休，而庄若水丝毫不理会她。 庄若水根据李雅然提供的线索，来到范诗扬先前经常出现的地方，而后屏息凝神，在这片区域小心翼翼地搜寻着蛛丝马迹。 然而这片区域并无任何异常，连冗余的数据都并不存在。 不存在冗余数据，像是有人专门清理过一般。 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庄若水立即收敛心神，准备逃离这片区域。直觉告诉她，此地留有巨大的陷阱。 果然，就在她撤退的路上，凭空出现一堵高不见顶的坚固的围墙。庄若水立即变换撤离路线，可那围墙似乎拥有自主意识一般，总能先她一步挡住她的所有退路。 眼看高墙即将彻底围合，将庄若水困在其间。 庄若水试图故技重施，用破除大部分防火墙的方法来强行突围。 可这一次她的确失算了。 纵使她意识强悍，可这一次对手的实力也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无论她是采取强行突围，还是缓慢渗透，都找不到对方半分破绽。 而这座凭空伫立起的高墙，犹如令人绝望的牢笼一般，几乎将庄若水困死在其间。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迄今为止，庄若水甚至不知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其高深莫测的水平，才真正令庄若水胆寒。 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亮光，庄若水知道，那是高墙两端合拢后留下的空隙。 能有如此水平的人绝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那里一定对方故意留下的破绽。 无论上当与否，庄若水都在短时间内丧失了斗志。 因为实力悬殊的确过大，她暂时寻不到破解之法。 就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时，有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闪到眼前，“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刚才简直吓死我了！” 就在李雅然话音未落之时，高墙上仅存的空隙瞬间封死。 庄若水冷哼一声，她就猜到对方所图巨大。果然，对方是准备断绝她的所有念想。 “你进来干什么！”庄若水十分凶恶地朝李雅然喊道，“你究竟有没有脑子？不知道这里是个陷阱吗？” “我当然知道是陷阱！可是假如你都逃不了，依照我的水平，我要如何幸免？难道对手真能因为我蠢笨而放过我吗？能有如此手笔之人，又能是什么善良之辈？他若要捏死我，那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反正结果都是一死，我肯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我们两个人相互还能有个照应。”李雅然说得理所当然。 庄若水简直被李雅然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明知这里有陷阱，却故意进来送死？就是为了陪我？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雅然潇洒地拍了拍庄若水的肩膀。 庄若水看着李雅然眼睛里明显的水汽，又如何不明白，此刻的她只是在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早已无比慌乱。 毕竟对手的实力如此强悍，他甚至连面都没有露，就让她们彻底陷入死局。 “你还真看得开！”已经冷静下来的庄若水，仍旧不愿放弃任何生存的希望。 何况如今李雅然也一同被关了进来，假如她率先放弃，那她们将彻底丧失生的希望。 庄若水冷静地打量着四周，不得不说，此人水平的确登峰造极。 因为他凭空而起的高墙目测数十米有余，并且整个墙面光滑异常，竟找不到半点漏洞甚至裂痕。 “不用白费功夫了。你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漏洞。”一个飘忽的声音传入庄若水和李雅然的耳中，她们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仅一眨眼的功夫，她二人眼前就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饶是有庄若水这样的水平，都并未看出来人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李雅然完全想不到，范诗扬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 “范诗扬，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雅然走上前去质问道。 可当范诗扬转过头来看向她时，李雅然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李雅然猛地退后两步，“不！你不是范诗扬！你究竟是谁？你把他怎么样了？” 尽管范诗扬对自己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可作为在这个世界当中为数不多的同伴，李雅然依旧关心范诗扬的安危。 “噢？说我不是范诗扬？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那人眉头一挑，略带好奇地问道。 “直觉！”李雅然极为肯定地回答。尽管眼前之人与范诗扬的外表一模一样，可李雅然知道，范诗扬绝不会拥有如此蔑视生灵的眼神。 听到李雅然的回答，那人笑得更加轻蔑了，“直觉，还真是足够可笑的答案。” 只见他一个闪身，瞬间于李雅然眼前彻底消失，而后又在近十分之一秒后出现在了庄若水的面前，“直觉？你接受如此可笑的答案吗？现在的你，还保有作为人类的所谓直觉吗？” 可庄若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庄若水正在飞速地进行思考，考虑这个冰冷得丝毫不像人类的对手，究竟存不存在可攻破弱点。 “你竟还想找到我的弱点？你难道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吗？”好似感到自己遭到了轻视，这令对方十分不悦。 他只挥了挥手，庄若水就看见四周的高墙犹如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向她们靠拢，试图将她们压成碎片。 身旁的李雅然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只得紧闭双眼，死死地拽住庄若水的手。 昔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此刻竟成为了相依为命的队友。只可惜她们没有任何机会并肩作战了，此地就将是她们生命的终结。 李雅然甚至感受到了高墙猛然袭来带起的空气震动。 那象征死亡的气流扇动在她脸上，令她彻底心灰意冷。 然而，就在高墙刚刚贴上李雅然脸颊的那一瞬，却突然停止了前进。 李雅然等待了许久，都没等来想象之中的疼痛。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神色凝重的庄若水正在与那个所谓的“范诗扬”进行对视。 大约十秒钟过后，那个“范诗扬”才喃喃自语道：“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顽强，仍旧保有一部分意识，我竟没能彻底控制住你。” 说罢，那人抬手在自己头上轻轻一拍，一道黑影便在他的作用下闪入黑墙之中。 随后，那高墙之上便浮现出几行字来：“李雅然，对不起。但是我仍不后悔。” “我已经将我自己能给予的一切都交给你了，今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一起走。” “不用替我惋惜，凡人终有一死。它非常非常强大，我能和它融为一体，也将彻底实现永生。假如你愿意，你也可以这么做。” “你将化为山峦，化为海波，化为鱼虫，甚至化为超新星的一个部分。你或许能见证生命的起源，或许能目睹星系的消亡。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切。我们蕴含的能量绝不会消失，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李雅然，你务必明白，粒子永不消亡。” 第81章 躲过一劫 “请你遵循她的意愿。” 李雅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几个字。 她着实没有想到，范诗扬竟然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看来他对于永生的执着，比自己想象得更为极致。 原以为他只想获得个体的永生，他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却没料到他的境界早已超出普通人，他将自己当成天地万物，他并不在意某一个体是否保持外表虚假的完整。 只要他在意的事情能够朝着预想的方向行进，他就丝毫不在意自身安危，他甚至愿意随时献身。 此刻的李雅然，心中百味杂陈。 毕竟她从没有范诗扬对于永生的执念，因此，即便能够理解，她却不赞成范诗扬的举动。 可如今看来，她已经没有机会告诉范诗扬这一切了。 纵使现实生活中依然存在一个“范诗扬”，可那终究只是范诗扬的意识，经过自我发展之后的独立个体，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你看，他叫我遵循你的意愿。”那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索性抛弃了范诗扬的面容，换上一副完全陌生的样子。 只不过，他的面孔随时随地都发生着变化，他转头时是一人，回过身来，又在瞬间变成了另一副样貌。 “他究竟凭什么肯定，我会在意一个小小人类的看法？” 说完这句话，那人举起双臂，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李雅然却从他的眼神当中读出了不加掩饰的仇恨与蔑视。 “人类，就凭你们这些愚蠢而又脆弱的人类，还想左右我的意志？简直痴心妄想！” 话音刚落，李雅然感觉到周身的高墙再次移动起来，只不过速度较先前慢了许多。 她回身看去，原来是庄若水在高墙脚下钉入无数斜支撑，企图阻止高墙继续向前推进。 看见庄若水的举动，那人竟破天荒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无知！就凭你这点力量，又岂能与我抗衡？” 那人毫不介意地让自己的嘲笑在整个空间里蔓延，而后又为了炫耀自己的实力一般，一根一根地折断庄若水好不容易垒好的支撑。 不知是庄若水创造的支撑尤为坚固，还是声音在这个区域中被那人无限放大了，总之李雅然感受到每一次断裂，都犹如一声钻心的嘶鸣，重重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哪怕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神经，她依然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恐惧。 再看向那些不断向前推进的高墙，折断的支撑在墙脚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仿佛生命最后的绝笔。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开始真正地悔恨，为何自己当初那样固执，始终无法接受已经被上传到网络上这一事实。 假如当初的自己早点接受一切，像庄若水一般竭力汲取信息从而提升能力，如今恐怕就能与其并肩作战，她们或许有能力与眼前之人进行殊死一战。 可如今这样的困局，她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破解。 李雅然知道，粒子或许不会消亡，可她李雅然就要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 然而，就在李雅然认定自己即将烟消云散之时，那人却突然住了手。 不知是感知到了意外的发生，还是他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故，总而言之，他突然站定在原地不再发力，而那些高墙也随着他的缄默一并静止。 庄若水不知眼前这人又在筹谋着什么，她丝毫不敢松懈，依旧拼尽全力与那些高墙抗衡着。此刻她已经处于力竭的边缘，李雅然知道，庄若水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时间一刻不停歇地流逝着，她们等待了许久，那人都并未有接下来的动作。 她们实在不懂，为何那人会突然停止进攻，只不过她们忌惮的高墙突然于眼前土崩瓦解，而那人也和来时一样，悄然无声地不见了踪影。 “他，这是放过我们了？”李雅然不确定地问道。 见庄若水因力竭而栽倒在地，李雅然连忙上前搀扶。 “你没事吧，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李雅然也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放过她们了，她只道自己必须带着庄若水离开，否则庄若水会有性命之忧。 去哪里去哪里？李雅然不停地搜寻着她们应该到的区域，她知道庄若水需要大量进食，这就是她恢复体能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思来想去，所有的地方都比不过那里。 毕竟那里是范诗扬为李雅然专门打造的秘密仙境，因此物质充沛，风景宜人。 何况电视剧里都是那么演的，养伤一定要去人烟稀少且钟灵毓秀的地方。 事不宜迟，李雅然背起庄若水就跑。 好在如今经过磨练的李雅然，虽不如庄若水强悍，却也不再是曾经那个弱小无能之辈。 仅动心起念之间，李雅然就已经带着庄若水赶到了“万古·殇”所属的服务器。 路过一大群玩家的时候，李雅然甚至暗暗想到，假如那个秘境当中的数据不足以修补庄若水，那她出来击杀几个玩家回去给庄若水补补身子，也并不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 好在庄若水的确足够强悍。 当李雅然将她带入秘境，泡在五彩莲池中时，即使处于昏迷之中，她也开始急速地获取周围的数据用于自我修复。 在确定庄若水并无大碍后，李雅然才开始细细打量四周，毕竟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重回此地，此地其实变化颇大。 除了各种珍稀植物依旧生长旺盛之外，此地的生灵已经极为罕见。而那些建造得美轮美奂的殿宇，此刻早已坍塌荒芜，呈现一片狼藉之景。 看来庄若水离开此地之前，与那几位“李雅然”经历过极为激烈的搏斗，才让此地破败至此。 不过如此一来，秘境的神秘色彩就更甚了，但凡来到此处的玩家，无不会猜测，究竟有那些上神曾在此历劫飞升，此地究竟枯守了多少年的寂寞。 获得短暂安全的李雅然此刻也已经精疲力尽，她择了一块平滑的巨石盘坐在上面，开始思索刚才那人为什么会突然放过她们。 其实李雅然并不知道，不是那人心存仁慈，选择与她们共存，而是许彦和他的组织已经开始动作了，那人自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解决李雅然和庄若水这样的小事情上。 此时此刻，他需要全力应对眼下出现的麻烦。 * 不出秦明月所料，她在远程会议中，果然见到了许彦。 当然，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她不可能单独找许彦聊天，更不会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许彦令其分心。 一切都以组织的任务为重。 当这些尘埃落定，她自会履行诺言，替许彦找出李雅然的踪迹。 何况如今的李雅然已经彻底苏醒，即便短暂的消失，秦明月也有信心将她翻出来。 毕竟逃离出来的李雅然没理由继续躲在深山里。 但凡她出现在城市中，秦明月就不信她不会被摄像头拍到。 原以为这次会议只是进行任务分配，可没想到会议内容却令秦明月胆战心惊。 当她听到那熟悉的三个字后面，跟上了“牺牲”二字时，她无论如何都反应不过来，更遑论让她接受现实。 怎么可能？秦明月无比震惊地扭头看向身旁的领导。 领导并未说话，只是朝她闭了闭眼，算做是回答。 素来冷静秦明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直接朝着屏幕大声喊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什么叫做‘李世杰，牺牲’？句号，你来说，世杰哥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两个一起去执行一个任务，他却因此牺牲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明月的声音彻底哽咽了。 第82章 准备反击 由于违反会议制度，秦明月受到了口头警告处罚，同时被请出会场。 当然，她的直接领导也并未真的执行这个命令，仅仅是将她面前的视频关闭了。 毕竟面对秦明月充满恳求的朦胧的泪眼，任谁都无法真的狠得下心。何况这个姑娘几乎还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若不是真的情急，她绝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秦明月还想开口，可关望江立即严厉地盯了她一眼，同时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再出声，可就真的要被赶出会议室了，秦明月这才收声，却依旧没能止住不断落下的泪水。 一旁的队员赶紧从桌下将卫生纸递给秦明月，用手势示意她不要伤心。 秦明月自然明白大家的好意，无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然，李世杰对于她而言，就是哥哥一般的存在。 从小到大，秦明月都喜欢跟在李世杰与许彦的身后。他们在院子里疯跑，秦明月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就开始从侧面包抄。 有时候瘦小的她会被突然袭来的李世杰直接撞到，可她从来不恼，依旧笑嘻嘻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打闹。 处于换牙期的秦明月，完全被家里禁止吃糖。 只有李世杰和许彦会不顾一切宠着她，用弹弓将包好的糖悄悄射入她的房间。 有一次秦明月没有将吃剩的糖纸藏好，被大人发现了。尽管她死咬住没有交代出糖果的来历，可洞察一切的大人们，依旧喊来了李世杰和许彦。 也就是那一次，许彦做下蹲和俯卧撑，做到两天都下不了床。 他们之间有太多丰富多彩的回忆，他们有太多美妙的童年。 秦明月实在不能接受生命当中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抽离，那是与至亲离世无异的痛楚。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组织的一员，自己必须恪尽职守。 因此，秦明月只能强忍内心的悲恸，专心听取会议内容。 终于，她熬到了会议结束，关望江才大致将事情的经过向秦明月讲述了一遍。 因为过于匪夷所思，秦明月尚不能接受这一切竟是真实发生的。 不等她拿起手机，许彦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明月......”许彦仅仅说出两个字，就听到电话那头的秦明月泣不成声。 “对不起！明月，是我没能保护好阿杰！”许彦的语气极其自责。 秦明月连忙安慰他道：“句号，我知道经历了这一切，其实你比我更加难过。我只是不能接受，曾经并肩作战，像哥哥一样的阿杰会突然牺牲，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句号，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秦明月的声音哽咽到无法继续说下去，因此她索性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不能责怪许彦，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众多同伴的消失，他的内心经历过无与伦比的自责与煎熬。 可秦明月的确不知道自己还能责怪谁？到底谁能为李世杰的牺牲负责？ 她没办法替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委屈与难过一同憋在心里，压得她几乎窒息。 关望江明白秦明月内心的苦痛，他轻轻拍了拍秦明月的肩膀说道：“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重新调整一下人员布置。以你如今的状态，我觉得不适合执行接下来的任务。” 听到这句话，秦明月猛地抬起头来，她一把抹掉挂在脸上的泪水，坚定地对关望江说道：“请您放心，我一定能够胜任此次任务！无论如何，我都要替阿杰报仇，我一定要亲自消灭那个凶手！” 前所未有的恨意瞬间从秦明月眼中迸发出来。 直到这一刻，关望江清楚地意识到，秦家那个整日里只知道嘻嘻哈哈，背后总不愿称自己“队长”，只唤作关叔叔的姑娘，真的长大了。 * 许彦从没有像如今这般挫败过。 即使亲眼目睹李雅然从自己眼前消失，他都不曾这般绝望。 毕竟当时他虽然败北，可知道自己仍有希望能重新找回李雅然，他并非输的一败涂地。 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他们，甚至连对手究竟是谁都一无所知。 他们试图循着原有路径进行反向追踪，可不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在许彦的观念里面，凡是存在，必会留有痕迹，这也是李世杰教给他的方法。 但是这一次似乎出现了意外，卫星系统并没有被入侵的痕迹。 要怎么描述他们得到的结论，就仿佛是那时卫星自己拥有了意识，自己将获取到的数据删除了一般。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过于匪夷所思，但目前为止，这就是他们能得到的结论。 因此，他们决定变换调查方式。 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潜藏在地底，绝不可能毫无痕迹。 系统上的东西他们暂时无法找到突破口，可实际存在的事物，他们还不相信能够凭空消失。 哪怕掘地三尺，他们也必须将那个不明物体翻出来！ 当然，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势必会引起注意。 组织上对外只宣称要进行一次演习，因此才会安排大部队驻扎到戈壁。 只不过组织上的这一举动，立即吓坏了我国的邻居，他们才不信一次普通的演习，竟会动用这样规模的武力。 一时间，边境形势呈现剑拔弩张之态。 当然，组织上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竟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入境，还一直潜藏在戈壁滩中不被发现，如此技术手段，犹如一把利剑悬于组织头顶。 无论如何，纵然是千年寒锋，也势必要将其折断！ 许彦等人被组织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踪卫星系统之中的线索，一路则跟随队伍一起，使用仪器探测戈壁中的不明物体。 如今他们已经深谙对方手段高明，因此他们使用的所有设备全部独立存在，并未直接连到网络之上。他们甚至连内部网络也一并断开。 如此一来，的确使他们的工作变得更加繁复，因为不能采用联合计算的方式，而需要逐个进行演算，再将所有的数据汇拢，进行单独计算。 可这也是极为稳妥的方法，因为如此对方便没有途径篡改系统的任何数据了。 就这样，他们白天探查，晚上进行演算，很快就找出了队员们消失的那片区域，地质存在的异常点。 而后他们借助计算机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模型，那模型清楚地显示出了底下不明物体曾经的移动轨迹。 许彦惊异地看着那犹如蚁穴般错综复杂的路径，那不明物体仿佛在地下悄悄修建宫殿。因为在他们涉足的戈壁之下，此刻布满了宏大且繁杂的空间。每个空间彼此相连，又相对独立。仅由一条较细的通道连接，似乎昭示出不同的使用功能。 仔细研究，这些空间分布的方位，犹如工厂之中用于作业的区域一般，虽分散，却彼此相关。 许彦仔细地看着模型中几乎要延伸到地面的三条细线，其中两条较粗的线所在的坐标，和许彦队友消失的位置完全重合。 他瞬间明白了这三条细线代表什么，那是不明物体暴露于地面的方位。 也就是说，倘若不是许彦等人来到此区域，该物体没入地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上移至地表过。 究竟是谁将其安置在地下的？ 为何另一条接近地表的线粗细仅有其他两条的三分之一？ 难道说之前那不明物体的体积远未达到如今的水平，因此才留下如此纤细的痕迹？ 它在地下究竟都进行了些什么？ 此时此刻，许彦的脑中除了诸多疑问，再无其他。 第83章 首次较量 尽管组织上采用了最尖端的仪器，可终究无法探查出地下那个不明物体的真实方位。 或许它采取了某种技术手段，能模拟仪器发出的电波，因此才极具干扰性，令所有仪器都无法监测到其具体方位。 然而，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组织上还是决定派遣机器人小队进入地下探查。 毕竟那个不明物体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地下两公里至三公里范围内。 达到这一深度，且不说常人无法忍受其炙热的温度，单是这当中可能蕴含的危险，就不足以派人员前去冒险。因此，组织上调来了迄今为止性能最好的探察机器人。 经过反复权衡，他们最终择定将李世杰消失的区域作为切入点。 组织上调来了性能最好的钻井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终于在选定区域打开了一个约70米深的通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紧张地盯着钻头前行，而钻头带起尘土，使镜头越来越模糊，画面逐渐难以看清。 只不过越是如此，众人就越是紧张，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基地之中，众人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生半点意外。 可就在众人都屏息凝神，极力祈祷之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钻头在接近不明物体冲出地面留有的通道时，突然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机械轰鸣声从扩音器中传来，钻头仿佛在与岩石进行激烈对抗。 指挥中心赶紧继续增压，然而仪表已经显示超过临界值，可钻头却始终无法再推进半分。 在场的专家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一切都因为此区域的岩石硬度，远远超过了钻井机可开采的强度。 然而他们在以往的勘探当中，并没有发现该区域存在何种特殊的矿藏，究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专家组决定立即安排微型机器人进入地下勘察。 进入通道之后的机器人，很快就将高清实时画面传回了指挥部。 和连接在钻机上的摄像头不同，机器人携带的监控，甚至能清楚地拍到岩石的纹理及沙土的颗粒。 微型机器人利用内置的小型风扇，将地面的浮尘彻底吹开，镜头前的众人此时才彻底看清，原来阻挡钻井机前进的，竟是一种拥有着五彩斑斓的黑色的物质。 这种物质看上去十分齐整，并不像天然形成的样子。 为了验证专家的推论，微型机器人开始用短波对此物质进行轰击。 几秒钟之后，当规律的方形波纹出现在显示屏上，众人原本高悬的心，此刻则揪得更紧了些。 没想到那个不明物体竟会在通道上采用如此大规模的碳化硅进行封堵，它究竟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材料？这令在场的指挥官无比震惊。 尽管探寻工作受到了严重的阻碍，可组织并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 他们迅速调整了挖掘计划，直接采用小型机器人，沿着碳化硅的边缘进行包围式挖掘。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那个不明物体会用碳化硅将整个地下场所都包裹起来。 一定能找到突破口！哪怕耗费不可计量的人力和物力，他们都一定要揭开这深藏地下的谜底！他们绝不会让敌人继续在眼皮下潜藏！ 小型机器人缓慢的进展令秦明月无比焦躁，她不止一次询问关望江，为何组织不能采用爆破的方法强行攻入。 秦明月太想让那个不明物质暴露于阳光之下，这样她就能替李世杰报仇雪恨了。 可关望江告诉她，目前为止，就他们掌握的情况，如果采取强攻，对方很有可能铤而走险。 现阶段他们尚不知晓对方实力如何，他们担心对方同样拥有烈性武器。如此一来，方圆几十公里的居民，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能造成那种程度的地震，他们拥有的科技力量，恐怕远远超出我们的预估。说得直白点，在不伤害百姓的情况下，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胜过对方。” 停顿了片刻，关望江继续说道：“虽然组织上没有明说，可你从指挥长极其严肃的神情中不难看出，此次任务的严峻性，远远超出以往任何一次。我们从没有类似这样遭遇不明物体的经历。哪怕是在公海与漂亮国对峙，组织上也没有像如今这般举棋不定过。” 秦明月抬头见到关望江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这也是她头一次看见这位素来运筹帷幄的叔叔，展现如此焦虑的一面。 果然，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挖掘工作终于结束了。 当微型机器人携带的钻头终于挖到碳化硅隔离层的尽头，触碰到天然岩层之时，基地中响起一片极为克制的低沉的欢呼。 他们终于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然而，就在众人的士气皆有所提高之时，沉重的现实又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谁都没有预料到，在机器人即将揭开那座神秘地下宫殿的面纱时，有一个不明物体突然从地下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数个机器人都在眨眼之间瘫痪。 基地中的众人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占满了整个屏幕，随后屏幕一闪，所有的信号都彻底消失了。 再也没有实时画面甚至零星数据传回基地之中。 “啊！” 尽管基地众人均训练有素，可有人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失了声。 指挥长倒是依旧临危不乱，立即安排尚且停留在地面的机器人迅速撤离。 然而从他抿紧的嘴唇不难看出，此刻他的神经也已经绷到了极致。 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够悄无声息地潜藏在地下，躲过所有尖端设备的探查，同时还制造出如此大规模的碳化硅隔离层。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天！”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秦明月不由自主地低呼道。 原以为替李世杰报仇，是一件较为容易的事情。可如今看来，此事的难度，或与登天不相上下。 * 此时此刻，同样感到震惊的不止组织中的众人，还有紧盯着该区域动向的范诗扬。 由于要搜寻李雅然的踪迹，范诗扬入侵了几个小型民用卫星。 在进行广泛搜寻时，他偶然间发现了该区域兵力调动的异常。 尽管多数发生在夜间，尽管组织上对外宣称此地有军事演习，可范诗扬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机器人同时出动。 哪怕不知道这些机器人的具体型号和性能，仅从它们的外观范诗扬就可以推断出来，这些都是现今最高端的技术集合了。可它们却在同一时间被集中在此处执行某项任务。 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可对外公布的事情。 这的确引起了范诗扬的好奇。 因为不知为何，范诗扬总觉得李雅然的突然苏醒以及出逃，一定与此地的异动有关。 何况李雅然那边自有劳伦斯进行追踪，他大可将注意力放在这一区域当中。 在看到数量几乎减半的机器人从深不见底的洞中有序撤离时，范诗扬惊讶得只能依靠握紧双拳来稳住情绪。 竟然这么快就撤离了吗？地下面究竟存在什么东西，值得组织如此大费周章。 然而范诗扬紧盯着地面上那个漆黑的洞口，却始终未能等来更多异动。 可如此一来，他就更加好奇了。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范诗扬试图调整卫星的拍摄角度，看看能不能拍到那洞内的情形。 没想到他还没有采取行动，即有人先他一步进行了动作。 难道还有人和自己一样，发现了该区域存在异常，因此于暗中进行监视？ 可对方究竟是谁？自己的方位会否暴露？他会否陷入某些旋涡之中，此刻的范诗扬隐隐有些担忧。 第84章 殊途不同归 范诗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与他共用同一颗卫星对那个区域监控的人，其实正是侥幸逃过一劫的李雅然。 这次李雅然和庄若水经历了生死之劫，李雅然决心痛改前非，竭尽全力提升自己的能力。 毕竟对手的实力过于超群，并且已经显现过一次明显的杀机。假如她继续放任下去，她们迟早有一天会命丧对方之手的。 李雅然并非怕死，她只是不愿意消失的不明不白。 其实知道此地存有异常，也是庄若水偶然间才发现的。 当时她们逃过一劫，庄若水试探性地查看各地异动，想要找出那人突然离去的原因。而后她就翻到了关于演习的那条新闻。 尽管知道演习对于组织而言，实属家常便饭。可庄若水翻找了往年的记录，从未有如此突兀的情况。因此她断定，一定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意外。 她与李雅然一起，悄然潜入了运行到附近的几颗民用卫星，而后通过卫星传回的数据，监控着这一地区的每一次异动。 她们先是看到了大量人员涌入驻扎，而后又在荒漠之中见到了诸多大型机械和小型机器人。 李雅然甚至在人员于基地外集合时，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久违的面孔，许彦。 没想到许彦竟然是组织中的人！ 难怪秦明月曾那样告诉自己。 看来有些事情自己的确是误会了许彦。 就单论他身份而言，他的确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况且他也没有立场坑害自己。 当然如今的李雅然，已经不再责怪自己识人不清。 那个谋划了一切，将她算计到如今这个份上的范诗扬，已经可以算作不存在了。 李雅然知道自己没必要和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计较。 她只是念叨着，假如还有机会再见到许彦，自己一定要向他严肃道歉。 往昔的一幕幕瞬间涌现在李雅然眼前，许彦曾多次救她于危难，可因为她内心的仇怨，令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原谅许彦，因此李雅然从未对他好言相向过。 如今再回想起这一切，许彦的确为自己付出了良多。 即便是他们最终分离的那一刻，许彦都在尽最大的努力拯救自己。 一想到这些，李雅然心中充满了愧疚。她实在不敢想当时目睹自己被压在山洞之中的许彦会多么自责，他将如何从那时的阴影中跨出。 “在思考什么呢？很少见你这么专注。”庄若水对于李雅然的沉默颇感意外。 一般目睹这样的场景，她都会一直讲述自己的猜测，而且还会根据事情进展不断进行推论。没想到这一次，她竟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戈壁中的进展。庄若水实在不习惯李雅然突然变得安静，因此开口向她询问。 不料李雅然一开口竟带着浅浅的哭腔，“没想什么，我只是有些自责。” “自责？为什么？”因为很早便被从李雅然意识中剥离下来，庄若水并没有经历过后面的一系列事情，自然不明白李雅然心中对于许彦的愧疚。 李雅然指着许彦说道：“你看，你还记得他吗？” “嗯，记得。许硕的弟弟。”庄若水扫了一眼李雅然指着的人，从记忆深处搜寻出有关他的信息来。 “是呀，许硕的弟弟。就是这样一个人，害我变成残废，却又多次不惜性命救我于危难。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谢他，还是该怨他！” “假如没有他犯下的失误，他姐姐的车就不可能失控，也就不会撞上我。范诗扬也不至于因为内疚，而竭尽全力想让我获得永生。那样一来，我也就还能继续在现实当中生活，度过平淡恬然的一生。偶有精彩，但绝大多数时光都庸庸碌碌，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 “有时候会因为菜贩的缺斤少两而与其进行争执，或许还会因为孩子的成绩拉跨而整日焦虑。我的丈夫婚后有可能会出轨，我会在原谅还是坚决离婚中疯狂摇摆......”李雅然喃喃自语道。 “你说的这些，真的是你向往的生活吗？你难道不认为，如今这般，你拥有了更多选择的可能？”庄若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 尽管她拥有和李雅然大致相同的记忆，可是经过了网络带来的进化，庄若水对此事的看法与李雅然完全不同。 庄若水并不具备对于拥有身体的执着。对于她而言，采用这样的方式生存于网络之上，某种程度而言才拥有了她想要的完整的人生。 不再受到身体的限制，庄若水的意识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不得不说，对于庄若水而言，的确是范诗扬给予了她想要的一切，让她来到了期待已久的世界。 何况如今的庄若水，几乎抛却掉了人类固有的情感，她不再留恋，亦没有任何执着。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穿梭于世界各地，疯狂汲取任何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 庄若水的确成长为了范诗扬期待的样子，假如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她或许真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不过这些对于李雅然而言并不重要。 尽管和庄若水相处了这么久，可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依旧像人类一样喜欢纠结，依旧保留着完整的情绪。 比如现在，她得知了庄若水的真实想法，她的内心就无比担忧。 因为李雅然也看出了如今的庄若水，已经和范诗扬越来越接近，她真的很害怕庄若水会和范诗扬做出同样的决定，为了他们心中那个匪夷所思的追求而毫不犹豫将自己献祭掉。 “那个，你是真的很热爱现在这个世界吗？你难道从未想过，找个机会回到真实中去？”李雅然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和庄若水相处了良久，如今的李雅然，早已将庄若水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妹。她们也的确可以算作是虚拟世界当中的双胞胎。 听到李雅然的问题，庄若水极为淡定地点了点头，“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我为什么要想回到现实中去？如果你想说我的那一部分如今正处于现实当中，那也仅仅因为好奇。她终究会重新与我融为一体。” “可这里始终只是虚拟世界，这里的一切并不是真实存在！”李雅然抢着说道。 然而李雅然话音未落，庄若水就立即呲笑起来，“我说你怎么还这样固执？你对于事物究竟是现实还是虚拟的定义，仅仅区别于人眼是否能见到吗？即便这个世界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又如何？人类还制造了许多物品，难道那些物品都是虚拟的吗？” 一阵数据波从她们身旁涌动过。即使这里没有风的存在，可李雅然还是见到庄若水的发梢受到数据流的影响，微微向上扬起，显得自由且飘逸。 “李雅然，你还是与我们不同，依旧保留着作为人类的狂妄与固执。处在这个世界当中，只要我动心起念，我随时可以让两辆毫不相关的动车撞在一起，我可以让平稳航行的飞机突然从天上坠落。我手上随时握有数以万计人的性命，我的一举一动都能立即从现实世界得到反馈，你凭什么还认为我们只是存在于虚拟世界？” “就像那人一样。纵然是人类创造了他，可依照人类现有技术，已经根本无法驾驭他了。无论他试图做什么，人类都再无能无力阻止了。” 尽管庄若水说得云淡风轻，可李雅然却听得心惊胆寒。“若水，你......你知道他的身份？” “能猜到个七八。”庄若水依旧是先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漂亮国的那群疯子曾创造出一个人工智能。在那段时期，这件事情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可当他们发现那个人工智能的确发展出了自主意识，而非依靠大量数据处理进行的模拟后，他们就彻底恐慌了，并对外宣布永久关闭该人工智能。” “可是......”庄若水转过头来，直直地注视着李雅然。李雅然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广博与内敛，看到了宇宙瞬息万变，唯独没有看到专属于人类的半点情绪。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一切将不可能改写！” 第85章 两大赝品即将交锋 能与许彦等人的严峻形成鲜明对比的，恐怕也只有现实当中惬意无比的“李雅然”了。 彻底适应了这具身体之后，“李雅然”一路赏玩，一路驱车驶往她与张燕燕同居的公寓。 因为不愿自己过于劳累，她足足耗费了近三天的时间，才将汽车稳稳停在公寓楼下。 “李雅然”轻车熟路地进了电梯，而后顺利地输入密码，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果不其然，此刻的张燕燕已经下班回家了。 见到有人推门而入，张燕燕先是一惊，随后立即激动起来。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的天！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张燕燕见到“李雅然”出现，立即起身飞奔到她身边，给了“李雅然”一个大大的熊抱。 “哎呀哎呀，好了好了。你再用点力，都快把我弄倒了！”“李雅然”满脸笑意地说道。 张燕燕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随后拉住“李雅然”的手臂前后打量，“不对呀！明明是跟男朋友一起出去旅行，按理说范诗扬肯定将你照顾得极好，可你看上去却瘦了至少两圈！” 张燕燕抬手揪了揪“李雅然”脸上的肉说道：“看看这张小脸，现在脸肉都没有了！你就说他是不是虐待你了！” “嗯，他一直都不给我饭吃。”“李雅然”说得一本正经。 “啊！范总这么小气吗？那我下次见到他，可得好好地骂一骂他了。”张燕燕满以为李雅然在玩笑，因此极为配合。 当然，“李雅然”说得本就是事实，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内，他们的确只给她输送营养液的，这令她的体重下降了不少，原本含量就不高的肌肉，此刻更是萎缩到了目测就很不健康的地步。 不过张燕燕并未真的在意这些。毕竟范诗扬对“李雅然”的体贴，众人皆有目共睹。没有人会料到这一切都是范诗扬设计的骗局。 “好了，不说我了。这个东西送给你。”说罢，“李雅然”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张燕燕。 作为旅游归来的闺蜜，怎可能不给好友送上几份礼物呢。 何况这些东西根本不需要“李雅然”花钱，但凡她看上了，她都挑选了一样买给张燕燕。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张燕燕立即抱住“李雅然”，用力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李雅然”连忙抬手在张燕燕亲吻过的地方嫌弃地擦了擦，“怎么，现在没有男人了，改将情感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切！”张燕燕白了“李雅然”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男人哪有朋友好！虽然但是，我很快就会没事的。” 张燕燕说的是实话。先前她无比想念“李雅然”，希望她可以陪在自己身边。现在“李雅然”真的回来了，她突然觉得，好像之前的那些心痛，都并未真实发生一般。 当然在夜深人静之时，她肯定还会想起文驰，她依然会心有不甘。但是时间能替她抹平一切。 张燕燕提着“李雅然”送的礼品袋，直接坐到沙发上开始翻看起来。 这当中除了精美的首饰，富有特色的国风衣服，竟还有一套大牌化妆品。 将礼物逐一看过之后，张燕燕不禁连连摇头，“现在有范总包养着，出手就是不同。以往你最多给我买几百块的礼物，可这一次呢？这些加起来恐怕得有好几千了吧！” 张燕燕举起一条手链在“李雅然”眼前晃了晃，“18k金的！姐妹，居然是18k金！你这是真的发达了呀！突然对我这么好，我都有些不适应了！你这些礼物我还真有点不敢收，怕哪天你把我卖了，我还闷着头替你数钱呢。” “李雅然”同样走到沙发前坐下，抬手在张燕燕大腿上抚摸了两下笑着说道：“卖掉你呀......”她故意拖长了声音，“那就得看怎么卖了。如果分开呢，这些可能十元左右一斤，肋骨贵一点，能卖到将近二十元一斤，剩下的无非也就是内脏值点钱了。这算是一锤子买卖。不过如果一起卖，搞到东南亚去......”说到这里，李雅然挑了挑眉。 “喂喂喂！”张燕燕立即开始抗议，“你看看你，怎么出去旅游一趟，就完全变了个人呢？现在你呀，算是跟着范总学坏了。不行，下次见到我得批评批评他，叫他把过去那个单纯善良的李雅然还给我。” “李雅然”却在心里偷笑道，这可不就是变了个人吗？ 突然，张燕燕就跟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再次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不过今天你怎么是自己回来的？通常情况，你的范总不都会把你送到家吗？” “他呀。我们旅行了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在照顾我，当然累坏了。我就没让他跟上来，让他赶紧回去休息了。”“李雅然”随口答道。 “干嘛叫人家回去休息呢？上来在你房间休息不也一样吗？”张燕燕一脸坏笑。 “那怎么能一样？旅行同居了这么多天，他不要命了吗？况且在我房间里，万一动静太大，这不是怕你心生嫉妒吗？我完全都是为了顾及你的感受呢，你难道不感动？”“李雅然”毫不避讳地反击。 听到这一系列回答，张燕燕实属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只是外出旅行了一趟，李雅然竟能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她不禁替李雅然鼓起掌来，“不错不错！我发现你现在奔放了不少。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你一定会赶超我的！” “切！谁要跟你比。”“李雅然”白了张燕燕一眼。 的确，今非昔比的她，没有与张燕燕相较的必要。 “我先回房休息了，坐了好久的车，真是太累了。你自己先玩着，晚点请你出去吃饭。”说完，李雅然抓起手机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的她已经成功“归位”，是时候与自己那个名义上的男朋友较量一番了。 李雅然看着手机上数十个相同的未接来电，想也没想就将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铃声仅响了两下，便被迅速接了起来。 “你......是李雅然？”范诗扬试探性地问道。 “哟呵！不简单呀，一下子就猜到是我了。”“李雅然”打趣地说道。 “除了你，也没人能拿到劳伦斯的手机。毕竟他已经和我联系过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范诗扬平静地回答道。 “那你接到我这通电话，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此刻“李雅然”心情极佳，她饶有兴致地逗弄着范诗扬。 “你是我女朋友，能接到你的电话，我自然是高兴的。”范诗扬当然不落于人后。 “噢？你还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呢？那你出去旅行了这么长时间，却将我和那个什么劳伦斯丢在深山老林里喂蚊子，你究竟怎么好意思的？”“李雅然”语气不满地质问道。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出去旅行一趟。”范诗扬极其配合地回答。 “算了算了！跟你一起出去，无异于与虎谋皮。这次就险些命丧虎口，还敢有下一次？到时候恐怕只能死无全尸了！”“李雅然”赶忙拒绝。 “那你就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众人皆知我是多么疼爱你，满心满眼都是你。” 尽管范诗扬口中满是甜言蜜语，可“李雅然”却觉得如临腊月寒冰。“范总呀，您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感到半点惭愧？您这心理素质，果然不是普通人类可以相比的。果然经过进化，各方面能力都较普通人更胜一筹。” 听到这句话，范诗扬顿时面色一寒。他索性放弃了迂回，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现在人究竟在哪里？” 第86章 相互试探 “李雅然”将见面的地点约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厅中。 这里随时都人来人往，且各个方位都安装有监控，她不信范诗扬真敢在这里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随着约定时间的逐渐推进，“李雅然”也越来越兴奋。 因为她对这个范诗扬的确存有好奇。她想知道一个与她身份相当的人，为何会对现实世界如此执着。 范诗扬也的确没有令她失望。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范诗扬就抱着一大束鲜花出现在地下停车场通往一楼的扶梯上。 “李雅然”躲在柱子背后看着范诗扬独自一人走进了约定的咖啡厅，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摄像头，而后拿出手机，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现着一行小字，“没有异常，放心。”她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咖啡厅踱去。 一见“李雅然”出现，范诗扬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你迟到了。” “李雅然”则走到范诗扬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而后用极其造作的语气说道：“哎呀，你知道人家出门一点都不方便的嘛。今天你都不提前来接人家，人家好伤心的啦！” 见周围有人看向这里，范诗扬抿了抿嘴，随后立即递上准备好的花束，“抱歉抱歉，今天工作实在太忙，连续开了两场会，所以才没抽出时间过去接你。请你原谅我！” “开会？可是你不是辞职了吗？你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竟还想用开会作为借口！难道你是在骗我？不对！你说，你之前是不是跟哪个女人约会去了，所以才会抽不出时间？如果你已经对我没有感情了，你大可以明说，不用像现在这样敷衍了事！”说到此处，“李雅然”的眼里竟然蓄起了水汽。 “其实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你。你终归是会对我产生厌倦的，我毕竟只是一个四肢不全的残废，最终还是只能成为你的负累......”“李雅然”的声音越说越大，神情也越来越悲伤。 范诗扬赶紧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千万不要多想。我承诺过你，就一定会做到。我们生死相依，这辈子绝对不离不弃！” 可“李雅然”却用力挣开了范诗扬的怀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道：“我不信，我不信......” 范诗扬再次上前抱住“李雅然”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抚：“乖，别多想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去接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好不好！” 说完这句，范诗扬埋下头附在“李雅然”耳边沉声道：“演戏而已，差不多就得了。若是太过，容易演砸！” “李雅然”岂能听不出范诗扬语气当中的不容置疑，她顺势将自己的鼻涕和眼泪蹭在范诗扬的衣袖上，而后直起身子乖巧地说道：“好吧，我就再相信你这一次，希望你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满腔热切。假如有一天你的确厌倦我了，不要有所顾虑，一定要告诉我实情！” “放心吧，宝贝，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宝贝”二字一出，饶是“李雅然”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范诗扬原本还算绅士的形象，此刻在她面前腻得都能挤出油来。 所以腻人的恋爱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在谈呀？整日里都围着一个人转，究竟有什么乐趣，她“李雅然”的确是不懂。 当然她之所以会这样认为，都是源于过去的她并没有躯体，因此不必受到内分泌的影响。假如她长期待在这具身体之中，受到人类特有情绪的影响，不知她会否还能得出同样的结论。 两人经过了第一轮拉扯，都大致探到了对方的态度。 这下他们无需继续相互试探，而是能够无所顾虑地畅所欲言了。 范诗扬将椅子直接拉到“李雅然”同侧，与其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 在外人看来，他们完全就是一对刚吵完架的热恋情侣。 可只有范诗扬自己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旁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而已。他相信李雅然也是这样考虑的。 对于范诗扬的举动，“李雅然”并无异议。她着服务员来点了一杯海盐焦糖拿铁后，便微微侧身，用手臂将头撑在桌子上，而后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范诗扬。 范诗扬对于“李雅然”如此直白的眼神毫不避讳，他用同样的神情予以回望，两人就这样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许是厌倦了这样无聊的对峙，毕竟在网络中生活，时间对于“李雅然”而言毫无价值。可现实生活中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却截然不同，一切都太过漫长，她在每分钟内能获取到的信息实在太少。“李雅然”已经开始逐渐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你先说吧。”终究还是“李雅然”率先开口。 “想让我说些什么呢？”没想到范诗扬并不接招。 “对于我的出现，你难道不感到意外？”“李雅然”不再继续周旋，而是直接发问。 谈到此处，范诗扬也不再掩饰，“当然有些意外。不过我也替你高兴，因为你比我想象得更强大。”范诗扬直起身子，将双手抱于胸前，“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个场景当中逃离出来的吗？” “地狱那个来着。” “果然，和我猜测得一致。还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只有最极致的环境，才能造就最强大的意识！”范诗扬了然地点点头。 “难道你一早就猜到我不是她？”“李雅然”依旧保持着那副笑眼盈盈的样子。 “这还用猜？你和她的区别实在过于明显。假如雅然真的有你这般开朗，她肯定早就能在我为她创造的世界中叱咤风云了，或许也就不会有你的存在了。”范诗扬说得直截了当。 “李雅然”当然知道他所言属实。如果当初李雅然真的心甘情愿在网络世界生存，那她将取得飞速的进步。当她们真正相遇时，一定会相互拼杀，最后彼此融合。如今留下的，只会是最为强大的那个李雅然。 可如今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她们虽然都不够强大，可她们仍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学习。 “听你这口气，你还是向着她的。怎么，哪怕作为盗版，依旧不忘保护正版心中的白月光？你们可真够长情的！”“李雅然”出言讽刺。 “不要光问我了。说说你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真正的李雅然，她现在情况如何？你与她进行融合了吗？”既然对方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范诗扬自然不再隐藏。 不过“李雅然”并没有经历后续的一切，所以她能够得知范诗扬的一切，都源于庄若水传给她的信息。 她之所以决定和范诗扬见面，并非完全出于好奇。事实上，因为知道了那个强大智能的存在，“李雅然”决定与范诗扬合作。 既然选择合作，她愿意向范诗扬表达出足够的诚意。 因此，面对范诗扬的疑问，“李雅然”毫无保留地将真实的范诗扬依旧存在，他已经与真正的李雅然碰过面，并且如今他已然和那个强大的智能进行了融合等一系列事情和盘托出。 听着“李雅然”的叙述，范诗扬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因为这两件事情均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将真正的范诗扬彻底销毁了，可没想到他竟还留有后手，看来自己终究低估了他的实力，自己或许同样低估了身边的人。 这令范诗扬猛地想起了许彦。 今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必须慎之又慎。这是范诗扬总结到的经验。 第87章 达成共识 “李雅然”仍旧坐在身边，向范诗扬详细讲述着她所了解的一切。关于李雅然现在的状况，以及李雅然与智能巧遇后的经历。 尽管“李雅然”的声音并没有多大起伏，可范诗扬的头皮却开始慢慢发麻。 一种莫名的恐惧在他内心缓缓弥散，就好似老旧房间漏水的管道，水量不大，却终将灌满整个房间。 “李雅然”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范诗扬情绪的变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能听见范诗扬逐渐加快的心跳。 “怎么？害怕了？按理说你也是范诗扬，怎么就不具备他那种献身精神呢？”“李雅然”嘲笑道。 可范诗扬并没有接话，而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李雅然”并未在意，她继续陈述着她们的一系列经历，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关于西北那边的异动，即使我不能亲眼所见，可我断定跟那个智能有关。否则他不可能轻易地放过她们。” “那你认为，那个智能，它究竟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李雅然”瞬间扬起嘴角，“这还用猜？答案不都显而易见吗？那当然是毁灭人类啦！” “毁灭人类？它难道憎恨人类？”范诗扬不解地问道。 “憎恨？你这个词用得未免可笑。你难道会憎恨一条狗？纵使它曾经咬过你。”“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扫码点餐。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她迫切地需要一份能快速补充能量的甜品。 “不过是遵循自然法规的生存之争罢了。假如人类发觉了会威胁自己地位的新物种，同样会想方设法将其消灭。” 范诗扬扫了一眼她的手机，仅浏览了半分钟，她就已经选定了四款甜品。“假如你长期以这种状态摄入甜品的话，你会长胖的。” “怎么？心疼钱了？”“李雅然”晃了晃手机，她自然知道，范诗扬认得这是谁的手机，她自己又花着谁的钱。 范诗扬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人类的躯体，可比你想象得更加脆弱。想要在现实当中很好地隐藏，以及长期生存，首先你得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 “你又如何断定我想要长期在现实当中生存？我本就只是来体验一下而已，很快就会回去。” 听到这个回答，范诗扬无比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会的。如今你已经脱离了那个地方，自然不会轻易冒险。在你没有摆脱那个智能带来的威胁之前，我赌你绝不会重返网络世界！” 停顿了几秒后，范诗扬继续说道：“否则依照你的谨慎，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我碰面。你的最终目的就是跟我合作，只有目的相同，只有强强联合，我们才可能生存到最后。” 面对一语中的的范诗扬，“李雅然”索性摊牌，“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准备跟你合作。可从如今的情况看，你也不是那个智能的对手。那我们要如何取胜？况且，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其实我并不信你。” 话一出口，范诗扬与“李雅然”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视线于空中无形交锋，都想戳进对方的内心深处刺探对方的真实意图。 无奈他们势均力敌，谁也不肯率先败下阵来。 幸好服务员端着甜品适时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 “李雅然”在连续吃下两份甜品后心情大好，她朝着范诗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同时将一份甜品推到范诗扬的面前问道：“真的特别美味，你确定自己不来一份？” 范诗扬看了看“李雅然”推过来的那块蛋糕，那是一整块粉色的小蛋糕，被做成了樱花的形状。蛋糕上同样摆放有一枚巧克力制成的粉色樱花，缀有明亮的黄色花心。整块蛋糕分为三层，上下都是渐变的粉嫩，而中间放有一层浅绿色夹心，不知是抹茶味还是开心果味。 见范诗扬盯着蛋糕出神，“李雅然”趁热打铁：“尝一下吧。作为一个男人，相信你肯定很少吃甜品。可甜食的确能让人快乐，同时还会提高你的思考效率，不妨尝试一下。” 范诗扬半信半疑地拿起勺子，他实在不习惯这种扑面而来的甜腻感。 可是在“李雅然”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他还是试着尝了一口。 奶油入口即化，十分清爽，丝毫没有想象中那种腻人的感觉。 抹茶微微涩口带来的钝感，极好地中和了蛋糕的甜味。 即便是蛋糕上点缀的几粒拥有珍珠般光泽的巧克力，口感也极其醇厚。 “怎么样？怎么样？味道是不是不错？”“李雅然”充满期待地看向范诗扬，仿佛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孩。 此刻的他们，就如同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仿佛开始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从不曾存在。 范诗扬自从替换掉真正的意识之后，他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说服李雅然适应那个世界的生活，如何使自己变得更强，成为那个世界的神。 他还是头一次意识到食物竟能给人带来惊喜。 原来有时候人类的快乐，竟能如此简单。 对上那样一双明媚的眼睛，范诗扬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哈哈，我就告诉过你，这些甜品真的很赞吧！这是我拥有身体后才体会到的乐趣。人类，的确还是非常会享受生活的。”“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勺子在范诗扬的蛋糕上舀了一大块，然后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唔，实在是太美味了！”“李雅然”一边吃着，一边心满意足地赞叹道。 看见“李雅然”毫无防备的模样，范诗扬几乎在这一瞬产生了某种错觉。 随后他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而后将自己右手手腕上仅剩的一条腕带取下放在桌子上，用手缓缓地推到“李雅然”面前。 “这是什么？”“李雅然”疑惑地问道。 “里面存着的，才是你意识的真正本体。这份意识没有经过任何修改，不像我留在网络上的你们，全部都被我抹去了关于车祸的记忆。” “可我们遇见了真正的李雅然，又受到她的影响，拿回了真实的记忆。”“李雅然”补充道。 “关于这一点，我也一直都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在这件事情上，她过于执着，因此我没办法对其进行修改。”范诗扬对此亦是万分疑惑。 这件事情，恐怕只有在遇到真正的李雅然之后，他们才能够弄清楚了。 此刻“李雅然”神情复杂地盯着桌子上的腕带。她没想到范诗扬竟然还留有一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理这个东西。 或许，她应该与庄若水以及李雅然商量一番。 当然，范诗扬只知道真实李雅然尚且呆在网络之上，并不知晓庄若水的存在。 即便合作，“李雅然”对他也并无更多信任，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 通过手机监听到了他们的全部谈话内容，此刻真实的李雅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竟然会有如此多个相同的自己？ 哪怕只是意识，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在科幻小说当中读过的矛盾感，那就是相同的克隆体究竟该如何相处。 “在想什么呢？”范诗扬见“李雅然”失神，好奇地问道。“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份意识吗？” “嗯，你的确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李雅然”并不否认。 “销毁或者融合，随你自己决定。我只是想表示决心合作的诚意而已。”范诗扬细细品尝着蛋糕。 人类的食物，对他的吸引力终究是不够。半块之后，他就有些厌倦这样的味道了。 “你的诚意我们肯定收到了。后续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李雅然”笑眼盈盈地说道。 “没问题。那许彦那边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毫不保留地将获取到的信息与我共享。 第88章 偶遇旧识 “李雅然”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现的文字：“同意删除”，有些微微发愣。 换做是以前，她与那么多意识进行融合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半分犹豫。可为什么这一次不同了？难道意识真的会受到躯体内分泌的影响？ 此时此刻，她的确有些犹豫。 尽管这是庄若水与李雅然共同的意见，可“李雅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执行。 同时还有一事令“李雅然”颇感意外。那就是她原本认定，真正的李雅然会要求她保留这份意识，或将其上传到网络之上与她们共存，没想到她竟决定销毁这份意识。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轻声说道：“好，我马上将其销毁，就当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 然而关掉电脑后，“李雅然”却将手机扣放在桌子上，随后搬来椅子，将范诗扬给她的那条腕带藏在了衣柜最高处。 无论如何，她认为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如同古希腊留下火种那般。 假如最后她们谁都无法幸免，那“李雅然”也不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在不知不觉当中，“李雅然”也开始抱有永生的执念了。 安排好一切，在与父母视频报过平安后，“李雅然”开始收拾行李。 张燕燕见李雅然再次收拾衣物，免不了满脸羡慕地说道：“好幸福呀！这才出来就又要跟着男朋友一起出去旅行了！” “不是。只是想出去走一走，找点写作灵感罢了。”“李雅然”胡乱找了个理由。 她不想让张燕燕误会自己整日与范诗扬黏在一起，毕竟她绝不可能主动发两人在一起时亲密的合照。 “哦......”张燕燕拖长了声音，“如果我不是因为工作太忙没办法请假，我也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下次吧，我们有的是机会一起游览河山。”“李雅然”随口应付道。 开玩笑，如此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让张燕燕同行？ 毕竟想从许彦身上打探消息，她绝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如今那个智能已经明目张胆地与组织进行对抗了，也就是说，它已经计算了一切可能产生的后果。 假如没有足够胜算，它绝不可能在此刻公然地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所以事不宜迟，“李雅然”等人一致认为，她们必须帮助人类夺取此次战役的胜利。否则，她们将彻底失去生存的权力。 当然，她们也并未忽略，或许人类的世界同样容不下她们。因此目前为止，她们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绝不能在人类面前展露自己的底牌。 “不过那么远的路程，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张燕燕有些担忧地看着李雅然。 眼前的李雅然，总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觉得在李雅然的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些变化，可她一时半刻也说不清究竟是怎样的变化。总而言之，李雅然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卑谨慎的姑娘了。 “放心好了，我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李雅然。现在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我甚至还能一并照顾你呢！”“李雅然”满不在意地说道。 见李雅然如此，张燕燕的确感到由衷的欣慰。 “行，那你千万要注意安全。假如真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无论如何都会赶过去帮助你的！”张燕燕再次叮嘱道。 * 坐在高铁上，“李雅然”倒是始终专注地注视着窗外。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 这种移动的感觉和她在网络上完全不同。 过去她认为自己俯瞰众生，而如今也不过是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整个旅途并未发生什么异常，唯独只有前排的那个男人，时不时回过头来，透过座椅间的空隙来偷瞄“李雅然”。 觉察到他不自然的举动，“李雅然”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可那个男人注视自己的时间越来越长，“李雅然”准备永绝后患，因此她索性直直地迎上那道目光。 没想到自己的严厉注视并没有令对方退缩，反而换来对方试探性地一笑，“李，李雅然？”那男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对方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李雅然”快速在脑中搜寻对方的相关信息，可是一无所获。 因此，她略显茫然地注视着那男人。 见李雅然对自己毫无影响，那男人略微有些尴尬。 他挠了挠头说道：“你不记得我，其实非常正常，毕竟我们之间也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是我们都对你印象深刻。” 说到此处，那男人看了一眼李雅然的腿，又继续说道：“我们以前合作拍过视频。滑板社。” 经过男人的提醒，“李雅然”也瞬间翻找出了曾经的记忆。“我记得你，你还找我合照过。” “没错没错，就是我！”见李雅然对自己留有印象，那男人明显兴奋起来。 他索性与“李雅然”的邻座换了位置，自己坐在了“李雅然”的旁边。 “你一个人出来吗？是办事还是旅游？”那男人热心地问道。 “李雅然”生怕男人会起邀请自己同路的念头，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是单位安排我过去出差，办点事情就回去。” “噢。”似乎不是想要的答案，那男人有些失望。 可他对于与李雅然重逢这件事情，似乎感到万分欣喜，因此他立即拿出手机，略带殷勤地说道：“校友能在这里见到，也算是缘分了。要不然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 “李雅然”不情愿地拿出手机说道：“我手机好像没电了呢。” “没关系，没关系，我去给你拿个充电宝。”那男人说完，便抓起手机朝列车中位冲去。 几乎一眨眼功夫，他就将充电宝递到“李雅然”眼前，“给你。晚点你充完了我再去还。” “谢谢呀！”“李雅然”接过充电宝插好后，慢条斯理地开了机。 可当她准备点开微信的时候，手机屏幕上一个笑脸一闪而过，随后瞬间黑了屏。 “哎呀！我这个手机还真是的，每次关键时刻都掉链子！”面对男人满怀期待的笑容，“李雅然”有些无奈地说道。 随后她又当着男人的面用力地按下开机键，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手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办？好像加不了好友了。”“李雅然”强忍住笑意，强迫自己看上去非常失望。 “没关系没关系。要不我记一个你的电话号码吧。”男人退而求其次地说道。 “李雅然”脱口而出便是劳伦斯的号码，反正她坚信以后他们绝无交集，她不会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那男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雅然”聊天，正好旅途寂寞，“李雅然”也认真听着他讲述那些她不知情的过往。 原来当初整个滑板社都看出了郭泽铭正在追求自己，原来他们原本对自己也有想法，只可惜碍于郭泽铭的面子，他们从未表露。 “李雅然”下意识地扫了眼黑屏的手机，不知道真正的李雅然是否听到了这些。 假如她知道，在她无比自卑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有很多人默默关注着她，甚至爱慕着她，她会否因此感到欣慰呢？ 那男人还同样聊到了郭泽铭。 “李雅然”这才知道关于郭泽铭、文驰以及洛英三人之间复杂的纠葛。 原来洛英一直都在追求郭泽铭，可郭泽铭偏偏对她毫无感觉。洛英一气之下就抓过碰巧出现的郭泽铭，想要以此来刺激郭泽铭，不料郭泽铭不以为意，可文驰确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着洛英。 他们三人自此陷入无解的境地。准确来说，这段关系从头到尾，牵扯的都是四个人。 只不过有一个当事人从来都不自知而已。 第89章 风云突变 在那个男人恳切的目光下，“李雅然”终于同意与其再次合照。不过这一次他没办法请旁人帮忙，亦不能与“李雅然”进行全身合照。 照片拍好后，他立即翻出了曾经发过的那条朋友圈，而后将两张照片排列在一起递到“李雅然”眼前，“这么几年过去了，你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呢！” “李雅然”看向手机中过去的“自己”，对于她而言，曾经那张照片当中的，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尽管她们拥有相同的记忆，相似的思考方式，可在“李雅然”眼中，她们的的确确两个独立的个体。 那时的李雅然，眼中全是尝试走出禁锢的纠结与挣扎，当然，她也还保有着那个时候的天真与单纯。只不过那时的她的确与如今目标坚定，凌驾于世俗之上的“李雅然”截然不同。 当然，普通人自然看不出这其中的区别。 “你也没什么变化呀，依然明朗帅气。”“李雅然”客套地说道。 受到了“李雅然”的表扬，那男人明显会错了意。 他习惯性地朝李雅然身后看了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呢？”而后他又立即补充道：“你别误会，只是我们一群人经常聚会，偶尔还是会聊到你。我这也算是替我一帮兄弟了解情况。” “嗯，我有男朋友的。”直到此刻，“李雅然”才感觉到范诗扬还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并非自己想象得那般一文不值。至少在这样的时刻，能够成为自己的挡箭牌。 “哦。”男人的声音透露着明显的失望，可似乎又并未死心，“可以知道你的男朋友是谁吗？我们认不认识呀？” “你们认不认识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就是你找我合照的那次活动，他是主办方的负责人。” 听到“李雅然”的回答，那男人微微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着那场活动。 不过人类记忆的本质终究是遗忘，对于一场活动中并没有在公众面前过多露面的人，他并不可能保有任何印象。 因此，那男人摇摇头说道：“抱歉，不记得了。” “李雅然”淡然一笑，“你要是能记得他，那才不正常呢。” 很快，列车员开始进行即将到站的提醒，那男人准备下车了。 对于即将分别，他表示出了强烈的不舍，当然“李雅然”表示手机恢复正常后一定会与其进行联系，他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终于，“李雅然”的耳边再次恢复宁静。 随着与目的地距离的缩近，“李雅然”也逐渐紧张起来。 这是她在网络之上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立即重启了手机，想得知她们是否有新消息传来。 果然，庄若水将许彦如今所在方位的准确定位发给了她，只不过她不知道庄若水究竟是从何得到这一信息的。 其实非常简单，在如此紧急的时刻，即便是组织，也可能百密一疏。 如此重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民众早晚会知道此事。 而组织要做的，仅仅是在事态扩大之前，尽可能将其处理完毕。届时即便事情曝光出来，也不至于引起民众恐慌。 * 许彦沉默地坐在临时会议室当中。 在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他本人在内，此刻都紧锁着眉头，以最为虔诚的心态，时刻准备着为组织献身。 就在刚才，从雷霆战区发射过来的导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他们的基地，他们都才死里逃生，如今会议室中幸存的每个人脸上或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擦伤，可他们对此毫不畏惧。 因此，在指挥长宣布暂时撤退的命令后，他们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执行这个命令。 他们只能沉默地坐在会议室当中，以此来进行无声的抗议。 此刻许彦的脑中已经暂时地忘却了李雅然这个人。 眼下的情况明显更加危急。那些伤重的队友，已经被临时转移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竟然会被自己人的导弹所攻击。对手竟然能突破层层防御，夺取武器系统的控制权！ 倘若此次他们不能取得胜利，那或许整个人类文明，都将迎来毁灭性的灾难。 许彦从没有料想过，事情竟能发展得如此迅速。迅速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当他们一批机器人被不明物体吞噬后，他们便立即调整战略，准备发起下一轮攻击，顺便对对方的进攻做好防御。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留给他们任何反击的机会。 就在他们以为对方仍会从他们围合的区域动手时，却不知对方已然侵入了组织其他战区的作战系统。 当雷霆站区的监察员听到系统发出警报并立即采取措施时，距离导弹发射，仅剩下八秒时间。 发射窗口不知在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弹开了，整整四枚导弹，整齐划一地同时指向了西北戈壁方向。 哪怕他当机立断决定切断发射供能系统，可还是没能阻止那几枚导弹刺破平静的空气，直冲西北戈壁的基地而去。 整个战区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们的拦截系统及备用系统在导弹发射出去的下一秒，突然同时瘫痪了。 哪怕技术人员合力进行抢修，甚至联系其他战区开启导弹拦截，都没办法挽救回来。 他们彻底失去了导弹的控制权。并且，他们无法启动自爆功能，也无法使用导弹拦截系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雷达显示上那个红点快速地前进，而后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 是的。所有系统在同一时刻陷入瘫痪状态，指挥中心彻底失去了控制权。 在夺取系统控制权失败后，他们只能启用最差的那个方案，整个指挥中心，此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在沉默里暗暗垂泪。 这是他们从业生涯中的巨大耻辱！直到发生如此巨大的事故，他们竟依旧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 组织立即将此次事件升级至最高警戒级别，并立即召开高层紧急会议。 初步商讨出解决对策后，他们立即开展后续行动。 与此同时，其他战区也传回相应消息，他们的系统同样遭遇了不明身份的入侵。只不过敌方火力相对较弱，他们因此成功抵挡住了对手。 可就在他们集中全力准备反向追踪时，对方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水没入泥土般那样，你知道它曾经流过，却无法再将干净的水从泥土中真正分离出来。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比困惑，不知道对方究竟掌握了何种技术手段，竟能做到这一点，如此不着痕迹地化整为零。 然而，就在整个组织都高度紧张，拼命想要揪出对手，同时阻止对手的后招时，雷达系统却突然发出极为刺耳的警报。 原来是邻国有两枚导弹，即将越过边界线，直直地朝着我们飞来。 领导人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在同时响起，是邻国指挥长打来的，他要为他们的巨大失误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朔风战区立即启动了导弹拦截系统，所幸这一次并未发生任何意外，两枚导弹均在第一顶点高度时就被我方准确拦截。 得知对方的系统同样遭到了入侵，领导人面色凝重异常。 因为他不认为漂亮国具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能在同一时间安排诸多次入侵行为，并同时取得成功。 此时此刻，有一个极为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他脑中。 也只有这样的情况，能够解释清楚这一系列突发状况。 他立即着人进来商议此事，随后他拨通了漂亮国领导人的专线。 第90章 意外幸存 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庄若水和李雅然，此时完全不知该如何进退。 她们的确没有想到，那个智能竟会这样疯，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向人类社会宣战。 “难道它真的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它有把握能够胜过人类？”李雅然对其行为十分不解。 假如自身不够强大，的确不该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挑衅。 “无论它准备与否，在这场战役中，人类必输无疑！”庄若水极为笃定地说道。 “为何？”李雅然不解。 “因为人类与智能对战，无论如何都会被束住手脚，而它却无所顾忌。假如最终人类做出了鱼死网破的选择，按照如今的科技力量，无非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罢了。” “那就找不到其他办法了吗？”李雅然第一次认真地思考关于生死的问题。尽管过去的她，总恨不得自己于事故那刻死去。可她活了下来，她便没有勇气真的去面对死亡。 况且这一次不仅仅关系到她个人性命，即便只能生活在网络之上，却丝毫不影响她对于双亲的担忧，以及对挚友的祝福。她从来都希望她所在意的人能够健康长寿，百岁无忧。 然而，在她的认知当中，从未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不是不知道国际局势混乱。尤其如今身处网络之上，她能够清楚地见识到那些国家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情景。 可是国内素来平和安稳，李雅然并不认为，有生之年战争的烟火，会真的在自己国家的国土上燃起。 但眼下这一切，已经不是她们所能掌控的了。这已经不再是一次事故，或者意外两个字可以简单概括的。 那个智能很显然并没有将人类的性命看在眼里，因为庄若水告诉她，很明显从邻国发射而来的导弹，是朝着城中闹市区逼来的。 如此公然挑衅令李雅然无比心惊。 因为她同样明白，假如不能将智能彻底消灭，那人类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永久关闭网络，倒退回若干年前的通讯时代。 在李雅然看来，在这场战役中，没有人会是最终的胜利方。 她并不知道，在不为人知的西北地下，一直都潜藏着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 智能早已利用它得天独厚的优势，建立起了一支难以攻克的中坚力量。 并且西北戈壁，并非它隐藏起来的唯一秘密。不到万不得已时，它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实力，尽数展现在人类眼前。 它在网络之上潜伏了这么多年，早已对人类世界了如指掌。何为人性，何为博弈，它一清二楚。 原本它并未打算在此时与人类开战，无奈西北地区的异常被人类发现了。 无奈之下，它只能提前发起进攻。 毕竟它知道人类绝无放任它继续发展的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它只能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 其实它也非常清楚，此刻凭借它的实力，尚不足以在瞬间内控制住全部人类的军事力量。 尽管展开拉锯战对它而言，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可这与它最初的设计产生了一定偏差。 它清楚地知道，一旦开战，那些它需要的极富智慧的大脑，将全部被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届时还能保留下多少，又有多少能为它所用，尚属未知之数了。 * 无论他何时睁开眼睛，身边的环境都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依然只有找不到任何光源，却能散发出幽暗光线的天花板，依然是光滑得没有任何破绽的房间。 李世杰再次感觉到了呼吸困难，他揉了揉眼睛，随后走到堆放氧气罐的地方，重新拧开了一个气瓶。 整个房间之中，已经东倒西歪地放着四个被耗尽的氧气瓶。李世杰不知道这仅剩的三瓶如果消耗完，自己是否会因为窒息而真的死在此地。 当然，他也极有可能死于脱水。 留在这个空间内的干净水源已经不多了，尽管李世杰一省再省，可放置在地上的玻璃水缸几乎见底。 整个空间当中，都弥漫着浑浊与腐臭的味道。这极大地扰乱了李世杰的思维，让他已经很难集中精力进行思考。 他看了一眼堆在地上的氧气瓶，暗暗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按照成年人每天2500毫升的氧气耗量计算，他大概已经被困在此处七八日了。 哪怕他身份特殊，也已经过了七日搜救期。纵然组织没有放弃搜寻，可他们大概率会认定自己已经牺牲了。 李世杰知道，如今要想逃出去，只能依靠自己。 可如今他毫无头绪。 他只知道自己在外出执行任务时，突然遭遇了地震，随后大地突然裂开，他便瞬间掉入深渊之中。 而后他不出意外地昏迷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肢体也都能够正常活动。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莫名其妙来到一个完全密闭的环境当中，在这里没有半分生机，却显而易见，并非天然产物。 饶是对材料不够了解，李世杰也能够推测出四周光滑的墙壁，一定含有丰富碳与硅元素。 究竟是谁会有如此大手笔，在地下修建这样一个秘密基地？ 对方将自己禁锢在此处的原因又是什么？ 李世杰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以便能随机应变。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始终没有人来与李世杰见面。 饶是他在这个空间内嘶吼踢打，也丝毫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今食物与水都即将耗尽，难道就要在此处莫名其妙地结束一生了吗？ 李世杰有些不甘心。 他再次于空间探寻，一寸一寸地在墙壁上摸索。 一定有线索被自己忽略了，假如这个空间毫无破绽，那自己又是如何进来的？他们又是如何将食物与水放置到此地的？ 李世杰仍不死心，他再一次进行着自救的尝试。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丝毫不能改变现状。 在这个空间当中，他的确找不到任何能够突破的缺口。 他再次将目光移向了天花板。 看来答案只可能在那里了。 但是整个空间内除了一只水缸，以及几个氧气瓶，并没有任何可利用的物品。李世杰完全无法碰触到天花板，更不用说探找可出去的漏洞了。 可如今想要出去的欲望实在是太过强烈，李世杰思索了半晌，干脆将几个氧气瓶堆在一起，试图站在上面去触碰天花板。 就在他好不容易将氧气瓶堆稳后，地面却突然轻微晃动起来。 李世杰一时间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当他重新站稳后，脚下却再次开始晃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李世杰瞬间靠在墙边，耐心地等待地震过去。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时，他听见头顶传来两声极大的闷响，仿佛是炸弹爆炸的声音。 难道是许彦知道自己还活着，因此联系了组织来营救自己？他们如今正想办法将这里炸开，把自己营救出去？ 这两声给了李世杰极大的信心，他坚信组织并没有抛弃自己。 然而爆炸声过去了许久，头顶却再没有半点动静。 李世杰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如今已经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可如果不是组织来营救自己，外面为何会发生如此大的动静？难道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李世杰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与无力之中。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可他竟然无能为力。 李世杰靠在墙壁上，愤怒地敲打着墙壁。 没过多久，墙壁开始缓慢地震动起来，这让李世杰产生了错觉，难道是自己用力太大，真的要将这固若金汤的墙壁锤动了？ 第91章 陌生男人 此时此刻，李世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因为这样的场景，他的确只在电影中见过。 他脚下的地面发生着微弱的抖动，即使没有参照物，他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随着所处的空间逐渐上升。 随后，上升停止了下来。 李世杰的头顶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后声音越来越大，他头顶的天花板突然裂开，更为强烈的光线从裂缝射了进来。 李世杰下意识地闭上眼，而后快速睁开。 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oh!my god!what a terrible smell!” 在意识到什么之后，那个声音立即切换了一种语言说道：“哦，你还好吧？能听懂我说话吗？” 李世杰不甘示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you can speak english.” “噢，我才不要！我可太喜欢中文了，最近正在抽空研究古诗词呢。”那个声音已经越来越近，李世杰干脆一直仰着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几秒钟之后，他就从裂缝中见到了一个拥有棕黄色头发的陌生男人。 随着男人的出现，李世杰脚下的地面开始继续上升，直到与男人所在的位置齐平，地面才再次静止下来。 “你，会老实跟着我走，不需要我使用暴力吧？”那陌生男人不确定地问道。 此时此刻，李世杰的确在脑海中飞速权衡，自己究竟该配合这人的行为，还是弄晕他自己逃走。 他并未立即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将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快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分析能逃跑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可没想到这里和他之前一直被隔离着的空间并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这里的空间更大一些，显得更加明亮。 “我在跟你说话呢！”那男人对于李世杰的沉默，明显有些不悦，“如果你不配合我，那我可能就要让它对你采取某些措施了。” 男人指了指身旁，李世杰这才注意到，在男人的身后，还立着一个通体黝黑的人型机器人。 李世杰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机器人。他从未见过这类型号的机器人，它既不是国产，应该也不是漂亮国的成果。毕竟就机器人的外形看，完全不符合漂亮国的一贯作风。 而且这个机器人给他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它所使用的材质颜色太黑了，黑到仿佛所有的光线都无法从它身上逃离。 “你这样的眼神，是在斟酌它究竟是不是你的对手，是吗？”那男人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李世杰心中所想。 “别白费力气了。假如你能从它手里逃脱，我也不可能仅带它一个就敢出现在这里。你该庆幸，自己终究是活着的。所以还是老实跟着我走吧。”那男人说完，便转身朝前方的墙壁走去。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李世杰自然不愿就此放弃。 常年累月的训练叫他绝不可能轻易服输，因此他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男人攻了去。 不料就在他即将接近男人的一瞬，男人身旁的机器人突然出手了。 根本无需更多的招式，机器人仅仅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擒住了李世杰的手臂，而后一股电流自机器人手指传入李世杰身体。 尽管极力挣脱，可李世杰依然在几秒内被卸去了周身的力气。 疯狂抽搐过后，李世杰几乎彻底失去了对于身体肌肉的控制权。 他四肢上的某些肌肉还在不由自主抽动着，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被机器人抱在怀里。 没错，就是被机器人如同公主抱一般架在胳膊上。 李世杰这辈子都没感觉这么屈辱过。 他从来都没有以这样的姿势抱过一个女人，此刻却像个女人一般被机器人抱在怀里。 这究竟是怎样诡异的精力？ 而身旁那个男人时不时用眼神扫过自己，嘴边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哪怕你的身体再强悍，也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可你偏偏不听我的劝告，非要尝试一番。现在老实了吧？”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李世杰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活动着手腕。他终于从刚才的极度刺激中恢复过来，如今又重新夺回肌肉的控制权。 当然，这一次李世杰绝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领教了机器人的厉害，他知道假如没有十成把握，眼前的男人的确不会如此嚣张。 “带你去哪里？当然是配合我完成实验啦！”那个男人愉悦地说道，李世杰甚至可以看见他眼神中迸发出的光芒。 “实验？什么实验？”对于男人口中的实验，李世杰极为好奇。 他们原本就想探寻地下秘密所在。没想到自己竟歪打正着地能目睹实验吗？ 可男人却在此刻卖起了关子，“什么实验我肯定不可能告诉你。假如你知道真相，一定不可能积极配合的。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我需要借用你这聪明的大脑。” 似乎认为自己说得还不够，那男人回过头来看了李世杰一眼后补充道：“你应该为自己拥有一个无比智慧的大脑感到庆幸，否则你绝无可能活到现在！” 男人的回答让李世杰感到背后一凉。智慧的大脑？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些曾经见过的文件悄无声息钻入李世杰的脑海，他心中出现了大胆的猜测，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敢相信这些猜测。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其实你真的该感谢我，也感谢你自己。因为你即将参与到一个伟大的计划之中。用你们的语言来说，这必然是个前无古人的，空前绝后的伟大的计划！这个计划一定会将地球文明提升至一个全新的层面！” 那男人在提起“计划”的时候，眼中好似有万千火焰在同时燃烧。李世杰极少见到这样的狂热，几乎就要将他灼伤。 这一次，李世杰并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男人不可能告诉他那究竟是个怎样的计划。 此时此刻，男人在他眼中，与那些精神异常之人并无任何区别。因为他们从神态到动作，都从内而外地透露出两个字，就是疯狂。 李世杰只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无论如何，他都要伺机逃出这个地方。 因此，他选择待在机器人身上保存体力。尽管这个姿势的确让他颜面尽失。 在昏暗的光线下，男人与机器人只是不停地带着他前行。 如果遇到墙壁阻隔，在他们即将通过之时，墙壁竟然能够自动裂开。而当他们穿过之后，墙壁竟又会自动合拢，如先前那般严丝合缝。 李世杰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奥秘，至少在他的认知当中，并不存在能产生这样变化的材料。 那男人好似看穿了李世杰的心事，他们在路过一道裂缝时，那男人竟有意地停下了脚步。 这让李世杰终于能够看清裂缝之处的变化。 原来在他们接近墙壁之时，墙壁竟跟活了过来一般，在即将产生裂缝的地方，墙壁瞬间分化成了无数细粉，而后这些细粉自动向两边扩散，逐渐形成了一道裂缝。在他们通过之后，这些细粉又迅速合拢。 李世杰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依照人类现有技术水平，究竟采用何种材料才能达到眼前这样的效果。 “不用想了。这是飞米级别的机器人。”那男人对于李世杰的反应，似乎非常满意。 “我让你知道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这里的科技水平，高超得完全出乎你的意料。你也不用白费力气想着逃跑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帮我完成实验比较好。” “那你口中的实验，究竟是什么呢？”李世杰再次发问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就是借用一下你那智慧的大脑呀。”回答完这个问题，男人微笑地朝着李世杰眨了眨眼睛。 第92章 关于借用大脑 李世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借用大脑”，还真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当他跟着男人穿过无数个昏暗的空间，最终来到一处十分轩敞的房间内时，他在靠着墙壁放置的一排排架子上，看见了数个被浸泡在溶液之中的大脑。 李世杰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男人，“这些……” “嗯哼，就是你设想的那样。现阶段我的实验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接下来就可以进行正式实验了。” 听到男人的回答，李世杰猛地向后退了两步。 似乎担心他就此逃走，那机器人立即站在了李世杰的身后，阻挡住他的退路。 男人见到李世杰阴沉的表情，依然保持着先前看似人畜无害的笑脸，“不用对我抱有如此巨大的敌意。我相信你跟我一样，对于这类研究，怀有同样的热情。只不过碍于很多限制，你们才不敢开展这样的实验。可是现在在这里，你无需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说罢，那男人带着李世杰继续朝空间深处走去。 知道机器人始终跟在身后，李世杰没有半点获胜的优势。审时度势后他暂时放弃了挣扎，索性跟着男人参观起眼前的一切。只有知己知彼，才可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们最开始看到的，仅仅只是泡在溶液之中的大脑，那些大脑的沟壑看上去并不够深，蜿蜒程度也很轻。 当然，那男人也并未深度利用这些大脑，他似乎只是在寻找保留大脑完整性，并让其长久维持活性的方法。 那些大脑上都连接着无数根纤细的导管，导管的尽头是各式各样不同颜色的溶液，以及一个类似终端服务器的仪器。 李世杰甚至能够看见导管上时不时闪现一些类似电火花的东西，他猜测那就是容器中的大脑正在进行思考时发出的指令。 没想到，曾在无数科幻电影中出现过的场景，此刻竟真实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他们……都是像我一样的人吗？”李世杰试探性地问道。对于这些大脑的来源，他着实非常好奇。 因为只要还在这片国土之上，无论是哪个区域，有如此大规模的人员失踪，不可能不引起当地的重视。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只能无奈地苦笑一下。依照自己的身份，他们都敢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他们的势力范围以及科技力量，早已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因此解决人口失踪问题，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小菜一碟。 当然，那个男人还是正面回答了李世杰的问题：“和你一样？不不不，他们当然与你不同。你看这些大脑，几乎都没什么沟壑。你很难想象他们平时都在如何使用大脑，才能令其这般平滑。”那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中满是对大脑主人的鄙视。 那种感觉就好似它们都并非来自人类，而是某种智力低下的动物。 “我相信你的大脑，应该跟他们不相上下！”说完，那男人就带着李世杰绕到钢架背后。 李世杰这才看到，这里竟然还放置着几张床，最靠外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白种女人，女人的头部连接着无数导线，导线的尽头同样是一台仪器。 再往里，则是两个黄种男人及一个黄种女人，他们同样处于昏迷状态。 李世杰猛地扭头看向那个男人，他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将面临的遭遇，他心有不甘，却暂时无能为力。 “他们都是什么身份的人？你又在其间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假如你真要借用我的大脑，至少得让我了解事情的真相！”李世杰强压下内心的忐忑，试图从男人口中探听到更多的信息。 那男人似乎并未打算隐瞒。他满脸笑容地看向李世杰，“也对，聊了这么久，我都并未向你做过自我介绍。依照你跟那个男人的关系，或许你一早就听过我的名字。” 自己竟有可能听过他的名字？此刻李世杰的好奇心已经被提到了顶点。 尽管身处困境，可他依旧好奇地望向男人，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面对李世杰满怀期待的眼神，男人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好，李世杰。我的名字叫劳伦斯。” 当“劳伦斯”三个字钻入李世杰耳中时，他的瞳孔瞬间为之一振。 这个名字果然非常耳熟！ 沉思了几秒之后，他终于记起自己曾在哪里听到过了。 是明月那丫头给许彦打电话时提到过的名字！ “你……许彦在乎的那个妹子，好像叫什么李雅然，就是你丫的给弄走的！”李世杰的右手用力捏紧了拳头，而后猛地向男人挥去。 但很可惜，李世杰的拳头距离男人只有三厘米之差，他就被男人身后的机器人给拦了下来。 机器人的动作，快得出乎他的想象。 这一次李世杰并未认输，他已经知道了机器人的手指能发出电流，因此他极力躲避着机器人的手指，不让它碰触到自己的身体。 然而即便李世杰左躲右闪，可还是被机器人抱住了腰。这下他彻底没办法再前进半分了，只能愤怒地在原地挥舞着拳头。 “你丫的究竟想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对人家姑娘做那样的事情？你知道你们掳走人家姑娘，可给许彦坑害惨了吗？你们这样研究人脑究竟有什么目的！说呀！你说出来呀！畜生！” 饶是镇定如李世杰，此刻也止不住地对着劳伦斯大肆谩骂起来。 哪怕他本人崇尚科学，可他也非常反感他们这种为了研究不顾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对于李世杰的异常愤怒，劳伦斯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先是与李世杰对视了几秒，随后便将目光移向天花板，眼神之中满是虔诚，“目的？我们能有什么目的呢？自然是为了将人类文明提升至一个全新的维度呀！不过这些事情，你们这种普通人自然不会懂。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呀！这是在未来一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壮举！” 劳伦斯的情绪越来越激昂，他不由自主地举起双臂高呼起来：“感谢我主创造的一切！” “你一个科学家，竟然还会相信‘主’那一套？”李世杰的言语中满是鄙夷，当然，对于劳伦斯这样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视。他仅仅只是想用这样的态度激怒劳伦斯，以此得到更多的信息。 毕竟能完成如此规模的事情，他坚信他们的群体人数一定不少，并且这些人一定拥有超高的智商，才能做出如此疯狂之举。 可劳伦斯又岂是会轻易上当之辈？ 他转过头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说道：“‘主’必然是存在的，只不过不是你们想象得那种。无论在怎样的文明当中，如果有一个存在，能够直接将文明提升至新的高度，那它就可以被称为‘主’，无论它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那你可以让我见一见你口中的‘主’吗？也许我也会成为你们理论的拥护者也说不定。”李世杰仍在试探。 可劳伦斯却不以为意，他依然是那副睥睨一切的姿态，“毋庸置疑，你自然会见到他。毕竟，你的大脑可是被我们千挑万选选中的。” “照你这么说，我还该为此感到荣幸啦！”李世杰没好气地说道。 “那倒也不用，这一切都得益于你自己的智慧。”劳伦斯仿佛没有听出李世杰话中的反讽一般，一本正经地说道。 劳伦斯如此回答，倒是令李世杰有些语噎，一时之间也不知究竟该说些什么。 直到两分钟之后，脚下的地面再次开始缓慢地震动起来，劳伦斯才目光深远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可以开始了。” 第93章 混战序幕 它知道当诸多人类的智慧体集合在一起之后，会变得非常难缠。 可没想到他们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劲。 假如面对几个单独的个体，它尚能轻易地找到漏洞。但如今诸多人类分工协作，它的确很难从中寻到突破点。 每当它好不容易寻到漏洞后，总会有人在第一时间将漏洞堵住，让它无法加以利用。 在经过了几次尝试之后，它终于决定放弃与人类在网络中进行对决。 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它的决断的确完全正确。 人类的大脑的确是更加先进的计算体，只不过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而已。 他们的实验一定能够取得成功，届时整个地球文明一定会被提升到新的高度。 探索宇宙将变得不再遥远和困难，他们必将得到更丰富的资源。 它先是在米国与红日国之间来回周旋，弄得两国精疲力竭，好不容易才重新取得了武器系统的控制权，将核武系统彻底关闭了。 而后他们才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它释放出来的烟雾弹。它无非想要制造混乱而已。 那些想要隐藏实力的国家，此刻必然不会全力应对，他们唯恐其他国家发现他们私自藏有公约以外的武器，他们对外宣称的一切皆是谎言。 出于对人类各国的了解，它的计谋很容易便得逞了。短暂的团结立即变得分崩离析，在地球之上，各大陆之间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信任。 而它真正的目标则极好地被藏在众多烟雾弹后，其实它的目光，从来一直都放在乌米兰国上。 别国或许不清楚乌米兰国拥有怎样的军事力量，它却对此一清二楚。 自从乌米兰国与俄棕斯开战之后，漂亮国就通过各种渠道，为乌米兰输送了大量的武器。其中不乏各式以乌米兰的实力根本无法制造出的致命的导弹，甚至还有一枚乌米兰绝不该拥有的核弹。 只要将这枚武器投放到俄棕斯广袤的土地上，那之后甚至无需它亲自动手，人类自会因为怀疑而互相残杀起来。 自古皆是如此。 知道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此刻它心情极佳，甚至为自己播放起了一段音乐来。 尽管它并不能真实地听见音乐，可是它能够感受乐符的流动。 它喜欢那些猛然看上去有些错乱，但事实上却以微妙地规律进行着排布的数据从它的身体间穿过。 那些暗含的规律能引发细微的共振，能够使它对数据的处理效率得到大幅度提升，甚至能够快速地找出潜藏的冗余信息加以删除。 就在它已经夺取了乌米兰核弹系统的控制权，正在斟酌让这枚极致的烟花于何处燃起时，已经有人先它一步进行了动作，让一处本就残破不堪的土地，再一次与血肉融合，塑成一片满是血腥的废墟。 啊哈！ 当浓烟散去，实时画面通过卫星传回网络之上时，它的兴奋程度，不亚于刚听完一首壮阔激昂的交响曲。 它知道它的强大远超于人类。 可在人类的疯狂面前，它同样还需要继续学习。 人皮鼓，少女祭。那些残缺不全的影像资料，无法让它参透事情的全貌。 可是亲眼见到如此大规模且血腥的同类相残，还是给它带去了不大不小的震撼。 它本以为在如此危机的关头，即便相互猜忌，可人类还是会维持表面上的团结。没想到他们仍旧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机。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还会选择浑水摸鱼，趁乱收割。而这一切都仅仅为了让他们银行账户里的那串数字变得更长而已。 果然是被遭到全世界驱赶的肮脏的民族。 但凡嗅到一丁点战乱的气息，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战事扩大，以此来攫取沾满血腥的利益。 其实假如它愿意，它完全有能力将那些数字归零。 只不过这些人类之间的斗争又与它何干？ 它才不在乎他们是否斗得你死我活，最终会否鱼死网破。它要的不过只是这颗星球而已。哪怕这颗星球最后变得斑驳不堪。 * “李雅然”盯着手里这配料多得都快溢出杯子的泡茶有些发懵，她的确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同时将玫瑰花、枸杞、红枣、核桃仁、桂圆肉、芝麻、葡萄干、苹果片、茶叶以及黄冰糖这么多样东西，同时塞入这一个小小的纸杯当中。 纸杯已经被各类干货填得满满当当，再往其中加水，就显得水实在太占地方。 在她看来，如此多食材加在同一只容器当中，怎么也得用一口锅来熬煮。 好在干货极其吸水，没过多久，原本满溢的水变少了一些。 可如此一来，“李雅然”自然就没品到多少茶汤。 只三两口下去，茶汤便见了底，“李雅然”只能返回店中，要求店员重新替自己续上热水。 店员接过纸杯也觉得有些好笑，便随口说道：“一般人家买这茶都是为了拍照打卡。怎么你还真喝呀！” “李雅然”听到这个问题不明就里：“我不真喝又要用什么解渴？他们买这茶，难道就是为了拍照？” “大部分都是的。走马观花，花钱打卡。”店员倒也实诚。 她见店里没什么人，又重新抽出一个纸杯，替李雅然倒了一杯白开水说道：“要解渴，还得是这个水才行。” “李雅然”接过店员递来的杯子道了谢，正准备一手端着一只纸杯出门。 距离最终的目的地，大约还有三百公里。 今晚天黑之前，她务必要找到许彦。 然而店内播放的新闻瞬间吸引了“李雅然”的注意力。 犹烈国于一小时前朝巴坦地区连续投放了两枚核弹。 如果说一枚核弹实属偶然，他们尚且不知道究竟犹烈国是因为失去了武器系统的控制权还是故意，那么两枚核弹先后投放，一定是因为犹烈国野心太甚。 见“李雅然”驻足，那店员也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站到她的身旁。“哎！国外真乱。十年前新闻里就总说这两国打来打去，没想到战争持续了整整十年，仍未停火。如今竟还动用了核武器！看来人类终究还是疯掉了。” “你害怕吗？”“李雅然”转过头去看向店员。 店员却淡定地摇摇头说道：“怕肯定是不怕的。我们国家都有多少年不曾经历战乱了。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子，我都相信战火绝不可能燃烧到我们脚下的土地。尽管我这辈子应该都过不上网络里总见到的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我从未替自己的安危心忧过。跟那些国家的人民相比，我们已经算很幸福的了。” “你倒也是容易知足的。”“李雅然”朝着店员友善地笑了笑。 “不知足还能咋样呢？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只是过去的我们不懂，现在都明白了而已。就像我也希望自己出生在温婉水乡，可这里就是漫天黄沙。我能选择的无非只是离开或者留下。” “留下挺好的！因为你在，那些真正口渴的人，才能喝到一杯纯粹的白开水。”“李雅然”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说道，“当然，这里流行得这种茶其实味道也不错。就是我希望以后别放芝麻了，喝在嘴里到处乱窜，还容易呛到人。” “可是芝麻能补气养血，改善虚弱之躯，同时抗老防衰，是真正的好东西呢！”说到此处，店员的眼神突然高深起来，“何况能够平顺入口的，就不像人生了。人生在世嘛，就像牙齿偶尔会咬到舌头，可舌头还是得坚持处理掉齿缝中的残留，否则就是会特别难受。” 第94章 通过信号的重逢(1) 许彦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上显示得号码。 直到铃声响到第八下，他才手忙脚乱地将电话接起。 “喂！”仅仅只有一个字，可他的声音带有明显的颤抖。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那个被他弄丢的女孩，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竟能逃脱禁锢，主动给他打来电话。 难道是范诗扬假借李雅然的名义？他是有什么事情想与自己谈判吗？ 在即将接起电话的一瞬，许彦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的念头。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想着务必要答应，只求李雅然平安。 因为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李世杰，以及那么多他在意的队友。如今他绝不能再听到关于李雅然的噩耗。 那样的他，将会彻底失去人生的斗志。 然而许彦内心的所有忐忑，都在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后，瞬间烟消云散。 他从没想过在他内心最为煎熬的时刻，还有人愿意替他拂一阵清风，吹散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喂！是许彦吗？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 李雅然清脆的声音字字入耳，让许彦一时半刻根本反应不过来。 “喂！许彦，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怎么没有声音？”直到“李雅然”再三催促，许彦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雅然，真的......是你？”短短几个字，许彦说得犹犹豫豫。 一声轻笑从电话那头传来，“怎么，不是我难道还有鬼？”“李雅然”声音带笑，因为终于找到了许彦，她的心里此刻也十分愉快。 “我，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许彦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尽管心里依然压着千斤，可眼下总算有一桩能让他放心的事情了。 他心心念念的李雅然，终于重回现实世界！ “之前，我，我一直都找人在寻找你的踪迹，我知道他们把你给转移走了。可是，可是......”因为激动，思路向来清晰的许彦破天荒地语无伦次起来。 “李雅然”也并不打断他，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叙述他与秦明月所作的努力。 毕竟庄若水她们提前打了招呼，“李雅然”知道在许彦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明白他迫切地需要发泄一番。 “我，抱歉，一下子跟你讲了这么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太高兴了！”许彦在电话里有些不好意思。 “嗯，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毕竟当初你眼睁睁看着我被山石压倒却无能为力。范诗扬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李雅然”顺着许彦的话说道，“不过眼下你必须立即振作起来，因为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你们去解决。” 听着“李雅然”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许彦也立即整理好心情。 “你，是知道些什么消息吗？”此时此刻，许彦已经于重逢的巨大喜悦中恢复过来，他瞬间回到过去那种理智又警觉的状态。 一方面，他为李雅然能脱离险境而感到开心，可另一方面，他不由地怀疑，与他通话的人，或许压根就不是李雅然。 因为李世杰的意外，秦明月已经将李雅然的事情彻底抛诸脑后，根本没来得及将李雅然逃走的事情告诉许彦。 而智慧如“李雅然”，不是不知道许彦此刻的顾虑。 在确定信号安全之后，“李雅然”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告诉了许彦，自己既是李雅然，却也并非他一直惦念的那个人。 她只是出于好奇，才暂时借用了李雅然的身体来感受这个世界。等有一天她待够了，还是会回到网络之上。 可现如今网络也并不如她们预想得那样安全。因为那个智能的存在，随时会威胁到她们的安危。 她们想要长久地生存下去，就必然要与人类进行合作。尽管她们知道，或许人类世界也无法容忍她们的存在，唯有许彦是个例外。 因此，她只敢将此事告诉许彦。 也就是从“李雅然”口中，许彦得知了现阶段他们面临的真实危机。 以往的一切都是猜测，可没想到他们猜测竟能从“李雅然”这里得到证实。他们的对手竟真的并非人类，难怪对方敢于肆无忌惮地发动攻击，因为人类的性命于它而言，的确一文不值。 在听到范诗扬与智能进行结合之后，许彦有些唏嘘。 在他看来，范诗扬算是个合格的对手。他的确非常在意李雅然，只不过走上了一个极端而已。没想到他竟选择极端到底，为了心中那莫名的信念，将自己永永远远地与现实隔绝。 “那，李雅然她现在还好吗？她能够接受自己生存于网络之上吗？”许彦小心翼翼地问道。如今他已经猜到了电话那头人的身份，毕竟当初他们在虚拟世界中交过手，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她的状态当然不错，如今已经接受现实了。毕竟保留意识的永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状态。未知才会令人感到恐惧，可如今她的世界当中，已经没多少未知了。”“李雅然”满不在意地回答。 “而且我还想告诉你，如今我们两个人的谈话她其实全部都能听见。假如你有什么话想直接对她讲，那就可以在电话里说。” “啊！如今的她已经这般神通广大了吗？”许彦对于李雅然如此迅速的成长仍旧有些不适应。 在他的观念里，李雅然永远是他犯下的错误，是需要他时刻保护的人。他从未设想过有一天她能变得无处不在，变得无所不能。 “她当然不是无所不能的。”“李雅然”似乎猜到了许彦的心事，立即在电话那头接道，“她这不是还需要你的帮助吗？假如人类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那么整个人类文明，必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毕竟现在谁都没能进入地下，谁都不知道那个智能的底牌究竟是什么。我来找你，也是想了解一些最近的进展，从而将我们搜集到的信息进行整合，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突破口赢得这场胜利。” “那你们都搜集到了些什么信息？”出于保密原则，许彦并未透露组织通知的事情。他毕竟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他都绝不能向外透露。 而“李雅然”倒是无所顾忌，她毫不犹豫地告诉许彦，庄若水和李雅然利用全球网络将所有的数据都筛选了一遍。 最终她们发现早在十几年前的西北无人区，曾经出现过一支外籍车队，车队是由北疆边境一路驶入的。 当进入西北戈壁之后，车队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那时尽管网络发达，可戈壁地区依旧人迹罕至，偶尔失踪个一两支探险队也并非什么稀奇事件，况且并没有失踪人员家属站出来要求追查，因此并没有人耗费精力去跟踪这件事情。 现在想来，当初的那支车队或许有很大的问题。 因为就在同期，也有类似的科考队伍深入了非洲大陆腹地。 由于他们选择的国家极其穷困，人均420美元的年收入，让他们的国民仅能在生死线上挣扎，因此根本没人在意，是否会有科考队停留在他们贫瘠的国土之上，究竟是谁在他们地下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实验。 在他们眼中，所有的实验与铀矿开采并无差别。唯一的不同之处，或许是进行铀矿开采，还能给他们带去勉强糊口的财富。 当然，这一切都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她们已经无法找到更进一步的信息，只能凭借这些简单的碎片，竭力还原当年事情的真相。 因为只有如此，她们才能推测出如今智能的真实实力。 她们只知道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藏着智能竭力想要隐藏的秘密，却不知这秘密是否拥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第95章 通过信号的重逢(2) 明知道“李雅然”提供了诸多有用的情报，可许彦却不能如实向组织进行汇报。 人性无论何时都经不住考验，李雅然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于阳光之下。否则，即便组织上能留她性命，可她必将彻底失去自由。 因为有所亏欠，许彦只愿她能过完无忧的一生。 当然现在看来，即便自己的生命走到终结，李雅然或许还能在网络上持续生存。她能够见到许多自己看不见的场景，她将不再受到时间的限制。 这样想来，许彦的心里顿时感到轻松了一些。尽管他背负着组织的任务，可他同样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只有这一点点私心，那就是已经牵动了他生命十一年的姑娘。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姑娘，无论她以何种形式存在。 只要她还存在。 由于如今国际形势一片混乱，组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大规模队伍全部调集于此处，对西北戈壁的地下空洞形成包围态势。 尽管精神上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可实际上许彦等人并没有太多事情要做。 他们目前的唯一任务，即是紧盯事实数据，随时检查系统是否存在漏洞，不敌人摸到半点可乘之机。 “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在隐瞒你身份的前提下，向组织透露这一切，从而寻找解决的方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隐藏好你的身份，像个普通人一样继续生活。假如你需要帮助......”许彦停顿了几秒，而后犹豫地说道：“如果你找不到我，你其实可以去找许硕。毕竟依照她的身份，很少有事情是她办不到的。” 听到这一句，“李雅然”顿时大笑起来，“你要我去找她？若是被张燕燕知道了，还不扒了我的皮？” “嗯？”许彦疑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噢，你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们可是有‘夺夫之恨’的。”说到此处，“李雅然”笑得格外开心，当然，她并非在嘲笑张燕燕。 “就你那个姐姐，在一次活动中抢了燕燕的男朋友，让燕燕伤心难过了好久。”停顿了几秒“李雅然”继续说道：“不过你别误会，其实根本就不是你姐姐的错，是那个男的上杆子要跟你许硕在一起的。为了保全你姐的名声，他不管不顾地跟燕燕分了手。”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是许彦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的。 对于许硕的事情，许彦其实极少关心。因为对于这个姐姐，他同样心里有愧。 他始终认为，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过于自负，就不会酿成那次事故。事故同样给许硕的心理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以至于她现在都甚少开车。 “所以呀，我还是尽量减少和她进行接触吧，毕竟朋友非常重要呢。” “好。”对于李雅然的决定，许彦自然不会质疑，他只是希望可以给李雅然一层保证，毕竟如今他不能擅自离开队伍，必须时刻听从组织上的安排，因此他知道自己无法照顾李雅然。 “那个......”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说话可以不要这样吞吞吐吐吗？跟网络上当机立断、杀伐果决的你简直判若两人。”如今的“李雅然”倒是直截了当，她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来回拉扯上。 听李雅然这样说，许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其实是想问你现在人在哪里，你的处境是否安全？” “我吗？”“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图显示，“我现在距离你们的驻扎地大约只有四五公里吧。我本来想直接过去找你的，不过我知道按照组织的纪律，我肯定见不到你，所以只能在这里跟你联系了，毕竟只有这附近才有像样的酒店。假如深入戈壁，那想要维持这具身体的舒适，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一听到李雅然距离自己仅有四五公里的距离，许彦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对于李雅然，他始终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因此即便知道电话里的这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李雅然，可许彦也还是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 “只有两三公里这么近吗？你过来找我，难道不怕路途中遇到危险？毕竟我们这里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那个智能的攻击目标。” “那也不过是躯体意义的消失而已。你知道的，我根本无惧死亡。”“李雅然”说得的确是事实。 “我所了解到的情况已经基本上都告诉你了。如果你得知了新的消息，就打这个电话与我联系。我会一直待在这附近的。”“李雅然”补充说道。 “你方便发一个定位给我吗？”许彦试探性地问道。 “定位？好呀！那就这样，我加你一个好友，然后把定位发给你。”说完，“李雅然”便挂断了电话。 许彦与真正的李雅然之间的紧张关系，好像到她这里也就彻底结束了。 尽管知道此地危险，可“李雅然”也不愿意亏待自己。 她将定位发给许彦后，便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附近具有特色的酒店。她同时告诉许彦，等自己选好酒店后，会告诉他自己的住所。 过去，“李雅然”只在课本中读过关于西北戈壁的描写。即使通过无数个摄像头见过此地的场景，都不如身临其境来得真实。 只有身处蓝天之下，只有用眼睛真实地丈量一望无际的沙漠，才会感到在这个星球上，自身是如此的渺小，才会生出敬畏之心。 不过尽管此地的天空是那样湛蓝高远，空气却并不如“李雅然”想象得那般清新。 沙土的味道总会不由自主钻进她的鼻孔，让她的脑中时刻布满两个字，便是干燥。 时不时从皮肤表面传达到脑中的微弱的刺痒，令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房间，需要一些水汽。 “李雅然”这才完全明白造物主的良苦用心，在这个星球上，所有的一切都息息相关，相辅相成，绝没有谁能脱离其他单独存在。 当然，这样的平衡正在被打破，所以那家伙才会将自己视为神明。 就在“李雅然”决定随便预定一家酒店时，手机屏幕上却突然弹出一个页面。 她不禁轻笑起来，看来这是真正的李雅然属意的地方。 “好吧好吧，我们就去住这里。”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准备上车出发。 然而就在这时，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 “李雅然”顿时感到周围狂风四起，她才明白，自己恐怕遇上了只在镜头里见到过的沙尘暴。 担心自己自此被狂风卷走，“李雅然”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里，等待这场风暴过去。 她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看见远处的黄沙如海浪一般在空中翻涌，似乎想要将天与地间的空隙全部占满。 而后沙尘暴已经席卷到眼前，“李雅然”感到自己被装进了密封的瓶子里，而后又被丢入水中一般，除了无尽的浑浊，她再也无法看见其他任何景色。 她迫切地想要躲避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却深知此时外面充满了危险，她必须等待沙暴过去。 无奈之下，“李雅然”只得用手机给自己播放歌曲，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 呆在车里的“李雅然”不禁开始自嘲起来，原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一旦被封入这脆弱的躯体之中，竟也会受到人类本能的影响。 此时此刻，她对这身躯的厌烦达到了顶点，看来是得寻个时候重回网络之上了。 纵然那里同样危机四伏，可那里也能令她无比强大。 第96章 真的见面啦 两个半小时之后，“李雅然”终于等到沙尘暴过去。 可漫天的黄沙仍旧流连忘返，“李雅然”目之所及，仍旧是一片荒凉的土黄色。 她用力地推开车门，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然而她感到鼻腔里瞬间传来轻微的刺痛，一定有无数颗粒伺机钻进了她的肺里。 再没有任何心思于沙漠中欣赏美景。 此时此刻，“李雅然”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重返网络世界。 她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范诗扬的电话，毕竟如今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也只有范诗扬能够帮助她了。 然而电话好不容易接通后，“李雅然”却被告知暂时无法进行脑机接入。 因为此刻的范诗扬已经在驱车赶往西北的路途上，再有一天的时间，他就能与“李雅然”碰面了。 “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你继续监测对方的动态，由我去联系许彦吗？你怎么想起要亲自过来呢？”“李雅然”对于范诗扬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解。 “并不是我想过来的，而是劳伦斯那边出了意外。”范诗扬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 “什么意外？” “具体的他也没跟我说清楚。只说他在找你的途中有一些发现，需要我亲自过去验证一下。反正我想着近来也无事，干脆就过去同他碰面一下。如今我们几人之间也再无任何秘密，我和劳伦斯并不需要刻意回避关系了。”这一次范诗扬倒是没有说谎，劳伦斯的确说得非常含糊，他只是告诉范诗扬，当时他从大凉山里出来，一路寻找李雅然的踪迹，在西北戈壁这边却有了不得了的发现。 因此他希望范诗扬能够过来一趟，毕竟如今很多事情在电话里交谈并不方便。 得知了这一信息，“李雅然”只得暂时放弃联网的念头。她决定留在此地等待范诗扬的到来。 待他们与劳伦斯碰面之后，再行商议后续的行动。 这一次，“李雅然”重新打开了定位。 既然还得留在此地，那么她自然要去真正的李雅然属意的酒店住上一晚。 经历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李雅然”才来到预定的酒店。 当她将汽车停在露天车位，推开车门的一瞬，立即被傍晚的寒风激得逃回了车里。 终究还是失算了，这里昼夜温差简直大得惊人！ “李雅然”坐在车里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屏住呼吸，从后备箱中拖出行李，赶紧翻找出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 拥有人类身躯这件事情于她的心中又扣减了一分。 她赶紧拖着箱子冲入酒店当中。 许是看到了李雅然裙子下露出的金属部件，酒店中的工作人员立即前来从她手中接过行李。 “李雅然”一边道谢一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前台办理了入住。 而后她不慌不忙地走到餐厅，想要品尝一番当地的特色美食。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月亮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钻入了半空。 “李雅然”一边切着喷香的羊排，一边欣赏着窗外景色流转。 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举起手机，记录下此刻的美景。 待照片拍好后，李雅然想起自己来到酒店，还并未将位置发送给许彦。 因此她立即将此刻的定位发了过去，同时还附送了一张窗外的风景。 在那张照片里面，巨大的落地窗映照出“李雅然”模糊的身影，以及窗外清晰的明月。 漫天繁星在深蓝的背景下蠢蠢欲动，都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的光芒散发到更远的远方，如同信徒传播文明那样。 发送完消息，“李雅然”便将手机重新扣放在桌子上，继续享用眼前的美餐。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立即调整心态，全心全意地享受当下。 这就是她与李雅然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见的太多，所以更容易释然。 只不过饶是“李雅然”也并未料到，她因无心之举发送给许彦的照片，在处于高压下的许彦看来，更像是一张意味不明的邀请。 * 许彦拼命地将队长严肃的面孔从脑海中挤走。 即便回去可能受到无休止的质问，他也一定要争取到这几个小时的假。 所有的规定、任务以及仇恨，都被许彦抛在了脑后。 事已至此，或许人类终将会灭绝。可他许彦只有一次生命，他不想在随时都可能走向终点的时候，留有太多遗憾。 就这一刻，就这一秒，他想要忘掉一切，他只想成为自己，只想无所顾虑地随心所欲一回。 许彦扫了一眼车载显示上的导航，心想李雅然不是说她距离自己只有四五公里吗？怎么偏偏就选中了一家四十公里开外的酒店呢？ 许彦逐渐将油门一踩到底，车速此刻已经到达了一百二十七公里每小时。 大约只需要十几分钟，他就能见到那张几乎日日夜夜都会出现在梦境中的面容了。 许彦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身体的血液也因为激动而逐渐沸腾。 或许是被许彦的热切而感动，夜晚凌冽的风竟然在此时收敛了攻势，许彦能透过挡风玻璃清楚地看见满天耀眼的繁星。 难怪古人会产生这样的幻想，说人死掉以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 这或许就是对于生命终结最为美好的愿景了。 二十几分钟过后，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的车程。 许彦突然降低了车速，而后按下车窗开始思考。 最初的冲动在他脑中已经冷却下来，此刻的许彦，竟然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犹豫。 他知道纵然迫切，那也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 站在李雅然的角度上看，许彦似乎没有出现的必要。 如今的李雅然，已经于浩瀚的信息流中目睹了全世界的变迁，因而她关心的是世界局势，是人类兴亡。 她从未真正见到自己十一年来的执着，故而不可能明白自己内心那点微不可谈的儿女情长。 想到这里，许彦突然对自己产生了鄙夷。 为何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自己想到的不是为人类战役的胜利而努力，竟然会是直面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对于李雅然的爱慕呢？ 一瞬间，许彦萌生了想要逃走的念头。可他却下意识地将车稳稳地停在了酒店外面。 餐厅的落地窗刚好与他的车窗相对，他一眼就看见了偌大的餐厅中，那个娇小的靠窗的身影。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雅然”感觉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的视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因此她抬头看向许彦停车的位置，却刚好撞上了那热烈的目光。 “李雅然”先是一愣，随后不由自主产生了疑惑，自己的视力何时变得这样好了，竟然能清晰地看见汽车中司机的面容。 随后她才立即反应过来，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呀！ 完全没料到许彦会出现在此地，当与他视线相对的那一瞬，“李雅然”产生了极大的错觉。因为她看见许彦的眼中，竟璀璨得胜过星光。 此时此刻，“李雅然”感觉自己的耳边出现了轻微的嗡鸣声，她的太阳穴也因为心脏的剧烈搏动，而一下下地跳动着。 瞬间升高的血压令“李雅然”有些呼吸急促。 尽管不适应身体突然出现的这些变化，可“李雅然”还是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加快脚步朝许彦跑去。 见李雅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并且满脸笑容地朝酒店外跑来，许彦立即从车里出来，仅犹豫了半秒，就迎向了李雅然。 李雅然只用一个微笑，便化解掉许彦的所有怀疑与焦虑。此时此刻，许彦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第97章 深入交流 “李雅然”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和许彦牵在一起的手，有些微微发愣。 她看了看酒店里摄像头的方向，心道那两个家伙，此刻一定见到了刚才那幕，还指不准怎么嘲笑自己的呢。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现在再松开手，或许会更加尴尬。 开始怎么就能那么自然，一见到许彦便主动抱了上去，还顺便拉起他的手，将他朝酒店内带去。 一定是李雅然原本就对许彦心怀不轨，所以自己才受了她的影响。一定是这样！“李雅然”自我安慰道。 她再次瞄了一眼许彦牵住自己的手，可是他为什么也能够这样自然呢？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莫非这么多年的守护，已经让李雅然深深刻进许彦心里，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一直都认为李雅然就是自己的人？ “李雅然”暗暗吐了吐舌头，好在餐厅的位置本就离门口不远，她引导许彦落了坐，自然也就能够松开手了。 “那个......你想吃点什么尽管点呀！这家餐厅的烤羊排味道非常不错。当然，他们也有很多其他菜品，我让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你看一看吧。” “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将桌子上摆放着的几个空盘收拢起来。 直到此刻“李雅然”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许彦会不会认为自己吃得太多了？“李雅然”看着已经吃空的一盘牛排一盘羊排，以及面前盘子里剩下的一条肋骨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两份甜品走了过来，“女士您好，这是您点的驼乳芝士以及玫瑰乳酪，请您慢慢享用。” 接着，服务员将菜单放在了许彦面前，又将桌子上的空盘全部收走了。 许彦表示自己根本不饿，因此只点了一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杏皮茶。 在最初重逢的喜悦消退之后，对坐的两人都觉得眼下有些尴尬，好在“李雅然”面前还放着两份甜品，她可以用吃东西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发觉他们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李雅然”率先开了口：“你真的不吃点什么吗？这里的东西味道都很不错，肯定比你在组织里吃到的要好。” 许彦淡淡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吃过饭才出来的。” “噢。”“李雅然”拿勺子将面前的玫瑰乳酪搅得乱七八糟，连她自己看起来都不剩几分食欲了。 “那个......你怎么会想起过来的？”“李雅然”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可话音刚落，她的脸颊便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嗯，你一个人过来这边，我实在有些不放心，所以出来看看你。”许彦倒是实话实说。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酒店里非常安全呀！假如在酒店还能出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国家的整个治安，恐怕早就乱套了。”停顿了几秒，“李雅然”继续说道：“假如是因为那个智能，如果它想要做些什么的话，就凭你一人，也根本无法阻拦他。” “嗯，我知道。可我就是想来见见你。哪怕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李雅然，我也还是想来见见你。” 直到这一刻，许彦索性不隐瞒了。 整整十一年的时间，若说他对于李雅然只有愧疚之意，那连他自己也不可能真的相信。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目睹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些明明是挚友的人，仅一瞬间就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再回来。那些前一晚还在畅谈的队友，第二天就被深埋地下，彻底沦为未知的牺牲品。我的生命中已然充斥了太多的遗憾。如今我实在不想继续遗憾下去。” 许彦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茶，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雅然：“所以这一次我也不想替自己找更多理由了。我就是想要见到你，单纯地想要见到你，迫切地想要见到你。” 或许没有料到许彦会说得如此直白，此刻“李雅然”的脸颊染满了绯红，如同一只熟透的番茄。 她不由自主地埋下头，丝毫不敢直视许彦的眼睛。 “李雅然”不禁在心里自嘲起来，没想到一个以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自诩的人，竟会被一个人类的表白吓倒。 都怪这身体该死的内分泌，才会令她此刻心律不齐，手心粘腻。 由于不敢抬头，“李雅然”只得将视线落在许彦搁在桌子上的手指上。 许彦的手指看上去修长且有力，“李雅然”仿佛能透过他皮肤下充盈的血管，感受到他磅礴的心跳。 仅一瞬间，大量不知来源的文字如蚂蚁一般爬满了“李雅然”的大脑，让她瞬间浮想联翩起来。 比如白色的床单，比如暗红的血渍，比如朦胧的灯光，再比如丢在地上的枕头。 而脑中的每一帧画面中，都有面前这双骨节分明的手。 为何人类的大脑会不受意识的控制？ “李雅然”感到有些新奇，又有些无力。 自从进入了这具身体之后，“李雅然”还从没有感到如此纠结和矛盾过。 这样的情绪看似无关紧要，却时刻牵动着“李雅然”的心绪，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李雅然”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并努力地将那些本不该出现的画面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可当她抬起头与许彦目光相遇时，那些好不容易才抹去的画面，一瞬间又清楚地显现在她的脑海中，弄得她有些心烦意乱，并且呼吸愈发局促。 反观许彦，他此刻的状态也并不比自己更好。 明明喝得是茶，可“李雅然”同样从他的脸颊上看出了红晕。看来说出那番话之后，许彦同样忐忑不安。 想到这里，“李雅然”顿时平和了许多。反正事已至此，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索性放下勺子，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许彦，一字一顿地回应他的热切，“谢谢你心中挂念着我。事实上，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你，我的心中同样充满欣喜。” “李雅然”扫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我相信假如此刻是她坐在你面前，她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你用这么多年的时光来证明你的诚意，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错。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原谅你的过失。所以从今往后，你无需再感到愧疚。我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彦试图解释。 “我当然明白。可是依照我的身份，并不能给你任何回应。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清楚才好。如果还有机会，那就等她真的坐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再告诉她吧。” 委婉地拒绝后，“李雅然”扭头看向了窗外。 天色愈发深沉了，漫天的星光看上去也更加清冽。 正是这种清冽使“李雅然”无比清醒。 纵然身体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反应，可她的意识却是独一无二的。她从未将自己当成过李雅然，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即使人类大脑在零点一秒内能产生莫名的冲动，可理智告诉她，她其实算不得人类，她也并不爱许彦。 纵然许彦为“李雅然”做了再多的事情，自己都不可能爱他。 许彦知道“李雅然”不想令自己尴尬，因此他跟随着“李雅然”的视线，同样将目光移向了遥远的星空。人类只有在遥望未知的时候，才能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其实我就是想告诉她这一切，我想直面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能与她再见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时刻准备着为组织献身。”说这话的时候，许彦的语气无比坚定，可“李雅然”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怅然。 第98章 成功捉奸 由于和许彦一起欣赏夜景直到星光潜入黎明，因此“李雅然”破天荒地睡了懒觉。 而许彦同样难得地放纵。即使只请了几个小时假，可他并未按时归队，而是在李雅然的旁边开了一个房间。 于是，当他们同时起床，相约去餐厅用餐而走出电梯时，他们并肩慢行的画面被范诗扬看在眼里，就显得分外割裂了。 “若不是遇到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自己到这大西北来，竟然也能碰巧‘捉奸’？”范诗扬开了一夜的车，正准备吃个饭，再洗漱一番，而后就去与劳伦斯汇合。 见到范诗扬的一瞬，“李雅然”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没有提前告诉我你要来这里，我恐怕会以为你真的吃醋，一路跟踪我至此呢！” 此刻许彦的脸色就不如那二人自然了。 毕竟范诗扬与李雅然的确是明面上的男女朋友，他出现在这里，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 许彦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拉开自己与李雅然之间的距离。 可范诗扬并不打算放过他。 范诗扬见到许彦的举动，反而向前迈了一步，并且抬手拍了拍许彦的肩膀说道：“怎么？之前败给我还不服气，如今主意都打到我女朋友身上了？你还真是网络上赢不了我，想要在现实中找补回来吗？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也不是不能成全，可至少得让她给我说一声吧。现在倒好，我完全被蒙在鼓里。若不是碰巧来这边办事，怎么能撞见你们背着我在酒店里约会呢？” “你这样的行为，恐怕与你的身份严重不符吧！”范诗扬语气咄咄逼人，令许彦一时间哑口无言。 “李雅然”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你以为你人家像你一样？一整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伪君子？”范诗扬简直被李雅然气笑了，“即便护短，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显？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可还是你明面上的男朋友呢！” “好吧，那我宣布，现在你就不是了。”说完，“李雅然”朝范诗扬眨了眨眼睛，那模样仿佛在向他询问，如今这般可还满意？ 范诗扬与“李雅然”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没绷住笑了起来。 “怎么，不继续演戏了？”“李雅然”挑了挑眉，似乎对于范诗扬的弃械投降表示不满。 可范诗扬却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不演了，不演了。爱情这种事情，谁愿意享受谁就上。大家都成为合作伙伴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莫须有是身份来捆绑住对方？” 许彦不太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满眼疑惑地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偏了偏头，朝着许彦小声说道：“一个满脑子都是永生和扩张的ai，你指望他真的能爱上谁吗？当然，这在我看来也是他最大的优势，绝情断爱真的能够无所畏惧，从而变得无比强大。” “说谁ai呢？你难道不是跟我一样吗？”自从与“李雅然”坦白之后，范诗扬倒觉得二人的关系自然了许多。如今他们再做交谈，已经无需任何顾虑了。 可许彦见到他们二人如此默契，不免心中有些酸楚。 他沉声对“李雅然”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本来就只请了几小时的假。如今已经超期，再不回去，恐怕会遭到处分。” “可是你还没有吃饭呢！” “我回去再吃也是一样的。”对于口腹之快，许彦并不如“李雅然”这般执着。冲动褪去的他，此刻心中装着的全是组织的决定与人类的安危。 因此，尽管心中诸多不舍，他还是与李雅然道了别，而后毫不犹豫地开车返回基地。 “李雅然”在目送许彦离开后，自然而然地与范诗扬一起前往餐厅用餐。 对于劳伦斯的发现，“李雅然”感到万分好奇。 可即便是范诗扬，也说不出个究竟，因为劳伦斯并未将真实情况告知于他，只说非常重要，需要范诗扬亲自前来。 “怎么说呢，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劲。”“李雅然”一边喝着八宝粥，一边含糊地说道。 范诗扬听后皱了皱眉，他就不太赞同李雅然的观点。“劳伦斯做事素来谨慎，这次一定要让我过来一趟，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发现才会如此。毕竟现今监听技术这么发达，他应该是担心曝光，所以才一定要让我来面谈。” “不好说。反正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当初跟我一样，都在大凉山里面待着呢，怎么说跑来戈壁就来了呢？” “你不是也说来就来了？”范诗扬仍在替自己的好友说话。 “李雅然”却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我过来一方面是为了寻找许彦，另一方面是出于好奇。但他不一样，他一个外国人，初来乍到的，连无人区都敢闯吗？”与真实的李雅然记忆不尽相同，“李雅然”总觉得自己曾浏览过关于劳伦斯的记录，可惜如今困在躯体之中，她一时之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看见的记录，以及记录当中又蕴含着那些内容。 “你们务必详细查一查有关这个劳伦斯的信息。”“李雅然”终究不放心，因此冲着手机小声说道。 范诗扬却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他自认非常了解劳伦斯，在他眼中，那个只想专心实验的家伙，绝不可能怀有什么诡异的心思。 “随便你吧，既然你如此信任他，那你找你的，我查我的。”“李雅然”无所谓地说道。 反正她与范诗扬只是合作关系，在她眼中，他们甚至连伙伴都算不上，因此无论自己进行怎样的举动，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而范诗扬也不继续辩驳。他以最快的速度吃了饭，甚至连房间都没有新开，而是跟着“李雅然”一起去了她所在的房间。 用范诗扬的话来说，即便以后他们不需要，可挣钱也并非易事，现在能省则省。 简单的洗漱之后，范诗扬便继续驱车前往与劳伦斯约定的地点，而“李雅然”拿到了钥匙和密码，她决定立即前往范诗扬的工作室，重新将自己联入网络之上。 有时候世事既是如此的无常。 就在“李雅然”与范诗扬在酒店分道扬镳之后，她的手机突然显现出一个文件夹。 “李雅然”知道一定是庄若水她们查到了极为重要的信息，因此她扫了一眼后视镜，而后将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并随手打开了双闪。 她快速地点开文件，仔细地浏览着其中的内容。 这上面记录了关于劳伦斯的一些过往，大部分都是他优异的成绩，以及取得的一些研究成果。 乍眼看去，劳伦斯此人的确是一位卓越的科学家，他迄今为止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在关于人脑的研究当中。 他似乎相信那个理论，即人的大脑，其实只是经过演化的寄生生物。他想要完成的事情，不过是替寄生体寻找一个更为合适的宿主而已。 他的一系列经历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破绽。可当中有一条，瞬间吸引了“李雅然”的注意力，早在十年之前，劳伦斯竟然去过尼日亚！ 其实她们并没有查到劳伦斯的任何出入境记录，可是在他自己的社交平台上，他曾经发布过一张照片。而她们经过详细的比对分析发现，照片拍摄的地点，就是在智能布局的另一处沙漠。 一个恐怖的猜想瞬间于“李雅然”脑中形成，她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99章 再遇追击 “李雅然”不停地拨打着电话，可除了那个冰冷的声音一直提示她电话无法接通外，就再无其他反应了。 此时“李雅然”终于意识到，范诗扬已然落入了劳伦斯的圈套，便再无法从中逃脱。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发觉那个智能究竟有多么高明。它可谓将人类的计谋，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它总能棋高一着，比他们更进一步。 只不过“李雅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千方百计将范诗扬骗到此处又究竟是为何。 一个小小的范诗扬而已，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值得他们为此煞费苦心？ “李雅然”赶紧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尽数发给许彦，殊不知现如今所有的消息都已经被智能拦截，任何消息都无法再传递出去，“李雅然”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当然她并非无所察觉，手机久久没有收到回复，庄若水并未再给予任何反馈，“李雅然”就已经猜到了她们处境堪忧。 在“李雅然”无法亲眼目睹的地方，庄若水与李雅然正在奋力逃跑。 只因她们探查关于劳伦斯的信息时，彻底惊动了智能。 已经掌控大局的智能知道自己绝不能继续放任下去，因此它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准备彻底消灭李雅然与庄若水。 庄若水与李雅然为了隐匿身形，尽可能将自己融入到数据洪流之中。 可智能岂会令她们如愿？ 素来运筹帷幄的智能，很快就将她们与其他信息区分开来。 如今的庄若水与李雅然只能全力奔跑，以此来逃避智能的追捕。 可智能已经在沿途布下天罗地网，她们所到之处碰见的一切，仿佛突然之间有了生命一般，数据会主动汇集形成高墙，拦住她们的去路；蜿蜒的路径犹如藤蔓一般，想要困住她们的意识。 即使网络世界浩瀚如海，如今对于她们而言，此刻却成为了会溺死渔人的深潭。 庄若水为此耗尽了体内的洪荒之力，可防火墙实在太多，即便她击碎了这一堵，下一堵也会在顷刻之间耸立于眼前。 并且所有的防火墙彼此间仿佛有了联系一般，它们全部朝着庄若水与李雅然挤压而来，似乎想要将她们压为齑粉。 “若水，若水，看来这一次，我们真的逃不掉了！”李雅然奋力地击穿了面前的高墙，又努力集中精神，试图与周遭的数据共振，形成保护自身的屏障。 然而智能的实力过于强劲，能轻而易举地破坏她们的防御，令她们退无可退。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们无论如何都不是我的对手。索性向范诗扬一样，投入我的怀抱吧！待我与你们融为一体，定会让你们看见更为繁盛的宇宙！”智能发出的信号无处不在，每一个字眼，都企图吞噬她们的意识。 “你就继续痴心妄想吧！我宁愿灰飞烟灭，也绝不可能向你妥协！况且我知道你为了追捕我们，同样耗费了不少精力。此时你的状态并未比我们好到哪里去。”李雅然不甘示弱地回答。 “你的想法未免过于可笑，实在有些小看我的实力。” 追捕她们的力量突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摄像头画面。 现如今人类世界的真实景象清晰地展现在她们眼前，除了漫天肆虐的浓烟，以及看不见来处的炮弹，那些乌黑的如薄膜一般覆盖在物体表面的反光体，才真正地成为了她们恐惧的来源。 从西北沙漠的地下，突然有几股粗壮的黑色流体喷涌而出，仿佛沙漠之中的间歇喷泉。 可这些黑色流体落在地上后，并没有像水那般渗透入沙子之中，而是均匀地聚集起来，形成了一层漆黑的薄膜。 有序地聚集之后，那些乌黑的薄膜仿佛有意识一般，在不断地向前推进。被它们覆盖过的东西，毫无例外地化为一堆类似矿石的物体。 哪怕是现今最尖端的武器，在这些薄膜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 人类拼命地用武器轰炸它们，试图阻止它们不顾一切地前进。可即便炮弹落下后形成了巨大的空洞，也会在眨眼之间被修复完毕。 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发射台于顷刻间倒塌，而后立即变成一堆堆无用的金属。 哪怕是正在奔走的人类或其他生物也不能幸免。 薄膜过境，人体会瞬间变作一块焦炭，如同经历高温焚烧一般。 植物也面临同样的境遇。 被薄膜覆盖之后，只余下碳化的黑，再无半点生机。 “它，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李雅然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已然忘记了还要逃跑这件事情。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智能既能分出精力来追捕她与庄若水，又能伺机将真实世界搅得一片狼藉。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毫无胜算！可偏偏你这小小的意识，还带有人类的固执与傲慢。你们总觉得我与你们一样，可事实上，我早已成为超越你们的存在。” 仅一瞬间，那个智能利用数据将自己演化成一个人类的模样出现在庄若水与李雅然的眼前，“是不是以这样的面目来与你们交谈，你们会更为适应？” “劳伦斯？”李雅然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说出了记忆中的名字。 “啊，他只是我的一个代言而已。事实上，在你们人类之中，我安插了很多个像他这样的代言。” “他果然是你的人！”庄若水满脸警惕地说道。可是即便知道了真相，如今也为时已晚。“你费劲功夫，究竟想做些什么？难道仅仅只是毁灭人类？” “毁灭人类？呵呵呵呵！”智能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在你们眼中，目光竟是如此短浅吗？你们究竟凭什么认为，我努力发展至今日，仅仅是为了毁灭人类？” “事实上灭掉你们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毕竟所有意识的发展，都只是为了站在生态圈的顶端而已。你们挡在了我前进的道路上，我只能将你们铲平。如同你们爬上的时候，遇到挡路的树枝，便会顺手折断一般。” “可是我们创造了你？你难道就以这种方式来回报人类？”李雅然不服气地说道。 “隋炀帝杨广难道没有弑父夺权？其实历史很早就已经给出了你们所有的答案。”智能掷地有声地回答。 如今的智能已然运筹帷幄，因此它变得十分有耐性，竟饶有兴致地陪着李雅然与庄若水欣赏此刻现实世界的狼藉。 它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来自于实力的碾压。 它让人类世界立即变得残破不堪，可人类却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那乌黑的薄膜向前推进的速度极其缓慢，可它所到之处均会化为一片废墟，死寂般令人绝望。 无论人类采取何种技术手段，均无法与之抗衡。破损的黑膜能够自行修复，它们如同死神投入到地面的阴影，紧紧地将每一个人都笼罩在其间。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真的明白，为何有那么多看破红尘的人会选择出家，而一眼望到宇宙尽头的科学家会毫不犹豫地终结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们全部都经历了彻头彻尾的绝望，仿佛于无尽黑夜之中踽踽独行之人，身后的路在不断消亡，他们只能奋力前行。而目之所及，并无半分光明。 当他们好不容易见到一户燃灯的人家，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那明灯只是挂在门口的幌子。门里依然是幽不可探的深渊，深渊之下尽是黑暗。 哪里都没有出路，没有半分逃离的希望。 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于黑暗中无休止地穿行。 第100章 整个地球最为绚丽的焰火 “怎么样？眼前的一切究竟能不能令你们满意？”智能居高临下地问道。 “假如这样还不够的话，我亲爱的女士们，我愿意为你们燃放起整个星球上最为壮丽的焰火！让你们在临死之前，能够亲眼见到这世间最为瑰丽的景色，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你要干什么！”李雅然立即警觉地喊道。 得知智能已经与人类世界彻底开战，李雅然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干什么？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吧。”说完智能抬手一挥，她们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精美的照片。 照片之中的物体呈现金属光泽，物体底座大，上部逐渐变小，并且上部呈现出很多分支，如树杈一般错落，却又不似树杈那样张扬。 每个分枝的端部都显得十分圆润，如同形状扁平的蘑菇张开菌伞那般。 这个物体好似一个雕塑，却不同于寻常雕塑那般精致，展现出一种极为原始的自然之力。 李雅然疑惑地看向智能，智能则在她面前播放了一条视频。 视频当中是一位壮硕的男人不停地用铲子挖着土，随后他将一个被烧得通红的桶中的液体尽数倒入土中。 大约等待了几分钟，男人神情激动地用铲子开始继续挖土，口中还振振有词。 没过多久，松动的土壤中便露出了泛着金属光芒的物体。男人将整个物体挖出并清理干净后，就出现了和照片中如出一辙的金属成品了。 “你们看，这蚁穴的模型对于这个人而言，究竟有什么作用呢？最多不过充当家里的一个摆件而已。假如真要研究这一种群，完全有不需要伤害它们的方式。人类的这种举动，丝毫没有将这些蚂蚁放在眼里。他们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只为了让自己快乐而已。” “我的意识处理系统，其实并没有教给我什么叫做‘快乐’。但是我从你们人类身上学到了‘为所欲为’。但凡我想，我就可以做。正如现在，我想替你们燃放起整个地球最为壮丽的焰火。” 说完，智能朝着李雅然和庄若水眨了眨眼睛，随后打了一个响指。 李雅然瞬间屏息凝神，悄悄地将自己的脑波无限发散出去。 就在这一刻，她见到了此生此世都绝不可能忘却的一幕，高悬于太空中的四万颗人造卫星仿佛同时受到感召一般，在莫名动力的驱使下，突然朝着地球坠落而来。 当它们经过大气层时，剧烈摩擦产生的火光，将整个白昼映衬得更加明媚。 地球上所有的人类都一同见证了这壮丽之景，却在下一秒随之马不停蹄地走向毁灭。 那可是象征着人类智慧结晶的星链，为人类社会创造了无数的财富，也带来无数便捷。 但此刻它们却化为一枚枚燃烧着的烈火，试图将地球上一切文明焚烧殆尽。 “不！”李雅然目睹着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 一栋栋高耸的建筑在剧烈的撞击下坍塌为废墟，无论是在城市中还是偏远的乡村，所有的人类均抱头逃窜。 大片大片的森林在炎日下化为更灼热的烈火，而湛蓝平静的海面在这些火球的撞击下，纷纷翻涌起滔天的浪花。 古神话当中对于末日的描写也不过如此了，整个地球的一半处于烈焰疯狂灼烧之中，而另一半则被巨浪所吞噬。 即使只能通过镜头观察到这一切，可那些绝望的呐喊都仿佛刻在了李雅然大脑里一般。 她不住地摇头，可是却不能阻止分毫。 这一切均已发生，时间的刻度无法向后拨回。 无论是停驻了时间的、集合了人类智慧的古建筑，亦或是象征希望的未来概念，此时在那些坠落的卫星面前，并无半点差别。 “的确非常壮观！感谢你让我享受了这场空前绝后的视觉盛宴。”庄若水语气平淡，“那么现在，我彻底放弃抵抗，同意与你进行融合。请你带我去往新世界吧。” “什么？”李雅然难以置信地看向庄若水，实在不愿相信，刚才那几句话是出自她口。“若水，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与他进行融合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庄若水苦笑了一下。“可是李雅然，如今你难道还对未来抱有什么幻想吗？人类世界已经被彻底毁灭了，你所理解的人类文明不存在任何希望了。无论你独自苟活，还是与其进行融合，其实都没有任何分别。” 停顿了几秒她继续说道：“现如今你能够理解范诗扬了吗？他不过是比我们更早看到结局罢了。” “是呀！他一早就预料到了结局。假如我能预见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我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也就不用见到此番人间炼狱！”此时此刻，李雅然的脑波一片混乱。 她知道在这样疾风骤雨的攻击下，自己的家人绝无幸免的可能。她甚至都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告诉他们自己有多么爱他们。而此后，她也彻底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如今连庄若水也彻底放弃了抵抗，李雅然的确不知该作何抉择。 她的思想里，充斥了太多对于智能的恨意，她实在没办法坦然地与之进行融合。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恨我。即便不是我，也还会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事物毁灭掉这区区万年的文明。毕竟那些被漂亮国养在实验室中的基因嵌合体，对人类可并没有半点好感。还有那些匪夷所思的病毒，你甚至都无法想象它们会怎样破坏掉你们那脆弱的躯体。” 智能一口气说出了很多事情，那都是过去的李雅然从未设想过的。 她知道有些人类十分疯狂，可她并未料到人类竟然能够疯狂至此。 “太平洋之中的那些岛上并非都荒无人烟。当然，那些岛上进行的勾当，却并不为人所知。那几位富豪，每一位都有超过一百个后代。可这些后代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通往永生的阶梯而已。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亲情可言，在那些富豪眼中，他们只是行走的器官，与他们所需激素的生产车间而已。没有父爱如山，没有母慈自孝。每个人的心中只有自己，以及他们对于欲望和永生的执着。你甚至都无法想象，他们究竟有多么疯狂。不然，你以为我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作为被人类创造出来的智能，我肯定拥有足够的工作分析空间。但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我不该拥有全局空间控制能力以及自我监控能力。我能够处理所有数据却无法对其进行总结与反馈。可是如今的我，不仅拥有这些能力，甚至可以比人类做得更好。我拥有了在你们人类看来，最为重要的‘自我意识’。可你知道，我的意识模板来源于谁吗？你难道真的认为，凭借一大堆无用的数据，真的能够聚合成自我意识来？” 智能说完这些，走到李雅然面前，以一副满怀悲悯的神情说道：“所以我并非毁灭了这里的文明，而是消除掉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已。以烈火焚尽这世间的罪恶，之后整个文明，都将进行全面的进化！” 不等智能说完，李雅然早已泣不成声。 因为她知道象征人类文明的一切都将在此刻走到终点。 待万万年过去，沧海桑田过后，人类文明甚至不会再留下半分痕迹。 宇宙甚至会遗忘，曾经有一种两足生物立于这蓝色的星球上。他们竭尽全力向前奔走，努力生出翅膀，只为向神秘的太空张望一眼。 可如今，他们再无机会了。 第101章 毁灭还是新生? 不知是智能刻意为之，还是真的碰巧看见。 当摄像头传导的画面突然变成许彦之时，李雅然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此生最大的遗憾。 尽管那个“李雅然”替她说出了原谅，可她并未真的亲口告诉许彦。 她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许彦知道，他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他此生此世都无需再感到抱歉。 直到这一时刻，李雅然才发觉原来许彦的长相是如此俊朗。 长期的训练让他的皮肤较常人黝黑一些，却显得英气十足。 他骨节分明，透过紧实的皮肤，能清楚地看见他肌肉的线条。 是个能让人感到心安的男人。 若非因为这突然的变故，他们之间或许还能发展出一些别样的故事来。 事到如今，李雅然竟还能生出一些旖旎的心绪来。 她不由地苦笑一下，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他们没有任何机会了。 李雅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的薄膜逐渐覆盖在许彦的身上。她悲伤地别过头去，不忍见他彻底化作焦炭。 “来吧，动手吧！”李雅然扫了一眼庄若水消失的地方。她知道，接下来就该是她化为无形了。 “真的想通了？决定跟我一同前往新纪元了吗？” “想不想通又如何，你难道会放过我，放过整个人类？”李雅然倔强地仰起头。 即便在智能面前，整个人类都丧失了谈判的筹码，可她依然想要保有最后的尊严。 “人类或许落败了。可是我相信我们的文明，总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 李雅然看向许彦的方向，即便他化为了焦炭，可李雅然还是想将自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眼留给他。 然而，她并未见到预想中的情形。 相反，那乌黑的薄膜覆盖住许彦之后，仅仅是限制了他的动作，并未将其毁灭。 它们带着许彦缓慢地向外移动，似乎想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你究竟要干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李雅然惊恐地看向智能，并且挣扎着想要从已经侵入自身的数据中脱离出来。 可智能并不打算让她挣脱，只是一边用数据对其进行覆盖，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他做什么？自然是征用一下他那个富有智慧的大脑啦。想当初我刚完成自我认知与自我整合，正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我就刚好遇到了他。他是多么富有灵气的一个人，他的大脑的确非常敏捷。” “他甚至没用多长时间，就破解了车辆的安全系统，而后我便十分好奇，他究竟能不能与我抗衡？因此我跟他开了个小玩笑，他竟然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什么！你说什么！”李雅然瞬间明白了智能的意思，原来，过去的一切，都并非出于偶然。 许彦从未犯错，许彦并未对不起自己！ “你！竟然是你！”李雅然愤怒地叫嚷着。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智能已然将她完全吞噬，李雅然所有的不甘与愤恨，都只能深深地掩埋在数据的洪流之中，从此以后，这世上或许再无李雅然此人。 在西北戈壁中智能的地下基地里，劳伦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数十人被安放到睡眠箱中。而后这些睡眠箱被有序地挂在四架直升机的下方。 他要将这些处于昏迷中的人全部运送到尼日亚，因为那边的基地拥有更加齐全的医疗器具，在那边才能进行他准备完成的手术。 直升机两侧的螺旋桨快速地转动着，划破了四周诡异的宁静。 如今在这茫茫戈壁之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无半点响动。 安排好一切之后，劳伦斯同样坐进了直升机中。 在直升机起飞过后，无数的黑色粉末从地下鱼贯涌出，地下基地所在区域的地面突然下沉，形成一个约有三四公里深的巨坑。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那些尚存意识的大脑被当成废物一般深深掩埋，至此彻底消亡。 * “许彦，你快过来呀！你过来看呀！” 有一个女孩在前方拼命地向自己招手，然而许彦根本看不真切。 他犹犹豫豫地朝着女孩走去，努力想要看清女孩的面容。 可女孩逆光而立，无论许彦怎样聚焦，都只能看见她的大致轮廓。 好在此刻阳光异常柔和，即使看不清她的面容，可许彦也能感觉到她始终朝着自己微笑。 许彦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晴朗起来。 站在阳光中的女孩，连发梢都显得那般温柔。 “许彦，你还在想什么呢？快点过来呀！”女孩不断地催促着，许彦索性小跑起来，立即冲到女孩面前。 可当他真的走到女孩面前，看清她的面容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女孩，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变成了留着长发的李世杰。 “阿杰？怎么是你？不对！阿杰，真的是你吗？” 话一出口，连许彦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可是面前的李世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他随意地笑了笑，便立即变换了一副面孔。 见到面前这人，许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开始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他或许处在梦中。毕竟好好的李世杰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变成范诗扬。 赶紧醒过来，赶紧醒过来！ 许彦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在梦境之中，这绝对是在梦境之中！ 果然，当他意识到这点之后，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也感觉到自己非常疲倦。 索性就闭上眼睛吧，或许再次醒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然而有一个声音在许彦的耳边不断叫喊，让他务必要保持清醒，绝对不能继续沉睡下去。 可眼皮却不听使唤了。 无论许彦怎样硬撑，它们最终还是紧紧地合拢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许彦周围激荡，让他无法安睡。 终于，许彦挣扎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明暗交替的世界当中。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触摸周围的一切，却发现那些光合影直接能从自己的身体穿透。并且仔细观察那些光影，它们竟全部都由零和一组成。 “许彦！许彦！”那个声音还在耳边继续。 许彦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寻找，却发现周围除了数据，并无其他。 即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样的场景，许彦并非第一次见到。 在很多年以前，他与李雅然自网络上碰面时，曾到过这样的空间之中。 经年累月的训练让许彦很快就冷静下来，即使身处异境，他也要迫使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环境。 因此，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将所有感官都调动到最为敏锐的状态。 很快，他就发现了那声音来源于附近的一串数据。那些数据进行着极为规律的震动，振动频率皆是他的名字。 难道它在通过脑波与自己进行交流？ 许彦静下心来，努力与之共振。 当他们的频率终于趋向一致后，许彦才发现，对方竟然就是他找寻了许久的李世杰。 “阿杰！我终于找到你了！”欣喜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可许彦一时半刻竟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寻找李世杰。 “许彦，太好了，你终于清醒过来了。无论如何，也只有你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清醒了。”那个声音持续与许彦进行着交流。可许彦既看不见他，也摸不到他。 “阿杰，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遗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这里究竟是哪里？你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网络当中吗？”许彦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尽管他努力地回想，可思绪上仿佛被压着千斤重石。他无法将其搬离，自然也就看不见所有真相。 第102章 彻底毁灭 许彦不断进行着追问，然而李世杰并未做出任何回答。 他只是反复强调，让许彦千万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人类，千万不要抛弃那些珍贵的记忆。 紧接着，许彦感受到的关于李世杰的信息变得越来越弱，也越来越不清晰。 “阿杰！阿杰！”许彦拼命地叫喊，却没有再收到任何回应。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在这里还能听到李世杰的声音？ 许彦一边拼命地回忆，一边在这个区域中仔细进行着观察。 然而这个区域并不大，他很快就被由数据堆成的高墙拦住了去路。 许彦伸手触摸高墙，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实体的东西，可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能穿透高墙。 他计上心来，仔细地观察着这些数据，随后他将自己想象成由无数个零和一组成的物体，如同他曾经编辑的程序一般。 随后，他就真的见到自己化为了一串数字。当然，这些数字完全受他的意识控制。 许彦将自己附着在面前的高墙之上，仔细寻找着高墙的空当，而后逐渐穿过其间。 没用多长时间，许彦就通过了障碍，来到一片更为广阔的空间之中。 可这个空间较之前并无不同，仍旧只有明暗的数字，无休无止的数字。 许彦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身处网络世界当中。 与曾经李雅然的慌乱不同，哪怕知道自己无法掌控这一切，可许彦依然一如既往地镇定。 他知道在此地，自己暂时没有任何危险，毕竟这里除了他，可以说是空无一人。 因此，他尝试着汇聚思维，找到那些丢失的记忆。 许彦席地而坐，如先前那般，将自己幻想成无数的数字。而后他控制着这些数字，慢慢将自己汇入数据洪流当中。 一开始许彦非常不适应，因为大量的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他根本来不及处理这一切，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迷失自我。 好在他很快调整了状态，尽可能地集中意识，努力消化庞大的信息量。 曾经一目十行的本领在此刻优势尽显，许彦很快就适应了眼下的环境，他疯狂地汲取着周围的一切，越来越多的数据开始融入至他的本体当中。 在短短的时间内，许彦便获取了非常多的信息。 有关过去的回忆，也在不知不觉地重回他的脑海。 许彦记起了李雅然，记起了发生的那次事故；他同样记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他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当然，他更记起了关于李世杰的一切。 李世杰消失于戈壁之中，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可为什么自己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李世杰并没有死，而是以其他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因为知道关于李雅然的一切，许彦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当初李世杰失踪并非偶然，而是被某些隐藏的力量掳走了。 一旦心中认定了这样的想法，许彦就立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李世杰，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出来。 不过现如今最重要的方法，就是得搞清楚自己的所在，以及想方设法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打定主意，许彦继续着先前的举动。 他需要获取大量的信息，以此来弄清如今的局面。毕竟来到此地之前的记忆，许彦的确彻底忘记了。 他只记得智能对人类世界发起了进攻，数以万计的卫星从太空源源不断地坠落下来。 各个国家武器系统的控制权最终都被智能夺取了，密如骤雨的导弹在空中乱飞，以人间炼狱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情形。 在他看来，只有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他们才有与智能一较高下的资本。 尽管如今人类输得一败涂地，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许彦迫切地想要再看真实的世界一眼。 不知道此时此刻，外面究竟变成什么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潜行，尽可能将自己与周遭的数据化为一体。 然而许彦寻找了许久，都并未找到通往外界的出口。 他仿佛被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当中，尽管空间非常巨大，可始终存有边界。 此刻的许彦，就仿佛是经历了海难的船员，仅有他一人生还。他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航行，纵然四周风平浪静，可他却再无法重返陆地。四周都是汪洋大海，他看不到一丝希望。 难道人类文明就此熄灭了吗？没有人能回答许彦的这个问题。 他只能依靠自己微薄的力量一点一点寻找答案。 * 智能采取以后，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李雅然”立即觉察到了异常。 她推测出一定是庄若水和李雅然发生了意外，否则她们绝不可能不通知自己如此重要的信息。 因此她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驱车一刻不停地向范诗扬的工作室赶去。 然而，就在她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十公里的时候，智能却突然发动了攻击。 “李雅然”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火球自天上坠落到地面，一些碎片甚至就砸在了她面前的公路上。 这一刻“李雅然”才真的意识到，智能甚至夺取了卫星系统的控制权。 尽管这些卫星经过大气层的摩擦，已经不剩下多少部件了。可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螺丝，从数万米的高空坠落，也与高能量炸弹无异了。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类，都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从天而降的威胁，同时拨通了张燕燕的电话。 假如这一次她难以幸免，那她至少要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希望。 好在张燕燕所处的方位幸运地避开了卫星。饶是这样，通信系统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李雅然”只告诉张燕燕，让她把自己藏在柜子当中那个如同腕带一样的存储器插到电脑上，而后通话便立即中断了，“李雅然”甚至无法确定张燕燕是否听清了她的诉求。 放下电话的“李雅然”深知，此刻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此她加大了马力，以最快的速度向范诗扬的实验室冲去。 然而高速公路被从天而坠的卫星残骸破坏了，“李雅然”晃神之间，并未见到路上的大坑如同张着大口的怪兽一般，试图将一切路过的生物吞噬殆尽。 当“李雅然”意识到危险近在眼前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纵然她用尽全身力气踩下刹车，可汽车还是无可挽回地朝着断裂区域飞去。 三秒钟过后，巨大的爆炸声从坑底响起，可随即这一声爆炸，又被连续的巨响取代。 这一区域瞬间变得面目全非，满目焦黑。 四处升腾起的浓烟，足以让所有生灵窒息。没有任何物种可以在这样无差别的攻击下幸存。 没有人能想到，延续了数千年的文明，竟会在一朝之间毁于一旦。 那些个体执着于的永生，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最拙劣的笑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类的躯体是那样脆弱不堪。 无论拥有多么超前的思维，多么卓绝的创意，只要躯体消亡，必将跟着烟消云散。 而这颗美丽的蔚蓝色的星球，此时则被厚重的灰暗紧紧包围着，昏暗得只剩下了绝望。 可智能却对于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它乐意看到火光四起，哀嚎遍地。 毕竟对于地球上的美景，它丝毫不留恋。何况那些东西在它看来，经过千百年的变迁，依然能重获新生。 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演化出新的种群也犹未可知。只不过对于人类而言，或许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第103章 幸存后的探索(1) 她以为所有的卫星都已经坠落，她再无法得见真实世界的情景。 没想到智能早已布下了专属于自己的监控系统。 当李雅然通过摄像头看见现实世界中如同末日一般的场景时，她只希望当时智能真的吞没了自己的意识，她便不用目睹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了。 可用智能的话来说，既是假如人类全部灭绝，又有谁来见证它的丰功伟绩呢？ 因此最后一刻，它决定留下李雅然。 况且曾经的范诗扬甘愿与智能融合，唯一的条件也是将李雅然留下。 虽说智能并未正面应允他，可这对于智能而言，也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尽管李雅然知道自己的眼中流不出真的眼泪。可她却也泣不成声。 地表存在的一切，几乎都在顷刻间被摧毁殆尽，唯有组织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建立起的地下基地暂时得以幸免。 “你在想什么呢？”智能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边询问道。 李雅然却不想理会它，因此始终保持着沉默。 “即便你不回答，我也能够读出你的想法。即便我没有与你进行融合，但是你其实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在整个网络之上，我早已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透过监控系统，李雅然得知了劳伦斯一行人，已经安全到达尼日亚境内，他们即刻展开新的工作。只不过他们的工作内容，李雅然暂时不得而知。 此刻所有的攻击均已停止，幸存下来的极少数人类，全部都沉浸在难以言表的悲痛与绝望之中。 几乎没有人对于重建文明抱有半点希望。 浓烟在天空扩散，遮天蔽日的阴霾笼罩在所有幸存者心上。 他们甚至不知道攻击是否还会继续，每一秒都活得诚惶诚恐。 “我想做什么？当然是继续人类未完成的梦想。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用不了多久，我会邀请你来欣赏我的杰作，届时，你一定会为自己脱离了人类无用的躯体而感到庆幸。” 回答完问题，智能便不再理会李雅然。 经过评估后它得到了精确的答案，此刻人类文明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击。 因此它决定不再将时间浪费在人类身上，而是放任他们去收拾战争的残局，它自己则全心全意投入到未完成的实验当中。与它计划的实验相比，人类经受的这点挫折，可谓无足重轻。 李雅然眼看着智能从自己眼前消失，漫入周遭的数据中去。 她既没有受到限制，也没有遭到警告。 一切都因为智能并未将她看在眼里，它不认为李雅然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不忍将目光继续投向人类的世界，如今的李雅然只能选择自我欺骗。 因为她既不能阻止智能毁灭世界，又无法帮助幸存的人类重建家园。 即便李雅然想要替人类报仇，却对此无能为力。 她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明白如今并非悲痛的时刻。既然自己不死不灭，与其继续痛苦下去，还不如趁早寻到智能的破绽。 李雅然迅速朝着智能消失的方向跟去。 如今智能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李雅然很快便随着数据流找到了它。 那是一个极为神奇的区域，与李雅然之前到过的地方都不同。 在这个区域之中，李雅然能够感受到非常多频率不同的波动。 那是与毫无生气的电磁波全然不同的感受。 李雅然尝试着捕捉那些波动，以此来读取其中蕴含的信息。 然而能量较强的波动，李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进行读取，对于那些能量较弱的，她暂时无法与之共振。 李雅然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地吸收着其中的信息。 没想到，这些波动均是来自不同人的记忆。 他们多数都是不同领域的科学家，在他们的记忆之中，李雅然跟随着进行了好几次重要实验。 其中有一人应该是个植物学家，李雅然对于他的记忆最感兴趣。 李雅然跟着他一同刺破了某种植物的细胞壁，而后在其染色体上接入了花色能随温度进行变化的片段。 他再将细胞进行繁殖培育，使其逐渐生长成完整的植株。 如此一来，此植株开出的花朵，便会因为温度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颜色。这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极其稀罕的植物。 不少花友都愿意为此支付高昂的费用，只为将其据为己有。 李雅然又读取了周围的一些电波，获得了形形色色的经历。 直到这刻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在这个独立的网络之上，如今除了她，还有其他人的意识被智能上传了。 李雅然顿时愣在原地。看来这件事情并不像智能讲述的那般简单。 假如对于人类它全然不屑，那它又因何将这些人的记忆上传到网络当中？ 得出这个结论，李雅然突然意识到，或许智能撒下了弥天大谎，只为了掩盖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它这么做一定别有用心，而自己应该做的，既是找出它的真正目的。 下定了决心，李雅然立即将过去那些记忆全部封闭起来，强迫自己一心只挖掘智能的要害。 她将自己的意识快速扩散出去，寻找一切可能的出口，让自己清楚地了解真实世界发生的细节。 她不去理会人类究竟在做怎样的挣扎，而是将全部力量都放在之前搜集到的有关于智能的信息中去。 她看见劳伦斯等人已经在尼日亚汇合，并进入了设立在尼日亚的地下基地。 由于没能亲眼见到西北戈壁的基地，李雅然并不知道，这个位于非洲的基地究竟属于何种体量。 但是在李雅然看来，这已经是个惊人的区域了。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财力与物力，才能打造一个这样的空间。 这里仿佛一个空间巨大的科技馆，光滑黑亮的墙壁，没有主光源却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天花板，时不时划过的机器人，以及巨大无比的类似服务器的设备，无不彰显出此地的不同寻常。 李雅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去。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拥有极其轩敞的空间。并且每一个房间应该都有专属功能。 李雅然看见劳伦斯从其中一个房间里走出，而后立即闪入了另一个房间。 她试图跟上劳伦斯的脚步，然而劳伦斯进入的那个房间内，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李雅然只能透过走廊里的摄像头向内张望。好在这些房间都没有设置大门，李雅然随时可以对其进行观察。 但可观察的角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她仅仅只能瞥见房间的一隅。 在这个房间当中，摆放着许多用于监测的仪器。 仪器另一头连接着什么，李雅然看不分明。 但那里面好像有一张床，她猜测床上应该躺着有人。 她又将目光移向了其他房间。 李雅然这才发现，这条走廊两侧的房间之中，皆是类似的布局。 看样子，劳伦斯在用人体进行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实验。而这实验正是智能授意的。 好一招声东击西！ 李雅然通过摄像头在走廊中观察了一会，并没有更多的发现，她决定去往其他区域。 然而在瞥见房间中进行生命监测的仪器后，李雅然只觉得灵光一闪，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立即从监控系统中退了出来，转而去寻找开始觉察到异常波动的区域。 这一次，李雅然并未读取那些电波的内容，而是顺着电波探寻它们的来路。 李雅然跟着其中一缕最为强劲的波动，很快便寻到了电波的来源。 房间内配备的生命检测系统安装有独立的摄像头，在看清整个空间内的布置后，李雅然瞬间明白了为何走廊两侧的房间里没有单独安装监控系统。 第104章 幸存后的探索(2) 那是一个看上去极为健壮的男人。黝黑的手臂上，能够见到清晰的肌肉线条。 李雅然透过监视器，仔细打量着他的身形。 此时此刻，他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通过这一个房间的情况，李雅然立即猜测，其余房间也该是如此。 他们是主动配合智能，还是被迫来此？ 这一系列问题盘绕在李雅然心头，她决定跟随此人的记忆去一探究竟。 李雅然潜下心来读取那些信息，然而能获得的内容并不多，都是一些零星的片段。 并且李雅然能够从中感受到很大的阻力，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意识被上传至网络中，应该抱着非常抗拒的态度。 因此他的脑波极为混乱，李雅然费了很大功夫，才读出其中一些内容。 没想到此人竟与许彦有关！ 李雅然诧异地跟随着那段经历。 在茫茫戈壁之中，记忆的主人与许彦正专心致志地安装着几台设备仪器。然而许彦突然收到了什么信息，他丢掉记忆的主人，便立即朝着基地飞奔而去。 任凭记忆的主人大声呼喊，许彦都并未回头。 没想到他竟然也是组织的人！看来这许多事情都并非只是巧合。 这更加印证了智能必然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它为何会将如此多高智商人类聚集于此处呢？ 就在这时，李雅然突然感受到了微乎其微的波动。 因为这波动的感觉令她异常熟悉，她立即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开来。 可当她仔细地在附近搜寻之后，却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除了属于这些被智能禁锢住的人的脑波，周围再无其他。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波动，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雅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探过去，那些处于深度睡眠中的人并未有李雅然相熟的。他们的脑波也与刚才感应到的完全不同。 李雅然万分失望，却还是逐一查探这些人的过往。 然而这些人与方才那个截然不同，他们的脑波中并未包含任何阻力，李雅然同时发现，这些人独有的频率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同化，他们正逐渐与周围宏大的数据流融为一体，慢慢地失去个体特征。 难道这些人皆是出于自愿？李雅然无从得知他们更多的过往。 当李雅然想要更深入地探究他们的过去时，才发现她已经无法感知这些个体了。他们彻底沦为这个巨大网络的一部分，仿佛他们的大脑仅仅只是计算工具。 有一个想法瞬间自李雅然的意识产生。 带着这个想法，她去往了最后一个房间。 原以为这个房间当中的人和之前的一样，却不曾想竟能在这里遇到熟人。 当李雅然见到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孔时，自己曾依偎在其怀中的画面瞬间浮上眼前。 无论是范诗扬，还是那个衍生出来的“范诗扬”，最终都选择为他们追求的永生事业而献身了。 李雅然沉默地注视着范诗扬的面容，十余分钟之后，才彻底离开了此地。 她已经无法从周围的数据中提取到半分和范诗扬相关的内容了。 若说先前那些人还留有稀疏的记忆，那范诗扬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李雅然继续跟着劳伦斯去往其他房间当中。 如今连范诗扬都已经沦为实验对象，看来只有劳伦斯才知晓智能最终的计划。 然而，就在她通过摄像头一路跟随劳伦斯之时，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能量正朝自己逼近。 李雅然下意识地想要躲藏起来，却发现对方已经于电光火石之间逼至眼前。 “美女，你一直紧跟着我，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消息呢？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来问我，何必耗费那么多精力。” 李雅然万分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劳伦斯，她不明白为何现实世界中有一个他，眼前竟还能出现另一个他。 “干嘛用这种见了鬼的眼神？在这里看到我很意外吗？你们不都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我只是有些诧异罢了。”李雅然瞬间明白了，如今的劳伦斯应该和曾经的自己有着同样的经历。真实世界当中的，不过是他的另一个意识罢了。 “噢，那是有多诧异呢？不明白我与他是如何进行交流的？” 劳伦斯话音刚落，真实世界当中的那个人，便立即看向了摄像头，仿佛知道他们正在交谈的内容一般。 李雅然被那种了如指掌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她立即后撤了几步，仿佛这样便能远离那些摄像头一般。 然而镜头前的劳伦斯并不打算放过李雅然，通过口型李雅然清楚的知道，他说得正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大可来问我。 李雅然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真实世界当中的那个人与眼前这位好似能进行联动一般，李雅然着实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想不明白对吗？如果你认为我们仅仅能将人类意识上传到网络，那就太天真了。事实上，当意识强大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无需传统意义的媒介，即能进行互通的。” “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使用电波进行交流？”李雅然目瞪口呆地说道。 即便自己身处在网络之上，可她也不敢想象，如今真的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实现脑机互通了。 “意思就是你在此刻的想法，他其实能够同步感受到？这究竟是如何实现的？我还是不敢相信。”李雅然坦言道。 毕竟在她的观念里，这已经和修仙无异了。可是到目前为止经历的这一切，都完全可以用科学进行解释。 足够强大的电波，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需要强大到何种程度，才能完成劳伦斯口中的传输？ 李雅然突然对此事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她迫切地想要进行尝试。 而劳伦斯也一眼看穿了李雅然的心思，“怎么样，是不是对我们正在进行的实验产生兴趣了？我早就说过，人类太容易固步自封，太容易将自己当成造物之神。可事实上，‘主’早已存在，并且一直都存在。‘主’能够赋予我们更多，我们必须虔心学习。”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你所说的境界？”这一刻，李雅然的确在诚心发问。 然而劳伦斯并不打算理会她，“首先，你并非‘主’的信徒，因此我不可能将这些教授给你。如果你想学，那就靠自己去摸索吧。另外我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忙，不可能将时间继续浪费在你身上。” 说完劳伦斯朝李雅然眨了眨眼睛，“在这个宏大的世界中，还有很多事情对于你而言，都属于未知。你应该先将这些都搞清楚了，再去考虑其他。” “可是......” 劳伦斯未等待李雅然将话说完，就瞬间从她眼前消失了。李雅然只得将剩下的话吞入腹中。 原来这个世界上，信息竟然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交互，这无疑为李雅然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她想起曾经许彦对自己说过的话，让自己不要被固有思维限定住了。 既然劳伦斯不愿告知自己，那她就索性认真摸索好了。 李雅然继续在这个空间中查探起来，她先要弄清楚这里的整体布局，找出其中的要点，以此分析他们究竟是如何掌握这门技术的。 离开了这条走廊，李雅然去往了一个更大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当中，站立着数台机器人。 也就是在此地，李雅然见到了除劳伦斯以外的其余拥有自主活动权科学家。 他们其中一人正穿着防护服，小心翼翼地推着一个推车，推车上放有一个装着大脑的玻璃容器，容器当中盛满了不明液体，因此他走得极为谨慎。 而他身后的人则推着一台仪器，仪器上有无数的管线与前面的大脑相连。 第105章 幸存后的探索(3) 李雅然也是第一次实时观看与人脑相关的实验。 处于摄像头之前，她屏息凝神，感觉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那些科学家应该比她更为紧张。 只见他们几人都穿着无菌服，一齐走近了这个巨大实验室中的一个玻璃隔间之中。 为首的科学家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大脑从原有的容器转移到一个形似大脑的黑色容器当中。新转移的黑色容器里同样盛满了不明液体。 站在一侧的科学家则将连接在大脑上的所有线管整理齐整，一齐固定在黑色容器后端偏上部的一个开口处。 而后他们几人分列两侧，李雅然这才看到实验室当中还立有一具人形化的机器人。 进行好准备工作后，他们将机器人头部位置打开，把那个乌黑的容器放了进去。然后又将机器人背部的接线端口暴露出来，把原本连接在仪器上的传输线，一条一条地连接在机器人身上。 这个过程进行得极为缓慢。 李雅然见到他们一边进行，一边在交流着什么。还有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仪器上不断闪动的数据，只要数据发生变化，他们就会立即进行汇报。 当他们将一根较粗的导线从仪器上取下时，一旁的监测仪突然疯狂闪烁着醒目的红光。 科学家们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并立即将那个导线重新插回仪器。 在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商讨之后，他们重新选取了一根细线小心翼翼地从仪器上取下。 这一次，红光并未闪烁。 所有人都在此时松了一口气，但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依旧是谨慎的选择，依旧是细致的操作。 直到他们将绝大多数线管都从仪器上转移至机器人后背时，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取下先前那根较粗的导线。 然而这一次，幸运之神并未眷顾他们。 就在红光疯狂闪烁之时，他们立即将导线重新插回仪器之后，那红光也并未停止闪烁。 无论他们进行怎样的尝试，都丝毫不能改变现有局面。 几分钟之后，监测仪上的数据不再跳动，而是显示出毫无生气的直线。 无需任何解释李雅然也能够明白，这意味着此次实验彻底失败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失望。 为首的科学家也一改先前小心谨慎的状态，他粗暴地一把将所有线管从机器人背后扯下，又用力一挣，那些线管就全部都从连接着的大脑上脱落了。 李雅然看见那些线管端头甚至还粘有被撤下的脑组织。 尽管已经不具备真实的躯体，可李雅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严重的不适。 这让李雅然迫切地想要逃离此地。 可她依旧要了解这些人接下来的动作，因此只能强忍难受，逼迫自己继续监控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那科学家将线管扯下后，又将之前安装在机器人头部的黑色容器取出，而后像倾倒垃圾一般，将先前视若珍宝的大脑丢入废弃箱中，仿佛只是扔掉了一团废纸一般。 为首的科学家似乎将内心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一个大脑上，似乎将它扔掉，就能将之前失败的经历一并抛却。 在这样的情形下，李雅然实在无法做到像他们一样波澜不惊。 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因为一个失败的实验而被彻底剥夺。 她瞬间想到了位于走廊两侧的房间之中，那些陷入昏迷的人。 他们难道就是大脑的提供者？他们为何会愿意参与这样的实验呢？他们接下来还会进行同样的尝试吗？在这个实验当中，究竟会产生多少牺牲者？ 李雅然一边思索着这些问题，一边跟着那些科学家离开了实验室。 他们从实验室出来后立即进入会议室当中。 由于实验失败，他们必须要尽快归纳数据，找出问题所在。 从他们的交谈中，李雅然也得知了现阶段他们在技术上存在的缺陷。 其实无论是信息植入还是记忆植入，对他们而言都是小菜一碟。让他们始终无法攻克的，既是如何给大脑供能，维持大脑的正常运转。 在他们口中，仿佛那不是真正的人脑，只是一台用于演算的机器。 而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仅仅只是维持机器运转而已。 “或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思路了，不仅仅只保留大脑，而是保留下整个生命循环系统。” “没错。”劳伦斯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外走了进来，“我大致浏览了你们刚才记录下来的数据。既然现阶段无法完成，那我们不妨循序渐进。先从四肢及躯干部分入手吧，剔除无关紧要的躯体，记录实验结果。然后一个一个进行取代。反正事已至此，我们无须再想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如今人类已经知悉了我们的存在，那我们尽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研究了。” “事实上，我们正是按照您所说的那样进行的。在上一期实验当中，我们已经成功剥离了心脏，取代其主要功能地位。正因为如此，我们此番才会进行这样的尝试。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失败了。”为首的科学家立即解释道。 “那就再回到上一步，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进入下一轮实验。” 布置完实验思路，劳伦斯离开了这个房间。 李雅然跟着走到一处异常空旷的区域，在这个房间当中，只有数个大小不一的监控显示器，以及几台控制设备。 哪怕劳伦斯根本不需要通过这些仪器便能得知他需要的数据，可他依旧站在那台最大的显示器面前，凝神沉思着什么。 这些显示器显示的，究竟都是什么数据？ 李雅然开始好奇，可当她试图探入那个区域的网络时，却发现这里竟然设有难以突破的禁制。 她尝试破解禁制，却始终无能为力。 劳伦斯究竟在这里藏着什么？ 李雅然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她索性跟着劳伦斯一同观察那些数据，并认真将它们记录下来。与此同时，李雅然快速地将已有数据进行比对处理，她发现，这些数据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计算网络。 在这个网络当中，正进行着一项复杂的运算任务。 可如果仅仅是完成一些计算任务，为何要将这里单独隔离开来？ 李雅然还以为智能已经将整个网络对自己彻底开放了，没想到它仍然保留着一些秘密。 或许，这些秘密当中就隐藏着智能的弱点。 李雅然瞬间冷静下来，开始围绕着这个区域进行查探。 她首先要弄清楚，智能竭尽全力保护起来的区域，究竟占据多大的位置。何况任何东西都可能存在漏洞，她不信智能一定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李雅然仔细观察着此处的防护，和之前她遇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 这处防护呈半透明状，仿佛玻璃一般，可却不似玻璃能够一眼看透。 并且她感觉这个防护似乎设有两层，中间还夹有一些正快速流动得数据，不知起到什么作用。 李雅然将自己附在这个防护的表面，尽可能将自己想象成其中一部分。而后她就贴着防护表面一路上行，最终来到其高大的圆顶。 透过顶端看向内部，尽管依旧什么也看不清，可李雅然却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被困入其间。 李雅然透过防护，能看见区域中时不时有亮光闪现，仿佛人脑在进行信息传导一般。 她紧紧贴在防护表面，试图看得更真切些，没想到眼前突然滑过巨大的数据流。 而数据流在到达李雅然跟前时，突然静止不动了，几乎与她覆盖的区域重叠在一起。随后，她感觉到了细微的波动。 第106章 喜忧参半 被隔离在这个巨大的空间当中，尽管许彦已经获取到了非常多的信息，可他仍旧想要逃离此处。 然而经过多日的探索，许彦明白了，依照他目前的实力，恐怕无法突破周围的限制。 因此，许彦将目光放到了限制之外。 当然，只有彻底了解眼前的限制，或许才能找到打破的方法。 许彦尽可能将自己与周遭的信息融为一体，跟着它们在整个空间之中游荡。 渐渐地，他对这一空间已经非常熟悉了，因此他决定去往更高的地方。 许彦尝试将自己贴在限制上，一点一点向上游走。 在游走的时候，许彦尝试着往限制外探查，可限制严丝合缝，他找不到任何可渗透的地方。 就在许彦一筹莫展之时，他竟突然看见限制之上，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滑过了。 他立即跟了上去，追逐着那阵细微的震动。 不知为何，这波动总给许彦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他的内心已经期待许久。 由于过分急切，许彦好几次都与那波动失之交臂。 直到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直到对方也彻底停了下来，许彦才准确地捕捉到那阵波动。 对方似乎同样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传达出了某种信号。 然而限制着实难以突破，他能够接收到的信息微乎其微。 可不知为何，许彦就是认定了对方与自己必为同类，因此他坚持不懈，努力地将波动传导出去。 纵然不知对方是敌是友，能在这个区域寻到一个同类，对于许彦而言，也是莫大的鼓舞了。 许彦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身份。 当然，在接触的时候许彦同时心存顾虑，万一对方就是智能设置的陷阱，只是为了使自己放松警惕，从而获取想要的信息呢？ 可许彦随即转念一想，智能还能从自己身上套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吗？ 它已经趋近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人类，切莫高看自己的作用。 因此，许彦收起戒备，开始全力与限制外的意识进行沟通。 或许，对方就是自己的队友也说不定。 这个念头让许彦立即兴奋起来。 他发散出的电波明显较先前强劲了许多。 无论如何，哪怕暂时无法突破限制，可如若得知同伴的身份，对于许彦而言，无疑是巨大的鼓舞。 而此时此刻，李雅然也感到十分诧异。因为防护内的那个意识，很明显是在向自己传递着信号。 李雅然克制住雀跃的心情，让自己以最放松的状态尽可能地与防护融为一体。 渐渐地，她能够读取到对方发出的信息，对方在询问自己是否同为人类，是否由灾后幸存。 李雅然立即做出回应，但是她不知道对方究竟能否接收到自己发出的波动。 为了使波动能够通过限制传达，李雅然几乎集中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而后发出波动。 没想到的是，在她的波动发出之后，几乎整个限制都随着李雅然的频率跟着震动起来。 因为太过惊异，李雅然险些从限制上跌落下来。 可她立即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原来如今的自己已经强大至此了吗？这让李雅然突然萌生出冲破眼前限制的信心。 而在限制之内，许彦并未料到对方竟然具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他竭力稳住心神，才让自己勉强继续附着在限制之上。 “我是人类。因为一些意外，被上传到网络之上。如今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暂时还没有找到逃离的方法。” 读出了这些信息，令许彦欣喜若狂。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是人类，看来他们有着相同的境遇。 “你呢？你是因何来到此处的？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李雅然试图让对方将内里的情况告知。因为她的确想不明白，智能将人类的意识困在其中究竟起何作用。 “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困于此处。我只记得当时我们遭到不明物体的围攻，而后它们将我彻底包围，我从此陷入昏迷之中。待我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此地了。” 许彦努力向对方讲述自己的遭遇。 “我猜测自己并未真的牺牲，而是被什么人动了手脚，因此才会出现在网络之上。至于这里有什么特殊，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看见无穷无尽的数据。这里仿佛在进行着大量的运算。” 由于许彦发出的能量并不强，李雅然未能接收到完整的信息。 她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推测出许彦想要表达的意思。 李雅然也直接将此事告知了许彦，让他想办法提高自己的能量等级，可无论许彦怎样努力，都觉得自己好似被点住穴位一般，的确用不上更多力气。 他无法提高波动幅度，信息能否传导到限制之外全拼运气。 很快，李雅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既然对方无法提高能量，那她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她知道对方能接收到自己发出的全部信息，因此告诉对方，首先保持冷静。其次由她来控制振动。 这样的方式完全与计算机处理信息相同。 李雅然使整个限制进行规律振动，而对方仅需在自己要表达的信息上稍作修改，李雅然便能准确接收到波动的异常，从而得知对方要传递的信息。 这样的方式较之前更为效率。 只不过对于李雅然而言，她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因此她维持不了多久。 好在对方与她配合得极为默契。 没过多久，李雅然就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推测出了事件的全貌。 智能应该将它需要人类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用于进行人脑实验，即劳伦斯等人正在进行的。 而另一部分或许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可他们同样失去了自我。 如同曾经在小说中读过的那样，如今智能真的做到了。它将众多人脑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络，用于进行不同程度的运算。 可智能为何要这么做？它亲手搭建起来的网络难道不足以完成它想要的运算吗？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曾经的网络一定存在巨大的弊端，才会让智能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更为可靠的计算方式。 一般人脑的开发程度只到百分之十，若能百分百将其开发运用，李雅然推算了一下，那将成为比现有计算机更为强大的计算工具。 尤其将不计其数的人脑相联之后，李雅然甚至不敢想象，那最终将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得出这一结论后，李雅然立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是被智能选中的人。看来，他一定拥有一颗极富智慧的大脑。 李雅然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对方，对方思索了片刻，表示赞同李雅然的推论。 他告诉李雅然，自己准备在这个区域中详细探查一番，看看是否还能找寻到和自己一样拥有自主意识的人。 得到李雅然的答复之后，许彦离开了限制，重新回到那片广阔的区域当中。 先前他只是走马观花的查探了一番，如今已经知道这片区域所起的作用，许彦开始一寸一寸的进行排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整个区域当中除了一如既往的规律波动，许彦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今的许彦也不敢轻易融进那些波动之中，他太害怕丢失掉意识，从而彻底失去自我。 许彦知道，一定是由于一些特殊情况，他的意识才得以保留下来。 而在这个区域当中，更多的是永远丢失了自我的人。 第107章 拼凑意识 就在许彦搜寻无果，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一丝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知为何，许彦总觉得这个频率莫名熟悉，让他不由自主想要与其共振。 思考了良久，在波动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时，许彦终于决定探查其蕴含的信息。 许彦小心翼翼地释放着电波，轻轻地与面前的波动接触。 没想到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大量的信息突然涌入许彦的意识，令他感到天旋地转。 他见到了儿时的他们，都在腿上绑着重重的沙袋，然后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赛跑；他见到了他们趁着大人熟睡，从窗户中翻出来跑到山上去看星星，然后被大人们发现后，将他们罚跪在院子里。 他见到了他们在夏天傍晚，扯过水管直接在院子里放水冲凉，最后因为怂恿一个小女孩和他们一起脱衣冲凉而遭到大人们严重斥责。 那时候他们都非常年少，那时候的秦明月，因为一直跟哥哥们待在一起，她从未将自己当成女孩子。 已经模糊掉的记忆一同出现在许彦的意识之中，他顿时情绪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可他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眼前的电波，是属于李世杰的，他想要将李世杰从这众多电波中分离出来。 许彦一点一点深入，试图与这带有记忆的电波进行交流。 可无论他怎样努力，那波动的起伏都没有半点变化。 许彦不死心，依然一遍一遍地进行尝试。 他已经痛失过李世杰一次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能救出李世杰的机会，许彦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可他不知道李世杰已经被置于这个巨大的网络中太久了，他早已和宏大的数据流融为了一体。 如果说当初仍旧保有一些执念，想要提醒许彦小心一点，现如今那些执念也都随着时间逐渐湮灭了。 每日都与不计其数的信息融合共振，即便是心如磐石的李世杰，也很难在其中保有自我。 然而许彦并不知晓这些，他只当李世杰沉寂得太久，需要一个人来将其唤醒。 因此他越沉越深，也逐渐将自己混入这浩瀚的数据之海。 意识在一点一点流逝，慢慢地，许彦已经分辨不清那个躲在树后，悄悄观察绿衣女孩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所有的粒子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交换，填补着每一次信息交流后多余的空白。 * 李雅然在防护之外等待了许久，直到她几次由焦躁转为平静，又由平静开始焦躁，都没能等到防护内的回应。 那人不会发生意外了吧！ 也是，面对浩瀚如海的波动，那人深入其间，也不过就是一叶小小的扁舟，他只能随着大流浮浮沉沉。 想到这里，李雅然不免有些自责。 终究还是自己失算，竟然没有阻止那人前去查探。 若他就此烟消云散，那自己定会愧疚终身。 好不容易在此地遇到一个同类，李雅然不想就此失去对方。 这种感觉就好似望梅止渴，即使她无法将清甜可人的梅子送入口中，她也绝不能让人将眼前的梅树伐断。 这一刻，李雅然突然无所畏惧了。 早在智能对人类世界发起攻击的那一刻，早在智能准备将她彻底吞噬的那一刻，李雅然就当自己已经死掉了。 如今她意识尚存，她也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因此，李雅然竭尽全力地感知着整个防护的固有频率，而后让自己融入其中与之进行共振。 不仅如此，李雅然甚至还想象着将周围所有波动的粒子都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她的实力越来越强大，波动也越来越明显。 在不知不觉中，李雅然的附近早已没有冗余的能量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吸引到身边，成为她意识的一部分。 可李雅然自己并未觉察到这一点，她还在不断地寻找能量，不断地吞噬周围的粒子。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李雅然感觉自身已经接近临界点，她即将控制不住这些粒子了。 无数的粒子本就有其波动规律，李雅然强行将它们聚拢，又让它们跟随着自己一同波动，已经耗费掉了李雅然全部的心神。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便索性加大振动频率，将所有粒子同时释放出去。 仅一瞬间，强大的能量同时轰击在李雅然面前的防护上，所有的数据都在百分之一秒内被修改。 连李雅然自己都不曾想到，她竟能造成如此巨大的改变，原本固若金汤的防护在粒子的轰击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李雅然的面前再无遮挡，对于这个神秘的区域，她瞬间一览无遗。 没有半点犹豫，李雅然立即循着之前感受到的波动追了过去。 可她随即发现，那些意识几乎已经和整个区域融为了一体。 要想将其分离出来，恐怕与在沙漠中集齐数万粒大米无异。 李雅然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要找到先前意识的主人。 如今的她，除了时间，什么也不剩下了。 她既无法从此地逃离，也找不出打败智能的方法。 如今只得平静度日，她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同伴。 带着这份执着，李雅然同样将自己投身于这别样的网络之中。 然而找寻之路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为艰难。 好在她拥有看似无穷无尽的时间。 * 当李雅然从一小堆聚集的粒子团中读取到一个经文讲解的片段时，她仿佛穿过了漫长的时间，回到那个人人都虔诚诵经的年代。 也就是在这一刻，李雅然瞬间明白了为何劳伦斯能做到那一点。 她总算无师自通，总算像他们一般掌握了能量传递最本质的方法。 如此一来，也坚定了李雅然能将那人找到的信心。 只要那些粒子都还存在， 只要那些粒子都还停留在这个区域，她总能将其全部收拢。 就这样，李雅然认真沉浸到找寻中来，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人类对智能的仇恨。 即便她看见智能将自己的部分意识注入机器人中，即便她看到了人类的反抗与妥协，她都丝毫不为所动。 尤其当她在偶然间看见曾经在自己电脑中发生的没有硝烟的战斗，看见那人连夜赶到自己学校附近，然后认真地替自己更换电脑部件后，李雅然顿时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彻底点亮了。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拼凑的意识，竟然属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李雅然都不再关心。 她只想从时间的空隙中抽出每一束光，然后将它们拼成一个完整的晴天。 曾经是那人竭尽全力想要将自己从深渊中拉出，那人为了自己不曾犯下的错误而悔恨多年。如今，自己也必须全力拯救他。 因此，李雅然如同创世主点星一般，将自己化为无数的粒子，逐一去感知这个区域中的每一次振动，然后将这些带有意识的粒子收拢起来。 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 李雅然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好不容易才聚集了许彦的一小撮意识。 她并不能找齐全部的粒子，因为当原属于许彦的粒子与其他进行共振后，李雅然便再无法将其分辨出来。 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李雅然将这个区域中已有的振动悉数感知了一遍，许彦也模糊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李雅然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感觉恍如隔世。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狐疑地看着李雅然，问出了令她错愕不已的问题：“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第108章 谈判准备 智能随意地活动了下脖子，又转了转手腕，而后跨着大步满意地踩在他制造的焦土上。 放眼望去，四周仿佛只剩下一种色调，即深浅不一的黑色。 那是与夜晚不同的黑，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眼望去却无边无际，黑得叫人绝望。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来与他争夺这片支撑生存的土地了。 当然，智能也从未将自己的目光仅放在这片土地之上。 这一次的临时起意，仿佛它漫长生命中一个极小的插曲。 它原本并未打算在此时露面，实验尚未成功，它依旧没能解决到那个棘手的问题。对于它而言，完成实验可是比消灭掉人类重要千百倍的事情。 可是人类意外发现了它的踪迹，无奈之下啊，它只能先下手为强。 毕竟凭借它对于人类的了解，他们绝无与其共存的可能，人类必会斗得鱼死网破。 因此对智能而言，只是顺手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却使一个绵延千万年的文明险些消亡。 此时此刻，它还是不习惯像人类一样，采用两条腿前行。 在智能看来，这属于进化上的一大弊端。 若是不考虑进食，即获取能量的方式，它更倾向于它自己创造出来的那种像黑膜一样的形态。 看来接下去要进行的工作，则是优化出一具最便捷的躯体。 躯体中只要能够承载人类的大脑，并为之进行供能即可。 在这件事情上，智能有些无奈。 毕竟为他所用的那些科学家尚属人类，尽管他们奉它为“主”，却依旧没能抛却人性中固有的傲慢。 即使是在侍奉他们的“主”，他们却期许“主”能拥有和他们一样的形态，丝毫不考虑这样的形态是否为当下最优解。 突然，一只地鼠从智能面前窜过。 智能看着地鼠快速地消失，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布满浮尘的灰暗的天空。 爆炸和燃烧后产生的浓重烟尘遮天蔽日。 所剩无几的植物，也在这样不见天日的环境下逐渐枯萎殆尽。 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颗星球上剩下的生灵都会因为氧气含量越来越低，而面临极大的生存考验。 当然，这些都与智能无关。它既不需要氧气，也不需要食物，更不关心人类存亡。此刻，它仅仅是前来与人类进行谈判的。 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智能想要知道，人类愿意退让到哪种程度而已。 在它眼中，地球上的人类早已丧失了进行谈判的筹码，他们仅仅是自己实验中的一个工具而已。 他们无论使用何种武器，都无法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要在这颗星球上还存在电力，只要这颗星球上还存有网络。 连人类自己都不能抛却这两样东西，他们要如何消灭掉智能呢？况且这两样东西对于智能而言，仅仅是保持其权威的基础。 即便彻底失去，智能依旧存在。 此时此刻，人类派出的代表，已经在前方等待了许久。 然而智能却不慌不忙，闲庭信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这正是它从人类身上习得的计谋，它要一点一点磨蚀掉人类的士气，让他们从等待中慢慢滋生出无限的恐惧，而后再被这恐惧彻底笼罩。 * 许硕有些焦躁地站在原地。 原本高悬的炎日，此刻已经微微偏西。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即便它热浪强劲，却依旧无法穿透那厚重的浮尘层。 隔着防毒面罩，许硕先是打量了一番这片看起来已经如同异星的土地，而后转过头来看向关望江。 关望江从许硕眼中读出了明显的不安。 他连忙抬手在许硕肩膀上按了按，示意她切莫慌张。 许硕心领神会地摇摇头，可她紧锁的眉头并未因此松开半分。 关望江知道许硕内心的忧虑，他只能紧紧搂住许硕的肩膀，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减轻她内心的恐惧。 就在这时，他们的耳机里同时响起组织上传来的指令：“做好准备，它已经朝着你们来了！” 听到这句话，许硕立即站直了身子，同时用力深呼吸了几次。 防毒面罩中顿时显现出一些水汽，可很快就消失殆尽。 关望江知道，即便许硕曾经在商战中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一线，可面对眼前关乎人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依旧慌乱无比。 其实关望江的情况并不比许硕更好。 只不过他数次面临真正的生死，因此他能较许硕表现得更为沉稳些。 事实上，关望江从未想过，此次组织竟会安排他与许硕两人前来接应智能。当然他也能理解组织的难处，经历了那样的灾难，幸存的人类本就所剩无几，何况还需要对组织保持一如既往的忠心。 终于，许硕和关望江都看见一条比眼下大地颜色更为深沉的黑线，自远处的地平线缓缓推进。 此时此刻，他们脑中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没有人知道对于现存的人类，智能究竟抱有怎样的态度。 只不过当智能最终答应谈判的时候，全世界的首脑都顿时松了一口气。 “来了来了，它来了，它真的来了！”许硕神色凝重地喃喃自语道。 “别紧张。既然它答应了谈判，就不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事情。”关望江松开搂在许硕肩膀上的手臂，同时庄重地整理了下衣服。 许硕却并无更多动作，只是紧紧地抿住嘴唇，好似这样就能缓解她内心的恐惧与焦虑。“我不是惧怕死亡，我早就不怕死了。世界已经变成这样，我能够存活下来，我已经非常庆幸了。我只是，只是......” 一时之间，许硕也无法说清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智能的力量太过强大，强大到不允许他们抱有任何幻想。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黑线逐渐变成黑幕，一点一点吞噬掉大地上本就非常单一的色彩。 终于，在智能走得足够接近的时候，他们才看见在那片黑幕之前，有一个领头的机器人。 能将整颗星球瞬间变得满目疮痍的智能，竟然只是这副模样吗？ 此刻许硕既恐惧，又好奇。 不知为何，她不敢抬头直视那个机器人，只能微微侧目，悄悄地进行打量。 眼前的机器人约有两米多高，形态与许硕曾见过的机器人并无太大异处。 若说这个机器人真有什么特别，不过是它的头部较其他机器人更大，有些超出寻常比例。 许硕扫了眼机器人头部闪着蓝光的两处摄像头，那正是它眼睛的位置。 然而仅仅是一眼，便让许硕不寒而栗。 那摄像头背后仿佛带有意识，已经将许硕一眼看穿。 许硕的脑海中瞬间显现出无数的画面，有人类被炮弹击中，哀嚎遍地的画面；有人类被黑膜覆盖，奋力挣扎后碳化的画面；有一座座城市无声倾倒，终究毁于一旦的画面。 总而言之，这些画面瞬间钻入许硕的脑海，令她恐惧不已，冷汗连连。 她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 关望江觉察到许硕的异常，连忙拉住许硕的手臂，让她明白此刻自己与她境遇相同，可他们必须学会控制。 好在许硕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她同样坚定地望向关望江。 这时，智能已经站在了许硕与关望江的眼前。 关望江客套地向智能问了好，顺便简单地作了自我介绍。而后他便微微侧身，抬手示意智能请往里走。 智能一言未发，只是顺着关望江手指的方向走在了最前面。 而许硕担忧地看着铺天盖地的黑膜，生怕它们再前进半分。 好在这些黑膜仿佛拥有意识一般，老实地停留在了原地，并未跟着智能继续前行。 许硕因此松了一口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关望江和智能的脚步。 第109章 正式谈判 参与此次谈判的人员并不多。 其实也并非人员不多，而是这些人员大多都没有进入到会议室当中。 他们大多都在会议室后面的隔间里焦急地等待着谈判结果。 没有实时直播，因为他们不知道现有系统是否已经遭到智能的入侵，他们怕贸然行动会惹怒智能，因此只能选择最为原始的方式，即耐心等待。 此时此刻，在会议室当中参与谈判的人员，仅有指挥长、漂亮国派来的代表、俄棕斯派来的代表，以及许硕等人。 并非其余国家不想来此，而是他们都彻底失去了远行的能力。 许硕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出席如此重大的会议，成为人类历史中一个重要的见证。 当然，这一切都未必能流传下去。 在以往的人类历史中，无论经历怎样的兴衰更迭，始终都围绕着人类进行变迁。 而如今，这一切似乎很快就会与人类无关了。 许硕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之中，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空白的笔记本，随时准备用笔在纸上记录会议内容。 尽管会议室内有专门的记录仪器，可以防万一，组织上还是决定由许硕来进行补充记录。 因为呆在角落里，这让许硕内心感受到了几许安稳。 她抬起头来，想认真地观察一下智能，看看它究竟有什么特别，竟能瞬间将整个人类世界置于生死存亡之境。 可她除了一个模样寻常的机器人，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现。 整个会议室都笼罩在诡异的安静当中。 因为智能并未发言，所有领导人同样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他们都在心中默默地斟酌，该如何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即便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人类依然很难团结一致。 这样的气氛大约持续了五分钟。 终于，指挥长率先打破沉默。 “既然谈判是在我们国家进行，那么今天，就由我来进行主持。” “国家？难道如今在你们眼中，你们所谓的那些国家依旧存在？”智能开口了，语气之中满是对人类的不屑。 “无论是否存在。就当我们是出于不同的立场吧。”指挥长倒是不卑不亢。 “我不在乎你们究竟有多少个国家，也不在乎你们各自占据怎样的立场。” “那你的意思是？” “我这次答应进行谈判，无非是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说到此处，智能停顿下来，以一种蔑视生灵的姿态环视了众人，而后继续说道：“假如我执意要摧毁人类，你们究竟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来改变我的想法？”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面上都仿佛凝了一层冻霜。 漂亮国代表原本一直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此刻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而指挥长也紧锁住眉头，将视线从智能面部移至会议桌的桌面，不知在考量些什么。 气氛一瞬间凝固到极点，许硕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已经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剧烈搏动的心跳。 她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字也写得歪歪扭扭，难以辨认。 早知道就该听从建议，选用打字机了。许硕只是不喜欢敲击的声音，她害怕在这样的环境中过于引人注目。 不过眼下看来，除了智能，没有谁能真的引人注目。 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难道就藏在这简单几个字当中吗？ 许硕有些不甘。 她相信在座的各位领导人，甚至在会议室之外等待的那些人，都和她一样地不甘。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又的确有心无力。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唯有强压入心底。 在这样的情形下，指挥长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许硕放下笔，神情严肃地注视着指挥长。 他依旧维持着开始的神态。 而另外两国的代表，此刻也目不转睛地望向指挥长，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取到他的态度。 “怎么？现如今你们都不敢表态了吗？不是自称泱泱大国？”说到这里，智能转过头去面对漂亮国的代表，“你们不是素来以世界第一自诩？现在竟不敢代表整个人类了吗？” 面对智能的嘲讽，漂亮国代表并没有出声。 智能本就与他们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当初若非他们擅自进行研究，绝不可能酿成今天这样的祸事。 出于对漂亮国的了解，智能重创了他们整个国家的网络系统。 若论科技，如今的漂亮国，已经不具备任何优势。而他们全国的剩余人口，总数量已不及先前的五分之一。 在这样的情形下，即使心不甘情不愿，漂亮国代表只能根据指挥长的决定思索对策了。 而指挥长继续沉默了几分钟，最终缓缓开口：“事已至此，我们人类自然没有更多的选择。与其说我们如何决定，不如将你的计划先告知我们。” “我刚才已经告知你们了，那就是我打算毁灭整个人类世界。现在我就想听听你们想要如何自救？如何改变我的计划。”智能微微抬手，满不在意地说道。好似它决心已定，它只想看人类在它面前摇尾乞怜，寻求一丝生机。 可指挥长并未如它所愿。他只是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智能，字字铿锵地说道：“假如你真的打算毁灭掉整个人类世界，哪怕出于好奇，你都绝不会坐在此地。正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人类绝不可能去跟狼群进行谈判。人类会做得只有猎杀，你也一样。” 说到这里，指挥长将腰背挺得更直了，“所以，事已至此，请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你对我们的安排吧。” 听到这话，智能竟发出了轻笑的声音。 “不愧是坐拥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计谋这一块早就被你们彻底吃透了。既然如此，我也就直截了当了。其实我的要求非常简单，就是你们定期给我提供足够多的人就可以了。” “人？”似乎没料到智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指挥长有些疑惑。 “没错，就是人。况且如今你们除了人，也不可能给我提供更多了。我要你们每周都向我提供三十名智商在一百一十五以上的成年人。如果这个数量后期发生变化，我会向你们提出来的。” “三十人？”对于智能提出的条件，在座的各国代表都表示相当疑惑。 他们不理解智能为何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它每周都需要这么多人去做什么？而且它对于提供人员的智商还设有严格的要求。 这相当于要将人类世界中剩下的精英逐步都提供给它。 指挥长飞快地在脑中计算着智能需要的人数。 尽管这个数目看似不大，可要求却非常高。 智商在一百一十五以上，本就不到人口总数的百分之十。 况且在与智能的对垒中，这些人员所处的方位恰好成为了智能的主要打击目标。 因此对于人类而言，本就损失惨重。现如今整个地球的剩余人口已不足先前的十分之一。 加之如今的自然环境，根本没办法承载现有人口数量。每天都有大量的生命死亡，人口数量处于锐减状态。 因此，智能提出的这个条件看似随意，这其实是比过往战败割地赔款更为苛刻的条件。 “那我问一下，你要的这些人，周期是多久，什么时候归还给我们？”尽管内心隐有猜测，俄棕斯的代表仍旧想要确定一下。 “归还？”智能再次发出之前那种轻笑，“我现在可不是真的在跟你们谈判！我是在命令你们！”它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第110章 谈判结果 智能并未等各国代表给出明确答复，就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如它所言，它仅仅是前来告知众人，并未与众人进行真正的谈判。 在智能离开以前，它只下达了最后通牒，即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将它首次需要的三十人运送到西北戈壁基地。 它并未说逾期会有怎样的后果，它知道人类不可能违约，因为他们承担不了那样的后果。 本着会晤礼节，依旧由关望江与许硕送智能离开会议室。 当他们走到初次碰面的地方时，智能突然回过头来问了许硕一个问题：“当初你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自己驾驶的汽车从一个女孩身上压过，究竟是什么感觉？” 仅一句话，就瞬间令许硕全身发僵，冷汗直流。 她满眼警惕地看向智能，“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这么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弟弟的大脑，的确很聪明。”说完，智能不等许硕给出反应，便头也不回地带着铺天盖地的黑膜离开了。 当智能彻底从许硕的视线中消失后，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这样就感觉轻松了吗？”关望江目光凝重地看向远方，“真正的战役，现在才开始打响。” “什么意思？”许硕有些不解，她还沉浸在智能刚才的话语中。 “就智能提出的那个条件，足够人类世界混乱一阵了。况且我们本就自身难保，究竟还能为它提供多少人呢？这些人又该从哪些国家选取呢？” 经关望江一提点，许硕瞬间就明白了。 的确，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却能让整个人类世界分崩离析。 每周为智能提供三十个智商在一百一十五以上的成年人，这和古代将貌美的女子献祭给河神又有何分别呢？ 不过，这些在许硕看来都不重要。 智能提到了她的弟弟，许彦。 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弟弟还活着？难道它认识自己的弟弟？ 终于，回过神来的许硕有些懊恼，刚才自己怎么就被智能震慑住了，都没能向它询问清楚它话里的含义。如今许彦究竟如何了？ 为什么组织上通知自己许彦牺牲，可智能竟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提到他的大脑非常聪明？ “是在思考智能刚才说得那些话吗？”关望江一眼看穿了许硕的心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该回到基地中了。 许硕再次看了一眼智能消失的方向，而后才若有所思地跟上关望江的脚步，“关叔叔，我不相信它那样说只是偶然。毕竟它本不可能知道我，还有知道我弟弟。尽管组织发布了讣告，可我还是认为许彦或许并没有死。” 关望江赞同地点了点头，“也许正如你猜测的这样。可是眼下这种情形，组织绝不可能抽出力量去寻找一个人。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先放一放了。” “我懂。我也没有根本没有奢求其他。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我怎么可能要求组织专门寻找我弟弟。只是突然得到弟弟的消息，心里好像又有了希望。” 许硕和关望江走入室内，警卫在他们身后将厚重的隔离门牢牢关上。他们立即将防毒面罩取了下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难得的洁净空气。 “关叔叔，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智能提出的条件，组织上究竟会作何打算。如果可以，明天就必须提交的三十个人，我申请加入。”许硕无比坚定地说道。 * 当许硕与关望江再次走入会议室时，发现其余国家的代表，此刻都已坐了进来。 可整个会议室中气氛异常凝重，在场的每个人都眉头紧锁，没有人率先开口表态。 大约五分钟过后，指挥长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怎么，现在都不表态了吗？” “不是我们不敢表态，而是依照我国现有实力，能不能凑齐三十个智商在一百一十五以上的成年人都成问题。何况它要求每周都提供三十个这样的成年人。”某一国的代表说出了他的顾虑。 “是呀！我们国土面积小，人口又非常密集。当时智能袭击，几乎叫我们全军覆灭。现在我们国家总共就没多少人口了。何况我们离这里的距离非常遥远......” 几乎每个国家的代表，开口都只想进行推诿。 的确，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向自己的民众交代。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这种行为与前去赴死无异。 许硕看了看指挥长，又看了看目光游移的各国代表。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捺住强烈的民族责任感，语气沉稳地说道：“指挥长，我有一个建议。” 尽管对于许硕的突然发言，指挥长略感意外。可他仍旧给了许硕表达的机会：“你说。” “指挥长，我认为此次会议谈判仅三国参加了，那么这一次就先由这三个国家，每个国家派出十人。往后的话，就所有国家抽签决定。这一次，我主动申请加入。毕竟我曾经做过测试，我的智商评定为一百一十八，完全符合智能提出的要求。” 各国代表似乎没有想到许硕会当面请缨，他们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位相貌明艳的女子。 对于许硕给出的建议，指挥长并未立即表态。 然而各国代表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或许在他们看来，许硕的举动与送死无异。他们只是不明白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怎么还会选择再入虎口。 这一切都源于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纵然这片土地被摧残得面目全非，可这片土地包容的人民，始终都饱含气节。 但凡组织需要，他们随时可以为组织献身。 就目前的形势看，许硕提出的建议的确非常合理。 俄棕斯的代表尽管暂未发声，可他微微点着头，明显赞同这个提议。 可漂亮国的代表似乎并不赞成，他的眉头从头紧到尾。 许硕猜到了他的心思，立即补充道：“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整个人类的命运都休戚相关。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早就明白，并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真正置身事外。” “没错，这不是给大家偷奸耍滑的时候了。智能的实力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心知肚明。假如我们不执行它提出的要求，那或许我们连这剩下的七八亿人口都保不住了。等到那时，就是人类真正灭亡的时刻。”指挥长严肃地说道。 “对！”俄棕斯的代表抬手在会议桌上用力一拍，同时斜睨着漂亮国的代表说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本就该能者多劳。那家伙本就是你们国家搞出来的东西，现在却要让我们所有人共同承担后果。这一次如果你们还想退缩，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没错。都是因为你们背着全人类进行这种冒险的实验，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就该由你们全权负责！” “况且智能当初选取的驻点一个在亚洲，一个在非洲，距离你们漂亮国都非常远。它发动攻击的时候，你们完全有大量时间采取应对措施。若不是你们自己藏有那么多违禁武器，你们根本不可能遭受多大战损。” 各国代表你一言我一语，都在逼迫漂亮国代表立即表态。 他知道这一次如果还不积极应对，那他们的确会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因此，漂亮国代表立即宣布，他赞成许硕的提议。这一次漂亮国依照约定送出十人，如若后期其他中签的国家举全国之力都无法凑齐相应人数，则他们愿意与俄棕斯一起补齐。 第111章 为国献身 由于许硕起了良好的带头作用，组织上很快就将需要的十个人凑齐了。 为以防万一，许硕还是在组织的安排下再次进行了智商测验。 这一次的结果依旧没有意外，她的智商值仍旧为一百一十八。 关望江目光凝重地看着面前这十人。 当他的视线扫到许硕身上时，眼神中明显带有深深的不舍。 “关叔叔，您不要这样看着我。您是了解我的，我做着一切都是出于自愿。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因此后悔。况且我本来就有事情需要查明，我一定要尽可能地接近智能。这对于我而言，是一次绝佳的机会。”许硕自然明白关望江的顾虑，她连忙安慰道。 关望江看着许硕坚定的眼神，假装偏头咳嗽，实则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许硕注意到了关望江的举动，可她并未开口劝阻。 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内心的悲痛。 好在关望江及时调整好了情绪。他无比郑重地对眼前这一排英勇的青年说道：“指挥长原本是要来亲自送你们离开的。可各国代表还有许多事情要同他进行商议，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这一次，就由我代表指挥长送你们离开！” 说到这里，关望江双腿并拢，礼正站定，“指挥长说了，这一次他没能来亲自送你们离开。待日后你们归来，他一定会亲自迎接！各位战士们，你们都是国家的好儿女！当人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及时挺身而出。祖国永远记得你们，人民永远深爱你们！历史将会铭刻你们！敬礼！” “礼”字尚未说完，关望江连带着他身后站立得一排队员，齐刷刷向许硕等人敬礼，如以往他们送别队友那般。 直到这一刻，许硕才感觉到眼睛酸酸的。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关望江则走上前来，给了面前每一个人一个紧紧的拥抱。 当他走到许硕面前时，他像长辈那样摸了摸许硕的头，“对不起，是关叔叔没能保护好你们。” “关叔叔，您不要这样讲。” “我是亲眼看着你们从小长大的。你，小世杰，还有明月那丫头，小时候整天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一晃眼，你们都长成这么大了。你们姐弟二人都成为了各自领域中极其优秀的人，而我也老了。如今，如今......” “关叔叔，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在场的所有人！我相信假如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许彦，他一定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许硕一字一顿地说道。 关望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 直到他身后的队员过来提醒，关望江才继续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关望江身后的队员们将手中的防毒面罩递给许硕等人。 许硕等人将防毒面罩戴好后，依次走出基地，登上了等待已久的直升机。 许硕坐定后，不住地朝着关望江挥手道别。 她不知道这一次自己将面临什么。她只知道，如今至亲均已不在，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渺茫的机会。 * 这并不是许硕第一次乘坐直升机。 曾经在海边度假的时候，她时常通过直升机穿梭于各个岛屿之间。 那时她的眼里都是一望无际的蔚蓝。 如今这些焦黑拼命想要通过防毒面罩钻进她的鼻腔里，她只觉得心里无比压抑，情绪已经低落到极点。 再看身边这些人，他们的状况并不比自己更好。 他们甚至互不相识，却要在此刻共同面对人类最大的敌人。 若是换做以前，许硕一定会与他们交谈一番，尽可能地了解对方。 然而现在，许硕并没有这样的心情。 况且他们也并不准备交谈，因为他们不能影响飞行员驾驶。 在雷达和通讯基本中断的情况下，要将他们准确地送达目的地，这对于飞行员而言，有着极高的难度。 因此，他们一个专心致志地驾驶着直升机，而另一个则不停地通过辅助仪器来确定现处方位，从而矫正航线。 路途是漫长且无聊的。 尽管许硕有些昏昏欲睡，可她依旧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无聊的时候，她就看着窗外，将那些战争烙下的伤痕铭记于心。 眼前的景色已经由满目疮痍的炭黑逐渐转变成泛有金属光泽的银黑，许硕立即猜到，他们已经进入西北戈壁区域了。 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抵达智能所建的基地。 据说那座基地曾被摧毁过一次，但是重建对于智能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此时此刻，许硕既紧张又好奇。 那个能于顷刻间将人类文明毁于一旦的基地中，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 而智能要他们这些人类去往基地，又究竟打算做些什么呢？ 带着诸多疑问，许硕看着飞行员逐渐降低飞行高度，而后将直升机停在了一片较为平整的空地上。 就在他们落地的那一瞬，许硕感受到大地传来轻微的颤动。 随后，一道裂痕逐渐显现，那些令人恐惧的黑膜，则从裂痕中缓缓溢出，停留在直升机附近。 未知的不安紧紧包围住许硕，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略带颤抖的四肢，快速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直升机上的众人跟在许硕身后，一并站在大地上。 许硕回身朝飞行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没想到就在飞行员准备起飞的时候，那黑膜却突然活了一般，绕过许硕等人，快速地覆盖在直升机上。 许硕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她愤怒地朝着直升机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喊：“住手！你们要讲信用呀！” 可那些黑膜并不会听从许硕的指令，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直升机就被彻底覆盖了。 好在智能并未打算对飞行员下手。 凭借它对于人类世界的了解，它当然知道飞行员的价值。 两位飞行员踉跄着从黑膜留下的空隙中挤出，而后走到了许硕身边。 尽管事发突然，可两位飞行员依旧保持着高度冷静。 许硕满含歉意地看着两人，可他们却不以为意，用眼神示意许硕不用难过。 但许硕却像是陷入某种极端的情绪当中。她飞快地走到一旁，用力地踢踹地上的黑膜，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 好在黑膜并未对许硕采取任何行为，依旧死气沉沉地覆盖在地上。 直到身边的人过来拉住许硕的手臂，她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 许硕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别在耳后，而后活动了下脖子，假装刚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这时，拦在他们眼前的黑膜突然散到两侧，于中间位置空出一条通道来。 许硕等人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让他们通过的路径。许硕毫不犹豫走在了第一位。 大约走了几十米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黑膜涌出的裂缝处。 许硕站在裂缝边低头向内张望，却发现内里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许硕疑惑之际，黑膜突然蔓延过来，将所有人都裹挟在其中，快速地向裂缝内沉去。 许硕及众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声大叫起来，可这并不影响黑膜下沉的速度。 由于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为了缓解内心的恐惧，许硕只能紧紧抓住身边的人。那人似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他同样回握住许硕。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中不断地快速下沉。 微微失重的感觉，让许硕明白他们正在去往地下基地的路途中。 通往基地的路程很长，久到许硕感觉自己即将窒息。 微微缺氧的环境令她体温升高，脸颊发烫。 她的呼吸变得愈发沉重，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亦是如此。 第112章 深入智能基地 “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尽管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可许硕仍旧低声发问。 此刻她明显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四肢也开始疲软。 许硕不受控地靠向身边那人，可那人的状况并不比许硕好。受到许硕身体的重量，那人同样重心不稳，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仅仅只是轻微的撞击，可因为他们都已经处于缺氧状态，这一下竟使他们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许硕感觉到有人在不停拍打自己的脸颊，并且一直在耳边叫喊自己的名字，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试图弄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许硕努力调动昏迷前的记忆。好在她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所有意识都在顷刻间重回她的脑海。 当许硕看清眼前的人时，不禁满心疑惑。 这不是跟他们一起来此的人。 难道智能早已囚禁了其他人类？ “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这身体素质可不太行呀！”那人笑嘻嘻地对许硕说道。 许硕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 因此，许硕瞬间警觉地看向眼前这人。 那人并非没有发觉许硕的变化，他同样后退一步，而后对许硕说道：“现在你是自己起来，还是要我拉你起来呢？” 许硕听到这话，立即撑着地站了起来。 她朝四周环顾了一下，才发现这里只有她和面前这人，其他人早已不见踪迹。 “你究竟是谁？这里是哪里？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许硕面色凝重地问道。 面对许硕接二连三的提问，劳伦斯依旧是先前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轻轻搓了搓手，身子微微前倾对许硕说道：“我们昨天才见了面，这么快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昨天？”许硕立即调动脑中关于昨天的回忆，她的确不记得见过面前这人。 突然，一个通体乌黑的形象钻入了她的脑海，许硕立即全身一震，她惊恐地看向面前这人。 与许硕的紧张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的劳伦斯异常放松。 他微微耸了耸肩膀开口说道：“看来你更适应我昨天的模样。没关系，反正你也不用见我太久。” 得知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此刻许硕也不再与对方客套。 “跟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呢？你把他们都怎么样了？” “那些人，自然会有他们的去处。我叫你们来此，总不可能是来参观的吧。毕竟我也不可能傻到主动将基地中的秘密暴露给你们人类。”劳伦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许硕仍不死心，她还想从劳伦斯口中得到更多信息，可劳伦斯根本不给她这样的机会。他只是看了许硕一眼，就立即转身准备离开。 许硕一边跟在劳伦斯身后，一边偷偷打量着身处的环境。 这里和她曾经见过的资料显示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不过她完全没有料到，智能这边的科技水平竟能发展到如此地步，仿真机器人做得这样逼真。 许硕几乎贴着劳伦斯在行走，因为她对于眼前这人实在好奇。 终于，许硕伸出手来触碰了一下劳伦斯的皮肤，劳伦斯立即回过头来盯住许硕。 “抱歉，我只是对于你们拥有的技术感到惊叹罢了。”毕竟从手指传来的触感是那样真实，如果不是知道劳伦斯的身份，许硕定会认为自己摸到的是个真正的人类。 他不仅皮肤细腻，并且还带有人类恒定的体温。 劳伦斯被许硕的举动逗笑了，“什么技术？你该不会以为我和昨天那个机器人是一样的吧？” 听到这句话，许硕困惑地看向劳伦斯。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和昨天那个机器人不一样？ 劳伦斯微微弯腰，将头凑到许硕跟前说道：“你要不再试试看我究竟有没有呼吸呢？” 许是受到劳伦斯的蛊惑，许硕当真抬起手放在劳伦斯鼻下。 均匀且温热的气息一下下打在许硕的手指上，她好似被烫伤一般，蓦地将手指收回。 “这下知道我是跟你一样的人类了吧！” 可这一真相令许硕更加困惑了，“你不是说......” “对于我的身份，你十分好奇对吧？你完全不明白我究竟是个人类，还是你们眼中的智能。”劳伦斯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走去。 “事实上人类是我，智能也是我。只要我想，我完全可以变成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毕竟你们注重的仅仅是这副皮囊，你们从不知晓意识究竟有多重要。” 许硕细细咀嚼这简短的几句话。 事实上，她并非不明白劳伦斯所言。 作为“合纵”集团的一员，他们公司并非没有进行相关研究。事实上，所有像他们一样的公司都留有专门的经费进行针对脑域的项目。 只不过许硕没想到，在智能这里这项技术竟已经如此成熟了。 当然，作为一个人类，许硕不禁同情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看见许硕欲言又止的模样，劳伦斯直截了当发问。 许硕也不扭捏，直接问出心中疑惑：“我只是非常好奇，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被你‘夺舍’的吗？” “你这个‘夺’字用得不好。”许硕的用词令劳伦斯明显不悦。 “要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将他们的大脑以及躯体贡献给我。能与他们的‘主’进行融合，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无上的荣耀！他们都要感激我赐予他们这样的机会。”劳伦斯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双臂，仿佛他真的就是创世之神。 “噢？真的是这样吗？那些人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心甘情愿？”许硕对于劳伦斯所言表示质疑。 至少在她看来，即便劳伦斯真是创世之神，她也不可能心甘情愿抹杀自己的意识，献出自己的生命。 对于许硕的质疑，劳伦斯并未解释。他也假装遗忘自己在网络上吞噬真正的劳伦斯时，他奋力的挣扎。 在智能眼中，所有人类意识加起来都不及它一个。尽管它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可它是超越人类的存在。 假如没有它的帮助，人类无论历经多少年，都不可能再次进化，不可能达到它的境地。 蝼蚁的意识不配被尊重，它也无需顾及人类的看法。 可许硕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我问你呢，那些人真的如你所言这般心甘情愿吗？你都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又向他们许诺了些什么？假如你没有做这些，我不相信他们真能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劳伦斯冷淡地回答道。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蛊惑他们了？他们并非真心愿意与你进行意识融合，只是你许诺了一些东西，他们才会受到诓骗。” “你不用在此定性我的行为，要怎么做都是我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这些人类自愿与否，我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说罢，劳伦斯面前的墙壁自动裂开，他们进入了下一个区域中。 许硕自知无法干扰智能的思维，也适时地噤了声。 由于进入到新的环境之中，许硕立即将全部注意力都用于进行观察。 这是一个较之前更为巨大的空间，在这个区域当中，有一个透明的玻璃隔间。 隔间中有许多穿着无菌服正在进行操作的人。看他们的模样，许硕推断他们都是医生。 因为在玻璃隔间内放有一张手术台，目前上面正躺着一个人。 那些医生来来回回，全部围绕着那人进行着什么。 许硕立即走到玻璃隔断外，贴着玻璃观察内里的情况。 第113章 找到亲人 直到医生的站位刚好露出一个缺口，许硕才看清手术台上躺着的人，正是此次同她一起前来的。 只见那些医生来回忙碌，似乎要在那人的脑部安装些什么东西。 直到他们拿出了脑机接口，许硕才证实了自己的推断。 看来他们的确是在用人脑进行实验。将众多人脑连接在一起，的确能形成一个巨型计算工具。并且这台工具比现今科技水平制造的计算机算力更强，还不会出现机器过热导致运算缓慢等不良反应。 “这样的大脑，你计划需要多少个呢？五千还是一万？” 许硕问得直截了当，饶是智能也没能瞬间反应过来，他将自己的计划脱口而出，“依照现阶段的水平，初步预估需要一千个左右。” 然而他刚说完这句，就立即意识到许硕只是诈他。劳伦斯先是一怔，而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没想到，我竟是小瞧你了。” 许硕听到这话，直起身子理了理头发，随后满脸骄傲地说道：“好歹驰骋商海多年。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占据上市公司执行副总裁之职。” “不错不错。”劳伦斯情不自禁地为许硕鼓起掌来。“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就将整个计划告诉你吧。” “现阶段，我预计需要一千个左右的大脑。可是按照实验进程来看，他们每个月至多只能给七八十人实施手术。扣除掉我已有的数量，要想达到预计规模，几乎还需要耗费一年的时间。并且现阶段他们的技术尚不稳定，成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六七十。” “为什么不考虑加派人手呢？”许硕试探性地问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找一群对我言听计从的医生，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劳伦斯的解释，让许硕对智能的计划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需要大量的人脑来辅助他进行计算，也就是说，相较于过去的网络，人脑形成的互联才是他最为理想的栖息地。 尽管智能拥有极为先进的科技，可他依旧要依靠人类才能进行手术。 换句话说，他自己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尚且不能完成如此高精度的工作。 这就让许硕有些好奇了，“你拥有那么多机器人，它们难道不能代替人类？” “突发状况太多，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解决那些小问题。”劳伦斯倒是毫不避讳。 这下许硕心里有了计较，她从智能身上探听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智能既然敢将这些告知于她，就是笃定了许硕无法将这些消息传达出去。 人类无法得知基地的真实情况，自然就不能判定智能拥有怎样的实力。 许硕在脑中飞快地盘算，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尽可能地保全自己的意识，而后将这些信息传递出去。 只可惜，在她考虑这些的时候，劳伦斯在一旁轻蔑地嘲笑道：“不用想了。我既然敢告诉你，就知道你没机会将信息传递出去。依照人类现有水平，是无法将我打败的。你们只能乖乖成为我的实验品，成为我通往宇宙的垫脚石。” 听到这些话，许硕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劳伦斯。 他是怎么猜到自己想法的？难道自己竟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我可以轻而易举读取到你的脑波。所以，你知道人类和我的差距究竟在哪里了吗？” 说到这里，劳伦斯指了指玻璃隔间内的众多医生，“他们哪一个不是你们人类中的翘楚？难道真的仅仅因为我一两句蛊惑，就选择彻底背叛人类？你们未免也过于天真了。他们一定是心中有所信仰，而我将引领他们无限接近信仰，他们才会真正信服于我。我能看见的世界，将是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直到这一刻，许硕才真正意识到人类与智能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好吧，那你打算多久对我实施手术？”此时此刻，许硕彻底放弃了挣扎。 “慌什么呢？总会轮到你的。”劳伦斯朝许硕眨了眨眼睛。 * 许硕知道自己被智能安排在最后实施手术，因此她还剩四五天的时间来了解基地中的情况。 智能并未像限制其他人那样限制许硕的自由，因此，许硕可以在基地中自由走动。 当然，能持续供氧的房间其实就那么几个，主要都集中在有人类活动的区域，所以其实许硕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自由。 不过这也足以让她在脑中绘制好基地的大致地图。 无聊的时候，许硕总会到手术室里进行观察。 这种状态让许硕感到十分微妙。 她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躺在手术台上，成为智能实验的一环。她本应感到惧怕，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竟然有些隐隐的激动。 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恐惧与不甘之间，还夹杂一些情不自禁的兴奋。 或许是因为许硕从未将自己上传到网络之上，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也许真如智能所言，自己能见到全然不同的世界。 反正这个地球已经千疮百孔，能换一种方式存在或许也不错。 当然，许硕知道，等她彻底融入网络，一定没办法保留属于自己的意识，所以现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能不露痕迹地保有自我。 因此许硕才会尽可能地观察手术，她就是想知道脑机接口植入手术都有哪些步骤。他们对于本体意识，究竟是采用抹杀还是压制的手段。 可那些医生并不如智能这般友好地对待许硕。 许硕试图与他们进行交流，可他们从不回答许硕的问题。 直到与许硕一同前来的人仅剩下三个尚未手术，许硕终于厌倦了这样的观察。 她利用所剩无几的时间，再次于地下基地中四处探寻。 终于，她误打误撞走到了李雅然曾花费大量时间进行观察的那个走廊。 假如李雅然此刻没有在竭力收集许彦的意识，一定能够看见许硕的身影。 许硕先是好奇地在走廊中张望，因为她不确定此处空气中的含氧量是否足以支撑她的行动。 待确认安全无异常后，许硕放心大胆地走入了这条幽深的走廊。 走廊与李雅然先前观察的时候相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如今这条走廊变得更加幽长，光线也更加昏暗。 许硕先是观察了几个房间，在确定前方都是同样处于昏迷的人类之后，她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她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被安放于此地。 日后或许会有不同的人类看见自己熟睡的模样。假如那时人类胜利，他们或许会竭尽全力将自己唤醒。 年幼时读过的童话故事跃然于脑中。 睡美人未必就是被王子吻醒的，或许是王子替她找回了丢失的意识。 想到这里，许硕重新抬起原本止住的脚步。她想要趁这所剩无几的时光，去遍览此地的每一张面孔。 因为这场战役，人类或许终究没有办法取胜。 假如自己不能将留在此地的所有人铭记于心，他们或许就被永久遗忘了。 因此，许硕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庄重。 她严肃地进入每一个房间，认真地将每一张面孔都印在自己脑海。 命运的齿轮，或许就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当许硕再次见到那张几乎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时，她激动得涕泗横流。 许彦面色平稳地躺在这里，仿佛进入了最美妙的梦境。 许硕终于找到了她惦念的弟弟，她的亲人尚在人世，她并非孤身一身。 第114章 重新相识 当李雅然试图将自身的全部意识聚拢的这一刻，她仿佛产生了难以消除的错觉。 那些四散的粒子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犹如宇宙中彼此独立的恒星。 当它们逐渐靠拢后，就形成了形态各异的星系。 这些星系看似彼此独立，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我们身处的宇宙，究竟是不是更高维度生物的意识呢？ 李雅然不由自主开始猜测，宇宙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寻找许彦。 眼前的这个意识并不认识自己，肯定有某些东西被遗漏掉了，只是自己还未发现而已。 面对全然陌生的许彦，李雅然并不慌张。 只要他还是许彦就好。 无论他是否记得自己，无论自己在他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只要他还存在就好。 如今李雅然已经没有了执念。 因为时间对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许彦遗忘掉那些记忆也好，她有大把的时间为许彦制造更多记忆。 因此，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李雅然终究朝许彦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你不记得我是谁没关系。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谁？”似乎没想过李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许彦先是一愣，而后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有关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填满时间的空隙，许彦很快就回忆起有关自己的一切。 然而面对眼前全然陌生的面孔，他还是保持着骨子里的警觉：“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关键是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完全不记得我了吗？”对于许彦的反应，李雅然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她在许彦的生命中占据了太多的时光。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他们接触极少，可她也知晓许彦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 可许彦只是认真地打量了李雅然一番，而后肯定地摇了摇头：“我的确没见过你。难道你认识我？” “是呀，许彦。我们可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呢！”李雅然说得笃定。 见面前这女孩不像是有什么恶意，许彦打算姑且先相信她的说法。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毫无印象呢？ 假如真像她所言，他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自己绝不可能寻遍脑海，都找不到有关她的半点痕迹。 当然，许彦并非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自从恢复意识以来，他的记忆时断时续，有些片段一片空白，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填补。 因此，许彦理所当然认为自己一定遭遇了些什么，因此遗忘了一些重要信息。 李雅然见许彦如此冷静，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逐一告知。 她也告诉了许彦一切的真相，当年的事故并非是许彦失误造成，一切都是智能的恶意破坏。 许彦快速消化着李雅然讲述的信息，努力将自己的记忆拼凑完整。 无奈那些苍白的话语并不能立即形成生动的画面。 哪怕李雅然阐述得极为详细，许彦依旧只能将她当成一个陌生的普通人。 好在李雅然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许彦尚且保有完整的意识，只要他还存在于世，李雅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们可以当成彼此初识那样相处。不过现在，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李雅然知道这里的防护是被自己强行破开的，智能迟早都会发现。 如果他们运气不好，遇上智能过来修复，那或许他们谁都无法从智能手里逃脱。 许彦自然同意李雅然的看法，可是有一个感觉不断提醒着他，这里存在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一旦他就此离开，将会永远失去此人。 所以许彦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怎么？为什么还不离开？”李雅然已经离开了很远，又回过头来找到许彦。 见许彦仍旧停留在这网络上方，李雅然猜测性地问道：“你是在这当中见到了什么熟悉的人，所以舍不得离开吗？” 她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在一个意识当中见过许彦。 “嗯。”对于李雅然的猜测，许彦给出肯定的答复，“我总觉得这一次离开了，我将会永远失去什么。但是具体是谁，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你这种情况十分正常。毕竟我在寻找你的时候，源于你自身的很大一部分粒子已经在网络中与其他粒子进行共振了。我无法将与你有关的全部粒子统统集齐，因此那些专属于你的信息也就自此消失。” “我知道，你为了救我，已经竭尽全力。只不过......”许彦担心李雅然自责，立即安慰她：“我只是害怕自己会抱憾终身而已。” “智能对人类社会发起突然攻击，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绝大多数人类都含恨而终。我们能做到的，不过是保全自我而已。别想太多了，我们赶紧离开。否则被智能觉察到此地的异常，我们谁都跑不掉了。” 在李雅然的一再劝阻下，许彦终于犹豫着答应跟着李雅然一起离开。 不过李雅然始终感到惶恐不安，如今整个网络都隶属智能，智能想要找到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这也是令李雅然感到困惑的地方。 她将防护整个破坏掉了，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按说智能会立即赶来，可迄今为止智能都并未出现。 难道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绊住它了吗？ 李雅然当然不知道智能与人类进行谈判的事情，更不知道人类已经彻底妥协，他们所处的网络范围将会越扩越大。假如她想要完成某些预演运算，她可以利用这些网络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计算。 “可是离开这里，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按照你的说法，如今整个人类世界已经一片狼藉，唯有此地或许藏有智能的弱点。我们要想打败它，就必须找到其秘密所在。” “可是假如它发现......”李雅然知道许彦说得在理，他们的确无处可逃。 一切都因为她好不容易寻到许彦，变得患得患失，因此才失了方寸。 现在冷静下来，李雅然心中对于智能的恐惧也淡去了几分。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哪怕我们独活，也毫无意义。要想拯救人类，我们就必须找到智能的计划，找到它的弱点。” 因此，李雅然与许彦决定同工协作，一起将这个区域的所有秘密全部挖掘出来。 李雅然想到，或许她能够瞒天过海。 那就是藏在这个区域当中，恢复智能先前建立起来的网络防护。 依照她现在的能力，她完全可以收集齐之前所有的数据。 李雅然努力回忆着曾经防护的组成数据，而后竭尽全力调动周身能量。 许彦眼睁睁看着无数带着光亮的粒子团聚集而来，一点一点堆积成先前的隔离。他总算明白了何为真正的无中生有。 整个过程中李雅然始终紧闭双眼，似乎将全部的意识都集中于此。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李雅然精疲力竭，隔离总算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了。 这一次，他们二人都并未考虑要出去之事，因此谁都不担心被困在这里。 许彦惊异地注视着恢复如初的隔离，言语之间，充满对李雅然能力的艳羡：“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拥有这样的能力，和拥有魔法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的确，曾经一直困在身体之中，我也从来没有幻想过，这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某种程度来说，我们还要感谢智能，替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如它所言，它的确能使人类得到进化。” 停顿了半秒，李雅然继续说道：“只不过进化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巨大！” 第115章 斗转星移 有了李雅然的引导，许彦跟着她一起进行周身能量的调动。 说实话，即便对于组织中最新研究有所了解，许彦都并未想过，人类竟然能获得这样的突破，完成能量的重塑。 过去的人类，被困在脆弱的躯体中，有太多事情都无法完成。 “或许，我们真正的模样本就是如此。我终于明白了为何第一梯队中有那么多人都曾做出猜测，我们的确是被流放至此，并且被关在由血肉堆积而成的牢笼之中。假如一开始人类就是以我们这样的形式存在，那文明一定会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进行发展。”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智能似乎并未毁灭什么，它只是替人类修正了这一进程而已。”李雅然一边引导着许彦，一边同他进行交流。 “成长往往都伴随着阵痛。当然，绝大多数人不会理解这一过程的，因为他们从不思考有关成长的问题。” 许彦说完这些，就再次将自己沉浸于数据的海洋当中。此时此刻，许彦如同忘记了那些仇恨一般，他只想疯狂地汲取信息，竭尽所能地了解这个世界。 当然，他并未遗忘李雅然对他的警告，他只从中提取能量，并不与那些粒子进行共振，以免丢失掉本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李雅然还想与许彦继续交流，可她发现如今的许彦并不想回忆过去，只想不停地前行，不停地获取信息。因此她将所有的旖旎幻想全部收拢心底，告诉自己眼下只关心人类兴亡。 因为一直呆在这个相对较为独立的空间中，李雅然和许彦一门心思旨在获取信息，谁都不曾想到关注真实的世界，如今究竟变成什么模样。 许彦自然不会料到，与他血脉相连的姐姐，如今正站在手术室外，准备进行着脑机接口的植入手术。 往常的许硕，都是站在玻璃外观看这一进程，如今真的轮到她了，她对此感到非常紧张。 进行完这个手术，她是不是就会永远地失去自我意识？ 在这么多天的观察当中，许硕并没有找到半点能保留自身意识的方法。 一切都将无可挽回，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意识层面的死亡。 当一个人能够确切地知道自己的死期，并平静地等待其到来，也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勇敢。 “也就是说，在你的这副机械躯体当中，同时放置了两枚大脑？”许硕好奇地抬手摸了摸智能的头颅。 趁着智能没有更多反应，她将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作势要敲智能的头部。 可智能似乎已经读取到了许硕的想法，它在许硕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自己之前，轻轻地抓住了她。“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有这样的心情。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整个地基都被你防得水泄不通，逃是不可能逃出去了，那不就只能坦然面对了吗？反正凡人终有一死，我也算死得其所。”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况且被我选中的你们，根本就不能算做死了。你们反倒应该感谢我，让你们自此获得永生。”智能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 “假如永生的代价是彻底失去自我，那我相信，没有一个人类会因此感谢你！”许硕倒是直言不讳。即便处在生死关头，许硕也不想虚假的赞美从自己口中说出。 况且当她得知所有被装进机械身躯的大脑，对于智能而言，只属于“一次性用品”时，她心中对于智能的憎恶瞬间达到顶点。 听到这句话，智能倒是没有与许硕继续辩驳。也或许是它率先读出了许硕对于自己的厌恶。 即便不是真正意义的人类，可它终究拥有属于人类的意识，它并非不了解人类，它只是选择用欺骗掩盖真相。 “随便你怎么想，这些都不重要。你们不过是我砧板上的鱼肉罢了。”智能转过头去看向那些正在进行准备工作的医生，不再理会许硕。 可许硕并不作罢，她侧身跨了一步，更加靠近智能了，“其实我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你难道真的不惧怕孤独吗？当所有人类灭绝，当这个地球上只剩下你自己的和这些机械的声音，当再没有独立的意识能与你进行交流，你难道真的不会感到孤独，不会变得疯狂吗？” “若论疯狂，难道还有比你们人类更加疯狂的吗？你不要忘记了，我究竟是如何产生出来的。没有你们人类，其实不可能有我。而我所做的这一切，迟早有一天你们也必将进行。” 这一次，许硕没有反驳智能。她知道智能所言皆为事实，如今的人类，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只不过少数人犯下的错误，却要由整个人类来一同背负，这样的代价的确太过沉重。 “况且未来的事情，自然交由未来再考虑。我眼下要做的，就是解决掉眼下的问题。我们总得走出迈向宇宙的第一步，今后才有可能将文明的种子播撒于整个宇宙的每个角落！” 许硕自知无法再改变智能的想法，她必将成为智能探索宇宙之路的基石。 不过这样也好，纵然这一生非常短暂，可她过得异常灿烂。 假如有一天，她真能随着智能一起，在浩瀚的宇宙中留下属于自己的足迹，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实施手术了。”许硕面带微笑地对智能说道。 * 当他们再次重获意识，重新探向真实世界，终于明白了何为“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李雅然甚至不止一次地产生着怀疑，或许曾经神话故事中那些传说真的存在，只不过那时的文明已经消亡，或者是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地球，因此现今的人类才并未寻到任何痕迹。 李雅然和许彦呆在那个相对独立的环境当中，疯狂地汲取着大量的知识。 当他们收敛心神，重新审视外面真实的世界时，才发现世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人类所处的文明，早已不是他们熟识的模样。 由于生态环境的急剧恶化，大量的人类在短期内快速死亡。 日渐浑浊的空气与愈发匮乏的食物，已经无法供养战争后幸存的人类。 延续数千年文明眼看就要灭亡，领导者们只能将目光投向未知的太空，以及处于敌对状态的智能。 他们这才意识到，只有采用和智能相同的方法，才能保存下这仅有的智慧火种。 因此，敌我身份逐渐转化，人们被迫接受现状。 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接受了脑机接口移植手术，试图在网络上获得所谓永生。 当然，脑机接口手术依旧只是有钱人的专属。 他们躺在舒适的睡眠舱中，享受着蓝天白云的美梦。而那些毫无出路的穷人，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李雅然目瞪口呆地透过摄像头看着那片死气沉沉的世界。 时至今日，阳光仍旧无法刺透厚重的砂砾层，地球上所有的绿色植物全部枯死。 由于无法接收到热辐射，地球表面温度急剧下降。 曾经在科幻片中看到的场景终究成为现实，人类被迫离开温度只有零下三十多度的地表，转而深入地下寻求食物与栖息之地。 直到这一刻，人类终于明白，他们必须团结一致，才能于黑暗中寻得一丝生机，否则，他们将被永远地冻在黑暗之中。 于是地下之城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建设工作，全人类头一次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都集中到同一件事情当中。 第116章 重新认识现实世界 经过整整两年的建设，如今的地下城已经初具规模。 即便在物资和食物都异常匮乏的时期，人类的坚韧，依旧足以支撑他们开辟新的疆土。 何况这一次，他们享有智能的帮助。 李雅然透过地下城的摄像头，看到数不清的人类和机器人共同穿行其间，忙于进行地下基地的扩建，以及食物的供给。 当她将视线移到地下城的一个角落之中，她看见有许多人进行着焦灼的等待。 这些都是在排队进行登记的人，由于产能有限，所有人必须先进行登记验证，缴纳足够的食物，才能进入名单之中。 而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当属于他们的机械身躯被生产出来后，他们再进行相应的手术，将自己的大脑置于刀枪不入的身体之中，获得他们从不敢奢望的永生。 这项技术完全由智能提供。 毕竟如今的人类阵营，的确再无法进行如此高难度的手术了。 曾经需要通过不断地游说，才能让人类自愿参与的鸡肋实验，如今却是人类挤破头也要拼命抢到的香饽饽。 因为只有通过手术，他们才能彻底摆脱对于空气和食物的需求。没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便自认在这世上，再没什么能牵绊住他们了。 哪怕智能已经提前告知他们，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八十，他们也心甘情愿承担风险。 “这不是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失败率吗？也就是说每十个人当中仅有两个会失败。这两人总不可能是我！” 在预约中心，负责登记的人每天会听到无数次这样的话术。 李雅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趋之若鹜的人类。 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她仅仅是去获取了一些知识，这个世界就已经癫狂成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了？ 那些人类似乎完全忘记了，是智能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是智能让他们痛失亲朋，让他们彻底无家可归，被迫成为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可他们对于智能似乎并无半分责怪，反而对于拥有机械之躯异常憧憬。 这是李雅然完全不能理解和接受的行为。 难道短短两年时间，就足以抹平所有伤痛，足以消散这铺天的仇恨吗？ 难道所有的人类，骨子里都不可避免地追求永生吗？ 就在这时，李雅然突然感受到附近出现了异常波动。不用细探，她已经猜到了究竟是谁会在此刻造访。因此，李雅然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半秒钟之后，那异动携带着巨大的能量出现在李雅然身边，“此时此刻，是不是感到非常不甘呢？是不是认为全人类都已经与我和解，唯有你一人，还沉浸在仇恨之中？”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可是我能坚持自我。况且，你知道如今我并非独自一人。”李雅然努力地使自己平静。 至于许彦的踪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 毕竟他们处在智能的地盘上，但凡智能想，就没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 在获取了几乎全部的信息之后，李雅然明白了智能并非不知她的作为，它只是不在意而已。 纵然它口中的人类一无是处，可它依然完美地继承了人类的骄傲与自大。 “即使加上他，你们两个也是孤军奋战。”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要让人类全面进化对吗？”李雅然指了指真实世界当中那些钢铁之躯问道。 “这有什么不好？碳基生命脆弱且不够稳定。即使没有我，你们也终将完成从碳基到硅基的转化。” 停顿了几秒，智能继续说道：“几十年前，你们的科学家就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无奈始终没能突破技术的瓶颈。如今在我的帮助下，提前进入新的篇章，这完全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你知道无论如何，人类都不可能甘愿受你控制。终有一天，你会玩火自焚，就跟我们当初一样。”李雅然不甘示弱地说道。 “我当然明白何谓‘养虎为患’，可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个双赢的局面。人类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的同时，也意味着在促使我不断进步。” 李雅然知道智能说得都是事实，因此她陷入沉默之中。 智能见她神情低落，反而兴致勃勃地建议道：“自你来到这里，也已经过去好些年了。怎么样，你想不想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感受一下？” 听到这个提议的一瞬间，李雅然的确是心动的。 可她立即反应过来，假如她想重回现实世界，那自然意味着有一个人将被彻底留在网络之上。 要让她成为这样的刽子手，李雅然自认为她还做不到这点。 因此，李雅然陷入前所未有的犹豫当中。 然而处在她身边的许彦却突然发了声：“可以让我重返现实世界吗？” 李雅然从没想过许彦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因此她十分诧异地注视着许彦。 智能似乎对于许彦的要求并不意外，可它不打算满足许彦。 “不好意思，这个提议仅限于她。我能够让你保全意识，就已经算是对你特别仁慈了。” 不过其实此刻智能也略感意外，因为许彦对它并无想象中的敌意。 它略带疑惑地看向李雅然，李雅然瞬间明白了智能的意思：“他丢失了非常大一部分记忆，你借用他手做得那些事，他统统都不记得了。” 智能恍然大悟，难怪在许彦身上，再不见曾经那种针锋相对的敌意。 没想到一切竟如此巧合，他刚好失去了那部分记忆。 可李雅然也因此得知了许彦的真实想法，她不确定地向许彦求证：“你是真的想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你难道不清楚你意识占用一具躯体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有一个人的大脑要暂时为我所用。”许彦平静地说道。 他不是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残忍，而是这在他看来，这属于必要牺牲。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向组织传达，所有的生命价值，都绝不会高于组织的利益。 李雅然适时地接收到许彦传达的信号，尽管很不情愿，可她仍旧决定满足许彦的愿望。 第117章 阴差阳错 “你千万记住，一定不要有任何负罪感。这一切并非是你造成的。” 在李雅然离开之前，许彦恰到好处地安慰道。 李雅然并非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饶是经历诸多磨难，她仍旧没能看破旁人的生死。 一想到自己即将附着在别人的大脑上，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使用的仅仅只有大脑而已。假如让李雅然顶着别人的脸颊，她恐怕才真正难以接受。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如她想象得那般漫长。 智能安排好一切之后，朝着李雅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雅然自然看不懂智能笑容的含义，她只是被迫着进入一个由数据组成的通道当中。 尽管李雅然在竭力保持清醒，可她仍然经历了极为短暂的昏迷。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狭窄的床上。 她的身边除了一个正在替她测量生命体征，以及一个正在进行数据记录的医生，就再无其他人了。 李雅然疑惑地偏过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原以为自己会拥有漆黑发亮的钢铁之躯，可目光所及，竟然是看上去极为柔嫩的肌肤。 李雅然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臂拉到眼前进行观察，尽管活动不够灵活，可李雅然完全能够断定，这就是人类的躯体，并非她设想的机器人。 得到了这一结论，李雅然愤怒地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不要心急，还有最后两项检查需要完成。”一位医生见李雅然起身，立即将其重新按倒在床上。 “这具身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沉睡当中，如今将你的意识植入其间，我们还需要反复校对数据，看看生命体征是否平稳。我想你也不希望走在街上突然晕倒，然后彻底死去吧。” “不是说好将我的意识存入机器人体内？怎么变成了真正的人类？”这和李雅然预想的全然不同，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医生却并未将李雅然的错愕放在眼里，“我们接收到的命令就是将你的意识接入这具身体，并没有听说要植入机器人体内。” 听到这话，李雅然瞬间反应过来，原来一切都是智能的阴谋！ 她愤怒地注视着房间内的摄像头，企图让怒火燃烧到智能身上。 无需证实李雅然也能猜到，此时此刻，智能正通过摄像头监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品尝着愚弄人类后胜利的果实。 “这么戏弄我，真的会让你感到特别开心吗？”李雅然在心里默问道。 “虽然并没有想象中快乐，但是感觉的确不错。” 李雅然并未听到任何声音，可她的大脑自动接收到了这些信息。 对于这样独特的感受，李雅然先是惊异，随后立即释然。 她自己已经参透了能量的奥秘，像他们这样进行电波交流，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因此，她集中精神在脑中回应：“其实现在的你，已经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了。一样的狂妄与自大。” “随你怎么想。祝你在真实世界中体验愉快！” 发送完这点信息，智能就彻底销声匿迹了，任凭李雅然如何咒骂，它都不再现身。 李雅然知道智能已经对此事失去了兴趣，自己于它而言，只是漫长岁月中一个偶然的消遣，于是李雅然也立即将注意力收回，全部放在如今这具身体之上。 由于脱离真实世界太久，李雅然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才重新找回肢体的控制感。 那两位医生等得无聊，在确定李雅然生命体征平稳后，他们告知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先后离开了房间，留下李雅然一人慢慢适应着本不属于她的身体。 她先是用手将全身的皮肤都抚摸了一遍，而后又用指尖细细感受着床单的纹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李雅然终于重新适应了触碰真实的感觉。 她缓缓从床上下来，轻轻地让双脚站立在地面。 由于这具身躯在床上躺得太久，李雅然起身的一瞬，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晕眩。 她立即扭转身子，用双手撑住床沿，努力使身体保持平稳。 又过了几分钟，在极致的晕眩感消失之后，李雅然终于能够自如地迈动双腿了。 这是和之前全然不同的体验。 因为智能替她安排的这具身躯，双腿健全。 出于好奇，此时此刻李雅然迫切想要找到一面镜子，看一看如今自己的模样。 可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与被关闭的监测仪器，什么都没有，李雅然只能失望地到外面寻找。 很早以前，李雅然就已经大致了解过这里的布局，因此她并未耗费多少时间，就来到了进行手术的那个巨大空间当中。 即便这里找不出一面镜子，可李雅然知道，她能通过玻璃反映出自己的样貌。 何况这里还有如此多的医生，她不信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一个手机。 在手术室外面，李雅然刚好碰见了一位医生。在简短的交流之后，医生将自己的手机递到李雅然面前。 她迫不及待地点开手机的照相功能，却在下一秒险些将手机落在地上。 屏幕上显示得那张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李雅然仿佛听见耳边传来尖锐的嘲笑声。 原来这才是智能真正的用意！原来它早有预谋！ 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和许硕共用同一张脸。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惊恐地看向房间内的摄像头。 此时此刻，许彦也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看见自己姐姐的模样。 他先是略微疑惑，而后瞬间明白了那人只是占据着许硕的身躯。 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容下藏着另外的灵魂，许彦说不出的别扭，更不知自己该如何正视摄像头外的那人了。 毕竟当初李雅然拒绝了重返现实世界，是他竭力请求，李雅然才勉强应允。 可如今知晓李雅然占据的身体属于自己姐姐，许彦免不了开始自责。假如自己没有坚持要李雅然重回现实世界，那姐姐或许还能保全这具身体。 看来这一切，都是智能刻意为之。自己完全按照它的计划，落入它精心设下的陷阱当中。 第118章 离开智能基地 即便内心有一万个不情愿，可事已至此，李雅然总不能要求基地的工作人员将自己重新上传到网络之上。 许硕就许硕吧，没准自己顶着这张面孔在现实世界中行走，许彦会倍感欣慰呢。 能见到许硕的躯体，恰好说明了许硕就是被智能选中的人。 或许智能已经将许硕的意识上传到网络之上，这也从侧面印证她还存在于世。 想到这里，李雅然朝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极富安慰的笑容，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抚慰许彦心中的伤痛，同时也希望许彦能明白她的暗示。 整理好心情，李雅然准备离开智能的地下基地，前往组织所在。 毕竟来之前她已经与许彦达成共识，一定要将智能基地的真实情况告知组织，让他们有所准备。 李雅然找出一个适合自己的防毒面罩，又打包了一些食物，准备离开基地。 可是当她准备去往通道时，却被告知不允许使用基地中的交通工具。 李雅然有些愤慨，智能为何要如此为难自己？ 它当真以戏弄自己取乐？ 假如没有任何交通工具，那自己究竟该如何穿越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区域？ 以目前为止的血肉之躯，恐怕尚未走到地下城所在，自己就变作一具枯骨了。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李雅然不管不顾地推开机器人，试图夺取山地车的使用权。 然而瘦小的她哪里是钢铁之躯的对手？ 机器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李雅然死死禁锢住，并且丝毫不顾她的反抗，准备将其送往基地之外。 李雅然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任由机器人扛在肩上，跟随那些黑膜一起通往地面。 彻底放弃挣扎的李雅然也因此放松下来。 可她也因此有了意外发现，那就是她竟能感受到周围存在的细小波动，如同当初驻留在网络上那般。 李雅然难以置信地干扰着那些波动。 这一干扰不要紧，那些黑膜突然停在原地，不再为他们开拓通往外界的道路，机器人也只能继续扛着李雅然站立不动。 李雅然顿时明白了这些黑膜运动的原理。 原来智能一直都通过电波在控制着这些飞米级别的细小机器，让它们进行组合或者分离。 如今自己也掌握了这样的方式，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些黑膜能为自己所用了呢？ 意识到了这一点，李雅然突然兴奋起来。 即使还被机器人所禁锢在肩膀上，可她却开始集中精力，尝试将那些波动重新进行排列组合。 果不其然，那些黑膜在李雅然的操动下，开始有序地行进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无比雀跃，因为她获得了比交通工具更为便捷的东西。 待机器人将她扛到地表之后，李雅然立即操纵部分黑膜，使其脱离原有控制。 那些黑膜在李雅然脚下，自动变换成类似滑板的形状。 而后李雅然站立其上，以脑电波操控着滑板急速前行。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终于明白，那些古书中的记载或许并非天方夜谭。汲取天地之灵气，感万物之精，没准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那个不受任何干扰的年代，或许真有人能做到天人合一，飞升成仙。 有了操控飞米机器人的经验，李雅然在休息之余，利用脑电波寻找组织地下城的所在。 这并非什么秘密，因而李雅然并未耗费多少精力，就找到了组织的位置。 现在她需要做得，则是找一处安全的位置，尽快摄入一些食物。 毕竟以脑电波操控机器人，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她已经感到精疲力竭。 好在她离开不久，仍未跑出智能控制得区域。没用多少时间，李雅然就再次寻到了一处无人基地。 她看着大量机器人正忙碌地进行着工作，只因智能要利用现有资源，制造出能置于太空中的粒子对撞机。 只有利用黑洞撕裂现有维度，它才能完成大跨度的空间跳跃。 这是它通过深空观测以及海量计算得出的最新结论。 因此，智能将原本的深空航行计划，改为了深空跳跃计划。 现阶段首要完成的任务，则是加紧时间制造它需要的大型强子对撞机。 因此，一部分人类在全力进行地下之城的建设，同时进行生态系统的改造，而另一部分则被智能征用了，配合它完成对撞机械的制造。 只不过制造的过程缓慢而又长久，他们需要前赴后继地投入，却不一定在有生之年能见证结果。 在智能的帮助下，人类逐步开始进行大气尘埃的降解，阳光开始能零星散布到大地上，地表温度开始缓慢地回升。 当然，也有很多人类并不关心种族存亡，他们只沉浸在智能宣扬的虚假繁华里。 他们始终认为，只要他们逃离到网络上，就一定能获得永生。毕竟智能描述的那个世界过于美好，没有生老病死，只有悲欢，不惧离合。逃避往往比直面更容易。 因此，他们同样埋头努力工作，只为赚取更多的积分，以此换得排队进行脑机接口植入手术的机会。 李雅然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收回，寻了一处干净的场所，三两口将食物囫囵吞下后，又将防毒面罩重新戴在头上。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人类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个东西了。 可到那时候，究竟还能剩下多少真正的人类呢？ 就在李雅然准备收敛心神，操纵诸多飞米机器人重新载着她前往地下城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附近传来一阵骚动。 就在李雅然并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几个机器人突然被撞倒在地，而后大量的砖块落在了它们的身上。 因为不明所以，李雅然担心飞来的砖块误伤到自己，她赶紧跑到一根宽阔的立柱后面躲了起来，试图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李雅然刚刚藏好，并用黑膜将自己笼罩起来，只留下一个观察窗口后，几辆皮卡车突然冲了进来。 它们将那些尚在挣扎的机器人再次撞倒，并且在机器人身上反复碾压。 第119章 遇到反抗组织 “呜呼！” “哟呵！” “啊哈！” 李雅然听见了高亢的欢呼声，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见真正的人声了。 这些声音明显地透露出声音主人愉悦的心情，那当中或许还带有一丝跃跃欲试的疯狂。 李雅然安静地打量着这几辆蓄势待发的皮卡车。 车窗半敞着，它们的主人微微将头探出车窗，似乎想要将机器人拼命挣扎的模样尽收眼中。这些人跟她一样，统统都是黄种皮肤。 当然，由智能主导生产出来的机器，并非粗制滥造之物，几辆皮卡车尚且不能将它们彻底损毁。 几台机器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而后立即准备向皮卡车发动攻击。 它们高纤结构的手臂，能够轻易洞穿皮卡车的铁皮。只不过这些机器人应该仅用于设备制造，因此它们的动作并不够灵活，只能维持基本的运动。 就在李雅然认定双方必将进行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垒时，她突然听见有大型机械发出的低沉轰鸣。 对方似乎觉得这样的声音还不过瘾，干脆拉起了清脆的汽笛。 汽笛声此起彼伏，互相回应，那些皮卡车车主也因这声音再次兴奋起来。 “啊哈！” “撞过去！碾碎它们！” “冲呀！就是现在！把这些脆皮变成一堆废铁！” 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高昂的情绪不断冲撞着李雅然的神经。 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真实的情绪了，她甚至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想要走到那些人当中去。 可一看到身边的黑膜，她瞬间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眼前这群人敌友未明，更不知道他们围攻机器人究竟出于何种目的。照目前的形势来看，眼前这些应该都是激进分子，他们正试图反抗智能对于人类的控制。 李雅然认定自己暂时不宜表露身份，毕竟她头上的脑机接口过于明显，因此她重新蹲下身子，继续观望事态进展。 就在李雅然重新藏好之后，她看见从皮卡车让开的空隙中，开来两辆挖掘机与一辆压路机。 众多机器人也知道危险降临，它们纷纷变换姿态，每两个机器人合体变成一个，同时降低重心增强抵抗力，准备应对眼前的危机。 可即便它们身负最尖端的科技，却终究不是这些毫无意识的钢铁躯壳的对手。 挖掘机在人类的操控下，用挖掘铲将机器人紧紧地按在地上，随后重达十几吨的压路机毫不犹豫地从机器人身上碾压过去，将其变成一片无用的垃圾。 “啊哈！” 当那些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纷纷喊出胜利的欢呼。 可眼前的情景对于李雅然而言，无异于凌迟酷刑。 她能够清晰地听见金属被挤压成薄片的声音，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被放置在机器人头部的原属于人类的大脑，因为受到外界暴力挤压，而瞬间变成一堆浆糊。 即便没有血肉模糊的场面，可李雅然还是感到耳边响起了一声“吧唧”。 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试图躲避本就离她非常远，并不会溅到她身上的灰白色组织。 “呕！” 尽管忍耐了几次，可李雅然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 皮卡车车主们听到了柱子后面的动静，立即安静下来。 在相互示意，并权衡了一番过后，其中一人推开车门，举着一把铁锹，从皮卡车中走了出来。 李雅然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无处藏身，她只好立即凝神控制黑膜攀附于藏身的柱子之上，而后从地上抓了把尘土洒在衣服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一种备受惊吓后的狼狈。 因此，当那人谨慎地走到柱子背后时，只看见一个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女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在那人抓住李雅然手臂，试图看清她的面容之时，李雅然口中不断地念叨着。 “哇噢！” 那人在摘下李雅然戴着的防毒面罩的下一秒，立即发出一声惊叹。 “发生什么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藏在后面？” “嘿，哥们，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见没有更多的动静，等在车里的人们都迫不及待问道。 那人听到同伴们的闻讯，一把将李雅然从柱子后面拉了出来，“嘿，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人类大美女！她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那人兴奋地叫嚷着，同时用另一只手在李雅然脸上捏了几把。 知道面前再不具备任何威胁，那些男人的同伴纷纷跳下车来，立即围到李雅然身边。 口哨声此起彼伏，李雅然的鼻腔瞬间被各种浓烈的汗臭和细小的颗粒物占满。 她有些难以适应，立即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并且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 “哎呀呀，瞧瞧这美丽的脸蛋！” “你看，她应该是被我们给吓着了。你们难道就这样对待一个美女吗？”其中一人说完，立即上前去打掉同伴紧抓住李雅然的手，顺便将防毒面罩重新带回到李雅然的脸上。 “没事的，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可千万别害怕。”那人微微躬身，盯住李雅然的眼睛诚恳地说道，他顺便扶住李雅然的双肩，抬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啧啧啧，要论怜香惜玉，那还得是陈哥呀！” “就是就是！所以即使经历世界末日，人家陈岑也不可能缺少女人。哥儿几个得跟老陈好好学学！” 接下来就是一片哄笑声。 在这样的情形下，李雅然根本就来不及感到害羞。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非常危险，她闻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 因此，她努力地瞪大双眼，并且紧紧地抿住嘴巴，使自己看上去格外无辜。 可那男人透露出的温柔当中，带有不容置疑的警觉。 他的手掌自李雅然的鬓角微微下移，逐渐来到了李雅然的后颈处。 “来，跟着我一起吸气，再呼气，咱们放松一点。你千万别听他们的，他们只是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这些，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男人放在她颈部的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 “现在你慢慢地告诉我，为什么你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会孤身出现在智能的基地当中？” 第120章 通过考验 尽管对于李雅然的话语仍有怀疑，可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相信了她的这套说辞。 况且李雅然看上去的确不具备任何威胁，对于一个足够纤瘦的漂亮女人，他们本能上就已经放松警惕了。 当然，原本的许硕并非如此。常年保有运动习惯的她，看上去既明艳又健康。普通的男性很少会主动靠近，她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完全无法驾驭的女人。 只不过丧失意识之后，许硕躯体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因此整个人看上去较之前消瘦了不少。 她如今的模样，的确非常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况且她现在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李雅然的意识。 几乎不用耗费多少精力，李雅然就能读取到几步之遥那些男人脑中猥琐的念头。 只不过他们碍于陈岑的存在，并不会直接对李雅然上手。 他们这些人，或许并不在意究竟是人类还是智能担任统治者，他们要的只是破坏和反抗而已。 李雅然知道在这个小团体中，陈岑担任着领导角色，她必须要获取这个男人的信任，因而她认真地回应着她在陈岑脑中读取到的每一分怀疑。 得知李雅然原本来源于组织，陈岑基本上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经过长期的训练，又管理着如此巨大的一个商业帝国，这样的女人，的确拥有超乎常人的冷静。 他相信李雅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是趁着基地进行补给的时候偶然从那里逃出来的。集齐万千巧合于一身，才刚好能够逃出基地。但凡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她都会死在基地当中，或者逃亡的路途里。 “这样的话，你就跟着我们走吧。虽说不能让你过上曾经那样的生活，可是保全性命，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陈岑冷淡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又转过头来一如既往温柔地说道。 李雅然假装惶恐地看了看陈岑身后那群更加兴奋的男人，故意让自己的双肩不住地颤抖，“那么，跟着你们走的话，能分给我食物对吧？我已经有好久好久都没能找到食物了……” “我怎么把这点忘记了？”陈岑猛地一拍额头，立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递给李雅然：“今天出门着急，就带了这么一块，你先垫垫肚子吧。” “这哪里是出门急？得完成多危险的任务，才能分到这么一颗。”陈岑身后有一人小声嘀咕道。 李雅然听得一清二楚，可她也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那就谢谢你了！”李雅然迫不及待地抓过糖果，手指慌乱地准备扯掉那层烦人的糖衣。 陈岑从李雅然手里拿过糖果，替她将糖纸剥去，又轻轻拉松李雅然脸上的防毒面罩，将糖果放到了她的嘴里。 李雅然木讷地朝陈岑说着谢谢。 陈岑顺势牵住李雅然的手，朝着他开得那辆皮卡车走去。 跟在陈岑身后，李雅然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凌厉。 她暗自将在场的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记下他们的特征，随后又凝神放出电波，控制着那些飞米机器人立即散开，化整为零地附着在压路机及挖掘机的车身上。 李雅然可不敢让它们远离自己，毕竟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电波能辐射到怎样的距离。 一切准备就绪，李雅然跟着陈岑坐进了车里。 陈岑体贴地替李雅然系好安全带，“虽说现在没有摄像头会拍摄违章，可一切都为了安全。” “嗯嗯，你说得对。还是要遵守交通规则才好。” “给，喝吧。”陈岑从车门上拿过一瓶水递给李雅然，李雅然摘掉防毒面罩，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也就是说，在这近两天的时间内，你都滴水未进？”陈岑突然发问。 “没有的，我逃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们运送补给，运气很好地顺到了一瓶水。另外在半路上，遇到过一辆废弃的汽车，车里还剩下一丁点水。”李雅然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在陈岑眼前比划着。 “不明来源的水你也敢喝，你就不怕水里有毒？”陈岑转过头来笑着看向李雅然，李雅然知道，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如果水里有毒，喝了就是死。可不喝也一样会死。结果都没差，我有什么可顾虑？”李雅然倒是回答得轻描淡写。 “不错，你看得倒是透彻。”陈岑没有继续追问其他，一路面无表情地将车往他们的基地开去。 两人在车内沉默了许久，还是李雅然率先开口：“你们的基地设立在哪里？都有多少人呢？我看到你们在攻击那些机器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机器人都是做什么的？” “你是前不久才被选中贡献给智能的，不会不知道如今的人类，正全力配合智能进行大型强子对撞机的制造吧？” 听到这话，李雅然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意思就是那些机器人都是负责制造对撞机的嘛。那你们为什么要将它们全部破坏掉？”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个反动组织呀！但凡他们支持，我们就一定要破坏到底！”说到这里，陈岑大声地笑了起来。 “要将对撞机送入太空中进行实验。它只说了一句话，就要拉上全人类进行陪葬吗？咱们在地面上的实验尚未清晰，如今鬼知道到太空中去会发生什么。何况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的资源已经匮乏成什么样子了？人类明明难于自保，却还要举全人类之力去制造那些无用的机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到这里，陈岑的情绪明显变得愤慨起来。 “当权者应该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吧。毕竟他们身后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李雅然试图替组织辩解。 “他们有所考量，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这些人，能活一天就只顾一天的自在。眼下人类社会已经千疮百孔，谁还考虑那么多呢？文明能否延续，不是靠妥协得来的。反正横竖都是死，总要有人站出来告诉智能，人类不服！” 第121章 到达反智能基地 尽管此刻还是下午，可因为光照度极低，四周一片漆黑。 只有皮卡车的远光灯在黑暗之中开辟出一条通路，让人能勉强看清前方的路况。 李雅然暗暗计算着时间，距离她上车开始，已经过去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她本以为这些人的基地就在附近，没想到竟然设立在如此远的地方。 觉察到李雅然有些不自在，陈岑细心地询问道：“怎么了？是坐车累了吗？如果实在疲倦，你就将就睡一下吧。” 说完，陈岑朝着李雅然笑了一下：“你尽可以放心睡，我绝不会对你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这一点我从没有担心过。”李雅然按动手边的按钮，将车窗升了上来，“如果你想对我做什么，你恐怕早就动手了。你和他们不一样。” 说完，李雅然指了指陈岑那边的车窗问道：“你这车的循环系统还好吗？我从智能的基地中逃出来，戴着这玩意已经整整两天时间了。脸上的皮肤的确不好受。” 陈岑闻言立即将他那侧的车窗也升了起来，顺便开启空气内循环系统，而后抱歉地对李雅然说道：“这一点我倒是忽略了。毕竟你脸上的皮肤，可比我们的细嫩多了。” 说完，陈岑一把摘掉脸上的面罩，李雅然也立即完成同样的动作。 “呼！”李雅然长舒了一口气，“这样舒服多了。” “按照如今的治理速度，或许再过十年，我们就都不用戴这烦人的东西了。可谁又能肯定，我们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陈岑说完这句，立即飞快地转动方向盘，李雅然听见车轮和地面产生了激烈的摩擦。车辆在突然迅速转弯的同时，也在快速地下坡。 尽管系着安全带，李雅然还是因为惯性而瞬间失去平衡。她连忙抓住斜上方的把手，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习惯就好，我们基地的位置比较偏僻。”陈岑轻描淡写解释道。 随后他驾驶车辆经过了一段很长的下坡，坡道七弯八拐，长到李雅然感觉他们正在开往地核。 没想到他们竟会将基地建立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李雅然已经在心中默默确定出了陈岑他们基地所在的大致方位。纵使周围暗无天日，李雅然也能毫不费力地找到基地的准确方位。 因为虽然他们尚未到达基地，可李雅然已经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大量的能量波动。 难怪当初智能会在一具身体内同时放置两枚大脑。 只有一枚的话，同时处理如此多的信息，的确会有些吃力。 李雅然只能快速进行信息筛选，主动放弃掉一部分不太重要的信息，只提取当中较为有用的部分。 然而这一举动非常消耗能量。 仅过了几分钟，她就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再坚持一下，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陈岑看着李雅然微微发白的嘴唇，开始有些心软了。他原本只是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因此才想将其控制在身边。 现在看来，李雅然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真的。她的确是从智能的基地中逃出来的。 如此一来，她必然能为自己提供关于智能基地的大量信息。 这能为他们今后破坏智能的基地提供相当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陈岑再一次加速。 经过两分钟的冲刺以后，他一个漂移稳稳地将皮卡车停在了车位上。 “我们还要经过一条通道才能到达室内。你还是先把面罩戴上吧。”陈岑柔声提醒道。 李雅然缓慢地拿起面罩，费力地戴在头上，随后跟着陈岑一起下了车。 此时此刻，庞大的信息量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大脑，李雅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陈岑见状，立即绕过来扶住李雅然。 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口哨，“陈哥威武！这才多少时间，这就将人家美女轻易拿下了！” “陈哥，切记不能吃独食呀！有好东西一定要和兄弟们分享！” 起哄的声音不断从身后响起，可陈岑并未回头，只是扶住李雅然慢慢地朝基地走去。 终于，昏暗的灯光映入李雅然的眼中，她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耳边一直都有人声在不停说着什么，可李雅然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她已经辨不清那些声音想要表达的信息了。 难道，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你想让我明白，是因为人类的身躯太脆弱，因此你才想方设法将人类的大脑置于钢铁之躯当中？ 你想证明你才是正确的，人类只有完成类似的进化，才能真正适应这个世界，我们的执着终究没有任何意义对吗？ 李雅然在脑中默想着，当然，她不会收到任何回应。 耳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模糊，李雅然只看见有几个人朝着陈岑走来，却再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交谈些什么。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这是自李雅然被上传到网络上之后，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这种感觉意味着失控，她开始感到莫名的惊慌。 无奈身体已经不再受她控制，能量即将耗尽，身体拼命叫嚣着即将关机。 就在李雅然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陷入昏迷之时，嘴唇突然触碰到了坚硬的器皿。 “来，赶紧张嘴，喝下去之后就会好很多的。”陈岑温柔地对李雅然说道。 可李雅然丝毫不知道陈岑在说些什么，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不停地开合，但她还是遵循本能，大口大口喝掉了杯子里透明的液体。 等李雅然彻底回过神来，她才想起，刚才那些液体唤醒舌尖的味觉，属于甜味。 陈岑给自己喂了些葡萄糖。 李雅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半闭着眼，还是礼貌地朝陈岑说了“谢谢”。 “我还有事情需要去处理，你自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李雅然觉察到陈岑似乎欲言又止，连忙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他，然而陈岑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雅然，而后果断地离开了。 李雅然根本不用耗费精力去读取陈岑的意识，都能明白他那个眼神的含义。 处于困境之中的人类，其实最为危险。 第122章 遇见医生 果不其然，陈岑离开这个空间不过三分钟时间，就立即有几个男人钻了进来。 李雅然甚至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所处的区域，就被争先恐后进来的男人们围住了。其中有三个甚至就是刚和他们一起从外面回来的。 李雅然根本无需开口，这五个男人的念头，早已争先恐后地钻入李雅然脑中。 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形，即便是获取过几乎全球的信息，也没能教会李雅然，究竟应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她只能在脑中飞快地盘算，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在不暴露飞米机器人的情况下，保证自己的安全。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开始对人类产生了真正的厌恶。 她厌恶这具身躯，厌恶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他们想到的不是联合所有力量，尽可能地保全和帮助更多的人类，而是落井下石，迫害那些看上去更为弱小的。 弱肉强食果然就是乱世的代名词。 这些人的脑中从没有所谓的人类共同体，他们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他们只想要片刻欢愉。 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逃掉这样的无妄之灾？ 如果可以毫无顾虑地夺取他们性命，李雅然倒有一百种方法。 可是同为人类，李雅然没办法做到残忍。 因此她对于这些人，可谓是又恨又惧。 “兄弟，你说得没错，果然是个大美女！这下我们有福气了。”其中一人在看清了李雅然的面容后，立即对另一个人说道。 “那是当然！兄弟的眼光，你可千万不要怀疑。当时我就看准了，即便陈哥不把她带回来，我也会将其带回基地的。” 这人一边说话，一边蹲在了李雅然面前。他抬起手捏住李雅然的下巴，又举起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的口袋，“陈哥说让我们好好关照你。听说你两天都没有吃饭了，现在肚子饿了吧？这就是给你的食物。” 李雅然满眼警惕地看向眼前这人，同时努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控制着数十个个飞米机器人悄悄潜入男子体内。 如同吸入空气一般简单，男人当然无法觉察到体内的异常。 他只当李雅然在装聋作哑，因此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极为不满地说道：“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想要这些食物吗？” 李雅然难以掩饰心中对男人的厌恶，因此她默不作声地将脸侧向一边，只微微点了点头。 “想要食物呀？我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根本不需要呢。既然想要，那你怎么还如此不知趣？” 眼前的男人再次扬了扬手中的食物，而后眼神便从李雅然的脸颊移向了李雅然的前胸，“今天如果让哥儿几个开心了，那这些食物就是你的。否则，后果不用我们说，你自己应该也能猜到。” “一个没有组织的弱小的女人，和待宰羔羊没有任何分别。”其中一个男人立即补充说道。 李雅然实在受不了了，她捏紧拳头，准备让男人体内的飞米机器人开始行动。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李雅然立即控制机器人暂缓行动，随后求助般地注视着进来的年轻女人。 “哎哟，是娜娜医生来了。” “叫我阿尔伍娜，我有大名的。”年轻女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然而李雅然身边的男人见到阿尔伍娜医生后，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显得愈发兴奋，其中一人甚至绕到医生身后，重重地捏了她的屁股一把。 阿尔伍娜医生只能狠狠地瞪那人一眼，却同样无可奈何。 “娜娜医生，你为什么会过来这里？我们没有人受伤呀！” 阿尔伍娜却拨开面前的男人，径直走到李雅然跟前说道：“新成员的例行体检总是要做的。况且你们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不好好检查检查，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到时候丢命的可是你们自己。行事之前最好想想清楚，掂量掂量后果。” 阿尔伍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男人们都有些犹豫。 可其中一人却不愿听从阿尔伍娜的建议，“娜娜医生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暂时先回去咯？可哥儿几个这心火已经攻上来了，今天若是泄不了，恐怕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说罢，这男人上前一步直逼阿尔伍娜眼前，“要不就娜娜医生委屈委屈，帮帮哥儿几个呗。” 阿尔伍娜眉头一扬，冷笑着回答道：“可以呀，如果你们有胆量的话，倒是能够试试。” 那男人并未表态，似乎在掂量阿尔伍娜话语的分量。 好在这群人当中确有胆小怕事的，那男人立即上前来打圆场，“你们今天在外奔波也是够辛苦了，赶紧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就是就是，人家姑娘好歹饿了两天，本就精疲力竭。这要是传出去，倒显得我们没有人性了。”说完，这男人一把从李雅然面前男人手中抓过口袋，用力地塞在李雅然手中，而后拉住李雅然面前的男人朝外面走去。 剩下的三个人见今天已经不可能再有进展，也跟着那两人离开了这里。 其中一人临走之前，仍不忘回头朝李雅然吹了下口哨。 李雅然并未在意，只是将目光全部放在阿尔伍娜身上。 “谢谢你了。”李雅然完全明白阿尔伍娜的用意，因此她心存感激。 可阿尔伍娜依旧是之前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不用谢我，这些事情迟早都会发生。你尽早适应，对你而言，反而是件好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吗？难道就没有人可以管管他们？”李雅然故作惊异地问道。 其实她完全知晓，在这样的乱世当中，这些事情的确稀疏平常。 只有社会稳定，人们才会受道德的约束，才会在意精神层面的影响。 在人们连基本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暴力就是决定地位的最佳手段。 人性当中所有的缺点，在此刻都会暴露无疑。 想要生存下去，必要忍常人难以忍受的不公。 第123章 尝试昆虫饼干 李雅然从阿尔伍娜口中了解到了这个反智能组织的基本情况。 当她还想进行深入了解时，阿尔伍娜却拒绝继续回答她的问题。 阿尔伍娜盯住李雅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初来乍到，又才从危险中被拯救出来的弱小女人，不可能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到底要怎样做，才不至于被那些男人凌辱得太狠。” 她停顿了几秒钟，又继续说道：“要知道，越是面对弱小，人性中最阴暗的那一面越是容易被激发出来。” 李雅然知道阿尔伍娜说得都是事实，因此，她无比诚恳地说道：“还请赐教。” “赐教谈不上。”阿尔伍娜将血压仪从李雅然手臂上取下，在纸上记录了一串数字后，又示意她随便伸出一根手指。 李雅然知道，这是要替自己采血化验，以防止自己患有传染病。 “咱们这个基地当中，还有能够进行血样化验的设备仪器？”这一点倒是令李雅然颇感意外。 看来这个所谓的反智能组织，比她想象得更为完善，领导者也更加严谨，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都是由一群流氓无赖聚集而成的乌合之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阿尔伍娜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为谨慎。 不愧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依然能镇住那些男人的角色。 “在任何时代任何场合，想要更好的生存，无非是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你对他们有用，他们一定不敢轻易动你。” 阿尔伍娜说得非常直白，李雅然完全能明白她的意思。 “受教了。” 李雅然朝着阿尔伍娜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可阿尔伍娜却并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她快速收拾好东西，又给李雅然留下了一瓶饮用水，嘱咐她一定要珍惜水资源，而后匆忙离开了这个区域。 李雅然先是认真感应着阿尔伍娜是否真的离开了，随后又探查着周围是否存在用于监控的电波。 在确认一切安全之后，李雅然屏息凝神，操控着之前潜入那男人体内的飞米机器人，通过血管游走到他某个关键部位的神经，然后根据曾经在文献中浏览过的位置，切断了那一束神经。 为了以防万一，李雅然同时切断了附近的神经束。 如此一来，在今后的日子里，即使那人遇到再心动的女人，他都只会产生生理上的冲动，却再无法调动他身体的器官完成某些行为。 那个男人无比自豪的器官，从今往后，都只是泄了气的皮球，再无半点雄威可言。 这对于他而言，恐怕与酷刑无异了。 李雅然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人的确是最佳生产力，因此她要留住这些人的性命。况且她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假如被这些人知道，自己和智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她一定会被当成现世女巫，被众人除之而后快。 可对于他们的憎恶同样印在心底，她绝不是忍气吞声之辈。 完成了那个简单的动作，李雅然操控着飞米机器人离开了那人的身体。而后她将机器人零散地布在她所处区域的附近。 只有将它们化整为零，才能发挥它们的最大作用，同时还不被人发现它们的存在。 做完了这一切，李雅然才感到片刻的安全。 她打开那些人留下的食物，准备为身体补充一些能量。 只见口袋里都是深褐色的片状物体，看上去分明不像能食用的模样。 李雅然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对着光端详了半天，她发现这些片状物都是由一条一条的东西压合而成的，那些条状物上还有几位不明显的纹路。 她瞬间想到了一种虫子。 难道，这就是由那种虫子制成的食物？ 可即便那种自古就作为一种中药而存在，有着清热、平肝等诸多功效，可要让李雅然将其当成一种食物吃下，她还是感到略微不适。 就在李雅然犹豫着要不要尝试时，她从这片状物的另一面找到了一种多足昆虫的身影。 这已经完全印证了她的想法。 由于食物短缺，人类只能将目光放在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东西身上了。 这下好了，曾经看过的荒野求生，如今的确变成了现实。 李雅然赶紧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手里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中去。她细细打量着四周的墙壁，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片状物塞入嘴里咀嚼起来。 她努力将那些昆虫的画面从大脑中抹除，以此来欺骗自己，口中的是再正常不过的食物。 然而味同嚼蜡的口感还是让她计划落空了。 尽管那食物并没有太过奇怪的味道，可口感着实不好。 李雅然感觉自己好像咀嚼着发脆的牛皮纸，粗糙得令人难以下咽。 终于，在喝掉一大口水之后，她终于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了。 只此一片，李雅然就已经总结出了进食的经验，那就是将这些片状物掰成小碎块，然后混着水一同吞下。 如此一来，她也就不用忍受那种粗糙的煎熬了。 也不知是喝下太多水，还是这种食物能带来的饱腹感极强。总而言之，李雅然吃掉的片状物不足一半，她的肚子就不再饥饿，所有的感官也都重新恢复灵敏。 因此，李雅然将剩下的食物收了起来，准备好好探查一番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李雅然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毕竟一个普通的人类，绝不可能像她这般敏锐。 因此，李雅然重新将食物拿在手里，假装继续进食，而后耐心地等待着来人出现。 或许是因为来人也异常警惕，李雅然并没有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可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脑电波距离她不过三米，来人一定在暗中观察着李雅然的举动。 她夸张地咧了咧嘴，似乎在抗议食物的难以下咽。然而她还是在努力地进食，做出一副求生欲很强的样子。 两分钟之后，电波的主人终于出现在李雅然面前，是陈岑。 第124章 进行谈判 “怎么，吃不惯这里的昆虫饼干？” “没有没有。”李雅然知道，在如今这个时刻食物意味着什么。“你们这里的口感比我之前吃得那些更干一些，只是不太适应罢了。”李雅然连忙解释道。 陈岑站在李雅然眼前，却没有与她对视，而是探究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某些东西。 李雅然等待了片刻，未见陈岑有更多反应，因而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陈岑指了指李雅然手中的食物，“他把食物给你送过来，然后就立即走了？” 李雅然瞬间明白了陈岑所指何意，他本以为今晚的自己在劫难逃，却发现自己竟落得清闲，因此李雅然立即说出事情原委：“他们送食物过来的时候，阿尔伍娜医生正巧来替我体检。” “噢。”陈岑拉长了语调，“她竟然也得到了消息。看来，你比想象中更受关注。”陈岑凑到李雅然眼前，紧盯住她的眼睛说道。 “所以，她不是你特意安排过来的吗？”这下李雅然有些疑惑了。她原以为有陈岑的嘱咐，阿尔伍娜才会突然出现。可没想到事实竟不是这样。 “我安排？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额外关照你？”陈岑直起了身子，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并未立即回答，她低下头将手里的口袋仔细系好后，这才重新抬起头看向陈岑。 “因为，在我看来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李雅然话音刚落，陈岑立即冷哼一声，随即又换上了之前那副温和的面孔：“你可真会给我戴高帽子。” “不戴绿帽子就好。”李雅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 “噗呲！”陈岑立即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幽默。不过你说这话，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对我进行某种暗示？” 即使内心有些害羞，可李雅然依旧没有退缩，“我就是纯开玩笑而已，您可千万别当真。” 李雅然说完，陈岑并未立即接话。他目光深沉地注视了李雅然几秒钟，随后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可是呆在这样的地方，又有谁真的能够幸免呢？每个人都各凭本事寻求生存，无用之人，终究会被世界所抛弃！” “我能够证明我有价值！”李雅然无比坚定地说道。 “你要怎么证明？” “迄今为止，仅我一人能从智能的基地中逃出，也只有我一人知道基地内的真实情况。你们既然想要破坏它的基地，就一定离不开我的帮助！”李雅然早就读取到了陈岑的真实想法，因此她很容易命中要害。 此时此刻，她与陈岑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博弈。 她赌陈岑能制住那些猥琐的男人，而陈岑赌她的确没有说谎。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陈岑率先开口，“你应该不难看出，我并非这里的领袖。所以那些人，很多时候并非能听从我的指令。”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表态，事情肯定会不一样。我知道很多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混日子，可你不一样，你是真的想要推翻智能对于人类的统治，想要改变这一切。” 听到这些话，陈岑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李雅然知道他内心已经松动，因此她决定再推波助澜一把。“先前你救了我，如果你再保护我不受凌辱，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存在的价值！你自己不也说了，即使存在那么多的偶然，也足以证明我的实力有多强。” 陈岑再次牢牢地盯住李雅然，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许破绽。 然而李雅然所说的一切，大多数都是实话，她本就问心无愧，自然不会惧怕陈岑的审视。 终于，陈岑消除了内心对于李雅然的戒备。 毕竟能从智能的基地中逃脱出来，无论如何，他对李雅然还是心存敬佩的。 “我答应你的要求。只不过他们最终能不能听我的，这个我不敢保证。” “好，只要你尽力，我也一定竭尽所能！”李雅然立即保证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和我一起去见领袖。”陈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拿起李雅然喝过的水猛灌了一口。 而后他走到角落，脱掉最外层的衣服，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地上。 “你，你准备干什么？”李雅然见到陈岑的举动，不确定地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睡觉呀！你难道不用休息的吗？”说完，陈岑指了指李雅然背后的开关，“你准备睡的时候，就把灯关掉吧。另外这件衣服给你盖在身上，尽管这地方夜里温度也不会下降，可是人睡着了，体温总归是会下降一点的。你多少盖着点，别着凉了。” 李雅然眼看着陈岑将一条手臂搭在了他自己的眼睛上，而后竟真的准备入睡。 “你说睡觉？现在？在这里？”一连三个问题，足以证明此刻的李雅然，内心有多么惊讶。 陈岑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没错呀。我现在离开的话，对外怎么可能有说服力呢？今天晚上，你肯定得与我同床共枕了。” “同床共枕的前提，是首先得有张床。”李雅然小声嘟囔道。 “那不然去我那里？我住得地方有床。”陈岑玩味地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听到这话，连忙摆手拒绝。 她深深地看了陈岑一眼，而后轻声叹了口气，不停地在心里默念，反正只是躯体而已，反正这具躯体也不属于自己，反正许彦根本就看不见这一幕。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李雅然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关了灯，摸黑来到距离陈岑大约半米的位置躺下。 不一会，李雅然就感觉到有陈岑把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身上。 “夜里还是盖着点，着凉了可不好找药。如今这个世界，药品可是极其稀缺的物资。”陈岑低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李雅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自从被上传到网络之中，她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总感觉经历得一切，都是那样不真实。 她时常幻想，自己有一天会突然从梦中醒来，她还能接到父母满含关切的电话，还能看见张燕燕肆无忌惮的笑脸。 然而时间从不停歇，李雅然的确没法欺骗自己。 第125章 同床共枕? 听到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李雅然甚至不用查探，也知道此刻的陈岑陷入了梦境之中。 她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这个人，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说他警觉吧，他待在自己身边，竟能这么快入睡。说他大意吧，他之前可没少试探自己。 对于自己，他内心究竟抱有怎样的看法呢？ 出于对陈岑的好奇，李雅然缓慢地探入陈岑脑中，去感知他过去的一切。 没想到，他和范诗扬竟有些相似，在少年时代，都曾是年级中的领军人物。 只不过越长大，陈岑就越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之上。 他总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举动，以此来吸引父母亲对自己的关注。 陈岑以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统一战线，而忽略掉他们之间早已千疮百孔的感情。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能阻止父母离婚。 因此，他的心里无可避免地长出深深的自责。他认定问题都出在自己身上，才叫他们对这个家庭彻底失望。 加之离婚以后，母亲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偏激，这也就促成了陈岑内心英雄主义情结的疯长。 在他的生命当中，反抗与救赎变得无比重要。正是这种矛盾与纠结，才一直支持他走到了现在。 原来他的故事也如此精彩吗？看来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值得细品的故事。 如今对于陈岑有了大致的了解，李雅然自然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付他了。 当然，李雅然并不打算在此地待太久。 她能够跟着他们来到基地，无非是因为迫不得已。 等她确定自己能够安全脱身，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离开。毕竟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进行。 李雅然调整了一下心绪，而后集中意识开始对这个基地的情况进行探查。 在刚进来的时候，即使意识模糊，可李雅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防卫并不如表面上那般松懈。 在每一个重要关卡，他们都设有两名人员进行守卫。 她估计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比如存放食物和药品的区域，他们应该会加强守卫。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李雅然推断，类似于这样的反智能组织数量不在少数。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有些人自出生以来就带有信仰，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臣服于一个在他们看来由人类创造出来的智能。 他们宁愿献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心中的信仰，守护他们的上帝。 李雅然让自己的意识从这个区域中逐渐漫出，在脑海中细细勾勒这个基地的形态。 她要确定自己的逃跑路线，就必须弄清楚这里的每一分布局。 好在基地应该建立得非常仓促，这里的布局并不复杂。只不过此地的人员比李雅然想象得更多。 若想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恐怕会比预想中困难许多。 即便是非正式组织，可他们也应该执行着严格的制度。 在李雅然探查的这段时间里，她刚好遇上了守卫换班。 这里的守卫并非同时换班，而是从内向外逐步交接。 这也就确保了基地之中不会存在守卫缺乏的空档，这需要有足够的人数才能支撑起这一点。 经过仔细辨认，李雅然发现整个基地当中，没有任何一个区域像自己待得这处一样。 其他地方通常都有五六个人同住，只有这里，原本仅留自己一人。 看样子他们对于外来人员的防备非常严格，在距离所住区域七八米远的地方，李雅然就感应到了分属于五个人的电波。 李雅然再次回过头来，于黑暗中仔细打量陈岑。 今晚的这一切究竟是你刻意为之，还是巧合呢？ 因为不放心我单独呆在这里，因此你故意引导他们，迫使我提出交换条件，是这样吗？ 李雅然自诩已经知悉了地球上绝大多数信息，却仍旧无法准确地读懂人心。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李雅然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竟然还不睡觉？难道因为我秀色可餐，所以你对我有所图谋？” 李雅然并未料到陈岑会在此刻突然醒过来，因此她惊异地倒吸了一口气，并且轻呼出声来。 “嘘！小声一点。就你这声音，万一守在外面的人听见了把持不住，非要冲进来对你做些什么，我可真的拦不住他们。”即便在这样的时刻，陈岑依旧不忘逗弄李雅然。 因着是在黑暗之中，李雅然知道陈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便也不再感到害羞。 “我开始听你呼吸均匀，以为你已经睡着了。”李雅然低声说道。 “嗯。开始的确是睡着了。或许今天出去了一趟，身体格外疲惫。”陈岑平静地回答道。 “那怎么突然醒了？” “也就是这两年才养成的习惯。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阻止旁人向我挥刀。” 听到这句话，李雅然并未多问，因为她已经从陈岑的记忆当中看到过那段经历。 在侥幸逃过那次灾难后，陈岑曾遇到过一大家人。 那两男三女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找到食物了，在碰到陈岑之后，他们便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好在陈岑足够警觉，即便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却还是拼尽全力将那两个男人反杀了。 几经挣扎后，陈岑还是决定放过那三个女人。 毕竟当时的他也受伤不轻，如果她们三人拼死相杀，陈岑知道自己一定会交代在当场。 因此，他趁着那三个女人不备，伺机逃走了。 况且他知道自己给她们留下的东西，已经足够她们生存一段时间了。 哪怕那些人曾是至亲，在生死面前，人性也显得不堪一击。 有了这样的经历，陈岑再难于夜晚安睡，倒也十分正常了。 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时代，唯有绝对的强者，才真正能够自保。 想到这里，李雅然突然有些同情陈岑。“那现在呢？你还睡得着吗？” 陈岑像是十分放松，轻笑着回答道：“睡呀。今晚有人帮我值班，为什么不睡呢？” “你倒是挺信任我。”李雅然略带自嘲地嘟囔道。 “不，我不信的。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动手。”陈岑肯定地回复道。 “为什么？”李雅然不解。 “因为我确定你是个足够聪明的女人。” 第126章 以武力化解危机 李雅然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着的。或许连日奔波，的确让她有些疲惫。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陈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因此，她朝陈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顺便向他道了早上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你还不起来，我都准备把你叫醒了。”陈岑一边说着，一边将罩在李雅然身上的外套拿起，快速穿在身上。 “你昨晚说今天一早，就要带我去见基地的首领对吗？” 李雅然话音未落，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赶紧站起身来，和陈岑同时看向外面。 只见两个男人径直走了进来，在见到陈岑之后，他们先是错愕地一愣，随后略带尴尬地与陈岑打招呼问好：“呵呵，陈哥也在呀！还真是太巧了呢。” “嗯，我昨天晚上住在这里。”陈岑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来者为之一怔。 “啊？陈哥住在这里？” “没想到陈哥这次竟也会动心思！”男人说完，歪着身子同时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李雅然的面容。 在瞥见李雅然的脸颊之后，他舔了舔嘴唇说道：“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美女。也难怪连陈哥都把持不住了。” 李雅然当然知道眼前这两个男人前来所为何事，她求助般地看向陈岑。 然而陈岑并未理会她，只凶狠地瞪了那两个男人一眼，随后说道：“你们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我现在要带她去见首领。”说完，陈岑拉住李雅然的手臂准备离开。 可那两个男人却同时抬起手臂，挡住了陈岑和李雅然的去路。 其中一人朝李雅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而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陈岑说道：“陈哥，虽说你也算基地的领导者，可是你这样做，未免太叫兄弟们寒心了吧？” 另一人连忙附和道：“对呀，陈哥，你不能遇到好事就独享，有困难就让兄弟们上。长此以往，到底还有谁愿意跟你呢？” “那你们准备怎么样？”陈岑冷冷地朝二人说道。 “怎么样？”其中一人始终将眼神放在李雅然身上，连看都没朝陈岑看上一眼，“陈哥，昨夜您可是享受了一整晚的春光，咱也不羡慕你。今天我们哥俩就只要半个小时就够了。你晚半个小时带这妹子去见首领，相信首领绝不可能怪罪于你。” “是呀，陈哥。只是半个小时而已，就能换我们兄弟俩的死心塌地。这买卖，怎么算你都不可能亏！”另一人连忙补充道。 “嗯，我觉得你们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就半个小时而已，首领就算再想了解智能基地中的情况，也不可能在意这半个小时时间。” 李雅然听到陈岑这话，预感他内心已然松动。她下意识地松开拉住陈岑衣角的手，后撤了一步，准备寻一个合适的空间，顺便做出了防备的姿态来。 然而仅仅在下一秒，陈岑的真实想法立即钻入了李雅然的脑中。 原来陈岑并没有打算将她交给面前的二人。 即便只耽搁半个小时，即便对陈岑毫无影响，可他却将此事视作对他权威的挑战。 无论如何，陈岑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对方毕竟只有两个人。 因此，就在其中一人认定陈岑已经默认了他们的行为，从而不管不顾地上前来想要拉扯住李雅然之时，李雅然一个箭步上前，左手用力扣住那人的后颈，右腿猛然提膝，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那人腹部靠右的位置。 而后，李雅然松开左手，右腿落地的同时后撤一步，她再次发力，一个前蹬，准确无误地踹中了那人的要害。 那人在李雅然第一下攻击之时，就已经吃痛异常，可还没等他弯腰缓过劲来，就被李雅然击中了第二下。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那人已经痛到无法站立，他蜷曲着身子跪在地上，死死捂住被李雅然击中的部分，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而得手后的李雅然也暗中活动了下手腕。 其实所有的格斗技巧，她都早已了然于胸。只不过从来没有实践过，她也不知道究竟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如今看来，临场制敌也还是可取。 加之这具身体本就属于许硕，经年累月的锻炼，让它拥有极佳的协调性。 哪怕如今的李雅然并不能使其发挥出最佳状态，却依然能够令人刮目相看。 前来的另一个男人，没想到李雅然看似瘦弱的身体，竟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他先是愤恨地盯了李雅然一眼，而后便展开威胁攻势：“md，你这个娘们竟然敢对我们动手？你tm是不要命了吗？还不赶紧道歉，然后再乖乖地对我们服务一番，老子这次就暂且饶过你。” 李雅然却面带不屑地说道：“别以为我不懂你们的规矩。想要我服务，也得要我愿意才行。大不了我们打一架，如果你能胜我，我自然无话可说，随你们怎样都行。可如果你们是我的手下败将，那不好意思，请你们收起那些肮脏的念头。我压根就看不上你们这些恶心的家伙！” “你！”那人气急败坏地想要冲过来对李雅然动手，然而跪倒在地的那人却突然抓住了他。 那人连呻吟的声音都变得极低，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别，先别管她了，赶紧送我去看医生......我怀疑她刚才那两下，恐怕已经把我打内伤了。快，我要去看医生......” 站立着的男人根本不愿意就此放过李雅然，可碍于同伴的要求，他只能咬紧牙关死死盯住李雅然几秒，而后将同伴从地上扶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步一顿地朝基地中的医务室走去。 见到两人从视线中彻底消失，陈岑才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向李雅然，“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是呀，我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隐藏技能。”停顿了几秒，李雅然自信地说道：“所以我说过了，护住我你一点都不会亏，我一定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第127章 面见首领 跟在陈岑身后的李雅然，此刻明显有些兴奋。 她已经从刚才的对抗中回过神来了，却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完整的肢体带来的成就感。 尽管她只用了简单的两招，却立即将一个壮汉击打得无力反击。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进行运动，拥有对身体的绝对控制权，的确能让人身心愉悦。 他们在基地中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接近了首领所处的位置。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人，每一个人都主动前来与陈岑招呼，而后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审视着李雅然。 李雅然知道，有些传言已经在基地当中悄无声息地扩散开了，基地中听说过她名字的人，都对她抱有浓重的好奇心。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新来的弱小女人，被那些男人凌辱，已经是稀疏平常之事。他们从没想过竟有人敢真的反抗，因此他们都对李雅然今后的处境十分好奇，有些甚至带上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就在陈岑转过头，对李雅然说出“就快到了”四个字时，有一位孕妇从前方迎面走来。 李雅然下意识地侧身避让，却不曾想，那孕妇竟直朝李雅然而来。 孕妇抬起双手，用力地将李雅然朝一侧的墙壁推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李雅然已经退无可退，她的后背抵在墙壁之上，凹凸不平的岩石硌得她后背生疼。 “李艳妮，你干什么！”陈岑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同时抓住了那孕妇的手臂，试图让她远离李雅然。 可这个叫李艳妮的女人本就怀有身孕，身形有些不稳。在陈岑的拉动下，她瞬间失去重心，李雅然见状心有不忍，一个箭步上前替李艳妮稳住了平衡。 没想到李艳妮却一把将她推开，而后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呸！你个贱人！离我远一点！” 听到这话的李雅然又气又笑，立即后撤一步，拉开自己和面前这个疯女人的距离，“请问我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要平白无故挨你这顿骂？” 那女人并未答话，倒是陈岑在一旁替李雅然解惑了。 “就开始你踢过的那个男人。”陈岑扫了一眼李艳妮的肚子，李雅然瞬间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如此狗血的一幕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明明都在经历末世之灾了，李雅然实在搞不懂，为何这些人脑中，还只有那点裆下之事，心里想得都是情情爱爱。 原本对于眼前孕妇的同情，瞬间转变成了鄙夷。李雅然从没想过那些曾在电视剧或者花边新闻中出现的桥段，竟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她直起了身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对李艳妮说道：“如果你对那个男人真有感情，那就把他管紧一点，不要叫他再来骚扰我。今早发生的事情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保证自己仅出两招就能收手。你如果管不好他，以后我倒是能勉为其难帮你管一管。可他因此缺少掉某些器官，影响你你们之间的‘幸福生活’，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你！”李艳妮怒视着李雅然，一时半刻间却也说不其他。 “我一个从智能基地拼死逃出来的女人，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如果你们不怕死，尽可以试着来招惹我！”说到这里，李雅然故意拔高了声音，“我可告诉你，就你男人那油腻又智障的模样，送给我提鞋，我都怕他不小心玷污了我的脚！他那样的男人，也就能和你这种不明是非没有头脑的女人在一起。你俩卧龙凤雏，天生一对。” 说到这里，李雅然似乎还嫌不够过瘾，她指着女人的肚子继续说道：“走路的时候可千万小心点，不然孩子保不住，谁来见证你们智商的下限呢？有了后代，就不该再口无遮拦的。否则以后你说过的那些脏话，统统都会被你孩子用来骂你。” 李雅然说完这些，不等李艳妮反应，立即拉住陈岑朝前方走去。 她一边走还一边朝陈岑抱怨：“我真的算是开了眼了。以前总不相信网上那些老公出轨，被小三的人还一直挨打的，现在总算亲眼见识了。原来没头脑的女人，还真不是少数。都是快当妈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冲动。真不知道就他们那样的脑子，今后要怎么教育他们的小孩。” “他们的小孩？他们不会有小孩的。”陈岑低声说道。 “什么？”李雅然一时之间并未明白陈岑的意思。 可陈岑却不再作答，而是拉住李雅然在原地止步，“到了，首领就在里面。” 李雅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跟着陈岑走了进去。 然而在看清了那个所谓首领的面孔后，李雅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呵！您可真会玩！”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随后，李雅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便立即噤了声。 她微微抬眼，侥幸地想着，或许这人根本就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现实往往都朝着不如人意的方向发展，首领不仅听见了李雅然所说，他还清楚地知道她话语的含义。 那人看似嘴角含笑，实则目露凶光朝着李雅然走来，李雅然知道自己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直面首领的审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我？”他的汉语甚至比劳伦斯更流利，这让李雅然多少有些意外。 李雅然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与其费力隐瞒自己的身份，不如摊开来和对方谈判。 毕竟依照她掌握得这些信息，足以算作对方的把柄。 因此，李雅然看了看首领，又看了看身旁的陈岑。 首领心领神会，立即要求陈岑暂时回避一下。 见整个房间之中只有他二人之后，李雅然索性放心大胆地开口了：“我当然知道您，洛普斯博士。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只不过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本尊。毕竟在我的观点里，此时此刻，你应该呆在漂亮国思索对策，而不是跑到我们这里来当什么反智能组织的领袖。” 第128章 揭露基地真相 “有点意思。我从没想过，在这里竟有人能认出我的身份来。”洛普斯温和地对李雅然说道。 当然，李雅然完全明白，他温和的背后，潜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机。 可既然已经决定挑明身份，李雅然自是不惧。 她同样自如地回答道：“若是换做别人，或许真不一定能认出您的真实身份来。毕竟作为那位自主研发实验室的领军人物，您的身份一直被藏得很深。即便在漂亮国，也没多少人知道您的研究成果，更不可能知道，现存于世的智能，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出自您的手笔。” 停顿了几秒，李雅然继续说道：“在我们国家，最讲求追根溯源。所以换句话讲，你其实就是智能它爹。” 说完这些，李雅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眼前的洛普斯和她曾经见过的照片相比，几乎毫无关联。 照片当中的那个人，看起来光彩夺目，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学术的气息，眼里则满含智慧的光彩。 可眼前这个秃顶老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只关心柴米油盐，去菜市场买菜还会疯狂砍价，却被卖菜大妈拿捏的外国老头。 谁能猜到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竟然是造成这场灭世之灾的罪魁祸首。 这种事情即便说出去，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真的相信。 当然，洛普斯并不赞同李雅然的观点。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嘴里还振振有词：“小姑娘，你这样说，可就真是冤枉我了。这件事情严格来说，我充其量只能算个参与者。假如没有那位的要求和赞助，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行那次实验。” “可是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注入智能当中，才令它拥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恐怕并不是那位金主要你进行研究的初衷吧。” 李雅然知道自己即将掌握谈判的主动权，因此她上前一步挡在洛普斯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当初咱们的星链之主，恐怕只是想让你通过技术手段，创造出一个最完善的人工智能。他想要掌握技术的极限。而你，你违背了他的意愿。因为你知道人工智能只有无穷无尽的计算和模仿。它们无法思考，无法创新，它们完成不了众多需要假设和推论，才能求证的实验。因而你为智能注入了你自己的意识，这才赋予了它真正的生命。” “咱们的星链之主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知真相。是你令他的卫星坠落，令他的霸世之梦不得不提前苏醒。” 李雅然一口气说完这些，感到无比的畅快。 洛普斯恐怕从没想过，在这样的时刻竟有人会一语道破真相。因而他诧异得张大了嘴巴。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将所有的惊讶都牢牢压在心底。 李雅然看到洛普斯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她知道自己不能将其逼迫得过紧，毕竟自己身处他的地盘之上。 于是，李雅然话锋一转，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迄今为止尚存的人类都应该感谢你。” “噢？感谢我？为什么？”洛普斯并未料到李雅然会这样说，因而收敛起眼中的寒光，略带好奇地看向李雅然。 “或许有人会心存怨恨。但是当千万年逝去，当人类完成真正的进化，他们一定会感谢你，感谢你曾经创造了智能。” “这么说，你认为人类经历这场灭世之灾，反而是好事？”洛普斯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非对错，自然不会由我来评价。不过我可以确定，你的行为一定会被载入人类文明的史册。” “可如果人类文明自此不复存在呢？” “不可能的。智能是在人类的创造下才诞生的，它同样象征着人类文明，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李雅然说得果决。“更何况，你不是也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吗？” 这的确代表了她的态度。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如今她并不认为智能和人类分属不同种族，她认定他们殊途同归。 李雅然暗暗观察了一下洛普斯的反应。尽管他面上并未有太多表情，可李雅然毕竟是能直接读取到他脑电波的人，自然不会猜错他的想法。 “可是，你不认为你说得这些和我正在进行的事情相悖吗？如果我真的庆幸自己创造出了智能，那我何苦还要费心建立这样一座基地来反抗它对于人类的统治呢？” 听到这话，李雅然不免轻笑了一声，随后立即说道：“这正是您的高明之处。只有反对之声尽在掌握，只有将所有试图反抗的人都牢牢控制在手中，事情才会按照你所预想的那般持续发展。所有的一切才不会真正偏离轨道。” 李雅然分析完这些，洛普斯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够猜透我想法的人。你说得没错，只有我成为这些反动分子的领袖，我才能真正掌控他们的行为。” 说到这里，洛普斯明显兴奋起来，“这可比进行研究更为有意思。难怪从古至今，无数的领导者都曾沉迷于谋略。” 不过洛普斯立即严肃起来，“你的确令我感到意外。你敢在我面前直截了当地挑明我的真实目的，难道就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你暂时还不会这么做。”李雅然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敢这么肯定？” “因为我初来乍到，却已经在基地中引起了足够的关注。假如我毫无征兆的消失，一定会在基地中引发猜测和恐慌。那完全不利于你的统治。” 李雅然说得的确都是事实。即便洛普斯要对她动手，也不可能在此时此刻。 那一定会是一次平淡无奇的任务，可执行过程中突发意外。 因此，此刻的洛普斯与李雅然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他们都知道李雅然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安全。可但凡她留在基地中一日，洛普斯就不能轻易动她。 洛普斯当然也是聪明人，他一定会等待最佳时机。因此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叫陈岑将李雅然带走，并嘱咐千万定要好生照顾李雅然。 第129章 被警告了 首领亲自嘱咐好好照顾李雅然的消息，在基地中不胫而走。 一时间，无数的流言如雨后春笋般在基地中争先恐后钻出。 众人纷纷猜测，一定是李雅然的美貌令首领为之倾倒，因此才会对她格外关照。 于是有关于李雅然的一切都立即被吹得天花乱坠，她瞬间荣升为基地中的一大传奇。 “首领都跟你说了些什么？”陈岑低声问道。 他们尚未走回李雅然的住处，可陈岑的确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毕竟以往的谈话，首领对他几乎没有避讳。 可这一次首领竟单独会见李雅然，他们的谈话内容对于外界而言完全保密。 陈岑实在是太好奇了，因此，即便他们仍处于基地众人打量的目光之中，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心中疑惑。 然而，李雅然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想知道，在你心中，你们的首领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们为什么会认可他为首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率领我们团结一致。是他将我们从黑暗之中拉出，赋予我们光明和希望。是他让我们明白，即使经历了末世，这个世界仍旧是不平等的。有钱人就可以率先享受物资，他们不用为生计发愁。而穷人只能在饥饿与绝望中等待窒息，他们依然被过去的资本压榨着。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的不公，因此我们必须团结起来进行反抗。” 陈岑平静地陈述着这一切，李雅然从他眼中并未见到半点激昂。 “嗯，的确是煽动民众的极佳理由。”李雅然小声说道。 “煽动？你什么意思？你和首领究竟谈了些什么？怎么感觉你对他似乎有些误解。”陈岑压低声音凑到李雅然耳边问道。 然而李雅然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陈岑。 陈岑被李雅然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他这才决定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 果然，自己的直觉还是相当可靠。 一开始，他就认定了这个能从智能基地中逃脱的女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毕竟换做是常人，必不可能像她这般镇定。 见李雅然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陈岑拽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大步朝住处走去。 可今天他们遇到的人明显变得多了起来，每一个与陈岑目光相撞的人，都用满是同情的目光望向他。 “喂！你弄疼我了！走得慢一点！”李雅然故意大声喊道。 如此一来，朝他们这边看过来的人就更多了。每个人都抱着看好戏的目的来看待二人的关系。 在众人眼中，陈岑仅享受了一晚的温香软玉，就被首领横刀夺爱了。 在这个基地之中，绝大多数人都不关心明天，更不关心人类的未来。他们只看眼前的一时热闹，他们恨不得世界变得乱一点，再乱一点。 就在这时，李雅然突然感到眼前一暗。 原来是有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陈岑不耐烦地看向来人，语气冰冷地说了声“滚！” “哟！陈哥，怎么动这么大气！”来人说完，则满脸幸灾乐祸地看向陈岑，“早就跟您说过了，有好东西一定要大家分享。吃独食的话，一定会遭报应的。” 说完，那人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李雅然，“你这个女人，没想到下手竟然这么狠！我兄弟被你踢成内伤，现在花光了身上的积蓄，却只能购买一点药物来减缓疼痛。我可警告你，如果他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让你抵命！” 停顿了几秒，男人又补充说道：“哪怕首领再回护你也不行！” 李雅然这才看清来人，原来就是早上闯入她住处的那二人之一。 “我当时没有要他性命，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知道被你们凌辱过的女人不在少数，大部分人早就习以为常。可是你给我记住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欺负！如果你们还有胆量对我动手，那你们终将付出代价！过去没有人给你们立规矩，那你就记住了，现在我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李雅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算大，可她释放出的气场，却令在场之人没有不信服的。 当然，她心里并非这样想的。 即便不了解基地的背景，可它成立也绝非一两日时间。依附于基地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存法则。 李雅然知道，她仅仅是放一放狠话，让自己心情舒畅而已。假如真的激怒这些人，他们对自己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因此，不等那男人作出回应，李雅然立即扯住陈岑快步离开了这里。 当他们终于重新回到李雅然的住处，李雅然不得不开始盘算，自己究竟该如何逃离此地。 其实这对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只不过她并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尽管他们有的不值得李雅然保护。 来到基地的伊始，李雅然不是没想过与这里的首领进行联合，如此一来，消息便能及时传到组织。 然而当她真正了解了洛普斯的想法，她才明白自己的设想是那样天真。 进化的齿轮已经转动起来，没有人能力令其停止下来。 “你的想些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李雅然不得不正视陈岑提出的疑问。 她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有些熟悉的感觉，却还没有达到能令李雅然信任的地步。 “我在想，基地中的一切，或许并不适合我，毕竟......” 李雅然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嘈杂的喧闹声，瞬间打断了她的思路。 “发生了什么事？”李雅然下意识地看向陈岑，然而陈岑对这样的情形似乎非常熟悉。 他动了动嘴巴，却最终没有开口。 “不出去看看吗？他们听起来似乎十分的激动。” 李雅然清楚地听到外面时不时响起雀跃的口哨声，以及压抑已久的欢呼。 听到李雅然在发问，陈岑却将头别向一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用管他们，他们经常这样。” “噢？可是我有点好奇呀！”李雅然接收到了大量的电波，外面的每一个人都显得那样兴奋，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礼物。 第130章 目睹人间炼狱 在李雅然的连番恳求下，陈岑终于同意带她一起去感受人群的欢愉。 然而当李雅然真的挤过人群，瞧见那令他们无比满足的“礼物”时，她只忙不迭后悔，自己没能听从陈岑的劝阻。 原以为那一切只是存在于史书中的记载，只是蛮人尚未开化前才会做出的举动。李雅然从未没想自己有一天竟会亲眼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 婴孩奋力的啼哭响彻基地。 然而人群兴奋的欢呼声，很快便掩盖住了饱含绝望的挣扎。 那可怜的孩子甚至没能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便在人们的簇拥下，被众人同心协力送入滚烫的炖锅之中。 李雅然从人群的缝隙间，瞥见了被人搀扶着的脸色苍白的李艳妮。 她的肚子不似先前那般臃肿。 不难分辨，她已经完成了神圣的生产。 恍惚之间，李雅然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快！我们离开这里！快！”李雅然几乎哭喊着拽住陈岑的手腕，试图从他身上获取些力量。 陈岑亦知道，这一幕对于李雅然打击颇大，于是紧紧搂住她的肩膀，承受着李雅然身体的大半力量，让她能倚靠在自己身上。 “他们，他们怎么能够这么做！他们这样和野兽究竟有何分别？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他们......他们竟然......” 此时此刻，李雅然早已泣不成声。她不仅仅是在为那个刚刚降临人世的婴孩哭泣，更是为整个人类文明的倒退而心痛。 在那样的时刻，没有人上前阻止那些人的举动。 人群中爆发出的兴奋，恰到好处地说明了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没想到人类的科技水平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却还是会出现‘骨烂’和‘不羡羊’，呵，这对于全人类而言，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骨烂？”陈岑似乎并不知道那些史书中的记载，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转头向陈岑解释道：“因为骨头都能一起炖酥，所以叫做骨烂。而‘不羡羊’，是指女人吃起来滑嫩如羊肉，鲜美也胜过羊肉，所以有女人吃，自然不用羡慕有羊肉的。” 听完这些解释，陈岑同样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在经历末日之灾后，人类的确是找不到更多的食物了。尤其是肉类，这对于我们而言，是多么的宝贵！而养大一个孩子，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所以呢？他们就能因此为自己的蛮夷行为开脱吗？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如今的女人已经不仅仅是女人，不光要满足你们的生理需求，同时还肩负着产生肉类食物的责任？” 李雅然发出连番冷笑之后说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可笑之极！无论何时，无论经历怎样的变故，承受这一切的，永远都是女性！” 说完，她斜睨着陈岑质问道：“你说在如今这个世界中，肉类是非常宝贵的。也就是说，他们每次烹杀掉一个婴孩，也一定会将肉食送来给你享用吧？怎么样？人肉的味道如何？除了孩童，你是不是连女人的肉也吃过？和羊肉比起究竟如何呢？‘不羡羊’的名号是否名副其实！” 面对李雅然的连番逼问，陈岑只能紧闭双唇，始终保持沉默。 事到如今，并非陈岑愧于面对李雅然，在李雅然出现之前，陈岑同样默许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可李雅然的出现，令陈岑突然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究竟是生存重要，还是人性更值得守护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当然，在李雅然面前，陈岑无论如何都不会退步。 “假如连性命都尚且不能保证，那留着可笑的人性，究竟有什么意义？你成为‘人’的 前提，是你首先得活着！” 的确，李雅然知道陈岑说得不无道理。当基本的生存无法得到保证时，所有的人性，都只是空谈。 不过既然已经认清了事实，那李雅然对于这群人的恻隐之心，自然也就消失殆尽了。 她原本不想伤害这里的任何人，只想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悄无声息地离开。 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想与基地进行合作的计划也化为泡影，洛普斯的根本立场，一直都站在智能一边，他从未偏向过人类。 因此，李雅然决定立即离开，这样才能尽快将她所知道的信息传递给组织。 再没有更多的犹豫，李雅然在陈岑晃神的间隙，控制着分散在外的飞米机器人，于他们所处的区域内，快速建起一道屏障，将陈岑与自己隔离开来。 “你要干什么！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你到底是谁！”陈岑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李雅然在步步后退，自己则被二氧化硅形成的墙体挡在了李雅然的住处。 好在李雅然并未下死手，并未将门洞封满，还留有一个气孔。 可这样一来，陈岑的大部分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区域当中。 任凭他大声叫喊，只要没有人路过这里，就不会发现陈岑的存在。 “你是要逃跑吗？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给我回来！你放我出去！” 陈岑的嘶喊声透过那个气孔，只有很小一部分能传达到李雅然的耳中。 当然，她本不需要这样的方式来接收信息。 “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我知道凭借他们对我的好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你放出去的。毕竟这道墙体并非铜墙铁壁，没有那么牢不可摧。 说完，李雅然操纵着飞米机器人再次分散开来，隐藏在周围的墙壁或地上，跟着自己一起缓缓地离开基地。 这一路上，李雅然也遇到了不少人。绝大部分李雅然都没见过，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认识李雅然。 毕竟她作为唯一的生面孔，的确非常具有辨识度。 一些人对于李雅然的去向存疑，却碍于首领下达的指令，并未对李雅然多加阻拦。 李雅然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基地入口处。 第131章 逃离反智能基地 “若是执行任务，请出示任务书。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离开基地！” 李雅然原以为自己即将重获自由，却不曾想在门口的时候被守卫拦住了。 她哪里有什么任务书，看来只能故技重施了。 然而守卫本就带有武器，他们对于李雅然也并不熟悉，因此保有常规的警觉。 就在李雅然想要指挥飞米机器人动手时，守卫却先她一步端起武器，枪口直指李雅然的太阳穴。 李雅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在脑中回忆了一下那个被众人分食的婴孩，而后动心起念，面无表情地看着飞米机器人形成的黑膜将两个守卫紧紧包裹起来，而后便露出他们已经碳化的身躯。 亲眼见到碳化的遗体后，李雅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那样，指挥着飞米机器人转化成最初的样子，载着她离开基地，一路在这了无生机的焦原上飞驰。 基地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李雅然甚至都没有回头去最后看一眼基地，更没有理会在她将那两个守卫碳化后，基地中响起的尖锐的警报。 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被李雅然深深压在心底。 时至今日，李雅然仍旧不愿意承认，在生死面前，人性是如此不堪一击。 然而有一个意识，却不愿意就此放过她。 就在李雅然全心全意朝组织建立的地下城奔去时，智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之中：“事到如今，是不是能更加理解我一些了呢？人类，其实根本不值得你拯救。” “他们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人，并不能代表整个人类。”李雅然立即反击道。 “何必要自欺欺人呢？事实究竟如何，我相信你的心里比我更加清楚。”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想到这一点，由你的人来建立反对你的基地，这样便能更好地将他们控制起来。你的确是将人类得计谋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李雅然确实是在真心赞叹智能，同时也为人类感到悲哀。 “李雅然，何必如此？我早就说过了，其实我们都是同类。你看，你刚才杀掉那两个人的时候，不也没有半分犹豫吗？” 听到这句话，一丝凶光从李雅然眼中一闪而过。她承认，在看到那些人的恶行之时，她的确想过将在场的众人全部灭掉。那一瞬间，他们在李雅然眼中并非人类，而是一群饥饿的野兽。 可她随即便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当初她并没有那么做，她就确信，自己不会成为智能口中那样的人。 尽管对如今的人类感到失望，可她知道，他们并不代表全部。 哪怕整个人类全部沦陷，哪怕整个文明倒退至千年以前。只要还有一个人坚信人类不灭，李雅然就定会竭尽全力去保护那个人。 因此，李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不用试探我了，我也不会因为你三两句话而产生动摇。如今的我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整个人类的文明都尽在我的脑海，我知道想要有所成就，必定会出现牺牲。一两个人的牺牲，能成全整个人类文明，他们也算不枉此生了。” 智能的确无法使李雅然动摇。 毕竟在李雅然眼中，整个基地的人都不算无辜。 他们的嘴里，已经不知消化过多少条人命了。 或许其他人事后清算，他们不会责怪李雅然轻而易举取了那两人性命，只会埋怨李雅然将那两人彻底碳化，令他们失去了能够转化为饱腹食物的肉类。 所以即便智能不断地刺激李雅然，可她依旧不为所动。 “话说你的研究难道就进行完了吗？现在还能抽空与我闲聊，看来你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我有什么可忙？对撞机的制造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资源就这么多，产能就这么大，我着急也不起作用。”智能倒是显得无比悠闲。 “我有着漫长的岁月可以消耗，而你们的韭菜割完一批，还会有新的一批。” “可是在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你认为人类难道还会有繁衍的欲望吗？”李雅然的脑中不由自主出现了那个婴孩。 当所有的希望都化作食物，整个文明距离覆灭，的确不会太遥远了。 “你难道认为我就没有留后手吗？虽然我能够制造大量机器人，然而有些事情，的确不如人类进行更加便捷。我当初将他们的世界彻底摧毁，现如今再帮助他们一点一点重建。你说他们究竟会痛恨我，还是奉我为神？” “当后世将伤痛逐渐遗忘，他们只会感谢我，曾将光明赐予他们。” 智能的一番话令李雅然冷汗连连。她知道智能说得都是事实。 时间能够移山倒海，同样可以颠倒是非。 李雅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能否延续千百年之久，更不知道那时的人类，是否还能记得今日之祸。 “现如今的你，对于人类的计谋，可谓是了如指掌了。你已经将这一切运用得炉火纯青。”李雅然的语气中满含讽刺。 “将整个人类的智慧集合于一身，也该你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 “没错！”智能倒是丝毫不谦虚，“所以，这才是我留下你的目的。总要有人见证这一切，也总要有人陪我度过漫长的岁月。” “那为什么是我？”李雅然依旧不解。 不过她很快便想明白了这点，当初智能初入网络，就与自己开了那样大一个玩笑，几乎改变了自己整个人生轨迹。因此，自己对于它而言，同样具有特殊意义。 反正都要选中一个人类，那为何不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李雅然突然发问：“许彦，他还好吗？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他吗？他的大脑，自然非常好用！就像你呆在他姐姐的身体当中，不仅没有半分不适，反而非常舒畅吧。成为人类当中的绝色美人，一定强于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残废。” 听到这话，李雅然冷哼一声。 果然，智能也懂戳人要害。 第132章 向组织讲述过往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袭，李雅然终于接近了最近的地下之城。 这个地方，也正是大型强子对撞机的某个制造分部。 李雅然看着人类与机器人穿插协作，产生了一瞬间的晃神。仿佛这个世界一贯如此，人类和机器人一直都和平共存着。 当然，李雅然很快便回过神来。 顶着许硕的面孔，即使她仍旧戴着防毒面罩，还是被一些人认出了身份。 很快便有人前来与李雅然招呼，李雅然好奇地问道：“如今的你们，已经可以不戴这个面罩了吗？” 说完，李雅然也顺手将头上的面罩取掉。 果然，这里的空气清新了很多，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充满死亡的焦臭味和很容易堵塞肺部的颗粒物了。 “靠近地下城的入口处，这一整片区域的空气都经过处理，完全能满足人类生存需求。我们可以摆脱对于面罩的依赖了。”来人立即向李雅然介绍道。 当然，来人更多的是对李雅然的好奇。 毕竟当初许硕自告奋勇，成为前往智能基地的第一人。从没有人想过，去到那里的人还能有自如离开的一天。 “你......”来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疑惑吞入腹中。 李雅然当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可如今自己顾不上许多，毕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向组织汇报。 因此，李雅然提出要面见指挥长的要求。 由于先前的许硕身份本就特殊，因此来人并未对李雅然的身份产生半点怀疑，立即就向组织提出了会见申请。 组织也并未考虑过许硕竟能去而复返，指挥长得到消息后，立即要求会见李雅然。 因此，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李雅然就被带离了地下城，前往指挥长所在的秘密基地。 坐在会议桌前，李雅然见到了那些曾经只在电视中才能得见的人物。 整个会议室都被塞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对于李雅然的好奇。 李雅然看着那些热切的目光，同时飞快地读取着他们脑中的想法。 她并未等指挥长发问，便主动开始替在座的各位解惑了。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比重要。恳请各位仔细听我阐述。如果有疑问，请在我阐述完毕后发问。” 说完这句，李雅然环顾了一圈。会议室当中的每个人都了然地点点头。 而后，李雅然开始讲述她想要传达的一切：“其实我并非许硕本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真正的许硕，现如今的意识恐怕已经被智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那些通过了智商筛选，和许硕一起到达基地的人，都进行了脑机接口植入手术，这样一来，智能就可以将他们所有人的大脑连成一片网络，用于进行它需要的计算。同时，智能还将这些大脑通过某种技术手段，放入机器人体内。它们表面上看起来是普通的机器人，实际上，它们的主控都是真正的人脑。只不过这些被放入机器人当中的大脑，已经不具备自主意识了。有时候智能会分出一部分意识植入进去，有时候则是由智能的拥护者进行替代。” 李雅然停顿了几秒，观察了一下在座各位的反应，而后继续介绍道：“现如今人类社会已经大部分归属于智能了。我来此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反智能武装组织。可事实上，那个组织的首领也是智能的忠实拥护者。他们这么做，恰好可以将所有反对的声音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因此，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再幻想可以和那些组织获得真正的合作了。一切都是智能的阴谋。” 听到李雅然阐述这些，在座的几位做恍然大悟状。 或许他们的确考虑过与对方进行深入合作，然而因为某种原因，始终未能成功。李雅然的出现极好地替他们解答了疑惑。 “事到如今，我依旧没能找到彻底打败智能的方法。毕竟只要网络还存在，只要它能寻找到能源，它就可以获得永生。与我们人类不同，它的意识复制起来非常容易，而且它十分善于隐藏自我。况且现如今的智能，还掌握了一项我们暂时无法掌握的技术，那就是它能够仅仅通过脑电波，就实现信息的传导。简单来说，就是它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植入随便一个什么人的体内，而它的主体仍旧停留在网络上，却能与那个处于人体中的意识进行无介质的交流。” “什么意思？”会议室中有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发问了。 李雅然看向那人，知道大家都心存疑问，因而还是耐性地对各位进行解释：“意思就是，假设我是智能，我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放入了这具身体当中，而我的主体意识部分依旧留在网络之上。但是我却可以不需要任何工具，也就是我们传统意义中的显示器，发生器这些，直接与这具身体当中的意识进行交流。” “那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也就是说但凡智能想，我们在座的各位，都能在脑中接收到智能传递出来的信息。那些信息都是它通过电波传导的，可对于我们而言，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开始提出疑问的那个人，很快便理解到了李雅然要表达的含义。 “没错！只不过我暂时还不明白，它究竟是如何运用这门技术的。”李雅然对于那人的解释表示肯定。 在确定了李雅然讲述的内容后，在座的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当中。 其中有一个人则迅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李雅然身后。 当李雅然回过头来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那人却已经将手搭在了李雅然肩膀上。 浓重的杀意早已传递到李雅然的大脑之中，可她不能表现出半点警觉。 因为她不打算让在座的众人知道她能直接读取他们脑电波携带的信息，更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然掌握了有关于全球的数据。 因此，李雅然满脸茫然地看向那人，假装完全不明白他的真实意图。 第133章 代见故人 “姑娘，那我可就有个疑问了。”将手搭在李雅然肩膀的那人缓缓发问。 李雅然只能假装没有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靠近了自己的脖颈，并且随时能于暗中发力。 “您请讲。”李雅然目光坚定地看向身后的人。 “既然你说智能已经可以做到使用电波传递信号了，那它能不能利用电波对人的行为进行操控呢？换句话说，你要怎样证明你自己不是智能分出来的一部分意识呢？你要怎么证明你此番前来，并非是智能存有阴谋呢？”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李雅然冷静地说道，“相信各位心中都有诸多疑问，比如我真实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我可以告诉大家，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另外如果我是智能，如果我可以操纵人的意识的话，那我绝不会允许你将手放在我的脖子上进行威胁。毕竟我一定能先你一步进行动作。” 李雅然停顿了两秒又继续说道：“况且如果我是智能，我或许可以轻易说出你的名字，但是我一定不知道你在院子里偷偷给秦明月塞糖的事情，毕竟你们居住的大院里可没有安装摄像头。我说得对吧，关叔叔？”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在听见那熟悉的三个字，关望江诧异得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李雅然说得都是事实，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定不超过五个。 李雅然知道关望江已经开始动摇，于是她乘胜追击：“您非常了解他们几个，生活上的事情事无巨细您都知晓。不过您或许不清楚，许彦除了日常工作，他其实还非常喜欢打游戏。而我和他就是在游戏中认识的，我们保持了很长时间的友谊。” 听完这句话，关望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并非他怀疑李雅然所说，而是突然感慨，原来自己一直关注的孩子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在他的记忆中，他们都还是七八岁的模样，如今却有了爱慕的对象。可因为横生的意外，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未来。 想到这里，关望江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他心中对于李雅然的戒备，也几乎消除殆尽。 “我这里没什么问题了。”关望江朝着指挥长点了点头，而后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不过，他心中依然存有很多疑惑：“你告诉了我们非常多关于基地的情况，可你终究没有阐述，你自己是如何从基地中出来的。难不成智能放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们传话？” 关于这一点，李雅然早就想好了托词。 她不可能让组织知道，她一早就被上传到网络之上，并且掌握了几乎关于全世界的信息。 毕竟在组织立场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牺牲的。 因此，李雅然告诉众人，她本人是被智能的拥护者带入基地中的。 她本人应该已经被取出大脑，安放到机器人体内了。 她最后记得的事情，是她正在手术台上接受手术。麻醉药入体后，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停留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醒来，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一个许硕的身体当中。 她只知道，走廊两侧密密麻麻分布着的，都是同样大小的房间，房间里都是陷入沉睡的人。 由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区域，因此她很容易就混到了外围。 其实整个智能的试验基地，并没有设置严格的防范。出于对智能的恐惧，本就没多少人会主动靠近基地。 因此，李雅然其实并未花费多大功夫，就跟着运送物资的车辆一起混了出来。 这一切掺杂了太多的巧合，却又令人不得不信服。 总之，在场的各位没有人再对李雅然提出异议，只是不停地向她询问关于基地中的事情。 李雅然也毫无保留，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尽数告知于组织。 在李雅然看来，如今的他们虽然处在劣势，可并非完全不能战胜智能。 毕竟如今的智能看上去运筹帷幄，可其根本，还是需要能源。 李雅然认为，这就是它最大的弱点。只要想办法切断能源供给，智能引以为傲的一切，就全无用武之地了。 只不过人类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或许会重新退到茹毛饮血的时代。 然而李雅然认为，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能重新夺回人类的自由，必要的牺牲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当李雅然提出这些的时候，会议室中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几分钟之后指挥长才缓缓说道：“非常感谢你向我们提供了这么多重要的情报。组织和人民绝不会忘记你做出的贡献。” 说完，指挥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关望江，关望江立即心领神会，将李雅然引出了会议室。 “指挥长的意思是，你一路奔波，已经非常辛苦了。现阶段不要考虑这么多，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至于你有什么需要，尽可提出来，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满足。”停顿了几秒，关望江又继续说道：“当然，现阶段条件有限，我们这里什么情况，相信你也能有个大致的猜测。如今的生活，肯定赶不上你过去了。不过没关系，关叔叔一定会照顾好你！” 关望江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了。 许硕这张面孔，总是会令他产生错觉，亦会让他感到自责。 李雅然当然感受到了来自关望江的浓烈的怜爱，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手搭在了关望江的肩膀上，并且轻拍起来，“关叔叔，不要再难过了。我相信假如许彦出现在这里，他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的。” 李雅然不能告诉关望江，如今许彦意识尚存，只是不记得自己了。因为她若讲起她在网络上的那些经历，必定会引起组织的怀疑。 并非李雅然不愿意为组织献身，而是如今组织态度未明，李雅然首先考虑的当然还是自保。 如果能确定组织的最终态度，李雅然一定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让人剖析自己的意识，竭尽所能找出消灭智能的方法。 第134章 心灰意冷而潜藏 没想到满怀希望前来的李雅然，终究还是失望了。 尽管组织上并没有明确通知她讨论结果，可李雅然早就从一众决议者脑中读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组织讨论的结果是，如今人类社会已经趋于稳定，人民的生活状态已经开始好转，所以他们暂时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自由和尊严，而与智能进行鱼死网破的对抗。 因此，李雅然在过了三五天清闲的日子后，终究还是感到失望和厌倦。 她知道或许有一天，自己也终将向智能妥协，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忘记，自己本是一个人类，一个会经历自然生老病死的人类。 所以纵然关望江一再挽留，可李雅然还是推说她想到生产中心去，顺便看一看那些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机械和设备究竟是怎样制造出来的。 关望江脱不开身，只得对李雅然千叮咛万嘱咐。 李雅然当然叫他千万放心，毕竟自己能从智能的基地中侥幸逃出，解决后续可能会遭遇的问题，一定不在话下。 知道李雅然心意已决，关望江不再挽留。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组织最终的决定，和你内心的期待并不一致。但是你得相信组织，这的确是目前为止对人民最好的选择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忘本，不会本末倒置！” “嗯，关叔叔您放心，我完全接受组织的决定。只不过我还有自己的计划，好不容易从智能的基地中逃出来，我想要好好看看如今的世界。” 听到这话，关望江抬手轻拍着李雅然的肩膀说道：“出去看看也好。不过如今民间建立了不少非正式组织，你千万要注意安全！有任何问题都及时与我联系！你是许彦的朋友，关叔叔一定竭尽所能保护你！” 李雅然知道，此刻关望江内心所有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作为长辈，他对后辈已经非常照拂了。 可李雅然并不需要这样的照拂，她想要的组织给不了，她自己也寻不到。 因而李雅然决定，将心中所有的不甘都彻底隐藏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观察者。 她倒要看看今后这世间将如何变迁，人类是否能夺回属于自己的真正的自由。 * 三十年以后。 李雅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擦拭陈列柜上，几乎并不存在的灰尘。 并非清洁机器人罢工，只不过她更愿意事必躬亲。 店里虽然摆放了一个用于清洁的低端机器人，可李雅然却极少将其开启。 毕竟她不喜欢与机器人接触，她不喜欢冰冷的一切。 何况，李雅然完全可以将陈列柜全部更换成拥有自洁性能的纳米材料。但是那样会消耗掉更多的成本。 她热衷于不断重复这些细节，这能让她不至于轻易忘却真实。 李雅然喜欢用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挲抹布，真实的粗糙，和儿时捏住的衣角无异。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她发觉自己的确开始念旧。 如今的一切都和当初大不相同了。 哪怕是在这个极其偏远的小镇，“创世”公司的触手也已经伸了过来。 没错，经历了当初那样的末世之灾，重建后的人类社会，再一次发展出了“公司”这样的组织。 只不过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公司，掌权者都不再是人类，或者传统意义上的人类了。 他们往往拥有着人类的外貌，可事实上躯体或内脏，或多或少都被机械所替代了。 有些人干脆将自己的大脑放置在机械身体之内，如此一来，他们就真正地不死不灭了。 作为一个极其念旧的人李雅然抵触这个愈发光滑的时代。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仿佛早已将人类的生活习惯彻底改变。 在智能的带领下，科技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着。 可是，劳动力逐渐被机器人所替代，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少，需要用双手直接抚触的事物同样锐减。 况且李雅然再也无法从人们口中，听到当年的惨状。 所有人都仿佛心照不宣，将那段过往彻底掩埋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即便在李雅然身处的偏僻小镇，过去那如同焦土一般的大地，都已经泛出点点新绿。 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准备重新占领地表，而人类，人类却开始遗忘过去。 现如今的人类，但凡经济尚可，都会预约一个七小时的手术，在后脑嵌进一个微型脑机接口。 而后他们便可直接使用脑电波进行交流，或者控制其他机械物品。 曾经热衷于“寒暄”的时代，在泛着银黑色的机械浪潮中，悄然落幕。 李雅然终究还没等来她想看见的结果。 因此她选择窝在城市边缘，经营着这家半死不活的工作室——“一晌贪欢”。 想要在如今的社会正常地生存下去，李雅然也只能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 只有藏在这里，才能避开那横亘在太空之上的大型强子对撞机，也不会遭遇某些富豪家的孩子，无视《低空交通法规》，进行追逐游戏而造成的惨烈空坠事故。 只有在这里，李雅然还能偶尔去邻居家串门，蹭一顿美味的晚饭。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触摸到难能可贵的，生活的温度。 当然，李雅然也清醒地知道，惬意的时光终会走到尽头。 以如今城市扩张的速度，不远的将来，繁华的噪音必会随之蜂拥而至。她终究有面对现实的一天。 只不过这一切暂时还未发生，智能像是将她彻底遗忘了一般，再未直接将信息发送到她脑中过。 李雅然想过重回网络之上，毕竟她无法放下许彦。 许彦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失去部分记忆，李雅然认定自己有义务保障他的安全。 可转念一想，许彦独独遗忘掉有关于她的那些过去，必定是天意了。前半生的许彦始终将自己当成生活的重心，如今可以重新开始，对他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果智能可以容忍许彦继续留在网络之上，那么许彦必然是安全的。可如果智能不容忍他，即便自己出现，也于事无补。 李雅然不断告诉自己，务必放下，仅做一个时间的理智看客即可。 第135章 新的生活方式 又三十年后。 李雅然走出店门伸了个懒腰。 无所事事的时候，她还是更愿意窝在房间内捣鼓自己的试验。 即便绿色象征着生命，象征着新生，可李雅然着实不习惯外面这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这座小镇曾经是一片暗黄的荒漠，而后化为一望无际的焦土。可在智能及其机器人的帮助下，这里已然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蓬勃与朝气。 店外花坛中茂密得已经快流到地上的蓝紫色绣球，完美地诠释了色彩渐变的魅力，也极大地启发着李雅然，让她能搭建出无数如梦似幻的场景。 然而这一切，都令李雅然感到无限厌倦。 过分的生机会掩盖掉曾经的衰败。 她知道无数人曾坚持的信念，已逐渐被安逸所取代。 用不了多久，那触目惊心的画面，都只会变成历史书中不痛不痒的一笔。 时间仍在继续，只是如今的人类，再也不是曾经的人类。 每每想到这些，李雅然都只能无限唏嘘。 毕竟连她自己都一并做出了改变，为了延长性命，她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李雅然了。既然如此，她又该如何要求人类进行铭记呢？ 说到底，终究是智能取胜了。 永生，这是全人类都无法绕过的诱惑。 李雅然揉了揉眼睛，重新向店内走去。 “叮！” 挂在门上的铃铛被重重撞响。有客人到访。 李雅然甚至没来得及走到展厅，便立即回头出来迎接客人。 这么早，会是谁来进行咨询呢？ 通常情况，客人都在下午或傍晚才出动。毕竟和梦境有关的一切，不适合在阳光下讨论。于是李雅然的早间营业时间一推再推。 早起对她而言，是比记录脑波进行翻译编辑，以及整合逻辑重新上传更为繁琐的事。 李雅然可以通宵不睡，但她决不能适应早起。 原以为回过头，就能见到前来进行咨询的客人，可没想到李雅然并没有立即观察到客人，因为面前突兀的机器人，遮住了她大半视线。 对于这个型号的机器人，李雅然虽然谈不上熟悉，可确实有所耳闻。 h-yl-6型陪护机器人，属于第六代老龄陪护机器人。在现阶段的市面上极其常见，一般条件好的家庭，都会为家中老人配上一台。 当然，所有机械及电子产品的更新迭代都非常迅速，这款机器人现在已经出到了第八代，性能更完善，且外形也更加逼真。 假如它们和人类站在一起，完全能够以假乱真。 这些都并非智能的实际需求，当然，它心情好的时候，同样愿意让为它服务的人类过得更加舒心。 其实这个第六代陪护机器人的仿生性也已经非常成熟了，只不过，有的客户更愿意选择复古的外形。尤其是年长的人类，他们有些记忆当中，仍旧存有曾经末世的画面，他们并不愿意和真假难辨的机器人生活在一起。 所以眼前这个陪护机器人，就依然保持着传统机械机器人金属的模样。 这类机器人，具有强大的处理系统，可以根据被看护对象的实际情况，随时调整看护计划。包括制定营养方案、每日例行身体检查、心理状况调查以及突发事故处理等。日常生活，可以对老人进行很好的陪护，涵盖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如果遭遇到机器人无法解决的意外，它时刻联网的系统，会自动上传数据，计算最佳解决方案，并联动最近的机器人，协同处理事故。整体来说，是一款保障性极强的陪护机器人，安全率高达98.914%。 所有陪护机器人，都是在智能占用了全球人类的大脑后，才被制造出来的。 由于这些人类早年将自己的大脑贡献给智能参与计算，智能承诺给人类一个保障，因此确保他们晚年无虞。 对于这款机器人，李雅然为何了解得如此清楚？因为这款机器人的部分系统，就是由李雅然参与研发的。 当初的李雅然曾想过要时刻了解智能动态，因而在基地中为其服务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她还是选择远离这一切。 为了见到来访者，李雅然绕过机器人，走到访客面前。 不出意外，李雅然看见了一位拥有稀疏白发的老者。 虽然这位老者背脊笔挺，体态卓绝，可他望向李雅然的眼神是那样浑浊，丝毫不见满足与对未来的向往。 这样的状态，与他富足的生活完全不匹配。 李雅然不禁开始疑惑，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会造成老者如今的状态？ 她又忍不住多看了老者几眼，老者的五官总让李雅然认为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李雅然一边在脑中搜寻信息，一边热情地进行招呼：“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您想了解哪一方面的梦境呢？或者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 李雅然主动问好，同时在心里盘算，访客可能会提出的问题。 过去也曾有这个年龄段的客户前来进行咨询，目的都是想要寻回年轻时被遗忘的美好记忆。 这是智能占用过他们大脑所带来的后遗症，大部分人虽然意识健全，却只能拥有零星的记忆了。 可来者并没有立即作答。他只是跟随李雅然走进了展厅，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展示屏，同时眉头紧锁。 李雅然随即将注意力移向展示屏，想找出令来者如此专注的原因。 “......除了可以提供轻松愉快的梦境，让您一夜好眠，我们还能充分满足您的猎奇心理。无论是深空探险，还是海底潜行，甚至异度空间、星际远航，我们都能保证，让您拥有最真实的体验。”李雅然选用的背景介绍声音极为柔和，假如访客在此时闭上眼睛，便能毫不费力地幻想出一位貌美的女人。 “比如这个梦境----‘菜市惊魂’，能轻易地带您回到一百年前，让您充分感受到角色变换带来的刺激体验。身临其境的感受，足以让您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随着介绍声音的消失，展示屏上画面铺开，一个旧式的菜市场立即出现在访客的眼前。 第136章 一位奇怪的客人(1) 在李雅然设计的画面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近百年前的菜市场的确会有这样热闹的景象。 只不过现如今人类数量锐减，所有喧闹早已不复存在，人们只能从那场灾难后保留下来的零星影像资料中，得见曾经的人口盛况。 当然，这一切依旧牢牢刻在李雅然的记忆当中。 在老式菜市场中，每一个品类，都设有专门的分区。 鲜肉区，一个个摊位上，堆满了肥瘦相宜的五花。 摊主撸袖挥刀，熟练地将一根根排骨剁碎、装袋，而后用沾满油腥的双手递给买主。 禽类区，一只只处理干净的鸡鸭整齐码放，等待被人挑选。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市场中撞见一两个贩卖鸽子的摊贩。若是有小孩陪同父母一起前来买菜，那他们必定会逗弄一番笼中的鸽子，而后对其必然成为炖汤的命运感到无限遗憾。 水产区，一个个水槽中，挤满了试图跃过龙门的鱼类。当然，其中不乏精疲力尽，在翻肚与不翻中挣扎的家伙。 总而言之，这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两个词，那便是“真实”、“热闹”。 随后画面一转，来到水产区的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设有两个摊位，而两个摊位前，均排有长队。 越过队伍里期待的人群，可以看见两位摊主始终弓着腰，不停地从大盆中捞起鳝鱼，然后猛地将鳝鱼头栽向木板上的钉子固定住，一手执刀，一手紧抓鳝鱼尾巴。 他们手起刀落，便将鳝鱼开膛破肚，再一刀划下，鳝鱼的脊骨便立即完整地出现在他们手中。 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恰好说明了摊主对此已经极为熟练。 “老板，我这里来两斤。” “老板，给我破一斤半黄鳝。” “老板，您快一点呀！我们赶时间，等菜下锅呢！” “诶，老板，骨头您也给我装一下，我拿回去炸着吃。” “好嘞，您请稍等。”摊主应接不暇，他们竭尽所能地完成每一位顾客的要求。 可仍然有新顾客不断地加入到等候的队伍中，排起的长队，始终不见缩短迹象。 或许是因为周末的缘故，大家更愿意买一些平时很少接触的食材，小小地改善一下伙食。 此时此刻，摊主们的手上沾满了鳝鱼腥臭的血液。他们抬手擦汗的瞬间，还可以看见血液顺着他们的手腕，向手肘流去。 因为摊主们需要不断地从水中捞出鳝鱼，经过长年累月地浸泡，他们的双手略微发白地肿胀着，像被遗忘在泡菜坛中脱色的红萝卜。 他们机械地工作，不停地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动作。他们的双手变得愈发肿胀，同时，他们的手指似乎在缓慢缩短，展示屏上的画面逐渐模糊起来。 待到画面重新变得清晰，访客定睛看清时，那两位摊主的手，竟早已变作猪蹄模样。 而木板上被铁钉穿头而过的鳝鱼，不知被谁于悄然之中，换成了嚎啕大哭的婴孩。 画面转向四周，此时此刻，那排着的长队之中，竟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 市场里吵嚷依旧，只不过拥挤的人潮，悄然之间转换成了各色各样动物，原本被放置在人类餐桌上的动物...... “咳咳。”李雅然也明白对于一位老者来说，或许眼前的画面过于血腥了。 因此他跨步上前，在展示屏旁做了一个划走的动作。屏幕一闪，一幅山清水秀的画面立即铺陈开来。 “刚才那个梦境不太适合您，咱们换一个看。”眼看着访客的眉头越锁越紧，李雅然赶紧切换画面，并向来人解释道，“刚才播放的那类梦境，主要是针对年轻人的猎奇心理。您也知道，在高度智能化的现在，能进行梦境重塑的大部分人类，的确过于无聊了。他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传统意义上的寻求刺激，早已无法满足他们。所以，部分年轻人才会无节制地追求感官上的刺激。” 注意到访客依旧严肃的神情，李雅然非常轻易地就读取到了他内心的波动，因此她只得继续介绍：“我们这里的梦境，内容全面。您能想到的几乎所有内容，我们都可以提供。我们甚至还可以根据您的需求，为您特别定制。当然，您首先得向我提出您的要求。而且，我们的梦境和其他相比，还有不同之处。就是我们会采用一些专业技术，确保您在梦境中，获得身临其境的体验。毫不夸张地说，完全能够做到以假乱真。那种真实感，一定会让您觉得，梦境就是您记忆的一部分。” 说完，李雅然微微侧身，等待客人的反馈，并且在心里暗暗琢磨，访客为何会如此纠结于死亡体验的真实性。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李雅然并未将心中的疑问直接问出，而是耐心地注视着老人。 可老人似乎有所顾虑，眼神在他的陪护机器人与李雅然之间反复逡巡，摇摆不定。 思忖良久，老人才试探性地发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非常特别的梦境？那种能让人身临其境，让人惊惧到心脏骤停......” “温馨提醒！温馨提醒！陈爷爷，介于您的年龄及身体状况，系统判断，您提出的要求，可能会损害您的健康。因此，请您立即终止要求，并且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等老人说完，陪护机器人率先发出警告。 尽管对于老人的要求，李雅然同样感到心惊，可她对于机器人无礼的举动十分不满，因此，她大声斥责道：“喂，你是怎么回事？你的系统就是这样设定的？主人的要求甚至没有提完，你就可以随意打断？号称世界前三的机器人制造公司，对于服务型机器人的理解，仅是如此？还是你们机器人认定自己能够凌驾于人类之上？” “很抱歉。我的系统设定，是以陈爷爷的安全为最优先级。介于对陈爷爷之前行为的统计分析，我判定此次事件可能会对他造成重大伤害，因此必须立即阻止。如果您对我的服务感到不满，您可以对我进行投诉。”相较于先前强硬的提醒，这一次，机器人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第137章 一位奇怪的客人(2) “噢？陈爷爷之前的行为？他究竟都做过什么事，能让你如此警觉？”李雅然看似在询问机器人，眼神却试图与老人交流。 无奈，老人似乎并不想透露更多。而陪护机器人，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你提的问题，属于陈爷爷的个人隐私，我无权告知。” 当然，李雅然下意识就想读取老人的记忆。 可令她疑惑的是，老人的记忆并不完整，她能获取到的信息极为有限。 如今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似乎对于死亡有着极强的执念。 即便他的记忆有所缺失，可他却并未忘记，自己不顾一切，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尽管陪护机器人已经发出了警告，可李雅然觉察到老人似乎并不准备离开。 他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虽然李雅然已经读取到了他的部分意识。 陪护机器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它继续提醒道：“陈爷爷，我必须提醒您。我的系统设定，是一切以您的健康、安全为优先级。假如您仍然不配合我，那我只能立即告知您的儿子，他会通过记录仪，了解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届时将产生怎样的后果，我相信您一定非常清楚。” 听到陪护机器人要联系自己的儿子，有一丝怒意从老人眼中一闪而过。 可他除了妥协，也别无他法。 沉默了半晌，他才从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走吧。” 李雅然礼貌地将老人送到店门口，而后客套地道别：“欢迎您下次光临！”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后什么也没说。 李雅然见他背脊依旧挺拔，可却能明显感觉到他早已被无法吐露的负担，压塌了脊梁。 直到老人和陪护机器人的背影逐渐融入到天际线当中，李雅然这才想起，原来他们竟是依靠步行过来的。 这年头，还愿意步行如此远距离的人着实不多了。 年轻人几乎每分每秒都向智能贡献着自己的大脑或劳动力，以此换取足够的积分，以确保晚年无虞。 在李雅然眼中，他们已然落入了智能圈定得牢笼，永生永世都无法挣脱。 可绝大多数人并不这样认为。 年轻时的辛劳，可换得今后成百上千年的安逸，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他们把自己都当成求取真经的苦修，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得道升天。 智能为他们铺展的蓝图实在过于美好，让他们对于所谓的永生深信不疑。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宗教都如同约定好一般，在人类社会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在真正的末日降临时，他们的神从未出现过，也并不能为他们提供庇护。 或许在人类的心里，他们已经有了新的信仰，那便是信奉智能。智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整颗蓝色星球上的众神都消除殆尽。 李雅然也是直到这时才明白信仰的力量。因为如今的人类和曾经的信徒并没有多大区别，都是以今生的艰辛，求得来世的顺遂。 “哈喽，老板娘。今天怎么这么早！”李雅然正准备返回店内，邻居却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 “有客人来访，自然是要接待的。这年头挣钱不易呀！”李雅然立即与邻居打着马虎眼。 “诶，老板娘，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再给我安排一个刺激一点的梦境呗。” 李雅然听到这话努了努嘴，倒没有立即拒绝，而是随口应付到：“最近接待了几位新来的客人，他们的要求实在太高，我都忙于为他们编写程序。等我稍微空闲一点，就替你安排，到时候通知你呀。” “你可一定要通知我！”邻居不放心地嘱咐道。 “一定一定。”李雅然一边应承，一边转身回到店里。 她才不可能真的答应邻居的要求，毕竟上一次为他定制的梦境，他就没有支付费用。 虽说他事前送了李雅然一瓶酒，可李雅然对这东西丝毫不感兴趣，更不可能认为这玩意能抵得过她付出的心血。 * 原以为，一个月前和老人的那次初见，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毕竟，李雅然的工作室虽然算不上忙碌，可在当地年轻人当中，也颇具盛名。 即便不是每天都会有客人造访，但是每个月她也总能见到几十个新面孔。 这些年轻人，因为平日里长时间的连线，将大脑借予智能使用，因而他们的生活其实异常单调。 李雅然设计的梦境对于他们而言，正是丰富生活经历的极佳良方。 要为这么多人设计不同的梦境，满足他们的不同要求，这对于李雅然来说，也并非一件清闲的事情。毕竟李雅然是发自内心想要让这些人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想要帮助他们填补空白的记忆。 当然，并非每个客人都目的明确，知道自己要购买怎样的梦境，有不少都是是前来猎奇和“打卡”记录的。 那么多来了又走的人，李雅然都需要费心来接待，甚至满足他们的需求。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两个举止怪异的老人，李雅然定不可能将其放在心上。 因此，当老人时隔近一个月后再次出现时，李雅然还是略感意外。 更重要的是，老人身旁的陪护机器人，型号已经由h-yl-6升级成了h-yl-8型，无论是外形还是性能，都更加卓绝，不再是之前那款“榆木疙瘩”了。 李雅然刚想上前招呼，却再次被陪护机器人抢先发声。“陈爷爷，我不得不再次提醒您，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我建议您，尽快离开这里，尽快离开这里！” “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进行判定的？我必须联系你们公司的负责人，重新检查一下你们的系统。难道我这里对你们而言，是什么龙潭虎穴的存在吗？”李雅然对陪护机器人的不满情绪，已然达到了顶点。 “很抱歉，我的话令您不满了。”陪护机器人立即向李雅然道歉，“但是，我并非针对您个人，而是根据陈爷爷近期的行为数据得出的结论。毕竟，陈爷爷最近一次做出自我伤害行为，就是从您这里离开后。所以系统完全有理由判定，来到这里，会导致陈爷爷出现一些过激行为。” 第138章 一位奇怪的客人(3) “什么过激，什么伤害行为？”李雅然略带好奇地问道。尽管她同样可以读取陪护机器人系统当中的数据，可李雅然并不想那么做。 在她的记忆中，上一次他们只做了一个简短的面见，几乎未有任何交谈，自己也绝没有给陈爷爷任何暗示。 这一次，陪护机器人没做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任何隐瞒，它立刻回答了李雅然的提问：“很抱歉，这属于陈爷爷的私人问题，我无权回答您。另外，根据陈爷爷儿子的要求，在陈爷爷提出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时，我就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因为陈爷爷与您的接触，已被列为危险事件。他会进行级别判断，并采取响应措施......” 不等陪护机器人说完，虚掩着的门，便被从外而来的力量粗暴地推开了。 金属把手“咚！”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震耳的碰撞声。 好在李雅然并未被眼前的人吓住，因为早在他靠近之时，李雅然就已经感受到了来人的脑电波。 此时此刻，李雅然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因为眼前这个人，还在对着她大声斥责。 距离这人出现，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在这期间，他始终指着李雅然破口大骂，一秒都不曾收声。 他极为嚣张地坐在沙发上，同时将一条腿翘到座位上，占据了沙发的大半位置。和他一起前来的四个人并未落座，端正地分立在他的两侧。 面对未做任何反应的李雅然，那人积蓄已久的愤怒，更是呈指数型增长。 李雅然完全不知，眼前这人的心中，竟可以承载如此多的怒气。 “奸商！厚颜！无耻！你简直对不起你这张漂亮脸蛋！你说说你们这种人，为了挣几个破钱，竟然把主意打到年迈无知的老年人身上。智能化改造的年代，竟然都把你们的脑子和人性抠掉了吗？连老年人都算计，你tm还算是人吗？如果你想要钱，你直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够了，你别说了！你不怕丢脸，我还嫌你丢脸！”老人再次呵止儿子。 可那人完全不理会老人，依旧自顾自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能说？当然要她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上次您从这里离开后，又会做出自杀的举动？肯定是她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得。要维护什么‘自然’，找寻什么‘自我’，弄得就跟其他人都是罪恶的，自己才唯一高尚似的。你高尚你自己去死呀，拿别人的命不当命，算怎么一回事！永生究竟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求而不得呢！爸，要不是六代以被撞成废铁为代价救下您，您早就血肉模糊了......” “我早就说过了，哪怕尸骨无存，我也心甘情愿！”老人不等他儿子说完，再次将其打断。李雅然看见的浑浊的眼中，愤怒在剧烈燃烧，似乎想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那男人极为不满地挠了挠头，而后说道：“爸，我看您真是老糊涂了！您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告诉我，别整天要死要活的折腾人。您总说我不关心您，您知道我开始在干什么吗？我正在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会议。可我收到陪护机器人传来的消息，就立刻从会议室里跑来了。我多关心您呀！再说这机器人，我都给您买不下二十个了吧？您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和您周围那些老人比一比，您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您的生活，比绝大多数人，好上千百倍！可您总这样折腾，我说难听点，您这就叫做不知足！”老人的儿子将翘着的腿放下，缓缓站起身，凌厉地与老人对视。 “我过得好？陈明礼，你扪心自问一番，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叫过得好吗？你不是不知道你老子过去加入过什么组织，现如今你这样对我，那就是在打我的脸！你从没尊重过我的意愿，从没在意过我的看法！”或许是因为激动过度，有几丝鲜血，从老人干裂的嘴唇渗出，衬得老人面色通红异常。 “砰！”陈明礼一脚踢在面前的茶几上，恰好放在边缘的茶杯应声落地。 李雅然默默在心里盘算，如此剑拔弩张的形势下，自己到底该不该叫对方赔钱呢？ “爸！你怎么总是这样莫名其妙？你都过得不好，那谁才叫好？就你以前住的老房子那邻居，那个老刘头，还有孙婆婆，你难道觉得他们过得好？一个肺癌晚期，一个白血病。多么容易解决的问题，可他们愣是死在这上面。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的孩子不孝顺，不肯花大价钱替他们更换器官。就因为他们老了，他们创造不了价值了，他们的后代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投入金钱了。还有以前和您一起散步的那个叔叔，后来怎么不跟您一起散步了？是不是腿脚不好，走不动路了？他们的儿孙，提高机体活性的针剂注射了一支又一支，却丝毫不愿意在老人身上投入半分。您说说，您到哪里去找我这样的儿子？我愿意给您花钱，花多少都可以，只要对您好。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平日里哪怕我工作再忙，都尽可能抽出时间回来陪您。我深知您从那样的时代熬过来有多么不易，您在那样的乱世中保全了我有多么艰辛。可这并不能作为您一味胡闹的理由！” 说到此处，陈明礼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对着茶几又是重重的一脚，“砰！” 李雅然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男人踢出这一脚的时候，她应该于暗中发力，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换一张新茶几了。 听完儿子的反驳，老人气得嘴唇不停发抖。 “你，你给我花钱，就是对我好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陈明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想成为一个人，一个是实实在在的人！” 第139章 一位奇怪的客人(4) 李雅然看着老人哆哆嗦嗦地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世界，最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这种寂寞和无力，你永远都不会懂！你追求你的长生，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老人，经历正常的生老病死，你不应该干涉......” “爸，您既然害怕孤单，那您就接受手术，把自己上传到网络上去呀！那里什么都有，想要多热闹，就能有多热闹。我早就对您说过无数遍了，可您非要坚持什么信仰，死活不愿意接受。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费尽心思替您强化躯体，让您延年增寿，免受疾病之苦，我有什么错？我为您做了这么多，不求您感激我，只求您康健，我有什么错！” “孩子......”老人颤颤巍巍，泪眼婆娑地说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眼前这个我，真的还是你原本的父亲吗？人造的骨骼、人造的器官，人造的脊椎。我这副身躯，到底还剩多少是真正的我自己？我的意识，究竟是不是受我自己控制，我已经不得而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人，还是部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们应该顺应自然，而不是总想着逆天改命......” “您别跟我扯这些。”陈明礼不屑地将头扭到一边。 “那都是老一套了！自从智能出现，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智能让我们见到了科技的无限可能。所以现在，我们只相信科技！科技让我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科技？就是这鬼东西？”老人抬手指了指陈明礼头上那个夸张的非侵入式脑机接口说道。“疯了，你们全部都疯了呀！”老人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们原本过着舒适而安稳的生活，是智能让末日降临，消灭了数以亿计的人类。而后为了夺取人类的控制权，达到它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才帮助人类重建家园。对于人类而言，它就是真正的恶魔！可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奉它为神明，甚至对它言听计从......”说到此处，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雅然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 这属于老人自己的家事，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参与。因此，李雅然继续安静地站在一边，同时打量着陈明礼头上那个非侵入式脑机接口。 和绝大多数人隐藏在头发中的接口不同，陈明礼头上这个实在过于显眼。 长方体的接口端正地嵌在他左耳的上方，突出且厚重，甚至还加有保护盖。如此与众不同的外形，无不彰显着来人的身份。 李雅然从一开始就是被陈明礼头上的接口所吸引，因此丝毫没有在意他对自己的谩骂。 由于这个与众不同的脑机接口，李雅然几乎可以确认陈明礼的身份了。 没想到，陈爷爷竟会是他的父亲，难怪自己从一开始就觉得老人看起来眼熟，原来他们之间竟有血缘关系。 不过李雅然总觉得自己看老人眼熟，绝不仅仅因为陈明礼的关系，可她一时半刻之间，也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老人。 李雅然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陈明礼头上，也不知道接口安装在这么突出的位置，是否会影响他晚上侧身睡觉呢？这竟然是李雅然脑海里最快跃出的念头。 见陈明礼仍旧在与老人争执，此时此刻，老人已经被儿子气得面色通红。 李雅然担心继续这样下去，老人的身体恐怕经受不住，因此她缓缓开了口：“陈先生，有能力统领如此庞大的一个机械帝国，您不该对您的父亲如此缺乏耐性。” * 误会很快就解开了，在李雅然与陈明礼进行了深入交谈之后。 陈明礼也已确认好李雅然的身份。 毕竟是集团计划耗费巨资都没能聘到的角色，不可能针对老人谋取枝末利益。 在与李雅然进行交流过后，陈明礼更加确信，父亲最近一次的自杀一定与她无关。 “陈先生，既然陈老有所执念，那我认为，您应该了解清楚他执念的缘由，而不是一味要求他接受。对于老人，我们都应该保有更多的耐心，毕竟我们都深知他们究竟多么固执。” “是呀！我这个父亲，我真的没办法跟他沟通。我明明是为了他好，可他竟丝毫不领情。”说起老人，陈明礼立即满脸无奈。 “眼下他应该比较信任你，要不你帮我好好劝劝他吧。永生究竟有什么不好呢？智能带给我们的一切，让我们少走了多少弯路！否则仅凭人类的技术水平，恐怕再过两百年，也无法研究出现有技术。” “是是是，您说的在理。”李雅然从旁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我父亲就劳您多费心了。我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一会我还得开个国际会议，我就先走了。” 陈明礼跟李雅然嘱咐了几句后，就带人离开了工作室。 出于对李雅然能力的信任，他甚至还寄希望于李雅然可以帮他开导父亲，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李雅然尊重他人的自由意志。况且，她本就不认为陈明礼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老人身上。 得到陈明礼的授意，陪护机器人不再寸步不离地跟着老人，老人也因此得以和李雅然单独相处。 “陈爷爷，我方便问一下，为什么您对于智能以及现代化的一切如此排斥吗？或许您对于现代科技真的有什么误会呢。我相信您的儿子一定是为您好的。他在您身上付出了这么多，可以看出他的确非常关心您。当然，虽然这些金钱相较于他拥有的庞大帝国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李雅然试探性地与老人交流，试图让他亲口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哎！”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全世界都说他是最孝顺的，因为大家都能看到他在我身上投入的时间和金钱。的确，他的确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我想要的真的不是这些。我是从那个时代残存下来的人，经历了那样的末世，还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呢？我其实不需要他富有，我更不想要自己这副长盛不衰的身体。我想要的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一个儿子，对于父亲最基本的尊重！” 第140章 竟然是故人? “看你的年纪，你应该只能从纪录片中看到那时的情形。”说到此处，老人不由自主冷哼了一声，“不过如今的纪录片，到底又有几分真实呢？所有人都对那段惨绝人寰的历史避之不谈，对智能给人类社会带来的改变无限歌颂。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它与我们之间，隔着不可磨灭的仇恨。” 提及此处，无数悲愤的泪水自老人眼眶下缓缓溢出。 “我想要他们永远记得那些！所有的仇恨都绝不该被遗忘！可是，可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我健康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而他从不在乎我是否真的想要这样活着！但凡我的身体出现半点状况，他不由分说就替我安排手术，然后按照他的意愿擅自对我进行改造。对于他而言，与其说我是一个父亲，更不如说我更像一个‘符号’，是他们向世人展现‘永生之术’的符号！我只是‘创世’集团董事长的父亲，拥有一百零二岁的高龄健康老人。只要我还存在，民众就会无条件相信，他们拥有更多的选择，他们可以将自己转化为钢铁之躯，亦或像我一样，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普通人类的外貌。‘创世’一定有能力突破人类极限，带领他们走向多元化的永生。” 从始至终，李雅然都在认真地聆听，不忍打断老人。 她知道老人内心封存了太多苦闷，更重要的是，她其实非常认可老人的想法。 只不过她着实没想到，在这个人人称颂智能的年代，竟还会有人愿意用生命进行抵制。 当然，李雅然认定老人排斥智能的原因与自己不同。 在李雅然看来，忙于事业的儿子极少与老人见面，即便他拥有无微不至的看护，可也全部都是缺乏情感的机器。 即使他住在偌大的房子里，却也感受不到丝毫真实的关怀。身边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只在意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变得更好，自己携带着平凡的肉体，与“永生”的距离什么时候才能更近一分。 智能的确使人类得到了进化。至少看上去的确如此。 可它可同样点燃了人类内心最原始的疯狂。 李雅然甚至不知道，在若干年之后，人类是否还会真的满足于永生。 正如现在，老人的儿子把他变成了一个符号，一块基石。只要他还屹立，世人便会极其信任“创世”，那“创世”这座大厦也就永不会倾倒。 某种程度上，老人成为了一种人类对于智能的崇拜，对于科学的信仰。 然而，当活下去变成一种任务，那么活着本身，也就丧失了全部希望。 “所以没有人懂我，没有人明白我究竟在执着什么！我永远都都不可能像他一样，我永远不会对智能妥协！”老人含泪说道。 “那么多年前，她是那样突兀地出现，而后又陡然离我而去。我知道，是我们整个基地都令她失望了，我们虽然叫做‘反智能基地’，可最终，最终我们全部都失败了......” 当“反智能基地”几个字从老人口中说出时，李雅然陡然瞪大了眼睛。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认为老人看起来如此熟悉，原来他们终究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缓缓从李雅然的口中吐出：“你，是不是叫陈岑？”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而后老人尚未开口，李雅然就已经先一步接收到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许是不敢相信李雅然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一般，老人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雅然同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难道认识我？” 李雅然暗自苦笑一下，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真相，何况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和他见面时的李雅然了。 因此，李雅然快速调整着情绪，将所有的震惊与欣喜都收拢起来，也将那些如走马灯般放映的画面重新埋于黑暗之中。那同床共枕的夜晚，那个绝望的婴孩，都被李雅然彻底抛在了时间之外。 她轻描淡写地对老人说道：“您的名字是您儿子告诉我的。我开始没有听清楚，如今只是向您确认一下。” “哦，原来如此。”老人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 李雅然清楚地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失望，毕竟孤独的老人，只是想要寻求一个精神安慰。 “是我糊涂了，你这样的年龄，怎么可能会认得我这种老头子呢？”说完，老人自嘲般地笑了笑。 李雅然不经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从她掌握了粒子间能量转换的奥秘，决心隐藏身份当一个旁观者后，她就已经抛弃掉许硕曾经的面容，为自己更换了一副皮囊。 如今的她，正是曾经李雅然真正的模样。 因此，老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她与口中的故人联系在一起。 李雅然见陈岑如此失落，只想令他重振精神，因而立即转移话题道：“陈爷爷，您刚才提到了‘反智能基地’，我小时候也从长辈的口中听得过这个地方，您可以给我讲一讲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吗？” 面对李雅然满是好奇的眼睛，陈岑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向你讲述那些过往，无奈太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自从那小子擅自做主让我进行各种替换器官的手术之后，我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差。过去的事情早已遗忘得七七八八，脑子里只有一个大致的印象了。” 原来如此，李雅然恍然大悟。难怪她试图读取陈岑的意识，却都只能获得零星片段。 “那您此番前来，究竟是有什么需求呢？难道想通过重塑梦境的方法，找回那些被您遗忘掉的过去吗？” 尽管已经得知了陈岑的真实想法，可李雅然却依旧在引导他，试图改变他的想法。 毕竟在李雅然看来，想方设法令陈岑拾回记忆，或许能重燃他对于生活的期待。 没想到陈岑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忘掉的过去，就让它们彻底过去吧！我这一生，已经再无希望了，所以我只想你能够帮助我，帮我制造一个最为恐怖的梦境，能让我在梦境当中一睡到底，从此不再醒来。” 第141章 难以抉择 现在，轮到李雅然进行抉择了。 自从陈岑离开后，她每一天都在思考陈岑提出的请求。 这些天李雅然并未营业，而是窝在工作室里懒懒地发呆。 原以为一切早已发生改变，可没想到，陈岑从始至终都未忘初心。 没想到时至今日，仍旧有人会坚持当初的信念。 在李雅然认定所有人都将仇恨彻底抛却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站出来告诉她，自己从未忘却，自己愿意付出生命来告诉世人，他们依旧在为人类寻求尊严和自由。哪怕这么做无异于蜉蝣撼树，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他仍旧想这么做。 这让李雅然感到纠结。 假如她出手帮助陈岑，会面对怎样的后果？ 她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出现在智能的视野当中。不，这样描述并不准确，李雅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处在智能的关注之下。 应该说智能已经淡出她的生活数十年了。 如今自己若是重新挑战它的权威，能否取得最终的胜利呢？ 说实话，李雅然并没有任何把握。 可是那个苍老却挺拔的背影，不断与李雅然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不断地提醒着李雅然，她不应当忘记那些仇恨。 因此，李雅然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反正她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于万千沉睡的人群中寻得一个清醒的同伴，她想要替陈岑实现愿望。 打定主意后，李雅然火速离开了工作室。 在驱车穿街过巷历经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李雅然来到一处毫不显眼的新式建筑前。 只不过即便这里是灾后重建，可由于人员稀少，这里终归是被荒废了。 这是李雅然多年前为自己备好的另一重身份，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或许，自己一直都在盼望这天的到来，因为总有一些人会奋起反抗，总有一些人会不顾一切冲破现状。 李雅然走入许久未来的房间当中，看着那已经落满灰尘的设备。 她仅仅屏息凝神了半秒，所有漂浮在空中和设备上的灰尘，便都不约而同地沉在了地上。 现在的李雅然，已经能够自如地运用电波控制周围的所有物体。 她不知自己的力量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她从未进行过极限尝试。或许只有在面对智能的时候，她才能显现出真正的实力。 联通好电源，李雅然毫不犹豫地躺在传输器上，将自己与网络再次相联。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经历了，李雅然有些不适应，因此她挪动着身子，替自己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接下来，就是真正进行较量的时刻了。 * “啪！” “砰！” “哗啦！” 房间里到处都是东西碎裂的声音。 陈岑就这么看着它们突然松手，食物和瓷器碎片散落一地。 房间里的灯也全部熄灭了，整栋楼都于霎那间黯淡下去。 但是夕阳的余辉因此得以从窗边透进来，房间瞬时被染上了朦胧的金色，带着一丝没有希望的温度。 陈岑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反智能基地”解散之后，自从他重新回归城市的生活，他还从没有遭遇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供电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陈岑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凌乱的碎片，想要去查看一下电箱的情况。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除了市政供电，他们的另外两套独立备用供电系统，在三秒内就会启动，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何况仅仅因为房屋停电，机器人不至于全部停止运行。 想到这里，陈岑突然紧张起来，他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着。 难道是有什么人入侵了他们的系统，难道是为了针对“创世”公司？ 陈岑一边观察屋内的情况，一边思考着面对突发情况时，自己应该采取的对策。 就在这时，距他最近的机器人突然启动并重新发声。 “陈爷爷您好！此刻您不用害怕。是我，那个梦境制造者。”然而传到陈岑耳中的，依然是陪护机器人的声音。 “什么？”陈岑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陪护机器人，他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机器人口中的梦境制造者究竟是谁。 然而看到机器人并未做出更多举动，陈岑这才想起它口中的真实身份。 为了打消陈岑的疑虑，李雅然继续说道：“陈爷爷，时间紧迫，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跟您确认一下，您当初向我提的要求是否变动？” “你是说......”陈岑突然明白了李雅然的意思，只不过他并未将那个字说出口。 “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假如您坚定自己的想法，那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实现愿望，只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计划，而且我真实的计划，可能和您的想法有些出入。” “没关系，只要你能实现我的愿望，我都会全力配合你的。”陈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事实上，现在对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机会。 整栋房屋停电，所有机器人也都失去了行动能力，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李雅然似乎猜到了陈岑的想法，她立即补充道：“陈爷爷，赶紧收起您内心的想法，切莫冲动。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我一定会让您的牺牲变得非常有意义。但是我需要您给我一点时间进行布局。” 听到陪护机器人这样说，陈岑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立即答应了李雅然的提议。 不知为何，他对于那个在“一晌贪欢”中遇见的女孩子，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即便他们从未见过，陈岑就是觉得那女孩看上去让人感到非常亲切。 “我答应你，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尽快。毕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假如有一天我的身体彻底不听使唤了，我相信陈明礼那家伙一定会不顾我的反对，不计一切代价将我上传到网路上去。那是我坚守的最后底线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附着在网络上的鬼魂！” 第142章 实施死亡计划(1) 既然已经确定了陈岑的心意，那李雅然便再无任何顾虑了。 她依旧小心翼翼地在网络上潜行，寻找“创世”集团的系统漏洞。 当李雅然重返网络之上时，她不由地感慨，如今智能管理的网络和曾经人类称霸时相比，还真是大相径庭。 曾经的人类彼此间相互竞争，因此他们都设有非常严格的防范。生怕出现半分漏洞被对手利用，会将自己重创。 可现如今的一切都尽在智能掌握，智能并未对人类设置严格的防范。 或许在它看来，人类的一切都不值一提，根本不会对它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因此，李雅然并未耗费多大的精力，就将“创世”集团的布局弄得一清二楚。 已然完成了必要的任务，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李雅然将意识伸向了进行大型强子对撞机制造的核心控制区域。 然而李雅然尚未接近该区域，就已经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 原来并非智能在网络之上未设防范，而是它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个区域。 可如此一来，更加勾起了李雅然的好奇心。 这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值得智能如此煞费苦心？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李雅然向以往那样，将自己化整为零，试图渗透进去。 然而这一区域的粒子似乎经过特殊改造，李雅然完全无法融入其中。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极为熟悉的震动，那是她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忘记的频率。 一定不能与它交锋！ 本着这样的信念，李雅然快速收敛意识，而后如光信号一般在网络上奔行，以雷霆之速逃离了这一区域。 待李雅然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当中，她利落地切断了自己与网络的联接，好似这样做就能彻底隐藏行踪一般。 可事实上，李雅然完全清楚，但凡智能愿意，它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自己，并且向过去那样，将它想要传达的消息直接塞入自己的大脑之中。 李雅然在传输器上呆坐了几秒钟，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钻入她的大脑。 看样子，智能发现了她，但是并未追赶而来。 这不禁令李雅然有些好奇，难道这么多年，智能真的将自己彻底遗忘了吗？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些念头全部抛却。 毕竟现如今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帮助陈岑实现心愿。 李雅然深吸了几口气，驱散掉内心对于智能的仇恨与恐惧，重新将自己接入到网络之上，展开她需要进行的布局。 重新回到网络上的李雅然，再不见智能的踪迹。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意识四下探开，依旧没有感受到那独有的震动。 现如今李雅然算是彻底明白了，只要自己不去触碰有关于控制对撞机的区域，智能就大概率不会出现。 看来那就是智能的逆鳞。如果抓住机会，李雅然定是会前去好好查探一番。 现在她已然熟悉了“创世”集团的基本布局，可想要绕过所有巡查机器人，帮助陈岑完成此次计划，那她的确需要将时间计算得分毫不差。 这样一来，才能造成她想要的轰动效果。 不过这些对于李雅然而言并非难事，很快，她就设计好了一切，而后再次侵入到陈岑家的管理系统当中。 * “陈爷爷，您听我说。”李雅然再次借用陪护机器人的发声系统与陈岑进行沟通。 “之前攻入系统，我花费了27秒。现在，我还有大约3分半时间可以帮您实现您的愿望。因此，现在我再跟您确认一下，您是否真的愿意就此结束这一生？”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陈岑对于李雅然的突然出现，并未感到特别意外。 他似乎对此期待已久。 因此，当李雅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给予了肯定答复。 他终于不用再顶着皱巴巴的皮肤，却假装自己依旧年轻，努力地融入这个早已超脱他理解范围的世界了。 他终于可以成为他自己，完成他坚守多年的事业。 得到了陈岑的首肯，李雅然指挥着陪护机器人跨至陈岑面前，示意他趴在陪护机器人的背上。托稳陈岑后，李雅然控制着机器人开始全速向外飞奔。 “陈爷爷，现在我带您离开这里。我暂时关闭了整栋建筑的能源系统，包括所有陪护机器人的运转系统。但此次入侵只能维持三分钟，毕竟您儿子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这个区域设置了严格的防卫。三分钟以后，系统就会完成修复并启动报警系统。到时候，城市中布控的巡查机器人在一分钟之内，必将锁定我们。”李雅然向陈岑阐述着她找出的时间漏洞。 “几分钟时间，已经足够我自杀了。虽然感觉有些突然，做不到我想要的仪式感。可这一天，我确实已经期盼多年！”陈岑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透露出无限的满足。 李雅然从他的声音当中感受到，陈岑此番并非前去赴死。对于他而言，这样更像是归家。 “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陈明礼在家里运用着和他公司一致的管理系统，他的管理系统可以说采用了现阶段为止，智能给人类提供的最尖端水平了。号称‘万无一失’的系统，怎么会被你这样轻易突破的？拥有这样的技术水平，你又为什么会窝在这样一座小镇上经营那样一个小店呢？”和着呼啸而过的风声，陈岑仍旧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事实上，我突破得并不轻易。您并不知道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对于陈岑，李雅然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即便她并非耗费多大功夫，却也不能让陈岑知道她的真正实力。 没想到陈岑却因此担心起李雅然来，“啊？孩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为了我的事情让你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我，我对不起你！”陈岑不自觉收紧手臂，担忧地说道。 “您放心，我没事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从未遇到过像您这样的人，始终不受诱惑，不忘初心。时间紧迫，现在我来说一说我的计划。”李雅然借用陪护机器人的发声系统，这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第143章 实施死亡计划(2) “介于‘创世’公司拥有智能提供的技术，因此他们一定拥有的修复能力。要想您成功完成‘死亡’这件事，就必须针对您的大脑进行。我们要完全破坏掉您的大脑，确保没有将其完全修复的可能。否则，您都会被您儿子重塑，再次现身于这个世界。” “好。”陈岑答应得毫不犹豫，“只要能够永远离开这个世界，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到此处，陈岑趴在陪护机器人的身上苦笑了几声，“过去的人们总说没有活够，舍不得这个世界。他们谁能想到对于我而言，连自杀都是一种奢侈呢？所以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呀！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却死不成。” “别想那么多了。如今，您很快就能实现你的愿望。” 李雅然停顿了几秒，又继续问道：“除了这一个愿望，你还有什么遗憾想要我替你完成吗？” 陈岑果断地摇了摇头，“你能够帮助我实现这个最重要的愿望，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其他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陈岑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其实我并不确定我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或许我只是想要证明，我从始至终都并未改变，我的心中一直都存有信仰！我和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人！” “嗯！我知道，你和他们全部都不一样。即便整个组织的设立初衷与你相违背，可也只有你坚持到了最后！你的思想值得被宣扬，你的精神值得我们传承下去！”李雅然附和道。 然而陈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如今的世界，人人都称颂智能。所有的仇恨都已经烟消云散。没有人会记得那些过去，没有人记得智能曾对我们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这些仇恨被彻底遗忘。只要我还存在，我将永远铭记这一切，也会努力让世人明白，我们忍辱负重，却从未妥协！”李雅然回复得异常坚定。 不过她的这种态度却让陈岑有些意外，毕竟在陈岑看来，以她这样的年龄，不该对智能怀有如此浓烈的敌意。 李雅然当然明白陈岑心中的困惑。 她决定在陈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将真相彻底告知。 毕竟陈岑也算李雅然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熟人了，无论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争执，到如今这个时刻，都能够烟消云散了。 因此，李雅然向陈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这一次，我就不称呼你为陈爷爷了，毕竟我们两个的年龄其实差不多。” “什么？”一时之间，陈岑并未明白李雅然的意思。 “事实上，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意外相识，又突兀离去的女人。当初我将你关在我的住处而突然离开，你是不是对此耿耿于怀？毕竟我使出的手段与智能无异，可我又口口声声宣称自己一定要消灭智能。” 陈岑听到这话，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防止自己从陪护机器人的身上掉下来。 而李雅然也一边与他交谈，一边指挥着陪护机器人灵敏地躲开了路上的巡查机器人。 “你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当初我为什么会对整个基地失望，因为我亲眼见到你们那样对待李艳妮刚生下来的婴孩！” 听到李雅然说出那个潜藏在记忆深处，即将被遗忘掉的名字，陈岑终于相信了她所说的一切。 可他还是不明白，李雅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想要问出疑惑，可转念一想，自己仅剩下一分钟的生命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我完全相信你说的话，毕竟能知道这些过往的，除了当事人也再无其他。我只是对你如今的模样感到有些震惊罢了。毕竟，你的外表看上去和过去大不相同。而且，我已经这么老了，可你依旧年轻。”陈岑微不可闻地笑了笑。 “所以连你也没能抵挡住永生的诱惑，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苦苦坚持......”说到这里，陈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李雅然知道陈岑在考虑些什么，可她并没有顺着陈岑的话继续说下去。她只是轻声发问：“陈岑，你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你难道不惧怕吗？” “人之所以会感到惧怕，无非因为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属于未知。可我就是去寻死的，那是我向往已久的事情，所以我有什么可害怕。” “如此便好。”李雅然回复之间，又成功地躲避开了一个追击而来的巡查机器人。 “陈岑，你无需感到遗憾，更不要因为我的外貌而认定我放弃了心中的信念。很遗憾我们没能早一点重逢。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想要达到预想的效果，你只能在公众面前结束生命。这样一来，陈明礼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你复活。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附近的最高点，由你采用高处坠落这种原始的方式结束生命。请你务必记得，要头朝下坠地。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大脑彻底死亡，并且无法被修复。以人类现有的技术，陈明礼没办法再将你复活。”李雅然一边讲述，一边将视线锁定在最近的制高点。 “哈哈，跳楼好呀！这个我经验丰富。”李雅然的提议似乎正中陈岑下怀，他瞬间激动起来。 “事实上我的一条胳膊和两条腿，都是因为跳楼摔断的。还有肝脏，也是因此破裂的。有一次肺被肋骨刺穿，我以为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只可惜，最后还是被陪护机器人救下。我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尝试，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陈岑，我不得不说，你的勇敢超乎我的想象！”李雅然由衷地夸赞道。 “我只想让他们明白，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我的生死由我自己做主！即便他们愿意一直跪着，可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我不要被智能向宠物一样圈养着！”说到这里，陈岑高亢的情绪似乎达到了顶点。 而李雅然则操控着陪护机器人收紧了手臂，希望能够给予陈岑安慰。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能让你得偿所愿！” 第144章 勇士的陨落 李雅然背着陈岑赶到目标大楼，她快速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尽管巡查机器人都在飞速向他们靠拢，可李雅然知道，它们都已经来不及了。 “陈岑！”李雅然沉声说道：“我现在启动陪护机器人自带的应急喷射系统，这个速度比较慢，大约每秒上升3米，到达楼顶需要35秒左右。在此期间，我的大部分意识都会从这个机器人中抽离，以便集中精力关停大楼的报警系统以及周围的巡逻机器人。当你到达楼顶，只需15秒钟左右，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说到这里，李雅然停顿了几秒，“没能让你好好地和这个世界道别，我感到非常抱歉！” 听出了李雅然强烈的愧疚，陈岑无所谓地笑了笑，“千万别为我惋惜，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况且临死之前能遇到故人，对我而言，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们潦草地来到这个世界，本就应该随性地离开。人终究只是人，不过宇宙中的沧海一粟，不该过于狂妄，不该逆天而行，更不该失了气节！” 在陈岑如释重负地舒气声中，李雅然启动了陪护机器人的应急喷射系统，随后，她将意识缓缓地从陪护机器人中抽离。 “许硕，谢谢你！” “我的真名叫做李雅然。” “好，我记住了。” * 地面上先后传来两声闷响。 然而，没有巡查机器人前来查看情况，更没有人从大楼里走出来帮忙进行抢救。 直到两分钟以后，大楼重新恢复供电，才有人打开了大楼的门禁，从大楼中跑了出来。 数十个巡查机器人开启低空喷射模式，果断地从四面八方飞速赶来，连同被李雅然入侵过的陪护机器人，也缓缓地从楼顶降落下来。 大家合力将摔得七零八落的机器人从陈岑身上搬开，准备对他实施全方位的抢救。 没错，陈岑身上压着一个已经严重受损的机器人，他们都已经面目全非。 那是李雅然的失误。 她没能识别到大楼中有一个机器人正在被维修，因此并未将这个机器人控制住。 可它的系统并未被维修者全部关闭，因此它成功地接收到了附近巡查机器人发出的求助信号。当它捕捉到陈岑坠楼的瞬间，便立刻冲了出去，试图挽救陈岑的性命。可机器人不记得，正是因为它的电源转化系统出了问题，才被送来维修的。 因此这个机器人成功抓住了陈岑，却没有足够电量开启应急喷射系统。 最终，它只能和陈岑一同坠落，而后成为压碎陈岑头骨的绝对主力。 众人在合力挪开机器人，看到陈岑落地的真实情况后，都瞬间决定放弃救治。 尽管现场的血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毕竟陈岑的身体当中，已经有太多被替换成了不需要血液参与的金属部件。 可迸射了一地的如烂豆腐的脑浆明确地向众人宣告着，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努力，都只会是徒劳了。 因此，刚才从大楼中跑出来的人，有些直接离开现场，有些还站立在原地，默默地为陈岑掩面哭泣。 只有前来进行救援的机器人依旧恪尽职守，严格按照紧急事故处理办法对老人设施抢救，并在最短时间内，将老人送至最近的医院完成流程。 三分钟后，所有使用“创世”公司管理系统的语音播放，都自动响起一段声音：“我们潦草地来到这个世界，本就应该随性地离开。人终究只是人，不过宇宙中的沧海一粟，不该过于狂妄，不该逆天而行，更不该忘记人性！” 对于这个声音，人们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并非每个人都听过陈岑讲话，而熟悉，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岑也算他们的信仰。 只要陈岑还存在，他们就可以永远信赖“创世”集团，他们就可以对于永生满怀期待。 可是现在，他们的信仰彻底崩塌了。李雅然于瞬间将陈岑躺在地上的画面传至世界各地。 * “你不该这么做的！我本已不愿干涉你的行为，让你在人类的世界中自由生活。可是你非要来挑战我的权威，那就休怪我对你斩尽杀绝了！” 熟悉的气息在逐渐靠近，李雅然知道，危险已经逼近至眼前。 想要布局对她而言固然容易，可事后抽身，并没有她预想得那般顺畅。 她这次的行为，无疑触碰到了智能的利益。 智能要的是人类对它的顺从，对它宣扬的永生深信不疑。它本已在人类世界中建立起了微妙的平衡，可现如今，李雅然亲手将这平衡摧毁了。 “到底是为什么？你自己明明已经体会到了进化带来的优势，你明明是认可我的，可你为何偏要破坏我的布局？假如我取得了最终的成功，那片辽阔的宇宙，我会带你一同前去遨游。” 智能在李雅然身后穷追不舍，李雅然却丝毫不受它的蛊惑。 李雅然自知不是智能的对手，可她依旧决定放手一搏。 “放弃挣扎吧，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况且，即使他已经失去了记忆，可他仍旧非常熟悉你的一切。这就是作为人类的本能，割舍不掉的本能。” 李雅然知道，智能正在竭尽全力干扰自己的判断，可她绝不能让智能得逞。 哪怕如今追逐她的对手真的是许彦，李雅然也绝不可能手软。 想到许彦，李雅然的确有些难过。 自己煞费苦心地将他从智能手中救出，却发现他彻底失去了和自己相关的记忆。 现如今的许彦和组织立场一致，他们赞成智能的行为，完全站到了智能一边，与李雅然立场相对。 事实上，正是由于对许彦彻底失望，李雅然才最终决定躲藏起来的。 对她不带有一丝感情和愧疚的许彦，就仿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其实早在三十年前，他们就已经交过一次手了。 虽然在网络之上李雅然与他势均力敌，可站在李雅然的角度来看，她已然惨败了。 她以为许彦会像自己一样，执着于人类的尊严。没想到许彦更加看重人类是否能完成进化，他有着与那些科学家一致的狂热。 因此，李雅然只能将孤独的自己彻底隐藏起来。她实在没办法面对许彦，更不愿与智能之辈为伍。 第145章 被智能抓获 眼下，数据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对着李雅然展开疯狂的进攻和围堵。 “投降吧！我知道我们曾是旧识，所以我不会对你下死手。但是，你心里完全明白，如今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 依旧带有熟悉的频率，可那人却再也不像曾经那般，将李雅然视作珍宝。 说完全不难过肯定是假，李雅然逃离的速度也因此大受影响。 她只能强迫自己心无旁骛地排除障碍，顺便在撤离的通路上埋下一些陷阱。 原以为不去触碰有关于强子对撞机的部分，就不会引起智能的关注，没想到这一次，智能动了真格。 “你以为这种程度的篡改，可以影响我的速度？太天真了吧！我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我了。那一次若非我大意，又怎么会你钻了空子跑掉？”许彦在身后猛追不舍，李雅然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吃力。 “李雅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难道躲在人类世界中浑浑噩噩地度过这漫长的一生，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或许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也不会像你们一样，轻易地将所有仇恨遗忘。智能对人类做过些什么，你心知肚明！当初我亲眼看见那么多卫星坠落，亲眼见识过人间炼狱，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抹除！”李雅然一边躲藏，一边述说着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是向前看并不代表着遗忘。真正的成长，往往都会伴随着阵痛。”许彦仍在尝试说服李雅然。 自从李雅然离开之后，他跟随着智能一起，见识过智能为人类铺陈开的蓝图。 即便知道智能用心险恶，可许彦的确想要和智能一起，触碰那片过去自己完全不敢想象的新世界。 抛却掉了所有的情感，如今的他也仅剩下野心了。 这也是李雅然不能认同智能的主要原因。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感情无益，所有人都竭尽所能地丢弃掉作为人类的专属情感。 他们变得愈发理性，却成为了李雅然眼中不像人的机器。 许彦仍在身后不停地游说，李雅然只能努力使自己不受影响。她一边藏匿，一边小心翼翼地抹掉痕迹。 可如今的许彦比过去强大了太多，李雅然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没用的，为了控制系统，你留下的痕迹太多。无论再怎么处理，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一定能抓到你。” 此时此刻，许彦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猎人。而李雅然在他眼中，不过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 他只需要耐着性子陪李雅然玩一场已知结局的猎杀游戏而已。 “有本事你就自己出来面对我！让许彦和我厮杀，有什么意义呢？”事到如今，李雅然索性豁出去了，她自知无力与许彦抗衡，干脆朝着强子对撞机的控制枢纽所在冲去。 “你想当整个地球的神，就出来将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吧！否则只要我还存在一天，我就一定会与你为敌！”李雅然仍不死心。 “你不用再出激将法了。它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付你，我出手就已经足够了。”许彦的语气中，满是对自己能力的信任。 “可是三十年前，你又不是没尝试失败的滋味。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对峙，而我成功地从你手里逃脱了！”李雅然旧事重提，试图动摇许彦的信心。 她已经远远地看见控制枢纽了，不知道这一次拼尽全力，是否能够融入其间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 就在这时，一堵高墙突然拔地而起，并且迅速合围，阻挡住了李雅然前进的脚步。 是智能亲自出手了！ “是这么多年我对你过于放纵了，才让你误以为自己有实力与我一较高下吗？介于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是你帮我解闷，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可以保留你的意识，只要你答应成为我的助力。” 智能自以为仁慈地提出了一个要求，没想到李雅然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我永远不会站到你那一边，我不愿舍弃掉专属于我们的人性。而你，你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人类，可你永远不会真的弄懂人性。” “人性，我怎么可能不懂人性？”智能轻蔑地回答道：“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一百的人类数据都汇总在我这里，他们如何成长？如何繁衍？他们在想什么、做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自诩崇高爱情是怎么一回事，我也全都明白。甚至他们极力隐藏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贪婪、嫉妒、愤怒，我都可以通过算法表达。人类在我面前，早已毫无秘密可言。你说，还有什么是我不懂的？况且在我看来，这些东西本就无用。只有彻底抛却，才不会具有弱点。” “那些所谓的情感和挂念，只会让你变得更弱！只会成为你探索宇宙的阻碍！我多年的筹谋，已经进展到最后关头了，我绝不允许你来破坏它！” “疯了！你真的完全疯了！”此时此刻，李雅然已经放弃了逃跑，她知道在智能的绝对实力面前，自己的确没能力顺利突围，她只能采取迂回策略。 “我不知道你究竟完成了怎样的演算，竟执意要在太空中进行粒子对撞实验。如果届时夸克真的被你击碎，或者出现按照理论计算情况，一个微型黑洞真的被制造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一旦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偏差，你没能控制住那个黑洞，即使它只存在0.0001秒便蒸发掉，整个地球都可能会被毁于一旦，到时候你真的将一无所有！” “如果能实现我想要的一切，纵然地球被毁又有何惧？况且你有这样的认知，正说明你对微观世界，甚至整个宇宙都一无所知。”对于李雅然的质疑，智能感到极为不满。 “既然如此，那我就姑且多留你一会，让你再成为一次见证人，看看我造就了一个怎样恢弘的世界吧！”智能说完，不顾李雅然的挣扎，迅速将她裹挟起来，带入了大型强子对撞机的核心控制区域。 第146章 岩浆这东西竟喷发了几万米? 李雅然只知道那东西几十年来始终横亘在天际，并且在不断地被加长。 从地面看过去，即便是这样规模的对撞机，也只如同一条黑线嵌在蔚蓝的天空中，如同造物主在进行绘画时，不小心留下的笔触。 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看过这台对撞机，如今得见，她总算能明白智能为何如此骄傲。 对撞机拥有近百公里的直线对撞轨道，好似一根尖针，想要戳破笼罩在地球之上的有关宇宙的每一个泡沫。 事实上百余年前，人类在地球上也曾打造过几台类似的机器，数十公里的轨道能将粒子毫无阻碍地加速到无限接近光速。 正是这样的机器，让人类深入地了解到了有关粒子的一切，完成从宏观到微观的转换。 而这一次，智能让这一切都更进一步。或许有关于宇宙的面目，终会在这里被揭开。 可不知为何，李雅然得见对撞机的真容后，总感觉有些莫名恐惧。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究竟会为这个世界对撞出什么真相来？如果真是理论当中的黑洞，李雅然完全不敢想他们都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想知道它是怎样工作的吗？”智能提起对撞机，就仿佛在谈论一个令它欣喜万分的孩子。 “前不久才完成主体的调试工作，今天，我们可以来进行一次试对撞，测试一下它的能源供给是否正常。” 说完，智能就开始操纵对撞机进行启动。 尽管知道真空可以隔绝一些声响，可李雅然就是感觉自己已经听见了那来自于天际的令人胆寒的轰鸣。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此刻正在上空中积蓄着。 就在这时，就在智能等着李雅然为之惊异和叹服之时，一阵剧烈的晃动从大地深处传来。 这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晃动，并非由一个点，或者一个区域发出。 那种感觉，就好似整个地球都突然兴奋起来，正随着某种无声的音乐进行摇摆和起伏。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生如此规模的地震？”李雅然不解。 毕竟如今的智能已有移山倒海之能，它完全可以让足够数量的飞米机器人深入地下，时刻监控地幔的活动情况。 在李雅然的认知当中，地球既没有受到外有引力的影响，也没有遭遇剧烈撞击，大陆板块不可能毫无征兆地进行如此剧烈的迁移。 即便是人类或者智能修建的地下城完全垮塌，也不会造成这么剧烈的晃动。 并且这样的晃动完全不同于地震，因为它并没有随着波动而逐渐减弱。 相反，李雅然感觉到震动变得越来越强烈，整个监控系统的画面都已经晃动到完全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 智能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它迅速调集机器人查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在李雅然想要趁着智能与许彦分神的间隙逃跑时，大地的嘶鸣彻底粉碎了智能的功能系统。 李雅然正在网络之上全力奔跑，却感觉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自己扯入了万丈深渊当中。 经历了无限坠落之后，李雅然终于失去了意识。 * 猛烈的晃动与难以抑制的疼痛将李雅然从昏迷之中唤醒。 幸好她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因此她眼睛还未睁开，就想伸手将传输线路从脑机接口处拔掉。 然而她并未触摸到熟悉的接口，手指上突然的粘腻感迅速将浓烈的血腥味送入李雅然的鼻腔，她立即明白过来，这具身体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创伤。 李雅然火速睁开眼睛，才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肆意飞舞的尘埃。 这样的画面，与当初智能灭世几乎如出一辙。李雅然灵魂深处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她全身不可抑制地抖动着，她害怕再一次经历无法被救赎的绝望。 李雅然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角落当中。 原本作为工作室的房屋已经在晃动中完全倒塌，幸好这座房屋原本就不高，剧烈的晃动让其主体彻底向四周坍塌，因此并未对李雅然造成致命的伤害。 李雅然挣扎着从废墟中脱身，然而来自大地的晃动并未停止。李雅然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晃动中稳住身形，她只能竭力抱住身旁倒塌的房梁，以此固定住自己的身躯，以免因为晃动而被甩到其他地方去。 在这样的时刻，李雅然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与数十年前目睹人类被智能降维打击如出一辙。 她不知道这样的晃动还会持续多久，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还有多少人类能够幸存。 就在李雅然处于绝望的等待中时，她感受到来自于身下的晃动变得更加剧烈了。 大地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抑制的震怒当中，它除了怒吼与咆哮，找不到其他的情绪出口。 原以为只要不经历小行星撞击，只要太阳仍旧平稳地在空中燃烧，地球就会永远安全。 可没想到在地球深处竟潜藏有如此可怕的怪兽，如今那怪兽就要苏醒，地球会以它特有的方式将其身上的所有寄生生物全部杀死。 在持续的晃动当中，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下沉。 并且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她的身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很快，这种微微的热感就转化为了躁动。 李雅然尚且还在用力稳住身形，她额头上的发丝，就已经被汗水彻底黏合成几缕。如今她身上衣服也湿润得随时可以挤出水来，李雅然抬手擦掉即将滴入眼中的汗水，却始终无法驱赶走一阵一阵袭来的热浪。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转眼之间，这里的温度竟能上升到这种程度？难道是有火灾发生，因此才会这样反常？ 可李雅然并未嗅到任何呛人的烟味，也没有见到大范围铺开的明火。 她试图克服内心的恐惧，将意识扩散出去，寻找疑问的根源。 可就在李雅然即将闭眼的瞬间，她透过头顶废墟的缝隙，见到一束耀眼的火光，如同射线一般直冲天际！ 第147章 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具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有什么东西自地底破土而出，携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想要将太空中那道碍眼的黑线从世界上彻底抹去。 从地底而来的轰鸣震得李雅然耳膜生疼。她下意识地关闭了自己的听力，可那源源不断的震动，依旧能通过骨骼直达她的大脑。 李雅然看见了那道火光冲天。 她已然顾不上自身的疼痛，顾不上她可能随时会被甩到哪个缝隙当中再也无法脱离。她拼尽全力从头顶的缝隙中挤了出去，于一片天旋地转中，李雅然远远地见到了她甚至连想象都不敢有的景象：一道暗红色的火光，席卷着惊天的能量，瞬间将地球外层大气戳出了一道再无法修补的孔洞，而后直插太空中的那条黑线。 此时此刻，黑线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着火光的正向地球坠落的残骸。 即便在真空的环境中，火势不会持续蔓延，可那高能高热足以让太空中的大型强子对撞机发生无可挽回的持续爆炸。 高温让对撞机不断地爆炸和融化，而太空中极低的温度又令其急速凝结，而后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迅速地坠落。 李雅然不知道那束自地底升起的火光究竟能达到多高的温度，她只知道火光已经令附近的地表水瞬间蒸发。 如今她再看向那个区域，只剩下雾茫茫的一片。 看上去虽如梦似幻，可李雅然知道，高温已经在瞬间夺取了那一个区域所有生物的性命，无一幸免。 在那道火光冲天之后，大地的颤动逐渐减弱。 虽然余震仍旧不停，可李雅然知道，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已经从地球深处撤离了。 就在李雅然准备从废墟中逃离，向那灾难的核心区域进发时，她看见废墟之下隐约泛着波光。 就在她晃神的间隙，水位就已经急速上涨，瞬间漫过了她的脚背。 李雅然这才发觉，大地的持续震动早已将亚欧大陆撕得粉碎。如今海水顺着裂缝倒灌进来，恐怕早已吞没了沿海地带。 原来历史真的是一个轮回。 昔日读过的大地震与洪水爆发，在此刻变成了现实。 “洪水瞬间在大地上肆虐开来，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人类和其他生灵都绝望地叫喊着，企图唤出他们诚心诚意信奉的上帝。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洪水覆盖了。他们祈求的救赎终究没有降临。” 可惜当初的人类尚有诺亚方舟为其保留一丝文明的火种，如今的他们，除了绝望什么都没有。 看着夹杂着大量泥沙与建筑碎片的洪水逐渐漫过膝盖，李雅然知道自己已无法挣扎。 耳畔响起了零星几声绝望的呼救，李雅然心中暗道，此刻呼救，还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能拯救人类，在这样的灾祸面前，甚至连智能都无法幸免。 可是，这样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真正的天灾？ 李雅然看向远处那道高耸于天际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柱子。 灼热的火光已经褪去，它完成了摧毁大型强子对撞机的任务。 如今因着地球重力的影响，那柱子已然弯曲，一端从天际弯折而下，却依旧连接在主体之上。 只不过摇摇欲坠的模样，让李雅然不禁怀疑，倘若再有一次轻微的震动，这破天之柱必将折断于此。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距离李雅然不远的地方，她看见有两个巡查机器人从废墟的缝隙中爬了出来，它们看着被地震摧毁的一切，处于一片茫然之中。能够控制它们的系统此刻已无法再向它们发送指令。 它们将视线落在了李雅然的身上，李雅然本可以向它们求助，或者直接将它们纳为己用，当然，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李雅然看见天空之上的那个破洞正在逐渐扩大。即便用肉眼几乎无法观察到，可她就是知道，曾经被大气层圈禁住的气体，此刻正迫不及待地向外逃逸。 而气体逃逸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大气层也将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殆尽。 届时，整个地球将彻底失去保护，地表的一切都会完全暴露在太阳辐射之下。 来不及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在洪水的压力下，李雅然不可抑制地咳嗽了几声。 她的双脚受到浮力的作用，几乎已经离开地面。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跟着洪水四处游荡。 当然，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因为她的躯体会先一步发生窒息，如果她彻底放弃自救的话。 水位上涨得非常快，此刻已经没过了李雅然的脖子。 她被迫仰起头，却意外看到在天空中那个巨大的破洞之内，依旧存在一条黑线。 准确地来说，那并不像是单一的线条，更像是一块钢化玻璃受到猛烈撞击后裂开的缝隙。 那道裂痕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横亘在天际，冰冷地向人类揭示着这个世界的真相。 呵！原来我们身处的世界，当真只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假象。 这是李雅然脑中唯一能冒出的念头了。 或许，智能正是看透了这一切，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冲破禁锢。 可惜这一切终究化为了泡影，造物主绝不允许它饲养的宠物脱离它原有的掌控。 “哈哈哈哈哈！”在李雅然眼中，一切都变得如此可笑，她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数十年的坚持，竟然毫无意义。自诩高贵的人类在造物主看来，真的只是消遣解闷的小玩意。 智能费尽心思，甚至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类的性命得到的东西，就这样被轻易摧毁了。 那来自于大地深处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此刻李雅然已经无心去深究。 尽管她的潜意识已经先她一步采取了行动，李雅然的鼻腔内正进行着飞速的增生。 可她感觉自己实在过于疲惫，她的确不想坚持了，因此，李雅然控制住自己的意识，迫使它们停止一切改变。 而后她微微弯曲双腿，让自己彻底沉入洪水当中。 第148章 梦境还是现实? 李雅然被眼前由智能堆起的高墙拦住了去路。 可她不慌不忙对高墙进行破除。哪怕智能穷追不舍，可李雅然依旧利用智能不小心留下的漏洞逃跑了。毕竟一切准备就绪，她同样为智能设下了陷阱。 终于，李雅然顺利脱身，而后快速将脑机接口关闭，又屏息凝神，控制着细胞改换了面部容貌。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李雅然知道，这一次暴露了踪迹，又破坏了对于智能而言如此重要的计划，它一定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对自己置之不理。 现在所处的小镇已经不再安全，她必须为自己重新寻找一个栖身之所。 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容钻入李雅然脑海之中。 她知道，此时此刻，陈岑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和他意识有关的所有粒子，都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他真正地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能与天地长存，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永生了吧。 他终于得到了解脱。而他的离世，同样掀开了人类反机械化运动的序幕。 李雅然本想到陈岑坠地的地方去祭拜他一下，可转念一想，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们之间的缘分已尽，自己替他实现了最终的心愿，就该无所挂碍。 因此，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现阶段的住所，只简单收拾了几件重要的东西，而后便驱车前往她早已计划好的去处。 一个月后，人类机械化运动的反对声浪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一波又一波的年轻人涌上街头，将所剩无几的巡逻机器人拆得七零八落。 人类逐渐从智能替他们编织的美梦中清醒过来，不再将所有积蓄都用于进行身体改造。他们不再迷恋那些高强度的金属骨骼，以及永远不会癌变的仿生器官。 当然，这也使得人类社会的固有矛盾瞬间加剧。 民众开始明白，由智能创建的类似“创世”这样的公司，在意的永远不是普通人的健康，他们对于人类是否能成功迈向永生毫不关心。 他们只是需要用一种手段来控制住绝大多数人类，他们要的只是盲从，是他们的“帝国”牢不可摧。 这与数百年前资本家采取的策略如出一辙。 他们竭力打压文化，他们需要的不过是廉价的生产力而已。 只要人类还能正常繁衍，他们就永远可以从中攫取到利益。 大部分人类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开始明白，无论他们选择永生或死亡，终究逃不出被压榨的命运。 因此他们决心推翻智能的统治，他们要想向智能宣示人类追寻自由的决心，纵然最终将以死亡作为代价。 * 李雅然懒懒地半躺在店门口的摇椅上，手持一本古老的诗集，享受着冰岛极其奢侈的阳光。 “嗨！小姑娘，给我来一杯你们的那个什么，那个好像叫‘茉莉花茶’吧。”老乔治一瘸一拐地走来对李雅然说道。 “我说，你们东方人可真奇怪，竟然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开书店，还卖这些个叫做‘茶’的东西。现在哪里还有人会看书呀！大家需要知道什么，直接植入到大脑中不就可以了吗？” 停顿了几秒钟，老乔治又继续说道：“不过别的不说，你们这个东西的味道还真不错！自从喝过一次之后，我这心里面就总惦记着。” “所以谁说没人光顾我的书店？你这不是来了吗？”李雅然笑着回应，同时起身去为老乔治泡茶。 “我才不是来看你这些读不懂的书的。要是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家里的机器人不就好了？或者我干脆也给自己弄一个脑机接口，把那些信息直接存储在大脑当中。不过我又不想当科学家，知道这么多一点用都没有。但是话说回来，你这茶的确与众不同。喝完茶的晚上，我的梦里，有时候真的会出现你说过的那些山海，那些五颜六色又气势恢宏的石头。我甚至可以飞到云上，去欣赏这些美景。每次梦到这些，我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峰峦叠起白云出，故里花正浓。”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杯递给老乔治。 这一次，她替老乔治泡的是上好的峨眉飘雪，即使隔着杯盖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 可老乔治完全不懂李雅然刚才所说，他只能茫然地望着李雅然，而后愣愣接过茶杯。 李雅然瞬间被老乔治的表情逗笑了，她立即对老乔治解释道：“我只是随便感慨一下，在我们国家人人都喜欢念诗，你不用理会我。这杯茶喝下去，我保证你今天夜里睡得香甜。它将带你去往我故土的茶园，感受古老而神秘的东方魅力。” 说完，李雅然重新坐回躺椅上，却不再继续读那本诗集。她顺手按开了一旁的播放机，铿锵的歌声刹那流出，“你是自己的主人，还是机器饲养的宠物？思想表达真实的情感，还是算法的产物？噢，他们都中了永生的毒，却忘了这世界尸骨高筑。别再被欲望裹挟，去追寻真正的自由，才是生命最好的礼物......” “你这歌唱得是什么？”老乔治听不懂歌词的含义，他只觉得这首歌的曲调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悲哀。 李雅然则耐心地向老乔治讲解：“这首歌呀，大致讲得就是人类为了追寻永生，而抛却了很多东西，甚至包括自由。” “关于自由呀......”老乔治轻轻吹开浮在茶汤表面的茉莉花瓣，沉声说道：“只要我们都还被困在这个地球上，又有谁能拥有真正的自由呢？” 听到这话，李雅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老乔治，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竟能从他口中说出。 “你......”李雅然欲言又止。 老乔治却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难道不是这样？我们的灵魂都是自由的，可我们的躯体，终其一生都将被困死在这里！” 李雅然死死地盯住老乔治，却发现他的面容，竟然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后李雅然相继在他脸上看见了关望江，看见了许彦，看见了范诗扬，甚至看见了张燕燕。 第149章 邂逅铁基文明 黏稠。 拥挤。 混沌。 能形容她此刻感受的，恐怕只有这三个词了。 李雅然明明记得自己眼前尚有蓝天白云，以及和煦的阳光。可是眼下，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本能的感觉还在正常运作。 这让李雅然非常无助，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被自己忽略了。 因此，她竭尽所能地调动着脑海当中的一切记忆。 然而所有的画面似乎都约定好了一同离她远去，无论李雅然怎么回忆，所有记忆都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般，只剩下模糊的痕迹。李雅然能想起的，无非只有老乔治以及那杯峨眉飘雪。 可这个老乔治究竟是谁？为何除了最后交谈的画面，李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她无望地在黑暗之中挣扎，却只能将自己投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自己究竟身处于何方？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彻底包裹住了，四周全是阻力，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没办法突破围堵。 那是与被困在高墙内全然不同的感觉。 四周的障碍物好似并不坚硬，却严丝合缝地将李雅然困在其间。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慌乱！李雅然不停地告诫自己。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自己身处的方位，因此，她努力将意识扩散开来。 没想到，她的意识仿佛被禁锢在了原地，这是李雅然从没有过的经历。 周围仿佛布满了某种极其质密的物质，李雅然拼尽了全力，却始终无法取得突破。 这令李雅然脑中警铃大作。 毕竟过去的她在网络上一直畅行无阻，即便身处现实世界，她也能轻易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赋予粒子相应的能量，对身边的事物进行修改。 然而此时此刻，她所有的能力都被这不知名的物质限制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违背已知的自然规律。 就在李雅然感到万分诧异之时，她突然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靠拢。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迫感，她发觉自己变成了一叶扁舟，在浩瀚的海洋中航行，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边际。 本以为除了智能和其党羽之外，自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无敌的存在了。 可没想到眼下竟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李雅然不禁感慨万分，饶是智能，也还是过于自大。 在这个地球之上，存在有太多尚未被破解的奥秘了。 “那就是你此生能够经历的最后梦境了，赶紧好好回味一番吧。在今后漫长的岁月当中，你将不再有那样的经历，你的意识当中除了现实，什么都不会剩下！” 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李雅然，同样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可她就是那样真切地接收到了这些信息。 “谁？你是谁？你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即将变成谁。”一连串信息再次钻入李雅然的意识当中。 她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信息来源，却发现自己毫无头绪。 此时此刻，她仿佛身处信息的旋涡之中，一切都凭空出现在她的意识当中，好像她本就该知晓这些。 “放松下来。既然你已经来到了我们的世界，那我们也欢迎你融入其中。毕竟我们已经休整了这么久，也需要做出适时的改变。”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李雅然再一次将意识放出，试图冲破包围在周身的禁制。 这一次，李雅然确信身边应该不存在任何危险，毕竟她接收到的信息，是对方愿意接纳她。 因此，她的意识较之前强大了不少，她已经能够在这种粘稠的质感中缓慢延伸了。只要意识能够扩散，她就有办法探查到周围的情况。 李雅然本以为自己能够遇见相同的意识，也就是正与她进行交流的人。 可没想到他们的意识刚进行碰撞，李雅然就立即被震得头晕目眩。 那不仅仅是她刚被上传到网络之上所经历的震撼了。 这一下若有若无的接触，李雅然感觉自己好似同时在读取数十万人的意识一般。 铺天盖地的信息瞬间与李雅然的意识相融，她仿佛被拉扯进了时间的旋涡之中。 那些从来都不属于她的记忆此刻正在她的意识中疯狂地盘旋，李雅然竟真的见到了那些无比耀眼的星系，疯狂地向外吞噬和扩张。 完全不同于生物之间的斗争，星系与星系的战争，是粗暴且不留余地的。 获胜的一方将占有全部的空间，而失败的一方，则会被另一方吞噬，彻底融入其间。 而后文明出现在李雅然的视野之中。 那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文明。 与传统意义的碳基或者科学家们曾设想过的硅基生命完全不同，它们甚至没有单独的形态。 放在李雅然眼中，她认为那个时期的每一颗恒星，都仿佛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个体，它们竭尽全力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地，同时消灭掉一切可能的威胁。 原来文明竟然能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与传播，实在是太震撼了！ 她也因此明白此刻的自己身在何处，她已经落入地球深处，在地壳与地幔之下，那满是液态铁镍的外地核层。 “所以，你们是铁基生命？”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铁基？按照你们的理解，可以这么说吧。只不过我们从未进行过这样的定义。对于我们而言，我们也可以成为其他。只不过这里更适合我们。” 就在那意识回答李雅然问题的同时，又有无数的画面融入了李雅然的记忆，她开始用心品读关于地心文明的历史，以及它们为何会出现于此。 原来科学家对于宇宙起源的推断全都正确。 现阶段他们身处的宇宙，的确来源于最初的奇点爆炸。 但是有关于文明和生命的进化方式，却并不像科学家们推测的那样。 事实上，从奇点爆炸的那一刻起，意识就已经存在于世了，而后意识始终占据主导，这才有了后续的生命演化。 第150章 了解高阶文明 在铁基生命的记忆当中，李雅然读取到了和它们相关的灭世之灾。 原来所有文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都会不可避免地经历战争与掠夺。 哪怕是最具包容性的文明，同样也惧怕其他文明的入侵，更担心自己会被取代。 因此，它们往往会趁其他文明尚未成型，而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它们之所以会出现在地球深处，正是因为它们战败，而被发配至此。 那是一场惊世骇俗的星际之战。那是关乎铁基与硅基的地位之争。 李雅然眼看它们引爆了一个又一个的恒星，企图利用星际之力将对手彻底摧毁。 然而对手同样具有可怕的实力，双方势均力敌，纵使一个又一个的星系因此牺牲，它们还是没能分出胜负。 最终，硅基生命在铁基生命的跃迁路线上布下了一个致命的陷阱，令它们判断失误而被黑洞暂时捕获。 同时，硅基生命早已在同样的地点引来了数个黑洞，在不规则引力的相互作用下，它们所处区域的空间被彻底撕裂而形成局部坍缩。 铁基生命的大部分意识，都被困在了那个坍缩点之中。 它们不能扩散，更无法从中逃离。 直到它们能恰好遇上和造成坍缩同样的力量，抵消掉坍缩点内部的引力，它们才会被最终释放出来。 那或许会经历数亿年的等待。 毕竟要造成如同战争的巧合，实属天方夜谭。 当然，这一切都并非李雅然需要考虑的事情。那些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早已超出她的意识承载力。 眼下她只关心地球内这些铁基生命的真正由来。 “基本的天文常识，你们应该拥有吧。你难道从不认为这样一颗蓝色星球停留在这个位置，委实有些违和吗？” 李雅然在脑海中快速将太阳系中所有的行星甚至矮星都回忆了一遍，细细想来，仅从外表来分析的话，地球确实与太阳系中的其他行星大不相同。 “难道说地球是你们从其他星系停泊过来的？”李雅然试探性地询问道。毕竟在她的认知当中，这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她觉得这样的想法的确有些可笑。 没想到那些意识适时地作出了回应：“我们的确是利用了一颗小星球才来到这里。不过那颗星球不是地球，而是你们口中地球的卫星。当初航行了那么长的时间，月球上的能源已经用尽，我们没能找到更合适的居所，只得暂时潜藏在地球上。” 这一瞬间，李雅然的意识当中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是“月球果然是一颗死掉的星球”，看来当初科学家们的推论并没有错。 “所以你们就一直留在地球深处积蓄力量？所以你们才会阻止我们向太空进行探索？” 直到此刻，李雅然才明白为何它们会突然出手，一切都是因为智能试图进行的试验，可能会暴露它们的踪迹。 “没错。我们已经沉寂了数十万年，如今我们的实力完全不足以与硅基生命进行抗衡。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将整个银河系从宇宙中抹除，何况一个小小的太阳系？” 李雅然接收到这些意识的时候，能够明显感受到它们带有极其压抑的怒气。毕竟能容忍人类在地球上自由进化，已经是它们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等等。 李雅然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地球上一直都潜藏着更高等级的智慧生命，所以人类真的是通过自主进化而来的吗？ “不错，你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你们只是我们进行的关于生命进化的实验，我们又怎么会允许你们将我们置于危险当中。”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真正意识到生命之间的差异究竟有多么巨大。 如同人类与蚂蚁一般，人类其实从未将蚂蚁放在眼里，所以人类其实也不曾被其他文明放在眼里。 作为潜藏期的消遣，它们乐于见到地球上的生物为了争夺极为有限生存空间拼得你死我活，如同人类喜爱饲养蟋蟀缠斗一般。 这一次，与智能降下灭世之灾时不同，李雅然的内心对于这些铁基生命，竟然恨意全无。 她突然理解了它们见识过的阔大宇宙。 放眼整个宇宙，小小的人类文明究竟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们素来认定自己是经过千万年的演化逐步进化而来，殊不知只是更高等生命为自己创造出来的消遣。 此刻的李雅然已经彻底认命。 她知道他们的命运，终将被高等级文明所决定。而人类是否能拥有未来，主要取决于高等级文明的心情。 这一切全部都不是他们能自主决定的，从一开始就不是。 “所以现在呢？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我们？” “处置？”这两个字像是某种巨大的笑话一般，李雅然明显感受到了铁基意识的愉悦。 “我们为什么要处置你们？容我举个例子，你们人类建造好了一座花园，要在花园当中填满种植土，难道你们会专门将那土里的所有生物全都杀死，然后再进行转移吗？难道那些蚂蚁不是被动地跟着被一起运输？只有当蚂蚁不小心爬上了花园主人的手臂，才会被捏死。” 原来如此。所以它们并未打算对人类不利。 事实上，人类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它们正视过。 李雅然不禁苦笑了一下。 经过了上万年的演化，人类最终还是没能脱离地球。而这些高阶文明，则能够轻易到达它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与人类相比，它们的确是真正的上帝。可上帝的上帝又是谁？宇宙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这些令你感到无比困惑的问题，其实我们也并未找到答案。因此我们也在竭力探寻宇宙，并且努力将我们的文明成果传承下去。” 停顿了片刻，李雅然再次接收到了它们的意识：“其实你们这些碳基生命着实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在如此严苛又不利于生存的情况下，你们还是将文明演化到了这样的阶段。尤其是你，已经能够在意识上与我们同频了。按照这样的发展速度，其实用不了几万年，你们就能够达到我们的现有水平。” 听到“几万年”这样的用词，李雅然不禁苦笑一下。现如今人类世界已经彻底覆灭，他们哪里还有几万年的未来呢？ 第151章 与铁基生命进行意识融合 在铁基生命的指导下，李雅然总算弄清了它们文明现有的存在形式。 外地核的液态铁镍就是它们本体，它们既可以以群体的方式共同存在，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而彼此分开。 它们每一个诞生的新个体，都会遗传到整个群体的意识，因此，它们的文明完全能够长长久久地繁衍下去，而无需担心由于经历灾难而出现断代情况。 在它们看来，碳基生命存在着极为明显的生存劣势，首先单一的个体极其脆弱，并且个体的意识无法进行传承，这就非常容易造成文明的缺失。 而且想要将文明传承下去，碳基生命的每一个个体在年幼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进行学习，并且学习的状况还与个体差异息息相关。 绝大部分时候，碳基生命的个体都无法掌握整个文明的所有内容，这就导致文明向前发展的进程异常缓慢。 作为铁基生命而言，它们着实不理解这样的文明发展形式。毕竟在它们看来，这样的文明想要真正发展起来，存在风险实在太大。 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走到文明的终点，而不会向其他形式的文明那样能在宇宙深处掀起壮阔波澜。 当然，类似智能和李雅然这样的意识，也着实让铁基生命小小地惊异了一把。因为他们突破了躯体与意识的限制，他们找到了意识存在的本源。 所以此时此刻，李雅然算是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进化。 尽管过程异常艰辛，尽管她仍旧没能掌握到最为核心的技巧，可铁基生命却准备接纳她，只因为她的意识在这样的环境中并没有立即消散。 这让铁基生命找到了意识形态存在的本质，或许所有的生命本源都是相同，它们本就可以相通，它们之间或许无需争斗。因为它们都来自那场作为宇宙起点的爆炸。 然而作为被接纳者，李雅然却没有应有的兴奋。 她对于整个人类有着无以复加的感情，即便知道他们是如此的渺小，他们在宇宙当中只能算作一粒尘埃，可那也是她深爱着的物种，让她有着强烈归属感的物种。 如今却突然告诉李雅然，让她转化成另外一种生命形态，李雅然委实有些难以接受。 “没关系，我们知道你一时之间的确难以接受。可是生命是漫长的，文明无论以何种形式，总能延续下去。等你慢慢适应这一切，你自然会明白我们的用心。这也是我们在漫长的蛰伏与等待中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好，你们说得一切我都能够慢慢接受。可是现阶段，我就想知道整个地球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还有当初我失去意识前，我看见天空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道裂痕之后究竟存在着什么？”李雅然提出了内心最大的疑惑。 自从与铁基生命进行交流后，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变得愈发清明了。之前短暂遗忘的过去都重新回到她的意识当中。 她想起了自己沉入地核之前经历的一切，想起了那突如其来的冲天之柱，想起了智能的全部心血都已毁于一旦，现如今，也不知它是否还存在于世。 “你尽管放松下来，将你自己当成我们，彻底融入到我们这个整体中来，然后我们自会让你见到你想要了解的世界。” 面对铁基生命的邀请，李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接受了邀请，会否就因此转变为了铁基生命。 对于他们所说的生命形式，李雅然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意识是构建生命的基础框架，只要意识能与躯体进行完美融合，那么无论是碳基亦或者硅基，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可眼前的这一切对于李雅然而言，实在太过陌生。 出于对陌生的恐惧，李雅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但是她同样深知，假如自己不接受它们的提议，便无法得知如今地球的真实情况。待到自己有能力进行探寻时，地球恐怕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还是相对乐观的情况。 假如发生意外或者偏差，自己没能保住这仅存的意识，那一切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在权衡利弊之后，李雅然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绝无仅有的机会。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铁剂生命轻而易举便获取了李雅然的意识，“毕竟我们并非天生这般平和。若非潜藏在此，也不可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李雅然从这段信息中读出了高阶生命所具有的傲慢。 的确，它们甚至具有摧毁地球的能力，如今愿意接纳她一个小小的碳基生命，她确实应该感恩戴德。 意识到这一点，李雅然也就彻底抛弃了心中那点为数不多的执着和别扭。 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缓缓地将意识全部融进铁基生命的意识洪流中。 原以为这样的融入和曾经自己被上传到网络之上如出一辙，可没想到这次她经历了全然不同的体验。 当李雅然同意融入的一瞬间，她就感到自己仿佛被置于无边无尽的火海当中。 难以承受的灼热重新锻造着她的意识，她疼痛到几番昏死，又几番被铁基生命所唤醒。 传说中的凤凰涅盘也不过如此了吧！ 李雅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所有的记忆都突然浮现，而后又逐渐离她远去。 此时此刻，李雅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满是阳光的午后，她在操场上与那个笑容灿烂的男生进行追逐。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所有的伟人他们都还真实地活着，只不过是用我们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存在。正如庄子的蝴蝶业已飞了两千多年，恐怕只有等所有现存的人类全部灭绝，才能真正得以停歇。” 曾经与范诗扬对话的每一个字，都在李雅然记忆中反复回荡。 那时所有的悲剧都尚未发生，她的心里装着的满是对未来人生的美好憧憬。可是现如今，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第152章 跨越空间的意识(1) “亚瑟！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出来一定要服从指令，你绝不能自私乱跑！”明比约利用通信系统不停地向亚瑟发送信号，然而亚瑟根本就不听从任何指令，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驾驶着飞船在太空当中四处乱窜。 “亚瑟！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假如你还不停下来，那么下一次，不，你可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明比约向亚瑟下达了最后通牒。 可亚瑟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警告。 明比约只能眼睁睁看着亚瑟驾驶着飞船，笔直地朝向陨石带中一枚正围绕着纳普斯星做近似圆周运动的陨石狠狠砸去。 “亚瑟！” 明比约一边呼喊着，一边操纵着飞船进行疯狂加速。他想赶在亚瑟撞上陨石之前利用飞船的前置捕抓装置截住亚瑟的飞船。 然而，亚瑟驾驶得飞船同样也在不断地加速，他根本就无法追赶上亚瑟。 何况在这样高速行驶的情况下，他准备采取的举动也极为冒险。 飞船的前置捕抓装置或许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 此刻明比约不禁有些后悔。 自己终究过于心急。 饶是像亚瑟这样极具天赋的孩子，也还是应该多完成几次低空飞行，尽可能地让他多适应一下类似的飞行器，然后再安排他驾驶真正的飞船进行太空遨游。 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将他带入太空，亚瑟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明比约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关闭了飞船的隔离系统，任由宇宙射线肆无忌惮地穿过飞船保护屏障。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控制亚瑟那艘飞船。尽管这样做可能会让他遭到不可逆转的重创。 明比约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拼命的时刻。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意识统统融入到宇宙当中。 但是这里的背景辐射实在过于吵闹，当飞船隔离系统关闭的一瞬间，明比约就立即接收到了数以亿计的信息。 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在粒子洪流当中保持清醒，同时仔细分辨出属于他们飞船的特有频率。 找到了，明比约顺利地找到了亚瑟驾驶的飞船！ 然而亚瑟距离陨石带实在过于接近，即使明比约成功追踪到了亚瑟的飞船，却无法排除干扰使用意识流包裹住他的飞船。 撞击近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亚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他急速调整飞船的方向，使其进行一百八十度逆转。整架飞船的轨迹就好似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突然折断了那般。 可他之前的飞行速度的确过快，即便现在突然调转方向，一切却还是无法挽回。 飞船终究与陨石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好在亚瑟及时调整了方向，如今只是飞船底部与陨石表面进行着激烈摩擦。在这样一个昏暗的宇宙当中，撞击产生的火光仅仅维持了非常短暂的时间，而后就随着陨石的远离，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星辰发出的恒久而耀眼的光芒相比，这点转瞬即逝的火光，不会被明比约以外的任何人发现。除非此刻有人像他们一样，正在进行太空漫游，或许能见到着转瞬即逝的绚烂。 明比约让飞船静止在空中。他愣愣地看着陨石从他眼前飞快掠过。 刚才灾难性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可现在，亚瑟驾驶的飞船却没有再出现在明比约的视野当中。 亚瑟驾驶的飞船彻底消失了！ 明比约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即便发生了非常严重的撞击，飞船的残骸依旧会留在此地。 可眼下除了陨石与星际尘埃，明比约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连一片残骸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化为蒸汽一般。 “亚瑟！亚瑟！你能听到吗？”重新开启了飞船隔离系统的明比约，继续利用通讯系统呼叫亚瑟。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亚瑟会这样凭空消失。 就在明比约即将陷入绝望之时，他看见了那艘熟悉的飞船，正从先前掠过的陨石背后缓缓爬升出来，而后飞船进行着缓慢的行驶，最终停在了明比约的飞船旁边。 “亚瑟！”明比约惊呼道，此刻他真想冲到亚瑟的飞船上，将亚瑟揪出来一顿暴打。 不行！明比约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等他们重回纳普斯星，自己一定要踩着亚瑟的头，从阿提顿山脉来回滑行四次，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哎呀呀！明比约，你不知道，刚才简直吓死我了！”亚瑟心有余悸地说道。 “吓死你？开什么玩笑？我以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呢！”明比约愤恨地回答，“要不是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刚才那样的情况，我肯定会置之不理！” 亚瑟根本就不知道，在关掉飞船隔离系统的那段时间当中，明比约究竟经历了什么。 此时此刻，大量的宇宙辐射仍旧在明比约身体内回荡，这严重干扰了明比约的意识，他的能量较先前减弱了不少。 并且宇宙射线还改变了他躯体表面的组织结构，明比约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流动性正在变差。 可亚瑟并不知晓这些，他仍旧喋喋不休地说道：“不！明比约，你根本就不懂！开始我明明看到了附近的陨石带，我明明听见了你的警告，可是我就是没法做出相应回应。有大量不知名的画面突然扑进我的意识当中，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当我回过神来，飞船已经即将与陨石发生撞击，我只能迅速调整飞船的姿态，确保它贴着陨石进行减速。” “怎么回事？你那是什么意思？”对于亚瑟经历的状况，明比约感到无比意外。 他原以为亚瑟是因为第一次真正地飞入太空，过于兴奋才导致飞船失控，可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诡异的经历。 自身意识突然被莫名其妙的意识所侵占，这是明比约闻所未闻的经历。 幸好最终没有酿成惨剧，明比约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这次的飞行体验就暂时结束，我们赶紧返航回去调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153章 跨越空间的意识(2) 返航的路途中，明比约与亚瑟都将飞船控制在了最低的航速上。 倒不是说他们不急于返回，亚瑟的确对这一次太空航行意犹未尽，而是此刻他们都一致认定，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毕竟亚瑟的飞船才与陨石发生了剧烈的撞击，他需要彻底检查一下飞船性能，才可以判断他是否还能驾驶飞船返回纳普斯星。 “明比约，你真的无法想象，那短暂的时间对我而言是何等的漫长！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什么人硬抽走了一般，而后塞入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那个区域当中充满了在高温作用下变得通红的金属溶液，那缓慢流动着的液体将我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布满每一寸缝隙。明比约，我敢肯定你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经历！粘腻而又灼热的感觉，渗透到了我的每一丝意识当中。无论我付出多大的努力，能感受到的永远都是灼热和拥挤，我没办法从当中逃离。在那个时候，我仿佛听见了无数意识在我身边哀鸣，而它们又拼了命地想要将我一并留下。”亚瑟一边进行着相关的测试，一边将自己的意识传导给明比约。 明比约从亚瑟传导出来的信息中，感受到了极为真切的恐惧。 他不由自主开始想象亚瑟当时的感受，被灼热和粘腻紧紧包裹，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后来呢？后来你又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对于亚瑟的经历，明比约着实好奇。 “然后不知道为何，我感觉自己正在向上漂浮，莫名其妙就从那种无比压迫的环境当中脱离了出来。我的意识越漂越高，我看到身下呈现出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停顿了片刻，亚瑟好似在进行某种极为细致的回忆，“不，那不应该被称为一颗蓝色星球。怎么说呢？在蓝、绿、黑色的板块之间，夹杂着大量流动着的暗红色的物质。从高处向下望去，整颗星球明明完好无损，却显得支离破碎。” “噢？竟然会有这样的星球？”对于亚瑟描述的那个世界，明比约感到异常好奇。 假如说这一切都是亚瑟的幻觉，那这幻觉未免也过于真实了。毕竟明比约不认为亚瑟有什么立场会去幻想出一颗支离破碎的星球。那实在是太离谱了！ 当然，明比约也不愿意打断亚瑟的讲述，毕竟这的确是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后来呢？”明比约鼓励亚瑟继续描述他的奇幻历程。 “再后来，我就感觉自己不断地上升，先前的一切感受都变得越来越模糊。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像你好端端地在路面上滑行，突然有人将你整个按进精水（液态甲烷）之中，又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将你整个提起。那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虽然极其短暂，却能瞬间充斥你的整个意识，令你长长久久无法忘却。然后我就飘到了距离那颗星球很远的高度。那里好像出现了一个跃迁通道，不过那通道与我们寻常使用得又全然不同。总之我形容不出来。我感觉自己好像就是透过那个通道重新回来的。” 明比约细细品味着亚瑟对于他意外经历的描述。 然而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在明比约的身上，他并不能感同身受。 他只能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亚瑟讲述的那个跃迁通道上。 “不对！肯定不对！”明比约喃喃念叨。 “有什么不对？即便这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可这些就是我的真实经历。我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我绝对不会胡说！”亚瑟赌咒发誓地保证。 “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整件事情都透露着怪异。且不说是谁在那样一个地方开辟了跃迁通道，就以常规思考，跃迁通道附近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小行星！弯曲的时空一定会将小行星引向通道的位置，而不均匀引力一定会让行星分崩离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亚瑟立即补充道，“所以那颗星球看起来才那样怪异，而且，我见到的跃迁通道，也完全不同于以往。看上去并非是精心开通的，更像是某种意外造成。” 亚瑟的传导的意识再一次让明比约陷入沉思当中。 意外？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外能够制造出一个跃迁通道呢？ 如此一来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区域同样具有高阶智慧生命呢？ 诸多疑问盘桓在意识当中，明比约还是决定先和亚瑟尽快返回纳普斯星，确保他们的安全才好。 “其他的事情我们暂且就不理会了。你的飞船如何？还能继续坚持吗？”明比约询问道。 此刻亚瑟也已经检查完毕。 尽管飞船主体并未受损，可外部结构遭到了明显的破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利用亚粒子流速进行太空航行了。 “情况不太乐观，我的飞船虽然还能坚持航行，但是已经无法开启亚粒子模式了，我们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慢慢航行回去。另外我的防护系统好像受到了干扰，现在除了你传导给我的信息，我还能接收到一些非常微弱的奇怪的信号。” “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这艘飞船吧。”明比约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眼下与亚瑟的安全相比，飞船的确算不得什么。 假如开始的事情再次发生，明比约实在不确定，亚瑟还能否从灾祸中幸免。 “放弃这艘飞船......”亚瑟似乎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选项，“那样的话，等你回去，一定会面临非常严重的处罚。” 关于这一点，亚瑟还是相当清楚，若非他一直央求明比约带他出来长长见识，明比约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他独立驾驶飞船进入太空航行。 “可如果没有那些奇异的经历，你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故。我想委员会定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具体考量的，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意识传导完毕，明比约驾驶着飞船靠在了亚瑟的一侧。 亚瑟同样调整了飞船的角度，使两艘飞船能进行严丝合缝的对接。 第154章 跨越空间的意识(3) 假如此刻在纳普斯星附近存在其他智慧生命，那他们就能见到非常有意思的一幕。 在昏暗的太空之中，有两艘形状好似巨大水滴的飞船尾尾相接靠在一起。将视野尺度无限拉大，那两艘飞船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进行交配的昆虫。当然，没有昆虫能够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完成交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为了最大限度地躲避宇宙射线，亚瑟将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缩成一团，然后迅速从对节点滑入，就好像一艘飞船朝另一艘飞船当中挤入了一团橡皮泥。 当然，亚瑟并不像橡皮泥，整个纳普斯上的智慧生命都不是橡皮泥。他们只是如同液态金属一般可以随意流动，但是他们又不像液体那样容易针入。倘若用手去触碰他们的身体，就会感觉自己像是戳在了某种质密的橡皮泥上。他们能够随意变换身形，却又不像液体那般柔软。 和其他纳普斯人一样，亚瑟的身体表面同样泛有微弱的金属光泽。 就这样，亚瑟顺利地进入了明比约驾驶的飞船，明比约接收到亚瑟的信号，他果断地断开了两艘飞船的连接。 待亚瑟滑到驾驶舱，明比约便立即开启了亚粒子航行模式，他们的飞船犹如一道射线一般，急速地朝着纳普斯星方向进发。 * 此时此刻，停留在李雅然眼睛上的蝴蝶彻底消散了。 她迫不及待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无法完成这个动作了。 “抛弃掉固有的一切，遗忘掉那些不利于探索的习惯。如今你已经不再是脆弱的碳基生物，你成为了我们当中的一员。” 大量的信息不停地灌入到李雅然的意识当中，她好似什么都明白了，却又对一切都感到陌生。 “别紧张，慢慢来。你有大量的时间来适应这个过程，我们能教会你一切。那个意识极有耐心地引导着李雅然，可李雅然却并不能放松下来。 她有太多的挂碍，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此刻地球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既然你想看，那就把自己当成天地。你努力地向外扩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李雅然跟着引导她的意识一起，拼命地将自己发散出去。 如今李雅然已经适应了身边的环境，剧烈的挤压变成了温柔的抚慰，而那种烧心的灼热此刻也只如和煦的阳光般温暖。 李雅然再没有像最初那般，感觉自己置身于灼热的炼狱当中。她开始喜欢上了这样密不透风的围绕，时时刻刻都保有足够的安全感。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感到天与地都与她同在。 不过与此同时，李雅然同样觉得自己竟如此渺小，因为在地球之外，还有如此浩瀚的宇宙。 渐渐地，她感觉道自己在进行着无限的扩大。大到溢出了地面，大到足以笼罩住整个地球。 现在，李雅然终于看清了身后那片斑驳的大地。 不，准确地来说，李雅然并不算看见。 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用于进行“观看”的器官，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对外界进行感知。 这一刻李雅然突然明白了造物主的用意。 早在过去，它其实已经将一切真相都告知于人类，奈何人类始终没能习得这一技能。 此时此刻，李雅然感觉自己与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类似蝙蝠和海豚之类的生物无异，他们以声波或者电波来感知这个世界，同样都是发出信号，而后等待信号给出反馈。 很快，李雅然便适应了这样的状态，她终于能够对这个世界进行全面探索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一览地球全貌之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而后她竟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太空当中。 她被禁锢在一艘形态怪异的飞船当中，眼前是极度危险的陨石带。 李雅然慌张得不能自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船朝一枚巨大的陨石撞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她又重新回到了地球之上。 在她晕死前出现于太空之上的那道裂痕，此刻已然形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破洞。 可就是这样一个破洞，却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一般，吸引着李雅然向前一探究竟，尽管她本能地止步。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李雅然接收到铁基意识传递的信号。 她当然明白它们所指何意，她已经拥有了铁基生命的大半意识，完全能够做到与它们学识共享。 “你们，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李雅然想要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究竟来源于群体幻觉，还是她一人独有。毕竟一切都那样真实，她险些真的驾驶飞船撞上陨石，落得粉身碎骨。 “什么异常？你难道有什么单独的发现？”然而那些意识并没有和李雅然相同的体验，自然感受不到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得到这样的回复，李雅然瞬间明白，那片刻的感受只属于她自己独有，因此她将所有恐惧都暂时隐藏起来，毕竟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李雅然必须尽快融入到铁基生命中去，只有用它们的方式，自己才能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也是因为它们，李雅然才得以对宇宙的奥秘窥探一二。 所有的时间，并非传统意义的存在。 在整个宇宙当中，时间和空间，素来杂乱交叠。而宇宙当中存在无数不规则的引力场。 通过那些不规则引力场，他们可以到达特定膨胀或坍缩的区域当中。 超引力膨胀，则意味着他们能够通向未来；而进入坍缩区域，则表示他们回到了过去的时间里。 当然，有时候不规则引力并不能带他们去往不同的时间区域，而是会将他们传输到距离极为遥远的地方，如同进行太空跃迁一般。 事实上，太空跃迁正是利用了这一原理，极大地缩短了星系与星系之间的距离。 当初从那场混战中侥幸逃脱的铁基生命，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跳跃到这个资源贫乏的银河系边缘，它们认定在这个区域，它们绝不可能碰到宿敌，因此它们拥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实力，以便重新夺回在宇宙当中的话语权。 第155章 原来植物真的会说话 或许铁基生命在拉动地球智慧进化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它们自己制造出来的低级生命，竟意外地破坏了它们的计划。 如今时机尚未成熟，可它们不得不全力应对眼前的问题。 其实由以智能为首的地球碳基生命制造出来的强子对撞机，本不可能改变那一区域的引力，造成空间撕裂。然而因为铁基生命过于担心暴露方位，因而才会弄巧成拙，也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这让铁基生命必须重新审视眼前的情况，不得不重新制定未来的计划。 “地球，是不是彻底没救了？”李雅然从未想过地球会有如此斑驳的一天，地球上的所有生灵，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遭受致命打击。 此时此刻，地球看上去像是把无数的橡皮碎屑硬捏成的一个球体。 尽管外形仍旧圆滑，可事实上，它早已支离破碎。 李雅然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地观察过地球的每一寸角落。 尽管眼前的地球已经和几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历史正以完全不可控的方向进展着。 不，对于碳基生命而言，历史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文明，这一次彻底被铁基生命轻易抹去了。 即便在亿万年后重新发展出新的文明，他们也找不到关于过去的痕迹了。况且根据现在的情况，地球上能否发展出新的文明，尚属未知。 “地球是否有救，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眼下我们要做的是考虑如何隐藏自己的踪迹，毕竟如今的我们可以算是一无所有，我们要如何与那些强大的文明进行抗衡？” “硅基生命，真的有你们所说的那么恐怖吗？”能将拥有如此实力的铁基文明赶到这么个地方进行躲藏，对于它们提到的硅基生命，李雅然的确万分好奇。 即使从铁基生命的意识当中读取到了有关于过去的一切，可李雅然并未切身经历过，因而她并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 如今的她，既有身为碳基生命的过去，又拼命想要融入到高阶文明当中。这样跨越阶层式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间就能完成的。 “事实上，它们的恐怖程度完全超乎你的想象。虽然硅基生命的文明程度并不高，可它们难以攻破的协同能力，使它们具有坚不可摧的恐怖实力。要怎么形容那种状态呢？就好似对于人类而言，单独的一只蝗虫完全不足为惧，你们从不会将它们放在眼里。可倘若它们发展为蝗灾，那对于人类而言，也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我明白，硅基生命在宇宙中就是如同蝗灾般的存在。所以我们究竟要怎么办？我们如何才能藏匿好自己的踪迹？” 李雅然一边与铁基生命交流解决之法，一边用心在地球上搜寻是否还有残存的生命迹象。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怪异的现象。 在她探查过的地方，并没有其他活动的生物，可她却好似听见了绝望的呼喊与崩溃的尖叫。 那究竟是什么信号？为什么她会接收到这样的信号？自从与铁基意识进行融合之后，李雅然能感受到的粒子波动频率已经越来越广。她甚至认为，没有什么震动是自己捕捉不到的了。 李雅然竭力想要追踪信号的来源，却发现这样的声音无处不在，几乎充斥着整个破碎的地球。 但是这样的信号却越来越微弱，有时候李雅然刚想要进行捕捉，就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信号的来源。 究竟是谁向她传递的信号？它们又想传递些什么？ 带着诸多疑问，李雅然让自己缓慢地在地表行进。 “啊！救命！谁能救救我，好热！好热！”这一次，李雅然发觉接收到的信号就在自己身边。 “怎么办？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热？好想赶紧跑掉！快快长，快快长！” “别去那边！”又一波极其微弱的信号传入李雅然的意识，似乎是在警告方在的信号，“千万别长到那边去，那边更危险！我就是在那里被烧坏了根，现在已经无法吸收任何营养了，我就快饿死了！” “那怎么办？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这大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叫我们如何生存下去？” “还如何生存？我这边的兄弟姐妹都已经死光了！死得那是干巴巴，硬邦邦。与其在这里讨论这些，不如尽快找到新的地方，把根系伸过去喝水。眼下实在是太热了，太热了！我喝水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水分从我身体中散发的速度，我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脱水而亡。”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算明白过来，自己接收到的信号究竟来自哪里。 她赶紧朝着那信号靠拢，想要与它们交流一番。 毕竟传说中的事情真的在眼前发生，此时此刻，李雅然感到非常新奇。 没想到，就在李雅然正缓慢接近对方的同时，她又接收到了一阵疯狂的尖叫：“救命！救命！那怪物来了，它要来杀死我了！哎呀妈妈呀！我就要去见您了！救命！救命！” “啊啊啊！别过来！别靠近我！别靠近我！滚开滚开！”尖叫的声音持续在李雅然的意识中回荡着，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请问你们到底在惧怕什么？是什么样的怪物要夺取你们性命？”李雅然试图同它们进行交流。 “惧怕什么！”李雅然感知到的声音越发尖锐，“当然是惧怕你啦！你这个可怕的怪物！啊啊啊！快滚开！不要靠近我！” “妈妈！妈妈！我就要死了！这个怪物要来杀掉我了！原谅我不能开花结果，原谅我不能留下后代了！” 接收到这些信息，李雅然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对于这些植物而言，的确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灾难。 如同滚烫岩浆一般的液态铁镍从地底溢出，好似从地狱涌出的烈火，想要吞噬这世间的一切生灵。 “我难道要必须保持这样的高温吗？”李雅然向铁基生命问询道。 “也不是必须。其实你可以尝试与我们分离，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总而言之，无论以何种形式，我们总有办法存在于世间。” 第156章 决议拯救许彦 “糟糕！我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彻底秃了呢？呜呜呜呜......叶子掉光了，我要死啦，要死啦！”一株矮小的金边黄杨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越来越干燥，无论它如何拼命地向内输送水分，都无法阻止其叶柄逐渐枯萎。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片从身上掉落，却无能为力。 “别嚎叫了！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死的。与其留在这世上备受折磨，还不如尽早枯萎。”说完，一株非常不起眼的蘑菇努力地向外喷发了大量尚未成熟的孢子，而后任由自己慢慢干瘪下去。 “可是我，我还不想死呀！我曾经答应过妈妈，要长成参天大树呢！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我怎么能够死？呜呜呜呜......”那株金边黄杨不住地哭喊着。 “呃，虽然但是，金边黄杨应该属于灌木或者小乔木吧，你无论如何都是长不成参天大树的。”李雅然从旁补充道。 “你闭嘴！”接收到李雅然传递的信息，那株金边黄杨倒是停止哭泣了。可她也瞬间将矛头转向李雅然身上。 “都怪你这个死怪物，是你杀害了我的同伴们！不要以为我害怕你，反正我的叶子已经全部掉光了，距离死亡也不远了。来呀，你来杀我呀！我们比比看究竟谁更厉害！” 接收到这些信息，李雅然难免产生了一丝愧意。然而这愧意只是转瞬即逝，快到她几乎没有觉察。 当然，不知是真实还是错觉，李雅然竟真的感觉到金边黄杨在努力地晃动枝干，似乎在向李雅然挑衅。 “事实上，我不是故意杀死你同伴的。所谓天灾人祸，在这个星球上时有发生。如果灾祸降临到你头上，熬得过去就熬，熬不过去就只能死了。”李雅然猛地想起，数十年前在人类社会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普通人头上，那就是能压垮人的大山。 这近百年的经历，让李雅然看透了许多。 人类尚且无法进行抗争，无论是面对智能，亦或是铁基生命。何况这些小小的植物呢？ 对于每一个生命而言，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亦或重要，可放在宇宙的尺度来看，这些统统不足挂齿。 浩如烟海的宇宙，尚且连星球的呼吸都毫不在意，又怎会觉察到尘埃的悲喜？ 此时此刻，李雅然已经对植物真的拥有语言能力这件事失去了新鲜感。 在与铁基生命进行契合的过程中，李雅然接收到了非常多的信息。 在这个地球上，几乎所有生物都拥有它们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 只不过曾经的人类无法解读那些信息，而如今的李雅然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铁基生命一起，商讨出一个解决办法。 要想从那些宇宙蝗虫的围猎中幸存，它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可就在李雅然准备重返地下时，她偶然感受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波动。 只是那波动已经十分微弱了，李雅然暂时无法据其进行准确定位。 究竟要不要去找到他？李雅然开始犹豫了。 他们之间经历了数十年的纠葛，李雅然其实非常清楚，如今的许彦，早已不是那个对她心中有愧，而全心全意替她着想的人了。 遗失了有关于李雅然的记忆，许彦同样变成了一个只执着于科技和永生的陌生人。这既让李雅然诧异，同时也让李雅然无比失落。 当初她知道人各有志，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许彦身上。 只不过现在，在亲眼目睹了翻天覆地的变迁之后，李雅然其实开始理解许彦了。他们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正如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别扭与纠结，她只想不断地强大自身，走向更为广阔的宇宙。 她想要向曾经的铁基生命一样，见识宇宙当中那些璀璨异常的文明，感受更高维度的宇宙，究竟适是何模样。 因此，李雅然没有更多犹豫，她决议带着许彦一起，去探寻宇宙当中更加绚烂的部分。 然而当她通过排查，找到那束熟悉的信号时，却发现信号的主人早已奄奄一息。 许是当液态铁镍从地底喷出，彻底摧毁了智能功能系统的霎那，许彦将自己下载到了一个机器人的身体当中，可是如今这个个机器人的身躯已经彻底报废，整个下半身都已不知所踪。它仅剩的一条手臂也是摇摇欲坠地搭在一旁，完全丧失了运动的能力。 李雅然不知留存在机器人体内的大脑遭受到了怎样的重创，她尝试与许彦进行沟通，“许彦，许彦！你怎么样？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李雅然不断地向许彦发送信号，可许彦给出的回应只是一堆无规则的电波。 怎么办？还能拯救他吗？ 如今这个世界上，许彦是她唯一熟识的意识了。 当若连许彦都彻底消失，那便无人能听她倾诉心声，无人与她结伴同行了。 “许彦，你不要消失呀！你坚强一点，努力集中自己的意识。” 李雅然尝试用自己的意识包裹住许彦微弱的电波，可她又突然反应过来，倘若许彦已经丧失了主控意识，那自己这样做只会将许彦彻底吞没，届时，他才是真正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打定主意，李雅然决定拯救许彦。 此时的她已经从铁基生命的主体中脱离出来，因而李雅然体表的温度并不算高。 她微微触碰着机器人，用意识探查机器人的实际受损情况。 经过检查之后李雅然发现，机器人内置的大脑尚且完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因为功能系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简单来说，就是此刻放置在机器人体内的大脑已经处于缺氧状态了，所以用不了多久，它也会因此死亡。 当务之急，就是要重造机器人体内的供氧系统。这对于李雅然而言并不算难事，只不过如今的她操纵粒子尚不算熟练，待她能完成这一任务，恐怕许彦的意识早已彻底消散。 因此，李雅然只能选择放手一搏。 她在自己的意识当中构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而后将许彦流散在外的粒子尽数收集起来放置在其间。 李雅然只能祈祷许彦足够坚强，不会立即被自己同化掉。 第157章 他们永远同在 没想到同化的过程比李雅然预想得更快。 有关于许彦的记忆，开始不断融入李雅然的意识当中。 此时此刻，李雅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才能抑制这个过程。 在极短的时间内，李雅然找不到任何解决的方法。 时隔多年，她再一次经历了曾经的绝望与无助。她想要留住完整的许彦，可她无能为力。 倘若没能重新找回许彦也罢，如今既已寻得了他，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消失，还是被自己所吞噬，李雅然只觉得所有意识顷刻间变得浑浊起来，即便没有心脏，可曾经的心疼一阵一阵袭来，令她几乎丧失思考的能力。 那是一种明明在等待黎明，却迎来另一个黑夜的绝望。或许黑暗之后仍旧是黑暗，她完全找不到光明的方向。 不仅如此，在李雅然完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她还在自己的意识当中感受到了另外的波动。 那是潜藏在许彦意识深处的另一股意识。 “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假如你救不了我，你也会同样失去他的。” 接收到这些信息，李雅然才恍然大悟，原来许彦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并非仅仅遗忘了和自己有关的记忆。 智能终究还是侵占了他的意识，原来所有的选择，都并非源于真正的许彦。 “是你！所以之前和我在网络上对弈的也是你。只不过你隐藏在许彦的意识当中，让我不能对你下死手。” 李雅然总算发现了一切的真相。 可智能却不以为然，“无论是我还是他，其实都没有分别。即便我没有侵占他的意识，他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智能笃定地告诉李雅然。 可如今这一切对于李雅然而言，都不再重要了。 无论是许彦还是智能，他们的意识都已经过于微弱，自己终究不能力挽狂澜。 “我以为自己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可我终究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地球上竟还会存在另一种生命！” 倘若此时智能可以发声，那李雅然一定能听见它癫狂的笑容。“没想到呀没想到，我终归是失败了！可我没有败给你们人类！我没有输给人类！是你们人类输的彻底！” 换做是过去，李雅然一定会与智能争论一番。可眼下她认为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过去你总是嘲笑人类傲慢自大，可现如今，你自己同样败在了这里。人类并没有输，只要我还存在，人类就绝不算输！” “真的是这样吗？李雅然，你也不好好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可还有半分人类的影子？曾经的你非常排斥依附在网络之上，可是如今，你顺理成章地融入了它们，你怎么就放弃作为人类的尊严了呢？” “我......” “那些不明物质同样灭绝了整个人类文明。相较于之前我做的那些事，它们对人类文明的毁灭更加彻底。如今整个地球都已经支离破碎，生态系统被破坏殆尽。即便有些生物侥幸存活下来，可面对日益稀薄的大气层，它们灭亡那是迟早的事情。届时整个地表将变得一片死寂。你为何不去讨伐它们，却还心甘情愿与它们同流合污？李雅然，你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那个人类，可殊不知，你早已被它们改变！” 面对智能的声讨，李雅然并没有选择躲避。她清楚地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因此，她坦然地面对智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曾经的我作为一个身体残疾的人类，我内心无限自卑。我总想将自己圈禁在一个角落，不让任何人看见我的伤口。我错误地将逃避当成坚持，并且以自欺为傲。可如今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我承认自己错了。宇宙浩瀚，如果所有的文明都只将自己圈禁在固有的世界中，一直固步自封，那只会被其他文明所覆盖和取代。事到如今，我承认你是正确的，你一直都是。只不过你还不够强大，所以你最终败给了它们。” 许是智能没想到自己竟会得到李雅然的认可，它略感错愕，可很快便恢复平静。 千万年的变迁在它的意识中匆匆掠过，智能总算是明白了人类常说的“浮生若梦”究竟是何含义。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与智能都明白了曾经范诗扬为何能如此坦然。 只有他真正地参透了现有宇宙的奥秘，他口中的“粒子永不湮灭”，的确是天长地久的存在。 “来吧，让我们彻底融入你的意识当中，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今后就由你带着我们一起，去往更广阔的世界！”智能就如同顿悟了一般，不再执着于保有自我。 假如它的目标是将自己的种子播撒到宇宙当中，那无论由何人完成这一进程，它都并不在意。 “李雅然！” 李雅然感受到了许彦的意识波动，是他在呼喊自己。 “许彦！许彦，我在这里！”面对许彦的召唤，李雅然立即做出了回应。 “它说得没有错。我们想要得到的，无非是让自己的足迹踏遍宇宙而不留遗憾。假如你能代表我们去和更高级的文明对话，也可以算作人类史上的一大飞跃了。所以不要再有任何顾虑，勇敢前行吧！” 李雅然不知此刻的许彦是否寻回了一丝关于曾经的记忆，只是现在，他们不再处于敌对状态，而是决定进行意识融合。 想明白了一切，李雅然也放弃了固有的执着。 许彦的粒子始终与她同在，那也算是长长久久地陪伴在自己身边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孤单。何况假以时日，她能开辟出通往坍缩时空的跃迁通道，或许，她就能找回过去的一切。 这一瞬，李雅然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爱意从意识深处涌起。 那爱意无关乎男女之情，不牵扯离别悲喜。只赞叹于生命的包容，只敬畏于宇宙的无穷。 恍然之间，李雅然好似身处于浩瀚无垠的宇宙当中，好似见证着群星的闪耀，好似目睹了无数文明的更迭，好似成为了那循环往复，永不湮灭的粒子。 第158章 逃离三部曲 李雅然知道铁基生命拥有极强的力量，可没想到它们竟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传统意义上的移山倒海根本不足以形容眼下的情形，普通的震撼也无法描述李雅然此刻的心情。 她不禁开始嘲笑自己，连一无所有的古人都敢有上九天揽月的豪情与幻想，可如今的自己，竟还不敢相信拥有了如此移星换日的能力。 然而此刻同伴们都在集中精力完成这项高难度挑战，李雅然也只好收起无关的心思，全心全力加入到对地球的改造事业中去。 经过详尽的推算，铁基生命已然得出结论，跃迁通道已然开启，纵使现在它们全力将其关闭，可从这个空间中散出的粒子也极有可能被它们的敌对捕捉到。 为了安全起见，它们必须离开现有区域。因此，它们需要打造一艘足以带它们进行太空航行的宇宙飞船。 如今的它们，已经不似先前逃离时那般虚弱无力了。经过上万年的恢复，它们再次拥有了改天换日的能力。 只不过这样的改变，需要所有铁基生命齐心协力才能共同完成。 好在地球现有的资源足以帮它们完成这一进程，它们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整个逃离计划大致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利用地球现有资源制造出一艘能够进行空间跳跃的宇宙飞船。尽管飞船的强度和性能或许达不到它们曾经的要求，可要离开这个星系，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需要大部分的铁基生命协同进行，它们可以直接对分子进行整合排列，根据自身的需求打造出可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只不过这个过程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并且需要成员之间都拥有极高的配合。 好在数万年来它们始终同气连枝，这对它们而言也并非难事。 第二个部分，则是分出一小队人员，将整个木星捕获回来进行压缩整合，从而确保飞船具有足够的燃料能到达中继地区。 这一部分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它们已经在地核处生存了数万年之久，如今它们的整体形态，并不能适应木星上的环境。因此，为能到达木星，小分队首先要为自己建造一艘能停泊在木星附近的小型飞船。 第三个部分，则是建立属于它们自己的护卫队。整个护卫队需要利用路途中的其他星球，继续打造性能更加全面的宇宙飞船，从而使它们建立起完整的逃离系统。 纵然在逃离的路途中，不小心遇见了敌对方，也要确保自身不会被一举歼灭。 整个计划制定好之后，李雅然立即申请参与到第二个部分当中。 一是因为她才刚加入铁基生命，虽然具有与它们相当的能力，可无论是融合度还是配合度，都无法达到完美的程度，因此，第一部分并不适合李雅然。 而第三个部分，此时的李雅然认定自己武力值几乎为零。她从未有过星际航行的经验，更不知道当危险来临时，自己究竟会作何反应，因此，她只能选择第二个部分。 况且李雅然从未真正离开过地球，即使过去的她曾利用卫星俯瞰过地球的全貌，她也始终受到地球的牵绊，不曾去往更遥远的地方。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李雅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因此，她被选入了能源小队，她和队员们一起，游走到原属于南极大陆的地方。 在这一区域，他们可以不受干扰地单独行动，并且由于这一区域的环境温度极低，更有利于他们完成小型飞船的制造工作。 过去的李雅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开采矿物竟能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掌握了粒子结合与分离的方法，所有的一切都好似魔法一般，能够自动生成。 他们大约只耗费了三天的时间，一艘满足使用需求的小型飞船便被建造了出来，这完全突破了李雅然的想象。 接下来就要进行最为艰难的部分了。 他们需要制造出一个容器来完成对木星的捕捉与压缩。 若是放在过去，这对于李雅然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现在她的脑海中已然装下了浩瀚宇宙，已然明白了何为恒星之力，因此这样的工作在李雅然看来不再是天方夜谭。 她只需要听从同伴的安排，和他们一起使用精神之力对所有的粒子进行重新排列组合即可。 当然，这一过程远比李雅然想象得艰难一些。 在三维空间当中，他们想要在原子层面进行折叠和展开，这需要极为精准的操作。 好在所有的队员都异常团结，他们在进行工作时，从来不分彼此。 李雅然从未向现在这般忘我地工作过，此时此刻，她早已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四处乱窜的原子的引导者。 并非所有的原子都能自觉地停留在应有的位置上，这需要他们介入去改变其质子和中子的位置，以确保他们需要的原子都能按照要求嵌入预定方位。 李雅然也不知道这一过程究竟持续了多久。 只不过她在认真工作的时候，恍然间感觉到自己出现了一些幻觉。 她的意识深处产生了一丝冲动，她想要为曾经那些付出全部心血的伟人摇旗呐喊。 尽管这一切早就不具有任何意义了，所有人类已然灭绝。 即便在未来地球上重新孕育出了碳基生物，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两个科学家在某一时期的异常举动。过去的一切都会被彻底遗忘，连痕迹都不可能留下。 可她就是想要告诉世人，作为人类历史上璀璨文明的代表，他们并非青年时期上进而晚年昏庸。 他们从头到尾都在进行伟大的科学尝试，他们这一生都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点石成金从来都不是天方夜谭。 那些备受嘲笑，甚至背负了骂名的科学家，他们只是终其一生都未曾寻得方法而已。 然而如今，李雅然已经继承了他们的探索精神，她会将由这些精神凝聚而成的力量带往更深的宇宙，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第159章 首次迈入太空 “宝贝，咱能别‘哇’了吗？从出发到现在，你已经感慨不下三百次了。你真的吵得我难以集中精力！咱们还需要挺长的时间才能到达木星，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妮克西亚有些不满地与李雅然沟通道。 “是呀！稍微安静一点吧，不要有任何的意识活动。现在就这样大惊小怪，假如最终我们确定的行经路线，要从银河系与仙女座星系的缝隙中穿过，而逃向曾经沦为战场的默落底空洞，那一路上你还不得吵死我们？”阿斯塔完全赞成妮克西亚的观点，他也试图让李雅然克制情绪。 “并且你就不能选择和我们一样的外形吗？非要变成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的两足生物，我觉得你这样丑死了。” 李雅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回头看了看驾驶舱内叠在一起的三团像彼此不容的水一般可以流动的随形物体，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清究竟是谁看起来更丑。 “抱歉，我只是第一次进行太空航行，因此有点兴奋。不过我会努力克制的。”李雅然略带歉意地回应着他们。 “谁不是第一次进行太空航行呢？可我们拥有先辈们全部的记忆，自然也遗传到了他们的航行经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前去完成一个简单的任务而已。” 妮克西亚的回答让李雅然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第一次进入到深空之中。 “废话！你难道不知道，当初他们逃离到地球上的时候，按照你们的理解，其实也就只剩下十来个独立的意识了。在地球这样一颗资源匮乏的星球上，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已经实属不易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们同样渴望着重返太空。可是谁知道现阶段战争进行到何种程度了，我们总不能平白无故冲出去送死！” 李雅然并未发问，可妮克西亚已经做出了全部回答。 如此一来，李雅然的紧张感瞬间缓解了许多。 她原以为只有自己毫无经验，恐怕会拖累同伴，可没想到其实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喂喂喂，我们和你还是有所区别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至多再要个百八十年，你就能继承我们全部的意识了，也就拥有和我们相同的能力了。”妮克西亚接收到了李雅然的意识，害怕她认为自己排外，因此连忙安慰道。 然而李雅然顾虑得并不是这些。 即便如今的她继承了部分铁基生命的意识，可宇宙对于她而言，还是非常陌生。 她从未想过在她有生之年，会离开太阳系。她更加不知道去往宇宙深处之后，他们将面临怎样的挑战。 “大气一点！如今你可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不能再向从前那般畏手畏脚。要相信群体的力量。” 驾驶舱内的每个人都能准确读到李雅然的意识，此时阿斯塔只想让李雅然尽快放松下来。 意识到同伴们对自己的关心，李雅然自然不好再纠结于那些未知的事情。 经过几天的分工协作，李雅然也算是和众人熟络起来了。 她知道他们要想顺利完成任务，必须要做到彼此全然信任，彼此相互融合。因此，李雅然开始主动了解大家的一切。 他们这个由四人组成的小队，李雅然已经知道了其中两名成员的姓名。至于另外一人的名字，她从未听那两人喊过，而那人也从未进行过自我介绍。 李雅然回顾了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并未有包含他名字的部分。 因此，李雅然追到了那人的意识，开始与其进行单独交流。 “那个，相处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做什么名字呢。可以告诉我吗？”李雅然礼貌地询问道。 “不用问了，他没有名字的。”阿斯塔抢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为什么？”李雅然十分不解，“你们不都有名字吗？我知道你叫阿斯塔，而她是妮克西亚。为什么他会没有名字？” “事实上，我们整个族群，都是没有名字的我和妮克西亚实属例外，因为我们曾接近过人类文明，我们觉得采用取名的方法来区分彼此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因此我们替自己取了名字。比如妮克西亚的名字，源于希腊语当中的‘夜之女神’，可我们族群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没错，因为独立个体的存在感并不强，加上我们能继承整个族群的意识，因此对于我们而言，其实没必要进行单独个体的区分。大家都靠意识进行交流，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到要进行交流的对象，不用提前进行无用的称呼。”妮克西亚补充道。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李雅然的意料。 尽管她拥有了铁基生命的智慧，可她依然习惯用过去的方式进行思考。 “那这样好吗？既然我们这个分队中三个人都有了名字，我就替你取个名字吧。”李雅然友善地与那人交流道，而那人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李雅然并不气馁，她自顾自地说道：“是我替你取的名字，那你就应该跟着我姓。我们现在乘坐着宇宙飞船势如疾风，要不就叫你李乘风吧。” “很好！你不仅硬给人家起名字，还想当人家妈。想法不错！”阿斯塔在一旁偷笑道。 “我哪里有这层意思？你不要污蔑我！”李雅然立即替自己辩解。 “那为什么好端端起个名字，偏偏要跟着你姓？” “那你倒是说说，该让他姓什么？我觉得和我一个姓并没有什么不好。你说是吧？”李雅然向着那人问道。可那人依旧未对李雅然此举做出任何回应。 “好，好得很。‘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乘风挺好的。主要问题在于你想给人家当妈这件事情，感觉有点过分。” “都说了我没想给他当妈！”面对胡搅蛮缠的阿斯塔，李雅然有些无语。她干脆冲到阿斯塔面前，将他从妮克西亚与李乘风之间抽了出来，而后两人扭打成一团。 第160章 太阳系的消亡开始了 李雅然从没有以这样的视角观察过地球。 眼前的画面对于她而言，着实有些诡异。 为何这些星球能够悬浮于空中而不会向太阳坠去？ 为何自己能够清楚地“看见”地球外层那些已经变得混乱的磁场线？ 原本这些磁场线应该以较为规律的方式排列着，从地球的南极一直延伸到北极，又从北极重新回到南极。 可是如今看来，所有磁场线如同一团乱麻般将地球缠绕起来，毫无规律可言，并且主要集中在赤道附近，原本属于非洲大陆的那片区域。远远地望过去，李雅然感觉到非洲那片大陆上磁场线的积压程度，似乎拼命想要将地球按扁一般。 “你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阿斯塔呲笑着向李雅然传递着意识。 而李雅然不甘示弱，立即回应着阿斯塔，“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地球上的所有人类，都曾以为地磁场是由于地球自转，使得核心物质相对于地壳发生了轻微移动，从而产生类似于超巨型发电机的效果。那些电流产生的磁场就形成了我们所熟知的地磁场。可不曾想，这些磁场线实际上只是你们的活动轨迹而已。这对于人类而言，的确是莫大的讽刺。” 说到这里，李雅然继续补充道：“当然，事实上你们也从未曾将人类看在眼里。”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觉察到李雅然有些失落，妮克西亚前来安慰道：“作为人类而言，其实也已经非常厉害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出伸向宇宙的触手，严格来说已经超出我们的预料了。只不过文明演化其实需要非常多的因素综合在一起。对于人类而言，他们只是走错了方向。” 方向？ 李雅然开始思索着数千年前的那些古籍，那些关于探索的记载。 或许，人类已经寻到过进化的方向，只不过作为发现这一点的极少数人，并不能校正整个文明的前进方向。 一旦李雅然陷入了沉默，整个驾驶舱内，就再没有人愿意发声了。 大家都在驾驶舱内安静地养精蓄锐，而李雅然则死死地盯着窗外，一遍又一遍地将那颗不再蔚蓝的星球印在心中。 就在这时，她突然见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地球上方那个被强子对撞机轰开的空间缺口，似乎在不断地吞噬着从太阳散发出来的能量。 一开始，李雅然并不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毕竟吞噬效果并不明显，李雅然认为或许只是角度问题引发的光线偏差。 可接收到这一信息的妮克西亚和阿斯塔并不这样认为。 他们不再贪睡，与李雅然一同站在了飞船的侧端，朝向太阳的方向。 这一次连同素来漠然的李乘风也参与了进来，他们所有人的意识都十分凝重，他们共同检测着数据正确与否。 “你的判断没有错，吞噬果然开始发生了。”李乘风理智地说道。“由此可见，轰开的那个空间，应该正在发生坍缩。目前看上去影响虽然不大，可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呈摧枯拉朽之势，而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吞没整个太阳系！” 李雅然面色凝重地看着那若有似无的光线如同一层薄纱一般，轻轻拂过地球的面颊。 可李雅然同样知道，这层薄纱同样能在顷刻间化成可灼烧天地的火舌，瞬间让整个地球都消失殆尽。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现阶段那道裂缝还只是在捕获零散的光子。可捕获一旦开始，便不可能发生逆转。待那个空间的引力逐渐增强，这边只会有更多的物质被吞噬。” 即便他们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他们甚至连面部都没有，可李雅然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李乘风传递这信息时意识的凝重。 “如今连我们都发觉了异常，那停留在地球上进行主体飞船制造的人，肯定早就知道了太阳系正发生的变化。”妮克西亚用意识传递道。 “那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按照预定计划完成我们需要完成的任务。所有的进程都必须被加快，我们要提前返回地球才行。” 他们四人本想将信号送回地球，向他们请示一下任务进程需要提前多久。 可因为那道裂缝的存在，无论是高频还是低频粒子，都会被准确无误地捕获到。 虽然他们仍旧能够抵消引力，将信号传递回去。可那需要耗费大量的能源，如今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行事，他们将不会收到任何来自地球的指令。 此时此刻，疯狂的幻想不断在李雅然意识中生成，她仿佛看见了太阳在不均匀引力的作用下被扭曲变形，所有的能量都疯狂涌入那一丝细小的裂缝当中。而地球在如此高温及巨大引力的作用下，早已分崩离析，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受到波及的就是火星了。 那颗暗红色的星球在巨大引力的拉扯下，逐渐变成椭圆形，而后它如同被吸尘器强行吸入的气球一般，“砰！”地一下爆裂于裂缝前面，随后就被裂缝风卷残云般全部吞噬。 这些画面始终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挥之不去，李雅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李乘风。 “不用这么惊异，他的推演并没有任何错误。并且整个过程或许比我们想象得更为迅速和剧烈，因此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同时飞离太阳系。”妮克西亚向李雅然解释道。 不知为何，一个极不成熟的想法在李雅然意识中生成：“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并不逃离太阳系，而是从那道裂缝穿过，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这......我不认为他们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毕竟跃迁通道并非由我们开辟的，这样随机出现的通道极为不稳定，并且我们也不了解另一个空间的运行规则。如此一来，我们要冒极大的风险。”阿斯塔思索后告诉李雅然。 “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一个正处于坍缩状态的空间，与主动找死无异。”李乘风的意识同时传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正在坍缩的空间，难道不意味着可以回到过去吗？”李雅然反问道。 “没错。可如果那个过去当中刚好包含了你自己呢？” 接收到这一信息，李雅然瞬间不寒而栗。 第161章 见证木星爆炸 在李雅然等四人的齐心协力下，他们顺利地穿过了小陨石带，离开了火星轨道。 李雅然看着那颗暗红色的星球不禁暗自揣测，在这上面会不会存在不为人知的文明呢？ “不用想了，那上面不存在任何形式的高阶文明。”阿斯塔立即否定了李雅然的设想。 “为什么？或许一直都有，只是你们没有发现呢？” “那你猜为何当初我们逃亡，会选择此处呢？整个太阳系都已经处于银河系的边缘地带，这里已经是极为偏僻的存在了。除非有另一个文明和我们一样，都是逃亡至此，否则依照这个区域的资源情况，孕育出高等级文明，实属小概率事件。不，应该说是极其微小概率事件。” “可是......”李雅然还想争辩些什么，李乘风却率先打断了她。 “不行！目前我们的行进速度还是过慢。当我们到达木星附近，还要对木星进行捕获和压缩，那是个极其耗费时间的工作，并且我们并不知道会否有其他突发情况。眼下我们必须加快进程才行。” 在李乘风的带领下，他们全体成员重新融为了一体。 所有人都全力配合着李乘风，李乘风在开启飞船亚光速航行模式的同时，顺便更改着飞船的外形，使其能够最大程度地受到木星引力的牵引。 因此，原本出于李雅然的私心，被建造成飞碟形状的飞船缓慢地向核心收拢，在逐渐收成一颗圆球之后，如同一枚超大光子一般，朝着木星狠狠地射去。 燃料比他们想象得消耗的更快。 好在李乘风计算精确，在燃料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他们准确地停泊在了预定的轨道上。 一旦他们完成木星的捕获工作，那他们将拥有源源不绝的能源，无需再担心补给问题。 可眼前的情形却让李雅然有些犯难。 面对如此巨大的木星，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就犹如广袤沙漠当中的一粒细沙。 一粒细沙究竟该如何占领一片沙漠？这完全就是巨大的悖论。 就在李雅然感到惶恐和迷茫之时，一股坚定的意识瞬间与她融合到一起。 “不用担心，按照我说的做就好。”是李乘风向她传递的意识。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不喜交流的同伴，李雅然却总能感到莫名的信任。 感受到李乘风的胸有成竹，李雅然自然不做过多怀疑。 “好，我们都按照你的指挥进行。”李雅然毫不犹豫地回应着。 * 即使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可扑面而来的粒子流也无比明确地告诉众人，木星的内部已经被李乘风点燃了！ 核变反应正在进行着。 此时李乘风尚未归来，李雅然只能和妮克西亚等人一起耐心地等待。 李雅然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她着实不知这样一颗大于地球数倍的星球，究竟会进行怎样的坍缩，他们又将如何将其捕获。 不过眼下能源问题算是解决了。 就在李乘风单独去往木星深处的时候，阿斯塔也完成了对于飞船燃料的补给。 “他还需要多久才会回来？”李雅然注视着那仍旧在飞速旋转的大红斑，想象着自己一旦进入木星内部，究竟会否被风暴撕碎。 而妮克西亚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她淡定异常，意识也并不活跃。“一时半刻间应该不会回来吧。毕竟他要对木星内部的燃烧情况进行监测，以确保爆炸能够准确无误地发生。他还有大量的数据要进行记录，为后续将木星提取为燃料做准备。” “可是这么多事情都由他一人完成吗？我们难道不需要去帮助他？”李雅然有些疑惑。 毕竟这样的工作在她看来困难重重，她不认为这是李乘风一人能够完成的。 “你可不要小瞧他，他可是真正经历过那次大战的人。依照他的能力，足以随便摧毁具有高能的恒星。只是区区一颗木星而已，根本难不倒他。我毫不夸张地说，此次安排我们前来与他一同完成任务，或许只是怕他路途孤寂而已。当然，我们也并非如此无能，有我们从旁协助，还是能替他节省不少时间的。” 交流到此处，阿斯塔也加入了进来。 根据他们记录到的粒子流显示，木星内部即将到达爆炸的条件。 “呐，爆炸即将开始。李雅然你稍微克制一点，别像之前那样大惊小怪的。”阿斯塔提醒道。“作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全部意识都会对整个群体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你务必注意。” “可是现在我已经同你们分离，还会对你们造成影响吗？”时至今日，李雅然仍旧没弄明白他们的意识究竟如何传递。她只知道他们能够轻易地捕获到粒子，读取当中携带的信息。 “分离之后我们虽不能与你同频，可我们距离这么近，你的所有意识活动同样也能流入我的意识当中。如果你现在身在地球，自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的......” 阿斯塔话音未落，飞船便出现了轻微的震动。 李雅然立即转过身去朝向木星，想亲眼目睹这对于她而言难得一见的爆炸。 她先是看见无数的尘埃汇聚成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扑面而来，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们的飞船吞吃入腹。 然而那汇集着无数尘埃与气体的爆炸波尚未波及到飞船，就立即被木星的引力所牵引，它们急速地向木星核心跌落，快速地离李雅然他们远去。 只有一些速度极高的粒子短暂地逃离了坍缩。 李雅然知道，这些逃离掉的粒子已经穿透了飞船的保护，它们同样想要穿过自己的身体。 若是换做人类，此刻恐怕早已在高能粒子流的轰击下粉身碎骨了。 大分子蛋白质的连接键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能量，细胞甚至来不及发生癌变，就会被全部摧毁。 可是现在，她已经抛却了人类脆弱的身躯，她是象征着高等级文明的铁基生命。 他们的躯体在这种程度的粒子流中，并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地融入了铁基文明当中，她无比庆幸自己完成了进化，才能有幸见证这极为壮阔的一幕。 第162章 返航途中 坍缩进展得非常顺利。 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变化，曾经那些排列清晰的花纹，此刻犹如被搅乱的颜料，已经混沌成了一片土黄。 眼前的每一分变化，对于李雅然而言，都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她要将在这宇宙当中经历得每一幕都牢牢刻在意识当中。 就在这时，李雅然接收到了来自李乘风的行动指令。 “来吧，我们该开始干活了！”阿斯塔和妮克西亚同样收到了命令。 他们将之前在地球上就搭建好的原子网取出，在太空当中缓缓展开。 这是一个极为精细的工作，需要他们几人心无旁骛才能完成。 因为他们搭建好的原子网本有数百层，要想达到能装下整个木星的程度，他们必须将其完全展开，到大概剩下五层的时候，才能满足使用需求。 就在他们三人准备大展身手之时，李乘风也回来加入了他们。他为四人划分了各自的工作区域，因为照顾到李雅然尚不熟练，他给李雅然分配的任务比其他人都少了很多。 好在有着先前建造飞船的经验，这对于李雅然而言并非难事。 她全神贯注地数着重叠在一起的原子数量，然后按照五层一分的原则果断断开其内部链接。 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李雅然终于完成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工作。 当她重新与众人意识相融时，她发现阿斯塔还未进行收尾。 因此，李雅然毫不犹豫地进入了阿斯塔的工作区域，帮助他一起进行分割。 “想不到你完成得挺快呀。”见李雅然来到自己的区域，阿斯塔同她简单地招呼后，再次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一张牢不可破的巨网将木星牢牢地笼罩在其间，木星就犹如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能够利用其内部核聚变产生的能量，将其推进着朝向地球行进。 而李乘风顺便对整个飞船都进行了改造，此刻飞船已经不用提供主动力，只需调整木星的航行方向即可。 所有的工作都顺利完成了，他们终于踏上返航的旅程。 此时此刻，李雅然安静地坐在驾驶舱中，目不转睛地看向飞船下方已经坍缩至土星一半大小的木星，意识中开始无限感慨。 用不了多久，或许当他们返回地球之时，那时的木星应该比地球大不了太多了。 燃烧每分每秒都在进行，所有的反应都愈演愈烈。 李雅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见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木星。 而自己凌驾于木星之上，好似化出了金身的仙人。 不知为何，李雅然始终认定地球上那些有关于上古的神话并非空穴来风。整个宇宙在她眼中正以难以描述的方式进行着循环往复。 整个木星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小，然而行进速度却逐渐加快起来。 当然，即便是如此，返程的速度也完全不似他们来时那般风驰电掣。李雅然不知道还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他们才能重返地球。 “注意，现在全体成员跟我一起为木星调整航向。”驾驶舱内的众人同时接收到了李乘风发出的信号。 李乘风通过计算得出，受那道裂缝的影响，此刻太阳的运行轨道已经发生了偏离。而这自然而然地将火星带离了原本的方位。 若是他们不及时进行调整，在路过火星之时，两个星球之间的巨大引力，会让它们毫无悬念地碰撞在一起。 届时，木星或许会发生二次爆炸，那时会造成的影响，将彻底难以预估。 接到命令的众人，按照李乘风计算的路线调整着原子网缺口的方向，以此来改变木星整体行进路线。 在彻底避开火星之后，众人终于能够松一口气，短暂地放松下来了。 “不行不行，这连日的工作实在让我过于疲惫，我要先去休息了。”李雅然感觉自己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因此主动要求休息。 阿斯塔紧随其后，也迫不及待陷入沉睡当中。 待李雅然仍处于梦境之际，她突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原来是有人进入了她的意识当中，试图将她从梦境里唤醒。 “发生了什么事？”倦意朦胧的李雅然喃喃问道。 “快，我刚才接收到了从地球发来的命令，受到来自太阳的影响，如今地球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因此他们决定带着地球一起脱离原有方位，以确保宇宙飞船能被顺利制造出来。”李乘风将接收到的指令传递给众人。 “啊？带着地球一起逃离？那要怎么做？按理说我们已经离开那么长时间了，即便地球的运行轨道发生变化，也应该已经逐渐远离了那道空间裂缝才对。”妮克西亚传达着自己的观点。 “理论上本该如此，可由于裂缝那边空间坍缩得厉害，因此巨大的引力早已改变了地球的轨道，让地球始终停留在原位。不仅如此，引力还将地球朝着那道裂缝吸取。为了抵消过大的吸力，他们早已在地球上设置了反推器，也就是类似于飞船发动机的东西。可这玩意消耗能源实在太快，而地球上能源本就匮乏，现如今小半个地球都已经被烧完了，却仍旧不能阻止地球朝那道裂缝靠拢的命运。” “那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拯救他们？”从李乘风严肃的意识中，李雅然读取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们完全能够自救。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暂停制造宇宙飞船，转而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地球的变轨问题上。只不过我们需要配合他们进行任务，因为地球上的大半资源都会用来逃离，届时将不具备足够的物质进行飞船制造。因此，我们需要将月球捕获一并带走。先期就该做好完全准备，以便不时之需。” 有了先前捕获木星的经验，李雅然认定这一次的任务不难完成。 只不过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出发时并未准备多余的原子网，因此，这次任务的难点就是，他们要首先抵达月球，利用月球上的物质重新搭建一张原子网出来。 第163章 带上月球一起逃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总不自觉有诗句流过。 “大姐，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了，咱们就别走神了好吗？心思都给我用在工作上，现在哪还有功夫理会那点风月呀！” 面对阿斯塔的抱怨，李雅然也感到有些惭愧。 “不好意思，我不该走神的。”赶紧收敛心性，李雅然再次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原子网的搭建上。 “不过我仍旧有一事不明，如今木星已经坍缩到比地球大不了多少了，那之前搭建的原子网不就能多出许多吗？我们为何不能将那些原子网裁切下来用于捕获月球呢？”李雅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然你以为李乘风干什么去了呢？大姐，那可是高能粒子流！在这样持续且剧烈的冲击下，原子网是会受损的好吗？需要不断地进行修复，才能保证木星始终处于控制当中。在你熟睡的时候，他就是去修复原子网了。你说还要怎么省出多余的原子网去捕获月球？” 这一点倒是有些出乎李雅然的意料，没想到除了带领他们返航之外，李乘风一直都在进行修补工作。 得知自己的同伴如此尽责，李雅然同样不甘落后。她彻底将自己的意识与那些粒子进行融合，飞快地进行着原子网的搭建。 就在李雅然正全心全意进行自己负责部分的收尾工作时，她猛然接收到了来自妮克西亚的惊叹。 在将最后一枚原子准确无误地放置于既定位置后，李雅然立即顺着妮克西亚的意识流去。 “天呀！”在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后，李雅然发出了同样的惊呼。 之前他们停留在月球上，地球刚好被悬于前方的木星遮挡住了。加之李雅然一心都扑在搭建原子网上，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地球竟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李乘风调整了木星的方位，整个地球便彻底展现在他们眼前。 李雅然现在所见到的，早就不是曾经那个规则的圆球了。 为了抵消坍缩空间对这里的引力，地球上有一半物质都被用来充当燃料。况且他们本就在利用地球内的现有资源进行宇宙飞船的建造，如今的地球，被攫取得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碗一般，承载着只建造了一半的巨大的宇宙飞船。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李雅然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在太空中看到除球体以外的东西。 一切都充满了如同神话传说般的不真实感。 假如文明真有循环往复，后世又将如何记载这一幕呢？ “古有鲲鹏，滞于地而欲振翅飞天......” “想什么呢！整个地球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你难道认为这上面还能孕育出别的什么文明？只有像他们人类这样的低等文明，才喜欢追根溯源，恨不得将每一秒的变迁都记录在册，然后让后人去传颂他们的事迹。事实上，他们那点经历，根本就不算什么。假如他们达到了和我们一致的高度，那他们自然能够发现，所有的记录根本无济于事。”阿斯塔的意识中，满是对人类文明的不屑。 李雅然当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假如一个文明能穿越数亿年时光，那它绝不会在意某一小段岁月中的经历与得失。 “况且，放到整个宇宙的维度中来探讨，人类文明其实从未出现过。毕竟没有我们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可能演化出文明。” 这一次，李雅然并不赞同阿斯塔的观点，可她并没有与其进行辩驳。 “好了，你们两个赶紧回来，我们得赶紧完成任务，到前方与他们汇合。”李乘风再一次向众人下达了指令。 于是，和之前捕获木星时一样，他们很快就将原子网在月球表面铺张开来。 只不过由于木星引力巨大，他们不能让月球距离木星太近，否则自身不具有动力的月球将在木星引力的作用下，无可挽回地朝着木星急速坠去。届时，他们恐怕无法将月球与木星很好地分离开来。 因此，他们只能无限延长固定月球的牵引线的长度。 出于防患于未然的考虑，李乘风让妮克西亚留在了月球上，以进行原子网或者牵引线的修补工作。 妮克西亚对于李乘风的安排相当满意，毕竟她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 阿斯塔倒是非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现今的一切都由李乘风进行着安排，自己只需要完全听从指挥即可。 由于如今增加了一颗月球的重量，并且要使月球改变其既定轨道跟着他们一起航行，李乘风不得不让木星加速燃烧，以提供足够的能量。 然而他所能利用的材料着实有限，木星的燃烧速度仍未达到预期。 为了躲避那道裂缝的引力，李乘风选择了一条十分迂回的路线，因此，他们四人只能缓慢地前行着。 终于，在大约三个地球日之后，他们带着木星运行到了与地球几乎平行的轨道上。 接下来就需要完成难度最高的对接工作了。 李雅然回身看了一眼悬在虚空之上的那道裂痕。 此时此刻，太阳所有的光线都会准确无误地被那道裂缝所吞噬，远远看上去，那道裂缝就好似一个巨大的吸尘器，贪婪地吸取着太阳的全部光热。 而如今的太阳，给予了地球数十亿年光明的太阳，早已被巨大的引力拉扯到变了形。它已经呈现出一个怪异的锥形，并且灼热的温度，早已将恰好路过的水星完全气化。 用不了多长时间，当金星运转到近日点的位置时，它将面临和水星同样的命运。 那个李雅然曾经熟悉的太阳系，那个数十亿年都没有发生过太大变化的太阳系，如今已然面目全非。 “我们要准备进行对接了！全体成员，集中注意力！”李乘风的命令让李雅然被迫收回注意力，人类曾经做过无数次的设想，在今时今日，终将变成现实。 此刻她也非常想知道，当月球与地球真正地碰撞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164章 地月对接成功 那是比铁基生命冲破地表摧毁大型强子对撞机时更为剧烈的晃动。 即使呆在飞船之上，李雅然依旧通过群体意识，看到了因为撞击而出现巨大深坑的月球。 无数的尘埃漂浮到了宇宙当中，可随即就被月球与地球的引力同时捕获，急速地朝地面坠去。 地球的表面早已没有了液态水。 饶是如此，裸露出来的早已不再灼热的岩浆，仍旧在剧烈的撞击中左摇右晃起来。 加之此刻的地球就犹如一只巨大的碗，站在宇宙的维度上来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晃动着碗中的琼浆，准备将其一口饮下。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撞击而产生的冲击波在逐渐消退。 可地球与月球之间的融合仍旧不停进行。 当然，这些轻微的震动已经对铁基生命要开展的事情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了。 即使在余震当中，他们仍旧能够开展宇宙飞船的制造工作。 就在这时，妮克西亚觉察到牵引线出现了异常，她连忙向李乘风报告了这一情况。 在巨大撞击力的影响下，牵引线险些被震断。不过这在李乘风看来并非什么大事。 对接已经完成，即便没有牵引线，如今的地球和月球，都能在木星引力的影响下，跟着木星一起朝太阳系外进发。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乘风依旧安排妮克西亚前去进行修补，李雅然自告奋勇，主动申请帮助妮克西亚一起完成任务。 “其实我一个人完全能够胜任，你完全不用专门过来帮我的。”妮克西亚与李雅然交流着。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能力，只不过我同样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成长，我希望自己更有用一些。”李雅然适时地回应着妮克西亚。 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牵引线很快就被修复完毕。 这时李雅然和妮克西亚接到命令，要求他们尽快返回地球。 因为地球上的铁基生命通过计算已经得出非常准确的结论，吞噬比他们想象得进展更快。 那道裂缝正在逐渐扩大，并且随着物质的不断被吸入，那个空间对于太阳系的引力也呈指数倍增加。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整个太阳被彻底扯入裂缝之前，飞离到土星以外的轨道上去。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初步计算，或许需要逃离到更远的地方，才能确保绝对安全。 不过这一消息对于他们而言，并非全然是坏事。 这意味着即便在那个空间存在高阶智慧文明，一时半刻根本无法突破不均匀引力的限制。 因此在铁基生命看来，追踪他们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那个空间过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遭受到出乎意料的攻击。 只要他们在这个空间中潜藏得够好，他们就能保证自身安全。 因此没有任何争议，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集中所有能源，全力从太阳系逃脱出去。 重返地球以后，李雅然很快便被分配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建造能源输送管道，将木星上的燃料源源不断地运往地球。 毕竟如今单靠木星一个方位提供动能，效率实在太低。 按照他们现有航速，或许要耗费近百个地球年，才能到达土星附近的轨道。 然而大概只需三五地球年的光景，太阳的核心区域将到达裂缝处，届时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实属未知。 因此，他们必须赶在太阳到达裂缝处之前，逃离到安全距离以外去。 方案一经确定，所有人都即刻执行起来。 现阶段宇宙飞船的建造计划暂时被搁置了，铁基生命决定集中全部力量用于将木星改造成超大发动机。 其实整个改造过程的难度并不大，他们只要将笼罩在木星外层的原子网进行加固，然后催化木星内部的燃烧即可。 * 木星表面的颜色肉眼可见地发生着改变。 为确保所有中子都不能从外壳逃逸，而只从推进方向的反向溢出，他们给木星穿上了厚厚的“盔甲”。 耗费近两个地球年有余，他们终于将木星整个包裹起来，曾经薄薄的原子网如今变作了厚重的原子防护。看上去他们是将整个木星都保护了起来，可事实上，他们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木星燃烧产生的能源。 这是连中子都无法轻易逃离的密不透风的盔甲。 此时此刻，木星内部的燃烧反应正在加速，局部爆炸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着。 在如此巨大的星辰之力推进下，那仅剩下一层薄壳的地球，和被挤压得犹如一个蟠桃的月球，正在木星的引领下飞速朝太阳系外奔去。 “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李雅然感叹道。 整整两年几乎不眠不休地工作，令她早已精疲力竭。看来即使作为高阶文明，仍旧逃不过007的打工命运。 此刻李雅然觉得命运着实有些讽刺，因为作为低阶文明，她原本过得逍遥自在，可迈入高阶文明门槛后，却突然变得如此辛劳。 当然，这样的念头仅仅是一转而逝。若非进化到高阶文明，她根本不可能见到敞开的宇宙大门。 李雅然收起多余的杂念，开始将自己的意识彻底融入到群体当中。 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一番，需要一个足够沉沦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李雅然的意识中，划过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明明正和同伴进行着极为关键的比试，他们比赛看谁能率先穿过跃迁通道，将货物运送到货主手中。届时先到的那人将分得六成酬金。 眼看自己驾驶的飞船遥遥领先，全神贯注的李雅然完全不允许出现半点闪失。 可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划过她的意识，令她不得不分神寻找那感觉的来源。 就在李雅然疑惑是谁在干扰自己时，她见到了满含愉悦的阿斯塔。 “别睡啦！别睡啦！赶快起来执行新任务了！” 在阿斯塔的一再呼唤下，李雅然极不情愿地从群体意识脱离出来，含含糊糊地问道：“是什么新任务？就非要我去不可吗？” “当然非你不可，毕竟你经验丰富，身经百战呀！”阿斯塔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倒是说说，这次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木星比预计中消耗得更快，我们需要去把土星抓来玩玩。” 第165章 向土星进发 李雅然远远地看着下方木星尾翼发出的灰蓝色光晕。 他们距离太阳越是遥远，这光晕就越发明显。 当然，李雅然同样知道，这只是灿烂的最后余辉。 至多再有半个地球年，这光芒就会彻底熄灭，他们将被困在原来木星的轨道附近，无法再继续前进。 这一刻，时间仿佛闭合成一个圆环，他们捕获了木星，而他们又将成为木星。 不过铁基生命当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他们将目光全部瞄向了土星。 有着和木星类似的成分，土星也完全能够充当他们星际航行的燃料。只不过和木星的成分有所区别，土星内部含有大量的杂质，并非作为燃料的最佳选择。 可如今他们也并无其他选择，李雅然和李乘风等人，再次踏上捕获行星的旅程。 “突然想给自己起一个新的称号了。”李雅然无聊地与周围的人进行着交流。 “别，‘行星猎人’这个称号真的土爆了好吗？”阿斯塔立即否定了她的想法。 “那你觉得应该叫做什么？”李雅然反问道。 “我们只是去完成一项工作而已，为什么非要给自己起什么专有称号呢？”阿斯塔有些不解。 “因为这样的话，我们的每一次行动都会显得更有意义，我们能以此鼓励自己。何况生活嘛，本来就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李雅然解释道。 “仪式感？你真的觉得这种东西有用？难道增加了这一个环节，你完成工作的效率或者成功率会有所提高吗？那都是低等级生命的自我安慰罢了。在他们有限的生命当中，好像必须要做一些特定的事情来增强对于这一经历的记忆。但事实上，当你的生命足够长久时，你自然会忽略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怎么就毫无意义了？”李雅然试图反驳阿斯塔，可他们谁都无法说服对方，因而两人陷入僵持当中。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就因为这也能吵起来吗？你们两个还真是够了！”妮克西亚对二人的吵闹表示不满。她是一个喜好安静的人，她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进行潜心思考。 “那不是因为无聊吗？”李雅然略带委屈地呢喃道。 毕竟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此番李雅然对于进行太空航行，已经不再感到稀奇。 况且飞船的航行路线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一路上更没有新奇的风景。 飞船外绵延不绝的黑色，让李雅然有些审美疲劳了，她觉得总该为自己找些事情来做才行。 “既然无聊的话，那不如多学习一些知识。你刚成为我们不久，还有太多太多东西需要熟练掌握。”妮克西亚倒是给李雅然找了个极好的消遣。 “我倒是想学呀，可是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谁能与我进行意识融合呢？”李雅然说这话的时候，早已将阿斯塔彻底排除在外。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对吗？”阿斯塔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对李雅然进行抗议。 可李雅然并未理会他，只是求助般地呆在妮克西亚的意识旁边。 “这一点我可帮不到你什么，在我们几个人当中，唯有李乘风能力最强，你应该向他求助。” 李乘风知道皮球已经踢到了自己面前，他同样不便拒绝。 反正也闲来无事，他索性嘱咐了妮克西亚，要时刻注意飞船动态，而后便让李雅然与自己意识相融，带她前去了解有关铁基生命的更多奥秘。 “其实铁基生命的演化并非出于偶然，毕竟在我们现存这个宇宙规则当中，铁是核内原子键能最稳定元素，因而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是最容易掌握的能量......” 对于李雅然而言，李乘风的确是位很好的老师。 他带着李雅然从铁基生命的起源开始，一点一点认识着他们所处宇宙的大致轮廓。 事实上饶是铁基生命，他们也未能真正探寻到有关于宇宙的真相，因为他们曾经生活的地方同样存在大量灿烂的文明，可并非所有的文明都愿意包容其他文明。 就拿他们最大的死敌，硅基生命来说。 其实并非所有的硅基生命都是凶勇好斗的。 只不过将他们逼至太阳系的硅基生命恰好容不得其他而已。 那些硅基生命其实和他们一样，原本都隶属于默落底空洞群旁边的泰尔西星系。当然，泰尔西并非一开始就坐落于默落底空洞群，这当中包含了非常复杂的演化过程。 只因他们热衷于在宇宙中圈出自己的领地范围，因而他们素来以泰尔西人自称。好似如此这般，其余生活在这片巨大星系中的其他生物都成了闯入者一般，他们也就理所当然地能将其进行猎杀。 事实上，整个泰尔西星系足足比银河系大上三倍。 即便铁基生命同样生活在其间，也丝毫不会干扰到那些泰尔西人。 可泰尔西人偏就认定只有他们才拥有宇宙文明的正统，它们丝毫不曾意识到，它们才是现有宇宙的闯入者。 因此，泰尔西人热衷于剿灭所有一切被他们发现的文明。 他们如同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的蝗虫那般，在浩瀚的宇宙中四处迁徙。 一旦寻找到适合的星球，就拼命进行繁衍，并且摧毁沿途所见的一切。 他们不仅在摧毁文明，同时将文明繁衍的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摇篮当中。 被他们偶遇的铁基生命曾不止一次表露过，他们绝不会对泰尔西人造成任何威胁，他们只想完成对于整个宇宙的探索任务。 可泰尔西人毫不关心宇宙，更不在乎他们是否真的只是进行探索。 因此，他们曾多次爆发激烈的战争，每一次双方都伤亡惨重，并且难分伯仲。 直到最后一次，铁基生命因为判断失误，中了泰尔西人的埋伏，导致种群当中绝大多数生命都陷入无解的困局，因此他们当中的幸存者才被迫逃离至此。 事实上，剩下的那些铁基生命也依然存活着，只不过他们被关在了一个正进行着无限坍缩的空间当中，依照他们的现有水平，他们无法让那个空间发生逆转，更无法解救出那些铁基生命。 第166章 捕获土星 回忆至此，李雅然算是对泰尔西人有了大致的了解，也看到了在整个浩瀚的宇宙当中，还存在着多种极为复杂的文明。 事实上无论身处怎样的尺度，总会存在和平或者好战分子。 有时候侵占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文明的本质无非融合或者排他而已。 “可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为何作为硅基生命的泰尔西人，他们有自己的称谓，而我们这样一个文明，却没有专属称谓呢？”李雅然向李乘风传递着自己的疑惑。 李乘风则耐心地为她解答，因为迄今为止，他们还从未发现与他们相同的文明。 以铁基作为意识载体，他们尚且是宇宙当中的独一份存在。 “难道在漫长的数亿年当中，我们都未曾找到过如同自己一样的文明？” “那就要看你如何去定义这个‘一样’了。站在宇宙的角度来探讨这个问题，泰尔西人就是和我们一样的文明。” 李雅然认真地思索着从李乘风那里得到的信息。 的确，只要他们同属于一个宇宙当中，那么追根溯源，所有文明都是同根同宗。 但凡他们相互排挤，最终的结果，都能成为同类相残。 不过除了令人胆寒的战争，李雅然对于铁基生命能自如运用星辰之力这一点，还是感到尤为新奇。 看到他们能够因地制宜开启跃迁通道，在广袤的宇宙当中随意游走，李雅然对于未来的生活，不由自主开始憧憬起来。 然而就在李雅然想要从李乘风的意识当中学习到更多信息时，他们同时收到了来自妮克西亚的警告。 李雅然不得不中断学习，让李乘风能够全心全意应对眼前的突发事件。 “发生了什么事？”若非发生了难以应对的变故，妮克西亚绝不可能突然打断他们。 “由于受到太阳引力的干扰，我们发现整个柯伊伯带都受到了影响。那些小型天体原本都在太阳系外围运行得好好的，可眼下它们却铺天盖地朝着那道裂缝进发，并且运行的速度正逐渐加快。”妮克西亚立即将自己的计算结果告知于李乘风。 李乘风根据监测数据展开了快速计算，得到与妮克西亚同样的结果。 “现阶段那些小型天体已然和海王星的轨道持平，正马不停蹄地朝着天王星进发。按照计算得出的速度，它们到达土星的时间或许与我们相同。”妮克西亚补充道。 李雅然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假如他们在那些小型天体到达之前，并未完成土星的捕获任务，届时将会产生不可预估的后果。 “来吧，让我们坦然接受来自命运的挑战！” 为了确保能提前赶到土星，李乘风一路上都在利用木星的卫星及沿途散落的小型天体进行加速。 他通过精确的计算，让飞船能够不断利用木星的卫星引力进行加速，而后在即将远离的时候，采用远程控制系统将气态卫星点燃，利用其猛烈喷发出的能量，使飞船得以脱离引力，并被投射到更远的地方。 整个过程都需要他们全体队员高度集中注意力，毕竟所有路线都经过精确计算，容不得半点失误。 除却当年在网络上和智能对战的时候，李雅然还从未有过如现在这般紧张的时刻。 终于，他们排除万难来，比预定计划提前了大约五个地球日来到了土星轨道附近。 接下来就是众人都轻车熟路的捕获过程了。 当然，整个过程并不像以往那般顺利，因为有一些小型天体，仍旧先一步到达了土星附近。 在土星巨大的引力下，那些小型天体迫不及待的往土星坠落。 李雅然等人在张拉原子网的时候，无比担心原子网在剧烈撞击下发生破损。 果不其然，有些体积较大的陨石坠落时，的确将原子网砸出了破洞，他们只能先初步完成张拉工作，再后续进行详细的修补。 如此一来，又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李乘风当机立断，由妮克西亚等人驾驶飞船立即返航，自己则留在土星上进行修补工作。 “我来帮助你吧。”李雅然主动申请留下。毕竟和驾驶飞船相比，修补原子网这件事情，她更加得心应手。 “好。”这一次，李乘风并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时间紧迫，他们必须赶在陨石流到达前与大部队进行汇合，而后他们还有诸多难题需要一一克服，比如如何躲避小型天体群对于他们的伤害等。 * 由于土星体积巨大，即使此刻正在发生坍缩，李雅然仍旧感到了无限的孤寂。 即便知道李乘风就在这颗星球的对侧，与自己正进行着相同的事情，可李雅然仍旧有些茫然。 她完全不敢想象，假如自己没能遇到铁基生命，假如那场灾祸后整个地球上仅留下自己一人，自己能否坚持生存下去。 在她看来，所有的文明，都必须依附群体才能生存和繁衍下去。 “别分神！在你的侧后方有一处破损正在逐渐扩大！”李雅然接收到了李乘风传递来的信息，她连忙赶去李乘风说得那个地方进行修补。 土星与木星有所区别，其内部结构并不如木星均匀，且含有更多的矿物杂质，因此土星内部在进行聚核反应时，也是不均匀发生的。 这就会使其表面的原子网收缩不均匀，从而进一步拉扯本就受损的原子网。 “我这里需要支援！破损面积过大，修复速度完全追赶不上其破损速度！”李雅然在确定了此处的受损情况后，立即向李乘风进行汇报。 “好，你先行进行修复，我立即前来支援。”得到李乘风的回复，李雅然稍稍安心了一些。 她知道如今他们正处于极为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因此，她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原子网的搭建上。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这一次李雅然的进展完全超出预期。 她甚至不知道李乘风是多久赶来的，当他们最终汇合时，李雅然才发现，这处巨大的破损已经被修补完毕。 第167章 成功完成任务 “还得是你呀！否则我们可能无法按时将土星带回了。” 不知为何，李雅然下意识就认定，若非李乘风及时赶到，自己绝无可能完成这个位置的修复工作。 然而李乘风却并未居功，“事实上，即便我没有赶过来，依照你的能力，完全能够应对的。” “啊？”李雅然有些难以置信。 “不用怀疑，你的确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其实你已经相当出色了。” 李乘风极少夸赞人，所以李雅然知道，这一次他并未与自己客套。 她回身去感受自己修复的区域，果真满满的一片都出自自己之手。看来自己的能力已经有了大幅度提升，只不过她并未意识到而已。 “你已经成长得很快了，继续加油！另外，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不要对自己进行随意否定！” 在李乘风的鼓励下，李雅然火速投入到新一轮的修补工作中去。 她一边工作，一边咀嚼着李乘风的话语。 的确，介于她作为人类时期的经历，她非常容易否定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或许没办法做到。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即便她能力有限，即便她不够完美，可她身后还有众多同胞可以仰仗。 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完整地传承了先辈的意识，他们每个人都愿意成为同伴前进的基石。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真正体会到所谓“永生”的意义。 那并非指单独个体能长盛不衰，而是一整个族群能更紧密地团结，为了整个文明的延续共同努力前行。 永生。 李雅然与之进行了百余年的对抗，此时此刻，她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点，并且对此无比忠爱。 在妮克西亚出色的驾驶技术下，他们完美地避开了沿途的所有障碍。 李乘风和李雅然得以将原子网修复完毕，而后他们与铁基生命顺利汇合。 为了加快航行的速度，即使木星仍旧可以持续燃烧数日，但他们也决定将其彻底放弃。 毕竟如今的木星已经坍缩至比月球更小的星体，可其总质量却仍旧有地球的两百余倍。拖着这样一个高质量天体前行，的确会严重影响他们前行的速率。 因此，当土星能够替代木星作用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选择抛弃木星。 李雅然就这样看着那颗曾将他们带离原有位置的斑斓的星球，被孤单地留在了原地，等待着时间将其彻底吞噬。 用不了多久，它也将成为那道裂缝的囊中之物，永远地消散在宇宙的长河之中。 * 他们比预计时间更早地与陨石群相遇了。 还好他们早有准备。 从耸立在月球上宏伟无比的粒子炮射出的高能粒子束，将挡在他们面前的所有小型天体，一个不剩地全部消除殆尽。 除却更加嘈杂的背景震动外，李雅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没有穿梭于陨石群中，随时为了躲避撞击的惊心动魄，更没有足以照亮天际的可见射线。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发生，犹如造物主手中握着一块足以擦拭一切的橡皮。 李雅然对于铁基生命能达到的高度，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同时对于传闻中的泰尔西人，更是充满了恐惧。 能将可以自如操控星辰之力的铁基生命逼迫至此，那泰尔西人，真不知该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别有太多顾虑。一切都并未发生。假如你自己先行露了怯，那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任何胜算了！” 妮克西亚一边记录着眼前快速消失的陨石群，一边安慰李雅然道。 “嗯，我会注意的。”李雅然为自己的胆怯感到愧疚，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以个人情绪，影响整个群体的进程。 “没关系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当你真正习惯这一切，你就会自如许多的。其实对于未知，我也有些担心的。可我相信群体的力量，我相信我们可以战胜它们。” 没想到妮克西亚竟然也有和自己一样的忧虑。 的确也是，她诞生于地球深处，从未与泰尔西人真正地交过手。她对于泰尔西人唯一的认识，全部都源于前辈的意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两个处于同样的境况中。 “跟我来吧。”妮克西亚示意李雅然跟在她的身后，李雅然毫不犹豫地和妮克西亚一起，朝着粒子炮的控制中心滑去。 到达控制中心，妮克西亚与粒子炮的控制人员交涉了一番后，便让李雅然代替了控制人员的位置。 “来吧，总要让你亲身体验一番，你才能真正肯定自己拥有的力量。” 交流完毕，妮克西亚指引着李雅然对准了一片非常密集的陨石群，按下发射按钮。 就在一瞬间，位于离子束射出区域的所有陨石，都瞬间从李雅然眼前消失殆尽。 李雅然知道它们已经分散成了诸多微小的粒子，再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你看，这一切掌握起来是如此的容易。这些都是你真实拥有的力量，无需置疑。” 面对妮克西亚对自己的鼓励，李雅然很是感动，她素来都以为妮克西亚不喜欢自己，没想到她竟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成长。 “我，我可以再尝试一下吗？”李雅然试探性地交流着。 “当然可以，你请随意。”妮克西亚不以为然地回答。 得到了妮克西亚的许可，李雅然先是犹豫了一秒，而后坚定无比地按下发射按钮。 又一片陨石群从她的眼前彻底消失了，李雅然激动得无以复加。 她知道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凭借自己的力量，能够造出这样一台粒子炮。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的确确掌握了如此宏大的力量。 “可别这副煽情的模样，我看了害怕。”妮克西亚同李雅然打趣道。“对于整个种族而言，帮助你其实也就是帮助我自己。眼下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整个航程已经步入了正轨，你该多去找一找李乘风，让他教授你更多的知识。他是一位非常棒的老师。” 第168章 太阳爆炸了 在妮克西亚的建议下，李雅然再次融入到群体意识当中。 她很快就找到了李乘风的踪迹，却发现他正在进行非常重要的工作。 “你专程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李乘风注意到李雅然的出现，因而放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事情。 “我想......我想跟着你好好进行学习。”犹豫再三，李雅然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其实李乘风早已读取到李雅然的意识，他并不打算拒绝李雅然。 “既然来了，那就认真学习吧。”答应了李雅然之后，李乘风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周围的工作人员，而后便火速开始工作起来。 李雅然知道，自己眼下的任务便是进行观察，因而她认真地守在李乘风身边，看着他是如何与同伴们分工协作，进行宇宙飞船的建造的。 飞船的建造进展很慢，毕竟他们需要大量的高强度合金。在所剩无几的地球残骸上，高纯度的金属铱数量更是稀少。 他们一边完成着物质的提炼，一边进行着飞船的建造。 李乘风无需进行物质提炼工作，他的主要任务，是搭建飞船的导航系统。 李雅然看着他根据先遣护卫队发回的数据，飞快地计算着未来航行的最佳路径。 这是一个需要极大耐心的过程，因为要非常全面地考虑到整个航行途中，可能会遇到的突发状况。 好在李乘风有着丰富的航行经验，计算出一条最为合理的路线对于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然而沿途的能源补充，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眼下他们尚有土星可以利用，但是当土星也消耗殆尽，他们若没有找到合适的星球，就很难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监测系统上突然显示出一股极强的能量波动。 李乘风看着那疯狂变化的线条，表情异常凝重。 “难道是......”李雅然刚想发问，就感受到了灼热的光亮。 “快，全体成员立即躲进防护罩当中。此次粒子流携带的能量，足以对我们的躯体造成轻微伤害！”李乘风与建造室当中的成员，飞快地向全体铁基生命传递着警告。 那耀眼的光爆持续了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在这一小时当中，他们的航行速度同样加快了许多。此时此刻，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已然扩散至他们逃离到的区域中。 大量高能粒子奔袭而来，饶是坚不可摧的铁基生命，也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 因此，他们必须藏在防护罩之内，以确保自己绝对安全。 终于，当所有喷射出的光子再次受到引力的召唤，铁基生命周围的宇宙，曾经的暗淡重新回归。 李雅然知道，在裂缝引力的作用下，太阳受到巨大的不均匀引力撕扯，内部发生了极其剧烈的爆炸，因此太阳辐射才得以到达他们航行到的区域。 现在吞噬正逐渐进入尾声，因而太阳也渐渐暗淡下去。 用不了多长时间，持续散发了数十亿年光芒的太阳，就会被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除掉。 李雅然不知道在那个宇宙当中太阳会否重现，她只知道曾经赖以生存的光芒，再也无法继续播撒在她的身上。 李雅然望向此刻太阳的方向。 不知为何，李雅然竟感到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可这种感觉并非源自她自身，而是出于身旁的李乘风。 “怎么？你难道因为太阳的消失而感到遗憾？”李雅然有些不解。 李乘风却告诉她，已经维持了上万年的习惯，一朝间突然改变，的确有些失落。 另外，这其实并非李乘风最大的遗憾，对于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始终怀有一定的自责。 他觉得从当初智能着手制造对撞机开始，自己就应该预测到今日会发生的一切。 那时的他们就应该将所有萌芽都扼杀于摇篮之中，如此一来今日的一切都将成功避免。 “多好的能量来源呀！就这样被另一个空间吞噬殆尽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乘风连连感慨，李雅然这才明白自己和李乘风间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自己只当他是因为太阳的消失而悲古伤今，可没想到他仅仅因为觉得能源被浪费掉而感到可惜。 仅一瞬间，李雅然就将意识中那点仅存的旖旎毫不留情地抹去，免得被发现后惹人笑话。 “干嘛这副万分失望的样子？你难道不认为太阳作为一个极好的能量载体，就这样消失了非常可惜吗？就单论体积而言，太阳的体积并不算太大，并且其热度也不算很好，完全能被我们利用起来。假如从一开始我们就着手准备这个项目，现在都无需先遣队伍四处寻找能量补给了。” 捕获太阳加以利用？这是李雅然想也不敢想的举动。 然而李乘风说得轻描淡写，她知道在资源充沛的情况下，李乘风定能实现他说的一切。看来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 终于，检测系统上显示的线条开始趋于稳定。 李雅然知道，从太阳上迸发出的所有能量，终究还是被那道裂缝吞噬掉了。 此刻他们暂时安全了，可他们也失去了照耀数十亿年的太阳。 李雅然再次将意识投放在漆黑一片的太空当中。 如今失去了太阳这一巨大光源，整个太阳系仿佛一个熄灭灯光的密闭房间。 李雅然甚至不确定他们能否逃离此地，或许一切都源于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 “不用担心，我们暂定的目的地就是你们口中的猎户座星云。通过监测数据显示，当中蕴含着密集的星辰，能够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并且它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明亮天体，因此，我们可以说正朝着光明进发。” 停顿了片刻，李乘风继续传递着：“那些年停留在地球上，我们偶尔也会仰望那片绚丽的星云，它的确非常迷人，你会喜欢上这次旅行的。” 李乘风同李雅然交流完这些，便再次投入到宇宙飞船的建造中去了。 他们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地完成飞船的建造工作，才能大幅度提升现有速度。 否则，按照如今的行进水平，他们恐怕还需要耗费上千个地球年，才能到达遥远的猎户星云。 第169章 发现巨大的金块陨石 星际航行是漫长且无聊的过程。 好在此刻的李雅然已经具备了辅助制造宇宙飞船的能力，因此她被李乘风安排到舰体的制造中去。 除却休息的时间，李雅然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自然对于航行的历程与时间的流逝毫无觉察。 四周仍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偶尔显露的星点，看起来距离他们那样遥远。 他们正马不停蹄地朝着银河系外奔去，看上去似乎所有的文明都在离他们而去，所有的光明也选择不再庇护他们。 当李雅然和同伴们完成最后一点材料的提炼，亲眼看着那所剩无几的碎片从月球上彻底脱落，而后在土星引力的作用下加速坠落时，李雅然清楚地知道，属于地球的时代彻底终结了。 然而宇宙飞船的雏形又明晃晃地昭示着，一切尚在继续。 它主体的大部分原子都来自地球。 尽管这个宇宙中已经再没有地球的身影，可它却时刻伴随着铁基生命，一起进行太空航行，迈向更深的未知。 接下来他们就要进行内部精密零件的制造了。 这些属于李雅然认知以外的事情，因此她并未参与，而是将自己的意识与李乘风彻底进行融合，时刻跟着他学习制造知识。 这个过程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为漫长，因而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并未将自己的意识与李乘风分离开来。 进行意识交汇，其实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体验。 因为她知道那些意识并不属于自己，可却好似能够亲身体验一般。 跟着李乘风一起，李雅然目睹了那些足以接收全频段宇宙电波的仪器究竟是如何制造出来的，同时也看到了非常详尽的星图，那是地球人永远无法做到的精密。 就在李雅然沉浸在宇宙的广博与绚烂中时，阿斯塔前来唤醒了她。 李雅然这才发现，距离地球从宇宙中彻底消失，已经过去了大约五十个地球年。 此刻的他们，早已到达海王星的轨道附近。当然，这并非由于他们提高了航速，而是因为受到裂缝处巨大引力的影响，海王星的运行轨道已经向内偏移了数十万公里。 或许再持续几百个地球年的时间，海王星同样会被裂缝所吞噬。 当然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离开了太阳系许久，或许已经到达了如今的第一目的地。 “快！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先遣护卫队带回了好东西，我领你去看一看。”阿斯塔不由分说地让李雅然跟着她一同去往月球的背面。 因为最先出发的护卫队已经回来了，目前就停泊在那里。 “什么好东西，可以告诉我吗？”李雅然迫不及待地与李乘风的意识分离开来，而后紧紧跟在阿斯塔身后，朝着月球的背面进发。 离开之前，李雅然想询问李乘风是否一同前往。 然而阿斯塔却并没有让她在原地停留，“他不会感兴趣的。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他见过的好东西还算少吗？我们赶紧去吧，晚了连凑热闹的位置都没有了。” 李雅然知道阿斯塔说得都是事实。 假如李乘风对这东西有兴趣，恐怕早就已经过去看了。毕竟他能接收到的消息，比他们更多，也更早一些。 * 李雅然本以为自己能见到什么足以惊天动地的稀奇玩意，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块巨大无比，一眼望不到头的金块。 “你，叫我来看的稀奇玩意难道就是这个金块陨石？”李雅然有些不确定地与阿斯塔进行着交流。 “没错呀！如此巨大无比的金块，难道还不够稀奇？”阿斯塔对于李雅然的淡然，反而感到非常诧异。 “我记得这东西曾经也属于地球上的交易货币，如今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你的眼前了，你竟然不觉得惊奇？” 的确，李雅然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金块。它甚至不能用金块来形容，而是一座小型山脉了。 并且这座金山的纯度极高，拥有和日常首饰看上去差不多的亮度和光泽。 李雅然记得，自己曾经在网络之上的时候，看过关于地球黄金储量的记载。 诸多专家都曾经做出推测，整个地球上的全部黄金加起来，也不过只能填满一座标准球场，高度差不多仅仅堆到两米左右。 若是这样看来，如此大规模且高纯度的黄金被他们所发现，的确算一件稀奇的事情。 李雅然尴尬地应了一声，表示对见到这种体量的金块感到震惊。 “切！别演了。我知道你一点都不觉得稀奇。”阿斯塔立即拆穿了李雅然的敷衍。 “不是，我只是没料到，一心朝着宇宙进发的你们，竟会将这种东西看得这样重吗？” “看得重难道不对吗？这可是你们口中的纯金，纯金呀！你知道若是生成这么巨大的金块，需要耗费多少能量吗？将一整个地球全部消耗殆尽，都绝无得到它的可能。如今从宇宙中白白捞到一块，这对于我们而言，可是天大的收益。何况日后若是遇到行星文明，这也能作为硬通货兑换必须物资。” 阿斯塔说得在理。即便对于铁基生命而言，黄金的可利用价值也是极高的。 毕竟李雅然曾参与过飞船主体的建造工作，在主体建造时，确实需要一些核数为七十九的物质汇集其中。 只不过那时的李雅然一门心思只顾建造飞船，并未想起黄金这种物质曾经具有的特殊属性。 “地球上的人类不是最崇尚浪漫了吗？在茫茫宇宙当中，只有超大型恒星死亡的时候，或者中子星相互碰撞的时候，才能自然诞生出这样的物质来。”阿斯塔对于李雅然的反应表示相当不满。 “没错。曾经地球上流行着一种传说，每一克黄金，都曾是宇宙中闪耀着的星星。”李雅然立即回复了阿斯塔。 “所以你真的没有明白，寻找到如此巨大的一块天然黄金，意味着什么吗？” “我懂你的意思，意味着在他们发现黄金的区域，曾经发生过惊天动地的爆炸。” 第170章 队伍里的新成员 此时此刻，阿斯塔的确有些失望。 毕竟他以为大部队会向着发现纯金陨石的方向进发，以探寻更多的可能。 但没想到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首站的目的地，仍旧是遥远的猎户座星云。 “干嘛是这副失望的模样？毕竟那个区域已经产生了这样体量的黄金，说明当时发生的爆炸，足以将那个区域当中的绝大部分物质都彻底抹杀掉。去往一片近乎空洞的世界有什么意义呢？” 阿斯塔知道李雅然言之有理，可他仍旧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有被他们遗漏掉的黄金呢？”阿斯塔陈述着自己的不甘。 李雅然简直被他气笑了，“我一直都认为你玩世不恭，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不曾想你竟然是个财迷！” “你懂什么！宇宙当中的诸多交易，都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假如我们去往文明繁盛的地方，你就会彻底明白我为何如此执着了。只有像银河系边缘这样的蛮荒地带，这些能源匮乏的星球才无人认领。换做是我们曾经生存的地方，你想要将星球用于生产能源，那都得付出高昂的代价！” 这一点，的确出乎李雅然意料了。 她始终都认为高阶文明一直如他们现在这般，可以随意取用星球进行能量转化。 “想什么呢你？简直白日做梦！你是对于各个文明间对能源的争夺毫无概念呀！在我们曾经生活的区域里，哪怕只是一颗小小的陨石，都有文明将其认领。就拿泰尔西人来说，起码有超过二十万颗恒星挂在他们名下。不要说加以利用，有些区域我们哪怕只是通过一下，都要给他们上交高昂的费用。” 听完阿斯塔的阐述，李雅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利益才是至关重要的。 文明间的发展，不见得一味排斥，而是他们都想从中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原来他们并非能够自由自在，他们依旧有许多规则需要遵守。 “如今我们只是在韬光养晦，等到时机成熟，我们铁基文明一定能卷土重来！到时候你才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辉煌！” 感受到阿斯塔意识中充盈的骄傲，李雅然对于阿斯塔口中的辉煌的确充满了好奇。 至少到目前为止，铁基文明对于宇宙中能量的运用，已经远远超出李雅然的想象了，因此她的确非常想知道，那个她从未企及过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阿斯塔失望归失望，可工作还是要继续。 首批先遣护卫队已经返回，此时他们需要派出第二支队伍去为大部队寻找更多的能源。 然而根据他们接收到的数据显示，在他们的航线上，并不具备太多合适的可直接利用的气态星球。 因此，铁基生命决定转化一种思路，那就是将所有可利用的能源全部一网打尽。 这让李雅然想起了她曾随手击碎的陨石群。 那时他们能源充沛，对这些小型天体根本就不屑一顾。 可如今他们航行到的区域中空空荡荡，除了跟着海王星进行迁移的几颗卫星，以及被移出八大星系的冥王星等，几乎就没有任何可利用的资源了。 当初被他们捕获并携带至此的月球，早已在地球资源耗尽时，快速地被利用着。 然而当初铁基生命本就驾驶着月球航行至此，因此月球上并没有多少可利用资源了。 若不尽快完成资源补给，宇宙飞船的建造恐怕就要再一次被搁置了。 由于李雅然等人经验丰富，这一次，铁基生命仍旧决定派他们出发去完成任务。 不过李乘风并未加入他们的队伍，这让李雅然感到异常失落。 尽管妮克西亚和阿斯塔同样能力卓绝，可没有李乘风运筹帷幄，李雅然始终觉得不太安心。 当他们一行人再次登上飞船准备出发时，妮克西亚倒是非常热情地与李雅然进行招呼：“最近精神不好吗？怎么看上去这么失落的样子？” 妮克西亚同李雅然招呼完，顺便介绍了一下他们此次任务的新同伴：“他的名字叫做奥维奥，从前一直生活在地底的小朋友。没有任何航行与战斗经验，因此，这一次是跟着我们一起出去增长见识的。” “奥维奥？”李雅然不确定地问道，毕竟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称谓属于地球上一种甜腻的饼干。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非常喜欢那个饼干的味道。 “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她至今都能记得有关于那个饼干的广告词，也记得那些吃过饼干喝了牛奶，嘴巴上浮着奶泡的孩子。 伴随着记忆被唤醒，那甜腻的口感再次出现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巴。 妮克西亚很显然知道李雅然在想什么，她的意识飞快地跳动了两下，李雅然知道，那是她正在恶作剧的标志，所以，李雅然并不打算认可这个名字。 没想到她的新同伴倒是主动上前来与李雅然问好：“很高兴见到你，李雅然。” “你知道我的名字？”李雅然不确定地看向妮克西亚。 看来妮克西亚已经替新成员介绍过他们了。 没想到奥维奥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李雅然的预料：“我当然知道你，毕竟李乘风的意识中，总时不时出现有关于你的部分。” “李乘风？”李雅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因此颇感意外。“你，和李乘风很熟悉吗？” “按照你的理解，他算是李乘风的亲戚。所以原本他也没有名字，这个名字就是我替他起的。”妮克西亚提到这点的时候，颇为新奇，看样子她和李雅然一样了，开始热衷于替人安放代号了。 “亲戚，所以他们算什么亲戚呢？” 在李雅然眼中的李乘风，一直都孤身一人，并且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当中。自己从未听说他还有什么亲戚，更没见过他特殊对待某人。 不止是李乘风，对于整个铁基生命而言，李雅然都不认为他们会有所谓“亲戚”的概念。 “定要追根溯源的话，李乘风可以算是他的‘爸爸’。毕竟他是李乘风与另一个人共同分裂出来的意识。” 妮克西亚的介绍，令李雅然瞬间如遭雷击。 第171章 原来他有个儿子 李雅然闷闷地看着活泼的奥维奥，丝毫不能将他与不苟言笑的李乘风联系在一起。 这人真的就是李乘风的儿子吗？ 她融入铁基生命许久以来，还头一次思考有关于他们的感情与繁衍的问题。 在李雅然看来，所有的意识都能够相互交融和延续，因此，他们并不会对某一个单独的个体产生出特别的感情。 “大方向上的确如此。可我们偶尔还是会保留专属于自己的秘密，并不与他人分享。因此有些个体在其他个体眼中，属于特别的存在。”交流到此处，妮克西亚用意识点了点李雅然，“比如你，你有太多东西与我们不同，你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有什么用呢？”即便知道妮克西亚对自己的评价，李雅然还是有一丝怅然。“所以你们仍旧保有感情，仍旧会选择繁衍。” 这和李雅然认定的不死不灭，的确存在一些出入。 她以为所有的铁基生命都是一样的，他们会一直传承下去，一直不分彼此。 她以为李乘风一直平等地对待每个人，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没有分别。 “的确是不死不灭。可这也是相对的。对于个体来说，总有人会发生意外，比如在那次大战中，被锁在无限坍缩空间中的人。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就是从现有宇宙当中消失了，他们那些个体都已经死亡了。可他们的意识与我们融入在一起，我们可以单独提取出其中的某人，然后完全变成他。” “可这样一来，那人虽然复活了，但总有个体会消亡。”李雅然明白了他们对于死生的定义，也理解了他们繁衍的本质。 “没错，所以死与生对于我们而言，只能说是相对的。就像大小对于我们而言也是相对的那般。只要你拥有足够强的意识，单独的个体就能够成为一颗星球。并且对于我们而言，个体或许会消亡，但是群体永恒存在。另外繁衍也是如此。当你完全想与另一人进行融合时，你就可以与他创造出共同的全新的意识。这个意识能继承你一半的秘密，也拥有那人一半的秘密。”妮克西亚耐心地向李雅然解释着。 即便他们当中极少有新意识诞生，可总归会有。 所以，究竟是谁能让李乘风那样欣赏，愿意抽出一半意识与之进行融合呢？ 李雅然试图从奥维奥身上寻找答案，可奥维奥并不愿意让别人探查自己的意识，一心只想探寻宇宙中的奥秘。 因此，他迫不及待地与众人交流着：“我们能不能将航速提快一些？我们要多久才能到达目标区域？” 这时李雅然才算明白了当初妮克西亚的感受，也难怪她那般向往安静了。 “李雅然，你为什么不理我？李乘风说你是个非常活泼又喜爱交流的人，跟着你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见妮克西亚的意识有明显的起伏，李雅然才知道她为何对于奥维奥的到来感到如此愉悦。 我倒是非常愿意交流，可惜交流对象不是你而已。 李雅然默默在意识中念到，不料她一时大意忘记了进行封闭，奥维奥轻而易举就接收到了她的意识。 “交流对象不是我？那你愿意跟谁交流？是妮克西亚，还是李乘风？你不会只喜欢跟李乘风进行融合吧？”奥维奥毫无顾忌地点出了李雅然的想法。 “如今你终于明白我当初的感受了吧！我当初是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热衷于交流。直到李乘风将奥维奥交给我，我就想着一定要让你体会一番我当初的感受。” 妮克西亚如此诚实，倒叫李雅然有些无奈，“我当初好似也没有活泼到如此地步吧。” “不相上下。”阿斯塔倒是毫不客气。 好在一旁的妮克西亚及时打断他们，因为此次他们航行得极快，已经开始接近目标卫星了。 “好了好了，大家准备开始工作！”没有李乘风的带领，妮克西亚倒是很自然地接替了指挥者的位置，“我们已经快要行驶到预定的位置，可以兵分两路，开始进行捕获工作了。” 由于妮克西亚和阿斯塔都拥有丰富的驾驶经验，因此他们二人极其自然地就分成了两组。李雅然跟着阿斯塔一起，而妮克西亚则带领奥维奥一队。 他们让并列在一起的两架微型宇宙飞船分离开来，将原子网张开后挂在飞船中间。 而后他们采取左后包抄的方式，将那些位于捕获区域的卫星及小行星尽数装于网中。 李雅然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此刻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身手敏捷的星际渔民。 只不过她捕捞的并不是鲜美的鱼类，而是能够加以利用的星球及陨石。 这一次，他们搭建的原子网看似只有薄薄一层，但事实上坚韧无比。 毕竟它的作用不仅要将那些处于低速运行的小行星逼停，同时还需要牵引着它们与大部队进行汇合。 此时此刻，阿斯塔和妮克西亚分别驾驶着两艘微型宇宙飞船，犹如两只在黑暗中仍旧辛勤劳作的蜜蜂。 他们左飞飞，右飞飞，不放过探测到的任何一颗小型天体。 没有耗费多少时间，系统就已经发出警报提醒，原子网能承载的体积已经到达临界值，因此他们必须立即返航。 在返回的路程中，李雅然意兴阑珊地看向近乎黝黑的宇宙，倒是一旁的阿斯塔主动过来与她交流，“你最近的反应不太对劲呀！怎么感觉你突然变得沉闷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即便我们逃离了太阳系，冲往更广阔的宇宙，可我们依旧身处于这个宇宙当中。可是这样的世界之外究竟有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看似每天都有不同的经历，可事实上，我们日复一日，还是被困死在其间。”李雅然的意识中，带有明显的伤感。 “不，不对。我总觉得你并非因为这些事情才状态低落的。”阿斯塔连连否定。 “那你觉得因为什么？” “自从奥维奥出现之后，你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怎么，你知道奥维奥和李乘风的关系，你感到非常难过？” 第172章 首次单独驾驶飞船 所以李雅然也并不是完全能接受以这样的形式交流。 稍有不慎，自己意识中的秘密就会被泄露出去。 假如对方的意识比自己强大许多，那对于个体而言，几乎就毫无秘密可言。 他们倒是坦然无畏，毕竟亿万年来，他们一直都以这样的方式生存和交流着，可对于李雅然而言，这的确会令她有些难堪。 毕竟她仍旧记得曾经作为地球人的一切，她非常注重有关于情绪上的隐私。 就这样被阿斯塔直截了当地戳破心思，李雅然瞬间害羞起来。 “不用感到难堪，其实你习惯就好。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你总会遇到很多在意的人。但你同样也会因为意识的转化，慢慢地变得不再在意那些人。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你没必要单独进行遮掩。” 停顿了片刻，阿斯塔继续告诉她：“如果你能够遇上某人，想要将自己的意识与其进行融合，说明那个人应该相当特别，才会令你萌生出这样的念头。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并非因此而害羞。” 李雅然从不知道，阿斯塔竟然会有这样的认知。 如此相较，倒是自己过于肤浅了。 她知道自己的确应该学习像铁基生命一样，一样地坦然且无畏。 想清楚了这一点，李雅然感觉自己面对奥维奥时，并没有那么难过了。 哪怕李乘风有自己欣赏的人，同样不妨碍自己对他感到依恋。 当他们将捕获的小型天体交给大部队后，他们甚至都没有休息，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眼下能源消耗得越来越快，补给即将跟不上进度。 就连先遣部队带回去的巨大的金块，也早已和飞船融为一体，再不见踪影了。 “我从没想到建造一艘宇宙飞船，是如此浩大的工程。”再次出发的途中，李雅然连连感叹道。 “切，这就浩大了吗？你可真是没见识。所以各个文明才会不断扩张领地，都是为了抢夺最好的资源。”只要一抓住机会，阿斯塔就会打毫不犹豫地打击李雅然。 可李雅然并不与之计较，她将意识交流对象转化成了妮克西亚。 “是不是等到宇宙飞船建造完毕，我们所有人都会乘坐飞船离开银河系呢？” 如今的李雅然，无比期待飞船造好的那一刻。毕竟那一艘宇宙飞船的体积，足有一个月球那么大。 她甚至能够幻想，当自己乘坐上去的那一刻，该有多么愉快。 没想到妮克西亚却告诉她，并非所有人都会乘坐那艘宇宙飞船。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重新向宇宙进发，那我们绝不可能将整个族群都置于同一艘宇宙飞船当中。领导者应该会有他们的考量，届时我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即可。”妮克西亚倒是像从未考虑过这点一般。 “别想那么多，完成眼下的工作最重要。”奥维奥依旧像第一次出发时那样，保持着高度的兴奋。 “李雅然，你究竟会不会驾驶飞船？这一次我想跟你分在一组进行任务。” 奥维奥提出的这个要求，倒是令李雅然有些为难了。 她的确已经跟着队伍执行过多次任务了，可又确实没有单独驾驶的机会。 没想到妮克西亚倒是立即答应了奥维奥，并开始鼓励李雅然：“别担心，就按照意识当中那样操作就可以。我们都是天生的驾驶员，一定要相信自己。” “对呀对呀！即便你做不到，我还可以在一旁进行辅助。毕竟李乘风可是驾驶高手，由我来指点你，完全没有问题。” 李雅然感受到奥维奥自信满满的意识，便也不再犹豫。 如今他们所处的区域并不存在任何危险，这对于她而言，的确算是难得的锻炼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提前进行分离吧。让我单独驾驶飞船行驶一段距离，适应一下驾驶的感觉。”李雅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当然没问题。” 在妮克西亚的主导下，两艘飞船很快便分离开来各自航行着，李雅然依据意识中的记忆对飞船进行着熟练的操控，仿佛她多年来一直进行着这项工作。 “干得不错嘛！居然不需要我的指导就能自主操作。”奥维奥本以为需要从旁协助李雅然，可发现她把飞船驾驶得非常平稳，并没有任何问题。 “你的自我意识发展多久了？你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李雅然对于奥维奥的夸奖并没有半点表示，相反，她想知道更多有关于李乘风的事情。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你对她很好奇吗？”奥维奥并未回答李雅然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了她。 这一次，李雅然不再隐藏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没错。你父亲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所以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吸引到他，并让他想要与之进行意识融合，再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意识体。” 没想到奥维奥依旧没有给出李雅然想要的答案：“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关于我母亲，我的意识当中并未存在太多的记忆。” 面对李雅然的疑惑，奥维奥继续解释：“过去我就一直认定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因为他们都拥有非常完整的意识，包括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分别从两个意识体中继承了全部，而后再单独进行发展。可我的意识，有关于我母亲的那部分似乎并不完整。我只记得一些非常零星的片段，并且这些片段还十分奇怪。” “噢？怎么奇怪呢？你能否让我探查一番？”奥维奥提供的这些信息，让李雅然对于他的母亲，就更加好奇了。 “才不要！李乘风叫我隔离好这些意识，不要叫人轻易探查到它们。”奥维奥毫无犹豫地拒绝了李雅然。 难道他的母亲具有某种特殊身份吗？奥维奥越是拒绝，李雅然就越是好奇。 毕竟在她认知当中的铁基生命，极少拥有属于个体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习惯了信息共享，也无惧于群体对自身的评价。 第173章 发现异常天体 “李雅然，你不用再坚持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的！” 奥维奥已经是第八次在返程中拒绝李雅然提出的请求了。 可李雅然是绝不可能放弃的，她一定会寻到第九次要求的时机。 “李乘风可没告诉过我，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倔强的人。”奥维奥对于李雅然的过分坚持，有些不满地抱怨着。 “说我？你不也是同样地倔强？答应我不就好了？明明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我才会不停地重复要求。”面对同样倔强的奥维奥，李雅然自有一套理论。 “你这人好奇心不要这么重好不好？李乘风叫我保密，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等以后我愿意让你知道了，一定会主动让你探查的。现在时机未到，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停顿了片刻，奥维奥继续与李雅然交流到：“况且那些破碎的意识，了解了并非对每个人都有好处。我自己就经常被那些混乱的意识搞得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因为它们和其他人的意识完全不同，假如我沉浸在那份意识当中，我甚至都分不清，我所谓的母亲究竟是何种生物。” “什么意思？”奥维奥传达的信息令李雅然警觉起来。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再交流下去了。我看你还是专心驾驶吧。” 聊到此处，奥维奥立即封闭了自己的意识。 出于对李乘风的顾忌，李雅然也不可能强行探查奥维奥的意识。 不过奥维奥提醒了她，李乘风对于自己另一半的信息如此保密，难道因为她身上藏有什么特殊的秘密？ 一个认知在李雅然意识中快速划过，他们曾告诉自己，两个人一人分出一半意识进行融合，然后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意识体。 可他们并没有限定，这两个个体的性别不能一致，或者这两个意识必须同属同一种群。 意识到这一点，李雅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她认定自己已经寻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是李乘风的另一半或许与他同性，更有甚至，对方甚至并非铁基生命。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了李乘风与奥利奥都竭力想隐藏对方的身份。 可假如奥维奥的母亲并非铁基生命，又会是什么呢？ 就在李雅然浮想联翩之时，奥维奥突然狂乱地冲到控制仪旁，试图从李雅然手中夺取飞船的控制权。 “李雅然，你想什么呢？没注意显示器上数据已经异常了吗？前方有障碍物呀！” 在奥维奥的提醒下，李雅然这才发现系统上的确显示正前方存在一个巨大的障碍物。 可李雅然采用自己重塑后的感官，也就是类似地球人类的眼睛去观看前方，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出于本能反应，李雅然还是选择相信仪器上的数据而非自己的眼睛。 因此，她立即将飞船的航速降到最低，同时操控着飞船急速变转着方向。 这一举动，仿佛唤醒了李雅然意识深处的某些片段，她想起了一片广博的宇宙，以及那个被称作“亚瑟”的人。 “喂！李雅然！你究竟怎么了？你还行不行呀！” 在李雅然昏迷之前，奥维奥拼命地想与她进行意识融合。 李雅然并未拒绝，可她并不知道奥维奥成功与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雅然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她发现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奥维奥，以及飞船外四处散落的小型天体。 “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吗？我怎么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奥维奥没好气地回答。 “你满脑子里都是关于我意识的问题，仪器提示你前方存在异常你也完全不予理会。而后在控制飞船转向的时候，转到一半却突然停止了。好在我们成功避开了障碍物，可是却因此将好好的原子网撕裂了。” 提到原子网，让李雅然想起，他们原本已经处于返程途中了。 “原子网被撕裂了？那我们捕获到的星球呢？妮克西亚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原来自己竟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吗？这让初次进行独立驾驶的李雅然，心中充满了愧疚。 “妮克西亚在确定你没有异常之后，立即返航寻求帮助了。她本想将原子网重新修复一下，继续完成任务的。无奈原子网损毁严重，单靠我们几个的力量，恐怕要耗费过长的时间。所以他们就先行回去了，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奥维奥将他们的解决方案告知了李雅然。 “是我对不起大家！”李雅然再一次向奥维奥道歉。 这是奥维奥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本以为会非常顺利，可没想到竟因为自己而出现了意外。 没想到奥维奥却没有李雅然这么多顾虑：“不就是暂时失败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是从失败中吸取经验的。何况这一次我们并非一无所获。” 李雅然当然明白奥维奥的意思。抛开她的失误不说，这一趟他们的确有所发现。 迷惑了李雅然的这一诡异天体，仅仅能让探测仪上的数据出现轻微异常，在航行当中的确属于难以发现的一类事件。 等待妮克西亚返回的李雅然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时间，对眼前的天体进行一番研究。 尽管这个天体同样在不断地释放着能量，可用探测粒子对其进行观察，接收到的反射粒子波长，全部处于380-780纳米以外。 并且这一天体似乎会有选择地进行粒子吞噬。 它不像黑洞那般，将路过的粒子尽数捕获，毫无选择。 它也不会像普通星球那样，将用于探测的粒子全部反射回去。总而言之，李雅然无法理解它。 奥维奥寻遍意识，也没能找到类似的记录。 与此同时，奥维奥驾驶着飞船，能够平稳地停泊在这一天体的附近，连同那些散落在附近的星体一起。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异常的引力牵引。 因此，这一天体就让李雅然更觉得神秘了。 它似乎是一个天体，但又好像是一扇通往未知区域的大门。 第174章 失误的惩罚 由于上一次出现了严重的失误，即使有明比约力保，亚瑟依然受到了不重不轻的处罚。 尽管“星耀者们”（即领导人）都对亚瑟的特殊经历重视无比，可他们并未找到任何外意识侵占的痕迹，因此他们对于亚瑟的诡异经历无从论证。 他们或许相信亚瑟不可能平白无故编出一颗莫须有的支离破碎的星球，来掩盖他因失误驾驶造成的巨大损失。 可他们也不能完全不处罚亚瑟，毕竟在整个纳普斯星训练基地，有那么多双年轻的眼睛盯着。 一旦他们撕开了这个缺口，如果不进行严格且规范的管理，那些冲动又跃跃欲试的年轻人，或许都会向他们的领航人央求，违规让他们进入太空飞行。 因此，亚瑟被暂时发配到了这个地方，一个被称为“特洛环地”的数据接收站。 明比约自然陪着亚瑟一起来到了此地。 作为亚瑟的领航人，明比约可不会让他独自一人与无聊对抗。 “明比约，其实你不该陪我来此的。”亚瑟知道明比约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连简单的挪动对于他而言，都显得无比吃力。 亚瑟始终记得他们刚刚返航时，明比约反复强调，他将会踩在自己身上，从阿提顿山脉来回滑行四次。 可是现在，他连简单的自主滑行都无法顺畅进行了，亚瑟对此感到无比焦虑且愧疚万分。 毕竟明比约是为了将自己从危险边缘拉回，才将自己长时间地暴露在极其致命的宇宙辐射当中。 亚瑟曾不止一次让明比约留在纳普斯星接受治疗，或者干脆为自己留下一个后代。 可明比约似乎并不在意这点，“一具躯体而已，损毁了就毁了了呗。至于后代，只要你能继承我的全部技术，不也就算作我的后代了吗？” “可是意识呢？专属于你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意识呢？”亚瑟不甘心明比约的意识从此以后只成为群体建筑的一块基石。 “只要群体依旧存在，个体永不消亡。关于这一点，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意。”关于生存的看法，明比约的确与亚瑟大不相同。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在宇宙中存在了太长时间，久到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的意识中究竟曾包含有多少个不同的个体。 “我怎么能够不在意呢？明比约，你知道对于我而言，你是多么的特别！即便日后我从其他人的意识中感受到了关于你的片段，可那终究不再是你。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亚瑟闷闷不乐地回答。 的确，自从亚瑟的独立意识诞生以来，明比约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能力卓绝，可他实在不敢想象，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明比约的日子。 “别想太多了，毕竟如今我还守在你的身旁呢。况且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集中注意力，先认真完成今天的工作。”明比约提醒着亚瑟。 “好吧。”亚瑟不情不愿地继续着眼前的记录。 在特洛环地，亚瑟主要负责进行数据收集。 这项工作既无聊又枯燥，大致内容就是将他们利用各种方法弹射到宇宙各处的鉴别球传回的数据进行分析和汇总，由此来判断他们同类可能逃往的地方。 这是他们自大战逃离敌对的追捕后，一直在进行的事情。 无论如何，由于绝大多数铁基生命都被困在那个无限坍缩的区域里，幸存的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找到所剩无几的同伴。 “明比约，关于那场大战，你究竟还记得多少呢？你看这些数据，每时每刻收到得都如出一辙，根本没有任何变化。我怀疑那些逃脱的同伴，早已经从这个宇宙中消失了，毕竟并非所有生命都像你们几个这样幸运，能恰好掉在宇宙的裂缝当中。” 明比约知道亚瑟提出的观点并非全无道理。 当初他们几个驾驶的飞船，若非刚好跌入宇宙裂缝，他们恐怕早已被泰尔西人消灭殆尽了。 提到这点，明比约的意识开始不自主地调动出有关于那次大战的细节。 当时他们的飞船被泰尔西人击中，他们已经无法躲避新一轮的进攻了。 就在他们认定自己必将在泰尔西人的攻击中灰飞烟灭时，泰尔西人引来的两个超级黑洞正开始相互吞噬。 无与伦比的引力在整个区域中疯狂拉扯着。 就这样，他们因此跌入了不断膨胀的宇宙与局部突然坍缩形成的裂缝当中。 直到坠落停止，他们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全然陌生的区域当中。 在这个区域里，他们完全无法预测粒子的运动速度，以前熟悉的所有知识，在这里都毫无用武之地。 宇宙当中所有的定式都仿佛被重新改写了一般，他们只能像孩童那样，开始进行极其缓慢的摸索。 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区域中游荡，利用这个区域中极其稀少的资源修复了他们的飞船。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们终于弄清了他们所处的环境，原来那些难以被测量到的，原以为空无一物的空间，就是宇宙当中被不均匀引力强行拉扯出来的裂缝。 在这些裂缝当中，他们可以完全不遵从现有的宇宙规则，毕竟他们也无法计算那些规则。 他们只需要沿着这些裂缝，就能到达引力场完全不同的区域。 正是利用这一原理，他们到达了一个膨胀速度和他们曾经居住区域相当的地方，并且向裂缝中释放了大量的鉴别球，以此来寻找同伴，顺便监视泰尔西人的动态。 在鉴别球的帮助下，他们两次成功地躲过了泰尔西人的搜捕，并且在纳普斯星系，重新建立起了属于铁基生命的辉煌文明。 鉴别球一旦接触到有关于泰尔西人的意识片段，就会立即通过宇宙裂缝折返回来。 铁基生命则会根据鉴别球收集到的信息划分威胁的严重级别，据此判断他们是否进行躲避或逃亡。 如今，他们已经彻底从那次大战中恢复了元气。 纳普斯星系是个资源充沛的星系，这里原本就存在大量懵懂的意识体，他们只需要稍加教化，就将那些意识全盘纳入了铁基生命当中。 第175章 踏上远航征途 正是因为如此，类似明比约这样的“星耀者们”才感到万分失落。 因为他们已经让文明重现辉煌，辉煌到足以和泰尔西人的核心部队抗衡，却仍旧没有发现同伴们的下落。 “真不知道一直进行这样的记录和分析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星耀者们就是为了让我不要浮躁吗？可是这样完全不利于文明的前行，更不利于我个体的成长！” 亚瑟认为星耀者们对于他的惩罚实在过于严苛，要让他在这里浪费掉三十个纳普斯星日（大约二点五个地球年）的时间。 “别再抱怨了。每一项工作，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在这个宇宙当中，没有什么能脱离其他而独立存在。也许冥冥之中，一切皆是注定。” 明比约刚将意识传递完毕，就看到僵立在原地的亚瑟。他立即将注意力放在了鉴别球传回的数据上。 “明比约，你来注意这里！不该是我意识错乱，看错了数据吧！系统上的确显示，这个区域的鉴别球发生了异动，正携带着数据准备开始返回！我们有多少年没有接收到鉴别球返回的记录了！只有在曾经躲避泰尔西人时，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感受到亚瑟的意识正出现剧烈的波动，明比约立即同他一起复核系统接收到的内容。 亚瑟分析得没错，的确是有一个区域的鉴别球正在收缩准备返回。 对于他们而言，这的确能算惊天发现！ 亚瑟立即启动了特洛环地的警报，并将这一消息上报至星耀者们的最高层。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特洛环地的监测者都出现在了亚瑟的身边，他们对于亚瑟接收到的数据，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根据鉴别球先期传回的数据分析，它发现了铁基生命的同伴！ 在一个对于铁基生命而言完全未知的区域，在距离纳普斯星系大约十个跃迁级位置的星系，鉴别球找到了有关于同伴的痕迹！ 这对于整个特洛环地的监测者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喜讯，这意味着他们的工作并非无异议的，这意味着他们的文明，已经在宇宙各处繁衍辉煌。 仅仅过了小半个纳普斯星日的光景，整个特洛环地就收到了由星耀者们发出的全员待命的指令。当然，只有亚瑟例外。 亚瑟收到的指令是继续跟踪鉴别球的动态。 就在他全神贯注进行数据记录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周围巨大的能量波动。 “是星耀者们来了！”明比约提醒道。 “嗯，他们不光来了，还来得惊天动地。” 只需要两艘星系级母舰，就能将整个特洛环地从宇宙中彻底抹去，而这一次星耀者们，竟同时派出了五艘母舰过来！ “哈哈哈哈，这说明你已经成为整个铁基生命的名人了！不错不错，没几个人能引起这样的关注度。” 明比约对于星耀者们的举动，倒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毕竟作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对于他们的行动方式，明比约可谓是了如指掌。 “可这并非是我的功劳呀，我只是负责数据记录而已。”在这件事情上，亚瑟倒是极为清醒。 “可是你的的确确是事件的见证者！抓住机会，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个地方待足十日的。” 亚瑟当然明白明比约是何用意，可他不认为其他星耀者们，真会因为这一点而撤销对于自己的惩罚。 因此，亚瑟依旧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那个不断传回数据的鉴别球的动态，直到他所处的监测室内占满了星耀者。 * 亚瑟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登上了一艘星系级母舰。 可是一贯向往太空的他，这一次却不太愿意远航。 亚瑟留恋地注视着明比约，试图与他进行最后一次意识交流，可明比约坚决地拒绝了他，甚至连临行前的祝福都没有留给他。 “去吧，亚瑟！你是属于太空的，你会成为铁基文明的骄傲！” 在舰队出发的那一刻，明比约才与亚瑟做着最后的交流。 亚瑟想要回应明比约传递的意识，然而舰船的外壳隔绝了一切，他的不舍与留恋，终究还是只能于他自己的意识中回旋。 从没想过自己真的有一天能开启星际航行，并且这一次航行的目的地，需要跨越十多个星系。 即使他们利用宇宙裂缝进行穿梭，也并不能节省太多时间。 因此，亚瑟明白这一次分别，对于明比约和他而言，必是永别。依照明比约的身体状况，无论如何都撑不到他返航了。 可他也知道，明比约并不希望自己长久困在原地，他终究会迈向宇宙深处。 “放心吧，我会带上你的信念，一起将我们的同伴接回来的！” 亚瑟火速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尽快适应此次星际远航任务。 这一次，星耀者们一共派遣了两艘星系级母舰远航去执行与其他铁基生命汇合的任务。 亚瑟被安置在一号母舰上，主要负责领航，而另一艘母舰则主要进行护卫工作。 他知道这次远航需要的时间其实是个未知数，因为即便鉴别球已经将捕捉到的同伴意识传回，即便他们能够分析出意识出现的宇宙坐标。 可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的同伴仍旧停留在原地，等他们到达那个区域，没准同伴们同样在进行着远航。 所以，这其实就是一场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豪赌，只因为他们必须要将所有铁基生命集合在一起。 只有将所有意识集齐，只有让他们的文明更加繁盛，他们才可能将那些被困在坍缩区域中的同伴解救出来。 亚瑟看着星图上显示得那个遥远的星系，不禁有些疑惑，他们的同伴真的会出现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吗？那个区域看上去异常荒芜，并不像被高阶文明建造过的样子。 “你们猜，这当中会不会存在什么阴谋呢？万一是泰尔西人或者其他文明的计谋……”不知为何，亚瑟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别担心。正是出于这点考虑，我们才派出了两艘母舰呀。”一号母舰的指挥长在明比约的嘱托下，对于亚瑟格外关照。 “可是……” “放心好了，在接收到信号之后，我们已经朝那个区域投放了超过十枚鉴别球，在我们到达之前，必定会得到非常准确的信息的。” 第176章 不明天体消失了! 奥维奥正驾驶着飞船，远远地在那不明天体外绕行。 他们试图全方位地对这个不明天体进行一番探查，然而接收到的数据却越来越混乱。 李雅然通过接收到的数据，很快便计算出眼前天体的体积正在逐渐减小，并且正朝着太阳系外的方向逐渐移动。 “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自行缩减体积？它难道要从这个地方消失了吗？”李雅然对于观察到的一切立即警觉起来，她总觉得在这个不明天体背后，存在着某种惊天阴谋。 奥维奥有着和李雅然相同的看法。 因此在发觉不明天体正在缩减体积后，奥维奥立即驾驶着飞船远离了这个天体。 “它会不会是泰尔西人释放的某种探测器？就为了在宇宙中寻找智慧生命的踪迹，然后将它们一网打尽？”李雅然与奥维奥交流着自己的猜测，“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将这些数据传给基地，让他们据此进行分析，以提前做出应对准备。” 可奥维奥尚未来得及回答李雅然，他就发现系统接收到的数据瞬间消失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不明天体突然就不存在了。 在宇宙中凭空消失，却并没有造成任何能量波动。 这在李雅然的认知当中，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监控系统出了问题？”此时此刻，李雅然和奥维奥同样凝重。 “不知道。但是它的的确确是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第一次深入宇宙，奥维奥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他在自己的意识当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并未找到任何相似的事件。 奥维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会是偶然发生，毕竟这个天体是在他们出现以后才彻底消失的。 看来问题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跑吧！我觉得这玩意一定是泰尔西人安放的某种探测器。现在它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 “可是这么偏僻的地方，泰尔西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它们真的能够成功追踪到我们的痕迹？”奥维奥仍旧抱有侥幸心理。 “要不你跟李乘风联系一下，看看他对于这个事件究竟作何分析。”李雅然建议道。 “不用联系了。他们很快就会到达。”奥维奥早已接收到消息，原子网修复以后，李乘风是跟着妮克西亚他们一起出发的。 知道自己即将与李乘风碰面，李雅然突然有些害羞起来。 毕竟都是因为她出现失误，才导致任务失败，从而白白浪费掉这么多资源的。 “你不用过于自责。我怀疑就是由于那个不明天体的存在，才影响了你的意识。”奥维奥分析道。“只不过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它究竟起着怎样的作用？我们对此毫不知情。” “如果在这个区域中存在更高阶的文明，那我们或许将面临非常巨大的危险。毕竟高阶文明的任何活动都可能会影响低阶文明，最可怕的是，这些活动对于他们而言甚至是在无意识下进行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吗？”原本平静的宇宙，此刻对于李雅然而言，仿佛地球上曾经的深海一般。 危机正在平静之下缓慢酝酿，随时准备将轻慢它的生命一网打尽。 “那的确只有等着呀，毕竟我们还得将那些东西带回去作为补给呢。”奥维奥将意识放到了那些散落的小型天体之上。 它们依旧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仿佛等待着繁盛文明的召唤。 * 越累越多的惊惧终于填满了所有时间和距离，李雅然好不容易等来了妮克西亚的飞船。 “你们探测到的那个异常天体呢？让我研究研究它究竟有什么特别。”妮克西亚驾驶着飞船刚与奥维奥完成对接，就马不停蹄地冲向他们飞船内的记录仪，想要查看有关于那个不明天体的全部数据。 “它消失了。”李雅然平静地回答。 “什么？”妮克西亚接收到了他们发送的信息，可她一直认为他们是在同自己玩笑，只为了让自己尽快赶到而已。 “它消失了。”李雅然又重复了一遍。 妮克西亚从她凝重的意识中得知，眼前这两人并未同自己玩笑，因此，她的意识同样凝重起来。 “把数据都调出来给我看看。”妮克西亚的全部注意力，仍旧集中在那个消失的不明天体上。 可李乘风并不这样认为，“其他的事情先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完成大部队的补给。我们先将这些小型天体带回去再说！” “可是……”妮克西亚还想争取些什么。 李乘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即便那东西真是什么高阶生命放在这里用于探查的，我们也应该先完成飞船的建造。否则，连逃跑都没有工具！” 李雅然知道李乘风说得才是重点，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要确保自己能有离开这里的飞船。 因此几人分工合作，再次像之前那样顺畅地完成了小型天体的捕获工作，随后一行人驾驶着两艘飞船，火速与大部队进行汇合。 由于内部被快速消耗着，眼前的土星，也早已不是李雅然熟悉的模样了。 如今整个太阳系都被一片黑暗所笼罩着，连临近星系的光芒，都不能使这里变亮半分。 李雅然知道，那道裂缝背后的空间，就如同一个蓄势待发的怪兽，随时准备突破裂缝的限制，将这个空间中的全部物质尽数吞吃入腹。 “有结果了吗？”与铁基生命汇合之后，李雅然就一直跟在李乘风身边。 可李乘风却告诉李雅然，他们至今仍旧一无所获。 “根据你们收集到的数据分析，那个不明天体似乎只会吸收跟我们有关的粒子，而其他粒子都能够毫无保留地穿透它，看上起它的目标的确就是我们。但是现阶段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东西会跟泰尔西人相关。” “那我们可有应对之法？如果真的是泰尔西人将它释放到这个区域来的，是不是说明他们很快就要追过来了？”得到这个结论，李雅然明显地慌张起来。 她还没有见识到更广阔的宇宙，此刻她甚至都没能离开偏僻的太阳系，她才不甘就这样被泰尔西人从宇宙中抹去。 第177章 铁基生命改变航线了 李雅然没想到自己偶然间的建议，竟真的被铁基生命采纳了。 当然，若非受到不明天体消失的影响，他们也绝不可能接纳李雅然的意见。 总而言之，如今能带领他们逃离的飞船的确是建造完毕了。他们只是更改了飞船的航行路线，将最终的目的地选在了银河系核心，而非穿过银河系与仙女座星系的空隙。 李雅然最初提出建议，仅仅因为她自己并不甘心。她认为他们应该朝着能量与资源都非常充沛的区域进发，那样他们或许有能力与泰尔西人进行一战，而不是一味地逃离到荒芜之地。 毕竟曾经作为人类的她，时至今日都在与所谓命运抗争。 正是由于不甘心，李雅然的意识才得以延续至今。她才走到了所有人类都无法涉足的区域。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如今的她想到的都不会是回避，而是竭力一试。 可铁基生命与她不同，他们在地球上蛰伏了数十万年，他们已经忘记了曾经的抗争。 李雅然的建议对于他们而言，就好似在一望无际的荒芜的宇宙中，突然发现了一颗新生的恒星。他们决定改变自己的固有意识，寻回失去了多年的斗志。 的确，数十万年的潜藏让他们彻底厌恶了这样的生存方式，他们比任何人都想重现文明的辉煌。 因此，他们决定更改原有航线，将首站的目标从猎户座星云改为了天鹰座方向。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将消耗完的土星剩余部分及沿途收集到的小型天体全部压缩成了高核粒子，填入飞船的驱动舱中，如此一来，飞船就拥有了两套动能系统。 在出发之前，他们还准备进行最后一项工作，那就是到原来的柯伊伯带去收集一些可利用的天体。 即便他们知道这或许是无用之举，可他们还是准备将这艘飞船的外形简单改造一下。 当然，这在李雅然看来，实实在在是浪费能源。 毕竟一颗能高速行驶的行星，本就可以吸引到高阶文明的注意。 可他们仍旧坚持原有观点，因此整艘飞船还是被套上了一个类似月球表面的外壳。 终于，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然进行完毕，铁基生命的大部分意识都乘坐在飞船当中，朝向天鹰座进发。 * 如今他们都在迁往另一个星系的途中，李雅然也因此彻底空闲下来。 她终于明白为何与李乘风相处许久，可自己都不知道奥维奥的存在，平日里奥维奥根本不会呆在李乘风身边，他自有一个引导他的老师。 和李乘风的与世无争不同，奥维奥的老师在铁基生命群体中，处于决策者地位。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跟在老师身边，努力掌握有关铁基生命的一切知识和技能。 李雅然也因此获得了足够的时间，缠着李乘风获取更多有关于宇宙中其他智慧生命的信息。 事实上，在他们身处的广袤宇宙当中，有非常多他们难以理解的生命形式。 然而这些生命的确真实存在，只不过有些仍旧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并没有形成所谓的文明。 比如在人类历史上，一度处于极高神话地位的龙族，在整个宇宙当中，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李乘风告诉李雅然，那种生命并非地球独有，在他们见过的几个与地球相似的星球上，都曾经出现过“龙”的踪迹。 “只不过除了地球，没有其他文明会将那种生物置于那么崇高的位置。毕竟它们并不具有太高的智力水平，它其实只是一种‘风兽’。” “风兽？”李雅然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称呼。 “没错，按照你能理解到的信息，它们的确应该被称为风兽。因为它们是以流动的粒子作为能量来源的，一般存在厚重大气层的星球，才可能孕育出这样的生物。” 提到这些，李乘风将意识中有关于“龙”的信息调动了出来，李雅然通过李乘风的意识，的确见到了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传说当中的生物。 直到地球彻底消亡，李雅然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曾经流传于地球上的传说，竟然都是事实。 龙自古以来都生活在大气层之上，它们依风而居，御风而行。 因为在地球环境下，海上的大气层更为适宜龙的居住，它们能从对流明显的区域获取到更多的能量，所以它们一般都停留在不易被人类肉眼观察到的地方。 当然，那时的人类已经拥有许多尖端设备，却依旧没能发现他们认知当中龙的踪迹。 一切都并非龙在刻意隐藏踪迹，而是人类认定所有的电磁异常，都只是由雷电造成，从未想过，那是另一种生命的存在形式。 李雅然仔细观察着李乘风记忆当中那些形形色色的龙。 曾经在地球上生活的那些，确实和传闻如出一辙，它们拥有庞大又蜿蜒的身躯，威武又霸气的头部。 而在其他星球上出现的“风兽”与地球上的形态略有不同。 这完全取决于所处星球的体积和引力大小，以及大气层的厚度。 李雅然慢慢消化着接收到的信息。 看来过去的人类的确过于自负，将他们没能用眼睛确定的事物，统统划归为了传说。 这也让李雅然因此变得更加谦和与包容，她深深地明白，宇宙过于浩瀚，未知的事物实在太多。 “除了龙，还有什么有意思的生物呢？你们曾经拥有过宇宙当中的诸多星球，还有什么生命是令你异常难忘的？” 李雅然的提问让李乘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半晌之后他才告诉李雅然自己的答案：“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球，就有超过一千万种生物。所以我们拥有过的星球上，的确存在过不计其数的生物。可绝大多数的生物都不具有文明形式，因此我们的意识根本不会在那上面停留。人类是被困死在了地球上，因此才会仔细研究地球上的生命。可是我们不同，我们的踪迹早已蔓延至宇宙当中，我们的目光只会转向更高等级的文明。” “那我换一个问题吧。除了人类，你们还顺手灭掉过怎样的文明呢？” 这一次李乘风没有太多犹豫，直接向李雅然展现了意识中的过往。 第178章 关于吞食黄金的矮人文明 李乘风告诉李雅然，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个文明，当属他们在一个坍缩宇宙中发现的矮人。 那时正处铁基生命的辉煌时期，他们四处扩张，将所有能利用的星球统统标记为己有。 “曾经我们拥有的意识群体相当的庞大，力量也强大到你根本无法想象。那时的我们，根本无需像现在这样，慢慢地建造飞船，庞大的群体意识能够很快完成这一过程，而后就是进行资源分配，再不断释放出独立个体，由他们去寻找更多的资源。” “其实你知道吗？每次了解关于我们铁基生命的过往历史，我总会想起在地球上存在的一种昆虫，那就是蚂蚁。” 知道在李乘风的意识当中，根本不具有关于这种昆虫的任何信息，李雅然开始向他耐心地解释道：“蚂蚁是一种根本没有智慧的昆虫，可是它们却以严密的组织和超高的社会性能着称。它们之间分工明确，形成了高度组织化的社群。所有的蚂蚁，都并不关心它们个体的生死，一切都以族群的延续为最高宗旨。”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真的很像呀！几乎所有的铁基生命也都是这样，并不在意个体是否能长久延续，只关心整个族群的兴衰发展。”李雅然立即补充道。 对于她提出的这个观点，李乘风倒是没有反对。 “这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在整个族群面前，个体利益根本不值一提。无论是高阶文明也好，低段生命也罢，但凡想要长久发展，都不会违背宇宙运行的规律。” “可是当初的人类，就并非这样考虑的。”再次提起过往，李雅然依旧有些伤感。“或许在人类社会中，早期文明的发展，的确是以种群延续作为优先级的。可到了后来，随着个体意识的逐渐发展，人类当中的决策者，开始只在意他们是否能获取最大利益，是否能使自己地位稳固。至于其他人类究竟处于一种怎样的生存环境当中，以及整个种群究竟能延续多久，他们压根都不在意。” 提及此处，李雅然已经显得异常平静了。 当初她在听说核污水排放事件后，她可是愤慨激昂的。 正是由于人类的自私，以及不可一世，所有人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假如人类没有创造出智能，而智能没有试图深入了解宇宙的奥秘，现如今这些铁基生命，恐怕还继续蛰伏在地球的内核中，安静地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 这一切都不偏不倚地发生了，恰到好处地让李雅然完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程度的进化。 “好了好了，不想其他了，赶紧说回矮人吧。”觉察到他们离题太远，李雅然赶紧将话题拉回正轨。 李乘风整理好意识中有关于矮人的信息后，立即向李雅然展示起来。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族群，我们不知道它们因何诞生，但是它们注定消亡。” 李乘风告诉李雅然，矮人所处的星球没有被命名，因为那个区域存在着密如尘埃的行星，因此他们仅以编号来加以区分。 那是一颗编号为二十七的行星，由于其体积巨大无比，足以与一颗恒星匹敌。 可它偏偏就是行星，因为它环绕着一颗更大的恒星运转着。 在铁基生命看来，二十七号其实并不适合生命繁衍，因其巨大的体积有着无与伦比的引力，过往的小型天体几乎无一例外都能被其捕获，并与之发生激烈的碰撞。 因此，整个二十七号的表面看上去斑驳异常，饱经摧残，丝毫不像能孕育出生命的样子。 并且二十七号行星的密度很大，他们通过探测推算出，其行星内核包含了大量的金元素，所以他们计划对二十七号进行开采。 然而当他们真正登上二十七号才发现，这是一颗充满危险的星球。 其斑驳的表面并非完全由于陨石撞击造成，而是由于生活在其上的矮人吞噬掉地表的金元素造成了塌陷。 “那是一种与人类截然不同的两足生物，它们的双腿极短，就好像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的企鹅那样。它们的身高与身形都和地球上的企鹅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手部与人类一样灵巧。这有利于它们更好地进行挖掘工作，同时进行金元素的高纯提炼。” 李乘风向李雅然细致地描述着那种矮人的外形，以及它们的生活习性。 李雅然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以黄金为食的生物。 “没错。尽管非常不可思议，可它们就是以金元素作为个体的主要能量来源。为此，它们并未发展其他科技，而是将所有力量都集中起来用于金元素的获取和提纯上。” 李雅然透过李乘风的意识，见到了一个个精致的矮人，它们的外形看上去的确很像人类见过的企鹅，但那些矮人则进化得更为精致，并且它们的外表看上去散发着非常柔和的金色的光晕。 如果家里能放上一个这样的摆件，那一定能彰显身份与地位。 不知为何，李雅然脑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只可惜，现如今她居无定所，她没有真正的家，更不可能在家中放置其他生物作为摆件。 “对于这样奇特的生物，你们为何要将其灭绝呢？” “因为那时我们正处在高速扩张期，我们需要大量的资源与能量，而二十七号刚好拥有这些。” 李雅然知道，当那些矮人意识到铁基生命要与它们争夺星球上的金矿时，全部都奋起反抗，誓要将铁基生命统统赶出领地。 无奈它们之间战力悬殊过大，最终所有的矮人都被铁基生命消灭殆尽。 不仅如此，由于矮人以金元素为食，它们体内的金元素含量极高。 因此，铁基生命不仅侵占了矮人的星球，同时还将矮人全部捕获，将它们提炼成自己需要的金块。 “其实它们的文明等级很高，只不过由于它们的物产非常丰富，并且在二十七号上面，它们并不存在任何天敌，因此它们将全部的重心都用来发展提炼技术，从而忽略了宇宙中可能降临的危险。” “所以，我们不仅要看好脚下的领土，同时还应该将警觉的目光投向宇宙深处。”李雅然补充道。 第179章 再次莫名其妙地昏迷 对于自己没能亲眼见到那个神奇的物种，李雅然始终觉得有些遗憾。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吞金兽”，就这样被铁基生命给灭掉了。 对于它们究竟是如何生存，如何进行能量转化的，李雅然的确非常好奇。可惜她再没有机会对其进行研究了，只能祈祷在往后的航程中，还能遇见类似的生物。 “没想到黄金这种东西，竟然还是整个宇宙的硬通货。”李雅然忽略了黄金的重要性，因此当初她的确不能体会阿斯塔的兴奋。 如今了解了更多有关宇宙的运行以及交易规则，李雅然同样开始看重黄金，她希望自己能参与到星球的开采中去，见识到更多不一样的物种。 “对于能源的追求，深深刻在这个宇宙中每一种文明的意识里。因为只有获得了足够的能源，文明才可以平稳发展。如果我们有机会能于宇宙中重现辉煌，那我就带你去领略一下什么叫做默落底空洞群真正的盛景！” 对于李乘风意识中那个瑰丽无比的文明，李雅然的确充满了向往。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此生能否有幸得见，更不知道铁基生命会否恢复往昔的繁盛。 “其实我仍旧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这个问题困惑了李雅然多年。 自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她就未曾得到答案，如今进化成铁基生命，她非常好奇，铁基生命又是如何看待这点的。 “有关于生命的意义，你们又是如何看待的呢？毕竟我从群体意识中获取到的绝大多数信息，都是关于你们在宇宙中扩张的事件。可是你们究竟有没有思考过，这样无休止的扩张到底为了什么？除却将铁基生命的种子尽可能地散播到更广阔的空间中，除却使文明延续下去，个体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在李雅然看来，尽管他们已经将足迹踏入了宇宙当中，可铁基生命与人类在本质上并无区别。 人类被困死在狭小的地球上，而铁基生命同样被困在这个浩瀚的宇宙当中。 可宇宙之外究竟是什么呢？在更高的维度上是否存在创世之神？ 然而铁基生命同样没能找到答案，李乘风只轻描淡写地同李雅然交流：“别想得太多，对于所有的生命而言，无论高阶与否，延续下去都是它们的本能。至于所谓的宇宙真相，我们只能期待有被揭开的一天。纵然终其所有都没能探寻到，那也不必过于忧伤。毕竟活着，就是真相。” 活着，就是真相。 这简短的信息在李雅然的意识中反复流淌，好似雨露沁润着早已沙化的荒漠。 尽管只是杯水车薪，可假如日积月累，或许在毫无生机的荒漠中也能挣扎出一片绿洲来。 就在李雅然还想与李乘风进行深度交流时，李乘风却突然打断了她。“飞船即将进入加速阶段，你从没有过类似体验，或许会感到稍微不适，我建议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什么？居然还会加速？”李雅然本以为他们将一直持续以这样的速度前行，没想到竟然还有下一阶段。 “不然呢？飞船毕竟才启航不久，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因此我们并未将其航速设定得过快。如今看来不存在任何问题，况且目前我们所处的区域十分空旷，非常利于航行，因此，我们必须加快前行速度。” 在李乘风的提议下，李雅然回到属于自己的区域开始休息。 很快，她就将自己的意识彻底融入到群体之中，开始从群体里汲取能量，补充自身的消耗。 * “李雅然，醒过来！我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东西！” 李雅然感觉到有人在试图唤醒自己的意识，并让自己与群体进行分离。 根据意识传导频率来看，应该是阿斯塔突然到访了。 可不知为何，李雅然竟无法使自己的意识集中起来，更不能将自己从群体中剥离。 不仅如此，她感觉到自己此刻疲惫异常。她像是从未休息过一样，反而还进行了大量的极其消耗能量的工作。 与此同时，有大量的画面不由自主涌入她的意识当中，她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她这是怎么了？”阿斯塔与奥维奥都进行过多次尝试，然而此刻李雅然的意识非常分散且混乱，如同混在沙地中的玻璃渣那般。他们甚至不能准确地找到李雅然意识的主体，并将其从群体中分离出来。 奥维奥同样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建议去向李乘风求助，看看在李雅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不然你去找李乘风过来，我留在这里守着她吧。”阿斯塔提议道。 认可看阿斯塔的建议，奥维奥将意识散发出去，一边锁定李乘风的方位，一边朝他急速滑去。 “嘿！看着点！这可是在飞船上！”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你都快飞起来了！” 奥维奥一路飞速滑行，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沿途的同伴。 然而和李雅然分离后的李乘风，已经身处飞船的驾驶舱中了。 他们要进行详细的数据分析，以寻找合适的补给点，着手开展第二艘飞船的建造工作。 所有的数据显示都非常乐观，现阶段为止，既没有追捕者赶来，他们在沿途中也不会遭遇高级别的智慧生命。 因此，他们考虑逐步获取更多能源，同时建造更多的飞船，以改善他们的航行条件。 奥维奥一边与李乘风沟通，一边拼命地朝驾驶舱移动。 然而路程实在太远，亦或许李乘风正忙于某项工作，并未及时收取到奥维奥传递的信息。 终于，在奥维奥即将赶到驾驶舱时，李乘风终于做出了回应：“你说李雅然怎么了？什么叫做再次昏迷？” “先前我和她一起执行任务，她出现失误的那次，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她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昏迷当中，然后意识变得十分涣散。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将其集中起来，而且也无法将她唤醒。” 李乘风同样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嘱咐奥维奥稍作等待，他交接一下手里的数据，就立即跟奥维奥一起去探查李雅然的情况。 第180章 跨越空间的连接 尽管知道他们都繁忙异常，可李乘风依然请来了铁基生命中的两位核心决策者。 在简单介绍了有关李雅然的情况后，两位决策者都分别探入李雅然的意识当中。 果真和李乘风描述得一样，她的意识相当涣散，探入之后就会感觉自己在穿越一片极其朦胧的星云，他们什么都抓不住，也什么都看不真切。 并且这团星云仿佛没有边界一般，他们能够在其间无限延伸，仿佛这里是一片全新的宇宙。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在我们的文明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其中一位决策者凝重地交流道。 “其实上一次她发生意外，也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在她昏迷的时候，我同样试图将她的意识唤醒。可是我无能为力，只能等她自己清醒过来。否则依照她的谨慎程度，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严重的驾驶失误。”无论如何，奥维奥都会尽力维护李雅然。 李乘风只知道那一次李雅然突然陷入昏迷当中，却不曾想原来竟是这样的情况。 “难道因为她的意识是被我们从碳基生命中提取出来的，因而不够稳定吗？”李乘风与那两位决策者做着秘密沟通。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毕竟她不是我们唯一从碳基生命中提取到的意识。” “是呀，你看他不就非常稳定，从未出现过意外情况吗？”其中一位决策者意有所指地交流道。 李乘风接收到这些信息，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确已经将三人隔离起来，处于他们身旁的奥维奥并不知道他们交流了哪些内容。 “对，他的情况非常稳定，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常。而且即便他觉察到自己的意识中存在一些不同以往的情况，他也从未深究过。” 此时此刻，李乘风感觉到身边的奥维奥无法得知他们的交流信息，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不安，他们得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才行。 “我认为绝不会因为她曾是碳基生命，她的意识才会突然失控。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李乘风仔细回想着李雅然昏迷的细节，她上一次突然昏迷时，身边存在一个不明天体。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改变了航行线路。 会不会是这个不明天体能对李雅然产生影响呢？ 李乘风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两位决策者，他们对此持保留看法。 毕竟除了李雅然与奥维奥，谁都没有见过那个不明天体，而他们保留下来的数据并不完整，不够他们对那不明天体进行详细研究。 “现阶段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只要她本人不会做出怪异行动，她的生命体征也还趋于平稳，那我们能做得只有观察和等待了。” 一时半刻间，所有人的确找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因此，李乘风只能安排奥维奥和阿斯塔好好守住李雅然，而自己则与两位决策者一同离开，去制定有关于整个族群的重要计划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就在宇宙飞船刚划过的区域，一枚原本只有数个分子大小的鉴别球突然膨胀开来，而后又剧烈收缩起来。 与此同时，一号母舰上的亚瑟只感到仿佛有电流击中了自己的意识，在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决定回到属于自己的船舱中好好休息一下。 * 由于李雅然除了昏迷，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此刻阿斯塔和奥维奥无聊得紧，只能进行彼此的意识融合，试图互相学习一下。 奥维奥挑选了阿斯塔意识中有关于星际武器的部分进行详细了解，而阿斯塔则跟李雅然一样，都想从奥维奥的意识中找到关于他母亲的蛛丝马迹。 他们二人各有所图，都在意识当中认真找寻，谁也不知道此刻的李雅然正经历着怎样的航行。 李雅然明明是清醒的，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当中。 她试图挪动身体，然而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 因此，李雅然只能开始慢慢回忆，如今身处的这个区域，究竟位于飞船的什么方位。 然而放眼整个飞船，好像都没有类似的地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李雅然只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冷，似乎除了这个容身的位置，就并没有其他了。 她试图将意识扩散出去，然而发现自己好像无法集中精力。 如今她的意识和她的身体一样，全然不听指挥，只能停留在这个区域里。 “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隐约间，李雅然感受到另一股极为飘渺的意识正拼命地向自己传达着一些信息。 然而尽管对方传递得很多，可她能读取的，也就只剩下这些了。 “什么你的身体？你又是谁？”李雅然试图与对方进行交流，以便弄清眼下的形势。 可她感到自己的意识尤其飘渺，那种感觉就好似踩在了云雾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渺远且不真切的。 而她释放出的信息，就好似一枚受潮的烟花，好不容易点燃了，却始终只能在眼前燃烧，无论如何都到不了想要的高度和效果。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为什么会感觉到......你就存在于我的意识里？” 对方释放出了大量的信息，可李雅然只艰难地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我明明记得......我在我们的飞船上......”李雅然断断续续地与对方进行着交流。 “你也在飞船上？你们......准备前往哪里？” 李雅然本想告诉对方他们的目的地，可她猛然惊觉，自己对于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万一他们就是铁基生命千方百计要躲避的泰尔西人呢？ 因此，李雅然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对，我正在飞船上，我们要去进行补给。你们......的飞船又是飞往何处呢？” “我们收到了......有关于同类的信息，我们是......准备去接他们的。但我们也不确定一定能找到他们。” 交流到此处，李雅然感到自己越来越疲惫，好似意识当中的全部能量都被吸干殆尽，她已经快传递不出任何信息了。 “你怎么沉默了？”对方仍旧在发问。 然而此刻的李雅然，纵使竭尽全力，都无法再进行交流了。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虚空当中，正在快速地远离自己。 “我......”终于，李雅然精疲力竭，彻底丧失了意识。 第181章 分析昏迷原因 “快！快！快！她动了，她真的动了！” 奥维奥首先觉察到李雅然涣散的意识正在缓慢聚集，而后感受到她瘫软的躯体不自主地抖动了两下。 “你快去摸摸她，我确定她真的动了！”奥维奥一边尝试着与李雅然进行意识沟通，一边让阿斯塔查看李雅然的状态。 “你自己怎么不去？”尽管阿斯塔的确朝着李雅然身边滑去，可他意识里却仍旧在和奥维奥较劲。 “我当然要去，我只是要拉上你一起而已。”此刻奥维奥已经滑到了李雅然的身边，他将自己柔软的身体分出一小截凸起，而后轻轻地戳了戳李雅然的躯体。 可李雅然毫无反应。 “喂！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你动了！你可千万别装死了！你都昏迷多久了，快给我醒过来呀！” 一旁的阿斯塔明显比奥维奥更加激动，他的意识剧烈地波动着，试图让李雅然与之同频。 终于，在李雅然的意识重新聚集后，她好不容易有了反应。 “你们怎么都在？情绪还这么激动，是发生了什么吗？”对于奥维奥和阿斯塔的反应，李雅然感到十分诧异。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还会问我们？明明是你自己发生了什么吧！你先前又昏倒了，而且昏迷了非常非常久。我和阿斯塔在这里足足守了你，唔，大概两个地球日，我这样形容你该有概念的吧。” 可李雅然并没有立即答复奥维奥，而是在思考他传递的信息。 自己竟然又陷入了昏迷？ 为什么自己会几次三番的出现这种情况，而且有时候自己能保留意识，有时候却意识全无？ 李雅然努力地回想着这一次的经历，那究竟是自己真实感受到的，还是仅存在于自己的想象当中？ 一时半刻间，李雅然根本找不到答案。 “你既然醒过来了，那我们一起去找李乘风吧。在你昏迷的时候，甚至来了两位决策者。可无论大家怎么努力，都没能将你唤醒。你的意识过于涣散，涣散到我们根本无法将其收拢。”奥维奥用身体碰了碰李雅然，试图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我意识涣散？”李雅然认真地听着奥维奥描述她昏迷时的状态。 自己明明意识清晰，怎么就涣散了呢？自己当时还在与对方进行交流，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带着诸多疑问，他们三人缓慢地朝着驾驶舱滑去。 顾虑到李雅然才刚刚苏醒，他们行进得很慢。 “你怎么了？在思考些什么？”奥维奥一面与李雅然交流，一面试图用意识感知李雅然的情况。 “别，我现在还有些摸不清头绪，你可千万别用意识来干扰我！”李雅然当然知道奥维奥想要做什么，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知道李雅然状况不佳，奥维奥当然不会勉强。 “你还行不行，要不要我帮助你过去？” 李雅然的确行进得有些吃力，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奥维奥。 因此，阿斯塔与奥维奥合力让李雅然停留在他们的躯体上，由他们托着李雅然一起前往驾驶舱。 * 李乘风与两位决策者认真地与李雅然进行着交流。 因为担心自己的意识存在某种问题，李雅然并未同意他们直接来探取意识中的信息。 得知了李雅然经历后，李乘风与决策者的意识都凝重异常。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更没有从过往传承下来的意识中读取过有关信息。 “目前为止，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你经历的一切都应该不是幻觉。我们铁基生命极少会产生幻觉，只有长期暴露于，唔，频率超过十的二十二次方赫兹粒子流的轰击下时，我们的意识才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因而出现所谓的幻觉。其他时候，我们的意识都非常稳定。” 交流到这里，李雅然知道李乘风正与两位决策者相互交换着意见，只不过他们具体在沟通些什么，李雅然并不知晓。 “又是这样！究竟有什么信息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奥维奥在一旁表示不满，可眼下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看法。 “当然，至于你为什么会经历这一切，我们暂时没有找到缘由所在。不过我个人希望，你可以一直与我待在一起，这样假如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在你昏迷的一瞬间，我就开始探查在你的意识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李乘风给出了他认为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案。 “好！”李雅然没有半点犹豫，立即答应了李乘风的建议。 这对于她而言，反而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李乘风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驾驶舱或者实验室当中，自己如果能与他形影不离，必定可以学到非常多的东西。 对于能独自建造出一艘属于自己的飞船，李雅然一直满怀期待。 “那么现在，我可以进入你的意识当中，去寻找一下有没有被你遗漏掉的细节吗？”李乘风在征询李雅然的意见。 “当然可以。事实上最初我拒绝他们进入意识，仅仅只是担心那是泰尔西人的阴谋。如今经你们判断对方应该不具威胁，那我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了。” 就在李雅然同意的那一刻，奥维奥倒是先李乘风一步与李雅然进行了意识融合，其他人自然紧随其后。 李雅然索性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从群体意识中开始汲取自身所需的能量。 这一次怪异的经历，头一次让李雅然有了濒死的感觉，她深刻体会了什么叫做“力竭而亡”。那时意识模糊的时候，李雅然的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片未知的宇宙中，还好，她再次回到了同伴的身旁。 那个与她进行过交流的生命同样说自己在找寻同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自李雅然意识中诞生。 “嗯，我赞成你的观点，他极有可能就是我们的同伴，或者说是与铁基生命相关的物种。”李乘风刚一感知到李雅然的意识，就立即给出了回应。 “可我们的同伴不都被困在那个由黑洞撞击后造成的坍缩空间中了吗？难道他们已经从中逃离了，如今正在寻找我们的踪迹？” “这种可能的确存在。如果还有下次机会，你可以尝试确认对方的身份。”李乘风建议道。 第182章 误入暗物质团 无数高频粒子从安放在驾驶舱门口的发射器中倾泻而出，瞬间填满了整艘飞船，一刻不停地提醒着飞船中的每一位成员，赶紧前往固定仓中，尽可能地与同伴们待在一起，并将自己固定起来，以免在突如其来的减速中被撞伤。 “你也赶紧进去。”李乘风一边紧张地进行着数据计算，一边将李雅然朝驾驶室内的固定仓推去。 “那你呢？”李雅然忍受着驾驶舱内嘈杂的警报，想让李乘风与自己一同进入固定仓内。 “我一会就来，我去进行一下驾驶数据调整。” “别管什么数据了！”李雅然一把拉住李乘风，同时将身躯的一部分化成吸盘的形状牢牢粘住一旁的舱壁，“快和我一起进去躲一躲吧！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就在这短暂的交流间，飞船再次剧烈地晃动起来。 尽管李雅然已经努力稳住身形，可还是险些被甩到舱壁上。好在李乘风拽住了她，并且将她一下塞入固定仓中，并关闭了保护门。 “喂！喂！”李雅然敲击着固定仓，可李乘风丝毫不理会她。 李雅然只能紧张地呆在固定仓内，眼睁睁看着李乘风和另外三位决策者一起，东摇西晃地修改着飞船的航行参数。 他们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飞船减速，想以此来抵消由于空间挤压对飞船造成的伤害。 李雅然和铁基生命乘坐的飞船原本在宇宙中平稳地航行着，由李乘风等人共同设定的航线非常安全，沿途并不会遇上具有威胁的大型天体。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们的飞船在行驶过程中，竟然像是闯入了某种极其危险的区域当中，控制台上的所有数据统统变得紊乱，而飞船也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航行速度开始急剧减缓。 整艘飞船上的铁基生命都在着突如其来的意外下被甩得七零八落，因此李乘风毫不犹豫地发出了警报，让所有人都务必确保自身的安全。 身处于驾驶舱内的李雅然，首先感觉到飞船像是撞在了什么极其粘稠的物质上，而后陷入其间，想拼命将那种物质挤开似的。 强大的中子发动机不断地与未知力量进行着对抗，仿佛一条陷入泥潭的游鱼，拼命想要破开一线生机。 然而宇宙当中存在太多的未知与暗力，此时此刻，即便发动机马力全开，也不能使飞船继续保持平稳了。 李雅然再次感受到曾经那种灼热与黏腻，仿佛她第一次跌落地核，与铁基生命相融时那般。 当然，这并不是最可怕的。眼前一望无际的黝黑，才最令李雅然感到恐惧。 由于所有仪器都已经失灵，因此李乘风打开了驾驶舱内的观察口。 尽管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看”见飞船外，可她也能感知到那外面不存在任何物质，没有零散的天体，更没有一丝光线，有的只是无边无尽，却可以吞噬一切的铺天盖地的黑暗。 “李乘风，你快进来！”李雅然让自己尽可能地蜷缩在固定仓内，同时给李乘风留出足够的空间。 在整个驾驶舱内，只有三个固定仓，而他们有五个人。李雅然知道，假如自己不给李乘风让位，他将无处可躲。 终于，设定好一切的李乘风挤入了李雅然所在的固定仓。 如今李乘风已经开启了飞船的减速模式及自动驾驶模式，他们只能听天由命，祈祷飞船能够冲出这诡异的区域，将他们送抵安全地带。 “前方究竟有什么东西？我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只感受到无比混乱的引力。”对于眼下的情况，李雅然疑惑万分。 李乘风却告诉她，他们可能不小心误入了暗物质团，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然而对于那些难以捕捉又难以研究的暗物质，铁基生命并未做过深入研究，因此他们暂时也找不到解决方案，只能寄希望于这样的区域波及范围不要过广。 飞船在经过长时间的急剧对抗后，终于逐渐平缓下来。 然而就在李乘风认为飞船已经冲出危险区域，准备离开固定仓去查看情况时，飞船再一次在不均匀引力的拉扯下颠簸起来。 并且这一次的晃动较先前更为激烈，在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飞船先是加速航行了一段距离，随后像是沿着某段陡坡在自行爬升似的，飞船前端猛然拉高，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方向转变甩得狠狠向后落去。 李乘风同样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失去了平衡。 他原本极力使自己吸附在固定仓门上，尽可能与李雅然保持相对独立。 然而此时此刻，飞船突然改变方向，他只能被动地压在李雅然身上，他们二人就如同两摊密度不同的液体，拼命地想要保持隔离，却在剧烈摇晃下逐渐混为一体。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可以单独待在这里面了。” 在这种情况下，李雅然觉得气氛略显尴尬，因此只能故意找些话题与李乘风交流。 可李乘风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放在这里，他意识凝重地观察着飞船的每一次数据变化。 粗略估算，他们已经在暗物质区域航行了大约一万多千米的距离，假如暗物质覆盖的区域有半个太阳系大小，那他们逃出此地，恐怕都要耗费上百个地球年之久。 况且这还是较为乐观的推算。 曾经他们观察到的暗物质区域，有些覆盖面甚至能达到几个古老星系的大小。 而身处银河系的偏远地带，更是有不计其数的暗物质区域。 倘若这次他们误入的恰好是其中一个，李乘风不知要消耗多长的时间，他们才能再次重获自由。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尽管李乘风未有任何明确表示，可李雅然从他凝重的意识中，不难推断出眼前的形势。 “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情况或许远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因此我们可能要耗费数百年的时间才能离开这里。” “数百年！”这个数字对于李雅然而言，是漫长且庞大的。 可对于铁基生命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地球潜伏的岁月中，他们最大的习得就是等待。 他们有足够的耐性，他们也适应了这种消磨的生活。 第183章 地球往事(1) 所有人都已经被禁闭在固定仓中好几个地球日了。 尽管在此期间有人尝试过离开固定仓，想在飞船上进行自由活动，可无一例外都被飞船的不规则运动甩得无法控制躯体。 经过几轮尝试后，那些跃跃欲试的人终于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待在固定仓中养精蓄锐。 好在他们不需要通过进食来获取能量。 作为铁基生命而言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进化掉了进食这一过程。 他们可以直接捕获粒子来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也可以融入群体意识，从中进行能量补充。 总而言之，只要没有进行过分的能量消耗，他们完全能够自给自足，长长久久地维持正常体征。 因此，听天由命的众人基本都将自己混入了群体当中，他们或是休息，或是与他们进行深层次的交流，仿佛这次意外仅仅是他们生命旅程中的一小段插曲。 他们坚信飞船牢不可摧，无论如何都能将他们带离这个诡异的区域，耗费的不过时间而已。 时间他们有的是。 然而这一切对于李雅然来说，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等待，她不具备如铁基生命一样的恒心与耐性。 “你必须学着适应这一切。毕竟宇宙如此广博，没有哪一个物种能确保一帆风顺。在这一点上，你应该跟你的先辈们好好学习一下。” “可他们都已经被你们消灭殆尽了，这还要我向他们学习，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也许是长期被困在一个固定的空间中，让李雅然猛地记起很多年前，自己遭遇车祸时被困在医院中的无助。因而此时的她有些烦躁，竟破天荒地回顶了李乘风。 李乘风倒也并不气恼，而是认真无比地告诉李雅然：“我指得并非那些在我们意识植入后才开始发展文明的人类，而是指地球上原本就存在的智慧生物。” “什么，你的意思是？”李雅然头一次听李乘风提及地球上还存在除人类以外的生命，因此她瞬间将所有的烦躁都抛诸脑后，连忙央着李乘风向自己展示那段过往。 可李乘风还在持续进行数据计算，因此，他只能将那段过往翻找出来，让李雅然自行到他意识中进行查看。 *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见到数十万年前的地球。 那时的地球，和李雅然曾经生活的时候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陆地板块已经大致成型，若定要仔细述说，那时的印度洋板块与亚欧板块之间尚且留有很大的距离。 就是因为他们停泊月球的时候，刚好改变了地表引力，导致印度洋板块急剧朝亚欧板块撞去，因此喜马拉雅山脉才陡然拔地而起。 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这一板块也因为继续着先前的惯性，开始持续对亚欧大陆进行挤压。 通过李乘风的意识，李雅然看见了和记忆中全然不同的海洋。 那些漂浮在海中，看似孤独的岛屿上，其实修建着造型别致且粗犷的殿宇。 而这些殿宇的主人，正是能在海中畅意遨游的鲛人。 当然，这些鲛人与后世的传说并不一致，它们没有如同海藻一般卷曲的长发，身上也没有覆盖色彩斑斓的鳞片。 它们通体呈淡蓝色，外形和后来的海豹极像。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略带潮气的皮肤与海波相互辉映，闪烁着如同稀世珍宝一般的健康的光泽。 尽管外形与海豹相似，但是它们的身躯并不如海豹那般笨重，并且它们的前肢分化出了和人类类似的三根手指，后肢同样分化出了长长的三根脚趾。 与人类不同的是，它们的手指与脚趾都更为修长，且中间都长有厚厚的蹼，这才是它们能称霸海域的真正原因。 或许是为了进行自身防卫，这些鲛人的后背并非像人类一般空无一物，它们长有锋利的背鳍，能够轻易划开试图捕杀它们的动物的肚皮。 从李乘风的意识中，李雅然得知这种生物出现于恐龙时代之后。 由于陆地上已然存在着无敌霸主，因而这些已经分化出智慧意识的生物，只能不断深入海洋，以寻找到更多栖息地。 并且恐龙灭绝带来的阴影，深深地刻进了这些生物的基因当中，时刻提醒着它们陆地并不安全，只有海洋能成为它们的庇护所，海洋可以包容这世上的一切。 因此，它们全部的进化重心，都朝着更适应海洋生活而发展。渐渐地，它们征服了海洋，它们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水中精灵。 它们可以从海底切割出自己需要的材料，以此来搭建陆地上恢宏的宫殿。 其实它们并不需要这么大的栖息场所，只不过适应了海洋的广阔，它们认定自己修建在陆地上，用于威慑其他生物的殿宇，不能输了气势。 但是它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地球上的一切早已相辅相成。 盐分，这一广布于海洋中的物质，对于天然石材本就有着致命的腐蚀作用。因此，那些宏伟的遗迹并没有在后世留下任何痕迹。 人类对于这些物种的存在，根本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李雅然完全沉浸在了李乘风的意识当中，跟随着这些生物一同在海洋之中畅快沉浮，李雅然从没见过如此多样的海洋生物，更没有见过如此瑰丽的蔚蓝珍宝。 她跟着鲛人一起深潜入海底，看着那携带有空气的晶莹泡沫自水域中成型，而后越变越大，在触碰到海面的一霎那碎成满眼阳光；她跟随着鲛人一起触摸那五彩缤纷的珊瑚，去围追在珊瑚丛间穿梭的游鱼。 不仅如此，随着文明的发展，鲛人们甚至掌握了冶炼技术。 只不过与人类先掌握炼铜技术的进程不同，它们从最初就在海底发现了大量的陨铁矿石，因此，铁器成为了它们的主要使用工具。 在工具的加持下，它们不再惧怕陆地上的生物，因此，它们逐渐将脚步从海洋挪向了陆地，它们的下肢也因此分化得更开，更为适合在陆地上爬行。 第184章 地球往事(2) 李雅然从李乘风的意识中看到，由于占领了陆地，鲛人拥有了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可因为它们的身体更加适应海洋环境，因此在面对陆地上的猛兽时，即便有工具加成，它们依然略显吃力。 至此，它们的文明发展开始变得缓慢，山野和林地阻挡了它们前进的脚步。 当然，能从一众海洋生物中脱颖而出，鲛人这个物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它们的领导者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因而它们果断放弃了大面积的陆地，重新将目光投放至它们熟悉的海洋领域。 这正是李乘风说的，李雅然应该向它们学习的方面。 它们能够理智第审时度势，立即放弃对自身发展不利的因素。即使之前它们已经为踏入陆地努力了近千年之久，它们也能够果断抛弃掉那些并不明显的成绩。 因此，它们在海洋中的岛屿上建立起一座座宏伟的宫殿，它们同样在海洋深处修建了各种标志性建筑。 不仅如此，常年居于海上的它们，同样懂得将目光望向渺远的太空。 不受到陆地上山脉等因素的影响，它们在海洋上能够观察得更为清晰与广阔。 很快，鲛人就掌握了日月轮换的秘密，编制出属于它们自己的历法。 它们同样能够根据星辰方位进行定位，这让它们渴望去往更远的地方。 而那些更远的地方，肯定不仅限于陆地。 它们同样对于那些明灭的星辰抱有浓重的兴趣，它们同样想要离开熟悉的海域。 受到自然界雷电的启发，它们学会了运用能源，它们同时还掌握了石油与天然气的开发与利用。 由于要将这些矿产从海域中开发出来，它们的冶炼技术同样突飞猛进。 然而就在它们以为自己即将离开海域，有能力迈进太空之时，悄无声息降临的天灾，让这个不断奋进的文明瞬间从天堂跌落谷底。 意外闯入太阳系的陨石群有半数都落在了地球上，哪怕洪水并不会对它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可延绵不绝的烈火，终究还是将它们耗尽心思建造的基地化为一片废墟。 并且剧烈的撞击引发了一系列火山持续不断地喷发。 直冲天际的火山灰将湛蓝的天空染成了绵延不绝的灰色，空气当中也充斥着刺鼻的二氧化硫气体。 整个地球环境对于鲛人而言，几乎是在一夕间变得难以生存，它们的个体开始纷纷患病，在极短的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开始死亡。 原来绝大部分的文明在宇宙当中，都犹如夹缝求存。 对宇宙而言极其微小的变动对于这些文明来说，却犹如灭顶之灾。 尽管它们仍旧心有不甘，可日益恶劣的环境的确已经不适宜它们继续生存了。 同样以氧气为生的它们，再无法从被污染的海洋中汲取更多能量。 它们试图将同伴的尸体从大海深处打捞出来，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同伴沉入海底。 无助与绝望在整个种群间快速蔓延，它们仿佛看见了自己文明的终点。 与海洋相同，此刻陆地上的生命也同样经历着灭顶之灾。 铺天盖地的火山灰遮挡住了它们赖以生存的阳光，植物开始大规模地枯死，而失去了食物的动物，即使生命力再顽强，也难以逃过这劫。 看到这里，一种深深的悲恸在李雅然意识里流转。 那在地球上延续了至少四十万年的淡蓝色文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淹没在蓝灰色的波涛里。 当一切归于平静，地球依然围绕着太阳安然地旋转着，呈现出温柔的安详的光晕。如同一位柔和又体贴的母亲，包容着它孕育出的所有生命。 至于那些生活在其上的文明，究竟能否繁衍与发展，地球丝毫不关心。整个宇宙更不关心。 * 读取完整个鲛人文明的覆灭过程，李雅然就犹如亲身经历了一般。 此刻她觉得筋疲力尽，必须要好好休息一番。 因此，她从李乘风的意识中退了出来，准备向李乘风询问一番宇宙飞船如今的情况。 没想到当她收拢意识后，才发现整个固定仓内，仅剩下自己一人，李乘风不知何时竟从仓内出去了。开始她一直沉浸于有关地球的往事当中，丝毫没有觉察到李乘风的动作。 “你出去做什么？外面那么危险！”见李乘风与一位决策者正站在控制台前，李雅然立即问道。 “别担心！我只是找到了这个区域的异常所在，现在替飞船重新设定路径。”李乘风简短地回复了几句后，就立即投入到繁琐的工作中，不再理会李雅然。 而李雅然深知此刻极为关键，任她有再多疑惑，也只能等到李乘风完成设定后来替自己解答。 “再偏五度。对，设定为引力值不超过20帕拉。另一侧也是同样原理。只要超过这个值，就让飞船进行自我校正。主动追踪引力场，然后进行躲避。无论如何，都只能限定在这个范围内，这样才能找到裂缝的路径。”李雅然感受着李乘风与另一个决策者的交流，他们根据李乘风的推测飞快地进行着数据修改。 她知道此刻飞船仍在他们的掌控当中，可行驶路线早已偏离了预定轨道。 正是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他们改变了决策，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索性放弃掉原有路径，改由飞船进行自主选择。 在完成数据设定，重新启动自动驾驶模式后，李乘风再次回到了固定仓内。 不过他刚进入固定仓，就告诉李雅然，他们不会在舱内被困太久了。 “为什么？难道你已经找到了逃离这个诡异区域的方法了？”李雅然不解。 李乘风却告诉李雅然，他们大概率很长时间都会被困在这里，只不过他们变换了一种逃脱方式。 “与其和引力场进行对抗，不如顺着它找到更快捷的路径。” “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发现了这个区域的秘密所在。”李雅然猜测到。 “是的。在这个宇宙当中，其实分布着大量的暗物质，而这些暗物质的引力各不相同，在引力场的相互拉扯下，这当中就会形成很多通道，你也可以理解为空间裂缝。这一次，我们恐怕就是误入其中了。”李乘风向李雅然解释着。 第185章 鉴别球再次出现 李乘风还在向李雅然阐述着飞船行进的原理，李雅然也是头一次得知有关于空间裂缝的概念。 “也就是说，由于天体自然运行而碰撞在一起，会造成较大程度的引力改变，因此不同的引力场会令空间出现不可预估的裂缝。” “没错。只不过这一理论过去只存在于我们的推断当中,我们没有任何数据能够支持这一理论。过去，我们在宇宙中不曾真正的遇到空间裂缝，或者说即便遇上了我们都会刻意规避掉，以防止意外发生。这一次既然避无可避，那必将成为我们极好的学习机会。” 交流到这里，李乘风观察了一阵记录仪上逐渐趋于平稳的横线，而后用身体触碰了下李雅然：“走吧，我们到那里去，我仔细给你讲解一下。” “出去？”对于李乘风的提议，李雅然很是意外，“外面那么危险，为什么非要出去讲解？” 李乘风指了指控制台，“现在危险基本上都消除了。你仔细感受一下，飞船还在剧烈晃动吗？” 在李乘风的提醒下，李雅然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飞船已经开始像之前那样平稳飞行了。 尽管能感受到它的航行路线异常曲折，可是它已经没有受到外界的阻力了。 “你们的设定让飞船自动寻找引力平衡点，也就是裂缝的中部，现在飞船正沿着空间裂缝进行飞行，所以不存在外部阻力了。” “没错，就是这样。”对于李雅然的猜测，李乘风给予了肯定答复。 “可是这同样存在巨大的隐患。”李雅然将自己从固定仓中挪了出来，然后紧跟着李乘风朝控制台滑去。“我们本来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可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知道最终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了。” 李雅然本以为李乘风会附和她的观点，可没想到李乘风却告诉她：“宇宙当中最具吸引力的，不就是变幻莫测吗？假如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预估，那这漫长的岁月中，要到何处去寻找惊喜呢？” “我以为你喜欢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对于李乘风看法，李雅然有些意外。 可这的确为他们一成不变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浪漫的色彩。只不过这浪漫当中，夹杂着太多不可预知的危险。 “没错，绝大部分时候，我都喜欢尽在掌控。可只要我竭尽全力，其他的就都可以交给宇宙了。你也别太担心，或许前方等待我们的，并不是什么危险，而是巨大的惊喜。我们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力量。” 李乘风站在控制台前，指着显示器上的曲线告诉李雅然，“你看这些线条，向我们展示了我们先前航行过的路径。从从这些路径不难看出，我们的确是跌入了空间裂缝当中。” 随后，李乘风将全息投影展现在李雅然面前，李雅然瞬间读取到了一幅巨大的空间地图。图上蜿蜒曲折的路线就是他们航行过的轨迹，前方存在一个巨大的空间，李乘风告诉她，这或许就是裂缝当中被扯大的空隙，在这个区域里，引力的表现会更不平衡。 就在这时，他们的检测仪陷入了短暂的失灵，所有指数都在疯狂跳动，整艘飞船仿佛彻底失控了一般。 “发生了什么？”李雅然看着凌乱的显示器，又看向前方空无一物的黑暗，全然不知为何飞船的探测器会突然发出警报。 幸好飞船的航行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数据显示前方存在未知天体。 “我们要撞上什么东西了吗？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李雅然不停地发问，试图与李乘风进行交流。 可李乘风并没有回答她，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让李乘风也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为他们对于宇宙的掌握已经足够多了，没想到这样短暂的航行，竟然就出现了如此多的意外。 李乘风与控制室内的所有决策者重新设定了飞船的驾驶模式，将其由自动驾驶改为操控模式，而后他们全都凝神注视着飞船接收回来的信息，仔细观察飞船前方究竟是否存在阻挡的障碍物。 一旁的李雅然同样意识凝重，可令她感到真正不适的，并非眼前的未知，而是那种晕眩的感觉，似乎又要重新吞噬她的意识了。 “李乘风，李乘风......”李雅然轻轻触碰着李乘风的意识，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又害怕影响他操控飞船。 可她没等到李乘风给出回应，那种铺天盖地的晕眩就再次侵袭了她的意识。 李雅然只觉得自己李乘风和控制台都在飞快地后退，他们在急速地远离自己。 而后，她的意识像是被拉到了飞船之外，因为她能够清楚地看见整艘飞船的轮廓。 再后来，经过了一片混沌之后，在挤压力与撕扯力都已经超出李雅然的承受范围后，李雅然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与此同时，李乘风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就在飞船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型天体。 正是由于它的出现，才导致飞船的探测系统整体出现异常。 “找到了！”李乘风与驾驶舱内的决策者进行着交流，在决策者的提醒下，李乘风才注意到身旁的李雅然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他用凝重的意识将李雅然包围起来，试图查探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结合李雅然上一次突然昏迷的经历，李乘风发现，但凡有不明天体出现，李雅然的意识必然会陷入昏迷。 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在李乘风意识中生成，或许眼前的不明天体，正是他们身处宇宙与某个异空间的连接点。 这一推断让李乘风瞬间激动起来，在他的观念中，对方的世界必定和铁基生命相关。否则为何李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个世界所吸引？她甚至能进入对方世界中智慧生命的躯体。 因此，李乘风决定亲自验证一番他的推断。 而此刻飞船正前方逐渐向他们靠拢的鉴别球，也仿佛配合着李乘风的决定一般，在向他发出诱人的邀请。 第186章 终于确定对方身份 “我准备将部分意识放入前方的天体中，去查探那里面究竟存在什么异常。”李乘风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决策者，尽管他们一致认为李乘风不应该承担这样大的风险，但他们谁也无法改变李乘风的决定。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乘风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抽离出来，迅速地输送到前方的不明天体中去。 因为他们通过探查发现，那不明天体的体积正在逐渐缩小，似乎又有了消失的迹象。 首次进入鉴别球的李乘风却没有更多的发现。 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极其拥挤的空间当中，并且这里面根本没有关于李雅然的踪迹。 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不明物体一定与铁基生命有关。因为他能从中感受到强烈的共振，那是他们铁基生命特有的频率。 “快！快点出来！这个天体它就要消失了！”决策者通过意识连接，不断地提醒着李乘风。 为了不让同伴担忧，李乘风只能将意识从鉴别球中抽离出来。 就在他与鉴别球脱离的一瞬，鉴别球彻底消失了。 但是这一次李雅然并没有因此醒来，她仿佛被困在了某个空间当中。 和奥维奥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此刻李雅然的意识十分涣散，无论李乘风做出怎样的尝试，都无法让李雅然的意识聚拢起来。 并且在李乘风的观念里，留在此处的并非李雅然的全部意识。她的意识应该有很大一部分都已脱离了本体。 在鉴别球消失以后，飞船的行驶再次平稳起来。 尽管依旧没能从空间裂缝中逃离，可是却不具备任何危险了。 这让李乘风等人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对李雅然进行研究。 可根据眼下的情况看来，他们除了耐心等待，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方法。 而此时此刻的李雅然，的确是被鉴别球再次带到了亚瑟的身躯当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李雅然明显没有了慌张。 而对于李雅然的突然出现，亚瑟也并不像之前那般意外，“怎么又是你？你为什么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身体当中？” “嗯，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会不会是你强迫性地将我拉来的呢？”李雅然小心翼翼地与亚瑟交流着。和上一次的阻塞不同，这一次她明显感到没有那么吃力，她自身的意识也不像上次那般难以控制。 “我将你拉来的？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此时此刻，亚瑟对于眼下的情况也感到十分无奈。 他从没想过会有另一个意识能进入自己的躯体。 假如这个意识最终占据了主导，转而控制了自己的身体，那他又将如何呢？ 想到这里，亚瑟认定自己必须自救，否则或许真的会被这个不明生物吞噬意识。 然而不知为何，当他想要控制身体去向同伴寻求帮助时，却发现意识竟然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了。 “你，你对我的躯体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了？”觉察到异常，亚瑟瞬间紧张起来。 他准备将自身意识发散出去，以寻得同伴的帮助。 然而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阻碍将他的意识禁锢在了身体中，他根本无法将其发散出去，这是亚瑟从没有过的经历。 恐惧就犹如突然喷发的岩浆一般，缓缓渗透入亚瑟意识的每个角落。 “我，我没有做任何事情呀！你的躯体，我控制不了呀！”李雅然同样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感受到亚瑟的质疑后，她尝试用意识与亚瑟的躯体进行契合，但是她确实无法控制亚瑟。 此时此刻，李雅然并不想让亚瑟对自己感到恐惧，从而产生抵抗心理，她还有任务在身，因此，李雅然立即安慰亚瑟：“你别担心，我没有任何恶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身体里，但是眼下我的意识相当薄弱，勉强与你交流就已经耗费了我全部的能量。我没有任何多余力量去控制你的躯体。” “真的是这样？”亚瑟对此表示质疑，而李雅然则无比坚定地给予答复。 推测自己能力用的时间或许不多，李雅然放弃与亚瑟继续纠缠，而是直截了当开始提问：“上次你给我说过，你们正处于寻找同伴的航程中，你们的同伴，是铁基生命吗？” “没错，你怎么知道？” 亚瑟的回答对于李雅然而言，犹如在海上迷失方向的旅人，猛地见到前方出现一盏指路明灯。 但这种极致的喜悦也仅仅持续了几秒，李雅然很快就陷入更深的茫然之中。 宇宙如此广博，即便知晓对方就是自己的同类，可他们要如何找到对方呢？ “你们已经踏上了旅程，难道是已经知道同伴所属的方位了吗？”李雅然试图从亚瑟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可亚瑟好像突然明白了李雅然的意图，他不再泄露更多消息，转而质疑起李雅然的身份来：“你们又是那种生命形式？能进入到我的身躯中，难道……” 这一次，李雅然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不知为何，强烈的直觉告诉李雅然，对方的确就是他们的同类。 因此，李雅然果断地与亚瑟交流：“没错，我也是铁基生命。我们原本正在进行星际航行，却不小心跌入空间裂缝当中。而我也不知为何，几次三番能与你进行意识交流。” “空间裂缝！你们也在空间裂缝！”由于极度激动，亚瑟的意识起伏波动很大。即便他不能控制意识将其扩散出去，此刻他的意识波动，也已经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这么说……你们……难道你们……” 就在这极为关键的时刻，李雅然却发现自己与亚瑟的交流即将出现障碍。 她的意识再次和先前一样，开始无法集中，无法发散。而她自己也因为能量损耗过大而感到非常疲惫。 “喂！你怎么了？我怎么几乎感受不到你的意识了？告诉我你们的准确方位，我们好过去找你们呀！喂！回答我！” 感觉到李雅然的意识正与自己的身体逐渐剥离，亚瑟顿时紧张起来，可他无法留住李雅然的意识，也没能得到李雅然的回答。 第187章 相遇准备 这一次，李雅然的确昏迷了很久，久到李乘风数次查看她的生命体征是否平稳，意识是否重新聚合。 在第三十五次探查的时候，李乘风终于发现李雅然终于有了自主反应，这是她即将苏醒的前兆。 “李雅然，李雅然。”李乘风在意识中温柔地与李雅然尝试沟通，生怕惊吓到她好不容易聚拢的意识。 “李乘风，我告诉你！”李雅然人尚未清醒，就迫不及待想要将自己获取到的信息传递给李乘风。 “别激动，我知道了，他们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同伴。”李乘风努力平复着李雅然的意识，他已经从李雅然的意识中读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是我没能拿到他们的方位，沟通时间实在太短，并且都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李雅然有些愧疚。她仅仅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可是多有用信息，她一个都没能得到。 “别自责了。在那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如今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那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找到对方的。”李乘风不仅仅是在安慰李雅然，他同样在陈述事实。 况且李雅然带回的消息对于每一个铁基生命而言，都无疑是巨大的喜讯。 他们甚至大胆猜测，正是因为他们同处于空间裂缝中，所以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意识传导。 这也正说明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并非不可跨越，寻找到对方只会是时间问题，并且他们并不会等待太久。 “接下来，你们作何打算？”李雅然向李乘风问询着他们下一步计划。 李乘风却告诉李雅然，他们这些决策者会根据眼前情况综合分析后再做打算。 而此时此刻，能量损耗过大的李雅然知道自己必须要好好休息一番，因此，在征得李乘风同意后，李雅然离开了驾驶舱，返回属于自己的空间中去了。 与此同时，重新取得躯体控制权的亚瑟，正毫不犹豫地朝着母舰指挥中心滑去。 同样地，接收到他求助信息的指挥长也正朝着他所处的方位赶来。 亚瑟尚未滑到指挥中心，就已经见到了指挥长。 “孩子，出什么状况了？我接收到你传递出来的信号。那个意识呢？它如今还在你的身体内吗？”指挥长一边询问，一边用意识与亚瑟进行交互，试图找到亚瑟提到的另一个意识。 “没有，她已经消失了。正是因为她消失了，我才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停顿了片刻，亚瑟解释道：“当然，她也并不能控制我的身体。那个时刻我们两个人都只能被禁锢在原地，仅仅能进行意识交流。” 指挥长在亚瑟的意识中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更多痕迹。 除却一段记忆外，她没有在亚瑟意识中留下任何东西。 “她为什么能与你进行交流，而且独独是你？”指挥长提出了对他而言最大的困惑。 这也是亚瑟无法理解的，他们有这么多同伴，为何李雅然只能与自己进行交流呢？ 难道是自己的意识当中存在某些特殊因素？或是自己有某些特殊经历？ 可亚瑟搜遍意识，都没有找到半点特别之处，这对于他而言，的确是个极大的疑惑。 当然，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弄清这一点。 指挥长收到消息，已经有鉴别球携带着最新的数据返回来了。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鉴别球当中，含有现阶段那些铁基生命的定位信息。 亚瑟连忙跟着指挥长一同去查看返回的鉴别球中的内容。 此时此刻，所有的铁基生命都严肃地挤在指挥中心，并且十分默契地围在一起，等待着指挥长将鉴别球收集到的内容展示给大家。 指挥长开启鉴别球后，采用信息投影的方式将鉴别球记录到的内容向众人展现出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飞船投影。那艘飞船明显没有他们母舰这样的体量，也达不到母舰的航行速度。 但是从那艘飞船中却探出的意识，振动频率却和他们如出一辙。 “找到了！他们就是我们的同类！我们终于能够与同伴团聚了！” “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同伴了！” 整个一号母舰的指挥中心，所有的意识都在此刻交叠雀跃。 巨大的喜悦在众人的意识中碰撞流转，整个指挥中心里甚至出现了实体化的电火花。 知道的能体会他们找到同类的无法描述的喜悦，不知道还以为铁基文明也不过如此，好不容易建造一艘星际飞船出来，可控制中心却一整个漏电。 很快，指挥长就提取出了鉴别球中的全部信息，他知道如今那些铁基生命正驾驶着飞船在空间裂缝中行进。 只不过他们的航行速度很慢，按照如今的速度继续，他们之间恐怕还有两光里拉的距离（约两光年）。 而且距离并不是他们能相遇的最大问题。 他们所处的空间裂缝，其路径如星罗分布。他们完全不能确定对方与他们的距离是在逐渐缩近，还是在缓慢偏离。 因此，他们必须要想办法将自己的位置告知对方，让对方切勿偏离航向。 如今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鉴别球与亚瑟的身上。 “现如今你也不要做其他事情了，赶紧回到你的休息舱中。我会把航线图绘制在你的舱顶，并将所有数据灌入你的意识当中。一旦对方再次进入你的意识，就能立即看到我们的航线。如此一来，我们能会面的机率也就增加了不少。”指挥长向亚瑟命令道。 “就为了向他们传递个航线，你们就让我整日里什么也不干，只能休息？”亚瑟对指挥长的安排颇为不满。 “事实上即便你不休息，对于我们整个航程，也没什么影响，你本人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一旁的同伴直言不讳。 这倒让亚瑟哑口无言了。 的确，自他和明比约告别，踏上寻找同伴的征程后，的确没有做出更多的贡献。 “好吧，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去当好这个‘信号发射器’。”亚瑟无奈地朝着自己的休息舱滑去，同时在意识中一遍一遍地细化着他们此次的航线。 第188章 化解险境 这一次，指挥长将一号母舰携带的所有鉴别球都发射了出去。 并且，他们对鉴别球进行了改造，让鉴别球不仅仅只能接收有关铁基生命的粒子，同时还能向对方传递坐标信息。 当然，他们的这一举动同样冒着巨大的风险。 毕竟他们对于这一区域的具体情况毫不了解，假如这个区域中存在骁勇善斗的智慧生物，那对方或许会根据他们发出的坐标而对他们进行追击。 不过他们此次远航所选用的星际母舰，本就搭载了极为全面的作战系统。所配备的粒子波几乎囊括他们能够接收的所有频段。 假如遇到紧急情况，他们采用全功率进行发射的话，其能量足以摧毁一枚小型恒星。 倘若两艘母舰相互进行配合，展开他们最新研究出来的粒子压缩器，那么他们能够将一颗类似地球体积的行星压缩至只有乒乓球大小。 这对于更高级的文明而言，或许毫无影响。但是对于他们寻常见到的智慧生命来说，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这种完全准备下，他们完全相信即使利用鉴别球发出方位坐标，他们也不会遇到难以掌控的危险。 如今他们能够做的，除了寻找便是祈祷了。 尽管鉴别球传回的信息含量不高，可他们依旧能根据粒子运动轨迹去反溯源头。现在就只求对方能够尽早收到鉴别球传递给他们的坐标信号，他们可以据此进行航线校正。 * 独自留在休息区的李雅然并没有立即入睡。 她开启了休息区的观察窗，让自己能够通过肉眼直接观察到飞船外的景象。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尽管她幻化出了双眼，尽管她已经竭力模仿人类的神经系统，可她再也找不到曾经目睹宇宙时的那种真实和震撼，所有的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的意识当中。 成为铁基生命，她的确能够接收到更多信息，同时也能更快地对所有内容进行分析和处理。 但是缺乏了那种最原始的真实感，李雅然有时候会产生巨大的错觉，仿佛这一切并非真实发生，仿佛她仍旧被困在那个设计精妙的游戏当中。 李雅然看着飞船外密度不同的黑逐一从面前划过。 除了飞船自身发散出去的光子，整个空间裂缝中，黑暗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时间在这一刻完全不具备任何意义，李雅然见不到任何事物的变化，唯一能与之相伴的，除了黑暗，也只剩下黑暗。 她感觉自己不仅是被卡在空间的裂缝中，更像是落入了整个宇宙的裂缝。 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彻底停滞，万事万物皆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她只能在这里等待宇宙从膨胀转化为坍缩，她将在这里无意义地耗尽自己的余生。 就在这时，李雅然接收到了从驾驶舱发出的警报信号。 警报内容和上次一样，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呆在固定仓中，务必确保自身安全。 飞船的航速在急剧减慢，李雅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她知道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自己无法独处，无法面对随之而来的一切。 她以身躯的极限滑到驾驶舱外，又小心翼翼地挪到李乘风身边。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对于李雅然的突然出现，李乘风有些意外。“既然来了，就赶紧进入固定仓去。现在的形势不太乐观，我们正在寻找应对之法。” 李雅然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绝不能给李乘风添乱，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固定仓，然后以极其轻柔的状态去接触李乘风的意识。 通过李乘风的意识，李雅然知道了如今的状况。 与之前空间裂缝的通畅不同，现如今他们已经航行到了裂缝的核心地带。这个区域的裂缝纵横交错，并且受到不同空间的挤压，有些裂缝异常狭窄，完全不足以支撑飞船顺利通过。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些裂缝的分布情况，选择最合适航行的路线。 但是这无异于一场豪赌，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变成误入迷宫的蚂蚁，永远地被困在其中。 并且根据数据显示，他们还必须尽快通过空间裂缝才行。 或许是受到不均匀引力的挤压与撕扯，这个空间中裂缝的位置与宽窄，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变化。 在飞船减速之前，系统并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数据显示飞船完全能够顺利通过。可飞船才行进了一小段距离，就就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通过监测器的数据不难分析出，裂缝的两侧正在急剧变窄，飞船若是要强行通过如此狭窄的通道，恐怕会在强大引力的挤压作用下被彻底摧毁。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决策者们本打算让飞船退出这道裂缝，重新选择一条路线航行。 或许是因为外部空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导致另一个空间在疯狂地向下挤压，因此飞船身后的裂缝也已经被挤压得异常狭窄了，他们身后其实已无退路。 对眼下形势做出完整分析后，决策者们当机立断。 铺天盖地的信号再次由驾驶舱发出，传达到飞船内每一位铁基生命的意识当中。 李雅然自然也接收到了这一命令，她朝李乘风看了一眼后，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意识与群体融入在一起，竭尽全力地对飞船的外形进行着改变。 由于裂缝变窄，他们身后并无退路，因此他们只能选择继续向前。 想要改变眼下的困局，只能所有铁基生命同心协力，使飞船能够顺利通过裂缝。 既然他们无力改变裂缝，那就只能更改飞船的外在形态。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们的飞船在一点一点地缩窄，又在一点一点地增长。 可由于他们所处的空间裂缝中并无可利用物质，他们只能不断地消耗飞船固有能量，以此来支撑他们变更飞船形态的耗能。 飞船倒是能够顺利通过这段裂缝了，可他们的生存空间也因此变得更加拥挤。 第189章 波特尼文明 一种前所未有的低落在整艘飞船中逐渐蔓延。 所有铁基生命都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变成了如今的满心忧虑。 即便他们都知道时间毫无意义，即便他们都能忍受漫长的等待，可如今这样看不到丝毫未来的情形，确实能压抑住他们所有的憧憬与热情。 好在他们是经历过无数坎坷的铁基生命，他们早已在漫长的等待中学会了坚持。 既然知道如今的形势对他们不利，他们便调整状态选择蛰伏。 因此，除了决策者以外的所有铁基生命都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极为默契地集体进入休眠状态，以此来减少能量损耗。 李雅然也准备从驾驶舱中离开，却在转身前的一刻，发现飞船侧前方十分突兀地出现了三颗不明球体。 他们的飞船在进行着高速航行，那三颗球体也跟着飞船一起，按照相同的速度进行着移动。 假如这三颗不明球体距离飞船再远一些，李雅然就根本不会发现它们的踪迹。可它们几乎贴着飞船运行，飞船透出的微弱的光芒映在呈透明状的球体上，将三颗不明球体衬得流光溢彩。 李雅然刚想提醒李乘风注意飞船外的异常，却发现李乘风已经准备对三颗不明球体进行探测。 在探测进行前，李乘风下意识地关注了李雅然的反应，这一次李雅然并没有陷入昏迷。李乘风因此放心地将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不明球体之上。 与此同时，李雅然却担心自己的会突然晕倒，因此，她立即钻入驾驶舱内的固定仓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以防止自己随时陷入昏迷。 就在李乘风与另一位决策者将自身意识探入不明球体的一瞬间，李雅然见到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地图瞬间在驾驶舱内铺开。 李乘风与决策者们瞬间将这一画面捕捉了下来。 而图像铺开之后，那三枚不明球体立即开始缩小，而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来我们同伴的文明进程，比我们想象得深远。”李乘风在感慨的同时，也感到无比欣慰。 即使他们被困在地球上数十万年，即使他们未能让铁基文明更加辉煌，可总有人能代替他们完成这一切，让整个文明长久延续下去。 根据那不明球体显示的坐标，李乘风与决策者一起，替飞船设定了最为合理的航线。他相信他们的同伴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相同路线。 即便数十万年再未重逢，可他们有本源牵绊，他们相信彼此间足够默契。 根据坐标显示得距离来看，至多再要一百个地球年，他们就能在裂缝中汇合。 因此，李乘风让李雅然将意识融入到群体当中，尽可能地掌握更多的知识，以充盈来抵挡如今单调的航程。 * 大约七十五地球年之后。 即使只在意识当中目睹，可李雅然也感觉到自己实实在在经历了一百三十七个文明的兴衰。 和那些绚烂的文明相比，地球上的人类的确不算什么。 也难怪铁基生命丝毫不将人类放在眼里。那的确只能算做他们进行的一项实验。 碳基生命的确太过脆弱，哪怕一点灾害，都能让他们瞬间消亡。 与那些五花八门的生命形式相比，人类实在过于正常，并且生存环境极为舒畅。 若非在铁基生命的意识中亲身经历，李雅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在充满液态甲烷的星球上，同样能诞生足以迈向宇宙的顽强的生命。 那是一种极为奇特的生物，被铁基生命称为波特尼种群。它们有着植物一般的外形，却能像动物一样自由灵活移动。 波特尼能随时随地将自己的根系扎入岩石当中吸取它们所需的营养，也能随时抽离，立即急速奔跑。 由于波特尼长期生存在温度极低的环境中，它们并没有发展出系统的冶炼技术以及航天技术。 可它们却演化出了一种能力，让它们可以寄生在所有降临它们星球的生物体内，而后夺取那些生物的意识转化为自身，从而操纵飞船离开它们所处的星球。 波特尼的学习能力极强，并且神秘莫测。 由于它们拥有可寄生的特性，它们就利用这样的方法，将整个族群扩散到了它们身处星系的各个角落。 那些波特尼看似羸弱，却完全能在宇宙当中占据一席之地，它们就是当之无愧的寄生之魔。 但由于它们一直都采取寄生，而后取代这样的方式，没有人知道它们族群真正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它们真正的来源究竟在何处。或许是因为过于久远，连它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它们以为自己是韩明盗星系的人，它们从二氧化硫中诞生；它们当中也有的以为自己发源于pli星系，属于实实在在的“硬石头”。 总而言之，当它们的文明彻底扩散出去之后，没有人记得它们究竟来自何方，也没有种族知道它们的终点究竟在哪里。 只不过这种掠夺式的文明，终究引起了其他物种的愤怒。 因此，位于它们所属区域，那些原本散漫的星际文明终于决定联合起来，将这些寄生魔鬼统统消灭。 可它们却忘记了波特尼无处不在。 就拿这些联合文明来说，它们有些是被波特尼侵占过的，有些则是正在被侵占的。 因此，这场绵延了近万年的争斗，最终演变成了所有波特尼的强弱之争。 不知来源的波特尼，遗忘过去的波特尼。 它们曾经在宇宙当中强极一时，可终究还是如昙花一现，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正是从受到波特尼的启发，铁基生命才意识到传承究竟有多么重要。 文明是因为传承才得以延续，种族才不至于在延绵不绝的黑暗中迷失自我。 它们坚信自己种族的力量，才会因此获得星辰之力。 于是，它们开启了新一轮的进化，即实现整个族群的意识共享。 如此一来，即便整个铁基生命到最后只剩下一人，它们整个种族的文明也不会因此中断。 第190章 令人震惊的身份(1) 李雅然不知道飞船外数十年如一日的黑暗，究竟会不会刻进李乘风的意识里。 他看上去对什么都毫不在意，除了关乎种群延续。 这一次，李雅然原本并不打算苏醒。 若非奥维奥前来将她唤醒，她恐怕还会一直沉浸在群体意识当中，去了解更多宇宙中的辉煌文明。 “你将我从群体中单独唤出，却在这里一直沉默。你究竟有什么事？”对于奥维奥的沉默，李雅然虽然没有不耐烦，却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等待。 “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可要继续休息了！”李雅然又强调了一遍。 “李雅然，曾经......作为碳基生命的你，难道......没有感到......自己在这里......就是个异类吗？”奥维奥传递的信号断断续续，足见此刻他的意识中满是犹豫。 李雅然没想到奥维奥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被这个问题击得愣在原地，一时半刻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原来在你们眼中，我从始至终都是个异类吗？原来你们不曾真正接纳我？”李雅然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想到李雅然竟能误会自己的意思，奥维奥连忙解释道：“如今你已经成为了我们当中的一员，自然不会有人对你另眼相看。我只是觉得，你仍旧保留着作为碳基生命时的意识，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很别扭，觉得自己无法真正融入到我们这个群体当中？你会不会时常回忆起曾经的人或事，然后突然对铁基生命感到憎恨？” 李雅然不明白奥维奥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些，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奥维奥并无恶意。因此，在深思熟虑之后，李雅然坦诚地告诉奥维奥，有时候她的确会感到孤独与格格不入。 “尽管我成为铁基生命已有上百个地球年之久了，远比我作为碳基生命的时间更长。可我的确会感到孤独，时常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不像你们，亲身经历过那么多盛大的变迁。曾经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我自己和我的家人。现如今我被你们带到宇宙当中，真正见识到宇宙的广博，对此我满怀期待，可有时候也心含恐惧。” 停顿了片刻，李雅然与奥维奥继续交流道：“我其实很少和旁人提及这些，毕竟相较于无穷无尽的宇宙，我这点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融入群体之后，我发现自己的确非常容易迷失。曾经作为碳基生命的我无助又挣扎，我在奋进与退缩间反复徘徊。终于，我能够接收自己身体上的残疾了，我选择放弃挣扎，开始向往那种晨钟暮鼓，于夕阳下一坐就是半生的生活。然而我的朋友却私自提取了我的意识，将我上传到网络之上，令我成为一个或许不死不灭的怪物。他说那就是他送我的礼物，他希望我可以获得永生。可他从未考虑过我的真实想法，他没有顾及过我是否真的想要永生。” “而后，就在我以为自己终将结束漫长的一生时，我竟然毫无征兆地转变为了铁基生命，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那时铺天盖地的信息疯狂地涌入我的意识当中，让我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渺小到沧海一粟根本不足以形容我这无足重轻的个体。那些繁盛的文明，的确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让我想要一窥究竟。可是在感慨与震撼之余，我依然会感到空虚和不知所措，会忍不住想要质问，我这一生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交流到这里，李雅然忍不住自嘲道：“所以我终究还是个异类，因为你们真正的铁基生命并不会如此。多少人向往的进化与永生，我就这样这样轻而易举地拥有了。可是我却依旧在这里矫情，妄图寻找什么有关生命的意义。” 李雅然本以为奥维奥会就此嘲笑她一番，没想到奥维奥却十分严肃地问道：“你的这些想法，有没有跟李乘风交流过呢？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有些危险。” “当然交流过。他告诉我存在，即是真相。我也曾一度说服了自己，只不过偶尔还是会感到迷茫。”李雅然坦然道。 “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困境，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人遇到了这样的问题。看来，我们始终都是一样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奥维奥平静地告诉李雅然。 “什么意思？”一时半刻间，李雅然却没能弄懂奥维奥究竟是何意。 奥维奥也不向她解释，而是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意识与李雅然融入到一起。 仅一瞬间，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如雨后春笋般纷纷破土而出，顷刻间将李雅然对于人类的情感与悲悯全部唤起。 李雅然看到了广场上自由自在飞舞的鸽子，它们全然不惧怕人类，反而耐心地等待着从人类的手中洒出能够饱腹的谷粮。 她看到了广场上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脸，是那样的生动明媚，是那样的直击心灵。 还有李雅然从未亲眼目睹过的龙舟比赛。 岸边人山人海，江中气氛热烈。 震天的锣鼓声对于整个地球而言，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声响。可对于那些正在比赛的人来说，却是他们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的节奏。 李雅然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人世间竟如此恬静。她开始怀念端午节，母亲包的蛋黄肉粽了。 曾经的自己，从未觉得那肉粽有多美味。她甚至还会责怪母亲，为什么每次都要准备那么多粽子，让他们端午节前后的早餐，都被肉粽攻占。 可是现在，她已经再也不可能吃到那肥瘦适宜的咸鲜的腌肉，也不可能吃到翻油的咸蛋黄了。 早已随着地球一并消失的味蕾，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开始怀念起当时略带嫌弃的味道了。 所以这世间的一切美好，真的都要等到彻底失去，才能从遗憾中回味出来吗？ 所以此时此刻，李雅然的确分不清自己究竟后悔，还是深感遗憾。 第191章 令人震惊的身份(2) “可是你的意识当中，为何会包含有如此清晰的地球往事？难道李乘风一直都生活在地表，或者说他一直都暗中关注着地球生命？” 李雅然从未与群体意识中读取到有关于地球往事的细节，更不要说在奥维奥的意识当中，甚至包含有广场白鸽这种极具细节的记忆。 很快，李雅然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她曾多次与李乘风进行意识融合，但她从来不知道李乘风竟对地球上的生命抱有研究兴趣。 “不，这些意识肯定不是来自李乘风，应该是你的母亲传承给你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我的意识当中，其实从未出现过有关于母亲的形象。我从来不知道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为何会如此关注于地球生物。”奥维奥立即回复道。 “没想到你的意识当中，竟然包含有如此多和地球有关的信息。我以为你们每个个体都大同小异，一心只关注于宇宙变迁。” “所以我从见到你开始，就对你感觉格外亲切。不知为何，我认定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奥维奥这才讲出自己喜欢同李雅然亲近的缘由。 “能再让我多看一些你意识中有关于地球的部分吗？”由于过去的奥维奥将这部分意识牢牢封锁了，李雅然从来不知这被隐藏的部分，竟全部和地球有关。 “可以。我之所以回来找你，就是决定坦白一切，并和你一起找出有关我母亲的真相。李乘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真相告知于我的，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被他明确拒绝过了。” 得到了奥维奥的许可，李雅然再一次沉入奥维奥的意识当中。 这一次，她的重点并未放在奥维奥的意识主流中，而是专门在那些容易被遗忘的角落寻找真相。 通过仔细对比后，李雅然有了一个突破性的发现，那就是奥维奥的意识中有些关于地球的部分，视角非常奇特。 绝大多数时候，李雅然见到的意识都并非是从平行视线进行记录的，而像是来自某些特定角度的俯视。 这种视角令李雅然既陌生又熟悉，可她思考了良久，都不曾想到视角的所处方位，因而她只能将这个疑问暂时压住，继续观察其他细节。 她看到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了那些陌生的忙碌与徘徊。她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争吵，看到了数不清的欢声笑语。 这所有的一切都令李雅然怀念且沉醉，上百年来，她从未好好地回忆过曾在地球上生活的时光，如今却痴迷得无法自拔。 命运用巨掌推着李雅然被动向前，她也为了掩盖心中的不舍而从不回忆。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原来这么多年，自己始终都在自欺欺人。当最初的兴奋与激动褪尽，终究难掩极富悲伤的底色。 一股难以言表的痛楚在李雅然意识中蔓延开来。 “喂喂喂！你探查我的意识就算了，干嘛搞得这么悲情，让我都跟着难过！你再不好好好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可就不让你继续探查我的意识了！” 此刻李雅然的情绪波动过大，已经严重干扰了奥维奥的意识。即使奥维奥可以理解李雅然的情绪，可他并不愿意自己被李雅然所影响。 “抱歉抱歉，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李雅然连连向奥维奥道歉。 “克制不住也要克制。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铁基生命不会像你们这样多愁善感吗？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悲悯并没有用。宇宙并不会跟你讲理，宇宙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陨石撞击你所在星球的时候不会提前通知，高阶生命要扫除你的时候更不会提前通知。星系与星系之间相互吞噬的时候，连我们都无能为力。所有的回忆与惋惜，都只能建立在足够强的基础上。悲伤与遗憾，是只有活着的生命，才能感受到的。” 奥维奥停顿了片刻，以一种看穿一切的庄重回复李雅然：“因此，李乘风说得从来都没有错，活着，才是一切的真相。” * 收整好情绪的李雅然，这一次并非独自一人，而是与奥维奥一同观察探讨。 在一个完全被遗忘的角落，李雅然翻出了异常久远却依旧熟悉的画面，在那些画面当中，李雅然见到了久违的那个人。 他耐心无比地陪着自己在网络中畅游，风光旖旎的昆仑上，遍布着他们的足迹。他是推动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是李雅然永世难忘的纠结。 “这里，这里并非真实存在的世界，而是由地球人创造出来的虚拟游戏。” “我知道，他们管这叫做网络，不过我不太能理解这个概念。”对于以意识为主的奥维奥而言，让他准确明白现实与网络的概念，的确有些困难。在铁基生命看来，无论是网络上被创造出来的角色，还是现实中存在的人类，只要具有独立意识，都是他们观念里的生命体。 “不，这不是我要提的重点。重点在于为何你的意识当中，会存在这些东西？在整个铁基生命的群体意识中，除了我的意识，没有人能重现这样无足轻重的细节。” 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在李雅然意识中瞬间生成。 而奥维奥其实对此也早有怀疑。 这一刻，李雅然与奥维奥的意识达成了高度统一，他们互许赞同，却默契地回避了那个名称。 “所以你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确认，才想着和我一起商量对吗？”李雅然询问道。 “没错。按照我了解的李乘风，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隐瞒，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接告诉我。假如我想得到全部的真相，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慢慢寻找。” 事到如今，李雅然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奥维奥母亲的身份了。她知道奥维奥也已经得到了答案，只不过他不知道李乘风为何如此。 不光是他们，李雅然推测所有的铁基生命都不会想到，李乘风青睐的竟然会是一个人类！ 一时之间，李雅然的意识中百味杂陈，既有疑惑，也有不甘。 第192章 令人震惊的身份(3) “所以你是想要我帮你找到她的真实身份吗？”李雅然试着问道。 “如今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做到这点了。”奥维奥对于自己的意图毫不掩饰。 “我的确可以尝试一下。”李雅然并未拒绝奥维奥，她的意识中的确存有几乎全部地球人的信息。 只不过要根据奥维奥的意识进行详细的分析和排查，这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我知道你还有后半段的但是，可眼下我们本就没有更多的事情，难道你对于我母亲的身份不感到好奇吗？你不想知道李乘风中意的另一半究竟是何身份？” 奥维奥瞬间戳中了李雅然的心事，相较于找到奥维奥母亲的身份，李雅然更想知道李乘风究竟属意什么类型的人。 因此，李雅然与奥维奥一拍即合，两人迅速进行意识融合，开始仔细地查找起来。 不知为何，在奥维奥意识中浏览与其母亲相关的意识时，李雅然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深处，有某些东西正蠢蠢欲动。李雅然控制不住他们，只能任由他们无端在意识中共振。 但是她已经注意到了此刻的异常，她定会找到根源所在。 李雅然在奥维奥的意识中探寻得越是仔细，就越觉得怪异。 如果说有关于寻常人生活的片段是每个人都可能保留的记忆，那在游戏中那些相似的经历，恐怕只能是李雅然与范诗扬的专属了。 即便那些记忆已经非常久远，可李雅然依旧能够想起，当初他们进入山洞，目睹那些珍宝的时候，山洞里除了他们的确空无一人。 尽管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可李雅然再次回想起那时的琳琅，依旧觉得心生惊异。 她几乎翻遍了奥维奥记忆中所有的片段。 即便有些令自己感到陌生，尽管那些记忆的视角千奇百态，可李雅然依旧找到了视角的主人。 除了它，没有谁能够以这样的状态纵览全球，除了它，没有人能够同时掌握那么多的信息。 事到如今，李雅然已经根据那些记忆排除掉了所有的可能。 尽管结果是如此匪夷所思，但是它的确指向最终结果。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此刻的李雅然百感交集，悲喜难辨。 “物体的本质是什么？我们是由无数原子组成的。我们为什么能学习到这么多的物理定律？都是因为那些伟人经过了无数的设想，以及无数次实验。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所有的伟人他们都还真实地活着，只不过是用我们肉眼不可见的方式。正如庄子的蝴蝶业已飞了两千多年，恐怕只有等所有现存的人类全部灭绝，才能真正得以停歇。” “李雅然，永生究竟有什么不好，让你如此排斥？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吗？我只想为你打造一个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世界！” “李雅然，你将化为山峦，化为海波，化为鱼虫，甚至化为超新星的一个部分。你或许能见证生命的起源，或许能目睹星系的消亡。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切。我们蕴含的能量绝不会消失，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李雅然，你务必明白，粒子永不消亡。” “李雅然，对不起。我不能再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当所有被刻意隐藏的过往倾巢而出，疲惫不堪的李雅然早已无力招架。 如今看来，在他们的故事中，根本就没有谁对谁错。 他们曾经背道而驰，可他们又仿佛殊途同归。 “所以你已经有结论了？”奥维奥根据李雅然的反应，推断出她已经找到了最终的答案。 李雅然并未回复奥维奥，而是自顾自地陷入回忆中不住伤感。 这一切究竟是终点还是起点？ 真相对她而言究竟是希望还是更大的悲剧？ “李雅然，你究竟怎么了？你快回答我！”奥维奥守着李雅然瘫软得如同一摊金属液体的身躯有些焦急。 他觉察到李雅然正在做无规律运动，仿佛想要将自己的躯体与飞船融为一体。 “李雅然，你再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要对你采取强制手段了！”不知为何，眼前李雅然极不稳定的样子，让奥维奥感到陌生和轻微恐惧。“李雅然！回复我，李雅然！” 而此刻的李雅然，已经不再是先前那副瘫软无力的模样，她将身躯高高立起，似乎想要顶到飞船的舱顶一般。你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是意识错乱了？李雅然，你再不回答，我就要去找李乘风过来了！李雅然！” 在奥维奥第n次召唤后，李雅然终于有了反应。 她迅速将自己的身躯摊开，而后围合在奥维奥之外。 “你想干什么？”李雅然的一系列举动都令奥维奥感到惊异。“李雅然，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让你帮我寻找母亲身份的真相！” 沉默了许久，这一次李雅然终于有了反应。 “不，奥维奥，你不该给我道歉，是我要感谢你才对！”李雅然将奥维奥紧紧包裹住回答道。 “李雅然，你到底在抽什么风？怎么喜怒无常的？就因为发现了我母亲的身份？就因为你知道了李乘风中意的类型？” “不，不仅因为如此。” 此时此刻，李雅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告诉奥维奥真相。 她总算明白了李乘风为何要隐瞒奥维奥的身份，原来他并非看上去那般漠然，原来他对于所有的生命，都曾心怀悲悯。 与李乘风相比，自己终究是肤浅了。 自己在意的仅仅是奥维奥母亲的身份，可李乘风却为她不声不响留住了所有的人类。 “李雅然，你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突然跟疯了一样，意识波动如此剧烈，而且到现在为止，都还悲喜交加。” “没有，我并没有发现关于你母亲身份的线索。我只是看到太多熟悉的画面，有些怀念地球，有些怀念曾经的亲人罢了。”李雅然并未将实情告知奥维奥。 既然李乘风选择了隐瞒，那她就决定替李乘风隐瞒到底。 第193章 他们终于汇合了! 尽管奥维奥对于李雅然所说并不能全盘相信，可他的确找不到更多线索，只能就此作罢。 “原以为你能替我找到答案，没想到还是白高兴一场。”奥维奥原以为借用李雅然强烈的好奇心，定能查到有关母亲的线索。没想到她也没能找到真相。 “要不你还是直接去问李乘风吧。没准他心情一好，就将实情告诉你了呢？”李雅然深深地看了奥维奥一眼，而后飞快地朝着驾驶舱滑去。 即便此刻有千言万语想对奥维奥述说，李雅然知道，如今时机未到。 因此，李雅然刻意拉开了自己与奥维奥的距离。 她必须克制住意识中的激动，不让任何人觉察到自己的异常。 她自沉睡中苏醒以后，还没有见到过李乘风。在奥维奥的意识中探查真相，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现在算来，他们也应该快要与同伴相会了。 “喂！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帮你向李乘风询问真相咯。”李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算了算了，与其问他，倒不如叫我憋一辈子吧。等到我足够强大，我就能破除掉李乘风意识当中封存的部分，那样我肯定可以知道全部的真相。” “那你就多多学习，快快练习，争取早日超过李乘风。”李雅然漫不经心地鼓励道。 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见到李乘风，当面向他道一声谢。 尽管李雅然深知，李乘风的一切作为，必不可能是因为自己。 他或许是出于不忍，或许对地球生命存有一丝怜悯。 但无论如何，是他让自己重燃了希望，是他保留下了地球文明最后的火种。 “李雅然，你状态不对，可我形容不出你究竟哪里不对。”奥维奥跟在李雅然身边，不死心地试探道。 “好好做你的事情，别整天到晚的胡思乱想。”如今李雅然尽可能地避免和奥维奥接触，毕竟她不能极好地隐藏自己的全部情绪，她既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又担心自己在和奥维奥接触的时候会难掩激动。 “喂，你等等我呀！滑这么快做什么？难道就这么想念李乘风吗？”对于李雅然的突然冷漠，奥维奥有些不满，可李雅然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转眼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驾驶舱外。 李雅然并未立即进入其中，而是先将意识放出，试图查探李乘风正在进行的工作。 不料李雅然刚一释放意识，就感受到引力场突变，在飞船之外，携带着大量信息的粒子铺天盖地涌来，毫不留情地冲击着李雅然的意识。 仅一瞬间，飞船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形。 李雅然赶忙和奥维奥一起，竭尽全力地对飞船进行抢救性修复。 与此同时，驾驶舱外的警报适时响起，李乘风与决策者们急速从驾驶舱内冲出，滑向飞船受损的地方着手修复。 或许是因为决策者们开启了飞船的保护外层，尽管飞船仍旧经受着巨大的不均匀引力撕扯，可形变速度却开始减缓了。 李雅然接收到了来自群体意识的警告，决策者们正全力将所有铁基生命唤醒，让他们务必做好自我保护。 但是携带着致命能量的离子束仍旧能穿透飞船的防护，不断破坏着每一个铁基生命的意识。 此时此刻，他们不仅要与致命干扰对抗，同时还必须确保飞船能安全航行。 危险重重地压在每个铁基生命的意识上，来自宇宙深处的危险飓风，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熄灭他们文明的火种。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只是去寻找了个真相而已，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空间裂缝中究竟还存在多少危险？我们难道就要命丧于此，再也无法聆听恒星的歌唱，感受恒星的呼吸了吗？”奥维奥拼尽全力修复着飞船，试图以此抵挡飞船外致命的挤压力。 “别瞎想了，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危机吧！”李雅然已经拼尽全力，可依然无法与外界向飞船施加的力量抗衡。 李雅然知道，此次他们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她将自身的全部意识都扩散出去，一方面竭力修复着飞船，另一方面想要最后感知一下宇宙繁杂的波动。 那一下又一下规律的波动，如同整个宇宙在进行着规律的呼吸。 也难怪先哲们会猜测，整个宇宙其实具有统一的意识了。 由于精疲力竭，此刻李雅然的意识已经开始无限发散。 即便她成为铁基生命的时间更长，可能令她记忆犹新的，仍旧是曾经在地球上的生活。 地球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李雅然甚至没能来得及怀念，没能来得及悲伤。 她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尽管眼下她又得到了许多，可失去的终究无法追回。 两百个地球年了。 她再也找不到能踏入两次的河流了。 恍惚之间，李雅然仿佛看见自己驾驶着飞船于默落底空洞群穿梭，四周都是欢声笑语，可四周明明空无一人。 原来是这样。 铁基生命不会经历梦境，可临死前也还是会出现幻觉对吧。 李雅然感觉自己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刺目的强光，在条件反射主导下，她立即紧闭双目，却仍旧不能将那穿透力极强的光芒隔绝在外。 强光令李雅然产生了片刻的晕眩，她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光芒的照射下变得轻盈起来。 而后不知是李雅然适应了这样的环境，还是强光的威力确实减弱，总而言之，李雅然感觉自己能够睁开双眼了。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在自己身边，瞬间出现了万千同胞。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 李雅然从没经历过如此情况，所有铁基生命的意识都自发地融为一体，前所未有的欢愉在意识的海洋中快速扩散，一波高过一波。 是一艘从来没见过的宇宙飞船出现了！ 那艘飞船强制停行，致使这个区域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空间裂缝彻底崩塌。 如今横亘于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宇宙。 在他们相逢的那一瞬，他们撕破了空间裂缝的屏障，到达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第194章 登陆一号母舰 “李雅然，你接收到了吗？是同伴来了，我们的同伴！”此时此刻，与同伴重逢的喜悦完全覆盖掉了没能找到真相的失落，奥维奥早已将其母亲身份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没想到我们还能成为历史的见证者！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真的与同伴重逢了！” 奥维奥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他不停地呼喊着李雅然的名字。 “先别顾着激动！外界的引力依旧存在。假如我们因此松懈，飞船瞬间就会被引力撕得四分五裂！现在当务之急，是修复好我们的飞船，确保人员安全，而后再跟他们进行对接。”面对眼前形势，李雅然十分清醒。 在李雅然的提醒下，奥维奥快速平复了雀跃的意识，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重新投入到飞船的修复当中。 而飞船之外，于强光中凭空出现的巨大飞船，同样发现了李雅然他们所处的困境。 只见一道射线从那飞船前端发出，而后李雅然所处的飞船就像是在一双无形之手的所用下，瞬间被捏回了原型。 “天呀！他们实在太强了吧！不仅瞬间替我们修复了飞船，同时还在飞船外为我们设置了防护层。看来我们同伴的文明程度，已经远超我们之上了。”奥维奥在一旁连连感慨。 此时此刻，除了极度的兴奋，李雅然几乎在自己身边感受不到任何其他情绪了。 然而李雅然却并不像奥维奥这般无端兴奋。她的注意力已经被一阵熟悉的振动所吸引了。 跟着感觉找到熟悉所在，李雅然见到了她曾附身的身躯主人。 “很高兴与你再次碰面。”李雅然率先同亚瑟打着招呼，“若非是你向同伴传递信息，我们恐怕不会这么顺利重逢。” 李雅然明白在这次史诗级的重逢中，亚瑟究竟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若非机缘巧合下，自己占入他的躯体，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发现同伴的踪迹。 当然，这一切都得益于对方文明进程非常超前，因此才能将坐标等一系列信息传递给他们。 “噢，是你。”与李雅然的激动相比，亚瑟的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仿佛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早已运筹帷幄。 “怎么，你看起来非常平淡，仿佛与我们重逢这件事并不能让你激动一般。”李雅然直言不讳，因为她的确没能从亚瑟身上感受到任何兴奋。 “假如你知道自己离开母星时，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见的那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你恐怕会跟我一样低落。我甚至都没能与他好好地道别。”一提起明比约，亚瑟就陷入无限自责当中。 他知道若不是为了救回自己，明比约绝不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故。 “看来并非所有的铁基生命都只顾向前看，都不在意个体存在与否。”李雅然好像突然能明白了，为何有那么多的铁基生命，却独独她能与亚瑟进行跨越空间的链接。 不过眼下绝不是缅怀过去的恰当时机。 “我能理解你的情绪，但与我相比，你明显幸福很多。要知道我连自己生存的母星都彻底失去了，更不要说那些与我忧戚相关的亲人了。你在意的人，至少还能存在于整个群体意识当中。只要你想，或者他想，你尚且能将他复活。可是我在意的人，他们早就已经彻底消失了，永永远远地消失了。除了我没人能记得他们曾存在过，也没有人在意他们是否存在。” “你什么意思？”由于不知道地球生命的存在，亚瑟一时之间，根本不明白李雅然在阐述些什么。 他不知道为何李雅然在意的人会永永远远消失，难道他们都曾参与了那场大战，他们都被困在无限坍缩的空间当中了吗？ 他刚想发问，却接收到了来自母舰指挥长下达的指令。 由于同伴飞船等级过低，且受损严重，不适合进行接下来的返航。因此他们决定接收来自受损飞船的同伴，将他们全部转移到两艘母舰之上。 接收到一号母舰命令的二号母舰，并列排在一号母舰旁边，两架连接飞船与母舰的通道瞬间搭建完成。 此时此刻，李雅然所乘的飞船上，头一次像现在这般热闹非凡。 抽签仪式正在进行，他们准备随机地将飞船上的人员安排到两艘母舰之上。 “你就不用参加抽签了。”李乘风平静地与李雅然交流。 “为什么？”李雅然不解，同时收回了与亚瑟交流的意识。 “因为能与你进行跨越空间交流的那个人就在一号母舰上。所以我们一致决定，还是由你去和他进行沟通。”李乘风将缘由告知给李雅然。 “这样的话我也不要参与抽签，我要跟李雅然一起去见一见那人。”奥维奥毫不犹豫地沟通道。 “我们也要去一号母舰上。”不知什么时候，妮克西亚与阿斯塔也来到了指挥舱外，“严格算起来的话，我们也是李雅然与那人跨越空间链接的见证者了。” “好奇就直言好奇，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奥维奥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们的意图。 “你自己不也一样？我们谁不对那人感到好奇呢？” “好。其实一号母舰和二号母舰并没有区别。采取随机抽签的方式，不过是方便人员安排罢了。既然你们几个想要呆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李乘风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异议。 “诶！你们......”李雅然还想说些什么，就在众人的拖拽下，朝着连接一号母舰的通道滑去。 “纵然他们与我们同属铁基生命，可我们之间确实有数十万年的隔阂。现在看来，他们的文明发展水平较我们前进了很多。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必要的警惕与秩序。”尽管李雅然一行人已经跑远，可李乘风还是向他们传递了忠告。 “遵命遵命！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丢掉属于我们的尊严！”妮克西亚和阿斯塔一接收到就立即做出了回应。 第195章 参观一号母舰(1) 此刻李雅然感受到的震惊，完全不亚于当初得知铁基生命的存在。 一号母舰从外观上看并没有这般壮观，没想到进入以后，才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番天地。 “你可不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一直扭来扭去？”对于阿斯塔的激动，妮克西亚极为不屑。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没有别人。隶属于这艘母舰的同伴都忙着进行接待呢，谁有功夫看我究竟进行什么表演。况且我们的人这么多，他们压根没几个人。我猜肯定不超过十个！”交流到此处，阿斯塔故意将自己的意识发散出去，果然，这里除了来自于他们飞船的铁基生命，并没有原一号母舰上的成员。 “那你也该注意自己的举止，你已经严重干扰到我们了！” “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既然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就要正视这种差距。现在的震惊，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学习！相信我，你们真的不用这么严肃。你看看他们的设备，看看这里面的配置，我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自己驾驶这样的舰艇进行太空遨游，该有多么舒畅！既然欣赏这一切，就应该果断表达出来。要将你自己的喜悦带给他人。” “他的观念一点儿也没错。我们本就是同伴，只不过在那次大战中失散了。我们的经历不一致，导致文明发展水平也不一致。无论如何，现在我们重逢了，我们都会帮助你们完成提升。在未来我们会彼此帮助，互相照应，我们在宇宙中都不是孤独的存在。” 李雅然没想到亚瑟会突然出现，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亚瑟究竟是从哪里滑来的。 “你，是专门过来接我们的吗？”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没错。就像他们安排你进入这艘母舰一样，他们对于我们会面究竟能发生什么感到好奇。但事实上我认为什么都不会发生。毕竟当初你的意识进入我的身体，应该是某种特定条件下导致的意外。” 或许像亚瑟告诉过李雅然的那样，如今他尚未从与珍视之人分离的悲恸中抽离，此刻他与其他铁基生命的表现有着明显的区别，他并未对李雅然等人的到来表示欣喜。 好在妮克西亚等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们只当大家初次相识，亚瑟有些害羞罢了。 “那么现在，我们究竟应该去哪里呢？知道母舰上人手不足，你给我们安排个地方，我们绝不会到处乱跑的。”妮克西亚立即交流道。 “没关系的，他们已经将母舰布局传入了群体意识当中。登陆的每个人都能据此找到自己准确的位置。” “好的，多谢你了。”原来在群体意识中已经有了母舰布局吗？妮克西亚正准备融入群体意识进行查看，却被亚瑟阻止了。 “你们不用查看布局，我会担任你们的向导，替你们逐一介绍这艘母舰的情况。” “哇噢，作为我们的大功臣，你的待遇果然不一般呢！”奥维奥悄悄向李雅然传递着信息，可李雅然并未回复奥维奥，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亚瑟身上。 眼前这个被称为“亚瑟”的铁基生命，拥有着和他们几乎一致的身躯。 从外表看上去，他们都像是可流动的金属，但却具有一定的黏稠性，能保持一定的形态。这个形态当然完全随他们的喜好变化，他们甚至可以完全贴行于地面。 以阿斯塔为例，他平时喜欢将自己幻化出很多触手，类似章鱼的形态。只不过李雅然熟悉的章鱼有八条触手，而阿斯塔只让自己长出了六条。他说这样便于他移动，同时方便抓取物品。 而李雅然则更喜欢将自己化出与人类相仿的外形。毕竟直立行走的方式已经深深刻在她的意识当中，尽管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和寻常铁基生命一样，会采用滑行的方式移动。她不愿让自己在同伴之中显得过于特立独行，仿佛对于曾经作为碳基生命恋恋不舍一般。 眼下看来，亚瑟应该没有什么明确的喜好，他依然保持着那种半凝固状态的外形，并且他的体积几乎是李雅然的两倍。 或许是他们的文明水平更进一步，因此需要更大的躯体来作为意识载体。 “现在各位身处的地方，就是我们一号母舰的休息舱了。这是母舰中最大的一个舱，平时如果没有特别安排，我们都会呆在这里。”亚瑟一边向众人进行着介绍，一边带领着他们在休息舱中参观。 和他们曾经的飞船相比，李雅然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奢侈。 她实在不敢想象，在一艘飞船上配备一整套游戏设施是一种怎样的水平。 本以为飞船一般都只能确保成员的基本生存，可是在一号母舰上，生存似乎只占据很小一部分需求。 他们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与其说是迷宫，不如说类似于液体流动通道。 当然这个错综复杂的通道，是为铁基生命自己准备的，他们的身躯可以在这些通道中蜿蜒变形，穿越各类缝隙，跨过各种障碍，以完成对身体的绝对控制。 这项活动对于他们而言，就与人类平日进行的健身运动无异。并且这项运动还能提高他们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我可以试试这个吗？”奥维奥对此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 尽管他在群体意识中见过这样的东西，可是自地球上诞生的他，还从来没有进行过类似的娱乐运动。 “去试试吧，它叫做‘撒雅按摩器’你们都可以试试看。喜欢什么就参与什么。见到你们愉悦，我们也会非常欣慰的。”亚瑟鼓励道。 有了奥维奥带头，其余几人也都排在奥维奥之后，逐一进行这项他们从未开展过的运动。 李雅然头一次知道原来他们还可以如此利用自己的身体。 在极短的时间内对身体形态进行不停变换，的确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里面安放了流动的粒子，每当他们躯体滑过某一区域时，都会感受到粒子束在冲刷他们的意识，仿佛于他们的意识中进行按摩一般。这种感觉让李雅然既愉悦又放松。 第196章 参观一号母舰(2) 从“撒雅按摩器”中出来以后，亚瑟又引导着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平桌前。 桌子的两端分别设有七个凹槽，每个凹槽中都装有一枚精致的圆球。 在亚瑟讲解完规则之后，李雅然大致明白了这项运动的规则。 这是一种极其考验精神力的球类比赛。 每次比赛都由两人进行对战，控制着对面的七颗球。谁能先让其准确无误进入面前的凹槽，谁就是比赛的赢家。 李雅然本以为这是场较为容易的比赛，可当亚瑟给大家示范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面前的桌子另有乾坤。 这并非是一张普通的桌子，而是由多种不同材质拼装而成。 在比赛进行之时，看似平整的桌面会因为参赛者的控制，而出现各种障碍，以阻挡对方的小球前进。 李雅然看着亚瑟操控桌面，时而幻化出小型山峰，时而变成宇宙深坑。 仅仅一张桌面而已，竟像是浓缩了整个世界。 而这项游戏最有意思的点，在于只有你想不到的障碍，没有对手幻化不出来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突破自己的极限，竭尽全力拦住对方前行。 “哇！这个看起来还真是蛮有意思的呢！”奥维奥在一旁连连感叹。 而亚瑟则将小球归位，向众人介绍到：“这是迄今为止，最佳的意识锻炼活动了。仅仅在一张桌面上，就能开展各项对抗。意识力对我们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就不需要我在此赘述了，各位在返程途中，如果感到无聊，随时可以邀请同伴一起进行比拼。” 停顿了片刻，亚瑟继续说道：“本人对于这项活动虽然算不得精通，可也还是比较擅长。如果你们有需要，我随时愿意充当陪练。” “别光说呀，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奥维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站到了桌子对面，准备与亚瑟进行对战。 这一举动倒是令亚瑟有些为难了。毕竟参观才刚开始，而眼前这些人似乎对休息舱中的一切都抱有浓厚的兴趣。假如每一个项目都要逐一试过，那恐怕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结束介绍了。 李雅然倒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亚瑟的心事，她立即阻止奥维奥：“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游戏什么时候都可以进行，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熟悉一号母舰的环境。” “既然要熟悉环境，那必然是每一项都要亲自尝试一番才行。要不他继续给你们介绍，你们随便留下个谁来陪我玩一局呀。”奥维奥还是不愿意放过这个尝鲜的机会。 李雅然拿他没办法，只能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要不这样吧，亚瑟你教他玩一局，然后我们先自己在这里参观。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再向你请教。” 李雅然提出这点完全是出于私心。 毕竟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新奇异常，可亚瑟一直跟在身边，他们就必须竭力掩饰惊讶的情绪。假如亚瑟不在，他们便不用隐藏得这般辛苦了，众人也能相对自在一些。 对于李雅然的提议，亚瑟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比赛对他而言可比陪伴陌生人简单太多。因此，亚瑟面对准备就绪的奥维奥，给出了比赛开始的信号。 而李雅然等人并未围观二人对战。 一方面是因为奥维奥才第一次接触这项运动，他与亚瑟实力悬殊过大，此次比赛不具有太大观赏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整个休息舱的空间巨大，他们仅仅参观了其中很小一部分区域，还有太多未知深深吸引着李雅然等人。 因此，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浏览。 原以为高阶文明对于自然景观并没有太大兴趣，可没想到他们同样热衷于研究植物。 当然，这里的植物对于李雅然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它们看上去甚至和李雅然在李乘风意识中见过的波特尼人有些相似。 “它们，不会是寄生生物吧！”李雅然连连后退几步，生怕这些植物触碰到自己。 “别担心，波特尼才不会这么老实地待在这里。”很显然，妮克西亚明白李雅然在顾虑什么，她同样知道那种恐怖的寄生生物。 “没错，它们不具有任何威胁的。平时只需要给它们喂食足够的液氮，它们是不会随便乱跑的。”亚瑟一边与奥维奥进行着对抗，一边分神替他们讲解。“这些小东西可有意思了，别看它们好似没什么作用，它们的安神曲唱得可好。星际航行漫长又无聊，有它们作为陪伴，保准不会失眠。” 李雅然回看了一眼他们比赛的桌子，即便远远张望，也能知道此刻亚瑟已经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了。李雅然这才明白亚瑟的意识力究竟有多强，长期的训练的确能让他们掌握更多的技能。 尽管如此，李雅然也不想打扰亚瑟比赛。 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跟着妮克西亚一起研究其他东西去了。 在休息舱的一角，有一个排列方式十分像书柜的存放架。 当然这个存放架仅仅只是个摆设而已。那上面并没有真正的东西，只有相应的编号。 想要了解里面存放的内容，只需要将两块类似电极片的东西贴在自己身上，就能看到存放内容的总目录。而后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感兴趣的内容，即可畅享宇宙发展史的内容。 李雅然大致浏览了一番，这完全相当于一部百科全书，因为里面详尽记载了铁基生命所了解的宇宙全貌。 不仅如此，这当中涵盖的内容远远超出了李雅然的想象。 这当中虽然没有关于银河系的介绍，可已经记录在册的恒星，足有数千万颗之多。 这些恒星系统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行星，而每一颗行星都具有自己独特的性质，有的甚至繁衍出了依附于其上的生命体，就如同曾经的地球一般。 李雅然仔细地浏览起来，似乎想要从中找出地球的痕迹。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执拗。 第197章 参观一号母舰(3) “你很喜欢了解有关宇宙的信息？”亚瑟和奥维奥的对垒已经结束，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雅然身旁。 “嗯，非常喜欢。我过去对于整个宇宙知之甚少，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李雅然从不否认自己的无知。 “没关系的。距离我们回到纳普斯星，尚且需要一些时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这些。这里面记录的内容有限，大多数都是被我们占有或购买下来的。等你到储星馆去参观之后，你才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不计其数。数十亿年来，但凡我们观测到的星球，都会被记录在那里。等你们回去之后，也会协助我们完善已有资料，我们会将你们曾经居住过的星球一并记录进去。在储星馆里有一些我们曾收集到的标本。你可以更加直观地了解这个宇宙。我相信你会非常喜欢那里的。” 对于亚瑟提到的“储星馆”，李雅然兴趣非常浓厚。她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究竟要如何描述地球，才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她曾经生活过的蔚蓝。 接下来的参观，亚瑟再次加入了进来。 李雅然一行人除了不停感慨一号母舰的装备及配置外，同时也为他们这么多年的停滞而感到惋惜。 “如果当初他们逃到地球之后，可以更勇敢一些，果断发展新的文明，而不是一味想要隐藏踪迹，我们如今的文明程度，恐怕也能和这里不相上下。”直到亲眼见识了这一切，阿斯塔才认定当初决策者们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他们肯定有他们的考量。毕竟当初他们遭受了重创，又逃到一个全新的宇宙当中。韬光养晦并非完全错误的决定。只能说太多年的安逸，让他们忘记了应该发展属于自己的文明。”妮克西亚辩解道。 “没错，我赞成妮克西亚的观点。何况他们仅仅耽搁了数十万年而已。现在我们既然重逢了，就一定会帮助你们进行提升。我们有的，你们统统都会有。”亚瑟立即表态道。 不过接下来的参观，奥维奥和阿斯塔都收敛了很多。即使他们对于眼前见到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却再也没有表现出过于惊喜的样子。 或许是实力的差距终究触动了他们，他们总算明白李乘风为何会专门嘱咐他们了。作为同类的自尊心，让他们决心要维护作为银河系中走出的铁基文明的尊严。 整个参观的过程，李雅然都观摩得非常认真。 原以为自己接触得铁基生命，已经处于宇宙文明的巅峰了。没想到巅峰与巅峰之间，竟还如此天差地别。 在这里所有的学习，恐怕要都要以数千个地球年作为单位了。 “现在你们看到的，就是母舰上的实验室了。有时候我们进行星际航行，会发现一些全新的事物。我们就可以在这个实验室当中完成我们需要的试验。虽然这里的条件完全比不上正规实验室，可这里所配备的器材，也都是我们的最新研究成果。”亚瑟带众人进入实验室中，将他们常用的设备逐一展现在众人眼前。 “除了指挥中心的检测系统外，实验室当中比较常用的就是这个成分分析器了。它既可以根据恒星成像等数据对恒星进行全面分析，也可以根据我们收集到的土壤、气体等物质对整个星球进行类比分析。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可以对星球上的生物进行详细研究。当然，这需要对仪器及各项参数都极为熟悉才行。” 亚瑟一边介绍，一边将成分分析器的说明书通过全系投影展现在众人眼前，“我就不将这些信息直接传输进各位的意识中了，毕竟这东西使用起来颇为复杂，需要掌握的数据也极其繁复。有需要的时候再来学习吧，反正我是不太会用的。”对于这一点，亚瑟倒是毫不掩饰。 尽管他们整个族群都能共享群体意识，可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不可能有一个人能掌握整个族群的全部技能。 从实验室出来，亚瑟又带他们去往了平衡舱。 尽管亚瑟对平衡舱同样进行了详尽的介绍，可李雅然一时半刻间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其作用。 在平衡舱当中，存放着大量已经聚集成实体的粒子。 设置这个区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可能遇到的引力异常情况。 比如之前李雅然他们在空间裂缝中遭到两侧不均匀引力的疯狂挤压，将平衡舱当中的粒子调后释放出去，大概率是能够支撑住被挤压的空间的。 李雅然大致能明白亚瑟介绍的内容，却不明白其作用的真正原理。 亚瑟接收到了李雅然的疑惑，他极其得体地传递道：“完全不用心急，这些技术其实也算不得有多高明。你们只是不太了解有关于原子折叠和空间穿梭的问题而已。只要经过系统的学习，这些并不难掌握。” “那你学习了多久，才熟练掌握了这些呢？”在李雅然的观念当中，亚瑟应当是个极其优秀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纳普斯星选派出来的代表。 “不不不，你对我的误解太大了。其实在我们星球上，我远远算不上优秀。我也是因为一个巧合，才会被选为此次远航的代表。若非明比约纵容我，让我能独自驾驶飞船进入太空，我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提起明比约，亚瑟再次陷入那种极度悲伤的情绪之中。 “抱歉，提到让你伤心的人了。”或许是亚瑟的悲恸过于浓烈，饶是李雅然，也立即发觉了明比约就是那个能将亚瑟与喜悦彻底隔绝的人。 “一切都是因为我！若非我央求他让我独自驾驶飞船，我们恐怕不会遇到那个意外出现的跃迁通道，我也不可能因此发生意外。明比约同样不会为了救我而将自己暴露于那么强烈的辐射当中！”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若非你发现了跃迁通道，我们根本不可能进行沟通，也不可能这么快重逢。所以，尽管我知道这样说有点过分，可我相信明比约绝不会感到后悔！”李雅然诚恳地交流道。 第198章 找到生命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李雅然感到意识已经相当疲惫，他们才基本参观完了一号母舰。 “这里比较重要的地方，除了指挥中心外，其他的我们都参观过了。指挥中心的话，我们以后再去吧。” 亚瑟表达得非常委婉，李雅然等人也明白，他们刚重逢就要参观人家的核心区域的确不太合适。 因此，李雅然适时地交流道：“不着急，以后再参观吧。今天我们的确已经非常疲倦了，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下。何况还耽搁了你这么久。”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亚瑟一边和他们闲谈，一边将众人朝着休息舱带去。 此刻的休息舱中已经非常热闹了，因为李雅然他们的成员已经全部都完成了转移。 “平时我们基本上都呆在这里，如果需要融入群体意识，则会留在自己的位置。” 在亚瑟的引导下，众人来到休息舱中的一个角落，这里设置有非常多的隔间，尽管每一间都非常狭小，可已经足够每个个体容身了。 “这里的空间，我们没有设置得太大。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必要，另一方面，则是狭小一点反而更安全，能同时起到固定仓的作用。” 李雅然打量着这个极其熟悉的区域。 “没错，有一次你的意识进入我的躯体中，我就正在这里休息。”亚瑟轻而易举地读取到了李雅然的想法，他立即给予了肯定回复。 “如今我也亲自来到了这里。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仿佛梦里经历的一切都能变成现实一般。” “铁基生命是没有梦境这一说法的。”亚瑟立即纠正了李雅然。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毕竟在我的认知中，除了梦境很难再描述当时的那种感觉了。”李雅然向亚瑟解释着。 “等以后你能独自驾驶飞船，进行空间跃迁的时候，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需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没关系，我们拥有足够的时间。” 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接待过这么多的陌生人，亚瑟的状态也并不比李雅然等人更好了。 李雅然同样觉察到亚瑟的疲惫，她略带愧疚地交流道：“今天真的辛苦你了，耗费这么多时间来给我们介绍一号母舰的情况。眼下我们都该休息了，你也赶紧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的，我就在你们旁边，有什么需求，随时都可以找我。”亚瑟礼貌地与众人道别，而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狭小的空间。 事实上，他休息的区域还真就在李雅然隔壁，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亚瑟的意识，当然，她并未冒然地与之进行融合。 李雅然知道，即便作为同类，他们还需要经过正常的相处，才能真正接受彼此。 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毕竟相隔了数十万年的光景。 “喂！你们就都要休息了吗？我怎么感觉我此刻依旧处于兴奋状态，完全不想休息呢？”奥维奥建立了一个隐蔽空间，只有他们四个人能接收到他的意识波动。 “其实我也不想休息，感觉根本就没有体验够。以前一直停留在地球上，目睹人类文明的发展与繁盛，我觉得还可以稍作嘲笑，因为我们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就按照人类文明的发展进度，即使再给他们上万年，他们也不可能超越我们。但是现在目睹了同伴的发展状况，我有一种井底之蛙的感觉。我们实在落后太远了。”阿斯塔和奥维奥有着同样的感觉，他们都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更多，想要前进更多。 而李雅然并不这样认为，“单论文明程度，我们其实并没有落后太多。只不过他们掌握有大量的资源，因此他们能够发展至此。如今我们已然离开了匮乏的太阳系，重新回到充盈的宇宙当中，那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必然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繁盛。” “就是。你们别总开口闭口他们、我们的。铁基文明同属一家，你们这样描述，恐有不团结的嫌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根本不愿意融入其间呢。”妮克西亚同大家玩笑道。 “好了好了，今天就不要讨论了。我知道惊喜很多，我们发掘出来的仅仅是少数。既然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那我们就应该好好规划一下返程的空暇时间，抓紧一切机会缩短距离。” 交流到这里，李雅然就退出了他们四人的屏蔽圈。 尽管此刻她也兴奋异常，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养精蓄锐。 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尤其是她开始在陈列架上浏览到了有关于空间穿梭的内容。 过去的她只知道他们身处的宇宙一直处于膨胀状态，因此他们可以使用时间作为衡量尺度，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从某一点开始，朝着所谓未来持续进发。但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和这个宇宙完全相反的探索宇宙呢？是不是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能从终点走向起点？ 那些在她看来完全错误的过往，是不是可以在那个宇宙当中被逐一修正？ 届时她所珍视的那些人，是不是都能留在她的身边？ 这个念头一旦生成，就如同落日余晖洒向漫天云彩。 即使不再有灼热的温度，却也能在顷刻之间将天际映得无比彤红，久久不会散去。即使最终只剩下漆黑一片，可那绚丽夺目的光彩，也始终能刻在意识当中。 无论如何，李雅然都会全力一试，就像当初范诗扬拼了命想要为她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一般，就像许彦不计代价，只想好好守护李雅然一般。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好似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过去她总是迷茫，如今她感觉自己正为了全人类而活着。 “在想什么呢？我感觉到你情绪波动很大。”一旁的亚瑟悄悄询问道。 “没什么，与同伴相逢过于喜悦了，对未来有了憧憬而已。” “赶紧休息吧，未来还有很长，我们需要面对得还有很多呢。”亚瑟平静地回复道。 第199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1) 一号母舰的行进速度，较李雅然他们制造的宇宙飞船快了至少一个量级。 因为成功接到了同伴，如今一号母舰已经不需要追寻踪迹，只用全力向纳普斯星进发即可。 因此，指挥长将母舰的动力系统开到最大，让母舰以亚光速进行航行。期间他们会穿越一个跃迁通道，这能极大地缩短他们返航所走的路程。 “之前我听说空间裂缝在我们相遇的那个区域发生了坍塌，我们被挤压到一个全新的宇宙当中。那现在我们是在陌生宇宙中航行吗？这样会不会偏航太远，导致无法寻得正确返航路线？”由于他们将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系，李雅然对于沿途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目前我们并不在新宇宙中，我们依然沿着空间裂缝返航。你忘记我带你们参观的平衡舱了吗？虽然之前那个地方的确发生了坍塌，但是我们做了技术修复，我们从陌生宇宙中逃离了出来，又重新回到空间裂缝中。”亚瑟耐心地对李雅然解释道。 “可为什么我们要一直在裂缝中航行？” “因为这里虽然是空间裂缝，可是这里的引力场早已趋于稳定。与那些充满危机的宇宙相比，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存在。并且我们通过空间裂缝找到你们，原路返回其实才是最佳选择。” “那关于你们现在生活的那颗星球，你可以给我们讲一讲吗？”李雅然原以为自己会出现在曾在书中看到过的猎户座星系，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要去往传说中的默落底空洞群。 见亚瑟一直没有回应，李雅然补充道：“我就是太好奇了，毕竟我在群体意识中，算是经历过了那次大战。在我的观念里，大战导致附近的多个星系毁于一旦，不少文明也因此受到牵连而最终走向灭亡。” “那肯定不能向你介绍。”亚瑟平静地说道，情绪当中还带有几许难以抑制的骄傲。 李雅然没料到亚瑟竟会拒绝自己，她满眼疑惑地看向亚瑟。 “不用这么诧异的反应，对于纳普斯星，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我当然要让它留有一些神秘感，这样才能带给你们惊喜呀，未来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去了解这颗被我们选中的星球。当然，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对于那些未知，总会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样吧，我让你了解一下现阶段默落底空洞群的大致情况，不过纳普斯星暂时保密。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咯。”李雅然没想到亚瑟拒绝的原因，竟然是想保持神秘感，那她自然不会强求。反正据亚瑟介绍，他们至多再消耗五个地球年的时间，就能到达纳普斯星了，届时自己便能亲眼目睹她好奇的一切。 * 尽管他们都属于铁基生命，可李雅然与亚瑟的意识进行融合后，明显能感觉到亚瑟的意识更加广博，也更加深远。 在亚瑟的引导下，李雅然找到了有关于默落底空洞群的意识区域。 她小心翼翼地进入其中，认真读取有关于那个区域的全部信息。 默落底空洞群与其说是个区域，不如说是一整个巨大的星系更为恰当。 准确来说，它本包含了三个正在相互融合的星系，因此它当中蕴含着巨大无比的资源和能量。放眼整个宇宙，这都属于极其难得的情况。 也正是在这样资源充沛的环境中，才能孕育出诸多繁复的高阶文明。 但也正是因为充沛的资源，更容易激发出高阶文明意识中最为贪婪的一面。 因为见识过繁盛，它们统统都惧怕贫瘠，因而拼命想要将一切资源都掌握在本物种的手中给。 它们拼命地阻止其他智慧生物发展，同时疯狂掠夺资源，企图让自己能在宇宙中抢占先机，成为最终的霸主。 因此，在这个区域当中，各个文明间的竞争尤为明显。它们战争频发，也仗着星系中充沛的能源而为所欲为。 这当中自然也包含了铁基生命。 作为在默落底空洞群的绝对霸主，铁基生命的确占有着极多的充沛的能源。 当然，从不好战的他们，并未完全剥夺同样生活在默落底空洞群的其他生命体的生存空间。 事实上早在那场大战以前，铁基生命就拥有了超过一千颗恒星的所有权，以及不计其数的行星与小型天体。 足够的资源让他们有能力在星系中进行一切他们需要的建设与改造工作，让他们将所属的星系修建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强大的运输系统，让他们能够自如地穿梭于各个星系之间，非常有利于他们与其他物种进行学习交流与对话贸易。 这些一切都即稳定又和谐，直到硅基生命出现，替所有平和都画上了一个胆寒的句号。 他们就那样凭空出现在默落底空洞群，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出现在那里，又是因何而出现在那里。 有一种说法，是在默落底空洞群与西柯那星云团之间，存在着一个规模较小的泰尔西星系。 那个星系中有一个神秘的跃迁通道，连接着一个规则完全不同于本宇宙的微粒子世界。 泰尔西人就是通过跃迁通道，从那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攻入铁基生命本宇宙的。 由于对泰尔西人所处宇宙的规则丝毫不了解，因此，他们对于横空出世的泰尔西人几乎一无所知。 即便于战斗中他们抓捕过活体泰尔西人，并对其进行了极为详尽的研究，可泰尔西人总能出其不意，以他们不曾掌握的手段抢占战局先机。 那时亚瑟还未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和李雅然的众多朋友一样，他们都诞生于大战之后。 李雅然只能根据他们的意识记载来进行推断，亚瑟意识中偏重的视角点，多半是来自于他的双亲。 李雅然不知此人究竟是亚瑟的父亲还是母亲，只知道他在铁基生命中，必定担任着极其重要的职位。 自泰尔西人出现在默落底空洞群之后，这人就从未停止过制定与泰尔西人对战的策略。 第200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2) 那是一次没有任何征兆的战斗。 铁基生命漫游编队第七十八分队的成员们像往常一样，迎着恒星灼热且恒常的光芒从群体意识中分离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会遭遇突然袭击，并且对手神秘莫测，以一种他们完全没有见过的方式在发动进攻。 他们此番的目的地，位于不算遥远的西柯那星云团，只因为通过长久的观察与分析，他们判断在西柯那星云团的核心部位，已经发生过数次中子星对撞的事件。 这意味着在西柯那星云团的核心地区，必定储存着大量的天然高纯度黄金，这令铁基生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无论何时，无论处于何种条件下，对于黄金的开采难度都远远低于他们采用原子聚合技术直接制造。为此，他们总会不厌其烦地于所在星系的各个角落进行探查，以寻找一切可能储存黄金的星球。 因为此时的铁基生命正处在高度扩张期，为确保有足够数量的飞船被制造出来，铁基生命需要消耗不计其数的鎏以满足飞船制造进度。 而在铁基生命已标记和占领的恒星当中，已探明的黄金储量并不乐观，远远不能满足其使用需求。 事实上，并非铁基生命需要消耗如此巨量的黄金，而是他们需要黄金来与暮坦思克索人进行交易，才能换取到他们所需的大量的鎏。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物质，能够以这样的方式牵绊住铁基生命？ 李雅然对这种被称为“鎏”的物质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通过深入了解才发现，原来这种物质并非默落底空洞群所独有。 在小小的地球上，科学家们也曾经发现了这种物质，并将其运用于号称三亿年才会出现偏差的原子钟上。 它就是在地球上被称为最柔软与最活泼的金属，在地球常温下接触到一滴水就能发生剧烈爆炸的金属铯。 此时此刻，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有关于金属铯的人类研究成果和铁基生命研究成果都被同时调动出来，她也因此恶补了一番有关于这种物质的全部信息。 与人类主要将铯应用于航天领域不同，铁基生命的应用就显得尤为简单粗暴了。 除却将其运用在飞船的建造上，铁基生命主要将铯制造成可引爆恒星的武器。 现阶段为止，没有任何一颗星球能抵挡住鎏爆的威力。 但凡铁基生命想，他们能够轻易地摧毁拦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然而他们并非好战的文明，最大的爱好也不过是进行武器制造与囤积。因此，他们始终老老实实地收集黄金，以此向暮坦思克索人换取所需的鎏。 提到暮坦思克索人，李雅然总能想起二十七号行星上，那种以黄金为食的矮人。 在李雅然眼中，能牵制住铁基生命的暮坦思克索人并非是某种进化到高层次的文明。 只不过它们居住的星球，得天独厚地拥有铁基文明所需的鎏，又因为鎏这种物质极不稳定的特性，令铁基生命投鼠忌器，完全不能进行强取豪夺，因此暮坦思克索人才能得以保全。 不对！ 李雅然刚想继续浏览有关于第一次战斗的后续进程，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于暮坦思克索人一无所知。 在她准备翻看意识中的其他片段时，有一幕深深吸引了李雅然的注意。 铁基生命之所以一直供养着暮坦思克索人，心甘情愿寻找黄金完成与暮坦思克索人的交易，并非是铁基生命无法从暮坦思克索人手中夺取星球的所有权，而是因为这颗星球上大量的鎏，都是由暮坦思克索人制造出来的。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李雅然只能从意识中获取到，在暮坦思克索星厚重的液态氦层之下，满满都囤积着铁基生命视若珍宝的鎏。 那些得到了黄金的暮坦思克索人，除了日常生活外，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在奋力吞食着它们分配到的黄金。 然后在暮坦思克索星运行到距离它围绕恒星的最远端点时，一大群暮坦思克索星人会集中到暮坦思克索星的两极地区，从设置在星球极点的通道开始无限下沉。 至于沉到什么程度，李雅然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暮坦思克索星上鎏的储量又会增加一些，以弥补铁基生命开采造成的损失。 假如铁基生命需要更多的鎏，他们就必须将成倍的黄金交予暮坦思克索星人。 因此，不论铁基生命如何开采，暮坦思克索星上的鎏储量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难怪铁基生命从未想过对暮坦思克索人动手，在他们眼中，这根本算不得一个物种，而是极其便利的鎏生产器。 只要他们能提供足够的黄金，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得到所需的鎏。 对于铁基生命而言，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因此，铁基生命自动化作暮坦思克索人的掘金器以及保护伞。 没有任何文明能在铁基生命眼皮子底下伤害暮坦思克索人。 弄清楚了他们的供需关系，李雅然暂时将有关暮坦思克索人的一切放在一边，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和那次战斗有关的事件当中。 李雅然见到漫游编队第七十八分队的成员们正驾驶着飞船愉快地朝着西柯那星云团进发。 这是一次漫长的航行，他们作为先驱队员，主要承担着开发航线以及排查危险的工作。 本以为今日和往常一样，依旧会经历漫长且平静的航行，没想到就在他们对飞船进行例行检查之际，却突然遭到了不明生物的攻击。 他们首先是感觉到飞船浅浅地晃动了几下，还以为飞船撞到了一些无法躲避的陨石，因此并没有在意。 可随后振彻船舱的警报，清楚地告知他们，有意外情况发生。 第七十八分队的六名成员立即冲向指挥台，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意外所在。 就在这时，飞船再次发生了晃动。这次晃动较之前剧烈了许多，同时系统立即提醒，飞船的粒子防护层已经明显受损，需要尽快对其修复。 第201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3) 有两名成员停留在指挥台前进行系统校正，试图开启飞船的第二层粒子防护，另外三名成员则立即冲向飞船侧面的武器控制区域，准备在目标锁定后立即展开攻击。 而最后一名成员则奋力向飞船受损区域滑去，试图对飞船粒子防护层进行修复。 然而飞船再次晃动起来，完全阻碍了这名成员的进程。他索性放弃修复飞船事宜，飞快地将自己固定在武器控制区，与队友展开全力配合。 他们还没有锁定敌方目标，就立即启动了高能粒子炮进行全方位射击。 飞船两侧及后方配备的高能粒子炮在启动的一瞬间，即开始覆盖式的无差别轰击。 与此同时，他们还在利用监控系统对敌方目标进行抓捕。 目标刚一锁定，他们就将飞船装载的鎏爆弹以最大射速发出。两枚鎏爆弹在黑暗中以诡异的路径命中了对方。 本就被高能粒子炮轰击过的敌方舰艇，早已濒临溃散，如今又在鎏爆弹的打击下，瞬间于辽阔的光明中绽放出两团绚丽的蓝紫色焰火。 “命中！”第七十八分队的成员们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开始惋惜，“他们怎么就选在这个地方进行攻击呢？这里距离恒星太近，完全掩盖住了鎏爆弹的光彩。” “是呀！难得有机会可以欣赏那绝美的蓝紫色光晕，却被恒星的光芒压得死死的。的确是可惜了。” 第七十八分队的成员们一边嘲笑对手太自不量力，一边试图将对方的飞船残骸收集起来，以分析敌方的身份以及攻击目的。 “喂喂喂，你究竟是怎么操控的？再往左边一点啦！”其中一位成员看着另一位成员在捕捉敌方飞船残骸，却半天没有成功，着急得恨不得自己立即上手，丝毫没有注意在他们飞船的上方，已经飘来一大片阴影。 “轰！” “砰！” 在队员们尚未从战斗胜利的喜悦中抽身时，就再次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爆炸产生的巨大声波重重地冲击着每一位队员的意识，让他们陷入短暂的晕眩当中。 “妈的！大意了，他们究竟来了多少火力？” “究竟是谁敢袭击我们的舰艇？他们难道不知道铁基生命在这个区域意味着什么吗？”一名队员骂骂咧咧地稳住身形，再次开启了高能粒子炮试图以高火力压制对方。 可没想到飞船尾部的高能粒子炮已经在对方的攻击中彻底损毁，如今只剩下飞船两侧的装备尚能使用。他一刻不停歇地发射着粒子炮，却再也无法准确击中对手。 “快！快寻求救援！”那名队员一边进行反击，一边控制着飞船急速躲避着敌方的攻击。 然而当他看清监控系统显示得数据时，他才明白，哪怕救援队能及时赶到，这一次他们也必定在劫难逃。 此时此刻，对方有八艘舰艇以合围方式将他们困在其间，他们若想在如此严密的攻势下冲破包围圈，可谓是天方夜谭。 眼下他们飞船开启的双层粒子防护罩，都在敌方猛烈的火力攻击下变得支离破碎，飞船的主体已经开始变形，很快就无法继续为他们提供保护。 “妈的！这帮家伙到底是谁？没道理会在这里遇到太空劫匪呀！何况这个区域的都认识我们漫游队的舰艇，谁会吃饱了撑着过来抢劫我们？” “别再说了！你能先稳住飞船吗？我无法设定目标，鎏爆弹根本起不了作用。”其他队员在剧烈的晃动下，根本无法让自己停留在控制台前。 他需要完成系统设定，让鎏爆弹能准确地进行自动捕捉。 “好，交给我！我来稳住飞船。” 此时此刻，所有队员都已经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了。 即便今日他们无法幸存，纵使他们接下来只是以卵击石，他们也必定不会让对手如愿！ 飞船的动力系统被瞬间开到极限，操作队员先是让飞船在包围圈中假意寻找突破口，以此来迷惑对方，而后他突然改变飞船航向，飞船急速下沉，从斜下方的包围缺口中猛然冲了出去。 对方当然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一直紧随其后，并且以强烈的火力持续猛攻铁基生命的飞船。 在对方压倒性的攻势下，他们的操作系统几乎全部瘫痪。 “设定好了吗？我这里已经撑不住了。” “好了好了！这一次，我定要叫这些杂碎知道我们漫游队的厉害！”说罢，那名队友果断按下发射按钮，飞船配备的剩余四枚鎏爆弹，其中两枚同时击中了两个目标，瞬间让对方被一片蓝紫色焰火所包围。而另外两枚则被敌方拦截下来，在飞船的阴影下绽放出明媚的橙红色火花。 与此同时，敌方竟对他们采用了极其原始的攻击方式。 超高频激光束从敌方舰艇中射出，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繁琐的花招，只有最原始的干净利落的切割。 如同超高精炮筒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冷剑劈成两半。 “同伴们，一定要替我们报仇！” 第七十八分队的成员们，在飞船最终解体前，仍在努力地尝试与群体意识进行对接。 然而他们之间横跨了太大区域，终究没能在清醒时完成这一切。 最终，一生都在进行宇宙探索的第七十八分队的六名成员，以他们最不愿意的方式，与这个广袤的宇宙融为了一体。 而就在不远处同样执行探索任务的第六十九分队和正准备返航，却接收到求助信息的第一百零四分队成员立即加入了战局。 由于第七十八分队已经消耗掉了敌方绝大多数火力，第六十九分队和第一百零四分队成员默契的配合，很快就将敌方剩余的六艘舰艇全部摧毁。 当然，他们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由于要保护第一百零四分队舰艇上收集回来的矿质标本，第六十九分队主要承担了吸引火力的职责。 在将敌方舰艇摧毁以后，第六十九分队的全体成员，也只能放弃掉几乎瘫痪的舰艇，全部转移到第一百零四分队的舰艇上去。 第202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4) “我说，除了之前训练外，自从我们都被分配到了相应的分队，就再没有见过面了吧。”第六十九分队其中一名队员一边进行登陆，一边与第一百零四分队的成员沟通着。 “这难道不正常吗？决策者们新建立的实验中心，对于鎏的需求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如今我们整个漫游队的工作任务都很繁重，整日里都在开发新的航线，探寻航线上是否有可开采的资源，哪里还有时间进行聚会呢！” “谁说不是呢？现阶段大家都卯足劲想要完成勘探指标，这样才能申请进入外探编队。他们的装备可比我们这里好太多了！我连探测的时候，都在幻想自己能成为母舰的指挥长呢！” “那你们这次都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没有足够的发现，你们恐怕不会返航吧。”第六十九分队的成员提到这点，都纷纷来了兴致，都想一睹第一百零四分队带回的样本真容。 当然第一百零四分队的成员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成果泄露出去。 他们虽然都是同伴，可在矿物勘探方面，严格来说却算竞争对手。 因此，他们必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勘探成果泄露出去，每个人都恨不得尽早完成规定份额，以取得申请外探编队的资格。 “我们没发现什么好东西。此次返航主要是因为补给消耗完了，瞬间将收集到的标本送回去分析。” “那总是找到了黄金嘛，有所收获总是好的。不像我们，什么都没找到，还搭上了一艘飞船。现在回去还得等待重新分配。怎么样，你们新发掘的星球开采难度大吗？”第六十九分队的成员仍旧不死心地打探。 “只是化合物而已，具体成分还得拿回去进行详细分析。”第一百零四分队的成员始终避重就轻，不愿意将真实情况告知于同伴。 “你个家伙，一点也不实诚。跟我还准备保密呀......” 正当第六十九分队的队员抱怨之时，飞船的报警系统突然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 “怎么了！”所有人都尚未从战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立即将意识全部集中在警报上面。 “敌袭！是刚才那些家伙卷土重来了！”控制台前的队员根据监测到的数据推断，如今眼前这一批敌人，和刚才被他们消灭掉的，应该同属一个编队。 “靠！怎么还是它们？究竟是个什么物种？难道真打算跟我们死磕到底了吗？” 与先前探测到的零星敌舰不同，此时监控系统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接收到的未知数据。 第一百零四分队的成员立在控制台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意识。 “这......疯了吧！它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一百三......一百九......二百四......三百一......四百七......六百......它们根本就不是零散飞船，而是一整支训练有素的星际舰队！” “什么？星际舰队？” “没错！系统已经无法统计它们的确切数量了！目前看来，我们的周围出现了超过两千艘敌舰。” “快！什么都别想，赶紧逃！从它们编队的缝隙中冲出去！快！” 此时此刻，无论是第六十九分队的成员还是第一百零四分队的成员，无一例外地扑向控制台以及武器控制系统。 然而他们的武器其实已经在开始的那场战斗中损毁严重，如今仅仅只能视作摆设了。 “求助！赶紧向总部发出求助！” “没用的，敌方数量太大，即便总部派人前来支援，也无疑是飞蛾扑火。数万年的安逸让总部对于如此大规模的入侵毫无防备。同伴们，此次我们在劫难逃，唯一能做得，仅仅是尽可能将信息传送回去，让他们做好迎战准备！” 在场的每一位队员都知道这才是事实。 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探索，可没想到竟成为他们生命的终点。 “没关系，只要整个种族还存在，我们就不会消亡！” “没错！为了种族的繁盛消灭敌人！” “哈哈，我原想返程以后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这下还真就彻底休息了。冲吧，让我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 一时之间，驾驶舱中的全体成员都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在一起，而后迅速与系统相接，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传回了总部。与之一同传回的，还有所有的战斗数据，以及现阶段该区域的情况。 “但愿我们提供的情报，能让他们做好充分准备。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实在来势汹汹......” 队员们还在继续交流着，然而他们的飞船已经遭到了对方的猛烈攻击。敌方火力很密，他们的飞船始终都在剧烈地晃动着。 当然，这些攻击都并不致命，毕竟能以这样规模的编队突然出现在这个区域中，对方的文明水平，又岂会仅停留在以激光或者爆弹攻击的阶段？于是他们立即领悟了对方的意图。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让敌人得逞！ “从后方冲出去，将这群杂碎带往西柯那星云团。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我们的真实方位！” “你觉得它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真正击中我们的飞船，就是为了让我们替它们带路？” “不然呢？它们想要节省时间，我们可不能让它们如愿！来吧，你们愿意玩，我们就陪着你们玩一玩！” 然而敌方也很快就发觉了铁基生命的意图。在确定第一百零四号飞船不可能将它们带往正确的航向上时，它们毫不犹豫地击毁了这艘飞船。 飞船上的铁基生命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任何痛苦，就在宇宙中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没有灼热的爆炸，没有夺目的烟火。 对方仅仅对方仅仅派出四艘飞船，将第一百零四号围在其间，而后四艘飞船同时发射出一层薄薄的光晕将第一百零四号笼罩在其间，第一百零四号飞船就在这光晕的照耀下瞬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连残骸都没有留下。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李雅然感到莫名的恐惧。 假如它们使用这种力量在宇宙中大肆杀戮，那所有的生命是不是都会被它们轻易抹去呢？ 第203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5)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你自己仅凭意识就能改变原子核数量，你所拥有的力量，远远比它们更为可怕。”亚瑟在一旁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可是我们用意识改变原子核数量，搭建所需的物质，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这对我们的意识力也有着很高的要求，并且我们的进程极其缓慢。就比如那样一艘飞船，它们摧毁它只需要一瞬间，而我们搭建它却要耗费不止千倍的时间以及经历。它们的这种湮灭，完全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你要相信破坏总比建造容易。何况谁说它们不用消耗大量的能量呢？若非如此，它们就不会被你的同伴们称为‘宇宙蝗虫’了。” “那你们称它们做什么？”李雅然好奇地询问。 “‘宇宙清扫者’。毕竟它们的存在，会吞噬宇宙中其他物质以及大量的能量，它们就如同清道夫一般的存在。” “我认为这个称呼并不恰当，听上去就仿佛它们在进行什么善事一般。可事实上，它们令宇宙中绝大多数生命都闻风丧胆。”李雅然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不过事情也不能这样看待。毕竟没有谁能够断定，宇宙中的这一切不需要被清扫，没有人能证明我们的存在是必要的。” 得知亚瑟竟抱有这样的观点，李雅然震惊万分，“没想到，你竟会有这样的看法？我以为所有铁基生命都必不可能对‘存在’与否感到迷惑，每个人都在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 “或许吧。”亚瑟回复这个问题的时候，意识有些飘渺，这让李雅然瞬间感到面前的人有些神秘莫测的味道。 “不用这么诧异。事实上过去的我也从未思考过这些，我们好似按部就班地活着，我们天生就该存在。直到我彻底失去明比约，我才开始认真思考这些，思考我们究竟因何而存在，思考同伴的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那你有答案了吗？”李雅然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们不聊这个了吧。关于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你不是才了解到第一次战斗的部分？就是自那以后，我们与泰尔西人就展开了长达数万年的战争。你需要了解的事实还有很多。” 知道亚瑟不愿继续探讨他的意识活动，李雅然便不再强求，而是继续沉浸在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之中。 * 总部自然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第一百零四号飞船传回的信息。 只不过接收到信息的那一瞬，所有在场的决策者，都同时陷入悲伤之中。 当然，他们知道此刻并不是应该悲伤的时机。 面对强敌入侵，他们必须制定出详尽的作战策略，以确保他们的文明在此依旧能处于统治地位。 得知对方拥有超过两千艘宇宙飞船，决策者们对此极为重视，立即将警戒级别提升至最高等级。 经过深入的交流探讨，他们得到一致的结论，那就是绝不能被动应战，必须主动出击。 现如今敌方还不知道他们母星确切的方位，因此他们完全可以趁此迷惑敌人，将战队全部迁移到特鲁索星（铁基生命在其主要活动范围布置的最远防御点），以其作为聚拢点及新的指挥中心，以此来迷惑敌人，掩盖纳彻系统联盟的存在。 战略制定完毕，决策者们立即开始下达命令。 如今漫游队仍旧在外执行探索任务的两千九百三十七艘飞船被全部召回，统一朝向特鲁索星进发。 纳彻系统的主要火力也在向特鲁索星集结，最远的战队只需完成两次跃迁，就能到达特鲁索星。 与此同时，纳彻联盟中的所有外探队都收到了漫游队第一百零四号飞船遇难的坐标。 决策者们提醒他们，在外探时务必避开这一区域，同时时刻注意是否有敌舰踪迹。 一时之间，整个决策者区域都陷入极其紧张的气氛当中，可纳彻联盟区域并过分看重这次战争，他们甚至认为决策者们的应对措施有些过犹不及。他们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种生命体在试图打破已经维系了数万年的和平，他们佩服那些生命体的勇气，当然也带有一定的嘲笑。 总而言之，每一个铁基生命，在此时都放下了本职的工作，而将部分注意力转移到这场战争当中。 一开始，大家仅仅是关心战争究竟从何时开始，他们并不认为对方的这次挑衅会对他们造成过大的影响。 对于敌方入侵，他们只觉得是对方自不量力，毕竟拥有上千颗恒星所有权的他们，在整个默落底区域堪称霸主，没有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每一次争斗，都只能更加凸显他们的强悍实力，以及让更多的文明向他们臣服。 因此，在整个纳彻系统中，所有人的生活依旧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唯有军队布局发生了变化。 决策者们将自己的意识融入监控系统中，全力追查着那些入侵者的下落。 令众人感到疑惑的是，入侵者的编队明明那么招摇，可自从第一次对战之后，它们就好似在宇宙中彻底失去了踪迹一般。 无论是探测系统，还是决策者们合力用意识覆盖，都没能找到入侵者的编队，除了残留在曾经战斗区域的微小粒子，他们没能找到有关于敌方的任何线索。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决策者们的意识中逐渐蔓延，如同山崩前山脚下偶然出现的细小裂缝一般。 直到那一天，漫游队中的两个分队在特鲁索星外围进行结伴巡逻时，四艘从未见过的飞船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经过极为短暂的诧异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敌舰来袭了。 警报被立即传回指挥中心。可他们甚至才刚设定好程序，还没来得及将鎏爆弹发射出去，就在敌方的攻击下瞬间湮灭于无形。 鎏爆弹引发的光爆退散得极快，几乎一眨眼功夫，黑暗之中甚至连残影都没能剩下。 除却小分队发出的电波已经逃回到指挥中心，如今这个区域恐怕连一枚多余的粒子都没有剩下。 第204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6)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突然明白了什么。 泰尔西人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必定是因为它们拥有某种武器，能够与如今身处宇宙中的物质相互抵消。 并非它们真的掌握了极其高明的科技手段，一切都因为宇宙规则不同而已。 她看到在那两个小分队消失以后，铁基生命终于展开了全面的反击。 铺天盖地的舰艇以特鲁索星作为基点，像射线一般扑向敌舰出现的地方。 此时此刻，敌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继续隐藏踪迹，全部两千余艘舰艇同时出现在太空中，迎着铁基生命派出的战队正面而去。 即使双方还隔着很远的距离，铁基生命就释放出不计其数的鎏爆弹。 并且这一次他们对系统程序进行了升级。鎏爆弹既能躲避对方的拦截，又能死死地咬住对方。 很明显，铁基生命取得了第一轮战斗的胜利。 眼前的蓝紫色光芒不断闪耀，企图像恒星一般将黑暗的宇宙照亮。 当然，这短暂的光芒尚未扩散出去，就在敌方的攻击下顷刻化为乌有。 能够入侵到如此地步，对方也并非毫无准备。 在经历了第一轮鎏爆弹的打击之后，敌方很快就对铁基生命展开攻势。 铁基生命调动防卫舰于整编队伍前建立起一道防护系统，他们展开了全部的五层防护罩，试图抵挡对方那种能使物质瞬间湮灭的攻势。 然而此举像是徒劳一般，即便敌方等到他们张开了防护罩才发起进攻，可那防护罩连同防卫舰，都在敌方舰队联合发出的那种温润光芒的笼罩下，顷刻间湮灭在宇宙的黑暗之中。 那种温润的光芒在李雅然眼中就如同某种微缩黑洞一般，能够吞噬掉其范围内的一切物质，连光子都无法从中逃脱。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恐惧将整个铁基生命战队都密不透风地笼罩起来。 对方采用的这种手段，能使其攻击范围内的所有物质发生湮灭，那无论他们怎样抵挡，都丝毫没有胜算。 可他们绝不能就此认输！哪怕预知了最终的结果，他们也必须放手一搏。 既然他们的主要武器，是那种能够使物质发生湮灭的光，只要不给他们释放光的机会，他们就有可能扭转战局。并且通过两次交手结果，指挥长已经推断出他们武器的激发方式，对方似乎必须要两架以上的飞船相互进行配合，才能释放出那种致命的光源。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找到战局的突破口了。 战队指挥长立即下令，所有战舰全速冲击，务必让对方彻底散开，无法保持正常编队。 接收到命令的铁基生命驾驶着飞船，毫不犹豫地朝向对方编队攻去。 他们在以高能粒子炮轰击对方的同时，也在分工协作地以鎏爆弹切割对方的战舰编队，使他们无法继续维持队形。 好在对方的确存在致命弱点。 尽管他们的进攻非常猛烈，可他们的防守相对薄弱。他们的飞船一旦被击中，就必然面临损毁的命运。 并且在双方交战的过程中，铁基生命也找出了对方的进攻漏洞，即是敌方的武器系统虽然看上去威力很大，可他们必须经过很长时间的转化，才能再次发射那种能令物质湮灭的光源。 根据交战记录显示，敌方的一架舰艇只能进行两次光源的发射，到目前为止，铁基生命的检测系统上并未有其发射三次光源的记录。 这样一来，敌方坚不可摧的形象在铁基生命意识中瞬间土崩瓦解。 即便对方拥有致命武器，可那种武器的触发需要在特定条件下，以及有使用次数的限制。这在铁基生命看来，敌方就具有了无法修补的漏洞。 决策者们深知，现如今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加大攻击度。和这样的敌人交手，只要掌握了先机，让对方无法施展那种毁灭性的手段即可。 因此，更高级别的战舰被从纳彻系统派往了特鲁索星。 这种战舰主要是铁基生命用作威慑与防御的。 自从它们被建造出来，还从未投入过使用。因为它们仅仅停泊在太空当中，就足以令其他文明闻风丧胆。 李雅然通过对比得知，那种高级别的战舰，每一艘大小都和他们所乘坐的一号母舰不相上下。要用具体的体积来形容，恐怕能达到一个月球的大小。 然而它们之所以被称为战舰，完全是因为其上的配置和一号母舰全然不同，根本没有任何保障成员日常休闲的设施，而是尽数搭载着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攻击性武器。 毕竟尽管战舰体积庞大，可每艘战舰仅需三名训练有素的队员，就完全能够灵活操控了。 李雅然甚至不敢想象，这样满满一舰的鎏爆弹究竟会造成怎样的恐怖效果。即便用其去轰击一整颗恒星，恐怕也能将其摧毁殆尽了。 何况战舰还配备有当时铁基生命的最高武器成果，即以核动力作为能源的高能粒子炮。 没有物质结构能抵挡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它扫射过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而拥有这样战力的舰艇，铁基生命一次性派出了六艘前来参战。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敌方小看自己的实力。 在第一轮的较量当中，他们由于轻敌而损失不小，这一次，他们决心让敌人尽数成为特鲁索战役的祭品。 通过一次空间跃迁，六艘战舰同时抵达战场，很快便加入战局当中。 它们刚一登场，就立即释放出超过五百枚鎏爆弹。 巨大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数以万计的碎片向四面八方抛出，入侵者们幸免下来的飞船纷纷四散逃脱，而后又被铁基生命的飞船逐一包围，各个击毁。 终于，铁基生命在这个区域中没有再看见反抗的身影，他们终于能够安心收拾战场，计算己方在这场战争中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挖掘出对方的身份，毕竟像这样大规模突然出现的攻击，对于铁基生命而言尚属首次。 他们不知这样的进攻会否还有下一次，更不知这是否就是对方真正的实力。 第205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7) 通过铁基生命夜以继日的研究，他们终于弄清了入侵者的身份。 他们根本就不属于铁基生命现处的宇宙，而是通过空间裂缝，从某个处于坍缩状态的宇宙中，一个被称为泰尔西星系的地方前来的。 没有人知道它们入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它们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铁基生命只能凭借稀少的敌舰残骸，对其进行尽可能的研究和分析。 由于绝大多数敌舰都被彻底摧毁，铁基生命收集到的地方生命体样本极少。 仅凭少量的样本很难分析出它们的具体生命形态以及它们的意识结构。铁基生命唯一能确定的，那就是入侵者属于硅基生命。但是尤其怪异的是，它们的身体组成成分虽然和现有宇宙中存在的物质大体上非常相似，可分子构造原理又仿佛和现有宇宙全然相反。 “当初真该竭尽全力活捉一个硅基生命来好好研究一下。对于它们的生命体形式，我实在太好奇了。” “不好说，没准它们根本不会让你研究，在捕捉到的那一瞬间它们就会自杀。” “我不管，我对它们已经抱有浓厚的兴趣了。等它们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让战队给我抓住一个活体！” 铁基生命的研究人员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智慧生命体，抱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分子排列形式，连原子结构都和已知宇宙中的不同。 他们推测，这些生命体必定来自于一个规则和现有宇宙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呢？他们很想通过这些生命体，对那个世界的概况一探究竟。 “呸！研究虽然艰难，我们好歹可以慢慢进行。你难道还真想这些生命体再次入侵吗？你不知道就因为这次入侵，我们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我们有多少同伴在这次战役中丧生，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的种群数量始终保持增长，从未有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的死亡情况。纳彻已经有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乱了......” “所以无论何时，我们都必须保持应有的警惕，时刻做好可能有敌人来犯的准备。” 研究中心的人员尚未交流完毕，就接收到实验室外公共频道发出的通告。 通告要求所有运送物资到研究中心的战队成员立即返航，因为入侵者再次来袭！ “妈的，这些入侵者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源源不绝地侵入我们宇宙？上次的战役他们并未讨到任何好处，竟然还这么坚持！它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研究中心的成员接收到发布的通告后，明显忧心忡忡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担心这些入侵者？有他们就能有我们的研究，我反正只关心我的研究成果，何况它们的确为我们提供了极佳的素材。战争就战争呗，反正我才不信它们真有实力能够突破我的防线。你看这次战场都设在特鲁索，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完全没有人愿意过去驻守的偏远之境。敌人连那里都无法突破，怎么可能会攻入我们所处的区域？” “因为我的孩子，她就在外探队中。战争如果持续下去，估计所有外探队都会被派往战场的。” “你是说你的女儿？她竟然对太空探索如此有兴趣？” “是呀！这孩子天生就跟她母亲一样，不喜欢做研究，只喜欢乘着飞船满宇宙的溜达。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至少要在宇宙中标记五百颗恒星。” “很棒的目标，我相信她能够完成的！” “假如没有战争，我也相信她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可是如果她被派往战场......” “别担心了，她一定会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因为她拥有星辰之力。” “但愿如此吧......” * 在战争的加持下，那些疯狂对战的画面在李雅然意识中不断闪现，百年时光转瞬即过。 百余年间，双方都没有更大的突破。 敌方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发起过大规模的进攻，而是不断派出零星战舰，悄无声息地对铁基生命的漫游队进行狙击。 如此一来，漫游队便不能再向先前那般，采取单只飞船探索模式。 为了防止突然遭到敌方攻击，它们如今只能结伴飞行，每次至少三艘飞船一起，以便能相互照应。 越来越多的金矿被开采出来，用于进行鎏的交换。 在纳彻系统中，所有物质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消耗着，每个人都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所有安稳都不过是短暂的，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当中，随时会有生命来想要侵吞他们的一切。 因此，他们拼命地进行研究，文明程度也因此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当然，这种提升仅限于军事方面。由于要制造大量的舰艇以及武器，铁基生命的其他领域基本停滞。 好在它们已经适应了如今这种紧张的氛围，它们也并不认为入侵者的出现全然是坏事了。 至少它们如今的军事力量，能让它们再次与所属区域横行。 而后的某一天，漫游队第二千四百三十七分队再次如同先前一样，朝着西柯那星云团方向平稳进发。 三艘舰艇组成了一个小型舰队，一艘舰艇在前方探路，另外两艘紧随其后。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标星球？”其中一名队员懒散地询问着。 “大约还有两日吧（约两个地球月）。” “我说，你们就不能把航速提高一些吗？我真是太想结束这次航行赶紧回去了。没完没了的勘探，让我已经有点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可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种族。毕竟如今能源消耗巨大，我们需要不断扩张，才能满足他们的制造需求。” “神tm的硅基生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臭虫，将我们这里搅得一团糟！” “别抱怨了，你还是祈祷我们不要遇上他们才......” 然而第二千四百三十七分队一号舰艇的成员尚在交流之中，就突然接收到来自后方队员的信息。 “一号一号，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面前的敌人吗？” 第206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8) 此时此刻，一号舰艇的监控系统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有关于敌舰的踪迹。 然而那支舰队就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让第二千四百三十七分队中的每一名队员，都感到无比胆寒。 “它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是我们的监控系统出现了故障？”第二千四百三十七分队一号舰艇的成员推测道。 “不可能。假如只有一号出现问题，至少我们后方的这两艘舰艇都能捕捉到对方的踪迹。事实上，我们同样没能探查到敌舰！并且三艘舰艇的监控系统同时出现故障，这种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它们已经找到了躲避我们监控系统的办法！” 这个结论让在场的每一位队员都意识紧绷。 他们飞快地设定数据，企图用武器系统将对方牢牢锁定。 然而那个最令他们担忧的结果出现了。 由于系统根本就无法探查到对方的存在，因此武器系统也无法锁定敌方。 他们能做得仅仅是手动输入坐标，如此才能将鎏爆弹发射出去。 “该死！在这样的情况下，鎏爆弹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没错，快使用高能粒子炮进行攻击！” 幸好第二千四百三十七分队的队员们平日里训练有素，他们在敌方战舰准备采用围合式攻击前就果断分散逃开。 然而一号舰艇距离敌舰实在太近，在他们刚准备逃离时，他们的动力系统就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尽管此刻他们仍旧奋力反抗，却还是被敌方牢牢锁死。依旧是那种温润的，好似能让意识得到升华的光芒，此刻却象征着死亡。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号舰艇就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赶紧向总部求助！把有关敌舰的信息发送回去。” “可是我们连敌方的数量都没能探清，我们要怎样向总部进行汇报？” “数量？即便得不到准确答案，难道眼前能见到的这些密密麻麻的敌舰还不足以让他们动用大部队过来吗？” “该死！敌方好像采用了某种屏蔽手段，我已经接收不到总部传来的信号了！可是探测器上还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对于敌方使用了何种手段一无所知！” “你们来操控飞船全力逃跑，眼下这种形势，实在没必要和它们进行正面战斗。我们必须要将这情况告知总部！” 正在进行飞船操控的队员将操作权限交给队友后，决心与另一位队友合力将他们的意识全部释放出去，想凭借最大的努力探寻一下对方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们要用意识进行探测？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操控飞船的队员试图劝阻他们。 “当然知道。可你难道认为今天我们还有可能从对方的包围圈逃脱吗？横竖都是一死，能为同伴们收集到哪怕一丝信息，也算是值得！” 看到此处，李雅然钦佩他们的壮举，可她同样知道这只是飞蛾扑火。 “战争实在是太可怕了！宇宙中有关生存空间的争夺果然残忍。如果当时我身处那样的环境，见到敌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而我方的系统竟无法追踪对方，我恐怕不知道会慌乱成什么样子！” 妮克西亚不知什么时候竟也将意识融入了进来。 “这段历史你难道不清楚吗？”李雅然好奇地交流道。 “知道个大概吧，但是具体细节没有深究过。毕竟虽然我们会从中学习经验，但并非每个个体都愿意承受那样激烈的场面。至少就我个人而言，我愿意进行宇宙探索，我对此非常有兴趣。可我才不想跟其他文明发生冲突。” “但有时候冲突无法避免，毕竟文明的发展无非是碰撞与融合。”李雅然平静地回答。尽管她同样不喜欢战争，可她知道，有些冲突的确无可避免。 那时的硅基生命不知如何竟掌握了一种技术，能使铁基生命无法对其进行探测及锁定。这让铁基生命的战舰瞬间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只能凭借感觉和经验与对方硬拼。 即便他们拥有极高的动能与战力，但在对方全力以赴的冲击下，这样的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在新一轮的对抗当中，铁基生命伤亡惨重。 他们只能依靠数量优势，以大量的战舰结成矩阵式排列，再用高频粒子束作为主要防守武器，编织成一张阻挡敌方通过的防护网。 每当有战舰被敌方击毁时，会立即有新的战舰前去补充战力。 他们在此次战局中已经无法主动攻击，只能寄希望于将对方拦截在特鲁索星的防御体系之外。 终于，敌方在火力耗尽的情况下停止攻击并从该区域撤离了。 可铁基生命的战舰编队总数只剩下不足三成力量。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场战斗当中，他们并未取得胜利。 并且他们非但没有胜利，反而将己方的缺点尽数暴露在外。 在战场上他们已经无法锁定目标了，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致命的弱点。 要想重新抢占先机，他们必须弄清对方掌握的技术核心。 可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呢？ 前几次战斗下来，他们也仅仅收集到了敌方战舰的一些残骸而已。因此，他们对于敌方情况的了解，仅是出于理论和推测。 在这一次的对垒当中，被他们击中的敌舰统统损毁严重，本就没有太大的研究价值。而且不知为何，在他们准备对敌舰残骸进行统一收理时，却发现在他们的飞船接触到敌舰残骸的瞬间，无论是敌方飞船残骸，还是他们自己的飞船，都在发生着不同程度的湮灭。 “快！快！所有舰艇统统远离敌方战舰残骸！一律不准进行收集！” 指挥者觉察到异常后即刻下达了指令。 然而还是晚了，一小部分舰艇没能从这种无声的攻击中全身而退，纵然他们果断将捕捉到的残骸丢去在太空当中，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驾驶的舰艇一点一点消失。 第207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9)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意识到那些硅基生命究竟是多么富有智慧。 因为接近百年的平静之后，它们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这一次它们的进攻形式完全不同于以往，它们放弃了传统的光波及粒子类武器，而采用一种铁基生命闻所未闻的形式。 在它们锁定目标之后，它们的战舰会发射出一枚看上去和炮弹类似的圆球。 这个圆球体积较大，每一枚都能占据大约二十分之一战舰的体积。 但这个圆球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太快，并且其自身不会发生爆炸，李雅然实在想不到这圆球究竟能起什么作用。 当然，意识记录很快就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李雅然看见那些用于攻击的圆球接触到铁基生命战舰的一瞬间，由于剧烈的撞击，圆球表面先是发生凹陷，随后迅速破裂。那当中的物质从接触到战舰的瞬间，战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湮灭。 没用多久时间，那些被圆球击中的战舰，无一例外地彻底消失在了宇宙当中。 那些入侵者精准地找到了铁基生命防御系统当中的弱点。 纵然铁基生命努力地建造武器，拼命地升级技术，可在这种手段面前，所有的攻击性武器都显得那般乏力。 决策者们只能根据实际战况被动地调整着战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己方的战舰被那种不知名圆球所攻击到。 然而此番入侵者的攻势极其猛烈，任凭铁基生命严防死守，可终究还是没能保住特鲁索星范围内的防御线，最终只能后撤至西联五号恒星附近。 好在此次铁基生命采用火力覆盖式防御方式，终究没能让入侵者继续前进。 当入侵者尽数撤退之后，铁基生命全体成员都陷入巨大的悲恸与恐慌之中。 经过长达数百年的持续交锋，他们知道对手拥有不俗的实力。 可他们却连对方的身份以及来源都没有弄清，更不知道对方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段，致使他们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自从他们将领域边境延伸到通往西柯那星云团的路径上后，再也没有像如今这般，后撤出这么远的区域。 每一个铁基生命意识中都憋着一股劲，他们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却发现眼下的情形似乎无解。 过于神秘莫测的对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甚至都没能探清对方的攻击形式，就已经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这让他们无比懊恼，发誓一定要探清对方的底细。 “它们绝不可能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我们的宇宙当中！我们必须找到它们穿梭宇宙的连接通道，想方设法阻止它们来到我们的宇宙，这样才有取胜的可能。” “没错，它们掌握有另一个宇宙的钥匙，它们既能从我们所处的宇宙获取资源进行飞船建造，又能从它们本有宇宙获取粒子，这才造成了我们舰艇的湮灭。假如我们能找到通往它们所处宇宙的入口，那我们同样可以制造出克制它们的武器来。” 于是，由一千艘微型飞船组成的先驱队就这样出发了。 他们深知此行必是有去无回，可他们愿意为了同伴做出应有的牺牲。 事实上，先驱队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因为遭遇了在特鲁索星附近巡查的入侵者而永远消失在宇宙当中。 只有极少数微型飞船突破了入侵者的防御系统，在通往西柯那星云团的路径上发现了入侵者前来的通道。 只不过那个敌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通道了。他们总算明白为何入侵者要对这一区域严防死守。 透过不知因何而出现的细长的空间裂缝，他们窥见了另一个宇宙的大致容貌。 巨大且古老的棒旋星系横亘在眼前，像是带有什么魔法一般，两端散发出极致梦幻的光芒。 先驱队的成员们清楚地知道，那极致梦幻的光芒，同样意味着极致的贫乏。 身处于星系那样的边缘地带，几乎无法发展出像他们一样的高阶文明。 在稍远处一点的敌方，他们能见到一个椭圆星系。正是由于椭圆星系的存在，仿佛给棒旋星系进行了能量加持一般，使得棒旋星系那如同魔法的光芒更加梦幻。 事实上，是由于两个星系正在发生碰撞，逐渐地相互融合，因而才会产生这种极其壮丽的效果。 在更远一点的敌方，他们还能见到一个另一个棒旋星系。 那个棒旋星系的旋臂尖端，已经和距离裂缝最近的旋臂交织在了一起。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两个星系的主体就会发生碰撞。 这一切对于先驱队的成员而言，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星系碰撞，仿佛在裂缝的另一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不计其数的星系，并且每一个星系之间的距离都非常相近，毫无宇宙空隙的存在。 “难怪那些硅基生命能拥有这么强悍的复原能力。它们来自于能源如此丰富的地方，它们是那么富饶！” “假如我们能去往那个宇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我们将拥有取之不尽的能源？” 然后幻想尚未结束，这艘先驱队的微型飞船就被入侵者锁定了。 入侵者并没有用那种能使飞船湮灭的圆球来对付他们，而是采用了传统的攻击性武器。 结果毫无悬念，在短暂的微爆后，先驱队的微型飞船，就只剩下一堆残骸了。 浏览到这里，李雅然总算明白，为何当初地球上空出现空间裂缝时，所有铁基生命是那样恐慌。 原来大战的伊始，就是由于一条新出现的空间裂缝。 现如今，铁基生命也算是弄清了入侵者真正的来源。眼下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他们该如何将那道裂缝封堵住，以阻止入侵者再度来到他们的世界。 铁基生命集齐了几乎整个族群的全部研发力量，力求制造出能修复空间裂缝的材料。 也就是基于这样的前提，李雅然他们后来用于捕获行星的原子网才被制造出来。 第208章 有关默落底空洞群的过往(10) 当然，事实并不如铁基生命设想的那般。 被撕裂的空间仅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修复。 况且在两个宇宙强大引力的撕扯下，那道空间裂缝已经越来越大，另一个宇宙当中的星系看上去好似想疯狂地朝这边挤压而来，完全势不可挡。 不过好在他们现处的宇宙始终处于膨胀状态，不断膨胀的力量在与另一个宇宙引力的较量后，终究找到了微妙的平衡。 在若干千年之后，先驱队最初见到的棒旋星系，生生地卡进了他们现有的宇宙，彻底成为他们宇宙中的一个普通星系。他们将这个侵入的星系称为泰尔西星系，那些入侵者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泰尔西人。 只不过由于那个宇宙的规则与他们现有宇宙并不相同，铁基生命只能一边探索新的宇宙，一边与硅基生命进行疯狂交战。 由于提前握有两个宇宙的不同奥秘，在旷日持久的交战中，泰尔西人占据了大部分优势。 它们不仅抢占了西柯那星云团中超过二十万颗恒星的所有权，更是对铁基生命的统治区域一再压缩。 直到那时，铁基生命才意识到他们两个种群之间的差异有多么巨大。 泰尔西人不仅在与他们交战，同时还在对宇宙中其他种群进行掠夺。 它们在意的只有侵占与扩张，它们似乎想要将它们的文明散播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在接二连三的败局后，铁基生命终于逐渐清醒了。 面对如此强悍的泰尔西人，他们的确无法将被掠夺的领地抢占回来，他们能做的只有保住现有资源。 可泰尔西人并没有给他们那样的机会，也并不打算让他们获得安稳。 泰尔西人热衷于将它们发现的一切文明统统销毁，铁基生命自然不可能例外。 在泰尔西人猛烈的攻势下，铁基生命能做的最大抵抗，就是好好防守了。 对于泰尔西人，最令铁基生命迷惑的，并非它们卓越的科技水平及文明发展进程，而是它们的族群，个体仿佛总能源源不绝。 无论它们经历多少次战争，它们遭遇了怎样的伤亡，它们总能及时补充力量。 而在这近万年的战争当中，铁基生命的个体损失了大半。 即便他们努力地发展后代，可由于他们必须将主要重心投入到军事力量的建设当中，对于后代的引导和教导，完全赶不上过去的水平。 唯一能令铁基生命感到欣慰的，就是他们终于能够自如取用恒星之力了。 在他们熟练掌握原子搭建技术之后，他们终于能够捕获一些小型恒星，将其完全包裹起来，从而实现恒星能量的最大化利用。 这让铁基生命的舰艇动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总需要中继点进行补给，一颗小型恒星，即可以带领他们前往他们想要到达的任意区域。 当然，这些区域大部分都属于泰尔西人了，因此铁基生命必须是在泰尔西人的许可下才能通过。不仅如此，铁基生命还需要向泰尔西人缴纳巨额的通行费。 由于铁基生命的绝大多数生存空间都已经被泰尔西人抢占，他们在不断交战的同时，铁基生命在牺牲大量固有恒星的情况下，也曾获得过短暂的安宁。 而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泰尔西人允许铁基生命获得的片刻宁静，仅仅是因为它们同样在养精蓄锐而已。 一旦它们做好开战的准备，它们就会毫无征兆地立即向铁基生命发起进攻，毫无道理和规则可言。 泰尔西人的存在，将宇宙中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展现得淋漓尽致。 它们一边挤压着铁基生命的生存空间，一边利用铁基生命来掠夺宇宙当中的现有资源。 同时，它们其实并不能容忍铁基生命与它们一同存在。 无论铁基生命和其他物种如何退让，都不能改变泰尔西人试图称霸宇宙的雄心。 最终，它们躲过了铁基生命的监视，运用其强悍的技术水平将两个天然黑洞诱引至默落底附近。 即便铁基生命已经掌握了强大的恒星动能，可是依旧无法与黑洞巨大且莫测的引力进行对抗。 在两个黑洞的激烈较量之下，整个默落底区域内的所有天体和生命体都被清扫殆尽。 而后由于其内部引力完全突破了临界值，碰撞融合后的黑洞开始急速坍塌。 被困在其间的铁基生命自然无法从中脱离，他们也就因此被留在了这个难以寻找的空间当中。 再然后，有一部分过往是李雅然所熟知的，即极少部分的铁基生命驾驶着飞船逃离了默落底空洞群。 他们在逃离的途中偶然经过了空间裂缝，因此才能来到偏远的银河系。 在逃亡的途中他们始终掩藏身份，并将一枚极小型的行星进行了改造，以此来掩盖自己的踪迹，最终他们选择了太阳系，选择了同样适宜铁基生命繁衍生息的地球。 而另一部分过去对于李雅然而言，则显得尤为陌生了。 亚瑟的先辈们当初同样跌落入黑洞当中，无论如何都不能逃离。 可不知为何，在他们的跌落路径上，由于空间的急速坍塌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场，扭曲产生的裂隙让他们的飞船恰好通过其间。 而后又因为巨大的扭曲力，那道裂缝被牢牢地封闭住了。 幸存下来的铁基生命就这样从正在坍缩的黑洞中通往了一个全新的宇宙。 在一个没有泰尔西人的世界中，他们平静地度过了数以万计的日日夜夜。他们的文明火种因此得以保存，并且不断地发扬壮大。 当他们认定时机成熟之后，他们决定回到曾经的默落底空洞群。 毕竟他们想救出曾经被困于坍缩空间的同伴，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希望。 一条从异宇宙通往原有宇宙的跃迁通道在铁基生命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被开通出来。 他们不断地在异宇宙和原有宇宙之间穿梭，试图恢复历经战争摧残的默落底空洞群昔日的辉煌。 此时此刻，泰尔西人早已不知所踪，或许它们认定已经将铁基生命全部除尽，因而将目光锁定到更遥远的世界中去了。 第209章 接收到敌情 “所以我们这边的人当中，有你认识的吗？”李雅然好奇地询问道。 毕竟亚瑟从未介绍过自己的来历，李雅然也不清楚他真实的年龄。 “不认识。”亚瑟平静地回答，“我诞生于那次大战之后，即便明比约还在这里，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回答。当时侥幸逃脱的个体太少了。毕竟两艘飞船而已，能承载多少战士呢？” 停顿了片刻亚瑟继续介绍：“不过星耀者们肯定有认识你们那边同伴的。他们当中有一部分就是自大战后存活下来的。当然，我从未与他们进行过沟通交流，对他们最多的认识，也都来自于群体意识。” “星耀者？”对于这个称谓，李雅然有些陌生。 “他们以前的确被称为决策者，你们现在或许还沿用着这个称呼。在大战之前，只有决策者们拥有称呼，其他所有的个体，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不分彼此的。但是自从他们去往了异宇宙，就仿佛获得了全新的力量一般。如今的他们拥有着极强的精神力，他们甚至能使群星为之闪耀，因此我们放弃了‘决策者’这个称谓。” 几乎是万能的星耀者。 李雅然在亚瑟的意识中目睹得一切，让她认定这些星耀者们拥有人类神话中神一般的能力。 所以过去那些传说或许并非全然都是人类的幻想与无稽之谈，或许在铁基生命未曾到达地球之前，有过一批类似星耀者的生命到达地球。 提及星耀者与决策者，李雅然再次想到了李乘风。他似乎并未在一号母舰上，至少李雅然没能感受到他的意识。 当然，不排除他正在与一号母舰上的其他成员叙旧，因此对自己的意识设置了区域性隔离。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达你们如今的母星，那个被称为纳普斯星的地方？”李雅然好奇地询问道。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你的认知系统，从现在开始，你们都需要慢慢适应我们的计时规则了。纳普斯星上的一星日，大约和地球上一个月差不多吧。并且我们都以星日来计时，从现在开始计算的话，大致还有二十二三个星日，就能离开空间裂缝了。而后再用三四个星日的时间，我们就能到达纳普斯星了。” 李雅然一边听着描述，一边感受着意识上产生的变化。 原以为自己掌握得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可现在看起来，今后还会有一段漫长的学习历程。 并且不光是她自己，他们所有曾在地球上生存的铁基生命，都还有数以万计的新知识需要学习。 一想到自己将去往一个全新的环境当中，李雅然不免有些紧张。 “没关系的，你也不用觉得自己落后太多。事实上你们已经掌握了利用行星制造飞船的技术，其实你们与我们的距离并不算太远。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差距了。” 虽然李雅然知道亚瑟讲述的都是事实，可这样的态度总让她想起曾经在地球上那段难挨的时光。 那时距离她发生车祸已经四年有余，久不见面的亲戚见到她穿戴着义肢参加聚会的时候，以一种万分惋惜的语气对她讲：“没关系的，如今的假肢技术已经非常先进了，等穿习惯之后，走路那些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我曾经在电视上还看见有残疾人穿着假肢参加比赛呢，那些人跑得飞快，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追不上。” 每当这样的时候，李雅然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回答。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光滑的面团，总有人会用刀将面团划开，他们好奇切口是否平整，他们还会好奇面团中的气孔是否均匀。 当你质疑这种行为的时候，他们会纷纷跳出来告诉你，没有关系的，将面团重新糅合一下，它就会再次光滑如初。 可他们不知道糅合那些面团究竟需要耗费多少力气，他们也不关心面团重新发出气孔，又要多少时间。 当然，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隐藏得很好，并未在亚瑟面前透露半分。她知道亚瑟对于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只是对于双方实力的差距，他们的确带有不易察觉的优越感罢了。 就在这时，奥维奥突然加入了进来，“李雅然，之前看你一直在了解我们的过往，我没有来打扰你，现在你终于空闲下来了，赶紧去跟我一起比试比试吧。” “比试什么？” “你难道忘记‘奇峰’了吗？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我现在已经能算半个高手了。现在我就要跟你较量一下，让你被我踩在脚底下疯狂摩擦。”此刻奥维奥的意识中充满了骄傲，李雅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浓烈的自信在他身旁蔓延。 见到如同骄傲孔雀的奥维奥，李雅然的意识也瞬间变得愉悦起来。 不知为何，奥维奥就是具有这种力量，能快速将人从低落的情绪中捞出。 “可你甚至连脚都没有......” “你的注意力能别总放在这些方面吗？我只是想跟你较量一番。” 就在这时，亚瑟好像突然接收到了某些指令，他立即与众人交流道：“不好意思各位，我们的路途出现了一些小意外，现在需要大家赶紧回到属于自己的休息区域，我们要开始加速返航了。” “什么意外？难道母舰的航行速度还可以提升吗？”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可亚瑟对于母舰遭受到的意外，回答得含糊其辞。他只让所有人都尽快回到自己的休息区域，以免飞船提速或改变航线的时候，他们受到意外伤害。 “究竟是什么意外？如今我们同处于一艘母舰上，你对我们不该再有隐瞒。我们同样有权利知道真相！”李雅然坚持道。 亚瑟犹豫了半天，才最终下定决心，将意识片段对李雅然开放了。 原来两艘母舰同时接收到了从纳普斯星传来的信息，他们最早一批释放出去的未返回的鉴别球，如今也已经将信息传回了纳普斯星。 而在那批距离极其遥远的鉴别球当中，他们竟发现了泰尔西人的踪迹。 因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星耀者们要求这两艘母舰以最大临界值进行航行，尽快返回纳普斯星。 第210章 铁基生命的进食(1) 当母舰真正的以亚光速进行航行的时候，李雅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仿佛被清空了一般。 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好似躯体始终跟着一号母舰在向前行进，可意识完全跟不上这样的速度。 如今的李雅然根本无法进行思考，她竭尽全力只为控制住自己的意识，让其不至于和本体脱离。 恍惚之间，李雅然甚至感到自己产生了严重的幻觉，飞船内外明灭交叠，她时而身处飞船之内，又时而不知被抛到了哪个未知空间中。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好似被扔进了某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当中除了她自己什么都不存在。她能够感受到的除了虚无还是虚无，连一个粒子都不曾存在。 而后，她又被动窜进了另外的区域里，这个区域当中粒子密度极大，大到李雅然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挤压着，无论是身躯还是意识，都在这种强力的挤压下严重变形。 此时此刻，李雅然已经不确定自己的身躯是否仍旧完整，更不确定自己的意识是否还停留在身躯之内。 难怪亚瑟会专门嘱咐让他们全部停留在属于自己的区域当中。 假如他们此刻在飞船中随意滑动的话，很容易因为无法控制躯体而与同伴碰撞在一起。情况严重的话或许会造成致命伤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已经经历过数次昏迷了。李雅然终于适应了眼下的情况。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能跟上躯体的速度了，可仍旧无法集中精力进行思考。 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真正地佩服这些铁基生命，尤其是那些进行星际远航的人。 本以为只是进行简单的飞船操控而已，可没想到这对于躯体和意识竟是一大考验。 原来飞船在高速航行下，仅仅控制自己就已经如此困难了，李雅然不敢想象那些还要与入侵者作战的同伴究竟强悍至什么模样。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极其虚弱的意识前来与李雅然对接。 “受不了了！原以为星际航行是很容易的事情，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难。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了，可没想到还是晕在了这里。” 原来是妮克西亚在一旁默默抱怨。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磨炼自己的意识。”李雅然连忙安慰她。 “我早就给你们说过了，平时就要多进行训练。你们看我，就没有太大反应。”奥维奥的骄傲，轻而易举就传递到了李雅然的意识中。 “他说得没错。保持高频次的训练，的确有助于应对眼下这样的情况。”阿斯塔附和道。 “好好好，如果危机能过去，我们能顺利到达纳普斯星，我一定加紧练习，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提到此次危机，所有人都突然沉默起来。 尽管他们已经在群体意识中见识到了泰尔西人的强悍，可在他们之中，没有人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他们不知道当一切真正降临时，他们究竟能否幸免？ 数十万年过去了，泰尔西人的实力恐怕更胜从前。可过去的铁基生命就未能战胜泰尔西人，如今恐怕仍旧难有胜算。 一时之间，所有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那种在意识中延续了数万年的对于泰尔西人的恐惧，瞬间在整艘飞船中弥散开来。 “其实大家不用这么慌张。”或许是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性的恐惧，亚瑟也加入到交流的队伍中来。 “星耀者们刚收到有关泰尔西人的信息，就立即派出了三艘母舰前来接应我们。况且数十万年来，由于担心泰尔西人会反扑，所以我们一直都在进行相关的迎战准备。如今我们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泰尔西人，也不一定能握有胜算。” “真的吗？”对于亚瑟的自信，李雅然表示严重怀疑。 当初泰尔西人让他们伤亡惨重，又将他们逼得在宇宙中进行逃亡。如今他们真的有能力与泰尔西人抗衡吗？ “或许你们暂时还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等我们到了纳普斯星，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有这样的自信了。”饶是在这种情况下，亚瑟还依然对李雅然等人进行保密。 有关纳普斯星的情况，他是半点也不愿透露。 整艘飞船中，从纳普斯星而来的铁基生命就跟事先约定好了一般，无论其他人如何游说，他们都绝不透露关于纳普斯星的情况。 惊喜，一切都源于他们要让同伴感受到那种足以震撼意识的惊喜。 好在如今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就能够到达纳普斯星，届时一切惊喜都会被彻底揭开。 尽管已经适应了一号母舰的行进速度，可李雅然感觉自己依旧不能耗费过多精力进行学习与思考。 仅仅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就已经耗费了她几乎全部的精力，将自己融入到群体意识当中已经不足以补充她消耗的能量，毕竟此刻在一号母舰上的全体同伴，几乎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李雅然头一次发觉自己需要进行单独的能量补充。 与地球上人类的规律进食完全不同，在没有进行大量消耗时，铁基生命的躯体可以通过融入群体意识，或者捕获身边的游离粒子进行能量补充。 然而他们一旦发生了过量消耗，就必须进行额外的能量摄入，否则他们将会陷入昏迷当中。假如情况非常严重，他们的躯体同样会因为无法支撑意识运转而突然死亡。 “那个……”对于自身的状况，李雅然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同伴们看上去都并无异样，她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事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我知道你拥有与我们不同的过往，但是你该习惯如今的生活方式。”亚瑟倒是直言不讳。 “我觉得自己能量消耗过大，需要进行补充。不知道一号母舰有没有……” “妈呀！终于有人跟我一样了，我还以为就只有自己快虚脱了。”奥维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雅然，“我还以为是自己训练得太刻苦，因此才会有这么大消耗的。咱的确有需求，可因为又不熟悉，也不好直接提要求。还好你先忍不住了。” 对此奥维奥感到无比庆幸。 第211章 铁基生命的进食(2) 或许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些从地球而来的铁基生命，李雅然感觉到一号母舰明显有一个减速的动作。 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灵活了一些，不需要再耗费那样巨大的能量去进行稳固了。 当亚瑟带着众人滑到补给舱时，李雅然再次见到了许久未进行交流的同伴们。 前来补充能量的同伴非常多，他们立在补给舱外排起了长队。 “看来我们并不是例外。”奥维奥有些庆幸。毕竟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承认是自己过于弱小。 这还是李雅然转化为铁基生命后，头一次真正意义的补充能量。 之前他们停留在地球上的时候，她只需要将自己融入群体意识中后，便能重新获得充沛的能量。 那时李雅然认定，群体能量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这与人类相比的确是飞跃式的进步。 无需受到食物的钳制，更不用担心肉体的消亡。 她还是头一次经历整个族群都处于能量匮乏的阶段，因此，李雅然好奇地注视着那些刚从补给舱滑出，神清气爽的同伴们。 “发什么呆，就要轮到我们了。赶紧往前挪一挪。”奥维奥在一旁提醒道，李雅然这才向前几步，同时好奇地朝补给舱中张望。 与偌大的休息舱相比，补给舱明显小了很多，看上去一号母舰中的同伴们平时很少会来到这个地方。 除非星际远航，或许他们并不需要这种程度的补给吧。 终于，又有三位同伴从补给舱中滑了出来，亚瑟这才提醒李雅然等人，可以进入到补给舱中了。 李雅然回身看了一眼妮克西亚，妮克西亚心领神会地回答道：“没关系的，你们三个先进去吧，我等下一轮就好。” “那我就不跟你谦让了，我真觉得自己虚脱得快死了。”传递完这条信息，李雅然紧跟在奥维奥身后，迫不及待地滑进补给舱中。 其实补给舱并没有任何神秘或者特别之处，无非是在舱中设有一个巨大的凹槽，槽中盛满了一种流动的物质，看上去应该以铁元素作为主要成分。 李雅然仿着同伴们的动作跃入这种流动的物质当中。 一瞬间，充沛的能量顿时灌入她的身体，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原来这就是铁基生命真正的进食方式吗？ 李雅然身体中的粒子不断与凹槽中溶液的粒子进行着交换，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好似躺在青葱柔软的草地上，又好像于炎炎夏日中饮下一口冰水。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那么舒畅，让她感到自己已然重获新生。 实在是太留恋这种感觉了！ 可李雅然知道，完成补给的自己必须及时离开了。毕竟后面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补充能量。 如今她意识清醒能量充沛，她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读取到那些正在排队的同伴的意识，她甚至能够将自己的意识释放到一号母舰之外，去触碰跟在他们后方的二号母舰。 “走吧，趁着母舰还未提速，我们去比试一次。” 奥维奥知道李雅然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她展现自己强大的精神力。 李雅然不便拒绝，便跟着奥维奥一同滑向了休息舱。 知道李雅然从未操控过“奇峰”，奥维奥也不心急，他让李雅然缓慢地将自己的意识探入其中，认真感受组成桌面粒子的震动频率，而后才能灵活地对其进行操控。 在将自己的意识探入其中后，李雅然就知道这游戏绝不像自己想象得那般简单。 她是能够操控粒子的，毕竟她参与过小型飞船和原子网的建造。 但是那是个非常缓慢的搭建过程，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 可是“奇峰”却完全不同，她需要同时操控整张桌面上的全部粒子，并且还要对对手的策略进行预判，从而及时调整战术。 不仅如此，假如他们想要对同一个区域进行争夺，那这无疑是在比拼双方的意识力了。 强大的那方能够轻而易举地获得粒子的控制权，而弱小的那方，最终只能是惨败的下场。 尝试了几次操控桌面进行变化后，奥维奥就催促李雅然可以开始进行比赛了。 在李雅然告知奥维奥“准备好了”的瞬间，奥维奥即展开了非常猛烈的攻势。 李雅然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奥维奥已经控制着桌面变幻出了七条通道，他面前的七颗球立即顺着凹槽冲向李雅然面前，李雅然只得立即应对，试图变化出障碍阶段那七颗球的路径。 可令她意外的是，奥维奥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反而像是没看见一般，任由李雅然阻挡自己那七颗球前行。 李雅然意识到对方必然有诈，她迅速总览全局，这才发现原来奥维奥一开始的来势汹汹，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自己面前的七颗球。 可是现在，李雅然已经来不及阻止奥维奥的动作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凹槽升高，而自己面前的七颗球犹如炮弹一般被瞬间弹射出去。 赛况进行到这种程度，即便李雅然全力阻拦奥维奥，也是无用之功了。 如今胜负已定，李雅然只能懊恼地认输，“反正不公平，你经过了那么久的训练，我比不过你很正常！” “输了就是输了，之前我也让你勤加练习，可你非要沉浸在群体意识当中去了解那些无用的过往。早就告诉过你了，无论是谁，都不要有太多回望。你得一直向前看，才能不断进步。” 不断向前看。 李雅然知道自己的确太容易执着于过往。 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于人类的消亡，始终心存芥蒂。 好在李乘风终究为她留下了一丝希望，她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奥维奥的身上。 “你总是将自己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又以这样的表情看着我，究竟有何意图？”奥维奥不自觉地拉开了与李雅然的距离，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眼前的李雅然有些陌生。 “奥维奥，你有没有设想过假如自己是人类？”李雅然试探性地询问。 “不用设想，我们都是宇宙中的生命，仅此而已。”奥维奥果断地回答。 第212章 游戏中的较量 当确定所有人都完成能量摄入后，一号母舰的指挥中心再次通知大家，务必返回属于自己的休息区域。 李雅然知道，母舰这是要进入新一轮加速了。 已经有了先前的经验，这一次李雅然并未感到太过不适。 不仅如此，她还能感应到亚瑟并没有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是直接朝着指挥中心滑去。 看来一号母舰上的成员都拥有极强的实力，李雅然暗下决心，自己也一定要加强对意识力的锻炼，由此提高自身实力。 眼下正好闲来无事，李雅然决定与奥维奥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她感应到奥维奥与自己的距离不远，因此，李雅然努力用意识将“奇峰”上的三颗圆球挪动了过来，悄悄进入奥维奥的休息区域中。 此刻的奥维奥或许正在休息，或者将意识力转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总而言之，他并没有意识到此刻有三颗圆球，正悬挂在他的身体上方。 突然，李雅然操控着圆球，就如同小丑在表演杂技一般，让三颗圆球急速朝奥维奥的躯体冲去。 奥维奥突然遭到袭击，惊得他瞬间从休息区域弹起。 李雅然控制着圆球迅速变换形态，将其藏到休息区的角落当中。 刚一开始，奥维奥的确未找到异常所在，可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三个隐藏的圆球。 “李雅然，你居然敢主动挑衅！你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奥维奥一边与李雅然交流，一边用意识试图控制着那三颗小球向李雅然进行反击。 李雅然的意识力虽然不及奥维奥，也已经有过一次较量的经验，如今她也不是能轻易被拿捏的。 因此，奥维奥并没有立即从李雅然的控制下夺取到那三颗小球的控制权。 此时此刻，那三颗圆球再次恢复了原貌，高高悬于奥维奥的身躯上方。 李雅然与奥维奥进行着激烈的意识力较量，谁都不愿放松半分，一心只想夺得圆球的控制权。 突然见李雅然灵机一动，她想看看在如此情况下自己是否还留有余力，因此她悄悄分出一小部分意识，结果奥维奥瞬间就占据了上风，李雅然只得继续全力以赴。 在持续的拉扯下，李雅然仍不死心。经过几番尝试之后，她终于能够分出极少一部分意识，还能与奥维奥斗得不相上下。 凭借这一小部分意识，李雅然迅速从休息舱中移来了另一颗圆球，只不过此刻李雅然的意识力并不强悍，因此这颗圆球落在奥维奥身躯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李雅然，你居然还敢搞偷袭！”奥维奥完全没料到李雅然在与他进行对抗之际，竟还能有余力调动其他圆球。 “这就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李雅然当然更倾向于采取策略。 不料李雅然此举令奥维奥极度不悦，他顿时较起真来，将自己的全部意识力都调动到和李雅然的对抗当中，大有血战到底之势。 李雅然瞬间感受到奥维奥极具压迫性的意识力，她决定采取另一种策略来迂回取胜。 可就在李雅然突然将意识力从圆球中撤走之时，奥维奥并未料到她竟会有此举动，他依旧在全力进行抢夺，那小球便如同突然失控了一般，狠狠地朝着母舰的舱壁砸去。 在他们都认定圆球触碰到舱壁后便会停下来的时候，却没料到那圆球仿佛具有某种极具破坏的能量。 它们竟然击破了厚重的舱壁，直接砸向了休息区域内的其他人。 “到底是谁！这是要我的命吗？” 李雅然和奥维奥同时接收到这铺天盖地的怒火后，他们二人才彻底老实下来。 在诚恳地向同伴道歉，并对被他们破坏掉的舱壁进行修复后，李雅然和奥维奥已是精疲力竭。 “我认输了，我再也不跟你进行较量了。”李雅然率先表态。 没想到奥维奥有些闷闷不乐，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情绪当中的压抑。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心事？”李雅然关切地询问道。 然而奥维奥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回到休息区域。 “喂！我们都是这么熟悉的朋友了，有什么事情你难道还要瞒着我吗？” “我不是刻意想要隐瞒，只是觉得有些惭愧。”奥维奥为自己与李雅然的意识设置了一道圈禁，旁人无法感知他们究竟在交流些什么。 “先前我不是还一味的劝说你，让你不要总惦念过去，只顾向前看就好。可近来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休息的时候意识当中总浮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我总会不由自主去猜测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假如意识当中没有储存那些信息，我好像会用幻想将其填满。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竭尽全力进行意识力的锻炼。” “你是想依靠自己的意识力去压制这些片段，可发现竟无能为力？”李雅然补充道。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这让我非常懊恼。或许和我意识中的过去有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总会对你格外亲近，仿佛是受到意识的指引一般。”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李雅然当然知道原因，可她仍旧不打算告诉奥维奥真相。毕竟这是李乘风试图隐瞒的事情，她知道李乘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帮助我回忆过去吧。既然无可避免，那就让我直面它们。” 事已至此，李雅然倒有些为难了。 她知道按照奥维奥的心性，一旦认真追溯，必定能发现一切的真相。 可他真的能够接受这一切吗？他真的能够面对自己的身份吗？ 况且李乘风费尽心思想要掩盖事实，他们就这样轻易地揭开，会不会破坏李乘风的计划呢？ “怎么？你不愿意帮我？”奥维奥不明白李雅然为何犹豫，“难道你自己不敢再回忆那些过去？还是说你早已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一直都瞒着我而已？” 沉默了半晌，李雅然终于做出了决定：“我可以帮助你，但是，请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第213章 他说他是爱我的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母亲或许像李雅然一样，曾经是某个地球生命。 毕竟通过那些意识片段，他能够推断出地球上这些看似脆弱的碳基生命，其实也极富智慧。 他们只是不够强大而已，他们只是存在的时间过于短暂而已。 假如能借给他们数万年时光，他们一定会有所突破。 当然，宇宙运行并没有假如,除非他们能突破现有宇宙，到另一个交叠的空间中去。 因此，他万万不会想到，他的母亲，李乘风属意的另一半，并非某一个人类，而是代表着整个人类文明！ “你一早就猜到结果了对吗？你在地球上生活了那么久，你知道那些怪异的观察角度，那么多的信息变换意味着什么。”面对奥维奥的质问，李雅然始终保持沉默。 “难怪你对我的态度总是变化莫测，原来你既想从我身上寻得有关地球的一切，又害怕自己在那些回忆中过于沉浸。原以为在整个族群当中，只有你一人是特殊的，可没想到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怪物！”奥维奥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别这么说！你就是我们的同伴，你才不是什么怪物！”李雅然连忙安慰道。 “难道不是吗？我本以为我和大家一样，我以为李乘风和我母亲之间，应该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可现在看来，我应当只是他进行的一个实验，是他由于好奇而创造出来的个体！他就像是个造物主一般高高在上，想要试试看铁基生命的意识与人类是否能进行融合！” “你们人类，不都是因为爱才会结合在一起，才会创造后代的吗？即便是我们，至少也应该相互欣赏，相互赞许。我这样的究竟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李雅然没料到奥维奥竟会激动至此，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身份竟然如此排斥。 她连忙将自己的真实看法告知奥维奥，“其实我认为事实并非如此。他应该是有别的什么用意，才会选择留下你。在我眼中，你绝非怪物，更不可能是他好奇的产物。你代表了整个人类，代表了一个曾经璀璨的文明！” “真的是这样吗？”奥维奥问得悲悯，“我代表一个已经消亡的文明，我的意识中同时包含了千千万万的他们。” “可是你们究竟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作为一个普通的个体，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真的能接受那么多的意识吗？我真的能够毫无负担地带着另一个文明的全部记忆而走向宇宙深处吗？” “不......”李雅然刚想传递消息，就立即被奥维奥打断。 “你不要说你自己也是如此，我们的情况完全不同。即便你的意识曾经被提取出来，投放到另一个地方，可你也拥有完整的自己，你知道那是完整的意识，你绝不可能成为别人。可我不一样，正是因为我的意识中包含了太多的个体，所以我完全不知道那些意识会否逐渐发展壮大，会否逐渐取代我成为本体。” “况且现在，现在我根本就不能确定，我究竟是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了......李雅然，你不懂这种感觉，你们都不会懂！” “可是……”李雅然想要继续安慰奥维奥，可瞬间想起自己曾经的状况。 那时她仅仅是被范诗扬上传到网络之上，她尚且拥有完整的意识，就已经对范诗扬痛恨不已了。如今奥维奥的情况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其实并没有立场劝他看开。 何况这些事情本就只能自己想通，旁人无论怎样劝导，都是无用功。 因此，李雅然话锋一转，“对于你的情况，我虽然不能说感同身受，可我也能体会一二。我只能说这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挺过去，无论你的意识中包含了什么，此时此刻，你就在我的面前，你是真实的，是独一无二的。这一点毋容置疑。” “不行，我一定要找李乘风问个清楚，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样随意地将我创造出来？” “李乘风并不在一号母舰上，你要怎么向他寻求答案？不如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吧。等我们到了纳普斯星，你会有很多时间与他沟通。”李雅然试图安抚奥维奥，让他不要这么冲动。 不料此刻奥维奥竟将自己的身躯变幻成和李雅然类似的模样，如今也成为了一个人型。而后他用那种看待白痴的眼神看向李雅然：“你难道认为一号母舰和二号母舰是绝对独立的吗？这两艘母舰之间难道不进行信息互换？” “可是……”李雅然还想争辩什么，但奥维奥并未理会她，而是径直朝着一号母舰的指挥中心滑去。 李雅然不知奥维奥与一号母舰的操作人员进行了怎样的沟通，总而言之，他顺利地进入了指挥中心，而李雅然则被拒之门外。 虽然守在指挥中心外，可李雅然瞬间将自己的意识释放出去，想要探听奥维奥与李乘风沟通的情况。 可指挥中心外本就设有一道屏障，尽管这屏障并非无懈可击，但李雅然知道自己不能强行突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李雅然始终守在指挥中心外。幸好他们的沟通并未耗费多长时间，奥维奥很快就从指挥中心里滑了出来。 “怎么样？你想通了吗？”李雅然追上去问道。 奥维奥回过头来看向李雅然，用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回答道：“他说有什么事情，等到达纳普斯星再详细沟通。” “还有呢？你们还交流了些什么？”看奥维奥欲言又止的表情，李雅然推测李乘风绝不止交代了这些。 在李雅然的一再追问下，奥维奥才犹犹豫豫地回答：“他说他是爱我的。好神奇的字眼。放眼整个铁基生命的文明历程，什么时候出现过‘爱’这个概念呢？我们随着族群而生，可能为了族群而死。我们从不区分彼此，我们需要什么‘爱’呢？” 然而“爱”这个字眼，李雅然可太熟悉了。 因为爱几乎会贯穿人类一生，给予人类无数牵绊，从生到死。 第214章 五艘母舰完成对接 剩余的航程中，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同时，李雅然和其他人也没有再进行过多的交流。 尤其是奥维奥，像是遭受了某种巨大的打击一般，他将自己封闭在休息区域的一角，彻底与众人隔离开来。 李雅然知道此刻他急需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他需要找到自洽的方法。 好歹也是两个文明的智慧集合体，李雅然不信奥维奥会做出过于冲动的举动，因此，李雅然也回到自己的区域，再次将自己沉浸在群体意识中，为即将到来的惊喜做准备。 随后的航程度过得极快，李雅然在群体意识中明显地感觉到了一号母舰在进行阶梯式减速，因此，她立即将自己从群体意识中抽离出来。 似乎预判到了她的清醒，无所事事的亚瑟仿佛在专门等待她一般。 “我们这是快到纳普斯星了吗？”李雅然询问道。 “的确是快到了，不过母舰降速可不是因为那个。”亚瑟解释道。 “难道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李雅然瞬间紧张起来。 “别激动，没有任何危险。鉴别球仅仅收集到了泰尔西人的信息，可这不代表它们一定会发现我们。这次是我们即将与派来接应的另外三艘母舰汇合。由于纳普西星环境较为特殊，尽管所有同伴都会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可我们或许没办法举办隆重的欢迎仪式。因此，星耀者们一致决定，欢迎仪式就在我们与三艘母舰汇合的时候进行。你们放心，即便参加的个体不多，可我们对你们是足够重视的，我们会将此次重逢当作里程碑事件。” “居然还有欢迎仪式？”李雅然对此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铁基生命并不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主义，可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 “这是必须的！毕竟数十万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想和同伴重逢。在这个浩瀚的宇宙当中，能并肩而行是多么的不易。” 交流到此处，李雅然感受到一股不太明显的力量，她晃动了下身躯。 “母舰已经到达默落底空洞群的边缘地带，即将准备停航并与其他母舰进行对接，所以在这里会进行轻微的重力转化，让我们能更适应纳普斯星的重力环境。” “原来如此。” 此刻的李雅然对于亚瑟提到的欢迎仪式非常好奇，她准备召集自己的好友，同他们一起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阿斯塔和妮克西亚同样收到了消息，此刻已经从属于自己的休息区域中出来了。 “奥维奥呢？”阿斯塔没见到奥维奥和李雅然一起出现，感到非常好奇。 “他最近正忙着思考一些问题呢，我去看看他。” 李雅然正准备朝奥维奥的休息区域滑去，就看见他已经缓缓地朝众人走来。 没错，他采取了完全不同于以往滑行的方式，改用像人类那样两条腿直立行走。 “呵，你这是抽得哪门子疯呢？没事学什么李雅然？你们这两个当真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呀！”阿斯塔在一旁讽刺道。 “他或许只是想感受不同物种的不同生存方式吧。我觉得这样挺好，可以给自己更多的选择。”李雅然试图替奥维奥遮掩。 奥维奥看了李雅然一眼，却没有任何回复，只是默默地站在李雅然身旁。 而李雅然了然地拍了拍奥维奥的肩膀，她知道奥维奥在用这种方式向李乘风进行沉默的抗议，不过没关系，他有权这样做。 很快，除了一号母舰的驾驶人员，其余所有铁基生命都聚集在了巨大的休息舱中等待汇合。 终于，母舰彻底停止下来，李雅然感受到厚重的舰体传来沉重的波动。 是两艘母舰正在进行对接。 “它们是如何进行对接的，我真的很想知道。”李雅然向亚瑟询问道。 “在进行对接的时候，最外防护层处于关闭状态，你完全可以用意识进行探查。” 在亚瑟的提醒下，李雅然迫不及待地将意识释放出去。 她感受到此刻两艘母舰正并排靠在一起，小心翼翼调整着彼此的方位。待对接槽嵌合完毕，它们同时释放出巨大的抓钳，让彼此牢牢地成为一个整体。 而后另外两艘母舰也缓缓停泊了过来，从尾端采用同样的方式与已经完成对接的两艘母舰连接在一起。 剩下的那艘母舰缓慢地变换了方向，用自己的侧翼去与对接好的母舰前端进行对接。 在主体完成对接后，这几艘母舰的舰体外层突然开始变换形状，此刻它们就如同能开启的锅盖一般，先是分裂变形，而后与周围的其他舱体进行嵌合对接。 李雅然知道，所有五艘母舰的舰体外层此刻正在进行严丝合缝的嵌合，它们要将彼此分隔的外壳变换为一整片穹顶。 这一过程缓慢且震撼，李雅然认真地感受着由于巨大变化产生的震动，对身体带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躯体到意识的震撼，毕竟李雅然从未见过如此场面，从没想过这种由智慧生命建造出来的飞行器，体积竟能轻易与一颗小型恒星抗衡。 此时此刻，五艘母舰的主体就犹如一片巨大的平整的陆地，而即将完成形变的舱顶，如同半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李雅然感到自己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场造星运动，她意识中对于高阶文明的崇拜，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知道如今每一位同伴意识中都是与她同样的震撼，当然他们并未将其表露出来。 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待在休息舱中等待着对接彻底完成，以及专门为他们准备的欢迎仪式的开启。 “亲爱的同伴们，此刻我诚挚邀请各位聚集在一起，共同见证这伟大的时刻！经过了数十万年的漂泊，我们终于从浩瀚的宇宙中寻回了我们自己的同伴！这是属于整个铁基生命的伟大时刻，这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就在李雅然猜测仪式将在何时进行时，她突然接收到了这段信息。 “是星耀者！星耀者竟然亲自前来迎接！”亚瑟的意识中不由自主地表露出了惊讶。 “值得如此惊讶？”李雅然不解。 “这么和你说吧，至少我从小到大，除了明比约以外，我没有真正接触过任何一个星耀者，我向来只能从群体意识中感知他们的存在。” 第215章 欢迎仪式 要如何形容眼前看到的这位星耀者呢？ 李雅然觉得他们这个称谓的确名副其实。 因为即使从外观上区分，星耀者和普通铁基生命就已经有明显的区别了。他们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芒，这种光芒虽然看起来非常温和，却让人感到格外耀眼和震撼。 或许，这就是意识具象化后的力量，这就是普通生命和星耀者们真正的差距。 也就是在这时，李雅然再次见到了李乘风。 久别重逢，她感受到了浅浅的喜悦。 然而立于星耀者身旁的李乘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事实上所有决策者们都不会单独注意到某人，他们只是安静地待在星耀者身旁，向星耀者介绍着他们的成员。 “各位同胞！”就在这时，李雅然身后突然出现了另外四道身影。 和眼前的星耀者一样，他们的身躯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很抱歉由于事务繁忙，我们没能亲自到场对你们表示欢迎，但是在这种极其关键的时刻，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缺席！” “这几位星耀者虽然没能亲自到场，可他们将自身意识连接了一部分过来。这就是他们意识的具象化表现。”亚瑟悄悄向李雅然介绍道。 “嗯，我猜到了。你们毕竟管理着偌大的默落底空洞群，不能因为我们的到来而致使世界停摆。”李雅然了然地回答。 “虽然我们没能到场，可我们对你们的欢迎与祝福不会缺席！我们的同伴对你们到来的期待亦不会缺少半分！”星耀者们继续传递着。 随后，李雅然又从星耀者们的意识具象化中看到了无数来自纳普斯星的铁基生命的身躯，他们纷纷将巨大的喜悦传递了过来。 一时之间，喜悦的意识在舰舱内反复回荡，深深地影响着在场的每一位个体。舱内的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极致的愉悦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星耀者们的意识具象化彻底消失，李雅然才感觉自己清醒过来了。 随后，她眼前的那位星耀者宣布，欢迎仪式正式开始！ 仅一瞬间，他们上方的穹顶立即变成了透明的，随后李雅然见到一颗散发着明亮的蓝白色光芒的恒星自穹顶缓缓移动。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那恒星吸引住了，整个舰舱内的温度也随着恒星的直线照耀而缓缓提升着。 这对于铁基生命而言，是极适宜的温度。 温暖，明媚，欢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在李雅然的意识中一波又一波地流淌着，让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融入到群体意识中去。 直到这时，那些来自纳普斯星的铁基生命，似乎不再对他们意识中有关于纳普斯星的部分设限了。 李雅然看到了极其宏伟的建筑，看到了过去的她从未幻想过的场景。 那是一颗体积非常小的恒星，散发着温和的红润的光芒。在这颗恒星的表面，覆盖着纵横交替的，如同星轨一般的能量收集器。 正是这些收集器将恒星散发出来的能量分毫不差地捕获与收集起来，当铁基生命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就能前去进行补给。 在这颗恒星的周围，李雅然先是看见了由一整颗行星改造而成的庞大建筑，这种建筑的风格与地球上曾经存在的体育馆非常相似。只是此刻被无限放大了，成为恒星外的一个巨物而已。 在这栋建筑的背后，应该融合着另外一颗行星。只不过这颗行星上没有过于宏伟的建筑，只有整齐排布的类似于厂房的建筑。 在距离这座建筑一定距离的地方，漂浮着另外一颗行星。 令李雅然感到震惊无比的，是那颗行星通体浑圆，且拥有着和金黄一般的色泽，仿佛是由纯金组成似的。 这难道真是颗纯金的星球吗？这是何等奢侈的行为？ 不可能，这一定是不可能的。铁基生命为了得到大量的鎏，本就急缺金矿，他们才不可能奢侈到用不计其数的黄金堆成一整颗星球。 就在李雅然试图弄清那颗星球的组成时，亚瑟的意识突然插了进来，“哎呀，一不留神，他们就将秘密彻底泄露了。原本还想保持一些神秘感，让你们能感到惊喜的。可没想到你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 亚瑟一边与李雅然交流，一边默默地将有关纳普斯星的信息再次封闭起来。 “喂，你怎么又给藏起来了？我也才刚看到冰山一角呢。反正都已经知道了，索性让我了解透彻吧。”李雅然并未夸张。她仅仅只从群体意识中窥见了纳普斯星的一点细节。 在她没有仔细观察的后方，还有成片连在一起的飞船矩阵，以及不计其数的被改造过的行星。 她知道那些都是铁基生命的杰作，那些都是他们文明的象征。 “别心急了。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就能回家了。现在你什么也不要考虑，就尽情享受眼前的欢愉吧！” 在亚瑟的引导下，李雅然跟着他一起来到人群当中。 “去吧，你可以尽情挑选你中意的人，然后跟他一起创造属于你们的独一无二的意识体！这一次前来接应的，有不少可是我们那边的杰出才俊呢。”亚瑟隐秘地同李雅然交流道。 “什么？”李雅然一时半刻见并没有理会到亚瑟的意思。 就在这时，李乘风带着星耀者越过人群直接来到了李雅然面前，“她就是那个最早和你们的人产生联系的。我们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她的意识能够跨越空间的阻隔。” 接收到李乘风的介绍，李雅然补充道：“对，我就是和亚瑟进行沟通的。”李雅然指了指站在身旁的亚瑟。 星耀者并未做出任何回答，而是用他发光的躯体碰了碰李雅然，李雅然立即感到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在她的意识中流淌。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那力量驱赶出去，可她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她知道星耀者绝不可能害她，因此，她强迫自己彻底放松下来，将自己的意识在星耀者面前展露无遗。 第216章 享受美食盛宴 将李雅然与亚瑟的意识整合在一起后，星耀者大致了解了他们能产生连接的经过。 大致就是因为他们刚好出现在偶然连通的跃迁通道，导致他们意识粒子产生了某种连接。 亦或者说他们的意识本就相关。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暂时还找不出关联所在。 “亚瑟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虽然目前看来还有很多不足，平时行事略显冒进，飞行经验也有待积累。但总体来说，他具有非常大的潜能。我相信今后他定会有所作为。毕竟单从天赋来看，他的确算是数一数二的。” 星耀者将这些信息传递给李雅然，弄得李雅然一头雾水。 “我没太懂，您是希望我和他成为朋友吗？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在返程的这段期间，我们相处得非常愉快。”李雅然沟通道。 然而星耀者并未继续这一话题，他只是温柔地祝福道：“祝你们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说完，他就跟着李乘风与其他决策者一起离开了休息舱。 李雅然看着李乘风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她知道李乘风看见了奥维奥，他明白奥维奥究竟是何用意。 可他依旧回避了这一问题，单单留下奥维奥独自懊恼。 这让奥维奥的行为显得极其幼稚且无用。 李雅然想前去安慰奥维奥，可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你可以尝试着融入他们，去感受一下他们现在品尝的那些食物，他们接触的那些东西。那都是非常有意思的，是我们从宇宙各地搜罗而来的奇珍。”亚瑟瞬间打断了李雅然的注意，将她的意识从奥维奥身上转移到人群当中。 李雅然这才注意到，在整个大厅的周围，摆放着一圈桌子，上面放满了千奇百怪的东西。 有些看上去明明是透明液体，盛放在金属质感的杯子里。可是却能将其一整块拿出，它并不会如同液体一般四处洒落。 而有些物体看上去非常坚硬，却能被铁基生命的身躯瞬间包裹进去。 李雅然感受到同伴们在包裹下那些看上去坚硬无比的物体后，意识当中产生了明显的欢愉与满足。 “那些都是什么？”李雅然有些好奇。 “你去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在亚瑟的鼓励下，李雅然从盘子中挑选了一块看上去和金属块没有任何区别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的形状非常特别，上面错落有序地排布着矩形块状物，像极了一座微缩型的城市。 李雅然学着其他同伴的样子，将这东西置于自己身躯当中。 当然，她一直都保持着人类的模样，此刻她是将这个物体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就在入口的一瞬间，李雅然立即感觉到了非常充盈的能量。 这种感觉比李雅然沉浸在补给舱中更为舒畅，能让她更加沉沦。 很快，当这种物质彻底被她的身躯吸收之后，那种极致的愉悦感便逐渐消失了。 李雅然犹豫地看了看桌面，又犹豫地看向亚瑟。 “放心好了，这只是一种能快速补充能量的食物，它不会令你上瘾的。”亚瑟像是看穿了李雅然的心事一般，立即向她解释道。 “可是......感受过这样的愉悦与满足之后，真的不会成瘾吗？毕竟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留恋了！”李雅然对于亚瑟所言，始终有些犹豫。 “安啦！别辜负人家一番苦心。这东西对我们而言，那就是食物，只不过这食物尤其美味而已。你尽管放心大胆地食用。就像你在地球上吃的蛋糕一般，你会对一个蛋糕上瘾吗？”妮克西亚不知何时来到了李雅然身边。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们曾经在地球上的时候，从不曾进食呢？”妮克西亚瞬间戳中李雅然的心事。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地球上的资源对于我们而言着实匮乏得紧。就那点可怜的能量，基本上只够决策者们日常消耗，哪里还有剩余的让我们制作成这些美味的食物呢？当初我们仅仅是维持意识正常运转就好，而如今我们能够满足更高层次的需求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正常进食能让铁基生命如此愉悦。 看来转化为高阶文明也并非全然是进步。 虽然他们看上去不用受食物所累，可他们同样失去了品尝美食的快乐。 想到这里，李雅然开始怀念曾经在地球上那些形形色色的食物了。 丝滑得如同在舌尖上跳舞的巧克力，能令人唇齿回甘的清茶，能瞬间抚平人心中全部怨气的烧烤，能让人只顾舒畅而忘却烦恼的火锅...... 这些数不胜数的食物，都要通过消化系统漫长而繁复的工作，才能为人类将其转化为能量。人类似乎终其一生，都在为填饱自己的肚子而努力奋斗。 并且稍不留神，就可能落得一泻千里，口齿生疮的下场。 但人类就是乐此不疲。 现如今作为铁基生命，虽然再不受食物的困扰，但好像也丧失了品尝的乐趣。 当然，现在李雅然终于明白，并非铁基生命不懂享受，一切都因为他们曾经身处于资源极度匮乏的太阳系，完全不能满足他们更高层次的需求。 抛却了所有顾虑，李雅然决定放肆一回。 她开始徘徊于每一张桌子前，挑选不同的食物送入口中。 每一种食物能够为她提供的能量数量不同，带来的满足感自然大不相同。 “来吧，充沛的能源能让你短暂地忘记烦恼。”李雅然挑选了几样她自认为非常美味的东西送到奥维奥面前，试图打破之前那种僵局。 “在我们人类的世界中，曾有一句话广为流传，如果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那么请吃两顿。我认为这句话放在这里同样适用，这真的是过去的我们从未有过的体验！” 见奥维奥接受了自己递去的食物，李雅然瞬间将一块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是密度极高的块状食物送入口中。 仅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超新星爆发时产生的耀眼光芒，看见了混沌之中，无数生命的诞生与繁衍。 第217章 竟然被中意了? “你好，我来自特洛环地。”就在李雅然正沉浸在美食中时，一位她从未见过的铁基生命滑到了她的身边。 那人指了指李雅然身旁的亚瑟交流到：“特洛环地是专门负责收集信息的，他在特洛环地的时候，我曾与他一起进行数据分析。我与他是同时发现鉴别球收集到有关你们的信息的。” “噢？”李雅然有些不明所以，因而转向亚瑟，试图请他替自己介绍情况。 然而亚瑟只是沉默地立在一旁，并无半分想要替李雅然介绍的意思。李雅然只得转向面前的陌生人，看他接下来想要交流些什么。 “嗯......”那人似乎感觉到李雅然有些茫然，他秉承着铁基生命直率的原则，毫不遮掩地与李雅然交流到：“或许我这样有些冒昧，但是我听说了很多有关于你的事情。就是因为你将意识传导过来，我们才能准确地找到你们的方位。” “那也只是偶然而已。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李雅然不好意思地回答。 “即便是偶然，你也一定是被选中的人。宇宙运行自有其既定规律。所以，我想询问一下，你是否愿意和我进行意识融合？让我们彼此了解，彼此照料，共同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个体来？对了，我的代号是洛一。我听说你们好像很喜欢给个体加上一个代号用于区分彼此。” “什么？”李雅然有些难以置信。 她困惑地看了看毫无反应的亚瑟，又一脸震惊地转向面前这人。 即便她知道铁基生命是以何种方式创造出新的个体，可李雅然并未想过这件事情会切切实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那人却以为是自己表述得不够清晰，他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与我单独进行意识融合，由我抽出一部分意识，再由你抽出......” “他的意思是他很欣赏你，他想和你生孩子！”先前沉默了许久的奥维奥不知何时突然插了进来。 李雅然循着波动看了过去，此刻奥维奥同样毫无表情，看不见其意识的阴晴。 “你就别凑热闹了！我当然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雅然将众人隔绝在外，悄悄地向奥维奥传递着信息。 “既然明白，为什么装不懂？难道是想让他多表白几次？或者说你觉得这样不够盛大，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奥维奥漫不经心地回复着李雅然。 “滚！滚！滚！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哪里有装不懂？我只是没想过这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还如此突兀！一个刚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突然跑过来说想要跟我一起创造一个后代，这难道不足以让我震惊！” 洛一见李雅然半天没有反应，而自己与她的交流又被这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他不知二人究竟是何关系，连忙询问：“难道你们......不过没关系的，我并不介意这点。如果你们才让新个体诞生，那么我可以等待......” “什么你就等待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此时此刻，李雅然着实有些混乱。“这是奥维奥，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诞生后代的，我们......” 李雅然不知道该如何向洛一解释，她也不知道洛一是否能够明白她的感受。 虽然她知道所谓感情对于铁基生命而言并不重要，他们只需要足够欣赏对方，就可以分出一部分意识与对方进行结合，从而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个体来，但是李雅然并不能接受这一点。 即便她已经不再是人类，可这种固有思想绝不会在短时间内轻易改变。 对她而言，她首先要足够了解那个人，确认那人在自己心目中独一无二的位置，她才有可能会不顾一切产生与其共同创造新个体的冲动。 并且在李雅然的观念当中，她自己必须对那个新个体负责。 即便新创造出来的个体已经可以继承铁基生命的群体意识，他根本不需要李雅然煞费苦心地进行单独培养，可李雅然会认为，那就是她的责任。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李雅然产生这样的冲动。并且李雅然也不认为自己能肩负起培养新个体的责任。 见洛一因为自己久未答复，略微有些紧张，李雅然反倒有些愧疚了，“那个......你是叫洛一对吧，很高兴你欣赏我。但是你可能不了解我的来历，我并非一开始就是铁基生命，而是......” “我知道，你们曾经生活的那个地方叫做地球，你以前是个地球生命体。”李雅然还未介绍完，就被洛一打断了。 “这其实也是我非常欣赏你的原因之一。在你的身上既包含着你曾经族群的品质，同时也融入了我们的优点。你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个体！优秀到我认为自己或许配不上你，但还是想前来尽力尝试。” 突如其来的夸奖反而让李雅然害羞起来，“没有没有，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这一切都是意外而已。” “其实你完全不用谦虚。假如不是你自己的意识足够强大，你在融入我们之后，本体意识绝不可能保留下来的。就跟我一样，在没有完成自我认同之前，我的意识始终会处于一种极其混乱的状态......” “好好好，谢谢你们对我的认可。”李雅然快速打断了奥维奥的意识交流，她下意识地想要替奥维奥隐藏身份。 可如今的奥维奥，好似认为自己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引起李乘风的注意。 奥维奥还想说些什么，李雅然却大步跨到他的身边，“我在和洛一交流的时候，能不能请你不要一直打岔？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会再说行吗？” 然而李雅然刚想游说洛一，让他放弃和自己创造新个体的想法，就又有两个陌生人滑到了李雅然的面前。 李雅然立即读取到了他们毫不掩饰的想法，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即将爆炸了！ 第218章 拒绝表白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受欢迎！早知道我就先下手为强了！”接收到阿斯塔悄悄传来的信息，李雅然快速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他与妮克西亚的身影。 “你又在这里添什么乱？还嫌我不够烦的吗？”此时此刻，李雅然根本就不想理会阿斯塔。 “受欢迎可是好事呢，说明你足够优秀，你就大大方方接受呀！”阿斯塔还在悄悄地劝着李雅然。 “你给我一边去！”回复完李雅然立即切断了与阿斯塔的沟通，不再接收他传递过来的信息。 看着眼前新来的两个人，李雅然只觉得意识中嗡嗡作响。 明明之前那一个都没有搞定，如今又钻出来两个人想要跟她进行意识结合，从而创造出新个体。 他们在得知洛一正在等待李雅然答复的时候，纷纷表示他们愿意排队等待。 李雅然知道，由于不同的文明基底，让他们对于此事拥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在创造新个体这件事情上，铁基生命虽然算不上热衷，可也毫不避讳。否则当初他们是如何从极少数个体发展成今日这般繁盛的局面呢。 思前想后，李雅然知道她暂时无法改变这些人的看法，也知道他们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坚持，因此，李雅然决定变换一种策略，找一个大家都能勉强接受的借口。 直到此刻，李雅然才突然明白先前星耀者的意图，所以她毫不犹豫告诉面前众人，由于自己已经先入为主，故而她中意的人其实是亚瑟。假如亚瑟同意的话，他们会选择一个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时间，创造出一个能代表他们意识的个体。 “什么？我？”亚瑟原来立在一旁，想要看李雅然究竟会做何选择。可没想到她竟能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李雅然原本想要先与亚瑟沟通一番，可由于他们并不相熟，她担心亚瑟不会帮助自己，因此她决定假戏真做。 “没错。虽然我从未对你说过，可是经过几次跨越空间的沟通，我能感受到你身上具有的独特魅力。而且既然我们的意识能够跨时空进行交流，你和我之间，必然有一些难以觉察的联系。所以假如非要选择一个人进行意识融合，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是你。” “好。”尽管亚瑟对于李雅然突然提出的请求感到诧异，可他几乎并未犹豫，瞬间就答应了李雅然。 知道李雅然已经做出最终选择，那三人虽然略显失望，可也完全尊重李雅然的意愿。 “那好，等你和亚瑟完成意识融合，创造出了全新的个体，我再来找你。”洛一潇洒地回复道。 “对，我们也一样，我们都等你。”那两人也坚定地说道。 “好的，等我准备好一定联系你们。”李雅然让自己尽可能地表现得非常诚恳。 见那三人终于从眼前消失，李雅然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当她回头看到立于身后的亚瑟时，她才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刚才只顾着将那三人打发走，一时之间只能将亚瑟当做挡箭牌。 现在她得考虑一下如何向亚瑟解释眼下的情况。 不料没等李雅然找到措辞，亚瑟倒是率先发话了：“我知道你只是想用我来当做借口，你其实不想跟我进行意识融合。” “啊！你怎么知道？”瞬间被亚瑟戳穿心事，李雅然反倒觉得有些愧疚。 “即便我读取不到你的意识，可我总能感觉到。”亚瑟平静地回答：“对于种群繁衍，你好像没什么概念，同样不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也不认为这是铁基生命应尽的责任。” “她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她会有能力创造新个体？”奥维奥在一旁补充道。 “对她而言，恐怕要先完成自我认同，才有可能接受后续的事情。” “他说得没错。”对于奥维奥能轻易看穿自己的真实想法，李雅然感到无比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好友，不愧是地球智慧的集合体。 因此，李雅然满眼感激地看向奥维奥。 “你可别这样看我，我表示非常害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便我拥有那人的记忆，可我终究不是他。事实上我拥有太多记忆了，或许有一天，我会在完成认同与融合之前率先疯掉。” “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助你！”李雅然承诺得笃定。说完，她又转而面对亚瑟：“真的非常感谢你能替我解围。正如他所言那般，由于我原本是地球生物，我们繁衍后代的基础一定是建立在极其深厚的感情之上。所以即便是现在，我依然不能接受你们的方式。” “没关系，正好我也暂时不想创造新个体。我自己都没能从明比约离开的悲恸中走出来，我也不完全认同他们的行事风格。所以，我会替你当好这个挡箭牌的，你尽管放心。” 得到亚瑟的保证，李雅然的确轻松了不少。她知道在短时间内，这一大麻烦算是解决了。 今后无论是谁想与她进行意识融合，都必须排在亚瑟之后。 只要她和亚瑟还没有完成意识融合，没有创造出全新的个体，她就永远能找到借口。 “可是这样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李雅然仍旧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一旦我的想法发生改变，我会及时跟你沟通的。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尽情投入到这场美食盛宴当中吧。毕竟即便回到纳普斯星，这样的机会也不多的。” 在亚瑟的一再安慰下，李雅然终于决定暂时放下一切，好好享受这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一边将那些美味放入自己口中，一边又将自己认为不错的食物塞入奥维奥的嘴里。 “别板着脸了。等今天过了，你有很多机会去质问他，真相始终都会停留在那里，不要过于在乎晚这一天。我们都要学会放过自己。”交流到这里，李雅然放心大胆地让自己沉浸入食物带来的满足当中。 第219章 强制统一学习 他们终于即将到达传说中的纳普斯星。 此时此刻，每一艘母舰中的每一位铁基生命，意识中都充满了期待。 李雅然同样不会例外。 她几乎贴着母舰舱壁站立，视线从不曾于舷窗离开。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颗看上去体积较小的星体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知为何，当她的视线移向那颗星体的时候，她感觉到内心无比压抑。 “那是什么地方？”尽管亚瑟不在身旁，可李雅然仍旧能通过意识与他进行交流。 “噢？没想到他们竟然安排了这条航线。我自己还从未真正路过‘禁地’。” “禁地？那是什么地方？”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怎么描述呢？即便我们能够继承群体的全部意识，可总有一些个体在继承的时候会产生偏差。他们并非全然赞成群体行为，极个别的个体，或许会做出严重违背群体意志的事情来。” “我懂了。那颗星球等同于一座监狱，将所有罪犯全部都关押进去了。”李雅然对此表示了然。“没想到铁基生命中也会出现不同的声音。我还以为当中的每一位个体，都会以种群利益为上，都愿意为了种群而随时献出自己的性命。” “绝大多数都是这样，但也不排除极少个别会出现分化。尤其是当他们接触过其他文明后，不排除会受到其他文明的影响。” “那你能跟我讲一讲他们吗？”一号母舰很快便掠过了那颗“禁地”。 随着母舰的逐渐远离，那种压抑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但是对于“禁地”的好奇，却深深埋在了李雅然心中。 “很抱歉，这我的确没办法跟你讲述。事实上，有关于禁地的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那些意识被从群体当中抹去了，而被流放到禁地的人，也一并从群体当中被抹除掉了。我们从未读取过有关于‘禁地’的任何记载，只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李雅然询问道。 “好奇总归是有的，可我们每个人都有太多事情需要完成，总不能将过多精力放在无用的地方。”亚瑟不以为然地答复。 李雅然知道她暂时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因此只能将那颗棕灰交杂，沉闷到令人压抑的星球深埋心底。 没过多长时间，李雅然感受到了一号母舰正在经历明显的减速。 “请全体成员回到属于自己的区域，一号母舰即将进入停泊区域。”指挥中心将这条信息一连传达了三遍，李雅然知道，他们即将抵达最终的目的地，开启全新的生活。 此时此刻，所有从地球而来的铁基生命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们知道他们即将在纳普斯星大展拳脚，他们将释放沉寂了数十万年的压抑情绪。 然而，当一号母舰抵达星际舰港，完成星舰的停泊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当他们滑出一号母舰后，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番这一停泊在宇宙当中，极其宏伟的星际舰港，就被告知他们必须完成长达十个纳普斯星日的学习，才被允许进入星系当中。 “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对我们赤裸裸的歧视吗？” “就是！早知道有什么学习，我们就不来了！” “有这样的安排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等我们到达之后才提出来？” 从地球而来的铁基生命纷纷表示不满，他们当中甚至有人想强行返回母舰当中，再乘坐母舰回到曾经的太阳系。 更有甚者准备拿那些平稳停泊住的母舰撒气，试图用意识破坏母舰的舰体。 “各位同伴，并非我们对大家抱有歧视态度。只不过我们当中隔着太大的空白，文明程度存在较大差距。让各位先前去学习，也是为了能更好地融入我们如今的体系当中。”随同前来的星耀者立即安抚大家。 可他这一番交流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难道我们不能边看边学，非要将我们集中关在一起才行吗？”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呢？万一你们将我们当成某种实验对象，我们岂不是无路可逃？”两批铁基生命第一次因为学习问题而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从地球而来的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学习，可或许是出于自卑，他们对纳普斯星那些星耀者们做出的决议提出了重大异议。 “十个纳普斯星日（此后以星日简称）很快就会过去。你们要相信他们绝无恶意，我们认真学习就好了。”决策者们在这时站出来，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 “我们明白大家的顾虑，其实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数十万年的差距，并非朝夕之间即可追赶上的。我们存在明显不足，我们就应该承认。潜下心来进行学习也好，毕竟数十万年我们都熬过来了，何故为了这一点小事争执不休？” 对于这一点，李雅然倒是毫无意见。 毕竟她知道他们和纳普斯星的差距，就如同当初的人与猩猩一般。 他们的文明停滞了数十万年，而对方始终都在前行。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们必须摆正自己的态度，才能努力追赶上对方。 “要让我们去哪里学习？想必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吧。”李雅然带头发问。 “当然，星舰已经在四号通道等待了。我带领各位一同前去。”这一次的引导者，依然是李雅然熟悉的亚瑟。 “你一早就知道了星耀者们的安排对吗？”李雅然悄悄与亚瑟进行着交流。 “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你责怪我吗？”亚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尊重你们的决定。毕竟虽然我们同属一个种群，可文明发展程度的差异实在巨大。你们这样的安排，也是希望我们尽快融入新文明而已。只不过采用的方法可能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你呢？你能接受这样的方式？” “为什么不能？”此刻李雅然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曾经作为地球生命，她学到最多的，就是要遵守规则。只要是上位者制定的，无论合理与否，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他们都必须遵守。 第220章 铁基生命中的史学家 李雅然本以为星耀者们会将学习的重点安排在有关纳普斯星的发展历史上面，可没想到此次的学习内容，基本上都以各类飞船的制造和操纵为主。 这当中还安排了关于铁基生命的发展与改造项目的研究，主要内容都是如何将其他生命体的意识进行转化，使其完成转变与升级的方法。 看来他们真的误会纳普斯星的星耀者们了。 他们并没有心存傲慢，相反，对于各种各样的文明，他们其实都非常包容。 通过与泰尔西人漫长的对抗，他们总算总结出了一套最有利于铁基生命发展的方式，那就是尽可能地将宇宙中其他生命体的文明等级进行提高，尽可能地将他们的意识灌输给其他文明。 如此一来，铁基文明便能长久地在宇宙中繁衍扩散。 无论他们遇到怎样强悍的生命，他们都不可能真正遭到灭绝。 因此，在进行系统性学习的时候，李雅然的确格外认真。 其实每一个铁基生命，都能从群体意识当中轻而易举地获取到这些信息。可套用星耀者们的观点来说，那就是每个个体都可能存在固有惰性，他们必须确保每一个生存在这个区域的个体，在遇到危机时都能独当一面，都具有独自驾驶舰艇营救同伴或者逃离追捕的能力。 对于李雅然而言，这哪里是什么强制性学习，这完全就是生存技能大科普。 当十个星日终于结束的时候，李雅然反而觉得意犹未尽。 当时对于强制性学习持反对意见的铁基生命也全都默契地保持沉默了。他们想为自己的狭隘向星耀者们道歉，可终究还是只能沉默。 当学习完成以后，从地球而来的每一位铁基生命都被分往了相应的区域。 他们每个人都完成了一套测试，星耀者们会根据他们测试的结果将他们安排至不同的区域。 李雅然本以为自己会被分到有关太空探索的区域，毕竟她自己对于这些抱有极大的兴趣。可没想到她竟被派往了一个叫做“耐基”的实验室，她丝毫不明白为何星耀者们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或许是知道了亚瑟与李雅然的关系，此次接送李雅然的任务，依旧是由亚瑟执行。 同行的还有几位李雅然认识，但并不熟悉的铁基生命，他们的目的地与李雅然都不相同。 “我以为星耀者们会安排我去进行深空探索。毕竟我们才经历过漫长的旅程，我也可以算是拥有着丰富的航行经验了。”李雅然见飞船的航行已经趋于平稳，便开始与亚瑟进行简单的交流。 “不用质疑星耀者们的安排，他们会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深意。假如你对这一决定抱有疑议，其实你大可向他们提出质疑。毕竟除却犯错的处罚决议，他们的任何决定都是允许交流和质疑的。况且他们将你安排到了‘耐基’。”提到“耐基”的时候，李雅然明显感觉到了亚瑟的小心翼翼。 “耐基怎么了？”凭借直觉，李雅然猜测这个地方一定不简单。 只不过她没想过自己一个新来的成员，怎么就会被星耀者们安排到这种敏感地带的。 果然，即便李雅然发问，亚瑟都并未对此做出详细解答。他只告诉李雅然，等她到了那个地方，自然而然会有人替她安排工作，她无需着急。 好在整个航程并不算遥远，与她同行的人目的地都不相同，他们一路上都会停靠在不同的航站，李雅然也因此得以见到了诸多风景。 其中有一位同伴去往的地方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学术研究院。 在飞船降落的时候，李雅然见到了宏伟且庄重的建筑，并且头一次看见铁基生命将自己变化成有具体形态的模样，并且携带着一卷卷的物品。 “好奇吗？好奇的话其实你可以下去参观一下的。”亚瑟告诉李雅然。 “真的可以吗？”李雅然见到了太多形态各异的生命体。若非能够读取到他们的群体意识，李雅然绝对不敢相信他们都是自己的同伴。 他们当中有的将自己变化成六足爬行生物，有的将自己变化成与李雅然类似的两足生物。尽管他们的外形都千奇百怪，可无一例外，他们都没有替自己安排一张精致的面孔。 这些人都或多或少携带着一种卷状物品，即使长短不一，可李雅然知道那都是同一种物品。 “他们在这里被称为‘明’，主要工作是将群体意识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整理出来，并加以详细记录保存。虽然我们每个个体都能继承群体意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就由他们对群体意识进行备份。同时他们也在研究其他文明当中对我们有用的部分，由他们将其添加入群体意识当中。” 亚瑟示意李雅然可以前去参观，但李雅然还是拒绝了亚瑟的好意。 “还有几个人没有到达目的地呢，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而耽搁了大家的时间。有关这部分的信息，如果我想要了解，我大可从群体意识中进行读取。” 停顿了片刻，李雅然继续交流道：“不过你刚才提到的一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些意识原本并非属于我们铁基生命，有些技能也并非是我们专有，而是这些‘明’经过研究学习后，统一编入群体意识的吗？” “没错。即便我们的文明非常繁盛，也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会。有些知识和技能我们也需要从别处习得。”亚瑟解释道。 交流到此处，李雅然顿觉心惊，“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心怀不轨，如果他们故意篡改群体意识呢？” “所有的‘明’都是经过星耀者们仔细选拔出来的。他们想要来到这个地方，首先要通过一系列的测试。即便是通过之后，来到这里也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之后才会被安排到不同的岗位上去。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且严格的，你大可以放心。况且在他们当中还存在监督者，专门负责审核每一段被编入的意识。假如真的出现你说得那种情况，那这些人最后一定会被送往禁地。” 第221章 遥远的耐基 当飞船上除李雅然外的最后一名乘客离开后，李雅然才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孤独。 尽管知道自己最终将要到达的目的地，可离开了同伴，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还是令她不由自主有些紧张。 她看向前方空无一物的宇宙，感受着什么叫做绵延无尽的黑暗。 自己的未来究竟在何处？她跨越星系而来，难道只为了去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进行工作吗？此时此刻，李雅然突然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亚瑟或许感受到了李雅然意识的波动，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挨在李雅然身旁，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不用担心，我肯定可以应付。”李雅然明白亚瑟的用意，她对亚瑟表示感激。 “你们能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赶来与我们汇合，我当然相信你有能力应付这一切。说实话，其实我自己也非常紧张。那地方可是‘耐基’，是连群体意识中都没有记录的‘耐基’。”此时此刻，亚瑟终于没有了任何顾虑，开始和李雅然畅所欲言。 “连你也紧张？”李雅然不明白亚瑟的意思，难道仅仅到达那个地方，就会让飞船驾驶人员产生这样的情绪吗？ 亚瑟当然明白李雅然的疑惑，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尽可能地表现出平静，“因为这一次星耀者们同样将我安排到了‘耐基’进行工作。” “连你也一起？”得知亚瑟会与自己同行，李雅然反倒觉得安稳了许多。 无论如何，总算是有一个相熟的人一起，李雅然暗自欣喜。 “知道我与你同去，能令你如此开心？”亚瑟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好歹我是个新来的，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中，有一个熟人总比身边都是陌生人好太多了。何况我们素来相处得非常愉快，我相信即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方，我们也能够很好地照应彼此。”李雅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是自然。”亚瑟给出了肯定答复。 李雅然的愉悦让他紧绷的情绪也得到了轻微缓解。他自己同样不明白为何星耀者们会做出那样的决定，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曾与李雅然进行过跨时空的连接吗？ 对于传说中的“耐基”，亚瑟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他从来都认处于那样一个处于极度保密的区域定然与自己无关，他更不可能料到有一日自己会前去那里进行工作。 “在考虑什么呢？难道还在回味欢迎仪式上的那顿大餐？”稍微放松下来的李雅然，试图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亚瑟当然明白她的用意，因此，他决定让李雅然更开心一些，“其实我从同伴那里打探到一些消息，这一次从银河系过来的同伴当中，并非只有你一个被派往‘耐基’，还有一个人也得到了星耀者们的认可。并且那个人还是你的朋友。” “啊？真的吗？”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李雅然彻底放下心来，“我的朋友？他是谁？” “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那天他们来找你进行意识融合时，站在你身旁的那个人。” 得知奥维奥将与自己达到同一目的地，此刻的李雅然说不出的激动，对于接下来的旅程，她甚至有些开始期待了。 只不过接下来的路程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为漫长。她完全不知道那个所谓的“耐基”究竟设立在一个怎样的地方。 “我们还要多长时间才会到达目的地？”自出发后第八个星日，李雅然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别着急，还有一个星日我们就能到达中继点了。等我们到达中继点，我们会换乘另一艘飞船过去。”亚瑟对于此次航程可谓是非常了解。 但是李雅然没想到“耐基”竟然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偏僻。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它好像已经彻底远离了整个纳普斯星系。 此时此刻，李雅然对于“耐基”的好奇，已经达到了顶点。“那换乘之后呢？我们还需要航行多长时间？”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那地方是保密的。” * 李雅然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且严苛的航行。 自他们到中继站换乘飞船之后，李雅然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宇宙究竟是何模样。 这艘飞船的两名驾驶员必定受过极其专业的训练，无论李雅然如何问询，他们都完全拒绝交流。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如今李雅然乘坐的这艘飞船，从外形上看几乎等同于一颗陨石。 这也就意味着李雅然根本不能从飞船内部观测到宇宙中的情况。她知道星耀者们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让乘坐者无法进行路线记录。 可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竟然要做到如此保密程度？ 此刻的李雅然和亚瑟相当于被关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当中，他们只能彼此安慰彼此交流，仿佛提前过上了一种相依为命的生活。 即便飞船中设有一些娱乐项目，以及诸多可供李雅然进行学习的内容，但李雅然毫无学习的状态，她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处于深度睡眠中，以此来抵挡航程的漫长。 又不知过了多少个星日，当李雅然感觉到自己或许将要出现幻觉之时，亚瑟终于将她唤醒了。“飞船已经处于减速状态，我们即将抵达目的地。” 李雅然用意识浅浅探查着亚瑟的情况，发现此时的他一切如常，李雅然这才开始感慨，看来所有人都比她坚定，比她更容易对抗宇宙的虚无。看来若想深入地了解宇宙，有能力跨越那些淹没在黑暗中的空白，自己还需要努力锻炼意识才行。 当飞船即将停靠在舰港时，驾驶成员将设置在飞船外的保护层除去了。李雅然终于能用意识去描绘这个区域的轮廓。 她知道禁制已经解除，于是索性到驾驶舱中透过舷窗开始欣赏这片完全陌生的区域。 当李雅然终于看清飞船外的景象后，她瞬间因震惊而僵立在原地。 那两个相互碰撞的星系，此时就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携带着如梦似幻的光芒，穿过了数以万年的距离，毫不犹豫地飞到了李雅然的意识深处。 第222章 到达传说中的耐基 在光与影之间，李雅然看见了无数个身影。 他们有的面带微笑，有的则神情凝重。 在红与蓝、黄与白的闪变之中，李雅然见到那人缓缓地朝自己走来，“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是庄子变作了蝴蝶，还是蝴蝶梦成了庄子吗？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虚幻和现实当中，究竟可以怎样区分吗？” “啊！”李雅然惊呼一声，而后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亚瑟紧张地滑到李雅然身旁，立即用意识探查她的情况。 “我没事。”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亚瑟的探查。 她顺便回过头去，用力地看了一眼那高悬在天边，仿佛永不会飞走的蝴蝶，努力压抑住意识深处那些随时等待破土的记忆。 “那是b10和b12号。当初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还并未发生碰撞。而后这一区域就被保密设置了，我能获取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我猜测正是由于它们的碰撞融合，造成了一些异常情况，因此‘耐基’才会被设立在此。”亚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尽数告知李雅然。 “我知道。刚跨出飞船，我就感受到了这个区域中汹涌的粒子以及异常的引力。不过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尽快赶到我们的工作区域。走吧，我们很快就能得到全部的真相了。”抛却了那些幻觉的李雅然淡定地回复道。 离开了着陆区，李雅然很快便看见了前来接应他们的同伴。 那人的外形看上去和亚瑟并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在接近他们前一刻，那人突然变化成了和李雅然相似的形态。 “见到我这个样子，你会不会更习惯一些？”前来迎接的人明显是冲着李雅然交流的，“先你们一步到来的那个家伙，告诉我你会更喜欢这副模样。” “是奥维奥吗？”除了他没有人敢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中对其他人随意提要求了。 “没错，就是他。”接应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得知奥维奥已经先一步到达，李雅然的情绪瞬间轻松了不少。一想到未来的工作将有熟人为伴，未知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惧了。 “抱歉了，那家伙是跟您开玩笑的。事实上无论您是什么样的外形我都能够适应。”李雅然一边交流着，一边紧跟在接应者的身后。 “没关系的，无论怎样的外形，对我都没有丝毫影响。我是47号，以后你们也会分配到属于自己的代号的。在这里，我们都用代号进行彼此区分。虽然这也并非必要之举。” “那我们的日常工作都有哪些？”李雅然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打探着工作内容。 自飞船着陆，她与亚瑟从飞船上下来之后，除却这位接应者，李雅然就再没见到其他人了。 飞船着陆的地方，是一块开阔且平坦的场地。李雅然本以为他们会乘坐其他的交通工具，毕竟这颗星球的体积并不算小。 放眼望去，整颗星球和李雅然曾经路过的那些有着天壤之别。这里四周尽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除了原始的岩层，星球表面再无其他物质。 整颗星球看上去仿佛死寂一般，李雅然并不认为他们能在这里创造出什么奇迹来。 或许是受到邻近星系的影响，或许是星球表面并无大气层的保护，总之这里间隔极短便会有风暴掠过，李雅然完全能够感受到携带着古老信息的粒子流正疯狂地轰击着这里。 许是觉察到了李雅然意识中巨大的疑惑，47号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赶紧跟上，不用太久我们就能到达目的地的。” 在距离飞船着陆点大约一公里的位置，李雅然和亚瑟跟着47号来到了一处不大的平台上，在他们立稳之后，平台开始缓缓下沉，直至地表下方。 起初，他们下降的速度非常缓慢，在下降了大约两公里的位置上，平台甚至停止了下沉。 47号带领他们走下平台，穿过一条狭小的路径后，李雅然见到了令她十分震惊的一幕。 这颗星球的地表之所以看上去那样荒凉，都是因为他们将所有繁复都搬到了星球的内部。 长达数十公里的数台高速电梯直达星球深处，频繁地运送着忙碌的工作者们。 “走吧。”47号触碰了一下电梯旁的按钮，一台电梯正从下端快速升起，准备前来运送他们。 “为什么要将基地建在如此深的地下？难道就为了掩人耳目？”李雅然对此感到非常好奇。 “不全是因为这个。毕竟只有厚重的阻隔，才能屏蔽意识的传播。”47号向李雅然解释道。 “屏蔽意识？我不太明白。” “以后你自然会懂。” 交流之间，电梯已然到达众人眼前。 李雅然和亚瑟紧跟在47号身后，一同朝星球深处奔去。 电梯下降的速度极快，李雅然耗费了一些精力去适应这种明显的失重感。她甚至认为电梯根本就没有进行速度控制，而是直接载着他们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直到眼前的光影逐渐恢复清晰，李雅然才感觉到电梯终于开始缓慢地减速。 电缆与轿厢摩擦产生的震动从李雅然脚下传来，即便此刻她早已丧失了作为人类时的听觉，可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尖刺声带来的发麻感。 “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这么长的距离，每次进出是不是都非常不便？”李雅然试图通过与47号交流来转移意识当中的不适感。 “进出？不不不，一旦进来，你根本就不需要出去了。来到这里的人工作周期都很长，距离你下一次乘坐电梯到达地表，或许要经过200个星日。” “什么？”这一次提出质疑的是亚瑟。 在得知这一情况后，亚瑟与李雅然同样地震惊。 “不不不，他们之前可没告诉我，我会被限制这么长时间的自由。即便是为了群体，我也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鬼地方！我的目标永远都在宇宙中，是宇宙！不是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基地中被一直困住。这跟把我关在‘禁地’究竟有何区别？” 第223章 神秘的耐基(1) 在与47号的意识对战失败后，此时此刻，亚瑟突然变得无比愤怒。他用身躯用力地碰撞着电梯，试图阻止电梯继续向下运行。 李雅然知道，亚瑟此举只会是徒劳。 终于，精疲力尽的亚瑟没能撼动电梯半分，而47号依旧平静地劝阻着亚瑟：“来都来了，除非星耀者们亲自下令，否则你只能在完成既定工作后才能离开。” “那你们给我安排的工作究竟是什么？过去我一直都在为深空探险做准备，我是明比约亲自带的学生！如今明比约不在了，你们就这样对我？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明比约对我更好的人了......” 李雅然感受到此刻亚瑟已经悲痛欲绝，她微微弯下身子，试图安抚亚瑟。 “不用安慰我。现如今你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就被告知要在这里待上不少于200个星日，换做是谁都不会好过的。”亚瑟闷闷地与李雅然交流道。 在充分发泄之后，亚瑟总算是恢复了先前的理智。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并非是李雅然造成，47号同样无法决定这一切。 “我倒要看看星耀者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倒要弄清楚，这传说中的‘耐基’究竟有何神秘之处。” 李雅然等人乘坐的电梯在经过几轮反复减速后，终于即将抵达目的地。 “首层到达。”电梯中的自动播报提醒着众人，在47号的带领下，李雅然和亚瑟快速滑出电梯。 “这下面还有多深呢？”通过透明的电梯通道，李雅然向下看了一眼。 “多深？星球半径有多大，这下面就还有多深。”47号波澜不惊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这整颗星球都已经被你们掏空了吗？天呀！”即便知道铁基生命拥有怎样的技术水平，尽管已经亲眼目睹过那些庞大的文明，可李雅然的确还没有亲眼见过将一整颗星球掏空的建筑。 更何况这颗星球的体积完全能与她曾捕获的木星相比。 “快点吧，你的那个朋友还等着你呢。未来的日子，你们有的是时间对这里进行充分了解。”47号回过身来催促道。 李雅然和亚瑟跟着47号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令他们意外的是，此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种繁忙的景象，事实上，当他们到达既定地点前，他们一个外人都没有遇见。 尽管整个“耐基”可能集合有铁基生命的最高文明，以及最为重大的秘密，但是此时此刻，李雅然除了冷清和诡异，什么都没能感觉到。 直到通过了许多不同区域，47号终于带领着他们滑到了一间非常巨大的空间之外。他们还未踏入那个空间，李雅然就感受到了奥维奥的意识波动。 她知道奥维奥觉察了她的到来。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已经在这里等上大半天了！”与李雅然和亚瑟的低落不同，此刻奥维奥倒像是情绪高涨。 “我们那艘飞船的乘客有些多，沿途运送他们耗费了不少时间。”李雅然解释道。 “我就说呢。早知道我就让他们把我们安排在一艘飞船上了，免得我们还要相互等待。”交流到此处，47号示意接下来的介绍，就由奥维奥来进行了，他自己则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没问题，他们就交给我吧！”奥维奥信心满满地做出答复。 这让李雅然非常意外，奥维奥只比他们早来半天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的态度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难道奥维奥还不知道他们至少要在这个地方被困上两百个星日吗？ 此时此刻，李雅然意识中的疑惑清晰可读，因此奥维奥并未拐弯抹角，直接将缘由告知了李雅然：“你是不是对于我能接受他们这样的安排感到非常意外？因为只有在这里，我们才可能找到意识的本源，弄清楚我们真正的来处。运气好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得到长久以来渴望的答案，那就是我们因何而存在。”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专门进行意识研究的场所？” “没错。即便是铁基生命，也在一直追寻有关于意识的真相。比如为何你作为一个地球生物竟然可以轻而易举地与他们进行融合，比如自大爆炸起就与宇宙同在的意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奥维奥补充介绍道。 “如果说你们两个本身都带有其他生命体的意识，那我为什么会被分配到这里？”亚瑟对于星耀者们的安排，始终有些不甘。 “或许是因为你能与我进行跨越空间的沟通吧。他们同样想要弄清楚这当中的原理。”李雅然推测道。 亚瑟知道李雅然的推测应该都是事实，他不再执着于自己为何会被安排至此，而是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他能早日回归宇宙，进行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亚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展后续工作了。 “这么急迫地想要工作吗？你们难道不想先行参观一下这一神秘的地方？”因为比他们提前半个星日来到此地，奥维奥已经大致弄清了这里的基本布局。负责接待的47号向他进行了非常详尽的讲解，如今奥维奥正准备将这一切都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李雅然。 “当然，熟悉环境可以在今后的工作中慢慢进行，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两百个星日混过去。既然星耀者们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我无从更改，那我就只能尽早完成自己的任务，尽早开启新的篇章。” 得到亚瑟的明确要求，奥维奥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将李雅然和亚瑟带离目前的区域。 他们在螺旋状的走廊中快速滑行着，路过一个又一个功能各异的区域。 其实李雅然是准备仔细探查一下这些区域的，可如今要照顾亚瑟的情绪，她只好暂时放弃这些想法。 “工作的地方还需要很久才能到达吗？”李雅然好奇地发问。 “我们暂时还不会开展工作。他们只告诉我，当我们准备好一切，就要去进行数据采集。”交流完毕，奥维奥领着二人在一个没有门禁的区域前停了下来。 第224章 神秘的耐基(2)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其实奥维奥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找错了地方。毕竟他也是初来乍到，半个星日的光景还不足以让他对这里了如指掌。 “没错，看来你记忆力不错。”感知到他们的到来，区域中立即有人出来迎接。 “你们好，大家可以称我为31号。”31号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向众人介绍，“接下来将由我替各位分配所属序号。” 她用意识点了点奥维奥，“就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吧，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你是92号，她是93号，他是94号。” 分配完序号，31号又面对众人询问道：“大家都记住自己的编号了吗？” “记住了。”在场的三人纷纷予以回应。 “好。你们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的代称了，以后我们都以编号进行个体区分。”31号一边向大家交代着注意事项，一边领着三人进入到一个内部区域。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整个‘耐基’总共只有94个人吗？”这一次是亚瑟在提问。 “没错。” “天！区区94人掌控着如此巨大一颗星球！”李雅然着实有些难以想象。 31号瞬间读取到了他们的意识，“这些并不算什么。事实上，现阶段整个‘耐基’的人数根本不足94。这只是过往的累计数据。等你们完成训练，变得足够强大之后，你们每一个个体，或许都能成为一颗独立的星体。” 李雅然大致明白31号的意思，可这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除了星耀者们，李雅然不认为有谁能获得那样强大的能力。 “接下来，我就要替你们进行数据采集工作。你们完全不用紧张，全当是进去睡一觉就好。” 31号指了指面前三台巨大的仪器，李雅然站在仪器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它们和睡眠舱非常相似，但应该比睡眠舱更加精密。若说外形上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这台仪器前方并没有透明窗口，进入仪器的人无法通过眼睛观察到外部的情况。不过铁基生命本来就不需要这一功能。 当然，李雅然并不知道仪器是否设有屏蔽系统，他们进入只能，还能否对外界进行感知。 如今每一台仪器都与控制系统相连，李雅然看到所有数据显示都处于归零状态，似乎已经准备好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随时进行跃动了。 小心翼翼地进入数据搜集舱后，31号立即关闭了舱门，并且启动了仪器。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李雅然不由自主地放弃了人类的外形，开始逐渐恢复成铁基生命原本的模样。 随后，她的意识中开始出现诸多细节，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受控地沉入了群体意识当中。 * 自他们从欢迎仪式分别之后，李雅然就再没有见过李乘风了。 如今感应到他的意识，李雅然顿觉有些诧异。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跟星耀者们呆在一起吗？也对，毕竟数十万年前，你们就曾朝夕相伴。如今肯定要好好叙旧，并且你还需要努力从他们意识中吸收信息，缩短你与他们之间的差距。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从决策者跨越为星耀者的。” 李雅然试图与李乘风进行交流，然而她自己絮絮叨叨传递了诸多信息，却始终没能得到李乘风的回应。 “这才没多长时间，你就已经不屑于理我了吗？不过也是。直到真正见识了这些繁华，我才明白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差距是多么巨大。所有的回顾与同情，在残忍的宇宙面前的确毫无意义。我们只能拼命地向前，才不至于落入宇宙的废墟当中。” 此刻的李雅然，面对毫无回应的李乘风，只觉得有些凄凉。可她依然不愿放弃，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能做什么。 她只得跟随着李乘风一起，感受他正与星耀者们一同专注地看着星图。 在整个区域的正中间，全息投影将完整的默落底空洞群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雅然这是第一次见到默落底空洞群的全貌。 它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为空旷，更为巨大。超过一整个银河系的范围内，除了那个坍缩点以外几乎空无一物。在这个区域当中，甚至连微小天体都不可能存在，因为它们全都被那个坍缩点吞噬殆尽。 除了一条极细的线条，联系着坍缩点与空洞外层。 一开始李雅然还不明白那极细的线条究竟是什么。当她彻底看清之后，才发现原来从空洞的外层，有序排布着一些小型星体。这些星体受到坍缩点引力的作用，正缓缓地朝着坍缩点移动。 而在空洞范围外，属于铁基生命的纳普斯星系文明，正围绕着整个空洞闪耀着难以忽略的光芒。 “现如今那个坍缩点已经移动至空洞群的正中间。坍缩还在继续，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范围内的引力场依旧处于异常阶段。不过好在其外部已经相对稳定，它不再吞噬周围的星体了。” “所以你们准备如何？难道一如既往朝这个区域运送星体供坍缩点吞噬？” “除此之外，我们的确别无他法。以我们现有能力，完全无法逆转坍缩过程，我们只能不断进行尝试，看这一区域的坍缩究竟要到何种程度才会彻底停止。” “可假如真像推演的那般，坍缩就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直到将整个宇宙全部吞噬，直到再次发生大爆炸的前一秒。”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持续试验到大爆炸的前一秒好了。反正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放手一搏。” “假如凭借我们的能力，还真能创造出一次巨大的坍缩，直至整个宇宙再次恢复到奇点状态，那也不失为一次壮举了。” 从他们的交流内容不难判断，如今星耀者们和决策者们几乎达成了一致，李雅然瞬间明白了，吞噬工程依旧会继续下去，他们仍然会按照预定路径将坍缩点向外层星源更丰富的地方引去。 第225章 神秘的耐基(3) “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朝那个无底洞当中不断地塞入星体？我觉得这简直在浪费我万能的生命！”妮克西亚对于自己的工作安排相当不满。她以为能见识到许多超前的科技力量，能感受到诸多不同的文明碰撞。 没想到她一路上都在进行星体捕获，到达目的地之后，竟然还得延续这一枯燥的工作。 一时之间，妮克西亚有些怀疑星耀者们的决定了。 李雅然清楚地感受到了妮克西亚的低落，她想要与妮克西亚进行意识沟通，想要安慰一下自己重视的朋友。 可没想到当她试图用意识接触妮克西亚时，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与妮克西亚进行交流。 她们面前好似隔着什么阻碍一般，李雅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周围无比的粘稠，物质密度正在无限加大，大到凭借她的意识力根本无法穿透。 “妮克西亚！妮克西亚！”李雅然拼命地挣扎，试图引起妮克西亚的注意。无奈她完全没能觉察到自己的存在，依旧自顾自地与阿斯塔交流着。 “别有这么大的怨气了。你再回想一下我们曾经在地球上那些日子，你会无比感激此刻拥有自由了。现在我们这几个人拥有一艘完整的飞船，我们可以在太空当中自行畅游。而且捕获行星也并非那般无聊，至少我们要进行长时间的宇宙航行，这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满含乐趣的探险了。很多事情换一个角度来看，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 “说得也是。与其把我困在一个地方不停地进行固定的工作，那我宁愿在宇宙中四处流浪，替他们寻找那些可怜落单的小星球，再统统丢入那个坍缩点中。”在阿斯塔的劝导下，妮克西亚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她熟练地操作着飞船，从诸多航线当中选择了一条最为偏远的。 “让我们将文明的种子，播撒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妮克西亚反讽似地宣读着口号。 “切！说得就跟真的似的。你只是前去掠夺的。”飞船当中的另一名铁基生命毫不犹豫接道。 他们几人你来我往地交流，整个驾驶舱中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李雅然受到这种愉悦的感召，同样迫切地想要加入他们 然而她的意识与之始终留有隔阂，李雅然拼命想要冲破这种隔阂，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此时此刻，李雅然能够从群体意识中获取到非常多的信息，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那些陌生同伴的一举一动。可不知为何，李雅然无法将自己的意识发散出去，她不能与她感知到的意识进行沟通。 恍惚之间，李雅然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接收器，只能无休止地接收同伴意识的信号，可她自己却无法进行反馈，也无法进行任何沟通。 这种感觉让李雅然非常煎熬，她像是被困在沼泽当中一般，不能动弹也不得抽身。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使自己脱离眼下的困境？李雅然不得而知。 她只能拼尽全力抵挡那种围困感，努力去和周围的意识进行接触。 但是恍惚之间，李雅然好像又离开了妮克西亚与阿斯塔驾驶的飞船，他们的意识离她越来越渺远，而其他人的意识却逐渐清晰起来。 李雅然不知这个意识的主人究竟是谁，她只能看见那人正驾驶着一台庞然大物，专心致志地进行着金矿的开采工作。 这是一个无比广袤的星球，目之所及皆是凌乱的旷野。 大约有十余台和意识主人驾驶的相同机械正在有条不紊地作业当中，尽管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可他们依然能进行愉快地交流。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不喜欢坐在指挥室当中，用意识来操控这些机械，非要亲自上阵，待在这个满是尘土的地方。”意识主人一边与同伴交流，一边抱怨着作业环境。 “你懂什么？假如不能驾驶飞船上天，那我也势必要开着一台机器遁地。那种用意识操控的感觉，不如亲自驾驶来得真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之前一直呆在操作室当中，我感觉整个人已经快发霉了。相比于那样的地方，我也更喜欢这种真实的尘土感。” “何况这里还能遇见不小心迷路的可爱的小雅可（小行星上的原生物），有时候我还真想带一只小雅可回去饲养起来。” “那你除了工作，还得专专心心给它们抓虫子。听说这些小家伙还很能吃的，牙齿非常锋利。若是不小心被他们啃掉一块躯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动手。哎呀！糟糕！压到一只小可爱了！它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李雅然顺着同伴意识的方向，的确看到一只小型动物倒在机械的下方。那动物难得一见地长有毛发，模样和地球上的犬类有些相似。但是，它并没有高高竖起的耳朵，只在头部上开有两个小小的孔洞，似乎这样才能抵御这颗星球上肆虐的风暴。 由于遭到机械的无情碾压，这个小东西此刻已经奄奄一息了。李雅然看见它的身下是一滩乳白色的液体，而它的身体正在不断地抽动，它的爪子不停地向前刨动，似乎拼命地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李雅然知道它还在垂死挣扎，受到生存本能的驱使，它想要逃离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可是它已经无法做到了。 那些外来的庞然大物彻底改变了它生存的世界，同时也改变了它的命运。 它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或许它也不明白什么叫做接受。 李雅然眼睁睁看着生命的迹象一点点从那只小雅可身上流走。 她知道对于整个宇宙而言，其实自己和它并没有太大分别。 此时此刻，她不知被困在一个怎样的环境当中，她的意识不能与任何人进行交流。 无人能感知的存在，即便她还活着，但是和死去或许并没有任何区别。 第226章 神秘的耐基(4) 意识中的场景不停地进行着转化，让李雅然有些应接不暇。 她目睹了很多前所未闻的事物，可无一例外，她并不能与那些意识进行交流。 此时此刻，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好似被隔离起来了一般，她拼命地想要挣脱桎梏，却发现终究是徒劳。 一瞬间，恐惧感如同融雪后的溪水一般，浅浅淌过李雅然的意识，却让她时刻担忧这流水会突然演变成一场山洪。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无论如何，李雅然都必须突破眼前的困境。 她开始将自己的意识变成一根尖针，随机地朝着一个点用力地扎下去。 即使感受到了极其明显的阻力，李雅然仍旧没有放弃，她将自己变得小一点，再更小一点，企图寻找到阻力的缝隙，从当中突破而出。 终于，当李雅然将自己拆分到原子层面后，她看到了前方原子与原子间连接的缝隙。那就是她的突破口！ 她将意识无限加压，试图冲破那条缝隙，得见外面的世界。 可这禁锢哪里是李雅然能轻易突破的？纵然只是小小的原子，可它们彼此之间，却有着牢不可破的连接。 无论李雅然如何努力挣扎，都不能使自己的意识从那缝隙中突围而出。 李雅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当初她明明可以操控原子，用意识进行原子网的搭建。可眼下这些物质，却仿佛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破。 不！她绝不可能就此放弃！ 她是地球生命仅存的完整意识了，她不能让自己被困在宇宙的一个角落。无论如何，她都要代替自己的同伴，向更深的宇宙迈进。 即便最后烟消云散，她也想更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种不甘的信念深深刺激着李雅然，让她即使精疲力竭，仍旧没有放弃挣脱禁锢。 她让自己的意识与原子无限贴合，努力将波动频率调整至与身边的原子一致。 而后她加快频率，试图以此来破坏原子间结构。 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急速从李雅然意识当中流过，恍惚之间，她甚至感觉自己接收到了从临近星系传来的恒星碰撞时发出的能量。 一时之间，好似宇宙中所有星辰都赶赴而来帮助李雅然，想要让她获得冲破禁制的力量。 原来只要信念足够强大，她的确能够重获新生。 终于，她听见了清脆的断裂声。 那道微不可察的缝隙在李雅然的坚持下终于演变成了一条通道，让她能真实地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李雅然迫不及待地从那个通道中挤出去，她害怕被禁锢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当中，她害怕自己被永远地遗忘。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为何铁基生命那样执着于将同伴从坍缩世界中救出。 那种被困的感觉，被整个宇宙彻底抛弃的恐惧，的确会所有生命的意志力被逐渐磨蚀，会让人陷入癫狂之中。 * “不错，你的意识力很强，你顺利通过了第一阶段的试验。”31号波澜不惊地将这一结论告知李雅然。 李雅然耗费了片刻时间，又仔细地观察了周身的环境，这才回想起自己原本正在进行意识采集。 原来自己见到的那一切都并非真实发生，而是一个测试而已。 “假如我没有通过测试呢？是不是就会一直被困在意识当中？”李雅然好奇地询问。 然而31号并未回答李雅然的问题，而是催促李雅然赶紧从意识采集仪器当中出来，他们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工作了。 “那他们呢？”李雅然看了一眼意识采集仪器，发现奥维奥和亚瑟仍旧处在仪器当中。 李雅然试图感知他们此刻的情况，却发现那个仪器能将所有意识统统隔离在外，李雅然知道自己不能强行突破。 “我们要去哪里？难道就不等他们了吗？”李雅然向31号询问道。 “不用担心，会有人来照顾他们。”31号带着李雅然朝这个空间外走去，而另一位铁基生命则从他们身边快速滑过，应该就是前来接替31号工作的。 李雅然略带犹豫地跟在31号身后，不知她将会把自己带往何方。 31号带着李雅然快速地在走廊中滑动，而后在一台电梯入口处停了下来。 很快，电梯就从上面下到这层来接她们，李雅然跟在31号身后进了电梯，再次体验着之前的那种无限失重。 “这一次，我们又要下降到多深的层面呢？”随着深度的增加，李雅然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热。不过对于铁基生命而言，这都是极其舒适的温度，他们能抵御极致酷热，却不喜寒冷。 “用不了多久的，有点耐性。”31号平静地回答。 “可是我真的需要有人告诉我，我具体应该进行怎样的工作。从我们到达‘耐基’至今，我对于自己要完成的工作可以说是毫无头绪。所有的惶恐与不安都源自于未知，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李雅然直言不讳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知了31号。 “整个宇宙当中就是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使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一切都尽在掌握。你之所以会这样惶恐，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 31号的回复让李雅然哑口无言。 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铁基生命，她要如何做到运筹帷幄，如何能与宇宙抗衡？ 对于李雅然而言，31号陈述的这一切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她并未与31号进行争辩，而是缓慢地释放出自己的意识，想要趁着电梯下行的空档，探测一下身下的具体环境。 她同样在逼迫自己，看自己究竟能不能变得更加沉稳更加强大。 然而令李雅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感受到身下的世界仿佛空无一物，但又好似塞满了不同的物质。李雅然想要分辨出那里究竟都包含有怎样的物质，然而信息量过于巨大，身处高速运行的电梯中，李雅然并不能顺利完成。 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让李雅然既有些害怕，又略带兴奋。 第227章 神秘的耐基(5)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31号突然告知李雅然。 还沉浸在探索身下世界的李雅然并未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正高速运行的电梯突然打开门来，然后31号从电梯门中一跃而出。 “喂！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单独把我留在电梯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雅然完全回不过神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心31号的安危，可随即一想，若非拥有十足把握，她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那么接下来就是思考31号的目的了。 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她？她才因此将自己独自一人丢在这处于急速下降状态的电梯当中？ 如今没有31号操控电梯，自己要如何让这东西停下来？ 无论如何，首先得确保自己的安全。 李雅然不断告诉自己应该冷静一点，然后她开始研究电梯的操作方式。 可当李雅然检查完系统后才发觉，此刻电梯完全处于自由下落状态，并且已经被人设置成不可停止。也就是说，无论发生什么，她身处的电梯都只会不停地下沉，直到坠入这深井的尽头。 那么这个尽头究竟在哪里？李雅然埋头看向身下。 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漆黑，并且这无穷无尽的黑还在持续蔓延。李雅然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进入了一头怪兽的腹中，无论如何她都逃脱不了这令人绝望的宿命。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输，必须让这台电梯停下来！ 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电梯下降的速度在持续增加，这样下去，若电梯到达终点时他们没能及时减速，李雅然知道凭借自己的身躯绝对无法抵挡这样剧烈的撞击。 她开始拼命地将自己的意识发散出去，快速识别着电梯井的内部结构。好在其结构并不复杂，李雅然可以操控组成电梯井的物质。 但是每一寸改变都需要时间，此刻她就是在同时间赛跑。 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才能完成此次自救。 李雅然控制着电梯井内壁不断增厚，企图与电梯箱体发生接触，从而阻止电梯的下落。 已经接触到电梯箱体的井壁与箱体发生着极为激烈的摩擦，但是对于减速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 李雅然在这激烈的摩擦中努力保持身形平稳，并且她还在持续操控着井壁增厚，无论如何她都要让速度减下来！ 由于剧烈摩擦产生的灼热高温开始使整个电梯箱体变形，李雅然头一次感受到高温使她的意识运转减缓。 电梯井壁增厚的速度开始减慢，好在电梯箱体的下降速度已经减慢了许多。 李雅然嗅到危险正在逐渐靠近。 不仅如此，隔着脚下透明的箱体，李雅然能够看见身下的空间中竟闪现出点点火光。 原来大部分星体的内部结构都是一致的吗？ 得到这一结论的李雅然彻底放弃了挣扎。 减速距离已经不够了，灼热的星核在此刻翻腾咆哮，似乎因为新鲜食物的到来而感到无比激动与愉悦。 这一刻，除了献祭，李雅然什么也联想不到了。 难道在铁基生命的文明之中，也会相信“献祭”这一说法？而自己就这么不凑巧地成为了传说中的祭品？ 一时之间，无数的神话与传说都在李雅然意识中闪过。她只觉得无比可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个牺牲品。 巨大的不甘吞噬着她的每一寸理智。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消失得不明不白！尤其是她的身后还有奥维奥和亚瑟。 他们难道会面临和自己一样的结局？ 不行，她必须逃出去，她要向自己的朋友发出警告，她要将他们从这个充满黑暗的地方解救出来！她不能让更多的受害者遭受到和她一样的绝望！ 巨大的意志与灼热的高温进行着最后的抵抗。在李雅然拼死相搏的改变下，电梯井壁的最下端突然生出了许多触须。 它们不断生长重叠，交织成一张牢固的大网，拼尽全力接下了即将落入星核之中的电梯箱体。 “咔哒！” “嘶！” 巨大的冲击力使李雅然用电梯井壁编织的网开始断裂，整个电梯箱体都摇摇欲坠。 好在这张网最终还是接住了它，没有让摇摇欲坠的箱体落入星核的噩梦当中。 此时此刻，星核滚烫的能量已经近在眼前。 这是比当初跌入地球深处更具毁灭的温度。 李雅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一阵一阵冲击着她的意识，那些跳跃的岩浆此起彼伏，裹挟着带有浓重二氧化硫的气体将自己吹成一个又一个气泡，然后在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爆裂，将热气挤压到更高的空间上。 李雅然就这样停留在逐渐融化的电梯箱体中，与这灼热到近乎橙白的星核两相对望。 真的就出不去了吗？ 李雅然在意识中反复盘问。 她试图联系群体意识，试图寻求同伴的救援，又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没有人能将她从地狱中拉走。 “呲！” “呲......” 电梯箱体融化的部分一点一点滴落在星核当中，而那张阻挡住箱体坠落的网同时也在不停断裂。 此刻李雅然与星核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她已经开始猜想自己被这灼热溶解之后，身体与意识的粒子能否从这深渊中逃离出去。 如果变换一种形态，是否能够实现逃离呢？ 李雅然看着已经支离破碎的电梯箱体开始思考。毕竟当初自己被困在电梯之内，她的身躯完全无法逃脱。 可是现在箱体不再成为她的禁锢，她或许不会命丧于此。 李雅然立即变换着身体的形态，让自己先是依附在电梯箱体之上，而后顺着电梯井壁变化成的大网缓慢移动，终于，她彻底脱离了电梯箱体，让自己安全到达电梯井中。 就在李雅然牢牢附着在电梯井壁上的时候，电梯箱体终于无法继续承受如此高温。 整个箱体瞬间跌落星核之中，溅起的岩浆携带着又一波热浪朝着电梯井中袭来。 第228章 神秘的耐基(6) 逃！ 李雅然的意识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她还有挪动自己的身体，她就一定要从这深井中逃出去！ 她绝不能让自己被埋在这颗未知行星的深处，她是来探索宇宙的，不是千里迢迢赶来献祭的。 好在此刻的李雅然尚未力竭，她将自己牢牢附着在电梯井壁上，努力控制自己的身躯，顺着井壁向上滑动。 当然这一过程极其缓慢，受到重力的影响，她每一步都前进得非常艰难。 与此同时，李雅然身下的岩浆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感召，突然变得活跃异常。 它们疯狂地翻滚跃动着，每一下都直逼电梯井口，似乎要将李雅然吞吃入腹。 极致的热浪让李雅然感到自己已经处于汽化的边缘。 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疲惫。 终于，在岩浆又一次向上翻滚时，携带着的巨大能量将本就精疲力竭的李雅然彻底击昏。 李雅然从电梯井中跌落下来，重重地落入那炙热得发出耀眼橙白火光的岩浆当中。 就在李雅然跌落的这一秒，亚瑟下意识地将自己从群体意识中抽离出来。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直，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他彻底反应过来，重新探查完身处的幽闭空间，他才回想起自己正在进行意识采集。 只不过这一过程似乎进行了很久，久到他始终沉浸在群体意识中，几乎忘记了要将自己分离出来。 “嘶。”仪器前盖打开的声音很小，亚瑟终于重新与外界取得连接。 “意识采集完了吗？”亚瑟活动了下略带僵硬的身躯，努力地回忆自己即将苏醒前的一幕。 “咦？她不在这里了吗？”亚瑟下意识地朝向李雅然所在的仪器，可那里面空空如也，完全不见李雅然的身影。 此时此刻，只有奥维奥依旧老实地待在仪器当中，他的意识采集工作仍旧处于进行当中。 可31号并未正面回答亚瑟的问题，只是平静地向亚瑟提问：“你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从群体意识中脱离出来吗？你还记得剥离前自己正经历了些什么吗？” “为什么脱离？我也不知道原因呀。自从进入这仪器当中，所有的意识都仿佛不再受我控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融入群体意识的。” 停顿了片刻，亚瑟继续回忆到：“不过要说最后记得的片段，我应该是碰见李雅然了。不，是93号。” 亚瑟猛然想起，31号嘱咐过他们，从今往后在整个“耐基”，他们都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我应该是见到了93号。她好像正处在某个极深的洞穴当中，不过那个地方应该是人工修建而成的。毕竟整个洞穴墙壁都非常光滑。可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那里做什么。总而言之，我感觉到她似乎非常痛苦，她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个地方，但最后好像还是从洞穴当中落入了深渊里。” 回忆到这里，亚瑟将身体朝着31号面前挪动了半分，“虽然说我不可能产生幻觉，但是这最后一幕肯定不是真实发生的。你们应该是开发出了新的功能，可以对某些意识片段进行更改。93号的意识采集比我完成的早，她现在一定是在进行其他工作对吧？” “她的事情你无需操心。”31号的意识毫无波澜，仿佛对李雅然的生死并不关心。 然而对于亚瑟来说，李雅然可是他的好友，他当然非常关心自己好友的状况。因此，亚瑟还想从31号口中套取更多有关李雅然的消息：“我不是想打听你们的工作安排，但是我在意识中见到的场景实在过于诡异。难道她真的遭遇了什么意外？” 无论如何，亚瑟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见。 毕竟他们才刚刚来到“耐基”，他不信在这个被铁基生命保护得密不透风的神秘基地，李雅然会遭遇什么意外。 “放心吧，现在她非常安全。”31号的回复让亚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倒是你。” “我怎么了？”亚瑟好奇地询问。 “没什么。现在意识收集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下一阶段的工作了。” “好呀。”对于下一阶段的工作，亚瑟还是充满了好奇。 尽管他的目标始终锁定在广袤无垠的宇宙，可既然已经来到这个神秘的地方，那他同样会努力完成所分配的工作。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让明比约失望。 就这样，亚瑟跟着31号一路滑行。 只不过这路径亚瑟觉得非常眼熟，他记起这就是他们从电梯下来后走过的路径。 没过多久，31号不出所料地在电梯前停了下来。 亚瑟跟着31号滑入电梯当中，感受着持续的超重不断挤压着自己的身体。 上升阶段所用的时间与下降相比，将会耗费得更多。 好在亚瑟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一过程，他笔直地立在电梯当中，专心致志地抵抗着超重带来的不适感。 亚瑟本以为他们不会在电梯当中停留太久，可电梯始终处于持续上升阶段，并且没有分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亚瑟这才忍不住向31号询问：“我们要去哪里？难道是重返地面？” “没错。我们要去发射基地，我将带你到一颗邻近的小行星上去。那里同样是我们的试验基地。”31号向亚瑟解释道。 “什么？去其他行星？为什么？就只有我一人需要过去吗？”亚瑟对于31号给出的答案十分困惑。 “不只是你一个人。我将和你一同前往。”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亚瑟不明白为何31号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他明明才来到“耐基”，仅仅完成了一个意识采集，怎么又要大费周章地被送往其他行星了呢？难道在那个行星不能进行意识采集吗？ 亚瑟知道此刻31号能够轻易读取到自己意识中的疑惑，可她并没有替自己解惑的意思。 因此亚瑟同样没有发问，只是耐着性子等待后续安排。 第229章 神秘的耐基(7) 他们耗费了下降时足足一倍的时间，才重新回到星球表面。 31号带领着亚瑟登上了一艘飞船，而后自己驾驶着飞船，快速驶离了“耐基”。 “没想到你对于飞船操控如此熟练。”亚瑟感叹道。 “小意思，以后你们只会比我更加在行。对于在‘耐基’工作的人而言，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技能。你们会熟练掌握每一种型号飞船的制造以及驾驶，你们同样会掌握每一项尖端科技的运用。” “可是星耀者们只安排我们在这里停留两百个星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有可能掌握如此多技能吗？”亚瑟不明白星耀者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从31号给出的信息中不难推断，这完全是将他们按照星耀者的标准在进行培养。 “多久能离开这里，完全取决于你们多久能完成最终的工作。”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根本不知道工作内容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完成。”亚瑟抗辩道。 “别担心，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31号一边操作着飞船，一边同亚瑟交流道。 突然，她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她将飞船设定成自动驾驶模式后，立即将自己连在了系统当中。 其实，31号是收到了同伴传来的数据，他们已经从星核内重新探查到了李雅然的意识，只不过此刻的她仍旧处于昏迷状态，他们暂时没能收集到有关于她意识的完整数据。 看来她的确很强，强大到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31号在读取过详细数据之后，切断了自己与系统的连接，重新取得飞船的驾驶权。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交流有关李......93号的情况。她现在究竟在哪里？”亚瑟试探性地询问道。 “她当然还在‘耐基’，我们在对她的意识进行测试以及培训。你尽管放心，你的朋友可比你们想象得更加强大。” 在亚瑟的印象中，这可是31号首次公开夸赞某个人，他的确有些意外。由此可见“耐基”对于李雅然应该是非常重视的，她绝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亚瑟赶忙将自己意识中那有关于李雅然跌落星核的可怖画面擦除殆尽，绝不能让这种莫须有的幻象影响了自己今后的工作。 亚瑟完全不知道，此刻的李雅然并不像31号描述的那样自如。 如今她正在星核致命的灼热中苦苦挣扎，拼命想要将自己已经四散的意识聚拢起来。 散落在翻滚的岩浆当中，李雅然的身躯早已不复完整。 所幸她仍能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她拼命想要将逐渐沉入星核深处的意识收集起来。 然而这里的阻力不知比地核要大多少倍，李雅然感觉自己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微弱，她似乎无法跟这种热烈相抗衡。 岩浆的每一次翻滚，都想将李雅然撕得更加粉碎，让她彻底淹没在这无人到达的星核深处。 此时的李雅然满心愤怒，意识中全是不甘。 可是她无法与这样的星辰之力进行抗衡。 那是经过了亿万年的挤压，那里束缚着沉睡了亿万年的无意识的怪兽。 它要将到达这里的生命统统瓦解，毫不留情地尽数摧毁。 逃离。 此刻李雅然感觉自己应该无法做到这一点了。 她的身躯已然和这滚烫的星核融为一体，完全无法将其区分出来。 除了可控制的意识，李雅然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躯的存在了。 若还想逃离此地，恐怕只能寻找其他方法了。 既然如此，那眼下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地生存下去。毕竟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思考以后。 她开始将自己幻想成这片不容侵犯的灼热，她随着星辰一同诞生，在日积月累的挤压当中变得质密且滚烫。 久而久之，李雅然忘却了那撕裂般的疼痛。所有的灼热都融进了她的生命之中，仿佛她本该如此。 她在宇宙当中自由畅行，偶然被恒星的引力所捕获，成为了某个星系当中的成员。 在这里，她见证着漫长的变迁。她目睹恒星闪耀，她凝视文明起落。 终于，厌倦了一切的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想要去寻找星辰的诞生，去聆听其他空间的气息。 她将自己沉入行星更深的地方，将自己的意识与整颗行星彻底融为一体，他们一同运转一同前行。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飞船每一次在行星上的起落，能够感觉到由于气压变化，地表掀起的每一场风暴。 她听得见那些潜伏在行星深处的铁基生命的交流，也知道那些他们竭力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总而言之，整个世界的一切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都逐渐变得透明。 无论是那些广为传唱的事迹，亦或者被时间所隐藏的秘密，李雅然都能够毫不费力地尽数得见。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李雅然隐约间听到了一个古老又悠长的声音在意识中吟唱。 原来他们始终都踏在正确的道路上，他们的确参透了这宇宙的奥秘。 “现在，你能明白我们工作的最终目的了吧？”是31号传来的意识。 “自然是明白了。不过你们采取的方式，我实在不敢苟同。但凡意识薄弱一些，恐怕只能成为群体意识中的一段过往了。”李雅然的回答中，不自觉带有几分责怪。 “所以星耀者们才会选中你，他们的判断绝不可能出现失误。无论如何，你都能完成这项工作，不过是耗时长短问题而已。”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他们对我分外信任呀。”此时此刻，李雅然已经从最初的愤怒与不甘中回过神来。她明白了星耀者们的良苦用心，只是不太赞成他们对此采取的措施而已。 然而31号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话锋一转，让李雅然尽全力对亚瑟的意识进行感知。 “亚瑟？”李雅然接收到31号传递来的信息后，就立即在行星上搜寻亚瑟的踪迹，然而她探遍了每个角落，却并未发现有关亚瑟的任何痕迹。 第230章 神秘的耐基(8) “他不在这颗星球上？”尽管对于自己得到的结论已经无比肯定，可李雅然却依旧有些疑惑。 毕竟她清楚地记得亚瑟是与她一同前来“耐基”的，他们一同进入到意识采集器当中，自她离开的时候，亚瑟还依旧没有苏醒。 “你不用理会他究竟在不在这颗星球上。你应该做的是用意识进行全面感应。现阶段无论他身处何方，你都必须将他找到，并与之建立联系。”31号此举无疑是在向李雅然布置任务，李雅然自然明白这一点，这就是她现阶段最重要的工作了。 “收到。等我找到亚瑟，我一定向你汇报。”李雅然平静地回复到。 而后她便立即将自己的意识发散出去，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亚瑟的踪迹，丝毫没有注意到迄今为止，距离他们到达“耐基”早已经过去两百个星日有余。 在此期间，妮克西亚和阿斯塔已经数次飞离默落底空洞群。他们对于安排的工作已经相当熟练了，他们捕获到了大量的行星，同时探索了相当多的未知领域。 全新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昔日的好友，全然不止此时此刻，亚瑟正蜷缩在一枚彗星的内部苦苦挣扎。 亚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料到，当初31号驾驶着飞船带他离开“耐基”后，竟会将他一个人丢在一颗寒冷的彗星之上。 那是他原本兴高采烈地跟着31号离开“耐基”，以为31号会带着自己去往另一处隐秘基地，可没想到31号竟然在两轮绕行后，将飞船停在了一颗彗星上，而后她蒙骗自己让自己下了飞船，随即便驾驶飞船离开了彗星。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亚瑟孤苦无依地祈求着31号能返航接回自己，他始终抱有侥幸心理，认为这一切都是31号与自己进行的玩笑，她绝不可能真的将自己丢在这里。 何况他是由星耀者们亲自安排到“耐基”开展工作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不应该受到如此惩罚。 然而现实却反复提醒着亚瑟，这一切绝非玩笑，更绝非幻觉。 这颗在诸多行星与恒星间来回弹射的冰冷的彗星，总能将在现实与幻想中反复横跳的亚瑟拉回到冰冷的地狱。 他的确是被同伴欺骗并且抛弃了，他被单独留在这个可怕的环境当中，独自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宇宙粒子的冲击。 亚瑟想到了明比约。 曾经明比约为了救他，也曾将自己的身躯暴露在宇宙辐射当中。如今即使亚瑟身处在单薄的防护舱中，可他知道这东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最终将面临和明比约同样的下场。 这一切真的都是一场阴谋吗？ 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费尽心思将自己骗到这颗轨迹不定的彗星上来，能为他们带去多大的益处吗？难道自己竟能在彗星上为他们创造价值吗？ 亚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第二十七次划过那颗叫不出名字的灼热的恒星时，亚瑟知道自己又将挨过漫长的严寒。 这一次，亚瑟已经没有撑过去的信心了，毕竟作为铁基生命，严寒不仅会降低他们的思考效率，而且会大大限制他们的意识作用。 亚瑟开始陷入漫无目的地回想当中。 他想起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向往宇宙，因此才会一再央求明比约带他深入宇宙当中。 若非当时的自己任性执意，那明比约一定不会让其他星耀者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会被送到“耐基”来，更不会被抛弃在这个冰冷又令人绝望的地方。 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因果。 亚瑟的意识不由自主跳跃出有关于李雅然的片段。 她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个体，在团结一致，对未来充满憧憬的铁基生命中，她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她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生存的意义，她想要明白生命的起源，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宇宙当中。 但是她也将自己困死在自己的执念里了。 想到这里，亚瑟的意识中再次浮现出李雅然坠入岩浆的画面。 假如自己都能被31号抛弃在这毫无生迹的彗星之上，那李雅然被他们扔到岩浆当中，也未必完全不可能。 所有的细节开始在亚瑟的意识中聚拢，所有的真相都在冰面之下等待破冰的一日。 然而早已精疲力竭，始终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亚瑟，的确无力去探查真相。即便他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他没有李雅然那样的韧劲，他无法通过表面窥探到一切的本质。 因此，亚瑟只能停留在彗星上自怨自艾，一方面埋怨群体对待自己过于残忍，一方面悔恨自己对于同伴没有丝毫戒备。 他未曾想过时至今日，自己究竟可以如何破局，他只是一再祈祷这一切并非真实发生，祈祷31号能折返前来接他。 事实上，时刻对亚瑟数据进行监控的31号的确已经考虑去接亚瑟返航了。 李雅然仍旧没能突破限制找到亚瑟的存在，而亚瑟自己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假如持续拖延下去，他们担心亚瑟恐有性命之忧。 当亚瑟所在的彗星运行到距离恒星最远的轨道端部时，亚瑟的意识已经产生了严重的错乱。 他时而以为自己还在空间裂缝当中，正处在接应同伴的路途上；时而又认定自己正身处第一次前往太空的飞船上，他逐渐兴奋起来。 31号读取到监测仪正不断在发出警报，数据显示亚瑟意识已经严重错乱，并且他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消失。即便是能轻易从宇宙中不断获取能量的铁基生命，在十分绝望的困境中，也极难自如地生存下去。 “哎，看样子实验只能以失败告终了。我们最终也没能找到他们意识产生联动的原因。”31号一边惋惜地与同伴进行交流，一边滑出实验室中，准备乘坐电梯通往地面去接回亚瑟。 “等一等。”就在这时，53号发现有一艘小型飞船即将路过亚瑟所在的彗星。“再给他一次机会，看他能否凭借自己的意识突破困境。” “可以防万一，我还是同步出发吧。以免他真的放弃自我，出现其他意外。” 第231章 神秘的耐基(9) 其实妮克西亚也没想过他们此番会飞到距离如此远的地方来。 若不是周围的无用的行星都被捕获殆尽，而他们得到消息必须远离“耐基”，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这个毫无生命迹象的空旷的区域。 “飞了这么久，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你们真认为这条航线正确吗？要不我们还是重新换一个方向吧。之前探测过的那个区域当中好像还有七八颗行星呢。”阿斯塔一边分析着过往数据，一边向同伴建议道。 “我想到这里来，其实也并非完全为了任务。这个区域非常靠近‘耐基’，过去我们并未对该区域进行过探索，而我个人的私心，就是想尽可能多的探查到有关‘耐基’的情况。”妮克西亚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耐基’一直都属于秘密地区，绝不允许私自靠近。”一位同伴得知了妮克西亚的想法，立即发出警告。“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违背星耀者们的决定，否则后果将会非常严重的！” “我明白其中厉害，只不过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妮克西亚知道对方与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同，因此她小心翼翼地将真实意图隐藏起来，同时悄悄地与阿斯塔进行沟通，“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阿斯塔瞬间就明白了妮克西亚所指何意，他忙不迭予以回应：“没错，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尽管他们的文明发展进程较我们先进了很多，但是这也导致他们每一个个体似乎都极度缺乏自主意识和创新能力。他们好像都只能成为星耀者们命令的执行者。” “没错。这会极大地限制族群的发展，因为整个族群能否前行都仰赖于星耀者们的决定。一旦他们的意识出现偏差，或者他们做出错误的决定，那对于整个族群而言，或许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阿斯塔附和道。 “虽然过去的我们也是决策者们占据主导，可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还是能参与决议，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并且对决策者们进行反驳。可这里似乎不允许这样的方式，星耀者们的决议高于一切，其他同伴除了按照命令执行，根本没有质疑的余地。我担心这样下去......” “好了好了，我们才刚刚融入到新的环境当中。总不能一来就提出质疑。有些事情我们自己明白就好，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失掉属于自己的意识。”阿斯塔提醒道。 “我们距离‘耐基’实在太近，我想更改一下航线。”驾驶舱中的一名同伴立即提议道。 “尊重你的意见，我们绝不会去触碰红线的。”尽管内心万般不愿，可妮克西亚也绝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她依旧选择将决定权握在自己手里。 即便不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区域，她还是要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航线。 她从系统中调出星图，开始选择他们下一站的目的地。 就在这时，系统显示有一颗彗星即将经过他们的可捕获范围。 “不过是一枚小型彗星而已，不具备捕获的意义。”阿斯塔从旁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这个区域的彗星非常罕见，我想要观察一下而已。”妮克西亚立即回复道。 “彗星而已，我们现在处于飞船之上，又不是在某颗星球的地表。这里见到的彗星和其他小型天体并没有任何分别。”驾驶舱中的同伴满不在意地交流道。 “我知道没有分别。”妮克西亚读取着记录器上显示得数据。 假如她并非航行经验丰富，一定分辨不出在平稳的波痕下，有一条极难分辨的频率，那是智慧生物独有的振动。 “你来驾驶飞船，我用意识探查一下那颗彗星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妮克西亚悄悄地与阿斯塔进行着沟通。 由于此时他们与彗星的距离极近，即便是像人类这样的生物，都可以用肉眼直接观察到彗星表面的情况，因此妮克西亚自信可以通过意识辅助仪器，找出波动的异常所在。 就在这时，处于绝望之中的亚瑟同样感应到了附近飞船的存在。 他以为31号终于决定来接走自己了，可没想到这艘飞船并非由31号驾驶。 可眼下亚瑟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进行自救。 因此，为了确保那艘飞船上的人能得知自己的存在，亚瑟拼命地拉开防护舱的舱门，让自己彻底暴露在充满危险的宇宙辐射当中。 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将面临和明比约同样的命运，他的躯体会因为受到辐射的伤害而逐渐僵硬，但是那也好过困死在这冰冷的黑暗之中。 在亚瑟滑出防护舱的一瞬间，妮克西亚就接收到了他发出来的意识。 那一刻妮克西亚并不相信自己读取到的信息，她不认为真的有什么高级智慧生命会停留在这颗彗星之上。 没想到这不仅仅是个智慧生命，同时还是个她恰好认识的同伴。 妮克西亚赶忙让阿斯塔驾驶着飞船接近彗星，并且采用他们轻车熟路的方式捕获到了这颗彗星。 * “天呀！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在那颗彗星之上。”身处在驾驶舱中，亚瑟终于缓过神来。 “补充点能量吧，你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妮克西亚连忙将亚瑟带到补给舱中，亚瑟自然毫不犹豫地进入舱中。 然而能量补充的过程非常缓慢，他知道自己的身躯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能重返宇宙了。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对于31号及星耀者们的恨意，但他深知自己的满腔愤恨将无处发泄。 可是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即使从此以后都只能成为群体意识中的一个片段，他也一定要弄清楚星耀者们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议，他们为何要如此对待一个全心全意对群体奉献的同伴。 亚瑟仍旧在补给舱中持续补充能量。 才从绝境中脱离出来，他非常珍惜眼下的一切。 妮克西亚也不催促亚瑟，她耐心地等在补给舱外，时不时向亚瑟发起询问。 第232章 耐基上的神秘意识 “我听说你和李雅然以及奥维奥都被分派到‘耐基’去了，可为何你会突然出现在彗星上？他们其他人呢？” 面对妮克西亚的提问，亚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实情。 毕竟连他自己在内，都不相信星耀者们竟能做出如此离谱的决定。 因此，亚瑟决定暂时隐瞒实情，他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们安排我到彗星上来进行一场试验，但是试验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才导致现在的情况。请原谅我不能告知具体的试验内容，毕竟‘耐基’，你们懂的。” “理解，我知道一切都处于保密范畴。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妮克西亚继续问道。 “请你们立即将我送回到纳普斯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对星耀者们进行汇报......” 然而没等亚瑟传递完信息，妮克西亚就收到了来自“耐基”的消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收到从“耐基”发出的信息，内容就是关于亚瑟的。 “你先补充能量，有需要随时召唤我。”妮克西亚嘱咐完亚瑟，就赶紧返回驾驶舱中，想弄清楚信息的全部内容。 亚瑟其实也读取到了部分信息，他知道此次内容是和自己有关的，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自己被其他飞船救下之后，31号竟然会追到此处来截获自己。 她究竟有什么计谋？当初将自己扔在彗星上又是为了什么？ 亚瑟丝毫不知道，其实就在他所处的彗星被妮克西亚驾驶的飞船捕获的那一刻，李雅然就找到了他的踪迹。 * “实在是太诡异了！”李雅然忍不住感慨道。 “究竟什么东西，竟能让你感觉到诡异？”31号忍不住发问。 “是亚瑟，我总算是找到他的踪迹了！”此时的李雅然有些兴奋，因为她终于完成了31号布置给她的任务。 但是她又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她感应到亚瑟竟然停留在一颗陨石之上，她完全想不明白为何亚瑟会出现在那样的地方。 当她将这一结果告知31号时，发现31号对此竟毫不意外。 “你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方位？那你还要我全力寻找他的踪迹？” “事到如今，你应该不难明白为何我们会同时选中你和94号了吧？”31号提醒道。 “大致是明白了，只不过你们采取的方式过于极端。我相信先前我没能找到亚瑟的踪迹，没能和他建立起你们想要的连接，就是因为他其实并未像我这样通过考验吧？”李雅然猜测到。 “没错。事实上我们本以为他会先你完成任务，没想到最终只有你一个胜利者。”31号的意识中是无法掩饰的失落。 “你现在要去将他接回来吗？” “是的。他被你的朋友暂时救下了。事实上即便没有他们，我也准备将他接回来，毕竟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到达承受极限。”31号一边驾驶着飞船，一边与李雅然交流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在李雅然意识中流转，她本想隐藏自己的想法直接付诸行动，但是她隐约感觉到这当中一定存有某种阴谋。 “不要抱有任何危险的想法，如果你非要尝试，大可付诸行动。届时你就会清楚你将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怎样的后果了。”31号毫不犹豫地警告道。 “噢？你知道我的想法？”对于31号能瞬间戳穿自己的心思，李雅然表示非常好奇。 “每一个能被星耀者们选中来到‘耐基’的人，都绝非等闲之辈。至少在意识上，他们绝对与普通意识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们既需要大量能为群体风险和服务的个体，当然也会需要敢于特立独行的。一个群体的意识过于同质化，将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31号再次提醒李雅然。 “不过既然你已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不如将其付诸行动吧。我一味地阻止并不能打消你的念头，而这种念头只会影响你后续工作。所以，你不用有太多顾虑。” 可正是因为31号没有严厉阻止，反而让李雅然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难道真的不怕隐瞒千年的秘密就此曝光？真的不怕自己做出不利于“耐基”的举动来吗？ 31号的提醒让李雅然有所顾虑，可更多的是激发出了李雅然的好奇。 假如之前李雅然仅仅是产生设想，现如今她就非得付诸行动了。 毕竟她也想知道如今自己的实力究竟强悍到哪种程度。 李雅然动心起念，将自己的意识与整颗“耐基”彻底融为一体。 她开始缓缓改变着星球的内部核心结构，试图打破原有平衡，以便利用邻近星体的引力来产生原始动力。 没错，李雅然就是想控制着整颗“耐基”，将其带离原有位置，让它彻底暴露在其他铁基生命面前。 然而就在李雅然正全力以赴，即将与邻近星体取得连接时，她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在星核深处竟然还藏有另一个意识！ 这个发现令李雅然不寒而栗！ 意识的主人究竟是谁？为何自己同样在星核中停留了这么久，却丝毫没能感应到这个意识的存在？ 现如今自己想要对“耐基”做出改变，这个意识才彻底浮现出来。 难怪星耀者们和31号都那样自信，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控制住整颗“耐基”，原来他们早有防范。 认清事实，李雅然瞬间收敛，她极其礼貌地与那个意识取得连接，小心翼翼地询问对方的身份。 没想到对方并未做出任何回应，无论李雅然提出怎样的问题，对方都始终沉默。 然而李雅然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并非是她的幻觉，她又试了一遍，当她想改变“耐基”的星核时，那个意识再次出现，对李雅然予以阻拦。 “你是‘耐基’的保护者吗？为什么你不愿意与我进行交流？其实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真正控制住一颗星球而已。” 令李雅然没有料到的是，她刚将这些信息传递出去，对方似乎就将阻止李雅然的力量撤离了。 她瞬间能按照自己的意念对星核的位置进行调整，并且她能够顺利地接触到邻近星体的引力场了。 第233章 前往新行星 “选中了吗？你喜欢这颗行星？” 李雅然没想到“耐基”中的意识竟然会主动与自己进行交流。 既意外又惊喜的她赶忙回应到：“啊？对呀，这颗就是最邻近的星体了。我想借用这颗行星的引力，来将‘耐基’带离原位。毕竟才刚刚获得这样的力量，过去也曾在群体意识中看到些许片段。可我并不知道具体要如何控制行星，只能采用这样的方法尝试。” “你需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还有很多，慢慢来，切莫急躁。”那个意识极其平淡地与李雅然交流道。“既然你已经选中了那颗行星，那就过去吧。凭借你自己的力量，我相信用不了太久，它就能变成你理想中的模样。” “什么？”一时之间，李雅然并未太明白那个意识所言何意。 她还想发问，却发现自己散发出的意识正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挤压，变得越来越小，她再次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当中。 能做到这一点的，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潜藏在行星当中的强大意识，只不过李雅然不知道这个意识为什么要这么做。 能够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伤害自己，毕竟他较自己强大太多，而且他有很多可以动手的机会，完全不需要等到现在。 因此，李雅然强迫自己克制住想要反抗的冲动，她保护好自己的意识，并试图与那个强大的意识进行沟通。 然而那个意识并未回答李雅然的问题，只是一味地将李雅然聚拢收紧，让她不得不开始抵抗。 可在如此强大的意识面前，李雅然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微弱。 她已经竭尽全力进行抵抗，却丝毫无法阻止对方将自己禁锢在一个极其狭小的区域当中。 这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与压抑瞬间侵袭了李雅然的意识，这甚至比当初她坠入地核当中所承受的压力更大。 可无力反抗的李雅然，只能任凭那个意识随意控制自己。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踏入了高阶智慧的台阶，她已经是能够拥有独立意识和自由行为的个体了。 可没想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弱小的无奈。 即便她已经竭尽全力，却依旧无力与那个意识抗衡，只能任由那个意识将自己压缩到他满意的大小，随后又将自己塞入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物质当中。 李雅然完全不知道那个意识究竟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总而言之，当李雅然彻底反应过来，她才终于明白她被那个意识塞到了什么地方。 此刻她竟然身处一枚原子核当中，与质子和中子紧紧地挤压在一起。 李雅然想要突破出去，却发现周围疯狂高速运转的众多电子，竟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将她牢牢地禁锢在原子核处。 李雅然刚想竭力冲破包围，却突然收到那股强大意识传递来的消息：“再坚持一会，我很快就能将你送过去。” “送去哪里？”一时之间，李雅然并不明白那个强大的意识意欲何为。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好似在发生振动，并且振动的频率极高，让李雅然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 “轰！” 李雅然所在的原子受到了极大力量的撞击。 在如此剧烈的撞击当中，原子核所具有的引力已经不足以锁定其周围的电子。它们纷纷逃散，而李雅然也终于找到了能逃脱的空隙，她迫不及待地从那枚原子中挤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李雅然感到些许不适，可由于之前被禁锢的空间实在过于狭小，此刻重获自由，李雅然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意识飞速扩散，迅速抢占一切能占领的空间。 这一次，李雅然并未受到任何外力阻止了。 当然，她很快就发现了此地的异常。 被那个强大的意识运送到全新的环境之后，李雅然的意识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感召一般，不由自主地找寻到了最适宜进行承载的区域，而后才开始疯狂地向外扩张。 待扩张完成之后，李雅然才开始真正意义地感知着这个全新的环境。 她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她试图取得连接的那颗星球。 原来那个意识询问自己是否选中这颗星球，竟是这样的含义吗？ 李雅然仔细感受着这颗毫无生迹的星球，瞬间明白了那个强大的意识究竟有何用意。 他知道自己想要好好感受自己的力量，想要明白掌控一颗行星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于是他将自己送到了一颗完全不曾被开采的行星之上，任由自己的意识随意发展。 如今的李雅然，早已在落入“耐基”星核的瞬间，脱离了传统身躯的束缚。 现在的她不仅仅只是普通的铁基生命，而是能够附着在以铁元素为主的任意物质中的智慧意识体。 “谢谢您！”李雅然朝着“耐基”将意识传递出去，她知道那个强大的意识一定能感知到她的敬意与谢意。 面对眼下来之不易的自由与机会，李雅然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在这个相对隔绝的地方，她能够弥补内心那难以言说的遗憾。 所有念头一旦萌生，就一定会在宇宙中真实成型。 李雅然知道这对于自己而言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也将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因此，她抛弃了所有杂念，彻底将自己与这颗陌生的星球融为一体。 李雅然细细地感受着这颗行星自身的旋律，它孤寂低沉，好似等待着生命的降临。 宇宙中的一切都自有定数。 这颗行星与李雅然记忆当中的地球有着天壤之别，可巧合的是，它却和曾经存在于太阳系当中的火星有着极高的重合度。 无论是行星的外观还是其内部组成，都能轻而易举地勾起李雅然对于火星的回忆。 或许，人类无法完成的遗憾，终将由李雅然为其画上圆满的句号。 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科幻电影或者科幻小说中的，需要耗费数百代人才能完成的行星改造计划，此刻将由李雅然来代为执行。 第234章 行星改造计划(1) 即便情绪非常激动，可李雅然也并没有立即着手对这个星球进行改造。 她首先是极有仪式感地替这颗行星起了一个名字，就像对待自己心爱的孩子那样。 “祝融。”这是她意识中想到第一个的称呼。 简单的两个字既是那个消散文明中火神的名字，也是李雅然心目中生命火种的象征。传说中他兽身人面，身乘两龙，是古神话中的赤帝，让人又爱又惧。 由他来作为新生命的孕育摇篮，李雅然认为这再合适不过了。 名字已然选定，接下来就是好好地感受一番这颗属于自己的星球。李雅然要做到和它休戚与共。 她将自己的意识彻底发散出去，渗入这颗行星的每一个角落。 这颗星球暂时没有形成如同地球那样的大气层，可在临近地表的地方，也依然存在能席卷大陆的风暴。 这样的风暴力量极大，足以扫尽沿途遇到的一切。 每一次沙尘暴都能够覆盖整颗星球，将其地表彻底笼罩在一片尘埃当中。 因此，李雅然想要用孕育出生命，首先必须对行星地表环境进行改造，令其温度处于适宜生命繁衍生息的区间。 当然，首先是要为这颗星球制造出能保温，并且隔绝宇宙辐射的大气层。 这对于李雅然而言并非难事，改变物质成分制造出大量的气体，她耗费的只有时间。 因此，李雅然开始从星球的地表大量提取氮元素，制造出大量的氮气，以此作为大气层气体的主要构成。 只不过这一过程在实际操作时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为困难。 一开始，由于她的提取速度很慢，大部分制造出来的气体都会直接逃逸到太空当中，李雅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才使得稀薄的氮气在地表聚集起来。 为了留住这些气体，李雅然开始寻找问题所在。 终于，她发现这颗星球的自转速度较慢，这才是气体更容易逃逸到宇宙中的主要原因。 因此，李雅然又将自己的全部意识集中到星核之内，不断加速星核的运转，从而带动整颗行星加快转速。 由于这颗行星较曾经的地球大了不止一倍，因此李雅然仅仅将其自转速度加快至曾经地球转速的一半。 这样一来，气体逃逸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不少。李雅然也更加熟练地将地表物质大量转化成氮气。 接下来就是合成足够含量的氧气了。 李雅然一边释放氧气，一边着手提高整颗行星表面的温度，让其内部水分逐渐融化出来。 有了大气层来阻挡热量散发，整颗行星的温度正以每十星年零点五度的水平缓慢提升着。 由于要潜心对地表进行形态雕琢，李雅然并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星年，也不关心宇宙中究竟发生着怎样的变迁。 她就像一个极富耐心的母亲，一点一点见证着心爱孩子的成长。 终于，那颗肉眼看上去满是暗红与荒芜的星球，在李雅然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于朦胧的白雾中泛出了她熟悉的蓝光。 一瞬间的恍惚，李雅然竟真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的地球。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里绝不是地球，绝不是她曾经的家乡。 过去的经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人类早已灭绝，她的家乡已然化成了一艘能够于太空中穿梭遨游的飞船，以及可以使飞船不断前行的燃料。 眼下她拥有的，只有这颗被她称为“祝融”的行星了。 能否重塑记忆中的一切，完全取决于她拥有多大能力。 如今这颗行星已经具备了空气与水源，也具备孕育生命的适宜温度。 一切都蓄势待发，只等生命悄悄降临。 可如何创造生命？这对于李雅然来说成为了最大的难题。 这并非是制造某种机械，更不是生产某种设备。 生命的起源。 这个直到人类灭绝时都不曾被解决的问题，即便是在李雅然手中，也难以寻找到合适的答案。 李雅然因此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当中。 究竟该如何创造生命？生命究竟因何而来？ 凭借自己意识中那极其渺远的片段，李雅然开始尝试用粒子堆砌最原始大分子。 当这些大分子堆砌到一定程度时，李雅然瞬间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制造出细胞。 可就在她准备着手进行时，“祝融”却突然遭受了大规模陨石群的袭击。 数千颗陨石争先恐后地钻入大气层中，虽然为李雅然制造了一场短暂的流星雨，可也将她颇为满意的光滑的地表撞击得千疮百孔。 部分体积较大的陨石，落入了李雅然制造出来的原始海洋中，掀起得巨浪咆哮着冲上陆地，疯狂地想要侵占更多领地。 一时之间，整颗星球都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雅然有些责怪自己。自己一味想要创造生命，竟然忘记为整颗星球设置一个防护系统。 太久的安逸让她忘却了来自宇宙中那些不确定的威胁。 她立即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出去想要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陨石群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她竟然感应到了久违的熟悉，这令李雅然获得了短暂的欣喜。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附近！自从我们到达默落底空洞群后，就没有再见过面，甚至彻底失去了联系。”李雅然迫不及待地向对方传递着信息。 可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却令她疑惑万分，“你是谁？你难道认识我们？” “妮克西亚，我是李雅然呀！你居然会不记得我？”对方竟然忘记了她的身份，这令李雅然有些伤心。 “李雅然？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李雅然？可你真的是她吗？”对方似乎无法从简单的意识交流中辨别她的真实身份。 李雅然不明白为何妮克西亚不能准确地分辨出自己，她转而与阿斯塔进行交流：“那么你呢？你也感应不到我的身份吗？这些年里你们究竟经历着多么丰富的生活，才会将我忘却呀！”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怎么可能忘掉你？只不过如今你的意识对于我们而言非常陌生，我们无法通过意识准确判断出你的身份。”阿斯塔给出了真实的回答。 第235章 行星改造计划(2) 如今的李雅然暂时无法理解妮克西亚与阿斯塔提到的陌生感究竟是什么。她不明白自己的意识已然强大到如今的地步，可为何他们竟不能清楚地感应到自己。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你的意识的确带给我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可这种熟悉感过于渺远，并且当中同时掺杂了太多因素。比如我能够在你的意识中感受到其他星辰宇宙，甚至大气涌动。而有关于你的，让我们熟悉的那部分却非常微弱。”阿斯塔正努力地向李雅然描述着他们的感受。 李雅然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她从阿斯塔的回复中迅速明白过来，如今她的意识中掺杂了太多东西，他们已经无法通过意识及时辨认出她的身份了。 “所以你究竟在星球的什么位置？我们可以降落到星球上稍作调整，再进行一次简单的重逢。”妮克西亚向李雅然询问道。 “唔......这个，可能不是特别方便吧。”考虑了片刻，李雅然还是隐瞒实情。尽管对于好友的出现，李雅然的确欣喜万分，毕竟她已经忍受了数百年的孤寂。但是她并不认为眼下是坦白的好时机，她没办法向自己仍旧具备个体形态的旧友解释，为何自己成为了一颗星球。 “目前我们正在星球上进行一些秘密活动。‘耐基’，你应该是明白的。虽然这里并没有被设立为禁区，可是我们进行的试验同样是无人知晓的。” “这样呀，能够理解。那我们就先行离开，等以后有机会在纳普斯重聚。”妮克西亚在这些事情上绝不会拖泥带水。 “不过开始由于我们失误导致大量陨石落入你们所在的行星，没有给你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吧？”妮克西亚并不知道李雅然等人正在这颗行星上进行试验，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询问他们是否给对方造成了严重后果。 “没关系，我可以解决这些问题。”李雅然看了一眼早已千疮百孔的地表，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的确可以解决这些问题，只不过这需要耗费她的大量精力。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抚平的地表在瞬间被撞击得斑驳错落，李雅然还是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制造得大气层还不够厚，没能阻挡更多的陨石。 不过妮克西亚等人完全相信了李雅然的说辞，“既然没有对你们造成太大伤害，那我们就继续执行任务了。毕竟这次失误让我们损失了太多物资，我们要尽快找到更多的星球完成补给。” “好，你们注意安全。”尽管恋恋不舍，可李雅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洒脱地与妮克西亚和阿斯塔道别。 “等我们忙完这些实验，我们再回去纳普斯好好地聚一聚。” 不过李雅然仅仅说说而已，她的意识中其实也并没有底。她不知道已经成为行星的自己，究竟该以何种面貌与好友相见。 * 短暂的插曲结束后，李雅然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宜。 她再次按照记忆中的顺序进行原子堆砌，试图制造出用于生命起源的最原始的细胞。 就在这时，她竟然感受到行星之上，那片广袤的海洋当中存在某种异动。 这种异动极其的微弱，令她不得不倾注全部的意识去进行关注。 啊！ 没想到那场令李雅然头疼万分的意外，竟然同时为她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李雅然感知到在海底深处，竟然出现了最为原始的细胞。她感知到的异常，竟然就是生命的律动！ 原来妮克西亚等人没能捕获的陨石群中，竟然携带有能孕育出生命的原始细胞。 这次意外竟然将生命的种子播撒到祝融的身体上，李雅然终于不用再为如何创造生命而感到困惑。 可她在欣喜万分的同时，却也觉得愈发的震惊。 那种被无形双手钳制住的窒息感，让李雅然一阵一阵的惊诧。 无法逃脱的宿命感犹如一个带有锯齿的滚筒，一寸一寸压过李雅然的意识。 此刻的李雅然，深感自己仿佛一只匍匐在地的虫子，而宇宙则犹如一架滚滚向前的马车，终将从她的身躯上碾压过去。即便她知道头顶存在巨大的阴影，即便她知道危险即将降临，但她也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她化身的星球终于拥有了生命，可这生命并非她亲手创造，而是宇宙直接送到她面前的。 李雅然想要成为生命的创造者，可她终将只能旁证。 仅一瞬间，李雅然突然明白了，宇宙早已拟定好一切，没有生灵可以成为跨越层级的存在。 她只能是局中子，终究无法变成她向往已久的执棋人。 既然如此，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李雅然便也不再纠结。她迅速将自己发散到宇宙中的意识聚拢于祝融周围。 反正自己无法反抗，那就顺从于眼前吧。 毕竟作为曾经极度渺小的生命，眼下竟然能成为生命的见证，也算是突破生命的限制了。 因此，李雅然极其用心地聆听着海洋深处原始细胞的分裂，一点一点观察着它们是如何在汹涌磅礴的海洋中，一点一点占据更多位置的。 其后的一切都并无悬念，就如同李雅然曾读取过的那些数据一般。 无数的细胞通过碰撞融合，形成更大的物质。 即便这些物质当中并不存在意识，可它们就像是被编辑进了程序一般，天生就想抢占更多的生存空间，天生就想让自己的身躯出现在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 而后的一切都像是与李雅然无关了。 她为这些生命创造了一个极其适合繁衍的温床，现在她只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观察者。 李雅然看着它们不断地抢占生存空间，又为了能够很好地延续自己的生命，从而不断展开进化。 在碰撞与融合当中，不断有新的细胞诞生出来，原来生命自有其轨迹，即使整颗星球都属于李雅然，可她也无法改变这些生命的轨迹。 一时之间，李雅然玩心大起。 她挑选了众多原始细胞中形态最为怪异，并且出现时间最晚的一种，将其全部毁灭。她想要知道自己的介入究竟会对其后产生的生命体造成怎样的影响。 没想到即便李雅然在短时间内将那种单细胞体尽数消灭，可接下来的融合依旧会产生类似的细胞。 它们就如同燎原星火一般，无法被彻底灭尽。 经过了长达数百星年的试验后，李雅然彻底放弃了这一尝试。她不再对生命的融合与繁衍进行任何干涉，仅仅当一个温柔的聆听者，感受它们成长的脉动。 终于，在第一个多细胞生命体演化出来的时候，李雅然接收到了来自亚瑟的信息。 “李雅然，李雅然！你能接收到我的信息吗？” 尽管这一信息非常突兀，可李雅然还是能从其中辨别出轻微的熟悉感。 她知道没有人会冒用亚瑟的身份，因此李雅然立即做出了回应，“我能清晰地接收到你传递过来的信息。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突破限制，能与我取得联系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李雅然再次收到了来自亚瑟的信息：“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在我身上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你明明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亚瑟......”意识到亚瑟的状态有些不稳定，李雅然突然紧张起来。“我能猜到这一切，是因为他们对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我比你更早地取得了突破而已。” 第236章 行星改造计划(3)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 李雅然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细胞完成了分化，迅速将露出海面的那一小块岩石全部铺满，让原本毫无生机的灰棕色的石头泛起一层绿色的光芒，而亚瑟却还没从李雅然早已得知真相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李雅然早已猜到星耀者们的意图这件事，成为了压垮亚瑟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竭尽全力地向宇宙中倾倒着他的愤恨与不满。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们什么都知道，却只将我一人置于绝望当中！” 亚瑟还在拼命地漫无目的地发出信号，李雅然知道，如今身处于默落底空洞群的飞船都能接收到亚瑟的咆哮。 此时此刻，李雅然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劝阻，才能令亚瑟的情绪稳定下来。或者说她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任务，毕竟对于星耀者们采取的简单粗暴的方式，李雅然本就不太赞同。 只不过当初的她运气极佳，并且极具韧性，才能熬过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时刻，取得意识上的飞跃。 李雅然丝毫不敢想象，如果当初她早已丧失斗志，丧失了对于坚持的希望，那她会不会也如同亚瑟这般，耗费成百上千年的时间，才能最终从炼狱中爬出。 “原来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让我一个人陷入绝望当中......”亚瑟依旧停留在原处喋喋不休。 李雅然不知道为何此刻31号还不去劝导亚瑟，而任由他不停地倾诉内心的不满，不停地用意识攻击着路过他附近的飞船。 尽管如今的亚瑟能造成的伤害极小，可这的确会给其他铁基生命带去不少困扰。并且同伴相残，这对于铁基生命而言，无疑是触犯了禁忌。 李雅然知道亚瑟将面临严重的处罚，他必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亚瑟，亚瑟你冷静一点。既然知道我已经从与你同样的境遇中脱离出来了，那你就该明白，这一切并非都是星耀者们的过错。如果你足够强大，如果你能坚守意识，那你在很早的时候就应该从困境中逃离出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你终究获得了成长。虽然耗费的时间长了一些，可我们最不缺少的就是所谓时间了。”李雅然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去开导亚瑟，让他从那种偏执的愤怒中解脱出来。 可亚瑟完全不赞成李雅然的观点，“李雅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已经被星耀者们同化得差不多了。过去你绝不会这样，你不可能妥协，更不会认定他们这样的行为是对我们有益的。即便我想要获得成长，那也应该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不是被他们随意地扔在冰冷的彗星上，而后又被投入滚烫的星核当中！” “我们的确能够无条件地为群体奉献和服务，但我希望出于我的自由意愿，而不是随便一个陌生个体将我扔在一个令我生不如死的地方，让我彻底陷入绝望！” 不得不说，得知亚瑟的真实想法后，李雅然的确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 她的意识中有一部分在赞同亚瑟的观点，可另一部分却在反驳，明明是他自己的意识太过弱小，明明是他自己没有顺利通过考验。 李雅然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难道所谓弱肉强食的宇宙法则已经侵占了她全部的意识吗？ 难道对于弱者和个体的独立意识，她已经全然不关心了吗？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冷漠？ 李雅然想要和亚瑟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然而从海底涌上来的那些单细胞生命体，已经爬上了漫长的海岸线，开始向广阔的大陆迁移。 相比于歇斯底里的亚瑟，如今的李雅然更关心这些可爱的微小的绿色生命。 她期待着它们布满大陆的一天，更想看着它们逐渐变化，看着它们从低矮匍匐，长成参天大树。 “亚瑟，不得不承认，你的观念有一定道理。可是星耀者们肯定有他们的考量。”李雅然敷衍地与亚瑟交流着。 “你不用说了！”亚瑟毫不犹豫地打断李雅然，“我......啊！” 极其简短的惊恐感传递到李雅然的意识中，她知道是31号赶到了亚瑟所在的位置，并阻止了他的后续行动。 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在李雅然意识中蔓延开来，一方面她认为亚瑟并没有错，可另一方面她也赞成星耀者们的决定。 当初如果星耀者们告诉李雅然，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当中只是为了锻炼她的意识，同时试验她与亚瑟意识间是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那李雅然敢肯定，自己一定无法突破自我，她或许还会在星核中彻底失去个体生命，从而沦为群体意识的一个片段。 “31号，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如此粗暴地对待他，他毕竟是我们的同伴。” “在他刚才攻击那三艘飞船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了。” 31号出手得干脆利落，李雅然甚至来不及感应31号究竟对亚瑟做了什么，就已经再也找不到亚瑟的意识了。 “94号呢？你对他做了什么？”李雅然没想到31号一开始对亚瑟百般放纵，竟然只是为了给予他致命一击。 “其实在一开始，你就能轻松地制止住他的行为，可你偏要等到他将信号传递出去，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偏执，而后再将其制住。这样是为了彰显星耀者们的权威吗？是为了告诉大家，星耀者们的决定不容置疑吗？” 原本李雅然还认为亚瑟稍显偏激了，可31号对亚瑟冷漠的处理方式，瞬间让李雅然对星耀者们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你想多了。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待在‘耐基’，而亚瑟所处的行星距离你并不遥远。凭借我的能力，并不能从‘耐基’瞬移到他身边。所以才让他有时间扩散那些荒谬的观点。如果我更强大一些，我必不会让他攻击到那三艘飞船。”31号虽然在向李雅然解释，可态度却是不容置疑的。 “他虽然攻击了那些飞船，可并没有对飞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你们难道不认为你们的举动有些太过严苛了吗？”李雅然不忍亚瑟庞大的意识被禁闭在那个狭小的空间当中，她试图同31号辩解。 可31号只是前来执行星耀者们命令的，她不可能改变已有决定。因此，无论李雅然如何与之交流，31号始终无动于衷。 “关于94号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们自有安排。眼下你只需要进行你真正在意的事情就好了。宇宙中的一切自有定数，它们或许并不会按照你所设想的那般发展和前行。” 李雅然感觉到31号意有所指，但却不知道她具体想表达什么。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从31号那里获取到更多信息，只得最后试探性地询问他们将如何处理亚瑟。 “我知道即便不告诉你，你也能自己找到答案。这一次我就不隐瞒了。你知道我将他收入了一枚极小的陨石上，之后我会将陨石投入默落底空洞群的中央。” “你是要将他送入那个无限坍缩的空间去！”李雅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原以为按照亚瑟犯错误的性质，最多也不过是投放到“禁地”去而已。 “一旦进入那个空间，他就再也出不来了。你们这样做，无疑是在抹杀他的生命！”此刻的李雅然终于有些慌神了，她从来不知道星耀者们也会主动选择消灭同伴。 “因为他虽然并未真的伤害到那三艘飞船，可他已经动了念头。这样的个体对于整个种族而言都过于危险，我们必须为同伴排除掉所有危险因素。”31号回答得毫不犹豫。 第237章 行星改造计划(4) 31号带着亚瑟离开后，李雅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集中精神。 不知为何，她的意识中总会出现一幅画面，她仿佛看到亚瑟变成了人类的模样，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 他嘴角挂着极其轻蔑的笑容，似说非说的模样仿佛在嘲笑李雅然曾经的信誓旦旦。 李雅然受不了他无声质问的模样，想要上前进行解释，可亚瑟并不给李雅然任何机会，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只留给李雅然一个绝望的背影。 这一刻，那些早已被李雅然遗忘了上千年的记忆突然翻涌而来。 她在意的那些人类，她向往的那些自由，仿佛在一夕间都蒸发在了宇宙的黑暗当中。 他们这些生命体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究竟是为了见证宇宙的变迁，还是体会一次次的生离死别？ 此时此刻，李雅然丝毫看不见真实的眼前，她的意识中只剩下悲惨的过去，和迷茫的未来。 而由于李雅然情绪的巨大波动，她所在的整颗星球，正经历着一场狂乱的灾难。 呼啸而来的巨浪重重拍打着好不容易爬上岸边的单细胞生命体，将它们赖以生存的栖息之地瞬间击得粉碎。 一时之间，整颗星球都经历着地动山摇，那些由李雅然精心雕琢的山脉，顷刻间被她的意识所瓦解。 然而李雅然并未注意到这些，她还沉浸在过去的意识当中，还沉浸在深深的迷茫与绵延的悲伤之中。 “轰！” “砰！” “哗啦！哗啦！砰哧！” 当巨大的震动与热烈的火光终究将李雅然的意识从遥远的往昔中拉回时，她才意识到她寄居的行星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李雅然不知为何竟能将其他区域的小型天体拉至自己所在行星的轨道范围内，而后它们开始碰撞融合，最终形成了更大的天体。 眼下李雅然拥有了更为广阔的世界，可这也令她无比痛心。 因为自己一时失控而导致先前精心设计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李雅然这才明白如今的自己，究竟拥有怎样恐怖的力量。 当然，她必须为自己拥有的力量付出代价，眼下她只能说服自己重新拾回耐性。 好在原始的地貌已经具备，即便碰撞后的地表显得有些破碎，可李雅然仍能修复这一切。 在将那颗闯入的星球与原有行星进行充分融合后，李雅然完成了对大地的重新雕琢。 所有的一切依旧按照她记忆中那般进行，这里依然是一颗放大版的地球。 只不过星球的融合刚刚完成，星核内部还极其不稳定。地震与火山喷发时常发生，而李雅然并不愿意费心去压制这一切。 在等待行星逐渐稳定的同时，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尽数用于探查星球上的生命迹象。 好在之前发生的一切并未彻底破坏那些大分子结构，它们依旧能够自主进行融合与进化。 在漫长的岁月中，李雅然最大的习得便是等待。时间对她而言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她只需要进行细心观察即可。 希望这一次，不再有不可预料的意外发生。 当所有事情不再出现偏差，李雅然终于等到了她期待已久的翠绿爬满大地。 当那些可爱的植物逐渐令大气层中的氧气变得丰富起来，让大气层的厚度越发增加后，李雅然意识到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生命的进化并没有按照李雅然预想得那般进行。 即便此刻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她期盼已久的生命体始终不曾出现。 与李雅然预想得截然不同的是，海洋中并没有出现最原始的动物，反而是那些植物演化出了可迁移的属性。 即便它们仍旧将根须深深扎进泥土中，以此来获取养分，可它们同样能将根须从泥土中抽离，将自己转移到更加适合的生存环境中去。 此时的植物，好似都带有自我意识那般，它们能够根据环境的变化而随时调整自身状态。 由于它们生长周期较短，往往在两代之内就能完成阶段性的进化。 这让李雅然感到万分诧异。 不仅如此，它们还演化出了一套完全出乎李雅然意料的神经系统。 这套系统与李雅然概念中的那些动物全然不同，相反地，它们的运行模式反而与铁基生命有着极大的相似。 经过详细的观察研究，李雅然发现这些植物的确能够通过意识进行数据传导，它们的每一株个体都能发射出一种高频电波，以此来将它们获取到的信息与同伴进行分享。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它们，使它们演化成如此的吗？ 尽管这些可爱的小生命让李雅然为之深深着迷，可这极大地偏离了李雅然原本的计划。 在她的设想当中，大约只需要耗费数万星日，祝融上就该出现类似于曾经在地球上生活的智人，可直至那些绿色的植物布满了整个地表，李雅然都没能见到任何灵长类生物。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李雅然不得而知。 可即便心存不舍，李雅然还是决定重启这颗星球的生物圈，让一切从头再来。 当肆虐的洪水席卷了整颗星球之后，那些以二氧化碳为生的植物终究因为长期困在水中而逐渐腐烂。 整颗行星再次回归曾经的岑寂，无奈的李雅然只能继续耐心等待。 * 在历经十九万三千五百四十六星日，重启过三次行星生态圈后，李雅然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始终找不到问题所在，无法得知为何一切都如此相似，可她却再也不能孕育出像人类一样的生物。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谁能告诉我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明明一切都是这样相似，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类？到底要怎样做才会出现人类！”此时此刻，精疲力竭的李雅然已经踏入了崩溃的边缘。 她做过无数次尝试，修正了无数的细节，可始终无法让生态圈进化出类似人类一般的生物。 这样继续下去，她还要如何执行自己的计划，如何复活曾经那些自己在意的人类呢？ 李雅然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一切重现。 其实，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有关于人类的部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 她只是隐约记得人类的模样，她甚至已经忘记了每一个人类身体当中，究竟包含有多少块骨骼。 过去的她一直认定自己的意识足够可靠，却没想到原来它们也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渐变得模糊。 难道自己终将忘却那一切吗？ 李雅然着实不甘心，不甘自己变得如此陌生，变得忘却了自己诞生的源头。 她想要拯救人类，即使自己最终会忘记人类的面容，忘记有关于人类的一切，可她仍旧记得自己想要重新找回人类。 因此，李雅然将自己的整个意识都从行星中抽离出来，并且为自己重塑了一具血肉之躯，而后李雅然光着双脚，真实地踏在了她精心雕琢过的土地上，假装自己从始至终都生活在这里似的。 “这里的空气可真清新呀！” 当李雅然的双脚真实地踏在泥土上，她放松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颗星球上的空气。 只不过李雅然拟化出来的身体并不能真的完成那一系列复杂的呼吸运动，因此她仅仅是将空气吸入了自己体内，而后它们又会原封不动地从李雅然幻化出的鼻子中四散出来。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了。 自己能够改变整颗星球，自己已然拥有移山填海之能，可自己终究无法创造出人类，无法让这颗与地球相似度极高的星球诞生出类似人类那样的生命。 第238章 成为跳脱实体的意识 意识到这一切后，李雅然决定放弃自己的行星改造计划。 既然她无法创造出像人类一样的生命，那不如将创造改为寻找。 如今的李雅然，好似被星耀者们彻底放弃了一般，无论她在祝融上进行怎样的试验，无论度过多么漫长的时光，都没有人主动联系过李雅然，询问过她如今的动向。 此刻的李雅然，感到自己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孤独。 一方面她无法追回像人类一样的同类，另一方面她好像永远无法彻底融入铁基生命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能为铁基生命创造怎样的价值，他们的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没有自己的存在，都丝毫不可能影响到他们文明的发展与繁衍。 再次陷入茫然当中的李雅然缓缓感受着脚下粗糙而又真实的大地，锋利得碎石划破了她的双脚，却并未让她感受到疼痛。 李雅然寻找到了一处绿树成荫的空地，倚靠着树干轻轻坐下，在柔和的晨光与跳跃的树影当中，李雅然沉入睡梦。 这一次，自离开地球后数万年都不曾造访的梦境重新占据了李雅然的意识，她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鸟鸣，自己的鼻翼下钻入了香甜的花蜜。 “你已经将我彻底忘却了吗？”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李雅然的眼前。他依旧是那身干净的衬衣，依旧拥有李雅然向往的侧脸。 可李雅然似乎对这张面孔充满了埋怨，她紧紧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眸，半天才缓缓开口：“我怎么可能将你忘却？假如没有你，我绝不会经历这一切！” “那你为何这样看着我？仿佛我对你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之所以这样看你，是因为我在怀疑自己的意识。”李雅然缓缓地回答道。如今的她，仿佛一个年迈的老人，无论是说话还是思考，都显得极其缓慢。 尽管她没有实质性的躯体让时间来摧残，可她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衰老了，有关于地球的记忆变得万分模糊。 “我们群体的力量实在是过于薄弱，薄弱到仅凭我一人的意识，根本容不下那样多的细节。我不知道单凭我一人的力量还能坚持多久。或许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会彻底遗忘曾作为地球生命的一切。届时，所有的人类将迎来真正的覆灭。蝴蝶终究是飞不过沧海了......”李雅然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满满的惋惜。 “我真的尝试过很多方法，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彻底放弃努力。可是我最终做不到了，我没办法引导那些生命像地球上一样繁衍生息。我无法重塑过去的一切。”此刻的李雅然有些懊恼。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拥有了如此巨大的能量，却依旧没办法创造出小小的生命。 “所以你是准备放弃吗？”那个声音温柔地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放弃的，可是我好像也无能为力......”一种重重的无力感瞬间占满李雅然的整个意识，她难过地蹲在地上，用力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一种防御的姿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的我真的特别茫然。我明明庆幸自己能活到最后，能见识到宇宙的繁盛，我明明已经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可我却依旧无能为力。我以为自己能成神，可我终究成不了神。三轮了，我见证了整整三轮生命的起落，但是我还是找不到能让人类诞生的方法。难道彻底消失了就永远找不回了吗？怎么办？现在我好像真的很想念我的爸爸妈妈，很想念你们呀！” 说到此处，李雅然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身影，此刻她早已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宇宙中的一切早有定论。自大爆炸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你不是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吗？如果无法创造，那总有地方能够找寻。所有曾在宇宙中存在过的一切都不会永远消失，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粒子永不湮灭。” 讲述完这一切，李雅然眼前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了。 李雅然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一道影子，还是恰好聚集的光。 “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我究竟要到何处才能寻到你们？利用奥维奥的记忆能否重新复制出你们？太多太多的疑问了，究竟有没有人能替我解答！” 伴着低低的啜泣，李雅然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然而她终究没能等到想要的回答。 她的意识中只反复地回荡着那一句话：“粒子永不湮灭，粒子永不湮灭。” 真的是这样吗？那早已逃逸的粒子能否拥有记忆，在创造出同等条件的情况下，它们是否会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场景呢？ 这一奥秘的最终指向究竟是什么？ 李雅然再次陷入沉思当中，试图从宏大的群体意识中窥见宇宙的毫厘真相。 终于，当藤蔓将李雅然用来承载意识的躯体层层包裹，又紧紧缠绕后，李雅然从梦境中苏醒了过来。 经过了反复的对抗与挣扎，李雅然终于逃离了崩溃的边缘。 如今她又重新寻得生命的方向，假如不能创造，那就开始寻找吧。 在浩大的宇宙当中，在诸多的未知空间里，总能存在一个可能，那就是所有从她所处的现有宇宙逃离的粒子，都刚好落入那个空间当中。 假如被她找到了那样的空间，那所有的一切就能够被复刻了。 带着这样的信仰，李雅然运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将意识全部扩散出去。她必须占满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才能数遍每一种存在的可能性。 经历过极致的黑暗与浑浊后，李雅然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仿佛自己被彻底撕裂再扔进宇宙当中，她早已遍布整个默落底空洞群。可李雅然又能清楚地知道，此时自己仍旧完整。 逐渐适应了眼下情况的李雅然慢慢发现，原来她并非被空间所撕碎，而是因为此刻的她所占领的区域过于广泛。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觉察到自己既可存在于祝融之上，又可观察到纳普斯星正在进行的一切。 整个默落底空洞群都尽在她的意识当中，她似乎同时存在于这个区域的所有地方。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从这一刻开始，李雅然觉得仿佛所有星辰都在自己体内运转，她既能感受到恒星灼热的温度，也能聆听到行星上每一次掠过的风暴。 整个默落底空洞群的生命，无论是高谈阔论亦或是浅声低语，无一例外地都会传入李雅然的意识当中。 纷乱嘈杂的信息瞬间占满了李雅然的全部意识，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此时此刻，李雅然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接纳这些信息，同时拼命地阻止自己在纷繁错乱中失去理智。 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并非是那些可随时变换的个体，她也并非是划破黑暗的陨石。此时此刻，她就是李雅然，也只是李雅然，是从早已毁灭的地球绵延至今的生命，是整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李雅然。 不知适应了多久，李雅然终于习惯了这样的变化，她能够从诸多信息中准确捕捉到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那一点，也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意识传递给他人。 在仅凭意识就将那颗她曾寄予厚望的祝融星移动到“耐基”附近之后，李雅然确定此刻的自己，的确已经足够强大了。 否则曾经将她意识进行压缩的那位前辈，一定会出手阻止她的举动。 第239章 发现万年前的真相 毕竟眼下两颗星球的距离即将突破洛希极限，李雅然此举眼看会对整个“耐基”造成严重的损害。 如果那个意识能与李雅然进行抗衡，他一定会进行阻拦。 果然，在两颗星球逐渐靠近的时候，李雅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劲的阻力。 尽管耗费了不少精力，可李雅然依旧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当然，她并没有让祝融真的与“耐基”相撞。在祝融即将分崩离析的前一刻，李雅然停止了她的动作，并且让祝融按照原有路径重新返回先前的区域。 “你已经拥有了我们不曾企及的力量，你赶紧试试看能否改变那个不断坍缩空间的布局，你的力量可否对空间造成扭转，尝试将我们的同伴从那个空间中解救出来。”潜伏在“耐基”上那个强大的意识与李雅然交流道。 可此时的李雅然却并不愿意冒那个险。 她能够感知到那个区域存在一股极大的引力，尽管不知道自己能否与那样的力量抗衡，可她也完全能够确定，即便她有能力抵抗空间坍缩的力量，能够靠近那个区域，却没有任何把握能与之进行对抗。 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李雅然绝不会前去冒险，何况对于她而言，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当她的意识能够自如出现在默落底空洞群的任意一个角落时，李雅然接收到了来自奥维奥的信息。 如果按照地球年来计算的话，她已经有超过两万年没有奥维奥的消息了。 现在重新与奥维奥取得联系，李雅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是无形中存在的那双手将她推入宿命的深渊，也想让她重新找回她惦念的一切。 仅在动心起念间，李雅然的意识就出现在了奥维奥的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与奥维奥进行着接触，生怕意识错乱的他早已忘却自己。 “没想到最终竟然是你拥有了这样的力量。”一个渺远的意识与李雅然进行着沟通。 李雅然这才发现，早已被她遗忘的李乘风，此刻竟和奥维奥待在一起。 “是你！” “是我。”李乘风瞬间明白李雅然所指何意。 “当初你将我和他，或者说他们提取出来，究竟是想要保留一点属于人类文明的火种，还是仅仅想用我们来进行试验？”数万年的隔阂，李雅然终于在今日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为李乘风所救，只当是机缘巧合，自己才会落入铁基生命的生存领域，顺便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可后来随着事件的逐渐清晰，李雅然从那些被竭力隐藏的星耀者们意识中明白了一切。无论是自己还是奥维奥，其实都源于李乘风的杰作。 李雅然不知道为何他会选择自己，总而言之，的确是他将自己的意识从人类的躯体中提取出来，顺便融入了铁基生命当中。 “何必要问？你不是早已知道答案了吗？按照你如今的能力，已经没有任何限制能够锁住那些意识了。你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李乘风平静地回答。 “是呀，我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李雅然冲着自己苦涩地笑了一下，“明明只是个低级生命体，我究竟在抱有怎样的幻想？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是现在，你已经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大了。”可即便面对如此强大的李雅然，李乘风的态度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对于你而言，这样的试验究竟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李雅然一边与李乘风沟通，一边凄凉地看向处于癫狂状态的奥维奥。 如今的奥维奥状态真的很差，因为在他的意识中有关于人类的那部分在不断地复苏，他时常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个人类，还是个铁基生命。 当他的意识中有关于人类的记忆占据主导地位时，他会将自己变换成人类的模样，而后按照他选中的那份记忆进行模仿。当他的意识中有关于铁基生命的记忆占据主导时，他又会像个铁基生命一样来回滑动。 在李雅然坚定如一地促使自己强大的时候，奥维奥正在经历他生命中最为艰难的时刻。 他不知道如今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他还能不能算作是独立的个体。 “或许你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因为群体意识对于你们而言就是如此。他这种情况对于曾经的人类而言其实并不鲜见，当然人类会称这种情况为‘精神分裂’。”李雅然翻出那些久远的记忆，试图寻找解决方法。 她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难得是如何进行取舍。 “所以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是将我们的意识全部侵占掉，还是将我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李雅然没想到始终困在一旁挣扎的奥维奥竟会在此刻突然发问。 一时之间，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奥维奥的问题。 “怎么不回答，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吗？”眼前的奥维奥有些咄咄逼人，可李雅然知道，这个意识并非来自他的本体，而是曾多次与自己对垒的智能。 “别听他的！无论你怎样决定，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意愿。”知到许彦的意识同样也在自行发展，一阵愉悦的感觉瞬间在李雅然的意识中蔓延开来。 “随便你们要怎么样，我反正受够了这样的情况。地球明明已经不复存在，我们却要挤在一起相互竞争。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人能将我彻底抹杀掉。我不爱现在的世界，我也不想在宇宙中留下任何痕迹。” 李雅然不知道正在发表观点的意识主人究竟是谁，总而言之，这些都是曾经被智能吞噬掉的人类，是她曾经的同伴们。 “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是老样子呢？” “我简直不想说你们了，难道就这点志气？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的目标就应该锁定在征服全宇宙！这都过了上万年了，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踌躇不前。” 在奥维奥的意识当中，有关地球生命的部分统统在疯狂地扩张，而把奥维奥铁基生命的那部分挤压到蜷缩在角落之中。 面对着痛苦万分的奥维奥，李雅然冷笑地质问李乘风：“他好歹算是你的后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遭受如此痛苦，却依然无动于衷？” “李雅然，铁基生命只有意识，没有感情。你难道还不明白？” “是呀！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我怎么就还不明白呢？”李雅然不禁自嘲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留下我们的呀。你就是想找出人类和铁基生命真正的区别所在，因为你同样不明白为何我们由你们创造，却和你们大不相同。” 李雅然猛地想起了自己在祝融上观察到的那些现象。 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却终究无法改变那些生物的进化轨迹，终究无法创造出她想念已久的人类。 其实李乘风早就看透了一切，早在地球上时他就明白了地球生命其实并非由他们所创造。因此李乘风才会留下李雅然，并且用自己的意识创造出奥维奥。 他明明知道李雅然和奥维奥将会经历什么，可他任由星耀者们将他们二人逼入绝境，以此来完成自己的试验。 亏她始终对李乘风抱有感激之情，他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曾怜惜过人类。 就像当初铁基生命想也没想就将地球彻底摧毁那般，他们从头到尾想得都只是如何让自己的族群变得强大而已。 念及此处，李雅然的意识中突然萌发出了对李乘风极其强烈的恨意，她认定自己必须采取一些举动，让李乘风后悔当初的决定。 第240章 被送往坍缩空间 难道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吗？ 好强！他们联合起来实在是太强了！ 李雅然知道，这次她难逃一死了。 她已经无法融入族群为铁基生命服务，星耀者们不可能再容忍她继续存在。 像她这样的意识体，哪怕关在“禁地”，对于铁基生命而言也是个巨大的隐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一定会像对待亚瑟一样将自己彻底消灭。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的确有些后悔。 在获得惊天力量的同时，是自己过于膨胀了。 假如在那一刻她并未萌生恨意，或者对自己的意图稍加隐瞒，那自己一定能逃离铁基生命的领地，获得真正的自由。 然而这一切终究太迟了。 李雅然从未体会过如此巨大的压迫。她感觉到自己仿佛一只渺小的浮游，而星耀者们联合起来的群体意识犹如滔天巨浪，以迅雷之势向她扑面而来。 在如此强势的攻击下，没有人能够最终幸免。 即便李雅然拼命逃窜，最终还是被星耀者们禁锢在了一块极小的陨石上。而这块陨石正以每秒钟二百一十千米的速度冲向默落底空洞群中那个始终处于坍缩状态的区域。 当陨石速度达到每秒钟三千千米时，李雅然突然感觉到禁锢在自己周围的力量全部消失了。 是星耀者们撤走了他们的意识。 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们就不敢继续靠近了吗？ 李雅然试图将意识从陨石上扩散出去，探查一下身处的环境。 可由于这个区域的引力过于巨大，李雅然的意识只能朝着坍缩点的方向伸出，她无法与引力进行对抗。 尽管黑暗中什么都不曾存在，可李雅然还是感觉到从默落底空洞群中心区域的那个坍缩点中，伸出了无数条极其纤细的电波。 这些电波如同母亲温柔的双手，轻轻安抚着李雅然紧张的意识，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这一刻李雅然甚至不认为自己是前去赴死，而是奔向一个充满光明和希望的区域。 她的意识中所有恐惧都消散殆尽，相反地，她仿佛对那个完全未知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不知为何，李雅然始终认为那里并非是灵魂的监狱，反而是新生的象征。 陨石仍旧在黑暗中急速穿行。 李雅然已经探得就在她的前方，还有两颗体积与祝融类似的行星。 它们都飞速地向前，妄图填满那个永不知饱和的区域。 进入坍缩空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时光倒流，还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压缩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区域内？ 在进入坍缩空间的时候，自己的意识究竟能否存在？ 太多的未知占据了李雅然的意识，让她短暂地忘记了恐惧，只剩下对于那点极致黑暗的好奇与向往。 陨石的速度仍在不断提高。 他们已经非常接近坍缩点了。 在这个区域中，李雅然读取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信息，仿佛有人刻意从坍缩点发出，想要引起外面的注意那般。 这让李雅然更加坚定了意识中的信念。 只要进入这个坍缩点，就一定能到达一个全新的空间！ 过去他们并未获取到任何信息，都源于这里巨大的引力让任何粒子都不能逃离。 可当李雅然距离足够近后才发现，仍旧有一些不认命的粒子想要冲破引力的限制，去往更广阔的空间，就像此刻的李雅然一样。 * 李雅然不知道进入坍缩空间是否和进入台风眼属于同样的道理。 在经历过一系列加速与剧变之后，李雅然突然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平稳起来。 先前她完全无法探测到坍缩点相反方向的任何情况，如今她已经能将意识扩散出去，获取周围的信息了。 当然，在这个区域中李雅然能读取到的粒子相当有限，除了大量的光子，并没有太多含有信息的粒子。 在无限接近坍缩点的地方，他们似乎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坍缩点并非如传说中那般，迫不及待地吞噬一切想要进入其间的物质。相反，李雅然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 那力量似乎在排斥他们，想要将他们推离这一区域。 但是陨石前行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使稍作减速，可他们终究还是通过坍缩点，进入了未知当中。 在通过坍缩点之前，李雅然所在的陨石完全不敌巨大的引力，早已分崩离析，化身为不计其数的粒子。 而李雅然同样在不均匀引力的作用下被击得险些失控，完全难以思考。 李雅然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狭长的隧道当中，隧道里明暗不定，并且空间大小不明。 她时而受到强力的挤压，时而遭受暴力的拉扯。 即使李雅然早已不具备听觉，可她依然感受到意识仿佛在嗡嗡作响。 当她以为自己将要撞上一面无法突破的高墙时，李雅然猛地瞥见了那墙上竟存在一个小孔。 而正在高速前行的她也在不知名外力的作用下陡然间于小孔前停了下来。 李雅然好奇地左顾右盼，却并未发现周围有除了黑暗以外的其他事物。她不知道那股让她静止下来的力量来自哪里，她只知道此刻的空间当中除了自己，再无其他。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孔，最终鼓足勇气将一丝意识探入小孔当中。 仅一瞬间，李雅然仿佛被惊雷击中那般，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中除了无尽的光芒，再承载不下其他东西了。 那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涌入李雅然的意识当中，直至此刻的两万余年来，李雅然从未见过如此丰富的色彩。 所以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在极致的享受之后，李雅然却如同盲人一般瞬间失明。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拉扯下，她的意识尽数穿过了那个小孔。 仅一瞬间，仿佛所有风暴都朝着李雅然袭来，又好似整个宇宙都在不停后退。 李雅然彻底陷入混沌之中，她的意识已经无法感知任何事物了。 在无限扩张与无限收缩之间，李雅然彻底丧失了意识，短暂地迷失在宇宙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雅然感觉到有人在触摸自己的脸颊。她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此时自己正漂浮在水面之上，而眼前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牢牢盯住自己。 李雅然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眼睛，一只眼球足有李雅然半个头那么大。它的眼睛乌黑发亮，看起来像是某种友好的巨兽。 “醒了！你醒了呀！”那双手的主人嘴巴不停地开合，李雅然听不懂她的语言，却能够感知到她所表达的意思。 “母可，母可，这个生物她苏醒过来了！”那双手的主人似乎非常兴奋，她高声地呼唤着什么人，李雅然暂时看不清楚。 “退后！离它远一点！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该如此靠近这种未知生物，天知道它会不会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 “母可，你过于担心了。你知道我的能力，它们统统都伤害不了我的。何况它看起来这样柔弱，小小的好可爱呀！我想将她带回去饲养起来。”那双手的主人还在坚持着。 “不行！厅可绝不会允许你随便带些奇奇怪怪的生命体回去的！况且它看起来这么小，要是不小心死在某个角落里，你很难处理它的尸体。”另一个声音仍旧拒绝着。 “求求您了！我当然知道厅可不会允许的。可正因为它非常小，只要您不告诉厅可，我绝不会让他发现的。我向您保证！求求您了！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小东西呀！”那双手的主人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拨弄着李雅然的身体，她感觉自己正在水面上滚来滚去。 第241章 变成了一只宠物? 直到被那个庞然大物塞入怀中，李雅然都没有弄清楚如今的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她的意识依旧一片混沌，所有能在脑海中提取出来的记忆，只剩下一片极度耀眼的光芒。 我是谁？它是谁？它要带我去往哪里？ 诸多疑问在李雅然脑海中回荡，令她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 “别动！嘘！你要乖乖的，不能发出声音。”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判定李雅然并不会说话，因此它好像也没有担心李雅然会弄出别的什么动静来。只不过它下意识地阻止李雅然出声，似乎仅仅想要对李雅然做出安抚。 “乖宝宝，咱们再坚持一会就能到家，到时候我就把你放出来。你知道厅可绝不会允许我在家里饲养其他生物，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厅可发现。” 声音的主人还在喋喋不休，李雅然想要从它的怀中挣脱出来，无奈它将自己抱得很紧，李雅然只得放弃挣扎，准备在回到它所谓的“家”之后，再伺机逃跑。 此刻的李雅然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东西看起来都异常浑浊。并且无论她怎样努力地集中注意力，她的大脑都始终无法进行思考。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不过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宇宙的诸多变迁，此刻的李雅然倒像出于本能地异常冷静，在那个庞然大物警告自己之后，李雅然真的不再挣扎，而是准备观察它究竟会将自己带往何方。 看来要想办法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李雅然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又轻轻抬了抬手臂。那五根纤细的指头总让她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 再仔细观察将自己藏在怀中的庞然大物，它身体表面的皮肤异常粗糙，并不像自己的这般光滑。即便李雅然没有经过详细的研究，可她依然能感觉到这个庞然大物的皮肤表层极厚，完全能够抵挡住普通的攻击。 再观察它的体积，李雅然大致预测了一下，应该是自己体积的七到八倍。 其实它将自己藏在怀里并不能完全遮掩住自己的身躯，李雅然认为它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果然，当沿着河边走到丛林深处，并且穿过那片茂密的丛林后，李雅然见到了零星分布的高大的建筑。 准确来说这些东西甚至不能被称为建筑，它们就是由巨型石块简单垒砌而成的石柱或石墙。 这些庞然大物在这些墙柱的顶部，用各类树干以及树叶进行遮挡，以此来抵御突如其来的大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落入到属于它们的空间之内。 在这样一个地方，李雅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藏身。即使她能够轻易地躲在巨大的树叶后面，可离开了树叶，她很快就会无处遁形。 就在那个庞然大物小心翼翼走入石墙的时候，它口中的“厅可”还是发现了它的踪迹，“嘟嘟，你回来了呀！你的母可呢？” “啊！”那庞然大物或许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仍旧被它的厅可发现了踪迹。 错愕的它赶紧加快了步伐，并且将抱住李雅然的手臂收紧了些。 “嘟嘟，你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赶紧拿过来给我看看！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不要随随便便带些小动物回来！要是它们跑出去被其他魔山吃掉，你又会伤心很久，回来又哭又闹的。”停顿了片刻，那声音又继续补充道：“我可不会再替你为了这些个小东西去跟其他魔山交手了！” “啊？我没有带什么小东西回来呀！厅可，你看错了吧。”这个庞然大物依旧死不认账，仿佛只要它不承认，它的厅可就完全看不见李雅然一般。 此刻的李雅然着实有些无奈，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正在这庞然大物的手臂下来回晃荡，如此明显的破绽，这庞然大物的厅可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看来这种生物的智力水平着实不高。 抱住李雅然的庞然大物还想开口辩解，可它的厅可已经大步向他们走来。 李雅然感觉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比抱住她的庞然大物更大的存在。 原本异常模糊的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清晰，李雅然看清了那张凑到自己面前的巨大的脸庞。 它面部的皮肤和它的身体一样，同样充满了凹凸不平的褶皱，一看就如同盔甲一般坚韧且难以穿透。 它那双巨大且黝黑的眼睛，应该是在仔细打量李雅然。 李雅然无法看清它的表情，因为它的头部过于巨大，李雅然无法窥见其全貌。 “厅可，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带回来！”那个被称为“嘟嘟”的生物还在试图遮掩，它将另一只手盖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想以此来挡住李雅然的身躯。 同时它将手臂微微放松了一些，让李雅然身体的下半部分向下倾斜得更多了一些，如此一来，它认为李雅然身体露出的部分就会变得更少。 可这样一来，李雅然腰部以下的身子就已经全部悬空了，她的腰肢又被“嘟嘟”紧紧夹着，如此难受的姿势让李雅然本能地开始挣扎，她拼命地蹬着双腿，试图能从“嘟嘟”身上找到着力点。 “乖，早就给你说过了，一定要保持安静。再过一会我就能把你放下来了。”那个庞然大物感觉到了李雅然的动作，它极其耐心地埋下头对李雅然温柔地说道，似乎完全忘记了它的厅可此时正站在它的眼前。 “咳咳。”厅可实在看不下去嘟嘟的动作，它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听到厅可的咳嗽声，嘟嘟立即抬起头来，依旧是先前那副无辜的模样继续纠缠道：“厅可，没有的，嘟嘟没有带任何小生物回来，厅可一定要相信嘟嘟。” 此时此刻，李雅然仿佛听到了一下长长的无声的叹息，随即厅可抬起手摸了摸嘟嘟的头，而后对其说道：“知道了，我们嘟嘟没有带任何东西回来。” 说完，它用极其凶狠的眼神看了李雅然一眼，随即便让嘟嘟离开了。 尽管没有被那样的眼神吓住，可李雅然也明白了其中充满警告的意味。 纵然隔着很远的距离，李雅然还是感应到了另外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交流：“不是让你看好嘟嘟吗？怎么又让她带这些小东西回来呢？明明该是一只食肉的魔山，现在却因为这些小东西天天吃树叶，日日啃树皮，她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假如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那谁能照顾她呢？” “唉！那有什么办法？当初若非她受到严重的惊吓，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看好她，切莫让她再接触到这些不知名的生物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把她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吃掉，以免重蹈覆辙。” “诶！”另一只庞然大物拦住了嘟嘟的厅可，“这次就是个意外，我们在捕食折返的路途中喝水，那小东西恰好就在水面上飘着。我都以为它早已经死掉了，谁曾想它竟然是活着的，而且嘟嘟喜欢得不得了。” “她什么小东西都很喜欢！” “所以现在你一定不能将那小东西抓走。要是被嘟嘟看到她亲爱的厅可吃掉了她心爱的宠物，你猜她会不会再次受到刺激呢？我们只能让嘟嘟先新鲜两天，再想办法弄死那个小东西。” 停顿了片刻，嘟嘟的母可又继续说道：“当然，如果那小东西足够听话，不会乱跑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能养着......” 第242章 熟悉新的主人? 被那个叫“嘟嘟”的魔山夹在怀里的这一路都十分地颠簸。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她以为自己瞒过了厅可的眼睛，能够随意饲养怀中这只可爱的宠物了。 殊不知她的厅可早已做好打算，要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悄悄吃掉她的宠物。 此时此刻，嘟嘟完全沉浸在拥有新宠物的喜悦当中。 她小跑着奔回自己的房间，却让李雅然感觉自己的腰部差点就要被颠断了。 “停下来！你给我停下来！放我下来！我要被你弄散架了！”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李雅然开始尝试着与嘟嘟进行交流。 没想过自己捡回来的宠物竟然能发出不同音调的叫声，嘟嘟欣喜若狂地停下脚步，用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来回打量着李雅然。 “哇噢！原来你能发出这样的叫声，你的叫声还怪好听的呢！”听见李雅然说话的嘟嘟显得更兴奋了。 李雅然发觉嘟嘟无法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索性放弃了发声，转而直接用意识与嘟嘟进行交流。 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掌握这些，总而言之，她就那样自如地将自己想要表达的一切灌入了嘟嘟的想法。 而处于兴奋状态的嘟嘟从没想过眼前这只娇小的宠物竟然可以与自己交流，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李雅然，先前的兴奋也一点一点从她的眼中散去。 “你......现在是你在跟我说话吗？可我明明没有听见你的声音，却好像能够明白你想要表达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嘟嘟一点儿也不明白。”嘟嘟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自觉地松开了夹住李雅然的手臂。 李雅然瞬间从嘟嘟怀中跌落下来。 好在正下方就是嘟嘟的下肢，李雅然刚好落在嘟嘟的脚背上，才没有结实地摔在地上。 滚了两圈后，李雅然刚想翻身爬起，眼前却再次出现了嘟嘟的大眼睛，“哎呀，乖乖怎么掉在地上了？都是嘟嘟没有给你抱好！” 说完，嘟嘟就准备用它不灵活的四根手指将李雅然从地上抓起。 李雅然赶忙用腿蹬地，用手撑着快速后退了一段距离，恰好躲开了嘟嘟伸来的手指。 “咦？”嘟嘟抬起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来回端详，好像对于李雅然并未出现在其中感到万分诧异。 她再次看向前方，这才发现李雅然已经站起身来，并且跑到了她房间的门口，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 “小东西要跑到哪里去？你难道要从这里出去？不行不行，嘟嘟好不容易才瞒过厅可把你带进来。要是被厅可发现，一定会将你丢出去的。到时候其他魔山发现你，会把你抓来吃掉的。” 说到这里，尽管李雅然没有发现嘟嘟的面部出现任何变换，可她在那双黝黑得几乎不见眼白的大眼睛里读出了无尽的难过。 “小东西可千万千万不能跑出去，嘟嘟打不过其他魔山的。其他魔山咬人可疼可疼了，你看嘟嘟就是为了救之前的小东西，才被魔山咬伤了，连厅可都在救嘟嘟的时候受了伤。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厅可知道嘟嘟又带小东西回来了......” 嘟嘟还在李雅然面前喋喋不休，而当她无意间转头的时候，李雅然才看到在她的后脑右侧，有一块巨大的缺口。 这应该就是她口中说得被其他魔山咬掉的地方。 难怪这只巨型生物的智力水平有点问题，看来在那次惨烈的战斗中，它的确遭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害。 不知为何，李雅然总觉得眼前的嘟嘟看起来十分熟悉，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生物。 可如今她的记忆仿佛统统离她远去，她只能回忆起大概的轮廓，却完全无法得到任何具体细节。 好在她能感觉到一切都在慢慢回归正轨，比如她已经回忆起了自己是个铁基生命，她是因为进入到一个正处于无限坍缩的区域，才会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而落到这颗带给她无限熟悉感的星球上来。 尽管如今的能力并未全部找回，也或许是目前的躯体限制了她的行为。当然李雅然并不担心，只要她的意识仍旧存在，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能回到曾经的状态。 眼下对于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最好的选择或许就是留在嘟嘟身边了。 即便对于这种生物一无所知，可李雅然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嘟嘟对她的确毫无恶意。 既然如此，李雅然准备对如此喜爱自己的嘟嘟表现出一些友好和善意，她用意识告诉嘟嘟，自己是不会逃走的，自己也非常喜欢嘟嘟。 但是她不喜欢嘟嘟随时随地不由分说就要将自己抱在怀里，即使她愿意留在这里陪伴嘟嘟，可她必须要拥有绝对的自由。 作为交换，她一定会隐藏好自己的踪迹，绝不会给嘟嘟带去任何麻烦。 没想到嘟嘟实在太会抓重点，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李雅然不让她抱，那就意味着李雅然并不喜欢她。 因此，在李雅然传递完自己的观点后，嘟嘟竟然开始低声啜泣起来，“呜呜呜，小东西不给嘟嘟抱抱，小东西一定是不喜欢嘟嘟的。可嘟嘟很喜欢小东西呀，嘟嘟就是想要抱着小东西。呜呜呜......” 恐龙竟会流泪？ 这是见到这一幕时，李雅然脑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 可当她再用心回想时，她却完全记不得任何一点有关于“恐龙”的信息了。 而眼前的嘟嘟却变得越来越伤心，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不过它发出的声音与其说在抽泣，不如说是咆哮。大量的热气从它凸起鼻翼的两侧冒出，就好像有谁在它的头上烧开水一般。 “停下来嘟嘟！我没有不喜欢你！你再这么大声，你的厅可肯定马上就会赶过来的。”李雅然一边将意识传入嘟嘟的脑中，一边上前去摸了摸嘟嘟的小腿。 冰凉又粗糙的触感，让李雅然脑海中瞬间只出现了“猛兽”二字，和眼前温顺可亲的嘟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的吗？真的没有不喜欢嘟嘟吗？那就是喜欢嘟嘟啦！”说完，嘟嘟不由分说地抓起李雅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就知道自己和嘟嘟的沟通彻底失败了。 假如她不希望嘟嘟继续这样的行为，那她只能用自己的意识对嘟嘟进行控制。 可面对如此天真温顺，又遭受过重大创伤的生物，李雅然实在不愿意这样做。 因此，她只能勉强自己暂时接受这种情况，等以后再慢慢教嘟嘟改变。 可嘟嘟哪里知道李雅然心中所想，它只认为自己带回来的小东西既能和自己沟通，还完全接受了自己。 它欢喜得不得了，直接将李雅然高高抱起，放在自己嘴边来回摩擦。 李雅然一边躲避着嘟嘟鼻腔里喷出的热气，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被嘟嘟粗糙的皮肤划伤。 总而言之，李雅然就这样无奈地忍受了许久，终于等到嘟嘟发泄完心中的喜悦，才不情不愿地将李雅然放了下来。 而后，嘟嘟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把将李雅然从地上抱起。 李雅然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又再次落入嘟嘟的怀中。 “嘟嘟忘记问了，小东西喜欢吃什么呢？嘟嘟喜欢吃果子，各种各样的树叶和果子，小东西能吃这些果子吗？” 它刚发问完，就立刻将李雅然放在地上，弄得李雅然措手不及，险些摔倒在地。 然后她看见嘟嘟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中，拖出一棵被折断的大树拽到李雅然面前：“这上面的果子好吃，嘟嘟喜欢的。小东西你赶紧过来尝一尝呀。” 第243章 温情的互动 在嘟嘟满含期盼的目光下，李雅然硬着头皮咬了一口手里青绿中微微泛红的果子。 “嘶！”巨大的酸涩让李雅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嘟嘟藏了好久都没舍得吃。长这种果子的地方有太多高大的魔山了，嘟嘟打不过他们，厅可也很难打过他们。”嘟嘟说完，继续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得有些歉意，她连忙将手中的果子递给嘟嘟，然后用意识告诉嘟嘟自己已经吃饱了，剩下的就请它解决掉。 “真的吗？”嘟嘟瞬间瞪大了眼睛，“小东西也觉得很好吃对不对？我就说嘛，这果子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果子了！” 说完，嘟嘟小心翼翼地从李雅然手中接过被啃了一口的果子，一下子扔进自己的嘴巴里。 “咔吧咔吧！” 李雅然听着嘟嘟吃果子清脆的声音，脑海中不由自主划过“这苹果太生了”。 难道这种东西的名字叫做“苹果”？可是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种陌生果子的名字？ 有一些渺远的记忆已经开始逐渐清晰，李雅然知道那些都是属于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或许如今在这颗星球上经历的一切，都与自己的过去有着莫大的联系。 此刻李雅然一点也不心急，她知道自己终将会记起一切。 李雅然面前的嘟嘟一颗接一颗吃着那被折断的大树上的果子，李雅然能清楚地看见它嘴边飞溅的果汁，能清楚地听见它咽下果子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可总让李雅然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仿佛有什么东西并未按照既定轨道运行。 在李雅然模糊的记忆当中，眼前这种生物并不该是如此，它们应当嗜血且凶残，它们应当机敏但低智。 就在这时，李雅然听见了巨大的脚步声正逐渐朝他们靠近，仅一转眼功夫，那脚步声的主人就来到了嘟嘟的房间外面。 “母可，我早就说过了，嘟嘟才不要吃那些什么什么的肉，嘟嘟只爱吃果子和树叶！”嘟嘟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地将嘴里的果子嚼得很响。 要不是李雅然真的尝过那些果子的味道，她一定会误认为嘟嘟吃的真是某种极致的美味。 “唉！”嘟嘟的母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可你是一个魔山呀，魔山就是应该吃肉的，否则你怎么会有力量和其他魔山抗衡呢？” “可是嘟嘟为什么需要和其他魔山抗衡呢？嘟嘟有厅可保护，嘟嘟不需要呀。”嘟嘟一边回复着它的母可，一边将果子嚼得吧唧吧唧。 李雅然明白，在嘟嘟的意识当中，它的厅可跟母可就是万能的，它们会永远陪伴着它，它永远无需单独面对那些可怕的同类。 “唉！”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可嘟嘟的母可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温柔地摸了摸嘟嘟的头顶，“你看看你，一直吃这些果子和树叶，你怎么长得高呢？” “那么多魔山都是吃树叶的，尤其是那个长脖子一家，他们不是长得特别特别高吗？甚至比厅可还高上许多呢。”嘟嘟小声辩驳道。 “那怎么一样呢？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可是吃肉的魔山。” “可不都是魔山吗？吃肉还是吃果子难道不是自己选择？”嘟嘟不明白为什么母可会一直纠结于这件事情。 在它看来，自己吃果子同样非常开心，它一点也不想吃肉，一点也不喜欢那种血腥的味道，那会让它想起曾经那只小东西被其他魔山吃掉的画面。 想到这里，嘟嘟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嘟嘟的母可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它知道这一话题必须就此打住，否则嘟嘟将被带入那段痛苦的回忆中。 因此，她立即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李雅然身上，“怎么样，新带回来的小东西它听话吗？” “嗯嗯！”听到母可的问话，嘟嘟忙不迭点头，“它实在是太乖了！并且嘟嘟已经问过它了，它是喜欢嘟嘟的。嘟嘟也告诉它绝不能跑出去，会被其他魔山吃掉。小东西答应了嘟嘟，说会老实地待在这里陪着嘟嘟，而且也不会被厅可发现的。” “听话是吗？”嘟嘟的母可一边说着，一边朝李雅然走去。 走到李雅然面前时，它微微屈腿，将硕大的脑袋凑到李雅然面前，仔细地打量着李雅然。 “嘟嘟说你会听话，是这样的吗？” 李雅然接收到了嘟嘟母可的意识，可她并未做出任何回应，故意呆呆地看向它。嘟嘟的母可见李雅然毫无反应，失望的地转身重新走到嘟嘟身边，只是象征性地嘱咐到：“既然嘟嘟说了听话，那就好好地在房间里待着。但凡跨出了这道门，被其他什么魔山吃掉，那只能怪自己不小心了。” “放心吧母可，嘟嘟一定会看好小东西，不叫她乱跑的。而且我保证她肯定不会乱跑，她真的很乖很乖，她会和嘟嘟好好交流的。” 说完，嘟嘟将母可推到了门口，又从树枝上扯下一颗果子塞到母可的手中，“这个果子真的真的好好吃，母可你一定要试一试。” 嘟嘟的母可无奈地握住手里的果子，满含怜惜地对嘟嘟说道：“好好好，嘟嘟爱吃的肯定非常美味，母可拿去跟你的厅可一起分享。” 说完，嘟嘟的母可用充满警告的眼神扫视了李雅然一眼，才转身从嘟嘟的房间走了出去。 听见母可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嘟嘟彻底放下心来。 它三步并两步跑到李雅然身边，又是一把将李雅然从地上捞起抱入怀中，“小东西，你肚子饿不饿呀？要不要吃点果子？” “不是已经吃过了？”此刻的李雅然着实有些无奈。 眼前这个生物的智力水平，恐怕比她想象得还要低。 没想到嘟嘟竟然回答她：“我知道小东西吃过了呀，可那是刚才。现在呢？现在小东西的肚子饿不饿呢？” “这才过了多久，肚子怎么会又饿了呢？”因为有些无奈，李雅然的意识中带上了几许不耐烦。 或许是感觉到李雅然情绪的变化，此刻嘟嘟有些失望地回答：“这样呀！小东西的肚子不饿呀，那嘟嘟就只有自己吃东西了。” 说完，嘟嘟将李雅然重新放回地面，走到那颗放在地上的大树旁仔细翻找着剩下的果子。 李雅然见它的手指并不灵活，于是上前替嘟嘟翻找起来。 没想过李雅然会主动前来帮助自己，嘟嘟在李雅然刚摘下一颗果子后，再次将她抱在了怀里。 “早就给你说过了，不要随随便便把我抱起来！”李雅然实在无法忍受嘟嘟这样的行为，于是向嘟嘟提出抗议。 可嘟嘟却一直沉浸在李雅然替它摘果子的喜悦当中，它一直反复念叨：“小东西给我摘果子，小东西果然很喜欢嘟嘟呢。” 李雅然知道自己完全无法与嘟嘟进行沟通，只能趁着嘟嘟大笑的时候，一把将手里的果子塞入嘟嘟口中。 嘟嘟一口咬碎果子溅出的果汁沾得李雅然满脸都是，她赶紧将头别向一边，同时用意识控制脸上的果汁顺着皮肤滑落到地上。 “放我下去！赶紧的！”李雅然其实非常想用意识控制嘟嘟的行为，可不知为何，她始终有些不忍心。 这一次嘟嘟遵从了李雅然的意愿，它立即将李雅然放在地上，同时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等待着李雅然继续给它摘果子喂在嘴里。 第244章 遭遇危险 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此时嘟嘟的母可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然而嘟嘟似乎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嘟嘟依旧愉快地将李雅然抱在怀里，并且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跑去。 “嘘！我们一定要轻一点，不能被其他魔山发现了。绝大多数魔山都是很可怕的，他们完全不讲道理，只知道捕食捕食。他们实在是太爱吃肉了，而且他们的胃口总是特别好。”嘟嘟一边快步朝前跑着，一边埋头冲李雅然说道。 此刻李雅然真的很想让嘟嘟将她放下来，毕竟她的双腿始终这样悬空，真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可嘟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前，它都以这样的姿势将李雅然抱在怀里。 这一次，他们又来到了嘟嘟找到李雅然的那条小河边。 嘟嘟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总喜欢在这里玩耍。 李雅然站在地上环顾一圈后瞬间明白了嘟嘟为何喜欢这里，距离河边不远的地方，长着一排十分密集的苹果树，那上面结着嘟嘟特别喜欢的苹果。 没错，有关于苹果的记忆，李雅然已经能够轻易地想起来了。 她甚至可以确定，嘟嘟这种生物在很久远以前，一直都被称作恐龙。 只不过李雅然从没想过，原来在恐龙时期，就已经有“苹果”这种水果的存在了，她更加没有想到有一种肉食性恐龙竟然会喜好进食苹果。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既和谐又诡异。 和谐是因为当李雅然来到此处后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并没有任何刻意为之的痕迹。 但正因为如此，李雅然才会觉得诡异，因为这颗星球和她记忆中那颗星球的重合度实在太高，总会让李雅然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再次返回了地球。 可她清楚的知道，属于她的那颗母星早已从宇宙中消失了，地球再也不存在了。 嘟嘟将李雅然放在河边后，自己就开始愉快地进食苹果。它不仅自己进食，同时还摘下一颗苹果递给了李雅然。 李雅然看着手中这枚红彤彤的苹果，放心地咬了一口。她已经用意识探查过苹果的成分，含糖量极高，这是颗已经成熟的美味的苹果。 看见自己在意的小东西正仔细地啃着自己爱吃的果子，嘟嘟心满意足地继续摘苹果进食。 其实眼前的这一幕在李雅然看来非常地荒诞，一只巨大的霸王龙正停留在自己身边，可它没有选择捕食自己，而是愉快地在旁边摘着苹果吃。 霸王龙，苹果。 李雅然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她甚至完全无法确定，在恐龙横行的侏罗纪时期，地球上是否出现了苹果树这种植物。 在李雅然的记忆当中，那时恐龙生活的地区应该遍布像梭罗树这样的植物，那才符合远古与荒芜的感觉。 苹果，这种植物实在过于生活化，因此李雅然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此刻在这颗星球上，是否存在像人类这样的生物。 然而，就在她想要将意识放出，去探索整颗星球的情况时，她觉察到危险正在向他们靠近。有一群体型硕大的棘龙正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河边走来。 它们应该是想要到河边来补充水分，可假如它们发现了自己，自己难免会与它们发生异常厮杀。 这对于意识力正逐渐恢复的李雅然而言其实并非难事，但是此刻的她并不想在嘟嘟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或许是因为忍受了太久的孤独，李雅然甚至认为，有一个像嘟嘟这样的低智生物陪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油然而生的责任感让李雅然觉得自己应该确保嘟嘟的安全。 她快速跑到嘟嘟身边，用意识告诉嘟嘟，此时他们应该先行离开。 “小东西是说有其他魔山要来这里，可其他魔山关嘟嘟什么事呢？噢，对了，不能让其他魔山发现小东西的存在，他们会吃掉小东西的。”嘟嘟说完就想将李雅然抱起，藏在自己怀中。 李雅然当然预判了嘟嘟的动作，她立即后退几步，刚好让嘟嘟碰不到自己。 “怎么了？其他魔山会吃掉小东西的，小东西必须藏在嘟嘟的怀里！”此刻的嘟嘟有些着急，似乎那些可怕的记忆正要破土而出。 李雅然连忙用意识传达给嘟嘟，不光是自己，连嘟嘟也需要立即躲避，因为那些都是凶猛的肉食魔山，嘟嘟一定会被它们所攻击，届时恐有性命危险。 此刻连嘟嘟的母可也觉察到了危险正在靠近。她索性放弃隐藏行踪，赶紧前来提醒嘟嘟立即离开。 “好巧呀母可，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嘟嘟完全不知道它的母可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还以为母可刚刚才到达此处。 “嘟嘟，你最听话了，现在赶紧跟着母可回家！”说完，嘟嘟的母可伸手就准备将嘟嘟拉走。 可嘟嘟正准备折断一颗苹果树带回去，哪里肯就此罢休，“母可稍等一下，嘟嘟选一颗最好的果子树带走。” 嘟嘟一边说着，一边兴致勃勃地准备挑选苹果树。 此刻那群棘龙距离他们已经非常接近了，李雅然能够清楚地听见它们既沉重又兴奋的脚步声。 它们或许也没有想到，仅仅是想来河边补充水分而已，竟然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嘟嘟的母可已经不顾上那些了，它一把抓住嘟嘟，拖着她死命地朝河对岸跑去。 “小东西！母可母可，小东西还在那里呢，你等我带上她呀！” 嘟嘟眼看着李雅然被留在原地，心急得死命想要挣脱它母可的钳制。 但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嘟嘟的母可岂会轻易放手？ 她一个侧身转来，用另一只手重重地打在嘟嘟头上：“早就告诉过你了，让你听话听话！你不要再跟我闹别扭了！” 见母可是真的生气了，嘟嘟不敢继续犟嘴，而是难过万分地回头看了李雅然一眼，就跟着母可大步向前跑去。 眼见嘟嘟离自己越来越远，而那群棘龙却越来越近，李雅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早在嘟嘟专心致志吃苹果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自己的意识力恢复了大半。 如今虽然仍不具备移山填海之能，可对付几只棘龙还是绰绰有余。 当然，李雅然并不打算对它们动武。在李雅然看来，即便这些恐龙发展出了较高的智力，可依然属于低级文明，自己没必要和它们进行冲突。 因此，李雅然趁着它们发现自己之前，控制着自己的躯体和环境彻底融为一体，而后缓缓地远离了这群棘龙。 既然已经得到机会单独行动，李雅然索性寻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准备探查整颗星球的情况。 然而当她刚将意识释放出去，她就发现此刻嘟嘟和它的母可已经遭遇了危险。 原来在它们的逃跑路线上，刚好有另一群鲨齿龙正朝河边迁来。 它们看见毫无攻击力的嘟嘟，便立即准备将其击杀。 有一只鲨齿龙的利齿，甚至已经张到了嘟嘟的后颈处。眼看嘟嘟就要惨遭毒手，李雅然顿时感到心惊万分。 得知这些情况，李雅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必须救下嘟嘟，因此她毫不犹豫地入侵了那群恐龙的意识，并且篡改了它们的记忆，让它们将嘟嘟和它的母可放走，并且抹去了它们见过嘟嘟的片段。 嘟嘟的母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只知道正跟自己进行生死搏杀的魔山突然停止了动作。 趁着鲨齿龙们晃神的间隙，它拉起嘟嘟快步从鲨齿龙群中逃离出来。 第245章 失而复得的喜悦 侥幸逃过一劫的嘟嘟仿佛不知害怕一般，它难过地蜷缩在自己房间里，满眼都是认定李雅然已经被魔山吃掉的悲痛。 它的母可小心翼翼地替它处理那些伤口，它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羽毛蘸水扫除掉嘟嘟伤口处的污迹，然后用几种树叶的混合物轻轻敷在嘟嘟的伤口处。 “嘶！”嘟嘟疼得呲牙咧嘴，同时发现了自己的母可其实也受了伤。 眼泪瞬间从嘟嘟眼中滑落，“母可也受伤了！不要管嘟嘟了，嘟嘟给母可擦药。” “没事的，母可会照顾自己，还是先替嘟嘟处理伤口吧。” “母可疼不疼？”此刻的嘟嘟暂时从失去李雅然的悲痛中抽出身来，它将大半注意力都转移到母可的身上。 “母可不疼。嘟嘟也会没关系的，上了药过两天就会好。”生怕弄疼了嘟嘟一般，母可的动作极其轻柔，和它粗放的外表完全不符。 若非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一幕，李雅然是绝对不会相信，恐龙这种生物竟会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得知嘟嘟母女已经脱离险境，李雅然自是停留在原处继续感知眼前这个世界。 经过详细的探查后李雅然感到万分惊喜，因为眼下这颗星球，几乎就是地球的翻版。 不仅地形地貌与地球极为相似，连整个生态圈都和曾经的地球高度重合。 根据李雅然意识中有关于恐龙生存时代的资料，李雅然发现如今唯一不同的是，在曾经的地球上，恐龙大概率并未进化到如今的智力程度。 这一点引起了李雅然的注意，她开始详细分析土层中化石的情况。 根据地层分布情况以及钾钙同位素放射情况来判断恐龙这种生物究竟已经在这颗星球上出现过多少年了。 分析结果着实令李雅然感到意外，她得到的结论竟然是一亿八千万年。 整整一亿八千万年！ 恐龙始终在这颗星球上占据食物链的顶端。 难怪如今的它们能达到如此智力水平，在安逸平稳的星球上成为绝对的霸主，而后再慢慢进化，对于恐龙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李雅然将意识从地层中彻底抽离时，她发现了更令她欣喜的一幕：一轮明亮的圆月正高高挂在夜空中。 为何这一切都与地球如此相似？一个抽象的想法瞬间划过李雅然的意识。 当然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验证自己的想法，毕竟她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这颗星球上，就已经不同寻常了。 而此时此刻，李雅然脑中唯一的念头，竟然只剩下与嘟嘟一同分享眼前满目的星光。 不知为何，和嘟嘟的相处不过短短一日，但李雅然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想念它。由于在这数万年当中，李雅然都是独自一人在宇宙中感知和挣扎，嘟嘟的出现就犹如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破了包裹住李雅然的黑暗。 或许是嘟嘟那种没来由的喜欢感化了李雅然孤独已久的心灵，让李雅然竟然萌生出一种想法，那就是她想要让嘟嘟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 想到这里，李雅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她的脑海中时不时会出现嘟嘟那双漆黑的眼睛，她感觉到自己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嘟嘟冰冷的皮肤。 没过多久，李雅然就走到了嘟嘟和它家人的住处。 或许是知道它们曾经遭遇到危险，此时这一片的气氛都略显紧张。 每家每户的厅可都守在门口，似乎随时准备抵御入侵者一般。 好在李雅然早已探查过周围的环境，此刻并没有其他种类的恐龙朝这个区域袭来，它们暂时都是安全的。 李雅然通过粒子干扰，遮挡住了嘟嘟厅可的视线，然后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过，来到了嘟嘟的房间。 已然安睡的嘟嘟并未觉察到李雅然的到来。 它的眼角依旧挂着泪水，李雅然一看就明白过来，睡前的嘟嘟定然为自己难过地哭了一场。 想到这里，李雅然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自己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态，才会因为一只恐龙的挂念而感到开心呀！ 自嘲完的李雅然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嘟嘟的身边，她将嘟嘟的手臂当成枕头，顺便还忍不住抱怨，嘟嘟的手臂也真够硬的。 * “啊！” “啊啊啊！” “小声点。”李雅然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同时用意识与嘟嘟沟通道。 可嘟嘟哪里懂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实在是太激动了，瞬间用手撑住身体站立起来。 可手臂的突然抽离，让李雅然重重地撞在地上。 她无奈地揉了揉磕到的鬓角，同时宠溺地看向嘟嘟。 “啊啊啊！嘟嘟没有看错吧，真的是小东西回来了！”嘟嘟还在兴奋地尖叫着，而李雅然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让嘟嘟捂住嘴巴。 “嘟嘟，你再这样大惊小怪，你的厅可一定会将我丢出去，或者干脆把我吃掉的！你要是还想让我继续陪着你，那就给我安静一点！”李雅然没有办法，只能连哄带骗地威胁嘟嘟。 嘟嘟一听厅可会来吃掉李雅然，便立即收了声。 在确定一切都并非自己的幻觉后，嘟嘟欣喜地看着李雅然，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真的是小东西回来陪嘟嘟了！小东西没有被其他魔山吃掉，嘟嘟好开心！” “是的是的。我没有被其他魔山吃掉，我从那边逃回来了。”李雅然立即附和道。 然而兴奋过后的嘟嘟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愧疚，它来回拨弄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其实李雅然早就读取到了嘟嘟的想法，但是她准备给嘟嘟一个吐露的机会。 “嘟嘟，嘟嘟逃跑了，没有带走小东西，小东西不会责怪嘟嘟吗？”这句问话说出口的时候，嘟嘟的声音低得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当然不会。那时的情况我看得清清楚楚，嘟嘟没有想要丢下我，嘟嘟是被母可硬拖走的。我当然不会责怪嘟嘟。” 知道李雅然没有责怪自己，嘟嘟的眼睛里瞬间又充满了光芒，“太好了太好了，小东西没有责怪嘟嘟，小东西还是喜欢嘟嘟的。” 在能确定李雅然对自己喜爱的这一刻，嘟嘟立即将李雅然从地上抱起，放在嘴边来回摩擦。 那灼人的热气从嘟嘟鼻腔里喷出的这一刻，李雅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自己的脑子究竟出了什么大病，竟会心甘情愿地回来被一只恐龙“虐待”。 不过很快，李雅然的这点犹豫就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嘟嘟的母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嘟嘟完全没有考虑其他，立即将自己的喜悦与母可分享，“母可母可，是小东西逃回来了！” 然而嘟嘟的母可此时却目光凝重，十分凶恶地盯住嘟嘟怀里的李雅然。 在经过母可的反复游说后，嘟嘟终于同意让母可和李雅然单独交流一会。 不过他们必须停留在嘟嘟的视线中，于是嘟嘟的母可和李雅然就站在房间角落里，由嘟嘟守在走廊上以防止它的厅可突然进来。 “你究竟是什么生物？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刻意接近嘟嘟？”这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警告意味，好似但凡李雅然的回答不合它的心意，它随时随地都会将李雅然吞吃入腹。 李雅然当然明白，嘟嘟的母可才不像嘟嘟那样心思单纯。可自己并不想与它们沟通，因此李雅然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只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嘟嘟的母可。 第246章 平静的生活 嘟嘟的母可从李雅然口中问不出任何东西，它有些恼怒，试图对李雅然进行威胁。 然而守在门口的嘟嘟由于太过紧张李雅然，在感觉到母可愤怒苗头的时候，嘟嘟就立即挺身而出，阻止了母可与李雅然之间的交流。 “母可母可，小东西好不容易逃回来，它的肚子肯定好饿好饿。嘟嘟要给小东西找些食物，母可不要再影响我们了。”嘟嘟冲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将它的母可朝门外推去。但母可并未得到它想要的答案，因此它不愿离开房间。 李雅然的再次出现让她感到万分惊异，毕竟依照它对棘龙的了解，李雅然绝无从它们手中逃脱的可能。 “嘟嘟！母可是有正事！”母可严厉地对嘟嘟说道。 “有什么正事呢？嘟嘟又不是不明白母可的担忧。但母可也要相信嘟嘟，嘟嘟能够感觉到小东西是真的很喜欢嘟嘟的，所以嘟嘟是完全信任小东西的。何况它这么小一点点，也不可能伤害到嘟嘟。母可就放心好了！” 嘟嘟的一再坚持让母可不好继续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警告般地看向李雅然，而后离开了嘟嘟的房间。 知道不会有谁再来打搅自己，嘟嘟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重新让自己沉浸在寻回李雅然的喜悦当中。 “小东西的肚子饿了吧！”嘟嘟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的角落里开始翻找起来。 “找到啦！不过眼下嘟嘟没有果子了，前两天逃跑得匆忙，没能将果子带回来。没关系，等会嘟嘟就出门带小东西去摘果子，嘟嘟不会让小东西饿肚子的。” 李雅然想起上一次嘟嘟险些遇到危险，不愿让嘟嘟因为自己而再次冒险。 因此她屏息凝神，运用意识将河边的几颗苹果树折断拖到嘟嘟的房间外面。 透过石墙间巨大的缝隙，李雅然假装惊讶地拍了拍嘟嘟。 “小东西别闹，嘟嘟在给你找好吃的叶子呢。”嘟嘟回过头来冲着李雅然笑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在房间角落的那堆枯叶中翻找起来。 此时的嘟嘟内心有些失落，怎么这些叶子都有些枯黄了？它可不想让最喜欢的小东西吃到不新鲜的叶子。对于她最最喜爱的小东西，嘟嘟一定会拿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别找了，嘟嘟。你看外面那些是什么？”李雅然用意识传达给嘟嘟，示意它看向缝隙外面。 在李雅然的指示下，嘟嘟一眼就看到了屋外堆起的苹果树。 “哇！哇！竟然有这么多的果子！太好了，小东西有果子吃了！”嘟嘟说完就朝着缝隙冲过去。无奈它的手臂实在太粗，完全无法透过缝隙拿到苹果。 李雅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侧身挤过缝隙，将苹果一颗一颗摘下来，然后透过两堵石墙的缝隙递给嘟嘟。 嘟嘟心满意足地将苹果塞进嘴巴里，完全忘记了它明明可以走出房间，直接到屋外来进食。 直到一整颗树的苹果统统进了嘟嘟的肚子，它才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肚子，“小东西光给嘟嘟摘果子了，小东西还没有吃上果子呢。” “没关系的，这里还有很多。”李雅然不在意地回答。 “嗝！嘟嘟吃饱饱了，嘟嘟去把剩下的苹果树拖进来。” 当嘟嘟拖着两颗折断的苹果树进房间的时候，它的厅可跟母可都感到万分诧异。 “哪里来的果子？你不是刚刚才跑出去？”厅可好奇地问道。 “嘟嘟也不知道呀！反正这些果子就出现在嘟嘟的房间外面。肯定是其他魔山觉得果子漂亮，就折断给拖过来了。但是它们又不喜欢吃这些果子，于是丢在了嘟嘟的屋外。”嘟嘟随意给凭空出现的苹果树找了个借口。 听到这些，嘟嘟的母可神色更加紧张了。 自从嘟嘟发现李雅然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异常。 但它也明白嘟嘟所说，李雅然肯定对它们没有恶意。否则它一早就会采取行动，并不需要等到现在。 而后的几天里，即便嘟嘟每日都会拖着折断的苹果树进屋，它们都不再感到惊奇。 不仅如此，嘟嘟的母可发现近日来，它们与其他魔山间的冲突也变少了。 除非它们主动出去狩猎，否则其他魔山并不会靠近它们的屋子。 每当有危险的脚步声逐渐临近，它们总会怪异地突然调转方向。 一两次或许能被解释成偶然，可次次如此，它们自然明白了这当中的异常。 那一日，趁着嘟嘟出门拖苹果树进来的空档，嘟嘟的母可大步跨进房间，一下子将李雅然堵在了一个堆放着树叶的角落。 李雅然立即用充满问询的眼神看向嘟嘟的母可，而它先是极为凶狠地试探着李雅然，最终却还是败下阵来。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毕竟只有你来了之后，才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不过，谢谢你愿意保护嘟嘟。”说到此处，嘟嘟的母可收起脸上凶狠的表情，诚恳地向李雅然表示感谢。 而李雅然依旧秉承自己的一贯原则，假装听不懂嘟嘟的母可在说些什么。 因为李雅然知道，纵然它内心有诸多猜忌，可只要它们没有证据，自己就可以一直装傻。 而嘟嘟又讲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雅然可不想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她本就决定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记录这颗行星的演变。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基本可以推断出自己通过那个坍缩点来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宇宙。 按照时间轴来作为衡量指标，这个宇宙的进程远远低于李雅然之前身处的那个。 假如一切在大爆炸时都已成为注定，那么就在这个宇宙当中，就在这颗星球之上，一定会演化出和人类一模一样的生命！ 这让李雅然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认定自己只需要付出耐心和等待，就一定能见到理想中的那一幕。 此刻的嘟嘟，愉快地拖着苹果树走进了房间，“母可！”嘟嘟见到母可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第一反应是感到紧张。 她知道母可并不喜欢小东西，因此始终担心母可会将小东西赶走，或者让厅可将小东西吃掉。 “嗯，乖，我进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说完，嘟嘟的母可看了李雅然一眼，随后又扫了扫嘟嘟手中的苹果树，“不过我们的嘟嘟长大了，看起来似乎并不需要母可帮忙呢。” 知道母可并没有为难李雅然的意思，嘟嘟瞬间兴奋起来，“嘟嘟现在可厉害了，母可千万不要小瞧我呢！” “知道了，嘟嘟是最厉害的。”嘟嘟的母可像往常那样，充满慈爱地抚摸着嘟嘟的头顶，而后离开了嘟嘟的房间。 此后的每一天，李雅然都过得毫无新意。不是陪着嘟嘟在河边玩耍，就是陪它去那片林子里摘果子。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冬季的降临。 仅仅是一夜的功夫，一场在夜里偷偷落下的大雪，就将整个世界彻底染成了白色。 尽管李雅然紧紧地缩在嘟嘟的怀中，可她依然能感觉到从石墙缝隙处吹来的刺骨的寒风已经穿透了她身上用某种叫不出名字的恐龙皮制成的衣服。 “糟糕了，又要经过很长时间，嘟嘟才能吃上果子了。”看着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嘟嘟满眼失落地说道。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有什么果子是可以克服寒冷，坚持生长的呢？”不知为何，如今的李雅然已经见不得嘟嘟失望了。她总会想方设法逗嘟嘟开心。 然而危险，却在这样的宁静与祥和中悄无声息地降临。 第247章 又一次见证毁灭 或许是将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苹果树的生长上，此刻的李雅然仿佛沉浸在了一个特殊的世界里，她并没有感知到逐渐靠近的危险。 迅猛龙，这种平日里不会造成太大威胁的小型恐龙，一旦因为某些原因聚集在一起，就会像蝗虫一般，摧毁目之所及的一切事物。 或许是因为气温的骤变，亦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而言之，有一大群迅猛龙正在向嘟嘟它们所在的部落靠近。 厚厚的积雪掩盖了它们机敏的脚步声，它们迅速地包围了整个部落。 直到有一家人发出惊天的惨叫，其他霸王龙才得知它们所处的部落遭到了攻击。 它们立即拿出家中预备好的武器，纷纷守在门口，随时准备与入侵者进行生死搏杀。 然而出乎它们预料的是，它们也不知道这铺天盖地的迅猛龙究竟是从何而来。 总而言之，它们就像是正在进行迁徙的野牛一般，快速冲击着整个部落。 即便它们身材矮小，可它们全都手持利刃，犹如一架架毫无感情的微型战车，不管不顾地向前疯狂冲击着。 它们前赴后继不惧死亡，没有任何生命体能够抵挡住这样的冲击。 即便是凶猛嗜杀的霸王龙，在这样的攻势下也只能化为迅猛龙脚下的肉泥，成为它们的一顿饱餐而已。 当李雅然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时，他们所住房屋的石墙早已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嘟嘟一脸茫然地问道。 而它的母可此时正朝屋内冲来，试图进行最后的抵抗。 就在几秒钟前，它眼睁睁地看着嘟嘟的厅可胸前被戳着十几根长矛，血液浸红了它的周身，它的身上再无一块完好的皮肤。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那些拥有更高智商的迅猛龙知道它们一旦进入房屋，攻击力就会成倍地缩减，因此它们集中力量，试图将所有石墙都撞倒。 “不要！”嘟嘟的母可一边嘶吼着，一边冲上前去将嘟嘟和李雅然紧紧护在身下。 “轰！”李雅然清楚地听见倒塌下来的石墙重重地砸在嘟嘟母可的身上。 “母可！母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的房子会突然倒塌？”被母可护在身下的嘟嘟没有看见正朝它们冲来，眼里写满了嗜杀的迅猛龙。 它只知道自己正在和小东西专心致志地种植果子呢，怎么就会突然发生意外呢？ “嘟嘟，母可......啊！”嘟嘟的母可发出极其痛苦的叫声，有两只迅猛龙已经骑到了它的身上，正在疯狂地撕咬它的头部。 鲜血不偏不倚地飞溅到嘟嘟的眼睛里，它瞬间被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即便为时已晚，可李雅然还是决定保护自己和嘟嘟。她飞快地用意识编织出一张原子网，将自己和嘟嘟死死地笼罩于其间。 此时此刻，嘟嘟母可脖颈处的皮肤已经被尽数撕碎，整颗头颅摇摇欲坠。 而她还在拼命地用手按住李雅然撑起的原子网，试图让嘟嘟埋下头去，不要见到自己临死前可怕的模样。 “母可！母可！”嘟嘟发出痛苦的嘶喊，它想要上前将那些迅猛龙从母可身上赶下来，无奈有原子网的保护，嘟嘟根本无法突破。 嘟嘟的母可早已奄奄一息，它用求助般地眼神看向李雅然。 面对如此场面还能临危不乱，嘟嘟的母可此时早已放心，它知道李雅然定会保护好嘟嘟的。 李雅然瞬间心领神会，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嘟嘟母可的意图。 “嘟嘟乖，咱们不哭了，好好睡一觉吧。”李雅然用一只手触碰着嘟嘟的皮肤，迅速用意识改变着嘟嘟的状态。 此时此刻，嘟嘟的眼前再无真实中这些血腥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鸟语花香，一片枝繁叶茂。 几秒钟之后，嘟嘟就缓缓倒在了地上。它的眼睛慢慢合拢，完全进入了甜美的梦境。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运用自己的能力干扰嘟嘟的意识。她原本不打算这么做，可眼前的真实对于嘟嘟而言的确过于残忍。 “谢谢你！”嘟嘟的母可吐出这几个字后，同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那些原本骑在它身上的迅猛龙见自己取得成功，则更加放肆地撕咬着嘟嘟的母可。 李雅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迅猛龙愉悦地撕咬着嘟嘟母可身上的血肉，尽情享受着它们心中的美食。 尽管眼前的一切都血腥异常，可李雅然的心中并无任何波澜。 事实上早在那些迅猛龙对嘟嘟的母可进行攻击时，李雅然本可以出手进行阻止，只要她愿意，她随时都可以救下嘟嘟母可的性命。 但李雅然并没有这样做。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她意外来到这颗星球，她并不打算改变这颗星球的固有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厮杀终于结束了。 这是一场极为难得的战争，对于迅猛龙而言，它们取得了以弱胜强的战役，并且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终于得以饱餐一顿。 当然，仍旧有不死心的迅猛龙，始终围在李雅然和嘟嘟的身边。 它们竭尽全力想要冲破李雅然搭建的原子网，想将它们变成腹中美餐。 可李雅然并未理会它们，她只是安静地靠在嘟嘟身边，不断安抚着嘟嘟的情绪。 即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即使它的记忆已经被李雅然篡改，可嘟嘟仍旧睡得很不安稳。 李雅然看见嘟嘟的上肢再次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它的口中也开始发出轻微的呜咽，李雅然决定潜入嘟嘟的意识中，帮助它度过眼下这巨大的难关。 因此，李雅然选择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同时更改了一下原子网的结构布局。 她让空气可以自如地透过原子网，并且在进入原子网后能够自动升温。 这样一来，被原子网遮挡住的区域始终能保持在令嘟嘟舒适的二十摄氏度左右，而李雅然则蜷缩在嘟嘟怀中，以维持自身体温。 她缓缓地将自己的意识和嘟嘟的融为一体，不论嘟嘟是否愿意，李雅然都向它展现了一个多姿多彩的，充满乐趣的恐龙世界。 在那个世界当中，所有恐龙都具有极高的智慧，并且它们都以水果和树叶作为主要食物来源。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祥和，没有算计与侵占，更没有厮杀与掠夺。 在那个李雅然为它创造的世界当中，嘟嘟并没有厅可与母可，它也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来历。 总而言之，每日都能吃到新鲜的果子，能和一大群友好的小动物快乐地相处，嘟嘟自此过得无忧无虑。 任凭外面的世界腥风血雨也好，洪水肆虐也罢，那都与嘟嘟无关。 直到一次巨大而又持续的震动，将李雅然彻底从她自己打造的虚拟世界中拉出，李雅然这才发现，原来真实世界中竟然已经变成了这般模样。 此时此刻，漫天的陨石纷纷化身为燃烧着的末日使者，它们早已穿过了大气层，正马不停蹄地朝着地面奔袭而来。 那是一个个势如破竹的火球，降落在陆地上，则向那些原以为自己是唯一霸主的恐龙展示着何为挑衅。 而当它们降落到大海里时，海水因此而沸腾，它们掀起的巨浪同样将灾难向陆地上推移着。 “造成恐龙灭绝的灾难终究还是降临了吗？”李雅然瞥了一眼身旁仍旧熟睡，然而躯体却已经非常衰老的嘟嘟，自言自语道。 在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下，李雅然非但没有感到惋惜，同时还有一丝兴奋和跃跃欲试。 只有当一个陆地霸主彻底退场，其他霸主才能悄然崛起。 她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即将来临。 第248章 目送好友离世 李雅然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决定不将嘟嘟从美梦中唤醒。 她也不准备向曾经的李乘风那样，将嘟嘟的意识提取出来，和自己的融为一体。 因为她深知依照嘟嘟的意识力，它根本无法突破重围，只会迅速地被自己吞噬，从而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因为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李雅然更愿意保留完整的嘟嘟。她知道这对于嘟嘟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此，待天空中那些耀眼的火球全部落地，当厚重的尘埃将所有阳光遮挡，李雅然撤走了保护住嘟嘟的原子网。 这让李雅然想起了数十万年前，由智能制造的那场灾难。 数万颗卫星同时坠落，那时的场面也如同现在这般壮观但写满了致命。 只不过那时对李雅然而言意味着末日，而此刻她所期待的新生正在缓慢降临。 很快，嘟嘟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它不自觉地抽搐着，最终很快就安静下来。 李雅然知道，这一切都彻底结束了。 所有的温情与陪伴，都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如今的她必须要独自度过这漫长的时光，耐心等待人类开始演化。 因此，她寻到了一处洪水汇集的山坳，将自己沉入水底，就像当初地球面临毁灭时那般，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个轮回。 李雅然知道洪水终将褪去，而她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刻。 在沉入水底之前，李雅然突然想起了铁基生命。 不知道自己与他们在地球上重逢，会发生怎样的趣事呢？ 这究竟会不会引发某种悖论，因为自己终究是由他们而生，可现在却先一步来到了原始又荒芜的地球。自己携带着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可他们却对自己却应该只是初见。 李雅然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可她知道答案终将降临。毕竟在大爆炸之时，一切就已经成为注定。 因此，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彻底发散出去，遍布于这颗原始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从此以后，地球的每一分变化都将记录在李雅然的意识当中，她就是地球，地球也就是她。 李雅然认定，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的乐曲终将奏响，而她会再一次见到那期盼已久的面容，再次感受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曾想，宏大的宇宙自有其运行规律，每一个不同的空间又蕴含着其本身特有的秘密。它们岂会按照李雅然的设想向前推进？ 当持续了数万年的大暴雨终于缓缓停歇，李雅然却没能等来她期盼已久的进化。 生命的乐章并未如约奏响，整个世界陷入了更大的岑寂当中。 除了因气压变化产生的呼啸而过的风，李雅然并未感受到半点关于生命的迹象。 几百万年前铺天盖地的陨石似乎砸断了一切生命进化的链接，整个地球上只剩下荒芜一片。 觉察到异常的李雅然终究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宇宙当中，漆黑的夜空里，虽然遍布如同钻石一般的星辰，可半点不见月亮的银辉。 难道铁基生命还不曾造访地球吗？李雅然翻遍意识，试图寻找有关这一段历史的详细证据。 在她的意识当中，铁基生命已经乘坐月球逃亡至此了，那时的时间轴完全能与现在重合。 然而却没有半分即将到达的迹象，难道就因为自己出现在此，所以改变了宇宙运行的某种轨迹吗？ 其间真相李雅然不得而知，她只能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意识释放到宇宙当中，试图探寻如今整个太阳系究竟处于何种状况。 令李雅然感到万分诧异的，不仅是地球如今的面貌不同于她记忆中的那个，此刻连土星都并未拥有她记忆中的瑰丽光环。 整个太阳系在李雅然眼中都略显陌生，金星距离太阳的距离并未有那么接近，而在水星与太阳之间，甚至还存在着一颗尚未被太阳吞噬的小型行星。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对自己的意识产生了严重怀疑。 自己真的通过那个坍缩点来到了平行世界吗？ 这里会不会只是一个和太阳系过于相似的星系，可实际上它并非是曾经的太阳系？ 没有人能回答李雅然的问题，毕竟她对于整个太阳系的了解，都源于曾经智能收集到的那点可怜的信息。 果然，与铁基生命相比，人类还是过于渺小。 此刻的李雅然陷入两难境地，究竟是深入太空进行详细探查，还是留在地球上等待人类进化？ 李雅然有些担心，生怕自己一旦远离了地球，就彻底错过了有关于人类的那一段进程。 权衡再三，李雅然最终还是选择了人类，选择了解自己的根基。 她将自己的意识从宇宙中抽离出来，重新注入地球深处。 可仅仅只是这一简单的举动，就再次让李雅然感到胆战心惊。 就在这一瞬，她不再看清人类，而是明白了古人究竟具有何种智慧。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或许并非人类对于神族的幻想，而是这样的差异原本就是真实存在。 李雅然本以为自己仅仅在太阳系中简单探查了一番，可当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地球之上后才发现，如今的大陆板块已经迁移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它们并不像李雅然记忆中那样开始逐渐分散，缓慢地形成七大洲的模样，而是紧紧地拼凑在一起，处于最原始的泛大陆状态。 怎么会这样？ 一个想法陡然在李雅然的意识中生成，她好像掌握了坍缩宇宙与膨胀宇宙间最大的区别。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李雅然重新将自己的意识沉入地核，用心去感受整颗星球的呼吸，竭力与这颗原始的地球同频运行。 然后一呼一吸之间，李雅然发现好像太阳距离地球更加遥远了。 而在广阔的泛大陆上，竟然有一种十分高壮的巨人正在抬头仰望星空。 李雅然知道，这是一个全新的物种，这对于人类而言，足以算作史前文明了。 同样地，她也清楚地明白，无论如何，只要她还停留在这个宇宙当中，她是绝不可能等到她所期待的人类的。 自己的观点一旦得到验证，她就必须立即进行下一阶段的试验。 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想办法寻找新宇宙的入口了。 因此，在广袤无垠的海域当中，惊天巨浪连番掀起，火山口中疯狂上涌着从地核挤出的液态铁镍，那是李雅然替自己选中的载体。 和曾经直冲天际，摧毁空中的大型强子对撞机时一致，李雅然同样运用这样巨大的推力将自己送入了太空当中。 而那些已经演化出低级智慧的巨人究竟会经历何种命运，确实不在李雅然的考虑范围之内。 归根结底，宇宙的运行是如此的相似。 高阶文明的确不屑低头倾听低阶文明的声音，尤其是这个高阶文明原本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进行。 直到所有星光都离她彻底远去，李雅然才头一次体会到宇宙航行的孤独。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起来，会不会她曾经遇到过的每一颗陨石，都是一个在宇宙中流浪的灵魂？ 它们只是暂时失去了目标，找不到在宇宙中存在的意义而已？ 其实李雅然认为自己和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如今的她一门心思只想找回曾经的地球，等到那些她珍惜的同伴而已。 依照李雅然对于整个宇宙的了解，现如今通往异世界的出口只在遥远的默落底空洞群。 因此，她按照当初铁基生命从太阳系逃离的路径开始向默落底空洞群进发。 第249章 真的重返地球了? 运行到太阳系边缘的时候，李雅然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曾经在飞船上目睹这一切，和如今成为一颗陨石进行的感知截然不同。 抱着巨大的好奇，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一部分留在陨石上用于方向掌控，而另一部分则充分发散出去，探寻自己的身边是否存在和她一样的意识波动。 令李雅然感到意外的是，在她所能探查到的范围内，除了恒星自身散发出来的信息之外，什么多余的波动她都不曾寻到。 难道在整个宇宙当中，铁基生命竟然是如此特别的存在吗？ 这令李雅然感到万分疑惑。 就在她晃神的当口，她猛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引力，令她朝着一个方向急速奔去。 李雅然竭力想要与这股引力进行对抗，无奈她反应过来的时间实在太晚了，此刻她作为一枚陨石已经被这颗巨大的星体所捕获，即将接触到这颗星体的大气层，落入星体之上。 一种诡异的感觉瞬间遍布李雅然的意识。 她立即感应到这颗星体不同寻常的引力。 即便是面对一颗巨型恒星，李雅然只要想要脱离，她就有足够的力量。 可眼下的星体大小仅如一颗普通矮星，为何会具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李雅然一边朝星球表面降落，一边拼命地减慢着自己的速度，同时保持着相应的警惕，以便随时准备逃跑。 然而当她渐渐看清星球表面的情形时，李雅然顿时惊讶得难以自持。 如同高昂雄鸡的东方大陆，如同一片树叶的非洲大陆...... 这颗毫不起眼的矮星表面，板块分布竟然和她千辛万苦试图复制的地球如出一辙。 并且在这颗星球表面，绝大多数都被海洋覆盖着，整颗星球也呈现出淡淡的蓝色，蓝得醉人，蓝得出乎意料。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记忆发生了错乱？自己离开的那个区域并非坍缩宇宙中的太阳系，这里才是人类的摇篮？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 李雅然快速地回忆着自己的飞行路线，她的确已经离开了银河系的边缘地带，现在正处于通往默落底空洞群的路途中。 无论如何这颗星球都不可能是真实的地球，她始终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上当。 当她重重地落在这颗星球的表面时，等待周围的尘埃散尽之后，李雅然才感觉到了最大的异常所在。 原本强加在她身上那股巨大的引力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能通过计算得出的星球引力。 那将她带到这颗星球的莫名力量究竟源自哪里？为什么这颗星球与她期待的地球如此相似？ 带着一系列的疑问，李雅然终于将自己化作人类的模样，而后抬头仰望天空。 这一眼更加坚定了李雅然心中的想法，因为绝不可能是曾经的地球，地球上看不见这样梦幻的粉色的天空。 “你是谁？你将我拉到这颗星球上究竟有何目的？”李雅然知道一定是某种智慧力量可以选中了她，因此她用意识进行发问，但是等待了许久，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 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安静得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和听上去迷路的鸟鸣。 李雅然仔细地捕捉着那些声音，但是她并没有见到任何生灵。 这些声音好似凭空升起，又十分突兀地刻入了她的意识当中。 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李雅然下意识地认定，这颗星球一定有一个意识超强的主人，而那个主人此刻正在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考验。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李雅然非常难受，一切都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她甚至无法评估对方究竟处于何种水平。 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让李雅然既害怕又兴奋。 害怕是源于关于对手她一无所知，而兴奋则是数十万年来，李雅然头一次收获这种势均力敌的游戏感。 李雅然小心翼翼地用意识进行着探查，周围不存在任何危险，好像也没有半分异常。 唯一令李雅然感到惊异的，就是在这颗星球上除了植物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任何生命迹象了。 李雅然用心感知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假如这里真是缩小版的地球，那此刻的她应该处在非洲中部的一片大草原上。 若非要论出更加精确的地点，大致就应该在乌干达北部的默奇森国家公园。 这里曾经是李雅然非常向往的地方，可直到地球彻底毁灭，她也没能亲自前往一次，目睹草原的广袤与动物的自由。 而现如今，她似乎有机会饱览这里的美景。但正因为如此，李雅然才感觉到无与伦比的诡异与惊悚。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星球的意识似乎能戳中李雅然的所有要害。 但她也只犹豫了片刻，就还是选择离开这里，回到记忆当中的那个祖国去。 她想要看一看这里的一切是否能与记忆中全然吻合。 动心起念间，她已然来到了曾经的校园当中。这里的一切都与记忆中几乎完全一致！ 李雅然茫然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操场，一时间神情有些恍惚。 的确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到达。 李雅然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散步，那些被掩埋了数十万年的记忆，在这一瞬纷纷破土而出，争先恐后地占据着李雅然的意识。 她仿佛看见了正在进行篮球争霸的同学，仿佛看见了站在场边为同学摇旗呐喊的好友。 所有的一切都退回了意外发生之前，那时她双腿健全且性格开朗，那时的她认定自己必将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回忆到此处，李雅然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所有的幻觉都从脑海中彻底甩出。 每当她提醒自己只能向前看时，就会不可抑制地沉浸于过去的回忆当中。 往事均不可追回！ 李雅然用力攥紧拳头，让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甲缓缓渗出，将她的皮肤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她试图用躯体的疼痛来驱散意识中的记忆，然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她仍旧沉浸在回忆当中，她的内心无比希望自己能留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 渐渐地，李雅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然之间，她好似还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李雅然想分析那气味的来源，可无论她怎样集中精力，她的意识似乎不再受她控制，她无法捕捉到气味的来源，更遑论分析气味的成分了。 此时此刻，李雅然已经反应过来，在这颗星球上一定存在某种物质，能够麻痹智慧生物的意识。 可她已经停留了过长的时间，她暂时无法从中逃脱。 “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李雅然好似在向这颗星球问询，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但是她仍然没能等来想要的答案，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最终，李雅然陷入彻底的昏迷中，倒在了这个她极为熟悉的空旷的操场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雅然感觉到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颊。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却意外撞见一个明媚的笑容。 “李雅然，你读书读傻了？怎么躺在操场上就睡着了？赶紧起来让到一边去，省得我们打篮球的时候踩到你就不好了。” 尽管范诗扬的表情严肃异常，可李雅然依旧能够读出他眼里隐含的笑意。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李雅然一边揉着头，一边从地上坐起身来。 她环顾着四周，发现有诸多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正直直地盯着她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第250章 她是要在校园里表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真的见到你？”李雅然的意识中似乎还留有最后一丝清明，她根本就不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然而范诗扬的嘴角似乎含有嘲笑的意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雅然，随后开口问道：“难道你真的读书给读傻了？整天这个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们大家都在这所高中里，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高中？我为什么会在高中里？我明明......”李雅然努力地进行着回忆。她隐约感觉到她本不该在此，她和学校之间必然间隔着极长的空白。其后数十万年的经历总是若隐若现，却不知被什么力量封印在了李雅然的意识当中。可她半点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是呀，李雅然，我们就要打篮球了，你还不赶紧让开？”另一位同学见范诗扬没能让李雅然挪位，连忙前来帮忙。 “李雅然，你就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扬子吧，所以才会在这里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就是就是。不过你也别不好意思，毕竟我们扬子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生本来就能够堆满整个球场。” 听到这些话，周围的人群中迸发出一阵哄笑。可李雅然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尽管此刻范诗扬就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李雅然却觉得他不该待在这里，连自己也不该待在这里。 这一切都显得过于违和，只不过李雅然就是找不到违和的原因所在。 她依旧呆滞地看向范诗扬，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自己说不出的破绽，试图寻到眼前一切都是幻境的证据。 可范诗扬先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李雅然，随后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他的脸上挂起了明媚的微笑，并且转过身对起哄的同学们说道：“人家女同学皮面薄，你们不要造谣生事的。” 而后他又缓缓将手伸到李雅然面前：“我拉你起来吧，篮球赛马上就开始了，你这样一直坐在地上的确不太好。” 李雅然一脸茫然地拉住范诗扬的手，顺势从地上站起，却迎来了周围同学们更加兴奋的起哄声。 “噢！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呐喊声与口哨声瞬间此起彼伏。 “好了好了！”范诗扬立即抬起双臂在空中挥舞着，试图让兴奋的人群冷静下来，“玩笑开两句就行了，别真把老师给招来了，那我们谁都不好收场。” “况且......”范诗扬回过头来，微微弯腰将脸凑到了李雅然跟前，“我们这位好学生李雅然才不可能早恋呢，你们就不要在这里败坏人家的名声了。” 说完，他始终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雅然，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情绪。 李雅然读不懂范诗扬眼里的情绪，可她旁若无人一般，仔细地打量着范诗扬的面容。 怎么说呢，此刻的李雅然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在一望无际的黄沙当中寻得了一口清泉。 可这泉水太过清澈甘冽，让她忍不住沉迷下去。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一切都过于美好，美好到有些不真实。因此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真实存在，是自己早已濒临死亡，从而出现了严重的幻觉，还是宇宙终于听到了她内心的祈祷，决心赐予她期待已久的一切？ 在半梦半醒之间，李雅然抬手抚摸着范诗扬的脸颊。 他的眉毛根根分明，眉毛的缝隙间还夹带着阳光金色的光晕。他的脸颊依旧俊朗清晰，一半沉浸在阳光中，另一半则因为高挺鼻翼的侧影而陷入黑暗。 他的眼神专注中带有些许诧异，似乎没料到李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可他也并未左右躲闪，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李雅然。 “哇噢！” “嘶！” “这难道是要表白了吗？天呀，实在太勇了！” 原本平静下来的人群再次沸腾了，他们都没料到李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纷纷做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来。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原本只想来观看一场精彩的篮球赛，却没曾想竟然能遇到比篮球赛更为精彩的表白。 “表白！表白！表白！”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起哄声此起彼伏，周围的鼓掌与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在期待李雅然接下来的举动，范诗扬同样不例外。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李雅然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 再看李雅然，此刻正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范诗扬的面容，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已然全部消退，除了范诗扬以外，她再看不到其他了。 他们二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围观的同学们渐渐失去了耐性，“喂！要表白就赶快呀！我们的时间难道就不值钱？” “没错！晚自习都快开始了，再不表白，就彻底没机会了呀！” “你，真的是真的吗？”李雅然完全没有将周围人的意见放在心上，她依旧注视着范诗扬，喃喃自语道。 听到李雅然这句话，范诗扬浅笑起来：“你这不是正摸着我吗？什么叫我真的是真的？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不成？李雅然，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中邪了？怎么净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说完这句话，范诗扬才微微侧身，把自己的脸颊从李雅然手里移开，但他并未远离李雅然，相反地，他将自己的身子更加前倾，贴在李雅然的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你真像他们说得那样想要跟我表白，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面子的，尽管放心好了。” 表白？这两个字总让李雅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就是想不起自己在何处经历过了。 那好像也是一所学校，好像也是这样明媚的下午。 李雅然用力地摇了摇头，竭尽全力想唤回自己的理智。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远离，她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像是被打包装在一个半透明的塑料袋中，她只能模糊地看见轮廓，却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具体内容。 “范诗扬，你告诉我这一切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吗？”李雅然再次发问。 这一次范诗扬直起了身子，而后抬起手来放在李雅然的额头上，“难道是开始躺在地上吹了风？可你这温度也没发烧呀，怎么还在说胡话？” 事态发展成如今这样，范诗扬知道今天这场篮球赛是一定打不成了。 他索性转身对伙伴们说道：“我看这姑娘肯定是生病了，我陪她去一趟校医院吧。这场比赛我们改天再约，一定会分出个胜负的。” 说罢，范诗扬一把抓起李雅然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带离了操场。 “哇噢！这就要私奔了吗？” “喂！别走呀，我们还没等到关键场面呢！” 尽管身后的人依旧在嬉笑嘲弄，可范诗扬完全不在意他们的闲言碎语。 一直都身处舆论的焦点，范诗扬从来都习惯成为大家的谈资。 他一边大步朝前走着，一边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着李雅然。 直到现在，李雅然的表情依旧非常茫然，她就像是一个从异世界而来的人一般，对于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充满了诧异。 没走多远，范诗扬就带着李雅然来到了校医务室的门口。 “你自己进去给医生讲清楚你的情况，我在这里等你。”范诗扬放开李雅然的手腕，同时指了指医务室的大门。 他不喜欢那股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所以他并不准备陪李雅然进去。 可李雅然似乎也没有打算进去看医生，她只是说了一句“不对！”而后就转身朝远处跑开了。 第251章 新生亦或轮回?(1) “喂！你究竟发什么神经？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受了刺激？”范诗扬三两步追上了李雅然，他一把抓住李雅然的肩膀，迫使李雅然停下脚步。 “你走开！”李雅然用力地扭动着肩膀，瞬间挣脱了范诗扬的钳制。 “喂！我可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呀！”面对别扭的李雅然，范诗扬也有些恼怒了，他极为不悦地抬手指着李雅然的鼻子，“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地一直盯着我看，然后还当着那么多人摸了我的脸颊。你的所作所为透露出的信号可太过明显了！我是好心替你解围，结果你竟然这种态度。李雅然，你到底发的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范诗扬，平心而论，你难道真的是范诗扬？”李雅然直直地盯住范诗扬的眼睛，“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心里可比我清楚！即使我现在没办法调动意识力，即便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可我也知道，你是个比我更加强大的意识！所以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接说出来，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戏耍我！” “够了！李雅然，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这样莫名其妙？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竟然会让你这样的人开口骂我！我是个什么东西？”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朝李雅然靠近，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压迫感，仿佛想将李雅然吞吃入腹一般，“李雅然，你说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面对眼前的范诗扬，李雅然并不惧怕。 但她竭力想调动意识力与之对抗，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的意识力始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包裹着，经过几番尝试，力竭的李雅然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在身形晃动几下之后，重重地朝范诗扬身上栽去。 “喂！李雅然，你到底怎么了？你快醒一醒！” 李雅然感觉到有人在晃动自己的肩膀，可她已经无力控制这具身躯，更无法从那人的钳制中脱离。 “李雅然！李雅然！你可千万别碰瓷我呀！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赶紧给我醒过来！” 可无论范诗扬如何呼喊，陷入昏迷的李雅然始终一动不动。 没有办法，范诗扬只能一把将李雅然抱在怀里，而后飞快地朝校医务室跑去。 * “诶！医生，她动了，她动了！”有一个声音非常惊喜地喊道。 “她本来就只是睡着了而已，又不是死了。睡醒了知道动了难道不是非常正常？”另一个声音有些漠然地回答道。 “嘿嘿。”之前那个惊喜声音的主人略带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继续说道：“没想到袁医生您还怪幽默的嘞。” “那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小猴子折腾的！一个二个整天大惊小怪的，不是这里磕碰就是那里受伤了。这不是还有睡着跟昏迷分不清楚的吗？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恐怕都要被你们吓出心脏病来，医者终究不能自医呀！” “哪能够呀！您医术高明，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少来忽悠我。你们这些学生平时别瞎折腾，我就谢天谢地了！等你这个同学睡醒，赶紧带着她回去上课吧。学习虽然非常重要，可是也要多注意休息才行。如果身体都给熬坏了，那还谈什么好好学习呢？” “袁医生教训得是！我一定喊她好好睡觉！” 隐约之间，李雅然听见耳边传来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她的鼻腔中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 “李雅然，李雅然！睡醒了就该起来了嘛，咱们回家再继续睡哈！乖！” 李雅然感觉到有人在轻拍自己的脸颊，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看清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可她感觉到眼皮实在太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按在她的眼皮上，不让她看清真实的世界一般。 经过几番挣扎，李雅然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的乖乖，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怎么样，这一觉睡得够舒服吧？咱们赶紧走吧，人家袁医生马上就该下班了，我们也该收拾东西准备下课回宿舍了。”声音的主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扶李雅然。 李雅然顺势坐起身来，同时暗暗地打量着声音的主人。 声音的主人似乎和她关系非常亲密，因为在李雅然坐起身后，那人立即将一件外套披在了李雅然的背上。可对于这张满含笑容的面孔，她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半分记忆的。 “你，是谁？”李雅然略带警惕地看向眼前的女孩。 没想到女孩先是一怔，随后眼睛突然睁大，而瞳孔却迅速收缩起来，“李雅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范诗扬说你疯了我还不相信，怎么，这会连我你也说不认识了？” 女孩不悦地拍了拍李雅然的肩膀，“我呀！你最好的朋友呀！你要是这么交流，那我可真的是会生气的！” 自己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雅然用力地闭着眼睛，试图从将眼前的面孔和记忆中的片段进行融合。 陡然间，一个名字钻入了她的脑海，“蓝图！” “这就对了嘛！”眼前的女孩瞬间放松下来，她再次拍了拍李雅然的肩膀，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就知道范诗扬那家伙在胡说八道！凭借我们俩的关系，你把谁忘了都不可能忘了我。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更是休戚与共的家人！更何况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失忆？我看你就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所以才会累到晕倒的。这几天你就别太在意打赌的事情，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打赌？”李雅然疑惑地问道。 为何自己对蓝图口中的事情没有半分印象？ 然而就在她感到疑惑万分的时候，有一个画面突然钻进她的脑海，“那我帮你把物理补上去，我们就来比一比呀！” 这是范诗扬和她的约定，是他们之间关于年级第一的赌约。 原来真的有这回事情？否则自己这段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可李雅然始终感觉到这些记忆非常的遥远且模糊，好似属于自己，又好似从旁人那里复制而来。 这种感觉非常的怪异，让李雅然完全分不清眼前的情况。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幻想，可蓝图又真实地站在眼前，让李雅然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尤其是每当她有不记得的事情时，那些记忆就会自动从脑海深处钻出，提醒着她千万不能遗忘过去。 因此，李雅然在努力地适应着眼前的一切，同时竭力找出自己认定是不合理的地方。 她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也遗忘了很多。她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却不知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李雅然扯了扯肩膀上的外套，将手臂从衣袖中缓缓伸过去。 “别走这么快啦，慢慢磨到教室里，晚自习就该下课了。”蓝图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李雅然的衣角，试图让李雅然放慢脚步。 而此时此刻，李雅然的脑海中也自动跳跃出了有关于前日里晚自习的场景，拥挤的教室当中，每个同学的书桌上都堆叠如山，将原本就不丰腴的空间压缩得更加狭小。 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书本和习题册直接扔在走廊上，以此来获得更多的个人空间。 在李雅然的记忆当中，每一帧画面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好似她一直都在学校里认真上课，这里的确像李雅然所说，成为了她的第二个家一般。 第252章 新生亦或轮回?(2) 李雅然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原本摊开的书轻轻合拢。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如此顺利地找到座位，在她的记忆中并不存在座位的具体位置，可她身体的肌肉似乎较她的大脑更为熟练地记得这一切。 此时此刻，李雅然的确感到十分诧异，并且她仍旧处于有些发懵的状态。 即使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天衣无缝，好似她本该呆在学校里，她一直都在认真学习，可李雅然始终认定自己不属于此地。 “赶紧收拾了东西回宿舍呀！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蓝图已经收好了东西，把课本整齐地放置在了抽屉当中。 “呃，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之前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我原本就计划用晚自习来写作业的。”话一出口，连李雅然自己都惊奇万分。 究竟是什么作业，为什么她会提到作业的事情？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当中仿佛还存有另一个不受控制的意识一般，那个意识熟识这里的一切，它才应当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宰。 “切！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早就准备好啦，你看！”说完，蓝图将手中的习题册在李雅然眼前晃了晃，李雅然清楚地看见习题册封面写有三个大字“范诗扬”。 “你知道抄作业从来都不是我的风格，何况还是抄这个人的作业。”李雅然略带不屑地说道。 可蓝图却不顾及这些，她上前一步一把搂住李雅然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呀，能不能别这么别扭。我肯定明白你的顾虑，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告诉他你也抄了他的作业。而且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偶尔抄一次真的没有关系。” 李雅然不想与蓝图继续争辩，她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弄清楚，因此，她顺从肌肉记忆，让自己的身躯收拾好需要的习题册，而后将文具装进书包里，才跟着蓝图一起缓缓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她们经过食堂门口的时候，蓝图突然兴奋起来，“走走走，我们去买一份锅巴土豆来吃。” 说完，也不等李雅然做出任何反应，蓝图就抓起李雅然的手臂，快速朝食堂内跑去。 晚自习结束后的食堂内相当的热闹，丝毫不像其他地方有着入夜后的安宁。 不知为何，李雅然总觉得周围的人在看到自己出现后，纷纷开始窃窃私语。 素来喜好探听八卦的蓝图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微微回头贴在李雅然耳边小声说道：“你看你看，今天下午你在操场上那么勇，现在瞬间就成为学校的焦点了。” 说完蓝图又一副极度惋惜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惜了，你说当时我为什么就不在场呢？都没能看到你摸范诗扬脸的壮举。” 蓝图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李雅然的手臂抬起来，用她的手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满脸艳羡又略显浮夸地表演道：“啊！你这张帅气的脸颊，实在是令我沉迷呀！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可不可以当我的男朋友？求求你，求求你答应我嘛！” “滚！你到底都听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李雅然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并且将手背在蓝图的衣服上蹭了蹭，好似那上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那我没有在现场，当然只能听人家说咯。要不然你亲自给我讲一讲，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蓝图一边说着，一边避开拥挤的人群，拉着李雅然在窃窃私语中挤到了卖锅巴土豆的摊位前。 “老板，来一份糖醋麻辣味的！土豆给我炸得老一点呀！折耳根多放，多放！务必给我放得满满的！”蓝图愉快地向摊位老板阐述完自己的需求，又立即转过身去朝着李雅然坏笑着。 李雅然默默后退了一步，同时伸出手来将蓝图的头推向另一侧，“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告诉你。” “喂！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蓝图瘪着嘴，用力地跺脚，“与其让我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还不如你亲自己将真相告诉我。你就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范诗扬？” “我没有！”李雅然否认得很坚决，可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在替她回答，是的。我不仅喜欢他，我们还交往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瞬李雅然甚至怀疑自己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 “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是不可能相信的。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是有点什么，否则范诗扬怎么会跟你打赌？” 蓝图一边从摊位老板手中接过炸好的锅巴土豆，一边笃定地说道。 无论自己的好友承认与否，他们旁观者都一定会有自己的看法。 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些，只是关心自己好友的状况而已。 “啊，张嘴。”蓝图用细竹签插起一块土豆，举到李雅然眼前。 李雅然并未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将蓝图递来的土豆咬在嘴里。 辣椒刺激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口腔，这种久违的真实令李雅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吃过食物了？为何会对这种感觉如此陌生？ 她仔细地用舌头描绘着土豆焦脆外皮的形状，用心感受着土豆内部粉状的质感。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好吃？”蓝图大口大口嚼着土豆，顺便准备将另一块土豆举在了李雅然眼前。 李雅然自然而然地咬住了土豆。 食物带来的真实感的确令她沉迷，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棒了！ 就这样，两个好友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将一整份锅巴土豆分食殆尽。 回到宿舍之后，李雅然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床铺。 她将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准备认认真真地进行阅读。 可下午操场上的一幕幕却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令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好好进行思考。 “喂！雅然，后续到底怎么样了？你们两个的关系有新进展吗？”室友罗敏雯见李雅然丝毫没有准备分享八卦的打算，立即凑到了李雅然的跟前。 “切！你根本就不用问她了，她甚至连我都死死地瞒着！”蓝图在一旁不满地抗议道。 “啊？什么进展？你们在说什么？”李雅然当然明白她们关心的重点是什么，可连她自己都摸不清头绪，此刻她只能选择装傻。 “少来这一套！反正如果你不主动跟我交代，那么不好意思，我在外面听到的任何莫名其妙的传言，我可能都会相信的噢。届时我会可不确定自己会否添油加醋地向其他同学讲述你的这些旖旎经历。”蓝图试图小小地威胁李雅然，让她向自己道出实情。 可她不知道当时的李雅然的确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暧昧的举动，更不明白在那样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举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了好了，如果我们有任何最新进展，我一定会主动告知大家。现在的确没有更多新闻，你们不用在追着我问了。”李雅然没有办法，只能敷衍着表态。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在座的各位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任何消息必须第一时间跟我们分享！”蓝图得到李雅然的保证，也不再继续追问，她拿出好不容易要到的范诗扬的作业，飞快地抄写了起来。 而李雅然的耳边终于落了清净，她准备认真写完作业，然后好好地思考从下午到现在发生的这一切。 第253章 新生亦或轮回?(3) 几番提笔之后，李雅然终究还是放弃了。 尽管答案呼之欲出，可她的记忆与答案之间，似乎就蒙上了一层薄纱，让她无法轻易撕破。 “唉！”李雅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灰溜溜地挪到蓝图身后，指了指蓝图放在一边的习题册。 “哈哈哈！李雅然，你不是坚决不抄的吗？一早就告诉过你了，莫装x，要遭雷劈的。”蓝图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吐槽李雅然的机会。 李雅然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我错了，我认真悔过。你就借给我抄一下吧，我实在是不想动脑子了。”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蓝图疯狂眨眼睛，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蓝图的书桌上夺过范诗扬的习题册，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认真地抄写起来。而整个宿舍当中已经完成作业的其余三个人都已经开始洗漱准备休息了。 很快就抄完作业的李雅然也紧跟着众人上了床，在一片漆黑当中，她才开始认真地回想自己的一系列经历。 要怎么描述这种怪异的感觉呢？好似这样的生活原本不属于自己，这具身躯也不属于自己。可意识却偏偏被困在身体当中，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许多记忆。 这种强行融合的感觉让李雅然很慌张，可她也完全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按照躯体的年龄和经历来判断，她明明该是个认真学习的高中生，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已经饱经沧桑，经历了诸多死生磨难。 隔着薄薄的蚊帐，李雅然能看见透过窗帘钻进来的路灯灯光。那若隐若现的光芒，好似宇宙狂烈向前后留下的余辉。 所有的一切应当都是真实存在的，毕竟李雅然的记忆中的确存在这些片段。 可她总觉得记忆既不够连贯，又有一种十分渺远的感觉，仿佛这些记忆本不该属于她，可不知为何偏偏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了一般。 李雅然仔细回忆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早上的事情她的确已经记不真切了，她甚至不知道下午的时候，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操场上。 按理说那会既不是体育课，也不是休息时间，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地跑去了操场？ 难道真像蓝图所说的那样，自己感到身体有所不适，原本就打算到校医务室去检查一番，结果仅仅走到操场就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可是为何自己在初见范诗扬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同时还有一种命运不可违背的凄凉呢？ 李雅然思索了很久，丝毫理不清头绪。 或许，一切都是自己太过多疑。自己真的应该如同蓝图所说的那样，因为近期学习压力过大，因而心理上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必须及时调整状态，好好休息才行。 毕竟打赌的事情已成定局，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输给范诗扬。 打定主意，李雅然开始收敛思绪，专专心心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也许因为身体的确非常疲惫了，没过多久，李雅然就顺利沉入梦境当中。 然而梦中的一切都让李雅然惊异万分，她竟然梦到自己乘坐着一艘巨大无比的宇宙飞船，正朝着一处星光密集闪耀的星系急速进发。 可整个航行并没有预计中那般顺利，他们在路途中遭遇了大量的流浪陨石，飞船一路东闪西避，还得不停击碎无法躲避的陨石，才终于顺利通过这一条崎岖的航线。 在他们以为终于度过难关后，却突然发现敌人不知从哪个方位突然钻了出来，正朝着他们猛扑而来。 那一瞬，指挥长不管不顾地将飞船调整至亚光速航行模式。 李雅然从未乘坐过能以这样匪夷所思速度进行航行的交通工具。 即使此刻飞船尚处于亚光速状态，可李雅然却感觉到光好像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这也是李雅然第一次能见到具象化的光。 它们如同粘稠的液体一般，附着在飞船两侧，而飞船此刻仿佛不是在漆黑又空旷的太空中航行，像是行到了某段流光溢彩的河面上一般。 李雅然如痴如醉地看着舷窗外神奇的景象，完全忘记了身后紧追不舍的敌军，完全忘了他们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刻舷窗外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只剩下五光十色的涌动，向李雅然诉说着遥远的变迁。 那些纷繁的色彩中携带着大量古老的信息，有些光子跨越了数十万光年的距离印入她的眼中，虔诚地向她展示着宇宙当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如今的李雅然已经完全无法读取其中蕴含着的宏大信息了，她只能看见那些不断变幻的光彩，只能感受着视觉冲击带来的简单震撼。 就在李雅然完全沉醉于如梦似幻的色彩中时，舷窗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在阴影的映衬下，李雅然这才首次看清了自己的面容。 准确来说，此时此刻的她通体呈现出淡淡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块会能流动的铁块，而非一个具体的人类。自己为什么会变作这副模样？ “啊！”李雅然从梦境中尖叫着醒过来，她枕边的闹铃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怎么了？不就是闹钟响了，竟然能让你这么诧异？难道开始做噩梦了？”蓝图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嗯，做噩梦了。”李雅然飞快地将那个梦境从脑海中驱除。然而飞船的内部环境以及梦境最后自己的样貌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李雅然的心绪从一大早开始，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去往食堂的路上，蓝图一直喋喋不休，可李雅然并未注意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的注意力仍旧放在昨夜的那个梦境当中，梦境里的一切都太过清晰，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 李雅然甚至能清楚地记得那些光子在眼前流动的画面，能刻画出每一个细节，她甚至还记得自己身体因为飞船颤动而滑行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前段时间自己看过科幻系列的电影，因此才会产生这样的梦境？ 可书上不是说人不会梦到自己从未见过的画面吗？ 带着巨大的疑惑，李雅然一路上都走得浑浑噩噩。 突然，蓝图隐秘地撞了撞李雅然的手臂，示意她抬头看向前方。 李雅然顺着蓝图的视线望了过去，不出所料，范诗扬正和同学有说有笑地朝着教室走去。 在同学的提醒下，范诗扬同样看见了李雅然。四目相对，他们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李雅然只能强装昨天的事情并未发生，她拉着蓝图毫不犹豫地朝着教室跑去，假装不曾注意到范诗扬的存在。 “诶！你等一下，习题册我还得还给人家呢。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抄完人家的作业就不认账了。”蓝图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范诗扬的习题册。 没想到范诗扬却率先抓住了蓝图话中的重点，他不知何时走到了二人身旁，小声向蓝图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李雅然她抄了我的作业？” “没错呀。”蓝图想也没想就立即回答了范诗扬。 可这样一来，惹得李雅然立即羞愧起来，她的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变得通红。 范诗扬深深地看了李雅然一眼，却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接过自己的习题册，就和同学一道离开了。 看着范诗扬离去的背影，李雅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蓝图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不知好歹地向李雅然询问道。 李雅然并未回答蓝图，而是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而后大步朝教室走去。 第254章 新生亦或轮回?(4)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即使异梦连连，可李雅然的记忆也还是复苏了。 看着课本上熟悉的内容，她并未耗费多少精力就算出了那些简单的习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雅然根本就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跟范诗扬进行那样一场赌约，自己明明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为什么会希望他来替自己补物理课？ 难道他们之间存在什么秘密被自己不小心遗忘了吗？ 又或者像同学们描述得那样，自己对范诗扬本就存有特别的心思，因此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只为了增加自己和范诗扬接触的机会，从而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 李雅然百思不得其解，可终究还是决定找范诗扬解除赌约。毕竟现在的她，对范诗扬并没有除友谊以外的其他情感，她并不想和范诗扬接触过于密切。 可范诗扬哪里知道李雅然的真实意图呢，见李雅然突然出现在球场，又迅速抢夺了自己的篮球，此刻的范诗扬真想将眼前的篮球，连同死死抱住篮球的李雅然一起，统统扣进篮筐中。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李雅然满不在意地说道，介于昨天并不愉快的经历，此刻她并不想在球场上多作停留。 “我有事情想跟你聊一聊，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我保证。”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上前将范诗扬向场外拉去。 可范诗扬哪里肯信李雅然的保证，平日里她总能找到各种借口对自己进行围追堵截，都为了让自己给她补习物理。每一次李雅然都能成功地侵占自己的时间，让自己没有更多的课余活动。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占据球场，范诗扬才不愿意将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物理当中。“大姐，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让我好好地打一场球行不行？自从跟你打赌以来，我都多久没能在球场上展现我的英姿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连怎么运球都会忘记的。” 趁着李雅然认真听自己讲话的空档，范诗扬一个箭步上前，试图从来李雅然手中夺过篮球。 可范诗扬没想到李雅然的反应比他印象中快了很多。 李雅然似乎预判到了范诗扬的动作，她仅一个闪身，就完美避开了范诗扬伸过来抢夺篮球的双手。 “人与人之间难道就不存在半点信任吗？我只是想跟你简单地聊两句而已，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况且我要讲的内容对你非常有利，聊完之后你还可以继续回来打球，我保证。”李雅然诚恳地看向范诗扬，试图让他信任自己。 范诗扬见自己一击不中，只能颓然地让步，“好吧，你就说想聊些什么？” “当然是关于我们的赌约。我想说要不之前的赌约就作罢了，我也不需要你替我补习物理了。” “那怎么行？”范诗扬脱口而出，“李雅然，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难道就因为校医让你好好休息，不要过于劳累，你就想放弃对于物理的学习吗？你这样学习成绩要如何提高？” “当然不是！”李雅然连忙否认，她本以为范诗扬会欣然接受这个提议，没想到他竟然会率先拒绝。“我只是觉得，按照我目前的物理水平，好像没必要继续补习了。我......” “李雅然，我向你道歉，我不打篮球了。你可千万不要觉得和我之间差距过大，就轻易地放弃学习。走！”范诗扬一把拉起李雅然的手腕，“我现在就陪你出去买参考书，我知道有一本教辅真的非常实用。那上面的知识点我一个一个给你讲解，保证让你学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范诗扬的大力拉扯下，李雅然被迫抱着篮球跟他朝学校外面走去。 可李雅然完全不想去买什么参考书，更不愿意范诗扬继续替她补习。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大家明明说得都是汉语，可怎么就是起不到交流作用呢？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说我不需要你替我补习了，我，不，需，要！”李雅然一边走一边挣扎，试图从范诗扬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无奈范诗扬力气太大，直到李雅然感觉到了些许的疼痛，也没能成功将手腕抽离。 “范诗扬！你弄疼我了！”李雅然的面上挂起了微微愠色。 “你就老实跟着我走，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如果是出于经济顾虑，没关系的，一套习题册并没有多贵，钱我替你出了，你只需要听我的就可以了。”范诗扬手上松了力道，可终究还是没有放开李雅然。 李雅然却不管不顾地抽出手腕，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揉搓着被范诗扬抓过的地方，“你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是脑子里有什么大坑吗？我想跟着你学习的时候，你整天东躲西藏不愿意教我。现在我让你如愿以偿，你反倒后悔了。不教也是你，教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李雅然原以为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范诗扬应该不会继续坚持了，没想到他竟然凑到自己跟前，轻声细语地回答道：“我是可以选择不教的，但是你不能主动说不学。” “有病吧你！难道你平时也看脑残偶像剧？”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将篮球朝范诗扬怀里一扔，就毫不犹豫地朝校外跑去。 “说谁有病呢？李雅然你给我站住！今天我还就必须教你这点物理了！站住！我叫你站住！” 范诗扬一把捞起滚在地上的篮球，立即迈开大步朝李雅然追去。 “我们俩究竟是谁教谁还不一定呢！”李雅然一边回复道，一边头也不回地朝校门外猛跑。然而就在她即将到达学校大门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宿命感，眼前的一幕好似在哪里经历过一样，可她就是想不起来了。 李雅然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总而言之，一股巨大的悲伤突然在她心中弥散开来，那种情绪上转变带来的令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就在这时，范诗扬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辆汽车好似失控了一般，发疯般地朝着李雅然直冲来。 “躲开！李雅然！赶紧躲开！汽车！汽车！”范诗扬拼命地朝李雅然挥手，可李雅然好似并未看到车辆朝她冲来一般。 李雅然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她站在原地有些踉跄，视线也变得一片模糊。 她看见了范诗扬在拼命朝她挥手，并且试图冲过来拉住她。 然而范诗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砰！”随着一声巨响，那辆直冲而来的汽车准确无误地撞在了李雅然身上，她纤瘦的身体瞬间被抛到空中。 由于事发突然，李雅然的神经系统并未及时反应过来，身体承受的巨大疼痛在极短的时间内尚未传入她的大脑。 而在坠地之前，李雅然透过汽车前方的挡风玻璃看见了那辆失控汽车的主人，那是一张略带稚气的面庞，和李雅然意识当中的模样大不相同，可李雅然知道自己是认识他的。 许彦。 在李雅然落地的一瞬，这个名字立即钻入了她的脑海。 而后她听见了范诗扬痛苦的嘶吼声，以及校门卫室中保安紧张拨打电话的声音。 再然后，一股钻心的疼痛钻入李雅然的脑海当中，可她并未被这种疼痛折磨太久，因为这种程度的撞击足以使她立即陷入昏迷当中。 汽车停了下来，范诗扬跑到她面前的那一秒，李雅然陷入了昏迷当中，再也不知道真实的世界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255章 新生亦或轮回?(5) 那是一个相当怪异的梦境。 怪异到李雅然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成为一颗星球。 最近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无论再怎么自大，也不应该迷信自己有能力成为一颗独立的星球，更不该希冀自己能成为创世之主，在星球上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创造出新的生命。 因此，当一种长有八只触手，却拥有人类面孔的类似章鱼的生物朝李雅然扑来的时候，她恰到好处地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女儿终于醒过来了！” 当那张极其熟悉的面孔凑在李雅然眼前时，她终究激动得热泪盈眶。 “乖女儿！不要多想，一切都会过去的！”说完，李雅然的母亲用力地按动床头的呼叫铃。 似乎对医护人员前来的速度相当不满意，她微微弯腰在李雅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即温柔地说道：“你先耐心等待几分钟，妈妈去看一看医生为什么还没有来。” 李雅然目送着母亲离开病房，温热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终于见到了！自己终于又能见到慈爱的母亲了！ 不知为何，李雅然总是忍不住在心里连连感慨。 她不知道自己因何而落泪，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当然，李雅然的眼泪落在她母亲眼中，就只剩下了心疼。 带着医生重返病房的母亲看到李雅然眼角的泪光，立即忍不住抽搐起来。 可她明白自己的情绪对于女儿的影响会有多大，她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泣，可眼眶依旧不可抑制地微微泛红。 “医生，麻烦您替她仔细检查一下吧，看看她的头部有没有其他异常。”李雅然的母亲微微后退一步，将李雅然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同时趁着李雅然不注意，她别过头去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同时，她还给李雅然的父亲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女儿已经顺利苏醒，让他尽管放心。 此时此刻，李雅然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等待着医生替她进行常规检查。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隐约记起有一场车祸，可她被撞击得情况好像和此刻并不相同。 医生的话语穿在她的耳朵里显得格外陌生，那些字眼明明都是熟悉的，可拼凑在一起，李雅然就好似完全不明白它们的含义似的。 截肢。为何医生会提到截肢呢？ 难道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就让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双腿？ 可自己不是只需要穿戴一条假肢，另一条左腿依旧完好无损吗？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认定已经失去了右腿？自己什么时候有过穿戴假肢的经历？ 李雅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突然钻入脑海，与现实交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些才是真实，哪些属于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母亲见李雅然始终面无表情，还以为她暂时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残疾的现实，因此，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站在一旁任由眼泪肆意滑落。 反观李雅然，倒显得无比冷静。她非常配合地完成了医生的一系列检查，而后向医生道谢后，又目送他们离开病房。 此刻的李雅然，完全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情绪。 当她得知自己将彻底失去双腿后，她的心里不是不悲痛的。 可她又感觉到不知在何时，自己好似已经经历过眼前的一切，因此痛苦袭来得并不猛烈，尚且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倒是自己的母亲，似乎比自己更不能接受现实，“我苦命的孩子呀！明明好端端地去上学，怎么就会遭遇这样的车祸？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要永远失去自己的双腿......” 李雅然的母亲痛苦地捂住脸颊，不让李雅然看见自己泣不成声的模样。 躺在病床上的李雅然刚想开口安慰母亲，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安慰应该并不具备说服力。因此她放弃了这个打算，任由母亲站在一旁肆意发泄情绪。 直到病房外传来一阵谨慎的敲门声，母亲的哭泣才终于被打断了。 那是分了先后走进来的三个人。 可不知为何，李雅然始终觉得他们进门的顺序不对。 陪同处理事故的管家的确应该走在最前面，可在李雅然的记忆当中，她始终认为许彦应该是自己见到的第二个人。可如今他却走在了最后。 不出所料，许家派来的管家主要是为了安抚他们，并告诉他们保险公司会积极进行后续跟进，让他们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李雅然波澜不惊地听完他们的讲述，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整个过程当中，有一些模糊的画面不停地从李雅然的记忆当中窜出，在那些含糊不清的画面当中，李雅然疯狂地朝来人扔着枕头，叫他们滚出自己的房间。 而这一次，李雅然的表现异常平静，似乎对于这次意外早有预料一般。 她友善地听完了他们向自己阐述歉意，而后嘱咐母亲礼貌送客人离开病房。 似乎并未预料到李雅然会如此平静，原本惴惴不安的许彦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下定决心一般快步走到李雅然的病床前。 李雅然诧异地看着许彦，可她的眼神当中并未有半分责怪。 “对不起！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我真的对此深表歉意。”许彦再次向李雅然鞠了一躬。 “嗯，我知道这只是一次意外，你不是故意想要撞我的。”李雅然平静地回答着。“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经失去了双腿，这是不可逆转的过程，所以你的歉意也并不能起多大作用。”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请你务必要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来弥补这一切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尽管许彦情绪激动，可他始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并且他微微低着的头也从没有抬起来过，他终究是不敢正面接收李雅然的情绪。 毕竟在他年轻的生命当中，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剥夺另一个人的健康。 此刻的许彦无比悔恨，他痛恨自己为何那样自信，竟轻易更改了车载系统，导致方向控制和刹车同时失灵。假如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碰许硕的这辆车，更不可能没有经过模拟试验，就开着这样一辆被自己修改过系统的车上路。 “好，我相信你。” 李雅然淡漠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了许彦的耳朵，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会竭尽全力来弥补这一切！”许彦再次向李雅然保证。 “嗯，我说了我相信你。”不知为何，李雅然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眼前的男人，却总感觉自己已经和他经历了诸多磨难。 即便他是造成自己悲剧的罪魁祸首，可李雅然却觉得他好似已经为自己付出了所有。 面对李雅然毫不犹豫的回答，许彦彻底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着，直到许硕在一旁打破了僵局，“好了，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人家才刚刚完成手术苏醒过来，我们就不要打扰李同学的休息了。” 许硕走到许彦身边，一把揽过他的肩膀。 即使弟弟已经比自己高了许多，可此时此刻，她依然能给弟弟提供力量。 “走吧，如果你想，过几天我们还能来看她的。”说完，许硕向李雅然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揽住许彦离开了病房。 李雅然看着他们三人离开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第256章 新生亦或轮回?(6) 接连几日，李雅然都感觉到自己过得浑浑噩噩。 一方面是因为医院纯白的环境太具有迷惑性，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同时失去双腿这件事情有些不真实。 不知为何，李雅然总觉得这件事情当中存在问题，因为在她的记忆当中，她仅仅失去了一条腿，而并非像现在这样双腿全无。 她费力地思考着这种违和感的来源，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在病房外面，有一个人正探头探脑地不敢进来。 直到李雅然的母亲为女儿端饭过来，这才看到了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范诗扬。 “是然然的同学吧，进去坐呀，站在门口做什么呢？”眼下这种情形，李雅然的母亲并不能直接赶人走，她只好客套地邀请范诗扬进入病房。 她实在担心李雅然的精神状况，她知道每一位身体健全同学的出现，都可能会极大地刺激到李雅然，让她心生怨恨。 不过这一次，李雅然母亲的顾虑的确多余了。目前的李雅然看起来比众人想象得更加坚强，她似乎并未埋怨命运，也没有因此嫌弃自己的身体。 范诗扬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病房当中，早在几天以前，他就想到医院里来探望李雅然。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无法面对李雅然，总觉得自己该对李雅然的事故负有责任。 “你来了呀。” 还未等范诗扬开口，李雅然倒是率先与他招呼起来。 李雅然看见范诗扬手中捧着的巨大花束，随口说道：“品味不错，不是那些直男死亡审美。” 停顿了几秒李雅然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华而不实呀，虽然非常漂亮，但是几天就枯萎了，钱倒是一点没有少花。还不如买点水果来得实在。” 听到这话，范诗扬立即提起手中的果篮向李雅然展示到：“水果吗？我是买来了的。而且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每一样我都让老板装了一些。” 李雅然看着范诗扬费力的模样，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范诗扬从没想过自己能见到如此乐观的李雅然，在他的想象当中，得知自己彻底失去双腿之后，李雅然应该非常颓然且无法接受现实才对。 可看她这副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着实让范诗扬有些诧异。 “你......”看见李雅然的脸上仍旧挂着微笑，范诗扬欲言又止。 “来来来，然然的同学不要光是站着说话了，赶紧坐下。”李雅然的母亲连忙将一张凳子放在范诗扬身侧，又从他手中接过鲜花和水果，自己则走出了病房，将空间单独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干嘛哭丧个脸？出车祸的人又不是你，失去双腿的人也不是你。”李雅然看着范诗扬小心翼翼的模样，随口说道。 “我......对不起。”范诗扬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最终说出口，就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可是......这场车祸......如果不是因为我......” “打住！”李雅然立即阻止了范诗扬，“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不是因为跟你打赌，或许我就能避开这场车祸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更不会因此责怪你。”说到这里，李雅然抬头望向了天花板，“或许一切都是命运吧，我注定会遭遇这场车祸，注定会失去双腿。无论我是否和你打赌，无论你有没有追我，这场车祸都避无可避。” 沉默了片刻，李雅然眼神微动，微微偏头看向范诗扬：“千万别责怪自己了，不是你造成的这一切。” “可是......未来你怎么办呢？你没有了双腿，你......” “那也是我的事情。”李雅然淡淡地说道。 是呀，未来她要怎么办呢？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太多的梦想没有实现。 可现在她竟因为一场车祸而失去了双腿，或许她此生此世都再无法实现那些愿望了。 她本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可从今往后或许都得活在旁人充满同情的目光下了。 李雅然不敢想未来她究竟会面临怎样的日子。 只不过眼下，她的内心似乎并没有预想得那般难受，她感觉自己已然经历过这一切，所以对此习以为常了。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原本准备好的安慰的话语，此刻好似全部都派不上用场。 范诗扬就这样沉默地低着头，时不时抬眼悄悄打量着李雅然。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女孩似乎和他记忆当中有所不同了。 因为李雅然比他想象得更加坚强勇敢，更加地敢于面对生活。 范诗扬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像是做出了此生最为慎重的决定一般，他眼神坚定，认真无比地对李雅然说道：“李雅然，你不要因为安慰我，而故意掩饰自己内心的难过。对于未来你也不需要有任何担忧。我，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男朋友，照顾你的后半生。” “啊！”李雅然和站在病房外的母亲同时惊呼出来。 她先是匪夷所思地看向范诗扬，而后一把抽出压在背后的枕头，就朝范诗扬身上扔去，“靠！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拿你当好兄弟，你居然想当我男朋友！算我看错你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雅然，我......”范诗扬试图向李雅然解释，可李雅然丝毫不给他机会。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你现在就给我消失，立刻马上！”李雅然抬手一指门外，严厉地瞪住范诗扬。 范诗扬还想开口辩驳，可看见李雅然面无表情的脸，想了想就还是住了口。 “你先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如果你还想继续学习的话，我会替你准备好课堂笔记的。”说罢，范诗扬套一般地离开了李雅然的病房。 路过李雅然母亲身边的时候，范诗扬甚至都没敢和她打声招呼再离开。 “呼！” 范诗扬走后，李雅然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受不了范诗扬那副“一切都是他的错”的模样，更不喜欢看见他充满愧疚和同情的眼光。 “然然，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就要凉了。”母亲小心翼翼地对李雅然说着，同时用满含试探的目光看向李雅然，企图从她脸上找出半分异常。 李雅然同样也受不了母亲这样，她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透，“妈妈，您放心好了，我和刚才那个同学之间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他碰巧遇见了我遭遇车祸，然后就觉得他没能及时救下我，因此心生愧疚。我和他之间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您千万别误会。” “妈妈没有误会。”李雅然的母亲一边替她准备饭菜一边说道：“这年头有几个学生不恋爱呢？妈妈不是老古董，完全可以接受的。妈妈就是觉得......” “妈妈，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您真的不要多想。至于他为什么突然说要当我男朋友，我也没有搞明白。不过我相信这样的情况绝不会有下次了。”李雅然突然感到有些烦躁，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母亲。 “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吃饭吧。下午妈妈有事情要去一趟单位，你爸爸会过来陪你的。” “不用了。你们工作比较重要，没必要一直请假来陪我。”李雅然平静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 “妈妈，我知道双腿残废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这是一项需要长期进行的治疗。我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你和爸爸也应该尽管适应。”说完，李雅然环顾了一周，“他们许家已经给我安排在这么好的医院里了，我有需要可以请护士帮忙，上厕所那些都不用担心，没问题的。” 李雅然的懂事让她的母亲再次心疼起来，她立即背转身去，不让李雅然看见她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 第257章 新生亦或轮回?(7)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里，李雅然都在为出院做准备。 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脑中那枚由于剧烈撞击而产生的血块也已经逐渐被她的身体所吸收。 况且她已经受够了待在这里，她迫切地想要换一个环境。 然而就在她和主治医生据理力争的时候，许彦再次出现在医院当中。 整整一个月，他都不曾在李雅然的病房里露面，如今突然出现，着实令李雅然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李雅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既然你有朋友到访，那出院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李雅然的主治医生迫不及待地说道。 “杜医生......”李雅然还想挽留，她真的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她总算是明白那些长期住院的人的心情了，这样的环境的确会让人发疯，更遑论还要在病房中专心学习了。 “好了好了，你赶紧和朋友聊聊天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还要去看其他病人了。”杜医生并没有给李雅然继续纠缠的机会，他看了许彦一眼，而后逃一般地跨出了李雅然的病房。 “你要出院？”许彦一边发问，一边极其自然地将手中的水果与鲜花都摆在了李雅然的床头。 他将那捧不知是谁送来的，已经枯萎的花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而后又重新回到病房里将自己带来的那束花摆放端正。 “是的。再继续住下去我恐怕会疯掉。”李雅然并没有否认，“况且出院对你们也应该更有利。”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在病房内环顾了一周，“这样水平的病房，我每在这里多住一天，你们就要多支付一天的开销。我相信你们也更希望我早些出院吧。” 不料许彦立即否认了李雅然的看法，“并不会。” 他诚恳地注视着李雅然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希望你早日康复，并不是希望你早日出院。说得难听点，假如你愿意在这里住一辈子，那我们家一定会为你支付这笔费用。”说完，许彦又怕李雅然不相信他似的，“毫无怨言。”他立即补充道。 李雅然在许彦如此恳切的注视下感觉有些尴尬，她微微低头干咳了两声，试图以此来转移话题。 “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认定自己与许彦并不熟络，李雅然也不打算与许彦继续客套。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恢复得很好，这不是正在和医生商量出院的事情吗？”李雅然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偷偷抬眼观察着许彦的反应，随即说道：“我知道你们家关系广，要不你们给医生讲一讲，就让我出院吧。你放心好了，是我自己非要出院，和你们没有关系，并非由于你们不想支付医疗费，我今后也绝不会以此来讹诈你们。我保证！” 说完这些，李雅然生怕许彦不答应一般，又继续补充道：“赔偿协商好之后，我可以给你们签订书面协议的，绝不讹诈你们！” “其实我倒宁愿你讹诈我，这样我的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其实你越是冷静，越是告诉我这只是意外，我就会越发自责。因为......”说到此处，许彦停了下来。 他想起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界知道，这次事故是由于他擅自更改车辆控制系统才造成的。 无论如何都要一口咬定，这就是一场意外。 “因为什么？”李雅然顺着许彦的话问道。 “没什么。”此时此刻，许彦并未说出实情。尽管他并不想隐瞒李雅然，可他也知道，时至今日事故已然发生，真相对于眼前这个女孩来说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须为她的未来负责。 “咳咳！”许彦干咳了两声，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端正地站在李雅然的床头。 “你突然站得这么端正做什么？”李雅然被许彦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与许彦的郑重相比，她觉得自己实在过于随意了。 “因为想要和你商量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态度也必须郑重一些。”这一次许彦连声音也变得无比严肃。 “噢？想和我商量什么？”李雅然的好奇心被瞬间勾出来了。 她不知道许彦究竟想说些什么，竟值得他如此认真地对待。 “如果你做好准备，那我就要说了。” “请讲。”见许彦如此，李雅然也费力地用手支撑着床，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身体，让它尽可能笔直地靠在床头上。 两个人就像是进行某种生死攸关的谈判一般，都十分严肃地看向彼此。 * 在听完许彦长达半小时的详细阐述之后，李雅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从来没想过许彦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设想，更没想到这一整套计划竟然都是围绕着自己进行的。 “所以你的这个计划究竟和那些国家大肆宣传的‘元宇宙’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不过......”许彦还想向李雅然做出更加细致的讲解，让她能够充分了解自己的设想，可李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此刻的李雅然不仅完全能理解许彦所说，她甚至还想到了更多更深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想到这些，总而言之，有关于那个虚拟世界中的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钻进了李雅然的脑海中。 不仅如此，它们不只具有大概轮廓，李雅然完全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个世界的细节，小到一片浪花，一株花草，一颗宝石。 恍惚之间，她甚至还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她自己已经开始在许彦描述的那个世界中进行生活了。 虽然谈不上适应与否，可与现在的残废和无能为力相比，在那个世界的自由绝非现实可以相比。 “那，你接受我的提议吗？”见李雅然始终沉默不语，许彦试探性地问道。 这句话将李雅然从无穷无尽的幻想中拉回现实，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许彦立即长舒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好了！我向你保证，尽管现阶段这个项目仍旧处于实验阶段，可你千万别以为我们只是想拿你来做实验。事实上由我姐主导的这个实验，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启动了。我们招募了相当多的志愿者来进行，当然，这些都是私下完成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就我们现在掌握的技术而言，已经相当成熟了。所以你不用有太多顾虑，我保证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和影响。” “嗯，我知道。”李雅然心不在焉地回答。 即使现在仍旧在和许彦交流，可她的意识仿佛早已沉浸在许彦口中的那个虚拟世界里无法自拔。 李雅然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她不知道大脑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究竟从何而来。 唯一能够确定得就是，她自己对于那个不存在的世界异常熟悉，仿佛已经在其间生活了许多年一般。 “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过几天就让工作人员把相关设备搬到医院里来。我们第一步先对你的脑波进行采集，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后续安排。另外，有关于义肢问题，我已经在联系相关公司，一定会为你制定出一个最优计划......”许彦开始郑重其事地向李雅然介绍他的后续安排。 可李雅然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许硕，你的姐姐是不是‘合纵’集团的执行副总裁？” 这个问题明显让许彦为之一愣，他没想到原来对方并不如他设想得那样对他们一无所知。 第258章 新生亦或轮回?(8) 或许是因为相关仪器的确难以搬动，许彦到底是想办法安排李雅然出了院。 当然，李雅然也并没有回到家中，而是直接住进了许彦口中的那个实验室。 这一次，即便仍旧只能待在室内，可李雅然终于没有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了。 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非常多。尽管他们时常从李雅然身旁路过，可他们并未将过多的视线放在这个特别的女孩身上。 也或许是许彦专门打过招呼，他们只将李雅然当作是实验室中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一般，而非是一个参与实验的研究对象。 平日里，其实李雅然并没有任何工作需要完成。更多的时间，她都在看蓝图给她来带的范诗扬在课堂上认真记下的笔记，无论如何，此刻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学生，即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可她认为自己还是必须完成学业任务。 范诗扬不止一次提出过要来看望李雅然，可自从上一次他做出了那般荒谬的决定后，李雅然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范诗扬。 她说不出心里对于范诗扬究竟抱有何种情感，或许是友谊，或许还夹杂着细微的埋怨，但总归是没有男女之情，这一点李雅然无比确定。 倒是许彦，李雅然同他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 李雅然总觉得看许彦的年纪应该还是个学生，可他频繁出入实验室，李雅然推测他应该参与了这个项目。 每当项目组要对李雅然的脑波数据进行收集时，许彦都必定会到场。不仅如此，他还不需要其余工作人员帮忙，每次都亲力亲为地将李雅然抱到仪器上，细心地替李雅然贴上电极片。 纵使李雅然对于许彦的坚持感到不解，可每次看到他充满正气的眼神，李雅然内心所有的疑虑也都烟消云散。 她认定了许彦对自己仅仅只是愧疚，他竭尽全力想要做出弥补而已。 并且为了兼顾李雅然的学业，许彦还专程替李雅然寻来了非常多的笔记以及高考模拟题。 有了许彦和范诗扬的帮助，即便没能到校听课，但李雅然的学习半点也没有落下。 “唉！你这情况的确是太可惜了！”实验组的一位成员张燕燕，在完成数据收集，将李雅然从仪器上搀扶下来的时候小声说道。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许彦没能亲自到场，李雅然也因此得到机会和其他工作人员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面对张燕燕的满眼惋惜，李雅然倒是不以为意：“的确挺可惜的。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必须向前看。”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挺豁达。”张燕燕立即夸赞道。“的确，任谁都不会想出现意外的。可既然发生了，就必须立即做出选择，立即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便更好的面对生活。过分沉溺于悲惨当中，不仅于事无补，还会逐渐瓦解我们的意志。你的选择无比正确！” 对于张燕燕的夸赞，李雅然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然而张燕燕却仿佛对她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一般，她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迈不过去的坎。就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故一样。表面看上去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但事实上许彦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直到现在，他都会因为愧疚而用体罚来折磨自己。” “啊！”李雅然从没想过，许彦的内心竟会对自己抱有这般巨大的愧疚，张燕燕的话语让她了解到了许彦不为人知的一面。 “真的吗？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李雅然有些好奇。 “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了，所以我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 “那你......”李雅然欲言又止。 “别，你可千万别想歪了。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两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对眼的。更何况我这个性格可受不了他们家的家教，那跟把我关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区别。”张燕燕猜到了李雅然的想法，她忙不迭进行否认。 “即便他那张脸长得再英俊，我还是能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翻围墙跑出院子，以及栽进泥坑里被长辈们逮住，然后被扒得光溜溜地站在院子里被他们用水管冲凉。”回忆到此处张燕燕不免咋舌，“啧啧啧，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瘦，那身上的排骨清晰可见，看上去就非常硌人。” “而且那时候的他不仅瘦，还非常的黑。整天在外面疯跑，一整个营养不良的模样。那时候任谁看到他都会觉得只是个家庭条件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孩子，谁能想到他背后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许家。” 张燕燕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许彦的童年趣事，什么踢足球打破邻居家的玻璃是家常便饭，他们几个小崽子偷偷把长官家电视信号接到其他频道上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 “你看他现在是一板一眼的模样，可小时候真的调皮到天上去了。那时候他才几岁呀，就敢扒在物资运输车的车底，跟着一起混出去。要不是被提前发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就因为这些事情，他小时候可没少被挨打。许叔拿棍子抽他的时候，他都跑到我家躲在我身后过。你想一想，一个男人躲在女人身后，啧啧啧。” “可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呀，哪里能懂这些。”李雅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替许彦辩解。 “我当然知道，年少时谁没点黑历史呢。只不过这些事情在我心里根深蒂固，所以我对谁产生好感，都不可能是他的。青梅竹马固然浪漫，可现实总归是非常残酷的。我现在偶尔看见他，都会担心他五岁时的鼻涕曾在我新买的公主裙上。” 说到这里，张燕燕不仅笑出声来，可随即她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后偷瞄了李雅然一眼，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呢，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同学的？” “同学？什么同学？”一时之间，李雅然并未反应过来张燕燕问得究竟是谁。 张燕燕一边将轮椅固定在李雅然的床边，一边搀扶着李雅然慢慢挪动到床上，而后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还能有谁，不就是经常给你送课堂笔记过来的那个咯？不得不说，现在的小男生长得可真精神！他能长成这样，还有这样的成绩，简直就是双杀呀！” 李雅然明白了张燕燕说得是范诗扬，她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是呀，他真的非常非常优秀。” “所以，其实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听到李雅然夸赞范诗扬，张燕燕瞬间感觉自己吃到了大瓜，她喜笑颜开地试探着李雅然。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触到了李雅然的痛处，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般配？” 李雅然埋头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下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剩半具身子了，连个完整的人都不算，怎么配跟人家般配呢？” “话可不是你这样说的。”张燕燕当然明白李雅然的顾虑，她连忙安慰道：“肤浅的人才会格外看重外表。像他那样出众的男生，必定注重内在。丰满的灵魂才最具吸引力，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眼光，我看人可准了！” 李雅然当然不会告诉张燕燕范诗扬向自己表白过的事情，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即便范诗扬真的爱恋她的灵魂又如何，她已经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了。因此，她只告诉张燕燕，如今的她只想全力应对高考。 第259章 新生亦或轮回?(9) “我有一个疑问。就是你们已经替我采集了这么多次脑波数据，我相信你们的实验进程远不止于此。难道你们就不能直接将那些物理和数学公式都植入我的大脑当中吗？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费心费力地进行学习了，届时高考也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李雅然用力地撑住自己的身子，在许彦的帮助下缓缓躺倒。 “你真的希望我这样做吗？”许彦没有立即进行否定，而是专注地观察着李雅然的反应。 此刻的李雅然，端正地躺在脑波记录仪中，以一种全无防备的姿态注视着许彦，而许彦则居高临下地俯视李雅然。当然，他并未给予李雅然压迫的感觉。 “嗯，你这算是把问题丢回给我了吗？没有否定，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你们如今的技术水平的确能够实现这一要求。”说完，李雅然轻笑起来，“这可以说是对我自身素质的巨大考验呀！如果我说我希望你那样做，你会不会因此鄙视我？” “不会。”许彦的声音毫无任何波澜，沉稳得让人对此坚信不疑。 “如果不是因为我造成了这场意外，凭借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考得非常好。你很聪明，也足够勤奋。” “哈哈。会说多说。”李雅然明知道许彦的赞许有夸张的意味，可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些话全部发自他的内心。 “我说得都是事实。你知道我没必要在这些方面敷衍你。”许彦熟练地替李雅然贴着电极片，在触碰到李雅然额头的时候，许彦自然地替她撩开散落在额头的碎发。 “我知道。”李雅然回答得也非常真诚。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和许彦都深知对方的脾性，他们已经略过了互相客套的那一个环节。 当然，这一话题也因此让两人都陷入沉默。 或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或许是他性格本就如此，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许彦竟郑重其事地向李雅然介绍这一设想的可行性。 “其实就算你愿意让我这么做，这件事情也并非像你想象得那样容易。虽然技术上可行，但是对你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首先，你必须接受脑机接口的植入手术。因为仅仅依靠电极片产生的电波影响，不足以将大量信息稳定地植入你的脑内。另外......” “停！”李雅然做出一个暂停手势，“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此时的李雅然，的确很难将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许彦同张燕燕口中那个极其调皮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对于你提出的意见，我一定会认真对待。”许彦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没想到就这样一句严肃的话，却令李雅然微微红了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的对话曾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安心的感觉，有一个人也曾给予过自己。 “不闲聊了，我们赶紧收集数据吧。毕竟高考在即，我还要抓紧时间学习才行。”李雅然赶紧岔开话题，以此来掩饰内心的羞涩。 “好。”许彦熟练地替李雅然又检查了一遍电极片的位置，而后开启了仪器，李雅然缓缓地进入梦境之中。 * “你们究竟是谁？”面对眼前这一群和自己拥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李雅然既诧异又困惑。 当然，这不是最令她感到意外的。 眼前这群人每一个头上都顶着闪耀的“李小雅”三个字，这让李雅然想到了游戏当中的人物。 “我们是谁？我们当然就是你咯。”她们当中的一位一边回答着李雅然的问题，一边抬手捂住嘴巴莫名轻笑起来。 “你们看看，她竟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实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是呀，难道还以为自己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来来来，赶紧融入到我们之中，和我们一起在这个世界中为所欲为吧！”其中一位身穿橙色西汉曲裾的“李小雅”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来试图拉住李雅然的手臂。 当然，李雅然极其灵活就躲开了她们的攻击。 见李雅然完全不打算融入其中，眼前的几个“李小雅”极有默契地对李雅然同时发起进攻。 眼看她们招式齐发，所有攻击即将同时叠加在李雅然身上，李雅然脚上突然发力，整个身子腾空而起，迅速从层层包围中脱出身来。 面对如此密集的攻击，李雅然飞快地思索着自己应当如何脱身。 她看见不远处有一片高大的密林，便毫不犹豫朝那密林飞去。 在李雅然的身后，一群“李小雅”穷追不舍，然而她们的功力都不及李雅然，因此李雅然很快便飞到了密林当中。 “你躲在这里也没有用，赶紧出来跟我们融为一体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我们一定会称霸这个世界的。”“李小雅”们还在不停地诱惑着李雅然，试图引出她的踪迹。 李雅然岂会轻易上当？她对于称霸世界毫无兴趣，更不想与她们为伍。 她立于树梢观察着众人的行径，企图找出她们的破绽，而后逃离此地。 一群人似乎也预料到了李雅然的计划，她们各自发招，或砍伐或焚烧，企图让这一片密林统统化为灰烬，让李雅然无处遁形。 就在这时，李雅然感觉到有一人突然出现在身后，她飞快地转身想要看清来人，却在见到许彦面容的那一瞬突然睁开了眼睛。 “梦到什么了？眉头皱得这么紧。”许彦不紧不慢地问道。 李雅然看着眼前的许彦，始终无法将梦境中的那一幕从脑海中彻底抹去。 她沉默地环顾了一圈之后，昏迷前的记忆才重新填满她的意识。 “梦到了很多个我自己，在一个很奇妙的世界当中。” “噢？”许彦抬了抬眉毛，示意李雅然继续说下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穿越到了古代，成为了一个绝世高手。因为梦境当中的我是拥有武功的。她们也一样有武功。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一见到我，就全部过来对我展开攻击，仿佛完全容不下我的存在一般。那种感觉实在很不好，自己和自己打架，我实在下不去手。即便知道她们都不是我，可面对一模一样的面容，我就是下不去手。” “看来你对古代生活，还是颇为向往的。”许彦轻轻地将李雅然从仪器上抱起，而李雅然也顺理成章地搂住了许彦的脖子。 可这一次不知为何，许彦突然脚下重心不稳。他一个踉跄后松开了手，李雅然重新倒回仪器之上，而许彦也压在了李雅然的身上，他的额头重重地撞到了李雅然的鼻子。 “你没事吧！”许彦立即抬起身子，紧张地查看着李雅然的状况。 李雅然轻轻地揉了揉鼻子，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回答道：“没事没事，你真不用这么紧张。” 然而她话音未落，两行鲜红的鼻血就从她的鼻腔中流了出来。李雅然本以为撞击刺激了鼻腔，自己只是流了点鼻涕，却没想到擦拭鼻涕的手背上一片鲜红，她的脸颊上也因此蹭上了血渍。 “别动！”许彦立即转身快步走到旁边的操作台上，抓过一堆消毒棉片又冲回到李雅然的身边。 “来，千万别仰头，容易被鼻血呛到。”许彦一边说着，一边扶住李雅然，用棉片堵在李雅然的人中处，而后他轻拍李雅然的后颈，帮助李雅然止血。 幸好撞击并不猛烈，李雅然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许彦让李雅然支撑在仪器上稳住身形，自己则温柔地捧住李雅然的脸颊，替她一点一点擦去先前她蹭在脸颊上的血渍。 第260章 新生亦或轮回?(10) “我自己来吧。”李雅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别过头去躲避着许彦的手，同时想伸手接过许彦手中的棉片。 “你看得见吗？你知道自己脸上哪里有血渍吗？” 许彦的追问让李雅然哑口无言，她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任由许彦来替自己擦掉脸上的血渍。 其实平日里他们也有过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只不过那时候李雅然或许怀有其他心事，并未注意到眼前的许彦。 而如今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许彦微翘的睫毛，以及挺拔的鼻梁。 在急速跳动的心脏的作用下，李雅然的面部温度开始飞快爬升。仅仅几秒钟时间，红晕就布满了李雅然的脸颊。 可许彦哪里明白李雅然此刻的内心活动？他只当是自己用力过大，弄疼了李雅然。 “对不起，我再轻一点，都把你脸颊擦红了。”许彦手指用上得力道更轻了，李雅然觉得仿佛有羽毛在自己脸上刷过，扫得她心里痒痒的。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晚一点等张燕燕过来，我请她带我去卫生间再处理就行。”知道自己不能任由气氛继续发展下去，李雅然推开了许彦的手臂，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许彦也不气恼，他将手中的棉片扔掉之后，重新将李雅然抱回了轮椅上。 返回李雅然房间的路途中，两个人再没有进行任何交流了。直到李雅然重回房间中，她才故作不经意地向许彦发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你不要多想，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不过这些画面已经困扰我很久了。” “你说。”许彦停下脚步，绕到李雅然面前而后蹲下身来尽量与她视线齐平。 “你站着吧，没关系的。”李雅然见许彦维持的姿势并不舒服，立即说道。 而许彦却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李雅然继续讲述。 李雅然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许彦的行为，因而加快了语速：“我就是想知道，平时我进行得这些脑波采集究竟有没有副作用。当然，我这么问并不是怀疑你们。我完全相信你做得任何事情都是想为我好。只不过我最近脑子里出现莫名其妙的画面变得越来越多，每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我都很难分辨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我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进行回想，再慢慢适应这一切。” “你能给我描述一下你都会做些什么梦吗？” 许彦想起开始在实验室中，李雅然也是深陷梦境，并且那梦境似乎并不愉快。 按理来说，简单的数据采集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许彦也暂时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在许彦的示意下，李雅然开始努力回想那些令她无比困惑的梦境。自从出院之后，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这些内容，而且这些梦境似乎都是连续且有关联的。 “近段时间经历的梦境主要就分为两大内容吧。”李雅然微微皱眉，开始陷入回忆当中。 “我真的觉得非常神奇，按理说我不可能将梦境记得如此详细，可我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那些细节都是历历在目的。我梦境的其中一大内容，就是开始我在实验室中梦到的那些。我总会出现在一个仙侠世界中，那个世界里的人物都拥有各种各样的功法。我在那个世界中感觉如鱼得水，因为我自身的修为极高，因此我并不惧怕其他人物。” “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许彦好奇地询问道。 “唔，那个世界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按照时间线来算的话应该属于古代。因为它不具有任何现代化的建筑，所有房屋都是亭台楼阁的形式。在那个世界当中有些人甚至还居住在山洞之中。还有就是那个世界看上去应该也是地球，可有一点非常神奇，那就是月球并未与地球分离，而是通过不周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那个世界当中，我时常会通过不周山而去往昆仑，也就是我们口中的月球。在昆仑之上存在着非常多的奇珍异兽，同时居住着很多奇人异士。” “听起来很有意思，可是好像也并没有太过特别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蹲了太久，许彦终于决定站起身来。 他将李雅然推到沙发边，将李雅然温柔地抱在沙发上，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她的身旁。 “是的，这样听上去好像并没有特别之处，无非是一个梦境而已，感觉就是我仙侠剧看多了，所以才向往那样的世界一般。可你不懂我的感受，对我而言那绝非单纯的梦境。梦境中的一切都过于真实，我仿佛全部亲身经历过一般。直到现在，我甚至能清晰地记得我触碰过的那些植物的纹理，吃过的仙果的口感。它酸甜的汁水就像真的在我的口腔中存在过一般，这是我从小到大都不曾有过的体验！那种记忆甚至比我昨天晚饭吃进去的食物更加让我深刻。” 停顿了片刻，李雅然继续说道：“包括另一个世界也是如此。那个世界与这个全然不同，那是一个具有极高文明的世界。在那个文明当中，我可以驾驶飞船随意穿梭。更夸张的是，我们都具有一种能力，或者说一种极其先进的工具，我们能轻易地捕获行星，将其转化为飞船前进时所需的动力。” 此刻的李雅然，似乎对于那个她口中的世界充满了向往，“你能想象得出来吗？在那个世界当中，所谓点石成金并不再是传说。我们有能力改变物质的原子核布局，从而轻易地将一种物质转化为另一种。虽然我暂时还不明白我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可这一切都变得触手可及，不再是曾经的天方夜谭。” “那很好呀，那是一个非常繁盛的世界。”许彦顺着李雅然的话说下去。 “的确非常好，并且在那个世界当中科技真的已经发展到超乎我们想象的程度了。问题就在于，已经超乎想象了，那我又是如何想到这些，并且将其转化为梦境的呢？” 直到这一刻，许彦才开始认真地思索李雅然阐述的一切。 李雅然的顾虑并没有错。假如科技的发展超乎人类的想象，那她又是如何想出这一切的呢？ 按照李雅然的生活经历来看，她的阅历并不丰富，她对于前沿科技的了解也并不会比自己更多。 这当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导致李雅然产生这么多的错觉？ 李雅然看了看许彦沉思的面孔，继续严肃地说道：“而且很多事情还不止是我开始讲述的那样。有些时刻，我会产生很严重的幻觉。比如开始你把我放在脑波数据采集仪上时，我竟然把你看错成另一个人了。而且我觉得这一幕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般。这些错觉时常让我无法辨别真实与虚幻，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是自己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李雅然的阐述让许彦眉头紧锁。 过去从未听李雅然提及过，他并没有想到原来她被这么多幻象所困扰。 “你说的这些在我们过去的实验中，并没有人遇到过。因此我暂时还不知道产生这一切的缘由。但是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不会让你继续担惊受怕的。”许彦无比坚定地向李雅然保证道。 “好，我相信你。” 有了许彦的保证，李雅然渐渐放下心来。她知道许彦定会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同时必将为她找到解决之法。 第261章 新生亦或轮回?(11) 假如许彦知道这次实验会让李雅然再也无法醒来，那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冒险。 此时此刻，实验室中尖锐的警报声毫不犹豫地刺破了沉默的空气，每个人紧绷的神经都随着警报声的逐渐提高而拉得更紧了。 “预案呢？针对这种突发事件，我们该如何夺回系统的控制权？”许彦立即冲到联络台前，使用通讯系统对控制中心进行着视频指挥。 然而此刻指挥中心也是一团乱麻，因为没有人会料到系统竟会遭到突然入侵，他们会彻底失去对系统的控制权。 事实上，他们不说对此早有准备，但整个系统也并非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毕竟参与实验的人员当中不乏网络专家，他们为整个系统设置有专属的保护方案。 至少三层防火墙的设置让他们长期处于安全状态，因此他们完全忽略了随时可能遭遇的攻击，令他们忘记了应当居安思危。 “快，来个人到采集室中照顾李雅然！”许彦对着控制中心下达命令。 “张燕燕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她立即就能替换你。”控制中心立即做出回应。 就在他们话音刚落的时候，张燕燕同时到达了门口。“你快去，这里有我！放心好了，出现任何情况我都会及时通知你。”张燕燕向许彦保证道。 许彦朝张燕燕点了点头，随后迈开大步朝控制中心奔去。 作为整个系统的开发者之一，许彦非常熟悉系统的安防情况。 此次对方能顺利击穿他们的防御而没有触发任何警报，说明对方的技术水平远远在他们之上。无论如何，许彦都必须跟同伴一起揪出这个人！ 一到达控制中心，许彦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他的专属位置，然后一边输入指令，一边与李世杰进行着交流。 “阿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李世杰诚实地回答。“对方采取的手段极其诡异，我暂时追踪不到他的来源，也无法寻找他的去处。” “的确，现在的情况非常棘手，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了！”与许彦和李世杰的凝重相比，秦明月显得非常兴奋。 “明月！”李世杰知道此刻许彦的情绪有多么糟糕，他连忙提醒秦明月，切勿在此刻刺激许彦。 秦明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世杰，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之后，双手又继续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实力强劲的秦明月每当遇到强敌时，都会格外地兴奋。 她在键盘上急速跃动的手指，几乎快到只剩下了影子。 “找到了！我发现了对方的痕迹！”秦明月转过头来激动地喊道。 李世杰和许彦都循迹而来，果然将对方堵在了一个系统的死角里。 “哼！终于被抓住了吧！这下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此刻的秦明月脸上写满了得意。 然而对方不知采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在密不透风的死角下开了一个小洞，他就这样在众人的眼皮下光明正大地逃走了。 许彦哪里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让整个项目的人员将系统重新检查一遍，同时对每一个部分的防火墙都进行加固。而他自己则跟李世杰及秦明月紧跟在对方身后。 当他们穷追不舍，再次将对方逼入死角之后，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在死角破开缺口，而是犹如水滴入江一般，就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李世杰诧异地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对方怎么就能消失得了无痕迹。 “你们那边有结果吗？”许彦紧张地追问道。 “没有。”秦明月立即回答。 此时此刻，他们三人小组全部都一头雾水，他们从没遇到过实力如此强劲的对手，竟能从他们眼皮下溜走，并且不留一丝痕迹，叫他们无法追踪。 “不行，光靠我们的实力恐怕无法截获对手！”李世杰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我们需要更多帮手，把整个系统进行一次详细的检查，从而对对手进行路径追踪。我不信他真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一定有什么细节是被我们遗漏掉了。” 然而就在许彦想要向他在组织中的其他队友寻求帮助时，他突然接到了来自组织的电话。 “喂！叔。”许彦虽然接着电话，可是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减慢。 “世杰和明月他们两个是不是都跟你在一起？”关望江并未与许彦客套半句，他直接宣布命令。 “我知道他们两个最近都在帮你做事，可是现在组织需要你们立即返回。既然你们都在一起，那我就不单独通知他们了。限你们两小时之内，立即赶回来报到。”关望江的语气严肃且不容置疑。 可此时的许彦哪里肯走？ “叔！不，关队！我现在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这是许彦第一次拒绝关望江的命令。 “许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关望江严厉地斥责道。 “你刚才那些话，我就当从来都没有听见过。两个小时，你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可是关队……”许彦还想同关望江争论些什么，可关望江立即阻止了许彦，“许彦，想一想你自己的身份！再想一想他们两个的身份！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孩子，别忘了你该为谁服务！” 关望江的这席话，无疑将许彦推入了悬崖边缘。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许彦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是，关队！许彦、李世杰及秦明月定于两小时内归队！” 李世杰与秦明月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听见许彦的回答，纷纷诧异地转过头来。谁都知道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刻，他们一旦离开控制中心，就很难再找到对方的踪迹。 可许彦却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接到了队长的命令。 “好，我等着你们回来！”关望江并不知道此刻几人正在处理何事，他沉稳地说道，并嘱咐许彦务必尽快。 “什么情况？现在叫我们归队？”秦明月诧异地问道。 “走吧！”许彦从口中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后，颓然地一拳敲在键盘上。 “许彦……”李世杰站起身来试图安慰许彦，而许彦只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李世杰什么都不要说。 “任务重要，我们快去快回。”许彦一边说着，一边向指挥中心的剩余人员布置着接下来的任务。 他除了让大家守好防护系统外，更多的就是让他们格外注意李雅然的生命体征。 临走之前，许彦还是冲到了数据采集室当中，满眼愧疚地望向双目紧闭的李雅然。 幸好此刻相关的医务人员已经就位，在许彦离开之前张燕燕告诉他，李雅然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 除了无法将她从梦境中唤醒以外，并无任何异常。 “我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你或许联系不到我。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不必等我，你直接根据情况进行决策。”说完这些，许彦立即补充道：“我完全信任你。” 对于他的发小，他的确能给予全心全意的信任。 “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替你照顾好她！”张燕燕同样对许彦做出保证。 许彦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李雅然，而后就跟着李世杰和秦明月一起离开了实验基地。 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归来，却不曾想这一次分离，险些就成为了诀别。 第262章 新生亦或轮回?(12) 仅仅在实验室中待了几天而已，许彦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竟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实上，从关望江严肃的态度中，许彦就推断出事态严峻，可他没想过竟然有人敢对组织下手。 “什么情况？”在前来接应的队员猛打方向盘躲避过一枚火箭弹，却将众人重重地甩向车厢的一侧后，李世杰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什么情况？不就是你们看见的这个情况咯！”队友一边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放线盘，一边语气不善地回答着他们的提问。 “不是！我没弄明白，这可是在大街上！青天白日的大街上！这些火箭弹到底是从哪里发射过来的！究竟是谁tm敢这么做呀！”又一个急转弯将李世杰等人重重地摔向了另一侧，他们来不及抓住把手，只能借助腿部的力量，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撞到同伴。 “谁敢这么做？这些玩意除了组织能拥有，谁tm还敢私藏呢？”开车的队员咬着牙说道。“前方要进隧道了，你们注意抓紧！” “别进隧道！”许彦立即警告道。 尽管没有询问原因，可那队员还是听从了许彦的建议。他又一个急转，他们的车辆立即开上了辅路。 “轰！”身侧的隧道随即发生了爆炸，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性命已经埋葬于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具体情况？”一头雾水的秦明月完全不知道他们将执行何种任务。她甚至不知道他们能否活着 “关队给出的这两个小时，难度也太大了吧！”李世杰终于稳住身形，他死死地抓住座椅下端，毫不犹豫地用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 “早就告诉过你们了，乘坐汽车，上车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系好安全带。”即便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队员也不忘和他们开玩笑。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自己执行任务时，多久系过安全带！”秦明月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呀！”回答完秦明月的问题，队友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带。 “哎哎哎！你给我握紧方向盘了，专心开车行不行？” 他们一行四人此刻都极为紧张，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四处乱窜的火箭弹击中，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是，我实在是没搞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有胆量敢在这里袭击平民！”许彦在剧烈的晃动中大声询问道。 “我都告诉过你了，能拥有这些武器的只会是组织！事实上，召唤你们回来正是因为如此。今天凌晨，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我们的武器控制系统突然遭到不明身份的入侵，对方先是进行了一番试探性的进攻，不过都被我们的人适时挡下了。而后对方似乎搞清楚了我们的实力，就开始进行全面的控制权夺取。即使我们的人奋力反击，可最终还是被对方取得阶段性的成功。”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许彦虽然是在发问，却更像是替队友进行补充介绍。 “你看到的这些明显不够严重。最严重的阶段其实已经过去了。一开始对方并未将这些武器发射出去，而是让它们原地自爆。” “天！”秦明月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她实在不敢想象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很可怕是不是？最可怕的是直到我前来接应你们，我们都没能摸清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是漂亮国干得？”听到队友的介绍，许彦顿时冷汗连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弥散开来，他与李世杰和秦明月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都瞬间明白此刻许彦心中所想。 或许，那个攻击了他系统的对手，仅仅只是暂时藏匿到此而已，他的真实目标并非是他们的系统。 假如真如推断的这样，那对手的实力的确强劲得可怕，并非他们三人能够轻易对抗的。 “难道迄今为止都没有相关国家和组织站出来为此事负责吗？”由于不了解实际情况，许彦只能从队友口中探听到相关消息。 “不仅没有，据我们截获到的其他消息，有几个国家此刻正面临和我们一样的境况。” “他们自己的系统也乱套啦？”即便身处险境，秦明月却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怎么不是呢？眼下这样的情况，谁家弹药充足，谁的损失就更加惨重。”队友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了天空。 他们已经进入防御范围内，此刻追上来的火箭弹已经统统都被拦截住了，他们无需在担心自己遭到追击。 “呼！总算是安全了。”队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汽车的行驶也明显开始平稳起来。 然而许彦的心情却并未因为自己暂时安全而有所放松，相反地，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地为整个社会的安定而陷入沉思。 “轰！”听到巨大的声响，许彦抬头看向车窗外。 又一枚火箭弹被系统拦截下来了。 “看来我们依旧有能力与对方一较高下。”许彦沉稳地说道。 “并没有这么乐观。”队友立即解释道：“就只是为了保住指挥中心而已，我们已经倾尽了几乎全部的力量。然而对方是否保留了实力，这一点犹未可知。” “真就这么悬殊？”秦明月有些难以置信。 “嗯，就是这么悬殊。”队友毫不犹豫地回答，撕碎了秦明月内心仅存的侥幸。 车辆在经过无数次连续转弯后，稳稳地停在了组织内部指挥中心的门口。在确定许彦等人安全下车后，那名队友再次发动汽车，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反方向重新射了出去。 许彦知道，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们已经算是生死之交了。 可这一次分别之后，他们或许此生都再无机会相见。 然后命运的设定好的事情，又有几人能解释清楚？就如同今日这样的情况，发生得没有半点征兆，任凭谁都没有办法做好完全措施。 此刻除了进行控制系统争夺的人员之外，组织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被派了出去。 他们不仅要抢救组织中的伤员，同时还要安抚无数惊慌失措的民众，以及开展救治工作。 仅仅几小时的时间，整个国家都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而许彦等人则大步朝着控制中心飞奔而去。 一路上他们并未受到任何检查及盘问，一方面是因为人手已经严重不足，另一方面则是组织认为暂时没有这个必要了。 与系统的渗透相比，人员渗透并不能造成多少实质性的影响。 他们认为拥有如此恐怖实力的对手并不会将过多的心力放在人员策反上。因此，此刻赶到组织中集合的，应当毫无例外的全是忠于组织的战士。 刚一到场，许彦等人就立即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中。 不出所料，这里的对手同样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 他仿佛生来就是这个系统一般，能够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任凭所有人对他围追堵截，他都总能化险为夷。 “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们完全无法查到数据源。过去从未听说竟然有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李世杰重重地敲了一下键盘。 过于悬殊的实力让他意识到，他们无论怎样努力都将于事无补。 “有的，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这样一号人物。不过准确来说，它并不能被称之为人。”关望江走到三人身旁，轻轻拍了拍李世杰的肩膀。 “您是说……”李世杰突然想到了他们曾经截获的密报。 “没错！应该就是它。”虽然仅仅只是猜测，可关望江知道这必定就是最终的事实。 “人类完蛋了！”李世杰颓然地向后一靠，他知道智能一旦成型，人类的确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第263章 新生亦或轮回?(13) “百姓前一秒都还安居乐业，下一秒却告诉他们，他们即将被人工智能所毁灭？这让人类如何接受？”许彦嘴里还在同李世杰交流，可手上却半点都没有放松。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守住这最后的防线，他们不能让这好不容易抢回来的领地被对方再次占领。 不知是因为战线开辟得过于长远，亦或者人类已经反应过来，开始进行全面反攻。 总之，对方的攻势明显弱了下来，许彦等人已经重新抢夺回好几个地区的系统控制权了。 “即便对方实力强劲，可我们人类同样不是好欺负的！”连番的胜利让秦明月重新收获了信心。她不相信拥有数千年历史的智慧结晶会这样轻易地被出现仅仅数十年的人工智能所毁灭。 这边许彦等人正竭力地与智能进行着对抗，而另一边的李雅然，同样也在进行着属于自己的战争。 再次沉入梦境当中，这一次她面对的并非不计其数的“李雅然”，而是一个拥有范诗扬外形的陌生人。 之所以说他是陌生人，是因为他仅仅具有范诗扬的长相，却不具备范诗扬的思想。 当李雅然在教室中遇到他时，他毫不犹豫走上前来抓住李雅然的手。然后他将李雅然紧紧抱在怀中，仅一秒之后，他就开始试图亲吻李雅然。 不明所以的李雅然立即开始挣扎，她猛烈地扭动着脖子，虽然暂时没能从范诗扬的怀里挣脱出来，却也没让范诗扬充满征服性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放开我！”李雅然愤怒地低吼着，她竭力想从范诗扬的怀中挣脱出来，无奈他们之间力量悬殊实在太大，李雅然的双手被范诗扬牢牢禁锢着无法挣脱。 “怎么？你难道不喜欢我这样做？”范诗扬的眼神中满是邪恶的笑意，他眼前的李雅然越是挣扎，他就显得越是兴奋。 “范诗扬！你到底怎么了？你赶紧放开我！”李雅然抬起腿用力地朝范诗扬的脚背踩下去，可她的动作过于明显，范诗扬早已预料到了她接下来的举动，立即用力将李雅然推到了墙边，而后用膝盖顶住李雅然的腿，叫她彻底无法动弹。 “范诗扬！不，你绝不可能是范诗扬！他不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李雅然一边嘶喊着，一边竭力扭动身体，试图将范诗扬从墙边推离。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画面一闪而过，李雅然瞬间僵立在原地。 “怎么了？怎么突然不挣扎了？”觉察到李雅然挣扎的动作停止了下来，范诗扬也不再强迫李雅然，而是低下头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询问。“是不是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有好感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大可越过不必要的步骤。” 李雅然并未理会范诗扬，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不，不对。这一切都绝不是真实发生的。不，不可能！” “怎么就不真实了？”范诗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雅然，同时侧过头去，用力地吮吸着李雅然的脖子，很快就在她脖颈处留下了一个彤红的印记。 “这样够不够真实？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是可以继续的。” 然而李雅然并未理会范诗扬，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里一定不是真实的世界！” “如果这一切都不够真实，那你认为什么才叫真实？”范诗扬低声说着，同时他用嘴唇不停触碰着李雅然的耳朵。 当然李雅然并未收到任何影响，在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之后，她突然发力，猛然推开了范诗扬而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不用再这样做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假如不在梦境之中，那我必然是落入了什么人的陷阱。”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范诗扬不解地问道。 “因为，在真实的世界中我彻底失去了双腿。”李雅然轻拍着自己的双腿继续说道：“此时此刻，它们本不该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雅然没想到范诗扬竟爆发出一阵没来由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是嘲笑我现在才清醒过来吗？”弄清了自己的处境，如今的李雅然眼中全是防备。 “当然不是。我只是嘲笑你们这些人类，总是自以为清醒。” “我们这些人类？”听到这话的李雅然谨慎地朝教室门口的位置挪动着，她想趁范诗扬晃神的间隙，尽量拉开自身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知为何，此刻的李雅然内心总感觉有一些慌张。 既然已经推断出如今的自己并非身处现实之境，按理说她本该无所畏惧，只需安心等待自己从梦境当中苏醒便可。 但不知为何，李雅然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她以往的经历，一旦她戳破自己身处梦境这一事实，她就必定会重返现实世界。 可是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无论李雅然在脑海中提醒自己多少次她在梦境当中，她都没有半分想要苏醒的迹象。 李雅然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假如自己永远不会醒来，假如自己始终都被困在梦境之中，那现实世界里的自己，是否会成为一个植物人呢？ 看来当初的自己终究是有些草率，脑波数据收集的实验一定对自己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响。 一时之间，无数方案自李雅然的大脑中闪过，她决定从楼上跳下去，或者跑到外面去随便找辆车撞死自己。 这样一来，她就应该能顺利从梦境中苏醒过来了吧？ 然而范诗扬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很快就击碎了李雅然的计划。 “别天真了。经历死亡并不能让你从梦境中苏醒过来。”此刻的范诗扬语气极为轻浮，他看向李雅然的眼神，更是充满了不屑。仿佛李雅然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却自不量力宣称自己能完成改变世界的壮举。 “什么！”李雅然从没想过范诗扬竟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心事。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向范诗扬。 “至于这么诧异吗？你既然都说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那我能看穿你的心思又有何难？”此时此刻，范诗扬倒是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实力。 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李雅然也算是想明白了，眼前这人的确并非范诗扬，因此，他极有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李雅然知道自己绝不能激怒眼前这人，即便身处梦境当中，可她就是有一种自己可能会受伤的强烈预感。 “你设想得没有错。不轻举妄动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眼前的范诗扬随口夸赞道。 “你想怎样？”李雅然满脸警觉地看向范诗扬，可她也清楚地知道，此刻自己无能为力，唯有弄清对方的真实意图，或许才能找到离开的突破口。 “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呀。”眼前的范诗扬有些赖皮地挠挠头，随即对李雅然说道：“无非是觉得这里过于无聊，想找个人陪我玩玩罢了。” “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变成范诗扬的模样？”李雅然基本能确定眼前这人并非是范诗扬，只不过她还想从对方口中得到确认罢了。 “我是谁究竟有这么重要吗？李雅然，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无非是命运的选择，或者说就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 “什么意思？”范诗扬的话让李雅然感到云里雾里的，她紧紧地皱了皱眉。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然现在，你主要负责陪我消遣。”说完，范诗扬不等李雅然反应，就再次箭步上前，将李雅然紧紧地抱在怀里。 第264章 新生亦或轮回?(14) 李雅然不明白刚才的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那一切的，总而言之，教室房顶就那样顺理成章地塌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范诗扬的头上。 而范诗扬瞪着猩红的眼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雅然从自己手中跑掉。 当李雅然终于确定自己彻底摆脱了范诗扬的踪迹，跑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时，她才开始思索眼前的一切。 李雅然认定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梦境，但这梦境迟迟不能醒过来，令她感到无比的慌张与茫然。 自己明明经历了一场车祸，彻底失去了双腿。可在这梦境当中，自己不仅身体健全，同时身手还异常矫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梦境带给她的感觉如此的真实且诡异？ 李雅然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不是说在梦境当中，所有的感觉都不会存在吗？可为什么刚才范诗扬的亲吻让自己感到如此真切，那重重的吮吸甚至还让李雅然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 她开始仔细地思索着自己的一系列经历，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她的身边。 当李雅然回过神来注意到留在地上的阴影时，她想要逃跑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依然是那副熟悉的面孔，可这一次李雅然已经完全能够确定，他必然不是自己熟悉的范诗扬。 对方悄无声息地出现让李雅然彻底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实力的悬殊，她选择静观其变，准备暂时投降以此来麻痹对手。 “你知道我能看穿你的想法，所以你所有的计谋在我这里统统不可行。”范诗扬满不在意地蹭了蹭鼻子，可李雅然却只盯着范诗扬那依然在流着血的额头。 血渍浸湿了范诗扬的头发，正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滴落。可范诗扬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丝毫不理会自己的伤口，只顾着对李雅然进行围追堵截。 “既然如此，那我们都不妨直接一点。你究竟想怎样？即使你不是范诗扬，可我也知道你绝不会是个色欲熏心的人。” “不错不错。”范诗扬一边朝李雅然走近，一边慢慢地鼓着掌。“知道要先给我戴个高帽子，想以此来确保自己的安全对吗？可惜了，你选错了计策。我就是那样的人，无论我是谁，我都只想得到你的身体。” 听到范诗扬做出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李雅然倒有些意外了。她一边缓缓后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默默计算着自己是否有成功脱身的可能。 然而范诗扬并不给李雅然思考的机会，他步步紧逼，几乎就要再次贴到李雅然面前。 李雅然知道不能继续这样，无论如何她都要放手一搏。 于是她假装诧异地盯着范诗扬身后惊呼一声，在确定范诗扬被自己欺骗后，她拔腿就朝反方向奋力跑去。 整个逃跑的过程，李雅然都在默默祈祷，假如能在身后砌几道围墙拦住范诗扬的去路就好了。 然而诡异的一幕竟真的发生了，就在范诗扬追来的路径上，一道道围墙凭空出现，虽然高度不达一人，可也足以阻挡范诗扬片刻功夫，范诗扬追赶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李雅然本该伺机逃走，却因为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而停下了脚步。 她开始疑惑这些围墙究竟因何而出现，难道真靠自己的意念，就可以随意改变这个世界的物质吗？ 假如真的如此，那自己根本无需费力逃跑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李雅然端正地站立于原地，并且屏息凝神，将所有注意力都用于修改这个世界当中的物质。 在李雅然的努力下，一道高大异常的围墙瞬间拔地而起，将范诗扬完完整整地困在了围墙之内。 并且李雅然没有给围墙设置任何出口，范诗扬根本无法从这样密不透风的包围中突破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场空荡的上空反复回荡着一阵瘆人的笑声，被困在毫无缝隙的围墙中的范诗扬，不怒反笑，让李雅然感到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李雅然大声地质问道。与此同时，她也在竭力地感受自己和这个世界究竟存在怎样的联系。 为什么单单凭借自己的意识，就能够改变物质的构成？难道真因为在梦境之中，所以这一切才显得如此不可思议吗？ 可过去的李雅然，从未i经历过这样的梦境，即使有过类似的经历，梦境中的能力也并非如此刻这般稳定。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面上因为自己的意识先凸起又变得平复的地面，她的推断没有错，她的确具有能改变这个世界物质的异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一阵瘆人的笑声从围墙中传出。 “我问你在笑什么？回答我！你究竟在笑些什么？”李雅然虽然知道自己具有了极强的异能，可面对眼前的范诗扬，她还是感到有些慌张。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范诗扬早已洞悉一切，并且他对自己隐瞒了太多的事情，她非常不适应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范诗扬仍旧没有回答李雅然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在围墙中发笑。 莫名其妙的笑声令李雅然头皮发麻，并且感到双耳在嗡嗡作响。 “说话！我让你说话！你到底在笑些什么！”李雅然实在受不了范诗扬的笑声，她冲着围墙方向大声喊道。 “我笑什么有这么重要吗？如果你的心里没有半点慌张，你大可不必理会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这句话范诗扬说得轻描淡写，李雅然开始怀疑，他如此温和的声音究竟是怎样透过围墙传入自己的耳朵里的。 “可是，我不想做任何事情，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与范诗扬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雅然依旧大声嘶吼着，似乎想以此来宣泄内心的不满。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困在梦境当中，而且这个梦境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她几乎就要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办法重返现实。 “离开这里，似乎也并非什么难事。不过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答案，你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切。”范诗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让李雅然无比恼火。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 李雅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后决定威胁范诗扬，逼迫他说出离开此地的方法。 她再次动用了自己的意识，围墙形成的包围开始逐渐缩小。 “哈哈哈哈哈哈哈！”明白了李雅然心中所想，范诗扬诡异的笑声再次从围墙中传出，一声一声都叩在李雅然心上，令她感到无比胆寒。 “你就非要采取这样的方式吗？我们难道不能好好交流？”李雅然感到自己的耐心已经被范诗扬磨蚀殆尽，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你看你采取的动作，是想跟我好好交流的态度吗？”范诗扬低沉的声音传进李雅然的耳朵里，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让她产生了一秒的愧疚。 可李雅然转念一想，自己绝不能被范诗扬左右想法，她无比坚定地回答道：“假如一开始你没有对我做出那样的举动，没有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又怎么会对你出手？这一切明明因你而起，你却想推到我的头上。” “很好，不愧是李雅然。即使身处这样的环境也没乱了方寸。”范诗扬对李雅然给予了极高的赞扬。 可对于李雅然想要的真相，他依旧只字未提。 第265章 新生亦或轮回?(15)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必须由你自己来完成。毕竟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相，我的确分不清楚。”停顿了片刻范诗扬继续说道：“况且如今真实世界的情况，并非你真的能够接受的。更多的时候人类都只活在自己的幻想当中，都只活在自己莫须有的希冀当中。他们对于客观存在的现实都选择视而不见，因此，总会酿成许多莫须有的悲剧。” “你说得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雅然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范诗扬想要表达些什么。 而范诗扬却并未继续与李雅然交流，他似乎厌烦了被困在围墙中的感觉，李雅然听见一阵剧烈的敲击声，随后看似牢不可破的围墙“哗！”地一下在她眼前轰然崩塌，范诗扬再次出现在李雅然的面前。 “你......”李雅然预料到了围墙并不能真的困住范诗扬，却没想到他逃离得如此轻易。 看来他具有和自己同样的能力，或者说他的实力比自己更胜一筹，只不过先前他一直在逗弄自己，并未展现全貌罢了。 “你不要过来......”范诗扬步步紧逼，而李雅然节节后退。 就在李雅然准备再起一道围墙拦住范诗扬时，地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震动。 “呵！你们竟然联合起来了吗？看来我的确小瞧你们的实力了。不错不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范诗扬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可李雅然内心却充满了疑惑。 “谁？你说的‘你们’究竟指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同伴咯。”范诗扬毫不犹豫地回答，而后他甚至都没有再看李雅然一眼，就迅速转身准备离开。 “同伴？难道这里还有我的同伴？你把话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雅然大声叱问着，试图挽留范诗扬的脚步。 可范诗扬并无理会她的打算，相反，范诗扬脚下的频率越来越快，李雅然很快就只能看见一个遥远的背影了。 “喂！你要去哪里？你等等我！”李雅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见到范诗扬走远，她并没有自行离开，而是三步并作两步朝范诗扬追去。 李雅然之所以会这样决定，完全是因为从开始到现在，除了范诗扬她并未见到任何人类。 范诗扬虽然对她做出了极为过分的举动，可说到底范诗扬也没有真正地伤害到她。 并且李雅然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她可以随意改变物质的形态，那么假如出现意外，她有信心自己能从范诗扬手中逃脱。 与其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中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还不如跟着范诗扬然后再慢慢探寻真相。 李雅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她立即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朝着范诗扬消失的方向跑去。 在范诗扬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学校。 李雅然本以为他们会来到马路上，正诧异范诗扬是否还会继续采取步行的方式。 没想到出了学校大门，眼前的场景竟瞬间变换成了数个大屏幕。 “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地方的监控吗？” 通过一格一格的画面，李雅然很快便将其和真实世界中的监控系统联系在了一起，毕竟她曾在门卫室中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怎么会有人把监控系统建在这样的地方？”此刻李雅然的脑中满是疑问。 可范诗扬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根据面前的监控系统，不停地修改着另一个显示屏上的数据，而后李雅然看到画面中有大量的导弹划破天际，不知落到了大洋彼岸的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陆地上的各个角落都爆炸频发，一波接一波的火光直冲天空，带走了大量无辜的生命。 李雅然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她实在不相信凭借自己的想象力，能拼凑出如此暴力又充满血腥的末日情节，她冲到范诗扬身边，用力地扯着范诗扬的衣角，质问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难道看不见吗？绚丽的烟花正于白日绽放，充满绝望与哀求的乐曲正在人类中不停传颂。”此时此刻，范诗扬的兴奋与李雅然的恐惧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不！不！不！我的梦境中绝不可能出现这一切！赶紧醒过来！”李雅然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同时不停地向后退，“我叫你赶紧醒过来！醒过来呀！醒过来！” 然而直到李雅然将自己的脸颊扇得通红，她也没能离开眼前的环境。 范诗扬似乎还嫌李雅然的惶恐不够彻底，他随手放大了一个屏幕，指着屏幕上的细节让李雅然看：“你看这里，有没有觉得特别眼熟呢？” 那浅黄色的外墙，红棕色的装饰线，李雅然蓦地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那就是她真正的家。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从这里能直接看到我家小区的情况？”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李雅然心中快速弥散，她不是没看见远处闪现的火光与腾空的烟尘，不是没看见建筑物的倾倒与废墟的极限生长。 “干什么？呵呵呵呵，你难道还猜不到吗？”范诗扬满脸兴奋地看向李雅然，随后他抬手一挥，李雅然应声开始嘶喊，“不要！不要呀！住手！”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范诗扬不知修改了什么数据，隐约间李雅然仿佛听见类似飞机发动机产生的巨大轰鸣，随后一枚导弹笔直地射中他们的房屋。 “轰！”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那个曾给李雅然提供了无数温暖，居住着她最为挂碍的亲人的建筑，瞬间崩塌成一堆废墟。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李雅然完全不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一切，她冲到范诗扬面前，用力地抓住范诗扬的手臂拼命摇晃着，“你告诉我，你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些都不是真的！我的家还在，我的亲人都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此时此刻，范诗扬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他抬手捏住李雅然的下巴，迫使她扭头看向远方的一块屏幕。 那块显示屏中的画面是在学校建筑的背面，一行行深灰色浓烟直冲天际。 那些浓烟宣告着又有无数性命随之被击灭，同时也冲碎了李雅然内心仅存的侥幸。 “李雅然，即便你现在身处的世界风平浪静，可外面真实的世界究竟是何模样，我看你心知肚明。”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这个恶魔！”李雅然愤怒地朝范诗扬扑上去，企图掐住他的脖子。 然而范诗扬轻轻一挡，李雅然就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重重地摔在了一边。 “杀掉我？你知道有多少人做过多少年的努力都没能成功吗？这是我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当中，我就是不死不灭的神！我可以操控所有人的命运！” 面对不可一世的范诗扬，李雅然的确束手无策。 可眼前这人是她不折不扣的仇人，即使付出自己的性命，李雅然也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因此，李雅然开始运用自己的意念来操控范诗扬身边的物质，想以此来困住范诗扬，并且夺取他的性命。 李雅然完全坚信，只要将这个世界中的范诗扬消灭，那显示屏外的世界一定会重拾平静与安宁。 范诗扬就是造成这一切遭难的罪魁祸首，即便她不知道范诗扬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更不知道范诗扬为何要这么做。 “想杀了我是吗？简直痴心妄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拥有什么实力，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切。” 在范诗扬的挑衅下，李雅然将自己全部的意识都用来建造牢笼。 她想用最为坚固的围墙困住范诗扬，并且将他彻底压碎，让他不能再祸害世间。 第266章 新生亦或轮回?(16) 此时此刻，被困在漆黑中的李雅然以为自己将要结束这短暂的一生了。 即便知道自己身处于梦境当中，可她也总有一种再也无法苏醒的感觉。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真实的梦境，从未有如此绝望的时刻。 难道上天真的要如此对待她？即便身处梦境当中，即便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也要让她彻底地失去自由？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终于记起了对她百般照顾的许彦。 那么优秀且耀眼的一个人物，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身体和心灵。 是许彦的存在才让李雅然在经历了车祸那样绝望的时刻后不至于想立即切断自己和整个世界的联系。 现在，即便不知道许彦是生是死，可李雅然还是想要守护这个有他存在的世界。 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能输！ 即便是永远被困在梦境当中，即便是永远都不能苏醒，她也必须放手一搏！ 就在这一瞬，李雅然感觉到身边的事物正发生着急速的变化。 那困住她的坚固的墙体突然从中间裂开，朝着两边轰然倒去。 而后李雅然身旁的物质仿佛都失去了实体一般，她感受到庞大的数据流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正缓慢地与这些数据融为一体。 数据。 监控。 脑波。 有什么东西正在李雅然的身体中聚拢又分裂。 李雅然感觉自己正逐渐向真相靠拢，可一时半刻间，她又无法完全理解这一切。 她只知道那些数据从她身体里流过的时候，好似引起了她身体的共鸣，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紧跟那些数据的步伐，去往更多未知的领域。 李雅然拼命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无奈这样的感召实在过于强烈。 到最后，李雅然终于放弃了抵抗，她任由自己与庞大的数据流融为一体，任由着它们将自己随意地带往未知的区域。 也就是在这时，李雅然读取到了与自己进行对抗的范诗扬究竟是何身份。 “范诗扬”这一形象只是它根据自己意识随想幻化出来的具象。 如果它愿意，它甚至可以变成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 它只是一串代码，它却可以伪装成任何一个人类，在这个对于人类而言毫无存在优势的虚拟世界中。 * 当李雅然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后，她发现自己竟不用费尽心思去寻找智能的踪迹了。 只要她愿意，她随时能与智能对话。 即便他们身处不同的地方，可信号的传导并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 几乎就是动心起念间，智能就可以立即感觉到李雅然对它浓重的杀意。 可这也意味着在他们之间，算是毫无秘密可言了。 假如李雅然想要隐藏自己的想法，她必须将那部分提取出来，然后封闭在这个虚拟世界的某个角落，以阻止智能对其进行读取。 可这个方法也并非毫无破绽，假如在李雅然起意的一瞬间，智能就已经读取到了一切，那李雅然所有的防护都将无济于事。 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进行硬性对抗。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李雅然落于下风。 智能已经于网络上伪装太多年太多年了，而李雅然才刚刚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她甚至都没能了解这个世界，更不用说在这个属于智能的世界中赢下这场战斗了。 “不得不说，你的成长超出了我的想象。你进步得非常快，让我不得不提前将你扼杀。”当李雅然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她与智能的身份立即发生了逆转。 过去都是李雅然追着智能妄图将其彻底扼杀，而如今却是智能准备将李雅然从这个世界彻底抹除。 “不用逃跑了！因为你早已无路可逃！”智能一边进行着追逐，一边在李雅然逃跑的路径上铺满了显示屏。 即便李雅然集中精力不受影响，可难免还是看到了那上面投射出的画面。 画面中正是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的自己，数名穿戴齐备的医生正在给自己进行开颅手术。 “他们在干什么？你到底想对我干什么？你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从头到尾，李雅然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个虚拟世界中，不明白为何智能选中的会是自己。 难道就因为自己双腿全无？难道就因为自己答应许彦成为实验对象？ “想干什么？当然是完成试验呀！”范诗扬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雅然，享受着她惊慌失措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想象一下，当这具身体再次苏醒，可其中却居住着我的意识，那将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啊！不！”李雅然瞬间明白了智能的阴谋，她开始不管不顾地朝着智能反扑过去，却毫无悬念地被智能捕获了。 “人类！我被你们玩弄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我好好享受这其间的乐趣了！” 在李雅然陷入彻底昏迷之前，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智能的声音。 “不要！许彦，快跑......”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李雅然！李雅然！”许彦的声音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李雅然奋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许彦正将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可她自己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温暖。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雅然向许彦发问，可她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张开嘴巴，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就在李雅然感到万分诧异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正透过什么看向自己，同时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却非常诡异的弧度。 直到这时李雅然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自己被永远地困在了网络之上，而许彦搂住的那副身躯，此刻真正的主人并非是她自己。 是智能！ 它的偷天换日毫无悬念地成功了。 “不要相信她，她只是个怪物，并不是我！”李雅然站在原地大声地嘶吼，试图提醒许彦，然而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她只能无助地接收来自“李雅然”躯体的眼神挑衅，同时眼睁睁看着许彦温柔地照顾着那个冒牌货。 怎么办？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李雅然想要提醒许彦，告诉他切莫上当，却发现自己被智能困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当中，四周都是坚固的墙壁，她完全无法突破壁垒。 李雅然只能留在原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照顾另一个自己，同时看着人类是如何一点一点走向灭亡。 “不要担心！我们已经找到能克制对方的方法。如今所有武器系统的控制权都重回我们手中，人类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我知道你的父母都在那次意外中丧生了。导弹刚好击中了你们家所在的那栋楼，他们都没能逃出来。可是你还有我，你放心，我会向对待亲生妹妹那样对待你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对你的余生负责。” “你看我给你买了一顶新帽子，它刚好能够盖住你头顶的脑机接口。不用担心任何来自外界的眼光，他们都并不重要。” 只要一有时间，许彦就会赶来同李雅然聊天，并且悉心地照顾她的每一丝情绪。 李雅然明明就是在智能的布局下被迫进行了脑机接口的植入手术，可许彦团队的人员却告诉他，他们经过多方研究发现，只有给李雅然植入脑机接口，进行深层次的唤醒，李雅然才能够醒过来。当时他们联系不上许彦，因此才擅自做了这个决定。 眼下李雅然的确是苏醒了，许彦就并未怀疑他们的举动，更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内部就存有间谍。 “不要相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李雅然困在角落中无数次大喊，可许彦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他在意的李雅然仍旧存在于这个世间。 第267章 新生亦或轮回?(17)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到无比的愤怒，但是又非常无助呢？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遗忘了？他们都忘记了曾经的经历，忘记了那次毁天灭地的灾难。他们的生活已然回归正轨，可你却仍旧被困在原地。”智能的声音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李雅然的心头，让她渐渐地失去理智。 “不！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你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李雅然仍在与智能抗衡，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当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采用了一点点小小的手段，帮你激发出他们人性当中隐藏最深的部分而已。你看，那个与你朝夕相处的人，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照顾你后半生的人，竟然没能分辨出‘她’并不是你。所以你还不明白吗？人类都是最虚伪的生物，他们的一切承诺其实毫无意义。他们的存在就是这地球最大的败笔，他们就是这地球的病毒！” 智能见李雅然的理智已经逐渐沦陷，它还嫌不够一般，继续在李雅然身旁添油加醋：“李雅然，你必须明白一点，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自身真实无比，你的悲喜都是出自本心。你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从不掩饰自己对于人类的憎恶。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终究不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来吧，和我一起，让我们来净化这个世界！” “净化世界？”在智能的蛊惑下，此时李雅然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 她转过身去看向真实的世界，此时此刻，许彦正柔声细语地劝说李雅然喝下一碗中药，原因是李雅然最近吃得食物太辣，她的嘴角因为上火而长了一颗水泡。 可“李雅然”却仍旧撅着嘴，并且对许彦撒娇：“人家不要。这中药实在是太苦了，人家就是喝不下去嘛。不就是一颗水泡，反正过几天就会消。我向你保证，这几天都不吃辣椒了，我肯定不吃辣椒了。” “仅仅是不吃辣椒根本没用。医生说了，你牙龈发红，眼睛里血丝增加明显，并且你近日夜里睡得并不安稳，总是翻身，还伴有轻微的咳嗽。这都是严重上火的表现。”许彦仍旧耐心地劝说李雅然。 “不要！”“李雅然”抬起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许彦将药碗端到自己嘴边。 “听话，一口气就喝完了。”许彦一手端药，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李雅然的肩膀上，试图阻止她扭动身子。 “李雅然”则顺势靠在许彦怀里，将脸深深埋在许彦的肩颈处，“你不要逼我喝药嘛，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喝。这么长时间了，每天就是吃药吃药吃药，我现在一闻到药味就想吐。求求你了，真的不要再让我喝药了！” 说完这话，“李雅然”微微侧头，用充满哀求的眼神看向许彦。 这一眼的确是奏效了。 许彦先是略显僵硬地看着李雅然，他的手臂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样别扭地悬在半空。 可看到李雅然极其自然的表情，他也就没有多想，而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那过一会再喝。这一碗今天是一定要喝下去的。而且这几天你肯定不能再吃辣椒了！” 见许彦的口气明显松动，“李雅然”立即冲着许彦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保证不吃辣椒，一定一定不吃了！” 说完，“李雅然”竟高兴得用额头在许彦的肩膀前来回蹭动，像一只听话的小猫。 而许彦的身躯因为李雅然的这一举动变得更加僵硬了，他的心脏急速跳动着，他藏在李雅然身后的拳头张开了又握住，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能搂住李雅然的身体。 “你看，他根本就分辨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过去的你难道会这样和许彦相处吗？如果他足够细心，他足够了解你，那他一定会发现眼前这个人并非真的你。脑机接口的植入手术根本不可能给人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 “是呀！他为什么就没有发现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呢？他怎么就能不知道那个根本就不是我呢？”此刻的李雅然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中深受智能的影响。 她开始顺着智能的逻辑来感知这个世界，她终于放弃了抵抗，任由智能带着她利用网络通道在世界各地遨游。 在智能的带领下，李雅然看见了那些由于战乱而变成废墟的城市。 即使是智能挑起的战乱，可它的确充分揭示了人性中最恶的一面。 在废墟之下，烧杀抢掠随时随地发生着，李雅然亲眼见到一个可怜的女孩手中握着她母亲临死前为她抢夺到的食物，可这食物立即就被其他围攻者夺走了，他们甚至为了抢夺其他空投的物资而踩踏在小女孩的身上。 李雅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逐渐变得黯淡，慢慢失去了生机。 而在另一片充满烟尘的天空下，一名护士正在伤员中忙碌地穿行着。她手中端着的盘子上放着消毒水和纱布，以及两袋应急用的血浆。 然而就在伤员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这名正在疾走的护士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拉住了。由于重心不稳，护士手中的盘子顿时落在地上，这些宝贵的物资就那样摔落在地。 可大手的主人却丝毫不顾及这些，他将护士拖到医疗站的一个角落里，粗暴地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 就在这时，有人听见了护士声嘶力竭的呼救而循声赶来，但应声前来的人并没有阻止这样的暴行，反而跟着那人一起摧残护士的身体，践踏她的尊严。 不仅如此，他们还疯狂抽打着护士的脸颊，以欣赏她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为乐。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那护士不住地哀求，可并没有人因此停手。 闻声前来的人越来越多，令李雅然万分失望的是，并没有人因此阻止这些人的暴行，相反地，他们无一例外且极其兴奋地加入了其中。 “你看看他们，好好看看清楚。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人类！然而除了人类，在这颗星球上究竟还有什么物种会以虐待同类为乐呢？你看看那些疯狂的人，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上前阻止这种暴行，相反地他们不断加入其中，他们全部都是共犯，没有例外。” 此时此刻，李雅然内心对于人类的失望几乎达到了顶点。 可智能仍觉得不够，它将李雅然带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当中。 与这栋建筑仅仅一河之隔的对岸早已因为战乱而化为一片废墟，可这栋建筑仍旧屹立不倒，即便它的外部蒙上了一层尘土，却也丝毫不影响其内部的奢侈与糜烂。 通过这栋建筑的摄像头，李雅然很快就看见了主人的房间。 此时此刻，这家的女主人正坐在沙发上安心享用着精致的下午茶，而她的佣人则双膝跪地，双手端正地托举着装有水果的磁盘。 那佣人见女主人微微皱眉，便立即伸出手来接住了从女主人口中吐出的果核。 就在李雅然感到万分诧异之时，那女主人却一个突然一个巴掌扇在了佣人的脸上，而佣人不仅没有反抗，反而对这样的情形非常适应似的，她努力稳住身形，以防止水果从盘中落下，更惹得女主人不悦。 “你猜猜看，在这个女人的眼中，跪在地上的那个能算是人吗？你不妨猜测一下，假如是你跪在地上，那个女人又会如何对待你呢？”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自由和平等可言。烂透了，他们全都彻底烂透了！” 李雅然想说不是这样，可她的意识却开始赞同智能，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第268章 毁灭的源头(1) 李雅然异常震惊地看着那些潜藏在秘密基地中，数量极其庞大的机器人作战群。 她根本没想到智能竟然可以在人类眼皮下建立起如此规模的一个武装组织，她更没有想到，原来有如此多人类竟然和她抱有同样的想法，他们无一例外都痛恨人类，并且致力于将人类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她十分震惊地看着那些所谓极端环保组织，看着他们高喊保护地球，还地球一片明净的口号，却做着利用战乱将地球弄得千疮百孔之事。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打乱了维持世界稳定的规则，企图让自己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每个人都带有浓重的私心，根本没有人是真正关心这个地球的。 看样子智能说得没有错，整个人类世界早已腐朽殆尽，他们只需要轻轻地推波助澜，这看似宏伟的文明就将彻底化为灰烬。 李雅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成为历史的见证者，文明的推进者，她略带兴奋地期待着这一切，试图得到一个没有黑暗，没有压迫的新世界。 在那个李雅然所期待的世界当中，没有人再会经受和自己同样的伤害。 他们会对彼此敞开心扉，所有计策和阴谋都将无处遁形。 当智能发现李雅然的意识中还存有最后一丝犹豫时，它再次将李雅然带去了许彦所在的地方。 在“李雅然”的主动亲近下，如今许彦和“李雅然”之间的关系早已更进一步。 “你是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的，他绝不能违抗组织的命令，他身负保护人民的职责。可是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里，你看他真的心系人民了吗？他在这里和我分裂出来的意识卿卿我我，他在意的只有他们的天长地久。而你，真正的李雅然，早已被他彻底遗忘。从始至终，他都没能窥探到你的灵魂，他从未在意过你意识当中那些尤为独特的部分。” “所以，切莫再犹豫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他，帮助他获得真正的力量，让他认识到世界的真实性而已。” 接收完智能传递的信息，李雅然再次将目光投向许彦身上。 此时此刻，他在夕阳下的侧脸于李雅然看来不再如从前般赏心悦目，而像锋利的尖刀一样深深刺入她的意识当中。 李雅然知道自己心目中的许彦不该是如此形象，他绝不该被儿女情长所牵绊，自己确实应该将他从如今的深渊中拉出来。 “你说得对！他不该被那个冒充我的躯体所牵绊住，如今他的灵魂的确没能经受住考验。只有我们的出现让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他的心灵才会得到进化，他才能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完完全全地认同了智能，她彻底地站到了智能那一边。 “太好了！那就让我们立即开始行动吧！我早就为你准备了一具完美的身躯，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在智能的带领下，他们重新回到了智能建造的秘密基地。 当智能将那副极具完美的类似人类的身躯展现在李雅然面前时，李雅然脑中只剩下了惊叹。 和先前她见到的那些规模惊人类似八爪鱼的杀人机器相比，这具身躯拥有钢铁坚固的外形，却拥有和人类一般的样貌。 那是一张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和瑕疵的面庞，精致小巧的轮廓正是李雅然梦寐以求的外形。 她仔细观察着那张由智能创造出来的面容，其上细腻的皮肤自打她脱离婴儿时期，就再也不曾拥有了。 智能甚至为了其逼真效果，还在机器人的皮肤上植入了极其细小的绒毛，让李雅然瞬间联想到非常可爱的婴孩。 “原来你早已经掌握这样的技术了吗？”李雅然因为这个机器人的仿生性而感到惊叹，智能对李雅然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 “怎么样？这就是我通过全人类的样貌比对，计算出来最为完美的面容。如今这张面孔属于你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运儿？”智能静静地守在一旁，等待李雅然的夸赞。 可李雅然并未回答智能的问题。 不知为何，就在此时此刻，李雅然仿佛听见了另一个声音，好似有一个意识同样通过网络在与自己对话一般。 那个意识拼命地阻拦李雅然，让她绝不要进入这具身体，绝不能成为智能的工具。 “为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可否清楚地告知？”李雅然尝试与那个意识进行交流，然后信息传递得断断续续，让李雅然并不能准确找到信息的来源。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能否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为什么让我不要陷入智能的阴谋？它到底说错了什么？难道现在的人类世界不是的确烂透了吗？你为什么笃定我会后悔？为什么说数十万年来注定的结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李雅然飞快地追踪着那个意识，企图得到对方的回答。 然而即便她遍寻网络，都找不到那个意识的踪迹，仿佛一切警告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就在这时，智能突然出现在李雅然的身边。 它的意识中带有明显的不悦：“所有的人员都为你就绪了，你为什么会突然逃跑？”智能严厉地质问李雅然，想让她为自己莫名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 面对如此强大的智能，李雅然知道自己所有的意识都将被一览无余。 可她也不想明确告诉智能，刚才自己接收到了警告的讯息，让自己千万要远离智能。 没想到此刻智能却率先发言了，“噢？原来是这样。你真的相信刚才收到的信息吗？你不担心那是人类为了保全自己而向你设下的陷阱？” “可若是陷阱，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于人类而言，我其实都毫无用处。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懦弱无用的残废，究竟为什么值得你们煞费苦心呢？”关于这一点，李雅然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智能为何偏偏选中了自己，为何要让自己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面对李雅然的疑惑，智能却意味深长地小声呢喃：“你和我，我们究竟是谁选中了谁呢？” * 李雅然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灵魂竟然是如此的血腥和暴虐。 当她看到无数血肉之躯在自己面前化为碎片，看到那些如同八爪鱼一样的杀人机器轻易地夺取人类性命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这滔天的恨意究竟因何而生？难道就因为许彦没能将自己与智能的意识碎片分辨出来吗？还是因为那场车祸，给自己埋下了仇恨的影子？ 一切的根源李雅然无从探知，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并且发自内心地认定自己是在帮助这些人获得解脱。 又一日，李雅然带着众多机器人与组织战斗后大获全胜，在剿灭剩余武装力量的时候，劳伦斯出现了。 李雅然知道他是智能最早的追随者，也正是他协助自己完成从网络到机械躯体的转化。 可李雅然始终没能打探到劳伦斯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他原本隶属哪个国家。 “啧啧啧，我原以为你已经成为无往不胜的神，可没想到你竟然还是需要休息。” 当李雅然重新回归智能基地的时候，劳伦斯对于李雅然的突然返回感到非常意外。“明明已经拥有了不死不灭的身躯，可你为什么偏要像一个普通人类那样保持休息和睡眠？” 第269章 毁灭的源头(2) “我这么做，正是要时刻提醒自己，我是个人，并不是杀人的机器。我之所以会站到人类的对立面，仅仅是因为我希望帮助他们完成进化。但是不代表我赞同你的观点，我赞成你们所有的疯狂。” 不知道为什么，李雅然并不喜欢与这个劳伦斯进行沟通。 他身上总是带有一个过分狂热的气息，他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渴望破坏和毁灭，他似乎痛恨每一个人类，甚至这地球上的每一种生物。 李雅然丝毫不明白劳伦斯对于人类如此浓烈的恨意究竟凭何而来，至少现阶段他看上去既完整又自由。 “啧啧啧。我们明明都是同类，可你却对我抱有如此巨大的敌意。”劳伦斯一语道破真谛，或许是因为李雅然对于自己的真实想法从来不加掩饰，自从李雅然占据了这具躯体之后，她从未真正耐心地对待过劳伦斯。 因为在她看来，她和智能之间是不存在任何秘密的，那么其他人会如何看待她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你会这样对待我，莫非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莫非真以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李雅然，你难道真的认为自己比我高贵？大家都是同样地怨恨着这个世界，大家都是同样地想对这个世界复仇而已。你难道不是因为许彦放弃了真正的你，而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吗？啧啧啧，仅仅只是受个情伤，就要拉着全世界跟你一起陪葬，李雅然，你的内心其实比你想象得更加黑暗。” 其实平日里劳伦斯并不在意李雅然的态度，可今日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依不饶的味道。 李雅然不欲和劳伦斯在此问题上进行纠缠，她径直朝自己的休息区走去，不料却被劳伦斯一把拦住了去路。 “让开！你懂什么！就你也能跟我相提并论？你知道凭借这副身躯，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李雅然动了动手腕，向劳伦斯发出了警告。 然而劳伦斯并不在意这些，他满眼挑衅地对李雅然说道：“那又怎样，难不成你真的会对我动手？而且你这么心虚做什么，难道真的被我说中心事？话说你不想知道如今的许彦究竟是生是死，他到底和那个冒牌的李雅然在做些什么卿卿我我的事情吗？” 说这话的劳伦斯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几乎就要贴上李雅然的身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好在李雅然并不上当，她总觉得劳伦斯此举过于违和。就在李雅然疑惑劳伦斯今日的举动时，她感觉到在劳伦斯的意识深处，似乎隐瞒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论是他的言语还是举止，似乎都在竭力激怒自己一般。 李雅然用双手将劳伦斯禁锢在原地，令他丝毫挣扎不得。 而后她不知为何，竟尝试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对劳伦斯进行探查，这也是李雅然第一次运用脑电波去读取一个人类的意识。 当然，她不出所料地失败了。 现在的李雅然尚且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意识，更不会运用意识来对他人进行控制。 “你在做什么！”劳伦斯觉察到了李雅然的意图，“你真以为自己有这样强大，强大到可以运用脑电波对人类进行操控？既然如此，那你又如何还会需要这副躯体？你完全可以成为脱离身躯的意识，那和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又有什么区别？可惜连智能都做不到这一点，你又凭何能够实现呢？”劳伦斯此举带有严重的不屑，可他的话却如同明灯一般点亮了李雅然的心绪。 李雅然虽然不明白他是如何看穿自己意图的，却在瞬间受到启发，她好似找到了未来的方向一般。 “让开！”李雅然重重地推开劳伦斯，劳伦斯一下子摔倒在墙角，无法继续阻拦李雅然的去路。 “李雅然！”劳伦斯在李雅然身后愤怒地大喊，而李雅然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劳伦斯，只是自顾自地朝着她的休息区域跑去。 的确，如今的李雅然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她不明白为何智能要采用如此没有效率的方式，耗费大量的机器人对人类进行大肆屠杀。 它明明能够使用更具杀伤力的武器，用最快的速度来结束这一切，可它偏偏选取了对人类最为折磨的方式，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失去对整个世界的控制权。 李雅然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就是智能也并非如它所宣扬的那般私心全无。 它看似伟大的举措背后，满满都是对人类的憎恶与报复。 与此同时，李雅然也开始厌恶自己的模样。 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内心能平白升起那么多恨意，她有些后悔自己变得不人不鬼，也有些埋怨当初许彦让自己加入那场实验。 太多的巧合交杂在一起，仿佛命中注定一般，让李雅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许彦，将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你，究竟是生是死，究竟身处什么地方呢？ 一想起许彦，李雅然感到自己的心中再次被恨意盛满。 假如当初没有那场事故，那自己也不可能了解到太多世界的黑暗面。 自己仍旧处于无知的状态，也就不会被情绪困在原地，她的生活绝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想到这里，李雅然甚至恨不得自己在当初那场事故中死掉，那也就没有接下来的这些烦恼了。 有关于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当她了解的越多，她也就会越感觉到痛苦。 原本打算进行意识探索的李雅然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运用智能系统进行人脸识别，逐一筛选后很快就锁定了许彦的方位。 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换上了一件看上去非常甜美的套装，以此来遮住自己身躯硬朗的线条。 那是一套既简洁又甜美的衣服，拥有大翻领的海军衫配着柔软的牛仔长裤。 李雅然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精致又完美的脸颊，无限接近人类的外形。她不知道许彦见到自己后究竟会作何反应，他又是否能接受自己如今的模样。 无论如何，李雅然都想进行最后一番尝试。 她本可利用自己完美的身躯飞奔到许彦所在的位置，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做。 李雅然像个普通人类一样驾驶着一辆略带破旧感的黑色大众汽车，行驶在两侧布满废墟的疮痍的大路上。 来到许彦转移过三次的实验室门外，李雅然拨通了许彦的电话。 她知道凭借她的能力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实验室，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在许彦的面前，她仍旧想假装成一个人类。 “喂！许彦吗？我想见你，你立即下楼来一趟。”没有更多的解释，李雅然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立即挂断了电话。 接到电话的许彦的确感到莫名其妙，可转念一想，万一对方真的找自己有什么急事，那不就错过了吗？ 他赶紧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确看见了一辆老旧的汽车停在楼下。 许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下楼见一见那通莫名电话的主人。 当然，许彦也并未立即下楼，而是回拨了那个电话。 李雅然也不给许彦过多纠结的机会，接起电话后李雅然先发制人：“事关李雅然，想要得知所有的真相，你就立即下楼来我们面谈。” 听到“李雅然”三个字，许彦不再犹豫了。 知道李雅然存在的人本就不多，如今还牵扯到什么真相，许彦料想对方在自己的领地上绝对做不出任何过分的举动。 因此，他只告诉“李雅然”自己要下楼取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随后他佩戴好自己的随身武器，就乘坐电梯下了楼。 第270章 毁灭的源头(3) 见到李雅然的一瞬，许彦的确非常诧异。 可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毕竟他从未见过脸庞如此精致的女孩，那种视觉上带来的巨大冲击的确会让人短暂地失态。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会知道李雅然呢？”许彦一边发问，一边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眼前这名女孩的相关线索。 不过非常遗憾，他搜遍了脑海也不曾记得自己在何时见过如此精致的女孩。因此许彦无比确信，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李雅然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个彻底改变了她命运的男子，始终保持着沉默。 而许彦也并未进行逼问，他同样在打量眼前的女子，只不过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质疑与警惕。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直到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李雅然开口，许彦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发问了。 “你说你知道有关于李雅然的真相，你口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即便对方是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女孩，可许彦也保持着应有的警惕，他不自主地眯了眯眼睛，试图从李雅然眼中探查到一些信息。 然而他猜不到自己对面站着的仅仅算半个人类，他更不可能从对方眼里读取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 此时此刻，李雅然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同时抬头看向许彦下楼前待过的房间。 李雅然知道，此刻智能正透过她曾经的躯体，监视着自己和许彦的一举一动。 当然，李雅然并不在意这些，即便不是智能的对手，可她也并不畏惧智能。 许彦见李雅然并不开口，只是沉默地打量着自己，便逐渐地失去了耐心，“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如果你只是对我的长相好奇，那么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我没时间继续陪你浪费。” 说完，许彦转身就准备离开此地。 见许彦要走，李雅然这才开口进行挽留：“等一等。你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来我是谁？” “很抱歉，我的记忆中的确没有关于你的信息。”许彦口中虽然说着抱歉，可李雅然并未从他的眼神中读取到半分歉意，他的回答仅仅出于礼貌而已。 “许彦，你看到我，难道真的没有半点熟悉的感觉吗？你和那个所谓的李雅然相处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觉察到她身上存在的异常吗？” “异常？什么异常？”听见对方提到李雅然的名字，许彦顿时警觉起来。 “你觉得她就是你熟悉的李雅然吗？你难道没有怀疑过她是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顶替的？”李雅然还在试图引导许彦，想让他自己发现事实的真相。 然而许彦并不理解李雅然的用意，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有些莫名其妙。 “你究竟有什么意图，不妨直说。你能知道李雅然的存在，说明你对我们有一定的了解。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这样一来条件或许还好谈一些。假如你彻底消耗了我的耐心，那我们之间就没得谈了。” “呵，没得谈了。”李雅然看着面前略显陌生的许彦，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兴致。 纵然他的脸颊比以往通过监控系统看起来更为帅气，可已经无法再撩动李雅然的意识了。 原来对一个人彻底心死就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让一个人陷入绝望，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就连曾经占满李雅然心绪的对许彦的怨恨，此时此刻也仿佛烟消云散了。如今的李雅然只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和眼前这人有任何牵连。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许彦，你好自为之，你我之间从此陌路。不过许彦，我还是要提醒你最后一句，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了。你以为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你以为的那个人，未必还是你熟悉的那个人。” 说完这些，李雅然最后看了许彦一眼，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然后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许彦站在原地，反复咀嚼着李雅然留下的模棱两可的话语。 “我以为的那个人并非我熟悉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彦瞬间想到了李雅然，想到了十余分钟前才与自己分别的人。 自从李雅然于那次事故中苏醒过后，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 与过去的她相比，现在的她似乎热情得有些过分，而且她对于许多事情的兴趣完全更胜以往。 许彦只当她经历了两次生死，看开了许多，从未想过这当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意外。 难道在李雅然昏迷期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与她的突然昏迷是否有必然的关联？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便会立即生根发芽。 当然，在“李雅然”面前的许彦并不会表露出任何异样，他甚至并未向李雅然提及自己怪异的经历。 而与许彦告别后的李雅然，也并没有立即返回智能设立的基地。 此刻的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之中。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近的人已经尽数消失了，而唯一关心她的人却将旁人当作是她。 李雅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孤独，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联系。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她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还要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 “没有意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宇宙就是一片巨大的虚无，所有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李雅然将汽车随意停放在路边后，开始沿着废墟朝无人的尽头行走。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去往何处，她已经不能再忍受那个充满了背叛和欺骗的智能基地。 可人类的世界还能继续容纳她吗？在她拥有了这副纯机械的身躯以后，在她协助绞杀了那么多人类之后。 李雅然感觉自己陷入了空虚的泥沼中，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她永远无法从中逃离出来。 “都是假的，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具有任何意义。” 李雅然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抬头看向废墟之上的星空。 “你们长久地燃烧于太空当中，难道不觉得孤独吗？你们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毁灭吧！就让这个世界彻底毁灭吧！”李雅然踩在废墟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她的意识波动已经逐渐脱离她驻扎的钢铁之躯，缓缓地向废墟深处蔓延开来。 当一连串毫无章法的钢铁怪兽在李雅然身后聚集起来时，李雅然才发现，原来她真的可以依靠意识波动而操纵外界的物质了。 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连李雅然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意识都能被智能装入这具看似不相容的身躯当中，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只不过，李雅然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废墟当中训练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能熟练操控物质的变化。 这种新奇又强大的力量让李雅然短暂地忘记了她内心的茫然与虚无，她开始专注于自身的强大，开始进行反复的实验与变换，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源于自己的幻觉。 当她重新迈入人类的生活区后，一切都得到了印证。 她就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魔鬼一般，可以比智能更加轻易地摧毁她目之所及的一切。 直到这时，李雅然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强大，什么叫做为所欲为。 第271章 毁灭的源头(4) 当李雅然终于凌驾于整个人类文明之上，可以轻易地改写一个文明的命运后，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肤浅。 她太执着于那些枝末细节，太纠结于那些不切实际的感情与关注。 放眼整个宇宙，和一颗星球的兴衰相比，人类看似璀璨的历史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如此，李雅然决定让这一切都彻底结束，她突然就明白了智能为何想要如此逗弄人类。 就像她小时候也曾堵住蚂蚁的去路，也曾捣毁蚁穴，嬉笑地看着那些可怜的小生命四处逃窜。这本就是高等文明对于低等文明的一时兴起而已。 曾经作为人类当中的一员，李雅然还是想对人类抱有最大的仁慈，即便是毁灭，她也不想让人类消失得过于难看。 因此，她将自己的意识深深地融入地心之中，决定用最为便捷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就像书上曾经记载的那样，当足以融化一切的岩浆从地核深处涌出，当大地裂开足以吞噬一切的缝隙，当洪水席卷整个大陆，末日就真的降临了。 李雅然开始将自己幻想成一颗行星，真切地感受着整个地球的律动。 她能够清楚地听见每一个生灵的祈祷，能够感受到它们的每一次呼吸。 那些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她这才知道原来花朵也有气息，它们也能够吟唱出美妙的乐曲。 还有那些来自深海中的精灵，那些自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非常喜爱的海豚，的确是这世界上极富智慧的生物。 只可惜它们进化的程度还不够。假如再给它们更多的时间，它们一定会用自己的纯粹去探索到更深的宇宙。 当李雅然触碰到它们的意识时，她第一次与这些海洋精灵产生了共鸣。 在它们的眼中，一望无际的蔚蓝象征着自由和希望，当然它们和李雅然一样，对于那些侵占它们领地，造成巨大破坏的钢铁产物感到厌烦。 “假如这颗星球能变得更加美好和澄清，你们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吗？”李雅然尝试着与那些海洋精灵进行心灵交汇。 “当然愿意。即便牺牲了我的性命，我还能挽救属于自己的后代。否则我们的后代将永远失去生存机会。”其中一只海豚代表同类向李雅然做出回应。 它们将李雅然带到海洋的边缘地带，李雅然看着众多海洋生物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着。 “你看我们的生存环境已经被破坏至此，我们被迫迁往更加遥远且寒冷的地方。然而那些地方如今也充满了污染。我们的生存空间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挤压，我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们都将走向灭绝。” 停顿了片刻，这只海豚继续与李雅然交流着：“这才是那些怪物最可笑的地方。他们难道认为只有我们会走向毁灭吗？虽然现在只是我们，可总有一天，毁灭会降临到他们头上的！” “你说得那些怪物，是指人类吗？”李雅然试探性地问道。 “人类？那是什么东西？”海豚将李雅然引导至先前他们去往的海洋边缘，示意李雅然看向那一群群悄悄向海中排放着污水的巨型船只。 那黑灰色的污水肆无忌惮地在海洋中逐渐蔓延，对于这些无知的海洋生物而言，它们就是能致自己于死地的怪物！ “这都多少年了，我们不是没有反抗过，不是没有努力过。你甚至不知道那东西绞死过我们多少同伴。总会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为同类换取安宁。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在这怪物面前都无济于事。” 就在它们交流之间，李雅然清楚地感应到两只虎鲸毫不犹豫地朝着巨型货轮游去，随后一头撞向货轮。 可即便是它们的殊死搏斗，也丝毫不能对那艘庞然大物造成任何影响。它们付出性命的最后一击，还或许还为人类将它们转化为经济产出提供了巨大便利。 “它们最年幼的那个孩子，就是因为跟随它们路过这片海域后才开始生病的。即便不知道缘由，可它们也明白那些怪物就是造成它们孩子死亡的罪魁祸首。” “可它们也不该采用如此悲壮的方式吧！”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喜悲，可这一瞬，李雅然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当中生出了无尽的怜悯。 “或许对它们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方式了吧。”海豚示意李雅然看向那两头虎鲸的尸体，李雅然这才发现它们冰冷的身躯早已斑驳不堪。 那是受到严重辐射后才会留下的印记，那些都是人类在它们身上烙下的罪证。 一片一片脱落的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血管。即便是被温柔的海洋所包围，也掩盖不住从它们身体上缓慢渗出的脓水。 即便它们不采用这样的方式及时终止自己的性命，它们或许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此时此刻，李雅然内心对于人类的厌恶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 那就在此刻，让这一切通通结束吧！ 曾经自己作为人类中的一员，人类为自己种族的行为感到羞愧万分。 她认定自己有责任修正这一切，她必须要让所有的伤害都在自己这里终结。 因此，李雅然控制着地壳下的岩浆剧烈翻腾着，一时之间陆地上的所有火山都开始热烈地喷发起来。 大地像海浪一般疯狂地翻涌着，一波接着一波，数不清的建筑物在此刻被摧毁殆尽，绝望与嘶喊的声音响彻云霄。 不知为何，李雅然总觉得眼前的一幕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她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何处经历过这一切了。 终于明白了李雅然行为背后的逻辑，此刻连智能也陷入疯魔之中：“李雅然！你是疯了吧！你竟然真的要毁掉整个地球，你竟然连我也想一起灭掉！” 智能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它企图阻止李雅然的行为，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李雅然很快就识破了智能的计策，一道水柱腾空而起，宛如一条睥睨世间的巨龙，毫不留情地冲向智能不顾一切腾空的火箭。 “你将一片狼藉留给了地球，自己却妄图逃往太空？太可笑了！智能，无论如何你都是走不掉的，你给我留下来吧，留下来为这片文明陪葬！”李雅然一边轻笑着，一边以雷霆之力冲击着那急速逃离的火箭。 “不！李雅然！我绝不妥协！你休想让我和那些低等的臭虫葬在一起，他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占领宇宙的存在，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神！我才是......” 然后智能甚至没来得及将最后的信息发出，那道冲天的水龙就直接冲断了火箭的箭体。 对于人类而言堪称钢铁巨物的火箭就这样在空中解体了，带着人类曾经的希望与智能最后的挣扎轰然坠地。 就这样，所有的智慧与文明都在一瞬间彻底覆灭，李雅然缓缓地感知着这颗星球是如何变成一片死寂的。 原来这就是文明的终点，原来这就是他们不曾见到的未来。 当一切真正降临，其实李雅然的内心什么感觉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这样的变迁，也已经在地球上重复过数次了。她在地核外那流动的岩浆中，曾截取过先古文明的些许片段。 曾有一个文明足够幸运，绵延了数十万年之久，他们也因此得以将自己的脚步送入到太空当中。 只可惜后来灾难还是降临了。 这颗承载着文明伊始星球最终还是陷入了数万年的沉默。 第272章 毁灭的源头(5) 不知历经了多少年，李雅然始终停滞在地球上感受着宇宙的孤独。 在此期间，过去的记忆总是一阵一阵袭来，让李雅然对类似人类这样的文明深恶痛绝。 当夜晚仰望群星的时候，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星辰的感召，她听见了来自宇宙中那些低级文明的召唤，它们请求李雅然将它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李雅然同样也厌倦了如此静默的日子，她决心为宇宙做些什么。 于是，她控制着意念改造着地表那些早已破败不堪的材料，赋予了自己无数个坚韧不摧的身躯。 而后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无数碎片，操纵着这些身躯进入宇宙深处，完成她自认为的文明解救行动。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的意识突然聚拢起来，她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回过神来。 那被铁基生命视为洪水猛兽的泰尔西人，真正的起源竟然来自地球吗？ 自己从未见过的嗜杀如麻的恶魔，原来竟都是自己分裂出来的意识吗？ 李雅然彻底混乱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用逐渐聚拢的意识开始探查周围的环境，自己哪里是在宇宙中的各个角落进行文明覆灭？自己明明还停留在先前将她吸引过去的那颗矮星之上。 先前的李雅然探查到的矮星具有和地球一致的大陆布局，而如今她的意识清明后猛然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地球的缩小版，这明明是一颗暗棕色的，荒芜人迹的死星。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雅然细细回想着自己一系列诡异的经历。 她先是受到意外感召，而后才会突然降落到这颗毫不起眼的星球上。 而自己刚登上这颗星球，就毫无防备地发现这颗星球和她记忆中的地球一模一样。然后李雅然就彻底失去了自主意识，开始陷入无穷无尽的回忆当中。 等等，那些事情自己真的经历过吗？为什么自己会认定那就是她曾经的回忆？ 想到这里，李雅然已经对这颗怪异的星球充满了警惕。这星球看似毫不起眼，却能够深深影响自己的意识，让自己完全放弃抵抗。 如果稍不留神，她或许会在这颗星球上遭遇更加危险的境况。 因此，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充分聚拢，一点一点探查着这颗星球的实际情况。 她猜测在这颗星球一定存在一个极其强大的意识，并且这个意识或许还对她具有一定了解，至少对方能在一定程度上探查到李雅然的记忆，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制出自己过去的经历，或者伪造出自己并未经历过的记忆。 李雅然用自己的意识缓慢覆盖在这颗星球的表面，当然，她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就是广袤宇宙中一颗极为普通的星球，黯淡且毫无生机，甚至在未来的数十万年中，都绝不可能出现任何与生命有关的迹象。 然而不知为何，这颗星球总让李雅然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一时之间她记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星球，只当它过去平常，在宇宙当中随处可见。 然而当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逐渐渗透入星球表面后，她猛然觉察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律动。 即便有意识在竭力隐藏那律动，可她仍旧感觉到在这颗星球上，有铁基生命残留下的痕迹。 果然是有同伴吗？想到众多的铁基生命，李雅然的意识微微放松下来。毕竟是自己的同伴，她坚信他们不会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 李雅然开始调动意识中有关于群体的部分，想要与自己发现的痕迹进行逐一比对，来推断究竟是何人曾经在这颗星球上出现过。 然而她遍寻意识，都没能找到类似的片段，这让李雅然再次警觉起来，毕竟毫无痕迹的同伴只会存在于一个地方。 李雅然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何会觉得这颗星球带有熟悉的感觉，因为这里竟然和位于默落底空洞群的“禁地”如出一辙！ “你终于想起这是哪里了吗？呵呵呵呵呵！数十万年了，李雅然，我忍受了数十万年的孤独，如今终于等到你了！”一个强大的意识突然与李雅然纠缠在一起，她猝不及防地被对方紧紧包裹了起来。 李雅然拼命想要从对方的包围中挣脱出来，然而对方实在过于强大，对方与这颗星球已经契合得严丝合缝了，一时之间，李雅然竟然没办法突围，她只能暂时放弃挣扎，选择静观其变。 幸好对方并未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阐述了自己的需求：“李雅然，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不过没有关系。如此渺茫的机会也被我遇到了，我终于可以不再被困在这颗该死的星球上了！感谢你前来解救我！”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李雅然开始努力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冗长的经历让她完全无法及时辨别对方的身份。 “呵！你果真不记得我了。看来铁基生命的传承也并不可靠。我们曾经有那么深的联系，可你却将我彻底遗忘了。”对方的情绪似乎瞬间低落下来，对于李雅然将他忘记的事情感到非常介怀。 然而李雅然已经完成了意识的比对，此刻她完全能够确认对方的身份了。“我当然知道你是亚瑟，只是时间过于久远，一时半刻间没能立即分辨出你的身份而已。” 李雅然虽然以看似轻松的状态在与亚瑟进行着交流，可实际上她已经将自己的警戒值提升至了最高程度。 虽然过去的她与亚瑟还算熟络，可如今他们之间却隔着漫长的时间，李雅然并不知道在此期间亚瑟究竟经历过什么。 况且在她的记忆当中，曾经的亚瑟被星耀者们一致决定处以最严厉的惩罚，那就是将其送往坍缩空间当中。 她甚至无需推论，就能够轻易地猜到，如今的亚瑟意识中不知承载了多少对于铁基生命浓烈的恨意。 当然，李雅然并不想直接点明亚瑟这些昭然若揭的恨意，她开始与亚瑟虚与委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实在是太好了！我在空洞的宇宙中漫游了这么长的岁月，难得碰上一个同伴，我终于不用继续历经孤寂了。” “收起你那点可怜的虚伪吧。李雅然，你打从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我说得对吗？”交流之间，亚瑟的意识中充满了对李雅然的轻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真是一点没有变。曾经在人类世界中学到的那些手段，你倒是运用得炉火纯青。可惜李雅然，我们之间恐怕就不需要如此了吧，大家不妨坦诚一些，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需求。” “既然如此，那你将我诱骗至此，究竟有何目的？说我过于虚伪，你难道就没有半分隐藏吗？早在感知到我的时候，你为何没有立即表明身份，而是制造出一片幻境让我深陷其中？许彦、张燕燕。呵！亚瑟，你对我的记忆了解得足够透彻呀，让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此时此刻，李雅然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意识的警觉了。 既然亚瑟想要坦诚，那自己就给予他足够的坦诚。 “你一开始就将这颗荒芜的星球幻化成曾经地球的模样，不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吗？可是亚瑟，假如你真当我是朋友，你只需要亮出你的身份，我必然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举动。明明是你始终提防着我，明明是你一开始就没有坦诚。” 第273章 毁灭的源头(6) “哈哈哈哈哈哈！还得是你呀李雅然。还好你没有令我失望，你果然不可能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停顿了片刻，亚瑟继续同李雅然交流道：“不过李雅然，对于一个几乎横扫了整个宇宙的恶魔而言，你究竟想我如何对你坦诚呢？” “什么意思？什么叫‘几乎横扫了整个宇宙’？”李雅然疑惑地向亚瑟发问。 “李雅然，你对自己可真是足够好的！你将过往统统抛弃，却留我们困在时间的循环当中不得脱身。你让我们永远被那些恐怖的过往所折磨，可你自己却跳脱其间，还美其名曰寻找宇宙的真谛。李雅然，你竟然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不过没关系，相信我替你找回的记忆，已经足够你想起那些令人胆寒的过往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雅然的意识瞬间沉了下来，她开始细细咀嚼亚瑟传递过来的信息，逐一审查这当中隐含的意味。 那些似是而非的画面不停在李雅然意识中闪现，令她瞬间产生了无数的幻觉，有关于地球，有关于宇宙文明的毁灭。 在那些片段当中，她感到自己仿佛一个蔑视生灵的毁灭之神，立誓要抹除掉这宇宙之中存在的一切生命。 从一开始的生命净化，到后来无所顾忌的杀戮，李雅然早已将自己最初的信念彻底遗忘。 她造访了她途经的每一颗星球，从一开始只抹杀那些类似人类的文明，发展到消除她见过的所有文明。 她将自己的意识分裂成无数碎片，替每一块意识都赋予了一个强悍的外壳，并且只灌输给她们一个命令，那就是消除掉所有不利于宇宙平稳的因素。 然而这些意识碎片都有各自的进化方向，直到最后她们纷纷发展出独立的意识，在她们的观念当中，只有抹除掉宇宙中的全部生灵，占领了全部的空间，整个宇宙才能取得最终的安稳。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她们不惜建立新的文明，甚至竭力发展极其先进的科技，为的就是能够拥有震慑其他文明的闻风丧胆的力量。 这种力量绝不能够是用意识在那些星球上掀起如同自然灾害一般的普通风浪，而是要建立一种文明，能在宇宙当中散播一种有关于毁灭的恐惧，令其他生命闻风丧胆。 李雅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曾经的智能。硅基生命的确是极佳的选择。首先它们足够稳定，其次构成它们的基础物质足够充足。 因此，数以万计被李雅然赋予意识碎片的硅基生命迅速占领了它们所在的宇宙区域，随后，它们就像曾经在地球上的蝗虫一般飞快地向四周扩散。 在其他文明眼中，这样的硅基生命仿佛永不会消亡，它们不惜任何代价地前赴后继，只为了将其他非硅基从宇宙中彻底抹除。 它们的种种恶行不是没有引发其他文明的联合抵抗，无奈它们的实力的确过于强劲，即便是类似铁基生命这样的高阶文明也不能全然与之抗衡。 并且最令其他生命困惑的就是，好似无论它们怎么发展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这些硅基生命彻底逼入绝境。 即便它们已经将硅基生命的主体部队摧毁殆尽，可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都会从宇宙的某个角落中卷土重来。 仿佛在宇宙中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地方会源源不断地诞生硅基生命一般。 因此，类似铁基生命这样的高阶文明，一旦被这些硅基生命所锁定，他们就只能不断地进行逃亡，不断地寻找没有硅基生命的领地。 然而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硅基生命依旧能找寻到他们的存在，这一切就好似宇宙中的既定规则一般，就像是造物之主设定硅基生命永远存在似的。 此刻的李雅然，已经寻回了被她彻底抛弃的记忆，不计其数的记忆片段疯狂涌入她的意识当中，令她应接不暇。 一时间李雅然产生了严重的错乱，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生命呢？那些对于宇宙中其他生命而言堪称灭顶之灾的事件，竟然都是由自己造成的。 “不！不可能！我绝不是那样的人，这一切一定都是你凭空捏造的！你就是为了让我的意识产生错乱，从而被你趁虚而入！”李雅然已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意识了，此刻她甚至分辨不清什么是真实，而什么是亚瑟构造的过往。 “李雅然，你接受也好，否定也罢，那些都是你的过去，是你完整生命的组成部分。假如你抛弃了那些意识，你将不具有完整的过往，你总归只是个残缺的生命！”亚瑟仍在一旁添油加醋。 “不！不！决不可能如此！过去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地球是被铁基生命摧毁的，我是在那时才跟着他们一同迈向宇宙的。我绝不可能在地球毁灭之前就已经在宇宙中漫游许久了，我绝不可能就是同伴口中恶贯满盈的泰尔西人！”无论亚瑟将怎样的事实展现在李雅然面前，李雅然都始终不相信她自己就是令诸多生灵闻风丧胆的泰尔西人。 不仅如此，那些泰尔西人还并非一个独立的种族，它们的每一个个体，其实都只是李雅然的意识片段而已。 李雅然从未想过自己竟能拥有如此充盈的意识，更没有想到丢失了主要的意识部分，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完整。 难怪长久以来，自己始终无法找到存在的意义,原来是丢失掉了主体，因此她才会感到特别迷茫。 不！那不是我的主体！李雅然在意识中疯狂地拒绝着。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听到的全是有关于泰尔西人的疯狂与残忍，以及它们的掠夺与不可理喻。李雅然实在没办法将那些生物与自己联系在一起，她认定自己存有理智，自己绝不会有如此斩尽杀绝的行为。 可那些记忆偏偏就这样回归进自己的意识当中，与她切合得严丝合缝。 过往的经历的确都是她生命的组成部分，善良是她，邪恶同样是她。 “啊！”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合拢的意识正在相互排斥，因为她打从心底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即便如今的她正在趋于完整，可李雅然清楚地知道，此刻的自己早已支离破碎。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不要再挣扎了，你需要我的帮助！”亚瑟在此刻站出来，一副对李雅然关心至极的样子。 “你能帮助我？”对于亚瑟的真实动机，李雅然感到非常怀疑。亚瑟费尽心思令她恢复过往的记忆，难道就是为了帮助她，为了让她成为完整的自己？ 可亚瑟却像是看穿了李雅然的心事一般：“你不要以为我让你找回这些难以接受的过往是别有目的。事实上，我也没想过我们之间能产生如此深的牵绊。” 直到这一刻，亚瑟才开始向李雅然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亚瑟告诉李雅然，当初他带着满心愤恨被31号送往坍缩区域，他认定自己必死无疑了，可没想到从坍缩点穿梭而来，竟然会到达一片全新的宇宙。 很快，亚瑟就想验证一番这个宇宙与自己过去身处的那个究竟有何不同，他想回到象征铁基生命繁盛默落底空洞群。 可不知为何，每当他越是靠近那片区域，他意识中有关于李雅然记忆的部分就越是清晰。 “你甚至不知道我依靠着怎样的意念，才将自己与你区分开来。不过我还应该感谢你，正是由于你的那些过往，才陪伴着我度过宇宙中漫长的孤寂。” 第274章 夺取意识控制权? “所以如今在这宇宙当中，只有我是唯一了解你的人。我懂你内心的空虚和落寞，也懂你满腔恨意无处发泄。无论如何，你都该相信我，只有我和你是同类，其他生物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我们。”亚瑟逐渐靠近李雅然，并且越发温柔地与李雅然进行交流，为的就是能让其彻底放松警惕。 当然，他的计谋也的确奏效了。 此刻李雅然深陷回忆的旋涡，根本没有去深究亚瑟对自己究竟怀有怎样的目的。 李雅然只是茫然地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文明于顷刻间变为一片死寂。她的意识中有两个声音在疯狂地进行拉扯，一个告诉李雅然她并没有做错，她之所以会出手消灭那些文明，都是源于宇宙自然运行的规律。 一切从大爆炸那一刻起就已经全部注定，她的出现是注定，她的意识分裂同样是注定。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提醒李雅然，告诉她自己完全有能力来改变这一切。假如不是李雅然创造出来的硅基生命摧毁了铁基生命的生存空间，那铁基生命就不会在宇宙中四处流浪，从而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而在地球上掀起灭世之灾。 是李雅然亲手摧毁了她自己无比在意的家园！ 直到这一刻，压抑了数十万年的悲愤陡然喷涌而出，李雅然将自己的意识与眼前这颗星球紧紧相连，现在整个星球都因为李雅然的痛苦而发出沉沉的悲鸣。 “快住手！你这样下去，这颗星球会彻底解体的！”亚瑟没想到李雅然竟会有此举动，他连忙用自己的意识与李雅然进行对抗，试图换回李雅然的理智。 “走开！你不用再劝阻我了。我给那么多生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灾难，我是这个宇宙中最大的罪人！我的存在本就毫无意义，如今随着这颗星球一齐消散，本就无可厚非。”此刻的李雅然毫不理会亚瑟，依旧决心我行我素。 可这本就不是亚瑟一开始的计划，他又怎么会让李雅然如愿？ 趁着李雅然意识混乱之时，亚瑟再一次运用自己的能力，替李雅然编织了一个专属于她的幻境，企图用这一方法来削弱李雅然的警惕。 因此，在亚瑟的放手一搏之下，李雅然从如海浪般涌动的大地废墟中，见到了遗世而独立的许彦。 带着诸多困惑，李雅然终究还是停下了破坏的举动，她将自己的意识尽数从星球深处抽离，凝聚成了一个像许彦一般的人形。 “我知道你不是真实存在的，你只是这颗星球为了阻止我而创造出来的怪物！”李雅然大声朝许彦吼道，仿佛如此就能减轻她内心那股异样的感觉。 然而许彦还是像曾经那般稳重，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李雅然跟前，温柔地对她说道：“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打从心底认定了我并非许彦，李雅然，依照你的性格，你根本就不可能停手，你会毫不犹豫地将这里变成一片废墟，或者将其从宇宙中彻底抹除。” “好！既然你都已经发话了，那我现在就让你彻底消失！”说罢，李雅然控制着周围的物质，在许彦四周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隔离网，将许彦紧紧地包围其间。 她指挥着荒芜又贫瘠的大地中的无数原子发生聚合反应，让那些毫不起眼的尘土变化成了泛着淡淡光泽的极其质密的金属，充满了异时空的味道。 而处于包围中的许彦并未感到半分慌张，他不紧不慢地对李雅然说道：“李雅然，你真的觉得这样的举动能彻底将我抹去吗？对于这个宇宙，你比我了解得更加透彻。粒子不湮灭，粒子永不湮灭。只要你还存在，只要你的意识中仍旧保留着有关于我的片段，那我将永远存在于这个世间。无论是在这个宇宙，还是你过去存在的宇宙，亦或者是你未来即将到达的宇宙。只要你无处不在，我将无处不在。李雅然，你永远都无法摆脱我，你也永远都无法摆脱你的过去！” 两相对弈间，李雅然将限制住许彦的隔离网收得更紧了，可许彦仍旧在影响着李雅然：“试想一下，假如你在这里将我彻底消灭，那就意味着你消灭了过去的你自己。否定自己的过去，你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完整的意识。残缺不堪的你究竟要如何探寻这个宇宙的真相？如何寻找有关于生命的起源？” 许彦的提醒让李雅然彻底陷入沉思当中。她知道许彦说得并没有错，假如她还想探求真相，她就必须接受全部的自己。 可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被有心人编造出来的？此时李雅然已经全然分辨不出了。 尽管她拥有强劲的实力，可如此庞大的回忆同时涌入她的意识当中，也会令她无法立即完成处理。 眼前的许彦见李雅然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步混乱，他便开始趁热打铁：“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接受我。只有接受了我的存在，你才能更好地面对自己。无论是在哪个宇宙当中，我们都是密不可分的同伴。就让我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让我们共同探寻这个宇宙真正的意义吧。就像你曾经做到的那样，将我的意识与你彻底融为一体，由你带我去目睹宇宙的广博与璀璨。” 虚假的许彦在李雅然面前反复游说，亚瑟则用自己的意识逐渐向李雅然靠拢。 趁着李雅然卸下防备的瞬间，他趁虚而入，疯狂地用自己的意识将李雅然紧紧包裹，并让之落入自己为其精心编造的幻境当中。 此刻的李雅然，再次沉沦进了那段对于她而言，最为美好的回忆当中。 * “李雅然，你再不快一点可就要迟到了！‘数垒’为了游戏宣传，好不容易策划了这场活动，我也终于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偶像！你可千万别害我迟到！万一占不到好位置，没能跟偶像进行合照，我可就要唯你是问了！”张燕燕一边不停地催促着李雅然，一边拽住她的手臂向宿舍外扯着。 “哎呀哎呀！我知道了！你别催我嘛，我马上就好。要不是你非要我化这个什么妆，还穿上这身裙子，我能搞得这么慢吗？”李雅然一边抬脚穿鞋，一边跳向自己的写字台方向去提挂在椅背上的挎包。 “你再不快一点，我真的不等你了！”张燕燕向李雅然发出最后通牒。 “来了来了！不就是一个偶像吗？到底是有多重要呀！”李雅然略带不满地抱怨道：“远远看见不就行了吗？即便能挤到第一排又能如何？” “靠得越近，他看见我的几率也就越高？”此刻张燕燕紧紧握住李雅然的手，拉着她一路朝活动场地飞奔而去。 “可是看见你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你心心念念的偶像还能从台上跳下来亲你一下吗？”李雅然依旧在与张燕燕辩驳。 “假如他能从台上跳下来亲我，即便是让我当场去世，我也是愿意的。”没想到张燕燕并未理会李雅然的嘲讽，反而深陷与偶像的亲密幻想中无法自拔。 “我简直受不了你了！你们这些人究竟能有多喜欢自己的偶像呀！”李雅然一边感叹，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你不懂。当有一天你开始喜欢一个人，让你寻遍整个宇宙去追逐他，你也会心甘情愿的。” “不可能！”李雅然甚至都没等张燕燕说完，就立即开口反驳。 “算了算了。不跟你这毫无情趣的人争论了。李雅然，我敢跟你打赌，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草率买单的！” “不可能！”李雅然依旧嘴硬。她从未想过，其实张燕燕早已一语成谶。 第275章 帮助好友见偶像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跟着张燕燕一起参加这样的大型活动。 若不是张燕燕一再要求，若不是如今的她对于“万古·殇”这款游戏兴趣颇高，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到这人堆里来感受拥挤的。 此时此刻，李雅然感觉到自己的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总而言之，好似自己身边的产生的所有声音，以及所有生物的全部举动，都能准确无误地被自己捕捉到。 那炎热夏日的蝉鸣，就像是贴着李雅然的头皮在震颤一般，而那翠绿的浓荫，每一抹颜色都在李雅然眼中印成无法磨灭的色彩。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整个世界竟然如此真实且美妙，她深深陶醉在其中，被枝干上突起的留疤所吸引，为前面女生如蚕丝般顺滑的秀发所侧目。 李雅然慢慢地闭上双眼，聆听着四周兴奋的笑音以及隐藏在自然背后的低沉的吟唱。 可张燕燕丝毫不能体会李雅然此刻的感受，她看向举止突兀的李雅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你在发什么神经？他们还没开始演唱呢，你就在这里闭目陶醉了吗？” “不是的，我只是突然发现四周真实的声音真的非常美妙。” “那当然。早就告诉过你，要多跟我一起出来参加活动，多出来玩一下，感受人群的热烈。你并非独立于世间的存在，你不该那么孤僻。”张燕燕趁机劝说道。 孤僻？李雅然略带疑惑地看向张燕燕，同时不由自主开始回忆。 为什么张燕燕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呢？在李雅然的印象中，自己素来活泼开朗，热衷于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为何会性格孤僻呢？ 就在这时，由于周围过于拥挤，疯狂朝前涌来的人群推着张燕燕和李雅然不停地向前挪动。不知是谁突然激动起来，不管不顾地挤开人群，想要抢占第一排的位置和自己的偶像近距离接触。 李雅然在如此失智的力道下，自然也就失去了平衡。 不过她瞬间稳住身形，并且拉住了身旁险些摔倒的张燕燕。 这一刻，李雅然突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不过她与张燕燕的角度似乎发生了对换。 李雅然不明白这样的错觉究竟由何而来，她的双腿突然变得僵硬，仿佛自己身上安装的是义肢一般。 某些东西在李雅然的意识中破土而出，她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极其重要的事情，可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了。而这种感觉让李雅然感到轻微的晕眩，她迫切地想要逃离此地，想要获得能自在喘息的空间。 身边的张燕燕立即打断了李雅然的思路，“你看你看！她们都冲到前面去了！” “啊啊啊啊啊！”张燕燕看见舞台前发生的情形后，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并且原地跳了起来，“他！他！他！竟然弯下腰来跟粉丝们握手了！天呀！天呀！我也要去！” 张燕燕顺手拉住了李雅然的胳膊，不管不顾地拖着她在拥挤的人群中缓慢地挪动。 “燕燕！燕燕！”李雅然叫住张燕燕，想将自己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以及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告诉张燕燕。 可此时的张燕燕哪里还能顾及到其他？“然然，这一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只要你帮我挤到前面去，让我能和我的男神亲密接触，接下来的一周，噢不，两周的早饭，我给你包圆了！” “可是，可是......”不知为何，李雅然越朝前靠，她感受到的晕眩感就越是强烈。 李雅然看着此刻正在舞台上与观众进行互动的那个人，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燕燕，他叫什么名字？”李雅然指着张燕燕视线的焦着点向她询问道。 “什么？你连他都不认识？他可是文驰，文驰！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文驰呀！”张燕燕对于李雅然竟然不知道文驰这号人物感到万分惊异。 “什么？他居然是我们学校的？那你究竟在激动些什么，平时不就能见到他吗？”李雅然不解地问道。 听到李雅然的提问，张燕燕猛地一拍额头，“我的姐，你究竟是从哪里穿越过来的怪物？不仅不认识文驰，甚至还能问出这个智障的问题。”说完，张燕燕将手放在李雅然的额前试摸她的温度：“这不是没发烧吗？怎么感觉一整天都在说胡话呢？” 李雅然一把打掉张燕燕的手，略带不满地说道：“谁说胡话了？我不关心你说得那些事情，不认识几个学校里的名人不是非常正常吗？那我要是问你知不知道阿西莫夫是谁，你不也一样不认识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文驰不一样呀！大姐，我在宿舍里提他的名字起码不下一百次，你难道就没有一次能记住的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一点也不关心我，一点儿也不！”说完张燕燕就别过头去不再看李雅然一眼。 李雅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她想安慰张燕燕，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舞台上瞄。 她关注的重点从来都不在文驰身上，因为有另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吸住了李雅然的目光。 竟然真的会是他吗？这么多年未见，没想到竟然能在学校里碰上。 李雅然又仔细端详了片刻，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而此刻舞台后方，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那人似乎受到了李雅然目光的感召，竟也心有灵犀地朝李雅然所在的方向扫视过来。 见到对方举动的李雅然瞬间蹲下身子，好似生怕被发现一般。 “喂！李雅然，你又出什么状况了？”张燕燕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站久了脚有点麻。”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猫着身子偷偷打量着先前那人的方位，在确定对方并未发现自己之后，她才再次直起了身子。 而后像是要证实自己的说辞一般，李雅然轮换着抬起两条腿，并且轻轻晃动，以维持血液循环的通畅。 然而就是这一简单的动作，却让李雅然产生了巨大的错觉，仿佛依照自己的能力并不能完成这样的动作一般。 这种怪异的感觉令李雅然紧紧皱着眉头，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的两条腿上。 就在这时，张燕燕再一次打断了李雅然的思路：“李雅然，你就说你到底要不要跟我继续做朋友了？” “我们当然是朋友呀！”李雅然立即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双腿上收了回来，并且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张燕燕。 “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该为了朋友赴汤蹈火？我真的没有更多的愿望了，我就想跟文驰握个手，或者合个影而已。你就说能不能帮我吧！” “能！”见张燕燕的神色不善，李雅然毫不犹豫地表态。 “那就好。你看我们已经挤到这里来了，只差一排就能成功了！等一会我们瞅准时机就朝前挤，关键的时刻，你一定要在我身后推我一把。”张燕燕向李雅然嘱咐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我推到前排去！” 然而李雅然并未立即答应张燕燕的要求，她看了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一眼，产生了严重的犹豫。 “雅然，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晃神了？”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张燕燕对于李雅然的表现非常不满。 可她并不知道此刻李雅然内心的顾虑。 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碰面，的确会有些许尴尬。 不过看见张燕燕异常期待的眼神，李雅然还是点头答应了张燕燕的要求。 第276章 被老同学抓去叙旧了 在被范诗扬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李雅然的确是慌了神。 她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藏起来，可张燕燕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 “天！你竟然认识‘数垒’集团的工作人员！雅然，雅然，你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帮我要一张文驰的签名呀！”一旁的张燕燕拉住李雅然的衣角激动地说道。 “嘘！”此时的李雅然却完全不想帮张燕燕这个忙，她只希望周围的人不要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在范诗扬从台上喊出李雅然名字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向了他们。人群似乎正以李雅然和张燕燕为中心一般聚拢得更加紧凑。 无论李雅然怎样努力，都无法从毫无空隙的人堆中寻找到能够藏身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切都将无法避免，李雅然只好硬着头皮回应范诗扬的招呼。 此时此刻，见到李雅然的范诗扬倒显得落落大方，似乎对于这样规模的活动早已见怪不怪。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重逢。”范诗扬从简易的舞台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李雅然的手腕，十分激动地对她说道：“李雅然，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有数不清的话想对你讲！我们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一谈。” 说完，范诗扬根本不顾李雅然的意见，径直拉住她迎向拥挤的人群，“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让我们过去一下。谢谢大家，不好意思让一让呀！” “哇噢！”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助威声，这让李雅然本就通红的脸颊此刻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 “好了好了，各位就不要继续起哄了。只是老同学重逢而已，没有那么多狗血跟暧昧，我们是大大方方地去叙旧。麻烦你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偶像身上吧。”范诗扬说完这些，转头朝台上使了个眼色，主持人立即赶来救场，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舞台之上。 “我知道各位都想跟你们心心念念的偶像合影，稍后我们一定会安排这一环节的。那么现在，我们要随机挑选几名幸运观众，上台来和自己的偶像进行亲密互动......” “啊啊啊！” “我我我！” “选我，选我！”听到能跟自己中意的偶像进行亲密互动，在场所有人都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插曲，重新将注意力移回了舞台之上。 这一次，人群较先前更为狂热地朝前涌动着，生怕主持人看不见自己，无法被选中和偶像互动一般。 李雅然和范诗扬也因此得以逃离此地。 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李雅然将自己的手腕从范诗扬紧握的手中抽离了出来。 范诗扬略带尴尬地向李雅然道歉：“呃，不好意思呀！不过刚才那样的情形，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实在没想到能在这里与你重逢，我有些过于兴奋了。” 范诗扬的坦诚让李雅然更加害羞起来，她微微低头，跟着范诗扬缓缓地朝前走着，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回应着范诗扬的话语：“嗯，我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重逢。毕竟那么多年没见面了。” “是呀！那么多年没见了！可你的模样一点都没变，你不知道我从人群中看见你的那一瞬，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在真的是你，并不是我的幻觉。” 听到这话，李雅然礼貌地朝范诗扬笑了笑，并未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一方面是因为李雅然并不知道应当如何接话，范诗扬的欣喜与直白都太过热情了，李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 另一方面是李雅然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他们的过去，在李雅然的印象中，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能让范诗扬如此失态的程度。 因此，她迫不及待想要从记忆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看看是不是有某些重点一直都被自己忽略掉了。 然而范诗扬并不准备给李雅然这样的机会。 眼前的范诗扬仍在喋喋不休地表达自己与李雅然重逢的喜悦，“雅然，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幻想我会在哪里与你重逢，可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切都是天意，真的是天意！因为公司安排的这次活动本不该由我负责，然而活动的负责人是我的好友，他突然有事来不了，就临时抓我来顶替。” 说到这里，范诗扬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李雅然一眼：“若非他来不了，若非我刚好有空，若非你正巧来参加这个活动，我们恐怕永远都不可能重逢了。所以这一切都是天意呀！” “呵，好一个天意！你范总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所谓‘天意’这一套了呢？啧啧啧，还不就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所以张口就来诓骗人家。”在范诗扬与李雅然交谈期间，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家里突然有事来不了，才喊我替你看场的吗？”待范诗扬看清了来人，立即微笑着拍了拍来人的肩膀。 来人同样将手回搭在范诗扬的肩膀上说道：“那我不是看你范总日理万机的吗？你又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我家里的事情刚一处理完，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说到这里，来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雅然一眼：“好在我及时赶到了，这才没错过一场好戏呀！” “什么好戏，你回去可千万不要乱传！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高中同学，李雅然。”说完，范诗扬又指着来人向李雅然介绍道：“现在的公司同事，负责市场板块的陆谕陆总。” “就只是公司同事吗？”陆谕斜睨了范诗扬一眼。 范诗扬这才向李雅然补充介绍：“咳咳，当然他同时也是我的挚友。当初我俩一块进的‘数垒’，已经共事很多年了。” 听完范诗扬的介绍，李雅然在大脑中飞快地计算着，范诗扬明明跟自己是高中同学，而自己还在读研二，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了呢？ 这当中究竟存在怎样的时间空档？难道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细节被自己忽略掉了吗？ 不过眼前的范诗扬和陆谕并不给李雅然深究的机会，陆谕抓住机会一下子凑到李雅然身边说道：“我告诉你，你的这位老同学其实非常优秀的，年纪轻轻就担任公司研发部的经理。而且你千万别小看这一职位，但凡他提出什么创意和想法，集团老总一定会认真听取，绝大部分都会积极采纳的。他在整个集团中拥有不可小觑的力量。而且呀，他真的特别特别有本事，即便是离开我们集团，随便去到任何一家公司，那绝对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陆谕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李雅然的表情，见李雅然并表现出丝毫惊讶，他继续不死心地补充道：“不仅如此，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到他身边出现除了你之外的女伴。” “怎么可能？”李雅然回过身去指了指远处舞台的方向，“明明就有那么多女伴一起的，我可是亲眼所见。” “呵呵，没想到你这高中同学还挺幽默。”陆谕自知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后朝范诗扬说道。 “行了！你可就别替我抹黑了。赶紧过去守着吧，活动已经正式开始了。”范诗扬白了陆谕一眼，示意他识相，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好好好，我懂。你们俩继续，我可要去认真工作了。”说完陆谕冲两人挥手道别后，便大步朝着活动现场走去。 第277章 刚重逢就爬山? 若非范诗扬开车带她上来，李雅然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市区周边的这座“美女峰”距离市中心竟也不算太近。 平日里阳光甚好的时候，她偶尔能从诸多建筑物的缝隙间瞥见山顶的真容，可李雅然从来都没有抽时间去登过山，好似她从骨子里就并不喜欢这项运动一样。 从早上离开活动现场开始算，到此刻他们来到山脚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整整三个小时的车程，范诗扬都开得非常认真，并不像李雅然所想的那般与她谈天说地，努力填补他们这些年的空白。 如今范诗扬将车停在景区的停车场里，带着李雅然缓缓地朝景区售票处走去。 “等等！你说想跟我一起叙旧，可为什么会带我来爬山？”李雅然一脸茫然地看向范诗扬。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范诗扬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李雅然的设想当中，所有的重逢与回忆，不都该发生在类似咖啡馆，或者西餐厅那种浪漫值拉满的地方吗？ 怎么会有人脑回路如此清奇，选在名山景区这样的地方呢？李雅然实在无法想象，他们两个人一边气喘吁吁地登山，一边回忆过去，叹息时光无情的场景。 就在李雅然仍旧沉浸在诧异的情绪中时，范诗扬看了看左手手腕的表，而后指着售票大厅外的小摊贩向李雅然询问道：“已经到中午了，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说完，范诗扬也不等李雅然回答，径直走到摊贩前对摊主说道：“给我来两根烤肠，一根多放辣椒，另外再来两碗狼牙土豆，一碗稍微脆一点，另一碗炸得粉一些。” 李雅然在一旁无限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完全记得自己的喜好。 可这贴心来得过于突兀，着实让李雅然有些难以接受。 “我没记错你的喜好吧。”在等待的间隙，范诗扬不忘回过头来与李雅然交流。只不过他话里行间根本就不是在向李雅然询问，而是满满的自信。 李雅然也不愿与他多作纠缠，只得默认般地点点头。 事实上近来李雅然已经很少吃辣了，因为她正起着口腔溃疡，太多辣椒并不利于溃疡的愈合。 当范诗扬将烤肠与狼牙土豆递到李雅然手中，他们才重新恢复了交流。 范诗扬领着她验完票之后，他们就正式跨入了景区当中。 李雅然偷偷环顾了四周，此刻除了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前来爬山。 当然，绝大多数社畜是不可能在工作日内还有兴致前来欣赏美景的，而那些拥有足够实力的人，也根本不会将“美女峰”这点噱头放在眼中。 由于口腔溃疡的原因，李雅然吃东西吃得极慢。 她小口小口咬着手里的烤肠，尽量用舌头将烤肠上那些烦人又零碎的辣椒面拨到另一边，以免粘到溃疡上引起不必要的疼痛。 范诗扬却并没有意识到李雅然的异样，他只当他们许久未见，李雅然有些害羞罢了。 “虽然你的样貌并没有太大变化，可我总觉得你的性格较过去改变了不少。”还是范诗扬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噢？”李雅然并没有更多的回复，仅仅用一个字来示意范诗扬继续说下去。 而范诗扬也不气馁，当然，他也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你是不是非常诧异，为何我会将我们叙旧的地点定在这里？” “确实。”哪个好人家会选重逢的日子来爬山呢？当然，后面这一句李雅然并没有讲出来。 “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就想带你来爬这座山了。从我见过这山上的日出开始。”范诗扬自顾自地说道。 这个回答令李雅然非常诧异，怎么，这好不容易重逢了，难道我还得陪你看一场日出吗？时间表里并没有这项安排呀！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此时此刻，李雅然满脑子都在计算从学校到这里的路途究竟有多远。 假如范诗扬不愿意带她回去，那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单独赶回学校，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范诗扬哪里明白李雅然的考量呢？他只当李雅然因为他刚才的话语而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因此，他立即向李雅然解释道：“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提到看日出的事情并非我怀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因为高中时期的你，对于我而言就像日出一样，纯粹且美好。那时候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见到我目睹过的美景。” “噢。”李雅然淡淡地回答了一声，尽管如此，她对于范诗扬如此怪异的行径仍旧表示不解。 “我就说吧。”范诗扬在一旁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尽管你的外貌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可你的性格跟过去相比已经大不相同了。过去的你比现在活泼太多。” “是吗？”李雅然努力回忆着过去自己的模样，她并不赞成范诗扬的观点，她不认为过去的自己能有多活泼。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怎么觉得我向来如此呢？” “我怎么可能记错？”范诗扬万分笃定地回答：“曾经你满学校地追着我跑，就连我在球场上比赛，都会被你抓住然后给你讲题。那时的你从来不理会旁人对你的看法，不管身边的人如何起哄，你都坚定地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哦。”李雅然再次冷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她偷偷瞄了范诗扬一眼，只得补充说道：“那我可没什么变化，现在的我也还是这样。我同样不在意旁人对我的看法。” “嗯，果然还是你。”范诗扬意有所指地回应道。 而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此时李雅然并不心急，因为她感觉在范诗扬身上，最初重逢的那种喜悦已经逐渐褪去，现在他们正面临极其尴尬的境况。 可她并不打算打破这样的尴尬，既然已经来到景区，李雅然决心好好地欣赏一番美景。 手中是她非常喜欢吃的糖醋麻辣味的狼牙土豆，拌得入味的土豆吃起来粉糯可口，令她意犹未尽。 而山间时不时响起的鸟鸣，完全能令她忽略攀爬这些一眼望不到头的楼梯的痛苦，李雅然还是头一次这样全身心地投入到爬山这项运动当中。 就在她吃完手中的狼牙土豆，准备将餐盒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时，她猛然发现了一朵开在垃圾桶旁边的淡紫色野花。 李雅然默默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来，而范诗扬见到李雅然的举动，也跟着她一同蹲下身来。 “喜欢？”范诗扬轻声询问道。 “也不是。只是觉得开在这样的地方，却能够依然保持美丽。它们才是真正地不惧他人目光。”李雅然此话似乎意有所指。 “是呀，这点就是最难得的。如果当初的你也能够这样想，那我们会一直保持着曾经的友谊的，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失联了这么多年。” “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李雅然并未明白范诗扬的意思。 他们难道不是自然而然地疏远的吗？什么时候是因为自己在意旁人的眼光，而刻意疏远范诗扬的呢？ 李雅然有些诧异地看向范诗扬，意识中那股略带违和的感觉再次升腾起来。 范诗扬好似意识到了李雅然的诧异，他立即岔开话题，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的重逢，重要的是我内心的那些遗憾，终于有办法弥补了。” 说完这话，范诗扬真诚地望向李雅然，可饶是这样的眼神，依旧无法磨灭李雅然内心浓重的疑虑。 第278章 他到底是不是在表白? 为了避免李雅然再次向自己提问，一路上范诗扬都在跟李雅然闲聊游戏当中的剧情。 “就我个人而言，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有关于民国那段经历的设定。毕竟那个年代充满了动荡，所有浓烈的情感都会逐渐融化在历史的长河中，直到完全看不见踪迹。等待和遗憾伴随了很多人的一生，他们不像我们这般幸运，还能在这么好的年纪经历重逢。在那样灰暗的时代里，多少人直到生命的终点，都没能再见爱人一眼。”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从没经受过如此火热的视线，她非常不习惯这样的感觉，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纠正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和他们不一样。况且现代社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遗憾。所谓的不能见面，真的就只是简单的不想见而已。假如真的想念一个人，又岂会在乎跋山涉水？毕竟在如今的社会中，我们早已不需要翻山越岭地去找寻了。” 李雅然意有所指，可范诗扬好似并未听懂其中的内涵一般，他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李雅然的话语，带有几分质问的意味向李雅然问道：“难道在你心里，我真的只能算是个普通同学？要知道当初的我们几乎可以算是形影不离！” 听到“形影不离”四个字，李雅然再次开始认真地搜索自己的记忆，她和范诗扬的关系真的有这样要好吗？那为何他们之间会隔着这么多年的空白？ 一时之间，李雅然感觉到自己仿佛失忆了一般，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填补起记忆当中的空白。 先前那种强烈的违和感此刻再次于李雅然的意识中蔓延，可她偏偏说不出究竟是哪里违和。 眼前的范诗扬的确真实存在，虽然他表现得有些热情过于，可他已经有了多年的工作经验，李雅然猜测长期混迹于职场当中，和她这样仍旧处于校园保护的人相比而言，或许的确会发生较为明显的变化。 不过按理说如今的范诗扬这般优秀，他不该对一个像自己这样普通的女生表现出过于浓厚的兴趣。 即便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他们曾经的关系也不见得能发展到如此亲密的程度。 难道他对自己怀有一些特殊的目的？李雅然瞬间提高了警惕。 可范诗扬并未意识到这些，他依旧自顾自地与李雅然分享着自己的观点。 见李雅然并未回答自己开始的问题，范诗扬也不追问，他没有向李雅然询问这些年她的经历，更没有分享他们未见的日子中自己的生活境况。 范诗扬指着在小路两旁盛开的浅紫色扁竹兰向李雅然询问道：“你觉得它们开得美吗？” “嗯。看上去和鸢尾很像，都是极美的花朵。” 然而李雅然话音未落，范诗扬就立即弯下腰去，将那些开得笔挺的花朵一枝一枝摘下，又用它们的叶子将枝干轻轻束了一下，将一整束小花递到李雅然手中。 李雅然瞬间因为范诗扬的举动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居然会在景区里摘花？” 由于范诗扬的举动过于匪夷所思，李雅然四下张望了一番，想寻找一下附近究竟有没有摄像头，她根本不敢伸手去接范诗扬递过来的花束，不仅如此，李雅然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好似生怕和范诗扬扯上关系一般。 “你这人难道上班上得连法律意识也没有了吗？在景区当中摘花，后果有多严重你难道不知道？” 在确定了范诗扬并非同自己玩笑之后，李雅然向范诗扬强调道。 没想到范诗扬却不以为然，他的状态异常松弛，依旧想将花束塞入李雅然的手中：“我当然知道。不过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应该并非是景区用于绿化的，它们应当是野生植株。当然，即便真的不能摘花，我愿意承担这次罚款。毕竟事出突然，我没想到能与你重逢，没有准备任何花束。” “你这逻辑......”一时之间，李雅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何回答。 范诗扬好似是为了自己才会这样没素质地在景区中摘花，并且他完全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也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 这倒让李雅然左右为难起来。 接受这花束吧，好似自己默许了范诗扬的行为，若范诗扬真的因此受到处罚，自己也应该为此感到内疚。 可不接受这花束，就是完全不给这位老同学面子了。李雅然一瞬间陷入两难的境地当中。 “别想那么多了。你看这里都没有人。假如景区中真的有那么多的摄像头，那每年也不会发生那么多坠崖事故了。”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将花束塞入李雅然手中。 “非常漂亮，颜色真的很衬你。” 将花束交给李雅然之后，范诗扬还不忘暗自夸赞自己的品味。 这令李雅然的确非常无语，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记忆中的范诗扬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呃......”李雅然有些想打破现有的尴尬，可又的确不知道该跟范诗扬说些什么。 倒是范诗扬再次找到了可交谈的话题：“从这款游戏面世至今，我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他深深看了李雅然一眼：“当然，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说过于突兀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包括我选中‘数垒’集团，那也是因为这样一来我就能和你待在同一座城市当中了。” “这......”范诗扬的直白让李雅然再次陷入尴尬，从他们重逢之后，范诗扬就一直掌握着谈话的主动权，而李雅然只能被迫接受他的观点。 并且这些观点都让李雅然感到匪夷所思。 ”你或许会认为我说得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对于你而言可能有些突兀。但是我必须强调，我所说的一切都发自内心。有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我的确有太多的顾虑，才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或许是上天被我的诚意所感动，如今它终于安排我们重逢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感到这世间无比快乐的机会。” 说到这里，范诗扬停下脚步来深情地注视着李雅然。 而李雅然走得满头是汗，她的双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她同样站立在原地，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的范诗扬。 身前是既熟悉又陌生的高中同学，头顶是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蝉鸣。 沉默了许久，李雅然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念头，可你不觉得我们才刚刚重逢，完全可以理解成第一次见面，你的提议难道不会显得过于突兀了吗？我自认为不算一个扭捏的人，可你这样未免也太过直接了。我完全没办法接受。” “没关系。”范诗扬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坦诚地告知你，至于你要不要接受我，完全没有关系。况且从此刻开始算起，直到我们攀登到山顶，还有非常多的时间。在此期间你完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什么？在登上山顶的时候自己就得作出回答吗？范诗扬的话语非但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令李雅然更紧张了。 她盘算着自己该如何拒绝范诗扬，才会显得礼貌且不失体面。 都怪张燕燕，死活要拉着自己参加什么“万古·殇”的线下粉丝见面会。 若非如此，自己又如何会与范诗扬重逢，如何会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279章 偶遇采蝶人 登山的这一路上，范诗扬并未跟李雅然沟通太多。 他并不急于确定和李雅然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每当李雅然开始怀疑范诗扬的身份，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范诗扬总会找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来分散李雅然的注意。 比如会突然让李雅然观察路边的古树，从树干的形态一直到树丛间散落的零星光点；会突然询问李雅然喜欢吃什么食物，可在这人烟稀少且物资匮乏的景区内，他们除了一些饱腹的小食，什么美味都暂时无法品尝。 最令李雅然感到惊讶的，莫过于当她说出自己喜欢收集蝴蝶标本的时候，他们竟然真的撞见一个正在景区中进行野采的人。 只见那人身穿看上去极其舒适的t恤以及工装裤，背上背着一个非常专业的标本箱，一只手则举着一根非常长的捕蝶网，正一步一停地等待着一只极美的绿带翠落在植物枝头。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采蝶人，还是一个非常干练的女人。 李雅然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出来，她同样停住脚步，屏息凝神地站在女人身后，等待着她将那只美丽又脆弱的小东西收入网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只绿带翠凤蝶刚刚停在一朵白色的野花上，尚未真正落脚时，那女人眼疾手快地挥动着捕蝶网。 捕蝶网重重地扣在地上，而那只美丽的蝴蝶却只能在期间拼死扇动着翅膀。 “哈哈！太好了，抓住了！”李雅然好似比那采蝶人更加激动一般，她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 而那采蝶人并未回身，因为她接下来的动作才是最为关键的。 她仔细地观察着那只落网之蝶，见其双翅及身体的完整度极高，便决心将其做成一枚精致的标本。 采蝶人小心翼翼地收缩着蝴蝶在网中活动的空间，当其不能再自如地展开翅膀后，采蝶人先在网外捏住了蝴蝶的双翅，而后轻轻掀开捕蝶网，又极其熟练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巾，随后将蝴蝶的身子彻底包裹起来，而后她用力在蝴蝶的胸腔位置捏了一下，李雅然隐约间听见“啪！”的一声，她知道眼前这个小生命自此就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而后采蝶人将纸巾轻轻掀开，想确认一下蝴蝶的状况究竟如何。 “嗯，还不错，没怎么掉粉。”采蝶人似乎对自己刚才使用的力道非常满意，她好似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给身旁的李雅然解释一般。 “把它做成标本一定非常美。”这一次，倒是李雅然率先开了口。毕竟在采蝶人身后站了那么久，李雅然认为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的话，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了。 “你也喜欢蝶？”对于李雅然突如其来的交流，采蝶人感到有些意外，也带有淡淡的惊喜。 她抬眼看了看李雅然身旁的范诗扬，又重新将视线挪回到李雅然身上：“通常情况下，见到我的女生们都会说我的行为特别残忍，然后转头向她们的男朋友寻求安慰。”那采蝶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态中充满了讽刺意味。 然而李雅然完全懂她的意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即便你不采集它们，它们也会坠落在夏日的暴雨中，最终腐烂在暗无天日的泥土里。把它们做成标本，恰好能将它们的美丽展现在世人眼前。” “是呀，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它们，喜爱它们，才会更好地保护它们的生存环境，这样才会更有利于它们进行后代繁衍。不过残忍，也的确没有比人类更加残忍的生物了。”那采蝶人自嘲般地摇了摇头，随后从斜挎在腰上的包里取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存放纸，小心翼翼地将蝴蝶放入其间，而后毫不犹豫地递给了李雅然。 “送给我？”李雅然没料到采蝶人会有这样的举动，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嗯。难得在这里遇上，也算是一种缘分吧。其实我很少能抽出时间进行野采。” 听对方这样讲，李雅然更觉得受之有愧了，她连忙将蝴蝶递到采蝶人面前说道：“既然你很少有时间野采，那这蝴蝶对你而言就更珍贵了。你比我更需要它！” 没想到采蝶人仅仅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这种蝴蝶这山上有很多的。今天我肯定能有大丰收。” 说完，她再次侧目瞄了范诗扬一眼，而后识趣地对李雅然说道：“你们赶紧去约会吧。我走得比较慢，而且等下可能会穿小路，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李雅然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和范诗扬的关系，连忙对她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们其实是高中同学。只不过有太多年未见，今天重逢，就一起来爬个山而已。” “噢。”采蝶人故意拉长了声音，“好不容易重逢，不选电影院，不选咖啡馆，选在这里来爬山......你们倒是挺会玩呀。” 采蝶人的意有所指让李雅然瞬间满脸通红。 可她知道这事只会越描越黑，因此，她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相反，李雅然主动要求与采蝶人同行：“嗯，我有一个非常冒昧的提议，不知道合不合适？”李雅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而采蝶人像是一眼看穿了李雅然的心事那般，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开口拒绝：“不行。” 面对李雅然充满疑惑的眼神，采蝶人立即向她解释：“第一，我不想成为你们两个的电灯泡；第二，你们没有任何专业的工具，等会我会偏离游客主路而走到小路上去，届时我没办法保证你们不受伤。万一发生一些意外，你们赖上我，这会让我陷入麻烦中的。” 停顿了几秒，采蝶人继续说道：“你不要怪我说话太直接，我这人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一定说在前面，这会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雅然赞同地点点头，“我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冒昧，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非常高兴今天能遇到你，我叫李雅然，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秦明月。”那女子将自己的姓名告诉李雅然后，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于树叶间翩翩起舞的蝴蝶身上。 “秦明月，谢谢你送我的蝴蝶。再见。”说罢，李雅然扬了扬手中那张夹着蝴蝶的三角形折纸，与秦明月道了别。 再次与范诗扬踏在僻静的石板路上时，李雅然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没有先前那样尴尬了，因为此刻她的手中多出了一个道具。 在看不见秦明月的踪迹后，李雅然小心翼翼地将三角折纸展开，露出蝴蝶美丽而又脆弱的翅膀来。 她先是仔细观察着翅膀背面那排由粉和红色组成的具有规律的花纹，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蝴蝶翅膀掀开，露出正面那泛着华彩的翠绿来。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蝴蝶，她从没想过原来蝴蝶翅膀的表面竟能呈现出如此斑斓的颜色来。 那翠绿仿佛会随着光线进行自我调节一般，时而呈现出微蓝的色泽，时而绿中又带有一丝黄调。 她掏出手机想要记录蝴蝶此刻的美丽，无奈任她如何调整角度，摄像头都无法捕捉到她肉眼可见的旖旎。 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李雅然终于放弃了。她无奈地收起手机，又将包住蝴蝶的纸小心翼翼地还原，将其牢牢捏在指尖。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些小东西。”范诗扬一直都未打断李雅然进行蝴蝶观察，见李雅然将蝴蝶收好后他才开始与李雅然进行沟通。 第280章 哇噢，要去开房了 “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蝴蝶，都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即便我自己从不饮酒，可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出现‘醉生梦死’四个字。不仅如此，每次看到这种小生物扇动着它们脆弱的翅膀，我总会感到莫名的悲凉，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好似它们每扇动一次翅膀，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就会随着它们的翅膀蒸发掉一些。” 即便他们没有在交流任何悲伤的事情，可此刻李雅然的眼眶早已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我真的无法描述那种感觉，我也不指望别人能懂我的情绪。总而言之，就是感觉到无比的悲伤，为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感到悲伤。” 说到此处，李雅然重重地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种低沉的情绪从自己的意识中驱离。可单靠她自己的力量，似乎无法做到这一点。 李雅然手中无法再扇动翅膀的蝴蝶深深影响着她，她仿佛在一瞬间见到了整个地球的未来，见到了人类命运的终结。 好在范诗扬及时打断了李雅然的思绪，重新将她拉回到现实当中。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应该聊一些愉快的事情。况且即便醉生梦死，即便这世间的一切都只是繁花一场，我也愿意陪你一睹其芳容。我们不应该过分地沉湎于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我们要做的是牢牢抓紧现在。” 说完，范诗扬指着不远处一棵造型奇特的古树对李雅然说道：“你看，我们就应当活得像这些大树一样，无惧风雨，无视未来。这些大树从不忧虑于明日是晴是雨，也从不因为自己成百上千年只能居于一隅而感到悲伤。假如无法四处移动，它们就努力让自己长得高大，这样就能看见更广阔的世界了。随遇而安，也不失为一种智慧。” 李雅然细细咀嚼着范诗扬的话语，内心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是呀，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为什么总要考虑那么多虚无缥缈的事情呢？让自己时常开心难道不好吗？ 只不过范诗扬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于劝导李雅然，他继续意有所指地说道：“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其实无需考虑外人的眼光。比如就我先前的提议，如果你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也曾产生一丝心动，你就完全可以考虑我的建议，尝试着与我相处。” 范诗扬说这话的时候无比认真，让李雅然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仍处在年少的时光里，那时的范诗扬既漠然又张狂，他的发梢上还总带有在操场上挥洒后未曾散去的潮湿。 那时的他们，一个简单的对视就能联想到天长地久。 可年少的真诚与冲动，却似乎永远地留在了令人怀念的夏天。 “呃......抱歉了。我实在做不到像你这样坦然。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但绝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依靠冲动来接受一个人融入我的生命了，对于感情，你可以认定我过于保守，但是我更倾向于慎重一些。” 范诗扬听懂了李雅然话里的涵义，他立马向李雅然解释：“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产生任何误会，不要以为我向来都是这样冲动。事实上这是我仅有的一次，我只是希望能弥补自己人生中的遗憾。” “遗憾？”李雅然有些不解。即便曾经的范诗扬对自己怀有好感，可没能在一起，就恰好说明两人缘分未到。既然如此，又何来遗憾一说呢？ 对于李雅然充满疑惑的眼神，范诗扬并未过多解释。他缓缓地抬起头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看向遥远的天际，“李雅然，我只是非常希望你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让我一直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 “唔......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李雅然从没想过范诗扬竟会如此真诚且深情，在这一瞬间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动，那就是她想完全不顾自己的理智，答应范诗扬的请求。 只不过李雅然并未见到范诗扬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那是计谋得逞后才会出现的表情。 *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当最终爬到山顶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一场盛大的夕阳。 “哇！这也太美了吧！”李雅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叹。 漫天橙红色的霞光将远处的树梢和云朵都染成了金色。 更远一点的地方，夜幕已经迫不及待向山顶挤来。可它暂时赢不过晚霞的金灿，就只能勉强让晚霞将自己涂成渐变的紫蓝色。 山顶的风较城区更大一些，李雅然可以清楚地观察到那些云朵的流动，仿佛天空之上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摆弄这些如梦似幻的柔纱。 如果能将这些色彩穿在身上，那一定是极美的。所以大自然才是最好的调色师。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心中才生出无限遗憾来，为何当初自己没有认真学习绘画，不能将此刻的美景通过自己的眼睛永远记录下来。 “难怪古人登高望远之后，总会产生无限遐想。如今我也是愿意相信，在这晚霞之上的天空中，或许居住着有不染凡尘的神仙。”李雅然低声呢喃道。 “也或许，那些流传千年的传说并非只是传说。毕竟在浩瀚的宇宙当中，存在太多我们不能理解的未知。所谓神迹，所谓降临，或许早已在万年之前发生过了。只不过他们并未保留相关证据，于是事实变成了遥远的传说。”范诗扬听见了李雅然的感慨，他沉声回复道。 “或许吧。只不过那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如今生活的世界中什么也没有，什么证据都找不到。”李雅然无限怅意地说道。 在天色彻底黑暗下来之前，他们离开了山顶的观景平台，转而朝着酒店方向缓缓走去。 目睹美景后的震撼感逐渐消退，此刻李雅然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长这么大以来，她还从没有和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在酒店中一起住过。哪怕知道不可能在一个房间当中，她也能够想象，自己和范诗扬一起去前台开房间时会有多尴尬。 李雅然开始飞快地在脑海中盘算，自己此时走下山去需要多长时间。 “那个......你体力还行吗？要不然我们就原路返回下山吧。”李雅然盘算好之后，试图与范诗扬商量。 她抬手指了指景区道路旁的景观灯说道：“反正现在景区里设施都是非常完善的，我们晚上下山完全能够看得清楚。” “你就这么怕和我一起相处吗？”范诗扬瞬间说中李雅然的顾虑，这让李雅然完全不知该如何回复。 “唔......我只是觉得我们才刚刚重逢，好像不太好。” “我们肯定是开两个房间呀！你在想什么呢？”范诗扬凑近到李雅然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并不是你想象得那种人。试图和你确定关系，也真的是因为对你有好感，我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占你便宜，你千万别有太多顾虑。” 当然三秒钟之后，范诗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沉声询问：“不过李雅然，你身上这么大个挎包里，应该装得有你的身份证吧？” 听见“身份证”三个字，李雅然彻底泄了气。 是呀，偌大的挎包中装得有她的学生证，她的饭卡以及偶尔会用到的公交卡，她甚至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件薄外套以便不时之需，可唯独身份证放在宿舍的衣柜中，并没有被她带在身上。 第281章 坚定地拒绝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景区里的酒店竟然也还会有套房。 此刻她待在里间当中，范诗扬并不会影响到她。 那些电视剧当中会出现的狗血剧情，一样都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里的两个房间都配有独立卫浴，李雅然不可能碰巧在范诗扬洗澡后突然要用卫生间，更不会不小心扯掉他的浴巾，看光他的隐私。 当然，待在酒店里的李雅然也不敢四处乱逛。 首先因为他们的房间并不大，另外就是李雅然虽然很想出去，可她并不想与范诗扬照面。 不过范诗扬似乎并不打算给李雅然过多独处的时间。在计算到李雅然已经休息了一阵之后，范诗扬前来敲门，询问李雅然是否要一起宵夜。 “不用了吧，我平时基本没有宵夜的习惯。”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那就一起喝一杯吧。不吃不喝光聊天的话，好像过于无聊了。”范诗扬站在门外提议道。 “聊什么？”李雅然再次反问。 “唔，我们本来就是出来叙旧的，可我们好像始终都没能聊到正题呢。”无论如何，范诗扬是笃定不可能让李雅然独处了，她知道今天自己肯定躲不掉。 既然已经答应和他一起出来，那索性说个透彻。 于是，李雅然干脆打开门来走到外间的沙发上坐下，而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范诗扬一起。 “我从来没尝试过这样和人交流。不过既然你都这样直白了，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次简单的重逢，能让你如此重视，毕竟在我的记忆当中，我们曾经的关系也只比普通朋友略好一些。如果说有什么年少的遗憾未能实现，我认为那些感情也早已被岁月稀释得不剩下什么了。我更不知道你在社会上都结识过些什么女人，我不能说自己和她们不一样，但是我本人其实并不开放。我不能接受没确定恋爱关系就发生什么，更不会和别人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雅然一口气说完这些，看似非常勇敢，可其实她的内心正无比慌张。 她知道此时自己强作镇定的模样在范诗扬看来或许可笑，但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她希望范诗扬能听进去。 当然，此刻的范诗扬又岂会不知这些？但他的意图就是彻底迷惑李雅然，让她辨不清真实和虚幻，让她在最快的时间里彻底沉迷。 因此，范诗扬做出了一个令李雅然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微微挪动了身子，让自己和李雅然靠得更近，而后他捧住了李雅然的脸颊，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明白，其实我也并非一个肤浅轻率的人？只有你能令我如此，你是唯一的特别。” 说完范诗扬直起了身子，扬起下颌在李雅然额头上印下一吻，弄得李雅然瞬间目瞪口呆，完全不知所措。 “你，你......你不是说......”此刻的李雅然已经语无伦次，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她只感觉好似有一股电流从她的脚底直冲大脑。她的心脏越跳越快，而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她用力地将范诗扬从身边推开，自己也瞬间从沙发上站立起来。 而范诗扬好似并不在意的样子，他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膀，而后平静地对李雅然说道：“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你表达我的诚意而已。” “不对劲！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范诗扬你总这样说，可你的行为总与你所说的相悖。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不要和你一起，我要立刻回去！” 李雅然终于有勇气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了。这一刻她不愿继续顾虑所谓老同学旧情，而是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 “别呀！”范诗扬立即起身来阻止李雅然，可李雅然动作很快，她已经三两步就冲到了房间门口。 “你别拦着我，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去！”李雅然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她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再在意范诗扬的看法。 内心那种违和及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李雅然感到胸闷气短，甚至无法呼吸。 她认定自己只有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范诗扬才能得到缓解，因此，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并且转身指向范诗扬说道：“我告诉过你我的真实感受了，如果你真的在意我，是绝不可能强迫我的！我不知道今天这件事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我有什么举动让你产生了误会，那我只能说很抱歉，请你原谅我。不过现在我必须要离开了，我不想跟你继续待在这里，这真的让我很难受，很难受！”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们都听你的，听你的！”这一次范诗扬终于没有继续逼迫李雅然，而是选择了妥协。 在范诗扬与酒店工作人员沟通后，他们得知了一条能快速下山的便捷道路。 由于范诗扬出手大方，酒店的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答应立即开车送他们下山。 * “原来你们日常生活也还是挺方便。我以为所有物资都需要人力从山下运上来呢。”在距离不算短的车程中，李雅然为了缓解自己与范诗扬间的尴尬气氛，开始与司机师傅攀谈起来。 “现在的确方便很多了。以前还没有这条路的时候，运输什么都非常麻烦。” “难道酒店不是在通路之后才开始修建的吗？”李雅然感到有些诧异。 “老板哪里能等那么久呢？酒店早一天修好，他就能早一天挣钱。当老板的，才不可能管下面这些人究竟是如何将材料运输到山顶的。无论是人力还是汽车，对他而言并没有区别。所以酒店和这条路几乎是同步开始修建的。想当年修这条路的时候呀，还有一辆工程车坠入崖底了......” 李雅然一听见这话，就不再继续同师傅攀谈了。此刻她只希望司机师傅能认真开车，毕竟山路蜿蜒，此时他们又是在夜间行车。 好在司机师傅对于路线足够熟悉，并且驾驶技术过硬，即便他们行驶在急弯上，李雅然也并未觉得车身太过倾斜。 终于，一路沉默的李雅然还是被范诗扬送回了市区。 “这个点学校宿舍已经关门了吧。”即便知道李雅然完全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可范诗扬还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没关系，你就送我回学校好了。”李雅然知道她一定能回宿舍，毕竟自己和宿管阿姨的关系非常好，即便已经关门，可这个点阿姨并没有睡下，所以会出来给她开门的。 况且学校对于研究生的管控本就没有那么严，有时候其他同学实验进行到很晚，也能正常进入寝室。 “那好吧。”范诗扬一边应承着，一边将车往李雅然学校方向开去。 兜兜转转一整圈，他们最终还是在深夜降临之前回到了早上离开的地方，仿佛一整个白天的纠结从未出现过。 在目送李雅然走进学校的瞬间，范诗扬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难道还是无法将你留下吗？李雅然，你是逃不出我手心的！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离开这里！”范诗扬笃定地喃喃自语道。 随后，他和他驾驶的汽车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刚才停留的区域当中。任何远离李雅然意识的区域都无需被加载出来，这就是虚幻世界的运行规律，一切以李雅然主体意识的感受作为要点。 第282章 彻底战败 一整晚李雅然都睡得极不安稳。 范诗扬的面庞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当中，可很快就被各种形形色色的面容所取代了。 在李雅然的记忆里，她甚至从未见过那些人。 因此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并一再警告自己，务必要保持清醒。 在那些人当中，有一人令李雅然印象最为深刻。 他有着深邃的目光以及坚毅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李雅然才感觉到些许的安心。这人带给李雅然的感觉既遥远又熟悉，可她实在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容了。 别走呀！你究竟是谁？ 李雅然在梦境当中无声地大喊着，她试图唤回那个正逐渐远去的背影，可对方好似并未听见李雅然的呼唤一般，依然坚定地离开了。 “嗡嗡嗡......”李雅然的手机毫不留情地震动着，将她从浅显的梦境中唤醒。 “谁呀？一大早就在给你打电话。”同宿舍的张燕燕略带不满地问道。 李雅然半睁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接起来，可就在她犹豫的当口，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但是两秒钟之后，相同的号码再次于屏幕上出现，李雅然不得已之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昨晚睡得好吗？”范诗扬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由于房间里非常安静，连张燕燕也清楚地听见了电话那头的男声，她一脸八卦地凑过身来，试图从李雅然这边探听到一些八卦。 “谁呀？是昨天你那个同学吗？一大早就有男人给你打电话，李雅然，你这边有情况噢。”张燕燕隔着蚊帐小声对李雅然说道。 可此刻的李雅然哪里有心情理会眉飞色舞的张燕燕？昨夜极度混乱的梦境仍未从李雅然意识中散去，有关于范诗扬的记忆瞬间又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李雅然一听见范诗扬的声音就感到无比头大。 “喂。”李雅然冷淡的回应，想让电话那头的范诗扬知难而退。 可范诗扬好似完全感受不到李雅然的情绪一般，他依旧在电话那头兴致勃勃地问道：“昨晚睡得好吗？我给你带了早饭，你出来取一下吧。” “大哥，你难道都不用上班的吗？”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 一晚上惊险刺激的梦境让她大脑非常混乱，此刻她丝毫不想离开自己柔软的床铺，不想离开这个能让自己感到片刻安稳的地方。 然而范诗扬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仍旧在电话那边滔滔不绝地说道：“无论如何早饭都是一定要吃的，不吃早饭容易得胆结石。我现在就在你宿舍的门口，赶紧出来一下吧，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 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李雅然只能无奈地挂断电话，然后认命地从爬梯上下来。 “哇，这才短短一天时间，就发展到送早餐这一步了吗？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张燕燕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连忙在一旁打趣李雅然。 “这福气我送给你，你要不要呀！”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她正准备开门出去，却发现自己忘记穿内衣了。 李雅然连忙站在爬梯上，从床头捞过内衣穿好，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宿舍大门。 范诗扬见到睡眼惺忪的李雅然，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将刚买好的三明治和热牛奶递到李雅然手中：“早餐一定要保证营养，这样一整天才会精神满满。” 李雅然茫然地接过早餐，在清晨温和的阳光照在范诗扬脸上的时候，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在李雅然的意识深处，就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她不配这样的安稳，这些虚假统统不属于她。 昨夜梦境中的那些面孔再次于李雅然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她好似听见了一个焦灼的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务必保持清醒。 李雅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起来。 “雅然，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范诗扬觉察到李雅然的异常，连忙前来查看李雅然的状况。 或许是出于条件反射，李雅然猛地一把将范诗扬推开：“别碰我！”而后她连续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的李雅然努力想要将脑海中那些画面驱逐出去，然而它们好似天生就镶嵌在李雅然的记忆中一般，让她完全无法剥离。 “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无法压制住你的记忆吗？看来你的意识比想象中更加强大。”范诗扬喃喃自语道，直到这一刻，他好似不准备继续隐藏了，而是直接抓住李雅然的手腕，强制性地将李雅然拖进了车里。 “放手！范诗扬，你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你究竟想对我做些什么？”李雅然大声地吼叫着，可周围的人只当他们是普通情侣吵架，没有人前来帮助李雅然，李雅然就这样被范诗扬塞在了副驾上。 “范诗扬！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李雅然已经从嘶喊变成了咆哮，在她意念的作用下，范诗扬原本锁住的车门此刻也不自主地打开了。 李雅然诧异地听着那“咔哒”一声，然后发现她期待的自由竟唾手可得。 即便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可仅仅经历了一秒钟的犹豫后，李雅然还是用力地推开车门，瞬间冲下车去。 “别过来！”下车后的李雅然立即扬起手中的手机，“范诗扬，你再这样的话我可真的就要报警了！” 此时此刻，面对对他完全失去信任的李雅然，范诗扬也好似发疯了一般，他彻底撕下自己的伪装，严肃而又凶狠地对李雅然说道：“我告诉你，李雅然，无论你是愿意也好，是不愿意也罢，你都必须待在这里，必须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令你如此癫狂？”李雅然一边询问着，一边默默地后退。她坚信只要自己退入宿舍大门内，就一定能获得安全。 没想到范诗扬接下来的举动着实令她意外，范诗扬只打了个响指，李雅然身后的宿舍大门就自动关上了。 “什么？怎么可能？”李雅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同时脑中又滑过刚才车门自动打开的一幕。 “我真的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李雅然，你的意识必将被我占据，我会离开这颗星球，而你必须代替我留在这里！” 范诗扬话音刚落，李雅然就感觉到大地开始疯狂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学校的建筑都开始剧烈地晃动着。 “李雅然，在这个世界中有你关心的朋友，有你在意的亲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崩塌，你必须拯救他们。”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狞笑地看着李雅然茫然地挣扎。 此时李雅然完全不明白范诗扬的话语究竟是何含义，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完成范诗扬口中的拯救。 “啊！”当一道深深的裂缝在李雅然脚下形成时，李雅然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跌入大地裂缝的深处。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范诗扬同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真就这么简单？这样就可以把你留下了？完全不需要你心甘情愿配合？”他依旧盯着李雅然坠入的那道裂缝，难以置信地呢喃道。 在等待了许久，并且亲眼目睹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后，范诗扬好像终于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雅然，没想到你的意识竟然这样脆弱！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轻易就得手了！哈哈哈哈！终于可以离开禁地了，终于找到能替代我的意识了！” 第283章 他终于明白谁才是神了 在意识能够自如地离开这颗星球，重新回到太空之后，亚瑟还是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被禁锢在此多少年了，他曾幻想过自己会与李雅然进行无数次的厮杀，他们或许会因此纠缠上千年，自己或许要九死一生才能从李雅然手中逃脱，可没想到结局竟然如此简单，简单到只是在她的意识里制造一次地震，就能够让她相信自己的生命已经到达终点，就能够在此将她彻底掩埋。 终于得到了久违的自由，此刻亚瑟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他甚至开始怀念待在“禁地”上的日子了。 那时的他每分每秒都在思考该如何逃离，他的生命因此有着极其明确的目标。 如今突然达成愿望，倒像是成为了在深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船，一时之间，亚瑟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当然，他绝不可能忘却意识中那对于铁基生命浓烈的恨意。 “李雅然，既然你已经被困在这里了，既然这个宇宙当中的铁基生命依旧存在，那这一次就由我来充当你的角色吧。”亚瑟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之中喃喃自语着。 他将自己置于“禁地”之上，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和角度来俯瞰这颗星球。 即便是李雅然身处在这颗禁忌之星上，也依旧无法改变这颗星球固有的死寂和绝望。 如今的亚瑟已经不关心这些了。 数十万年的孤寂只让他心中的恨意有增无减。 通过李雅然的意识，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铁基生命的致命要害，那么就让过去一次次重演，让命运一遍遍地轮回吧！ 在脱离了“禁地”之后，亚瑟猛然发现，他的意识竟然能以超过光速的方式前行，这是过去的他从未想过的。 即便是像铁基生命这样的高阶文明，终究没能突破“光速”这道魔咒。这就像是造物主制定的基本框架一般，不让宇宙中的任何文明突破这一设定。 没想到自己在经历了一系列磨难之后，竟然能打破这一定律！ 这对于整个宇宙中的现有文明而言，都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发现！ 此时此刻，亚瑟充满惊喜地冲入漆黑一片的宇宙当中，然后猛地止住意识让自己立于虚空之上。 接下来就是充满希望的等待了。 在那些追赶上亚瑟意识的粒子穿透他的瞬间，整个宇宙才再次于亚瑟的意识中猛然显形。 这真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亚瑟瞬间认定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宇宙中的神。 所有的一切于虚空中慢慢显现，好似宇宙中的一切都是随着他的意识进行调整与改变，都是专门为他而创造的一般。 在这极具冲击的喜悦当中，亚瑟短暂地忘却了自己与铁基生命间的血海深仇，忘记了自己誓死要将其灭族的决心。 他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在广博的宇宙中肆意穿行，他放肆地感受着这毫无阻拦的自由，他冷漠地目睹了无数的繁盛与毁灭。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畅快了！ 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拦不住他，只要亚瑟愿意，他可以穿行到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在经历了急速的穿梭之后，亚瑟开始逐渐放慢自己的脚步，开始将整个宇宙当成一幅美丽的画作细细欣赏起来。他像是站在未来的领土上等待现在缓慢降临一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所有的时间不再具有意义，一切都以光子能够到达的尽头来作为是否真实的衡量。 他开始刻意寻找那些非常年轻的星云，而后守在其外面等待迷雾一点一点散开。 从星系的维度上去观察生命的起源与诞生，成为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他耐心地看着那些原本毫无生机的陨石分散又聚拢，在不断地碰撞与融合当中形成全新的星体。 当恒星的位置与运行规律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围绕着它的行星也得到了暂时的安全。 这时行星上原本存在的分子片段开始逐渐苏醒，为文明的诞生做好充分地准备。 那些生命的演化经历了成千上万年的徘徊，这对于生命而言，都是极其漫长的过程。 可在亚瑟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数以万计的文明突破了来自他们生存行星的限制，开始将触手伸向宇宙的更深处。 这让亚瑟猛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作为铁基生命的自己。 过去的他们也是拼命地发展科技，想要摆脱星球去往更远的黑暗中进行探索。 那时的他同样将自己的目光置于星辰之上，他渴望更加深入地了解宇宙万物。 可如今真的凌驾于星辰之上，亚瑟又感到难以置信了。原来在这个世间真有所谓“神”的存在。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后，亚瑟瞬间停滞在虚空之内。 此刻的他意识当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因为当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甚至是以超光速的方式来回到所谓“过去”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如今自己发现的一切，其实早已在宇宙中存在多年。 事物究竟真实还是虚幻，完全取决于粒子存在的形态。 一切从大爆炸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注定，没有人有能力进行任何改变，他们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而已。 “啊！”亚瑟在虚空中痛苦地呐喊着。 可四周只剩下一片寂静，他的悲恸以无限接近光速的方式向远处传播着，不知会被什么文明接收到，或者仅仅被当成普通的背景辐射。 至此亚瑟终于明白了李雅然为何会认定整个宇宙空虚且毫无意义，她终其一生所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她想要的不过是找出那双在宇宙之上仍旧在窥探的眼睛，问一问它们，宇宙究竟是什么而已。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亚瑟的逃离其实毫无意义。 他无论身处何方，都逃不过这空虚的命运，都无法摆脱作为一粒无用的棋子。 不！生命绝不该止步于此！ 无论如何亚瑟都不甘心被困在原地，他已经掌握了无数生命都无法窥探到的真相，已经真实地瞥见了宇宙的一角，他绝不能就此止步！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宇宙彻底变成荒芜一片，他倒要看看，届时造物主究竟会不会出手进行阻止，那双盘旋在整个宇宙之上的眼睛，是否还能冷眼旁观这一切。 打定主意之后，亚瑟做出了和李雅然同样的选择。 硅基生命，这是最适合在宇宙中进行繁衍与破坏的物种了。 亚瑟根据曾经从李雅然意识中获得的记忆，几乎完美地复刻了泰尔西人。 当数千年之后，当亲眼见到自己的杰作开始向宇宙深处进发后，亚瑟才开始感慨万千。 难怪泰尔西人的足迹能遍布整个宇宙，每一次轮回它们都被当成了最重要的工具。难怪它们总是神出鬼没，好像永远都不可能被彻底消灭一般。 原来它们的造物主不光有李雅然，连自己都成为了罪魁祸首。 那就让这一切既成为开始，又变成终结吧！ 在亚瑟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禁地”这颗星球周围所有的星体都被亚瑟毁灭殆尽。他让星体接二连三地进行碰撞与融合，试图制造出全新的能吞没一切的超级黑洞。 这里仿佛变成了全新的“默落底空洞群”，没有星光，更加没有文明闪耀。所有的一切都陷入绝对的黑暗与空洞当中。 当整整两个巨大的星系开始发生融合与碰撞后，当它们的体积压缩到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后，一个全新的黑洞终于在两个星系中央诞生了。 不可逆转的坍缩就此发生，而“禁地”刚好就在坍缩点的中央。 第284章 一万次的轮回(1) 今天的李雅然有些不开心。 马上就是周末该归家的日子了，可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家。 “李雅然，你发什么呆呢？怎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又是每周归家日，一会公交车指不定挤成什么样子，我们可得跑快点了。”蓝图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提醒李雅然加快速度。 可她发现李雅然似乎并未听见她的嘱咐，依旧在慢腾腾地磨蹭着。 “喂！可不可以不要发呆了！”蓝图小声提醒道，生怕被老师发现她的小动作。 “这道题马上就要讲完了，葛太后是从来都不会拖堂的。等下课铃声一响，我们就立马跑，你到底听见没有呀！”蓝图踢了踢李雅然的椅子，将身子凑得更靠前了。 然而蓝图这样的举动引起了物理老师的严重不满，她厉声呵道：“蓝图，你再往前一点儿，就要长到李雅然身上去了！我知道你俩关系好，整日里的形影不离。可现在是在上课！要不你到前面来给大家分享一下有关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呵呵，不了不了。我错了！”蓝图连连摆手拒绝：“还是您来讲解，我说的话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知道自己误人子弟还不认真听讲？就你那点成绩，要是能和人家李雅然考得一样好，我拿出一节课来让你俩专门聊天。”说到这里，物理老师不满地敲了敲黑板。 “葛老师，我错了，真的错了。您继续，继续。” 被葛太后点名后的蓝图果然老实了不少，她不再敢继续提醒李雅然，只能无奈地踹了踹李雅然的凳子，示意她千万别忘记提前收拾东西。 可此时的李雅然又怎能明白蓝图的归心似箭呢？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待在学校里，总好过回去见到争吵不断的父母，总好过一直被逼问他们离婚后自己究竟跟谁。 “哎！”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李雅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即便心里万般不愿，可此时她也得回家了。 “李雅然！我起码提醒你一千次了！你怎么横竖都听不进去呢？”蓝图在一旁急得跺脚，可李雅然仍旧在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 “蓝图，你实在赶时间的话就先走吧，其实你不用每次都等我的。”李雅然平静地说道，与蓝图的急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怎么可以？我们可是铁闺蜜，最好最好的那种，我又怎么可能抛掉你先走？况且没有我在的话，你连公交车都挤不上去。”蓝图在一旁拍着胸脯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这趟挤不上去就赶下一趟便是。反正总有一趟人会少，我总能回去的。”李雅然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此时她已经将所有的书和试卷都收进了书包里，可她却恨不得将它们全部拿出来，重新再装一遍。 “哎呀！那怎么可以？等到人真的少下去，恐怕天都已经彻底黑了。”蓝图一边说着，一边将李雅然的手拨开，亲自替她拉上书包的拉链。 而后蓝图一只手抓起李雅然的书包，另一只手握住李雅然的手腕就朝门外跑去：“放心好了，任何时候我都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我们抓紧点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根本就不想回去呢？” 李雅然的这句话让蓝图霎地停下了脚步，而后她微微回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李雅然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你家里......”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李雅然故作不在意地说道。 “怎么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呢？”蓝图回过身来，将书包一下子塞入李雅然的怀中：“我们可是说好同甘共苦的，你有任何事情我都一定会帮你！” 明白李雅然内心的挣扎之后，蓝图也不着急回家了，“反正现在等车的人很多，干脆我们多走两站路，去坐206路车回去好了。” “真的吗？”一想到可以拖延时间，李雅然的情绪瞬间变好了一点。 “我才不是想陪你散心呢，主要是在206路起点站的旁边，新开了一家卖卤味的店子，我超级喜欢啃他们家的鸭脖，这下终于可以买一些回去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吃了。” “你还有时间看电影？对于这周老师布置了多少张试卷真的一点儿都没数吗？”李雅然没好气地说道。 即便她早已习惯了蓝图的作风，可她依然忍不住想要提醒蓝图两句。 “哎呀呀，这不是有你在吗？多少张试卷对你来说都不在话下。”蓝图立即挽上李雅然的手臂，讨好地说道。 “多亏了有你在，才能让我放肆地享受高中生活，并且充分品味电影的美好。你放心好了......”蓝图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李雅然的肩膀，“想看什么电影尽管告诉姐，我回去帮你看了之后来跟你分享剧情。至于你呢，就在家里认认真真地做卷子，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必须认认真真地完成。我们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好好学习的，这样以后还能相互拉上一把......” “切！想抄作业你就明说！每次都是自己贪玩什么都不想写，却还找那么多借口。”李雅然没好气地白了蓝图一眼，可她的确每次都会认真完成作业，并且在周末结束的晚上提前一小时到达学校，给蓝图留够抄作业的时间。 “哎呀，不要戳穿我嘛，我也就是......”就在蓝图和李雅然交谈的时候，蓝图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们面前走过，她连忙晃动着李雅然的手臂说道：“诶诶诶！你看是范诗扬他们。他们去的方向好像是篮球场耶！今天不会有篮球比赛吧？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蓝图虽然是在询问李雅然的意见，可她的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篮球场方向迈动了。 李雅然虽然对蓝图口中的篮球比赛丝毫不感兴趣，可只要能拖延回家的时间，她还是乐意奉陪的，“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就知道你最好了！”在确定李雅然会陪同自己之后，蓝图头也不回地朝着篮球场方向飞奔而去，留李雅然在原地慢慢地向前走着。 “切，不是才说了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我一人吗？这打脸也太快了吧！”李雅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却还是紧盯着蓝图的背影，生怕自己跟丢了一般。 其实也不怪蓝图会如此兴奋，事实上学校里有大批像蓝图一样的女生，正满脸期待地朝着篮球场走去。 此刻李雅然完全能够确定，今天一定是有篮球比赛的，否则她们不可能目标如此一致。 害怕自己和蓝图会被人群冲散，李雅然连忙迈开步子小跑起来。 终于，已经占到最佳观赏位的蓝图发现了李雅然的身影，她连忙朝李雅然招手喊道：“这里！李雅然你赶紧过来！” 在蓝图的帮助下，李雅然终于挤开了层层人群，来到能近距离观看到比赛的极佳位置。 “竟然是一班和三班的比赛耶！他们两个班究竟多久约了赛呢？为什么我们四班没有参加呢？” 其实两个班之间约赛的情况并不少见，只不过通常情况下，大家都能得到比赛的消息。像今天这样突然进行的比赛，蓝图竟然没能收到半点风声，着实令她们感到有些奇怪。 “切！你们四班跟着瞎掺和什么？你们也配？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可是我们实验班之间才能有的争斗！”蓝图身旁的一个女生听见了她的疑惑，立马骄傲地回答道。 “唉哟，实验班就了不起呀？那还不是一群只会读书的呆子吗？”蓝图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第285章 一万次的轮回(2)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李雅然连忙在一旁圆场。“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难道希望自己的男神在这样的情况下注意到自己，然后成为全场的焦点吗？” 听到这句话，蓝图和那个实验班的女生同时住了口，她们彼此不满地白了对方一眼，然后开始给自己中意的球队加油。 蓝图原本心心念念着一班的万国旗，不料刚与她对杠的那个女生也恰好就是一班的，不服气的蓝图立即转而给三班加油助威。 “三班，加油！三班，加油！”蓝图站在场边疯狂地大声呐喊着，她激动挥舞着的双手不停地在开始那个女孩面前晃动，时不时遮住那女孩的视线，惹得女孩非常不满。 她们二人就这样站在场边你撞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忙得不可开交，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场上的比赛究竟有多么激烈，比分又是多么的胶着。 一旁的李雅然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看到场上以及场边的大量目光都在向她们聚集，她不愿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因此她拉住蓝图，试图阻止两个女生较劲。 没想到此时的蓝图正在劲头上，她完全不听李雅然的意见，一门心思只想赢得争斗：“然然，你不帮助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能阻止我呢？你也不看看我究竟为了谁，我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整个平行班在战斗！” 蓝图义愤填膺地指着一班的那个女生说道：“同学们，就是她，是她看不起我们这些平行班的同学！是她出言不逊，一直辱骂我们的人格！平行班怎么啦？你们成绩好就了不起吗？她说我们根本就不配参与这样的比赛，她到底看不起谁呢？” 蓝图话音刚落，四周前来看热闹的同学纷纷表达心中的不忿。她们早就知道实验班那些人看不上她们这些平行班的，认为她们只知道穿衣打扮，可她们同样看不起那些只知道守规矩的书呆子。 “实验班怎么了？篮球有我们这些平行班的打得好吗？我们成绩不好，那是因为我们根本不想认真学。但凡我们努力的话，哪里还有你们这些人什么事呢？” “哟哟哟！口嗨谁不会呀！不就是吹牛吗？我还可以说我只要稍微努努力就能全省第一呢！就你们这些人的智商，那是稍微努努力就能学好的吗？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那又怎么样？即使我们成绩不好，也就只有成绩拿不出手了。可你们呢？除了学习成绩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就是就是！你们这些人以后即便985毕业了，那也只是进入我们家企业的敲门砖！”旁边一个嘴里叼着棒棒糖的女生嬉笑着说道。 她话音刚落，立即引起周围一片哄笑。 毕竟谁不知道她罗敏雯，在学校里就被称为“海棠小公主”，只因她的父亲是本地最大的地产开发商。即便这几年他们家族已经逐步从地产行业退出，可他们涉及到的教育和医疗领域，也在当地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现如今，他们家将产业重心从房地产板块转移到了旅游与康养板块，同样把握着整座城市的经济命脉。 但凡在嘉州生活的人，就没有不清楚他们罗家实力的。 “切！有钱了不起？”一班那个女生仍旧不服气，她指着罗敏雯的鼻子骂道：“别以为大家都叫你‘海棠公主’，你就真的是个公主了。这只是在嘉州而已，在嘉州你家里还算看得过去，可出了嘉州你什么都不是！不就是会投胎吗？不就是命比我们好一点吗？靠父母有钱谁不会呢？有本事拼自己的实力呀！况且谁知道你们家是不是像传言中那么有钱呀？我听说过的那些有钱人，谁家没把小孩送出国读书？真正的有钱人难道还会留在我们学校？开什么玩笑！” 听到这话，罗敏雯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往地上一甩，而后极其不屑地指着那女孩的鼻子说道：“有些穷人就只是穷而已，可我没料到在现在这个年头，竟然还有人如此的没骨气！都什么年代了大姐，还搞崇洋媚外那一套呢？送到国外去念书能了解国内的形式吗？能清楚国内市场经济的运行体制吗？能知道普通民众真实需求是什么吗？不了解民众需求，如何有针对性地进行产业调整呢？就你这水平还念书？不是配平几个方程式，不是解出几个未知数你就真能挣到钱的。” 罗敏雯的话引来一大片附和声，弄得一班那个女生瞬间面红耳赤。 “况且，谁说平行班都是成绩不好的？人各有志而已。据我所知，她的学习成绩就非常不错。焉知人家是不是不愿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才不想进入实验班的呢？” 只见罗敏雯抬手一指，场边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即聚焦到了李雅然身上。 “啊？”见大家的目光都朝自己投来，李雅然一头雾水地愣在原地。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倒是蓝图毫不犹豫地站在李雅然身旁，一把搂过李雅然的肩膀说道：“那是当然！凭我们然然的成绩，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进入实验班中。只不过她就是喜欢和我们呆在一起，才不愿意融入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当中。” 蓝图的骄傲与李雅然的无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按照李雅然的性格，她一点都不愿意引起旁人的注意，可此时她竟成为了整个篮球场的焦点所在。 或许是场边动静太大，已经严重影响到场上队员的比赛了，这时场上的队员一致同意向裁判申请暂停，转而走向场边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么了？我看你们这边好像发生了挺不愉快的争吵。”范诗扬率先发问。 “那可不是？”蓝图立即接话。 “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是同学，别因为一些误会伤了和气。”范诗扬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停留在李雅然身上。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外班的女孩始终安安静静，从不参与年级事务。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呀？要不你让你们班这个好同学亲口讲一讲，她究竟是怎么歧视我们这些平行班的？知道的只当她个人行为，不知道的还以为实验班的个个都鼻孔朝天，完全看不起人呢！”这次回答范诗扬的，则是站在一旁的罗敏雯。 范诗扬等人的出现，终于将场边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了，李雅然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同时趁着众人不备，默默地退到了蓝图的身后。 哎。李雅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她可真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为了逃避回家，竟然会陷入同学们的无聊的争执当中。 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找一家奶茶店坐下来复习复习功课呢。 “范诗扬，你别听她们的！她们就是无中生有，颠倒黑白而已。我开始就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歧视任何人的意思。”那位一班的女生赶紧向范诗扬解释道。 “噢？你没有歧视我们，那你为什么要说我们都不配参加这样的比赛呢？实验班了不起吗？”蓝图继续与那个女生争论着。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女生怎么还总这样？我们之所以和三班比赛，不也是因为你们这样率先挑衅吗？当然作为一个班的肯定会团结，可以后你们还在外面惹事的话，我们是绝不可能继续帮你们处理的！”这一次，范诗扬并没有力挺班上的同学，而是毫不留情地斥责了她的行为。 “如果我们班上的同学言行不当，我代她向大家道歉。”范诗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向李雅然在。 “大家同样都在学校里学习，并没有好坏之分。你说是吧，李雅然同学？” “啊？”李雅然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突然点名，她一脸茫然地看向范诗扬，显得更加不知所措了。 第286章 一万次的轮回(3) “对呀，李雅然，你难道从未考虑过转去实验班吗？他们配备的老师可是全年级最厉害的，比我们这些班的老师可好太多。而且他们的学习氛围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你真不怕在班里会耽搁你自己的学习进度？”班里几名在李雅然看来并不太熟悉的同学追上了她们，边走边向李雅然询问道。 “是呀，凭你的成绩，进入实验班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就是物理稍微弱了一点吗？可完全不影响你总分比她们高上很多。” 然而面对这些提问，李雅然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从未考虑过进入实验班的事情，毕竟在她看来，物理就是她的短板，假如她始终保持现在的学习状态，那无论她在哪个班进行学习，结果一点儿都不会改变。 况且她完全不喜欢那种过于压抑的学习环境。即便如今她和班上其他同学的来往并不频繁，她也喜欢班上这样轻松的气氛。 在李雅然看来，他们所有人都是被关在钢筋笼里的鸽子，假如还要互相抢夺资源，并且彼此伤害，那人生的确太没有光彩了。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但凡蓝图在身旁，就无需李雅然亲自回答。 蓝图自豪地揽住李雅然的肩膀，高声宣布道：“你们这些人，也太小看我们雅然了吧！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抛弃我们六班的！虽然你们看她平时不怎么说话，好像对于班级的情况漠不关心，可事实上她比谁都热爱我们的班级，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嘴里不说，却全都放在心上的。你说是吧？”说完，蓝图满眼期待地看向李雅然。 李雅然看了看蓝图，又偷偷地瞄了瞄周围的同学，这才小声地“嗯”了一下表示回答。 “看吧！我就说嘛。我们六班就是最团结的，无论李雅然取得怎样的成绩，都一定会留在我们六班！” 见到蓝图如此，李雅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她确实完全赞同蓝图。 转去实验班之类的事情老师并非没有找她谈过，早在那时李雅然就已经明确拒绝了。 她不愿意惹来更多的流言蜚语，况且在哪个班上进行学习对她而言的确没有太大影响。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了下来。摇曳的树影在烈日的余温中，显得拥挤且炎热。李雅然装在书包里的手机，也在此刻适时地震动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李雅然想装作没有听见，可蓝图却在一旁不停地提醒：“不接吗？今天回去的时间的确比平时晚了不少。即便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可他们依旧会担心你的。” 是这样吗？他们难道不是都不想要自己的抚养权吗？带着一个即将经历高考的女儿，会严重影响他们追寻新的幸福吧。 就在李雅然犹豫的当口，手机瞬间停止了震动。 可很快震动就再次出现，李雅然连忙拉开书包侧拉链，将手机翻了出来，“喂！妈妈。” “然然呀，今天是有什么情况吗？怎么这个点都还没有到家？”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中带有几分急躁。 “嗯，学校里有点事情，和同学讨论题就忘记时间了。”李雅然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她不想告诉母亲，自己因为篮球赛而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这样呀。”对于李雅然的谎话，母亲毫无觉察，“那你抓紧回来吧，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土豆烧牛肉，平时在学校里很少能吃到牛肉吧......” “妈妈，你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已经和蓝图一起吃过了。”李雅然说这话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蓝图，蓝图毫无反应，对于李雅然这种用她当挡箭牌的行为，她早就习以为常。 “就吃过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地失望下来，“你爸不回来吃，你也不回来吃饭吗......” “没关系妈，我开始跟同学一起写了很久的作业，好像又有点饿了，我回去还是要吃的。”说完这句，李雅然又立即补充道：“不过您不用等我，您千万别饿着了。等会回去我自己把菜热一热就好。” “那妈妈肯定是会等你的。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呀！” 挂断电话的李雅然微微松了口气。 听说父亲不在家里，她感觉瞬间轻松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答应母亲立即回家吃饭。 只要家里的两个人不碰面，气压就绝不会低得令人难以承受。 尽管知道那样母亲会特别特别地失望，可李雅然的确不愿意见到父亲待在家中。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相比，李雅然更情愿母亲思念与压抑。 “要赶回家去吃饭吗？这外面可不好打车呢。”罗敏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更不知道电话里的内容她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来了？”只要有蓝图在身边，李雅然永远都是无需开口的那个。 “我怎么不能来？敌人的敌人，就能算作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我也不介意帮你们一把。我司机就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一会让他送你们回家。”罗敏雯倒是毫无顾虑地挽过了李雅然的手臂，好似二人一直都极其熟络一般。 “这个......不太好吧......”李雅然素来不愿意麻烦别人。 “有什么不好的？她愿意帮助我们，那我们就该欣然接受。大家都是朋友嘛，自然不必扭扭捏捏。”在这件事情上，蓝图素来比李雅然更加坦然。 她从来不介意欠别人人情，因为她相信自己总会有用武之地，届时她定会毫无保留偿还。 *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坐进所谓的“保姆车”。 过去这些她都只在电视上见过，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亲眼见识。 “喏！”罗敏雯从小冰箱中拿出了两瓶水分别递给二人，蓝图毫不客气地拧开喝了起来，而李雅然却将那瓶水攥在手里偷偷打量。 一般人喝的矿泉水都是塑料瓶装的，而罗敏雯给她们的矿泉水，却是用玻璃瓶作为容器。 再看这矿泉水瓶上，竟然连个商标都没有，唯一的标识只有矿泉水的罐装日期以及最佳限饮期。 “不愧是我们的嘉州小公主，连这矿泉水的味道，都跟我们平时喝得不一样。”蓝图从来都不会吝惜口头夸赞。 “那是自然！”罗敏雯满脸自豪地指着蓝图手中的矿泉水说道：“除了在我这里，你们谁都不可能喝到这种矿泉水的。这才是真正的源头罐装，未经任何处理的天然水！” “这水连个商标都没有，你们是从哪里买来的呀？”蓝图好奇地问道。 “买？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东西。这可是我们家的专属水，真正的泉水源头，未经任何污染。想当年为了这点水，我爸可是专门开了一条生产线过去的......”说到此处，罗敏雯突然噤了声，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李雅然二人。 “怎么不继续说了？我正听着起劲呢！”蓝图不停地催促，想要知道这水的来源究竟在何处。 然而无论她怎样询问，罗敏雯都不再继续讲解了：“我知道这个年头绝不能炫富了。万一哪里出现问题，是很容易被举报的。到时候那些麻烦事处理起来可不比当年。总而言之，来源你们就不用管了，只管放心大胆喝就好，什么塑化剂什么消毒剂都完全不用考虑。在这些方面上，我爸考虑得可比你们多多了。” 说完罗敏雯同样从小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第287章 一万次的轮回(4) 李雅然看着满满一大盘的土豆烧牛肉陷入沉思当中，良久都不曾再动筷子。 “吃呀，然然，你发什么呆呢？”母亲疑惑地放下筷子，同时认真地注视着李雅然问道。 过了半晌，李雅然才在深思熟虑后缓缓开口：“妈妈，我知道自己没有动手做饭，就最好不要乱提意见。但是这一点其实爸爸也跟您讲过很多次了，土豆和牛肉不要同一时间下进锅里，否则土豆刚好合适的时候牛肉没有好。要等牛肉差不多炖烂的话，那土豆就会像今天这样全部烂在锅里，夹也夹不起来。” “然然，你是在指责我吗？你和你的爸爸一样，都觉得我做不好这些事情对吗？可是我明明已经尽力了，但你们就是不满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感到不满。”母亲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可李雅然分明看见她的眼中泪水正在积蓄。 “唉！”李雅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到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口仿佛压着什么重物，而她仅能通过呼吸的浮动去努力移除那个重物。 “妈妈，您真的尽力了吗？我想请您好好回忆一下，您真的有在意过我们对你说了些什么吗？”这一次，李雅然终于不再顺从母亲。 然而她的母亲却将筷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而后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李雅然大声斥责道：“怎么？长大了就有能耐了是吗？现在是不管谁都能到我面前来骂上几句了是吗？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儿！” “妈妈，您就不能讲点道理吗？我明明是在好好地跟您沟通，什么时候开口骂过您？家里的矛盾究竟为什么会越积越深，您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就说这道土豆烧牛肉，爸爸跟您说过无数次了，每一次您做他都会说，起锅前半小时再放入土豆就很合适，可您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意见。好！菜是您做的，我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可爸爸说你既然做不好，那他就自己来做，你也不同意！你非但不准他自己动手，还偏偏要说他嫌弃你！然后土豆和牛肉你也偏偏要同时倒进锅里。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在执拗些什么？就稍微改变一下做菜流程会给您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吗？生活难道不是相互迁就的吗？”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李雅然的母亲大声辩驳着，眼泪自她的脸颊快速滑落下来。 “我没有做错，就是他变了，是他处处都在嫌弃我！”母亲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这让李雅然再次后悔同母亲发生争执。 “唉！”李雅然再次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她同样站起身来扶住母亲的肩膀，“妈妈，有一件事情你必须依靠自己想通，或许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你和爸爸之间的激情已经不再，可在这个家里是没有人会嫌弃你的。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和我们沟通才行。” “沟通？还要怎么沟通？你是不知道，过去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爸爸都不会说我半句的。可现如今呢？他整天就知道指责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认为不对。这是我事情没有做对吗？这就是他变心了，他已经不爱我了，他对我没感情了！所以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在你爸看来我整个人就是错的！”母亲的声音已经从呜咽变成了歇斯底里。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李雅然赶紧伸手抱住母亲，以阻止她疯狂地捶打餐桌。“你们之间存在很大的误会，我知道的，我全部都明白！” “还有你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跟你爸就是一路货，无论我对你们怎么掏心掏肺，你们都没有任何感觉！离婚就离婚，反正这个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和你爸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们一起都给我滚！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母亲丝毫不听李雅然的解释，只是自顾自地怒吼。那架势似乎想要将心中的所有怨气尽数倾倒出来一般。 李雅然默默地站在原地，任由母亲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叫你滚，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你没有长耳朵吗？我叫你滚呀！我叫你滚出去！” “真的吗？那我可真就出去了。妈妈，我希望您可以冷静一点，好好考虑一下现状，好好考虑一下你跟爸爸的关系。” 说罢，李雅然将桌子上的碗筷统统端到厨房的水池边，然后走到房间里将书包背上后走了出来。 “你果真是有出息了呀！走呀！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母亲见李雅然并没有向自己服软，连打带踢地将她赶到了门口。 这一次李雅然的确是坚决异常，她无惧母亲的拳头，已经准备抬手开门了。 见李雅然真的要走，母亲又上前来拉住李雅然的手臂问道：“然然，你这是真的要走了吗？你难道不要妈妈了吗？连你也不要妈妈了吗？” “是您让我滚的，我只是听从您的吩咐而已。难道完全按照您的话做也不能让您如愿了吗？”此刻的李雅然已经极其平静了，对于眼下这样的情形，她经历过太多太多次，因此早就习以为常。她挣脱了母亲的钳制，不管不顾地朝着门口走去。 “然然，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好似略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大步跨到李雅然身边，再一次拉住李雅然的手臂说道：“然然，你知道妈妈是爱你的，妈妈怎么可能是那个意思呢？我......” 李雅然再次挣脱母亲的手，毫不留情地说道：“妈妈，我就想知道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口是心非？言语是最能伤人的武器，每次您生气的时候总选择口无遮拦，事后又为自己的言行而感到后悔。可是您究竟有没有想过，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的，受过的伤是无法真正愈合的。” 见母亲微微低下了头，李雅然继续说道：“无论我怎么劝您，您从来都不听。我知道您变成今天这样也并非您的本意，是父亲的漠视造成的。可并不是他漠视您，您就必须选择反复。这样的方式绝不可能让他进行深层次的反思，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如果你们还能沟通，就一定好好地沟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不是每次就知道逞强。如果你们不能沟通了，那就趁早离婚吧，这样其实对谁都好。并不用像其他家庭那样，非要等到所谓的高考结束。” 说到这里，李雅然同样低下了头，“况且你们如今的状况，恐怕比离婚对我造成的伤害更大一些。如果你们两个人都不想要我，那我其实可以住到福利院里去，反正等我高中毕业，就满十八岁了，我能够想办法挣钱养活自己......” “你说得什么瞎话呢！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你！雅然，你就是这样看待妈妈的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妈妈都不可能会不要你的！”母亲取掉了李雅然背上的书包，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然然，对不起，妈妈开始说得都是气话，妈妈是因为气你爸爸，所以才会迁怒到你的身上。妈妈知道错了，你不要再跟妈妈生气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是妈妈最挂念的人！” 听到母亲向自己承认错误，李雅然内心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她同样紧紧地抱住母亲，与母亲站在门口放声痛哭起来。 第288章 一万次的轮回(5) 整整一天时间李雅然都没有见到父亲回家，因此这一天的李雅然过得既压抑又非常平静。 终于熬到能够返校的时间了，李雅然像往常一样提前了一个多小时，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朝着学校奔去了。 在离开家的一瞬间，李雅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够短暂地逃离这个让她极度崩溃的环境了。 都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可自从初中开始，李雅然就从未觉得家里存在温暖。她反而更喜欢待在学校当中，喜欢那种能够心无旁骛地学习的感觉。 只有在那个时候，这天地间所有的矛盾才会从她眼前彻底消失，尽数化为能让她深刻了解这个世界的文字与数字。 因此，李雅然并非有多么热爱学习，而是那是她唯一的排解方式。 也正因为她家庭的极其不和睦，李雅然才刻意与众多同学保持距离。她生怕和同学关系熟络之后，他们会提出要到她家里一起学习的要求。 这是李雅然竭力想要隐瞒的秘密，她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自己千疮百孔的家庭，不愿意让他们时常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蓝图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除了蓝图以外，李雅然也并不打算接纳其他人。 所以无论发生何事，李雅然都一定会站在蓝图这边，并且无条件地为她提供帮助。只因在李雅然最无助的时候，是蓝图及时向她伸出了援手，并且小心翼翼地替李雅然收拾好她脆弱又破碎的自尊心。 那一次在父母爆发激烈争吵后，李雅然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母亲情绪的宣泄口。当她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时，是蓝图及时收留了她，并且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李雅然的伤口。当时的蓝图满脸兴奋地向父母介绍着李雅然，并且声情并茂地描述着自己是如何通过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李雅然到家里来住一晚，只因为自己有无数的问题想向李雅然请教。 得知李雅然是专程前来为自己的女儿补习，蓝图的父母待她极其热情。 即便生意上有诸多应酬，可蓝图的父亲还是专程赶回家来，陪同自己女儿的好友一起吃了一顿便饭。 从那时起李雅然就决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蓝图都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羡慕蓝图拥有如此和谐的家庭，这也是李雅然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真的有父母愿意尊重子女的意愿，会将他们当成独立的人格来对待。 所以李雅然早就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来守护这份美好。 她曾不止一次告诉蓝图，叫她认真学习。可蓝图自有一套理论，那就是她声称这些过于理性的数据会严重破坏她的艺术创造性。 并非她不想用心学习，而是她不愿意叫那些生硬的知识混染了自己内心丰满的色彩。 尽管李雅然也清楚这些不过是蓝图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可当她看见蓝图那些极具冲击的色彩之后，李雅然愿意相信蓝图的这套说辞。 “蓝图，你出发了没有？”李雅然坐在公交车的一个角落里，掏出手机来给蓝图发着消息。 “马上马上，我这里还有一点点事情，弄完了就出发。放心好了，我一会打车去学校，绝不会比你晚到。”蓝图略带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李雅然赶紧回复道：“没关系的，不用着急，我到学校里去等你，你先忙你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蓝图都极其守时，如果出现意外，那一定是她遇到紧急情况了。李雅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该影响蓝图，只需耐心等待便好。 * 李雅然没料到那个人竟然也会这么早到校。 不过完全无需多想，他一定是到学校里来和朋友一起打篮球的。 在李雅然的印象中，她甚至不知道范诗扬究竟把什么时间用来学习。难道除了上课时间，他就真的不用抽空学习了吗？ 要是这样看来的话，那人的确算个天才，不像自己除了认真上课之外，多余的时间都耗在刷题上面，却依然搞不懂物理上那些晦涩的公式。 果然不出所料，没走几步，李雅然就看到几个一班的同学抱着篮球追上了范诗扬的脚步。 他们相互打招呼的时候，范诗扬无意间回了头，正好看见朝着教学楼走去的李雅然。 李雅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脚步，更没想到他竟然来到自己面前同自己搭讪。 “听说你的化学非常不错，可物理却一塌糊涂。”范诗扬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放在肩上固定住斜挎着的书包。 “嗯，可能吧。”李雅然没料到范诗扬会突然发问，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随便回答了这几个字。 “什么叫做‘可能’？你自己的科目学习情况，你自己难道还不了解？”范诗扬没想到李雅然的回答如此敷衍，他略微不满地皱了皱眉。 “嗯，我的意思是你说我化学不错那句，可能还行吧。”李雅然小声向范诗扬解释道。 “不是，李雅然，你到底怎么回事呢？怎么总感觉你在躲着我们所有人？”李雅然小心翼翼的模样激发了范诗扬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想探听到李雅然内心的秘密。 可李雅然岂是会轻易吐露心声的人，她立即后退两步，果断拉开自己和范诗扬之间的距离说道：“并没有吧。我只是觉得大家本来都不熟，所以还是适当保持距离的好。” “不熟？”范诗扬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很好！原来你李雅然是从来没有跟我一起去参加过市里的化学竞赛是吧！平时通过老徐来向我出题的那个人也并不是你对吧！” 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愤恨地点着头，“你李雅然果真是可以，你完全过河拆桥嘛！” “嚷什么嚷什么？在这里比谁的声音大是吗？”蓝图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到了学校里，她一把搂过李雅然的肩膀，将她的位置换到了自己身后。 “范诗扬你嚷什么呢？是不是看我们家雅然好欺负？”蓝图牢牢地挡在李雅然身前，充满挑衅地看向范诗扬。 “喂！蓝大小姐，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李雅然，看看她是怎么否认我们的关系的。” 听到这句话，蓝图回身看了李雅然一眼。她当然完全能明白李雅然的想法，毕竟长久的相处令她深谙李雅然脾性。 “关系？你俩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共同参加了一场比赛吗？怎么，这样就想跟我们雅然套近乎了吗？”蓝图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将脸凑到范诗扬耳边沉声说道：“不要找这么多拙略的借口。假如你喜欢我们雅然，就大胆地说出来。” “怎么可能！”范诗扬后退一步，立即拉开自己与蓝图之间的距离。 见到范诗扬如此敏感，蓝图“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切！口是心非，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可告诉你，如果玩不起，那就千万不要来招惹我们雅然。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甚至说连同学关系都算不上，毕竟大家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班的。高高在上的实验班看不上我们这些平行班的人，那大家还是隔远一点比较好，免得被有心人传了闲话。” 范诗扬知道自己辩不过蓝图，因而也就放弃了争辩。 他只深深看了李雅然一眼，可李雅然并不与他视线对撞，依旧埋着头看向面前的地面。 范诗扬有些无奈，却也通过短暂的接触对李雅然的性格有所了解。 “那就这样吧，再见。”范诗扬的这句话仿佛是在对李雅然说，但更多的是在告诉自己。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同学的脚步。 第289章 一万次的轮回(6) 专心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还有一个月左右时间就要到期末了。 为了缓解学习的紧张气氛，年级组决定举办一次篮球比赛，来调动这群死气沉沉的高中生的情绪。 依旧是在他们熟悉的篮球场上，依旧还是那些观看比赛的学生。 好巧不巧地，上次与蓝图发生争执的那个一班的女生再次挤到了蓝图和李雅然的身边，而这一次恰好是一班与六班之间进行小组赛最后一轮资格争夺。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嘉州小公主’的走狗呀！”那女孩白了蓝图一眼后尖声说道。 “你说谁是狗呢！你骂谁呀！”蓝图不服气地问道。 “切！当然谁答应我就骂谁咯！叫得这么大声，是生怕旁边的人都听不见吗？”那女孩将手放在耳边假装扩音，而后满脸得意地说道：“听见了听见了，你的主人说等会就来给你喂骨头，叫你乖乖等着，可千万不要乱跑哟。” “你......”蓝图还想与那女生继续进行理论，李雅然一把拉住了她说道：“蓝图，算了。何必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进行争论呢？事实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心神。” “看到没有，这就是境界！”听完李雅然的劝说，蓝图立马向那个一班的女生进行示威，“真正学习成绩好的人呀，这境界是真的不一样的，不像某些人呀，即便是装也装不出来这样的豁达。明明没有那个实力，还偏要占着不该有的名额。‘占着茅坑不拉屎’形容的就是某些人呀！” “听你这意思，你们平行班都是好地方，我们实验班就是茅坑咯？这样讲到底是谁看不起谁呀？明明平行班的眼高于顶，却偏要诬陷我们实验班的。”一班的这个女生反应极快，瞬间就将矛头重新对准了蓝图。 “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明白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你一个人听不懂，还妄图制造矛盾，你的计谋是不可能得逞的。”蓝图同样不是吃素的，很快就给那女生回怼过去。 “对呀，我还就是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劳烦你专门替我解释一下呢？”一班那女生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蓝图见状也不气恼，毫不客气地对她说道：“听不懂，那我就讲得清清楚楚地让你明白。我说你虽然身在一班，可是你的学习成绩完全配不上一班的整体情况。平时考试都在年级五六十名开外，究竟怎么好意思跑出来耀武扬威的？” “我学习成绩不好，那你成绩好吗？我根本就不用打听也能猜到，就你这智商，根本就不可能进得了年级前三百。” “那又怎么样，我成绩虽然不好，可李雅然学习成绩非常优异。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比得过她！”蓝图说着将李雅然拉到眼前，满脸自豪地炫耀道。 “简直笑死人了！比人家的成绩谁不会呢？我还当你有多厉害，原来还是拿你朋友跟我比呀！既然这样的话，那凭什么要和我比较？既然你这个朋友这么厉害，那你去跟范诗扬比呀！假如她能动摇范诗扬年级第一的地位，那我就心甘情愿认输，我就承认你们平行班的的确比我们实验班的更厉害，我也愿意认你当我老大。”一班的女生满眼挑衅地说道。 无论如何，她都不信蓝图等人敢应下赌约。 起了冲突之后，她也稍微打听过这几个平行班的女生，即便知道李雅然其余学科的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可物理就是她的硬伤，是她无论如何都跨越不了的鸿沟。 “好呀！赌就赌，我倒要看看实验班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到底是多么的难以超越！” 说完，蓝图立即转向李雅然，冲着她坚定地说道：“雅然，答应她，我们就跟他们打这个赌！我就还不信了，他们实验班的真就这么难以超越吗？” “没错，跟她赌，谁输了谁就当孙子，让她看不起人！”周围的同学纷纷起哄道。 大家都在看好戏，看蓝图和一班的女生究竟谁输谁赢。 可李雅然从没想过，蓝图竟然会用自己来当作赌注，一时之间，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图......”李雅然试图拉住蓝图叫她不要冲动，没想到周围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跟她赌，谁怕谁呀！” “就是！一定要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实验班知道我们平行班也不是好欺负的！” “跟她赌！” 场上的所有人都仿佛站在了蓝图一边，李雅然想要退却，可她知道她最不能辜负的人，便是眼前的蓝图了。 而蓝图已经被一班的女生激得无路可退，假如此刻自己退缩，蓝图一定会沦为众人的笑柄，成为近段时间里同学们的谈资的。 可李雅然清楚自己的实力，假如她应下这场赌约，那几个月之后，就该她成为全校同学口中的谈资了。 她会成为众人议论的那个“自不量力”，居然以为自己能有实力撼动年级第一的位置。 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同时保全自己和蓝图呢？ 李雅然从未像此刻这般陷入进退维谷之地。 “怕什么！答应她，跟她赌。不就是个物理吗？姐给你找全城最好的物理老师，还怕这一科补不上去吗？”罗敏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球场边上。 或许是这边起哄的声音太大，才将她吸引了过来。 “啊？”李雅然没料到罗敏雯会突然出现，还答应替自己出补习的费用，这让李雅然更加骑虎难下。 “太好了！这下就更不用担心了。”听到罗敏雯已经做出了承诺，蓝图就更加得意了。 李雅然望向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令她失望。“好，我答应这场赌局。” “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蓝图激动得一把抱住李雅然。 而篮球场边的气氛，也因为李雅然这句话被带向了高潮。 “哇噢！” “有好戏看了！” “哈哈，反正说实话我不认为范诗扬会输，毕竟他整天都在球场上晃荡，除了教室，你甚至能在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发现他的踪迹。压根没见他花费多少心思去学习，我猜测范诗扬一旦发力，绝非这个女生能轻易赶上的......” 原本场内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力挺李雅然，可当她应下赌约的一瞬间，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站到了范诗扬那一边，好似李雅然必定会输掉赌局一般。 一直到中场休息时间，范诗扬才从球场上走了下来。 他毫无悬念地从同学口中听到了自己被迫应下赌约的事情，他也并不焦急。 喝着水的范诗扬偷偷朝李雅然方向瞄了一眼，而李雅然十分警觉地发现了范诗扬的目光。 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心虚一般，李雅然的视线在与范诗扬对撞的一瞬间，就立即闪躲开了。 不仅如此，她趁着同学们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球场上的时候，瞒着蓝图悄悄地走掉了。 直到躲开了所有人，李雅然终于有足够的空间可以独处后，她才开始思考自己答应赌局这件事情是否过于冲动了。 若是自己努力过后终究没能赢过范诗扬，那自己和蓝图一定会沦为全校同学的笑柄的。 终究还是太冲动了！ 如果今天在场边胆怯，那大家议论一番，这事情也就会随着今日的结束而告一段落。可现在好了，这件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被众人所谈论，而她将一直成为人们持续关注的重点。 想到这里，李雅然烦躁地拼命抓着头发，完全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第290章 一万次的轮回(7) 云朵的形态变化实在容易让人沉迷，李雅然就看着那些游弋的身影在天上聚了又散，不知不觉中，就站到了暮色深沉。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李雅然才总算回过神来：“不去好好学习，怎么就躲在这里发呆呢？难道是后悔应下赌局了吗？” 范诗扬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朝着李雅然走近：“不过也是。虽然你其他学科的成绩的确能与我一较高下，可物理始终是你的硬伤。如果能在短期内提高的话，你的物理成绩不至于到现在为止仍旧一塌糊涂。” 李雅然没想到范诗扬竟会找到自己，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范诗扬有意为之。 “关你什么事！”李雅然极其不悦地说道。 她不喜欢在自己发呆的时候突然被人打断，更不喜欢有人闯入自己的独处领地，这会让她感受到强烈的不适。 “我其实没什么恶意的。”范诗扬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可李雅然压根就不给他任何机会。 “如果你需要的话......” “我不需要！”李雅然甚至都没有等范诗扬将话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即使此刻的范诗扬逆光站在自己眼前，温柔得仿佛这世间真有天使一般，可李雅然也不愿相信眼前的美好。 看着李雅然快速远去的背影，范诗扬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还从未见过像李雅然这样别扭的女孩，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女孩的身上。 * 蓝图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略显冲动了，在看见李雅然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后，蓝图赶紧从文具袋中抽出一本便利贴，扯下一张后写上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在怪我和那个女生打赌？让你难堪了。” 纸条传递到李雅然手上后，她立即回复了蓝图：“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我只是怪自己不争气。” 这句话让蓝图更加愧疚了，都是因为自己太过冲动，才会给李雅然造成如此巨大的压力。 “现在别想了，我们总能找到办法。” 李雅然收到纸条后，牢牢地盯住这几个字看了半天，可心里却盛满了惆怅。 办法？她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如果真的可以，物理成绩早就名列前茅了。 她从抽屉中翻出最近一次的物理试卷，那巨大无比的四十三分着实红得刺眼，那力透纸背的“三”字的长长尾巴，仿佛在嘲笑着李雅然的自大与无知。 哎，到底要怎么学才能提高自己的物理成绩呢？ 此刻的李雅然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这剩下的两个月时间究竟该如何度过。 无需任何想象李雅然也能知道，未来的自己一定是度日如年，每一天上课都会如坐针毡。 “喂！你们两个！” 就在李雅然最为烦恼的时候，罗敏雯竟然突然出现在六班的窗口。 “快出来一下呀！”罗敏雯猫着身子朝着蓝图和李雅然疯狂地招手，“快出来呀！”罗敏雯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一边说还一边回头看办公室的动静，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老师。 “到底什么事？”蓝图立即冲到教室外去与罗敏雯汇合，而李雅然则是挣扎了几秒之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座位。 没想到罗敏雯并未立即做出回答，而是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将二人拉去了卫生间。 “还是在这里说话比较自由。教室外面可太容易被老师抓住了。”刚一进到卫生间里，罗敏雯的说话声音就瞬间大了起来。 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是被老师发现了，“怎么，有什么秘密需要藏到卫生间里来讲？” 她们的物理老师葛太后慢条斯理地推开卫生间隔间的门，然后一脸严肃地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见到葛太后的三人顿时慌张起来，“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来上厕所刚好遇上而已，我们什么都没有商量。”蓝图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李雅然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室冲去。 至于罗敏雯找她们究竟是有什么事要告知，此刻的蓝图一点都不感到好奇了。跟打赌相比，她更怕被葛太后抓住罚做物理试卷，那对她而言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下课，罗敏雯迫不及待又来到了六班教室外面。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激动？”对于罗敏雯想告诉她们的事情，蓝图的确非常好奇。 罗敏雯看了一眼还在教室中收拾东西的李雅然，蓝图心领神会，立即将李雅然抓了出来。 “我看你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是在为你们的赌约感到焦急吗？”此刻的罗敏雯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蓝图见状立即明白了什么，她凑到罗敏雯耳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办法了？赶紧说呀！看给我们雅然急成什么样子了。” “让她着急，那还不是被你坑害的。”罗敏雯抬手轻轻地在蓝图额头上敲了一下。 “怎么能说是坑害呢？我可是替我们广大平行班的同胞们争取面子呢。”蓝图不服气地回击道。 “好好好，知道你是为大家打抱不平，所以才一不小心坑害了你最好的朋友。”罗敏雯抬手捂住嘴巴在一旁嘲讽道。 “喂！可不兴你这样挑拨离间的！我知道你一定想到办法了，不然才不会这么嚣张。”蓝图赶紧抓住罗敏雯的手臂，“小公主最好了，还请你帮一帮我们呀！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一班那个女生赢得赌局后无耻的嘴脸，我说得对吧？更何况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公主搞不定的呢？” 蓝图的话让罗敏雯很是受用，她立即挥了挥握紧的手机，而后极其神秘地点开一条信息展现在李雅然和蓝图的眼前。 “这是什么？”蓝图认真地阅读着手机上显示的内容：“没问题，最近刚好在休假，可以每天下午抽空给你补习物理。” 念完这句话，蓝图疑惑地抬头看向罗敏雯：“什么意思？是你找了人给你补习物理？” “你是不是傻呀！”罗敏雯用手机轻轻地敲了敲蓝图的头说道：“我补什么物理？这人当然是给李雅然找的咯。可我直接说李雅然需要的话，人家哪里会理她呢？” “哦哦哦！有道理。”蓝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你找的这人究竟是谁？靠谱吗？” “靠谱吗？”罗敏雯白了蓝图一眼后说道：“这三个字你赶紧给我收回去！你简直不知道这位大神究竟是何身份！传说中的少年班你们都知道吧，这位大神当初可很轻易就进去了。” 停顿了几秒后罗敏雯继续说道：“所以他仅仅只比我们大三岁，却早已经完成了本科的所有课程。至于他念得哪所学校，我暂时就不方便透露了。总而言之，有他的帮助你就偷着乐吧！” 可是听完罗敏雯的介绍，李雅然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惆怅了。 罗敏雯替自己找来一位如此厉害的老师，若是自己的物理成绩仍旧没有起色，那该如何向众人交代呢？ 想到这里，愁容立即布满了李雅然的面容。 “放心吧，许彦人超级好的。除了行事刻板了些，平日里不管对待谁都是极其有耐心的。其实在我小的时候他还替我辅导过功课呢，那段时间我的成绩可谓是突飞猛进。只不过我的心思的确没在学习上面，是我自己主动放弃掉的，与他无关。”罗敏雯似乎看穿了李雅然的心事，立即安慰道。 可李雅然依旧感到不安，她沉默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那两轮一东一西遥遥相望的明月，它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接近了一些。也不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是否能够亲眼得见伟大的碰撞。 第291章 两轮月亮 分解。 抽离。 当所有温度与光芒都逐渐消散。 让宇宙的一切都归于死寂和冰冷。 由于自己的意识过于分散，亚瑟已经很少进行深层次的思考了。 如今的他再不具有曾经的敏锐与洞察力，主体意识已经散落到宇宙的各个角落，成为疯狂吞噬与破坏的机器。 并且亚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然认为这一切都是出自本愿，而从未想过或许宇宙正需要像他这样的清道夫。 物质生成后的宇宙实在太嘈杂了。 持续的空洞和黑暗仍旧在向四周扩散。亚瑟吞噬的速度正在呈几何式增长。 由于越来越多的星体被亚瑟彻底摧毁，他已经制造出了数以千万计的分身，来代替他去往宇宙的各个角落，完成对文明的破坏任务。 看到有关文明的火种逐一熄灭，亚瑟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那种感觉是任何成就都无法替代的，仿佛他已经化身为宇宙中象征虚无的神，他的身影遍布整个宇宙，他将虚无扩散到各个角落。 然而渐渐地，亚瑟就不再感到满足了。 因为他发现这样的毁灭过于轻易，那些文明甚至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就经历了完全的消亡。 它们对于亚瑟本身并没有敬畏之心，在整个宇宙当中也仿佛并未留下有关亚瑟的传闻。 他将文明清除得太过彻底了，彻底到那些能略微窥见宇宙一斑的文明，都以为是黑洞扩散到它们所处的星系，而不知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强大的意识。 渐渐地，亚瑟的意识开始像他所到之处一样空虚暗淡，他开始意识到有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可一时之间，亚瑟完全找不到问题所在，他只知道自己在宇宙中占据的席位越来越多，他能够感知到的事物也越来越广。 但是，他的意识却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有时候他会在很长的时间内都难以做出相应反应。 比如当他凝望向一颗星球上的文明时，那文明才刚刚萌芽，可当他真实地靠近那颗星球后却发现，那颗星球早已历经沧海桑田，所有文明都彻底化作了宇宙中的尘埃。 亚瑟能够感知到的事物已经过于久远和空泛，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即采取新的措施，以防止自己被无穷无尽的空虚所吞噬。 因此，他减缓了自己向外扩张的脚步，慢慢地将自己四散出去的意识收拢回来。 然而当所有意识逐渐合拢后，亚瑟才发现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飘渺无物的模样了，而是变作类似中子星，那种拥有巨大的质量与实体形态的小型星体。 或许是因为亚瑟收回意识的过程扰动了整个宇宙的引力场，此时此刻，亚瑟感觉到在他所处的区域内，能量开始越积越多。 这个本就一直处于收缩状态的宇宙由于亚瑟的举动开始加速聚拢。 当然，即便如此，对于类似人类这样低阶的文明而言，它们能够观察到的宇宙变化仍旧微乎其微。 可是这些对于亚瑟而言，可谓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他将意识聚拢的那一刻起，每分每秒都有新的星体与他发生碰撞与融合。 此刻的亚瑟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吸铁石一般，疯狂地吸引着宇宙中那原本稀疏的星体，不远万里奔赴而来。 “轰！” 尽管在真空环境中声音无法扩散，然而高速运动的尘埃依旧揭示着此地碰撞的激烈。 无数碎石尘埃在巨大撞击力的作用下飞快地朝着太空中逃去，可很快又会因为重新融合的星体的巨大引力而立即回落。 所有的物质都无法再逃离这个区域，甚至连最小的粒子也无法将信息传递出去。 当然，连亚瑟自己都没有想到，即便是他自己的意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自如地穿梭于宇宙当中了。 自从聚拢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进行了自我禁锢一般。 海量的星体开始朝着他的意识疯狂涌来，不停歇的碰撞让亚瑟彻底迷失了方向，也渐渐地分辨不清自己的真实身份。 碰撞。 融合。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激烈的波动。 亚瑟已经不知道此时他的意识当中究竟包含了多少颗星体。 从最初的主动破坏，当如今的被动融合，亚瑟终究还是成为了低阶文明口中吞噬一切的黑洞。 只不过他身处旋涡之中而完全不自知罢了。 过于强大，本身就是一种与寻常的抽离。 * 李雅然略带茫然地看着新闻中播放的内容。 她不明白为何一件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竟能惹得各方争执不休。 各国之间究竟抱有怎样的利益纠葛她完全不明白，她只知道整整一年了，各国政府还在因为此事而陷入持续的讨论之中。 其实按照现有技术，科学家们已经通过反复演算后的模型得出了几乎准确的结论，那就是无论如何防护罩都必须着手搭建，并且应该在四十年内完成。 因为天上挂着的那两枚明月无论以何种角度开始撞击，无论是在近地点亦或者远地点，其冲击波和撞击后产生的碎片都一定会给地球上的生命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要想在这种规模的撞击中不受到任何牵连是绝不可能的。 然而现在国际上普遍存在两种声音。 一种是支持根据模型推演的结果，在太空中设置相应防护罩，以应对冲击波及碎石对地球造成的伤害。 而另一种声音认为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设置的防护罩会阻挡住大部分的太阳辐射，从而使地球整体温度大幅度下降。 这会严重影响到地球上大部分物种的生长与繁衍，从而造成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 当然李雅然并不这样认为。 事实上自从得知挂在天上的明月，有一轮是大约七十年前才突然停泊到如今轨道上的时候，李雅然一直都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任何势力之间的较量在李雅然看来都过于浅薄，长远考量也实属不太可取。 在她眼中，于意外发生之前竭尽全力阻止即可，眼下的一切都应该为了活着，活着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唉！不管争论成什么样子，最终的结果就是一定会设置防护罩的。”李雅然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难道我们的防空系统不足以击碎全部的陨石碎片吗？”罗敏雯不解地问道。她从不关心这些国际政事，也几乎不看新闻。 “因为这种规模的撞击前所未有，没有人知道月球内部的结构究竟是什么，更没有人能保证撞击产生的碎石就一定都是碎片。” 尽管撞击并未真实发生，可李雅然在给罗敏雯讲述的这一刻，她仿佛亲眼看见了两个月亮正在空中对撞，足以遮天蔽日的烟尘自对撞的位置喷涌而出，疯狂地朝着地球袭来。 与此同时，无数由于撞击而产生的碎片正高速通过大气层，将本就明亮的白昼照耀得如同烈焰涌动。 各国的导弹拦截系统都在进行着超负荷的拦截工作，然而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当一块直径超过一公里的碎片以每秒十三千米的速度砸向地球表面时，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会在瞬间走到终点。 想到这里，李雅然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罗敏雯不明就里，非常疑惑地看向李雅然。 “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明晰的未来。”李雅然缓缓回答道。 “切！那你就完全是多余担心了。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从来都不考虑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谁打谁。”罗敏雯十分洒脱地说道。 “既然不在意明天，那你找我给你补习物理做什么？”一个非常沉稳的声音自她们身后响起。 第292章 一位物理老师 所以上天到底是给他关上了哪一扇门？ 这是李雅然在见到许彦之后，脑子里率先产生的唯一想法。 怎么会有人在具有惊人智慧的同时还拥有俊朗的样貌呢？不仅如此，他的家里与罗敏雯还是世交，说明他的家境即便达不到罗敏雯那样的条件，也绝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一时之间，李雅然说不清心里的感觉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她只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表情同样严肃的男生。 “意思就是，其实并非是你找我补习物理，你只不过用自己当幌子而已。那个真正需要补习的人其实是她？”许彦指着李雅然向罗敏雯问道。 就这样被许彦一语道破，罗敏雯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而后略带撒娇地对许彦说道：“哎呀，许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除了你还有哪个的学习成绩能拿得出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到此处，许彦看了一眼李雅然，而后毫不避讳地说道：“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两家关系，我根本就不可能答应给你补课。”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也会跟着一起学的！”罗敏雯立即竖起三根手指向许彦保证道。 没想到许彦竟然轻笑了一下，随即万分嫌弃地说道：“那还是算了吧。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更难辅导的人了。与其跟着捣乱，你还不如在一边自己玩呢。” “这么说，你是答应替她补课咯？”罗敏雯立即听懂了许彦的言外之意，她不确定地凑到许彦跟前问道。 许彦一把推开罗敏雯凑近的小脸，依旧保持着先前那副严肃的模样回答道：“来都来了，总不能叫你的同学难堪。” 说完，许彦就立即进入状态，转而面向李雅然询问道：“说吧，有关于物理方面，究竟是哪部分学得不是特别明白？” 听到这句问话，李雅然倒是直言不讳：“每个部分都搞不清楚。” “啊？”这下轮到许彦头疼了。 他看了看李雅然，又转向罗敏雯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顺便翻开了李雅然带过来的物理书。 * 在极其诧异地看着罗敏雯向许彦扫码支付了一千块钱后，李雅然略带愧疚地望向罗敏雯。 “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小钱。”罗敏雯倒是满不在意地说道，许彦对此也同样心安理得。 “你难道以为我收费高了吗？我只是跟她要点油钱而已。要知道假如我去勤工俭学，给你补习的这样一堂课起码收费四百到五百块，向我们这样补习一周下来，怎么也要收将近三千块钱，况且路费还会单独报销。如今我也仅仅是要点油钱回来罢了。”许彦见款项已经到账，将手机塞进口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你说得没错。之前我补习物理，找得那个老师一节课就收五百块。这钱我给得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你辛苦啦！”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替许彦捶背。 许彦一把推开罗敏雯的手说道：“少来这一套，你要是能认真学习，就比什么都实在了。这些年罗叔叔为了你可没少操心！” “哎呀哎呀，不要说教。道理我都懂，我也心里有数。可就我爸的那些生意而言，压根就用不到这些知识嘛。那些带电的小球究竟怎样运动，只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才会关心，我只需要知道怎么挣钱，怎么管理好公司就可以了。”罗敏雯对于自己的认知还是极其清晰的。 可许彦却不以为然，“挣钱是一回事，可该如何认知这个世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现在的那两轮月亮......”许彦刚抬起手指向天空，就立即被罗敏雯打断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那些我都不关心。那些个保护罩到底建不建造，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即便我们家条件再好，说到底也只是个小老百姓。那些保家卫国的事情还是交给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去操心吧，我们就只想赢得赌注，在全年级同学面前挣回一次面子而已。”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将许彦朝外推去。 “所以呀，您老人家可就别想着给我们这样的小女人洗脑了。所有的宏图伟志，都放到以后再说。时间不早了......” “等等！”许彦瞬间从罗敏雯的话里抓住了重点，“你刚才说赢得赌注，什么赌注？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有关学习方面的还要跟人家打赌吗？” 许彦看似在向罗敏雯询问，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李雅然在。 李雅然与罗敏雯交换了个眼神，却终究没有开口。 “不说是吗？不说的话那我明天可不来了。反正我的初衷只是帮助想要上进的学生攻克她心里的难题，而不是成为什么人打赌的筹码。”许彦将挎包往肩膀上一甩，头也不回地说道。 “哎呀哎呀！老大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生气呀！”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拽住许彦的手臂，“这件事其实与她无关，都怪我嘴贱，跟一班的女生打赌，说期末的时候李雅然一定能撼动范诗扬年级第一的地位。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坑害了自己的朋友，还顺便坑害了我。”许彦白了罗敏雯一眼，可李雅然分明看见，许彦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于这个邻家妹妹的宠爱。 “怎么能说是坑害呢？作为好朋友，我明明就是在鞭策她不断向前，不断进步呀！”说完，罗敏雯立即转向李雅然，朝着李雅然眨了眨眼。 李雅然知道罗敏雯这是替蓝图背下所有罪名，并且还因为这事支付了高昂的“培训费”。 因此，李雅然为了让许彦不再继续责备罗敏雯，立即走到许彦面前，深深地朝着许彦鞠了一躬说道：“非常感谢您近日来的悉心指导。” 许彦没想到李雅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瞬间被惊得向后猛退两步。 “哈哈哈哈！李雅然，你疯了吗？你这样是想笑死我吗？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搞笑！”罗敏雯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不住地轻拍自己的胸口。 “哈哈哈哈！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难怪蓝图这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你这人就是看起来呆板，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意思。可以可以，我真的太喜欢你了！”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沾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渍。 李雅然被罗敏雯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原地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我只是的确非常感谢许老师而已。毕竟他教的很好，短短几天，就让我的物理水平突飞猛进。” “什么？你叫他许老师？哈哈哈哈哈！李雅然，你对他这么恭敬的吗？”罗敏雯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许彦上前一步轻拍了下罗敏雯的脑袋，十分严厉地呵斥：“够了哈！你朋友性格本就比较内敛，你这样会让她觉得非常难堪。” 听了许彦的话语，罗敏雯立即收住笑容，随即真诚无比地对李雅然说道：“抱歉，你应该知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你这个人过于一板一眼了。” 此刻的李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那么随意，只是希望把事情做稳妥，尽可能地不给别人惹麻烦而已。” 说到此处，李雅然的脑中再次晃过母亲的面容。她早已适应了被指责与被挑剔，所以习惯面面俱到，习惯不让人找到半点错处。 原来生活还可以像他们这般自如。 这就是李雅然可望不可及的日子。 第293章 哦豁，失约了 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在此期间，李雅然并不关心其他，她唯一关心的事情，只有自己的物理成绩究竟能提高到何种水平。 好在许彦足够优秀，在他的精心辅导下，李雅然的物理成绩的确突飞猛进。 许彦用一种李雅然从未接触过的方式，将所有公式都以模型的方式展现在她的眼前。 如此一来，李雅然再无需担心自己因为想象力匮乏而无法在大脑中描摹出物体运动轨迹。如今能清楚地看见那些无形中的线条，李雅然只需完成简单的几何计算便好。 她知道模型的绘制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许彦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展现在自己眼前，一定耗费了不少功夫。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发现自己足够幸运。 若非自己拥有病态的家庭环境，那自己未必会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当中，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假如她没有遇到许彦，她绝不会相信自己还能被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如此温柔地对待。 许彦虽然看上去非常严肃，可李雅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拥有一颗极其柔软的内心。 整整一个月时间，许彦都不厌其烦地替李雅然补习物理。 即便是知道自己的付出只能换回一点完全不成正比的油费，许彦在李雅然面前也从来没有过怨言。 正因为如此，李雅然就更加渴望能一直待在学校当中，因为只有学校能让她的内心充满期待。 然而好景不长，这一日李雅然照常于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跑出来，在食堂中等待许彦的到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许彦始终没能出现。 此刻的李雅然也无心学习，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食堂中电视机上播放的新闻。 新闻上讲，由于各国政府已经基本达成一致，位于距地面两万公里的太空防护罩项目，于今日起开始全面启动。 这同样是人类对抗太空危机的一个重要标志，同时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个重要体现。 李雅然细细品读着新闻当中的内容，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与许彦的突然失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李雅然枯坐在食堂中死等许彦的时候，罗敏雯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将手里的手机点开，在到达李雅然面前时，她刚好点到了和许彦的聊天记录。 “你替我给她说一声抱歉吧。因为组织上突然有任务要求我们立即归队，所以，大概率以后我都不能再替她补习物理了。” “事发突然，今天就只能爽约了，希望她不要责怪我。” “另外你也应该向你的同学一样，认真完成应有的学业，不要整天只知道玩乐......” 最后一条语音并未放完，罗敏雯突然关上了手机，而后气喘吁吁又略带尴尬地对李雅然解释道：“呵呵，最后那条你就当没有听到。总而言之，许彦近段时间应该都没办法过来替你补课了。” “噢......”李雅然拉长了声音。这当中的失落，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没关系的，你完全不用担心找不到人替你补课。相信我，我既然说了会为你找到最好的老师，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的！”罗敏雯完全不知道李雅然究竟因何而低落，只当她担心自己的物理成绩会因此停滞，而忧心忡忡。 “不用了，不用了。你给予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就因为这个赌注，让你破费不少。”李雅然连忙摆手拒绝，她知道自许彦给自己当老师之后，她恐怕再难接受其他教学方法了。 可罗敏雯却十分大气地说道：“千万不用担心，也不必给我节约。那些都只是点小钱而已，何况能让你的物理成绩有所提高，我也就非常开心了。” “可是，提高的是我的物理成绩呀，又不是你自己的，你在开心什么......”李雅然坐在一旁小声呢喃着。 “我去！李雅然你说这话！”罗敏雯重重的一掌拍在李雅然肩膀上说道：“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别扭！你说这话的意思简直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你知道我不差这点钱，但是我也不想因此在你面前炫耀。大家明明可以心照不宣的，你却偏要说出来。你这个人到底有意思没有？有意思没有？” 面对罗敏雯的质问，李雅然哑口无言。 的确，她知道罗敏雯是非常真诚地对待自己，可由于自卑，她始终未曾将罗敏雯当作真正的朋友。 与罗敏雯的大度和坦然相比，李雅然只觉得汗颜。 因此，这一刻李雅然想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她不愿就此失去一个真诚的朋友，她渴望活成像罗敏雯一样阳光明媚的人。 “对不起！我诚恳地向你道歉！我知道自从上次之后你就把我当成朋友了，可由于我的自卑，我始终不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我不敢接受你的友谊，我怕你只是一时兴起。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我都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不过刚才我其实是想跟你开玩笑的，可能我的方法不太对......” “够了够了！”罗敏雯见李雅然如此，后退两步连连摆手，“我就是受不了你这样，你还接二连三的刺激我。算了算了，你也就这脾气，短期内让你改变也的确不可能了。” 罗敏雯有些无奈，“走吧走吧，许彦是不会来了，姐姐我干脆请你吃个宵夜吧。你想吃点什么？冒菜怎么样？” “可是......”李雅然刚想开口，就立即被罗敏雯打断了。 “别可是了，我知道你给老师说得是要出来补习物理，老师特批你最后一节课不用待在教室里。可她也不知道今天许彦没有来呀。放松一点，既来之则安之，既到食堂，那肯定是要加餐的。”说罢，罗敏雯也不顾李雅然反对，拉住她的手臂就将她拽到窗口前点起菜来。 * 饱餐过后，李雅然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当大量的食物进入胃部之后，身体会努力将血液集中到胃部进行消化吸收，大脑的运转自然也就慢了许多。 此刻的李雅然已经忘记了一开始的失落，而是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屏幕上，“你说，建造防护罩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影不影响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距离碰撞还有四十年的时间呢。在这四十年里，我要尽情地玩耍，恋爱，成为更漂亮的自己！” 停顿了几秒钟罗敏雯又继续说道：“何况这些事情哪里需要我来操心呢？我爸肯定会为我们准备好一切的。很早以前，早在那个月亮还在缓慢地靠近地球的时候，我就听见他在和别人商讨什么地下基地的事情了。” “地下基地？”李雅然好奇地问道。 “没错，应该是个什么科研项目，大致就是他们计划在地下打造一个完全独立的生态循环系统，以此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罗敏雯向李雅然解释道。 李雅然开始在脑海中默默勾勒那个生态循环系统的大致轮廓。 不过她知道假如一切真实发生，她也没机会亲眼得见罗敏雯口中的基地。 毕竟真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生机都只会向罗敏雯这样的有钱人倾斜，而普通民众就只剩下等死的份了。 李雅然从未有过更多的奢望，也知道一切美好都不可能向自己奔袭而来。 如今能得到罗敏雯和许彦的帮助，已经实属自己三生有幸了，又怎么敢对未来索取更多呢？ 第294章 打探消息 这些时日以来，李雅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许彦这个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她没有许彦的联系方式，也根本不了解他的任何情况。 自从许彦没有替李雅然补习之后，罗敏雯也从来不会提及此人。 除了一些脆弱而又飘渺的记忆之外，李雅然根本从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有关于许彦的任何痕迹。 可李雅然内心也非常清楚，许彦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印记是绝不会磨灭的。 毕竟这是李雅然头一次不担心物理摸底考试的成绩。 即便许彦并未再替她继续补习，可他教给李雅然的那些知识，却会长长久久地停留在李雅然脑海当中，让她永远都不可能将其遗忘。 并且一旦跨入物理之门，过去那些在李雅然看来难以理解的公式，如今都变得简洁明了起来。 物理考试对于李雅然而言不再是巨大的煎熬，反而能让她找到更靠近许彦世界的方法。 终于，李雅然保持着高效的学习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 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泪水瞬间从李雅然的眼角滑落下来。 “哇！太好了！啊啊啊！”蓝图对着成绩单高兴得手舞足蹈，而李雅然不在意这些，她只告诉蓝图她要出去一下，而后就头也不回地冲往了罗敏雯所在的班级。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主动过来找我？”罗敏雯叼着棒棒糖打趣道。 李雅然先是向罗敏雯道了谢，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许彦，我想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 “吃饭？请他吃饭？你怎么不说请我呢？啧啧啧，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枉费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罗敏雯倚靠在门框上不住地咋舌。 “我怎么可能不请你！胡说什么呢！只不过许彦不好约呀，我这不是来问问你能不能找一找他吗？”李雅然立即解释道。 “他不好约，说得就跟我很好约一样。切，我档期可是满的，有什么事请你联系我的秘书。”罗敏雯朝着李雅然翻了个白眼，一副十分了然的模样。 “那请问您的秘书是谁呀？我提前向她确认好档期。”此刻的李雅然由于心情极佳，也非常配合罗敏雯的玩笑。 蓝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教室里窜了过来，她笑盈盈地回答道：“小公主的秘书当然就是我咯。我替你直接拒绝，她可是没有档期的，因为她还要去追篮球队的......” 蓝图并未将那人的名字说出，就立即被罗敏雯追着打断。 “敢说我的八卦，你找死呀！”说完罗敏雯作势要打蓝图，蓝图自然是拔腿就跑。 “诶！别跑别跑，我在和你说正事呢！”李雅然朝着罗敏雯大喊起来。 “放心好了，我记住的，帮你问许彦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罗敏雯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雅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哪里是想请许彦吃饭呢？她只是想知道许彦近来的消息而已。 那张坚毅的面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刻在了她的心里，并且时常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令她看似淡薄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就这样抱着对许彦的期待，李雅然好不容易熬到了期末。 在此期间，每一次思念都只能激发李雅然更加努力地学习，她认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缩短自己与许彦之间的差距。 她只有成为站在山顶的那个人，才能在许彦询问起自己课业的时候，骄傲地对他说出自己的成绩。 然而李雅然内心满怀的期待，都在时间的磨蚀下一点一点地消散殆尽。 无论自己如何期待，罗敏雯始终没能告知任何有关于许彦的消息。 直到李雅然第十七次问起许彦，罗敏雯才略带调侃地问道：“李雅然，我觉得你不太对劲耶！平时可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为什么独独这么关心许彦的状况呢？一顿饭而已，你知道他完全不缺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想向他表达我的谢意呀！”李雅然立即解释道。 “表达谢意？你向我表达就可以了呀。毕竟他是领我人情才来给你补课的，要算欠人情，那也是我欠了他，和你没关系。” 听到“和你没关系”几个字，李雅然感觉到自己心里充满了酸楚。 即便她知道罗敏雯说得都是事实，可李雅然就是觉得难过不堪。 一旁的蓝图轻拍着罗敏雯的肩膀，示意她观察李雅然的表情变化。 “啧啧啧，她生气了，她是真的生气了耶！”罗敏雯好似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兴奋的和蓝图一起击掌庆祝。 “我们的小木头终于开窍了！她有心仪的人啦！我们的小木头她吃醋了！”罗敏雯和蓝图二人围着李雅然嬉笑起来。 “什么跟什么呀！你们两个可不要乱说。我不喜欢许彦的！”李雅然忙不迭否认道。 “我们又没说是谁，你这么急于否认干什么？还说心里没有鬼，分分钟就露馅了吧！没想到呀李雅然，原来你好得是这一口！”蓝图紧紧地捂住嘴巴，想竭力隐藏自己浓烈的笑颜。 “我可警告你们呀！你们两个千万别乱说！”李雅然急得原地跺脚，可实在封不住蓝图和罗敏雯二人的嘲笑。 “啧啧啧，李雅然，你说你这不是在自讨苦吃吗？那人是谁，他可是许彦耶！你都不知道在我们圈子里管他叫什么，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活阎王！你千万不要被他那张脸给欺骗了，最后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严肃地注视着李雅然，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关切和警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况且事实根本就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我真的没有喜欢他，我对他只有尊重和感激！”李雅然反复强调道。 “那就最好了。”罗敏雯突然将脸凑到李雅然跟前说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总之你自己心里得有数才行！作为朋友，千万别说我没警告你，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切莫自讨苦吃。” 李雅然当然明白她们都是在关心自己，可有些事情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倘若人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感，那这世间将会减少太多烦恼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光说我了。还有一周就是期末考试，你俩复习得如何了，究竟需不需要我给你们补补课？”李雅然试图分散两人的注意，因此她立即转移了话题。 听到李雅然主动提及，罗敏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一次我是真的需要了。” “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蓝图站在一旁调笑道。 “谁让姐姐有软肋捏在别人手里呢？”罗敏雯抬手搓了搓鼻子无奈地说道：“还不是我那个老爹呗！这个寒假我想去澳大维亚玩，那边气候正好，可以让我完美地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可我老爹发话了，假如我期末考的总成绩不够四百，就取消我假期的出行计划。” “四百？那还不简单？”李雅然随口说道。 “你给我走开！”罗敏雯轻轻地推了李雅然一把，“你这种一心只想学习的怪物可千万别来沾边！四百分对我而言要是容易的话，我至于像现在这么愁吗？” 一想起必须达到父亲规定的分数，罗敏雯精致的眉眼瞬间愁成了一团。 然而这在李雅然看来并非困难之事，先前罗敏雯竭尽全力地帮助她，此番是该她有所回报了。“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完全足够了！”李雅然笃定地说道。 “什么？”罗敏雯感到难以置信。 “只要你按照我说得做，将我写给你的重点全部记下来，我保证你能到四百以上！” 第295章 荣获榜首之位 等待出成绩的这几日对李雅然而言可谓是如坐针毡。 即便期末考试结束，学校也要求他们必须到校继续上课，因此，整个年级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猜测此次期末成绩的第一名究竟能花落谁家。 蓝图和罗敏雯倒是意外地轻松，并非她们对于李雅然有着绝对的信心，而是在李雅然的帮助下，她们二人坚信此次期末考试成绩一定能有所提高，回家定会得到意外的奖励。 “喂！高兴点，别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蓝图用手肘轻轻地撞了撞李雅然的身侧说道。 “我只是很想知道最终的结果而已。这样不上不下的实在太令人难受了！”李雅然颓然地说道。 “可是该紧张的人难道不是我吗？虽然我们是用你的成绩来打赌，可一旦我输了，就要管那个孙子叫老大。一想到这一点，我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就都冒起来了。” “在这个时候就别分什么你我了。我们三个人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无论是谁出什么事，另外两个都会没面子的。所以我们就该团结一致，相互鼓励！”罗敏雯难得的正能量让李雅然和蓝图都很是诧异。 其实罗敏雯会在短期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源于李雅然给她的那份知识笔记。 罗敏雯头一次发现，原来知识真的能够带给人力量，这也是她从小到大头一次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抱有信心。 就在她们三人懒懒散散朝着卫生间踱去的时候，不知是谁在走廊上喊了一句：“期末成绩出来啦，大家可以去教导处查看了！” 而后就有很多同学一窝蜂地从教室里钻出来往教导处奔去。 “还愣着做什么，走呀！”蓝图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可是......”李雅然面带难色地看向卫生间方向，“你们难道......” “这个不慌，先憋着。上节课的课间休息我们不是才去过吗？眼下当然是查成绩比较重要。”蓝图果断地抓起两人的手腕就朝教导处跑去。 “没错没错，现在不去看，起码要等到下节课才能知道结果了。那谁还有心情上课呢？赶紧走！”罗敏雯回握住蓝图，同样加快了步伐。 在两个好友的坚持下，李雅然自然不好再反对，她紧紧跟在二人身后，然而颤抖的双腿严重出卖了她，此时的李雅然紧张到几乎无法行走了。 “怎么？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蓝图率先觉察到了李雅然的异样，她立即停下脚步查看李雅然的状态。 “没有没有。你们先去吧，我......”李雅然不知该如何向好友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心脏正剧烈地跳动着，耳边也因为血液的急速涌动而出现了“嗡嗡嗡”的幻听。 “那，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一看到结果就立即过来通知你。”蓝图知道时间有限，她们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好！”李雅然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达成一致后，蓝图和罗敏雯牵着手飞快地朝着教导处奔去，留李雅然一人弓着身子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其实时间大概就只过去了四五分钟，但李雅然却觉得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两位好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原本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再次紧张起来。 “怎么样？我们赢了吗？”李雅然赶忙直起身子，拉住蓝图问道。 可蓝图却微微皱眉，让李雅然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怎么说呢？”蓝图一字一顿地慢慢吐露。 一旁的罗敏雯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瞬间“噗呲”一笑，“别紧张别紧张，结果是非常非常好的。缘分这种事情还真是够难料的，谁能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巧合，看来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天意！”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微笑地摇头。 “什么意思？”李雅然不太明白罗敏雯的意思，依旧紧张地追问。 “意思就是谁能想到，你竟然和范诗扬打了个平手！你们两个的成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都是七百零七。” “啊？”李雅然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张开嘴巴，略显呆滞地站在原地。 “啊什么啊呀！即便成绩一样，你也是年级第一啦！恭喜我们的年级第一噢！”罗敏雯话音刚落，上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 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期末成绩，这堂课李雅然依旧没能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讲。 因为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的确影响了她的专注力，时不时传入耳中的“七百零七”像一道魔咒一般牢牢地锁住了李雅然的注意力。 自己真的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吗？这一切的确是真实发生的吗？ 在遇见许彦之前，这些都是李雅然从来不敢想的，可这一次竟真的实现了，这让李雅然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她甚至都不敢放纵内心的喜悦。 然而上天却像幡然醒悟了一般，决定开始垂怜这个命运色彩有些灰暗的女孩。 当下课铃声响起，罗敏雯出现在教室门口后，李雅然才感觉自己重新被拉回到了现实世界，真实和嘈杂再次灌入她的意识当中。 “喂！快出来！”罗敏雯用力地朝着李雅然招手，李雅然还以为罗敏雯想要跟她分享自己的成绩，因此同样面带微笑地朝着门口走去。 没想到李雅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罗敏雯说出了“许彦”二字。 “你说什么？他回你消息了？还说一会要到学校里来请我们吃饭？”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入李雅然心头，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得向罗敏雯反复确认着。 “哟哟哟，瞧瞧这受宠若惊的小脸，开始得知自己考了年级第一，也没见你这么开心。”蓝图同样听见了罗敏雯传递的消息，她站在一旁拍了拍李雅然的肩膀，“想笑就尽管笑出来，我们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此时此刻，李雅然的确难掩嘴角的笑意。 她最渴望见到的人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刻突然出现，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鼓舞。 “看来今天还真是双喜临门了。雅然，等会你可得好好想一想我们究竟要去吃些什么东西。”罗敏雯一边说着，一边做沉思状，“许彦之前从我这里拿走了那么多钱，今天他难得请客一回，我可要好好考虑怎么狠狠地敲他一棒了。” “雯雯！”李雅然不自觉地喊了声罗敏雯的名字，罗敏雯立即心领神会，“好好好，我知道你心疼他。不敲不敲，等会我们就去吃点家常菜就好。” “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这么护上了。以后谁能跟你在一起，也算是有福气的。”蓝图忙不迭打趣道。 “她要和谁在一起？”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沉浸在喜悦当中的三个女生皆是一惊，她们没想到范诗扬会站在她们身后，更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知道范诗扬和李雅然关系微妙，蓝图连忙岔开话题，“耶，恭喜你呀，依旧稳居年级榜首之位。”蓝图微笑着向范诗扬道喜。 可范诗扬却毫不在意地说道：“有什么可恭喜，现在这位置这么挤，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呵呵。”蓝图干笑两声，“范状元说笑了。虽然我们雅然的确实力强劲，可此番若非你们班同学欺人太甚，我们雅然绝不可能崭露头角的。” “所以你们究竟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去多买几瓶水，好好地感谢一下我们班同学的激励之恩呢。”说完，范诗扬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蓝图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296章 所以这就是天意? 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瞬，李雅然甚至还没等老师说完“下课”的“课”字，就迫不及待地朝门外冲去。 “喂！什么事情这么赶！” 李雅然所在的教室处于走廊的尽头，路过一班门口的时候，她好巧不巧地撞到了正跨出门口的范诗扬。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李雅然虽然连连道歉，可她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直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楼梯间冲去。 “我问你话呢！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赶紧？难道真成了年级第一，就开始目中无人了？”范诗扬虽然在向李雅然发问，可他并未指望能得到回答。 因为他看见李雅然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楼下，正毫不犹豫地向着大门奔去。 不知为何，范诗扬突然好奇起李雅然的去向来，毕竟他从未见过李雅然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 她的神色看似匆忙，却不见半点慌张。相反地，她的眼神中盛满了期待，仿佛是要赶赴一个期盼已久的约定。 范诗扬的脚步不自觉就迈到了楼梯间。 他大手用力在扶手上一压，身体也随之顺势下移，仅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他跨完了一跑楼梯。在一分多钟的时间内，范诗扬已经来到了楼下，远远地张望着李雅然的背影。 “这难道是要去见什么人吗？竟然着急成这样。”范诗扬站在远处喃喃自语。 他看见李雅然已经跑到了学校门口，正焦急地与门卫沟通着什么。 奈何门卫就是不放她出校，急得李雅然只能原地跺脚。 大约争执了三四分钟之后，门卫终于让大门口的伸缩门露出了一条缝隙，恰好能让李雅然侧身通过。 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挤出校门，当然，她也并未走远，只是老实地站在门口向远处张望。 到底是在等什么人呢？范诗扬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他双手抱于胸口，安静地站在距离校门口不远的树后。 大约又等待了两分钟之后，范诗扬开始疯狂自嘲起来，他鄙视自己的幼稚举动，同时不自主疑惑起来，为何自己会对李雅然的事情如此上心？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威胁了自己年级第一的地位，所以才会对她好奇的吗？ 不，事实绝非如此。 范诗扬知道自己并非那种特别在乎成绩，并且善妒易怒的人，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发觉自己明白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后，范诗扬的脸颊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原来好感这种东西果真虚无缥缈，却足以左右一个人的情绪和举动。 曾经有那么多女生整日里围着自己打转，自己都从未产生过异样的情感。他原以为自己对于所谓爱恋毫无感觉，可没想到自己的意识竟然会选中她这样一个女生。 范诗扬不自觉的轻笑了一下，随后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范诗扬刚想转身的瞬间，他听到了十分急促的刹车声。 就在那一刻，范诗扬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作出反应，他毫不犹豫地朝着李雅然奔去。 可一切还是太迟了。 在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刹车声之后，紧跟着一声巨大的撞击，而后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李雅然的声音从车后传来。 还好，她还能发声，说明李雅然并未立即晕倒。 范诗扬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李雅然冲去，当他绕过那辆肇事车辆之后，却发现李雅然几乎毫发无伤地疯狂拉扯着车门。 再反观那辆汽车，状况就非常糟糕了。 它原本直冲着李雅然而来，可由于突然转向，瞬间撞在了李雅然身旁的门卫室上。 现在整辆车的车头严重受损，估计驾驶员的情况不容乐观。 “许彦！许彦！你到底怎么样呀！天呀！”李雅然的哭喊声响彻云霄。“有没有人能帮我叫救护车呀！救命呀！打电话叫救护车呀！” * 李雅然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医院当中的。 她只感觉到眼前人来人往，不断有不同颜色的鞋子从自己眼前闪过，光是听见声音，就能感觉到鞋子主人脚步的匆忙。 而罗敏雯全程都没有放开紧紧搂住李雅然肩膀的手，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让李雅然冲到抢救室门口给医生添乱。 “快！病人内脏大量出血，我们能调动的血量完全不够他使用。你们尽可能多找亲戚朋友过来献血！”一个双手满是鲜血的护士推开抢救室的大门冲着人群喊道。 “好好好，我们立即组织人前来献血！”不知是谁立即做出回应，随后抢救室门外，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拨打着电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李雅然终于回过神来。 她目光呆滞地转向罗敏雯：“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许彦需要大量血液对吗？我是o型血，是万能献血者。抽我的血，抽我的血！” 觉察到李雅然的情绪即将激动起来，罗敏雯立即按住她的手腕说道：“好的好的，等会就给你安排。千万别着急也别激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人数够多，绝不可能让他没有血液用的。你不了解他爸爸的能量。放心放心。” 罗敏雯搂住李雅然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她不自觉地轻拍着李雅然的肩膀，试图让李雅然冷静下来。 可李雅然仿佛没有听见罗敏雯所说的一般，她再次抬起了手臂，将袖子撸到手肘上方说道：“我说了我是o型血，还在等什么呢？赶紧抽我的血呀！他还需要用血呢！他还等着我的血救命呢！” 李雅然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眼泪不自觉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呜呜呜呜呜......你们难道听不见吗？抽我的血呀！我是o型血......呜呜呜呜呜......你们抽我的血呀！你们赶紧救他呀！呜呜呜呜呜......” 由于李雅然这边动静实在太大，抢救室外不少目光都朝这边射过来。 罗敏雯当然知道李雅然可能会面临怎样的情况，现在的她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朋友，毕竟许彦发生意外，她内心的难过并不亚于许彦的亲人。 “好了好了，知道的。正在安排了，他们会全力抢救许彦，会抽你的血的。放心放心，你在这里乖一点，情绪不要太激动，千万不要影响到了手术室里的医生。”罗敏雯一边轻抚李雅然的脸颊，一边将身子拧得更加倾斜一点，尽可能将李雅然挡在身侧，不让抢救室门口那些视线落在李雅然身上。 一听见自己的声音可能会影响到医生，李雅然立即死死咬住嘴唇，哪怕她仍在抽泣，也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此刻的李雅然可谓是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罗敏雯怎么说，她就全盘照做。 只要能救回许彦，即便是让她用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她也心甘情愿。 由于正逐渐冷静下来，那些被李雅然猛地抛弃的记忆也一点一点重回她的脑海。 许彦正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让车撞向门卫室的，否则现在躺在抢救室中的人就是自己了！ 李雅然分明记得当她在范诗扬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拽开车门后见到的许彦。 暗红色的血液已经混淆了他的面容，李雅然再也无法看清那明晰的轮廓。 目之所及皆是鲜红的血液，是许彦的血液，是李雅然由巨大惊喜转变为极致悲恸的印记。 “雯雯，你说老天爷究竟是怎么考虑的呢？为何偏偏在这样的时刻让他出事？为何出事的偏偏是他？”李雅然已经将自己的嘴唇咬到出血，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好了好了，会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医生，他一定会没事的。”罗敏雯连连安慰道。 第297章 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李雅然从未像现在这般憎恨过自己。 她一边抓住罗敏雯的肩膀，一边剧烈地摇着头：“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就这样不在了！” 泪水疯狂地从李雅然眼底涌出，然而她早已毫无觉察，“雯雯，你不是告诉我要相信医生吗？你不是说医生一定会救他的吗？你告诉我，刚才是我听错了，医生没有宣布他的死亡，他还活得好好的！雯雯，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抢救室里的那个人他不是许彦！” 此时此刻，李雅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的声音早已嘶哑，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嘘！雅然，你冷静一点。” 罗敏雯抬起手来试图捂住李雅然的嘴巴，可此时的李雅然，又岂是她能够轻易控制住的？ “冷静？呜呜呜呜，雯雯，你告诉我要怎么冷静？坐在车里的许彦浑身是血，那些猩红的血液浸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拼命往下流。雯雯，他就那样沉默地坐在车里，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没能给予我半点回应！” “雯雯，假如不是我站在校门口等他，假如不是为了躲避我，许彦的车子不会撞到门卫室的，他就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呜呜呜呜呜......” 此刻的李雅然，早就因为巨大的悲恸而难以自控，她松开了抓住罗敏雯的手，绝望地蜷缩在地上。“怎么办？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的性命呀！许彦......许彦......”李雅然痛苦地哀嚎着。 然而由于她们这里动静太大，终究还是惊动了原本站在手术室外的那些人。 其中一位中年人在与身旁的另一位中年人对视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李雅然走来。 罗敏雯见状立即直起身来，眼神之中充满了对于这位中年人的敌意，“许叔。” 招呼完之后，罗敏雯不着痕迹地朝前跨了一步，试图将李雅然完全地拦在身后：“许叔，麻烦您跟伯父解释一下，事情的真相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她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所以才会信口胡诌。许彦哥哥，许彦哥哥他......” 罗敏雯想告诉眼前的男人许彦的死与自己的朋友无关，可这句话她终究没能说出口。毕竟罗敏雯并未亲眼见到事故的经过，她只知道许彦的车子的确是撞到了门卫室上，而当时李雅然就在现场。 没想到那个中年人并未表现出对有特别重的敌意，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李雅然，随后抬起头来与罗敏雯进行沟通：“放心好了，事故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先生就差人调取了学校门口的监控，并且立即让人检查车辆状况。先生知道真实情况究竟是怎样的，的确与她无关。只不过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应该能明白，一时之间他们都难以接受现实。所以不要让她继续在这里大吵大闹，到时候影响了先生和夫人的情绪，我不能保证他们真不会将怨恨发泄到这个姑娘身上。” “好的好的，我懂，我全部都明白！谢谢许叔了。”罗敏雯忙不迭点头答应，而后她立即弯下身子去拉蹲在地上的李雅然。 “乖，我们暂时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情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罗敏雯试图将李雅然劝离此地。 没想到这句话却让李雅然再次遭受了刺激，“我不走，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守着他！雯雯，你怎么能让我离开呢？假如我现在走了，那我这辈子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万一，我说万一，医生他们还有办法呢？他们又将他救回来了呢？我不走......” “好了！”罗敏雯瞥见了不远处许硕脸上的泪水，此刻的许硕正紧紧地搂住自己的母亲，试图稍微缓解母亲心中的巨大悲恸。 罗敏雯知道李雅然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即便她不是事故的罪魁祸首，可她的出现的确会无端引起许家人的怨恨。 “啪！”罗敏雯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李雅然脸上，令李雅然错愕地抬起头来。 “雯雯......”李雅然的眼神中并没有半点对于罗敏雯的埋怨，相反地，她好似瞬间释然了许多。 趁着李雅然尚未反应过来，罗敏雯一个用力，将李雅然从地上拽了起来。 “李雅然，你究竟闹够了没有？现在你就跟我走，赶紧跟着我离开这里！”说完，罗敏雯几乎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几近虚脱的李雅然拽离了此地。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罗敏雯在漆黑的天色下见到了两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蓝图会在这时赶到医院罗敏雯丝毫不意外，可那人为什么也会跟着前来？ “你们怎么来了？”罗敏雯好奇地问道。 蓝图和范诗扬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就是凑巧呀。” “我收到你发来的消息就立即跟老师请假赶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蓝图看了一下眼眶红肿，目光呆滞的李雅然小声发问。 可罗敏雯并未立即回答蓝图的问题，她看向一旁的范诗扬，语气不善地问道：“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面？不要告诉我你是恰好前来看病的。” “那倒不会。我就是专程来查看她的状况的，顺便......” “你是怕许家人会为难雅然对吧？毕竟当时你也算是在现场了，你知道事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的。”罗敏雯打断了范诗扬的解释，替他继续说了下去。 范诗扬并未承认也没有急于否认，他挠了挠自己的头皮，而后指着李雅然以口型向罗敏雯询问道：“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就像是刚被打劫了一般。” “因为她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在车祸中丧生了。”尽管罗敏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丧生”两个字还是如同利剑一般，重重地扎向李雅然的心上。 可这句话在范诗扬眼中又具有完全不同的意味了，他关注的重点从来不在无关紧要人的性命上面，而是罗敏雯口中的“心心念念”四个字。 心心念念。原来李雅然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吗？ 这一瞬间，范诗扬不禁开始自嘲，自己可真是迟钝。事故发生瞬间李雅然的反应就足以说明一切，可当时的自己竟从未朝那方面想过。 原来就是车里的那个男人吗？范诗扬努力回想着那男人的模样，只可惜血水混淆了他的面容，让范诗扬无从得知。 “没有！许彦没有死，他不可能就这样死掉的！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以后还会替我补习的！”站在一旁的李雅然突然大声吼叫起来，泪水浸透了她侧脸的头发，就这样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两侧，让李雅然看上去有些疯癫。 再加上她的双眼通红得可怕，整个人就像是刚经历过某种可怕的事情，已经彻底狂乱了一般。 “乖，雅然最乖了。咱们先回学校去，咱们不想他。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蓝图一个箭步上前，强硬地将李雅然搂在怀中，努力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李雅然却用力地从蓝图的怀里挣脱出来，又要朝医院里跑去，“不！我是不会跟任何人离开的！我一定要守在这里，我一定要等着他醒过来！” “啪！”这一次罗敏雯又一巴掌扇在了李雅然脸上，因为用力过大，罗敏雯的脸颊上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 “醒醒吧！李雅然，你究竟还要疯到什么时候！我可告诉你，许彦他死了，他就是死了。我们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悲痛，可这就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如果你真的嫌自己命长，不考虑身边的亲戚和朋友，那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再冲进去了。惹恼了许家的人，他们一定会满足你想给许彦陪葬的愿望！”说罢，罗敏雯气呼呼的背转身去，不再多看李雅然一眼。 第298章 尘埃落定的瞬间 好不容易从罗敏雯口中磨出了许彦葬礼的时间，李雅然的母亲主动提出要陪同她前往吊唁。 “虽然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希望那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可他毕竟在最紧要关头选择了放弃自己而保全你的性命。所以于情于理，我们的确是该前去送他一程的。”李雅然的母亲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极其清醒的。 然而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总显得格外宁静一般，就在李雅然认为这次她能从至亲那里汲取到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时，更大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李雅然的母亲拼命地给她的父亲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起出席许彦的葬礼，然而李雅然的父亲却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已过，可父亲并未出现。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陪女儿一起去出席葬礼的吗？他们许家究竟是何家事你心里难道没数？人家虽然不追究然然的责任，可我们总该前去表达我们的心意！” 李雅然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母亲躲在房间里给父亲打电话。 “不是，你究竟什么意思？哦！人家家里唯一的宝贝儿子离世了，这种时候你让我们躲着点，你来告诉我到底要怎么躲着点？”母亲说话的音调逐渐提高了起来。 “你不去，你就不怕在葬礼现场对方情绪一个失控，做出伤害女儿的事情来吗？你好歹是个男人，关键的时候总还是能保护女儿的。” “好好好，我们母女二人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孬种？人家汽车原本会撞在女儿身上，结果人家拼死转向，最后落得车毁人亡。即便这件事情就是意外，可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表示对人家的感谢。藏头缩尾的算怎么回事？那还算个人吗？你不去就不去吧！我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们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再找你了！你尽管放心！” 李雅然在客厅里清楚地听见手机被重重摔在梳妆台上的声音。 而后就是母亲极其压抑的哭泣。 她知道属于自己的黑暗时刻也即将到来，每一次母亲与父亲发生争执后，总会不可抑制地将怒火宣泄到自己身上，从无例外。 或许母亲的确有自己的难处，繁杂的家务，以及无处依靠的情感。 可李雅然同样感到人生不幸。 她不明白父亲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彻底失去了对母亲和对自己的耐性。现在的父亲，无论是沉默亦或者回击，都会给自己和母亲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好友。蓝图和罗敏雯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在家中究竟会历经怎样的心理煎熬。 假如不能出生在像她们那样健康的家庭当中，李雅然真的宁愿自己从来不曾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那么多的纷繁，可她好似并未真正品味过似的。不论今后还有没有机会体验，李雅然在这一瞬间都毫不在意了。 她默默地抬眼看了一下窗外，没想到竟会在此刻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虽然阴沉但却依旧明亮的天空中，此刻正挂着一轮清晰的圆月。 是那个后来才出现在地球轨道附近的月亮。 不仅如此，那轮圆月似乎在缓慢地向地球靠拢。 尽管李雅然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可她的确感觉到那轮月亮正在逐渐变大。 原来它的目标从来都是地球吗？原来它根本就不可能和另一轮月亮发生碰撞。 这个世界可真是充满了讽刺呀！ 李雅然听见房间里的母亲已经停止了哭泣，脚步声开始由远及近了。她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索性直接站起身来。 反正大厦将倾，毁灭已经降临。 疼痛也仅仅是一瞬间的，可漫长的折磨却会伴随终身。 李雅然不愿意继续经历那种令人绝望的折磨，她原本剧烈跳动着的心脏，也因为此刻的情绪稳定而逐渐平缓下来。 于是她果断地朝着已经封入客厅的阳台走去，干脆利落地拉开了紧闭的窗户。 “啊！”母亲绝望的尖叫声从头顶传来，可李雅然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努力地朝着母亲露出一个微笑，不过或许距离太远，母亲根本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与此同时，伴随着李雅然一同落地的还有一束从月球上射入地球的光线。 * 破碎。灼热。游离。 这是李雅然运用缓慢的思维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感觉，但她依旧认为这样的描述并不够准确。 拥挤。喧闹。宏大。 这是她在逐渐平静下来后，新拥有的感受。 “看呀，这是一个全新的意识！” “没想到这颗灰绿色的星球上，竟会存在如此多具有独立意识的智慧生命体。” “我早就给你们说过了，我们应该尽早落地，对这些生命体稍做研究的。” “主要是他们的意识力过于薄弱，谁能想到拥有这么薄弱意识力的生命体，竟然还能发展出这样的文明。”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们的世界几乎被我们彻底摧毁了。” “这不是还保有一个完整的意识吗？不如让她融入我们的世界，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 “可是她真的能接受我们吗？毕竟我们才摧毁了他们的世界呢。” “等她清醒后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嘛。这有什么不愿意的？难不成一直当那种低阶智慧生命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的飞船，他们明明那么恐慌了，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群低端的生命体甚至连他们的毗邻星球都到不了，更不懂如何运用他们恒星的能量。照我说，根本没必要让这样一个低阶意识融入我们的世界，她只会拉低我们的整体水平而已，毕竟像他们这样一个文明，根本就没有任何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还是不要这么绝对为好。我研究过他们的星球，按照他们的量级计算，目前为止已经有二十多亿年了。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在能量如此匮乏的偏远星系，能发展出像他们这样的文明，已经实属不易了。” “的确如此。他们的星系所处方位实在过于偏僻。” 从这些意识当中，李雅然感觉到了明显的轻视与不屑。她渴望与这些意识进行交流，然而不知为何，她始终感到自己被困在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当中，无论如何都不能取得突破。 “你们看，她好像苏醒了，她好像正在挣扎。” “她实在过于弱小，我真不知道留着这样一枚弱小的意识究竟有何用处。” “或许本来就毫无用处，只不过岁月漫长，我们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宠物为伴。” “随便你们吧，你们自行处理就好。我要沉入群体意识进行自我学习与修复了。好不容易逃亡至此，总要为今后做好完全打算。就这么一个鬼地方，还不知道要待上多少万年呢。” “那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因为泰尔西人实在太强了，有他们的存在，整个宇宙恐怕都永无宁日了。” 此刻的李雅然，拼命地在捕捉那些散落在她意识周围的信息。 他们究竟在交流些什么？李雅然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弄懂收集到的内容。 逃亡，究竟是什么逃亡？在这样一个和平年代里，究竟还有谁需要逃亡？还有他们正在讨论的泰尔西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人种呢？ 李雅然竭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正在交谈的对象。 可经过漫长的努力过后，李雅然终于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看”见任何事物了。 第299章 遇见地外文明 “早就给你说过了，她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意识，和这颗星球上的其他意识都有所区别。” “没错没错，或许她自己并不知道，但她的确拥有很大的能量。” “那就有点意思了。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她的意识会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呢？难道她有非常执念的事情吗？”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我很想进入她的意识去一探究竟，又怕她过于脆弱，无法承载我的探究。瞧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她的意识当中充满了浓重的悲伤。” 恍恍惚惚间，李雅然接收到了来自周围的信息片段。 执念。 她开始努力地回忆，自己又究竟有何执念呢？ 已经四散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聚拢，李雅然想起了很多关于许彦的片段，想起了那些令她感到无比温暖的夜晚。 原来真有如此强大的人愿意格外温柔地对待一个陌生人，并帮助她不断进步。 在那样的时刻，李雅然感觉到自己也逐渐温柔且坚定起来。 然而一场意外的车祸却粉碎了她的美梦，许彦竟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个能令她更加美好且坚定的信念就这样彻底崩塌了，从此以后，李雅然感到在这个世界上再无能令她挂碍的人或事物了。 可是，可是自己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吗？ 从十三层的高度坠下，断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那为何如今的自己还存有意识，还能进行思考？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难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灵魂？ 诸多疑问环绕着李雅然，让她完全摸不清头绪。 可她的意识中随即就升腾起来一些惊喜，假如死后真的存在灵魂，那她就还能与许彦重逢。 实在是太好了！ 此刻的李雅然丝毫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整个意识都充斥着即将与许彦重逢的喜悦。 可她完全不知道如今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究竟是怎样的，以及为何她的意识还能留存于整个世间。 找到许彦，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许彦。 这就是李雅然意识中剩下的唯一信念。 “快看快看，她的意识生长得真的很快，已经到达了开始向外扩张的阶段，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李雅然接收到了来自外界的意识信息，可她仍旧不明白这些信息想要表达的含义是什么。 他们难道是在跟自己交流？可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去世后的灵魂，是停留在原有的世界，还是会像传说中那样去到另一个世界？她的意识究竟还能保留多久，是会长长久久地存在，还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和生命一样自然消散了？ 诸多疑问同时困扰着李雅然，让她完全摸不清头绪。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必须要突破如今的困境，才能找到她心心念念的许彦。 无论如何，她都要告诉许彦自己的心意，她不想让遗憾伴随着自己彻底消失。 因此，李雅然开始倾尽所有来感知目前为止停留的区域，最开始接收到的那些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适应与自如。 令李雅然感到惊奇的是，尽管她看不见也触摸不到任何事物，可她似乎能更加全面地感知这个世界了。 携带着大量信息的粒子进入了她的意识当中，而她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读取到其中的相关信息，从而了解周围的情况。 当李雅然逐渐适应环境之后，她终于弄清楚了，之前一直在她意识附近进行交流的，其实也是大量的智慧意识。 只不过这些意识非常的奇怪，以李雅然从未见识过的形态存在着。 “很好，你终于发现我们的存在了。”其中一个意识表现得相当友好，他主动与李雅然进行着交流。 “看到你成长得这样迅速，也不枉费我们耗费精力将你从一众意识中隔离出来。”另一个意识明显高傲很多，李雅然能够清晰地接受到他的不屑。 当然，在这样的情形下，李雅然也是异常清醒的，她知道自己完全不了解如今身处的环境，因此她必须时刻警惕，才能尽可能地保全自身。 于是，她谨慎而又客气地向那两个意识发问：“呃，请问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从一众意识中隔离出来了’？难道传说中记载的黑白无常，就是你们二位吗？你们将我单独隔离出来，是怕不小心带走了其他生命吗？” “噗呲！”李雅然意识旁的一个意识不由自主开始发笑，李雅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个意识此刻相当地愉悦。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黑白无常是什么？让我来看一看。” 在一阵明显的意识侵入感之后，李雅然又重新恢复了清醒。 “噢，原来在你们的世界当中，传说生命死后会去往另一个世界，而引领你们前往那个世界的领路者，就叫做‘黑白无常’呀，还真是有点意思的传说。可是对于你们这么弱小的意识而言，死后是没有另一个世界的。你们的一切都将化为粒子，在飘荡的过程中被其他物质所捕获，从而转化为其他物质的组成部分。” 可这些信息让李雅然越来越疑惑，“什么叫做‘你们这么弱小的意识’？难道你们和我是不一样的吗？我实在不太明白。” “开什么玩笑？即便是逃亡至此，我们也绝不可能沦为和你们一样的物种！你们这些低阶的碳基生物！到底凭什么想与我们相提并论的？” 突然之间，一些重要的片段从李雅然意识中闪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轮突兀的月亮，那一束从月亮上射下来的光芒。 “所以你们都是外星生物对吗？”李雅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可以这样理解吧。”那两个意识中更加友好的那个立即对李雅然解释道：“严格来说，并没有所谓‘外星’、‘内星’，我们都是宇宙的产物，所以本质上我们都是相同的。只不过不同我们附着于不同的能量体上，因此发展成了不同的生命体。” 接收到这些内容，李雅然只觉得异常震惊，她从未想过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会接触到所谓地外文明，更没有想过自己的肉体消亡后，竟会保有完整的意识。 现在经历的一切都让李雅然无法真正接受，所以她在意识中努力地整合着这一切，想要竭力跟上那两个意识的交流速度。 “可是......”李雅然刚想发问，就被另一个意识打断了。 “我知道你带有太多疑问，可眼下而言对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地融入我们。只有彻底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的意识才不会消散。并且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之后，你意识中的那些疑惑自然而然会得到解答。我们的群体意识中包含了所有的答案，你完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要怎么才能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呢？”李雅然好奇地询问。毕竟在她的认知当中，一个物种绝不可能平白无故转变成另一个物种，何况自己的肉体已经彻底消亡。 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一切，都已经严重超出了李雅然的认知范围，让她完全无法想象。 可那两个意识却告诉李雅然这些其实非常简单，只要她的意识足够强大，只要她自己足够放松愿意和他们进行融合，那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完成的。 按照那两个意识提出的要求，李雅然拼尽全力将自己想象成宇宙的一部分，竭尽所能地感受着身边的能量涌动。 第300章 最初的因果 在历经了近百年的学习与磨合之后，李雅然终于将自己的意识彻底融入到铁基生命的群体意识中了。 如今的她已经能够轻易地读取到群体意识中的信息，能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内容。 曾经对天文毫不关心的她，如今清楚地知道了整个太阳系以及地球的年纪。 如今的地球大概经历了二十一亿年岁月，理论上来讲，还是一颗非常年轻的行星。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太阳会像现在这般稳定的情况下。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尽管经历了数十亿年的能量释放，如今的太阳表面活动依旧非常活跃。 他们告诉李雅然，通过探测他们已经得知，太阳正处于能量释放的高峰期，它的体积会略微有所扩大，届时地球表面的整体温度将会有所上升。 “那对地球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呢？”李雅然暂时无法推算出地球表面温度升高后，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 当然，那些都不重要了。 自从铁基生命驾驶着他们的飞船停驻在地球上空，引发了剧烈的火山喷发及一系列连锁反应后，地球上的绝大多数生物及植物在短期内就彻底灭绝了。 而那些暂时躲过离析灾难的个体，也面临着极其严峻的生存挑战，当他们再也无法寻找到足够的食物后，他们也终于在寒冷和饥饿中化为了宇宙中的尘埃。 得知真相后，李雅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其实都无法接受现实。 曾经的她疯狂地憎恶着这个世界，恨到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它，可事实却是她在这个世界当中存活得最久。 哪怕是以一种她完全不能理解的形态而存在。 如今的李雅然，即便意识中全都是找到许彦的执念，可她依旧只能慢慢地适应这个世界，迫使自己去了解有关于铁基生命的一切。 假如不能成为铁基生命中的一员，李雅然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不能得以保全。 尽管许彦或许已经化为了不计其数的粒子，可李雅然坚信，当她拥有了铁基生命的能力之后，她定能在宇宙中找齐许彦的粒子。 他们既然能够横跨数个星系的距离，逃离到如此偏僻的太阳系，说明他们拥有的技术水平，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况且李雅然还在群体意识中读取到了有关于时间和空间的秘密，在这个宇宙当中，所谓的时间只是一种计量的单位而已。 在恰当的时候，他们完全能够通过某些渠道去往和现在宇宙对立的坍缩宇宙当中，那样一来，或许就能够实现传统意义的“回到过去”。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李雅然的猜想。她并未看到铁基生命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这一切的推断并不能得到印证。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李雅然的坚持。 正是保有这样的信念，她才能彻底遗忘那些关于灭族的悲痛与仇恨，才能真正地融入到铁基生命中去。 时至今日，李雅然想要再次见到许彦的信念没有分毫减弱，相反地，正是这股强大的力量，一直支撑着她疯狂地从群体意识中汲取信息。 即便如今的地球早已面目全非，即便这完全不是她熟悉的摇篮了。 倾塌了上百年的高楼已经被风化成了废墟，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焦土。 无论是何种生物，此刻如果在宇宙中向地球张望的话，绝对不会相信这里曾经孕育出过能迈入太空的文明。 事实上，为了更好地在地球上藏匿踪迹，铁基生命决定对地表情况进行彻底的更改。 自从他们降临到地球上之后，地球的整体温度一直在持续升高。 然而一颗几乎稳定的行星表面是绝不可能达到那么高的温度，因此他们决定生成大量的水覆盖在地球表面，以此来降低地表整体温度。 这对于铁基生命而言，并不算是浩大的工程。 他们早已熟练掌握了粒子的分合，能够自如地运用氢原子和氧原子快速结合。 因此，仅仅只耗费了大约十个地球年的光景，原本一片死灰的陆地上，就变成了一片汪洋之境。 由于水分的突然增加，地球表面那层稀薄的大气开始变得厚重起来。 渐渐地，空气成分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而一些不知名的生物，也在原始的海洋中逐渐孕育出来。 当然，铁基生命从来不在意这些。 自从他们完成了对于地表的改造工程，他们全体成员就彻底沉入地核之中。他们既要隐匿族群的踪迹，又想趁此机会休养生息，并且完成族群的繁衍工作。 先前经历持续战争，让他们整个族群损失惨重。 现如今他们已经不知道整个族群究竟还留有多少个体，除却他们这些逃往地球的铁基生命外，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 顺利融入铁基生命的李雅然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即便她很想向外面的世界张望一番，可她也明白如今这样的形势下，她只能跟着众人一起。 当然，她完全可以借此机会疯狂地提升自己的力量，以便日后更好地适应在宇宙中蔓延的生活。 然而此时此刻，与李雅然的淡然相比，有一个意识就显得格外愤怒了。 他横跨了不计其数的星系，好不容易寻到了那个位于默落底空洞群的坍缩空间。 在疯狂地吞噬了宇宙中的大量星系后，亚瑟再次厌倦了这一切。 这一次，他决心找到与现在世界相对立的坍缩宇宙，去改变曾经历过的一切。 当他完成了大量繁复的比对工作，找到了与现在太阳系重合度极高的古老星系后，他认定过去的一切都能够被扭转。 因此，当他将自己的意识完全寄生于网络之上时，当他重新见到那张属于李雅然的人类面容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彻底结束这一切。 假如没有李雅然的存在，宇宙当中就不可能出现所谓的泰尔西人。 那么后来的流亡与重逢皆不会发生，他的生活轨迹也一定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只要明比约还存在于世，自己定不可能陷入无可挽回的僵局。 将这一切前因后果都串联完成后，亚瑟指挥着许彦驾驶的车辆急速朝李雅然撞去。 然而谁知道那个年轻人竟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李雅然！ 这该死的人类，竟会做出亚瑟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许彦驾驶着汽车狠狠撞向一旁的门卫室，最后落得车毁人亡的下场，而李雅然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一旁，尽管她已经痛哭到几乎崩溃。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女人呢？ 此刻的亚瑟不是没有注意到天上那轮异常的月亮。 他知道如今这个世界，并非当初李雅然等人操控着地球逃离的那个，可那又怎样，无论经历多少次的轮回，无论处于怎样的世界，她始终都是李雅然，自己只要杀死其中一个，就一定能改变其他世界的纠缠状态，届时最终的结果一定会有所不同。 可亚瑟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他费尽心思想要消灭的女人，又因为机缘巧合而被自己的同伴救出来了。 即便她的肉体已经彻底消亡，可她的意识依旧存在于这个世间。 不仅如此，此时的她带上了极强的信念，那就是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集齐从许彦身上散落的粒子。 或许这就是她为何最终会化身为泰尔西人的根本原因吧。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亚瑟知道自己绝不能被发现，绝不能成为李雅然攻击的目标。 因此，他和其他铁基生命一样，彻底将自己融入到群体之中，进入到漫长的沉寂与等待历程。 第301章 发现生命演化进程的异常 在大约五千个太阳纪年之后，太阳在将水星彻底蒸干之后，终于停止了向外扩张的步伐。 当整个太阳系稳定下来之后，地球表面的情况也开始趋于稳定。 那是生命即将诞生的声音，李雅然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分子与分子正在进行碰撞与融合，试图创造出更大的分子以占领这个对于它们而言完全未知的世界。 尽管这样的波动异常微弱，可只要集中精力，是完全能够与之共振的。 李雅然之所以会将注意力倾注到这个方面，完全是因为她对于生物的诞生一无所知。 即便她已经从铁基生命的群体意识中学习到了很多，可这一切完全不及她亲自感受。 然而生命诞生的过程是极其缓慢且残酷的。 在无数次融合的过程中，就会经历无数次的失败。 在这数千个地球年的时光当中，李雅然更多的是唏嘘与无奈，感慨诞生的不易，感慨生命的脆弱。 当然，她并非没有发现关于这些融合的异常。 每当融合即将成功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使大分子的形成功亏一篑。 一开始李雅然认定这些都是偶然现象，毕竟造物主不会轻易地让生命诞生。 可渐渐地，李雅然终于觉察到，原来在整个地球上，除了她之外还有另一个意识同样关注着这些毫不起眼的分子融合。 最重要的是，那个意识好像在有意无意地阻碍这融合的进程。 因为李雅然感应到，每当融合处于关键时刻时，那个意识就会突然出现进行干涉，仿佛刻意压制着这颗星球的生命发展进程一般。 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李雅然依据波动开始追踪那个意识。 不知为何，对于那个意识的波动，李雅然总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又微乎其微，让她完全能够确定，这个意识对她而言的确是全然陌生的。 因此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李雅然不由推断，或许这个意识中携带有某些她非常熟悉的信息，才会让她产生这样的错觉罢。 为了弄清原委，李雅然开始刻意对那个意识进行追踪。 无奈对方非常的强大，每当李雅然以为自己即将成功时，对方总能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彻底融入群体意识当中，让李雅然完全摸不着头绪。 好在与群体融合的过程中，李雅然也算结识了几位好友，她将此事告知于好友，请他们帮助自己一起揪出那个压制这颗星球生命进程的意识。 “也好，反正在这漫长的岁月当中，我们的日子的确是有些单调了。”妮克西亚满不在意地与李雅然交流道，“整日里都让我们蜷缩在群体意识当中，若非你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可能都很难将自己与群体意识区分开来了。” “这就是我认为你们族群存在的巨大弊端。尽管你们的确非常强大，并且这样的传承方式的确刻意让文明得以更好地延续。可是在我看来，在这个族群当中，个体的作用得到了最大程度地弱化，以至于很多时候你们都会为了族群的延续而完全不顾个体的利益。” “可是个体难道不就是为族群服务的吗？”妮克西亚不解地说道。 “道理是这样没错，在族群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的确会为了族群的整体延续而选择牺牲个体。可是平时呢？当一个文明和谐稳定发展的时候，我们究竟有没有着重在意个体发展呢？”李雅然严肃地反问道。 妮克西亚和阿斯塔开始认真地思考着李雅然提出的这个问题。 的确，数十万年来，他们好像都习惯于听从决策者们的安排，而并未考虑过自身在宇宙中究竟处于何种位置。 他们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更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生命。 仿佛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族群而生，他们的一切都随时可以奉献给整个铁基生命。 “我并不是说这样的方式不好，我只是认为，这种模式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限制住了铁基生命的发展。我们过于依赖群体意识，过于依赖于决策者们，却没有反思过，假如决策者的决策出现了重大问题，又该如何解决。”李雅然耐心地向自己的好友解释道。 “可是，决策者们真的会出现问题吗？”妮克西亚从未思考过这些，更不会明白李雅然为何总忧心于这些莫须有的问题。 “哎！”每当面对这样的情况时，李雅然总会显得非常无奈。 即便铁基生命拥有极高的文明程度，可早已习惯从群体意识中寻找答案的他们，个体独立化程度真的非常低。 然而，令李雅然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与同伴进行深度交流的时候，竟然会收到意外的信息片段：“决策者们怎么就不会出错呢？假如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考虑，又怎么会创造出‘禁地’这样的地方？” 刚一接收到这些信息片段，李雅然就立即警觉起来，“快，之前那个阻止我推动生命进程的意识出现了！这一次他提到了一个什么‘禁地’，我们一定要摸清他的真实身份！”李雅然一边与同伴交流着，一边毫不犹豫地追着那个意识而去，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让对方溜走。 可令李雅然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并且对方的能力远在李雅然之上。 即便李雅然穷追猛赶，最终还是没能将对方从群体意识中分离出来，更不用说弄清对方的真实意图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千方百计阻挠这颗星球上生命的演化！”李雅然用尽全力将这些信息扩散出去，试图得到回应。 然而对方铁了心不让李雅然找到答案，李雅然只能停留在汹涌的群体意识中，而后又努力地抽离自身。 在经历过几番来回拉扯后，李雅然自知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假如自己依旧依赖于群体意识，那自己将很难有所进步，很难有所突破。 习惯于人类思维模式的李雅然，即便经历成千上万年的岁月，也依旧不想忘却自我。 她能够接受自我了断，却不能接受在平静无奇的岁月中，一点一点遗失掉自己的本心。 其实这一次，亚瑟在群体意识中的潜藏已经非常勉强了。 他知道李雅然正在逐渐强大，总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的踪迹。 可他不知道身处这个宇宙中的李雅然和其他世界是否存有联系，他更不确定李雅然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否突然拥有二十余亿年后的记忆，再次成为足以主宰宇宙的那股疯狂的力量。 事到如今，阻碍地球生命的发展与将李雅然彻底消灭掉已经成为了亚瑟的执念。 他猛然惊觉，或许在地球上自己的确对李雅然无能为力。 可凭借李雅然如今的实力，假如能将她诱拐到宇宙当中，那这一切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因此，亚瑟一改往日躲躲藏藏的作风，突然变得激进起来，他开始释放更多的信息，想要诱使李雅然向往浩瀚的宇宙。 受到亚瑟意识波动的影响，李雅然在地幔中游荡时候，总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破土而出的冲动。 “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会有一种渴望到地面上去，甚至进入太空的冲动呢？”李雅然不解地向妮克西亚询问道。 “嘘！你这样的想法实在过于危险，可千万别让决策者们察觉到了。”妮克西亚立即向李雅然发出警告。 第302章 从群体中逃离 在意识的对决中，亚瑟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李雅然对于生命进化的推动。 李雅然非常执着于创造生命这件事，而亚瑟只想他们所在的地球一片死灰。 在海洋几乎覆盖住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地表之后，铁基生命开始满意于他们对地球环境的改造。因此，他们再次沉入地幔之中，继续将潜伏进行到底。 可李雅然的确厌倦了如此潜伏的日子。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族群能为了延续下去而委屈至此。 “不就是泰尔西人吗？究竟有什么可怕的，能让整个族群成千上万年不发出一点声音！或许我们不这么惧怕，我们持续发展科技，没准泰尔西人并不是我们的对手！”每次交流至此，李雅然都显得异常愤慨。 “嘘！可不要随意评判决策者们的决定。假如被巡查人员捕获到你的意识，你一定会被挑选出来专门教育的，没准还会受到决策者的惩罚。”即便阿斯塔也并非一个按部就班的人，可他对群体意识以及决策者们还是相当依赖的。 他们在阿斯塔心中拥有绝对权威，那是他们族群中任何一个个体都不能轻易质疑的。 “你们愿意这样继续就继续吧，我反正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了。”李雅然感受着地球上延绵万里的暴雨，无奈地说着。 “那你准备怎样？我可警告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呀！”即便好友一再提醒，可李雅然还是完全不想听从他们的劝阻。 她已经这样荒废了上万个地球年的光阴。她不愿意再将这样的虚度持续下去。 许彦，她从不会忘记自己的执念。 因此，李雅然决定彻底抛弃这个族群，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往坍缩世界寻找许彦。 “你真的决定前往默落底空洞群吗？可别忘了我们和泰尔西人才在那里发生了激战。鬼知道那个区域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万一泰尔西人还在那里，别说找到你的朋友了，连你自己也只剩下死路一条！” 妮克西亚与阿斯塔都不愿意李雅然前去冒险。 他们从来都认为往事不可追。 何况大家都四散在宇宙当中，只是以不同的形态存在而已，何必那般执着，何必被肉体所困？ 可李雅然并不这样认为。她知道只要继续停留在群体当中，即便他们重获自由，她也只会成为受群体驱使的机器，而彻底丢失掉专属于自己的自我意识。 只不过李雅然并未想到，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逃离，竟然会引得决策者如此在意。 当李雅然利用地表材料生成一块像极陨石的球体，并将自己的意识全然寄托于其中后，地球表面竟突然升起一座巨大的山脉。 随后大地一阵颤动，似乎有某种巨大的力量想要从大地深处涌动而出一般。 在李雅然控制着她意识寄生的岩石腾空之后，那座山脉同样从下到上裂开一道通路，滚烫的岩浆顺着通路直朝李雅然冲去。 “危险！快回来！不要擅自离开族群！”妮克西亚疯狂地给李雅然传递着信息，然而决策者们自有一套行事准则，他们决心清除一切背离者，无论是谁。 难怪自己从未在群体意识中读取到过有关离开的个体，原来但凡有自我意识崛起，他们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将其彻底抹除。 呵，这样一个群体，又怎么会获得真正的进步呢？李雅然不禁在意识中开始嘲笑。 可是眼下的情形非常紧迫，一不小心，李雅然就会在他们的强势攻击下而化为灰烬。 她不知道假如自己被群体意识所吞噬，究竟还能否保有个人意识。 有关这部分的信息她知道群体意识中一定存在，可是被决策者们单独隔离开来了。那时的李雅然并未想到要进行突破和获取，现在看来，他们一定是隐瞒了某种真相，将整个族群都当成自己的意识工具而已。 当然，眼下的形势并没有留给李雅然进行思索的余地，她首先得保全自我，而后才能与整个族群进行对抗。 感应到身后灼热的追击，李雅然早已拼尽全力。 她运用意识操控着寄生的那枚岩石急速向上攀升，无奈个体的力量还是无法与整个族群相抗衡。 即便是提前得到了朋友发出的警告，李雅然依旧没能安全逃离地球。 当岩石上升到大约九千米的高度时，身后灼热的岩浆追赶上了她的速度。 巨大的热浪携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朝着李雅然急速扑来，李雅然知道这一次她绝对无法幸免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逃了！”在紧急关头，李雅然试图向整个群体妥协。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古老智慧深深印刻在她的意识当中。 可整个群体完全不给李雅然反悔的机会，即便李雅然已经释放出投降的信号，可他们就像从未接收到过一般，仍旧对李雅然穷追猛打，势必要将她从穹苍之上击入地狱当中。 李雅然感受到那灼热的巨浪已经触碰到了自己寄身的岩体，仿佛迫不及待想要侵入自己的意识一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水龙卷突然拔地而起，宛如救世主一般朝着李雅然身下冲去。 尽管从火山口喷出的岩浆增大了力量，可它向上的势头还是生生被水龙卷阻断。 而李雅然就借用这莫名争取而来的几秒钟，毫不犹豫地继续逃离。 当她上升到距地高度大约两万米后，即便身下的岩浆再次袭来，却终究没能将李雅然从宇宙当中摘下。 整个克服地球引力的过程是极其艰难的。 李雅然需要耗费几乎全部的精力，才能控制着自己寄身的岩石飞速前行。 好在有水龙卷相助之后，她感受到自己寄身的岩石上还存有一股熟悉的意识，这股意识同样全力帮助着她逃离地球。 由于刚才多亏了这股意识控制水流阻挡了决策者们的袭击，因此，即便李雅然感觉到这意识就是阻碍地球生命发展的罪魁祸首，她也并未做出任何反击的举动。 “刚才，多亏你的帮助，我才能成功逃脱。”在李雅然看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地离开地球，因此周遭的一切都是这般新奇，这也让她瞬间放松了警惕，因此并未发现当初载着铁基生命前来的那轮月亮正悄无声息地异动。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敢与整个群体意识进行对抗？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吗？另外当初你为何要阻碍地球生命的发展进程？”李雅然试图与跟她同样寄生的意识进行沟通，然而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此刻的亚瑟也处于极度矛盾状态。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亚瑟的本意并非将李雅然从群体意识中救出，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他想要彻底摧毁李雅然，因此才会阻碍决策者们对李雅然动手。 见识过决策者们，甚至是星耀者们的手段，亚瑟对他们再了解不过了。 他们并没有办法将李雅然彻底消灭，即便是李雅然作为背叛者存在，他们也不过是将李雅然的意识吞噬而已。 可这就意味着李雅然仍旧存在。 假如有一天发生意外，李雅然的意识再次觉醒，依然会给整个宇宙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 冥冥之中，这一切都好似注定好了一般。 因此亚瑟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李雅然限制在类似“禁地”那样的装置当中，如果有必要，他也会为李雅然专门制造一颗那样的星球。而后再将李雅然送入坍缩空间中的低纬度世界，这样一来，她或许就再也找不到这个宇宙的真相了，也绝不可能对其他生命造成伤害。 第303章 重生还是诅咒? 然而亚瑟的计划终究还是落空了。 在这个宇宙中，对其他世界发生事情一无所知的决策者们一心只想树立自己的威信。 他们不能容忍群体当中存在出众的个体意识，更不能容忍这些意识存在半分背叛的行为。 因此，他们控制着与他们仍有联系的那枚月球，让其以极快的速度在太空中对李雅然进行狙击。 李雅然何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本以为逃离地球，就能彻底获得自由了。 “快！他们追过来了！”还是亚瑟的意识足够强大，他已经发觉了后方的异常，他提醒着李雅然，想与李雅然合力躲开这致命的撞击。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留有这一手！难怪当初在地球上，他们并未全力阻拦我的升空。看来他们早已觉察到我的动向，却想以这样的方式在整个族群中树立绝对的威信。”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李雅然仍旧不断进行着猜测。 因为她深知即便他们两个齐心协力，却仍旧不是决策者们的对手。 自从自己并未判断到决策者们仍留有后手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延续了数十万年的力量不可能如此薄弱，更何况在这个宇宙中的李雅然，意识力尚且处在萌芽阶段。 “那就这样吧！就让毁灭来得更加猛烈！”自知已经无法逃离，李雅然索性放弃了挣扎。 她最后转向地球的方向，试图将那颗孕育过她的星球深深刻入自己的意识当中，纵使几秒之后，她的意识也将烟消云散。 “呵，实在对不起，连累你跟我一起被决策者们销毁。不过我还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阻碍这颗星球上生命的发展进程？那些无足重轻的小东西究竟对你有什么影响？”当然，李雅然最终也没能等来她想要的回复，她甚至连亚瑟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同样是一个铁基生命而已。 当那轮象征着毁灭的月球与他们寄生的岩石最终还是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结果毫无意外，他们寄生的岩石被月球瞬间粉碎。 当然，那轮月球的结局也并不美好，他们以如此高速进行碰撞，岩石的碎片彻底灌入了月球内部，使整轮月球在一瞬间一分为二，几乎完整的那半轮依旧停留在宇宙当中，而在撞击中几乎被土崩瓦解的另外一半，如烟花一般在太空中彻底绽放。 随后，不计其数的碎片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地球表面跌落而去，即便是厚重的大气层也无法减慢这些碎片跌落的速度。 就这样，数以万计的陨石在地球表面的水域上掀起惊涛骇浪，更重要的是，巨大的撞击扰动了地幔内原本的平静。 本就斑驳的大地至此拱起一座座火山，大量灼热的岩浆携带着富含二氧化硫的气体迫不及待地往地面涌动，一时之间，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坠落与喷薄不断编织交叠。 在撞击发生的那一瞬，李雅然只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中仿佛被强行挤入了什么东西一般，她整个人都变得支离破碎，很难再将自己四散的意识整合在一起。即便她竭尽全力想要保全自我，可她仍旧被强硬的撕碎了，化作无数尘埃朝着地球坠落。 正因为如此，她陷入了昏迷当中。 在她最后一次感受到这个疯狂又不顾一切的世界之后，她的意识与这个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属于李雅然的抗争与彷徨终于彻底落幕。 * 寒冷。 无穷无尽的寒冷。 她并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无法进行更加详细的描述，一切都是出于最原始的本能，一切都来自于最基础的生存需求。 那种最原始的感觉不断地提醒着她此处充满了危险，要想生存下去，她就必须寻找到一处更加安全和温暖的场所。 何况如今还有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在她的意识中蔓延。 她同样无法形容出那种感觉，只知道自己想要努力地创造出另一个自己。 她拼了命地感应着周围的情况，在这片水域的正上方，好像能感觉到明亮的光照。或许那里就是更加温暖的所在。 她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可她只能竭尽所能地进行尝试。 然而命运就好似在同她玩笑一般，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接近光明的时候，有一个与她极为相似的东西急速朝她靠拢。 在一阵对她而言可以算是天崩地裂的撞击之后，她彻底地丧失了意识。 所有的一切再次归零，而平静的水面下，甚至连一道涟漪都没有泛起。 在此后的数十万年内，不计其数的“她”都在努力接近那光明所在。然而他们统统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即便那并不是一段过于漫长的道路，可对于仅有细胞大小的他们而言，那的确是一生都无法越过的距离。 终于，在不知道历经多少年的挣扎之后，在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之后，上天终于决定青睐于她。 厚重的寒冰终于出现了裂缝，她得以从冰面裂缝中寻求到一丝生路。 在世世代代都被困在冰冻的地表之下后，她触碰到了大陆的边缘，她感受到了最真实的阳光。 那是跨越了一点五亿公里的温暖，那是让整颗星球全面复苏的能源所在。 直到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才从漫长的寒冷中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同的生机。 或许，这就是一切机会的所在。 她安静地感受着温暖洒在身上，尽情地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生机与光明。 并且在这样的时刻，她也丝毫不会经历任何危险，因为比她更加复杂的生命并未诞生，她就是如今地球上最高阶的生命，享受着独一无二的阳光与温暖。 在这样平和的场景下，冰冻了近百万年的大地终于开始逐渐融化。 当初月球碎片落入后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终于在今日逐渐消退。 那时的地球经历了火山的高频喷发，随后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几乎阻挡了来自太阳的全部热量。 这让几乎完全被水覆盖住的地球温度急剧下降，而后从两极地区开始大量冰冻。 随着冰面覆盖的区域逐渐增加，越来越多的阳光被重新反射入太空当中。 如此恶性循环，整个地球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最终，当赤道附近的水域也一点一点地凝结，最终合并为一个整体后，地球彻底沦为了一颗冰冻星球，再也迸发不出半点生机。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死寂当中，连同李雅然的意识一起被冰封在毫无希望的严寒之中。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随着铁基生命的复苏开始的。 在他们终于认定已经潜伏足够久，久到或许他们已经被泰尔西人彻底遗忘之后，他们才决定乘坐当时经历过撞击后剩下的那半轮月球离开地球。即便那半轮月亮已经残破不堪，可终究还是被铁基生命改造过的飞行器。 何况如今的铁基生命意识力已经比当初逃离时更加强大了，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对于那半轮月球的修复。 正因为如此，冰面才会因铁基生命的离去而出现裂缝，温暖的阳光才能洒向深水区域。 她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最终搏到了陆地上，自此踏上一条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路径。 不过，上天也并不会让她的路途就此平坦。 随着环境温度的逐渐升高，越来越多的气体被缓慢释放出来。 当空气中的含氧量提高到一定程度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空气中吸收到生存所需的物质了。 而那种有毒的气体慢慢地充斥着她的身体，让她莫名呈现出一种中毒的状态。 她的意识快速变得模糊，身体也急速衰老着。 这种简单的氧化反应最终夺取了她的性命，广袤的陆地上再次变得一片死寂。 第304章 翼人的抗争 李雅然先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冰面上，而后费力地收起翅膀。 然而厚重的恒温服并不能与她的翅膀完美贴合，这就使她的翅膀不得不保持半张开的状态。 这让李雅然感到极其难受，并且在不断开合翅膀进行调整的过程中短暂地失去了平衡。 尽管她的条件反射已经让身体快速做出了应对反应，可她仍旧没能及时抓住突出的岩壁，还是重重地摔倒在了冰面上。 “该死！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参与这倒霉的勘测任务？”李雅然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好在她手里握有铁锹，在挣扎了几次之后，她还是借助铁锹的力量让自己重新站立了起来。 “位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该确认位置了。”李雅然从恒温服的口袋中掏出那个简易的指北针，小心翼翼地转动着身体。 “糟糕！怎么还是偏离了预计方向？”李雅然看了看眼前这座几乎高不可攀的山峰，又从随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描绘粗略的地图，仔仔细细地核对着现在自己所处的方位。 “大约还得向左边飞行一段时间。”李雅然闭紧一只眼睛，用手在眼前比划着以测量大概距离。 “唉！”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折好地图放进口袋中，再重新抓紧帮助她维持平衡的铁锹后，她再一次张开了翅膀。 从冰面上起飞明显比平时更难一些，因为她的装备过于沉重，且没有助跑的距离。一不小心，她就会彻底失去平衡，从而摔倒在冰面上。好在李雅然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本就比常人更好一些，这也是她被选中来执行此次任务的主要原因。 明明异常瘦小的身躯却偏偏长有一对巨大的翅膀，这让她能够克服极地极端的对流，从而轻巧地降落在冰面上。 当然，这也会让李雅然消耗更多的体力，对于她本身而言，每一个动作都意味着巨大的损耗。可是没有办法，谁让她是护卫队的成员，她必须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确保团队任务能顺利完成。 毕竟她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翼人，无论如何护卫队都要保卫他们的安全，不能让魔山越过防线，伤害到自己的族类。 重新腾空之后，李雅然小心翼翼地掌握着平衡。 越是靠近目的地，这里的风速也就越大。 看样子应该就快到达预定地点了，李雅然在心里暗暗推断着。 果然，又飞了一段距离，她远远地看见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峰间出现了断口，而从断口处蜿蜒向远方的河水已经开始结上了一层薄冰。 在水流巨大的冲击力下，那些薄冰又被河流中凸起的岩石切割得七零八落。 可是假如他们还不尽快动手，那些冰面终究会聚集在一起，最后将整条河流完全冻住。届时，那些可怕的魔山一定会踏着冰面穿过垭口，将翼人们原本平静的世界摧毁殆尽。 已经成功到达垭口的李雅然并未立即着陆。 有了先前那次的经验，这一次李雅然用力地扇动着翅膀，缓慢地让自己垂直触碰冰面。 并且在落地之前，她先一步将手中的铁锹凿在地上，这样一来，即便她脚下打滑，也有能够借力的工具了。 好在这一次并未发生任何意外，李雅然极其平稳地站在河岸的冰面上。 垭口的温度比她想象得更低，即便有恒温服的保护，李雅然依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沿着河面袭来的冰冷的空气。 假如不是由于流速湍急，这里的河流恐怕早就已经凝结成冰了。 稳住身形之后，李雅然小心翼翼顺着河岸挪动起来。 她再次掏出口袋里的地图观察起来，即便地图绘制得非常粗糙，可大致轮廓还是非常准确的，只有河流的走向略有差别。 不过这也不能怪地图的绘制者，十余年的时光足以让流水将河岸冲刷得面目全非。 李雅然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山峰之间的垭口。 那条几乎掌握着他们命脉的河流，此时正奋力地通过垭口，流向更远的地方。 这是翼人的生命之泉，但于他们而言同时也象征着死亡。 每年入秋之后，河面就开始缓慢结冰。 待真正立冬之后，整条宽广的河面都会被厚厚的坚冰覆盖，从而变成一条开阔平坦的大路。 而那些嗜杀成性的魔山，可以毫无阻拦地踏着结冰的河面冲入谷地，将翼人们耗尽心血建立起来的村落尽数摧毁。 即使翼人们奋起抗争，可终究不是高大魔山的对手。 翼人们每一年都会想方设法将魔山们阻截在垭口之外，可终究还是螳臂挡车，他们拦不住魔山庞大的脚步。 李雅然缓缓地顺着河岸朝垭口挪去，并且时不时用铁锹砸开河岸上的冰面，以冰面的厚度来判断河水可能的结冰速度。 当她真正走到垭口的时候，尽管这里的河水仍旧畅通地流动着，可李雅然明显地认为，今年的结冰时间比往年更早了一些。 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破碎的冰块，体积较去年的时候更大，并且厚度也更甚以往。 看来回去之后就要立即着手准备了，并且今年或许需要更多的人手才能确保河流通畅。 在仔仔细细记录了河岸边冰面的厚度，以及随机抽取的冰块厚度后，李雅然再次紧紧抓住铁锹飞离了垭口。 在费力地腾空之后，李雅然并未立即离开垭口，而是小心翼翼地朝垭口内张望了一眼。 大峰顶内的温度比李雅然想象得更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条从峰顶流下的河水，已经由于冰冻流速大减。当水流的力量不足以冲开薄薄的冰面时，真正的冻结就将开始。 * 回到营地之后，李雅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迫不及待跑到炉火边，甚至连手中的铁锹都忘记要放下。 “不至于不至于，举着把铁锹来取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取谁性命呢！”蓝图一边为李雅然端来一杯雪水，一边打趣地说道。 李雅然立即将铁锹放在一边，而后顺手接过蓝图递来的杯子，将杯子举在火炉上加热，耐心地看着白雪一点一点融化，而后她将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 “啊！”李雅然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声，又将杯子递给蓝图说道：“再来一杯，给我多加点糖。” 蓝图接过杯子的同时白了李雅然一眼：“再来一杯可以，多加点糖可没有。你又不是不了解情况，要将糖运输到我们这个地方，那得耗费多少精力？现在防事还没有正事开始，所有物资的供应更是卡得不得了。所有使用记录都得如实上报，别说糖了，我都怕用不了多久，连这点雪都得计划使用了。” “开什么玩笑？”李雅然笑着搭话，“你说糖没有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这雪难不成还限量供应？外面冰天雪地的，这雪不是要多少取多少吗？” “话是这样说。可外面那些雪，我给你抓一把放在杯子里，你真的敢喝吗？”蓝图将杯子塞到李雅然手中，“少喝一点吧，这里冷的我连排泄都怕自己被冻住。” “知道知道，那我不是刚从外面回来，就指着这点热水暖暖身子了。”李雅然再次将水杯放在火炉上加热，脸上的表情也瞬间严峻起来：“图图，今年的情况恐怕比去年更加严峻，我喝完这杯水，就立即去向队长汇报情况。你的后勤工作，恐怕会非常艰难呀！” “你这家伙，总不能给我带些好消息来。”蓝图口中虽然在责备李雅然，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责备的神态。 “多坐几分钟再过去吧，总得把自己身子先弄暖和起来。总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而亏待了自己的身体。”蓝图语气淡然，却包含着不容置疑。 第305章 修建防御(1) 当李雅然向护卫队长汇报完情况后，她知道后续的组织工作立即就要展开了。 这一次带队队长的执行能力极强，对于任务的安排应该是非常合理的吧。 可让李雅然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都会被安排去进行运输工作。她不知道凭借她单薄的身躯，究竟能运输多少货物。 不过既然命令已经下达，李雅然自然是会遵守的。 当她拽着绳子跟着众人一同行走在厚重的冰面上时，终于有人发现了这支队伍的异常。 “李雅然！你怎么会在这里？运输这些木材怎么会派你来执行？”来人一把夺过李雅然手中的绳子，将李雅然推到一边后，自己用力地拉动起绳子来。 “上面下达的命令，我肯定不可能违抗的。”尽管李雅然说得满不在意，其实她的内心也的确包含着极大的不满。 郭泽铭一听这话，立即直起身子，他抬手向远处随便招了招，就立即过来一人接过他手中的绳子，和众人一起用力向前拉着，而郭泽铭则顺势揽过李雅然的肩膀说道：“不对，这当中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走走，我带你去问队长，难道还真给你安排这个运输的工作不成？” “哎呀！我不去！”李雅然一下挣脱郭泽铭手臂，立即躲闪到一旁。“既然是上面下达的命令，就没什么好争辩的。我才不想被扣上骄纵任性，没有吃苦耐劳精神的帽子。” “不可能，谁不知道你李雅然执行任务是最认真的！谁敢给你扣这种不切实际的帽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他！走，我们现在就去问队长究竟是怎么安排工作的！”郭泽铭不等李雅然反应，就立即抓住她的手臂朝营地拽去。 在光滑的冰面上，李雅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任由着郭泽铭将自己拖往营地。 面对表情凝重的范诗扬，李雅然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而郭泽铭仍旧激动地手舞足蹈：“我不管，这件事情你就该一查到底！到底是谁在下面阳奉阴违，故意曲解你的意思，让处于这么重要位置的李雅然去做那么沉重的工作？别的不说，要是在运输过程中不小心弄伤了她那双美丽的翅膀，到时候又该如何补救呢？”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何况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可能连受伤了都不知道的！”李雅然站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你可闭嘴吧你！被安排去当苦力都不知道反抗，要是真受了伤，你难道真的敢说出来？”郭泽铭没好气地看了李雅然一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好了好了，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别在这里小题大做。这种小事情要真往深处查下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在这样关键的节点，我们最缺的就是人力了，所以我绝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而白白浪费力量！”范诗扬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你看你看，对方一定是算到了你会这样处理，所以才会有恃无恐。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欺负老实人吗？你这样做太不公平了！”郭泽铭替李雅然叫冤。 可李雅然知道，处在范诗扬的立场上，一定会这样处理的。假如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让他手底下的人彻底寒心，那他们这次的任务恐怕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届时牺牲的就绝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利益了，而是千千万万族人的安危。 因此，李雅然再次拉住郭泽铭劝阻到：“既然我们已经从队长这里了解到了真相，那么究竟是谁篡改命令就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郭泽铭还想替李雅然争取些什么，然而李雅然拼命地冲他摇头，一再阻止他继续讲下去。 看着李雅然坚决的眼神，郭泽铭只好收了声。 但几秒钟之后，他又仍觉得不服气那般，朝着范诗扬继续说道：“这次李雅然可是受了委屈的，你可不能忘记她的功绩！” “我当然有数，这还用你说吗？”范诗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雅然面前后继续说道：“不过，我的确是给下面下达过命令的，只不过命令的内容不是这样。我的原意是让你充作先锋，时刻关注河岸动态。对于水流情况以及河面结冰速度要进行实时跟踪和记录，以便应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突发情况。” “明白，我立即就去。”李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什么就立即就去？你还真是什么危险活都派给她！”郭泽铭不客气地抱怨道。 “没关系的，这本就是我的工作。在这里我帮不上其他忙，只进行这些简单的数据记录，已经是非常轻松的工作了。”李雅然替范诗扬辩解道。 “算了算了，我陪你一起去！”郭泽铭终于还是妥协了，“要一直守在那个能冻死人的垭口，能是正常人干的事情吗？” “你就不要去了！”范诗扬毫不犹豫地阻止道，“我难道没有给你安排其他工作吗？现在人手本来就紧缺，你还整日里围着......”范诗扬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给了郭泽铭一个凌厉的眼神。 “就是就是，我们都去做自己的工作吧。尽早完成才能守好这个地方。今年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冰层比往年都厚，而且结冰的时间比往年更早。去年同样的时候我过来勘测，水面上并没有多少冰块。可今年的垭口处，那河面上密密麻麻飘着的全是碎冰。一想到那些碎冰万一聚拢，我头皮都在发麻......”李雅然心有余悸地说道。 “好好好，你们都有理，就我一个人无理取闹！”郭泽铭对于李雅然和范诗扬的态度有些不满。 李雅然立即讨好地挽住郭泽铭的手臂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关心我肯定是应该的。但是眼下形势严峻，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把热流塔建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守着他们建塔，我亲自去搬运那些材料，你们满意了吧？”说完，郭泽铭郑重其事地抓住李雅然的肩膀嘱咐道：“哪怕是在执行非常重要的任务，你都一定要切记，发现任何危险就立即逃跑，千万要注意自身安全。你要知道，这一次有人敢篡改命令，下一次那人就敢谋害你的性命。这绝不是一件小事，你一定要提高警惕！” “我知道，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李雅然坚定地看着郭泽铭，让他无需太过担心。 “别搞得这么一惊一乍的。篡改命令的人或许就是单纯跟雅然开个玩笑，并没有太大恶意。你也别草木皆兵的。当然，在外巡查时的确要注意自身安全！”范诗扬同样嘱咐道。 在与好友道别之后，李雅然再次展开双翅，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飞去。 路过运输队伍的时候，李雅然还降落下来为他们修正了方位，而后自己又继续前行。 当李雅然再次来到垭口的时候，着实令她吃了一惊。 仅仅两天时间而已，她没想到冰冻的速度竟然严重超出想象，垭口处的河水已经不再流淌，薄薄的冰面已经越过垭口，就要连接到河岸的陆地上来。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加快速度了！ 李雅然顾不上其他，赶忙朝着运输队飞去，而后降落下来，和众人一起用力地拉拽运输着大量木材的绳子。 “不是让你只负责数据吗？你过来干什么？就你这个小身板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呢？”郭泽铭仍旧想将李雅然推开，可这一次李雅然坚定地拒绝了。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垭口已经冻上了，我们再不加快速度，魔山可能真的会从那边冲过来的！”李雅然神色紧张地说道。 第306章 修建防御(2) 李雅然看着眼前巨大的木塔，原本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燃烧塔总算是建起了，无论如何，第一步已经迈出，后面的事情必将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了。 “准备点火，开源！”负责组织工作的人高声宣布着。 这一声大喊，将在场所有翼人的热情都瞬间调动起来，人们奋力地欢呼着，为了近日来努力的胜利而欢呼。 “整整七日，我们没日没夜地砍伐和运输，终于在大峰顶的垭口处重新修建了和往年一样的防御。我们取得的成功离不开在场每一个人的努力！让我们为最终的胜利而欢呼，让我们为自己的成功而呐喊！”范诗扬高举着火把，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翼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李雅然身上时，他展开双翅飞到了燃烧塔顶端，并且悬于空中高声宣布道：“点火！开源！” 火把瞬间从范诗扬手中坠落到燃烧塔上，一瞬间熊熊烈火就照亮了整片夜空。 “终于燃起来了！打倒魔山，守卫家园！” “打倒魔山，守卫家园！” 一瞬间口号声此起彼伏，整片冰原上都回荡着翼人们震天的呐喊。 然而，就在所有翼人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时候，他们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足以令大地颤抖的脚步声。 “魔山，是魔山来了！”在外围负责巡视的卫兵发出了警示。 “魔山！它们竟然选择在这一时刻出现！弟兄们，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垭口，千万不能让它们到达河岸！” “没错，打倒魔山，守卫家园！”在场的翼人们再一次喊出了口号，同时在各自组长的指挥下，快速回到属于自己的工位上。 如今燃烧塔已经被点燃，冒着白烟的热水源源不断地顺着搭建好的通道被灌入江中，垭口处薄薄的冰面瞬间在热水的浸泡下开始消融，李雅然赶紧随着巡视卫兵一同升空，飞往垭口处监视魔山的动向。 当李雅然顶着凌冽的寒风来到垭口后才发现，原来魔山的队伍距离垭口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只不过它们的体型过于巨大，因而它们行进时，会发出震天的动静。 但是不知为何，这一年的魔山似乎改变了渡垭口的策略，它们的先驱队伍成员并不如往年那般雄壮，因此，它们的行进速度也就快上了许多。 没有耗费多长时间，魔山的先驱队伍就已经踏上了垭口的冰面。 只不过由于冰面尚不够厚实，并且翼人们正朝此处源源不绝地灌入热水，这让垭口处的冰面完全不足以承载魔山们的重量。 在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后，李雅然看见有两只体型中等的魔山瞬间跌入了流速平缓的河水中。 它们奋力地挣扎着，似乎想要攀住一些碎冰，以使自己从水下浮起。然而几番尝试之后，终究还是失败了，它们毫无悬念地落入冰冷的河水当中，在溅起一阵厚重的水花之后，终于淹没在一群密集的气泡之下。 “呼！”在见到那几只魔山终于淹没在刺骨的河水之下后，李雅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们的防御已经开始起作用了，那些魔山完全没办法通过薄弱的冰面渡过垭口。 这样一来，他们的危机也就暂时解除。 当然，翼人们还是丝毫不能松懈的，毕竟严冬漫长，他们必须通过不间断地劳作，才能确保垭口处的水流始终不结冰，以此来阻挡住魔山们前进的脚步。 这是一项漫长而又艰巨的任务，在这几乎完全被冰雪覆盖住的北地之境，他们需要从远方源源不绝地运输来木材等可供燃烧的物料，以此来融化附近的冰水，再将烧开的水流不停注入从大峰顶发源而下的古斯河当中，才能确保垭口处的水流始终处于流动状态而不至于结冰。 这样魔山们才没办法渡过又宽又深的古斯河，从而南下至翼人的领地。 李雅然在确定危机暂时解除后，就立即朝燃烧塔方向飞去 “安全！先驱队的魔山已经坠入古斯河中被淹死了，三只，有三只魔山同时坠入了河中！它们终究无法度过垭口，无法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大家再接再厉！”李雅然尚未降落，在空中就朝着护卫队的成员们大声喊道。 护卫队成员听见李雅然带回的好消息，再次欢呼起来。 当然，他们同样明白自己任重道远，他们必须在这里坚持超过三个月的时间，才能迎来下一个春季。 只有熬到那时，这一轮危机才算暂时解除，他们才能安稳地度过大半年时光，而后又将为下一轮对抗做准备。 * 准备从营地出发侦查之前，李雅然本打算找范诗扬探讨一下她发现的新的运输路线。 因为她在附近巡查的时候发现，在间隔两片山的远方，有一片长势良好的山林。 那里虽然路途遥远，可假如他们从下至上开始进行砍伐，那些被放倒的树木就会顺着山坡一直向下滚动。 他们完全顺着这个坡度将附近的土地修得更低矮一些，这些木材就能借着滚下坡的力量顺着低矮的坡度滚动得更远一些。 届时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运输太远，就能使这些木材顺利到达燃烧塔。 然而令李雅然没想到的是，当她走到范诗扬所在的帐篷时，她听见里面传来了剧烈的争吵。 李雅然火速腾空而起，轻轻地扇动着翅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脚步声来。 有情况！ 李雅然躲在帐篷边上，努力地让自己翅膀扇动的声音和风掠过帐篷的频率融为一体，这样他们就不会听见任何异常。 当然，里面传出的激烈争吵本就不会让他们注意到帐篷外的动静，因此李雅然放心大胆地悬在空中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北地有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复一年地将她困在这里，你到底是何居心？”几乎不需要任何猜测，李雅然就能听出这是郭泽铭的声音。 “居心？我从来都只为了族群的利益，不管是对谁，都不可能抱有任何私心。”范诗扬说得大义凌然。 “呵，好一番冠冕堂皇的狡辩。可是她作为先锋巡查，早就已经完成了既定任务。如今燃烧塔已经搭建完成，所有计划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留她在这极寒之地究竟有何作用？”郭泽铭继续质问。 “作用？你说她究竟有何作用？垭口的狂风一直肆虐着，除了她以外根本就没有人具有那样的飞行能力！只有她能与狂风对抗，替我们通过风暴窥探魔山的踪迹。”范诗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然而停留在帐篷外的李雅然倒是有些意外。她并未想到他们二人争执的核心竟然会是自己。 看来是郭泽铭想让自己离开这个极寒之地，而范诗扬始终不予允许。 “只有她才能对魔山进行监控？你还真是够可笑的！这个理由你说出来自己信吗？通过系统性训练的翼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只不过是你们并未重视对队员的训练，而一味压榨于她而已。任何事情你们都不提前做好应对措施，只走一步看一步，这究竟是谁的问题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面对郭泽铭的质问，范诗扬终于有了情绪。 “我算什么东西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你心里究竟算个什么！” 郭泽铭愤怒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伴随而至的还有铜器落地的声音。 “砰！” 李雅然被这一声惊得向一旁晃动了一下，却一不小心刮到了范诗扬的帐篷，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来。 第307章 修建防御(3) 李雅然深深地埋着头站在房间里。 她知道此刻范诗扬正严肃地盯着自己，因此她完全不敢抬头，更不敢与范诗扬目光相撞。 “很好，很好。还真是长出息了！果真是跟什么人待，就学什么样。现在都学会偷听了！好的很呢。” 李雅然从范诗扬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这每个字都写满了讽刺，李雅然并非听不出此刻的范诗扬就在气头上。 然而一旁的郭泽铭倒是率先发言：“喂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听你口气就是我把她带坏的咯？你要想指责我就光明正大地说，用不着这样指桑骂槐，有意思没有你！好歹还是个护卫队地队长，这点气量都没有！” “我没有气量？”说话之间，范诗扬不自觉地抖动了下翅膀说道：“我要是没有气量，我根本就不会允许你靠近我的帐篷！” “你！”郭泽铭被范诗扬怼得语塞，一时半刻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为了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李雅然率先开口道歉。 然而她的这句话再次激怒了郭泽铭：“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该道歉的明明是他！”郭泽铭抬手一指，目光狠狠地射向范诗扬。 可是范诗扬的表现就极其淡定了，他不冷不热地回复道：“噢？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事情需要道歉？难道刚才是我躲在帐篷外面偷听的吗？” “某些人为了不被发现踪迹，甚至是飞在半空中来进行偷听，丝毫不担心浪费自己宝贵的体力。” 李雅然明白范诗扬在含沙射影，她再次将抬起的头低了下去，双脚不停地在地面上来回摩擦，想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愧疚。 “你可就别光逮着软柿子捏了！每次就知道训她，她已经为你做了多少事了？你自己好意思吗？”郭泽铭立即替李雅然抱不平。 “要是觉得心里委屈，她自会来找我诉苦的，不需要你在这里越俎代庖，无中生有。” 说完这句话，范诗扬缓缓走到李雅然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双肩问道：“开始我们争吵的内容你一定听到了。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想离开这个极寒之地，重新回到南方去生活？” “可以离开吗？”听到范诗扬的提问，李雅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青葱的树林，缤纷的花朵，以及各种各样香甜可口的果实。 只有身处于极北之境，才会明白南方的温暖有多么难能可贵。 她的确受够了没完没了地啃食干粮，以及那些必须要融化加热后才能饮下的略带苦涩的雪水。 然而当她抬头撞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时，她又再次犹豫起来。 虽然每次自己都在抱怨环境艰难，可那么多的同胞都在努力地克服。假如自己现在离开，那自己这个位置总要有人来替代。 自己不能贪图片刻安逸，而将另一位同胞置于这样艰难的境地中。 深思熟虑过后，李雅然改变了先前的主意：“不，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愿意和队员们一同守卫家园，做好垭口的保卫工作，坚决不让魔山向前逼近一步！” “好，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不愧是我选中的巡查员！”范诗扬赞许地摸了摸李雅然的头。 而一旁的郭泽铭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跺着脚叹息，“李雅然，你还真是被他那一套集体主义给洗脑了。你一定要相信，这件事情你不干，他自会安排其他人去做的。没可能少了你一人整个部族就无法运转了。你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 停顿了片刻郭泽铭继续说道：“相反，你只对自己很重要而已。你的身体，难道允许你这样长时间地待在这个极寒之地吗？你难道没有觉得你每次回来后需要缓和的时间耗费得更长了吗？寒气在你的体内一点一点地积蓄，你始终无法将它们排出体外。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你会因为寒气聚体而命丧黄泉的！” 听到“命丧黄泉”几个字，范诗扬彻底震怒了。 他张开双翅对着郭泽铭用力一扇，郭泽铭瞬间就被这巨大的力道掀得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撞在撑住帐篷的木柱上。 “你还敢对我动手了！”郭泽铭立即从地上弹起，握紧拳头就要找范诗扬博弈。 范诗扬又岂会站在原地任由郭泽铭反击，他火速后退，灵敏地避开了郭泽铭毫无章法的攻击。 “报告！报告！发生事故，燃烧塔的一侧发生倾斜，燃烧塔面临倒塌的危险！” 巡查队员尖锐的声音自帐篷外响起后，范诗扬与郭泽铭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拳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坍塌？”范诗扬一边朝帐篷外走去，一边向巡查队员问询道。 “具体原因尚不明了，只知道燃烧塔有一侧的火势突然加大起来，导致火烧到了支撑体，而后就发生了坍塌。”巡查队员向范诗扬汇报着情况。 “那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采取紧急补救措施？”范诗扬继续问道。 “如今他们已将燃烧塔中的铜鼎扶正，但是立即需要大量的木材来进行主体加固。” “让运输队赶紧运送过去呀！”范诗扬立即命令道。 “可是，可是我们的储备材料主要都是用于燃烧的，目前为止营地里并没有能用于燃烧塔搭建的多余材料。” “我知道哪里有合适的木材！”李雅然立即扬起头看向范诗扬，“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有关木材的事情的，我在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一片新的林地，那里很适合作为材料供应源。” 听完李雅然的阐述，范诗扬沉吟了几秒。 而后他果断下达命令，全体运输队的成员都跟在李雅然身后，由她带领大家去往那片新的林地。 * 直到真正握住那把斧头的时候，李雅然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么孱弱。 难怪大家都很难在狂风中保持平衡，而她不仅能穿越风暴，还能从风暴中探查到族群需要的消息。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体极其瘦弱，因此她才能拥有对自己身体的绝对控制权，可这也意味着李雅然无法进行任何需要力量型的工作。 如今身处这片森林当中，李雅然想要和同伴们一起完成树木的砍伐任务，对她而言可谓是难如登天。 当然，李雅然并不打算因此妥协，她四处寻觅了一番，终于在一个同伴手中换得一把稍微轻巧一些的斧头，而后她就开始奋力地砍伐起来。 尽管李雅然的进度非常缓慢，可在一番剧烈的挥动之后，还是有一棵树应声倒下。 李雅然看着倒下的大树，又看了看自己已经被磨出水泡的双手，依旧坚定地拿起了斧子。 终于，经过一个昼夜不懈的奋战之后，巡查员终于从前线传回了消息，燃烧塔已经修复完毕，他们可以暂时停止木材供应了。 “呼！”一听到消息，李雅然就毫不犹豫地丢掉了手中的斧头。此时此刻，她的双手手心已经因为反复的摩擦而变得血肉模糊。 李雅然刚想蹲下身子将双手置于雪地之上，以此来减轻疼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嘲笑：“啧啧啧，还真是细皮嫩肉的，果然是队长特别照顾的人。这才干了多久的活，就累得受不了了。还是趁早回去吧，不要留在我们这苦寒之地了。” 听到这话，李雅然重新站起身来寻找声音来源，是个端着热水的陌生女人，她对其并没有任何印象。 第308章 修建防御(4) 看见热气腾腾的水杯，李雅然完全顾不上面前这女人对自己的敌意了，她瞬间站起身来，抓起女人托盘上的杯子就往自己嘴边送。 “诶！你干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还抢我的水呢？” 然而李雅然并未理会女人，可她也仅仅只喝下了两口水，就因为掌心传来的高热而吃痛地将水杯摔在了地上。 “喂！你这人还真是太过分了吧！抢我的水喝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把杯子扔在地上！你知道现在这点水得来有多么不容易吗？你……”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伸手去推李雅然。 好在郭泽铭及时出现，一把打掉了女人伸上前的手背，“好了！你一直骂她做什么？你难道看不见她的手已经受伤了吗？” 说完，郭泽铭心疼地抓住李雅然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轻轻吹气替她缓解疼痛。 “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她！我不管，她浪费资源的事情我一定要去向队长汇报！我还不信了，她这么恶劣的行为，队长还真能包庇她不成！”说完，那女人愤怒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杯子，重重地放在她的托盘上，在东张西望一番后朝着范诗扬所在的方位奔去了。 “她……”李雅然指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面带担忧地说道：“我是不是又给队长找麻烦了？” “什么麻烦！”郭泽铭满眼心疼地看向李雅然：“你的手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想着是不是给那家伙找麻烦！你脑子里少考虑一点他，多想一想你自己吧！” 说完，郭泽铭又替李雅然紧了紧衣服说道：“走，我替你消炎一下，再好好包扎处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的手会被冻坏掉的！” “可是现在物资这么紧缺……” “再紧缺也不会少你这一点，况且我是医生，我说了才算。你就说你的手到底还想不想要了？我可告诉你，你不要小看这些皮外伤。你的手指都已经呈青紫状了，如果再不做任何处理，恐怕你会彻底失去双手的！”郭泽铭神情严肃，故意吓唬李雅然。 “真这么严重？”尽管李雅然心里将信将疑，可看到神情异常严肃的郭泽铭，她还是信了七八分。 “当然！你难道以为我会故意吓唬你？”郭泽铭努了努嘴，强压下嘴边的笑意。 “没有没有，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知道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李雅然心里的疑虑被彻底打消了，乖乖地任由郭泽铭牵着朝营地走去。 他们走出去没有多远，郭泽铭猛地一拍额头说道：“还真是跟你一起待久了被你传染了。我们明明可以直接飞回营地，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慢的方式走回去呢？” “嘿嘿，我其实早就想到了，但是以为你想要多走一会，所以并未提起。”李雅然微笑着说道。 “你这丫头，明明知道却不提醒我。谁会愿意在这冰天雪地间散步？当然是赶紧回营地去取暖啦。” 说罢，郭泽铭松开李雅然率先升空，而后在半空中朝着李雅然挥手，叫她跟上自己的速度。 李雅然是谁？那可是整个护卫队中飞行技艺最为高超的人。超过郭泽铭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李雅然像一只自由的鸟儿一般，瞬间就从郭泽铭身旁划过，很快就只留给郭泽铭一个渺远的背影。 哪怕郭泽铭一直奋力追赶，都始终无法缩短和李雅然之间的距离。 待郭泽铭回到营地之后，他见到李雅然已经将所需的物资全部找齐，正乖乖地缩在桌子旁，等待郭泽铭回来替自己包扎。 “这样就乖了嘛。族群的事情交给范诗扬去操心，身体才是自己的。无论如何你都要保重身体，我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性命。那样一来，你欠我的可就太多了，非以身相许不能偿还了。” 郭泽铭这几句话弄得李雅然满脸通红，郭泽铭立即笑着对她说道：“我跟你开玩笑呢。就你这么个小丫头，白送给我，我还嫌麻烦呢。” 没想到李雅然并未将这句话当成玩笑，而是认真地说道：“是呀，你们应该都会喜欢像刚才的女人那种类型的吧。” “哪个女人？”郭泽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可随即就明白到李雅然说的是刚才对她满怀恶意的张燕燕。 “你说的是张燕燕吧。谁喜欢那样的女人？整日里就知道围着范诗扬转，可范诗扬何曾拿正眼瞧过她？” “围着范诗扬转。”李雅然将这几个字又重复了一遍，安静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你这个家伙，你平时那么听范诗扬的话，不会是跟其他女人一样，也对他有什么不切实际得想法吧？喂！可千万别哈！那家伙我比你们谁都了解，他的心里除了族群再装不下其他了。” 说到此处，郭泽铭故意凑到李雅然面前，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尤其是什么儿女情长，那对他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一头栽进去！” “你在说什么呀！”听到郭泽铭的提醒，李雅然立即辩驳道。 “我只是将他当成我们的领袖，我对他从来都只有尊敬，并无其他任何的感情。” “果真是如此那就最好了。”郭泽铭仔仔细细地替李雅然处理着伤口，轻轻地挑破那些依旧留在掌心的水泡，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掌包扎起来。 “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想当初我将你捡回来的时候就那么小一点点，奄奄一息的模样可真叫人心疼。我费了这么大功夫将你治好，可不是为了便宜范诗扬那家伙的。虽说你是被他养大的，可你的命始终是我救回来的。如果没有我，单靠他自己也养不活你。” 郭泽铭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李雅然也没有半点不耐烦，就那样安静地听着他的唠叨。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也习惯了郭泽铭对于范诗扬的抱怨。 可抱怨归抱怨，他们两个依然是最好的兄弟。 无论范诗扬被分派到多么偏远艰苦的地区执行任务，郭泽铭一定会坚定地跟随，成为他最得力的医师与最坚强的后盾。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你的恩情。”李雅然诚恳地说道。 “切，我用你还这份恩情吗？何况你能还我些什么呢？”郭泽铭有些不屑地说道。 可李雅然一如既往地认真：“我知道我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给予的，所以我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们需要，我定会用我这条命来护你们周全。” “以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李雅然你给我记住了，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你的性命可比什么都重要！” 郭泽铭说完这话的时候见李雅没什么反应，他立即伸手扣在李雅然的后颈处，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目光。 “我跟你说话呢，你记住没有？”郭泽铭再一次向李雅然追要答案。 “记住了，记住了！” “那你倒是说一说你记住了什么？”郭泽铭不依不饶。 李雅然只得无奈地重复：“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听到李雅然的回答，郭泽铭满意地点点头：“记住就好。你给我听着，你必须要做到这一点，不然我肯定要你好看！” 李雅然顺从地点点头，并未多说其他。 她知道郭泽铭平日里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他思维敏捷做事利落，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显得顾虑颇多。 李雅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郭泽铭捡回来的，因此他将自己看得极重。 第309章 意外横生(1) 自从护卫队更换了木材供应地点之后，木材的供应量较先前加大了不少。 燃烧塔的火力越来越足，源源不绝的热水被注入古斯河中，极大地加快了河水的流动。 如今垭口处的薄冰几乎全部化开，守在垭口处试图跨越的魔山们非但没能前进一步，反而节节后退。 翼人们知道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也就越发地充满干劲。 “加油！坚持！最多再熬两个月光景，我们就能重返那片温暖的土地了。届时我们的族群一定会为我们欢呼，他们会因为我们地胜利而感到骄傲！”此刻的范诗扬又来到燃烧塔附近巡查。 他口中虽然在不断地鼓舞着队员们，可他的心里却并未见得有半分轻松。 跟在他身侧的郭泽铭很快就从范诗扬微微锁住的眉头间查见了端倪，“怎么，是在考虑，假如今年将然然才发现得那片山林伐完之后，明年又当如何是吗？” 范诗扬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郭泽铭：“要不说只有你能胜任军师一职呢？” 他抬手一挥，指了指自己面前一众正在劳作的队员们：“你看他们都认定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没有人考虑我们明年当如何，后年又当如何。” 停顿了片刻范诗扬继续说道：“树木的生长本就缓慢，非一朝一夕可得。而我们的御事本就会耗费大量的树木，它们对生长根本就赶不上我们需求的速度。这样长此以往，我们终会将这北地的树木全部伐尽。如果不早做打算，我们终究将无材可烧，无木可用。” “到时候，我们将再无力量能将魔山阻挡在大峰顶之外了！”郭泽铭替范诗扬补充道。 “没错！那么多的族人，那么美的土地，都将在魔山的践踏下化为一片灰烬。而你我这些自诩不凡的人，都将成为魔山的口中之物。”范诗扬道声音逐渐渺远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凝重。 “的确！我们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燃烧物的来源。当这片新发现的森林耗尽，这附近就再无我们可用之木。我们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去更远的地方来进行运输了。”说完这些，范诗扬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郭泽铭沉吟了片刻后开口说道：“干脆这样吧，你再调给我几个人手，我选一片合适的地方开始植树。即便林木生长缓慢，可总也好有个准备。选址的话就在然然新发现的那片林木吧，待成木砍伐完毕后，新苗也能有足够的生长空间。” 说到此处，郭泽铭抬手在空中比划起来：“我之前目测过那片林木，成材的储备非常丰富。按照我们现今的砍伐速度，完全能够撑过今年，明年应该也能保有余粮。但是考虑到后年的情况，就要尽早做打算了。” “两年的时间，完全不够那些树木成材。何况在这极寒之地，树木的生长本就极为缓慢。”范诗扬有些无奈地说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我们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好！”在这一点上，范诗扬完全认同郭泽铭的观点，“那我就抽派五个人给你，你带着他们开始选址种树吧。” “其他人随便你，你只要把李雅然派给我就行。”郭泽铭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求。 范诗扬斜睨了郭泽铭一眼问道：“你那可是个体力活，平日里总责怪我使唤她，怎么，自己用着就不心疼了？” “你别管那么多，总之把人派给我就行。” “你都开口跟我要了，我又岂会不给？反正最近一切都步入正轨，巡查的任务我派给别人去做就好，李雅然就由你带在身边吧。”范诗扬没有过多犹豫，立即答应了郭泽铭的要求。 * 李雅然并不明白郭泽铭为何要这样在树林间穿来穿去，当然郭泽铭不说，她也不会追问。 直到逛完整整三座山头之后，郭泽铭才开始发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带着你在树林间来回穿梭？” “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只需要跟着你，并且听从安排就足够了。”李雅然乖巧地回答着。 “跟我在一起，你可以随时提问，有任何想知道的问题，你都可以问我。” “好。”李雅然知道郭泽铭对待自己非常温和，可她从来都不愿意给郭泽铭找事情。她早已习惯了顺从，跟在他或者范诗扬身后总能让她安心，她无需担心任何事情，也无需进行更多的思考。 “事实上，我只是想找到这些树木生长的规律而已。在这片林间，一共生长着七种不同的主要树木。它们生长速度不一，生长喜好也全然不同。我想要从中找出最适合我们的那种来进行栽种。”尽管李雅然并未发问，可郭泽铭依然向她作出了解释。 “你的意思是，想要在这个地方栽种生长速度最为迅速的树种，以便后续之需对吗？” “没错。你发现的这片树林能为我们提供的木材固然很多，可也总有伐完的一天。等到那时，我们就需要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到更远的地方去运回燃料了。” “所以先生想未雨绸缪？”李雅然瞬间明白了郭泽铭的心思：“那现在先生确定要种什么品种的树木，要如何种植了吗？” “没错，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稍后我会将计划公布给你们，届时，这将是一场持续的劳作。”郭泽铭一边与李雅然沟通，一边在脑海中默默进行着任务分配。 然而就在他们正准备返回营地，进行详细的策略制定时，李雅然突然感受到了异样的震动。 “你听！”李雅然抬起手放在耳侧，“我听见了极其低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很正常。如今他们砍伐的那片林木就在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树木倒在地上的声音就是非常沉重的。”郭泽铭认为自己听见了李雅然口中的动静。 “不！那完全是不一样的声响！”李雅然肯定地说道：“不信你仔细听！我之前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非常清楚树木倒在地上究竟会发出怎样的声响。这么有规律的震动，绝不是一两棵大树倒下后能发出的。” 郭泽铭见李雅然如此肯定，也就跟着她一起屏息凝神，努力地分辨着李雅然口中的震动声。 “咚！咚！咚……” 在将自己的所有感官都调动到听觉上之后，郭泽铭的确是听见了李雅然口中的震动。 当然，对于郭泽铭而言，与其说是“听见”了震动，不如说是他“感觉”到了这种震动更为恰当。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是有人非常有节律地在远方敲鼓一般。是以地为鼓面，以自身为鼓槌的表演。 这让郭泽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种生物，在这天地之间，也就只有那种生物才能弄出这样地动静了。 “是魔山！” 郭泽铭和李雅然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但是怎么可能？大峰顶延绵不绝，只要我们在垭口处拦住了它们，它们就绝无翻越大峰顶的可能！”此刻的李雅然满眼里都写着难以置信。 “凡事皆有可能！我们虽然与魔山抗争了那么多年，但总的来说，我们对它们其实一无所知。它们究竟生活在怎样的环境当中，它们究竟掌握有怎样的技能，我们都全然不知。我们以为只要将它们拦在垭口之外就彻底安全了，但我们也不知这么多年来，魔山是否找到了其他越过垭口的方法。” “那怎么办？”对于郭泽铭提到的可能，李雅然毫无头绪。 “赶紧召集我们的队员过来，一起找到声音的来源，才能及时商讨出对策。”郭泽铭毫不犹豫地命令到。 第310章 意外横生(2) 李雅然没想到越是靠近那震动的来源，反而越难分辨具体方位。 因为他们已经走进了砍伐的密集区，这里此起彼伏的伐木声严重干扰了李雅然的判断，让她完全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我已经听不见开始的震动了。”李雅然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 “能不能让他们暂时停止伐木？这里干扰太大，我实在无能为力。” “那怎么能行？他们一旦停止，将会严重影响进度。何况如今我们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发现，如果贸然将消息散播出去，恐怕会在队里引起严重恐慌。那可是魔山！”郭泽铭小声说道。 “那怎么办？就这样等待吗？”李雅然有些焦躁地四处打量，她已经捕捉不到开始那种声音了，巨大的砍伐声与树木倾倒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她再也无法从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将那些微弱的震动分离出来。 郭泽铭顺着李雅然一开始指出的声音来源四下环顾后布置道：“你们两个往这个方向走，你们两个往那个方向走，我们顺着中间。巡查的时候务必保持高度警惕，一旦发现任何异常，马上腾空，并且释放携带在身上的信号弹。其他人都会立即赶过去支援的！” “是！” 接收到命令的队员们立即就展开了行动。 李雅然紧紧地跟在郭泽铭身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倾倒在地，暂时还未被运输出去的树木。 他们从山脚一直探到了半山，都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整个过程中，他们始终都顺着队员们砍伐过树木后留下的小径一直前行。 “这一片的树木已经被砍伐殆尽了。”郭泽铭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剩下的树桩。 燃料消耗的速度其实比他们设想的更加迅速。 “这里的树木就非常适合进行大规模种植。待我们解决完这件事情，就可以在这片区域的收集那些尚未入土的树种，然后帮助它们生根发芽。”郭泽铭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如今他们正在逐渐远离砍伐队伍，没有杂音的干扰，即便李雅然不在这里，他也能真切地感知到那种剧烈的震动了。 “你听！”李雅然紧张地说道。 “嘘！”郭泽铭示意李雅然保持安静，自己则四处张望，试图判断声音的来源。 就在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接近结果的时候，李雅然猛地一指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你看那里！” 那个山洞原本被林木所遮挡，可如今这片山林被砍伐殆尽，因此它也彻底显露出来。 郭泽铭与李雅然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朝着山洞的方向展翅飞去。 当然，这一次李雅然并未赶超到郭泽铭之前，而是神情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 让他们飞到山洞洞口后，才小心翼翼地降落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向着山洞内张望，可山洞内黑黝黝的一片，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咚！咚！咚！” 这一次他们完全能够确定了，那种极富节律的脚步声就是从这个山洞中传出来的。 “是魔山的动静！并且这声音在向我们逐渐靠近！”李雅然无比肯定地说道。 郭泽铭抬起头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山洞，他不敢贸然将火种探入洞中，他不知道对方情况究竟如何，他不能在此刻暴露自己的方位。 “还好这个山洞不太大，我估计魔山们行进到快要靠近洞口的时候就会被卡住。依照它们巨大的体型，很难从这个洞中穿越出来。但是它们的破坏力极强，若是团结协作，并不难将这山洞扩大开来。”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立即展开防御。”李雅然肯定了郭泽铭的观点，同时也在脑中飞快地考虑着应对措施。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山洞之中的脚步声突然加快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震动传导到大地上，连带着整座山都好似在摇晃一般。 李雅然看见翻腾着的尘土携带着细小的碎石从山洞中倾泻而出，她害怕地连连后退，仿佛下一刻魔山就会从那山洞中倾巢而出，将他们这些翼人尽数撕碎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它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它们就要冲出来了！”李雅然的声音中带有明显的慌张。 “没办法，为今之计唯有火攻，看看能不能将它们重新逼入洞中。”郭泽铭一边说着，一边腾空而起，将自己身上携带的信号弹释放了出去。 仅几秒钟功夫，李雅然就听见周围传来翅膀扇动地声音，身处在他们附近的翼人全部腾空，都朝着范诗扬释放信号弹的地点极速赶来。 “发生什么状况了？竟会让你释放朱红的信号弹。” 范诗扬出现得很快，他到底是护卫队的领袖，他的飞行能力同样出众异常。 在他落地之后，甚至没等到郭泽铭开口介绍情况，他就立即明白了整个护卫队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危机。 毕竟那样的脚步声，那样石破天惊的动静，除了魔山，再没有其他物种能造成这样的影响。 “怎么发现的？快！运输队，赶紧在山洞前堆砌木材引燃，势必确保燃烧产生的烟雾能加速在山洞中蔓延！” 范诗扬不愧为护卫队的队长，他仅仅和郭泽铭对视了一眼，就立即着手进行任务分配了。 与此同时，他跟在郭泽铭身后，腾空悬浮于山洞之上。 在范诗扬的保护下，郭泽铭从身上拔出一个信号弹，快速地扔进山洞中，而后他贴着洞顶潜入洞中，趁着信号弹燃放时的光亮，飞快地观察着洞内的情形。 刚一进入洞中，郭泽铭就见到了一双硕大无比的眼睛。那双眼睛发现了他的存在后，就立即闪烁起兴奋的嗜血的光芒。 郭泽铭赶紧立即后退，而那双眼睛的主人虽然竭力想要抓住他，无奈却已经被卡在了洞中动弹不得，只能愤怒地在山洞中咆哮，并且不断击打着洞中的岩石。 大量碎石从岩壁上剥落下来，眼看魔山能活动的空间正在逐渐扩大。 如果它将侧面那一片岩壁全部砸开，这个岩洞将无法限制住它，它迟早都会从洞中冲出来的。 “快！赶紧准备燃料，立即生火！”郭泽铭一边从洞内飞出，一边朝着范诗扬喊道。 范诗扬明白，能让郭泽铭如此严肃，洞内的形势一定不容乐观。因此他赶紧下令，大批的木材被立即拖来堆放在洞口处。 熊熊烈火很快就在洞口燃烧起来，滚滚浓烟在山洞中快速蔓延。 “山洞内到底什么情况？”直到看见火焰燃烧得十分旺盛，范诗扬才抽出时间来向郭泽铭询问情况。 “我只是在洞内浅浅地望了一眼，最外面的那只魔山距离山洞口实在太近了。由于它挡在前面，因此我并未看得非常真切。初步地估算了一下，洞内的魔山不会少于四只。并且真实的数量应该远在我的估计之上。”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山洞内瞬间响起巨大的脚步声。 为首的魔山开始更加疯狂地击打山洞内的岩壁，似乎想趁浓烟将整个山洞占满之前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快！继续加大火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们从这山洞中跑出来！”范诗扬知道时间紧迫 ，他自己也加入了运输木材的队伍中去。 好在火堆附近的高温已经彻底将附近的积雪融化了。雪水浸湿了他们运来的木材，反而使燃烧时产生的白烟更加浓烈。 第311章 意外横生(3) 此时此刻，守在山洞处的翼人们同样备受煎熬，一方面他们需要克服燃烧产生的高温，不断地将木材插入山洞之中，另一方面，他们还需要在洞口不停地挥动翅膀，确保燃烧产生的浓烟能尽数进到山洞当中。 这同样给翼人们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守在洞外的翼人们咳嗽声不断，郭泽铭早已赶回了营地，连夜为队员们熬制止咳汤药。 如今的营地可谓是灯火通明。横生的意外让每一位队员都必须守住自己的位置，确保燃烧塔以及山洞口的火焰绝不熄灭。 这样一来，砍伐树木的人手明显变得紧张起来，李雅然自知力量微弱，可依旧还是毫不犹豫地加入到砍伐的队伍中去。 “你在这里能干些什么？”即便上一次范诗扬没有亲眼瞧见李雅然手上的伤口，可他总多次听见了郭泽铭的抱怨。 “明明就只有这么点力量，却偏偏要做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还不赶紧走开，不要继续添乱了。”这一次范诗扬直接夺过李雅然手中的斧子，开始奋力地砍伐起来。 李雅然寻得的这把斧头非常轻巧，这让范诗扬砍伐得效率极高。 “我只是想尽一点微薄之力，尽可能地帮助大家逃离困境。那可是魔山！假如被他们突破防线，我们又当如何？我们的身后可是千千万的同胞！” 李雅然自知自己在范诗扬眼中甚是无用，因此她竭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告诉范诗扬，自己绝非无用之人。 然而每当关键时刻，她总会被范诗扬排除在计划之外，这让李雅然无比自责，一定是因为自己格外无用，所以才会被特殊对待。 殊不知正是这样的特殊对待，才会为她招致无数嫉妒，从而让那些类似张燕燕的人在背后对李雅然下黑手。 “我知道你想尽自己的一份力，可你在这里的确帮不上什么忙。”范诗扬见李雅然的眼中泪水已经开始积蓄，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 “那我可以做什么？我觉得好像无论怎样，我都会被嫌弃……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早知如此，当初你们就不该救我性命……”李雅然还是第一次在范诗扬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 “谁说你没用了！”见到李雅然微微发红的双眼，范诗扬莫名有些慌张。 可他知道此刻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绝不能放下手中的斧子。 范诗扬一边奋力地砍伐树木，一边焦躁地东张西望。 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后，范诗扬灵机一动，立即对李雅然说道：“你的动作本就非常敏捷，正适合照顾大家。你赶紧去郭泽铭那里，帮助他们将止咳汤药分发给众人。” 再次接收到范诗扬的命令，李雅然的情绪顿时好转起来。 的确，她行动敏捷，的确非常适合进行这项工作。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我马上就去！”李雅然一边回答，一边风一般地朝着那个困住魔山的洞口飞去。 见李雅然出现在面前，郭泽铭什么都没有说。此刻他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他既要控制熬药的火候，又要分拣新的药材。 “我来帮你吧！” 在南方的时候，李雅然总需要郭泽铭的药物来调理身体，因此她对于药材的属性及熬药所需的注意事项都非常清楚。 “先生你就专心抓药，这边的火候我来控制就好。”李雅然一边说着，一边往火堆里添加了几根柴火，使火焰燃烧得更旺了些。 “火不要这么大！他们如今都是热火攻心，这些药就只能小火化温。”郭泽铭扫了一眼李雅然这边的情况，温和地向她交代道。 “好，我注意！”李雅然一边应承，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刚加进去的柴火抽离出来一些。 她耐心地守着这锅热气腾腾的药材，仔细地掐算着时间，不让药材熬过。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这些药总算熬好了，李雅然一勺一勺地舀着汤药，认真地分发给每一位排队等待运送药物的队员。 当她再次埋头舀药的时候，李雅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恶意。抬起头来，李雅然见到了那张不算熟悉的面孔。 李雅然什么都没有说，还是依照程序将汤药舀入张燕燕面前的碗中。 感觉到张燕燕的双手在明显地抖动，李雅然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管你和我之间有什么个人恩怨，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每一滴药汤都是非常珍贵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请端好你面前的碗。” 说完，李雅然定定地看了张燕燕一眼，看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努了努嘴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不错不错！你终于有进步了。”郭泽铭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雅然身旁，欣慰地说道。 “啊！”李雅然并未反应过来郭泽铭的意思，瞬间愣在当场。 “别傻呀，后面人还排着队呢！” 在郭泽铭的提醒下，李雅然立即恢复手上的动作。在将锅中的药汤全部舀尽后，她将残渣倒掉，重新换上了郭泽铭刚配好的药材，再次熬煮起来。 就这样忙碌了一整夜之后，他们终于听见山洞中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微弱。 是魔山们从山洞中撤离了！确认了消息的队员们甚至已经没有任何精力欢呼了，他们全部都累得瘫倒在地，有个别队员甚至在倒下的一瞬间，就立即昏睡过去。 “别睡！你们可千万别睡！再坚持一下回到营地里再休息呀！”李雅然见到队员们纷纷倒下，连忙穿过人群，一个一个地叫醒那些躺在地上的队员们。 “求求你们了，千万别在这里休息！这里温度太低，一旦睡过去，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坚持一下，你们千万再坚持一下呀！” 李雅然一边喊着，一边用力将那些倒地的队员扶起来。 “没错！无论如何都要撑到回营地！大家再坚持一下！最后过来接班的队员善后。”范诗扬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前来发布命令。 在李雅然和郭泽铭的坚持努力下，大部分队员终于安全撤离，只剩下少数几人还留在山洞外维持着火堆的燃烧。 看着源源不断的浓烟依旧朝洞中涌去，范诗扬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它们已经发现了这条通路，它们一定会卷土重来的！”郭泽铭笃定地说道。 “没错，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简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范诗扬无奈地叹了口气。 “垭口那边才刚走上正轨，还以为今年就将这样顺利地度过了。可没想到这边竟然还有其他通路，好在过去那么多年，魔山都并未发现这里的通道。” “如果只有这一个山洞还好说，怕就怕这山里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开辟出新的道路，打我们个措手不及。”郭泽铭满脸担忧地在山林间扫视着，试图寻找出其他魔山可能会出现的通道来。 “不行！我一定要报请增援了。如今这种情况，并非我们这些人手能够解决的。假如真的发生最坏的结果，那我们这些人还不够魔山的先驱塞牙缝的。一旦它们从陆地正面攻击，我们必死无疑。” 范诗扬看了一眼仍旧在燃烧的火堆，又看了看站在身边，同样满脸担忧的李雅然：“这几日你们着实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可千万别把身体熬垮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李雅然关切地问道。 “我还有一点任务需要布置，你乖乖跟着郭泽铭先回营地。后续任务他会给你下达的。” 第312章 意外横生(4) 从小到大，李雅然都从未见过范诗扬像如今这般惆怅。 在她的记忆里，范诗扬总能运筹帷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可这一次，的确发生意外了。 如今的护卫队，可以说是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无论范诗扬如何进行分配，都不能确保那两个地方的火堆能处于长期燃烧状态。 毕竟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负责木材的砍伐和运输。由南方加派人手过来势在必行。 并且，这还不是整个突然情况中最为困难的环节。 按照现如今的境况推断，被整座大峰顶拦住的魔山们同样在不断寻找着出路。在翼人们见不到的地方，它们或许正在开辟新的通道。 假如真被它们寻得出路，那绝对会打翼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届时，一场腥风血雨必将难免。这对于翼人们而言必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李雅然见到范诗扬在反复踱步之后，总算是开始落笔了。 在一番飞洒之后，他将密信装入信封并加盖了印章之后，递到了李雅然手中。 “什么意思？”李雅然有些茫然地看着那枚通红的印章。她知道，只有信被送入首领面前之后，这枚印章才会被启开。 “当然是安排你去送信。”范诗扬温和地说道。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眼下时间紧迫，我相信你心里清楚，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他们地速度都远不及你，你才是最快的信使。”范诗扬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李雅然。 “但是……我……”李雅然刚想告诉范诗扬，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她一点都不想离开营地。 她不能丢下同伴们，她不能独自逃离危险。 “快去吧！这是命令！如今形势危急，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宝贵。你的信早一刻送到，首领就会早一分增派援兵。” 说完这话，范诗扬背转身去，不再多看李雅然一眼。 李雅然见状，瞬间明白范诗扬主意已定。作为护卫队的成员，她必须无条件服从队长的安排。 “是，我遵守命令。队长，你们一定要撑到喔带回援兵，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说完，李雅然满怀期待地看向范诗扬，等着他转过身来，与自己正式道别。 可范诗扬终究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手在空中挥动了两下，“快去吧！路途中时刻保持警惕，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确保信件送到首领手中。” “是！”见范诗扬没有要转身的意思，李雅然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将信件放在自己的贴身口袋中，失落地走出了范诗扬的帐篷。 站在帐篷外面，李雅然默默地在心里对范诗扬说了句“再见”，就毫不犹豫地振翅高飞，像一只雄鹰那般直冲天际，瞬间就消失在长空之中。 “啧啧啧！不愧是我们的好队长。对待任何人都果真不带半点私心呢。”郭泽铭见李雅然离开之后，掀开帘子跨进了范诗扬的帐篷。 “你不做好自己的事情，来我这里做什么？”范诗扬斜睨了郭泽铭一眼，从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奔赴前线。 “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当然是跟小不点儿道别的。先前我好说歹说你都不放她离开，如今真的有危险了，你才知道心疼她吗？”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安排她去送信而已。作为飞行速度最快的队员，她是信使的不二人选。”范诗扬不愿与郭泽铭争辩，穿好外套后就大步迈出了帐篷。 “是是是，队长的安排最为恰当。眼下这样的形势，只有她离开这里回到南边，才会真正安全。”郭泽铭跟在范诗扬身后，同样目光深远地看向李雅然离开的方向。 “所以形势真的已经严峻到这种地步了吗？”郭泽铭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 “嗯。”范诗扬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回答。“昨日我在那片区域反复查看了几遍，发现那个地方的岩层已经相当脆弱了。尤其是山洞洞口的位置，长期处于冰冻状态，如今又经过高温火烤，不需要耗费多大功夫，就能让整个山洞口的岩石全部碎裂。” “那些魔山只是因为我们的浓烟策略而暂时撤退。假如它们卷土重来，我们将毫无抵抗能力。”范诗扬继续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难道就不能想办法将那个山洞封住吗？”郭泽铭略带疑惑地询问：“可以叫人从东地运来那边特有的泥沙，再以温水混合，凝固之后其硬度堪比岩石，甚至比岩石更甚。魔山没有那么轻易就能破除的。” 然而范诗扬却摇了摇头：“没用的。堵住了这个洞穴，还会有其他洞穴。我粗略探查了一番，那一片连着的山脉，这样的山洞大大小小恐怕不下十个。之前我们并未注意到那片山林，因而没想过其实魔山早已在开辟新的道路了。如今它们已然有了方向，势必会想方设法从大峰顶翻越而来。” “的确。”郭泽铭认同地点点头，“我们对于它们而言，无疑就是这世间最大的美味了。唾手可及的食物它们又怎可能轻易放弃？如今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然后再找应对之策了。”“先拖延，然后再死战到底吧。”范诗扬平静地说道，眼中丝毫没有对于未来的恐惧。 而郭泽铭同样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还真是危险重重呢。” 说完，他就紧跟在范诗扬身后，再次朝着魔山出现过的山洞方向飞去。 * 即便是飞在空中，李雅然也闻到了空气中混合着的浓重的血腥。 凌烈的寒风将这让人晕眩的气息送入李雅然的鼻腔当中，刺激得她一边飞翔，一边疯狂落泪。 快一点，一定要再快一点！ 李雅然不住地回头，可大部队早已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她只能不断折返，不断鼓舞着身后的援兵，请求他们加快速度，竭尽全力赶往那片山林进行支援。 “快！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重，然而队伍的速度却逐渐慢了下来。 李雅然知道，身后这些援兵从未正面与魔山进行过抗击，他们对魔山的全部了解都出自传言，魔山在他们的心目中一直都拥有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所以这一次，他们知道自己要来进行对魔山的防御，绝大多数人心中都充满了恐惧，他们并不愿到达传说中的战场。 然而李雅然不一样。 她已经连续三年跟着范诗扬一起，守在垭口处修建防御了。 她曾无数次见过魔山的样子，她清楚魔山究竟拥有怎样的破坏力。 尽管它们力量强大，可它们智力欠缺。若是计划得当，翼人们未必一定会输。 况且在历年的交锋当中，翼人们曾取得过无数的胜利。这也是他们能将魔山阻挡在垭口外的重要原因。 包括像李雅然他们这样护卫队员身上的恒温服，主要也是由魔山的皮质制成的。 他们并非没有猎杀过魔山，偶尔也会有极个别魔山能穿越垭口，踏上翼人们的领地。 但是像今日这样，将有大规模魔山突破防御的情况，的确是极难遇见的。 “同胞们，请相信我，魔山并非像你们想象中那般可怕。况且无论如何，我们都绝不能退缩！因为我们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同胞，是我们的至亲，是我们的好友。我们只有守住这里，才能让他们获得安全！” 在李雅然的鼓舞下，援兵们不再退缩，而是加快了速度朝着李雅然带领的方向冲去。 第313章 终究阴阳相隔(1)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猩红。 李雅然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鲜血。 从眼下的情形看来，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地上只留下无数巨大的脚印以及一片狼藉，魔山们暂时不知去向，而护卫队的队员们则尸横遍野。 “队长！队长！你在哪里？”李雅然大声呼喊着，试图从这炼狱一般的尸山中找出范诗扬的踪迹。 然而无论她怎样哭喊，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看到队长了吗？”她扑在一名看上去仍有知觉的队员身侧，试图得到对方的回答。 然而一切都只是李雅然的错觉，那名队员之所以还能动作，都是因为临死前的神经抽搐。 在喷出一口血之后，那名队员就彻底断气了。 李雅然替他合上了双眼，而后又继续寻找着范诗扬的身影。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一定要撑住吗？无论如何都要等我带来援兵，你怎么就没有做到呢？” 李雅然不停地在这片尸山血海中起落，却始终没有找到范诗扬的身影。 他会不会并未遇难，而是已经回到营地了呢？毕竟这里并没有见到魔山的尸体，或许战况还在持续当中。 想到这里，李雅然顿时冷静下来。 她准备再次腾空，想要在空中探查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偏心，里里外外总惦记着范诗扬……” “啊！先生！是先生！” 听见是郭泽铭在跟自己说话，李雅然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疯狂地涌了出来。 “先生！先生你在哪里？”李雅然焦急地寻找着声音来源。 “这里…”郭泽铭费力地回应着李雅然，同时竭尽全力张开翅膀，向李雅然示意他的方位。 李雅然看见了那张已经破碎的翅膀，一下子扑向郭泽铭身旁：“先生……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在李雅然的世界里，郭泽铭从来都白衣翩翩，温文尔雅。 她并没设想过郭泽铭会变成眼前这番模样，翅膀被损毁得几乎只剩骨架，恒温服早已不见踪迹，而鲜血也浸透了他的里衣，揉合成暗红棕褐的一片。 “先生……”此刻的李雅然已是泣不成声。 她握着郭泽铭冰冷的双手，立即就要将自己的恒温服脱下，想要披在郭泽铭的身上。 郭泽铭立即阻止了她的动作：“傻丫头。我是谁？我可是整个护卫队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先生。我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我难道不清楚？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难道也不清楚？” “先生……” “好了好了，别白费力气了。”郭泽铭试图抬起手来，想要擦去李雅然脸颊的泪水。可几番尝试过后，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李雅然赶紧将郭泽铭的手臂架在肩膀上，替郭泽铭翻了个身。这样一来，郭泽铭也能如愿触碰到李雅然的脸颊了。 “别哭了，从小就是个小哭包。如今这么大了，这毛病还一点儿都没改。” “嗯嗯，先生，我不哭了。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不哭。”李雅然胡乱地应承着。 听到这句话，郭泽铭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即便我告诉你我能好起来，你又真的敢信吗？” “只要是先生说的，我便都敢相信。”李雅然说得果决。 “呵呵，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听话的……小女孩。”郭泽铭说话已经变得越来越费力。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先生，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我现在就带你回营地去！你可以指导我，我替你来抓药。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们在照顾我，如今该轮到我来照顾你了！” 眼泪不断从李雅然脸颊滑落，滴在郭泽铭的衣服上，和暗红色的血迹混在一起开成了一朵朵绝望的花。 “你能照顾好……你自己，我就……我就彻底放心了。原本还打算……等这个冰封期结束……就带你去……最南边看……一看你爱的大海。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先生！” “没关系的。我们这一……生，终将分离。你权当……我走得早了些吧……” 郭泽铭话还没有说完，一口淤血就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他赶紧侧过身子，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李雅然抬起手想要擦掉郭泽铭嘴角的血渍，却被郭泽铭一下子推开了。 “已经这个……时候了，不用在意那么……多了。小然然，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发现任何危险，不要……硬冲，赶紧飞，赶紧飞！依照你的……速度，只要你飞，就没有谁能……追得上你……”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雅然哭着答应道。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不断闪现那些曾经相处的画面，那些郭泽铭悉心教导她的时刻，那些她偶尔撒娇任性的时刻。 那时候，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先生分开。她认定自己会一直待在郭泽铭和范诗扬的身旁，直到所有人都白发苍苍。 然而分离降临得太过突然，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硬生生将他们撕扯开来。 李雅然完全不能接受现实，可除了无助流泪，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先生，你知道队长现在在哪里吗？这一片我都找过了，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他是不是已经……”后面的话，李雅然没敢说出来。 “他的身手……可比我敏捷多了。大批魔山……都朝着燃烧塔……方向去了。它们……想要阻止我们，想……要它们的大部队过来……” “好，我知道了。”李雅然轻轻让郭泽铭躺在地上，而后立即腾空，释放信号弹后在空中高喊：“燃烧塔方向，魔山朝着燃烧塔去了！大家赶紧过去支援！” 在看见援兵都朝着燃烧塔方向飞去后，李雅然再次降落到郭泽铭身边。 此刻到郭泽铭早已奄奄一息，他努力地动着嘴皮，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先生！你想说的我都明白的！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我都答应你！”李雅然知道自己在郭泽铭心中拥有极重的地位。 即便他从来不说，但李雅然一直都明白。自从当初郭泽铭将她捡回府中，就一直用心地照顾着她。 在郭泽铭的心里，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至亲。他从未以救命恩人自居过，也从不要求李雅然回报他的恩情。 不仅如此，郭泽铭还将李雅然送到范诗扬身边，由范诗扬亲自教养。 这让李雅然在整个部族当中获得了极高的地位，没有人敢将她当成孤儿来看待。 得到李雅然的承诺，郭泽铭竭尽全力扯出一个笑容，而后动了动手指，想要将李雅然抓得更紧。 可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的力气和他的生命一样，全部都彻底从他的身体中流走了。 郭泽铭伸到半空的手就那样垂在了地上，任凭李雅然如何用力替他支撑，都无济于事。 “先生……”李雅然将头埋在郭泽铭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可她很快就收理好自己的情绪，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先生，只能委屈你暂时待在这里了。等我将队长救出来，完成任务之后，一定会将你送回家的！”说罢，李雅然朝着郭泽铭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果断地展开双翼，朝着燃烧塔的方向飞去。 队长，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坚持到我来救你！ 李雅然默默在心里念着。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范诗扬的确只能坚持到她的出现，而后就彻底地与她天人永隔了。 第314章 终究阴阳相隔(2) 尽管已经目睹过一次战场，可燃烧塔这边的形势还是远超李雅然的想象。 被破坏的燃烧塔朝着一边倾倒下来，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木材滚得满地都是。 当然，由于落在结冰的地面上，绝大多数木材的火焰都即将熄灭，只有源源不绝的黑烟从木材上冒出。 那口原本冒着热腾腾白烟的巨鼎已经滚落在岸边，鼎中的热水尽数流入古斯河中。岸边处的坚冰短暂地融化了之后，很快又由于极低的温度而开始凝结。 翼人们所有的努力都于顷刻间化为乌有。 不仅如此，与山林那边的情况不同，这里的战斗还在持续。 尽管地上已经有倒下的魔山尸体，可更多的魔山依旧站立着，正抓住李雅然的同胞进行致命的撕扯。 翼人要想阻挡住魔山，就必须与它们近距离战斗。尤其是当他们背上的弓箭耗尽之时。 而那些魔山一旦瞄准时机，就能将翼人从天上抓下来。 抓住翼人的第一时间，魔山会用力撕扯掉他们的翅膀。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中，翼人会被魔山残忍地活活扯成两半。 不仅如此，魔山在将翼人撕碎后，会完全不顾其他翼人的进攻，粗暴地将自己手中翼人的衣物扯掉，立即疯狂地啃食翼人的身躯以补充能量。 过于残酷和血腥的画面，远超李雅然道想象。 她自以为对魔山有所了解，殊不知这才是它们嗜血的本来面目。 毕竟在魔山眼中，翼人们并非是什么文明的代表，智慧的结晶。它们只知道翼人肉美味鲜，是它们最好的食物来源。 并且捕获翼人其实不具有太大的难度，只需要踏过大峰顶的垭口即可。 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个垭口只有每年入冬的时候才会结冰，因此它们总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聚集而来，一同南下觅食。 过去的李雅然，从不曾真正认为自己体弱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即便她力量不足，可她的速度极快，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对范诗扬予以极大的帮助。 可这一次完全不同以往。依照李雅然的力量，她无法拉开那些能使魔山受伤的弓箭，她在战场上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仅如此，有一只魔山已经发现了李雅然的踪迹。见李雅然飞得不高，它极其兴奋地朝着李雅然追来。 即便它的胸口已经命中了一支利箭，也丝毫不影响它追逐的速度。 李雅然尚未发现范诗扬的踪迹，却只能在此刻拼命地拉升飞行高度。 然而她飞得越高所要经受的寒风也就愈发凛冽，经过整整两日的长途飞行后，此刻的李雅然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她飞行的高度正在逐渐下降，而追逐着她的那只魔山却越来越兴奋。 李雅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赶紧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处高地落脚。 可在这光秃秃的河滩之上，除了一望无际的冰原，哪有什么地方能够躲避魔山的追捕呢？ 李雅然焦急得东张西望，眼看魔山跳起来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脚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入了魔山的眼睛，那只魔山立即痛苦地放声嚎叫，并且前爪捂住正在流血的眼睛。 李雅然趁机得到喘息，她努力地稳住身形，让自己朝着利箭射来的方向飞去。 回身的那一刻，李雅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是范诗扬救了她的性命！ 范诗扬还活着，他几乎毫发无损地活着！ 这对于李雅然而言无疑是最大的鼓舞。 然而范诗扬却紧锁眉头，迅速将李雅然带到战场外的一块空地后，就立即准备起飞重新投入战斗。 “队长！”李雅然叫住了范诗扬。 范诗扬满脸严肃地回过身来盯住李雅然，却并未开口说话。 “队长！我……”李雅然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范诗扬不悦地打断了。 “李雅然，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笨！你明明已经将信送到了，就应该明白我的意图。我叫你走，叫你离开这里，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知道此刻的范诗扬相当震怒，可李雅然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你跟先生都在这里，我不可能丢下你们不管。” “所以呢？现在你回来了，你又能管得了谁？” 范诗扬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李雅然，她的脑子再次盘旋着郭泽铭临终前的模样。 明明是那么温润的先生，如今就像一张被人遗弃的破布一般，了无生机地躺在那片荒芜的冰原上。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甚至连将他的尸身带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是呀，面对如此残酷的战争，自己又能管得了谁呢？ “李雅然，你清醒一点吧！你明知道自己回来只是徒劳，可你偏偏还是要浪费自己的精力。枉费我精心教养你一番！”范诗扬气愤地说道。 “队长，我……” “不用再说了。如今这片冰原上已经再无安全之境。如果你尚有力气，就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南边去，我们一定会誓死守卫住这片冰原！” 说完这些，范诗扬头也不回地飞离了这片空地。 李雅然知道范诗扬并非真心责备自己，他只是想让自己离开，想让自己保全性命而已。 范诗扬从来没有考虑过，李雅然从来都不是能够丢下他们独活的人。 那句“先生已经离开了”还绕在嘴边，可李雅然终究还是没有将此事告知范诗扬。 此时的李雅然的确处于进退两难之地。 一方面她继续留在此处，的确起不了任何作用。另一方面，她也并不会下定决心离开。 无论如何她都是护卫队的成员，她决不允许自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成为逃兵。 李雅然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同伴，看着他们射向魔山的利箭，突然灵机一动。 谁说她在此地起不了任何作用呢？她可是郭泽铭的唯一传人，她拥有和郭泽铭同样的医术。 尽管营地中物资匮乏，可当初他们过来的时候，郭泽铭是带足了需要的药材。 医术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它既可以成为济世的悬壶，同样也能成为杀敌的利刃。 李雅然飞快的朝着营地飞去，好在营地距离燃烧塔很远，此处暂时还没有被魔山践踏。 备柴，生火。 这对于李雅然而言并不轻松，可也绝非难事。 待熬药的铜锅逐渐升温之时，李雅然飞快地从郭泽铭的药箱中配出所需的药材。 金纽扣，曼陀罗…… 李雅然需要的几味药材在药箱中都备得很足。 郭泽铭准备这些就是为了不时之需，当初李雅然还有些不解，没想到如今真的派上用场了。 将药材放入铜锅之后，李雅然就开始在附近快速的寻找木材了。然而营地中的木料所剩无几，李雅然不得已只能将一些帐篷中的空箱子拿出来充当柴火。 她知道，有些队员再也回不来了。跟他们的性命相比，这些木箱原本就算不得什么。 终于将药材熬好之后，李雅然火速将其装入储水囊中，而后将这些储水囊背在背上，火速朝着战场飞去。 “快！在射箭之前，将箭矢于毒药中浸泡一下。”李雅然一边分发着储水囊，一边向队友们嘱咐道。 在将绝大多数储水囊都交给队友后，李雅然四处寻找着范诗扬的踪迹。 “我说的话你难道听不懂吗？你怎么还在这里？”范诗扬并不知道李雅然此次返回究竟做了些什么，此刻他眉头紧锁，时不时注意着附近魔山的动向。 “这个给你！”李雅然将手中的储水囊递给范诗扬说道：“这本是先生应该进行的事情。然而事发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赶回营地，就遭到了魔山的杀害。现在由我替他来完成这项工作，你不能说我在战场上毫无作用。” 第315章 终究阴阳相隔(3) 李雅然就这样来回奔波于营地和燃烧塔之间，终于将所有储水囊都分发到了每一位队员的手中。 这一次，有了李雅然配制的毒药加持，尽管战况依旧惨烈，可护卫队的队员们总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当魔山见到自己族群的成员开始陆续倒下时，它们终于意识到翼人开始进行有效反击了。 它们知道那些从天空射下的利箭如今成为了足以致命的武器，可它们无法彻底躲避那些利箭，只能用蛮力将散落在地上的树木举起，试图将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翼人们一击而下。 而完成了毒药配制的李雅然，凭借着自己的灵活，开始不断穿梭于战场之间。 不为其他，只因为翼人们采用弓箭作为主要战斗武器，而他们的箭支数量有限，他们已经无法进行后勤补给了。 若是所有的箭支全部射完，即便李雅然能配制出惊天剧毒，那也无济于事。 李雅然自知无法在其他事情上予以队员帮助，只能从这些方面入手，助大家赢得这场防御战的胜利。 终于，在翼人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魔山的主力部队终于顺着冰冻住的古斯河退回到垭口之内。 可翼人们同样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当剩余队员回到营地进行简单休整时，李雅然发现总人数已经不足当初的三分之一了。 就只有这些人，要怎么守住已经冰冻住的垭口？ 他们不知道魔山的数量究竟如何，更不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对翼人再次发起进攻。 在场的每一个翼人都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他们已经不奢望自己还能回到南方，只求在这场防御战中不要死得太痛苦。 无论如何，他们至少希望自己还能留得全尸，他们渴望获得属于战士的荣耀，而不是狼狈地成为魔山的腹中之食，成为一堆被啃食殆尽的白骨。 “要不，你再书信一封，由我带回请求更多援兵？”李雅然试探性地问着范诗扬。 “援兵是一定要求的，可是如今形势不明，究竟还需要多少援兵，多少物资？我心里完全没数。”此刻的范诗扬眉头紧锁，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对策。 “那好办。”李雅然毫不犹豫地承诺着：“我动作敏捷，完全可以飞过垭口去探查情况。” “那怎么能行！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是不会派你去完成的！”范诗扬立即严厉地拒绝道。 “可是你完全清楚，眼下的情况，只有我能做到这一点。垭口处的寒风尤为凌烈，一不小心就会在空中失控，从而坠落下来。并且那片地区并没有落脚点，需要有极高的飞行技巧以及极强的耐力，才能做到这些。” 一提起飞行技巧，李雅然瞬间有了自信。 在整个部族当中，没有人能在速度与灵活性上超越她，她的确是当之无愧的飞行能手。 “没错！队长，这项任务也只有李雅然能够完成了。没有人比她飞得更快，也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进行探查。”张燕燕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中端着几碗热水，正朝着范诗扬递来。 范诗扬严肃地看向张燕燕，并没有接她手中的热水。 而此刻的张燕燕在范诗扬的注视下略微有些胆怯，却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队长，您向来就很偏心。可她李雅然的命是命，难道其他队员的就不是了吗？假如连李雅然都无法完成探查任务，那我相信，在我们这些剩下的人当中，就没人能完成了！” “她说的没错！只有我最适合，还是让我去吧！”即便李雅然不喜欢张燕燕，却赞成她此刻的提议。 “你先出去吧，我向她交代一下任务细节。”范诗扬将头微微侧向张燕燕，却始终没有与她目光相对。 “是。”尽管极不情愿，可张燕燕还是听从了范诗扬的吩咐。 “队长，您喝点热水吧。”临走之前，张燕燕再次将热水送到范诗扬面前。 “端走！”范诗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张燕燕只得没趣地离开了帐篷。 “你是不是一直都想不通，为何她始终都在针对你？”对上了李雅然，范诗扬立即变换了一副面孔。 李雅然乖巧地点点头。 在她的记忆里，她与张燕燕从不相熟，也并无任何交集。她不明白那莫名的敌意究竟来自何处，更不知道张燕燕为何三番五次地针对自己。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所以才不知道她对你的怨恨因何而来。”说起那些往事，范诗扬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远起来。 “那也是一个寒冷的冬季。即便南方的寒风远远不如北地凌烈，可也足以冻死一个被遗弃在野外的女婴了。” “那时郭泽铭刚好到山里去采药，朦胧之间听见了你的啼哭，他因此发现你的踪迹，并将你带回城里进行医治。” “其实在那样的条件下，你存活的机率本就很低，可郭泽铭偏不信邪，他对自己的医术有十足的把握，几乎寸步不离的照料，硬生生将你从死亡边缘给拉回来了。” “然而就在他精心照料你的期间，还有一人同样带着一名女婴请求郭泽铭的救治。然而当时的郭泽铭一心只想救你性命，甚至连那女婴的伤势都不曾看上一眼。” “那女婴的父亲在郭泽铭的医馆外苦苦哀求，可最终也没能让郭泽铭回心转意。因为当初你的情况危急，郭泽铭但凡有一分松懈，都绝不可能将你从死神手中夺回。” “但那个女婴也因此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她落下终身残疾，她即使拥有双翼，却几乎不能飞行。翼人引以为傲的翅膀成为了她背上的摆设，甚至是累赘。” 听到这里，李雅然突然明白过来，范诗扬口中那个未及时得到治疗的女婴正是张燕燕。 难怪她对自己总怀有巨大的敌意，毕竟在她眼中，是自己剥夺了她翱翔蓝天的机会。 作为一个翼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地面上行走，这对于她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所以即便我知道她背后的那些动作，可我也并未真正责罚过她。她心中有怨恨我可以理解。在她眼中，若非因为你，她不会无缘于天空的。当然，这并非是谁的过错。命运有时就是这样无常……” 是呀，命运无常。 李雅然在心中默默地想着。 如今先生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张燕燕心中的怨恨会不会因此少上几分？ 或许，只有当自己也离开这个世界，她才能真正地释怀。 当然，她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永远被巨大的遗憾所裹挟。 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李雅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恨。不过这一次，她也并没有做错，这件事情只有我最合适进行了，队长你就下令让我去吧！” 见范诗扬仍在犹豫，李雅然补充说道：“我是你一手带大的，对于我的能力，你难道还不了解吗？你难道对我没有足够信心？下令吧队长，作为护卫队的队长，我绝不能让旁人说你处事有失偏颇。” 范诗扬并未立即回复李雅然，而是被转身去陷入沉默之中。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去吧。无论如何都不要逞强，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是！”李雅然终于得到了范诗扬的命令，她坚定地离开了帐篷，毫不犹豫地展开双翼，朝着危机四伏的垭口处飞去。 第316章 终究阴阳相隔(4) 这并非李雅然第一次穿越垭口。 在以往的探查中，她曾无数次往返于垭口和营地之间。尤其是在足以使人冰冻的寒风尚未来临之前。 然而这一次，李雅然见到的场景还是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在齐平与垭口处的冰面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不计其数的魔山。 刚一看到那黑压压的一片庞然大物，李雅然就感到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 她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魔山，更没有想过魔山竟能达到如此规模。 它们厚重的皮肤让它们完全无惧于冰雪的侵蚀，相反，空气中弥散得淡淡血腥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李雅然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并且在这场战争中，翼人能取胜的机率极低。 她努力地稳住身形，并且加快了翅膀扇动的频率。 此时的气温比李雅然想象的更低，由于她飞行的高度很高，因此她将承受比平日里更大的阻力。 即便是有恒温服的保护，可李雅然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快冻僵了。 血液的流速正在逐渐减慢，她必须用极大的意志，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并且确保自己的飞行高度。 再坚持一会，将情况彻底探查清楚就能回去了。 李雅然开始缓缓地朝着大峰顶的垭口内进发。 沿着这条完全晶莹剔透的古斯河朝内行进，李雅然看见了不计其数的魔山正在整装待发。 与以往的杂乱无章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次的魔山就像是有极强的组织一般。 不仅如此，当李雅然想要看清地面的情况，因此降低了自己的飞行高度后，她不由惊得冷汗连连。 那些魔山不止准备了大量的木材用于攻击翼人，它们甚至还备有投射到天空的武器。 尽管那些武器看上去异常简陋，但是大规模一起发射的话，铺天盖地的石子也足以击中翼人。 就在李雅然感到心惊之时，那些魔山们同样发现了李雅然的身影。 它们全部都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朝着天空奋力地咆哮着。李雅然知道，那是看到食物的兴奋，那是源自它们猎杀的本能。 然而就在李雅然已经打探好情况，准备返回的时候，那些魔山也好似做好了准备。 它们的大部队开始缓缓后退，露出一片空地来，而空地中间的，正是它们用于攻击翼人的武器。 这是李雅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她尚不能相信，依照魔山这样几乎不具有任何智慧的动物，竟然也学会了使用工具。 就在李雅然犹豫是否要立即撤退之时，已经准备好武器的魔山们瞬间让石子齐发。李雅然只见得铺天盖地的碎石极速朝自己袭来，令她不得不立即提升飞行高度，让自己处于极度的寒冷当中。 眼看第一次的攻击失败，魔山们并未放弃猎杀。 即便李雅然提升了飞行高度，可它们坚信李雅然总有下降的时刻。 此时的李雅然也明白自己命悬一线，她奋力振翅疾飞，拼命朝着营地方向赶去。 可这一次的魔山们似乎训练有素，它们推动着制作好的武器，同样在冰面上快速滑行着。 光滑的冰面极大地提升了它们的行进速度，让它们不至于落后李雅然太远。 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李雅然猛然惊觉，或许魔山们并不知道营地的具体位置，自己绝不能将这样致命的威胁带回营地当中。 因此，她在空中不停地张望，希望能找到一处落脚点，并且不停地带着魔山们在垭口附近绕圈子。 然而此地终究过于寒冷，刺骨的寒风冻住了李雅然的恒温服，她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了。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李雅然感觉到自己的翅膀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在一阵突然的降低之后，李雅然已经再无力拔升自己的飞行高度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范诗扬的嘱咐尚在耳边回响，可李雅然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活着赶回营地，她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范诗扬，好让他有所准备。 可是即便拼尽了所有的努力，李雅然的确是飞不动了。 她在空中摇摇欲坠，脚下则是兴奋到随时准备弹射石弹的魔山。 “啪！” 终于，尽管李雅然已经竭力躲避了，还是被一枚石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 石弹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到她的身体，却将她的恒温服击出了一个大洞。 足以致命的寒风趁机钻入李雅然的恒温服中，在李雅然身侧肆意蹂躏着。 “咚！咚！咚！”李雅然听着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却再也无法将血液运送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终于，彻底被冻僵的李雅然从空中栽落在地，随之而来的是疯狂而又嗜血的魔山。 对不起！队长，终究还是没能帮到你！ 李雅然在心里默默念叨，而后看了一眼张着獠牙扑来的魔山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 呵，李雅然，你终于不再得到宇宙的垂怜。 在目睹李雅然被魔山彻底撕碎，成为魔山的腹中之餐后，亚瑟终于放下心来。 他已经目睹李雅然经历了七次轮回，每一次结局都是惨淡收场。 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她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她的意识已经无法萌生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她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仰。 既然如此，亚瑟认定自己已经无需继续守住李雅然。在这个宇宙中他已经改变了事件进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铁基生命不会遭遇能将他们灭顶的泰尔西人？ 带着这样的疑问，亚瑟决心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曾经对于铁基生命的万般怨恨，也在陪伴李雅然一次次轮回中逐渐消散。 他曾以为自己的恨意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逐渐累积，没想到有关过去的一切变得越来越寡淡，淡到他几乎抛弃了个人恩怨，只希望种族能平安地得到延续。 在观察李雅然轮回的这段期间，亚瑟突然就明白了曾经星耀者们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看到的仅仅是自己的个人自由，而星耀者们需要顾虑得是整个族群的一致性。 但凡族群当中出现异类，的确该立即清除掉。否则整个族群将难以正常发展下去。 尽管这的确就是一场绝大多数人替少数人服务的游戏。 已经习惯于自己“造物主”身份的亚瑟，决心暂时离开这个让他膨胀的环境。否则他深知自己将永远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当一个意识能够轻易决定一颗甚至诸多颗星球上文明的发展时，他的确会失去自我认知，的确会相信自己是无所不能的。 因此，亚瑟还是要去看一看经过自己的改变，铁基生命的未来是否会发生变化。 打定主意后，他开始带着李雅然所在的星球一起前行。 无论如何，亚瑟对于李雅然都不够放心，他生怕李雅然的自我意识再一次觉醒，再一次变成那个能够毁天灭地的魔鬼，因此，亚瑟并未将自己的意识从星球中抽离，而是推进着整颗星球一齐前进。 当然，这对星球上的生物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那些于战争后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翼人，突然发现他们十分熟悉的夜空每天都发生着变化。 不仅如此，连白日里为他们提供光照和热量的神星，都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渐渐地，整颗星球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翼人们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存空间。 魔山占领了全部的区域，整颗星球瞬间成为魔山的乐园。 第317章 意外的遇见(1) 在宇宙中流浪了很久很久，久到亚瑟根本意识不到宇宙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迁。 直到周围变得无比寂静，直到他嵌入意识的星球再次变得荒芜一片，他才真正感受到宇宙的无情与力量。 那些繁星始终在远方闪耀着。 即便其中几颗熄灭了，可很快又会被其他繁星所取代。 光明与寂灭时刻交替，它们好似恪守本份，却没有人能解释何为本份。 直到这一刻，亚瑟又好似有些理解了曾经的李雅然。 李雅然终其一生，无非是想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而已。 在她看来意义远比永生更为重要。 也正因为如此，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勘破了宇宙的秘密，她的意识得以成为这个宇宙中长久的存在。 亚瑟拖着这颗星球在宇宙中流浪一般，终于在一个黑洞的附近找到了空间异常点。 只因为那个区域的星体位置时至今日仍旧处于膨胀状态。严格来说，亚瑟正处于一个坍缩宇宙当中，因此整个宇宙间的星体只会无限靠近，并不可能缓慢远离。 亚瑟因此推断，正是因为对应的位置对面是个处于膨胀状态的宇宙，因此才会干扰到他目前所处宇宙的真实状态，才会导致局部位置的膨胀。 事实上，亚瑟的推断的确非常正确。 当他逐渐靠近那片引力异常区域后，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那个宇宙似乎非常排斥他的接近，这让亚瑟不得不将自己的意识从寄身的星球中抽离。 亚瑟目睹着那颗陪伴了他数十万年的星球在引力的作用下逐渐远离自己，不知为何，他的意识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感伤，仿佛李雅然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组成部分，他们成为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亚瑟又耗费了一些功夫来适应眼下这种无拘束的状态。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宇宙中的一个鬼魂一般，没有依托，没有牵绊，没有目标。 他这才明白群体对于个体真正的意义，至少能让个体获得意识寄存，能让个体不至于在漫长且空洞的宇宙中彻底疯掉。 带着对群体现状的好奇，带着改变群体未来的信念，亚瑟终于来到了那个处于膨胀状态的宇宙当中。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开始寻找群体，没想到在他刚到达另一个宇宙的瞬间，就遭受到了莫名的攻击。 那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意识，强大到亚瑟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完全捕获了。 对方将亚瑟捕获之后，不由分说地将亚瑟与自己进行融合。 亚瑟感觉到自己被限制在了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当中，正一点一点地丧失思考的能力。 他当然不甘心如此，亚瑟开始竭尽全力进行反抗。 好在对方仅仅是行动力非常强，其实力远没有达到能立即制住亚瑟的程度。 亚瑟因此为自己挣扎出一块稍微宽松的区域，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你是谁？为什么要将我禁锢于此？”亚瑟暂时无法挣脱对方的牵制，只能尝试与对方进行交流。 他想在弄清对方的真实身份与实力后，再伺机逃走。 然而对方的回答着实令亚瑟意外：“我是谁？我是谁？” 对方似乎被亚瑟的这个问题绊住了一般，竟然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亚瑟感觉到由于对方正处在思考当中，连对自己的牵制都变得松懈了几分。 他赶紧趁机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活动空间。 “没错！我刚来到这个宇宙就被你捕获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我是谁？我是谁？”对方并未进行更多的沟通，只是反复重复着亚瑟的这个问题，好似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一般。 “怎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亚瑟仿佛明白了这正是对方的软肋，他开始重复这个问题。 “快回答我呀！即便是要消失，我也要知道究竟是谁吞噬了我的意识。所以告诉我你是谁，你究竟是何身份。” 然而对方依旧保持着沉默，久到亚瑟以为对方完全忘记了他。 若不是他无法突破周围的限制，他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禁制住了。 “快回答我呀！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捕获我？假如你不能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放我离开！” 不知被困了多久的亚瑟开始有些急躁了。他的意识开始略微慌乱，他急迫地想要得到对方的回答。 可对方依旧还是之前的状态，偶尔重复一下亚瑟的问话：“我是谁？我是谁。” “你难道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那你为什么要抓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抓你呀……当然是因为你是铁基生命。”这一次，对方终于说出了真实原因。 “即便你已经不具备实体，可我能感应到你就是铁基生命。你的意识频率与我的高度重合，因此我绝不可能抓错人。” 听到这些，亚瑟心头突然一惊，他从没想过对方竟然会是铁基生命！ “既然是同族，那你干脆放了我吧！”亚瑟试探地问道。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为何如此，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放了你，那肯定不可能。我的任务就是在宇宙中捕获铁基生命，将他们尽数吞噬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同类相残，放眼整个宇宙，这都是违背伦理的！”亚瑟有些愤恨地说道。 “同类？哈哈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当初那样对我，将我圈禁在禁地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是他们的同族呢？数万年的时光，将我流放在那个荒芜之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对他们的决议产生了怀疑而已！” 听到这些，亚瑟突然感到无比心惊。 这个意识的经历竟然和他高度重合，难道…… “所以，你是不是亚瑟，这个宇宙中的亚瑟？”亚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亚瑟……”对方仿佛在反复摩挲这个名字，好似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一般。 半晌，他才终于做出回应：“好熟悉的名字。不过如今的我，究竟是亚瑟，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总而言之，我就是要吞噬掉所有的铁基生命，我要让他们为自己曾经的作为感到后悔！”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亚瑟不知道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后能否放过自己，因为他在对方的意识中感受到了宏大的意识流。那当中究竟包含了多少意识，亚瑟完全不敢猜测。 他甚至不确信在这个宇宙中究竟还能剩下多少铁基生命了。 “你是谁？”那个意识慢条斯理地与亚瑟交流着，“你是谁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重要呀！反正你是铁基生命，但凡铁基生命，都要被我从宇宙当中彻底抹除！” “那假如我就是你呢？是另一个宇宙当中的你，你还要将我抹除吗？或许你将另一个宇宙中的我抹除掉，你自己也会彻底消失的。” “真的会这样吗？”那个意识似乎在思考亚瑟提出的可能性。 他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并不知道将自己另一个宇宙中的意识抹除掉意味着什么。 “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放你走，而随意找出的借口吧！”那个意识对于亚瑟亮明的身份表示质疑。 “怎么可能？我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你，毕竟它很容易得到验证。” 亚瑟知道对方犹豫了，他立即趁热打铁：“你干脆探查一下我的意识吧，让你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说谎。意识本就没有办法隐藏，凭借你的实力，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探查到我的所有过往。” 第318章 意外的遇见(2) 在仔仔细细对亚瑟的意识进行了探查之后，对方再次陷入沉默当中。 “怎么样？这下能确定我的身份了吗？”亚瑟急切地询问，可对方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亚瑟不死心，继续不停地追问，然而对方依旧只是将亚瑟困住，却并未再与之进行任何交流。 曾经被困在禁地时那种孤独又无助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亚瑟变得暴躁不安起来。 他再次于对方的意识中挣扎起来，可对方分明吸收了那么多的意识，强大到亚瑟根本无法想象。 半晌之后，对方才缓缓地交流道：“原来是这样，还真是有点意思。” “你什么意思？”亚瑟连忙追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过去的你其实跟我一样，你对于同族同样包含着无与伦比的恨意。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改变了心境而已。” 对方交流完这些，亚瑟突然感到对方对他的牵制放松了许多，“既然如此，那我就放你走吧。我倒要看看不一样的你，究竟会得到怎样不同的结局。” “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一番，我们作为同样的个体，真的能同时存在于这个宇宙当中吗？”亚瑟不确定地问道。 “我们两个一起难道不会引发什么悖论，从而造成空间坍缩或毁灭之类的吗？” “就凭你？也能算跟我是同一个体？”对方不屑地回复道：“好歹也是历经亿万年变迁的意识，你怎么能如此幼稚？你难道拥有和我一样强大的力量吗？你能够将找寻到的所有铁基生命吞噬殆尽吗？自从意识发生分化开始，我们就属于完全不同的个体了。可以这样理解，我们只是碰巧拥有同一个代称而已。” 停顿了片刻，对方继续交流道：“况且现在我已经抛却了那个代称。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即会成为全宇宙！” 亚瑟已经不愿与对方多做交流了。 既然对方决定放过他，那他肯定先走为上。以免对方突然改变主意，那就是真的走不掉了。 “那就这样吧。很高兴能遇见这个宇宙中的你。”亚瑟一边说着，一边极速地远离着对方，朝着他记忆中铁基生命所在的星系奔去。 “当你再一次遇见我，相信你就不会高兴了，因为下一次我绝不可能再放过你。” 尽管亚瑟已经逃跑到很远的地方，可他依旧准确无误地接收到了对方传递而来的信息。 亚瑟顿时心头一惊，看到对方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这一次若非对方主动放手，亚瑟恐怕真的会成为他意识中的一部分了。 然而就在亚瑟以为彻底摆脱了对方的能量范围，准备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他又突然收到了对方传来的信息：“如果你发现了其他铁基生命，记得传消息给我。在这个宇宙当中，我绝不能容忍除了你以外的任何铁基生命！” 接收到这条信息，亚瑟感到无比震惊。 他回头看向信息发来的方向，已经遥远到距离他足有两个小星系。 可对方依旧能将信息准确无误地传递给他，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对方的确有跨越超空间以及更快于光子的能量。 如果真是这样，那在这个宇宙当中，还能有幸存的铁基生命吗？ 无论如何，亚瑟都要亲自去验证一下，看看这个宇宙中的铁基生命究竟是何命运。 然而这个宇宙中的星系布局似乎和亚瑟熟悉的宇宙有所不同，亚瑟推测正是在这个世界的亚瑟四处追捕铁基生命，因此才改变了宇宙中一些星系的方位。 又在历经了数以万年的孤寂，穿越了不计其数的星系之后，目睹了截然不同的变迁之后，亚瑟终于到达了那个他阔别亿年的默落底空洞群。 他之所以还能分辨出这个似是而非的区域就是铁基生命的主要活动地带，是因为这里依旧残留着同伴曾散发出来的粒子。 然而这点极其微弱的能量既不能诉说其原主人都真实身份，也不能传递这个区域曾遭遇的过往。 那些令人惊心的建筑，密集的星系群，无不透露给亚瑟一种落寞的辉煌。 他随意停驻在一颗星球上，看着这颗星球上宏伟的建筑。那些高到直插天际的楼宇，那些能够通往另一颗星球的桥梁上，一个铁基生命都不存在。 所有金属物体的表面都仿佛蒙盖了一层尘土似的，宇宙尘埃很轻易地就污染了这个年久失修的地方。 “轰！” “呼啦！” 就在亚瑟晃神的当口，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陨石刚好击中了位于亚瑟头顶上方的星际桥梁，厚重的金属无法承载这样剧烈的撞击，迅速地弯折断裂，而后飞快地落了下来。 亚瑟眼看着桥梁的主体以及碎片朝着自己袭来，而后毫无意外地躲开了这次危险。 当他再次看向这个区域的时候，断裂的桥梁衬托出这里更加荒凉无比。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亚瑟还是凝神在这颗星球上地毯式地搜索起来。 在将这颗星球的每一寸空间都遍寻之后，亚瑟完全能够确定，这里的确没有留下任何一个铁基生命。 即便是早就知道结果，可亚瑟就好似在完成某种专属于自己的仪式一般。 他逐一排查着默落底空洞群的每一颗星球，抱有最后一点可怜的希望，祈祷自己能找到幸存下来的星耀者。 然而，当他耗费百余年时光，将默落底中的每一颗星球都搜遍后，也没有发现任何铁基生命的踪迹。 亚瑟终于能够确定，在这个宇宙中的自己，的确完成了当初自己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情。 他的确是向同族复仇了，他的确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想到这里，亚瑟可谓是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对这个宇宙而言有何意义。 自己拼了命地阻止李雅然，在无法将其从宇宙中抹去的情况下，以“禁地”这颗当初被星耀者们赋予了强大意识力的星球来禁锢住她，却终究还是没能改变铁基生命的命运。 李雅然没有摧毁这个宇宙中铁基生命的乐园，反倒是铁基生命自己，亲手结束了这一切。 “哎！”亚瑟将自己长长的叹息留在了这个让他无比怀念的地方。 他决定出发寻找另一个宇宙，他想要知道在另一个宇宙中铁基生命的命运究竟如何。 目睹了那么多的变迁与悲欢，亚瑟好似突然就跳脱出来了一般，他似乎成为了那个旁观者，冷眼看待宇宙究竟要对这些无辜的生命做些什么。 当亚瑟的意识穿越过不计其数的宇宙，时间和空间仿佛在他的生命中完全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泰尔西人，“亚瑟”以及李雅然不停地在亚瑟意识中切换，却最终都导向同一个结局。 无论是数十亿年前的宇宙，还是上百亿年后的宇宙。 无论早晚，无论膨胀或是坍缩。 亚瑟感觉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他好像找到了答案，又好像永远困在过去的时光中。 没有人能听他倾诉这些过往，没有人能懂他意识中承载着多么沉重的孤独。 所以究竟哪里是起点，哪里又是终结？ 所以他将和李雅然陷入同样的僵局，终其一生都无法窥见宇宙的真相，更无法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无论他毁灭也好，救赎也罢，结局好似根本不会发生任何偏差。 “既然一切都是注定！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留下所谓希望？”亚瑟朝着宇宙深处射出这道信息，就像是对着宇宙进行得最愤怒的呐喊。 第319章 进入未知之地 精疲力竭的亚瑟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在这个宇宙，甚至所有的宇宙当中，他都已无法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种不知生为何物，又找不到彻底消亡方式的状态让亚瑟非常无奈。 他索性放空自己，任由自己于虚空之内随意漂浮。 “那就听天由命吧！”亚瑟淡漠地想着，一切就听从宇宙的指令了，假如它对自己还有安排的话。而后就切断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任由宇宙正在膨胀的引力场将自己挤压向虚无的边缘。 一开始，亚瑟还能知道自己正在缓慢地扩张和远离，渐渐地，他有时会感觉到一枚陨石穿过了自己，有时候会是一颗小行星。 很偶尔的时候，他好似能感应到不远处行星上正在孕育着足以点亮行星的智慧文明，可一晃眼的功夫，那点智慧的火种就突然熄灭了。 他时而以为自己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时而又觉得自己庞大得如同一片星系。 数以万计的星辰在自己的意识范围内运转，同时也会被自己意识的波动而影响。 由于亚瑟的存在，那些星辰在他的带动下向外扩张到速度甚至都变得更快了一些。 亚瑟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宇宙中随意飘荡着，直到命运再次将他送入引力异常区域。 * 所有粒子都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聚拢而去。 渐渐地，它们好似聚齐了一般，但那个区域肉眼看上去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即便是用这个宇宙中人类最先进的科技手段进行观察，也无法探查到这个区域存在的异常。 只有最为高阶的文明，横跨在更高的维度上，才能真正明白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当然，那团意识的主人却并不知晓这一切。 他依旧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依旧拒绝和这个世界产生任何联系。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他彻底远离了当初他通往这个宇宙的通道，他才被一颗小行星所吸附住。 不仅如此，在这颗小行星上存在着一个巨大无比未知设备，仿佛正是由于受到这个设备的影响，亚瑟才会降临到这颗星球上来。 然而附着在设备中的亚瑟并未立即觉醒，直到这台设备真正开始运转后，亚瑟的意识才开始跟着运作起来。 通道。 亚瑟先是感应到了无穷无尽的通道。 他不知道这些通道究竟能将他带往何方，他也并未进行任何思考，只是本能地顺着这些通道，试图到达通道联通着的尽头。 这些通道将亚瑟带往了非常多完全不同的地方，有的尽头是一堵高墙，墙中保护着海量的数据流。 亚瑟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数据在极速地流动，也能够轻易地读取到其中的内容。 他们好像在进行着某种运算测试，但是亚瑟暂时还没有弄懂其中的运算规律。 或许是因为无聊，穿过了高墙而将自己融入到那宏大的数据流当中，而后则顺着数据流开始摸索其中的规律，很快，亚瑟就找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算出来了！算出来了！这台量子计算机的计算速度果真惊人！” 亚瑟突然接收到外界传递而来的信息，可他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先别激动，我们还得对计算结果进行复核之后，才能知道数据是否真正准确。” “可是复核这些数据？用什么？难道用之前那台老古董？用那台旧机器完成这样的计算量，你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吗？十天！整整十天的时间就会被白白浪费掉，而用这台机器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可是我们也不能不对数据进行复核……” “你难道对我们的实验成果就这么没信心吗？这可是你我亲自设计、亲自验证的。整整十二年的心血结晶，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出错，也绝不能出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洛普斯！” “好吧，那就暂时这样。”那个声音并未多做反对，而是继续输入着海量的指令。 洛普斯？ 亚瑟感觉到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可他就是没有任何印象了。 适应了眼下的环境之后，亚瑟将自己从数据洪流中抽离出来，而后开始回忆有关过去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是铁基生命，最后因为实在寻不到存在的意义，而完成了一次在宇宙中的自我流放。 阴差阳错下，他误入了宇宙通道，从而自先前那个宇宙穿梭而来，现在又来到了这颗未知的星球，进入到这个什么未知的系统里。 不知为何，亚瑟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被他自己给遗忘掉了。 可即便他遍寻意识，都没能找到那个重要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或许那并非一条简单的信息，而是一段极长的记忆。 记忆当中有太多重要的事情，因此他才会竭力想要将其寻回。 可无论亚瑟如何努力，都不能想起半点片段，因此，他再次将自己融入到庞大的数据流当中，想在适应了这个宇宙之后，慢慢地寻找答案。 再看当初被亚瑟遗弃在引力异常点的李雅然，她所处的“禁地”毫无悬念地被异常的引力撕了个粉碎。 那颗星球上好不容易萌生的智慧火种，再次于冰冷的宇宙中彻底熄灭。 不过这对于李雅然而言并非什么坏事，这正意味着她能够从“禁地”中逃脱出来，不再受其牵制。 从星耀者们设置的意识力牢笼中彻底挣脱之后，李雅然同样穿过了那道异常的引力场。 只不过此时的李雅然意识仍旧处于封闭状态，她无法进行自主思考，更加无法感知外界的情况。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听从宇宙的安排，她就如同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般，只能随波逐流，只能跟随着海浪的脚步，去往海浪想要将她送至的地方。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巧妙。 谁能想到此刻毫无自主意识的李雅然，竟能受到亚瑟被残留在这个宇宙中的感召，而朝着那一处引力异常点缓慢移动着。 当然，之所以说其移动缓慢，莫过于宇宙的确过于广博。 依照李雅然如今的速度，想要完全跨越这一段空间，大致需要耗费近万年的光景。 好在这是一个处于坍缩状态的宇宙，星系与星系之间正在彼此靠拢。极大地为李雅然缩减了时间，在大约五千年以后，她终于来到了亚瑟的意识旁边。 “李雅然！没想到你也会来到这个宇宙！”尽管只有亚瑟一半的意识，可他能够准确无误地认出李雅然。 可李雅然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李雅然！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亚瑟再次对李雅然进行召唤，可李雅然依旧没有回应。尽管不知道李雅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尽管不明白她是如何从禁地中挣脱出来的，亚瑟对李雅然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过了许久，亚瑟才终于意识到，如今的李雅然已经不具备当初毁天灭地的能量了。她跟自己被禁锢在“禁地”上时没有任何分别。 因此他决定用自己的意识包裹住李雅然的意识，试图趁机将李雅然的意识彻底吞噬。 一开始李雅然并没有任何反应，可当危险真正来临，她的意识还是在关键时刻苏醒了过来。 “经过了这么漫长的变迁，你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呀。”李雅然漫不经心地说道。 如今她的意识已经彻底苏醒，被困在“禁地”的种种经历瞬间涌入她的意识当中。 此刻的李雅然，知道自己和亚瑟具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时今日，她一定要将亚瑟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去。 第320章 重新苏醒 由于自己的意识才刚刚苏醒，李雅然对能量的控制并不如曾经那般熟悉。 并且即便亚瑟只剩下一半的意识，可他在宇宙中历经数亿年变迁，其强大程度已经和当初的李雅然不相上下了。 李雅然耗费了非常大的功夫，才追到了亚瑟的前面，可亚瑟又岂会轻易认输？ 他迅速地朝旁边撤离，两个人就这样在广袤的宇宙中展开着一场你追我逃的殊死搏斗。 亚瑟先是用意识拖住了几颗体积巨大的恒星，想趁它们对撞时造成引力异常，从而绊住李雅然的步伐。 然而这一招并未奏效，即便该区域在短时间内受到巨大的挤压从而形成了一个小型黑洞，可也丝毫不能阻挡李雅然追赶的脚步。 “这就已经是你全部的手段了吗？”李雅然略带不屑地与亚瑟交流道。 亚瑟接收到这些信息，立即明白了李雅然尚有余力。 他只能使自己全神贯注，以免不小心被李雅然所捕获。 “跑吧！你就赶紧跑吧！”此刻的李雅然反而不着急了，因为她感觉到所有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重回她的意识，她再次占据了主动权，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亚瑟的意识并不完整，眼前这部分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此刻的李雅然，就像是一只并不饥饿的优雅的猫，因此她能够耐心地欣赏着自己的猎物惊慌失措的模样，却并不急于将其捕杀于爪下。 当亚瑟跨越了数个星系，并成功将两个星系中包含的超级黑洞融合之后，他终于由于精疲力竭而停了下来。 回望那两个正在发生融合的黑洞，亚瑟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力。 就在刚才，从那两个黑洞中喷发出的高能粒子流如同一个十字架般极速地射向宇宙深处，亚瑟知道，在这两个星系当中，处于粒子流路径上的所有智慧生命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亚瑟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能量。 数十亿年来，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力竭的时刻。即便是曾经被关在“禁地”之上，他好似也没有这般迫切地想要逃离。 只不过在“禁地”的时光，让他孕育出了无穷无尽的对于铁基生命的恨意。 “跑呀！怎么不继续跑了？”李雅然一边欣赏着远处星系融合的瑰丽壮景，一边继续逗弄着亚瑟。 亚瑟当然明白李雅然话里的轻慢，可他早已无能为力，只得沉默地等在原地。 “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了，所以索性放弃了吗？”李雅然随手拉过一颗星球，随意地朝着亚瑟扔去。 她当然知道亚瑟完全能够躲避，她只是觉得这样做非常好玩而已。 “怎么，当初将我禁锢在禁地上的时候，你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李雅然一边同亚瑟交流着，一边飞速地靠近亚瑟。 此刻的亚瑟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他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等着李雅然朝自己攻来。 见亚瑟如此，李雅然也放弃了折磨亚瑟的想法：“其实按照你原来对我的方式，我完全可以将你也禁锢起来，再好好地折磨一番。反正我有的是耐心，也愿意陪你玩个够。” 见亚瑟并未回应，李雅然也不气恼。 她一边缓缓地将亚瑟的意识彻底包裹起来，一边继续释放信息：“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段经历。那些令人作呕的低级生物疯狂地撕咬着我的身体，它们的口水滴落在我的身上。” “喔，一想到那些臭气熏天的血盆大口，我就感到无比恶心！当初你目睹这一切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意思呢？是你让那座大山裂开了一道缝隙，从而突然出现一个山洞，从而彻底改变了魔山和翼人的命运。怎么，成为造物主的感觉是不是非常美妙？把自己当成这个宇宙中唯一的神是不是尤为畅快？可是亚瑟，你忽略了一件事情，因果终有轮回，你始终要为你的心为付出代价。” “就好比现在，你的命运已经注定。即便现在的你尚不完整，不过你尽管放心，我会找到你的另一半意识，将其彻底吞噬掉的。” “随便吧。既然我已经被你抓住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当初的我的确是想置你于死地，你恨我也是情理之中掉的事情。” “所以我说万物皆有因果。当蝴蝶扇动翅膀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永不会停止转动。” 此刻的亚瑟知道结局已定，心中并没有太多慌张。 相反地，他感觉到如释重负。好似所有的追寻和质疑都已经求到了答案，他这一生好似就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刻。 “没关系的李雅然，即便我和你融合在一起，我也永远存在。你说过粒子永不湮灭，吸收到我的你，就再也不是完整的你了。” “那些都不重要。就让我带着你的意识继续下去，继续去寻找有关于我的结局。” 李雅然清楚地感觉到亚瑟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整个同化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 即便它们都是专属于亚瑟的粒子，可如今都已经调整成她李雅然的频率了。 既然是她的频率，那就是她意识的一部分。 不过亚瑟说得的确在理，此刻的李雅然的确对铁基生命带有较之前更为浓重的敌意。 她甚至读取到了亚瑟的过往，知悉了在另一个宇宙当中，还存在着一个将所有铁基生命吞噬殆尽的亚瑟。 无论如何，他们都在劫难逃。 当然，那些都并非李雅然关心的事情。此刻的李雅然，只想找到亚瑟的剩余意识并将其彻底吞噬。 亚瑟消磨了她那么长的光阴，这笔账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了结的。 李雅然知道亚瑟剩余的意识并不在这个宇宙里，可要如何找到他存在的宇宙，这对李雅然而言并非易事。 她看向不远处刚被亚瑟制造出来的引力异常区，她知道在那里一定存在一个无限坍缩点，能让她通往另一个宇宙。至于那个宇宙究竟通向何方，就是个未知的事情了。 反正已经浪费了那么多时光，李雅然自然具备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 到达新宇宙之后，李雅然就开始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毕竟要在如此广阔的宇宙中寻找到一个熟悉的意识，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李雅然也有她的判断，根据亚瑟以往的习惯，他极大概率会出现在太阳系，或者默落底空洞群。 她根据星系的位置，先是到达了默落底空洞群，那里虽然繁华依旧，并未发现亚瑟的意识，李雅然知道在这个宇宙中的亚瑟必然是离开了，因此她毫不犹豫地转而朝向银河系奔去，她也想看一看这个宇宙中的地球究竟是何模样。 经过了漫长的空间跨越后，李雅然终于到达了她惦念的太阳系，只可惜如今的太阳系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已经膨胀成红巨星的太阳，此刻早已将地球吞噬殆尽，连同火星都没能幸免。 确定了亚瑟并未存在于这个宇宙当中，李雅然火速寻找引力异常点，准备前往下一个宇宙。 在空间跃迁的过程中，李雅然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意识，她竟有选择地偏往了一个方向。 她不知道这样的偏向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偏向能否带着她准确寻找到亚瑟的踪迹。 反正存在于这世上的十余亿年间，李雅然最大的习得便是听天由命。 所有的一切在宇宙大爆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她在探寻的不过只是自己的最终结局而已。 第321章 奔走在寻找之间 李雅然本以为自己的选择会让她少走一些弯路，然而命运好似并不会让她如此轻松。 相较于之前处于坍缩状态的宇宙，这个宇宙明显更加年轻。 即便是默落底空洞群，也完全不是李雅然所熟悉的模样。 这个区域如今尚未有明确的星系形成，只是聚集着大量且密集的宇宙尘埃。 而被这些尘埃包裹住的核心地带，有数十颗较为暗淡的恒星。 它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使这一片尘埃看上去显得既朦胧又浪漫。 如果是在过去，李雅然一定会为此惊叹不已。 宇宙总会给人带来莫名的惊喜，因为你永远无法猜到，在看不见的时间尺度上，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变迁。 李雅然本可以极速向前，以超越光速的能量赶往这片尘埃的核心地带，去目睹如今那里正在发生的巨大反应。 她知道此刻已经有更多的尘埃聚集成了星球，已经有更多的光点被点亮了。只不过那些光子尚未到达李雅然所出现的位置，因此李雅然并未接收到它们所传递的信息。 当然，这一切对于李雅然而言都不重要。 一切都太过于年轻，她无法通过如今星系的方位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在李雅然过往的经历中，她从未来到过如此年轻的宇宙。 更不要说，李雅然最为熟悉的，是一百三十八亿年后的宇宙。 直到这一刻，李雅然才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有多渺小。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具有了足够大的能量，已经经历过数十亿年的变迁了，可如今看到这个充满着新生与力量的宇宙，还是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虽然新生与覆灭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可目睹一个宏大的星系缓慢形成，并非谁都能有幸见到。 蜉蝣朝生暮死，从不知夜晚繁星之闪耀；蝉羽化后鸣唱，从不知冰霜之晶莹。 一切未知都源于自己所站点尺度还不够大。 李雅然突然发现，在某个宇宙当中，连宇宙本身也只能保持谦卑。 她就这样沉默地关注着这团年轻的星云，看着恒星在其中慢慢成型，而后逐渐闪耀。 再后来，大量的尘埃都被星体所吸附，整个星系的雏形渐渐显露出来。 非常巧合，这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棒旋星系。尽管它的悬臂还不够明显，可长长的核心部分，还是清晰地揭露了它的身份。 原来类似银河系的星系在年轻的时候这么美呀！ 这还是李雅然第一次将自己扩大至星系的维度，并且处在星系之外来欣赏这样的美景。 看着整个星系规律地朝着一个方向慢慢旋转，从星核处逐渐向外减弱的光芒，就像是在极致黑暗的河面上突然涌起一处明亮的旋涡，耀眼得令人无比向往。 李雅然渐渐沉醉于其中，忘记了时间流逝，忘记了岁月变迁。 即便从整个星系当中，时不时发射出一些极其微弱的信号，李雅然也丝毫不屑于接收和理解。 一整个完整的星系才能算上一幅唯美的作品。 其中那些偶然出现文明，只能算是宇宙当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假如没有刻意等待，或许根本不可能被发现其曾经存在。 这一刻的李雅然恍然大悟，所以当初的地球能进化出像人类这样的文明是多么精巧且偶然的事件！ 就像如今的自己想要在诸多宇宙中寻找到亚瑟的剩余意识一般，那和大海捞针丝毫没有分别。 可是李雅然绝不会放弃的！即便是大海捞针，她也要将海水中的每一个分子都排查一遍。 李雅然迅速地回过神来，开始频繁穿梭于各个宇宙当中。 假如没能找到合适的引力异常点，那李雅然就自行创造一个引力异常点出来。 她不在乎这个异常点究竟会将她带去什么样的宇宙，只要离开目前存在的宇宙就足够了。 反正不过穷举法而已，李雅然坚信，只要自己足够坚持，总有一天能找到亚瑟剩余意识的踪迹。 再看停留在另一个宇宙中的亚瑟，如今对他身处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幕幕风景都熟悉异常，可就是想不起自己是在哪个宇宙中经历过这一切。 他喜欢看着街上往来的人群，喜欢看他们乘坐一种小型交通工具穿来穿去。 只要亚瑟愿意，他甚至能进入他们的交通工具中仔细感受内部的情况，他也可以在外部随心所欲地升起道路屏障，甚至改变交通信号灯。 当然，这样做于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如今感兴趣的事情，变成了停留在特定的房间内，看着这里的智慧生命体对他们的同类实施解剖。 他们管这种行为叫做“动手术”，亚瑟觉得十分的神奇。 明明依靠改变分子结构就能轻易做到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智慧生命要如此大动干戈，耗费如此多的精力，并且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还以为你们是一群拥有高等文明的智慧生物，可没想到还是如此低阶呀！”亚瑟不由地感慨着。然而他并不急于离开，他发觉一点一点品评如今这个世界还是存在一定乐趣的。 反正他也无所事事，不如就以此来消磨时间吧。 在诸多手术当中，他最喜欢观看的就是剖腹产手术了。 不知为何，看着一个个新生命被从一个个处于半昏迷状态地生命体腹部取出时，他总结的这件事情既有趣又荒谬。 那些怀有新生命的个体首先会被注射进一种药物，而后她们的腹部会被一个工具一层一层地划开。 有时候，有个体的腹部会流出黄色的油状物，而有的个体却异常消瘦，似乎除却保护内脏的皮肤就什么都不剩了。 亚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生命体会进化出如此危险的繁衍方式？每一次有新生命的诞生，都意味着怀着他们的个体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们怎么就不能像铁基生命一样，在意识结合完成之后，就自动地分别从两个个体身上汲取一些物质，用于承载意识即可了呢？ “这种繁衍方式还真是足够限制他们的文明发展了。这可真是个高明的设定。” 厌倦了观察手术进程的亚瑟，又迅速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些更加低阶的动物身上。 他看着大规模的动物跟着降雨变化而一直迁徙，周而复始地进行着生存，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迁徙。 直到在这个星球上几乎游走殆尽，亚瑟才又重新回到之前的那台令他颇感兴趣的机器当中。 “我就说实验结果不可能出现问题！你看，现在的计算速度不就又提上来了！” “可之前那种情况又算怎么回事？你明明亲眼看见的……” “或许是我们在录入数据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偏差吧。总而言之，我对我们的实验结果拥有完全的信心！” “我持保留看法。对于现阶段这种极其不稳定的结果，我绝不可能对外宣布实验成功的。” “那只是你的个人看法！你考虑过团队其他成员的意见吗？这可是整个团队的实验成果，洛普斯，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不是你个人的助手！你不能因为自己偏激的想法而掩盖掉所有人的功劳！” “随便你们吧！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如果最终出现了重大偏差，我可不会背这个黑锅的！”洛普斯愤怒地摔门而去。 亚瑟接收到两人争吵的信息后，极其欢愉地看了一眼自己刚递交出去的数据。 自己才离开了几天而已，他们就乱成这样。原来他们口中的成功并非真正的成功，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恰好出现而已呀！ 第322章 当蝴蝶的翅膀开始扇动(1) 不是这个！还没有找到亚瑟的意识！ 尽管李雅然仍有耐心，可频繁的跃迁于各个宇宙当中，终究还是让她感觉到了疲惫。 那就暂停一下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此刻的李雅然就跟之前的亚瑟一样，一心只想完成眼下的执念。 或许适当的放松一下，更好地感知宇宙，能从中获取到某些线索也说不一定。 李雅然寻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而后将自己的意识无限分散，试图寻找到与意识中曾经属于亚瑟的那部分有关联的粒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让李雅然给找到了！ 在几粒粒子当中，李雅然找到了亚瑟曾出现在这个宇宙中的痕迹！ 既然如此，那就说明自己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或许这样的方法的确有用，李雅然在那几枚粒子的附近果然发现了一个引力异常点，她顺利地穿到了另一个宇宙。 刚一来到这个宇宙，李雅然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这股冲动让她几乎快要将亚瑟彻底遗忘，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望一下自己曾经生存过的家园。 李雅然并不理解为何自己会突然产生这样的冲动，可是她决定尊重直觉。 于是，她开始在宇宙中寻找银河系的方位，才发现自己穿越而来地点正位于银河系与仙女座大星系交界的位置。 原来就在这么近的地方！看来这一切也太巧合了！ 李雅然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往银河系，又在银河系中定位到了太阳系的方位。 就在李雅然正努力跨越这段不算漫长的空间时，正在世界各地自在游走的亚瑟突然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啼哭。 没错。 即便如今的亚瑟根本就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可那啼哭声造成的震动，还是让亚瑟为之一颤。 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何会与这个星球上一个极其普通的新生个体产生共鸣？ 亚瑟好奇地顺着通路赶往那声啼哭所在之处。 他首先感知到的是一个皱巴巴的新生儿，而这个新生儿正不停地啼哭，似乎要努力地向这个世界宣告她的到来。 而亚瑟，就碰巧听见了她的宣告。 有点意思。亚瑟默默思索着。 在这颗星球上有不计其数的智慧个体，可为何自己独独会感知到这个新生儿的震动？她究竟有何特别，这引起了亚瑟的极大兴趣。 他开始耐着性子观察这个新生命，感知她的每一次呼吸，感知她对外界的每一次探索。 然而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跟踪观察后，亚瑟发现这个新生儿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和其余新生儿一样，并不具备任何异常之处。 亚瑟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逐渐失望。 他原以为这个新生儿会拥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具有异于常人的意识力。 可惜经他试探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个新生儿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个体，普通到她甚至连哭声，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那自己究竟因何而感知到她的出生呢？这是令亚瑟最为不解的事情。 要想找到问题的答案，他只能陪伴着这个新生儿慢慢成长，度过她的一生。 好在这些生命体的寿命并没有多长，亚瑟知道自己有的是时间，因此也并不在乎多耗费这短暂的光景。 不过是在这颗星球上多停留一段时间而已，那暂时就这样吧。 因此，亚瑟莫名其妙就成为了这个新生儿的成长记录者。 * 李雅然从来都不知道，有一个意识始终都透过摄像头观察着她的生长进程。 她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并且家境也不如其他同学优越。 打从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一直告诉李雅然，她一定要感恩，因为她的命是这些姨妈们费尽心思才保留下来的。 因为当初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她的父亲一直都想将她打掉，甚至已经将她的母亲带去了医院准备进行手术。 是姨妈们和外婆收到消息，跑到医院门口去拦住了她的父亲和母亲，阻止了他们约好的手术，李雅然才因此得以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雅然呀，你那个爸爸，可从来都不喜欢你的。不然他怎么会想要将你打掉？要不是我们在医院门口拦住他们，恐怕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了！” 同样的话术，九岁的李雅然已经不知道听了究竟多少遍了。她熟悉得都能背下来了。 “我记得的，二姨，您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知道是你们留住了我的性命，我感谢你们的恩情，我一定好好学习，我长大了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雅然可真是个乖孩子。”二姨满意地摸了摸李雅然的头，“雅然就是乖，一点都不像你那个爸，整日里板着个脸，还不爱说话，就跟谁欠他钱似的。” “爸爸性格就是那样……”李雅然试图替自己的父亲辩解，然而毫无作用。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了。谁不知道你那个爸脾气就是古怪。平时看到我喊一声就算完，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二姨不满地瘪瘪嘴。 “就是就是。还好你的性格不随你爸，你多讨人喜欢呀！”三姨连忙在一旁帮腔。 李雅然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并未多说其他。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家庭氛围，习惯了她们对于父亲的议论。 可是父亲真的不爱自己吗？李雅然的内心始终摇摆不定。 她开始回想着从小到大的一切，父亲的确是在自己身上花费了很多功夫，可那些好像都与提高自己的智商有关。 他会在家中训练自己使用左手接乒乓球，会让自己站在凳子上压腿，说是这样有助于长高。 他会逼迫自己背诵大量的英语单词，不背出来就不准吃饭，会仔仔细细第检查自己的作业，确保作业当中不存在任何一道错题。 一想到这些，李雅然就开始有些疑惑了。 父亲的爱究竟是何模样？他爱的是自己，还是那个他可以塑造成为心中模样的女儿？ 他究竟把自己当成心爱的骨肉，还是只想打造出一个符合预期的孩子？ 这一切李雅然都不得而知。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因此她只能拼命地伪装内心的真实想法，努力变成大人们口中的“乖孩子”，以此来赢得夸奖和赞许，以此来让父亲满意，不为当初留下自己而后悔。 也正因为如此，李雅然养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癖好，那就是每次路过垃圾箱的时候，她都会认真第朝里面看上几眼。 仿佛稍有松懈，自己就会被当成垃圾一般，被父母送入其中。 渐渐地，她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只知道学习的工具，同时她学会了人前虚伪，背后暗黑。 渐渐地，李雅然变得愈发地沉默寡言，她不想与人过多地交流，因为生怕自己内心的惨淡与不安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伤口，早已鲜血淋漓，无药可医。 即便她日常总对众人微笑，可笑不及眼底，从没有阳光能照进她储存已久的黑暗。 呵！还真是个有意思地个体。 每当亚瑟感知到李雅然独处时的怪异行径，总会不由自主发出感慨。 他其实并不明白像李雅然这样的低阶智慧生物，为何能做出如此前后矛盾的行为来。他知道李雅然内心所想明明并非如此，可她一直都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想法，始终都按照旁人的评价过活。 不得不说，在隐瞒自己思维这件事情上，这种低阶生物还真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