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好好活一次》 第1章 重回人间 白岩市的冬夜特别难熬,北风裹挟着冰晶狠命的抽打着北方的大地。陈卫东是被憋醒的,嗓子眼卡了一口粘痰,他上不来气,快要憋死了,终于要熬到头了吗? 可惜老天爷没有放过他,一阵被动的咳嗽又让他的呼吸道畅通了。他想哭,又他娘的没死成,上辈子这是造了多少孽? 他是个瘫子,没瘫以前他也是个残废,少了一条腿。他住的这个地方勉强能称为房子吧,是小山东家存放冬储菜的一个窝棚,四外漏风。 这还是邻居谢大姐心好,让她男人帮着在窝棚外面缠了一圈扣大棚用的塑料布,勉强算是不漏风。二傻子受人所托,每天给他送两个馍放在嘴上,能吃多少看他造化。 陈卫东已经窝吃窝拉一周了,原来二傻子隔几天会帮他排一次便,后来受不了这股味道,二傻子就只干送馍的活。没办法,陈卫东只能原地解决,他只求速死。 就这样在屎尿窝里面泡了一周的时间后,陈卫东愣是没断气。这天晚上他刚要迷糊过去就听见窝棚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毫无避讳的熟悉女声在说话, “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死呢?再拿不到拆迁补偿款,我看中那套房子可就要被别人买去了。” 这时有人接话, “你着急?我还着急呢,债主一天找我八十回,月底还不上钱就要剁我一只手。” 女人呛了他一句, “该,你个烂赌鬼,你和那老不死的一样,都是这人间的废料。 陈卫东闭上了眼睛,他听出来了,说话的是自己那对孽障的儿女,陈斌和陈文华。从小到大陈卫东把他俩当自己眼珠子一样的呵护,没成想... 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催促俩人, “你们俩不是来喝西北风的吧?赶紧的吧!” 窝棚外的塑料布被人家掀开,先进来的两个人属实被刺激到了,女人转身跑了出去,听声音应该是在呕吐, “陈斌,你们俩进去吧,我受不了,呕...” 陈斌和陌生人忍受着巨大的生理不适开始搬动陈卫东,陈卫东被抬出来后是被摔在地上的,他感觉不到疼,身体没有知觉。 二人把陈卫东摔在地上后开始清理自己身上的屎尿,再怎么弄也是蹭到身上了,要不是为了那些拆迁补偿款,他们说什么也不会靠近这个窝棚。 陈卫东的眼睛里是有泪水的,他想起了这对小儿女幼时是多么的乖巧,后来是怎么被那个恶毒的女人一步步引上歧途的。 陈斌警惕的张望了一下四周后拿出了香烟点燃,自顾自的吸了起来,那个陌生的男人看着陈卫东的状态眼珠一转, “陈斌,你家这老东西一时半会死不了,你是孝子,赶紧送他一程,别让他遭这罪了。你去把他衣服扒了,这样他走的快些,咱们也好早点回去。” 陈卫东的女儿陈文华有些不耐烦,要不是订立了攻守同盟她早就走了,此时她再次催促陈斌, “哥,你快点的吧,冷死了,你给他脱,我不好上手,算咱俩干的还不行吗?。” 陈斌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烟之后把烟头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用脚使劲的碾了几下,他搓了搓手走到陈卫东跟前,但是屎尿味又把他逼退了两步, “爸,我和文华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也是遭罪,今天就当是儿女给你尽孝了。说完陈斌屏住呼吸开始扒陈卫东身上的棉袄。 陈文华也拿着一根树枝远远的拨弄陈卫东身上的衣物,陈卫东流下的泪水瞬间被冻成冰渣,再冷的天也冷不过陈卫东此时的心情, 他这一生没有一步是走对的,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没有文化没有能耐的女人,那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哪怕这辈子听进去母亲一句话,哎, 人生没有后悔药,自己做的就要自己承受,此时陈卫东的上半身已经被脱干净了,陈文华捂着嘴后退开来,陈斌还想扒陈卫东的棉裤,可惜失败了,屎尿和棉裤已经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陈卫东放弃了用眼神杀死这对逆子的想法,他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这一辈子像画片一样在眼前翻过,太多的遗憾,太多的屈辱,太多的悔恨。 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算计,最后被人打断了腿,又坐了牢,自那以后的人生他活的不如一条狗, 这也就算了,连像狗这样活着最终也成了奢望,陈卫东只能感觉自己的脸上很冷,他颈椎以下没有知觉,此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他仿佛又看见了自己母亲那佝偻着的身影在呼唤他, “卫东啊,赶紧回家吃饭,也不学习,就知道疯跑,你看我一会抓住打不打死你。” 陈卫东累了,很困很困,他感觉自己的脸上不冷了,而是有点麻,远处的几个人还在等着他咽气,他呼吸开始困难,意识渐渐模糊,纵有千般不干,人生没有重来二字。 陈卫东睡了,永远的睡过去了,这人间好不好他说不上来,每一步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旁人,最后一点意识泯灭在陈卫东这一世的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后,陈卫东的脸又开始觉得疼了起来,他自己纳闷,死了也这么疼吗? 不知为何,意识逐步的回到了陈卫东的躯体内,他听到有人叫嚣着,打他,往死打,打死了算我的,陈卫东只能被迫睁开眼睛, 一群年轻的面孔不停的在用拳脚往他脸上招呼着,他本能的用双臂护住了面门,陈卫东一头雾水,他脖子以下是不能动的,为啥今天能抬起双臂? 惊喜不止于此,就连自己多年前被截肢的右腿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疼的要命。他现在全身都是力气,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站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自己现在这年轻又强壮的身体是做不得假的,不管了,就算是做梦老子也要先痛快痛快,他挥动两个铁拳开始左右搏杀, 疯了一样的陈卫东把围殴他的一群人都吓住了,有一个人耳朵都被他咬下来了,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枪响震住了所有人, “都给我住手,全拷上,带回局子里。” 第2章 再见母亲 审讯室里是有暖气的,陈卫东和一群围殴他的人被拷在暖气片上,李三身体很胖,蹲的时间长了受不了,刚一站起来就挨了一脚。 警察张银海是陈卫东他们几个的老熟人了,陈卫东自从进了警局之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不是做梦,他真真切切的回到了一九八零年的春天。 张银海看见陈卫东就来气,他用手点指着他, “你小子纯他妈属于混账,比你那个后爹还不是个东西,但凡你要是有点人性你就知道你母亲是多么不容易,此时陈卫东泪流满面,张银海对他这个表现很意外。 陈卫东是张银海管片儿内有名的小混子,成天打架斗殴,好勇斗狠, 每个月都得进几次局子,张银海面对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玩意也很是头疼。 张银海和陈卫东的母亲杨慧是老街坊了,想起杨慧张银海暗叹了一口气,在这一片人人都知道杨慧是个苦命的女人,但是大伙不明白,为啥老天爷可着一个人糟践。 杨慧他们家是从关里过来的。爹娘死得早,很小的时候她就得自食其力,后来下乡的时候在农村认识了一个知青叫陈成礼,两人没通知双方家人,扯了证就在一起了。 杨慧怀孕八个月了,陈成礼乘坐的交公粮拖拉机遇见了山体滑坡,连人带拖拉机被冲进了山沟里,被挖出来的陈成礼早就没了生命体征。 就这样,杨慧自己抚养陈卫东到三岁,别人看她自己过活实在是太难,就给她介绍了一个铁匠,要不是活不下去了杨慧真不想走这步,但是看着自己儿子瘦的皮包骨,杨慧只能应下这门亲事。 铁匠叫铁成,真应了自己这个姓,打铁是把好手。人也没太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喝酒,喝完酒打老婆,醒酒之后和没事人一样,还有铁成他妈铁老太是个搅事精,成天折磨杨慧这个后进门的儿媳妇。 这些磨难杨慧都能忍受,她就指望儿子陈卫东将来有出息,很可惜,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待见她,自从陈卫东上了高中以后就开始接触一些不良少年,经常闹事打架, 老师看在陈卫东初中成绩还可以的份上几次找到杨慧,希望她严加管教,可是母亲的唠叨反倒是让陈卫东越来越叛逆,最后老师也放弃了,可是杨慧还是苦苦规劝,希望儿子走回正途。 陈卫东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总是啰里八嗦,久而久之他在心里开始记恨母亲,每次后爹喝多了开始打他母亲的时候陈卫东就冷眼旁观,要不然张银海觉得陈卫东这孩子就是个混账呢。 陈卫东一直在哭,把张银海都整闹心了,这么个混不吝今天是咋的了?他哪知道,陈卫东是高兴的,他终于可以再见到母亲了,他终于可以弥补前一世那诸多的遗憾了, 还有就是前世那些害他的人,等着吧,我陈卫东回来了,前一辈子因为你们我活的连条狗都不如,这辈子我要让你们当狗。 当天晚上陈卫东他们这帮人被放了出来,张银海警告他们不许再打架斗殴,再被抓进来可就是刑事案件,要留案底的。 走出了公安局的地界之后李三叫住了陈卫东,他声称这件事指定没完,必须决出个生死,陈卫东回想了一下,这次的事是因为他给一个叫苏颖的女生出头,打了纠缠她的李刚, 李刚是李三的堂弟,两边就这么结下了梁子,那个叫苏颖的女生是陈卫东的小迷妹,同时也是上辈子伤他最深的女人,更是他的媳妇。 李三没有等来陈卫东的狠话,反倒是陈卫东恭恭敬敬的给李三鞠了个躬,李三一愣,陈卫东是这片有名的狠人,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的人物,李三有点不会了。 陈卫东用很平和的语气和李三解释, “三哥,这事是小弟我鲁莽了,刚子那边我会专程去道歉,错全在我,你要是心里有气咱们现在找个地方,哥几个随便打,我绝不还手,但是请三哥给我留条命。” 李三后退了几步重新审视了一番陈卫东,他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但是场面话既然说出来了,他得接着, 都是年纪不大的一帮年轻人,三言两语就把事说开了。 在往家走的路上陈卫东心里是急切的,又是胆怯的,真的能再见到母亲吗?上一辈子自己真他妈不算个人,只有母亲对自己是真心的,结果自己还没有珍惜,让母亲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不,这一世绝不能再让母亲伤心,想到这些陈卫东加快了脚步,往记忆中的铁家奔去,铁家是地房,三间房组成的一个套院,陈卫东在外面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要体面的见到母亲。 他刚把手放在院门上准备推开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铁成那熟悉的打骂声,还有铁老太在边上不断的拱火, “成子,你给我使劲打,别用笤帚,去拿擀面杖。这个女人就是咱们家的灾星,你打死她咱们家就好过了,一会连她生的那个赔钱货也一并打死,铁家没有那么多的余粮养活闲人。” 铁老太还在唾沫横飞的时候自家院子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因为力度太大,半边铁门被踹飞出去,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把铁老太吓得不轻, 陈卫东进来后看见母亲杨慧伏身趴在水缸边,后爹铁成用一把扫地笤帚不停的抽打着母亲的后背,在陈卫东的记忆里,母亲不管挨了多少打也不会反抗, 母亲去世多年之后自己妹妹说出了原因,原来是母亲怕铁成不供自己读书了,那样的话陈卫东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再次看到母亲被虐打的场景陈卫东眼睛都红了,他随手抄起院子里劈柴的一把斧子,尼 玛 逼的我劈了你,这时候铁成也感觉到了陈卫东的异样,尽管喝醉了,但是巨大的危机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铁成停住了抽打杨慧的动作,缓慢的转过身来,铁老太因为行动不便,只能在边上声嘶力竭的提醒着自己儿子, “成子,那个孽障想要劈了你,你赶紧避避。” 铁成转回身就看见陈卫东那如野兽般的双瞳,一把铁斧随着陈卫东的挥动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他想躲,已然是为时已晚! 第3章 家庭矛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陈卫东的手停住了,杨慧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铁成面前,她浑身颤抖,怒视着陈卫东, “卫东,你是想给别人偿命吗?” 陈卫东看着母亲那哭红的双眼,再也狠不下心让她难过,是啊,自己侥幸重回人间,难道还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吗?愚蠢,冲动,是非不分,不管是人和事都拎不清, 特别是母亲这方面,上一世在母亲过世以后自己活的越来越艰难,原因很简单,世界上唯一爱着自己的那个人去了,最可惜的是母亲生前自己没有过一丝的孝敬,这一世陈卫东不要再做个糊涂鬼。 他把斧子扔到一边,然后扶母亲进了屋,铁老太不停的在边上煽风点火, “这是什么样的畜生的,不是亲生的就能和他爸动手吗?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这是养出了白眼狼啊!” 铁成此时的酒可是醒的差不多了,他能感觉到,陈卫东刚才那一斧子绝不是虚张声势,要不是杨慧挡在了面前,这时候他可能就凉了。 反应过来的他怒不可遏,刚想捡起地上的笤帚教训一下陈卫东,自己的肩旁却出乎意料的被人搭住,他回头一看,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又是陈卫东,又是刚才那个要杀人的眼神, “叔,今天我改个口,叫你一声爸,毕竟你和我妈结婚这么多年,而且我小妹铁彤今年也都八岁了,这出出进进的,你老动手打我妈,这样不好,让人家左邻右舍看笑话, 此时铁成也看见院子外面有许多邻居在往铁家院子里面看,他也自觉面子上过不去,但是碍于长辈的身份,一时间拉不下面子, “你妈那老娘们太懒了,衣服脱下来两天都没洗,我连一身干净衣服都没的换,晚上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我看他就是欠揍,打几回她就知道咋过日子了。” 外面的邻居听见铁成这话都开始对铁家指指点点,上一世的陈卫东才不会管母亲和继父之间的破事呢,因为上辈子他是个混蛋,他只知道母亲被打疼了,打怕了,就不会再来管他, 多年以后他无数次的哭晕在母亲的坟前,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母亲早已变成一捧黄土,子欲养亲不待,这一世他绝不让母亲再受委屈。 十六岁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他不再是那个混帐了,陈卫东走到大门口打开了自家的半扇铁门,邻居们都往后闪,大家都知道陈卫东是个混不吝,不晓得他会干出什么事, 可是此时的陈卫东却温文尔雅,他站在人前给街坊四邻鞠了个躬, “各位叔叔伯伯,各位阿姨婶子们,铁家的事讨扰各位高邻,陈卫东在此给各位长辈们道个歉,今天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说道说道我们家的事, 我母亲杨慧各位长辈想必都认识,她什么样的人各位也都心明眼亮,我继父铁成喜欢喝酒,醉酒之后总喜欢受家里老人挑唆,打我的母亲。 说到这邻居们开始对坐在院子树荫下的铁老太开始大声的议论着,都是老街坊,谁家啥样再清楚不过了,铁老太看见众人开始指责自己,就开始撒起了泼, “大家伙别听这个小畜生的,有人生没人养的混账玩意,不知道他妈当年和哪个野男人胡搞生下的他,我们家铁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他妈这么个玩意,又懒又馋又磕碜,” 这时院子外面葛家大嫂说了一句公道话, “我说铁老太太,慧嫂子懒不懒馋不馋我们这些街坊们都看着呢,他都快赶上你们家驴了,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做饭,人家也是有工作的,晚上回来还得洗衣服做饭, 秦家老太太也是看不去,插了一句, “要说杨慧这样是懒,那我们都没法活了,你家铁成一个大老爷们,家里家外一手不伸,赶上古代的皇上了,每一次喝多了就开始往死里打他媳妇,按你的话说老姐姐,杨慧是造了什么孽才嫁到你家? 范武平他媳妇此时啐了一口瓜子皮道, “铁家老太太,就你们家遗传还敢挑剔别人长相呢?慧嫂子那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刚嫁到你们家的时候谁不说可惜,你看看你生的那几,晚上孩子哭我都拿你们铁家人吓唬孩子,哭,你再哭给你送铁家去。” 这时人群爆发出哄笑声,杨慧改嫁给铁成的时候不到二十四岁,年轻又漂亮,第一次看见五大三粗的铁成也把她吓了一跳,陈卫东的父亲陈成礼是一个斯文俊逸的青年,有文化,有颜值,身材修长。 而铁成则根本配不上杨慧的好相貌,只不过当年杨慧无依无靠,又赶上那么个年代,没有办法,带着一个男孩的二婚女人,可选择余地真的不多。 陈卫东看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铁家这对母子已然是成了众矢之的,不过这还不够,想要让他们长记性就得再烧一把火,此时他走到了铁成面前, 大门口的人都伸长了脖子,以为陈卫东要和他继父打架呢,陈卫东则面带意味不明的微笑, “爸,咱们今天就这街坊四邻都在,掰扯掰扯你总打我母亲的原因,你说一大堆衣服脱下来没人洗,我问问你,那些衣服都是咱家的吗?” 街坊们又开始议论开来, “咋的?这还有被人家衣服让慧嫂子洗?咋这么不是东西呢?” 这时听陈卫东继续道, “你们隔三差五就整一大堆衣服让我妈洗,你当我们不知道那都是你妹妹家的衣服吗?一家子吸血鬼,趴在你们身上吸我不管,你们愿意,凭啥让我妈伺候她们家人? 铁老太听这话恨的用拐棍连杵着地面, “反了你个小畜生,我闺女家哪有时间洗衣服,我姑爷那是能人,你妈那个丧门星能伺候我闺女一家那是她的荣幸,你妈就应该感恩戴德。” 此时铁成的脸也臊的有些红,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做不到他妈这么不要脸,陈卫东看见铁成脸红,不由得笑出声来, “老太太,你那股臭不要脸的劲把你儿子都整不好意思了,” 此时院外的邻居们又是一阵哄笑,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 “你个小畜生,竟然敢骂我妈?反了天了你?” 第4章 震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两个男孩推开众人走进院内,两个男孩肩头各扛着一个包裹,邻居们都指指点点,说是铁老太的闺女又送要洗的衣服来了。 女人进院之后不由分说开始贬损铁成, “我说大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家就这么两个人,你是管不了还是不会管啊?不听话就打啊,咋还能让咱妈受委屈呢?” 铁老太接话道, “不怨你大哥,都是陈卫东这个小畜生搅风搅雨,那个败家的女人两天还没把衣服洗完,你大哥就骂了她两句就招来这么多人。” 门口的邻居看铁老太把打人说成骂人,都开始毫不避讳的谴责铁家人,铁春梅看势头不对,她想驱散看热闹的邻居们,她朝门口大声斥责铁老太的人们一挥手, “有你们啥事?咸吃萝卜淡操心,都散了吧散了吧,谁家还没点热闹,回自己家看去。” 此时陈卫东冷哼了一声, “你好大的威风啊,邻居里有你的大哥大姐,还有你的长辈,你那是撵谁呢?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铁春梅刚想怒骂就被陈卫东一声怒喝制止了, “铁春梅,你像个大蛆一样趴在我妈身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以后你家的衣服再敢送到这个家里,别说我给你烧了,不信你可以接着送。你再想隔三差五的在这个家里蹭吃蹭喝也没问题,让我爸给你做。 我妈绝对没有时间和心情伺候你们家人,你今天又是来送脏衣服的吧?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从今以后没人伺候你。” 铁春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再怎么说她也是陈卫东的长辈,就让他在众人面前这么没皮没脸的数落着,她实在有点下不来台,他望向铁成, “哥,你家这小畜生这么放肆也不管管,这个家里是姓铁还是姓陈?” 铁成被他妹妹这一句话给激的失去了理智,他拿起了院子里一把铁锹抡起来就往陈卫东头上砸,铁春梅和铁老太脸上都露出了期盼的目光,只有鲜血才能洗刷她们今天的耻辱。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铁成彻底吓住了,比刚才陈卫东用斧子砍他还让人觉得惊心动魄,陈卫东此时像看傻逼一样看着铁成,一动不动,挂着风声拍过来铁锹没有让陈卫东感到丝毫的恐慌, 他平静的看着铁成,那目光中有戏谑,有嘲讽,有不屑一顾,就是没有退缩,铁成害怕了,这是魔鬼的凝视,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门口的邻居们也都松了一口气,铁老太和铁春梅则失望至极,满嘴污言秽语,她们根本不知道铁成在这一秒钟里经历了什么,一个不在乎自己命的人还会在乎别人的命? 铁成像泄了气的皮球,陈卫东看震慑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送客,他走回水缸边把洗衣盆里他不认识的衣物都挑了出来,二话不说走到院门口就扔了出去。 铁春梅被气的眼前金星乱冒,这些年只要他们家有脏衣服就送来大哥家,反正大哥家老太太做主,后进门的大嫂是个闷葫芦,让干啥就干啥,敢多说一句就会被他大哥打个半死。 当然,这是有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她大哥喝醉的前提下,所以这些年铁春梅只要时不时送过来几瓶便宜的白酒就能讨好铁成,这就等于多了一台洗衣机外加厨子,铁春梅经常带着两个儿子来蹭饭。 杨慧这些年为了家里的和睦一直隐忍着,最关键是为了陈卫东,她自己是没有能力供陈卫东上学的,而且杨慧嫁来铁家之后还给铁成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八岁了,叫铁彤。 诸多牵绊困住了这个善良又懦弱的女人,但是她心里有一个执念,那就是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人这一生的命运,他说不出什么有水平的话,只能是一遍遍的督促陈卫东好好读书, 如此良苦用心陈卫东上辈子是在成家立业有了儿女之后才体会到的,只不过那时候屁用都没有了,一辈子都只能苦苦挣扎在社会最底层。 铁春梅看见今天是讨不得什么好了,一气之下呵斥两个傻愣愣的儿子, “还不快收拾东西走,等着人家请你们上桌吃饭呢?傻了吧唧的。” 两个男孩被铁春梅骂的有点懵,铁春梅只能顶着邻居们看猴一样的目光到门口收拾被陈卫东甩出来的衣物,她走出去不远仿佛听到了邻居们的起哄声。 陈卫东送走了铁春梅之后又走回了铁成身边,此时铁成来回打量着陈卫东,这个继子今天似乎很陌生,身上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杀气,但是又很镇定, 他记得以前的陈卫东就是个混蛋,除了他自己以外谁都不关心,连他母亲都不会放在心上,这也就是为什么铁成敢肆无忌惮的打老婆。 但是今天的陈卫东像是变了一个人,变的可怕,满身的戾气但不莽撞,他今天替他母亲出头了,而且成功的震慑住了铁成。 陈卫东又把手搭在了铁成的肩膀上,这一次铁成身体轻微的一颤,他倒是未必害怕陈卫东,而是害怕一个亡命之徒。 “爸,以后我妈就交给你了,以前啥样不管了,翻篇,以后啥样我眼盯盯的看着你们俩把日子过好,以后家里的活大家都得伸手,我妈是你媳妇,又不是老妈子, 这样吧,以后你挣了钱交给我妈,我放学早,我做饭,你要是非的让我妈把工资给你也行,那就你做饭,说白了就是谁掌握财权谁买菜做饭。 这时候铁成的脸胀的通红,他不敢直视自己这个身高一米八二的继子,但为了面子不得不说, “你看谁家老爷们干一天活了还回家做饭给老娘们吃?那样的话我还娶媳妇干啥?” 陈卫东一摊手, “你要是想不通那咱们就各吃各的,我妈的工资以后全交给我,我就做我们娘俩的,哦对,还有我妹的。” 铁成被气的直打晃,但是他不敢像以前那样耍威风了,他相信眼前这个叫陈卫东的人绝对敢杀了自己,陈卫东不再理会铁成母子,他走回了母亲的房间。 看见母亲坐在床上默默地流泪,陈卫东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用了十足的力气不停的给母亲磕头,每磕一下地面都发出皮肉的撞击声。 第5章 恩师 杨慧一惊,连忙去搀扶儿子,心想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莫说给自己磕头,平时连个好脸都没有,陈卫东则挡住了母亲搀扶自己的手,又一下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 “妈,儿子不孝,从没听过您的话,有幸再活一次,今生决不辜负母亲天高地厚之恩。” 杨慧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再活一次,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她赶紧搀扶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儿子,陈卫东也不再拧巴,站了起来。 虽然她听不太懂儿子的话,但是儿子的真诚杨慧感受到了,希望儿子以后能迷途知返,为自己争取一个好前程。 陈卫东用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仔细的看清了母亲的容颜,才三十七岁的年纪竟然苍老的和五十多岁一般,陈卫东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妈,以后有我在,在这个家里没人再敢欺负你,该你干的活你干,不该你干的活你瞅都不用瞅,你踏踏实实在屋里坐着,我出去做饭。” 说完陈卫东头也不回的向厨房走去,杨慧纳闷,他想不通一贯薄情寡性的儿子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她哪知道眼前这个儿子已经是两世为人。 陈卫东走到厨房里看见有半颗切好的酸菜,北方的酸菜是大白菜腌制的,下锅之前需要片成薄片再切丝,陈卫东用了半勺荤油炸锅,肉是没有的,尽管已经是八十年代,肉类依然是奢侈品。 铁老太和铁成都闻见了荤油炸锅的香味,不觉间都吧嗒了一下嘴,心想一会就能吃到炖酸菜了,哪成想他们连口汤都没喝着。 半个多小时以后铁成端着一小铝盆酸菜和两碗高粱米饭进了母亲的房间,杨慧看着儿子端进来的饭食有些坐立不安, “卫东,你爸和你奶那边...” 陈卫东脸色一冷, “妈,从今天开始你谁也用不惦记,一会彤彤玩累了自己就回来了,这碗菜咱俩也吃不了,剩下的够彤彤吃。” 杨慧心里不安,怕铁成一会发脾气,陈卫东胸有成竹的告诉母亲,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过没多大一会铁老太又在院子里面骂了起来, 什么腌臜骂什么,他知道陈卫东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是铁成今天算是长记性了,看厨房里真没有自己和老太太的晚饭,心里虽气,也不敢去找陈卫东的晦气,只能再弄点其他的饭食。 吃完饭的陈卫东躺在自己久违了的小木板床上,多么想念这张小木板床啊,前一世他睡过很多床,他媳妇苏颖喜欢睡软软的床,没有办法他只能将就,重活一次他决定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木板床。 现在陈卫东面临的头等大事不是家庭矛盾,而是自己的学业,上一世自从上了高中以后就没有好好学习,成天鬼混,喝酒,抽烟,赌博,打架,他几乎成了棉纺厂这一片的公害了。 整个高中一年级他几乎是没怎么读书,虽然说书包还有,但是里面除了香烟和砍刀以外,一本书也没有,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前一世高中二年级的所有情况,心中下定的决心。 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在街口给母亲买了一根油条,回家放在母亲的工作服兜里,他知道母亲是不吃早饭的,所以上辈子母亲的胃病很严重。 八十年代初的一根油条要两毛钱,陈卫东兜里是有钱的,那是平时小弟们孝敬的,在棉纺厂这一片陈卫东有一帮小弟,和隔着三条街的机车厂另一个小帮派处于敌对关系。 陈卫东决定从今天开始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断个干净,一心一意的好好学习。他手中也拿着一根油条默默地往前走,书包里的砍刀和香烟已经全扔了, 现在他想的是去哪里搞一套高中二年的教科书,不,不只是高中二年的,连高一的也要搞来,因为高一的课他几乎是一节也没用心上过。 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因为脑子里在想着事情,这一拍把他吓了一跳,陈卫东回头一看就愣住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 苏颖被陈卫东这要吃人的眼神给吓住了,以往陈卫东看自己的眼神是有点色迷迷的不怀好意,今天怎么像看见了冤家对头一般? 陈卫东此时竟然有泪水溢出了眼眶,又遇到了这个女人,前世她给了自己无尽的苦难和羞辱,最后被一双儿女害死想必也少不了她的参与,这一世他要和她好好算算这笔账。 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用衣服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他没和苏颖说一句话,径直的往学校的方向大步行去,苏颖看他表现怪异,也没敢纠缠。 进到班级之后陈卫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他已经十多天没来上课了,听说最近和机车厂那片儿的蔡铁头打的很厉害,已经死人了。 陈卫东没有理会同学们异样的目光,自顾自的坐在了记忆中的位置上。今天第一节课是数学课,由班主任齐红老师授课。 齐红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再聪明的学生只要学习态度不端正她都不会关照你。但是只要你认学,哪怕你是头猪,她都愿意陪你当猪, 上辈子陈卫东觉得这老师有点傻,不在那些聪明的孩子身上使劲,反倒是把精力全用在那些脑子不灵光的学生身上。多少年以后陈卫东才意识到当年自己是何其有幸遇见这么一个好老师,可惜错过了。 教室里同学们还在喧闹着,走廊里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同学们瞬间安静了,开始各就各位。齐红老师整齐干净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师生问好之后齐红让同学们坐下,不过后排有一个李克明的男生始终站在那里。齐红问其原因,李克明满脸通红,看向陈卫东所坐的位置,齐红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陈卫东,我不求你来上我的课,但也请你不要干扰我的学生,你为什么坐在李克明的座位上?你让李克明坐哪?我不觉得你上课有什么意义,现在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课堂。齐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教室门口!” 第6章 宿命的纠缠 一听见老师如此严厉的训斥陈卫东,全班同学都有点紧张,这个陈卫东就是个混世的魔王,他心中根本没有什么长幼尊卑,都害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然而陈卫东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满脸通红的站起来给李克明道了歉,几十年没回学校了,他确实是忘记了自己的座位,而胆小的李克明实在是不敢让陈卫东挪地方。 陈卫东知道,想要好好的过一生就要从好好学习开始,他必须扭转老师对自己的刻板印象,他走到讲台前给老师鞠躬之后就走到门口去站着了, 连齐红都感到十分意外,不应该大放厥词一番之后扬长而去吗?今天为什么一反常态?事出反常必有妖,齐红不再理会陈卫东,开始今天的数学课。 陈卫东在门口听着老师的授课,开始是激动的,终于又有机会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了,可是随着齐老师滔滔不绝的讲授,陈卫东的心开始越来越凉, 陈卫东的指甲都快扣到肉里了,老师讲的这是什么玩意?什么是三角函数?什么叫自变量,哪个又是因变量,正弦函数,余弦函数,半正矢函数又是什么东西? 陈卫东这才意识到,他现在连初中生的水平都没有,而他所在的班级是高二,是一个一年半后就要高考的班级,此时陈卫东脑门全是汗,难道此生又要错过了吗? 下课的铃声把陈卫东从自己的世界里拽了出来,齐红走出教室一眼都没看傻站在门口的少年,十六岁的陈卫东长的高高大大,也很帅气,但是齐红已经把他打上了败类的标签。 齐红往办公室走,陈卫东就在后面跟着,齐红起初没在意,当意识到陈卫东尾随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立刻警觉了起来,猛地转过身厉声道, “陈卫东,你想干什么?你要行凶吗?别以为长的人高马大的就可以随便耍流氓。” 陈卫东面带真诚,他不是个孩子,准确的说他只不过外表是个孩子,他知道怎么和各种人打交道, “齐老师,以前都是我不懂事,不学好,我现在改过了,希望老师再给我一个好好学习的机会。” 说完陈卫东给齐红深鞠一躬,齐红后退一步。他对陈卫东一点好印象没有,当初她可是三番两次的想把这个长歪了的少年掰直了。可惜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有时候陈卫东甚至敢和自己耍威风。 今天他反常的表现让齐红提高了警惕。他不指望陈卫东能迷途知返,那种可能性太小。他就希望陈卫东不在她的课堂上捣乱就好。 齐红敷衍了陈卫东几句就要走,但是陈卫东的态度很坚决,他请求齐红给他搞一套高中一年的教材,齐红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思考了片刻点点头,她心想就当买个消停了。 现在陈卫东不能指望立刻补习高二的课程,而是从头来过,别看离高考还有那么久,对他而言简直是刻不容缓,陈卫东今天每节课都跟下来了,虽然上了个稀里糊涂,但是留个印象总是好的。 放学之后他迎着落日的余晖走在操场上,有学生在踢足球,三两只蜻蜓来回追逐着,微风吹过卷起了操场上的尘土,一股土腥味让陈卫东感觉自己真的活在当下,这是真真正的八十年代。 陈卫东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眼前黑影一晃,一个同样高大的男生挡在他面前。男生有点痞里痞气的,一脸傲慢的盯着陈卫东。 陈卫东轻哼了一声, “冯季强,好久不见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冯季强左右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弟之后发出灵魂拷问, “陈卫东,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你哪天看不见我?” 冯季强哪能知道陈卫东话里的深意,上辈子就是这个冯季强勾搭了自己老婆苏颖,让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活王八,但是陈卫东敢确定,自己那两个孩子绝对不是冯季强的,甚至有可能两个孩子不是一个爹。 陈卫东说话很直接,这辈子他不想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冯季强,我知道你找我干啥,我今天一次性的把话和你说明白,我和苏颖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喜欢她,我有自己喜欢的人,至于她对我是什么心思,我管不了。 我希望你把这件事捋清,我陈卫东现在和将来都不想和苏颖有什么瓜葛,你喜欢她你就自己去追求,别再因为她的事来打扰我,这是忠告,也是警告,我希望你听进去了!” 没等冯季强反应过来陈卫东已经走远了,冯季强看了一眼同样懵逼的小跟班问, “我刚才是不是应该说点啥?” 小跟班若有似无的点点头。 而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状况的苏颖却大失所望,两个人为什么没打起来?她最喜欢男生为自己争风吃醋,打得头破血流才好呢。很可惜今天没看成热闹,他要追上陈卫东问问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又一次被黏住的陈卫东感觉自己从生理到心理的不适应,他感觉苏颖这个人很恶心,烂透了,浑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个优点,你要是硬说的话,高中时期的她还算是挺漂亮。 陈卫东记得上辈子就是被苏颖这么黏黏糊糊的劲给勾住的,高中辍学之后陈卫东进了棉纺厂,苏颖倒是坚持到高中毕业才进厂。 因为苏颖是高中毕业,赶上正好缺人,倒是被安排了一个库管员的工作,算是坐办公室的。陈卫东就不一样了,只能干一些体力活,上辈子两人处对象的时候别人都说陈卫东高攀了。 哪成想后来发生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追根溯源都是当初陈卫东自己眼瞎,看上了苏颖这个让他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女人,这辈子陈卫东不可能再和她发生任何纠葛,想到这陈卫东的语气无比坚定, “苏颖,你既然听到了我和冯季强说的话那我就不遮遮掩掩了,从今以后你离我远点,哦,不对,我重说,我离你远点,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我以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从今天以后咱们俩只能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还没等陈卫东说完,一直默默抽泣的苏颖哀嚎一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抓流氓啊,陈卫东耍流氓了。” 第7章 变换的格局 看见苏颖哭喊着说自己耍流氓,陈卫东目色渐冷。又来这套,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开除的,反正也无心上学,最后就没多解释。 刚才他闻到操场上的土腥味就确定了今天的日子,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他趁苏颖大力呼喊的时候猛的抡起书包朝苏颖的头砸去,书包里是半块砖头,刚才在操场上捡的。 此时苏颖的全部注意力全在四周,她恨不得立刻围上来百八十人。她都贴上来了陈卫东竟然敢下他的面子,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但是她忽然间感觉天地间一震,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围观了,周围有好多人在看自己,自己的头为什么这么疼,她摸了一下,手掌上鲜红鲜红的血刺的她眼睛疼,她想起了,刚才不是在和陈卫东纠缠吗?陈卫东呢? 她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不多时两个片警从街口走过来,他们也是接到了群众的报案,说学校不远处的胡同里有一个女学生倒地不起,满头是血。 苏颖和警察说了陈卫东要侵犯她,她反抗,所以就被陈卫东打晕了的过程。警察询问了一下她的伤势,然后就赶往陈卫东家抓人。 苏颖被一个女同学搀扶着去了医院,警察这边不费劲的找到了陈卫东家,因为这片的警察几乎都认识陈卫东,小混子一个,成天打架斗殴,但是从没听说过他和女人耍过流氓。 警察在陈卫东家扑了个空,街坊四邻又来看热闹,大家都窃窃私语,以为陈卫东又闯祸了,铁老太又开始鼓动铁成打媳妇,说有这娘俩铁家没好。 警察在回去的路上意外发现了陈卫东,他竟然在路口看一帮人下象棋,还给人家支招呢。警察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拷走陈卫东,陈卫东一脸无辜,警察问他是不是耍流氓打伤了人? 陈卫东挺直了腰板, “我说警察叔叔,你们抓人能不能调查一下?我今天放学就在这看下棋,动都没动,我上哪耍流氓去啊?” 片警老杨是个老公安,一个小屁孩的话哪能干扰他的思路, “陈卫东,你说你放学就在这看下棋,谁能证明?你几点放学?又是几点到这看的下棋?” 陈卫东不慌不忙,拍了两下满是尘土的裤子, “我是四点半放的学,到这看下棋的时间是四点四十,我放学这一路是跟同学走的,我有证人,” 老杨问你怎么证明你是四点四十到这里看下棋的? 陈卫东一指边上拿着紫砂壶喝水的老王头, “王大爷能证明我来的时间。” 警察看向老王头,老王头初始一愣,但是稍微回忆了一下之后点点头, “嗯,我刚出来的时候就碰见卫东这孩子,他问了我一句这么早就吃完饭了,我看了一眼手表,那时候还有二十分钟到五点。” 老杨算了一下时间,四点半放学,从一零五中学走到这里可不近啊,你得快走才能到,他又看向陈卫东, “你说你路上有同学一起走,是谁?说出姓名,我要调查,” 陈卫东没含糊,说出了两个同学的姓名,这两个人是陈卫东精心挑选的,并不是他经常在一起混的人,警察以调查为名还是带走了陈卫东,但是两个小时后又把他放了。 原因是警察找到了陈卫东所说的那两个同学,那二人也证实,他们三个确实是一起走到人民路铁西桥附近才分开的,铁西桥正是陈卫东回家该走的路,而苏颖出事的地方却是另一个方向。 陈卫东有十足的不在场证据,苏颖又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证人,她只能自认倒霉。被放出来的陈卫东一路吹着口哨,心情爽极了,要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一个字,跑。 路线都是规划好的,打完苏颖他就跑回了学校门口,和选择好的两个人装作正巧碰见,一起回家的情景,其实这两个人是不喜欢陈卫东的,甚至有点怕他,但是遇见了也没办法。 陈卫东回到家里离着老远又听见铁老太在院子里骂, “这个败家的玩意,不会下蛋的鸡,生出来的也是混账畜生,铁成,你今天不打死这个婆娘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陈卫东看见他继父没有像以往那般抄起东西就开始打母亲,而是坐在院子里不停地抽烟,母亲又在忙着生火做饭,铁老太发飙的原因可能又是因为母亲回家太晚,她没吃到饭。 铁老太看今晚铁成并没有要打他媳妇的意思,就开始不断的哭嚎,什么难听说什么,铁成被他妈闹的实在心烦,就想拿起笤帚抽杨慧两下,打完他妈也就不闹腾了。 但是刚拿起笤帚,院子里就刮起了一阵旋风,铁成脖子一凉,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院子外面,墙头有一双猩红的眼睛在盯着他,那眼睛说什么也不像是人类的,嗜血,残忍,毫无人性。 铁成感觉自己腿肚子往前面拧,他一下把笤帚扔的远远的,装作没这回事一般。陈卫东的妹妹铁彤此时捡起一个石子打在了杨慧的后腰上, “你这个坏女人,奶奶说你是个搅家精,打死你个坏女人。” 陈卫东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前一世被铁老太教歪了,而自己前一世是自己长歪的,这辈子他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他把铁彤叫到一边,和她讲了很长时间的道理。 上辈子妹妹的命运很坎坷,嫁到了农村,因为性格不好,不受婆婆待见,最后是死于难产,这辈子陈卫东希望能改变身边所有亲人的命运。 铁彤被陈卫东教育了一番之后似懂非懂,但是开始怀疑她奶奶说话的真假。不着急,慢慢教,小孩子可塑性强。现在陈卫东的头等大事是挣钱。 想让母亲不再如此辛劳,不再受人欺负,那就要让自己不再成为她的负担。现在处于计划经济末期,全国第一张个体经营执照会在今年颁发。 不过那些事情离自己有点远,他今年才十六岁,长的挺大,但是年纪在那摆着,他只能干点力所能及的,那就是上辈子干了十多年的自行车修理。 干这个工作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他记忆里面,一九八零年的秋天,有一桩泼天的富贵在等着他。 第8章 要钱 第二天上午陈卫东在班主任齐红那里得到了整套的高中一年级教材,陈卫东对齐老师千恩万谢。齐红不以为意,只要陈卫东不捣乱就行。 现在陈卫东的学习任务就是对高二的课程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因为大部分他都跟不上,现在重中之重是把高一的课程补齐。这样的话就需要一个合适的老师。 陈卫东看了一眼前面第二排的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马良,本班乃至本届的优等生之一。学习天赋极佳,特点是懦弱胆小,家里孤儿寡母,经常受欺负。 传闻马良他爸也是个文化人,图一时痛快和马良他妈生下了他。结果男方家里极力反对,以死相逼,没有办法马良他妈只能独自生下了他,在那个年代马良他妈这样人属于搞破鞋, 奈何马良他妈也是个脾气倔的,这么多年硬是挺下来了,陈卫东倒是很佩服马良他母亲,主意正,有韧劲,最关键的是能凭着自己的喜好活着,不受这个时代的制约。 记得上一世就在这最近的哪一天,马良参加了一次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回到家之后他母亲浑身是血,已然断气。抓住凶手之后才知道是个过路贼,看他们家就一个女人,想要弄点钱花花, 结果抢完钱之后又要对马良他妈欲行不轨,马良他母亲是个宁死不屈的主,厮打间被歹徒捅了七八刀,自此后马良受了很大的刺激,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了, 后来马良得了精神病,多年后听说不小心落水死了,那时候陈卫东也是一地鸡毛,没有心情关注这个老同学,重活一回就不可能见死不救,他要让马良成为自己的老师。 放学的时候大家围在通告栏上看着什么,那个年代的学校通告栏其实就一个黑板,人工写上去的,经校领导决定,于本周六晚在操场举行篝火晚会,敬请一零五中学全体师生参加。 陈卫东眯着眼睛看着通告,周六晚上,就是这天,他要做点准备。他看了一眼傻乎乎往前挤的马良十分感叹,如果每个人都能预知灾难那该多好。 陈卫东盘算了一下,今天是周四,需要回家去做一个武器。他又去五金商店看了一眼修理自行车的全套工具,连备件在内可能需要几十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放学之后他再次拒绝了狐朋狗友要出去鬼混的邀请,他誓要和过去的生活断个干干净净。此时在暗处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注视着陈卫东的背影默默念叨着, “棉纺厂这一片也该换换人了。” 陈卫东回家之后就开始烧火做饭,那个年代没有液化气,住地房都是烧木柴,老百姓管那个叫柈子,陈卫东今天做的是白菜炖土豆,他母亲的工资现在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了, 铁成没有给陈卫东钱,陈卫东也不管他们吃啥,他只做了母亲和妹妹还有自己的饭食。气的铁老太每天晚上在那骂个不停,陈卫东也不搭理她,自己骂累了就不骂了。 铁成今晚回家一看又没他的晚饭就有点想发怒,但是看见陈卫东在柴房叮叮当当不知道捣动些啥,不一会陈卫东拿着一根明显改装过的武器走出来。 铁成看见陈卫东手里拿的这把棍,他脖子一缩,这玩意分明是想把人打死,一根镐把,顶头包了一层铁皮,最顶上匝上了一个铁箍。 谁挨上这么一下非死即伤,铁成刚才进门那点脾气烟消云散了,连铁老太今天都没敢逼逼。陈卫东看着手里这把趁手的兵刃十分满意,心想,哥们的将来全靠你了。 自从陈卫东重生回这个家以后的几天,杨慧倒是享福了,最关键是陈卫东不再出去瞎混了,但他还是看不见陈卫东学习,不免唠叨几句。 这回听见母亲的唠叨陈卫东不再觉得烦,上一世只有梦中才能梦见母亲的唠叨,每次都是哭着醒来。蒙天眷顾,竟然又能聆听母亲教诲,陈卫东感激涕零。 陈卫东紧紧握着母亲的手, “妈,你放心,儿子一定上进。这辈子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杨慧摇摇头, “妈不图什么好日子,妈就想让你这一生活的体面,舒心,别再像妈这样,一辈子像牛马一般。” 陈卫东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让母亲活的风风光光的,没有人再敢欺负她,看不起她。 陈卫东看见铁成在给铁老太做饭,他拿着自己新做的兵刃来到了他身后,当铁成发觉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不知道陈卫东啥时候站在他身后, 铁成声音颤抖, “你要干啥,我可是你继父,你还年轻,想想后果。” 陈卫东脸上的笑容里带着蔑视, “你还知道你是我爸?我妈有病你看不见吗?房子漏雨看不见吗?看不见不要紧,我现在告诉你了。没别的意思,找你要点钱贴补家用。 铁老太在上房头听见陈卫东竟然敢伸手要钱就怒了,嘴上开启连发模式。陈卫东没惯着她,把手中的狼牙棒抡圆了打在一把椅子上,椅子瞬间被打的稀碎稀碎,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颤, 连陈卫东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了一把十分符合力学原理的武器,铁成觉得腿肚子有点抽筋,其实杨慧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想管而已, 今天被这个孽障把事放到台面上说,他多少有点脸红,他试探性地问陈卫东想要多少钱?陈卫东神开五个手指,铁老太一看陈卫东伸出的手又开始骂, 陈卫东后退了一步,狼牙棒举过头顶瞄准了一家人吃饭的桌子,铁成大喊一声, “好,不过五十好像是没有,你等我看看。” 陈卫东收起了兵刃,最后铁成翻遍了里外凑出了三十七块钱。陈卫东一把拿走,连个谢字都懒得说。铁成被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两天飞快而过,今天就是周六。陈卫东这几天不说课上的怎么样,但是再也不逃学了,而且不迟到早退,这让齐红松了一口气,这个混世魔王总算是不搅和班里了。 而此时的陈卫东在心里把今晚的行动复盘了很多次,这件事并不简单,牵扯很多,最起码陈卫东三更半夜出现在一个寡居的女人家里这件事就不好解释。 第9章 贼来 因为今天晚上有篝火晚会,所以下午就没安排课程。放学以后可把陈卫东忙活坏了,他去五金商店采购了全套的修理自行车工具和配件,总共花了二十多块钱。 按计划今天他的买卖必须开张,而且要有人证。地点就选在马良她们家门口,这个地方大有说道,不仅是于今天的事有关,而且与半年后那泼天的富贵有关。 马路对面是一个运输公司的保养厂,很是破旧,院内全是报废的汽车和零件。他摆摊的地方与马良家一墙之隔,很是方便。 虽然已经隔世,但是手艺还在,陈卫东赶在人们下班之前就把小小的自行车修理摊布置好了,骑自行车下班的人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路口有人摆摊修自行车。 那个年代人们的交通工具基本都是自行车,出现故障的可能性也非常大,但是大多数都是因为自行车里带被尖锐物扎了一个眼,导致漏气。 陈卫东看了一眼马良家墙根底下,那上面还有新土呢,昨晚他就把狼牙棒埋在了那里,今天晚上全靠它了。正在陈卫东走神间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问道, “哥们,车带扎了,给补个眼。” 陈卫东抬头一看,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宋春来,这个化成灰自己都能认出来的仇人,这一世竟然出现的这么早!上辈子的账必须讨回来,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宋春来中等个子,二十多岁,有些消瘦,穿着棉纺厂的工作服。他看见陈卫东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心中不悦, “哥们,你那个眼神瞅我是啥意思?想干一下咋的?” 陈卫东敛去了眼中的锋芒, “大哥,不好意思,昨天喝点酒,还没醒呢,有点失态,别往心里去。” 宋春来冷哼了一声, “量你也不敢,我爸是棉纺厂的头头,以后你在这片有麻烦可以报我宋春来的名头。” 说着话宋春来把自行车交给了陈卫东,陈卫东不再废话,扒车带,粘眼,过水,放气,上车带,一套活行云流水,宋春来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的男孩修车的手艺如此精湛。 陈卫东没要他的钱,全当是交个朋友。宋春来很满意,承诺回到厂里会替他宣传这个自行车修理摊,望着宋春来远去的身影陈卫东的牙差点没咬碎,哼哼,等着吧,上辈子你给我的这辈子我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你。 陈卫东今天第一天摆摊,营业额不算太好,总共才赚到六毛钱。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他没忘了今晚的大事,夜色将黑的时候亮起了路灯,马良的母亲闫秀芹下班回来了。 她走到自家路口的时候被陈卫东摆的摊子吸引了,因为昨天还没看见这个自行车修理摊。她今天走回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自行车带扎了才没骑成, 她还犯愁回来这么晚上哪里去修自行车呢,看见这个摊子闫秀芹很高兴,但是看见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陈卫东时她心里有点打鼓,这么小的孩子能修自行车吗? 陈卫东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说话,不能主动打招呼,不然今天的事没法解释。闫秀芹回家把自行车推出来就问, “小伙子,你能修车吗?我看你还是个学生,是不是替你家大人看摊啊?” 陈卫东不想解释,上前抓住闫秀芹的自行车一个漂亮的翻转,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来你是不是干这个的,闫秀芹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她看着陈卫东麻利的动作很是钦佩,小小年纪就能自力更生。自己那个傻儿子就知道傻念书,什么生活技能也掌握不了。待着没事闫秀芹就和陈卫东攀谈了起来。 一来二去竟然发现陈卫东是在校学生,而且和自己儿子一个学校,再一打听还是同班同学。闫秀芹放下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戒备,但是没说几句话陈卫东已经把自行车修完了。 陈卫东抵死不要闫秀芹的修车费,都是同学,要什么钱。闫秀芹哪好占小孩子的便宜,没办法只能解决了陈卫东的晚饭,两人算是认识了。这都在陈卫东的计划中不能少一步。 陈卫东听见不知道谁家收音机里面传出来的新闻联播片头音乐,他知道已经七点了。他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收拾完了他把工具放在马良家墙外的大柳树底下, 这棵大柳树有年头了,三个人抱不过来。陈卫东抛出了埋在墙根下的武器。时间差不多了,天色已经很黑,按照前世的记忆,马良回家之后他母亲已然死亡。 那就是说,杀害闫秀芹的凶手必定会在这一个小时之内出现,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体隐没在黑暗处。 此时马良家是亮着灯的,看样子闫秀芹是在屋里擦洗身体。窗帘上映衬出女人身体的轮廓和哗啦哗啦的水声。虽然已经不年轻,但是闫秀芹的身形还是非常好看的, 陈卫东咽了口唾沫,但是又感觉自己有点龌龊。正在他试图把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的时候,他听见一片瓦被踩碎的声音,来了,陈卫东的心跳猛的加速。 一个强壮的身影十分利索的翻进了马良家院子里,这个人没有陈卫东高,但是比他壮,而且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看就是个老手。 陈卫东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情况,男人翻进院子以后直奔闫秀芹的屋子,看来是踩过点的。因为是自家的独院,所以闫秀芹也没锁门,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房间。 闫秀芹正在用毛巾擦头发,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屋了。男人突然从后面勒住了赤裸上身的闫秀芹,闫秀芹本是个刚烈的女子,初始一惊,然后就想呼救,奈何一把冰寒的刀刃抵在她的颈部。 “敢出一声就宰了你。” 闫秀芹此时说不惊慌是假的,她就这么赤裸着身子被一个男人挟持着,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陈卫东此时悄无声息的翻进了院子,他知道不能现在出手,火候不到。 屋里的男人右手用刀抵在女人脖子上,左手则在女人的身体上肆意驰骋。闫秀芹有了想死的心,她不愿意受这样的屈辱。 打定主意后闫秀芹一口咬在了男人的右臂上,男人一声闷哼! 第10章 杀人越货 闫秀芹也是个狠角色,一口咬掉了男人右手上的一块肉,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凶性大发,使出浑身力气抽在闫秀芹脸上,女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带着两颗牙齿。 男人面露凶光开口问, “把你家的钱拿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捅死你。” 闫秀芹被打的有些脑震荡,他用手护住了胸前艰难说到, “都在柜子里的木匣中,你拿上钱赶紧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 男人按照闫秀芹所指的位置寻找,马上搜出了钱,不过只有十多块钱。男人再三逼问也没有结果,既然钱不多,那就来点其他的实惠东西吧,男人把闫秀芹拉起来推倒在火炕上, 眼见着自己的裤子已然被男人扒下来,闫秀芹有了求死之心。她刚想去抢夺男人手中的匕首时,忽然听见一声闷响。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表情除了惊慌以外就是不可置信。 闫秀芹万万没想到男人向自己倒来,她害怕得往边上一闪,男人重重砸在火炕上。大股大股的鲜血从男人后脑中溢出,闫秀芹浑身颤抖的盯着手执狼牙棒站在那里的陈卫东。 陈卫东此时双手死死的抓住狼牙棒,他并没注意几乎一丝不挂的闫秀芹,他只知道这个男人被他打死了,后脑都陷进去了,人还在一抽一抽的。 空气就这么凝滞了十多秒之后陈卫东才把目光移到闫秀芹身上,闫秀芹总算反应过来,马上提起裤子找衣服穿。 此时她满脸羞红,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两个男人看光了,有一个还是自己儿子同学。 马良回家的时候吓了一跳,今天篝火晚会结束的比较晚,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他刚到家门口就发现围了好多人,还有警察出出进进。 马良吓坏了,推开人群冲进自家院子。闫秀芹则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和警察说着什么,他松了一口气,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警察从自家屋里推出一个戴着手铐的人。 “陈卫东,你咋回事啊?你为啥在我家里啊?” 警察制止了他的问话,把陈卫东带走了。紧接着又从屋里抬出一个死尸,血葫芦一般,后脑都打碎了,马良看见这一幕就跑到院子墙角呕吐了起来,他哪见过这个呀。 这件事被看热闹的人连夜传播开来,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杨慧站在街口向远处望。自己儿子一宿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这阵子虽说不像以前那样瞎混了,但总也没看见他好好学习。 果不其然,这又不知道去哪里一夜未归。儿子总和别人打架,就怕哪次失了手把人打死,或者被人...。杨慧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感觉心里好累,要不是有这个儿子的牵挂,他真想...。 李婶看见杨慧站在街口就急急忙忙的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妹子,妹子,了不得了。听说你家卫东昨晚摸进街口闫秀芹她们家,想要和闫秀芹干那事,人家不从。正巧碰见人家男人回来,你家卫东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男人打死了。 杨慧只能看见李婶的嘴一张一合,她说的什么一句话没听进去。她就听见什么卫东打死了,她不信,自己儿子自己知道的呀,顽皮了一些而已,怎么会去搞女人。 杨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时秦伯娘也过来和杨慧说,你赶紧去派出所吧,你家卫东好像是失手打死了人,具体情况不知道,你赶紧去看看。 杨慧眼前一黑,这回由不得她不信。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窃窃私语,杨慧强撑着站起来,脚步踉跄着往辖区派出所走去,此时满街的人都出来了, 他们用手指着杨慧,嘴里说着杨慧,眼睛盯着杨慧。杨慧像是丢了魂一般行走在大街上,也行走在这冷漠的人间。 早上一零五中学高二三班的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齐红穿戴整齐的往教室走,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校长和两个警察站在教室门口说着什么,班里的学生们都在伸脖子往门口望。 校长和齐红说明了警察的来意,希望了解一下你班陈卫东的情况,齐红眼底掠过一抹失望, “警察同志,陈卫东是我的学生,我不知道他在你们所说的这起案件里扮演什么角色,但你要是问我他的为人,我只能说不是好学生,但也绝不是什么恶人, 你要说他打架斗殴,聚众赌博,这我都信,你要说他强奸妇女,杀人越货,我不信,我就说这么多。” 警察微微一笑, “齐老师,我们只不过调查一下陈卫东这个人以往的做派,我们没说他杀人越货,至于其他的更谈不上了,谢谢您和校长的配合,告辞。” 齐红看着警察的背影摇摇头,心想这个陈卫东终究还是闯出了天大的祸事。书没念好是学生自己的问题,人没做好的话她这个老师是有一定责任的。 八十年代老百姓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整条胡同里面也找不出一家有电视机的,所以各种八卦和小道消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 陈卫东杀人这件事在一天的时间里传遍了整个棉纺厂片区,铁成家成了众矢之的,从早到晚铁家门口不断地有人朝里面张望。 铁老太更是坐在院子里骂了一天,铁成今天也没心情干活,虽说是继子,但总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莫名的家里出了一个杀人犯,你说闹心不闹心,连小铁彤都被吓的没敢去上学。 杨慧自从早上去了派出所以后就没回来,铁家已经一团糟了,恰巧这时铁成的弟弟妹妹又闻讯赶来。二弟铁力进来就埋怨自己大哥不应该让陈卫东念什么高中,早早的上班挣钱能有今天的事吗? 铁春梅则埋怨他大哥这个媳妇娶的不好,当初知道她带个男孩嫁过来就不应该答应她,是他大哥色迷了心窍。这不就祸事来了吗,家里出了个杀人犯,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二弟媳妇苗翠这时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呦,他姑,这些年你们家没少占大嫂的便宜吧?洗洗涮涮就不说了,你家隔三差五就来大哥家蹭一顿,杨慧上一天班回来得给你们家四口外加大哥家五口人做饭,结果一句好没落着! 铁春梅见二嫂敢挖苦她,刚想反击就被院门口有人喊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铁成,陈卫东和你媳妇回来了。” 第11章 母亲的荣光 院门外有人喊的这句话可是吸引了铁家所有人,铁成站起来走向门口,大门口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大多数人是来看热闹的,他们议论纷纷, “都杀了人了咋还能回家呢?” “不知道,可能是拿凶器吧,老早我就看陈卫东这小子不地道。” “他杀人不要紧,可苦了杨慧了,这辈子这是啥命啊?” 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陈卫东和杨慧来到铁家大门口,杨慧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是表情是喜悦的,甚至带着点自豪和欣慰。 为首的警察张银海看见周围吃瓜群众比较多,他清了清嗓子, “各位棉纺社区的居民们,各位街坊四邻们,我是管片民警张银海,想必大家都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我知道因为有些人不了解具体情况,把案件误传成我身边这位陈卫东同学所为, 我今天郑重的为陈卫东同学做一个澄清,没错,的确是死人了。” 说到这大家又开始大声地议论起来,陈卫东在心里翻了张银海一个白眼,挺大岁数了,说话大喘气,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嘛? 张银海很满意这个效果,他用手往下压了压继续道, “死者是被多省通缉的一名在逃死刑犯,这几年间在多地犯下人命案,基本都是奸杀妇女,抢劫财物。遭他迫害的妇女已经达到两位数。 上月此人流窜至棉纺厂一带,可以肯定的是闫秀芹是他精挑细选的作案对象,恰巧昨晚他作案的时候被在路口摆摊的陈卫东同学发现了。 陈卫东同学不顾个人安危与歹徒进行了殊死的搏斗,歹徒毕竟是上了一些年纪的人,哪能打过大小伙子,几番缠斗下来身负重伤,最终不治身亡。 陈卫东同学的行为体现了高尚的道德品质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不仅展现了我们棉纺社区良好形象,也为社会传递了雷锋精神。 为表彰他的英雄行为,我局决定奖励陈卫东同学现金一百元,颁发“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证书。 说到这由张银海带头,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杨慧此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为儿子感到骄傲自豪。陈卫东搂住母亲的肩膀, 他心想这不算什么,以后他要让母亲以自己为荣,他要让棉纺社区所有人都因为杨慧有他陈卫东这样的儿子而高看母亲一眼,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久。 人们散去之后陈卫东才牵着母亲的手回到了铁家,铁家一帮人难得今天聚的这么齐,可惜陈卫东一眼都没看他们,他把杨慧扶进屋里就出门了,今天要买点好吃的给母亲打打牙祭。 听说附近副食品商店新进了一批咸鱼,买一条给母亲炖豆腐吃,母亲就喜欢那个味道。再来一瓶国营厂的汽水,有机会能孝敬母亲陈卫东别提多高兴了。 刚走出街口陈卫东险些与人撞在一起,他定睛一瞧,原来是闫秀芹和马良母子。他们娘俩是专程来感谢陈卫东的救命之恩的。 闫秀芹手里还拿着二斤猪肉和本市有名的宝盛斋糕点,马良是个学霸,同时也是个社恐,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陈卫东这个恩情实在是太大了,闫秀芹和马良相依为命,母亲就是马良的天。 马良毫无征兆的跪在地上就给陈卫东磕头,陈卫东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起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不求马良报什么恩情,但是希望他能辅导自己功课。 马良一听这话把自己胸脯拍的啪啪响,声称只要陈卫东认真学,保证他都和自己成绩一样。陈卫东笑了,总算没白忙活。给人钱人家都未必愿意教,但有了这份恩情就不一样了。 但陈卫东说什么也不想要猪肉和糕点,这年头大部分东西买卖都需要票,虽然随着改革开放的进行,各种粮票布票才逐步取消,不过那不是今年的事情。 可是闫秀芹说什么什么也不依,陈卫东没办法,只能收下了母子俩的东西,临走时闫秀芹的眼光有点复杂,面色还有些潮红,陈卫东知道她的意思,脑中浮现出昨夜的光景。 咸鱼也不用买了,手里的好东西够母亲吃了。陈卫东打道回府,回到家里铁家的亲戚们还没走呢,看样子是在说自己的事,陈卫东理都没理,拎着东西就往厨房走。 铁春梅看见陈卫东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竟然是那么大一块猪肉。她给自己大哥使眼色,看来今晚可以解解馋了,铁成没什么念想,陈卫东这阵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想招惹。 陈卫东把糕点放到母亲的床边让他吃,转身进了厨房去炖肉。他知道外面一帮人都是饿狼,他不打算与外边的人分享,于是他把整块肉切成小块直接红烧,什么也没往里面掺。 这块肉真肥啊,看来是闫秀芹挑着最好的部位买的。那个年头瘦肉不值钱,这块肉可能需要花掉两个月的肉票才能买到。 不一会肉香味飘了出来,不仅是勾出了铁家人的馋虫,整条街的人都闻见了有人在炖肉,铁春梅嬉皮笑脸的擦桌子准备吃饭,铁老太也在那吧唧着嘴。 一个多小时后肉炖好了,陈卫东盛了一大碗肉进了母亲的屋子,后又进厨房盛了一小碗端给了铁成,陈卫东的语气很冷, “谢谢你给我钱让我妈看病,这碗肉就当我谢你的。小妹在我妈那屋吃。” 陈卫东放下碗筷转身就走,忽然铁家老二铁力叫住了陈卫东, “卫东,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想以后干点啥。你二婶那个面粉厂库房缺个力工,你考虑一下,反正你这书念的也没有什么出路,不如现在就出去工作,还能给你母亲减轻一点负担。 陈卫东一阵冷笑,他这个便宜二叔算是铁家的能人,在机车厂生产车间当班组长,属于最基层领导。但是出门比厂长派头都大,北方人俗称的装犊子。 此时在屋里的杨慧突然走了出来,环视了一眼铁家所有人, “我儿子哪也不去,他必须念书。” 第12章 高光时刻 杨慧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铁春梅看见没有多余的肉端出来心中就有些不爽。这年头谁都缺油水,有猪肉就应该用它炖一锅酸菜让大家吃,搞得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 铁力不知道他大哥家这几天发生的事,还以为他大哥在这个家里可以横行霸道呢。铁力表情很是傲慢, “杨慧,你是后进门的,按理说我这个小叔子可以不用叫你大嫂,但是我这个人随和,还是叫了你一声大嫂,我觉得你就应该识敬。家里男人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我们铁家可没这规矩!” 铁老太看见自己一帮儿女都在身边,又有了底气, “你们不知道,这个破烂货生的那个畜生前几天还敢和你大哥动手,要劈了你大哥,都反了天了,今天正好你们都在,给我教训教训这一对脏心烂肺的娘俩,最好把他们赶出铁家。 铁成的二弟媳苗翠这时候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事咱们就走吧,人家也不领你这个人情。搞得里外不是人” 铁力瞅了一眼他家的窝囊大哥, “我说大哥,家里过好过赖全看你这个当家人。及时止损啊!” 说完铁力一家人就走了,铁春梅看着铁成面前的一小碗肉,吧唧了几下嘴。硬是忍住了扑过去的冲动。陈卫东目送着铁家这帮便宜亲戚并没有发飙。 原因很简单,这要是上一世的他会不管不顾的和他们拼命,因为他们侮辱了自己。但是现在不同,两世为人的他现在还有母亲,谁也不能阻止他这辈子飞黄腾达。铁家人更是别想,所以没必要和他们纠缠。 铁成此时看着眼前的这碗肉陷入了沉思,二弟的话说的不好听,但不是没有道理。陈卫东念书的确是没什么前途,倒不如早点出去赚钱,这样家里的负担也少一些, 这些年杨慧上班赚的钱不是全交给他,而是要留出来陈卫东的上学花销,因为自己是从来不管陈卫东的,虽然学费不多,但是陈卫东如果能上班挣钱,这一出一进颠倒过来可不是个小数。 铁成打定主意之后就在院子里喊杨慧,说有话和她说。陈卫东端着饭碗出来告诉铁成,等他妈一会吃完饭再出来,现在没有时间。铁成心里一阵发堵, 自从上次陈卫东拿斧子要劈死自己以后,他在这个家里的好像没有了地位。老婆杨慧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顺从了,每次对上陈卫东那嗜血的眼神他都有点害怕,仿佛陈卫东随时会和自己拼命一般。 事实也证明了,陈卫东是真敢杀人的,他没看错。这小子变得极其危险,昨天晚上他不就合法的打死一个吗?听说那个歹徒整个脑袋被陈卫东打的稀碎。 铁成深吸了一口气,看见眼前的红烧肉也没了胃口,把肉端给了铁老太。铁老太才不管那事呢,拿起来用手抓着吃,筷子都不用。她只能吃肥肉,瘦肉她咬不动。 不一会杨慧吃完饭走出了屋子,铁成和他说了想让陈卫东辍学的想法,遭到了杨慧的坚决反对。铁成没见过杨慧如此坚定的时刻,因为杨慧从来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但是这次杨慧态度鲜明,陈卫东必须念完高中,考不考大学是他自己的事,但是想让他辍学门都没有。刚才还想好好说话的铁成一时间血往脑门上涌,他刚想站起来就看见陈卫东在那斜着眼睛看他,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条两周没洗的裤衩子,铁成又坐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杨慧, “你要是不同意我的想法也行,以后你们娘俩有什么我也不会管,我们铁家也不会管。” “离婚都行。” 铁成没想到杨慧整出这么一句话,他就是不想让陈卫东念书了,没想着和杨慧离婚。这个家里没个女人不行,再说杨慧可比他以前那个老婆郑向丽强一万倍。 今晚这场战斗算是告一段落,陈卫东晚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辗转反侧。这种穷苦的日子他过的够够的,但是碍于年代的限制,他能做的非常有限。 所以他要从现在就开始布局,有几个关键的人物未来会给自己非常大的助力。在眼前的就是机车厂片区的混混头子蔡铁头,大名蔡志勇。 五一劳动节之前蔡志勇会参与一次规模非常庞大集体斗殴事件,上辈子陈卫东没有参加这次斗殴,因为他不够格,交战双方都是白岩市数得着的两大势力。 后来蔡志勇的一段盲肠和整个脾脏被摘除了,基本成了一个废人。幸好他家庭条件还可以,成年后在棉坊片区开个一家小卖店过活,生意还不错。 再后来陈卫东倒霉的那些年蔡志勇没少接济陈卫东。别看当年打生打死的,都是小孩子瞎胡闹。陈卫东那时候成了残疾,坐个一个摇把轮椅到路口给人家修理自行车, 有时候冬天活少,挣不来钱的陈卫东只能饿着。蔡志勇时不时的给他拿点挂面和鸡蛋,那时候陈卫东就看出蔡志勇比棉纺厂里面那帮人强多了。 打定主意陈卫东就制订了一个长线计划,他要让蔡志勇这辈子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和开路先锋。想着想着陈卫东就迷糊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陈卫东上学的时候感觉很奇怪,一到操场,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在看自己,陈卫东往自己身上看了看,除了有点旧的衣服以外没有什么不得体。 进到教室他算是知道咋回事了,全班同学全体起立,齐红在讲台上高声道, “同学们,为我们高二三班的英雄陈卫东同学鼓掌。” 全班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特别是马良,差点没把手拍碎了。陈卫东霎时间脸红成一片,上辈子活到死都没有人夸他一句,这种被关注,被赞赏,被崇拜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妙。 下课后齐红找到了陈卫东,她告诉陈卫东,在她心里从没有什么好学生和坏学生。只有知道方向和迷失方向的孩子,听说你主动找马良补习功课,这非常好, 不过不止有马良可以帮你,陈卫东挠挠头,不解的看着齐老师。齐红也是恨铁不成钢, “你先和马良学着,基础部分我相信你自己能搞定。后面的你来找我,我帮你补习。” 第13章 前尘往事 陈卫东离开学校时眼含泪水,这辈子终于得到了齐老师的认可。自己再也不能辜负他的期盼,后世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老师,都是看钱说话, 上课不好好教,课后开补习班。即使教会了文化课也教不会怎么做人。五一节的前夕某一天,陈卫东跟马良老师请了一天假,说是家里有事。 其实今天是蔡志勇和人家火拼,摘除脾脏的日子。既然要报上辈子的恩情就要提前做好防范,因为没参与那场械斗,陈卫东不知道具体情况。 但是地点陈卫东是知道了,就在工人文化宫后面的假山。那里有照明,但是人迹罕至,正是厮杀的好战场。 陈卫东依然是清空了书包,往里面装了一块砖头,以备不时之需。走到光机所附近的街道他被拦住了,梅宇盛这个昔日的二当家带着陈卫东以前的一帮兄弟站在路中间。 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该是你的事你一件也躲不过去,梅宇盛站在最前面,满头的黄毛和一脸的雀斑让他这个人显得很邪气, “东哥,我们这帮人都是你带出来,最近听说怎么着?你要改邪归正了?卧槽,我活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种事! 最近光机所和铁四那边把咱们欺负惨了,你要是不瞎的话应该能看见吧?小乔你还记得吧?” 梅宇盛把身后一个壮硕的少年拉出来, “东哥,你自己看看,小乔活生生让光机所那边的虾皮给挑断了手筋。他现在只有一个手能用,当年兄弟们一起发下的誓言是不是都当屁给放了? 我们要都是屁,东哥你说一声,兄弟们绝不再纠缠,哥几个不想耽误您的前程。你要是还当我们是兄弟,就给句痛快话,我们也不是活不起那种角色。 陈卫东看着这些半大孩子有点搞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虽然外表还是个少年,但是和这些十几岁的男孩在这扯淡也着实有点跌份。 他深呼了一口气,自己不能想当然。两世为人不假,但是毕竟自己活在当下。少年人就应该有少年人的样子,没准能拽回几个迷途知返的呢! 陈卫东环视了一圈现场的兄弟,上辈子这都是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只不过那是时候自己太单纯,把人生,把社会想的太简单。 若干年后回忆起往事,原来是自己是把这帮好伙伴都给害了。成年后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只能挣扎在社会最底层。别有用心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他们的一生。 可是他们不敢反抗,因为顾忌太多。有媳妇,有孩子,父母已老。他们能做的只是忍耐再忍耐,多少屈辱都得自己受着。 陈卫东眼角有些湿润, “兄弟们,我前一阵子经历了一些事,恍若隔世。今天我站在这里可以说对你们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你们不用感到惊讶,我的用词一点没错。 你们想想自己的人生,迄今为止你们有什么值得自己骄傲的东西?逢年过节父母可曾在亲戚面前夸奖过你们?你们自己出门走在街上可曾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答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试想一下,哪家正经单位敢要小混混入厂当工人?哪家好姑娘敢要小混混当自己的丈夫? 我们成天拿着砍刀到处惹是生非,回头看我们自己得到了啥?什么狗屁棉纺厂社区老大,丢人不?臊得慌不?谁拿咱们当盘菜? 再过些年呢?你们想没想过? 此时梅宇盛看见身后的兄弟们眼神都不对,好像被陈卫东控制了节奏。他大吼一声, “陈卫东,你别他的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左一句小流氓,右一句小混子的,我们是流氓你他妈是啥?当年八拜结交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充大尾巴狼,真他娘恶心。 陈卫东看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以外都是有所触动的。说实话,自己没有义务拯救这帮少年,而且这帮人大多数是没得救的, 可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自己上辈子但凡能上进一点,也不至于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所以陈卫东还是想努力一下。 不巧的是迎面来了一帮浓妆艳抹的女孩,虽然那个年代没什么化妆品,但是胭脂雪花膏这类的东西还是有的。没什么技巧,就是敢整。 陈卫东看着几个妆容怪异的女孩就有一种无力感,自己当下活在一个什么鬼哭狼嚎的年代。人口大爆炸,各种思潮相互冲击,整个社会都没有一个正确的世界观。 秦明月搂住梅宇盛的肩头, “盛哥,这就是你们老大啊?也不怎么样,我还以为是什么盖世英雄呢,原来嘴比我们老师嘴还碎。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我可不想当老二的媳妇。 陈卫东霎时间觉得没啥意思,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去办正事。之所以和梅宇盛这帮人纠缠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宿命,不管如何都应该和自己的前世有个了结。 陈卫东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挨个看了所有的在场之人。几十年过去了,他已经记不清和这些少年的过往,但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觉得很亲戚。 啥时候说啥时候话,上辈子这些人可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朋友。这辈子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是仍然不忍心放弃, “兄弟们,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们可能不理解,甚至觉得我在装逼。但是你们都在我心里,我希望你们从今天开始回到学校,好好学习,好好孝顺父母,别在外面瞎混, 没有前途,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说到这陈卫东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疯狂的打击证明出手的人想要把他打死,三下,五下,八下,动作由迅猛狠绝转为缓慢迟疑,第十下说什么也没敢打下去。 陈卫东吐出了一口鲜血,此时他终于解脱了,他与过去的自己做了一个彻底的了断。眼前的这帮人与他再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两清了。 陈卫东踉跄着往前走,身后是他那不堪的前世。眼前是波诡云谲的未来。他强撑着来到了工人文化宫后面的假山。 这边都是北方最常见的白桦树,又直又滑,根本爬不上去。他只能找个相对隐蔽一点地方潜伏,此时这是还是很安静的,但是一会这里就会成为人间的炼狱!” 第14章 心腹爱将 陈卫东的记忆里蔡志勇这次是和他大哥翟兴城过来的,对面的一伙不简单,基本都是大院里面的,打死人都不偿命那种。 翟兴城也不愿和大院里面人结怨,这伙人打仗下死手,而且打出事连警察都不敢管。但是无奈事赶事就逼到这了,翟兴城一伙二号人物的女朋友硬是让大院里面的人给抢了。 他们这些人在社会上混,在乎的就是个面子。翟兴城没有办法,作为大哥不替手下出头那你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他是大流氓,这次纠集了三四十人的队伍,但是他有言在先, 对面人不好惹,讨个说法就可以了,没必要决个生死。被抢了女朋友的老二很是不屑,大院有什么了不起,不都是俩腿支个肚子?老子一会挨个给他们切开晾着。 翟兴城看形势有点失控,只能硬着头皮上。就在双方快要接上火的时候陈卫东一眼发现了蔡志勇,因为他的特征非常明显,他有四分之一苏国人血统,他老爷是个老毛子。 所以他也有点蓝眼睛黄头发,皮肤惨白。陈卫东紧盯着战场,他感觉不对劲,记忆中这次惊动了全国了斗殴事件总共死了七个人,重伤是十多个。这么惨烈的战斗哪是片刀和砖头能造成的。 果不其然,大院那边打前锋的人齐齐的趴了下去,后面十多个弓箭手就开始放箭。当然是自制的弓箭,威力有限,不过很唬人,翟兴城这边的攻势减缓了。 有四五个人被射中,其中有一个被射到了眼睛,鲜血直流。翟兴城气血上涌,他想点到为止,没想到大院这边没把他们当人,他大喊一声干他们,就率先冲了过去。 一帮人没冲到近前就傻了,后面的人早已把弓箭换成了红缨枪。这红缨枪可不是假的,这都是抗战时期武装部民兵的制式武器,这帮大院里的孩子各个都是混世的魔王,哪管你的死活? 片刀战长枪,结果可想而知。被抢媳妇这位大哥第一个被捅了个透心凉,翟兴城大腿也被扎透了。蔡志勇拽着翟兴城就往后撤,没防备有一人从斜后方刺来一枪,蔡志勇看见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睛一闭,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往后一拽,这一下让他堪堪躲过了这一枪,只在肋条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没伤到要害。他躲过去这一枪不要紧,枪头正中翟兴城的咽喉。 看见从翟兴城脖子后面扎出来的红缨枪,蔡志勇的尿都出来了。他本就是个小混混,欺负个小孩绰绰有余,参与到真正的械斗中他还不够格。 陈卫东把他拖离了战场,此时双方战斗到白热化,谁也没在乎两个小崽子。陈卫东把蔡志勇拖行了好远才站住,蔡志勇浑身湿透了,还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陈卫东不在乎这股味,上辈子他在屎尿窝里泡了很久很久。蔡志勇缓过神来才认清眼前之人, “陈...陈卫东?怎么是你?你也是来打架的吗?” 陈卫东呸了一口, “我打你麻痹,我是来救你的。要不是我,你现在过奈何桥了。” 这话一点不假,蔡志勇心明境似的,要不是刚才有人拽了他一把,扎死翟兴城那一枪保准就扎在他肚子上,没跑。陈卫东硬是把全身瘫软的蔡志永拖起来往前走,现在这个位置还是不安全。 再等一会军区的人就该过来了,所有人都会被抓。陈卫东看蔡志勇失血过多,精神都有些萎靡,没办法只能背他走。至于去哪,陈卫东早都想好了,李瞎子的私人诊所。 说是诊所,就是个被医院开除的赤脚医生。那个年头不允许私人行医。李瞎子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被市二院开除了,别的手艺他也不会,只能私下里给街坊四邻看个头疼脑热啥的, 陈卫东原来打架受伤都是到他这来处理,今天陈卫东早就和李瞎子打过招呼,所以二人很顺利的来到了李瞎子的住处。 李瞎子顶着瓶底子一样厚的眼镜片瞅了半天,拍拍胸脯, “没事,血已经不流了,就是表皮伤。基本是被吓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我给你消消毒,缝合一下。” 陈卫东松了一口气,在李瞎子准备手术用具的时候蔡志勇握住了陈卫东的手, “东子,以前啥样就不说了,有了今天这个救命之恩,以后咱俩就是亲兄弟。” 陈卫东就坡下驴,场面话说了一大堆,但是结交之心是真的。上辈子多亏蔡志勇的接济,不然早就饿死了,这辈子算是结草衔环吧。 缝合完伤口之后陈卫东又陪着蔡志勇去医院打了一针破伤风,自此后二人成了莫逆之交。陈卫东今天的目的除了报恩以外还有另外的隐情, 因为上一世蔡志勇和陈卫东唠家常的时候说起一件事,蔡志勇在苏国有亲属,早些年如果跟着亲戚在中苏边界搞贸易的话他早就发财了,奈何自己这身体不争气,走道都费劲。 上辈子蔡志勇摘除了脾脏,当然身体不行。这辈子他好好的,是陈卫东一大助力。陈卫东的计划很多,时间线也很长,蔡志勇这条线马上就要派上用处。 陈卫东在回去的路上盘算着自己的事,现在的头等大事还是自己的学业,但是钱也非常重要,有出息那是以后的事,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但是没有钱母亲就会受罪,这个他接受不了。 刚走过大院的拐角处就听见黑暗中有一个女孩子颤抖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臭流氓,我喊人了,我们家都是大院的。” 陈卫东在地上捡起了一块板砖,八三年严打以前华国的治安是非常混乱的,遇见这种事陈卫东本不想管,但是那女孩的声音隐隐的有一丝耳熟。 陈卫东今夜已经非常疲惫,他强打精神走向声音的来源。女孩背对着他,身材修长,没有这个时代流行的麻花辫,一头秀发如瀑布般垂在身后。 两个醉鬼一前一后纠缠着她, “小美人,你喊吧,这个地方连个鬼都没有,哈哈哈哈。今天你遇见我们哥俩是你的福气,我们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你们给我滚开,臭流氓。” 女孩转身想跑,却被后面那人一把抱住。女孩除了听见这人满嘴污言秽语之外还能闻见汗臭味,烟酒味,口臭味。她下定决心,今天宁死也不让他占到便宜。 第15章 英雄救美 女孩心中此时是绝望的,男女间体力的差异非常大,况且对方是两个人。她很后悔,哥哥说送她回家,他自己逞能说不用,反正就隔着两条街。 女孩一口咬住歹徒的手臂,她想和歹徒同归于尽。醉鬼色迷心窍,这个时候他们是感觉不到疼的,女孩的脖子被身后的醉鬼死死勒住,她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有点模糊了。 就在女孩心如死灰的时候,身后的恶徒一声闷哼。束缚自己的力量缓慢的松开了。女孩一下跳开,看见勒住自己的醉鬼已经倒地昏迷,后方有一个青年手里拿着一块板砖。 剩下的一个醉鬼看见同伴被打倒立时就怒了,熟练的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女孩看见刀害怕极了,惊呼了一声。匕首在月光下闪耀着森冷的光芒。 陈卫东脸上浮现出鄙夷的表情,这等货色他上一世不知道打趴下多少。他用手朝少女挥了挥,示意他往后退,少女会意,往陈卫东身后躲去。 醉鬼左右晃了两下,试图干扰陈卫东的判断力。其实他不知道陈卫东的厉害,为什么前一世陈卫东能在棉纺厂这一片混的风生水起?每一个片区的混混头子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 比如说蔡志勇,他就是力气大,一拳就能把人打晕。光机所那片的李三看家本领就是弹弓打得准,而且跑得快,三个五个人别想抓住他。而陈卫东就更牛逼了,半块砖头,十五米之内,专门打脑袋。 陈卫东这个技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他撇出半块砖头之后还能再撇出一块,后撇出这块能打中前面那块。他每次打群架都在脚底摆一堆石头,形成一个半永久工事。 这天这个醉鬼不知道深浅,以为陈卫东就是个管闲事的,他拿着匕首左右跳跃着向陈卫东逼近。陈卫东都笑出声来了,他重活一回之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逗逼, 他瞄都没瞄就把手中的砖头大力砸了过去,醉鬼左右躲闪的时候第一个躲避方向是对的,该死不死的他觉得不完美,又往另一个方向闪了一下,啪。 用脸接板砖的后果可想而知,连哼都没哼一声。陈卫东看着满脸桃花开的醉鬼有点害怕,这个可和闫秀芹她们家那个事不一样,少女看出来陈卫东的担心,她安慰了一句, “这位同志,你放心,什么事也不会有。我们家是大院的,他敢劫我,你打死他都没事。你现在把我送到大院门口警卫那里,后面的事我来解决。” 陈卫东此时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少女,心中一惊,这不是一零五中学最美的女生萧百合吗?那时候还没有校花这一说,陈卫东只知道萧百合是全校颜值最高,家境最好,成绩第一的人物。 这样的女生和自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以前不认识,连话都没说过。最关键的是她比自己小一届。传闻她初中只上了两年就参加中考了,智力超群。 今晚为什么会在这里把她给救了,陈卫东也没好意思打听,只能按照萧百合的要求把她往大院门卫那里送。路上萧百合说她知道陈卫东也是一零五中的,就是不常见。 陈卫东有点脸红,他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难怪她不经常见。陈卫东不敢看萧百合,月光如水下少女如空谷幽兰一般沉静素雅,夜色也掩盖不住少女那白皙到极致的皮肤, 眉眼间还有些许稚嫩,身形还有些瘦消,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住她即将怒放成最明艳的花朵。陈卫东有些痴了,前一世他挣扎在社会最底层,当然没机会接触到这样的佳人。 萧百合看他傻傻的,不禁掩嘴轻笑。陈卫东缓过神来觉得很尴尬,在心中骂了自己一顿。他可是两世为人,皮囊之下是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 怎么会?怎么能?对一个小女孩,算了。陈卫东放弃了和自己较劲的想法,好吧,他喜欢上了这姑娘,仅此而已。 陈卫东把萧百合送到门卫处就要走,萧百合则叫住了陈卫东, “我叫萧百合,高一二班的,谢谢你今天救我,我会让我父母感谢你的。还有就是我不希望今天的事被别人知道,再见。” 在回去的路上陈卫东苦涩地摇摇头,自己真是想多了。已经一把年纪,竟然还学着年轻人玩心动,萧百合和自己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连做梦都不应该梦到。 时间过得很快,杨慧这辈子享到了儿子的福。每天陈卫东都会给母亲弄好早餐再去上学,或者是两个包子,或者是一根油条,也有时候是两个油炸糕。这在八十年代初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儿子的上进杨慧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再也没有听说儿子出去打架的事,每天学习都到凌晨。而且还能赚钱,听说附近谁的自行车坏了都送到陈卫东那里修,手艺好,速度快,价格合理。 陈卫东也不是个直肠子,马良给他提高了这么多的成绩他是感激的,虽然对他母亲有救命之恩,但是陈卫东一次也没提过,还时不时买些肉在闫秀芹家一起吃。 闫秀芹知道这是陈卫东在交学费,也没好意思推辞。陈卫东总感觉闫秀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他不太会形容,有些哀怨?还是什么的,他说不出来。 今天是一零五中学月考发布成绩的日子,同学们都站在榜单上看自己的成绩。杨广义突然惊呼了一声,嘴巴张的老大,他用手指着榜单上一个名字, “他,他,他,他!” 同学们望向他手指的名字也是惊掉了下巴, “啥?我是不是起猛了?陈,陈卫东班级第十五名?年级第一百零四名?快进百人榜了?” “是不是老师弄错了,这两年我都没看见他正经上过学。” “也不是,你没发现这几个月他很老实吗?每次上课听的都很认真。” “那我也不信,指不定在哪抄的呢。考试作弊了解一下!” 他的这个说法立刻遭到了其他同学的反对,其原因就是像陈卫东那样一个人,考试作弊没有意义。下午的上课铃响了,讲台上的齐红明显心情不错, “同学们,这次月考的成绩公布了,你们的成绩基本很稳定,不过今天我要着重表扬一个人!” 第16章 扯皮 全班同学都把目光看向陈卫东,两世为人的陈卫东在思考是不是应该学着少年人那般显得羞涩一点。但是他最终还是放弃,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老师没有表扬陈卫东的成绩,而是表扬了他的学习态度。对于老师而言,浪子回头已然是十分难得,又有这么好的学习态度,齐红立刻有了惜才之心。 下课后齐红把陈卫东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以后学习上遇见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老师,希望陈卫东再接再厉,她等着陈卫东创造奇迹。 陈卫东指天发誓,这辈子不学出个人样来就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老师,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齐红摇摇头, “陈卫东,谁也陪不了你一辈子,包括你的父母。学习是为了自己学的,有了知识就有了武器,什么样的恶徒他都怕警察,多大的官员他都怕上级,你原来就会用拳头证明自己, 这回你知道了吧,有比拳头更厉害的东西,那就是知识。当你和对手的思维不在一个维度上的时候,再强壮的人他也不过是一只困兽而已。 陈卫东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琢磨齐老师说的话,好像是有道理,但是哪里又说不通。什么叫思想比别人高出一个维度? 今天陈卫东没有去摆摊,因为母亲说铁家亲戚今天要来。铁家老太太最近不怎么舒服,大家要商量一下。陈卫东心中冷笑,没事的时候人五人六的,掏钱时候都成了孙子。 他才懒得理会这种事呢,?任你有千般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他只是怕母亲挨欺负才回的家,现在每一分钟时间对陈卫东来说都十分宝贵。 陈卫东没有空手回去,孝顺母亲不仅要让母亲感到幸福,更要让别人感到羡慕,嫉妒,恨。他去国营副食店买了一斤猪头肉,又买了一些琪玛酥,就是后来小孩吃的沙琪玛。 陈卫东现在是有家底的,他每天修理自行车,好的时候一天晚上能有一块多钱的收入。虽然赶不上工厂里的工人,但好在这些钱归自己支配。 回到铁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铁力和铁春梅两家人都来了。两家的小孩院里院外的跑着,铁力的大儿子铁建国比陈卫东还大一岁,初中毕业就进了棉纺厂当司机。 铁力二女儿铁静今年十四岁,中考成绩不咋样,正考虑是找找人上技校呢,还是复读一年。中专想都不用想,那个年代中专比高中还难考,妥妥的知识分子。 陈卫东没看见铁春梅的老公郝胜利,只有他的两个儿子郝强和郝勇,两个臭小子院里院外的疯跑着。大家看见陈卫东回来了,都在行注目礼。 陈卫东一点好脸色没给这帮人,拎着东西就往母亲的屋里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有些刺眼,两包油纸包着的东西,一看就是好吃的,不是肉就是点心。 铁家这帮儿女因为老太太病了才聚到一起,但是谁也没想着给老太太拿点东西补身体。这就是报应,你是什么人你的儿女十有八九也是什么人。 当陈卫东走过去之后铁春梅闻出来了,是熟食的味道,太香了。这个年代一点肉腥飘在空气里都会被嗅觉捕捉到。小孩子也不例外,郝强和郝勇都嚷着说要吃肉,铁春梅眼珠一转, “大哥,孩子们都馋了,你就让卫东给孩子们拿出了一点肉解解馋,好歹我们也是客人。” 铁成脸色一沉, “要说你自己去说,人家给他妈买的,我哪有脸去要?” “大哥,你这说的可就不对了,这个家里的钱不都归你管吗?你是家主啊!你两个外甥想吃点肉就这么难吗?” 这时候铁力的媳妇苗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实在是和铁家人丢不起这个脸了, “我说他姑,你是上岁数记性不好吗?你没听大哥说陈卫东现在自食其力吗?人家孝敬大嫂的都是自己挣来的,轮不着咱们眼馋。” 铁力极其不耐烦, “行了行了,咱们是来干啥的?赶紧商量出个对策吧。净整些没有用的。大哥,你是老大,你什么主张?” 铁成犯了难,几兄妹里面他过的最不如意。因为杨慧的关系铁家老太太死活赖在他这里,别的儿女也容不下她,她在大儿子这里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还能折磨折磨大儿媳妇。 但是最近因为陈卫东反性的原因,老太太上了一股急火,导致胡骨头坏死。谁也说不明白上火为什么连累到胯骨轴子。老太太原来还能拄拐慢慢的走,这回牛逼了,全瘫。 铁老太在炕上窝吃窝拉,铁成不方便伺候,只能是杨慧里外的忙活。但是她有工作,白天要上班,铁成让她把工作辞了伺候他妈,杨慧死活没答应。 杨慧有今天的勇气全是因为陈卫东能自己立起来了,在这个家里她终于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愿了。她以为自己会在铁家窝囊死,是儿子给了他说不的勇气。 铁成把杨慧喊了出来,既然是全家的事,所有人都要在场。陈卫东搀着杨慧走到院子里,杨慧没毛病,自己能走,陈卫东就要摆出这个阵势,他挑了一把最高的靠背椅让母亲坐下。 所有的铁家人看见后都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大哥家变天了。铁成打媳妇是把好手,让他在人前说句话可费了劲了,铁力和铁春花明显想要让铁成拿大头,谁让他是大哥呢!“ 铁成也不傻,欺负他可以,要他拿钱就等于要他命, “我作为大哥,该拿的一分也不会少。你们也都知道,咱们几个里面我的收入最少,咱妈这次大手术连带胡骨头置换可能需要五百元左右。 这样吧,我出一百元,剩下的钱你们兄妹俩平摊。” 铁春梅立刻就炸了, “凭什么呀?你个大老爷们,还是长子,我可是嫁出去的姑娘,凭啥和你们平摊?上哪你也说不出这样的道理来。” 铁力也是觉得他大哥太不要体面了, “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着调了,莫说你是不是长子,就冲你是咱妈的儿女这一点你也不能说出拿一百块这种话。 这样吧,你少拿点,拿一百五,剩下的你不用管了。但是伺候咱妈的活可就是你和大嫂的事了,你同意咱们就这么办。” 这时候铁家人还没说话呢,陈卫东崩出一句话, “我不同意,你们铁家的事和我妈有啥关系?” 第17章 大事当前 杨慧听见儿子为自己打抱不平,本能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这是来自于肌肉的记忆,那一次又一次的毒打,早已耗尽了这个女人最后一丝尊严。陈卫东此时把宽大的手掌放在母亲肩头。 铁力的大儿子铁建国十分不满,他自恃年纪比陈卫东大,开口训斥, “陈卫东,家里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赶紧滚一边去。” 陈卫东那鹰隼一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他。铁建国的手心里面全是汗,他没见过这般眼神,仿佛随时可能冲过来以命相搏。 “你再逼逼一句我就给你打出去,不信你就试试。” 陈卫东的话让铁力脸现怒色, “行了行了,你们小孩子别插嘴。大....嫂。” 铁力艰难的念出这个称呼,他平时是不叫的,他很看不起杨慧这个二嫁女,还带着陈卫东这个大拖油瓶。其实要说到根上他是看不起没有正经工作的铁成, 那个年代什么手艺也不如工人老大哥的手艺,既能为国家做贡献,工资住房待遇又好。而他哥就是个敲敲打打的臭铁匠,说起来都丢人。 铁春梅实在是坐不住了,肉也没吃上,点心也没吃上。刚才两个儿子想上杨慧屋子里去找点吃的,硬是让陈卫东给骂出来了。他有点不想管他妈的事了。 “大哥二哥,既然意见有分歧那就以后再说吧,我先走了,我家孩子都饿了。” “你别走,咱妈没生你咋的?谁没儿女?自己的福自己享,自己的罪自己遭。今天全走了咱妈谁管?” 在铁家还得数老二铁力算是个场面上的人,铁春梅让她二哥挤兑了几句也老实了。铁力有自己的盘算,他是不可能照顾铁老老太的, “大哥你给句话,实在不行按你说的,你拿一百,剩下的我们俩全拿了,但是你们家出人伺候咱妈。” 铁春梅想要反驳,但是考虑到铁老太现在窝吃窝拉,她那屋里臭的现在连人都进不去。算了,花钱买个消停吧。不过这二百块钱实在是不少,怎么能让二哥多拿点呢? 陈卫东看这帮人不管怎么算计都得把他妈带上,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铁家人这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我说话你们听不懂吗?不管你们谁拿多少钱,我妈是不会伺候老太太的,我妈得上班,他有工作。再者,老太太没生我妈,我妈孝敬不着!\" “呦,没生她不也的叫一声妈。好歹她也是铁家的媳妇,伺候婆婆不是天经地义的是吗?” 铁春梅阴阳怪气着,陈卫东一点脸都没给她, “铁春梅,你听听自己说的那是什么?都不赶野驴放屁。什么叫天经地义?天经地义应该你这个老姑娘伺候你妈,指着谁替你尽孝呢? 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你们铁家的事我们娘俩不参与,你们愿意咋搞咋搞。不行我就带着我妈走。” 说完陈卫东就搀着杨慧往屋里走,铁春梅被气的脸色紫青,骂了一声两个儿子,拽着他们就走了。铁力急的直打转,这可怎么好,他给苗翠使了一个眼色,一家人也带着孩子走了。 陈卫东才不在乎铁家人的闹腾呢,他只要保证母亲这辈子不受屈,心情好,等着他未来飞黄腾达就可以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这一夜陈卫东又学习到后半夜,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在白岩市这种地方,一零五中学不是最好的高中,最好的高中是白岩市附中, 他想要在一年半后考上理想的大学也简单,那就是成绩必须在全年级数一数二才可以。想到这陈卫东就头疼,马良那里的资源马上就要见底了,下半个学期需要需要更有力的外援。 早上上学之前陈卫东照旧在街口面食摊买了两个豆沙包塞进母亲的上衣兜里,杨慧在棉纺厂上班。他嫁过来那年铁成花了三十块钱买了一个进厂名额。 在那个年头这三十块钱算是一笔巨款,为此事铁老太骂了很多年。但是她没算计过,母亲赚的钱除了陈卫东的花销以外,她一分钱也没给自己留过。 陈卫东在上学的路上看见了前世的人民电影院,这个电影院在八十年代属于附近几个企事业单位的公共礼堂。年终总结,表彰大会,誓师大会,学校部队放电影,好多活动都需要这个影院。 奈何一年后这个影院毁于一场大火,火势凶猛,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人民电影院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陈卫东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官方,避免这场火灾。但是转瞬他又摇摇头,要问他是怎么知道一年后的火灾怎么办?如果说是他放的火怎么办?还是算了,该发生的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陈卫东是第一个到的学校,首要任务就是点炉子,学校里有暖气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这时候有同学在门口和另一个人说话, “这都十一月七号了,你还穿单衣呢?” 陈卫东听见这话一个激灵,什么?十一月七号?差点把这个事给忘了。记忆中的那件大事不就是发生在今天吗?陈卫东此时的心脏狂跳,重生之后他一直在期盼这一天。 想要这场泼天的富贵就不能有任何犹豫,豁出去了。想到这,陈卫东扶着额头去找齐红请假,齐红再不像以前那般讨厌陈卫东,她关切地询问了陈卫东最近的学习情况,并批准了一天的病假。 陈卫东踉跄着走出了学校,装的有模有样。出校门的时候迎面撞上萧百合来上学,因为离得远,所以萧百合只是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陈卫东出了校门就朝自己摆摊修自行车的地方奔去,他只知道那件大事发生在今天,但是具体几点他不知道。到了地方他迅速把修理摊布置好,果不其然,怕什么来什么。 上一世这个事件中的关键人物,疯老头出现了。此时一个邋里邋遢披着塑料布疯子来到了陈卫东的小摊前,陈卫东眼睛眯起,绝不能让这疯子坏了自己的事。 陈卫东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附近的小卖店,买了一些吃食和一瓶白酒。跑回来之后他把这些东西交给疯老头,然后示意他找个暖和地方去喝酒,疯老头出乎意料的理解了陈卫东的意思。 第18章 活干得漂亮 陈卫东看着疯老头远去的背影,他显得十分快乐。其实每个人的满足点都不同。有人坐拥金山银山也是患得患失,有人能吃饱饭就感觉很幸福了。 而陈卫东的满足点则是好好过这一辈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记忆中那几个仇人和恩人还没有全部出现,自己重生一次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情进展,但是自己的抉择变了。 陈卫东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现在大概是九点钟左右。耐心地等着吧,幸好今天穿了军大衣,就是脚上有点凉。思考间,陈卫东今天第一桩生意来了。 这是个大活,自行车被家里小孩撞在了马路牙子上,导致前轮骑行时发生颠簸,需要平圈。陈卫东一边干着活一边注意观察左右,脑中回忆着整件事的过程。 中午的时候,闫秀芹回家吃饭,看见大白天陈卫东在他家跟前修自行车就多问了几句。陈卫东三两句话就含糊过去了,闫秀芹让他进屋吃碗面条,但被陈卫东拒绝了。他必须眼盯盯在这守着,那可是他的未来。 没办法,闫秀芹下了一碗面条给陈卫东端出来,陈卫东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早就饿的不行了。今天的面条仿佛特别的香,是用荤油炸的锅。陈卫东正在往嘴里突撸着就看见疯老头又回来了。 不过明显是喝多了,摇摇晃晃。陈卫东摇摇头,看来前一世发生的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在这时,从街口拐角处飞奔过来一个男人,陈卫东赶紧放下碗筷,来了,就是他。 陈卫东马上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枪声,一共打了三枪。奔跑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跑,陈卫东知道这个时候他站起来是不对的,马上又坐下去。 该死不死的疯老头挡在了此人奔跑的路线上,因为男人再次回头张望,没注意前面的疯老头,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疯老头滚了出去,男人也没好到哪里,滚了两圈之后他马上站起来。 他刚想跑,却一眼看见了陈卫东。他犹疑了几秒钟之后朝陈卫东扔过来一个军绿色的书包,然后大喊了一句话就跑了。陈卫东虽然没听清,但是他知道男人的意思。 “藏好,以后我回来取。” 陈卫东心中一阵冷笑,你再也回不来了。而我等这一刻太久了,陈卫东连停顿的过程都没有,抓住书包就朝对面运输公司保养厂的大院里面甩去。 看着书包落入保养厂大院的那一刻,陈卫东心潮澎湃,只不过现在他不能表现出来。书包哐当一声砸在了什么金属上面,与此同时街道拐角冲出来一帮拿着手枪的人。陈卫东知道,战斗开始了。 拿着手枪的人从陈卫东面前跑过去,但是其中有一个人放缓了脚步,他又走回来了。 “小兄弟,看没看见一个穿灰布上衣和军绿色裤子的人跑过去?我们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 陈卫东看了一眼工作证,这人叫韩正。陈卫东面色从容地给他指出了男人逃跑的路线,韩正问了一句陈卫东的名字后就去追大部队了。 陈卫东此时腿都在抖,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刚才扔给他书包那人是个抢劫犯,书包里面装的是抢来的现金。这起抢劫案件造成了两名银行柜员死亡,三人受伤。 劫匪用炸药炸开了银行的铁窗,那年代没有防弹玻璃。两个银行柜员当场被炸死,抢劫的金额报纸上没有说明。几天后在另一张报纸上人们才看见事情的经过。 原来抢劫成功后他们三个分开逃跑,拿着钱这个匪徒逃跑过程中把赃款扔给一个拾荒的老头,他告诉老头日后来取。可惜劫匪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击毙了,警方在他身上并未搜到赃款。 剩下两名被抓捕的劫匪都说不清赃款的去向,没办法警方发动片区群众进行地毯式搜索,结果赃款被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老头所得,发现时老头已经把赃款烧了一万多用作取暖。 上辈子陈卫东看见这个新闻就唏嘘不已,那时候他已经辍学,整天瞎混。他设想过如果自己得到那包钱会怎么样?但是没有结果,贪心有,但是畏惧也是有的。 可这辈子的陈卫东不一样了,别说赃款,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能让母亲舒心,能让伤害他的那帮王八蛋血债血偿,他什么钱都敢拿,什么事都敢干。又不是没死过,怕啥! 远处又传来了几声枪响,隔了两分钟又是几枪。陈卫东知道警察把活干完了,现在是下午两点多,他不能走,必须坚持到天黑,这件事远远还没结束。 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大批警察又返回到陈卫东的修车摊附近,陈卫东显得很慌张,因为他刚才意识到,韩正返回来问他话的时候他表现的太镇定了,这就是破绽。 你该慌张的时候不慌张是为什么?警察在四周搜寻着,韩正再次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次他没说话,而是仔细地打量着陈卫东。陈卫东这次的表现基本合格。 他畏畏缩缩地站起来,满脸惶恐。韩正询问了陈卫东基本情况,然后派人去学校和铁家去核实。韩正怀疑陈卫东,这个少年的眼神中有一种不怕死的感觉。他在不少凶徒的眼中也见过。 去铁家和学校核实信息的警员很快就回来了,因为离得很近。确认无误,陈卫东就是一个普通的一零五中学高二学生。韩正立时对陈卫东失去了兴趣,开始协调继续寻找赃款。 陈卫东觉得这个时候他可以收摊了,出了这么大事他还在这里挺着就不正常了。正在收拾工具的陈卫东冷不防一抬头,他发现韩正还在看他,陈卫东知道这事不算完。 背着修理工具往家走时陈卫东心里一凉,他看见警方竟然调来了警犬。完了,自己的筹划毁于一旦,警犬什么找不到?他摇摇头,就当是自己做了一个美梦吧,好在没牵连到自己。 他回到铁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离着老远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在和母亲说话。会是谁呢?陈卫东推开铁家的院门,一个气愤的声音就直逼过来。 “陈卫东,你今天为什么撒谎?” 第19章 前妻 陈卫东浑身一颤,以为自己的案子犯了呢。但是转瞬又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班主任齐红来家访。齐红恨铁不成钢, “陈卫东,你说说,最近不是挺好的吗?成绩稳步增长,怎么又开始不走正道了?和老师撒谎说有病,请了假去干别的,你有没有把自己的前程放在心里?” 杨慧满脸担忧的和齐红解释,说孩子可能就是一时糊涂,请老师务必不要放弃陈卫东。陈卫东的脸色十分难看,这重生一次,不愿意看见母亲再低声下气的,哪怕是为了自己! 陈卫东和齐红发了血誓,再有下次撒谎逃课就不得好死。这个誓言发的很符合陈卫东少年人的身份。齐红骂他糊涂,不成体统,但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走上正道,千万不能再回去。 陈卫东点头哈腰的送走了班主任,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也就在这样的时代才有齐红这样的好老师,在后世什么都讲钱,上课不好好教,下课了开补习班。 陈卫东第二天放学照旧去马良他们家门口摆摊,最主要他想看看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到了这里他按部就班的把修理工具全摆上,但是偶然间他一抬头,发现一个人影一闪即逝的消失在拐角处。 陈卫东心里直打鼓,什么人?劫匪还有同伙?不对啊,上辈子看报纸说一共三个人,昨天一死两伤。难道是警方的人?莫不是昨天那个包他们没找到? 想到此陈卫东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他默不作声,有人修车就干活,没人修车就学习。天还不算太冷,如果到十二月份恐怕就不能在外面学习了。 陈卫东发现监视他的人不止一个,起码是路口的两边和拐角处有三个观察点。他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包还在保养厂里面,要不然犯不上这么多人陪他修车。 陈卫东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露出任何马脚。就这样陈卫东被监视了一周的时间,期间韩正也来过,话里话外想要套出点什么东西。管你是什么刑侦高手,他面对的可是一个看尽人心的老家伙! 最后三个观察点撤了两个,这说明警方对陈卫东的怀疑有所减少。陈卫东还有一件担心的事,就是报纸上始终没报道银行遭抢劫的事,这让陈卫东大惑不解。 一九八零年的十二月份如期而至,久违的大雪给白岩市披上了一层银装。陈卫东决定那个书包先不取,太危险,说不好有没有人在监视他。 这阵子陈卫东的学习已经到了瓶颈,在班级排名上他已经超过了马良。这和他日以继夜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还有一点就是,陈卫东前一世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非常好用, 而且学习能力非常强,上辈子刚上高二就因为苏颖的事辍学了,高一他根本就是混过去的。但是这一世他发奋图强,在接触到知识难点的时候他脑子转的非常快,记忆力和逻辑能力也很出色。 齐红是越来越喜欢他了,上次月考他的成绩已经跻身班级前五,年级百人榜前二十。齐红决定高三的时候给班里几个积极上进的,排名靠前的学生开开小灶。 陈卫东这几天有点失眠,他总是惦记保养厂里面那个书包。他敢确定警方仍然没有找到那个包,而自己的嫌疑依然是没有摆脱,仍然有人在监视他, 放学的路上陈卫东想着自己的事。该怎么取回那个包呢?取完之后又能放哪呢?这些问题都很棘手,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陈卫东就到家了,今天的铁家不太平,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刚一进院就听见铁成那屋有人在争吵,而门口站着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一些的青年。母亲则站在自己的屋子外面向铁成那屋张望。母亲和铁成很多年不住在一起了,当铁成第一次动手打母亲那一天,杨慧的心就死了。 站在门口这位陈卫东认识,是铁成和他前妻郑向丽所生的儿子,名叫郑毅伟。想必铁成屋里咆哮的声音必然是郑向丽发出来的。 陈卫东懒得理会铁家任何事,他心中有盘算,等他把钱拿到手,就给母亲安排个好住处。铁成的屋里依然在咆哮着,陈卫东让杨慧回自己的屋子,然后开始做晚饭。 喷香的酸菜炖土豆是用荤油炸锅的,荤油也是有高低贵贱的。今天的荤油是用一小块肥肉现烤出来的,味道和陈荤油不一样。 郑毅伟虽然在院子里显得有些傲慢,但是闻着美食还是忍住不吧唧了几下嘴。此时郑秀丽和铁成从屋里打到屋外。 “铁成,你摸着良心说,我和你过了一场得到过啥?现在你家吃香的喝辣的,你闻闻这满院子的肉香味,谁家天天舍得这么吃?我如今但凡有一点活路能不能找上你? 儿子一晃开春就要上大学了,身上三块钱都没有。也不知道你们老铁家哪辈子积的德,竟然有毅伟这么出色的孩子,要我说你们不配。现在我们娘俩遇见了难处,你给句话吧,能拿多少出来? 铁成坐在马扎上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其实他心里是十分喜欢郑毅伟这个儿子的,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考上了本市的师范学院,毕业了妥妥的当个人民教师。 郑向丽也是逼不得已才过来,儿子的学费但凡有着落他都不愿意登铁家门。 陈卫东就那么守在母亲的屋子门口,管你是什么魑魅魍魉,别想打扰母亲的安宁。你们铁家的破事你们自己解决。 最终铁成被逼的走投无路,他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铁老太被送到铁春梅那里,迫于无奈他和铁力一人拿出了二百元钱,至于铁春梅那边是雇人还是自己伺候他就不知道。 反正现在他身上是一分钱没有,亲儿子上大学,来找他要学费,按理说他责无旁贷。奈何这日子过的让人笑话。铁成知道陈卫东现在身上是有钱的, 除了派出所奖励的一百块钱以外他每天修理自行车也是不少赚。没办法,铁成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卫东,陈卫东憋不住笑,铁家一帮腌臜污糟货,不羞辱他们一番真枉费了自己两世为人。 陈卫东叹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来,把身上所有的兜都搜了个遍,连鞋垫底下都翻出了五毛钱。 第20章 干妈 陈卫东拿着手里面的钞票抖了抖, “爸,你也知道。我妈身体不好,平时我上学也得用钱。最近我妈看病养身体也花了不少,之所以我妈当年嫁到你们铁家不就是因为她自己养孩子费劲吗?你们花钱给她办了个工作以后再没给过她一分钱。 按理说今天的事和我们娘俩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我妈这人心软,看不得穷苦人遭难。你们不要脸我妈还要脸呢!顶着你们铁家这个门户我们娘俩也认倒霉。 这样吧,多了没有,我这大概有十二三块钱,全给你们了。别挑理,纯属因为我妈心软。要按我,一分钱没有,我妈不欠你们的。” 说完陈卫东就把皱皱巴巴的一沓钱放在了地桌上,铁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脸让人家打的实在是太疼了。在继子和亲儿子面前他算是把脸丢尽了。 郑向丽是个泼辣的,当年就是因为受不了铁家老太太的霸道才离了婚,临了用菜刀砍了铁成,被判了一年半才放出来。后来又找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去年冬天因为喝醉酒睡在外面冻死了。 要不是儿子郑毅伟上大学需要钱,她也不愿意来找铁成。他知道铁成过的也不怎么样,没有个正式的工作这年头就是不好过,但是为了儿子没办法,生了他你就得管。 郑向丽没有理由冲陈卫东母子说话,她只能继续难为铁成, “你别不吱声,发昏当不了死。儿子学费到底咋整,你别和我说你妈又治脑袋又治屁股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可别犯糊涂,等你老了不能动那一天,你指望谁能养你老?” 这句话可算是把铁成拉回了现实世界。是啊,儿子是大学生,以后有出息。自己老了还能指望谁?铁彤是个丫头片子,日后那是婆家的人。指着陈卫东?呵呵了。 想到这些铁成只能硬着头皮和郑向丽说,容他些时间,他想想办法!想办法也可以,郑向丽表示拿到学费以前郑毅伟就住在铁成家了,住在自己爸家没问题吧? 铁成又看了看陈卫东,家里一共四间房。铁成和铁老太各一间,铁彤和铁老太住一间,这几天铁老太不在,铁彤和杨慧住一起。陈卫东自己住一间小屋子。 铁成挥挥手, “那就让毅伟住他奶那间房吧。钱的事我去想办法。” 眼下也只能这样,郑向丽抚摸了一下咕咕响的小腹问铁成,有没有吃的给她们娘俩弄点,吃完饭她就要走了。此时陈卫东端着一大铝盆酸菜进了母亲的屋子,那股香味直往郑向丽脑子里面钻。 铁成摇摇头,想吃饭你们得等。郑向丽这才知道了铁家的势力格局。原来这个叫陈卫东的小子已经能给他妈遮风挡雨了,想必铁家那个死老太太也不能欺负这个后进门的女人了,想到这郑向丽心中就痛快。 郑向丽饭也没吃就走了,铁成只能用锅里剩下的酸菜汤泡了两碗高粱米饭。但是郑毅伟拒绝了,他不想吃人家剩下的,剩饭剩菜不要紧,但是今天这个剩饭剩菜有点施舍的成分,他不接受。 家里住进来一个人对陈卫东没有丝毫的影响,让铁成去头疼吧。快要放寒假了,他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那就是让蔡志勇给杨慧认个干妈,这个以后可有大用处。 今天放学之后陈卫东把母亲杨慧带到了国营饭店,杨慧有点发懵,只以为是儿子出来带自己吃点好的,哪曾想来了国营饭店。这地方可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消费的起的。 杨慧拉住儿子不想往里进,陈卫东则没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把母亲往里拽。他知道和母亲讲来龙去脉需要费很大力气,他没有那么多时间。 进到国营饭店里面很热闹,出出进进的人都很有排场。杨慧觉得自己又土又脏,不好意思往里走。陈卫东硬拖了她来到了一个隔间,那个年代的饭店是没有包房的,基本都是半公开。 进来后杨慧看见小隔间里有四个人,一对中年人和一对青年男女。陈卫东和母亲介绍到, “妈,这是蔡叔叔和胡阿姨,这是我的生死之交蔡志勇,和他的妹妹蔡妍。今天蔡叔叔家是特意宴请咱们母子,您别紧张。” 蔡卫国一家也是普通工人阶级,没什么讲究,听说陈卫东救了儿子一命,就想着怎么报答陈卫东。昨天陈卫东说想让蔡志勇和他母亲认个干亲,以后两家能多亲多近, 起初蔡志勇的母亲胡杏芝有些犹疑,但是稍微打听了一下。陈卫东是和母亲一起嫁到棉纺社区这边的,十多年的老邻居了,知根知底,而且陈卫东是和自己儿子一样的小混蛋,难怪他们俩认识。 不过听说陈卫东这半年忽然转性了,开始发奋读书,现在的成绩已经能在全年级名列前茅。学校多次把他树立为迷途知返和浪子回头的典范。胡杏芝希望儿子能像陈卫东一样发奋图强,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杨慧感到十分拘束,她这一辈子基本没有过任何的社交活动,也不知道在人前该怎么说话。一切都有陈卫东在前面顶着。 蔡卫国很喜欢陈卫东,虽然和儿子一样的年龄,但是说话办事十分得体。不卑不亢不躁,有这么个好朋友也不错,希望儿子能近朱者赤吧。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人,这些人杨慧都认识,都是铁家附近相熟的几个老邻居。陈卫东解释道,今天要让蔡志勇给杨慧认个干妈,请街坊四邻做个见证,免得人前背后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闲话。 杨慧赶鸭子上架,不知道儿子要干什么。反正来都来了,全凭儿子做主吧,自己是啥主意也没有。陈卫东和蔡志勇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散场后蔡家夫妇领着女儿先回去了,杨慧也和老街坊们一起往家走,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老邻居们都夸陈卫东出息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杨慧的眼角有些湿润。 陈卫东和蔡志勇走在后面商量着他们俩的事,蔡志勇说他家亲戚最近就要到黑省边境了,到时候会出手一大批苏国货,然后带一大批华国货回苏国, 陈卫东沉默了片刻, “咱们也入一股,干一票大的。” 蔡志勇摇摇头, “咱们没有本钱,我那点钱屁用不顶!” 陈卫东拍了一下蔡志勇的肩膀, “我有!” 第21章 得逞 陈卫东说话蔡志永是相信的,但是陈卫东没告诉他具体的钱数,只是让他关注这件事。一旦蔡志勇他们家亲属过境来华国,他们俩会马上行动。 第二天晚上放学陈卫东照例去马良家附近摆摊。最近生意不错,附近都知道这里有个修自行车的年轻人,手艺好,速度快,不矫情。 最近陈卫东每天也就干三个小时,天气越来越冷,要不是那个书包还没到手,他早就不干了。地上的一层薄雪被压实了,走起来很滑。 就在陈卫东瞅着马路对面保养厂大墙犯愁的时候,那个疯老头又从街口走来了。一如既往的邋遢,披着个塑料布,里面明显穿着一个短袖。陈卫东看着都冷,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挺过来的。 他笑眯眯走到陈卫东近前伸出手,满嘴的黑牙让陈卫东有些不适。陈卫东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又想喝酒了。没办法,同是天涯沦落人,陈卫东很仗义的又给老头买了一瓶白酒。 老头这回没找地方,就在陈卫东的修车摊前面喝了起来,陈卫东懒得理他,继续琢磨自己的心事。一个没留神,一瓶白酒就被疯老头喝没了。 疯老头喝的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陈卫东有些后悔,大冬天的这老爷子一会倒在没人的地方冻死可怎么整?万没成想此时疯老头原地跃起,在空中翻了三圈后稳稳落在地上。 然后就开始行云流水的打了一套拳,陈卫东虽然不懂,但是这套拳打的虎虎生风。拳锋过处空气鸣响,连地上的薄雪都飞溅了开来。 陈卫东张大了嘴巴,这个绝对就叫武功,不是假把式,更不是花架子。疯老头最后收招的时候陈卫东都看傻了,他第一次看见一个人能跳起三米多高。 老头打完拳朝陈卫东一笑,然后又进入了醉酒的状态。陈卫东看见摇摇晃晃就要走的老头这才醒过神来,遇良师不可错过啊。 他刚想叫住疯老头,疯老头则猛回身甩给他一物。陈卫东接住一看,魂差点没被吓出来。这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书包吗?那天被他大力甩进了保养厂的大院里,这些天一直犯愁怎么取回来。 来不及思考,陈卫东把书包放进工具箱里,以最快的速度收了摊。往家走的时候陈卫东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终于得到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就在陈卫东做白日梦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一个踉跄,忽然间黑暗处扑出来好几十人把他死死的按住。 韩正推开同事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陈卫东, “陈同学,久违了,我们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今天总算是逮到你起赃,不容易啊。你看你是在这交代还是跟我们回去说?” 陈卫东此时屁都凉了,现在纵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自己这辈子又完了,只是可怜了母亲,罢了,看来这都是命,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 “好吧,我交代...” 还没等陈卫东说话呢,抓捕小组里有人喊了一句, “韩队,书包里全是报纸” 韩正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亲自拿过了书包里外翻了七八遍。一堆报纸有啥好看的,再怎么看他也变不成钱。韩正喘着粗气,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 他一把抓住陈卫东的衣服领子, “小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小小年纪,要考虑好后果,不要自误。我问你最后一遍,包里的钱在哪里?” 陈卫东两世为人,早就不是什么愣头青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样表现,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在旁人看陈卫东是被这么多警察给吓得,其实陈卫东是喜极而泣。 最终自己没有折在这件事上,一切都可以重来。陈卫东一边哭一边狡辩说不知道韩正是什么意思,就是快过年了,他找点旧报纸糊墙,不知道这也犯了法。请民警叔叔给他个机会,他愿意把所有报纸全部上交。 众人面面相觑,韩正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谁和你说报纸犯法?我说的是那些钱,来人,给我带回去严加审问。” 这时候有人凑过来和韩正说了几句话,韩正不服气,脑门上的青筋直跳。几分钟后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把他放了,再调查一下那个疯老头,收队吧。” 陈卫东拿着自己的修车工具往家走,刚才那个书包已经被便衣拿走了。现在陈卫东虽然很庆幸没有栽到这件事上,但今晚的事太奇怪了。 难道是疯老头把钱拿走了,然后用假包陷害自己?一堆报纸陷害自己也说不通啊,心不在焉的陈卫东被石头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黑。 回到自己屋里就随意的把工具扔在地上,一会去厨房找点吃的,不知道今天母亲给他做的什么晚饭。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装工具的大包,拉索都被那帮警察撕坏了, 他心疼的过去看了一眼,手放在包上就感觉里面有一块硬物。陈卫东不记得包里有什么方方正正的的东西,他打开一看,一个油纸包裹着的长方形, 他撕开一角查看,瞳孔猛的放大了。大团结他是认识的,第三套华币最大的面值。整整齐齐的一大包,陈卫东的头皮都麻了,他迅速把钱塞回包里,然后走到门口朝外张望, 说不通啊,这个工具包刚才被警察差点翻烂了。有一捆钱他们会看不见?陈卫东屏住呼吸看着自家院子里的动静,没什么异常,还能听见母亲在屋里和妹妹在说话。 这是什么?陷阱?那现在差不多了,没人来抓他。陈卫东此时浑身是汗,脑袋都开始疼了起来,太紧张了,这要是抓到了要枪毙的。 陈卫东就这么在门口守了一个多小时,杨慧叫他吃饭他也没出去。他一直在关注着铁家周围的动静,直到夜深人静了他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一些。 实在是饿的不行,陈卫东把工具包放在床底下之后就上厨房找吃的。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窝头,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天色已经很黑了,陈卫东刚走出厨房就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己屋门口往里张望。他被吓出一身白毛汗,难道是来抓自己的人? 陈卫东壮着胆子往前走,当看清了人时他低吼了一声, “你要干什么?” 第22章 忐忑不安 那人一愣,黑暗中看不清此人表情,但是声音显得很尴尬, “对不起,我就是想找你借件衬衣,我的衣服洗了没干,晚上睡觉没有穿的。我刚才敲门了,你没回我,我就想看看你在不在!” 陈卫东推开房门,屋里的光亮映衬出郑毅伟的面容。陈卫东对任何一个铁家人都没有好感,他语气冷硬, “敲门主人不回那就说明屋里没人,这时候你要不等,要不找时间再来。没有主人不在你自己进屋的道理。陈卫东进屋给他找了一件自己的衬衣,亏得天黑,郑毅伟此时的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 打发走郑毅伟之后陈卫东赶紧查看自己的工具包,幸好没有被动过。太危险了,必须想个办法把钱藏好。藏在哪里呢?陈卫东在自己的小屋里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好地方。 绝不能放在家里,警方一定还在怀疑自己。后半夜两点多钟,陈卫东把钱重新包裹了一番带在身上,趁着夜色掩护翻出了铁家的院墙。他有感觉,韩正一定还在怀疑自己。 他想好了,不远处有一个国政公园,这个公园是为了纪念棉纺厂救火英雄黄国政而兴建的。他知道公园里面有一片隐秘的小树林,其中有一棵大树上面有一个树洞,需要爬到顶才能看见。 他也是小时候掏鸟蛋才发现的,夜色中陈卫东来到了国政公园,顺利的把钱放在了树洞里,并在上面洒上了木屑,要不是知道准确位置的话,旁人碰巧发现的机率非常小。 陈卫东想好了,就算丢了也没办法,不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做好这一切陈卫东又悄无声息的返回家中,这一路上他自觉没遇见任何人。 可是陈卫东不知道,他半夜翻墙出去被郑毅伟看了个清清楚楚。第二天陈卫东放学后照常去摆摊修车,快要期末考试了,如果能把疯老头的秘密搞清楚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陈卫东发呆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片阴影。陈卫东抬头一看,欣喜不已。他起身给疯老头施了个晚辈之礼,老头没理他,还是伸手要酒。 这回陈卫东自是不能小气,赶紧掏出了准备好的酒肉。看不出疯老头有什么情绪变化,打开酒瓶就开始喝,不过今天喝的没有那么快,喝几口就打几招拳。 起初陈卫东没明白意思,当老头第三次重复一个动作的时候陈卫东恍然大悟,马上站起来跟着一起做。这一晚上陈卫东学会了五招,疯老头来到了陈卫东近前,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指关节在陈卫东身上打了几下,又转到后面在背上打了几下。打完之后疯老头拿起了酒菜就走了。 陈卫东被打完后像木桩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连着有两个修自行车的都被他气走了,能不能修说句话啊,不吱声是啥意思? 陈卫东眼泪都快下来了,哪是他不想说话?半小时后陈卫东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他感觉浑身的血流在加速,血管都有一种鼓胀感。 今天他不想摆摊了,身体感觉怪怪的。收拾完他就往家走,快到家了陈卫东看见自家门口又围了好多人,这他妈又怎么了?有完没完? 当他看见不远处停着几辆派出所的挎斗摩托车时他知道咋回事了,进到院里就看见铁家所有房间被搜了个遍,母亲神色慌张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铁成还是蹲在那里抽烟。 只有郑毅伟在角落里面色不善的盯着现场,陈卫东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动怒。韩正给陈卫东出事了一下搜查令,并说明了来意,原来是有人举报陈卫东行为诡异,深更半夜翻出自己院墙, 警方怀疑陈卫东与前段时间的银行抢劫案有关,所以申请了搜查令。陈卫东面色冷的和冰块一般, “韩警官,我是说你尽责还是说你糊涂呢?我就是个学生,你们把这么天大的事安在我身上有必要吗?我的天,杀人,抢银行,你看我像不像有胆量干那事的人? 我这段时间被你们弄的快要得精神病了,你们要是觉得是我干的,今天就枪毙我得了。反正你们不就是要个替罪羊吗?来来来,给我一枪,我也解脱了你们也解脱了。” 说着话陈卫东张开双臂,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院外的围观群众都开始议论纷纷, “没有证据就来搜人家,让人家以后咋做人?” “就是啊,影响多不好,搞清楚再来抓人啊。” 韩正有点顶不住了,今天本以为有人举报,一定会搜出点什么。结果连根毛都没有,如果再问昨晚翻墙的事,陈卫东这小子有一万多种说法给自己顶回去。你说翻了就翻了?开玩笑呢!“ 韩正挠了挠头,面色有些尴尬, “陈卫东,案件紧急,我们也是上指下派,你不用有这么大抵触情绪。既然搜查过了就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走了,收队!” 韩正领着一帮警员撤退了,陈卫东松了一口气。好险啊,这要是昨晚把钱留在家里,后果不堪设想。当天晚上陈卫东把郑毅伟打了一顿,第二天郑毅伟就顶着两个熊猫眼离开了铁家。 自从陈卫东被疯老头打了几下之后身体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疲劳,但身上总散发一股臭味,用手就能搓下汗泥,洗澡也不好使, 而且每天排便次数达到七八次之多,苦不堪言。但是除此之外也是有收获的,陈卫东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这几天疯老头的这套拳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还没领会其中的奥义。 期末考试就要到了,陈卫东抽出一天晚上的时间和蔡志勇的苏国亲戚见了一面。这人叫巴普列夫,是一个国际倒爷。说白了就是走私贩子。 陈卫东大致的了解一下边境的情况,从华国往苏国运东西比较简单,也很安全。但是从苏国往华国运东西就很危险了,需要经过一片原始森林,经常遇见边境劫匪。 虽然危险,利润也是极高的,来回一趟基本能有百分之三百的利益。陈卫东眯着眼睛盯着巴普列夫,巴普列夫毫不躲闪,他接下来说的话把陈卫东和蔡志勇惊到了。 “本不想带你们玩的,我这一趟最少二十万华币的货,你们能拿多少?” 第23章 买楼 陈卫东没说话,好似在思考着什么。蔡志勇一摊手,我最多能拿出一千块,再多我就没有了。巴普列夫直摇头,你这个比例根本参与不到这笔交易里。 巴普列夫表示蔡志勇可以不出钱,就跟着他们跑一趟就可以了,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还没等蔡志永回话,陈卫东一拍桌子, “四万华币,四万华币够不够参与到你们的这次交易里面?巴普列夫捋了一把大胡子, “你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先说好了,干这种事得互相信任,你投钱就是几个合伙人把钱放在一起,统购统销所有物品,不得私自交易。最后按比例分成!” 陈卫东听明白了巴普洛夫的话,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这次走私的合伙人不能超过三家,再多他就不参与了。巴普列夫点点头,这也是他的原则, 有一次十多家合伙人走私一笔货,半路上抢劫就遇见四次,死伤了不少人不说,还把货全丢了。人多就是乱,三四个合伙人组队最安全。 陈卫东几个人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等他期末考试之后放寒假他们就出发,开学之前能赶回来。在回家的路上蔡志勇问陈卫东,他哪来那么多钱? 陈卫东稍微琢磨了一下,这件事瞒不住,再说蔡志勇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如果他只是这辈子认识蔡志勇他会很小心,可是陈卫东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他心里有数。 蔡志勇听见陈卫东说的话差点没咬着舌头, “啥?前一阵子那个银行抢劫案的钱全落到你手里了?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陈卫东拍拍蔡志永的肩膀, “老蔡,我把你当亲兄弟才不瞒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蔡志勇起初还没回过神了,不明白他这话是啥意思。但是在脑子里又过了一次他才反应过来,他拍着自己的胸脯, “老陈你放心,你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我,可见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不过你刚才说的啥我没听见,我也不记得了!” 陈卫东踹了他一脚, “你他妈别不记得,我有大事交代给你办。你这样,这样,这样。这件事必须在咱们去苏国以前完成!” 这两天陈卫东正准备期末考试的事,修理自行车的工作他要暂时放一放了。不过每天晚上他都会去疯老头的住处练一个小时的拳脚功夫,说是练功夫,大多时间都是挨打。 每天陈卫东都被打个半死,但是打完之后疯老头会给他敷上一种药液。基本上每天走回家身上就不疼了,陈卫东知道疯老头是个绝世高手,他并不疯, 只不过想用这种方法逃避什么,陈卫东没敢细问,再说疯老头根本也不说话。疯老头在北江大桥的桥洞底下有一个大帐篷,只能说是冻不死吧。 现在陈卫东的实力基本上是三五个成年男子别想把他打倒。但是陈卫东每次离开疯老头的时候他总是摇头,最开始他没明白咋回事,后来时间长了陈卫东明白了,疯老头让他别在外人面前展现武功! 疯老头这句话陈卫东听进去了,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逞能。陈卫东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之中。最近放学之后,愿意继续学习的齐红会给他们开小灶,谁都可以,来者不拒。 但是最近陈卫东发现自己学习的瓶颈越来越小了,无法突破。齐红对他很有耐心,他告诉陈卫东谁都会遇到这个阶段,如果想有所精进那就要做比别人多得多的习题。 如果你自己成了一本字典,那么考什么字你写不出来?说起应试教育齐红也是有些感叹,她也很向往西方那种开放式的教育模式。华国学生死记硬背的东西太多太多,限制了孩子们的想象力和自由天性! 这几天棉纺厂片区这边都传开了一件事,陈卫东放学回家的时候看见婶子大娘顶着寒风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着, “你们听说没有?程老师家的大院子卖出去了?人家一次性拿出的全款?” “啥?程老师家?就是他儿子和老两口都搬进大院去那个程家?我的乖乖,他家那个院子可气派,是原来日本关东军一个武官的府邸,属于洋房,带暖气的。” “是啊,运动之后返还私产。这栋洋房小院就返还给程家了,当年的事咱们具体的也不了解。” “那你知道别人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吗?” 那人用手指勾了个九的手势。所有人看见这个数死心了,九千块钱,你把整个棉纺社区搜刮一遍也整不出来九千块钱。那个年代的华国是真穷啊!” 陈卫东和蔡志勇在新买的小洋楼里来回的看着,陈卫东很满意。他告诉蔡志永,以后我要是出门上大学了,我家发生什么变故,或者我母亲过得不如意,就让我母亲搬到这里来。 蔡志勇点点头,这个小洋楼是蔡志勇出头买的,当然,钱是陈卫东花的。那天蔡志勇按照陈卫东的描述到国政公园取出了藏在那里的钱,整整五万块。 蔡志勇拿着钱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起了贪念,一九八零年的冬天,五万块是什么概念?像白岩市这种中等城市,普通工人每个月能拿到手的工资也就是四十多元,新进棉纺厂没有工龄的女工每个月也就是二十多块钱! 一万块钱说能买命也差不多,别说五万了。但是贪念只在蔡志勇的脑中一闪而过,最终他还是本本分分的把钱带了回来。买房子是陈卫东给母亲留的后路,铁家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 未来他除了上大学以外还要拼搏事业,可能陪母亲的时间特别少,他不得不事先做一些部署。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流逝,今天一零五中学终于在暴雪中迎来了期末考试。 在往教学楼里面走的时候陈卫东看见一个瘦消的身影被风雪吹的有些抵挡不住,左摇右晃中那个身影向陈卫东这边倒来。都是同学,陈卫东也没有别的意思,用大衣盖住了这人的头, 其实他连是男生女生都没看清,忽然从天而降的遮蔽物让萧百合有了一丝安心。没办法,风雪太大了,她的体重不足以让她稳步前行。 进教学楼之后陈卫东扯开了盖在女孩身上的大衣,刚进门或者已经进来的同学们看见此情此景一阵惊呼! 第24章 走私 陈卫东此时才看清他抱进来这个人,竟然是一零五中学的第一美女萧百合。同学们嘴巴张着合不上,这两个人是不可能发生联系的,一个飞在九天之上,一个卑微进尘土。 剧情到这还没完事,就在全体人员行注目礼的时候,萧百合给陈卫东展现了一个灿若桃花的微笑,轻轻的挥挥手,翩然而去! 同学们的议论声如烧开的沸水, “我是不是没睡醒?看见了啥?萧百合和陈卫东抱着进来的?还对他挥手?” “这一年萧百合没给过任何一个男生笑脸,他竟然和陈卫东那个...” “疯了疯了,火速把这件事传播出去。即使我们是牛粪,陈卫东就是一大坨牛粪。百合花绝不能插在更大的一坨牛粪上!” 陈卫东没理会身后那帮畜生,他现在的心思全在学业上。按照现在的成绩他考不京大和华清,如果不能考上这两所大学里面的一个,那他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会很难很难。 在华国就是如此,你别和我说你有这个能力那个能力。你连块敲门砖都没有,你有个屁的能力?不管是企事业单位还是机关政府,要提拔新人首先看的就是学历, 有一张名校毕业的证书能让一个人少奋斗二十年不止,尤其是在当今这个年代。华国刚恢复高考没有几年,各行各业对人才的需求十分迫切。 陈卫东决定这次跑完苏国之后什么也不干了,一心一意的学习,他一定,必须考上顶级名校,考不上他就找个地方上吊。他已经给自己做了这个心理暗示,不成功便成仁! 三天的考试过后陈卫东虚脱了一般,倒不是说考题有多难,而是他实在太用心了。一分也不愿意丢,可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理科范围依然会遇到超难的题。 他想起了齐红老师的话,把自己变成字典。你认得天下的字,天下的字还能难住你?必须加大做习题的量,当你遇见所有问题之后就不存在问题,即使有也能触类旁通。 公布考试成绩这天陈卫东并没有多上心,就是一次普通的考试而已。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考好考不好他都不会气馁,陈卫东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但是站在百人榜前面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同学们看见陈卫东来了都往两边闪,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这是对强者的尊重,不是武力上的强者,而是成绩上的强者。 陈卫东,班级第二名,年级第十一名。又没能进前十,陈卫东一口气堵在胸口,十分难受。听说去年毕业班只有全校第一的一个女生考进了京大。 这是不是要凉的节奏,陈卫东的心情极其糟糕。但是他所就读的这所中学在白岩市已经算是好学校了,比这还好的就是附中,不过那不现实,转学那是不可能的。 再说,这个年代只要有学生能考进名校,那就说明这个学校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学生自己。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气馁,不能灰心,事在人为。 最近分心的事太多了,明年开学之后他要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杨慧知道儿子的成绩后哭了好几次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儿子很可能有一个好的未来,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放假之后陈卫东和蔡志勇准备了好几天,他们俩在一起商量到半夜。蔡志勇年轻,想不到那么多,陈卫东可不是小孩子,他把这次走私行动的各种可能性都给蔡志勇分析了,而且做好的预案。 到时候如果发生不测,两个人按照计划好的行事就可以。最基本的原则就是生命第一,钱财第二。在一个迷雾的早晨陈卫东和蔡志勇出发了。 他们是瞒着家里的,如果杨慧知道陈卫东出门去干什么他能吓死。索性不让母亲知道就好,陈卫东二人坐了一天的火车来到了边境小城果斯里。 这一路上陈卫东脑子里都回想着齐红老师的叹息声, “陈卫东,我对你是抱着很大期望了。好不容易放假了,你怎么能放弃补习的机会呢?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这个关口你努把力,你的余生都会感谢今天的自己。” 但是陈卫东还是放弃了寒假补习的机会,钱他必须赚。那是自己的腰杆和母亲的体面,大不了回来后争分夺秒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 在果斯里小镇陈卫东和蔡志勇见到了巴普洛夫和另一个合伙人谢联科。谢联科身材魁梧,手里拿着一瓶伏特加时不时的来一口。 陈卫东不理解苏国人是怎么拿烈性酒当水喝的,他们找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商讨此次活动。这次一共有八个人,三家把钱凑到一起的金额是二十万华币,陈卫东他们俩只占小头, 所以进货卖货这方面陈卫东他们只要听人家指挥就行,事成之后按比例分成。二十万华币的可不是个小数,他们这伙人足足采购了两天,品种大多以轻工业产品为主, 有脸盆,牙膏牙刷,纺织品,塑料制品,日用百货,棉纺类的衣物,袜子,内衣内裤,等等等等。装了整整三大卡车才装下。 按照计划他们会把这些雇佣的卡车开到国境线原始森林的边上,在那里把货卸下来,卡车不能开到苏国。巴普列夫安排的苏国接应车队会来接他们。 这一路上陈卫东都在观察谢联科和巴普洛夫两个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不过巴普洛夫那两个手下不像是省油灯,有事没事手总往衣服里怀摸。他们身上应该有枪。 卡车走公路就是没火车那么快了,公路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第三天的傍晚车队才来到预定地点,干力气活的时候来了,八个人火速的开始卸货。 当谢联科看见陈卫东一个人拿起两个近百斤的包裹时,不禁瞳孔缩了一下。陈卫东并没看见谢联科的眼神,大家都很卖力气,不存在偷奸耍滑这一说。 在天色全黑的时候所有货都卸完了,卡车原路返回。夜色中陈卫东和蔡志勇的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这种地方要是有人起了歹心怎么办?蔡志勇有点后悔了。 陈卫东稍显镇定,他身上是有功夫的。就在众人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密林深处射来一道刺眼的黄光! 第25章 买卖 光线由远及近,巴普列夫脸上呈现出得意的笑容。当一众苏国卡车进入众人的视线内时,天空飘起了雪花,看来又是一场大雪,开卡车的几个人穿着有点类似。 陈卫东仔细看了一下,有点像苏国二战时期士兵所穿的衣服。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这个巴普列夫的身份很可疑,他很可能和苏国军方有什么联系。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货装到苏国卡车上,苏国卡车比华国的大,三车没有装满。八个人分坐在三辆卡车向密林的深处驶去。 蔡志勇的手有点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冷的。陈卫东拍拍他的腿以示安慰,只要提高警惕心,相信保命还是可能的,大不了钱货都给他们。自己这次出来确实有些莽撞了。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开了大概一夜的时间车队才到了一个小镇,陈卫东敢十分确定这里已经是苏国境内,所有的建筑物都是苏国风格的。 众人下车之后开始找地方解手,憋了一道了。尤其是蔡志勇,尿了足足有一分钟。陈卫东还好,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巴普洛夫说这里只是一个落脚点,采购皮制品的地方在离这七十公里外的雅霍比思克小镇。 车队一伙人等了足足三个小时天才亮,这个鬼地方到冬天的白昼时间特别短,到早上八点天才蒙蒙亮。陈卫东看见东方的曙光心中稍安,一行人找个旅馆休整了一番。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又开始启程,因为车队里面有一个人说这风向不对,整不好有大风雪。所以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雅霍比思克小镇。 果不其然,刚上路半个小时就开始下起了大雪,狂躁的北风卷集着雪花遮挡了车队前进的视线。多亏了开车的司机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常年行走在这条路上,勉强还能行驶。 七十公里的距离硬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已经开进了雅霍比思克小镇,但是依然看不清这里的轮廓。虽然都是北方人,但是陈卫东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雪。 当他们找地方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陈卫东感觉像是散了架一般。为了保证团队的忠诚度,八个人开了一间大房间,所有人都住在一起。 陈卫东发觉巴普洛夫的一个手下总是贼眉鼠眼的偷看自己,他感觉巴普洛夫这伙人肯定有问题。反倒是谢联科表现的更从容。 这一夜陈卫东并未睡实,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好在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谢联科就带队去销售带来的华国商品,这方面他比较熟。 这一次陈卫东看清了苏国的轻工业拉胯到什么程度,他们带来的商品根本不用讲价,直接卸货就可以了,你说多少就多少,他们都不用查数。 带的这三车货以为很难卖呢,没成想第一家二道贩子就要了一半的货,到第三家基本没什么可卖的了。陈卫东的心思开始活泛了,这要是能整来几百万的货... 少年硬生生把自己的欲望压了下去,这个买卖可属于刀口舔血,一个弄不好就得留在这里。一上午都没用了,带来的货就售罄了。接下来就看巴普洛夫得了, 把赚来的钱全部换成皮货,别以为买东西容易,在这里买比卖还难。你得知道哪些皮货质量好,价格水分少,还得知道华国那边什么皮货好卖,什么皮货能卖上高价。 这就是巴普洛夫的价值,这就是这次交易他能多抽一成的原因,他不仅安排了苏国境内的运输,最关键的就是皮货的选购旁人都是外行。 选购皮货的过程远远超出了陈卫东的预期,两天的时间仍然没有完成,陈卫东闲来无事就出来逛逛。别看天气很冷,街上的人还是很多的。猪肉,马哈鱼,鸡鸭,要什么有什么。 但是你想看见一棵青菜那是不可能的,陈卫东闲逛了一会感觉冷的不行,他刚想往回走就看见一个卖旧货的摊位,一个酒蒙子不知道在那念叨啥。 陈卫东倒不是看酒蒙子,而是看见了两个瓶子,他虽然不懂,但是他敢确定,这两个瓶子来自中国。后世新闻报道过,在珠港一个什么拍卖行拍卖了一个瓶子,和这摊子上的一模一样。 最后成交价是九千多万港元,不知道这个瓶子真假,问问价吧。陈卫东连说带比划,酒蒙子只是摇头。最后没有办法,陈卫东用身上少得可怜的几个卢布买了一瓶酒, 他的本意是想拉近一下关系,然后再谈价钱。没成想酒蒙子看见酒比看见他爹还亲,一下就把陈卫东手里的白酒抢了过去,他已经很久没喝到正经的白酒了。 酒蒙子打开瓶口猛灌了一口,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旧货摊,然后向陈卫东一挥手。陈卫东有点懵,但是转瞬就明白了,随便拿,无所谓。 就这样,一对清宫流落出来铜胎掐丝珐琅彩赤金瓶就落入了陈卫东的手里。陈卫东说不上高兴不高兴,这东西现在是没有价值的,需要留到九十年代中期。 第三天的傍晚,这趟需要采购的皮货总算是凑齐了。再住一晚明天就可以打道回府,蔡志勇显得很高兴,陈卫东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即将来临。 第二天早上他们把卡车加满了柴油,又检查了一下车辆的状况。看着装的满满的三车皮货,谢联科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是的,没错,是满满的三车皮货。这还是因为装不下,所以少要了一部分。 临出发前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他们需要先回到果斯里。因为连续多日下大雪,公路上非常难以行驶。这短短的七十多公里他们还是用了一天的时间。 在天色全黑下来之前众人才看见远处小镇的点点灯火,陈卫东刚想打个盹,他坐的卡车忽然往下一陷。司机说不好,有埋伏。 空旷的原野上不知道哪里响起了几声枪响,司机赶紧熄火下了车。陈卫东反应也不慢,拉着蔡志勇就跳下车。在公路两边的密林里能看见有十多个摇晃的光源。 巴普列夫招呼大家躲到车底准备还击。谢联科也有所准备,他和手下早就拿出了枪,匍匐在车底下。陈卫东他们俩赤手空拳,只能干看着。这时巴普洛夫扔给他们两把半自动步枪, “你们俩会用枪吗?” 第26章 歼敌 陈卫东和蔡志勇娴熟的把子弹推上膛,华国学生是有军训课的。虽然未必打得准,但是枪支的基本操作要领他们学过。 巴普洛夫喊了一声,先打他们的狗,注意节省子弹,等他们近一些再开枪。陈卫东没听指挥,他在寻找这帮人里的头头。擒贼擒王没听过?还他妈先打狗,真是个棒槌! 不过很遗憾,离的实在是太远了,看不清这帮人的组织架构。很快双方就接上火了,对方放过来的四五只狗全部被击毙,双方互有伤亡。 战斗很激烈,陈卫东这边已经死了一个司机。对方也有人中弹,具体情况不明。蔡志勇又尿裤子了,把陈卫东气得不轻,其实他自己也很紧张。 隐隐间陈卫东看见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人拿着手枪指点着自己这边,然后对面那伙人就开始迂回包抄过来。就是他,他就是带头的。 陈卫东手中的半自动是苏制的,他并不熟悉,但是原理和八一杠应该是差不多。他换了一个弹夹,一共有两个,这是最后一个弹夹。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带头的人。 其他人都把精力分散了,只知道离近了就打。当这伙人再次逼近到二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双方再次交火。这次对方用上了手榴弹,威力很大,是苏军二战时期的存货。 陈卫东没跟着他们开枪,他死死盯着那个狗皮帽子。忽然间对方的进攻停止了,并喊了一句俄语。陈卫东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对方也不想承受伤亡。 巴普列夫用俄语在和对方喊话,说了几句之后巴普列夫转回头和陈卫东他们商量,他们要咱们留下两车货,然后放咱们走。 陈卫东不信巴普列夫说的话,但是他看见谢联科直摇头,并且表示他不同意留下两车货。陈卫东知道巴普列夫可能没说谎,但他也不同意留下两车货,这些天舍身忘死的不能白忙活。 陈卫东伏下身,把心一横。妈的,大不了就是个死,老子又不是没死过,就当是大梦一场。他把枪口瞄准了狗皮帽子的方向,巴普列夫还在和对方交涉着。 明显的狗皮帽子有点不耐烦,很气愤。俄语听不懂,高兴不高兴还是能听出来的。狗皮帽子越说越激动,一个得意忘形就把身子探出了隐蔽物,就是现在。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再次打破了旷野的宁静,狗皮帽子被子弹掀飞了出去。对方一阵慌乱,好几个人用俄语喊着什么,陈卫东大喊一声,开枪。 “一阵混乱之后对方撤退了,陈卫东他们只是虚张声势的开了几枪,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少子弹。对方虽然是跑了,但是车队这边谁也不敢动。 直到陈卫东他们在雪里爬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再不起来活动一下就要被冻死。陈卫东第一个站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帮怂货,蔡志勇就不用说了,那几个老毛子也是不是什么英雄。 当陈卫东摸索到对方阵地后一看,只有三具尸体,其中狗皮帽子的头盖骨被子弹打碎,脑子都流出来了。他手里拿着的一把手枪很精致,陈卫东偷偷的把手枪没收了,并且在他身上搜出了两个弹夹。 等了一会巴普洛夫他们也跟了上来,确定安全后巴普洛夫十分气愤,他质问陈卫东为什么要开枪?万一他们不撤退只能死战到底,谁能承担那个后果? 看着暴跳如雷的巴普列夫,谢联科说出了不一样的看法,不开枪难道给他们两车货吗?他才不愿意呢,他们干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如此贪生怕死不如回去种地好了。 好在没什么损失,吵了几句也就不吵了。但是陈卫东和蔡志永的枪被巴普列夫收回了,陈卫东在心里回忆着遇到劫匪的前前后后,他怀疑这帮劫匪和巴普洛夫有什么牵连, 黑吃黑?不是不可能,巴普洛夫常年跑这条线,和当地的土匪达成什么协议都是有可能的。回家的路还很远,他必须再次提高警惕。 半夜时分车队才开进果斯里小镇,一行人累的快散架了。照旧是留一个值夜的,其他人开一间大房休息。 现在的队伍成员巴是普洛夫一伙三个人,外加一个司机算是四个人。谢联科还是两个人。陈卫东这边两个人。 明天恐怕要进原始森林了,这么多皮货是不可能走口岸的。陈卫东始终放心不下巴普洛夫这个人,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阴郁。但巴普洛夫不是一个细心的人, 狗皮帽子的死尸旁没有武器,这帮老毛子谁也没注意。陈卫东不知道是一帮粗心的人凑到一起了,还是他们民族性格就是如此,因为蔡志勇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第二天整备完毕之后车队早早的就启程了,需要在原始森林里面绕个远,没有边防军把守的那个华国山口离得很远,需要三天才能到。 陈卫东这回和蔡志勇交代了自己的想法,万一碰见什么不测该怎么办?如果谁死了的话怎么办,这些都必须有个交代。要是两人一起死了那就不用交代了。 车队就这么在原始森林里面晃晃悠悠的往前走着,他们必须挑路走,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通行。森林里有时会传来虎啸的声音,好在是冬天,熊都睡觉了。 第一天就这么平稳的过去了,谢联科和巴普洛夫都开了一天车,很累。他们需要在车里先睡觉,外面至少得有两个人值夜,人是不怕的,这里没有人,但是有野兽。 就这么几小时一轮换,第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陈卫东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他知道这是感冒的症状。他两辈子都没这么折腾过,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微微有点发烧的他还是强撑着和大伙一起整备车辆,谢联科的手下因为抽了一根烟和巴普洛夫吵了起来,但是被谢联科劝阻。陈卫东发现谢联科看巴普洛夫的眼神也充满了不信任。 第二天晚上陈卫东感到自己快撑不住了,额头烫的厉害,浑身发冷。蔡志勇用皮大衣把他包得严严实实,但是好像效果不大。巴普洛夫说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看天意了。 第27章 图财害命 第二天晚上陈卫东没有值夜,他一直在驾驶室里休息。他烧的很厉害,一会清醒一会糊涂,最关键的是恶心,已经一整天没吃进东西了。 这纯属于没有经验,像这种远行身上必须带有药品。巴普洛夫他们也说自己身上没有药,不知道是真假。陈卫东只能忍着,再有一天就能到华国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第三天早上蔡志永看着陈卫东的状态有点害怕了,什么叫出气多进气少他是能看出来的。巴普洛夫看着瘫软如泥的陈卫东冷哼了一声,他和蔡志勇说不行就把他扔了吧,他那份钱全归你。 蔡志勇对巴普洛夫一顿吼叫,巴普洛夫一摊手, “我知道你们华国人的思维模式,这叫什么患难与共。我不管这些,但是我们这帮走私贩子就是这个规矩。路上谁得了重病就丢下谁,不能耽误别人赚钱。” 蔡志勇刚想再吼,可是他看见谢联科点点头。原来他们这个规矩是真的,不针对某一人。今天就算是巴普洛夫病倒了,他也得留在这原始森林里。 蔡志勇用手把住车门摇摇头, “你们啥规矩我不管,我不能把他留在这。反正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他就占个座位而已。我自己照顾他,不麻烦你们。” 巴普洛夫一伙摇摇头,反正老毛子是不懂华国人这种没必要的契约精神。蔡志勇一路都在关注着陈卫东的状况,很担心他挺不过去。 在摇摇晃晃坑坑洼洼中车队终于迎来了第三个夜晚。挺过去,明天就可以到华国境内了。晚上一行人都很高兴,尤其是谢联科,他冒死做这一行完全是为了生病的女儿。 陈卫东依然在驾驶室里一动不动,蔡志勇呼唤他几次都没反应,但是呼吸还是在的。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祈祷上苍能放过陈卫东。 就在蔡志勇想着万一陈卫东撑不住,回去怎么和干妈解释时。外面不知道是谁打了一枪,蔡志永吓一跳,再有劫匪他们可没有精力去反抗了。 蔡志勇慌慌张张的下了车,看见远处跑来一个人。这不是谢联科的手下吗?他连跑带比划,蔡志勇一句俄语也听不懂,不知道发什么什么! 蔡志勇的心提了起来,他刚往前走一步,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有人打了一枪。谢联科的手下应声倒地,蔡志勇马上匍匐在地,看来真是劫匪。 巴普洛夫和谢联科怎么都不在?这黑灯瞎火的去哪了?刚才还能听见车外他们说话的声音呢。这趟真就不应该出来冒险,弄不好自己和陈卫东全得交代在这里。 脚踩在雪里的嘎吱嘎吱声由远及近,蔡志勇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他的枪也早就被巴普洛夫收回去了。脚步声来到跟前蔡志勇才看清是谢联科,他的手臂受伤了,血落在地上鲜红鲜红的。 谢联科看见自己手下已经死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蔡志勇从车底下爬出来想问问情况,谢联科大喊一声, “快跑,巴普洛夫那个混蛋想要独吞这批货。” “哼哼,现在才想起跑,有点晚了吧!” 巴普洛夫的华语比谢联科说的好,蔡志永浑身一颤,看向从阴暗中走来的四个人。巴普洛夫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很狰狞。 “蔡志勇,按你们华国的说法,咱们俩是那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但你这个亲戚我认,你可以走了,我放过去,回去不要乱说,毕竟我还得在这条线上混。 其他人不能留活口。只能对不起各位了,彼得,你上车把那个叫陈卫东的弄下来,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死了。还有你谢联科,按照他们华国人的说法,这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巴普洛夫此时举起了手枪瞄准了谢联科,蔡志勇一动不敢动,巴普洛夫他们有四个人,手里都有枪,他现在上去就是去送死。 正当巴普洛夫要解决掉谢联可的时候,他想起一件事,于是他大喊了一声, “彼得,我让你把那小子弄下来,你干什么呢?彼得,你去哪了?” 看没人回应巴普洛夫又派了一个人去查看,诡异的是此人又是一去不回。巴普洛夫看了一眼失去战斗力的谢联科,他的血恐怕快流干了,一会再对付他。 巴普洛夫和最后一个人一起往卡车驾驶室走去,他给同伙使了个眼色,二人一个从左边绕过去,巴普洛夫从右面绕过去,当巴普洛夫绕了一圈之后他的心咯噔一下, 见他妈鬼了,人呢?这么一会来找陈卫东的三个人都没了?巴普洛夫怒了,苏国人不信鬼,他一把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映入眼帘的不是一个将死之人, 一把苏制托卡列夫手枪怼在巴普洛夫的脸上,巴普洛夫毫不怀疑这把枪的真假,他小时候卫国战争还没结束呢。 陈卫东从驾驶室里跳下来,虽然脸色苍白,但绝不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巴普洛夫知道自己上当了,这个看起来就比蔡志勇聪明的年轻人原来一直在防备着他们。 陈卫东拍拍驾驶室里面堆叠在一起的三个老毛子, “巴普洛夫,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这一路我都加着小心呢,我们华国人的规矩,图才不害命,害命不图财。 你是既想独吞,又不想留活口。你犯了我们华国人的忌讳,说吧,咋办?你自己说。” 这时身后的蔡志勇一脚踢飞了巴普洛夫的手枪,然后捡回来拿在了自己手里。陈卫东问谢联科在哪?蔡志永说昏过去了,陈卫东让他赶紧抢救谢联科,没有他这趟买卖算是白干了。 巴普洛夫表示只要陈卫东他们放过自己,那自己只拿一个辛苦钱就可以,其他的都归陈卫东所有,而且只有苏国人才能对接华国境内的走私贩子。 陈卫东摇摇头,他已经不再信任巴普洛夫说出的任何一句话。这时蔡志勇在车的另一边喊了一声陈卫东,陈卫东偏了一下头,巴普洛夫趁这个机会用头把陈卫东撞翻,之后起身就向森林跑去! 难怪他敢袭击手里有枪的陈卫东,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巴普洛夫就消失在黑暗中! 第28章 回家 陈卫东站起身后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一阵冷笑,以为夜色能掩护你吗?巴普洛夫在玩了命的往前跑,嘴硬没有用,谁不怕子弹? 就在他确定自己跑出了陈卫东视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不可能,乱打的,自己分明已经跑出了很远,奈何他后背一疼,子弹从前胸贯穿而出。 陈卫东吹了一下枪口的烟尘,此时蔡志勇再次召唤陈卫东,陈卫东火速的来到了谢联科身边。他们俩把谢联科抬上车,用好几件皮衣把他裹住。 谢联科的状况非常不好,手臂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刚才失血过多。他本就是白种人,这回白的更彻底了。 蔡志勇尽管不想问,但还是打听了巴普洛夫的下场。陈卫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告诉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夜色渐深,陈卫东的心情低落到极点。现在是两个问题,谢联科如果醒不过来,这趟等于白跑。因为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把这三卡车的皮货卖出去的。再者就是司机问题, 巴普洛夫的三个同伙还在昏迷中,即使是醒了也不敢再用他们开车。天亮之后只能放了他们,陈卫东是会开车的,上辈子在棉纺厂当维修工时候学的,还剩下一个蔡志勇,现教他开车行不行? 当东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这个地方天亮的真晚。不过陈卫东等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谢联科没事了,斯拉夫人的强壮真是让陈卫东大开眼界。 谢联科感谢了陈卫东二人对自己的救助,并承诺剩下来的事情包在他身上了。只不过现在缺一个司机怎么办呢?这时蔡志勇蹦出一句话, “卫东你脑子好使,我教你开车,一会你就能学会。” 陈卫东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蔡志勇! “我咋不知道你还会开车呢?” 蔡志勇满脸得意, “你不知道我爸是公交公司的吗?他之所以没开公交车是因为前些年他得过一次中风,手抖之后他只能修车。我的童年基本都是在十三路公交车上度过的。你别说这种车,大挂车我都开过。” 陈卫东一琢磨这件事有可能,八十年代没有驾驶证那一说,只要你能把车开出去你就是司机。三个人一看最后的困难也解决了,那就抓紧上路吧。 巴普洛夫的三个手下被放了,没有必要取他们性命,巴普洛夫是咎由自取。但是杀孽太重陈卫东怕有报应。三个人开着满载皮货的卡车继续前行,接下来的路就很顺利了。 终于在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车队开进了华国,不知道为什么,沿途的风景没有变化,但陈卫东就是感觉到了华国境内之后心情都不一样了。这是我的祖国,是我的地界。 在华国境内方便多了,他们用了大概两天的时间才来到黑省一个叫宝国的地方。剩下的事就是谢联科的了,几个人开着车在宝国转了三天,十七家皮货贩子才收下整整三车的皮货。 一般皮货没有这么大的量,一卡车顶天了。这回量大,所以价钱也稍微往下压了压。这点损失陈卫东没放在心上,所有事情都办完了之后三个人总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晚饭的时候谢联科给陈卫东他们俩看了自己女儿照片,一个很好看的小姑娘。但是因为出生的时候脐带绕脖,造成了缺氧,现在不能主动行走,谢联科说治女儿的病需要很多钱。 陈卫东感叹,这世间说不好是天堂还是地狱。每个人生下来就带着使命,也带着罪孽。你想逃出上天给你安排好的剧本比登天还难。 晚饭过后三个人开始分钱,三车皮货一共卖了六十五万华币。按理说这里面的大份应该是巴普洛夫的,可惜他被陈卫东干掉了,剩下的钱怎么分就是个问题了。 谢联科说不管怎么分,他拿走自己那份该拿的就可以了,其余的陈卫东他们俩看着办。陈卫东再次审视了谢联科这个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值得交往,可以信任。 陈卫东最后拍了一下桌子, “别婆婆妈妈的,就剩下三个人,那就分成三份。都别装什么好人,一起拼了命才赚回来,能多拿为啥不拿?” 就这样,三个人每人分到将近二十二万华币。蔡志勇说什么也不要这么多,因为他根本没有本钱。谢联科说你们俩别争了,明天还能卖两个卡车,又是一笔钱。 剩下一个卡车他还要装货回苏国,陈卫东倒是把外面那几辆卡车给忘了,那些车是巴普洛夫从苏国开来的,现在成了他们的财产了。 第二天中午陈卫东二人和谢联科吃了一顿散伙饭,谢联科还要开车去果斯里。临分别的时候谢联科告诉陈卫东,他要是再想干走私的话,就去果斯里的为民旅店前台给他留信。 陈卫东和蔡志勇向谢联科远去的卡车用力的挥动着手臂,他拍了拍身上的挎包,里面有将近二十五万块钱。两辆卡车卖了五万多块,这个钱是陈卫东和谢联科两个人分的,蔡志勇说什么也没要。 白岩市最近也经常下雪,杨慧心绪不宁的往家走着。这雪说下还真就越下越大,杨慧想着一会回家晚饭做什么,铁老太从铁春梅家回来了,但还是需要人伺候。 这老太太除非不着面,只要见着杨慧就开骂。杨慧认命了,可能上辈子欠了人家的。果不其然刚进院子就听见铁老太在屋子里面骂自己,什么败家玩意赔钱货,什么难听骂什么。 杨慧知道为什么铁老太这两天骂人,因为陈卫东不在家。这死孩子放寒假就说和同学去京城旅游,顺便游览祖国大好河山。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子是个不吃亏的,杨慧就怕他出门惹事。 但是儿子长这么大哪也没去过,确实也挺可怜。自己修自行车赚了点钱,愿意出去见识见识也行。这两天铁成也犯老毛病了,总是和杨慧耍威风,有一次还差点没动手打她, 杨慧只说了一句, “你敢再打我,卫东回来我就告诉他。” 想着那如野兽般的眼睛,铁成又把手放下了。今天铁成又不顺心,铁春梅找他和铁力要伺候老人的辛苦钱,说什么也要每人再给一百,不给的话明天就来闹。 杨慧说铁成,你有能耐和你妹妹去耍,不要成天拿我撒气。说到这铁家门口有一个人接话, “妈,谁敢拿您撒气?告诉我,我揍他。” 第29章 请客 铁成听见这个声音本能的就有些腿软,杨慧转身扑向多日未见的儿子。陈卫东一把将母亲抱在怀中,本就瘦弱的她被高大的陈卫东抱了个严实。 陈卫东擦去了杨慧脸上的泪水,他知道母亲这阵子为自己操心了。以后再也不会让母亲担惊受怕,杨慧看着儿子身上的皮夹克问, “你这是哪来的皮夹克?得不少钱吧?乱花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陈卫东的眼睛湿润了,上辈子从来没和母亲如此亲近过,后来长大成家之后才知道母亲的不容易。他后悔了一辈子,做梦都想再回到母亲身边,这辈子要让母亲过好日子。 陈卫东进院后一眼都没瞅铁成,其实他合计过,当下这个年代离婚可是一件大事。不像后世的小年轻,说离就离,不就是一张纸吗! 如果是十年之后的光景,陈卫东就想让母亲和铁成离婚。跟着这么一个要啥没啥还打老婆的男人过日子有啥意思,特别是铁家那个死老太婆,他为啥还不死?上辈子就她欺负母亲最多。 铁成今晚依然没吃到陈卫东带回来的好东西,不用看就能闻到肉香。铁老太也知道陈卫东回来了,没再像往天那般骂起没完。但他也馋啊,满院子的肉香味直往她脑仁里面钻! 铁成埋怨了一句铁老太, “妈,那是卫东给他妈买的,我咋好意思去要。我个大老爷们,不能一点脸不要!” 老太太被气的喘不上来气, “早就和你说了不让他念书了,早早的进工厂赚钱,咱家能有现在这个光景吗?老娘我自打从春梅那里回来,连个荤腥都没见着。我不管,你去弄,老娘我今天必须吃到肉!” 铁成吧嗒吧嗒的在那里抽着卷烟,他现在和原来的想法不一样了。就算是陈卫东现在进工厂赚了钱也不会交给自己,最可恨的是杨慧的工资现在也不给自己了, 一个铁匠,平时就是做一些水壶水桶什么的,收入也不稳定。早些年计划经济的时候还能联系到几家供销社,这几年的行情越来越不好。 陈卫东给杨慧端上来好几个肉菜,有大鹅,有兔子,还有一条草鱼。杨慧看见这些肉菜都不敢坐下了, “卫东,这不年不节的,弄这么多肉菜干啥,吃不了多浪费啊。陈卫东让母亲踏踏实实的坐下吃,杨慧哪知道,在那个万元户还需要很多年后才出现的时代,自己儿子已经有几十万的身价了。 陈卫东给母亲夹了一块兔子肉, “妈,明天蔡志勇想请咱们娘俩吃饭。这次我们俩出门挣了点钱,他想孝敬孝敬你。” 起初杨慧是不愿意的,他和蔡志勇又没有那么熟,被陈卫东硬逼着认了干亲,但总归不是一家人,总吃人家的不好! 陈卫东说明天这个宴请有特别的意义,她必须要去,事后他有大事告诉杨慧。杨慧看他神秘兮兮,也有些好奇,就答应了。 第二天陈卫东早早的就起来了,他要抓紧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他这趟苏国之行用了半个多月时间,这可是宝贵的半个多月。虽然赚到了钱,但他的人生目标远远不止这二十五万。 陈卫东现在用后世的思想在计量手中的二十五万,他没考虑到年代的因素。这么说吧,陈卫东现在手里的钱能给整个棉纺厂几千人开半年工资。 这就是为什么五万元的银行抢劫案轰动了整个华国,挣钱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真正拼命的时候了,到高考以前,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是宝贵的。 吃过早饭后陈卫东告诉母亲,中午要出去吃饭。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让母亲多休息一会。杨慧是个闲不住的,找了一些脏衣服来洗。今天铁成说话很客气,所以杨慧也把铁老太的衣服给洗了。 陈卫东看他妈给死老太太洗衣服就来气,但是他也不好做的太绝。毕竟这里还是铁家。铁春梅真是说到办到,她们一家子早早的就来登门,今天铁春梅的丈夫郝胜利也来了。 郝胜利一进院就看见穿着一身高档皮夹克的陈卫东。郝胜利眼前一亮,这身皮衣看着就是正经玩意,华国迄今为止是没有能力生产这种皮革制品的。 铁春梅把孩子送到老太太那屋后直接就去找铁成了,他这次是来要护理费的。老太太在他们家养病期间她没白天没黑天的伺候,最后他就得到个少拿一百块的便宜,他觉得亏得慌。 没说几句话铁成就和铁春梅吵了起来,这种吵架最没有意思,翻黑料,扒老底。哪年哪月哪日,咱妈多喂了你一口粥,少喂了我一口水。 郝胜利才不愿意参与自己媳妇和大舅哥的战争呢,他还是有意无意的和陈卫东攀谈着。郝胜利说他看见棉纺厂的牛厂长就穿了和陈卫东身上一模一样的皮夹克,可牛厂长那身夹克要五百元呢。 陈卫东瞪大了眼睛,他迅速的在心里核算了一下。他们从苏国运回来的那些皮货要是能四百元一件,哪怕三百元也行啊,结果到国内卖了个大白菜价! 其实他没考虑到自己的货是走私回来的,和经过正规渠道进口的商品当然不会是一个价钱了。陈卫东摸了摸下巴,他问郝胜利是不是对皮夹克感兴趣?他手上就有现货。 郝胜利眼珠一转,他问陈卫东身上穿的这套一样品质的大概多少钱能给?陈卫东用手比划了一个三,郝胜利又仔细看了看陈卫东身上的皮衣,高档货,绝对的高档货,比牛厂长穿的还要好很多。 三百元可不是个小数,郝胜利在院子里来回的转悠了几圈。最后一牙咬,行,来一套,不过我要先看货,看好了才能拿钱。 陈卫东表示那必须的,他又不是强买强卖。临近中午的时候铁春梅还在和铁成撕逼,这俩人的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把铁彤都烦的躲到同学家去玩了。 蔡志勇推开铁家的大门,陈卫东等了他一上午了。蔡志永说准备一桌菜比较麻烦,光采购他就走了三个市场。杨慧看见蔡志永很高兴,蔡志勇亮亮堂堂的叫了一声干妈, “干妈,咱们今天去我新买的院子吃饭。” 第30章 赠与 杨慧很惊讶, “咋的志勇?你们家买新房子了?” 蔡志勇摇摇头, “干妈,不是我们家买的,是我做生意挣钱买的。您是第一个客人,请吧。” 杨慧和蔡志永在前面走,陈卫东在后面叫了一声郝胜利, “你不是要买皮衣吗?跟我们去看看吧,离这不远。” 郝胜利一寻思看看也行,真好就买了。他和铁春梅打了一声招呼就跟上陈卫东母子几人。到了地方郝胜利可傻眼了,这趟胡同的联排小洋楼谁不知道啊,都是当年日本关东军留下的。 现在基本上都归公了,还有几套是返还给了个人,都是当年运动中被没收私产的大户人家。陈卫东母子来到了正中的一套带院子的小洋楼。 杨慧不敢进,这里太气派了。院子里有一棵奇形怪状的松树,很是好看。蔡志勇给杨慧打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慧这才勉为其难的进了院子。 郝胜利进来后也是左顾右盼,原来只是路过,也猜想过这里面什么样,但现实场景还是让郝胜利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陈卫东对这里是熟悉的,这个小洋楼里有他的很多秘密。自己的钱,苏国买的古董瓶,甚至还有手枪,全在这栋小洋楼里。他唯一不喜欢这里的就是浓重的日本风格装饰。 其他人无所谓,杨慧也不知道什么这风格那风格的,他就觉得这里很气派。蔡志勇给杨慧介绍了小洋楼的构造,哪个是洗手间,哪个是液化气,哪个是卧室。 这套小洋楼看的郝胜利口水直流,他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一套房子里面有三个洗手间。他把买皮衣的事都给忘了,但是陈卫东没忘,他招呼郝胜利去看皮货。 郝胜利只能忍住好奇心跟陈卫东走,路过厨房的时候听见里面敲敲打打,应该是有人在做饭。陈卫东给郝胜利拿出了五套样式不一的皮货供他挑选。 要不说,人只有一种选择的时候人是最幸福的,当你选择多了以后烦恼就来了。郝胜利看着每套都不错,品质好,样式好,皮子真软啊,国产的那些玩意没法比。 陈卫东就在边上看着郝胜利,他一会摸摸这件,一会摸摸那件。陈卫东有点不耐烦,那边已经喊他开饭了,最后没办法,陈卫东帮郝胜利选了一套, “小姑父,你别跳了,我看这套最符合你的气质,三百元你拿走。” 郝胜利还想再看看,但是其余的几套被陈卫东收拾起来了。郝胜利看着陈卫东挑出来这件,也行,确实符合自己气质。他和陈卫东说身上没那么多钱,明天给他送来行不行。陈卫东不怕他赖账,所以答应了。 郝胜利出来的时候看见正厅里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他把小眼睛瞪的和铜铃一般大。这都是什么菜?他是见过世面的,这桌上有,鳝鱼,黄花鱼,大对虾,螃蟹, 我的乖,这些菜都脱离自己这个阶级了,有不少菜他都没见过是什么原材料。桌上还有两瓶茅台,八零年的茅台没有后世那么贵,但也是能买到的最好的白酒了。 郝胜利咽了一下口水,陈卫东的意思是你买完东西赶紧滚蛋吧,我们这要其乐融融了。但是杨慧不好意思当没看见,郝胜利这个人虽然有点滑头,但是铁家欺负自己的时候他从没有参与过。 “胜利呀,既然赶上了就一起吃一口吧。” 听见杨慧的邀请郝胜利才缓过神来,忙不迭的表示谢意。陈卫东撇撇嘴,心里是有点不愿意的,他不喜欢任何一个铁家人。杨慧之所以留郝胜利吃饭是因为刚才蔡志永说今天这顿饭是陈卫东花的钱, 杨慧十分心疼,他不知道儿子和蔡志勇出门赚了多少钱,但是今天这顿饭绝对不便宜。一会得好好打听打听。当十一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 这两个响声让郝胜利新奇不已,坐在屋里就知道大门口有人按铃?真高级,不一会进来一帮人,杨慧看见这帮人脸上洋溢起了笑容,全是左邻右舍的好邻居。 杨慧一点也不笨,今天儿子整这么大阵仗肯定是要干什么,她等着就行。邻居们一样先是参观了一下小洋楼,然后按宾主落座,今天的主角当然是蔡志勇。 陈卫东打开茅台给所有人倒上,蔡志勇举杯, “各位高邻,各位长辈,今天邀请各位莅临寒舍,我蔡志永是有一件事想让各位做个见证。前些天我和我的生死弟兄陈卫东同志一起出门做了一趟买卖。 因我们家在苏国有点关系,所以我和陈卫东做了一点国际贸易。当然是,是经过合法途径的,在当地派出所都有过备案。” 大伙听到这都笑了起来,就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想要做不合法的你们也不敢啊,肯定是跟着家里大人跑跑腿之类的。 蔡志永接着说, “这一趟在苏国境内几次遇险,是我亲哥,陈卫东,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下来的。” 说到这蔡志勇哽咽了,擦了一把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这一趟,钱是赚了一点。但是命也丢了一半,要不是我哥陈卫东,我现在可能扔在苏国原始森林里面冻的梆硬梆硬的。 为感激我哥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蔡志永决定,把属于我名下的这套小洋楼送给我哥。从今以后,棉纺路十五巷七号院就属于我哥的了” 听到这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尤其是郝胜利,嘴里的一块鱼肉都掉出来了。 “啥?以后这套院子和洋楼是铁家的了?” 陈卫东邪瞥了一眼郝胜利, “小姑父,你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耳朵不好使?” 蔡志勇这时候接过话茬, “各位,我再重申一遍。这个院子是我给我哥陈卫东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什么铁家钢家我不知道啊,以后有权利处置这套房产的只有陈卫东一个人。” 郝胜利好像是让人抽了一个大耳光,自己这嘴怎么这么欠呢?邻居们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郝胜利, “人家娘俩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你们积点德吧!” “就是就是,杨嫂子这些年除了挨打就是挨骂。卫东你有了好东西可千万想着点你妈,不能再让贪心的人算计去。” 听到这些郝胜利实在是待不住了,他连再见都没说就逃走了! 陈卫东冷笑着告诉他妈,郝胜利这是去报信了! 第31章 母亲的心愿 杨慧有些嗔怒的掐了一下陈卫东, “你这个死孩子,回去又要惹是非。 志勇这套院子我们不能要。你们哥俩关系好就行,没有必要拿房子这么大物件馈赠的道理。你们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到时找上门来我可没有脸面对你的父母。” “怎么没脸啊大嫂子,你家卫东舍命救下我们家志勇,人家哥俩一个愿意给,一个愿意拿。咱们作家长的就别掺和了!” 杨慧一看竟然是蔡志永的父母和妹妹都来了,这下人可到齐了。老街坊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铁家那边可就没这么欢乐了,郝胜利回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铁春花。 铁春花一听就坐不住了, “啥?一栋小洋楼就这么给陈卫东了?你没听错吧?你指定是在诓骗我,谁能舍得把小洋楼送人啊?我才不信!” “你爱信不信,人家一大帮人正喝酒呢。一桌上等酒席,全是海鲜,连喝的酒都是茅台。要不是不好意思我也吃完回来了。” 铁春花听见这话指着郝胜利就骂,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和孩子都在这饿着呢,有宴席你咋不回来叫我们?现在赶紧的带我们过去。 郝胜利站在那里没动,他哪好意思再回去,而且是带着媳妇孩子。铁春梅急了,他告诉铁成,咱们铁家有小洋楼了,人家正摆酒呢,咱们赶紧去吧。 铁成也是听了个稀里糊涂,什么和什么就别人送给陈卫东一栋小洋楼?他因为好奇的关系跟着郝胜利前往案发地点。这一路铁成受了不小的刺激, 迎面遇见好几个参加宴席的老邻居,通过不同人的讲述,事情脉络渐渐清晰。陈卫东和姓蔡的小子一起做生意,期间救了姓蔡的命,出于感激姓蔡的把棉纺路十五巷的小洋楼送给陈卫东了! 郝胜利领着铁家人来到了小洋楼院子外,这里虽然也是棉纺社区,但是人们都是路过,谁也没见过里面啥样。这时候正巧陈卫东和杨慧把最后一个邻居送出门,迎面看见了铁成几个。 铁春梅贱兮兮的贴过来, “哎呀大嫂,咱们铁家有这么大的喜事你咋不吭一声呢。快点让我进去看看咱们铁家的房子。正往里走的铁春梅眼前一黑,一只手掌按在她的面门上往前一推。 铁春梅被这股大力推的往后倒去,幸亏郝胜利手疾眼快接住了她。杨慧嗔怪的瞪了儿子一眼,毕竟在大街上,好歹他们是陈卫东的长辈,让人家看见了会败坏儿子的名声! 陈卫东心里根本就没有名声这个玩意,活了两辈子他明白一个道理。强者不需要名声,当你强大的时候,会有人主动贴上来赞美你。 铁春梅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想骂陈卫东,但是又没敢。她只能去骂他那个窝囊大哥,铁成一脸迷茫, “卫东,这个院子真成咱们家的了?” 陈卫东用食指晃了晃, “这套院子和里面的小洋楼是我的,和你们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说话注意措辞。” 铁成面色铁青,周围还围着很多人看热闹。铁成一甩手就走了,他也不是没有地方住,凭啥在这受这个气!陈卫东喊了一声郝胜利, “小姑父,别忘了你的衣服钱,明天给我送来。” 直到这时候铁春梅才看清郝胜利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兜,两人当街就开始撕起了逼。陈卫东才懒得看猴戏呢,搀着母亲就回去了。 当蔡家人走后杨慧总算是能说道说道憋在心里一天的话, “孩子,咱们不能要人家的房子。咱们是穷,可是咱们有骨气,你要了人家的房子不要紧,下次人家让你卖命你去不去?这些身外之物都没有性命重要,我不赞成你和志勇做生意这事。” 陈卫东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像她母亲这种老实了一辈的人,你突然让她大富大贵,她不敢,她害怕。陈卫东只能把走私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母亲说了,并且告诉母亲, 这栋小洋楼里面有二十五万元,分五份放在不同的地方隐藏。杨慧听见这个数,眼睛一翻。陈卫东掐了半天人中她才醒。活活能把人吓死,杨慧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陈卫东之所以把所有事都告诉母亲是有原因的,将来他肯定会离开白岩市去上学的。会有好多年的时间不能陪在母亲身边,这栋小洋楼就是母亲的退路。 人有退路和没退路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暂时就能为母亲做这么多,再说母亲虽然书念得少,但关键的事情她有自己主张的,不会轻而易举的把秘密泄露出去。 今晚杨慧没有回铁家,就住在小洋楼。陈卫东用了一宿的时间才让母亲接受这个现实,只有母亲有了依仗自己才能勇往直前。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卫东很少回铁家了,基本都是在小洋楼住。他没日没夜的复习功课,做习题。过年之前他还和齐红老师联系上了,陈红虽然埋怨他,但还是帮他补习了下学期的课程。 就在陈卫东玩了命学习的时候,杨慧过来了。他告诉陈卫东,年前要去给陈知礼,也就是陈卫东的生父上坟。日子就定在后天。 陈卫东对生父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说长得什么样想不起来。毕竟陈知礼死的时候陈卫东还不到三岁,但是母亲心愿自己必须完成。 听说父亲家是个大家族,具体干什么的不知道。母亲只说运动前夕陈卫东爷爷家就动用关系移民到南洋了,陈知礼也是有机会走的,可是舍不得母亲。 母亲说,据陈知礼的描述,陈卫东爷爷是个极其严厉的人,一旦哪个儿女让他失望,他就会立刻把他赶出家族。不混出个人样来别想回来。 陈卫东叹了一口气,这个亲爹家他上辈子是有过接触的。上辈子他是个小混蛋。上坟的时候遇见了爷爷一家人也来祭拜父亲,因为他们说话间有羞辱陈卫东母子的意思, 陈卫东一气之下在父亲坟前把自己堂哥还是堂弟的,他也分不清,反正是给打了。出手非常狠,造成了轻伤,因为是亲属的关系,就没重判。自那以后一直到死,陈卫东再也没见过父亲家的人。 上辈的事又有重演了吗?是继续打他们呢?还是接着打他们呢?还是往死打他们呢? 第32章 娘家人 陈卫东今天起的很早,明天就要去给父亲上坟了。今天他要陪母亲去买买衣服,总不能穿的太寒酸去上坟,让人家看笑话。 还没出门呢蔡妍这丫头就跑过来玩了,陈卫东往门外看看,问蔡妍你哥呢?蔡妍说他哥还睡觉呢?陈卫东差点没被气死,这丫头最近不知道怎么,总是围着自己转。 陈卫东可不是毛头小伙子,小姑娘那点心思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人生的路太长太远,蔡妍这丫头不合适。今天上午他要去一个地方,重生后一直没忍心去的一个地方。 陈卫东来到了红军路的小胡同,上辈子他就是在这里被冻死的。现在这里还没有怎么破败,有不少人家在这住,小山东家的那个窝棚现在还有人使用。在附近也没有遇到前世认识的人。 陈卫东摇摇头,傻不傻啊,隔着好几十年呢,怎么会看见她。陈卫东上辈子全瘫之后是有一个二傻子给他送吃的,不是这个二傻子心好,而是有人给他钱。 陈卫东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艾青。上辈子陈卫东和苏颖搞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姑娘喜欢着自己,只不过因为一次帮她赶走了几个小流氓,这姑娘心里就放不下他了。 可惜上一世的艾青胆小内向,直到陈卫东瘫痪了,他才知道有这么个姑娘一直喜欢他。那种情况下谁也没有资格谈爱情了,艾青只能时不时的给他送点粮食。 就这么个小动作还被艾青的丈夫发现,她丈夫足足打了她三天。最终导致艾青一个眼球破裂被摘除。后来她只能花钱雇二傻子每天给陈卫东送两个馒头。 陈卫东用手扶着墙,心里像是刀绞一般。这恩情,他得还。可是上辈子他就不知道艾青家住在哪里,看来提前认识艾青的可能性不大了,上辈子认识艾青的时间和这一世上大学的时间可能要发生冲突。 从红军路回来后陈卫东就带着母亲去逛百货大楼了。杨慧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就很揪心,这孩子背负了太多这个年龄不应该背负的东西,都是他这个当妈的没本事。 “儿子,不行咱们就回去吧。妈不要什么新衣服,身上穿的这件就挺好,有钱没钱咱们都不能乱花。” 陈卫东知道是自己的心不在焉影响了母亲的心情,他马上换上一副开心的笑容, “妈,百货大楼今天必须去,新衣服也必须买。你去给我爸上坟也不希望我爸看见你过得不好是不是?” 杨慧一琢磨,儿子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买一件便宜的吧,心里是这么想的,到了地方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杨慧进城以后从来没逛过百货大楼,他平时穿的不是工作服就是蓝大褂。 到了百货大楼之后杨慧眼睛都花了,这些衣服哪是她穿的呀。连单衣都要十多块钱,现在可是大冬天,肯定要买厚衣服。羽绒服?那是不存在的,华国在将近九十年代才开始兴起羽绒服。 这个时期最好的御寒材料是毛呢大衣,苏国进口的将校呢是这个年代每个男生的梦想。杨慧看了半天眼睛疼,他不想再看了,那上面的价钱简直是在杀人。 陈卫东硬是拖着她继续挑选,最后陈卫东看中了一件深褐色短款毛呢女士上衣。杨慧问了一嘴价钱,然后转身就想跑,陈卫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母亲。 杨慧手里拎着九十八元买来的衣服心里都在滴血,这得几个月不吃不喝能挣来这件衣服钱?这还不算完,又花了三十九元买了一条羊绒面料的女士长裤,最后买鞋的时候杨慧说什么也不干了, 什么皮鞋要六七十块这么多?好衣服杨慧是认可的,毕竟他就在棉纺厂里工作,他知道好材料的价值是不一样的,但是穿在脚上的鞋太贵了她不认可。 最后硬是在商场服务员的帮助下陈卫东才强行的帮母亲换上了新皮鞋,好看是好看,钱也是真好啊,要六十五,一个踩在脚底的东西,凭啥六十五? 出了百货大楼陈卫东要找个地方吃点饭,杨慧抵死不从。今天要是儿子敢再花钱她就死给他看,没办法母子二人只能往回走。 陈卫东让母亲住到小洋楼去,杨慧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他毕竟是铁家的媳妇,也没到过不下去的份,就这么和儿子住在外面,旁人要说闲话的。 陈卫东上辈子是个混不吝,这辈子是个看清世间百态的人。他知道人这辈子最不应该在乎的就是别人的看法,可是母亲这代人不行,流言蜚语在这个年代真的能杀人。 还没走到铁家门口就看见小妹铁彤在门口徘徊,看见母亲和大哥她飞奔过来说大舅和大舅妈来了,还有杨建表哥,刚才杨建表哥揪她的头发,可疼了。 陈卫东看着妹妹小可怜的表情很想笑,表哥杨建是个憨憨。那个年代没办法鉴定,杨建算是后世所说的智力发育不健全。 陈卫东推开大门没看见人,想必是进屋了。只有杨建一个人在院子里追着小鸡跑,陈卫东摇摇头,这个年代一百个人里面也看不见一个胖子,但杨建就是个胖子。 拽开母亲的房门就看见舅舅杨忠平和舅妈沈丽。看见舅舅陈卫东心里暖暖的,舅舅是个好人,只不过做不了家里的主。舅妈是个碎嘴子,爱贪小便宜,对儿子杨建有一种迷之自信。 沈丽哎呀了一声, “这娘俩是去哪了?我们等你半天呢。” 杨慧说不上热情,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嫂子。那张破嘴在老家屯子里是出了名的,有多少人家因为她打架。有的说,没有的也说,而且不分里外,连自己家人都编排。 沈丽看见杨慧大包小裹的拎了一堆,他心里好奇。一个乡下妇女,哪知道百货大楼门口朝哪边开。她一把抢过杨慧手里的东西,杨慧宝贝着呢,就要抢回来。 “哎呀他姑,我就是看看是啥,我又不要,瞅把你紧张的。” 杨慧的声音有些冷, “你要看也行,去把手洗了,我那些东西都是新买的。” 沈丽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啧啧,啧啧,还新买的。谁不知道谁呀?你能买啥好东西?” 第33章 扫墓 沈丽不以为意,还是一把拽出了毛呢上衣。就这一眼沈丽就石化了,他见过这种衣服,在屯子里张奶奶家的电视上见过,穿这个的可是大明星呢。 她不敢再摸了,出门去洗了手。杨慧和杨忠平说着家里的事,杨慧老家除了大哥以外没有其他人了,有一个妹妹也是远嫁,父母都去世了。 哥哥是个老实人,也是一个地道的庄稼汉。杨慧在城里受委屈杨忠平是很难受的,但是天底下夫妻没有不打架的,杨忠平也是有心无力。 陈卫东不怪舅舅,按着后世的说法杨忠平是个窝囊的。妹妹挨欺负就应该打上门去,可是你得看是什么年代。沈丽把毛呢大衣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她把杨慧今天买的东西翻了个遍,当她想要试试皮鞋的时候被杨慧抢过去了。 “嫂子,我这鞋新买的,我还没穿呢。你给我穿脏了过年我该没什么穿的了。” 沈丽臊的脸通红, “看看怎么了,你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吧?看来他们说的你在铁家过得不好,总挨打,都是谣传了。有钱买这么好的东西,那你大侄子杨建办工作的事你也给拿点钱吧, 中间人说了,想要预制板厂的劳动关系需要二百元钱。年代不一样了,不是你那个三十块钱就能进工厂的年代了。再说了,我想多花点钱给杨建整一个司机的工作, 干力气活多累呀,想要司机的工作就要多花钱。人家说了,三百块,保准安排上。” 陈卫东憋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舅妈,表哥能学会开车吗?那可是一个挺复杂的操作。” “哎我说小兔崽子,你那是寒碜谁呢?你表哥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比你精明。从小他就比别的孩子强,没上学的时候他就认识一百多个字了。” 陈卫东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杨建直摇头,追小鸡时他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舅妈,你信不信?没人帮表哥一把,表哥自己起不来!” 沈丽呸了一声, “你不用埋汰我儿子,你比别人好哪去了?听说你上个破高中,常年成绩倒数第一,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你回屯子里打听打听,谁不夸我们家杨建老实本分。 就你这样还敢看不起我儿子呢?你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舅妈,你愿意怎么说都行,我只想告诉你,我表哥躺在那不动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丽紧张的往外张望,果不其然,杨建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杨慧也紧张了起来,大冬天的,躺在雪地里会落下病根的。陈卫东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看看的杨慧。 “妈,表哥那身体,睡到明天早上都没事,你别瞎操心了。还是商量商量表哥工作的事吧。” 陈卫东来到舅舅身旁,杨忠平有些不好意思,妹妹家已经过的很难了,本不应该再来叨扰。可是天底下这父母哪个不是败在自己儿女手里。 杨建智力不健全,只能给他找个铁饭碗。以后自己没了那天,杨建不至于饿死。想法是挺好,但是陈卫东在心里把这件事给否了。 以后没有什么铁饭碗,九十年代中期华国会对所有国企进行一次市场化的改革。到时候会有大批工人下岗,铁饭碗成了历史名词。 陈卫东思考了好久,看着满脸愁容的舅舅他有些于心不忍, “舅舅,表哥不适合进工厂。最基本的人际关系他都不会处理,更别说以后面对更复杂的时代变化。按我说不如让表哥学一门手艺,有手艺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愁没饭吃! 你看让他上饭店学厨师怎么样?邻居家秦伯娘的大儿子就在三马路国营饭店掌勺,咱们不如买上点东西上秦伯娘家看看,让表哥拜个师,买的东西要好,我出钱。 杨忠平动心了,他何尝不知道儿子是个憨憨,就一根筋。超过一个人和他说话他脑子就不好使了。看着院子里仍然没被拉起来的杨建,杨忠平一拍大腿, “那就这么着,厨师他再学不了那就没办法了,能养他到哪天就到哪天吧。” 杨忠平拿着五十块钱离开了铁家,出门时两口子还在吵架。沈丽死活就要让杨健进工厂当司机,杨忠平把道理和她说了一百遍。 陈卫东自觉仁至义尽,想得开想不开就是舅舅自己家的事了。杨慧和儿子说今天买的这套衣服太招摇了,他不敢穿出去。陈卫东握紧母亲的手, “妈,你放心大胆的穿,好日子在后头呢。 转过天就是上坟的日子,一应物品昨天已经准备好了。陈卫东昨晚去看了看疯老头,给他拿了不少吃的。疯老头还是那样,不说话,但是心里明白。 他给了陈卫东一本很陈旧的册子,上面的东西很难理解,但是陈卫东知道,这是运气的口诀。华国的武术不是蛮力,而是以气运力打击外物的。这口决得慢慢领会才能融会贯通。 疯老头的来历一直是个谜,但是陈卫东没有试图解开它。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好事。陈卫东收拾妥当就和母亲出发了,他自己背着个大包,里面放着祭奠用的东西。 杨慧穿着一身新衣服,别提多难受了。倒不是说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颠覆了她的形象。邻居们看见这对母子都没敢打招呼, “哎,那个是铁家媳妇吗?不像啊,那身上咋穿的和电影明星似的呢?” “是吧,是杨慧,我看着像。我的天,她搁哪整那么一身衣服。这要是花钱买能要了老命。” 邻居们的议论声直往杨慧耳朵里面钻。杨慧想快点走,可是不知道咋的,陈卫东迈开了方步,不慌不忙,这把杨慧急的。 到陵园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那个年代的交通不发达。车慢不说,有些路还得走着过去。光是找陈成礼的墓碑就用了好久,这里埋着的只不过是陈成礼的骨灰盒,华国是不允许土葬的。 找到墓碑之后母子俩先对墓碑进行了清洁,大冬天的伸不出手,只能用干抹布擦擦灰。摆上供品香烛之后陈卫东跪在地上给父亲上了三炷香。 母亲在旁边自己念叨着想说的话,什么儿子长大懂事了,我日子过的也挺好之类的,不用惦记。陈卫东磕完头就站起来了,他是不信有另一个世界的,纯属活着的人一种执念。 这时候陈卫东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们是知礼的什么人?” 第34章 教训 陈卫东暗叹了一声,该来的始终会来。上辈子遇见的事这辈子会一样不差的再经历一次。杨慧看见一帮很气派的人站在她的身后,他有点紧张。 陈卫东不怯场,站在了母亲的前面, “我是陈卫东,陈成礼是我父亲。今天我是来陪母亲祭奠亡父的。老先生您是?” 即使知道对方是谁,那也得把戏做足。老人打量了一下陈卫东,在遥远的记忆里小儿子的相貌和眼前的年轻人重合在一起。 “年轻人,我叫陈廉,陈成礼是我的小儿子。今天我们也是来祭拜他的,你身后这位是?” “这是我的母亲,也是陈成礼的结发妻子。父亲亡故之后原本葬在农村,后来我母亲改嫁进城,怕祭拜不方便,所以在这里选了块墓地。” 陈廉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杨慧之后点点头, “你好啊,我是陈成礼的父亲,咱们俩第一次见面,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廉伸出双手。杨慧有些紧张,但是看老爷子伸出了双手,她也只能伸出手和陈廉握在了一起。 “我叫杨慧,是陈成礼的妻子。” 此时后面人群里一个刻薄的声音发出了质问, “你怎么还敢自称我三哥的妻子呢?你都改嫁了,就和我们陈家没关系了。” 杨慧一听到这话赶紧缩回了和陈廉握在一起的手,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有一种让人揭短了的错觉。陈廉有些不悦, “没有规矩,毕竟是夫妻一场,到什么时候她都是你的三嫂。” 女人没再接话,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顶撞父亲。但是有人敢,一个显得十分傲慢的男人鼻子里发出冷哼声, “什么三嫂?要按那么说我还得叫一声三婶呗?一个农村人,凭什么嫁进我们陈家?说到底就是三叔在外面痛快了一下,别舔着脸说什么妻子儿子的。 后面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呵斥男子, “继业,你爷爷在这呢,不得放肆。我三弟他当年的确糊涂,不应该随随便便留在大陆找个农村女人结婚,但事已如此,一切都有你爷爷定夺。” 此时另外一个年纪比这位大一些的男人走到人前, “父亲,前尘往事不必再计较。成礼他已经不在了,我们得往前看,咱们陈家还的往前走。今天既然遇见了成礼的后代,父亲您看?” 陈廉叹了一口气,陈卫东并未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说各位,还有刚才说话那位大姨,我不知道你们和我父亲陈成礼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想知道。至于我母亲的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不需要你们讨论。 我及我母亲今天只不过是来祭奠我父亲的,祭奠完我们就走。我们没有和你们陈家发生关系的意愿,所以也请你们说话放尊重点,特别是你,” 陈卫东用手指着叫继业的男子, “你刚才说的话这辈子只能说一次,因为再有下次你会很惨很惨。话已至此我们母子俩就告辞了,免得伤了我父亲的颜面。” 那个叫继业的男子虽然看样子年纪已经快到三十了,但却是个莽撞的。他听见陈卫东竟然威胁他这个大少爷,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教训他呢。 他骂骂咧咧朝陈卫东冲过来,你个贱种竟敢侮辱本少爷,看我不把你牙全打碎。此时后面两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并未阻止,第一个说话的女人脸上还隐现一股兴奋之色。 陈廉怒喝的一声, “放肆。” 可惜啊,他喊的太晚了。继业少爷像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众人都没看清是咋回事,不是应该痛打这个便宜货吗?人群后面有一位老者一个箭步冲上来,他用双掌推住继业的后腰,试图把力量卸掉, 想法挺好,现实也挺残忍。老者觉得一股大力冲来,实在不是他能够抵挡的。须臾间两人撞在一起飞了出去,这还是老者垫在了继业的身后,尽管如此也撞断了两块墓碑。 陈家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此时陈卫东拍着双手招唤所有陈家人向他看, “我再重申一遍,我说的话你们千万要记住。不然飞出去那个就是你们的榜样。我不愿意伤人,但是他羞辱了我的母亲。你们也一样。 陈卫东用手指了一圈所有的陈家人,只有陈廉他没指。陈卫东不慌不忙的背上了自己的包,牵着杨慧的手就往陵园门口走去。 这个过程没有任何一个陈家人敢出声,继业哥强撑着站起来,他没有管身下的老者。看着陈卫东走远了他才敢叫嚣, “该死的,要不他跑得快今天我肯定打死他。算他走运,别让我再碰见他。陈廉哼了一声,他是看不起陈继业这个孙子的,没办法,大儿子陈成仁只有两个女儿,都已嫁人, 只有二儿子陈成义生的是个男孩,就是眼前这个陈继业。奈何从小没教育好,养的一身纨绔习气,又被他母亲常年灌输自己是陈家第三代唯一的男丁,以后要继承家业。 自己女儿陈曼霞也不是省油灯,成天住在娘家。他不止一次和陈廉说,陈家的继承人也应该考虑一下她儿子,都是陈家骨肉,为啥只考虑陈继业? 陈廉对这帮儿女是很失望了,今天见到陈卫东纯属于一个意外。少年的霸气和他年轻时很像,但是和自己的三儿子陈成礼不像。三儿子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 想到这老人心里十分难过,他刚想去儿子的墓旁,刚才试图接下陈继业的老者大喊, “快叫救护车,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继业哧笑了一声, “忠伯,看来你是真的老了。这么轻轻摔一下就得叫救护车?真是不中用。” 陈成义面色不好看,忠伯守护了陈家一辈子, “继业,不得无礼,咱们...” 此时忠伯急的火上房一般, “你以为是给我自己叫的救护车?我是给你叫的,赶紧吧,迟了要出人命的。” 陈继业听见这话笑的更开心了, “忠伯,你老糊涂了吧。我好好的叫什么救护车?哦,你是说刚才那小子踹了我一脚?病猫一般,我都没啥感觉。” 陈廉听出了不对, “老伙计,怎么回事?” 忠伯眼泪都快下来了, “刚才那小哥身上有功夫,下了死手。继业少爷凶多吉少啊!” 第35章 登门 陈廉闻言一惊,他有些不确定,但是忠伯跟了他一辈子,从不虚张声势。此时陈继业毫无征兆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两眼一翻向后倒去,幸亏陈成义接住了他。 陈家人手忙脚乱的叫救护车。陈廉目色晦暗不明,他走到忠伯跟前问, “那小子身上真有功夫?看样子他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 忠伯摆摆手,他也咳出了一口血。其实刚才大部分力量让他吸收了,好在他有内力,受的伤比较轻。陈廉看见忠伯也吐了血,忙上前为他拍打后背。 忠伯叹了一口气, “哎,老了,拳怕少壮。陈家有龙飞出来了。” 陈廉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难道那小子比你还厉害?” 忠伯一声苦笑, “以刚才那少年的身手,在下一招也接不住!” 陈廉深吸了一口气,给人群中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过来后陈廉和他耳语了几句, “好好调查一下我这个孙子,最好采集一下生物样本,送到美国做一个亲属鉴定。听说那边有一个教授在这方面很权威,不要怕花钱,找最好的。” 陈卫东在回去的路上意气风发,今天这件事他做了和上辈子一样的决定。但是出发点不同,上辈子是因为陈家人侮辱了自己,这辈子是因为陈家人侮辱了母亲,不能忍。 杨慧则感到十分不安,陈家人说的话不中听,她也是很气愤的。但是他不赞成儿子遇见事就用暴力解决。陈卫东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是身处社会底层,有些人你和他讲道理行不通。 回到铁家之后陈卫东忙了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的活一大堆。他尽量多干一些活,那样母亲就可以少干一些。但是杨慧不同意,他催促陈卫东赶紧去学习。 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上辈子一次也没发生过,陈卫东想着想着眼泪又掉下来了,上辈子母亲是多么寒心。得了重病他都漠不关心, 上辈子杨慧知道自己得了绝症的时候一点也没害怕,这辈子活的太苦了。死了就不用操心了,一直到杨慧死的那天晚上,陈卫东依然被关押在看守所里。 当被放出来了时才被告知母亲昨晚去世了。当时他是哭了的,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难过,就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教个没完没了。 可是自那以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人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卫东啊,你把那个厚的绒裤换上,别受凉。” “卫东你早点睡,明天该起不来了。” “卫东,妈给你换了一双鞋,以前那个不跟脚。” “儿啊,你那衣服脱下来别乱扔,妈想洗都找不着。” 这些陈卫东平时听起来烦的不了的话再也没人和他说了,他如愿的清静了。在以后的岁月中他越来越想念母亲的唠叨,他做过最美的梦就是梦到母亲给他做饭。 他用刀在手臂上刻出母亲的名字,然后这些都不能减轻他的愧疚。他在思念和悔恨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有幸重生以后他指天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母亲幸福。 第二天陈卫东拉着母亲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体检,每一个项目都不放过。体检结果拿在手里的时候陈卫东既心疼又欣慰,心疼的是母亲有一大堆小毛病, 有胃溃疡,关节炎,类风湿,低血糖,营养不良。欣慰的是没有什么大毛病,肝脏是好的。上辈子母亲因为在私人诊所卖血,感染了肝炎,最后导致肝硬化和肝癌。 这辈子不存在卖血的事,上一世因为陈卫东把人打成了重伤,不赔偿就要重判。母亲走投无路才去卖血。陈卫东买了很多补品给母亲补身体,希望把杨慧的身体底子补回来。 可是买回来一看也没啥好东西,光麦乳精就好几盒,还有点阿胶。剩下的就是友谊雪花膏之类的护肤品。陈卫东摇摇头,这个时代的物资还是很匮乏的。 家里的活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不能再耽误了。就在他准备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的时候,没想到这时候陈家人登门了。 铁成刚出大门就看见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小轿车停在了自家院子门口,过往的邻居们都投来了探询的目光。这个小轿车可比大领导坐的车都气派。 陈廉几人下车站定,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四人中一个娇俏的少女发觉附近好些人都在看她们,他凑到陈廉身旁, “爷爷,他们为什么都看咱们?” 陈廉没回答少女,走到铁成面前伸出了双手, “你好啊先生,劳烦你我打听一下,是否认识一个叫陈卫东的少年?我们是他的亲属!” 左邻右舍离得近的都听见了,马上传播开来。 “找陈卫东的,说是他们家亲戚。” “那一定是他生父家那边的,慧嫂子家没啥人了。” “我的天,这几个人真气派呀。那身上穿的洋服咱都没见过。你看那姑娘长的,跟朵花似的。咱棉纺厂这边可没这么水灵的女孩。” 起初铁成没以为陈廉是在和自己说话,当看见陈廉伸出的手他才恍然大悟。他在自己衣服上好好的把手蹭了蹭才和陈廉握手。 “您打听的人要是没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儿子。” 陈廉一皱眉,铁成拍了一下脑门, “你看我这个冒失劲,陈卫东是我继子,是我媳妇和他以前的男人生的。” 陈廉并没介意,他知道铁成是个粗人。进到院子里之后铁成大喊陈卫东出来,家里来人了。陈卫东起初没搭理铁成,他以为又是铁家那帮烂亲戚。 但是第二次就是杨慧进来叫他。说是陈家人来了。陈卫东感到很意外,上次不都说明白了吗?不想和他们扯关系,要不就是那个陈继业出事了?也不应该啊,他没下杀手,过一天自己就能缓过来。 就是因为这个没下杀手才暴露了陈卫东的能耐,陈继业被送到医院之后检查不出来任何伤势。只能被送回了陈家下榻的宾馆。而忠伯的师兄褚京生给陈继业诊断之后惊叹不已。 “对方有大能耐,继业少爷看似受了重击,其实无碍。对方纯属想要起到震慑的效果。如果成心下杀手,继业少爷恐怕...” 此时管家回来了,他告诉陈廉。他这个孙子以前是个打架斗殴的小流氓,在这附近的名声很不好。 第36章 验亲 听见管家的话陈廉有些失望,原来是个不上进的年轻人。那有再好的功夫也没用啊,武功这种东西只能锦上添花,不能让一个家族兴旺。 管家接着说, “不知道怎么,半年前他突然转了性,开始发奋用功。虽然基础不好,但是脑子非常够用。在短短的一个学期之内,成绩从全年级最后几名跃升到全年级前十五名。连校方都直呼他创造了奇迹。” 陈廉听到这面色不悦,嗔怪管家说话大喘气。害得他老人家心脏病差点没犯了。管家说陈卫东半年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以前和母亲关系并不好。而现在他以母为天,十分孝顺。 陈廉点点头,古往今来浪子回头的故事比比皆是,不足为奇。可他这一身好功夫是咋回事?管家摇摇头,他也没有查出来线索,而且认识陈卫东的人都不相信他会功夫。 陈廉决定亲自前往,探探自己这个孙子的虚实。陈家要是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人物,那自己对陈家未来的安排就要做出调整了。自己苦心创下的基业不能交给无能之辈。 陈卫东披着棉袄走了出来,他对陈廉没什么恶感。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因素,陈卫东觉得老头还算是顺眼。陈廉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分洋气的小女孩,年纪和自己相仿。 陈廉看见陈卫东的那一刻眉眼间带上了慈祥, “天气如此寒冷,把我们这帮人晾在外面,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看着面带笑容的老头陈卫东也觉得有些失礼, “屋里比较简陋,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进来了。” 陈卫东把四个人让进了母亲这间房,自己住的那间实在是太小了。陈廉进屋之后大致的扫视了一下屋里的陈设。很陈旧,但是异常的干净,连地上红砖的缝里都没有土。 陈廉点点头,用大陆的用语说,杨慧是个利索人。少女则好奇的看着陈卫东,这个年纪的的女孩最喜欢这种痞里痞气的男生。因为她身边基本都是什么乖乖仔,烦人的很。 少女问陈廉, “爷爷,这位是我堂哥吗?” 陈廉责怪少女, “不管到哪里,要先从长辈问起。那位是你的三婶婶,叫人。” 老人这句话被陈卫东拦住了, “我母亲已经另嫁,当不起这句三婶。” 陈廉面现尴尬, “这个嘛,咱们各论各的。” 陈卫东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开门见山询问陈廉的来意。陈廉也不掖着藏着,就是想看看他这个孙子的生活环境,并且有意愿在生活上给予陈卫东母子一些帮助。 陈卫东按理说应该像后世电视剧里那帮愤青一般暴怒,不接受别人的可怜与施舍,用极其解恨的语言把陈家人羞辱一番。台词都是现成的,这么多年我们都活过来,现在显着你了? 可这一世的陈卫东有自己的谋划, “陈老先生,我暂时这么称呼您,见谅。在心里我对您的陈家是没有归属感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尽管这是历史进程中不可抗力所造成的。但我母亲独自养育我的辛苦是既定事实, 我没有说这是你们造成的,更没有责怪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父亲遗孀的不闻不问。国内环境就是如此,怨不得旁人,我们娘俩谁也不恨,就恨自己命不好。 好在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我现在虽然还在念书,但是为母亲挣个吃饱穿暖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您的来意,我不想猜测,或者是你们心中有愧,或者是想弥补我们娘俩一些东西, 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和我父亲没有任何感情,我也不记得他。当然这不是我的主观意愿,是事实造成的。现在我和我母亲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当然,和你们陈家当然是比不了的。 我们母子没有想要与你们陈家扯上关系的想法,听说有钱人家的人际关系都比较复杂,家庭成员还会有争斗。我和我母亲都不喜欢那种环境。所以请尊重我们的选择,我们只想平静的生活。 这是我一家之言,要是你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说这么多。” 陈廉用心体会着眼前少年的话,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子了。按理说穷苦环境长出来的孩子都应该对富贵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乃至于为此失去本心。 但是眼前自己这个孙子并未如此,心思细密,逻辑清晰。身处穷困之中但却有一身傲骨,说话间大丈夫顶天立地的气势已然初现端倪。 老爷子没有故作姿态,陈卫东说的话他都认。此一行的确有心弥补愧疚之情,但是想要帮扶杨慧母子是真心的,结果再次遭到了陈卫东的拒绝。 陈廉暗喜,看来不是惺惺作态。少年人有志气,有目标,而且有亲情,虽然这亲情暂时只对母亲。这也好过陈家那帮纨绔子弟。 正当陈卫东和陈廉说话的时候,跟随陈廉进屋的一个老者偷偷转到陈卫东身后。他用极快又隐秘的手法朝陈卫东后背抓去。堪堪要达到目的之时,陈卫东猛一转身用手扣住了老者的手腕, 稍一用力老者的手腕就发出骨骼的脆响,老者发出痛苦的呻吟。杨慧吓了一跳,问儿子这是干什么?陈廉这回算是相信陈卫东有一身功夫了,被锁住手腕的老者在东南亚可是有名的武师。 陈廉赶紧上来打圆场,误会误会,都是我这老兄弟鲁莽。听说你会武功,他们就想试试,没有恶意的。你就当给爷爷个面子怎么样? 陈卫东看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了,把人往后一推。老者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面色极其难看。此时老者气血翻涌,难以自持,他十分忌惮的看了一眼少年,连连点头。 陈卫东不慌不忙,把火炕上的一张光明日报扯掉了一个角,随意的在头上捏下来几个头发放在报纸里包好。他把装着头发的报纸往前一递, “是要这个吧?是不是亲生的无所谓,我不在乎。拿着走吧,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子!” 管家赶紧上前双手接过了报纸,陈廉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心想不能够啊,西方的这项技术知道的人很少很少,连自己也是这几天才有所了解,这孩子怎么知道用头发检测亲缘? 这孩子身上一定有秘密! 第37章 红颜祸水 陈廉几人都已经坐上轿车准备走了,陈卫东跑出院子喊了一声, “等一下。” 虽然是寒冬腊月,但仍然阻挡不了我国人民看热闹的需求。街坊四邻看见陈卫东手里拿着一沓大团结跑到轿车跟前,好像是说什么不需要之类的,然后把大团结扔进了车里。 “你们看见了吗?陈卫东好像往轿车里扔钱了?” “那才不是扔,是还。肯定是人家给的,陈卫东没要。这都看不出来?” “不是,我看没看出来不要紧。你们看见没有,他那捆大团结咋那么厚?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嗯,标准的万元捆。只有银行里面有,我在电视上见过。” “这小子一万元都没要?一万元能把这片买下来!” 大伙听见这话都哄笑了起来,那个年代的华国老百姓出门都不敢带十元面额的钞票,怕丢。一万一捆的钱能吓死个人。 陈卫东送走了陈家人以后就回去安慰母亲,他知道母亲心里不好过,但是没有必要愧疚。当年不再找个人家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母亲的决定是伟大,光荣,正确的。只不过后找这个人家是个大坑。 临过年之前蔡志勇给陈卫东送过来一个电视,黑白的。陈卫东很喜欢,放在了母亲的屋里,杨慧这心没着没落的,他不想儿子欠别人太多,没法还。 就在无数人的期待中,一九八一年的春节到来了。那个年代过年可是真过年,所有平时不舍得吃的不舍得穿的都要吃进嘴里,穿在身上。 今年铁家的年过的比较富裕,陈卫东买了不少东西。铁成忙里忙外的张罗着,大年三十晚上铁老太也如愿以偿的吃上了四个肉菜。别看没牙,硬往下咽。 陈卫东吃完饭回屋学习去了,他不愿意看铁老太和铁成两个人。今天过年,这是没有办法,铁老太还要在母亲的屋子里看会电视。那个年代没有春晚,电视只有三个台,有时候还没有信号,需要旋转电视上的天线。 随着开学日期的来临,陈卫东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高二下学期成绩再不突破瓶颈,到了高三会更加的艰难。 大年初二铁家人都来铁成家串门了。 陈卫东冷笑着看着铁力和铁春梅两家人拿着的这点破烂年货。你不说拿点国光苹果也就罢了,这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两颗酸菜,几块冻豆腐,一兜粘豆包。陈卫东都想把这些玩意扔出去。 带来的东西不好,可在铁家吃的可不错。这都是陈卫东年前买好的,猪肉炖粉条,鲶鱼炖土豆,小鸡炖蘑菇,酸菜白肉血肠。 铁家人抡起旋风的筷子,头不抬眼不睁的干饭。铁老太抢不过这帮孙男弟女,最后急眼了。没办法只能可着铁老太和孩子们先吃。 陈卫东按理说不想拿出这么多年货款待铁家人,自己留着吃多好。但如果那样的话母亲面子上会非常不好看。算了,花钱买个消停吧。就这么大操大办也才花了不到三十块钱。 铁春梅吃完了饭就开始教训自己的两个儿子,吃没个吃相,那盘子让他儿子舔的都不用刷了。郝胜利自从花了三百元买皮衣以后基本就没什么余钱了, 他在一个街道集体性质的废品厂上班,这个厂基本是处理棉纺厂一些生产废料和垃圾。买完皮衣之后这个年他过的紧紧巴巴,看着满桌的肉菜还有很多没吃完, 他给铁春梅使了个眼色,铁春梅还用他使眼色?早就想打包了。不一会陈卫东听见铁力那屋好像是吵了起来。他怕母亲吃亏,赶紧过去看看咋回事! 原来是铁力和苗翠在那吃的好好的,铁春梅就开始打包了。苗翠刚想夹一块大鹅肉,整盘大鹅就被铁春梅端走了。苗翠实在是忍无可忍,孩子们还没吃完呢,就有人开始打包了。 姑嫂俩吵的不可开交,陈卫东把杨慧拉出了屋子,打死才好呢,和她们娘俩一点关系也没有。最后菜被谁拿走了陈卫东也不知道。反正乱糟糟的战场还得杨慧收拾。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也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按理说春节之后不应该有如此大的风雪,可惜老天爷不会和你讲道理。这大雪下的离着十多米就看不见人了。 陈卫东艰难的前行着,走进校园之后能看见熙熙攘攘的学生们互相搀扶着往教学楼里面走。陈卫东用手挡着直往眼睛里面钻的雪花,这时一个柔软的身体灵巧的解开了陈卫东的军大衣,并且钻进了他怀里。 陈卫东一愣,心想这是谁啊?一点也不见外!怀里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 “傻愣着干嘛,再不走迟到了。” 我去,又是萧百合这倒霉孩子。陈卫东无奈,只能护着她往教学楼里面走。临进教学楼的时候陈卫东本想让萧百合出来,两个人这么抱着进去不好。无奈萧百合把军大衣拽得很紧。 又是和上次一样的炸裂效果,一如既往的震碎了同学们的三观。辣了别人眼睛不说,还在那帮发情畜生的心里捅了一刀。 钻出军大衣的萧百合如灵动的仙子,她对陈卫东轻轻的挥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陈卫东能感觉出好几十道带着杀气的眼神在盯着他,他打了个寒颤,飞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陈卫东不知道,今天早上这一幕给他日后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今早这一幕火速的传遍了整个学校,甚至班主任齐红都听说了。 但是齐红只是提点了一下陈卫东,并未深究。高一那个萧百合来头非常大,老师们都知道。陈卫东是不可能和她有什么故事的。 齐红老师不相信没所谓,可是有人信了。开学第三天放学后,陈卫东快步的往家走着,最近的知识难点越来越多,到了高三不知道会怎样。 就在陈卫东拐进回家路上必经的一个胡同时,他的脚步定住了。前面站着十来个人,而且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陈卫东不想惹麻烦,刚转身想走就被身后的另一伙人推进了胡同。 陈卫东心中一阵冷笑,这他妈还两头堵?自己好像没得罪有这么大势力的团伙啊! 人群中有人猛吸了一口烟,紧接着一个烟头朝陈卫东的脸上飞过来! 第38章 一怒为红颜 那烟头是被人弹过来了,速度极快,但是在陈卫东眼里是很慢的。 “哎呦,反应还挺快。不要紧,一会我们把你固定上,你就不会乱跑了。” 一帮流氓发出一阵哄笑。说话的是一个光头,个子很高,头皮上的褶子有七八道,一脸凶相。 “咱们先礼后兵,免得误伤了好人。劳驾问一声,你是叫陈卫东吗?” 陈卫东眼见走不了了,那就玩玩呗。他把书包放到了墙根,面色没有一点慌张, “正是你爹我,有屁就放?” 小流氓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 “老大,有年头没遇见想当你爹的了。当年你那几个爹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吧?哈哈” 褶子头又点了一根烟卷抽了一口, “行,小子,有胆色。就冲你面对我们这么多人不怂,我佩服你。不过你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别想混过去。我这人没啥耐性,有话直说了。 你小子碰了不该碰的姑娘,有大人物让我们打断你两只手。大人物也没有恶意,纯属想让你长点记性。不要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 陈卫东直嘬牙花子, “两只手倒也没大所谓,不过我就是纳闷,我不记得我碰了什么姑娘?我倒不是说舍不得这两只手啊,咱先说明白。我就是怕你们搞错了人,回去没法交差。” 褶子头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问你,一零五中学开学的第一天,你小子是抱着谁进的学校啊?” 陈卫东明白了,这帮人是冲着萧百合来的。这可冤死了,那熊孩子自己钻进他怀里的。能解释一下还是解释一下吧,没有必要起冲突。 “各位,纯属误会。你们说的是萧百合吧?开学那天凑巧,风雪太大,我也就是本着团结友爱的想法护送了她几步路。我们俩也就是认识而已,没有别的!” 褶子头一口大粘痰吐在地上, “我们也知道你没有别的,她也不可能和你有别的。关键是大人物觉得你用手抱着她这件事太恶心,废话少说吧,别让我们费事,你自己把两只手放在墙上,打完了我们还得回去喝酒呢。 陈卫东很听话,他走到墙边把两只手放在墙上。褶子头一声怪笑, “好小子,识相。以后伤好了可以跟我混。 烟屁,去把他两只手打断,不要伤了他其他地方,这小兄弟是个人物。 烟屁应了一声,抄起一根钢筋就朝陈卫东的一只手砸去。一群流氓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们这帮人就喜欢看别人痛苦,越痛苦他们越兴奋。 期待中的惨叫声并未如期而至,吊诡的一幕发生了。烟屁像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还砸倒了三个人。褶子头一愣,忙问咋回事?一帮人谁也没看见,而陈卫东还好端端在那的两手推墙。 褶子头不服气, “癞子,你再去打断他双手,我这回倒要看看咋回事!” 癞子多啥?第二发炮弹射向众人。依然是没人看见咋回事,只能模糊间看见陈卫东人影一闪。没看清不要紧,后果可很严重。烟屁和癞子的胸腔都塌陷进去了,明显的肋骨全断了。 褶子头的汗水顺着他那有七八道沟壑的脑袋胡乱的流着,陈卫东有些不耐烦, “我说各位大哥,你们打是不打?不打我可走了,我作业还没写呢!” 褶子头怪叫一声,手执一把木棍就冲了过来, “好小子,看招。” 期待中的第三炮并未打出来,陈卫东身形一晃,速度太快。褶子头眼睛花了一下就把木棍扔了,因为他的双臂肩关节被陈卫东卸了下来。 此时褶子头出了一身冷汗,疼还不说,关键是害怕。今天这个少年的岁数比他们小不少,他们可是职业流氓,让人家打成这副德性,连对方怎么出的手都没看清。 陈卫东在褶子头的肩膀轻拍了一下,褶子头一声惨嚎跪了下去, “谁让你们来的?说出来,我帮你把胳膊归位!” “我让他们来的,有问题吗?” 这时在胡同拐角处走出四五个人,看样子也基本上都有二十岁左右。这派头,这穿着,难道是?来人不客气把这帮流氓推开,为首的男子穿了一身大院里面人常穿的呢子大衣。 “我说褶老二,你他娘的就剩那张嘴了。牛逼吹的山响,连这么个小畜生都收拾不了?以后别说认识我魏红军。 大院里的人?陈卫东心里打鼓,他知道萧百合她们家就是大院里的,这帮人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敢杀人,魏红军打量了一下陈卫东, “就是你用手搂着百合去上学的?真是寿星老玩上吊,嫌自己命长了。” 陈卫东没再解释,因为没有用,这帮纨绔根本就不和你讲道理。魏红军长的很白,也很英俊,但是脸上的皮肤显得很薄,一看就是十分刻薄的人。 魏红军点燃了一根大重九香烟猛吸了一口,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的来历,百合是我们魏家内定的媳妇。这两天到处传你搂着我媳妇招摇过市,你让我们魏家在大院里成了笑话。 你自己说,我丢的这个面子该不该找回来?” 此时陈卫东有些心烦了,这帮人好像是听不懂人话。他已经解释了好几次,而对方一再咄咄逼人。大院的多啥?不是有管着大院的人吗? “我说最后一次,我和萧同学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奉劝你们不要惹我,因为我不好惹。” 说完陈卫东背起书包就要走,但是他的耳朵超灵,身后竟然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陈卫东缓慢的转过身,看见所有人分立两旁,正中的魏红军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 “哼哼,像你这种泥腿子我说打死就打死。以为会两下拳脚就可以耀武扬威吗?你再厉害有我手里的家伙厉害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军爷就送你一程。” 陈卫东眼睛紧盯着魏红军的手指,当他食指刚一用力扣动扳机的瞬间,陈卫东身影一晃,砰一声枪响。子弹贴着陈卫东肩膀飞过去,军大衣里的棉花都被打飞了出来。 这一幕也把魏红军吓了一跳,他没想打死陈卫东,可是陈卫东一躲,险些没中弹。陈卫东被这一枪打出了戾气,翻滚间他捡起了一棵石子,一招龙转身就把石子朝魏红军的面门打了过去。 魏红军还在险些没杀人的愣怔中没回过神来,一颗石子朝他的左眼飞来。 第39章 后果严重 魏红军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再想躲已然来不及了。啪一声,一块石子正中魏红军的左眼,一股鲜血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魏红军惨叫了一声,心中生出无限的恨意。他举枪就打,也不瞄准,啪啪啪啪,转瞬间魏红军就清空了弹夹。陈卫东早有准备,几个翻滚后站起来就跑出了胡同。 其余人都看傻了,不为别的,褶老二的头部中了一枪。哐当一声尸体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小流氓腹部中枪,鲜血直流。 暴怒中的魏红军还在奋力的扣动扳机,眼睛的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刚才和魏红军一起来的几个人夺过他的手枪,拖着他就跑。一帮流氓也蒙了,大哥被打死了,现在如何是好? 因为有人打枪的原因,不大一会警察就到了。现场的情况让人触目惊心,一死一重伤。被抓住的小流氓不敢把大院供出来,只能说是有一个叫陈卫东的把人打死了。 民警张银海一皱眉,不是说那小混蛋最近有改过自新的趋势吗?这怎么又掺和到刑事案件里了?没办法张银海依照办案流程拘传了陈卫东。 被抓走时杨慧哭的死去活来,儿子到底还是闯下了大祸。前阵子以为这孩子学好了呢。看着母亲为自己伤心陈卫东很难受,他安慰了母亲几句,告诉她自己没事,他没干犯法的事,让她不用担心。 左邻右舍也在议论着被抓走的陈卫东,不过这回他们没有几个落井下石的。前一阵子光是席面就吃了陈卫家东好几回。 杨慧那边着急上火自不必说,陈卫东进了派出所后气定神闲。他把事情经过如实说了一遍,并且说明开枪的不是他,他根本就没有枪。 对这一点张银海不用求证,枪械虽然不如后世管制的那么严,但是普通老百姓是绝对弄不到的。陈卫东和警察说出了行凶者的身份,大院魏家,魏红军。 听到大院这个词张银海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他吩咐手下先把陈卫东拘押起来。回到办公室后他来回踱着步,最后没有办法,他只能把电话打给市局领导。 市局领导一听这件事头就大了,正在琢磨怎么处理的时候,上级主管领导给市局打来电话。一个小时后张银海得到了回复, 案件的定性是两伙匪徒在我市棉纺社区发火拼,双方都持有枪支。交火中造成一死一重伤的严重后果。其余匪徒全部被捕获,案件过程清晰,事实清楚。责成分局火速审理。 张银海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但这不是他能管的,挣多少钱操多少心就完事了。陈卫东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见母亲那焦急又殷切的身影。看见陈卫东的杨慧一把抱住儿子,一边哭一边打,你把妈吓死了,怎么这么能惹祸啊你? 陈卫东的眼泪也下来了,他也不想,但是总让母亲为自己操心。陈卫东安慰了母亲几句就进屋了,铁家没有其他人关心陈卫东是死是活,陈卫东也习惯了。 此时在大院总医院的手术室外面有几个人在激烈的争辩,魏中华喘着粗气来回走着, “都是你平时惯的,我早就告诫过你们母子,再不收敛迟早要闯下大祸。现在是什么形式你不知道吗?首长要整肃部队的决心很大, 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一点点把柄就会让我们这样的家庭万劫不复。这个逆子,文不成武不就,要不是生在这个家里他早饿死了。” 冯洁不停的擦着眼泪,她不服气, “现在是咱们儿子瞎了一只眼,你还在那说风凉话。我不管,儿子的眼睛不能白瞎。必须把凶手揪出来给儿子报仇。” 魏中华被妻子气的有些站不稳,他用手点指着冯洁,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这个小畜生开枪打死了人,还打重伤一个。这要是捅出去要枪毙的,我是动用了咱们家老爷子的关系才把这件事压下来, 人家把话都说绝了,这次事他们就能帮到这,以后啥样他们也管不了。老爷子以前的恩情人家算是还完了。这个孽障迟早把咱们魏家害死。” 看着暴怒的父亲,二儿子魏长征安慰道, “不用太过担心,我刚才去打听了。案件已经定性为犯罪团伙持械火拼,并不会牵扯到大哥身上,更不会连累咱们魏家。” 魏中华听见二儿子的话心中才畅快了一些。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兄弟俩怎么差距如此之大。此时手术室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被推出来魏红军因为麻药的关系还没苏醒。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一口气, “首长,我们尽力了。实在是伤的太严重,整个眼球组织已经被破坏,我们只能摘除。” 冯洁听后呜咽一声晕了过去,魏长征赶紧把母亲扶住。魏中华和医生握手表示感谢,医生说石子是旋转着打中眼睛的,力道非常大。 魏中华送走医生后开始思考起这件事,这要是在以前,不管是谁欺负了他儿子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当下的时局不同往日,各军区频繁传出被整肃的高级将领 整个军方体系都在开展贯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运动,这个时期最好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妻子冯洁那边该怎么安抚呢?等风声过去再说吧,妻子有一句话说对了,儿子的眼睛不能白瞎! 这件事过后陈卫东一直担心大院那边对他报复,所以他最近都很小心。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并没有人找他麻烦,他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陈卫东现在没有时间观念,即使春天的到来也未能让少年感到世间的美好。他执念太深了,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报恩报仇。却忽略了沿途的风景。 人生就是如此,当你摒弃所有东西只专注一点的时候才能有所突破。这次陈卫东在月考上的成绩终于突破了年级前十名,虽然是第十名,但终究是进步了。 回家的路上陈卫东的心情无比欢快,看来他的努力方向是对的。方向没错,结果就不会差。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蓝天,碧空如洗。活着真好啊! 此时一声急切地呼唤把陈卫东从自己的意境中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陈卫东,你赶紧回家吧。你妈出事了!” 第40章 是你吧? 陈卫东闻言一惊,他一把抓住月桂嫂子, “我妈出啥事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桂嫂子也很焦急, “具体的不知道,是纺织厂的人把你妈从医院抬回来的。说好像是被人打了!具体的不了解,我也不敢瞎说,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陈卫东二话不说飞也似的往家跑,现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说什么也想不到母亲那样的性格能招惹到谁!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见一群人围着。 陈卫东并未像前一世那样蛮横霸道的推开邻居们,现在邻居们对陈卫东的印象都有所改善。陈卫东一把拽开母亲的屋子,就看见妹妹趴在床边哭,铁成在用毛巾擦着母亲的脸。 再看杨慧,两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肿的很厉害,眯成一条缝。铁成说是上班的时候被人叫出了厂子,在门口忽然围过来三个男人对她拳打脚踢, 那帮人手里有刀,门卫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人早跑了。断了一条腿,肺挫伤,鼻梁骨折,肋骨骨折。也不知道你妈得罪了谁? 陈卫东冲铁成一声暴喝, “你是死人吗?棉纺厂为什么把人从医院抬回来?这么重的伤不应该住院吗?” 铁成颤颤巍巍, “我也问他们了,他们说这件事发生在工厂外面,属于私人恩怨。牛副厂长说棉纺厂没责任,没义务,所以就给送回来了。” 陈卫东一拳把墙打出一个坑, “我操你妈的牛副厂长,牛兴邦是不是?上辈子就害他不浅,想等过几年再收拾他。看来他是等不及要去投胎了!” 陈卫东懒得和铁成掰扯,他和街尾卖豆腐的老徐家借了一个倒骑驴,让邻居们帮忙把母亲抬上倒骑驴。期间一直没有多少反应的杨慧痛苦的呻吟了两声。 娘这两声不要紧,可要了儿的命。陈卫东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他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惹是生非连累母亲。自己要是个怂货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相熟的几个婶子大嫂也跟了过去,再次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给杨慧做了全面检查。结果让陈卫东很揪心,没有致命伤,但是断腿的碎骨破坏了神经,后续可能造成跛脚。 陈卫东为母亲交了住院押金,晚上蔡志勇和蔡妍也赶过来了。蔡志勇说他有个小兄弟,看见了杨阿姨在棉纺厂被打的经过,其中有一个打人者他好像是认识。 陈卫东此时的表情十分阴冷, “谁?” “他说好像是铁南三路那边的一个流氓叫崔亮,另外两个不认识。这个崔亮可不好惹,听说学过散打和摔跤,因为伤人和盗窃蹲过两次监狱。 陈卫东闭上了眼睛, “铁南三路崔亮是吗?好。” 陈卫东拍了一下蔡志永的肩膀, “你明天多找几个人守在我妈的病房外面,我出钱,目的就一个,把我妈保护好。我会再雇一个女同志伺候我妈。可能最近一段时间全靠你了。” 蔡志勇不耐烦的把陈卫东的手拨开, “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你妈就是我妈。我尽孝是应该的,你放心去干你的事,需要支援的话你就说。如果对方来头太大,咱们可花钱找高人收拾他们,咱们也不是没钱。 陈卫东摇摇头, “用不着,我要一个一个收拾他们。你们兄妹俩今晚先回去吧,明天就按照我说的办。蔡志永兄妹走后陈卫东就一直趴在母亲床边流眼泪,这世上要有后悔药他想吃一大把。 上辈子他那么混蛋也没连累到母亲挨打,这帮人竟然敢触他的逆鳞。来吧,不管多少人,一个也别想跑。杨慧这一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医生说是脑震荡的原因,不要紧。 第二天早上陈卫东给母亲买了早餐,杨慧已经不再糊涂了,一个劲的喊疼。陈卫东又哭了好几次,不过今天他有大事要办,蔡志永和全家人一起来的,并且带来了一个照顾母亲的人。 陈卫东对蔡家人表示了感谢,蔡志勇一挥手, “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赶紧去办你的事吧。我不知道你要干啥,但请你记住,咱妈还躺在医院里等着你呢。你三思而行。” 陈卫东心里有数,当然不会像上辈子那么莽撞。他先去学校请了假,齐红十分理解陈卫东的感受,只告诉他别忘了下次月考,学校这边不用担心。 在铁南三路一个农贸市场里面,崔亮领着几个手下闲逛着。其中一个浑身长癣的男人怪笑了一声, “亮哥,听说你和大胡他们几个干了一桩大买卖。都传开了,打一个老娘们这种简单的活,竟然能得两百块钱,出钱的怕不是傻子吧?弄死她也用不了两百啊! 崔亮踹了男人一脚, “你懂个屁,钱多证明事大。人是打完了,可这屁股一定不好擦。听说那女人的儿子也是个混的,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逼崽子我倒也不用在乎他。 这时候崔亮的一个小兄弟告诉她,市场后门胡同有一个小姑娘找他。崔亮一皱眉, “我就在这,谁找我进来不就完了。” 小兄弟附在崔亮耳边说了几句话,崔亮听后一阵淫笑, “原来是这小娘们,我还以为没戏了呢!我出去会会她。” 兄弟们在后面喊崔亮,问他用不用兄弟们跟着?崔亮骂了一声, “呸,老子办事的时候你们看不看?” 崔亮听着兄弟们的哄笑声大步流星朝市场后门而去。崔亮出来后谁也没看见,后门的小巷子里面堆满了菜叶子,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崔亮看没人,他只能贱兮兮的喊了一声, “小芬宝贝?你在哪呢?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 正在寻找女孩的崔亮忽觉后脑一疼,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缓缓苏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他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才把眼睛的焦距对好。他身处的这个地方很眼熟,好像是以前轧钢厂的车间,早就废弃不用了。 崔亮试图活动一下身体,但很快他发觉自己被捆绑在一个破椅子上。他刚想喊,可等待他的是一根挂着风声钢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伴随着皮肉撞击的闷响。 崔亮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晕死了过去。 第41章 血债血偿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亮醒了,不是他自己醒的。而是被锥子扎醒的,眼前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不停的用锥子扎他肩膀上的肉,都扎到关节里了,能不醒吗?这人用围巾把自己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是谁。 崔亮大喊一声, “你等会,兄弟,咱有话好说。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兄弟你,我先给你赔个不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也跑不了,你能不能先说说是什么事?啊..啊..啊!” 陈卫东根本就不听他说话,他今天也不打算废一句话。崔亮感觉扎他的人八成是个聋子,不管他怎么喊也无济于事。陈卫东默不作声,拿着锥子一直扎, 扎完肩膀扎前胸,扎完前胸扎后背。鲜血从崔亮的衣服里面渗出来。他好话说尽,狠话说绝。结果无济于事。这一个多小时崔亮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 当崔亮把另外两个参与殴打杨慧的人供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早知道供出他们俩就不用挨扎他早就说了。崔亮眼中的恨意怎么也掩饰不住,陈卫东也没惯着他, 手起钢筋落,崔亮哼都没哼一声。太狠了,腿骨直接被打碎。看着再次昏迷的崔亮,陈卫东摘下脸上的围巾朝他他吐了一口。 “你等着,今天是你们三个团聚的日子。” 晚上九点多,轧钢厂废弃的车间里有一堆跳动的火焰,火焰映衬出三个血葫芦一般的男人。三个男人找不出一条好腿,而且都被人打成粉碎性骨折。 其中有一个年龄较小的一直在那哭,他央求着眼前如恶鬼一般的青年, “这位大哥,我是被身边这个大胡哥拉着去打那位大姨的。我没怎么使劲,都是他们俩往死里打。事后我就得了五十块钱。” 陈卫东用钢筋往说话之人脸上怼了一下, “谁让你们干的?” “我不知道,你问大胡和亮哥吧。呜~~~。” 此时崔亮已经被折磨的不能说话,大胡看着陈卫东森冷的目光往后一缩。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被人用锥子扎了好几个小时,听说咬舌头能自杀,他用实践证明了那是扯淡。 陈卫东把钢筋塞进了大胡的嘴里, “我就问一遍,你保持沉默的代价非常大非常大,你自己想好,” 大胡眼泪直流,不停的呜咽着。陈卫东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刚想把钢筋捅进大胡的嗓子里。边上的人哭着喊了一声, “大哥,嘴里塞钢筋他能说啥啊?” 陈卫东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大胡被吓的都尿了。心想这他妈是哪来的牲口?干的都不是人事!但此时大胡已经有了决断,可能说出来会死,但是不说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陈卫东临走的时候用点穴给三个人止了血,撑一个晚上没问题。明天自然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得到重要情报之后陈卫东决定先布置一下,接下来他要对付的人可不简单。 尽管是很晚了,但是陈卫东还是敲开了蔡志勇家的门。哥俩在月光下谋划了一番。留了后路之后陈卫东再无所顾忌。 这两天魏中华的左眼皮始终在跳,他本是不信这些的,奈何这眼皮跳起没完。他问二儿子魏长征, “你哥这两天没闯什么祸吧?我这两天怎么老是心里慌慌的?” 魏长征一笑, “爸,你受组织教育那么多年,怎么还信那个?我哥自从上次惹祸之后就一直挺老实的。这不,他找林叔叔家老三去打球了。” “哼,剩一只眼睛了还不老实,除了混吃就是等死。他还能干啥?” 当魏长征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断了父子的谈话。魏长征放下手中的报纸去开门。开门后看见的是两个警察,魏长征一愣,警察说出了来意, 原来是魏长征的母亲冯洁出事了,人在医院,警察通知家属赶紧去看看。魏中华走到门口,两个警察给魏中华敬了个礼, “首长,我们也是接到群众报案。您夫人她在买菜回家的途中遭到袭击,现在伤势不明。” 魏中华心里咯噔一下,看看吧,果然出事了。他连衣服都没换就带着魏长征往医院赶,军用吉普车扬起了一路的尘土。 在路上魏中华捶胸顿足, “这个孽畜,一定是他在外面闯了祸连累到你妈。你看我抓住他不把他打死的。” 魏长征的目光晦暗不明,嘴里念叨一句, “不应该啊” 魏中华目光如炬, “怎么长征,你知道是谁打了你妈?” 魏长征连忙否认,他说不应该是大哥惹了祸连累到我妈,咱们是什么人家?一般老百姓谁敢?要不是老百姓他就更不敢了。 赶到医院时冯洁还在手术室里。医生告诉魏中华,冯洁的伤势不致命,但是后果很严重,脑震荡,鼻梁骨折,肺挫伤,肋骨骨折,腿粉碎性骨折! 魏中华怒不可遏, “这是谁如此心狠手辣?有什么仇什么怨?” 跟着来的警察告诉魏中华,此次案件市局十分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进行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医生又告诉了魏中华一个不好的消息,冯洁的腿可能要留后遗症,断骨处被人反复的拧过。 魏长征听见这话心里一沉,这怎么和?魏红军听说母亲出事急忙赶来医院,刚一照面就被魏中华甩了一个大耳光, “你个畜牲,这个家迟早败在你手里。” 魏红军被打懵了,怎么个意思?莫不是这件事和他还有关系?魏中华被气的上不来气,他指着魏红军, “你说你又得罪了谁?你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你在外面招灾惹祸,你母亲能被害吗?” 魏红军的脑子急速的运转着,得罪人?除了前些天自己闯的祸以外他没得罪过什么人,难不成是被他打死的褶老二认识的什么人干的?不应该啊,魏家可不是老百姓,一般人不敢的。 父子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在冯洁的病房外对峙着,谁也提供不了线索就只能等警方那边了。魏红军其实想到了陈卫东,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因为他没理由,没胆量。 警方是在冯洁出事的这天下午对陈卫东家进行布控的,因为崔亮他们早上被拾荒者发现并报了警。崔亮哭喊着说是铁家的陈卫东干的。 第42章 步向深渊 崔亮他们只能说是和陈卫东有私人恩怨,被他报复。不可能把殴打杨慧的事说出来。警方询问作案人相貌,大胡和崔亮都提供不出来,但是咬死了只和陈卫东有仇怨。 魏家这边更闹心。一天了,派出所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魏中华几次给分局领导打电话,说话的态度有些过激,引起了分局领导不满。你再大的官也管不到地方司法机构。 在家中魏中华暴跳如雷,魏长征心里有些不安。他隐晦地告诉父亲一件事,听说大哥上次惹祸都是因为和一个叫陈卫东的人起了冲突。 具体情况不太了解,都说是为了萧叔叔家的小女儿萧百合引起来的。魏中华一拍桌子, “难不成是你大哥为了争风吃醋才误打死了人?结果反倒被这个叫陈卫东的打瞎了一只眼?” 魏长征停顿了一下,琢磨话该怎么说, “大哥打死的人是他花钱雇的,目的是收拾那个叫陈卫东。据说那人身上有武功,非常厉害,事先谁也不知道。所以大哥吃了大亏。 前些天听说陈卫东他母亲让人给打了,打的非常严重。而且...” 魏中华是个急性子,最不喜欢二儿子的一点就是说话瞻前顾后。他火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魏长征深吸了一口气, “据说,陈卫东他母亲的伤势和我妈的伤势基本上是一样的。” 魏中华猛地站起来, “这还了得?这是要造反啊!” 这次魏中华把电话直接打到市局一把手那里,要求警方立即抓捕陈卫东。市局领导不想得罪大院里的人,但是也不能违反办案流程啊, “魏首长,您稍安勿躁。我这就让手下人去了解了解情况,抓人没那么简单,得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我妻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生死不明。太不像话了,就是因为一点小恩怨,就把我夫人打成那样,无法无天。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不抓捕陈卫东,我就向省里,向中央反映!” 市局一把手问魏中华, “魏首长,您说的那个小恩怨是怎样的?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我不知道,以我的身份,总不能掺和到小孩子的事情里。但是我夫人现在被打成重伤是既定事实,你们是保卫一方平安的卫士,不是民国时期的巡捕房。” 市局一把手听见这话非常不高兴,好赖他也是副厅级的领导,和魏中华的正师级是平级。就算是上级对他有什么批评也得婉转着说。这个魏中华可倒好,赶上训儿女了。 市局一把手语气不善, “我说魏首长,这话说的过分了吧?你也是受过组织教育的,按章办事,按流程办事,有什么问题吗?对不起,我局必须严格遵守规章制度和办案流程, 您可以提出异议或者找我的上级投诉,这是您的权利。您对地方同志的态度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我不能接受,并且保留向上级领导投诉您的权利!” 魏中华眼睛血红,骂了一声就把话筒摔了。骂人的话市局一把手也听见了,真他娘的欺人太甚。市局一把手马上把这件事反映给省厅领导自不必说。 魏中华着实被市局的人给气着了。他脑子一热,拿起电话通知警卫班马上集合,他要配合地方机构抓捕嫌犯。这次的动静弄的有点大,魏长征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 大院的人把铁家围了个密不透风,邻居们这回连看热闹都不敢了。大院要抓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这个陈卫东太能惹事了,警察抓完大院抓。咱们这片因为他就没消停过。” “可能还是因为慧嫂子挨打那件事,说不定陈卫东在外面把人杀了!但是这事咋还和大院的人牵扯上了呢?” 派出所在铁家周围布控的人马上把这件事上报了,他们这几天一直没有等到陈卫东回来。铁成不知道陈卫东的去向。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警方也不能把陈卫东认定为嫌疑人,只能等他出现。 经过逐级上报,省厅领导知道了魏中华动用大院人员包围铁家的事。省厅领导不慌不忙的把此事投诉到大区首长那里。 魏中华此时意气风发,看着铁家周围畏畏缩缩的老百姓冷哼了一声, “都是刁民,和匪徒住邻居能是什么好人? 给我搜,好好搜,不要放过任何犄角旮旯。我就不信陈卫东还能飞了不成?搜不到一会上学校搜。” 此时魏长征突然跑来,看见大院的人把铁家搜了个底朝天。他大脑一阵眩晕。怎么会搞成这样?他质问魏中华, “爸,你糊涂了吗?咱们本来占理,你这么一整不是授人以柄吗?私自调动人员是什么性质?” 此时魏中华被儿子的话激了一下,恢复了一些理智。刚才是被市局的人气的,一时间没把持住,这可如何是好?魏长征提醒道, “爸,赶紧撤回人员。给这家人道个歉,说完全是误会。回去找关系疏通一下,要快,晚了要出大事。” 这时候一辆小货车开进了棉纺社区,停在了铁家门口。陈卫东穿着很厚的衣服下了车,虽然快入夏了,但是早晚温差很大。 陈卫东一进铁家的院子就佯装被吓了一跳,咋这么多大院的人在他们家?魏中华面色十分难看,他质问陈卫东是什么人?陈卫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很从容的拍打了了几下身上的风尘。 就这么个小动作又把魏中华刚找回来的理智打的烟消云散。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什么人?” 魏中华问完之后大院的人立刻把陈卫东围在了中间。陈卫东脸上毫无惧色,甚至隐隐的有些讥讽, “我是陈卫东,这是我家。请问领导,有何赐教?” 魏中华刚想问话就被魏长征拉住了,他的本意是咱们无凭无据,没有理由审问人家,先把人撤了,事弄大了不好收场。结果魏中华会错了意,他向大院的人一挥手, “来人啊,把这个嫌犯抓住。一会移交给警方。” 魏中华急的直跺脚,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在外面他不好和父亲唱反调,他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一定很严重。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卫东被大院的人押走了。派出所也立刻把这件事上报给分局,开小货车送陈卫东回来的这个司机也被派出所控制了。 第43章 瓦解 陈卫东被人押着刚要走,妹妹铁彤从母亲的屋里哭着跑出来。这些天因为杨慧住院的关系,铁彤没有人照顾。陈卫东挣脱了束缚他的人,他走到妹妹跟前蹲下, “彤彤听话,哥哥马上就回来。在家听爸爸的话。” 铁彤一直哭,周围的左邻右舍都看着呢。魏中华有些不耐烦, “还不快押走,等什么呢?” 大院来的年轻人也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他们被叫到这里干这种事,有一种欺压百姓的感觉。年轻人们都犹豫了,要不要押陈卫东回去? 魏中华暴怒, “你们怎么回事?是不是想违抗命令?” 大院里面的人最怕的就是这句话,抗命那是死罪。无奈众人只能把陈卫东往吉普车上推搡,这一幕被派出所的民警完整的转述给了分局领导。 陈卫东被带回了驻地,因为没有手铐之类的东西,只能把陈卫东羁押在一个房间里。魏中华回到大院之后感到心绪不宁,今天的事办的有点莽撞了,为何要自己出手呢? 他来到羁押陈卫东的房间,二话不说甩手抽了陈卫东一耳光。魏中华是军人,这力量自然是不小。鲜血顺着陈卫东的嘴角流下来,魏中华质问, “我夫人满身的伤是拜你所赐吧?小小年纪,手段如此狠辣!说,为什么行凶?” 陈卫东冷笑,吐出了一口血水, “我说这位领导,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个学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夫人受伤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哼哼,嘴硬不要紧。比你嘴硬的我见得多了,来人,按住他。”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手。魏中华怒了, “再不服从命令我给你们处分。这人是个惯犯,到处残害百姓。今天我们是替天行道,你们放心,是我让你们干的,一切我负责。” 年轻人们没有办法,一拥而上把陈卫东按倒在地上。水壶和毛巾是早就准备好的,陈卫东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内力猛的在体内运行,万般无奈只能出手自保了。 当毛巾刚捂到陈卫东脸上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跑进了。别人听不见,但陈卫东的耳力超凡,年轻人趴在魏中华耳边说, “大区首长的电话,让你立刻去接。” 魏中华浑身一颤,他让人先看管好陈卫东,一会回来再收拾他。年轻人们松了一口气,他们是迫于无奈才干这种事的,他们也不喜欢魏中华,总是强人所难,奈何人家是领导。 陈卫东在这房间里被关了四十多分钟之后,一个年轻人推门进来, “你就是陈卫东同学吧?我接到命令,把你移交给当地派出所的同志,他们现在已经在大院门口了。” 陈卫东刚想问什么,那个年轻人补充道, “对不起,我就是执行命令。除此以外我无可奉告,现在请跟我们走。” 陈卫东只能跟着年轻人往大院外面走。果然,门口有一辆派出所的挎斗摩托在那等着。张银海用手点指着走出来的陈卫东, “你小子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难受,这回你可摊上大事了。” 说着话张银海给陈卫东带上了银手镯,和大院的人交接后张银海把陈卫东带回了派出所。这回是专案组来人对陈卫东进行审问。 可审问的结果却让专案组的人大跌眼镜。据陈卫东供述,他母亲受伤的第二天一直到今天为止,他根本就不在白岩市。 原因也非常简单,棉纺片区有一个出名的老中医叫洪一舟。他听了陈卫东描述他母亲的腿伤之后给出了一个药方,里面缺一味上年份的灵芝草。 这种草不稀有,但是上年份的可遇不可求。北方白头山地区有猎户家里兴许有存货。陈卫东知道了药材的出处后就要赶往白头山,正巧这时侯蔡家有一个跑长途的亲戚来串门 所以陈卫东经过蔡家的联络就搭上了去白头山的小货车。所有的人证据全,老中医,蔡家人,小货车一路的缴费票据,还有陈卫东带回来的灵芝草。 专案组懵了,铁证如山,人家不在白岩市怎么把三个大老爷们的腿打成残废?那是真正的残废,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这还不说,遭的那个罪都没法看了,身上一个好地方都没有。 三人致残的案件不是陈卫东所为,那魏中华的夫人被打成重伤的案件也和陈卫东没有关系了!陈卫东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回到铁家的时候有百十多个邻居围着他看。 简直就是奇迹啊,邻居们都研究铁家办丧事能摆几桌呢?没成想陈卫东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倒不是说恨陈卫东,纯属感觉被大院抓走的人凶多吉少。 隐秘的角落里魏长征盯着远处和邻居们其乐融融的陈卫东,手里的指甲刺进了肉里他都没感觉。魏家完了,他的前途也完了。魏中华被撤销了所有职务,等待组织调查, 他这次因为妻子冯洁的事犯了大错。主要有和地方司法部门对抗,不尊重地方上的同志。未请示私自调动人员围攻老百姓家,私自扣押公民,乱用私刑。 魏长征托家里长辈又找了上次帮魏红军的那个老关系,人家表示对魏家已经仁至义尽。而且这次的事不是他们能摆平的,自己做出来的事只能自己承担。 魏长征心里一片死灰,这就是说他父亲再也没有翻身的日子了。自己在大院里能混的风生水起,除了自己努力以外,很多人都是看在他父亲的职务和级别。 几天后魏家的长辈告诉魏红军,他父亲的问题非常严重。大区首长震怒,本来要依法严惩。后来上面有人替魏中华说了一句话,免去了牢狱之灾。但是只能按普通人员转业到地方。 魏长征知道自己没有前途了,干到死也不会有上升的途径。这一切都要归罪于那个叫陈卫东的人,是他害了魏家,魏长征看了一眼在病房里照顾母亲的魏红军,看来想要报此仇就要豁出去这个大哥了。 陈卫东回来后消停了几天,他按照老中医的方子给母亲的腿敷了药。杨慧最近好多了,除了不能下床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根刺还扎在陈卫东心里没拔出来,最大的仇人还逍遥自在。 等着吧,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44章 约战 再次踏进校园的陈卫东百感交集,重生之后的虽然避过了很多坑,但是麻烦一点也没少。有人在陈卫东背后拍了他一下,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他永远不想看见的人。 苏颖笑眯眯的问, “听说你妈的事了,你最近好几天没来是在照顾你妈吧?你最近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没等他说完陈卫东不耐烦的挥挥手,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被怼回来的苏颖有些恼怒,原来这个陈卫东可是追着自己屁股转的。她只要一个小小的眼神这个蠢货就会为自己去拼命,不过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打了自己之后就再也没搭理过她。 苏颖喜欢男生围着自己转,最好为自己争风吃醋。他有时候会故意在两个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生之间制造矛盾,看着他们为自己大打出手苏颖就异常的兴奋。 原本陈卫东是为自己打架最多的男生,可是这半年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幺蛾子。正当苏颖狐疑间,她的瞳孔猛缩, 高一那个被全体一零五中学奉为女神的萧百合在向陈卫东招手?而陈卫东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他们俩不可能有交集的呀。最近倒是有风言风语,可是苏颖根本没信。 陈卫东和萧百合在操场上并行,而且萧百合在干什么?和陈卫东说悄悄话?少女用那修长白皙的手掌挡住了嘴靠近陈卫东,那不是说悄悄话还能是干什么? 陈卫东根本不知道被他拒之千里的苏颖此时是什么心情,他现在被萧百合的说话内容吸引了。听到魏中华落得个被迫转业的下场,陈卫东心里说不畅快那是假的。 萧百合和陈卫东解释了他和魏家的关系,两家的关系一般般,只能说是认识而已。和那个魏红军更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回,不知道他为啥搞出这么多事。 陈卫东的笑容意味不明,萧百合的脸染上了一抹羞红。她知道没有理由和陈卫东解释这些,不过陈卫东也没揭穿她。齐红老师课后很严肃的找陈卫东谈了一次话。 本来时间就不多,他又耽误了这么多天。为母亲他理解,可是接下来他要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不能有任何懈怠。陈卫东指天发誓,决不辜负先生的期望。 从这天开始放学后,齐红决定给班里上进的学生开小灶。每天加课两小时,至于去哪里补课是个问题。在学校补课不现实,有一种起高调的感觉。你补课,别的班老师不想补课的就显得工作很消极。 陈卫东出了个主意,去他新买的小洋楼,地方大又安静。别说十几个人,上下两层能放下班里所有学生。齐红领着同学们来到小洋楼都傻眼了,这么好的房子是陈卫东的? 听说了蔡志永赠送陈卫东小洋楼的经过后齐红给了陈卫东一个大大的白眼。糊弄旁人还行,齐红才不信呢。不过她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兴趣,有这么好的地方补习功课她很满意。 补习完功课之后陈卫东还要去医院,不过今天去医院之前他要先去一趟李瞎子的私人诊所。今天李瞎子的酒喝的比较早,陈卫东来的时候李瞎子已经微醺。 陈卫东把三张大团结拍在李瞎子面前,李瞎子看见钞票酒醒了一半。他都多长时间没看见这么大面额了,平时来他这看个头疼脑热的也就几毛钱。 李瞎子一把抢过钞票揣进兜里, “说吧,我知道今天的事不小。只要不杀人,这三张大团结都够了。” 陈卫东压低了声音, “有没有能让一屋子的人睡过去的办法?” 李瞎子往后缩了一下,他用手指捻着下巴上那几根稀不楞登的胡子道, “无缘无故不可能,必须入口,睡多久你说了算。” 陈卫东从李瞎子家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包东西,往医院去的这一路他不停的盘算着。到了医院门口有一个男孩撞了他一下,男孩伸出手递给陈卫东一张纸条后转身就跑。 陈卫东脑子转的极快,他一把拉住想要跑的小男孩问,是谁让他递纸条?小男孩说是另一个小男孩。陈卫东松开手让男孩走了,他知道问不出什么。这是有心人设计好的。 打开纸条上面的字也像是小学生写的,七扭八歪。 “咱俩的恩怨是不是该算一算了?你要是个爷们,明晚七点,团山路老桥洞底下一决生死。你要是怕的话就朝西北方向跪下磕三个头,喊一声我怕了,咱们俩两清。落款是魏红军。” 陈卫东看完这张纸条后都笑出声来了,整体来说这个年代的人都是比较单纯的,又比较直接。既有齐红那样不图回报只为孩子的好老师。也有这种自己蠢,把别人想的也蠢的人。 杨慧已然没有大碍,只不过腿还不方便。伺候她的护工已经换过一个人了,前一个家里有事,只能换人。虽然杨慧知道了打她的三个人已经全部变成了残废,但还是担心儿子闯祸。 警察已经告诉杨慧,那三个人被成打残和陈卫东没关系,但是杨慧还是再三嘱咐陈卫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安安稳稳的就好。 至于被打原因杨慧心里有数,多数是因为儿子在外面得罪了人。算了,谁让她是当妈的呢,事情过去了就好。没病没灾的比啥都强。 第二天早上陈卫东上学路上多看了几眼人民电影院,多好的大礼堂,这里承载了他儿时多少美好的回忆。怪可惜的。 晚上放学齐红老师照旧带着学生们来到了陈卫东家的小洋楼,齐红老师这回有钥匙了。陈卫东说出去办点事,半个小时就回来。 半小时后陈卫东拿着在饭店打包好的芹菜馅饺子回来了。生的,他和齐红说一会饿了就煮饺子,够所有同学吃的。齐红又忍不住批评了陈卫东铺张浪费,这个年头谁家都不富裕。 晚上六点多陈卫东开始煮饺子,白面混合着猪肉的香味马上勾起了小洋楼里所有师生的馋虫。齐老师无奈,那就先吃饺子吧,抓紧吃,一会继续。 六点半左右的陈卫东走出了自家的小洋楼,今天晚上是时候和魏红军算算总账了!夜风里裹挟着不少杨树毛子,陈卫东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第45章 不堪一击 团山路的老桥洞上面是跑火车的,这种桥在白山市有好多,基本上都成为了地理标志。魏红军手里拿着一把马刀,这是魏中华的老战友赠送给他的。 这把马刀货真价实,来自中东某国,锋利无比。魏红军今天本来约了很多人一起来,结果来的只有两个人。魏红军知道,这都是因为他爸不再是大院的人。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魏红军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要到七点了,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赵强问了一句, “咱们三个是他的对手吗?他身上的功夫可是很厉害。” 魏红军冷哼了一声, “慌什么,这附近有三个陷坑和五个捕兽夹,那可不是吃素的。只要咱们合作好,我就不信他能全身而退。到时候打断他的四肢,戳瞎他的双眼。一切有我担着,和你们没关系。” 王斌此时咋呼了一声, “有人来了,准备好。 远处黑暗中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型,沙沙的响声证明此人正踩着地上的青草前行。魏红军暗骂了一声,都他妈七点了怎么还没开路灯?他吩咐赵强和王斌分散开,按计划行事。 王斌偏过头去摸索地上的绳索,只要一拉这个绳索,前方六七平方米范围内的一个地网就会收起。网中之人插翅难飞。 此时王斌耳中听到一个破空之声,啪一下,他的脑袋飞出一道血溅。王斌扑通一下趴在地上,这可把魏红军和赵强吓了一跳。赵强也不想为魏红军卖命,转身就跑。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底下哪有这般放屁的道理?刚跑出去没几步的赵强听见了自己后脑遭受重击的声音。他一下拍在地上滑出去好远。 魏红军的腿有点打飘,他今天可是来一决生死的。一个照面自己这边就减员三分之二?什么情况这是?最他妈可恨的是他连人都没看见。 青年抽出了大马士革刀,在空气中横斩了一圈, “你他妈是不是个爷们?有本事你出来,爷爷和你决一死战。我操你妈的陈卫东,你有本事你出来啊!” 魏红军好像是失去了理智,雪亮的砍刀撕裂了他周围的空气。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急速飞来一块石头砸中了魏红军的面门,把他砸的鼻血直流。 魏红军疯了,他劈砍着周围无尽的黑暗,但是沉默的夜色并未理会他的癫狂。他的头部不停的遭受着不同方向飞来的投掷物,碎玻璃,砖头,木头,寸石,应有尽有。 魏红军后悔了,为什么要约在这么个地方。每天晚上这里是有路灯的啊。他哪知道这片路灯的线路已经被陈卫东切断了。 咔嚓一声响,魏红军无比痛苦的哀嚎了一声。桥洞里最黑暗处有一个人拍着巴掌出来了, “呵呵,害人终害己啊,魏红军,你这些捕兽夹还挺好用。你自己下的夹子自己记不住地方?你也真是个人才。” 魏红军眼睛血红的盯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陈卫东,他现在一阵阵的眩晕。腿上的疼痛化去了他满身的戾气,他只想尽快摆脱肉体的痛苦。 陈卫东的眼神冰冷,他走到魏红军身前, “疼吗?你应该感谢疼痛,这起码能证明你还活着?但你这样的人在我眼里和死了没啥区别。” 魏红军强撑着坐起身子, “你能不能帮我把夹子拿下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不能,畜生就应该享受畜生的待遇。” 陈卫东和魏红军都不知道,此时在远处的黑暗里有一把半自动步枪正对准了二人。持枪者在倾听着他们俩的对话。 魏红军强撑着, “你骂我畜生?你是啥?你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把我妈打成重伤?” 陈卫东都气乐了, “我说魏红军?你真是属猪八戒的,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练得不错啊?要不是你先把我母亲打成重伤我能回敬给你妈吗?你要脸不要脸?” 魏红军听见这话有一瞬间的愣怔,黑暗中的枪手对准了魏红军的脑袋,只要他一开口就立刻击毙他。魏红军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但是迎接他的是陈卫东的手刀。 枪手看见魏红军被劈晕了,他的手指缓缓的从扳机上松开。不觉间有眼泪滑落脸庞。陈卫东费了不少劲才把捕兽夹从魏红军的腿上卸下来,这玩意要是夹在自己腿上最少是个骨折。 陈卫东扒下了赵强的外衣,用外衣包住了魏红军的伤腿。他不想弄一身血。然后他把魏红军扛到马路边,有一辆偷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在那里伫立着。 黑暗中的枪手不知道陈卫东要干什么?他要把魏红军带去哪里?没办法他只能藏好枪支,一路尾随。夜色里人们只能看见一个青年蹬着自行车急速前行,自行车大梁上还坐着一个人。八成是喝醉了,这很常见。 后面尾随之人有点跟不上了,陈卫东骑得很快。在拐了三个路口之后尾随者失去了目标,他狠跺了一脚地面。 陈卫东来到人民电影院后门,左右看了一眼四下无人。这个年代好就好在没有监控器,干点什么特别方便。他把魏红军扛在肩上就进了人民电影院。 电影院今天很热闹,正在上映的电影叫《庐山恋》。来看电影的基本都是青年男女。陈卫东把魏红军扛到幕布后方一个存放工具的小隔间里,并给他喂了李瞎子给的迷药。 陈卫东离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影院里的掌声,看来电影很精彩。 齐红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支撑起了身体。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黑漆漆的。 她不是应该在给学生们补习功课吗?黑暗中有一个女生说话, “齐老师,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睡过去了。” 齐红是知道这屋里的灯在什么地方的,她打开灯一看。所有的学生都在沉睡,陈卫东也不例外,而且属他睡得香,口水都流下来了。 第二天齐红在报纸上看见两个新闻。第一个新闻是本市五一街国营饭店出现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他们所售卖的饺子馅里面被人放入了白酒,造成几十人出现醉酒现象。 齐红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白酒。今天上午他带着所有学生去做了体检,也没查出什么。原来是陈卫东买回来的饺子里面有白酒。 第二个新闻就有点耸人听闻了,昨晚本市的人民电影院起火,大火焚毁了整栋建筑! 第46章 一个别想跑 魏中华神情木然的站在手术室外面。他现在是一个无官无职,等待转业的普通一兵。昨天半夜他还在医院陪护妻子冯洁,派出所的人来到医院告诉他魏红军出事了。 消防队在扑灭电影院大火之后对内部进行了排查,一个浑身被烧成焦黑模样的人从废墟里爬出来。起初他还能说话,后来就昏过去了。 魏中华这辈子是见过风浪的,但身边的亲人接连出事让他有点顶不住了。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抢救魏红军的手术才算完成。 大夫很遗憾地告诉魏中华,命是保住了。但是全身百分之九十以上深度烧伤已经不可逆转,连植皮的机会都没有。只剩下右手两根手指,以后会有大面积皮肤粘连,即使能活下来也不会有自理能力。 魏中华堂堂的七尺男儿听到大夫这些话一头栽倒晕了过去。魏长征扶住父亲,眼底升起无限恨意,他未曾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魏中华苏醒之后警察告诉他有人已经报了案,魏红军是被人害的。他昨晚和别人发生了冲突,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去了电影院,正巧赶上电影院发生火灾! 当魏中华再次听到陈卫东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一口血喷了出来。短短的时间内,就因为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让魏家彻底破败了,他心里的恨比天高,比海深。 无权无职的魏中华只能以一个父亲的名义到派出所了解案件进展。面对他的不再是尊重,而是冷漠。接待他的是张银海,今早两个年轻人报案说昨天魏红军在团山路与陈卫东发生冲突。 但后来据调查发现,报案者并未实际看见陈卫东本人。只不过他们昨晚约陈卫东在老桥洞底下解决一些私人恩怨,后来遭到了攻击。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是陈卫东所为。 但今天去一零五中学调查的民警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陈卫东昨晚一直在补习功课,有老师加同学十多人为其作证,造不了假。 听到这魏中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次就是,这小子为什么每次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身后的魏长征热血上涌,他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张银海探究的眼神又有些难以决断。 陈卫东在病房里给杨慧喂着鸡汤,这是舅舅和舅妈带来的。舅舅告诉陈卫东说他表哥杨建的厨师学的有模有样,现在已经能做简单的菜式了。 陈卫东也为表哥感到高兴。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蠢人,只不过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而已。对于母亲的伤,陈卫东只能和舅舅含糊过去,说对方打错了人。 杨慧也没反驳,这个一辈子逆来顺受的女人只求苟活。可惜上辈子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一想到这些陈卫东心里就痛。 海量的补养品让杨慧恢复的很快,最近她都有长胖的趋势。不止如此,她蜡黄的面色已然褪去,换上的是白皙饱满的面容。陈卫东上辈子是没见过母亲如此容光焕发的时候。 杨慧的腿需要慢慢养,陈卫东这几天也逐步又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这一耽误不要紧,成绩直线下滑,现在已经掉出年级百人榜前三十名开外。齐红这几天的脾气很大,骂了陈卫东好几次。 陈卫东面对班主任的责骂总是用傻笑掩饰过去,在乎你才会骂你,不相干的才懒得理你呢!虽然学业紧张,但是该办的事还得办。 魏家那边该付出的已经付出了,剩下的就是母亲单位这边了。那个傻逼厂长牛兴邦说的话他可还记得呢,杨慧属于工作时间擅自离岗,在门口挨打和棉纺厂无关,单位不会对其有任何赔偿。 上辈子这个牛兴邦就不是一个好东西,陈卫东本想这辈子上完大学回来再收拾他。看来这个日程得提前了,上辈子陈卫东在棉纺厂维修设备的时候出现了工伤,手臂被机器压成粉碎性骨折。 就是这个牛兴邦,以陈卫东违反安全操作为由,并没有给予工伤待遇。陈卫东当时就是个小工人,媳妇苏颖又怀着孕,他不敢和厂长对着干,只能自费治疗。 结果伤的太严重,造成了他后来左手伸不直的后果。这辈子牛兴邦的坏心思又用到自己母亲身上了,好极了,看来恶人还得恶人磨。 这次陈卫东不打算暴露自己,因为任何麻烦都会耽误他学习的时间。所以他只能对不起牛兴邦,这场旷日持久的折磨硬是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 白岩市的夏天还是挺折磨人的,北方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燥热。牛兴邦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朝棉纺厂而去,他家住在幸福胡同,离棉纺厂有二里地远。 此时骑着自行车的牛兴邦正在琢磨怎么把一个叫张岚的女工调到文职岗,因为昨天这个女工在私底下让牛兴邦揩了油,牛兴邦想要把张岚就地正法的时候人家跑了, 张岚扔下一句话,只要能把她调到办公室,随便牛兴邦怎么样都行。牛兴邦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不堪之处,奈何那小娘皮已经跑了。自那以后牛兴邦满脑子都是女人年轻的身体和那柔软的触感。 此时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块砖头,不偏不倚打中了牛兴邦的左眼。他眼前一黑翻下了自行车,这下子打的可不轻,过了三分钟牛兴邦才醒过来。 他用手摸了一下眼睛,满手是血。他坐在地上怒吼, “谁呀?哪个王八蛋打老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喊了半天,除了过路的以外没人搭理他。没办法牛兴邦只能强撑着往单位赶去,厂子里是有卫生所的。这件事把牛兴邦气坏了,从卫生所出来后他就报了警。 警察过来也就是简单的问问他最近有没有和人结仇之类的。除此以外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自认倒霉。牛兴邦这一天的心情都不好,要说他得罪的人多了, 在他眼里棉纺厂的工人都是有贱骨的,你给他们点颜料他们就敢开染坊。特别是遇到工伤,事假病假,福利分房,反正能难为人的地方在牛兴邦这别想轻松的过去。 晚上回家的牛厂长还在生气。自行车蹬的很慢,他左右观察着周围,说不定早上砸他那人还会出现。要是让他抓住他非得把这人扒皮抽筋不可。 就在牛厂把预警雷达开到最大范围的那一瞬间,一个高速运行的物体以抛物线的形式向牛兴邦袭来。啪... 第47章 天降财神 夏天的白昼时间比较长,饭后出来遛弯的人也很多。孩子们来回奔跑和嬉闹的声音唤醒了牛兴邦,他翻过身看见很多人围着他在议论着什么。 “同志,你没事吧?用不用给你叫救护车?” 一个老大爷把牛兴邦扶起来,牛兴邦感觉天旋地转,后脑勺疼的要命。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鲜红鲜红的血不知道流了多少。他在众人的帮助下来到了医院包扎伤口,不多时家里人也来了。 一天两次遇袭,这件事也惊动了棉纺厂的领导层。书记带着领导班子来问候的牛兴邦,本意是劝他改变一下工作方式方法,不要过多的激化矛盾。没想到领导善意的提醒倒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出院后他再次向公安局报案,把在他心里嫌疑最大的几个人全给举报了。结果警方根本就不受理他的报案,不可能你怀疑谁我们就调查谁,你得拿出证据! 四天后牛兴邦才上班,他这脑袋上可热闹了。头上裹着纱布,眼睛上戴着眼镜。生怕人家看见他挨打了。这几天无疑是棉纺厂大快人心的几天,工人们奔走相告牛兴邦挨打的事。 牛兴邦今天没有自己来上班,他让儿子远远的在后面保护他。他今天没走自来水厂那条路,而是绕远走兴民广场。不走这还好点,走这条路结果爷俩全搭里面了。 牛晨捂着被砸扁了的左脸有些茫然,他不相信有人在视距之外能如此精准的击中目标。他的脸应该是骨折了,连张嘴都有刺痛感。环视了一圈才发现父亲牛兴邦倒在不远的前方。 陈卫东远远的看着这爷俩,不着急,慢慢来。我隔三差五就打你一下,一次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直到你什么时候想起我母亲为止。 牛兴邦这次被打狠了,他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醒来后他嚎啕大哭,把所有他亏待过的人都骂了一遍。棉纺厂的领导这次没有人来看他,因为人家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 陈卫东自从有了钱以后就不再上马良家附近摆摊修自行车,但是马良对他的帮助他是记在心里的。周末这天他带着一只鸡和糕点来闫秀芹家。 马良很高兴同学来串门,对于他这个社恐来说难得有人和他亲近。闫秀芹更是显得亲近,他已经很久没看见陈卫东,这半年来陈卫东显得越发成熟稳重了。 家里的酱油没了,闫秀芹让马良去小卖店打一瓶。那个年代的酱油都是散装的。看着儿子出去闫秀芹脸色微红,他让陈卫东今晚留下吃饭,他做几个好菜。 还没等陈卫东作答,闫秀芹就毫不避讳的脱掉了上衣。成熟白皙的身体映衬在青年的眼底,陈卫东喉间发出咕噜一声响。 闫秀芹眉眼带笑的看着眼神直勾勾的青年,直到她把最后一颗纽扣系好。陈卫东不经意间甩甩脑袋,他又想起了那个晚上的赤诚相见。 这顿饭陈卫东吃的很别扭,闫秀芹那火辣的目光让陈卫东怎么也躲不开。看来马良这里以后得少来了,闹出了什么误会对谁都不好。 正在陈卫东奋力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时,马良家门口来了一个要饭的人。他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闫秀芹出来一看是要饭的,就回屋拿了两块苞米面发糕给他。 老头拿着发糕不走,还在那说什么。闫秀芹说我们家也没有钱,只有点吃的,你走吧。这时候陈卫东出来了,他看见老头的瞬间瞳孔猛的一缩,是他? 陈卫东和闫秀芹说这老头他认识,他来处理,说完进屋拿上衣服就要告辞。闫秀芹还有些不舍,还有很多话想说呢。奈何青年走的很坚决。看着陈卫东远去的身影闫秀芹长叹了一口气。 陈卫东拉着老头往棉纺片区西北方向走去,路上他仔细的把老头的样子看清楚。心中肯定,应该没错,就是他。 这老头可是大有来历,上辈子陈卫东是在报纸上看见他的。那时候他已经过世了。之所以上报纸是因为这个姓海的老头把一大批古代金国的文物奉献给了国家。 国家公布这个消息以后海老头的儿女就和政府打起了官司。他的儿女死活都说那些文物属于海家的私产,可是政府方面否定了海家人的说法。 而且政府方面拿出了证据,这些海量的文物出自一个女真贵族的墓葬。而海老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这个墓葬的守墓人。每一代人只出一个男丁守墓,其他人入世生活。 这些在出土的墓志铭上是有记载的,海老头祖上有老姓,女真文译音叫术虎。金朝灭国之时为了避祸,术虎氏改姓为海,海则是海西女真的意思,有别于建立清朝的建州女真。 这都是陈卫东上辈子看报纸才知道的。一想肯定是后代儿孙不孝顺,海家不可能再出一个愿意守着这批宝藏过清平日子的人,索性全捐给国家了。 陈卫东之所以认出了海老头是因为报纸上登载过他的照片,他是个阴阳脸,左脸有一大片黑色的胎记。陈卫东心潮澎湃,他想试试这辈子能不能得到那笔宝藏。 想要得到那笔宝藏就要下点血本,上辈子报纸上写的墓葬出土的文物不计其数。光是马蹄金就有好几百块,都是十多斤一块的。最有价值的是那些文物, 不少都是从北宋和契丹搜刮来的,汝窑哥窑满地都是。徽宗皇帝的书画根本都排不上号。 陈卫东把海老头带到棉纺片区西北方向的一条小河边,他想给老头洗洗澡。老头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带进浴池的,他实在是太脏了,浑身又骚又臭。 来的路上也没有商店,陈卫东没办法只能偷了人家晾晒在外面的一个背心和大裤衩。他记住了地方,回头给他们一点钱就完了。 迎着刺眼的阳光陈卫东在河边开始给海老头洗澡,这个过程真是无比遭罪。海老头身上这股味实在是太刺激了,上辈子陈卫东也在屎尿窝里面泡了好久,但那是自己的屎尿窝,和海老头这个还不一样。 路上偷的半袋洗衣粉用在海老头身上根本就不起沫子。 第48章 狂虐 这个澡洗的可以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但是陈卫东一点也没马虎。人和人之间就是如此,你对他的态度不在于你说了什么,而在于你做了什么。 海老头感受到了年轻人的善意,他冲陈卫东露出了一个微笑。虽然有点瘆得慌,但是还能忍受。再洗也就这样了,一会在去浴池好好洗洗。 陈卫东给海老头穿上了背心和大裤衩。脱下来的东西全不要了。但是海老头从那堆破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小布包,说什么也不肯扔,陈卫东知道那是宝贝。 回去的路上陈卫东又给海老头买了一身衣服,重新找浴池又洗了一次。用了足足两块香皂总算是洗出一个人模样,出来又给他理了发,海老头自己也感觉神清气爽,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谢谢你小伙子。” 虽然口齿不是那么太清楚,但还是把陈卫东吓了一跳。他以为海老头不会说话呢,原来是嘴里的秽物太多,黏住了口腔。刚才洗澡的时候他自己清理了一下。 没有别的地方去,只能把他带回小洋楼。这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见,都议论纷纷。陈卫东当没看见,他现在和这帮人已然不是一个境界。 他把老头安顿好之后就出门去买菜了,今晚必须有酒有肉。临走之时他排查了一遍小洋楼里面的秘密,幸好安然无恙,他敢十分自信地说,除非把小洋楼拆了,要不然秘密都不会暴露。 买菜这一路陈卫东都在想,海老头会不耽误他们晚上补课?老爷子既然不糊涂,那一会可得好好和他交代明白。一个小时后陈卫东回来了,有肉有鱼还有烧刀子。 开饭后海老头没有像饿鬼投胎一般,反倒是那份淡然让陈卫东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东西太难吃了!但是海老头看见酒之后就不一样了,一斤的瓷瓶,一口干进去一半。 陈卫东没说话,他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人。他现在不能急。海老头擦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水,他双手合十向陈卫东表示感谢, “年轻人,谢谢你。我又觉得自己是个人了。今天你的盛情我可能是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让你失望了。” 陈卫东忙不迭的接过话茬, “老人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没别的,就是觉得咱们爷俩投缘。我也是穷苦人,还在念书。我之所以帮你就是因为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我的爷爷,他也要过饭...” 说到这陈卫东哽咽了,按理说这种谎言很容易被一个老人家识破。奈何这个戏精可是两世为人,把一个人此时此刻期望共情的心理需求拿捏的死死的。 海老头长叹了一口气, “哎,孩子,咱爷俩都是苦命人。我家祖居邵县,离黄龙府六十里地。” 陈卫东问海老头家里还有什么?海老头听见这话神情难以掩饰的激动起来,但是转瞬间又被他强压下去。陈卫东看见了海老头的情绪波动,不忍再问。 海老头名叫海宽,两人约定以后陈卫东就称呼海宽为海爷爷。暂时就在他家住下,要是日后海宽的儿女找来要把他接回去也行,到时候看老爷子自己的意愿。 海宽苦笑了一声,他的儿女这辈子也不会接他回去的。老爷子年纪非常大了,他生于光绪二十八年。算起来今年虚岁七十有九。 陈卫东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让老爷子安心在自己这里住着。好吃的是没有,他只能保证我吃什么老爷子就吃什么。海宽可不是一般人,他以为自己交代了身无分文又没有家人的情况明天会被赶出去, 毕竟不图回报的付出这种事不符合人性,但是陈卫东像没听见一般。就这样海宽在小洋楼住了下来,每晚齐红领着学生们复习的时候海宽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 没几天闲话还是在棉纺片区传播开,杨慧也听说了,儿子收留了一个疯老头,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陈卫东没和母亲多解释,只说是看着老人家可怜,希望母亲也能帮着多照顾照顾。 杨慧本性十分善良,听说儿子是做好事也就是放心。那个年头添一双筷子不算个事,可是帮着照看老头她暂时没有那个能力,因为他的腿伤还没好呢。 陈卫东这天下午到棉纺厂去找了主管领导,牛兴邦虽然满头是伤,但是不妨碍他看不起陈卫东。说什么也不承认棉纺厂对杨慧的伤势负有责任,也再次拒绝了报销医药费的请求。 甚至话里话外有看不起杨慧这个二嫁女带着拖油瓶的意思。看着急头掰脸的牛兴邦在那唾沫横飞的,陈卫东的脸色渐渐变冷,他用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然后转身就走。 牛兴邦一头雾水,他还没喷够呢人怎么就走了? “这帮臭工人真是不能给一点好脸。自己挨了打,为啥要企业给你们赔偿?你天天学雷锋做好事我就不信有人打你,不还是你自己活该?” 陈卫东虽然已经走远,但是牛兴邦的话他听见了。既然给脸不要那就别怪小爷心黑手狠了。 牛兴邦吐了一口喝进嘴里的茶叶沫子。这些天他屡次被攻击,也忽略了给张岚调动岗位的那件事。但是他今天又想起来,于是他走到办公室的窗户旁,试图能看见张岚的身影。 张岚他是没等到,等到的是顺着窗户砸进来的一个大号螺母。铁疙瘩击碎两块玻璃正中牛兴邦的鼻梁处。十五分钟后会计发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牛厂长。 牛兴邦的妻子裘丽趴在病床上哭了好几起儿,儿子牛晨也在边上唉声叹气。警察在病房外面和工厂保卫科的人了解着情况。麻药劲过了之后牛兴邦是被疼醒的, 他的整个鼻梁被打碎,手术了几个小时才归位。以后鼻子的位置可能看起来会怪怪的。牛兴邦苏醒之后就让儿子报案,他终于知道是谁袭击他了。 晚上,在小洋楼里补课的陈卫东再次被警察带走了。齐红老师不放心,要跟着去,但是被警察拒绝了。陈卫东面色平静,他告诉齐红,啥事没有,他就是配合调查。 然而来到派出所之后陈卫东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牛兴邦被打的事不是此次被传唤的重点。 第49章 服了 张银海的面色很难看,两根手指拨弄着圆珠笔。他也数不清这是陈卫东第几次进派出所了,不是说最近表现不错嘛?怎么又有案件牵扯到他?他咳了一声, “陈卫东,棉纺厂牛副厂长报案说他最近遭到一系列的攻击都是你所为,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卫东此时比那些老江湖也不遑多让, “张警官,你们这个地方门槛子快让我踢烂了。这的规矩我懂,拿证据说事。没证据那就是污蔑,你知道我学习时间多宝贵吗?你说我打人我就打人了?谁看见了?” 张银海被怼的有些生理不适,他调整了一下呼吸, “陈卫东,你端正一下你的态度。我们现在是调查,并未给你定罪。所以请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抵触情绪。” “说啥?我今天下午去棉纺厂给我妈报销医药费,牛兴邦不给我签字还损了我一顿。人家是大厂长,老牛逼了。我一个小老百姓,要不来钱我就回家了。有啥问题? 还有,我想问问,他在办公室里说的,我妈挨打就是活该,国家没义务赔偿我妈!那牛兴邦是咋回事?他挨打为啥厂子给报销?你们去调查一下,棉纺厂谁不知道他看病从来都是厂子给拿钱。” 张银海拍了一下桌子, “交代你自己的问题,别扯东扯西的。” “我没啥可交代的了,今天下午我出了棉纺厂就回家了,没在那附近逗留,你可以去门卫那调查。” 张银海缓和了一下语气, “陈卫东,这件事先放一边。我再和你说另一件事,最近我市接连出现两起妇女被侵害致死的案件。这两人个女人都很年轻,都不到二十岁,都是下夜班回家的途中被害的。 按照上级部署,对辖区内一切有不良记录的人员进行调查,留取生物样本,报备最近一个月的行动轨迹。我希望你积极配合。 陈卫东忽然想起来了,上辈子确实有这么一个惊天大案。才死两个人吗?不对呀,前一世官方报道的全省遇难者有三十二人。这起案件轰动了全世界,连西方的新闻都报道了。 可惜的是上辈子一直到陈卫东死都没看见抓住凶手的新闻。这个凶手极其残忍,下手目标都是单身走夜路的年轻女性。被打晕后托至无人处勒死, 无论是遇害者生前还是死后都不会被凶手侵犯,凶手的目的是割取受害人的双乳和会阴。没想到这辈子又碰到这件事了,陈卫东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着, 要不要帮一下这帮警察?上辈子这个案件受到了极高的关注度,案发地点他记得很多,但是顺序记不清了。给指出几个案发地点倒是可以,万一警方怀疑到他身上怎么? 陈卫东摇摇头,这辈子他要干的事太多了,他不能在无关的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他和张银海表示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取证,如果牛厂长能拿出什么有力证据的话他会愿意配合警方。 连根毛也没审出来的张警官只能把陈卫东放了。最近他们的压力很大,白岩市这种地方丢个东西就算大事了,连着出了两起命案,省厅那边已经把责任明确到了个人,限期破案。 一个头两个大张银海面前一黑,他抬头一看,陈卫东这臭小子怎么又回来了!陈卫东的表情有些犹疑。在张银海疑惑的眼神下,青年拿出钢笔在墙上的地图里画了一个圈。 张银海气的胡子翘起老高,问陈卫东为什么要在地图上乱涂乱画,简直是不可理喻。陈卫东一句解释也没有,一九八一年的中元节这天会发生一起命案,希望警方能救这姑娘, 但是陈卫东知道,他必须用几个姑娘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定,还得找个挑不出明显毛病的说法,这样警方才能按他前世的记忆提前部署,说不定能抓住这个歹徒。 第二天的报纸上终于登载了这起惊天大案,白岩市的老百姓都人心惶惶。特别是家里有女孩的都很害怕,不是迫不得已晚上绝不出去。非得出去的也由家里的男性陪同。 在医院里养病的牛兴邦此时心里不安稳,虽然派出所把陈卫东放了,但是他敢十分肯定这一阵子打他的人就是陈卫东这小子。下手真狠啊,他现在脑袋上一个好地方都没有。 他想带个头盔出门,又怕被人笑话,最近关于他的传言太多了。上级领导已经多次批评了他的工作方式方法,棉纺厂职工对他也是多有怨言,特别是这一阵他连续被袭击的事件,多数人都说这是恶有恶报。 牛兴邦已经接到通知,伤好出院后纺工局领导要找他谈话。这次可能要出大事,该怎么把这关过了呢?你等着吧,等过了这一关他一定要把那个杨慧踢出棉纺厂,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牛兴邦顶着被包了七八层的脑袋到医院走廊里去抽烟,天气已经由盛夏转为初秋,这个时候的北方最好看。刚点燃一根烟的牛厂长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张两角钱的纸币,人性使然他弯腰去捡, 就在这一刹那间,走廊尽头的窗户发出一声脆响。一个硬物击穿玻璃打在牛兴邦的身后。牛兴邦的后脑虽然隔着纱布,依然能感受到那物打来的力度。 身后的墙上被砸出了一个坑,早已蹲下的牛厂长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地上不停旋转的一个钢管接头。如果自己不捡钱的话,现在这个东西应该是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牛兴邦不敢向外看,更不敢去找是谁打的,他怕了,他终于怕了。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爬着离开了走廊,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在意,什么也没有命重要。 杨慧在医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的腿已经基本愈合,住拐的情况下已经能自己行走。今天他就要出院了,想起来铁家他有点心寒。那个名义上是她丈夫的人只来医院看过他一次,而且还拿走了她五块钱。 照顾她的大姐今天也是最后一天,杨慧还有点舍不得。大姐也是很喜欢性格随和的杨慧,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个脑袋被纱布裹了好几层的怪人冲进了病房。 杨慧吓了一跳,想往后躲。不成想那怪人上前一把抓住杨慧的手, “杨师傅,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50章 夜幕下的罪孽 杨慧彻底被眼前的这个怪人搞糊涂了,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是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而在怪人身后跟进来的都是棉纺厂的各级领导。 怪人有些哽咽, “杨师傅,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牛啊,牛兴邦!” 后面跟着的棉纺厂各级领导都憋不住乐,牛兴邦也觉得有点失态,他调整了一下心态,语气诚恳, “杨师傅,首先呢,我个人先跟您道个歉,最近因为工作特别忙的原因,疏忽了您工伤这件事。经厂部研究决定,全额报销您此次住院治疗的所有费用, 并按全勤补发此段时间内的工资,希望杨师傅能谅解我在工作中的小疏忽,给您造成的困扰和不便我深表歉意。 再次祝愿您早日康复,重返工作岗位。我们期待着您的归来,继续与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 杨慧都听懵了!哪和哪就成工伤了?还要补发工资和报销医药费,杨慧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这是真的,牛副厂长真的来给自己报销医药费来了。 回到家的杨慧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陈卫东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母亲还在一直称赞牛兴邦是个好领导,不像传言的那般刻薄。 陈卫东听见母亲的话摇摇头,母亲总是习惯性的把人往好处想这个毛病怎么能改过来呢?他懒的解释,今天母亲出院,他得买点好吃的给母亲补补。 很快铁家的院子里飘来了各种肉的香味。铁老太在自己的屋里吧嗒着嘴,她猜测着今天杨慧能吃上几个菜。她吸吸鼻子,嗯,这个是鲤鱼,还有小鸡炖蘑菇,葱花炝锅的味道真香啊。 做完饭后陈卫东先没吃,装了一饭盒的肉先给海宽送了一份。看着酒肉海宽有些动容,这些年他到处要饭,没人把他当人看。眼前的这个少年没有理由善待自己,他暂时还没想通这个问题。 陈卫东放下饭菜就走了,说母亲大病初愈,等身体好些了他就带着母亲来看海爷爷。看见人家母慈子孝的,海老头很羡慕。想起自己那帮畜生儿女,哎... 陈卫东最近的学习成绩在他不断努力下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平,但是卡在年纪第十名的位置上下浮动。他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看来一种叫天赋的东西是真的存在。 今年的高考一零五中学考上华清的一人,考上京大的两人。附中那边考上两所名校的有九人。看来自己任重道远!还得加倍努力。 上午第三节是政治课,这也是陈卫东最不喜欢的课程。活了两辈子的他知道,只有数理化能让国家强大。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讲述着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此时教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一帮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冲进了教室,校长在门口指着后排的一个人, “他就是陈卫东。” 战士们马上合围过来,十多把五六式冲锋枪对准了一脸懵的青年。学生们都吓坏了,校长和老师马上疏散了教室里的所有人。 陈卫东懂规矩,他把自己的手举的高高的。看这架势,只要他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将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青年是被五花大绑扭送出去的,姿势相当狼狈。 教学楼底下的吉普车早就恭候在那里了,陈卫东抬头看了一眼,这帮人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解放车拉来了一个排的武警战士。 陈卫东被带进了一个他从没来过的建筑内,他敢确定这不是派出所,也不是分局。大铁门哐当一声响,仿佛隔绝了外界与审讯室所有的联系。刺眼的灯光让陈卫东有些不适应。 此时他身上的行头已经换了,手铐没什么,脚上的铁镣证明这次的事非常大非常大。审讯室的小门打开,两个穿着蓝色红领章公安制服的人缓步走进审讯室。 为首的警察看来是个老资历,面对陈卫东他并没有疾言厉色。先是姓名性别的问了一大堆,陈卫东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他首先打乱了审讯节奏, “警察叔叔,您时间宝贵,我就照实说了。昨晚我一直在家里,晚饭后我就一直在学习。这些我的家人可以替我作证,除了我的家人以外我并没有其他证人证明自己昨晚的行迹, 还有就是,你们抓我一定是因为我在棉纺派出所地图上画的一个位置吧?那个位置是不是发生了命案?这起案件和我没有关系,我只不过是做梦梦见那里会出事。” 啪一声,年轻一些的那个警察猛拍了一下桌子, “陈卫东,你以为胡诌八扯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吗?做梦!你老实交代,昨晚你是如何作案的,你的动机是什么?作案的工具现在在哪里?” 陈卫东点点头, “对,我就是做梦才知道的。我昨晚的确没出门,你们随便调查。” 审讯室里时不时传来年轻警察的咆哮声,在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市局领导正在和张银海谈话。张银海不赞成把调查重点放在陈卫东身上, “局长,可能我不应该说这个话。案发地点的确是陈卫东那天标注上的位置,但你要说这小子他敢连着杀害三个女性,并且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我不信。 这小子原来就是调皮捣蛋,但是耍流氓和盗窃这种事从没发生在他身上过。至于把自己要实施犯罪的地点事先标注给警察看,我觉得这件事首先就不符合逻辑。 云雾缭绕中局长微不可察觉的点点头,他也不认为这个案子和陈卫东有啥关系。但是他用钢笔圈住的那个干休所后墙昨晚的确是死了人,而且是惨死。十七岁的受害者身上所有女性特征器官全部被割掉了。 局长现在也没办法,他现在是压力山大。省厅领导已经发话了,一周之内破不了案他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好不容易有了陈卫东这么个线索,他怎会轻易放过。 此时局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老一小两个警察走了进来,正是刚才审问陈卫东的人。年轻的警察想要表现自己, “局长,那个陈卫东顽固不化,拒不交代。您看是不是....?” 局长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一切动作都在证明他心里很烦, “年轻人毛毛躁躁的,少想一些歪门邪道。老何,你的意见呢?” 第51章 遇难者+1 老何斟酌了一下用词,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件事应该和陈卫东没啥关系!” 年轻的警察显得有些激动, “老何,你...” 老何一摆手, “人说假话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抛去经验主义那一套来说,陈卫东说的话也经得起推敲。昨晚他的确在家里没出去过。 至于他说的什么梦里知道了案发地点应该是假话,暂时还不能放他走,即使他不是罪犯,也不能排除他和罪犯有关系。” 此时又有人敲门,一个值班民警进来报告,那个陈卫东想要一张白岩市地图。局长浑身一颤, “给他,马上,立刻给他。” 十分钟后值班民警拿着地图回到了办公室,值班民警说陈卫东用笔标注了两个地点。局长把地图拿过来展开在众人面前,被圈住的是彭家桥和小白庙两个地方。 局长问,陈卫东画出这两个地方是怎么说的?民警说陈卫东刚结束审讯就睡过去了,然后做了一个梦,说梦里有仙人告诉他这两个地方要出命案。 年轻的警察气乐了,这是他听过的最扯淡的故事。局长其实也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可用的办法非常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在局长的部署下,两批便衣警察在天黑之前埋伏在彭家桥和小白庙的背静处。交警队也在这两个地方周围进行了交通管制,不给犯罪分子逃跑的机会。 小白庙是个地理名词,旧社会时期这里有一个观音寺,早就毁于运动之中。但是地名保留了下来。这个片区比较大,不好控制,所以警方的人员部署也比较稀疏。 世界上最熬人的工作就是等待别人作案,你必须集中注意力,高度紧张。这种煎熬折磨了现场便衣民警整整一宿。直到天光放亮小白庙附近也没发生什么异常。 民警都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带队的李刚往地上呸了一口, “我就说,咱们局长咋能信一个小孩说的话?白白浪费一宿时间。妈的,撤退。” 局长第二天也接到了彭家桥和小白庙两个地方一无所获的消息,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莫不是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给耍了?真他娘的晦气。” 局长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刚想拨出去,另一部座机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局长的心里忽然紧张了起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局长接起电话把话筒放到耳旁,寥寥数语?过后局长已经满头大汗,猩红的眼睛几欲喷火。挂断电话的局长虚脱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刑警队长此时敲门进来, “局长,你听说了吧。又有一人遇害了,地点在为民路四胡同。咱们的人已经控制了现场,死者二十七八岁左右,目前没有身份信息。手法和前几个遇害者基本一致,都是...。” “行了,别说了。抓紧侦破,这已经是第四个了,看来我这个局长是干到头了。 对了,你们把那个陈卫东放了吧,昨晚他一直被羁押,没有作案时间,圈出第一起案发地点也许就是个巧合。昨晚的案发地点与他画的就不对。放了吧放了吧!” 刑警队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领导一脑门子官司就没敢。陈卫东就这么被放出来了,回来到棉纺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邻居们议论纷纷, “不是说那些姑娘都是这小子杀的吗?怎么他又回来了?难道是逃回来了?” “你是不是傻?逃跑有迈方步的吗?你看他走的多安逸!” 这时候有人喊, “陈卫东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妈病了。” 陈卫东是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啥也不怕,啥也不在乎。但是唯独母亲是他的死穴,听闻此言陈卫东飞一般的朝家跑去。 到家后把邻居们吓一跳,他们也以为陈卫东是逃跑回来的。陈卫东没义务和这帮人解释,三两步就跑到母亲的屋子把门打开。屋里杨慧背对着门躺在床上,陈卫东喊了一声, “妈” 杨慧一个激灵翻过身来,眼前的儿子真真切切的站在门口。杨慧连穿上鞋的时间都没有,掀开被子就滚下了床。陈卫东跑到母亲身前,又把杨慧抱到床上,母子俩抱头痛哭自不必说。 杨慧问陈卫东, “这是咋回事?出事后学校的齐老师来家里给送了信,我一听见就慌了,不知道怎么好。幸好蔡志勇帮我去派出所打听了,说什么你和这阵子的连环杀人案有关。 连惊带吓的我就病倒了,儿子,你到底是咋回事啊?杀人案和你有没有关系啊?这两天差点要了妈一条命。” 陈卫东抱住母亲,杨慧不停的抽泣,陈卫东也在哭,又让母亲为自己操心了。 “妈,我是你生的你养的。你自己儿子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我能是残害妇女那种人吗?你也不想想,瞎操心。我和您说啊,没准一会警察还会来,我给您打个预防针, 您也别害怕,我这是帮助警察破案,没准抓捕这个变态杀人魔的时候我还要出一把力。” 杨慧听了直摇头, “儿子,没咱们的事就行。破案的事有警察呢,咱们不掺和。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我...” 杨慧话说了一半院子里有人喊, “陈卫东在家吗?我是市局的,有点事需要你的配合,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杨慧听见市局两个字,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陈卫东拍拍母亲的手, “妈,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这是协助调查,是做好事。您别怕,我去去就回。” 陈卫东出门后看见邻居们人山人海的把铁家围了个水泄不通。陈卫东和刑警队长李新民握了握手,李新民说是钱德江局长请你协助我们调查,昨天晚上发生的案件有蹊跷。 陈卫东不解,李新民苦笑摇摇头, “昨天的案发地点的确不在你标注的两个地方,但是家属称遇害者每天要走小白庙,昨天和她一起回家的小姐妹说遇到了交通管制,所以死者才走了为民路四胡同。” 陈卫东眯起了眼睛, “那她的小姐妹没事吗?” “小姐妹和他家不在一个方向,每天走到小白庙之前也会分道扬镳。” 陈卫东点点头,看来自己没记错,只不过是警方的交通管制改变了事情的进展。 李新民此时让陈卫东先上车,他需要和左邻右舍解释一下。就这么和公安局的人走了算咋回事? 第52章 虎胆缉凶 邻居们听了李新民的解释都半信半疑,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陈卫东不是逃回来的,他也没有杀人。他可能知道一些内情,警方需要他的配合。 回到市局之后局长钱德江很重视,他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神仙指引,对陈卫东很客气。陈卫东也很慎重,他两世为人也没遇见过这么大领导。他把能记起来的所有案发地点都给市局画了出来。 警方如何去布控自不必说,单是陈卫东回到学校这件事就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因为那天陈卫东是如何被带走的,同学和老师都看在眼里。传闻中陈卫东已经被枪决。 已经被枪毙的人就这么摇头晃脑的出现在校园里,消息如潮水一般席卷了整个中学。齐红老师倒没意外,因为他已经接到了校长的通知,警方已经为陈卫东正名。 同学们都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卫东,陈卫东摇摇头,懒得和这帮中二少年一般见识。齐红也是按照惯例,给同学们解释了一下陈卫东被带走的事情经过,齐红已经不止一次干这个活了。 下课后萧百合找到了陈卫东,这一幕吸引了全班所有的目光。同学们不敢靠近,只能看见那个明媚如妖的少女把从不和人展露的笑容一股脑的全给了陈卫东那个杂碎。 正巧苏颖此时也来看陈卫东,她知道陈卫东被抓走后痛快了不少。自己这口气终于出来了,但是听说陈卫东被枪毙后她的心里又有些难过,即使陈卫东现在不再舔她了,但是毕竟以前当过她的狗。 苏颖刚来就看见陈卫东和萧百合在热切的攀谈着,周围五米形成了真空地带,谁也不敢靠近。苏颖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但是他不敢凑过去。萧百合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就这样陈卫东的生活回归了宁静,他去看了疯老头,依然的不说话,照旧的要酒喝。陈卫东知道他是不能像海宽一样把疯老头接到小洋楼居住的,疯老头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想改变。 随着警方的布控,白岩市的连环杀人案终于没再发生。但是凶手依然逍遥法外,有人说他只是杀累了,休息一阵还会继续杀人。也有人说他流窜到其他省份去了。 警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民心不稳,民心不稳社会就不安定。省领导受到了空前的压力,这起案件已经引起了西方媒体的注意。甚至有不怀好意的国家质疑我政府的执政能力。 市局局长钱德江已经靠边站了,现在由常务副局长戴安国主持市局全面工作。陈卫东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他在心里筹划着一件大事。 他想帮警方抓住这个连环杀人犯,为民除害是其一。再者就是他也有私心,只不过他预想的效果能不能成功那就另当别论了。他的确给警察画出了大部分案发地点, 但是有一个地方他没画。上一世一九八一年,还差四天国庆节那一日,大院西侧发生了一起命案,和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但是这次死的人可不一般,是大院里一位高官的孙女。 那一夜整个白岩市都被封锁了,几乎所有人家都被搜查了一遍。但是依旧没能抓住凶手,最后这件事闹到了京城,省市一大批领导受到了很严重的处分。 如果他能把人救下来,是不是对自己有很大的好处?打定主意陈卫东开始制定计划,他把大院西侧的地形记在脑中。然后回小洋楼拿出了从苏国带回来的手枪。凶手是什么人还不知道,只能做最坏打算。 九月二十七这天马上就到了,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今天是周日,陈卫东有很多时间做准备,到了中午的时候雨逐渐的停了,但是天空并未放晴。 傍晚时分陈卫东带着手枪出发了,下过雨的城市已经有了一些寒意。北方就是如此,真正意义上的夏天不会超过半个月。 他事先委托蔡志勇,晚上八点你就打电话报警,说是发现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地点在大院西侧的土路上。其实陈卫东也不知道案发的时间,只能撞大运。 来到大院西侧的土路旁天色已黑,陈卫东找了个草丛躲了起来。他选择的地方离土路比较远,减少暴露的风险。七点半左右,远处开来一辆吉普车,一看就是大院的车。 车辆开到土路中间发出了一声巨响,吉普车陷入了一个坑里,底盘应该是磕到了什么硬物。车上下来一老三少,四个男人合力把吉普车抬出了大坑。 陈卫东离得远,但是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们是去参加大院组织的一个联谊会,说白了就是父母带着孩子在这个圈子里相看一下有没有能凑成对的。 这拨人走后陈卫东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估计没错的话正主快要上场了。远处的一道橙黄色光芒印证了青年的猜想,吉普车行走在颠簸泥泞的土路上,并未发出很大的声音。 当这辆吉普车开到大坑的时候可比上一辆车惨多了,这动静分明是金属碎裂的声音。司机下车后用手电查看了车底,发动机里的机油全部顺着破损处流出来了。 司机用脚猛踹了一下车轮, “真倒霉,车开不走了。” 这时从车里跳下来一个纤瘦的身影,陈卫东瞳孔一缩。这不是萧百合吗?萧百合下车叹了一口气, “林叔叔,看来这回你要挨批评了。那现在怎么办?” 司机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还能怎么办?我先送你回大院,然后再去营房找人拖车。挨处分是必不可免的了。” 萧百合眼珠一转, “你送我回大院然后再回营房需要往返很远,不如我自己回去,你直接去营房吧。” 司机觉得可以,但是转瞬又把小姑娘的提议否决了, “这一阵子社会上不太平,你没听说...,哎,反正也这样了,我还是先送你吧。” “哎呀不用了,也没多远。我也不是小孩了,你赶紧走吧。我答应你,和我爸说说,不让他处分你了。” 司机还在犹豫间,少女已经夺过他的手电走远了。名义上被叫做林叔叔,其实司机也是个毛头小伙子。少女几句话就麻痹了他的警惕性。 陈卫东此时手心全是汗,上辈子难道被残害的是萧百合? 第53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陈卫东看着渐行渐远的美丽背影有一瞬间的愣神。上辈子他不认识萧百合,只是见过而已。大院发生命案的时候他早已辍学在社会浪荡,萧百合被残害的事情可能是后来被大院封锁了消息。 这辈子既然遇上了,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一愣神间那丫头怎么就走出那么远?陈卫东赶紧跟上,他现在心脏跳得很快,这不是陈卫东第一次面对亡命之徒,但还是难免紧张。 不一会陈卫东在土路边的小树林里追上了萧百合的步伐。晚上天空放晴,月光很明亮。就在陈卫东潜行的时候,萧百合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向陈卫东藏身的位置。 不好,陈卫东都能听见自己的脚踩在草上的声音。萧百合看了两眼黑暗处,转身就跑。没跑出三步远就撞到一个人怀里。她刚想叫就被那人一个手刀劈晕。 可真够狠的,劈萧百合这一下换成陈卫东也得晕过去。黑暗中这人抱起了小姑娘往小树林这边走来。月光下此人的身影异常高大,和陈卫东的瘦高不一样,此人是强壮。 陈卫东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有四十多岁,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是至少体重有两百斤以上。满脸的大胡子非常显眼,胡子都快和眉毛连在一起了,一脸凶相。 此人动作十分粗鲁,把萧百合随意的扔在地上。陈卫东离着有些距离,他看罪犯在扒萧百合的裤子。不能等了,陈卫东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投向罪犯。 啪一声响,石头砸在了此人后背上。预料中的场景并未出现,罪犯继续脱萧百合的衣服,裤子和内裤已经被扒了下来。陈卫东急了,再次摸到半块砖头大力砸向罪犯。 结果和上次一样,砖头打在后脑上的闷响声听的清清楚楚。我操,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一会萧百合让人扒的和大白兔一样。陈卫东一跃而出,冲向罪犯。 青年的速度是极快的,几秒钟就到了近前。陈卫东双手抓住歹徒肩膀,想要把他抓起来甩出去。结果歹徒好像是钉死在地上,纹丝不动。陈卫东心里咯噔一下,他可是用上了内力。 眼前这个人不只是看起来很强壮,说不定他也会功夫。一愣怔间歹徒有了动作,站起来,转身,出脚,这是一个连贯动作。青年受到重击倒飞出去。 结结实实撞断了一棵小树,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强忍住想要吐的冲动翻身要起来。可是歹徒没有给他站起来的机会,陈卫东感觉自己的一只脚脖子一紧,随后身体就飞了起来。 高速旋转中陈卫东看见周围小树林的影像飞速掠过眼前,这是,自己被歹徒抡起来转圈圈?好歹陈卫东也有一百三十斤的体重,让人家玩似的就给抡起来了? 轻敌了,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这回要是大亏。抡起来不算完,陈卫东的脑袋已经撞了三棵树了。歹徒已经下了杀手。 青年稳住心神,把手探向腰间。不多时,宁静的夜色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随着一声怒吼陈卫东被甩飞出去,撞到一棵树后不省人事。 陈卫东脑子里面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呼唤他,快醒来快醒来。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几分钟,陈卫东在窒息感的压迫下终于苏醒了。而眼前的一幕陈卫东这辈子也忘不了。 歹徒脱下了自己的裤子,他大腿内侧被子弹击中,血流如注。歹徒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正在试图处理自己的伤口。就在此时陈卫东看直了,他用力的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 歹徒是连外裤和内裤一起退下来的,他,他,他。陈卫东的心脏差点没蹦出来,这人是个女的?不对呀,满脸大胡子是咋回事?这一身蛮力又是咋回事? 就在陈卫东石化的瞬间,歹徒发现了直勾勾看着自己下体的青年。他提上裤子,一声怪叫就冲了过来,陈卫东手里一抓,妈的,手枪怎么没了? 周围摸了一圈也没找到手枪,没办法陈卫东只能和歹徒硬碰硬。这怪物仿佛没有痛觉神经,拳头打在身上一点反应没有。反倒是自己先受不了,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败。 歹徒显得比陈卫东更着急,枪响过后他就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小美人没杀成,还被打了一枪,他恨极了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月色中一把雪亮雪亮的匕首握在了歹徒手中。 青年一个没防备,他以为打来的是一拳,没成想歹徒手腕一翻,在陈卫东左侧腰部划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青年险些失去神智。 他把心一横,一个转身抱住了歹徒的手臂,用尽全力的一口咬在歹徒拿刀的手上。血腥味瞬间弥漫了青年的口鼻,可惜掉落的匕首陈卫东没接住。 歹徒吃痛,此时他对陈卫东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他反手勒住了青年的脖子,用尽了全力。陈卫东瞬间窒息,这股力量比后世的机械臂也不遑多让。 陈卫东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更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但是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算自己是一头牛也敌不过此人的绞杀。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丧失,这个感觉他不陌生,他是死过一次的人。陈卫东在心中苦笑,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是自己太贪心了。 自己死了不要紧,只是可怜了母亲。不知道有没有下辈子,如果还有的,自己一定...! 啪~,离着陈卫东耳朵很近的地方有人开了一枪。陈卫东感觉束缚自己的手臂渐渐松开了,又有空气能进入自己的肺里。他贪婪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随着这声枪响过后,歹徒轰然倒地。当然,陈卫东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开歹徒的手臂。其实他自己不知道,不是歹徒还有力量,而是他自己很虚弱。 起身后陈卫东看着像大白兔一样举着枪的萧百合,这是他重生后第二次看见身无寸缕的女人站在自己眼前发呆了。远处的警笛声证明这场劫难终于过去了。 陈卫东小心的拿过了萧百合的手枪,被吓坏的女孩大哭着扑向陈卫东怀里。陈卫东环视了一圈,把手枪扔到了最大一棵树底下的草丛中。 第54章 拿命换来的 因为萧百合突然扑过来抱住自己,致使陈卫东腹部的伤口血流速度更快了。陈卫东用手拍打着少女光滑的背脊, “我说大小姐,你别用力了,我肠子都出来了。” 萧百合闻言一惊,他退后一步,果然,陈卫东左侧的衣裤已经被血浸透。萧百合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急的在原地直蹦, “这可怎么办啊?” 本就虚弱的陈卫东看见萧百合在在他眼前蹦,他就更受不了了,这小妮子根本没把自己当人。他一把按住萧百合的肩膀, “快把衣服穿上,有人过来了。” 萧百合惊叫一声,面临死亡的威胁使得少女失去了常人的一切感知,当青年提醒她时少女才重回人间。陈卫东看见女孩雪白的身体都泛起了红晕,这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萧百合穿戴整齐之后警察也到了,无数的手电筒扫过小树林,警犬在拼命的吠叫着。萧百合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 “我在这。” 看见很多人向这边移动过来后萧百合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他转身再找陈卫东已经找不到了。最先看见萧百合的不是警察,而是大院的人。 大院门口的警卫听见了枪声,警卫营迅速集合来到了事发现场,没想到和警方的人碰到了一起。大院的人认出了萧百合,立刻围上去把她保护起来。 警察按照萧百合的指引找到了已然深度昏迷的陈卫东,萧百合看见陈卫东得救,她眼前一黑也晕过去了。拉着警笛的车队一路呼啸着开往医院。 陈卫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他不认识。小护士看他醒过来马上去叫医生。此时耳边响起了熟悉又急切的呼唤, “儿啊,卫东,你可算是醒了。把妈吓死了,你妈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才生下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呜~~~。” 泪水划过青年的眼角。没死,又活过来了。母亲的呼唤让陈卫东心碎,这两辈子母亲不知道和自己操了多少心。如果没有必要,他这辈子不想要儿女。 呼呼啦啦一大帮医护人员来到了陈卫东的病床前,陈卫东还很虚弱,没有能力把所有人说的话都听进脑子里。但是大概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他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幸运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脉搏,心跳,都停了。瞳孔都散了。不停的换人给他做心肺复苏,光是血就给他输入了三千毫升。 很多人参与了抢救,外科大夫费了好大劲才把肠子上的刀口缝合,又放回了腹腔内。说起来很容易,整个手术和抢救的过程用了七个小时。 最后大院方面给了医院很大压力,让医院务必把人救活。医院也是请来了省内最好的外科专家和先进仪器,这才堪堪保住了陈卫东的一条小命。 陈卫东听着病房里乱糟糟的说话声有点心烦,此时他还在发着低烧,不一会他又昏睡过去了。这种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间足足持续了一周才有所好转。 今天的天气不错,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使得陈卫东的脸庞显得坚毅俊朗。母亲打来了一碗二米粥,还有两个茶蛋和一点咸菜, “医生说了,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你先凑合着吃点,等伤好了妈给你做好吃的。” 陈卫东苦笑,他不是馋嘴的人。母亲这半年没有被铁家人虐待,饭菜质量也有所提高,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是焕发了第二春,陈卫东看在眼里,喜在心间。 这些天母亲不停地数落着自己的冒失,人家警察都抓不住的人,你拼那个命干啥?陈卫东即使捂住耳朵也阻挡不了母亲的抱怨。就在陈卫东受刑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百灵鸟一般的声音问了一声, “陈卫东同学是住这个病房吗?” 杨慧条件反射性的站起来招呼来人,她看见一个像画里一样漂亮的姑娘探着小脑袋往病房里张望。 “快进来姑娘,陈卫东行动还不方便,我是她母亲。” 萧百合推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些补品。他身后跟着一个大院里的男人,一看官就不小。杨慧有些拘束,小老百姓就怕当官的。 男人情商很高,一看杨慧的表情就猜到原因,马上伸出了手介绍自己, “你好啊,大姐。我是萧定远,这是我的女儿萧百合,您儿子前些天救下的人就是我女儿。为表达我们全家的谢意今天特地来探望陈卫东同学, 按理说我们全家都应该来,可是考虑到陈同学需要静养,所以我就只带着小女来了,请您见谅。” 杨慧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这就是导致儿子差点丧命的人。说的话再好听能抵得了儿子的命吗?但是天性善良的杨慧始终还是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 萧定远是何等样人,身处的环境就不允许存在平庸者。他一眼就看出了杨慧心中的芥蒂,于是再次开口表示感谢, “大姐,这次陈同学为了救小女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全家在心里都过意不去。说两句谢谢完全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诚意,所以我们决定以表彰的形式奖励给陈同学一万元。” 杨慧忙站起来了摆手, “这个可不行,我们不能拿你们的钱。谁也不能见死不救,谁让我家孩子赶上了呢!好在人没事,钱我们是绝对不会收的。” 这时候萧百合走到了陈卫东身边,想起那天她一丝不挂的和陈卫东耍了半天,不觉间又是满脸羞红, “陈卫东,我今天能改口叫你卫东哥吗?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总叫你大名我觉得不好。” 萧定远叫住女儿问,什么叫第二次救你?萧百合就说上次遇见两个酒鬼的事也是陈卫东解救的自己。萧定远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人情欠的有点大了,他稍微琢磨了一下看向杨慧, “大姐,我们萧家欠你们两次恩情。上次我女儿在桥洞底下被两个醉鬼劫持,也是您的儿子解救了我女儿。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时萧定远看了一眼病房里没别人,他又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他把门关好。 “大姐,你知道我是行伍出身。这次陈同学救了我女儿,又惩治了罪犯。你放心,未来您儿子考大学的事我们能出一把力。” 第55章 荣耀 半个月后陈卫东出院了,他身体素质好,伤口愈合的比较快。他早就不想在医院住了,他始终挂心自己的学习,这一世他必须活出个人样来。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他特意多穿了一些,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了。昨晚他特意去看了海宽,老爷子自己生活的不错,母亲得到了儿子的嘱咐,要照顾好老爷子。 杨慧本就是个生性善良的人,一个孤苦无依的人给口饭吃没啥,他不知道儿子真正把海宽捡回来的目的。陈卫东这么长时间内已经和海宽建立了很深厚的个人感情。 上学的道路不算长,但是看着路两旁的景色恍若隔世。就在陈卫东感慨人生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体撞了他一下,牵动了青年的伤口。 萧百合紧张的询问要不要紧?陈卫东苦笑着摇摇头, “你这小妮子怎么就没有老实时候呢?像个假小子!” 萧百合巧笑嫣然, “小时候爸爸都是把我当儿子养的,可是我爷爷喜欢女孩,硬是让我爸给改回来了。” 萧百合说着话用胳膊挎住了陈卫东的手臂,这在那个年代只有情侣间可以如此亲密。更别说两个在校生了。陈卫东想要抽出手臂,奈何这丫头用了很大的力气。 陈卫东佯装不悦, “快松开,这样对你的名声不好。” “真好玩,谁敢在我背后说三道四?吃了熊心豹子胆?” 陈卫东今天才发现这姑娘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自信,优越感十足,知道自己的社会阶层。陈卫东其实不太喜欢女孩子有这种傲慢,但是那笑靥如花的面庞实在是太让人陶醉了。 陈卫东不自觉间又回忆起那晚的风景,就这么一个几乎不可察的迷离眼神就被萧百合捕捉到了。她狠狠的在青年胳膊上掐了一下。陈卫东吃痛,喊了一声。 在路上的同学看来,这分明是打情骂俏啊,跟在后面的苏颖眯起了眼睛,心中恨意滔天。分明是自己的舔狗,竟然勾搭上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姑奶奶不给你使点手段我就不姓苏。 萧百合警告陈卫东, “卫东哥,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不能再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特别是我...,反正你就是不能想。要想也可以,但是你不能总想,知道吗?” 陈卫东尴尬的不得了,好在马上就要进教学楼了。两个像情侣一般的俊男美女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今天的陈卫东是有免死金牌的。 上午第二节课学校忽然通知所有学生到操场集合,有上级领导来视察。学生们烦的不得了,特别是陈卫东,马上就要月考了,他这段时间住院,耽误了不少功课。 学生们来到操场的时候发现有人布置了一个很有规模的主席台,有不少大院的年轻人,看来今天是有大事啊。陈卫东看见了几个熟人,都是派出所或者市局的。 同学们按班级站好,校长用手抹了一把不剩几根头发的秃脑门后走上主席台,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举行表彰大会,对陈卫东同学在面对歹徒时表现出的英勇行为进行表彰。陈卫东同学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展现了当代青年的责任感和勇气,他的行为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和尊敬。 陈卫东同学的行为不仅是个人的荣耀,也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是正义和勇气,他的事迹将激励我们每一个人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都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此,我们要向陈卫东同学表示最崇高的敬意,同时也希望他能够尽快康复。经上级主管部门研究决定,授予陈卫东同学五四青年奖章,高考分数加三十分的奖励。 最后,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陈卫东同学表示最诚挚的祝贺和最崇高的敬意! 谢谢大家! 被齐老师拉着往台上走的陈卫东耳朵嗡嗡响,他啥也没听清楚,就高考加三十分他听清楚了。台下的同学们也都是不可置信, “啥?加多少分?我是不是听错了?” “三十分三十分,我也听见了。我的妈,有这三十分打底,啥大学考不上?” “你们不用眼红,听说这小子上个月把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给抓住了。别说三十分,给咱们三百分咱们也不敢上。 “就是,听说那个罪犯是个双性人。力大如牛,最痛恨有完美身体的女生!” 陈卫东的脑子始终是懵的,在台上市局和教委的领导和他说什么他都没记住,反正就是一个劲点头。最后大院的代表也对他进行了表彰,手里拿着一万元现金的青年并没有很激动,他是见过钱的。 陈卫东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平复了心情,他在心中暗喜,这次抓捕人犯虽然冒失了一些,但是收获满满。值了。齐红老师告诉他,高考加三十分虽然可喜,但是最有价值的却是五四青年奖章。 陈卫东当时没有理解老师说的话,但在后来的人生路上,这个奖章给了自己天大的助力。陈卫东心里明白,这次表彰的规模肯定有萧家人的意思。 这个萧家的能量真是不小,但那个小妮子自己绝对不能招惹。虽然这阵子总是想起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她身子的关系。 杨慧也知道儿子受表彰的事。做母亲的总是如此,儿女有一点成绩就会高兴的不得了。今天她下血本买了几斤猪肉,晚上准备好好做一桌菜。 回到家的陈卫东看见满桌子的饭菜,这可不是母亲的风格,肯定是知道了自己被表彰的事。他刚说要给海宽送一份,母亲说早就送过了,酒菜都有。 就连蔡志勇和蔡妍都被杨慧叫了过来,陈卫东住院的时候这兄妹没少去陪床,今晚这顿饭也有感谢兄妹的意思。但是陈卫东看见铁成和铁老太有点心烦,不想和他们一桌吃饭。 于是陈卫东拿出了一瓶茅台酒递给铁成, “爸,你看见了,我朋友来了。你和他们也不熟,不如你和我奶再摆一桌,反正还有不少菜。” 铁成看见茅台眼睛都直了,他这辈子就爱喝酒,铁成二话没说就和铁老太搬到屋里去吃了。 陈卫东看碍眼的走了就和蔡志勇交代了下一步要干的事, “志勇,花钱的时候到了。” 第56章 感情投资 蔡志勇纳闷, “花什么钱?要买什么东西吗?” 陈卫东看母亲去收拾厨房了才放心和好兄弟交底, “北站货场你知道吗?原来那里是火车卸菜的地方,货场外面临街两侧都是门市房。原来批发蔬菜的时候那条街很热闹,供销社,各大机关食堂,学校,企事业单位,都上那去批发青菜。 但是三中会后允许个体经营了,北站货场的面积太小,蔬菜卸货地点已经改到了六十九线那个货场。现在北站货场外面连个鬼都看不见。我们要买的就是北站货场外面临街的所有门市。” 蔡志勇挠挠头,他第一次听见门市房这个词,不知道是啥意思。 “买什么房倒是行,可是那条街现在没有人啊,买来什么用吗?再说,北站货场我没少去,那街两边的都是木板搭起来的,算不得什么房子。” 陈卫东一拍手, “买的就是木板,你不知道吧,那些木板房都是有主的。原来那里是个菜地,边上都是农民。铁路部门在那设立北站的时候占用了他们的土地,所以补偿给农民每户一个门市房, “你别看那些门市房现在破败了,北站卸菜那些年这些农民比城里人过的好多了,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大瓦房。但是现在那些门市房肯定是不值钱,我们正好买过来。 多了你也不用问,我这是为以后做准备。等那条街再值钱的时候咱们肯定买不起,这个属于长线投资,但是回报非常大,你考虑考虑。” 蔡志勇打了个哈欠, “你说啥我都信,你就说怎么干吧。” “挨家挨户的买,要经过街道办事处走手续,要有合同,双方摁手印。” 那个年代刚允许房屋自由买卖,但是制度还不健全,存在很多漏洞。没办法陈卫东只能用后世的方法尽量避免可能出现的问题。这条街若干年后将成为白岩市的商业中心之一。 蔡志勇没多少文化,好在他执行力很强。合同的事必须找个法律方面的明白人拟定,现在陈卫东所处的时代基本还属于一个人治的时代,但是法制的时代即将来临。 蔡志勇自去搞他的收购,陈卫东再一次把心思用在了学业上。即使有三十分的加成也不能松懈,自己能考上和加三十分考上绝对不是一个效果,档案里会有记载的。 这天晚上陈卫东又去小洋楼看海宽,海老头说他最近不怎么舒服,总是头疼,让陈卫东能不能给他整点止疼片。陈卫东马上拒绝了, “海爷爷,不是我舍不得那几个止疼片。咱们得知道什么病因才能用药,明天周末,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海老头听后直摆手, “孩子,爷爷我八十了,够本了。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能人,也是个有造化的人。老头我觉得你这孩子本性好,人也善良。 我还有点东西,我走了之后留给你,东西不多,算是我一点心意吧。” 陈卫东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海爷爷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的东西您自己留着,我什么也不缺。” 但是海老头没有接陈卫东的话茬,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物体。陈卫东看见此物眼睛一亮,但只是一瞬间就掩去了光华。 此物方形,呈乳白色,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等的玉石雕刻而成,不用说它是干嘛的,光就是这个成色的玉就很难得。陈卫东两世为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老头把玉放在了陈卫东面前, “孩子,这个东西给你,算是我对你的答谢!不枉咱爷俩相识一场” 陈卫东抵死不要,说好了明天要接海宽去医院,然后转身就跑。海宽一愣,陷入了沉思,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这人世间真有不图回报的施与吗?” 陈卫东离开小洋楼的时候心跳的厉害,刚才海老头拿出的的确是一块玉,但也是一个印章。会不会是哪朝的玉玺也说不定,但是陈卫东所图甚大,哪能被一个印章迷住了双眼。 第二天陈卫东买了豆腐脑和油条就来了小洋楼。海老头起来之后刚想给自己做点粥,但是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正巧这时陈卫东进来了。 青年马上搀扶起蹲在地上的海宽, “海爷爷,您没事吧,您坚持吃点东西,咱们马上去医院。” 海宽的身体很虚弱。陈卫东只能把油条揣进兜里,背上老头就往医院赶。这个路程可不算短,二十分钟后还没看见医院的大门。海宽几次让陈卫东把他放下都未如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青年才把海老头放到急诊室的床上,大夫看了一下海宽的症状,不像是脑梗或者外伤。他怀疑老人的大脑可能有器质性的病变。 陈卫东脱口而出,那就做个ct吧。大夫愣了一下,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然知道ct。他苦笑着摇摇头, “年轻人,你当咱们这是哪呢?ct扫描只有省会的大医院有。你要是真想做就去一趟省会吧。哦对了,大院的总医院也有,不过那个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上的。” 没办法陈卫东回去弄了一辆板车,又把海宽送回了小洋楼。他在心里盘算,能不能找萧百合帮个忙呢?那只能等周一了,他是不可能贸然的去大院找一个小姑娘的。 周一上学这天陈卫东特意放慢了脚步,他在寻找着那一抹美丽的身影。正想着那柔软的小身体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感觉时,自己的左边身子就被就被贴上了。 陈卫东一喜,转过头却让他失望了。苏颖这个娘们咋贴在自己身上,啊,不对,她现在还不能算娘们,也只是个小姑娘。前世的痛楚瞬间传导入陈卫东的脑子里, 他使劲的甩了一下左边的胳膊,奈何苏颖是有防备的,没甩掉。刚想口出恶言,右边一抹亮色掠过身边。我日,咋这么不堪的时候让萧百合看见了? 萧百合瞅都没瞅陈卫东和苏颖两人,就好像他和陈卫东从来不认识一般。待萧百合走远了苏颖才松开了胳膊,她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陈卫东,喜新厌旧的挺快啊?你不自己照照镜子,人家是你的菜吗?你是不是癞蛤蟆我不知道,但是萧大美人妥妥的是天鹅肉。” 第57章 我意已决 路过的学生们看见陈卫东吃瘪都觉得心里痛快。陈卫东没有丝毫尴尬,他今年可不是十七岁,才不会被三两句话就给挤兑的下不来台。 苏颖看着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青年渐行渐远,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脚。等着吧,让我不舒服,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陈卫东急走了几步追上萧百合,他用手拍了一下萧百合,萧百合的小身子一扭,没有给他面子。陈卫东苦笑,难道这是吃醋? 当他试图拉住小美女的时候为时已晚,萧百合跑步进入了教学楼。陈卫东叹了口气,原来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上辈子一直深陷泥沼之中,从未体会过男欢女爱。和苏颖那个夫妻关系连苟且都算不上。 陈卫东不死心,放学之前必须在操场上截住萧百合,出了校门就会有接她的人在等候。放学后陈卫东终于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了萧百合,小妮子还在撅着嘴,看见陈卫东就把脸转到另一边。 陈卫东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事情说明白,小美女“哼”了一声,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陈卫东挠挠头, “我...,有个事求你,挺着急的。 萧百合看陈卫东有事,也不再闹脾气了。听说了海宽的事后表示没问题,小事一桩。询问了小洋楼的位置萧百合就雀跃的走了,临走之前他在青年的手臂上用力的拧了一下, “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陈卫东咬着槽牙硬是扛住了手臂皮肤传来的剧痛。长的那么瘦,力气却不小。陈卫东一边吸着凉气一边看着蹦蹦跳跳离去的佳人。 现在萧百合和陈卫东在校园里打情骂俏的都没人关注了,因为习惯了。谁也不敢议论萧百合,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第二天杨慧来到了小洋楼,她今天是夜班。昨晚儿子说让她今天陪海爷爷去大院总医院做检查,所以她很早就过来了。海宽听明白了杨慧的来意就摆摆手, “闺女,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八成是大限到了,不用在我身上乱花钱了。” 杨慧不赞同, “海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啥大限小限的我不懂。我就知道人活一天就得好好活着,破罐子破摔让后辈人笑话。您既然有缘和我们家遇上了,那就和我们自己家老人没区别, 听我的,上医院,别心疼钱,谁让咱们得病了呢!把心放宽,一切有我们呢。” 海宽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个快八十岁的人,一个在外面漂泊十多年的人,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这久违的温情他以为只能下辈子再有了。 海宽哭了好一会才止住悲伤,杨慧有点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就是这个局促不安的表现让海宽放下了心里的所有防备,看来这真是一对善良的母子,没有别的企图。 海宽对陈卫东是有防备,他自己身上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海家人每一代选出一个品行端正的男丁继承术虎氏守墓人的传承。可惜到海宽这一代后继无人了, 他的后代倒是不少,两儿两女。光是孙子就有五个,可惜不是贪财好色就是生性凉薄。术虎氏守护千年的宝藏绝不能落入品行不端者之手。 刚开始被陈卫东领回家时海宽是很警惕的,他怕是什么知情者布下的局。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逐渐推翻了自己的怀疑,因为术虎氏是守墓人这件事非常隐秘, 古时候就有人打过这批宝藏的主意。海陵王完颜亮想要统一华夏,出兵打仗就需要钱。可是金国属于半个部落联盟的性质的王朝,各家宗室都不愿意自己掏钱去成全完颜亮。 没办法完颜亮只能盯上了术虎氏守护的墓葬,术虎氏家主极其聪明,此大墓不到金国生死存亡之时绝不能打开。他和完颜亮扯了个谎, 说大墓只能到了每年谷雨那一天参照着天上的星宿才能找到方位。古人都迷信,完颜亮也就信了。他想着灭掉了南宋之后再来开启大墓也不迟, 不成想南征之时遇宗室谋反,一代雄主被绞杀于瓜洲渡。自此之后就有谣言传出,术虎氏守护的墓葬有太祖皇帝庇佑,后辈子孙有觊觎者必遭天谴。 直到金朝被灭之后,术虎氏隐姓埋名继续守护大墓。海宽以为到他这一代守墓这个活就算是到头了。后辈不成器,他打算把这个大墓奉献给国家,肉烂到锅里总比败坏了强。 但是与陈卫东的相识慢慢改变了他的想法。凭着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孩,说出大天也不可能知道他守墓人的身份。大墓是否可以交给陈卫东呢? 正在海老头衡量利弊间,大院的一辆吉普车来到了小洋楼院子外。两个年轻人和杨慧强行的把海宽扶上了车,吉普车开到胡同路口险些没撞到人, 一帮乡下人也不知道车来了需要躲,站在马路中间打听认不认识一个叫海宽的老头?邻居们都摇头,除了陈卫东母子以外谁也不知道海宽叫啥。 这帮乡下人只看见吉普车觉得新鲜,哪知道海宽就在车里面。陈卫东晚上放学之后就来了小洋楼,杨慧正在给海宽做饭。她告诉陈卫东海宽住院了,情况很不好, 脑子里面长了个瘤,已经压破了周围的组织和神经。杨慧也说不太明白,做完了饭就要给海宽送过去。陈卫东说和母亲一起去,杨慧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第二天陈卫东让蔡志勇帮忙给海宽找个护工,要全天候的,不怕花钱。海宽自从住进了医院以后觉得很不自在,首先就是不能喝酒了, 大夫说以后必须滴酒不沾,要配合治疗。你的家属在你身上的付出可不小,他们让用最好的药。你要是不积极配合治疗可对不起你的家人。 海宽听见大夫的话后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和这个所谓的家人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人家如此待自己,值了,这辈子不算是孤苦无依。 海宽下定了某种决心,等今晚陈卫东来看他时,他将以大事相托。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莽撞的推开了,一群土里土气的人朝病房里探头探脑。 其中一个满脸褶子的中年人神情一滞, “哎呀爹,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 第58章 儿女都是冤家 海宽一愣,年纪大了,他用了好久才分辨出这帮人是谁。他的脸马上冷了下来,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哎呀爹,你说你进城享福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你那几个大孙子还在农村受苦呢!” 海宽看着大儿子海大力心里面堵得慌,当年要不是这哥俩把他赶出来,他也不至于在外面流浪十多年。现在他们这是又要搞什么名堂?海宽嘴里“呸”了一声, “你们说话都不抵放屁。我这叫享福啊?你们是不是瞎?哪个享福的住在医院里面?混账玩意,没事赶紧滚吧!” 老人的冷言冷语并未劝退别有用心之人,二儿子海大强扑通一下给海宽跪下了, “爹,当年是我们兄弟不对,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到这海大强拉了海大力两下,海大力眼珠一转也跪下了。 “爹,你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你不知道乡下日子过的有多苦。你一共有五个孙子,四个没娶上媳妇,这不都是因为穷吗!你老可怜可怜这帮儿孙, 前些天咱们屯子有人说在白岩城里的早市上见到了你。说你穿的可体面了,像是个有身份的人。这不,我和我哥寻思来城里看看,爹,能不能给你几个孙子拿出点娶媳妇钱,算我们哥俩和你借的还不行? 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杨慧拎着保温饭盒进来了。她看见一屋子人很意外,海老头说的很明白,他是个老绝户,没有家人。那这帮人是干嘛的? 杨慧没敢多说话,她把保温饭盒放到海宽的身边。此时海宽的大儿媳妇冲杨慧点点头, “大姐你好啊,这么长时间是你一直照顾我们家老爷子吗?真是麻烦你了,请问您是住在...城里吗?” 海宽的大儿媳妇看起来比杨慧老很多,上来就叫杨慧大姐。海宽显得很不悦, “行了你们,不用攀关系,我和人家无亲无故。人家好心给了我两口饱饭吃,你们别想在人家身上打主意!” “哎呦呦,爹,瞅你这话说的。人家行了好,我们这帮当儿女自然得问问,” 大儿媳妇嬉皮笑脸的拉住了杨慧的手, “大妹子,刚才叫错了,给你赔个不是。不知道你和我们家老爷子是什么交情,但是见面就有三分缘。你看我们这一大家子来了也不易,你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个住处?麻烦你了!” 海宽气的头又疼了起来, “你们这些畜生,都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们这帮脏心烂肺的玩意。人家和你们有啥关系啊?凭啥给你找地方住?该你们欠你们的?不要脸的东西。” 海大力海大强哥俩一直跪在地上,他们这次来是有目的的,看见老爷子一直没给好脸,海大力也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他站起身来, “爹,直说了吧,这次我们哥俩来就是找你要东西的。我那几个叔都说了,你手里有好东西,祖上传下来的。把你赶出家门是我们的不对,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这几个孙子没得罪过你。 农村的日子不好过,人家现在娶媳妇都要电视机和洗衣机还有手表,有的还要给一百块的彩礼。爹,一百块啊,要了我的命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海宽懒得听他们絮叨,自顾自的打开了保温饭盒。肉的香味马上弥漫了整个病房,海家这帮人马上吸了吸鼻子,一个小男孩拽着大儿媳妇, “奶奶我饿了,我要吃肉。” 大儿媳妇马上把小孩拉到海宽面前, “爹,你看看,这是你的重孙,名叫海富,是你孙子重德的儿子。爹,那么多肉你也吃不了,你看你能不能给孩子分一口。再说...我们几个也都没吃呢!” 海宽没理会大儿媳妇,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引得海家人直咽口水。杨慧觉得别扭,只能后退了两步, “那我再去给孩子买一份吧,别让孩子饿着。” 大儿媳妇看杨慧要出去马上接话道, “妹子,孩子也吃不了几口。我们几个也没吃呢,你看你能不能...”不用吃好的,填饱肚子就行!” 杨慧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她以为这辈子见过最无耻的是铁家人。原来铁家人那点道行根本拿不上台面。海宽脸上挂不住了,他把筷子往床头柜上一摔, “闺女,你啥也不用给他们买,这帮都是吃人的豺狼,千万别给他们好脸。说话间海宽追着杨慧走出了病房,他哪有杨慧走的快,不大一会就回来了。进屋一看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刚才没吃几口的一盒炖鸡肉全让海家人给吃没了,海大力还在那舔手指头呢,大儿媳妇更是拿着馒头蹭着饭盒底。海宽不信农村困难成那样,海家有房有地,温饱不成问题,这帮人就是又懒又馋。 海大力擦了擦手后叫了一声“爹”, “你是不是把好东西给这个女人了?要不然她凭啥围前围后的照顾你?我可和你说,你别犯糊涂,我们可是你亲生的。真有老了那一天你指望不上外人。” 大儿媳妇接过话, “就是啊爹,人家要是不图你点啥你自己相信吗?说到头还得是自己亲儿子亲孙子,我叔说了,你有好几个老年间的物件,随便拿出一个就够你这几个孙子成家的了。 人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我那个意思啊,你还是先把咱们海家祖传的东西拿出来,免得日后让外人占了便宜。” 这时杨慧推门进来了,他手里拎着十几个馒头和两个炒菜, “食堂正忙,我随便打了两个菜,你们先对付吃一口吧。” 海家人看着土豆丝炒芹菜和酱焖豆腐就有点泄气,这可比刚才的炖鸡肉差多了。这分明是看不起他们,要说这个女人不是贪图海老头的宝物谁信啊? 大儿媳妇说话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我说大妹子,我们大老远来的,不是贪图一口好吃的。我们家老爷子现在脑袋糊涂了,总喜欢拿着家里的东西往出给。人得有良心,不能施舍仨瓜俩枣的就想把人家祖传的宝贝拿走。 海大力此时送上助攻, “就是啊,老爷子有什么也不属于他自己,那是属于海家的。大妹子,奉劝你,莫要贪心,免得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海宽在边上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就气晕了过去! 第59章 恩断义绝 杨慧没解释什么,她本身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看海宽晕过去了就赶忙去找医生,医生来后对海宽进行了救治,并嘱咐杨慧说老人不能受刺激。 海家人在旁边冷眼旁观,他们才不在乎老爷子死活呢。没多大一会杨慧拿着保温饭盒就走了,下午他需要休息,晚上还得上班。 陈卫东晚上放学后要先给海宽去送晚饭,蔡志勇还没找到合适的男护工,这几天都是杨慧母子亲自照顾海宽。但是陈卫东今天到医院后看见病房里空空如也。 陈卫东和护士一打听才知道是被海老头的家人接走了,当时他就急了。要说他把海宽接到家中确实有目的,但是这么长时间相处的很是不错,老头宽容豁达,人生阅历丰富, 陈卫东很喜欢和他说话,大夫说海宽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咱们国内的医疗水平无法医治他的肿瘤。如果中断治疗的话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陈卫东刚才回家取饭的时候母亲已经说了海家人来看海宽的事,但是没成想他们会把人带走。必须立刻把老爷子找回来,陈卫东跑出了医院举目四望,这可上哪去找? 陈卫东分析了一下,海宽不会主动离开白岩市,因为他看的比命都重的那个小布包还在小洋楼。他身上除了那个小布包以外啥也没有,听母亲说海家人是来要钱的。 那就是说这帮人不拿到钱绝对不会走,老爷子会不会被他们逼着把墓葬的事说出来?不是没这个可能,于是陈卫东往小洋楼方向走去,海宽在白岩市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果不其然,刚到棉纺路的路口就看见了海老头和一帮他不认识的人在胡同里徘徊。陈卫东大步走了过去, “海爷爷,您怎么出院了?大夫说拦都拦不住,这几位是?” 海大力咳了一声走出来, “我们是他的家人,听说我爹的东西在你的房子里?能麻烦你帮着拿一下吗?” 陈卫东眯着眼睛,海家人说话挺客气,但是另一个男人一直用手死死的抓住了老头的胳膊。能看出来海宽是被威胁了。陈卫东语气冰冷, “我劝你们把老人家放开,我难得劝人,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 大儿媳妇斜瞥了陈卫东一眼, “这是我们家的事,和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有啥关系?赶紧把我们家的东西拿出来,别说我们对你不客气。” 陈卫东没有废话,转身一拳打在了胡同的水泥墙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海家人都给惊到了,他们齐齐向后退了一步,眼见陈卫东打过的水泥墙上出了一个大坑,里面的红砖都碎了。 海大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后放开了海宽,海宽马上跑到陈卫东的身旁指着海家人, “这帮畜生不是人,我是被他们绑出来的。卫东,你开门,我把东西给他们,从今以后我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说话间海宽用手抓了一把陈卫东的手臂,陈卫东知道海宽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他不再犹豫打开了小洋楼的院门。 海家人没见过这么好的建筑,进来后眼睛都不够用了。大儿媳妇心眼比较多,说什么也要和海宽一起去拿东西,免得老头再私藏一些什么。 当海宽刚拿起小布包的一刹那就被大儿媳妇抢过去了,海家哥俩也围过来查看。布包里面除了一本看不明白的书以外还有两个东西,一个镯子和水碗。 镯子金灿灿的,大儿媳妇一把抢过去戴上。陈卫东一眼就看出来那个镯子是个古物,那雕刻工艺和镶嵌的玛瑙绿松石证明这东西不是民间的。 那个水碗脏的很,黑色的。海大强看了一眼没相中,他和海大力说那金镯子卖了钱一人一半。海大力的关注点没在这上,他拿起一本书研究了半天, “爹,你就这两样东西?不能吧,我叔说海家有成堆的金银财宝,只有你知道放在哪!” 海宽冷哼了一声, “我要是有金山银山我就雇几个棒小伙子把你们打死。” 海大力也知道他叔喝多了酒就爱胡说八道,这不是实在太穷了吗,有一点指望也要试一下。没想到自己爹穷了一辈子竟然还留着这么大一个金镯子,这可是意外收获。 海老头看他们不识货就指点了一下, “你俩也不用抢,那个水碗是玉的,能值些钱,擦干净就行。” 听见这话海大强抢在他大嫂之前重新拿起了水碗开始用袖子擦。果然,擦拭后污渍下面露出了温润的乳白色,好像上面花里胡哨的还有符号。 “都拿走吧,这两个东西是海家祖传的,都给你们了,算是我和你们这两个不孝子了断了今生的缘分。从此以后我生老病死再也不用你们管了。” 几个人看老头再也榨不出什么油水都有点不死心,海大力抖了抖手里的书, “爹,这书不会也值钱吧?我看着有年头了,这上面写的啥我咋看不明白。” 海宽停顿了一下,没有急着回答,他缓缓的叹了口气, “唉,民国初年那会为了躲饥荒我跟着你们爷爷奶奶去了大草原。在那认识了一个蒙族的姑娘,我们俩就好上了。你手里拿着的是她当年送给我的,她说那是他们民族的诗歌,只有夫妻之间才能互相赠送。 后来沙俄入侵了草原,我们就走散了。那个年代没有通讯,自此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姑娘,这本诗集是我的一个念想,我这辈子都带在身边。” 海家哥俩一听就失去了兴趣,原来是定情信物,没想到自己爹还是个痴情种。大儿媳妇则目光游离,她有些怀疑,但是老头有金山银山她也是不信的。 海家人拿到了东西心里还是满足的,并不介意海老头恩断义绝的话,他们才不在乎呢。天色已晚,他们提出要在小洋楼住一夜的要求,被陈卫东严词拒绝了。 看着海家人远去的背影陈卫东唏嘘不已,有些人是的相遇是来报恩的,有些人的相遇是来报仇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海宽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他这一场人间的恩怨算是了断了。从此后他再无牵挂。陈卫东回来的时候看见海宽已经把那本书放在了桌子上, “孩子,这个以后是你的了,收下吧!” 第60章 夙愿得偿 陈卫东坐下之后问, “海爷爷,你说什么是我的了?这本书吗?这不是你的定情信物吗,怎么成了我的?” 海宽让陈卫东把门关上锁死,他有话说。陈卫东听见这话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难道今天要美梦成真了吗?他不敢露出任何情绪波动,照着海宽的吩咐把门反锁上。 海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没说话。陈卫东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在等,但是他不能等的时间太长,否则不自然。 就在陈卫东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海宽先开口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孩子,知道我今天给两个逆子的东西值多少钱吗?” 陈卫东摇摇头,他这个时候应该是个好奇宝宝,马上问起了东西的价值。 海老头冷笑了一声, “那个镯子是辽国宫廷之物,内侧用契丹文刻着燕燕二字。乃是辽国萧太后的遗物。辽国灭亡后无数的珍宝落入了金国人的手中。这个镯子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至于那个碗,不是喝水用的,而是酒杯,叫觞。是北宋皇宫里面的东西。这两个东西的实际价值不可估量,但是我那两个逆子肯定会把它们贱卖。这就是报应。” 说到这海宽笑了,笑得很开心,也笑的很伤心。平复了情绪之后海老头把那本书推到了陈卫东面前, “孩子,我是女真人,也就是你们说的满族人。但我不是清朝的那个满族,我是海西女真,你们听评书杨家将里面不是有个金兀术吗?我就是他那个国的后人。” 陈卫东眨着眼睛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老头把他守墓人的身份说完陈卫东都没插上话, “孩子,到这一辈守墓人这个活算是干到头了。你也看见了,我那些儿孙,没有一个能承袭我术虎氏的祖业。我本想把这古墓奉献给国家,但是遇到你之后我的想法变了。 国家也有好人有坏人,私心是必不可免的。我术虎氏守护此墓千年之久,祖上有话,开启此墓需要三个条件,其一,国之将破。其二,家之将亡。其三,民之被屠戮殆尽。 我希望你能继续守护此墓,将来传给后人。如果你的人生遇到什么劫难,可以到墓中随意取用。里面珍宝无数,但是不可随意挥霍。墓中有神明守护,发下毒誓之后机关才能打开。” 陈卫东打了个寒颤,听着还挺吓人。就是说取用可以,但是不能用来无节制的挥霍,国有大难之时才能全部拿出来!陈卫东点点头,他记下了海老头的话。 他最后问海宽,那墓中葬到底是何人的?海宽摇摇头, “无人。” 陈卫东一惊, “陪葬品那么多怎么会无人呢?” “女真部落成长于白山黑水之中,他们对自然十分敬畏,也对死亡十分敬畏。在女真人的意识里,人死后会去往另一个世界,而墓葬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所以在女真部落的历史里从未发生过盗墓的情况,我们守护的墓只不过是金朝皇帝为了掩人耳目藏匿皇室财产的地方。历史上只有海陵王完颜亮企图用这笔宝藏满足他的私欲,结果被宗室绞杀。” “那你们金朝快灭亡的时候术虎氏为什么不把宝藏拿出来呢?” 海宽欣慰的点点头,陈卫东的脑子不糊涂,跟得上思路, “你觉得拿出多少钱能挡住蒙古人的铁蹄?况且那时候金朝皇帝昏庸,百官无能,将士畏死。再多的金银也救不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陈卫东很是感叹,术虎氏守护的不是一个王朝,而是天下苍生。格局之大令人敬佩,以后即使自己开启宝藏也会取出部分惠及天下苍生。 第二天上午海老头又被杨慧送回了大院总医院,他现在很虚弱,不定时的会陷入短暂的昏迷。看来老人家的时间不多了。 陈卫东今天上课总是走神。昨晚海宽把那本书给了他,那本书不是诗集,而是用契丹文记录的金朝历史。按照金朝前五位皇帝的出生和死亡的时间去查找这本书上相应的页数和字数就能得出古墓位置。 这要是没人告诉,想到死也不知道这本书怎么用。神游天外的陈卫东被老师点名背诵课文,结果可想而知。最近陈卫东的成绩很稳定,总是在年级前十名之外徘徊。 自从有了变态杀人案的事以后,齐红的补课也停止了,下课后会很晚,不安全。陈卫东在考虑用不用找齐老师恢复这个补课! 晚上放学后蔡志勇应约来到了小洋楼,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枪。这是按照陈卫东描述的位置在大院西墙那边找到的,一直没来得及还给陈卫东。 陈卫东把枪藏好,这个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大用。蔡志勇告诉陈卫东,西站那边的门市房收的差不多了,只有三家没找到人,一共收了二十一家的门市房, 这里面情况比较复杂,有半间的,还有一间半。反正收购时候的标准是统一的,每个带批号的单独门市他按照三百五十元的价钱收购。街道办事处给出的手续,还签了合同盖了公章。 陈卫东直嘬牙花子,就算如此日后也必然会出乱子。若干年后街道办事处的人都退休了,那些见利忘义的人必然不肯承认这份合同。这个年代是没有公证处的。 想太多也没用,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蔡志勇又说了魏中华现在的处境,魏中华以普通人的身份转业到棉纺厂保卫科,连个保卫干事都没混上, 那个魏红军现在不死不活的,全身烧的和怪物一样,不能出门。只有他妈冯洁每天照顾他,听说自杀好几次都没成功。魏长征的情况不知道,大院里的事传不出来, 陈卫东点点头,也许这个就叫因果吧。蔡志勇收购北站门市房花了七千多,陈卫东把钱还给蔡志勇。蔡志勇开始不想要,跑一趟苏国占了人家那么多便宜。最后还是拗不过陈卫东。 陈卫东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志勇,今年过年以前我们得去一趟铁老爷岭。有一件大事需要办!” 第61章 善缘 蔡志勇不解, “铁老爷岭不是离咱们不远嘛,为啥要年前去?随时可以出发。” 陈卫东摇摇头, “不到时候,明年一月份才可以,那时候我正好寒假。” 蔡志勇也没细问,他现在对陈卫东属于无条件信任。经过生死的弟兄,绝不会坑他。他说已经给海宽找好了一个男护工,就是价钱没谈妥。 陈卫东问其原因,蔡志勇说那个人要价是每月一百元。青年皱紧了眉头, “工厂里面工人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五六十块钱的工资,一个伺候老人的活怎么要那么多?” 蔡志勇叹了口气, “唉,这个人是我邻居家一个亲戚。他妈得了脑出血,成了植物人。媳妇嫌弃家里穷,走了。家里只有一个闺女还在上学。他出来也赚不了几个钱,还去卖过血, 最后大夫都不敢给他抽了,怕他死了。医院说老太太够呛,不行就放弃吧。他说什么也不干,说他妈指定有能醒那一天。 就这样他在外面什么活都接,只要来钱多来钱快的。我寻思花三十块钱一个月咋的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果这么长时间了,没人干。没办法我才想起了他,这人挺本分,信得过。” 陈卫东一摆手, “行,就是他,就冲他这份孝心人品差不了。你今天就把他带去医院熟悉一下环境,工钱半个月一结。” 蔡志勇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卫东也不想再折腾回铁家,就在小洋楼住下。夜很深了,陈卫东还在学习。本应该安静的夜晚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一声巨响。 按照这个声音推算距离应该是棉纺路的路口那边,很明显是汽车撞到什么东西上了。这么晚了怎么发生车祸?陈卫东穿上衣服想去看看。 他走到路口的时候看见一辆大解放货车撞到了一根水泥电线杆。司机正在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个老人在大吼着什么。老人身上有伤,左小腿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看样子是骨折了。 撞了人不赶紧送医院还在这扯皮,陈卫东看着很生气,他走过去用手打落了司机指着老人的手, “我说哥们,你家没有老人啊?你撞了人不赶紧送医院还在这逼逼啥?欺负老头一个人是不是?” 司机看有人来给老头撑腰,他眼珠一转, “不好意思哥们,我收拾一下车里,你帮我把老爷子抬上车,谢谢你了!” 陈卫东看他总算说了句人话,就没再搭理这个司机。一身的酒味,肯定是喝多了。他俯身查看老人伤情,手臂,脸上,都有淤青。头上也在流血,最关键的是小腿上的骨折。 上辈子陈卫东是个残疾,自己也看了不少医书,特别是人体骨骼的构造。他正想着用什么东西给老爷子固定一下小腿的时候,身后的解放车往后倒了一下。 陈卫东起初没在意,当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的时候为时已晚,解放车一脚油门就跑了。陈卫东骂着追了一会也放弃了,别说追不上,追上你能拦住他吗? 陈卫东骂骂咧咧的回来了,气的手都在抖。倒在地上的老爷子紧咬牙关,好像非常痛苦。陈卫东上前安慰道, “老大爷,你别乱动,我找两个东西给你固定一下腿,你的腿骨折了。” 老头疼的满头大汗, “年轻人,你会弄吗?弄不好会很严重的。不如你去最近的的医院找大夫,让他们开着救护车过来。” 陈卫东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嗤,老人家,你太不了解医院了。别说你骨折,就算是快死人了他们也不会大半夜的出来救人的。” 老头忍着痛苦继续道, “告诉他们,我叫章伯雄,他们一定会来的。” 陈卫东都笑出声来了, “老人家,别说章伯雄,赵伯雄,李伯雄,谁来他也不好使,你是太不了解现在这个社会了!” 陈卫东没在和老头周旋,他去找了两根比较直溜的树枝,又偷了人家的一根晾衣绳。他给老头固定断腿的时候,这老头愣是一声没吭,但是大颗大颗的汗珠证明了他现在的痛苦。 固定完后老爷子眼睛一翻晕过去了,青年没时间顾及这些,他得找一个运输工具。举目四望,一片漆黑。马路对面的胡同里面都是小棚子,里面储放着附近居民过冬烧的煤和劈柴。 陈卫东把心一横,走到对面胡同里挑了一个还算是整齐的门板就卸了下来。只能事后补偿人家了,没办法。不一会老头被抬上了门板,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深夜里一个青年托着一个门板在马路上疾驰,门板上还躺着一个老头。门板与地面的摩擦声传出去很远很远,青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一直向前。 好在是深夜,没人看见,陈卫东提着内力,倒也不算是费劲。疯老头传授给他的运气功法果然很玄妙,只不过没有时间苦修。这要是把全部精力都用在练武上,他的成就也不会小。 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医院,值班的大夫很不耐烦,态度很差。改革开放初期医院还处于公益性质阶段,医护人员都是拿死工资,积极性可想而知。 陈卫东听说要明早主任医师来了才能接腿,他摇摇头,听天由命吧。但转瞬他想起老爷子那句话, “告诉他们,我叫章伯雄。” 陈卫东考虑了一下,也不搭啥,说一声而已。他叫住了刚要走的大夫, “大夫,老爷子晕过去之前让我告诉医院,他叫章伯雄。” 大夫脾气非常不好,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王八气,都撒在了陈卫东身上, “章伯雄多个得儿?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遵守医院的规章制度。我告诉你,少废话,你等不及就换一家医院,我们这又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 陈卫东一摊手,在心里腹诽,我说没用吧,现在这医院才不管老百姓死活呢。大夫杵倔横丧的走了,但是他没走出多远就放慢了脚步, 陈卫东正琢磨先把老爷子放个暖和点的地方呢,刚才死爹的那个大夫又回来了, “小伙子,你说老人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卫东极其不喜欢这个大夫,不耐的回了一句, “章伯雄,章伯雄,不是说了一遍了吗。” 大夫大吼一声, “别动,小兄弟,出大事了,我立刻上报。” 第62章 破车总揽债 陈卫东挠了挠头,难道这名字还真有来头?不一会,一帮人呼呼啦啦从各个方向跑过来,为首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大夫上前看了一眼老头, “是领导,是领导,赶紧通知院长和书记。了不得了,赶紧找担架,准备药品血浆,通知所有科室主任立刻就位。” 看着手忙脚乱的医院陈卫东也有点懵,看来这是无意间救了一个大人物?不一会医院的一帮领导披星戴月的从家里赶来,为首的一个高个子领导很镇定,他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时有人指着站在一旁的陈卫东, “书记,就是这个年轻人把领导送过来的,” 高个子向陈卫东伸出双手, “你好小同志,我是二院的党委书记闵江。听说是你把领导送到医院的,我代表二院党委向你表示感谢,能说说你遇到领导的具体过程吗?” 这时候二院门口马达声轰鸣,听声音就有不少汽车开进来,因为是夜深人静,所以显得声音很大。不一会,一帮穿着气派的人疾步走进来。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帮官员。 闵江看见来人马上迎过去, “袁书记,怎么还惊动您了?” 袁书记一摆手, “伯雄同志在哪里,赶紧带路。” 还没等闵江开口,副院长程余明抢话道, “章市长已经进手术室了,相关科室主任和专家正在对章市长进行救治。” 闵江斜瞥了一眼抢话的程余明,要抢功也得排一下队吧,这个程余明不堪大用。袁书记问, “是谁送伯雄同志来医院的?” 程余明再次抢话, “袁书记,章市长来医院后是我们科室的大夫先发现的,也是我们先通知院领导的...。” 袁清波“哼”了一声, “年纪轻轻就知道溜须拍马,像你这样人是怎么走到领导岗位上的?让组织部的同志查查这个人,有谁能告诉我是谁把伯雄同志送来的。” 程余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他完了。闵江这时不慌不忙的把袁书记引到了陈卫东这边,陈卫东此时还懵着呢。 怎么个意思?我救了个市长?对于他来说,这两辈子加一起接触过的最大领导就是棉纺厂的厂长,他哪知道市长长啥样!” 这时候闵江轻拍了一下陈卫东的肩头, “小兄弟,袁书记和你说话呢。” 陈卫东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莫不是当今白岩市一把手袁清波?他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青年马上握住了悬在空中已经有一会了的一双大手。 “你好袁书记。这位...老伯出了车祸,肇事车逃跑了,是我送老伯来的医院。事发地点就在棉纺路与楚江街交汇处三十米远的地方,时间是昨晚九点半左右。” 就当袁书记要发问的时候陈卫东补充道, “哦对,报告领导,我叫陈卫东,是我市一零五中学高二的学生。我家住在棉纺路,我是在晚上学习的时候听见了车祸的声音,赶到现场后发现肇事司机正在辱骂受伤的老伯。” 此时袁清波眉毛倒竖,秘书马上走到近前。袁书记语气深沉严厉, “责成市局的同志,必须在短时间内抓捕肇事逃逸的司机,不得有误。” 秘书应了一声就出去了。袁清波再次面对陈卫东时笑容满面, “陈同学,感谢你对出手相助。且不说他的身份如何,就单凭你不怕麻烦,热心助人这一点就超过了当下很多年轻人。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表示感谢。” 这时身边的一众官员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陈卫东此时摇摇头,在别人看来这是年轻人应有的谦虚,他们哪知道这是陈卫东的自嘲。这掌声哪是给他的,分明是给领导的。 陈卫东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家,这一宿实在是惊心动魄。无意间救了一个市长,又和白岩市一把手说了半天话。说出去谁能信? 消停了两天之后陈卫东也就渐渐的把这件事忘了,生活又回归到平静。今年的冷空气仿佛来的特别早,晚上需要穿厚衣服才能出门。 这天晚上蔡志勇来找陈卫东,陈卫东看他一脸官司就问是咋回事。蔡志勇说起了他表哥的事。原来他表哥家住在离着不远的祁家店。 前些天进城来卖冬储菜,和几个流氓发生了口角,被流氓打成了重伤。伤势倒不要紧,可脸上留下了一条很长的刀疤。刚处的对象看见他那样就不想和他处了。 陈卫东一笑, “不处就不处了呗。想必也没有什么真心。” 蔡志勇长叹一声, “谁说不是,可他表哥咽不下这口气,说等伤好了要和打他的人拼命。家里人愁的不得了。” 陈卫东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 “什么人把你表哥打成那样?怎么没让他们赔偿?” 蔡志勇一拍桌子, “赔偿?卫东,你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啊,最近社会上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最近咱们白岩市大大小小的地下势力分成了两个帮派。 一个是有背景的叫青山社,一个没背景的叫义堂。青山社里面大哥有官方背景,具体情况不详。义堂纯属敢打敢拼不怕死,堂主叫童彪。 这俩伙人控制着白岩市大部分货场,批发市场,水产品市场,农贸市场,学校周边。沿街的商贩每个月都要给这两伙势力上交保护费。” 陈卫东插了一句, “没人报警吗?” 蔡志勇白了陈卫东一眼, “你是不是傻?人家要是怕警察就不出来混了。我表哥不知道水深水浅,他把卖菜的地方选在了青山社的地头。人家要他交三块钱,他不给,三句话没说上来就动了手。” 陈卫东快人快语, “你就直接说吧,找我啥意思。咱们兄弟过命的交情,不用整那些套路。” 蔡志勇微微有些脸红, “小时候我在我姑家住了很多年,我表哥挺照顾我的...” 听到这陈卫东火了, “擦,你他妈能不能说重点?” 蔡志勇也不再拐弯抹角, “青山社咱们得罪不起,但是打我表哥的人能不能干掉?” 陈卫东站起身子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现在这时候他不想惹事,学习任务如此紧急,年底还有一件大事在等着他。蔡志勇以为陈卫东为难, “我看算了吧,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我不应该拿这种事耽误你的时间。” 陈卫东一摆手, “打你表哥的人叫什么名字?” 第63章 惹是生非 蔡志勇犹豫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听说领头那个叫孙宝华,是青山社大哥孙宝昌的亲弟弟。他势力范围主要在东城这边,手下有三十多人。” 陈卫东把抠出的鼻屎弹飞, “你指的干掉是怎么个干掉?” 蔡志勇略微思考了一下, “起码得血债血偿,我表哥现在咽不下这口气。伤好了难免回去找孙宝华拼命。” “你的意思就是最少也得把孙宝华的脸弄花了是不是?” “嗯,最少得划了他的脸,要不然不是白挨欺负了。” 陈卫东琢磨了一下,他本不想掺和到这种冤冤相报的事情里。结果不可控不说,还没完没了。但是蔡志勇这个人上辈子对他够意思,这辈子也将是自己的左右手,不能置之不理。 陈卫东点头, “行了,这事交给我了,你把孙宝华的活动范围告诉我就行,其他的事你别掺和。” 这些天陈卫东在学习上很用功,但是上次月考成绩依然不理想,仍然没有排进年级前十。反倒是萧百合这小妮子一鸣惊人的跳级了。 她参加了高二的上次月考,成绩稳稳的进入了前十。而且成绩提升空间很大,校方决定特批萧百合参加本年度高中二年级的期末考试。 当萧百合神采奕奕的踏进齐红的班级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女神来我们班了?陈卫东无奈的摇摇头,这就叫命。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你拼了命也办不到。 萧百合旁若无人的走到后排陈卫东的身边坐下。陈卫东突然紧张起来。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陈卫东身上。他真想喊一声, “我啥也没干,她自己走过来的,你们看我干嘛?” 可惜只有班主任齐红听见了陈卫东心里的呐喊, “萧百合同学,你到前排来,和丁苗苗同学坐一桌。” 萧百合小嘴一撅,刚想说我就要坐在这里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腿上多了一只大手。这只大手用力的握了一下自己的腿。少女的面色浮起一片红霞。 收到陈卫东信号的萧百合只能悻悻的走向前排,但是班里这帮畜生的目光仍然把陈卫东锁的死死的。陈卫东一摊手,表示他也很无辜。 放学后刚一出校门就看见了蔡志勇,他摸清了孙宝华的行动轨迹。陈卫东听明白后就让蔡志勇先回去,他得准备一下再动手。 至于能让人脸上留疤的不能是一把锋利的刀,最好是一把锯子。此事一定要隐秘,绝不能牵扯到自己身上,母亲为自己操了太多的心。但人生在世,有些恩怨你必须了结。 周日这天早上,城北东来街早市人头攒动。今年的冬储菜销售进入了高峰期,大白菜被商户们堆的像小山一样高。那个年代北方冬天是没有青菜的,家家户户都得渍酸菜。 孙宝华领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挨家挨户收保护费,青山社在北城基本没人愿意招惹。有人报案派出所也是草草了事,索性这帮人也不干什么太出格的事。 但就这个不出格的事就把所有的摊贩给烦的够呛,辛辛苦苦干一天,凭啥一张嘴就得给他们好几块钱?也有人试图反抗过,但是下场可想而知,套上麻袋一顿圈踢。 孙宝华今天心情不错,昨晚赌博赢了二十多块钱,今天喝酒可以添两个硬菜了。看着手下挨家收保护费很顺利,孙宝华更得意了。他告诉手下自己去方便一下,手下应了一声也没在意。 孙宝华走到市场拐角巷子里,刚掏出家伙想要放水时,忽觉后脖颈子一疼。陈卫东踢了一脚晕倒的孙宝华,这个地方动手不算理想,但是他不想再找别的机会了。 孙宝华的手下大亮子问了一嘴小弟, “华哥放个水这么长时间?” 小弟也纳闷, “就是,有十多分钟了。你等着亮哥,我们俩去看看。” 不一会小弟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嘴都不好使了。大亮子气的照着小弟脸上就是一巴掌, “真他妈废物,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当大亮子看见孙宝华的时候也是俩腿一软,他的嘴现在也不比小弟好使, “快快快,赶紧给昌哥送信,叫~~叫救护车。这是他妈谁干的呀?” 医院里,啪一声响,大亮子捂着自己的左脸。孙宝昌用手指着大亮子, “你他妈除了吃饭睡觉就剩上厕所了,要你这么个货有啥用?眼皮子底下我弟弟被伤成这样,你们十多个人愣是连谁干的都没看见?你们是吃屎长大的吗? 孙宝昌的大呼小叫声引起了护士的不满,有一个小护士从办公室里出来, “我说你们说话声能不能小点,其他病人需要安静。你们有什么问题到外面去解决。” 孙宝昌此时正在气头上, “滚,你算老几?信不信我今晚办了你?” 小护士一看满脸凶相的孙宝昌也是有些发怵,此时一个老护士把她拉回了办公室, “他你也敢惹?连主任院长都不敢得罪的人。你今天放假吧,先回去,听话啊” 孙宝昌还在气头上,他朝一个得力的手下招招手, “去查查是谁干的,要查清楚。带着我二弟的这帮猪队友赶紧走,我父母快要来了。” 抢救室外面才清静没大一会,一对中年夫妇向这边走过来。男人很有气度,但是眼神很阴郁,一看就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女人穿着光鲜,明显的不是普通群众。 男人看见孙宝昌冷“哼”了一声, “我孙羽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然有你们这样的儿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只生你妹妹就好了。” 女人听见这话推了一把男人, “就知道骂儿子,两个儿子长这么大你一个好脸没给过他们。现在儿子被人家害了,你还在这说教,你像个当父亲的吗?我可怜的华儿,呜~。” 孙羽一甩手, “这两个东西都是被你惯的,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刚才医生的话你没听见吗?宝华脸上是被人用铁据伤的。没有仇怨谁能这么干?凡事怨这个怨那个,从不反思自己。 此时孙宝昌听父母吵架很心烦, “唉呀,爸,妈,你们别吵了。我已经派人去找凶手,不管是谁干的,他必须死。” 孙羽被气的一直喘粗气, “畜生,你想被枪毙是不是?” 此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第64章 擦屁股 走出手术室的主刀医生显得很疲惫,孙家人马上围住了他。 “大夫,我儿子他。” 大夫看见孙羽很客气, “领导,我已经尽全力了。但是患者脸上实在是伤的太厉害了,我们几位医生好不容易才把创口缝合起来。” 孙宝华的母亲张丽萍急的一跺脚, “大夫,你就说我儿子能不能治好吧?” 大夫被人如此不礼貌的质问也没有表现出不悦, “令公子的脸毁容了,下手之人没留余地。二位领导还是考虑一下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吧。” 说完大夫就走了,留下了傻愣在原地的孙家人。孙宝昌眼圈泛红,凭着他家老太爷在省里的关系,孙宝昌这一年来在白岩市可以说是横行霸道,从没想过有人敢伤他们孙家人。 陈卫东惹完祸就尿遁了,他知道这件事万一扯到自己身上会非常的麻烦。最近还是低调一点的好,随后他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他以为事情会就此过去,可惜老天爷没放过他。 今天放学到家后陈卫东刚准备吃饭,蔡志勇的母亲胡杏芝就敲响了铁家的门。陈卫东出门一看吓了一跳,胡杏芝满脸淤青,衣服被人扯的乱七八糟,走了光自己都不知道。 陈卫东忙把胡杏芝让进院子, “胡阿姨,你这是怎么了?遇着抢劫的了?” 胡杏芝直摆手,说不出话。陈卫东给他舀了一碗凉水,喝了一大口之后她才顺过气来, “刚才我们家来了一帮人,不知道是哪的,进屋就开始砸东西。志勇和他妹妹上去阻拦都被打了。最后还要把他们兄妹带走。我上去拦着,被他们一棍打晕了。 醒来之后我不见人,我这就给他爸单位打电话,他爸说你先找卫东问问咋回事。” 陈卫东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问胡杏芝,那帮人除了抓人和砸东西以外说过什么没有?胡杏芝猛摇头,她说这帮人目的很明确,一句废话没有。 陈卫东安慰了胡杏芝几句后把他送回了蔡家,到家时蔡卫国也刚进屋。胡杏芝看见丈夫就一头扎在他怀里哭了起来。蔡卫国苦着一张脸, “卫东,这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志勇在外面惹了祸?” 陈卫东面露尴尬, “蔡叔叔,也许这个事怨我。前些天志勇他表哥不是让一帮流氓给毁容了吗,志勇说他表哥寻死觅活的,说什么要和那帮流氓同归于尽, 他想替他表哥出这口气,自己又办不到,这才找到了我。” 蔡卫国狠狠的朝地上跺了一脚, “哎,你们这帮孩子也太冒失了。咱们老百姓家得罪不起那帮人。志勇他替表哥出头我理解。他几乎是她姑妈养大的,他对他姑比我们都亲。 那现在怎么办?知道对方是谁吗?我们去把人抢回来?” 陈卫东琢磨了一下, “蔡叔叔,这件事现在我们没办法控制,先报警,经了官之后对方就不敢太放肆。你们去报警,我自己出去找人。” 陈卫东走出蔡家的时候心情很沉重,他恨自己两世为人咋还干这么糊涂的事。就算报复也不应该毁他的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是谁干的吗! 陈卫东飞快的往医院跑。蔡志勇兄妹被抓走了,那蔡志勇表哥呢?按照蔡志勇所说的信息陈卫东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地方,不顺利的是表哥也被一帮人给绑走了。 听着小护士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事发过程,陈卫东敢确定是一伙人干的。小护士说那帮人临走前喊了一句,要是有人来找就说人在北山公园。” 陈卫东走出医院就朝马良家附近的保养厂跑去,因为他需要很多很多铁螺母。今晚必是一场硬仗,好朋友兄妹不能有闪失。 北山其实就是个土包,被市政随意改造一下就成了个假山。说这是个公园也没错,附近的居民茶余饭后喜欢到这里消食。 陈卫东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公园里的照明还是可以的。越往假山那边走越背静,他没走大路,尽量走草丛。突然远处传来了惨叫声,陈卫东放低了身子往远处望去。 恍恍惚惚的一群人,看不清在干什么。他提着内力又往前走了五十米,这回看清了。两个人被吊起来,一群人拿着棍棒在殴打这两人。一个是蔡志勇,另一个不认识,想必就是表哥。 陈卫东在黑暗中找了一圈,蔡妍那丫头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刚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报警了,自己可不想和几十人发生冲突。 原因很简单,面对几十人想要全身而退就得下死手,万一打死了人怎么办?他打算再观察一下,蔡志勇和表哥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这帮人下手可真狠,完全不计后果。 陈卫东在心里又埋怨了一句,这年代警察的出警速度怎么这么慢?这时候一个瘦高的青年推开围殴蔡志勇他们俩的人群, “大哥发话了,先把这俩人的眼珠子抠下来一个解解恨。” 众流氓一愣,这个刺激啊,以前没玩过。有两个五大三粗的自告奋勇走过去开始抠。陈卫东此时拿出了包里的铁螺母,随时准备战斗。 蔡志勇虽然被打的遍体鳞伤,但神智还算是清楚。他左右摆动着脑袋,流氓一时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表哥那边就惨了,叫的都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流氓甩了甩手上的血迹, “妈的,想着挺好玩,谁知道是个埋汰活。下次谁愿意干谁干吧!” 抠蔡志勇眼珠子这个流氓急了,挥起一拳砸在他太阳穴上。蔡志勇失去了抵抗能力。就在流氓把手指放在蔡志勇眼角那一瞬间,啪一声, 流氓一声惨叫后开始满地打滚。众人一惊,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打中了同伙,但是刚才那一下的力度他们感受到了。有人看了一眼满地打滚的这人,右眼处被打成一个血窟窿。 众人赶紧戒备起来,他们横行乡里,从未遇见过真正的高手。领头的瘦高青年低吼一声, “慌鸡毛?他要是比咱们人多早就出来了,还在这搞偷袭?赶紧去一个人上大树后面告诉昌哥,正主来了,是个人物!” 说话挺硬气,但是举着手电的胳膊出卖了瘦高青年。陈卫东看着远处抖动的灯光,鼻子里发出不屑的一声, “哼” 第65章 蛋碎 陈卫东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刚想现身的一刹那,土山的另一侧有人高喊一声, “彪哥,他们都在这呢。” 随着这一声喊,从土山另一侧冲出来二十多人。手里拿的家伙比较特别,全部都是钝器,不是铁锤就是斧子。陈卫东眯着眼看着这帮人心想,真专业,这才叫会打架的。 两伙人一句废话没有,见面就砍杀在一起。陈卫东一怔,这玩意不应该双方大哥先打个照面或者放点狠话啥的吗?咋见面就打? 陈卫东又想起了蔡志勇之前和他说的,这个青山社有一个敌对势力,叫什么义堂。想必这帮锤子就是义堂的人吧?太好了,不用自己出头。一会趁乱把人救出来。 两伙人激战正酣,看着这帮人不是什么流氓,而是有组织的黑社会犯罪集团。区别就在于敢杀人,青山社这边已经有人的脑袋被打碎了。青年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营救蔡志勇。 他悄悄的绕到了吊着蔡志勇哥俩的大树后面,此时已经无人看管这哥俩了。就在陈卫东给蔡志勇解绳子的时候,从右侧大树后面出来一个人,他一边走一边系着裤腰带, “妈的,老子办事也不消停。” 他出来看见蹲在树杈上给蔡志勇解绳子的陈卫东就是一愣,因为陈卫东此时这个动作十分高难,普通人是做不到的。陈卫东也是一愣,看这样是上大树后面解手去了?青山社的? 就在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从大树后面爬出了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她满脸是伤,往前爬行着。看见吊在树上的蔡志勇她呜咽一声, “哥” 陈卫东一惊,不能是...,蔡妍吧?想到这个可能陈卫东马上用目光锁死了眼前之人, “你对他干了什么?” 此人一声怪笑, “让我玩了,怎么的吧?你要不要也玩玩?义堂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呢?不过你有点瞎呀,你好好看看,你救的人是李二狗吗?这个人和你们义堂没关系,你赶紧滚吧!” 话没说完此人就感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了,他也没在意,军体拳他还是练过的。刚想闪身之时面门就遭受到了重击,还没来得及喊疼喉咙又被击中,两声疼没喊出来呢裤裆中间又中了一下。 这回换成他在地上爬了。满脸的鲜血遮挡了他的视线,想喊一声又发现喉咙处疼的要死,咳了好多血出来。陈卫东走到他跟前薅住此人的头发, “说,我二狗兄弟在哪?” 这人口中发出难听的咕噜声,就是不说话。陈卫东又补了一句, “我二狗兄弟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要了你的命!” 说完陈卫东一掌劈晕了此人。然后他马上查看蔡妍的情况,蔡妍眼神涣散,满身的淤青。这是没把她当人,使劲的祸害。陈卫东的眼睛霎时间变的血红。 他在大树后面找到了蔡妍的衣服,紧急情况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他帮蔡妍把衣服穿好,又返回树上把蔡志勇哥俩放下来。表哥的一只眼睛没了。 陈卫东让蔡志勇赶紧带着表哥先走,他还有点事要办,蔡妍交给他就行。蔡志勇不疑有他,背上表哥就往公园出口的方向而去。蔡志勇还没走远,四周就响起了警笛声。 陈卫东没在乎由远及近的警笛,他冷冷的看着糟蹋蔡妍的人。此人趴在地上,两腿被陈卫东分开。青年把全部内力灌输到右腿上,照着强奸犯的裆部用尽全力踢了过去。 十分钟后趴在陈卫东背上的蔡妍才哭出声,情绪像洪水一般宣泄出来。已经离开北山公园有一段距离了,因为没有约定会合地点,只能先把蔡妍送回家。 这一路上陈卫东不停的安慰蔡妍,不过女孩子遇见这种事基本都会想不开,特别是在这个年代。北山上面这个时候可热闹了,火拼的两伙人已经都被警方控制了。 伤亡情况比较惨重,青山社这边死了两个人,基本全带伤。义堂那边也一样,不过没有死亡。这起斗殴事件主要是因为义堂的一个叫李二狗的因为抢地盘被青山社给算计了,现在还下落不明。 警察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小树林这边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经过青山社小流氓的辨认,这就是他们社长孙宝昌。但是警察怎么也叫不醒孙宝昌,于是马上把他送到医院。 带队的警察有些纳闷,报警的说北山公园这里有绑架案,为啥来了之后变成了流氓斗殴?其实他不知道,陈卫东报警的时候也不知道这里会发生火拼,后来的事都是赶巧。 孙羽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张丽萍在一旁抹着眼泪。这对旁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干部家庭此时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孙羽叹了一口气,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要不是你给孩子灌输了太多的错误价值观,这两个孩子也不至于走入歧途。” 张丽萍此时不想和丈夫吵。刚才夫妻俩还在犯难,怎么告诉二儿子已经毁容的事。警察又打来电话,说他们大儿子孙宝昌参与流氓团伙斗殴,身受重伤。 赶到医院后只听说伤到了下体,但是具体多严重不知道。夫妻俩在外面已经焦急的等待了一个半小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从里面出来。 夫妻俩马上迎过去,大夫知道夫妻二人的身份,所以说话很客气, “二位领导,时间紧急,我有话直说了。患者的两个睾丸都已经功能性损坏,没有任何办法复原。现在请做决定,是否摘除? 孙羽一把拉住要倒下去的妻子,他的泪水夺眶而出。虽然平时不待见这两个惹是生非的儿子,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大夫,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大夫摇摇头,又拿了被踩碎的一粒葡萄做比喻,除非是上帝才能让这颗被踩碎的葡萄恢复原样。孙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那我儿子以后还能结婚生子吗?” 大夫不想隐瞒,实话实说, “理论上没有睾丸不影响男性功能,但是男性失去了睾丸就会对异性失去兴趣。再加之没有精子产生,所以基本上是不能结婚生子了。” 张丽萍站起身抓住大夫猛烈的摇晃着, “大夫,你再给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我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啊,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 第66章 随风而去 大夫哪敢受她这么大的礼,赶紧上前搀扶。 “领导,我们都已经尽力了。本市最好的男科专家都在手术室里呢,您还是做个决断吧,是否摘除患者的睾丸。” 张丽萍一时没控制住,抡起手臂抽了大夫一个大耳光, “你们这帮庸医,拿着国家的钱,占着事业单位的编制,就是这么为我们服务的吗?要你们有什么用?” 大夫一下子也被打火了,人家也是体制内的,也是有级别的, “我说二位领导,你们要是对我的医术不满,可以另请高明。要是对我的医德有所怀疑,可以向卫生主管部门投诉我。但是你们今天对我的侮辱我不能接受。” 说完大夫转身就走,孙羽急忙上前打圆场。但是大夫被气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孙羽回来大声呵斥张丽萍, “你说你,像个国家干部吗?你不是平头老百姓,你这么做会毁了自己的。” 张爱萍看着冷漠的丈夫越发的火气上涌, “我是这个,我是那个,这之前我首先是个母亲,我得替自己的儿子着想。” 这时候又有一个大夫走出来询问主刀医生的去向,孙羽问其他人不能做手术吗?后来的大夫说能是能,但是刚才那位是全省男科最权威的专家。如何取舍就看家属自己决断了。 张丽萍一听也慌了,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孙羽只好硬着头皮去请那位专家,没想到张丽萍这一巴掌的后果十分严重。孙羽的秘书特意过来告诉他说,老爷子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孙羽叹了一口气,找了个医院的办公室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早就告诉你对自己的妻儿要严加管教,你就是不听。你两个儿子的事我听说了,这里面大部分责任在你。 当年我是不赞同你娶张丽萍的,你说你丈人家能助你更快的往上走。结果你俩刚结婚你丈人就病死了,还差点因为你小舅子的烂事受到牵连。 这个女人要我看就是个灾星,她刚才打的人是个副院长,是厅级干部。” 听到厅级干部这四个字孙羽浑身一颤,他也不知道那人是个副院长啊!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 “人家把状都告到我这来了。卫生局已经投诉到张丽萍的单位,让她等着组织处理吧。我先找一找省卫生厅的一个老伙计看看能不能帮着说上话,宝昌的手术要紧,挂了。” 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孙羽许久没有动作。这一巴掌的代价可是不小,连他都会受到影响。张丽萍听完孙羽的转述后瘫软的倒在走廊的长椅上。 陈卫东把蔡妍送回了家,蔡志勇说什么都要去报案,但是被胡杏芝给阻止了。首先是这个官司打不赢,那个叫孙宝昌的把人打成残废,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最关键的是蔡妍的名誉。 这个年代虽然不比古时候,但是名节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一个被糟蹋过的姑娘是找不到好婆家的,这不是姑娘的错,是这个时代愚昧。 蔡志勇擦了一把眼泪后到厨房拿出一把菜刀,蔡卫国挡在前面, “你先砍死我,我不想看见你被枪毙。” 陈卫东此时上前夺过蔡志勇手中的菜刀,他趴在蔡志勇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蔡志勇转悲为喜, “真的?你没骗我?” “我啥时候骗过你,俩子儿都让哥们踢碎了。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惦记女人了。” 蔡卫国被这哥俩弄蒙了,自己儿子这是干啥?又笑又淌眼泪的。 蔡家这边不追究了,但是表哥家那边不干,他们报了警。但是过了很长时间警方那边也没有回信,再去问就是绑架表哥的匪徒已经在斗殴中死亡,没办法再受到制裁。 陈卫东一听这个消息感觉浑身冰凉,这孙家一定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这次的事办的太莽撞了,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自己重生回来是要干大事业的。 洋洋洒洒的雪花给白岩市披上了一层银装,自从上次的事过去之后陈卫东一心只读圣贤书。他必须把自己豁出去才能有所突破。 想法是挺好,可是记忆中的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出一趟门,这次不知道有没有收获,他不敢确定。他让蔡志勇做好准备,把需要的东西都采办齐全。” 就在离阳历年还有三天的时候,海宽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这阵子他已经放弃医治了,一直在小洋楼静养。杨慧今天给海宽送饭的时候发现老爷子倒在地上。 送到医院后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陈卫东晚上来到医院时海老头已经去了。陈卫东趴在他身边哭了好长时间,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出殡这天又下起了小雪,陈卫东披麻戴孝摔丧盆,好一个孝子贤孙。就在陈卫东捧着骨灰盒往墓地走的时候海家人找来了。 他们看着陈卫东手里捧着的骨灰盒一点反应没有,海大力上前一步, “姓陈的,差点让你们家给骗了。我叔说了,我爹那三样东西里面那本书最值钱。那个镯子和水碗一共才卖了三百块钱,你赶紧的,把我爹那本书拿出来。” 陈卫东眼角还挂着泪痕, “你们这帮没毛畜生,口口声声说你爹你爹,你没看见你爹在我手里捧着呢吗?你们是瞎了吗? 海爷爷生前说过,和你们这帮人恩断义绝。但我不这么想,不惩治一下你们这帮人,我怕寒了天下孝子的心。”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来这的基本都是送亲人最后一程的。大家听说海家人的德行之后都骂这伙人是畜生,海家人面对舆论的压力都有点怂。 陈卫东看火候差不多了,他告诉海家人, “海爷爷有两个遗愿,完成之后我可以把那本书给你们。” 海家人听后都竖起了耳朵,陈卫东冷笑, “海爷爷第一个遗愿就是你们这帮儿孙在他墓前三跪九叩,长跪十分钟。” 海大强眼珠一转, “那第二个遗愿呢?” 陈卫东没搭理他,对所有海家人说, “先第一个吧,第二个一会再说。” 海家人没含糊,对着海宽的骨灰盒大礼参拜。这时候围观的人更多了,骂海家人的也更多了。就在海家人长跪不起时他们闻到一股烧纸的味道。 海大力抬起头偷瞄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他猛地起身大喊, “姓陈的,你敢烧我们海家的书,我和你拼了。” 第67章 截胡 海家人这才抬头,这一看不要紧,全家人如丧考妣。他们哭喊着朝陈卫东袭来,青年则不慌不慌的把最后一页书扔进了火焰之中。 海大强是第一个赶到的,他一拳挥向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那个人。结果却出乎预料,青年并未出手,而是轻巧的躲过。海大强不死心,不停的进攻青年,其他的海家人都扑向那个火堆。 海大强急的直跺脚, “完了完了,我叔说我爹这本书里面藏着金山银山,就这么一把火烧没了?不行,姓陈的,你赔我们家的金山银山。二儿媳妇这次也跟着来了,他大喊着报警,让警察把姓陈的抓来了。 海大强费了好大劲,结果连陈卫东的衣角都没沾到,自己还摔倒磕破了头。他大喊, “打人了打人了,烧了我们海家的财产还打我们的人,我要让你把牢底坐穿。” 陈卫东都懒得搭理这帮人,他自顾自的把海宽的骨灰放进墓坑里准备填土。不多时海家人引领着警察过来了,陈卫东不搭理警察,一直在填土。 海家人气得直跺脚,一直怂恿警察把人抓走。警察斜瞥了一眼海大强问, “骨灰盒里装的是你们什么人?” 海家人听到警察的问话都有些窘迫,二儿媳妇是个不要脸的, “警察同志,那骨灰盒里的是俺公公。拿着俺们海家的宝贝离家出走了很多年,结果宝贝让这个姓陈的给骗走了。 俺家人气不过来讨要,这个姓陈的不但不把俺家宝贝还给俺们,还把俺大伯哥打成重伤。警察同志,你可得给我们穷苦人做主啊!” 陈卫东气急反笑,这个海家二儿媳妇是个人物啊,不进演艺圈白瞎了。他向警察说明了事情经过,并说在海宽灵前烧毁那本书是老人家的遗愿。 海家人怒喝, “姓陈的,你不说俺爹遗愿是俺们在他坟前三拜九叩又什么玩意的吗?咋又变成烧书了呢?” 陈卫东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烧书确实是海爷爷的遗愿,让你们三拜九叩那是我的意思,你们不仅应该三拜九叩,你们都应该跪死在海爷爷墓前。” 陈卫东说完转身面向警察, “警察同志,事情我已经交代清楚了。至于老爷子宣布口头遗嘱这件事我母亲和医院的几个医护人员可以作证,你们随时可以去调查。至于他头上的伤,你们可以问问周围的群众。” 说完这话陈卫东转身就走,周围的人大声呵斥海家人, “咋那么不要脸,自己摔的还诬赖别人?” “就是,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样的极品。把老人赶出家门还不说,老人剩一本破书还惦记!” 陈卫东在回去的路上感觉浑身冰凉。这人世间,他不喜欢! 至于刚才烧的那本书,确实是海宽的遗物。海老头早就料到他那帮儿女们会来要,他告诉陈卫东,只要他死了就把书烧了,从此之后再不留任何念想给世人。 至于宝藏的位置吗,早就在陈卫东的脑子里了,不过现在他可没有开启宝藏的能力。日后有需要时他会用一个稳妥的办法打开宝藏。 送走了海宽之后很快迎来了元旦,蔡志勇告诉陈卫东他让准备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小货车也准备好了。这回的小货车是蔡志勇买的,有了车能干很多事。 陈卫东又询问的蔡妍的情况,蔡志勇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大堆。陈卫东听着心烦,让他有话直说,蔡志勇长出了一口气, “卫东,我觉得你也能看出来,俺家妹子从前就对你有意思。我知道我说这话有点自私,但是骨肉亲情,我也没办法。虽然研研有过那事,但是她的心是干净的,你能不能...” 陈卫东马上摆手打住了蔡志勇的话, “咱们亲兄弟一样,我有啥说啥。说错了你也多担待,这件事和研研遇见的事一点关系没有。人和人之间讲求个眼缘,看对眼了啥都好说。可是这么长时间我拿蔡妍当我妹妹一样, 从没有过男女方面的心思,你别误会,我不是那种心里脏的人...” 蔡志勇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陈卫东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母亲胡杏芝有意撮合,自己也是勉为其难腆着脸来的。 期末考试快要到了,这些天陈卫东玩了命的刷题。萧百合有天晚上放学后和陈卫东讲了一件事。她有一次在大院里面看见魏长征了,他很隐晦的向自己表达了好感。 萧百合没留情面,当面就给拒绝了。陈卫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是看着喜笑颜开的小美女他又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你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有没有羞辱人家?” 萧百合“哼”了一声, “他不配我羞辱。我只不过是拒绝了他,没有让他难堪。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我有意思。” 陈卫东陷入了沉思,魏长征对萧百合有那方面的心思,那这件事就很蹊跷了。当初不会是自己针对错了人吧?当初魏红军的确没亲口承认母亲的伤是他所为,难道....? 萧百合呼唤了陈卫东好几声也得到没回应,气的小姑娘用力的在青年的腰上拧了一下。一声惨叫又是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终于如约而至,陈卫东这次也是拼了命,成绩再不突破的话到了高三基本就定型了。公布成绩这天走廊里站满了学生。陈卫东不用往前挤,离得好远就能看见。 年级第九名,算是上升了一两位。陈卫东心里一凉,难道自己这辈子与清北无缘?人生这块敲门砖的质量绝对关乎他一生的命运,可是自己能想的办法已经不多了。 寒假一周之后陈卫东和蔡志勇终于准备齐全,陈卫东掐算好了时间,在一月份中旬的某一天,哥俩开着小货车往铁老爷岭方向驶去。 上午出发中午到,离着几十公里,不算远。到了铁老爷岭之后陈卫东迅速勘测地形地貌,铁路线穿过铁老爷岭,一直通向白茫茫的远方。 陈卫东朝山上仔细观察了很久,没看见有什么不对劲。难道上一世报道的这个地方有误?算了,来都来了,晚上再说吧,他们把车开到公路旁的密林里,做好隐蔽。 陈卫东告诉蔡志勇,一会听他指挥,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己的生命安全重要。此时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第68章 生死难料 蔡志勇等着无聊,拿着暖壶泡了一杯茶。他问陈卫东, “对了,咱们车上带的手拉葫芦是干嘛用的?需要起吊什么重物吗?” “不一定是起吊,也许是拉拽。不一定用上,但是以备万一。” 蔡志勇喝了一口茶水,觉得温度不够,没泡开。 “我说老陈,我这大老远的和你跑出来,到现在你也没说干啥买卖,你总得给我交个底吧?” 陈卫东有些困了,他向蔡志勇要了一根烟卷,陈卫东很喜欢火柴点燃的味道,他狠狠的吸了一口, “半夜有一趟从北鲜国开过来的火车,到老爷岭这边会遇到山体滑坡。到时候火车会出轨,而咱们的目标是车上的一批高档人参。具体数量不详,但是这其中有一颗一千五百多年的参王。 这棵参王是北鲜国大元帅奉献给我国首长的国礼,以庆贺两邦建交三十周年。火车上还有什么物资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有什么,都没有这棵参王价值高。” 蔡志勇一听就来精神了,同为北方人,他太知道人参的价值。几十年的人参在八十年代不算啥稀奇的药材,但上百年的人参可不是老百姓能享用的了。 至于上千年的人参,只在古书上有记载过。建国后采摘到年份最久的人参是三百五十年左右,那个根须有三十厘米那么长。 蔡志勇问陈卫东,你怎么敢确定火车会出轨?陈卫东给他展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哥我是半仙之体,能掐会算。到时候你只要听指挥就好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火车出轨后用不了多久附近的村民就会赶过来哄抢物资,咱们必须在村民到来之前找到参王。” 蔡志勇不以为意,他觉得陈卫东今天说的话玄玄乎乎的。哪有那么巧的事让他们碰上,再说了,这种事怎么会让陈卫东提前知道?没有道理。 夜色越来越深,自从陈卫东他俩到这以后,一共过去两趟火车。一趟是拉圆木的,另一趟盖着苫布,不知道拉的什么。 陈卫东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他下车解了个手,在驾驶室里待着又冷又无聊,不知道出事的火车什么时候能到。 再次返回车里的时候蔡志勇已然睡着了,鼾声大作。陈卫东叹口气,看来老蔡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不过陈卫东更感动了,即使说的是假话老蔡也愿意跟随,真是好兄弟。 迷迷糊糊间陈卫东也快要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打铁老爷岭东南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陈卫东和蔡志勇都被惊醒了。 二人马上跳下车朝巨响的方向查看,东南方向大概两公里远的地方火光冲天。陈卫东的大脑都不转了,这个方向不对呀,这是国内往北韩方向的行驶的火车。 陈卫东招呼蔡志勇赶紧上车去看看咋回事,陈卫东此时心思急转。难道是上辈子记错了日子?那这爆炸声是咋回事?随着离那团升腾起来的烟雾越来越近,四周围枪声大作。 陈卫东一脚刹车站在了原地,眼前发生的一幕太诡异了。首先是火车的方向不对,这条铁路是一个单轨线路,只能单向通行列车,而且这趟火车分明是往北鲜国的方向驶去的。 再者就是这枪声是咋回事?解放之后北方地区的流寇和匪帮残余势力已经被清剿的干干净净。那眼前的战斗又是怎么回事? 陈卫东把心一横,他告诉蔡志勇, “下车,过去看看。” 蔡志勇有点害怕,打个架还行,那子弹可不长眼睛。陈卫东只好自己去,他告诉蔡志勇把车藏好,他去去就回。深夜中陈卫东独自一人往交战处潜行而去。 走了大概四五分钟的路程之后才能恍恍惚惚看清个轮廓,一辆明显有别于国内绿皮火车的列车七扭八歪的侧躺在山坡上。 很明显是出轨了,而且是被炸出轨的,爆炸的大坑还在。四周围密林里不停有人朝火车开枪,火车上也不含糊,一群武装人员向树林里开枪还击。 不用想,从衣服上就能看出来,北韩士兵。那树林里袭击他们是谁呢?这件事完全的超出了陈卫东的认知范围,他在思考还要不要趟这趟浑水。 随着树林里枪声越来越密集可以看出,袭击者有点着急了。能看见密林里隐隐约约的人影正向火车合围过来。北韩士兵殊死抵抗,袭击者也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两伙人都很拼命。 北韩士兵比较被动,因为袭击他们的子弹是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的,而他们似乎在守卫着什么。陈卫东头皮一麻,他看清了袭击者的数量。 我尼玛,足足有一个整编营的兵力。看不出什么来头,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随着北韩士兵的减员,袭击者的合围圈越来越小了。 陈卫东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帮战士要埋骨在异国他乡了。然而战场瞬息万变,从没有出轨的一节列车上突然左右伸出来四挺重机枪,四条愤怒的火蛇开始扫荡北方的山岭。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袭击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因为离得太近,很多人被打的支离破碎。对,就是支离破碎。陈卫东的腿都在抖,这种死法恐怕连灵魂都被打碎了。 就在袭击者鬼哭狼嚎的时候,两发火箭弹从密林里射出。机枪列车瞬间被炸碎,肉眼可见的一大团血雾从破碎的列车里飘散而出。 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宁静,森冷的月光倾泻而下,仿佛从不参与人间的悲欢。不多时密林里走出一个带头的,他说了些什么,陈卫东听不懂那是哪国语言。 还没死的袭击者再次向出轨的一节列车围拢过去,看来这帮人目的明确,那节车厢上有他们今晚的目标。陈卫东一直隐匿在暗处,他实在是不忍错过今晚的这场热闹。 袭击者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节出轨的列车,两个人一马当先的爬了进去。好长时间之后又有大批人员也爬了进去,为首之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先爬进去的人在里面喊了一声,很激动,都带着颤音。在外面的首领没有多余的表情,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陈卫东觉得这个瓜吃的可以了,别再让人发现了。 他转身要走的时,背后异变突起。震荡天地的一声巨响夹杂着冲击波和火浪向四周弥漫开来。陈卫东感觉自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般,飞了出去。 第69章 英雄不死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辈子。陈卫东又感觉自己的脸疼,不会又死了吧?上辈子死的时候就是脸很疼。他努力的把眼皮撑开,蔡志勇这厮正在扇自己耳光呢。 人家遇见昏迷的都是掐人中,蔡志勇这个憨憨打了自己有一分钟。陈卫东晃晃脑袋,身上像散架了一样。憨憨看他醒过来很高兴, “你没事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呢。这里咋回事啊?刚才那爆炸太吓人了,恐怕十几公里外都能听见。” 陈卫东看见蔡志勇的嘴一张一合的就是没声音。青年在他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站起来。还行,大部分都是擦伤,没有骨折。 可是为什么一直听不到声音?陈卫东看着蔡志勇指着自己的耳朵,他用手摸了一把。我日,不能是耳膜穿孔了吧?耳朵眼有血流出来。他换了一只耳朵对着蔡志勇,这回有声音了,不过声音很小。 陈卫东让蔡志勇小点声,说不好附近还有武装人员。好家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青年。以袭击者进入的那节车厢为原点,方圆一公里之内被夷为平地。 奇怪的是爆炸原点中心出现一个长方形的大铁箱子,有一个集装箱那么大。陈卫东一怔,不对,这不是忽然出现的,而是爆炸之后剩下的。 这东西本来就在那节列车上,但是爆炸的威力太大了,把列车炸没了之后铁箱子才显现出来。青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这铁箱子的材料需要何其坚固才能在如此威力的爆炸下幸存? 雪停了,月光很明亮。两个青年对视了一下,立刻达成了共识。他们把车开过来,里面有很多工具。虽然理论上方圆一公里内不应该有活物,但是二人的前行还是谨小慎微。 到了大坑边上陈卫东把车停下,铁箱子孤零零的卧在黑漆漆的坑内。周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化氢气味,呛的陈卫东有些脑袋疼。 蔡志勇先下到坑里,他拍了拍铁箱子,一点声音没有, “我的个乖乖,纯钢的,拍上连回声都没有。” 陈卫东也下到坑底拍了拍,这玩意不知道有多厚,但是最少也不能低于坦克装甲的厚度。蔡志勇看到一块突起, “老陈,快过来,这个是门。” 陈卫东走过去查看,心往下一沉。完了,这趟白玩了。这玩意和银行金库的防盗门差不多,需要密码才能打开。这个铁罐子用外力绝对打不开。 两个青年又走回了大坑上面,蔡志勇给陈卫东发了一根烟卷,他点燃之后猛吸了两口。青年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斗, “真好看啊,好像上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多星星。” 蔡志勇呸的一声, “还上辈子,把这辈子活好就不错了。咱们现在打道回府?” 陈卫东自知失言,马上转移话题, “行,抓紧走,这么大动静一会就会有人赶过来。” 二人悻悻的往车的方向走去,但是陈卫东的脚步忽然停住了。蔡志勇回头看他, “走啊,愣在那干啥?” 陈卫东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过了一会蔡志勇才听见,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从大坑的方向传来。二人又转回身走向大坑,陈卫东拍了拍蔡志勇, “趴下,匍匐前进。” 爬到大坑边缘的时二人看见铁罐子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我的天爷,那个门有一米厚,纯钢的。一只手从门里伸出来,没有其他动作。蔡志勇看不见,陈卫东能看见,那只手正在流血。 青年略作思考便有了决断, “老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走” 二人再次入坑,门口那只手始终没有动作。陈卫东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他手里攥着一块石头,随时准备战斗。附近的枪他不敢捡,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直到二人走近铁罐门口,那只手依然没有动作。铁罐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陈卫东掏出插在后腰的手电往里照,一个北鲜兵趴在门口,不知死活。 再往里看,又是一道密码铁门。陈卫东叹了一口气,他想不明白有什么东西需要如此的保护! “咳。” 北鲜兵突然发出一个声音,陈卫东对这个声音特别的熟悉。这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才导致的。上辈子他被这情况觉折磨了很多年。 他不再犹豫,走过去想把北鲜兵拖出来,大罐子里面太黑了,行动不方便。但是拖了一下没拖动,最后两个大小伙子才把北鲜兵拖到外面。 陈卫东感觉这个士兵身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很沉,也很硬。来不及思考,青年用自己的办法给士兵清理了一下鼻孔和口腔里的污血。 也许是疼痛,也许是寒冷,北鲜兵痛苦的皱紧了眉毛。几分钟后他才把眼睛睁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让他条件反射一般的撑起身体往后退。 陈卫东看清此人后转身就跑。他还没忘了拉着蔡志勇一起跑。蔡志勇一脸懵,陈卫东跑出大坑就趴在了地上, “卧倒。” 蔡志勇没动, “老陈,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想和咱们说啥?” 陈卫东没有等来天崩地裂,他缓慢的抬头看着大坑里的士兵。士兵的双手握着两个东西,蔡志勇不害怕是因为他没见过,不知道什么叫引爆器。 士兵嘴里发出一大堆听不懂的语言,陈卫东仍然保持匍匐的状态,他朝士兵喊了一声, “我们听不懂你说的话。” 士兵一愣, “你们是华国人?” 蔡志勇一听这小子会说华语,高兴得极了,就要过去。陈卫东低吼了一声, “不要命了,他身上捆着炸弹呢,手上的东西一按,咱们都得玩完。” 憨憨双腿一抖,跪在地上。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学着陈卫东的姿势匍匐在地。 “老陈,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陈卫东气的够呛, “炸死你我就省心了。” 北鲜兵再次开口,说出的每个字仿佛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朋友,救救我。” 他一边说一边咳血,好像是伤到了内脏,嘴里往外吐着黄色的泡沫。 说了五个字后他需要缓半天,两分钟后他再次开口, “朋友,你要是能救我,我给你们一场天大的好处,绝不食言。” 第70章 要多少是多? 陈卫东眯眼看着士兵, “你为什么会说华语?” 士兵努力的往下咽了一口, “我妻子是你们华国的鲜族人,所以我会说华语。朋友,我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我只求你们帮我逃离这里。” 陈卫东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你不用跑了,袭击你们的人都在爆炸中死了。你等在这里这里就可以。” 士兵摇摇头, “不,不是躲开袭击我们的人,而是躲开北鲜的人。我要逃离北鲜,到一个自由的地方去生活。” 陈卫东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蔡志勇不明白啥意思,因为此时的华国生活水平远不及北鲜,更没有脱离这个词。但是陈卫东大概能知道这个士兵真正的目的。 北鲜此时的经济水平非常高,可以媲美西方发达国家。但是国内政治环境比较严酷,人们自我意识不强。很多事情都是领导安排,久而久之人们就懒得动脑思考。 北鲜就连最基本的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要看对方的身份,父母的身份,立场等等,经过组织审核才能结合为夫妻。不少自主意识强的人就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他们寻求一种自由的,开放式,可以选择的生活方式。眼前这个士兵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情况。陈卫东叫了一声快要晕过去士兵, “哎,你先把手里的引爆器松开,咱们什么都可以谈。你说说,救你我们有什么好处!” 士兵先是苦笑了一声, “真羡慕你们,还能为自己的生活去努力。看见我身后这个铁家伙了吗?里面有金子,很多金子。这是你国向我国购买武器的钱。” 陈卫东一怔,赶紧驳斥, “胡说,我国现在虽然不强,但是你们那武器装备恐怕还不如我们吧” 士兵点点头, “的确,我们北鲜的武器你们看不上,但是苏国老大哥的武器你们很喜欢啊。你们和苏国的关系你们自己知道,他们不可能出售给你们先进武器, 而我们可以随便买苏国的装备,这里面的门道你明白了吧?不是真正的把苏国武器买回你国,而是把所有苏国先进装备供你们研究仿制。” 陈卫东长出了一口气,士兵说的基本可以定是真实的。蔡志勇趴在地上被冻的脚都麻了, “我说咱们是不是先把正事办了?唠嗑啥时候不行。” 陈卫东摇摇头, “不行,还有一件事,必须问清楚才能下去。” 陈卫东又向士兵喊话, “袭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士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知道不把事情交代明白眼前这两人不会搭救他。 “他们是南鲜的奸细,秘密潜入你国多年。他们以前隐居在你国一个鲜族人比较多的城市,很难发现。这次与你国交易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才导致我们被袭击。 陈卫东眼珠一转,他心想未必是南鲜那边先得到了情报,弄不好是苏国在从中作梗。他们不愿意让华国得到先进武器,又不愿意和北鲜撕破脸。结果南鲜成了最好的打狗棍。” 所有的事情都讲通了,那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现在的问题是这批金子不能动啊,这可是国家买武器的钱。陈卫东渴望财富,渴望摆脱现在的阶级。 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抢北鲜的人参,自己国家的东西陈卫东不想打主意。 青年稍微把音量放大了一些,因为士兵的眼睛已然睁不开了, “兄弟,对不住了,你的遭遇我们很同情。但是我们不能坑害自己的祖国。这些金子都是我国人民的,也必然会用来保卫我国人民。你安心的去吧。” 说完陈卫东示意蔡志勇撤退,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此时北韩士兵不死心,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来, “那要不是你国的黄金你们要吗?” 陈卫东听见这话又回来了, “这话怎么说?” 士兵大喘了两口气继续说, “这个铁罐子的下面还有一层,里面也是黄金,是我放进去的。你们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我就是人弹,万一金库受到袭击我就会引爆自己。 呵呵,想不到吧?我国议长是个贪心的人,他渴望大元帅的宝座。他绑架了我怀孕的妻子,逼迫我在这次运输黄金的过程中偷一部分, 这个铁罐子下面能打开,到了北鲜境内预定位置我就会把底部的黄金扔下车厢,沿途会有人收走黄金。而我做完这一切之后就会引爆身上的炸弹, 到时候他们会以我紧张过度为理由把这次爆炸定性为事故,被炸毁的车厢里丢失了多少黄金也也没办法追查,因为唯一的见证人已经粉身碎骨了。” 陈卫东此时接过话茬, “才不会给你定性为紧张过度呢,他们会给你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然后处死你的妻子和家人。” 士兵痛苦的摇摇头, “不会的,他们承诺我了,他们...” 说着说着士兵愣住了,陈卫东冷笑, “贵国什么尿性你自己知道,行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障碍被你打通了。你们议长的黄金我要了,我们会搭救你的。” 士兵两行眼泪无声地滑落,陈卫东对士兵的遭遇感同身受。苦难有很多种形式,但是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无能为力,改变不了。 陈卫东二人把士兵抬上了货车,并给他盖上了大衣,能不能撑过去就看天意了。按照士兵给出的密码,陈卫东打开了铁罐子里最后一道门。 不用手电往里照,借着月光就能看见那金灿灿的光泽。但是这些金砖不能动,他们要拿的是暗格底下的。即使他们不拿走,国家也不会发现这个暗格。到时候还会把这个铁罐子归还给北鲜。 两个小伙子以接力的形式往外搬金砖。金砖出奇的大,按重量估计一个最少有五十斤。直到把货车装满,暗格里还剩下三分之二还多。 陈卫东把剩下的金砖全部拿出来放到明面上,不能让那个狗屁议长占到一点便宜。青年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赶紧走。” 赶紧是对的,走也是对的,不对的是人心。蔡志勇猛轰了一脚油门,发动机低吼了一声,货车站在原地没往前挪动一毫米。驾驶室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第71章 兽行 陈卫东用力的一掌击在方向盘上, “老蔡,你买的这破车载重多少的?” 蔡志勇也反应过来, “我这个车载重不能超过两吨。” 陈卫东一皱眉, “那就是标准的一点八吨货车呗?你就不能买个大的吗?” 蔡志勇一摊手, “我他妈哪知道运黄金,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开大挂车来了。” 陈卫东再次开门下车,这回他们往大坑的附近卸了几块金砖。蔡志勇有点舍不得了,但是陈卫东命令他必须再扔几块。蔡志勇现在的感觉就像剐他身上的肉一样疼。 陈卫东看着小憨憨眼泪吧唧的样子就想笑。是啊,没有富贵过的人看见钱财肯定是把持不住的。正在这时天边传来了异响,蔡志勇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陈卫东大喊, “赶紧走,直升飞机来了。” 这回汽车算是启动了,但是很吃力。陈卫东看着天空,不知道直升飞机从哪个方向飞过来。他们要做的是先隐蔽。小货车原路返回,在省道旁的小森林里躲了半个多小时。 直升飞机走了以后他们才敢上公路,陈卫东狠踩着油门。他知道地面部队马上就会赶到,不能在大路上与他们相遇,但也不能离事故地点这么近。 疾驰了四十多分钟以后陈卫东看见一个岔路口,他毫不犹豫的就拐了进去。不是他不想往前走了,而是对向车道出现了一连串的橙黄色灯光,很明显是车队。 再往前走很有可能和救援部队撞在一起,暂时只能找个落脚的地方。陈卫东拐进的是一条土路,周围没有遮挡,全是庄稼。 陈卫东深知绝对不能和人接触,必须找个僻静的地方。小货车穿过村庄继续前行,一直走到一个山脚下,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们才停下。 这里离村庄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陈卫东下车看了一眼环境,真正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蔡志勇也跟下来了,他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憋住, “老陈,我看车上这人够呛了。浑身滚烫滚烫的。” 陈卫东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继续查看周围的环境。前方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好多个土包,陈卫东心思一转,好,就是这。 当货车继续前行的时候蔡志勇一把抓住陈卫东, “老,老,老陈,赶紧停下,都他妈开到乱葬岗来了!” 陈卫东一把打开他的手, “来的就是乱葬岗!下车挖坑。” 陈卫东看了一圈这个乱葬岗,很有规模,早年间附近土葬的人都埋在这里。陈卫东喊了一声, “赶紧找一个年代久一点,在边上挖坑。” 蔡志勇像个好奇宝宝, “为啥要年代久的? 陈卫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没人打扰,年头多的可能连后人都没有了。” 最后陈卫东找到一个宣统年间的,青年记住了这个墓碑主人的名字。他虔诚的跪在墓前祷告一番,什么后世小辈,打扰清静,迫不得已,日后定如何如何。看的蔡志勇头皮直麻。 等填完最后一锹土的时候东方已然出现了光亮,陈卫东伪装了一下现场。要不是知情人的话断然不会到这里来挖土。往回走的时候货车轻巧多了。 陈卫东正琢磨怎么能不引起注意离开这个区域,车上的士兵突然苏醒了,他的状态好像比昨晚受伤时强了一些, “二位朋友,我身上的炸弹必须取下来,要不然我活不过今天。” 听见身上的炸弹把蔡志勇吓一跳,这一宿他都把这个事忘了。青年不明白他的意思, “想取你就取呗,让我们停车,是不是这个意思?” 士兵摇摇头, “你们找个地方,我脱了衣服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卫东只能又把车开进了树林,尽管是寒冬腊月,但是士兵还是走下车脱掉了衣服。陈卫东和蔡志勇眼睛都直了,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这捆炸药足足有三十多个雷管,贴在士兵的前胸和后背上,布袋里装满了钢珠,以求最大范围杀伤敌人。这些都可以理解,最令人发指的是这捆炸药使用铁丝穿在士兵的肉里才固定住的。 锁骨处还穿过两根很粗的铁环,如果拉动的话肯定会爆炸。陈卫东咬着牙, “兄弟,我不评价你国好坏,单就是能允许如此作为的人存在,你国政府就是个暴政。我不多说了,你给句话,咋整。” 士兵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朋友,麻烦你了,帮我把铁条掐断。我能忍住。” 陈卫东也不废话,马上开始,再等下去不疼死也得被冻死。两个青年开始用钳子掐铁丝,这个工作比较简单,难的在于把铁丝从肉里抽出来。 没抽几根蔡志勇就干不下去了,跑到边上狂吐。陈卫东还好些,他很佩服士兵的毅力,疼的浑身直抖,硬是没出一声。陈卫东不停的和他说话,怕他晕过去。 士兵名叫韩承义,今年二十三岁。父母都已经亡故,妻子是自己的远房表妹,上一代人从华国北方迁徙到北鲜的。陈卫东真佩服眼前这个士兵的毅力,他问士兵以后有什么打算” 士兵说你们运出来的黄金我需要两块,说到这蔡志勇马上不干了, “在大坑里你可没这么说,这些金子都是我们用命换来的。” 陈卫东踢了蔡志勇一脚,示意让他闭嘴, “没问题兄弟,两块就两块,你也不容易。是拿这两块黄金去救你妻儿吧?” 韩承义痛苦的点点头,陈卫东硬生生从肩胛骨里面把一根铁丝抽出来。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逃出来就对了。十多分钟之内身上所有固定炸弹的铁丝全被去除了。 只剩下最后两个锁骨的,韩承义说这两个要他自己来,你们后退到安全距离。陈卫东又在心里给韩承义竖起了大拇指,这个人不错。 白茫茫的树林里韩承义的身影显得很孤独,但却异常坚定。不多时听见韩承义痛苦的呻吟了两声,整个炸弹终于被取下来了。韩承义当场晕倒。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货车的驾驶室里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离开这里去医院。陈卫东问韩成义,你身上卸下来那个炸弹安全吗? 韩承义虚弱得点点头, “那是特制的,只要和引爆器分离,基本没有爆炸的风险。” 青年点燃了一根烟卷, “带上炸弹,这东西说不定日后能派上大用!” 第72章 麻烦来了! 陈卫东按照韩承义的指导把炸弹和引爆器拆开,蔡志勇离着八百丈远不敢过来。回去的路上可能遭遇盘查,青年把炸弹绑在了货车地盘的隐秘处。 开回省道时天光大亮,韩承义睡死过去了。陈卫东知道,必须立刻找个医院救治韩承义。但是这么重的伤势医院肯定会过问原因的,说不定还会报警。 最关键的是韩承义在华国没有身份,他那口音说一句话就能听出来不地道。该怎么办呢?经过一个集市的时候陈卫东让蔡志勇去买点东西,他们这一个空车太可疑了。 果不其然,在快要进入白岩市的地方遇到了关卡。全副武装的士兵把道路封死,挨个车盘查。陈卫东知道这肯定和铁老爷岭的事有关系。 万一查出一个重伤的人,这事说不明白。陈卫东一咬牙,把心一横。 “老蔡,对不起你俩了,只能这么办。” 陈卫东把货车的油门猛的踩到底,向对面驶来的一辆卡车冲了过去。巨大的撞击声引来守卡官兵的注意,有人大喊, “出车祸了,快救人啊。” 小货车受到撞击之后打滑横在马路上,官兵和过路司机跑过来七手八脚的开始救人。陈卫东是有知觉的,只是感觉身上挺疼,好像是骨折了。 他看见蔡志勇和韩承义好像都失去了意识,三个人被送到白岩市的大医院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杨慧得到消息后急急忙忙跑到医院。当她看见陈卫东好端端的站在那,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陈卫东跑过去抱起母亲,杨慧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这个不孝子, “你这辈子就是来要债的,下辈子咱俩可别见面了。” 陈卫东抱住母亲, “妈,我生生世世是您儿子。” 陈卫东没时间和母亲说这些,他赶紧给韩承义编了一个母亲家那边远亲的身份,他告诉杨慧,千万别说错。杨慧刚想问这到底是咋回事时,两个警察过来了。 警察来的目的是因为韩承义身上的伤很重,不像是车祸造成的。医院方面报了警,至于韩承义的身份警察并没有细问。 陈卫东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表哥从小患有自虐型精神病,经常自己虐待自己。这次实在是伤的太严重了,表姨求我把他带到城里医治。” 警察也不懂这些,问边上的大夫, “有这么个病吗?什么虐...? 大夫回忆了一下, “这个自虐型精神病是有的,不过...。” 警察就听见一个有字,他是个急脾气,最近又和媳妇吵架,心里烦的很, “你们这些大夫,看好你们的病就完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人家要是被害的还不知道自己报警?真是瞎耽误工夫。” 看着警察负气而去,医生摇摇头。也不愿意多事,报个警就是以防万一。日后有什么责任也怪不到他身上。陈卫东看韩承义这边没什么大事了,他赶紧去蔡志勇那边。 陈卫东进到病房就看见脑袋上裹着纱布的蔡志勇,蔡妍和胡杏芝坐在床边。蔡志勇看见陈卫东张口就骂, “你他娘...。” 话没说完硬是让陈卫东捂住了嘴,他贴在蔡志勇耳边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音量说, “和谁也不能说这件事,包括家里人。” 蔡志勇眼珠一转,微微点点头, 青年缓缓的把手从肥嘟嘟的胖脸上拿开,蔡志勇并未放过他, “你他娘的不会开车就别开,老子的头差点被你开了瓢儿。” 胡杏芝拍拍陈卫东, “别听他瞎嚷嚷,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没啥大事。人这辈子哪能啥事不出,人没事就好。” 蔡家人对陈卫东是感恩戴德的,几次救蔡志勇不说,蔡妍的大仇还是陈卫东给报的。凭他们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回这个公道。 胡杏芝母女走了之后陈卫东就和蔡志勇商讨起如何把黄金取回来的事。陈卫东不赞成立刻去,等风声平息了再去也不迟。埋金子的地方很安全。 蔡志勇幻想起了有钱人的日子,油条要买两根,吃一根扔一根。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陈卫东不失时机的给他泼了一盆带冰碴的凉水。 “那些金子十年之内不能动。” 医院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灯泡发出滋滋的声音。病房里时不时的传出两个青年的争吵和互骂声。” 寒假已经接近尾声,陈卫东正在拟定新学期的目标。开学这天青年意气风发,萧百合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然后蹲下。陈卫东回头找到了一会才发现小小的人儿。 萧百合告诉陈卫东,最近有人去大院调查了关于你获得五四青年奖的事,又问了关于咱俩一起经历的那起案件的过程。我爸说那帮人像是不怀好意,你自己小心点。 陈卫东一皱眉,都过去的事了有啥可调查的。难道真是冲着自己来的?到了学校之后第一节课还没开始就有人找到了陈卫东,教导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陈卫东到了办公室之后看见教导主任鲁峰拉着一张驴脸, “陈卫东,教育局领导责成我们调查你获得五四青年奖章的真实性。领导对咱们一零五中学十分不满,有人反映我校一个学生在高一的一个学期内累计旷课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 这个说的就是你吧?还有就是打架斗殴,拉帮结伙欺负同学。这些都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你晓得嘛?再有就是你受到的两次表彰的真实性, 我问你,第一次你擒获马良同学家的那个杀人犯时你为什么会在现场?别和我说你修什么自行车,警察被你蒙骗了,教育局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分明是对马良的母亲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而被你打死的人才是见义勇为。只不过他最终不还是遭了你的毒手是不是? 你这些问题我们会反映给公安局的,我相信公安机关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陈卫东看他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他想为自己申辩两句,还没等开口鲁峰一拍桌子, “你是因为破获大院西墙那起案件获得的五四青年奖章吧?想不到啊,那么多人都被你给骗了。弄不好你才是那个变态杀人狂。 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那晚你为什么在大院西墙?” 第73章 被迫停课 陈卫东可不是菜鸟,虽然他一时没想明白是什么人想要搞他,但眼前这个教导主任绝对是被人拿来当枪使的。他也懒得做一些没有用的事, “我说鲁老师,你说话有根据吗?我为什么巧合的出现在两个案发现场的问题你可以去公安局了解情况,因为这两起案件都已经结案。 再说了,我只是个学生,你也只不过是个老师。我的任务就是把书念好,你的任务就是把学生教好。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你没权利问,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 至于你说的旷课和欺负同学的问题确实存在,我也已经为此受到过校方和警方的惩处。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吧?再说我已经迷途知返,发奋图强, 校方已经两次把我树立为改过自新的榜样和楷模,鲁老师今天这般作为想必不是出于本心吧?谁让你给我穿小鞋的?敢不敢把这个人告诉我? 鲁峰往后退了一步,他刚想发飙就对上了青年如深潭一般的眼眸。不对,这不是一个高中生的眼神,孤傲,苍凉,不屑一顾,他有一种凝视深渊的错觉。 他猛地一拍桌子,试图让这种噪音把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拉出来, “陈卫东,早就知道你巧舌如簧,要不然也不会把公安局的同志都给骗了。我告诉你,教育局已经向市局反映了你的情况,市局决定对你展开调查。 经市教育局领导研究决定,在公安局对你没有结论之前,暂时撤销你的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的荣誉称号。还有就是,你最近不要上课了,等待学校通知吧。 一旦公安局对你有了新的结论,学校会立刻开除你。行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也没必要和我说...” 鲁峰话还没说完陈卫东就走了,因为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教导主任只不过是别人的工具而已。鲁峰看陈卫东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气的连拍桌子。 陈卫东回到教室收拾起书包就走了,他没理会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就连萧百合拽了一下他的衣服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下楼后青年看见迎面走过来的于校长,微风吹起于校长额头上那一百多根头发,显得很好笑。他拦住了陈卫东, “鲁老师都和你说了吧?” 陈卫东不卑不亢的点点头, 于校长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你小子太能惹祸了,而且是惹大祸。这次连我都不知道你得罪了谁,教育局说接到了群众举报,内容不详,但是主要针对的是你。 因为事关重大,教育局已经报警。你只能等着警方的调查结果了。学习上你也别松懈,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里去找你们班主任。我这就上教育局去问问到底咋回事,行了,你先回去吧。” 陈卫东看着于校长的背影很是感慨,别看老于头发不咋多,心眼不坏。他也肯定是受到了教育局的压力。到底是什么人在给自己使坏呢? 要能让市教育局出手,这个人必然不简单。会是谁呢?魏家倒了,没那个能力。剩下的那就只有那个孙家了,不过没道理啊,自己可从来没暴露过身份。 此时在白岩市干部家属院的一个独栋小楼里,张丽萍正在和孙羽说着闹心事, “宝昌赖在医院里不回来,咱们得想想办法。” 孙羽把烟头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 “爱回不回,都是他自己作的。” 张丽萍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孩子都说了,把他弄成残废的一定是那个叫陈卫东的。那个叫什么义堂的流氓团伙成员已经全部归案了,所有人都说团伙里没有咱家宝昌描述的那个人, 他口称是那个李二狗的兄弟,李二狗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后来宝昌反应过来,当时他在解救那个叫蔡志勇的青年,咱家孩子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人是来救李二狗的。” 虽然张立萍说的乱七八糟,但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孙羽听明白了。儿子认错了人,又遭了人家的毒手。最要命的是这件事过去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这要是当时怎么都好说,可过去这么久了你再去翻扯这件事就站不住脚。孙羽也是根据儿子的分析做了调查,蔡志勇是个社会闲散人员,跟他走的比较近的只有这个叫陈卫东的高二学生。 而且此人好像是会点功夫,还帮警察两次破获过重大案件。符合行事果决,出手狠辣这一特点。蔡志勇表哥报案的事孙羽是知道的,表哥也和警察说了孙宝昌强奸蔡妍的经过, 只不过蔡家人没有报案,这件事就没办法追究。孙羽把事情前后串联起来一琢磨就明白了,儿子被废是因为强奸了一个姑娘。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绑架了李二狗。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家老爷子,老爷子勃然大怒,在电话里拍着桌子骂了孙羽一个小时。最后要不是心脏不舒服还不知道要骂多久呢! 骂归骂,但是孙家有一个不好的传统,那就是护短,而且是那种没有是非的护短。孙宝昌和孙宝华就是这种护短的受害者。 老爷子在省里的位置不低。说归说,骂归骂,自己的儿孙哪能不心疼。一个平民老百姓家的小女娃,坏了身子拿点钱打发了就行。孙子最后落得个残疾的下场,老爷子心里过不去。 孙羽把他分析的结果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后来就有了陈卫东被学校停课这件事。以陈卫东的阶层根本打探不到自己得罪了谁。 他想到派出所问问这件事的调查进展,张银海摇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那就只能去市局了,市局更牛逼,大门都没让他进。 灰头土脸的陈卫东只能往家走,他现在心里有点怕了。如果是孙家搞的鬼,那自己是没有能力扭转局面的。即使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在这个时代,钱不好使。 回家的路中他忽然想起好久没看见疯老头了,反正一时半会也不回不了学校,急也没用。来到疯老头的住处后陈卫东一捂鼻子,一股浓烈的酒精挥发的味道,还有什么东西烧焦的糊味。 报纸堆里的疯老头面色铁青,他马上过去摸脉搏,探鼻息。青年大喊一声, “师傅,你就这么走了?” 第74章 借你点又何妨 陈卫东在疯老头的尸体旁哭了半天,到死也不知道疯老头姓甚名谁,连墓碑都不知道咋写。过了半个多小时后青年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他站来在这个破屋子里找了一圈,老头连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没办法只能出去买一套,再通知殡仪馆来把人拉走。 陈卫东被今天一系列的打击弄的心情极坏。他得先回小洋楼取钱,再去百货大楼买衣服。这一趟下来忙活到中午,通知了殡仪馆之后他又返回来疯老头的住处。 一进屋陈卫东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原因无他,疯老头正坐在报纸堆里喝酒呢。好像是有点塞牙,正找牙签呢。陈卫东直勾勾的看着老爷子, 不对呀,他刚才可是趴在胸口听了好长时间才确定老爷子已经死亡了,这怎么又? “师傅,你没死啊?我都通知殡仪馆了,实在不行你...。不是” 陈卫东语无伦次。老头拿出一本小册子,陈卫东眼熟,老爷子给过他一本一模一样的,那本册子的内容是如何调息和运气的。这本又是啥? 青年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龟息。陈卫东反映了一下,这不是就是上辈子看的武侠小说里面所说的假死功? 好像是源于武当派,道士们最初的目的是模仿乌龟呼吸的节奏以求长生。后来随着不停的进化和演变就成了能进入假死的功法。难道师父刚才的状态是假死?那也太牛掰了,连心跳都没了。 陈卫东指指册子,又指指自己。疯老头似有若无的晃着脑袋,也看不出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此时殡仪馆的车来了,陈卫东出门给人家好顿道歉。 殡仪馆的人挺通情达理,他们常年干这玩意,啥没见过?拉着死人在车上活过来的有都是。陈卫东再次致歉,并给司机和随行每人买了一盒好烟。 离开疯老头这里之前给他买了很多食品和酒,老头貌似没别的爱好,就这口酒放不下。陈卫东是个念旧感恩的人。上辈子的痛楚让他格外珍惜这一世所拥有的一切。 回家后杨慧在做饭,看着母亲操劳的背影他有一个想法。他不想再让母亲去棉纺厂上班了,自己有钱,在这个时代他算是个富翁了。 但是随即他又把这个念头甩出了脑子,他的财富在这个时代不能暴露,尤其是那批黄金。至于说海爷爷给自己留下的那个宝藏,那更不适合现在这个时代拿出来。 最近这些天铁成的前妻总来找铁成要钱,听说是铁成的大儿子郑毅伟得了重病,连大学都上不了了。陈卫东刚一进院子郑向丽前后脚就跟进来了,俩人谁也没搭理谁。 郑向丽进到铁成屋子里就开始吵,内容听不清楚。也不用细听,世间熙熙,皆为利来。陈卫东端着饭菜拉着杨慧回了自己的屋,他们才不会掺和铁家的事呢。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琢磨怎么和母亲说自己被停课了这件事,但是想想又算了。他不想让母亲再为自己操心。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实在不行明天就去会会那个孙宝昌。 杨慧吃完饭刚放下碗筷,屋门就被铁成推开, “卫东,你先出去,我和你妈有点事说。” 杨慧把脸撂下来, “咱俩之间没有什么事是我儿子不能知道的,你有话直说吧。” 铁成搓着手,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我大儿子毅伟在医院等着手术,我和他妈手头都没有钱。这些年我知道你省吃俭用的不容易,但是孩子在医院等着救命呢,咱们做父母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陈卫东硬插了一句, “不是咱们,是你们做父母的。别把我妈牵扯进去,我妈和郑毅伟没有任何关系。” 铁成是个嘴特别笨的人,在外边怂,在家里横,几句话说不上来就动手打杨慧。自从陈卫东给母亲撑腰以后,铁成懂礼貌了许多。 铁成今天也不要自己这张脸了,郑毅伟虽然和他不亲近,但始终是自己的骨肉。将来自己有岁数大了那一天还指望这个大学生儿子给他养老送终呢! 男人扑通一声给杨慧跪下, “我不会说啥,就算是我向你借的还不行吗?求你了!” 铁成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不要,在继子面前跪地上借钱已经很丢人了,该死不死的小女儿铁彤又推门进来看见了这一幕。铁成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地里。 陈卫东迅速的把这件事在脑中衡量了一遍,最后他点点头, “你需要多少钱?” 杨慧立刻拽住陈卫东的胳膊,还没等母亲说话陈卫东拍了拍她的手, “妈,听我的,不亏。” 铁成伸手比划了一个八字,杨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八十?” 铁成摇摇头,杨慧一拍桌子,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饭碗险些没掉地上。 “八百块?啥手术要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八百块,你快找别人借去吧!” 陈卫东让铁彤先出去玩一会,打发走了妹妹之后他再无顾忌, “好,八百就八百。但是,你必须写欠条立字据,借多少,借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还,还不上怎么说,这些必须写明白了我才敢借你!” 铁成知道,杨慧省吃俭用的也没攒下几个钱。让杨慧过上好日子的金主是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继子。听说他和那个姓蔡的小子去了一趟苏国边境挣了不少钱。 不过写欠条这种事他得慎重,因为他真没想还。看他还跪在地上陈卫东就说了一声, “别跪着了,现在是咱俩的事。你愿意跪我妈等咱俩的事说完的。” 铁成面对继子的羞辱也没心情较真,大儿子还在鬼门关呢。他一咬牙, “写借条行,但是我暂时还不起。” 陈卫东看着没羞没臊的继父差点没乐出声来, “知道你还不起,我给你出条道。你把铁家这个院子作为抵押,我借你一千块钱。说好了,我不要利息,我也不催债, 但是请你记住这件事,你借的是今年的钱,你还的时候麻烦你也看一下年份。” 铁成没太听明白陈卫东说话的意思,总归不追着他还钱就行。 “行,一家人不怕欠,我立字据。” 陈卫东转过身露出诡异的微笑。铁成不知道,多年后他差点没死在这张欠条上。 第75章 落袋为安 第二天陈卫东花钱找明白人写了一张欠条,上面说的很明白,日后归还本金时必须与当时的物价等值。特别标注了借款的用途,用于给铁成之子郑毅伟做手术及术后护理。 陈卫东做完欠条之后就去小洋楼拿钱,来到小洋楼之后看见韩承义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军人的体质必定强于普通人。 韩承义看见陈卫东进来马上起身,他对着青年深鞠一躬, “您来了,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我暂时还无以为报。” 看着他的窘迫的样子陈卫东心里不好过,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要不是寄人篱下没办法,谁又愿意低声下气呢? “老韩,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老韩。按我们华国人的习惯你可以叫我陈老弟或者卫东都可以,不需要用敬语,显得生分。 咱们之间的约定我记得,今天就去把金子取出来。你赶紧拿上金子去救你的妻儿,迟则生变。” 韩承义不懂迟则生变这个成语,但是意思他领会了,今天要去取金子。陈卫东本来是不想韩承义跟去的,但是他很坚持。怕他想多,陈卫东只好答应了。 回到铁家的陈卫东把欠条和一千块钱拍在了桌子上。杨慧在边上看着钱很心疼,虽然他知道儿子有不少钱,但是平白无故的借给铁家人她不放心,这家人毫无信义可言。 铁成拿着借条看了半天,他没啥文化,虽然大部分字都认得,但是连在一起愣是不理解是啥意思。没办法他只能拿着借条上医院找他儿子给念叨念叨。 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陈卫东也不着急,他们傍晚才能出发呢。铁成慎重的在欠条上签了字,儿子说了,欠条没啥陷阱, 无非就是今年猪肉九毛钱一斤,明年涨到一块钱一斤。你借了人家九毛钱去买猪肉,明年还钱的时候需要把涨价的一毛钱加上。 铁成的脑子一根筋,他就听明白猪肉和一毛钱这两件事。 陈卫东和杨慧扯谎说学校这两天修房子,暂时放假。杨慧也没往旁的地方想,晚上吃完饭蔡志勇开着车就来找陈卫东,这回他开的是个载重五吨的货车,陈卫东看见了摇摇头, 看来上回没能把黄金全拿回来现在他还心疼呢,路上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蔡志勇问陈卫东, “老陈,你后来看报纸没有,铁老爷岭那件事新闻上咋报道说是北韩丢了什么人参呢?” 还没等陈卫东回答韩承义接过话茬, “多明显的障眼法,最大可能扰乱对方的思路,这样就猜不到真相了。不过这都是表面功夫,该知道的人家早就知道了。” 陈卫东点点头,不过现在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看了一眼韩承义, “老韩,你有把握把妻儿救出来吗?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韩承义摇摇头, “我也没有把握,我们国内的情况特别复杂,但是我认识几个十分接洽的人。到时候只要肯花大钱疏通关系,我觉得会有希望的。” 陈卫东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那你要怎么回去?” 韩承义抓住裤子的手攥的死死的,陈卫东发现了这个细节,他拍了拍韩承义的手, “放轻松,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就说。” 韩承义的目光由涣散转为坚定, “送我到边境白长山,在那里我自有偷渡回去的办法。” 蔡志勇晃了晃大脑袋, “要是今晚取金子顺利的话,明天晚上这个时间差不多就能到白长山。陈卫东一拍大腿, “就这么定了,拿上金子直接上省道去白长山。” 韩承义用双手分别握住了陈卫东和蔡志勇的腿, “我会的客气话不多,但是,谢谢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货车闪烁着橙黄的灯光穿过了一个叫徐碑店的村庄。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后山走。来到乱葬岗之后陈卫东和蔡志勇巡视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安全之后就干了起来。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把埋金子的大坑填上,所以日后附近村庄流传出了千年老尸破土而出恐怖传言。陈卫东一行三人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的奇闻。 第二天傍晚货车终于进入白长山境内,这一路比预想的顺利。陈卫东问韩承义,这一百斤的黄金你要怎么弄回北鲜去?韩承义摇摇头, “在这里就能消化掉。我在白长山有熟人,在这里我把黄金换成美元,不用偷渡回国。接洽的人得到消息会来找我的。” 陈卫东对他解救妻子的细节没有继续探究,这是人家的秘密。送上祝福和黄金之后二人找个旅店睡了一宿,这两天可把几个人累坏了。 第二天本应该回白岩市,但是陈卫东忽然对白长山这个边境城市起了好奇心。所以二人又在白长山玩了一天,蔡志勇问陈卫东请了几天假?陈卫东直接说他被停课了。 蔡志勇感觉很内疚,要不是因为他的话也不能惹上孙家。要是因为这件事让陈卫东再也不能上学了可怎么办?陈卫东这几天一直被取金子的事弄的很兴奋,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这不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吗,被迫辍学。上辈子是因为作风问题,被苏颖诬告成猥亵妇女。这辈子更牛逼,和几起大案都有关系。孙家人手眼通天,陈卫东想要自证清白很难。 离开白岩市第三天的早上,两个疲惫的青年终于回来了。他们首先把二十七块大金砖运回了小洋楼。小洋楼的房子主卧墙里是中空的,是当年鬼子留下的,就是为了存放私人贵重物品所用。 陈卫东很坦诚的告诉蔡志勇, “兄弟,这批黄金是咱俩的,你也不用问谁多谁少。你需要你全拿走,我需要我全拿走。但是绝对不是当下这个时候,万一暴露了恐怕惹来杀身之祸。” 蔡志勇也不傻,他明白陈卫东的意思。陈卫东把小洋楼这边安顿好了之后就往铁家走去,好几天没回家了,又让母亲操心了。该扯一个什么谎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呢?自己这停课的事该怎么办呢? 陈卫东知道,凭着那些黄金现在他就是全国首富。但是他的目的可不只是钱,他还有仇人,他还有理想,他还要让那个女人母凭子贵。 回到家时陈卫东愣住了,铁家门口围满了人,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第76章 大事不好 隔着人群看见铁家院子里一群人围着母亲说话,陈卫东一看就急了,推搡开众人进了院子。这帮人背对着自己,没认出来是谁。 陈卫东喊了一声, “我在这,你们有啥事跟我说。” 众人忙回头,教导主任鲁峰像像看见亲爹了一样上前拉住陈卫东的手猛劲的摇, “祖宗,你上哪去了?可把咱们学校急坏了。你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呜~~~。” 陈卫东不知道鲁峰这是唱的哪一出,再往后看,嗨。原来这帮人都是一零五中学的老师和校领导,班主任齐红和于校长也都在。于校长走过来把鲁峰的手拽开,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有事说事呗!” 他看向陈卫东, “陈卫东同学,这几天你不在学校,公安机关已经对有人举报你的事情重新做了定性。认为你见义勇为,勇斗歹徒,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五四青年奖章当之无愧。 让你停课是校方的不对,我代表一零五中学领导层向你表达歉意,并承诺全校通报此事为你正名。现在正处于高考之前的冲刺阶段,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希望陈卫东同学尽快回归学校,在这最后的一个学期里拼尽全力,不负青春,不负韶华...” 陈卫东一摆手止住了叨逼叨的于校长,从进到院里看见鲁峰的举动他就知道,这帮人是被迫而来的。因为他看见了班主任老师齐红那不屑的眼神。 陈卫东没给于校长面子, “对不起啊于校长,你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你们因为上级主管部门的原因给我停了课,这件事本身和一零五中学的领导们没有什么关系,纯属于执行命令, 我呢,原则上属于被白岩市教育局勒令停课的。你说公安机关对我的事调查之后重新定性了,对不起,我没看见公安局的任何一个人来跟我说这个事。 想查就查,想定性就定性。我招谁惹谁了?我的五四青年奖章是省里面颁发的,而他,” 陈卫东手指着在边上用脚趾头抠地的鲁峰, “一个中学的教导主任,竟然胆敢撤销我的五四青年奖章。我请问,是省委管着一零五中学呢还是一零五中学教务处管着全省?” 鲁峰听见这话有一种憋不住尿的感觉,他用颤抖的手指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青年, “陈卫东,你差不多得了,你也没啥损失,至于把人往死里逼吗?” 陈卫东的笑容满是嘲讽,他越发的肯定眼前的局面如自己预测的那般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凭他的性格怎能轻易放过这帮没有是非又没有原则的烂人? 陈卫东从容的走到了铁家门口,他用手臂向门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冤有头,债有主。责任人不来请我,这学校我是铁定不会回去了。对不起,回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就不留各位用午饭了,请。 此时鲁峰浑身不停的颤抖,脸色通红,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嘴里只能发出一个声音, “你,你,你,你,” 终于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于校长看见事情闹成这种样子也自觉没脸在这待了,他招呼众人把鲁峰抬走。出门的时候齐红默默的给陈卫东竖了个大拇指,陈卫东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热闹散了之后杨慧忙走过来, “儿子,这是咋回事啊?这帮人大早上就来了,说什么前些天都是误会,让你停课是他们的错。你啥时候让学校停课了?你咋不和我说呢?” 面对母亲扔出来的一堆问题陈卫东觉得头疼,他告诉母亲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回去上学。杨慧摇摇头,孩子大了,沟通也成了问题。 她拿出了一封信交给陈卫东,说是那群人里面有个高高瘦瘦挺漂亮的女老师让转交给你的。陈卫东一琢磨,肯定是班主任齐红无疑,他打开信就看了起来。 信里面把这些天发生在一零五中学的事原原本本的,绘声绘色的告诉了陈卫东。陈卫东感叹,不愧是老师,说的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原来是自己被停课的那一天,校方突然接到了市政府的通知。通知说白岩市市长明天要来一零五中学视察,考察教学质量和环境是其一,还要着重表扬本校一位救死扶伤的好同学,请校方做好接待工作。 于校长得到这个通知后高度重视,马上召开了全体师生动员会。只要在华国,别管什么年代,形式主义总是大行其道。一零五中学被全体师生们打扫的犹如刚落成一般。 第二天早晨,一零五中学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于校长携全体师生在操场迎接市长的到来,师生们站了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等来了市政府的车队, 章伯雄在车上看见此情此景眉头微微一蹙,看见领导有话说秘书马上把头凑过来, “不是交代下去了吗,不要搞这些。耽误孩子们学习不说,还劳民伤财。这个于向东,还需要再教育。” 秘书记下了领导的话,章伯雄此时则往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去,彩带花束遮挡了视线,记忆中的身影并未出现。 章伯雄下车的时候表情平静。体制内的人都明白,领导没有笑容那就是批评你了。于校长脑门马上就见汗了,知道领导不高兴,没办法,搁谁都得这么搞, 回头顶多落个搞形式主义的帽子。如果你按照领导的交代,就搁三个人站门口,当面也许领导是高兴了,回头你就等着吧。四十五号大脚不给你套进去一双三十七号的鞋算你能耐。 章伯雄说话还是很注重的,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谢谢于校长的热情欢迎,我也就是顺便来考察一下。你们可以让老师和学生们回到教室去上课了,我就简单的听取一下你们领导班子的汇报就行。” 于校长可不是第一天当校长,领导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市长说了,他是顺便来考察一下。那就是说考察学校不是此行的重点,那重点是啥? 哦,对了,通知里说过,要着重表扬一位本校救死扶伤的好学生。于校长手心里面有点发粘,为什么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时候走在前头的章伯雄市长突然发声, “于校长,麻烦你通知一下本校的陈卫东同学到这来一趟。我要代表市政府及我个人对他进行嘉奖!” 第77章 报应不爽 章伯雄的话说出去了,但是没得到预想的回应。他面色冷沉的回头看了一眼于校长,于校长此时仿佛被点了穴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脑门滑落。 章伯雄纳闷, “我说于校长,天气也不热,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回去休息吧,让别人陪我们也是一样的。你赶紧让人把陈同学给我找过来。” 于校长拼了老命才把嘴里这口唾沫咽下去, “市长,您刚才说的那个学生叫陈卫东?我没听错吧?” 章伯雄语气十分笃定, “对,就是陈卫东。他不仅是你校的优秀学生,还是我章伯雄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这个小伙子我老章恐怕早就到马克思那里去报到了,废话少说,你赶紧把人叫来。” 于校长感觉自己的腿在不停的打摆子,一股难以抵抗的尿意正在冲击着自己的前列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这个锅扔给罪魁祸首,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鲁峰, “鲁主任,麻烦你一趟,去把陈卫东同学叫来,要快,领导还在这等着呢。” 鲁峰听见这话好像原地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章伯雄的脾气上来了, “我说你们一零五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啊?我有那么吓人吗?让你们去叫个人而已,瞅你们这体如筛糠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章伯雄是土匪呢!你,于向东,你说说到底咋回事。” 于校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陈卫东,同学,已经被停课了!” 章伯雄勃然大怒,刚想发火,转念一想又强行把情绪压了下去, “为什么要停人家的课啊?谁能给我解释解释?” 半个小时后于校长和一众校领导弯着腰恭送市政府的车队离开,汽车尾气裹挟着灰尘弥漫在欢送队伍里。鲁峰此时心里是拔凉拔凉的,于校长这一任期到点后很有可能上调到市教委, 而自己是下一任校长的最有力的竞争者,市教育局已经通知他下周一去谈话了。怎么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出了这种事?刚才市长走的时候用手指着自己和秘书说了什么,肯定不是好话。 可这也不怨他啊,他也是执行的教育局党组副书记崔德隆的命令。如今弄的市长对自己不满意,这可如何是好? 于校长冲傻愣在原地的校领导班子挥挥手, “散了吧散了吧,” 看着于向东要走,鲁峰马上跟上去, “领导,你得救救我啊。这件事你也是知情的呀。” 于校长一摆手, “鲁主任,我是知情,但是我没应承这件事。我始终觉得这么做不妥,既然你答应了崔书记,这件事的后果就应该你自己承担。” 看着扬长而去的于校长,此时鲁峰的肠子都悔青了。这个崔德隆按理说是管不到自己的,而自己的升迁与否只有教育局一把手有决定权。鲁峰只不过想做个顺水人情就答应了这件事。 于向东做梦也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会来的这么快,他在办公室点头哈腰的接完一个电话之后把鲁峰叫到办公室。鲁峰此时已经不能用什么不好的预感来形容了,他敢确定自己一定会很惨。 于向东板着脸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鲁峰, “鲁峰同志,省教委接到举报材料。有人反映你滥用职权,欺压在校学生,公权私用,无原则,无立场,无党性。经教委讨论决定,暂停你的职务,接受组织调查。” 鲁峰听完这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可是兢兢业业了一辈子才在体制内站住脚,这马上就要看见曙光了,就因为一件小事就让自己的前程尽毁。” 于向东叹了一口气, “老鲁,你别以为只有你委屈。连我都受到牵连,马上要去省里汇报此事。万没成想,一个小小的陈卫东竟是这么大一个马蜂窝。” 听着于向东离去的关门声,鲁峰哭的更大声了。早上去上班的孙羽显得容光焕发。昨天他得到消息,害自己儿子的那个陈卫东已经倒霉了,是自家老爷子出的手。 孙羽冷哼了一声,什么狗屁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一个小流氓而已。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显示孙宝昌的残疾是他所致,但是只要孙家人怀疑他,那他就是有罪的。谁让你是个草民呢! 滚出学校只不过是第一步,听说他母亲还是一个什么工厂的工人。我看这个工作她也不用干了,他们家就不配在白岩市讨生活。 正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皇帝的孙羽被秘书叫住了,秘书通知他今天上午十点,上级领导找他谈话。孙羽点点头,他以为是政务上的事情,也没在意。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孙羽面无人色的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他耳边不断重复着领导最后一句话,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调整一下情绪。不用有什么思想包袱,这件事还没有结论。” 孙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他像是有一口痰卡在气管里下不去上不来。不可能啊,他们孙家可不是小白人,在本地不敢说只手遮天那也是根深蒂固。 动了一个小小的陈卫东为什么会牵连到自己?领导把话说的很明白,崔德隆被组织审查的时候毫无保留的把事情供了出来。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还惊动了省委, 难道是五四青年奖章的原因吗?大意了,太自以为是了。奖章是省里颁发的,自己为什么狂妄到敢藐视省委?正在发愣间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小保姆唤了两声才把孙羽拉回现实,孙羽接起电话, “爸。” 电话那头不再是那个浑厚又威严的声音了,有些低沉和落寞,还有些苍老和悲凉, “你没事了,这件事我全担下来了。年底我就退二线了,你好好干,前途...还是有的。” 孙羽连第二声爸都没叫出来,电话那头就挂了。老爷子以这种方式退下来,自己还有个屁的前途。孙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时张丽萍突然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看见丈夫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他就火大, “老孙,你怎么没去上班啊?没人给你信儿吗?宝昌和宝华让公安局给抓了,你赶紧去把人弄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赌博吗,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吗? 孙羽眼睛通红,他猛地站起来抡起手臂抽向张丽萍的脸。 第78章 宿敌将现 孙家一团乱麻自不必说,单说这天中午校长于向东接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通知。内容是市长章伯雄下周一会再来学校视察,希望到时候你校陈卫东同学务必在场。 市教委的一个熟人托人给于向东带话,赶紧把陈卫东找回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上面的大佬们怎么斗法那是上面的事,很多事情都是借机会排除异己, 于向东默默地点点头,体制内就是如此,他早就习惯了。鲁峰听了于向东的话眼睛里立刻有了光彩, “那就是说只要把陈卫东找回来我就没事了?那还不容易,我现在...” 于向东摇摇头, “不是没事,我听到的消息是你将被下放到街道办事处去养老。但是刚才又有新的精神,把陈卫东找回来上学,给你一个记大过处分,保留现在职务。” 鲁峰觉得眼前一阵儿清楚一阵儿模糊,于向东后面的话他一个字没听见。这就是整件事的全部经过,陈卫东合上了齐红的信。而那天晚上出交通事故的那个大领导浮现在他眼前。 其实陈卫东活了两辈子也不知道市长到底是多大官,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晚上吃完饭后陈卫东在屋里和母亲说话,他劝母亲不要再去上班了,咱家有钱。 杨慧也不是天生的牛马。谁不知道工厂里面累,尤其是夜班,每次连着上半个月后都像脱了一层皮似的。但是这个年代谁不是如此?有没有工作甚至成了衡量是不是正经人的标准。 陈卫东摇摇头,看来大学毕业以前别想让母亲在家享福了。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但是上大学离开家之前他想让母亲和铁成把婚离了。 母亲不能也不应该一辈子陷在铁家这个坑里,她有权利追求生命中的第二春。正在杨慧收拾碗筷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叫,不用问是小女儿铁彤的声音。 陈卫东马上冲出去查看,妹妹躲到墙角显得很慌张。现在这个时间属于不开灯很黑,开灯也不亮的那半小时。院子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看姿势好像是跪在院子中间。 陈卫东走到近前仔细一看, “呦,鲁主任,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暗淡的光线中看不清此人的表情,他猛的一正身子, “陈同学,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求你,看在...看在...看在我今天跪在这里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呜~~~。” 周一这天,一零五中学再次迎来了市长章伯雄。于向东一如既往的卑躬屈膝,章伯雄还是没有怎么给他好脸,但是面对陈卫东时章市长的笑容如春天一般灿烂, “陈同学,我们又见面了。感谢你上一次的出手相助,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就坐轮椅了。” 陈卫东仔细看了看章伯雄,怎么和那天晚上不一样了?那天晚上路灯下他分明是个老伯,而今天的他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看年龄也就是五十岁左右。 章伯雄看陈卫东发愣,以为是看见自己紧张,他自嘲了一句, “不用拘束,你我算是老朋友了。这次来我个人向你表达感谢是一方面,我还代表市政府向你进行嘉奖,并且赠送锦旗。” 身后一人抬过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救死扶伤,时代楷模八个大字,落款是白岩市政府。于向东小跑着过来接过锦旗谄媚道, “领导,陈卫东同学有意将这面锦旗悬挂在本校,不知领导的意思是?” 章伯雄这次倒是笑了,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便发表意见。” “不过陈卫东,锦旗给了,嘉奖我还没说呢。附中今年组织一个实验班,邀请了很多省会退休的高级教师, 目的是测试新型教育模式,这个实验班会截取全市高中成绩前五十的学生进入,在本年度高考前最后一个学期内进行突击教学。 你的成绩我打听了,还不错。但是想以前五十的成绩进入实验班还是有难度的,废话不多说,我给你的嘉奖就是第五十一名。我知道你有三十分的加成,但是我要说一句话,打铁还要自身硬。” 陈卫东挺直了身体, “谢谢领导的栽培。” 章伯雄听见一个高中说和他说这话,笑的前仰后合, “我说你这小子,在哪学的?好像是国民党。” 陈卫东此时是万分欣喜的,他一直寻求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但是一零五中学也就这样了,以他的智力水平在这个环境中只能领会这么多。 此时在人群中有两双各怀心思的眼睛在注视着那个闪闪发光的青年。萧百合美目流转,这个人以后会不会和自己有什么故事发生?很是期待! 而学渣苏颖此时则斜瞥着青年,他冷哼了一声。风头都让你出了,很得意是吧?你等着吧,一朝当舔狗,终生是舔狗。我早晚会再次让你跪在我的脚下。 今天晚上放学之后陈卫东直奔小洋楼,蔡志勇那个憨憨说要给自己展示一个新技能。自从去了实验班之后他终于感觉到学习很吃力了,老师教的很快,其他同学的脑子转的更快。 刚走到棉纺路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两辈子了,刻骨铭心。他没搭理苏颖,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苏颖则快走几步挡在了她面前, “陈卫东,你现在出息了,看不起以前的老同学了。现在又是五一奖章又是市长救命恩人的,我们这些草根也配不上你了。” 陈卫东冷言冷语, “对,配不上。” 陈卫东一个闪身绕过了苏颖。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和眼前的破烂,垃圾,婊子,烂人,扯上任何一点关系。他前一世所有的仇人都会出现在苏颖这个女人周围,等着吧,到时候一个个收拾你们。 苏颖见陈卫东一点面子不给自己,他想去抓陈卫东的胳膊,青年回手抽了她一个耳光。就在手背离苏颖的脸还有半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巨大的风压刺痛了苏颖的皮肤。 “再来相扰,拳打脚踢。” 看着拂袖而去的青年,苏颖呸了一口。但他还是偷偷的跟在他身后。听说陈卫东有一栋小洋楼,她想知道在哪。而青年则向后瞄了一眼, 真是讨厌,要不是这辈子需要苏颖把那些仇人引出来,现在就可以让她人间蒸发。陈卫东上辈子的第一个仇人即将出现在这个时间段里。天堂有路你不走,怨不得我。 第79章 堵截 苏颖看着陈卫东走进了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她在外面徘徊了一会。这一片的建筑在整个白岩市都很出名,是日军侵华时期那些关东军武官的府邸。 苏颖在地上跺了一脚,陈卫东如此踩自己的面子,绝不能忍。她眼珠一转,决定去找人收拾陈卫东。陈卫东哪知道大门外的苏颖是什么想法,他现在正生气呢。 还以为蔡志勇说的新技能是什么玩意,原来是不知道在哪里学会了打银首饰的技能。为什么不是金首饰?因为那个年代老百姓根本没有金子,顶天也就是给孩子打个银首饰。 看着蔡志勇用钢锯切金砖,陈卫东直摇头, “我说憨憨,就你刚才切下来的金屑就能值个百八十的,蔡志勇也很恼火, “老陈,你说这么大的金砖咱们得怎么能没有损耗的把他们分开呢?” 陈卫东深吸一口气,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弄不好就要走漏风声,而五十斤一块的金砖实在是不利于运输。看着韩承义能在白长山把黄金换成钱,要不要他们也去试试? 蔡志勇把切下来的一小块金子融化成功了,变成一个金疙瘩。陈卫东眼睛一亮,但是看着蔡志勇那工具实在是不咋样,每次只能融化五克左右,陈卫东放弃了指望这个憨憨的想法。 蔡志勇拿着小金块欢喜的走了,陈卫东再三嘱咐他说话办事要小心,千万别暴露了。随后就把金子包起来放在了书架的柜门里,弄不好这个憨憨哪天又会过来切金子。 负气而去的苏颖晚上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表哥,我和你说的事你听见没有。你不知道,那个人很有钱,至于能不能把他的钱变成你的钱,那就看你们的手段了。哎呀,你轻点” 男人满脸凶相,身体异常魁梧,他琢磨了一下苏颖的话, “你这小娘皮不是为了让我出手骗我的吧?他一个高中生,哪来的钱?我也不是非得要钱,除非你和我玩那个。” 苏影身子瑟缩了一下, “滚,我才不让你弄那个呢。真变态!正常的吗...,你先帮我把事办了。必须狠狠的教训他一顿,再从他身上搞一大笔钱,先说好了,咱俩五五分账,这个消息可是我提供给你的, 你不知道,他现在有一栋小洋楼,是和别人到苏国那边做生意赚的。有人说是合伙人送给他的,到底咋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他很有钱。 等你把事办了之后,我就把自己给你。说着这种操蛋话的苏颖的脸上不红不白的,男人连一个女孩子的娇羞都没看见,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但是他的确是还没得到表妹的身子, “行吧,看在你身子的份上我就出一次手。你把那小子的行迹告诉我,我好安排时间归置归置他。要是能弄点钱出来就更好了。” 苏颖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表哥,你要小心,听说他会武...唔~~~。” 苏颖话还没说完,她的唇就被一张带着烟酒味和口臭的大嘴盖住,随后传来的大力吮吸的声音。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果然是实验班,连课程都比普通高中多出两节。陈卫东觉得有些许疲惫,他马上晃了晃脑袋,今天放学回去的路上会有事发生。 一想起上辈子那个人,陈卫东在嘴里狠狠的念出一个名字, “聂磊。久违了。” 上辈子这个人可把自己欺负毁了,有一根手指就是被他打断的。后来陈卫东才知道这个聂磊是苏颖家的什么亲戚,俩人早就搞在一起了, 至于那一对儿女是否有聂磊的种他就不知道了。上辈子抓到他和苏颖在家里搞,没成想自己还没发飙呢就被聂磊踹飞了出去,结果后来尿了血。 这辈子他不想和苏颖有任何瓜葛,但是这个叫聂磊的一定还会找自己的麻烦,而且就在最近几天。这就叫命,想躲你也躲不过去。 陈卫东大步的向前走着,到铁家这段路要经过两个比较僻静的小胡同,第一个安然无恙。果不其然,在第二个小胡同里陈卫东看见了自己的宿敌。 聂磊没对自己的面容做任何隐藏,他是个成年人,有三十岁了。早些年因为失手把人打成残被判了三年,出狱后一直在白岩市当力工,纠集了几个狱友在城北建材市场讨生活。 聂磊扛着钢管站在小巷的深处,烟头在他嘴边忽明忽暗的闪着。陈卫东此时还没走进小巷,按理说一个正常人看见此情此景应该转身就跑,而陈卫东像看见一坨屎那般满不在乎, 聂磊把烟头弹射到墙上,四溅的火花瞬间照亮一张凶狠的脸庞。青年满不在乎继续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陈卫东心中充满了不屑,“嗤”,不用堵,一会指不定谁跑呢! 聂磊微微震惊眼前之人的表现,一个高中生而已,哪来的勇气?自己可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流氓,虽然在监狱里蹲了三年,但是满身的杀气谁看不出来?他用手里的钢管指着眼前之人, “你小子就是陈卫东?” 青年站定, “少哔哔,我就是陈卫东,你是聂磊,是苏颖那个小婊子让你来收拾我的。话我都替你说完了,要干啥赶紧的,我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写呢!” 聂磊一怔,他是第一次见到眼前之人,为啥他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今晚的目的都让他说出来了?难道是表妹透露给他的?不科学啊! 流氓用小拇指抠了一下鼻孔,他的脑子本来就不太灵光,想不明白的事他就不想了。他信奉拳头硬才是真理, “既然你都把话说明白,我也省了不少事。哥们咱这样,我呢,是个善良的人,不喜欢和别人动刀动枪的,伤和气。 你只要拿出一千块钱出来,你欺负我表妹苏颖的事就算过去了。哥哥我可是好心,你千万要珍惜这个机会。时间不早了,给个痛快话吧!” 陈卫东双手插兜, “说完了?说完我可走了,我们家快开饭了。” 聂磊神情一滞, 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吗?苏颖没说这个人是傻子呀!此时流氓脸上的横肉开始微微跳动, “哥几个,小兄弟好像有点想不开,咱们当哥哥的给他做点思想工作。别打坏了哦。” 第80章 丢人 胡大嫂在厨房里摔摔打打, “这小兔崽子,一天就知道疯跑,到点了也不回来吃饭。 他家男人在饭桌上听着闹心, “你在那嘟囔有啥用?出去看看不就完了。” 胡大嫂把抹布重重的摔在洗碗盆里, “你等着我抓住你的,看我打不打死你。” 找儿子的胡大嫂刚出门脚步就顿住了,胡同口有一个东西在那蠕动。因为离着远,天色又黑,他壮着胆子走过去。我的妈,那是一个人在地上爬。 脸上五颜六色的,嘴里吐着血,牙都没了。胡大嫂惊叫一声就往回跑。胡同里面比这还热闹呢,除了刚才爬出去那个,还有一个聂磊的小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聂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努力的往后挪动着身子,试图离陈卫东远一些。他真怕了,他的小弟被眼前之人一巴掌拍飞出去,现在还没醒呢。 他和剩下的一个小弟一起围攻青年,五分钟,连衣角都没挨着。那倒也罢了,自己这脸上最少挨了二百多拳。牙也被打没了,看东西也重影了, 第一个小弟被打倒的时候聂磊就知道大事不好,可是陈卫东有意不让他们脱身。打斗中青年封死了两个流氓所有退路。 最后实在没办法,聂磊和小弟只能往地上一躺。要杀要剐,来吧!陈卫东是何等样人,他拿起地上的钢管就开始往两个流氓身上招呼,小弟最开始想要装死, 可是被打了三管子之后实在是挺不住了,太疼了。他哭喊着求饶,看他服了陈卫东就去打聂磊,聂磊起初碍于流氓头子的身份想要多扛几下, 想法挺好,可是身体诚实。不一会他也疼的满地乱滚,嘴里不停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有话说。” 陈卫东此时没发现,剩下的那个小弟偷偷的往胡同口缓慢的爬去。聂磊大口喘着气,嗓子里这口血水上不来下不去。 “陈...小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受了苏颖那个娘们的挑唆。早知道你也是江湖中人,我就不扯这犊子了。实不相瞒,早年间我也是个练家子, 拳打二寡妇山,脚踢下里洼水库...。啪,流氓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铁锹拍了一下,陈卫东打完人还吐了流氓一口, “呸,我这辈子见过最硬的东西就是你的嘴,牙都没有了都不耽误你吹牛逼。说说吧,你咋得罪苏颖了?” 聂磊一愣, “我没得...,啥?你的意思是她故意让我往铁板上踢?我尼玛...” 青年没再理会身后流氓的漫骂,加快了脚步离开。让流氓自去找苏颖的麻烦吧,他和这个叫聂磊的事不算完,以后日子长着呢。 隔天后,放学的路上苏颖一边走一边拿着化妆镜照自己的脸。虽然和萧百合那个妖精没法比,但是在一零五中学还是能排的上号的。 正在迷恋于自己的绝世美颜时,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他刚一回头,连人都没看清就被一个大巴掌抽在脸上。半张脸都被打歪了。然后她被拽着头发拖进了巷子里。 有两个脸上像开花一样鲜艳的男人堵住了巷子口,谁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聂磊正反手抽了苏颖七八个大耳光,他本就五大三粗,又加之恨极了,出手没留情。 苏颖被打的七荤八素,感觉天地都在转。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哀嚎道, “聂磊,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打我干什么?” 聂磊此时犹如地狱的恶鬼,他拧着脸, “小婊子,你是不是故意害我?那么硬的一块铁板,老子结结实实一脚踢在上面。” 看着聂磊的惨样,想着他说的话,苏颖猛地惊醒,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会武功,你不是自己去的吧?就算...自己去,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 聂磊感觉苏颖这话是在嘲讽自己,他又做了一个要打苏颖的预备动作。苏颖连忙求饶, “表哥表哥,是我的错。怨我没把话说明白,你说吧,怎么能补偿你。” 聂磊喘着粗气,就算现在打死这个小娘们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换点实惠的。他眼珠一转,一拉苏颖的衣服领子就往巷子深处走去。 夜里,聂磊气喘吁吁的翻到一边。他点了一颗事后烟,吞云吐雾间苏颖钻出被窝靠在聂磊肩头, “表哥,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他的功夫咋那么厉害。原来他就是棉纺这一片的小流氓,总是打架斗殴的,不过那时候他也经常被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 “放屁,能把他打的鼻青脸肿的除非那人是孙悟空。” 看着聂磊又生气了,苏颖不敢拱火。但是他不甘心, “表哥,明面上咱们斗不过他,咱们可以背地里啊。他有个十岁左右的妹妹,把他妹妹绑了,让他付赎金。只要咱们不露面,他再能打又如何? 聂磊起初摇摇头,绑架是重罪,要判刑的。苏颖看他有顾虑就继续上条子,什么英雄好汉,此仇不报非君子之类的。聂磊本来就头脑简单,被这么一激就失去了理智。 陈卫东最近的学业有所提升,但是速度不快。可能限于自己的天赋吧,但是他不气馁。只要努力就有希望,你不努力一定没希望。 回到家后看见母亲站在门口张望,陈卫东一笑, “妈,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怕我丢了咋的?明天不用迎我。” 杨慧伸手打了儿子一下, “你都是大小伙子了,妈有啥可担心的。彤彤这孩子放学回家后扔下书包就跑出去玩了,作业也不写,这咋天黑了还不回来?饭都没吃呢!” 陈卫东没在意,小孩子嘛,贪玩。他小时候在外面耍到半夜才能回家。吃过晚饭之后他看母亲还没进屋,难道妹妹还没回来? 出屋到院子里也没看见母亲,陈卫东的心里一紧。母亲莫不是出门找妹妹了?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回来得好好说说她。 刚想出院子的陈卫东迎面撞上心急火燎的杨慧, “卫东,你妹妹不见了。老师同学那我都找了,这可怎么办?不行咱们报警呢?” 陈卫东握住母亲颤抖的手, “妈,你别着急。兴许去了哪个不常来往的同学家,我再出去找找。现在咱们报警人家肯定不受理,时间太短了。” 这些话没能安慰住慈母焦躁的心,杨慧瘫软在铁家的大门口! 第81章 作死 陈卫东心里没有母亲那么急,小孩子在外面玩时间长了也是有的。他上铁成那屋告诉他妹妹丢了,让他出去帮着找找。可惜没得到回应,看来是又喝醉了。 指望不上别人陈卫东只能去蔡志勇家,然后哥俩一起出去找孩子。在找了几个妹妹常玩的地方无果后陈卫东的心开始往下沉。不应该呀,铁彤很少跑到棉纺社区以外的地方去。 他站定,琢磨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他有了方向。陈卫东急急忙忙跑到了棉纺派出所报案,可是人家按流程没受理,因为时间不到。 陈卫东要的就是你不受理,然后他就转向了柳阳街,妹妹是不是丢了问一个人就知道了。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柳阳街附近的路灯不是很明亮。 苏颖才不是熬夜学习的人呢,反正学习也不好,考大专没指望。她吃完饭就想睡觉,但是上床之前需要先上个厕所。 那个年代住平房的人家是没有室内厕所的,柳阳街只有路口有一个公用厕所,带蹲坑那种。苏颖打着哈欠往公厕走,一张嘴牵动了脸上的伤势,不由得在心里又骂了聂磊一句王八蛋。 厕所里的味道让苏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脱下裤子以后就开始对着粪坑连轰带炸。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住了脚步声,苏颖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 再一抬头就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他戴着口罩帽子,但是青年那标志性的冷漠眼神一眼就能认出来。 “陈卫东你耍流氓,这是女厕所...” 苏颖刚想站起来提裤子,一只四十三码的大脚就狠踩在她的肩膀上, “再出一声就把你踩进粪坑里,不信你就试试。” 苏颖没敢动,因为他知道陈卫东干得出来。眼前之人再也不是那只舔狗了,可现在自己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堪了。她声音微颤 “你能不能让我把裤子提上?我...” “不能,你不配穿裤子,我妹妹在哪?” “你妹妹?你妹妹在哪我怎么会知道?我..” 苏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肩膀上这只大脚的力量猛然陡增,她的屁股已经没入蹲坑里面了,两个膝关节被压得生疼。没办法她只能用手支撑地面。 陈卫东不再出声,话已经问过了。而苏颖感觉踩他这只脚好像有千斤重,而且越来越沉。她的腰椎和膝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再支撑下去有骨折的风险, 但是再想想底下恶臭的粪坑,她一个大姑娘要是掉进去了这辈子都洗不干净。苏颖满头大汗,在骨折与掉粪坑之间终于做了取舍, “我...说...。” 交代完之后苏颖感觉自己肩膀上的重压缓缓减轻,她松了一口气。出卖表哥总比自己掉粪坑强,他以为那只大脚离开肩膀就没事了,顾不得什么走光不走光的就想站起来。 才起身一厘米,刚才那只大脚又返回来踹在了苏颖的胸口上。她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了,一屁股坐进粪坑里面。下面传来啪唧一声。 陈卫东往底下看了一眼,没有生命危险,他朝着粪坑喊了一声, “自己想办法爬上来吧,让别人看见你这辈子就别想做人了。” 青年没有理会身后的哭喊。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只不过是一点小利息,等着吧,苏颖遭罪的日子在后头呢。陈卫东再次返回派出所,声情并茂的阐述了自己的急迫心情。 民警也理解亲人丢失的感觉。但是警力有限,没办法出门帮着找人。陈卫东看效果达到了,抹着眼泪就走了。他直奔苏颖说的那个地方。 够隐蔽的,要不是苏颖招供,说什么也想不到在那里。文昌街在白岩市的西边,离着棉纺厂可不算近,不属于一个区。 这里有一个狗市,八十年代初没有养后市那种宠物犬的。在这里交易的基本都是能看家护院的狗,买狗的都是各大单位需要。 陈卫东来到这里有点懵,苏颖就说了个大概地址,具体行动她没参与。苏颖说陈卫东找来的太早了,聂磊明早才会通知你们家。 陈卫东冷笑,都蠢到这样了还当贼呢?黑暗中陈卫东在狗市里摸索着,夜深人静的倒也方便。此时他十分小心,狗的听力可是人的八倍,弄出声音就不好了。 市场连排的平房有两处亮着灯光,附近狗笼子是空的,暂时安全。陈卫东提着内力潜行,来到了第一处灯光明亮的房子外。里面的人在赌博,没有聂磊的身影。 青年继续往第二个亮灯的房子摸去,到了后他往里一看。瞬间他目眦欲裂,铁彤就在这个屋里,而且被关在装狗的铁笼子里。看不清状态,好像是睡过去了。 聂磊和他那两个废物手下正在推杯换盏,聂磊的舌头有点大, “等那小子把赎金拿来,咱哥..几个就好好找个地方快活快活。他妈的,凭啥人家轻轻松松就能把钱赚来?咱们从号子里放出来的人只能干苦力?不公平。” “对,不公平。不过磊哥,那小子可不好对付啊。那一身功夫,我愣是一下都没碰着他。” 聂磊有些不高兴, “我说老三,说话能不能挡上点嘴?你现在没牙了自己不知道吗?饭粒子,唾沫星子,喷的满桌都是,你说这菜我和老二吃还吃不吃?” 老三也没介意聂磊的挤兑, “大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万一那小子找来不得打死咱们?” 聂磊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没那金刚钻儿,也不揽那磁器家伙。你们来看看这是啥?” 聂磊站起身从一件破棉袄里面掏出一物,老二眼睛一亮, “大哥,玩具枪有啥用啊?真枪都不一定能打死那小子,” 啪一声,聂磊照着老二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瞎?这是货真价实的双管猎枪,只不过枪管被锯掉了。这是打铁砂的,五米之内无敌手。” 老三磕磕巴巴说要看看,聂磊没给他, “看个屁,走了火咱几个就吹灯拔蜡了。你们精神着点,之所以选这么个地方是有原因的。再牛逼的人他也躲不过狗的耳朵。 撑到明天早上咱们就去给他送信,今晚先让他们家着急去吧。此时门外众狗齐吠,不知道什么东西惊扰了它们。聂磊一下子警觉起来,他猛的握紧了手中的双管喷子, “老二,关灯。” 第82章 罪有应得 三个流氓匍匐在黑暗里等了好几分钟,直到犬吠声都平息了也没有什么状况发生。聂磊打开屋里的灯又坐了下来,看着手里的喷子他稳了稳心神。有这家伙在还有啥可怕的?他给老二使了个眼色, “老二,你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老二眼珠一转, “老三,你出去看看咋回事。” 老三是个结巴,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啥,最后被聂磊踹了一脚才不情不愿出了门。出去容易回来难,五分钟后聂磊觉得不对劲,这狗市就这么大,走一圈也该回来了。 他又让老二出去看看,老二没办法,也硬着头皮出去了。又是五分钟,聂磊的攥着喷子的手全是汗。他敢确定出事了,老二老三没有理由一去不回。 聂磊再次颤颤巍巍的关掉了屋里的灯。他想躲到桌子后面好便于观察,刚一转身,一只冰凉的手掌重重的握在了他的右肩上。冰冷的声音犹如来自九幽地狱, “黑灯瞎火,你也不怕磕了碰了?” 第二天早上铁彤哭哭啼啼一个人去派出所报案,警察问明白了来龙去脉后赶紧通知了棉纺派出所。派出所值班民警一听就来了精神, “同志,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他们家里急坏了,小女孩哥哥昨晚来了四趟派出所。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告诉他们去。” 警察出门跑了几步又回来了,因为他发现陈卫东没走,就在走廊长椅上睡着了。青年被警察的呼唤声惊醒,两只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这一宿熬的够呛。 当陈卫东和母亲去分局见到铁彤的那一刻如释重负,杨慧虚脱了一般。警察说铁彤确实是被绑架的,他们已经派警员去抓捕嫌犯了。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一直反复的询问铁彤这一宿的遭遇。铁彤到底是个孩子,他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把事情说了出来。杨慧是当妈的,自是觉得女儿这话说的太顺了。 陈卫东知道妹妹的演技不在线,他只能掺和进来, “妈,彤彤没事就好。公安同志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也许就是糊涂贼,以为咱家是有钱人。” 杨慧摇摇头,从哪看铁家也不像有钱人。他脸色一变低声道, “卫东,你住的那个小洋楼我看是个祸害。那么好的房子给咱们住心里也不踏实,实在不行你就还给志勇他们家吧!” 陈卫东安慰母亲, “妈,我以后会出门念书的。那个小洋楼是你的后盾和依仗。铁家不是你的归宿,以后万一有个什么,小洋楼是你的退路。” 陈卫东看四下无人又压低了声音, “那房子里有钱,即使你以后单过也不用担心柴米油盐。我准备临上大学之前给你把婚离了,然后离开铁家。咱们好好的人,何必窝在那个坑里呢?” 杨慧听见儿子的话心里是有所触动的,奈何她碍于时代的约束。这年代人们会在离婚的人身后指指点点,编造出很多不堪入耳的谣言。 陈卫东两世为人,他没有任何思想负担。他一定要把母亲拖出那个火坑,人就活一辈子,为啥不让自己舒心?为啥不让自己痛快? 此时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抢救室外面乱成一团,医生护士来回穿插着。市局刑警队长听着医生给自己交代里面几个人的状况, “这几个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都已经变成了太监。” 刑警队长闻言一惊, “你是说他们的那东西全被割了? 医生摇摇头, “不一定是割下来才变成太监。长在身上不能用,那就和太监是一样的。他们三个醉酒后被人用细铁丝把生殖器勒死了,短时间内没有问题, 可是你们找到他们时,至少相隔了八个小时以上。因为没有血流,造成了器官坏死。所以说他们现在是实际意义上的太监, 而且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的双手骨头被砸的粉碎,没有复原的可能。” 刑警队长心中骇然,他们接到抓捕命令就开赴文昌街狗市。有小女孩报案说昨晚被绑架到那里,是他趁绑匪喝醉了自己跑出来的。 而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全被惊呆了。三个人倒在地上,下体都暴露在外面,男人那东西变成了黑紫色。当时警察也没看清楚到底咋回事,送到医院后医生才把铁丝拿下来。 这属于重大刑事案件了,三人致残,一人重度残疾。即使是绑匪也有人权,市局成立了专案组展开调查。据人犯供述了他们此次绑架的目的后警方把陈卫东列为了怀疑对象。 不过调查了几天之后警方还是把陈卫东排除了。首先他无动机,他当晚并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妹妹。至于聂磊说的是苏颖通风报信,警方也传唤了苏颖。 苏颖抵死不认那晚见过陈卫东,掉粪坑这个事万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要不然这世界上所有人以后都不敢靠近她。至于那个废物表哥残废不残废和她有啥关系? 这是其二。再者就是棉纺派出所值班民警作证,事发那一晚陈卫东一直在棉纺社区里找他妹妹。这一宿他去了四趟派出所,值班民警不认为陈卫东有作案时间。 综合以上论述,市局很快排除了陈卫东的嫌疑。因为致残的几个人都有前科,不排除和别人有宿怨的可能。这帮人惹是生非惯了,保不齐是仇家所为。 其实那天晚上陈卫东制住了三人之后没想下狠手,他们图财而已,不会害命。但是把铁彤唤醒之后她显得很惊恐,一直在哭,陈卫东安慰了好半天也无济于事。 青年想先把妹妹带离这里,临走时铁彤指着聂磊, “哥,他摸我身子,还抠我。” 陈卫东听闻此话脑袋轰一声,他详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好饼,都看了妹妹的身子。聂磊这个王八蛋还猥亵了妹妹。 青年牵着妹妹的手,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三个畜生。既然你们不干人事,我就帮你们现出原形。他再次让妹妹确认猥亵自己的那个人,然后把妹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并嘱咐她明早去报警,哥哥这边你就当没见过,千万记住了。铁彤十岁了,不傻,他按照哥哥的布置躲了起来等待天亮。 陈卫东安顿好妹妹后二次返回狗市,三个流氓硬生生的被青年灌进去六瓶白酒。之后... 第83章 泼妇 几天后陈卫东去派出所销案,派出所的民警说聂磊他们几个摊上大事了,十有八九活不了。陈卫东转念一想,华国在八十年代初进行了一次严厉打击违法犯罪的活动, 三年期间公安机关抓获了八十六万人,枪毙两万四千人,有效地打击了违法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聂磊他们这个几个算是倒霉,赶上这时候了。 那天回家之后母亲就给妹妹检查了身子,说是没事。陈卫东一听没事就放了心,万一妹妹毁了清白,他这辈子都会愧疚自责的。 此时苏颖的家里算是打翻了天,聂磊他妈是个十足的泼妇。陈卫东想办法让人给聂磊他们家捎信,就说是聂磊已经和表妹苏颖好上了,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要不是为了苏颖的话聂磊也不会去绑架。赶上严打,三个人十有八九会全部被判死刑。聂磊的媳妇一得到这个消息就跑了,把一个三岁的男孩扔在他婆婆那。 聂磊他妈贾玉珍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上辈子陈卫东可是见过的。上一世聂磊就和苏颖搞在了一起,那时候陈卫东和苏颖还是婚姻存续状态,只不过是分居。 苏颖被聂磊搞大了肚子,找聂磊要打胎钱和营养费误工费啥的。贾玉珍知道这事就不乐意了,一个破鞋竟敢找他们家要钱? 后来喊打喊杀的找到了陈卫东,骂陈卫东是千年的飞天王八,脑袋上能盖楼了。杨慧心疼自己儿子,上前理论了几句,结果被贾玉珍打的滚下了楼梯,造成了坐骨骨折。 这个热闹陈卫东可不能错过,给聂磊家送完信儿以后的第二天苏家就开了锅。陈卫东赶到的时候苏家附近已经围了好几百人,青年纵身一跃跳上了附近了一棵大柳树看热闹。 他一摸衣服兜,有几个大枣,妹妹前两天给他的。此时苏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很明显被多人打砸过。陈卫东前一世的丈母娘刁芳已经趴在院子里不能动弹,不知道是真晕过去了还是想讹人。 苏家的屋子里不时传来打砸声,贾玉珍的大嗓门赶上扩音器了, “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小骚货,浪蹄子。要不是你勾引我们家聂磊他能被判死刑吗?你个千人骑万人跨的浪货,咋还有脸在这世上活着? 打小我就看你不是个东西,走道扭腰晃腚的,随了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 正骂着就看见贾玉珍薅着苏颖的头发从苏家出来。苏颖此时的上身被人家扒个精光,即使身体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还是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贾玉珍的大巴掌抡出了残影,打的苏颖的连遮挡的动作都没有了。苏颖他爸苏林茂在一旁被几个大小伙子牵制着,一动不能动。 贾玉珍好像是打累了,但是拽着苏颖头发的手一直没松开,她看着现场有几百名吃瓜群众就上来了泼劲, “我说在场的街坊们,你们给评评理,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不要脸的骚货...” 刚说一句话苏颖的面门就又挨了一拳,旁边一个男子呵斥, “你有什么脸挡着,把手拿下来。” 说完男子又给了苏颖一拳,两下重击之后苏颖害怕了,缓慢的垂下了挡在前胸的双臂。现场看热闹的又是一片哗然。贾玉珍继续羞辱苏颖, “我贾玉珍就住在七宝镇,按理说和苏家是沾亲的,这个小浪货应该叫我一声表姨。没成想他胆敢勾搭我儿子,我儿子可是有家室的人, 把我儿子钱花完了就唆使我儿子去犯罪,我儿子一时鬼迷心窍就信了他的挑唆,现在被判了死刑啊。呜~~~。” 苏颖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不是说没词,而是被打懵了。这帮人进来就开始砸,见人就开始打,刚想反驳一句就抽过来七八个大耳光。 苏颖长这么大只见过流氓,没见过泼妇。平时接触少,也不知道这个表姨的战斗力这么猛。为今之计看来只能把陈卫东供出去了,掉粪坑的事再大也没有自己的命大! “表姨,你别打了。害你儿子的人不是我。你先松开让我穿上衣服,我告诉你...” 啪,又一拳正中苏颖的面门。鲜血从苏颖的鼻孔里喷溅而出。 “要说你就说,我没有心情跟你讲条件。” 此时陈卫东注意到打苏颖的这个男人,和聂磊有几分相像,是个狠角色。苏颖被打的眼泪鼻涕混着鲜血不停的往下滴哒。 “表姨,我说,害你儿子的人叫...” 苏颖刚想念出人名,突然感觉一个尖锐物飞进了自己的口腔,直扎在嗓子里。人群里有人喊,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男人看苏颖要说不说的样子就来气,再次举起拳头的时候听见警察来了,没办法只能作罢。陈卫东看没什么热闹可看,跳下大树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陈卫东的手攥的紧紧的, “哼,苏颖,这辈子长着呢。上辈子你施加在我我身上的苦难我要百倍千倍的还给你,等着吧!今天你哥苏阳不在,便宜他了。” 苏颖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医生说她是因为窒息昏迷。一个枣核卡在了她的气管上,导致她不能呼吸。苏林茂诧异的问, “枣核?” 医生十分确定, “对,就是枣核,而且是被别人啃过的枣核。至于怎么到了患者的气管里他就不知道了。” 苏颖经过这件事以后再也没去上过学,即使如此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也是闹得满城飞,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陈卫东又把重心放到了学业上,没在关注此事。 这天晚上陈卫东放学回到铁家感觉很意外,每天回来一进院子就能闻见那扑鼻的饭香。今天怎么院子里冷锅冷灶的? 陈卫东看母亲的屋子里没有亮灯,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杨慧躺在床上正在睡觉,母亲是夜班,按理说这个时间早就该醒了。 他唤了一声, “妈,你咋的了?不得劲吗?” 杨慧应了一声, “妈没事,这两天太累了。” 因为常年站立,杨慧总是腿疼胯骨疼。最近一段时间越发的严重了,陈卫东掀开被子撸起母亲的裤腿,一条条像蚯蚓一样的血管鼓胀在皮肤表面。 这么严重的静脉曲张陈卫东上辈子为什么不知道?难怪母亲一辈子都没穿过裙子,青年把手放在母亲小腿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妈,这个班不上了,我能养你。” 第84章 妈妈病了 杨慧坐起身挡开儿子的手,她不愿意让儿子看见自己的腿,她叹了一口气, “儿啊,人这辈子来这世上就是受罪来的,谁都不冤枉。正经的一份工作,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老了那天咋办?没有一份养老钱那不是给你增加负担吗?” 陈卫东再想说什么就被杨慧打断了, “妈没事,挺挺就过去了。再有两天倒白班就好了!” 陈卫东擦了一把眼泪, “妈,我不管,今晚不许你去上班了,我一会去给你请个假。” 杨慧直摆手, “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请假了谁顶上?” 青年强行的把站起来的母亲按坐在床上, “妈,我今天就挡在门口,你哪也去不了。” 杨慧气的捶了自家犟种几下,最后也放弃了。今天实在也是难受的紧,平时她从来不请假,偶尔一次兴许也没事。看着母亲妥协,陈卫东又把杨慧扶上了床休息, 这么晚了母亲还没吃饭,他也不想做了,去卖店买了点面包汽水放在母亲床前。他还得收拾收拾,然后到棉纺厂给母亲请假。 借了一辆自行车后陈卫东犹如脚踩风火轮一般,这一路他都在想怎么怎么让母亲放下心里负担回家享福呢?不过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年代约束了人们的思想意识。 陈卫东拎着一个兜子来到了棉纺厂,这也是他上辈子的工作单位。不用打听,比他自己家还熟呢。他来到了三车间的办公室,主任王东方抬头看了一眼青年, “你是?” 陈卫东看着这个未来的纺织厂领导就想笑,现在的他好年轻啊。上辈子王东方对自己还是可以的,没难为过自己,奈何性格不怎么强势,没办法坐到可以生杀予夺的位置上。 “你好王主任,我是咱们车间二号纺机班杨慧的儿子。实在是对不起,我母亲今天病的起不来了,我替我母亲跟您请个假,实在是给您的工作添麻烦了。” 王东方一听, “啊,是杨师傅生病了。我这没问题,你等一下,我问问他们班组。。” 这时候看见早班的工人已经在集合开晚会了,几个纺机班长正在组织纪律。王东方叫了一声 “夜班石宝杰来没来,进来一趟。” 此时一个年纪差不多三十多岁的女人扭着屁股走了进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一瞅就是个心眼特别多的人。王东方指了一下陈卫东, “你们班儿的杨慧今天生病了,请一天假,人员能不能倒开?你给安排一下。” 石宝杰斜瞥了一眼陈卫东,表情有些看不起。这个年代的人很难从衣着上判断出身份地位,除非是自带气场的大领导。而眼前这个穿着校服的青年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人。 石宝杰势利眼惯了,对手底下的女工很是刻薄,但是对管着她的人从来都是唯唯诺诺, “呦,主任,我是班长,你是主任。安排班次和人员我说了也不算呐,早班干一天了,你得让人家走吧?夜班一台机器少一个人可不行,其他人来回跑那么远,不得累死?” 王东方犯了难,让早班上十二个点的再加一宿班不现实。那就只能和夜班商量了, “石班长,没办法。你和夜班的同志们商量商量,实在不行我给他们绩效加一个班,这都好说。” 石宝杰翻了个白眼, “呦,主任,不带这样的。恶人都我们做,好人都你当,你这么当领导可不能服众! 陈卫东听到这个叫石宝杰的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就来了心烦劲。上辈子他就不喜欢这个叫石宝杰的,后来他调去管后勤了。 那时候别人都说,她能脱产肯定和哪个厂领导有特殊关系,她也从来没给自己辩白过。要不是许多年后出了一件大事,别人永远不知道和她有关系的那位领导是谁。 陈卫东用手抹了一把胡须还很软的下巴, “石班长,有点冒昧啊,问一下。一台机器分三组,每组四个人,各有分工。是不是?” 石宝杰看了一眼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知道的还挺多!你母亲生病是挺不容易的,可我也难啊。都是拿这点钱,让谁多干让谁少干?实在不行让你妈坚持坚持,都是体力劳动者,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陈卫东一摆手, “石班长,我再问一句。每组四个人的工位,三个人也能干是不是?就是比较忙,是这个道理吧?” 石宝杰“嗯”了一声。 陈卫东打了个响指, “妥了,王主任。一会开晚班会的时候我说几句话,让她们自愿替我母亲一宿,绝不给您工作添麻烦。” 石宝杰看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青年就来了火气, “呦,我看你的样子还在上高中吧?说话咋这么大口气?班组上那些人可都是你的前辈,能听你一个小屁孩差遣?” 陈卫东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石宝杰,两世为人,目光如箭。石宝杰身体瑟缩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恢复镇定。 “我们也是按章办事,你要是能让别人替你母亲那你...” 此时石宝杰看了一眼王东方,王东方点点头, “行,我没意见。你能办到你就弄,但是不许说过分的话,咱们这是正规的国营大厂。” 陈卫东点头致谢就走出了车间,看着陈卫东出去石宝杰撇撇嘴, “这帮工人,真是不能给他们一点好脸色。连个半大孩子都敢上单位来吆五喝六的,那杨慧平时蔫不拉几的,教育出的孩子咋这么没规矩?” 王东方不愿意听他说话, “石班长,脱离群众了啊,你也是工人编制。” 石宝杰造了个大红脸,讪讪的出去了。很快夜班就集合完毕了。石宝杰在主任那没讨到便宜,心里憋口气,她面色不善的站在班组前, “我跟你们说,从今开始,谁请假不提前说在我这都不好使。没人替你。谁敢替你,以后只要有人请假就让这个人替,这就是二号机的规矩。 今天晚上杨慧有病了,没人替只能算旷工。哦,对了,他儿子想要说几句话,让你们给替个班。你们自己掂量办吧” 说着石宝杰看着陈卫东用手指了一下班组。年轻人岁数不大,丝毫不怯场,他往前站了一步, “各位阿姨,大姐,我是杨慧的儿子。今晚我母亲身体不舒服,所以烦请各位辛苦一宿。” 第85章 没有钱办不了的事 听着陈卫东清汤寡水的话,石宝杰露出鄙夷的神情。她心里在想,“哼”,凭你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能让人家出力?你不把我弄明白了我看谁敢替你。 现场十多个人面面相觑,杨慧在班组人缘是不错的,从不掐尖要强,更不多嘴多舌。有一个平时和杨慧关系好的女工就想站出来,愣是被一个年纪大的女人拉住低声说, “你傻啊,没看见班长脸色不好看吗?给你穿小鞋咋整?再看看,着什么急?” 陈卫东看着现场的冷清并不意外,因为石宝杰刚才已经威胁过眼前这帮人了。此时石宝杰抱着肩膀颠着腿,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青年没搭理她,心中暗想,你等着,以后我不把你收拾的板板正正我跟你家狗一个姓。陈卫东面带微笑, “当然了,不管啥时候咱都不能光出一张嘴。” 说着陈卫东从兜里掏出来六张大团结。这是我母亲三天的替班钱,有没有想挣的?你们随便,可以一个班组替三天,也可以三个班组各替一天。” 人群中有一个女工看见钱眼睛都红了, “你的意思是哪个小组替你母亲一宿就能得二十元?替三天就给六十元?” 陈卫东风轻云淡的点点头, 红眼睛的女工迅速的和小组里其余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根本就不用征求意见,其余人恨不得马上把这件事应承下来。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在边上脸色难看的石宝杰,把心一横。管你那事呢,你还能开除我咋的? “我们,我们小组把杨慧的三天假全替了。” 这时候有其他小组的人不高兴了, “不是,李春,你是活不起了咋的?杨大姐平时对我们也不错,替班这种事我们也应该出一份力的。” “就是就是,我们组替两天。杨大姐请假,我们替的心甘情愿。” 看着事情没有向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石宝杰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别吵了,我说你们这帮人,有点组织性纪律性没有?你们说替就替啊?这是工厂,不是旧社会小作坊。你们要是觉得在这里委屈了你们都可以去辞工啊。无法无天了都” 眼红的那个女工此时已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石班长,我们挣钱碍你啥事了?人家愿意给,我们愿意替。周瑜打黄盖的事,你凭啥横扒拉竖挡?” 刚说出口这个女工就觉得有点失言,但是很快其他女工也响应了她的话, “就是啊宝杰,你犯得着吗?人家家属愿意出钱,咱们这边又不违反原则,何乐而不为呢?” 石宝杰看自己这点权威被二十块钱击的粉碎,心中无比恼怒。陈卫东没惯着她,这样的人就是天然坏,你越低声下气他越觉得你好欺负, “我说现场的各位大姨,各位大姐,不管谁替,一晚上二十块钱这个价你们认可不?” 众人不愿意出声,但都暗暗点头。青年舒缓了一下情绪, “好,以后我母亲杨慧每次请假都是这些钱。各位,多谢了。” 说完陈卫东扬长而去,一眼都没看石宝杰。石宝杰被气的脸色发白,她好想打人。但是心思一转后看向在场的众人, “呦,没给你们钱啊?怕不是吹牛逼吧?我就说嘛,哪来的便宜那么好赚?瞅你们几个刚才傻了吧唧的配合人家表演,不嫌丢人啊?” 石宝杰站在前面冷嘲热讽的奚落了众人好一会,这才把心中这口闷气发泄出来, “既然没给钱就是没人替杨慧了?那杨慧今晚算旷...” 工字还没说出来就有一个冷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石宝杰,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平时对待工友就不友好,能帮一把的时候不是说风凉话就是使坏。我看你不太适合班长这个职位。” 石宝杰看着面色铁青的王东方就是一怔,平时和颜悦色的车间主任为啥今天说话如此严厉?王东方不搭理她,走到了班组前, “刚才杨师傅的儿子帮他母亲请了三天假,他愿意现金补偿替班的同志,每天二十元,一共三天。谁愿意替你们自己商量,明早上我这来取钱。 女工们一听这话,刚才失落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不是吹牛,是把钱给领导了。也是,不经过领导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这回好了,正大光明的挣钱,不用看谁脸色。 刚才红眼的那个女工眼珠一转, “你们记不记得杨师傅他儿子最后说的一句话?每次杨师傅请假都给二十。要是那样的话,我想让杨师傅双休。” 说着话女工羞涩的低下头,其余人哄笑着说她不要脸。刚才陈卫东离开后又去了车间办公室,王东方正在伏案书写生产计划。他看见陈卫东去而复返就是一愣, “怎么?没人替你母亲吗?这帮人,真不像话。没事,你走吧。今晚我安排。” 陈卫东哪能让他为难,他从兜子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的长条物体, “王主任,我母亲平时在家就总和我们说单位的车间主任总是关照她。我家单亲,我现在的也是后爹。要不是您平时多帮衬,我母亲恐怕早就干不下去了。 这不,小小心意,一条大前门,拿不出手,您先对付抽着。” 王东方身体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因为陈卫东这个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年轻人后点点头, 一番推辞下最后抵不过青年的一再坚持,王东方只好把香烟收下,放到了隐秘处。他对杨慧请三天假的事当即拍了板,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回去的路上陈卫东的脑子没闲下来,怎么给母亲弄一个不用上生产线的岗位呢?刚才看着那帮女工一个个面色枯黄,眼窝深陷,都是被繁重的劳动给折磨的, 自己这辈子决不让母亲再受这样的苦,这个年代工厂里岗位调动比较简单,领导点头就行。当下管人事的那个厂长不就是后来出事的那个叫许革胜的吗? 看来母亲想要调动一下岗位必须从此人身上发力,这件事他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上辈子这个叫许革胜的厂长马上就要升迁到轻工局去当实权领导了,没想到最关键时刻翻了车。 早翻晚翻都是翻,我陈卫东先敬你一杯酒又何妨?第二杯可就是罚酒了! 第86章 适得其反 回到铁家的时候杨慧还没睡呢,她心想着,儿子万一请不来假她就挺着去上班。没成想儿子回来说帮请了三天假,杨慧捶了陈卫东一下, “咋好请那么长时间假?人家会有意见的,生了嫌隙日后就不好相处了。”陈卫东满不在乎,让母亲放心,并告诉她那帮人争着抢着替杨慧上班,差点没打起来。杨慧才不信呢,厂子里啥样她也不是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青年满脑子都在想怎么给母亲调岗的事,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第二天邻居家的大黄狗一阵吠叫把他吵醒了。现在属于高考前最后的冲刺阶段,不能分心, 但在这之前必须把母亲从生产线上调下来,既然决定了先礼后兵那就去会会那个许革胜厂长吧。明天周日,先做点准备。 第二天,厂长许革胜从厂区宿舍楼走出来。今天周末,他准备去职工澡堂洗个澡。这一路他吹着口哨哼着歌,心情那是美美的。 昨天在单位辅料库里,许革胜差点没得了手,可惜石宝杰那个婆娘精明的很,愣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逃脱了。女人掩嘴轻笑, “许厂长,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女子,你怎么能对我动手动脚的呢?” 许革胜不是个喜欢调情的人,他也没那个时间。但是再想干啥石宝杰的脸色就变了, “许厂长,我可是有家有口的。万一让我丈夫知道了,他会打死我的。想让我给你,你总不能就出一张嘴吧?” 看着要好处的小浪货,许革胜强压住自己的冲动, “那依你呢?” 我就一个要求, “把我弄到一个不用上生产线的岗位上,总是熬夜,我都有点垂了。” 此时石宝杰用手把自己的身前用力的抓变形了。许革胜眼见如此浪荡的一幕,眼前一黑,脊背一麻,身体不自主的抖了几下。看着不成器的男人,石宝杰满脸鄙夷, “呦,许厂,您这身子骨可得好好调理调理。年纪也不大,咋还这么容易冲动?” 许革胜弯着腰,满脸通红,眼睛里有些许水气。此时他心想:行,很好。你等着,有得手那天我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把气喘匀了之后许厂长终于直起了腰, “行,你说的事我放在心上。可你承诺的到时也得兑现哦。” 石宝杰娇嗔一声扑进许革胜怀里,他知道男人已经卸了火气,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想法, “厂~~~长~~~,” 她拖着比她命还长的尾音撒娇道, “我一个弱质女流,怎敢在你面前耍花枪?到时候一定让你春风得意马蹄疾。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班组那个女工杨慧,他仗着是工厂老人儿,长期不服从管理, 总是在我背后使坏,让我的工作很难开展。而且我们主任好像对她也颇多照顾,反正就是我在那实在干不下去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许革胜眼睛一瞪, “还反了她的呢,一个小小的工人,竟然敢招惹我的亲亲小宝贝。你放心,不出半个月,我保准让她卷铺盖卷滚蛋。至于那个岗位调动吗?先一步步来, 辅料仓库现在这个库管员怀孕要生孩子了,到时候我把你调到后勤来当库管员你看如何?” 石宝杰在男人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语气有些嗔怪, “人家是生孩子,不是出殡。到时候人家复工我还得回生产线?” 许革胜诡异的一笑, “那你就别管了,我保证她再也回不来。不过那可是两个月之后的事,在这之前你是不是?” 石宝杰眼珠乱转,这个库管员的岗位十有八九跑不了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黄花大姑娘。她一咬牙, “行,你把杨慧赶出棉纺厂那一日,就是咱俩百年好合之时。” 石宝杰其实和杨慧没有什么仇怨,杨慧主要是受到儿子牵连。陈卫东两世为人不愿意再让母亲受苦,可是活了两辈子依然改不掉性格里的致命缺陷,凡事不会迂回。 这就等于脾气很大的人用牙去咬骨头。你也不想想,是天底下了骨头多还是你嘴里的牙多?上次请假的事可以说把石宝杰得罪死了,他对陈卫东又没有办法, 所以只能把麻烦找到杨慧身上,谁让你得罪了我呢,谁让你只是个臭工人呢?谁让我能掌控大领导呢?自己绝对不会暗气暗憋的,那样对乳腺不好。 可惜这些情况陈卫东并不知情,他看着美滋滋走过来了的许革胜眼睛一亮。许革胜正走着,一个没留神差点没撞到人,他连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走神了。” 青年听闻此话没有让路的打算, “许厂长,你好啊,说几句话方便吗?” 许革胜一愣,倒退了两步。眼前之人是大个子,少说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可嘴唇上那青青的绒毛暴露了他的年龄。 “小伙子,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卫东摘下了身上的背包拎在手里,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许厂,我是咱棉纺厂三车间纺织工杨慧的儿子。今天找到您呢,也是万不得已。我母亲身体底子差,有不少基础病。最近上工越来越吃力, 早就闻言许厂是一位体恤工人的好领导,我冒昧的恳求您给我母亲调整一个没有夜班的工位。只要长白班就行,没其他要求,这不...,” 说到这陈卫东把背包打开, “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 许革胜往背包里一看,两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他眼珠一转,这些东西在当时可是价格不菲呀。不菲是不菲,许革胜突然发问, “你说的杨慧是不是三车间二纺机那个?她们主任叫王东方?” 陈卫东马上欣喜的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厂长还认识母亲那样的普通工人。而此时许革胜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东西是不错,可娘们也得要啊。在辅料库里面的仇还没报呢! 衡量之下许厂立刻有了决断, “嗯,杨慧同志在棉纺厂是有口皆碑的,你的要求不过分。我回去就安排,至于你的东西吗...,不合适,不合适。” 陈卫东费了好大劲才让许革胜把烟酒收下,回去的路上青年长出了一口气。母亲工作的事终于搞定了,以后可以把全部精神放在学习上了。 几天后陈卫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铁家,又是冷锅冷灶。陈卫东以为母亲又病了,赶紧推开杨慧的房门, “妈,你...” 杨慧傻愣愣的坐在床上, “卫东,妈被厂子开除了。” 第87章 委屈的母亲 陈卫东闻言一惊,他刚给许厂长送过好处,怎么会被开除呢?在儿子的追问下杨慧才道出了事情的经过。倒班后第一个白班刚集合,许厂长领着一帮厂领导就来了三车间。 大家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公布,结果许革胜点名道姓的让杨慧站到车间最前面。并把一个挎包扔在地上,咔嚓一声碎响之后,车间里立刻弥漫出劣质白酒的味道。 王东方站出来想打个圆场,立刻被许革胜训斥, “王东方,你少和稀泥。看看这个车间让你管的乱七八糟,我是不是该考虑你能否胜任现在的管理岗位?站到一边去。” 训斥完王东方后许厂转向在场的众人, “三车间的所有同志们,我今天作为厂领导,也作为一位老党员,特地来揭发一起公然贿赂国家干部的恶劣事件。我眼前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吧?” 杨慧看见厂长指着自己,一时间脑子就不转了。什么贿赂?干部?我没有啊。杨慧无意识的向众人挥手否认,但是因为害怕,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革胜冷哼了一声, “还想狡辩?群众和厂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昨天就是这个女工杨慧,指使家属公然向我行贿了两瓶二锅头酒和两条经济牌香烟。 同志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我们社会主义形势一片大好的前提下竟然有这种公然腐化国家干部的事情发生。我们绝不能答应。” 众人看着举起右手的许厂长都是嘴一撇,还以为是过去呢?喊一嗓子众人就会丧失理智一起去搞一个人?啥年代了?谁送礼送八分钱一盒的香烟? 许革胜没看见预期的效果有点气愤。而此时杨慧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就是个家庭妇女,他哪见过什么斗争。但是此时被逼急了也不得不为自己说一句, “领导,我真没让家里人给你拿东西。组织可以调查,我这人一直是本本分分的,我...” 许革胜眼睛一瞪, “闭嘴,强词夺理。你前几天是不是因为有病请假了?” 杨慧用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工作服下摆,仿佛要把布料捏碎一般, “领导,我是请假了,因为身体实在是不好,我...” “说的就是你因为身体不好经常请假的事,你儿子昨天找到我,让我给你调整到办公室上班。”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虽然看不惯许革胜盛气凌人你的样子,但是同为厂子里的工人,最痛恨的就是谁走了后门调到一个好的岗位上。 国营大厂因为改革开放初期摸索经验阶段,有些管理制度还不完善,所以造成了很多的不公平现象。两班倒,三班倒,长白班,长夜班,这些在那个年代很普遍。 工人们看杨慧的眼神立刻就带上了恨意。其实他们心里明白,只不过是自己一直想而不敢做的事情让杨慧捷足先登了而已。但就是这个捷足先登就够恨人的了。 前几天红着眼睛要替杨慧加班的那个女工第一个站出来, “工厂是国家的工厂,归党领导,属于广大的工人群众。我们绝允许某些害群之马扰乱正常的生产秩序。” “对,绝不允许。” 杨慧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满是眼前这帮人的唾沫星子,她往后退了一步。就退这一步让石宝杰看见了,她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她给第一个站出来那个女工使了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王东方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失控,怎么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感觉。他刚想站出来维持一下纪律就被许革胜那阴狠的眼神给吓得一跳。许革胜看着现场众人对杨慧的围攻,他还没过瘾呢, 或者说石宝杰还没过瘾。过了一会许革胜看见杨慧有支撑不住的趋势,这才上前制止。重头戏还没开始呢,许革胜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 “经棉纺厂领导班子讨论之后决定,杨慧因为公然贿赂厂领导,严重破坏了正常的生产秩序,给棉纺厂造成了十分恶劣的风气。依照劳动法和棉纺厂管理规章制度, 对杨慧予以开除处理,并保留追究其后续法律责任的权利。限三日内与劳资部门办理完毕离职手续,逾期,后果自负。” 被折磨了一早上的杨慧听见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身子一晃,瘫倒在地。王东方赶紧上前搀扶,这次他没再畏惧许革胜,杀人不过头点滴,太他妈过分了。 人群也都安静下来,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也不愿意以死相逼。几个眼尖的看见石宝杰和许革胜的眼神互动,心中对此事有了自己的判断。但也只能摇摇头,谁能斗得过领导? 杨慧被王东方送到了厂卫生所,过了好一会才苏醒过来。独自一个人往家走的女人满眼绝望,这年头活着咋这么难?难道真是自己儿子给领导送礼了? 看着母亲探究的目光陈卫东没有回避, “妈,礼...是我送的。是我不对,给你惹事了。” 杨慧听儿子这么说后如释重负,原来自己没被冤枉。那就没什么可委屈的了,她转过身背对着儿子。陈卫东知道母亲有责怪他的意思, “妈,你想开点。我没有看不起工人,但咱得根据自身情况。你看看你的静脉曲张多严重,两条腿都浮肿。工作不干就不干了,我给你养老。” 杨慧没有说话,陈卫东继续道, “不干是不干,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儿子我这辈子啥都吃,就是不吃亏。妈,你可以辞职,但绝对不能被开除。这件事我说了算,你放心吧。” 杨慧猛的转回身拉住要走的儿子, “卫东啊,事已如此,你可千万别再惹事了。妈再也担不起什么惊吓了,妈求你了。” 静谧的夜里微风徐来,铁家的窗户上映出相拥而泣的母子俩。 次日陈卫东找到了蔡志勇,蔡志勇看他脸臭的像粑粑,他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说吧,干啥?” 陈卫东好长时间没出声,最后憋出一句, “老蔡,去帮我弄一个东西,过两天要用。钱无所谓,要好的。” 蔡志勇表示没问题,今天就能到位。陈卫东眯起了眼睛,一个臭不要脸的计划迅速在脑中形成!“哼”,你们两个自己作死,赖不得我! 第88章 野鸳鸯受难记 今天是白岩市棉纺厂的完成年度生产任务表彰大会,厂党委书记吕平坐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职工则在下面无精打采,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恐怕就是开会,还是开和自己没啥关系的会。 厂办主任曹琳问旁边一位中年人, “许革胜厂长去哪了?按顺序他不是下一个发言吗?怎么不见他人?” 边上的中年人叹了口气, “唉,说是吃坏了肚子上卫生所打滴流去了。我一会替他发言。” 曹琳一撇嘴,但是没说什么。此时谁也不知道,厂长许革胜就在离现场一墙之隔的辅料库里。设备科趁着开大会期间正在检修线路,所以辅料库里面一片漆黑。 黑暗中有两个声音急促的喘息声, “宝贝,我终于得到你了。快点,快点。” 一个女人的声音则有些欲拒还迎, “哎呀,你轻点薅,疼。” 此时外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不知道怎么,辅料库里突然灯光大亮。一对赤身露体滚在一起的男女瞬间被惊到了。两声清脆的快门声伴随着闪光灯完美的记录了二人的光景。 许革胜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但即刻就反应过来。他向记忆中放衣服的地方伸手摸去,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那里空空如也。外面的雷鸣般的掌声更是掩盖了女人歇斯底里的惊叫。 许革胜马上回身捂住了女人的嘴, “别他妈叫,外面好几百人,你想死啊?” 又一声快门的脆响把许革胜从惊慌中拽出来,蔡志勇向青年点点头。陈卫东就坐在一大团棉纱包上斜瞥着两人,一言不发。 此时一对野鸳鸯才看清来人是谁。男人喉间滚动了一下,他把那个叫杨慧的得罪死了,万没成想他儿子有这样的胆色。 许革胜的呼吸异常急促。他看了一眼身旁女人,脸上的狠色一闪即逝,然后起身就往辅料库后门跑。陈卫东动都没动,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香烟。 片刻后许革胜回来了。原因很简单,现在的辅料库里别说后门,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他恨恨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他想过反抗,可惜啊, 先不说陈卫东那一米八五的身高,光是蔡志勇那狗熊一般的身躯就让人望而生畏。他瞬间歇了本就不该有的心思。 “说吧,什么条件?” 此时蔡志勇又给许革胜来了个独照,闪光灯似乎击溃了大厂长的神经, “别他妈拍了,痛快点,想咋样直说。” 青年跳下棉纱包,把抽了半截的香烟狠狠的摔在地上捻灭, “你们俩过来,在这里并排站好” 许革胜气的脸色通红,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不受这种羞辱。” 青年眼皮轻抬, “老蔡,屋里这么热。把门打开。” 蔡志勇二话不说就去拉辅料库的卷帘门,那个年代的卷帘门都是手动的。稀里哗啦的铁链摩擦声伴随着一丝光线透进辅料库。 许革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行到陈卫东面前,此时他的面色比死了爹还难看, “祖宗,祖宗,你就是我们家活祖宗。我求你了。” 陈卫东一摆手,蔡志勇停止了动作,青年一个耳光扇在许革胜脸上, “老逼灯,给你脸不要是不是?你羞辱我妈的时候想没想过他有儿子?” 许革胜呜咽着从嘴里吐出两颗和着血的槽牙,此情此景可把一直坐在地上的石宝杰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一巴掌能把人槽牙打下来的力量。她吓的大哭了起来。 陈卫东满不在乎, “对,哭吧,人不伤心不流泪。你再大点声。” 许革胜反应过来,飞似的跑过去捂住了石宝杰的嘴, “姑奶奶,让别人知道咱俩都得死!” 陈卫东有些厌烦了, “你们俩现在过来,并排站好。我数到三,你俩不过来我立刻把卷帘门打开。” 此时外面再次响起了掌声,倒是石宝杰率先主动站了过来。她满脸泪痕,起初还想用手臂遮挡身体的要害,但看着一直抓着铁链的蔡志勇就放弃了, 她比许革胜还惧怕这种事情曝光,万一出了事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活路的。想开之后倒也坦然了,大大方方站在陈卫东面前。许革胜则是心思急转,不过最终没想出个道道来。 青年用手指着女人 “你,握着他。” 然后他又指向男人, “你,抠着她。” 说完陈卫东拿起照相机对准备二人,并吩咐蔡志勇, “老蔡,我数三个数,他们俩的姿势要没摆好你就把把卷帘门拉起来。” 蔡志勇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心想老陈这是在哪学的损招?这时青年那如寒冰一般的声音数了起来, “一” “二...” 咔嚓,快门声再次响起, “完美,你俩抬头,再来一张,好的。早这么配合早就完事了。” 互相把持着对方身体的二人几近崩溃。许革胜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狠命的咽了一下口水, “你拿住我们的把柄了,说说条件吧?” 青年用左手抡圆了再次抽在可怜的许厂长脸上,许革胜转了一圈半才落地,这回妥了,嘴里一颗槽牙都没剩下,全被他吐了出来。石宝杰在边上看的浑身直抖。 许革胜情绪差点崩溃。青年没心情照顾他的情绪, “还不到和你讲条件的时候,你们俩说说,把我妈开除的事谁是主谋?” 许革胜闻言和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对视了一眼,他俩同时用手指向对方 “他” “她” 许革胜暴怒, “臭娘们,要不是你跟我说杨慧..大姐得罪了你,我能出此下策吗?” 石宝杰一听这话,顾不得遮掩自己的身子,她起身指着许革胜的鼻子, “许革胜,要不是你和大粘痰似的呼我身上能有今天这个事吗?我那天就是抱怨了一句杨大姐不爱说话,你贱兮兮的说要帮我解决。谁能知道你把人开除了?” 陈卫东一摆手,他拿起一根大拇指粗的电线抡了一下,空气中发出“呜”的一声。 “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想再听你俩说话。转过身,手扶着墙站好,许厂长十五下,石班长二十下。先说好,谁喊的声音大了,让外面听见我可不负责任。” 说完青年把电线在空中一甩,啪的一声响,吓的两人为之颤栗。石宝杰用手臂擦了一下眼泪,大难临头她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下, “那啥,我一个女人,我凭什么比他多五下?” 第89章 提前布局 青年闻言冷笑, “石班长,你因为什么比许厂多五下心里没点逼数吗?我妈请假碍着你啥事了?你横扒拉竖挡也就罢了,还在背后唆使你姘头开除我妈? 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你心眼小我心眼更小。你俩赶紧站好,五分钟后我要开门了。千万别出声哦,后果自负。” 眼前的年轻人岁数不大,但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着陈卫东阴狠的眼神许革胜把眼睛一闭, “来吧,我先来。” 青年手里的电线刮着风声抽在许革胜的后背上,许革胜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这个力度超出了他的预期,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着脆响声让男人的身躯诡异的扭曲着。 陈卫东毫无怜悯之心, “你俩的时间不多了,自己看着办。” 许革胜强撑着站起来,他抓起墙角边的一个胶皮手套咬在口中, “来,不要停。” 青年不再含糊,一鞭接一鞭的抽下去。许革胜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十五鞭硬是咬牙挺下来了。陈卫东照着他那光溜溜的大屁股踹了一脚, “没死就赶紧起来。” 许革胜不是装的,他是真疼晕过去了。现在他后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肿的老高。青年一指石宝杰, “石大姐,该你了。” 陈卫东忽然闻见一股异味。蔡志勇在门口说了一句, “老蔡,她尿了,还没少尿呢!” 石宝杰现在也不要脸了,她跪爬到陈卫东面前, “小哥,是我的错,下次再也不敢了,给条活路行不行?呜~~~。” 陈卫东照着石宝杰面门就是一个直拳, “你们站在人前侮辱我妈的时候给没给过她的活路?她一辈子都没和人红过脸的人凭啥让你们这帮狗杂碎欺负?站好了,两分钟之后我开门。” 这时候许革胜撑不住了,他不顾女人一身的尿骚味强行的把她拖拽起来, “来吧小哥,你快打,我拖着她。” 此时石宝杰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刚才还和自己苟且的大厂长, “许革胜,你王八蛋。” 啪,“啊”。一声极其嘹亮的惨叫声从石宝杰的口中喊出来。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吸引了离着大门口比较近的女工们。 有人走过来敲敲辅料库的卷帘门, “谁呀?里面有人吗?” 在里面门口的蔡志勇眼睛都笑没了,他用手指着许革胜小声说, “老陈,许厂长好像也尿了。” 陈卫东因为被敲门声吸引看向门口,听见蔡志勇的话回头一看。这俩人真是一对,都是阀门不咋好使。许革胜根本不知道自己遗尿了,他是被敲门声吓的。 青年叹口气, “老蔡,打不了,开门吧。” 闻听此言许革胜马上用手臂勒住石宝杰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哥,你打吧,她再出一声算我的。说好了,打完放我们俩走。” 陈卫东不再废话,抡起电线朝石宝杰的腹部抽去。打不着后背只能打肚子,反正这二十下必须打。石宝杰起初还连踢带蹬,但是五下之后就不动了。 陈卫东根本不在乎她是死是活,在打到第十下的时候石宝杰再次被疼醒。她一口咬住捂在她嘴上的手,鲜血弥漫了她的口腔。 许革胜眼睛猩红,愣是一动没动,女人的指甲抓进他的肉里也浑然不知。这二十下过后石宝杰彻底昏死过去,陈卫东从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堆衣服扔在男人面前, “外面的人散了,三分钟后我开卷帘门。” 许革胜闻言开始飞速的穿衣服,但是青年的话并没有说完, “三天之内,你怎么把我妈赶出棉纺厂的就怎么把我妈请回去。我妈走的时候有多丢人,回去的时候就得有多风光。这是其一, 再有就是我给你送的中华烟和茅台你必须折算成现金还给我。哦,对了,那个包里还有一千块钱也一起还给我。这两件事有任何一件办不到,后果自己承担。” 许革胜穿衣服的动作僵在那里,他猛回头, “我说小哥,咱可得凭良心,什么一千块钱?那个包我里外翻了个遍,只有两条烟和两瓶酒。” 陈卫东马上打岔, “啥?不是一千,是两千?啊,对对对,是两千,我自己忘了。行,一起还给我就可以了。” 许革胜眼睛瞪的和水牛一般大, “不是小哥...。” 陈卫东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老蔡,开门,咱们回家。” 开门之后外面已经没人了,两兄弟径直离去。辅料库里面两个人怎么善后就不关他们的事了。陈卫东让蔡志勇找个靠得住的照相馆把照片放大洗出来。 蔡志勇接过相机直摇头, “老陈啊老陈,你这人实在是太坏了。谁得罪了你不是大祸临头,而是生不如死啊。” 陈卫东没接着扯这件事,而是说起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老蔡,你知道棉纺厂东北方向那个养殖场吗?” 蔡志勇点点头, “在那走过,啥破地方,连条路都没有。里面的鸡都是散养的,也没几只。不过圈起来的地方可是挺大,快有棉纺厂三分之二这么大了。” 陈卫东摩挲了一把下巴, “老蔡,你别看不起那块地方。那是个公私合营的养殖场。” “啥叫公私合营?” “就是国家出土地,然后由私人承包。盈利之后按照合同分配利润。但是所有权是归国家的。” 蔡志勇挠挠头, “你说这些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青年站住了脚步, “老蔡,我们得把那个养殖场搞过来。” 蔡志勇的脑袋晃的和拨浪鼓一般, “我和你说,我可不会养鸡啊,我吃鸡还行,加点小蘑菇大铁锅炖出来的那种。” 陈卫东踹了他一脚, “就知道吃,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不是要养鸡,而是得到那个养殖场后想办法和官方签订一个长期的土地租赁合同。日后这块地能给咱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蔡志勇丝毫不怀疑陈卫东的话,自从他俩从铁老爷岭带着金子回来后,蔡志勇就发誓这辈子誓死追随陈卫东。 陈卫东打养殖场的主意是有原因的,多年后棉纺厂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形势,社会上对棉纱的需求量逐步降低。而更高档更多样化的纺织物充斥了人民的生活, 棉纺厂也经过了改革开放的阵痛后转型为白岩市纺织集团,从此后企业走上了市场化和规模化的道路。到那个时候才是陈卫东想要的时代。 至于为什么要拿下这个养殖场也是大有深意! 第90章 卖金砖 上一世棉纺厂转型为纺织集团后的一段时间效益还不错,但是后来因为管理不善和盲目扩张造成了企业的资金链短缺。 没有资金就无法搞创新,没有新产品就打不开销路,卖不出钱就没办法升级设备。就是这么个死循环愣是拖垮了一个响当当的国营大厂。 陈卫东重活一次没有力挽狂澜的想法,他要做的是推波助澜。这都是后话,他现在首要目标是把养殖场的地皮拿下来。 陈卫东往家走着的时候一直琢磨该怎么和母亲说棉纺厂的事,不知道许革胜会以什么方式把母亲请回去。需要提前给母亲做一个心理建设。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卫东被路旁突然站起来的一个人给惊了一下,因为他的动作非常突然,准确的说应该是非常的迅捷。陈卫东看见此人有一瞬间恍惚,然后马上握住了他的手, “韩承义,老韩。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韩承义后退一步给陈卫东深鞠一躬, “又见到您十分高兴,我也是昨天才到的白岩市。” 陈卫东用力的拍了一下韩承义的肩膀, “走,我请你下馆子。” 二人来到白岩市比较有名的三马路国营饭店,酒菜上齐之后韩承义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自从上一次在白长山分手之后韩承义就想办法营救自己的妻儿。 但是找到关键的接洽人之后事情又变得十分复杂,运送黄金的火车遇到袭击这件事在北鲜引起了轩然大波。议长被同伙出卖,全家七十多口人被捕。 三天后包括议长在内的七十多人被拴在卡车后面拖行了一个小时,身上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死的太惨了。这还不算完, 连带着和议长有关系的人共牵连出一千多个,只是处决这些人就用了半个月时间。整个北鲜瞬间陷入血雨腥风之中。而自己妻儿一家老小也未能幸免,死在了最后一批被处决人员的尸坑内。 而自己则成了北鲜第一号通缉犯,悬赏一万元。说到这韩承义的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想起怀着孕的妻子跪在尸坑边上等待枪决的场景韩承义心如刀绞。 陈卫东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男人,痛苦不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用了好一会韩承义才控制住了情绪。陈卫东问他以后打算去哪? 韩承义摇摇头,原来他打算接出妻儿之后带她们到南鲜。但是北鲜的一纸通缉令击碎了他的后路,通缉令上没提他和黄金失窃案有关。而是以苏国,北鲜的双料间谍身份遭到通缉的。 这种通缉令上的人到了南鲜立刻会被抓捕,即使定不了罪也不会被释放。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被秘密处决。所以华国是他暂时唯一可以栖身的地方。 陈卫东看着韩承义,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韩承义举起了一杯酒, “不管怎样,陈兄弟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是无以为报的,若有来世...” 陈卫东摆手止住了韩承义的话, “老韩,你以后就在华国定居下来如何?我们虽然也经历过你们那般残酷的年代,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华国虽不算富裕,但是强迫人民服从组织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韩成义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留在华国固然是好,但是我不知道能干什么工作养活自己。我这个口音恐怕去哪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不好解释。” 陈卫东也喝了一大口白酒,他忘了这一世还不会喝酒。辛辣的味道呛的他眼泪直流,缓了好一会才过来劲。青年无奈地摇摇头, “老韩,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找一个工作如何?具体的我以后再和你说,基本上就是你帮我看住一个地方,然后发展那里。 现在那里是一个养殖场,你也可以在上面养鸡养鸭,但这不是主业。你要想办法在那上面建一个砖厂,就是盖房子用的那种砖。 不用怕花钱,烧出砖之后你就薄利多销,但也不要破坏市场秩序。你的任务就是扩大这个砖厂规模,在上面多盖砖窑多盖房子。 这个砖厂的所有利润十分之一是你的,其余的利润全部投入扩建和再生产。从今往后你就帮我管理这个砖厂怎么样?” 韩承义很认真的听着陈卫东的话,但是他有些犹豫, “我行吗?我没干过烧砖的工作。再说,我虽然读过大学,但是我读的是北鲜的大学。你国的文字我认识的不到五百字。” 闻言陈卫东一拍桌子, “五百字足以,我们这的边远山区老师都不认识五百个字。你就放心大胆的干,不怕赔钱,你只要把这摊撑起来就可以。不行就花钱找明白人和咱一起干。 但是在这之前你还有一个任务。” 陈卫东压低了声音用手勾了勾,示意韩承义靠近点。韩承义不解,什么事如此隐秘?青年的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晃动, “老韩,你还得去一趟白长山,拿两块金砖卖了,这是咱们的启动资金。” 韩承义直勾勾的看着青年, “卖...两块..砖?” “不是砖,是咱们一起带回来的金砖。按你的方法到白长山边境去把它换成钱,咱们建砖厂需要不少的资金。” 韩承义摇摇头, “到那去卖金子会赔很多,基本上是市价的三分之一。” 陈卫东紧闭着眼睛,似有所不舍, “之一就之一,谁让咱们赶上这个时代了呢。未来这个砖厂所在的土地会给咱们带来十倍百倍的利益,就按我说的干。” 韩承义点头,既然有人托底他还有啥可怕的, “那是咱俩一起去白长山还是和上次那个蔡兄弟一起去?” 陈卫东夹了一筷子鸡蛋西红柿放在嘴里咀嚼着, “我们谁也不去,你自己带着黄金走。我和老蔡各有各的事。” 韩承义表情有些复杂, “那你放心让我带着两块金砖走?” 陈卫东举起杯和韩承义碰了一下, “喜欢你就拿走。” 两人大笑,共同饮下杯中酒。陈卫东这个超前布局未来将卡在政府的咽喉处,上一世养殖场这块地皮上就有一个规模不大的小工厂, 政府为了给纺织集团扩充厂房,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拿下这块地皮。这一世陈卫东的眼皮子可没有那么浅,他要的何止是三瓜俩枣? 第91章 人是苦虫,不打不成 陈卫东先给韩承义租了个房子安顿下来,凡事都得筹划好,慢慢来。蔡志勇收购养殖场的事还没有眉目呢,自己得把重心先放到学习上。 自从上了这个实验班之后陈卫东感觉十分吃力,原来在一零五中学的成绩能突飞猛进是因为和一帮学渣在一起。当一群资质不输给你的人比你更努力的时候就会拉开距离。 陈卫东发了狠,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他每天都会学习到很晚才睡觉。有时候杨慧半夜几次过来劝他休息也无济于事。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而此时的棉纺厂厂长许革胜正在闹心着呢,前几天的事过去后他一直惴惴不安。要命的把柄被人家攥在手里,他在家里躺了两天才能下地, 而他的老相好石宝杰回家怎么撒谎他就管不着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杨慧风风光光的请回来。许革胜回想起青年临走时说的话,着重的强调了风风光光四个字。 上班后的第一天许革胜在厂办同事们的异样目光下强撑到中午,原因无他,他身上的伤不能暴露。下午他找来了车间主任王东方, 人来了后许革胜就是简单的说了杨慧的事情是个误会。让他帮忙找杨慧回来上班。其他的没有任何表示。许革胜在心里盘算,打都打了,还能往死里逼他? 王东方按照领导吩咐去了杨慧的家,杨慧听闻此事马上就激动了起来。这些天她在家里愁的够呛,这要是没了工作可咋整?那不是成了二溜子? 正巧这时陈卫东放学回来,问明白了来意之后他详细的打听了工厂领导的态度。然后委婉的拒绝了王东方的, “王主任,我妈是被冤枉的。不能凭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样的话我妈成了啥人?凡事都得有个说法,既然承认是个误会那就开全体职工大会为我妈正名, 除此以外我妈没有回去上班的可能,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指望棉纺厂的一个破工作过活。王主任,我说话你别多心,我不针对你。 冤有头债有主,谁把我妈撵出来的谁把我妈接回去,我不再重复了我的条件了。你告诉那个人,杨慧他儿子说了,” 此时陈卫东给他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王东方不解, “这是什么?” 青年依然用手比划了一个三字, “你把我这个手势给他看,他就明白了。王主任,天色不早了,今天不方便,改日国营饭店我和家母一定宴请您,届时请务必赏光。” 王东方就这么不红不白的让人家给赶了出来,回去的路上他也有些恼怒。自己这算是个什么角色?两头受气,这个杨慧也是,回去上班就完了,领导哪能拉下脸给你赔不是。 许革胜看着王东方跟他比划的三根手指立刻脸色就变了,他把自己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王东方看见许厂直吸凉气,不明所以, “厂长,你别生气。要不我再去劝劝?” “劝个屁,给他们脸了。不用搭理他们。就是贱。” 王东方走了之后许革胜就觉得有点后悔了,刚才一时激动,就忘了把柄还握在人家手里呢。过了两天之后许革胜看没什么事,他终于把心放下了。 心想这到底是一个小屁孩,把事情搞大了以后他妈再也别想回厂子里上班。可能他们也有所顾虑吧,他美滋滋的拎着刚买的菜就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他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正巧这时候他媳妇开门出来,看见跪在门口的许革胜就是一惊, “我说老许,你这是干啥?回来不进屋咋还跪门口了呢?” 许革胜起身二话不说,把他媳妇一把推进屋里,然后把门关上。他毫不理会妻子在门内的敲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贴在门上的一张照片, 这尼玛不是他和石宝杰抠在一起的那张照片吗?怎么还是彩色的?一个邻居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把许革胜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他想把这张照片撕下来,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整张照片被放的很大,连他肚脐眼上边那个长着毛的黑痣都拍的一清二楚。最要命的是这张照片是用强力胶粘在门板上的, 许革胜没有办法只能转过身,用后脑挡住了照片。邻居家老太太领着小孙女正巧路过。老太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厂领导, “许厂长,刚回家啊?咋不进去呢?” 老太太也就是礼貌性的一问,这可把许革胜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看他不吱声,老太太摇摇头领着孙女走了。 万般无奈许大厂长只能砸碎了一个酒瓶子,用碎玻璃把照片划了。一边划一边掉眼泪,这要是让他媳妇知道就完了。他老丈人一句话就能让他滚到车间当工人去。 他不确定这张照片贴在这里多久了,时间短的话不可能胶水粘的那么牢靠。一会进门还不知道怎么和媳妇解释,但是明天杨慧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刻不容缓。 第二天陈卫东放学回来没看见母亲,家里又是冷锅冷灶的。陈卫东马上跑进母亲的屋子也没见到人,刚出来就看见有邻居过来, “卫东啊,你妈去单位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陈卫东纳闷,他妈不是被开除啦吗?邻居说了,今天上午的事,棉纺厂大大小小的领导来了十多个,开着小车来了。说了啥我们也不知道,就看见他们众星捧月似的把你妈扶上车就走了。 陈卫东冷哼,还算识相。他都想好了,过了今天他就把许革胜的照片绕着棉纺厂大墙贴一圈,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厂长。 天色擦黑的时候杨慧终于回来了,还是被厂领导的吉普车送回来的。陈卫东把母亲扶下车,并且感谢了司机。杨慧也是习惯性的对送她回来的司机点头哈腰。 陈卫东把母亲扶进屋,一路上杨慧都在拍打着胸口, “儿子,今天可吓死妈了。这帮领导大早上就来了咱家,生拉硬拽的把我拖到了单位。你说我也没个准备,就穿着身上这件破衣服去的,丢死个人。 到单位看见好几百人在那站着,妈这心里就开始打鼓。以为他们还要因为上次的事批判我呢,” 第92章 屠壮 没成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个厂长许革胜一个劲的给我鞠躬道歉,说前些天的事都是误会。说有一个什么坏分子冒充我的家属对他进行了贿赂, 组织已经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现今在全体棉纺厂职工面前为我恢复名誉。鉴于我多年来的优秀表现和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经厂办商讨决定,把我调往后勤当库管员。 ” 说到这杨慧掉下了眼泪。陈卫东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理解母亲这代人对自己工作了一辈子的单位是什么样的感情,这里就是他们的根。 杨慧收敛了情绪,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儿子, “卫东,你和妈说,你是不是逼迫许厂长了?” 陈卫东目光一凝。母亲只不过是老实,不是傻。想必她也看出来这里面的不对劲了,但是没必要和她说明白那么多。杨慧此时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干了啥能把许厂长逼到这个境地。给我恢复名誉已经是天大的难事,他还给了我两千块钱。说是不成敬意,希望我以后不再追究。 卫东,这个钱你给送回去。妈要是拿了这个钱从此以后就不知道咋做人了。” 看着善良的母亲陈卫东只能在心里叹息,他也想做个好人,真的很想。可惜啊,这世道遍地豺狼,你要是不露出獠牙他们以为你是哈喽kt呢。 青年假意答应了母亲的要求就回去学习了,他以后要一直盯着这件事。只要母亲在棉纺厂有哪怕一丁点的不舒服他就会把照片再贴到许革胜家门上。 晚上蔡志勇过来了,说起了收购养殖场的事。事情不算顺利,养殖场那个老头是个犟种,提出的价钱挺不合理,人家要五千块钱。 陈卫东把嘴里的桔子都喷出去了,这年头,买条人命都用不了五千块。蔡志勇坐在床上靠着被子, “我看那老头连五千块钱是多少他都不知道,纯属瞎要的。” 陈卫东分析了一下,既然不是诚心要钱,那就是有别的诉求。这个养殖场的承包权咱们必须拿下,明天周末,我和你去看看。 第二天哥俩来到了养殖场,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正在给鸭子做饲料。菜市场上捡来的葱叶子剁碎了掺和上苞米面,这是上好的鸭饲料。 陈卫东很有礼貌的上前打招呼, “你好大爷,我...”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头先开口了, “五千块,少一分钱都不行。没商量。” 陈卫东嘴里发出“啧”的一声,看来这个事不好办啊, “大爷,天底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尤其是买卖上。许你出价就许别人还价,咱爷俩说道说道,你这养殖场从哪算值五千块钱?” 老头拿着簸箕给鸭子投喂饲料,难怪这个年代的肉类都比后世好吃,人家这都是粮食喂出来的。老头没搭理他,青年也不脑,继续聒噪着, 最后老头烦了, “就那个价,没商量。买的起就拿钱,不买就滚蛋。磨磨唧唧的。” 蔡志勇恼了,走过去就抓住了老头的衣服领子。陈卫东看事不好,想要拦着。就在此时从北边牲口棚里面冲出来一个坦克。 说是坦克,其实是一个壮汉。一米九的身高还在其次,这体重往少说得有三百五十斤往上。晃晃悠悠像极了北美洲的棕熊。 其实蔡志勇在普通人里就算是膀大腰圆了,不过看跟谁比。大熊过来一巴掌就朝蔡志勇扇过去,陈卫东大喊一声, “老蔡,快跑。” 哼哼,想的多好。天底下那么大,你看见有几个跑得了?蔡志勇翻滚着飞了出去,陈卫东想要去接一把都没来得及。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干瘦老头呵斥, “住手,你个傻玩意,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能出手伤人。” 大熊挠挠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爹,我要饭饭,饿。” 陈卫东这才看明白,原来大熊是个智力不健全的人。这一身蛮力,五个他也不是此人对手。陈卫东把蔡志勇扶起来,憨憨晃悠了好一会才站稳, “老陈,不行这养殖场咱不要了。这逼太狠了,我现在想吐。” 陈卫东看兄弟没事才把心放下,不过此时他倒是看出了点门道。这个干瘦老头有一双洞穿世事的眼睛,但是看着大熊的时候不经意间会露出慈爱之情。 原来是这样,青年再次返回老头身边, “大爷,我觉得咱们可以再聊聊。我年轻啊,说错了话您老别往心里去。我想买下你这个养殖场的承包权也不是为了继续养鸡养鸭。” 老头听见此话“哼”了一声,意思是,怎么样?果然是来扯王八蛋的。陈卫东话还没说完, “大爷,我直说了吧。我想在这块地上建一个砖厂,就是盖房子用的那种红砖。我也不占您便宜,这个养殖场是您的生活来源, 这样吧,刚才打我兄弟的这位大哥是您儿子吧?砖厂建好了我分给他一成干股,以后只要砖厂赚一块钱,这里面就有大哥的一毛钱。爷们,你看咋样? 我不空口白牙,咱们签合同,立字据,签订正式的股权书。” 老头的动作放缓了,他在琢磨青年的话。什么股权书啥的他不懂,但是分成他懂。但是自己儿子这...。陈卫东知道老头动心了, 他之所以没有说把一成干股给老头是有原因的,因为那样不能触动此人。那个大熊才是老头割舍不下的人,日后大熊有了一份旱涝保收的分成,他也就可以省心了。 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后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陈卫东和蔡志勇也坐在了旁边。大熊则捧着辣眼睛的一盆高粱米饭疯狂的往嘴里填着。 老头看着大熊叹息了一声, “我家祖辈是山里的猎户,这个孩子是我早些年从山里捡来的。” 陈卫东和蔡志勇闻言一齐望向大熊。原来老爷子这辈子没结过婚,更是无儿无女, “早些年我上山打野鸡的时候,看见这孩子趴在一只受伤的母熊身上。那母熊不知道和什么猛兽搏斗伤了身子,肠子都流了出来。 但是我刚要靠近,那只母熊马上就会凶相毕露。原来它在保护身上的那个孩子,我当时纳闷,一个畜生为啥护着人类的孩子。 所以我就一直等在旁边,一张熊皮和一个熊胆可是不少钱呢!” 第93章 池鱼之殃 “就这么熬着,等着,到了第二天那只母熊才断了气。母熊临死之前还不安的望着趴在他身上的这个男孩。我刚想上去取熊胆,这孩子一下扑上来咬住我的胳膊,” 老头给陈卫东二人展示了手臂上的伤疤,左手小臂上生生缺了一块肉。 “我当时并未恼怒,反倒是对这孩子起了收养之心。不管他和母熊是怎么在一起的,就凭他护着母熊的这份心就比这世上有些人强出百倍。 我把母熊埋葬了,并未取它身上任何东西。看见我把母熊埋了这孩子才算是安静下来。带他走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看着埋母熊的地方。 说到这老头有些动容, “这孩子用咱们的话说就是发育有些迟缓,但绝不是傻子。知道亲疏远近。” 听到这蔡志勇点点头,不知道远近他刚才能飞出去吗?老头继续道, “近些年政府对枪支管制的越来越严,我们家祖传的打猎也不能干了。好在头些年我在山里救过一个人,他帮我承包了这片地养点鸡鸭牲口啥的。 从去年开始我这身子骨感觉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两天腿浮肿的厉害。我就害怕我万一哪天走了,我这...” 老头看向满嘴高粱米粒的大熊就是一声叹息, “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孩子。” 说着话老头开始咳嗽起来,大熊看见老头咳嗽,扔掉饭盆就跑过来给老头拍背。陈卫东明显的感觉大熊在跑动的时候附近地面都在跟着震动,好一条壮汉,我陈卫东要了。 打定主意的青年再次开口, “大爷,咱爷俩投缘,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这样,我在这附近给你儿子买个小院,以后这小院就是你和大哥的家。砖厂成立之后就让大哥来砖厂上班,一成干股的事照旧, 老头的目光游移不定, “那你们图啥?” 陈卫东也不掖着藏着,只有说明自己的目的老头才能放心, “大爷,实不相瞒,我要的是这块土地的使用权。以后随着咱们国家的发展,土地租赁的费用会越来越高。我也是打个提前量,趁着便宜找块地多租几年。” 老头听到这似乎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吧,我认识那个人是国土局的。当年他一家子在山里迷路让我遇见了,把他带出大山后他一直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这不,这个养殖场就是他给我弄的。就你说的那个什么租赁合同我好像也有,不过我不懂那些。说着老头回牲口棚里面拿出一张纸,这正是那个年代的土地租赁合同。 陈卫东展开看了上去,这块地没有想象的那么大,但也足有三万平方米。棉纺厂的面积则达到了二十多万平方米,好就好在这三万平方米的地理位置极佳, 未来纺织集团想要扩建,这块地是首选。因为建成一体化生产线就需要这么大的空间。你要是选择建新厂,那就不是这个费用了。 陈卫东打定主意, “大爷,你能不能找那个国土局的人重新签订一份长期合同。我们愿意出钱,租赁的期限越长越好。最好是二十年以上。如果能签二十年,我愿意把砖厂三成干股分给大哥。” 老头拿出了烟杆,大熊马上给老头把烟点上。陈卫东和蔡志勇对视了一眼,这个大熊和老头的感情真是比当下的很多亲父子还要深厚。 老头吧嗒了一口旱烟,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能给屠壮安排一个安稳的营生我也很高兴。可是这人情我已经用过了。” 陈卫东马上反应过来,老头的意思是国土局那个人的救命之恩已经报答了,再想求人办事不能空口白牙。还有就是大熊有自己的名字,叫屠壮。 陈卫东不墨迹, “大爷,我年轻,脸皮薄,不会人情往来这一套。但也决不让您老为难。这样,明天我给你拿两千块钱,你看够不够把这件事给办了?” 老头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 “钱恐怕他是不会要的,但是他好像是缺一样东西。你这样,这两千块钱我先拿着,多退少补,到时候我再通知你,只要你俩娃信得过我就行。” 陈卫东和老头又客气一阵之后就告辞了,说好了明天来送钱。蔡志勇有些担心,他怕这两千块钱打了水漂。陈卫东则不以为意,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此时陈卫东不知道,现在的铁家乱成了一锅粥。一大群人把铁家围了个水泄不通。邻居们对铁家也是指指点点,棉纺这一片属铁家的事多, 隔壁张婶呸了一口粘在嘴上的瓜子皮, “看见没有,肯定又是他们家的卫东在外面惹祸了。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次让人家找上门,前几次又是公安又是大院的,搅和的咱们这帮邻居都不得安生。” “可不是吗,这孩子也太不安分了。杨慧生出这样的儿子得少活二十年。” “哎哎哎,别瞎吵吵。你们没看见吗,好像不是陈卫东惹祸了。你们听,好像是老铁他那个儿子在学校里惹了啥事。”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的往铁家院子里张望着,而铁家人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铁成的儿子郑毅伟昨晚就住在铁家,因为自己家已经住不了了, 他在师范读大学期间把人家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在这个年代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期间又赶上严打,人家女方父母死活不依,说什么也得要个说法, 要不给五千块钱,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姑娘啥样都和郑毅伟没关系。要不就报官,说郑毅伟强奸了他们家姑娘,那年头强奸罪要枪毙的。 最后郑毅伟他妈郑向丽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先让女方把孩子打了,两个孩子毕业后就让他们结婚。这样谁也不吃亏。 话还没说完女孩他妈一口大粘痰就吐在了郑向丽脸上, “当我们家姑娘是捡来的呢?还先把孩子打了,证明谁出?孩子他爸写谁?说的可倒轻巧?两年后谁知道两个孩子啥样? 再说了,瞅你们家这环境,让我姑娘嫁到你们家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面推吗?” 两家没谈妥的情况下郑毅伟母子只能先躲到铁家。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大早上就让女方家堵了个正着。这回女方家纠集了几十人,气势汹汹, 连杨慧都受到了牵连,早上刚出门她被一个壮汉薅住衣领提了起来。 第94章 破财免灾 壮汉嘴里不干不净的, “想必这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壮汉就要一巴掌扇在杨慧脸上。杨慧把眼睛一闭,这巴掌想必是躲不过去了。壮汉的脸上露出凶狠之色,但是转即腹部传来一股剧痛,倒飞了出去, 砸倒了三个人之后壮汉才落地,哇的一口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在场之人大骇,一个高大的青年出现在杨慧身边。他目光冷凝着众人,如俯视蝼蚁。 杨慧一把拉住儿子, “卫东,铁家自己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别掺和。” 陈卫东点点头,上前两步, “你们和铁家人的恩怨我们不管,但是别来招惹我。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母亲出手,他,” 陈卫东用手指了一下满地打滚的壮汉, “罪有应得。” 说完青年扶着母亲就要进屋,身后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大吼一声。他是女孩家附近的混混,是被女孩父母花五块钱雇来的,被打倒的那个壮汉也和他是一伙的, 自己人吃了亏又丢了面子,哪能就此罢休?他大吼一声举着板锹就朝陈卫东头顶砸了过来,他用的是把人打死的力气。 想法挺好,但结果与愿望差距太大。谁也没看清到底是咋回事,举锹这位大哥就飞出了铁家的院子,重重的砸在院外一个手推车上。 在场之人齐齐后退一步,没想到遇见这种情况。被花钱雇来的这些人心中都萌生了退意,此时铁成弯着的腰往起直了直, “卫东,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发那么大脾气干嘛?你看看这整的” 此时铁成想要狐假虎威,仗着陈卫东的武力值占据主场地位。陈卫东啥没见过,才不愿意给铁成长那个脸呢。他把杨慧送回了屋子后去而复返, “你们这帮人好像脑子不好使。我再说一次,铁家的事和我们没关系,你们随便厮杀,别来招惹我就行。” 女方家主事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喉咙间滚动了一下。眼下这个局面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心想带着这么多人来一定能镇住场子,哪成想出了陈卫东这么个货, 好在他宣称不插手此事,中年妇女清了清嗓子, “既然是场误会那咱们就继续。姓郑的,别以为有人给你们撑腰,小兄弟说了,人家不管。你赶紧的给句痛快话,要不拿钱,那不进局子,我可没时间在这和你耗着。” 郑向丽的脸被打的通红,她用脚尖踢了一下铁成,想让铁成拿主意。铁成这时候也是懵逼状态,别说让他拿出五千块钱,五十块他都拿不出来, 但是儿子郑毅伟可是他的心头肉,未来还指望他养老呢。铁成颤颤巍巍硬着头皮走出来,此时他左眼已经肿了起来,刚才被这帮人给打的。 他走到中年妇女面前, “大姐,哦不,大妹子,你看你家能不能少要点?” 中年妇女满脸横肉, “妈的,少要点是多少?” 铁成伸出一只手,用蚊子叫的音量说了一句, “五百行不行” 中年妇女一听这个数,嘴角上扬,然后她一闪身。本来就紧张的铁成把注意力全放在妇女身上,没成想一只大脚朝他面门踹过来,他后翻了两圈才停下。 屋门口的铁老太看见儿子挨打就不干了,开始骂骂咧咧。铁老太仗着岁数大了,以为没人敢动她,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走过去就把她薅了起来, 但是这女人没莽撞,他偷瞄了一眼离得很远的陈卫东,青年把脸扭到一边。女人心里有数,照着铁老太的脸上甩了十多个大逼兜,假牙都打飞了。 邻居们都站在院子外面的高处看着铁家的热闹,陈卫东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母亲的屋子门口,好像是门神。邻居们这才意识到,别说什么有出息没出息,生儿子和生女儿绝对不一样。 铁成和郑毅伟都被打的够呛,郑向丽因为是个女人,所以只是脸上挨了几巴掌。中年妇女算是看明白了,打死铁家人也无济于事,这家人根本没有钱。 她一挥手, “撤,上公安局报案,让这小子吃枪子。” 郑毅伟哀嚎一声扑倒在铁成面前, “爸,你想想办法,我不想死。” 郑向丽这时候也扑过来,三个人抱成一团。陈卫东看着三个人有些感叹,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家人。母亲不应该陷在这个家里。 铁成到底是个男人,此时他止住了哭声,然后他跪爬着往陈卫东的方向而来。陈卫东早就有思想准备,所以他不闪不躲。 铁成越过陈卫东推开杨慧的屋门, “孩子他娘,求你了,再帮帮我一次。我铁成发誓,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偿还。你总不能看着毅伟被拉去枪毙吧?” 青年还是那么站着,一动不动。这是母亲和继父两个人的事,需要母亲自己决断。屋里传出了杨慧的声音,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我用不着你这么大的牲口。你跪我没用,你看我像能拿出五千块钱的人吗?” 铁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年,但他还是和杨慧说话, “只要你开口,这事就能过去。” 此时陈卫东转身走到母亲门口, “妈,这件事听我的,以后有好处。” 杨慧在屋里没出声,他知道儿子长大了,很多事比她这个家庭妇女想得远。总之儿子不会害自己,所以他就认可了陈卫东做主。 青年搬过一个马扎坐在铁成身边, “后爹,我和你说啊,五千块钱我不是拿不起,但是他们不配。这样,我借你一千块钱,还帮你把这件事解决掉,你看咋样?” 铁成闻言点头如捣蒜,但是陈卫东的话还没说完, “后爹,我这一千块是有附加条件的,必须给我出欠条我才能放心借给你。毕竟你家人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有数,还有就是这张欠条有附加条件, 如果有一天我妈想要和你离婚,你必须无条件的签字,不能找借口,也不能拖延。你琢磨琢磨吧,行的话我就帮你把这件事摆平。” 铁成的脑子现在有点宕机,什么叫他妈想离婚时候我必须签字?这咋还和借钱扯上关系了?但是来不及多想,身后的女方家就不耐烦了,他们正吵嚷着要去报案。 铁成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答应继子的条件, “行,只要你把今天这件事摆平,日后你妈啥时候想和我离婚都可以。” 陈卫东一拍双手后站起身, “我说女方家的各位都静一静,我有话说...” 第95章 女大不由娘 带头的中年妇女用警惕的眼光注视着眼前的青年。能打又咋样,总不能把我们全打死吧?陈卫东似乎猜到了这帮人的心思,既有要钱的决心,又有对自己的忌惮。 “我说各位,我的身份就不和你们做介绍了,因为没有意义。你家姑娘是因为这个杂碎,” 陈卫东用手指着郑毅伟。郑毅伟眼中闪现出怒火,但是碍于自己的处境他不敢发作。陈卫东继续道, “因为这个杂碎失了清白,这是他的错。” “郑毅伟你过来,在大姨面前跪好” 陈卫东示意郑毅伟过来跪着。郑毅伟满脸悲愤,他紧握双拳,一副要同归于尽的表情, “陈卫东,你算个什么东西?你...” 陈卫东转回身, “后爹,你生的这玩意我整不了,你们自己摆平吧,我回屋了。” 铁成反应了两秒钟后马上走过去一巴掌扇在郑毅伟的脸上, “小畜生,卫东让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想吃枪子啊?” 郑毅伟被气的满脸通红,他本来和铁成不算太亲近。但是自从上次铁成给他凑够了医疗费之后,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就越来越好了。如今这种情况铁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郑毅伟含着泪缓慢的跪在了中年妇女面前,但是阴狠的目光一直看向陈卫东。青年毫不在意,在他眼里郑毅伟就是个废物。 陈卫东指着跪在地上的人继续和中年妇女掰扯, “大姨,是他的不对,他今天也给你跪在这道歉了。这件事我看就这么过去得了,闹大了对你家姑娘的声誉也不好。” 中年妇女的嘴快撇到耳根子下面了, “我说小哥,不能凭着会两下子功夫就欺负我们吧?按你说的意思好像倒成了我们家姑娘的不是?什么叫对我们家姑娘声誉不好?我家是受害者,你明白不?” 陈卫东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眼,被大姨的音量震的有些不适。 “大姨,咱们说归说,不必喊。有理不在声高。咱把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好好说道说道,你家姑娘应该是成年了吧?” 此时中年妇女的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啥成年不成年的,没出嫁的都是孩子。” 陈卫东一摆手, “咱别说那个,我虽然不是大学生,但是基本的法律条文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你闺女既然是大学生,想必年龄必然是在十八岁以上,这一点没有争议吧? 其次,你说的什么要告郑毅伟犯了强奸罪。对这一点我有不同意见,按我国法律规定,对强奸的定义是指违背妇女的意愿,使用暴力、威胁或其他手段强行与被害人进行的强制性行为。 请注意,是违背妇女意愿,好像令爱与郑毅伟不属于违背意愿的范畴吧?至于其他的什么使用暴力或威胁手段,那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瞎说, 你要是觉得郑毅伟符合律法中对强奸罪的定性,那你大可以去告他,现在就可以去。” 中年妇女此时被气的七窍生烟,她刚想发飙青年又说话了, “还有就是大姨,我个人认为,事已如此,没有必要弄的都不好看。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替郑家出一千块钱,全当两家人把这件亲事定下来。 大姨,你想想,你家姑娘要是不情愿,能出这种事吗?还不如手里拿着钱,然后让他们俩顺其自然。没准过个一年半载的两个人就厌烦了呢? 你现在闹的满城风雨的,将来你家姑娘可没有退路了。” 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她向来就是个有主见的,就是没念过啥书。她对陈卫东说的强奸罪定义有所怀疑, “我不能凭你一面之词,我得找个明白人问问。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我指定让这小子吃枪子。” 陈卫东一摊手, “大姨你随便,死不死谁儿子!” 郑毅伟闻言又翻了陈卫东一个白眼。中年妇女此时吩咐人群里的一个年轻人过来,和他耳语了一番后年轻人走了。陈卫东也不着急,稳稳当当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哼起了样板戏, “想当初, 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拢共才有十几人 七八条枪 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 多亏了阿庆嫂 她叫我水缸里面把身藏。 有一说一,陈卫东这段沙家浜唱的还是不错的,引得院外看热闹的邻居们一阵叫好。可是院子里的中年妇女却被气的眼前发黑。 自家好端端的黄花大姑娘就让这么个一穷二白的人家给糟蹋了,她心里咋能好过?一个大学生女儿,将来是要嫁给大官的,家里的男孩将来还要靠着姐夫家关系在城里发展呢,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人家给睡了,她不依。既然把事做下了,那就拿钱吧。只要钱够多,也能弥补一部分。但是要真的像眼前这小子所说的什么没有违背意愿..., 这时刚才被派出去那个年轻人又回来了,他趴在中年妇女的耳边说了好长时间。中年妇女身体一晃就瘫软在地,过了好久才恢复神智。 陈卫东在母亲门口抱着肩膀冷笑着。他不是想解救郑毅伟,而是眼前的两伙人没一个好东西。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他才懒得搭理他们的死活呢。 妇女被人搀扶着站起来摇摇晃晃,他指着陈卫东, “你别得意,我可以让我姑娘去指控她强奸。” 陈卫东摇摇头,和这帮愚昧又无知的人交流点啥是真费劲, “郑毅伟,你自己说。你和那姑娘是啥时候有的那个事?有过几次?” 郑毅伟回忆了一下,但是马上眼前一亮,他明白了陈卫东的意思, “我是上个月和小丽...有的那个事。就一次,不过我没强迫她...” 青年止住了郑毅伟的话, “大姨,你也听见了。上个月的事这个月报案?我估计人家都不能受理。再说你闺女和郑毅伟在这一个月期间肯定一起上过课吧,强奸的事不成立。 本来别人不知道,今天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杀过来,大伙全知道了。所以奉劝你,我刚才说的话依然有效,一千块钱你拿着,他们俩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你看如何?” 中年妇女被人搀扶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现场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最终决定,中年妇女最终很艰难的从嘴里发出声音, “一千块钱,一分不能少。从此以后他俩再无关系!” 第96章 挖坑 铁成一家人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女方家亲属都松了口气,铁成此时一巴掌打在郑毅伟的头上, “你呀你,咋上大学了还不让人省心。这下好了,又欠人家一千块钱。” 郑向丽看见儿子挨打有些不高兴了,他推了铁成一把, “我告诉你铁成,你没有权利打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你也就是最近出了点钱,你一个当爹的不应该吗? 再说了,你们一家人,啥欠不欠的,少说给我们这些外人听。我和你说,我可没钱还你,你自己借的自己还。” 郑向丽说完朝陈卫东的屋子瞥了一眼。铁成被郑向丽气得半死,他一脚踢飞了一只母鸡, “你们娘俩就会说风凉话啊!为了给毅伟治病,我,我把,把这铁家的套院都抵押给人家了!” 说完铁成捂着脑袋蹲在地上,郑向丽和郑毅伟转头看向铁成,郑向丽急忙扒拉他的脑袋, “啥叫抵押给别人了?这房子可是有毅伟的一份,你凭啥?...” 铁成恼了, “这凭啥,那凭啥,就凭我穷,就凭毅伟等着钱救命。就他妈知道数落我,有能耐你们自己去搞钱啊,有能耐你别得病啊!” 就在铁家三口撕逼的时候陈卫东嘴里叼着一个钢笔帽过来了, “后爹,来,赶紧把欠条签了,我怕你一会把这件事忘了。” 铁成像失了魂一般站起来,缓慢接过欠条。此时郑向丽母子好奇的凑过来,可惜被青年高大的身形挡住了。 “我说郑姨,这张欠条上涉及到我母亲,不方便给外人展示。还请你自重。” 郑向丽翻了个白眼, “不看就不看,谁爱看似的。毅伟,没咱们事了,走。” 铁成在院子里拿着欠条看了又看,没啥特别。就是铁成于某年某月某日向陈卫东借款一千块,无归还日期,附加条件是有的, 日后债主母亲若有与其夫铁成有离婚的打算时,其夫铁成不得找任何借口加以拖延,否则本金加倍偿还。铁成拿起钢笔颤颤巍巍的签了字。 其实杨慧对铁成早就没了感情,最初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婚后一小段时间是幸福的,但是铁成自从暴露了喝完酒打老婆这个优良传统后两人的夫妻关系就渐行渐远。 此事过后的几天陈卫东过得比较舒心,母亲和铁家的关系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奈何母亲碍于时代的约束,不肯轻易离婚。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母亲的想法终究有一天会发生变化的。 这天晚上蔡志勇来找陈卫东,说屠老头那边把事办妥了。一共花了八百多块钱,剩下的钱人家给拿回来了。陈卫东点点头,看来这个屠老头是个讲诚信的人。 下周一就可以去国土局签订新的土地承包合同了,陈卫东让蔡志勇以他的名义去签合同。日后和纺织集团打交道比较方便。 蔡志勇说他去签合同可以,可签二十年的不现实,人家说不符合国家政策。最多签五年,五年到期后如果没有新的规划可以保证续签。 陈卫东闭着眼睛算计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不耽误大事。就这样哥俩把这件事定下来,现在就等着韩承义从白长山把钱带回来开砖厂了。 至于开砖厂的事,还得好好谋划一番。这个砖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日后变成筹码的份量。想要开好砖厂就需要一个管理者,陈卫东心中看好一个人。 不过这个人暂时不会乖乖的听他摆布,那就得使点手段了。谁让陈卫东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情呢,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棉纺厂后勤科长胡维安来到了辅料库领取一些黄油漆,后勤办公室门口需要重新画一下地线。杨慧把两桶黄油漆放在案板上,胡维安一边签字一边询问杨慧的工作情况, “怎么样杨师傅?最近一段时间适应新岗位没有?有任何困难你就和我说,我能解决的我解决,我解决不了的还有领导。只要有我在,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干。” 杨慧也不太会说什么场面上的话,只能一个劲的道谢。但是临走的时候杨慧和胡维安说了一件事, “领导,我也是刚干,有些事不太懂。就是吧,咱们单位这个装化学品的铁通每个月从我这里出库的数量是有记录的,但是这个月我上统计那签字的时候发现铁桶和我出库的数量差很多。 于是我翻了翻以前的记录,几乎每个月都会差三百个左右。咱们是大厂,差这点东西本不算啥。但是我又怕从我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胡维安听见这话皱紧了眉头,他以前就纳闷,为啥辅料和耗材费这边每个月都对不上账。你要是细查起来还没完,品种很多,这个差点,那个差点, 但是你细追究吧,又无从下手。这里面肯定是有人捣鬼,需要上报领导然后彻查一次。胡维安对杨慧的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表示赞赏,并嘱咐此事暂时保密。 半月后郝胜利在棉纺厂的后院里催促着工人们加快速度,他的工作就是给白岩市北城的几个大型国营工厂处理废品。 这个年代的废品可和后世不一样,国营厂需要花钱处理自身生产所产生的废品和工业垃圾。郝胜利看四下无人就掏出怀里的一个精致苏国小酒壶灌了一口, 反正那个年头也没有酒驾这一说,他美滋滋的在心里盘算着这一车废品他能得到多少好处。工人装车完毕之后他下车查看了车辆的整体状态后,拿着单子让负责人签字。 负责人不可察觉的给他使了个眼神,郝胜利微笑着点点头。就在货车开到厂门口的时候被保安拦下来,不仅如此,现场还有很多陌生人和两个警察。 郝胜利的手心可就见了汗,他这车废品上面可是有不少鬼。稳了稳心神后郝胜利强装镇定下了车, “你好啊胡科长,你们这是?” 胡维安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来人,拿着单子清点一下车上废品数量。” 郝胜利身子一晃,马上从兜里掏出香烟, “胡科长,你看看这是干啥,咱们都是老关系了,有啥事你说句话...。” 胡维安用手挡开了郝胜利递烟的手, “不好意思,今天不是我的主张,我们厂长在这呢。” 随着胡维安的手指,郝胜利看见一张面色铁青铁青的大脸! 第97章 偷棵白菜你拿大炮轰我? 厂长许革胜顶着一张死人脸看着郝胜利。郝胜利不觉间打了个寒颤,心想大事不好,这帮厂领导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在门口堵截他。 已经有人开始清点车上的物品了,郝胜利带来的工人也是傻愣愣在边上站着,不敢出声。十多分钟之后物品清点完毕,清单被送到许革胜手里。 许革胜展开清单一比较,好家伙,车上拉的足足比清单上少出三分之一。这就说明工厂要多付给郝胜利三分之一的废品处理费。 这还不算啥,他能是第一次嘛?长年累月下来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要不是辅料库的人上报铁桶数量和最终处置的数量不符,这件事还不会被发现。 许革胜的脸色更难看了, “看来这件事已经涉及到违法行为,不是我们能自己处理的。只能交给公安机关了。” 郝胜利现在裤裆里面都湿了,他的确是和棉纺厂内部的人串谋搞了点小动作。不过时间也不算长,最开始就是把一批报废的铁桶虚报几次,挣点小钱。 后来两个人看没什么大事,胆子就越来越大,最后索性把所有废品每次按比例虚报一部分。郝胜利也知道就是钻了人家一个空子,不是长久之计,干个一年半载就想收手。 没成想今天东窗事发了,郝胜利身体抖动明显,硬着头皮来到许革胜跟前, “领导,我错了,我全招。我愿意把不该得的全吐出来,领导你给我一条活路,我有家有口的。~~~” 许革胜冷哼, “现在想起哭来了,晚了。竟然把主意打到国家身上来了,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交给公安机关,严办,棉纺厂对此事追究到底!” 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去,和郝胜利一起来的工人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互相对视着,不知所措。许革胜悠哉游哉的往回走着,他用手点指了一下胡维安, “那个辅料库的杨慧工作认真负责,要不是她,咱们也发现不了这么大一个漏洞。全厂通报表扬,年底必须给评一个先进工作者的荣誉称号。” 胡维安满嘴应承,点头如捣蒜。其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当然是陈卫东,杨慧刚到辅料库工作,对流程方面还不算太熟悉,下班后就喜欢把一些账目带回家研究。 那天晚上陈卫东吃完饭随便翻看了几下杨慧带回来的账本,一下子就指出了出库单和统计表上面的几个数字不吻合。杨慧拿过来仔细核对了一下,她原来还真没注意, 吓了一跳的杨慧第二天马上核对了前几个月的账目,交接的时候她可是签了字的,这要是有了差错是要赔偿的。好在是数量不吻合的都发生在以前的账本上,接手后第一对不上账就让陈卫东发现了。 杨慧哪知道,这才不是陈卫东无意之间发现的呢,而是陈卫东上辈子就经历了小姑父郝胜利东窗事发这一幕,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情。 因为日积月累的贪污数量巨大,和郝胜利里应外合的那个人被判了十五年,郝胜利则被判了十二年。此后铁春梅这个家也算是散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因为缺乏管教走上了歧途。 这一世陈卫东让这件事提前爆发出来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看好郝胜利这个人。这个人有点贪心不假,谁没有贪心呢?只要在一个完美的制度约束下,这样的人不妨一用, 再说郝胜利可是个能人,机敏,果断,预判性强,对时机的掌握相当有天赋。上一世郝胜利一共服刑九年,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三年。 出狱后的世界对他而言已然是面目全非,他凭着自己的商业天赋硬是开创了一番自己的事业。当铁春梅老无所依的时候再次找到了郝胜利,那时候的郝胜利已然是大集团的总裁, 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上辈子的事他管不了了,这辈子必须提前布局。郝胜利的小脑袋瓜他要定了,以后韩成义和郝胜利就是他除了纺织集团方向以外另一个事业的排头兵。 郝胜利被抓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之前铁春梅的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的。她早些年在军工被服厂干过几年,和郝胜利结婚之后连着生了两个孩子, 在家一待就不愿意再上班了,那时候郝胜利挣的钱足够养活一大家子。索性铁春梅就当起了全职家庭妇女。但是随着两个儿子日渐长大,生活不可能一点压力也没有, 这才造成了郝胜利动起了歪脑筋,此时铁春梅还不知道郝胜利被捕的事,她正和邻居家几个女人在扯老婆舌。东家长西家短的,扯着扯着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春梅,听说你家胜利能挣不少钱。像你这么不用工作的人平时吃穿都比我们双职工家庭宽裕。” “就是就是,人家春梅多会找人家。吃喝不愁,进门赶在计划生育之前给人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听着周围人似羡慕似嫉妒的话,铁春梅洋洋得意。她就喜欢看别人嫉妒自己又没办法的表情。这时候从胡同口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脚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呼唤, “春梅,春梅,你家郝胜利被公安局逮捕了,你赶紧去看看。” 因为老太太有一股浓重的华北口音,起初铁春梅还没听清,还是一个边上华北那边嫁过来的媳妇听明白了老太太的话, “春梅,赵大娘说你家郝胜利让公安局给抓了。” 铁春梅把嘴里的瓜子皮吐在地上, “扯蛋,我家郝胜利老实巴交的咋还能让警察抓?” 铁春梅的嘴很硬,但是站起来的腿在微微抖动。一个小时后他出现在棉纺派出所的走廊里,值班民警告诉他案件正在调查,不能探视。 第二天陈卫东回家就看见母亲开着屋子门,往铁老太的房子那边看。陈卫东问母亲咋回事。杨慧说铁春梅下午就来了,哭哭啼啼的说...,好像是她家郝胜利出了什么事, 我离着远,也没太听明白,彤彤他爸也在老太太屋里呢,谁知道是咋回事。陈卫东脸上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笑容,想要让一个人感念你的恩情,必先置之于死地, 现在这个时候出手还不够刺激,需要再加一把猛料。于是第二天郝胜利的案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公安局通知铁春梅可以去探监了,原因是郝胜利很有可能被判死刑。 铁春梅听到这个信儿,哐当一下倒在地上。 第98章 无伯乐何来千里马? 当铁春梅见到郝胜利的时候他已经脱相了。本来就不胖,折腾了几天又瘦了一圈。满脸的胡茬和眼屎,已经看不出精明和干练的样子。 铁春梅哭了五分钟一句话没说,郝胜利也是低着头。铁春梅强忍住泪水, “咱家也不是活不起,你为啥要偷人家纱锭?人家棉纺厂报案说共丢失纱锭五千多个,涉案金额十多万元。十多万啊,拿咱们全家的命赔给人家也不够啊。” 郝胜利怒吼一声, “我没有,他们栽赃陷害。” 站在后面的狱警呵斥了一声, “郝胜利你坐下,再违反纪律此次探视立刻结束。” 铁春梅哭的像个泪人一般,又回到了铁家。郝胜利的父母早亡,有几个姐弟都在农村,出了这种事根本就帮不上啥忙。不仅如此,他那个嫂子还比一般人操蛋, 听说郝胜利要判死刑,就拿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张十块钱欠条来要账。铁春梅此时正在火头上,就和郝胜利的嫂子打了起来。 平时嘴上不饶人,打起仗来却是个拉胯的货,脸上让人挠的全是血道子。最后还是邻居喊警察来了才把郝胜利他嫂子吓跑。 铁春梅顶着满脸伤和心里的痛回了娘家。铁老太嘴上不积德,心里还是最疼自己这个闺女的。一边哭一边数落着姑爷,让铁成给想想办法, 铁成则用力的抽着嘴里的旱烟, “我能有啥办法?现在出门办事都得看关系。我就是个铁匠,认识最大的领导就是街道办事处的吴主任。屁用不顶。还不如找老二来商量商量。” 听见这话铁老太心里一凉,按理说铁家这几个儿女属老二铁力的家里条件好,但是铁老太选择和铁成一起过是有原因的。 铁力的媳妇苗翠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她绝对不会像杨慧这般让人揉圆搓扁。再说苗翠她娘家也是很有实力的,在机车厂上班的铁力还得指望丈人家照扶。 如此下来铁力家做主的就等于是苗翠。铁老太活了一辈子,知道香臭。所以这些年铁力家老太太是一次也没去过。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铁老太也没指望铁力能帮上忙。 陈卫东一直在屋里听着铁老太这边的动静,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可能要失控。青年来到了铁老太的门口喊了一句, “小姑,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铁春梅在屋里听见陈卫东在外面喊自己,可她并没动。陈卫东找她能有啥好事?平时关系就不好,怕不是他妈派过来落井下石的。” 此时铁成眼珠一转,他的这个继子现在可算是一号人物了。不仅有钱,而且还有关系,前两天就听说杨慧愣是从生产线上给调整到后勤办公室, 这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关系能办到的,现在他有点后悔以前那样对杨慧了。这要是关系好的话没准还能借上力,他拍了拍自己妹妹, “卫东找你,你出去看看,这小子现在不简单,没准能帮上忙。” 铁春梅也听说了她大嫂调整工作的事,就连他的邻居们也议论了一阵子,都说不是厂子里一二把手点头这件事都办不下来。 铁春梅擦了一把眼泪,拉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出了门。陈卫东就叫了一声,他知道铁春梅一定需要一个过程才能出来。青年懒得做没有用的事,他直接开口, “我能救郝胜利。帮我传句话给他,出来后给我打工,只要他踏踏实实的,我保证他比之前的单位挣得还多。” 说完陈卫东转身就走,连一句解释都没有。限于年代的关系,陈卫东今天的表现是很装逼的。这个年代处于华国改革开放初期,西方的思潮还没影响到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 所以很多词汇还没出现,就比如说打工这个词。铁春梅听了个懵比蹬二五,打...打谁?。他想多问一句,无奈青年已经重重的把门关上。 回到屋子里铁春梅把陈卫东的话复述给老娘和大哥,铁老太不以为然,她一直看不起杨慧母子,自打进门后就没给过他们好脸。铁成则有不同的意见, “你就按着那小子说的告诉郝胜利,如何决断看他自己了。咱家人现在谁也帮不上忙。” 三天后陈卫东得到了铁春梅的反馈, “你小姑父说了,只要能活着,他当牛做马都行。可是你有那个能力把你小姑父救出来吗?” 陈卫东吧唧了一下嘴,然后抱着肩膀看着铁春梅, “话可是他自己说的,当牛做马都行。到时候你们可别不认账,我要是不帮忙,这次郝胜利可是凶多吉少。” 铁春梅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这个事现在基本就是铁案,陈卫东这边她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然而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奇迹。 十多天后郝胜利被公安机关释放了,原因是棉纺厂撤销了对他盗窃纱锭的指控,称盘点中发现是账目有错误。至于他内外勾结骗取垃圾处理费的事,经查,数额不大,罚款五百元了事。 被放出来的郝胜利站在看守所的门口感觉恍若隔世,头顶的烈日告诉他你还活着。铁春梅不顾丈夫身上的恶臭味一下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三天后陈卫东刚回家就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铁家的院子里,青年脸上隐现一丝不可察觉的得意。郝胜利看见陈卫东回来,也顾不得什么长辈身份,深深的给青年鞠了个躬, “卫东,从今后你就是我郝胜利的恩人。我这条命从今以后一半是你小姑和两个表弟的,剩下一半是你的。你说吧,让我打谁,看我不把他打死的。” 陈卫东神情一滞,反应了几秒钟才笑出来, “小姑父,不是打人,是打工,就是工作的意思。我给你找了一份新工作。咱们进屋慢慢聊。” 这一宿陈卫东和郝胜利谈了很多,原来郝胜利一直以为陈卫东就是个中二少年,除了混蛋点以外和别的半大孩子没啥区别。但是今晚他发现陈卫东根本不是一般人, 甚至有些理念超越了当今的这个时代,郝胜利也是个有抱负的人,他生命中也在等待大环境发生质变的一天。奈何上一世他误入了歧途,锒铛入狱。 陈卫东看谈的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向郝胜利伸出手, “小姑父,很多事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解释。你暂时别问,按我说的去干就可以了。砖厂的事我先给你十万块钱,你必须把这一摊给我撑起来。” 第99章 戒严 郝胜利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有个思考的过程。他盘算了一下, “卫东,我之前干的这家废品处理厂在兴建之初我是全程参与过的,建厂的过程都是大同小异。从工商部门办执照到厂子选址购买必须的设备,外加人员整合, 这些个我基本都能操作,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资金。咋和你说呢,打个比方,把厂子建起来需要十块钱,但是你想让厂子运转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你需要有第一批压箱底的存货,这批货看不见钱,需要押给客户之后从第二批货算钱。除此之外原材料的预付款和库存的比例都有很大的学问,陈卫东一摆手, “资金链是不是?” 郝胜利不懂这个词的意思,陈卫东又说了一句, “开厂子需要十块钱,我兜里必须有三十块甚至五十块才能把厂子运转起来,除此以外最少还得有二十块的预备资金,是不是这个意思?” 郝胜利一拍巴掌,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陈卫东表示没有问题,资金方面他会想办法去筹措。郝胜利只要使出浑身解数把这个砖厂立起来就行。 陈卫东告诉郝胜利,以后生产方面的事情会有一个叫韩承义的人负责,至于外事和销售方面就要郝胜利和蔡志勇商量着办了。 郝胜利明白,陈卫东不是一般人,不会百分百信任自己。不过陈卫东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是记在心里了,以后他会用事实证明自己的价值。 有能力的人从来不是自己多能干,而是能从万千糟粕中识别出有用的信息和有用的人。这个能力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后天养成的。总归一个人是建不成万里长城的。 十多天之后韩承义从边境回来了,两块金砖卖了足够建十个砖厂的钱。陈卫东看见这些钱就犯愁了,你说放小洋楼吧,不安全,这属于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即便如此陈卫东几个人也没有再购置产业的打算,大惹眼了,这可是八十年代初。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小洋楼院子里挖了一个大坑,建了一个地下储藏室。 坑挖的不小,里边带通风和取暖设备的,可以住人。这回陈卫东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接下来他要准备即将到来的高考,他要把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留给学习用。 这天晚上放学后陈卫东往附中校门口走,一个姓刘的女同学有意无意的和他搭话。问他以前是哪个中学的,家在哪里之类的。 出于礼貌陈卫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着。女孩家境比较好,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住在学校附近。她的成绩排名比陈卫东稍好一些。 刚出学校大门口,正和别人聊的热火朝天的陈卫东听见了一声十分刻意的清嗓子声。陈卫东在心里苦笑,又让人家给抓着了。 青年转过头,看见如精灵一般明媚动人的娇俏少女。她好像最近长大了一些,也发育了一些,正在从女孩过渡到姑娘这个过程中。 刘姓女同学看见萧百合也是一愣,好漂亮的女生,至少在白岩附中是没有能和她媲美的。她面露尴尬,朝青年点了个头就跑掉了。 陈卫东此时则强忍着腰部传来的剧痛,萧百合看上去干干瘦瘦的,手上的力量一点也不小。 “陈卫东,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了,再敢勾三搭四的我决饶不了你!” 陈卫东知道少女在和他开玩笑,所以只能配合着, “服了服了,明天我就穿个铁裤衩,焊死那种。大小姐以后尽管放心。” 萧百合被他的不要脸的俏皮话逗的笑弯了腰,两个人一起往大院方向走着。萧百合这次来最主要的是询问陈卫东高考志愿想要填哪所大学? 陈卫东思考了一下, “我的首选是华清应用化学专业。” 萧百合听见华清的名字,脸上洋溢起掩饰不住的笑容, “卫东哥,我的第一志愿也是华清大学。至于专业吗,我倾向于经济管理方向。” 陈卫东听见这个专业马上联想起后世的证券交易所,那可是黄金职业。可是这年代还没有那么个玩意,不懂萧百合为什么要报考这个听起来不怎么高大上的专业。 陈卫东的脑子虽然没有被时代约束,但却被自己的眼界约束了。当萧百合大学毕业的时候,金融类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可谓是炙手可热,别说什么大型国有企业, 就连国家的金融系统内都在争抢他们那些优质的金融或经管类人才,反倒是陈卫东的想法有点钻牛角尖了。他是一门心思想要在未来的纺织集团上有所作为, 因为上一辈子他的苦他的痛全发生在这个国营大厂里。这辈子他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执念,也是为了给上辈子惨死的自己讨个公道。 快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萧百合的马尾辫散了,他让陈卫东帮他扎上。陈卫东接过一个有蓝色小花的头绳笨手笨脚的给萧百合扎头发,弄的小姑娘三次喊疼。 分心也不怪陈卫东,他是被萧百合头发上的味道给迷住了。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白皙的脖颈在乌黑的头发映衬下显得分外的好看。 最后小美女给青年做了个鬼脸,嘴里喊了一声“大傻子”,就跑了。陈卫东掐着腰摇摇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想好要不要招惹这个自己配不上的人。 陈卫东回到家胡乱的吃了一口饭之后马上开始学习,现在对于他来说每一秒都是至关重要的。章市长说得对,打铁还要自身硬,靠着加分上大学不算英雄好汉。 然后的几天陈卫东过着重复的日子。不过倒也清静了许多,蔡志勇也没找他,他们三个正在拧着劲忙活砖厂的事呢。 就在陈卫东以为这样的惬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高考之前时,白岩市却出了一起惊天大事。陈卫东每天放学都很晚,今天他往家走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见五辆不同的警车往各个方向开去,每个十字路口都会有警察维持秩序。又有什么大案子了?没听说啊! 当走到棉纺路的时候这里的管制更严了。有大院的年轻人荷枪实弹的把守路口,挨个盘查。陈卫东被问了个底调才放他过去, 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回到铁家门口,更热闹了。铁家被大院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带铁家人和杨慧都被围在院子中间,陈卫东紧跑两步高声断喝, “找我吗?我在这!” 第100章 寻踪而去 这回铁家院子被人围住连看热闹的都没有,因为整个白岩市现在处于戒严状态。只不过陈卫东一直在上课,他不知道而已。 陈卫东走进铁家院子,两边的年轻人给他把路让开。杨慧和铁成的神色都有些慌张,不知道陈卫东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 陈卫东来到母亲身边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首先他没出去惹祸。再者,要是以前自己身上的任何一个案子犯了,他现在害怕也无济于事。 此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士官,他眼神清冷,神情严峻,但是眉眼间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卫东, “你...就是陈卫东?” 青年点点头,军官皱了一下眉头, “我叫萧翰,萧百合...我是妹妹。” 陈卫东也是眉头一蹙,难怪他觉得此人眉眼间似曾相识。青年挺直了身躯, “萧百合是我的同学,请问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到我家来有什么事吗?” 萧翰虽然表情管理的不错,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是怎么也压不住。 “我问你话,你回答就可以。不需要你提问题。” 陈卫东直接顶了一句, “无可奉告。” 萧翰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他用小拇指抠了一下耳朵眼, “陈卫东,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青年抱着肩膀, “不想知道,不感兴趣。有话你就说,没事就请回吧。我还没写作业呢。” 萧翰有点不耐烦,他早知道有陈卫东这么个人。上次妹妹在大院西墙出事的时候萧翰就觉得有蹊跷,他早就想会会这个陈卫东。他觉得整件事的过程中陈卫东绝对不是一个恰巧路过的施救者。 今天的事更是让萧翰心急火燎,他命令边上的年轻人, “抓住他,带回去审查。” 年轻人们接到命令一拥而上,七手八脚,一阵慌乱。在场的杨慧吓坏了,连忙上来劝解, “小伙子们,是不是有啥误会?把事说明白了再抓人呀” 萧翰一脸的急切,他没时间在这耽搁,他要把所有嫌疑人抓回去审问。可是片刻后年轻人们傻眼了,因为他们发现被抓住捆起来的是他们自己人。 不对呀,刚才眼睁睁的看见把陈卫东按在当场,一眨眼的工夫咋就变成自己人了?萧翰环视了一圈,陈卫东在他身后的墙上喊了一声, “找我吗?” 所有人都用惊惧的目光看着蹲在墙头的青年,萧翰嘴角向上一撇, “还有两下子,不过没用...” 话还没说完陈卫东接过她的话茬, “只要我想,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不过没有必要,你还是说说为什么来我家吧。” 如此不把大院的人放在眼里,所有年轻人都愤怒了。正在他们跃跃欲试的时候,陈卫东捡起墙头的一颗石子,奋力的甩向铁家院子中间的那棵老柿子树。 啪一声脆响,老柿子树粗壮的躯干被打出一个窟窿,碎屑从前后飞溅出来。所有刚才想上前比划一下的年轻人都往后退了一步,萧翰的喉咙无比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难怪妹妹会倾心此人,这等功夫肯定是有传承的。蛮力是办不到把石子打进木头里的。” 萧翰心思一转,说不定此人是个是个助力, “百合...丢了。” 听见萧翰的话陈卫东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翻身下来,几个晃动就来到了萧翰眼前。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倒吸了口凉气,多亏没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萧翰这回说话客气了很多, “我小妹今天在大院的剧场参加汇演,是校方和大院联合举办的。她本应该在谢幕之后到后门找司机回家,可是司机没有接到她。 等我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剧场就剩下打扫卫生的了。我们发动了所有人寻找我妹妹,但是现在过去了六个多小时,依然是... 陈卫东问了一句, “大院剧场是不是北面那个工农兵文化剧院?” 萧翰点点头,陈卫东不啰嗦,他朝萧翰拱了拱下巴 “你抓我没用,我没有作案动机。你要是信我的,咱们现在分头去找。至于你抓什么嫌疑人,我觉得没必要。他那么个小女孩能和谁有恩怨?” 萧翰也是病急乱投医,萧百合可是他们家老爷子的心头肉,比他这个长房长孙还要放在心尖上。听到孙女丢了,马上就通知大区首长下了戒严令, 陈卫东也不管萧翰那拉不出屎一般的表情,一个箭步就消失在原地。但是片刻后他又回来了,又用下巴拱了拱萧翰, “你今天不应该带这么多人来我家,你把我妈吓着了。找回萧百合后我希望你和我妈道歉。萧翰被挤兑的有点生理不适,刚想说什么发现院子里已经不见那人身影。 陈卫东飞一般的往工农兵文化剧院跑去,这个名称是以前的叫法,后来这个剧场划拨给了大院。一路上陈卫东为了避免麻烦他都是躲着戒严的哨卡走, 来到剧院之后发现这里没有几个人,不难想象,肯定是被人家搜了个底朝上。陈卫东来到后台,按照萧翰的说法,萧百合演出完会自己到后门找大院的司机回家, 那样的话,她出事只能在后台与后门之间。陈卫东在这个区间来来回回搜寻了好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他在原地开始转起了圈, 这小妮子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平时的生活圈子肯定比自己这个泥腿子要丰富。他们自己家人都提供不了什么线索,陈卫东一个外人就更难了。 转悠了十多分钟之后青年开始头疼,他现在肯定是陷入了一个误区,必须跳出来。于是他从后门走出了剧场。对,对对对,绑架完只是第一步,把人弄走才是目的。 陈卫东放眼过去,剧场后门是一条横马路,接萧百合的车应该是停在西面,因为往西面一直走是大院的方向。西面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十有八九绑了萧百合的人往这条路的东面走了。 有了方向之后陈卫东按照感觉一路追下去,希望自己的思路是对的,青年默默地祈祷。这小妮子活像一个精灵一般闯进了他的心扉,此时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已然情根深种。 这一路上经过了很多白岩市的地标建筑,但是陈卫东都是一眼掠过。他现在也说不好,按照直觉一定能找到人。飞奔中路边一个发光的东西晃了一下, 陈卫东跑过去又跑回来,定睛一看,这不是给那小妮子扎头发用的蓝花头绳吗? 第101章 风雨交加 一道贯绝长空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白岩市,轰隆隆的巨响好像重锤一般砸在了陈卫东的灵魂上。捡到头绳的位置青年很熟悉,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毁于火灾的人民电影院。 陈卫东的心提了起来,既然在这里找到头绳,萧百合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废弃建筑物内。青年随手捡了几个形状不错的石子放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当他一只脚踏上电影院台阶的时候,又一道惊世骇人的闪电撕扯开了夜空。周围的环境闷得要死,看来要下大雨了。 陈卫东在散发着焦糊味的黑暗中摸索着,出来的仓促,没有带任何照明设备,好在他眼力惊人。尽管如此,遇见大片倒塌物的时候他也得借助身上带的一盒火柴照亮前方。 找了一会陈卫东心里有点打鼓,这里太安静了,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尽管如此青年还是坚持着往影院后面走,后面的情况依然是很安静,没什么异样。 就在青年想要放弃的时候,在废墟中的西北角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微弱灯光吸引了他的注意。陈卫东马上屏住了呼吸,把自身的噪音降到最低, 看似离得很近,陈卫东用了十多分钟才爬到光源处,这附近的障碍物实在是太多了。青年把心一横,就算是龙潭虎穴老子今天也要闯一闯。 来到光源附近发现这里是个向下的缓坡,边上墙壁写着字,陈卫东靠近了才看清人防两个字。原来这里是一个防空洞。 一股夹杂着腐朽气息的气流从里面吹出来,陈卫东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着,同时他用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声音。但是除了耳边的气流声没有任何异样。 拐了三个向下的弯之后坡路趋于平缓,一个宽阔的大厅在暗黑中逐渐向自己靠近。这回应该是找对地方了,大厅中的光亮处映衬出一个人形物体, 这个人形物体旁边有一盏嘎斯灯,跳动的小火苗映衬的现场环境有些阴森。陈卫东看了一眼这个大厅,大概能容纳下几百人,而且有通道,肯定还连接着其他的地方。 陈卫东借助着防空洞里的沙袋隐藏着身形,看来这里是被临时存放抗洪物资了。青年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躲在一堆沙袋后面,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光源附近的情况了。 不看则罢了,当看清楚之后陈卫东险些没叫出声来。一个像人又不像人的东西,正在这摇曳的灯光中照镜子。那脸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脸, 不,不能说不是人类,而是被烧伤毁容的人类。整张脸被烧的仿佛模糊在了一起,只有嘴巴和一只眼睛能分辨出来,连鼻孔都没有, 陈卫东脑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魏红军。外面轰隆隆的雷声传到防空洞里已微不可闻,人形怪似乎踢了一脚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一声微弱的回应, 陈卫东心里一紧,是萧百合吗?他刚想现身但马上又蹲下了,不能冲动,他这辈子吃过的所有亏都是因为思考在后,行动在前。 黑暗中人形怪把一个麻袋拎起来放在沙袋堆上,可以看见麻袋在微微的扭动,很明显里面是个人。此时人形怪并不着急,他转身从一个包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和一根胶皮管, 他把胶皮管的一头插进扭开盖的军用水壶里,另一头放进脸上的一个孔里,陈卫东觉得那个孔应该是原来嘴的位置。起初陈卫东以为人形怪在喝水, 但是后来黑暗中传来的吧唧吧唧的声音证明人形怪在吃东西,而且是流食。应该是伤势造成了他无法开口和无法咀嚼。 陈卫东在黑暗中拧紧了眉毛,如果此人真的是魏红军的话,那他得到的惩罚有点过了。事后陈卫东把整件事进行了分析, 母亲受重伤那件事,魏红军有嫌疑,但不是绝对。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最后陈卫东之所以下杀手也不过是因为魏红军想要他的命。 那天晚上陈卫东把昏迷的魏红军放到即将发生火灾的人民电影院,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想用这场大火把这个宿敌干掉。 但是萧百合上次说魏家老二魏长征对她表达了好感。自那之后陈卫东的想法就变了,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人形怪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个军用水壶的流食吃进去, 吃完后他显得很暴躁,一下把军用水壶摔在地上。空旷的防空洞里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陈卫东也是瑟缩了一下身子,太难受了,要不是还没确定麻袋里是不是萧百合他早杀出去了。 人形怪脱下了身上披着的雨衣扔在一边,他用右手把仅存的两根手指打开了麻袋口。萧百合的小脑袋瓜露了出来, 她显得很惊慌,当看清了人形怪之后她惊叫了一声就吓晕过去了。陈卫东掏出了兜里准备好的石子,随时准备战斗。都他妈剩一只眼睛了还能干坏事,就别怪你家陈爷爷了。 看着小美女被自己的样子吓晕过去,人形怪发出了嗤嗤的怪笑声。然后他用二指开始脱萧百合的衣服,别看只有两根手指,不耽误脱衣服的速度, 片刻后萧百合就让他剥了个精光,人形怪手舞足蹈,仿佛在庆祝自己的胜利。但是这种兴奋仅持续了十几秒钟, 人形怪此时看看被拨了个精光的小美人,又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然后他开始用右手捶打自己的裆部。起初还是轻轻的,但是后来力度越来越大, 最后是用尽了全力,一边打一边发出难听的低吼。陈卫东估计他是在喊,不能再犹豫了,陈卫东瞄准了人形怪,伤到小美女就不好了。 就在青年准备打瞎人形怪唯一剩下的眼睛时,从黑暗中另一条通道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陈卫东马上收回了手,把自己隐藏进暗处。 听得出来,来人只有一个,穿的是皮底鞋。要不是陈卫东听力惊人还不能发现有人来了。人形怪没有任何察觉,他正在四下寻找什么工具,仿佛是用手砸裤裆不管事。 就在人形怪用两根手指抓起一个小棍的时候,黑暗中有人说话, “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何必自己糟蹋自己呢?” 人形怪不服气,用脸上那个孔往黑暗中向自己走来的这个人喷射着口水,说不定也是刚才流食的残渣... 第102章 三个疯子 陈卫东目光冷凝,果然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如果这个人出现在这里,那么,以前母亲受伤的事和此人也脱不了关系。 黑暗中走出的这个人靠近人形怪,人形怪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此人摇摇头, “大哥,你自己的伤自己不清楚吗?你下边什么都没有了,连尿道都是后来手术造的。既然知道自己不行,为什么还在这糟蹋自己? 听我一句话,今天你的任务完成了,回家去,盖上被子,好好睡觉。” 人形怪嘶吼了一声,往萧百合的方向指了指。魏长征立刻薅住了人形怪的衣服领子, “她,是我的,她,这辈子和下辈子都不会和你发生一丁点的关系。” 说完魏长征用力的把人形怪推倒在地, “赶紧回家去,我警告你,你敢耽误我的事我就弄死你。反正爹妈现在都恨不得你死,你给他们丢人了你知道吗? 从小你就是个人渣,垃圾。爸爸要不是因为你,能被迫转业吗?你看看咱妈,以前多么体面的军官太太,现在活脱脱的一个街道大妈, 还有我,要是咱爸还在那个位置上,我今年稳稳的能升一级,这些都他妈的是因为你这个废物,” 越说越激动的魏红军开始用脚往人形怪的脸上踩,人形怪因为全身皮肤粘连的关系,行动很受限。此时他只能被动的抵挡着魏长征的攻击。 陈卫东不准备现在出手,他想再看看后续发展,但是一旦萧百合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只可惜了小美女那白花花的身子暴露在两个陌生人的眼前, 魏长征踹了好一会才罢休,满头大汗的他不停的喘着粗气。人形怪被踹的够呛,不停的从脸上的孔里往外吐血。魏长征直到把气喘匀了才说出下一句话, “赶紧滚,要不然我就打死你。” 人形怪此时仿佛被鬼神附体一般,怪叫了一声,转身扑向昏迷不醒的萧百合。他虽然什么也干不了,但是脸上还有一个孔,他用那个孔在女孩身子上来回蹭着。 暗黑中的陈卫东再也不能忍了,他攥住两个石子暗中运气,可惜打臭贼这种好事没轮上他。嘎斯灯的光亮在黑暗中飘舞着,魏长征一榔头就砸在人形怪的后脑上, 连惨呼声都没有,啪一声,人形怪的后脑被砸碎了,死尸倒在地上。魏长征看着倒在地上的死尸,他的表情在短短的一瞬经历了好几个变化,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人形怪不是他打死的。转即表情由惊到悲,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脸在哭,但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十多秒后又由悲转喜,依然是脸在笑,不发出一点声音。陈卫东打了个寒颤,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魏长征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分钟后他的面部恢复了平静,他把自己刚才亲手打死的魏红军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一边。他满不在乎,丝毫没有手足同胞之情, 魏长征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嘎斯灯来到了萧百合的身前,灯火跳跃,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用灯光把小美女的身子从头到脚的照了一遍, 然后把大拇指放在门牙处啃咬,口中发出呜咽之声, “你知道吗,你就应该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你,他们不配。” 一滴泪水掉在少女的手臂上,萧百合悠悠转醒。当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猛的要起身,可惜却被魏长征一把按在了胸口上。 又被按躺回来的小美女这才看清眼前之人, “魏...长征。是你绑架了我?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 一个沾有麻醉液体的纱布捂住了萧百合的口鼻,小美女只是挣扎了三息就开始感觉晕眩。魏长征怜爱的看着再次被自己制服的意中人,不停傻笑, “亲爱的,后天早上人们会看见新闻报道,大院子女怒杀强奸自己的变态恶魔,后又接受不了自己被强奸的事实而自杀。哈哈哈哈。” “啪”一声,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魏红军左眼被一飞来之物击中。他一个翻身就躲进了黑暗中,地上的血迹证明他的眼睛受伤了。” 陈卫东心想,果然是受过训练的人,到底和草莽之徒不能相提并论,他需要加十二分的小心。黑暗中魏长征说出的话惊出了青年一身冷汗, “想不到啊,又是你,陈卫东。” 陈卫东脑门有冷汗滑过,不对啊,打了他一下就暴露了?不科学!暗处的魏长征并没让青年等待太久, “怎么,很好奇吗?除了你没有人能隔着几十米打瞎别人的眼睛。你两次打我那个废物大哥的时候我都在场,你的功夫我很佩服, 陈卫东一看竟然被识破,也不掖着藏着, “让我猜猜今晚发生的事,你大哥那个傻缺得到了一个消息。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人今晚会在工农兵剧院参加汇演,你给他制订了一个绑架的计划, 其中包括时间,撤退路线,最终落脚点和善后,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大哥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能绑架到他的梦中人。 这期间出了任何问题你都会把全部责任推到你哥的身上,包括绑架失败,被抓枪毙。幸运的是你哥那个傻缺竟然成功的把萧百合给绑来了, 你他娘的可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你哥不能当个男人了,还如此利用他。最后还往他心口插刀子,魏长征,说你是畜生那都侮辱了畜生。” 黑暗中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魏长征笑的很放肆,也很开心, “陈卫东,你说你一个泥腿子,为啥非得趟这浑水。我哥原来得罪过你,现在他也已经死了。我们魏家和你应该是没有账了吧? 萧百合...,我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既然咱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怨,陈卫东,你能不能退一步?我今晚只要萧百合,明天我就是去死我也认了, 行不行?陈卫东,陈哥,陈爷爷,陈祖宗。只要你能成全我,我心愿得偿后立刻死在你面前。” 黑暗中传来了青年的冷笑声,嘎斯灯的光线越发微弱, “魏长征,你说咱俩没帐就没帐了?你他妈算个七八?我问你,我妈上次受伤到底是你干的还是你大哥魏长征干的?” 陈卫东说出这话之后就听见黑暗中响起了咔嚓一声,他马上伏低了身子,没想到魏长征是带着枪来的! 第103章 芳心暗许 陈卫东的脑门全是汗,没想到魏长征这个杂碎竟然敢带着枪出大院,这可是死罪。此时的魏长征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多么牛逼的人他也不能快过手枪。 然而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一声脆响,什么东西把嘎斯灯打的左摇右晃。当魏长征再想去拯救那唯一的光源时,防空洞已然没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此时的防空洞里有三颗心脏在跳动,一颗平缓,两颗躁动。魏长征不敢有大的动作,他知道陈卫东不简单,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魏长征转即又想起什么,往记忆中萧百合的位置摸索着。踢到了一个铁皮罐头盒也顾不上了,只要控制住萧百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终于在一阵摸索之后,身前撞到一堆物事,按高度推算就是刚才萧百合所在的那个沙袋堆。当他把手放在记忆中的位置时,预料中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并未出现,他的心猛地一抽。 魏长征反应倒是也快,左手回身一个肘击,右手举枪便打。一声脆响的同时火光瞬间照亮了防空洞,斗大的拳头刮着风声就砸在了魏长征的面门上。 他到底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在沙袋上翻滚了一圈落在地上,抬手就是三枪。随后他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因为三次开火映衬出来陈卫东的站位都不一样。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陈卫东在飞速的移动,这证明陈卫东在如此黑暗中能看清事物。魏长征的腿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他是这个战士不假,可对方是个比兵王还厉害的人物。 魏长征抹了一把从鼻子喷溅而出鲜血,他现在和他大哥也差不多,只剩下一只眼睛了。至于受伤的这只眼睛瞎没瞎他还不敢确定。 既然对方能看见自己,隐藏是没有作用了。魏长征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周围是否空旷他也不敢确定,反正用胳膊碰不到任何东西。 没有隐蔽物,陈卫东想要袭击自己就需要一个过程。只要他感觉有东西靠近就会连续开枪,正在魏长征想当然的时候,他的后脑遭受到了一记重击, 啪一声,用的什么东西打自己魏长征猜不出来,但是他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后颈流了下来。现在整个防空洞里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怎么办?跑吗?断无可能,要不是有枪在手恐怕现在已经遭了毒手。他恨自己,为什么会百密一疏?他恨陈卫东为什么狗拿耗子。 黑暗中又是一声脆响,这次魏长征直接被打的扑倒在地。力量太大了,有那么七八秒钟的时间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再次起身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比身子还大,再来一下他必死无疑。魏长征把心一横,默念了五个数后胡乱的朝黑暗中开了一枪,随即转身朝反方向又开了一枪, 在打到第三枪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如鬼魅一般的身影。魏长征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朝着那个身影毫不迟疑的扣动了扳机,然而手枪并未响, 魏长征头皮一麻,他感觉自己手枪的扳机怎么也扣不动,随即手枪被猝不及防的力量一拽,脱离了自己的手掌。 他倒也是个人物,挥起一拳击向面前的黑暗。回应他的是一颗子弹破膛而出的声音,魏长征惨嚎一声向后栽倒,这一枪正中他的大腿内侧。 剧痛中不敢发出声音的魏长征被一个什么东西套住了头,紧接着一个榔头重重的击在了他的后脑上。这个榔头他熟悉,是他大哥的,也是杀他大哥的武器。 无尽的黑暗中缓慢的亮起一束光,这光亮极其微弱,只能照亮周围一米多的范围。就这点光亮属实也把陈卫东吓了一跳, 躺在一个破棉被上的娇俏少女顺着微弱的光线直视着陈卫东,陈卫东以为她还在昏迷,所以解决了魏长征之后就过来查看,没想到小美女已经苏醒。 陈卫东忽觉这样很尴尬,他已经是第二次,不,算上刚才已经是第三次看见少女的身子了。他刚想扭过脸去,忽然被萧百合一把抱住, “怎么又是你?为什么每次我有危险你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陈卫东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手掌上传来少女的体温,他这才觉得自己的手放在了不应该放的位置。刚想拿开就又被少女握住了手腕,放回了腰间。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要怀疑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了。” 看着少女即便在黑暗中也在莹莹扇动的双眸,青年并未慌张, “你哥,萧翰,去了我家,并且把我家封锁了。他告诉我你丢了。然后我就顺着你参加汇演的地方一路找下来。这不...” 陈卫东从兜里拿出了萧百合的蓝花头绳, “这个在门外捡到的,然后我就进来了。” 萧百合长舒了一口气,小手有些颤抖的接过自己的头绳。这是他在麻袋里丢出来了,恰巧麻袋有个破洞,他想着万一有人看到呢! 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萧百合整个人拥入青年的怀中。他对陈卫东是有情的,无论是多次的搭救还是陈卫东自身的优秀都让少女的心扉慢慢为他打开。 但是归根到底她也就是个孩子,这么全力以赴的抱着心上人是她唯一会做的。可她拥抱的这个人却不是一个少年人,起码在生理上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陈卫东感觉自己的身体发肤都在燃烧,他的这具身躯可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哪受得了这个。但是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在警告他,这小妮子现在...不是时候。 青年甩了甩脑袋,用力地推开了怀中的柔软, “我去帮你把衣服找回来,咱俩总不能这样说话。” 被心上人推开的少女也找回了一丝理性,面颊绯红直抵耳尖。陈卫东不再啰嗦,拿着嘎斯灯开始在黑暗中寻找。这几件衣服足足找了十多分钟, 当陈卫东拿着萧百合的衣服回来的时候,少女依然是抱着膝盖,面色欣喜的看着他。 “我要你帮我穿。” “不是,我不行,我不会...” “什么不会?傻子都会,不许闭眼睛...” 第二天早上白岩市的戒严还没有解除,在外面忙活的一晚上的萧翰两眼通红。他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一个女孩被绑架了一晚上,会发生什么不用多说, 这时一个年轻人向他报告, “首长,人民电影院发现线索!” 第104章 尘归尘土归土 今天白岩市没有像往天那般忙忙碌碌,各大企事业单位都接到了交通限流的通知,只有几个市内主干道可以通行。 毁于火灾的人民电影院更是被大院和警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等在门口的萧翰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也不敢确定妹妹是否在里面,搜寻的人已经进去了, 萧翰不敢进去,不是他胆子小,而是他害怕看见妹妹遭遇到不测后的惨景。正在门口画圈的萧翰忽然听见进去搜寻的人大喊了一声, “全体后退,他身上有炸弹。” 萧翰一惊,大院的年轻人们马上开始疏散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就在这时,从电影院的废墟黑暗处摇摇晃晃出现两个人。 这两人姿势怪异,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这两个人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但是他们身上的炸药和手里的引爆器让周围的人们立刻紧张起来。 这两个浑然一体的人艰难的向前移动着,萧翰转了个方向才看清其中一个人, “魏长征?是不是魏长征?你是不是疯了?干什么呢你?赶紧把引爆器松开...” 忘乎所以的萧翰马上被警卫员拉了回来,周围的年轻人此时纷纷的举起了手中的枪,此时的魏长征正在忍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 当他苏醒之后就感觉浑身剧痛,睁开眼睛之后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死。他大哥魏红军就趴在自己身上,魏长征扭动了一下身体,钻心的疼, 不知道哪个乌龟王八带把自己和魏红军用细铁丝缝在了一起,魏长征的后背和魏红军的前胸紧紧贴合着。铁丝穿过他俩的皮肉缝了一圈,该说不说手艺还是不错的。 这也就罢了,自己这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甩也甩不掉。往身上一看,满身的雷管。魏长征心里一凉,这是让人下了杀手。他不甘心,他不想死, 他忍着眼睛,大腿,浑身,数不清的痛楚,艰难的往门口移动着。看见战友之后他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即使被枪毙也不是今天的事。 魏长征拖着他大哥艰难地往门口走,两个人活像个怪物。刺眼的阳光让遭了一宿罪的魏长征又感觉自己活了过来,但是他看见萧翰的嘴一直在动,为什么没有声音, 他刚想问问萧翰你说啥?随即发现口腔被什么东西粘合住了,根本张不开嘴。他只能用鼻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连串的刺激让他怒极反笑, 好啊,好个陈卫东,好计谋,好手段。不过老子不服,魏长征开始不顾身上的剧痛,奋力的扭动身躯。他试图把缝合在后背上魏红军甩下来,哪怕撕掉身上的皮肉也在所不惜。 俩人身上的血浆飞溅开来,周围有不少人开始呕吐。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大院的年轻人则慢慢的后撤,嫌疑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就在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的一瞬间,魏长征哥俩身上的雷管突然引爆。巨大的声响裹挟着气浪四散开来,一阵血雾过后无数的碎块从天而降。 周围所有的年轻人早已经卧倒,更外围的警察和群众都张大了下巴,十多个婶子大娘当场被吓晕过去。 指挥行动的萧翰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满脸的血污证明他离爆炸中心点比别人要近。口鼻间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是他强行的给咽下去了。 第二波搜寻人员终于找到了完好无缺的萧百合,惊慌的表情和手腕脚腕处的勒痕证明了少女这一宿经历了什么。 萧翰一把抱住妹妹,萧百合只是一个劲地哭,说不出话。救护车早就来了,萧翰委托心腹照顾妹妹去医院做检查,他还有不少善后工作。 此时人群外有一对夫妇高声喊着, “让我进去,我儿子在里面。” 萧翰循声望去,老熟人啊,原来他还是自己的上级呢。大院的年轻人也都认识此人,原来看见他还得敬礼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魏首长,您别难为我,封锁命令是上级下达的。您也曾经是军人...” 大院的年轻人还没说完就收到了萧翰的指示, “放行,让他们进来吧。” 被放进来的魏中华和冯洁相互搀扶着。没有多长时间的光景,冯洁已然和老妪没有区别。身上再也看不见当年首长夫人的模样。魏中华身躯还算直挺,只不过头发早已灰白。 魏中华看着满地的狼藉,他心中已有所猜测。萧翰过来握住魏中华的手, “首...,魏叔,你节哀。” 听见这话魏中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冯洁一下就瘫倒在地。魏中华强忍悲痛,他的上牙打着下牙, “这个孽障,成了残废还要出来兴风作浪。死了好,死了好。他解脱了,我们全家都解脱了。” 魏中华两口子也是刚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说他儿子参与了绑架案,正在人民电影院和警方对峙。魏中华一听就急了,心想怪不得儿子屋里一宿都没动静呢, 冯洁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也没怎么好好照看魏红军,两口子也是为了这个儿子整天在家唉声叹气。自己以后老了,死了,这个瘫痪儿子能托付给谁? 自己二儿子魏长征是个好样的,是老两口的骄傲。既然自己不在队伍上了,只要二儿子以后能有出息也是一样的。他们两口子是绝对不会留一个累赘给二儿子的。 所以知道魏红军已然死了那一刻,魏中华的情感是复杂的。既有爱子之心,又有如释重负。但是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 萧翰听见魏中华的话后有些不忍心。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他没有婆婆妈妈的习惯。他低着头,不去看魏中华的眼睛, “魏叔,您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这一堆,” 萧翰用手指了一下场中的惨景, “这一堆是您的两个孩子,魏长征不知道怎的,和他哥捆在一起爆炸了。您节哀,我们会积极的配合公安机关查清此事。我相信魏长征同志一定是立场坚定...” 魏中华此时耳中响起巨大的嗡鸣声,萧翰后来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刚才还像泥人一般的冯洁一跃而起,抓住萧翰开始疯狂的撕扯, “你胡说八道,我儿子立过功,是英雄。你们全家纵着一个狐媚子四处勾搭男人...” 被打了几下的萧翰没有做任何反击,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对老百姓出手。此时的魏中华感觉嗓子眼里一阵腥甜,哇的一口血喷在了冯洁脸上。 第105章 是骡子是马?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与此同时,在被焚毁的人民电影院对面的粮库仓房上面趴着两个年轻人,此时他们正在注视着现场的一切。 陈卫东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人, “行阿老韩,你这裁缝手艺和延时爆破的技术够可以的。累死他们也查不出来是咋回事。” 说到裁缝手艺,韩承义身上仿佛又疼痛了起来。记忆中那非人的折磨好像就在眼前。昨晚就是他按照陈卫东的要求如法炮制的把魏家哥俩缝在了一起, 他心中已然没有善恶,他只知道陈卫东是这世界上唯一拯救过自己的人。陈兄弟说这两人是坏人,那他俩就一定该死。更没想到的是当初从自己身上卸下来的炸药还派上了用场。 陈卫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魏家夫妇是他通过报警的方式找来的。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两个儿子被这对夫妇教育成恶魔,那就亲眼看着恶魔下地狱吧。 萧百合那边他不担心,那小妮子除了走光以外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把魏家这对魔鬼兄弟干掉后,了却了陈卫东的一块心病。 现场中心的萧翰派人把魏中华夫妇送回家中,并和警方交接了一些相关事宜。这要是单纯的绑架案也就罢了,可是炸死的魏长征是大院的人,这件事就变得复杂了。 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完的萧翰匆匆忙忙的赶往了医院,此时所有的萧家人和不少大院领导都在医院走廊里。当医生走出检查室的时候看见这么多人也是一愣, 他知道小姑娘不是一般人,但是现场一帮大男人在,她有点为难。萧百合的母亲牧宁上前两步拉住医生走到一边说话。 此时的萧家人和刚赶到的萧翰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年代女孩子的名节简直就是命,万一...。此时萧百合的父亲萧定远用拳头砸在医院走廊的墙上, 昨天晚上他冒着犯错误的风险,动用了大院的力量把整个白岩市翻了个底朝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啥时候成了女儿奴的。 不多时,牧宁面带笑容的走了回来。现场的人用耳朵能听见的音量齐齐呼出一口气,一瞬间的肌肉松弛让萧翰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牧宁低声在萧定远耳边低语, “没事,闺女好着呢。” 萧定远的情绪收敛的很快,他是个父亲不假,但他首先是守护一方的将军。他对着儿子可就没有那么和颜悦色, “一个简单的任务,让你搞的鸡飞狗跳。作为一个军人,你不合格。回去深刻反省,写检讨书交给政委。” 萧翰不敢顶嘴,马上敬礼, “是” 萧定远看着满眼红血丝的儿子,心又软了下来, “但是...,作为哥哥,你是合格的。一会等你妹妹醒过来之后,你和你母亲一起去把整件事问明白。特别是关于魏长征的,这关乎到大院的名誉。” 第二天的白岩晚报刊登了关于此次事件的报道,我市一零五中学高三女生在参加文艺汇演期间被匪徒绑架。之后幸得驻地军官魏长征同志的营救脱险, 不幸的是魏长征同志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身负重伤,不幸牺牲。特此,经大区委员会批准,授予魏长征同志烈士称号,并追记个人一等功。 看着报纸上的报道,陈卫东眼角的笑意未达眼底。他和魏家兄弟这场恩怨算是彻底了结了,做人嘛,不能赶尽杀绝。魏长征能躺进烈士陵园算是陈卫东退了一步。 此事的热度在大院的有意干预下很快便褪去了,人们也都回归了平静。这天晚上在回大院的路上萧翰睡着了,他开了一天的会,很累。 吉普车在黑暗中行驶的还算稳当,忽然间一个剧烈的颠簸,车子右前轮往下一陷。司机赶紧下车查看,发现整个车子右侧陷进了一个大坑内。 萧翰因为车辆瞬间的倾斜而惊醒,他也下车查看什么情况。司机说前后两个轱辘都不吃力,非得其他车辆在前面牵引才来出大坑。 萧翰摘下大盖帽,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一边打着哈欠, “那你...回去找车吧,我在这守着。” 司机说让萧翰自己走回去,反正还有一公里多就到大院了。但是这个提议被萧翰拒绝了,汽车也是部队的财产,万一离人产生了损失就不好了。 司机跑步回去找车了。萧翰原本是不会吸烟的,但是最近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让他精神很疲惫。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尼古丁进入肺部让血液瞬间欢腾起来。 刚觉的脚下有点飘的萧翰正欲找个地方靠一会,此时身后的小树林里突兀的有人说了一句话, “萧首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这句话可把萧翰吓了一跳,按理说他是一个军人,不应该如此失态。但他首先是个人,面对黑暗,面对未知,人类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配枪,眼睛扫视着小树林的深处。此时那个声音竟然自报家门, “别紧张,我是陈卫东。” 萧翰听见陈卫东这个名字愣怔了一下,但是马上又释然了。看着缓缓走出来的青年,萧翰是松了一口气的。但马上他又提高了警惕。 萧家人的基因很是不错,萧翰也不例外。聪明如他,一琢磨就知道陈卫东为什么来找他,萧翰缓缓的把手枪放回枪套内,脸上浮现出有点刻意的傲慢, “怎么?还找上门来了?为你们家打抱不平?” 陈卫东的面容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出喜悲, “不是为我们家,是为我母亲。你惊扰了我的母亲,看在我与你妹妹有同窗之谊的份上,你只需要去给我母亲道歉就可以了。” 萧翰看了一眼手上没抽几口但已然烧到屁股的烟头,不觉间脸上满是轻蔑, “给你妈,道歉?也行,但是我要试试你的能耐。说好了,你不用暗器,我不用手枪。” 陈卫东没憋住笑, “萧长官,要点脸行不行?我都替你有点不好意思。” 萧翰也自觉刚才他说的话有点过分了,现代的手枪怎么能和石子放在对等的位置上呢?这首先就输了气势。为了掩饰尴尬萧翰干咳了两声, “少废话,小小年纪,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萧翰在清冷月光的映衬下摆出了军体拳第一式... 第106章 一波未平 五分钟之后,自命不凡的小将军左手扶着腰,右手扶着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陈卫东则双手交叉夹在腋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呦,萧长官。我舅舅家的大黄出去玩累了也是像你这样一边喘气一边把舌头伸出来。” 萧翰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了一句, “大黄是...” “谁”字还没出口萧翰就反应过来了,妈的,这小子竟然敢羞辱我, “你是不是个爷们?为什么一直躲?有能耐真刀真枪的和我打一场。” 陈卫东笑的直不起腰,他用大拇指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一个闪身来到了萧翰背后,萧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青年背了起来。 他俩是背靠背,陈卫东双臂扣在萧翰的腋下牵制住他。萧翰猛然间被人背起,有片刻的惊慌,然后马上开始挣扎。动了两下他就放弃了,因为他飞了起来。 在夜晚的路边小树林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在树林里闪转腾挪,时而飞檐向上,时而旋转下落。看似就要与大树撞在一起,转瞬又飞腾到树梢静止不动。 一分钟,六十秒。谁也不知道萧翰在这六十秒里经历了啥,他在草地上往前爬行了四五米远,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夜色很静谧,陈卫东的心情很不错。回去的路上他耳边还在回响着刚才萧翰说的话, “你,很牛逼。考军校吧,以后到部队来,前途无量。” 陈卫东的表情依然隐没在夜色中, “那是我的事。” 被顶回来的萧翰面露惋惜, “我小妹我还是很了解的,她年纪还小,三观还没成。随着时间的变化她会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未来。而她的未来,凭现在的你,给不了。” 陈卫东的声音依然不带温度, “那是她的事。” 萧翰一摊手, “行,冒犯...令堂是我的不对,明天我就登门致歉。但是我还想说一句,人有风骨,要得。人有和能力不匹配的脾气,要不得。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一个莽夫。 别以为魏长征的事你做的天衣无缝,就连你上次在大院西墙救我妹妹那次恐怕也是你设计好的吧?别人都傻?就你聪明? 此时萧翰用手点指着陈卫东, “像你这样的人,身上都有股狠劲。为了成功,为了出人头地,你们不惜一切。但就是这股狠劲,让你们这样的人很偏执,很狭隘。 我已经说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到部队的大熔炉里去淬炼一下,说不定还是块好钢。如果按你现在这样,任意妄为,你的前途我不看好。 我也不可能把自己妹妹交到你这么个大炸弹的手里。” 陈卫东眼角的肉不停的跳动着。没想到自己这点小手段早就让人看了个一清二楚,看来魏长征的事是萧家有意不想捅破。是啊,自己养大的孩子,连说谎都看不出来就不配坐在将军的位置上。 萧翰走了,该说的他也已经说了。原则上他不反对陈卫东这个人,但是陈卫东的社会身份他不认可,与他们家门不当户不对。 陈卫东才不会去想那么多,不管萧家人多么高瞻远瞩,但是未来社会的发展给人们带来的思想冲击是这个时代想象不到的。通向罗马的永远不止一条路,萧家人格局小了。 第二天放学的路上陈卫东照旧买了一根一毛钱的奶油冰棍,那时候的老冰棍才五分钱,但是陈卫东喜欢奶油的那股香甜味道。 他一边舔着一边快步的向家走,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准确的说还有四十多天。他必须争分夺秒,在试验班里他现在勉勉强强能达到中等生尾巴的水平。 青年不知道,此时路边一家理发店里,一双阴鸷的眼神正在注视着他。女人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连刺破了皮肤他自己都没发觉。 从理发店的后门传来了一帮青年男子的吵嚷声 “杠,” “碰。” “傻逼给人点炮了。擦” 一个佝偻着身躯的青年从后门走出来,苏颖看来人立刻把青年拉到窗前, “江哥,就是那人,他就是陈卫东。” 谷江把长长的手臂搭在女人的肩头,看着刚走过去的青年。他满脸的不屑,继续对女人上下其手。 谷江没在乎女人的感受,他用手指着陈卫东的背影, “就那瘪三?他也配?” 苏颖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得不提醒他, “江哥,你可别小看这人,我表哥可是毁在他手里的。他有一身好功夫,不知道和谁学的。” 谷江把一口烟全喷在了苏颖的脸上,呛的苏颖直咳嗽。 “你表哥那样的蠢货能和我相提并论吗?什么年代了还打打杀杀?这年头得用这个,” 谷江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苏颖忍受着身前的痛楚, “你有什么计划吗?” 谷江轻吐了一下嘴唇上的烟沫, “他不是快考大学了吗?人越紧张的时候警惕性就越低。现在不到时候,等他快高考的时候我们出手。不用找什么大麻烦,只要耽误三天,高考不就结束了吗?” 苏颖听着谷江的话,心里在做着自己的盘算。但是身上的疼痛马上让她失去了思路,身边的这个混蛋是个十足的变态,他好像要撕裂自己的身体。 陈卫东自是不知道背后有什么牛鬼蛇神算计他,他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好在其他的事让他很放心。 砖厂那边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执照办下来后已经开始建砖窑了。郝胜利果然是个能人,烧砖的粘土和成品的销路这一套事已经让他弄的七七八八, 而砖厂的基础建设在韩承义的监督下正在稳步的进行中,此间陈卫东已经把砖厂的未来发展方向告诉了郝胜利,将来不仅要做红砖,还要倒卖沙子和钢筋, 未来他们要成为白岩市第一家建筑材料供应商,从此为以后在房地产领域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急不得。 正在陈卫东为自己将来的宏图大业做谋划的时候,一个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形成。尽管青年躲过了上辈子经历的不少大坑,可没有回头把那些大坑填上, 有坑,你就可能再掉下去。时间不会因为人们的留恋而变得缓慢。离高考还有一周时间的这天晚上,放学后的陈卫东发现手中的这根冰棍好像比以往要甜许多... 第107章 身陷囹圄 这么甜的冰棍陈卫东还是第一次吃到,难道是配方改良了?青年没注意,每天卖给他冰棍的老大娘今天换成了一个年轻小伙,他正在目光灼灼的盯着吮吸冰棍的陈卫东。 大概走了四五分钟之后,陈卫东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压力来得如此猛烈,怕不是拉肚子了?陈卫东径直跑向前方五十多米的公厕。 刚跑到厕所门口陈卫东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也说不好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像老友谊雪花膏或者是胭脂的味道。 青年没想别的,腹部传导给括约肌的压力能让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丧失思考能力。青年冲进旱厕之后就感觉出异样,为什么里面的蹲坑在左右摇晃? 陈卫东连自己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但是怎么醒来的他心里可是明明白白。他好像是和一个人抱在一起倒在地上,背后一直有人在踹他, “你个王八蛋,强奸犯,敢在女厕所里强奸妇女。大伙一起上,打死这个臭流氓。” 话声未落,如雨点般的暴击就落在了身上。他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在他身子下面还压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听声音有点耳熟。 打陈卫东的一群人可是下了死手,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厕所外面有人高声呵斥, “行了行了,住手,把人打死了你们全得吃官司。小刘,小孙,赶紧取证,把人带走。” 两个警察捂着鼻子进来,对着陈卫东咔嚓咔嚓一顿拍照。现在的陈卫东极其狼狈,他的裤子被脱到脚踝处,白花花的屁股暴露在空气中, 更要命的是他身下还压着一个被脱下裤子的女人在啜泣,难道这女人也不能动?要不然为什么她不挣扎?陈卫东想不通。 被拖出女厕所时青年依然是光着屁股,那个年代的人最痛恨的犯罪类型就是强奸。青年浑身依然是没有力气,警察仿佛有意羞辱,把他拖到人前架起来展示了三分钟。 周围看热闹的人山人海,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都转过了身不好意思看。婶子大娘们则兴味盎然的盯着陈卫东的那话儿热烈的讨论着。 陈卫东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两个五大三粗的民警一点机会没给他,他被托举的更高了。带队的警员看时间差不多了,下达了收队的命令。 刑警队审讯室里的灯泡好像有五百瓦那么亮,照的陈卫东脸上有些干燥。一个年轻的警员猛拍了一下桌子, “陈卫东,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公安局的门槛子快被你踢烂了,这回又加了一条强奸罪。我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 边上一个年纪大的警员轻咳了一下, “陈卫东,现在是什么形势你应该清楚。严打期间,你今天这个事要是坐实了,十有八九要够呛。咱们也见过几次,我不想把今天的审讯过程搞得过于复杂,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用顾忌,公安机关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陈卫东强忍着晕眩感,拼尽全力的坐正了身子, “警官,我放学...,买了一根冰棍...,吃完了就想上厕所,走进厕所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青年警员猛拍了一下审讯桌, “陈卫东,顽抗到底,死路一条你知道吗?你是想彻底站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吗?实话告诉你,无论你今天有没有证词,你的强奸罪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劝你少费些力气...” 一旁的老警员眯着眼睛在思考年轻警员的话,什么叫有没有证词都能定罪?难道这里面?就在这时审讯室外面有人敲门。老警员开门,另一个警员让他出来有点事交代。 此时屋里就剩年轻警员和陈卫东两个人了,年轻警员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很厚的书和一把锤子。他迅速的把书垫在陈卫东的胸口, 陈卫东知道他要干什么,刚想运气才发觉浑身软的和棉花一样。紧跟着胸口传来连续的爆击声,青年张大了嘴,刚想喊就被一块破布塞住。 紧接着就又是十多锤砸在胸口。老警员再次返回的时候陈卫东已然不省人事,他看见审讯室角落里有一块带血的破布,他瞪了一眼有些不自然的年轻警员, “小谷,干咱们这行的可得守规矩,不能刑讯逼供。你还在实习期,要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 小谷的眼睛有些躲闪, “呵呵,师傅,您言重了。我认为对付有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不用讲究什么规章政策,他们根本就不配当人。” 老警员在想说什么马上被小谷抢话, “好好好,师傅,您的话我听进去了。那现在这小子装死,怎么办吧?” 老警员走到陈卫东面前,很明显嫌犯嘴角还有血迹。但是今天的事该走的过程必须得走,他试图把陈卫东摇醒,但是呼唤了好几声青年都没有反应, 就在老警员想要继续的时候,小谷用胳膊把老警员挡在一边,然后一口茶水喷在了陈卫东脸上。过了一会青年悠悠转醒。 老警员看着身边这个满脸残忍之色的徒弟有些心寒,如此心性真不适合当警察。要不是老战友嘱托,他才不会带这么一个既蠢又坏的人。 老警员坐回了椅子上,眼前的陈卫东十分虚弱,出气多进气少, “陈卫东,你今天这件事铁证如山,有人证,有物证,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见你侵犯了受害人。而且刚才医院传来消息,受害人通过检查证明确实有过性行为, 依据法律,我们暂时对你进行羁押,等待后续取证完成。现在你可以签字了, 小谷,多带几个人押送他到看守所。” 陈卫东像是被拖死狗一般带上了警车,此刻的他心里十分难受,母亲知道了不得急死?怎么会又着了苏颖这娘们的道? 陈卫东现在才想起在厕所里趴在他身下啜泣的那个声音是谁,这娘们看来是自己命里注定的敌人。别说你活了几辈子,只要在地球上你就躲不开。 青年到了看守所之后被搜了身,全部私人物品被没收。当他被拖进一个十多人的大牢房后被摔在地上,牢房里面有一个满脸麻子的光头在等了七八分钟之后有点不耐烦, “老七,你去看看那货咋回事?不能是抓了一个死人进来吧?” 第108章 暴毙 老七用手当脚,在通铺上走了一圈,引得其他几个囚犯一阵哄笑。他并不在意,翻身下来走到陈卫东身前。他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又用脚踢了一下青年的脑袋, “大哥,药劲还没过呢。” 麻子脸冷哼了一声, “老五,你他妈接的这是什么活?把人弄残废了才给两条烟?够干什么的?” 这时边上一个长的像猴子的人贱笑了一声, “大哥,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这小子不简单,据说会功夫。主家给...” 说到这老五压低了声音凑到大哥耳边窃窃私语,大哥听完呸了一声, “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行了行了,一会熄灯之后赶紧把活干了,老子都困了。” 大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躺了下去,老五和几个兄弟马上围过来,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这个过程中趴在地上的青年始终一动不动。 晚上点名后所有囚犯开始整理个人物品,七点五十铃声响起,大部分人已经躺下了。陈卫东一直趴在地上,而老五和几个同伙在做着准备, 八点整,整个监区的灯都熄灭了,备用灯亮起。虽然看清楚有点费劲,但是看个大概还是可以的。老五他们几个可是老手,专门接这种整治犯人的活, 他们根据主家要求收费,打一顿多少钱,往死打一顿多少钱,打残废多少钱。只要你出的起钱,打死的生意也可以接。 在狱警最后一次巡视完后,整个监区陷入了安静。老五蹑手蹑脚的来到了陈卫东身边,他手里拿着棉被,其他人围在青年的左右, 他们今天接到的这个活比较各色,主家只有一个要求,把蛋踢碎。老五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是后脊一凉,心想这小子指定是睡了人家媳妇了。 老五给周围同伙使了个眼色后猛的把被子压在了陈卫东的头上,其他人有压胳膊的,有分腿的。其中最为高大的一个站到陈卫东胯间, “兄弟,对不住了,有人要你的蛋,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说着壮汉把全身力气灌注到右腿上,猛的朝青年胯间踢去。 一声哀嚎惊动了整个监区,所有囚犯都爬起来往陈卫东这个牢房的方向看。可惜监室是并排的,谁也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打斗声自然也惊动了值班的狱警,警棍敲打铁栏杆的声音立刻让暴躁的囚徒们冷静下来, “干什么呢?是不是都想关禁闭?” 紧接着监区的灯全亮了,四五个背着枪的狱警打开了监区大门走进来,当然了,门口留了两个人。囚犯们看见狱警杀气腾腾的进来,都表示很无辜,他们一起指向六号监室。 带头的狱警走到六号监室驻足一看,他浑身一个激灵,后退了一步。此情此景让这些见惯了各种情况的狱警都是惊掉了下巴。 六号监室里面有三四个人蜷缩在通铺的尽头,为首的大哥好像是受惊过度,他紧靠着墙壁浑身颤抖。其他几个也没好到哪里,甚至隐隐间能闻到谁的裤裆里散发出骚臭味。 最奇怪的是其他的七八个人滚在一起,成了一个大肉球。他们不知道怎么弄的,胳膊别着另一个人的腿,另一个人的腿卡着别人的脑袋,反正这七八个人像拧麻花一般绞在一起,形成一个球状物。 如此诡异的情况,狱警不敢擅自处理。半小时后看守所几个领导赶到了现场。他们用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个大肉球给拆开,经过询问才得知是老五和今晚刚送进来的囚犯发生了冲突, 但是打斗的过程他们几个实在是没看清,太混乱了,而且光线又不好。领导正在揣测事发过程的时候有狱警报告, “领导,出大事了,这些人都身负重伤,几乎每人身上都有骨折。最关键的是晚上刚送进来的那个叫陈卫东的嫌犯,死了!” 领导闻言一惊,刚送进来的囚犯死在看守所里面可是大事。这是看守所,不是监狱。这些人犯大部分是没被定罪的嫌疑人,无缘无故死在看守所里没法解释。 领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赶紧组织人把伤者送到医院,把那个什么...,陈卫东,赶紧拉到殡仪馆。通知家属后做尸检,一定要搞清楚死因,这个锅咱们背不起。 交代完相关事宜领导就走了,受伤的人陆陆续续被抬走。法医是最后来的,他们对陈卫东进行了检查。在确定死亡之后才把青年盖上白布抬走。 与此同时铁家更是人心惶惶,陈卫东相熟的几个人都在安慰着杨慧。郝胜利因为是亲属的关系,所以说话更方便一些, “嫂子,你先别着急。我们这都托人去打听了,马上就能有消息。” 蔡志勇的妹妹蔡妍也是规劝着, “婶子,别人我不了解,卫东哥绝对不会干那种事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您先别...” “狗屁误会。” 蔡妍话还没说完就被推门而进的蔡志勇给打断了, “婶儿,卫东肯定是被陷害了。你们猜告卫东强奸那个女的是谁?” 郝胜利不耐烦, “这时候你就别反问句了,赶紧说。” 蔡志勇气囊囊的一屁股坐在马扎上, “就是卫东以前和我说过的那个叫苏颖的同学。” 杨慧心里一紧, “怎么会是她?” 蔡志勇烦躁的点了一根烟, “婶儿,你也别着急。我打听了,卫东被关在看守所里,暂时没事。他们要想给卫东定罪得有证据,不能凭几个人胡说就给卫东定罪。 他们说暂时不能探视,等通知。我这两天勤问着点,婶儿,你千万别上火。卫东干什事都心里有数,他哪能干出强奸妇女那种事。” 这时候郝胜利则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嫂子,实在不行咱们得去找一下那个叫苏颖的女孩。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获得了女方的谅解,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蔡志勇一听这话就把烟头狠狠的摔在地上,话还没说出来就让他妹妹把嘴给堵住了, “哥,你别冲动。卫东哥的性命要紧。如果今天这件事被坐实了,又赶上当今这个关口,要枪毙的。” 杨慧听见枪毙两个字眼前一黑,还是边上的韩承义眼疾眼快把他扶住。杨慧用手捂住了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在场的每个人看着心里都不好受。 这时候铁家院子外警灯闪烁,有人敲打铁门, “是陈卫东家吗?陈卫东家属麻烦出来一下!” 第109章 有因才有果 听见门外的呼唤,屋里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郝胜利第一个推门出来,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但还是被眼前的阵仗给惊到了。 他有些局促的走到一个明显就是领导的人面前, “我是陈卫东的姑父,请问各位这是...?” 领导对郝胜利的身份似乎并不满意, “你好,我是分局副局长王竞,请问哪一位是陈卫东的直系亲属?” 这时杨慧才在蔡妍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很害怕, “我是陈卫东的母亲,请问你们...” 王竟打量了一下杨慧,表情有些惋惜, “你好,我是咱们市局的。你别激动,先做个心理准备。你儿子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今天他被羁押在市看守所里,刚才我们得到看守所的通知, 你儿子在羁押期间与其他囚犯发生了冲突,冲突过程中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等狱警赶到的时候你儿子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杨慧摇着头, “什么体征?啥时意?我儿子是不是受伤了?赶紧让我去看看他。” 其余人都听明白了,蔡妍哭着搀扶住杨慧, “婶子,我卫东哥没了,没了,人没了,呜~~~。” 这时蔡志勇的情绪一下子就压抑不住了,他冲上来指着王竟,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什么公安局?我看你们就是土匪,好好的人刚送过去就死在里面?你们这帮人...” 郝胜利和韩承义拉住了越说越激动的蔡志勇,杨慧此时瘫软在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可把蔡妍吓坏了,此时杨慧要哭要闹都是好事,最怕这种默不作声。 王竟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他告诉郝胜利明早去殡仪馆,家属这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沟通。郝胜利是个冷静的人,他把警察送走之后开始琢磨后续的事情。 谷河今晚在派出所值班,他就是审讯陈卫东期间对他下黑手那个年轻警察,同时他也是谷江的弟弟。值班期间他就听说了陈卫东死在了看守所里, 谷河的心马上就不安了起来,让老五他们下手踢碎陈卫东的蛋,这件事是他出的面。其实这也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受了他哥的嘱托。 他本来是不愿意的,就为了他哥随随便便玩的一个小姘头,犯不着出钱出力的。可是他哥不知道在那个小姘头那里吹了什么牛逼,非得让他下狠手整治一下这个叫陈卫东的。 别人的生死他本就不放在眼里,两条香烟而已,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听到老五把人打死了,他有点害怕了,这要是追究到他身上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后续传传过来的消息又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听说昨晚看守所里面打架那群人老惨了。骨折的就有五个,有一个还是被骨刺贯穿了肺子,现在还没出重症监护室呢, 那个叫老五的更惨,两只胳膊废了不说,男人那玩意还被踢碎了,丧失了男性功能成了太监。但是那个叫陈卫东的到底是咋死的还没有消息。 谷河就这么惴惴不安的在派出所值了一宿的班,天亮下班之后他马上换下警服去找他哥。到了他哥家谷河就开始砸门, 谷江还在搂着苏颖睡觉呢,昨晚激战到后半夜,身子好像被掏空了。苏颖娇哼了一声, “谁呀,大清早的,真烦人。” 谷江也很生气,大早上这门敲的和报丧一样。他翻了个身把苏颖推到一边,无意间触碰到了女人的痛处,苏颖哎呦了一下, “谷江,你他妈下回再不走好道我和你拼了,疼死了都。” 谷江才没理会女人的感受,对他而言苏颖就是个玩物。他气囊囊的打开门一看,是自己弟弟,气也消了一半, “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出啥事了吗?” 谷河示意他出来说,谷江走出家门几步谷河才开口, “哥,你让我整治的那个陈卫东,昨晚上死在看守所里面了。” 刚要点燃香烟的谷江就是一怔, “能牵连到你吗?” 谷河摇摇头, “还不知道,听说打的挺惨的,不过我也有准备,他们轻易攀扯不到我身上。” 谷江吐出好大一团烟雾, “没你事就行,他死了是他自己的命。咱们没让人把他弄死,是他自己想不开。算了,事过去就过去了。哦,对了,你那个老丈人家要的两千块钱彩礼我准备的差不多了, 你告诉他们家,这个月底之前就能办事。别再拖了,她们家不是什么正经人,这年头农村彩礼才两百块钱,她一个没学历没工作的,凭啥要咱家两千块? 谷河不喜欢听他哥唠叨, “哎呀哥,你可别墨迹了。现在不只是了两千块了,他家还要三转一响啥的...。他家说了,要拿不出来,这件事就算了,不勉强。他家小丽有大把的好人家等着相看呢!” 谷江把烟头狠狠的摔在地上, “操” 刚想说两句狠话,但是看见自己弟弟那闪躲的眼神,谷江愣是把话憋回去了, “行了,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想办法。” 说完谷江就往回走,刚想进屋就看见苏颖的母亲刁芳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她看了一眼谷江,她只知道谷江是女儿打工这间理发店的老板,至于女儿和他的关系刁芳并不甚在意。 苏颖出来后很诧异为什么他妈会找到理发店来,他对母亲探寻自己与谷江关系的意图也未作回应, “什么事找我?先说好,要钱没有。” 刁芳拍打了一下女儿, “你还不知道啊?那个叫...陈卫东的,昨晚死在看守所里了。昨天你不是把人家给告了吗,这事和你也有关系。警察让你去殡仪馆去确认尸体,这样他们就可以结案了。 苏颖闻言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不好因为啥,她眼角闪现泪光。在边上的谷江十分轻蔑的发出嗤笑之声,纯纯的婊子泪,一分钱不值。 杨慧在众多亲属的陪同下来到了殡仪馆。工作人员才不管躺在这里的是谁,他掀开白布的动作很冷漠,很无情。 杨慧看见儿子惨白的一张脸,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法医询问亲属是否认可死者的身份,最后是郝胜利签的字,因为杨慧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确认完遗体之后王竟硬着头皮过来和杨慧商量后续事宜, “杨大姐,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你儿子死的蹊跷,按照流程,征求你们家属意见之后警方需要对陈卫东进行尸检。 虽然...很残忍,但是能结果能还死者一个公道。请你们家属配合... 第110章 大法医 杨慧听见这话哭的更厉害了,他不想让别人把儿子的身体剖开,但是更不想让儿子死的不明不白。天底下最难抉择的事莫过于此。 蔡志勇和韩承义都没立场劝说杨慧,但是大伙都觉得必须验尸,陈卫东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最后郝胜利一咬牙,看来这个恶人还得他来做, “嫂子,你别管了。我签字了,这件事你就当是我做下的,将来你要恨就恨我吧。 蔡妍,志勇,你们...把我嫂子送回去吧。” 杨慧是被蔡家兄妹拖走的,现场这种情况只能留下有理智的人处理。签过字之后郝胜利也是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原来他只当陈卫东是个小屁孩, 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陈卫东不简单,有超越他的年龄,甚至有超越当前这个时代的眼光和智慧。抛却这点数不上的亲属关系除外,郝胜利有一种千里马遇见伯乐的快感, 但是正待他想要大干一番的时候却出了这种事,郝胜利心中的悲凉是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办理好相关手续之后郝胜利就往殡仪馆外面走, 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驻足一看,是杨慧在和两个女人撕扯。杨慧像发了疯一般咒骂其中的一个女孩, “你个丧良心的黑心烂肺的玩意,你们俩同学这么多年,我儿子能去强奸你?分明是你设下的圈套诬陷我儿子。我儿子和我说过好几次了,你总是有意无意的勾引他,” 这时候苏颖的母亲刁芳掐着腰挡在了苏颖前面, “我呸,你个强奸犯还整出道理来了,你儿子干坏事的时候可是好多人看见了。” 说着话刁芳就朝四周围看热闹的人叫嚷开来, “大家伙给评评理,天底下有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他儿子在女厕所里面欺负我闺女让人家发现了,警察把他抓进监狱里不应该吗? 至于他在监狱里死了,那就不能怨我们了。我们是受害者,管不了监狱里面的事。” 这时围观的人开始对杨慧一行人指指点点, “流氓还耍出道理来了?真不要脸?” “就是,这年头,啥事都有。一个强奸犯的家属不赶紧躲起来,还在这招摇过市的找受害人麻烦。” 杨慧强撑着身子用手指着刁芳, “你胡说,你们家闺女是个什么名声大家去打听打听。我儿子是受过省里表彰的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他怎么会去强奸你闺女那么个烂货?你...” 说着话杨慧又被气晕过去了,郝胜利觉得不能在这掰扯这些事,他们这边要吃亏。在他的组织下众人把杨慧托离了现场。 刁芳以胜利者的姿态和苏颖互相搀扶着去确认嫌疑人尸体。看着陈卫东面色惨白的躺在那,苏颖说不上什么心情, 可能也有点伤心,但是更多的是得意。舔狗就是舔狗,无论你舔不舔,你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里。确认完嫌疑人身份之后这个案子就算是了结了。 因为在陈卫东之前还有几个需要验尸的,所以陈卫东的遗体检验就拖到了傍晚。接夜班的法医叫李正义,他看了一下交接报告之后露出了笑容, 原因无他,只有两个任务,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伙。老太太只需要确认是非伤害性自然死亡就可以。但是小伙子这个比较难办,无外伤,需要查明死因。 李正义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相处了半年的女朋友终于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自己很有可能即将结束单身生活,他是个歌唱爱好者,很专业,尤其是男高音。 但是已经到了上班的时候,自己的助手为什么没有来呢?正纳闷间解剖室的电话响了,通完话之后李正义有些不高兴的挂断了电话。 助手在上班的路上遭遇了车祸,虽然伤的不严重,但是今晚不能上班了。按规章制度,验尸需要两人或以上在场。 那就是说,今晚不能干活。明天是周末,明天不能休息,需要加班来验尸?想到这李正义心情就烦躁了起来。明天可是和对象约好了去公园的,还要在没人的地方亲亲抱抱呢。 李正义把橡胶手套大力地摔在案板上,但是随即眼珠一转。今晚能不能先把活干了,然后把报告写好。明天只需要来点个卯就行,谁管你啥时候写的报告! 想到这李正义的心情好了不少,明天只需要和助手通个气,不会耽误自己约会的时间。他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把老太太拉出来, 一顿操作猛如虎,十五分钟后李正义找到了老太太的死因。心脏处于完全收缩状态,很坚硬,周围有大量血液包裹着。典型的心肌梗死。” 李正义高兴的唱起了《我的太阳》,简直是太顺利了。照相之后他对尸体进行了缝合,在那个年代法医工作没有后世那么严谨。 后世会牵扯到财产啊,继承权之类的,很麻烦。当下这年头,只要证明问题就可以了。李正义把老太太放进冰柜之后开始清理验尸台, 与此同时他口中《我的太阳》也唱到了高潮, 清新的空气令人心仪神旷 多么辉煌那灿烂的阳光 啊~~~~~~~~你的眼睛~~~~~闪烁着光..., 歌声停了,因为李正义在高音的时候因为兴奋转了个圈,不过一个影像在他脑中经过了三秒钟后才成型。他刚才转身的时候好像是看见后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不应该,不可能,不能够,没道理。他也算是平常人中胆子大的,要不然他也不敢从事法医这个工作。自己在解剖室里解剖尸体是每个学生当年必过的科目。 李正义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甩了甩已经见了汗的脑袋,然后缓慢的把身体转过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眼花了。哪有人站在后面,分明是自己吓自己。 刚松了一口气的李正义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一时没想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后背开始呼呼的冒凉气,他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刚才解剖室里面有两具遗体,老太太的已经被他放回冰柜里。那么问题来了,另一具尸体哪去了?盖尸体的白布掉在地上,担架车上空空如也。 李正义喉间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很突兀。他猛地转身,身后什么也没有。然而就在离开了他视线一秒钟的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厉又沉缓的声音, “找我吗,骚年?” 第111章 瓮中之贼 解剖室里五百瓦的白炽灯散发着森冷的光芒,青年全身赤裸,他努力的晃动着自己的脖颈。看来疯老头这龟息功果然是有用的, 当初得到此功法以后纯属于好奇就练了几次,发现真的能在水下闭息的时候就来了兴致。现在他还达不到疯老头那种随心所欲的境界,但是糊弄普通人足够了。 他把法医李正义打晕之后按照功法上记载的点穴顺序封住了他的经脉,在一定时间内没有强烈的外部刺激他是不会醒的。 现在陈卫东要出去和陷害他的人算算总账了,从哪入手呢?出了殡仪馆大门的青年隐没入黑暗之中,白岩市的夜晚一如往昔般的静谧又安逸。 谷河今晚的心情相当不错,因为过了一天的时间也没人找他麻烦,所以他知道陈卫东死亡的那件事没有牵扯到自己身上。 街边的小饭馆里谷河正在和四五个狐朋狗友在推杯换盏,外号狐狸的青年用下巴向老板娘的方向拱了拱, “哥几个,这个咋样?男人死了两年了,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你们看看那腚,看看那腰。” 另一个叫八两的青年呸了一口嘴里的葱花, “光看有鸡毛用?我盯她好久了。不过这事还得大哥点头。” 几个人把目光聚集在谷河身上,谷河把杯子里剩下的半两白酒一饮而尽, “啧~~~啊!你们几个他妈的上炕认识娘们下炕认识鞋,我一个正经的...” “啥正经啊大哥?不就是个实习警察吗?能不能转正还不知道呢。哥几个今晚就要弄这个老板娘,你就说官面上能不能摆平吧?” 谷河剔着牙,不吱声。但是表情颇堪玩味。桌上一个叫歪瓜的年轻人眼珠一转,他的脑子还是比较灵透的, “大哥的意思是想要吃刚揭锅的。” 众人马上反应过来, “大哥,你先来。” “对对对,大哥第一个。” 于是一帮社会边角料开始筹划今晚的行动,谷河才不愿参与他们的作战计划呢,他准备出门解个手。来到小饭店后房身的小胡同里,谷河解开裤子就开始放水。 看来今晚喝的有点多了,因为泚出去的尿都不成直线。正在欣赏着自己强大水压的谷河感觉眼前一黑,似是被什么东西套住了头。还没来得及挣扎头部就遭到了一下重击。 小饭馆里喝酒的一帮人左等一个不回来,右等一个不回来,纷纷出来开始寻找。当他们通知到谷江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谷江起初是不以为意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开始不安起来。爹妈死得早,弟弟从小和他相依为命。这些年他赚的钱几乎全贴补给弟弟了, 谷江的心里越来越不安,苏颖让他办的事实在是太莽撞了。一个发泄工具而已,犯不上把弟弟牵扯进来。弟弟失踪莫不是和那个... 谷江因为心里着急,推开家门就走了,他没在乎屋里已经睡着了的苏颖。心烦意乱之下他竟然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他从小在这一片长大,非常熟悉。反应过来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他就想转身回去,视线盲区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他算是反应快的,脑袋往旁边一闪。 不闪还好点,这一闪算是把位置摆正了。“啪”一声闷响打了个结结实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谷江是被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给唤醒的。他努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后脑处传来了剧痛。看来是下了狠手,但是没下杀手。 他环视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很陌生。像是一个什么钢铁厂,在他记忆里没来过这里。身后传来的热量和光线证明自己背对着光源。 他动了一下身子,腿上瞬间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谷江弓起了腰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又躺平了。他看见了,自己腿上夹着一个捕兽夹,钢齿深深的咬在腿上的皮肉里。 谷江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一猛劲坐了起来。动作太大,腿上的捕兽夹仿佛往皮肉里咬的更深了。他强忍住要晕过去的感觉,硬是撑住了身子。 现场的状况可算是完全呈现在自己眼前了,不远处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篝火。谷江小时候在姥爷家的林场里住过几年, 他知道眼前这篝火所用的木段极其讲究,松木的,烧一晚上也不会熄灭,而且最上面的木段还没开始燃烧。他顺着火焰往上看, 这一眼不要紧,把他的魂儿差点没吓出来。火焰上方吊着一个铁笼子,两个裸男在铁笼子里,因为篝火的热量他俩不停的扭曲着。不知道这两人在笼子里被折磨了多长时间。 谷江没有心情可怜别人,他更在意自己的处境。现在他不仅是腿被捕兽夹牵制住,而且嘴上还绑着绝缘胶带。双手就更不用说了,他摸着好像是钢丝绳外加一把锁头。 此时他心中对今晚的遭遇有所猜测,必是和那个叫陈卫东的死有啥关系。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平时很少把人得罪死了, 今天晚上对他出手这个人很明显是个心黑手狠的,谷江在脑子里盘算着脱身之策。此时吊在空中的铁笼子又剧烈的晃动起来,笼子里一个裸男用头撞着铁栏杆, 谷江再次注意到撞栏杆这人,他的瞳孔猛的一缩,那不是...,那是?..他弟弟谷河?看见弟弟的同时谷江仿佛感觉有人朝他心脏插了一刀, 他不顾腿上的剧痛往篝火的方向爬去,亲人蒙难的痛楚短时间抵消了肉体的痛感。但是捕兽夹上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摩擦声把他又拽回了现实。 谷江回头看了一眼,捕兽夹上的铁链另一头隐没在黑暗里,不知道拴在什么上。即使是野兽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腿拽断,更别说是人。 谷江的嘴里发出啜泣的声音,他看着被篝火炙烤的弟弟心如刀绞。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口哨声,谷江挺直了身子,他知道正主来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黑暗中口哨传来的方向,一息,三息,十息,毫无动静。是他误会了?可是口哨声是那么真切,肯定是有人就在附近。 正在犹疑间,从刚才口哨声的方向诡异的飞来一个纸飞机。就是每个小孩都会折叠的那种纸飞机,缓慢的朝自己这个方向飞过来。 谷江看了,纸飞机底下挂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第112章 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谷江眼巴巴的看着纸飞机落在了不远处,可惜够不到。他强忍着痛楚往前挪动了一米左右的距离才用嘴叼住纸飞机。 飞机上挂的东西总算是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一把小钥匙已然攥在了他的手里。尽管有钥匙,他还是用了十多分钟才把手上的锁打开, 钢丝绳都勒进了肉里,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量。双手获得了自由让谷江很兴奋,他看了一眼还在铁笼子里面挣扎的弟弟,红了眼眶。 谷江试图掰开腿上的捕兽夹,但是刚一用力他就停住了。一把更大的锁铐在两个铁齿上。他一用力才发现捕兽夹是被锁死的。 谷江崩溃的仰头大吼一声,可惜勒在嘴上的胶带让他发不出声音。他想把绝缘胶带撕下来,可惜连这个他也办不到,缠的太紧了,没有刀片很难弄开。 此时谷河又开始用头撞铁笼子,好像在质问他哥为什么不来救他。谷江的双眼已经充血,实在不行就找东西砍断自己的腿。 正在寻找间,谷江忽然看见刚才那个纸飞机上好像写着字,他给了自己一巴掌。人家已经给活路了,自己和瞎逼似的还在找截肢工具。 他急忙展开了纸飞机,上面的字好像是蟑螂爬,根本揣测不出来是什么人写的, “地上有绳子,拽过来。然后用这个东西把铁链另一头的女人做成庙门。庙门做成之时即是你脱困之日。” 谷江蒙了,什么是另一头的女人?什么是庙门?容不得谷江多想,铁笼子里面两个裸男扭动的更厉害了,因为铁笼子又往下降了半米, 一股皮肉的焦糊味传入了谷江的鼻尖,他不再迟疑,又拿起了刚才那张纸仔细的看了起来。第一句话是地上有绳子,拽过来。 谷江看了一眼周围,果然,有一根麻绳在不远的地方。他爬过去拽住绳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不是很沉重,哗啦一声,篝火的中间有一个东西顺着绳子被拽了过来。 一根烧红的粗钢筋缓慢的朝谷江移动过来。不管他,谷江看纸上的第二句话。然后用这个东西,那指的一定是烧红的钢筋。把铁链另一头的女人? 谷江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他现在就是头野兽,弟弟用头撞铁笼子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滚到捕兽夹的另一头开始用力的拉扯, 从阻力上看,果然是个人,百十来斤的重量是有的。随着白花花的东西越拉越近谷江停住了,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他认识的女人。 苏颖的双手以同样的方式被捕兽夹卡住,她正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吊在空中的铁笼子,嘴里面呜呜声,不知道在喊什么。 笼子里另一个裸男看见一丝不挂的苏颖也激动了起来,他也学着谷河的样子往笼子上撞。苏颖看着自己的弟弟苏阳,全身都被烤的爆了皮,表情痛苦的无以复加。 今晚这场戏的所有演员全部出场了,黑暗中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如炼狱般的锻钢厂铸造车间旧址。谷江还在琢磨手里那张纸, 钢筋,女人全到位了,那庙门又是什么玩意?庙门庙门,他小时候去过庙啊,他姥姥信佛,经常初一十五带他上庙。但是咋能把一个女人做成庙门呢? 苏颖的手被夹的快断了,她现在能活动的范围非常小。她不停的扭曲着,手臂上的剧痛没有她的心痛。上辈子苏颖就是扶弟魔,弟弟在他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还在扭曲着的苏颖忽然间感觉有一道残忍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他向谷江的方向望去。此时的谷江眼中已褪去了人类的大部分情绪,现在他就是一只兽, 就在片刻前谷江终于想通了把女人做成庙门这句话。庙门是红的,红色的庙门上面有八十一颗钉。拿着烧红的钢筋戳你八十一下你不就变成庙门了! 谷江此时已然疯了,腿上的痛苦阻挡不了此时的他。他拿起烧的发红的钢筋就朝苏颖那白花花的身子戳去,一股焦糊腥臭的味道马上弥漫了周围的空间。 苏颖是想挣扎的,可是她动不了,手脚都被束缚住。她只能在昏迷与清醒之间硬扛着酷刑。其实最疼的也就是前面十多下,到后来钢筋的温度就降下来了。 谷江也不知道自己戳了多少下,反正八十一这个数只多不少。苏颖昏死过去了,身前那十多个血窟窿触目惊心。谷江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他发现谷河不再撞铁笼子了, 因为铁笼子往上升了一米,谷江略感安心。但是如何脱困他心里还是没有底。这时又有一架纸飞机从黑暗中飞来。谷江的心跳的厉害,这个必定是脱困的办法。 做完庙门之后谷江也是有点脱力,他坐在地上一把抓住纸飞机,上面的字迹依然潦草, “打开捕兽夹的钥匙在女人身上。脱困后带着女人去自首,把你俩如何陷害陈卫东的过程和警察交代明白。你俩可以选择不去自首或者报警,但是后果自己承担。” 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悬在空中的铁笼子又往下降了一米。笼子里面的两个裸男又开始扭曲了起来。谷江从头看了一遍这张纸,什么叫钥匙在女人身上? 怎么会呢?苏颖身上连个袜子都没有,咋能有钥匙呢?这是不可能的事啊,这...。谷江打了个寒颤,他想起了什么,他把目光慢慢转向苏颖的... 片刻后谷江强忍着不适甩了甩刚找到的钥匙,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让谷江胃里一阵翻腾。他心里骂着,这逼简直就是个畜生,不是人揍的。 好在没骗他,捕兽夹上的大锁终于打开了。拼了吃奶的劲谷江才把捕兽夹掰开,但是伤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是不是废了。 苏颖手上的小号捕兽夹没有锁,谷江很快就把她解救出来。光是把两人嘴上的胶带取下来就几乎用尽了谷江剩余的所有力气。 苏颖是挨了十个大耳光才醒的,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毫不犹豫,一口咬在了谷江胸前的肉上,然后开始疯狂的甩动头部,嘴里发出低吼声。 谷江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胸前缺失的那块肉,苏颖则把那块肉吐出去老远,然后开始狂笑。谷江用了很久才把气喘匀, “苏颖,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也没办法。现在做个了断吧,是去自首还是去报警?自首的话咱俩就完了,但是笼子里面那俩人能活。 报警咱俩能活。笼子里面那俩人必死无疑!” 第113章 原神归位 苏颖没搭理他,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别管是不是渣女。苏颖如何也理解不了,整日和自己欢淫的男人为什么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就马上不顾及她的死活。 她哪知道,谷江就是把苏颖当作发泄欲望的工具。一个人不可能和锅碗瓢盆或者拖鞋产生感情。此时铁笼子里的苏阳实在是挺不住了,开始发疯一般的用头撞击铁栏杆。 苏颖被这巨大的噪音拉回了现实,她喊了一声弟弟的名字后痛苦的把头磕在地上。今天的所有苦难都因为自己心里那点偏执, 但是什么人为陈卫东报仇,她猜不出来,她也没有时间猜了。苏阳正在不顾一切的寻死,试图尽快摆脱肉体的痛苦。但是作为姐姐的苏颖舍不得, “谷江,我要去自首,我弟弟不能死,你呢?” 谷江看了一眼在铁笼子里已经没什么动作的谷河。他想拼命,他想找到今天的罪魁祸首和他同归于尽。但是没有机会,一意孤行的结果只能让弟弟枉死。 今天的事他看的很清楚,这是个死局。人家把所有路都堵死了,而且此人心性极其狠毒。他敢确定,一旦自己报警的话,铁笼子里面这两个人白死还不说,他连幕后这人的影子都抓不到。 谷江甩了两下头,把泪水甩出了眼眶。他后悔了,不应该因为苏颖这么个破烂儿去办这件糊涂事。为今之计只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谷江在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黑暗中哗啦一声响。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苏颖和谷江都吓了一跳,一辆轮椅不知道受什么力量支配,缓慢的向两个人驶来。 太吓人了,也没人推它,一个轮椅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自己走过来?谷江苦笑着摇摇头,不挣扎了,被人家算计的死死的,他看了一眼傻掉的苏颖, “哎,做个决定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凌晨的时候,辉南街派出所值班民警小张挠着脑袋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另一个警察老万询问外面那俩人是报什么警的? 小张晃着脑袋, “他俩不是报警来的,是自首。前天死在看守所里面那个强奸犯你知道吧?是冤枉的,就是这俩人诬告人家。” 老万纳闷, “人都死了他俩为啥还来自首?我倒不是说自首不对啊,不符合逻辑啊!” 小张看了一眼门口后把声音压低, “要我看啊,肯定是被威胁了。这俩人浑身都是伤,那个男的腿上还往下渗血呢!” 老万眯起了眼睛, “这可不行,即使是罪犯也有人权。你把他俩带进来,审问明白。”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撕裂了这无尽又苦难的黑夜。谷河是被人家掐人中弄醒的,他身上被人随意的扯了一个门帘子盖上。 谷河不知道自己咋回到的这里,这不是昨晚喝酒出来撒尿的地方吗?昨晚那炼狱一般的遭遇好似噩梦。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整个脱了一层皮。这不是做梦,他要报警。 谷河被人搀扶着去了派出所,但是用了一个小时他这个警也没报成。因为他说不清是谁伤害了他,也说不清案发地点。更说不清他是怎么去的和怎么回来的。 警察摇摇头, “我说谷同志,你也是警察,报案流程你比我们懂啊。你说你什么线索也提供不了,我们怎么立案?你的确是受伤了,但你怎么证明身上的伤是别人所为?” “不” 谷河此时梗着脖子,两眼血红, “不是别人,是鬼。是那个叫陈卫东的人死后变成了鬼,他昨晚折磨了我一宿。不对,不光我自己,还有一个人和我一起,他光着屁股,你们给我去找! 快去,快去,快去找呀。哈哈哈哈哈,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 早上来上班的派出所所长看着又唱又跳的谷河就是一皱眉,他指了一下懵逼的民警, “你和精神病还能说上话呢?还不赶紧给精神病院打电话?” 民警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赶紧追上所长, “所长,他不是,他也是,他是来,哎呀。” 民警现在的嘴赶上棉裤腰了,所长重重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派出所里很热闹,与此同时的殡仪馆更热闹。一大群人围着躺在检尸台上的李正义。 有人扇了李正义一个耳光,他大喊一声就醒了过来。一惊一乍的把现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李正义跳下检尸台做自卫状,好似周围站满了敌人。 副局长王竟把脸色沉了下来, “李正义,你这一宿睡的挺香嘛。” 李正义晃了晃脑袋, “不对,局长,我和你说,昨晚那个...” 还没说出来李正义就把话收住了。他要说什么?昨晚那个死人活了?而且打晕了自己?那不是扯犊子呢吗?转即他又看向担架车,我尼玛, 小伙的尸体啥时候又回来了?难道昨晚是自己做梦?王竟看着表情乱七八糟的法医心里更烦了,刚才他得到通知,有人自首说是陷害了陈卫东, 强奸的事子虚乌有,上边领导把他一顿骂。案子没搞清楚就把人关进了看守所,而且犯人当晚就死在了看守所里。这件事得有人负责,因为死者不是一般人, 是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省里市里都有人打来电话询问此事。尤其是市府那边,限期三天必须交出一份详细的报告出来,要求必须明确责任人。 谁是责任人?自己作为常务副局长,主管刑侦,他不是责任人还能是谁?这个时候甩锅给别人也不是他王竟的做派。 王竟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吩咐早班的法医, “你们检验陈卫东的遗体要做到细致,认真,务必查出死因,还逝者一个公道。上面等着要结果,我今天哪也不去,就在这等着你们做。” 早班的法医给王竟敬了个礼,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王竟挥了挥手,示意马屁就不用拍了。法医开始准备对陈卫东的遗体进行检验,王竟则找了一个外面的走廊角落开始吞云吐雾, 按理说他下一届有机会调往本省其他城市的市局担任一把手,陈卫东这个事出的真不是时候。弄不好要耽误自己的前程。 王竟正在全神贯注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解剖室里传来一声惊叫,很是瘆人。哐当一声响,一个法医从里面爬出来... 第114章 风暴前夕 王竟也是在司法战线工作了半辈子,啥事没见过。看着这帮年轻的法医工作起来咋咋呼呼的样子他就来气,他大踏步的向解剖室走去, “你们这些人,都是...” 王竟愣住了。原因无他,刚才还躺在担架车上的死人陈卫东,现在竟然直挺挺的站在解剖室门口。他手把着解剖室的门四下张望,显得对身处的环境很陌生。 王竟先是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看见陈卫东的眼珠在动,确认是活人无疑。这才松开了去掏枪的右手。陈卫东一脸茫然,看见眼前有一人, “你好,这里是哪你知道吗?” 王竟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他看见了致使陈卫东死而复生的原因。青年此时赤身裸体,但是咽喉处有一个小创口,鲜血顺着创口一直往下滴血。 王竟此时大声呼唤其他工作人员,半小时后一大群人围着陈卫东开始研究。 “这不可能啊,出现场那天是我去的。听诊器不会说谎的。” “你就是个棒槌,人有时候会进入假死状态,你得反复确认。但是像他一样假死一天一宿的真没见过,而且都没听过。” 王竟此时的心情却好了起来,他驱散了众人来到陈卫东身前, “陈卫东,你的案子已经搞清楚了。你是被冤枉的,两个罪魁祸首已经被羁押,正在走司法程序。至于你在看守所里的遭遇...,恐怕还得接受一下质询, 因为你出事的那晚有五个人骨折,其中还有一个致残。他们一口同声说是被你打的,当然了,我们分析过,这是不可能的。你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办不到那样的杀伤力。 一会你只要走个过场就没事了。关于其他的...,我们需要上报领导后再向有关单位致函为你恢复名誉。陈卫东听明白了,一切都得走程序。他也提出一个要求, “领导,想必你也见过我家人了。这件事一定对他们刺激很大,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去恐怕对我母亲造成更大的伤害。” 王竟一摆手, “明白,这事交给我,我先亲自去一趟你家。保证给你母亲的情绪做出一个缓冲区出来。” 当天傍晚的时候,两辆警车停在了铁家门口。蔡志勇点燃了悬挂在老柿子树上的二十万响大地红爆竹,街坊四邻们都在好奇的往铁家院子里面看。 “你看见没有,他家陈卫东又是死里逃生。多少次了这是?要我说他是个有大福气的。” “大福气个屁,谁家有福三天两头的生离死别?杨慧这两天活生生扒掉一层皮你没看见吗?平平安安的才是福气。”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院子里杨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放声痛哭。为啥这辈子和这个倒霉孩子操不完的心?大家纷纷在一旁开解着,宽慰着。 铁家如何其乐融融咱不去说,三天后白岩市看守所女监区的门口站着一对焦急的夫妇。刁芳已经是第七次询问丈夫苏林茂是否记错了时间, 苏林茂最终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我就是再傻也...” 大铁门哐当一声响,苏颖躺在担架上被推出来。那年头没有保外就医那一说,你只要犯罪了,就算死也得死在监狱里。 苏林茂赶紧把准备好的板车推过来,两口子笨手笨脚的把苏颖抬上了板车。因为动作太大,几次牵动身上的伤口,弄的苏颖直想骂人。 刁芳看见女儿遭了大罪,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闺女,你放心吧,伤你那个叫谷江的还在里面关着呢,不判个三年五年的出不来。听说你俩冤枉的那个陈卫东,是啥...五四青年, 苏颖忍受着路上的颠簸问, “那我是咋出来的?” 刁芳一边小跑一边呵斥苏林茂, “你个老东西你慢点,没看见咱闺女疼的厉害吗?傻了吧唧的玩意!闺女,你忍忍,一会就到家了。都是那个什么陈卫东出示了一个叫谅解书的玩意,听说他谅解你就没事了, 本来也没多大事,同学间开个玩笑,至于上纲上线的吗?” 苏颖不想再听他妈絮叨,把被子蒙在头上。她想不通,按照现在陈卫东的性情,断然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苏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掀开被子, “妈,苏阳他怎么样了?那天晚上他可是被折磨得够呛。” 刁芳长出了一口气, “你可算想起你还有个弟弟了,在医院住院呢。下半身和双腿百分之四十大面积烧伤,伴随着应激反应综合症还是叫啥玩意。反正最近精神有点不太正常,总喊着自己要出去。” 苏颖心里一紧,弟弟不会是疯了吧?回想起那天晚上,必然是陈卫东的杰作。当时他没多想,因为他是见过陈卫东尸体的。但是后来在看守所里面听说他又活过来了, 他想过报案,但是自己一丁点的证据都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折磨了苏颖好几天,这才叫名副其实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苏颖不知道,陈卫东把她放出来有充足的理由。苏颖要是被判了刑,日后就进不了棉纺厂。进不了棉纺厂的话,那些上辈子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仇人就不会出现, 陈卫东不能白白重活一世,上辈子的恩怨必须有个了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全力以赴准备高考。以他现在的成绩还需要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再拼一把, 三十分的加成固然能托底,但是那样的话这个名牌大学的含金量就会有所打折。他不想那样,人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遗憾,唯独高考会让人抱憾终身。 杨慧这几天都是尽量让陈卫东吃好喝好,把营养跟上。三天后就是本年度高考的日子了,陈卫东运气不好,抽到的考场离家比较远。 不过无所谓,现在任何困难都得克服。高考的时候他的学籍仍然还在一零五中学,附中那边他只是借读。高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陈卫东站在考场外面深吸了一口气, 不负青春,不负韶华,不负往世,不负今生。 三天过后陈卫东走出考场那一刻,他一头栽倒在地上。同学往他脸上喷了一口凉水他才醒,他把这次高考看的太重了。 但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拼了命得来的高考成绩会引来另一场风波。又一场厮杀正在前方等待着命运多舛的青年。 第115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高考结束后陈卫东睡了个昏天黑地,第二天要不是母亲召唤他还不能醒。铁成今天起的比较早,他要去早市买东西,今天郑向丽和儿子郑毅伟要过来。 杨慧才不管铁家人的事呢,她给陈卫东做完早饭就去上班了。人的作息是有惯性的,就连这种正常人都该有的早八晚五的生活杨慧也是用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陈卫东吃完早饭就看见铁成在院子里忙活,一打听才知他前妻要来。陈卫东真的觉得铁成和郑向丽母子才是一家人,该怎么让母亲跳出铁家这个坑呢? 母亲还年轻,不应该一辈子陷在泥沼里。但眼下这个时代实在是有些不通人情,甚至有些意识形态上的枷锁都是女人自己给自己套上的。 陈卫东今天没打算出门,下午他准备继续睡觉。上午郑向丽就带着郑毅伟过来了,看着陈卫东在家,郑毅伟其实挺不自在,他俩以前曾经多次发生冲突。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陈卫东的格局高了,眼界也开阔了。像郑毅伟这种人已经和自己不是一个境界了,没有必要针锋相对。 郑向丽一边摘菜一边套陈卫东的话, “我听说你今年高考啊?考的怎么样啊?哎,我家毅伟当年可是特别给我争气,按他当年的成绩是有机会上省里的大学。谁知道他自己看低了自己。” 听母亲在陈卫东面前夸耀自己,郑毅伟很是得意。考大学的人多了,能考上的能有几个?自己考上的可是真正的本科大学。不是什么中专,也不是什么大专。 在这个年代大学生就好像是一张名片,是未来远大前程的基石。将来自己当了老师之后也会比那些什么专科毕业的人有更广阔的上升空间。 铁成端着一盆水泼在院子里,他看见陈卫东躺在柿子树下晒太阳,很是惬意。他也不相信陈卫东能考上什么正经大学,原来他连学都不上,整天在外面混, 至于后来说他很努力,铁成也没当回事。咋努力他也比不上自己儿子,他家毅伟那可是人中龙凤。就在这时铁家院子外面有人说话, “这里是陈卫东同学的家吗?” 一听见如百灵鸟一般的声音陈卫东就知道是谁,可是离大门口最近的是郑毅伟。他听见是个女生就很好奇,他也想看看是什么档次的女生能和陈卫东这样的人来往。 大铁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郑向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看见自己儿子挡住大门一动不动,连她想看看是什么人都不成。 “毅伟,你干什么呢挡在门口?人家又不是来找你的。” 陈卫东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石化在当场郑毅伟。萧百合看见陈卫东出来后展颜一笑,这一笑把郑毅伟看痴了,这人间咋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陈卫东把萧百合拉到一边攀谈起来,都是一同经历了三天水深火热的日子,两个人决定一起出去放松一下。青年回去拿东西,萧百合就在他家门口等着, 郑毅伟和失了魂了一般,郑向丽踹了他一脚才恢复神智。 “妈,太好看了,这才是我郑毅伟想要的媳妇!” 郑向丽呸了一口, “儿子,你可别挑那中看不中用的。咱是大学生,以后得找个门当户对又身体好的,到时候好生养。门口这小女孩看着挺水灵,不过有硬伤, 郑毅伟不解, “妈,她有啥缺陷吗?你咋看出来的?” 郑向丽刚想说话,陈卫东就从屋里出来了,他理都没理院子里几个人。郑毅伟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个人心里不是滋味,这么好的姑娘应该配他郑毅伟才对, 他想在母亲那里找点平衡, “妈,你不说那姑娘有毛病吗?你咋看出来的?” 郑向丽看院子里没有外人了,说话也仗义了, “儿子,那姑娘身材都畸形成啥样了你没看出来?你见过谁的双腿比上身还长?这还不说,你看她那个胯骨,那么窄,小屁股却翘起那么高,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按咱们老家的说法,这样身形的姑娘都是不好生养的,连婆家都不好找。不过有一说一,那姑娘的小脸蛋还真招人稀罕, 儿子,你记住了,以后找媳妇就照你妈我这样的找,” 说着郑向丽起来给自己儿子转了个圈, “看见没儿子?,好女人都是大腿短又粗,下盘稳如钟。上身长又细,干活不吃力。臀宽如面板,四方财神坐,屁股既扁又平,儿孙富贵康宁。” 郑毅伟闻言“哇”的一口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郑向丽急了,给郑毅伟摩挲前胸拍打后背, “老铁,你赶紧出来看看。儿子吃你们家东西食物中毒了...” 七月中旬的白岩市还是比较炎热的,两个人肩靠着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过往的人们都会多看几眼这一对相貌气质俱佳的青年男女, 陈卫东是长的比较老成持重那种人,虽然面皮还是个青年,但是身子里却住着一个历经沧桑的灵魂。萧百合则不然,美丽娇俏的小脸蛋上多多少少还有点婴儿肥。 两个人谈了很多,关于报考志愿,关于大学,关于未来。陈卫东在谈话中感觉眼前这个姑娘是个浪漫主义者,对未来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憧憬, 这可能和萧百合的家庭条件有关系,人家做的起美梦,而陈卫东不行,他必须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砥砺前行。 性格上的差异并未让两个年轻人警觉,萧百合感觉生命很美好,陈卫东感觉活着很美好。他们二人约定,以后一起努力,不管是否能上同一所大学,都要把自己的心向对方靠拢。 其实今天他们俩的表白都是很欠考虑的,年轻人嘛,都是被荷尔蒙支配。生活真实又残酷,能幸福的在一起是需要很多条件的,你可以缺一两样,但是不能只有一两样。 此时的萧百合不知道青年心中的想法,她是勇敢的,无畏的。她相信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阻碍真情和勇气。她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下去。 两个年轻人依偎在一起走在夜幕里,牵着的手里传来温暖和信任。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现在的陈卫东满心欢喜,他哪知道,有一群与他本不相干的人在算计着他。 第116章 神秘的男人 十多天后陈卫东如释重负般走出了一零五中学的大门,今天是填报志愿的日子。成绩几天后就要公布了,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底。 按照往年华清大学在本省的录取分数线,他估算着自己的高考成绩。成败也就在五六分左右这个区间。意思就是说,他的成绩不会高出录取线五六分或者低于五六分之外。 满心的忐忑让他这几天吃不香睡不着,这是他上一世没有过的经历。青春的意义就在于此吧,拼尽全力,无怨无悔。 三天后一零五中学的走廊里坐着一个颓废的年轻人。他是本校的风云人物,很少有人不认识他。齐红老师绕过吵扰的学生们走到青年身边拍拍他, “陈卫东,你跟我来。” 陈卫东落寞的跟在班主任后面,今天他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的高考成绩总分竟然只有三百一十七分,莫说华清大学今年本省理科录取分数线高达六百二十分,就算个大专的分数线陈卫东也没达到。 齐红的表情疑惑多过责备, “陈卫东,你是怎么回事?按你平时的成绩不应该啊。是不是考试的时候你漏题了?还是你只考了两天?” 陈卫东现在的眼睛都模糊了,这次高考简直就是他的命。他拼上了自己的一切可不是为了三百多分,青年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 “老师,我要查卷。” 齐红闻言鼻子差点没气歪, “你当自己是小学生呢?你的成绩现在属于国家机密,别管考的好不好。你可以向上级教育部门申请复核分数,但是你这辈子不可能再亲眼见到自己的高考试卷。” 青年叹了一口气, “老师,我要怎么申请复核?” 齐红略作思考, “我给你去申请,三天之后会给你消息。” 陈卫东回家了,但是他把魂儿扔在了一零五中学。出门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议论着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的他, “哎,你知道不?陈卫东落榜了。” “不能吧,没去附中实验班之前他能排进年级前十呢。好大学去不了,第二志愿也行啊,他不是有三十分加成吗?” “二你妈二,听说他才打了三百多分,中专都上不了。” “不能吧,难道他只考了两天?还是和那个萧大美女去逍遥快活去了?” 众人哄笑起来,又有一个女生插话, “你们别胡说,萧百合的高考成绩我刚才看见了,超过了华清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整整十五分。本校今年维二考上华清和京大的人。” 陈卫东像丧尸一样走出了校门,然后开始小跑,而后快跑,最后狂奔。他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体力消耗殆尽才停下来。 残留在口腔里的呕吐物让陈卫东觉得很难受,夜色中一只手拽住了游魂一般的青年, “儿子,你这一天上哪去了?不就是考试那点事吗?别往心里去,人这辈子遇见啥事你都得往宽处想。有手有脚的人,为啥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卫东一把抱住母亲,放声大哭。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总算是得到了宣泄。这一夜他记不清是怎么回的家,也记不清晚上吃的是啥,更记不清上床之前洗没洗脚。 第二天在家里躺尸的陈卫东被砸门声惊扰,陈卫东拖了痛苦的身躯把铁门打开。但是他转即眼前一亮, “齐老师,你是给我送消息的吗?我的高考成绩是不是有错误?我不可能打三百多分。” 齐红摇摇头, “我向校长申请了,校长也给教育局打报告了。但是教育局的回复是无法查阅,按照国家教育部的新规定,本省高考试卷一年内不得复核。 原因是有一个省的官员利用复核机制篡改了他家亲属孩子的高考成绩。为了堵住这个漏洞,今年教育部规定全国高考成绩一年内不允许复核,至于以后这个政策会不会有变化就不得而知了。” 陈卫东紧闭双眼,两只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不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的高考成绩不可能只有三百一十七分,这和骂人没有区别。 齐红看着夺门而出的青年背影,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都没来得及。白岩市教育局门口的警卫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我说小伙子,赶紧回去吧。每年都有你这样的。平时学习不努力,没考上大学就哭爹喊娘的。回去好好复习,来年再考不就完了!” 陈卫东双眼血红, “我没不努力,我也不是只考了三百多分。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我要找教育局的领导问个明白。” 门口的吵闹声惊扰了教育局里面的办公人员,一双疑虑的眼睛透过三楼的玻璃望向门岗处。此人转身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拿起座机话筒拨出了一个号码。” 陈卫东在门口越吵越激动,他希望弄的动静再大一些,说不定就会有教育局的领导出来管这件事。但是他今天的行为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门卫的大爷把这个问题给他指了出来, “小伙子,你别闹了。这要是在你档案中记上一笔,你这辈子别想再考大学。我给你打个比方,教育局主管的是全市的学校,而学校才是主管所有学生的地方, 你今天这么直接上教育局来,等于隔着锅台上炕。没看见这么长时间没人搭理你吗?因为教育局领导犯不着和你一个学生掰扯,你和人家不对等。” 果不其然,此时青年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陈卫东,你在这胡闹什么呢?” 陈卫东看见一众一零五中学的校领导行色匆匆的赶来。为首的是校长于向东,他额前那三百多根头发依然在风中摇曳, “陈卫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不能难为上级主管部门,试卷复核的事我会跟进的,现在你赶紧跟我回去,你可别忘了,你的学籍还在一零五,难道你这辈子不想再考大学了?” 陈卫东没理会泥鳅一般的于校长,现在他不想和这帮人纠缠,没有意义。他明天还会来,不行就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往回走的陈卫东在漠河街被一辆吉普车拦住去路,一个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男人站在了青年面前。他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中有些许不屑和鄙视 “你就是陈卫东?” 陈卫东正在火头上, “正是你爹我陈卫东,怎的?” 男人脸上露出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容, “年轻人,我爹的坟头草三尺高。” 第117章 冰山一角 陈卫东痞子的本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瞬间激活了,他指着眼前之人, “你...,是想让我把给你爹拔坟头草还是你想再认个爹?” 原本陈卫东和眼前之人没有什么仇怨,起码暂时没有。他只不过想找个出气筒发泄一下。而对面的男人是用俯视的目光再看着眼前的青年, “小伙子,不用那么横。穷人才横,因为他们除了大喊大叫以外毫无办法。我不是来和你结怨的,但是你的处境我一清二楚。 我的时间有限,就不啰嗦了。你没考上大学,的确是...很不幸。我受人之托,给你一些补偿。” 说着男人从腋下夹着的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给青年, “这些,够你母亲在工厂里上五年班挣的。拿着,回家好好复习,明年再考。一年时间而已,别想不开。” 陈卫东没说话,目光如野兽一般锁定了眼前之人。果不其然,自己没考上大学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至于什么目的他现在还不知道。 男人看陈卫东一直不接他手里的东西,他的耐心也所剩不多。他把信封直接拍到了陈卫东胸口上, “小伙子,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听话,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懂...啊~~~...!” 正在逼逼赖赖的男人被陈卫东狠狠的踩住脚面上,青年把他往后一推,但是踩着他的脚并未松开。男人有了一种小时候踢球崴了脚脖子的痛楚。 正在青年要往上踩他的膝盖的时候,空气中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陈卫东马上松开了脚,并且后退了一步。男人被气的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但是他用了五秒钟就把情绪调整好,脸上依旧浮现出不带情感的微笑, “小张,把枪收起来。小兄弟也是一时想不开。 陈卫东,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好自为之。” 叫小张的人捡起了地上的牛皮纸信封,两人坐回吉普车一脚油门就走了。临走时车里的男人依旧是给陈卫东展现了一个毫无情感的微笑。 陈卫东不傻,今天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他身边配枪的那个叫小张的警察也不简单,这年头公安机关的制服还不够标准,无法从穿着上判定出级别。 难道自己是被什么有大来头的人给算计了?不应该啊。陈卫东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他想不出这件事的突破口在哪。 教育局门岗的老大爷说得对,我一个中学生,没有资格和教育局领导对话。那就只能和自己学校对话,打定主意之后青年朝自己的母校走去。 于向东开了一上午的教研会,会上总结了本年度一零五中学关于高考的相关事宜。成绩和往年基本持平,但是有两名学生考进全国超一流大学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于校长把双腿交叉放在写字台上,总算能眯一会了。下午还要去教育局开总结会,这一天就没有清闲时候。他无意间抬了一下眼皮,又闭上了, 虽然有一两秒的延迟,但是一个突兀的影像还是通过视觉神经传导给了大脑。于校长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还别说,老天拔地的动作还挺灵活, “陈卫东,你太不象话了。进来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进来不说话?你站在这里多久了?真是没有规矩,你们班主任就是这么教你尊师重道的吗?” 陈卫东一个纵身就跳上了写字台,这个动作可把于向东吓了一跳。他心里是有鬼的,不敢把事情闹大, “陈卫东,你赶紧下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别这样,让其他校领导看见了不好。” 青年一屁股坐在于校长对面, “于校长,按理说,对于你这个校长我还是尊重的。你除了没有能力和长相猥琐以外,基本不算个坏人。但是今天关于我的事,你在其中绝对不是个好人。” 于向东听闻青年的话,面露尴尬之色, “小陈,成年人的世界你不懂。有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有心无力的,谁没年轻过?谁不想快意恩仇?当你走向社会你就知道,为了一毛钱弯腰那不是笑话, 关于你的事...,我知道的不多。高考阅卷的不是本校教师,我这个干行政工作的校领导更是接触不到任何学生的高考成绩,” “行了,” 陈卫东冷言打断了于向东的话, “我不是来和你兴师问罪的,我就是想要个公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于校长,于向东校长同志,你是知道我的。 这个公道我要是讨不回来,我这辈子算是和你杠上了。我指天发誓,从今天开始,你要是还能过上一天好日子我陈卫东跟你姓。” 于校长的脑门此时见了汗,本来就不多的几根头发顺服的贴在额头上。陈卫东说的话他相信,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为了以后的日子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快退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今年的高考成绩刚一发布就有上面领导给我打电话,让我安抚一下一个叫陈卫东的考生。有人想要用一下你的高考成绩。” 陈卫东不解, “你把话说明白,一次性的,别拐弯抹角。” 于向东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上, “这在我们教育界是司空见惯的事,起码我当校长期间一共遇见过三次。有大人物需要把某一个高考成绩优异的考生信息换成别人的,他们就会像这样提前通知我安抚一下, 最主要的也是怕考生闹事,闹大了不好收场。但是这种李代桃僵的事是有先决条件的,两人必须同年同性别,而且是同姓。” 陈卫东敲了敲写字台, “事听明白了,最后一个问题。” 于向东陷入了沉默,转动的眼珠证明他在衡量利弊。青年等了一分钟,看于校长十分为难的样子,他索性右手轻拍了一下桌面,以此借力做了一个后空翻转体三周的动作后稳稳落地, 青年已然没了耐性,他冷冷的扔下一句话, “于校长,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说完此话陈卫东不再啰嗦,转身就走。于向东浑身一颤,高声断喝, “且慢,教...,教育局二把手鲍欣荣。就是他给我传的话,我只知道这么多。我从中没得一分钱好处,我也没有对你进行安抚。我该说的,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看着被重重关上的房门,于校长颓败的坐回椅子上。 第118章 大干部蒙难记 陈卫东一个人坐在一零五中学操场的树荫下,他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普通人的话很好说,抓过来打一顿就可以了。但是对于政府官员就不能那么简单粗暴了。 自那以后陈卫东找到了教育局那个叫鲍欣荣的人,只要他不在建筑物内,陈卫东就一直跟着他。青年发现此人的业余生活比较丰富, 经常去阜阳街那里的一间民房内,每次去都是一个多小时就出来,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他的家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为什么连着三天到这里来呢? 陈卫东给自己装扮了一下,背着一筐鸡蛋在阜阳街售卖。他有意无意的靠近鲍欣荣经常光顾的那间民房,起初他以为这里是个秘密的赌博窝点, 但是进出的男人时间都不长,而且人员也不固定。青年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这时胡同里两个大婶开始扯起了老婆舌, “哎,他李婶,你家小涛这几天没回来啊?” “嗨,和他媳妇吵架,搬到单位去住了。” “他李婶,我和你说,看好了你家的两个大小子。这暗门子里面的货可骚了,看见个爷们就用眼神勾搭。平时就晃着他那俩玩意往门口一站,真不要脸。” “你说的暗门子是哪个啊?我咋不知道?咱这附近还有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为啥没人举报?” “他李婶,你是不知道,人家背后有人。听说还是个干部,这女人不知道是被谁哪里拐卖来的,无依无靠。反正就是个穿衣吃饭,干啥不是干?” 说完这个妇女用下巴往陈卫东一直盯着的那个门拱了拱。李婶心领神会,往那个方向呸了一口,也骂了一句臭婊子。 陈卫东这才明白,原来这门里是个暗娼。有破绽就好,有破绽就能抓住把柄。这件事需要仔细的谋划一番,意气用事肯定是不行。 鲍欣荣今天下班的时候心情不错,他终于在行政股科室的郝丽萍下身狠狠的抓了一把。那弹性的触感犹在手掌之间。 今天他不准备去阜阳路了,连着去了好几天,有些腻了。今早上班的路上,一张纸条被风吹着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拿下来一看上面就几个字, “女,明德路百姓理发店。”这暗示太明显了,在这个领域他可是个高手。在那个年代,女人干暗娼的非常少非常少,连多处几个男朋友都会被判个流氓罪枪毙。 但是不管什么年代都有鲍欣荣这种不要命的老色痞。他自己是有老婆的,在农村老家父母给包办的。外形就不用说了,别人要是不给介绍根本分不出来是男是女。 进入体制之后鲍欣荣的心就开始躁动了,基本单位和家附近几个干暗娼的他都是常客。今天他又看见有新鲜血液注入到这一伟大光荣的事业中,他欣喜不已。 来到了百姓理发店鲍欣荣眼睛就直了。他没想到干这行的还有如此年轻漂亮的,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吧。最开始他没敢,试探性的聊了几个擦边话题, 没成想女孩倒是个磊落的, “同志,你一进屋我就看出你是来干啥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和人之间不就是那么点事吗,不用磨不开。我这呢,人多,你要是想办正事还得抓点紧。” 鲍欣荣一听这话,他也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起身抱起女孩就往后屋走。一阵叮叮咣咣手忙脚乱之后,男人终于要如愿以偿了, 就在这时,后屋的灯泡突然亮了。不知道谁家用三百瓦这么大灯泡,把屋子里的光景照了个明明白白。陈卫东一按快门,闪光灯的光亮让鲍欣荣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他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下了套,照相机都摆好了,不是套还是啥?他恼羞成怒,嘶吼着扑向还在不停按快门的青年, 反击的结果不尽人意,他扑过来的有多快飞回去的就有多快。肥硕的身躯结结实实砸在墙壁上,房顶有不少灰尘被震落。 苏颖没有刻意遮掩身子,他扯过一个床单给自己披上, “陈卫东,你签谅解书的人情我今天还了,从此以后咱俩各不相欠。” 青年没有理会离去的女人,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鲍欣荣, “哎,认识我吗?” 鲍欣荣转动了一下眼珠,他并未想起眼前之人, “我好像...不认识你...” 啪,一个大耳光抽在了鲍欣荣的肥脸上。大干部把和着两颗槽牙的一口血喷在了墙上。 “不认识我就敢算计我?” 鲍欣荣用胳膊蹭了一把嘴上的血,他才反应过来青年的话, “不认识算计你...”难道,你就是那个陈卫东...你” 啪,又一巴掌打的大干部眼前金星乱冒。 “认识我还敢算计我?” 鲍欣荣从小读书努力,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所以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和他动过粗,挨了两个大巴掌之后不只是疼痛这么简单,更多的是屈辱。 青年没打算可怜他, “说说吧,谁让你盗用了我的高考成绩?” 鲍欣荣脸色憋得通红,他被陈卫东这两巴掌给打怕了。平常人打也就打了,可是没听说过谁打耳光能把人抽飞起来的,他现在感觉自己脖子应该是有骨裂,疼的要死。 大干部说话带着颤音, “这位陈小英雄,你能不能把裤衩给我。” 陈卫东一听就火了,抡起巴掌就要再抽鲍欣荣, “去你妈的,我替你看着裤衩子呢?” 大干部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大哥,在你脚底下踩着呢!” 陈卫东低头一看,果不其然,一条骚气的红色三角裤踩在青年的脚下。他往后退了一步,把脚往地上蹭了蹭, “赶紧的,自己穿上,我嫌你那这玩意埋汰。” 大干部连滚带爬的捡回了自己的内裤,穿上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在青年面前, “大哥,哦不,老弟。英雄,你可怜可怜我。我其实就是个小人物,这都是上面大领导的意思。但是有一说一,据我推测必定有一个手眼通天的人在后面运作这件事, 陈卫东在思考着, “不用你推测,你就告诉我谁让你干的这件事就行。” 鲍欣荣听见这话之后呼吸明显粗重了起来,但是他在等,等有奇迹发生。青年的耐心耗尽了, “鲍欣荣,我明天要是不把你嫖娼的照片贴到市政府门口我是你养的。” 说完陈卫东转身就走。 “等等,别走,我...我说。” 第119章 五连鞭 鲍欣荣怕了,真的怕了。这件事要是捅到纪委那里,丢官罢职是小,恐怕要有牢狱之灾。此时他满头是汗, “陈小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就是个小人物。另外你听我一句劝,别闹了,你斗不过人家。这次这个事一般人肯定运作不了,别到时候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陈卫东长出了一口气,站在大干部的角度说,他这番话未必有什么恶意。此时的陈卫东确实感觉到一种来自阶层的压力,把自己玩个半死,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青年闭上眼睛,脑子里在衡量着利弊得失。但是转即睁开的双眼又恢复了清明,他重活一次不是为了来受窝囊气的,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咬你一口肉下来。 “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我不想再和你废话。你有一分钟时间。” 鲍欣荣长叹了一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 “顶替你的高考名额那个学生叫陈祥,白岩附中的。至于让我干这件事的人...,我跟你说也是白扯,你根本就...。” 陈卫东眉毛一竖, “说,其他的不用你管。” 鲍欣荣的表情和死了爹差不多,看得出来,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和杀了他区别不大。但是马上死和过一阵死还是有区别的, “他叫甘新华,是...省里的。” 陈卫东单腿踩在炕沿上, “省里的?幼儿园还有省里的呢!” 鲍欣荣翻了青年一个白眼, “他是省办公厅秘书处的领导,负责大领导的日常事务。” 陈卫东眯着眼睛, “秘书?那他是谁秘书?” “秘书不等于是单独是某一个人的跟班,秘书处更不是为某一个人服务的。哎,和你说你也不懂,反正他就是个很大的官,起码是对于我来说, 至于甘新华是不是受了更高级的领导指示来办这件事,那就不是我这个阶层可以过问的了。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我也没办法,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我这次绝没有好下场,你看着办吧。” 说完鲍欣荣的整个神情都放松了,看来他真是个小人物,就知道这么多。陈卫东没有再为难鲍欣荣,因为没有意义, 想要用嫖娼的照片逼迫鲍欣荣把成绩换过来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的决定权已经不在他那。必须把最顶上那个人拽下来这件事才能有转机, 说起来容易,要从何下手呢?陈祥,白岩附中的陈祥。看来得从他身上做文章了,省里的大人物暂时他还不敢招惹,青年心烦意乱的往家走。 到家之后,门口的邻居们说刚才有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来找他,陈卫东一想就是萧百合。陈卫东现在什么心思也没有,什么事都得往后排。 陈卫东这一天只有早上吃了点东西,一直撑到下午,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母亲突然回来了。陈卫东纳闷, “妈,你咋回来这么早?” 杨慧把装饭盒的兜子往边上一放, “唉,我又没工作了。” 陈卫东本就烦躁,一听这事就来了脾气, “是不是又有人难为你了?许革胜那个老蹬呢?不给他点颜色他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你给我站住。” 杨慧最恨陈卫东这股沉不住气的轻狂劲, “你都不知道咋回事,瞎闹啥?辅料库解散了,以后备品直接下发到车间。这是厂子临时决定的,说是许厂长有什么问题,被叫到局里去谈话了, 我想回车间,但是领导说暂时没有工位,让我回家等着。” 青年心思急转, “妈,你说的这件事是早就有消息还是今天突然...” 这时铁家院子外面有人喊, “慧嫂子,你快出来吧。你家铁大哥出事了。” 陈卫东母子闻言来到了门口就看见李文亮他媳妇气喘吁吁的指着西边, “慧嫂子,我们家文亮说看见你家铁大哥在市场被人打了。他卖的那些水桶和烟囱也让人给砸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一个小时后铁成被陈卫东用倒骑驴拉了回来,之所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陈卫东去派出所报了案。青年没顾及铁成身上的伤势,一个人把他背进了屋子, 施暴者不是普通人。铁成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更没有骨折。但是陈卫东知道铁成受了内伤,而且不轻。什么高人会针对铁成这样的小人物呢? 陈卫东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铁成和母亲的遭遇莫不是因为自己去调查高考成绩的事?心里正忐忑间,妹妹铁彤哭着回来了,杨慧忙问咋回事。 铁彤还是个孩子,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听了几遍也基本明白了。学校说她户籍混乱,出生地和户口所在地不一致,家庭成员关系不清, 所以暂停他的入学资格,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再次入学。杨慧一听就蒙了,啥叫户籍混乱,这年头没有户口的都能上学,咋轮到他闺女就不行了呢。 陈卫东彻底明白咋回事了,幕后那个大人物终于出手了。青年的目光中露出了凶狠,如此手眼通天之人,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来难为自己的家人, 我要是不跟你死磕到底我都不配顶天立地这四个字。安顿好家里之后陈卫东就又去找鲍欣荣了,他没有耐心从那个叫陈祥的学生那里下手,他要直接杀上门去, 不就是个什么狗屁官吗?你只要是人就好说,是人就怕死,天底下光脚的没有怕穿鞋的。陈卫东大踏步的往教育局走去。然而后来事实证明,他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连续三天,陈卫东在教育局门口愣是没等来鲍欣荣这个人。无奈,他从教育局下班的人群中找了一个面容和善的年轻小伙子打听鲍欣荣,小伙子挠挠头, “哦,你说鲍局啊,他被下放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听说是带着几个老师去边远山区支教了。更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小伙子说完之后歉意的一笑,然后跨上二八大杠自行车向落日余晖的方向骑去。陈卫东愣怔了几秒,然后马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青年的心一直往下沉,早就听说什么民不与官斗。但重生之后的陈卫东不以为然,他以为仗着自己对未来的感知态势能在这个时代为所欲为,横行无忌。 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然而暴风雨并未停止。蔡志勇由远及近的呼喊声又让青年的心脏狂抽了一下, “老陈,咱们的砖厂出事了...” 第120章 短兵相接 陈卫东感觉眼前景物一阵虚晃,蔡志勇在背后拍了一下他, “老陈,你上哪去了?赶紧去看看吧,砖厂出大事了。” 陈卫东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是不是被关了?” 蔡志勇急的直打转, “要单是被关了我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上午来了一伙人,什么工商税务的,水电局的,环保局的,城建规划什么的。反正是来了四五十人。 愣是查出咱们大大小小的问题几十个,勒令咱们立刻停产整改。开始还好,有你小姑父在前面顶着。但是后来这伙人说话越来越不中听,最后我就没给他们好脸色, 结果他们弄来一帮不明身份的人想要强行没收生产工具,韩承义不服,和他们发生了肢体冲突。后来他们叫了更多的人过来, 我脑子一热就把屠壮放了出来...” 陈卫东没听清, “你把啥放出来了?” 蔡志勇把头埋的更低了, “就是屠壮,屠老头他那个长的和狗熊似的儿子。他吃住都在砖厂里,白天干活,晚上值夜。我把他放出来后那帮人可倒霉了, 他一拳至少能打飞三个,一脚踩到肚子上能直接能把屎踩出来。因为伤亡比较严重,他们叫来了警察,不成想警察也不是对手。最后调来了一个营武警才把屠壮控制住。 现在整个砖场都被封了,生产工具全部被没收,账户也冻结了。责任在我,是我没忍住脾气。那...现在怎么办?你有主意没?” 青年摇摇头, “老蔡,这件事不怨你,你不知道内情。我没有力气和你解释那么多。现在两件事,第一,去疏通派出所那边,别让屠壮在看守所里面再惹祸。 第二,让工人们把咱们的砖厂守护好。你告诉他们,不管是否生产,工资一分也不会差。一定要把咱们的财产守住了,以防别有用心的人来破坏。其他的事你先不用管。” 安排完这些事后陈卫东就往家走,鲍欣荣这边的路算是堵死了,得找其他突破口。直接去找那个叫什么甘新华的?但是这个想法马上被自己给否定了, 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官,而且是个不小的官。最关键的是这个甘新华不是背后的大老板。连甘新华他都够不着,就别说大老板了。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还没到家呢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吵架。青年紧走几步,一进院就看见铁力一家人在院子里。难道是知道铁成受伤来探望的? 过了很长时间陈卫东才把铁力他们家的来意听明白,铁成虽然躺在床上,但是铁力的嘴没有放过他, “大哥,你说你穷点没啥,你老实做人啊。没事为啥要去招惹你惹不起的大人物?这回好了,因为你,我的工作都没了。 我单位领导告诉我,你家里人得罪上面大人物了,谁也保不了你。现在别说工作了,连工作关系都保留不了。哥,工作是我的命啊,是我们一家吃饭的营生。” 铁成闻言艰难的抬起了头, “我...,我没得罪大人物。我一个臭铁匠,上哪得罪有头有脸的人去?” 这时候铁力的媳妇苗翠一下没忍住, “我说大哥,你咋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没得罪人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你赶紧的,得罪了谁你快点说,哪怕是我们一家子跪在人家门口三天三夜也要让人家消气, 不然,不然以后吃啥喝啥?” 铁成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莫名其妙被人打成重伤已经让他很窝火了,无端地又被弟弟弟媳指责。他真想起来和这俩人干一仗,但是浑身的剧痛把他死死的按在火炕上。 心里冰凉的不止有铁成,还有院子里的陈卫东。此时他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这是什么样的权力才能办到对一个家庭进行全面碾压? 陈卫东不想理会铁家的事,狗咬狗,满嘴毛,他乐不得看热闹。但是母亲和妹妹不能无端受自己牵连,穿上衣服后他往大门口跑去,迎面和舅舅杨忠平撞了个满怀, “卫东,你这是上哪?你妈呢?我有事找她。” 看着舅舅和舅妈焦急的神情,陈卫东心里咯噔一下,不能是舅舅家也出事了吧?他把杨忠平引进杨慧的屋里,倒是舅妈沈丽先开的口, “他姑,出大事了。杨建在饭店炒完菜后忘关煤气,把饭店给烧了。人家报警让他赔,要一万块钱。我~~~呜。” 杨慧一听也跟着着急, “咋那么不小心?再说了,饭店里就他一个人吗?为啥让他自己赔?” 陈卫东没有给舅舅家断官司的心情。什么忘了关煤气,分明就是背后有人放火,故意陷害舅舅一家。陈卫东现在感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而降,把自己压的死死的。 如来佛祖什么样他不知道,自己指定是没有孙悟空那两下子。他首先跑到了蔡志勇家,对未来一阵子关于母亲和妹妹人身安全进行了部署,自那以后陈卫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翠庭湖宾馆宴会厅的走廊上有两个女服务员在攀谈着, “小华,包间里这帮乱七八糟的人是咋回事?不知道咱们宾馆是政府直属的吗?” “小萍,你就是这个毛病不好,总是好奇。能来咱们这用餐的当然都不是一般人,你看见这里面年纪最小的那个吗?来头可大了, 别看他请的这帮人都比他岁数大,可是这帮人很明显都是围着他转...” 就在这时听见包间里有人呼唤服务员,小华调整了一下表情才进去。没过多大一会小华红着脸出来了, “小萍,还是你进去吧,他们想要...新来的。” 小萍瑟缩了一下身子,她不想进去,但是抵不过包间里一再的催促。半小时后宾馆经理带着几个人把小萍从包间里抬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啥,脸上被打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嘴角还有呕吐物的残留。这时服务生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清蒸桂鱼来到了包间门口,按理说上菜是小华的事, 可此时小华已经被吓得俩腿挪不开步,没办法只能服务生自己送进去。不多时包间内就传出了打骂声,小华更害怕了,她蜷缩着靠在墙上不敢起来。 过了好一会,服务生搀着另一个不停呕吐的人走出了包房。小华颤颤巍巍的用手指向走廊尽头, “卫生间在那边。” 第121章 一条鱼引起的血案 傍晚时分警察封锁了整个翠庭湖宾馆,警察挨个盘查着宾馆内所有人。宾馆的经理此时满头大汗,双脚发软,今天这个事自己扛不下来。 警察认真的记录经理说的每个字, “张经理,你连自己有多少个员工都不知道吗?我询问了所有人,最后给那间包房送菜的服务生他们谁也不认识,都说没有这么个人。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我...我我” 不待张经理说完,宾馆门口来了一帮穿黑色中山装的人。这帮人身姿挺拔,表情严厉,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为首一个戴墨镜的人给警察虚晃了一下证件, “现在我们接手这里,你们全部撤出到宾馆外面。你们现在的责任是把翠庭湖所有出入口把守好,不让任何人进出,听明白吗?” 带队的警察也是有点不满,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听你吩咐?黑衣人根本没心情和一个小警察周旋, “怎么?你有情绪?是不是我打电话让你们袁厅长亲自来给你下命令?” 警察一听袁厅长这三字,括约肌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一下。 “是,坚决执行命令。” 随后警察封锁了整个翠庭湖宾馆的外围,连周边的交通都进行了管制。晚上刚过八点,翠庭湖门口来了一辆黑色的汽车。从宾馆里面急急忙忙走出一个男人打开车门, “夫人,麻烦您亲自来一趟。其实这点小事我们一定能处理明白。” 从车里出来一个穿着很普通,但是气质绝佳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她显得很不安,一边往宾馆里面走一边询问身边的人, “小甘,怎么祥儿还没找到?他就是在这个宾馆失踪的吗?” 男人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夫人,您千万别着急。在本市,乃至本省,绝对不存在我们找不到的人。您稍安勿躁,我们还在审问知情者,相信一会就会有线索。要不夫人您...” 妇人看样子身份高贵,但是涵养极好。她并未颐指气使,但是说话很有压迫感, “小甘,你也知道,这些年只有这孩子和我相依为命。旁的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 甘新华的手心里全是汗。眼前这个陈夫人平时还算好伺候,但是碰见关于她儿子陈祥的事时,这个女人就容易偏激,固执。 可能她觉得自己儿子这辈子太亏了,该有的身份不能有,该享受的生活不能享受。所以陈莘芝在大老板那里争取来的所有好处几乎全给了自己的儿子。 陈莘芝自顾自的往宾馆里面走,大厅的地上趴着一个男人,被打的不成样子。陈莘芝一眼都没有多看地上的男人,她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甘新华弯着腰和坐在沙发上的陈莘芝解释男人的身份, “夫人,地上这个人是宾馆的负责人。我们用尽了办法,看来他的确知道的不多。” 这时宾馆里一个包间内传出一个女人痛苦的呼叫,声音很大,很渗人。一个黑衣人从那个包间里跑出来,他看见陈莘芝就是一愣,甘新华示意他有话直说, “主任,这个叫小华的服务员是个硬骨头。打了两个多小时也没招,就说不认识那个服务生。” 甘新华的面色不好看, “是不是你们不出力气?” 黑衣人极力否认, “她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我们下了死手。” 甘新华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陈莘芝,但是陈莘芝的脸上看不出态度。甘新华面露狠色, “不行就扒她的皮,扒她的牙。我不管你们怎么弄,一个小时之内我要得到陈公子的下落。” 男人称是,又返回了包间。过了一会陈莘芝就坐不住了,包间里叫的太惨了,都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他让甘新华给她找个安静的地方,她要打个电话。 在宾馆的办公室里,陈莘芝拨通了一个神秘的号码。与此同时甘新华守在办公室门口,不让任何靠近。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表哥,咱儿子不见了。你不着急吗?弄来这帮人都不中用,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找到。”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不多时一个极其深沉又稳重的声音传过来, “莘芝,孩子也不是第一次调皮捣蛋。你先别着急,小甘他们是有些能耐的,一会就能找到祥儿。” 陈莘芝叹了一口气, “平时我也就在家等着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心里慌慌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被野兽盯住了的感觉。 你知道我在林场长大,这种感觉不会有错...” 电话那头没有急着反驳,或者说他不屑于和一个女人掰扯感觉这种事, “莘芝,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回去,别给小甘他们添麻烦。有消息我让人第一时间通知你。祥儿是咱俩的儿子,也是我曲某人唯一的后代...” 陈莘芝闻言冷笑, “你正牌夫人不是给你生了个女儿,叫什来着?哦对,曲霞。呵呵,算起来你女儿的年纪应该是比我小三岁吧...” 这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冷厉的声音, “别东拉西扯的,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能和你说。这些年我把你们娘俩放在心上,希望你知足。行了,赶紧回去吧。” 陈莘芝挂断电话之后心情更烦躁了。甘新华在宾馆大厅里来回踱着步,黑衣人从包间里跑出来, “主任,她扛不住,断气了。” 甘新华刚要发作就看见陈莘芝走出来,他马上小跑过去, “夫人,你这是?” “小甘,我回去了,有消息通知我。” 甘新华向着汽车尾气九十度鞠躬,但是他的表情并不轻松。据和陈祥一起吃饭的人供述,饭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男服务员端上一盘清蒸桂鱼, 饭桌上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有,根本没有所谓的规矩。上来一个新菜大伙一起抢,下手晚了就吃不到了。一条鱼顷刻间就剩下了骨刺。 吃完了鱼才有人发现送菜这个服务生没有走,而且他还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着相貌。这时陈祥让服务生把帽子摘下来,但是服务生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是乎在场的众人就开始骂了起来,摔杯子的,踹椅子的,大伙的情绪马上就起来了。当第一个想要对服务生出手的人站起来时,出事了! 第122章 准备自戕的陈大少 奎彪一拍桌子站起来, “在白岩这一亩三分地,祥哥说话还没有不好使的时候。我看你小子是找打。” 奎彪把身下的椅子踹飞,挥舞着拳头就扑向服务生。刚起来的时候他就有点晕,以为是自己喝多了,走出一步摔在地上他才察觉出不对劲。 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往桌子下面滑,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包房里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服务生动作麻利,搀起其中一个青年就往门口走, 被搀扶的青年一边走一边吐,刚才那条清蒸桂鱼数他吃的多,他现在感觉五脏六腑好像是拧着劲的翻腾。服务生搀着青年刚出门就遇见了给自己指路的小华。 这就是甘新华现在所掌握的全部情况,谁也不知道这个服务生是谁,更没人知道他把陈祥带去了哪里。现在大老板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可他暂时毫无线索。 甘新华点燃了一根香烟猛吸了起来。黑衣人把被打死的女服务员抬了出来,甘新华看着完全变了形的女尸他神情一怔, 按理说不应该,一个普通的女孩不可能抗住如此酷刑。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甘新华没有考虑女孩死的冤不冤,他有了新的思路。 深夜的棉纺社区祥和又安静,大部分人进入了梦乡。一群身手不错的黑衣人翻进了铁家的院子。铁成睡在火炕上鼾声大作, 他的伤势最近好了不少,只是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他刚翻了个身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按理说不应该啊。他翻回身想看看是谁,一个枕头猛的捂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一顿老拳就给他招呼上,被打了一百多拳后铁成不动了。想装死哪有那么容易,一盆凉水泼在他脸上。刚想起身,额头就被一把刀抵住, “陈卫东和他妈杨慧去哪了?” 空气有那么几秒的凝滞,铁成的呼吸很粗重, “我已经有一阵子没看见他们娘俩...” 此时铁成家的火炕上站着不少人,看不清样子,有一个人用脚死死的踩住铁成的胸口。拿刀的人正反手抽了铁成两个大耳光, “他妈的,他俩不是你媳妇和继子吗?啥叫有一阵子没看见了?你家里人去哪你不知道吗?” 铁成拼了性命咽下一口唾沫, “这位同志,我真是不知道他俩去哪了。我们夫妻感情早破裂了,现在就等于两家人。陈卫东带着他妈在西屋过,伙食上我们都不在一起...” 话还没说完铁成又被甩了两个巴掌, “我没问你们咋过日子,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他们娘俩去哪了我就整死你。” 铁成被吓的直接尿在了炕上,带头的看他冥顽不灵, “兄弟们,直接打死,” 一帮人正要下杀手的时候,铁家的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响起了敲盆的声音。深夜里脸盆被敲的铛铛响,街坊四邻听见声音全都叫骂着走出家门, “谁家啊,缺大德了,半夜三更的敲啥?” 领头的黑衣人急忙下令, “撤。” 黑衣人走后五分钟,行动不便的铁老太颤颤巍巍的爬进铁成的屋子, “儿呀,你咋样啊?这帮是什么人啊?” 黑暗中的喘息时断时续, “娘,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来找彤彤他娘和陈卫东的。明天,咱们赶紧报警。” 第二天,在边境城市白长山,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拉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手, “妈,你看这有好多蓝眼睛黄头发的人啊。” 杨慧把女儿指人的手按了下去, “彤彤,妈妈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用手指着别人,不礼貌。” 蔡志勇接话道, “婶儿,没事,苏国人和咱们不一样。你指他们,他们以为你在夸他呢。” 身边的韩承义听完了憋不住笑,但是一转身发现屠壮不见了。蔡志勇气的要死,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把屠壮给丢了,肯定是又看见什么好吃的走不动道了。 找回屠壮之后一行人继续逛大街,此时的杨慧有点心不在焉,他拍了一下蔡志勇, “志勇,卫东不会出什么事吧?你说孩子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这个妈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听。这要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可怎么办?” 这时韩承义抢在蔡志勇之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婶婶,虽然我和陈兄弟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是一个,怎么说那个词?哦对,谋定而后动。他凡事都有自己的计划,不冒事,不莽撞,更不冒险。 我相信他既然做了这件事,就一定有万全之策。” 蔡志勇连忙称是, “婶儿,咱们之所以被卫东安排远离白岩市一定是有原因的。现在的白岩市一定很危险,咱们能做的就是暂时隐藏好自己,等着卫东的消息。” 此时的白岩市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早已风起云涌。警察会对进城出城的车辆严格盘查,火车站和客运站也被警方把控的死死的。 被焚毁的人民电影院依然孤独落寞的耸立在市中心,之前萧百合被绑架的地下防空洞里有微弱的亮光。陈祥张大嘴接着从棚顶滴下的水, 他四天之前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苏醒,他大喊大叫了好几个小时也无济于事。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一个铁圈拴在脖子上,另一头被铁链拴在高处, 具体有多高他不知道,反正铁链的长度只够他坐下,不能躺下。就这样他在黑暗里被折磨了四天。最要命的是陈祥不是一个正常人, 每天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无尽的黑暗中就会亮起一个蜡烛头。不知道是谁点的,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但是每次蜡烛亮起的时候陈祥的毒瘾就开始犯了, 他的身体扭曲着,他用头奋力的撞向墙壁,可惜每次都是差那么五厘米,锁链被脖子抻的笔直,直到窒息昏迷为止。每次毒瘾发作之后蜡烛就会熄灭,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谁这么大胆?他可不是一般人,虽然有点见不得光,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大少的身份。 每天的毒瘾发作让陈祥痛不欲生,他准备在今天毒瘾发作之前摆脱肉体给他带来的痛苦。他的计划是高高蹦起,然后用下坠的力量拉断颈椎。 打定主意的陈祥深吸了一口气,他甩了甩眼眶里的泪水,这辈子本应该吃喝玩乐的。他刚做好起跳的动作,黑暗里的蜡烛又亮了起来,一个冰寒刺骨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 “这么死的我还没见过,要不,你给我打个样?” 第123章 母亲遇险 陈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四天了,将近一百个小时,除了穿堂的气流声以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起初他是兴奋的,终于看见了脱困的希望。但是转瞬他又想起了什么,陈祥在黑暗中攥紧了双拳,口水从牙齿的缝隙喷溅而出, 因为太激动,他无法说话。但是有人替他说了,可惜这个声音的辨识度极低,分不清老少,也分不出男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然后继续受折磨。如果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会给你食物,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吗啡”。” 听见吗啡两个字,陈祥全身绷紧的肌肉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放松下来。但是脑子里的兴奋幻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愉快,但也仅仅就是一瞬间。 “先给我东西,不然我什么也不会说...” 黑暗中沙堆的后面突然一亮,划火柴的声音清晰可闻。烟草的香味很快弥漫了半个防空洞。陈祥深吸了两口二手烟,真他娘的香啊,要是他也能抽上一口...。 “我有都是时间。而你,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会犯毒瘾,我可以慢慢等。啧...,怎么说呢,我这两天特别喜欢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你每次往墙上撞,但又撞不到的时候我就特别兴奋。” 陈祥闻言猛地站起来朝声音的来源开始嘶吼,他已经没有能力组织语言了。一边哭一边骂,折腾了十多分钟才泄了气。陈祥崩溃了,他从来没受过如此的折磨, “你...,你问吧。但是你得先发誓,我回答问题后你一定会给我想要的东西。不然我会诅咒你全家,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呜~~~!” “没人逼你,你可以选择沉默。第一个问题,你的高考成绩是谁帮你替换的。” 陈祥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滴落着,摔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无比清晰, “呵呵,原来是这件事。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人物。我只知道他们给我弄了一个上华清的名额,至于是顶替了谁的成绩我也不知道,想必是你的吧? 不过这件事和我的关系真的不大。按我的本意,我才不想上什么狗屁大学呢,纯属瞎耽误工夫。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就简单了, 咱俩也没什么仇怨,你...你把我放了,我让他们把成绩还给你,你看咋样?” 黑暗中那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开始发出诡异的笑声, “你他妈自己是傻逼就当别人也是傻逼?还把成绩还给我,你说了算吗?” “算,怎么不算,我可是我爸的心头肉,命根子。你给我爸打电话,他马上就能给你把事办了!” “闭嘴,我再问你,你爸到底是什么人?和你母亲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别和我编故事,你说一句谎话我就会把吗啡给你的时间往后推迟一天。” 黑暗中响起了艰难的吞咽声,看来陈祥的好时候又要到了, “你...能不能...先给我点,我...求你了,以后你就是我亲爹行不行,我给你磕头了。” 磕头哪有那么容易,因为有铁链子的牵引,陈祥的脑门与地面好似有千山万水。黑暗中的那个人似乎有些厌烦了,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祥听见脚步声急了,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喊出来, “我说...我说...呜~~~。” 离去的脚步声站住了,但是并没回来。陈祥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我爸...叫曲靖。他是咱们庆春省的大官,什么职务我说不上来,只知道他是什么常务委员。我是...他的私生子,我妈...。” 说到这陈祥陷入了沉默,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他不知道把实情说出来会不会死的更惨,但是...。黑暗中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离去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我妈是他的表妹,名义上的表妹。其实他俩隔着辈呢,除了老家的几个亲戚以外谁也不知道,按辈分我妈应该叫我爸一声表叔。 具体调换你成绩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估计是甘新华。他一直是我爸的得力干将,官场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黑暗中一个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砸在陈祥的脸上,陈祥忙把纸包打开。面包和水他看都没看,翻找下终于看见了一个五毫升容量的安瓿瓶和注射器。 陈卫东走出了防空洞,他坐在废墟里琢磨陈祥说的话。按他的说法,陈祥他爸真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别说省里的,连棉纺厂里的领导想要找母亲的麻烦他都解决不了。 陈卫东有些沮丧,现在他真实的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复读一年的事。但是这个陈祥该怎么处理?梁子已经结下了,放过他容易,他会放过自己吗? 刚才问他话的顺序就有问题,应该先问他父母是谁。现在后悔也晚了,总不能把陈祥杀了吧,陈卫东这阵子就住在这个被焚毁的电影院里,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在这之后的三天里陈卫东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对策,但是他没想到办法之前不打算把陈祥放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官的都害怕丑闻,陈祥他妈就是大官的致命把柄。 陈卫东穿梭在白岩市的小巷里,尽量躲开人群和大马路。今天是去李瞎子那里拿吗啡的日子,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暂时还不能让那个陈祥出什么意外。 在还有两个路口就到李瞎子的黑诊所时,忽然有一个人呼唤自己。青年吓了一跳,转身一看,韩承义竟然躺靠在胡同的墙根处, 此时他面色惨白,一看就是失血严重。陈卫东忙上前拍打了两下昏昏欲睡的韩承义, “老韩,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和我妈他们在白长山吗?我妈呢?老蔡呢?” 韩承义没回答他的话,直接晕过去了。陈卫东没办法,他背上韩承义就想往李瞎子的黑诊所去。一只脚刚迈出胡同他就定住了,然后缓慢的把那只脚又缩了回来。 此时李瞎子他们家门口站着四五个陌生男人,很明显有一样的气质和类似的穿着。这几个人绝对不会是来看病的,那就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半夜时分警察来到了友谊医院的门诊,护士科报案说药房被蒙面人抢劫了。那人胁迫药房的人拿出消炎药和止疼药,还问了大面积创伤的处理方法, 药品倒是没多少钱,可是把药房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电影院废墟的防空洞里烛光跳跃, “老韩,你忍着点...” 第124章 有借无还 虽然下手缝合伤口的是陈卫东,但是把牙咬的更紧的也是陈卫东。有一说一,韩承义真是一条硬汉。酒精消毒和缝合的过程有多痛苦不难想象,他硬是一声没吭。 按照护士教的方法陈卫东给韩承义注射了抗生素,他自己也不知道操作是否规范,但是眼下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 韩承义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才醒,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陈卫东还是问出了事情的究竟。原来是两天前的晚上,几个人在白长山县里游玩了一天才回到宾馆。 他们开的是两间房,杨慧和铁彤住一间,其余的那哥仨住一间。因为半夜屠壮的呼噜声把屋里震的天摇地动,蔡志勇实在是睡不着,就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抽烟。 此时昏暗的旅店走廊另一头,上来很多个陌生男人。因为光线不好也看不清,蔡志勇以为是来住宿的,就没在意。 直到这几个人开始聚集到杨慧母女的房门口时才引起蔡志勇的注意,蔡志勇掐灭烟头急速往回走,同时他喊了一声, “哎,你们几个找谁?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这一声呵斥不但没惊退几个人,反倒是让他们分兵两路。一路继续试图进入房间,另一路则直奔蔡志勇袭来。蔡志勇没有防备,被四五个人围在中间一顿好打。 蔡志勇也不是一般人,肯定不能站在那里让他们打。硕大的身躯倒也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威慑力,但很明显对方都是经过训练的,十几个回合下来蔡志勇身上就有了伤势。 就在这时韩承义从屋里出来加入了战团。韩承义的水平可是比蔡志勇高出不是一点半点,他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特种兵。 挨了几下黑手之后韩承义的火气被激了出来,下手不再顾及。很快对方就出现了减员,其他的围攻者眼见不是对手,就掏出了匕首。 此时杨慧的房间门也被踹开了,韩承义顾不得众人的围攻,他直奔杨慧的房间而去。走廊尽头的黑暗处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贯穿了韩承义的肩膀。 开枪之人很装逼的吹了一下冒烟的枪口,随即他身后走出来更多的人冲进杨慧的房间。不多时杨慧和铁彤被这帮人五花大绑的带了出来。 蔡志勇此时已经被打的昏迷不醒,韩承义还在鏖战,可惜他被十多个人围住。本就空间狭小,再加他身上有伤,这下韩承义可吃了大亏,身上挨了七八刀。 开枪的人一脸厌弃的看着韩承义的战团, “赶紧的,解决了好下班。” 他走到被两个壮汉高高架起来的杨慧面前,照着她的脸抡圆了就是两个大耳光, “妈的,害得老子跑这么远。死罪,知道吗?” “呸” 杨慧虽然柔弱,但是骨子里也有一股倔强。他把嘴里的一口血水喷在了男人脸上。男人恼羞成怒,举起手枪就顶在了杨慧的脑门上。杨慧把眼睛一闭,听天由命了。 看着杨慧被吓得闭上了眼睛,男人洋洋得意。可惜得意没到一秒就出了意外。男人感觉自己脚脖子一紧,身体竟然倒吊了起来, 他刚想喊,整个人已经处于旋转之中。因为大脑充血的原因,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境况。但是周围他的手下却看明白了。 一个将近两米身高,体重有三四百斤的怪人此时正在抓住男人的脚踝把他抡了起来。男人这辈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别人的武器, 他的身子重重的摔在走廊的墙壁上,有鲜血喷溅而出。敢于上前的人更是被男人的身体撞飞,其余人傻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眼前的情况。 黑衣人中有人高喊一句, “掏家伙,一起上,完不成任务和死在这里是一个下场。” 众人闻言不再犹豫,掏出身上的匕首一拥而上。顷刻间,锋刃刺破皮肉的声音,身体撞击而产生的骨骼碎裂声音,各种东西打砸的声音,全部汇集在一起。 因为所有人都去围攻屠壮,韩承义这边的压力瞬时减轻。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杨慧母女已经被人带到了旅馆门外。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从二楼一跃而下, 就在他双脚快落地的时候,有人在空中踹了一下他的腰。瞬间失去平衡的韩承义大头朝下撞向地面。不知道在黑暗里挣扎了多久,睁开眼睛的韩承义已经被关进了看守所。 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人对他进行审问或者探视。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韩承义明白了,这是想让他死在看守所里。 韩承义不想坐以待毙,他开始打砸自己所在的监室。开始没人理他,但是时间一长就引起了其他犯人的不满,最后导致整个看守所一片混乱。 狱警终于出现了,韩承义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开始疯狂的辱骂狱警,最后用牢房里的饭盆砸狱警。被砸到头的狱警终于是怒了,在掏出钥匙打开牢门那一刻,韩承义笑了。 该说不说,受过特种兵训练的人就是不一样。看守所的武警在黑夜里朝韩承义的身影打了十七枪,他只有两枪没躲过去,大腿外侧一处,腰侧一处。 韩承义想得很明白,不跑也是个死。一定要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卫东,这次他招惹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其他四个人的下落他还不知道,只能先回白岩市。 陈卫东听完韩承义的讲述,心里和着了火一般,他来回的在黑暗里踱着步。韩承义说完这些话已经耗去了全部力气,又沉沉的睡去。 现在的陈卫东是彻底乱了方寸。他自身不管陷入什么危险之中都没关系,但是母亲不行啊。他这辈子是来干嘛的?不就是来报恩的吗! 陈卫东强迫着自己冷静下,他点燃了一根烟坐下。首先对方的能量极大,自己是斗不过的。再者,今天这件事不拼个鱼死网破是不算完的,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还有就是,母亲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他们有枪,但是抓人的时候并没用,这就说明对方有所顾忌。此时陈卫东把目光投向了在黑暗中扭曲身体的陈祥,他的毒瘾又犯了。 陈卫东手上已经没有吗啡了,只能干瞪眼瞅着陈祥把毒瘾时间熬过去。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但是看陈祥的样子真是生不如死。 陈祥好不容易才挺过来,一睁眼就看见眼前站立着一个手持匕首的人, “不好意思,借你点东西用用。” 第125章 慌不择路 陈祥一脸懵,眼前之人虽然站在自己面前,但是脸上戴着一个齐天大圣的面具。面具很普通,就是每个小男孩都有的那种,但足以遮挡面部。 陈祥往后缩了一下, “大哥,咱俩无冤无仇,我家里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大哥。我发誓,只要你给他们通个气,这事就算过去了。我让他们把大学入取名额还给你...啊~~~。” 剧烈的疼痛让陈祥大脑一片晕眩,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左手小拇指已经被齐天大圣切下去了。就好像是切鸡爪子一样,丝毫不顾及他的痛苦。 陈祥干呕着,发不出声音。大圣扔给他一小包东西, “云南白药,自己上。” 说完人就消失在黑暗中,陈祥的身体抽搐着,嘴张的老大,就是哭不出声音。他想痛痛快快的死掉,但是根本没有那个条件。 南城靠近永固自行车厂职工宿舍附近有一个不起眼的套院,从外面看很普通,但是一般人谁也不敢靠近那里。门口常年有人把守。 在那个年代有不少保密单位,老百姓也不敢打听,更不敢讨论。所以除了这附近的居民以外,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院。 小院正房里,陈莘芝满脸泪水,牙齿已经把嘴唇咬出了血。这几天他一直睡不好觉,儿子丢了这么长时间,一点线索也没有。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地上有一个信封, 她到门口询问门卫谁来过,门卫否认有人来过。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了信封。一个圆滚滚的血淋淋的东西从信封里滚落出来。 他刚想喊门卫,但是看清了地上那个东西后他马上捂住了嘴。门卫一直关注着她, “夫人?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陈莘芝擦了一把眼泪,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就是被小石子绊了一下。” 说完陈莘芝用信封包起掉落之物就急急忙忙跑回了正房。门卫觉得好奇,他在想用不用把这件事情上报。屋里的陈莘芝此时仿佛陷入了地狱, 信封里的东西他认识,是他儿子陈祥左手的小拇指。他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是有原因的,陈祥左手小拇指天生奇短,只有无名指的一半长,所以辨识度非常高。 陈莘芝捂着胸口,过了好一会才强行的把情绪压下去。她不是一般家庭妇女,是见过世面的。强忍着血腥味掏出了里面的信, 字体像是蟑螂爬,没有笔迹可言, “长庆街轻工技校门口十四路公交站点,下午一点整见面。自己来,别耍花样,后果自负。” 陈莘芝一把抓紧了信纸,片刻后又展开来重新看了一遍。信纸名头不是正常的某某单位,而是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这种信纸任何一个商店都能买到, 这个字体就更不用说了,铅笔写的,故意掩盖掉书写习惯。陈莘芝的心堵的死死的,该怎么办?他来回的在屋里转着圈,把这件事告诉孩子他爸? 不,他对那个男人十分了解。他是很爱这个孩子,但是他更爱自己。为了他自己的事业,男人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母子。 现在只能自救,她进屋给自己画了个妆,又找出了一套平时很少穿的衣服。她沉思了一会,从卧室墙壁暗格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一个微型手枪, 这把手枪是德意志国产的,体积非常小巧,五发弹容量。他把枪放进包里就开始熬时间,每一秒过的都好像有一年那么长。 这期间陈莘芝是犹豫过的,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不能保住儿子性命。但是如果告诉孩子的父亲,他十有八九会派人大张旗鼓的去抓捕,甚至会杀人灭口。 陈莘芝终于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也得拼上这一把。暂时还不知道对方的诉求,无非就是图财,或者是办事。这些都好谈。 门卫看着坐车离去的陈莘芝挠了挠头,说是找李太太去逛街了?少爷不是失踪了吗?还有心情逛街?陈莘芝没理会门卫表情,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要见到儿子。 来到轻工技校门口的时候才十二点半,开车的司机是陈莘芝家的亲戚,绝对的自己人。陈莘芝不说话,司机也不问。此时的陈莘芝真是度秒如年, 还差十多分钟到下午一点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风衣,头上戴着前进帽的男人出现在十四路站点。这个人太惹眼了,因为这年头的人穿的都很普通,基本都是四个兜那种衣服。 而这个人穿的很惹眼,甚至有点骚包。陈莘芝猜想应该就是这个人,她打开车门下了车。与此同时她把手放进了皮包里,握紧了手枪。 陈莘芝深吸了几口气,强装镇定的走向骚包男人。骚包看见一个气质身材俱佳的少妇向自己款款而来,脸上露出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心想这桃花运还真接二连三。 待陈莘芝刚要和男人对话的时候,街对面一个隐秘的角落有人扣动了扳机。“啪”一声枪响之后骚包男人应声倒地,一颗大口径子弹穿胸而过。 陈莘芝抹了一把湿乎乎的脸,满手的鲜血让她一声惨叫,天地间一阵旋转,失去了意识。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然在医院的病床上,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领导,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对方没有回话,好像在等着下面的内容,奴颜婢膝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人...,我们查过了,是个逃犯,当场毙命。不过他...好像和这件事没关系。” 对方依然没回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多时医生推门进来,进来后医生恭敬的站在门边,往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领导,这位...陈女士已经没有大碍。受了点惊吓,多注意休息就可以痊愈。” 高大的身影气质儒雅,仪表堂堂, “夏主任,谢谢你对我表妹的关照。要不是你们的高超医术,恐怕我表妹要留下后遗症的。你们为患者全心全意的服务态度我一定会反馈给你们侯院长。” 夏主任闻言热泪盈眶,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当场跪下给领导磕几个头。体制内就是如此,大领导一句好话就能让你得道升天。 随从人员礼貌的把还想继续拍马屁的夏主任请了出去,此时病房内只有大领导和陈莘芝。门口的随从人员都离着七八米的距离守卫着。 陈莘芝艰难的坐起身子, “老曲,我...” “啪” 第126章 凝视深渊 陈莘芝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色衰而爱弛是自然规律,男人也早已厌弃自己。但是自己毕竟是他儿子的母亲。 望着当年温柔以待的谦谦君子,陈莘芝的委屈溢于言表。男人正派的五官呈现出十分复杂的多种情绪,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凡事都不要避着我。你的任何一个小差错都会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这些年我走的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没有你们母子,谁还能奈何得了我?” 曲靖说的话让陈莘芝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他们娘俩竟然是这个大人物的死穴。那他今天的意思是什么?曲靖的黑框眼镜反射着落日的余晖,看不出情绪, “这次的事,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小甘平时办事是很稳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没把顶替名额的那个人调查明白,结果惹了一个刺头。 祥儿...是安全的,你不用担心。绑架祥儿的人也有顾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最低,你明不明白?” 曲靖一边说一边用拳头砸着桌面,陈莘芝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身子,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曲大官人。其实一琢磨就能想得通, 陈祥落在了别人手里,稍使手段就能让自己儿子把曲靖供出来。曲靖现在身居高位,指不定背后有多少敌人呢。这件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秘书轻敲了三下房门,进来后他给大领导指了一下自己的手表。曲靖挥挥手后长叹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吧,不用在医院住了。记住,哪也不许去。儿子的事不用你管,我自然会把人找回来。” 陈莘芝啜泣着,一下跪在男人面前, “表哥,我知道我不配说。但说到底我也是祥儿的母亲,你就看在我十月怀胎把他抚养成人的份上,一定要把他活着带回来,我求你了。” 说完陈莘芝开始用力的给男人磕头,曲靖看了一眼门口后把陈莘芝拉了起来。他眼中闪现出一抹厉色, “莘芝,我会尽力的。但是万一不能两全其美,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领导不再顾及跪在地上啜泣的女人,大踏步的离开了病房。不多时甘新华和两个随从进来,搀起陈莘芝就往外走。 晚上,在陈莘芝所居住的小院里,甘新华正在用电话给大领导做汇报, “请领导放心,夫人她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并未吵闹。” 电话那头的声音证明领导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小甘,你这次办事很让我失望。那小子简直就是个亡命之徒,两个悍匪相继折在他手里,这些事很难打听吗?倒不是说咱们怕惹麻烦,关键是没有必要。” 甘新华握着电话的手胶黏胶黏的,全是汗, “领导,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没成想惹了这么大的祸,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保证公子的安全。”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甘新华就在那等着,他知道领导的话还没说完。足足一分钟之后声音才再次响起,但是这次领导说的话让甘新华从头凉到脚。 甘新华艰难的挂上电话。他用手扶着沙发的木制把手,此时他裤衩子里面都湿透了。看来这大领导真不是啥人都能干的,关键的时候能舍弃任何东西。 与此同时在这个小院里,从头凉到脚的不止甘新华一个人。陈莘芝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挂上了手中的分机话筒,这个分机是她偷偷安装的,时间不长,所以还没被发现。 陈莘芝已经没有眼泪了,绝望到尽头就是愤怒。那个男人已经彻底的变成了魔鬼,为了自己的前途他能舍弃任何东西。 黑暗中陈莘芝在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他想救儿子首先要走出这个院子。但就算自己出去找到绑架儿子的人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能和人家谈什么?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筹码! 女人用双手捂住了头,实在是太疼了,疼的他几乎不能思考。就在这时陈莘芝的鼻子嗅了嗅,哪来的一股烟草味道?自己不会抽烟,更不会有人到她的房间里来抽烟。 他站起身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她吓死。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形坐在沙发上,有一个通红的亮点忽明忽暗。 有一个人...在她的房间里...在抽烟?今天已经被吓到了一次,再来一次反倒没有这么大反应了。陈莘芝正欲夺门而出,沙发上的人影说话了, “谈谈吧,关于你儿子。” 陈莘芝在经历了片刻的挣扎后松开了门把手, “你就是绑架我儿子的人?” 黑暗中的人把口中的烟雾吹的很远,隔着好几米陈莘芝都被呛着咳了起来, “是我绑的,但这事不怨我。是你们先招惹我的,现在这个事更难办了,我的家人在你们,哦不,在他们手里。 我想你现在心里也明白,陈祥在那个大人物眼里已经成了弃子。” “不,我儿子不是弃子,祥儿是他唯一的子嗣。” 陈莘芝极力的在说服神秘人,也在说服自己。她要向神秘人证明自己儿子的价值,这样儿子才有一线生机。不想竟然惹来了神秘人的嘲笑, “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大人物说了,把这件事的知情人全部干掉。而且重复了三遍全部,你别告诉我你不在这全部里面!” 陈莘芝哐当一屁股坐在床上,神秘人这句话仿佛掏空了她全部生机。黑暗中的光点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陈女士,想救你儿子就和我推心置腹的谈一次。你现在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多,是要你儿子还是要你的老相好?我等你三分钟。 陈莘芝坐在床上很安静,平静的躯体里面波涛汹涌,两种意识仿佛要撕裂她的灵魂。黑暗中神秘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起身往门口走去。陈莘芝猛抬头, “等等。” 一个多小时后陈卫东借着夜色的掩护翻出了小院的围墙,他的腿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往前走,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让青年感觉如坠冰窟, 陈卫东万没想到自己一只脚已然踏在万丈深渊之前,想要全身而退看来是不可能了。既然这人间和地狱搅和的难分难解,那就索性炸他个灰飞烟灭。 第127章 软的怕硬的 陈卫东现在出门把自己遮掩的更严实了,按照蔡志勇以前说的大概方位他终于找到了猫耳岭。这里是一个黑市,能买到很多平常市面买不到的东西。 陈卫东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微型照相机,这东西在当时那个年代非常罕见,卖家说是当年国军撤退的时候一个大官留在姨太太那里的。 逛了一上午的时间,青年又买了一个微型录音机。这东西不算稀罕,但是如此小巧还是用电池的就不常见了。这两样东西陈卫东花了一百多。 回去的路上陈卫东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看来不把大人物连根拔除以后是没有自己好日子过的。但是首先得保证母亲的安全。 傍晚时分,庆春省省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省干部宿舍三号楼的门卫给黑色专车敬了个礼,车上的甘新华不待车站稳就先下了车,熟练的把雨伞撑在领导头上。 曲靖板着脸往前走,但是即将进入家门之前他马上变换了一副表情。进屋之后保姆早已把拖鞋摆在门口,曲靖环视了一圈后“咦”了一下, “小霞怎么回来了?最近报社不是很忙吗?” 曲霞看见父亲回来也没动,继续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 “爸,我妈最近忙什么呢?怎么老也见不着人?” 说起妻子,曲靖的面色微微一变,他微不可察的“哼”了一声。 “你妈大忙人,不是张家打麻将就是李家约好去逛街。” 曲霞把吃剩下的苹果核扔在茶几上,保姆马上用抹布收拾了。曲霞看了一眼自己父亲, “爸,您最近可见老啊,是工作比较累吗?也是,当领导的吗,操心的事多。爸,这满大马路的精神病你们不管一下吗?整的我都不敢出门了。” 曲靖一笑, “你这丫头,越大越不着调,哪来的满大街精神病,我怎么没看见。” 曲霞看父亲反驳自己,她马上指着外面, “爸,大门口就有一个老太太在那叨叨咕咕。今天我看见第四个了,而且他们嘴里叨咕的都是一个内容。” 曲靖点燃了一根香烟,云雾升腾间他面露慈爱, “哦,呵呵,那你说说他们叨咕些啥。” 曲霞穿上拖鞋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肢, “他们都叨咕什么我妈平安,你爸平安,你爸平安,我妈平安。哈哈,真有意思,爸你说说,精神病是不是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爸,爸,爸~~~。” 曲靖被女儿的大喊大叫强行拉回了现实世界,他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腕, “你再说一遍。说清楚点!” 曲霞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三遍之后强行把自己的手从父亲的魔掌中抽离出来, “爸,你咋了,把我手都弄疼了。” 看着自家老头神秘兮兮的,曲霞也懒得问究竟,她跑去厨房看保姆给她准备什么好吃的了。一大截烟灰落在地板上,曲靖无意识的用手摸索着身后的沙发。 刚坐下的他马上又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自己的书房,然后把门锁上。半小时后一大帮人冲进了陈莘芝所居住的小院, 这帮人与以往不同,行动毫不顾忌陈莘芝的身份。他们把整个小院搜了个底朝天,然后详细的检查了电话系统。一无所获后他们拆除了电话。 曲靖拿着话筒倾听着, “领导,我们详细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电信局那边我们也查过了,小院没往出打过陌生电话,也没有分机。我们已经把电话线拆除了。” 电话那头过了好久才出声, “加派人手,务必把小院看死。把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好,到时候别拖泥带水的。” 放下电话之后曲靖开始在书房里转起了圈,好多年没遇到这么为难的事了。暗处中的人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自己的事?不能冒险,一个平民百姓而已,很好安抚。 杨慧和女儿自从被绑架之后被辗转了多次,她们母女现在也说不清自己身处何地。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每天一个窝头的伙食仅够维持生命。 这天晚上杨慧实在忍不住了,她用力拍打着房门, “你们行行好,让我女儿上一趟厕所吧,她憋的实在受不了了。” 这次门外很快有了回应,两个戴着纱布口罩的男人进来带走了铁彤。杨慧只以为是带她上厕所了,但是过了六七分钟也没回来,杨慧急了,再次拍打房门。 不多时两个棉口罩又回来了,没等杨慧询问,其中一个男人就朝杨慧脸上喷了一些液体。从清醒到昏迷只用了四五秒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慧时而有朦胧的意识,时而又陷入昏睡,不过她在心里始终在呼唤女儿的名字。昨晚下过雨的白岩市空气异常清新, 棉纺社区李婶子在家听见胡同口有卖大豆腐的,她拿上自己的铝盆就出了院子。听着叫卖声就地道,这豆腐一定是卤水点的。 看着颤颤巍巍躺在铝盆里的大豆腐,李婶子心情好极了。往家走时候可吓了她一跳,靠着他家院墙咋有两个人躺在那里?她壮着胆子上前仔细查看, “我的娘唉...” 杨慧感觉自己的嘴很疼,她使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睛。李婶子看她醒了,这才把大拇指从杨慧的人中上拿开, “我说铁成家的,你这是闹啥嘞?有家不回,和闺女睡胡同干啥?” 杨慧用了两分钟才缓过神,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左邻右舍。她她猛的坐起来四下寻找,李婶子是个灵透的, “别找勒,在你身后呢,好着呢。” 杨慧这才回身一把抱住女儿,她不知道自己咋回来的,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咋办。报警?说啥?谁绑架了自己?大伙七手八脚的把这对母子送回了铁家。 铁成因为是二次受伤,所以现在依然卧床。进屋之后杨慧还是死死抱着女儿不撒手,昨晚的分别可是把她吓坏了。杨慧回家的消息没用多久就传开了。 先是弟弟杨忠平赶来家里告诉杨慧,他儿子杨建失手引起火灾的事过去了。人家不但不追究,还给杨建涨了一倍的工资。 还没等杨慧消化这个消息,铁彤学校的校长就过来找铁彤回去上课,越快越好,课程耽误不得。正在杨慧发懵的时候又有人登门, “是杨师傅家吗?我是棉纺厂书记吕平...” 第128章 人间还是地狱 暗处的陈卫东一直关注着自己家的变化,当她看见母亲和小妹不仅是被释放了,还被棉纺厂请回了工作岗位。青年的眉宇间似有舒展,他脑中回忆起那日陈莘芝所说的话, “曲靖此人看似谦谦君子,实则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连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是假的。” 陈卫东不解, “假的是什么意思?请来的演员吗?” 陈莘芝发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他老婆叫葛彩云,和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是他女儿曲霞不知道,曲霞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以说这对母子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老婆葛彩云当年的男人是个超级大人物,曲靖当年也不过是此人的第二秘书。葛彩云的男人调往中枢任职之前想给她安排一个归宿, 此时的曲靖已经结婚,但本着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原则,他主动求娶葛彩云。于是半个月后曲靖的妻子莫名其妙的死于脑出血, 一个月后曲靖再婚,娶的就是葛彩云。曲霞是在他们结婚五个月后出生的,因为是在外地生产,谁也没注意到葛彩云的怀孕时间,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议论。 所以这些年曲靖和葛彩云一直都是假夫妻,但是这些事情曲霞不知道。陈祥是我和曲靖的儿子,也是曲靖唯一的儿子。而且最关键的是曲靖不可能有其他的子女了, 当年大人物问曲靖, “你怎么能保证以后不碰我的女人?” 半个月后大人物收到秘书送来的一个诊断书,上面写着,曲靖因器质病变,于某年某月某日在我院做双侧睾丸全切手术,手术过程顺利,无感染...” 就这样,曲靖为了表忠心,自我阉割了。自那以后曲靖在庆春省的政坛上扶摇直上,一直做到今天的位置。” 陈卫东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是想不通的,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权利疯狂到这种地步?然而陈莘芝后面的话改变了陈卫东最初的想法, 陈卫东最初只不过想抓住曲靖的一些把柄,有他和葛彩云形式婚姻这个秘密就够了。用这个秘密把自己上大学资格换回来即可。 可惜曲靖身上的屎实在是太多,心灰意冷的陈莘芝一股脑的把秘密全说了出来。陈卫东坐在沙发上,身体被冷汗湿透。他不想再听,但又忍不住听下去。 那天晚上翻出小院的时候陈卫东差点没失手,他的精神被刚才所听到的事情给伤到了。经过深思熟虑,青年决定要和恶魔拼个鱼死网破。 在这之前他要把身后事安排好,韩承义的伤势在逐渐好转,但是蔡志勇和屠壮依然没有消息。因为没有人管理的原因,被解禁的砖厂也没有复工, 这些事陈卫东现在都不在乎了,他只担心因为自己的决定连累到母亲。所以斩妖除魔行动要一击必中,不能让他有任何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 此时的曲靖也是度日如年,他最怕的就是葛彩云的身份被人家曝光。人家能通过曲霞敲打自己就说明他掌握了很多事情,说不定就是陈莘芝走漏了消息。 在葛彩云的问题上曲靖不敢冒任何一点风险,所以他马上让人释放了杨慧母女,从此也是给幕后之人传递一个和解的信号。 心绪不宁的曲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后又点燃了一根,这已经是他连着抽的第三根烟了。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了,把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曲靖吓了一跳, 拿起电话时多少是带着火气的,但是听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瞬间由怒转喜, “好的老许,当然照旧。咱们的快活日子是雷打不动的,我和你说...” 曲靖把声音压得很低, “今天有一批新货,成色那是相当的不错。这么着,你把咱们那些老伙计都叫上。今晚所有叫价全部打八折。” 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喘息声,草草的应承了几句就挂断了。曲靖眯着眼睛想着今晚的事,凭他现在手里的东西,谁也动摇不了他在庆春省的地位,甚至下一届他可能会再进一步。 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曲大人的美梦,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英文名字的药瓶,打开后倒出了十多粒放在嘴里。认识英文的人都能看明白药瓶上写的什么,口服雄性激素。 曲靖一直在办公室里待到晚上八点,甘新华敲门进来, “领导,可以走了。” 曲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心翼翼的抚摸了一下嘴唇的胡须。夜色中一辆上海牌轿车行驶在通往郊区的路上,此行的目的地是西郊老干部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早已废弃多年,但是被一个神秘的官方部门又给修葺一新。自完工之日这里就戒备森严,成天大门紧闭,只有每月的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三天时间有人进进出出。 因为周围人迹罕至,谁也不知道这个外表依然普通的疗养院里面被装修的和皇宫一般奢华。曲靖的专车来到的时候大门早就打开,车进入院内大门马上关闭。 曲靖下车就看见几个老友, “呦,老贾,蛮积极的吗,早就来了吧?呦,成栋也来了,久违久违。呀...” 一帮虚伪的大人物互相寒暄了一会,甘新华凑到曲靖耳边, “都准备好了。” 曲靖闻言招呼着一帮老头子进入大厅,旋转的灯光让人目眩神迷。侍者关闭了所有的门窗,并拉上的窗帘。 一群美丽的女孩款款而来,她们每人手中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三样东西,一条四角内裤,一条男士背带,一双拖鞋。 老头子们相视一笑,开始毫不避讳的宽衣解带。女孩们跪在他们面前成了临时的衣服架子。叫老贾的人更是不把眼前的女孩们当人,他把贴身之物脱下来盖在女孩头上,引来了老怪们一阵哄笑。 这帮老头子全部换装完毕的效果可想而知,背带吊着四角内裤,脚上一双拖鞋。但是他们好像习惯了,帮他们整理衣物的姑娘们更是没有丝毫尴尬。 老怪们按照自己的喜好找到了舒服的座位。场中的灯光忽然一暗,前面舞台的聚光灯汇聚到曲靖身上,此时的曲大人和底下这帮老怪的装扮一般无二, “各位老友,又到了我们纵情享受人生的美好时刻。有请我们今天第一头肉牛,来自七河甸村的女孩,常盼弟...” 第129章 身入魔窟 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一帮老头子岁数都不小了,但是每个人眼睛里都释放着兴奋的光芒。随着曲靖的话落,一个被绑在案板上姑娘被抬上来。 老怪们都站了起来,激烈的讨论着, “这个好这个,够壮实。能抗一个小时!“ “你可得了吧,畜生都扛不住半小时。” “我要第一下,谁也别和我抢。” “呸,你是天王老子?还不和你抢” 有侍者上台来把案板立了起来,女孩整个呈现在众多老怪面前。场下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女孩的嘴里被塞着什么东西,无法出声。 曲靖看着台下这帮老头子甚是满意,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他回头看了一眼暗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微微点点头。 一个足有八十岁开外的老爷子颤颤巍巍站起来, “我第一个出价,一万块。” 这时从后台上来一个赤裸上身的壮硕男子,他右手拿着一把剔骨刀,头上戴着一个羊皮头套。壮男站在了满脸惊恐的姑娘身边,打量着这具躯体。 “一万二” 台下又有人叫价, “两万” “两万五” “两万八” 最后的价格被叫到四万的时候没人出价了,曲靖在台上拿起话筒, “中标者说话。” 一个年纪五旬左右的人站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左臂。羊皮头套毫不犹豫,台上一道血溅喷出,女孩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大厅。 台下这帮老怪有哭的,有笑的,有做着不雅动作的,真是丑态百出。四十多分钟后女孩的痛苦结束了,有两个人把台上零落的碎块收敛到一个大铁盆里抬走。 曲靖在台下默默的算了算,第一个女孩总共赚了十五万多一点。中规中矩,不算多也不算少。紧接着抬出了第二个女孩,第三个,第四个。 屠戮一直持续到深夜,两个老头因为兴奋过度被抬走。此时观众席里面明显地位比其他人高一些的一个秃顶男人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刚才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自己头上,黏乎乎的。秃顶抹了一把,一股酸味,怎么像是别人喝多了吐出来的东西。 他起身往头上看,这一看不要紧,上面承重墙的横梁上有一个人趴在那里,他同时也在看着秃顶。秃顶大喊一声, “上面有人,上面有人。” 这句话可把在场之人吓得不轻,台上的羊皮头套转过身,他手中还抓着一块软肉。此人十分凶悍,把手中的剔骨刀猛的向房梁上趴着那人掷去, 他的飞刀是专门训练过的,当年他用这招飞刀绝技不知道暗杀了多少敌手。但是今天这招好似不灵了。 房梁上这人看不清手法,身体一闪,不仅躲过了飞刀,而且还把飞刀抓在手里。一个漂亮的翻身旋转后,神秘人已经抓住秃顶男人的后脖颈,剔骨刀抵在他的喉间。 突发的状况把现场的这帮老家伙都给惊住了。曲靖也是一愣,哪来的这么个人?包裹的够严实的,看不出身份,他大喊一声, “来人啊,不留活口。” 话落,从后台冲出七八个拿手枪的人,他们齐齐对准了神秘人。然而他们好像都有所顾忌,曲靖也是把眉头皱的紧紧的。 神秘人把秃顶挡在自己身前,他刚才观察了很长时间。这个秃顶的身份很不一般,刚才出价的时候这个秃顶一般不说话,但是只要他出价,基本上没人再跟。 台下这帮老头子们此时也都躲在了枪手的后面,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小声和曲靖说, “不惜任何代价留下此人,老钱死了死一个,他跑了咱们死一窝。” 闻言曲靖的脸上隐现一股狠色,还没等他发号施令就听见被劫持的老钱一声惨叫。原来是神秘人在他前胸横切了一刀,鲜血喷薄而出。 老钱的哭喊声一点也不逊色于刚才那些女孩们。神秘人的声音犹如厉鬼, “切别人时候你们看着挺来劲,轮到自己就扛不住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此时老钱大口喘着气,他举起双手, “兄弟兄弟,你容我说句话行不行?我就和他们说一句。” 老钱面向一帮老怪们, “我和你们说,如果今天我要是有个好歹,你们谁也跑不了。我发誓,我要是今晚不回家,你们所有人的举报材料明早就会出现在中纪委书记的桌子...。” “啪”一声枪响,众人一惊。齐齐看向枪声的来源,曲靖此时手中的枪还在冒着烟。而老钱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躲在他身后的神秘人被喷了一脸的鲜血和脑浆。此人毫不迟疑,一脚踹飞老钱的死尸后,在地上连续翻滚着往门口夺路而去。 不用曲靖再下命令,大厅里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大门晃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打没打中。曲靖大喊, “追,务必抓住此人。” 枪手们冲出了大厅,很明显跑不远的人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所有老怪急的直跺脚, “这可怎么了得?怎么了得?要死人的。” 曲靖也是慌了神,大门明显紧闭着。除非此人有飞天遁地之能,要不然他就还在疗养院里。现场十分混乱,众位老怪们也不顾及自己滑稽的扮相,纷纷加入搜索队伍。 就在一片慌乱中,停在院子西北角的上海牌轿车突然发动了,远光灯直射前方。一帮老怪们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瞬间看不清事物。 轰鸣的马达声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曲靖算是站的比较靠后的,即便是有人推了他一把,轿车冲过时他也没躲开。车子从三四个老怪身上碾过去,这其中也包括曲靖的右腿。 大铁门被撞飞了出去,后面枪手的子弹仿佛打不完一般。轿车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逃离了养老院,枪手们发动汽车去追击自不必说。 此时的疗养院乱成一锅粥,有老糊涂的说 “赶紧叫救护车啊,老贾的前胸都塌下去了,可耽误不得。” 一片混乱中曲靖又开了一枪,听见枪声众人才安静下来,曲靖看了一眼自己扭曲变形的右腿, “都他妈的听我指挥,来人啊,谁不服从命令当场击毙。” 此时甘新华从地上爬过来,刚才推开曲靖的就是他。他把曲靖推开,自己却被轿车从腰椎上压过去。曲靖的断腿本就痛的钻心,被爬过来的甘新华一抓更疼了。 曲靖大怒,抬起手枪对准了甘新华的头颅... 第130章 逃出生天 “啪”一枪,甘新华左眼中弹,子弹从他后脑贯穿而出,脑浆飞溅。曲靖用剩下的一条好腿把死尸踹开,羊皮头套此时跑过来蹲在曲靖面前, “老板,现在怎么办?” 曲靖疼的直吸凉气,他强打精神, “还有多少个女孩?” 羊皮头套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 “还能喘气的大概有十多个,其他的都是这几天死的。” 曲靖沉默了片刻后再次开口, “把私人医生叫来,多叫几个人。处理完我们身上的伤势以后把这些医生全干掉,然后和所有的女孩全部埋了。动作要快。” 一个小时之内陆陆续续有几个车辆开进疗养院,曲靖伤得不轻,幸好不是粉碎性骨折。给伤腿固定好夹板之后他真诚的感谢了医生。 此时的羊皮头套已然用真面目示人,脸上一道伤疤从额头一直到下颚,满头的银白色短发。他和曲靖交代了一下, “领导,天色不早了,我送几位大夫回去了。” 曲靖微笑着和医生点点头后闭上了双眼,不多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呼救和惨叫。随着一阵钝器的打击声,嘈杂的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 羊皮头套推门再次进入厅内, “老板,医生加护士一共十二个人。那些活着的女孩有十六个,死的几个已经提前扔进大坑了。是不是现在就埋上?” 曲靖点点头,羊皮头套刚一转身就被曲靖叫住, “等等邢把头,把那些老东西全都带到大坑跟前,让他们动手把大坑填上。带上枪,谁不动手就毙了谁。掌握好分寸,实在不行就把那个李成栋打死,给他们做个榜样! 还有,那些女服务员和干力气活的一起打死埋了。那十六只肉牛一定要活埋,那都是花钱买来的,没有资格好死。” 深夜时分,一行神秘的车队离开了西郊,身后的老干部疗养院火光冲天。一辆改装过的小客车上,曲靖躺在特制的担架上。 邢把头在旁边询问, “老板,咱们...” “静默,什么也不要做。所有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吗?千万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邢把头宽慰道, “老板放心,那个大坑是早就挖好的。刚才把那些人活埋之后就做了掩饰,上面的老地皮和青草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就算是警犬来了也找不到线索。” 听到这曲靖才把心放下,疗养院是用航空煤油放的火,肯定烧的不留任何痕迹。就算这个时候有人举报他们也无济于事,总得拿出证据吧。 此时的陈卫东正躲藏在西郊的一栋废弃民房内,汽车被他推进不远处的一条河里。刚才逃出养老院没多久汽车就抛锚了,应该是发动机被打坏了。 为了不暴露行迹,他只能把车推进河里,然后就近躲进一片废弃的民房中。曲靖的车队离去他并未看见,因为不是一个方向。 现在的陈卫东不能冒险,他要好好的隐藏自己。母亲和妹妹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安排,凭谁也找不到她们。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手上满是鲜血, 一颗子弹擦着大动脉过去,差半厘米就要了他的小命。好在青年出来之前是有所准备的,他给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今天的情况让陈卫东始料未及, 他一直在疗养院的承重墙上隐藏的好好的,但是他用微型照相机取证的时候实在受不了了。眼看着一个个好端端的姑娘被人残害,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出去干掉所有恶魔, 可后台有多少个枪手他是知道的,他在这个地方已经潜伏一天一夜了。地址是陈莘芝提供给他的,听了陈莘芝的描述后青年的眼睛都红了,这人世间咋还有杀人取乐这种事? 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陈卫东把现场的情况拍了很多张照片,并且录了音。本想着等到这帮人散去,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想法是挺好,但是中间出了岔子。现场有一个老逼灯直接出价十万,提出了一个十分恶心的要求。台上的女孩直接被这个要求给折磨死了。 承重墙上的陈卫东实在受不了,他胃里一阵翻腾就吐了。呕吐物顺着房梁滴落在老钱的额头上,直接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上午,西郊李家屯供销社边上的前进照相馆里,小伙计用双肘支撑着身体,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早上他在擦柜台,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还没等回头就被人打了一下,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照相馆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丢失什么东西。但好像暗房里面有些凌乱,很明显是有人在这洗过照片。 陈卫东看着手里洗出来的照片十分满意,虽然照相机的价格昂贵,但是效果非常的好。人物面部成像清晰,很好分辨。 至于录音机吗,效果就差了一些,因为离的有些远,要没人给配上字幕的话很难听清楚。不过听说有人能做提升音质的这个活,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想着那些惨死的姑娘们,要怎么给他们讨回公道呢?又怎么把那些恶魔送进地狱呢?去报官?很明显不现实。思来想去陈卫东想起一个人...。 青年用三天的时间做准备,花钱找人学了提升音质的方法后回来自己弄的,效果还不错。这天晚上陈卫东拿着报纸来到了电影院的地下防空洞, 韩承义还在这里养伤,最近恢复的不错。韩承义询问陈卫东母亲和妹妹的状况,陈卫东神秘一笑, “他们娘俩没走远,就躲在小洋楼里面。” 韩承义大惊, “敌人那么强大,不怕被发现吗?” 陈卫东拍拍韩承义的肩膀, “忘记咱们放钱和金砖那个地下室了?我后来把那个地下室进行了改造,不仅有上下水,还有通风系统。里面的食物足够三个月的。我妈和妹妹一直住在那里。” 韩承义是知道那个地下室的,但是后来改造的过程他没参与。陈卫东此时也是心有余悸,自疗养院事情过后,已经有几波刺客来过铁家了, 小洋楼也被造访过两次,但是小洋楼的地下室被陈卫东做的十分隐秘,不知情的人很难发现。韩承义聊了一会之后觉得有些疲惫。 陈卫东拿着报纸来到了一直被锁着的陈祥身边。此时陈祥周围散发着恶臭,边上的排泄物也没人给他清理。不仅如此,陈祥的精神好像也出了问题,不间断的自言自语。 陈卫东不管他是不是装的,把手中的报纸扔在陈祥面前, “你妈...陈莘芝死了。一把大火把小院烧了个干净,你妈端端正正的坐在废墟里被烧成了焦炭...” 第131章 姑娘们,等等再走 信息在陈祥的脑子里处理了十多秒才有了反应,他猛的扑向眼前这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人。想要掐死对方的双手停滞在空中,离陈卫东的脖子仅有一寸远。 铁链被抻的笔直笔直,陈祥的脸色因为窒息变的红紫。青年摇摇头, “你不会蠢到以为我是干的吧?除了你那个生物学父亲,还有谁有这样的手笔?” 陈祥闻言后双臂缓缓放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知道,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去了。按照面前之人的说法,分明是母亲死于大火之前,火灾只是为了毁尸灭迹。 陈卫东不是来落井下石的,告诉完陈祥这个消息他就走了。谁的亲人不是人?疗养院里那些姑娘又是谁的家人?又是谁的女儿? 第二天早上的白岩市天气异常的晴朗,偶尔掉落的白桦树叶子提醒着人们秋天悄然而至。通往市府的路上,一辆红旗轿车稳健的前行着。 市长章伯雄用手指捏着眉心,昨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秘书碎碎念着今天的日程, “领导,上午九点常委会。十点半有一个市政关于南城地块规划的听证会。下午...”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引来的路人们的关注。惯性的作用让章伯雄一下子撞到了前排的座椅。秘书的眼镜被撞飞了,他推开车门没好气的指着突然出现在车前面的人,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看见汽车吗?瞎了吗?知道车上坐着什么人吗?” “小方,你好好说话。态度怎么这么恶劣?” 听见领导的训斥,小方才收敛了市长大秘的官威。他和拦路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就走回了轿车, “领导,这个人指名道姓说是要找您。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他说您一看便知。” 章伯雄一笑, “哦?那看来是认识我啊?” 说着章伯雄走下轿车来到车前,拦车之人穿着十分不起眼,穿着这个年代非常普通的仿军干服。帽子压得很低,还戴着口罩。 没等章伯雄开口,此人上前一步。秘书马上挡在章伯雄面前, “你要干什么?” 青年摘下口罩, “章伯伯,是我,陈卫东。想要和你说几句话,方便吗?” 章伯雄推开秘书后大笑, “原来是小陈同学啊,好久不见了。你说你,参加完高考之后也不来给我报个信,考上哪所大学了?” 青年没有回应长者的问话,他必须减少自己暴露在公共场合的时间, “章伯伯,我有一件十分机密的事,只能说给你听。我需要半个小时。” 章伯雄最开始怀疑陈卫东是高考成绩不理想,想要找他走个后门。所以他的脸色也平静了下来, “小陈啊,你是个好小伙子,我看好你。这人世间的路没有一帆风顺的...” 陈卫东看老爷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左右环视了一下,已经有很多好奇的人把目光投射到他这边来。青年一时心急就握住了章伯雄的手, “章伯伯,章市长,不是我自己的事,我只要十分钟,关乎生死!” 看着满头大汗的青年,章伯雄微蹙着眉头, “好吧,你跟我回去。但是说好,我只能给你十分钟。并且我不保证答应你任何事情。” 就这样,陈卫东跟着章伯雄来到了市府。陈卫东走在章伯雄后面,进办公室之前章伯雄吩咐秘书, “让等着的人往后排,我需要十五分钟时间。” 秘书点头称是,陈卫东也不懂规矩,章伯雄开门之后他倒是第一个进去了。其实他也不是不懂礼貌,此时他心急如焚。 秘书小方摇摇头,这个愣头青,怎么会认识章市长的呢?他看了一眼手表,开始计时。但是就在七八分钟之后,章伯雄猛的推开办公室的门, “小方,取消上午所有议程,让所有等着汇报的人都回去,改日再来。我现在任何人都不见,记住,任何人。” 哐当一声,关门的声音很响。小方彻底愣在当场,后面长椅上有十多个排号的人一起看向他。终归是市府大秘,很快的调整了表情。 看着离去的各部门领导,小方的心里像长了草一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老成持重的章市长乱了方寸?他当秘书的时间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 办公室里章伯雄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他转身紧走两步来到陈卫东身前, “小陈,这个事,还有谁知道?” 陈卫东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停顿了四五秒。就这四五秒就让章伯雄的头上见了汗, “小陈,你可要实话实说,这件事...这件事,可开不得玩笑,要死人的。” 陈卫东面色平静, “章伯伯,我只问一句,你能不能把这帮人一网打尽?我现在只能听懂能或者不能,其他的话我不听。” 章伯雄后退了一步,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好不容易才找到香烟和火柴。烟是怎么放进嘴里,火柴是怎么点燃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此时他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才陈卫东给他看的那些照片,那些人...,那些个披着人皮的,道貌岸然的畜生。竟然干出这种事。 不知道是烟呛的还是咋回事,章伯雄用大拇指关节擦了一下眼角的湿润。该不该管这件事?该怎么管?以什么身份管? 市长的级别不够格,照片上那些老家伙哪个不比他的地位高?这件事管不好会让自己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章伯雄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陈卫东没有催促,换成自己也得衡量利弊得失。现在就看眼前这位大人物的心里是自己的乌纱帽更重要还是人民更重要了。 章伯雄宦海沉浮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身后的年轻人已经说了,他只想知道这件事我能管还是不能管? 把第二根掐灭在烟灰缸里之后章伯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他娘的,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 说着章伯雄一指陈卫东, “小陈,走,我带你去找袁书记。” 陈卫东被章伯雄义薄云天的气势给感染了,他紧随其后。一路上章伯雄嘱咐陈卫东,看见大领导要怎么说话,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 但是说着说着章伯雄发现身后没有回应,他转身一看,陈卫东不见了。他马上顺着原路往回找,路过公示栏的时候他多看了两眼,啥时候把袁书记的照片贴在上面了? 第132章 恶魔的丧钟 此时的陈卫东早已尿遁出市府,他现在脸上的肉还在抽动。刚才他很认真的听着章伯雄说话,一会见了大领导怎么说怎么说, 但是他一斜眼看见墙上贴着一堆照片,其中最大的一张照片十分眼熟。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三秒钟后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那个人不是在疗养院里出价十万块的那个家伙吗?最后那个姑娘就死在他这十万块下,疼的大小便都失禁了。这样的魔鬼怎么会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上? 陈卫东现在很庆幸,如果自己真的跟着章伯雄去见了此人后果会如何?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看来章市长这条路走不通了。 章伯雄在市府里面找了好几圈也没看见陈卫东,他不能空口白牙的去找领导上报这件事,因为没有证据,照片全在陈卫东手里。罢了,看来是天意,等等再说吧。 此时的曲靖也不好过,纸是包不住火的。他自己骨折这件事已经很难解释了,况且那天晚上还死了三个老怪。这三个人可不是烧锅炉的,也不是扫大街的。 现在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顶头上司没有明说,但还是旁敲侧击的告诉他要收敛,关于老钱的死,上面要个说法,你自己搞定。 看着腿上的石膏,曲靖陷入了沉思,该如何摆脱困境呢?自己身上的累赘太多了,陈莘芝已经除掉,自己儿子该如何处理呢?那可是他唯一的血脉。 那晚潜入疗养院的人到底是谁?他会不会把看见的事情说出去?平时没人会信,但是现在自己出现任何状况都会有人落井下石。 此时的大院门口,萧百合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一般飞向陈卫东,因为年代的关系,两个人只能相视一笑, “高考完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知道你成绩不理想,不过没什么了不起。要不你就复读一年,不用死心眼...” 陈卫东打断了少女的倾诉,他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百合,我要见你父亲,有十分重要的事。” 萧百合一听小脸通红, “那个...不行,现在不是时候,我们都还小...” 陈卫东摇摇头,他双手握住少女纤弱的肩膀, “百合,我找你父亲有天大的事。关乎到很多人的生死...” 曲靖这两天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不知道是谁把曲霞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印成小卡片,在干部家属区散播的到处都是。现在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乐子了。 他不在乎别人看他笑话,可这个笑话...,保姆轻敲了三下房门, “叔叔,有人在电话里找你,说是京城的。” 曲靖挥挥手,推着轮椅进了书房。拿起电话之后那边咳了一下,就这一声让曲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老领导,您怎么亲自?” 电话那头没等他说完, “再不打个电话庆春省的天恐怕要让你捅出个大窟窿来。我对你的烂事不感兴趣,自己捅的篓子自己收拾。我问你,彩云他们娘俩的事怎么走露的风声?” 此时的曲靖后背已然湿透了,说话都带着颤音, “老...老领导,这件事怨我,是我疏于管教,不过泄露消息的人我已经处理了。我...” “处理个屁!” 电话那头的音量忽然拔高, “这件事马上就要传的人尽皆知了,你说你...。彩云和霞儿我会安排好的。” 听见这话曲靖心里咯噔一下, “老领导?您的意思...?” 电话线那头平复了一下气息, “曲靖,你跟我很多年了。咱们这样的人,最后都难免这个归宿。你儿子的事...,放心吧,我给你办了。实在不行,曲靖,你...先走一步吧。” 听闻此话曲靖如万丈深渊一脚踩空,他不甘心,对着话筒急忙争辩, “老领导,老领导,我有责任,但是过错不全在我...我” 曲靖的耳朵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那边早已经挂断了。曲靖把话筒狠狠地摔在写字台上,一阵粗重的喘息过后他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的虚无。 陈卫东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出去买必需品。防空洞里面两个人需要吃喝拉撒,最关键的是韩承义还需要药品。因为不方便现身打听,所以一直也不知道蔡志勇和屠壮两个人的下落。 今天陈卫东准备冒险去一趟蔡家,他走的都是小胡同,尽量不走大街。离蔡家还有两条街远的一个胡同里,迎着陈卫东走过来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 这个姑娘漂亮的有点过分了。如果说萧百合是含苞待放的话,那此女子就是怒放,鲜艳的不得了。陈卫东不好意思盯着看,低着头擦身而过。 万没成想这女孩在刚一错身的刹那间,回手用食指关节重重的击在了陈卫东脖颈上的风池穴。速度太快了,凭你有什么通天彻地之能也是白搭。 陈卫东苏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以为是被曲靖的人给抓住了。黑暗中有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打听我是谁。你的底细我十分清楚,我就几句话,说完了就放了你。窃取你的高考成绩,是他的不对,他已经得到惩罚, 罪不及妻儿,你放了陈祥。从今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事,你自去上你的大学,你的家人也将回归正常的生活。我向你保证,那个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 陈卫东竖着耳朵听着男人的话,并不示弱, “你怎么保证那人不再找我或者我家人的麻烦?” 男人在黑暗里发出尖细的笑声,不男不女的,有点像传说中的太监, “我说他不会你也不信。看报纸吧,三天之内你在报纸上得不到答案你就把陈祥干掉算了,我们其实也无所谓。” 陈卫东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又被打晕了,穴位找的相当精准。不知道多久之后,陈卫东在被打晕的巷子里苏醒过来。他马上遮挡了面容仓惶而去。 曲靖此时正在家里看着挂钟上的时间,他约好了今天和葛彩云母女俩共进午餐。曲靖看了一眼倒在厨房里五孔流血小保姆,没想到折腾十多分钟才死。 曲靖关上厨房的门,推着轮椅来到餐桌旁,把手里小瓶内的氰化物全部倒进冬瓜羊肉汤里。这回的分量应该够了,不会像小保姆死的那样痛苦。 此时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传进曲靖的耳朵, “爸,我回来了。” 第133章 何其无辜? 曲靖马上调整了表情,笑脸相迎, “霞儿回来了,咋拿那么多东西?” 曲霞甩了甩刚烫的大波浪秀发, “这都是给你和我妈买的,我妈还没回来吗?肯定又上张姨家玩桥牌去了。” “谁说我去玩桥牌了?” 这时葛彩云回来了,穿着一身便装, “霞儿,你才到家吗?我上你乔奶奶家去串门,你乔奶奶的闺女给她生了一个大外孙子。那大胖小子,生下来七斤多,可胖了。” 曲靖的黑框眼镜反衬着冷光,葛彩云不住在干部宿舍区,但是离着也不远。只有曲霞回家的时候才临时和他扮演一下夫妻。 曲霞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 “爸,这些饭菜都是小林做的吗?小林人呢?” 曲靖的表情毫无破绽, “嗨,这丫头,做完菜就请假出去了。说什么乡下的表哥来看她。” “啥表哥,是情哥哥吧?爸,小林这姑娘不错,和咱家挺投缘的,把你照顾的也挺好。我看下个月给他涨十五块钱工资咋样?” “啥十五,抠抠嗖嗖的。给他涨二十,咱家也不差点这点东西。” 葛彩云一边脱外衣一边和女儿搭话,曲靖没有插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平静再平静。不大一会曲霞把曲靖的轮椅推到了主位上,曲靖端起早已准备好的红酒, “来,今天高兴,难得咱们家人团聚。平时不是你忙就是他忙,很难凑齐。预祝以后的岁月平安,顺遂。” 两个女人都觉得今天的曲靖有点与以往不同,但是也没往别的地方想。放下酒杯之后曲靖动筷子夹了眼前的一盘荷兰豆,咀嚼的声音证明荷兰豆炒的火候正好,很脆, “别看着了,动筷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曲靖又夹了一口武昌鱼,吃后直呼美味。葛彩云是西北人,桌上最符合他口味的东西就是羊肉。他首先用汤勺盛了一小碗羊肉冬瓜汤。 曲靖眯着眼看着葛彩云的动作,这时曲霞突然发问, “爸,最近你们那边怎么出了那么多事?钱伯伯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去世了?现在外面的传言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不仅如此,还有程叔叔,康叔叔,怎么这么巧都在这几天过世了?连...” “啪”曲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吃饭就吃饭,扯什么死人?” 曲霞被父亲这一反常态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葛彩云也是被羊肉汤呛了一口, “唉,孩子就是好奇,发那么大火干啥?来来,吃饭吃饭。” 曲靖自知冲动了,说着缓和气氛的话, “对不起,老友离世,我心情有些不好,霞儿别怪爸爸。” 曲霞其实并不在意,她夹了两筷子菜就放下了。曲靖看她并未喝羊肉汤,有点心急, “霞儿,羊肉汤凉了不好喝,趁热多喝几口。” 曲霞其实不想喝,但是难得看见父亲如此,也就勉为其难的喝了几口。但是羊肉的膻味马上让她呕了起来,葛彩云忙拍打她的后背, “霞儿,你这是?” 曲霞调整了一下呼吸,面上带着些许羞涩, “爸,妈,我和你们说一个好消息。我又有了。” 曲靖闻言猛的坐直了身子,葛彩云兴奋异常。曲霞刚结婚就怀孕,但是上公交车一脚踩空就流产了。自那以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怀孕,致使他们夫妻感情十分不稳定。 葛彩云听闻女儿再次怀孕,欣喜不已。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霞儿,这下可好了,这回妈就算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曲霞不悦, “妈,您说什么呢?您和我爸都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以后帮我带外孙子。” 说完曲霞走回沙发,从她拎来的包裹里拿出好多衣物。她展开一件羊毛衫, “爸,这是特意为你你买的。您的肩周炎每年秋天都犯,这回您就早早的穿上它,除了睡觉以外不许脱下来。” 说着曲霞把羊毛衫平铺在曲靖的肩膀上,比量着是否合适。背后传来的温暖让曲靖这个行尸走肉恢复了部分人类的情绪,他看着试衣服的母女俩有一瞬间的悔意, 是啊,和两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呢?特别是曲霞,她对其中过往一无所知,这个女儿对自己是关心的,孝敬的。或许不应该...。 葛彩云此时一捂肚子, “哎呦,霞儿,我肚子不舒服,先去趟洗手间。” 看着小跑着去洗手间的母亲,曲霞莞尔。当曲靖的瞳孔再次聚焦的时候发现曲霞又端起了羊肉汤送进口中,他刚想阻拦,洗手间里发出哐当一声, 明显是有人摔倒了,曲霞呼喊着往洗手间而去, “妈,妈...。” 晚上七点多,曲霞的丈夫冯玉敲响了政府家属院三号楼的大门。妻子说中午要去老丈人家吃饭,怎么到晚上也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敲了好半天也没人出来,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锁。他进屋后在门口换了拖鞋,屋里黑漆漆的,没锁门,但是人都去哪了? “爸,爸,在家吗?小霞?这都是去哪了?” 冯玉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记忆中灯开关在门厅左侧。前行中冯玉被一软物绊倒,冯玉心里一惊,继续摸索开关位置。 当打开灯的一刹那,一个让他做了一辈子噩梦的场景呈现在自己面前。深夜十一点多,在干部家属区的花坛上,披着棉被的冯玉手抖的厉害,香烟怎么送不到嘴里, 警察还在喋喋不休的询问者他问题, “你是几点钟发现的命案?这之前你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这么晚到这来?死者与你都是什么关系?”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冯玉已然麻木了,她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庆春省大大小小的领导来了一大堆,一把手梁荣卿的脸色黑的吓人, “让公安部门的负责人过来和我说话。” 不多时,一个精干的中年警官健步来到梁荣卿面前敬礼, “报告,市局刑侦队任志达听候您的指示。” 梁荣卿不在乎警员的身份, “你说说,具体情况。要详细,我不想听你们的判断,只说事实就可以。” 任队长思考了一会,有些犹豫。梁荣卿看他的神色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身吩咐秘书, “告诉附近的人,全回家,不许看热闹,不听劝的一律记过处分。还有,省会戒严,进入紧急状态,严查进出省会的人员和车辆。” 梁荣卿吩咐完这些之后走到了一个角落,任志达跟在后边欲言又止。 第134章 这事不算完 任志达组织了一下语言, “领导,曲靖是自杀的。” 梁荣卿的表情有些不耐,这个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他想听点他不知道的。任志达继续陈述, “他坐在轮椅上,自己朝自己脑袋开了一枪。手枪是苏国造,一个很老的型号,看样子是他珍藏已久的。他妻子和女儿都死在屋子里,而且都是中毒。 他妻子葛彩云先死的,中毒比较深,死亡过程应该是很快。他女儿曲霞...比较惨,折腾了好长时间,可能是因为疼痛的原因,指甲都抓掉了。 现场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埋在花盆里的小药瓶已经送去检验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装毒药的。哦,还有,他们家保姆林晓惠死亡时间最长,在厨房里被发现的” 梁荣卿把一根香烟放在口中叼住,任志达赶紧拿出火柴点燃,用手捂着送到领导跟前。梁荣卿猛吸了一口烟,气流是有波动的,证明他的情绪也在起伏之中。 “现在说说你们的推断吧。” 任志达摇摇头, “领导,对现场的搜索还没结束。曲靖身居高位,我们不敢草率的下结论。但是,一个人拉着全家去死,除非是被逼入了绝境。 至于被什么逼入绝境...,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有传言,说曲靖与他女儿不是亲父女,连他的妻子都...” 梁荣卿制止了任志达的话, “你们...只调查你们职责范围内的就可以了。他是中管干部,我也做不了主,我需要立刻上报这件事,你们尽快给我出具一份案情报考出来,要快,要客观。” 省会的这个夜晚是不平静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彻夜难眠。而在白岩市的陈卫东也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他还不知道自己捅破了天。 散播曲靖父女关系的人就是他,目的很简单,敌人越慌乱,自己越安全。他现在争取的不是自己那点蝇头小利,而是为那些个平白无故被残害致死的女孩们讨回公道。 每每想起那晚的场景,陈卫东就得找个地方哭一会。他恨自己的懦弱,更恨那帮老逼灯视人命如草菅。该做的他都做了,公道讨不回来他就亲自出手, 不就那些老头子吗?这辈子他啥也不干了,能杀一个算一个。想着想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累了。再睁开眼睛已然天光大亮。 青年再次乔装上街买东西,路过报摊的时候照例买了一份晚报。头版第一条就报道了曲靖的新闻,省******曲靖,昨晚突发心脏病去世,享年...。 陈卫东猛的把报纸抻平,反反复复的把这个新闻看了好多遍。曲靖死了?就这么死了?他想蹦起来欢呼一下,但是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深深感觉自己的渺小,曲靖在他眼里已经是天大的人物。但是好像在他上面还有比他更牛逼的存在,顷刻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陈卫东此时还不知道是自己一个敌疲我扰的小计谋干掉了曲靖,同样也不知道有人成了冤死的鬼。因为兴奋的关系,陈卫东的脚步就很快, 没留神撞到一个人,青年马上道歉。不想那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卫...卫东,你上哪去了?学校找你都找疯了。” 陈卫东后退一步,这才看清,原来是老同学马良。” “怎么马良,学校在找我?” 马良一跺脚, “不仅是在找你,是疯狂的找。知道咱俩关系不错,连着三天来我家问你的下落。你赶紧回学校吧,听说你那个高考成绩是和别人搞混了,” 说着话马良用拳头怼了一下陈卫东的肩膀, “你小子行啊,考上华清了。听说只过了高考线一分,真险啊。不像我,就考上个二本。” 青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不用沮丧。不认命就复读,想开了上啥都一样,未来的时代成功的方式很多,用不着钻牛角尖。” 和马良分别之后陈卫东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好久没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下了。他要先去探探路,铁家的邻居们看见多日不见的陈卫东都很惊讶, “哎呀卫东啊,你们家是咋回事啊?棉纺厂领导快把你家门槛子踢烂了,恨不得住在你家。” 陈卫东不解,另一个大婶看她说不到点子上,接话道, “他们找你妈回棉纺厂辅料库上班,也不知道咋的,听他们说那个意思,好像你妈不回去上班棉纺厂都开不下去了似的。” 陈卫东摇摇头,没有理会身后这帮老娘们。看来生活终于回归平静了,他刚把手放在铁家的大门上,迎着太阳的方向黑影一闪,陈卫东一回头, “屠壮,老蔡,你俩没死啊?” 一大两小三个人手拉手原地蹦起了圈,震的附近地面忽悠忽悠的。原来那天屠壮力战十多个歹人,他皮糙肉厚,被扎了十多刀也没伤到要害, 韩承义为了救杨慧母女从二楼跳下去,不想下落中途被人踹了一脚,大头朝下就摔昏过去了。屠壮拼着一身伤击退了所有人,他想去救韩承义的时候警察冲了进来, 屠壮并不是真正的傻子,他只不过是接触人类社会比较晚。在砖厂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人世间的事他能了解一个大概。 屠壮眼见韩承义救不下来了,飞奔过去抓起昏迷的蔡志勇就跑。虽然是二楼,好在窗外有一根水泥电线杆。你让他飞檐走壁他不会,但是从小他就跟着熊妈爬树, 所以爬竿这玩意跟本难不住他,落地之后他扛着蔡志勇就跑了。他也不知道哪是哪,就知道往树多的地方跑。他的本能里觉得森林是最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屠壮和蔡志勇在白长山附近的原始森林里隐匿了下来。一进了森林就是屠壮的主场,好吃好喝的愣是把蔡志勇给养胖了。蔡志勇伤势痊愈后这二人才返回白岩市。 听着这哥俩的遭遇陈卫东感叹不已,既为哥俩能平安归来感到欣慰,又为他俩无缘无故受自己牵连感到愧疚。曲靖自杀的事老百姓不知道,但却在高层引起了震动。 京城直接过问了此事,庆春省一把手梁荣卿在办公室双手举着红色的话筒, “请首长指示,是,是是是,好的,请首长放心,我们庆春省全体领导班子一定配合好调查组的工作,请首长放心。” 梁荣卿连着三次也没把话筒放在话机上。首长在敲打自己,自己这仕途恐怕要到头了。全力配合好调查组,把曲靖和老钱他们几个的死亡原因查个清清楚楚是他唯一的出路! 第135章 代天巡狩 对于陈卫东来说,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迟到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捂在了杨慧的手里,她哭成了泪人。这辈子受的苦,遭的罪,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陈卫东也是不停地擦着不争气的眼泪,这辈子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不仅如此,他以后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是人上人的日子。 郝胜利和蔡家人也过来恭喜陈卫东,两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团聚了一次。不过屠壮的饭量还是让蔡妍和铁彤两个女孩惊掉了下巴。 陈卫东现在不管什么场合,他都喜欢叫上屠壮。他知道这个大兄弟是个好样的,以后必定是自己的帮手。韩承义还在疗养中,不过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时光飞逝,转眼时间就奔向了九月。陈卫东就要离开家乡,奔赴梦想中大大学。杨慧这几天变得很沉默,总是不停地整理陈卫东要带走的行李。 陈卫东看着母亲没完没了的折腾自己那点东西,他知道是母亲担心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要不说人死一次也有好处, 重活一回他知道了什么叫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了。陈卫东拉过一直背对着自己的母亲, “妈,你不用惦记,暑假我就回来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想好没有?啥时候离开铁家?我不想你再和铁家人耗着了, 妈,你年纪还不算大,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何必陷在铁家这个坑里呢?你要是想离婚我立刻给你办了,保证铁成不敢耽误你。” 杨慧摇摇头, “卫东,你还是个孩子。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书念好,妈自己的事自己心有数。不用你操心。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凡事多忍耐,退一步海阔天空。 妈...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浪了。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工作,找个好媳妇。妈还指望趁着身体还行,以后能帮你带孩子呢。” 青年的眼睛再次湿润了。还是那句话,陈卫东现在也说不上这人世间好不好,但是有母亲在的感觉真是幸福无比。依稀记得小时候大人逗自己,你是想跟着要饭的娘还是当官的爹啊? 明天就要走了,陈卫东这几天已经把他走后的相关事宜都交代给几个好朋友。以后砖厂的负责人就是郝胜利,陈卫东和郝胜利布置了砖厂的发展方向, 基本以打下良好口碑为基准,尽量扩大砖厂规模,尽量提高知名度和声誉。要拿出一部分利润,每年捐建一所小学。这个政策必须执行,雷打不动。 其他的事情陈卫东就没想那么远,毕竟他半年就能回来一次。嘱咐完这些事后陈卫东决定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家人,杨慧带着女儿和陈卫东逛着百货大楼, 她得给儿子买好御寒的秋衣秋裤,眼下虽不冷,等冷了再买就不赶趟了。杨慧在柜台上和营业员询问着尺码,陈卫东最烦的就是逛街,不是一般的烦, 所以他无精打采的在后面走来走去,突然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那个行李包多少钱?啥?六块五?算了算了,拿一个吧,快点的。” 陈卫东没回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痛苦的记忆。青年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这个声音。 杨慧终于给儿子买好了衬衣衬裤。买了三套,包括内衣裤,三枪牌纯棉的,换洗也够了。这要是自己穿的话她可舍不得买这么好的,不过给儿子买的,花了十多块钱也不心疼。 陈卫东附在母亲耳边, “妈,我有点事,你先和彤彤回家吧。我晚上回去,不用惦记我,我看见个老同学,去和他商量一下能不能一起走。” 杨慧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啊...,那你,加点小心啊,早点回来,妈晚上给你炖肉。” 陈卫东并未听清母亲后来的话,他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刚才那个犹在耳边的熟悉声音。刚消停不几天的庆春省又一次热闹了起来,整个火车站都处于戒严的状态。 梁荣卿带着庆春省两套领导班子恭候在站台,省府一把手施瑞把头贴近梁荣卿, “伍老这次是来者不善啊?” 梁荣卿眯着眼睛, “哦,知道具体情况吗?” 施瑞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太具体的不敢说,我只跟你说一句,上面知道的比咱们多。今天咱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时一辆专列驶进了省会火车站,恭候在站台的领导们神情一震,都挺直了身体。专列缓缓停住,有工作人员马上打开车门并放置了踏板。 梁荣卿率先恭候在车门口,但是足足过了十多分钟的时候也不见专列上有人下来。梁荣卿用微笑的表情看向早已走出列车的伍老秘书,秘书微微摇摇头。 梁荣卿的手心有些发潮,这可是决定他生死的时刻。又等一会,终于有了动静。中央保卫团的人首先出了专列,后面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缓步而出。 这个老者个子不高,将近一米七,但是精神矍铄,双眼似能洞穿人心。梁荣卿率先伸出双手,刚才挺得笔直的腰也弯了下去, “欢迎伍老携工作组视察庆春,您老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伍老一摆手, “哈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用说外道话,我也是咱们庆春人,回家看看,你们不用把我当客人。哎呦,小施,你都是封疆大吏了,不简单啊,” 施瑞的眼泪来的比尿都快,把梁荣卿看的一愣, “老领导,老书记,我到啥时候都是您的兵。您快快上车,我们早已准备好了为您接风洗尘。” 伍老再次摆手, “我这次呢,是受首长委托,来过问一下关于钱茂春和曲靖的事。毕竟是正部级干部,总得给首长一个说法。不耽误时间了,速战速决,明早我还得赶回京城。” 众人听说只是例行过问一下,人群中有不少人松了一口气。伍老走过一个人身旁的时候站住了,他一指眼前之人, “你...就是白岩市的袁清波吧?” 袁清波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伍老拍拍他的肩膀, “早就听说过你,是个人才,好好干。” 袁清波一脸懵,他和眼前这个大人物从无过交集,怎么会听说过自己?伍老回头指了一下梁荣卿, “两个小时以后,庆春省所有副厅级以上干部全部在省委礼堂集合。迟到者全部记大过,在这之前,把请病假的,外出调研的,进京开会的,列出名单给我,不得有遗漏。” 第136章 迟来的父爱 听见这话所有接站的领导们又都紧张了起来,这是要干嘛?要处理谁吗?那也不用把全省好几百个领导官员全叫来啊。这时候有几个特别的人,心里像打鼓一般。 现在请假?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越这个时候越不能搞特殊,心里有鬼这帮人都是把心一横,他们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 一个多小时以后,秘书长把一份不能列席会议的人员名单送到了省委礼堂休息室门外。警卫敲了敲门,伍老秘书出来把名单拿进休息室。 两个小时以后伍老第一个走进了省委礼堂会场,紧随其后的是梁荣卿等人。伍老用手压了压会场的掌声,主席台上众人各就各位。伍老用手指轻敲了几下面前的话筒, “各位庆春省的同志们,我想今天的会议进程一定是不愉快的,甚至会让某些人堵心,糟心。但是没办法,谁让在场的某些人已经变成了畜生。 我们是什么人?你们自己说?当年面对党旗举起右手的初心还在吗?当年励精图治以身许国的壮志还在吗?和你们某些人说这些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来人,把不能出席会议的那几个人请进来。” 礼堂大门打开,逆着刺眼的阳光,四个戴着手铐的男人被武警押进会场。同时进来的还有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他们进来后马上分散把守住整个会场。 会场中有人不淡定了,他们没见过这个。纷纷有人站起来,准备有所动作,但是马上又坐下了。因为他们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带队的军官高喊 “所有人,听从指挥,不再警告。” 伍老看现场已经被控制住了,他清了一下嗓子。 “现在,念到名字的,站起来。” 秘书拿过一张清单, “省*****马吉祥。” 不多时,一个和霜打的茄子一般的男人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他双腿抖动,有呈黄色液体从裆部滴落。两个武警战士走过去毫不客气的把他拉出来押往前方。 这时有好多人的气息开始紊乱了,他们急速的思考着对策,暂时他们还不敢肯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真正原因。但是,随着更多的人被点到名字, 身上有屎,心里有鬼的人终于知道,疗养院的事暴露了,今天谁也别想跑。现场已经有十多人被抓起来了,而且方式很特别,戴手铐还不说,必须跪在地上。 其他不明就里的干部都觉有些过分了,多大的罪过也不能侮辱人格。此时一个六旬左右的男人站起来,高声断喝, “他娘了,老子享受过了,够本了。想要折磨老子,做梦去吧。” 说完他把手伸向自己的怀中,与此同时“砰”一声枪响。五六半自动射出的子弹威力极大,男人的脑袋应声炸开。周围的人可遭了殃,被喷的满身满脸都是脑浆和鲜血。 人群中又有两人不愿意坐以待毙,起身就往门口跑。其实根本没有希望能逃脱,只不过是人性使然。“砰...砰”又是两声枪响, 一个子弹穿胸而过,另一个打在后颈处,二人当场毙命。现在会场里面的人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帮武警接到的是格杀勿论的命令。现场的人都把身子坐正,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台上的名字还没叫完,伍老秘书念出了最后一个人姓名, “白岩市,袁清波。” 台下哐当一声响,武警战士走过去把晕倒之人拖拽到前方。带队军官看了一眼,转身向主席台敬了个礼, “报告首长,这个人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应该是犯了心脏病,请指示。” 伍老“哼”了一声, “叫大夫来,不准离开现场。这么死便宜他了。” 这个会只开了一个多小时,但是过程却是惊心动魄。整个庆春的官场发生了大地震,当场打死三个不说,还抓起二十四个人。 最憋屈的是,发生了这么大事,主席台上所有领导没有任何解释。最后伍老说了一句话,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谁敢传播出去,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自己掂量办吧。” 说完伍老大踏步的离开了会场,过了好一会梁荣卿和施瑞才想起来跟上去。在省宾馆,两个封疆大吏站在伍老的房间门口,他们是来听宣判的。 从开会到现在也已经有四五个小时了,再怎么样这两人也是执掌一方的大员。本省出了如此恶劣的刑事案件,他们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秘书推开房门,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位大人, “二位,请回吧。伍老的事已经办完了。明早我们就启程返京了。” 两个人听见秘书的话都是心里一凉。这个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把两人叫进去臭骂一顿,那说明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不大。就怕这种没有话说,那真是没有话说了。 两个大干部默默地转身就要走,此时伍老的房间里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施,明早我要到曲靖的家里去看看。他是我老部下的,突然离去,我心里不好受。你...安排一下。” 施瑞此时心中狂喜,领导还在安排自己工作,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但是转即他又担忧的回话道, “老领导,曲靖...他们家是案发现场,当晚死了四个人。您看是不是?” 伍老好像有点生气, “屁话,我当年在战场上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时候你们还没断奶呢。行了,赶紧安排,滚吧!” 施瑞满嘴应承,此时他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自己这关,过了。与其相反的就是身边的这位庆春一把手,从表面来看,梁荣卿的仕途应该是到头了。 第二天早上,伍老来到了省干部家属区三号楼。周围有大批的人员保护,施瑞紧紧跟随着伍老,梁荣卿并没有出现。 进入三号楼后,有警察给伍老介绍了当天案发现场的状况及四个遇难者的死亡位置。伍老让秘书拿进来三柱清香后吩咐众人, “我要祭奠一下亡人,你们都出去吧。” 警卫们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施瑞此时挥挥手, “你们放心吧,没事,有我在这陪着老领导。” 说完施瑞把众人驱赶出三号楼,他也识相的站在了入户门口。能坐上他的位置,哪个不是人精?此时屋内的情况谁也看不见。 伍老蹲下,用手抚摸着地面。刚才警察说曲靖的女儿就是死在这个位置,地上还有斑斑的血迹。伍老一直压抑的情绪如洪水般宣泄而出, “妞妞,不怕,爸爸来看你了!” 第137章 女儿的气息 白岩市火车站的站台上人头攒动,杨慧和陈卫东的一帮好兄弟们与青年相对而视。陈卫东上辈子没有经历过生离,都是死别。 这辈子不一样了,没体会过的各种幸福都一一出现。母亲的唠叨,朋友们的祝福,一股脑的灌满了青年的双耳。火车的汽笛声仿佛为这场送别增添了最后一抹不舍和挂怀。 陈卫东向窗外的亲友们不停挥手,母亲却是第一个转头离去的。青年知道,那是母亲不舍。青年心中百转千回, “妈,放心吧,四年时间一闪即逝。等儿子回来,以后的陈卫东必然让你骄傲,让你自豪。” 火车汽笛再一次悲鸣,周围的景致缓缓的向后移动。此时的陈卫东看了一眼火车的天花板,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 火车第一站停靠的是省会,大概离着二百三十多公里。火车司机今天感觉很不对劲,为什么车头好像没有力气的感觉? 那时候的火车都是燃煤蒸汽的,内燃机火车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这列火车慢慢吞吞的向西南方向驶去,连车上的旅客都感觉出了异常, “哎,你发现没有,出站这么长时间了,咱们这火车没提速。” “没提速吗?啊,好像是。等一会再看看吧。” “我去,这速度到京城不得来年开春啊?” 此时在省会梁荣卿的办公室里,他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昨晚他一宿没睡着觉。秘书敲门进来告诉他吴主任来汇报工作。梁荣卿轻“嗯”的一声。 吴主任进来后秘书就出去了,并带上了办公室的门。梁荣卿点燃了一根香烟, “说吧,” 吴主任在门口听了一会,确定没人偷听才走回来趴在办公桌上, “老头子已经去三号楼了,他是不是和曲靖有啥...” 梁荣卿喷出了一大口烟雾, “我现在不关心这些。” 吴主任自知失言, “嗯,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是咱们庆春的大区司令把这件事给捅到了首长那里。” 梁荣卿一拍桌子, “廖原平,他也是常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通知我?现在搞得我像个从犯!知不知道廖原平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吴主任摇摇头, “打听不到信息来源,十有八九是这帮人里面出了内鬼。这件事让咱们很被动,现在最关键的是咱们领导班子已经不被首长信任了, 那天在会场的抓捕行动你还没看明白吗?根本不顾及庆春省领导干部的死活,这说明什么?首长要对庆春省的干部大换血了。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伍老看在同是家乡人的份上,回去在首长面前说几句好话。咱们这帮人能体面的退下来就行,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了。” 梁荣卿闭上了眼睛,按他的年纪和政绩,他有心在退休之前再往上走一步。看来这人世间的富贵真是如梦幻泡影般容易破碎。 经过艰难的跋涉,陈卫东所乘坐的火车终于到了省会东站。火车司机马上通知车站对火车进行检修,陈卫东没有理会躁动不安的旅客们,他紧闭双眼。 半个多少小时以后几辆警车飞速的开进了东站,带队的警察下车就问在哪发现的。这时车上的旅客也都注意到了站台上的状况, “咋回事?是不是火车上有逃犯?” “不像,警察都没带枪。要是抓捕逃犯不得秘密进行,这么大张旗鼓的,啥逃犯都跑了。” 车站的检修人员给警察指了一下火车头顶上,这一幕落在了陈卫东眼中。陈卫东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其他旅客都好奇的把头伸出窗外。 检修人员和警察解释, “我们接到火车司机反馈,说动力不足,我们就对车头进行了检查。谁知道车头上面排烟孔绑着一个人,不知道啥时候绑在那里的。 浑身的皮已经被煤烟的热量烫掉了,不过人还没死,现在还在挣扎。” 警察听着心里发寒,啥叫浑身的皮都被烫掉了?他命令刑侦人员赶紧拍照取证,尽快把人解救出来。刑侦人员上去一看也是吓了一跳, 一个人型的东西被束缚在火车的烟囱口,没人帮忙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下不来,因为他的手脚用粗铁丝和火车缠在一起,整个身体除了头部以外都处于烟囱的圆口中。 那就是说,自从火车开动以来,这个人的身体接收了火车产出的所有热量。此人异常强壮,至今还未断气。带队的警察喊了一声, “别看了,赶紧把人弄下来送医院。警察们七手八脚的把这个人弄下来,他身上的皮肤融化成油脂不停的往下滴落,看的人都觉得疼。 没办法,只能找来一个塑料布铺在担架上,也顾不得他疼不疼,性命要紧。往出抬的时候把车上的旅客都吓坏了,不少年轻的女孩子都吓哭了。 陈卫东用冷漠的表情看着被抬走的人,担架上的人也似有心灵感应,他拼尽全力抬起头看向列车上陈卫东所在的那节车厢,此时的羊皮头套已经和他的脑袋焦糊在一起,难舍难分。 干部宿舍三号楼里的伍老情难自已,他走过三号楼里面的每个房间,停在了一间整洁干净又有很多鲜艳漂亮衣服的房间前。 伍老走进房间,用手摸着衣架上的每件衣服,仿佛透过衣服能感受到曲霞身上的气息。然后伍老又开始摸床,摸枕头,摸衣柜,摸化妆台。老泪滴落在每件摸过的东西上, “霞儿,爸爸这一生只抱过你一次。我这辈子都在忙工作,不能把你带在身边。本想着退下来后就把你接到京城好好照顾你,没想到...。” 伍老已然是泣不成声,过了好久之后他的情绪才趋于平静。人死不能复生,伍老这辈子失去的太多了,连最不想失去的女儿最终也先他而去。 是自己的想法错了,是伍老自己的错误害死了女儿。他没把曲靖当个人看,在他心里曲靖就是自己的家奴。就是这么个错误的定位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伍老在女儿的房间里寻觅着能带走做纪念的东西。虽然这些年时不时就能收到曲靖传递过来的女儿照片,但是身处女儿的房间中感觉又不一样。 这时书架上一张少女的照片吸引了伍老,他从没见过女儿这张照片,应该是早些年在学校时候拍的。照片中的曲霞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青春又有活力。 伍老口中默念了一声“好”。然后伸手去拿相框,第一下没拿动,似有什么阻碍,他又用力的拽了一下。 第138章 尘归尘,土归土 陈卫东在火车上一脸冷漠的看着被抬走的脱皮怪。想再说话那是不可能的,他舌头已经被陈卫东齐根切了下来,手筋脚筋全挑断了。 救护车停在站台外面,有台阶进不来,两个护工抬着脱皮怪往外走。刚抬到下行步梯的地方,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把两人掀翻,脱皮怪掉下来顺着步梯滚了下去。 这一声巨响连带着整个站台都在震动,把车上的旅客都给惊着了。陈卫东把身子探出车窗,看着省会的西北方向。他也不知道那是哪里 一股直冲天际的黑色浓烟升腾而起。站台的警察还没走,队长大声呼喊, “什么东西爆炸了这么大动静?” 这时有其他警察跑过来, “队长,听这响声最起码是个弹药库。弄不好是日本鬼子或者国民党留下的,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队长马上指挥其他人, “把那个人赶紧送到医院,咱们去爆炸现场。” 医院护工跑过来告诉队长,那个脱皮的滚下楼梯摔死了,你们还是找殡仪馆的人吧。队长气的一跺脚, “打电话给殡仪馆。这边的事咱们不管了,赶紧去爆炸地点。” 这样一来火车也不敢开了,如此规模的爆炸不搞清楚原因谁也不敢再让火车运行。陈卫东则看着被殡仪馆拉走的羊皮头套,心中默念了一句 “便宜你了。” 梁荣卿的办公室因为离着干部家属区不算远,巨大的爆炸波及很远。他趴在地上爬出了办公室,手和膝盖已经被碎玻璃扎破,此时外面的场景更是一片狼藉。 直到他听见满街的警笛声心中才有了底,秘书也是灰头土脸的跑进来, “领导,不好了,干部家属区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损失情况和伤亡情况暂时不明。” 梁荣卿借助着一把椅子才爬起来,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干部...家属区...爆炸了? 干部家属区,爆炸了?” 他第二遍念叨这句话的时候猛的把声音抬高。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喉间滚动了一下 “小刘,你通知公安局的人,首要任务是保证伍老的安全。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快去,赶紧的。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老领导安全。” 看着跑出去的秘书,梁荣卿又一屁股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他不敢往下想,哪来的爆炸?为什么早不炸晚不炸,偏巧这个时候炸了? 能干上一省的封疆大吏那是何等人物,把事情前后串联在一起。梁荣卿打了个寒颤,就好像憋了两个小时后以后尿了一个痛快,身上的热量瞬间被带走的感觉, “好曲靖,好心狠,好歹毒,好...算计。” 三天后,白岩市市长章伯雄在办公室听着电话那头的讲述,片刻后颤抖着把话筒归位。他站起来走到窗台边看着远方, “天塌了。” 此时的陈卫东已然身处京城华清校园内,庆春省的狂风暴雨他并不知道,甚至庆春的老百姓也没感到这日子有啥不一样。 陈卫东就这么开始了紧张又愉快的大学生活,上辈子他只念到高中一年就被迫辍学了。这辈子他不会浪费每一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母亲的话他记住了,凡事要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曾想大学校园里和社会上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景,学子们一心向道,互相之间并没有太多的龃龉和摩擦。 萧百合这个小美女进入大学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小女孩的青涩一点点的退却,正在逐渐向窈窕淑女四个字转变。 大学期间陈卫东和萧百合两个人虽要好,但是谁也没耽误学业。陈卫东不仅努力学习,还认真钻研专业知识。他所在的应用化学专业在未来会给自己的事业插上翅膀。 除此外他还积极向组织靠拢,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就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如此大好青年不仅是引起了校方的注意,更是让远在南洋的陈氏集团当家人侧目。 陈廉不知道睡过几次回笼觉了,保姆召唤他才醒, “老爷,凌先生早就来了。” 陈廉应了一声,费力的撑起了身子。他的年纪很大了,精神头越来越短。穿上睡衣后陈廉走出卧室来到花园,咖啡已经准备好了,温度刚刚好。 陈廉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后点点头, “阿坤,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凌坤弯着腰站在陈廉身侧, “老爷,华国三少爷家那个公子考上了华清大学。是自己堂堂正正考上的,十分不容易。华国本年度全国参加高考的有一百六十七万人,而华清一共才录取了两千人。” 听到这陈廉来了兴致, “那就是说我这个孙子很优秀?” 凌坤没有急着迎合陈廉的情绪, “老爷,从念书这一块算,三少爷家的公子算是个中翘楚,人中龙凤。但是...” 陈廉从鼻子里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现在的困境你也是看在眼里的。陈氏集团能维持表面的繁荣那是因为我还活着,我有一天要是不在了的话,偌大的陈家马上就会土崩瓦解。 你再看看我那帮儿孙,没有一个中用的。难道真让我眼睁睁看着陈氏在我这一代手里灰飞烟灭吗?不,我不甘心,从现在开始我就得动起来, 阿坤,我知道我在赌,而且是一场豪赌。好在我手里还有筹码,当有一天我两手攥空拳的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凌坤没有接话,似在思考什么。陈廉来回踱步,能看出来他的心里也在挣扎, “阿坤,前两天毒咖啡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阿坤挺直了身子, “老爷,查清楚了,不是毒,是强效的麻醉剂。但是效果是一样的,服用多了会引起心脏麻痹。所有疑点都...” 陈廉拔高了声音, “说” 凌坤没说话,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字。陈廉见状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咖啡杯摔出去老远。陈廉喘了半天粗气, “我就是把陈氏捐给政府也不会交到这帮狼心狗肺的人手里。” 过了一会,陈廉的情绪由暴躁转为平和,但是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坚决和义无反顾, “阿坤,从今天开始,按照原来制定的计划行事。分批次,分阶段的把陈氏产业秘密转移回大陆。动作要快,而且要隐秘。 我原先立的遗嘱全部作废,你秘密的通知黄律师后天到清水湾别墅!” 第139章 小情侣毕业了 陈卫东进入了大学之后最开始是不适应的,因为他骨子里就是个痞子。他灵魂深处向往的生活是无拘无束,肆意妄为。 上辈子他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性活着的。年轻的时候固然是痛快的,但是后来老了,残了,没用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生不如死。 命运用悲惨的方式给这个流氓上了生动的一课。陈卫东明白,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在相对的约束和规范下,某些掌握了事物本质和规律的人才能不受形式的束缚。 陈卫东这辈子就要做掌握事物本质的人,所以他强行把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按得死死的。每次想要出去玩他就用钥匙上的小铁锥扎一下自己的腿,每次看见人间路不平的时候他也扎一下自己。 就在这种自我折磨与妥协中,青年一点点的变得沉稳,变得安静。年华易逝,转眼几个秋冬。这几年陈卫东除了学习以外更没忘了家乡那边。 按照他的指示,小姑父郝胜利已经成了一个叫盛荣的公司,当然,法人一栏里面写着陈卫东母亲杨慧的名字。这个公司现在主营业务就是建筑材料。 沙子,水泥,红砖,钢筋板材,石料,瓷砖,铝合金,脚手架...等等。手下也有一帮工人,但是不固定。按照陈卫东的指示,郝胜利一直在跑房屋建筑承包资质。 可惜跑了两年,这件事一直没有结果。那个年代国家对建筑领域监管相当的严格,有资质盖房子的基本都是国字头企业。白岩市暂时还没有私人建筑商。 陈卫东让郝胜利盯着中建十一局集团下属的中原建设。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国字头建筑企业将第一个进行改制。这个建筑公司陈卫东要了。 郝胜利哪知道陈卫东的心思,他要是知道这小子有吞并国企的想法都得吓死。陈卫东也不知道,他想的太天真了,为了拿下中原建设他搭进去半条命。 在大三的那一年,蔡志勇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多年前陈卫东买了白岩市北货站的很多门市房,门市房是后来的叫法,当时买断的其实就是北站一些坐地户的经商资格。 这个经商资格当年是很不起眼的,后来的却引起了一场大乱子。原因只有一个,升值了。北站经过铁路部门重新规划之后挪走了,北站那块地皮要兴建一个大市场。 大市场都是暂时的,陈卫东当年买下那里的门市房岂是为了卖菜?白岩市扩城之后,北站那个位置成了后来的一个商业中心。 按照政府要求,明年成立的红星综合大市场有门市三十九家。陈卫东一个人手里就有二十一家,政府和承包商是不甘心的,他们想用市场里面的床位换取这二十一家门市。 陈卫东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马上给郝胜利他们打电话,嘱咐他们务必把手里的门市攥紧了,给多少钱也不卖。具体事宜等着他毕业回去再说,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陈卫东和萧百合这几年相处的很愉快,身处象牙塔内,暂时没有外界的纷扰。两个人过着与世隔绝,向阳而生的日子。此时他们俩想不到未来的生活中会经历那么多风雨和波折。 此时两个人都盼着毕业,都没有了继续深造的打算。念书实在是违背人性规律的行为,谁要是说他天生就喜欢念书那纯属放屁。 不过对未来萧百合有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她的意识里,毕业就是上班,进体制里当公务员。然后过着出门有车,回家有保姆的日子, 这很正常,她从小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一个普通人需要经过多少奋斗才能换来她眼里稀松平常的这些东西。 在当时那个年代,华清的毕业生根本不愁工作的问题,每年的政府机关部门抢都抢不到。毕业前夕校方领导找陈卫东谈过话,按照他的成绩和表现, 有资格自主选择毕业后的去向,当然了,留在京城那是有点困难。但是想要留在庆春省会还是问题不大的,但是遭到了陈卫东拒绝, 他坚持要回原籍地就业,校领导经过慎重考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谁让他是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呢,谁让他成绩优异呢,谁让他是党员呢。 就这样,陈卫东的档案在毕业前夕就转入了白岩市人社局。千里之行,积于跬步,大学毕业才是陈卫东精彩人生的开篇。 可就在毕业的前夕,陈卫东和萧百合这对模范小情侣却吵了一架。他俩这四年从没有过矛盾,甚至萧百合利用那些倾慕者试探陈卫东对自己的态度也未能激起青年的怒火, 萧百合有时候觉得陈卫东太冷静了,不像一个年轻人,更不像一个热恋中的人。虽然她也是喜欢安静平和,但是人这辈子总得燃烧一次, 可陈卫东就像老干部一般,两人四年时间里也就是抱抱,亲亲,连摸摸都很少,最后恨极了,还是萧百合硬抓着陈卫东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 陈卫东也是男人,生理心理都没障碍。唯一阻碍他的就是对未来的急迫,他要成功,他要受人尊重,他要让母亲成为人人都羡慕的焦点。他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 火车汽笛声尖锐刺耳,陈卫东并没带太多的东西回家,这几年生活用的东西基本都给了后来的学弟们。他也把这一世的青春留在了华清校园。 萧百合并未和陈卫东一起走,她是坐飞机回去的。他现在的身份可不同,是大区首长家的千金。临分别的时候萧百合笑眯眯的看着陈卫东, “你喜欢我吗?” 青年点头, 姑娘的脸好像一个剥了壳的鸭蛋,尖尖的小下巴扎在陈卫东的心里, “喜欢我找个机会去我们家提亲吧,我等着你。” 陈卫东听见这话心里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提亲,和谁?和大区首长说, “我,陈卫东,看上你家闺女了,你高兴不?明天我来娶她,就这样。” 陈卫东甩了甩脑袋,他仿佛听见了卫兵拉枪栓的声音。 但是面对姑娘的殷切期盼的眼神,青年还是硬着头皮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山海关外的清风吹散了酷暑的炎热,一直不适应京城气候的陈卫东终于回到了生他养他的这片白山黑水。刚到庆春省会车站就有人找到了火车上的陈卫东, “是陈卫东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140章 三春晖 青年攥紧了拳头,身上的肌肉绷紧。眼前之人表情和善,但是嘴里的话却让人感觉不自在。什么叫跟你们走?来人也发觉了自己的话有些唐突, “哦,对不起,别误会。是你的一位老熟人请你过去叙旧,他姓章,立早章。我是他的秘书。” 陈卫东松了一口气,这个姓不多见,排场这么大的恐怕只有章市长了。青年一琢磨,离家也就是一百多里地,算了,老朋友相约,见了面再说吧。 陈卫东跟着来人下了火车,有一辆吉普车等在站台外面。能把车开进站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青年想打听一下章伯雄的近况,但是一琢磨就放弃了。 这些年的大学也不是白念的,他接触到了很多更高层次的东西。井底的蛤蟆以为天就巴掌那么大一块,当你身处广阔之中才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车辆一直都是走大路,七八个转弯后停在了一栋气势不凡的建筑物前面。门口的牌子把陈卫东震了一下,庆春省人民政府。 陈卫东回头看了一眼带他来的人,很显然此人还是不想说什么,他和门卫交代了一番就带着陈卫东进去了。难道章伯伯又升官了? 脑子里面想着乱七八糟的,但是脚步一刻也没停。二人来到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前,门上写职务不是这个年代的规矩。秘书轻敲房门, “请进。” 秘书先进办公室, “领导,人来了。” “哦,哈哈,快进来快进来。” 把陈卫东引进办公室内秘书就带上门出去了,陈卫东紧走两步深鞠一躬, “章伯伯,多年不见,您一向可好?” “哈哈,臭小子,我好得很,来来来,快坐。” 陈卫东不是愣头青了,他走到椅子边,并未坐下。章伯雄眼底露出满意, “坐吗,坐吗,你我忘年,不必拘泥于这些俗套,坐下坐下。” 陈卫东这才坐下, “章伯伯,哦,对不起。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这么称呼您?您现在是?” 章伯雄拿起桌上的茶杯豪饮了一口, “我呀?自从...,嗨,算了,和你说你也不知道。我现在担任常务副省的职务,主持政府日常工作。” 陈卫东心里一惊,他可不是菜鸟了。现在眼前的这位可是省政府的二把手,副部级大员。与当年的曲靖相当。陈卫东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 按理说突然知道眼前之人地位崇高,应该表现的诚惶诚恐。那样才显得够尊敬,对方也更受用。但是陈卫东没有,他只是微笑着点头, 不管你是谁,陈卫东只尊敬好人。你是天大的官也管不着我一个小老百姓。况且他对章伯雄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好干部, 当年他拿着曲靖他们杀人的证据大喊一声, “他娘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言犹在耳,振聋发聩。果然,章伯雄更是欣赏青年的从容, “小陈啊,自从咱们俩第一次在白岩市的小巷子里认识到今天已经很多年了。准确的说是你救了我到今天很多年了。” 陈卫东笑着摆摆手,他不知道章副省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他一直端端正正的坐着, “小陈,我一直关注你,不仅是因为当年你救了我。更多的是因为你身上的气质我很喜欢,胆子大,有担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最重要的是你为人中正,经过这么多事,你称得上算是久经考验。你自身是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又有这么好的学历,还有华清校办的优秀毕业生推荐信, 小陈,我想让你走仕途。怎么样年轻人?考虑一下,别回白岩市了。咱们省的六台河县县长秦光远缺一个秘书,这个机会可不多啊。 你可能不知道。别说政府部门不好进,就算是进来的,哪个不是从小小的办事员开始干起?能混到领导身边当秘书有些人用了二十年的时间。 你是个好苗子,是华清优秀毕业生,是党员,是我看中的人。前途就摆在眼前,你...考虑一下。” 陈卫东有片刻的眩晕,章伯雄的话无疑是一个大大的馅饼拍在自己脑袋上了。有人到死只能望一眼罗马的方向,今天章伯雄的话等于在罗马城门外,有人给陈卫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卫东低下头,眼含热泪,并不做声。章伯雄看着陈卫东的表现甚是满意,幸福的样子本该如此。章伯雄自己这一辈子走过的路, 莫说给自己搭桥引路的,就算少碰见几个给他使绊子的人他都感觉像是过年。好在这些都过去了,可惜已然两鬓霜白。 陈卫东用力吸了一下鼻涕后用胳膊擦了一把眼泪, “章伯伯,我想好了,我要回白岩市。” “哎,这就对了,回白...。 啥?你要回哪?” 陈卫东被人送出省府的时候蔫头耷拉脑,章伯雄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犹在眼前。不过他也没有过多责备,人家毕竟是大领导。 放弃这次机会陈卫东的心理负担其实不是很大。首先,他不喜欢官场,实在是太累了。你要是一心为民吧,领导不一定一心为民。你要是想随波逐流吧,哪不能躺尸,非得进体制? 其次是他心中的执念太深了,关于白岩市,关于棉纺厂,关于棉纺社区。那是他的伤口,这辈子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一次。 火车肯定是没有了,只能搭乘长途公共汽车回白岩市。母亲那边在车站接不到人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没办法,只能往客运站去了。 大破车晃荡了好几个小时才到白岩市。不知道怎么着,离家越近心越急。一下公交车走个十分八分钟就能到棉纺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步路好像有从京城到庆春那么远。 还没到家呢就看见暗戳戳的灯光下站着几个女人的身影,其中长的最小的那个蹦了起来, “妈,我哥回来了,我哥回来了。” 母亲在向自己走来,陈卫东的目光却越来越模糊, “妈,儿子回来了。” 母子俩相拥而泣, “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再也不走了。” 此时铁家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骂骂咧咧, “我去,老陈,你小子真不够意思。你回家找妈没毛病,你把我们这帮兄弟扔在火车站算咋回事?” 第141章 为爱痴狂的小棉袄 一帮好朋友们把陈卫东围在当中,蔡志勇一拳打在青年的胸口, “你小子,告诉我们去接站,害我们在车站等了你一下午。” 陈卫东连忙摆手, “对不住,对不住,哥几个,一言难尽。一会再说,我这大包小裹的,先放下再说...” 傍晚时分,一大家子亲朋好友把陈卫东围在中间问这问那,反倒是好几次被陈卫东打断了。因为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蔡志勇先告诉他疯老头不见了,陈卫东临走之前给疯老头买了个小院子安置,省得住在原来那个四外漏风的小窝棚里。 可是半年前蔡志勇去看疯老头时发现人去屋空,只留下一个布包。这个布包早就送到了铁家,陈卫东从母亲手中接过之后打开,里面只有两个物件, 一个是破报纸包着的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看样子有年头了,上面写着《岐黄》,里面的字体非常古老,需要找字典对照。 另一个东西像是一个项链,皮绳拴着一个令牌状的东西,上写《内隐》二字。令牌大小适中,黑中透亮,很是古朴,一看就是经过了很多人的手。 陈卫东把东西收好,有机会还要寻找一下疯老头,必定是自己的师傅。另外北站红星大市场的事还需要陈卫东做主,现在那边的负责人很难缠,死活要用摊位换门市。 陈卫东记在心里,又询问了盛荣公司的事情。郝胜利说建筑行业资质的事情十分难办,现在只能是干着倒买倒卖建筑材料的业务,利润有限。 砖厂这几年的营收水平相当不错,按照陈卫东的指示,砖厂这些年相继捐建了六所山区小学。得到了市,区,街道,教委,政府部门多次表彰,奖状证书挂满了墙。 而且砖厂大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捐资助教模范单位,落款是白岩市市委和教育局。陈卫东眯着眼睛,这正是他想要的,现在砖厂这个块地是光荣的,有身份的, 凭谁也别想三瓜俩枣就给拿去,他要让这个砖厂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说完完了大事之后就开始说小事了,蔡志勇的脸皮比较厚, “老陈,我和你说件事。我妹妹她...” 刚说妹妹两个字的时候,边上的蔡妍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站起来就走进了杨慧的屋子。大家看见了都是会心的一笑,陈卫东用眼神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没看出端倪。 韩承义此时脸色微红的站起来, “陈兄弟,还是我来说吧。我和蔡妍同志,经过接触和了解,互相和对方都有好感。前阵子经过蔡妍父母的同意,我们俩正式成为男女朋友,请陈兄弟原谅!” 陈卫东闻言激动的跳了起来, “我说你行啊老韩,不声不响的把我们家大姑娘给拐带走了,我说你可不地道啊。” 韩承义没听出这是开玩笑,虽然在华国很多年了,但是北鲜的思维还在影响着她。在北鲜,年轻人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需要双方长辈认可,组织批准后才能确定关系。 而蔡,陈,两家,陈卫东的地位非常超然,虽不是长辈,但是说话很有分量。看着九十度鞠躬的韩承义,陈卫东马上把他扶起来, “我说老韩,你不在北鲜了,你在华国。在这里你的婚姻可以听取父母长辈的意见,但是决定权在你自己。如果连自己选择和什么人在一起的自由都没有,那我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什么? 韩承义听后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多谢您的成全。” 一帮人就这么说着,笑着,回忆着,畅想着,高兴着,悲伤着。一轮弯月悬挂于夜空之上,仿佛也在倾听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此时的萧百合正在大院一号楼里面享受着父母的宠溺,哥哥萧翰不在家,随队伍去野外拉练了。母亲牧宁一边织毛衣一边听着父女俩的对话, 萧定远看着许久不见的小女儿面露慈和,但是语气硬邦邦的, “你妈早就和你说了,不着急工作。未来的社会主义建设需要更高精尖人才,你可以再读个研吗。或者出国深造可是可以的, 我有一个老战友,他早些年就转业了,在外国语学院担任书记。如果你要是想,我打个招呼...” “哎呀爸,且留着你的一世英名好光宗耀祖吧。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应该怎么过,我学金融的,想要进体制内的相关单位工作。” 萧定远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下,你说进就进啊?凭什么?凭你爸是萧定远?我告诉你丫头,你可以一辈子不嫁人,甚至一辈子不工作, 我们萧家养的起,但是想让我为你开绿灯走后门,想都别想。” 说完萧定远气囊囊的向自己书房走去。牧宁一撇嘴,待萧定远走远后把女儿召唤到身前,她慈爱的抚摸着女儿光可照人的秀发, “别听你爸的,都安排完了。随你挑,银行,财政,税务局,对了,所有你感兴趣的单位咱们都可以研究。” 萧百合不以为然,在她心里这些都是本当如此。至于去哪里她还得考虑考虑,先疯玩几天再说。她现在的想法要是让陈卫东知道能气死, 萧百合这不是在罗马城外,而是在罗马王城的御座前有人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人比人得死。没办法,这就叫命,有些东西你生下来没有,你这辈子都不会有。 牧宁话锋一转, “闺女,你和大学里那个叫什么来着?” “陈卫东。” 萧百合翻了个白眼,牧宁也不在意, “陈...卫东。你听妈妈说,你也别激动,妈妈也是在你这个年纪过来的。那个陈卫东我让人去了解过,大体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虽然早些年胡闹了一阵子,但是后来的改变很彻底,成绩和奖章也都是有的。但是,闺女,咱们得把事情放到现实里面说, 他妈是个二嫁的,他的生父是什么样我也没打听着。他妈后嫁的那个人家口碑可不怎么样,有个刁婆婆不说,她男人还喝大酒,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在一个屋檐苟且多年就说明他们是一路人。再说,闺女,你是娇养着长大的,结婚后可是要去男方家的, 你考虑过现实问题吗?那么复杂的污糟的人际关系,那种社会底层拿不上台面的心思,这些你都想过吗?即使他是好的... 此时萧百合猛的站起来,对母亲怒目而视! 第142章 小小芝麻官 看着自己的话把女儿激怒了,牧宁表情毫无波澜。这个小东西生出来的时候才五斤多,一直长成今天的大姑娘,她的每一根汗毛牧宁都熟悉, “孩子,我的话你现在可能不认可。我和你爸爸都不是老封建,不会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但是请你记住,萧百合,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你, 那人必然是你的父母。除此之外,世间之爱,皆有条件。该说的我都说了,人生的路是你自己走的,父母替不了你。回去休息吧。” 萧百合双手交叉夹在腋下,坐在他自己的卧室里生闷气。母亲根本不和自己吵,自己连一句争辩的机会都没有,气死了。 虽然生气,但是萧百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母亲拿捏的死死的。陈萧两家人互相拉扯与折磨从今天晚上正式开始。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北方虽然身处高纬度地区,但是夏天总有那么半个月的时间和南方一样热。白岩市棉纺厂的大礼堂正在开职工大会。 一把手吕平出席,众位厂领导分坐两边。台下的一车间副主任戴光辉给台上自己的副厂长叔叔戴世成使了个眼色,戴世成不可察的点点头。 吕平咳嗽了一声, “同志们,最近咱们厂的形式可能大家还不了解。因为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市场与国际接轨,各行各业的供需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我们厂...在全国企业都在搞科研推创新的浪潮中要加把劲了,今年前两个季度的产量与往年持平,但是我们的销量却比往年降低了将近三分之一, 这就造成了库存积压,下一步我们将与生产和审计部门协调一下数据,降低产量,但同时也要提高质量。” 此时台下一片议论声,企业每次遇见难题就会往质量上找问题,说白了就是折腾工人。厂领导不好过,工人别想舒坦。 吕平没在乎台下的议论声, 第二个议题,为响应国家对各企事业单位领导岗位的年轻化,专业化转型,我们厂今年特向上级主管部门要求分配了一批相关专业的大学生, 其中甚至还有华清大学的毕业生, 说到这台下的职工议论声更大了, “啥,华清毕业的?我的天,上咱棉纺厂?给人家安排啥岗位?” “嗨,我看直接当一把手得了。你看看这帮厂领导,最高学历的就是大专。” “有学历有啥用,你没看见咱们单位的形势吗?只要和戴厂的关系好,你就能在棉纺厂站住脚。”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根儿硬呢,你要是也有...” “嘘,少说两句,现在不知道谁是戴厂的眼线和耳朵。你没听说,开货车的小刘因为工伤给少报了百分之三十, 他在厕所里骂了一句戴世成,结果第二天就被查出私自卖公家车汽油的事,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台上的一把手还在滔滔不绝,没办法,台下的职工只能忍着,因为最终的降低产量,轮班倒休的具体方案还没公布。这意味着他们的收入会大减。 此时从主席台侧面走出十三个年轻人,有男有女。满身的书生气证明这就是吕书记所说的大学生储备干部,按照领导的指示他们一一做着自我介绍, 其实工厂里向来没有这样的惯例,人来人走都是常事。今天之所以让这帮大学生露个脸,除了是响应国家政策之外,也有书记吕平的私心, 他想告诉会场内的某些人,你们靠裙带关系把持企业的日子不多了。我虽然老了,要退了,未来的棉纺厂不属于我,但同时也不属于你们。 吕平看了一眼旁边一副满不在乎模样的戴世成,心里冷哼了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时会场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台中, “各位棉纺厂的领导们,工友们,老前辈们,你们好。” 青年深鞠一躬, “我叫陈卫东,毕业于华清大学应用化学专业。说起来我也是咱们老棉纺的子弟,我母亲也在棉纺厂工作。以后的岁月我会用我全部的青春和热情奉献给咱们企业,谢谢大家。” 职工们一边鼓掌一边讨论, “啥?咱棉纺厂谁家能教出华清的大学生?他是不是为了套近乎瞎说的?” “不能吧,这种事一问就知道了,犯不着撒谎,多丢人。” 吕平清了清嗓子, “这批大学生已经分配完毕,基本都进了办公室。另外,上级主管部门领导本着打造人才,锻炼人才的原则,特指让几名大学生进入中层管理岗位实习。 现在我宣布,大学生许岳山进入三车间,职务为,车间主任助理。大学生蒋利伟进入设备科,职务,代理副科长。大学生...陈卫东,分配到一车间。职务,代理车间主任。 此时台下有一个人坐不住了,戴光辉猛地站起来,他的行为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唯独老书记吕平像瞎了一般,继续念着人事安排。 坐在上面的戴世成朝自己侄子摇摇头,戴光辉喘着粗气愤愤不平的坐下。此时他用阴狠的眼神看着台上的陈卫东, “哼哼,等着吧。半个月之内我要是不让你卷铺盖卷滚蛋我就是你养的” 此前戴世成把话说死了,戴光辉这个副主任干到头了。老主任一退休,这个车间主任的位置就是戴光辉的。其实最近半年老主任已经不参与车间生产的管理了, 一直都是戴光辉这个副主任在管理车间,三天前老主任办理了病退。自己按理说应该是顺理成章的升为一车间的主任。 此时的戴光辉心里恨意滔天,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台去把那个叫陈卫东的打死。他本就性情暴躁,在棉纺厂里又有很深的根基,所以养成了蛮横霸道的性格。 散会后吕平第一个走出会场,戴世成紧随其后。在走出了众人视野后,戴世成越过吕平走在前面。吕平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戴世成现在比他还生气, 不过戴世成在前面走了一会就站住了,吕平脚步不疾不徐,知道他有话说, “吕书记,晚辈奉劝您一句,人老了就得服老。干一些不着调的事是要反噬到自己身上的,逞一时痛快算不得痛快,晚节得保,全身而退,才是真英雄!” 第143章 我回来了 吕平笑了,看着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棉纺厂未来一把手,他摇摇头, “戴世成,棉纺厂是国家的。不是我吕平的,也不是你的。你以为当了一把手就能为所欲为了?这是上级主管部门的要求,你上面不是有人吗?可以去打听吗!” 说完吕平不再理会戴世成,缓步离去。看着有些苍老和佝偻的身影,戴世成冷“哼”了一声, “老而不死是为贼呀。” 职工大会开完之后有人通知,刚分到生产部门的三个大学生到厂部开会。陈卫东不用问路,一个人往厂部而去。其余两个大学生心里都有点忐忑, 年轻人嘛,别看多念了一点书,遇见陌生的环境总有些心里没底。陈卫东没有一丝一毫这样的心理负担,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戴世成和戴光辉的名字, “哼哼,又见面了。好年华,好战场。” 上辈子迫害陈卫东那些人将陆续登场,一会就能看见一个。陈卫东带着两个大学生来到了厂部,戴世成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 厂部门口靠墙有一排长条椅,里面有五个办公桌和一个独立的办公室。陈卫东几个人进来看见厂部里站着一帮人,他们也只能站在一边。 现在这个屋里只有戴世成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手里的资料,应该是人事档案。这时候戴光辉从外面进来,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个人,陈卫东的瞳孔猛的一缩, 宋春来,又见面了。上辈子他的领导,也是设备科的科长。按照时间推算,宋春来在棉纺厂的靠山应该已经不在了吧。无所谓,在不在都一样,现在的我你惹不起。 宋春来站在了设备科的最前面,戴光辉则站在了戴世成身旁,俨然一副狗腿子模样。此时他斜视着陈卫东,嘴撇的和脑血栓一样。 陈卫东看都不看他,日子长着呢,走着瞧。戴世成说了一大堆天天重复的话题,生产,质量,安全,等等。最后嘱咐几个新来的大学生要在新岗位上尽职尽责,尽快适应, 最后不忘敲打陈卫东, “陈卫东,你是新人。虽然上级安排了你的职务,但是,棉纺厂有棉纺厂的规矩。一车间是个主力车间,关系重大,副主任戴光辉一直主持车间的生产工作, 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要积极配合他的工作。职务是职务,实际工作是实际工作。希望你把这其中的关系捋顺了, 年轻人嘛,干什么事总得有个过程,虽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执行就可以了,上级主管部门的安排总不好打折的,你说是不是领导?” 陈卫东直扑愣挺的说出这句话后现场发生了时光停滞,连心跳的声音都没有。戴光辉第一个动起来,他用小手指扣着耳朵,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戴世成全身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瓜顶,他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连玻璃都拍碎了。指着陈卫东的手轻颤着,但是他并未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人老奸,马老滑,王八老了倒着爬。此时的戴世成看着一脸平静的青年忽然心里就没了底,他凭啥?他怎么敢?他既然敢就一定不怕。 此时陈卫东的眼神除了平静以外还有一丝鄙视。不,不是鄙视,是他妈的在看臭狗屎。戴世成轻轻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这种感觉, 他强行的克制住了情绪, “嗯,也是。既然领导有安排那你就试试吧,不过我有言在先,毕竟你没有经验,遇事多问,不要私自做决定。 光辉,你要...配合好陈...代主任的工作,有事商量着来,不行就上报...,” “我不用跟他商量,我会履行好我的工作职责。下有规章制度,上有各级领导,我就干我代主任的工作。其他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也不需要别人插手。” 戴世成站起来,身子往前一倾。幸好戴光辉在他身后拽住了他的裤腰带,他喘着粗气,手扶着脑门。屋里的所有人都傻了,这是什么节奏? 宋春来眼珠一转,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他站出来指着陈卫东, “哪来的生瓜蛋子?领导咋安排你咋干你就咋干,唧唧歪歪的,显你会说呀?” 宋春来一边说一边看着戴世成,很明显他还没缓过来。宋春来一看火候不到,他转回身接着用手指陈卫东。这次他就没那么好运了。 青年一把抓住宋春来的食指,毫不顾忌的对折掰了回去。宋春来“嗷”的一声跪在地上,有点像农村打狗的声音。戴世成怒吼, “不像话不像话,赶紧叫保卫科。” 戴世成这个会开的十分糟心,他在棉纺厂是一言九鼎的,好多年没有人敢顶撞他了。掐指一算,棉纺厂各个重要关节都有他戴世成的心腹,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万没想到今天让一个小年轻给打了脸。不仅如此,开会的时候厂部里面站着那么多中层干部,此事传扬出去让他颜面何存? 戴世成把戴光辉轰出办公室,拿起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因为情绪激动,和对方发了一阵牢骚。电话那头的音声却稳稳当当, “我说了,工作电话别叫我琳琳。大学生的事我知道,是我的上级领导安排的。不过据我所知,这件事他也是听从命令。有上面大领导直接授意的,改变不了。 对了,那帮人里面有个叫陈...卫东的,有来头,别得罪。据说啊,不一定准,这小子通着省里。凡事小心,不知道来头,也不知道目的。你自己看着办!” 戴世成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痒,是冷汗流下来造成的。对上了,全对上了。难怪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泡屎,原来是有根的,说不定还带着任务来的, 会是什么任务呢?有人要针对自己?琳琳的丈夫可是市委的,轻易不会有人针对自己。难道真是省里的人?不应该,对于省里而言棉纺厂算个屁?自己就是屁中屁? 不管如何还是小心为妙。戴世成把戴光辉找过来,叮嘱他不要给陈卫东使绊子,要全力配合他的工作,不要出幺蛾子。 戴光辉出门的时候紧咬着后槽牙,配合他的工作?陈卫东要是能在一车间干满一周就算我戴光辉白活了这三十多岁。他越想越气,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个油漆桶。 第144章 下马威 这一脚踢得好,油漆桶飞出去老远。正巧有一个人往厂部方向走,油漆桶砸中此人头部,画地线的黄油漆洒了他一身。 戴光辉也是没想到,他纯属于发脾气。但是看清这人的相貌以后他笑了, “我说老魏头,你这走道扶墙根,吐痰带血丝,还能上班呢?干脆你们那别叫保卫科了,叫敬老院吧。” 戴光辉经常在厂子里欺负人,别人都见怪不怪了。戴世成这一伙人没人愿意招惹,人家在纺工局和市里都有后台,现在的棉纺厂快成戴家的了。 老魏头敛去眼中的怒火,无奈的低下头继续往前走。陈卫东正好去食堂打饭,恰巧看见了这一幕。好个戴光辉,欺男霸女的习惯不知道是谁给他惯的,遇见你家陈大爷算你倒霉。 那个老魏头怎么如此眼熟?陈卫东稍一琢磨就想起了这人是谁,魏中华,原来的魏将军。儿子惹祸牵连到他,被迫转业。可以说这里面有陈卫东的推波助澜, 魏中华两个儿子一起死的,算起来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时光过得真快,如今的魏大将军风光不再,满头的白发乱七八糟不说,原本直挺的腰身也佝偻下去了。 戴光辉看着满身黄油漆的老魏头不搭理自己,来了火气,抬脚就踹。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老魏头身形一闪,戴光辉一脚踹空。 就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成年男人,在厂部门口的水泥路上来了一个标准的一字马。空气中仿佛波荡着韧带撕裂的声音。 陈卫东看得明白,魏中华闪身的时候脚上有动作,要不然戴光辉不至于这么惨。原来魏中华不像他表面那么不堪,为了某种目的他掩藏了自己的锋芒。 陈卫东懒得看这种热闹,径直往食堂而去。这里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用不着任何人给他做指引。他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自己这个车间主任该怎么干。 她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帮女人正在研究他呢, “哎,你看见没有,那边自己一个人吃饭那个是一车间的新主任。” “啥啥啥?车间主任?那小子看样子也就二十出头吧?咋当上的车间主任?” “嗨,还用问,关系硬呗。我听说...,本来一车间的主任应该是戴光辉的,后来上面硬生生给空降下来一个。不用问,这门路肯定比戴副厂长他们要厉害。” 办公室的一群女人也在议论着陈卫东, “听说没?那边那个自己吃饭的是新来的一车间主任,大学生,华清大学的。” “我的妈,难怪来了就当主任。这学历,别说棉纺厂,我这辈子都没亲眼见过华清的大学生。你们看你们看,长得还挺帅的,高高大的的。” “咋的,你动心了?我给你介绍介绍?” “呸,说的就好像你认识他一样。” “哼,我现在过去就能和他说上话,你们信不?” 众姐们一阵嘲笑, “人家华清的大学生,今天刚来,想发骚你也得先...” “她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 所有人都紧盯着大言不惭的女人。女人跨过七八张餐桌才来到陈卫东面前,此时陈卫东的用餐已经进入尾声, “陈卫东,多年不见,还好吗?” 陈卫东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最好这辈子也不见,不对,下辈子也别见。” 苏颖大咧咧的坐在青年的对面, “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记恨我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咱们俩在一个单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整那么僵不好吧? 这时苏颖站起来拉住一个过路的青年, “陈卫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真巧,他和你一个姓,叫陈祥。” 陈卫东一抬头。不知道怎的,陈祥看见陈卫东那一刻往后退了半步。他敢确定,他从未见过陈卫东,但是这眼神为什么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还带着痛苦的感觉。 陈卫东的脸上却浮现出笑容,当年把陈祥放了的时候他已经是父母双亡了。后来他忙自己的事,就没再关注过这小子,不知道他后来有什么境遇,咋还和苏颖搅和到一起了? 苏颖傲娇着走回了姐们当中,女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你真行啊,人家第一天来你就敢过去搭话。” 苏颖用手绢擦了一下嘴边的油渍, “你们傻不傻?我和他是同学,初中,高中...,嗨,反正就是认识很多年了。 陈卫东回到一车间主任办公的地方,他利用一下午的时间迅速的熟悉了一下相关岗位的工作内容。他敢把戴光辉得罪死了是有原因的, 一个国营厂的车间主任有啥技术难度?况且上辈子他在这个单位干了二十多年,重活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脑袋空空脾气暴躁的傻缺。 然而第二天的情况比陈卫东预想的要糟糕很多,昨天陈卫东已经看过生产任务计划书了,平平常常,产量比以往略有减少。 刚到车间他就发现所有工人都站在前面,并未在工作岗位上。班长郭宇小跑过来, “主任,夜班交岗之后就断电了。叫设备科的人来,他们推三阻四的,说没时间。 还有就是,早班有七个男工一起请假没来。” 陈卫东眉毛一拧,棉纺厂一个班组大概有一百多人,其中百分之二十是男工。女工缺几个好说,男工的工作不好替代。看来这是第一个下马威。 “还有啥,一起说。” 郭宇搓着手,脸憋得通红, “那个啥,还有就是...,咱们车间的成品率见底了。” 陈卫东眼睛一瞪, “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每产出一个废品都要扣工人的奖金?” 郭宇点点头。陈卫东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现在离月末结算还有将近十天,我是第一次当车间主任,一车间每个月都这么惨吗?” 郭宇摇摇头,但是欲言又止。陈卫东挺直了身子, “郭宇,我告诉你,你现在跟我混。以前你啥样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一车间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服气,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能耐和脾气,说, 郭宇被挤兑的够呛,只能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 “昨天下午出了一起质量事故,大概报废了三吨左右的棉纱。成品率一下就见底了。” 陈卫东吼了一声, “什么原因?” 郭宇低着头, “经线应力超标,导致棉纱厚度不达标。” 陈卫东冷笑了一声, “就这两下子?” 第145章 兵来将挡 陈卫东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在飞速的盘算着。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问题要一个一个的解决。当然了,这帮人给自己下的套他是不会往里钻的。 陈卫东眯着眼睛看着郭宇, “小郭,你妹妹也是咱们车间的挡车工吧?” 郭宇一愣,心思急转, “陈主任,你放心,不管谁当车间主任,我们都一样。我们只是来上班赚钱的,其他的事我们不会往里掺和。” 陈卫东点点头, “那就好,通知所有人离开车间,记住,一个不留,包括你我,我现在要去一趟设备科。还有,把今天请假那七个男工退回厂部,告诉他们,咱们一车间的人员超编了。 郭宇一愣,他想说什么。但是陈卫东不想听,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几分钟之后所有一车间的工人都退出了车间,有的去食堂,有的去小花园,反正都没走远。最后出来的人问郭宇, “班长,你咋还把车间门锁上了呢?今天不干活了吗?” 郭宇的脸色不太好看, “少问,少打听。领导让咋干咱们就咋干。” 女工撇撇嘴, “班长,你没看戴光辉今天都没来吗?等着吧,咱们车间可有好戏看了。” 郭宇没再和他们扯皮,而是找了个地方去打电话了。电话那头详细询问了今天陈卫东的所有动作,然后冷冷的回话道, “哼,随他怎么折腾。孙猴子再厉害也翻不出五指山。再说,他顶多也就是一只蛆。” 郭宇没有附和戴光辉的话,只说了会继续盯着陈卫东。其实他极其讨厌戴光辉这个人,为人气量狭小,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仗着关系恃强凌弱, 可是也没办法,自己一家子都在棉纺厂。妹妹的工作还是戴光辉给办的,虽然是为了拉拢他,可是这些年他也替戴光辉干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有人来找郭宇, “班长,主任让你召集所有工人干活,电路修好了。” 郭宇猛的把烟头摔在地上, “咋好的?” 来人挠着头, “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赶紧的吧,新来的主任看着年轻,但绝对不是个软柿子。” 郭宇大踏步的往回走,心里在琢磨这件事。关于电路的事肯定是戴光辉找设备科做的手脚,他虽然不知道细节,但这件事绝没这么简单。 果然,到了车间门口看见陈卫东等在那里, “小郭,把门打开,干活。” 机器的嘈杂声让一车间又重新焕发了活力。陈卫东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郭宇一直站在边上。陈卫东斜着眼看着郭宇, “咱们报废的棉纱是什么产品?” 郭宇照实回答, “医用纱布” 陈卫东“哦”了一下, “那就是特级卫生标准了?” 没等郭宇答话,陈卫东继续道, “让后工序改成医用口罩,厚度不够就五折叠变六折叠,不行就七折叠。反正不能扔,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 这时车间办公室门口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说话,又像是吵架。陈卫东“呸”了一口嘴里的茶叶沫子, “哎呀,这猴王的茶叶越做越次。郭啊,你上门口告诉那帮人,一车间已经满员了。而且他们的档案我刚才已经退回到厂部了,让他们找厂部重新分配吧, 啊,对了,前处理车间正缺人呢。那什么开花,清洗,梳理,精梳,全是力气活,干着痛快。让他们赶紧去吧。” 不多时车间外面一片哀嚎,还有几个性子急的冲进了办公室, “主任,不是我们故意请假的,都是戴光辉让我们这么干的。他是领导,我们就是工人,领导让我们咋干就咋干,凭啥把我们退回厂部?” “就是,就是” 不少人附和着。陈卫东放下手里的笔,面色毫无波澜。他盯着领头进来的人,不多时领头的人气势就败了下去,他把头低下,不敢和陈卫东对视, “他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你们自己没有脑子吗?厂规没读过?劳动法不懂?那现在我也是领导,我让你们去企业更需要你们的地方,有毛病吗?” 十多分钟后这七个男工愤愤不平的去找戴光辉了,他们必须要为自己讨个说法。陈卫东根本没想留这帮人,一个男人立于天地之间,最要不得的就是该心软的时候心硬,该心硬的时候心软。 郭宇一脸官司的走进办公室,他告诉陈卫东那帮人走了,现在车间生产状态一切正常。郭宇的意思是他要回工作岗位了。但是陈卫东没让他走,他的声音有些冷厉, “时间差不多了,一会他们来了带他们转一圈。我没有心情搭理他们。” 郭宇回头看了一眼车间门口,然后转回身问, “主任,你说的那帮人是谁啊?他们要上哪转一圈?”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面有人喊, “一车间谁负责,出来。” 郭宇一听声音忙凑到陈卫东身边, “主任,刘副厂来了。这人有点难缠...” “你说的不就是刘勋吗?让他进来,我没时间出去。” 郭宇没办法,硬着头皮出去应付刘勋。陈卫东连屁股都没动一下。刘勋是个胖墩,又矮又胖,他是主管棉纺厂国有资产的副厂长,为人市侩,贪心。 门口传来了骂声, “你别挡着我,算什么东西?”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撞开,一个门墩一样的男人走进来。现在的刘勋没有陈卫东记忆中的那么老,刘勋走进来背着手, “你就是新来的一车间主任? 陈卫东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实在不是出于礼貌问题,而是因为陈卫东坐在那里比刘勋矮一点,站起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算了,陈卫东最终还是站起来了, “刘副厂,有何指示?” 刘勋的眼珠子瞪的比嘴都大, “陈卫东,是谁让你不经过设备科允许就修理拆卸设备的?你既然当上了车间主任就应该知道,厂里所有的设备都是有责任人的, 如果你把设备弄坏了,给国有资产造成损失,你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即使你有通天的关系也保不了你。” 陈卫东听他叭叭完又坐了回去,这个动作可把刘勋气着了。先不说他是陈卫东的领导,最关键的是陈卫东此时犯了事,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陈卫东毫不在意,那表情好像就是邻居家死了一只耗子! 第146章 一生等一人 刘勋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了个桌子,走过去一掌拍在上面, “陈卫东,你仗了谁的势?如此目无领导,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 陈卫东咳了一口粘痰,作势要往刘勋身上吐。刘勋不知道这小子深浅,只能往后退了两步。陈卫东一回头吐在后面地上, “不好意思刘厂,这两天烟抽的有点多。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这句话差点没把刘勋气死,青年继续道, “哦,想起来了。你说我私自修理拆卸设备是不是?刘厂,我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学的专业是应用化学。机械的事我一窍不通, 不好意思,您这个帽子扣不到我头上,我不懂这些。” 刘勋气囊囊的在办公室来回走着, “那你说,一车间的设备是怎么运行的?” 陈卫东一摊手, “开机他就运行了,有啥毛病吗?” 刘勋的声音越来越高, “我是问你没有电你怎么开的机器?” 青年眯着眼睛,老东西,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 “刘厂,电路完好,设备运行正常。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自己去看,要是国家资产在我陈卫东手里发生了任何损失我愿意照价赔偿, 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任何指责。对不起,如果您没有其他指示我要去拉屎了,自从刚才见到你开始我就一直憋着,让您耽误的都有点露头了,拜拜了您哪。 眼见着陈卫东捂着屁股跑出去,刘勋气的出现了脑缺血的症状。他扶着桌子喊门口的人, “宋春来,带着你们的人去给我查,只要找到任何设备被拆卸的痕迹就立刻报警。” 门口应了一声,宋春来带着一帮人直奔变电室。他们目的性非常强,因为早上一车间断电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一个非常隐秘的三项转接器开关被手动关闭了。 果不其然,电工用手电在排线盒里找了半天,回头告诉宋春来, “头,开关让人打开了。” 宋春来都气冒烟了, “你他妈不说这玩意全厂只有你一个人懂吗?咋又出来一个会鼓捣这东西的?” 宋春来一边走一骂,他心里恨的不行,现在他的手指还疼呢。看见刘勋之后他把这件事说明白,刘勋让他马上报警,宋春来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 “刘厂,我们报警说什么?人家只要说不知道,咱们咋办?” “别呀,三项开关是我打开的。你们去报警吧,我全力配合。” 这句话把宋春来和刘勋吓了一跳,不知道陈卫东啥时候回来了,嬉皮笑脸的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刘勋眼珠一转,他盘算了一下, 本来今天是想为难一下陈卫东,让他求到自己头上。宋春来都想好了,陈卫东刚当上主任,急于表现。第一天就不能生产他不得急? 到时候一定好好拿捏他,不是掰我手指吗?不跪下给我磕头认罪都不算完。没成想如此隐秘的一个线路故障让陈卫东如此轻易的就给修好了, 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肯定没有这样的能耐,难道真是背景大的难以想象?这厂子里还有他的人?戴世成听到刘勋给他汇报这个事的时候心里更凉了, 这小子一定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安排进来,不然呢?没有道理,哪个正常人第一天工作就敢怼单位领导的?嚣张的程度比射雕英雄传里面的欧阳峰还牛逼。 还是别故意的找他的别扭了,弄不好惹祸上身。其实陈卫东一到棉纺厂就这么飞扬跋扈他是有自己用意的,他遇见的所有人都不陌生, 没有几个值得他尊重的,这是其一。其二,他是真有背景,章伯雄那里的话当初他没说死。哪天改主意了就再去找他。 其实陈卫东属于傻狗吃屎,不知道香臭。一个省部级官员眼巴巴的等着你走上仕途,然后还让你给拒了。这么倒反天罡的事,后无来者不敢说,绝对前无古人。 于是陈卫东在棉纺厂的第一关算是过了,站稳脚跟只是第一步,他想要的是未来的国字头,白岩市纺织集团。这个过程会很艰辛,也很复杂,关键时刻他还得坑一把棉纺厂。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陈卫东在想着蔡志勇和他说的话,这个周末要解决东站红星市场的门市房问题,看来想要把这些门市房拿到手还要费一番周折。 马上就要到厂门口的时候自行车链子掉了,他心里骂着蔡志勇这个货。他本来要买一辆新的自行车,结果蔡志勇说他家有一个,他也不骑,就给陈卫东了。 结果三天一小坏,五天一大坏。正在低头修理自行车的陈卫东听见有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声和他说话, “你好同志,请问你是棉纺厂的职工吗?” 陈卫东没抬头, “是,有事你说。” 姑娘的声音有些怯懦, “我,我想打听一下,棉纺厂还招人吗?” 陈卫东手握着脚蹬子转了几圈,看没多大问题。他这才站起来回头一看,这一眼不要紧,青年的心率瞬间飙到二百,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姑娘看眼前之人好像有些生气,怎么眼圈还红了?她退后了一步, “对不起,不招人就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青年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的湿气,很艰难的念出一个名字, “艾青。” 姑娘再次后退一步,她从上到下把陈卫东看了个通透。不认识,肯定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同志,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卫东转过身,他不行了,控制不了。是她,如此年轻,好像做梦一般。这辈子因为上大学,错过了和艾青相识的时间。本以为碰不到她了,可今天... 陈卫东用胳膊猛擦了几下眼泪,又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后转回身,没成想艾青不见了。他任凭自行车倒在地上,四下张望那抹倩影。 几分钟后他跑回来。真见了鬼,刚才还在身后呢,几个方向他都追了。没办法,陈卫东只能扶起自行车,再不进厂要迟到了。别人迟到行,他可不行。 正要往里走呢,厂大门对面街口传来了打架的声音, “你个贱货,你和你妈一家子都是贱货。收了我们王家的彩礼你就是我们王家的人,还敢出来勾搭野男人?你个破烂婊子,我挠死你。” 陈卫东要迟到了,没时间看热闹,只是瞟了一眼。瞟完这一眼他扔下自行车朝事发地点冲去! 第147章 锁 马路对面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正在拉扯一个年轻姑娘的手臂,不停往她头上,脸上挠。姑娘像是个不会打架的人,一个劲的躲闪。 妇女打累了,指着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王强,这是你未来媳妇。他不守妇道,出来勾三搭四。俗话说,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今天你就给她立立规矩。” 王强真是一表人才,挺大的一个下巴,尖尖小小的脑袋,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身材很是魁梧。他有点没明白他妈的意思,站在那里傻愣着。 妇女一声惨叫,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抓住妇女的手腕,妇女吃痛,松开了姑娘的手。 陈卫东问艾青 “你没事吧?” 艾青的脸上有几道浅浅的血痕,是被妇女挠的。陈卫东强压着怒气,这是在马路上,又是在单位门口,不能动粗。他转回身看向妇女, “你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妇女眉毛一竖, “呦呦呦,啧,啧,啧,啧,你算是干啥地的呢?小孩光腚,就显着你在前面晃荡了?你也不大打听打听,我麦金花是什么样的人物, 我告诉你小子,甭充大个的。这小浪蹄子是我们家花钱买来的媳妇,我们家随便挫磨,你管得着吗你?” 陈卫东还没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开始指责起麦金花, “哪来的王八犊子?解放这么多年了,当年东北剿匪咋把你漏了?” “就是,说话这么不文明。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旧社会了,人人平等。” 陈卫东掐着腰挡在艾青面前,艾青除了有一丝担忧之外还有点心虚。陈卫东在脑中回忆,上辈子艾青是有丈夫的,而且经常挨打, 至于是不是姓王他就不知道了,今天有机会,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上辈子亏欠人家的这辈子必须十倍百倍的偿还。 麦金花和别人吵的唾沫横飞,披头散发的跳起来骂。即使你再会吵也骂不过一群人。不一会麦金花有点失去理智了,开始朝周围人群吐口水,而且不是步枪,是机枪。 “呸,呸,呸,呸,呸,呸。” 陈卫东看着有点埋汰,他往后退了一步。很明显麦金花的弹药不多,干呕了两下之后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艾青, “儿子,去把她的脸给我打烂的。打烂了他就没法出去勾搭野男人了。” 艾青眼睛里的泪水快要装不下了,她终于站出来, “婶子,我就是想出来找个工作,怎么就成了勾搭野男人了?我妈病成那样,我不出来挣钱怎么办?眼睁睁看着我妈死吗? 彩礼的事...彩礼的事是我们艾家不对,但是我们的确遇见难事了。等我挣了钱会把彩礼钱还给你们的,我和王强真的不合适。” “我呸...” 麦金花就是个人形战斗机器,他脸上的肉都扭曲着, “各位,既然你们都以为我是恶人,那你们给评评这个理。这门亲事是媒人撮合的,我们相看这小蹄子的时候还算满意,没几天就过了彩礼, 是你自己说的,男人差不多就行,你不挑。谁让你们家穷呢,你妈是二陇地拽不出头的老病秧子,我们家没嫌弃啊。 后来呢?婚事也定下了,彩礼也过了。自打那天见过我们家王强之后你就起了别的心思,死活不认这门亲事。也行,我们也不是非你不可, 凭我儿子这仪表堂堂的,找啥样没有?那你家倒是把彩礼退回来啊?啊,钱花了,婚事也不承认。你们还骂我是土匪?天底下有没有这么放屁的事? 众人闻言之后都沉默了,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这玩意...不占理呀。陈卫东的眉头也是皱的紧紧的,必须帮一把艾青, 但是很明显不能直接帮她还钱,到现在为止艾青还不认识他呢,名不正言不顺。麦金花掐着腰, “咋的了?不都能说嘛?不都有章程吗?来吧,说道说道。” 正当麦金花志得意满的时候,王强突然发疯,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他怒吼一声后开始用双拳捶打前胸。所有的人都散开了 动物世界是一九八一年开始播出的,老百姓见过这玩意,怎么像大猩猩啊?王强双眼血红扑向艾青,硕大的身躯像一面墙似的拍了过来。 陈卫东单脚跺地,运足了内力。这一脚他起了杀心,艾青这辈子他护定了,谁也别想伤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狸猫一般迅捷而来, 谁也没看清到底是咋回事,王强的后背上就多出一个人。陈卫东没见过这个人,看相貌很年轻。此人双臂勒紧王强的脖子,双腿盘在王强的腰间, 王强看自己被缠住,开始奋力的挣扎。他很自信,在农村一般的牛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挣扎了一会之后发觉不对劲,连陈卫东都看出来了, 这小伙子人长得瘦,双臂和双腿一用力的时候变得粗壮无比。这是有功夫啊,而且勒住王强的双臂不是蛮力,而是后世所谓的裸绞。 王强在一番激烈的挣扎后体力开始下降,边上的麦金花一直试图把儿子背上的人拽下来,但是无济于事。此时艾青急了,他不顾陈卫东的阻拦跑到两人跟前, “艾苗,你快松开王强,要出人命的。你不听姐姐的话了? 陈卫东一愣,他再次打量猩猩背上的青年。原来这人是艾青的弟弟?陈卫东上辈子也不知道艾青有没有弟弟,也不知道她家里具体情况。 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的人都看傻了。王强哭的稀里哗啦,因为他上不来气,憋的太难受了。体力消耗的所剩无几,金刚缓慢的跪在了地上。 陈卫东不能眼看着艾青的弟弟犯罪,他上前试图掰开这小子的手脚,艾青已经在这么做了。但是一握在这小子的胳膊上感觉像是一块木头,梆硬梆硬的, 五分钟,毫无成果。王强依然跪在那里,艾青的弟弟像是关闭了五感,不回应任何呼叫。陈卫东急了,他准备打晕这小子。还没等动手,金刚大吼一声, “去你的妈”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金刚站起身,以八十迈的速度冲向路边的一棵大杨树。该说不说,树是好树啊! 第148章 破家值万贯 众人不忍直视,都闭上了眼睛。但是陈卫东是个心狠的,一直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王强不是个傻透腔的,在即将与大杨树相撞的刹那间他微微一侧身, 这样就成了艾青弟弟的肩膀成为了着力点。王强也是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背上的青年哪肯就范?双臂一较力,硬生生把王强的身体又给搬回来了。 “砰” 巨大的后坐力把两人崩飞回来,大伙睁开眼睛一看都是倒吸了口凉气。饶是撞了个七荤八素,二人还是紧紧的扣在一起,难舍难分。 陈卫东跑过去,重拳捶打王强后背的青年。艾青和麦金花也帮忙撕扯,结果都无济于事。王强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不知道是撞的还是憋的。 陈卫东下了狠手,用上了内力。再不分开王强必死无疑。但是重击的声音让艾青心疼不已,她挡在了陈卫东拳头前面。 无奈,陈卫东只好拦了一辆车,和几个人把连体婴一起抬上了车。十多分钟以后市二院的门诊里,大夫强行的给艾青的弟弟注射了镇定剂,这才把两人分开。 艾青神色慌张,万一王强有个好歹,那她们家就彻底完了。陈卫东轻拍了拍艾青的肩膀,艾青有点抗拒,往边上躲了躲。 陈卫东叹了口气,他怎么忘了,他和艾青还不认识呢, “介绍一下,我叫陈卫东,是棉纺厂一车间的主任。你...早上是不是问我厂子还招人不?我们那正好缺一个人,我刚想和你说,你就不见了。 然后我就看见你们在路口...,嗨。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你要是想工作的话我给你安排。” 艾青的眼神清澈,皮肤白皙。虽然相貌没有萧百合那般出挑,但是心底的温柔像一汪泉水般荡漾在眼波流转间。 陈卫东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姑娘有些心疼。连最基本的自卫都不会,麦金花挠她的时候只会用手挡着。此时艾青还不敢信任眼前的男人, “你...真是厂子里的人?” 陈卫东点点头, “你明天下午一点到棉纺厂正门口等我,我带你去办工作。上午我需要和劳资科打个招呼。” 艾青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就算是骗她,顶多也就是明天下午等不到人呗。此时的抢救室里有好几个医护人员给王强做心肺复苏, 医生老张看了一下手表, “小李,我看差不多了。快半小时了,可以宣布死亡。” “老师,活了,活了。” 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直线又波动了起来,老张直呼奇迹。小李则摇摇头, “老师,大脑缺氧这么长时间,恐怕会对智力造成损伤。咱们用不用把这个情况写进病例?” 医生老张一琢磨,写结论容易,你得列出佐证啊。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程序想着就心烦,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 “他...这个智力...还有下降空间吗?” 小李秒懂老师的意思。是啊,谁和别人同归于尽的时候只把自己干掉了?这样的人谈什么智力损伤?与此同时艾青他弟弟那边也是不容乐观, 艾苗还是保持着裸绞王强的动作,看的艾青在旁边直流眼泪, “你说你,逞什么能。他们也不敢把我咋样,打我两下到头了。现在咱们家一点钱也没有,咱妈那边等着交透析钱。你要是再出事,让我怎么活?” 此时有护士拿着单子走进来, “急诊,没挂号,拿着单子到门口交费。” 艾青擦了一把泪水,看着单子上的医药费。他问了自己一句,是不是死了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此时手中的缴费单子被人一把抢过去。 他抬头一看,是要给他介绍工作的那个青年。她有些慌张, “同志,你这是?” 陈卫东招呼门口的两个男人进来, “二位,你们帮我把这个小兄弟抬上车。” 陈卫东看着艾青。艾青是个十分感性的姑娘,她不理解陈卫东眼神里的含义,有...爱慕?不,是爱怜,又有点愧疚和惋惜?说不上来,十分复杂的眼神。 陈卫东指了指外面, “你先和你弟弟上车,我去缴费,然后送你们回去。” 艾青想说不用你替我们交费,但是最终还是把伸出去的手放下了。不用人家自己有吗?以后再还吧,艾青现在什么也不怕,一条命罢了。 按照艾青的指引,汽车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个叫成家堡的地方。陈卫东心想够偏僻的了,过了前面零公里就出城了。 到了一个胡同里汽车开不进去了,陈卫东付了车钱后就背起艾苗往里走。艾青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的在后面感谢陈卫东。 在巷子里走了一会才到艾青的家,进到院子里后按照艾青的指引好不容易才把艾苗放到自己床上。此时的艾苗已然熟睡过去,想必是药劲还没过。 面对着一个劲道谢的女孩,陈卫东一摆手, “不用谢,你...不知道咋回事。你别忘了明天下午一点到厂子正门等我。” 说完陈卫东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咋说呢,不脏,是个干净的人家。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什么也没有。 哐当一声,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脸盆掉在地上的声音。艾青急忙跑进里屋,陈卫东不知道情况,没敢贸然的进去,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妈,没事,不怕,我给你收拾。说着艾青捧着一个脸盆出来,她面露尴尬。陈卫东很识趣的出去了,他在院子里看着艾青的这个家, 这应该是解放前的房子,因为还是土坯房呢,有年头了。小院子里有一棵奇形怪状的松树,七扭八歪的很是好看。想当初这也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但是看了一会之后陈卫东觉得有点奇怪,他走到这棵松树跟前,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个是我弟弟弄的。从小他就抱在那棵树上玩,成年累月的就把这棵树弄变形了。” 艾青站在门口,解释着这棵松树的来历。陈卫东终于明白了艾苗那一身裸绞的功夫是咋回事。一棵树都能让他折磨成这样,更何况是人。 陈卫东觉得有必要拉近一下和艾青的关系,就算是报恩也得人家愿意接受。所以他做起了自我介绍,从他是谁开始,一直说到大学毕业来到棉纺厂。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艾青被陈卫东逗笑了。人家又没问,这人何苦把自己交代的这么清楚?此时院子外面有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 “呦,艾青在家呢?可算逮到你了,欠的钱该还了吧?” 第149章 还不完的人情债 艾青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走到大门口打开院子的铁门, “胡大哥,欠你们的钱能不能宽限几个月?我找到工作了,挣了钱马上还你们。” 来人有三个,带头的穿着很体面,不像是什么无赖或者二流子。胡军披着一件外衣,手里转着两个钢球, “艾青,其实呢,按理说这件事和你关系不大。艾老头借我们钱的时候你还在念书,你不知道这个事,再说了,你也不是老艾家的亲闺女, 但是,谁让老艾头死了呢?我们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是不是?当初我们借钱的时候说好了是三分利,你们家着急用钱,我也就没在乎, 这么着,你们家啥情况我也知道,我也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人。你们家借我的本金是一千五,半年三分利算下来就是二百七,得,一千七百五, 二十块钱不要了,你看怎么样?至于你说了上班还钱,也成啊。不过啊,艾青,你自己算算,你上班一个月挣多少钱?你攒够了钱还我的时候够不够利息? 我可没坑你啊,我们和艾老头可有字据,上哪打官司我也不怕。” 艾青低着头,生活再一次把他逼入绝境了。他没钱,债主说的有道理,等他上班攒够钱得狗年马月?半年之前自己还在护士学校念书呢 母亲突然得重病,父亲脑血栓多年,自理都困难。全家的生活重担全压在了自己身上,被迫辍学的她只能四处打零工, 弟弟的高中也不念了,到处给人家当小工。也赚不了几个钱,有时候还白使唤他。艾青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下来,老胡看她这样就不高兴了, “我说妹妹,我们哥几个可没逼你啊。自打进来这院子开始我们一直都是好说好量的,你可得凭良心,这街坊四邻的可都在这看着呢!” 的确,陈卫东四外一看,艾青家的院墙比较低矮,周围满是看热闹的邻居。陈卫东知道今天这件事艾青家不占理,华国出台高利贷标准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 当下这个时代,三分利不算高,农村有的都是四分,五分,最高的有到一毛利的。陈卫东清了清嗓子, “这位...胡哥是不是?要不咱们外边谈谈?” 老胡斜撇了一眼陈卫东之后摆摆手, “兄弟,我这人不喜欢做没用的事,不喜欢说没用的话。自古杀人偿命,欠着还欠,没毛病。除此以外没什么好说的。 还有,艾青,胡哥给你一条路,我只是说这个事,行不行你自己拿主意。许东山他娘看上你了,想让你给他家当儿媳妇, 虽然许东山年纪大点,长得丑点,结过婚,还有两个儿子,腿也有点瘸,除了这些以外人家哪配不上你?他娘说了, 只要你肯嫁过来,你们家的外债和你妈的医药费他们许家全包了。就这些话,你自己琢磨吧。要不你给我个回话,要不你今天把钱还了。” 艾青站在松树边上一动不动,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但是不停的有泪水流出。陈卫东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妥妥的迟到了,都快中午了, 此时艾青擦了一把眼泪,缓慢地转过身, “胡哥,我答应...” “个屁,你答应。我不答应。” 此时老胡兴奋的站起来走到陈卫东面前,双手小幅度的给他鼓着掌, “兄弟,敞亮。一进院我就脚着你不是凡人。行,既然兄弟你有心...” 老胡从怀里把借条掏出来一抖落, “上眼了您哪,一千七百五十。这么着,大家伙都不容易,一千七,算是我心疼我妹妹了。” 老胡纯属于看热闹不怕事大。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在这年头,别说一千七,一毛七分拿出来都心疼。陈卫东抱着肩膀看着老胡, “按你那个什么狗屁三分利正常应该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她...不用你心疼。” 艾青看了一眼陈卫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老胡朝自己的脸上轻拍了一下, “呦呦呦,兄弟,赖我,狗眼看人低了。得嘞,一千七百五,超这几天我就不要钱了。” 老胡把欠条往陈卫东眼前一晃,陈卫东没看那张欠条, “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一分钱不差你的,差一分钱我给不了。超了几天,差多少钱,给我算的明明白白的。” 老胡有些怒了,装逼还当真了?陪他玩玩看不出来吗?, “我说小子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陈卫东抓起院子地上的一块砖头,老胡几个人眼睁睁的看他用手把那块砖头攥成粉末。灰尘呛进老胡的气管里,他打了个喷嚏, “兄弟,我们的确是有眼不识泰山。要不今天这个事就算了。” 说完老胡就领着人往院子外面走,手还没碰到大门呢,一颗石子“砰”一声把艾家的铁门打了个透亮的窟窿。老胡挥挥手, “赶紧赶紧,回去算账。” 一共超了五天,这三个饭桶愣是算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算错了。陈卫东临走的时候告诉艾青,老胡这个账从今天开始一笔勾销了,明天下午别忘了到厂子门口等我。 艾青不想欠陈卫东的钱,因为两个人根本就不熟。但是眼下又没有其他办法,自己真的被逼入绝境了。算了,欠谁都是欠,慢慢还吧。 陈卫东带着老胡去最近的银行取了钱还给他,真是没食言,一分钱不差的还给了老胡。老胡直夸陈卫东讲究。陈卫东警告老胡,再敢骚扰艾家,你知道我的手段。 陈卫东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厂办主任刘莹面色不善的找到他, “陈卫东,我知道你来头大,我们惹不起。但是没办法,全厂两千多职工看着呢。按照厂规,迟到三小时以上算是旷工。 这个是处罚书,请你签字,扣发当月全部奖金。写检讨贴在车间公示栏上。哦,对了,我不是针对你,而是有人举报你旷工, 你要是有关系能撤销这份处罚你就去找关系吧,我照章办事,领导怎么说我怎么干。” 陈卫东笑着把字签了。这个刘大姐可是个好人,眼里不揉沙子。上辈子自己工伤没人管,她可是替自己说了很多好话,甚至和领导吵了起来, 倒不是说和自己关系有多好,她就是天生热心肠。她吃亏就吃亏在自己这张刀子嘴上了,明明心里像团火,说出来的话冰凉梆硬。 正在和刘姐说话的陈卫东听见有人叫他, “卫东,妈那边出事了。” 第150章 小小毛贼 陈卫东一回头,看见自己母亲一脸慌张的来找自己。刘莹很诧异, “杨大姐?陈卫东...是你儿子?” 杨慧心绪不宁的点点头,然后拉着儿子的手出了车间办公室, “儿子,出事了。早上上班的时候发现辅料库被盗了,丢了好些东西。倒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但是量很大。具体损失多少还没算出来, 他们...他们说是我昨天下班时候没锁门。他们让我不用上班了,等着接受调查。我这心里一慌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找你也找不到...” 陈卫东的笑容很自信,甚至有点狂傲, “妈,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处理。你先回家,该休息休息,想吃啥好吃的你就买。” 陈卫东和母亲分别之后心中都在冷笑,这手段越来越下三滥了,那就别怪你陈爷爷心黑手狠。正往前走呢又有人叫陈卫东,他不回头都知道是谁。 刘莹面色有点尴尬,有点难以启齿的意思,陈卫东一伸手, “来吧刘姐,我签字。” 刘莹很纳闷, “你知道我找你干啥?” 陈卫东仰天大笑, “我妈涉嫌重大渎职和盗窃嫌疑,我作为当事人子女,怎么能不受牵连?” 签完停职通知书他就走了,连上面具体内容都没看。厂长办公室里面的戴世成问秘书, “一共丢了多少东西?” 秘书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刚送过来的清单, “厂长,大概四五万块钱的辅料。” “啥?” 戴世成十分吃惊,四五万在八十年代末可不是个小数,即便是国营大厂也不能无缘无故丢失这么一大笔材料。他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保卫科吗?我找田春和。田春和,你立刻和后勤的孙主任他们去派出所报案,就说咱们棉纺厂发生了重大的刑事案件。嫌犯...已经锁定。” 紧接着戴世成又拨出一个号码, “厂部吗?我找戴光辉。你...说话方便吗?嗯...,我问你,辅料库的事和你有关系没?你说实话,和你有没有关系我这边的处理方式不一样,你想好再说。” 挂上电话之后戴世成松了一口气,戴光辉自从被陈卫东赶出了一车间后一直在厂部挂职。前些天打听到陈卫东他妈竟然是辅料库的杨慧。 心里一直憋着口气的戴光辉就扬言要整治一下杨慧,但是被戴世成警告了一番。现在还没彻底摸清陈卫东这小子的深浅,不能贸然的发生正面冲突。 也不知道戴世成的苦口婆心他那个大侄子听进去没有,今天戴光辉拍着胸脯子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那戴世成就可以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方式处理了。 杨慧看着儿子这么早回来,忙问究竟。陈卫东安抚了一番母亲,让她把心放宽。这件事一定会完美的解决。第二天陈卫东找到了蔡志勇,问他和社会上的人还有来往没有? 蔡志勇大嘴快撇到耳根子了, “我说老陈,你真是甩手掌柜子,连咱们团伙的组织结构你都不知道?这年头除了国营单位以外,在外面混的哪个不得有点社会关系? 尤其是咱们,你自己啥出身你自己不知道吗?臭流氓啊。你以为你上个大学就不是臭流氓了?我和你说,咱们手底下正经有一伙人。” 陈卫东眯着眼看着骂自己臭流氓的好兄弟, “我是臭流氓你是啥?咱们手里有一批啥人?” 蔡志勇笑着接过了陈卫东递过来的烟卷, “平时有捣乱的,打秋风的,要账的,不给钱的,还有不要命的。你以为这些人都是谁打发的?都是咱们那些小兄弟,他们路子野着呢,你就说什么事吧。” 陈卫东把棉纺厂辅料库的事告诉他蔡志勇。蔡志勇马上吩咐下去,最近市面上有低于市价的棉纺厂辅料出现就立刻上报,并且给手下人展示了辅料的样品。 这几天陈卫东不是很好过。丢失的辅料还没线索,但是他妈却被警察带走调查了,理由是涉嫌盗窃。陈卫东知道这件事必然会水落石出, 但是母亲被拘押让他心情极度烦躁。回想起来自他重生到今天,不知道给母亲闯了多少祸,让母亲操了多少心,说没愧疚那是假的, 但是反过来想,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做人,不招灾不惹祸的,像艾青那样做人就不会给母亲添麻烦了吗?艾...青,艾青?艾青? 卧槽,艾青。陈卫东猛地坐起来,他好像是和艾青约好了让她那天下午在厂门口等他。完撂,完撂完撂完撂,这下子误会可大了, 但是现在自己实在是没有心情去解释,去了也没用,自己被停职了。只能以后找机会给人家赔礼道歉。正在胡思乱想呢,铁家大门外有人喊他,来人进门后附在他耳边, “东哥,所有的东西源头都是从李军和李政他们哥俩手里流出来的。东西特别便宜,好像急于出手的样子,他们哥俩就在...” 傍晚时分,西四门铁桥底下有一堆明亮的篝火。一个人坐在两块砖头上面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一帮年轻人抬着两个麻袋从车上下来。领头的走到篝火前一弯腰, “哥,人带来了。” 被称为大哥的人用燃烧的树枝点燃了一根香烟, “打,我不喊停就一直打。” 领头的一愣,大哥斜视了他一眼,领头的马上后退了一步, “兄弟们,除了脑袋以外随便打。大哥不喊停谁也不许停。” 之后的七八分钟里,呜咽声伴随着皮肉的闷响成了铁桥底的主旋律。陈卫东解开裤子,朝着棉纺厂的方向滋了一泡尿, “行了,把他们放出来。” 两个血葫芦一样的人被从麻袋里拽出来,嘴里的抹布被拿出来后二人放声痛哭,实在受不了,太疼了。其中一人算是胆子大的, “各位大哥,肯定是我们哥俩不对。斗胆问一句,我们哥俩什么地方得罪了各位?” “哼~”, “没得罪,我就是看你俩不顺眼。来呀,套上,接着打,打死扔草垛里。” 这哥俩一听就麻了,开始哭爹喊娘。就在麻袋要套在脑袋上的时候那人又说话了, “停,你看你俩吓的,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还当真的。” 一点不扯,刚才说话那个已经把屎拉裤子里了,陈卫东没理会, “你们俩听好了,你们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你们手里棉纺厂的辅料是从哪来的?” 第151章 追着给钱 陈卫东往回走的时候在心里念叨着戴光辉的名字,其实原则上说,戴光辉不算他正经的仇人。迄今为止出现的仇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宋春来。 宋春来不着急,因为关键的时间节点还没出现,上辈子的断手之痛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他。现在这个戴光辉既然先蹦跶出来,那就拿他开刀祭旗。 第二天陈卫东去了一趟成家堡西面的保利农场,因为那里是王强家。麦金花撇着大嘴, “小子,我奉劝你一句,艾青家的事和你没啥关系你可别往上冲。我们家既然花了钱,这个媳妇我们一定是要娶回来的。 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我可和你说明白,你要是看上她了你可趁早打住。你是不知道她家有多穷,外债至少有这个数。” 麦金花伸出三根手指后叹了口气, “要不是我们家王强是个憨厚的,我们才不愿意找他们家那样的穷鬼呢。我就看是看着艾青那个人还行,长得周正,个子够高,皮肤也白。 要不然凭我们王家在这十里八乡的,那好姑娘可着劲的扒拉。” 陈卫东没有心情再听下去,抬自己,贬别人,不就是想要个好价钱吗, “我说...大姨,你看现在这个事,艾青是死活不愿意和你家成亲。那咱们还不如说点现实的...” “现实就现实,我们还怕现实吗?当初我们过了一千块彩礼,后来她妈着急住院,艾青说什么也得再加两百。结果我们家一共过了一千二的彩礼啊, 我的天哪,你四里八乡的打听打听..” “行行行...” 陈卫东烦得不得了, “大姨,一口价。我看看行不行,行我就替她给了,给不起我转身就走。” 麦金花眼珠一转, “我可不是讹你啊,和你说,这么长时间这件事闹的对我们家...” “说数。” 青年忽然拔高了音量,臭老娘们磨磨唧唧的把陈卫东惹火了,杀人不犯法就一板砖呼死她。不多时陈卫东手里拿着一张字据离开了保利农场。 他买了一些东西去了艾青家,还真不好找,虽然来过一次,但还是走错了路。来到艾青家之后发现没有人,大门一推就开了。 看样子只能等了,主人不在家,也不能进屋。闲来无事陈卫东又注意到院子里这棵七扭八歪的松树,他想象不到这棵松树这些年都经历了啥, 整个就是一个s型?不对,是m型,一想到这是让一个男孩硬生生给折磨成这样的,陈卫东就感觉自己的裤兜子里面呼呼的过堂风。 “是你呀,啥时候来的?” 陈卫东回头看见从外面回来的艾青,她身上穿着极其破旧的一身衣服,上面都是泥点子。脸上头上都是灰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卫东十分尴尬, “对不起艾青同志,我...那天有别的事,所以...” 艾青从满是灰尘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的,现在办啥事能那么容易,我不怨你。快坐下,屋里...脏,就不请你进去了。就在院子里面坐吧。” 说着艾青进屋搬出一个板凳,用本就不干净的衣服袖子擦了擦, “坐吧陈主任。我还得感谢你呢,我知道是你帮我把胡大哥的钱还上的。这样,我写了个欠条,早就写好了,也不知道上哪找你。” 陈卫东一摆手, “艾青,我不是来和你要欠条的,这个给你。从今以后你和王强家再也没有关系了,他们的彩礼也不要了。” 艾青拿过青年递给她的字据后仔细的看了起来,反复看了几遍后她又把字据递还给陈卫东, “陈主任,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人家没有道理不要彩礼钱,一定是你帮我把钱还了吧?” 艾青低着头,身体却往后退了一步。她把情绪控制的很好, “陈主任,谢谢你帮我还了两份债。你也看见我这个家了,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看着低头的姑娘,陈卫东于心不忍。他有点冒失了,天下凡事都有因果,这件事怎么和她解释呢?说她上辈子救济过自己?每天让二傻子塞嘴里两个馒头的恩情没齿难忘? 陈卫东深吸一口气, “艾青同志,你别多想,我也就是恰巧碰见。这样,你要是觉得心里过于不去你就写张欠条慢慢还。不用限期,也不用利息, 工作的事我说话算数,肯定帮你办了。我就说这些,你考虑一下,我没有其他心思,也对你没有任何诉求。” 艾青站在那里不说话,陈卫东知道她没想通这件事。也不怨她,陈卫东活了两辈子,他觉得最坑人的一句话就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陈卫东觉得这句话应该倒过来说,这世界上还是坏人多。艾青犹豫着往屋子里面走,进屋之后她和一个女人对话, “小青,怎么回来这么早?今天的活累吗?” “妈,一点也不累,李大爷家修院墙,我就是给人家和泥递灰。” “唉,妈连累你了,你一个姑娘家,那活哪是你干的呀?这老天爷咋还不把我带走呢?” 随后屋里传来女人捶打自己的声音和艾青的哭泣声。过了好一会,艾青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本信纸, “陈主任,对不起了。这个钱我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了你,但是欠条一定要写的。” 说着艾青就坐在凳子上开始写起了欠条。当写到金额的时候艾青算了一下,刚想把两个债务的总额写上去就听见陈卫东的话, “一万。” 艾青瞪着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不解的看着青年。陈卫东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眼睛,黑兜兜的像两颗葡萄,几乎看不见多少眼白。 陈卫东本来拿出了一根烟,但是又忍住放了回去, “你家阿姨看病需要钱吧?你只写欠条也解决不了问题。反正都是欠,那为啥不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呢?写吧,一万块,我现在就给你。” 艾青好不容易的有了些怒气, “啥一万块啊?你把我,把我们家卖了也不值一万块。我下辈子也还不起这一万块钱。再说了,你知道我妈是啥病吗?是尿毒症,需要透析。 对不起陈主任,我还是把欠你的钱写明白就可以了。再多的钱会压的我喘不过来气。” 陈卫东一摆手, “小艾同志,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就找个中间人你看如何?” 第152章 买定离手,富贵由天 最后经过了百转千折,在街道办事处的协调监督下才把这张借条写完。艾青拿着沉甸甸的七千块钱,感觉像是做梦。 燃眉之急解决了,这辈子不得用命还给人家?陈卫东不想看艾青感激的眼神,这都是自己欠人家的,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他就走了,走之前他告诉艾青,工作的事等他的消息。 陈卫东回家之后托人打听了一下,后世尿毒症不是绝症,可是换肾的。但是打听了一圈让他大失所望,这个年头连医院的大夫都不知道器官移植这码事。 入秋的白岩市晚上已经能感觉到凉爽了,北方的天气就是如此,立秋前后几天就能明显感觉出空气中没有了湿气,甚至开始干燥。 长友街一家赌博窝点内,戴光辉风光无限,今晚他掷骰子赢了不少钱。跟他来玩的几个狐朋狗友很是羡慕,三条拍着马屁, “辉哥,看见没有,还得敢押。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几个人纷纷附和,自从戴光辉把辅料库里面的东西销赃之后手里宽绰不少。不仅还清了以前的赌债,而且这几天连战连捷。不由得飘了起来。 三条眼珠一转, “辉哥,这五七八块的一把不够刺激呀!趁着手气好,来几把过瘾的?” 戴光辉正在兴头上, “妈的,十块八块都不过瘾了?把自己婆娘压上咋样?” 三条往赌局里面一指, “辉哥,看见没有,最里面那一帮?那才叫玩家,都是二代,再不就是前些年返还祖产那些败家子。人家不玩咱这些东西,嫌费事, 人家就猜单双,一把豆子一个盆,一局最少五十块!” 大伙听了都是一惊, “啥?一把最少五十?那不是一下就没了吗?” “擦,说什么屁话,你咋不说你要是赢了呢?这一把不就五十?人家这个只有对家,没有下家,俩人玩。” 戴光辉闻言摸了一把下巴上那几根稀不楞登的胡子, “听着...挺刺激,捣鬼儿的余地不大。走,来一把,五十块钱顶天了。” 来到里面之后只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等着玩单双。此人十分瘦消,皮肤惨白,像是旧社会抽鸦片的衰佬。他看见有人来了就坐在一张空桌子对面。 按规矩他先拿出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谁也没见过这种钱,以为是假的。这时候有开赌局的过来解释, “各位,这是刚发行的第四套华币,以后咱们国家有一百元的大钞了。” 戴光辉手里没有,只能压上十张大团结。对家抓了一把黄豆放在竹筒子里,用下巴拱了拱戴光辉 “你说话。” 戴光辉数出五张大团结放在中间, “双” 衰佬把竹筒里的黄豆倒在一块绒布上,用一根筷子开始分。分到剩下最后五颗的时候戴光辉一拍大腿, “妈的,第一把就输个精光。” 他那几个兄弟也跟着惋惜,戴光辉抽回剩下的五十元, “不玩了,太大。” 往回走的时候听见身后的衰佬来了一句, “这点尿性还来玩单双?回家找妈妈去吧。” 此话引起了周围赌鬼一阵哄笑。要不说呢,天底下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戴光辉被衰佬这句话给呛着了,他转身回来又坐到衰老对面, “接着来。” “来呀,先压一百。” 结果第二把戴光辉赢了。衰佬眼皮都没撩一下,第三把直接压了一张一百元的。戴光辉的兴奋劲上来了,大不了就是一百块钱的账呗,他也押了一百。 半个小时之后戴光辉满脸大汗却异常兴奋,他已经连赢了七八局。对面的衰佬也不淡定了,他一拍桌子, “他娘的,不过了。” 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沓钱,也不知道有多少, “一千一局,玩不玩?” 此时的戴光辉汗流浃背,但是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可惜啊,二条凑过来, “辉哥,他和咱们装逼,必须和他死磕。你押吧,输了算大伙的。” 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戴光辉的血液全部汇集到脑门上,他双眼血红,一拍桌子, “来。” 一阵欢呼声中戴光辉忙不迭的把一堆钞票往自己这边划拉。又过了四十多分钟,戴光辉看着眼前的万把块钱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他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真的。边上的二条看着赌桌上的钱直咽口水。衰佬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然后把屁股底下的一个包摔在桌上, “全压上。” 这时候的戴光辉敢把自己命押上,他毫不顾忌了喊了一声, “来。” 几分钟后衰佬漫不经心的往自己的包里装着钱。现在赌桌上所有的钱都是他的了,他嘴上还不吃亏,瞟了一眼傻愣在那里的戴光辉, “兄弟,今天第一次认识,玩得痛快。有机会咱们继续,我就喜欢你这种豪爽的人。不像他们,输点钱哭急尿嚎的。” 把所有钱都装进包里后衰佬转身就走,戴光辉一把抓住衰佬的手, “不行,你不能走,咱们继续。” 衰佬一听来了精神头,露出了满嘴的大龅牙, “行啊,玩多大的?” 戴光辉浑身一颤,这才意识到他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他左右环视寻找队友,哪还有人,只剩他一个。他喘着粗气,今天不仅把赢来的一万多全输回去了, 而且连身上的带的五千块钱都输进去了。他不服,辅料库里的东西在黑市一共卖了九千多块钱,还了四千块钱的赌债,五千块钱还没捂热乎就让人全给赢去了? 戴光辉看了一下四周,这时候放赌局的人走过来,用下巴拱了一下犄角蹲着的一个年轻人, “那小子是抬钱的,你要是想借钱就找他,合不合适自己掂量。” 戴光辉看着犄角蹲着的这个人,穿的像是个乞丐,他能有钱?此时他输红了眼,失去了基本的辨识能力。戴光辉走到年轻人跟前还没等说话, 年轻人用手跟他比划了个三的手势, “当场还三分利,隔天还一毛利。最少一万。” 戴光辉眼睛一闭,再次睁开时满眼的疯狂。此时身后的衰佬还在催促着, “兄弟你玩不玩?不玩我可走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戴光辉像死人一般坐在赌桌上,面前的一张十万块钱欠条像是阎罗殿的生死簿那样摆在他面前, “兄弟,签了吧,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吃奶了!” 第153章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戴光辉是等到早上天亮才出来的,因为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是借他钱的人早就走了,戴光辉心里明白,人家敢借你钱就不怕你赖账。 他往家走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的一个小时怎么就输进去十万块?套儿,妈的绝对是套儿,终于想明白的戴光辉又冲回了赌场。 不多时赌场的门打开,戴光辉被人从里面横着扔出来。看场子的是个狠人, “我说你小子也算是常客了,赌场的规矩你应该懂啊。知道是套儿你别来呀,赢钱的时候咋不说这是套呢?我和你说,放印子的和我们不是一家, 你最好是把钱还了,那伙人杀人不眨眼,你可别误了性命。” 戴光辉不知道怎么会回的家,他是被自己女儿的玩闹声给惊醒的。他回想起赌场的人说的话,放印子的和他们不是一家, 但是自己好像就签了一张欠条,没有别的证据,不承认的话他们能把我如何呢?嗯,不承认,实在不行就报警说他们勒索。 赌徒的心理永远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永远相信自己的赢面大。就这样过了三天,戴光辉看没什么动静,也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哼”,哪跟哪就十万块啊?姥姥!老子不承认你奈我何?” 正在厂部里面喝茶的戴光辉听见说有电话找他,他心里一紧,说一点也不担心那是假的。电话那头是门卫, “戴光辉,三个男的找你说有事。他们说是你家亲属!” 戴光辉一听,让门卫描述了一下这三个人的相貌。然后他叮嘱门卫,坚决不能让他们进来,敢硬闯就报警。挂断电话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不一会就出了一身冷汗,还是没躲过去,人家还是找来了。此时的他还在赌,我不出去你奈我何?晚上下班的时候戴光辉没走正门,而是从厂子西北角一个小门出去的。 回家的路上他像个十足的贼,靠着墙边走,不停的四处张望。终于快到家了,他的心稍放下一些。然而到家门口时他的心一凉。 他家院子里有七八个陌生的男人,为首的人正在和自己父母有说有笑的,自己女儿还被一个小伙子抱着。戴光辉怒了, 欠你们钱不假,找到我家里来干啥?他暴力的推开了自己的大门,戴光辉的父亲看见儿子回来一伸手, “光辉,你咋才回来,和你朋友约好了你就早点回来,让人家等这么长时间。你看你这些朋友还给咱们家带这些东西,这...,真是过意不去呀。” 戴光辉强忍着怒火把女儿从小伙子怀里抱过来,小声嘀咕道, “有什么事咱们外面说。” 不多时这七八个男人在胡同拐角处把戴光辉围在中间, “戴先生,没有别的意思。今天我们哥几个来的意思就是告知阁下一声,按照借条上说好的一毛利,你这三天时间的利息就有三万块,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啥?”一天一万?你们所有说的一毛利是按天算?不是按月算?” “啪”一个大逼兜把戴光辉抽的原地转了一圈半, “我他妈跟你做慈善呢?你欠的是赌债知道吗?不是买酱油钱!咱们第一次合作,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晚上我还来。” 戴光辉看着扬长而去的几个流氓,心中万分懊悔。他的确喜欢赌,但是他有一定的自控能力,可是那天被几个朋友一拱火,就...,对,朋友。 戴光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三条他们几个借钱去了,他怎么去的怎么回来的,嘴里不停的骂着这帮无情无义的狗兄弟。 第二天戴光辉就请了几天假,他准备把父母和老婆孩子转移一个地方,找不到他这帮人总没办法了吧。可是他们家老爷子是个犟种, 他问了戴光辉很多次为什么搬家,不说明白他就是不搬。他媳妇心中有所猜测,把他拽到一边,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这回欠了多少?为啥要搬家?我不想给你还赌债,想还也还不起。咱爸妈岁数都大了,受不了折腾, 这是咱们家所有的钱,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媳妇从写字台柜门里面掏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里面一沓钱。戴光辉把头扭过去,看着挺厚的,其实没多少,还有一分二分钱呢。 第二天晚上八点多,戴光辉晃了晃脑袋。脖子和后背疼的要死,打他的人毫无顾忌。他记得自己进了火车站,准备往南边跑。 他眼巴巴的看着进站的火车,不知道是谁打了他一棍。星星点点的光线透进来,原来是被装进了麻袋。他试探性的扭动了几下身体,远处有人说话, “把戴先生请出来吧。” 戴光辉是出来了,但是还想回麻袋里,因为眼前的场景差点没把他吓死。主事的人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样子,篝火边跪着四个人,这时候有人踢了戴光辉一脚, “上那边跪好。” 现场至少有十多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而且还有一个带头套的巨人,像站起来和狗熊一样高大。一个手拿着砍刀的蒙面人向着黑暗处说话, “哥,今天这批欠账不还的全到齐了,一共五个。兄弟们都查明白了,他们几个没有还钱的能力。您看...” “我看个屁,送他们上路。但是...,赌徒要有赌徒的尊严。让他们抽签,按照抽中的死法上路。” 话落之后有小弟拿着五个纸团来到了戴光辉他们面前,因为跪在边上,戴光辉第一个抽。他不想抽,被打了十多个大耳光之后他才颤颤巍巍挑了一个纸团。 拿着大砍刀的人走到了左边第一个跪着的人面前,他拿起此人手中的纸团一看, “来人啊,端过来一盆水。” 就在另外四个赌徒面前,第一个人的脸被按进水盆里面五分钟。死的透透的才拉起来扔到一边。 第154章 城门失火 戴光辉看见他们真敢杀人,吓坏了,但是他不敢有任何动作,大砍刀就在他的身后。继续第二个人,大砍刀看了一眼他的纸团,他喊了一声 “大熊,是你的活。” 长得像狗熊一般的巨人走过去,他把第二个人两只脚抓起来,大吼一声。现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一下刺耳的撕裂声,一个大活人愣是让大熊给撕开了。 戴光辉本来就害怕,他只看了个大概。撕人的时候他一闭眼睛,一股温热的液体就泼了他一身。被吓晕过去的戴光辉是被人用大巴掌抽醒的, 此时的戴光辉骨头都酥了,屎尿让他排了个干净。他哪见过这个呀,一想到一会就轮到自己了,他的心脏反而跳的越来越缓慢,有一种要停止的感觉, 当他旁边这个赌徒的脑袋被切下来以后他彻底绷不住了,一跃而起,用自己的头撞向能看见的最近一棵树。自己死了总比被这帮人折磨死强。 可惜啊,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就在戴光辉即将得逞的时候,他被三两步走过去的大熊抓了起来。戴光辉其实体格子不错,有一百六十多斤的体重, 但是在大熊手里就像个小鸡仔子。大熊不再耽误时间,双手抓住戴光辉的两个脚脖子,戴光辉感觉自己两条腿被人掰成了直角,他把眼睛一闭。 就在这关键时刻,远处有人高喊, “大熊,你爸找你呢。” 大熊一愣,用一只手拎着戴光辉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声音离着好远,看不清是谁,那人继续道, “快回家吧,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 大熊闻言兴高采烈,原地蹦了起来,震的附近地面忽悠忽悠, “我有弟弟了,我有弟弟了,” 大熊他妈喜得贵子,按理说吧,应该是件喜事。可惜就是苦了戴光辉,他被大熊抓着脚脖子甩了三十多圈。总的来说,为了庆祝大熊有弟弟这件事,数戴光辉出力最大。 大熊庆祝够了后就把戴光辉往边上一抛,欢喜的朝家里奔去。戴光辉正在呕吐的时候一把冰凉的大砍刀拍在了他脸上, “因为我兄弟家里有喜事,我照顾照顾你。一周时间,把十万块钱凑齐,利息我就不要了。不然的话,那些人你也看见了。滚!” 戴光辉连滚带爬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现场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刚才那个几个死尸现在又活了,激烈的讨论着自己的演技。 第二天戴光辉一病不起,他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他老爹气的差点没原地升天,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不行就报警吧,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和官家斗。” 闻听此言戴光辉条件反射一般坐起来大喊大叫, “不,不,你们不知道咋回事,你们没看见,昨天晚上...呜~~~。” 最后戴光辉用性命相要挟,没办法,老爷子找人把自己家房子卖了一万多块钱。无家可归的戴家人正在寻找房子,戴光辉他媳妇领着女儿回娘家了,临走之前他告诉戴光辉, “这辈子你要是这样了咱们俩就离了吧,以后的日子我看不到头。” 戴光辉蹲在地上默不作声,他没脸劝他媳妇跟他一起受苦。房子卖了只是杯水车薪,这天上午他听邻居们说有人买血,价钱给的很高。 下午的时候戴光辉找到了那个卖血的地方。一打听才知道,果然给的不少,五块钱一毫升。他没犹豫,直接说要卖八百毫升,人家不同意,说是怕出事。 没办法,他先卖了四百毫升,然后回去改头换面又来卖了四百毫升。他是扶着墙回的家,他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晚饭的时候他跪在父母的房门外,老爷子在屋里抽着旱烟,老太太不停抹眼泪, “老头子,咱们要是经了官,他们对小孙女下手可咋整?那帮人啥事都干得出来。” 老爷子把烟杆往炕沿上敲的啪啪响, “那就去卖血?那就去替这个孽障还阎王债?我告诉你,除非我死。” 第二天的小雨打落了不少树上金黄色的叶子,戴光辉用板车拉着父母往卖血的地方行去。回来的时候老头老太太都是脸色苍白,呼吸困难。咋说都是上了岁数的人。 往家走的路上老太太一直抹眼泪, “辉呀,不行找你叔想想办法呢?” 这句话可提醒戴光辉了,对呀,他咋把自己叔给忘了。他眼睛一亮,浑身来了力气。把老头老太太送回家之后就找了个地方打电话, “叔,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走投无路才找你。那帮人真敢杀人,那天晚上他们杀了四个人,我...” “该” 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冷酷又严厉, “我让你去赌的?早些年我就跟我哥说过,让他好好管教你。喝酒的嘴,跳舞的腿,耍钱的爪子大烟鬼。这人世间哪条道能走不能走你自己分辨不出来吗? 我告诉你,我没钱,有钱我也不会给你还赌债。” 戴光辉听着叔叔毫不客气地训斥也来了火气,但是目的没达到,他还得忍, “那...,叔,我表妹那边...” 听见表妹两个字电话那头很明显传来一声拍桌子的动静, “我告诉你,你少打盛琳的主意。现在咱们戴家全靠盛琳支撑门面呢,你要死就远点死着...” 戴世成还没发泄完就听见电话里的嘟嘟声, “妈的,还敢挂我电话。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戴世成不想管自己侄子的破事。他为人是比较自私的,只有对他有用的人他才会看在眼里。第二天下午戴世成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 一个十分悦耳的女声通过电话线传过来,但是很明显带着不满, “二叔,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戴世成一怔,他回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最后语气坚定, “琳琳,二叔保证最近没得罪任何人。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传了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我们领导刚才敲打我,说我在棉纺厂国有资产改制重组的问题上有所失职。这话就差明说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你怎么搞的? 咱们的事都是找高人运作的,不存在任何纰漏。除非是自己人泄露了信息,你再好好想想。” 听到自己人这个三个字的时候戴世成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一个人。 第155章 好白菜 下午的时候戴世成请了假,来到了戴光辉家。还没进门就看见一帮人在收拾院子,一打听才知道院子已经卖给了其他人。 戴世成有点后悔,看来大哥家是真的被逼上绝路了,戴光辉也是走投无路才找到自己。这小子可是知道不少事,现在算是把他得罪狠了。 没找到戴光辉,回到厂部一打听,他也请了长假。没头苍蝇一般的戴世成又接到了外甥女的电话, “找到原因没有?到底是谁向上面反映问题?组织已经找我谈过话了,我这边压力很大,只能...” “戴光辉,一定是戴光辉?” 戴世成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戴光辉的事说了出来,电话那边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就挂断了。戴世成脑门见了汗,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他本想着自己本家侄子,知道一点事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他也参与了,追究起来谁也跑不了。戴世成不赌博,他不知道一个赌鬼有多疯狂。 戴世成一天的时间就在两盒香烟的陪伴下过去了,他把空烟盒揉成团重重地摔在纸篓里。电话铃突兀的响了起来,他以为是供销科找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跟你们说了吗,分销商的合同有问题,你们...” “戴光辉被人下套了。” 电话那头的悦耳女声带着不满和疑虑的情绪, “你们还是没说实话,他让人下的是死局。你们到底得罪了谁?” 还没等戴世成说话,电话那头继续道, “我已经给了他五万块,剩下三万我让他找你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戴世成让秘书又给他买了两盒烟,外甥女的话他不认同。一个赌鬼走投无路而已,和其他的事扯不上。晚上在戴世成家门口, 一大包钱从叔叔家门里扔了出来,戴光辉欣喜不已, “谢谢二叔,合作愉快。” 看着二叔二婶站在门口面色铁青,戴光辉别提多痛快了,他欢喜的拿着钱走了。戴世成他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喊, “那可是三万块啊~~~。” 第二天陈卫东得到通知,让他下午一点在一车间办公室等候,有领导找他谈话。陈卫东冷笑,你算老几?你说一点就一点? 第二天陈卫东下午两点半才晃晃悠悠来到了一车间办公室,早已抓狂的戴世成在车间门口来回转着圈,看见陈卫东他本想喷他两句, 但是看着青年那不屑的眼神他就打消了念头,这些年他没见过哪个下属敢把他这个未来棉纺厂一把手不放在眼里,至于这个陈卫东,他想不通, “啊,小陈儿你来了。你母亲杨师傅的事警方已经查明了,虽然犯罪分子还没有抓获,但是她不存在失职和与盗窃犯里应外合的问题, 我已经通知后勤科,让你母亲回来上班,并公示全厂为她正名...” 陈卫东一摆手, “不好意思戴厂,我妈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打算让她再干了。今天来我就是给他办病退的。” 戴世成闻言面色沉了下来,他不知道侄女那边掌握了什么信息,但是他真做不来这种作小服低,求人放过的事。 戴世成强行的把大厂长的脾气压下去, “那个都好说,现在有咱们纺工局的领导要找你谈话,就在你办公室里面。和领导好好谈,别犯倔,天下没有不能商量的事。” 陈卫东一皱眉,纺工局是棉纺厂的上级主管部门,和他这个被停职的车间主任隔着锅台呢。“哼哼”管他呢,他倒想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一进到车间里就看见办公室内有一个纤弱的肩膀背对着自己,因为是自己的办公室,陈卫东推门直接进来了。屋里的女人闻声站了起来, “你好,我是纺工局深化改革办公室主任盛琳。” 一股清新的薰衣草香味让陈卫东这个糙汉有一瞬间的迷离,眼前的女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像是前几年大学毕业的那些学姐一般, 这个女人有意的把自己打扮的老气一些,微卷的短发,一本正经的白色衬衫和浅灰色裤子。和那些女领导的装扮一般无二, 黑框眼镜架在挺翘精巧的鼻梁上,再怎么掩饰也挡不住她绝代的风华。陈卫东脑子有一刻的停滞。这是谁?他没见过,上一世记忆里也没有这个人。 女人咳了一声,他伸出去的手已经悬在空中有一会了。醒过神的青年和盛琳轻握了一下手, “领导找我有何指教?” 盛琳很优雅的用手比了一下陈卫东主任的座位,虽然是领导,但是她进到办公室后就坐在了客人的位置。陈卫东的眉毛拧着, 不怕傻逼,也不怕不要命的。就怕这种,古井无波,不知深浅。盛琳的微笑十分得体, “陈主任,听说你是刚分到咱们棉纺厂的华清大学生。真巧,我也是京大毕业的,大你几届。看你也是光明磊落的人,我就有话直说了,” 陈卫东有一种出戏的感觉,盛琳这个长相在在当下这个时代是吃亏的。因为太媚气了,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种犯困的感觉。这要是后世扮演九尾狐都不用化妆。 盛琳又咳了一下,陈卫东有些不好意思, “盛主任,你时间宝贵,有话请讲。” 盛琳掰了一下她那仿佛没有骨节的修长手指, “戴...光辉,是我大舅家表哥,我知道你们之间不和。辅料库的事他不完全针对你母亲,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他该付出的也都付出了, 你们该出的气也都出了,咱们之间没有必要打生打死...” “盛主任,您这话有失偏颇。” 陈卫东掏出烟盒,刚把一根烟放在嘴里,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佳人,无奈的又把烟放了回去了。没成想盛琳伸出了一只芊芊玉手, “能给我一颗吗?” 陈卫东以为自己听错了,做了一个探寻的表情, “我说,能把你的烟给我一颗吗?” 青年隔着写字台把点燃的火柴送到对面,烟雾吸进口中吐出来,从鼻子又吸进去。陈卫东的眉毛拧的更紧了,这个年代一百个女人未必有一个会抽烟的。 眼前这个盛主任是个有故事的人,陈卫东接着刚才的话题, “盛主任,你...表,戴光辉他盗窃国有财产在先,栽赃陷害意图在后。要不是我还有几个朋友,这件事岂不是把我们母子打入地狱了? 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算了?天底下的事没有这么办的呀!” 第156章 这里面的事挺多呀 按理说女人抽烟应该吸两口就掐灭,但很明显盛琳是有烟瘾的。他往陈卫东递过来的烟灰缸里弹了一下, “陈主任,那你说这件事怎么能过去?只要我能办到的。另外,我保证,戴光辉从今以后再也不敢给你添麻烦。 他就是个混账东西,小人物。放他一马!” “是放你一马吧?” 盛琳猛得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青年。陈卫东一直在琢磨盛琳的来意,戴光辉不配盛琳这样的人物为他说话,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戴光辉踩着人家输卵管了。一定是有什么能影响到眼前这位盛主任的东西被戴光辉掌握着, 戴光辉前几天因为钱的事被自己逼的狠了,莫不是昨天拿到手的十万块钱是出自这位盛主任的腰包?盛琳低下头,片刻后惨笑了一声, “对,请...放我一马!” 陈卫东没作声,他在琢磨这件事。如果事情和他想的一样,那戴光辉这小子真是个狠人。十万块赌债戴光辉已经还清,欠条都还给他了, 但是这位盛主任今天又找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一无所有的戴光辉还在勒索她。看来这里面的油水不是一两二两。 好机会,盛琳这个职位对未来企业改制重组有绝对的话语权。要是能掌握她一些把柄..., “盛主任,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给你结果。” 盛琳站起来优雅的走到门口, “陈主任,麻烦你了,谢谢你的烟。” 看着盛琳离去的背影陈卫东摇摇头,这天底下的好白菜是真好啊。盛琳和戴世成交代了几句, “这个陈卫东要是不碍事的话,尽量不要招惹,很麻烦。我和我们家老徐打听了,他说这个人有来头,而且和大院里面的高官还有牵扯, 从今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吧,咱们的事以后得做的更隐秘。我们家那位主管政法,万一咱们出现了纰漏,最插不上手的就是他。 戴世成在回去的路上忌惮的看了一眼一车间办公室的方向,他在猜测陈卫东到底是什么身份?是谁的人?来棉纺厂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戴光辉这几天一直在东躲西藏,他的确又向盛琳要钱了,但他的借口是赌债的利息没还清。如此没完没了,盛琳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打听到这件事的爆发点之后她就主动登门,希望化干戈为玉帛。她才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那都是蠢人的做派。 她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有了钱她就可以离开那个做大官的丈夫,离开那个...做不了男人的丈夫。盛琳拎着一兜水果回到了市干部家属区, 一个独栋小楼的门早已经被保姆打开了,盛琳走进家门换上拖鞋后把水果递给保姆, “李姐,苹果不用洗,吃的时候再洗。” 保姆应了一声之后告诉戴琳, “徐书记说今天晚上开会,让你自己吃晚饭,不用等他。” 盛琳没有回应,径直上楼去洗澡了。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她钻进了被窝,她有点微微的发烧,可能是这几天忧虑所致。 盛琳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白岩市,分配到一所中专做行政工作。在那个年代中专是个好单位,教育系统上升的空间很大,但是盛琳不满意, 一次偶然的机会盛琳遇见了自己的高中老师徐进,那时候的徐进已经调到市里工作。高中的时候徐进就对品学兼优又很漂亮的盛琳很关照, 这回没有了老师的身份,徐进决定疯狂一次。他妻子于几年前病亡,一直也没有续弦,看着如鲜花怒放一般的盛琳,徐进展开了追求。 起初盛琳觉得很莫名其妙,在她心里徐老师是很高大上的,怎么会对她有那种心思?要不说呢,人这辈子你不掉几个大坑你都成不了人, 少女的情怀就这样一点点的被一个比她大十七八岁的老男人给占据了。盛琳的父母死活不干,他妈用上吊来威胁她都不好使。 徐进也不是白给的,看盛琳家的态度,不拿出点诚意来肯定是不行。于是盛琳他妈做手术的事,她爸退休之前待遇升一级的事,盛琳把编制落在机关单位的事全给解决了。 这回盛琳家里也不嫌人家岁数大了,什么大二十岁,大两千岁才好呢,直接位列仙班。你说你第一次嫁人,你倒是好好打听打听, 徐进和他老婆结婚这么多年在一直没孩子的事就让盛琳给忽略了。结完婚之后她才发现徐进看着仪表堂堂,但他不能人道。他是传说中的天痿,无解的那种。 徐进对女人是有感觉的,尤其喜欢盛琳这样的美女,但也就仅限于此。他的关键零件三岁的时候啥样现在还啥样,一点长进没有。 婚后的盛琳起初没太在意,那时候她还年轻,只要家里好事业好就行。时间一长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也是一个正常人, 已婚妇女在一起开的玩笑她不想听也得听,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不知道哭了多少次。越是如此她越不敢接近陌生男性,她害怕, 徐进虽然不能做男人,但是占有欲非常强,为此他动手打过盛琳。每次打完又跪下来道歉,在这种反复折磨中盛琳的心死了。 她要钱,她要一大笔钱,然后离开这里。哪怕去深山老林里也行,只要远离这个满是痛苦的世界就行。此时的陈卫东还不知道, 这个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美女将让他平静的生活再次波诡云谲。晚上八点多,还是老地方,戴光辉熟能生巧的从麻袋里爬出来,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血腥味,熟悉的...。戴光辉抬头看见大熊手里拎着一条人腿,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各位好汉,我的钱已经还了。不知道今天又是为了...?” 黑暗中那个熟悉的又年轻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没说你的钱没还,这不是老朋友了吗,叙叙旧。你跟我说说戴世成和盛琳的事,你好好说,别藏着掖着。大熊可是刚撕了一个,你可别惹他生气。” 陈卫东就躲在暗处倾听着戴光辉的话,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说道。这一出一进就是不少钱,未来企业升级,添加设备,那可是十几甚至几十万的差额。 陈卫东笑的颇堪玩味, “戴光辉,老鸹落在猪身上,就能看见别人黑是不是?” 第157章 我的钱你们也敢惦记? 戴光辉一颤,秒懂话事人的意思,于是一股脑的把自己在里面所起的作用说了个明白。陈卫东看着戴光辉签字画押的纸很满意, “戴光辉,你以后老老实实的听指挥。不然的话我随时把你和你们这一窝耗子送进监狱里面吃牢饭。盛琳那边你别难为她了,从今以后你听我的。” 最后几句话戴光辉觉得耳熟,但是没想起是谁。一直在黑暗中的人竟然逐渐清晰起来,戴光辉眼盯盯的看着走出来的人, “你,你,你,” “啪” 被大熊一个耳光扇出去一米远的戴光辉马上爬回来跪好,大熊把磨盘一般的脑袋凑到他跟前, “下次要叫哥。” 第二天戴光辉站在戴世成的办公室里,戴世成现在恨不得杀了这个侄子,自己三万块钱就那么替他还了赌债。最可恨的是他还不敢发火, “陈...卫东申请再让你回一车间当副主任,你是怎么想的?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俩不是水火不容吗?他咋能主动要求你回去呢?” 戴光辉现在已然没了以往的恭敬,因为没有必要了。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叔是什么个货色,还有就是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二叔,我估计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是我才能出众,第二是我帅气逼人,第三是因为我知道的多。” 戴世成听到“知道的多”这四个字的重音时眉毛一拧, “好吧,我好你好大家才能都好。回去好好工作吧。” 一车间的办公室里,陈卫东刚把香烟放在嘴上,戴光辉手中点燃的火柴已经递过来了。他有个习惯,第一口烟他不吸。吐出第一口烟后他看了一眼狗腿子一般的戴光辉, “小戴啊,明天我给一个朋友办一下入职,麻烦你上劳资跑一趟。” 戴光辉马上挺直了身子, “哥,你啥意思?你是不是打我脸?你把麻烦那两个字收回去。我这是应当应分的。” 陈卫东一摆手, “小戴呀,用不着这样。误会既然解开了,那就没什么仇怨是不是?以后你只要配合我工作,好处大大的有。 另外那个,什么来着?...啊对,你家那个院子,明天回去住吧,还给你。” 在办公室外路过的工人们都看见这一幕,以前的戴副主任在陈卫东面前又拍胸脯子又指天发誓的,最后还跪下了。但是很快被陈卫东拉了起来。 第二天艾青忐忑地站在棉纺厂正门口,昨天陈卫东又去了她们家,告诉她明天到棉纺厂来入职。她高兴的半宿没睡着觉, 终于能有个固定工作了,而且还是国营大厂。只不过现在欠人家一万块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眼见着说好的上午九点快到了,可是不见陈卫东的人影。 难道又...? “艾青” 陈卫东在厂区里面向她招招手,她刚想跑进去又站住了,看了一眼收发室的大爷。老头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进去。 走在棉纺厂里的艾青心里忐忑又兴奋,从天开始她就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陈卫东询问了她母亲的近况,艾青的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我妈她...还行,除了透析以外最近开了点新药,不象以前那么难受了。” “你来上班那你母亲怎么办?你弟弟照顾她吗?” “我妈除了去医院透析以外基本就是自己躺着,最近吃上药之后恢复了一些自理能力。我弟弟...也得出去赚钱,可是他也干不了什么,都是客运站卸货的散活。” 陈卫东一琢磨, “那要是挣不多少的话让你弟弟也进厂不就完了吗。” 艾青站住了,她用双手握住陈卫东的胳膊, “恩人,你真的能把我弟弟也弄进工厂吗?” 陈卫东一皱眉,看着路过的人投射过来的眼神,他轻拍了一下艾青白皙的手背, “以后别这么叫,在单位你叫我陈主任,陈哥都行。出单位门你就叫我名字就可以。另外,你弟弟要真想进工厂的话...,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带他过来。” 就这样,艾青姐弟俩被陈卫东安排进了棉纺厂当工人。要是平时的话可能有难度,恰巧这阵子有七个用工指标,陈卫东给了管劳资的人一点好处,这个事就成了。 艾青被陈卫东安排到自己身边,他告诉早班班长,这个女工是他带进来的,其他的并未多说。班长是个明白人,找个了脾气好的组长教艾青干活。 艾苗被分到了前处理工序,工作比较脏累,但是他没怨言,肯干,对陈卫东也是十分感激。陈卫东发现艾苗这小伙子不错, 首先是长的好,一个大小伙子长的像个女孩子。皮肤白,睫毛长,小嘴唇通红通红的。这要是换个发型不说话的情况下绝对是个美女。 其次就是艾苗心思灵透,比他姐的心思重。既能吃苦又聪明,以后可堪大用。陈卫东决定以后好好培养一下艾苗,自己在这个单位里太势单力薄了。 艾青的事是陈卫东的一块心病。虽然不足以还清上一世的人情,但是暂时也就能做这些。这两天陈卫东还得解决一件大事,那就是东站红星市场的门市房。 周日的早上陈卫东坐着蔡志勇家的破面包车往东站而去,陈卫东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人后摇摇头, “老蔡,有必要带这么多人吗?屠壮还没睡醒呢,硬让你从床上拽起来了。” 蔡志勇看了一眼边上的酣睡的屠壮,他的鼻孔里有一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上面流动的色彩证明已经处于爆裂的边缘。他把身子往后闪了一下, “你是不知道啊,让姑父跟你说。那帮人文的不行来武的,最近出现了一批陌生人,好像是承包市场那个人找来的,要找咱们的晦气。” “是啊” 郝胜利接话到, “开始他们想用市场里面的床位换咱们的门市房,被拒后他们又找来了卖给咱们门市那帮坐地户,说当时卖便宜了,要加钱, 不给钱他们就闹。街道那边也没办法,好像是受到了上面的压力,要求对当初的购买合同进行审核,重新评估门市房价值。 现在咱们只有两条路,要不就是和他们打官司,再不就是给人家加钱。” “加钱?” 陈卫东冷笑, “要钱不是目的,承包商想要门市才是真的,你给多少钱人家能干?一会见机行事,我陈卫东这辈子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第158章 奶奶回门 因为到东站有一段土路,把车上几个人颠的不行,饶是如此屠壮也没醒。来到红星市场后陈卫东一帮人很快找到了承包人吴根正。 吴根正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他吴老二。他看见陈卫东的时候意识到,这个人是幕后大老板。他给边上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悄悄的溜走了。 陈卫东几个人和吴老二也没找地方,就站在忙着装修的红星大市场门口谈事。陈卫东没有着急去看那些门市房,他端详着一根头发也没有的吴老二, “二哥,咱们呢,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没有把这批门市房出售的打算。这么的,你说个数,我看看我行不行,不行咱们再研究。” 吴老二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岁数不大,做派很沉稳, “呵呵,老弟,不管你怎么看哈,你觉得我是为民请命也好,认为我是搅屎棍也罢,但是那些被你骗了房子的坐地户我是绝对不能不管。 上面已经有文件了,妥善安置东站七委原住户的合法权益。这不,父老乡亲们信任我,让我代表他们来讨个公道。这么的兄弟,咱们不整那些虚的, 你要是想把二十一个门市产权拿到手,每户补偿他们这个数...。” 陈卫东一拍胸脯, “就这么定了。” 吴老二一愣, 陈卫东喜笑颜开, “一户才五百,你早说呀,早说这个事早办完了。” 吴老二眯着眼睛后退一步,他笑的很开心,甚至拍起了巴掌, “好,好,好,陈老弟,我这人头脑简单,不会弯弯绕。一会那帮坐地户来了你可以和他们说说这五百块钱的事, 凭心而论,我觉得这些钱不少,猪都还不到两块钱一斤。那些人拿了你五百块钱说不得在家里给你供上个长生牌位嘞?” 陈卫东都懒得看他,他盘算着一会怎么对付那些被吴老二当枪使的坐地户。按理说补偿人家一点是应该的,但是补偿多少是个问题。想把他当冤大头那是痴心妄想。 此时一伙人沿着土道骂骂咧咧过来了,为首的人是个小年轻,和陈卫东年纪差不多。这帮人无一不是手里拿着家伙,除了锹就是镐,没有锐器。 吴老二刚才派走的那个小弟指着陈卫东高喊, “李哥,骗你们房子的老板就是他。” 被叫李哥的青年长的像条皮皮虾,佝偻着腰,脸色蜡黄,他用手里的木棍指着陈卫东, “你就是骗我们房子的人?没别的,赶紧和我们去街道办手续,放弃那些门市房。要不然你今天别想竖着走出东站。” 陈卫东不想激化矛盾,他伸出手, “大哥你贵姓?” 皮皮虾背着双手往后一撤, “怎么的?想打击报复?告诉你我不怕,我李明伟就是个臭卖鱼的,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陈卫东听见这话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出自哪里。他还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但是对方有自己的主张。李明伟没打照面就上来推搡陈卫东, 跟他一起来的几十个人瞬间把陈卫东一伙人围在中间。看人群把陈卫东一伙人围在了中间,李明伟有了底气。他一脚踹向陈卫东的腹部, 陈卫东是什么人?能让他放肆?迎着踹过来的那只脚陈卫东直接踹了回去。咔嚓一声骨节的脆响过后李明伟就倒飞出去。 被砸倒的几个人发出痛苦的呻吟,现场一片混乱。这时候有人高喊, “打死人了,杀人了。赶紧报警。” 陈卫东一愣,看着自己的右腿,没使多大劲啊。人群散开他才看见,不知道啥时候地上倒着一个老太太,脸无血色,很明显已无活人气息。 李明伟的腿受伤不轻,他坐在地上抱着死去的老太太, “奶,奶,你吃了一辈子苦,最后还被人打死了。孙子我发誓,一定要替你报仇。” 郝胜利拽着陈卫东, “咱们中计了,赶紧走。” 这要是上大学以前的陈卫东,一定和他们掰扯个明白。但是四年的大学生活让这个青年变成了一个有文化的流氓, “快撤。” 就在陈卫东他们几个想办法突围的时候,两辆吉普车压着土路的灰尘急速而来。稳稳地站定之后下来五六个警察。 陈卫东心里一凉,今天这局下的是死套。他和一行人被警察带走了,直到这时候屠壮仍然没有醒。警察也懒得理他,让他继续睡好了。 陈卫东就不明白,为啥审讯室里的灯泡子要用这么大的瓦数。口干舌燥的他想要喝口水,但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结果,陈卫东就说踹了吴根正一脚,老太太是咋死的他不知道。陈卫东再次被关进了看守所,这地方他熟悉。 幸运的是今天的看守所是单间,没人找他的麻烦。此时看守所外面是一家欢喜一家仇,杨慧这次没有惊慌失措,她习惯了。儿子念书这四年不在家她还真觉得日子有些寡淡。 郝胜利和蔡志永哥几个围在一起商量对策,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结果。最后蔡志勇一拍桌子, “各位,咱们几个谁说的都有道理。既然意见不统一那我们就跳出这个圈。” 郝胜利的眼皮一直在抖, “怎么跳?后空翻转体三周半? 蔡志勇白了他一眼, “想摔死是咋的?我的意思是咱们跳出这个思维模式,站在陈卫东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他的话,会用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大家都在思考,蔡志勇摸着下巴, “用陈卫东的思维方式...,那就是用臭流氓的思维方式...。” 第二天的气候有些微凉,金黄色的树叶旋转着掉落下来。吴老二给李明伟倒了一杯酒, “伟呀,昨天的戏演的太好了。你真豁的出去,为了扳倒姓陈的,你把你刚死的奶奶都挖出来了。没别的,门市房必然有你一套。” “啧~~~啊~~~” 李明伟一口干掉二两白酒之后打了个饱嗝, “二哥,咱俩这个账好像不是这么算的吧?不是说好了两套门市...。” 正在此时一个半大孩子跌跌撞撞跑进饭店,他一把抓住李明伟, “老叔,我,我,我,我太奶...。” 李明伟喝的有点高,他用那条好腿踹了侄子一脚, “你他妈个横生倒养的玩意,你太奶不是早上刚下葬吗!” 大侄子喘了好半天才把这口气提上来, “是下葬了,我也去了。可是我和我爹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太奶还在院子里躺着呢。” 第159章 良缘 吴老二正好喝进去一口酒,听见这话哇一口全喷在了李明伟脸上。李明伟也是条汉子,一动没动,他紧盯着大侄子, “小刚,你再说一遍,咋的?你太奶又回来了?” 大侄子带着哭腔, “嗯哪,回来了,在咱家院子里躺着呢,板板正正的。老叔,你赶紧回家看看去吧。” 李明伟擦了一把脸,嘴里念叨着, “妈的,谁喷我一脸酒? 那啥,二哥,我先回家看看,下次咱俩再喝,这次记我账上。” 吴老二心有疑虑的挥挥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安。按理说,小刚他太奶无论如何自己是回不来的。这里面有啥说道? 此时还在替别人操心的吴老二不知道自己的闹心事马上就要来了,当天晚上正在装修的红星大市场燃起了一场大火,好多商户提前存放在市场里的东西被烧毁。 第二天早上焦头烂额的吴老二正在和商户们解释着, “你们放心,火灾绝对是意外。我代表市场方承诺,照价赔偿你们的损失,一分钱也不会差。” 吴老二看着散去的人群他狠狠的跺了一脚, “真他娘的晦气,又往里搭了一大笔钱。” “二哥,别生气。有市场在就是有金山银山在,你还在乎这点损失?” 吴老二接过了李明伟递过来的烟, “你奶咋样了?” 李明伟用指甲抠着那个怎么也抠不掉的眼屎, “你说真怪了,愣是没找到是谁干的!连警察都来看过了,没找到啥线索。谁会无缘无故的把我奶从坟地里挖出来呢?” 这对难兄难弟正在惆怅间,李明伟的大侄子用八十迈的速度冲了过来。李明伟看见后站了起来,大侄子跑到跟前就剩喘气了, 李明伟犹豫了一下,扶起了大侄子, “你...。” “嗯呐,老叔,你赶紧回家看看吧。” 李明伟哐当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尼玛,欺人太甚。” 吴老二看着李明伟用一条腿蹦着往家走,他心里一凉,脑门上的汗不受控制的往下淌。肯定是得罪人了,莫不是昨天晚上的大火也是因为...? 后半夜还没睡着的吴老二辗转反侧,他和李明伟一定得罪了同一伙人,不用问那...。 “哐哐哐” “二哥,不好了,市场那边又着火了。” 隔天下午陈卫东被从看守所里提了出来,回到派出所后办案民警和他说明了情况, “李家人说是李明伟为了要回门市房才把他们家老太太挖出来陷害你的,他们投案自首了。我们也对李明伟进行了罚款和批评教育,你就不要再打击报复人家了。” 陈卫东起初没说话,琢磨了一会问警察, “警察同志,问一下。他们陷害我之后就得了个罚款和批评教育?如果他们栽赃我的事情坐实了,我将得到什么处罚?” 民警看陈卫东有情绪,也按照那个年代警察一贯的态度回复了他, “坐实不坐实那是两码事,什么罪名你可以去问法院,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这些。要不是你们这帮人唯利是图...。” 警察的话还没说完陈卫东就走了,不用跟他们客气,没有必要也没有用。这人世间的公道啥时候是靠旁人给讨回来的? 派出所门口,蔡志勇他们早就等在那里了。在车上郝胜利有些感慨, “哎,这年头,对付流氓的只能是另外一个流氓。那个吴老二给咱们传话了,门市房的问题都好说。但是按照面积大小给每家补偿七千到一万三是必须的, 在这个基础上能谈的话咱们就再过去一次,要是谈不了的话他这个市场也不想承包了。” 听见这话大伙都笑了,陈卫东照着蔡志勇就怼了一拳, “瞅你都把人逼成啥样了?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办吧。补钱的时候找律师,签合同,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李明伟家这几天被折腾的不轻,他奶下葬之后两次被人家挖出来摆在院子里。报了案也找不到人,街坊四邻都在议论着他家是不是有啥说到。 今天上午李家人下了狠心,找阴阳先生重选了一块宝地。找阴阳先生也是逼不得已,他们家是少数民族,按理说他们有自己的神。但是没办法,此地的鬼太讷了。 折腾了一大天的李家人终于能安心的休息了,半夜李明伟起夜,刚一出门就被绊倒了。他借着月色回头一看,啊~~~~~~~~~~~~~~~~。 东站的事搞定之后陈卫东的心里安定了不少。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这个红星大市场以后也会拆迁。之后会在原地建起一个商业综合体, 这个商业综合体未来可是东站的地标之一,以后的东站也不叫这个名字了,叫悦城广场。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棉纺厂正在面临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 棉纺厂的大礼堂坐的满满当当,书记吕平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 “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厂将进行深刻的改革。猛改,大改,翻天覆地的改。同志们,不改不行了,再用老思想看世界我们将被淘汰。 上级主管部门为了方便指导监督我们改革工作的进程,特派工作组进驻咱们棉纺厂。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纺工局的盛主任。” 在一片掌声之中,盛琳只是站起来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要说两句的意思。吕书记只得接过话头接着讲,在台下的陈卫东用手指捻搓着衣角, 看来他一直等待的时间终于到来了,棉纺厂进入了改革,兴盛,盲目扩张,自大,狼多肉少,继续改革,倒闭,这一进程。 他要做的是看着棉纺厂像上一世那样走入死局,然后在关键的时间点把它救活,当然,不可能是白救。所图甚大的他把锐利的目光掩藏在眼底。 第二天艾苗来找自己,说是借叉车上的一个油封零件。陈卫东笑着拍拍艾苗的肩膀,这小子果然是灵透的,没用多长时间竟然学会了开叉车。 有人告诉陈卫东说工作组要来一车间视察,他只能把艾苗打发走后去应对工作组。工作组是带着设备厂家来的,要安装新型的纺织机了, 盛琳用英语和厂家工程师作了说明,专家开始规划机器位置和场地。此时的盛琳想去找口水喝,她刚转身要往办公室走,一个毛毛躁躁的人和她撞了个满怀。 盛琳轻呼一声向后倒去! 第160章 有点紧张 陈卫东和工作组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特别是陈卫东,他心里一紧,艾苗到底是个孩子,莽莽撞撞的。盛琳被摔倒在地,好在她身子轻,应该没受什么伤。 陈卫东刚想走过去又站住了,因为他发现盛琳有点不对劲。一对美目对上了一对清澈,艾苗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盛琳,盛琳也看着他。 就在这眼神有点拉丝的时候艾苗向盛琳伸出了手。陈卫东的脑门都见汗了,这孩子是不是脑袋里缺点啥?没看看自己的手有多黑吗? 预料中羞怒和鄙视并未出现在大美女的脸上,反而是一只芊芊玉手握住了一只小脏手。艾苗稍一用力就把盛琳拽了起来, 盛琳起身后艾苗并未松开盛琳的手,陈卫东觉得有点过分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艾苗,和人家道歉,该干啥干啥去。” 听见了领导的呵斥小青年这才把快盯进人家肉里的眼神拔出来,盛琳也是脸色娇红,强行的把自己的手从小黑手里拽出来。艾苗的手还没有大美女的手长呢,因为他身高不及盛琳。 盛琳转过身往办公室而去,说实话她已经忘了要去办公室干嘛,总之先离开这里就对了。看着艾苗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盛琳的背影,陈卫东苦笑, 艾苗算不算癞蛤蟆他不知道,但是盛琳绝对是只美天鹅。外国专家对一车间的环境不甚满意,如果安装生产线需要大改,大改就涉及到资金的问题, 盛琳说话很痛快,只要专家给出具体数据就可以,其他的上级部门会解决。陈卫东从话里话外听出来了,这次棉纺厂改革的预备金十分充足, 看来这批资金从省里到市里,从市里到局里,再从局里到厂里,层层扒皮之后仍然有不少的油水。专家和工作组考察完之后就去别的车间了, 陈卫东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新机器要来的,他和宋春来的恩怨也该算一算了。他上一世的手就废在这批新机器上,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天早上陈卫东找到了艾青,他问艾青会不会英语?艾青有些不好意思,高中学那点东西基本全还给老师了。陈卫东给了他一本英语教材, 上面还对应了一些工业英语知识,他嘱咐艾青没事的时候尽量多学习一些,将来会有大用。新型纺织机是欧洲的,未来的棉纺厂将变成纺织厂, 如梭织布、针织布、机织物、针织物等这些东西都将进入生产序列,原材料更是品种多样,如羊绒、羊毛、蚕茧丝、化学纤维、羽毛、羽绒等等。 未来想掌握这些东西的生产工艺就得多学习,而能精通的操作新型纺织机无异于比别人领先一步。陈卫东不想让艾青在生产线上遭罪,最不济也得弄个班长的工作。 这天陈卫东在食堂吃饭,这顿饭吃的味如嚼蜡,因为他的心思全在刚运来的新型纺织机上。明天就要安装新设备了,新机器调试完毕要怎么安排班组呢? 此时办公室一帮女人正在讨论他,有人问苏颖, “我说苏大美女,你和陈主任是那么多年同学,你俩咋就没发展发展关系呢?人家小伙子一表人才还有学历,不比你找的那个呆瓜强?” 苏颖不耐烦的把勺子上的姜片甩掉, “你咋知道我们俩没在一起过?” 众人一听都把齐齐的把目光汇集过来,苏颖有点心虚, “切...,我...那个,不合适,后来就分了。” 苏颖的话引来一阵嗤笑, “就你?你别告诉我你身上的伤疤是陈主任当年用嘴给你嘬的。” 众人闻言都哄笑了起来,苏颖的脸不红不白,她没有一般女人的那种羞耻心。她把自己的衣服扣子又解开了一个,更多的伤疤露了出来。 这些疤是当年一个谷江的男人给她留下的。桌上的人看见如此恐怖的伤疤都不笑了。一个女人忙招呼大家, “哎,你们快看,陈主任的眼睛被人蒙住了。” 大家齐齐看去,就看见一个顶级标致的年轻女孩用双手蒙住了陈卫东的双眼。陈卫东很意外,嘴里的大米饭都掉出来了。按理说棉纺厂里不应该有人和他这么开玩笑。 还没等陈卫东想明白,鼻间传来的桂花香味出卖了来人的身份, “百合?你怎么会来棉纺厂?” 萧百合松开手,撅着小嘴满脸的不甘, “一点也不好玩,一猜就猜出来了。” 陈卫东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此时全食堂的人都看向他们俩这里, “那个姑娘是陈主任对象吧?长的也太好看了。” “不仅是漂亮,而且还是个吃皇粮的。她穿那个制服是邮局的还是铁路的?” “你什么眼神?老糊涂了怎么的?那分明是税务局的制服” 苏颖狠狠地盯着陈卫东和萧百合离去的背影,没想到这俩人还真成了,那个萧百合凭啥这辈子这么顺心如意?苏颖在心里诅咒着。 陈卫东和萧百合走出食堂后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艾苗?他在挡盛琳的去路?盛琳一把推开这臭小子,还面带笑容? 陈卫东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无论从自然科学还是微积分的角度,盛琳都不应该搭理艾苗。这玩意,需不需要干预一下?出了事会连累到她姐的。 萧百合看着陈卫东心不在焉,就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我和你说,你最近找个时间去我们家,我家里人要看看你。” 陈卫东点头,过了十多秒猛的站定, “啥?去你家?什么时候?咋去?为什么去?” 萧百合用尽了力气掐在陈卫东的胸口上,陈卫东吃痛,碍于场合他强忍住了。萧百合松开了挎着陈卫东的胳膊, “陈卫东,你要是有诚意就这个周末去我家。没有诚意就算了。我是来跟领导一起来查账的,先走了。” 看着小嘴撅起老高的心上人,陈卫东自知刚才的反应不对劲,他马上追上去。棉纺厂里难得上演情侣追逐的大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即使有点忐忑,周末还是到了。陈卫东今天穿了一身土气的西服,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西服这么难看。蔡志勇开着破车把陈卫东送到了大院门口, 陈卫东拿齐了所有东西走向门卫,蔡志勇在后面打趣道, “哥们,你搂着点。人家留你过夜那是和你客气呢,你可别当真。” 陈卫东回头对着蔡志勇用嘴型说了一个“滚”字。 第161章 相看两厌 陈卫东刚一走近就引起了警卫的注意,卫兵一敬礼 “你好同志,你找哪位?” “卫东哥!” 还没等陈卫东说话,萧百合从大院里面飞奔而来。在门口登了记后才被放进来。这是青年第一次走进大院里面,很是新奇。 陈卫东说想看看兵营,萧百合歪着小脑袋, “兵营远着呢,这是干部家属区。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不过先说好啊,那里可没啥意思。” 陈卫东很尊敬那帮保家卫国的年轻人,但是他的性格里面有缺陷,受不了那种管束。走了好久才到一片连排小楼建筑群里,萧百合松开挽着青年的胳膊喊了一声, “爸,爸你这是要去哪?今天不是说好了见我男朋友吗?” 陈卫东好多年没见到萧定远了,除了有些自然的衰老以外就是更添了一些威严和气势。此时的萧定远眉宇间密布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看见陈卫东以后强行的挤出一丝笑容, “哈哈,陈卫东同学,好多年不见了,你母亲还好吗?” 陈卫东一鞠躬,双手握住萧定远的手, “谢谢萧叔叔,我和家母都很好...” “首长,时间不多了” 此时有一个年轻的军官催促着萧定远,萧定远的表情有些愧疚, “小陈,本来说好了今天要款待你的。但是大区突然出了点紧急事件,需要我去处理。你这样,和百合先到家里,让百合的母亲好好招待你。咱们以后有都是机会!” 司机踩着油门,萧定远拧着眉,陈卫东挠着脑袋,萧百合撅着嘴。陈卫东和未来老丈人的见面就这么结束了,萧百合一边走一边埋怨他爸, “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有事!” 陈卫东没接话,因为刚才萧定远确实很急躁,也很焦虑。按他的身份不应该,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吗?神游天外的男朋友再次挨了一个肘击, 陈卫东看见一个独栋小楼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美妇,端庄,深沉,岁月沉淀在她身上的气质显得超然,脱俗。 不用问,陈卫东走过去一躬到地, “阿姨你好,我是陈卫东。” 牧宁面带微笑的伸出了手, “你好呀陈同学,久仰大名,今幸得见。” 几句寒暄之后牧宁把陈卫东请进屋,大领导家里果然是不一样,处处透露着与众不同。牧宁用余光观察着身边的年轻人, 陈卫东少说也活了七八十年了,大厅里的陈设他只不过粗略的扫了一眼,没有东张西望。牧宁请陈卫东坐下,让保姆沏茶, 陈卫东犹豫了一下,这玩意第一次来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紧张一点?唯唯诺诺一点?他正准备装一下小可怜呢,二楼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呦,这不是陈大师吗?好几年没见了?” 陈卫东一直没坐下,倒是省事了, “你好萧将军,多年不见。” 萧翰一摆手, “什么将军?我就是一个兵,我爸才是将军呢。请坐请坐。” 萧翰没打算参与老妈相看姑爷的过程,打了个招呼就去院子里跑步了。陈卫东坐在牧宁对面,气定神闲,他想整出点紧张感,但最后放弃了。 这反倒让牧宁对他的好感度加了一分, “听说你和你母亲一起住?你母亲今年贵庚?身体怎么样?你在工厂里干什么工作?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女儿以后...” 其实牧宁是不喜欢问这些问题的,萧翰找女朋友她就没管。但是女儿不行,她必须问的明明白白。陈卫东也是做人儿女的,知道父母所担忧的是什么, 所以他认真的逐条回答牧宁的问题,没夸大,不许愿,讲现实,讲决心。牧宁一时之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看了一眼落地钟,指针马上要到九点半了。 这时门铃响了,牧宁的眼神低垂,掠过一缕幽光。小保姆跑过去把门打开,一个肆无忌惮的女声传进客厅, “哎呦呦,我说大姐,给你打了好几遍电话你家咋... 呦,有客人呀?这位是?” 牧宁站起来给陈卫东介绍了自己妹妹牧云,牧云一听说是外甥女男朋友,她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陈卫东的手就那么悬在空中,并未得到回应。 萧百合忙过来握住了陈卫东的手,缓解了他的尴尬。牧云斜瞥了青年一眼, “我说百合呀,小姨不是跟你说了吗,咱家不着急找女婿。要好好挑挑,好好看看。不说门当户对吧,最起码也不能是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陈卫东眼底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牧宁要在女儿面前保持慈母的体面,那就得有人来唱白脸。陈卫东大概知道了牧宁对自己的态度, 但是他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萧百合,决定忍一忍,没有必要拆人家的台。牧云就在那没完没了的贬损陈卫东的出身,家庭环境,未来前程,等等。 牧宁平静的观察的眼前的青年,可是让她失望了。年轻人不应该点火就着吗?不应该拍桌子瞪眼睛吗?可眼前这位陈同学如老僧入定一般, 不是演的,是真没往心里去。情绪这东西你可以压制,但绝不可能化为虚无。陈卫东还没咋地,萧百合先坐不住了,和自己小姨吵了起来, 而且越吵声音越大,话越说越难听, “小姨你没毛病吗?好像我的事不归你管吧?你自己家一堆破事还有心思管我呢?你把你自己那两个儿女管好了就可以了, 讲什么门当户对?讲门当户对我姨夫当初就不应该娶你...” 姨甥俩吵得不可开交。牧宁毫不在意,妹妹就是她叫来搅局的。陈卫东的表情毫无波澜,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太平猴魁,好茶!” 此时萧翰跑步回来,看见屋里的一幕他摇摇头。正要往上二楼的时候小保姆喊住他, “大哥,找你的电话,说有急事。” 牧宁看目的没达成就制止了女儿和妹妹的厮杀, “行了,萧百合,你怎么和长辈说话呢?你的圣贤书念到狗肚里去了?一点人事不懂!” 陈卫东的笑容更甚了,他缓缓站起来, “牧阿姨,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拜会您!” 牧宁马上起身, “呦,这怎么刚来就要走啊?也是,年轻人忙事业,难免事多。不过小陈,你拿来那些东西太多了,我们家人口少,你赶紧拿回去孝敬你母亲吧。” 就在这时萧翰撞开了书房的门往外面冲,他这个鲁莽的动作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162章 燃眉之急 陈卫东拎着手里的东西往大院外面走,萧百合一边拽着他的胳膊一边哭。没办法,他只能停下来安慰几句, “百合,我...,以我的人生阅历来看,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很难走下去的。你也看见了,阿姨她不放心把你交给我。” 萧百合死活不放陈卫东走,陈卫东告诉她,千万别回家去和妈妈吵,你越吵你妈对我印象越不好。他会以为是我怂恿你回家去闹。 萧百合抹了一把哭成桃子的双眼问, “那你说怎么办?” 陈卫东琢磨了一下问, “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萧百合一怔,用带着泪水的眼睛不解的望着青年,片刻后她 “哦”了一声。 萧百合把陈卫东送走之后就回来了,哭红的双眼没法掩饰,她也懒的掩饰。进屋后她看见小姨仍然在和母亲叨叨咕咕不知道说些啥。 她进屋就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句话没和母亲说。牧宁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按照这个小东西的脾气,回来一定要闹个翻天覆地,可是她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萧定远和萧翰才回来,萧定远的脸上满是疲惫和忧心。牧宁给他脱下外衣问,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萧定远缓缓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萧翰好像也没有着急吃饭的打算,他站在父亲身边, “爸,你别担心了,天罗地网都撒下了,他一定跑不了的。” 牧宁不知道这爷俩在说什么,只能在一边静静地听着。萧定远一拍大腿, “现在是跑的了跑不了的问题吗?他抢了那么多武器逃跑,已经造成了伤亡,这些全得记在咱们大院的头上,尤其是我的头上。 首长说话已经很不客气了,问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我能怎么说?和平年代,一帮人,几把枪,看不住?公安系统那边的反馈情况怎么样?” 萧翰的面色凝重, “大概情况已经掌握了,田力偷枪脱离部队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报仇。警方表示他母亲和妹妹上个月死于一场大火,火烧的很奇怪, 把自己家烧的一干二净,通过警方的描述我们分析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导致的。还有就是...。” 萧定远把点完烟的火柴随意扔出去很远,牧宁马上捡回来放进烟灰缸里, “都火烧眉毛了,有话直说吧。” 萧翰斟酌了一下用词, “田力在他们老家有个对象,几个月前从他们本地县城的百货大楼上坠亡了。而且死的很屈辱,是刚被一群人糟蹋过。至于是自己失足还是被人扔下来就不知道了。 警方说这件事一直在调查,也没有结果。田力他对象是个孤女,没有娘家人。田力的母亲为此事不停的告状和上访。后来...。” 萧定远的情绪有些波动, “你是说田力用枪打死村支书一家和他对象的死有关系?” 萧翰点点头, “我觉得应该是有关系,但是田力母亲状告村支书的事法院是宣判过的,证据不足,当庭释放了。” 萧定远把烟头掐灭, “联系警方,把田力母亲状告村支书的所有情况打听明白。” 此时电话铃响了,萧翰小跑过去接起电话, “嗯,说,嗯嗯,什么时候?...” 萧翰挂上电话转回头, “爸,发现目标。发生了战斗,田力受伤了,他也打伤了咱们七名战士。但是都没有生命危险。” 萧定远“哼”的一声, “故意的,他是兵王,战术比武中荣立过一等功。就你带出来那些兵,过去也是送人头。” 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两分钟后萧翰把似有千斤的话筒挂上, “爸,抓捕仍在继续,又出现了五个轻伤,两个重伤,一个...,一个死亡。” 萧定远猛地站起,走到电话旁拨出一个号码, “是我,萧定远。我命令,在一定范围内为困住他,避免再次和他发生正面交火,等待特种部队的到达。” 陈卫东现在已经在家里吃晚饭了,今天萧百合母亲的态度并未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因为他的心理可不是一个青年人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要真想的话,萧百合早就成了他的女人。只不过这辈子他不想陷入这种没有意义的拉扯中,萧百合他喜欢,但绝不会央求萧家。 不过他没和母亲说实话,只说是对方还算满意自己。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卫东发现大街上的警车和军车多了起来,这个场景他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正在车间里看外国人安装新纺织机的陈卫东被通知有电话找他, “你好,百合?你怎么知道我们单位的电话号码?” 萧百合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卫东,你能不能再来一次我们家?” 陈卫东笑了, “你咋了,昨天不是刚去过吗?发生了什么事嘛?” 这时候电话那头的气息变了, “小陈啊,我是你萧叔叔。昨天的事情因为我不在家,你阿姨处理的不得当,我这边先给你道个歉。我现在邀请你再次来我们家一次,不要推辞,请相信我的诚意。” 陈卫东挠挠头, “萧叔叔,去你家没问题,可是我在上班。” 萧定远那边说话不容置疑,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直接过来就可以。” 说完电话那边就挂断了,陈卫东一头雾水。挂上电话一转身吓了他一跳,副厂长戴世成站在他后面, “小陈啊,上面领导已经给你请了假。你现在就可以去办自己的事了,单位这边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了!” 陈卫东走出棉纺厂的时候一直琢磨萧定远的话,不对,叫自己过去绝对不是好和萧百合的事。那是什么事呢?这一路他都在琢磨。 到了大院之后早已经有专人在门口等着,果不其然,萧百合没来。那就是说一定有别的事。来到昨天到过的萧家小楼时萧翰早已等在门口, “请吧,陈大公子。” 陈卫东进屋后发现除了几个陌生的大院人员外就是萧定远夫妇,萧百合并未在场。萧定远热情的过来和陈卫东打招呼握手,陈卫东的眉毛皱的很紧,他不喜欢没有用的铺垫, “萧叔叔,我知道您叫我来绝对不是我和百合的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您不妨直说。” 萧定远拍了一下手,长叹了一口气, “哎,小陈,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找到你...!” 第163章 深仇大恨 最后还是萧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陈卫东讲明白,最后萧定远十分肯定的说道, “小陈,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很喜欢,这是心里话。咱们今天不谈你和百合的事,如果今天谈,那这个事就成了交易。我不允许,你心里也不自在。 咱们今天就说大院逃兵这件事,萧翰和我说过,他领教过你的功夫。按他所说你的武功一定是有传承的,受过高人的指点,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抓捕田力的过程中出现了重大伤亡,上级和京城那边对我们很不满意。不满意也就罢了,大不了我萧定远这个官不当了,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田力劫持了七个小学生和一个成年人。虽然他被围困在跃进广场的一栋居民楼内,但是我们不敢强攻,因为...。 “因为他身上有四颗手榴弹是不是?” 此时萧定远和屋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汇聚在陈卫东的脸上,陈卫东眯着眼回忆着。逃兵的事情上一世发生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消息封锁的相当严, 这件事是若干年后陈卫东从一本香港期刊上看见的,当时他以为这是杂志为了博眼球而杜撰的。因为杂志上有事件发生的具体地点和人物姓名, 发生在自己家乡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港岛的杂志怎么写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刚才萧翰说出田力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想起来了 陈卫东试图用挠下巴这些小动作来换取一些思考时间, “萧叔叔,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啊?你们大院有一个人造反了,并且造成了伤亡。你们这些领导受到了批评,顶不住了。所以想出了一个避免伤亡的办法,那就是让我上。 你们是否在乎人质安全另当别论,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件事再发展下去?肯定是京城那边有一个什么限期或者限制伤亡数量的一个死命令,我说的是不是八九不离十?” 牧宁一直在边上观察着陈卫东,他发现这个青年身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果决与敏锐。他很好奇陈卫东会如何处理丈夫的难题。 萧定远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 “小陈,再怎么漂亮的话都得说到点子上。你说的基本正确,但是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人民的安全绝对在我们心上, 要不是有七个孩子在他的手里,我们绝对不找你。陈卫东没说话,他在思考,这件事干里没他,湿里也没他。不过这件事他要是管了,也不是没好处, “萧叔叔,我就两个问题。你要是能说明白的话我听从你们的指挥,你要是说不明白的话我可要按照我的心意来处理这件事。” 在场之人都面面相觑,萧定远看了一眼手表, “好,小陈,你说。” “萧叔叔,第一个问题。田力母亲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儿媳妇讨回公道?这个时候政府和法律在哪?第二个问题, 田力是什么人?他的对象被人家糟蹋惨死的时候你们大院在哪?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才知道,哼,萧叔叔,你当的好官呀!” “陈卫东,你别太放肆。你什么身份竟敢指责我爸?” 萧翰脸色涨红,父亲是他的英雄,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父亲。陈卫东一个冰凉彻骨的眼神甩给了萧翰,这是杀过人的眼神,模仿不来。 萧翰感觉浑身一冷,他往后撤了一步。这一幕落在牧宁眼中,她这个儿子可不是泛泛之辈,竟然被陈卫东给吓住了? 陈卫东用手指着门口, “你要是牛逼你就自己去!” 屋里的人又都把目光聚集到萧翰身上,他做梦也想不到陈卫东如此蛮横霸道。其实他们俩骨子里是一样的人,只不过萧翰从小被约束的太多了。 萧翰的呼吸有些急促,脑门上有点潮湿,最后他摇摇头, “陈大师,刚才唐突了。我没那么大的牛逼,这事还是你来吧。” 陈卫东转身就走,萧定远面露尴尬。刚才陈卫东的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看来这件事的走向还是个未知数。” 萧翰此时也跟出去了,他得到现场指挥配合陈卫东的行动。跃进广场被警方和军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萧翰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他看了一眼身边牛逼哄哄的陈卫东, “陈大师,我们要怎么配合你?” 陈卫东看了一眼现场的环境,他确定了田力的所在位置后又询问了他身上还剩下多少弹药。萧翰估算了一下, “至少两个以上完整的弹夹和四枚手榴弹。” 陈卫东再次和现场指挥官确定了建筑物内所掌握的情况后就走了,萧翰在他后面喊了一句, “百合被我妈关起来了,把你找来是我妈骗她的,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陈卫东继续往前走,并未回应。大概二十多分钟之后前面狙击手向后方报告,说有一个人进入了目标建筑物内。萧翰问他是怎么进去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萧翰直嘬牙花子,难道他这功夫已经能隐身了?其实没那么复杂,陈卫东不是神仙。到现场之后他就看见了跃进广场中间的给水塔, 这个给水塔是当年小鬼子给满铁附属地的侨民盖得,先把水用电泵送到水塔上,再利用压强原理送到周围建筑物内。一般这样的建筑内都有水道和水房, 陈卫东就是爬水道进去的。田力是兵王,身上有手榴弹。入口的地方给你设置个机关那不是和玩一样吗!地雷战的干活! 三楼一个房间内,田力手握着枪躺在地上。墙角有一个被捆绑住的女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田力说话的声音不大, “我告诉你,你家男人今天不来你就死定了。要不是你丈夫判决那个狗村长的儿子无罪,我对象能白死吗?我妈能一直上访吗? 那个狗村长最后烧了我们家,烧死了我妈和我妹...,他们全家都该死,你们全家也都该死,该死。” “砰” 一声枪响,地上的女人被打掉了一块头皮,吓的晕死了过去。看着满头血的女人田力笑了, “哈哈~~~” 突如其来的枪响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先头部队请示是否强攻?萧翰摇摇头, “人刚进去,再等等。” 田力此时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感觉眼前黑影一晃,再想有所动作已然是来不及了。 第164章 就你家人是人? 田力手中的八一杠被人大力拽了出去,超硬的军事素养让他第一时间就开始用力往回抢夺。被拽起身的田力又挨了一下绝户脚,整个人都被踹飞起来, 饶是如此也没松开抓住枪的手,奈何这绝户脚和不要钱似的。在被踹了十一脚之后田力终于松手了,不是放弃了,而是身体到了极限。 陈卫东也是感叹,要不是此人受了枪伤,自己未必是他对手。陈卫东手里拿着枪紧走两步过去踩住了田力的肩膀,因为他去掏手榴弹了。 陈卫东把身子往视线盲区挪了一下, “田力,你先别着急拼命。我有几句话和你说,说完你再做决定。” 身下的田力反应不大,看得出来他还在想办法掏手榴弹。陈卫东脚上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我知道你冤枉,现在你已经走投无路。你的事办完了吗你就寻死?” 听到这句话后田力终于有了反应,他嘴里发出惨笑的, “办完没办完还能咋的?都被你们抓住了,大不了就是个死呗。来吧,老子不怕。” “你不是被我们抓住了,是被我抓住了。我不代表他们,你的事我知道,我只问你一句,该杀的人是不是都杀了?” 田力的呼吸波动非常大, “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女人她丈夫,他们家收了村长的钱,判决我对象是精神病发作,自己跳的楼。他最该死,他们全家都该死。” 陈卫东缓慢的松开了自己的脚, “你听我的,我要让你没有遗憾。” 突然获得自由的田力猛的翻过身,他把手放在手榴弹的拉火绳上。青年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手。好家伙,八零式反坦克手榴弹,是个狠人。 陈卫东并未慌张,出乎意料的坐了下来。田力一愣,不知道眼前之人要干嘛, “你是哪部分的?” 青年摇摇头, “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你受伤了,我长话短说。首先,你有冤屈,你的做法我赞成。不过凭你的能耐,不把仇人斩尽杀绝你甘心吗? 再者,你有一万种理由,不应该伤及无辜。那些孩子和你无冤无仇,他们没有道理给你陪葬。这样,我有个说法,你看行不行?” 田力虽然虚弱,但是目光如炬。眼前之人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想法,要不然早就下手了。他把拉火绳上的手缓慢地松开了, “什么说法?” 陈卫东指了一下满头鲜血晕死过去的女人。 “我把他男人给你引过来,你亲手复仇,然后放了那些孩子。” 田力摇摇头, “没用的,我以为绑架他媳妇他会出现。结果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 “那你别管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你这出血量再有两个小时必死无疑。” 陈卫东给田力包扎了一下之后就走了,他把枪还给了田力。外面的人等的很焦急,但是因为田力有人质在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三个多小时以后,田力的耳朵动了一下,他赶紧把枪口对准了入户门。门口有声音传进来, “是我,别开枪。” 陈卫东试探性的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闪身进来,他肩膀上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孩。此时被打掉头皮的妇女已经苏醒,她突然看见一个陌生人抗着自己儿子进来, 她呜咽着想要起身,田力马上把枪口对准她, “再动打死你。” 妇女终于安静下来了,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她只是贪心而已,为了一万块钱就给自家男人吹枕边风。哪成想这枕边风害死了这么多人。 陈卫东检查了一下田力的伤势,不容乐观,还在渗血, “田大哥,时间不多了,你要是想手刃仇敌的话就听我指挥。这小男孩是随良田的儿子,也就是判决你对象案子那个人。” 田力点点头, “兄弟,不知道你姓名,但我信你。那帮孩子就在二楼往东第一家的门里,我没伤他们,一会你把他们带走就行。我知道你没走正门,正门有两处机关。” 此时二人的手握在了一起,陈卫东感觉,如果没有今天这个事,他和田力会成为好朋友。不多时,目标三楼的玻璃被击碎,一个昏迷的小男孩脑袋露了出来, “这是随良田的儿子,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让他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天色将黑的时候一辆吉普车驶进了包围圈,萧翰叹了口气走过去, “随法官,现在你妻儿都在里面。你看这件事...” 随良田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指着现场的所有人, “是你们,是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儿子在学校里好好的,怎么忽然被绑架到这里?” 萧翰鄙视的看了一眼随良田,通知他老婆被绑架的时候他可是气定神闲,轮到儿子怎么就慌了?那个流氓的手段还真是奏效,看来恶人还得恶人磨。”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天边的火烧云甚是好看。三楼的田力现在呼吸很困难,他的时间真的快到了,他拍了拍陈卫东, “兄弟,你下楼去看看那帮孩子。我要干活了。” 陈卫东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田力,多好的年轻人,让这世道给逼成这样。他知道田力要干一些残忍的事,他在场不方便。按田力的要求,陈卫东把妇女松绑了。 陈卫东下到二楼,终于见到了孩子们。果然,他们都没事,而且不吵不闹。应该是吓坏了,陈卫东嘱咐了他们一番,不要动,这里很危险,等待救援。孩子们都点点头。 此时三楼里的田力用枪顶着小男孩的脑袋,妇女吓的哇哇大哭, “这位兄弟,是我贪心,是我不对,你放我了我儿子,不管我儿子的事啊...呜~~。” 田力提了一口气, “你...,打开窗户跳下去,要不然我打死你儿子。” 听见扳机的响声妇女忙摆手, “我跳,我跳,你别伤害我儿子。” 妇女起身走到窗台边,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此时田力怒吼, “看你妈。就你家亲人是亲人?别人亲人都是猪狗?你这么跳不行,我对象咋死的你就得咋死。” 几分钟之后又有枪声从屋里传出来,本来已经松懈的战士们都绷紧了神经。狙击手报告萧翰, “有个...女人站在窗台上。” 萧翰拿过望远镜。一个妇女全身赤裸着站在窗台上,因为已经不年轻又加之生过孩子的原因,此情此景十分辣眼睛。随良田看见之后惊呼 “张淑萍,你搞什么东西?” 第164章 团聚了 女人跳下来那一刻不少人都闭上了眼睛,只能听见“啪,啪”两声。陈卫东返回三楼刚进屋就看见女人跳下去,他没理会,罪有应得。 他看了一眼田力,好像比出去的时候强了一些。田力伸出两根手指,陈卫东马上拿出一根烟,他点燃之后才放进田力口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 “兄弟,谢谢你。看样子我不能亲手打死那个混蛋了。我和我对象从小就认识,她是个孤女,爹娘都死了。小时候村子里的孩子都欺负她,打她, 她为了躲那帮坏孩子跑到了我家门口,正好我娘出来把她救了。她是在我们村子吃百家饭长大的,没念过书,但是通情达理,脾气特别好, 再难听的话在她那里都是一笑而过。那帮畜生不仅糟蹋了她,还不给她留活路,把她从楼上扔下去活活摔死。我娘知道信儿的时候人都火化了,一眼都没看见。 纵有铁骨铮铮,此时也情难自已。田力的眼泪流过染血的面庞, “娘,小妹,春儿,春儿...,我来了...。” “田力,田力,田大哥...。” 陈卫东呼唤着田力,但是这次没得到回应。他把两个手指放在田力的颈动脉处,三四秒后他缓慢的撤回了手指。 此时外面的随良田在不停的催促着萧翰,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国家养着你们就会站岗呀?往上冲啊,把我儿子救回来。我和你说,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和你们没完!” 萧翰被他吵的十分焦躁,但他是军人,不能任意妄为。此时他想起了陈卫东,不得不说,相比之下人家活的痛快多了。装逼就干他,往死里干。但他不行, “随法官,一切都得讲规矩。是否强攻,怎么攻,这都需要等待命令。你要是觉得我不行,你可以和我的领导去反映,我只要接到命令肯定执行。” 随良田被萧翰的官话给怼了回来,他现在心里全是他宝贝儿子的安危。刚才救护人员把他老婆抬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凶多吉少,他也只不过是挥挥手。 就在这时狙击手报告,田力出现在窗口。萧翰马上命令, “不要轻举妄动,确定人质安全。” 果然,在三楼的窗口,田力躲在一个昏迷的男孩身后。因为天色已黑,光线非常的暗淡。随良田作为父亲,不用看太仔细,那个小脑袋就是自己的儿子。 他挣脱开战士们的手就冲向建筑物,萧翰大喊了一声, “随法官,危险。” 还不等其他战士去堵截,三楼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狙击手一直盯着窗口,他发现田力的表情有点不对,但是他没有把这个情况上报。 随良田也是关心则乱,跌跌撞撞的奔向目标建筑,完全不顾及脚下有什么。就在这时三楼“砰”一声枪响,愤怒的子弹顺着膛线射出了枪管。 随大法官的鼻子被打出了个小眼,后脑被炸出个大窟窿,死尸栽倒在地。前方指挥员高喊, “卧倒,注意隐蔽。” 再看三楼,已然没有了田力和男孩的身影。萧翰喘着粗气,他得上报,他必须上报。又死了两个人,怎么解释?陈卫东这个王八蛋,搞什么...。 “啪”一声巨大爆破声从建筑物里传出来。战士们都知道,这是手榴弹引爆了。指挥官再次让战士们做好隐蔽,话音未落,又一声巨响从建筑物内传出来, 烟尘顺着楼道喷薄而出,前方指挥官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这就是强攻的下场,田力把这阴间路给他们铺的板板正正。 萧翰也不着急去上报了,他看着目标建筑物四散的烟尘。过了几分钟,灰尘散的差不多了,楼道入口有了声音, “是我,别开枪。我要带着孩子们出来了。” 尽管已经说明,但是神经紧绷的战士们还是把枪口对准了声音来源。陈卫东举着双手探了一下头,前方指挥官对着战士们压了压手。 陈卫东高举着双手走出了楼道,紧接着后面出现了一排小脑瓜。指挥官一扬手,战士们一拥而入上,一人抱起一个孩子,迅速撤离现场。 陈卫东大咧咧的走到萧翰跟前, “三楼还有一个男孩,田力...,” 说到田力,所有的战士都把头转向他。 陈卫东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萧翰抓住陈卫东的肩膀,一把拽过来, “谁让你自作主张?又平白无故死了两个人!” 陈卫东没拿正眼看萧翰, “我什么也没做,进到建筑物内就潜伏起来。一直等到田力气绝身亡,我破坏了两个手榴弹机关,并且把孩子们都带了出来。除此以外都与我无关。” 萧翰用手指着陈卫东, “你违抗了命令!” “你在说我吗?我是谁呀?需要听你们命令?出门的时候我可是有言在先,你们是默许的。” 萧翰被气急了,丧失了理智,他一把抓住陈卫东的衣服领子。陈卫东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萧翰立刻发出惨叫声,这力量好像要把他的手腕抓碎。 战士们没办法,又把枪口对准了青年。陈卫东本就没想把萧翰如何,随即松开了手, “萧大将军,你这一掐脖子就翻白眼,一松开手就吹牛逼的毛病得改改。我不吃你这套。” 说完陈卫东大步向前,就要离开现场。身后一个士官长大喊一声, “你站住。” 陈卫东回头看着此人,士官长身子一正,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此时在场的好几百战士齐齐的面向陈卫东敬军礼。陈卫东搓着手,有些尴尬,但还是给战士们回敬了个别别扭扭很不专业的军礼。 战士们心里明白着呢,陈卫东替他们这些人出了一口恶气。谁也不敢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个年轻人做了他们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 第二天陈卫东正常上班,这件事的消息一点也没泄露出来。他从车间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发现戴世成和盛琳他们领着一帮点头哈腰的人。 陈卫东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上一世棉纺厂也是进了不少小鬼子的机器。这帮人仗着拥有技术,嚣张至极。不好意思,你陈大爷不准备惯着你们。 下午的时候陈卫东再次接到了萧百合的邀请,他让陈卫东今晚再次去她们家,并且指天发誓没有套路。陈卫东笑了,他知道上次的事不怨萧百合。 陈卫东晚上再次站在了大院的门口,这次来萧家与以往不同。 第165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此时的萧家,萧百合正在忙前忙后的准备晚上的宴席。母亲终于松口了,答应让他们俩先处着。这也算是一大进步,萧百合欣喜不已。 在卧房里,萧定远和牧宁两口子的意见仍未统一。牧宁合上了手中的书, “老萧,你认可陈卫东我没意见,这小伙子的确是个有担当,能顶门立户的人。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他身处部队的大熔炉中,我放心, 毕竟有铁的纪律约束他,可是现实情况不是这样。我说句难听的话,陈卫东他太野了。你看不出来他眼睛里的孤傲和狠绝吗? 翰儿说了,他敢杀人。要不是他从中作梗,那个随法官两口子能死吗?这样的女婿到了咱们家来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到时候真要是爆炸了,受苦的还是咱们女儿。” 萧定远叹了一口气, “宁宁,你也别太忧心。这小子的过往我打听的很详细,虽然干过很多出格的事,但是人品绝对没有问题。至于性格上吗,是有点...,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卫东再次来到萧家后发现气氛果然与以往不同,牧宁不再是以往古井无波的表情,显得很热情。萧定远也是说了很多关切的话, “小陈,你是个好苗子,又有这么好的身手。这次除了帮我们解除危机以外,你还有一份大功劳记在组织上。组织会找机会给予你表彰的。 另外,萧叔叔有一个建议,你别多想,纯属建议。你...想不想当兵?哦,不对,肯定不能是兵。你这么好的学历,这么好的身手, 萧叔叔保证,只要你加入部队,两年之内保证提干。” 陈卫东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被人管的死死的那种生活他一天也过不了。毕竟他骨子里是个流氓地痞,这辈子没杀人放火就不错了, “萧叔叔,您别开玩笑了。我明年就二十四岁了,早超了入伍的年龄。再说,我这人懒散,别去了部队再给您添麻烦。 我现在有工作,虽然是在基层,但是我很喜欢,祖国哪里都需要建设吗!” “呦,小陈,你可不像安下心来为祖国搞建设的人” 牧宁用公筷给陈卫东夹了一块鱼肉, “既然谈到了你和百合的事,咱不能一家说话。我希望约个时间让你母亲到家里来一趟,咱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说说你们俩的事。 既然百合这孩子一门心思在你身上,我们当父母的也不能做恶人,省得将来落埋怨。可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在头里, 你也别挑理,我这人嘴笨。百合这孩子我从小养大,放低了怕冻着,捧高了怕吓着。她的婚事一直是我们俩口子的一块心病,说句心里话,我是不准备把她嫁出去的。” “妈,你说什么话呢?让我当一辈子老姑娘啊?” 萧百合面色不悦的看着自己的母亲,陈卫东看着涉世未深的小女友就想笑, “阿姨,百合是我的心上人,我爱她,敬她。我们俩在一起的基础就是互相尊重,互相谅解,遇矛盾主动先低头。 在此原则的基础上我们俩这些年相处的很融洽。如果阿姨想让我当上门女婿的话,无疑就是破坏了我们俩之间达成的协议。 按咱们华国的传统,高娶低嫁都不合适。但是,今天在您眼前的陈卫东也只不过是今天的,未来的陈卫东绝不会局限于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成为您女儿的骄傲,至于其他的选项,我不考虑。” 萧百合此时也很激动, “妈,什么上门女婿,你咋没和我说过呢?我可没说过让卫东当上门女婿。” 牧宁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那个智商超高,情商为零的亲亲小棉袄。四外漏风,没有招,先放一边吧! 陈卫东从萧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和萧百合手牵着手走在大院里, “百合,你说你家四个人,有两个人不待见我。我今天来你哥都没回来。” “爱回不回,我将来又不和他过。” 晚上陈卫东躺在自己的床上琢磨萧家的事,说句实话,他有点打退堂鼓了。萧百合家门第太高了,即使自己未来不可限量那也是未来的事。萧百合是否真的适合自己呢? 第二天上班后陈卫东看见一众厂领导和改革小组的人早就堆在一车间里。一打听才知道,鬼子的机器早就安装完了,今天是试机的日子。 陈卫东上前看了一眼新型的高速纺纱机,他眼睛眯了起来。哼哼,好啊,就是这个家伙上辈子废了自己的手,宋春来,你的时辰到了。 陈卫东自己手头一大堆工作,才没有时间在这等鬼子呢。三个小时以后,陈卫东在本月的成品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往车间里看了一眼。 这帮领导还在那等着,什么情况这是?过去一打听,陈卫东差点没笑出声来。鬼子专家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没起来呢。 这帮厂领导眼巴巴的等着看新机器的效能,此时的盛琳等得不耐烦,她准备去一趟洗手间放松一下心情。走到洗手间她就发觉后面跟上来一个人, 她也没在意,因为男女洗手间是对门。她刚打开女洗手间的门,后背传来一股力量。她被人推进了洗手间,转过身想要看看是谁的时候,一双手就捂住她的红唇。 一双清澈又充满欲望的双眼死死盯着盛琳的美目,好像要把她融化一般。盛琳抓住对方的手不再那么用力了,她的眼中满是疑问,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悔恨当时,感念终生。盛琳感觉自己的裙角被掀了起来,羞怒之下她一口咬住捂在她嘴上的手, 鲜血是用来洗刷耻辱和证明荣耀的,但是挡不住一个人的决心。盛琳用尽全力才把满是鲜血的手掰开一点点, “别,你别,别....脱,你...,臭流氓啊你?你太过分了,我生气了。你还给我...,不行,你快给我,会出人命的。” 半分钟过后,盛琳捂紧了裙子跑出洗手间,前方之人手中紧握着一件白色的物事。盛琳满脸的羞怒,紧追此人。 一个想追又不敢追,一个想跑又不想跑。拉锯中前方之人已经站在了阳光下,盛琳只能立在原地。来往之人并未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隐秘, 青年把手中白色的物事慢慢靠近自己的鼻间。 第166章 欠我的该还了 艾苗深嗅了一下手中的物事,很是心满意足。盛琳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想要过去打死艾苗,可来来往往的人们已经开始注意到隔空对峙的两人。 秋风有点干燥,树叶落下的声音哗啦啦的,十分悦耳。艾苗把他心心念念的东西放进裤子口袋,扬扬手,欢喜得去了。 陈卫东看了一眼手表,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等在车间里的领导们早就去吃饭了,样子做做就可以,谁还能当真?上面也看不见。 但是下午回来的时候这帮厂领导可是有点着急了,这帮小鬼子也太过分了,根本没把棉纺厂当回事。陈卫东下午在车间里巡视生产,看见盛琳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这是?女人轻易不会有这种神情,自己想多了?戴世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开始对手下发脾气。手下人也是冤枉,鬼子的专家没来,谁也不会操作机器。 所有的厂领导都在这里等的心烦气躁,陈卫东走到机器近前,他仔细看了一遍操作台。还是上辈子那台破机器,现在当个宝似的,啥技术含量都没有, 只不过是机器的各个轴之间运行速度比较快,并且可调,仅此而已。陈卫东打开电源,让电路预热。这年代的机器可没有什么急停装置,完全靠操作者的自我保护意识。 厂领导看陈卫东上来就操作机器都担忧起来,小鬼子专家脾气可是不怎么好。他们要求任何人不允许碰没调试完的设备,不然后果自负。 戴世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陈主任,你不懂就不要乱弄,弄坏了倭国专家要生气的。” 陈卫东没搭理他,继续操作机器。不一会机器果然动起来了,线轴上的丝沙也开始有节奏的进入机器。厂领导们都愣住了,这陈卫东怎么会操作倭国机器? 提速需要个过程,陈卫东从前到后看了一下生产线和后工序,一切正常。他敢自己开机是有前提条件的,倭国人已经把机器调试的很完美了, 上辈子这台机器他就是责任人,无需学习和了解。急速的莎莎声响让在场之人耳目一新,这速度简直是前所未见。这才叫效率,这才叫生产。 陈卫东一直严密监控着设备的运行,后工序因为准备不足,所以显得有点慌乱。陈卫东让班长马上调整增加人员,他这个机器还没提速呢。 所有的厂领导都满意的看着陈卫东,没想到这个新分来的大学生果然不是个花架子,看来上级领导把他安排到棉纺厂必有其他深意。 就在所有人张大嘴巴看着高速纺纱机生产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只有抗战剧才能听到的台词, “八嘎,谁让你动机器的?” 大伙回头望去,三男一女走进了一车间。为首的一个男人带着黑色圆框眼镜,鼻子底下留着一撮卫生胡,像极了带头进村的鬼子。 “你们的,为什么不经过我们的允许就私自开动机器?你们的不知道后果。” 在场的所有厂领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卫东毫无惧色,大步走过来, “板垣次郎,好久不见了!” 板垣一怔,其他倭国人也很纳闷。板垣次郎不敢再大呼小叫了,在倭国,除了尊长以外,不能叫别人全名,尤其是男人的全名,非常的不礼貌。但是父母和长辈除外, “阁下认识我?” 陈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 “板垣先生,你什么记性,原来咱俩经常在一起喝酒。” 板垣挡开了陈卫东的手, “不知阁下的尊姓大名,这是我第二次来华国,而且是第一次到你们华国的北方。” 陈卫东又把手放在了板垣的肩膀上稍微用力,板垣吃痛,但是接下来听见的话更让他吃惊, “板垣先生,你可能是第二次来华国,但是你们家和我们华国的渊源可是不浅。你自己这口流利的华语心里没数吗? 你太太叫北条一妃,你一对儿女分别是板垣达也和板垣结衣,我说的没错吧?你父亲...” 板垣次郎后退一步,九十度大鞠躬, “嗨,次郎冒昧,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陈卫东笑了,要揭老底害怕了这是?陈卫东不想把事做绝,没有必要拉仇恨, “我叫陈卫东,你们这批机器以后归我操作。你们这些玩意我完全掌握,不用你们教。我现在问一句,我操作机器...。” “嗨,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这些光东株式会社的员工就是来安装机器的,没有其他意图。请陈桑随便操作,我们会从旁辅助。” 陈卫东眯着眼睛看着板垣,他们家得杀了多少华国人才能如此谦卑?不过板垣心底的傲慢与不屑是掩藏不住的。 此时的陈卫东不知道,他自己又惹祸了。倒不是惹了倭国人,而是把历史进程中关键时间点改变了。造成了后来的滔天大祸。 陈卫东能熟练操作倭国和意国的新型机器这件事马上就传遍了棉纺厂,现在的陈卫东是厂领导眼中的一块宝,上级主管部门也很重视此事, 如果没有陈卫东的话,那就需要聘请倭国和意国的专家。这帮人心黑着呢,一天的工资能顶一个厂领导两个月的收入,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回好,连操作带修理,陈卫东一个人全拿下。至于问到他如何掌握的这些技能那就只能扯犊子了,在这方面陈卫东是有天赋的。 在暗处,宋春来阴狠的目光注视着闪闪发光的陈卫东。新仇旧恨不说了,明明他是设备科科长,最先掌握机器修理能力的人应该是他。 哼哼,逞能是吧?装逼是不是?你看你宋爷爷怎么归置你就完了。陈卫东感觉出暗处这道阴毒的目光,他冷笑,不是不报,时辰刚到。 设备运行了十二小时之后就停机了,第一次试车之后要进行全方位检修,寻找可能出现的问题点。设备科忙前忙后的按照说明书操作, 宋春来骂了一句, “他妈的,这操作手册翻译的都不如看原文。” 陈卫东趁人不注意,把一个扳手卡在了传动齿轮的缝隙处。一会好戏就要上演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所有设备科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宋春来还领着一个李姓的维修工在给机器上黄油, 这时宋春来看见一个排线掉进了纵排插齿的缝隙中,他眼珠一转, “小李,你伸手把那个排线掏出来。” 远处的陈卫东听见这句话瞳孔一缩,哼哼,来了! 第167章 风暴之前 上辈子陈卫东就处于小李的位置上,在没有断电的前提下让宋春来硬逼着把手伸进机器里。结果机器突然转动,把陈卫东一只手臂绞了进去, 事后宋春来在报告中写到,陈卫东违规操作,把手伸进未断电的机器内造成工伤,个人负事故主要责任。单位不给全部报销的前提下只能部分自费, 当时陈卫东的家让苏颖祸害的不轻,他还要养一对儿女。尽管如此医院也给他做了手术,只不过术后恢复的不好,上辈子陈卫东到死的时候那只手也伸不直。 小李听见宋春来的话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准备把手伸进机器内。他要是提出先断电的要求会不会惹领导不高兴?此时宋春来再次催促小李, 陈卫东的眼睛血红,上一世的痛楚仿佛就在眼前。他不再犹豫,向小李喊道, “老李,你快去吃饭吧,一会食堂的菜都没了。你老李是个体面人,不能吃剩菜。我泥腿子一个,在这陪宋科长!” 听着阴阳怪气的话,宋春来没明白啥意思,他瞪了一眼小李,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小李如蒙大赦,虽然陈卫东对他的称呼有问题,但是他也没往心里去,只要不让他把手伸进机器里就可以。小李走了,陈卫东来回溜达着,忽然他冲宋春来喊了一句, “宋科长,我这边脚踏阀怎么不好使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哪里接触不好?” 宋春来哼了一声,要不是陈卫东喊小李去吃饭,那根线早就拿出来接上了。总不能自己冒险把手伸进去吧,实在不行找个什么东西呢? 正在宋春来找东西的时候,陈卫东再次催促, “宋科长,找到原因没有?厂长说了,明天要开始全速生产,谁耽误了生产进度要挨处分的。” 宋春来的火气上来了, “你行你来,我这不正弄着呢吗。当个小破官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陈卫东把手放在耳朵上, “啥?你说戴世成是王八犊子?宋科长,咱们不能背后非议领导。有啥不满背地里说,你...这...,不好不好。” 宋春来被气得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一时间可就忘了机器通电这个事。仗着气头上,宋春来一下就把右手伸进机器里面去抓排线头, 陈卫东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很隐秘的一脚踢开了卡在传动齿轮上的扳手。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一车间,远处的工人向这边跑过来, 但是陈卫东向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陈卫东是领导,领导发话那就说明没事。但是宋春来那杀猪一般的嘶吼从未停过。 厂子里有规定,车间内不允许吸烟。但是那个年代管的也不严,陈卫东悠闲的点燃了一根大前门香烟, “我说,宋科,你说你这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我这车间都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你把人家吓着,整的不规律了,人家老爷们来找我可咋整?。” 任凭陈卫东说什么,宋春来就是一直喊。也不怨他,插齿已经扎碎了手臂的骨头,和血肉搅在一起。凭你是什么好汉也忍他不住。” 就在这个悲伤的时刻,陈卫东的逼嘴一直没闲着, “宋科,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家里有一只狗,给肉都不吃,专门上外面吃屎,后来呀...” 等设备科第一批吃饭的人回来时才发现宋春来已经晕过去,现场一片混乱。此时车间门口传来一声暴喝, “都闪开,看不见工伤吗?都他妈傻是不是?” 陈卫东领着厂里的救援人员呼呼啦啦的来到了现场,他看见这几个设备科的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哥几个,干啥呢?等着上菜呢?你们科长手被夹住了,赶紧找倭国专家拆机器呀!” 设备科几个小伙子这才分头跑出了一车间。后来,在倭国专家和医护人员多方的努力下,用了四个多小时才把宋春来弄出来。 戴世成在办公室里听着陈卫东的讲述, “厂长,我是苦苦规劝都无济于事啊,宋科长这人你也知道,比较倔。你说我这初来乍到的,不好把话说得太深了,怨我,怨我, 厂长,全怨我,没拦住宋科长。你处分我吧,我有责任,为什么管不住宋春来把手伸进机器里,为什么预判不到危险,为什么该吃饭的时候不去吃饭...” “行了行了,出去吧。” 戴世成被气的面无血色的挥挥手,工伤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是生产行业的大忌。没有安全就没有效率。废了一只手,看来要有人背锅了。 陈卫东从厂部出来,他的脚步轻快,他的心情喜悦。时不时出现在自己手臂上的幻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可是没走几步陈卫东就发觉不对劲, 远处那几个倭国专家好像在勘测什么,这个用大拇指对着太阳找坐标的动作属于地理专业的范畴。他虽然不懂,但是他知道倭国人在找什么东西。 等陈卫东走过去的时候这几个人就散了,上一世板垣他们这帮人没出什么幺蛾子,装完机器就走了。青年摇摇脑袋,可能是想多了吧,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 打更的老梁头被人打死在七号仓库里面,事情很蹊跷。这个仓库常年没有人进,是存放棉纺厂淘汰设备的。老梁头就死在仓库入口不远, 头部钝器伤,一击毙命。现场很是杂乱,有不少碎玻璃,像是瓶子之类的东西。现场的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辣椒水的呛人味道, 老梁头被抬走了,案件还在调查中。陈卫东听说这件事后也很纳闷,上辈子老梁头可是干到退休,什么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时候班长告诉陈卫东,倭国设备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故障。陈卫东让他去找那帮专家,咱们是付了钱的。班长说那帮倭国人今早就走了,走得很匆忙。 正在陈卫东琢磨这件事的时候电话响了,厂部召集开会。到了厂部之后陈卫东才意识到可能是出大事了,就在刚才又有两个人突然死亡,死相极惨, 这两个人说不上身上是疼还是痒,反正是把自己的皮肉都抓烂了,眼睛不停的往外流血。在挣扎了半个多小时以后才死亡。 保卫科已经报警,等待法医的到来。此时陈卫东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站起来, “书记,你说的这两个人是哪个车间的?他俩是否在一起?或者去过一个地方?” 第168章 吹哨人 吕平不知道陈卫东是什么意思,他有点不满有人打断他的讲话, “小陈啊,你先坐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各车间主任会后回到工作岗位,不该说的话不要说,稳住人心。毕竟生产是重中之重...” 这时有人开始议论陈卫东,年轻人冒冒失失的,太得意忘形。陈卫东没有理会这些,他脑子里把倭国人突然离开和两个暴毙的职工联系起来。 吕书记的话还挺多,其他人也只能忍着。就在这时,厂办的一个工作人员撞开会议厅的大门冲了进来,因为没有站稳还摔了一下, 连滚带爬的跑到吕书记耳边说了什么,吕书记猛地站起来, “散会散会。” 没有任何交代吕书记就往外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又回来了,对着话筒又说了一句话, “我告诉你们,任何人不准议论今天死人的事。违者开除处理。” 大家看着一把手大步流星的走了,一句解释都没有。这算是怎么回事?不由得议论起来。陈卫东没有回车间,而是悄悄的跟在吕书记他们身后。 吕书记一路上都在和厂部的人交流, “书记,死的状态和早上死的那两个一模一样,死之前都是把自己的皮肤抓烂。不同的是她出现了攻击性,不仅是挠自己,还挠别人, 有四五个女工被她挠伤。” 吕书记的脚步时快时慢,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他问边上的人, “你确定她现在已经死亡了吗?” “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七窍流血,连裤子都被血染透了。” 说着话吕书记来到了三车间,这也是原来陈卫东母亲杨慧所在的车间。纺机旁横躺着一个女人,果然,下身看不到,但是有一大滩血, 脸上的眼耳口鼻都出了很多的血,身上的衣服被撕的乱七八糟。看样子是死的非常痛苦,而且没有向别人求救的能力和时间。 三车间主任王东方站在边上有点不知所措,吕书记指了一下他, “这主任让你当的,赶紧把人用东西盖上。先别生产了,让工人们不许走动,保护现场,等待警察过来。” 其实王东方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干,就是太突然了,有点懵。陈卫东找了个机会走过去抓住王东方, “王叔,死这个女工自从上班以后出去过吗?她和早上死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没有?” 现在的王东方属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他稍微回忆了一下, “她出没出去我没注意,我也不关注这种小事呀。早上死人了我知道,死两个呢?都是谁啊?” 陈卫东告诉王东方,一个叫张维力,一个叫涂勇。 “涂勇,” 王东方一拍手, “刚才死那个叫涂丽娜,涂勇是他哥。” 陈卫东心里咯噔一下,不用说,这个涂勇今天上午一定是接触过他妹妹。王东方在后面叫了陈卫东好几声他也没回应,现在陈卫东满脑子都是突然死亡的这几个人。 此时在庆春省府的办公楼里,常务副省章伯雄正在看着手中的旧城改造报告,秘书敲门进来, “领导,有您电话,他自称叫陈卫东。” 章伯雄拧着的眉终于得以舒展, “哈哈,这小子,我说他得后悔吧!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倔的像头驴。接进来吧。” 说完章伯雄拿起桌上的电话, “哼哼,你小子也有今天...” 几分钟后章伯雄的眉毛再次拧紧, “小陈,你说的这个事吃的准吗?封锁棉纺厂倒没什么大不了,封锁白岩市这个动静有点太大了。我一个人拍不了板,况且你没有实际证据, 死了几个人是很蹊跷,但是没有警方的结论。贸然的戒严封锁,会造成社会恐慌的。” 陈卫东在电话那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章伯伯,我陈卫东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有所了解。我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等警方有了结论就晚了。棉纺厂这一千多人不算什么, 但是白岩市这百十来万的老百姓呢?恐慌是一时的,万一这个不知名的病毒传播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候您再想控制接触者比登天都难。” 电话那头的章伯雄并未回话,陈卫东也没说话,他在等待。过了大概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 “小陈,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但是,在我的位置上也只能干符合我这个位置的工作。我现在马上把这件事上报给能拍板的人, 你现在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要散播,鼓动,怂恿任何人,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力跟进这件事。切记,不要制造任何恐慌。” 陈卫东放下电话之后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章伯雄此人真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官。什么大局观之类的他现在涉及不到,就单凭他对自己的维护,陈卫东记在心里了。 放下电话以后刚出办公室就有一个人撞在了陈卫东身上, “主任,你快去看看,说是三车间又死人了。” 陈卫东一把推开来人, “看个屁,都啥样了还往前凑。你把班长叫过来,不要大喊大叫。叫后工序把手里的活停下,开始用卫生棉纱制作十三层医用口罩,要快。” 陈卫东健步奔向厂部,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一把手吕平说了,吕书记气的一拍桌子, “陈卫东,你要干什么?出了命案有公安局呢,咱们干嘛要停产?还什么传染病,我听都没听过,哪年没流感?哪年流感不死人? 再说了,你咋知道那几个人是传染病?万一搞错了怎么办?破坏生产,制造不稳定因素的大帽子给你一扣,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为了显摆自己,什么花样都敢使得出来。” 陈卫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出来了。他不死心,又去找了戴世成。结果被怼的更狠,本来关系就不好,怼你没商量。 陈卫东哭了,二十四岁大小伙子,棉纺厂响当当的中层领导。他不死心,挨个车间找负责人,告诉他们停产,疏散人群, 没人听他的,都以为他发癔症了。他又跑到食堂,跳上一张桌子大喊大叫,让大家疏散开,不要聚集。没人理会他,多年后,这个食堂内所有的幸存者们谁也无法忘记, 当年那个大喊大叫的人,那个疯子一样的人,那个吹哨的人。 第169章 山雨欲来 此时的棉纺厂都把陈卫东当疯子,他自己心里却很笃定。该做的他做了,该说的他说了,其他的那就是天意。陈卫东去保卫科收集了几个防火面具, 结果相当让陈卫东满意,收集到几个军用级别的防毒面具。当年与美苏的关系紧张,防生化,防核,这些东西每个单位都有,只不过数量有限。 他拿着一个防毒面具就奔向辅料库,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工在和母亲说着厂子里面死人的事。陈卫东没有时间说废话,他指着那个女工, “你出去。” 那个女工一愣,斜瞥了陈卫东一眼, “呦,杨大姐,你儿子这厂领导当的可真威风。我们这小工人可真惹不起。” 杨慧刚想解释,女工转身就走了。她回头埋怨儿子, “你咋回事?大呼小叫的干什么?看把人都得罪了。” 陈卫东根本没有心情和母亲解释, “妈,你现在带上这个面具赶紧回家。别问,别打听,也别乱说。过几天你就知道咋回事了。” 杨慧被儿子搀扶出辅料库,但是她挣脱开儿子的手, “咋回事啊,你不说明白我不走。” 陈卫东无奈,只能简短的把实情和母亲说了一下。杨慧半信半疑,他知道儿子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回家也行,那得先请假呀,这库里没人哪行?” 陈卫东拿着防毒面具就往母亲头上套, “来不及了我的娘啊,啥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于是棉纺厂里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一男一女两个人戴着防毒面具往厂门口走。这种防毒面具很原始,和二战时期的没啥太大区别, 长长的管子好像是一个大象鼻子,另一头连接着过滤器。路过的人都在驻足看着杨慧母女,陈卫东不管那事,先离开这里再说。 路过二车间的时候听见里面好像有吵架的声音,不多时一个女工跑出来。女工的样子可把杨慧吓着了,浑身满脸都是血,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好地方。 这个女人疯了一样朝杨慧母子冲过来,后面还有一大群人在追赶。陈卫东找准了距离,一脚踢过去一个石子。 这个石子的力量可不小,但是打在女人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毫无作用。陈卫东无奈,把母亲挡在身后。疯女人冲过来时遭受到一脚正蹬, 疯女人翻滚着飞了回去。陈卫东不再废话,背起母亲就往厂门口冲。快要到厂子大门口时他心里一凉,脚步也慢了下来。 因为门口已经被大院的人封锁了,战士们用铁丝网和障碍物把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连门岗几个老头都被赶进了厂子里面。 陈卫东放下了母亲,他知道自己那个电话起了作用。可惜母亲也被困在厂子里。院墙外面的士兵都戴着厚厚的口罩,看来他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陈卫东稍微琢磨了一下,他又把母亲送回了辅料库。并且告诉母亲不要和任何人接触,说完他推来电焊,把辅料库的铁门焊死, 临走时他告诉母亲要一直带着防毒面具,难受也不能摘下来。食物和水他会送过来,逼不得已才能吃点喝点,速度要快。 做完这些以后他准备回一车间,艾青今天也在班上。倒霉催的她刚倒过来白班第一天。回到了一车间后发现有人等他,来人让他去厂部开会。 陈卫东挥挥手,拿起一个防毒面具就往外走。他通知班长停工,让所有人戴上加厚的口罩。全员疏散开,不允许聚集。 他到车间里把艾青拽出来,告诉她带上这东西找个空旷的地方,尽量别和任何人接触。艾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陈卫东说的话她信。 陈卫东来到了厂部,连带吕书记在内的所有厂领导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这个生化人的身上,吕书记带着颤音, “你是...?陈卫东?” 陈卫东一脚踢开了面前的一把椅子,什么他妈狗屁厂领导,马上就要全装到盒里了。他大步走到吕书记跟前,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到, “别开会了,让所有人带上加厚口罩,疏散开,不然会全死。” 吕书记看着陈卫东写下的字,喉间滚动了一下。再想问什么,面前已经没人了。他们这帮人已经知道棉纺厂被封锁了,但是上面没说原因, 吕书记前后一联想就猜出了个大概。上级主管部门要求他们安抚职工情绪,坚决不能出现混乱或者企图冲击封锁区的行为,违者格杀勿论。 现在的状况就是想安抚也安抚不住了,已经出现十多个相同方式的死亡,纸包不住火的。陈卫东最害怕的事出现了, 工人们在停产之后开始往一起聚集,并且不停的交头接耳。陈卫东也不想喊了,戴着面具他也喊不了。他去食堂用方便袋子装了很多个馒头准备给母亲送去, 就在这时听见厂门口方向有枪声,他扔下东西就往大门口跑。他不怕别的,就怕有些人犯糊涂往外冲。果不其然, 陈卫东到大门口时就发现已经有百余名工人聚集在那,他们高喊着要出去。陈卫东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时一个人拿着扩音喇叭站在封锁线的最高处。因为他没戴口罩,陈卫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自己那个未来大舅哥吗? 萧翰捅咕了半天才把扩音喇叭弄明白, “棉纺厂的各位工人师傅们,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奉命封锁整个棉纺厂。我是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所以请你们配合,不要违抗命令,后果自负。” 陈卫东冷笑,自己这个大舅哥也就能在大院里干。他要是到社会上混,得让人一天打三遍都不解恨。但是下面的工人不乐意了, 他们又不是大院的,凭啥服从你们的命令?于是就有人试图冲击厂大门,刚才那声枪响可能也是为了震慑这帮人。战士们看有人冲过来,再次向天鸣枪。 此时有人拍了一下看热闹的陈卫东,他回头一看是带班班长郭宇, “主任,厂部说有电话找你,说是大领导。” 陈卫东马上想到了章伯雄,到厂部时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带着防毒面具本来就呼吸困难。陈卫东把话筒贴在面罩上,利用面罩的震动传递声音, “你好章伯伯,有什么指示?” 那边的章伯雄很是激动, “小陈,我代表庆春省的老百姓感谢你。你救下了成千上万条人命。” 第170章 大乱 陈卫东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表功的时候。他简短的把倭国人的可疑行径和棉纺厂的现状告诉了章伯雄, “章伯伯,现在这个未知病毒处于即将失控的阶段。我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力约束厂里的工人。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现, 现在就看厂领导那边的处置危机的能力了,我现在只能尽量自保。您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章伯雄思考了一下, “小陈,现在白岩市那边的总指挥是白岩市委书记沈昌和。他会按照具体情况做布置的,咱俩随时保持沟通,事态有什么重大进展或变化你及时通知我, 但是...,有一句话我想先跟你交个底。在我的从政生涯中没遇到过这种事,国际上我也不记得有这种事的处置案例。但是...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棉纺厂只有一千多人,而白岩市有一百多万老百姓。庆春省就更不用说了。” “章伯伯。” 陈卫东接过话,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好牺牲的准备是不是?” 章伯雄叹了一口气, “你也别一条道走到黑,我只能说这么多。京城来的防疫专家已经到了,他们已经开展工作。得出结论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陈卫东用拳头垂了一下桌子, “章伯伯,我知道这不是您的本心。我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跟您表一下态,在没有找到有效药物之前,让棉纺厂的职工自生自灭,我认, 但是在这之前要是对棉纺厂内的人发起灭绝式的攻击,那我们只能自救了。兔子急了也咬人,我们被困在厂子里,没威胁到别人, 希望那些大领导们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章伯雄十分认可陈卫东的说法, “小陈,常委会上我也是这么说的,领导也基本赞同。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一切状况都在可控范围。他们给出了两条红线, 不能发生大量的群体死亡,如果短时间内棉纺厂出现了百分之十的死亡率,那就证明病毒的恶性程度相当高。这是其一,第二就是人员可控, 不能发生暴动,冲击哨卡的行为千万要不得。战士们已经得到了最高指示,可以开枪。” 陈卫东放下话筒的时候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这可如何是好?接下来就是考验棉纺厂领导处置危机能力的时刻了。可惜这世界上的事就是你越怕啥越来啥。 整个厂区不停的出现被感染者,基本都是被折磨了一个多小时后才死亡。此时的吕书记也麻爪了,胡乱指挥。他让所有厂领导都退守到厂部, 所有工人不准靠近厂部,工人们在恐慌与绝望中开始显露出人性中恶的一面。他们首先把怨气都撒向这帮作威作福的厂领导, 厂部已经快被砖头砸成蜂窝煤了,不停有人在外面高喊, “你们算什么狗屁领导,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出来主持局面,把我们这些工人扔在外面算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点作为国家干部的担当?” 领头闹事的基本都是男工,虽然棉纺厂女工多,但是女人没办法喊打喊杀的。女工们都被吓坏了,不停的有人把自己挠死,谁不害怕? 此时有一个叫万磊的班长突然蹦上了高处, “同志们,厂领导已经放弃我们。我们只能自己找出路,他们既然愿意学王八龟缩在厂部里,那咱们就成全他们。 小五,九江,文凯,你们找电焊。再来几个人把叉车开过来。不是不想出来吗?我成全你们。”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于厂部的领导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厂部所有的出入口都被铁条焊死,再用叉车堵上。谁也别想从里面出来。 在这过程中有人试图规劝万磊他们,可惜了,人性在这个时候已然所剩无几。探出头的人被一铁锹砍在脸上,喷溅出的鲜血吓退了想耍官威这帮厂领导。 吕书记看情况失控,他马上往外面打电话求救。这个时候谁还能来救你?越乱越出事,厂部里面有一个会计大喊一声倒在地上开始挠自己的脸, 其他人都吓坏了,得离开这呀,不然这里所有人都是一个下场。这几十个厂领导不停的拍打门窗求救,外面好几百个心灰意冷的工人默默看着厂部里的一切。 陈卫东看到这就走了,这世间有因就有果,谁也别说该不该这种话。人员失控了,那就先自保。他先去了艾青藏身的地方, 到那一看把他吓了一跳,什么防毒面具早就让人抢走了,艾青的眼角还有淤青。陈卫东过去搀扶起她,用闷闷的声音问道, “谁抢的你防毒面具。抢走了为什么还打你?” 艾青恐慌的摇摇头, “不认识,不是咱们一车间的。” 陈卫东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实在是太窝囊了,这要是他的话,打不过也挠他个满脸花。” 陈卫东让艾青把医用口罩戴好,跟他走。母亲那边不知道是否有麻烦。到了辅料库一看,臭鱼烂虾全堆这了。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正在带头砸辅料库的铁门。 陈卫东抓起地上的砖头,用了七成的力气打了过去。一声惨嚎惊呆了众人,一个男工站出来, “陈卫东,你要干什么?我们只不过想进辅料库拿点东西,你少管闲事。啊~~~” 陈卫东抡开了双臂对在场之人进行了无差别攻击,这顿老拳的后果相当严重。事后要不是陈卫东身上有天大的功劳,凭他把四个人打成重伤这件事可能就要吃官司。 不过当时打完的效果相当理想,所有人都退出五十米开外不敢靠近。地上躺了一大堆人,陈卫东走过一把扯掉那人的防毒面具, 他指了指防毒面具,又指了指艾青。他问是不是你抢她的面具? 这个男工是转运处的,不属于生产部门。厂子乱了以后他就四处乱窜,看见艾青一个女生戴着防毒面具就起了歹心。其实艾青根本就没和她争夺面具, 这个人就是胎里坏,打便宜的事能放过吗?于是他照着艾青的脸就打了两拳。” 这两拳的后果换来的好几十拳,陈卫东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一直打到这个人一动不动还不停,辅料库里的杨慧一个劲的喊他停手, 艾青也在边上拉扯陈卫东,怕他把人打死。边上围观的人都看傻了,飞溅的鲜血,雨点般的拳头... 第171章 临危受命 要问陈卫东为什么对自己的工友如此残暴,那必是有原因的。此时的棉纺厂已然天下大乱,什么秩序,法律,这类玩意都成了狗屁, 唯有这对拳头才是真理,听起来很野蛮是不是?可惜这世界上任何的文明都是建立在野蛮的基础之上。这套老拳无形中把辅料库竖起了一座高墙,让人不敢窥视。 陈卫东现在管不了别人,但别人想来招惹他那就不好意思了。此时他不知道,棉纺厂现在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位数,已经快要符合第一条红线了。 这时候辅料库里面的内部分机电话响了,杨慧接起电话,听了好长时间后她望向自己的儿子, “卫东,说是找你的。他说他叫沈昌和? 陈卫东进不去,只能让母亲把话筒递出来, “我是陈卫东,你哪位?” “陈卫东同志,我是白岩市市委书记沈昌和。” 陈卫东一拍脑门,刚才章伯雄说过的,现在总指挥是白岩市委书记, “你好沈书记,有什么指示?” 沈昌和与陈卫东讲了好长时间,陈卫东把现在棉纺厂里的大致情况做了汇报。找到陈卫东也是没办法,沈昌和坚决不同意放弃棉纺厂里所有人的生命。 他想稳住棉纺厂内部,不要再暴动了,上面领导的压力也非常大。厂子正门不停的发生冲突。一切都表明棉纺厂所有领导都是废物。 沈昌和的呼吸很重,似是在判断什么,又似是在抉择什么,他砸了一下桌子 “陈卫东同志,我已经暂时解除了棉纺厂书记的职务。我现在任命你为棉纺厂代书记,行使行政一把手职责。” 说完这句话沈昌和就停了,陈卫东知道这是在等他的态度。这是干啥?赶鸭子上架?找背锅的?我陈卫东长的像唐氏儿吗? 沈昌和是谁?他成精的时候陈卫东还没开始修炼呢, “陈卫东同志,之所以找到你都是因为我的老领导章副省的推荐。他说你能稳住局面,力挽狂澜。上面对此事的态度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棉纺厂里一千多工友们,我希望担起这个担子,我在等...” 陈卫东的脑门见汗了,棉纺厂再这么乱下去可能真的会踩到红线。到时候自己和母亲恐怕都在劫难逃,如果真接过这个事,万一搞砸了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杨慧和艾青都在盯着陈卫东。就在沈昌和那边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 “沈书记,我可以接手这件事,但是我需要绝对的权力和免责。” 沈昌和没有急着回答,考虑过后他告诉陈卫东, “小陈,这么说吧,只要你能保住棉纺厂大部分人的性命,并且让内部恢复一定的秩序。不管你干什么,所有的责任都算我身上!” 陈卫东一怔,白岩市可算有了个好领导,妥了。挂断电话之后他安慰了母亲几句,嘱咐二人不要出辅料库,理论上应该不会有人再找他们麻烦了。 陈卫东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立起来,他跑到厂门口时就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一幕。一个女工心念自己的孩子没人照顾,不顾阻拦要出去。 战士们已经鸣枪示警过了,站在高处的萧翰命令着手下人, “胆敢跨过警戒线立即开枪击毙,这是军令,谁也不能违抗。你们记住,就算是我踩在红线上,你们也不能犹豫。” 此时那个女工蹒跚着走过来,端起枪的战士不忍心,回头看向萧翰, “队长,她也没啥威胁,咱们没有必要...” 萧翰一个凶狠的眼神瞪过去, “有没有必要是你该考虑的吗?是我该考虑的吗?军令就在那,你是想上军事法庭还是执行命令?” “砰” 一声枪响过后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战士枪法不错,只是让她小腿擦破了点皮。萧翰气恼, “你怎么回事?上面下的命令是击毙,什么是击毙你不懂吗?” 正当萧翰哔哔的时候,空气中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响。战士们最先警觉起来, “卧倒” 萧翰咧着大嘴, “卧什么倒,谁敢...” “啪”一声响,一个硬物击中了萧翰的右腿膝盖。萧翰吃痛,身子往前一倾就失去了重心。一头栽进棉纺厂院内。 战士们都傻了,队长...咋...进去了?萧翰摔了个七荤八素,有那么几秒钟他都分不出方向了。站起来后刚要骂,哐当一屁股又坐到地上。 膝盖伤得不轻,很明显不是子弹,但是骨头碎了是不争的事实。他向上大喊, “都愣着干嘛?把我弄上去呀!” 上面的士兵挠挠头, “队长,军令咱还执不执行?” 萧翰气急, “军令是必须执行的,谁也不能违抗,记住,是任何...” 说到这萧翰说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所在位置,又向上看了一眼, “我这个...不算吧?” 此时副队长正在给大区汇报, “报告首长,萧翰同志与暴乱人员对抗中失足坠入禁区内。按照规定,他已经不能履行大队长的职责了。还有就是,感染者已经出现了攻击能力,而且是远程攻击。” 萧定远询问了儿子掉入厂区的具体细节,又询问了是否向人群开枪?得知结果后他把副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具备了远程攻击,分明是你们先开枪才导致的人家还击。我命令,从现在开始,如不危及到我方生命,不许开枪。” 放下电话的萧定远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真是一点亏不吃,坑起大舅哥来心黑手狠。” 陈卫东看着远处坐在地上的萧翰冷哼, “舅哥,该断奶了。今天我帮你长点记性。” 陈卫东稳住了门口的局面后就来到了厂部,这时候有更多的人站在厂部外面。里面的领导还在拍打着门窗要出来,只不过没有最开始那么亢奋了。 万磊站在高台上,讲话很有煽动力, “兄弟姐妹们,都听我指挥,一会一起向厂门口冲,他们绝对不敢向老百姓开枪。留在这里就是个死,你们都看见了,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身边就倒了十多个人, 再不出去恐怕这里的人要死绝了,能跑出一个算一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就在这时,万磊手中的扩音喇叭被人抢过去了。他定睛一看,一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他指着陈卫东, “你...” 第172章 临危不乱 陈卫东斜瞥了万磊一眼,他索性把防毒面具摘下来扔到一边。 “你是转运处的?” 万磊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卫东,知道他是棉纺厂的新贵,有来头, “我说姓陈的,你不用在这和我们装犊子。看见厂部里面那些老壁灯了吗?爷爷我把门封死的,当下这个节骨眼,谁他妈也不好使,我们要活命!” “活命,活命。” 陈卫东连忙摆摆手, “想活命得想办法,你这么整不行!” “就他妈你行” 万磊正在火头上,一拳就打向陈卫东的脸。陈卫东躲都没躲,硬挨了这一拳。万磊看着自己的拳头有点懵,不说这小子很牛逼吗? 仗着底下这帮人和他一条心万磊才敢出手的,他没想到陈卫东不躲不闪。陈卫东用手背擦了一下被打过的脸, “哼,还行,有膀子力气。打够没有?没打够再来,我绝不还手!” 这时台下的人也有点懵了,陈卫东是名声在外的。别说万磊,听说厂长都不愿得罪眼前这位。陈卫东拿起话筒试了一下, “各位工友们,我陈卫东,就在刚才,被委任为棉纺厂代书记。” 这句话说出来后台下的人群好像是开了锅一般,他们的质疑声是一致的, “陈卫东,你小小年纪,二十多岁,凭什么当书记?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和你母亲在一个年代熬过来的,我们会信你?” 陈卫东不慌不忙,他指了人群中站着比较靠前的一个中年人, “常师傅,常叔,你是棉纺厂老人了,大家伙都信你。你现在去往纺工局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件事。” 常贵林左右看了一下边上的人,所有人都信任他这个老师傅。他小跑着去最近的一个车间办公室。这时候陈卫东一直在观察万磊, 万磊没有继续拱火,也在安静的等待消息。陈卫东点点头,不是恶人就行。大概七八分钟之后常桂林小跑着回来了, “真的真的,现在棉纺厂的一把手是陈卫东,而且只有陈卫东一个厂领导。其他的所有领导都被暂停了职务。” 大伙一片惊呼,人往往就是如此。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领头的,一旦有一个人站出来,其他人很容易盲从。什么是非对错都可能被忽略, 陈卫东敲了敲扩音喇叭, “各位工友们,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们,我陈卫东在这里辈分最小,说话有不周的地方你们多担待。现在这个情况不用我多说, 咱们被困死在厂子里是定局了,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们暂时不讨论,没有意义。想不想活着出去?嗯?想不想?” 这时候台下众人都爆发出“想”字, 陈卫东调整了一下站姿, “想就听我的,听我的不保证你们所有人都活着出去。但是像你们刚才那么搞一定会全死。实话告诉各位,上面下了死命令,冲击厂门口的不用请示,全部击毙, 还有一点同志们,我们现在不知道谁身上带着病毒。封锁区外的白岩市老百姓可是无辜的,不想别人你们还不想想你们的家人吗? 父母,老婆,丈夫,孩子,哪个不在外面?我们一旦出去了,把病毒扩散开,你们想过后果吗?我不知道我说这些话算不算起高调, 当下这种情况,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我们的国家和政府。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陈卫东,尚有一线生机,不相信我的话各位就随意吧!” 下面的百十来号人都希望从别人的表情里寻求答案,这时候常贵林站出来, “工友们,上级领导不会胡乱作为的。既然他们任命小陈为代书记,就一定有道理。咱们这帮工人为企业为国家干了一辈子,临了不能给社会添乱, 我常贵林坚决拥护组织决定,坚决遵守棉纺厂的规章制度。此时陈卫东看出来了,人的从众心理是多么强,特别是这个年代的工人阶级。 众人有主心骨之后好像精神了很多,陈卫东趁热打铁,他指了一下边上的人 “万磊,现在我成立一个临时救援队,你任队长。” 万磊猛地抬头,但是很快又把头低下了,他嘟囔了一句, “日后会不会清算我带头闹事的责任?” 陈卫东拍了拍万磊的肩膀, “我没看见任何人带头闹事,我现在只关注你接下来能不能完成我布置的任务。” 万磊一听不追究他了,马上转悲为喜, “刚才打你是我不对,这么的,你打回来,我绝不还手。” 陈卫东一脚把他踹到下面, “少他妈扯犊子,你现在立刻组织五十个人,记住,不要多,就五十个。分成五个小组,戴好加厚的医用口罩,把死亡的人全部运送到中转库, 记住,把人员名字和数量记录下来。能不能完成?” 万磊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喊了一声“是”就跑了。 陈卫东继续布置, “常叔,你现在也组织五十个精干人员,全棉纺厂的通知所有人到空旷地点集合。记住,要告诉他们戴好加厚口罩,人与人之间最少保持三米距离。 你带着五十人不只是通知,有不从管理的要采取强制行为,带上武器。这是上面的命令,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软,如果那样就是害了我们自己。 常贵林是当过兵的,上过战场杀过敌。执行命令绝不打折扣。任务布置下去之后陈卫东转过身看着厂部,他在琢磨要不要把这帮厂领导放出来呢? 就在这时一个小个子毛毛躁躁的撞在他身上,陈卫东从眼睛上看出来了这是谁, “艾苗,你小子慌慌张张的干什么?你赶紧去辅料库保护你姐。” 艾苗左右看了一眼, “哥,我有件大事想跟你说。” 陈卫东和他来到了一棵树底下,艾苗说起了今天早上的事。今早厂子被封锁以后他就很慌,但是心里一直挂念着那个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人。 停产之后所有人都往外跑,唯独他往纺工局驻厂办公室走去。他不敢确定盛琳是否被困在了厂子里,自从他上次抢了盛琳的东西以后一直惴惴不安, 但是过了好久也没人找他的麻烦,厂子里死了人,他要确定盛琳的安全。可惜办公室里没有人,找了一圈之后他听见存放文具的小隔间里有声音... 第173章 想跑? 盛琳从早上来就一直在办公室里写报告,因为驻厂办是个独立的小二楼,所以外面的事情很晚才传到盛琳耳朵里。 盛琳也没在意,死了两个人而已。这世界上哪天不死人?她规划着自己的未来,现在自己手中已经有将近二十万了, 这在八十年代末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够找一个小地方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到时候她想要一个木头房子和一个小花园,远处要有一个湖,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背后有声音,盛琳刚想转身就被人抱住, “姐姐,是我。” 盛琳起初一惊,待识别出声音主人之后她满脸羞怒。盛琳用力挣脱了艾苗的搂抱,回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怎么?又来抢我东西?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啊?没时间搭理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被打的艾苗眼中满是欲火,他刚想抱住眼前的佳人就又挨了一耳光。盛琳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万没成想艾苗会还手。 盛琳捂着疼痛的脸颊,除了羞愤以外还有点...刺激?不把他当人?一个身份没她高,地位没她高,连个子都没她高的一个男孩?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娇躯缓缓跪下,艾苗的腰两侧被抓的生疼,喘息声粗重而急促 “打我,打我,就像刚才那样...” 三个多小时以后艾苗从文具库里爬了出来,像是吃了两大碗红烧肉的人,不敢再往锅里瞅一眼。这三个小时他不停的折腾,感觉怎么整也不解恨, 屋里那位也是初尝人事,极度的亢奋让她在清醒与昏厥之间交替转换。好一场久旱遇甘霖,好一场兵荒马又乱! 突兀的电话铃声把这对小情人吓了一跳,盛琳忙不迭的穿上最基本的遮羞衣服就去接电话。艾苗一边帮盛琳穿裤子一边听着对话内容, 这也是他去找陈卫东的原因,他听见盛琳在电话里说什么你帮着倭国人害自己同胞会遭报应的。还有什么你要是帮他们逃跑了之类的, 后来盛琳的声音就很小了,不想让艾苗听见。陈卫东听着艾苗的讲述一直在琢磨电话那头是什么人?难道这么隐秘的事竟然无意间让自己得到了线索? 当然了,艾苗讲的只不过是盛琳打电话的内容,他和人家苟且的事他是不可能说的。陈卫东让艾苗跟着他办事,不许乱跑, 没过多长时间,棉纺厂的秩序就有所恢复了。散落在各个地方的工人们开始有秩序的来到了厂区空旷处,按照常贵林的指示,每个人相隔三米,或坐或站。 万磊那边的进展也很快,不过这个死亡人数超出了陈卫东的想象。万磊告诉陈卫东,他粗略的点了一下,死亡的至少有两百多人, 而且还有不少感染者在挣扎,常贵林的组织能力非常强,他已经召集了一百五十多名男工一起维持秩序。他给人家承诺,只要跟着他会被第一批放出去。 陈卫东点点头,这时候能画多大饼就画多大饼,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看了一眼厂部,算了,现在把这帮厂领导放出来就是给自己添乱,大局为重。 办公室里陈卫东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的沈昌和首先对陈卫东提出了表扬,棉纺厂内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平静。 陈卫东打听了一下防疫专家那边的工作进展,沈昌和无奈的摇摇头, “小陈,我不懂那些。专家说没见过这种病毒,从致死率和感染者的死亡过程中分析,可能是某种变异的鼠疫。生物学的事很复杂, 按他们的说法是需要找到第一个被感染者还是怎么的!然后按什么基因图谱排除法去寻找有效的药物。” 沈书记照葫芦画瓢的把事情说出来,陈卫东可是听明白了。他虽然不是学生物的,但他是学化学的。病毒他不懂,药物他可是懂, 按专家这么弄法,一年半载也别想把药搞出来。到那时候棉纺厂里所有人坟头都开始长草了,于是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制订了一个十分冒险的计划, 横竖是个死,那必须得拼一把。挂上电话之后他在心里琢磨沈昌和给他反馈的信息,那帮倭国人还没离开华国,甚至有可能没离开白岩市, 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那就太巧了。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但前提是怎么找到这帮倭国人呢?陈卫东让艾苗跟在自己身后,不许他离开。艾苗很纳闷,但是不敢顶嘴。陈卫东看了一眼厂子大门口, 已经有防疫部队的人在集结,电话里他和沈昌和沟通过,已经死亡的人必须运出棉纺厂处理。万磊已经调动车辆把尸体往厂门口运输, 这是陈卫东的计划之一,在这之前必须得到倭国人下落的线索。陈卫东把艾苗叫过来, “你小子和盛琳是什么关系?” 艾苗对付娘们有一套,但对上了陈卫东的眼神他瑟缩了一下, “哥,我们俩没啥关系,就是认识...,我叫他姐姐...,他叫我...” 陈卫东一把掐住了艾苗的后脖颈子, “老弟,我一点不吹牛逼的说,我撒谎的时候你爹还没出生呢。” 艾苗被吓乐了, “哈哈,哥,你轻点掐,我爹要是活着今年快六十了。你不能吹那玩意。” 在艾苗的带领下陈卫东来到了驻厂办,盛琳脸上那因为欢爱而产生的红晕还未完全退却。陈卫东可是过来人,他叹了口气, 陈卫东最讨厌就是婚外情,盛琳是有丈夫的,她这和上一世的苏颖有什么区别?艾苗这小伙子一定是被她给拐带坏了,将来这个事怎么和艾青交代呢? 想到这些的时候陈卫东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既然不是什么好货,那就不用客气。陈卫东一指门口, “艾苗,你的工作完成了。现在这不需要你,帮我把门带上。” 艾苗看陈卫东脸色不好看,他担心盛琳,所以磨磨蹭蹭不想走。陈卫东眼里不揉沙子, “艾苗,你再不滚别说我把你打出去。” 盛琳看陈卫东像是有什么事和她说,她示意艾苗先出去。陈卫东听见关门声后找了把椅子坐下, “我说,盛大主任,盛大美女。你这上哪浪不行?非上我们这祸害小孩?你要点脸吗?第一次瞅你还像个人似的,没成想啊, 多的不想说,我希望你在棉纺厂里保持点你干部家属的体面。我不想把你的破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再者,说说那帮倭国人的事吧,我很感兴趣!” 第174章 溜达一圈 盛琳并未如陈卫东预想的那般恼羞成怒,而是安静的垂首静坐。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优美的脸庞滚落,她并未答复陈卫东的所问,而是说起了她自己。 陈卫东本来心里很焦急,但是盛琳实在是一个控场高手,无形中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陈卫东耐着性子听着,内容应该有七八分可信度, 因为盛琳没有动机骗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就算是和艾苗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不承认就好了。陈卫东挠挠头,没成想三个多小时以前盛琳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 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唐突了。对,有可能。陈卫东第一次看见盛琳的时候就有那种感觉,和萧百合身上的气息差不多,说不上来的那种干净。 陈卫东有些尴尬, “刚才我说的话,冒失了,对不住啊!” 此时的盛琳反倒是很大气, “不说这个了,你刚才问我的话是什么意思?算了,我直接说我知道的吧。我丈夫徐进半个月前和我说过一件事,要协助几个倭国人在咱们这里找一样东西, 可能涉及到海关那边的,我丈夫应该是收了他们的好处,所以很积极。刚才他打电话来才知道我被困在棉纺厂里了,他告诉我要小心, 他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的。然后他骂了一句倭国人狗杂碎,我问他原因,他说病毒是倭国人搞出来的。最开始他也不知道,后来倭国人出了状况,病毒意外的爆发开来。 现在那帮倭国人想要出境,我丈夫可能要帮他们逃跑,我就和他吵了几句。国家的事我不懂,但我是个华国人,我的同胞正在遭受苦难, 而我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正在助纣为虐...” 陈卫东眯着眼睛分析着,他一摆手止住了盛琳的话 “你等会,我捋一下。按你说的,倭国人来找的东西就是散播开来的这个病毒?这个病毒早就在我们华国了?他们想要把病毒取走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造成了如今咱们棉纺厂这样的局面!现在倭国人想逃跑,但是没跑成是不是?那你丈夫帮倭国人之前知不知道病毒的事?” 盛琳摇摇头,陈卫东也没追问。很明显这个答案不方便从盛琳口中说出来。陈卫东的目光晦暗不明,倭国人要跑,怎么留住他们呢? 他看了一眼盛琳, “盛主任,我现在暂时相信你是一位合格的华国儿女。我需要你的配合,咱们棉纺厂迄今为止已经死了两百多人,而且人数还在增加。” 盛琳听见两百多人这个数猛的站起来,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眼泪,说哭就哭。陈卫东是男人,习惯性的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 盛琳则不然,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闪过她的脑海,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陈主任,你说吧,怎么配合你?” 陈卫东没着急回答,他沉吟了一番, “我不想骗你,你丈夫干的事天理难容。我把话放在这,如果他仅仅是为了钱财帮助倭国人出入境,那还没什么,顶多丢官罢职, 如果病毒的事他早就知道的话,那他可真是罪该万死。你想好了,需要做个取舍。” 盛琳擦了一把眼泪, “如果他不知道病毒的事,能不能放他一马?这些年我们俩虽然没做成夫妻,但是他也没亏待过我和我的家人。” 陈卫东站起来,把座机话筒递给盛琳, “那就是纪委的事了,不归我管。即使他不知道,他也有罪。他不徇私枉法咱们能死这么多人吗?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咱们厂子里情况!” 盛琳过了好一会才接过话筒,看得出来她心里是有挣扎的。电话转盘的声音特别大,听着让人心烦, “是我,” 接通之后盛琳先说话,陈卫东一直站在她身后。还没说几句话呢,陈卫东出其不意的捂住了盛琳的嘴,并且夺过了话筒, “徐大人,你好啊。” 电话那头明显的一顿, “你是谁?盛琳呢?” 此时的盛琳被捂住了嘴,发出呜~呜~的声音,陈卫东不着急接话,可是电话那头着急了。着急的不仅有徐大人,还有跑进来的艾苗, 他在外面一直关注着屋子里面的状况,现在的盛琳可是他的心尖尖。陈卫东一脚踹飞了跑过来的艾苗,用眼神示意他滚犊子。 徐进听见电话那头的打斗声更着急了,刚才明明是老婆盛琳在说话,刚要发火电话那头又有了动静, “徐大人,我是盛琳的男人,我们俩在一起好久了。至于原因,我不用多说吧。你不用问我是谁,咱俩是一伙的, 告诉板垣先生,回到倭国以后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毕竟...我已经给他品尝过盛琳的滋味了,好处不能白拿是不是?” 电话那头开始疯狂地咆哮, “你他妈是谁?盛琳为什么...” 陈卫东挂断了电话,也松开了怀里面一直挣扎的大美女。艾苗赶紧把盛琳搀扶到一边,心疼不已。陈卫东看了一眼艾苗, “傻小子,大人的事你不懂。以后你就明白了。” 盛琳则用衣服袖子擦着自己的嘴,也不知道陈卫东洗没洗手。他嗔怪的瞪着眼前之人开口道, “多么可笑的假话,他是不会信的。” 陈卫东一摊手, “盛主任,你确定?” 陈卫东走出了驻厂办,心里在冷笑。什么信不信?盛琳很聪明,但是他不懂男人。明明很假的一件事,抵不过胡思乱想。 现在的厂门口已经恢复了秩序,万磊在等着第二批遇难者登记造册后运到门口。此时万磊的心跳得很厉害,他是个不能干亏心事的人,沉不住气。 第二批遇难者终于被送过来了,三十个,不多不少。按照防疫部队的要求,挨个验明正身之后才能被抬走。所谓的验明正身就是法医要通过听诊器确认死亡才能运出去, 他们才不管死的是张三李四呢。万磊看着法医挨个把听诊器放在胸口上,他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可是结果却大出预料,三十个遇难者全部验明正身,打包带走。万磊隔着口罩挠了挠下巴,肆意的秋风让他的乱发显得有些许潦草。 白岩市殡仪馆临时征用了一个种植场,专门暂存这些遇难者。当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陈卫东一把掀开了身上的白布单, 他要争分夺秒,但是坚定的脚步突然缓慢下来,他回头看着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第175章 第五大绿 这里不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是殡仪馆旁边一个室内种植场,面积相当广阔。陈卫东不是感叹这里面积大,而是存放在这里的死尸数量, 单这个种植房里面就有不少于七八百的尸体,不知道这个种植房有几公里长,也不知道有几个种植房存放尸体。 陈卫东没有心思求证这些了,现在肯定是整个白岩市,甚至可能整个庆春省都在肆虐这种病毒。他这次出来有两个目的, 其一,回家找那本他师傅留下的岐黄书,书里不仅是讲述医理,还有许多奇门偏方和作用古怪的药方。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但是他记得书里有一章《疫气篇》,记载的是一个故事,三国建安末年,中原大疫。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人口十不存一, 后有一游方道人传于世人一良方,民众服之,疫气乃退。此方日后失传,直至南北朝又现于世。此章详细记载了南北朝时期的药方, 至于和游方道人传下的药方有没有出入就不得而知了。陈卫东此行第二个目的当然是那帮倭国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杀人就杀人?我日你姥姥! 陈卫东走出种植场后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街上有不少巡逻的。看见人会马上驱赶他们回家,没办法只能隐匿行踪了。 陈卫东被抬出棉纺厂的时候还没到中午,这么一折腾就下午三点多了。他翻墙进入铁家,没打算和铁成他们打照面,进屋看了一眼妹妹后拿上岐黄书就走了。 走得并不容易,棉纺社区里巡逻的特别多,因为这里人员构成比较复杂,不好控制。陈卫东一边走一边啃着刚才在铁家厨房里面拿的一块地瓜,他都好久没进食了。 傍晚的白岩市干部家属区里,徐进在对着电话大吼大叫, “这么点事你们都不能通融通融,她就一个人,弄出来怎么了?她又没感染,你们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吗?我不用你们了行不行!” 处于崩溃边缘的徐进拼命的挠着头皮,眼镜腿挂在一只耳朵上。和陈卫东通完话之后他就开始自我折磨,起初他只是微微一笑, 多么滑稽的谎言,盛琳的为人是一清二楚。对他没感情是真的,她不敢出轨更是真的。再说,盛琳周围没有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可... 男人就是这样,他会给自己找补,把各种不合理的地方想方设法的变成合理。徐进越来越琢磨这件事有可能,特别是倭国人品尝过盛琳的滋味了这句话, 分明是经不起一点推敲的事,就在徐老师两盒香烟的陪伴下变成了板上钉钉。刚才徐进给手下打电话,让看死那帮倭国人,不让他们走出宾馆一步。 其实不用他嘱咐手下人,倭国人现在哪也去不了。他们都已经坐上了返回倭国的飞机,但是机长突然接到指令,白岩市现在只许进,不许出。 恼火的倭国人在机场和工作人员吵了半天,最后无奈又回来了,暂住在机场附近的一个招待所里。徐进开始是希望倭国人赶紧走的, 特别是有了传染病以后。倭国人告诉徐进,传染病就是他们散播的,并且让徐进帮他们逃出华国。不然的话就把徐进协助他们的事情报告给纪委。 徐进现在不想让他们走的原因是因为盛琳,如果那个板垣真碰了他老婆,他要这帮人不得好死。正内耗中挣扎的徐进听见有人敲门, 一般人不会来敲他家的门,尤其是这个非常时期。徐进整理了一下仪表后下楼开门,结果门口空无一人。关上门往回走的时候被人重重的打在了脖颈处。 也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半小时?睁开眼睛的徐进看见一片灰蒙蒙,当瞳孔正确聚焦之后才发现身处于自己的卧室内。 他想甩甩头,后脖颈处疼的厉害。刚一动发觉不对劲,他被结结实实捆在座椅上。正要东张西望的时候,一只大手握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用看徐进就知道此人比自己高大,他的整个左肩被人用一只手握住。一个带着猪八戒面具的人从他身后转过来,徐进很害怕, 他不知道此人要对他做什么,陈卫东心里冷笑,这帮大人物的内心其实和升斗小民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盛琳的男人,特意来找你的。听说你是第五大绿?” 听见盛琳的男人这几个字以后徐进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不再恐惧。狰狞的表情说明盛琳在他心里比性命要重要, “你是盛琳的男人?我不信。” 陈卫东一摊手,等着他的解释, 徐进从鼻子里发出很得意的声音, “哼哼,她不喜欢高大的男人。” 陈卫东一怔,又想起了艾苗。我c...,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徐进的双目血红,他死死盯着陈卫东脸上的面具, “你要是个真爷们就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是谁,如果盛琳真心喜欢你,我就成全你们。还有,什么绿?第五?前四个是谁?” 陈卫东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利用猪鼻子上的孔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青草地,西瓜皮,王八盖子邮电局。徐老哥,你排第五冤枉吗?绿的发亮啊。你不是不相信吗?听说你有给我女人洗内衣裤的癖好, 盛琳今天,粉底黄碎花。” 听到粉底黄碎花五个字,徐进暴起,可惜他被捆的实在太结实了,他脸朝下重重扣在了地上。一声闷响之后,传来了男人的哭泣声。 盛琳出轨这件事坐实了,旁人怎么会知道粉底黄碎花。陈卫东这个臭不要脸的也是和艾苗打听出来,他也没看见,只不过他需要这个信息击碎徐进的心理防线。 半个多小时以后,通过徐进的讲述,陈卫东总算把倭国人干的勾当知道了个一清二楚。这帮倭国人目的是来取藏于棉纺厂七号仓库地下的病毒样本, 但是拿到样本之后刚要逃走,被巡夜的老梁头发现了。老梁头与他们争斗中被打死,但是病毒样本也碎了几瓶, 早上路过的涂勇看见了已经死亡的老梁头,就去找了自己的班长张维力。结果这俩倒霉蛋在现场感染了病毒,成为了宿主。 后续的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陈卫东从兜里掏出一包白色药粉,掰开了徐进的嘴问他, “徐大人,我只问你一次。病毒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第176章 蒙难的舅哥 陈卫东缓缓的松开了掐在徐进脸上的手,他事先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尽管如此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倭国人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拿到病毒样本。 陈卫东把徐进捆的结结实实,等待他的是纪委的调查,这个不归陈卫东管。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那帮倭寇,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卫东来到了机场附近的九一五三招待所。 陈卫东真的是费了好一番的周折才把这三个人搞定。板垣他们住在这里不假,但是万没成想他们其中的那个女人会功夫,还是什么中忍。 陈卫东因为轻敌吃了不小的亏,他把自己胸口的梅花镖硬生生的从皮肉里面拔出来,好在上面没有淬毒。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折断手臂的女人, 好险,要不是自己站位靠近板垣次郎这老小子,这女人肯定会再发暗器。看来不能小看世界上任何人,尤其是女人。 陈卫东离开九一五三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倭国人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陈卫东并没有折磨他们,因为这不是他的私人恩怨, 虽然他很想把这几个人挫骨扬灰,但是他不能,如何处置他们那是国家的事。现在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研究一下岐黄书。 看着疫气篇上的记载的药方陈卫东就是一皱眉,这其中有两味药简直是难为人。新焙的人中白倒是可以研究,这年头都是旱厕,几块尿碱还是能找到的, 这最后一样是人奶,我尼玛,这还不如让他去抠尿碱呢。陈卫东叹了一口气后摇摇头,深更半夜,人奶...?不行拿牛奶试试呢? 万般无奈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按照这个药方熬制也需要不少的时间,直到第二天下午陈卫东才把达到标准的药液装进五个军用水壶里。 棉纺厂这边又开始要失去控制了,因为死难者数量逼近四百人,活着出去的希望越来越小。常贵林的巡逻队不停的和工人发生争执, 万磊这边也不好受,厂部里面的人按照陈卫东走之前的部署,已经把人都放出来了。这帮老家伙还想指挥别人,可惜没人听他们的,棉纺厂现在的书记是陈卫东。 防疫部队再次进入厂区大门口搬运尸体。队长看着一个防疫兵有些古怪,身上背着五六个水壶不说,还不帮忙运尸体,他用扩音喇叭喊了一声, “哎,那是谁呀?别往里面走了!” 可能是戴着口罩的关系,发音不是很清楚,那个人还是继续往里面走,而且越走越快。当战士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陈卫东拐过弯就放慢了脚步。门口那帮人是不会追进来的,所有进来的人都出不去。他先去看了母亲和艾青,他俩都没事,常贵林是个人才, 如此局面都被他控制住了,此人可堪大用。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试药,常贵林告诉陈卫东,不停地有人出现症状, 没有预兆,更无规律。但是发病到死亡的时间没有最开始那么短了。陈卫东让常贵林把有症状的人尽量集中在一起,他们不怕传染。 一个多小时后陈卫东来到了感染者集结地,这个数量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有上百人。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陈卫东让人找东西,把药分给这些人。 开始的时候这帮人死活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陈卫东给他们讲的口干舌燥。最后还是当场死了一个人才改变了他们的态度。 看着大家把药吃进去后陈卫东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因为他不知道这个药有没有效果。他让常贵林随时和他保持联系,他要去办正事了。 电话那头的沈昌和认真的听着陈卫东的话,当他知道这场灾祸是倭国人引起来的之后他一拳打在桌子上。在这之前陈卫东只是提出了对倭国人的怀疑, 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沈昌和也不能做什么,经过陈卫东的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清晰了。沈昌和立刻下令逮捕徐进,还有在九一五三招待所里的倭国人。 沈昌和下的命令很急,他怕倭国人逃脱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帮倭国人被带回去后三天都没醒,还是陈卫东给出了解药他们才醒的。 章伯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他刚开完常委会扩大会。那帮专家把话说的很保守,想要研制出控制病毒的药物最少需要几周的时间。 听见这话,庆春省一把手猛拍桌子, “几个月人都死没了,你们研究出来那个狗屁药还有什么用?” 专家也委屈,他们也想马上就把药弄出来。但是药物反应实验需要过程,谁也没有办法。整个庆春省领导班子都焦头烂额, 现在病毒已经在邻近省份出现了,京城那边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断病毒扩散。现在这帮领导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想阻止人员流动谈何容易?满街贴告示还有不认识字的呢。现在是把希望放在哪头都不保准,只能给这帮专家施加更大的压力来分解自己身上的压力。 陈卫东一直关注着感染者的病情进展,有人告诉他有电话找他。他以为又是哪个领导,到办公室接起电话后那边传过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你上哪去了?我给你至少打了几十个电话也找不到你。出了这么大事你就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啊?” 听见萧百合的声音陈卫东一拍脑门,是啊,这一忙活起来就把自己是别人男朋友的事给忘了。只能尽量安慰呗,就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电话那头换人了, “小陈,我是你牧阿姨。” 陈卫东心里一堵,听到牧宁的声音即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你好,牧阿姨,有事请讲。” 陈卫东并未如牧宁预料的那般主动开口,他知道牧宁要干嘛。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我拿自己的脸贴你家几回大屁股了,够意思了! 牧宁“嗯”了一声,他现在真不敢得罪陈卫东, “小陈,我恳请你,去关照一下我的儿子萧翰。他的腿受了伤,是非对错咱们先放一边。他被感染了,我已经好几个小时联系不上他了。 小陈,他...,除了是我的儿子以外,还是百合的哥哥,是他的亲人。如果你能把他活着带回来的话...,我立刻给你和百合张罗婚事。” 陈卫东笑了, “牧阿姨,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接受不了!” 第177章 关键的一味药 电话那头的牧宁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气势,她现在只想着自己的儿子能活着回来, “小陈...” “牧阿姨,” 陈卫东打断了牧宁要说的话, “通过和百合的接触,我对您有基本的了解。要不是到了万难的地步您是不会拿女儿说事的,我不接受您拿百合的事作为筹码,她在我心中无价。 我知道您急,我现在就过去看看萧大哥,等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挂断电话的牧宁心中稍安,可算是找到个熟人去看看自己那个傻儿子了。要不说这个萧翰的个性有非常大的缺陷,自负又自大, 他一直在心里就没看重这个病毒,自从掉进院子以后就没正经戴过口罩。墙上的战士们按照他的指示,死活没让他出来。后来他一直守在掉下来的位置, 希望能有出去的机会,但是肚子不争气。出来之前因为着急就没吃东西,他向上喊话让他们扔下几个压缩饼干,结果也被副队长否决了。 命令是不许出不许进。按理说这个命令后面应该加上说明,是人是物。但今天这个命令就没有,结果萧翰就吃了自己的一闷棍, 饿急眼了没办法,只能匍匐着往前爬,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棍子做支撑,总算是能站起来了。来到食堂一看,一样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外面送进来的食物早就分发给个人了,食堂里面当然什么吃的也没有。他只能生嚼了几片白菜叶子和一个胡萝卜,就是吃的这点东西可坏了事, 开始觉得有点口干,喉咙有点痒。他也没当回事,在食堂找了个地方躺下了。这里比外面强,起码有个遮挡。但是几个小时以后他就开始发烧,浑身燥热, 萧翰心里打鼓,不能这么衰吧?一向自以为是的他也开始了害怕。害怕怎么办呢?找妈妈呀!他瘸着一条腿走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个车间办公室, 电话那头的牧宁听着儿子遭的罪就掉了眼泪,问他为什么不找陈卫东帮忙?萧翰没回答母亲的话,牧宁知道儿子看不起平民百姓家出身的陈卫东, 儿子认为他配不上自己妹妹,而且这小子还敢几次三番藐视自己。牧宁劝他暂且忍耐,过了这一关再说,现在不是耍威风的时候。 听说母亲去联系陈卫东后,萧翰就把电话挂了,他才不会主动开口求那小子呢。办公室没办法躺着,他又一瘸一拐的回了食堂。这一回去可就起不来了, 持续的高烧让他陷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牧宁和萧百合交替着往棉纺厂打电话也找不到陈卫东,他们哪知道陈卫东已经逃出了棉纺厂。 陈卫东打听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一个大院的人在厂子里,没办法只能挨个地方找。找到驻厂办的时候看见艾苗拿着一把铁锹守在门口,谁也不让靠近, 想必是盛琳一直在里面没出来,他让艾苗转告盛琳,他们家徐老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逮捕了。陈卫东继续寻找萧翰的下落, 找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因为陈卫东不单找萧翰这一件事,他还得时刻关注被感染者那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帮人吃了陈卫东的药以后没再出现死亡,坏消息是,不死是真的,难受更是真的。这帮人还是感觉燥热难耐,浑身痛痒,呼吸道像火烧一般。 陈卫东知道这个情况以后琢磨了一下,然后他把心一横,给每个感染者点了穴位,让他们昏睡。这个方法果然奏效,这些人暂时保住了性命。 他那个便宜大舅哥也是一样,昏迷不醒的前提下也不用打麻药,他给萧翰的腿上了夹板。刚才那下子有点打狠了,陈卫东以为士兵开枪把女工打死了呢, 一气之下甩出去的铁螺母用上了全力,膝盖铁定是碎了,能恢复成啥样不好说。这个事以后打死也不能承认是自己干的。 给萧翰用上药以后,也点了他的穴位让他睡觉,萧翰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褪去了潮红。看样子这个药是有一定效果的,但也就是能让感染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晚上的时候白岩市总指挥沈昌和得到汇报,棉纺厂自从早上运出来三十具尸体以后,直到中午才又送出来五个,晚上他们说没有新的死亡病例。 沈昌和如无尽的黑暗中看见一盏明灯,他一把抓住来人, “你刚才说什么?棉纺厂自从下午到现在没出现过新的死亡病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才报告?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把工作人员骂了一顿之后沈昌和感觉痛快不少,他马上拨通的棉纺厂的电话找陈卫东了解情况。沈昌和拿着电话的手抖个不停,眼角已经溢出了眼泪, 这是自从病毒爆发以来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他详细的询问了陈卫东手里这个药方的内容,最后再三确认才放心。陈卫东嘱咐沈昌和, 一定要把牛奶换成人奶。虽然不知道其中道理,但是据他猜测,那些人虽然没死,但是也没有好转,可能最关键的就是差了里面这一味人奶。 沈昌和马上把这件事上报给省领导。省领导高度重视,让专家再次和陈卫东沟通确认之后开始研究这份药方。研究不耽误实验,第一批重症患者已经服下了这种药, 只不过数量有限,只有几十人第一时间吃到了新药。最关键的就是人奶,这东西太难为人了。几个小时过后所有人的神经都兴奋起来了, 沈昌和拿着电话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好,好,好。白岩市的老百姓有救了” 但是很明显,全市乃至全省这么多感染者,想要弄这么多人奶是不现实的。那就只能请求支援了,但是时间是个大问题, 最要命的是他们没有时间,想起迄今全市的死亡人数,沈昌和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也是老百姓的儿子,他也是父母在土里刨食把他养大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棉纺厂有电话找他,他马上接起电话, “沈书记,我是陈卫东。刚才我这脑子一直很乱,就忽略了很关键的一个细节。你们现在是不是为了人奶发愁?我刚才静下来后想明白一些事, 我有一个新的思路可以试一试! 第178章 升官了 沈昌和死死的抓着话筒,可是电话那头的人说起了天书, “沈书记,我刚才冷静下来后有了一个新的思路。要说人乳之中独有成分可能就是免疫球蛋白iga,免疫球蛋白iga分为血清型和分泌型两种, 血清型iga为单体,免疫作用比较弱。而分泌型iga是外分泌液,很有可能是阻断病毒活性的有效成分。” “你等等” 沈昌和大喊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周围,又跑出办公室。没多长时间他又跑回来了,难得的嘴里爆了粗口, “妈的,这帮专家,用他们时候一个找不着。” 沈昌和再次抓起话筒, “小陈,你能不能说简单点,太专业了我听不懂。” 陈卫东思考了一下,告诉沈昌和用笔记下几个名词, 沈昌和一边记一边自述, “乳清蛋白分五种,乳铁蛋白,低聚糖,免疫活性细胞...” 沈大书记整了一身汗才把这些名词记下来。其实他也是大学毕业,只不过是学土木工程的。隔行何止是隔山!这个人乳中微量元素的思路马上被汇报上去, 那帮专家也是猛拍了一下脑门,多简单的问题,他们为什么没想到呢?小孩子才放马后炮呢,他们立刻展开了多种实验。 不过十多个小时之后,添加了人乳活性成分的中成药剂就开始大批量的生产。陈卫东给牧宁打完电话之后就睡着了,他太累了,主要是心里累。 杨慧从辅料库里面拿出一块毡子递出来,让在外面的艾青帮陈卫东盖上。艾青温柔的看着熟睡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陈卫东时她的心就很安稳。 杨慧也是很喜欢艾青这姑娘,说话柔声细气的,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好看。可是儿子已经有一个女朋友了,要不然这姑娘绝对合适。 用上新药之后全省各地的捷报纷纷传入省委,病毒的传播马上就有了减缓的趋势。最重要的是死亡率下来了,这说明这场灾难已经触底。 而从京城来的病毒专家们则熬的不成人样,因为这个病毒太反常了,不合理。从死亡病例上来看,被感染者毫无规律, 年轻的,年老的,体质差的,壮的像头牛的,众生平等。可是那些病入膏肓或者垂死之人反倒是不容易被感染,那些专家想破了头也没弄明白。 白岩市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小雪花给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棉纺厂大门口的战士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拆除隔离物, 厂子里所有人都站在厂门口等着回家,他们不再戴口罩了,更不需要保持距离了。这场灾难终于是过去了,陈卫东双手放在母亲肩上, “妈,今天回去做点好吃的。我都馋死了!” 杨慧哼了一声, “你就知道吃,别光顾着咱们走,你女朋友她哥哥是不是还在里面呢?” 陈卫东拍了一下手,咋把他大舅哥给忘了。他告诉母亲先回家,他去找萧翰了。大院干部家属区,牧宁抻着那修长的脖颈往远处张望, 身边的萧百合也是翘首以待,不但是等他的哥哥,也是在等她的心上人。不多时,一辆军用吉普车压着薄薄的青雪驶进了家属区。 “卫东。” 萧百合欢快的去开车门,牧宁有些不悦, “那车里还有你哥呢。” 萧百合并未理会母亲的话。牧宁摇摇头,她这才意识到女大不中留啊。陈卫东把萧翰背上了台阶,轮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进屋之后萧百合拉着陈卫东说个没完,陈卫东暗示她应该先关心一下他大哥。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牧宁看在眼里。她心想倒不是个不懂事的, 人也不错,就是这性子太野了。陈卫东这性格要是到部队里简直是太完美了,绝对的将才。自己那个傻儿子其实不适合现在的位置。 互相简单的寒暄了一阵之后陈卫东就提出告辞了,因为母亲还在家中等待。牧宁这次表现的很热情,她想约个时间和陈卫东母亲见个面, 陈卫东听见这话心中一喜,但是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牧阿姨,我母亲一个人生活惯了,去别人家很不自在。绝不是矫情,希望您见谅。这样,下个周末我在国贸饭店请客,希望您和萧叔叔大驾光临,哦对,还有萧大哥。” “我呢,我呢?” 萧百合不悦的晃动着陈卫东的手臂,陈卫东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小孩子家家的,老想掺和大人的事。” ... 陈卫东手里提着大包小裹往家走,刚拐进巷子里就有一个人挡在了前面,马上后面又有两个人阻断了去路。陈卫东张开双臂, “来吧” 哈哈,一帮好朋友们围上来,挨个给了陈卫东好几拳。还好命大,几个好朋友都没出意外,家里也都平安。忽然大家感到地面颤动了起来, 陈卫东的笑容更甚, “屠壮,你小子又胖了!” 屠壮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表示封城期间不能运动,所以体重有所增加。蔡志勇告诉陈卫东,屠壮曾经被感染了,啥药也没吃,自己硬是扛过去了。 可惜...,屠老头没挺过来。听见这话,刚才还很开心的屠壮就开始哭了起来,大火哄他就用了一个多小时。团聚一下就可以了,今天要回家陪妈妈,哥几个约定好改时间再聚。 到家之后陈卫东就开始忙活,他要做几个硬菜。这么大一场劫难,半死不活的铁老太硬是熬过去了。而且看起来还比原来精神许多。 妹妹铁彤也是平安无事,就是长时间没有母亲的照顾,显得瘦了许多。这场浩劫也震惊了全世界,庆春省事后发布的统计结果,全省死亡病例接近了三万人, 白岩市更是损失惨重,一半的遇难者都在这里。棉纺厂当天上班的一千多人到最后剩下不到六百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为庆春省把疫情控制在了一定范围内,这其中首功非陈卫东莫属。他不但控制了棉纺厂的暴乱,还缉捕了罪魁祸首的倭国人,最后疫情也是他的药方控制住的。 嘉奖已然是不够了,那就只能给他升职。棉纺厂疫情后的第一个职工大会上,市委书记沈昌和宣布最新的人事任命, 棉纺厂党委书记一职由空降下来的孔华担任,常务副厂长由陈卫东同志担任,级别,正厅... 第179章 两厂合并 台下的棉纺厂职工都张大的嘴巴,副厂长可以理解,毕竟陈卫东身上有大功劳,他自身能力又强。但是这个级别,是不是给的有点高了? 正厅级啊,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天花板。而今年的陈卫东,二十四岁的正厅级,多少有点过分了。这里面有很多厂领导都是很不满的, 尤其是戴世成,他连个副厅还没混上呢。这次事件因为他作为第一副厂长,处置不力,还受到了记过处分。新的书记已经到任,他是没有指望了。 陈卫东不关心别人的看法,在他心里并未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重。陈卫东这一世的作为改变了很多东西,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这个党组书记孔华就是其一,上一世这个人也是有的,但那时候戴世成是一把手。此时陈卫东还不知道,因为一把手与上一世不同,棉纺厂将进入不可预测的时代。 陈卫东自从当上这个副厂长以后就忙的不行,哪里出问题都找他。生产,供销,质量,物流,原材料。没完没了的麻烦事, 他是用了好长时间才逐渐适应这种生活的。而一把手孔华则清闲的很,这个人总结起来就是四大,志大才疏,好大喜功,头大无脑,色大胆小。 其他的都还好说,志大才疏这个东西可是真要命。按照他的异想天开,他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了许多高端设备。有用的没用的,钱花了一大堆,没产生任何经济效益, 但是很奇怪,这些破事丝毫没有连累到他。陈卫东知道,这就是根特别硬的结果。陈卫东没有管闲事的打算,凭着孔华随便折腾, 但是有一件事涉及到了陈卫东的切身利益,上次去局里开会,领导给棉纺厂这边吹风,省里有意将白岩市棉纺厂与省会的印染厂合并在一起,成立一个新的纺织集团。 孔华无所谓,谁合并谁他都是当官。但是陈卫东可不行,不过他也没着急,他知道这里面咋回事。领导的意思是让染织厂这边和棉纺厂一起坐下来研究一下, 不管是谁合并谁,必须分出个主次。原则上领导支持印染厂主导日后纺织集团的管理工作,不过这里面问题比较多, 那个年代的国营厂是属于国家的,也是属于工人的。谁归谁领导的差别很大,岗位怎么分配?工龄怎么计算?各级待遇以谁为准?两个厂的领导都放在什么位置上? 按理说这都应该是上级主管部门该操心的事,但是当下的华国情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得遵循市场经济的规律,也包括国企, 能生存下来的,能赚钱的才有价值。整天拿着国家的财政补贴养着一大帮闲人的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当前的执政者也在探索和寻找新的经济发展模式, 优胜劣汰就是最基本原则,省里决定两个厂让他们自己搞,不掺和。谁能得到大多数人支持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这两个厂纸面上是盈利的,实际上则不然。 一周之后,印染厂与纺织厂第一轮磋商会在省宾馆召开了。 印染厂党组书记杨庆国坐在印染厂一方的首位,他对面的当然是棉纺厂书记孔华。杨庆国气场很足,一副大势已定,胜负已分的姿态, “孔书记,我认为大方向上的事情咱们就不用讨论了吧。咱们需要沟通的就是合并之后的细节,作为主导方,我们将全面领导纺织集团, 当然了,很多人的屁股要挪一挪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吗,这是必不可免的。孔华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这挪屁股这句话里面包括他没有? 他看了一眼陈卫东,意思是问对方打的什么主意?陈卫东是什么人?脑瓜顶生疮,脚底下冒脓, “孔书记,我估计他们的意思是让你以后烧锅炉去。” 孔华怒极,拍案而起。他不是真信了烧锅炉这件事,而是信了陈卫东说话的意思。这是要让他靠边站, “我说,...我说...” 说了半天孔华也没说出个名堂来,他用胳膊怼了一下陈卫东。陈卫东暗笑,这回终于轮到我了吧? “杨书记,我是棉纺厂的副厂长陈卫东。我有几句话想和你交流一下。” 杨国庆不悦,一把手不说话,让二把手出来什么意思?他也做不了主! “你...,说什么呢?探讨细节的问题你可以和我手下的人去谈。” 陈卫东掏出了一根烟点上。到现在为止,现场还没有一个人抽烟,偏就是陈卫东先把烟点上了。杨国庆想要发飙,但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 陈卫东的履历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第一眼看见如此年轻的正厅级还是把自己给吓着了。想想自己可是用了一辈子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上。陈卫东弹了一下本就不多的烟灰, “杨书记,印染厂的诸位。我是糙人,说话有冒犯的地方你们多担待。首先你们把这件事情搞反了,别和我说什么这个领导的意思,那个领导的意思, 哪个领导?真有这个人让他站出来,他红口白牙的说出让我们棉纺厂合并进你们印染厂我们肯定执行。” 陈卫东手背砸手心,一抖落, “有这么个人吗?没有啊各位!你说你们一上来就吆五喝六的不合适吧?啥叫协商?啥叫以现有情况和发展趋势为基准? 你们可倒好,上来就要踩我们一脚。说到根本上,我们,棉纺厂不同意和你们合并。”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陈卫东身上,孔华觉得陈卫东这话说的有点大了,他都没有权利说这个话。陈卫东继续, “杨书记,咱们俩家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个事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市场经济了,一切都得看赚不赚钱。的确,纸面上的数据你们印染厂的营收确实比我们大, 可但是,但可是,我们有一样花销比你们小得多。那就是环保成本。你们在有限的产量下制造了无限的污水,这也就是省里为什么想把你们迁出省会的原因。” 听到这,所有染织厂的领导脸上都难看了起来。陈卫东气定神闲,孔华则来了精神头,这里面还有这种隐情呢? 陈卫东把烟屁掐灭在烟灰缸里, “杨书记,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吃点亏,你们合并入棉纺厂,我这个未来的集团副总职位给你坐,如何? 第180章 蔫坏 此时印染厂那边有人拍桌子瞪眼睛, “陈副厂,莫说你这饼画的不大,就算够大我们也看不上。我们印染厂无论从规模上还是营收上都是你们的数倍不止,让我们合并进你们厂?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陈卫东看了一眼说话之人。他看过资料,此人叫杨树林,跟杨国庆是什么亲戚,也是印染厂的实权领导之一。陈卫东觉得和这帮人做口舌之争没有意思, “我说各位,我问一句,你们的客户都是什么人?你们的客户都是各个纺织厂。而我们的客户是谁?都是分销商和广大的人民群众,听懂没有各位? 咱们以后做出东西要往外卖,渠道在我们这里,不在你们那,明白不?各位大老爷,市场经济了,不是大锅饭了。上面领导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适者生存!” 杨树林一瞥嘴, “狗屁渠道,少拿那些新名词吓唬我们。东西做出来了,只要质量好,摆在那里自然有人买。我还是那句人,基于实力的角度,我认为你们棉纺厂合并入印染厂是合情合理的。” 两边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陈卫东想让子弹飞一会,没有参与到对战之中,第一轮磋商就在这种吵吵闹闹中结束了。 按照陈卫东的想法,既然印染厂是被迫迁出省会的,到最后一定会妥协。高耗能加高污染的行业必须依托高产量和高附加值才能有账算。 染布和卖布那可是两个行当,想领导他们?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但是事情偏偏就没有按照陈卫东的设想发展。本来应该在一周之后展开第二轮磋商会, 主管部门忽然下了死命令,三轮磋商之后必须有结果。但是就在即将召开第二轮磋商会之前,纺工局的红头文件下来了,责令棉纺厂并入印染厂,组合成新的纺织集团, 杨国庆任集团总经理兼党组书记,副总经理由杨树林担任。孔华同志另有任命,其他厂领导的任命由集团党委内部拟定,名单呈报纺工局。 陈卫东看着红头文件就笑了,这里面的事不少啊。要是这么说的话,棉纺厂这两千多人不是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不,连鱼肉都不是,是肉馅! 第二天纺工局又追加了一个红头文件,对副厅级以上领导干部要保留相应职位。意思就是说,陈卫东这个未来的集团副总身份是保住了,但是让你管哪一摊,人家书记说了算。 陈卫东在孔华的办公室里抽着烟,喝着茶水。孔华叹了一口气, “唉,壮志难酬啊!” 陈卫东憋住了,没笑。他在盘算当下的局势,文件中说的很明白,这个合并的事已然是不可更改了。为什么上一世没发生这种事呢? 陈卫东看了一眼壮志难酬这位大哥,原来是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改变了历史进程。主管部门不放心把纺织集团交给孔华。 陈卫东绝不允许纺织集团落入他人手中,那该怎么做呢?显然自己强出头是不明智的,那就得发动人民战争。 孔华虽然不行,他陈卫东可不是个酒囊饭袋。客人和主人绝对不是一个概念。陈卫东走出办公室,看着有不少工人站在厂部门口公告栏上看着两厂合并的通告, 他朝一个人勾了勾手指。万磊小跑着过来,他比陈卫东大许多,但还是叫了一声哥,陈卫东用手掌挡住嘴,说了很多。 万磊听明白后就去执行了,他现在是陈卫东的坚定拥护者,铁粉。万磊的办事效率相当高,谣言在一上午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棉纺厂, 其内容也发生了变异,最后导致陈卫东又把万磊找回来, “你给我重复一遍你是怎么说的?外面怎么传的那么邪乎?” 万磊也冤枉, “哥,我就是照你那么说的。不知道传着传着,在哪个老娘们那走了板。现在这五花八门,说啥的都有。有的说最起码下岗一千人的, 还有说以后集团必须保障印染厂那边职工先开工资的,最邪乎的是说所有好的岗位,所有白班岗位,都要给印染厂职工...” 两人正说着话呢,外面又开始有大批的工人开始聚集,甚至连生产都停止了。这个可不是陈卫东的初衷,民意和聚众闹事是两个概念。 陈卫东想利用基础民意改变主管部门的主张,但是真要成了群体性事件那性质就变了。没想到的还在后面呢,棉纺厂的形式有如燎原之火, 工人听见自己不仅面临下岗,就算留下来也得干一辈子夜班,连工资都得可着印染厂那边先开。姥姥,你算老几? 这个年头的工人可不像后世给资本家打工的那帮小绵羊。人家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他们是见过斗争的一代人。 孔华一出来就傻眼了,他哪见过这个呀。他招呼手下人, “快,快快快,把陈副厂赶紧叫来。” 这个时候的陈卫东才不着急呢,他在正和艾苗唠闲嗑。因为受到徐进的牵连,盛琳被下放到纺织厂工作。盛琳乐不得, 终于摆脱徐进了,徐进不能当个男人的事不是盛琳想摆脱他的主要原因。关键是他的家暴与占有欲把她伤害的太深了,什么样的女人能受得了那样的折磨? 但是碍于徐进的权势,碍于自己的名声,碍于自己家人获得的好处,盛琳忍了这些年。万没成想会遇见艾苗这个小流氓, 她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抢她内裤,还敢打她。一直循规蹈矩的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这正是他寻找的感觉。 艾苗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和陈卫东絮叨着, “哥,你说我这样人...,多少有点委屈人家了。我家你知道,鸡毛没有。她和他原来老公的婚还没离呢,还在走什么程序, 你说我这也给不了人家像样的生活,听说她原来是住小楼的。哥,我这辈子都没进过那种小楼。” 陈卫东打断了他的话, “兄弟,不用自卑,也不用把她想的太高。咱也没求她,你咋就知道你一辈子就这样了呢?她要是愿意,你俩就先把这日子过上, 住的地方吗,我给你想想办法。但是说明白啊,小楼我是铁定整不着...” 这时有声音由远及近, “陈厂,陈厂,” 陈卫东纳闷,这是谁呀?都喊的破音了。陈卫东回头一看,厂部的小齐子, “陈厂,你赶紧去看看吧,工人们暴动了!” 第181章 损 陈卫东不慌不忙的往前走去,小齐子急的直转圈, “陈厂,全在门口堵着呢,要厂领导给个说法。他们坚决不同意现今这个合并方案,他们扬言要抗争到底。陈卫东一边走一边琢磨, 这个局面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既然来了不妨就用一下,前提是别把自己折进去。陈卫东来到了厂部门口,这里已经围了好几百人,他找了个高处拿起扩音器, “同志们,合并这个事现在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具体事实肯定不像你们听到的那样,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政府和主管部门, 咱们都是为国家为企业奋斗了一辈子,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不过我现在没办法求证这件事,不要紧,既然合并了,那就找管事的,是不是? 名义上红头文件下达之后,咱们现在更名为白岩市纺织集团。咱们有领导啊,集团老总叫杨国庆。各位稍安勿躁,我这就联系领导过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对,必须给个说法。” 大家都认可陈卫东的主张。陈卫东不慌不忙的把扩音器交给手下人,此时的孔华正躲在厂部内看着外面局势的发展。 陈卫东推门进来,孔华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陈卫东摆手止住了, “现在,听我指挥。” 孔华连忙点头,陈卫东看了一眼时间, “咱俩兵分两路,你给纺工局领导打电话,或者是市里也行。告诉他们,有人散布谣言,煽动棉纺厂工人们闹事。现在局面已经难以控制,请求支援。 记住,上面要问是什么谣言,你就主要陈述三点,第一,工人们对合并后的岗位安排方式不满,第二,工人们对外行领导内行这件事不满, 第三,对纺织集团一二把手全部由印染厂那边的人担任表示不满。除此以外不要扯别的。切记!” 孔华记不住,他拿过一个小本本让陈卫东重说一遍,差点没把陈卫东气死。陈卫东走进一个独立办公拨打查号台, “你好,我要查东亚金融报和白岩城市晚报的电话,哦,还有庆春省广播电台的电话。” 陈卫东给各大媒体爆了料,记者们一听见有新闻,就像苍蝇见了血一样。陈卫东返回厂部门口,孔华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乱飞, 陈卫东问他怎么样?上级有答复吗?孔华摇摇头,上面表示棉纺厂自己的问题让咱们自己解决。什么事情都找他们,要咱们这些厂领导干啥? 陈卫东眯着眼睛,给脸不要我就不能硬往人家兜里塞了。他又走回了打电话那个办公室,这回他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报警,说棉纺厂有人闹事,请求公安机关帮助维持秩序, 第二个是给市电视台,告诉他们棉纺厂发生了群体性事件,并且与警方发生了冲突,出现了重大伤亡。第三个打给省府办公厅, 告诉他们白岩市棉纺厂因为企业改制合并引起了工人的不满,发生了停产和示威。警方在维持秩序中与工人发生冲突,造成伤亡,媒体记者正在现场报道此事。 打完这三个电话陈卫东走出办公室,他向孔华一挥手, “所有人员,撤出厂部,到外面维持秩序,不许接听任何电话。” 孔华疑惑,但还是按照陈卫东的说法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外面。陈卫东站在厂部门口,双手交叉夹在腋下。让炮弹再飞一会。 没过多久之后警察就到位了,聚集是真的,但是没人闹事。他们只能象征性的维持了一下秩序,但是记者可不管那些,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带队的警官被问了个晕头胀脑。 就在这时,厂部里的电话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有人想要进屋接电话,被陈副厂一个眼神就给吓退了。不是问要我们这些厂领导是干啥的吗?既然问了我必须给你们一个答案。 陈卫东这时有点上头,想要成事,这暴风雨就得来得更猛烈一些。他把万磊召唤过来,告诉他,找人,写条幅,内容自己琢磨, 什么保卫社会主义伟大硕果,保卫工人阶级权益,不合理,瞎指挥。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厨子修鞋,木匠炒菜。啥都行。 万磊听后笑了半天才走,他现在是彻底服了陈卫东。不为别的,真是损到家了。条幅这玩意对于别的单位可能要费一番周折,但是对于棉纺厂来说不是事。 没多长时间,各种各样的条幅就被工人们举在了头顶。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但是核心思想是有的,不开心,不乐意,不好使。吹牛逼,你动我一下试试! 这件事发酵的很快,在媒体的助攻下,没用几个小时省里高层就知道了。纺工局领导被臭骂了一顿, “人家自己商量,要你们这些人是干啥呢?改革也不是这么个改法,试行新政策政策是好事,但也要有方式方法吗, 一拍脑袋就决定谁领导谁?有没有个顺序?有没有个先后?有没有遵从市场经济规律?” 纺工局领导畏畏缩缩的问了一句, “那...这,他们俩谁服从谁比较好?” 领导差点没被气死,他反问了纺工局这边, “你觉得检察院和法院合并为一个部门谁说了算比较好?” 纺工局领导现在被喷的是一脑子浆糊, “我觉得...,谁都行。” “放屁,检察院不起诉要法院干啥?检察院要是听法院的天底下还有好人吗?” 纺工局领导挂断电话之后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杨国庆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喜滋滋的,从今以后他就是管理五千多人的大型国有集团老总了, 但是挂断电话时他已经满头大汗,啥意思?棉纺厂暴动了?让我去收拾局面?为啥是我呢?我是...,我尼玛,我现在是集团总经理,没找差人呀! 驱车赶往棉纺厂的路上,杨树林一直在给杨国庆上发条, “表叔,咱们现在是大领导,大权在握。那帮臭工人不能给他们一点好脸,他们想干啥用屁股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手里端着的饭碗呗, 表叔,你可别犯糊涂,咱们自己这边三千多人还吃不饱呢。可怜他们?谁可怜咱们呀?以后集团您是一把手,这里外不都得看您脸色?” 吉普车司机一脚刹车站定,棉纺厂到了。打开车门后,刚把脑袋伸出来的杨树林毫无预兆的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第182章 老官僚vs小流氓 杨国庆纳闷,杨树林为啥下车就趴地上了?司机还是比较机警的, “领导,关上车门,有埋伏。” 杨国庆顾不上杨树林,一下把车门关死, “走走走,赶紧报警,向局里请求支援!” 就这样,杨大总裁风风火火的到棉纺厂扔下一个人就撤了。他给纺工局打电话请求支援,现在纺工局主持工作的是副局长贾洪亮, 贾洪亮刚才被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正不爽呢。自己在那叨咕, “法院领导检察院为啥就天底下没好人了呢?这话是打哪拎的呢?” 偏巧这时候杨国庆撞到枪口上,接起电话之后贾洪亮就把杨国庆臭骂了一顿, “杨国庆同志,就你这个能力能领导纺织集团吗?这么点事还得请求支援?我替你下去管理企业你看咋样?你就负责每个月拿工资就可以了。” 杨国庆在这边被挤兑的老脸变换了七八个颜色,但是最终贾洪亮还是答应了出头解决此事。局长去省里开会了,家里闹出乱子自己要背锅的。 一个多小时以后,贾洪亮带着工作人员和杨国庆会合后来到了白岩市棉纺厂正门。他和警方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得知厂里工人并未闹事,只是抗议,而且仅限于厂区内。 贾洪亮用一根手指挠着下巴,他想让警察把这帮媒体人驱散,有他们在不好办事。但是遭到了警方的拒绝,别说驱散媒体,厂里的工人他们都不敢动,因为人家没干啥, 这纯属于主管部门与下属企业之间的矛盾,警方只需要维持秩序就可以了。贾洪亮吃了个瘪,心中不爽,他看了一眼杨国庆, “国庆同志,该行使你总经理的职责了。你过去驱散他们,我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谁敢带头闹事。记住,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政府,是国家,站稳你的立场。” 贾洪亮回头嘱咐身边的工作人员, “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谁带头,谁组织,谁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给我记住了。还反了天了?” 杨国庆此人其实是有水平的,但人是情绪动物,做出的事情很容易受气氛环境影响。就像为什么和别人吵架之后总觉得当时没发挥好, 这就是冷静下来后和激动起来后对人的影响非常不同。此时的杨国庆就很激动,首先是第一次来时杨树林就被打了,然后他又被贾洪亮臭骂了一顿, 再则,贾洪亮说是给他撑腰,其实有拱火的嫌疑。反正杨国庆暂时有点飘,他往棉纺厂里面走去,并未有人阻拦他, 按理说他这个岁数,这个阅历,不应该,可惜他没遇见好人。陈卫东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局势,他让人给杨国庆送过去一个扩音喇叭, 如果这个杨国庆真有水平,能体恤棉纺厂这两千多号人,让他当这个总经理又何妨?与他最终的计划不冲突。 杨国庆一把夺过扩音喇叭,很是傲慢, “我说你们这帮工人是谁组织的?站出来我看看,无法无天。知不知道你们这是犯法?看看你们那些标语上写的都是什么浑话? 谁是外行?谁是厨子?谁是木匠?就你们能耐?就你们在纺织行业里面混饭吃?滑天下之大稽!别拿你们的无知当个性,上级主管部门已经决定的事, 由的着你们反对吗?吃几两干饭?开几个工钱?还管上政府的事了,把你们能耐的。要造反吗?造反也轮不上你们。 我,杨国庆,作为纺织集团的总经理,命令你们立刻解散,恢复生产。日后必须无条件服从主管部门的安排,再有聚众闹事的行为,依法严惩。” “嗖”一个东西挂着风声就飞了过来。门前一声惨叫,“啊~~~”。在场的工人都缩了一下脖子,有胆小的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手挨打这种事还是看不见比较好。 杨国庆听见一声惨叫,他的热血也凉了下来。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玩意那是?不过那...。工人们都往他身后看,原来挨打的不是他, 贾洪亮捂着脑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带来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去搀扶, “贾局,贾局,你没事吧?” 贾洪亮擦了一把流到眼角的血, “你瞎?我有没有事你看不见吗?赶紧,让警察务必把凶手抓住。” 这回警察可不能在一边看热闹了,他们集体进入厂区内,带队警官高声喊道, “刚才打人的是谁?站出来。你们要不说话就都是包庇罪。” 话音刚落,最前排的一两百工人齐齐往前站了一步,异口同声道, “我” 工人们往前站了一步不要紧,警察可往后退了一步,这压迫感,不在现场是难以想象的。就在这时,不知道谁起的头,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有人带头就有人附和,大家一起唱起了歌。贾洪亮脑门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他看见杨国庆还站在前面比比划划,他骂了一句, “老东西,人家唱歌你还给人家指挥上了。好好好,你等着。” 杨国庆其实是处于懵比的状态,他那不是指挥,而是摆手不让大家唱了。贾洪亮眯着眼睛告诉身边人, “给我找个担架。再给省公安厅打个电话,就说纺工局干部在处理群众事件中被袭击,生死未卜,请求武警支援。告诉公安厅,对方有枪。” 工作人员一听这话,觉得不妥, “领导,咱们不是应该化解矛盾吗?要这么整的话,万一造成伤亡,上面要追究责任的。” 贾洪亮被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责任?谁的责任?没看见老子让人家打成这样吗?一帮臭工人...” 贾洪亮越说越激动,竟然从地上站起来了。“嗖”又一个硬邦邦的物事飞了过来。贾洪亮惨叫一声翻了过去。这回是真用得上担架了。 工作人员也立刻给省公安厅打电话。公安厅接到报警之后觉得事关重大,群体武装暴动,还有干部伤亡。他们立刻请求武警支援。 四十多分钟后武警赶到了棉纺厂正门,贾洪亮已经被抬走了,现场的媒体记者越来越多。他们大部分都把报道的重点集中在杨国庆身上,他的一言一行都被记者们记录下来。 看着武警过来,陈卫东笑了,他勾勾手指。万磊屁颠颠的跑过来,陈卫东用手指怼了一下他脑袋, “唱什么工人有力量?工人是个屁啊?你带个头,唱国际歌!” 第183章 流氓会武术 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稳稳停在棉纺厂正门,一个身着中山装的人下了车,马上有纺工局的工作人员跑过来, “夏局,您来了。刚才贾局一直在现场处置这件事...” “处置个屁” 夏安民少见的爆了粗口, “就这么处置的?越处置越乱?这个杨...” “杨国庆” 手下人马上爆出了杨国庆的全名,夏安民冷“哼”了一声, “把他找来” 杨国庆现在还飘着呢,看见大领导和武警都来了,他有了底气。杨树林不知道这时候从什么犄角旮旯钻了出来,他满脸怨毒的看着棉纺厂里这帮工人, 也不知道谁打的他,一个寸石不偏不倚击中他的脑门,现在还流着血呢。他也来不及想杨国庆把他丢下这件事,此时他就想报仇,所以他不停的给杨国庆拱火, “表叔,这帮工人造反了,他们手里有枪。你跟局长说,让武警开枪镇压。这帮人今天要是管不住,以后更别想管住她们了。” 开枪镇压很明显是不可能的,这是杨树林为了泄愤才这么说的。但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今天管不住这帮人日后也别想管住他们。 杨国庆来到夏安民跟前, “夏局,首先我跟你做个检讨。这件事我有责任,事发突然,我没有准备,错误的估计了棉纺厂职工的情绪。但是,两厂合并是省里的决定, 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以坐下来谈,但是像棉纺厂这么动不动就示威闹事,是不是有点...”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夏安民打断了杨国庆的话,不多时孔华小跑着过来, “夏局,您大驾光临,里面请。” 夏安民看了一眼孔华,这个人他没有必要得罪,犯不上, “孔书记,今天这件事闹的太不好看了。我就上省里开个会的工夫,你们就整出这么大的事。现在有三点,首先你必须立刻,马上,让棉纺厂恢复生产秩序, 再则,两厂合并的具体细节可以再研究。这也是我刚才在省里得到的最新指示。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把上级主管部门领导打成重伤,简直无法无天。凶手必须给我揪出来严惩,这是人民政府领导的国家,不是土匪占山头。 此时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把这些话都听到耳朵里,他一闪身就溜走了。陈卫东听着艾苗的讲述,心中冷笑。神仙也是凡人做,更何况是这帮领导, 看来目的达到了,合并的事需要再研究。但是今天这口窝囊气人家不愿意咽下去。陈卫东一口痰吐在地上,看来是时候脱身了。 不多时棉纺厂人群中又开始躁动起来,说武警得到命令要武装镇压,谁敢反抗当场击毙。这帮工人可不是好惹的,工厂是工人的工厂,国家是人民的国家, 随着场面的逐渐失控,夏安民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他感觉出来了,孔华是个废物,这个棉纺厂里面有一个人,他在随心所欲的控制着这帮工人的情绪。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想开枪就来吧,老子战场上没怕过大老美,还能怕了你们?给我打他们!” 此话一出人群更是躁动起来,几个砖头已经朝着纺工局这帮人飞了过来。夏安民吓的直往后躲,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人站出来挡在了夏安民面前, 此人身形高大,彻底挡住了夏安民的身体。他高声厉喝, “同志们,你们要冷静,你们这样解决不了问题。领导也不了解情况,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大家先...” 还没说几句,这个高大的身影就挨了一板砖,栽倒在地。夏安民气急了,他让武警鸣枪示警,赶紧抢救受伤的同志。 这时候又有人带头唱起了国际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不知道谁带的头,前面第一排的工人胳膊挎着胳膊连在一起,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这一幕马上被媒体记者记录下来,现场唯一一台照相机也闪烁了一下。 夏安民气血上涌,秘书拍了他一下, “领导,这个事要谨慎。棉纺厂里面有高人,不适合硬碰。” 夏安民“呸”了一口, “狗屁高人,就是臭不要脸。告诉孔华,厂子合并的事先作罢,省里会再研究的。让武警都撤吧,先放过这个带头闹事的,日后再慢慢收拾他。” 夏安民灰溜溜的逃走了,很丢脸,很憋气。他作为主管棉纺厂的领导,让人家一顿板砖给拍回来了,这件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三日以后,省府下达了新的红头文件。白岩市棉纺厂与省会印染厂自行合并,指导意见是以棉纺厂的销售终端为主导进行企业管理权的分配, 孔华担任纺织集团总经理,下设三个副总经理,他们的排名是杨国庆,陈卫东,杨树林。文件下达后棉纺厂一片欢腾,这证明小小的棉纺厂吃掉了庞大的印染厂。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是激烈斗争的结果。无论从经验还是实际情况上来说,杨国庆都是纺织集团总经理的不二人选,但是党组会上有人激烈反对, 那个人就是贾洪亮,他把桌子拍的啪啪响,他把自己头上的伤全部归罪到杨国庆身上。他才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呢,自己这口气必须出来。 同时他还要抓住袭击他的人,对这一点,一把手夏安民也是赞同的,他开会时说道, “那个孔华肯定不是幕后推手,他没那两下子。这个行政记大过处分只能按顺序给棉纺厂二把手了。” 此时秘书轻咳了一下,夏安民不耐烦, “有话就说。” 秘书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局长,那天替你挡板砖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棉纺厂的二把手。他伤得很重,现在还没恢复意识呢。” 夏安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好,好好好。” 他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打晃,咬着牙从嘴里崩出一句话, “灶坑烧王八,灶坑烧王八呀” 其实陈卫东啥事没有,连头上的血都是假的。至于昏迷就更简单了,连装死他都会。孔华坐在病床边和陈卫东讲述着最新的事情进展,陈卫东一摆手, “孔书记,我让你买的东西你买了吗?那可是以后咱们棉纺厂这边的私产!” 第184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孔华一拍胸脯, “你说的事我必须放心上,股权协议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签完了,赶在合并之前我让财务把款打过去了,” 陈卫东听见钱已经付了,这回他安心了。棉纺厂这边两千多人的人心他必须拢住,这是他以后的资本。自这以后陈卫东就养起了病,印染厂也开始从省会往白岩市迁移。 说着简单,这可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设备的拆卸,转移,新厂房的修建和后续的物流体系与工人安置都需要庞大的资金和时间。可是这些事不归陈卫东操心。 反倒是这阵子铁家有了一件大事,前一阵子棉纺社区贴出通告,让社区内集体所有制房屋产权的住户购买产权。意思就是让住公家房子的把产权买了,棉纺社区这边要进行整体拆迁。 这可是一件大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以前都羡慕住楼房的,这回自己也有希望住进楼房了。但这买产权的费用可真是不少。 但是铁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铁家的房子是自己的,不存在产权问题。这两天郑向丽天天往铁家跑,鼓捣着铁成想办法把他们娘俩的名字加在铁成家的户口本上。 说白了就是让铁成和杨慧离婚。杨慧和铁成早就没有了什么感情,一直是碍于这个年代的关系凑合在一起。再说杨慧现在也和从前不一样,他儿子是棉纺厂的副厂长, 这个关系让铁成在棉纺社区里很有脸面,他从前做梦也想不到,小时候鼻涕拉瞎,成天惹是生非的那个继子会当上大领导。但是郑向丽不这么想, 他问铁成,你觉得你有脸面,你这脸面是人家主动给你的吗?以后能指望上人家嘛?你有动不了那一天谁给你养老送终?指望陈卫东行吗? 铁成想来想去也是这么个理,但是他不好意思张嘴。说句心里话,这些年铁家还过得去,甚至比其他棉纺社区的人家还强些, 这里主要是因为杨慧母子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多多少少能贴补给他们一点,最起码人家买来的米面和蔬菜没有分的那么细。这冷不丁的和人家说要离,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陈卫东不这么想,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九十年代了。当下离婚的女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被人说三道四了,母亲的的顾虑理论上不存在了。 他和母亲谈了好几次,最终母亲同意离婚,离开这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家。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卫东,离开铁家咱们去哪住?去你的小洋楼吗?” 陈卫东坐在慈母的身边, “妈,房子咱们有都是,局里给我分下来的房子也下来了,在辉南路,三楼,三室一厅的。你想住哪咱就住哪。这是暂时的,以后咱们还会有自己的大别墅和庄园。” 杨慧都没听说过这个词, “别墅我知道,庄园是不是和农场是一个意思?” 陈卫东憋不住笑,他也不想和母亲说那么多,以后他就知道了, “妈,不只是房子咱们有都是,连铁家的房子都是咱们的。在他家受这么多年委屈,不能就这么走了。离婚的事我给你尽快办,该讨的债也得算一算了。” 因为两方面都有相同的意愿,杨慧和铁成离婚的事马上办完了。但是户口本加郑向丽母子这件事让铁家打翻了天,铁力和铁春梅两家人全部参战, 他们都知道铁家房子要拆迁的事,这里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因为铁家这房子有铁老太一份。铁成想要无缘无故的加上郑向丽母子的名字,那不是等于他们以后继承的要少一份吗? 那个年代都不算富裕,房产的归属可了不得。陈卫东一边指挥着人往外面车上搬东西,一边看着铁家的战争。 按着陈卫东的想法,铁家所有东西都不要了,他在辉南街那套房子里已经买了全套新的。可是母亲守旧,用惯了的老物件非要带走。 铁家人打出了狗脑袋,甚至开始动手。在院子门口,郝胜利和陈卫东蹲在墙根底下抽烟,郝胜利忧心忡忡, “卫东,咱们这次是不是玩的太大了。整个棉纺新区一期建设完全由咱们盛荣垫资?那得多少钱?人家要是不给钱怎么办?” 陈卫东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 “小姑父,哦,不能这么叫了。我妈已经离婚了,我今天开始我就叫你胜利哥。” 郝胜利点点头,在他心里面陈卫东早就不是什么晚辈了。是老板,是领导者。陈卫东拿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画, “胜利哥,账没有你那么算的。咱们第一次和政府打交道,很正常。你去和他们签一份补充协议,完全垫资这种事不可能,要分梯次的结款, 也就是说咱们干到工程的三分之一要结一次款,三分之二一次,然后就是尾款。还有一点,国家整了个什么新玩意,叫建筑监理,今年刚实行的, 签补充协议的时候要把这一点加进去,结款必须和建筑监理验收同时完成,别整的最后结尾款时候再和咱们耍什么花样。第一期咱们需要先往里面扔多少钱?” 郝胜利听到这个问题就一皱眉 “第一批结款之前咱们得往里垫资最少五百万。” 陈卫东一屁股坐在地上, “啥玩意?多少钱?咋这么多呀?” 郝胜利把烟头重重的摔在地上, “擦,你就知道把这件事接下来,你也没好好算算帐。现在房屋建筑成本最低是三百块一平,咱们盖的是解困房,六十平一套,一栋是二十七套,咱们一期要盖三十栋,你自己算呗。 再说了,这些钱咱们不能可钉可卯的预备,建筑上的事突发状况太多,需要留有余地。” 陈卫东又点燃了一根烟,这个钱数可把他吓着了。盛荣公司自从成立至今是一直赚钱的,但是公司账面也就是几十万。再加上前阵子和棉纺厂合伙把国字头中原建设买下来后, 现在家底已经所剩无几了。陈卫东挠着下巴想办法,这要是三十万五十万的倒可以想想办法,这可是五百万。这要是卖五百万的金砖铁定让人抓住,再说时间也来不及。 那该怎么办呢?陈卫东闹心巴拉的来回走着,铁家院子里还在打架,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句, “什么破玩意,还当古董呢?” 陈卫东一拍手, “对呀,古董啊,咋把这事给忘了?” 第185章 暗藏杀机 郝胜利在机场和蔡志勇向陈卫东等人挥手告别,这回他是拿着东西去港岛卖钱的。至于东西吗,当然是陈卫东的。在苏国捡漏的一个铜胎掐丝珐琅彩赤金瓶, 还有一个海老头当年送给他的玉章,他当年没要,海老头为了试探他的心思才给他这么一个东西。海老头去世之后这个玉章顺理成章变成他的了。 至于海老头所守护的那个宝藏吗,轻易开不得。这回去港岛卖东西陈卫东是找了熟人的,不然就凭郝胜利一个常年居住在内地的人得让别人骗死,他找了自己那个便宜爷爷陈廉, 陈廉是给他写过信的,并且留下了通讯地址。遇见这么大一件事陈卫东只能打电话给陈廉帮忙找个中间人。这对于大豪门的家主来说不算个事, 陈廉当即表示,不用费那事,几百万而已,他可以先拿出来,就当是投资了。但是被陈卫东拒绝了,陈家的情况太复杂,他不想和他们纠缠的太深, 再说他对自己的未来有自己的规划,陈家的产业不在他的计划之中。而陈廉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他这几年都在把陈氏的资产往华国大陆这边转移, 尽管遇到了家族内很多的反对声音,但他都顶住了。他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他看好华国未来的发展。虽然这个国家现在还很贫弱,但是隐藏于内的潜力已经被陈廉看到了。 其二就是华国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才,若此人日后没走歪的话,继承陈氏集团他是不二人选。当然,集团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那些儿孙都不会赞成, 这就需要他的雷霆手段和决心了。但在这之前必须对自己这个孙子做一番考验,如果和他那些儿孙没啥区别,那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毁在谁手里不是毁? 那次从华国回来后陈廉就花了大价钱把从陈卫东那里拿来的头发去做了dna检测,那个年代技术还不成熟,祖孙之间的准确度不高。 幸好陈家留有陈卫东父亲小时候的胎发,这是陈廉老家那边的习俗。也幸亏了这个习俗才保留了陈成礼的毛发。陈廉拿着报告结果老泪纵横,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陈家。” 陈卫东并不知道远在南洋的事,他现在正在开会,纺织集团组成之后第一次党组扩大会。为什么是党组会呢?因为要确定新的领导班子,至于要扩大的原因就涉及到多部门, 如行政,财务,最关键的就是财务方面。嘴上不说,但是两边谁也不放心让对方掌管财权。陈卫东冷眼旁观,斗吧,斗的越狠越好,天下不乱哪有英雄出世。 管理人员的任命基本是定下来的,已经呈报纺工局了。现在开始是勾心斗角的时候,副总经理杨树林提出了一个问题,产能扩大的前提下必须增加设备, 但是现在棉纺厂原有的厂房已经没有安置新设备的地方。经局领导批准,纺织集团可以合理的扩容厂区,相关细节和问题可自行解决。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上面给拿钱,让纺织集团这边自己买房子买地。过程上面不参与,问题也是纺织集团这边自己解决。这不是一块大肥肉硬往嘴里塞吗? 给钱不说,咋花还不管。杨国庆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把杨树林叫过来了,这件事的主导权咱们必须拿到手。杨树林仿佛看见了一沓一沓的票子被人硬塞进自己兜里。 扩建厂区没那么简单。首先是位置要合适,与物料入口和前处理方向要保持一致,后工序要有较大的预留空间。如果上述条件不能满足,那就不如建一个新厂,费用会大大增加。 这些天杨树林一直在棉纺厂附近转悠。最理想的地方不是空地,而是一个叫盛荣的建材公司。这个位置太理想了,长短,方向,大小,简直就是给纺织集团准备的。 会议上杨树林把这个想法提交了党委会审议,如果没有反对意见的话他可以代表集团去接触一下这个盛荣公司。孔华挠了挠头,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陈卫东却一语说中了关键, “杨副总,就算这件事合适,也轮不到你吧?局里说了,厂区扩容的事我们自行商定,咱们好像是还没商定吧?你这么大包大揽地,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杨国庆的眉头紧锁,杨树林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事非得敲锣打鼓的喊出来不可,你让谁看着能心里舒服?谁不知道这件事里面有天大的好处?” 杨国庆清了清嗓子, “孔书记,各位,我作为原印染厂的书记想说几句掏心话。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分什么你我。况且如今大局已定,孔书记是绝对的领导核心, 为了集团能稳步发展,安定人心,我们这些集团领导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的才能和作用。这样,厂区扩容的事,党组可以考虑交给我全权处置,我负责到底, 保证在局里容许的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把厂区扩容的事办好。力求在明年春天之前新厂区能投入生产。” 陈卫东笑了,笑的很开心,甚至很得意。杨国庆知道陈卫东一定会站出来反对,这种好事谁不想分一杯羹。但是出乎预料的事发生了,陈卫东率先举手, “我同意杨副总的提议。” 连孔华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孔华觉得这件事交给自己人比较稳妥,最好是陈卫东去办。但陈卫东没和他商量就表态了,这让他有点尴尬。 紧接着表态的是杨树林,现在已经有三票了。桌上此时又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我也同意杨副总的提议,都是集团的干部吗,都要发挥作用。” 说话的人叫曹兴,是纺工局放在集团里的监军,党组会上有一票。 孔华看四个人都同意了,那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他用食指敲着桌面思考了片刻,大家也都在等他最终的态度。作为一把手,即使是不能改变局面也不能立即表态,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这样...。不过杨副总说的全权处置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啊?我建议成立一个厂区扩建筹备工作组,在杨副总的领导下...” “我不同意” 陈卫东差点没被孔华气死,好好当你的二世祖就完了,起什么高调? 第186章 你什么档次? 杨国庆心想,来了吧。嘴上说同意,在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他“嗯”了一声, “陈副总还有什么建议尽管说,拿上台面来一起讨论吗。” 陈卫东给了孔华一个眼神,意思就是让他老实待着。孔华是看明白了,但是他不理解陈卫东的意思。陈卫东把面前的会议纪要往前推了一下, “孔总,各位,咱们各管一摊,都非常繁忙。杨副总既然说了他全权处置厂区扩容之事,想必是已然有了章程。既然有把握,旁人不好再参与, 一则是时间精力有限,二则是怕帮倒忙。这样,局里不是有规划吗,此事年底之前必须完成,明年开春务必投产。那我们就不如让杨副总全权处置,这件事直接由杨副总和局里对话,我们就不参与了。 “我赞同,我也赞同。” 杨树林和曹兴率先举起了手,这回倒是杨国庆没有抢着说话。他在想陈卫东的动机,不对呀,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此时已然容不得他多想了, 因为孔华说了一句 “就这么定了,散会。” 杨慧已然搬进了辉南街的干部楼里,她一辈子都没想过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暖气,上下水,煤气,室内洗手间,南北通透的格局,明厅有一整天的阳光。 铁彤终于有了自己的独立房间,陈卫东给妹妹购置了一应的物品,风格都是粉色系的。铁彤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这里再也不是铁家那个四面墙黑黢黢的平房了。 杨慧看着新房子就想哭,没成想这辈子还能享上儿子的福。陈卫东小时候不停的惹祸,杨慧以为他这辈子都没啥出息了,不蹲监狱就不错了。 正在抹眼泪的时候屋里叮咚一声响,把杨慧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反倒是铁彤知道是有客人来了。她兴高采烈地去开门,不多时杨慧听见女儿喊, “妈,我二叔二婶他们来了。” 杨慧哦了一声,果然,铁力和苗翠登门造访。苗翠看见杨慧之后很热情, “呦,大嫂,早就该来看看你了,这不是一直也没时间。今天和我和铁力没啥事过来看看你。” 杨慧看着一贯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苗翠心里就不得劲,连个客气话都不会说,可见这个人平时多么强势, “她二婶,我也是刚搬进来没几天,你上哪去看我?咱们现在俩家不是以前的关系了,你喊我名字就行。” 苗翠没有感觉尴尬, “他一边看着这一百多平米的三室一厅,一边应承着, “好好好,叫啥都行,叫啥咱也是亲戚不是,铁彤到啥时候他也是老铁家的孩子。” 说是三室一厅,其实是不包括书房和一个储物间的。这要是老百姓的家里那可都是能住人的。铁力也在屋里来回地看着,也不知道陈卫东走了什么狗屎运, 二十四岁的正厅级,这待遇,这房子,还有自己的书房。和他们厂长家里比毫不逊色。早知道陈卫东日后有这么大能耐,当初就好好巴结巴结杨慧了。 苗翠起初还挺高兴,但是不一会负面情绪就上来了。她这个人很清高,虽然不属于是看不得别人好,但是你不能比我好太多,不然她会生气。 苗翠刚想酸两句,但是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又忍住了。他来到杨慧身边坐下, “大...,慧姐,我今天来有两个事。第一就是为儿女的事,我大儿子铁建国你也知道,他原来在棉纺厂当司机。干的好好的,非得辞职去做什么买卖, 赔了个屁眼朝天不说,还欠了一身的债。我这不是寻思,现在咱家有这个权势,能不能让卫东给说句话,让建国再回棉纺厂去开车? “什么棉纺厂,现在叫纺织集团。可是响当当的国有集团。” 铁力在边上纠正到。苗翠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杨慧不解的问苗翠, “你爸不是机车厂的老领导吗?不能把铁建国安排进机车厂?” 说到此苗翠的眼神就黯淡下来, “我爸早就退下来了,机车厂那边换了好几茬领导,早就说不上话了。这不,连铁力上个月都被刷下来去当调度员了。 我寻思建国这孩子老大不小的在家里晃悠着也不是个事,他那一身债还是我们帮着他还呢。我寻思让他找个能吃饭的地方,我们两口子能帮到哪天都不一定。” 说到这苗翠破天荒地在杨慧面前抹起了眼泪。在杨慧的记忆里这可是第一次,多少年了,每次苗翠面对她的时候都是高高的扬着头,不可一世。 杨慧没有因为苗翠的示弱而感到痛快,反倒是心里不舒服起来。她听不得任何认识的人受苦,善良是在她骨子里的。要不说人和人不一样呢,陈卫东没有继承多少他母亲的性格。 杨慧叹了口气, “她二婶,你也知道,孩子大了,我做不了人家的主。但是今天这个事我指定告诉卫东。但是我把话说在头里,厂子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事成与不成你心里别怨恨。” 苗翠双手合十,一激动又叫了一声大嫂, “我苗翠绝不是那个四六不上线的玩意。成不成我都得谢谢你们母子。再有就是...” 说到这苗翠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杨慧往后退了一下,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苗翠一咬牙, “慧姐,咱们做了这么多年亲戚,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把我们家铁楠介绍给卫东咋样?这俩人要是成了咱们不就是亲上加亲?” 杨慧听见这话就看向铁力。铁力忙把头转过去,意思是这事和我没关系。杨慧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她二婶,莫说两个孩子合适不合适,卫东你也知道,个性的很。一般人和他处不上来,别委屈了你们家楠楠。再有就是,卫东已经有对象了,人家都约我月末去会亲家了。” 苗翠眼珠一转, “那有啥,年轻人多看看总是好的。人生大事不能草率,再说了,楠楠是你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你上外面找媳妇,你知道人家性情吗?娶回家再给你脸子看,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我说慧姐,这个事就这么定了,这个周末我就带着楠楠过来。成与不成是他们俩的事,咱们别替儿女做决定。那行,我们俩口子先走了!” 杨慧想拦住铁力他们俩把话说明白,无奈人家已经出门了。 第187章 祥泰 陈卫东不知道家里的事,他晚上去了一趟铁家。铁成很纳闷,不知道陈卫东为啥会回来。陈卫东不愿意废话,他直截了当的告诉铁成让他把当年借的钱还了。 铁成不好意思,但是看了一眼边上的郑向丽母子俩还是舔着逼脸说了出来, “卫东,当年咱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和你妈离婚,那笔钱就不作数了。” 陈卫东一摆手, “铁先生,您今年岁数不算不大吧?我要的可不是你儿子给人家姑娘堕胎那笔钱。” “那...” 铁成刚想说话就想起了另一件事,很多年以前因为儿子郑毅伟住院需要钱,那时候就向陈卫东借了一千块钱。这还不说,当时情急之下拿铁家这个院子做的抵押。 铁成看了一眼郑毅伟后紧绷的表情又放松下来, “哦,你说那笔钱啊。记得记得,到啥时候咱也不能忘。明天,明天你再过来,我把一千块钱还给你。哦对了,你记得把欠条一起带过来了,咱们两清! 陈卫东冷笑, “两清?铁先生,看来你是真的岁数大了,哎,岁月不饶人啊。郑毅伟,你把当年的事和你爸说明白,你看你家这笔钱打算怎么还!” 铁力不解的看着郑毅伟,郑毅伟的表情和吃了屎一般, “爸,你忘了?欠条上写的是借的当时的钱,还的时候也必须还当时的钱!” 铁力挠挠头, “啥意思?你当时不就说,今年和明年差一毛钱的猪肉钱吗?今年猪肉多少钱咱补给他不就完事了吗?” 郑毅伟气的差点没撅过去,连边上的郑向丽都听明白了, “老铁,你是不是缺心眼?你当年借一千块钱是买猪肉了吗?你是给儿子交手术费你忘了?” 铁力一听这话竟然吓的出现了帕金森的症状,脑袋一直不停的颤抖,他擦了一把鼻涕问儿子, “毅伟,那你当年做的那个手术今年得多少钱?” 郑毅伟闭上眼睛伸出一个手指, “最少最少一万块,而且还不能是特别好的医院,到省会去做恐怕要两万出头。” 铁成听见这话一屁股坐在地上, “娘哎,这可咋整?” 陈卫东看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差不多了他就往铁家院外走,一边走一边告诉铁成, “铁先生,要不您还钱,要不您把这个院子过户给我妈。我妈你认识吧?不用我介绍了是不是?这世界上谁跟谁过一场你也不能白了人家是不是?得了,告辞!” 陈卫东没有理会铁家人的哀嚎,他以为那些年打我妈就白打了?我陈卫东在乎你们那个破院子吗?恶人就得用他们害怕的方式去惩罚他们,你打他一顿啥用没有。 几天后再次召开党组会,这次研究的是陈卫东的提案。陈卫东提出调整产品结构,除了满足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需求以外,纺织集团还得有几个拳头产品, 说白了就是品牌效应。这些事领导班子是都认可的,但是陈卫东说法让其他领导有了不同看法。杨国庆首先发难, “陈副总,先别说你这个成立分公司的想法可行不可行。单就是你这个前期投入就有点吓人,而且你这个投资回报预期也太长了,什么叫五年之内不一定盈利? 我们这是开工厂,不是做善堂。” “就是,就是。” 杨树林接话到, “还起个什么名叫《伊莲娜》,一股资本主义腐朽的气息。我看不如叫玉芬,淑芹,叫王铁梅也行啊。接地气,这才是能和广大人民群众充分融合到一起的品牌名字。” 陈卫东灌了一大口茶水, “产品分梯队拉开档次是未来所有消耗品的发展趋势,为的是最大范围吸纳消费群体。我不反对你光膀子,但是你也别反对我穿背心。不同的人群对商品有不同的需求, 分公司的名字拟定为《纺织集团.祥泰》分公司,主营女装品牌《伊莲娜》系列女装。定位,高端。同意的请举手。” 陈卫东率先举起了右手,杨国庆和杨树林面露冷笑,在这个计划经济末期的时代,他们俩的脑子还停留在艰苦奋斗的时期。对未来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一丁点的预感。 陈卫东看着其他几个人,孔华自然不合适第二个表态。他是一把手,要举手也得到最后。第二个表示赞成的竟然是曹兴,这个出乎了陈卫东的预料, 按照陈卫东的设想,曹兴就是纺工局派来监督他们的。任何的败家行为都会被曹兴上报给局里,但是今天曹兴的表态证明陈卫东的格局小了。 孔华看大势已定,最后拍板这件事通过了。陈卫东也不会让杨国庆太难受,他告诉杨国庆,新公司会吸纳一部分集团的剩余劳动力,到时候很多两个人占一个工作岗位的事会得到缓解, 杨国庆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这个问题主要出现在他们印染厂这边。因为管理不善,合并之前的印染厂人员严重超标。都是裙带关系进来的,又不好把人家撵回家,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一份工资两个人赚,甚至是三个人四个人。陈卫东要真能消化掉一部分剩余劳动力倒也是好事。这件事就算是过了,皆大欢喜。 这时杨树林蹦出来,他说的主要内容就是厂区扩容的事。他说已经和盛荣建材接触过了,他们说管事的人去港岛了,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陈卫东把脸挡住,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在笑。可不是去港岛了吗,现在郝胜利就应该在拍卖会上呢。也不知道他那两件东西能拍多少钱。 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陈卫东接到了从港岛那边打来的电话, “卫东,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次拍卖非常不理想。” 陈卫东嗯了一声, “你说吧,两个东西一共拍了多少钱。” 郝胜利的情绪仿佛非常低落, “瓶子拍了七万港币...” 陈卫东一听这个数心里就凉了,要不是着急用钱绝不能这个年代卖古董。但是没有办法,让事给逼到这了。实在不行这个活就先不要了,想办法卖一批金砖,手里有了本钱再说。 郝胜利一直等着陈卫东消化这个信息,看他一直没说话心里偷笑。 “那个印章最终的成交价是七百三十六万港币。” 陈卫东机械性的重复了一遍, “嗯,七百三十六...” 第188章 猪和熊你都分不清? 陈卫东把这个数字念叨了三遍才反应过来,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经过反复确认他才相信那个印章卖了七百多万港币。经专家反复鉴定, 这枚印章属于金国的亡国之君完颜守绪的物品,与历史上仅存的一篇金朝末期檄文对应上了。研究价值难以估量,所以才拍出了天价。 陈卫东才不管那是啥呢,他就知道钱到手。这回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其实他承建的这个棉纺解困小区属于一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他要求郝胜利必须把这个小区盖好,不许偷工减料,什么材料都要用好的。棉纺厂老百姓的口碑那就是金山银山,贪图眼前一点点蝇头小利是没有前途的。 郝胜利带着钱回来后正准备大干一场呢,有人告诉他纺织集团那边有一个叫杨树林的找他好几次了。郝胜利让手下人打电话联系他,这件事他们早有预案。 周一早上陈卫东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想着昨晚的事,他以前那个二婶非得把他姑娘铁楠介绍给自己当女朋友。他费了好多唾沫才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莫说他有女朋友,就算是没有也不能看上铁楠。那姑娘长的膀大腰圆,饭量惊人,还有一脸的小疙瘩。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咋想的,为啥不一口回绝? 至于铁力他儿子铁建国到纺织集团上班的事陈卫东一口答应下来了,安排一个人的工作他还是能办到的。 集团例会上杨国庆提出了一个问题, “孔总,我在看财报的时候看见咱们集团持有一家国字头建筑企业的部分股权,叫什么中原建设,这个是怎么回事?” 孔华看了一眼陈卫东,陈卫东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孔华只能自己解释, “这个是原来棉纺厂为了增加工人收入,厂办带头,职工参与,合伙购买了这家面临倒闭的国有企业百分之四十八的股份。 至于厂子和职工的比例是棉纺厂持有百分之十七,职工持有百分之八十三。” 这是杨国庆插话道, “谁多谁少我不管,关键的是现在不挣钱。我看财报上显示上个季度咱们集团往这个项目里面赔了好几万块钱。买的时候花的是棉纺厂的钱,我不管, 但是现在赔的是集团的钱,咱们别说什么几千几万的,集团的每一分钱都是工人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这种不良资产必须清退。” 陈卫东笑了, “杨副总,这件事是我主张的,我可以答复你。你不是嫌这个项目拖了集团的后腿吗?那咱们就把属于集团的股份全卖给职工,不过咱们这回可说好, 今天你吃了亏,不高兴,很正常。但是日后别人占了便宜你也别眼红,到时候你再拉东扯西的搞事情我陈卫东可不答应。” 杨树林一瞥嘴, “陈副总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一砖一瓦的盖房子能挣几个钱?你这个注资的项目本身就有问题,我都怀疑你们在私下转移国有资产。” 陈卫东眯着眼睛斜了杨树林一眼,这小子屡次三番冒犯自己,是不是太给他脸了?他没发火,表情管理的很好。但是他又第一个把香烟点上, “小杨副总,购买中原建设股份的事我们在局里是有备案的,过程合规合法,你有任何疑问可以自己去调查。但是无凭无据的在这瞎哔哔我就接受不了了。” 杨树林看陈卫东爆粗口,刚想发作就被杨国庆拦住, “那就按照陈副总说的办,这个赔钱的项目一定要清退,至于怎么弄这就是陈副总的事了。” 接着杨树林又和孔华汇报了厂区扩容的事, “孔总,那个盛荣建材不好说话啊。我已经给出了很高的价格,对方负责人连一点动心都没有,而且很蛮横,让咱们滚!” 孔华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建材公司,谁给他们的底气?买他们的地皮是定下来的事,杨副总要加紧这项工作的进展了。” 其实杨树林把这个问题在例会上抛出来是有目的的。厂区扩容这件事的负责人是杨国庆,他想以极低的价钱把盛荣的地皮买下来,结果人家不干。 杨国庆想在例会上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买地皮能少花一块钱,他就能多得一块钱。其实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就算钱给到位了人家也不会把地皮卖给纺织集团。 会后杨国庆告诉杨树林, “多组织几个人去给盛荣捣乱,让他们干不下去。派出所那边咱们有人,你随便整,别出人命就行。” 杨国庆能出这个昏招是有历史原因的。在那个时代,国有企业和政府机关在老百姓眼里的区别不大,都是国家的,惹不起。但是杨国庆却错误的估计了盛荣建材这个小公司的实力。 第二天陈卫东站在通告栏后面和工人一起在看通告,上面写的是关于原棉纺厂持股中环建设股份的若干处理意见, 集团将出售手中百分之十三的中原建设股份,所有纺织集团员工都可以购买。 别说是印染厂那边的人没人买,就算是老棉纺厂这边都没人买,因为这么长时间根本没看见分红。有时候还得倒扣几块钱,因为是厂领导牵头的,大家敢怒不敢言。 陈卫东冷笑着看着这帮目光短浅的人,等以后挣了钱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呢?就在这时厂门口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几个人被人抬着进入了厂区。 大伙走过去一看, “呦,这不是杨树林杨副总吗?这咋让人打成这样?呦,这咋这么多人让人打了呢?” 陈卫东捂住了嘴往后退了几步,因为他实在是想笑。杨树林纯属活该,今天早上他纠集了几十个原来印染厂那边人,想要去盛荣建材那边闹事。结果碰上了守大门的屠壮。 碰上了也不要紧,你想干啥你找管事的呀。结果他仗着人多,没在乎两米来高的屠壮。他看见屠壮不让他们进,他指着屠壮大骂, “你他妈和猪站起来了一样,赶紧给我滚开。” 骂人一时爽,杨树林都没反应过来,菜板子那么大的一个巴掌就呼在他脸上。杨树林飞出去四五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就睡过去了。 跟杨树林一起来的这帮人接受不了屠壮的这个助眠法,他们一拥而上。结果就是陈卫东现在看见的这个场景。杨国庆出来看见不知死活的杨树林直跺脚, “反了反了,赶紧报警,我必须让他把牢底坐穿!” 第189章 老狐狸vs小狐狸 一个多小时以后派出所的人赶到了盛荣建材的大门口抓捕屠壮,不过这个过程相当艰难。屠壮压坏了一个挎斗摩托不说,连普通的吉普车也坐不进去, 最后没办法找了一个面包车才把他放下。不过两个多小时后以后警察就把他放了,屠壮走了以后警察还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他恨自己为啥能和屠壮耗两个小时。 派出所所长问民警, “咋把人放了?” 民警一脸郁闷, “所长,这家伙脑子不清楚。我教他自己认罪的话他自己都记不住,这倒也罢了,他身上还有一个证,上面写着认知型人格障碍。” 所长没听过这个词,他让民警解释,民警往地上啐了一口, “就是精神病,他以为自己是一只熊。打人的原因是因为别人说他是猪,他为了证明自己是熊,所以用熊掌拍了那帮人。 所长,精神病这玩意打谁都有理。莫说没咋样,打死都白打。再说还是纺织集团那边先骂的人。” 所长听着心烦,他挥挥手就进办公室了。杨国庆听见这个结果之后差点没气死, “王八犊子,找个精神病当门卫。行,行行行。算你们能耐,你们等着。” 没过几天盛荣建材就被封了,各个相关部门基本都到位了,什么工商,税务,环保,一大堆。陈卫东挂断了郝胜利的电话后微微一笑, “就这点尿性?等你们好多年了。” 陈卫东往市教委和市委宣传部分别打了一个电话,想用强硬手段拿走盛荣的地皮?你要是和我好商好量的还可以谈一谈,玩埋汰的我陈卫东怕过谁? 此时杨国庆正在办公室里和杨树林说话,杨树林把点燃的火柴递到杨国庆前面, “表叔,咱们这回可省大发了,我看一分钱也不用花就能把盛荣那块地拿下来。” 杨国庆喷了一口烟, “一分钱不花是不现实的,再说咱们联系了那么多职能部门去搞盛荣,那可都是贾副局长的手笔。你以为贾洪亮能白让你使唤啊?这件事成了以后必须分人家一杯羹。”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杨国庆接过电话之后话筒里直接骂了出来, “杨国庆,你他妈就是个废物,是猪,猪,猪。老子让你连累的背了一个处分,我告诉你,我不好,你也别想好。你给我记着,我跟你没完。” 杨国庆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一头雾水,贾洪亮这是咋的了?骂人没问题,你给个理由啊。他哪知道贾洪亮的处境,杨国庆承诺了贾洪亮好处,让他整治一个小小的建材公司, 对于职能部门的官员来说,这简直是小菜一碟,谁用不着谁呀?找人办事简单,查封盛荣建材也简单,但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就不简单了。 纺工局局长夏安民找来了贾洪亮, “贾洪亮,你为什么要唆使别人去找盛荣建材的麻烦?” 听见这话贾洪亮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事怎么这么快就让局长知道了?夏安民并未给他缓冲情绪的时间, “这个盛荣建材是在省里都挂了名的明星企业,他的前身是一个砖厂。自建成以来为咱们庆春省的边远地区捐建了四十多所小学校。 上过报纸,上过电视,连中央电视台的记者都来采访过你知不知道?” 夏安民一边说一边砸着桌子。贾洪亮此时用脚趾抠着鞋底,他的裤衩子都湿了。夏安民还不解恨, “你说你,要干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和我打个招呼?你这么一整让我多被动?” 此时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夏安民抓起电话听筒。贾洪亮看着夏安民的脸变换了好几个颜色,也没敢出声。夏安民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贾洪亮,你自求多福吧。” 几天后陈卫东被通知到纺工局里开会,他到的时候被人领进了夏安民的办公室,夏安民十分热情, “你好啊陈总,好久不见了。上次你替我挡板砖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呢。” 陈卫东礼貌地回应着, “作为下属和国家干部这都是应该的。” 此时的夏安民在心里把陈卫东骂了一万多次,后来他才知道棉纺厂上次闹事的始作俑者十有八九是这个陈卫东。但是没有直接证据,又加之陈卫东也不是无根之萍,而且还很有来头。 忍下这口气的夏安民准备日后再寻找机会狠狠整治他一番,还没等动手呢,贾洪亮这边又给他惹了祸。虽然和夏安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贾洪亮毕竟是在他的领导下。 上级领导一番敲打过后责令夏安民,纺织集团的扩建工作要加紧了。华国当时已逐渐成为全球产业链的最前端,就是耳熟能详的用八亿件衬衫换一架波音飞机的年代。 夏安民面对重重压力之下只能寻找突破口,可是盛荣建材那边死活不松口,不要钱,不卖地,不搬厂。无奈之下夏安民只能让手下查查这家盛荣公司的所有者, 这一查可不要紧,就查到了杨慧的身上。手下人告诉夏安民,盛荣公司的老板是一个叫杨慧的女人。而且这个人还是纺织集团的内部职工, 当夏安民听说杨慧有一个儿子叫陈卫东的时候他感觉眼前一黑,他把自己的水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挨了多少骂不说,受了多少气也不说, 这么长时间连对手就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他想骂人,尤其是陈卫东。我是领导,凭啥受你的气?但是喘了几口粗气之后他又把话筒放下了, 这个小子才二十几岁,比自己闺女都小。如此行事必是有所依仗,而且这个局不是一两年的时间能布下的。难道他身后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夏安民让秘书给陈卫东上了一杯茶。陈卫东喜欢喝茶,但不是内行,不过今天这个茶不用喝,看着就不一般。杯子口似有一团化不去的雾气翻腾着。 夏安民整理了一下情绪,按照他的水平,这开场白能玩出几十种花样。但是片刻后他放弃了,他决定直截了当,因为面前这个人和自己不是一辈人, 他很有可能不吃自己那一套, “卫东同志,我首先替贾洪亮副局长和你道个歉。受情势所迫,他的办事方法有些鲁莽了。不过他没有恶意,都是为了工作,私人恩怨是不存在的。 再者就是...那个盛荣建材公司...。” 第190章 收割 陈卫东想装一下无辜,但是又觉得没啥意思。人家摆明车马的来和你说这件事,你再惺惺作态的就显得自己很幼稚。他浅尝了一口面前的茶,好东西,是寿眉, “夏局,有一说一,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这件事。我陈卫东指天发誓,” 陈卫东这时候把左手三根手指指向上方, “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您所知道的信息并不是事实,盛荣的确是我多年前创建的一个小砖厂。那时候我还在念高中,朋友有几个闲钱, 就拉着我入伙搞了这么个砖厂,建成之后我就没理过它,正好原来我姑父没什么事干,我就让他去砖厂帮忙了。至于企业法人为什么是我母亲的名字可就说来话长了, 简短的说吧,就是拉我入伙那哥们去干大买卖了,看不上这个小砖厂。我当时年龄不够,不能当法人,只能用我母亲的名字。说白了就是我母亲根本没参与过这个事, 我呢,也没管理过砖厂。现在的盛荣完全是我姑父在打理,而且我也没有话语权。夏局有什么想法我可转述给我姑父,他叫郝胜利。” 夏安民的表情似笑非笑,两个人看似隔代人,其实都活了差不多的年纪。夏安民点点头, “小陈,你说的话我信,但是眼前的局面想必你也清楚。外贸订单雪片一般的飞过来,扩大纺织业规模势在必行。现在这个摊子铺的越大越好,将来的成绩不可估量, 这样,别藏着掖着,想要啥,给句痛快话。” 陈卫东眯着眼睛往下看,他没办法直接回答。他不知道这老家伙是不是在给自己下套, “夏局,这样,我当您面给我姑父打个电话,看看他咋说。” 说完陈卫东站起来走到夏安民的办公桌旁拿起了座机话筒,他刚想拨号,夏安民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陈卫东,省去这些程序吧,我今天就要你一句痛快话,你能说你就说,不能说你就走吧。” 陈卫东缓缓地放下了电话,他从夏安民那里感受到了急迫与压力。这是来自于上级领导,也是来自于实际情况。现在华国处于原始积累阶段, 需要大量的低端制造业产品去换取外汇,有了外汇才能研制模仿外国的高端设备。所以当下这个时代是华国最难的时代,过盛的生产力导致几年之后即将面临的是下岗潮。 这些都是后话,陈卫东要做的就是趁势而起。他的眼神不再躲闪,直视着夏安民, “十五,我要纺织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夏安民双手砸在桌子上,直勾勾的盯着陈卫东,转即他又笑了, “呵呵,卫东同志,你也太把我当回事了。纺织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那是多大的份额?那是多少国有资产?这个东西是我能说了算的吗?” 陈卫东一摊手, “夏局,您是系统内老领导了。别说什么国有资产,光说资产不科学吧?还是三角债也是国有的吧?那些个嗷嗷叫等着吃饭的工人也是国有的吧? 什么叫股份?即分得利益也承担责任。别说的我像大灰狼,而集团像是小绵阳一样。” 这一点夏安民没想到,即将进入九十年代了,很多领导干部的脑子却留在了计划经济那些年里。夏安民的眼镜片后面隐藏着权谋与算计。 刚才陈卫东的话倒是提醒他了,现在纺织集团的债务比例非常高。别人欠他们的,他们也欠别人的。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那纺织集团不是妥妥的进入了良性循环吗? 夏安民点燃一根香烟, “陈卫东,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但是我做不了主,需要请示上级。你放心,不用有啥顾虑,我心里有数。等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 陈卫东从办公室里出来后感觉很轻松。想从正常途径给他施加压力是不可能的,纺织集团股份他要定了。 几天之后在集团办公室里,陈卫东认真听着电话那头夏安民的话。十多分钟之后陈卫东挂断了电话,结果有好有坏。好消息是省里原则上同意这种公私合营参股的新型合作模式, 坏消息是有附加条件,入股者必须以解决集团三角债问题为先决条件,持股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十二。而且要解决集团内百分之七十以上多人一岗的现状。 陈卫东摇摇头,这帮无能的领导。逮着一个蛤蟆恨不得攥出尿来。不过这些东西都在陈卫东的承受范围之内,舍不得老婆能抓住流氓吗? 几天之后纺织集团内就炸开了锅,工人们三五一群的讨论着, “你们听说没有?国家把咱们集团给卖了。卖给个人了。” 另一个女工笑了出来, “啥玩意乱遭的,什么卖给个人了?就是咱厂子后面那个建材公司的地皮给咱们了,用的集团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换的。这叫啥公私合营。 不过还是国家占大头,和咱们没啥关系。” 说到这有一个人不赞同, “咋没关系,你现在做十个背心就有一个是给私人老板做的。你们知道这个老板是谁吗?” 大家都好奇,把头凑过来, “就是辅料库你们知道吗?那个杨慧,他就是这个入股的大老板!” “啥?杨慧?那个杨师傅?他儿子不是副总吗?那意思就是说以后集团挣十块钱,有一块钱是杨慧的?” “不是一块。” “对对对,是一块二。数小没啥,这要是几十几百万那就不一样了呗。” 这件事情在纺织集团里犹如热油里面泼了一瓢凉水,舆情很快蔓延开来。引来了不少媒体竞相报道此事,但是热度没过多久消退了, 因为这件事没有侵犯任何人的利益,集团反倒是受益方。在陈卫东的努力下,纺织集团的债务比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陈卫东是怎么办到的呢? 这个问题应该换一种问法,流氓是怎么要账的呢?那自然是用流氓的方式,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他一旦决定不要脸了,那他就是无敌的,不可战胜的。 但是纺织集团内的各种议论还是甚嚣尘上,特别是杨慧那里,不停地有人到他这里来打探。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想使坏的,但是碍于陈卫东这个恶鬼,他们也就是想想。 谁也没想到本月末发生的一件事,让集团一多半人立刻站到了陈卫东这边。 第191章 就这段位?哎 艾青拿着工资条看着上面的名目,她工龄短,每个月工资不到三百。但是这个月他拿到手的有四百七十多,这个数把她自己都吓着了。 工资条里面有一项写的是中原建设参股分红,竟然有一百八十块之多。这个可不得了,大家把脑袋都凑到艾青这边,有人心里立刻不平衡了, “艾青,大家都是一样干活,你为啥这么多呢?” 艾青看有人质问她,她就想把工资条收起来,但是被唐丽娟夺过去了。她仔细看了一下名目, “嗨,人家这上不是写着分红吗?咱们这个月的工资也比平时多了好几十呢,你们看看自己的。艾青这个比咱们持股比例高,当然比咱们开的多了。” 果然,大家都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工资条,还真是比以前多。因为持股比例不同,有的多开十多块,有的多开好几十。因为当初参股的时候是以自愿的形式购入, 有的人觉得新鲜,就多买了一些。有的人心疼钱,就少买点意思意思。一直到后来有时候开工资还得往里赔个块八毛,有人就后悔了。 就是那个时候,陈卫东让艾青抄底,多买几个人的股份,说以后有好处。艾青一向是无条件信任陈卫东,反正也不贵。她买了三个人的,陈卫东又给了他一点。 这回她突然成了小富婆,还有点不适应。比他更难受的大有人在,印染厂那边的工人可不干了,开完工资后他们立刻聚集在新落成的集团办公楼门前。 孔华敲开了杨国庆的房门, “杨副总,你们的工人咋回事?都喊着什么工资不合理,不公平啥的。我看你是不是去了解一下?” 虽然纺织集团是一家人,但是难免分一个先来后到的。人家得了便宜的当然不吱声,没得便宜的就等于吃亏呀。杨国庆下楼问明白了咋回事后回来要求孔华立刻召开党组会。 今天会上多出一个人,党组会成了扩大会。郝胜利作为股东方参加了这次会议,会上他也有一票。其实按照后世的股权法,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是没有权利表态的。 陈卫东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很悠闲,不慌不忙,屁股后面的戴光辉恭恭敬敬的把茶水给他摆在会议桌上。陈卫东坐下之后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戴光辉, “戴呀,你们上次整那个什么福利,国光苹果还是啥玩意?太难吃了,要是差钱咱就不整,整就整点好的。破玩意弄的里外谁都不开心。” 戴光辉点头哈腰, “陈总,我记下了,下次一定整好的。” 陈卫东厌烦的挥挥手,戴光辉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去。杨树林看见此情此景不禁冷“哼”了一声,不过这一点他不服气也不行,在集团内,陈卫东的拥趸是真多。 杨国庆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合并出来的集团是这么个玩意,他当初为什么要拥护这个决议。没吞并人家不说,还成了人家的马前卒,出气筒。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起了外面工人的事, “孔总,各位,外面这帮聚集的主要是原来印染厂那边的老工人。原因就是一样干活,但是比人家棉纺厂那边的少了几十块。” 陈卫东首先发言, “哦?杨副总的意思是同工不同酬了?这可不行,这可是犯法的...” 杨国庆气不活了,他拍了一下桌子, “陈卫东同志,都不是小孩了,不用玩这些花活。一样在工厂里干活,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块钱,开工资能差出四五十块钱,让不让人活了?” 身在当下这个时代很难理解,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候几十块钱是什么概念?可以这么说,那就是命。那个年代有因为涨工资差十二块钱就有跳河自杀的。 陈卫东又是率先点燃了一根红塔山香烟,是的,就是红塔山。那个年代红塔山是极品香烟,要十多块钱一包。他美美的吸了一口, “我说杨副总,按你的意思是楼底下工人聚集闹事我应该心知肚明呗?” 杨国庆喘着粗气, “不患寡而患不均,棉纺厂老工人这个月每人在工资标准标准之上多开了那么多钱,你让印染厂这边的工人怎么干?” 陈卫东一摊手, “杨副总,您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吧?我记得当时极力主张清退中原建设股份的是你吧?百分之十七的股份,没人要,我陈卫东自己买了, 为了不给您添堵我可是不遗余力。明说吧,工人多开那点钱不算啥,我这个月的分红也才十八万多那么一奈奈。” 听见这话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啥玩意?十八...还万?陈卫东看见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 “这还是人家中原建设经过几轮融资之后的结果呢,我手里这百分之十七不是原始股...” 杨国庆和杨树林他们也不懂这是啥意思。他们就知道当初有一份天大的便宜摆在面前,他们没有珍惜,如果上天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杨国庆甩了甩脑袋,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台词, “陈副总,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办公楼门口聚集的工人。当初的是非对错暂且放一边,先解决眼前的问题。生产不能停啊,这个月上面下达的是死命令。” 陈卫东冷笑, “咋解决?你让人家把兜里的钱掏出来平分?你要是觉得行你可以试试。” 杨树林看着表叔有点激动,他站了出来, “陈副总,杨副总的意思是能不能把棉纺厂工人手中的中原建设股权全收上来,然后由全集团工人重新进行一次购买。” “行啊,我同意,连我的股权都可以拿出来放一起进行认购。” 陈卫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他这个表态把杨国庆整不会了。这么天大的好事就这么轻易让出来了?杨国庆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把股份收上来的事就麻烦陈副总了?” 陈卫东笑了, “杨国庆同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收人家股份?凭啥?咱们可以买,不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吗?谁觉得不均他们就出钱把人家手里的股份买过去,我手里的股份也可以卖,你们谁买? 杨树林也不知道来之前是吃了屎了还是咋的,虎逼超超的问了一句, “那你卖多少钱啊?” 第192章 食物中毒 杨国庆瞪了杨树林一眼,这不是把自己脸送到人家跟前让人打吗?陈卫东没有落井下石,因为没有意思,杨树林那样的货和他不是一个段位。他有了主意, “杨副总,这件事我和孔总都是当事人,因为当初这件事就是有我牵头,孔总拍板,这才决定给工人购买股份的。既然造成了今天所谓的不公平,那我想个办法你们看行不行? 由咱们集团出资购买棉纺厂职工手里所持的中原建设股份,然从新分配给每个纺织集团的职工,你们看如何?不过这个价格得跟人家棉纺厂这边的人商量。” 杨国庆用两个手指敲着桌面, “那这笔开销可不是小数,需要上报局里吧?咱们不如和工人们商量一下,当初多少钱买的咱们就多少钱收上来。谁也不吃亏,怎么样?” “好,好极了,那这个工作我建议由杨国庆同志主持。” 杨国庆眼珠一转, “我最近在忙新厂区的事,这件事由杨树林同志负责比较好。收购回来的股权由杨树林同志统计一下,平均分配下去,务必做到公平,公正,公开。” 杨树林知道这个活不好干,但他有办法。他也有私心,这些赚钱的股份到了他手里,怎么分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明知道是个坑,但是贪心战胜了理智, “好的,既然组织上信任我,我一定把这个工作做好。” 杨树林此时看了一眼陈卫东, “陈副总,你刚才说你手中的...” 陈卫东似笑非笑, “你收工人多少钱一股我就卖给集团多少钱一股,一分钱不加,一分钱也不能少。” 孔华最后发言, “既然这件事交给了杨副总,那就也请杨树林同志向上面打个报告吧,这么大的事咱们不能私下做主。” 会后的几天陈卫东没再关注这件事,因为有另一件闹心事让他不安生。棉纺社区拆迁工作遇到了阻力,集体所有制的房屋补偿标准是统一的,没有争议, 但是有不少非公有制的房屋拆迁补偿就比较困难了,铁家就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给他们多了吧,合不上账。给少了吧,人家不干。 蔡志勇正在带着拆迁队扒房子呢,他和陈卫东建议,不愿意搬的就使用点手段。他们是谁?他们是流氓啊!但是这个提议被陈卫东严词拒绝了。 棉纺社区是他的老家,那些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啥的都是看他长大的,这个活宁可不干也不能伤了和气。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吃亏, 现金他是拿不出来了,以后购买棉纺新区楼房时,这些坐地户可以享受更多的折扣。这样就解决了补偿款不够买新房的问题。 吃点亏不要紧,都是父老乡亲。在别的地方把钱赚回来就完了。等棉纺新区一期完工之后他就准备兴建白岩市第一个面向公众的商品房小区了。 原本他还打算把棉纺新区二期的工程揽下来呢,但是看眼前的情况,利润真的有限。这种赔本赚吆喝的活干一次就可以,主要是为了口碑。 他未来打算拿下西城盘龙岭那块地皮,那里虽然还没有开发,但是自然资源非常好。岭就是山,他前面有一条叫虎卧溪的小水流,陈卫东打算把这条小溪扩成一条河, 不用太长,流经盘龙岭就好。这样不就成了前有照后有靠的虎卧龙盘之势。按他的计划,这个小区是分为三个档次。联排多层三十二栋,小高五栋,独栋别墅十三栋。 在那个年代是没有小高和别墅的概念的,土地多的是,没人盖高层。最关键的是没有电梯,爬楼上十多层不得累死?陈卫东就打算在这个年代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几天后蔡志勇告诉陈卫东,按照他的办法,所有棉纺社区的坐地户都搬迁了,只剩下一家死活不走。陈卫东刚想问,蔡志勇冒出一句, “就你爹不搬。” 陈卫东摇摇头,蔡志勇说的想必是铁成了。他家不接受新房打折的政策,要求补给更多的钱。或者直接分给他们两套房屋也可以。 蔡志勇吐出了一口烟圈后看了一眼陈卫东, “不行这件事就你自己解决吧,我们不方便。” 陈卫东眯着眼睛, “解决啥呀?你们干你们的,不用管他们。不是不走吗?那就让他们一直在那住着。” 铁成家其实也不好过,陈卫东让他们还钱这件事算是把他们逼到绝路上了。拆迁补偿款再添一点钱是够买一套棉纺新区的楼房的,关键这不是欠着陈卫东一笔账吗。 最后铁成的儿子郑毅伟出了个主意。他看报纸上报道,南方那边改革开放比较早,各种问题出现的也比较早。有这种拆迁补偿没达成一致意见的人家就不搬, 这叫什么钉子户,往往因为施工进度等因素,最后搬走那家会获得难以想象的高额补偿。铁成起初是不想这么干的,因为他天生就怂, 你看当时他打杨慧的时候一个顶俩,你让他去打外面人能吓死他。但是郑向丽可是个泼辣的,她不甘心拆迁一次啥也得不着不说,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样,铁家成了棉纺新区的钉子户。在陈卫东的示意下,铁家周围被空出了一块空地,并且修上了路。出出进进谁都能看见铁家这个与新小区格格不入的老平房。 陈卫东这天在办公室里制定纺织集团祥泰分公司的发展计划,戴光辉突然跑进来, “陈总,不好了,早上在食堂吃吃过早餐的职工发生了集体中毒事件。” 陈卫东拧上笔帽就跟着戴光辉往外走, “现在什么情况?有多少人中毒?联系医院那边没有?” 据戴光辉的描述,出现中毒反应的有上百人。这里面有上早班的,也有下夜班的。而且反应有轻有重,现在那边一片混乱。 听见一片混乱陈卫东就站住了,他问戴光辉, “有没有死亡?” 戴光辉嘴唇微微抖动, “保养厂的老郭头已经没气了...,别人...不知道。” 陈卫东没有担心他母亲,因为母亲从来不在食堂吃早餐。陈卫东跑了起来,他告诉戴光辉把万磊找来,集结人手,越多越好。 万磊得到消息拿着家伙领着人来的,他以为要打仗呢。结果陈卫东的命令让他彻底蒙逼了! 第193章 落井下石 万磊集结了三十几号人往厂门口而去,陈卫东说了,让他们拦住所有路过门口的大车。能装人就行,最好是公交车。然后全部开到厂区待命。 陈卫东到食堂一看,地上倒了一大片。艾青也在其中,他过去把艾青扶起来问她咋样。艾青的小脸惨白惨白的,说肚子拧着劲的疼。 陈卫东急眼了,朝食堂的工作人员走去。食堂的人吓坏了,有几个女工都哭出声来了。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挡在了陈卫东面前, “陈总,我是食堂的负责人倪刚。饭菜的制作过程和卫生情况都在我的监督下,不关他们的事。” 陈卫东看了一眼这人,个子不高,小平头,长的有点寒碜,但是很有担当。不过仍然是没给他好脸, “你是负责人?你给人家偿命吗?你有在这哔哔这工夫为啥不帮忙救人?” 倪刚没当过流氓,所以说话没有陈卫东那么冲, “我早上去进菜了,刚回来。我相信我的员工不会因为疏忽造成食品卫生安全问题,这些个先放一边,咱们先救人。食堂所有人,听您指挥。” 陈卫东感觉倪刚很有素质,像是部队出来的,不管他是啥变的,救人要紧。他指挥人把所有不能自主行走的人抬到外面, 然后他让戴光辉领着人,全厂寻找那些没有被发现的中毒者,整个纺织集团都乱成了一锅粥。陈卫东马上召集孔华他们碰个头, 杨国庆说应该这么办,杨树林说应该那么办。陈卫东怒吼了一声, “全他妈听我的,要听你们的你们就负全责。” 这声吼把二杨震住了,孔华也点点头,然后他指着陈卫东, “现在...,全听陈卫东指挥。” 陈卫东不在乎杨国庆他们的心理感受,他指着杨树林, “你,两件事,第一报警,第二,带人控制住所有食堂人员。不准他们任何人离开或者和外界联络。” “杨国庆同志,你马上联系附近的各大医院,记住,是各大医院,千万别是一家医院。把话给他们说明白,让他们有所准备,这个工作需要很多人一起做。” “孔书记,你负责维持秩序。我现在要把人抬上车,分批次运走,在这期间我不希望出任何乱子,你能办到吗?” 孔华懵逼了,但是很快的点点。大家开始分头行动。任谁也没想到,这四个人里面任务最艰难的竟然是孔华。现在的纺织集团乱的一塌糊涂, 陈卫东眼巴巴的看着装完人的车出不去,外面的车也进不来。他朝孔华吼了一声, “孔华,你干什么吃的,指挥交通不会吗?” 孔大书记被人吼了一声才知道自己应该干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第一辆车开出了纺织集团。越乱越出事,越怕啥越来啥, 陈卫东正在指挥搜索中毒人员呢,有人告诉他,第二辆出门的车和警车撞一起了,而且撞的很严重。陈卫东差点没气死,他又跑到大门口, 看热闹的人又被他骂了一顿才开始把被撞的警察抬走,前前后后共用了十七八辆各种车辆才把人全运走。陈卫东指挥所有中层干部赶往各大医院处理突发状况, 只有一条原则,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中毒的工友。他又怕医院因为费用问题不尽力救治,他又给纺工局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联络市政府那边。 做了这么多之后他没有跟去医院,而是带着剩下的人不停的搜索整个集团内部,务必不能剩下任何一个中毒者。 果不其然,全力搜索之下,在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又找到三个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陈卫东组织人把这个三个赶紧送到附近医院, 他正在考虑怎么联系那帮下早班吃完饭就走了的人,万磊跑过来告诉他,死亡人数上升到七人了。陈卫东感觉心脏跳的都没劲了,他用手背打了一下东张西望的万磊, “医院说没说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中毒?” 万磊摇摇头, “没最终确认,但十有八九是鼠药之类的。” 一直忙呼到晚上,陈卫东连口水都没喝上。死亡人数超过了十二人,还在抢救的有十多人。除去洗胃的以外其他人的症状都比较轻。 陈卫东站在艾青的担架边上安慰她, “没事了,洗了胃就安全了。你吃得少,时间短,没啥影响。” 艾青没力气回应陈卫东,她现在无法形容的难受。艾苗和盛琳也都在旁边,陈卫东没想到这俩人还真走到一起了。 有人告诉陈卫东,纺工局领导让他们回集团开会。陈卫东用双手搓了几下自己的脸,感觉有点麻木。他回到集团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市委书记沈昌和也来了。 陈卫东最后一个来到会议室,他看见沈昌和坐在正中,夏安民和贾洪亮也都在。孔华他们几个和砸了教室玻璃的学生一样低着头坐成一排。 沈昌和看见陈卫东进来后面色稍缓, “陈卫东同志回来了,坐下吧,我有话要说。” 陈卫东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坐在了椅子上。他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且眼神很复杂,什么情绪都有。 沈昌和用食指关节敲了三下桌子, “说说吧,死了那么多人,谁的责任?” 夏安民看了一眼众人后第一个发言, “沈书记,我是主管领导,主要责任在我...” 沈昌和一摆手, “你是有责任,不过还没轮到你。孔华,” 孔华听见沈昌和叫他,他马上站了起来, “沈...书记,我,不是我下的毒。” 饶是现场一帮老狐狸都是没憋住笑,沈昌和一拍桌子, “我说是你下的毒吗?孔华,你是集团一把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觉得你应该表个态嘛?” 孔华好似明白了什么,他一拍脑门, “沈书记,我们会全力配合上级部门调查此事。对伤者的救治工作我们已经安排了具体人员跟进,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影响降到最低。” 沈昌和被气的眼前一阵阵模糊,但是他转念又想了一遍孔华说的话。他虽然答非所问,但是眼下迫切需要做的全让他说出来了,“ 孔华还想说什么就被杨树林抢过了话茬, “沈书记,夏局,贾局,我有句话不得不讲。我认为发生如此重大伤亡事故的原因主要就是棉纺厂入股中原建设这件事造成的。” 第194章 借力打力 陈卫东眯起了眼睛,这个杨树林是逮着机会就和自己作对,看来是收拾收拾他的时候了。此时的沈昌和很烦躁,他是白岩市一把手,第一安全生产负责人, 出了群死群伤事件他要负责的,沈昌和一拍桌子, “怎么回事说明白,别等我一句一句问。” 杨树林看得了旨意了,绘声绘色的把棉纺厂这边如何占了便宜,印染厂工人那边如何吃了亏,添油加醋说了出来,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花哨。 饶是陈卫东活了七八十年也破了防, “我说杨副总,你说今天这个投毒事件是因为棉纺厂职工分红引起的,你有什么根据吗?或者是说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那你不妨拿出来摆在桌上让大伙看看。” 杨树林一撇嘴, “我只不过是在分析,分析不行吗?” “你他妈这是分析吗?你是拿这事当结论说的。” 此时陈卫东脸红脖子粗, “你有啥证据你就拿出来,啥凭证没有,就靠一张嘴在那胡说八道,你那不是放嘟噜屁呢吗?在场的谁不比你文化水平高?疑问句和肯定句我们听不出来吗?” 此时陈卫东用手指着夏安民和贾洪亮, “你是不是拿领导当傻逼了?好歹你也是个大型国企的副总经理,你说话不走脑子,走的大肠吗?” 夏安民被气得脸色涨红,陈卫东指着他说你把领导当傻逼的时候他是想躲开的,可惜空间有限,他只能在那硬顶着。 沈昌和这时候咳了一声, “陈卫东同志,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有话可以好好说,不能侮辱别人。” 陈卫东闻言这才坐下, “对不起沈书记,自从两个厂合并以来我们双方一直在努力磨合。但凡事都求个相向而行,今天关于管理层的问题先放一边,我说说我们棉纺厂这边分红的事, 这个事发生在两厂合并之前,而且我们向局里打过报告,局里当时是批准的。而且这个股份长期不盈利,有时候还得倒扣工人的工资,那个时候咋没人眼红呢? 这是中原建设承建的棉纺新区一期第一次回款,所以账面才有了大额盈利。我们没有故意制造矛盾,买股份的时候就是为了职工福利买的。 此时夏安民提出了疑问, “陈卫东同志,你们这个棉纺厂与职工合资购买中原建设的申请报告我是有印象的,可是我记忆中与现实情况不符呀, 我记得报告中写的是购买中原建设百分之四十一的股权,这四十一里面百分之八十三归棉纺厂所有,职工持有百分之十七, 可现实情况却是棉纺厂职工现在持有百分之八十三的股权,这件事你能给解释一下吗?” 陈卫东揉了揉鼻子, “各位领导,我个人认为,当下这个时候应该讨论的是集体中毒事件的善后问题。股份这件事咱们应该改时间...。” “不,不不不。 夏安民很激动,他像是抓住了什么, “陈卫东同志,你不要混淆视听,我认为杨树林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今天这个投毒事件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们弄得这个分红导致的, 你把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回答明白,钱是国家的钱,最终进了个人的腰包,这不算是大事吗?死了这么多人不算是大事吗?你不能说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陈卫东没急着辩解,他在组织语言。但就是这么个停顿让夏安民感觉很痛快,爽,憋屈了这么久,在这个小年轻手里吃了多少亏?生了多少闷气?今天我看你怎么解释! 陈卫东从兜里掏出来一盒丰收牌香烟,首先递给了沈昌和,沈昌和一看陈卫东拿出这个烟,十分赞赏的点点头。 旁人看大领导都接过了陈卫东的烟,他们不接也不好。可是把杨树林和杨国庆气坏了,他们真想喊出来,这小子都是他妈装的, 领导没来时候他的烟一直都是红塔山,领导来了他换丰收了。陈卫东最后一个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后表情十分享受, “我说夏局,当初那个购买股份的报告是我写的。确实,棉纺厂这边应该占股百分之八十三,但是,报告底下我写了股权购置合同的补充协议, 协议中规定,股权购置完成后,厂方与职工之间可以本着自由平等的原则进行换购。意思就是这些股权可以在职工与厂方之间进行交易, 后来工人们又从棉纺厂手里买了不少股份的,这个财务那边是有记录的...” “你等等” 夏安民听不下去了, “你买的时候是多少钱?你卖给职工又是多少钱卖的?” 陈卫东点点头, “确实,正如夏局所想的那样,很便宜很便宜。” 夏安民一拍桌子, “你这是贱卖国有资产,是犯罪。” 陈卫东一摊手, “夏局,您这么大帽子我可戴不上,这是您批准的。” 夏安民刚想问,陈卫东主动解释, “补充协议里面有一条,自由平等的原则。夏局,啥叫自由,自由就是我乐意。当时以孔总为首的棉纺厂领导班子十分高兴的把股份便宜卖给了工人们, 夏局,那你是没看见呀,全厂工人站在厂部门口唱了三个多小时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江山人民保。” 夏安民像牛一样在喘着粗气,他今天又吃了个哑巴亏。这个年代的合同法和股权法还不完善,陈卫东也就是占了一个别人不懂的便宜。 沈昌和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他虽然很喜欢看见年轻干部勤俭节约,但是这香烟的档次实在是太低了。他环视了一圈桌上的人, “今天把这个矛盾讲出来了很好。设身处地的想,不在一起上班也就罢了,在一个单位工作,开的工资相差巨大,凭谁都会心理失衡, 这不一定是导致今天投毒事件的主因,但也是个不稳定因素,需要解决。夏局长,你有什么意见?” 此时的夏安民正了正身子,终于轮到他发表意见了, “我认为,原棉纺厂购置的其他企业股权不合规,不合法,不合理,别有用心的人在报告中故意设置语言陷阱,企图蒙骗领导,转移国有资产, 虽然没有为个人牟利,但也没有为国家牟利。我的建议,把中原建设的股权全部收为国有,有纺工局审计后再行处置。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处分。” 第195章 你们终于来了? 陈卫东此时抠着鼻孔,作势要往出弹。这可把对面的贾洪亮吓坏了,他把身子往夏安民这边靠。夏安民的后槽牙咬的嘎吱嘎吱响, 要不是打不过陈卫东,他真想上去给他两拳。陈卫东把鼻嘎弹到地上,贾洪亮的心这才放下。陈卫东长出了一口气, “夏局,您要处分我,我接受,谁让我是您下属呢。但是收回职工手里股权这件事...,恐怕有点困难。” 夏安民冷笑, “哪来的困难?谁制造的困难?” 陈卫东摇头, “夏局,我的跟您说明一个事实,现在的中原建设股权属于职工个人。等于说啥呢,就像是人家兜里的钱。不管你是啥身份啥立场,都不能上人家兜里去掏钱,那个叫抢。 我这人没啥文化,说话不好听,但是理儿差不了。你要是说觉得这件事给咱们管理企业造成了困难,咱们可以买股份,再重新分配,这个没毛病。” 此时杨树林举手, “棉纺厂那边工人我问了,他给我算了一笔账。” 沈昌和来了兴致, “怎么算的,我听听,要是在合理范围内的话可以考虑接受。” 陈卫东想笑,但是他忍住了。杨树林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股份有多有少,这次分红最多的能分一百多,最少的十多块。平均了一下那就是每人五十块,他们再平均下来每人还能活五十年, 五十块每月加五十年,不考虑币值的前提下,咱们想把棉纺厂两千多人的股权买到手需要六千多万华币。而且他们还表示,这还是看在国家的面子上,不然他们可以把股份留给儿孙吗。” 夏安民怒极反笑,他错了,他错的很离谱。他最开始就不应该把陈卫东当个小孩看,甚至他今天都不应该出席这个会。 沈昌和也笑了,他笑夏安民,自视甚高的他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陈卫东也笑了,他笑的是你奈我何? 最后还是沈昌和一锤定音, “不管怎么说,这个矛盾必须解决。任何影响生产的因素都要不得,我们国家正处于最艰难的原始积累阶段。还不到内斗的时候, 今天我做个恶人,发个通告,所有持股职工必须放弃股权,或者放弃纺织集团的工作关系,二选一。当然,这些股权咱们是买不起的,大股东那边怎么说?” 陈卫东摇摇头, “购置协议上写的很明白,纺织集团购买的股权是以福利为目的的,如股权性质发生改变,中原建设方有权以原价回收股份。” 夏安民斜瞥了陈卫东一眼, “陈副总,恐怕这个中原建设的幕后老板也是你吧?这一个窟窿都没有的勾当也就你能干出来。” 沈昌和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卫东,陈卫东没承认,也没否认,表情也看不出情绪, “夏局,您的问题和咱们讨论的这件事没有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和我的家人在中原建设里有股份,我也没占过国家和棉纺厂职工一分钱便宜。” 让买股份是我主张的,让人家放弃股份这个事我不能再主张了。啥事不能横也是我,竖还是我。我看这个工作由今天提出异议的杨树林同志负责比较合适。” 沈昌和拍板, “好,就杨树林,限期下个月开工资之前,让所有人放弃中原建设股份。” 杨树林感觉好像是谁掰开了他的嘴,往里吐了一口痰那么恶心。凭啥是我呀?他刚想反对就被杨国庆的眼神阻止了。 沈昌和的目光忽然变的冷厉起来, “孔华,你作为...”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敲门,而且很急迫的样子。沈昌和喊了一声 “进来” 戴光辉点头哈腰的进来了,他想往陈卫东身边移动,陈卫东差点没气死,看不出来现场谁最大吗?他指着沈昌和, “有啥话和沈书记说。” 戴光辉这才反应过来, “沈书记,确实是投毒,投毒的人已经抓住了。医院说那个毒不是鼠药,叫什么一六零五。” 听见这话陈卫东猛地站起来, “一六零五?乙基对硫磷?” 戴光辉一拍手, “对对,就是这个词。” 陈卫东把手放在戴光辉肩膀上, “你现在马上组织人去看咱们那帮中毒的工友,大医院不用去,送到小医院的告诉他们,碘解磷定和阿托品可以解毒。” 戴光辉答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不一会他又跑回来了, “陈总,你给我写上吧,你说的东西我记不住。” 这句话把现场的人都逗笑了,沈昌和一招手, “小伙子,你还没说凶手是谁呢?” 戴光辉一拍脑袋, “瞅我这一着急给忘了,凶手是食堂的面食师傅陈祥。” 陈卫东一怔,又问了一遍, “你说谁?” 再次得到答案后陈卫东攥紧了拳头,看来上辈子的仇人快到齐了。我陈卫东等你们好多年了,没想到这一世你们来的这么早。 如果这一世陈卫东依然和苏颖是两口子,今天被诬陷下毒的人就是他,这都是因为苏颖和别人通奸引起的。陈祥不是凶手。 但是陈卫东现在不能说明,他得看看局势发展,上一世到死他都不知道谁害他。一帮领导知道凶手被抓住了都很兴奋,总算是能给上面一个交代了。 陈卫东跟在沈书记帮人最后面,他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此时的纺织集团站满了人,都在等待着凶手被带出来。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警察怕群情激愤的工人们直接把嫌犯打死,他们带着人从后门走了。陈卫东在人群中没有看见苏颖的身影,现在必须找到她才能得到凶手的讯息,他需要先回家取一样东西。 而此时的苏颖正在纺织集团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面和办公室同事啃着面包充饥呢,食堂出了事,不提供午餐,他们只能出来找吃的。此时他并不知道陈祥出事了。 苏颖仰头喝了一口汽水,阳光突然特别的刺眼,一股奇怪的臭味传入了他的鼻子里。她后退了一步看着两个同事, “你俩谁放屁了?咋这么臭呢?” 另外两人当然不承认,三人好一番嬉笑怒骂。今天的风有点大,三个人垫巴一口就回去了。走着走着苏颖就觉得不太对劲,前胸和胳膊怎么这么痒? 然后她就开始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苏颖走进纺织集团的时候已经到达了钻心痒的程度,她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脱完外衣不解恨,接着脱内衣...! 第196章 冤有头债有主 跟着苏颖回来的两个女同事都被她的举动给吓着了,没用多少时间苏颖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这还不说,她开始满身的挠。 没用多少时间就有人聚集过来,都是一个单位的,有不少人认识苏颖,他们都在议论着, “妈呀,苏颖这是咋的了?咋刺挠成这样呢?” 和他一起出来的两个姑娘心眼还算好使,一边驱赶着众人一边给苏颖穿衣服。可此时的苏颖像疯了一样往自己身上挠,没用多长时间就挠出了血印子, 这时候有人去找领导,有人去去叫救护车,场面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救护车赶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在那个年代这是很正常的。 围观的人不停的议论着苏颖身上的伤疤和刚挠出来的血痕,太惨了,指甲都抓掉了,可想有么的痒。她如此痛苦,旁人也不敢强行限制他的行动,只能任凭她抓挠。 陈卫东一直在旁冷眼旁观。在他的认知里,人最难忍受的恐怕就是疼痛了,凭你是什么盖世的英雄,一顿闷棍打下去他也得服, 至于说有不服的那一定是打的轻,不过今天陈卫东的想法变了,看来这个痒也是十分折磨人的一件事,而且到了一定程度还不如疼呢。 苏颖是被捆绑住后被救护车拉走的,陈卫东看到这就走了,他不着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需要时间。陈卫东在脑子里面琢磨着岐黄书里面的各种邪门药方,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作用的药方,全身奇痒这个药方就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乱七八糟各种作用的,有时间要实验一下。 苏颖被绑着送到医院这一路,她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她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最后还是医护人员用纱布把她嘴给堵上才作罢。 到了医院之后医生根本没办法给她检查,她不停的挣扎,企图挣脱开束缚。此时她要是获得了行动能力后一定往墙上撞,太痛苦了,生不如死。 最后没办法,医生喊来了十多个人才把苏颖按住,打了双倍剂量的镇定剂才算是消停下来。但是医生怕她继续伤害自己,仍然没有给他松绑。 苏颖是在三个多小时以后苏醒的,她的头像裂开了一样疼,眼前一片模糊。可能药效还没过,身上的痒没有那么厉害了。 当他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一张男人的脸成像于她的眼底神经。陈卫东的表情依然那么冷酷无情, 苏颖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先出声, “这就是你搞破鞋的下场,你还不知道吧?陈祥被抓了,一切证据都表明是他在食堂的米粥里面下了药。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苏颖的呼吸有些困难, “陈祥下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身上的痒是不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别人没有这样的手段和动机。陈卫东你个王八蛋,咱俩之间的恩怨不是两清了吗?” 陈卫东背着手没看她, “本来是两清了。不过因为你和别人通奸,导致你姘头下毒陷害陈祥,造成这么多人死伤。这件事和咱俩的恩怨没关系,但杀人必须偿命, 你现在把你奸夫的名字说出来吧,也省得你少遭点罪。” 苏颖没有答话,而是在思考什么。但是很显然陈卫东对这个女人一点耐性都没有, “你不说我可走了,你每隔六个小时之后还会全身奇痒,时间也是六个小时,一直到你把自己挠死为止。” 陈卫东说完话转身就走,才走出去三步就被苏颖喊住了。莫说六个小时,刚才那种痛苦他一分钟也受不了,她招了,他全招,她什么都招。 陈卫东临走之时给苏颖解了毒,他不怕苏颖骗他,因为她不敢。想给她用毒那是随时随地的。现在是收拾那个奸夫的时候了,也是报仇的时候。 上辈子虽然没被诬陷投毒,而是被诬陷强奸了上厕所的女工,当场就把陈卫东的双腿打成粉碎性骨折。从那以后再也没站起来过。 当年打他腿的人一定就是凶手,可惜陈卫东最开始就被一棍打在头上昏过去了。这辈子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那必须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此时纺织集团中转仓库的后墙外面有两个年轻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很激动, “我就是让你少放点,造成集体食物中毒就可以了。现在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事?” 另一个人拿着烟的手也在颤抖, “哥,我也不是故意的。他们说那玩意往一大锅里面放一点没事,顶多就是中毒反应。谁他妈成想我往里面放的时候,不知道哪个二逼的自行车胎爆了, 我这手一抖就放多了。我当时想把它舀出来,但那东西马上就化开了。偏巧这时候食堂的人问我是干啥的,我一害怕就跑了, 我寻思就是手一抖,多一点少一点应该没啥事吧。谁能想到会死人啊?哥,这可咋整?你也别全怨我,为了个破鞋,根本犯不上的事。” 此时大哥抡圆了给弟弟一个耳光, “犯得上犯不上现在都晚了,让别人抓住咱俩都得吃枪子,谁也别想跑。你记住了,不管是谁问,打死也不能承认,听见没有,打死不能认。 这时哥俩听见有脚步声,他俩纳闷,这个地方一般人不会来人,刚想回头就被人击中了脖颈处。陈卫东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嘴里念叨着, “就是你们俩,” 戚国涛和戚亮。他俩是堂兄弟,陈卫东是认识的,但是并不熟。中转库的装卸工,和苏颖有奸情的应该是戚国涛, 戚国涛长的不错,尤其是高大强壮,一身腱子肉。苏颖可能就看上了他这一身肌肉,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去害别人, 上辈子害了自己不说,这辈子还害死了那么多工友。这可是属于陈卫东的私人恩怨,所以他没有顾及。戚国涛醒来的时候揉了揉酸疼的脖子, 不知道是谁把他打晕了,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弟,可能也是被打了,现在还没醒呢。不过戚亮着嘴里怎么塞着一团纸? 戚国涛给了戚亮两个耳光后他才醒, “呸,什么玩意,谁他妈打我了?” 这个问题并未得到回复,戚国涛此时正在查看戚亮嘴里吐出的那张纸,上面写的是, “今天下班之前把集团副总陈卫东打一顿,不然的话你们会很痒哦。打完之后明天回到这里拿解药。” 第197章 生不如死 戚国涛对这张纸的内容嗤之以鼻,这是谁想要对付陈卫东,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开什么玩笑?打集团老总?疯了不成? 戚亮连那张纸看都没看,他哥说没事那就没事。现在他们俩的首要问题是考虑要不要逃走,最终俩人讨论的结果是留下来看看情况,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再跑不迟。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第二天早上,两个身上挠的和血葫芦一样的人连滚带爬的又回到了中转库后墙的位置。 他们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翻找着那传说中的解药,昨天晚上这一宿他们俩差点没死了。戚国涛甚至开始用菜刀刮身上的肉来解痒, 但是刮几下就露出了真皮层,那真是又疼又痒。上医院里打了各种针也不好使,就这么死去活来的折腾到天亮。 戚亮和他哥一样惨,早上就被送到戚国涛家,哥俩见面先抱着哭了一会,然后说起了昨天那张纸上说今天后墙那里有解药, 戚国涛说不对,纸上写让打陈卫东一顿,咱俩也没打。戚亮受不了了,先去了再说。这俩人就这么连滚带爬的来到了中转库后墙。 倒是好找,有一张纸贴在后墙上,上面用铅笔写着七扭八歪的字,像是小孩子写的, “痒吗?痒了就对了,谁身上还不刺挠两下?还是昨天那件事,办好了有解药,明早还来这里拿。至于今天吗,先挠着吧,没办法,谁让你们昨天不听话,呵呵。” 他俩一边挠着一边把这张纸来回看了七八遍。咋的?想不刺挠还得挺一天?这不得把自己挠烂了呀?戚亮带着哭腔挠着自己的屁股, “哥,不行就报警吧,这不知道是谁玩咱们哥俩。” 戚国涛停住了手上抓挠的动作, “报警也得先把这个人抓住。只要把陈卫东打一顿,这个人一定会再来后墙这里放纸条或者放东西,到那时候才能抓住人, 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把他说的事办了。” 戚亮手上的动作没停, “哥,那个陈副总可不是个好惹的,听说身上有功夫。你没听说吗?他原来帮着警方抓过杀人犯,有了天大的功劳才给他升的官。” 戚国涛又开始挠了起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挠一天咱俩非得死不可。真见了鬼了,咱俩是怎么中的毒都不知道。抓住这人老子要把他碎尸万段。” 陈卫东中午吃完饭后站在了办公楼前面晒太阳,他正在琢磨着盘龙岭那地块,怎么才能搞出点噱头来抬高那里的地价呢? 他这个小区肯定不是面对普通大众,尤其是多层和别墅,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想要在房地产领域占得先机,你就需要把模式先建立起来。 正在想着心事的陈卫东耳朵动了一下,他感觉后脑方向的恶风不善,他猛的一低头。一棍打空的戚国涛把自己闪了个跟头,这时有人高声断喝, “你什么人?为什么袭击陈总?” “赶紧叫保卫科,报警。” 陈卫东后退了两步,眼中没有任何惊慌。他看着把自己挠成血葫芦一样的哥俩甚是满意。上一次没有经验,给苏颖的用量有点多了,让她有了寻死的想法。 这回的量控制的刚刚好,为什么说好呢?因为想活活不起,但你要是想死呢,又有点可惜。毕竟他们没痒到丧失理智的程度。 戚亮这时候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皮锤,拿铁锤他怕把人打死。哥俩转着圈把陈卫东围在中间,已经有人去报警了。 戚家哥俩两眼血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俩瞅准时机一起出手。结果哥俩叫的和杀猪一般就倒飞了出去,陈卫东站在原地都没动。 两人强撑着站起来...,第二次飞出去,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了七八次之后这哥俩不飞了,因为起不来了。陈卫东掸了掸衣领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尘土,转身离去。 哥俩是被抬走的,在医院醒来的原因是因为痒。太痒了,越来越痒。警察给他们俩做笔录,问他们为什么袭击陈总。 这哥俩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个明白,还告诉警察下毒的人一定会在今天出现在中转库后墙。既然有人报案了,别管他是原告还是被告,警察都得处理。 戚家哥俩就这么在病房里一边挠着一边期待着警察抓住下毒者的消息,可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一直到天黑,中转库后墙那里也没去过人。 警方怀疑戚家哥俩是在撒谎,又有袭击国家干部在先,决定对他俩实施逮捕。但是纺织集团那边传来消息,受害者陈卫东决定不追究戚家哥俩的责任, 理由是降低影响,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打闹几下没什么,不至于对簿公堂。警察这边也是乐不得,民不举官不究,他们也省事了。 戚家哥俩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医院,他们现在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有好地方。戚亮的眼泪下来了, “哥,不想再活着了,太遭罪了。咱俩是不是遭报应了?” 戚国涛甩了一下满是皮屑和鲜血的手, “老弟,别灰心。咱们俩得用脑子,你想一想,下毒那个人为什么让咱们去打陈卫东?那人一定和陈卫东是死对头, 在纺织集团里谁和陈卫东是死对头?你想一想。” 戚亮擦擦眼泪, “领导的事咱也不懂,不过听说好像小杨总和陈卫东不对付,不知道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刮过一阵风,一张纸随着风拍在了戚国涛脸上。此时的戚国涛本就心烦,他撤下脸上的纸就想扔掉,但是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 他把手中的纸拿回来展开看, “打杨树林,往死里打。打完之后明天去中转库后墙拿解药,记住,打的轻了或者再报警的话,这将是咱们最后一次联络。” 戚国涛左右看了好几圈也没看见人,这回他彻底蒙逼了。谁也不可能让别人去打自己,所以是杨树林下毒这件事不成立。 先打陈卫东,再打杨树林,这个人能是谁呢?俩人想破脑袋也没有结果,可是身上这痒是做不得假的。哥俩宁可死也不想再这么熬下去了, 现在别说让打杨树林,就算让打他们亲爹都不带含糊的。第二天中午,杨树林吃完午饭之后看见陈卫东站在外面晒太阳,他觉得自己也有点缺钙, 于是他有样学样地站在了陈卫东旁边! 第198章 恶有恶报 陈卫东斜瞥了一眼杨树林,然后往旁边挪了几米,与他拉开了距离。不为别的,杨树林今天印堂发黑,离他太近容易受到连累。 杨树林一撇嘴,他以为陈卫东是嫌弃他呢, “呦,陈总,躲那么远干啥?莫非我身上光芒太盛?晃瞎了你的眼?” “啪” 这一声响把路过的人都惊到了,把陈卫东也给吓了一跳。一块板砖平拍在杨树林脸上,真是条硬汉,他愣是没出声。 温热鲜血顺着杨树林的鼻孔流下来,过了能有两分钟,杨树林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以他为中心围成一圈的同事, “杨副总,你没事吧?需要找个救护车吗?” 杨树林又看了一眼人群外的陈卫东,很明显不是他出的手,当时他俩平行站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袭击他了,自从他主持让棉纺厂职工放弃股权这件事以后, 他已经被人偷袭过四次了,但是这次是最严重的,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好像是骨折了。他让人帮忙叫个救护车,人群刚一散开就有两个人影冲了过来, 杨树林都没看清这俩人是谁,雨点般的拳头就招呼过来。电炮飞脚过肩摔,下劈横扫回旋踢。这俩人会的还真多。 现场的人都看懵了,一时间都忘了上去拉架。杨树林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殴打了好几分钟。陈卫东在边上一摊手,念叨着, “你看看,我觉得他今天印堂发黑吧。” 直到杨树林被打的有出气没进气了这俩人才算罢休,他俩把活干完了转身就跑。现场的人都看傻了,袭击者穿着纺织集团的工作服,而且戴着口罩,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没过多长时间杨国庆就接到了杨树林被打的消息,底下人报告说都是因为退股的事闹的,杨副总这几天已经被打了好几次了。 杨国庆气的脸上的肉都在颤,到现场一看他更生气了,陈卫东抱着膀子在那看热闹呢。他有心过去质问两句,但是想起自己在集团的处境他又放弃了。 杨树林是被救护车拉走的,开会的时候杨国庆强烈的抨击了这种违法行为, “各位,杨树林同志是受组织委派去处理股权问题的,他们这么干不就是公然对抗单位,公然对抗上级主管部门吗?我们必须报警,严惩凶手。” 孔华压了压手,示意杨国庆别那么激动, “杨副总,报警的事不用你说,警察已经展开了调查。但是难度很大,嫌疑人起码有好几百,不好甄别。另外一个是不是考虑一下杨树林同志的工作方式和方法? 我听说他的态度比较强硬,对待老工人十分不礼貌。什么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之类的话经常挂在嘴边。你别说杨树林,你就看看陈副总, 他到下面车间里看见这帮老工人,不是这个叔叔就是那个婶子的叫着。反正我的态度就在这,对职工加强教育是其一,再者希望杨树林同志也进行一下自我反省。” 杨国庆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这是让人家骑脖子上拉屎,他妈的拉完开腚还得管你要纸。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扬长而去。 陈卫东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谁让他不得劲,谁就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这是身为流氓的基本素质。戚家哥俩转过天早上被人抬着来到了中转库后墙处, 他俩打完杨树林后又挠了一天,身上一块好地方没有,头皮还往外渗着血。在家人的帮忙寻找之下终于找到了一团纸,里面包着的两个黑色药丸。 这俩毫不犹豫就一人一个吞了下去,戚国涛咬着牙流着眼泪,昨天他几度寻死都被家人拦下来了。今天再拿不到药谁也挡不住他自尽。 十多分钟之后,刚才吃下的药丸起了作用,浑身的奇痒荡然无存。哥俩又来了精神,但是没一会他俩又惨叫了起来,因为身上开始疼, 这个疼是他们俩这些天自己挠的,所以只能自己忍着。要不是舍不得,真想一头撞死。疼痛不像痒那样会一直持续,过了劲之后戚国涛展开了包药丸那张纸, “打苏颖,往死里打,明天只有一颗解药,谁下手狠谁吃。” 戚国涛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他马上把纸揣进兜里。果然,这个人不是无缘无故找自己晦气的。苏颖一定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天中午,苏颖被人打了,别人发现的时候打人者已经逃跑。下手很重,人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她身上是新伤加旧伤。被送到医院之后就进了急救室。 第二天早上戚国涛哥俩又在中转库后墙互殴了起来。原因是解药只有一枚,戚亮还没看见就被戚国涛吞入口中。戚亮恼了,抓起一块石头就砸在了戚国涛头上, 最后还是陪着来的家人把他俩拉开了。戚国涛忍着头上的疼痛告诉戚亮, “兄弟,哥哥对不住你了。不过苏颖说了,一切都是陈卫东干的。你今天先忍一天,我这就去报警。警察抓住他咱俩就有解药了。” 戚亮用阴毒的眼神看着戚国涛, “你咋不忍忍呢?我不会报警咋的?你空口白牙的去报警,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呀?那个陈卫东不是好惹的,咱们惹不起人家。” 戚亮说完站起身就走了,两个小时以后戚国涛也被抓捕归案。原来是戚亮实在受不了身心上的煎熬,主动去投案自首了,食堂投毒的事是他俩干的, 但是他不是诚心要害死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的堂哥戚国涛。两个人被抓获后身上的奇痒竟然自动消失了,这都是陈卫东的手笔。杀人不过头点地,偿命足矣。 苏颖一直在医院,处于深度昏迷之中。陈祥也被无罪释放了,他抱着一岁多的儿子来集团给苏颖报销医药费,碰巧让陈卫东看见了。 陈祥看见集团副总有些害怕,他把头低下,但是陈卫东走过来问他, “被放出来?遭不少罪吧?” 陈祥有点受宠若惊,自从第一次在食堂被苏颖扯着和陈卫东说了一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交集,不知道为什么,陈卫东的眼神让他很畏惧,很害怕。 他使劲的点点头, “陈副总,我是被冤枉的,我是清白的。” 陈卫东用下巴指了一下陈祥怀里的孩子, “你儿子?” 陈祥还是先点头, “嗯,我儿子陈斌,才一岁多。” 陈卫东摇摇头, “陈祥,你是个老实人,这辈子过得也很苦。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办法找补。至于这个是不是你自己的儿子,你还是甄别一下的好。” 第199章 搅屎的棍 陈卫东已经走远了,但是陈祥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前尘往事他不愿意再想,但是怀里的儿子陈斌可是他的心头肉,什么叫甄别一下? 陈卫东把话说到了,要怎么做那就是陈祥自己的事了。他之所以提醒陈祥是因为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也是可怜上一世的自己。 党组会上陈卫东捂着嘴,尽量不笑出声来。杨树林鼻青脸肿的没一个好地方,鼻梁的地方还带着支架。杨国庆首先发言, “孔书记,诸位,咱们这个纺织集团.祥泰分公司已经注册完成。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具体细节吧,陈副总当初承诺过的,要解决集团内多人一岗问题,我看...” 陈卫东接过话茬, “对,是我说的解决多人一岗问题。这样,祥泰公司的计划书我已经呈交给孔总了,今天既然都在,我们就研究一下。 在我的计划里祥泰公司从进料到生产再到销售有自己独立的体系,和集团其他产品要区别开来,毕竟这是为了打造我们未来的拳头品牌。 至于生产线这边也要独立出来,归祥泰公司具体管理,” 这时杨树林囊嗤着声音发言, “那就是独立王国了?那谁是国王?谁又是百姓呢?” 陈卫东摇摇头, “是王国,但是不独立。祥泰公司可以根据自己情况制定政策和生产销售计划,但它是属于纺织集团的。另外,我打算祥泰公司生产线全部启用老印染厂的职工, 虽然制作成衣需要学习,但是我相信,我们印染厂的工人师傅们都是有能力胜任这个工作的。” “对,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对陈副总这个建议举双手赞成。” 杨国庆第一个表态,杨树林停顿了一下也马上举起了手,这可是对他们有利的事。虽然两厂合并了,但是因为工种的问题,整个集团工作岗位还是严重不足, 没在工厂里工作过的人可能不知道,最难的事就是换工位。你本来是拧螺丝的,忽然让你去收拾卫生,从心理到生理都难以适应。 归根到底这都是印染厂那边带来的麻烦,棉纺厂自始至终的人员编制也就是饱和。这次陈卫东主动吸纳印染厂的剩余劳动力,很得杨国庆的喜欢。 紧接着由陈卫东发言, “各位,什么是品牌?那就是影响力。我们一些老的思想该抛弃了。现在人们获得信息的途径多种多样,报纸杂志,广播电视。 广告各位都看过吧?我们纺织集团要想走在时代的前沿就得豁的出去。再说白点那就是砸钱,做广告,把咱们的品牌影响力做起来, 下个月港岛那边有一个女明星要随他的父亲回咱们白岩市扫墓祭祖,我打算趁这个机会聘请她担任咱们《伊莲娜》品牌女装的代言人, 今天我主要想谈的就是我们用于宣传和广告上的费用问题。我也不掖着藏着,你们也别事后翻扯。聘请蒙天丽小姐担任《伊莲娜》的形象代言人, 费用是每年二十万华币,外加品牌总利润的百分之三。” “啥玩意?” 孔华倒是第一个坐不住了,他也是第一次对陈卫东表示质疑, “我说这也太多了吧,我们工人才几百块钱一个月...” 陈卫东敲了一下桌子, “我说孔书记,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就听见个二十万?咱们请的是品牌代言人,不是纺织女工。这么说吧,舍得孩子才能抓住狼。 你们现在可能不信我,以后品牌的效应和销量将为我正名。到那时候这笔政绩是我的,也是在座各位的。” 杨国庆刚才被陈卫东喂了一口蛋糕,他不好现在出来反对这件事。其实他是不赞成的,凭啥一个小娘们一年能赚二十万?那可是二十万呀! 曹兴一直在思考着,良久之后他终于表态, “陈副总,改革进入深水期。各种商业模式都在试探中,首先,我不认为你说的这笔钱是乱花,但是存在风险。我们需要定制个标准...” “对,标准” 陈卫东用手把眼前的报告往前推了一下, “祥泰公司自负盈亏,责任在我,有成绩算大家的,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不要脸到那种程度,多多少少表现出有点却之不恭的意思。便宜既然全让你们占了,那祥泰公司的人事安排你们也别插手了。 陈卫东任命盛琳为祥泰公司经理,副经理由印染厂那边的一个管理层担任。这个祥泰公司与印染厂深度绑定是有好处的,起码阻力减少了。 今天下班之后陈卫东很高兴,不是因为祥泰公司的事,而是今晚要去和萧百合约会。说是去吃什么西餐厅,陈卫东两辈子也没吃过那玩意,不太感兴趣,不过他对萧百合感兴趣呀。 两人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开始点餐,陈卫东不懂这些,让萧百合看着点就行。两个年轻人欢快的说着有趣的事,陈卫东蹭了蹭鼻子, “百合,我准备盖一个大房子娶你。” 萧百合难得的不顾形象瞥了一下嘴, “这家抠的,都不敢说给我盖一个房子,说什么盖一个房子娶我。我萧百合是差你一套房子的人吗?” 陈卫东挠挠头,有些尴尬,他也知道小女友是在开玩笑。陈卫东和萧百合详细的说了盘龙岭别墅的事,别墅萧百合知道呀,不就是像我们家那样的小楼吗? 陈卫东摇摇头,表示无论从规模还是舒适度上,高档别墅能让人的身心更加愉悦和满足。等以后盖完了她就知道了。 随后萧百合又试探性的问会不会和陈卫东母亲一起住。对这一点陈卫东没有丝毫的迟疑, “百合...,我...,会,我会和母亲住在一起,一直照顾她,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萧百合噘起了小嘴, “我就是问问,整的那么一本正经干啥?你和你妈住,那我也能和我妈在一起住了呗?” 正在俩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有人叫萧百合的名字, “呦呦呦,百合,你咋在这呢?我还以为我刚才看错了呢。” 陈卫东回头一看,是萧百合的小姨牧云。他对萧百合这个小姨极其反感,第一次见面就挑拨是非。 牧云确认了是萧百合之后就走出了西餐厅,不一会她又带进来一男一女。女人和她的年纪差不多,男人则很年轻。 牧云拉着女人给萧百合介绍到, “百合,这是你李叔叔家的潘阿姨,这个是你李叔叔的家的公子李剑锋。我早就想把你们俩撮合成一对了!” 第200章 好事多磨 陈卫东本来站起来了,看牧云这大放厥词的模样他又坐下了。牧云白了陈卫东一眼, “我说百合,咱们是一家人,总归小姨是不会坑害你的。你找男朋友一定要找和咱们是一个档次的,有些人不仅是档次低,还没有礼貌, 小姨和你说,剑锋他父亲和你姨夫都在政府工作,都是身居高位的实权领导。无论从相貌还是家世你们俩才是门当户对的,你妈呀,这么长时间...” “小姨,你说完了吗?你说完了我要和我男朋友吃饭了,你们请自便。” 萧百合没给她小姨留一点脸面,但是对面这个年轻男人自从进了西餐厅以后这眼神就没离开过萧百合。他主动向萧百合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李春田的儿子李剑锋,很高兴认识你。” 萧百合都没看他, “不好意思,李春田哪位?没听说过,请不要打扰我和我男朋友用餐。” 说完萧百合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牧云看着边上的潘桂芝脸色不好看就急忙出来打圆场, “哎呀百合,你这书是咋念的?这么没有礼貌呢?你还没和你潘阿姨打招呼呢。” 名门贵女的教养不允许萧百合当没听见这句话,她只能十分不情愿的又站起来向潘桂芝点头, “你好,潘阿姨,初次见面,眼下我有点不方便...” 这时李剑锋又凑过来再次伸出手, “再次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李剑锋...” 这时候陈卫东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示意萧百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个男人对峙在一起,潘桂芝有点紧张,毕竟那是自己儿子, 而牧云眼底却迸射出兴奋的光芒,这个李剑锋可是本省有名的二世祖,一般的小官员都不愿意得罪他。正好趁机教训一下陈卫东这个土老帽。 陈卫东看着眼前之人,长的方方正正的,说方正是真的。脸是方的,脑袋和发型也是方的。陈卫东没打算对牧云身边的人客气, “朋友,你要是瞎的话出门请让人领着点。你要是不瞎的话你应该能看见我和我女朋友正在吃饭。你要是这两样都不是,纯属智力有问题,那就当我没说,请便吧” 李剑锋用一个手指挠了挠鼻子边上的瘙痒,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啥来头。萧百合我看上了,麻烦你借借光,靠边。我这可是和你商量着来,别惹我不高兴,你承担不起。” 陈卫东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悲。就在他想要出手的时候被萧百合拉住了, “卫东,我们走,不要理他们。” 现在的陈卫东已然不是刚重生那时候了,骨子里的流氓血统虽然没办法改变,但是面子上基本能做到与旁人无异。 陈卫东扔给李剑锋一个戏谑的眼神, “不好意思,饭吃完了,我要和我女朋友去睡觉了。拜拜了您呐!” 李剑锋点着头冲陈卫东伸出一个大拇指, “好样的。” 陈卫东毫不在意,但是手臂却传来了剧痛。萧百合狠命的拧着他手臂上的肉, “谁要跟你去睡觉你个混蛋。” 小情侣就这么打闹着离开了西餐厅。潘桂芝此时的表情十分难看, “我说牧云,萧司令家千金都有对象了,你还拉我们进来干什么?弄得我们娘俩上不去下不来的,多丢人。我们家剑锋虽不是万里挑一, 但也是一表人才。虽然对上萧家属于高攀,但也不用如此高傲吧?我们家剑锋是不缺追求者的,我看这个事就算了吧。 牧云脸上有点挂不住, “桂芝,你这说的什么话。小孩子闹脾气,你这当长辈的别放在心上...” “啊~~~” 此时李剑锋一声怒吼,把牧云和潘桂芝吓了一跳,也把西餐厅里面用餐的其他人吓了一跳。潘桂芝马上走到李剑锋身前替他拍打后背, “峰儿,没事的,你别生气。好姑娘有都是,你可别动了肝火,伤了身子。” 此时的李剑锋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甩着脑袋,吐着口水, “我的,我的,我看上就是我的。我的我的...” 潘桂芝继续说着宽慰的话, “你的你的,好儿子,别生气,明天就让你爸爸上萧司令家去提亲。你放心吧,萧百合指定是你的。哎呀呀,这不是造虐吗,这第一看见咋就要死要活的。” 陈卫东自从出了西餐厅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门第的重要性。萧百合的小姨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自己的原因不就是出身吗! 不像后世,出身不显贵不要紧,只要你有钱,那也是地位。这个年头不一样,离笑贫不笑娼那个年代还远着呢。 萧百合看出了男朋友的不高兴,她只能摆事实讲道理,最后实在不行,萧百合用头蹭了蹭陈卫东的肩膀, “你...刚才不是说去睡觉吗?啥时候去?” 陈卫东的心脏狂跳了起来,他也是个正常男人。温香软玉在怀,要不...。陈卫东使劲甩了甩脑袋,不行,必须明媒正娶才站得住脚, 萧家人本来就看不起自己,更不能干让他们看不起的事。娶就堂堂正正的娶,绝不苟且。晚上陈卫东询问郝胜利盘龙岭那边的项目进展, 郝胜利表示一切都在计划中,那个陈卫东设计的噱头也布置完成了,就等着港岛那位大名鼎鼎的蒙自在大师来给盘龙岭背书。 陈卫东点点头,嘱咐郝胜利他们,炸药一定要找专人看护,千万别出事,要死人的。陈卫东躺在床上盘算着这件事,这回能把蒙自在和蒙天丽父女俩请来可是费了一番周折, 请蒙天丽来为《伊莲娜》做代言人可是费了一番唇舌,人家不愿意上大陆这边做代言。他身上有好几个欧美那边的广告在身上,她怕会影响她的形象, 最后还是经纪公司那边收了钱,没办法她才过来的。至于这位蒙自在大师那就来头更大了,港岛那边非常迷信风水一说, 而这位蒙自在更是港岛传奇风水宗师赖天都的关门弟子。这么说吧,在港岛,除非你是四大家族或者是首善,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请蒙自在为自家相看风水的。 而能请到这么牛掰的人物当然不是陈卫东的面子,而是他爷爷陈廉从中牵线搭桥。早些年蒙自在在南阳遇上点麻烦,幸得陈氏家族从中斡旋,这才有了今天这种善缘。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时,郝胜利却急急忙忙找到了陈卫东, “不好了,政府收回了盘龙岭的土地批文。” 第201章 车祸 陈卫东让郝胜利坐下慢慢说。郝胜利拿起桌上的茶水,也不管是谁的,猛灌了一口, “今天上午土地管理局的人就过来了,说咱们的土地批文作废了。理由是盘龙岭的土地性质发生了变化,城建规划部门已经把盘龙岭一片划为工业用地了, 反正就是不给咱们了,其实这都是借口,傻子都能听出来。我寻思可能是哪个关系没打点到,我又托人问了一圈。我擦,这可倒好, 连个说实话的人都没找着。最后还是托人找关系问了一个内部的人,人家说咱们得罪人了,而且这个人来头不小,还是上面主管城建和土地批复这方面的大领导。 想再具体问问人家就不说了,给钱也不说,应该是怕牵连自己。” 陈卫东挠着下巴琢磨。土地管理方面的大官,而且是管着市一级的领导,那就是省里的了。不行找找章伯雄呢?但是很快陈卫东就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子, 人家又不是你家亲属,人情这玩意你不能总用,一次两次的还行,多了人家就烦了。还是得靠自己呀,他安慰了一下郝胜利,让他和蔡志勇把准备工作做好,剩下的他去想办法。 第二天早上陈卫东满怀心事的往前骑着自行车,他心里急啊。那个蒙自在大师下个月初就要来白岩市了,虽然时间还早,但是他不知道盘龙岭土地的事需要多长时间解决。 因为满是心事,陈卫东没注意周围环境。这时一辆红旗轿车朝他冲过来,这要是一般人的话一定被撞到,可惜陈卫东不是一般人。 一个不可思议的后空翻后陈卫东稳稳落地,自行车被红旗轿车撞飞出去摔在花坛里。看样子应该是报废了。陈卫东眯着眼睛看着红旗车,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不多时,李剑锋驾驶位走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三个魁梧的大汉,李剑锋扬了扬下巴, “小子,命挺大。我都跟你说过了,别惹我生气,你承受不起。哥几个,归置归置他,不用客气,死了算我的。” 这时周围的人都替陈卫东捏了一把汗,但是没人敢去报警。这年头能开着红旗车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可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大概是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在省会一个职能部门一把手办公室里,李春田抓起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你说什么?我儿子在马路上跪着让人扇巴掌?岂有此理,你敢确定吗?行了,挂了吧。” 李春田把第二个电话打给白岩市公安部门, “你们别在这和我说没用的,赶紧去现场看看情况。我要求你们依法严惩凶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凶。” 挂断电话之后李春田又给自己老婆潘桂芝打去电话, “剑锋最近怎么回事?就不能消停几天吗?现在他跪在马路上让人扇巴掌呢,你们母女俩呀,仗着干部家属的身份,肆意妄为,这回你们又得罪谁了?” 潘桂芝一听就急了,他没关注得罪谁的问题,而是着急儿子正在被扇巴掌。他问明白了情况后就赶往事发现场。 潘桂芝家是白岩市本地的,李春田去年年末才调到省里任职。小女儿还在白岩市上学,所以他们家还没搬到省会。她很快就来到了棉纺路。 此时的棉纺路上人山人海,李剑锋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三个壮汉分别被人卸掉了一条胳膊,他们排着队用一只胳膊扇李剑锋耳光。 打的时候是正反两下,同时要喊出来 “别惹我生气,你承受不起。” 李剑锋被打的鼻孔窜血,浑身肌肉紧绷,但是一动不能动。围观的人都看傻了,四个人,让人家三下五除二就给打趴下了, 李剑锋最惨,让人在身上按了几下就不能动了,一直跪在那里挨打。这时候有刚来的人就问道, “那三个人不是他们一伙的吗?咋还打那个开车的?” 有个一直在现场的人解释道, “你没看那三个人脸肿的和包子似的吗?胳膊都让人卸下来了,这是打服了。不服不行,不服就得死。打人那小子是个狠人,说不定是少林寺出来的。” 这时候警车鸣笛开道,警察下来了马上维持秩序, “你们住手,都给我铐起来。” 警察们一拥而上把三个壮汉按倒在地,一只胳膊的人哪有反抗力?他们在地上不停哀嚎,膀子被人卸下来了,警察再用力一扭,可要了老命了。 带队的警察挠了挠头,不对呀,这和他得到的讯息对不上啊。上面说四个人被一个人打了,这咋变成三个人打一个人?他四处一找,看见了坐在那里的陈卫东。 此时的陈卫东坐在花坛上,一根烟抽了一半。警察看他,他也在看着警察。此时一个妇女大哭小嚎的扑向李剑锋, “儿呀,你这是让哪个王八蛋打的?你告诉妈,妈绝饶不了他。儿呀,你说话呀,你可别吓妈呀。” 此时的李剑锋还是一动不动,眼泪和着血水流下来。他是被气哭的,他往陈卫东那边转动的眼神快要冒火星子了,他妈也没看见。 凭谁再蠢也觉察出来儿子的不对劲,潘桂芝起身看了一眼另外三个人,他不认识。此时三个人也已经开始指认陈卫东,是他逼迫他们三个打李剑锋, 警察气恼,一脚踩在了一个壮汉脱臼的肩膀上,这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警察问, “让你们打你们就打?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脚, “警察同志,我们不想打,那小子可比你狠,他蹦起来往我们肩膀上踩。别说打李剑锋,让我打我爹我都不敢不从啊。” 此时的潘桂芝指着陈卫东和警察说, “就是这小子,你们赶紧掏枪,给我把他打死。你们听见没有?我丈夫是李春田,你们要是敢抗命,小心身上这张皮。” 警察斜瞥了一眼潘桂芝,但是碍于李春田这个名字,不愿意节外生枝。他们走到陈卫东面前, “小伙子,人是你打的?走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时有民警跑过来, “队长,那个李剑锋被定在那里了,胳膊腿根本就掰不动,连话都说不了。” 队长看了一眼陈卫东, “这人是你定住的...? 陈卫东一摊手, “警察同志,大家伙都看见了,我可没打他。” 第202章 你不挺牛逼的吗? 警察受这夹板气也有点够了,他指着陈卫东, “不是你威逼,人家能打吗?你少废话,站起来跟我们走。” 陈卫东一边抠鼻子一边问警察, “警察同志,凡事都得讲个理。在场的人都看见了,我好好的走路,他开车就撞过来,你看,我自行车都让他撞废了。” 陈卫东一指花坛里七扭八歪的自行车, “这些情况现场的同志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你说我指使他们打人,那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为啥撞我呢?就因为他们有背景,就因为他爹是什么干部? 你要是这么整的话我可给报社打电话了,我们贫民老百姓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现场的群众立刻站在了陈卫东这边, “不用你给报社打电话,我去打,这帮二世祖,专门鱼肉百姓。” “就是,仗着自己是什么官的家人,横行霸道,还有警察给站岗助威。还有老百姓活路了吗?” “国家是人民的国家,不是特权阶级的国家。”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的立刻就形成了扩散效应,人越聚越多,话传的越来越邪乎。不久后已经有腿快的报社小编赶到了现场,带队警官满头是汗, 这玩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他就是奉命来抓捕打架斗殴的,这咋还处理上群体性事件了。 这玩意可得小心,别说他一个小民警,一般二般的官员他也不敢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上。 此时的潘桂芝正式开启作死模式。她看见自己儿子像块木头一样定在那里,鼻子里的血还在不停地流。她本就是被人捧着,养成了跋扈的性格, 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她岂能忍?潘桂芝站起身来走到带队警察面前指着他, “我命令你,立刻击毙凶手。我告诉你,我丈夫叫李春田,李春田。你们那些什么狗屁所长看见我丈夫也不敢抬头,别说你个小警察。” 这时候有记者过来问潘桂芝, “请问这个女同志,李春田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认为你丈夫是李春田就可以指挥警察?” 潘桂芝毫无预兆的给了记者一个大耳光, “李春田是谁你不配知道,给我滚。” 潘桂芝打红了眼,他紧接着又给了警察队长一个耳光, “我让你击毙他,你是不是聋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带队警察捂着脸,这一巴掌让他有点下不来台。他本是不想和潘桂芝计较,李春田那是和他们厅长一样档次的官员,他不想得罪, 可这女人今天这一巴掌打的不是他的脸,打的是白岩市公安系统的脸。潘桂芝看警察还不动手,她恼了,竟然自己上警察的腰间去掏配枪。 陈卫东看见这个情景他笑了,看来熊孩子背后必有一个熊家长。带队警官这回没惯着潘桂芝,抓住她的手腕一拧,就来了个过街摔, 对,就是过街,不是过肩。潘桂芝被摔出去好几米远,满头满脸粘的都是地上的尘土,很是狼狈。警察队长下令, “公然抢夺警方枪械,给我拷起来。” 边上的警察也是被气狠了,刚才打队长那巴掌好像是打在了他们脸上。他们出来不是代表的自己,这一点潘桂芝无论如何也没想明白, 他就知道她丈夫是大官,哪个局长不得给点面子。可她不明白,在这个国家,无论你是多大的官你都得给国家面子。伤了国家的体面,后果不堪设想。 陈卫东和三瘫一硬连带着潘桂芝一起被带回了派出所,这些都是小事,要命是这一切被记者记录下来。首先是广播电台报道了这个消息,这已经很炸裂了。 李春田今天上班感觉很奇怪,下属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闪躲。在办公室里他接到了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春田,嫂子咋回事?当街喊你名字,要指挥警察开枪把嫌犯击毙。还袭警,还抢枪!这个报道让我压下来了,但也就能压一天,明天所有的报纸都得是头版头条。” 李春田脑门立刻见了汗, “老张,你说详细点,我咋不知道这个事呢?” 几分钟后李春田挂断了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面自言自语, “臭娘们,败家子,我早晚死在你们手里。” 派出所里则是另一番景象,陈卫东一个人坐在长条椅上,三个被卸了膀子的壮汉老老实实蹲在暖气片跟前。李剑锋就比较难办了, 警察觉得他跪在那里不合适,但是翻来覆去的给他摆了几个姿势以后,最终还是让他跪在那里了。潘桂芝还在和警察叫嚣, 但是因为戴着手铐的原因,他只能动嘴了, “你们这帮狗,算什么东西?我丈夫动动嘴皮子就能扒了你们这身狗皮,你们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几个小警察被气的眼睛通红,但是谁也不敢说什么。队长看了一眼跪在那里李剑锋,眼中隐现一抹狠色。他回办公室给局长打了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局长把电话打了回来, “厅长说了,不用客气。她丈夫已经倒霉了,趁机给她点颜色,掌握好分寸,别粘身上。” 队长思考了一番后让民警把陈卫东带进来,二十分钟后陈卫东离开了派出所。他的案子完事了,他属于受害者,既然不主张自行车的赔偿问题那他就可以走了。 此时派出所的审讯室里则是另一番风景,此时审讯室里有五个人。潘桂芝和李剑锋母子俩面对面跪着,一动不能动。三个掉膀子的壮汉用一只胳膊轮流扇这母子俩耳光, 扇李剑锋时候要喊一句 “谁承担不起?” 扇潘桂芝的时候要喊一句 “你扒谁的皮?” 李春田火急火燎的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就被眼前这一幕给气着了,他指着派出所民警就要发飙。民警已经得到了最高指示,毫不示弱的看着李春田。 李春田很少面对这种毫无顾忌又没有礼貌的态度,他马上清醒了。自己刚才被顶头上司刚骂了一顿,对配偶及子女的管教属于官员必备的考核标准之一, 如果造成重大的负面舆论事件是要挨处分的。领导的话说的很明白,三天之内把事摆平,不然,一个诫勉谈话是躲不掉的。这是要毁前程的事。 李春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民警同志,真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请依法处置我的家人。” 第203章 醉翁之意 民警点点头,他们也不愿意把人得罪狠了, “领导,我们也是听从命令。您夫人这次实在是有点过分,不仅公然袭警,还敢抢夺民警的配枪。您是大领导,自然是比我们懂法的! 但是呢,国法不外乎人情。您夫人一时情绪失控也是有原因,您儿子当时的处境也十分不堪,作为母亲一时丧失理智也情有可原, 这样,上面的意思是有两种解决办法。第一,写检讨书,登报,给被打的警察同志公开道歉。罚款五百,拘留三天。第二种...。 “不用了,警察同志,就第一种解决方式就很好了。十分感谢你们秉公办事和认真执法的工作态度。” 警察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一边挠着下巴一边欲言又止。李春田把这辈子低三下四的话在这个小小的派出所里全说出来了, “警察同志,你还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不推辞。” 警察一看,他这是以为自己在和他要好处,警察把脸板了起来, “领导,我虽然是个小警察,但是行得正坐得直。我要告诉您的就是您儿子今天出这个事是因为他开车撞了一个人,而且把人家的自行车撞废了, 我个人认为啊,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不能伤害咱们组织和人民群众之间的感情。您说是不是...?” “赔偿。” 李春田主动说出这个词。他总算是听明白了警察的意思,但他也知道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脸色铁青,妻女跪在那里,身前都是鼻子里被打出来的血。 三个壮汉已经被带去医院接胳膊了,这年头的正骨大夫非常好找。但是潘桂芝和李剑锋这俩人的情况不太好办, 潘桂芝一泡屎憋不住,直接拉在了裤子里,弄得整个审讯室臭气熏天。 李春田眼见此情此景也没了办法,他总不能把人扛回去。他出去托朋友往京城打了个电话,朋友的家里有一个亲戚是祖传的老中医,希望能得到解决办法。 老中医一听此言就告诉询问之人, “此人是被封住了血脉,不要紧。一个时辰之内就能自行解开。” 那人又告诉老中医,说人已经跪在那里超过五个多小时了。老中医摆摆手, “不论是五个小时还是八个小时,道理是一样的。无非是你们把人得罪狠了,天底下没有能封住血脉超过一天的手段,等着就好。” 果不其然,李剑锋是在中午恢复的行动能力,而潘桂芝是下午快三点的时候才能动的。李春田把人带回去怎么教育不用细说,不过这个人的活动能力还是非常强的, 没用几天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陈卫东看着孔华喜滋滋的给自己推来一辆崭新崭新的二八大杠凤凰牌自行车, “陈卫东,没想到吧?我刚才去局里开会,夏局说这是别人赔偿给你的,让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你小子行啊,连夏局都得给你当中间人。我看你在咱们集团当个副总屈才了。” 陈卫东没理会孔华的调侃,其实在心里他是很喜欢孔华这个人的。他除了喜欢瞎折腾以外没啥毛病,折腾是折腾,但是人家听劝。自己吃不准的事绝不会一意孤行, 而且孔华身上最可贵的地方就是他知道自己长处和短处,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天底下百分之九十的人做不到。对自己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是一件十分难的事。 纺织集团进入了急速的膨胀期,那种薄利多销的产品订单像雪片一样飞过来。机器一天二十四小时转个不停,但是利润点低的吓人, 华国的家底就是靠这个时代如此低的利润点攒出来的,后果就是产业低端加高污染。外国老爷们手里掐着技术,让世界上所有的第三世界国家为他们打工, 陈卫东不服,凭啥华国人就得当垫脚石?别说什么以后,就今天,老子就活在今天,一天他也不想忍。党组会上孔华又呲个牙, “陈副总,你说请这个什么意国的服装设计大师我没意见。不过你这个价钱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就是啊。” 杨国庆接话道, “什么叫每年十万?还美元?换算成华币那得多少钱?咱们棉纺集团的利润是多少你心里没数吗?我不赞成,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不符合咱们的国情,我建议孔总慎重考虑这件事,” 曹兴没有急着表态,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陈副总,你的想法很符合改革开放的开拓进取精神。但是精神和赌博是两码事,我认为你今天的提议有赌的成分,而且是拿公家的钱去赌。我...不赞成。” 面对一帮子眼皮浅的,陈卫东也没办法。不怨他们,这个时代就摆在那里。你要是告诉现场这帮人,若干年后每个人身上都能带着一个叫传呼机的东西,随时随地都能被别人找到, 谁听见你这话都会觉得你是傻逼,痴人说梦。陈卫东不想再和这帮人纠缠,他算了一下时间,再开春就是九十年代了,现在不动更待何时?他给郝胜利使了个眼色, 郝胜利一皱眉,计划是制定好的,但是时间节点好像是来得早了一些。不管了,大老板既然下令了,照办就行。郝胜利正了正身子, “各位,我有话说。” 孔华做了个请的手势,郝胜利翻开了面前的一张纸, “各位,我作为股东,十分看好《伊莲娜》的品牌定位和祥泰公司的发展前景。我手中有百分之十二的纺织集团股权,我愿意用这百分之十二股权换取祥泰公司百分之九十三的股权份额, 意思就是说,股权给你们,祥泰公司给我。请各位领导慎重考虑一下。以后祥泰公司自负盈亏,账目独立,管理权独立,财务权独立。 “我不同意” 杨树林首先发难, “你那百分之十二的股权咋那么值钱?祥泰公司计划内的就有不同品种的纺织机五条生产线,而且已经全部装机完毕。 还有后工序...。” 说到这有人敲门,厂部的小齐子进来告诉陈卫东,厂门口有一个叫萧翰的人找他,看样子十分着急。陈卫东一摆手,多急的事也不能排在工作的前面,他示意郝胜利, “你继续说。” 郝胜利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各位,无论从哪方面说,这笔买卖都是我们吃亏吧?” 第204章 百合的劫难 郝胜利此言一出,二杨都拧着眉,孔华示意他继续。郝胜利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各位,百分之九十三比七的这个占股比纯属于我们让利。其实按照实际价值来说,就算是祥泰公司现有生产线加上后工序设备一共也不到纺织集团资产的百分之十。 我这不是信口开河,我经过审计的,你们可以看报告。祥泰公司硬件成本大概占了集团总资产的百分之八点七左右,这个比例我还不算吃亏吗? 祥泰公司唯一的优势就是独立出来之后自身不附带纺织集团的债务纠纷,而且祥泰公司将继续使用印染厂那边的老工人。工人是挣工资的,劳动关系还在纺织集团, 以后开工资都不用纺织集团操心了,所有投入都算我们的,赔了也算我们的。我话就说到这里,合适不合适各位斟酌吧。 杨国庆把这件事从前到后的想了一遍,他觉得没什么不妥。郝胜利手里实实在在的握着纺织集团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反正这些股份也不在自己手里,自己是没有好处的, 但是那些吃不上饭的印染厂工人可是成天的闹腾自己。再说了,这个祥泰公司就是大坑。按照陈卫东的说法,祥泰公司想要赚钱需要先往坑里扔数不清的钱,谁爱玩谁玩去吧, “我赞成,我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 杨树林看杨国庆表态了,他只能跟进。其实他心里是不愿意的,毕竟他年纪不算大,他也想看看这个往里砸钱之后的产品销量,万一呢是不是?但是他不能和杨国庆唱反调。 曹兴一撇嘴摇摇头,他心想印染厂让这俩货干到濒临倒闭的程度不是没有道理,就能看到眼前那么一丁点的利益。但是像陈卫东这种赌博式的投资他也不认可。 “陈副总” 曹兴看向陈卫东, “众所周知,其实郝胜利先生手里这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卫东刚想说什么,曹兴一摆手, “陈副总,你别急着否认,我说这话也没有别的目的。虽然盛荣公司的法人叫杨慧,但是杨慧女士毕竟是你的母亲,我们不用,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今天说这话我只有一个目的,如果我们同意了郝胜利这个股权交换提案,你怎么保证不利用你的职权为祥泰公司谋私利?因为你毕竟是纺织集团的副总。” 陈卫东点点头,他喜欢曹兴的性格。对事不对人,有啥意见摆在桌面上明说,痛快, “好,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了,我陈卫东在此表个态。以后凡是涉及到祥泰公司的决议,我陈卫东绝不参与,以后事关祥泰公司的任何签字不能有我陈卫东的名字, 包括本次股权交换的事项,各位,你们先研究,我就回避了。门口还有一个人等我呢,我先出去看看。” 说完陈卫东就离开了会场。孔华点点头,他又看向曹兴。曹兴对陈卫东的表态也是十分认可,他有话就行。股权交换成功的话,那祥泰公司以后就是挂了个纺织集团的名而已, 和祥泰打交道就可以按照供应商的规章制度办事。陈卫东说了,不签字,不参与,这就保障了国有资产的安全。但是这件事成与不成还得上报局里和国资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卫东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急的团团转的萧翰,他纳闷萧翰啥事找自己呢?又有人持枪逃跑了?这大院这帮人是不是废物?自己家那点玩意看不住? 萧翰看见陈卫东之后一把拽住他往厂门外托,陈卫东反手掰开萧翰的手腕一用力。萧翰脸上刚露出痛苦表情的一刹那,陈卫东松开了手, “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萧翰的腿多多少少落下点后遗症,走路快了就能看出来。陈卫东心里也是有点愧疚的。萧翰急的一拍手, “百合不见了。” 陈卫东摇摇头, “我说萧大哥,我是谁?我就是比工人强一点的工头。萧百合是谁?她是大区司令的女儿...” “放屁” 萧翰怒了, “萧百合是谁?她是你女朋友,你是成天挂在她嘴上的人。人没了你不说先问问咋回事,和我这掰扯起这些没用的干啥?我箫翰说没说过一句我家门第高,说没说过一句你家狗得儿不是这种话?” 陈卫东一愣, “真丢了?” 萧翰一挥胳膊,指望不上的人他不想浪费时间。可是他刚想走就被陈卫东从后面拽住了, “咋回事?说明白,在哪丢的,当时谁跟他在一起,丢多长时间了,萧叔叔为什么不派人出去找?” 打听明白了才知道,萧百合今天参加初中同学的婚礼。据说宴席上还喝了点酒,散席之后她说要去逛商店,就自己走了。 同学怕她自己回去不安全,想要送她,但是被拒绝了。这是她的最后讯息,现在已经下午了,逛啥街也不能逛一天啊。萧百合的母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所以就让在家躺尸的萧翰出去找找,这一找可不得了,亲戚朋友连带百货大楼找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有。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萧母总说百合一定出事了。 萧翰开始也是不以为意,但是越找越着急。萧百合是个十分沉稳的女孩,该到家的时候不到家一定会给个信。但是今天就没有。 陈卫东很纳闷, “那萧叔叔为啥不派人....?” 萧翰叹了一口气, “派什么人,大院现在属于裁减人员编制的关键时期,谁敢搞特权?一般二般的事都不敢和组织上说,我...可能也要被裁减下来,转业到地方。” 看着萧翰有些落寞的神情,陈卫东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说说百合的事吧,你们有没有个方向去哪边找?我也帮忙去找,但是不能乱找,你把她出席婚礼宴会的地点告诉我。” 陈卫东和萧翰俩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白岩市开启了地毯式的搜索,天黑之前再找不到就只能动用大院的力量了。就在陈卫东瞎转悠的时候脑子里面闪过一张脸, 这张脸就是刚走过的那个小招待所门口一个站着的人,这个人不是前一阵子和李剑锋一起开车撞自己的那三个壮汉之一吗? 他怎么鬼鬼祟祟的在小招待所门口徘徊?陈卫东决定回去看看,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第204章 危如累卵 陈卫东走了回去,看见那个壮汉还是鬼鬼祟祟的守在招待所门口转悠。像是在戒备什么,又像是等待着什么。陈卫东着急找萧百合,没时间和他玩迂回 大汉点燃了一根香烟,来回走着。忽然左腿被一个硬物击中,他当即跪在地上。刚想强撑着站起来,右腿又被击中。连喊的时间都没有,脑袋也挨了一下。 这三下打击听起来容易,但是力度极大。壮汉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他奋力往招待所里面爬,刚想喊话时就被人薅着脖领子拖到了隐秘处 一只大脚踩在了壮汉的脖子上,少说这只脚也得穿四十五号的鞋,就好像一个石墩子压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时候有人说话, “敢出一声整死你。” 壮汉差点没哭出来,他连气都喘上不来能喊出声吗?大脚仿佛松开了一些力度,那人继续问, “你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在这干什么?你记住了,你只有一次机会。” 陈卫东没让他开口,因为此时他不会说实话。他继续加大了脚上的力度,这帮人都是贱货,不吃点苦头不会老实的。足足三分钟之后陈卫东才把脚松开, 就这短短的三分钟,壮汉已经用手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坑,那是因为缺氧给憋的。壮汉贪婪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折磨他的畜生又说话了 “你有一分钟时间把事说明白。” 壮汉只不过是停顿了一下,那只大脚又冲他脖子踩过来。他双手拖住这只大脚,根本不敢看是谁踩的他, “大哥大哥,息怒,我说我说。是我们大哥李建峰让我在外面放风的,他正在上面睡娘们呢?” 一个大耳光扇在壮汉脸上, “再他妈让我问一句你就废了。” 壮汉吐出了一口血水,他把心里那点想反抗的念头全部打消了。这大巴掌好像是一板锹拍脸上了那么疼,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 “大哥容禀,我就是个听使唤的。李剑锋说有个小娘们得罪他了,他用计把人迷晕了,现在正在楼上风流快活呢。李剑锋说他玩完了让我们哥几个轮流玩耍一番, 我们哥三个其实是有色心没色胆,李剑锋一起迷晕了两个人,除了那姑娘以外还有一个中年妇女。那个妇女我们认识,是个医院的大夫, 以前和李剑锋打过交道,她丈夫可是有来头的人。这次迷晕这个女孩就是她的外甥女,要不是这个妇女主动撮合这个女孩和李剑锋在一起,我们也没有机会下迷药。” “那个妇女叫啥?那个女孩叫啥?” 陈卫东咬着后槽牙急速的问到,壮汉十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女孩叫啥我们不知道,那个妇女我们知道,李剑锋叫他牧云阿姨。这次为了达成目的,连她也一起迷晕了。” “几楼几号房间?” 陈卫东的声音有如从九幽地狱传来, “二楼,二零七。啊~~~” 一声沉重的闷响后壮汉晕死过去,陈卫东一拳打碎了他颈椎下面几块骨头,瘫不瘫就看他命了。此时小招待所二楼门口也有两个人在外面徘徊, 其中一个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大哥,今天这个事我怎么感觉不太好。打架斗殴啥的都是小事,可这绑架加强奸可不是一般的罪,要判刑的。大哥一瞥嘴, “擦,怕啥,咱们也不是没干过,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不一样啊大哥,今天那个姑娘说是那个牧云姨的外甥女。那个牧云姨家里不是一般人,那姑娘你没看见吗?溜光水滑的,一瞅就不是老百姓家能养出来的。 咱们别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李剑锋人家有他爸当靠山,真出了事把咱们俩往出一推,咱俩到时候想哭都找不着调。” 大哥挠了挠下巴。自己这个老弟虽然平时胆小,但就是因为胆小,几次的杀身之祸都是因为他才得以脱身的。难道这次的事真就是不应该掺和?可是已经收了李剑锋的钱了! 就在他一犹豫间,从走廊另一头飞速过来一个身影。速度太快了,说不上是跑过来的还是飞过来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哥俩就被打晕了。 小旅馆的条件很差,走廊里只有一个灯在中间,两头都比较黑。此时二零七的房间内是另一番情景,今天这个局是李剑锋临时起意的结果, 他在开着车闲逛的时候看见了独自一个人逛街的萧百合。他踩住刹车就想下去打招呼,但是脚刚踩在地上他又收回来了。他本身就是个花花公子,阅女无数。 那天在西餐厅里,萧百合看陈卫东的眼神是何等的爱慕,他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这个女孩不可能属于他,江湖上是有规矩的,喜欢就追,追不着就干,干不着就下药。 李剑锋在脑子里制订了一个计划,然后紧急联系在医院上班的牧云,给人家画了一堆大饼之后牧云才答应。牧云请假去找萧百合,只当作是偶遇,请她吃饭。 萧百合本来是不想去的,他最近对小姨十分不满,总是话里话外的挑拨他和陈卫东的关系。但是碍于牧云死皮赖脸的拽着萧百合不松手,实在没办法就找了家饭店, 李剑锋这时就出场了,三言两语的就给牧云和萧百合倒上了汽水。看萧百合不待见自己,李剑锋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牧云先喝的汽水,萧百合看没什么事她也就喝了一口... 二女被迷晕后就被李剑锋几个人扛走了,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板。老板稍一琢磨就摇摇头,让服务员少管闲事,就当没看见。啥年代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事发生在下午的事,按理说萧百合早就应该遭遇到不测了。可此时的李剑锋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就在萧百合躺着的这张床边来回走了不下五公里。 他不敢,看着如花朵一般的小佳人就那么端端正正躺在那里,他就是不敢下手。迷晕萧百合的时候就是脑子一热,但是父亲李春田的话言犹在耳, “李剑锋,话我撂在这。你再惹事连累到我,咱俩就不是父子,是仇人。你是蹲监狱还是挨枪子,我李春田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不信你就试试。” 李剑锋这一下午就像一个快饿死的乞丐捧着一碗放了砒霜的红烧肉,这种折磨的痛苦程度难以想象。就在他最后一根神经快要断了的时候,他大喊一声, “去他妈的,不就是一死吗!” 他的手掌急速抓向了萧百合的胸部 第205章 丢人现眼 “砰”一声响,二零七的房门被人大力踹开。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冲进屋内,沙包大的拳头由远及近的在李剑锋的眼中放大, 巨大的撞击力让李剑锋翻转着飞出去,拍在墙上。据事后统计,这一拳打掉了李剑锋七颗牙加下颚骨碎裂。 五年之后李剑锋的头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左边扭,一直扭到他临终关怀的时候。 陈卫东双眼血红,萧百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陈卫东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是要一辈子在一起,那就不用讲究那么多了,先检查一下再说。 片刻后陈卫东把内裤给萧百合穿上,还好,没有被侵犯的痕迹。那就说明李剑锋还没来得及下手,不管他为什么没办成事,但总算是谢天爹地。 既然李剑锋有了贼心,那这个人就不能留。陈卫东杀心顿起,就在他琢磨怎么下手的时候,床上的萧百合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 看来没时间弄死李剑锋了,陈卫东把萧百合抱到沙发上,又把门口的两个壮汉拽进房间内。他找了一圈才发现牧云在里面的一个套间内昏迷不醒。 陈卫东眯着眼睛心想,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竟然敢算计我的人就得承受后果,他把牧云拽到外屋的大床上,迅速剥去了她的衣物...。 陈卫东抱着萧百合来到大街上截停了一辆车就去了医院,四十多分钟之后大院家属区的萧家小保姆接到了陈卫东的电话,可小保姆急的直跺脚, 萧家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全出去找萧百合了。陈卫东让她不用着急,只要萧家人回来就告诉他们萧百合平安,人在医大二院门诊楼。 陈卫东趁着医生给萧百合做检查的时候他往派出所报了个警,说发现黄河路煤炭招待所有人聚众嫖娼,就在二楼二零七,他自称是招待所的厨师。 萧家人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赶到的,最先到的就是萧百合的母亲牧宁,然后是萧翰。呼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但是陈卫东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牧宁的急的差点失去风度,他拽着陈卫东, “卫东,你怎么回事,你在哪找到百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些你也不能说吗?我是她的母亲,是她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我听不得?” 陈卫东始终是那个态度,人没事就好,具体过程不想细说。牧云是又急又气,好在知道女儿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她只能恨恨的一跺脚,不再搭理陈卫东。 不一会医生出来了,牧云示意众人不要跟过来,她自己和医生说话。一个女孩子遇见这种事,帮忙的亲友也都理解。陈卫东没有跟过去, 因为在医生之前他已经萧百合看过妇科了,无碍,只不过是不知道是什么迷药让她有了呼吸衰竭的症状。不多时,面露喜色牧宁当众宣布她女儿没事。 这时候萧百合的父亲萧定远赶到了,他简短的和妻子交流之后就朝陈卫东走来, “小陈,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陈卫东点点头,两人走到一个角落密谈了很长时间。牧宁和萧翰就那么远远的看着,此时他们心中十分不高兴。他们觉得陈卫东这个人有点不知道分寸, 想不明白什么话能和萧定远说而不能和她这个做母亲的说,分明是在搬弄是非,不就是因为自己一直不看好女儿和他在一起吗?现在就有如此芥蒂,以后如何成为一家人? 萧定远听完陈卫东的话面色十分难看,原来这一切竟然是他那个糊涂小姨子惹出来的。他这个小姨子也不知道遗传了牧家哪一位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乱。 陈卫东说完话就告辞了,天色已经很黑,母亲可能还在家中等待。萧定远握住了陈卫东的手, “孩子,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因为咱们早晚成为一家人,你和百合的事我全力支持。我等着你上门提亲的那一天。” 陈卫东闻听此言眼睛有些湿润,萧定远的真心他感觉到了,绝不是做戏。这比说一万句谢谢都来得实惠,说了几句客套话陈卫东就告辞了。 萧定远望着远去的陈卫东点点头,牧宁这时候走过来阴阳怪气, “说的多在乎百合,这不就是没有家里的老娘重要吗...” “你行了,宁宁,我觉得咱俩该谈谈了。” 望着丈夫严肃的表情,牧宁觉得很委屈。女儿丢了她着急这么久不说,丈夫还不理解她。萧定远这次没有在乎妻子的眼泪,他把萧百合遇险及陈卫东解救的过程全部告诉了牧宁。 牧宁愣愣的站在原地,是自己妹妹让女儿遇险的?这怎么可能?再怎么说那也是女儿的亲小姨。萧定远气得不行,一直都很明事理的妻子一遇见妹妹的事就拎不清。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 “定远,牧云,你们怎么在这?” 萧定远一看来人,马上收敛了情绪。原来是自己的连襟乔冠庸,两人握了握手,萧定远纳闷道, “乔部长怎么这么晚到医院来了?” 乔冠庸脸色很不自然, “刚才警察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家牧宁被发现晕倒在一个小招待所里。具体情况电话里不方便说,人马上就送到医院来,让我在医院等候。 她今天本来是当班的,怎么会昏迷在小招待所里?搞不清,我这最近特别忙,一个会接着一个会。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此时牧宁的心往下一沉,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萧定远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可是牧宁不能当什么也不知道,那毕竟是自己的妹妹, 可能今天女儿遇险的事她有责任,但是说破大天她也不相信是妹妹策划的。再者就是女儿是陈卫东救出来的,按照丈夫的说法是女儿和妹妹是一起被歹人迷晕的, 按照陈卫东那小子的性格,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招惹他的人,儿子萧翰的腿不就是陈卫东打残的吗?那小子心狠手辣,绝不会顾及什么亲情。 正在胡思乱想的牧宁被丈夫轻拍了一下, “警察来了,咱们过去看看咋回事。” 乔冠庸先走过去的,警察进来一挥手,后面抬进来五个担架。乔冠庸看见第二个担架上不就是自己的妻子牧云吗?他刚想上去就被警察拦住了, 警察向乔冠庸敬了个礼, “是乔部长吧?” 第206章 取舍 乔冠庸不认识这个警察,但是警察对他是有印象的, “您好乔部长...” 刚想说话的警察又看见了萧定远,特别是他肩膀上扛着的将星,他马上又打了个敬礼, “首长好,黄河路派出所民警郑伟明听候您的指示。” 萧定远一摆手, “你们说你们的。” 警察本来想找乔冠庸单独说,但是大区司令在场,他不好搞小动作。但是这事又... “乔部长,你看咱们是不是单聊?” 乔冠庸挥挥手, “不用了,你说吧,这是我大姨姐。” 警察看了牧宁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 “乔部长,刚才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辖区内煤炭招待所里有人聚众嫖娼。” 听见这话牧宁意识到了什么,她想截断警察的话, “不可能,我听过聚众赌博的,嫖娼哪有聚众的。你还是先说说我妹妹身体情况吧。” “不” 此时乔冠庸义正言辞的打断了牧宁的话, “警察同志,你继续说,说详细点。我妻子和你说的聚众嫖娼有啥关系?” 警察重新斟酌了一下用词, “是这样的乔部长,我们赶到煤炭招待所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常。被举报的二零七房间也很安静,但是打开灯以后...” 乔冠庸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说呀,说呀,你咋不说了?你们警察啥时候说话开始加标点符号了?” 警察看乔冠庸自己都不想要这个脸,那他就只能秉公行事了, “乔部长,二零七房间的打开之后...,我们看见您夫人和三个男人赤身裸体的绞在一起,难舍难分!” 乔冠庸闻听此言后一动不动,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萧定远怕他出事,过来拍了他一下, “老乔,你先别激动,听警察同志把话说完。” 乔冠庸吼了一声, “你他妈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还得我一句一句问你啊?” 乔冠庸发火都在警察的预料之中,来之前他们就做过心理建设,想要单独和你说,你不是不干吗, “乔部长,尊夫人是和三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并且我们废了好一番周折才把这四个人拆开。不知道他们四个是怎么缠在一起的,我们觉得不像是他们的自主行为。 意思就是尊夫人很可能是受害人,不过我也不敢确定。一会还得等医生的结论,如果尊夫人有和异性交合过的证据,我们恐怕还是要认定这次件事为聚众淫乱行为” 乔冠庸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萧定远忙招呼人对乔冠庸进行救治。牧宁双手攥拳,牙关紧咬。此时他在心里把陈卫东骂了一万遍, 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妹妹,百合的小姨。以后陈卫东要是真成了他们家姑爷,那牧云可是他的长辈。怎么能为了心里的那点恨就毫不顾忌的毁了妹妹的名声?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嚣张的女人闯进医院,穿戴还算是整齐,就是面相有些跋扈。他进来之后直接就抓住一个医生问, “我儿子在哪?我要见我儿子。” 医生一脸懵, “你儿子是?” “啪” 一个耳光扇在医生脸上, “我儿子叫李剑锋,我丈夫叫李春田,李春田你知道吗?赶紧说,我儿子在哪?” 医生被的一脸懵,他哪知道什么李剑锋又李春田的,上来就打人,当别人都没脾气吗?医生推了潘桂芝一把, “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上来就打人,这是犯法的知道吗?警察还在这呢。” 潘桂芝一听有警察,就更来精神了, “对,警察,就是警察通知我的,说我儿子聚众嫖娼。放他娘的螺旋嘟噜屁,我儿子嫖娼?嫖谁了?站出来我看看?” 此时警察郑伟明听不进去了,他上前拍了一下潘桂芝, “谁是你儿子,你儿子叫什么名?” 潘桂芝看见一个小警察和她说话,她一撇嘴, “李春田我丈夫李剑锋我儿子,知道是谁了吧?” 郑伟明没听明白这个断句, “你是说李春田是你和你丈夫李剑锋的儿子是吗?那你儿子就叫李春田了?” 这句话把现场围观的人都听笑了,警察就是故意的,谁让你说话连个逗号都没有。这可把潘桂芝气坏了,刚想撒泼就被郑伟明呵斥, “这不是你家,放规矩点,不然把你拷回去。” 潘桂芝一缩脖子,他想起自己被拘留的那三天是怎么过来的,真是生不如死。刚放出来的时候发誓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可是没用二十四小时她就把那三天给忘了。 警察看她不那么嚣张了才愿意说他儿子的事, “你丈夫是谁和我们没有关系,你儿子被人举报聚众淫乱,而且是捉奸在床。现在等着医生的结论,如果他们没有性行为那他们就是受害者,反之那就全是罪犯。” 潘桂芝闻言眼珠一转,转身就走了,她得给他们家老李去打个电话,万一宝贝儿子被定罪可怎么办?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负责给牧云他们检查身体的医生出来了, 他告诉警察,送来了的几个人在最近十二小时之内应该是没有过性行为。其中那个女人是吃了某种迷药,和刚才那个小姑娘体内属于一种迷药, 乔冠庸听见这话看了一眼牧宁,小姑娘,一种迷药?牧宁冲乔冠庸摇摇头,示意这事回头再说。好在妹妹没有失了清白,此时的牧宁和乔冠庸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医生后面的话让潘桂芝炸了,医生说这群人里一个叫胡光明的颈椎第六节有骨裂现象,明显是受外力所致。还有一个叫李剑锋的,满口牙都被打掉了,下巴也骨折了。 潘桂芝一听就不乐意了, “我的儿子,谁害了你呀。不行,警察,警察,你们快去给我把那个凶手抓回来,我要弄死他,我儿子的牙啊~~~。” 乔冠庸现在恢复了大部分理智,他向郑伟明伸出了手, “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刚才有点失态了,实在是对不住。” 郑伟明就是个小警察,乔部长主动道歉那还不接着, “没事领导,我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既然都证明您夫人是受害者,我看那咱们就一查到底,把凶手揪出来。此时牧宁把乔冠庸拽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乔冠庸转头回来时面色十分复杂,有愤怒,有不干,还带着一丝畅快,他看向郑伟明, “警察同志,那几个男的我不管,我也不认识。但是作为牧云的丈夫,我不主张继续追究此事。 不过,我妻子被人带走的那家饭店一定要严惩。遇见违法犯罪行为视而不见就是助纣为虐呀。” 第207章 上课 萧定远派人安排了一下女儿和小姨子的入院手续,他们几个在一起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牧宁的态度很坚决, “不管怎么解决,我女儿和我妹妹的名声不能有损。至于外面,那就是你们男人的事了,行了,你们商量吧,我去看看她们俩。” 乔冠庸很赞同的点点头,女人确实是名声更重要。不过妻子这么被抬进了自己的工作单位,恐怕这件事马上就会传开。他的眼中闪现出怨毒,默默地念道着, “李春田是吧,好样的。” 此时医院大厅里有人呼唤乔冠庸, “哎呀,乔部长,您怎么在这?” 乔冠庸看着一脸谄媚的李春田朝自己小跑着过来,他并没有搭理李春田伸出的手,而是面色极冷的说了一句, “李厅长,你教育的好儿子啊,我乔冠庸算是领教了。” “是啊,李春田,我萧某人也领教了。” 李春田还没反应过来乔冠庸的话,但是另一句“萧某人”让他立刻夹紧了屁股,括约肌都用上了力, “哎呀呀,这不是萧司令吗?你看看这,误会误会,全是误会。” “误会个屁,李春田,我乔冠庸记住你了。” 说完乔冠庸就向病房走去。李春田又想和萧定远说话,但是萧定远显然也不想搭理他,但是他有句话必须和李春田说明白, “李春田,具体怎么回事你可以问警察。你儿子做了什么他自己最清楚。至于我家人受到的委屈,我作为军人不方便大张旗鼓的讨回公道, 但是我的亲友不全是大院的人,他们有些人很野,很暴躁,很没有人性。你儿子的因果只能他自己承担,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李春田像是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天之内得罪两个高官,而且是得罪死了那种,这可是官场大忌,在体制内有一万个人说你好话未必有用, 但是有一个人说你坏话就可能要了你的命,特别是说你坏话的还是个极有分量的人。那乔冠庸是什么人?主管一省干部选拔,考核,任命,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人物, 还有萧司令,那是通着天的人。人家要是往京城打个电话,自己这个官就当到头了。想到此,李春田浑身一得瑟,回头恶狠狠的朝潘桂芝走去, 潘桂芝也吓傻了。丈夫对刚才那两个人的称呼她也听见了,虽然他不懂,但是好像对方都很有来头。儿子就是贪玩而已,这些年李剑锋没少祸害小姑娘, 但是一旦出了事就有潘桂芝给他摆平。在她的世界观里,儿子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老百姓就是贱民,儿子能看得起平民百姓家的女孩是她们的福气, 有个别起刺的就给她们两个钱打发了。长此以往就给李剑锋灌输了一种思想,再好的女孩也就是个玩意,是有价钱的。随便搞,一切都有家里给兜底。 但是面对萧百合他犹豫了,下药的时候也就是一时的下身支配了上身。但是时间长了下身也累,一旦血液又回流到脑子里他就清醒了。这就是萧百合得以幸免的原因之一。 李春田看了一眼潘桂芝的脸,一时不知道抽哪边好。一咬牙直接照着她面门就来了一个直拳,潘桂芝一声惨叫翻倒在地。李春田不解恨,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 这顿大电炮,一直打到潘桂芝失去了意识才算罢休。看热闹的很多,但是没人管。这种家事最管不得,落不着好。李春田站起来捋了一把头上的乱发,他朝跟随他的人一招手, 秘书都吓坏了,他没见过谁打媳妇和武松打虎似的骑上打。李春田吩咐道, “告诉这个医院大夫,不许给李剑锋治病,不许收潘桂芝一分钱。” 秘书看着李春田离去的背影,他感觉此时的医院里很冷。此时的陈卫东正在家里翻找那些独门药方,欺负完他媳妇以为就这么完事了?必须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第二天,潘桂芝拖着满脸的伤,带着豁牙露齿的李剑锋出院了。因为医大二院拒绝为李剑锋治疗,她们只能出去找别的医院。 好在其他医院没有拒绝他们,办完住院手续之后潘桂芝就去给儿子打饭。因为牙没了的关系,潘桂芝只能打了一小盆粥和腐乳, 在回病房的时候她看见自己鞋带开了,低头系鞋带的时候有一个人像风一般从他身边跑过。她起身骂了一句, “赶着投胎去是怎么的?” 病房里李剑锋刚喝了两口粥就说不想喝了,说这粥有一股臭味。潘桂芝也喝了一口,她没感觉出来,继续给儿子强行的灌了半盆粥, “儿子,你吃得多才能好得快。不用想别的,啥事没有,等你爸消了气就好了。有你爸在这都不算事,都是在官场里面混,谁不给谁面子呀? 不过萧家那个小姑娘你以后可不能招惹了,她爸是萧司令,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下药不能让人家知道呀,事后人家不得找你?糊涂!” 三天后的棉纺集团例会上,主座上是纺工局的一把手夏安民。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仔细地看着,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把手中的文件放下, “各位,你们提交的股权交换报告,局里已经审议过了。原则上局里没有意见,但是持股比例有问题。那个祥泰公司的私人占股不能超过百分之七十, 而且祥泰的资产性质也不能被定为私有,意思就是说,祥泰百分之七十的股权是你个人的,但是这股权你不能买卖交易。” 此时陈卫东举起了手,现在不是掖着藏着的时候,必须把话说在明面。夏安民面带微笑,他知道陈卫东一定会跳出来,等的就是你跳出来, “陈卫东同志,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陈卫东面色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夏局,我知道您的顾虑。怕盛荣把祥泰给卖了,这毕竟是原来的国有资产。您的意思是国有资产的钱可以私人赚,但是国有资产不能拿走,是吗?” 夏安民点点头, “陈卫东同志的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到哪里都没有连吃带拿的道理,我也劝你一句,年轻人,适可而止吧,毕竟是这个国家养育了你。” 陈卫东此时站了起来, “夏局,各位领导。没错,是国家养育了我。但是你们的思想落伍了。” 第208章 不打自招 夏安民听见这话面色难看的了起来,他等着陈卫东的后文。陈卫东继续陈述自己的观念, “各位领导,关于股权的事我们需要换个脑袋思考问题了。你老守着这一堆这一块,没有用。 他不能成长,也不能变大。为啥不给他注入一些新的基因和新的血肉,让他成长起来呢? 我们是来干嘛的?是来赚钱的,是来增加经济效益的。明年国家批准的证券交易所就要挂牌了,各位领导可以去了解一下相关政策, 我不是做科普的,各位领导也比我的水平高。但是未来资产形式肯定不是这些能看见的厂房和设备,它必须能上市,能融资,能升值。绝对不是只能躺在账面上。 这么说吧,盛荣持有的祥泰股权,未来必须可以上市。如果能答应这一点,占股祥泰百分之七十股权份额的事,盛荣答应了。” 夏安民掏出手绢认真的擦着自己的眼镜,他看了一眼边上的贾洪亮。贾洪亮也是苦瓜脸,他们都对证券交易和上市公司这方面的事不太了解。 此时夏安民的秘书走过来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他听完秘书的话后他又重新戴上了眼镜,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拿出一部分出去玩,但是不能玩丢了,也不能给别人。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去和国资委那边的同志签署一个相关协议,这件事就算成了, 啊,对了,百分之七十这个数不能变,纺织集团必须持有祥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且你答应过的安置超编职工的事也必须履行。” 陈卫东笑了,夏安民的秘书是有水平的,用最简单的方式说明白了一件事。散会后陈卫东和郝胜利一边走一边研究祥泰这边的经营情况,郝胜利显得有些不安, “卫东,下个月祥泰就要独立运营,财务那边还在做交接。咱们想要启动祥泰的话需要大量的资金,设计师那边已经把第一批设计稿发过来了, 咱们需要先付给设计师费用,虽然我不知道为啥他设计的东西这么贵,但是我相信你的眼光。可是咱们现在手里没有钱啊,棉纺新区第二期的结款全部投入到盘龙岭那边了, 结果那边土地还出了事,咱们现在手中的活钱是有一些,但是也不能全投入到祥泰里面。” 陈卫东挠了挠头,这伟大的事业是怎么发展的?原来没干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挺有钱,这一干上买卖了自己咋倒穷了呢?别提什么银行贷款,那玩意至少是十年之后才有的东西。 不行就,哎,他想起一个人。陈卫东回到办公室后关上门,拿出了电话本,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七八声之后才有人接, “hello, chen residence. may i ask who you are looking for?” 陈卫东知道对方会说华语, “你好,我找陈廉先生,我叫陈卫东。” 又过了几分钟,话筒里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很沉重的样子, “是卫东吗?你好呀,怎么想起给爷爷打电话?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陈卫东还不能接受爷爷这个称呼,但是从生物学角度上他不能否认,陈廉的确是陈卫东的亲爷爷。但是这声爷爷他还是没叫出声,而是直接说出了目的, “我需要钱。” “哦”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点落寞和遗憾,似乎又有点舒畅和欣慰, “行,说吧,你要多少钱。” 陈卫东知道老爷子误会了, “爷...爷爷,我不是和您要钱,我是想和您换钱。” 陈廉的语气依然平静, “孩子,不用换,你需要多少钱就告诉我就行。” 陈卫东拒绝道, “爷爷,我只是问您,需要黄金吗?我手里有黄金,至于怎么来的暂时我不方便说。你要问我是不是违法所得,我只能和您说是抢别人的不义之财。” 陈廉“嗯”了一声,老爷子活这么大岁数,啥没见过? “说吧,你想要换多少钱?” 陈卫东思索了一番后报了一个数, “五百万华币。” 差点没把陈廉气死,他以为要换多少钱呢。身在南洋的陈廉哪知道九十年代初的华国这五百万是啥概念,给死人烧的冥币上都没有这么大面值。 陈廉告诉陈卫东,走海关肯定是不行,要想运出来可以走苏国的路线。这些陈卫东早就想好了,和陈廉说定此事之后陈卫东就让韩承义和蔡志勇拉着黄金赶往苏国边境, 那边接应的人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临走之时陈卫东嘱咐韩蔡二人,性命重要,钱财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不行就不要了。 其实陈卫东心里还是很着急的,祥泰那边很长时间都看不见利润,但是那几百个工人少吃一口饭都不行。这一局绝对是豪赌。 心绪不安的陈卫东接到了萧百合的电话,说是母亲希望他去一趟萧家,有事和他商量。陈卫东心中冷笑,我估计你们也快找我了, “百合,前天我接你出院的时候不是刚见过阿姨吗?怎么这又...?” 萧百合好像是有点心烦, “哎呀,你别磨叽了,让你来你就来吧。我这边有事,先挂了,你别忘了晚上过来。” 陈卫东听见电话那头很吵,不知道是在家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陈卫东晚上穿戴整齐,拎着一些简单的礼物就来到了萧家。这回破天荒地牧宁站在门口迎接陈卫东, 记忆中牧宁只有陈卫东第一次去她们家的时候迎接过他,今天想必是有事求自己?那就对了,你再不求我就出大事了。牧宁此时满脸的笑容, 但她的后槽牙咬的嘎吱嘎吱响,她真想上去抽陈卫东两个耳光解解恨。陈卫东看出了牧宁脸上的纠结,他没在乎。进屋后他看见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很有气势,肯定不是一般人。 陈卫东纳闷,这也是大院的军官?为什么会在萧家?牧宁给陈卫东介绍到, “卫东,这是我的妹夫乔冠庸。” 这时萧百合从楼上走下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看见陈卫东也努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陈卫东和乔冠庸握了一下手,大家都落座之后牧宁直接省去了端茶上水的步骤, “卫东,这次找你来有点唐突。不过我们只能挨个排除一下心中的猜想,你也别生气,我们没有把你当外人。希望你能理解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情。” 说到此牧宁开始抹起了眼泪,乔冠庸直视着陈卫东,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些端倪。陈卫东微微一笑, “牧阿姨,车轱辘话就不用说了,这事就是我干的。” 第209章 啥玩意你都吃? 牧宁和乔冠庸闻听此言一起站了起来,乔冠庸用手指着陈卫东, “是你?是你让我妻子吃不进东西的?” 陈卫东没站起来,反倒是翘起了二郎腿, “乔先生,尊夫人的所作所为想必你是知道了吧?怎么?不应该受点惩罚吗?还有,我和你夫人之间的嫌隙想必你不知道吧? 我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方便说这些琐碎的事。具体的你可以问牧阿姨。我还是那句话,做人就得本分,踩了别人的脚就得道歉,仗着自己是谁的妹妹,是谁的妻子, 就横行霸道,随意干涉别人的私事,谁给她的底气和特权?” 此时陈卫东转向牧宁, “牧阿姨,索性今天咱们把话说开。我知道你一直不赞成我和百合的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让别人牵扯进我和百合的事。我实话实说,你很严重的破坏了我和萧百合的感情。 我和百合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如您所愿的裂痕。既然你们家不讲规矩,不讲体面,那也休怪晚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 萧百合听说裂痕俩字就哭了起来,跑过来抓住陈卫东问是不是不喜欢她了。陈卫东表情管理的很好,牧宁一直注视着他,但在看不见的角度陈卫东用力的掐了一下萧百合的屁股。 萧百合眼神一亮,但面色不显。牧宁看陈卫东说话如此不客气,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虽然她很肯定陈卫东十有八九是在说气话,但是不能拿妹妹的性命冒险, “卫东,的确,有些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妹妹那边...,我也的确没有及时阻止她的不当行为。但是卫东,这些都是家事,你以后要喊她一声小姨的。” 陈卫东一摆手, “对不起牧阿姨,我对认亲戚这种事一向是不积极的。以现在的情况,我和百合的事真的很难说。照您家里人对我的态度,说句掏心话,我有点厌了 我也是堂堂正正一个人,可能再也找不到百合这么好的姑娘了,但是再找一个愿意和我过日子的应该是不难。” 此时萧百合的指甲已经掐到了陈卫东腰上的肉里,陈卫东表现的很坚强,但是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汗珠。这时候乔冠庸向陈卫东走近了两步, “年轻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也没有权利如此对待我的妻子。她已经好几天水米未进了,吃什么吐什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但是请你立刻解除我妻子的痛苦。” 陈卫东笑的很意味深长。乔冠庸的态度在情理之中,必定是上位者吗,有些傲气是情有可原的。但前提是你不能对一个有恃无恐的流氓如此傲气, “这位,乔先生,你是在命令我吗?如果是,那对不起,我不接受。首先我不是你的下属,再则我不是你的亲朋,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没有必要听你指挥。 如果不是命令的话,我接受不了你和我说话态度。请收起你的傲慢,我没吃过你家一口饭,我没抽过你一根烟,走进这个房间之前咱俩甚至都不认识, 抛去过程谈结果那就是耍流氓,在您要求我解除牧云痛苦的时候你有没有了解过她为什么会有此一难?我是不配得到一句“对不起”还是你们这家人从骨子里面就看不起我?” 乔冠庸是有水平的,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一般的年轻人都会畏惧他体内散发出的上位者气势,但是陈卫东不一样,不但是不在乎自己,连大姨姐,他未来的丈母娘面子都不给, 他以前是听说过陈卫东这个人的,传的太邪乎,他就当个笑话。今天见面之后果然感觉不是泛泛之辈,乔冠庸重新调整了一下语气和心态, “陈卫东同志,刚才说话我考虑不周,向你诚挚的道歉。亲人受苦,我一时失了分寸。你和我爱人之间的龃龉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 我呢,平时工作很忙,疏于对妻儿的管教,给你和百合造成了困扰。在此我替我夫人牧云真诚的和你说声对不起,啊,对,还有百合,对不起, 姨夫不知道你小姨一天在外面净干这些不着调的事。今天认识了陈卫东同志,姨夫觉得你找对了人,以后我会对牧云严加约束,绝不再给你们添乱。” 陈卫东点点头,领导就是领导,能屈能伸。人家把话说的这么透亮,陈卫东觉得差不多了,闹得太僵不好收场。毕竟以后这亲戚还得处。 此时萧百合摇着陈卫东的手臂, “卫东,你就放过小姨吧。我小时候小姨对我挺好的,整天抱着我。其实她心眼不坏,就是被人利用了。我姨夫既然都道歉了,你看是不是?” 陈卫东不再拿捏,过犹不及,他沉声道, “花椒,神曲,莱菔子,对等比例泡入烈性白酒内,两个时辰后让患者用鼻子闻。间隔次数自己掌握,以能接受为宜。明日可痊愈。 记住,是烈性白酒,不是医用酒精。” 乔冠庸用笔记下了这个小方子,他又问了一句, “两个时辰是不是四个小时?” 陈卫东点点头,他离开萧家的时候是萧百合送出来的,牧宁客套了几句并未送出来。陈卫东知道她心里有气,无所谓了,陈某人顶天立地,犯不着看任何脸色。 萧百合回到家以后收到了母亲排山倒海般的抱怨,什么没礼貌,不懂事,脾气不好什么的。就是没敢再说不同意他俩的事这种话, 毕竟妹妹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虽然理论上陈卫东是不敢冒犯牧宁的。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既然改变不了女儿的想法那就随她去吧,以后吃了苦头她就知道了。 萧家的事完美解决了,李春田这边的可乱了套了。他在办公室接到了潘桂芝的电话,虽然狠狠的打了她一顿,但是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出不来,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告诉你潘桂芝,要不是怕影响不好,我早就和你离婚了。从今以后你带着那个逆子给我滚远点,再敢牵连到我别说我不客气。” “老李老李,你先别发火,咱儿子出大事了。儿子从昨天晚上...就...” “你他妈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儿子吃屎了,自己的不够吃,还上厕所去抢别人刚拉的 第210章 追根究底 李春田被气的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 “潘桂芝,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吃屎了?他又不傻,为什么抢别人屎吃?你少拿这种鬼话糊弄我,告诉你,你们娘俩从今以后少联系我。” 挂断电话的李春田还在不停的咒骂, “王八蛋,不把我毁个干净他们绝不能罢休。” 这次李春田下定决心了,等这次调整完职务之后他必须离婚。他把这娘俩的荒唐行为全部归罪于当初娶错了人,他从没想过自己平时对家人的放纵。 中午吃完饭之后李春田准备休息一会,这时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李春田一皱眉,体制内约定俗成的规矩,下午两点之前不适宜给领导打电话。 李春田带着些怒气拿起了话筒,但是对面那不能再熟悉的清嗓子声音让他浑身一颤,他马上把腰弯了下去 “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那边的声音有些嫌恶, “李春田,你最近很风光啊。听说你儿子是本省的风云人物,已经有好几个人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你说你,连大区司令你都敢得罪,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着? 我原来看你这个人不错的,这次调整领导班子我有心给你加加担子。但照你这个搞法我可是有心无力了。还有,我告诉你一件事, 你儿子在友好医院吃屎呢,抢着吃。至于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还得全仰仗你夫人,你儿子进女厕所抢屎吃,人家报警了。你夫人挡在警察前面大喊她是李春田的媳妇, 还要扒了警察的皮。李春田,你媳妇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的家族精神病?大庭广众之下喊你名字干什么?” 此时书记那边拍桌子的声音把李春田吓的一颤,书记继续道, “李春田,隔着十几里地远我这老脸都替你臊得慌。现在医院那边全是报社的记者,人家不说你儿子在那吃屎,人家说省里的干部家儿子在医院吃屎, 你...好自为之吧。明天早上我如果再听见有人谈论这件事,李春田,我话就说到这了。” 李春田把话筒归位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想当年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起五更爬半夜的努力念书才考上了好大学, 一心想摆脱泥腿子阶级的他,兢兢业业的干了这么多年,只不过当年为了能得到潘桂芝父亲的助力而娶了她。而自己心爱之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嫁给了别人, 付出了这么多之后好不容易到了收获的时节,这次升职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前几天他得罪的那个乔冠庸已经代表组织和他谈过话了, 自己盼了一辈子的高官显爵近在咫尺,顷刻间又烟消云散。他这个岁数在这一届卡不到关键位置上,那以后他也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了,后面一万多人等着呢。 哭了一会之后他还是决定面对此事。前途没了可以再想办法,但是工作没了那就操蛋了。他叫人准备车赶往了友好医院,一到医院发现自己年迈的父母竟然也在, 李春田恨不得把牙咬碎,一定是潘桂芝叫来了的。与此同时李春田的弟弟李春广带着十多个人过来了,李春田掏出了一沓钱塞在李春广手里, “每个记者给一百块,不,两百,算了,五百。每个记者给五百块,让他们离开,不要报道此事。记下他们的身份和所属的媒体。 还有就是强行把潘桂芝和李剑锋带走,越快越好,动手。” 计划的挺好,但是结果很不理想。消除影响这方面基本做到了,不管啥年代,有钱能使磨推鬼。所有报社记者拿着钱都欢喜地走了,写篇稿子才几个钱?这一下就得了五百。 有个别头铁的只能拉到一边又加了三百。这世界上只有出不起的价,没有打不死的英雄。但是潘桂芝那边就比较麻烦了,他们娘俩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那可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李春田只能放下官架子,老老实实和人家打交道。民警告诉李春田,潘桂芝很嚣张,打着你的旗号大放厥词,说了很多狂悖之言。 李春田扶着墙,眼前一阵阵发黑。警察摇摇头, “我说李厅长,你可得想想办法。你儿子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一直在喊我是李春田的儿子,我要吃屎。我们也没办法,按照他的精神状态,我们不能给他定罪, 最多二十四小时后我们就得放人。这他要是出去还这么喊,还这么到处抢屎吃...” 李春田一摆手, “警察同志,李剑锋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你们公安机关有义务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所以我认为李剑锋必须继续羁押,一直到他恢复理智为止。 另外我要见我妻子潘桂芝,我希望单独和她说话,麻烦你们行个方便。” 警察琢磨了一下之后点点头。十五分钟后潘桂芝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她被抓进来的原因仍然是袭警罪。用指甲把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察挠了个满脸花。 潘桂芝刚进审讯室就看见了李春田,她想扑到丈夫身上诉说自己的委屈。警察一声呵斥, “潘桂芝,坐到对面,不许有肢体接触。” 潘桂芝看了一眼李春田,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到对面,警察出去后李春田有好几分钟没说话。因为他在忍,忍住不过去打死这败家娘们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潘桂芝也是没敢出声,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可是也不怨她啊,那帮警察不分青红皂白,来了就给他宝贝儿子戴上手铐。他们怎么敢?那可是她和李春田的儿子。 李春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睁开了重如千斤的眼皮, “潘桂芝,所有的一切都等这件事过去再说。我现在问你,你们娘俩得罪了谁?把最近李剑锋干的事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潘桂芝也懵了,丈夫不操心儿子吃屎的事也就罢了,咋还问起得罪了谁? “没得罪谁呀,就是前两天的事你也知道。不过那个牧云和萧司令家闺女不是没事吗?” “不” 李春田否定了潘桂芝的说法, “绝不是萧司令或者乔部长这边,这是下三滥的手段。你们肯定得罪了一个既不要命又不要脸的人。你给我好好想想,想不出来你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屋里吧!” 第211章 钻套 李春田是扶着墙离开的派出所,他在潘桂芝那里十杠子没压出一个屁来,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这人智商还是在线的,很明显不可能去问萧定远,弄不好人家会开枪崩了他。 那就只能逆向寻找,他回去后给所有和儿子李剑锋打过交道的部下全问了一遍。最终在白岩市城建规划部门的一个老部下那里得知, 前一阵子李剑锋求他一件事,盘龙岭那边有一块地皮被一家叫盛荣的建筑公司给买下来了。李剑锋让把那块地皮收回来,因为那个盛荣的老板得罪他了。 李春田用拳头砸了一下桌子,问题找到了,就在这。他把老部下臭骂了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搭理李剑锋。然后就开始派人调查这个盛荣建筑。 别人可能很难,但是对于李春田这样的官员来说,查个人际关系那是非常容易。三下两下就查到了陈卫东,电话那头的人告诉李春田, “领导,这小子不简单。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那次疫情就是他研制的药控制住的。他在省里好像也有什么关系,最关键的是他有个女朋友,就是萧司令的女儿,萧百合。” 李春田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按下属的描述,这个陈卫东就是个刺头。华清应用化学专业毕业,是和自己平级的正厅级国家干部,人家才二十四岁。 其实按着本心来说,李春田已经放弃了李剑锋。这个儿子让他很失望,学习不行,品德不行,为人做事也不行。将来不管自己走到多高的位置上,这个儿子他也指望不上。 他和别人女人是有个私生子的,只不过是个女儿。虽然是女儿,但是遗传了他的良好基因。无论是智力还是毅力都很像当年的自己。 李春田反复衡量之下一咬牙,女儿就女儿,将来好好培养,一样能替李家光耀门楣。下定决心的李春田决定不再管李剑锋的事,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 其实李春田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大程度是因为陈卫东,他不想招惹陈卫东这个人。能让李剑锋吃屎就不能让他也吃屎?算了,李剑锋愿意吃啥就吃啥吧。 陈卫东在党组会上听着杨国庆的抱怨, “我说陈副总,你就是这么解决超编人员问题的吗?让人家每天都收拾卫生,那机器擦得都能照人了。活没少干,一个月就给人家开百十来块钱?” 陈卫东正在挖鼻孔, “杨国庆同志,请你不要那么激动。按你这岁数,血管爆了的话直接拉去火葬场就行了,连抢救价值都没有。另外,祥泰公司的负责人不是我吧?你跟我说不着啊。” 杨国庆刚想拍桌子,第一次出席党组扩大会的盛琳就接过了话题, “杨副总,之前你们是怎么商定的我不知道。我接手的时候所有的合同都摆在那,关于工人有没有活干,干什么活,怎么绩效,这些东西都是有明文规定的。 在效益不达标的情况下只能开基本生活费,至于每天收拾卫生属于祥泰内部问题。设备是新的,场地是新的。生产任务不多,收拾卫生怎么了?再说我们是给钱的呀。” “给多少?每月一百块钱都不到?” 此时杨树林见缝插针。他是追求过盛琳的,盛琳看不上他,没给过他好脸。再说他追盛琳也没有好心,杨树林早就有家了,他只不过想在盛琳这占便宜。 不过杨树林对盛琳的态度却惹恼了一个人,孔华一拍桌子, “杨树林,既然能坐在这里都是集团的管理层。你颐指气使的干嘛?谁比谁高一等咋的?有话就好好说,喊什么喊?驴比你叫的声大它也能当副总呗?” 杨树林一摊手, “我不是那个...” “行了。” 孔华再次打断杨树林,然后用很温和的语气让盛琳继续发言。陈卫东摇摇头,男人呀,没一个好东西。盛琳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各位领导,祥泰公司的创始人最开始就规划好了发展路线。短期的不盈利甚至是亏损,这在当初换股权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是自负盈亏的,没有托集团后退。 至于说职工开的少,那是暂时的。如果有人觉得在祥泰开的这点工资还不如多人一岗的时候开的多,那他就可以回去。我们一直本着来去自由的原则。” 此时杨树林眼珠一转, “我说孔总,各位,纺织集团的岗位是全体职工的。的确,人员超编问题是我们印染厂带来了。但是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因为我们是一家人了, 老抓住是棉纺厂还是印染厂的问题干嘛?现在是纺织集团人员超标。我建议,祥泰公司的劳动岗位要轮替。我建议先从棉纺厂那边的职工先开始, 棉纺厂轻车熟路,容易磨合。祥泰的工作岗位可以先给他们,然后明年再轮到印染厂这边。这样的话,棉纺厂那边空出来的工作岗位不就可以让超编人员顶上去了吗? 但不用着急,明年再换过来。有饭大家吃吗,你不能看着谁饿死不是?” 陈卫东笑的很开心,他没说话,他想看看盛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盛琳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在这之前陈卫东和她吹牛逼的时候胸脯子拍的啪啪的, 说祥泰一定会赚钱,既然是赚钱的买卖就不可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盛琳把笔扔在了会议纪要上, “各位,纺织行业是熟练工种,这里面牵扯到成品率和产量问题。既然祥泰有解决纺织集团超编人员的责任,那我们一定会照章办事,但是我们也有条件, 来去自由没错,但是你怎么来的,怎么走的,要签合同。合同的最终解释权归祥泰所有。” 杨国庆才不管那些事呢,他就知道这个换岗成功了。他三言两语就把棉纺厂的好工位弄到了印染厂这边来,平时习惯了吃香的喝辣的那帮棉纺厂的人只能去祥泰擦机器了。 最顶级的权谋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呀,堪比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不过杨国庆没有得意忘形,他做好了战斗准备。孔华是糊涂蛋,不识数。那个陈卫东可不是吃素的, 杨国庆已经做好了当滚刀肉的准备。今天这个事,高低,头拱地也得把他办成。没成想陈卫东轻飘飘的一句, “杨副总的提议我深以为然。” 第212章 此地不凡 此时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陈卫东。意外,很意外。不是应该骂娘吗?不是应该撸胳膊挽袖子吗?杨国庆都做好了妥协的准备,不行就先让棉纺厂那边空出一半的工位, 没想到陈卫东没反对,大家都等着他的下文。陈卫东搓了搓手, “各位,盛经理说的很有道理,纺织工是一个熟练工种。不像是种地,有手就能干。祥泰已经把岗位摆在那里了,人家也有自己的规章制度, 我也赞同盛琳的说法,是来是走你得有个章程。就按她说的,进入祥泰或者离开祥泰的都要签合同,免得日后扯皮。 至于动员棉纺厂职工进入祥泰的工作由我去做,杨副总这回满意了吧?” 杨国庆点点头,自己没用费多大劲就把问题解决了,这回自己印染厂的职工不会再骂我杨国庆在纺织集团内没有影响力了吧? 散会后盛琳和陈卫东算了一笔账,公司等于白养活一帮人,压力很大。现在祥泰属于独立运营,连厂房都属于纺织集团的,每月的租金就不少钱。 盛琳的意思是想问陈卫东有多少家底,陈卫东微微一笑,他说了四个字 “干就完了。” 下午接到了纺工局一把手夏安民的电话,让陈卫东去一趟局里,有事找他。陈卫东大概能猜到夏安民为什么找他,没想到李春田的突破口竟然在纺工局这里找到了。 陈卫东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来到了纺工局,因为是周末的关系,局里的人员显得有点懒散。他敲响了夏安民办公室的门,夏局长亲自给他开的门, “小陈来了,快请进。你这大忙人,不好请啊。” 陈卫东面带微笑,小狐狸见老狐狸不免虚情假意一番。进屋之后陈卫东看见屋里还有一人,夏安民给陈卫东介绍到, “来来小陈,这是省里的李厅长,主管国土资源这一块。他听说你是咱们市最年轻有为厅级干部,很想认识你。” 陈卫东心中冷笑,都啥样了,还不捞干的说。你们愿意演戏我就陪着。但是谈了十多分钟之后李春田先坚持不住了, 这个夏安民根本就没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反倒是和的一手好稀泥。 李春田今天来也是逼不得已。他本来不想再管李剑锋,奈何他的父母要死要活的。老太太差点没吊死在自己家门口。还有一点就是李春田的老领导又敲打他了, “你得先是个好人,然后才能当个好官。你连自己的儿子死活都不管,还能顾及老百姓?无论如何都要解决好家庭问题,这是一个官员最基本的素质。” 李春田顶着多重压力才找到了夏安民,他本以为夏安民作为陈卫东的顶头上司,只要下个命令这件事就解决了。但是看状态这个夏安民怎么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李春田暗叹了一口气, “夏局,不好意思啊,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陈卫东同志谈谈,行个方便可好?” 夏安民满脸堆笑, “方便,方便,太方便了。” 夏安民刚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李春田直奔主题, “陈卫东同志,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对你有所了解,我李春田从没有过和你作对的心思。犬子李剑锋的确顽劣,冒犯了你的女朋友。 我先给你和萧司令的女儿道个歉,对不起。” 说到这李春田站起来,很标准的给陈卫东鞠了个躬。陈卫东面色冷漠,动都没动, “李厅,你这是干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公子的案子不是派出所在处理吗?一切有法律呢,你今天和我说这番话,意欲何为啊?” 李春田摆手止住了陈卫东的话, “陈同志,直说吧,怎么能放过李剑锋?我只问一次,行就行,不行我就不强求了。” 陈卫东一拍双手, “敞亮,是个明白人。” 说完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放在茶几上,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把这个拿回去用水冲服。” 李春田兴奋异常的问道, “喝完了他就没事了?” 陈卫东摇摇头, “该吃屎还吃屎。” 闻听此言李春田的脸垮了下来, “陈卫东同志,你要是不想解决问题可以明说,何苦戏弄我?” 陈卫东不慌不忙的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李春田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虽然和眼前之人级别差不多,但他是多年的老政客,拉下脸来求人已属不易, 而陈卫东如此拿捏他,真是官场上的规矩一点也不讲了吗?其实李春田不知道,陈卫东自来就没把自己当作官场里面的人,什么厅级不厅级的他根本不在乎, 他是流氓,要是的随心所欲,快意恩仇。陈卫东指着他刚才放在茶几上的纸包, “李厅,我话还没说完。瓦片也有翻身日,东风也有转南时。这包药服下之后再吃二十斤屎,此难可消。” “啥?” 李春田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十斤屎?那玩意吃一口都能记一辈子,那还不如死呢。他想再求求陈卫东,可此时的陈卫东已然掐灭了香烟,大踏步的离开了夏安民的办公室。 李春田颤颤巍巍的拿起了纸包。夏安民打开办公室的时候吓了一跳,这李厅长出来的样子怎么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好像苍老了许多。 李春田没有理会夏安民的问话,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二十,二十。” 回到纺织集团后郝胜利就告诉陈卫东,盘龙岭那块地的土地性质又变为综合了。陈卫东点点头, “那就是说可以开工了?” 郝胜利也很兴奋,他说韩承义和蔡志勇今天就能回来,所有人员全部到位,就等着大干一场。陈卫东止住了郝胜利的激动,他问道, “那个蒙大师什么时候能到?” 郝胜利告诉他下周,陈卫东琢磨了一下, “先进行三通一平,等蒙大师来了之后地基再动土。” 一周之后的白岩市机场,一架从港岛来的客机缓缓降落。陈卫东一帮人像供着祖宗一样把这位高人请到了盘龙岭。蒙自身高有一米八,很瘦,有点驼背,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一路上蒙自在都没怎么说话,给人一种距离感。来到盘龙岭之后他的面色变了,疯了一般的往最高处跑。跑到一个位置后他站定了,又后退了三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第213章 桃花映春 不仅是跟着蒙自在的人看懵了,连陈卫东他们也懵了。这高人是不是精神不太好?随从扶起了掩面痛哭的蒙自在,他仰天高呼 “吉壤,吉壤。朽木逢春映桃花,一池春水去又还啊。” 陈卫东抱着膀看着这位大师,他在考虑用不用给他叫个救护车啥的。片刻后蒙自在擦干了眼泪,他拿出罗盘在盘龙岭上跑了好几圈。 这时候大伙都把目光看向陈卫东,这个蒙自在是陈卫东他爷爷陈廉给介绍的。现在大家都怀疑是不是遇着骗子了,这蒙大师的表现不像个风水先生,像是演二人转的。 蒙自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走到陈卫东面前, “请问,这片土地的拥有者是谁?我指的是真正的老板,不是什么职业经理人之类的。” 大伙面面相觑,最后一同指向了陈卫东。蒙自在确定了目标人物之后向陈卫东伸出了双手, “请问这位老板您尊姓大名?” 陈卫东差点没给他一拳,看来刚见面的时候他没拿自己当回事,陈卫东又重新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蒙自在看了一眼现场的人群后眉头一皱, “陈生,能不能找个安静地方咱们俩详谈,此地不凡,只能让你知道。” 陈卫东看他神神秘秘的,就来了兴致,二人来到了一棵大树的下面。蒙自在拍了拍这棵槐树后看向陈卫东, “陈生,这个地方不宜居住。人住在这个地方会致使家族人丁凋零,事业衰败。” 陈卫东一笑, “蒙大师,我是北方人,不喜欢弯弯绕。直说吧,多少钱?我希望你也别绕弯子,毕竟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蒙自在伸出了一个手指, “一千万美币” 陈卫东听见这个数以后,左腿上前了半步,右手握拳,心中默念, “杂操的,打死你个老逼养的” 可蒙自在接下来的话震住了陈卫东, “这块地适合葬人,能让死去的亲人转世投胎再来你家。葬经上管这个叫桃花逢春之地。” 陈卫东忍住了打他的冲动,他想听老蹬把话说完。蒙自在若有所思, “春秋时楚武王熊通有一个女儿叫芈佩,武王十分喜爱。可惜芈佩在不到六岁的时候就病亡了,武王十分伤心。每次思念女儿的时候就会去她的墓地看看。 芈佩生前喜欢看桃花,所以亡故之后也葬在了桃林。有一次武王又来看女儿,被一节不高的树枝绊了一下。武王不悦,侍从急忙解释, 这乃是公主生前折断一棵已死的桃树枝后亲手插在地上的,武王闻言大喜,竟然是爱女亲手所插。后命人严加看护,不得有任何损失。 武王一生雄才大略,为楚国铺平了霸主之路。迟暮之年还是对芈佩念念不忘,这日他又来到了桃园,却找不见女儿亲手所插的那根桃树枝。 侍从服侍楚王几十年,当然知道王上所想。他跑到了一棵开的十分绚烂的桃树前跪下禀报, “大王,这棵桃树就是当年公主所插的那棵桃树枝。” 楚王一皱眉,侍从急忙解释, “大王,这棵树就是今年春天骤然间长起来。小臣找的专人看护,就是公主当年插下的那棵桃树枝无疑。” 武王大骇,欣喜不已。当他抚摸这棵桃树之时突然晕倒,侍从一片慌乱。武王醒后马上驱散了围在自己榻前的众人,又叫来了贴身的太监询问, “这个月内后宫可有妇人要生产?” 宦官想了一下禀报大王,算月份,春桃阁的赵良人应当在本月生产。武王大笑出声,命侍者留意,待赵良人产子之后立刻送到寡人这里。 月末赵良人生产之后即被送至武王处,武王命稳婆速速查看女婴左脚心是否有颗红痣。稳婆身子一滞, “启禀大王,良人生的是一位公子。” 闻言武王的目光冷厉了起来,他命人把给赵良人接产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一顿好打之后有人扛不住招了,原来是有外臣私通赵良人,用自己的孙子换出了赵良人刚诞下的女婴。 武王大怒,找到女婴之后杖毙了牵连此事的七十三人。赵良人苦苦哀求武王,看在孩子的份上饶她一命。武王不允,赐她一杯毒酒,免了杖毙之苦。 武王当初晕倒之后梦见自己的女儿芈佩,她告诉自己的父王,自己已经在这个桃花地休息了很多年,现在她不想再睡了,想要出来玩。 武王详细的询问了女儿回来的细节,芈佩说谁生的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生之地必有桃花。武王后来才知道,这个出生地有桃花不一定是真桃花,而是地名带有桃花。 自那以后,芈佩插桃花枝的地形就叫桃花地。虎踞龙盘,流水过西南。乾位有槐,艮位有柳。其势如凰,正对北斗。” 陈卫东听完这些掏掏耳朵, “我说蒙大师,你想挣点钱不用编这么长故事。我没有一千万美币,这事不行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 蒙自在一把抓住陈卫东, “陈生,你是不是不信我?这样,我现在就回港岛,把这里的地势照片发给风水界的同仁。等你知道厉害了再联系我也不迟。 记住,我要的佣金是一千万美币,一分不能少。” 说完这话蒙自在就指挥手下人给盘龙岭拍照片,画地势图。陈卫东憋一肚子火,准备回去把自己那个便宜爷爷数落一番。咋给介绍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蒙自在记录下盘龙岭的地势后就回港岛了,郝胜利觉得陈卫东有点过分了,买卖不成人意在。他想留蒙自在吃顿饭再走,但是被拒绝了,他走的很急很急。 几天后纺织集团这边又出事了。陈卫东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呢,小齐子跟屁股后面着火了似的跑进来。陈卫东不太喜欢小齐子这个人,不稳当,遇事大呼小叫的。 小齐子对陈卫东厌恶毫无察觉,他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指着外面, “陈总,不好了...,印染厂那边和咱们纺织厂的打起来了,都动了家伙了。” 陈卫东一听就站了起来, “什么原因打起来了?咱们这边谁带的头?” 小齐子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 “就是因为换岗的事,印染厂那边要占咱们棉纺厂的工位,咱们棉纺厂这边不愿意走,谁也不愿意去那个祥泰公司。说那边不挣钱,去了再也回不来。” 第214章 换岗风波 陈卫东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个事,党组会上他承诺过换岗这件事归他负责。可是说好了一个月之内完成的,这才几天就闹了起来。一定是有人使坏。 想到这陈卫东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还没来到事发现场就听见杨树林扯着破锣式的嗓子在呐喊, “凭啥挣钱的岗位都是你们棉纺这边的?现在这里不叫棉纺厂了,叫纺织集团。你们好好和我说话,我是集团副总。还要打我?把你们能耐的, 来来来,我就站在这,我看看你们谁敢打我?一个个的,倒反天罡。就你们这帮棉纺厂的老工人,素质最差,觉悟最差。我现在宣布, 今天这个岗换定了,今天谁敢质疑集团领导层的决定就开除谁...” “啪” “啊~~~” 杨树林从高处一头栽下,摔了个七荤八素。谁也没看见什么东西打的他,有人把他搀扶起来。他的头上被打出一个破口,血流了满脸。 杨树林环视了一圈,看见了人群中的陈卫东,他怒不可遏, “陈卫东,你敢行凶?肯定是你打的我,别人不敢。报警,报警,我要让你蹲大狱,我要...” 陈卫东左右看了一眼后出声询问, “同志们,你们谁看见我打杨副总了?” 众人异口同声, “没有。” 杨树林指着现场的人, “你们,你们这帮棉纺厂...” 陈卫东推开了人群站出来, “杨树林,我警告你,你再敢指着我们说话小心你的手。” 杨树林闻言马上收回了手,他相信陈卫东说得出做得到。陈卫东看着两边对峙的人群,现在掰扯为什么印染厂那边人来闹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卫东一招手,人群中的艾苗跑了过来。陈卫东告诉他上祥泰那边把郝胜利经理找过来,要快,就说是我让他过来的。艾苗走了之后陈卫东开始打感情牌, 先对棉纺厂这边的老工人一顿猛夸,然后再讲奉献精神。最后他把自己都豁出去了,一切全看他陈卫东,他保证以后去祥泰的人绝不会后悔。 陈卫东在棉纺厂这边威望很高,这都得益于他成功的领导了那次抗疫,而且纺织集团成立后他对棉纺厂老工人又是多方维护。但是并不代表他一句话别人就得往火炕里面跳。 有人高喊, “陈总,你话说的很漂亮,可是去了那边我们怎么养家糊口?一个月八九十块钱,太少了。” “就是,你们领导干部吃香的喝辣的,苦的是我们这帮底层工人。你一句话就让我们放弃自己的工作岗位,我们不答应。” 正当陈卫东觉得嘴皮子有点干的时候郝胜利来了,陈卫东给他使了个眼色。郝胜利直接来到了陈卫东身边,他接过了陈卫东手里的扩音喇叭, “各位工友们,我是祥泰公司的副总经理郝胜利,也是最大股东盛荣的总经理。今天的事都是因为换岗引起来的,你们印染厂职工不愿意留在祥泰, 而棉纺厂这边也不愿意来祥泰。这里面最主要的不就是因为工资问题吗!印染厂的师傅们在祥泰的时候我也和他们说明了,以后的工资会多起来的,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 结果他们不信,所以全和我们签署了辞职协议。不要紧,痛定思痛,人家没有选择我们肯定是我们做的不好。做的不好那就得改进,我宣布, 凡是主动入职到祥泰公司的棉纺厂工友们,每个人底薪统一涨到三百五十块,各种奖金补贴上下浮动在一百五十元左右。意思就是说,你一个月不出毛病的话,最多能拿到五百元。” “啥?五百?” “我的妈,现在我也挣不到四百块工资啊。” 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杨树林已经包扎完伤口回来了。别人给他讲述了郝胜利的讲话内容,他被人搀着来到了陈卫东跟前,刚举起手要指陈卫东,但马上又放下了, “我说陈卫东,你们这是欺负人呀?凭啥我们印染厂的人去祥泰就开个八九十块钱?你们棉纺厂的人过去就三百五十块底薪?凭啥?你跟我说说凭啥?” 陈卫东双手交叉夹在腋下, “杨副总,我建议你去医院查查脑子,然后再查查眼睛。因为你不是瞎就是傻,你看不见这话不是我说的吗?你没寻思寻思,人家把钱给谁还得经你同意啊?” 杨树林气的有些打晃了,这时候棉纺厂那边有人问, “郝经理,你这个底薪是暂时的吗?万一以后这个祥泰公司倒闭了怎么办?” 郝胜利耐心地解释道, “明年这个时候,不管祥泰的经营状况如何,你们所有人都将回到棉纺厂自己的工位,每年一换。这些在合同中都有说明的。” 这时候有些人的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上那边也挺好,而且还能回来。” 这时有人质疑, “那要是回不来咋整啊?” “你怕啥,他们不是有合同吗?” 于是第一个举手的人出现了,万磊第一个出声, “我去。”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大家由开始的犹犹豫豫到争先恐后也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内。陈卫东踹了一脚在那发呆的艾苗, “去找你姐,你俩一起过去。” 艾苗不疑有他,陈老板让干啥就干啥,从来没吃过亏。党组会上杨国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这是干什么?欺负人吗?我跟你说郝胜利,你们要是这么整,以后祥泰进货的价格我们要再抬高一半。你们有你们的权利,我们也有我们的权利。” 陈卫东还没说话,孔华先不乐意了, “杨副总,纺织集团是国家的吧?不是你一个人的,凡事都商量着来。人家自己的钱,愿意给谁就给谁。这官司打到天庭去人家也占理, 你们印染厂那边既然得到了岗位那就不要闹了,你们觉得不平衡那就再换回来。不过人家给不给底薪我可管不着。” 杨国庆捂着头晃悠了两下,然后大喊一声就向后倒去。一屋子人七手八脚的把他送到医院。陈卫东就坐在那,一动没动。 占多少便宜都不吱声,吃一点亏就骂娘,谁给你惯的这毛病?这时候小齐子又大呼小叫的跑进来, “陈...陈总,集团门口来了很多人。都操着一口鸟语,说要见你。这帮人真有派头啊,都是市里面领导陪着来的,个个带着保镖,开车豪车...” 第215章 忽悠团 陈卫东眉头一皱,市领导带着来的?保镖,豪车,鸟语?这是哪跟哪啊? 陈卫东带着郝胜利来到了集团大门口,果然,书记沈昌和站在正中, 边上也有几个熟面孔,市府的和招商办的。陈卫东紧走两步握住了沈昌和的手, “沈书记,您视察工作我们也不知道...。” 沈昌和一摆手, “小陈,我不是来视察工作的。” 然后他指向后面一群人,这群人很明显的和当时华国大陆这边的穿着不一样,西装,马甲,领结,皮鞋,拐棍。 陈卫东上辈子见过,这不是港岛那边的大亨吗?沈昌和拍了一下陈卫东的肩膀, “小陈,不用我细说,你自己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我作为领导干部,不方便参与到什么封建迷信当中。 但是这帮大佬都是奔着你来的,再说明白点,就是奔着你盘龙岭那块地来的。” 陈卫东总算明白了,难道那个蒙自在大师不是个骗子?或者眼前这帮人全是骗子? 不过这个想法马上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有一个人过来和他说话。 这是一个西装笔挺,年约六旬的太平绅士,他走到陈卫东近前。陈卫东一怔, 这人他认识啊。前一世在报纸上经常看见,港岛的房地产大亨洪兆基啊。 洪兆基对着陈卫东一鞠躬,用双手递上了自己的纯金名片, “陈先生,久仰大名,今幸得见,鄙人港岛恒兴地产洪兆基。” 市领导和周围的人都是一惊,不理解洪兆基为何如此谦卑。洪兆基可不是一般人,他除了是港岛商会的主席以外,自身还有爵位。 如此身份超然的他,就算有什么事求到陈卫东身上,也大可用钱开路。 人家干一辈子求得不就是个挺直脊梁吗?陈卫东也不敢端着,双手接过了名片, 沉甸甸的,纯金无疑。陈卫东不在乎名片的质地,黄金他多的是。但是洪兆基的慎重让他些不安。 洪兆基把手里的文明棍递给了手下人后才开始说明来意, “陈先生,我们这帮人都是因为桃花地来的。哦,炖母鸡,就是您的盘龙岭项目啦。 这其中的缘故非常的复杂,我想蒙大师都和您说过了...” “不不不” 陈卫东连忙否认, “蒙大师他就告诉我这是什么什么地,然后我不相信,他一生气就走了。” 洪兆基和后面的一帮太平绅士闻言都笑出声来,洪兆基解释道, “陈生,你是不知道蒙自在大师在港岛和东南亚的名声有多大,他是不会随便说话的。像我们这些生意人都极其相信风水, 您的...叫什么?啊,盘龙岭。所有蒙大师带回去的地势图我们都让自家信任的风水师看过了,的确是我们需要的。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让您尽快的施工完成,价钱您随便出。 陈卫东喉间滚动了一下,什么叫价钱随便出?这些大佬们所说的价钱随便出恐怕不是十万八万的意思吧? 陈卫东回头看了一眼沈昌和。洪兆基马上接话道, “啊,陈生,为了支持您的工作,我们港岛商会决定,投资白岩市十五亿港币。 这笔投资由商会内多家公司共同筹集,当然是以您招商的名义。” 沈昌和一听见十五亿港币,眼睛瞪的和牛眼那么大,身后招商局领导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沈昌和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不停的给陈卫东使眼色。 但是陈卫东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他微微摇摇头, “洪先生,您的来意我基本了解了。但是我和蒙自在大师之间出现了点误会,不知道能不能化解开。 这是其一,再则,我们北方即将进入冬季,天寒地冻的无法施工,这个工程只能来年春天开始。” “不行” 此时绅士团里面走出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文质彬彬,一身的贵气。他几步来到了陈卫东面前,又感觉有些失礼, “对不起,陈先生,冒昧了。情急之下,请您担待。这个事不能等,而且这个工程要在明年二月二龙抬头之前完成。 这其中的缘故还请您询问蒙自在大师。再次的向您道歉。” 陈卫东摆摆手,他感觉出这帮人很迫切,也很真诚。刚才跳出来这个人眼角还挂着泪,一定要问问那个蒙自在到底是咋回事。 陈卫东有点为难,他转向洪兆基, “洪会长,就算是我答应你们开工,但是也没有施工条件啊。再过半个月,我们这边晚上就上冻了。 意思就是气温会降到零度以下,那样的气温下水泥是...。 “不要紧” 洪兆基打断了陈卫东的话,他一招手,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洪兆基介绍到, “陈先生,这是我们港岛最大建筑施工公司的技术总监。你在哪里施工,他会在外面给你先盖上一个保暖的厂房。 所有的材料,费用,人工您都不用操心,都算我们的。” 陈卫东挠了挠下巴, “洪会长,那你们直接就把这个别墅工程干了不就完了吗?” 洪兆基苦笑, “陈先生,你以为我们不想啊?我们都急得要死。但是蒙大师说了,除非地主自己盖房子,其他人动了桃花地一草一木都不行。” 陈卫东闻言挺了挺身子, “洪先生,原则上我答应你们了。不过你们得等我和蒙自在大师联系过以后再最终确定此事,明天给你们消息。 绅士团听见这话后很多人表情多少有些失望,不少人以为这件事今天就能定下来。还是洪兆基沉得住气, “陈先生,就按你说的办,我们恭候佳音。” 陈卫东远远的看着卷起尘土离去的豪车队,他一回头差点没和沈昌和撞在一起。他连忙道歉, “对不起,沈书记。” 沈昌和一把握住陈卫东的手, “陈卫东同志,你屡次为我们白岩市做出贡献,这次又引来了十五亿港币的投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将让咱们白岩市今年超过省会,超过沿海城市,成为北方第一城。” 陈卫东让沈昌和晃悠的有点迷糊,他才不在乎政绩呢,他又不想当官, 但是他喜欢钱啊,回到办公室后他就想办法联系那位蒙自在大师。 可是按照他给的号码,连续打了很多次都没人接。陈卫东笑了,想必这是要抻一下自己。 好吧,谁让自己有眼无珠呢。晚上八点多,在家里的陈卫东再次拨通了蒙自在的电话。 第216章 盛琳的困惑 蒙自在接通电话之后表达的歉意,陈卫东见招拆招,两人互相道歉了好一阵。蒙自在详细的和陈卫东讲述了桃花地的门道,他要一千万美币的佣金一点也不多。 原来这个桃花地不是真正的埋葬死人,而是安置亡人生前的遗物,最好是他喜欢之物。放置亡者物品的人也有说道,必须是直系亲属,遗物埋入土中之后在上面插一根桃花枝, 从此之后家族内再有新生儿降生,那一定是亡者转世投胎,再回人间。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转世重生,亡者必须是未到及笄之年的女子, 不能生于立秋,立冬两个节气,也不能生于清明和中元两个节日。不能是横死,死时不能有怨气,也不能客死他乡。陈卫东听见这么多苛刻的条件就一皱眉,他开口询问, “我说蒙大师,你这死一万个小姑娘也未必有一个符合桃花地条件的吧?” 蒙自在十分自信的答道, “不用特意找,别墅建成之后咱们就在港岛拍卖,一共十三个别墅,价高者得。陈生,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要这一千万美币是多是少了!” 听着蒙自在的口气应该是胸有成竹,再加上今天堵门那帮港岛的大亨。陈卫东的心里火热了起来,这要是拍卖的话会不会有很多人去抢? 不过还有一点陈卫东不明白,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蒙大师,这一切都说得通。但我有一个问题,就拿你跟我讲的那个楚武王和芈佩的故事说。赵良人生下的是武王以前的女儿,那她自己的女儿呢?” 蒙自在沉默了一会, “没有了,烟消云散了。” 陈卫东抓紧了话筒, “那不对呀蒙大师,杀一人救一人,有何意义?” 蒙自在在电话那头仰天大笑, “年轻人,这人生本就没有意义,就是一团欲望而已。得不到很痛苦,得到了也就那么回事。踩你左脚你左脚疼,踩你右脚你右脚疼, 谁的女儿亡故了他只思念亡故的这个女儿,没见过面的人他会在乎吗?这其中的取舍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他们可能心中有爱,但是爱的很自私。” 陈卫东总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不过要说他百分百赞成这件事那也未必。人真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第二天早上陈卫东的决定告诉了堵在纺织集团门口的港岛绅士团。 原则上他答应了洪兆基他们的请求,保暖厂房可以立即开工。但是这十三栋别墅现在还说不好卖给谁,完工之后需要到港岛拍卖。 众人一听都皱起了眉毛,有的人想先交一部分定金把这件事定下来。但是蒙自在昨天告诉他了,千万别心软,这帮港岛富商里面哪个不是吃人肉喝人血的资本大鳄? 趁现在有机会,还不狠狠的替劳苦大众出一口恶气?陈卫东对蒙自在的说法深以为然,所以他把话说的很死,保暖房你们愿意盖就盖,不愿意盖我就明年春天动工, 至于想定下来一套别墅这种想法是不可能的。陈卫东问过蒙自在,再多盖几栋别墅可否?蒙自在告诉他,一切都是机缘。你可能加十栋别墅都没问题, 也有可能加一栋别墅就坏了桃花地的风水运势。最后这个想法让陈卫东给否决了,十三栋,十三个桃花位,足矣。 饶是面对如此不讲情面的陈卫东,这帮太平绅士们愣是没敢说一个不字。 洪兆基说了几句客套话以后就告辞了,他要准备施工兴建保暖房的问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工。他坐在回去车里擦着眼泪,默默念叨着, “嘉怡,爸爸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在豪车前面的管家是跟洪兆基一起来的,此时他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畏惧洪兆基的情绪没敢出声。倒是洪兆基先拍了他一下, “老林,三少爷是不是在外面把一个女仔的肚子搞大了?找到他,好好安置。必要的话,多给点钱。” 老林此时额头全是汗, “老爷,二少奶奶恐怕也要在来年春天之前生产。” 洪兆基拧着眉, “让医生查查这两个人的月份,如果二少奶奶的生产时间比那个女仔提前的话,就把这胎打掉吧。嘉怡不能从她二嫂的肚子里出来。” 陈卫东这几天没再关注盘龙岭的事,那边有蔡志勇和郝胜利盯着呢。纺织集团这阵子很平静,祥泰公司终于迎来了棉纺厂的老工人,这帮人勤劳,踏实,和盛琳他们是一条心, 但就是工作太少了,几十件几十件的那么生产,平时就是打扫卫生,机器上的油漆都擦掉了。陈卫东问盛琳,那个大明星蒙天丽什么时候能拍伊莲娜的女装广告? 盛琳摇摇头, “陈总,我有不同的想法。广告的确需要打,但是要看怎么打,什么时候打。蒙天丽正在筹拍一部都市时装剧,如果咱们赞助剧组全部的女装,那不就是活广告? 等这部剧火了之后我们再买断央视的广告段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盛琳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听在陈卫东耳中就像是身处于赌桌上, “我压一百万,你跟不跟?” 陈卫东甩甩脑袋, “盛总,你说的这一套下来需要多少钱?” 盛琳掰着手指算了一下, “蒙天丽的代言费,剧组的服装费,广告费,宣传的费用,时间周期...。加一起百十来万吧,不过这只限于前期投资。如果后期销量起来了之后需要大批生产,那时候还需要一笔庞大的启动资金。” 说完这话盛琳就偷偷看陈卫东的表情,毫无波澜。盛琳算是心里有底了,看来这位陈大老板的家底很是雄厚。其实陈卫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 一直没有效益回报,就这么一直往里砸钱,时间长了说不通,要惹麻烦的。他给盛琳拿出了一大堆草稿,盛琳很纳闷,一张张的翻了起来。 这草稿画的很水,但是衣服的款式很新颖,很符合盛琳的审美。陈卫东解释道, “这些都是羽绒服的样式,是我自己画的,找个专业人士,按照图样再画一遍。咱们要创建一个羽绒服品牌,名字就叫,大鹅。” 盛琳捂着嘴笑了半天,他没听过这么土的服装品牌。但是陈卫东很坚持,一定要叫这个名字。盛琳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阳光映衬下她雪白的皮肤很刺眼, “陈总,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