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父求夫后,我把当朝太傅娶回家》 第1章 花朝相亲节 花朝节。 彼时,正值二月初,桃花盛开,春日烂漫,宾客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女子争奇斗艳,儿郎舞文弄墨,只为觅得有情人。 偏偏有那么几个不懂事儿的,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围坐一团,叽叽喳喳的聊天,时不时发出刺耳怪笑声。 许是喝了点酒,连说话都失了分寸,开始对荷花池对岸的男子们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这个不行,太丑了。” “那个长得不错,就是屁股不够翘,腰比我的还细,还涂脂抹粉,娘里娘气的。” “咦,眼底泛青,脚步虚浮,怕不是耕了一晚上的地。” …… 看着专心致志挑选男人的谢曦和,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啧啧称奇。 周小丫忍不住了,“哟呵,你还真挑上了?” 谢曦和骄傲的抬起下巴,露出优美的天鹅颈,“那是,我不止给自己挑,还要给我娘挑!” 咳咳咳。 两女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周小丫没好气道:“你爹还没死呢,镇国将军府还没倒呢!” 谢曦和扁嘴,快了,快了,明年就被二房大义灭亲,拿出谋权篡位的证据,被皇帝抄家灭族了。 所以,她得带着亲娘赶紧跑路。 至于她那宠妾灭妻的亲爹,要死,死远点去。 “你们就说帮不帮忙吧!” 李宛兰嗤笑道:“你骗鬼吧!你不怕你那小心肝周安谦生气?你可是好不容易将他捧成声名赫赫的风流才子,只等着这次秋闱高中,就嫁他为妻。” “你不是都寻来了周安谦喜欢的君子兰,准备今天告白逼婚了吗?” “还找个屁的男人。” 君子兰,逼婚? 谢曦和的思绪像被关键词,打通了奇经八脉,因醉酒而混沌不清的脑袋瓜子,渐渐恢复了清明。 艹! 重生回来,光顾着给她和母亲找男人了,忘记还有这么一个狗东西存在。 上辈子,她就是花费重金弄来一朵君子兰,送给周安谦,却被他嘲讽胸无点墨,粗鄙跋扈,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她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门都不敢出。 事后,他却说他这么做,是不想借用谢家的势力,想凭真本事考上状元,风风光光的来迎娶她,不想让别人嘲笑她,嫁给一个软饭男。 偏偏如此敷衍拙劣的理由,她深信不疑,甚至跪求父亲给周安谦牵线搭桥,贿赂考官,才成就他状元之名。 而他呢。 明明祸不及出嫁女,却在谢家被抄家灭门时。 他一身喜服,将她这个刚拜堂成亲的新娘,亲自押送去刑场,亲眼看着她被砍头,他才痛哭流涕,将她好生安葬。 生前,他花着她的钱,从食不果腹的庶子,成为出手阔绰的风流才子;死后,还踩着她的尸骨,成就深情名声,娶贵女,当大官。 想到此处,她恨不得找一块豆腐撞死! “你们可别诬陷我清白,我和周什么安的,不熟!我今天可是来找男人的!” 周小丫一乐,“行呀,找男人是吧,我给你挑!挑不到,老子打死你!” 纤纤素指指向对岸人群中的一名白衣男子。 “右边那白衣男子,风度翩翩,身材好,长得帅!” 谢曦和嫌弃的摆手,“咦,穿的都是玲珑坊去年的款式了,一看就知道家境不行,我可不想再扶贫了!” “那个呢?” “喜欢我大姐。” “这个呢。” “喜欢我二姐。” …… 两女对视一眼,摩拳擦掌,恨的牙齿都在咯吱作响。 周小丫直接欺身而上,拧起谢曦和的耳朵,唾弃道:“你倒是说说,京城有几人没拜倒在你那两位好姐姐的石榴裙下。” 谢曦和吃疼,拍开作乱的手,不岔道:“又不是我抢你们男人,要出气找始作俑者去。” 李宛兰没好气道:“谁敢啊!镇国将军府权势滔天,战功赫赫,连陛下都礼让三分,而且谁不知道你谢家最是护短,谁敢招惹她们啊。” 谢曦和被气笑了,纤纤玉指对准自己,“咋的?我就不是谢家人?” “呸!你有你大姐才华横溢,有你二姐七窍玲珑心吗?你就这张脸还勉强拿得出手。” “我们三个穿开裆裤就认识了,谁不知道谁啊,还敢在我们面前拿乔!讨打!” 三人闹成一团,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引得周围贵女们纷纷不悦的蹙紧眉心,可看清三人面容时,又硬生生的把这口气憋了回去。 惹不起。 惹不起。 一个是昌平王府的郡主,一个是钱袋子户部尚书的唯一女儿,另一个更别说了,谢家手握重兵,一声令下,皇权都将颠覆。 彼时,赏花早已结束。 众人围着高台按照尊卑顺序落座,台上,已经有人开始展现才艺,琴棋书画,歌舞刀剑,都无限制。 事后,贵女公子们可将摘下的花朵送给心仪之人,若是接受了,便代表接受对方的心意,隔日便可三书六礼,登门提亲。 若是被拒绝,手中花也不可再送给别人,毕竟谁也不愿将就。 看到三人过来,惠安公主笑着招手,“宛兰,你们三个皮猴儿别去挤了,过来坐。” 李宛兰拉着姐妹的手,便笑嘻嘻的凑了上去,一屁股坐在惠安公主左下方榻上,亲密的挽住其手臂。 “姑姑~” “殿下。” 谢曦和与周小丫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方才落座。 “宛兰,你娘可是叮嘱本宫,给你好好挑一夫婿,你可有瞧上眼的?” 这话说的,仿佛在场男子都任由李宛兰挑选似的。 谢曦和眼皮子一抖,不愧是扶持皇帝上位的嫡长公主,行事就是霸道。 李宛兰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随后若无其事的撒娇道:“姑姑,我倒是看得上他们,但也要他们看得上我才是,感情嘛,还是得两情相悦,不然强扭的瓜不甜。” 话落。 惠安公主眸色微沉,揽住侄女儿的手也收回身前,语气都淡了几分,“你倒是懂的多,和你娘一样。” 李宛兰丝毫没察觉不对劲儿,得意道:“那是当然,我娘可厉害了,不然我爹也不会情根深种,不纳二色~” 谢曦和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姐妹,恨不得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豆渣。 这笨蛋不是自诩消息灵通吗?怎么不知道惠安公主的驸马就是强求来的! 第2章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 不过看惠安公主的态度,应该只知道驸马爷天阉不举的事是假的,还不知道宛兰她娘就是驸马爷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不然就凭宛兰炫耀她娘的几句话,惠安公主都能直接一刀噶了她。 毕竟上辈子,惠安公主得知真相后,驸马全族被杀的鸡犬不留,那替身外室及其子女,更是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偏偏驸马爷活了下来。 以小倌的身份…… 咦~这心狠手辣的母老虎谁娶谁倒霉!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李宛兰还在雷点上来回蹦哒。 “姑姑,我娘可说了,两情相悦方能长久,强求不得,不然只会是怨偶……” 谢曦和看着疯狂作死小姐妹,不停的给她使眼色,可喋喋不休的李宛兰丝毫没有察觉,反倒引起了惠安公主的注意。 “谢三小姐,是眼睛不舒服,还是有什么指教?” 听出话中的冷意,谢曦和稳住心神,故作不爽道:“回殿下,宛兰的话我确实不认同,照我看来,强扭的瓜是不甜,但解渴,而且瓜在我手中,总好过看到别人恩爱两不疑。” 惠安公主拍案而起,嘴里反复念叨这几句话。凶戾冷傲的面容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看向谢曦和的眼神也柔和几分。 这绣花枕头也并不如他人所言一无是处。 “谢三小姐见解独到,甚合我意。本宫的东西,哪怕是丢了砸了,也不会白白便宜别人。” “??”李宛兰一头雾水,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怎么感觉有些听不懂。 周小丫则是双眼放光,原来还能这样操作? “谢三小姐,可有入眼的人选?若是有喜欢的,本宫定帮你做媒!”惠安公主大手一挥,很是霸气的说道。 话虽如此,但也没觉得谢曦和真会挑选。 毕竟镇国将军府的女儿,哪怕再不受宠,也是别人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且越是名门望族,亲事越是难以自主,都要用来联姻,巩固家族权势。 谢曦和却喜形于色,也毫不客气,青葱白玉的手指指向人群中那抹鹤立鸡群的人影。 “那个!穿青色衣衫的男子!” 惠安公主顺着手指看去,表情怪异,艰难道:“可是那头戴白玉冠的男子?” 谢曦和使劲儿点点头。 一袭青衣,男子就这样站在那里,便犹如神祗望尘莫及,面容清隽雅致,一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深邃平和。 就像是经过岁月打磨的玉石,沉淀出不一样的风味,偏偏身上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才有的不怒自威感,让人心生畏惧。 惠安公主眉心一跳,“你倒是好眼光,可惜选不了。” “为什么?殿下刚才不是说任我挑选吗?”谢曦和急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得顺眼的,怎么就不行了。 惠安公主头疼的捏了捏眉心,道:“你换一个吧,这人不行。” 姑姑向来说一不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姑姑自己打自己的脸。 李宛兰好奇的仔细打量男子片刻,似是想到什么,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珠珠,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那是沈太傅啊!他你也敢肖想!” 谢曦和蹙眉,“他成亲了?” “没有。” “那他有隐疾?还是人品有问题?还是说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 “闭嘴吧你!” 惠安公主抬手打断两人的争执,凝声道:“谢三小姐莫要胡说,沈太傅位高权重,乃是天子近臣,其人高风亮节,心怀天下,可不容诋毁。” 谢曦和双眼亮晶晶。 她的眼光可真好,一眼便选到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夫君~ “殿下,我为何不能选沈太傅?我爹可说了,天下男儿我随便选,以我的身份,哪怕是太子妃的位置我也坐的!” 惠安公主脸色阴沉,谢家虽然狂妄自大,但谢三爷对皇族向来毕恭毕敬,姿态恭谦,没想到暗地里竟然有如此心思!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李宛兰和周小丫也是脸色发白,这坑爹玩意儿,这话是随便能拿出来说的吗? 李宛兰刚欲求情,惠安公主却开了口:“沈太傅出身寒门,父母早逝,并无亲族,年龄也有些大,二十七八了吧,再长几岁,都能做你爹了。” 谢曦和无所谓的摆摆手。 她不适合,不是还有她娘吗? 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娘三十出头,女大三抱金砖! 绝配啊! “殿下,你能不能帮我娘,咳,帮我引荐一下。” 惠安公主拒绝了,“沈太傅此次前来也并非有意成家,是本宫特意请来评选花神的。” 谢曦和失望了。 好吧,强求的瓜不甜! 屁! 不到手,怎么知道甜不甜! “殿下,那我能给沈太傅送花吗?” 先下手为强,预定再说。 “随你。”惠安公主无力地摆手,你爱咋咋的,反正沈太傅也不会收。 “谢殿下。” 谢曦和拔腿就跑。 李宛兰和周小丫紧追其后。 “你跑啥啊?” “花啊!我们刚才忘记摘花了啊!都怪你们坏我好事,我若嫁不出去,就去祸害你们哥哥去。” “呸!” “做梦!” 谢曦和环视一周,发现花盆里好看的花都被摘的差不多了,不由得心烦意乱,突然瞥见谢云舒脑袋上正别了一支芍药花。 淡绿色,清雅淡然。 “大姐姐~” 正被贵女们拥簇奉承的谢云舒头皮一紧,回头就看到那张清尘绝艳的脸,忍住想要抓烂那张脸的冲动,温柔的问道。 “三妹妹,有事吗?” 谢曦和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姐姐,我没花了,你能送我一枝花吗?” 你没花找我干嘛!我又不产花! 谢云舒努力维持端庄温婉的形象,大方道:“我也只有一枝花,若是三妹妹实在想要,我送你便是。” 说着,就要将手中的绯红月季递去,可下一秒,谢曦和却已经眼疾手快的取下了谢云舒发髻上的芍药花。 “君子不夺人所好,妹妹我退而求其次就好。” 谢云舒破防了,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三妹妹,这是母亲送给我的……”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谢云裳笑着打断:“大姐姐,这是舍不得?也是,月季虽珍贵,可与绿色芍药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这话岂不是说她看不上惠安公主。 第3章 告白高岭之花 谢云舒哪能落人口实,忍住滴血的心,“二妹妹误会了,既然三妹妹喜欢,当姐姐的哪有不礼让的道理。” 果然,话落便收获了一大群人的赞美。 谢曦和才懒得理两姐姐的眉眼官司,道了谢,扭头就跑了,生怕谢云舒反悔,三人又回到惠安公主身边坐下。 “珠珠,你胆子肥了啊,敢抢你大姐姐的东西,你不怕她回家告状报复你啊。”周小丫惊叹道。 谢曦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大姐姐马上要定亲,定不愿多生事端的,她还想拿花神之位嫁人,锦上添花呢。” “她真告状,大不了跪祠堂嘛,反正都习惯了。” 李宛兰扁扁嘴,“傅世子狗眼无珠,喜欢谁不好,非对那样的蛇蝎美人一往情深。” 周小丫叹了一口气,“所以啊,找男人不能肤浅,不能光看样貌家世,得找人品好的。” “就是,就是。” 谢曦和犀利的眼神扫视着男子们,继续开始挑三拣四。 “咦,那个不错,人高马大的,一脸英气,正气凛然,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 “殿下,那谁啊?” 惠安公主真的后悔了,她刚才怎么就想不开,上赶子做媒,这下好了吧,甩不掉这个牛皮糖了。 想归想,还是顺着目光看去,不由得心中震惊。谢三小姐的眼睛是真毒啊。 “那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爷,贺文卿。刚随镇北侯贺钊从北疆回京,此次镇北侯立了大功,斩杀蛮夷十万,现在蛮夷愿意割地赔偿,与大周和平相处,以后西北地区安全了。” 谢曦和眨眨眼,贺钊?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好像在哪儿听过。 李宛兰问道:“镇北侯不是没成亲吗?哪来的世子?” 惠安公主道:“是没成亲,贺文卿是养子,但镇北侯并无子嗣,与亲子无异。说起来,镇北侯也是被上一代镇北侯领养的。” 咋的? 家族遗传不举? 还是都不喜欢亲力亲为生孩子,想要不劳而获?幸好没成亲,不然都可以批发绿帽子了。 谢曦和心中吐槽,可眼睛却是闪闪发光。 镇北侯没成亲,是件大好事啊,这样她嫁过去,就不用受婆婆搓磨打压,直接当家作主。而且还不用生孩子过鬼门关!想要几个孩子,就捡几个,这个不听话,就换一个听话的。 啊啊啊! 她今天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竟然找到两个极品夫君! “殿下,我谢谢您~” 说罢,谢曦和又拔腿就跑。 当谢云舒看到站在眼前的女子时,已经能淡定如初了。 “说吧,三妹妹又看上我的什么东西了?” 谢曦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羊毛不能只逮着一个薅啊。 可看着谢云裳满是珠翠的头顶,再看看她手中那朵光秃秃的玉兰花,思忖片刻,将目光重新落在谢云舒身上。 “咳咳,反正大姐姐即将定亲,也用不着花了,不如一起送我吧~” 谢云舒嘴角一抽,“你刚才不是已经拿了一枝吗?难道三妹妹还准备一女二嫁不成?” 谢曦和觉得,如果她说之前那朵是替亲娘送的,谢云舒绝对告黑状,让她爹打死她。 “哎呀,我是替别人拿的,大姐姐给不给吧?” 吃屎的把拉屎的鼓到。 谢云舒气得指尖都在发抖,眼见搅屎棍谢云裳又要开口了,急忙将手中的月季塞进谢曦和手中。 推着她,就往外走。 “给你,给你,快走吧,别来了。” 这次,她真不敢装大方了。 “大姐姐真好~” 谢曦和眉开眼笑的回去了。 刚回去,屁股还没有坐稳,便见台上表演的人已经结束了,送花环节即将拉开帷幕。 少年少女们一个个眉眼含春,暗送秋波,迫不及待的模样,惠安公主也没废话不停,三言两语便说完了。 “……花朝月夜动春心,谁忍相思不相见,祝各位心想事成,觅的有情人。” 话尽,鼓掌声接连不断。 随后大家都开始送花献礼,虽然大多数是男子送花,女子接花,可谢曦和穿梭在人群中,到底不算突兀。 直愣愣的站在沈太傅面前。 双手奉上芍药,微微鞠躬,态度端正,极为真诚。 哪怕眼前女子所为有多么惊世骇俗,沈致渊也面不改色,从容淡定。 “给我?” 男人的声音不轻不重,如同玉石碰撞声,沁人心脾。 可身上威压太重,不敢直视其锋芒。 “是。”谢曦和强撑着回答。 宛兰说的没错,她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肖想他。而且娘亲那温柔良善的性子,压得住这人吗? 沈致渊终于放下茶盏,垂眸看向眼前的女子。 五官精致绝美,杏眸又黑又亮,似是黑夜繁星,濯濯生辉。因紧张恐惧,睫毛颤动,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美得不可方物。 他没有急着回答。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敲桌面,不急不缓,却像是重锤砸在心尖上,整个人愈发的恐惧不安。 这种未知的危机,最是令人惶恐。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谢曦和脸色惨白,额头布满汗珠,男人终于开了口。 “为何?” “您心怀天下,德高望重,才高八斗,天下学子的楷模,相貌英俊,君子之姿……”谢曦和谄媚讨好。 呜呜, 母亲,为了你,我可是脸都不要了…… 如花美眷,情意绵绵的露骨告白。 哪怕冷静自持如沈致渊,此时也忍不住心神荡漾。 漆黑的眸子看向那朵雅致美丽的芍药花,淡绿色的枝桠被那双细腻柔夷捏在手心,不同于当前世家女子所钟爱的蔻丹染色,她的指甲干净圆润,白嫩嫩的,透着诱人的粉色。 “沈太傅,求求你~你就同意吧~” 小姑娘仰头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神清澈干净,似是一颗石子砸进深潭,激不起浪花,但泛起涟漪。 “好。” 男人温热的指尖划过手背,谢曦和心神一颤,像是一道电流在身体里乱窜,酥酥麻麻。 直到沈致渊已经拿走芍药,抬腿走向高台,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随后,乐不可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 啊啊啊,沈太傅收了。 哈哈,我要有爹啊!我爹好帅!我爹真有品!看谁以后还敢欺负我! 周围人看到谢曦和这副模样,一个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也没觉得谢曦和在告白沈太傅,只觉得她是在讨好奉承,妄图得到花神封号。 毕竟哪个好人家会对考官图谋不轨啊。 第4章 你是在欲擒故纵? “安谦,谢三小姐找沈太傅作何?难道是知道你想要拜沈太傅为师,给你牵线搭桥去了。” 人群中,发出一道声音。 周安谦俊脸紧绷,很是不悦,“无知妇人!沈太傅是什么人,岂是她能讨好奉承的!” “我十年寒窗苦读,虽不是经天纬地之才,但也满腹经纶,若哪天沈太傅收我为学生,她岂不是想散播谣言,说是自己的功劳,强逼我娶她为妻。” “如此心机深重,愚蠢自私的女子,哪怕是谢家女儿,娶她我便能一步登天,但我周安谦,堂堂男儿,顶天立地,不屑做攀龙附凤之人!” 众人一听,纷纷露出赞赏敬佩的眼神。 “安谦不趋炎附势,不亢不卑,淡泊名利,令人敬佩!” …… 众人纷纷恭维祝贺。 清冷孤傲,卓尔不凡。男子穿的是玲珑坊最新出的翰林服,本来只有六分的相貌,被衬托得俊美不凡,如同文曲星在世。 “可惜谢三小姐重金为你寻来的君子兰,这时间,可不是君子兰开花的季节啊。”一人感叹道。 周安谦抿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那钱,还不如赈济灾民。” “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安谦,你看谢小姐过来了,怕是要给你送花告白,如此倾城国色,若是拒绝岂不是可惜。” “皮囊而已。” 周安谦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随后看向急匆匆跑来的谢曦和,眉头紧蹙,透着丝丝缕缕的不耐。 “我是不会娶……” 后来的话还没有说完。 下一秒。 谢曦和已经擦肩而过,将周安谦撞了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察觉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周安谦涨红了脸。 “谢曦和!” 谢曦和不耐的回头,“干嘛?” 周安谦被这态度弄得一愣,似是想到什么,冷笑道:“你这是在欲擒故纵?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娶为妻!我的妻子当饱读诗书,知书达礼绝不会是你这等空有容貌,一无是处的草包。”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 我还没找你,你倒是非要凑上来找骂是吧。 “娶我为妻?你想啥呢。” “凭你九品芝麻官的庶子身份?还是凭你这过河拆桥,软饭硬吃的厚脸皮?花着我的钱,穿着我送的衣服,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就真以为自己算根葱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其他的不好论证,可是那价值不菲的翰林服,确实是千金难求,不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哥都订不到,而周安谦穿的却是最上等的那款。 一时间,看向周安谦的眼神透着打量怀疑。 周安谦脸色骤变,顾不得生气难堪,急忙替自己辩解,“怪不得前两日,你非逼着我穿翰林服,我不同意,你就威胁我断了娘的药,原来你是打了这个主意。” “得不到就毁掉,谢曦和,你太狠心了。” “我虽不喜欢你,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但娘对你视如己出,眼睛不好,还为了你熬夜做衣服,差点熬瞎了眼睛。”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娘?” 谢曦和瞪大眼睛,“那明明是给你爹做的。” 周安谦义正严辞道:“我爹宠妾灭妻,降妻为妾,我娘早就与我爹恩断义绝,岂会自甘下贱讨好我爹。这事儿,人尽皆知,你污蔑我就罢了,怎么能污蔑我娘!” 话落。 周围人看向周安谦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同情。 “原来安谦是李娘子的儿子!” “如此刚烈善良的女子,才能教养出至纯至孝的儿子。” “谢三小姐仗势欺人,如此欺辱他们孤儿寡母,实在太卑鄙了。” 艹。 谢曦和暗骂一声。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丈夫背叛,便果断和离,净身出户,被天下女子视为偶像的刚烈女子,竟是欲擒故纵的失败者。 她只是说说,他就当真了,迫不及待迎娶新妇。 这事儿,她娘瞒得极好,连周安谦都不知道,也就她无意间撞破她娘对她爹大献殷勤,才知晓真相。 周安谦上前一步,语气深沉哀痛。 “谢三小姐,你对我情深意重,我周安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本想着高中之后,虽不能娶你为妻,但也会给你荣华富贵,护你一生安危。” “可如今,你以母亲性命逼迫于我,我身为人子,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无药可治而亡。我会娶你为妻,让你执掌中馈,给你妻子本应的尊重。” “但子嗣,我无能无力,我实在无法接受一个恶毒粗鄙的枕边人,死后也不愿与你同葬。” “这下,你满意了吧。” 看着周安谦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谢曦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执掌中馈?你周家毛钱没一分,还不是花老子的钱。还不让老子嫖,让老子守活寡,为你周家花钱出力,还不让老子入祖坟,受子孙香火供奉。 真下头! 她上辈子是眼瞎了吗? “我说过要嫁给你吗?你哪来的脸!也不撒尿照照自己,我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什么名门贵族的青年才俊找不到,非要揪着你这根狗尾巴草不放。” 周安谦不耐的蹙眉,“谢曦和,谁人不知道你对我用情至深,除了我,谁还会要你?你再欲擒故纵,小心玩脱了。” “你再不答应,我可就收回这话,你以后别后悔。” “我答应……”尼玛。 谢曦和话还没说完,周小丫却是急了,一把攥住她的袖子扯到一旁。 “你疯了吧,真要答应他?” “怎么可能!” 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满眼的不信任。 谢曦和心累,“你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竟然不相信我!我真不是欲擒故纵!” 周小丫扁嘴道:“想让我相信,那你去告白贺文卿!” 李宛兰冷冷道:“贺文卿那里都快挤不下了,你怕不是想让别人捷足先登,这样你就有理由为周安谦守身如玉,等他浪子回头!” 谢曦和抓住关键点,猛的向旁边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已经挤满了人群,贺文卿正被众多贵女们围绕在中间,若不是长得高,恐怕都看不到人影了。 “敢抢我的人!找死!” 谢曦和怒了。 她娘的亲事有了着落,她可没有啊! 她年纪轻轻的,都还没有摸过男人的腹肌,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撒腿就跑。 就这样将周安谦就晾在那里。 第5章 坑爹玩意儿 “……”周安谦。 这又是哪一门欲擒故纵? 周小丫和李宛兰心有余悸的看了周安谦一眼,随后跟随谢曦和横冲直撞的挤进人群中。仗着身份尊贵,将贵女们排挤在外,不得靠近分毫,像是保卫领土的母老虎,凶神恶煞,龇牙咧嘴。 “贺世子,请接花吧。” 谢曦和单手将月季花递了过去,态度还算端正,诚意满满。 个屁啊。 “???”贺文卿。 人家都是含羞带怯,情话绵绵,到了他这里,就是人狠话不多。 咋的。 他是不配吗? “你在欲拒还迎?”谢曦和挑眉,眉眼间有些不耐,沈太傅那等高岭之花,天之骄子都收了,你装啥呢。 快点啊。 我可不想再次成为京城笑话。 想罢,直接将手中皱啦吧唧的月季,直接砸在贺文卿的怀中。 “……”贺文卿。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周围贵女怒了。 “谢三,贺世子又不喜欢你,你莫要仗势欺人!镇北侯府可不比谢家差多少了!” “周公子都不要你,贺世子岂能看上你。” “一点都没你两位姐姐的端庄优雅,谢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怪不得谢三爷宁愿宠着青楼贱妾,也不愿意碰你母亲。” …… 啪! 一巴掌打在那羞辱母亲的女子脸上。 “你怎么敢打人,这里可是公主府,不是你谢家。”女子捂着脸哭诉,不敢还手。 谢曦和高傲的抬起下巴,眼神轻蔑,像是耀武扬威的花孔雀。 “不过是个小小四品官女儿,也配提我母亲,别说打你,就算杀了你,殿下也不会说什么,你爹娘更不会为你讨公道,甚至会携重礼下跪道歉,与你撇清关系,以求自保。” “你信不信?”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声音。 女子崩溃了,“你可以不怕外人,但你如此蛮狠,惹事生非,就不怕你父亲怪罪吗?” 谢曦和挑眉,扬声道:“我爹可说了,无论是非对错,谁敢惹我,杀了便是,谢家女不可欺。” 全场哗然。 谢三爷看着衣冠楚楚,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如此黑白不分,狂妄嚣张。 谢家人果真是一丘之貉! “贺文卿是我的,你们谁敢抢,我就让我爹找个理由,将你们抄家灭族!还有,你们谁敢说我的坏话,我就告诉我爹,你们欺负我!” 众人被吓得闭了嘴,不敢再议论纷纷。 台下的动静引得高台上,讨论花神人选的惠安公主与沈太傅关注。 惠安公主笑道:“谢三小姐和贺世子两人郎才女貌,倒是相配,只是两家都手握重兵,想要联姻可不是易事,只怕谢三小姐这腔爱意要付之东流。” 沈致渊微微一怔,眸色微沉,漆黑深邃的眸子看向为争夺男人,大战四方的谢曦和。 身上寒气簌簌往外冒,一股低气压萦绕四周。 很好。 男人怒极反笑。 惠安公主莫名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背的鸡皮疙瘩。 “殿下,我觉得花神之位还需再议……” “呃。” 台下。 谢曦和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种莫名的恐慌心虚弥漫在心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啥事呢? 性命攸关一样。 贺文卿看着开始发愣的女子,表情有些挣扎纠结,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你要不要在告白一下?” 就这样接花,我很没面子啊。 谢曦和斜眼瞥他,上下打量片刻。 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皮肤微微泛黑,但英姿勃勃,看人时有些许压迫感,与京城那些唇红齿白的儿郎相比,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有沈太傅珠玉在前,他就只能算颗漂亮点的鱼目。 哎,到底太年轻了啊。 十七八的孩子,毛都没有长齐。在她那个时代,她若是上了他,是在犯罪啊。 他还是个未成年孩子啊…… “你已经接了。” “……”贺文卿试图讲道理,“是你强塞给我的。” “那你也接了。”谢曦和恶狠狠的瞪着他。 贺文卿挤出一个笑容,讨好道:“那我什么时候来提亲?我好上奏陛下赐婚。” 陛下? 谢曦和猛地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谢家与贺家都手握重兵,若是联姻,必将惹得皇帝忌惮,指不定会加快谢家灭门的进程。 艹,刚才只想着坑爹,早点出嫁,忘记贺家身份了。 这亲事也敢应承,这家伙怕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半点政治大局观都没有,见色起意,用下半身思考的狗男人。 “谢三小姐?” “催什么催?不愿意就算了,把花还给我。” 说罢,谢曦和抬手就要去取回月季,却被眼疾手快的贺文卿一把举起来,仗着身高优势,不让谢曦和拿到。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我问你什么时候提亲?你听不懂人话吗?”贺文卿怒骂道。 “……”众人。 这两人是真的一见钟情,告白提亲吗?怕不是什么仇人吧,说话一个比一个冲。 周小丫与李宛兰更是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谢曦和直言道:“我不乐意行了吧,强扭的瓜不甜,你别死追着我不放啊,虽然我长得美,但你也不能想得美啊。” 贺文卿气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自恋狂。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憋屈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接花了,定不会反悔,我这就回去禀告父亲,过几日来谢家提亲。” 说罢。 生怕谢曦和再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拔腿就跑,像是后面有什么母老虎在追他。 谢曦和摸着下巴,“镇北侯能答应吗?” 李宛兰扁嘴道:“想啥呢你,若是答应,这江山还能姓李吗?皇伯父的皇位还能坐稳吗?” 谢曦和问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李宛兰干咳一声,“我这不是以为你是装的吗?谁知道你来真的啊。” 周小丫帮腔道:“你前几天还为了周安谦要死要活,以前还为了他,差点和我们绝交,我们不信任你,也没什么问题吧,鬼知道你是不是欲擒故纵,想要拿捏周安谦。” 谢曦和被怼得哑口无言,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咋的,还不准人浪子回头了啊?” 算了算了,贺文卿不成,不是还有沈太傅吗? 她找不到男人,大不了跟母亲改嫁,沈太傅那般男子,定会护着她们两母女的。 就是见过沈太傅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再看其他男人,总觉得不堪入目啊。 第6章 大错特错 向高台上看去。 刚好与男人冷冽的眸子对上,谢曦和连忙笑着挥手,男人却淡淡的收回目光,继续与惠安公主谈论公事。 错觉吧,她怎么感觉沈太傅生气了? “走了,忙了一天,累死我了,过两天我们约去白马寺爬山~” “行~” “早点起床!” 给娘找到夫君,又坑了亲爹一把,谢曦和心满意足,和小姐妹打了一声招呼,拍拍屁股就回去了。 至于后面的花神是谁,她半点不在乎,反正不是谢云舒就是谢云裳,每年她们两个轮流当花神。 只是,回去的路上她总觉得沈太傅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儿,可是想过来想过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镇国将军府。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无一处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地位。其中最为精致奢靡却是一处闺阁,院门挂着龙飞凤舞的牌匾,一看就知是大家书写。 谢曦和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一美貌温柔的妇人迎面走来。 都三十岁了,有些人都当了祖母,她还娇嫩如花儿,胸脯挺翘,腰肢柔细,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像颗诱人的水蜜桃。眉眼间,温柔沉静,透着书香气息,如同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珠珠,回来了。” 声音轻轻柔柔的。 “娘?” 谢曦和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瞳孔散大,整个人懵在原地,她总算想起来,她忘记什么了。 她好像没和沈太傅说,是替母求亲。 沈太傅那么聪明,一定猜到她是替她母亲求亲的吧? 啊啊啊! 猜到个屁啊! 她娘都还没有和离,好不! 我要疯了! 沈太傅不会以为我喜欢他,所以告白求亲,他才答应的吧? 难道他喜欢她? 怎么可能? 虽然我花容月貌,善良可爱,身份贵重,聪明伶俐,但她也没自恋到,敢说自己配得上沈太傅啊。 我死了算了,没脸见人了! “珠珠!” 董氏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双眼一闭往后倒去,不由得花容失色,冲上前,想扶住女儿,却来之不及,身子重重的倒在石砖上。 潺潺鲜血从发丝浸染出来,娇美如画的脸蛋瞬间惨无人色。 “来人啊!快叫太医!” 刚刚忙完公事回府的谢三爷,正要去宠妾房里温存片刻,便听见自家夫人惊恐欲绝的呼喊声。 不由得怔在原地。 这女人不是一直都是心如止水,云淡风轻的样子吗? 他当年当着她的面,在他们的婚房里,与妓女颠鸾倒凤,这女人不也面不改色,甚至还体贴的替他们关上门。 如今发生什么事,竟然能让她如此大惊失色。 “三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峰儿,玉儿,可是念叨爹爹半天,等你检查他们功课呢。” 一柔情妩媚的女子亲昵的挽住谢三爷的手臂,傲挺的胸脯蹭着男人,引诱姿态不言而喻。 若是平时,谢三爷早就不管不顾跟着走了,可如今,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怎么也走不动道。 “月娘,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王姨娘眼底闪过怨毒,随后娇笑着道:“能有什么事?估计是三小姐逼婚不成,反被周公子嫌弃,连累谢家名声,怕被三爷处罚,故意装病呢。” 谢三爷脸色阴沉,俊美的脸庞酝酿着狂风暴雨,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女儿,但不代表乐意自家女儿被外人欺辱。 谢家不可辱! “哼,丢人现眼的东西!来人,去将周公子的手打断,我倒是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连谢家的女儿都看不上!” 王姨娘一愣,随后暗骂自己多嘴,忘记谢家人最是护短了。可不能打断腿,到时候考不上功名,谢曦和不喜欢这个穷书生怎么办。 “三爷,万万不可啊。周安谦声名远播,此时若是出事,旁人定会联想到谢家。大小姐与国公府正在议亲,这种关键时刻,实在不宜多生事端啊。” 闻言,谢三爷欣慰的拍了拍王姨娘的手,“还是月娘聪慧。” 王姨娘羞赧道:“不及夫人万分之一,夫人未出阁前,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 谢三爷猛地捏紧她的下颚,眼神冰冷,“你也配与她相提并论。”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粗狂不悦的呵斥声。 “三弟,看看你教的什么好女儿!竟然弄丢了舒姐儿的花神之位!”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威严凌厉的身影走进院子里,正是谢大爷,镇国将军府名副其实的当家人。 谢三爷一头雾水,“怎么会丢?大哥不是和惠安公主打了招呼吗?” 谢大爷袖子一挥,冷声道:“还不是谢曦和惹怒了沈致渊,直接替换了花神人选!” 谢三爷怒了,“那个孽女,竟然敢坏大哥的好事!来人,马上去把那孽女给我抓过来!” 没过多久,下人来报。 “三小姐昏迷不醒,来不了了。” 王姨娘揉了揉疼痛的下巴,“三爷,三小姐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为了躲避惩罚装病,惹得夫人伤心担忧,想当年三爷差点死在战场,都没见夫人如此急切。” 像是被刺激到,谢三爷勃然大怒,“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抬过来!” 于是。 血流不止的谢曦和被抬了过来,床板上的棉被被染成了红色,女子何止昏迷不醒,惨无人色的面容,看着就像是命不久矣的。 谢大爷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装病吗?” 董氏面无表情的盯着谢三爷,语气淡淡:“谢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大爷不悦道:“三弟妹是对我谢家不满?怎么,锦衣玉食伺候着,竟不知养出一个白眼狼。” 一看大哥生气,谢三爷急了,“董氏,你还不快和大哥道歉!” 董氏脸色发白,却固执道:“不如把我骨灰扬了,替你大哥出气。” 谢三爷眉头紧锁,这女人以前不都是逆来顺受的吗?今日发什么疯,连大哥都敢怼了。不知道大哥最不喜别人置喙反驳的吗?大哥动起怒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董氏,你再废话,只会耽搁珠珠的病情!还不如快点道歉,求得大哥原谅,然后回去医治珠珠!” 董氏眼眶一红,绷紧的身躯几乎站立不稳,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 扑通。 双膝跪地。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董氏冲谢大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谢大爷稳坐椅子,泰然自若的受了弟媳这一礼。 第7章 换亲 “可够了?” 董氏眉心青紫,脸颊惨无人色,身子摇摇欲坠,像是被打断了傲骨,破碎而凄美。 谢三爷眼睛红了。 谢大爷冷冷道:“今日就罢了,等她病愈,另行处置。” 董氏咬紧牙关站起身,什么也没有说,招呼着丫鬟将谢曦和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哥,你是不是过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妻子。”谢三爷脸色难堪。 谢大爷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埃,语气薄凉,“你把她当过妻子吗?” 谢三爷怔住了。 怎么不是妻子? 董氏可是他费尽心机,不吃不喝三天,挨了无数顿打,才娶回家的。不然她一个商户女儿,哪怕家财万贯,凭什么嫁入谢家。 别说是为妻,哪怕是妾侍,她都不够资格。 半夜。 谢曦和被伤口疼醒,沉闷伴随着刺痛,似是细细绵绵的针扎入脑子里。 口渴得要命。 像是全身血液流干了一样,急需补充水份。刚欲叫人,就发现手掌被人握在手心中。 不用问,就知道是谁。 “娘。” 干涩嘶哑的声音微不可闻。 董氏却立刻睁开了眼睛,关切的询问,“珠珠,还痛吗?” 谢曦和轻声道:“不疼了,娘,我想喝水。” 董氏连忙起身端茶,却因长时间趴着,血液不循环,摔倒在地上,膝盖也不知道碰到什么地方,疼得轻呼出声。 “娘,你怎么了?” “没事。” 董氏挣扎着爬起来,点亮蜡烛倒水。 “茶有些凉了,我去重新倒。” “不用,我就喜欢喝冷的。” 接过茶水,没过一会儿,咕咚咕咚的喝一大壶,方才觉得干涸难受的喉咙舒畅几分。 借着灯光,谢曦和也终于看清董氏额间的青紫。 双手猛地攥紧。 “芳菲苑欺负您了?” “没有。”董氏摇摇头,爱怜的摸了摸谢曦和的脸蛋,声音温柔。 谢曦和继续追问,“那是大伯母二伯母她们?” “不是。别猜了,是娘不小心磕到的。”董氏道。 谢曦和抿唇,知道娘是怕自己一气之下,作出不明智的行为,到时候害了自己。 毕竟她小时候仗着有前世记忆,数次破灭那两小萝卜头的计谋,并且翻倍的报复了回去。 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她们先下手的,谢家定不会处罚她,甚至还会安抚她。 可到了最后,哪怕有证据,哪怕她也受了伤,错的只有她,挨罚的也只有她,甚至还会连累亲娘跟着受罚。 那时候她便明白,谢家内部有三六九等之分,她与娘就是最低等的主子。 “娘,我给你重新找个夫君吧~”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董氏虽是怔愣片刻,但没有指责女儿的出格,反而温柔道的询问缘由。 “可是生气你爹不来看望你?” “他爱来不来。” “珠珠,你爹是疼爱你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爱。” 她可以没有丈夫的宠爱,却不想让女儿失去父爱。也不想让女儿牵扯进她与丈夫的感情纠葛中。 谢曦和扁嘴不屑道:“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他是真宠妾灭妻,还是想借着芳菲苑那几个,打断我们的傲骨,让我们奉承顺从他。” “我都不在乎。” “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那点从别人指缝里漏出的父爱过活,我有娘就够了~” 董氏心头一痛,“是娘连累了你。” 谢曦和眼巴巴的瞅着她,“如果娘觉得愧对我,不如重新给我找个爹吧~” 董氏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女儿,额头一跳一跳的刺痛,按耐住打人的冲动,开始教道理。 “珠珠,虽然大周因常年征战,急缺壮丁,朝廷大力鼓励寡妇改嫁,但改嫁之事,绝不适用与世家贵族。” “世家极好面子,绝不允许媳妇改嫁,让别人嘲笑自己无能,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世家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你明白吗?” 谢曦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暗戳戳的想找一个权势滔天,不惧谢家的继父。 可谢家手握重兵,能勉强与之匹敌的,只有世家之首的国公府,还有同样手握兵权的镇北侯,以及百姓与学子心中的神明,沈太傅。 国公府世子即将与谢云舒联姻,而且傅国公有正室夫人,让娘去当小三,还不如杀了她。 镇北侯那里。 贺文卿说是要提亲,到时候,我和娘总不能包圆他们父子吧,虽说亲娘成婆婆会爽翻天,但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有违人伦,被世人所不容。 只剩下沈太傅。 虽然弄错了人,但没道理沈太傅能看上她这个花瓶,看不上娘这个才气与美貌并存,温柔贤淑,知书达礼的少妇吧。 “娘,您别管,我有办法。” 董氏一听这话,脑子更疼了,只能转移话题道:“爹娘的事情,你别瞎操心。花朝节,可有人向你告白?你可不要骗我。” 她实在担心女儿嫁给周安谦,虽然她没见过此人,但能心安理得花女人的钱,就可见一斑。 谢曦和只能老老实实交代道:“贺文卿说,过几日来提提亲。” “贺文卿是谁?” “就是镇北侯贺钊的儿子。” 董氏猛地呆愣在原地,攥紧拳头,声音干涩暗哑,久久才呢喃了一句。 “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谢曦和眨眨眼,“娘,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是说,这是一门好亲事,镇北侯刚正不阿,豁达宽容,其子品行也不会差。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我要娘陪着我睡嘛~” “好。” 次日中午。 炙热的阳光照耀大地,丫鬟们都已经用过午饭,躲在阴凉地方窃窃私语,不过声音极小,生怕吵到了屋内的主子。 谢曦和醒来时,后脑勺还有些痛,身侧已经不见亲娘的身影。 “晚荷。” 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从珠帘后探进脑袋,看到谢曦和清醒后,红通彤的眼睛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样,眼泪汪汪。 “小姐!” 一看那洪水开闸的模样,谢曦和脑袋瓜子疼,急忙道:“怎么了?” “镇北侯亲自上门提亲了,但谢家不同意,想要换亲。”晚荷哭唧唧道。 第8章 开撕 谢曦和愣住了。 这么快?昨天才告白,今日就已经准备好聘礼提亲。难道贺文卿早就暗恋她? 不对啊 。 就算贺家是个大傻子,难道谢家也疯了不成?竟然敢不顾皇帝忌惮同意联姻,难道上辈子谢家谋权篡位的罪名,不是假的? 也是,若不是心生反意,又岂会与世家之首的国公府,手握兵权的镇北侯府联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可兵权,人脉,钱财尽在手中,皇位可谓是唾手可得,二房为什么会背刺大房? 国公府真的是顾念旧情,不忍傅世子与谢云舒这对青梅竹马的鸳鸯分道扬镳,才狸猫换太子救了大房的吗? 镇北侯在其中,又充当什么角色。 啊啊啊! 上辈子她也是局中人啊,怎么啥都不清楚,都怪周安谦那个贱人误我啊! 烦死了,不管了! 谁也不能抢我男人,就算让贺文卿孤寡一生,也不可能白白便宜谢家人。 “亲事换给谁了?” “二小姐。” “镇北侯走了没?” “还没有,还在大厅里。” 谢曦和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催促着晚荷给她穿衣梳妆,就顶着额头绑了一圈的纱布,急冲冲的往大厅赶去。 边走边问。 “我娘呢?” “铺子里突然出了事,夫人去查看情况,已经派人通知了,应该要不了就会回来。” 谢曦和冷笑,娘的嫁妆铺子几年没出过问题,怎么贺家刚要提亲,就恰巧出了事。 还不是怕娘闹腾。 毕竟除了那缺心眼的爹,谁会将自己女儿的大好亲事拱手让人。 刚到大厅门口,谢曦和就被拦了下来。 “滚开!” 谢曦和才没客气,仗着有贵客在,谢家不敢拿她怎么样,一脚就踹开了侍卫,直接冲进了宴客厅。 此时,宴客厅坐满了人,除了她与娘亲,谢家的嫡系主子都到齐了。 “珠珠,贵客来临,怎的如此没规矩。”谢大夫人温声训斥。 谢二夫人暗骂侍卫是废物,面上也温声细语的劝说,“珠珠,你都受伤了,不在床上好好躺着,怎么来这儿?” 谢云裳上前一步,扶住谢曦和的手臂,娇媚乖巧的面容上满是担心,秀眉轻蹙,像极了好姐姐。 “珠珠,额头可还疼?都怪二姐没有照顾好你,不然你也不会磕破了脑袋,太医说你伤势极重,恐有后遗症,你怎么不好好休息?想要什么给二姐说便是。” 果真是七窍玲珑心,世人最重子嗣,她刚来,就给她扣上一个身患隐疾的帽子。 谢曦和反握住谢云裳的手,笑盈盈道:“那你将我的亲事还给我,如何?” 气氛瞬间凝滞。 空气中都弥漫着赫然威压,一双双冰冷不悦的眼神压迫而去,像是要吓退谢曦和,偏偏这犟驴半点不肯退让。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谢大爷怒斥。 被亲哥当众训斥,谢三爷脸上挂不住,便将怒火对谢曦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见到长辈不知行礼,对堂姐出言不逊,哪有裳姐儿的半分孝顺知礼,不孝不悌,粗鄙跋扈,你哪里配得上贺世子。” 谢曦和丝毫不惧,直接回怼。“父慈子才孝,你都没有作为父亲半分的包容爱护,又凭什么要求我孝顺懂事!”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大手重重的甩在谢曦和的脸上。 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愈发的惨无人色,失血过多的身子摇摇欲坠,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还未愈合的伤口渗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纱布,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谢三爷手掌在颤抖,想要扶起谢曦和,却被一把挥开。 “珠珠,爹不是故意的。” 谢曦和倔强的昂着头盯着他,“不是故意,我便去了半条命,若是故意,不知我还能不能留下全尸!” 眼底的怨恨冷漠与昨日的董氏,如出一辙。 谢三爷像是被惊到,整个人倒退几步,脸色发白。 嘭! 茶盏用力砸在桌子上。 谢大爷脸色难堪,“来人,请三小姐下去包扎伤口!” “慢着。” 谢曦和拂去睫毛上的血滴,血色蔓延发际,似是红妆,将那本就姝色无双的容貌更添一抹艳丽。 “世人皆知,花朝节送花之人是我,我若不同意换亲,此事传出去,二姐岂不是落得抢堂妹亲事的恶名。谢家权势滔天,不知能否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谢云裳脸色一白,看向父亲,摇摇头,显然不想担此恶名。 谢云舒优雅的品茶,心情愉悦。 我的好二妹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坐山观虎斗吗?如今也尝尝被这疯狗追着不放的滋味吧。 “你是在威胁我?”谢大爷怒极反笑。 谢曦和小手一摊,“我可不敢,只是说句大实话而已。当然谢家也可以无视这点风言风语,毕竟皇帝才会在乎民心所向。” 谢大爷眼皮子一跳。 谢二爷上前一步,沉声道:“珠珠,联姻之事关乎谢家未来,与江山社稷颇有益处,国家大义,儿女私情,你应知孰轻孰重才是。” 只要我不要脸,你就别想道德绑架我! 谢曦和笑道:“二伯,我一个小女子,大字不识几个,实在听不懂啊。” 谢二叔温润如玉的脸色阴云密布,下颚绷紧,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又开了口。 “珠珠,你看这样如何?我去给兵部尚书提亲,他家五公子长相英俊,才华横溢,品行端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婿。” 谢曦和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夫婿这么好,二伯怎么不把你女儿嫁过去?难道是因为二伯舍己为人,大义灭亲吗?” 谢三爷总觉得被内涵了。 看着油盐不进的谢曦和,谢家人也是头疼,若是平时,直接打服,可今日,偏偏有外人在场。 谢曦和还嫌火不够旺,继续煽风点火道:“二伯,傅世子比贺世子更出色,你怎么不抢大姐的婚事?” “是看不上吗?” “……”谢二爷像是吃屎一样。 “??”谢云舒,你们抢你们的,我话都没说,扯到我身上干嘛。 全场鸦雀无声,一个个的被怼得哑口无言,谢曦和骄傲的抬起下巴,像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 第9章 老银币 随后,她将目光锁定在右下首椅子上坐着的大男人身上。 男人三四十的样子,锦衣玉冠,却藏不住骨子里的蛮狠凶煞,高大威武的身躯如同巨人给人无尽压迫感,尤其男子脸上右边眉峰到鼻梁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更显可怖,像是披着袈裟的黑熊精。 明明都是武将世家,可与之相比,谢家人倒像是读书人。 镇北侯感觉谢曦和的目光,声如洪钟,“怎么?谢小姐还没有骂够?” 谢曦和讷讷的摸了摸鼻子,谄媚道:“哪敢~您可是我未来公公~” 既然谢家和贺家有意结亲,那这门好亲事,她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咳咳。 镇北侯失笑,怪不得文卿不肯来,原来是怕了这个丫头。 软硬不吃,死皮赖脸,没有读书人的傲骨,也没有闺阁小姐的涵养,真不知道怎么会是她的女儿…… “谢曦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谢三爷气得脸红脖子粗。 谢曦和理都没理他,贴心的给镇北侯倒了一杯茶,恭敬的奉上。 “侯爷,我与世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生三世生死不弃,二姐姐再好,也不是世子的心头好。您可不能罔顾世子的心意,拆散我们这对鸳鸯。” “……”众人。 好生不要脸。 谢大爷沉声道:“侯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谢家不愿嫁女,而是谢曦和实在拿不出手,我也是怕结亲不成,反倒结仇啊。” 谢曦和一愣,这话的意思,镇北侯并不想换亲? 艹。 谢云裳那般聪明伶俐,温顺乖巧,一颦一笑都能勾得男人上刀山下火海的顶尖美人儿。 镇北侯眼瞎了吗? 竟然没选她? 呸! 我也不差啊,老子天下第一美! 镇北侯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小姑娘,忍不住拿出手帕递上去。 谢曦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擦了擦额头滴落的血迹,就把帕子往袖子里塞。 她都想好了,借还帕子的理由,去镇北侯府登门拜访,与贺文卿培养感情。 实在不行,先上车后补票。 正在臆想中,便见镇北侯又伸出了手。 “??”谢曦和一脸懵逼。 “还来。” 谢曦和心不甘情不愿的还了回去,便见镇北侯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折叠好,贴身放在怀中。 这动作,让谢曦和微微一愣,想起帕子上女子才用的合欢花绣纹,又觉得理解。 给自己脑补了一部生死离别的爱情大剧,镇北侯估计是爱人早逝,便留着遗物缅怀逝去的青春,并且终生不娶。 “呜呜,节哀。” 镇北侯全身僵硬,被气笑了。 你可真是个大孝女。 “大将军,谢家小姐国色天香,秀外慧中,无论哪一个,配我儿都是绰绰有余,只是文卿对谢三小姐情有独钟。” 谢二爷急了,“侯爷,世子刚回京,若是与我女儿多相处几日,必定会喜欢上裳姐儿的。” 镇北侯看了看谢云裳,目光又在谢云舒头上停了一瞬,方才摇头道:“儿女都是债,我就算再喜欢……哎,不提也罢。” 未尽之意,令人浮想联翩。 谢大爷察觉那短暂停留的目光,思忖片刻后,沉声道:“侯爷若是不喜裳姐儿,不如看看舒姐儿,她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能与世子说上几句话。” 晴天霹雳。 谢云舒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声音,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亲爹,眼眶瞬间湿润了。 父亲,我与傅世子青梅竹马,你怎么能这样…… 谢云裳的心里同样不好受,谢家女儿何时如此低贱,如同货物,被人挑来挑去。 谢二爷则是猛地看向谢大爷,眼底暗芒闪烁。大哥,这是想吃独食? 之前还妯娌和睦的谢大夫人与谢二夫人,同样怒目相视,针尖对麦芒。 谢曦和看着暗潮汹涌的谢家人,表情怪异。 镇北侯怕不是皇帝派来的卧底吧。 卖了一个儿子,就把团结一致的谢家搞得四分五裂,上辈子谢二爷与谢大爷闹掰,不会是源于此吧。 咦。 老银币。 看着默默远离自己的谢曦和,镇北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轻咳一声。 “咳咳,我回去再问问文卿的意思,若是他还是非谢三小姐不娶,那我再上门提亲。” 谢家人回神。 谢大爷目光深沉凌厉,突然大笑道:“世子重情,定不会移情别家。” 镇北侯回道:“见识了谢家女儿,哪里还看得上别家女。” 得到肯定回复,谢大爷满意的笑了,与两个弟弟一起将镇北侯送出门。 谢曦和生怕被几个女人活撕了,趁着她们还没有问责,装作头晕的模样,扶着椅子软软的倒在地上。动作很轻,半点没有磕到脑袋。 谢大夫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懒得计较,大手一挥,命人送她回去。 毕竟在亲事人选未定之前,谢曦和是暂时没法动了。 将军府门口。 董氏刚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去,丝毫没有看到边上还站着的几个大男人。 妇人脚步急切,汗水打湿了衣衫,姣好丰满的身形展露出来,脸蛋红扑扑的,越发的诱人。 谢三爷看着镇北侯紧紧盯着自己夫人,不由得脸色难堪,眼底杀机毕露,手已经开始摸向腰间的鞭子。 “咳咳,侯爷。”谢大爷出声提醒。 镇北侯也没被抓包的尴尬,反倒畅笑道:“军营里没什么女人,一时见到尊夫人,有些看呆了。谢三爷好福气啊,娶得如此美娇娘。” 话中的醋味藏都藏不住。 谢三爷不为所动,眼底愈发的猩红。 谢大爷赶紧打圆场道:“君子爱美,人之常情,理解理解。” 又警告的瞪了弟弟一眼。 谢三爷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半点没给镇北侯面子。 只要我不想当皇帝,老子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谢家三爷。 “三弟性子直,侯爷别计较。” “没事儿,若我有如此美妻,别人看上一眼,我定剜了他的眼珠子!谢三爷已经够宽容了。” 谢大爷与谢二爷对视一眼,有些无语。这是真看上三弟妹了? 谢家不可辱。 可若是真能当上皇帝,别说是弟妹,就算是自己妻子也不是不能送人。 第10章 与谢云舒合谋 谢曦和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便见董氏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莲花碎步,却半点不慢。 “娘,我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 便见一道倩影跟了过来。 正是谢云舒。 “三叔母。”标准恭敬的行了一礼。 董氏一愣,以前这大小姐可是眼高于顶的,每次见她,招呼都懒得打,这是有求于人了? 眼光毒辣还得是董氏,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谢曦和还在没好气道:“干嘛?想来责罚我坏了你的花神之位,让你没法风风光光的嫁给傅世子?” 谢云舒看向董氏,欲言又止。 董氏识趣极了,找个理由就走了。 待到下人也被陆陆续续的赶走后,谢曦和也反应过来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里磕着瓜子,还将瓜子皮丢在谢云舒的脚下。 以前若是这番行为,谢云舒早就跳起来了,此时,却硬生生的忍了。 谢曦和心中有数了。 “三妹妹。”谢云舒温柔呼唤。 谢曦和瞥了她一眼,换一个方向继续嗑瓜子。 咔咔咔咔。 谢云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搅烂了。 “三妹妹~” “有事快放。” 又不是屁,放什么! 谢云舒都快被气死了,这死丫头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三妹妹,你想嫁给贺世子吗?我可以帮你。” “不想。” “……”谢云舒要疯了。 不想,你刚才闹得天翻地覆是为什么?若不是顾忌镇北侯,你现在估计都被父亲打断狗腿了。 “三妹妹,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二妹妹抢你的亲事吗?贺世子文韬武略,俊美不凡,拱手让人岂不可惜。” 谢曦和很是体贴道:“我确实不喜二姐姐抢我亲事,但若是大姐姐,我却是喜闻乐见的。” 此话一出,谢云舒算是清楚,谢曦和早就猜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且把自己当猴耍。 不由得俏脸青白交错,再也端不住优雅高贵的姿态,索性也不装了,直言道:“三妹妹,你要如何才肯嫁给贺世子?” 谢曦和笑得贱贱的,“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帮你。” “哼!既然三妹妹并不想真心合作,那我便去找二妹妹,想必她是极其乐意抢你的亲事,嫁给贺世子那等天之骄子。” “慢走不送~” 谢云舒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走了。 可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又憋屈的回来了。 “你早就知道镇北侯看不上二妹妹,是不是?” 谢曦和头也没抬,反倒指了指桌子上的西瓜,意思不言而喻。 “我又不是丫鬟,你别得寸进尺!”谢云舒忍不住咆哮。 谢曦和掏了掏耳朵,又不吭声了。 “……”谢云舒。 最后还是憋屈的端着西瓜,亲自呈到谢曦和面前,态度好极了。 “三妹妹,求求你帮我,我与荣珩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就委屈你嫁给贺世子,事成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还不成吗?” 谢曦和挑眉,“事后你反悔怎么办?我要你现在帮我。” 谢云舒咬牙,“我办成后,你若失败怎么办?” “你看看我这张脸。” “什么?” “你觉得有哪个男子,能逃脱这张脸的魅惑?而且贺世子本就钟情于我,镇北侯就算不喜欢我,可也不会罔顾贺世子的心意,不然他今天也不会登门求亲。” 谢云舒看了看那哪怕受伤都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蛋,再看看那鼓囊囊的胸脯,柔若无骨的腰肢。 狐媚子! “你想要做什么?” 谢曦和凑上前去,附耳小声嘀咕几句。 “就这样?”谢云舒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只要你完成这事儿,我就让你嫁给傅世子!你若不信,我可以发毒誓。我若违约,我爹鳏寡孤独,不得好死……” 谢云舒不耐打断,“行了,希望三妹妹信守诺言,不然惹怒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你娘也会被你牵连。” 说罢,轻移莲步,款款而去。 谢曦和盯着那背影瞧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继续嗑着瓜子,享受着晚霞满天,清风徐来的舒适感。 蜷缩在椅子上,杏眸半眯半阖,像是慵懒闲适的猫儿。 傍晚时分。 谢曦和与董氏正在用膳,两人也没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直到一抹满身酒气的身影推门而进。 看到餐桌上其乐融融的一幕,醉醺醺的脸上满是恼怒。 “吃饭都不等我,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丈夫父亲吗?” 一开口便是指责。 “你大半年不来一次,凭什么让我们等你。”谢曦和满肚子的气。 董氏轻声吩咐丫鬟,“再添一副碗筷。” 然后又起身,想要将谢三爷扶坐在椅子上,却被他一把挥开,那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滚开!” 谢曦和扶住亲娘,小声嘀咕道:“又发酒疯了,娘,你躲远一点,别又伤了你。” 董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 谢三爷踉踉跄跄的踢开挡路的椅子,一屁股坐在董氏坐过的椅子上,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两荤三素,不由得怒了。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谢曦和都替他手疼。 “我谢家是养不起你们吗?你们就吃这么一点,谢家的狗都比你们吃的好。丢人显眼的东西,果真商户的女儿就是上不得台面!” 董氏淡然无波,像是没听见这恶毒的话一样。毕竟任谁听了十多年的羞辱,也会无动于衷。 谢曦和却是见不得,讽刺道:“我母亲十里红妆,轮得到你养吗?” “放肆!” 谢三爷气得扬起手。 谢曦和怒瞪回去,“你又想打我?有本事就打死我,看镇北侯能不能饶了你!” 一听镇北侯三个字,像是点燃了导火线,瞬间引得谢三爷火冒三丈,浸满冰渣子的眼睛死死盯着董氏。 “自己搔首弄姿,连教的女儿也是伤风败俗,句句不离男人,令人作呕!” “你太过分了!羞辱我就罢了,你怎么能骂珠珠,她可是你女儿!” 将修养刻入骨子里,温柔了一辈子的女人,哪怕受尽羞辱,也只是红着眼反驳。 “你还是我女人呢!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勾引其他男人?董柔,我告诉你,你生是我人,死是我的鬼,永远别想逃离我!” 第11章 董氏的痛 谢三爷一把攥住董氏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捏住下颌,力量极大,董氏痛苦的挣扎。 可男人与女人的力量相差极大,何况谢三爷可是武将出身,董氏一个弱女子,无异于蜉蝣撼树。 “你干什么!快松手!” 谢曦和冲上前就想扯开亲爹,可那如钢铁的手臂纹丝不动。 一口咬下,血腥味窜入口腔,谢曦和也是急眼了,几乎咬下一块肉。 谢三爷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从战场上厮杀存活的人,这点伤又算得上什么。 “来人,带小姐下去休息。” 谢三爷只是吩咐一句,那些整日谄媚恭维夫人小姐善良慷慨的下人们,粗鲁的挟制住谢曦和的双手,脑袋撞到桌子上,也不管不顾的往外面拖去。 谢曦和真的怕了。 这疯狗,不会对娘做什么吧。 “爹,我错了,你别伤害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出言不逊,娘没做错什么,爹,你放过娘!亲事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谢曦和费尽全力的挣扎,可七八个仆人的力量哪是她能抵抗的,连上前帮助的晚荷也被抓了起来。 “爹,你放过娘啊,我给你磕头道歉,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娘是无辜的,你放过她,我求求你,放过她。”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遍珠玉阁。 谢三爷冷眼看着这一幕,在董氏耳畔轻声道:“对父亲大不敬,可是得杖责二十,关进祠堂,禁闭三日。夫人,你说我们的好女儿这次能熬过去吗?” 董氏看了看女儿额头再次浸染出的鲜血,痛苦的闭上眼睛,一滴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董氏咬紧嘴唇,苍白的唇瓣血迹斑斑,更添几分颜色。 “好。” 一个字,却写满了屈辱。 谢三爷却是心情大好,“好了,放开小姐,去叫府医,重新给小姐包扎伤口,小姐若是有事,我饶不了你们这群狗东西!” “是!” 仆人们又恢复成了那副恭顺讨好的嘴脸,小心翼翼的放开谢曦和,还替她理了理褶皱的裙子。 谢曦和冲上前握住董氏的手,担忧道:“娘,你没事吧?” 董氏笑着摇摇头,明明下巴被掐得青紫,却依旧温柔的安抚女儿。“珠珠,娘没事。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与你爹商量一下你与贺世子的亲事。” 谢曦和一愣,随后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就知道渣男一定会顾忌镇北侯,不会对她与娘做什么的。只要谢家想当皇帝,就不敢得罪镇北侯! 可是她忘了,谢三爷是个疯子…… “行吧,爹,你若是再欺负娘,我就去镇北侯府告状,到时候大伯肯定会收拾你的。” 临走时,谢曦和还不忘威胁一句。 谢三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大手一挥,“滚吧。” 董氏拿出帕子擦了擦女儿额头的血迹,催促道:“珠珠,快回去吧。” “好,娘,你也早点休息~” 谢曦和用帕子捂住脑袋,虽然全身被撕扯得酸痛,因失血而头晕乏力,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她终于赢了谢家一次。 被欺压了这么多年,今日她终于翻身做主人了。 晚上,谢曦和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的她,大杀四方,将渣爹踩在脚底下,那群高傲的谢家人,全部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原谅。 直到睡醒,她都还乐不可支。 刚睁开眼,晚荷便开心的拿着一封信奉上,喜笑颜开的,像是遇上什么大喜事。 “小心牙齿笑掉了~” “嘿嘿,若是小姐知道了,定然和奴婢一样开心。” “啥事啊?” 谢曦和来了兴致,端坐在床上,接过了信封,还未拆开,便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不由得刷的将信丢了出去,差点落到旁边的水盆里。 “拿走,拿走!” 那避讳莫及的样子,吓了晚荷一跳。 “小姐,这可是周公子亲自送来的信,你以前不是千呼万盼吗?今儿怎么变了一个样,怕不是高兴傻了?” “你才傻了!”谢曦和没好气道。 晚荷讷讷的摸了摸鼻子,问道:“您真不看?周公子还命奴婢给您带话呢。” 谢曦和想了想还是决定听听,“说来听听。” “周公子说,你昨日粗鄙跋扈,胡说八道,污了他的清名。若不当众道歉,他绝对不会原谅您。” “艹!” “周公子还说,知道您脸皮薄,所以只让您在清风楼解释一二。” 谢曦和翻了一白眼。 清风楼虽然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但装潢雅致,充满书香气息,在她有意宣传下,成为文人墨客最爱聚集的地方。 在那地方道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把她淹死,读书人的嘴有多碎,多一针见血,她可是领教过的。 “小姐,你去吗?” “去你……”谢曦和刚欲拒绝,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去,我怎么会不去呢!” “你告诉他,让他将同窗好友,街坊邻居全部请去,美酒佳肴都上最好的,我明儿必定好好给他赔罪!” 晚荷看着小姐阴森森的笑容,忙不迭的溜走了。 谢曦和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任由丫鬟们伺候着起床,可当她收拾妥当坐在餐桌前,也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 “我娘呢?” “夫人昨晚与三爷谈论公事,很晚才熄灯,还未起床。” 谢曦和应了一声,继续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中午。 “夫人还没起床?” “起了,只是夫人有些累,在屋内用了膳,便睡了。” 谢曦和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怀疑。 傍晚时分。 谢曦和还没有问起,仆人便已经开口道:“知道小姐要去白马寺里,夫人已经着人收拾好了衣物,让小姐吃完饭早点休息,不然明儿起不了床,到时候郡主与周小姐会怪罪您。” 谢曦和蹙眉,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美味,鲍鱼海参,松露山珍极尽奢靡,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谁安排的晚膳?” 她娘虽然出身家财万贯的商户,但外祖父家是经历过灾荒的,见识过饿娐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所以向来勤俭节约,连娘也从不铺张浪费。 “三,三爷。”仆人迟疑道。 脑海中像是一道闪电劈过。 第12章 恶心龌蹉的亲爹 谢曦和脸色瞬间苍白,拔腿就跑,直冲董氏所在的正房。 房门紧闭,有两个侍卫正在外面守着。 谢曦和一眼认出,那是渣爹的长随。 还未走近,便听见娘隐忍痛苦的呜咽声。 晴天霹雳。 谢曦和怔愣在原地,像是根木头桩子,一动也不动,许是痛到极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胸口的衣襟,呼吸都困难。 娘骗了她。 她的自大愚蠢,害了娘。 她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低估了渣爹的龌蹉,最后害得娘为她承担后果。 谢赫安 谢赫安! 谢赫安!! 两侍卫对视一眼,皆是头疼,三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刁蛮跋扈。若是三爷真厌弃了这对母女,还好说。 可偏偏这样子…… 哎,弄得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三小姐了。 正当他们愁着怎么阻拦谢曦和的闯入时,她却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扭头就走了。 背影决绝而冰冷。 那一眼,惊得两侍卫打了一个寒颤,汗毛直竖。 咽了咽口水。 “三小姐这是?” “管她的,只要别闯进去就行,不然坏了三爷的好事,他还不得活撕了我们。” …… 谢曦和去了谢云舒那里,两人遣散了丫鬟仆人,在空旷的院子里待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谢云舒的脸色恐惧纠结,许久才下定了决心。 直到弯月高挂,谢曦和才借着清冷月光踩在大理石铺的地面上,慢吞吞的走了回去。淅沥沥的清辉洒下,背脊挺直,透着一丝鱼死网破的决绝。 谢曦和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去董氏的院门外站了很久。 直到灯光熄灭,里面刺耳的声音消失,她才回房睡觉。 一夜无梦。 狐朋狗友刚到珠玉阁,便看到已经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的谢曦和,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哟呵,我们的谢三小姐竟然起床了,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李宛兰围着谢曦和转了一圈,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周小丫催促道:“既然起了,我们就快点出发~” 谢曦和摆摆手,“急什么?我们出发前,先去看一出好戏。看完戏,我带你们去郊外庄子里,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下河抓鱼,去山上采蘑菇~比那劳神子白马寺好玩多了。” “啥好戏?” “去了就知道了。” 临走时,周小丫摸着肚子拉住了谢曦和,可怜巴巴的说道:“吃完饭再去啊,我还饿着肚子呢,就想来蹭伯母做的香酥饼。” 谢曦和脚步一顿,随后道:“娘被狗咬了,身子不适还在睡觉呢。我请你们去清风楼吃。” “啊?那我去看看!” 周小丫也顾不得吃饭了,李宛兰也大步往董氏的院子走去。 “没多大事,最多一个月就好了。” 这一句有些意味深长。 谢曦和拉着两人就走了,等她们到达清风楼的时候,时间还早,店门才刚打开。 打着哈欠的店小二,刚看到有人过来,刚想说今儿有贵客包场明儿再来,可看清三人模样后,不耐的神色立刻变得谄媚,很是狗腿子的上前恭迎。 “主,咳,谢三小姐,快快请进~还是以前那个包间吗?” 店小二虽然改口极快,可周小丫还是听出未尽之意,不由得怒了,“又是你的产业?” 谢曦和瞪了店小二一眼,看着怒目而视的姐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应该,好像,是吧。” 话落。 李宛兰冲上前就掐住谢曦和的脖子,恶狠狠道:“我们穿同一条裤子的好姐妹,你竟然不告诉我们,京城第一酒楼是你产业!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还有多少产业是我们不知道的!” 周小丫咆哮道:“最重要的是,你丫的,每次清风楼吃饭,你都让我们掏钱请客,还专挑贵的吃!” “你还是人吗?姐妹的渣渣钱都坑!” 看着两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谢曦和咽了咽口水,察觉街道上被吸引过来的目光,怕被坏了好事,不由得急了。 “以后你们来吃饭,都不收钱,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收回手,还替谢曦和整理一下褶皱的领口,一人一手,挟制住谢曦和的手臂,就进了大门。 走到顶楼最中间的包间里,两人方才松开,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榻上,周小丫大手一挥,便开始点菜。 “八珍汤,蜜汁烤鸭?,银鱼蛋鱼翅羹?,荷叶鸡,佛跳墙,麻婆豆腐……” 零零散散的报了十几样。 谢曦和没好气道:“你吃的完吗?” “你管我的,吃不完,我打包!”周小丫瞪了回去。 李宛兰笑得阴恻恻,“谁浪费粮食,我弄死她!” 谢曦和看着惴惴不安的店小二,摆手道:“还不快下去准备。” 店小二忙不迭的跑了。 三人品茶等着饭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谢曦和也将换亲之事告诉给姐妹,然后一起开骂,将谢家祖宗十八代全部问候了个遍。 出了一口恶气后,三人胃口大开,一个个挺着肚子,像是怀胎五月,食材一点也没有浪费。 这时,楼下传来喧闹声。 “诸位,谢三小姐欲擒故纵逼婚失败,为了寻求我的原谅,特意请大家到清风楼,当众向我赔礼道歉,澄清谣言,以示诚意。” “谢三小姐还真是死皮赖脸,安谦都这样拒绝她了,她还死追着不放。” “当众道歉?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今日事后,谢三小姐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 周小丫推开窗子,探出半个脑袋,当看清楼下的挤满的人群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谢曦和,你还要不要脸,周安谦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对他死心塌地,花钱请客,让别人骂你!你脑袋里装的是屎吗?” 李宛兰也是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若再自甘下贱,我们绝交,我李宛兰没你这样寡廉鲜耻的姐妹!” 谢曦和白了她们一眼。 “屁。你们等着看吧~”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选择看上一会儿,再决定是否绝交。 第13章 收拾渣男 果然,人群中传出另外一道声音。 “周公子,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那日谢三小姐可说了,她看不上你这根狗尾巴草,这清风楼的饭菜可是贵得很,别到时候你赚了名声,让我们掏钱。” 此话一出,恭围喧闹的大厅安静片刻。 周安谦看向开口的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时他才发现人群中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 难道是听说他请客,来打秋风的? 有人开了头,质疑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安谦,谢三小姐果真对你言听计从,愿意当众道歉?” “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我们可没钱。” “那可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周安谦,你够格吗?怕不是人家有了贺世子,看不上你这根狗尾巴草了,你心怀怨恨,故意坏人家名声吧。” …… 周安谦心底打鼓,谢曦和那日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似的,看他的眼神,全然没有之前的痴迷爱意。而且事后,也没有求他原谅,信都没有来一封。 若是以前,她早就眼巴巴的去他家,帮他娘洗衣干活,只求娘帮她求情。 可这次,却是他主动找她。 正当周安谦怀疑这是不是谢曦和的阴谋,想要他丢尽颜面时,店小二突然走上前,悄悄在他耳畔说了一句。 刚才还惴惴不安的周安谦,立刻底气十足,大声道:“诸位安心,我今天就放话在这里,大家随便吃随便点。而且我必定让谢三小姐跪求我的原谅,以证清白!” “不是我周安谦配不上她,而是她死皮赖脸追着我不放!” 此话一出,全场的气氛像是被点燃了。 恭维讨好声接连不断,那些看戏的权贵子弟也多了几分真诚,毕竟周安谦这草根,若是真娶了谢家人,可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了。 “鲍鱼海参再来一份!” “一份哪够吃,三份!” “把你们最好的女儿红拿出来!” “喝酒吃饭,哪里少得了美人作陪,小二,去把隔壁忘忧阁的姑娘们都请过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周安谦。 忘忧阁的都是清倌,而且个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极受读书人的追捧,唯一的缺点的就是太贵。 周安谦大手一挥,极为豪爽,“小二,还不快去请!” 店小二点头哈腰的出门了,半点不怕坏了主子的大事,反正忘忧阁也是主子开的,都是一家人,要赚一起赚啊~ 周小丫和李宛兰也看出谢曦和的阴谋,不由得皱紧眉心。 “珠珠,你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今儿的花销,就算不赚钱,光成本也有上万两,你把周安谦祖宗十八代卖了,都还不起。” 谢曦和咧嘴一笑,“看到那群公子哥儿没有?周安谦没钱,他们有钱啊,我已经叫齐了人马,不缴清钱,谁也别想出这门!” 李宛兰打了一个寒颤,“你可真够狠的~” 周小丫笑出声道:“得罪了这群世家弟子,京城怕没有周安谦的立足之地。” 谢曦和笑了,“丢人丢钱算得了什么,更狠的还在后面呢。” 周安谦,上辈子的仇,老子报定了! 又是过了两个时辰,直到下午时分了,这群人终于吃饱喝足,一个个醉醺醺的,在美人的吹捧下,开始高谈阔论,大放厥词。 “谢曦和怎么还没来!” “我还等着看她下跪道歉呢。” …… 周安谦也是霸气道:“小二,可还不快去将谢曦和叫出来,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若是她好好赔礼道歉,那日污蔑我清名的事儿,我也不是不能原谅她。” “若将我哄开心了,我也能勉为其难的娶她为妻,也算是不辜负她对我的一片真心。” 谢曦和攥紧拳头。 周安谦,你还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啊。 可惜,这世上最廉价的的就是真心!你越讨好隐忍,只会让他更理所当然。 “哈哈,那我提前祝安谦同结连理,一飞冲天了。” “以后安谦步步高升,可别忘记我们这些穷兄弟。” …… 众人恭维祝贺着。 可随着时间的逝去,众人渐渐发觉不对劲儿。 谢三小姐,怎么还没来? 周安谦不耐的催促,“小二,小二,你还没去叫谢曦和吗?” 店小二很是无辜道:“谢三小姐?谢三小姐来了清风楼吗?我怎么不知道。” 周安谦脸色骤变,身子都在发抖,巨大的恐慌席卷心头,努力稳住心神,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谢曦和来了吗?让我好好款待大家,她买单吗?你让她别再玩欲擒故纵那一套,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他已经顾不得谢曦和道不道歉了,他只想着谁来买单! 店小二一脸纳闷警惕的看着他,“我何时说过这话?而且谢三小姐大清早就和郡主周小姐,去庄子里游玩了,大家若是不信,随便去打听打听便知。” “周公子,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琼浆玉液流了一地,离酒池肉林只差一个池子了,一些山珍海味只咬过一口便弃之如敝屣。 若是平时,他们肯定舍不得如此浪费,可听说是别人请客,便使劲儿的挥霍糟践,一个个吃的油头满面,脑满肠肥,挺着肚子都走不动道了。 可听到这话,酒意一下子被吓没了。 直接跳了起来。 “周安谦,是你请我们来的,别想让我们掏钱!” “小二,找周安谦买单,不关我们的事,我要回家了!” “对!找周安谦去!” …… 众人蜂拥着向大门口逃去,连那些世家子弟也是面色发白,虽然他们月银不少,可相比今日花销,简直是九牛一毛,家中若是知晓,定会打断他们的狗腿啊! 可刚到门口,便见几十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拿着棍棒守在门口,摩拳擦掌。 店小二笑盈盈的说道:“诸位,清风楼盖不赊账,你们忘了吗?不交完钱,谁别想出门。” “我们掌柜说了,知道诸位是被周公子欺骗,很是同情,所以愿意打七折,只要诸位凑齐银子,便可回家。” “当然,我们可以派人通知诸位府上,送钱过来。” 第14章 我家的大米就是比别人的香 事已至此,众人也知道完蛋了,虽然恨极了周安谦,可谁也不想在这清风楼丢脸,毕竟和周安谦混在一起的,都是想考取功名的学子,不想因小失大,坏了名声,失去科考机会。 一人咽咽口水,问道:“多少银子?” 店小二露齿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敲了一通,报了一个数字。 “十万五千八百一十三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两雪花银,那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坑钱吧你!怎么会那么贵?”一人提出质疑。 店小二笑道:“两头鲍三百二十二个,每只三十两银子,不少公子都是熟客,应该也知晓平时两头鲍,每只不低于五十两银子,这价格不贵吧?松露十一斤,每斤五百两银子不贵吧?二十年的女儿红,一瓶三百两银子……”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凄惨的嚎叫声响起。 “谁他妈把鲍鱼当饭吃啊!” “谁家的松露论斤卖啊!” 众人沉默。 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好吭声,毕竟谁都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傻子才会承认。 于是。 便将怒火对准了罪魁祸首。 “周安谦,你不是说谢三小姐要向你下跪道歉,并且请客吃饭吗?” “我就说谢三小姐那般尊贵的女子,怎么会瞧上你这下贱东西,你以前说谢三小姐怎么死心塌地追求你的话,怕不是吹牛?” “周安谦,老子被我爹打,你也别想好过!” “你给我死来!” …… 一双双拳头向周安谦打去,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还有痛哭流涕的解释声,被掩盖在辱骂殴打声中。 曾经那个赫赫有名的风流才子消失不见。 周安谦,我能将你捧到高位,自然也能将你拽入深渊。此事还不算完,我也要让你尝尽众叛亲离,生不如死的痛苦。 “走吧~” 谢曦和吩咐小二别弄出人命,便带着姐妹从后门悄咪咪的走了。 到达郊外庄子的时候,太阳西斜,天色还算晚,正值夏日,此时金黄色的稻谷似是金色海浪随风荡漾,散发着淡淡的谷香。 庄子背靠大山,前方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依稀可见小鱼小虾在水中畅游,四周都是肥沃的良田,很是安静舒适。 远处有几家佃户的房子,都是租谢曦和良田的农民,一直帮忙打理庄子里的事务。 “这地方不错?啥时候买的?”周小丫张开双手,感受着微风徐来的美好。 “几年前吧~”谢曦和开始打马虎眼。 李宛兰瞪了她一眼,“几年是多少年?” “十年。” “艹,我们还在开蒙识字,你就开始挣钱了是吧?” “赚钱也不带着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谢曦和一听这话,直接跳了起来,指着两人的鼻子就骂道。 “是谁说商人低贱,我们身份尊贵,不愁衣食,何必与商人一般市侩,斤斤计较。咋的?现在看到我挣了钱,眼红了呗?后悔了呗?” 两人尴尬,站在那里被骂了一通,也不敢还嘴,后来实在被念叨得烦,便开始转移话题。 “哎哟,这稻谷又高又壮的,一看就好吃。” “就是,就是,看着比我家中吃的米饭还要大,这是哪来的品种?” 谢曦和白了她们一眼,看向天边金灿灿的谷子,嫌弃的扁嘴:“这谷子一点都不饱满,哪里好了?” 李宛兰不干了,“我爹的封地可是江南富庶之乡,光照充足,土地肥沃,可每年送到京城的谷子,也没这么大的。” 谢曦和轻哼一声,“那是你们没吃过好的~” 周小丫也不干了,“咋的?你谢家的大米都比别人家的香是吗?” “我谢曦和的大米就是比别人的香~走,带你们两个土包子去见见世面~”谢曦和自豪的抬起下巴,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带路。 李宛兰与周小丫对视一眼,这家伙搞什么东西? “等等我啊。” 两人快步追上。 三抹美丽的人影穿梭在稻田中,微风袭来,吹起了那翩跹裙摆,似是画中仙。只是静逸美好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三人龇牙咧嘴的骂声。 “这稻草割肉啊,痛死了。” “啊!有老鼠!虫,虫,虫!” “慢点跑,我摔倒了,谢曦和,你敢谋害郡主,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 尖锐刺耳的吼声极具穿透力,惊起了一大群飞鸟,连带着树林里的人影也愣在原地。 “大人?” “没什么,应该是巧合,走吧。” 谢曦和穿过了一大片稻田,来到了一片渔网笼罩的稻田前,相比其他稻田里成熟金黄的稻谷,此处的稻谷颜色还有些泛绿,似是还没有彻底成熟。 可哪怕没有成熟,可个个颗粒饱满,连稻穗都比其他稻田的多,将枝桠压的弯了腰。 此处稻田不大,也就三四亩地。 可李宛兰却怔愣在原地,哪怕她只是闺阁小姐,可也明白其中的厉害性。 谢曦和张开手臂,高傲的抬起下巴,“这是朕打下的江山!朕允许你们磕头臣服!” 啪! 李宛兰一把将谢曦和推开,颤抖着双手摘下一颗稻谷,小心翼翼的剥去外皮,露出饱满晶莹,还有些湿润的大米。 奉若珍宝的舔舐嘴里,微涩泛甜的口感充斥在口腔中。 滴答。 一滴泪水落在地上,砸起尘埃。 “谢曦和,你干的?” 周小丫也是惊叹不已,“你的眼里不是只有周安谦那贱男人吗?什么时候研发的稻谷?这产量比旁边田的多了一倍不止。” “我研发的,崇拜我吧~顶礼膜拜我吧~”谢曦和嘴角轻扬,清丽脱俗的面容上云淡风轻。 可下一秒。 李宛兰猛地将谢曦和抱了个满怀,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背,泪流满面的脸上藏不住的开怀,她的娇躯在颤抖,无法掩饰的激动。 “我的好姐妹,我以你为荣!” 谢曦和回抱住她,声音很轻,似是在发誓,似是在承诺。“以后不会有人饿肚子了。” 周小丫也是红了眼眶。 前年旱灾,宛兰随着昌平王去视察封地,可富庶如江南,也出现了赤地千里,易子而食的惨况。从那以后,她们便知道宛兰心底有一个结。 第15章 你能当我爹吗? 一个名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心结。 甚至因此退掉了娃娃亲的未婚夫,因为她那权贵世家的未婚夫铺张浪费,不知民生疾苦,而那未婚夫一怒之下,孤身一人离家出走远游,结果被饿疯的难民分食。 从那以后,清高冷傲的郡主变成没心没肺的模样,用笑隐藏了所有的悲伤。 就连昌平王妃也觉得女儿并没有为情所困,可,她们三姐妹才知道对方心底难以启口的痛。 “谢谢你。珠珠,谢谢你。” 李宛兰哭的不能自已,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不顾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撕心裂肺,将藏在心里的痛发泄出来。 谢曦和眼睛湿润,她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角,就站在那里,任由李宛兰趴在她身上。 周小丫背靠着谢曦和,支撑着两人。 斜阳落下,三道影子纠缠在一起,姐妹情深的画面感人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宛兰终于收敛了哭声,她眼神清亮,郑重其事的问道:“你这稻谷怎么处置?” 谢曦和拿出帕子,没好气的使劲儿擦了擦李宛兰满脸的鼻涕泪水,怒道:“想问我是给谢家,还是给陛下就明说!试探个屁啊!” 李宛兰尴尬的干咳一声,“我这不是不好明问吗?毕竟这稻谷是你特意替我研发出来,解我心结的,我还不知足,妄想收入皇家手中,这太不厚道了。”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想啥呢你!特意替你研发?你的脸有那么大吗?” “……”李宛兰:白感动了。 周小丫好奇道:“那你为何研究这稻子?这东西可不好弄,连惊才绝艳的沈太傅都未曾想出增产的法子。” 谢曦和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发髻上的流苏簌簌作响,杏眸又大又圆,顾盼生辉,道不尽的恣意愉悦。 “当然是我心怀天下,不忍天下百姓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天资聪颖,天降奇才,天之骄子……” “滚!” “爬!” “……”谢曦和轻哼一声,“你们这是嫉妒,我就是这般集天下美好于一身的女子~” 周小丫嗤笑道:“你是什么德行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无利不起早!” 李宛兰沉声道:“说吧,你今儿莫名其妙的改变主意,带我们来这庄子是为什么?” 谢曦和摸了摸鼻子,知道骗不了这两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只好老老实实的交代。“我看上沈太傅了,想拿来讨好他,让他当我……” 爹。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便听到周小丫惊呼道:“沈太傅!” 那双手指着她身后哆哆嗦嗦,嘴唇都在颤抖,脸颊泛白,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 谢曦和揉了揉耳朵,“你叫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太傅在我后面呢。” 周小丫咽了咽口水,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往后看,李宛兰也是脸色发白,恐惧的后退几步。 谢曦和却不耐的摆手,“行了,别装了。我打听过了,沈太傅今日下乡察看民情了,怎么会在这里。” 话落,谢曦和突然察觉不对劲儿。 下乡? 艹。 不会那么巧吧,刚好是我这个乡吧? 她僵硬着身子转身,就看到身后不远处正站着那抹清隽雅致的身影,一身青衣,明明身处田野,却仿若置于云端,一如既往的高不可攀。 “沈,沈太傅。” 男人一步步走近,一股墨香席卷而来,修长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灼热的阳光,丝丝凉凉的寒意浸染骨头,谢曦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太尼玛巧了吧。 这是什么孽缘啊! 不对,这是天赐父女缘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又是什么。 “爹!” 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 沈致渊眼皮子一跳,泰山倾倒而面不改色的冷静从容,在此时彻底破灭,他脸色阴沉,似是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黑云压顶的压迫感。 “爹?” 薄唇轻启,似是亘古不化的寒冰。 谢曦和俏脸一僵,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着男人布满寒霜的脸,她心间一颤,求助似的看向两个小姐妹,可回头一看,却见刚才还在她身边的李宛兰与周小丫早就逃走了,这么点时间已经跑出几百米了。 两人一溜烟儿的逃到了庄子里,还不放心,砰的关上房门,然后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喘气,对视一眼,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她是疯了吗?让沈太傅当继父!” “那可是什么沈太傅啊,公主都不敢说自己下嫁的沈致渊啊!” “所以她当时给沈太傅和贺文卿都送了花,不是想广撒网,而是真想让伯母改嫁?” “谢三爷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死她这个大孝女!他还没死呢,亲女就想着给他戴绿帽子。” “这不是最重要的,沈太傅当继父,这是何等侮辱啊,不会直接弄死她吧?” “应该不会吧……” 两人面面相觑,虽然对沈太傅的人品深感信任,可是任谁被如此戏弄羞辱,都难以忍受吧。 你推我,我推你,推搡半天,谁也不敢回去帮忙。 稻田里。 谢曦和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泪珠盈睫,眼角末梢飞上一抹薄红,力求以最娇弱怜爱的姿态唤醒男人的怜悯之心。 “沈太傅,你听我狡辩,呸,解释!” 沈致渊古井无波的眸子闪烁着暗芒,负手而立,阴影将女子笼罩其中,距离很近,能清晰的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 不由得蹙眉后退一步。 谢曦和眼睛一亮,越发卖力的哭诉起来。 “沈大人,你高风亮节,君子之姿,才高八斗,德高望重,长得又俊,品行好,位高权重,深受百姓与学子的爱戴,你这般男人世间仅有……” 越说越顺,谢曦和自己都把自己说服了,仿佛自己找这么高岭之花当继父没什么不对,沈太傅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好,所以才勾引别人生了不好的心思。 “沈大人,您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找妻子,定是找不到能与您契合相配之人,但我娘不同,她貌美如花,温柔贤淑,才华斐然,家财万贯,除了我娘,我找不到与您相配之人!” “你放心,不用顾忌我爹,过几日,我就把他嫁出去,呸,重新找一个夫人!” “所以,您能当我爹吗?” 第16章 于你而言,我又算什么 小姑娘眼巴巴的瞅着他,一如花朝节时,那般的璀璨夺目,像是繁星点点的星空。 “你呢?” “什么?” “于你而言,我又算什么?” 谢曦和猛地抬头看向男人,一头扎进了那深邃漆黑的眸子,复杂的情愫将其包裹,心头一紧,难以言喻的恐慌涌上心头。 他…… 谢曦和摇头甩去那令人不敢置信的揣测,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真的看上她这个粗鄙跋扈的花瓶呢?毕竟连周安谦那等白身庶子,都看不上她。 她大抵是疯了。 错把别人的容忍当成爱。 沈致渊这般男子,岂会是见色起意的浅薄人。 “沈大人,我自小没有享受过父爱,所以一看到您就心生亲近,想与您成为家人,在您的身边,享受您的庇护。” 倏的。 沈致渊笑了。 冷冽的笑声透着些许自嘲。 他俯身,温热的指尖守礼的将谢曦和虚扶起来,恪守礼节的后退几步,一两米的距离,不算远,却像是一条深不见底,难以跨越的鸿沟。 “谢三小姐,恕难从命,我并无娶妻之意。” 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却透着疏离。 谢曦和顾不得心底的涩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我以稻谷改进之法,换取沈太傅的庇护呢?” “此处稻子,是我研发出来的,比寻常稻谷增产两倍,您应知,这对天下百姓是何等幸事。你若是答应我,我还可以将另一种农作物交予您,产量不比稻谷低,且喜干旱,可种于贫瘠山地……” 话未尽。 谢曦和的手就被男人的大手攥住,他冷静自持的面容上满是激动,漆黑眸子绽放出光芒,濯濯生辉。 “是何物?” “玉蜀黍。” “真的能种于贫瘠山地?” “是,此处山顶便有我种植的玉蜀黍,但此时并未成熟,还需一月方可成熟。不过有去年剩下的种子,每亩地比稻谷多一半的产量。” “谢三小姐,我替天下百姓谢你!” 沈致渊拱手深深一拜,弯下的腰久久没有抬起,姿态虔诚感激。 谢曦和心尖一颤,侧身躲开。 有种地沟里阴暗丑陋的脏东西,窥见光明时的难堪,相比男人真正的心怀天下,一心为民,她是如此的卑劣自私。 沈致渊为了天下百姓,向她一介女子鞠躬拜谢,而她却用百姓温饱威逼利诱他。 宛兰得知稻谷增产痛哭流涕,娘亲为了节约粮食,餐餐两荤三素,外祖父日日布施,年年赈灾济贫,连周小丫这等金窝里的娇小姐也能打包剩菜。 可她呢。 只想着自己的生死存亡。 明明知道娘再好,也配不上沈太傅,可固执自私的想要摘下这朵高岭之花,践踏他的尊严,以天下人,逼迫他迎娶下堂妻。 说到底,她不过是仗着他心怀苍生,宽容仁慈罢了。 不然,她怎么不敢在镇北侯,傅国公面前放肆,拿天下百姓威逼利诱他们?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天下百姓的温饱威胁不了他们…… “谢三小姐,如果玉蜀黍真如你所言,我愿娶你母亲为妻,庇护你们的安危,就算不是琴瑟之好,也会相敬如宾。” 男人郑重其事的承诺,明明达到自己费尽心机的目标,谢曦和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摇摇头道:“不必了。” 娘虽然温柔似水,却有一身铮铮傲骨,她若真这么干了,何尝对娘不是一种侮辱。如果娘知道自己威胁沈太傅,恐怕会对她很失望吧。 她精心培养的孩子,竟然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你……” 沈致渊微微一愣。 谢曦和却已经向远处的庄头招手,“沈大人,我身子不适,难以爬山,木庄头会带你去察看玉蜀黍,稻谷即将成熟,你可以全部带走,过几日,我会命人将种植增产法子送到您府上。” 说罢,她微微俯身,盈盈一拜。 “沈大人,就此别过。” 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稻田中,一阵微风袭来,残留着淡淡的体香。 沈致渊就这样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化的冰雕。 “大人?” 木庄头看着怔愣的男人,挠了挠头。 “走吧。” 谢曦和回到了庄子里,站在门口望着融于在山林间的青色身影,久久难以回神。 艹。 她能后悔吗? 钢绳一般结实的救命稻草啊,如此俊美高尚的好爹啊,她竟然就这么放弃了。 她真的是疯了。 精致利己主义的现代牛马,竟然也会舍己为人了。 罢了罢了,算她日行一善放过他吧。沈致渊这般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她又何必将他拽入谢家这烂泥塘里。 谢赫安,谢赫安。 既然不能嫁娘,那我只能把你嫁了! 放心。 我绝对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让谢家难以拒绝的好亲事,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亲弟弟重要,还是皇位更重要,兄弟齐心的谢家是否真的固若金汤…… 砰! 一脚踹开门。 “给我滚出来!” 周小丫与李宛兰抱头痛哭,看着如同疯魔的女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被拒绝,又不是我们的错。” “沈太傅大人有大量,是不会伤害你的,你看,你这不是没事吗?” 谢曦和摩拳擦掌,狞笑着向她们走去,鸡飞狗跳的动静响彻云霄,伴随着痛苦扭曲的笑声,还有喘不过气的求饶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小丫与李宛兰穿上鞋袜,将旁边的狗尾巴草使劲儿的踩烂,香汗淋漓,俏脸通红,一瘸一拐的在前面走着。 “谢曦和,下次能不能别挠脚了,痒死了。” “就是,就是。” 谢曦和拿着棍子戳了戳两人的屁股,懒洋洋道:“快点下河捉鱼,捉不到,你们就别吃饭了。” 周小丫扁嘴道:“我们可以上山摘蘑菇吗?” 李宛兰也道:“我会射箭,我们可以上山抓野鸡,野鸡炖蘑菇可香了。” 谢曦和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后山,抿嘴道:“我就想吃鱼虾!你们抓不抓吧?” “抓!” 两人对视一眼,褪去鞋子,穿着袜子麻溜的下河去了。 谢曦和则是坐在岸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嘴里的狗尾巴草,眼神空洞,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哇!大鲤鱼!宛兰,快,跑到你那边去了!” “在哪儿,在哪儿?” “就在你脚下,快抓啊!” …… 第17章 诱人而不自知 女子清脆悦耳的欢呼声传遍田野,溅起的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抹上了红霞。 “珠珠,下来玩啊~” 周小丫发出邀请。 谢曦和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估摸了片刻,还是经不起诱惑,麻溜的褪去鞋袜赤脚踩在河底。 石头经过多年的冲刷,并不尖锐,反倒扁圆扁圆的,踩着十分舒适,加上清凉的河水,微风袭来,那叫一个舒服。 “虾!” 李宛兰惊呼。 “你才瞎呢!” 谢曦和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我说你脚上有只虾!” 李宛兰急匆匆淌水过来,还不待谢曦和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她脚背上的一只河虾。 河虾不大,还有指头长度,但挥舞着大钳子,耀武扬威的样子,看着就流口水。 “谢曦和,你滚上去穿好袜子,不然待会儿感染了你的脚气,我们还吃不吃饭了,可惜了这么大的大虾。”李宛兰叹气。 “你才有脚气!讨打!” “哎呀,你们别打了,把鱼都吓跑了,待会儿吃个屁啊!” …… 三人又闹成一团,你追我赶好不快活,就是在这河里,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全身打湿也不在乎,继续嬉戏打闹。 年轻气盛的少女们,吃饭哪有玩耍重要。 及时行乐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人光溜溜的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等着丫鬟们烧热水沐浴,哪怕冻的瑟瑟发抖,也不能阻挡她们互戳短处的兴致。 “小丫,你这也太小了,以后你家孩子怕不是吃不饱饭~” “啊,珠珠,你以后怕不是想撑死你家孩子!” “总比你家孩子没得吃的好~” …… 李宛兰的魔爪悄咪咪的穿过被褥摸了过去,微凉的指尖在腰上摸了一把,惊得谢曦和差点跳起来。 “要死啊你!” “你男人以后怕是要死在床上。” 周小丫凑上前,“让我摸摸~” “滚!” 看着色迷迷的两女人,谢曦和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星子,卷紧被褥直接跳下了床,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狞笑着一把甩开被子,就这样不着衣物的追着谢曦和。 “快跑,让爷抓住,可要受惩罚的~” “桀桀桀,爷来了~” 等谢曦和好不容易洗干净逃出来的时候,已经双脚发软,喘着粗气。 “珠珠,别走啊~来啊~我们帮你搓澡不好吗?”周小丫挥舞着帕子。 李宛兰抛了一个媚眼,“我们定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呸!” 谢曦和狠狠的唾弃一口,扶着门框出去了,砰的一声关上门,也关不住里面传出的刺耳嘲笑声。 捂住耳朵,往外面走去。 听不见,听不见,王八念经。 庄子不大,内院只有三间供人休息的内室,穿过小院子,便抵达外院。 “晚荷,饭做好了吗?快饿死……” 刚掀开门帘,谢曦和瞳孔一缩,猛地闭嘴,掩耳盗铃般放下帘子。 艹。 他怎么会来? “谢三小姐,来了便请进吧。”清冷如山涧泉水。 “……”谢曦和。 这是我的庄子好不,用得着你请吗? 女子躲在帘子后久久不动,男人也未曾催促,就这样坐在茶几前品茗,身姿挺拔,将那一屋子璀璨夺目的装饰品,压进尘埃里。 “你怎么不进去?” “有鬼不成?” 周小丫与李宛兰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看到小姐妹如同门神一样站在那里,不由得好奇的掀开帘子偷偷瞧了一眼,就吓得后退几步。 “沈太傅来了,你怎么不去作陪。”李宛兰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压低声音问道。 周小丫也催促道:“客人上门,哪有主人避而不见的道理。”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孤男寡女,不合适。要不,你们陪着一起?” “咳咳,我刚才好像没有洗干净,再回去洗洗,别污了沈太傅的眼。” “我肚子疼,想拉屎。” 临走时。 两人默契的推了谢曦和一把,然后眨眼间就消失在院子,关门上锁一气呵成,还能隐约听见她们吩咐丫鬟把饭菜端去内室吃。 “……”谢曦和。 说好的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呢?就这样把她卖了? “沈太傅。” 女子俯身行礼。 沈致渊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杯盏,青葱白玉手指因用劲而骨节泛白,喉结滚动,清冷沉寂的眸子染上了异样的情愫。 眼前的女子未施粉黛,一头青丝随风飘扬,一袭白色的轻薄衫裙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俏脸绯红,杏眸湿漉漉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媚意,朱唇透着诱人的水润。 活脱脱一副被人疼爱后的样子,似是勾人魅惑的妖精。 “不请自来,还望谢三小姐见谅。”男人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清冷,暗哑磁性,染上了一丝欲色。 “沈太傅大驾光临,是我的荣幸。不知沈太傅可是为了玉蜀黍稻谷而来?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谢曦和回答。 看着女子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样子,沈致渊眸色微暗,起身拱手道:“多谢。” 晚荷掀开帘子走进来,问道:“沈太傅,小姐,可以移步院子用膳了。” “……”谢曦和咬牙。 老子说过要吃饭吗? 可咕噜直叫的肚子提醒着她,不要装b,不然会饿肚子。 谢曦和深吸一口气,笑问道:“沈太傅,时辰不早了,不如先用膳,饭后我们再行讨论,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院子外的石桌不算大,谢曦和与沈致渊面对面坐下,呼出的热气纠缠在一起,尴尬的气氛透着一丝缠绵悱恻。 晚荷在旁伺候着。 “沈太傅,快尝尝,这可是小姐亲自抓的河虾~” “这鲤鱼肉质极嫩,沈太傅,多吃一点。” “香酥螃蟹虽然肉不多,但很脆很香,沈太傅,可觉得合胃口?” …… 谢曦和看着沈致渊碗里堆积如山的菜,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碗,额头青筋直跳。 “晚荷!” “啊?” “我没菜吃。” “奴婢没空,小姐自己夹吧。” “……”谢曦和差点没被气死。 老子教你攀高结贵,但是没叫你扒高踩低,吃里扒外啊! 男人开口。 “我不喜旁人伺候,你先下去吧。” 晚荷夹菜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看了看沈太傅的脸色,发现对方并非生气后,又眉开眼笑的下去了。 隔老远都能听到她与其他丫鬟吹牛,她与圣人亲密接触的事情,引得其他丫鬟羡慕不已。 第18章 十年前 臭丫头,回去扣你月银! 谢曦和气鼓鼓的咬筷子。 “爆炒河虾确实不错,尝尝。” 谢曦和看着碗里的河虾,微微一愣,抬首就看到对方还未收回的筷子。 “我又不是孩子,能自己夹菜。” “你不是想让我让你爹吗?长辈照顾晚辈是应该的,你不必拘于礼节。” “呵呵。” “饭不言,寝不语。” “……”谢曦和。 艹。 闷头吃饭,沈致渊时不时夹菜,谢曦和没有拒绝,只是看着那青葱白玉,骨节分明的大手时,总会失神片刻。 明明是一样的手,怎么他的就充斥着力量与优雅,像是被时光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举手抬足之间,充斥着强烈的气场。 谢曦和恍惚记起,送花时,指尖擦过手背,残留的温暖。 若是这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时,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温度?这清冷禁欲,如同圣人般的男人,有朝一日,会被情欲所操控,难以自己吗? 想到此处,少女本就绯红的脸蛋更是红得像是能滴血一样,刚才被姐妹逗弄过的身体透出酥酥麻麻的痒意。 身体的异样,让谢曦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艹。 她竟然意淫这男人。 啊啊啊! 别想了。 再美的手,也会擦屁股,掏鼻屎! 沈致渊看着脸色像是彩绘盘变幻多端的女子,不由得放下筷子,眉头紧皱,大手附上女子的额头,指尖温热,却似岩浆从头浇到尾。 啪。 脑海里紧绷的神经断了。 谢曦和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把甩开沈致渊的手,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指着男人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干什么?” 沈致渊蹙眉,不顾被拍红的手背,凝声道:“没发烧,你可是伤口疼了?” “没有!” “你莫要故作坚强,生病要及时说,不然吃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我不是小孩子!” “好,不激动。” 这语气,这口吻。 谢曦和要疯了,咆哮道:“我不是小孩子,生病知道说,你别把我当孩子一样哄!”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没搞懂为什么小姑娘好好的又生气了,只能顺着小姑娘的话道歉。 “抱歉,是我说话失了分寸,你莫要生气。” 闻言,谢曦和嘴角弯了又弯。 虽然知道沈太傅是因粮食之事才如此忍让她,可是她还是太牛了,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听说有人能让沈太傅道歉。 “咳咳,没事。” 两人又继续坐下吃饭,相顾无言。 将餐桌上的食物扫荡干净,还没有消食,谢曦和就被沈致渊一挡住去路。 “谢三小姐,关于稻谷增产……” 话未尽,就被打断。 “沈太傅,这边请。” 知道逃不过追问,谢曦和索性将人带去舒适的茶室,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还命人拿了不少润口的瓜果。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从最初的粮食增产,到后来的外土风情,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论什么内容,谢曦和都能说上两句,给出独到见解。 沈致渊的表情也愈发的严肃郑重,眉眼间带着几缕惊叹,时不时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茶水不知道添置了多少次,瓜果分毫未动,夜幕低垂,月光倾泻而下,柔软的光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肩头,美得不像是凡人。 “谢三小姐博古通今,见多识广,令人佩服。”沈致渊亲自斟茶奉上。 “沈太傅不觉得我是胡说八道,亦或是抄袭吗?毕竟我可是出了名的胸无点墨。”谢曦和双手接过茶盏,有些好奇道。 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太难了,何况是比自己低贱的女性。 就如同娘,明明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比大多数的男子强多了,可是亲爹从不承认娘的优秀,只想着用娘的出身,打压欺辱娘,仿佛这样才能彰显自己。 明明爱惨了娘,却没想过精心呵护追求,只想着用男人的方式,让娘臣服。 封建王朝的男人,太恶心了。 “抄袭谁?” 男人清冽愉悦的声音响起,嘴角含笑,似是冬雪初融,寒冰暖阳,美得惊心动魄。 “我沈致渊都承认的才女,谁敢驳斥一二?” 谢曦笑了。 这话说得霸道狂妄,可在沈致渊身上,却算得上谦虚,毕竟天下谁人不识沈致渊,文学界泰斗,压在学子头顶的大山,只配顶礼膜拜的神明。 他哪怕是指鹿为马,别人也只会怀疑自己眼瞎。 “你真不考虑当我爹吗?” 许是接二连三听得多了,沈致渊平静淡然,眼底暗芒闪烁,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你为何总是想让你娘改嫁?” 片刻间,谢曦和脑海中百转千回,最终,她故作轻松的回了一句。 “我觉得谢家迟早要完,我想带着娘跑路。” 沈致渊表情微变,深邃沉寂的眼睛犀利如炬,似是能洞穿人心,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子上,神色晦暗难明。 过了一会儿。 他方才开了口。 “你是如何得知?” 谢曦和心间一颤,沈太傅问的不是,怎么会这样认为,也不是安慰她不要瞎想。 而是认可了谢家要完的事。 所以,谢家大厦将倾的阴谋早就开始谋划了,而不是她所想象的始于镇北侯换亲。 是从三年前,镇守边疆的谢家男子回京开始?还是五年前,谢家以边城数千百姓的性命为饵,坑杀敌军数万,邀功请赏的时候? “不是。” 突如其来的话,让谢曦和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将心中话说了出来,不由得脸色煞白,生怕被沈太傅怀疑自己知晓太多。 可上辈子砍头而亡的痛苦仿佛历历在目,她没法冷静,步步紧逼。 “那是什么?” 女子双眼透亮,神情激动,状若疯癫。 沈致渊微微动容,轻叹一口气。 “不是三年前,也不是五年前,而是十年前。” “十年前?” 谢曦和努力回想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似是想到什么,身子一颤,有些摇摇欲坠,哪怕猜到真相,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声音干涩沙哑,每个字都有些艰难。 “十年前,先皇遭遇刺杀,祖父为救先皇失去性命,祖父死后就该降爵的镇国将军府,成为世袭罔替,本该沦为二流世家的谢家因救命之恩,更上一层楼。” “沈太傅,祖父拼死救人,还有错了?” 最后一句话,谢曦和藏不住的不甘怨恨。 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哪怕丑陋龌龊,但平心而论,十年前,谢家忠心耿耿,是战功彪炳的功臣啊。 皇族就是这般卸磨杀驴的吗? 第19章 你算什么男人 沈致渊摇摇头,负手而立看向窗外,声音平和淡然,却如同重锤砸在心间。 “先皇遭遇刺杀是谢家策划的。” 咚。 谢曦和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 “他们怎么敢……” 刺杀皇族,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十年前,祖父已经病重缠身,兵权消减,曾经讨好谄媚的世族纷纷远离,在京城刺杀皇帝,可谓是十死无生,机会渺茫。 谢家凭什么,是有什么资本,还是有什么后手,敢在京城刺杀皇帝? 而且,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几率,将谢家数百口人命置于危境之中,真的划算吗? 上辈子, 明明外祖父已经捐献全部身家,换得娘与爹和离的机会,爹却没有在和离书上签字。 所以,不是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而是爹本就想拉着娘下地狱。 谢赫安,娘那么善良温柔的人,你怎配与她同生共死! 谢曦和恨极了,嘴唇被咬的血迹斑斑,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也比不上心头的痛。 娘,娘。 前世今生,她唯一的温暖啊。 除了娘,没人会毫无保留的包容她,疼爱她,为了她,娘可以牺牲一切,不计代价,不思后果。 “沈太傅,我后悔了。” “我要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娶娘为正妻,发誓不纳二色,敬重相待,庇佑她一生。” “你若答应,我还有数种关于民生水利的改进之法,皆可以您之名公布于世。” 谢曦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沈致渊身形陡然一僵,冷气飕飕的往外冒,向来宽容平和的他,此时面色铁青,攥紧拳头,眉心绷不住的跳动。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声音微凉,透着丝丝警告。 若是常人,早就被吓的腿软,说不出话。 谢曦和却扬起头,不甘示弱的怒视回去。 “我就是这般卑劣的无耻之尤,只要能护住我娘,威逼利诱也好,杀人放火也罢,我什么下作手段都能用!” “沈太傅,你不是自诩大公无私,心怀天下吗?难道为了天下人的温饱,你连自己的亲事都不愿意牺牲?” “你算什么男人!” 砰! 茶盏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水花四溅。 “谢曦和!” 冰冷刺骨的声音,席卷着滔天怒火。 谢曦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梗着脖子,倔强的不肯低头。 气氛凝滞,万物寂静。 连窗外的蟋蟀青蛙都乖觉的闭上了嘴,怕挑起男人的怒火,丫鬟们早就逃得不见踪影,连内室打叶子牌的两人也吓得花容失色。 滴答。 滴答。 没有啜泣声,没有呜咽声,只有泪水砸在地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如同巨石砸在心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疲倦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若是你心中所想,我同意便是。” 闻言,谢曦和只觉得泪水盈睫,眼前一片模糊,像是各种各样的调料钻入口腔,酸甜苦辣的滋味弥漫心头。 “谢三小姐,我虽不知你如何得知谢家秘事,但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性,管住自己的嘴,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另外,怀璧其罪,以你目前的处境,不宜展现过多价值,此番功劳,我会上奏陛下,等谢家事了,便会论功行赏。”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曦和张了张嘴,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是说了一句。 “我娘很好的。”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泪水打湿过的眼睛,清澈见底。 一如初见时。 沈致渊却只是笑了笑,理了理褶皱的衣衫,将最后一口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背影挺拔疏离,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冷,像是无情无欲的神明。 谢曦和就这样跪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敞开的大门,傍晚的凉风穿堂而入,她蜷缩在一起,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过了一会儿。 她又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饮下,又去内室叫了两姐妹一起吃饭。 吃饭时,没有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是一声不吭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担心。 珠珠,这状态有些不对劲儿呢? “别吃了!” 谢曦和扒光第三碗饭,正欲再添饭的时候,却被周小丫死死拦住。 “你干嘛啊?” 谢曦和嘟囔着嘴巴,很是不开心。 李宛兰筹措一下措辞,方才道:“是不是沈太傅又拒绝你的求亲啊?” 周小丫故作轻松道:“多大点事呢,不用暴食暴饮,我们再给你找个更优秀的。世间美男那么多,总有配得上伯母的。” 谢曦和没吭声。 两姐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若是平时,珠珠早就给她们怼回去了,这丫头什么都吃,向来不吃亏的啊。 “珠珠,你到底怎么了?” “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面对提问,谢曦和脑袋像是浆糊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该开心的,可是心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闷的。 “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了。” 谢曦和摆摆手,跌跌撞撞的往内室走去,刚穿过院子,身子却直直的往前倒去,眼底一片漆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珠珠!” “高烧,伤口又流血了,得立刻回京!” “可回去已经宵禁,城门关闭,没有皇命不得开城门,哪怕你是郡主,也不会为你破例。” “城门守将是谢家的人,他不敢不开!” 半夜。 一辆马车在街道飞驰而过,马儿嘶鸣声,鞭子抽打声,还有护卫盔甲奔跑时撞击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响亮。 当有人被吵醒,骂骂咧咧的打开房门,看清马车上谢家的徽章时,又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在心底一遍遍骂谢家。 宵禁还敢如此狂妄,明儿一定上报老爷,让他去陛下面前告谢家一笔! 若是谢曦和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又坑了谢家一把,不知道多开心呢。 可她已经不省人事。 谢家门口,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 等谢曦和醒来的时候,已经五日后的下午了,脑袋已经不疼了,那隐隐作痛的伤口仿佛从未有过,浑身轻松舒适。 刚睁开眼,就看到董氏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娘。” 声音有些暗哑。 第20章 兄弟阋墙 董氏倏的红了眼眶,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娘在,娘在。” 谢曦和扯起一个笑容,“娘,对不起,让您又替我担心了,我没事了,伤口好像愈合了。” 董氏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再也绷不住,泪水肆意的落下打湿了被褥,消瘦发白的脸颊藏不住的悔恨痛苦。 “是娘对不起你,宛兰她们告诉我了,珠珠,对不起,是娘连累了你。” “太医说你郁结于心,以后不要多思多虑了,我与你爹已经和好,芳菲苑的已经被赶去庄子里,以后谢家无人会欺我们了。” “娘现在很幸福,你以后不要去招惹沈太傅,好不好?” 谢曦和愣住了。 只觉得脑袋瓜子疼,好半天才理清思绪,所以娘以为她这两次受伤,都是沈太傅造成的。是她忘想让沈太傅做她的爹,所以沈太傅一怒之下惩罚了她。 然后, 娘为了我的身心健康,决定委屈自己,迎合渣爹,给自己营造一个幸福美好的家庭氛围,只求,我不再受伤? 可是。 娘亲,沈太傅都答应提亲了啊。 若是爹娘真的和好,我去哪里找一个夫人赔给沈太傅? 不行, 渣爹不配! 只有沈太傅那般男子,才配得上我娘! 董氏看着女儿青白交错的脸色,还以为她无法接受亲爹,便继续说道。 “珠珠,你爹其实很爱你,知道你伤势未愈,特意进宫求来了膏药,这几日,他也经常过来看望你。他以前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爱。” “而且,你爹知道你喜欢贺文卿,已经和你大伯据理力争,不将亲事拱手让人。” “以后我们一家人会幸福快乐的。” 谢曦和刚欲反驳,可看着那疲倦的容颜,到嘴的怒骂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罢了,罢了。 还是少让娘操心吧。 反正等她把亲爹嫁出去,沈太傅上门提亲的时候,娘便会知晓一切。 “娘,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 闻言,董氏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替女儿擦擦额头的冷汗,露出的手腕上布满青紫伤痕,触及女儿的目光,又急忙收敛袖口。 “珠珠,饿了吧?娘给你端粥去。” 说罢,急匆匆的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回来后,手腕上的青紫已经全部掩盖,她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小口小口的喂女儿喝粥。 谢曦和喝了几口后,便摇头表示不要了。 “那你好好休息,太医说,你这次遭了大罪,得小心将养,可不能再受伤了,不然真的会留下后遗症。” “好。” 董氏轻手轻脚的离开后,丫鬟们乖觉的关上房门守候在外面,晚荷则是守在床边,生怕自家主子有什么不适。 “晚荷,这几日外面可发生了什么?” 晚荷想了想后,摇摇头道:“没什么啊,就是镇北侯又过来府上商议亲事,大小姐二小姐都争着伺候讨好呢。” “可定下了?” “说来也奇怪,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是谁联姻。” “呵。” 镇北侯这老银币,还在继续搅浑水,咋的,不把谢家玩得四分五裂,绝不罢休? “对了,府里还发生一件事,外院的李管事举报大夫人管家不严,闹得挺凶的,说大夫人纵容刁奴贪污库银数万两,还克扣下人月银,不少下人都跪在正院门口要求大夫人给一个说法。” “后来还是大老爷出面平息了此事,不过管家权分与二夫人一半。” 谢曦和笑出声来,这么快就是狗咬狗了吗? “我晕迷的这几日,大姐姐可来过?” “来了,大小姐说等你醒了,她有事与您商议。” 谢曦和颔首,看来是因为她昏迷破坏了计划,导致谢云舒没有揭破那件丑事,所以外面才如此安静。 晚荷从盒子里拿出几封信,表情怪异。 “周公子这几日,送了很多书信,还将您以前一直想要的绿镯子亲自送了过来,说等他高中后,就会八抬大轿风光去您过门,他每日都会在老地方等着,与您相见。” 谢曦和接过镯子,看着这成色不好,布满棉纹的翡翠镯子,不由得自嘲一声。 这便是他母亲给儿媳妇的传家宝。 谢家丫鬟都看不上的破烂玩意儿,却让她上辈子趋之若鹜,奉若至宝。 为了这镯子,她前前后后花费数万两的银子,给她母亲请最好的大夫看病,珍贵药材补品,如流水一般送去。 可直到拜堂成亲,她都没有收到这镯子,明里暗里的跟周安谦说,他却说她一个胸无点墨,粗鄙跋扈的花瓶,哪配得上这传家镯子。 晚荷眨着眼睛,问道:“小姐,你说周公子是不是回心转意,知道您对他的好了?” “想啥呢你,狗改不了吃屎,他就是个白眼狼。”谢曦和翻了一白眼。 估计是周安谦发现她母亲的药材补品断了,加上秋闱在即,想要谢家出面给他找名师辅导,还有清风楼的事情,将她送给他的钱消耗得差不多。 于是,他便又想起她这个终极舔狗,将这镯子送来,给她一点甜头。 晚荷瞪大眼睛,“小姐,你真不爱周公子了吗?你以前可不会说他半个字的坏话,哪怕周公子拿着您的钱,骂你满身铜臭味,您也说他高风亮节,不为五斗米折腰。” “而且,您以前冒着严寒酷暑,在老地方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您还说他课业繁重,自己就是站在那里等着,什么也不做,已经很轻松了。” “还有……” 谢曦和老脸通红,赶紧打断,“闭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那天光顾着给沈太傅夹菜,将你家小姐忘到九霄云外的事情,我要扣你……” 月银。 话未尽,就被晚荷大声打断。 “小姐,二小姐每日都过来看望您。” 谢曦和心头一紧,顾不得惩罚晚荷,追问道:“她可说了什么?没给我吃什么吧?” 这女人可是心狠手辣的很。若说,谢云舒是露出尖牙利齿的猛兽,谢云裳便是暗中窥视的毒蛇。 “奴婢又不傻,没让二小姐靠近您。”晚荷不高兴的翘起嘴巴,“你当年被二小姐下药的事情,奴婢这辈子都忘不掉!” 谢曦和竖起大拇指,“晚荷最聪明啦~去叫大姐姐来一趟,别让二姐姐知道了。” 第21章 谢云裳不请自来 话落。 便见谢云裳摇曳生姿的走了进来。 一袭粉红衣衫,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妖娆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艹。 看门的都是吃屎的吗?拦不住人就罢了,连通报都不会。 许是谢曦和的眼神太直白,谢云裳捂嘴轻笑。 “三妹妹莫要责怪下人,是我不让他们通报,怕打扰到你休息,你不会怪姐姐不请自来吧~” 谢喜欢打起精神应付道:“怎会,二姐姐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哦,是吗?我还以为二妹妹不欢迎我呢。” “欢迎,欢迎!” “既然三妹妹并非不喜欢我,那不如告诉我,你与大姐姐在密谋什么?总不会是在算计我吧~” 咋的,若是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准备满世界宣扬,我们联手算计你? 谢曦和全身紧绷,如临大敌,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知道这女人聪明,于是半真半假的回答。 “这不是想求大姐姐不要与我抢贺世子吗?” 谢云裳坐在床边,水光潋滟的眸子洞察人心,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三妹妹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不配与你争吗?” 谢曦和故作自卑的垂首,“怎么会呢,二姐姐聪明伶俐,才华横溢,花容月貌,我这是不敢与您争锋,但又舍不得贺世子。” “只能病急乱投医,找大姐姐商议,毕竟大姐姐心仪傅世子,指不定不会与我争呢。” “等解决了大姐姐,我联姻几率总归要多一些。” 谢曦和自认这话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刺。 岂料谢云裳欺身而上,轻挑起谢曦和的下巴,尖锐的指甲在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印子,嘴角含笑,眼神却像是淬了毒。 “三妹妹,若不是你如此冷静从容的回答,我怕是真信了你的话。” 谢曦和心头一紧,下巴的刺痛让她愈发的不安,这女人不会猜到她与谢云舒的谋划了吧。 果然。 下一句话让她跳动不安的心脏彻底死心了。 “说吧,你们达成什么协议了?” 谢曦和攥紧拳头,懵懂无辜道:“二姐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谢云裳似是失去了耐心。 “那谢云舒即将举办的宴会,你总听得懂吧,若还是听不懂,我们不如说说,名单人选。” “再比如,惠安公主抓奸之事。” “如此,可听懂了?” 谢曦和要疯。 刚才晚荷不是说外面没发生什么事吗?若是早知道惠安公主的驸马外室之事曝光,她也不会被谢云裳牵着鼻子走。 果然当初就不该为了掩人耳目,找了这么一个蠢丫头当贴身丫鬟。 而且谢云舒是吃屎的吗? 竟然轻而易举让人查出散播谣言的是她。 “二姐姐想如何?” 谢云裳捏了捏那柔腻的下巴,笑道:“不如何?只是羡慕大姐姐与三妹妹姐妹情深,想加入你们罢了。” “??”谢曦和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听岔了。 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吧。 谢云裳白了她一眼,“怎么?她谢云舒看不上的人,我谢云裳就看得上了?” 咋的,你们都看不上,我成了收破烂的呗。 吐槽归吐槽。 谢喜欢还是忍不住的咽了咽唾沫,不敢置信,再次问道:“可二伯不是想让你嫁给贺世子吗?你就不怕他生气吗?” 谢云裳眸色微凉,“他视我如随意挑选的玩物,就不怕我伤心吗?” “??”谢曦和。 这还是凡事以家族利益为重,可以牺牲自我的谢家女吗? 怎么和上辈子都不一样了。 难道是她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 谢云裳可是他爹的乖乖女,事事为他爹考虑筹谋。她不相信,上辈子谢二爷的大义灭亲,没有谢云裳的手笔。 “二姐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她可不想引狼入室。 谢云裳凉凉的瞥了她一眼,一眼洞穿她的心思,“怎么?觉得我是装的?” 谢曦和挤出一个笑脸,谄媚道:“这不是觉得,帮助我们对你也没什么益处嘛。” 谢云裳冷笑出声。 “谢云舒敢为了傅荣珩背叛谢家,你这个蠢货,也敢为了自己幸福,算计惠安公主,你觉得,我谢云裳会比你们差吗?” “你们都不做谢家的傀儡,我又凭什么当牵线木偶!” 短短数句话,令谢曦和心神颤动。 有种从未认识过她的错觉。 封建王朝男尊女卑,三从四德,迂腐古板,将贤淑柔顺刻入骨子里的女子,竟然也有叛逆的一天? 也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不就正值青春期吗? “那二姐姐,你想如何?” “活命而已。” 啪嗒。 谢曦和的下巴都快惊掉了,猛地四处观望,生怕有人偷听,脸色惨白惨白的。 这话可不兴说出口啊! 谢云裳不屑的摆手,“行了,下人早就被我赶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 七窍玲珑心,果真不是妄言。 谢曦和真心服了。 怪不得上辈子谢家谋权篡位,抄家灭族的必死结局。二房却找出唯一存活的出路,大义灭亲,不仅活了下来,反倒成为朝廷新贵。 虽然大房也活了下来,但却是因为谢云舒利用国公府的权势,狸猫换太子,死刑执行前,用死囚替换了他们。 同样的活着,一个一如既往的显赫尊贵,一个却是地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如此,便可窥见谢云裳的骇人之处。 所以到了最后,只有她三房,成为谢家功高盖主,狼子野心的牺牲品。 没办法,谁叫她没有权势滔天的青梅竹马,也没有审时度势的脑子,七窍玲珑心。 呵呵。 果然,蠢货不配活着…… “二姐姐是如何知道谢家大厦将倾的?”谢曦和十分好奇。 闻言, 谢云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指甲抠紧掌心,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果真知道谢家的野心!” 突如其来的怒火,让谢曦和猛地一怔,再看看谢云舒愤怒笃定的眼神,不由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艹。 这狗东西刚才只是试探! 老子就说,我拥有前世记忆,才知道谢家必死结局,怎么谢云裳就凭镇北侯联姻之事,就能笃定谢家要谋朝篡位,并且会失败。 第22章 七窍玲珑心的可怕 “我本来也只是怀疑,毕竟谢家马革裹尸,忠心报国多年,没想到,愚蠢无知的三妹妹知道的比我还多,姐姐真是小看你了呢。” “也是,小时候那么狡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越长大越脑残呢。” “三妹妹装的可真像,我都以为你是真的爱惨了周安谦那个渣宰。” 呵呵,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是在羞辱我吗? 谢曦和脸色难堪,青白交错。 “二姐姐,你想如何?” 谢云裳直言不讳,“我可以劝说我爹,让他逼三叔尚公主,甚至让你娘安然无恙的离开谢家。” “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个诱惑太大了,哪怕知道对方提的要求,只会更加苛刻,可谢曦和也拒绝不了。 她怕她爹就算尚了公主,宁愿受世人唾弃,也要降妻为妾,将娘亲绑在他身边。 “我爹不会轻易放手,二姐姐,凭什么这般自信?” “我自有法子。” 谢曦和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谢云裳能有什么法子让娘亲脱离谢家,最终只能归结于自己太蠢。思忖片刻,权衡利弊后,答应了这场交易。 “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我想活命。” “二姐姐若只想活着,方法有的是,何必屈尊降贵找我合作?” “你管我。” “……”呸,死傲娇! 谢云舒施施然的站起来,指尖优雅的扶去额间散落的发丝,嘴角含笑,一如既往的乖巧柔顺。 “宴会就别办了,在镇国将军府算计谢家人,你们是在找死不成?十日后,便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宫里会举办宴会的。” 说罢, 也不等人回复,姿态优雅的离去了。 “……”谢曦和沉默。 所以说,在镇国将军府算计谢家人是找死,在皇宫里算计皇族,就是求生之道? 艹。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除非惠安公主眼睛瞎了,看上渣爹,否则事发后,她死得会更惨吧。 想到此处,像是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过。 对啊,虽然渣爹不乐意另娶,可惠安公主是皇帝的忠实拥护者,若是能打入敌营,从内部瓦解谢家,指不定她还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啊啊啊! 谢云裳就能明说嘛,非得让自己琢磨,聪明人都喜欢说话留一半吗? 只是有一个问题。 渣爹向来小心谨慎,外人极难靠近,惠安公主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不对。 谢云裳刚才说,她会让二伯帮忙的。 嘿嘿。 渣爹,你也尝尝众叛亲离,被至亲兄弟卖掉的痛苦吧~ 傍晚时分。 谢云舒来到珠玉阁,两姐妹关上房门蛐蛐半晌,方才有了完美落幕。 等人走后,谢曦和又将晚荷唤进房间,恶狠狠的骂了一顿,将人骂得痛哭流涕,又扣了三个月的月银后,方才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餐桌上。 谢云裳刚入坐,便见谢三爷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袭金色暗纹玄衣,剑眉星目,卓尔不凡,加上这几日的春风得意,越加风流倜傥。 “夫人,昨晚累着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谢三爷旁若无人的牵起董氏的手,放在嘴前一吻,眉眼间柔情蜜意。 董氏俏脸一红,挣脱桎梏,温柔的替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温声道:“夫君又去练武了?边疆有谢家旁支镇守,你又何需如此辛苦?” 谢三爷温柔解释:“练武可强身健体,断不可废,夫人若是担心为夫,不如明儿早起陪我,无需夫人端茶送水,有你陪着,我就满足了。” 言罢,可怜兮兮的望着董氏。 “好。” 董氏柔声答应。 吃饭的时候,谢三爷温柔的替自家夫人夹菜,细心的剔除骨头鱼刺,奴颜婢膝的模样,任谁看见了,谁不夸他是个情种。 谢曦和咬牙。 艹,狗东西, 怪不得娘能为你说话,真能装!上辈子怕不是变色龙! “爹!” 声如洪钟。 吓得谢三爷探入董氏裙摆的手猛地收回,被坏了好事,条件反射的就想一巴掌甩去,可下一秒,又克制住了,转而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珠珠也在啊。” 谢曦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一直都在。” 谢三爷从怀中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问道:“珠珠,看看可喜欢?” “爹送的,女儿自然喜欢。” 谢曦和笑嘻嘻的接过,然后便强行挤在董氏与谢三爷中间,挽住亲娘的手臂,在谢三爷发怒之前,开了口。 “娘,您不是要给爹做衣服吗?不如将这夜明珠磨成粉混入布料之中,这样夜晚衣服流光溢彩,定是极美。” 这好东西,她可无福消受。 董氏一愣,虽然不知道女儿这么做的缘由,但不影响她打配合。 “珠珠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这衣服恐怕会消耗不少时间,我以后可没时间陪你们了。” 谢三爷面露不悦,还未开口,便又听到谢曦和不赞同的说道。 “这可是娘给爹做的第一件衣服,岂能轻言放弃,必须您一针一线亲自做,方能表达您对爹的爱意。” 董氏羞涩颔首,“好。” 看着妻子羞赧垂首的柔顺模样,谢三爷笑了,眉眼间满是得意愉悦。 哈哈,大哥还说妻子不能像训狗一样调教,不能一根萝卜一个大棒,不然只会夫妻离心。 可大哥错了,他以前只是用错了方法,对付董氏这种硬骨头,宠妾灭妻的法子不会让她生出争宠心思,得用软刀子。 这不,珠珠受伤几次,董氏就服软了。 不枉他花费十多年的功夫,贞洁烈女在床上就是与众不同,与月娘的大胆开放不同,女儿都十五岁了,可董氏如同少女般青涩害羞。 让妓女在他胯下臣服,并不算什么。 可让一个清心寡欲的神女在他身下婉约呻吟,那种爆棚的成就感让他欲罢不能。 男人眼底的淫邪,令董氏攥紧了拳头。 “夫君?” 谢三爷回过神来,说道。 “就这样说定了,这段时间就辛苦夫人为我做衣服。” “对了,前几日惠安公主的驸马爷另置外室的事情被人揭发,陛下大怒,诛了驸马满门。” “现在外面很乱,你们这段时间别出门,惠安公主令禁卫军全城缉拿驸马家族的漏网之鱼,刑场的血都没流干过。” “你们可别招惹上她。” 最后一句话是冲谢曦和说的,毕竟花朝节惠安公主替她挑选夫君的事情,岂会逃脱谢家的耳目。 第23章 再会周安谦 这段时间董氏日夜不眠的照顾女儿,不曾听闻外事,此时也十分惊诧。 “惠安公主对驸马情深意重,驸马身子有疾,也未曾找其他男子孕育子嗣,想不到驸马竟然会背叛她。” 谢三爷冷笑道:“什么身子有疾,驸马的外室生了三儿一女,大的已经十三四岁了。” 董氏眼底满是厌恶,“如此下作,怪不得惠安公主能灭林家满门,活该!” 谢三爷虽然认同,但嘴上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惠安公主跋扈凶狠,唯我独尊,哪个男人能受的了她?她若是低眉顺眼的伺候男人,你说驸马能宁愿冒死找外室,也不碰她?” “女人当柔顺温婉,才能获得夫君宠爱,夫人,你说呢?” 谢曦和咬牙,这狗男人果然是装的,随便刺激一下,就暴露了原形。 她担忧的向母亲看去,生怕亲娘伤心。 可董氏面色如常,嘴角含笑,带着几分羞涩,顺从道:“夫君说的极是,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以前是我小肚鸡肠,嫉妒月娘,又不肯低头,才与夫君离心多年,以后我定不会如此了。” 谢三爷满意极了,觉得终于将这女人驯服了,也懒得再浪费时间,站起身。 “夫人明白就好,我还有公事要忙,你们慢慢吃。” 董氏上前,温顺的整理男人褶皱的衣服,温声细语的叮嘱一句。 “夫君一路小心。” 谢三爷昂首挺胸,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谢曦和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娘,你……” 董氏并未急着开口,姿态优雅的擦拭了嘴唇,挥了挥手,丫鬟们听话恭敬的离去,关上房门,给两人足够的私人空间。 “娘,你哪里嫉妒王姨娘,又何时小肚鸡肠了,你就没喜欢过爹好吗?!” 谢曦和有些慌了,渣爹虽然俊美无双,但娘应该不是别人说几句软话,就软了耳根子的人。 董氏眉眼弯弯,她露出手臂上残留的青紫,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开心。 “珠珠,娘很爱你爹,只是以前自视清高,不愿和别人分享夫君,可如今,你爹回心转意,赶走了王姨娘她们,娘自然不会再不识抬举。” “而且,你不要觉得这伤痕是爹伤害了娘,你未曾成亲,不懂这是男女之间的亲密事,是很愉悦的事情。” “所以,你不要为娘担心,娘现在很开心。” 谢曦和一副吃了屎的憋闷样子。 她是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 是娘没见过世面吧,不然怎么会以为x虐待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啊啊! 所以娘不是为了她,才顺从渣爹,而是娘真的被渣爹给哄骗成功了? 艹! “珠珠,我还要为你爹缝衣服,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午膳有一株千年人参熬的鸡汤,你喝一点,但别喝太多,虚不受补。” 谢曦和一愣。 千年人参? 真的假的?这东西,皇族都没有吧。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董氏说。 “这是你爹压箱底的宝贝,娘不求你心怀感激,但也要记得你爹对你的好,不要再与你爹对着干了,这样对你并无益处。” “珠珠,只要你开心平安,娘便满足了。” 最后一句话让谢曦和猛地一怔,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快速压下眼底翻涌的湿意,乖巧的点点头。 “知道了。” “珠珠最乖了。” 谢曦和走后,餐厅空无一人,董氏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疲倦的吩咐。 “来人,我要沐浴更衣。” “夫人,您早上不是才洗了澡吗?” “你做便是,废什么话。” 不耐烦的声音传出,丫鬟们瘪嘴,眼底有几分不屑,但还是听话的烧水去了。 谢曦和刚走到珠玉阁的门口,便看到晚荷小跑着过来,红彤彤的脸蛋上满是着急。 “小姐,小姐,不好了,周公子在将军府门口等您,说是你若不见他,他便负荆请罪,直到您愿意原谅她为止。” 艹! 这狗东西还会威胁人了? 谢曦和摩拳擦掌,正愁没有出气筒。这事儿若是搁在以前,确实不好处理,一个不注意,她便会声名狼藉。 毕竟周安谦的名声再差,也是才华横溢的才子,读书人可是清高自傲的很,跪天跪地跪父母,若是真跪了她。 她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可如今,这事儿却是容易极了。 “去叫上护卫,我们去会一会周大才子!” “呃,好。” 晚荷后知后觉的点头,然后便风风火火的找了一大群护卫,若是以前,她还叫不动,可如今,主母受宠,连带着她这个丫鬟也水涨船高。 将军府外。 此时聚满了人群,百姓们指指点点,顾及谢家威名,加上惠安公主之事,人心惶惶,只敢小声交头接耳的议论。 可话语间,满是对谢家的不满,对周安谦的怜悯。 毕竟任谁看着,这么一个清高孤傲的才子,冒着大太阳站在门口半天,脸色发白,身形消瘦,身侧还放着一捆荆条,不会心生怜惜? “真可怜啊。” “就算周公子有什么不对,可他一个大男人,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道歉了,谢三小姐还想怎么样?” “女人啊,还是得温婉柔顺点好。” …… 咯吱。 大门打开。 谢曦和一眼就看到那一身粗布麻衣,消瘦苍白,却挺直背脊,孤傲清高的男子,眉眼处藏不尽的疲倦,薄唇紧抿,似是脆弱美丽的琉璃。 看到女子后,眼眶猛地一红,伸出手想要拥抱,却又畏缩不前,深情又胆怯的模样,像极了被爱所伤的情种。 谢曦和暗骂一声。 艹。 这年头的戏精男人,怎么这么多。 渣爹如此,周安谦也是如此。怎么,她是有什么渣男吸引体吗?专门遇到这种贱男人。 “珠珠,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周安谦上前一步,深情款款。 谢曦和嫌弃的捂住鼻子,后退几步,“你多久没洗澡了?还是拉裤子里了,好臭。” 此话一出。 瞬间将周安谦营造的深情人设破灭。 众人纷纷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第24章 立人设 周安谦脸色煞白,额头青筋直跳,下颚绷紧,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珠珠,可能是我今早去码头搬大米,出了一身汗,为了赶早,给你买下最美的绢花,所以来不及换衣服。”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朵粉色绢花,虽然不珍贵,但胜在精致。 众人一听,嫌弃改为了赞赏,愈发夸赞周安谦的深情,开始催促谢曦和原谅他,仿佛她不同意,就是嫌贫爱富,小肚鸡肠似的。 谢曦和轻挑眉心,哟呵,学聪明了,开始卖可怜了。 可惜,她不吃这一套! 她用沾过洋葱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瞬间泪水盈眶,眼睛泛红,故作忧愁的叹气。 “周公子,你心有沟壑,岂会看上我这个胸无点墨的花瓶,你若真喜欢我,又岂会在花朝节当众折辱我。” “今日所为,绝非你心中所愿。” “可是因为,伯母的燕窝鱼翅断了供应,心中不满,逼你前来?” 刚欲辩解的周安谦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皱紧眉心,满眼的讥讽,你每次送来的都是珍贵药材的边角料,哪来的燕窝鱼翅。 可想到亲娘的叮嘱,只能压住脾气,温声问道。 “珠珠,我娘身患重病,燕窝鱼翅虽滋补,可与救病无益,你可是记错了。” 谢曦和一愣,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得表情复杂。 李氏,你可真是够狠心的,为了树立清高自傲的人设,连你儿子都骗,怪不得周安谦都不惦记我的好,原来,都是你在中间捣鬼。 怪不得,她每次送去珍贵药材,燕窝鱼翅时,周安谦从未在场。 她以前还当周安谦脸皮薄,不愿意被人说是吃软饭的。可如今看来,你是故意支走周安谦,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付出。 呵呵。 你难道不知道周安谦与我成亲的好处吗? 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故意破坏我与周安谦的关系,你这是拿你儿子的前程赌啊。 想到此处。 谢曦和攥紧了拳头,你不是立人设吗? 那我便揭穿你的真面目,到时候你的宝贝儿子得知真相,发现他那贞烈贤淑,自立自强的母亲,是一个手段龌龊,卑鄙下流的白眼狼。 我倒要看看,周安谦还会不会如此愚孝! “周公子,你可令人查查我名下药铺,酒楼的记录,每月送去你家名贵药材,山珍海味,都是单独记录在册的。” “若是不信,可问问你的邻居,虽说不是每次都碰上,但也是知晓的。” “再或者,你可查查你母亲院前的柳树,可是时常散发一股中药味,可请精通医理的大夫闻一闻,便知药材种类。” “其他药材还有边角料,可百年人参,价值不菲,只会完好无损的售卖,不会有什么别人不要的残渣。” 最后一句话,臊得周安谦惨白的脸色瞬间通红,将他最后一丝遮羞布彻底掀开,他身子踉跄一下,几乎站不稳。 他大步上前,侍卫正欲将其拦下,谢曦和却摆摆手,任由周安谦的大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臂,明明很痛,可看着周安谦痛苦挣扎的表情,她却是爽极了。 “你说的不是真的!” “我娘说了,你每次送去的药材虽然珍贵,但都是别人不要的边角料,她不愿受嗟来之食,你却非逼着她吃,想要挟恩图报。” “她日日流泪,病情加重,但不想我受你桎梏,熬夜为你缝衣服,想要还你的恩情。” “我的娘亲,怎会是你口中忘恩负义,谎言连篇的小人!” “谢曦和,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你放过她吧,她视自尊名节如命,若是被世人辱骂揣测,她会活不下去的……” 话尽, 周安谦屈膝下跪。 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垂下高傲的头颅,屈辱的脸上满是哀求。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对谢曦和怒目而视,若不是谢家护卫够多,可能百姓手中的鸡蛋菜叶子,还有地上的石头都砸到她的身上。 “谢三小姐,虽然谢家势大,但也别太过分了!” “欺负这么一个孤儿寡母,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将蛮夷全部杀光啊。” “将你读书人逼成这样,谢三小姐,你的良心能安吗?” …… 汹涌而来的辱骂声此起彼伏。 朱雀街上的其他权贵家的大门纷纷敞开,不少人走出来,想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连晚荷也小声提醒道,大夫人已知晓此事,命她赶紧处理好,不然定会家法伺候,以平息百姓怒火。 谢曦和冷笑。 她自是知道谢家如今多爱惜名声,若是能换取百姓夸赞谢家好话,他们恨不得让她以死谢罪。 可如此危境,她却极为淡定。 “口说无凭。” “来人,去将全京城的大夫都请来,再拿着爹的令牌,去宫里将王院首请出来,我谢家虽势大,但还没有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诸位可随我们一起去周公子府上探望,看看其母亲是否生病,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哪怕是周安谦也不说不出半分反驳之言,嘴角噙着冷笑。 “珠珠,你若先走收手,还能保全声誉,莫要再任性妄为了,我娘绝不会骗我。” 看着自信满满的周安谦,谢曦和笑着没说话,毕竟要留着嘴巴吃瓜。 谢家侍卫的手脚利索,没过多久,便将全城的大夫请了过来,宫里不止王院首来了,还跟着另外两名太医。 “咳咳,谢三小姐,谢家侍卫进宫时,沈太傅刚好与陛下商议政事,听闻李娘子之事,十分好奇,陛下便另派了两名太医,想要验清此事,还请见谅。” 王院首摸着白花花的胡须,有些讨好道。 没办法,谢家势大,连他这个太医院的院首也不敢得罪。 沈太傅? 谢曦和敛去满腹心思,福了福身,温声道:“劳烦王院首了。” 王院首一愣,这谢三小姐也不像别人所说的跋扈张狂啊。 谢曦和扬声道:“今日劳烦大家替我作证,事后,定会好生感谢大家。” 晚荷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众人眼睛放光。 周安谦怒斥:“你是在贿赂!” 谢曦和气笑了。 “周公子能理所当然的麻烦别人,我可不好意思。何况这点钱算什么?于周公子而言,可能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重金,可于我而言,不过是少买一根簪子的事。” 第25章 赌约 周安谦涨红了脸,愤而甩袖道:“希望你待会儿被打脸时,还能如此趾高气昂。” “……”谢曦和。 实话还不能让人说了。果真是自卑敏感的凤凰男。 “走吧,还请周公子带路。” 周安谦抬起手,面色冷肃。 “不急。待会儿若是证明你在污蔑我娘,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完事的。” 谢曦和挑眉,来了兴致,“你待如何?” 周安谦表情僵硬,骨头被死死攥紧,骨节泛白,漆黑的眸底满是挣扎纠结,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 “若是你错了,我也不需要你磕头赔罪,就赔钱如何?” 然后又替自己解释了一句。 “毕竟你的面子不值钱。” 谢曦和瞪大眼睛,将人上下打量一番,那赤裸裸的惊奇让周安谦全身紧绷。 仿佛在说,你周安谦不是自诩清高,看不上俗物吗? “呵,行啊,十万两银子,如何?” 人群中发出阵阵嘘声。 十万两银子啊,那可是边疆将士一年的开销了。 谢家真是够有钱的。 周安谦冷笑道:“你爹真是够宠你的。” 谢曦和一听,更激动了,大声宣扬着自己亲爹的无下限宠爱。 “我爹可说了,让我不要怕招惹是非,他会给我撑腰的!打死打残也是小事一桩,他也会给我擦屁股的!” “而且,我爹还说了,谢家家大业大,十万两银子算个屁啊!” …… 众人就站在门口听谢曦和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刻钟,直到周安谦再也忍受不了了。 “你还走不走了?” 谢曦和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由得双眼愤恨的盯着周安谦。 “说吧,若是证明是你错了,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毕竟我可是十万两银子,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付出的代价比我少吧。” 周安谦憋屈的红了脸,咬紧牙关:“你待如何?” 谢曦和轻描淡写的丢下一句话。 “我要你周安谦亲自在你娘脸上刺下一个字。” “什么字?” “贱!” 周安谦勃然大怒,大声怒吼,像是受尽了侮辱。 “谢曦和!”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亲娘,所以不敢了?一个字,换十万两银子,可是划算的紧。” “你……”周安谦目眦欲裂,最终却应承了,“好!我如你所愿,只愿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们母子。” 谢曦和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坐上了精致华美的轿子,放下的纱帘挡住了眼底的恨意。 周安谦,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活在你娘的阴影中,我让你们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分道扬镳。 我要让你哪怕高中成为状元,也会被世人指指点点。 我要让你前半生有多以你娘为荣,后半生,就有多以她为耻! “走吧~” 众人浩浩荡荡的往隔了几条街的南街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人,连带着外地而来的商人也好奇的加入队伍。 谢曦和巴不得将周安谦李娘子的丑事,闹得满世界皆知。 最终。 轿子停在了一处清净雅致的三进院子,哪怕未进院子,也能看出其不菲的装潢,毕竟,这整条街,可没有一个家门口放着两尊大石雕的。 “不是说周公子家境清苦吗?怎么有钱买这么好的院子?” 人群中冒出一句疑惑。 周安谦的脸色一白,没吭声。 谢曦和却是半点不想替他遮掩,挑眉道:“诸位不必怀疑周公子的身世,他就是九品芝麻官家中被抛弃的庶子。” “至于这院子,是我买来送给周公子的。” 众人对视一眼,表情一个个的十分怪异,这周公子李娘子,也不似表面般清高啊。 见惯人情世故的王院首,也是眸色异样,看来陛下的眼光也不咋样嘛,看中的未来状元郎竟是软饭硬吃的货色。 “晚荷。” 晚荷懂趣的用劲儿敲响大门,不一会儿,一个护卫打开了房门,懒洋洋的打了一哈欠,衣衫不整,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刚睁开眼,便看到这么多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可看清门口晚荷的面貌后,又高傲的抬起下巴。 “敲什么敲!若是吓到了夫人,我打断你的狗腿!” 周安谦微微蹙眉,母亲常常夸李护卫宽和,莫不是被骗了? 晚荷卑微讨好道:“李大哥,夫人可在家里?” 李护卫摆手,不悦道:“今儿天色不好,夫人不在家能在哪里?”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天气好,就会出门了? 李娘子不是重病在床,无法起身吗? 还没进门,众人便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认错人了,此李娘子非彼李娘子。 周安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上前一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娘可在床上休息?” 李护卫瞪大眼睛,这才发现这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穷小子,竟然是自家那个清高孤傲的公子。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脱了华服的公子,和那些普通百姓也没什么两样嘛。 可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恭敬的行礼。 “公子,您可回来了,夫人思念你的安危,中午都没有吃饭呢。” 谢曦和看了看天色,有一瞬的沉默。 众人也无语。 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刻吧。 可大孝子周安谦眼瞎心盲,快步往院子里走去,言语间满是不悦担心。 “你们怎么都不劝着点,母亲本就身子不好,不吃饭,身子怎么受得住。” 眼看着公子已经快步跨过了走廊,不由得着急的扬声呼喊。 声音震耳欲聋。 “公子回来了!快上茶!” 周安谦脚步一顿,心底的恐慌愈发的明显。 他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提醒之意,他不会看不出来。 谢曦和走下马车,扬手道:“诸位,请进来吧。” 李护卫这才发现谢家小姐也在,还有三个身穿官服的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品级,但也觉得气势不凡。 上前一步,拦住谢曦和。 “谢三小姐,夫人还没有同意您进去,你岂能擅闯,而且还带着这么一群外男,到底何居心!” 谢曦和当然知道这狗东西是想干什么,无非是变着法子讨要银子,可她偏不给,反而介绍起众人。 “李护卫快让开,他们都是宫里的太医还有京城名医,特意上门给伯母治疗疾病的。” 第26章 一言难尽的李娘子 李护卫却嗤笑出声,“什么太医名医,我看是庸医还差不多!以前你请的劳神子神医,开了那么多的药方子,夫人吃了后,不见好,病情反倒更加重了。” “还不如那些燕窝鱼翅滋补呢!”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谢曦和满意的看着众人瞠目结舌的模样,挥了挥手,谢家侍卫一把便将李护卫禁锢在一旁,别说动弹,连话都说不出一个字。 “诸位,请吧,可别耽误了病情。” 她可不能让那两个狗东西有时间串供! 众人神色各异的跟着走进了内院,一路上的繁花似锦,楼亭阁榭,假山流水,奢侈到到连地面上都铺了柔软的毯子。 看出众人的惊疑。 晚荷出言解释道:“李夫人说她想出去走走,但又怕摔跤,便让小姐将家中不要的羊毛毯子送来。” 众人无语。 哪家有这么多的羊毛毯子? 而且谁家的羊毛毯子会不要? 最重要的是,哪个人家会将羊毛毯子当地垫用,陛下都没这么奢侈吧。 这不是明显的索贿吗? 这李娘子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谢曦和像是没看见众人怜悯的眼神,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到达一处清静雅致的房间,屋外有一棵大柳树,正值夏日,本该翠绿繁茂的枝叶却枯枝败叶。 室内装饰简单,只摆放着几个花瓶字画,但不少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那几样东西的价值。 此时, 屋内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声音萎靡不振,似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谦儿,娘吃了燕窝鱼翅是不假,但娘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娘只是想多陪你几年,想看着你成亲生子,这样娘死也安心了。” 王院首蹙眉,他这是判断错了?真生病了? 不少人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龌蹉,这样误会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女子,一个慈爱善良的母亲。 谢曦和却是冷笑连连。 李娘子装病这么多年,早就熟能生巧,不然周安谦也不会被欺骗那么多年。 “娘,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误会了您,你打我骂我吧!” 谢曦和命太医查看柳树下,被药水浇灌的泥土,自己先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周安谦跪在床前,用李娘子的手使劲儿捶打自己,仿佛这样子,良心才会安稳一点。 李娘子看到谢曦和后,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随后又变成了愧疚害怕。 她挣扎着爬下床,不顾儿子阻拦,硬生生的跪倒在谢曦和前面,灰暗的内室看不清容貌,只觉得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渗人。 “谢三小姐,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这残废身子,本不该活在这世上碍你的眼,但请你可怜可怜我做母亲的心。” “我和谦儿相依为命,我若死了,谦儿在这世上就没人真心关心他了。” “等你们成亲,我定会自我了结,请你不要逼谦儿了。” “你听我一句劝,他心中有你,你欲擒故纵,如此伤他脸面,只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周安谦用力扶起李娘子,将她搀扶住,两人紧紧相拥,对谢曦和怒目而视,仿佛她成了破坏他们母子情的恶人。 “娘,你别求她,她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妒妇!” “……”谢曦和。 差点没把自己恶心死。 谢曦和懒得理会这两个癫公颠婆,大手一挥道:“来人,请李娘子出去就诊!” 李娘子脚下一软,强稳住心神,道:“谢三小姐,我这残躯时日不多,就不浪费你的钱了,不然谦儿当牛做马也还不起啊。” “当娘的没给他提供好的条件,总不能再拖他的后腿。” “你让大夫们回去吧。” “我同意你们的亲事了。”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 谢曦和却是冷笑连连,本就绝艳出尘的容颜,因唇角的一抹笑,美得惊心动魄,似是皓日当空,难以直视。 “周安谦,你娘都不敢看病,你还敢继续赌吗?” 周安谦怒了,“我娘都退步了,同意我们的亲事,你还想怎么样?” 谢曦和被气笑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周安谦高傲的抬起下巴,“不然呢。” 谢曦和真心无语了,直接命令侍卫,“将人带出去!出了事,我负责!” “谦儿!”李娘子怕了。 周安谦将亲娘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想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我娘没有对不起你!” 谢曦和冷笑道:“帮你娘净面!” 此话一出。 李娘子的身子一软,若不是周安谦眼疾手快,恐怕就倒在地上。 眼看着她大喘着粗气,双眼一闭,就想装晕,谢曦和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出声提醒。 “昏了看病更方便。” 李娘子猛地睁开眼皮,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丝丝寒光冒出,咬牙切齿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谢曦和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周安谦,“你儿子与我对赌,若我输了,我给你们十万两银子,再也不打扰你们。” 李娘子眼底闪过喜色,可下一秒,脸色一变。 “可,若是他输了,你的脸上便要刺上一个贱字。” 啪! 重重的巴掌声。 周安谦捂着脸不敢置信,从小到大,连呵斥都舍不得的娘,竟然打他了? 李娘子愤恨的捶打着宝贝儿子,恨声道:“我是你娘,你岂可拿我做赌注!你这个不孝子,我拼死拼活的养你长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竟然联合外人,想要害我!”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周安谦面容呆滞,双眼空洞无神的站在原地,任由母亲打骂,像是已经承受不起的模样。 谢曦和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直到觉得无趣了,方才懒洋洋的开口。 “李娘子,这赌约,陛下都关注着,你躲不过去的……” 李娘子动作一顿,突然飞扑上前,一把攥住谢曦和的手腕,低声下气的哀求。 “珠珠,我的好儿媳儿,你一定会帮娘的,对不对?” 这一幕,让周安谦眼珠子一颤。 娘不是最讨厌谢曦和的吗?娘不是经常和她说,谢曦和粗鄙跋扈,配不上他这个天之骄子吗? 而且娘不是从小教育他,宁死不屈,不可苟且偷生,向恶人低头吗? “你不说我不配吗?” “不,不,娘只认你这个儿媳妇!” 第27章 信仰崩塌 “呵。” 谢曦和冷哼一声,嫌弃的挣脱李娘子,快速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厚厚粉底脱落,露出原有的肌肤。 在她的惊呼之中,随后强行抓着她,向周安谦走去,眉眼淡然,一字一句的问道。 “周安谦,你见过哪个命不久矣的病人,手有如此力量吗?” 她将自己手腕处的红痕露出去,肤如凝脂的手臂上有一道刺目的红痕。 “你见过哪个重病卧床的人,面色如此红润健康?” 周安谦侧目看去,娘脱离的妆容下的皮肤,那一抹白里透红,与那旁边暗沉的肤色截然不同。 “娘,你……” 李娘子捂脸痛哭,不怎么知道回答。 谢曦和却不会任由她当缩头乌龟。 “周安谦,你被骗了,你娘从始至终都是装病,她只是想博取你父亲的怜惜。” “可惜你爹早就看清她的为人,宁愿受世人唾弃,也要休妻另娶。” 休妻?周安谦身形一颤,猛地看向谢曦和。 谢曦和轻笑,这可是她这段时间,花费不少功夫调查出来的真相。 “你爹从未想要降妻为妾,只想着和离,或者休妻,是你娘死赖着不放,宁愿当妾也要留在你父亲身边。” “你父亲也并非不管你们母子死活,每年送来银钱,但你娘为了面子,宁愿你饿肚子,当乞丐,也不愿意接受你父亲的好意。” 说罢。 谢曦和还嫌药不够猛,扬声请王院首等人进来。 “王院首,可查清真相了?” 王院首愤愤不平,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掌都在颤抖,若不是旁边其他人攥住他,恐怕他都能生撕了李娘子。 “那么多珍贵药材啊,哪怕过了这么久,都还能闻到浓烈的药味。” “李娘子啊李娘子,你装病就罢了,岂可浪费如此良药,柳树根都泡软了,你可知能救多少人啊!” 李娘子捂脸不敢回答,蜷缩在地上,只知道哭,像只鹌鹑。 王院首气得捶胸顿足,恨声道:“哼!谢三小姐,我先回宫禀告!” 李娘子这下急了,若是皇帝知道,还不得砍她的头,她顾不得颜面,抱住王院首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哀求。 “不可,万万不可啊!” “我还这么年轻,才刚过上好日子,我还不想死!王院首,不可上报陛下啊!” 王院首虽然年迈,但老当益壮,嫌弃的一脚踹开。 李娘子哎哟一声,捂着胸口跌倒在地,凄苦的看向四周,想要寻求帮助,可所有人只是冷眼厌弃的看着。 自私自利, 死到临头只想着自己,没想过她的所作所为,是否会毁掉前程似锦的儿子。 李娘子捂着脸哭的肝肠寸断,好不可怜。 “我的命可真苦啊,丈夫,丈夫靠不住,儿子,儿子也没用,媳妇……” 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眼底迸发出一丝希望,猛地跪倒在谢曦和的脚下,可怜兮兮的哀求。 “珠珠,珠珠。” “我的好媳妇儿,以前是娘不知道珍惜。” “你花费了万两金请来名医给我治病,山珍海味,首饰衣服,铺子良田,我想要什么,你就送我什么。” “我还让你给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动不动对你辱骂责难。珠珠,是我错了,以前是我鬼迷心窍。” “我知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你不是爱惨了谦儿吗?我以后不会再污蔑编排你,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行吗?” 看着跪在脚下痛哭流涕哀求的李娘子,谢曦和心底说不出畅快。 前世她新婚之夜被送去刑场,若说周安谦是刽子手,那么李娘子便是她惨死的罪魁祸首。 “一家人?” “你们配吗?” 谢曦和看向身侧的男子。 曾经那个高冷自傲,风流倜傥的周大才子,此时身躯佝偻,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失去了生存的信仰,双手无力的下垂,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谢曦和攥紧拳头。 周安谦,你也好好尝尝众叛亲离的痛苦吧。 “李娘子,你求我,不如求你儿子,问问他想不想有你这么一个卑劣龌龊的母亲。” 李娘子浑身一颤,小心翼翼的看向儿子,可周安谦无动于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谢曦和蹙眉,使了一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像是拎小鸡的一样,拎起李娘子的衣领。 “李娘子,该上路了!” 李娘子惊恐欲绝,发出刺耳尖锐的哀鸣。 “谦儿!” 声音惊醒了周安谦。 他呆呆的看着被泪水打湿妆容,狰狞可怖,如同恶鬼的母亲,再看看身侧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一股剧痛涌上心头。 他此刻方才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嘴角溢出一道血迹,他决绝拭去,冰冷的眸子看着娘的眼睛,声音疲倦,却刚劲有力。 “娘,你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 李娘子瞳孔一缩,不敢置信。 “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 周安谦下颚紧绷,“你教我的,至亲犯错,不仅不能以权谋私,更要着重处置,不然不能服众。” 李娘子呼吸一滞,重捶着自己的胸口,仰天大笑,说不出的自嘲讽刺。 “哈哈,不愧是我教养的儿子!冷血无情,像极了你爹!” 周安谦攥紧拳头,指甲抠入掌心,鲜血淋漓,并不如表面那般无动于衷,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娘,若是有下辈子,儿子定早日出人头地,让您不用再费心筹谋。” 李娘子却冷笑一声,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毫不掩饰的恨意。 “若有来世,我却不愿意再做你母亲!” 晴天霹雳。 周安谦惨白着脸倒退几步。 谢曦和看着曾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母子,闹成如此境况,嘴角说不出的嘲讽。 上辈子,周安谦便是如此铁面无私,将新婚妻子送去刑场,李娘子你还称赞儿子大公无私,说自己教的好。 如今反噬其身, 你也尝尝你好儿子的手段吧…… 上前一步,声音高扬,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 “周公子,这只是我们的赌约,陛下不会插手,所以你娘不会死。对吗?王院首。” 王院首瞳孔微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起,看向谢曦和的眼神夹杂着惊叹恐惧。 第28章 娘错了,就该认罚 李娘子死了,是这场闹剧最好的结局。 再恶心下作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周安谦只需蛰伏几年,便又是好汉一条。 可若是李娘子不死, 有这样龌龊低劣的母亲在一日,周安谦都会背上种种恶名,世俗之见都能将他压死,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何况母子离心,互生怨怼。 谢三小姐的手段太狠了…… 想到此处,王院首神情愈发恭敬。 “确实如此,陛下只是想解答沈太傅的解惑,想知道李娘子是否如传言般刚烈自强,孤身一人培养出品学兼优的大才子。” “沈太傅曾谏言,此事若是为真,可记入书册,以供世人瞻仰学习。” “可若是假的,陛下也不会追究责任,毕竟这是你们的私事。”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一个个看向周安谦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怜悯。 一飞冲天的机会啊,就这样没了。 谢曦和神情复杂。 沈爹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周安谦? 不过,有他这句话,无人敢作假。 怪不得王院首等人兢兢业业,细心周全,半点不敢大意。 “周公子,你不必大义灭亲了,此事到此为止。” 周安谦猛地看向谢曦和,眼底情绪翻涌,道不清说不明的复杂,似是痛苦,似是愧疚,似埋怨,似是欢喜…… “你是故意的?” 虽是提问,但声音透着笃定。 谢曦和嘴角勾起弧度,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如释重负,面露感激之色的李娘子,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李娘子,你虽欺我辱我,但我视你如亲母孝顺多年,今日所为,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名,并不想要你的命。” 闻言。 李娘子冷笑出声,声音刺耳尖锐,充满怨恨。 “我们无亲无故,我如此伤害污蔑你,你尚且能饶我一命,可我亲手养大的儿子,却一心想要我死!” 周安谦抿紧嘴唇,身形一颤,几乎站不稳。 谢曦和温柔劝慰,“周公子才华横溢,前程似锦,他…,他总要为自己考虑。” 李娘子怨毒的盯着儿子,“是啊,前程比他娘的命都重要!” 谢曦和又道:“丁忧守孝三年,总比有个声名狼藉的母亲好。” 周安谦忍不住了,面色沉痛的看着她,“我们已经母子离心,你还要挑拨吗?” 谢曦和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娘子,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提醒您一句,小心你儿子……” 似是而非的留下一句话,谢曦和翩然转身,背影说不出的高雅美丽,在众人的拥簇中离去,如同众星捧月,高不可攀。 周安谦神情恍惚,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所有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无视满院的狼藉,抬起头看向摔摔打打,肆意发泄怒火的母亲。 说了一句。 “我输了,母亲该认罚了。” 李娘子目眦欲裂,怒斥道:“你敢!” 周安谦却没说什么,转身离去,李娘子还未来得及得意,便见亲儿子拿出一根烧红的针走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 李娘子瞳孔紧缩,恐惧的后退几步,在亲儿子的步步紧逼下,跌倒在地,在墙角处瑟瑟发抖。 “不,你没资格拿我做赌注,我没有同意!你,你别过来!我若刺上贱字,你也会受人嘲笑的啊!” “谢曦和都没有逼你应誓,你若是为了名声,想要信守承诺,我可以在脸上画字的。” “以后我不会再出门,不会再给你丢人现眼的,我错了,你放过我,放过我!” “我是你娘啊!” 最后一句话震耳欲聋,似是质问,似是不甘,夹杂着无尽的怨恨怒火。 周安谦无动于衷,连眼皮子都没有跳动,一步步向前,平静无波的回答。 “娘,这是你应得的。” “不,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安谦拿着带血的针离去,背上了荆条,一步一叩首,一步一血印的向皇宫走去。 步伐坚定,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谢曦和全然不知周安谦的行为,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被周小丫与李宛兰两人拦住。 她们像是看什么珍稀生物一样,绕着谢曦和看了一圈又一圈,啧啧称奇。 “病真好了,宫中秘药果真不同凡响,还治好了你的眼瞎病!” “姐妹,你终于不喜欢周安谦了啊!” 谢曦和翻了一白眼,“老子早就说了,我不喜欢周安谦,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李宛兰笑道:“嘿嘿,这不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吗?” 周小丫摩拳擦掌道:“我们去庆祝庆祝~” 谢曦和除去一大心头之患,心中痛快,便大手一挥,很是爽快道。 “说吧,想去哪里?” 李宛兰摩擦着下巴,思考着道:“哪里能喝酒吃饭,最好有美人伴舞唱歌。” 周小丫双眼放光,“有吗,有吗?” 谢曦和舔了舔嘴巴,挑眉道:“美男,要吗?” 两人一听,连连摆手,直打退堂鼓。 “不去,不去,哪个好人家,去逛花柳街的!而且那个地方好脏!” “我爹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若是传出去,我们还要不要见人了?” 谢曦和甩出王炸。 “明月楼,我开的,消息传不出去。” 京城有两大顶尖风月场所,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忘忧阁里的都是姑娘们,而明月楼则是男子,尤其是花魁明月公子。 那一手萧,是出了名的绕梁三日而不绝,而且他曾是精心培养的权贵嫡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所以,不只是癖好独特之人,连一些名门贵妇也会偶尔前往,就比如说,惠安公主便是明月楼的常客。 只是未出阁的小姐,为顾全名声,倒是极少。 “去不去?” 周小丫与李宛兰对视一眼,脸颊泛红,咽了咽唾沫星子。 哪有人会恪守妇道,循规蹈矩,无非是吸引力不够大,危险系数高,无法承担事情败露的后果。 可若是,没有危险。 就像是你会隐形一样,意味着警察抓不住你,所以,不去作奸犯科,都是屁话。 第29章 逛花楼 一个时辰后。 三个黑衣裹满全身,只留下一双眼睛的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明月楼的后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在仆人的带路下,畅通无阻的来到顶楼。 俯瞰往下,一切清晰入眼。 装横低调奢华,处处透着雅致。 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却无人喧闹,哪怕是喝醉了酒鬼们,也闭上了嘴,不愿意展露自己粗鄙的一面。 明明是风月场所,可人人却像是君子。 “明月,朝阳,寒星,都给我叫来。” 谢曦和很是豪迈。 “是。” 没过一会儿,三个气质不俗的俊美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更是俊美无双,身姿挺拔,皮肤吹弹可破,比女子更美。 偏偏气质清冷,眉眼凌厉,像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荷花。 只是,一开口便毁掉所有幻想。 “主子~” 声音娇娇软软,勾人摄魄。 “主子,您可来了,奴家自打进楼,还未进过您呢~” “主子,奴家最近刚学了一曲舞,您看看,可还喜欢?” 三人衣衫半敞,姿态妖娆的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两个未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上,瞬间红了脸,使劲儿往角落里钻。 “主子,这两姑娘真可爱~” “好像我们欺负良家妇女似的~” 谢曦和看着鹌鹑一样的两人,嫌弃的不忍直视,刚才还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现在倒是比谁会钻地洞。 轻咳一声。 “她们还小,悠着点~” “明白了~” 明月几人对视一眼,挺直了背脊,转眼间,哪还有刚才的万种风情。 一个高贵冷艳的,一个邪肆霸道的,一个温润如玉的。 艹。 周小丫和李宛兰一副哗了狗的样子。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炙热火辣,恨不得将人扑倒,那露骨的眼神连三个久经沙场的小倌都受不住。 “跳舞啊!” “唱歌啊!” 两人异口同声。 “??”谢曦和。 艹,谁刚才还嫌脏的? 明月询问道:“主子?” “唱歌跳舞就行了。” 谢曦和头疼的揉揉眉心, 言外之意,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别用了。 “是。” 三人得到命令,便开始整出拿手好戏。 明月吹箫,似是月下仙人,朝阳弹琴附和,修长指尖在焦尾琴上飞舞,寒星舞剑,刚柔并济,三人配合默契,高雅美妙。 谢曦和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吃着男侍喂的水果,喝着美酒,感叹人生的美好。 一流的美人,二流的歌舞,下流的我们…… 袅袅余音,宛转悠扬,将楼下之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咦,这不是明月公子的箫声吗?” “对啊,明月公子今儿不是休息吗?” “估计是有什么手眼通天之人吧。” …… 众人议论纷纷,喧哗吵闹。 包间里,正在谈论要事的两名男子,不悦的皱紧眉心。 粗犷低沉的声音响起,透着煞气。 “鱼龙混杂虽掩人耳目,但太吵了。文卿那小子怕不是匡我,还说明月楼虽是风月场所,却胜在清静雅致。” 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 “无碍。” “淮安,我们多年未见,今儿不谈公事了,好好叙叙旧!” “正好我有一事想询问兄长,你在边疆呆了十多年,外土地貌与大周有何不同?” …… 楼上的三人全然不知楼下已经吵得天翻地覆,接着奏乐,接着舞。 “姑娘,尝尝这葡萄,可甜了~” “哎呀,我的梨更甜,姑娘吃了,可就要与我岁岁不相离~” …… 在旁伺候的男侍虽不如明月三人国色天香,但也长相清秀,加上嘴巴贼甜,将涉世未深的两人哄得合不拢嘴。 身上的金豆子,银子,票子,都不要钱似的塞进男侍的腰带上。 “……”谢曦和。 果然女人的钱最好赚。 要不要改造一下明月楼,或者再建一个隐秘点的地方,只供贵妇玩。 不是有一句话吗? 我那该死的妇道全靠贫穷守着。 周小丫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最终红着脸得出结论。 “珠珠,我以前觉得自己挺三心二意的,今日颜控,明日手控,后日声控,可到了今日,我才发现,我其实挺专一的。” “单纯的好色。” 噗。 一口水喷出来。 谢曦和被呛得咳嗽好几声,脸颊通红。 李宛兰也是做西子捧心之状,眼神迷离,许是爽嗨了,更是口不择言。 “珠珠,还有吗?我觉得不够诶。” 谢曦和环视一周,不想说话。 十多个还不够…… “我的好姐妹,你不能只顾自己快活,忘记自家姐妹啊,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我们有福同享啊!” “姐,有钱!再加十个!” “不对,二十个!” …… 古代版酒吧点人? 果然管得住下半身的男人,如同会上树的母猪。而有钱不好色的女人,更是堪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 “珠珠,求求你了~” “让我们尽情放松一下吧,回家后,家里就要逼我们相亲了,以后就要恪守妇道,不能为非作歹了。” 两人可怜巴巴的瞅着她。 谢曦和也是心头一紧, 对啊。 她若是成亲了,也得遵守三从四德,这些美男,都要离她远去了…… “好!” “老子现在下去亲自给你找俊的!” 说罢,在两女敬佩的目光下,谢曦和又拢紧了黑色风衣,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便下了楼。 亲自去点人! 鬼鬼祟祟的站在角落里,左顾右盼,指指点点,时不时冲旁边的老鸨吩咐着什么。 老鸨毕恭毕敬的模样,吸引了刚从包间出来两人的目光。 “这怕不是明月楼的主子?我倒是想认识一下是何等人物,又是哪方势力。” “董家的产业。” “呃,那个最喜欢做慈善的董氏商行?那算了,不找茬了,走吧。” 男人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可走了几步,发现好友没有跟着,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黑衣人,不由得疑惑道。 “怎么了?” “见到熟人了,你先回去。” 看着好友脸上的怒火,男人一愣,啧啧称奇,毕竟能让这冷静从容的好友变了脸色的人,可不多。 “可要去看看?” “嗯。” 谢曦和点完人后,便跑上了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两人,而且还是把老鸨吓得连提醒都不敢的大人物。 “点好了?” “嗯啊,一会儿就来。” 第30章 爹,我错了 谢曦和刚解开黑色披风,看到周小丫的手都快摸到男侍的腹肌上,不由得怒瞪她一眼。 “看看就行了。” 周小丫知道自己理亏,收回了手,不过嘴上却不饶人。 “人呢?怎么还没有来?” 话落。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谢曦和白了她一眼,“人不就来了吗?催什么催。” 她刚欲吩咐男侍开门,便见大门被猛地踹开,露出两张人脸。 扑通。 谢曦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沈致渊脸色铁青,下颚紧绷,清隽雅致的脸上满是怒火,看清室内情景后,更是额头青筋直跳。 向来舞文弄墨的手,此时攥紧拳头,骨节泛白,像是要打人一样。 “十几人,你们可真会玩。” 谢曦和哆嗦着嘴唇,直接双膝跪地,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死不如赖活。 “爹,我错了。” 镇北侯大笑出声,乐呵呵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咂舌道:“谢三小姐,你和文卿还没成亲呢,可别急着叫爹。” “……”谢曦和。 谁叫你爹啊。 可是她又不能不宣之于口,毕竟镇北侯才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公爹,不能得罪啊。 这时, 那两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姐妹,也被眼前的两人吓得清醒过来,一个个脸色煞白,跟在谢曦和屁股后面跪在地上。 脑袋恨不得埋进胸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沈太傅,侯爷。” 听闻称谓,四周的美男们脸色发白,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在沈致渊的冷眼下,颤抖着系紧了衣带,遮住了胸前美色。 镇北侯环视一周,拍了拍柔润舒适的软榻,看着奢靡华丽的装饰,以及那一桌子散乱的酒水瓜果,还有地上跪着的十多个风情各异的美男。 心中忍不住泛酸。 艹。 想他也是声名显赫的镇北侯,在边疆拼死拼活十多年,每日吃着粗面馒头,连个女人都没见过。 回京后,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误会,甚至都不敢去忘忧阁谈事。 而这么几个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却享尽了人生快活事。 一片寂静, 安静到只听得见汗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谢曦和感受到身后两姐妹的推搡,不由得牙痒痒的。 这两个狗东西,若不是上辈子你们拼死救我,老子定将你们拖出去喂狗。 “爹,咳,沈太傅,镇北侯,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小丫与李宛兰也赶紧道。 “沈太傅,我们知错了,不该逛花楼,不该喝酒,不该与男子厮混,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太傅,你不要告诉我父王,不然他会打死我的!我错了,我认罚,再也不敢了。” 正当两人惴惴不安的时候,沈致渊却微微抬起手,“郡主,周小姐,起来吧。” 李宛兰与周小丫对视一眼,虽是惊讶于向来古板严苛的沈太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了她们,但还是乖顺的起身。 “谢沈太傅。” 沈致渊屈身坐在软榻上,刚拿起酒壶,周小丫便抢先斟满两杯酒水,恭敬的奉到两人面前。 “沈太傅,侯爷,这是桃花酿。” 李宛兰接嘴道:“此酒是明月楼的珍品,清冽微甜,可养身健体,而且还不醉人。” 沈太傅眸色微凉,接过白玉酒杯把玩在手中,镇北侯却是一饮而尽。 大赞一声。 “虽然不够烈,但确实是好酒。” 沈太傅小酌一口,看着跪倒一群的美男们,漆黑的冷眸似是深潭附上一层寒冰,冒着丝丝冷气。 “诸位,继续。” 谢曦和连忙给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微不可闻的颔首,便招呼着兄弟,继续奏乐,继续舞。 不同于刚才的靡靡之音, 而是铿锵有力的战曲,箫声清脆嘹亮,琴声婉转动听,剑舞更是刚柔并济。 在此期间, 两姐妹低眉顺眼的恭敬伺候着,比丫鬟还眼疾手快,无微不至,一会儿端茶倒酒,一会儿,端瓜果。 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过了一会儿,气氛热络起来一点。 李宛兰方才小声提醒,“咳咳,沈太傅,珠珠还跪着呢。” 沈太傅挑眉,“然后呢?” 然后,李宛兰就不敢开腔了。 满是歉意的看了一眼自家姐妹,不是我不救你,而是救不了你啊。 “……”谢曦和。 跪吧,跪吧, 谁叫被抓奸在床,呸,捉奸成双了呢。 苦哈哈的跪在那里,膝盖骨都酸痛发麻,却动也不敢动。 尤其知道沈太傅在故意惩罚她,更是不敢求饶了。 一曲尽。 “好!好!好!” 镇北侯连赞三个好字,大声鼓掌,毫不掩饰的赞赏之意。 “明月楼的三大公子,果真名不虚传。” 明月三人弯腰拱手,“侯爷谬赞了。” 谢曦和松了一口气,幸好明月刚才听懂了她的暗示,没演绎什么凤求凰,长相思这些男女情爱之曲。 不然她可保不住他们三个。 突然, 沈致渊开了口。 “尔等均是惊才绝艳之辈,屈身于此,岂不可惜。可愿去孤独园当一名教书先生?将孤苦伶仃的孩子教育成人。” 嘭。 朝阳,寒星,直接双膝跪地,眼眶湿润,神情动容。 “我们愿意!” 明月公子倒是有些迟疑,他与寒星,朝阳不同,他不是孤儿出身,是不为世间所容的罪臣之子。 而且他明月楼的招牌,主子亦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弃主子于不顾。 “谢太傅大人,我不愿。” 最终明月拒绝了。 谢曦和要哭了,呜呜,我的三大顶梁柱啊,就这样被撬走了两个。 这一招釜底抽薪太狠了啊。 沈太傅的食指轻敲桌面,眼神晦暗难明。 “为何?” “主子待我极好,我不愿背叛。” 此话一出,寒星与朝阳脸色微变,看向谢曦和的眼神,充满了愧疚歉意。 迟疑片刻,他们也改了口。 “沈太傅,多谢您的好意,我们也不愿了。” 镇北侯面露不悦,冷声呵斥。 “不识好歹。” “孤独园虽不如明月楼锦衣玉食,但也是身家清白,食俸禄,有朝一日,也可大大方方的成亲生子,若有机遇,也可入朝为官。” “你们真是鼠目寸光!” 寒星朝阳身形一颤,脸色煞白。 谢家人向来护短,谢曦和也不例外。 顾不得害怕,噌的一下站起来,对着镇北侯怒目而视。 第31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他们忠心耿耿,还有错了不成?难道要做一个忘恩负义,懂得权衡利弊的白眼狼,镇北侯,方才觉得是聪明人所为?” 镇北侯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正欲发怒,可看着眼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女子,眼神微微恍惚,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最终,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谢曦和!” 短短三字。 刚才还怼天怼地的谢曦和,缩了缩脖子,看向面露不悦的沈太傅,扯了扯嘴角。 “我,我又没说错。” 沈太傅皱紧眉心,“你若真为他们好,应当知道,以色侍人不是长远之道。” 谢曦和抿唇,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闷闷不乐的低头。 男儿志在四方,她哪怕给他们锦衣玉食的养老,也难以填满日渐空虚的内心。 “明月,你们跟沈太傅走吧。” 面上淡然大方,心中却哇哇大哭。 啊啊啊。 我的台柱子啊,你们走了,我日进斗金的明月楼就完了。 明月却摇摇头,“寒星朝阳去就行了,我若也走了,你怎么办?” 谢曦和感动的泪眼花花,“呜呜,明月我最爱你啦~” 此话一出。 整个房间弥漫上一股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连温度都骤降几分,后背发凉。 明月看向怒形于色的沈太傅,再看看哭唧唧的主子,表情有些几分怪异。 掩嘴轻咳一声。 “主子,其实我觉得孤独园挺好的,我也一起去吧。” 晴天霹雳, 似是被雷劈一样。 谢曦和哇的一下大哭出来,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镇北侯问道。 沈致渊似是想到什么,眼底寒光四射,语气更是不复往日的清冷平和,透着无尽怒火。 “谢三小姐,你亲自点的人到了。” 嗝。 谢曦和吓得打了一个嗝。 使劲儿摇头,她才不要去开门呢。 就屋里十几个人,她的明月楼都保不住了,真让那些人进来,她的脑袋还能稳稳在脖子上吗? 镇北侯看着鹌鹑一样装死的小丫头,被逗笑了。 站起身来,不怀好意的往门口走去,刚路过谢曦和的时候,就被她一把抱住脚。 “爹!” “饶我一命啊!” 扑哧。 镇北侯再也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哈哈,谢三小姐,你也有今天啊,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人能治住你呢。” 谢曦和嘴角一抽,不想说话,就死死的抱住,决定打死她也不松手。 可下一秒。 沈致渊已经站起身,亲自去开门,当二十几个花枝招展,风情各异的美男子们鱼贯而入的时候。 哪怕是镇北侯也忍不住嘴角抽搐,竖起大拇指。 “你可真行啊!” 谢曦和欲哭无泪,决定卖姐妹求生。 “沈太傅明鉴啊,都是周小丫,李宛兰她们想要美男,我才下去点人的,我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啊!” 周小丫李宛兰目眦欲裂,恨得牙痒痒的。 “沈太傅明鉴,谢曦和她污蔑我们!” “对啊,是她带我们来这的,不然我们这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来这等地方。” 谢曦和反骂回去。 “呸!明明是你们想来的!” “你还敢污蔑我们,找打!” …… 说着,三人就扭打在一起,你扯头发,我扯衣服的,让其他人愣是不敢上前阻拦。 毕竟男女有别。 镇北侯也是担心不已,生怕打伤了,打残了,到时候没法给那人交代。 “别打了,都是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郡主,别扯谢三的头发了,秃了可怎么办!” “主子,别打了,小心受伤。” …… 周围人都劝说着。 可谢曦和她们愣是听不进去,反倒越打越激烈,动作也越来越凶猛,硬是从角落处,打到了门口。 可见战况之激烈。 三人对视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逃生路,眼底闪烁着喜色。 可在她们踏入门槛的那一秒。 “站住!” 冰冷刺骨的声音带着浓浓警告。 “谁敢逃,侯爷帮我打断她们的狗腿!” “出了事,我负责!” 闻言,镇北侯回过神来,看着即将迈出门的三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老子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什么凶残狡猾的敌人没遇到过,没想到今日栽在你们三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你们可真行!” 谢曦和三人面面相觑,再看看触手可及的门槛,像是泄气的皮球声,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瓜子。 扑通。 整齐划一的跪地声。 三人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就跪在那里,话都懒得说一句。 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的样子。 看似沉默,实则嚣张得很。 沈致渊被她们这副样子气笑了,清冽的笑声悦耳动听,可硬是让人生起鸡皮疙瘩。 “侯爷,麻烦你将郡主,周小姐,亲自送回家。” 镇北侯瞥了一眼面露绝望的谢曦和,忍不住露出怜悯之色。 “自求多福吧你。” 谢曦和急眼了。 “爹,别啊。” “我可是你儿子的挚爱啊,你怎么能置儿媳妇生死于不顾,爹,你以后还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呢!” “小心以后我不让文卿给你抬棺!” 镇北侯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爬!” “爹,亲爹啊!” 镇北侯掏了掏耳朵,硬生生的扳开谢曦和的手。 在两姐妹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神下,像是拎鸡崽子一样,一手一个,将她们直接踢了出去。 不过到底顾及女儿家的名誉,用黑色披风将她们遮得严严实实。 临走时,留下一句话。 “好姐妹,我们会给你收尸的~” 看着这一幕,老鸨立刻就想带人开溜。 “继续。” 沈致渊薄唇轻启。 老鸨咽咽口水,“不合适吧?” 沈致渊语气薄凉,“怎么,我指挥不动你?” 老鸨小心翼翼的瞥了自家主子一眼。 “主子?” “按照沈太傅说的办啊,看我也没用,他才是老大。” 谢曦和破罐子破摔。 可下一秒,她没想到罐子摔得那么碎,简直是将她的脸皮扯下来丢在地上,反复摩擦践踏。 “长相思,奏起!” 老鸨大手一挥。 谢曦和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吓昏过去。 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吧。 应该不是吧。 绝对不是! 虽然,即使,尽管,她刚才是想要让小姐妹长长见识, 可, 沈太傅来了啊! 老鸨不会傻到这个程度,在端方雅正的沈太傅面前,演奏那等妖娆勾人的魅舞吧。 第32章 沈爹,我错了 然后, 她又被啪啪打脸了。 明月三人给老鸨使了无数个眼色,可愣是没阻止一件件衣服随着改编后的曲声缓缓脱下,最后只剩下一件薄纱。 酥胸半露,八块腹肌隐约可见,半遮半掩,搔首弄姿。 沈致渊的脸越来越黑。 手中的杯盏被捏得咯吱作响。 最终在舞者一个挺胯动作下,彻底绷不住了。 双拳紧握,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大气球,脖子青筋凸显,俊脸黑中泛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就像一个愤怒的关公。 嘭! 杯盏重重的砸在地上。 “滚!” 众人瑟缩着逃离。 谢曦和看着怒不可遏的太傅大人,心底涌现出一种扭曲的自豪。 毕竟除了她,谁能将高冷自持的沈太傅,气得脸红脖子粗? 可当人全都逃跑了,偌大的顶楼只剩下两人,尤其老鸨还贴心的关上房门时, 谢曦和知道怕了。 看着男人步步紧逼,她缩了缩脖子,往角落里躲去,边退边辩解。 “这是你自己非要看的,污了自己的眼,怪不得我啊。” “你若是打死我,可没人通晓民生水利了。” “爹!爹,爹!” 谢曦和哭了。 硬生生的被吓哭了。 可丝毫没有激起男人的怜爱之心。 沈致渊攥起她的手,似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眼,似是锋利的寒冰。 “我行我素,放荡不羁。” “谢曦和,你可真厉害,打破世俗偏见,以女子之身,创建忘忧阁,明月楼两大风月场所。” “将道德礼法视若无物。” “你当什么闺阁女儿,你应该高坐钓鱼台,当制定规则的女帝!” 谢曦和看着气得口不择言的沈太傅,顾不得礼节,踮起脚尖,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爹,这话可不兴说啊。” 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死呢。 温热的掌心残留着酒香。 娇俏如画的女子害怕的左顾右看,睫毛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灼热的呼吸洒在脸上,近在咫尺,他几乎能感受到她剧烈起伏的胸脯,随着呼吸所带来的直观触感。 沈致渊身躯陡然一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虽暗潮汹涌,但到底冷静下来。 “松手。” 谢曦和乖巧的松开手,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轻轻一拍,饱满的弧度抖了抖。 沈致渊红着脸侧头。 感觉男人的怒火缓和不少,谢曦和趁机求饶。 “爹,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致渊皱紧眉心,后退几步,理了理衣袍,遮挡身体的异样。 方才冷眼瞅着她。 “我不是你爹。” 谢曦和讷讷的摸了摸鼻子,“现在不是,以后总会是的。” 沈致渊眼底暗芒闪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 “你看过几次?” “什么?” 沈致渊没有回答,似是难以启齿。 谢曦和过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和未来继父聊起这个话题,总觉得有几分尴尬。 扯了一个谎。 “第一次。” 沈致渊摩擦着指尖,“是吗?” 谢曦和使劲儿的点点头,总不能说现代虽然点不起,但刷烂了这种视频吧。 躲在被窝里,带着耳机,简直爽翻天~ “摸过没有?” “没有!” “来过几次?” “两次。” …… 接二连三的问题,源源不断,直到谢曦和口干舌燥,喉咙火烧一样,沈致渊方才放过了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曦和扯了扯唇角,“不必了吧,我认识路。” 她可不想被亲爹打断狗腿。 沈致渊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盯着她,最终,谢曦和受不了那眼神,选择妥协。 不是觉得害怕, 而是觉得心痒痒的。 艹。 太勾人了。 谢曦和裹好黑色披风,垂头丧气的跟在男人后面,从后门上了沈府的马车。 马车四平八稳,不似谢家马车般奢侈宽敞,但胜在简洁舒适,放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摆放着几本书。 谢曦和乖巧的坐在角落里。 沈致渊也没有理会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几封奏折,就在马车里批阅起来。 面容冷肃,专心致志。 夕阳倾泻在男人的脸颊上,一半似火灿烂,一半冷峻白皙,将那本就美得惊心动魄的容颜,刻画得如同鬼斧神工之作。 谢曦和泛起了桃花,果然工作的男人最帅。 看到男人一边写字一边研墨,不方便,又挽起袖子,替男子研墨。 红袖添香,也不过如此。 直到夜幕降临, 马车不知道在谢家后门处停留了多久,沈致渊终于放下了笔。 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 “沈伯,你怎么不叫我?” 沈伯正是赶车的车夫。 “是我不让沈伯打扰你的。” 谢曦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然后将褶皱的裙子理好,便转身下了马车。 “沈太傅,慢走~” 女子笑靥如花,挥了挥手,便钻进了后门,消失不见。 沈伯问道:“大人,去哪儿?” “进宫。” 沈伯瞅了瞅暗沉的天色,提醒自己主子,“此时宫门已经关了。” 沈致渊静默片刻,“去长公主府。” 谢曦和刚从后门溜进去,就被晚荷一把抓住手,拖拽进旁边的花丛中。 “干嘛,吓我一跳。” 晚荷猛地捂住自家小姐的嘴,警惕的环视四周,小声嘀咕道:“李娘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三爷得知您不听命令,又跑出府外招惹祸事,现在大发雷霆呢。” “命侍卫守好大门,说是抓到您,就直接带去祠堂,说是要打断您的狗腿子。” “您还是小声点吧,还是先去找到夫人,让夫人庇护您。” 谢曦和气得呼吸一滞,直接红温了。 “他发什么疯,周安谦都打上门了,还不准我反抗是吧?而且我又没丢谢家的脸,还赢得好名声,他凭什么打我!” 晚荷翻了一个白眼,“你在谢家门口泼三爷的脏水,您真当听不见啊。” “呃。”谢曦和尴尬了。 晚荷又道:“周公子负荆请罪,在皇宫外跪了三个时辰,陛下召见了他,现在全京城都在传周公子铁面无私,敢做敢当,重情重义呢。” 艹。 谢曦和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晚荷还继续道:“陛下怜悯他被母连累,特许他回归父族,以嫡子身份参加秋闱。” “???”谢曦和。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33章 你可知错? 可晚荷还嫌她不够崩溃,欲言又止,最后咬牙道。 “小姐,周公子是好人,他是被李娘子欺骗了,他今日得知真相后,一跪一叩首,从家中负荆请罪跪到皇宫外。” “全身血肉模糊,又冒着大太阳跪了那么久,太医说,若是再迟上一会儿,指不定就没命了。” “小姐,周公子也是被人蒙蔽,而且已经付出代价了,您能不能原谅他?” 谢曦和抿唇,脸色微微发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起,冷得发抖。 周安谦太狠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一招苦肉计,便扭转了他的名声,连自家丫鬟都被其所骗。 “小姐,周公子是爱您的,昏迷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呢,说是一定要求取陛下的谅解,允许他参加秋闱,以全与您的约定。” “什么约定?” “金榜题名,娶您过门。” 寂静, 崩溃无语到极致后,便是沉默。 谢曦和唇角微动,眼底猩红,她都将他践踏到脚下,踩碎了他的自尊,毁了他的名声。 他怎么还能翻身?! 明明是个蝇营狗苟之辈,自私自利的伪君子!难道就凭他是男主不成? 这段时间,谢曦和算是想明白了,是什么让她一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女青年,能轻而易举被他pua,给他当牛做马。 又是什么,能让她一个高门权贵之女,给他一个低贱庶子,送给他钱,送权,给他当踏脚石,连死亡都要成全他深情人设,助他步步高升。 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他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而她便是他的金手指! 想到此处,谢曦和差点没有咬碎一口银牙! 所以,她还能重生,难道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觉得他的亲儿子太垃圾,人品太差,所以补偿她? 突然。 一阵盔甲碰撞的声音快速逼近。 谢曦和抬手时,眼前已经一片红光,数位举着火把的侍卫站花丛前,目光灼灼的盯着里面。 “三小姐,是我请您出来,还是您自己走。”侍卫面无表情道。 谢曦和给晚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躲着,然后穿过花丛走了出去,理了理粘着叶子的衣服,掩盖心底的恐惧。 “走吧。” 艹, 护卫军都出动了。 至于吗? 她不就是编排渣爹几句吗? 谢曦和故意拖延时间,慢吞吞的走,蚂蚁都快被她踩死光了,只想着晚荷早点将娘找来救场。 侍卫也没有催促,仿佛心中有数。 可再怎么磨磨蹭蹭,也有走到祠堂的那一刻。 祠堂内灯火通明。 谢三爷坐在祠堂前的椅子上,正喝着茶,走近一看,不止是渣爹,连大房,二房的人都到齐了,不止是嫡出,连庶出也在。 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容颜,谢曦和瞪大眼睛,下巴都快惊掉了。 谢家嫡庶分明,庶出的兄弟姐妹,不入族谱,不记排名,连见到嫡出的资格都没有。 她长这么大,除了芳菲苑的那几个,就没见过一个庶出兄弟姐妹。 可如今, 却是到齐了。 “跪下。” 高台上的人发了话。 如此阵仗,谢曦和哪敢放肆,咽了咽口水,从善如流的跪下。 任由那嘲讽鄙夷好奇的目光在身上打量扫视。 “这便是那粗鄙跋扈,胸无点墨的废物三小姐?” “谢家嫡系出了这等白痴,真是丢脸,还不如我姐姐聪慧伶俐。” “他娘是商户出身,若不是三爷痴情,她连侍妾的身份都不配,生的女儿能好到哪样。” “嫡系也不怎么样嘛。” …… 庶出们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有如此机会,此时恨不得将人踩在脚下,使劲儿践踏。 好证明庶出并不比嫡系差。 谢云舒眉头紧蹙,轻咳一声,不悦的扫视了一眼。 瞬间, 四周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谢曦和,你可知错?” 谢三爷站起身,手中把玩着鞭子,语气冰冷,不像是和女儿说话,倒像是质问仇人。 谢曦和无辜的眨眨眼,试图蒙混过关。 “我何错之有?” 圆月下,淅沥沥的月光倾泻而下,像是镀上一层光辉,清尘绝艳的女子眼角微红,泪水盈睫,楚楚可怜,令人好不怜惜。 啪。 鞭子在空中挥动,发出尖锐爆音。 “不敬父亲,当众污蔑父亲名誉;不遵父命,私自外出,久不归家;与外男私定终生,闹得人尽皆知,连累谢家女儿清誉。” “身为嫡系,享受谢家诸多资源,却粗鄙跋扈,胸无点墨;不思报答谢家恩情,反倒连累谢家威名。” “犯下如此大罪,还不知悔改,当众顶撞父亲!” “罪上加罪!” 听到这一条条罪名。 谢曦和脸色发白。 这到底是想打断她的傲骨,让她柔顺听话,还是想要她的命啊? 谢家家规森严,等级分明, 那一次,她仅仅顶撞了亲爹,咬了他一口,按照家规,就得杖责二十。 二十棍啊。 成年男人都得被打得下不来床。 可今天,这么多的罪名安在头上…… 果然,此话一出。 谢云舒与谢云裳脸色骤变。 她们虽不在乎她的生死,可她若真死了,势必会破坏她们的计划。 谢云舒开口道:“三叔,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就饶她一次吧。” 谢大爷不悦的呵斥,“闭嘴!长辈的事情,哪容你插嘴!” 谢大夫人也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谢云舒愣住了,她不过是为自家姐妹求情,父亲母亲怎么如此凶她? 谢曦和急眼了。 艹! 她不就是挡了这几人的道吗? 至于非要置她于死地吗?而且贺世子本就是她的亲事,她没怪他们抢她亲事,他们倒是将内讧的原由怪在她身上。 呵呵, 之前,还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倒是齐心协力想要除去她。 “爹,爹!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你饶我一命,好不好?” “我可是你亲生的啊!三房唯一的嫡系啊!我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啊!” 罪魁祸首,倒是成了救命稻草。 谢曦和可怜巴巴的望着渣爹,毕竟他与她没有利益纠葛。 岂料, 谢三爷冷笑一声。 “若是人人如你一般,仗着自己的身份,就肆无忌惮的违规乱纪,将家规视若无物!” “我谢家嫡系凭什么服众!” “犯了错,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哪怕你是我亲生女儿,我也绝不会徇私舞弊!” 第34章 罪该万死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所有庶出都敬仰的看着谢三爷,纷纷鼓掌。 “谢三爷大公无私,我谢黎鹤为您战死疆场又何妨!” “如此嫡系,才值得我们拼死守护!” …… 谢曦和一副哗了狗的样子。 艹。 老子命中注定当踏脚石,是吧? 谁都想拿老子的死,刷一波名声。 吐槽归吐槽, 命还是得自救啊,毕竟娘这么久都没来,不用想就知道,晚荷没能成功通风报信。 “爹,你总不会真想杀了我吧?” 谢曦和有几分不安,今日渣爹如此兴师动众,若是不大干一场,岂不是浪费时间。 果然, 便听到谢三爷点了头。 “你罪不容赦,当以死谢罪。” 闻言,谢曦和脑袋瓜子一片空白,声音暗哑干涩,不死心的问道。 “爹,你是吓我的,对不对?” 谢云舒也急了,不顾亲娘的阻拦,蹭的一下站起来,“三叔,你太过分了,三妹妹再怎么样,也罪不致死啊!” 啪! 一巴掌。 谢云舒不敢置信的看着亲爹扬起的大手,眼眶瞬间红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白皙娇嫩的脸蛋上留下红肿青紫的巴掌印。 可见其力道。 “爹,你……” 宝贝女儿伤成这样,谢大爷非但没有后悔,反倒怒斥。 “忤逆不孝的东西,滚回去!” 连谢大夫人也不悦的看着自己女儿,“舒儿,你今日怎么如此不听话,以前你不是不喜欢珠珠吗?今儿,怎么频繁为她出头。” 谢云舒咬紧嘴唇,固执倔强道:“女儿只是觉得三妹妹罪不至死而已。” 谢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将女儿拥入怀中,小声劝说道:“舒儿,姐妹情深也得看时候,珠珠不死,贺世子与傅世子两人,你们三姐妹怎么分得均?” “你难道还想看娘与你二叔母争得天翻地覆吗?谢家团结,方能成大事啊。” “娘知道你喜欢傅世子,可贺世子也不差的,文韬武略,足以配你。” 谢云舒流着泪不说话,谢大夫人劝说几句,见其听不进去,也懒得浪费时间。 她虽心疼女儿,但也得为儿子谋划。 看到向来受宠的谢云舒,都被打成这样,谢曦和也绝望了。 谢家是下定决心要她的命啊! 太狠了,这群人太狠了。 娘,对不起。 女儿没用,没能救你脱离苦海,只盼我的死,能让你借此逃离谢家。 娘,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愿做你女儿…… 谢三爷看着妥协等死的女儿,没有丝毫心疼愧疚,反倒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谢曦和,你罪无可赦,养不教,父之过,以前是我没有教好你,今日我便亲自动手……” “慢着。” 谢云裳出言打断,缓缓起身,冲着众人盈盈一拜。 “三叔,请听我一言。” 谢三爷虽然不高兴,但不得不给这个七窍玲珑心的侄女儿面子。 连声音都温和不少。 “裳儿,你说。” 谢云裳姿态高雅柔顺,声音不疾不徐,言辞灼灼,底气十足,很是令人信服。 “今日之事,我也略有耳闻。” “三妹妹也是逼不得已,才力证清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何况此事可大可小,得看谢家如何行事。” “周安谦此人,我也听说过。才华横溢,胸有丘壑,如今又绝地逢生,可见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大周虽人才济济,但足智多谋且重情重义的经国之才,却很少之又少,周安谦也许是下一个沈太傅呢?” “而且周安谦六亲缘浅,若能与三妹妹结为佳偶,必定为谢家马首是瞻。” 说到此处,谢云裳顿了顿,又说了一句。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也。” 最后一句话,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可谢大爷与谢大爷面露思索之色。 权衡利弊后,两人对视一眼。 谢大爷率先发话道:“三弟,此事就罢了吧,珠珠还小,等成亲了,就懂事了。” 谢二爷也摸着胡须,笑盈盈的开口劝说,“三弟,珠珠是弟妹唯一的女儿,若是真没了,她还不得伤心死。” 谢大夫人与谢二夫人握手言和,也开始劝说。 “三弟,裳儿说的不错……” 显然, 相比谢云舒的废话文学,谢云裳的话说到了点子上。 谢曦和嫁给周安谦,既不会影响联姻之事,反倒会给谢家招来忠诚的能人。 废物利用,何乐不为。 死里逃生的谢曦和却是嘴角抽搐。 很想知道这个被谢云裳夸得天花乱坠的人,是不是她口中的渣宰。 折腾了一天,谢曦和累极,实在没有精力再考虑她嫁给周安谦,会有什么后果。 拍拍屁股,就想离去。 “谢诸位长辈替我求情,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谢大爷微微颔首。 “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然你娘该担心了。”谢二爷很是慈爱的说道。 可下一秒。 啪! 谢曦和刚转身,一道破空声传来,紧接着,肩膀一阵剧痛,她惨叫着跌坐在地。 “三弟!你干什么!” 谢大爷脸色铁青,简直不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一道从右肩到后背脊骨的鞭痕赫然出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瞬间打湿了雪白的衣衫。 谢曦和脸色煞白,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可她,却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清醒。 “你想杀我?” 此时此刻, 谢曦和方才清晰的认识到,谢赫安杀她的决心如此之深,可以不顾一切…… 这些年来,她与渣爹虽然不怎么对付。 但刚出生时,他也会喜极而泣,会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哄睡,也会因她的哭嚎而手足无措。 甚至不顾颜面,追着欺负她的顽童跑了几条街…… 她以为他们之间,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父女情的。 刚才杀她,也是意气用事。 可她错了。 错的太过离谱,她竟然奢求一个变态疯子,会有慈爱之心。 “你该死!” 仅仅三个字。 冰冷刺骨,透着无尽的杀意。 那张和谢曦和极为相似的俊美面容上,毫不掩饰的杀机,手中的鞭子上沾染着新鲜的血肉。 更衬托他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 许是心太冷了,谢曦和哪怕怒到极致,也格外冷静。 她一字一句的分析。 “你不会以为我死了,你就可以独占我娘吧?” 短短数字,将谢三爷大公无私的面具扯了下来,露出那丑陋扭曲的真面目。 众人哗然, 开始窃窃私语。 第35章 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谢曦和挣扎着爬起来,身子摇摇欲坠,却挺直了背脊,傲骨铮铮。 “我娘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她本该与自己的青梅竹马共度一生,却被你强取豪夺,以外祖父的身家性命,逼迫娘嫁给你。” “你不待见我,不就是觉得我抢了娘的爱吗?” “如今,利用我与娘和好,然后又觉得我这个隔纱帐,碍了你的眼。” “想要除之而后快?” 一句又一句质问,引起了轩然大波。 哪怕是自私自利的谢家人,此时也难以接受,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谢三爷却为了独霸夫人,要将亲生女儿置于死地。 这是何等的变态阴毒。 “胡说八道!” “我与夫人情投意合,共结连理!” “污蔑造谣,我看你是在找死!” 谢三爷怒极反笑,他狞笑着一步步走下高台,将手中的长鞭丢弃在一旁,转而拔出了侍卫的长刀。 “看在父女情分上,我给你一个痛快!” 谢曦和丝毫不惧,反倒扬起头,与他对视。 “谢赫安,你就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你为了得到娘的心,故意在新婚之夜,与妓女颠鸾倒凤,日日偏宠贱妾庶子,想要娘争风吃醋,可娘丝毫不在意。”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 “若不是我,我娘这辈子都不会同你说一句话。” “白,眼,狼!” 每说一句话,谢三爷的脸色便阴沉一分,空气中的杀气便凝结几分。 当最后三字吐出。 谢三爷的脸色骤然变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右手攥紧长刀,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猩红一片,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谢曦和挑眉问道。 “想杀我?” “你不如问问你的两个好哥哥,看看他们同不同意?” 谢三爷嗤笑,眉眼间满是自信。 “我与大哥二哥几经疆场,生死与共,都为彼此挨过刀枪,拼过命,你如此羞辱我,他们岂会再帮你!” “珠珠,你很聪明,可是你不该羞辱我。” “乖乖上路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娘的。” 说罢。 谢三爷高高抬起手,刀身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眼光芒,大刀以摧枯拉朽之势砍下。 “去死吧!” 谢曦和不动如山,就站在那里。 叮。 就在刀锋即将落在头顶时,大刀被茶盏猛地撞击开,狠狠的落在身侧的地砖上,坚实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 杯盏应声而碎。 碎片擦肩而过,一缕青丝翩然落下。 “大哥……” 谢三爷猛地回头,就看到大哥还未放下的手,瞳孔微缩,目眦欲裂。 哐当。 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落在地上清脆作响。 谢大爷掩嘴轻咳一声,冷峻的面容有几分不自在,“三弟,差不多行了,珠珠罪不致死,她可是你与弟妹唯一的孩子。” 谢二爷也出声道:“三弟,大哥是为你好,怕你因一时之气,真杀了珠珠,以后追悔莫及。” 话说得着实漂亮,可是也难以掩盖谢三爷被亲兄弟背叛的事实。 “你输了。” 谢曦和轻启朱唇,微不可闻的声音清晰入耳,像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脸上。 “哈哈哈哈。” 谢三爷笑了,声音像夜枭般,如同冷冽的寒风吹过枯枝,刺骨而入,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偏偏,又充满了悲戚自嘲。 庶出们一个个表情怪异的看着这一幕,开始窃窃私语,质疑起来。 谢家向来团结护短,以嫡系马首是瞻,如今他们兄弟阋墙,明争暗斗,真能带领谢家更上一层楼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 连眼神都透着质疑。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不受控制,谢大爷的脸色愈发难堪。 不悦呵斥:“三弟,差不多行了!” 谢三爷怒了,“大哥是在怪我?”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谢二爷又开始站出来打圆场。 “三弟,大哥并非权衡利弊,而是为你考虑,等你冷静下来,就会发现杀了珠珠,并不会完全得到弟妹,只会让你们夫妻再次离心。” 谢三爷到底还未完全失去理智,虽然对背叛之事心怀芥蒂,但也不愿被让庶出们看笑话。 冷笑连连,“夫人已经爱上我,只要我处理干净,夫人就不会把珠珠的死怪在我身上,以后没人再隔阻在我们中间。” “……”谢曦和。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谢二爷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欲言又止。 “你又怎知弟妹不是装的?她也许是为了珠珠,才装作爱上你,好让你庇护珠珠?” 谢三爷却是大手一挥,一副你不懂我的样子。 “夫人不爱我,能给我洗漱做羹汤,能给我缝衣物?能日日夜夜粘着我?” “而且夫人解释了,她成亲之前虽然恨我强取豪夺,但成亲后,便渐渐爱上我,但她心高气傲,不愿与其他女子同侍一夫,所以才一直故作冷淡。” “二哥,你们这家族联姻的夫妻,哪懂我们的爱情。” 看着恋爱脑的弟弟,谢二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谢二夫人也是脸色难堪。 谢曦和也是憋笑。 如果说,她的报应是周安谦,那谢家的报应便是渣爹。 “行了,今天谢曦和我杀定了,你们别拦着我!”谢三爷犹未死心,杀气腾腾盯着谢曦和。 谢云裳连忙给谢曦和使了一个眼色。 别再招惹了,快跑! 谢曦和哪能不知道,拔腿就跑。 哪怕肩膀的伤口撕扯剧痛,她也丝毫没有减缓步伐,一溜烟儿的跑到了亲娘的院子前。 谢赫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到时候他们拦不住他,她岂不是枉死了。 只有娘,才能保护她…… 刚看门口,就看到一排排侍卫隐藏在黑暗中,将院子围得严严实实,别说是人,连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屋内隐约传来,亲娘询问丫鬟的声音。 “珠珠还未归来?” “没有,小姐和郡主周小姐们出去玩了,夫人,可要派人找小姐回来?” “不用,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 当看到谢曦和后,守门的侍卫明显一愣。 还未出口,震耳欲聋的呼唤声便响彻云霄。 “娘!” “救命!” “我爹要杀我!” 声音那叫一个大,别说是谢家,连旁边的府邸都能听到这话,一个个不由得竖起耳朵,想要听谢家更多的丑闻。 第36章 虎毒不食子 董氏不顾丫鬟阻拦,猛地冲出来,当看清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女儿后,瞬间红了眼。 “珠,珠珠,你怎么了?” 谢曦和扑倒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名道姓,嚎得惊天动地泣鬼神。 “谢赫安要杀我!” 董氏颤抖着嘴唇,“怎么会?他不是说要好好保护你的吗?他是你爹啊。” 谢曦和转过身,露出背后的狰狞伤痕,哭唧唧道:“他说我犯了大错,要杀了我。” 她不敢说真实缘由,不然以娘的性子,定会与渣爹同归于尽。 “你杀人放火了?还是犯了什么诛九族的大罪?”董氏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对应的解救法子。 谢曦和摇摇头,“没有,他说我丢了谢家的脸。” 闻言,董氏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几乎站不稳,却温声细语的安抚女儿。 “你爹是吓你的,他是你爹,虎毒尚不食子,他怎么会杀你。” “不怕,娘在。” “他若杀你,除非踏过娘的尸体!” 匆匆赶来的谢三爷,便听到董氏的这几句话,莫名松了一口气。 后面追来的谢大爷谢二爷面面相觑,皆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幸好珠珠没有捅穿此事,不然必将闹得鱼死网破。 谢家正处紧要关头,而且刚才之事惊动不少人,绝不能再生事端。 谢大爷连忙上前一步,难得露出温和的笑容。 “弟妹,都是闹着玩的,珠珠是三弟的女儿,岂会杀她,就是吓吓她而已。” “珠珠不是喜欢白马寺山上的温泉庄子吗?便赠与珠珠,待会儿管家便把地契送来。” 闻言,董氏没有高兴,抱住女儿的手,反倒紧了紧。 温泉庄子价值千金,珠珠,这是受了多大苦啊…… 谢三爷也适时露出惭愧的笑容。 “夫人,都是我为夫一时冲动,误伤了珠珠,你要打要骂,我随你便,只要你别生我的气就好。” 董氏语气温温柔柔的,却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 “珠珠若再受伤,我定不会原谅你。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是你当父亲的失职。” 似是承诺,似是警告。 谢三爷听出其中含义,脸色一沉,攥紧拳头。 谢二爷连忙上前道:“哎呀,弟妹,珠珠犯了错,是该处罚,今儿也是三弟冲动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放心。” 谢三爷自知机会已经错过,便继续装孙子。 “夫人,为夫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曦和插嘴道:“爹和娘道什么歉,你对不起的人是我,该跟我道歉才是。” “哪有父亲向女儿道歉的道理!”谢三爷咬牙切齿,这狐假虎威的孽女! “娘~爹欺负我,我的伤口好痛,呜呜。”谢曦和泪眼朦胧的扑倒在亲娘怀里。 董氏心疼坏了,语气也变得生硬。 “夫君,珠珠出言不逊,是我这个母亲教导不严,不如这样,夫君也抽我几鞭子,亦或是将我关祠堂不吃不喝,替珠珠赎罪如何?” 谢三爷不崩了。 快速半蹲下,与谢曦和同起平坐,处于同一高度,言辞恳切。 “对不起!” 谢曦和掏了掏耳朵。 “爹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谢三爷磨牙,脖颈青筋直跳,忍了又忍,刚欲开口时,董氏却呵斥一声,只是那语气软绵绵的。 “珠珠,不要得寸进尺。” “好~” 谢曦和乖巧的点头,然后双眼一闭,软绵绵的滑落在地,董氏脸色煞白,惊恐欲绝。 “珠珠!” “太医!” 谢家再次闹得鸡飞狗跳。 次日便传出谣言, 谢家三小姐得知周安谦为了她身受重伤,伤心欲绝。而那一句谢赫安要杀我,也被改成父亲不愿女儿低嫁,出言恐吓,但奈何不住女儿喜欢。 紧接着,便传出消息。 谢家派太医去周家亲自医治周安谦,并且送了不少名贵药材。 这一桩桩一件件,谢曦和根本来不及改变,等她清醒的时候,已成定局。 人人皆知谢三小姐与周大才子经历种种磨难,终于要修成正果。 荷花池。 谢曦和将大把大把的饲料丢入鱼池中,锦鲤争先恐后的抢着,色彩斑斓,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美丽。 哗啦。 一条肥美的锦鲤直接被网子捞了起来。 “拿去烧了。” 晚荷嘴角一抽,“锦鲤红烧不好吃啊,而且这是三爷花费重金买来的,三爷最是宝贝了。” 谢曦和大手一挥,又是捞上来一条,“没尝过,怎么知道不好吃,这条清蒸。” “再来一条糖醋。” 说着,又是一网子,直接捞上来两条。 “唔,多了一条。” “也没事,大不了喂狗。” 晚荷颤巍巍的接过鱼,看着池里屈指可数的锦鲤,心里拔凉拔凉的,总觉得命不久矣。 一边哭,一边拿着鱼去小厨房。 “锦鲤不笨,你撑不死它们。” 娇媚温柔的声音响起。 “唔,是吗~” 谢曦和直接将桶里饲料直接倒进了池子里,密密麻麻的漂浮了一层。 不一会儿的功夫,因缺氧,鱼儿接二连三的翻了白肚皮。 “幼稚。” 另一道嫌弃的呵斥响起。 谢曦和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坐回了亭子中,倒了一杯冰镇果汁,喝了一口,舒服的长叹一声。 嗑着瓜子,将脚翘起搁在护栏上。 谢云舒磨牙道:“事到如今,你就半点不着急吗?!” 谢曦和瞥了一眼,懒洋洋道:“我嫁给周安谦那等伪君子都不急,二姐姐嫁给心里有别人的傅世子也不急。” “你嫁给文才武略的贺世子急什么?” 谢云裳轻抿茶水,眉眼淡然。 “是啊,大姐姐从国公府换到镇北侯府,也没吃什么亏,听说大伯母觉得亏欠于你,准备给你再添两成嫁妆呢。” 谢云舒绷不住了,高贵端庄的姿态彻底崩碎,她咬牙切齿道。 “说好合作的!你们岂能失信!” 谢曦和眨眨眼,“这不是外力因素不可阻拦吗?” 谢云舒急了,蹭了一下站起来,目光冷厉,“我不管,我已经帮你揭穿惠安公主驸马的龌龊事,你也必须嫁给贺世子!” 谢曦和小手一摊,“那可不行。众人皆知,周安谦秋闱高中,便会来谢府提亲,一女二嫁怎么行。” “而且,周安谦现在被保护着,我想暗杀他都不成。” “你说我能怎么办?” 第37章 恋爱脑 谢云舒脸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像是戳破的气球,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嘴唇蠕动,眼角湿润。 向来最是在乎颜面的她, 此时,却当着敌人的面,哭了…… 鬼哭狼嚎,撕心裂肺。 谢云裳捂住耳朵,没好气道:“行了,别逗她了,再哭,亭子都快被她淹了~” 谢云舒耳朵竖了起来,打了一个哭嗝,眼巴巴的瞅着两人。 谢曦和掏了掏耳朵,心有余悸道:“大姐姐,幸好你没去战场,不然敌友生死难料。” “谢曦和!”谢云舒恼羞成怒。 谢曦和莞尔一笑,将帕子丢到她的脸上,“快擦擦吧,鼻涕眼泪一脸,脏死了。” 谢云舒咬牙,愤恨的擦脸。 过了一会儿,方才平复了心情。 那夜后, 她日夜不能眠,吃不好,睡不着,急得嘴角都长痘,短短三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厚厚的粉底都遮掩不了眼下的淤青。 “你可是有应对法子了?” 谢曦和冲谢云裳掳了掳嘴,“二姐姐最聪明,你问二姐姐呀~” 谢云裳瞪了她一眼。 看出两人的眉眼官司,谢云舒左看看右瞧瞧,得出结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谢曦和与谢云裳对视一眼,没吭声。 一股怒火从胸膛喷涌而来。 “还是不是好姐妹了,你们竟然有事瞒我?” “不是。” “不是。” 异口同声的回答。 话落,陷入一片寂静,气氛都有些尴尬。 还是谢曦和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行了,废话少说。大姐姐你不必着急……” 话还没有说完,谢云舒便忍不住打断道:“怎么不着急,容珩得知要换亲后,已经断食三天了!再这样下去,他会熬不住的啊!” “你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他是为了我啊,我怎么能不着急!” 谢曦和头疼的捏捏眉心,恋爱中的女人真的没脑子啊。 “大姐,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谢云舒抿唇。 谢曦和继续道:“虽然二姐姐与傅世子开始议亲,但是不会成功的。” 谢云裳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无光,她痛苦绝望的摇摇头,声音藏不住的疲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家与傅家都同意了,怎么会不成功?” “你不会觉得我与荣珩闹自杀,他们就会心软,成全我们吧?” “他们的心可狠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丝丝怨气。 谢曦和与谢云裳对视一眼,眼底闪烁着暗芒,似是在算计着什么。 “镇北侯不会同意的,你等着看吧。” 谢云舒一愣,皱眉道:“我若嫁入镇北侯府,镇北侯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你不会真觉得贺世子非你不娶吧?” “三妹妹,若贺世子真能主宰自己的亲事,你们早就定亲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这话倒是看得通透。 谢曦和微微一笑,“你不用管,反正这几日镇北侯定会上门阻挠,亲事不会那么早订下,我们按计划行事便是了。” 说着,她丢下手中的瓜子壳。 “我的小姐妹找我出去看戏了,大姐姐若是不明白,便问二姐姐吧,我先行一步~” 说罢,拍拍屁股便走了。 “她去看什么戏?” “看惠安公主驸马爷满门抄斩的戏。” “她不怕吗?” “她装疯卖傻,把你脑子装没了?” …… 谢曦和蹦蹦跳跳的出了府,刚到门口,一辆典雅奢侈的马车停在路边。 马车雕花精致,镶金嵌玉,三匹宝马拉车,油光水滑,神骏非凡。 再看看后面那辆虽是华丽,但明显差上几个档次的马车,谢曦和二话不说,直接往前面那辆马车走去。 马夫将人拦下。 “三小姐,这是三爷的马车,他马上要进宫一趟,你的马车在后面。” 谢曦和理都没理他,直接跳上了马车,马夫额头冷汗直冒,正当不知所措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道温和慈爱的声音。 “珠珠想坐这个,坐便是,爹的东西,不给你用,能给谁用。”谢三爷笑容满面的说道。 “呵。” 谢曦和轻哼一声,放下帘子,便催促马夫去昌平王府接人。 都你死我活了,谁还和你玩父女深情的戏码。 “三,三爷,这?” 谢三爷摆摆手,“无碍。” 随后坐上了那个属于谢曦和的小马车,冲长随使了一个眼色,不出一刻钟功夫,谢三爷礼让爱女的消息便传到了董氏耳朵。 正在缝制衣服的董氏,动作微顿,随后笑道:“我就说父女哪有隔夜仇,夫君爱屋及乌,疼爱珠珠还来不及呢。” 丫鬟道:“可不是吗?三爷爱之深责之切。” 董氏放下针,突然说了一句,“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丫鬟警惕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董氏像是没有发现一样,温婉中带着几分羞涩,手指不安的搅动着帕子。 “出去亲自给夫君选几身贴身布料,而且,我,我还想去书坊一趟。” 书坊? 丫鬟瞅着董氏难为情的红脸,神情微动,试探道:“夫人不会是去买那种书吧?” 董氏难为情的捂住脸,“夫君嫌我技术…哎呀,你们别管,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不能跟着!” 丫鬟没有回应,而是找了个理由退下了,没过多久,端着燕窝进屋。 “马车准备好了,夫人随时都可以出发,除了两名侍卫远远跟着保护夫人安全外,无人跟着,夫人可以放心的挑选~” 最后一句话透着揶揄的味道,董氏又是涨红了脸。 昌平王府内。 谢曦和轻车熟路的穿过走廊花园,来到庄严典雅的正厅里,昌平王妃正坐在主位上,也不知道周小丫说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 雍容华贵,端庄大方,哪怕三十出头,也皮肤细腻光滑,眉眼间透着恣意愉悦,如同少女般不谙世事,一见便知其生活幸福。 昌平王妃一看到谢曦和,笑着招手。 “珠珠,快过来,让姨姨好好看看,哎,可怜的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 谢曦和笑着依偎进王妃怀中,撒娇道:“姨姨,我爹总是欺负我,能不瘦吗?” 王妃眉头紧蹙,爱怜的摸了摸女子消瘦的脸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不然你嫁入王府,姨姨保护你。” 第38章 是亲爹吗 此话一出。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昌平王摸了摸下巴的短须,憨态可掬的大饼脸上满是笑容,乐呵呵的说道:“这事儿可行,本王待会儿就进宫让皇兄赐婚。” 昌平王世子李安楠蹭的一下站起来,酷似王妃的俊脸皲裂,再无刚才的端庄雅致,有几分恐惧。 “母妃,你再怎么疼珠珠,也没必要把你亲儿子推进火坑吧!” 王妃气得拍桌子,“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珠珠那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哪里配不上你!” 看着夫人的手都拍红了,昌平王恶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将手捧在掌中轻轻的吹气。 “这孽障不值得你生气,他不娶,咱们换一个世子就是,总不会让珠珠吃亏的。” “??”李安楠。 是亲爹吗? “6666。”李宛兰 我爹为了不委屈儿媳妇,要替换儿子的世子之位。 哪怕是王妃也有一瞬间的沉默。 不过她不是替儿子打抱不平,而是思考着此事的可能性。 “夫君,你说老三,还是老四合适?老三英俊潇洒,可是太花心,老四但是个稳重自持的,可好像不近女色。” “老五也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一点……” 谢曦和一脸黑线, 她没记错的话,老五才八九岁吧,前段时间还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面叫姐姐呢。 昌平王却很是赞同,“女大三抱金砖,大一点知道疼人,老五能娶珠珠,是他的福气,明儿我就进宫请皇兄册封老五为世子!” 王妃乐呵呵道:“珠珠那么能干,等她入门,我就可以将中馈交到珠珠手中,我们就可以放心四处游历了。” 眼看着两人越说越离谱,谢曦和忍不住了。 “姨姨,我爹要将我嫁给周安谦的。” 王妃大手一挥,很是淡定道:“他不是良配,珠珠这般优秀的女子,那等心思深沉的伪君子怎么配得上。” 昌平王考虑得更加长远一点,敛去脸上的笑容,威严冷肃。 “珠珠,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请皇兄下旨赐婚,谢家那些人再怎么张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圣旨。” “我和你姨姨从小看着你长大,你与宛兰又情同姐妹,老五他们又和你青梅竹马,你嫁入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李宛兰也开口劝说道:“珠珠,爹娘都同意了,你就答应吧,你再不出嫁,你都要被谢家人挫磨死了。” 这段时间,她与周小丫去了谢家无数次,可次次都被以小姐养伤,不能打扰的理由,将她们拒之门外。 连大门都不准让她们进去。 可见小姐妹在谢家过的什么日子。 周小丫插嘴道:“若是你不喜欢他们,我哥哥你也可以考虑嘛,我爹娘都挺喜欢你的。” 哪怕是刚才还极力反抗的李安楠,此时也站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透着几分怜惜。 “实在不行,我委屈一下自己娶你。” 谢曦和眼眶湿润,心中一阵酸涩。 她知道此番答应是最好的选择,哪怕李世子他们不爱她,可也会敬重爱护她,她在王府会过得很幸福恣意。 可越是如此,她怎么能连累他们? 她现在就是一坨屎,谁靠近谁倒霉。 谢家这趟浑水已经搅进太多人,哪怕昌平王府这艘大船,也经不起如此波澜。 “姨姨,可我还是想找个情投意合的郎君,如同您和伯父一样,恩爱两不疑。” 闻言,王妃不再劝说,与昌平王含情脉脉的对视,眼底毫不掩饰的柔情蜜意。 “也是,相守一生之人不能将就。” “夫人说得极是,相爱方能长久。” 李宛兰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嫌弃极了。 “咦,几十岁的人了,还整天秀恩爱。” 谢曦和眼底翻涌着异样情绪,双拳紧握。 上辈子,惠安公主为了报复王妃,给宛兰指了一个衣冠禽兽做夫君,王妃因此抑郁成疾,夫妻两再无往日恩爱。 “姨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去玩了~” 王妃笑着颔首,“好,快去快回,姨姨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好哇~” 谢曦和三姐妹手牵手,欢快的跑了。 昌平王看着几人的背影,嘴角的笑弧度垮了下去,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啊,如此优秀的女子,竟然不入我家门。” 李安楠嘴角一抽,“父王,人都走了,你能不能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三岁时就敢和别人比试,谁的爹吃屎多,五岁时,能把她庶弟的童子尿给她爹泡茶,七岁时,能去逛青楼记她爹的名字,十岁时,把她爹的奏折,换成春宫图……” “京城纨绔看见她都得绕道走。” “爹,你是怎么忍心将优秀这词,套在她头上的。” 昌平王理都没理儿子,而是道:“夫人,我们再努力努力,指不定还有人能继承家业。” 李安楠怒了,“说我蠢就明说!” 昌平王扶着王妃往内室走去,留下一句话。 “看人只会看表面,你不蠢,谁蠢。” …… 马车里。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左摸摸右瞧瞧,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好一会儿,两人才乖乖坐好。 “珠珠,你真要去刑场?”李宛兰问道。 谢曦和挑眉道:“怎么?你害怕?” 李宛兰这次没绷着,脸色微微发白,嘴唇都有些哆嗦,她是看过死人,可是没见过千刀万剐的大场面啊。 “要不,你和小丫去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周小丫被推了一把,也吓得一激灵,却挺直背脊,悍然不畏。 “去就去,谁怕谁啊!” 谢曦和声音微沉,“宛兰,你必须去。” 你得见识惠安公主的狠,你得知道林驸马的龌蹉,以后方可不被哄骗。 李宛兰一愣,看着严肃的小姐妹,似是察觉事情不一般,便微微点头。 “那你也得去!” “我当然要去。” 不去怎么给我爹找老婆~ 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刑场。 此时外面人满为患,刑场高台上也跪满了人,个个满身伤痕,一看就知道关押期间遭了不少的罪。 林家全族二百三十六名,全部被缉拿于此,无人逃脱,无论老弱妇孺,哪怕是尚在襁褓嗷嗷待哺的婴儿,也在其中。 婴儿凄厉的哭声响彻云霄,令人心生怜悯。 人群中议论纷纷,指责惠安公主的狠毒。 第39章 老子有道德吗 周小丫扯了扯李宛兰袖子,“宛兰,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公主是不是太狠了。” 李宛兰也眉头紧蹙,看向高台之上冷面无情的姑姑,有几分迟疑。“我待会儿问问姑姑,能不能放过那孩子。” “别去。”谢曦和出声阻止。 周小丫诧异问道:“为什么?” 珠珠不是一向最是善良的吗? 谢曦和指着那角落里五个几岁大的孩子,问道:“他们也还小,你救得了那么多吗?” 李宛兰不再出声。 她出身皇族,自然明白连坐的深意,只有够狠,皇权才能稳固。 周小丫却是不懂这些,相比小姐妹,她才是真正温室里的花朵,未经历风雨,不知世间残酷,一腔热血。 她道:“我们有能力救,为何不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驸马犯的错,他的家人辛苦将他养大,凭什么承担这些。” 谢曦和还未回答,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因为林驸马一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是好东西,留着也是祸国殃民。” 谢曦和头也没回,反倒是周小丫瞪大眼睛,“周安谦,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安谦不复往日的清冷高傲,整个人内敛很多,显得温和儒雅,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谢曦和的背影,垂下眼脸,掩去眼底的落寞。 “刚过来,看到你们在,便想问问珠珠身子可好了?” 李宛兰厌恶道:“你和他说什么,也不怕脏了你的嘴。” 面对羞辱,周安谦面不改色,反而继续刚才的话题,负手而立,自信中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的野心。 “林家原本只是七品小官,巴结上公主,才有如此地位,却不思公主之恩,反而联合欺瞒殿下。” “这些年来,林家仗势欺人,欺男霸女,连刚上学堂的稚儿都殴打同学,辱骂老师。”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们不配相救。” “对吗?珠珠。” 谢曦和终于回头看向他,目光冷漠,像是看什么陌生人,不带一丝感情。 无怨无恨,亦无爱。 “周公子错了。” “我只是觉得养不教父之过,驸马如此肆意妄为,少不了家族的溺爱,而且这群人既然享受了驸马带来的荣光,自然也得承受他引起的后果。” “至于那些孩子,” “若是好好引导,未尝以后不是好人,只是相比今后的凄惨人生,死亡何尝不是解脱。” “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周安谦脸色微变,看着眼前言辞犀利,见解独到的女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她。 “珠珠,你……” “叫我谢三小姐。” 周安谦抿唇,上前一步,消瘦的脸颊显得更加清俊,他眼巴巴的瞅着她,像极了深情的男人。 “珠珠,我知错了,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能够弥补你一生。” 谢曦和嗤笑出声。 “你配吗?” 短短三个字,却让男人的脸瞬间白了,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 谢曦和提高嗓音,言辞灼灼,铿锵有力。 “周安谦,你有那样龌龊卑劣的母亲,怎么敢求娶我?难道以后还想让我对她行叩拜之礼,尊她一声母亲,给她端茶倒水,伺候她终老吗?” 周安谦嘴唇微动,“我与她已经断绝关系……” 话未尽。 谢曦和打断,面色严肃,大义凛然,开始站在道德最高处指指点点。 “她可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你娘,你岂能如此断情绝义!” “你忘记,她曾经饿着肚子,将最后一块馒头留给你吃的时候了吗?” “你忘记她拼死拦下我的马车,只为救高烧不退的你吗?” …… “周安谦,所有人都可以嫌弃埋怨她,可唯独你不行!” 周安谦,这辈子你都别想逃离你娘。 祝福,锁死,好吗?! 众人的目光从刑场汇聚在两人身上。 不待周安谦开口辩驳,谢曦和继续火上浇油。 “周安谦,我谢曦和虽粗鄙无知,但也知道孝大于天,子不言父之过,你如此冷漠绝情,有朝一日,我谢家倒了,你是不是也将我弃之如敝屣。” 周安谦脸色变了又变,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珠珠,我从未想过抛弃我的母亲,但也不会明知道她错了,还包庇纵容她。” “自古忠孝两全,我现在只想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以弥补母亲犯下的错误。” “珠珠,你向来善良体贴,定时能体谅我的苦心,对吗?”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风向再次往一边倒,可怜周安谦的遭遇,劝说谢曦和原谅他。 李宛兰与周小丫气得牙痒痒的,可奈何嘴皮子没人家利索,反倒被人抓到漏洞。 “周安谦,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和你娘那样伤害羞辱珠珠,你反倒要求珠珠体谅你?” “珠珠为你付出一切,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肖想珠珠,你凭什么?” 周安谦弯了弯唇角,“就是因为珠珠待我一片赤诚,我岂能辜负她的真心。我一定会高中状元,八抬大轿迎娶珠珠过门!” 周小丫气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若真想报答珠珠,就该离她远一点!” 周安谦笑着摇摇头,看着周小丫的眼神,像是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无奈极了。 “你不懂,珠珠为我坏了名声,除了我,没人会真心待她,那些高门权贵就算娶珠珠,也只是贪图谢家的权势。” “你们若真是为了珠珠好,应该劝她嫁给我才是。” 周小丫与李宛兰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挽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开撕,谢曦和一把拦住了。 都要议亲了,可不能坏了名声。 周安谦目光深情的看着谢曦和,柔情蜜意像是能滴水,可眼底深处的野心,却那般刺眼。 “珠珠,伯父已经同意我们的亲事,你就莫要使小性子了。上次他已经被你气得吐血,你总不想伯父因你之事,气出好歹吧。” 说罢,他又挺直背脊,正气凛然的说道。 “珠珠,我心悦于你,但情爱只是儿女私情,男子当顶天立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今大周需要有才之人,我实在没有时间精力哄你,你向来宽容懂事,定会明白我的苦心。” “对吗?” 谢曦和气笑了。 老子有道德吗? 你竟然想道德绑架我。 第40章 殿下,我爹挺不错的 啪! 一巴掌直接扇在周安谦的俊脸上,力量之大,将他的脸直接打得侧头,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咋的?就你是才子。” “别人恭维你几句,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大周离了你,就不活了?除了你,天底下就没有好男人了?” “要功绩没成绩,要才华没功名,要长相没人样,都十八了,还是穷学生一个,人家沈太傅十五岁的时候都三元及第了。” “你呢,十五岁的时候,还吃完上顿愁下顿,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都没你惨,南村群童都不忍欺你老无力啊。” 周安谦双眼猩红,攥紧拳头,浑身都在发抖。 周围人都恐惧的退后几步,看着小嘴巴拉巴拉的谢曦和,咽了咽口水。 这嘴太毒了啊。 李宛兰与周小丫双眼冒星星,那叫一个佩服。 连高台之上的惠安公主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她若是长了这么一张嘴,当年何必杀的血流成河,气死那群老东西不好吗。 啪! 又是一巴掌。 那叫一个响亮,连沉浸在痛苦世界的驸马一家都忍不住侧目,想在临死前再吃一口瓜。 “怎么?想还手?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安谦从牙缝中挤出几字。 “你太过分了,谢曦和,你就不思量一下后果吗?” 谢曦和挑眉。 “怎么?想成亲后报复我?” 周安谦不吭声,意思不言而喻。 谢曦和又笑了。 “想啥呢你,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娶我?”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你,好吗。” 人群中嘘声一片。 这话也太毒了。 周安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五彩缤纷的颜料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谢曦和,除了我,你还能嫁谁?” 谢曦和无语了, 是梁静茹给他的勇气吗? 李宛兰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我父王母妃刚才还求着珠珠过门呢,你难道能和我几位哥哥相比?” 周小丫也是嘲讽道:“真的,求求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周安谦冷笑一声。 “珠珠,你的小姐妹可真好。” 这话说得好像李宛兰她们撒谎似的。 谢曦和知道这男人向来看不起她,如今愿意娶她,不过是愧疚加利益,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那个粗鄙跋扈,胸无点墨的花瓶。 他能娶她,她应该感恩戴德,喜极而泣,才对。 “你有时间纠缠我,不如去找找你娘,毕竟她要是饿死了,你可得守孝三年。” 周安谦脸色骤变。 “你胡说什么,我娘好好在家,怎么会饿死!” 谢曦和嘴角微勾,杏眸星光闪烁,透着戏谑嘲讽。 “你不是自持清高,把地契银子全部归还我了吗?” “你娘现在可是身无一物流落街头,这都好几天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你生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安谦,他竟然不给亲娘留点财物傍身。 一个孤苦无依,声名狼藉的妇女,流落街头几天,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 周安谦拳头握紧,眼神阴鸷。 “珠珠,那也是你未来的婆母,你岂能如此狠心。” “……”众人。 这关谢三小姐什么事。 谢曦和却是笑了。 咋的,老子就是安排人去搞你娘,你又能怎么样? “周公子不如去城北的城隍庙看看。” 周安谦脸色铁青,城北地处偏远,三教九流的人才会居住在那里,而城隍庙更是乞丐窝。 有人说道。 “周公子,谢三小姐所言不错,城隍庙时常有无处可去的人过夜,而且董氏商行的人每日都会去行善施粥,李娘子去了那里也不一定。” “你快去看看吧,迟则生事啊。” …… 周公子冲着众人拜了拜,以示感谢。 然后深深的看了谢曦和一眼,转身离去。 人走后, 痛打落水狗, 谢曦和又说了几句坏话,将周安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再次踩了下去,方才施施然的带着两姐妹去了高台之上。 惠安公主看着几人过来,微微一愣,随后笑着招了招手。 “你们怎么来了?不会是来求情的吧。” 最后一句话透着几分警告。 李宛兰心中庆幸,幸好她打消求情的主意。 周小丫嘴唇微动,还未开口,就被谢曦和抢先道:“驸马一家忘恩负义,罪该万死,殿下英明!” 惠安公主挑眉看向谢曦和,嘴角扬起笑容。 “谢三小姐的嘴巴越来越甜了,可惜本宫没儿子,不然定娶你入门。” 谢曦和一把握住公主的手,谄媚道:“娘!” 惠安公主眼皮子一跳,皮笑肉不笑道:“谢三小姐是想认本宫当干娘?” 谢曦和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公主果敢厉害,是女中强人,若是我母亲就好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闻言,惠安公主眼神凌厉几分,眉眼间透着不喜,冷声呵斥道:“你娘虽出身商户,但温婉知性,才华横溢,你能当她女儿,是你的福气,别不知足。” 听到这话, 谢曦和不但不害怕,反倒笑眯了眼。 这么多年了,惠安公主算是第一个夸赞她母亲的外人。 “殿下慧眼识珠,与众不同,臣女佩服!” 女子的眼神太过真挚,惠安公主微微一愣,有些搞不懂这小姑娘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边想换个亲娘,一边又为亲娘自豪。 谢曦和却突然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只够两人听见。 “我爹挺英俊的~殿下考虑考虑~” 碰! 茶盏被摔破,发出刺耳声音。 “放肆!” 惠安公主脸色难堪,一双凤眸染上了血色,锐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向谢曦和射去,冰冷刺骨,透着杀意。 “姑姑恕罪!” 李宛兰急忙拉着谢曦和跪下,虽然不知道小姐妹怎么惹怒了姑姑,但勇敢的将其护在身后。 “姑姑,珠珠若是说错话,我替她向您道歉,她不是有心的,请您莫要怪罪!” 谢曦和也是脸色发白, 她怎么也想不通惠安公主为何是如此反应?难道她与谢云裳的估计错误,公主的尊严不容侵犯,所以才如此盛怒。 可公主若是如此在乎颜面,怎么会被驸马一家喝血吃肉那么多年。 想归想,保命要紧,毕恭毕敬的求饶。 “殿下,臣女知错!” 第41章 死到临头 周小丫也求情道:“殿下,珠珠知道错了,请您饶了她吧。” 惠安公主眼神阴冷,杀机四射。 谢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老的在朝堂指手画脚,耀武扬威,连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出言嘲讽她。 当年她就该将这些世家全部镇压到底,内乱就内乱,怀柔政策就是屁话,不听话的全部杀光,哪来今日养虎为患! 同床共枕多年的驸马背叛她,连这些脏的臭的,也敢骑在她头上拉屎! 真当她吃素的不成! “来人,谢三不敬皇族,出言不逊,掌嘴二十!” 宫规里的掌嘴可不是用手。 李宛兰脸色一变,她是听父王说过姑姑的手段的,不由得惊恐欲绝,扑倒在惠安公主的脚下。 “姑,姑姑,掌嘴二十,珠珠会没命的,您饶了她吧!” 周小丫也顾不得尊卑了,话中带着几分威胁,“殿下,珠珠是谢家女啊……” 此话一出,谢曦和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 这话像是滴入滚烫油锅里的一滴水。 刚才还怒火滔天的惠安公主,身体骤然僵硬绷紧,随后低声笑了起来,鲜红的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令人毛骨悚然。 杀不了老的,杀个小的助助兴,也好。 “打!” 谢曦和看着惠安公主眼底的杀意,嘴角一抽。 艹。 老子是盟友啊!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啊! 可看着五大三粗的掌事嬷嬷拿着一尺长的木牌走来,她心尖一颤,什么想法都没了,只剩下恐惧。 布满血垢的木牌上残留着倒刺,别说二十掌,一掌就能鼻青脸肿,牙齿横飞,可以预料,今日之后,她不死,也废了。 我如花似玉的脸啊,就这样没了。 以后她不再是废物小花瓶, 而是丑逼小废物…… 谢曦和急眼了,“殿下,臣女有要事禀告,事关皇族命运!” 惠安公主看着花容失色的女子,轻轻一笑,“呵,这么重要吗?” 谢曦和点头如捣蒜,“是,不容拖延的要紧事啊!” “行。” 惠安公主应了。 谢曦和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便听到惠安公主冲掌事嬷嬷吩咐:“打快点。” “……”谢曦和。 掌事嬷嬷狞笑着走来,高高扬起木牌,露出的手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重重挥舞而下, 谢曦和绝望的闭上眼睛,等死。 可木牌久久未曾落下。 她满心疑惑,睫毛似蝴蝶振翅,颤抖着睁眼,便看到一袭青衣挡在身前,如崖壁寒松,修长有力的大手将木牌紧紧抓住。 嘀嗒。 一滴鲜血顺着木牌落下。 谢曦和瞳孔紧缩,那抹鲜红极具冲撞力,狠狠的撞在心间,模糊了她的世界。 “沈太傅!” 掌事嬷嬷惊呼。 “拜见太傅大人!” 在场众人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面带敬畏。 惠安公主站起身,面色凝重几分,道:“来人,叫太医。” 沈致渊将木牌丢在一旁,手掌被倒刺伤得血肉模糊,他只是任由长随给他止血包扎,面不改色。 “殿下,慎重。” 声音冷冽如冰。 短短四字,如同击溃千里之堤的蚁穴,惠安公主被怒火冲昏的脑袋瞬间冷静下来。 看了看劫后余生,跌坐在地上的李宛兰,周小丫,还有呆傻般的谢曦和,一股后怕席卷心头。 昌平王府,户部尚书这股势力,哪怕她不惧,可也不能招惹。 尤其现在杀了谢曦和,势必打草惊蛇。 多年布局恐将功亏一篑。 不,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皇族针对谢家! “哼,既然沈太傅求情,本宫便饶你一次,下次再给乱臣贼子求情,本宫必定诛你!” “管好自己的嘴!” 最后一句话透着警告威胁。 周小丫与李宛兰一头雾水,珠珠不是刚才还劝她们不要求情吗?怎么自己反倒求情了? 谢曦和听懂话中含义,故意畏畏缩缩的垂着头,像是被吓到了。 “是,臣女再也不敢了。” 惠安公主满意的笑了。 小丫头片子就是胆小怕事。 可不待她得意,台下却已经喧闹起来,议论声越来越大,百姓们愤愤不平,指责皇族的残忍绝情。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就算驸马偷偷立了外室,生了庶子庶女,也不至于抄家灭族吧。” “谢三小姐不过是替无辜稚儿求情,惠安公主便要打要杀,如此心狠手辣,哪个男人受得了。” “沈太傅都觉得你错了,殿下为何执迷不悟!” …… 惠安公主脸色难堪。 “他们罪该万死!” “千刀万剐不足以浇灭本宫怒火!” 许是沈太傅的行为,许是百姓的支援,让林驸马生起了反抗的勇气,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大声诉说公主的罪行。 “殿下,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的错,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女子当温婉柔顺,你却像个母老虎一样,对我吆五喝六,看到你,我就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哪里提得起半分性趣。” “我也是男人啊,也需要发泄,我为了不让你伤心,特意将人养在外面,明明有儿有女,却不敢让外人知晓,哪怕别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废物不举,我也忍下了。” “我只求我们能够圆满幸福的终老,这也有错吗?” “李澜歌,我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啊,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 此话一出,引起了在场不少男人的共鸣。 喧闹声此起彼伏。 刚才还垂头丧气的林家人眼底闪烁着亮光,对视一眼,林夫人暗中推搡几个半大的孩子一下,小声的嘀咕几句。 孩子们立刻开始嗷嗷大哭。 “婶婶好狠啊,我不过是饿急了,偷吃她的一块点心,她便罚我跪祠堂。” “婶婶我的屁股好疼,你以后能不能不打我?” …… 孩子们一句句责难,似是蚊吟无孔不入。 惠安公主看着那一张张仇恨怨毒的稚嫩脸蛋,眼睛红得滴血。 哈哈, 这就是她视作亲子,精心培养的孩子! 林驸马声嘶力竭的哭喊。 “殿下,他们还是孩子,你饶他们吧,有怨气冲我来,他们是无辜的啊。” 字字泣血出肺腑,句句盈泪断肝肠。 所有人都被林驸马的牺牲,感动不已,看向惠安公主的眼神愈发的鄙夷厌恶。 “殿下,您虽贵为公主,但也不能草菅人命,肆意妄为啊!” “连孩子都不放过,太狠心了。” …… 第42章 最强嘴替 惠安公主怒极反笑, 一把夺过侍卫的佩刀,折射寒光的大刀就搁在林驸马的脖子上,像是掐住脖子的鹅,发不出半点声音。 “说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继续啊!” 惠安公主笑了。 “吃我的,喝我的,端起碗就开始骂娘,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宫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啪啪。 大刀折辱性的拍打在林驸马俊美的脸颊上,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瞬间惨无人色,全身都在哆嗦。 正欲求饶,却见沈太傅的眼光扫视过来,不由得挺直背脊,咬紧牙关。 “当年若非你强逼我娶你,我也会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岂会让你如此羞辱。” “你毁我的前程,让我失去男人尊严,我还得感谢你的恩赐是吗?” 惠安公主怒极,“当年明明是你贪慕权贵,奴颜婢膝的追求本宫,不然驸马之位哪里轮得到你!” 林驸马却嗤笑一声。 “若我真贪慕权贵,又岂会另立外室,一心一意讨好你,与你生下子嗣,让林家这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惠安公主气急,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看着林驸马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再也忍不了了。 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将此獠斩杀于此! 大刀扬起, 沈致渊脸色微变,正欲阻止。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驸马爷,您可真行!” 话落,全场寂静。 惠安公主的刀停在半空,回头看向那笑靥如花的美人儿。 谢曦和缓缓起身,弹去裙摆上的尘埃,闲云漫步,姿态高雅,阳光照射在那张清尘绝艳的脸上,仿若悲悯众生的仙女。 惠安公主眼睛一亮。 最强嘴替来了! 虽然不知道谢三为何选择帮她,但不影响她麻溜的收刀闪人,生怕被顺道喷了。 所到之处,人群如鸟兽散,避讳莫及。 沈致渊眸光闪烁,像是点点星光溢散开来,如同冬雪融化,冰川上的那一抹暖阳,嘴角的那一抹笑意,美得刺目。 突然, 一杯温热的茶水被塞进手中。 谢曦和一愣,侧目看向旁边高冷矜贵的男子,目光停留在那缠着绑带的手上,不由得捏紧茶盏。 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 “润喉。” 谢曦和刺痛难受的心,像是被大手抚平了褶皱,温暖了四肢百骸。 轻抿一口茶水润喉,将茶盏握在手中。 沈爹在侧,到嘴边的祖宗十八代又咽了回去,改为文绉绉的话术。 “林驸马,你身为臣子,对殿下出言不逊,不敬皇族,此为不忠!” “你身为丈夫,拒不履行夫妻义务就罢了,还用妻子的银钱,另立外室生儿育女,此为不义!” “你身为儿子,不思进取,不为家族谋取利益,回馈父母教育之恩,反倒背叛君主,引来灭族之祸,此为不孝!” “你身为父亲,为保自己的名声权势,宁愿他们背上卑贱外室子身份,也不愿求得殿下的接纳,此为不慈!” “生而为人,读四书五经,学礼仪道德,却寡廉鲜耻,忘恩负义,做错事不思悔改,只会倒打一耙,推卸责任,畜生不如。” “林驸马,你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是怎么好意思责怪扶你上青云的恩妻?” 一番话, 堪破伪装,直面真相, 将那美丽的皮囊扯下,露出丑陋龌蹉的心。 所有人幡然醒悟。 刚才有多鄙视惠安公主,那此时就有多恨哄骗他们的罪魁祸首。 汹涌而来的辱骂声此起彼伏。 “臭不要脸的东西!”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 林驸马脸色青白交错,面对众人异样鄙夷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夫人却开了口。 “我儿是男人,殿下既然跟了我儿,不就应该事事为丈夫谋划吗?至于我儿另立外室,那也是殿下没本事,笼络不了我儿的心。” 谢曦和却是一笑。 哟呵,不讲理了是吧。 老子最喜欢了,终于到老子的赛道了! 挽起袖子,清了清喉咙,开撕。 “谁能有你儿子有本事啊。” “往床上一躺,便有人上赶着养他全家。” “而殿下呢,” “养夫君就罢了,还得养他爹娘兄妹,外室野种。” “兄弟娶媳妇儿的聘礼钱,小姑子的嫁妆,侄儿的束修,外室的首饰,哄野种的糖葫芦。” “就连外室院子里的狗都只认殿下家的骨头。” 谢曦和扭头看向惠安公主,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殿下,您自己说说是不是没本事?” 触及那铁青的脸色,又加了一句。 “毕竟像你这样把狗养得膘肥体壮,还被反咬一口的,可不多~” 惠安公主咬牙, 臭丫头一定在报复自己!明里暗里骂自己蠢就罢了,还非逼自己承认自己没本事。 可她娘的,太爽了。 不过是本宫养的狗男人,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也敢咬主人。 这丫头嘴巴怎么这么会骂呢~ “是,本宫有眼无珠,养了一头白眼狼!” 谢曦和满意的笑了,眉眼弯弯,又环视在场众人,扬声询问道。 “在场的诸位男子,谁有驸马爷有本事?” 众人哄堂大笑。 “甘拜下风!” “老子是糙人,吃不了软饭。” “驸马爷的半两肉挺值钱的啊,那么短细,都能顶天立地!” …… 林驸马只觉得眼前发黑,差点被气晕过去,怨恨的瞪着他娘。 死就死吧,何苦让他遭如此羞辱。 “蠢货,闭嘴!”林老爷怒斥。 林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胸膛剧烈起伏,犹未死心的狡辩着。 “都是一家人,斤斤计较做什么!家人本该相互扶持!” 谢曦和笑了。 “扶什么持,那叫扶贫!” “说准确点,是你们一家如同蚂蝗趴在殿下身上吸血,恨不得拆骨吸髓!” “还怨恨殿下没有乖乖让你们吸!” 林夫人被骂得脸颊通红,知道来硬的不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咚咚咚。 重重的三个响头。 头破血流,在石砖上留下刺目血印。 “都是我教子不严,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一力承担,求求你们,放过孩子们吧,他们还小啊。” “他们还有大好年华,大人的错,不该算在孩子头上啊。” 第43章 继母,不要抢我继父 林家人表示,这招他们擅长。 纷纷泪流满面,开始为孩子求情。 “殿下,我们认错,放了孩子们吧。” 孩子们哭得稀里哗啦,使劲儿的磕头,反倒为大人求情。 “爹娘,不要死。” “要死一起死,下辈子,我还做爹娘的儿子。” “婶婶,你不是最疼我们的吗?饶了爹娘吧,我们知错了。” …… 一个个额头血迹斑斑,青紫红肿。 如此尊老爱幼,父慈子孝的悲情画面,感人肺腑。 一些心软的人又升起了怜悯心。 “林家人都知错了,殿下大发慈悲饶他们一命吧。”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林家虽有错,但罪不致死啊。” “孩子若是没了父母,该怎么活下去。” …… 谢曦和眸色微沉,攥紧拳头。 能够将惠安公主哄骗十多年的林家,果然不可小觑,男女老少都是狡诈如狐,擅长演戏的主儿。 沈致渊坐在主位上, 指尖轻敲着桌面,不疾不徐的敲击声微微停滞,深沉冷寂的目光也变得焦灼几分,薄唇抿紧。 世人皆同情弱者,最喜欢当救世主。 此局,你该怎么破? 惠安公主正欲上前帮忙,却被拦下。 “不急,她可以的。” “她?” 惠安公主看向那过分美丽的女子,保持怀疑态度。 下一瞬, 温柔怜悯的声音传来。 “稚子无辜,皇族尊严也不可侵犯。”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如每一代人留一人,如此林家可留根,也有长辈照料。” “殿下以为如何?” 惠安公主不悦的皱眉,林家人胆敢如此欺她辱她,凭何留三人性命! 就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刚欲拒绝,沈致渊却开了口。 “可。” 此字一出,全场沸腾。 “沈太傅大善!” 惠安公主再多不满,也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她脑子不够用,还是听聪明人的话吧。 如此大喜事,众人纷纷祝贺,林家人面面相觑,脸上虽有几分喜意,更多的却是警惕。 林老爷最先站了出来,老态龙钟,却威风凛凛的宣布。 “我是当家人,这一代,自然留我。” 林驸马也道:“我身份贵重,才华横溢,只有我能带林家重新崛起,这一代留我。” 林豪稚嫩霸道的嗓音响起,“我乃嫡长孙,你们胆敢与我争,我打死你们!” 三人皆是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样子。 可下一秒, 反驳争执声如潮水涌来,刚才还团结友爱的林家瞬间分崩离析,个个怒目而视,仿佛对方是生死仇敌。 林夫人怒道:“你年老体弱,没几年可活了,活着也是浪费!” 林大爷指着林驸马的鼻子骂道:“你害得林家家破人亡,还想活着,做梦吧你!” 林涵道:“你又蠢又坏,八岁了自己的名字还不会写,你凭什么留下,要留也是我留,爷爷早就说了,我比你聪明,家业会交给我!” …… 众人吵作一团。 可怜巴巴的面容,因愤恨而狰狞可怖。 从最初的争吵,到后来的扭打,最后抢过侍卫的刀向亲人身上劈去。 仿佛只要砍死对方,活下来便是自己。 众人再无怜悯,拍手叫好! 谢曦和功成身退,环视一周, 将目光落在角落里,安全又视眼极好的位置上,触及那磕着瓜子,啃着西瓜,悠哉悠哉的两人身上。 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李宛兰看着那凶神恶煞的人,连忙狗腿的递上西瓜,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 “老大坐!” 周小丫谄媚道:“老大辛苦了,老大想吃什么?瓜子,还是葡萄?” 谢曦和骄傲的抬起下巴,“都要~” 周小丫立刻道:“是是是,我立刻叫人剥,不,奴婢亲自给您剥。” “乖~” “老大赏我们看了这么好一出好戏,我们伺候老大也是应该的~” “老大,张嘴~” …… 三人嬉戏闹腾,看着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戏码,好不快活。 惠安公主愉快的吩咐侍卫别让驸马死了,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那叫一个爽。 自从发现驸马背叛,林家人联合隐瞒她后,哪怕她将他们日夜折磨,送到刑场,可也觉得憋屈的慌。 如今, 谢三替她把这口气出了。 “谢三不错。” 沈致渊收回目光,轻抿茶水, “那你为何要她命?”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 可惠安公主却听出其中隐藏的怒气,毕竟相识多年,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你生气了?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动怒了?!” 惠安公主凑上前,细细的察看他的表情,妄图看穿他。 距离很近,不过咫尺。 台下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惊恐地捂脸,不敢直视。 啊啊啊啊! 我们冰清玉洁,德高望重的沈太傅,难道要被这个凶婆娘给抢占了吗? 不要啊! 谢曦和也看到这一幕,噌的一下站起来。 艹。 老子帮你收拾狗夫君,不是让你给沈爹腾位置的! 继母,你还我继父! 沈爹是我的! 周小丫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看着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咬牙切齿,脸蛋涨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的小姐妹,觉得十分奇怪。 谢曦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爹娘都没了,能不生气嘛!” “???”周小丫。 “???”李宛兰。 面面相觑,怎么听不懂? 这边。 “殿下!” 声音冰冷透着警告。 沈致渊漆黑如同深潭的眼眸,波澜不惊,可眉心紧皱,薄唇绷紧,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咳咳咳。” 惠安公主立刻正襟危坐,绷住公主威严,沉声道:“本宫刚才是冲动了,差点打草惊蛇坏了大事,下次不会了。” 声音铿锵有力。 却用最凶狠语气,说最怂的话。 沈致渊眉眼淡淡, “我问你的是,为何杀她?” 惠安公主一愣,随后不爽道:“谢三对本宫不敬。” 沈致渊冷眼斜去,薄唇轻吐。 “说清楚。” 惠安公主轻哼一声, “她说,谢赫安英俊潇洒,让本宫考虑考虑。” “她如此出言不逊,当着面就戏弄本宫,本宫杀她不为过吧?” 沈致渊沉默了一瞬。 道:“有没有可能,她是真想让你当她继母。” 第44章 抢爹 这话不长。 可是惠安公主琢磨了好半天,才理解过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嘴巴张得老大。 “她疯了吧!” “她娘还在呢,竟然想着找继母,而且哪有女儿给自己亲爹找继母的!” “她爹娘怎么没打死她!” 闻言,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嘴角却溢出一丝笑意,似是无语,似是无奈。 他算是明白,她口中所言,把她爹嫁出去并非戏言。 尚公主,于男子而言,可不就是嫁人吗? “谢家欺人太甚,本宫身为嫡长公主,竟然让本宫给人当继母,谢家怎么敢的!” “本宫今日非杀了谢三不可!” 说着,惠安公主怒气冲冲的向谢曦和走去,却被沈致渊呵斥住了。 “站住!” 惠安公主气急,“沈致渊,哪怕是皇弟在此,也不会容忍谢家如此羞辱本宫!” “你权衡利弊到本宫头上,是不是走错道了!” 沈致渊眉心一跳,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当年怎么扶持陛下上位的?” 惠安公主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但还是回答道:“野心勃勃的庶弟都杀了,不就没人争了吗?” 下巴高抬,语气中透着几分得意洋洋。 “……”沈致渊。 怪不得谢三,谁能想到狐狸遍布的朝堂,竟然冒出一只笨熊。 “你想报复谢家吗?” 惠安公主毫不犹豫的点头,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恨意。 若当年父皇没有遭遇刺杀,也许心疾就不会发作,更不会早早离世,皇弟也会顺顺利利的继位。 她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幸福快乐的小公主。 谢家毁了她的一切,而如今更想夺取皇弟的一切,她怎么忍得! 皇弟是她唯一的至亲了! “那你按照我说的办,只是要委屈你。” 惠安公主毫不在意的摆手,“无碍,只要能灭了谢家,死亦何妨!” 沈致渊冷漠的眉眼温柔几分。 “小师姐长大了……” 倏的。 惠安公主红了眼,眼眶湿润几分,嘴唇蠕动,有几分不安又有几分愧疚。 “老师他还好吗?” 沈致渊微微颔首,露出怀念之色。 “闲云野鹤,逍遥自在,极好。” …… 两人相谈甚欢,感慨万千。 这一幕, 落在谢曦和眼里,又是差点没咬碎后槽牙。 啊啊啊! 惠安公主,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能老牛吃嫩草!而且你前脚刚杀丈夫,后脚就觅新夫,如此朝三暮四,简直天理难容啊! 沈爹,稳住啊,别被权势蒙蔽了眼睛! “谢三小姐~” 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谢曦和左顾右看,视线落在惠安公主身上后,快速转去其他方向。 连男人都细看了几次,若不是蚂蚁不会开口,她都能趴在地上瞅瞅。 “……”惠安公主。 咋的?温柔这词和她水土不服? 她咬了咬牙,又叫了一声。 “谢三小姐。” 这话有几分咬牙切齿。 谢曦和倏的起身,表示这才是熟悉的味道~ 在周小丫李宛兰担忧的目光下,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再不出手,沈爹都要被抢跑了! “殿下。” 问候一声,便眼巴巴的瞅着男人,那眼神恨不得穿透绑带,直面伤口。 “沈太傅,你的手好点了吗?” “若是我娘在就好了,她温柔贤淑,定能将你的伤口处理妥当,而且我娘做的药膳最是滋补美味……” 沈致渊捏紧茶盏,出声打断,“无碍。” 声音一如既往的疏离淡漠,可惠安公主莫名觉得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曦和笑盈盈继续道: “刚才多谢沈太傅的相救之恩,臣女无以为报,只能卖娘相报。” 艹。 说秃噜皮了。 惠安公主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谢曦和连忙改口道:“以身相许!” 惠安公主对此嗤之以鼻。 “小丫头片子还以身相许,毛都没长……”齐。 未尽的话在女子汹涌澎湃的胸脯前,怎么也说不下去。 瞅了瞅自己,再瞅瞅别人。 小丫头吃啥长大的? 所以说,驸马不愿意碰自己,也是有道理的咯? 谢曦和感受到惠安公主身上的低气压,有些莫名其妙,这女人又发什么疯? 沈致渊薄唇抿成直线,指尖轻敲桌面。 “殿下,慎言。” 惠安公主瞪了他一眼,沈致渊警告的盯着她。 两人眼刀飞射,在谢曦和看来,却是含情脉脉,眉来眼去。 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惠安公主率先败下阵来,干咳一声,踌躇很久,话中透着几分羞耻。 “咳咳,驸马快死了,本宫深感空虚寂寞冷,听闻谢三小姐的爹挺好,本宫有意招为驸马,你意下如何?” 谢曦和俏脸通红,不是兴奋的,而是气的。 欺人太甚。 你们才勾搭上,就想要我做你们爱情的见证者? 沈爹,你也太狠心了。 杀人诛心啊! 说好的要当我爹,结果你攀上惠安公主的高枝,就不要我娘了,呜呜,早知道稻谷喂狗都不给你! 你这个杀千刀的,说话不算话! 还让惠安公主威胁我,让我知难而退,这样你便可兵不血刃,依旧是那信守承诺,高风亮节的沈太傅?! 士可杀,不可辱! 惠安公主可以不当我继母,但想抢我继父,没门!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男人都没见过,哪认识什么好爹。” 女子羞涩的捂脸,扭扭捏捏。 “……”惠安公主。 “??”沈致渊。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谢曦和瞥了一眼脸色怪异的男人,鼻翼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哼。 “我娘花容月貌,才华横溢,温婉柔顺,见识过我娘的男人,哪里还看得上其他的臭鱼烂虾。” 臭鱼烂虾的惠安公主嘴角抽搐,暴怒呵斥:“谢三!” 谢曦和毫不畏惧的抬头,怒目而视。 “殿下想抢我爹,还不准我反驳了?” “你就算身为皇族,也不能仗势欺人抢夺臣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肆意妄为,安能长久!” 沈致渊出声警告。 “不可妄言!” 这话就像是一把火,将她剩余的理智灼烧殆尽。 谢曦和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像是护食的狼崽子。 “当了我的爹,一辈子就是我的爹,谁敢抢,我与他不死不休!” 沈致渊沉默了一瞬。 “有没有可能,殿下所说的爹不是我。” 话落。 焦灼的气氛陷入了寂静,透着几分尴尬。 第45章 气疯了 “??”惠安公主。 怎么听不懂呢。 谢三的爹关小师弟什么事? 谢曦和眨巴眨巴眼睛,瞅瞅这个,瞅瞅那个,过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 “殿下想让我亲爹谢赫安当你驸马?” 惠安公主干脆利落的颔首。 “对。” 谢曦和又是沉默了一会儿。 艹,玩老子? 刚才老子提了一句,你就要打要杀,如今却主动要求当我继母。 你们真当老子傻是吧? 只要老子答应,你就再给我扣上砍头的罪名,然后除掉我,你们就能双宿双飞,是吧? 两个老银币! 沈致渊看着那青白交错,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冷笑连连的女子,就觉得头疼。 刚欲开口,便听到她道。 “身为女儿,我岂能擅自插手爹娘的亲事,而且做人呐,得一诺千金,一言九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言而无信之人,与傻狗无异。” 傻狗沈致渊呼吸一滞,怒极反笑。 “好,很好。” 他缓缓起身,高大修长的身躯将女子娇柔的娇躯笼罩其中,阴影覆盖,冷冽的威压扑面而来。 漆黑深邃的眸,此时泛起惊天骇浪,燃烧着熊熊烈火,炙热的呼吸洒在脸上。 谢曦和心尖一颤,忍不住退后几步。 明明怕得要死,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你,你攀龙附凤,忘恩负义,言而无信,还联合老情人威胁算计我,我骂你几句又如何?” 沈致渊被气笑了,胸膛剧烈起伏,脸红脖子粗,指尖都气得发抖。 老情人惠安公主一点也不介意被骂,反倒看得啧啧称奇,就差拍手称快了。 小师弟,你也有今天啊。 看戏归看戏,解释还是有必要的。 “你想岔了,本宫是真想找你爹……”做驸马。 “闭嘴!” 话未尽,就被沈致渊厉声打断。 “……”惠安公主。 谢三是如此,小师弟也是如此,一个个的都把她当出气筒了是吧! “你们爱咋咋地,本宫不管了!” 说罢,甩袖离去,直接抽出一根软鞭,向林驸马走去…… 哼,说得本宫没出气筒似的。 谢曦和火上浇油,戏谑道:“殿下都走了,沈太傅还不快跟上,好不容易巴结来的高枝儿,若是得罪了岂不可惜。” 沈致渊怒了。 “谢曦和!” 冰冷刺骨的声音席卷着熊熊烈火,铁青的面容压迫感十足,那双眼似是亘古不化的寒冰,令人后背发凉。 谢曦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着盛怒的男人,后知后觉终于怕了。 艹, 她刚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羞辱沈太傅,哪怕国公府,谢家都对沈太傅礼让三分。 可她竟然指着他的鼻子骂。 牛逼666啊。 倏的,眼眶泛红,泪眼汪汪。 “你凶我~” 杏眸湿漉漉,水光潋滟,眼角末梢附上一抹薄红,泪珠不要钱一样,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任谁看了也会心生怜惜。 沈致渊冷哼,“这招没用。” 谢曦和娇躯一僵,随后咬了咬下唇,可怜巴巴说道:“你说过你会保护我的。” 沈致渊轻挑眉头,清隽的面庞透着几分薄怒。 “保护你之前,我总得保护好自己,不然你想杀我,我若没力气自杀,你岂不是会怪我不懂事。” 谢曦和干巴巴的说道:“我没想杀你。” 沈致渊声音微凉,“言而不信,忘恩负义,仗势欺人,这些罪名你判我多少次死刑了?” 谢曦和闭嘴,不吭声了。 沈致渊又是气笑了, 多年的涵养愣是没用,拳头握紧放松,反复多次,也没将心中那团邪火给压下来。 “好,好,好!” “我竟不知自己如此不值得信任。” 此时此刻。 谢曦和也稍微发觉自己好像误会他们的关系了,可看着怒不可遏的男人,她恐惧的吞了吞唾沫星子。 努力挺直背脊,颇为淡漠的说道。 “沈太傅,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吧。” 说罢,她扭头就走。 脚步急促,就像是后面有疯狗追一样,连周小丫李宛兰都顾不上了,下了高台后拔腿就跑。 一溜烟儿的上了马车,飞快的消失在眼前。 沈致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浑身散发冷冽寒气,似是泰山压顶的窒息感。 惠安公主吓得身子一颤,立刻转头,将矛头对准匍匐在地的男人,假装让自己忙碌起来。 “叫什么叫,吓到本宫了!” 林驸马目眦欲裂,愤怒地张大嘴巴,满身血污的嘴里漆黑空洞,别说舌头,连牙齿都被一颗颗敲掉。 惠安公主反手就是一刀, 林驸马躬身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捂住下体,大汗淋漓,破碎的呻吟从喉咙发出。 “本宫何曾冤枉了你!” 林驸马怨毒的瞪着她。 惠安公主狞笑着,用刀挑起那坨血淋淋的肉。 “这么小,够塞狗牙吗?” 林驸马瞪大眼睛,拖着残躯想要夺回那东西,却被惠安公主一脚踹开,并将那玩意儿丢在衙门狼狗的脚下。 在林驸马惊恐欲绝的目光下,狼狗闻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嫌弃,但秉着不可浪费粮食的原则,一口吞掉了。 吃后, 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顺着气味看向林驸马,狗眼猩红,口水顺着残留血肉的牙齿滴落。 那叫一个馋啊。 林驸马环视一周所剩无几的族人,再看看如同废人的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昏死过去。 惠安公主撇嘴。 “废物!” “玩够了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吓得惠安公主差点跳起来。 “你,你干什么,本宫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这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沈致渊却并未理会,负手而立,面上沉积着冰霜,眺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眉眼间凝聚着黑压压的乌云。 “该和陛下决裂了。” 惠安公主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凝重起来。 “非要如此?” “谢家狡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镇北侯已经开始行动,我们得速度些。” “好。” 惠安公主用脚踢了林驸马一脚,面上充满了愤慨之色,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高台之下的各家探子听清楚。 “当年若非你忌惮我功高盖主,我又何苦下嫁给这么一个废物玩意儿,毁了我一生幸福。” 话中的你是谁,不言而喻。 探子们眼底露出兴奋的光芒,不一会儿的功夫,台前变得空荡荡的,少了数十个人。 第46章 别委屈她 ilwxs.com 沈致渊冲暗处微不可闻的颔首,隐藏在百姓中的暗卫悄无声息的追着探子走了。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刑场,瞬间安静不少。 沈致渊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多准备点聘礼,别委屈了她。” 惠安公主反复琢磨这句话,直到半夜三更躺在床上,都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自古以来都是卖女求荣, 今儿,却冒出一个卖父求荣的…… 这边, 谢曦和刚回到镇国将军府,就看到门口雕刻镇北侯府徽章的马车。 还未进门,就见门卫恭敬谄媚的向前迎来。 “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谢曦和心中有了成算,面上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门卫殷切的恭维道:“镇北侯欲聘你为世子夫人,如今正在大厅商议亲事呢。” 谢曦和嘴角一抽,她就知道这老银币不把将军府搅乱,不会善罢甘休。 “何时来的?” “刚来不久。” 谢曦和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已然徐徐落下,不由得面色一沉。 为表重视,提亲都是清早。哪个好人家会日落西山时提亲啊。 门卫很是有眼力见的说道:“听闻镇北侯早上就出发了,可临时有急事,故而耽搁了,下午才过来。” 急事? 今天京城除了惠安公主的事儿,也没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刑罚之日早就定了,镇北侯若是想插手,早就来了。 何必准备好聘礼,又临时耽搁。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镇北侯放着谢家不管? 谢曦和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想了,跨步进入门槛。 从大门口到正厅,一路上堆满了聘礼,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琳琅首饰,件件价值不菲,丫鬟仆人们纷纷谄媚的祝贺。 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她直接去了正厅。 还未跨进正厅大门,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汹涌。 嘴角笑意加深几分。 老二捞到了国公府,老三捞到了镇北侯府,身为顶梁柱的老大却啥也没有,这可不得闹矛盾吗?。 毕竟,弟弟们翅膀硬了,兄长却势微,凭何服众啊? 谢大爷面色阴沉,凝声问道。 “老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说说,可同意珠珠高嫁镇北侯府?” 高嫁两字刻意加重。 仿佛在说,你若是同意了,你女儿就脱离你的掌控了…… 谢三爷面色难看,刚欲拒绝,便听到董氏温柔的声音响起。 “夫君,珠珠若是能嫁到镇北侯府,我这个当娘的也能安下心,不必事事挂怀,以后也能多抽时间陪夫君了。” 谢三爷眼睛一亮,却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皱紧眉头,面露思忖之色。 董氏攥紧手中的帕子,声音透着一丝急切,“夫君不愿?难道这段时间的恩爱,都是假的?你竟不愿我唯一的女儿过得好。” 谢三爷急忙解释道:“自然不是。” 谢大夫人冷哼道:“三弟竟全然不顾你大哥了吗?别忘了,曾经大哥替你挡了一刀,差点没命。” 谢三爷面色一沉,“大嫂这话说的,难道我没替大哥挡刀?” 谢大夫人嘴唇蠕动,随后软了嗓音,“我只是想告诉三弟,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常年在边疆,别忘记你大哥把你拉扯长大是多么的艰难。” 谢三爷纠结挣扎,夹在妻女与大哥之间,让他痛苦不堪。 愈发恼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镇北侯眼眶残留着些许湿润,摸了摸胡须,故作纳闷的问道。 “谢三爷如此凶神恶煞的看本侯作甚?难道今儿的聘礼还不够诚意?” 谢三爷磨牙道:“你不是喜欢舒儿吗?怎么今日又改口了!” 镇北侯尴尬的挠挠头,重重的拍了身侧的贺文卿一下,没好气道。 “还不是这个臭小子以死相逼,本侯这这么一个儿子,死了就没人继承家业,只能厚着脸皮上门求亲了。” “本侯也知道此事对不住谢大将军,但本侯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谢家联姻,此次,为表心意聘礼翻了三倍。” “只愿求娶谢三小姐为世子夫人。” 贺文卿也适时起身鞠躬,恳切道:“谢伯父,我是真喜欢谢三小姐,只要您答应,我贺家以后必定以您马首是瞻。”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谢大爷身上。 谢大爷额头青筋直跳,贺家以老三马首是瞻,他老大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可他又不能直接拒绝,若想成大事,他需要贺家的联姻。 恰巧此时。 镇北侯的目光又落在董氏身上,眼底毫不掩饰的惊艳痴迷,那眼神露骨而炙热,透着狼子野心。 谢大爷眼底闪烁着精光,看向谢三爷的眼神一闪而逝的歉意。 还不等谢三爷细细琢磨那眼神的含义,便听到大哥说道。 “事关重大,侯爷不如等我们商议几日。” 镇北侯面露迟疑之色。 谢大爷又道:“边疆苦寒,侯爷回京时日不多,恐怕还未好好品尝京城美食,三弟妹厨艺一绝……” 话到此处,谢三爷脸色瞬间沉了,刚欲开口,又听大哥继续道。 “侯爷也尝尝未来亲家母的手艺。” 谢三爷眉毛舒展, 他就说嘛,大哥岂会明知道镇北侯对他夫人意图不轨,还特意制造相处机会。 亲家母三个字代表了立场啊。 想到此处,谢三爷看向亲大哥的眼神也充满了歉意,都是因为他,大哥才委屈了自己,委屈了亲生女儿。 大哥实在太好了,亏他之前还埋怨大哥,他太不是东西了! 谢大爷触及那歉意的眼神,却是眼皮子一跳,一股恶寒从脚底心冒出来,眼神刷得看向妻子。 似打量,似怀疑,似杀意。 谢大夫人一愣,“老爷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谢大爷摇摇头,驱除心底的思绪,大笑道:“时辰不早了,就辛苦三弟妹为镇北侯做些家乡菜了。” 董氏很不情愿的颔首,“是。” 谢三爷安抚道:“夫人不怕,为夫陪着你。” 镇北侯脸色不好看了。 谢大爷很是体贴的说道:“三弟,二弟,你们随我到书房来,有事商议。” 一直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谢二爷丢下手中的瓜子,含笑着答应了。 谢三爷一听书房二字,也不敢拒绝。 第47章 卖儿子换媳妇 几人刚出门就看到立在门口谢曦和,脸色皆是不好看。 谢三爷条件反射的训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像样。” 贺世子却快步上前,“谢三小姐大抵是怕打扰我们商议,而且婚姻之事,她也不好插手,自然是不敢进门。” 谢曦和诧异的看了这英姿勃发的男子一眼,这狗东西竟然会替她说话,难道真对她一见钟情了? 也行吧, 长得还行,身材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那赤裸裸的审视令贺文卿后背发凉,强忍着夹腿的冲动,站得笔直,心底一遍遍骂他爹。 为了讨媳妇儿,竟然卖儿子。 谢三爷沉声吩咐道:“你娘做饭,你就在旁边打下手,贺世子是你未来夫君,你应该敬重有加,不得放肆。” 谢曦和乖巧的颔首,“是。” 三人走后。 谢大夫人眼神阴冷的盯着谢曦和的脸,冷笑道:“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道,珠珠,你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早早放手,别抓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不放,不然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谢曦和笑了,“您不是常常教导我,吃亏是福吗?” 谢大夫人脸色铁青,愤而甩袖离去。 谢云舒什么话也没说便跟着走了,只是嘴角的弧度比ak还难压。 三妹妹嫁了贺家,她爹决不会允许自己大权旁落,国公府的亲事终究会回到自己身上。 谢二夫人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恭喜,便带着谢云裳走了。 谢云裳跟着道喜,一如既往的乖巧柔顺。 大房二房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四人。 董氏面色如常的在前带路,“侯爷走吧。” 镇北侯快速跟在后面,大刀阔斧的步伐亦步亦趋,跟着走起了莲花步。 晚霞弥漫开来, 一刚一柔的两道身影,在微风徐徐中,倒是格外的相配。 只是后面的两个却没那么配合。 贺文卿亲昵的上前,想要与谢曦和并立而行,她却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想要摆脱他。 “路那么宽,你还非要和我抢?”谢曦和双手叉腰,蛮横道。 贺文卿无语,压着性子道:“谢三小姐,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一家人。 听到这三个字,谢曦和如梦初醒。 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以后的夫君,他们将荣辱与共,同床共枕……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莫名心烦。 “你怎么了?”贺文卿问道。 谢曦和怒怼:“关你屁事!” 贺文卿气笑了,“你还是不是女人了?” “咋的?你想提前验货?”谢曦和鄙夷的瞅着他,“无耻下流!” 说罢,扭头就走。 贺文卿看着她的背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才遇到这么一个女人! 啊啊啊啊! 爹,你得加倍补偿我! 珠玉阁里。 谢曦和前脚刚跨进厨房,后脚就被镇北侯拎了出来,他面色不善的盯着她。 “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就别进来捣乱了。” “……”谢曦和。 “你一个杀人放火的大将军,做得了这细活吗?别把盐当糖放了。” 镇北侯沉默。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乳白色的和田玉玉佩,拱手道:“拿到一边玩去。” 谢曦和挑眉,接过玉佩放在手中把玩。 正当镇北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谢曦和却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递了过去。 很明显,镯子的价值比玉佩贵多了。 “侯爷,我娘虽是商户出身,但却是无价之宝,不可估量,你买不起!” 镇北侯身形骤然僵硬,面色阴沉,无形的威压萦绕四周,凶煞气息扑面而来。 “出去!” 谢曦和面色一白,却倔强的拦在厨房门口,他娘那么柔弱,可别被这老银币欺负了,这狗东西为了离间谢家向来不择手段。 “这是我家!那是我娘!她是有夫之妇,镇北侯适可而止!别自己没本事讨不到媳妇儿,就盯着别人的夫人看!” 镇北侯牙齿磨得咯吱作响,脸上的疤痕因为他的怒火而愈发的狰狞。 贺文卿迟疑着上前打圆场。 “爹,你……” “滚!” “好嘞。” 贺文卿麻溜的滚了。 气氛再次焦灼起来,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沉,压迫感十足,透着久经沙场的血腥味。 男人怒目而视,女子睁大杏眸。 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眼睛都开始酸涩泛红,都倔强的不肯眨眼,仿佛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行了,珠珠进来。” 短短六字。 镇北侯像是泄气的皮球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瓜子,可怜巴巴的瞅了厨房一眼,却连门槛都不敢跨进去。 “柔,董小姐,我帮你打下手吧。” “岂敢,镇北侯位高权重,哪能让您下厨房。” “可,可以前……” 话未尽,就被打断。 “珠珠,进来!” 谢曦和骄傲的抬起下巴,如同一只花孔雀,得意洋洋的进了门。 砰。 厨房门关闭。 镇北侯险先碰了一鼻子灰,讷讷的摸了摸鼻子,看向偷笑的养子,没好气的一脚踹去。 “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女人都摆平不了!” 贺文卿扁嘴道:“你厉害,不也被赶出来了吗!” 镇北侯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大哥不说二哥,皆是半斤八两之辈。 厨房里,烟雾缭绕。 董氏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皓腕,青葱白玉的手指熟练的切菜,柔和的阳光倾泻而下,透过窗户洒在那张娇媚如花的脸蛋上,如仙如画。 “娘,镇北侯对你意图不轨,你小心些。” 董氏动作一顿,随后笑道:“娘都几十岁的人了,镇北侯声名赫赫,岂会看上我这个妇人,你别瞎想了。” 谢曦和摇摇头,声音凝重道:“我没说他看上娘,他种身份什么女人没有,娘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我实话告诉您,他是想离间谢家关系,故意从娘身上下手,谢家也有意纵容,不然不会一个丫鬟都不来帮忙。” “反正,娘你小心些。” 董氏面皮一僵,皮笑肉不笑,“是啊,堂堂镇北侯哪里看得上我。” 谢曦和眨眨眼,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儿。 “娘,你生气了?” 第48章 痛殴未来继父 董氏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发丝,“珠珠,你不要多思多虑了,贺世子是个好的,你们以后会幸福的。” 谢曦和咬紧唇瓣,“娘也得幸福才行。” 董氏看着紧闭的门,神情微微恍惚,随后笑着道:“只要你幸福,娘就幸福了。” “不,我们要一起幸福!” “好。” 母女相拥,道不尽的温暖。 半个时辰后。 谢曦和端着菜走了出来,贺文卿麻溜的上前帮忙端菜。 四处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人。 “你爹呢?” 贺文卿努了努嘴。 谢曦和顺着目光看去,就看到镇北侯趴在窗户边上,如同痴汉一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屋内。 艹。 这老银币忒不要脸了! 谢曦和压下怒火,走进厨房,夺过亲娘手中的瓜瓢,舀起缸里的冷水就往窗户泼去。 “珠珠!”董氏惊呼。 谢曦和故作懵懂的眨眨眼,垂泪道:“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窗户上有只苍蝇,所以想帮您赶跑他。” 董氏透过窗户看着那落汤鸡,表情怪异。 镇北侯咬牙。 怪不得谢三爷这么讨厌珠珠,也不是没道理。这么大一个电灯泡,谁不烦?! 谢曦和哭唧唧道:“娘,你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生我的气吧?” 董氏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眉心,“下次别这样了。” 谢曦和破涕而笑,挽住娘的手臂,“我就知道娘最好了~” 娘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如此宣告主权的动作,看得镇北侯牙痒痒的。 可董氏瞥了一眼,他又像兔子一样乖,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殷切的搬椅子。 “董小姐坐。” 然后又憋气道:“珠珠,你也坐。” 看到这一幕,谢曦和愈发的警惕。 如此低声下气,所图甚大啊…… 谢曦和忽视那个椅子,硬生生的挤进去,坐在镇北侯与董氏的中间。 “五菜一汤,侯爷若是吃不惯,可以去大伯那里吃,想必,他会盛情招待你的。” 镇北侯左耳进右耳出,像是听不见一样,自顾自的给董氏夹菜。 只是看到那熟悉的菜式,眼眶又是红润了,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在那里哭的稀里哗啦。 谢曦和瞪大眼睛。 艹。 臭不要脸的!扮可怜,装无辜,想博取我娘的同情是吧。 “十多年了,我终于又吃到了。” 沙哑的声音感慨万千。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说,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柔娘,谢谢你。” 蹭。 谢曦和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柔娘?” 镇北侯看出她的震惊,此时眉梢处透着几分得意,嘴角弯起都快到耳根。 “珠珠,我与娘是旧相识了,认识的时间比你久多了。” 谢曦和醋坛子翻了,小心脏酸涩酸涩的,嘴巴一扁,泪珠一滴滴的往下掉。 镇北侯愈发的愉悦,继续道。 “我们青梅竹马长大,睡过同一张床,盖过同一张……”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董氏厉声打断。 “闭嘴!” 镇北侯表情一僵,收敛笑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又没说谎。” 在董氏皮笑肉不笑的眼神中,镇北侯又默默的添了几句。 “我爹娘早逝,从三岁起就在你家长大,和你同吃同住,睡过同一张床,盖过同一张被子,也是正常的。” 晴天霹雳。 谢曦和顾不得哭泣,看了看亲娘,看了看镇北侯,聪明的脑袋瓜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过了好久,才问道。 “所以,我与娘早就认识?你来提亲,也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 镇北侯颔首。 “是。” 谢曦和嘴角抽搐,所以她上蹿下跳的夺取亲事,与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那你故意在谢家人面前表现出对娘的兴趣,除了想离间谢家,还想借此将娘救出去?” 镇北侯颔首,“我回京后,听说你娘过得不好……” 压抑克制的情愫从眼底溢出。 谢曦和身形一颤,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朵绣着合欢花的手绢,她似是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娘袖口的花纹。 眼神变得晦暗难明,声音也艰涩几分。 “所以,我娘的青梅竹马就是你?” 闻言, 镇北侯脸上的笑容消失,攥紧拳头,短短一个字,却花费了很多时间。 “是。” 谢曦和怒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怒吼。 “那你为何不娶我娘!” “你若是娶她,我娘何苦遭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辱!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镇北侯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董氏,摇摇头道:“你娘不喜欢我,我配不上她。” 啪! 一巴掌重重的甩在男人脸上。 因为身高不够,谢曦和甚至是跳起来打的,力量很重,像是恨不得扒皮拆骨的仇怨。 “你这个废物!” “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 “你知道娘这么年吃了多少苦吗?连下人都敢辱骂我娘,你知道外人怎么嘲笑我娘吗?明明是尊贵的谢三夫人,却活得不如婢妾!” …… 镇北侯就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骂,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痛心的看着董氏。 贺文卿想要阻止,却被镇北侯用眼神阻止。 最终, 还是董氏出面阻止了这场闹剧。 她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只是偶尔有颤声。 “珠珠,他说的不错,是我不喜欢他,拒绝了他的帮助。” “当年他说去边疆建功立业,回来便娶我为妻。是我没等他,嫁给了你爹。他后来找了我,也是我不愿意跟他走。” “这些年的苦,是我自讨苦吃,怪不得谁。” 镇北侯痛苦的闭眼,脸上被挠出的血印,也遮掩不了那刻入骨髓的悲恸。 谢曦和沉默了。 “娘,我没他傻。” 这话让三个人都呆住了。 “……”董氏。 “??”镇北侯。 “??”贺文卿。 谢曦和又道。 “我知道我爹用外祖父一家的身家性命威胁你,强迫你,你才同意成亲。” 此话一出。 咯吱。 拳头被捏得作响,骨节泛白。 镇北侯浑身都在发抖,他身子一个踉跄,颤抖着一步步上前,扑通,就这样双膝跪地,跪在董氏的面前。 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只为与坐在椅子上的董氏同一水平线。 “柔娘,你告诉我,珠珠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个字,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那般的艰难,痛彻心扉。 第49章 老贺,你要娘子不要? 董氏闭目,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往事已过,不要追究了。” 砰。 拳头狠狠的砸在石砖上,鲜血淋漓。 董氏惊得从椅子站起来,却被镇北侯不容拒绝的按在椅上坐好,鲜血在蓝色衣衫上印上朵朵梅花。 “爹!” 贺文卿担忧道。 镇北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漆黑的眼眸像是染血一般,刻满了痛苦自责愧疚。 “对不起。” 白皙的柔胰轻抚在男人的脸上,心疼的抚摸着那一道狰狞的伤疤,董氏笑着摇摇头。 “不关你的事,不要自责。” 镇北侯却借着她的手使劲儿拍在脸上,拍了几下,又怕女子的手拍痛了,放在嘴巴轻轻的呼气。 随后, 啪,啪,啪。 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巴掌声,声音沉闷,很重。 皮糙肉厚的脸快速红肿青紫。 “别打了,别打了。” 董氏哭着阻止。 镇北侯收了手,吐了一口血沫,其中还有两颗牙齿。 贺文卿身子一颤,侧过身,不忍直视。 镇北侯将董氏拥入怀中,像是什么稀世珍宝,那般的轻柔,却又那般的沉重,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却又害怕伤她分毫。 “柔娘,对不起,我就是个废物,蠢货,怎么就相信你当年的一面之词。” “你那般坚贞不屈的女子,岂会是贪慕虚荣的人。” “是我错了,是我太懦弱,连对峙的勇气都不敢,就连夜躲去了边疆,若不是陛下召见,我连回京的胆子都没有。” “我就是个蠢货!” 董氏笑着摇摇头,“没事了。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保护不了我,但可以保护我的女儿。珠珠嫁给文卿后,你不要欺负她,不要让她受到丁点伤害。” 镇北侯身形陡然一僵。 “我们……” 欲言又止的话,所有人都知道含义。 董氏却推开她,侧转过身,“老都老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儿女幸福就行了。” 镇北侯肩膀垮下,高大的身躯似是崩塌的大山,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就像是没了存在的意义。 突然, 他感受到有人扯他的袖子。 回头就看到谢曦和眨巴着眼睛,泪水洗刷后的眼睛晶莹剔透,此时双眼放光的盯着他。 她拉着他走到角落里。 “老贺,你要娘子不要?” “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镇北侯沉默一瞬。 “我只要你娘。” 谢曦和爽快颔首,“除了我娘,其他人我还不送呢!” 镇北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我若娶了你娘,那时候你们便是名义上的兄妹,你就不可以嫁给文卿了,你当真愿意?” 谢曦和翻了一白眼。 “你儿子我还看不上呢,文不成武不就,哪里配得上我!” 镇北侯拍手称快,大笑道:“就是,那兔崽子哪里配得上你!” “……”听墙根的贺文卿。 果然不是亲生的。 董氏听着笑声,心里打鼓有些不安,呼喊道:“饭菜都快凉了。” “来了来了。”镇北侯连忙举手,屁颠屁颠的跑了。 贺文卿跟在后面,问道:“你不嫁我,你怎么逃出谢家?” 谢曦和白了他一眼,“除了你,难道天底下就没男人了?” 贺文卿咬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呵呵。” “难道你想嫁给周安谦那伪君子不成?” “那又如何?” 贺文卿急眼了,他虽然与这未来继妹水火不容,可也不想她跳火坑啊,毕竟京城中这么鲜活的女子,少之又少。 “你疯了吧。” 谢曦和没好气瞪着他。 “你才疯了,最差的结果就是嫁给他,然后洞房花烛夜,找人把他暗杀了,我直接以寡妇自居,逍遥自在,岂不是更好。” 贺文卿目瞪口呆,咽了咽唾沫星子,恐惧的后退几步。 将杀夫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你怕不是受了惠安公主启发?” 今日谢三小姐大闹刑场的事,京城世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谢曦和摸了摸下巴,乐呵呵的说道:“可能是母女连心,心意相通。” “??”贺文卿。 人与人之间的的代沟有那么大吗? 饭桌上。 谢曦和看着冒尖的碗,抱怨道:“侯爷别夹了,装不了了。” 董氏也皱眉道:“钊哥,你也吃些吧,我真的吃不下了。” “好嘞,好嘞~” 镇北侯那叫一个麻溜,快速扫荡盘里剩余的菜,别说是米粒,连油都被舔干净了。 打了一个饱嗝儿。 “好撑。” 贺文卿看着空荡荡的碗,再看看洁白无瑕的盘子,无语的仰天。 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饭后,董氏让谢曦和将宫里的秘药拿出来。 看着亲娘给未来继父亲呢的上药,谢曦和吧唧吧唧嘴巴。 她爹的绿帽子,她是戴定了! 镇北侯把玩着婴儿拳头大的小药瓶感叹一句,“这药不错,若能普及军中,定会减少很多伤亡。” 谢曦和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有些难看,这药是她娘打折傲骨换来的,就这么点东西,她娘受尽了欺辱。 可看着镇北侯脸上渐渐消散的青紫,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宫廷秘药名不虚传啊。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那清隽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口如何了?皇帝会赏赐他如此珍贵的秘药吗? 要不明天去太傅府瞅瞅?顺便告诉他,她有新爹了,不要他了。 突然,董氏问道。 “珠珠,当年之事,你爹做的极为隐蔽,事后又消除痕迹,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你是如何知晓的?” 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可目光如炬,犀利洞悉。 谢曦和一愣,总不能说她生来带有记忆,所以记得此事吧。 只能道:“听沈太傅说的。” 遇事不决,往沈太傅身上推,反正他长得高,天塌了,有他顶着。 闻言,董氏蹙紧眉心,透着一股怒火。 “你还与他有牵扯?你真不怕死吗?” 镇北侯一听,急忙道:“沈致渊品行极佳,应该不会伤害珠珠。” 董氏冷冷盯着他,镇北侯瞬间闭了嘴。 兄弟对不起,不是我不帮你说话,而是我也气管炎啊。 谢曦和尴尬的笑了笑,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娘,你误会了,我之前受伤不是沈太傅所为。” 第50章 董氏的狠 董氏誓要弄清来龙去脉,冷冷道:“说!” 谢曦和只好从将花朝节的事情开始讲起,除了谢家谋反之事,全部讲了一个遍。 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什么吃饭拉屎的寻常事。 而董氏表情越来越怪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她一辈子克己复礼,端庄舒雅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儿。 给亲娘找夫君就罢了,还想卖父求荣…… 镇北侯与贺文卿听得津津有味,啧啧称奇,时不时竖起大拇指,以示敬佩。 “那可是沈太傅,你怎么敢的……” 董氏都替自己脸红,她哪里配得上沈太傅,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谢曦和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着几人的反应,也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娘,也不怪我啊,要怪就怪沈太傅的脾气太好了,就他最好欺负。” 镇北侯无语凝咽。 他竟不知道他的好兄弟竟然能与好欺负搭上边? 是谁在百万大军中谈笑风生,唇枪舌剑,将敌人骂得抬不起头,一手锦囊妙计,将他救出危境,反败为胜。 又是谁,年纪轻轻舌战群儒,一战封神。 而且除了他,谁那么小心眼,算计过他的人,要么进去了,要么下去了。 “珠珠啊,人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长得光风霁月,并不代表他是好人。” 他语重心长的教育。 谢曦和乖乖的颔首,不待他开心,便听她说。 “就是,人不能只看表面,就比如你,长得不咋的,心眼却极好。” “……”镇北侯。 噗嗤。 贺文卿一口水喷出,捂住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哈哈,他爹也有今天啊。 董氏眉眼弯弯,嘴角溢出一抹笑,似是寒冬腊月里的那朵梅花,凌寒开放,美得惊心动魄。 镇北侯看呆了。 “柔娘,你还是那么美。” 董氏笑容一僵,脸颊飞上一抹薄红,却忍住羞涩,瞪了他一眼。 “孩子在身边,你胡说八道什么。” 镇北侯憨憨一笑,“那等他们不在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谢曦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什么叫不在了,老子活得绝对比你久!等你死了,老子都能将你和娘一个葬天南,一个葬地北! 再找那么一些美男天天在娘坟前歌舞~ 呱呱呱呱。 突然,颇具节奏感的蛙鸣声响起。 镇北侯猛地站起来看向院子外面,攥紧拳头,杀气腾腾,高大雄伟的身躯肌肉勃起。 董氏诧异道:“怎么了?” 镇北侯深吸几口气,压住心底的煞气,凝重道:“他们来了。” 董氏没反应过来,“谁?” 贺文卿解释道:“谢大爷为了给爹制造机会,故意遣散了周围侍卫仆从,爹便派人在暗处守着,若是谢家那几人来了,就提前通知。” 董氏面色骤变。 她得与钊哥发生什么,才能促使谢大爷下定决心背叛亲弟,可又绝不能触及那疯子的底线,否则今天怕是难以善了。 下一秒。 啪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几人回头,就看到谢曦和掀翻了桌椅板凳,碗盘摔了一地,四周一片狼藉。 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见她将自己的裙子扯得乱七八糟,眼泪说掉就掉,摸了一把脸,然后扯着嗓子大吼向镇北侯冲去。 “来人,救命啊,侯爷发疯了。” “你想欺负我娘,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娘快跑,快去叫爹帮忙!” “镇北侯,我和你拼了!” …… 董氏眨眨眼,在女儿的示意下,哭着往外跑去,可眼见人影即将穿过竹林走来时,她脚步一顿,瞅了瞅身上整齐的衣衫。 眸色闪烁,似是在下什么决心。 …… “夫君,救命!” 本就不安的谢三爷,猛地看到妻子哭喊着冲过来,扑倒在他怀中。 可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询问救命缘由,而是推开董氏,仔细观察她的衣服。 衣衫不整,胸襟微微敞开,露出饱满弧度,胸前白皙的肌肤上隐约可见红印。 谢三爷一把攥住她的手,力量极大,恶狠狠的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董氏吃痛,却不敢挣扎,像是犯错的孩子,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他没有轻薄我,夫君,真的,我没有失去清白,珠珠拦下了他,我没有被他亲,没有被他摸!” “夫君,你相信我!” 混乱的措辞,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贱人!” 谢三爷红了眼,一脚将董氏踹到一旁。 她涨红的脸瞬间惨白,捂着肚子跪趴在地上起不来,冷汗顺着脸颊滴落,痛苦的呻吟。 她却努力伸出手,想要握住谢三爷。 “夫君,夫君。” 如此情深意切的,若是平时谢三爷不知道多高兴,可此情此景,他看向董氏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 “贱人,贱人!”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才几个时辰你就忍不了!我昨晚上喂你还不够饱吗?整日勾三搭四,搔首弄姿!下贱东西!” “你怎么不去死!” 最后一句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斥着怨毒憎恨。 啪! 一鞭子狠狠的甩在董氏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痛得她蜷缩在一起。 柔媚饱满的娇躯因痛苦而痉挛,汗水浸湿了衣衫,发出阵阵哀鸣。 谢三爷的眼睛愈发猩红,眼看着又一鞭子即将甩去,谢大爷急忙夺过鞭子。 “行了!” 真打坏了董氏,谁来伺候镇北侯。 不过这董氏平时看着挺古板迂腐的,想不到却是个极品,怪不得三弟,镇北侯都一见钟情。 谢三爷脸色铁青,“大哥,你干什么!我今天非打死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此时, 谢二爷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三弟,三弟妹若是真的失去清白,以她的性子就不会在这里,早就自我了断了。” 此话像是一桶冰水浇在头顶。 谢三爷怒火消散,整个人冷静下来,蹙眉看向狼狈痛苦的董氏,发现她的贴身衣物确实好好在身上,不由得表情微变。 他好像是误会了董氏。 可他并没有道歉,而是沉声道:“究竟发生何事?你失身没有?” 大庭广众,当着仆人丫鬟的面,谢三爷的所作所为全然没有半点替董氏考虑。 董氏红着眼睛,“镇北侯对我意图不轨,珠珠为了救我拼死阻拦,我并未……失身。” 最后两字那般艰难。 第51章 破烂货 “夫君,快去救珠珠,她一个弱女子哪里会是镇北侯的对手!快去救珠珠!” 谢三爷不急,反倒满意的颔首,“她总算有点用。” 随后他温柔的扶起董氏,嘴里的话却如同腊月寒冰,冰冷刺骨。 “夫人,下次会见外男,打扮当素净些。” 董氏细若蚊音的答应,低垂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的嘲讽。 她在家被外男欺负,身为夫君不去责怪欺辱他妻女,给他戴绿帽子的外男,反而责怪她不端庄? 谢大爷站出来打圆场, “三弟妹别着急,侯爷估计是喝醉了,男人醉酒就容易乱性,你莫要多想,我们这就去看看。” 看着三兄弟不疾不徐的慢慢走去,董氏咬紧了牙关,指尖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印。 随后,她整理衣衫挡住肩膀处的鞭痕,方才追了上去。 刚进院子。 就见谢曦和像是发疯了一样,疯狂的捶打着镇北侯,男人本就鼻青脸肿的脸上,又添几道新鲜的指甲印。 “不准欺负我娘,我打死你!” “疯够了没有?滚一边去!” 镇北侯耐心告罄,将谢曦和拎起丢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似狼狈,可用巧劲卸了力道后,她毫发无损。 但丝毫不影响谢曦和哭的稀里哗啦,像是死了爹一样。 “珠珠!” 董氏飞扑到女儿身上,将女儿抱入怀中。 谢曦和还未反应过来,突然感觉指尖有些粘稠湿润,鼻翼间充斥着铁锈味,身子猛地一颤。 刚欲查看, 却被董氏紧紧的抱住,手掌轻轻的拍打她的背脊,安抚着她的情绪。 “娘没事,珠珠不怕。” 谢曦和没有吭声,她颤抖着抚摸着那狰狞的伤口,一滴滴泪水染湿了衣衫。 镇北侯鼻翼微动,眼底暗潮汹涌。 贺文卿担忧的看着那抱头痛哭的母女,攥紧了拳头,一种恨意在眼底酝酿。 爱屋及乌,养父待他视若亲子,他自然见不得养父的挚爱受苦受难。 此时, 镇北侯晃动着身子,踉踉跄跄上前,在众人所料未及中,挥拳重重的打在谢三爷的脸上。 董氏猛地回头。 镇北侯大着舌头怒骂。 “哪来的小白脸,竟然敢坏本侯的好事!” 如此羞辱, 谢三爷怒发冲冠,浑身都在发抖,俊脸上乌云密布,抬手就想还回去,却又被谢大爷拦了下来。 “三弟,侯爷醉了!他不是故意的!” 谢三爷吐出一颗残留血肉的牙齿,半边脸快速红肿青紫,可见那拳的力道。 他错愕道: “大哥,你见过那个酒鬼有如此力道吗!” 谢大爷环视一周,自然发现残缺的碗碟中并无酒瓶,空气中也没有一丝酒臭味。 可他哪能直白的告诉亲弟弟,人家是英雄救美,替董氏报仇。 只能怒斥道:“习武之人,力气大了一点也是常事。” “三弟这是多年未曾上沙场,以前被砍了一刀,也没见你哼一声,如今一点小伤小痛就揪着不放,哪有半分谢家军的威风!” “若是爹知道你如今如此身娇肉贵,也不知道棺材板压得住吗?” 被亲哥训斥一番,谢三爷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只能将矛头再次对准镇北侯。 “就算如此,侯爷也过分了吧!” 镇北侯嘿嘿一笑,尴尬中有些理直气壮。 “谢三爷不好意思,喝了点马尿,脑子不清醒,误将贵夫人当成内子了。” 谢大爷眸色微闪,笑呵呵道:“误会,都是误会。也是珠珠小题大做误伤了侯爷,实在对不起。” 镇北侯一听,连忙拱手致谢。 “还是谢大将军体谅人!” 谢三爷面如寒霜,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手指摩擦着腰间的软鞭,不打算善罢甘休。 “今日之事,侯爷不给个说法吗?” 他又不是属王八的,别人都骑在头上拉屎了,他还能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这……” 镇北侯踌躇片刻,不知如何应付,求助的望着谢大爷。 两人眼神交汇,似是在谋划什么。 谢二爷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眼神闪烁,低头摩擦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几声。 “大哥,我旧疾复发,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听到旧疾二字,谢大爷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吩咐道:“那你快点回去休息,明儿我让王院首重新给你开方子。” “谢大哥。” 谢二爷被仆人搀扶着离去,动作麻溜,显然是不想掺和这摊子烂事。 谢大爷上前一步,拍了拍亲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说。 “珠珠与三弟妹也没受什么伤,三弟,看在大哥的面上,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谢三爷不敢置信的看向大哥。 是亲哥吗?! 谢大爷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道:“三弟,谢家大事若成,你什么女人没有?非要那个破烂货。” 破烂货三个字,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谢三爷的心里。 他知道董氏未失去清白,可是刚才董氏衣衫不整的模样,以及那胸口的红印,他如鲠在喉。 董氏脏了, 不再是高洁玉女…… 可他的女人,哪怕他不要,宁愿毁了也不会给旁人! “大哥,绝无可能!” 说罢,他大手一挥扬声道。 “来人,即日起,董氏禁闭于佛安堂,为谢家祈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出!” “谁敢放她出来,我与他不死不休!” 谢大爷面色一沉。 “你非要如此?” 谢三爷面色如常,语气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 “大哥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谢大爷瞳孔微缩,三弟这是知道了? 下一刻, 便听到谢三爷说。 “大哥,你心怀大志没错,可不该牺牲弟弟的幸福。” 谢大爷抿唇辩解,“我只是觉得董氏配不上你,物尽其用而已。” 谢三爷却冷笑着摇摇头。 “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不信我?” “大哥,我们同父同母,是生死与共的亲兄弟,你抚养我长大,只要你开口,弟弟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的奉献给你。” “权势地位女人,算得了什么,哪怕是这条命,只要你需要,弟弟二话不说砍下头颅给你当踏脚石。” “你又何需把我当傻子,防备我,还三番四次的算计我……” 说罢,谢三爷也不管亲哥是什么反应,转身从阴影处走出来,眸色冰冷的盯着董氏。 “没听到吗?” “把董氏送去佛安堂,至死不得出!” 第52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佛安堂,地处将军府最偏远的角落里,多年未曾修缮,荒草丛生,漏雨倾塌,连老鼠都不愿光顾。 谢曦和瞪大眼睛,怒骂道:“你疯了吗?我娘做错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董氏将女儿护在身后,生怕她激怒了这个疯子。 谢三爷看着这母女情深的画面,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笑容。 “要怪就怪你太没用了,连自己的娘都护不住。” 谢曦和只觉得一团火在胸口烧啊烧,剧烈的灼烧感,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镇北侯上前一步,嗤笑道。 “有如此见不得人的母亲,女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婚事就作罢吧。” 谢曦和脸色一白,随后反应过来。 这是准备以退为进。 果然,谢大爷站出来道:“我家舒儿云英未嫁,与贵公子倒是极为相配。” 镇北侯却是瘪瘪嘴,嫌弃的瞥了谢三爷一眼,“算了吧,谢家家风如此,谁知道大小姐会不会也是个表里不一的。” 这话不止羞辱了谢云舒,更将谢家踩在脚下。 哪怕是谢大爷此时也是脸色难堪,怒不可遏。 谢三爷还在旁挑火道:“大哥,镇北侯三番四次的挑拨离间,你真以为他是真心联姻吗?怕不是耍你的吧。” 谢大爷眸光闪烁,联想最近的所作所为,看向镇北侯的眼神透着一丝杀意,嘴上却不动声色道。 “镇北侯说一不二,岂会挑拨离间。” 话虽如此。 可四周的侍卫却悄悄逼近,将几人围在其中,刀剑折射出寒光,杀机四伏。 谢曦和攥紧拳头,有些担忧。 贺文卿也悄悄摸进了腰带里的匕首,准备殊死一搏。 董氏却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高大如山的男人,嘴角弯起,只有满满的信任。 仿佛有他在,就能撑起一片天。 镇北侯笑了,笑声嘹亮,震耳欲聋,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刚才的醉眼迷离。 此时此刻, 他没有着急辩解,反倒失望的摇摇头。 “挑拨离间算不上,只是试探而已。” “联姻事关重大,我可是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自然要看看你谢家的诚意有多重。” “如今看来,连个女人都舍不得,本侯还能指望跟着你谢家喝酒吃肉吗?” 谢曦和暗中竖起拇指,果然不愧是老银币,是会倒打一耙的~ 谢大爷脸色稍霁,寒冰融化,似是春风和煦。 拱手致歉道:“贺兄的考虑并非没有道理,此事是我谢家的错。” 镇北侯冷哼一声不回话,傲娇得很。 谢大爷看了一眼亲弟弟,又道:“董氏就算了,她出身低贱也配上贺兄,我房中……” 镇北侯却抬手,不耐打断道:“行了,别说了。” “文卿,走!” 说罢,带着贺文卿便怒气冲冲,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却被侍卫拦在那里。 贺文卿手心满是汗水。 镇北侯却转身,指着谢大爷的鼻子就骂道:“你这是准备强买强卖了?” “呸!镇国将军府怎么出了你们这等货色!亏老爷子那般英勇神武的人,生出你们三个老鼠屎。” “言而无信!优柔寡断!” “有本事就杀了老子,老子还能夸你们一句有种!” 谢大爷仔细盯着他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过了一会儿,方才笑了笑。 “贺兄误会了,你可是世袭罔替的镇北侯,哪怕是陛下都得掂量三分,谁敢动你。” “都是手下不懂事,还望贺兄见谅。” “过两日,我登门道歉,好好展示我谢家的诚意!” 镇北侯未置可否,只是眉眼间的冷厉缓和几分。 谢大爷攥紧的拳头松了松,笑呵呵道:“还不快滚开,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拦镇北侯!” 侍卫迅速闪开,留出一条通道。 镇北侯凉凉的丢下几句话,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谢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走到那位置,哪个不是脚踏万千尸骨。” “别再妇人之仁了。” 看着那耀武扬威的背影,谢三爷气得咬牙切齿, “大哥,你何不斩草除根,到时候他的兵权不就落到我们手中吗?” 谢大爷冷冷的盯着他,只看得谢三爷毛骨悚然。 “大,大哥,你……” “三弟,你忘记爹怎么死的吗?” 甩下一句话,谢大爷直接离去, 晴天霹雳。 谢三爷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被精怪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挺拔的身躯佝偻了脊骨。 连谢曦和董氏两母女都懒得理会,魂不守舍的走出了院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执行命令,准备等明日三爷冷静下来,再询问一二。 毕竟这些日子,三爷有多宠董氏,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人群散尽后。 董氏轻声安抚女儿。 “珠珠,没事了,别担心。” 谢曦和回过神来,猛地看向娘的肩膀。 皮开肉绽,深可见骨,薄衫与血肉粘连在一起,鲜血染湿了整个前襟后背。 “娘,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谢曦和轻轻呼气,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掏出秘药小心翼翼上药,生怕弄疼了娘。 董氏笑着摇头,“娘不疼,娘今天很开心。” 谢曦和一愣,抬头看向娘。 此时此刻,她才惊觉娘眼底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满满的愉悦,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开心,那般的耀目。 “娘……” 董氏摸了摸女儿的发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羡鸳鸯不羡仙。” “珠珠,娘好开心。” 如此直白的话语,这是谢曦和从未在娘嘴里听过的。 读书人总是言简意赅,委婉含蓄,娘这个才女,哪怕再开心,也是笑不露齿。 何曾像今天一样,畅笑开怀。 董氏又道:“珠珠,文卿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好好相处,总能爱上他的。” “而且嫁入镇北侯府,娘就安心了。” 谢曦和试图劝说,“娘,你若嫁给镇北侯照样能够保护我,不然镇北侯嫉恨我坏他姻缘,给我使绊子怎么办?” 董氏果断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谢曦和。 董氏神情复杂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温声道:“珠珠,只有你幸福快乐了,娘才会高兴。” 谢曦和眼眶湿润。 无私的母爱太过沉重,她宁愿母亲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而不是毫无保留的为她付出一切。 第53章 一女侍二夫 一夜未眠。 谢曦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脑海中全是母亲惨死的景象。 行刑前好像有人想强行救出娘,但娘拒绝了,她挣脱了那人的手。 她说,我不在,珠珠会孤单的。 临死时,那不舍眷恋的目光,没有半分怨恨,只有满满的慈爱。 人头落地后, 那人跪在地上,温柔的替她擦拭脸颊的血痕,将血淋淋的头颅抱在怀中。 像是什么稀世珍宝。 谢曦和捂住心脏,无助的蜷缩一团,自责愧疚痛恨的情绪几乎将她溺毙。 如果没有她,娘是不是不会受那么多苦? 娘,如果你能幸福,我宁愿我从未出现过……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内室时,晚荷推门而进,便看到自家小姐已经穿戴整齐,稳稳的坐在妆台前。 “小姐?时辰还早,你怎么自己起床了?” 谢曦和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进来,动作微顿。 “你怎么了?” 晚荷消瘦苍白的脸庞左顾右盼,装傻道:“哎呀,还不是偷偷回乡一趟,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事,过两日就好了。” 谢曦和下颚紧绷, 晚荷是孤儿,哪来的家乡。 不过她并没有再追问,因为她明白真相大白又如何,她现在无法替晚荷报仇。 “收拾一下,我要去太傅府一趟。” 晚荷担忧道:“现在这种时刻您还是别出门了吧,昨晚上三爷的院子里抬了好几个去乱葬岗。” “您还是别火上浇油了吧。” 谢曦和摇摇头,“火还不够旺。” 镇北侯的法子虽然能救娘,但他小觑了谢家的狠辣。以谢大爷的臭不要脸,将弟媳送人换取权势就罢了,还会将一切罪名盖在娘的头上。 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就是谢家人。 所以,她必须让惠安公主嫁给渣爹,这样娘才能清清白白的脱离谢家。 娘那般坚贞高洁的女子,岂会背负水性杨花的罪名苟活于世…… 晚荷急了,在房间里团团转。 “那您等几天再去吧,等三爷气消了。” 谢曦和拒绝了。 “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当年为娶娘,渣爹将祖父气得吐血,因此伤了身,这才有十年前那场刺杀。 如果祖父当年身体康健,也许就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儿子的前程。 这是渣爹的心结, 也是他这些年对娘爱之深切,又百般折磨的根本原因。 他想打断娘的傲骨,以此赎罪。 可这关娘什么事? 昨日,大伯用祖父的死刺激渣爹,渣爹恐怕不会再拒绝,可以他的德行,绝不会白白将娇妻拱手让人…… 想到如此,谢曦和再也忍不住了,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匆匆的往外面走去。 “晚荷你在家休息吧。”话落又不放心,道:“算了,还是跟我走,不然我待会儿回来别见不到你了。” 主仆俩雷厉风行的走了。 前脚刚走,后脚谢三爷便来了珠玉阁。 董氏正阖目躺在床上养伤,脸色苍白,眉心紧蹙,柔媚中又透着一丝娇弱,更添风情。 听到脚步声,董氏睁开眼。 “珠,是你。” 谢三爷俊美无寿的脸上阴恻恻的,丹凤眼阴鸷冰冷,眼下淤青,不过是一晚上,胡渣覆盖下巴,酒臭味铺满而来。 那个高贵温润的贵公子,不复存在。 董氏呼吸一滞,警惕道。 “你想干什么?” 男人缓缓坐在床边,温柔的抚摸那张娇媚的脸,缠绵眷恋,指尖冰冷,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夫人,不过一夜不见,你怎么又变了?” 董氏心间一颤,强行挤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那样的苍白无力。 “夫君~” 声音温柔似水。 谢三爷眸色微沉,突然笑了,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很大,疼得董氏白了脸,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 “夫君,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高兴?我做你最喜欢吃的茶酥,好不好?” 谢三爷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盯着,眼神犀利,神情晦暗难明。 “夫人,你爱我吗?” 董氏羞红了脸,眼睫毛颤抖下垂,娇嗔道:“夫君,青天白日的说这话作何?羞死人了。” 那娇羞的模样愉悦了谢三爷,他松开了钳住下巴的手,转而温柔的抱住她。 “夫人,你这么美,让我怎么舍得?” 董氏身子一颤,慌张道:“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谢三爷双手钳住她的臂膀,一字一句问道:“夫人,你会爱上其他男人吗?” 董氏的声音都在颤抖,顾不得疼痛的手臂,她颤声道:“夫君,你不要吓我,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你,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不会的,谢赫安对她的占有欲那么强,岂会将她送人? 如果她去了镇北侯府,珠珠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夫君,我胆子小,你别吓我,我昨天真的没失身,镇北侯什么也没对我做。” 谢三爷嘴角的笑容加大,眼底里柔情四溢,说不出的深爱。 “夫人,你可以为我牺牲一切吗?” 董氏目光坚定,凝声道:“我可以牺牲一切,但我不想离开夫君,我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的鬼。” 最后一句话,透着某种决心。 她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女儿幸福路上的拦路石。世道艰难,只有镇北侯府才能保护好女儿。 “哈哈哈。” 谢三爷也敏锐察觉其中的必死决心,笑得开怀,那种从骨子里透出中的得意,仿佛多年恶气终于发泄出来。 “不枉为夫爱你至深,为了你背叛了父母。” 董氏心底的不安愈发凝重。 “夫人,既然你那么爱我,便为我做一件事吧……” 董氏艰难道:“什么事?” 谢三爷坦然道:“镇北侯看上你了。” 董氏噌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难道要将我送给别人为妻?!” 谢三爷似乎被逗笑了,“妻?你想太多,不过是陪睡几晚,等镇北侯腻了,你便回来,谢家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如此羞辱,董氏的俏脸瞬间白了又白。 董氏咬牙,“绝不可能!” 谢三爷柔和了面容,温声细语的劝说:“夫人,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为夫,可为夫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董氏坚决不同意。 “一女岂可侍二夫!” 谢三爷颇为好脾气的劝说: “夫人莫要生气,要怪就怪自己生的太美,徐娘半老都还勾引得别人走不动道。” 第54章 卖妻求荣 董氏从发髻拔下簪子怼在脸上,一颗血珠冒出,在白皙的肌肤上刺目极了。 “若是镇北侯看上我这张脸,毁了便是!” 谢三爷一把夺下簪子,未曾丢到一旁,还是放在手心中把玩,暗眸闪烁,嘴角的笑意阴森森。 “夫人与我果真夫妻同心。” “为夫一直在想要不要划花你的脸,将这对儿割掉一只,亦或是砍掉你一只手,或者一只脚,将你禁锢在地牢里。” “这样年年月月日日,只有我能欣赏夫人的美。” 听到此处,哪怕心性坚韧的董氏也是打了一个寒颤,恐惧的看着这个笑意盎然的男人。 又听谢三爷遗憾中带着不甘的话响起。 “可我大哥不同意。” “若是伤了你,镇北侯会说谢家不够真诚了。” “大哥说,谢家锦衣玉食养你这么多年,你该为谢家作出贡献了,你若爱我,定愿意为我牺牲一切。” “夫人,大哥说的对吗?” 董氏退后几步,声音哆嗦。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是你妻子,你岂能将我送给外男玩弄?若是传出去,你在大周还能抬起头做人吗?” “你这是卖妻求荣!” 谢三爷冷了脸,“我也不想,可这是你欠爹的啊!” 董氏一头雾水, “我何事欠你爹什么?夫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夫君,我们误会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和好,你忍心让我受人欺辱吗?” “我是你的妻啊!” 她奋力劝说,妄图唤起男人的怜悯之心。 谢三爷却一把攥住那白嫩嫩的脚,死死的把控在手中,轻柔的摩擦着。 “夫人,你自然是我的。” “你说我要在哪里刻上字,才能证明你是我的?” “脸上?胸脯?臀上?脚上?” 谢三爷指尖伸入裙摆慢慢往上,笑得阴鸷。 “亦或是大腿根?” 董氏再也受不住了,一脚踹开男人,苍白的脸此时红得滴血,那双眼满是恨意。 “谢赫安,你还是男人吗?!” 谢三爷笑了。 “我是不是男人,夫人要不要再试试?毕竟若是你去了镇北侯府,就真的脏了。” 董氏简直要疯了,脑袋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谢家权倾朝野,何需如此讨好镇北侯府?” 谢三爷缓缓起身,眼神不复刚才的柔情,冰冷刺骨。 “这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若你真的为我和珠珠好,你就乖乖去镇北侯府,别妄想起什么幺蛾子。” “你死了,珠珠可还在。” 董氏咬紧唇瓣,鲜血染红了朱唇,浑身都在哆嗦,怨恨无以复加。 可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好。” 听到满意的答案,谢三爷却不高兴,看向女人的眼神像看着什么龌蹉脏东西,犹如寒冰利刃能将人千刀万剐。 “贱人,就这么离不开男人吗?镇北侯那样的,你也看得上眼。” 董氏沉默了。 不与傻子论长短。 谢三爷又盯了她一会儿,才道:“等贵妃的生日宴后,我会安排你与镇北侯相会,事后,你得担下罪名,谢家的名声不容诋毁。” 说到此处,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谢三爷声音温和几度,“若镇北侯瞧得上你,给你侍妾身份,你就呆在镇北侯府当内应,谢家会铭记你的功劳。” “若镇北侯玩够不要你了,我也会给你一口饭吃,给你养老。” 董氏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 “既当又立。” 谢三爷蹙眉,“什么意思?” 董氏自然不会解释这话,只是感慨女儿文采真不错,一针见血。 “珠珠的亲事呢?”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谢三爷表情微微复杂,侧转过脸,似是不敢直视那双眼。 “看你的表现,若你没有留在镇北侯府,珠珠也可嫁给贺世子。” 董氏笑了,直言道。 “你不如直接说,让我伺候完镇北侯就以死谢罪,以保全贞洁名声,谢家也能以此挟制镇北侯。” 谢三爷蹙眉不悦呵斥,“不可理喻。我早已说了,镇北侯不要你,我给你养老!你别不知足!” 董氏冷冷嘲讽,将那虚伪的脸皮扯下来。 “我红杏出墙,勾引外男,抛夫弃女,还有命活吗?” 谢三爷哑口无言,久久才丢下一句话,便狼狈的逃离此处。 “你一个商户女,过了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已经够了……” 董氏坐在床上久久难以回神,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慌乱无措。 “珠珠,娘如果走了,你一定要幸福。只是钊哥真的不会将我死迁怒你吗?” “我该怎么保护你?” …… 谢曦和全然不知谢府发生的事,她正站在太傅府前候着。 咚咚咚。 大门被晚荷敲响。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伯从门缝中探出一个脑袋。 “大人不在,公务繁忙,不见客,不收礼,不办事,还请回……” 话未尽。突然看清谢曦和的容颜,嘴边的劝退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眉开眼笑的打开大门。 “原来是谢三小姐啊,快快请进~” 那表情有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晚荷咂舌,不是说好沈太傅的府门比皇宫还难进吗?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曦和笑着递上一包参叶,“沈伯,上次看您差点中暑,用这个泡茶,可清热解暑,对身体好。” 沈伯乐呵呵的接了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小姐细心,老奴就厚着脸皮收了,你来得刚好是时候,老爷恰巧在家休沐。” 谢曦和轻声说道: “昨日太傅大人为我受了伤,我心中不安,便早早过来探望,希望不会打扰到大人。” 听到这话, 侧耳倾听的学子路人们,纷纷了然的颔首,没有刚才的指指点点。 谢曦和也跟随沈伯进了太傅府。 砰。 大门关上,再次断了那些妄图走捷径的学子们的心思,一个个垂头丧气。 今日的偶遇又没了。 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诸位同窗怎么站在这里?” 众人看向翩翩君子的周安谦从骏马上下来,温文尔雅的拱手一礼。 一人没好气的怒道:“不站在这里?难道还能进去不成?” 周安谦颇为好脾气道:“沈太傅出身寒门,端方公正,不矜不伐,我只是好奇诸位同窗怎么没进门拜访,求得太傅收为学生。” 第55章 与继父暧昧 那人上下扫视一眼,嗤笑出声。 “呵,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我们声名赫赫的周大才子,怪不得敢说出拜师的大话!” “我们只是小人物,可不敢打扰太傅大人,别说是拜师,就是指点一二,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话落,果然引起了众人的赞同,一个个阴阳怪异的挤兑。 “就是,就是。” “我们可比不得周大才子,往地上这么一跪,就入了陛下的眼。” …… 不枉费谢曦和昨日在刑场的宣传,周安谦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再次崩塌下去。 人人都知他大义灭亲,心狠手辣。 周安谦抿唇,没有再自讨没趣,而是斜眼扫视周人一眼,眼底一闪而逝的轻蔑。 他与他们自然是不同的, 他可是陛下看重的未来状元郎。 咚咚咚。 轻敲大门。 过了很久,大门才打开一个门缝。 沈伯看到陌生人脸,皱眉道:“谁啊?” 周安谦姿态谦卑的躬身,可眉眼间的傲慢怎么也藏不住。 “学生周安谦特来拜访太傅大人。” 沈伯摆手不耐道:“大人公务繁忙,不见客。” 周安谦脸色一变,一闪而逝的难堪,不过是个下人,也敢阻拦他。 不由还是压住性子,再次拱手道:“还请您通禀,太傅大人若是知道是我,定愿意相见的。” 沈伯翻了一个白眼,“周大才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我家大人公务实在繁忙,实在没时间接待不速之客。” “周公子下次还是依礼,提前递上拜帖吧。” 这话说得不算重,还能说是中肯之言。 却羞红了周安谦的脸。 人群中也传出细碎嘲讽声,一个人名落进了他的耳里,本就难堪的脸色更是青白交错。 “谢三小姐也是突然拜访,她能进去,我怎么就不能进去?别是你狗眼看人低,收了谢家的钱,才把人放进去的吧。” 沈伯气笑了。 “你也配与谢三小姐相比?” 这话太过打脸,将周安谦的脸皮狠狠的践踏在脚下,气得他再次口不择言。 “她一个胸无点墨的女人,如何与我比得?” 沈伯张嘴想说谢曦和的功绩,可想到大人的吩咐,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摆手道:“行了,走吧,大人没时间见你。” 周安谦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诉自己,忍住忍住。 一定要进府,只要沈太傅见识他的才华,必定会收他为学生。这个老仆还不是随便收拾吗? “谢三小姐与我情投意合,此次拜访恐怕也是想求太傅大人收我为学生,还请通让一下。” 说着,掏出银子便塞了过去。 却被沈伯直接砸到他的脸上,毫不客气的怒斥:“哪来的自大狂好生不要脸,自己没规矩,还攀咬无辜女子!” “怪不得谢三小姐那般惊才绝艳的女子,名声如此之差,恐怕就出自你这张嘴!” “滚!无耻之尤!” “再不滚,我就将你贿赂我的事,告诉给大人!” 周安谦瞬间闭了嘴,什么反驳的话都不敢说,生怕激怒了沈伯。 天下谁人不知,沈太傅最清正廉洁,刚正不阿,见不得半点污秽。 若他知道此事,别说拜师,恐怕都能废了他的科举。 “学生知错,还望老伯见谅。” “滚!” “是。” 来时的周安谦有多么高傲自信,那他走的时候就有多么狼狈不甘。 此时, 刚正不阿的沈太傅正吃着谢曦和送来的糕点,喝着她泡的茶,桌前正端端正正的放着五十万两的银票。 “沈太傅,你觉得如何?” 谢曦和不安的端坐在那里。 书房很大,堆满了书籍,除了阳光照射进来的色彩,别无鲜艳之处,显得压抑而肃穆。 沈致渊轻抿茶水,冲散嘴里糕点的甜腻味。 “甜了。” “……”谢曦和。 咬牙道:“我是说让我爹嫁,呸,我爹尚公主的事。” 沈致渊并未正面回答,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眉眼淡淡,丝毫没有被女子的惊世言论所震惊。 “昨夜你可受伤了?” 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谢曦和一愣,随后摇摇头:“没有,镇北侯走后,他们也走了。” 沈致渊轻敲桌面,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光晕中耀眼生辉,只是掌心的纱布有些刺眼。 谢曦和从怀里掏出小瓶子,有些心疼的递了过去。 “这是宫里秘药,疗伤效果极好。” 沈致渊看着拇指大小的瓶子,沉默了一瞬。 谢曦和瘪瘪嘴,强塞了过去。 “这药极为珍贵,世间少有!” 沈致渊表情愈发怪异。 谢曦和只当他没见过这等好东西,便解释道:“这可是我爹亲自进宫求取来的,总共就婴儿拳头大小一瓶。” 她自己用了些,还给娘留了些,能够挤出来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致渊掩嘴轻咳一声,“我有,你拿回去吧。” 谢曦和催促道:“你别舍不得啊,我家里还有一点点,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搽药!” 沈致渊不动。 她脸上浮现出丝丝不耐。 欺身而上,一把握住他的手,将茶盏从他手中夺下,一大一小,一白皙嫩滑,一修长有力,一冷一热。 十指交缠, 呼吸急促几分,似是电流滑过,两人皆是一颤。 “谢曦和!” 男人压抑沉闷的轻呵。 “叫什么叫,帮你上药还有错了?” 女人娇呵,反骂回去。 沈致渊正欲训斥,却突然看到女子红得滴血的耳垂,那娇艳欲滴的绯红脸颊,清澈纯净的杏眸不安的闪烁着,睫毛轻颤,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男人深邃冷寂的眼眸变得灼热滚烫,嘴角微扬,道不尽的宠溺柔情。 “张开!” 女子不耐的拍攥紧的手。 “好。” 短短一字,低哑磁性,说不出的欲色。 谢曦和脸颊又红了几分,娇躯都在颤抖,贝齿紧咬唇瓣,头都不敢抬。 “来~” 沈致渊轻唤,摊开手露出掌心的伤痕。 啊啊啊啊! 别这么叫,老子受不住! 谢曦和舔舐干涩的嘴唇,努力按压住夺路而逃的冲动,稳住心神看向掌心,半点都不敢看那高冷禁欲的妖精。 昨日还狰狞恐怖的伤痕,此时已经长好了嫩肉。 她愣住了。 “愈合了,不用搽药了。” 顾不得思考为什么,谢曦和快速放开男人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掩饰般的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第56章 暧昧 嘶。 滚烫的茶水烫得她轻呼出声。 沈致渊蹙眉,“烫到了?” 谢曦和只觉得口腔灼热滚烫,还带着些许麻木,可看着男人生气紧拧的眉,她哪敢说真话。 “没有。” 沈致渊俯身,修长的身躯穿过案桌,压迫感十足,指尖抬起女子的下巴。 “张嘴~” 谢曦和惊得咬紧牙关,疯狂摇头。 “啊~” “乖~张嘴~” “让我看看~” 谢曦和的脑袋瓜子摇得更圆的,像是拨浪鼓一样,身子还不停往后仰,几乎逃离男人的掌控范围。 沈致渊松手,不待她松一口气,他跨步而来,半蹲在她面前。 她能清晰看到白玉冠上的玉质,那一丝不苟的青丝,还有窜入鼻翼冷冽浓郁的墨香。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脸颊上,似是羽毛挠在心尖上,她紧张的垂头,却一头撞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 清心寡欲,眉眼末梢处透着一缕薄红,着实勾人得紧。 艹! 她咬唇,闭息。 “珠珠,乖~” 谢曦和娇躯一颤。 这次吓得眼睛都不敢睁了,双眼紧闭,眼睫扑簌扑簌飞颤,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谢曦和!” 男人似乎失去所有的耐心,语气严厉几分,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 谢曦和脸色发白。 下一秒,她仿佛听到男人无奈的叹气声。 再便是,温热的指尖挟制住她的下巴,男人垂首,两人的脸不过是两指距离。 呼吸纠缠,暧昧不清。 唇被捏住,膏药涂在灼伤的口腔,清心寡欲的男人额头浸满了汗珠。 嗯。 男人闷哼一声。 谢曦和猛地睁眼,口齿不清的解释:“我不故意咬你的。” 沈致渊没有回应,他下颚紧绷,喉结滚了滚,像是努力克制什么,呼吸愈发的急促沉重。 那眼神烫得吓人,似是能灼烧万物。 “张嘴~” 这次, 谢曦和乖乖的张开嘴。 嘶。 男人呼吸加重,喘息声无孔不入。 谢曦和闭眼,不敢看,不敢听,不敢动。 只是封闭视觉后,触觉快速放大。 克制,隐忍。 又透着丝丝的强势。 谢曦和紧紧攥住裙子,将那柔顺丝滑的布料扯得褶皱不平,光洁的额头浸满了汗珠。 一分一秒都那么的煎熬, 熬得她像是溺水的鱼,几乎窒息。 “好了。” 暗哑欲色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谢曦和猛地睁开眼。 滴答, 口水从指尖滴落。 如同火山爆发,彗星撞地球,谢曦和本就红得滴血的脸青烟直冒,天雷滚滚。 眼前一黑, 差点没被这一幕给刺激得去世。 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海中土拨鼠疯狂大叫。 谢曦和要疯了,这算怎么个事? 她上门给亲娘退婚,转头,就勾引继父不能自拔? 伦理大剧啊! 艹! “这几天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沈致渊似乎没有看到女子扭曲疯癫的脸色,骨节分明的大手继续擦拭手指…… 艹! 上辈子看的小黄片也没这么刺激啊。 可男人已经恢复了端方冷厉的模样,眉眼淡漠,高冷疏离,似是不近人情,无情无欲的神明。 她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狗东西。 提起裤子,呸,抽出手就不认人了是吧! 谢曦和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你的衣食父母,救命稻草,他是文学泰斗,是天子近臣…… 可过了一刻钟后。 她还是憋屈得很,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越想越气。 “沈太傅,你是不是……” 沈致渊挑眉,声音凉凉,“不叫爹了?” “……”谢曦和。 谁家爹会对女儿做这事儿!老子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女! 深呼吸,深呼吸。 “沈太傅位高权重,我娘配不上你,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婚事取消吧 ,你换个方法补偿我吧。” 沈致渊摩擦着指尖,“难道不是你娘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你决定不要我了。” “……”谢曦和。 冷笑连连道:“既然你在谢家安探子,还问我做什么。” 沈致渊摇头,“谢家严防密守,别说我,就算是陛下的探子都安插不进去。” 谢曦和蹙紧眉心,思忖片刻后,问道:“你和镇北侯很熟?” “嗯。” “呵,怪不得能一起逛花楼。” 沈致渊眉心一跳。 脑海中那衣衫褴褛的二十多位男侍涌现,还有那望眼欲穿的某人。 眼刀子刷刷刷射去! 谢曦和看着那陡然阴沉冷厉的脸,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往外面的椅子挪动。 “谢曦和。” 话落。 扑通, 谢曦和已经双膝跪地,那叫一个麻溜。 穿越以来,这是她学得最快的本领,欺软怕硬。 对待敌人, 若是弱者,就重拳出击,斩草除根, 若是强者,就唯唯诺诺,伺机而动。 道歉更要快准狠~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磨牙道:“起来。” “你那别生气了~” 谢曦和可怜巴巴的望着,微微红肿的唇瓣水润晶莹,男人呼吸又是一窒。 “起来,别让再说一遍。” “是。” 谢曦和不敢再拿乔,乖乖的站起来,又找了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 “您能替我劝说惠安公主吗?” “她嫁到谢家,那谢家将不是铁桶一块,有镇北侯与她里应外合,谢家谋权篡位的事,很快就能解决。” “我爹虽然人品渣,但长相不错,体力也好,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当夫君,当个男宠也不错啊。”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沈致渊,眼皮子跳了又跳,浑身冷气直冒。 谢曦和后知后觉这话太有针对性,连忙改口道。 “我不是嘲讽您,您公务繁忙,哪有时间习武,身子骨弱点也是正常的。” “……”沈致渊。 沉默震耳欲聋。 男人的脸色愈发铁青难堪,那双清冷沉寂的眸染上了熊熊怒火,谢曦和尴尬的笑了,不动声色的往外挪。 艹。 出师不利,改天再战! 就在她跨出门那一刻,男人开了口。 “回来。” 鬼才停, 这是男人的致命逆鳞啊,管他是圣人还是恶人,哪怕是畜生,只要是公的,雄的,就没法忍受这个。 第57章 这么刺激吗? 谢曦和脚步不停反而加快,尤其是听到背后跟来的脚步声后,更是提起裙子拔腿就跑。 一溜烟儿的穿过竹林。 看到正在厨房做饭的晚荷沈伯后,也只来得及招呼一声,便飞快的往大门跑去。 可就在她抓住门栓的那一刻,一只大手也抓住了她的肩膀。 谢曦和颤巍巍回首,就看到那大汗淋漓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正喘着粗气。 条件反射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还说你不虚……” 话落。 世界万物都寂静下来。 连大树上的蝉都乖觉的闭了嘴,刚才还呼啸的风也转变了方向。 “我,我说的是我自己,你信吗?” 沈致渊面色如冰,二话不说,拦腰将女子抱起。 “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虚吗?空口无凭,你切身体会一下,如何?” 谢曦和羞涩的捂脸,羞愤欲绝,然后猛地钻进了男人的臂弯。 这是要我酿酿酱酱? 啊啊啊,我还未成年啊,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待会儿该主动点,还是矜持一点,亦或是半推半就? 谢曦和闻着男人汗水混杂着墨香的气息,迷迷糊糊的意淫着。 直到屁股落在实处,可不是软和的被褥,而是硬邦邦的。 谢曦和诧异地睁眼,便看到熟悉的书房映入眼前。 书房? 这么刺激吗? 可下一秒,却听男人道。 “你脑子在想什么黄色废料?” 谢曦和猛地回头,便看到男人目光清明,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案桌前。 刷。 脸红了,又白了。 如果是平常人误会这种事,恐怕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谢曦和呢? 她笑盈盈道:“你又不是我,又怎知我在想什么?莫非沈太傅自己思想龌蹉,以己度人。” 沈致渊笑了,嘴角轻扬,似是三月桃花,如沐春风。 “察言观色而已。谢三小姐年纪尚小,喜形于色也是正常的,莫要自卑。” 谢曦和磨牙,自卑你个大头鬼。 沈致渊没有再打趣,面色变得严肃,指尖轻敲桌面,不疾不徐,不轻不重。 谢曦和也被气氛感染,正襟危坐。 过了一会儿,她按耐不住,从怀里又掏出一张面额极大的银票。 “五十万两不够的话,我再加点,只要惠安公主能收了我爹,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成。” 女子的声音惴惴不安。 沈致渊柔和了面容,问道:“你不是说你爹除了人品,样样出众吗?” 谢曦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沈致渊轻启薄唇。 “那你不准备卖高点?” “卖?卖什么?” “卖爹。” 谢曦和瞪大眼睛,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吞了吞唾沫星子,迟疑道。 “你的意思说,把我爹送给惠安公主?” 沈致渊摇头。 “不,是卖。” “贵父出身高贵,年纪轻轻便是三品官员,而且长相俊美,身强体健,如此夫婿,世间少有。” “如你所言,惠安公主娶了你父亲,于皇族有利无弊,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唯一机会。” “所以,你不止要卖,还可以卖个高价。” 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说什么风花雪月。 谢曦和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这是天掉馅饼,不,这是天掉金豆子啊。 她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上次她才提了一下,惠安公主就差点杀了她。 可既然沈太傅说了,那必定是胸有成竹。 此事必行! “这不是卖父求荣吗?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小姑娘羞涩的扭捏作态,却没有半分怀疑,沈致渊皱紧的眉心终是平和了。 “沈太傅,你说我卖多少万两银子合适?” 小姑娘眼巴巴的瞅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沈致渊嘴角微翘, “国库并不丰盈,而且此事不能走公,陛下的小私库恐怕还没有你富裕。” 谢曦和愁眉苦脸,有些嫌弃。 “怎么这么穷。” 沈致渊解释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陛下得平庸低调,不可有政绩,便只能自己花钱,偷偷培育你的玉蜀黍以及稻谷。” 谢曦和牙疼。 艹,又是一个银币。 沈致渊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却没有训斥,而是继续道。 “金银珠宝与你不过是锦上添花,等谢家事了,你可以讨要一个爵位。” 谢曦和呆了呆,不敢置信。 要知道大周世家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爵位却屈指可数,不然十年前,谢家也不会为了世袭爵位铤而走险。 能得爵位的哪个不是立下赫赫之功的百年世家? “我行吗?” 这一刻,谢曦和迷茫了。 沈致渊颔首,给予肯定的回复。 “谢曦和,你功德无量。” 谢曦和眼眶红了。 那娘会为我自豪吗? “我能得什么爵位?” 沈致渊问道:“你想要什么爵位?” 谢曦和一愣。 “我能随便选?” 沈致渊笑了,眉眼间透着运筹帷幄的掌控感,又透着几分温柔宠溺。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取来。” 砰。 重锤砸在心防,那固若泰山的城墙破开了裂缝。 谢曦和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谢谢。” 沈致渊倒了一杯微凉的茶水,递了过去,看到女子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裙,又收回了茶水,重新倒上一杯热茶。 时不时用手指触碰茶盏,直到不再滚烫后,才递了过去。 “换一件衣服,别着凉了。” “我不冷。” “别使性子。” 谢曦和恼怒的瞪着他, 是她不想换吗?还不是因为出门急,没带备用衣服。 沈致渊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轻咳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正当谢曦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拿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走来。 谢曦和看见那与男子身上如出一辙的青色衣衫,表情微微怪异。 “男式?” “嗯。” “你的?” “未曾穿过,新的。” 谢曦和沉默一瞬。 “这不合适吧?” 她穿外男的衣服,若是传出去,她还做不做人了? 沈致渊眉眼淡漠,似是端方雅正的君子,“我算是你父兄,是你长辈,事出从急,无需墨守成规,家中除了沈伯,并无外人。” 谢曦和纠结片刻,还是答应了。 毕竟汗水黏糊糊的,养尊处优多年的她,确实不习惯。 接过衣衫时,指尖碰到到男人温热的大手。 此刻,谢曦和倒是淡定的很,接过衣衫,便去了旁边的隔间。 第58章 卧榻之侧 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沈致渊一派的淡然从容,坐在案桌前开始看书,只是手中的书籍何时拿反了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 谢曦和推开房门,一头青丝懒散的披散在肩头,露出白皙优美的天鹅颈,发丝遮挡了半张脸,愈发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 长衫着地,她身材高挑,可在男人修长高大的身躯面前显然不够看,袖子挽了很多圈方才露出手,松松垮垮,像是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服。 柔媚,娇俏,纯欲。 似是勾人魅惑而不自知的懵懂妖精。 沈致渊眸色暗沉,起身。 一步步靠近,那双沉寂冷漠的眼再次滚烫炽热起来,像是岩浆,几乎将人融化。 谢曦和恐惧的后退。 “你,你干嘛。” “别动。” 男人修长如竹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本就松垮的衣衫一扯就掉,露出白皙如玉的肩膀,半边饱满白皙的浑圆。 “沈致渊!”谢曦和惊怒。 男人脸色阴沉将其拉拢衣衫,遮挡住那抹艳色,然后躬身弯腰,动作僵硬的替她系好腰带。 将衣衫裹得很紧,别说脖子,连手都被袖子遮得严严实实。 便是如此,男人还不满意。 将白玉冠上的玉簪取下。 手指穿梭在女子柔顺的青丝上,快速的挽起一个道姑髻。 自己则披头散发…… 谢曦和咬牙切齿,咆哮道:“沈致渊,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孔孟有云,男女七岁不可同席,男女有别,男女大防,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沈致渊淡然自若的重新找出一个簪子,重新梳整仪表,方才看向她。 “别想太多,你将是我挚友的继女。” “……”谢曦和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 “你侄女儿多了,非对我动手动脚?” 沈致渊清冷的眸瞅着她,有种被污蔑的不悦,冷气簌簌往外冒。 “你娇生惯养,四体不勤,不然我何需亲自动手。” “帮你搽药,帮你穿衣,不过是还你助我之恩,你是否思虑太多?” 谢曦和有些不信。 可看着清冷孤傲如同崖岸寒松的男人,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这么一朵高洁荷花,天之骄子,实在没看上她的理由。而且谁人不知道沈太傅最是克己复礼之人,刚才所为,可能真是出于对晚辈恩人的爱护。 是她想岔了。 艹,自作多情了。 谢曦和瞬间红了脸,尴尬的手足无措。 “咳咳,对不起,沈太傅,是我误会你了。” 沈致渊大手一挥,很是宽容道:“无碍,你还小,谨慎点也是好的。” 闻言, 谢曦和羞愧难当,她竟然意淫,用自己龌蹉的心思揣测这个冰清玉洁,正直端正的君子。 沈致渊起身道, “时辰不早了,我让沈伯做点菜,你用完饭再回去。” 谢曦和实在不想待在这个尴尬之地,便道:“我还是回去吧,不然母亲该担心了。” “那行,我们改日在商议惠安公主与你爹的事情。” “不行!” 在男人诧异疑惑的目光下,谢曦和干巴巴的解释:“我还没吃早饭,正好肚子饿了,还是留下蹭饭吧。” 沈致渊微微颔首,转身出了门,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谢曦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刚才的那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回响,耳畔仿佛还在回响男人压抑的闷哼。 艹。 别想了。 沈太傅也是男人,他又不是不举,面对如此境况,毫无反应才不正常吧! 想明白后,谢曦和懒洋洋的打了哈欠。 本就一夜未眠,此时解决了卖爹的难题,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倦意汹涌而来。 想着做饭还需时间, 她便走向隔间小塌,湿漉漉的裙子还丢在一侧,她已经半倚半靠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等沈致渊端着饭菜进来,看到空无一人的书房时,泰山压顶而不改色的面容骤然色变。 “谢,……” 刚开口呼唤,便听到女子均匀的呼吸声。 他扭头看去。 卧榻之侧,佳人静卧,倩影摇曳,玉手枕着精致的面容,犹如一幅动人的画卷。她的呼吸,轻柔如风,带着甜蜜的气息。 柔顺的青丝如瀑布般流淌,阳光穿透纸窗,光影交错间,她仿佛与世界隔绝,美得不似凡人。 他如同石雕,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 等谢曦和醒来的时候,屋外已经彩霞弥漫天际,浑身的疲倦消失不见。 咕噜咕噜。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 谢曦和眨眨眼,混沌的脑袋瓜子清醒几分,看到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嘴角一抽。 “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清冷中带着几分暗哑的声音响起。 谢曦和扭头看去,只见青色的衣摆消失在门口。 许是今日不合规矩的事情做多了,她开始破罐子破摔,随手将地上的玉簪捡起,将满头青丝挽成一个道姑髻。 刚出门,就看到晚荷捧着衣服走了过来。 “小姐,衣服已经晾干了。” 谢曦和随口问道:“你进屋拿衣服去洗,怎么不叫醒我?这都傍晚了,今晚上又睡不着了。” 晚荷表情怪异,“是沈太傅给我的。” 谢曦和先是一愣,随后不以为意, “哦。” 晚辈照顾晚辈也是应该的,何况是沈太傅那般温柔宽和的君子。 “小姐,你和沈太傅……” “嗯?” “沈太傅不会对你欲图不轨吧?” 咚。 谢曦和敲了晚荷的额头一下,不高兴的训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那可是沈太傅,他是长辈!差点成了我爹!” 晚荷摸了摸疼痛的额头,小声嘀嘀咕咕。 “骗人的吧。” “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奴婢只是觉得沈太傅真好,这样照顾小姐。” “那是~” 谢曦和进了隔间,由着晚荷伺候着梳妆更衣,然后才往餐厅走去。 太傅府很大,毕竟前朝王爷的府邸,可亭台楼阁很少,大多数地方都种满了竹子,郁郁葱葱的林子似是竹海,随风荡漾。 “怎么不种点花?” 谢曦和觉得可惜。 晚荷解释道:“奴婢今天也问了沈伯,沈伯说沈太傅不收贿赂,除了经营了一家书店,什么盈利铺子都没有。” “仅靠那点俸禄想要维持太傅府的繁荣太难,何况沈太傅还时常救济百姓。” “沈太傅索性将园林全部推平,种满了竹子。” 谢曦和先是惊讶,可想到那读书人的清高自傲,又觉得理解。 不为五斗米折腰,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沈致渊这等君子才是真正的读书人,而周安谦看似自强自立,实则贪慕虚荣。 看不起钻营经商的人,是他,软饭硬吃,处处攀比索要银钱的人也是他。 第59章 欺负小姑娘 太傅府的餐厅不大,相比将军府的奢靡,显得狭小简陋。 一张不大的方桌,角落处摆放着一盆翠竹,墙上挂着龙飞凤舞的字迹,闲适中透着几分雅致。 晚荷跟随小姐还未跨进门槛,就被沈伯拖拽到一旁。 “沈伯,你干嘛?小姐还等我伺候呢。” 沈伯故作迟疑,害怕道:“可大人向来不喜欢有人伺候。” 晚荷猛地想起庄子里的事情,忙不迭的退后。 “那算了,小姐能自力更生,谢沈伯提醒。” 沈伯笑着摸了摸胡须,招呼道:“走吧,我们去另外一边吃,我留了不少好菜。” “好哇~” 这边。 谢曦和微微俯身行了一礼,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直接拿起筷子,眼巴巴的瞅着男人。 “沈太傅?” 沈致渊眸底闪过笑意,率先吃了一口,女子见此立刻动筷。 一顿饭吃得狼吞虎咽,从头到尾硬是没说一句话,呼哧呼哧的将四菜一汤扒拉干净。 鬼知道饿了一天的她,有多么饿…… 可饭后,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脸色发白。 呵呵,吃撑了。 沈致渊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筷子,眉心紧蹙,“撑了?” 谢曦和尴尬了,打死不承认。 “没有。” 沈致渊脸色一沉,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起身跨步而来,谢曦和没有以前的警惕畏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干嘛?” “给你揉一揉。” 这话可谓是出格。 可男人一脸的坦荡高洁,女子也不以为意。 这又不是什么外男,是我亲爱的沈爹呀~ 女子放松身子倚靠在椅子上,毫无防备的露出腹部。 如此信任,沈致渊的眸色暗沉,薄唇紧抿,似是有些不高兴。 温热的大手轻抚在腹部,谢曦和身子一颤,随后又放松,享受着沈爹的按摩。 事后。 谢曦和娇娇软软的道谢,“谢谢大人。” 沈太傅这称呼太过生疏,还不如跟沈伯一起叫。 沈太傅眸光闪烁,微微颔首。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谢曦和看了看漆黑的夜幕,也蹙紧了眉心,后悔自己贪口腹之欲,将卖爹的事情给耽搁了。 “不用了,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我明日要上朝,回府时间可能很晚。” “没事儿,大不了又来蹭饭,想必沈伯不会舍不得~” “好。” 沈致渊送谢曦和到了门口,直到人上了马车,车轱辘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收回目光。 回头就看到沈伯一脸揶揄的样子。 “大人,这样欺负小姑娘,不太好吧~” 沈致渊神色自若,淡淡道:“她喜欢吃辣,劳烦沈伯明日多准备点辣食。” 沈伯故作疑惑道:“谢小姐不是全部吃光了吗?大人怎么看出人家喜欢吃辣的,总不能一直盯着小姑娘看吧~” 回应沈伯的静默。 沈致渊负手离去,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冷,只是相比往日的从容,此时步伐有几分急迫。 谢曦和刚回谢家,就被几个侍卫拦下。 “三小姐,大爷有请。” 谢曦和脸色一白,随后冷静道:“大伯找我做什么?” 侍卫沉声道:“属下不知,三小姐请吧。” “带路吧。” 谢曦和跟着侍卫离去,急得晚荷团团转,满脸的着急担忧,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毕竟两个侍卫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想通风报信是做梦。 大厅里, 此时灯火通明,除了高座上的一人,四周人影都看不见,空旷内室显得压抑。 “大伯。” 谢曦和规矩的行礼。 “坐。” 谢大爷放下茶盏,面无表情,看不清他是什么态度。 “珠珠,你和沈太傅很熟?” 谢曦和全身紧绷,如临大敌,嘴上却笑嘻嘻的承认。 “对啊,沈太傅视我如亲女,昨日刑场上,也是特意赶去救我,今日还邀请我做客,亲自洗手作羹汤,还夸奖我聪慧,叫我写字读书呢。” “大伯,你都不知道沈太傅对我有多好……” 谢大爷不耐的打断,“行了。” 谢曦和被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闭上了嘴。 看到那没出息的样子,以及那明显攀附夸大的谎言,谢大爷心底的怀疑消散。 看来这段时间,学聪明了不少,妄想攀附沈致渊来保护自己,可也不看看他沈致渊是什么人,岂会看上她这等蠢货。 “珠珠,你也及芨了,该是定亲的时候了。” 谢曦和指尖颤抖,问道:“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大伯是有什么指教吗?” 谢大爷冷冷的盯着她,声音冰冷透着压迫感。 “指教算不上,只是你身为谢家女,享受荣华富贵这么多年,也是该为谢家作出贡献的时候了。” 谢曦和抬头直视,“大伯难道还想抢我的婚事不成?可你大抵忘了,镇北侯根本不愿和谢家联姻了。” 谢大爷看着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露出笑容,只有如此姝色,才能绑住下一个沈太傅。 “镇北侯府?不,你想太多了。你与周安谦情投意合,我自然不会棒打鸳鸯。” “周安谦人品贵重,才华横溢,如今又入了陛下的眼,前程无量,有他在,谢家在文官中也将拥有话语权。” “珠珠,我不求你好好扶持周安谦,但也别拖他后腿,再敢散播谣言,毁坏周安谦的声誉。” “我绝不饶你!” 天雷滚滚。 谢曦和一副哗了狗的样子, 艹。 谢云裳到底给他们灌了多少迷魂汤,让这些人对周安谦的才能深信不疑。 就算周安谦是命定的状元又如何? 不是所有的状元郎都是三元及第,也不是所有状元郎都叫沈致渊。 千年出一个沈致渊可不是妄言。 “大伯,我可以嫁给周安谦,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上辈子, 周安谦新婚夜成为鳏夫,我也尝尝新婚夜守寡的滋味~ 谢大爷不悦的蹙眉,“何事?” 谢曦和眼底迸发出怨恨,咬牙切齿道:“我六岁的时候,谢云裳下毒差点要了我的命,九岁时,谢云舒将我推下池塘,十一岁时,她们合谋令人绑架了我……” 谢大爷不耐的打断,“你想如何?” 男人的脸上没有半分诧异,只有恼怒,似乎不满谢曦和捅穿此事。 第60章 姐妹再合谋 此等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谢曦和冷笑一声,“放心,姐姐们身份贵重,我没想过报复她们。” “但是我要她们在贵妃的生日宴上,如同婢女给我端茶倒水,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谢曦和比她们高贵!” 谢大爷拧紧的眉心舒展开来,透着几分嗤笑,仿佛在说,你也就这点野心。 “可以。” 谢曦和笑了,高傲的抬起下颚,得意洋洋,像只耀武扬威的花孔雀。 “我还想要北界的那座荒山~” 北界? 正当谢大爷思忖那座荒山有什么的时候,便听到谢曦和继续道。 “我会与周安谦生下嫡子,以全谢家的养育之恩,但此后,我和周安谦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大伯,这总可以吧?” 谢大爷思忖片刻,微微颔首,“不可和离,你得占住嫡妻的位置。” “行。” 两人达成共识,谢曦和识趣的退下了。 “去查查荒山有什么?” 不一会儿,暗卫首领取来记录。 “荒无人烟,风景秀丽?” 谢大爷想起那忘忧阁正出自谢曦和的手,阴沉的脸黑得滴水,怒不可遏。 砰! 茶盏摔碎。 “还未成亲,就想着包养男人,简直伤风败俗!” “娘说的不错,商女血脉只会污染谢家的种,幸好董氏只有一女,否则还真不好处理。” 暗卫首领低垂着头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 谢大爷恢复了冷静,接过暗卫重新沏好的茶水,问道:“三弟呢?” “三爷还在外面喝酒。” “没用的废物东西!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半点没有谢家儿郎的骨气!” 谢大爷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上来了,茶盏重重的搁在桌子上,胸膛剧烈起伏。 暗卫首领迟疑道:“三小姐将大小姐二小姐都叫了出去,大小姐还将侍卫都赶走了,不准任何人偷听,可要属下亲自去?” 谢大爷摆摆手,眉眼间藏不住的冷厉。“不用,舒儿好面子,哪能让别人看见她被羞辱。” “哼!上不来台面的东西,给点甜头就迫不及待的炫耀!若非她还有用,岂容她在我女儿面前放肆!” 暗卫首领迟疑片刻,还是问道:“等三夫人送去后,镇北侯将以老爷马首是瞻,那国公府的亲事是否要重新做打算?” “毕竟大小姐与傅世子青梅竹马,他们若联姻,对您更好些。” 谢大爷皱紧眉心,摇摇头。 “罢了,既然已经答应了二弟,婚事不好再换,只能委屈舒儿了。” 暗卫首领又道:“老爷,傅世子绝食相逼,如今昏迷不醒,向来疼爱独子的国公爷,却从未提过换回亲事的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闻言, 谢大爷也陷入沉思,最终摇摇头。 “傅兄与我情同手足,当年为了救我,差点丢了命,从不求回报,如此情意比亲兄弟更真挚。” “他向来一言九鼎,极重感情,宁愿牺牲亲子的幸福,也不会背弃与我的承诺。” “你不要多言,谁背叛我,傅兄都不会背叛我!” 暗卫首领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荷花池中央的亭子里,四面环水。 哪怕谢曦和扯着谢云裳的臂膀咆哮,也无人能听清内容,只觉得三小姐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两位姐姐。 “谢云裳,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谢云裳轻描淡写道:“也没做什么啊,就是美言几句而已。” 谢曦和磨牙,“仅仅是美言,就能让谢家将周安谦视为第二个沈太傅?你骗鬼来着呢。” 谢云舒乐呵呵的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啊。” “就是周家的祖地,凭空出现一块五彩巨石,上面雕刻了一句话。” 谢曦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什么话?” “功成献凯见明主,丹青画像麒麟台。” “艹。” 谢曦和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指着谢云裳的手都在颤抖。 “太狠了吧,你想玩死我?” 谢云裳笑得柔媚温柔,芙蓉扇遮住半边脸,露出的潋滟眸顾盼生辉。 “这话何从说起?” “你一直想逃出谢家,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应该谢我才是。” 谢曦和没好气的骂道:“谢你妹儿啊!谢你将我狼窝推入虎穴吗?” 谢云裳那叫一个坦荡,“如今合作取消,我不落井下石岂不可惜~” 闻言, 谢曦和拍案而起,怒道:“谁说取消了?” 谢云舒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嫁给贺世子了吗?亏我还冒着危险揭穿驸马。” “谢曦和,你欠我一个人情!” 谢云裳看着盛怒的女子,眼底闪烁诧异,挑眉道:“怎么?大伯那里有突破口了?” 谢曦和扭头,死死盯着她。 “你到底在谢家安插了多少棋子?” 谢云裳羞涩的垂首,“一家人,棋子什么的太难听了,我只是关心长辈而已。” 谢云舒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咽咽口水。 “你还是人吗?自家人你都安探子?” 谢云裳娇嗔道:“你爹也在二房安了探子,只是被我策反了,他不知道而已。” 谢云舒呢喃道:“怪不得我揭穿驸马之事,我爹都不知道,你反而率先知道了。” 随后,她一把揪住谢云裳的衣领,气得眼眶都红了。 “说,我院子里谁是你的探子?!” “春雪?秋霜?碧雁?青歌?” “春雪秋霜是从小跟我长大的,难道是碧雁?不对,碧雁并不知晓此事,难道是青歌?” “她是我娘给我的丫鬟,是她对不对?” 谢云裳干咳一声,不说话。 谢曦和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道。 “春雪还是秋霜,亦或是她们两个都是~” 谢云舒一听,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的眼神像是要将谢云裳碎尸万段。 贴身婢女被策反,这无异于她被人玩死了,都死不瞑目。而且最信任的忠仆是敌人的探子,这是何等羞辱! 谢云裳所为,简直将她的脸踩在脚下摩擦。 “你说不说?!” “不说,我们鱼死网破,我弄死你!” 说着,拔下簪子便怼到谢云裳的脸上,神情激动,状若疯癫,似是失去理智。 谢云裳笑不出来了。 “除了青歌,都是我的人。” 寂静。 世间万物都寂静了。 谢云舒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僵硬的站在原地,失去了七魂六魄。 第61章 当个哑巴吧 “牛逼~” 谢曦和竖起大拇指, 幸好谢家看不起她,没有给她派多少婢女,不然她恐怕也生活在别人的耳目中。 谢云裳小心翼翼的扶开簪子,咽了咽唾沫星子,厚着脸皮躲在谢曦和的背后。 过了好一会儿。 谢云舒被气懵逼的脑袋瓜子,方才清醒过来,她瞪了谢云裳一眼。 “你怎么不把青歌也策反?” 谢云裳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做人留一线。” 谢云舒咬牙,“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替我考虑!” 谢云裳放低姿态,连连摆手。 “那倒不用。” 谢云舒脸色稍霁。 谢曦和插嘴道:“你确定不是看不上青歌?怕她太蠢,暴露了自己。” 肉眼可见的速度, 谢云舒的脸从白到红,又从青到黑,那叫一个变幻莫测。 “谢曦和!谢云裳!” 愤怒的吼声将荷花池里的白鹭惊起,连喧闹的蛙鸣声都安静下来。 面对谢云裳痛恨的眼神,谢曦和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厚颜无耻的倒打一耙。 “你先惹的祸,你自己解决。” 谢云裳不得不站出来,温声细语的安抚道:“我安插探子也是好事,否则我们三人只会沦为他人棋子,受人掌控。” 谢曦和接嘴道:“对,就是。大姐姐,你应该感谢二姐姐,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被亲爹贱卖了,还体谅他的不容易呢。” 谢云裳怒目而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许是怒到极致,谢云舒反倒冷静下来。 “行了,你半夜三更把我们从床上拖起来,总不是说这些废话吧。” 闻言, 谢曦和嬉笑的面容也冷峻起来。 “我娘要去镇北侯府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两人表情怪异,但也颔首。 谢曦和攥紧拳头,又道:“我娘就算要走,也不能让背负骂名,我要我娘风风光光嫁入镇北侯府!” 谢云舒首先开口道。 “你想怎么做?” 谢云裳蹙眉,沉思片刻,终究还是道:“你想按计划,撮合惠安公主与你爹?” 谢曦和点头。 谢云裳迟疑道:“刑场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确定你要赌上这条命?” 谢云舒眼底一闪而逝的担忧,随后冷冷道:“我答应你的事做了,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完成,别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谢曦和笑了,眉眼弯弯。 “往年的生日宴太无趣了,我们添点趣事,不好吗?” 谢云舒皱紧眉心,警告道。 “你安分点!” 谢云裳缓缓起身,凝声道:“惠安公主对尊严的重视程度,是我预料错误,你莫要再一错再错。” “我们大可重新布局,虽然事态紧急,但何需找死?” 谢曦和摇摇头,清冽如冰的眼染上了温度,看着那两张曾经恨得要死的面孔,此时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愫。 “别担心。” 短短三个字。 让两人皆是变了脸色,有些怪异有些尴尬,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 谢云舒嗤笑:“谁担心你啊!” 谢云裳也是不悦的轻哼,“利益往来而已,你想太多了。” 谢曦和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我和大伯说了,生日宴你们唯我马首是瞻,你们听我指挥便是。”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是女子,但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践诺定了!” 两女面面相觑。 谢云裳首先开口道:“你最好保证自己的行动完美不缺,否则我遇到危机,可不保证自己为求自保,不会背刺你。” 谢云舒声音凉凉的,“后日便是生日宴了,你最好思虑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 谢曦和唇角微勾,下巴高抬,那双眼在黑夜濯濯生辉,亮得刺目。 “那是自然。” 谢云舒瞥了她一眼,转身往小船走去。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谢云裳也跟着起身。 下一秒, 两人的手被谢曦和攥住,她从怀中掏出叶子牌。 “如此良辰美景,回房睡觉岂不辜负盛景,来,我们搓两把~” 谢云舒眼皮子一跳,指了指高挂天空的月亮。 “凌晨了!” 谢云裳也绷不住了,咬牙道:“你夜猫子变的不成?” 睡了一下午,还睡得着个屁啊。 谢曦和笑嘻嘻道:“哎呀,陪我打两把嘛,打完,我就让你们回去,不然我就把船沉了~” 两人没办法,船只有一艘,只能憋屈的同意了。 两把后, 输了的某人拉着两人不肯松手。 再两把后, 赢了的某人更加不肯放人了。 …… 直到, 晨光熹微,太阳缓缓升起,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照亮整个世界。 两人顶着熊猫眼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而谢曦和搜刮完两人身上的首饰,站在亭子前精神抖擞的拥抱太阳。 然后,踏上唯一的小船驶去岸边。 岸边等候的侍卫,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三小姐,嘴角抽搐。 回到珠玉阁时,谢曦和直冲董氏的房间。 推开门,掀开被褥,钻进了暖和的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娘的腰,如同孩童时,依偎进她的胸脯。 还厚颜无耻的蹭了一下。 “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一晚上没睡,好累呀~” 董氏温柔的将女儿回抱,轻拍背脊,嘴里唱着幼时的歌谣。 就这样,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董氏轻柔的拭去女儿脸颊上的发丝,睁开的眼泛着血色,眼底泛青,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眷恋不舍的看着女儿,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眼睛都舍不得眨。 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珠珠,只要你能幸福,娘死也乐意。 一觉睡到中午,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 谢曦和睁眼就看到娘亲熟睡的容颜,不由得一愣,随后高兴的扬起嘴角。 自从长大后,娘就没有陪她一起睡了。 娘! 你的好日子快来了,再等等,再等等! 轻轻的在娘脸上亲吻一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便去了厨房。 一阵鸡飞狗跳中。 谢曦和被晚荷撵了出来。 “我的小姐啊,你就别添乱了,想吃什么,我们给你做!你实在无聊,打下手也行啊,千万别亲自做饭了!” “奴婢年纪轻轻的,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晚荷被浓烟呛得脸蛋黢黑,双手叉腰,像是关公一样镇守在门口。 第62章 男人的房间 谢曦和尴尬极了。 “我只是想炖鸡汤,又没炒菜,我怎么知道瓦罐会破。” 晚荷嘴角一抽,“你咋不说,是开膛破肚的鸡踹翻了瓦罐?” 谢曦和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 “我咋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晚荷,知音啊!” 晚荷没好气的骂道:“爬!” 被丫鬟骂了一通,谢曦和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吩咐一句,便逃了。 “多加点鹿茸人参。” 晚荷催促道:“知道了,你快走!” 临走时,谢曦和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多加点啊,别舍不得,用最好的!” 在晚荷扬起的锅铲中,谢曦和忙不迭的跑了,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晚荷越来越不淑女了,以后估计还砸在手里,嫁不出去了。 幸好晚荷没听见,不然能追着她十里地。 午膳。 董氏看着眼前药香浓郁的鸡汤,温柔的面容露出几分迟疑,筷子怎么也下不去。 她怕自己被补死了。 “珠珠,你加了多少药材?” 谢曦和扳着手指头回答:“鹿茸,人参,就这两样。” 董氏有些诧异。 这两样都是常见熬鸡汤的药材,可以前的,也没这么浓郁啊,闻着就觉得气血沸腾。 纠结片刻,她还是随心夹了其他素菜。 谢曦和也没动。鸡汤本就是她特意给娘留的一碗,虽然娘不吃,但她也没有抢的道理。 两母女吃完午膳,又聊了一会儿天,直到董氏露出疲倦之色,谢曦和才提着篮子出了门。 临走时, 她又去渣爹的花园一趟。 直接将开得最为绚烂的牡丹花挖走,然后又将渣爹最喜欢的几株兰花也撬走了。 兰花高洁,渣爹不配! 谢大爷得知谢曦和又去了太傅府,也不以为意。 几株花,一盅鸡汤就能讨好沈太傅的话,谢家送去的数箱至宝也不会原封不动的退回。 刚到太傅府。 沈伯就将人迎了进去。 鼻子嗅了嗅,他问道:“这是什么?好香啊。” 谢曦和笑盈盈道:“给大人炖了鸡汤,沈伯也喝点,很补的~” 沈伯高兴坏了,连忙接过。 “大人这段时间日日忙到深夜,是该好好补补了,谢小姐送得恰到好处啊。” 谢曦和扬了扬手中的牡丹兰花,笑盈盈道:“那日看书房外有处空地,觉得空荡荡的,便想着种点东西。” “能行吗?” 沈伯喜不自胜,乐得都合不拢嘴。 还未成亲,就如此顾家的女子,世间少有啊!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种上,等大人回来了,看到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谢曦和大手一挥,很是霸气道:“我能自己种!沈伯,可别小看我~” 沈伯想了想后,笑道:“行,那我去做饭,就劳烦谢小姐种花了,对了,大人的房间布局简单,如果能种上一盆,一定很美。” “房间在那里,就劳烦谢小姐了。” 说着,指了一个方向,拉着晚荷就走了。 谢曦和看着那快速离去的背影,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颇为头疼。 “男人寝居,我岂能擅闯。” 可此时拒绝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先种外面的。 所幸花并不多。 没用多少时间,谢曦和便在书房外的空地上种好了牡丹兰花。 淡绿色的牡丹花在风中摇曳,兰花拥簇其中,数量不多,却朵朵惊艳珍贵。一朵便能将万千花朵压得抬起不起头,何况这里的数朵极品。 然后吧, 她抱着花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声音。 “你在此作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谢曦和一颤,手中的花盆砰的一下摔碎在地,四分五裂。 “大人?” 猛地回头,清隽高冷的身影伫立在前,谢曦和看着满地狼藉,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沈致渊快步上前,“你没受伤吧 ?” 谢曦和一愣,摇摇头,“没有。” 沈致渊上下打量一眼,看着她额头细密的汗珠,白皙的柔胰上残留的泥土,眉头紧拧。 “你在做什么?” 谢曦和心头一紧。 书房与寝居一般放着见不光的秘密,是上位者的禁地,她不请自来,是太不合适。 还是卖吧! “是沈伯说你房间里缺一盆兰花,请我给您布置一下。” 沈致渊怒斥。 “胡闹!” 不知道他说的是沈伯,还是谢曦和。 谢曦和垂首看着泥泞的珍珠鞋,可怜巴巴道:“可,可这兰花……” 沈致渊俯身将兰花捡起,凝声道:“我来种。” 说罢, 他将花重新种入花盆中,花盆不如从谢家带来的精美,极为普通。可在那双修长如竹,骨节分明的玉手的侍弄下,绽放出不一样的美丽。 仿佛经过神明点拨,醍醐灌顶。 正当谢曦和纠结要不要回避的时候,男人已经推开门走进房间。 内室简单整洁,一丝不苟。 被褥整齐叠放,角落处放着书柜,书本被有序的分类搁置,墙壁上挂着书画,窗前的小塌上放着火炉茶盏。 没有奢靡精美的装饰,简单雅致。 “曦和,你看看花盆放哪里好?” 谢曦和一愣, 曦和? 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她。 亲近之人叫她小名,外人亦或是叫她大名,亦或是尊称她谢三小姐。 “曦和?” 谢曦和抬眸看去, 男人一如既往的坦荡淡然。 艹。 一天天的意淫人家!那是沈爹啊! 谢曦和压下满腹心思,嘴角含笑走了进去,环视一周后,指了指角落处。 “兰花喜阴,放那里如何?” “甚好。” 沈致渊搬来花架,将兰花放好,又细细的将花盆上泥土擦拭干净。 男人端来一盆水。 “洗洗手。” “好。” 谢曦和从善如流的将手洗干净,接过男人干净的毛巾,将水渍擦拭干净。 可发现男人同用一盆水,一张毛巾后,她还是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她, 此时俏脸泛红,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迸发的羞怯,只是那如蝴蝶振翅的睫毛,透出她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连手指头都不安的搅动在一起。 沈致渊嘴角微勾。 “走吧,沈伯该是做好饭了。” “嗯。” 细若蚊吟的声音。 沈致渊站在门口后,便停止脚步,直到女子与他并排而行,他才提步往餐厅走去。 第63章 补过头了 微风袭来。 青丝与墨发在风中纠缠。 一青一白,一清丽脱俗,不似凡人,一清隽高冷,仿若神明,在翠绿的竹林中,闲云信步。 女子垂首前行,男人垂眸看向她,冷冽如冰的眼眸说不出的柔情。 直到, 沈致渊坐在桌前,看着那满满的一大碗药膳鸡汤,暧昧缠绵的气氛消失不见。 “这是?” 谢曦和想也没想,回答道:“你体虚,多补补。” 沈致渊沉默了一瞬。 额头青筋暴跳,攥紧拳头,骨节泛白,和煦如风的面容,似是八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阴沉可怖。 谢曦和后知后觉, 艹, 嘴巴又开瓢了。 连忙补救道:“沈伯说你夜夜忙到凌晨,怕你身子熬不住,所以我才炖了鸡汤过来。” 闻言, 沈致渊脸色稍霁。 “用膳吧。” 谢曦和松了一口气,笑盈盈的介绍道:“这鸡汤我特意让晚荷选的老母鸡,又加了鹿茸,人参,营养丰富。” 沈致渊颔首,“你也用点。” 谢曦和瞥了一眼那浓郁的鸡汤,女人的第六感疯狂跳动,迟疑片刻,终是摇摇头。 “我不累,大人多用些。” 说着,盛了满满一碗鸡汤奉上。 沈致渊接过。 喝了一口后,眉心微蹙。怎么和他平时喝的不一样? 谢曦和眼巴巴的瞅着他, “怎么样?好喝吗?” “不错。” “那您多喝点~” 正准备放下碗的沈致渊,硬着头皮将一碗鸡汤全部喝完。 然后, 又是一碗奉上。 “喜欢就多喝点~” 如花美眷,盛情难却。 沈致渊接过,又是一碗下肚,然后不待她开口,便快速道:“你也尝尝沈伯特意给你做的菜,是否合胃口。” 正准备继续舀鸡汤的谢曦和收回了手,将目光放在满桌火辣的菜肴上,眼睛都亮了。 “都是我喜欢的~” 说着,也不管沈致渊了,自己吃了起来,动作极快,可姿态优雅。 沈致渊眼底露出笑意,拿起筷子刚欲夹菜,突然觉得胯下异物突起,而且不止如此,鼻翼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从第一滴开始,后面的连绵不绝。 还未反应过来,鲜红的血便将桌前打湿,大白米饭被染成了红色。 “大人?!” 谢曦和惊呼。 噌的一下站起来,拿起帕子便擦拭男人滔滔不绝的鼻血。 越擦越急,可怎么也擦不掉。 “怎么流鼻血了?怎么办?” 谢曦和失了理智,慌乱无措。 沈致渊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抓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无碍,应该是鸡汤太补了。” 难道虚不受补? 谢曦和的脑海中浮现一句话,然后吧,她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怪不得年纪这么大了,还未成亲,也未有侍妾,还和镇北侯那等不举世家成为兄弟。 原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惜了,这么极品的男人竟然不行…… 许是女子眼底的怜悯太过刺目,沈致渊身躯都在颤抖,摇摇欲坠。 然后,谢曦和愈发验证这句话了。 流这么点血,就坐不稳了,这不是虚是什么? “谢曦和!” 男人咬牙切齿。 谢曦和眨眨眼,疑惑道:“怎么了?”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甩开她的手,转身往室外跨步走去,脚步急促狼狈。 出门前甩下一句话。 “坐好!” 谢曦和坐立不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男人才走了进来。 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不似往日修身,很是宽大,散发着皂角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 未靠近,都能感受到寒气扑面而来。 不可亵渎的神明仿佛褪去了光环,让人有种有可乘之机的错觉。 “大人,你好些了吗?” 沈致渊脸色阴沉,也遮掩不了通红的脸,漆黑的眸燃烧着熊熊烈火,胸膛剧烈起伏。 “你加了多少人参鹿茸?” 谢曦和一愣,迟疑道:“没多少吧,不过我让晚荷用了最好的药材。” 沈致渊磨牙,“谢家最好的人参是多少年的?” “五百……” 话还没有说完,谢曦和似是想到什么,表情骤变。 渣爹好像给她一棵千年人参,当初她重病时,娘还用参片熬了鸡汤,还叮嘱她少喝点。 她咽了咽口水,改口道:“应,应该是千年的……” 沈致渊被谢家的财大气粗,刺激得气血上涌,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还有身下的异样,又有种冒起的冲动。 “我不虚,用不着这么补!” 哪怕冷静从容如沈致渊,此时也彻底破功。 谢曦和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艹。 谁知道她随口一说,晚荷就真的那么听话啊。 沈致渊凝声道:“你先回去吧。” 谢曦和急了。 “可生日宴的事情还未商议。” 沈致渊的表情隐忍克制,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背脊也不如往日挺拔笔直,微微佝偻。 压抑道:“生日宴见机行事,我会制造机会。” 谢曦和还欲在说什么,可看清男人浸满汗珠的额头,眼眸炙热滚烫,似是能将人融化。 她心尖一颤,猛地垂首。 然后吧, 目光向下,就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 艹。 那么大。 谢曦和的耳垂红得滴血,不敢再看,快速抬头,然后又撞进那幽深火辣的眸,一丈距离,可呼吸灼热,伴随着沉重的喘息。 身影一颤,似乎被烫到了。 她双眼紧闭,吓得不敢睁眼了。 “再见!” 说罢,拔腿就跑,动作之矫捷,像是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 连鞋子跑丢了也顾不得,一溜烟儿的跑了。 直到坐到马车上,她捂脸将脑袋埋进膝盖中,发出羞愤欲绝的呻吟。 啊啊啊啊! 羞死个人了! 晚荷钻进马车,跑得气喘吁吁,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谢曦和红着脸道:“没什么。” 晚荷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吓奴婢一跳,刚才沈太傅好恐怖。” “你看到他了?” “没有,沈太傅在屋里,没让奴婢进去。小姐,你是不是惹到沈太傅了?沈伯都说他从未看见沈太傅如此喜怒于形。” 谢曦和听了后,也是畏惧的抖了抖。 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沈太傅确实该生气,而且她还是导致他如此失礼出格的罪魁祸首。 嗷嗷, 她不活了,没脸见人了! 呸。 老子才不死,反正上次更羞人的事情都做过。 那是沈爹,沈爹,长辈,长辈,长辈啊!他只是把你当晚辈,别瞎想,别意淫…… 谢曦和一遍遍给自己洗脑。 第64章 我嘴贱,求放过 突然, 一道惊呼吓得她一颤。 “小姐!” “怎么了?” “你鞋子怎么掉一只?” 谢曦和后知后觉右脚有些不对劲儿,这才发现鞋子不知何时跑掉了。 “估计是掉太傅府里了。” 晚荷问道:“那奴婢去拿回来。” “去吧~” 晚荷抬脚往外走去,可走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不敢,小姐,你去吧。” 谢曦和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也不敢!” 两人面面相觑。 晚荷迟疑道:“回府?” “走!” 马车飞快离去,直到回了谢家,谢曦和还拍着胸口舒缓情绪。 脸红心跳。 一头扎进被窝里,捂住脸,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藏住自己的窘态。 未曾梳洗,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 次日天还未亮,耳畔突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呼唤,似是冤魂呢喃,阴森恐怖。 “珠珠,珠珠……” 本就被噩梦折磨的谢曦和,吓得猛地睁开眼,便看到谢云裳放大的美颜。 “嗷。” 谢曦和破音。 她一直觉得谢云裳的潋滟眸很美,可没想到放大数倍的瞳孔,竟能如此恐怖。 “三妹妹这么大声作何?吓到我了。”谢云裳捂住耳朵,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 谢云舒姿态优雅缓步上前,语气嘲讽,透着浓浓的不喜怨恨。 “三妹妹不是想让我们早早进宫,给你端茶倒水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未起床?难道你不想早点在名门世家面前显摆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让谢曦和一愣。 刚欲问她装什么疯,目光突然扫到门口处站立的数个陌生容貌的婢女。 个个卑躬屈膝,可眼神坚定冰冷。 谢曦和不动声色,可心中大惊,大伯这是怀疑上她们了?还是以防万一,派暗卫监督。 谢云裳捂嘴轻笑,“大姐姐,三妹妹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你还不快点伺候三妹妹洗漱,耽搁了时间,大伯可是会生气的~” 谢云舒挑眉冷冷道:“二妹妹心灵手巧,伺候人的功夫自然也是无人可比,还是你先请吧。” “大姐姐身为嫡长女,自然该率先垂范!” “当姐姐的,自然该礼让妹妹。” …… 看着两人争锋相对,互相礼让的模样,谢曦和摩擦着下巴,眼神闪烁,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 如此演技,怎么能糊弄暗卫?她还是人道主义帮她们一把吧~ 暗戳戳的将臭脚丫伸出,猛地抬腿,若不是二人躲避及时,恐怕就被袭脸了。 “你干什么!”谢云舒怒道。 谢云裳的脸色也不要太好看,脸上的完美笑容几乎皲裂,娇羞捂嘴的动作改为狠狠掩鼻。 谢曦和舔了舔嘴巴,笑盈盈道。 “劳烦两位姐姐帮我穿鞋~” 此话一出。 谢曦和立刻收获了两双白眼,那情真意切的愤恨,一看就知道不是假的。 “两位姐姐这是不愿意?” 两人咬牙,眼神透着浓浓的警告。 差不多行了,别玩了! 谢曦和视若无睹,猛地起身,站在床上居高临下指着两人的鼻子,就骂道。 “亏谢家锦衣玉食的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一点委屈都吃不得,以后谢家还能指望你们吗?” “两个白眼狼!” 谢云舒刚欲发作,谢云裳拉了拉她的手,微不可闻的摇摇头。 有人监视。 谢云舒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神情,语气冰冷,眉眼间满是傲然,斜眼睥睨着她,仿佛像看什么低贱东西。 “三妹妹,差不多得了,就凭你也敢使唤我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两重。你不会真以为一个周安谦,就比得上镇北侯府吧,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拿乔!” 谢云裳娇笑着道:“逞一时之快,可不是聪明人所为,三妹妹,我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 谢曦和冷哼一声,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 “既然周安谦如此不值一提,那我不嫁了,你们谁爱嫁,谁嫁去!我身份低微,就不去生日宴给谢家丢脸了!” “你们就看着办吧!” 话落, 谢云舒与谢云裳皆是面色纠结,似是不忍因自己坏了谢家大事,又似是撇不开面子。 门口的丫鬟缓缓走进来,恭敬提醒道:“大小姐,二小姐,时辰不早了,大事为重。” 说罢,丫鬟不等回复,直接退了出去。 两姐妹攥紧拳头,恶狠狠的盯着她,像是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一样,屈辱极了。 谢云舒压着怒火道:“三妹妹,刚才是我言行有失,你莫要与我计较,还是先起床吧,我们有话好好说。” 死丫头,你最好见好就收! 谢曦和将被子裹紧,如同蝉蛹一样让里面滚了滚,意思不言而喻。 谢云舒气得身体踉跄,演戏而已,你还真装上了? 谢云裳却缓缓蹲下,语气温柔谦卑。 “三妹妹,来,我替你穿鞋~” 浸泡过冷水的将手缓缓伸入被窝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只知道蝉蛹抽搐一下,隐约传来一声哀嚎,声音不大,被褥阻隔,外人难以听到。 片刻, 谢曦和苦着脸从被褥里探头,露出的脚踝处一大块青紫。 谢云裳笑盈盈道:“将三妹妹的衣服拿来,她愿意更衣了~” 说着,纤细的手指伸了过去。 “来,姐姐替你更衣~” 谢曦和惊恐地退后一步,随后咬牙道:“我自己穿!” 谢云裳蹙眉,为难道:“这怎么好?待会儿三妹妹不高兴,去和大伯告状怎么办?” 谢云舒也露出狰狞笑容。 “三妹妹,你刚才说的不错,做人不能自私,身为谢家女,锦衣玉食的长大,如今谢家需要相助,我们自然万死不辞。” “我的好妹妹,来,姐姐替你更衣!” 看着两人伸出的魔爪,谢曦和惊恐欲绝的后退,却被谢云舒一把抓住脚。 刚才还嫌弃成狗样的两人,争先恐后的抓住她。 谢曦和想哭想嚎想拒绝,却被谢云裳一句话堵在嘴巴里。 “二妹妹,你这般不情愿,可是想反悔不去生日宴了?” 谢曦和瞳孔紧缩, 艹,你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要去,不去怎么展现我在谢家的地位,我谢曦和可不比你们两个差!” 面上有多高傲,可嘴上却小声哀求道:“我嘴贱,我知错改过,求放过~” 谢云舒与谢云裳对视一眼,冷冷一笑。 晚了! 两人狞笑着上前,魔爪在人身上肆虐,偏偏谢曦和为了表现出得意小人的嘴脸,不敢痛吭一声就罢了,还得露出享受的模样。 第65章 生而为人,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一刻钟后, 谢曦和被两人伺候着更衣穿戴,只是柔滑细腻的精美裙子穿在身子,她却像是被针扎一样,时不时揉揉这里,时不时搓搓那里。 仿佛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一道身影跨入门槛,温柔似水,又知性婉约,来人正是董氏。 看到娘身上的常服,谢曦和一愣。 “娘,您不去宫里吗?” 董氏笑着摇摇头,短短几日,她消瘦不少,厚厚的粉底遮盖不了脖颈的淤青,她轻抚女儿的脸颊,说不出的眷恋。 “我身子不适,你爹让我在家休息。” 谢曦和攥紧拳头,什么叫身子不适,明明是觉得娘出身低贱,参加宴席会丢他的脸,所以不准娘参加。 若是往常,她定会与渣爹争论一番, 可今日, 娘不去也好。 “那娘好好在家休息,生日宴结束后,我给您带酸枣糕回来。” 董氏嘴角的笑容加大,“好,娘给你做冰酪~” 谢曦和眼睛发光,冰酪做法复杂,而且冰冰凉凉的,娘从来不许她多吃,她可是馋了好久了。 “娘最好啦~” 说着,也不害臊,在董氏脸颊上轻轻一吻。 “没礼数。” 董氏虽是噌怪,可眉眼含笑,说不出的温柔慈爱。 母女情深的一幕,让谢云舒眸色黯淡,说不出的羡慕,而谢云裳也是捏紧了手中帕子,低垂着眼眸,看不出什么想法。 临走时,董氏反复叮嘱。 “珠珠,宫宴人来人往,不可造次。” 谢云裳福了福身,轻声道:“三叔母,我会带三妹妹平安归来的。” 董氏一愣,随后颔首,“多谢二小姐了。” 谢云裳没再说什么,只是屈膝行了一礼,出了门后,也率先进了马车内。 谢二夫人看着宝贝女儿上了三房的马车,脸色极不好看。 谢曦和什么身份,也敢让她女儿伺候,委屈我家裳儿了,明儿去大房要点好东西,好好弥补我儿。 谢云舒扁扁嘴,往大房马车走去,却在半途中,被谢大夫人拦了下来。 她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 “舒儿,你父亲已经答应珠珠,今日需委屈你了。” 谢云舒不高兴道:“母亲,宴席还未开始呢,等我去宫里伺候她也来得及。” 谢大夫人却沉声道:“母亲知道委屈你了,但珠珠性情跋扈古怪,母亲担心她借此机会,多生事端,你得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谢云舒缓缓道:“父亲不是让暗卫跟着了吗?能生什么事?” 谢大夫人摇摇头,眼神复杂的打量着女儿,并未解释。 过了一会儿,才道了一句。 “乖乖听话,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在谢家的地位牢固,你在夫家才有依靠。” 这一次,谢云舒没有反驳。 她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娘,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母亲,我也可以靠自己……”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大夫人厉声打断,刚才的温和不复存在,只剩下冷厉失望。 “舒儿,做人不能太自私。” “母亲辛苦将你抚养长大不容易,你忘记我生你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子,这些年喝了多少药,也没有再怀上孩子。” “舒儿,你别怪母亲狠心,你是女孩子,总有嫁出去的一天,你与镇北侯府国公府的婚事都作废了,以后的亲事也就那样了。” “你今后也帮不了你哥哥什么,母亲也不求你回报我的养育之恩,只希望你今日好好伺候珠珠,让她不再作妖,乖乖嫁给周公子。” 说到此处,谢大夫人又软了态度。 “你如此牺牲,你爹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以后你哥哥也会善待你的。” 谢云舒红了眼眶,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母亲,我也是你女儿,和哥哥一样。” 谢大夫人有些不耐,训斥道:“女儿和儿子岂能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哥哥能给我养老送终,你行吗?” 谢云舒脸色惨白,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到了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转身往马车走去,背影决绝。 谢大夫人心中不安,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眼神犀利。 “舒儿,你老实回答母亲,你会听话,对不对?!” 谢云舒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母亲,我不会阻碍哥哥的前程。” 谢大夫人还是不放心,又道:“你发誓!” 谢云舒怔愣在原地, 发誓?相当于诅咒,非仇敌不会如此逼迫。 谢大夫人全然不顾女儿的惊愕痛苦,凝声道:“以傅世子起誓!” 谢云舒瞳孔一缩, 只看到母亲的嘴巴张开闭合,若不是那一字字灼锥心之话无孔不入,她简直不相信这是宠爱她的母亲所言。 “如果你违背诺言,他会不得好死,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明明画着美丽精致的妆容,可谢云舒脸色惨白,眼睛通红,泪水盈眶却不敢掉落,一种凄美的破碎感席卷而来。 马车内的谢云裳掀开了帘子,却被谢二夫人死死拉住。 轻声训斥,“莫管闲事!” 帘子晃动片刻,没有了动静。 谢大爷三兄弟,以及那利益既得者的嫡亲兄长,皆是静静的看着一幕,高大的骏马,英俊不凡的男人,温和含笑的面容。 骨肉至亲,凉薄至此。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谢云舒对傅世子的爱有多深,可比肩亲人。 可他们都选择牺牲她。 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不够懂事,而是因为她是女子,如今更是没有联姻用处的弃子。 谢云舒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心痛如绞。 众叛亲离,也不过是如此。 此时此刻,突然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大姐姐,早知道你如此不值钱,我又何必担惊受怕你爹娘报复我。” “之前你爹为了权势,棒打鸳鸯,将你的青梅竹马拱手让人,后来,又为了兄弟情谊,又将你镇北侯府的亲事送人。” “如今,连你娘也为了你亲哥的前程,更是要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任我踩在脚下当出气筒。” “你说你,爹不疼娘不爱,兄长把你当踏脚石,生而为人,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女,活得连路边野狗不如都不如,野狗尚且护崽,你爹娘呢,好事轮不到你,坏事生怕轮不到你。” “啧啧,真可怜啊。” 第66章 他也回来了 噼里啪啦一席话,指桑骂槐,尖酸刻薄,将众人直接骂得一脸懵逼。 谢大夫人怒极,扬起手就想一巴掌甩去。 谢曦和却伸出脸,贱兮兮的把自己脸拍得啪啪作响。 “来啊,打这边!” “不打就是龟孙子!” 谢大夫人气得脸色涨红,“你找死!” 说着,巴掌重重的甩下,却被谢大爷冷声呵斥。 “住手!” 谢大夫人气红了脸,愤而甩袖,“她如此羞辱我们,岂能放过她!” 谢曦和却是笑了,“哟呵,你刚才不是让你女儿忍住吗?” “咋的,拳头没打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痛是吧?” 短短两句话,将谢大夫人的脸羞的一阵青一阵白,感觉周围下人怪异的目光,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偏偏谢曦和还在继续挑衅。 “来打我啊,你且看看,你打了我,周安谦会不会生气报复?毕竟他可是麒麟之才啊。” 谢曦和嘴上不饶人,可袖子里的手却紧紧攥住,生怕这些人真的翻脸。 谢三爷冷声道:“行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别忘了你娘。” 谢曦和呼吸一滞,随后嗤笑道:“有本事把我和我娘一起杀了啊?我们下地狱也有伴,来世再做母女便是。” 谢三爷面色冰冷,手指又开始摩擦着腰间的软鞭。 谢大爷制止道:“三弟!” 谢三爷松开了软鞭,可眉眼间凝聚的杀意久久不散,轻描淡写道。 “我觉得舒儿温婉得体,与麒麟子倒也绝配。” 谢大爷一愣,眼底闪烁着光芒,思忖片刻后摇摇头,“莫要胡言!” 镇北侯对董氏虽然只是玩玩而已,保董氏不死就成。但周安谦对谢曦和情深意重,不可不重视。 就当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沉默不语的谢云舒突然开了口。 “母亲,我愿意发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这才想起,此事皆因谢云舒而起。 谢大爷不悦呵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云舒身形踉跄,咬牙道:“我绝不阻挡哥哥的前程,若违此誓,傅世子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谢大夫人虽然还有些不满,但面容温和不少。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谢云舒没说什么,冲着爹娘屈膝行礼,然后上了谢曦和的马车。 掀开帘子,就看到谢云裳略显担忧的眼神,嘴角弯了弯,可笑容苦涩的很。 谢曦和轻哼一声,理都没有理众人,转身就走,耀武扬威。 可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制止了她的脚步。 “珠珠,我们同道而行,如何?” 谢曦和回首,就看到那张沉稳冷峻的脸。 明明十几岁的年纪,可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从容不迫,孤傲不群,仿佛事事皆在掌控之中,又有种鹤立鸡群的错觉。 通身气派,不似凡人。 谢曦和猛地垂首,不敢再看, 生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可惨白的脸色,颤动的眼睫也显露她心底的波涛骇浪。 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 怪不得谢家对麒麟子的妄言深信不疑,原来,他也回来了! “珠珠,周公子问话,你没听见吗?”谢大爷冷声提醒道。 谢曦和使劲儿掐了掐自己,想让自己稳控思绪,可颤抖的身子久久难以平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浸出,手脚冰凉。 如果与周安谦同处一室,他定能发现她的不同。 此时, 周安谦似是察觉到什么,眸光闪烁,抬步走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谢曦和下唇被咬出血,可也控制不了翻涌的思绪,上辈子的刽子手近在眼前,她怎么忍得住。 突然,一道柔和的声音传来,谢云裳探出帘子,娇媚温柔的面容透着丝丝不悦。 “三妹妹,你就这般娇贵,还想让我们请你上来不成?” 谢曦和眼底迸发出亮光,顺势而为,抬脚爬上马车,可发软的脚使不出半点力气。 “哼,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扶我上去!”谢曦和急了。 “珠珠,珠珠……” 周安谦快步逼近,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谢云裳将人拉了上去,帘子合拢,挡住了那双犀利阴鸷的眸子。 “三妹妹真是越来越娇贵了。” 空气中只飘荡着一句不满的话语。 周安谦目光灼灼的盯着帘子,似乎想洞穿看清里面的情景。 谢大爷不高兴的瞥了谢二爷一眼。 谢二爷笑呵呵的摸了摸胡须,“大哥,早说了约定是在宫宴时,你看这倒好,现在连累裳儿早早起床伺候不说,还顺便辜负周公子的一番心意。” 谢大爷憋屈,懒得理会护崽的亲弟弟,转头对周安谦温声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周公子与珠珠的时间还长呢,不急在一时。” 周安谦收回目光,看向威风凛凛的谢大爷,表情一闪而逝的复杂,随后他躬身行礼。 “是,学生明白。” 态度谦卑,神情恭谨。 这很是愉悦了谢大爷,大手一挥。 “出发!” 豪华奢侈的车队缓缓向皇宫驶去。 一路上其他世家的马车纷纷让行,一些人甚至从马车下来恭敬的站在两侧,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让百姓们交头接耳。 曾经马革裹尸的忠烈功臣,好像在一次次嚣张狂妄中,磨灭了百姓们的敬,只剩下了畏。 突然, 一道不起眼的马车从拐角处驶出,没有族徽,相比世家豪华马车,算得上是简陋。 谢大爷却眼疾手快,立刻抬手。 车夫猛地拉紧缰绳,突如其来的停止,导致马车剧烈晃动,哐铛作响,传出不少痛苦的呻吟声。 没有理会身后的混乱,谢大爷三兄弟向马车内的人拱手。 “沈太傅,你先请。” 沈致渊掀开帘子,依旧是一袭青衣,清冷皎月的眸子淡然无波,拱手致谢。 “多谢。” 谢大爷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温和,甚至说得上讨好,毕竟是代表学子与百姓中的神明,若是得了他的相助,天下可谓唾手可得。 沈致渊余光在后面的马车扫过,放下帘子,马车缓缓驶去。 沿路上的百姓夹道相迎,明明几乎每日他都会进宫,他也时常穿梭于街道田野,并非难以触碰的神。 可百姓们总是乐此不疲。 就连沈致渊上朝的时候,百姓们都算好时间,早早带着孩子在路边等待,仿佛这样就能沾一沾文气。 第67章 弄不死的小强 周安谦看到这一幕,眼底也迸发出敬仰艳羡之意。 上辈子他拼死拼活才官至三品,今生若能拜沈太傅为师,他定能更上一层楼…… 谢曦和三姐妹丝毫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三人表情严肃且复杂。 “你真的决定了?”谢曦和问道。 谢云舒缓缓颔首,什么也没有说,闭眼依靠在马车上,藏不住的痛苦疲倦,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 谢云裳轻轻的说了一字。 “好。” 谢曦和攥紧拳头,掌心的疼痛让她理智愈发清醒。 “周安谦不是以前的周安谦了。” 七窍玲珑心的谢云裳自然发现周安谦的变化。 未被打压前的周安谦,清冷孤傲,恃才傲物,后来他被磨平了棱角,打断了傲骨,显得儒雅温和,可伪装出来的气质是不一样的。 至少,和如今这个阅尽千帆,周身上位者气势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她面容严肃,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谢曦和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只能道:“反正你以后小心,不要再把他当傻子一样算计,谢家最近屡屡建功,也与之有关。” 然后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他可能知道谢家的谋划。” 谢云裳脸色骤变,手中茶盏摔在怀中,浸湿了衣衫,她也未曾理会。 谢云舒看着两人的惊恐重视,也坐起身来。 “我一直想问,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事到如今,还不能说吗?” 谢曦和与谢云裳对视一眼。 还是谢曦和率先开口,她没有细说,只是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李。 谢云舒不是笨人,虽然最先没有反应过来,可也很快想清楚一切。 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仿佛有了缘由。 怪不得她这个金尊玉贵,父母宠爱的嫡长女,会沦为弃子,因为与皇位相比,她确实不算什么。 李家天下, 哈哈,他们竟然敢去争那个位置。 谢曦和作出噤声的动作,谢云舒止住嘲讽的笑声,只是嘴角的笑容说不出的自嘲讥讽。 “你们以后想作何?” 两人面面相觑。 谢曦和说道:“我想带娘跑路。” 谢云裳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复杂,“还未想好,你呢?” 谢云舒垂下眼帘,轻笑道:“我娘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谢家的事,与我有何关系。” 谢曦和竖起大拇指,“牛逼。” 粗俗不堪的话,让谢云舒直接瞪了她一眼,噼里啪啦的便开始训斥。 “女儿家的出言不逊,会被世人耻笑,孔孟有云,……” 谢曦和掏了掏耳朵,从小方桌的抽屉里取出瓜子,便丢给谢云裳一把。 两人喝着茶,嗑着瓜子,听着谢云舒的教诲…… 好不惬意。 生日宴照例在御花园举办,谢曦和刚到,余光便扫到周安谦大步流星的走来,不由得心神一颤。 “珠珠,珠珠~” 两道美丽的身影飞扑而来,一把抱住了她,周安谦还未靠近,就被李宛兰怒斥。 “哪来的脏东西,谁准你靠近本郡主的!” 周安谦一愣,随后薄唇抿紧,浑身透着浓烈威压。 可李宛兰只是轻蔑一笑。 她爹是昌平王,她伯父是皇帝,姑姑是惠安公主,这点气势威压,算个屁啊。 “来人,将他给本郡主撵出去!守卫干什么用的,什么阿猫也敢参加贵妃娘娘的生日宴!” 说罢,便有侍卫上前。 “周公子,不要要让我为难,请你自行离去吧。” 别说还只是白身学子,就算已经是状元郎,成为翰林院的官员,也不过是六七品,与正三品郡主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周安谦脸色铁青的解释,“我是谢家贵客,受邀参加宴席。” 上辈子自从与谢曦和相识后,他顺风顺水,从未尝过被人欺辱的滋味。哪怕重生后,也靠着前世记忆,深受谢家器重。 可此时此刻,他望着那冷眼看着一切的女子,此生被他刻意忽视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她真的不要他了…… 明明曾经,别人骂他一句,她都会翻倍替他报复回去。 “珠珠……”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 周小丫将人护在身后,双手叉腰,怒斥道:“周公子怕不是没参加过宫宴?竟不识路,跑到女子宴席这边。” 此话一出,人群中传出嘲笑声。 周安谦如梦初醒,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贵女们,眸色微变,随后躬身拱手一礼。 “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小姐见谅。” 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羞红了不少无知少女的脸。 嘲讽声也开始转变风向。 “不是说他大义灭亲,差点杀了生养他的母亲,是个狼心狗肺之人吗?我如今看着,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像。” “你消息滞后啊,前几日,周公子已经将她母亲重新扶持为嫡母正妻。” “他爹宠妾灭妻,怎会同意?” “没办法,周公子太优秀,前程似锦,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有个好儿子继承家业,何况他本就是嫡子,如今一切回归原位,岂不正好。” …… 众人议论纷纷。 谢曦和攥紧拳头,掌心剧痛。 短短数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周安谦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一少女羞怯的上前。 “周公子,我是礼部侍郎的嫡女,我对你倾慕已久,你可愿娶……”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 周安谦便温声打断,“我心有所属,此心永恒不变,不愿耽搁小姐,抱歉。” 少女眼眶一红,羡慕嫉妒恨的瞪了谢曦和一眼,然后哭唧唧道。 “若是周公子后悔了,定要优先考虑我。” 周安谦笑了笑,不置可否。 少女又是恶狠狠的瞪了谢曦和一眼,方才捂脸跑开。 谢曦和冷眼看着这一幕。 前世今生,你一如既往的虚伪恶心。 周安谦满眼的情谊,柔声道:“珠珠,我心里只有你,你千万不要生气。” 谢曦和努力克制眼底的杀意,淡淡道:“既然是谢家邀请你,就请周公子不要做出令谢家蒙羞的事情。” 周安谦抿唇,有些委屈受伤。 “珠珠,我只是太想你了。” 失去谢曦和后,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前世,谢曦和借用谢家的权势,寻来稻谷玉蜀黍替他铺路搭桥,他风光无限,前途光明。 可谢家倒了,珠珠没了。 没人再毫无底线,不计成败的爱他,那些女子,虽然聪明伶俐,饱读诗书,对他花言巧语,为他争风吃醋,不过是为了他的权力地位。 若他依旧是那个被父族抛弃的穷小子,谁又会高看他一眼…… 第68章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李宛兰嫌弃的挥了挥帕子,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周小丫轻哼一声,“早知如此,你当初何必如此欺辱珠珠,活该!行了,滚一边去,别坏了我们的胃口!” 面对如此羞辱,周安谦依旧深情款款的看着紫衣女子,浓墨重彩的妆容,那般的刺目耀眼。 “浪子回头金不换。” “珠珠,我如今知错改过,谢家也同意我们的亲事,你可否不生气了?只要你原谅我,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语气温柔,可眉眼间的轻蔑怎么也藏不住,他爱她,可也一如既往瞧不上她的粗鄙无知。哪怕此时此刻,他在道歉,也仿佛是在施舍。 谢云舒与谢云裳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找一个位置坐下,准备看戏。 她们的三妹妹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谢曦和嘴角勾起。 立深情人设是吧,老子让你立! “安谦,我现在想吃朱雀街的糯米糕,你若是给我买来,我就原谅你。” 女子羞涩的垂首,白皙嫩滑的皮肤吹弹可破,娇滴滴的模样勾得看戏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这谢三虽粗鄙蛮横,可这张脸却是无人能敌…… 周安谦并没有急着答应,眸光闪烁。 “珠珠,我此时出去,宫宴怕是赶不上了。” 谢曦和红了眼眶,生气道:“你还说什么要求都答应我,不过是个糯米糕而已,我都给你如此台阶了,你还不领情,我看你就是心不诚!” 周安谦摇头,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可我若是去了,因此错过宫宴,贵妃娘娘岂不是会怪罪,到时候影响仕途,委屈的还不是你。” 谢曦和委屈巴巴的装可怜,时不时抽噎几下。 “你如今不过是白身,贵妃娘娘岂会在乎你在不在场?何况现在离宫宴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你若是快些,岂会赶不上宫宴。” “就算赶不上,你报出谢家名号,难道侍卫敢不放你进宫不成?” “周安谦,你若不是真心求取原谅,又何必来招惹我!将我的真心反复践踏,你太狠了!” 周安谦攥紧拳头,周围人怪异打量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他不得不掂量掂量舆论的压力。 他沉声问道:“好,我答应便是,只要我取来糯米糕,你就原谅我,同意我们结亲是吗?” 听到这话,四女皆是变了脸色。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答应了,就绝没有反悔的道理。 “珠珠,你想清楚!”李宛兰凝声道。 周小丫也着急道:“就算你对他旧情未了,也不能如此轻而易举的答应啊,一个糯米糕就把你哄骗了,你这也太掉价了!” 谢云舒嘴唇微动,可触及暗卫丫鬟警告的眼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谢云裳只有最初时着急过,后来坦然的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 周安谦迫切道:“珠珠,难道你后悔了?也是,你不是男子,自然无需一言九鼎,朝令夕改也是正常的。” 激将法? 呵,我还上当定了! 谢曦和愤怒道:“我说一不二!只要你今日将糯米糕送到宫宴来,我就原谅你,并且嫁给你为妻!” 周安谦眸光闪烁,露出笑容。 珠珠果然还是爱惨了我。 “好,我这就出宫!我们一言为定,还请诸位为我们见证!” 周围看戏的人对视一眼,七嘴八舌的答应了。 周安谦拱手致谢,生怕人反悔,大步流星的跑了。 眼看事情无法转圜,李宛兰周小丫的脸都气青了,恨不得敲开小姐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豆渣。 可不待她们发作,一个宫女走来。 “谢三小姐,惠安公主有情。” 一听这罗刹的名号,谢曦和条件反射的后退几步,可想到沈太傅的话,又上前一步。 “劳烦带路。” 李宛兰抓住她的手,“我许久未见姑姑,我们一起去吧。” 宫女将人拦下,“殿下并未请旁人。” 如此疾言厉色的态度,令李宛兰的心都沉了不少。 周小丫直接掏出一张银票塞入宫女手中,讨好道:“这位姐姐,不知殿下找珠珠何事?” 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哪怕对公主的贴身女官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宫女却未曾接过,任由银票掉在地上,淡淡道:“奴婢不知。” 此番态度,令在场人的神情都凝重几分。 谢云舒不顾暗卫阻拦,不容置喙道:“殿下召见谢家女,是我等福气,可珠珠不识礼数,恐怕会惊扰殿下,我身为她的长姐,理应陪同。” 谢家的威名,并未让宫女有半分动摇,眉眼凌厉,冷声训斥。 “这里可不是将军府,轮不到谢大小姐指手画脚。谢三小姐,你是自己走,还是奴婢请你过去?” 一声招呼,几个五大三粗的嬷嬷走出,满脸横肉的脸上凶神恶煞。 “谢三小姐,请吧!” 看到这一幕,看戏的众人皆是面露怀疑,揣测着谢三是不是哪里又得罪惠安公主了。 此时此刻, 哪怕底气十足的谢曦和,也开始打退堂鼓,沈太傅补过头了,忘记和惠安公主交涉了吧。 啊啊啊啊。 刑场当日,我虽然出言不逊,可后来也仗义执言了,惠安公主,你不能记仇不记恩啊! 沈爹,沈爹,救命啊! 谢曦和环视一周,却没有看到那抹青色身影,不由得心坠到了深渊。 突然,目光与谢三爷的眼神交汇,她刚欲求救,岂料他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只要惠安公主不弄死她,他也不算违背大哥的命令。 谢曦和咬牙切齿。 艹,莫不是你想代替我嫁给周安谦,这么巴不得我死。 “谢三小姐,请吧!” 宫女的声音已经有些许不耐,嬷嬷也摩拳擦掌。 谢曦和回头,冲几人安抚一笑,与谢云裳眼神交汇一瞬,一切尽在不言中。 “带路吧。” 暗卫想跟着过去,也直接被拦了下来。 “小姐离不开奴婢,就让奴婢跟着去伺候吧。” “皇宫不缺下人。” 暗卫只能重新回到谢云舒身边。 李宛兰咬牙:“我去找我娘!” 周小丫也道:“我去找我爹!” 谢云舒也往外走去,“父亲不会眼睁睁看着殿下伤害三妹妹的。” 第69章 算计 谢云裳无奈起身,将三人拦下。 “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日宴,不能见血,殿下不会对三妹妹做什么的。” 周小丫冷冷瞅着她,“呵,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宛兰面露沉思,缓缓道:“谢二小姐所言不错。贵妃娘娘深受皇宠,又出自国公府,与谢家交好,姑姑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 周小丫迟疑道:“那我们就这样等着?” 李宛兰表情凝重的提醒道,“别想着唤人打探消息,姑姑掌管禁卫军,别在她眼皮眼底惹事。” 众人沉默,气氛陷入僵局。 谢云裳拍拍手里的瓜子壳,眉眼间透着几分挑衅,“大姐姐,我看到傅夫人来了,你可要去见见?也不知道傅夫人是否还愿意见你吗?毕竟他儿子可是为了你要死要活。” 谢云舒脸色难堪,冷冷道:“二妹妹,就算你抢了我的婚事,可未必能得傅夫人的喜欢,她向来只认我这个儿媳。” 谢云裳捂嘴轻笑,“怎么?大姐姐还没有死心?呵呵,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谢云舒愤而甩袖,“傅夫人待我如亲女,不如我们去问问她更喜欢谁!” 说罢,直接往国公夫人那边走去。 谢云裳也勾起嘴唇,跟随而去。 暗卫压低声音提醒,“两位小姐,别忘记你们今日的目的。” 谢云裳凉凉的瞥了一眼,“你去把三妹妹找回来,我们伺候也来得及。” 一句话怼得暗卫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她们离去,然后将此处的事情禀告给谢大爷。 正在与同僚寒暄的谢大爷,脸色骤然铁青,不悦的瞪了亲弟弟一眼。 珠珠若在谢家眼皮子底下受伤,周安谦岂会善罢甘休。 “我亲自去接人。” 话落,便见镇北侯走了过来,双手不安的摩擦着,舔舐干涩的嘴唇,高大健壮的身躯显得几分猥琐。 “咳咳,谢兄,你答应我的事何时才能践诺?我都等不及了。” 谢大爷脚步停滞,只能侧脸吩咐暗卫,“去通知二爷救人。” 暗卫迟疑道:“二小姐与大小姐闹到傅夫人面前,二爷去圆场了。” 谢大爷无可奈何,咬牙道:“去叫老三!如果他不同意,就让他想想爹!” 暗卫领命离去。 谢大爷看着镇北侯淫邪露骨的眼神,眉心微不可闻的皱起,随后呵呵一笑,“贺兄,来,这边请,我们细聊。” “好!” “贺兄,董氏是我谢家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又是三弟的心头挚爱,身份贵重,而且她贞洁不屈……” 镇北侯不耐烦的打断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直接喊价便是,老子需要出什么价位,才能上她的床,尝一尝贞洁烈女的滋味。” 言语粗鄙,不堪入耳。 谢大爷却笑着道:“我与贺兄一见如故,一个女人算什么,我们兄弟齐心,什么得不到。” 镇北侯纠结片刻,迟疑道:“要不,你还是报个价?那事儿,老子心里慌啊。” 看到被拒绝,谢大爷心底的怀疑彻底消失。 镇北侯乃老侯爷的养子,十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边疆,从未与皇帝接触过,可如此杀人如麻的将军就栽在董氏身上,让他也不免怀疑。 可如今看来,镇北侯并非皇帝的内奸,否则早就同意了。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美人常有,可董氏不常有,错过这个机会就没了,因为那晚的事情,三弟对董氏极其不满,若是侯爷不愿意接纳,恐怕董氏只能以死自证清白了。” “别啊,如此美人,死了岂不可惜。”镇北侯急忙阻止,又纠结道:“可陛下待我不薄啊。” 谢大爷攥紧拳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承诺道:“堂堂男儿岂能屈人之下,大事若成,我们兄弟共享天下!” 镇北侯重重的拍了一下膝盖,咬牙答应了。 “好!” 在谢大爷大喜中,他又加了一句。“人妻虽刺激,可老子不想被你疯狗弟弟追着咬,你得让他们和离,老子也是要脸的。” 谢大爷爽快答应了,“宴席结束,我便让他们和离。” 镇北侯轻哼一声,然后甩袖离去。 “速度点,老子都快憋死了。” 谢大爷大喜过望,看着高台之上的龙椅,眼神克制隐忍。 大房嫡子谢明朗,清风明月般的儒雅君子,看着喜不自禁的亲爹,眼神闪烁。 “父亲,成了吗?” 谢大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手掌都在颤抖。 “儿啊,以后大周靠你了。” 谢明朗到底还年轻,闻言,眼底的野心欲望难以掩饰,整个人都在颤抖,恨不得马上高声宣扬。 谢大爷使劲握紧他的手,稳控他激荡的情绪。 “越是上位者,越不可喜怒于形。爹知道你开心,但你得稳住,你此时都稳不住,以后岂能稳住江山。” 谢明朗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喜气隐匿,拱手道:“儿知晓,谢父亲指点。” 谢大爷满意的笑了。 “贺文卿虽不如镇北侯英勇无双,但也是将帅之才,能帮你守卫疆土。周安谦有先见之明,是安邦定国的麒麟子,他们将是辅佐你的文臣武将,不可轻视。” “我与国公爷是生死之交,你上位后,也不用怕世家掣肘约束,为父会给你打造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儿啊,为父能帮你做的就这些,以后要靠你自己了。” 谢明朗红了眼眶,孺慕的看着亲爹。 “父亲,您为儿子做得够多了,儿子铭记于心。” 永安殿里。 谢曦和前脚踏入大殿,后脚大门重重关闭,吓得她心尖一颤。 富丽堂皇的大殿,惠安公主一袭宫装,明艳夺目,正目光沉沉的瞅着她。 “臣女参见殿下。” 谢曦和中规中矩的叩拜行礼。 可时间一分一秒逝去,惠安公主也未曾开口令她起身。 双膝刺痛,也不敢动弹。 谢曦和闷声不吭,事态未明,生怕犯了这杀神的忌讳。 “驸马之事,你干的?” 啪嗒。 一张张纸洋洋洒洒的丢下,有几张纸刚好落在谢曦和的眼前。 落花巷,林驸马,三儿两女。 几个关键字被血色书写,刺目极了。 ilwxs.com 第70章 你休妻,我杀夫 谢曦和脸色惨白。 艹,谢云舒这不靠谱的玩意儿,谢云裳知道就罢了,连当事人都知晓了。 狡辩道:“臣女不忍殿下真心被人辜负践踏,受驸马欺辱,故使人揭穿此事。” 惠安公主挑眉,“这么说本宫还得感激你。” 废话,若不是我,你还会被骗好几个月呢,到时候野种都快生了。 心中腹诽,可嘴上却道:“臣女也曾深爱一人,知道被欺辱辜负的痛苦,同是天涯苦命人,感同身受罢了,岂敢邀功。” 惠安公主冷笑:“牙尖嘴利!” 谢曦和心中呐喊。 沈爹,你能不能靠谱点啊,惠安公主哪里是要当我继母的样子,分明想给我上头香啊! “看在你有恩于本宫的份上,本宫让你死个明白。” 谢曦和哭了。 别啊,好死不如赖活,我宁愿当糊涂虫,也不愿当明白鬼啊。 刷。 一卷画像准确无误的丢在谢曦和的脚下。 画卷摊开。 看清容貌后,脱口而出。 “姨姨。” 话出口,谢曦和面如土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画像中的美妇,与昌平王妃七八分相似,若不是缺少雍容华贵的气度,多了菟丝花的柔弱,恐怕分不出真假。 她辛苦隐藏的秘密,终究还是被人知晓了。 明明惠安公主派人前往的时候,她便趁乱毁了那外室的容貌…… “殿下,驸马是暗恋王妃,但王妃并不知情,还望殿下明鉴。” 没有人能容忍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甚至连替代品都不配当。 尤其此人还是霸道尊贵的嫡长公主李澜歌…… 惠安公主杀气腾腾,指尖摩擦着锋利的刀尖,皮笑肉不笑。“不知情?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若不是本宫,恐怕他们两儿早就成亲了。” “说起来,还是本宫棒打鸳鸯!” “如今驸马没了命根子,但他也有三儿两女,就算何婉和离,也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成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谢曦和瞳孔微缩,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额头快速青紫,眼眶含泪,真挚而恳切。 “殿下,自从林驸马贪慕权势,讨好追求你后,王妃便与林驸马恩断义绝,后来您与驸马成亲,王妃也嫁入昌平王府,从未与之联系过。” “这么多年来,王妃与王爷恩爱和睦,您是知晓的。” “就算林驸马另立外室,犯下滔天大罪,也是他见异思迁,觊觎人妻,与王妃无关啊。” 惠安公主目光触及那抹青紫,眼皮子一跳,脸色愈发难堪了。 “那又如何?” “明知道驸马对她旧情未了,她还敢与本宫交往甚密,这种时候,她难道不该心怀不安,刻意回避吗?” “亏本宫还将她视为至交好友,她就这样玩弄本宫!” 谢曦和目光灼灼,毫不畏惧。 “心里有鬼,才会心虚躲避。王妃与驸马并无瓜葛纠缠,自然不会觉得愧疚于您。她刻意接近您,也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抚你。” 惠安公主皱眉,“安抚本宫?” 谢曦和表情怪异。 “因为在她看来,你与她一样,都是被渣男欺骗感情的可怜人。” 惠安公主嘴角一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起那傻白甜的好友,觉得她干得出这种的奇葩事。 谢曦和趁热打铁道: “您难道没有发现,每次王妃来公主府都是携带重礼,而且特意挑林驸马不在的时候吗?” “如果她是蓄意勾引炫耀,为何不趁驸马在时。” 惠安公主眸色闪烁,陷入沉思。 片刻功夫后,萦绕四周的威压渐渐收敛,飘散在空气中的冷冽杀机也悄然散去。 “起来吧。” 声音微凉,却温和不少。 “谢殿下。” 谢曦和嘴角勾起。 宛兰啊,宛兰,老子又救了你一命,你可得重金弥补我,不去清风楼嗨几顿,这事儿没完! 正当她要起身的时候,殿门被猛地推开,吓得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袭金丝暗纹玄衣的男人跨步而去,身姿挺拔,尊贵不凡,俊美无邪的脸庞上阴云密布,阴鸷的眼眸浸满了寒霜。 侍卫恐惧的磕头告罪, “殿下,奴才没有拦住谢将军,请您处置。” 惠安公主摆摆手,侍卫退下。 冷若冰霜的脸在看到男人后柔和了棱角,“谢三爷,擅闯本宫寝宫,你是想造反吗?” “臣不敢。” 短短三字。 惠安公主立刻偃旗息鼓,没有再咄咄逼人。 谢三爷忍住心底的怪异,眼神落在女儿身上,触及那淤青的额头,还有红肿的眼睛上,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 怎么就没打死她。 “殿下,谢曦和粗鄙无知,不知礼数,若是哪里得罪了您,臣代她向您赔罪。” “哦,那你想怎么补偿本宫?” “殿下想要什么?” 惠安公主笑问道:“本宫身为嫡长公主,能缺什么?” 谢三爷也皱紧眉心,面露思索之色。 谢家虽势大,可相比大周之主的皇族还差之甚远,否则也不必谋划上位了。 谢曦和恰到好处的插了一句。 “缺个好夫君。” 两人皆是一愣。 谢三爷冷声训斥道:“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惠安公主却像是受到了启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谢三小姐所言不错,本宫如今什么也不缺,就缺一夫君。” 谢三爷表情怪异,你缺夫君关我屁事。 凝声道:“那臣从谢家儿郎中挑一个,敬献给您如何?” 惠安公主轻哼一声,“本宫没心思养面首,女人嘛,总要从一而终,宁死不可屈。” 从一而终四个字,深深的愉悦了谢三爷,第一次觉得与这个霸道不可一世的公主有共同语言。 “殿下所言不错,女子得坚贞。” 惠安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好女人遇不到好男儿,好男儿遇不到好女人。哎,天底下又有几人如谢将军一般情深意重。” 谢曦和急忙捂嘴,怕笑出声来。 谢三爷却感同身受的颔首,“像公主这般从一而终的女人,也少之又少。” 两人面面相觑,此时有种惺惺相惜的错觉,目光交汇,尤其触及是女子眼底隐晦的爱慕,男人身子一僵,急忙侧脸。 惠安公主咬了咬唇,难得露出女人家的羞涩。 “谢将军,你,你可愿……” 话未尽,谢三爷急忙打断,“驸马还未离世,臣也有娇妻,公主慎言。” 惠安公主大手一挥,很是霸气道:“你休妻,我杀夫,不就男未婚女未嫁吗?” 第71章 渣爹被上了 咳咳咳。 谢曦和被雷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两人才发现还有一个电灯泡存在,不由得脸色难看。 惠安公主不悦道:“不知礼数,谢将军这般光风霁月的男子,怎么会生出你这等粗鄙无知的女儿。” “哼,看在谢将军的面上,本宫就饶你一命,滚吧!” “谢殿下。” 谢曦和拔腿就跑,出去后还贴心的关上殿门,给两人足够的私人空间。 二人世界。 惠安公主缓缓走下高台,强硬威严的面容流露出柔情蜜意,就像是铁汉柔情,铁树开花,铁杵磨成针…… “将军,芸芸众生,难得知心人。” 谢三爷眉心微动, 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心悦他,哪怕他不喜欢,也不妨碍他得意自豪。 惠安公主步步紧逼,温声细语道:“其实,我早就倾慕将军,只是将军心中只有董氏,我这般身份岂能为妾,只能压抑自己的感情,随便找了一人为驸马。” “不然,我岂会还是清白之躯。” 最后几字,臊红了脸,美妇羞涩垂首,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看不清表情,只是娇躯微微颤抖,似乎无力承担。 谢三爷只觉得下腹一团火气噌噌往上冒。 “将军,我知你对董氏一往情深,我也不愿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但,但是……” 细若蚊吟的声音欲言又止。 谢三爷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暗哑。 “你说。” 惠安公主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急忙垂首,咬紧唇瓣,攥紧拳头,难以启齿的开了口。 “你能不能让我做一回真正的女人……” 谢三爷身躯一震,忙不迭的后退。 李澜歌可不是可以随便玩弄的女人,他若是用了她,皇帝还不得杀了他。 “殿下,恕难从命,你忘了我吧!” 说罢,他扭头就走。 惠安公主看着男人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哪还有刚才的半分柔情蜜意。 他娘的。 软的不行,非喜欢来硬的是吧。 本宫今儿不把你上了,怎么和小师弟交代! “将军,我不用你负责!” 柔腻的双臂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肢,软香温玉在怀,谢三爷享受片刻后,还是决定挣脱, 可片刻后,他依然在女人怀中。 又加了一把劲儿, 女子柔软的娇躯纹丝不动。 最后脸色涨红,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可也扳不开钳制腰肢的双臂。 “……”谢三爷自闭了。 可丝毫不妨碍女人的性趣。 惠安公主直接将人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往内室走去,眼神迫切,透着几分急不可耐。 他娘的,谢家三房还真是出了名的中看不中用。 呸,说错了。 应该是外貌绝顶,品行不端。 千万要中用啊,不然本宫准备的玩意儿岂不是白费了。不对,小师弟说,第一次不能玩得太花,不然会吓跑男人的。 “殿下!松手!” 谢三爷破音了,高傲冷冽的嗓音像是破锣嗓子一样。 啪! 一巴掌重重的甩在男人挺翘的屁股上,富有弹性的触感,让惠安公主流连忘返。 谢三爷全身僵硬,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摔在被褥之上,恐惧的后退,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极了被恶人蹂躏的少女。 撕拉,撕拉。 昂贵的布料被撕扯得粉碎,在空中飘然落下,眨眼工夫,男人被脱得精光,精瘦健壮的身躯一览无遗。 惠安公主双眼放光,像是饿狼看到肥鸡,垂涎欲滴。 “将军,你可要好好怜惜人家~” “我只是太爱你了,你别怪我,我不求你负责,只求让我做你的女人,出嫁随夫,我以后会对你唯命是从的。” “董氏背叛你,我永远不会。”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打动了他,谢三爷挣扎的动作一顿,看着深情款款,含泪哀求的女子,心头一软。 坐怀不乱的是柳下惠,他只是常人而已,何况面对如此一个尊贵美丽的情人。 欺身而上。 关键时刻,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真不让我负责?” 不上不下的惠安公主,从牙缝里挤出一字。 “不!” 男人心满意足提枪而上,两人皆是发出满足的谓叹声。 干柴烈火,共赴巫山。 谢曦和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也忍不住脸颊透红,吧唧吧唧咂舌,刚欲和宫女再感叹两句。 转头,就看到宫女脸色惨白噤若寒蝉。 “你干嘛?” 宫女努了努嘴,示意她往后看。 谢曦和后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冒出来,那种熟悉的支配感让她悬着心的彻底死了。 艹, 沈爹怎么来了? “咳咳,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有事通知我。”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步伐急促,就差原地起飞了。 “你再走一步试试。” 冷冽如冰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谢曦和尴尬的回头,头也不敢抬,认错要快准狠~ 扑通, 双膝跪地。 “我错了~” 可怜巴巴的哀求。 然后就等着男人让她起身,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动静,反倒听到低沉陌生的笑声。 猛地抬头,就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陛,陛下?臣女参见陛下!” 皇帝三十出头的模样,笑容温和,平易近人,就像只没有爪牙的老虎。 “想不到谢家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异类,呵呵,有趣。” 短短一句话,谢曦和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能将谢家连根拔起的皇帝,岂会真如表面那般简单。 皇帝看着脸色难堪的太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谢三,你刚才在听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谢曦和眼皮子一抖,含糊其辞道:“臣女与琳琅姐姐说笑呢,没说什么。” 皇帝看向宫女,问道:“是吗?琳琅。” 琳琅脸色青白交错,难以启齿,又迫于皇帝的命令,老实交代道:“回陛下,谢三小姐在偷听房事,然后与奴婢讨论谢三爷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话落。 一片寂静。 哪怕见过世面的皇帝也忍不住咂舌,颇为同情的看了沈致渊一眼,触及那冰冷沉寂的眸,又然后摸了摸鼻子。 “咳咳,贵妃怕是等急了,朕先走一步。” 说罢,脚步急促的离去。 琳琅也趁机跑路了。 沈太傅,天下谁人不惧怕三分。 第72章 最后一次 谢曦和脑袋低垂,恨不得缩回脖子里去,可也丝毫不影响那飕飕寒气往毛孔里钻,冷得她瑟瑟发抖。 不敢求饶,不敢辩解。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薄唇抿成直线,清隽儒雅的面容浸满了寒霜,舞文弄墨的手攥得很紧,像是要打人一样。 “谢曦和,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敢听床帏……墙脚!” 谢曦和岂敢承认,辩驳道:“我只是担心计谋不成功,毕竟大人那日没来得及与我商议,我这不是怕自己误会了吗?” 沈致渊冷声道:“亲耳所听,哪比得上亲耳所见,不如进去一窥究竟。” 谢曦和偷偷抬头,撞进男人暗潮汹涌的眸,赶紧垂首,不敢再看。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暴怒,许是被刺激得太多,他此时很快冷静下来。 只是眼神如刀剑锋利。 “起来。” “你不生气了?” “别得寸进尺。”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乖觉的站起来,一双温热的手突然触碰到额头,疼得她嘶的一声。 “你额头怎么回事?”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此时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燥意。 谢曦和摸了摸额头,扁嘴道:“磕头碰到的。” 沈致渊薄唇紧抿,“殿下做的?” 谢曦和使劲的点点头,嘟囔着嘴巴告状,“刚才吓死我了,演戏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害得我真的以为殿下要惩罚我。” 沈致渊凝声道:“演戏骗不了谢家人。” 看着女子额头的青紫,他又道:“你是为了皇族受伤,不会吃亏的。” 谢曦和乖巧的点点头。 此刻,屋内传来女人高昂的呻吟还有男子暗哑的低吼,两人身形陡然一僵。 沈致渊二话不说,抬步往外走去,看着站在原地的谢曦和,凉凉道。 “怎么,还想听?” 谢曦和忙不迭的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沈致渊指尖摩擦着袖口,神情晦暗难明。 “他马上要到皇宫了。” 谢曦和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没事,他进不来。” 沈致渊眼底闪过笑意,“你怎么知晓?” 谢曦和仰头望着他,笑盈盈道:“你不会让他进来的~” “而且皇宫是殿下掌控的禁卫军把守,可不是谢家的地盘,他怎么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今日糯米糕的铺子不开门。” “他注定兑现不了承诺。” 沈致渊状若无意的询问,可犀利如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若他兑现了承诺,你可要嫁给他?” 谢曦和毫不犹豫的点头。 “嫁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致渊脸色骤然阴沉,深邃沉寂的眸掀起了惊涛骇浪,凝声道:“他虽才华出众,但品行不佳,你嫁他为妻,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谢曦和眨眨眼。 “没事啊,又没人规定不能丧夫。” “……”沈致渊沉默了。 寒气飕飕的往外冒,周身萦绕低气压。 谢曦和扳着手指头道:“你看,我嫁给他,既然摆脱谢家,而且他出身低,他死后,他的家族也不敢干涉我。” “最重要的是,寡妇多快乐啊~” 沈致渊不想说话,转身就走。 谢曦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快步追上,心中腹诽。 沈太傅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又不会月经不调,难道到了更年期不成? 男人走到一处僻静的亭子里,撩袍坐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子上,混乱的节奏,弄得人心浮动烦躁。 谢曦和怯懦的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那日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和你商议。” 谢曦和怔愣住了,这是在道歉? 沈致渊又道:“坐。” 谢曦和迟疑片刻,乖乖坐好,眼睫低垂挡住了眼底的湿意。 不过是磕了一个头,额头的青紫与她吃过的苦头相比,算得了什么。可他这般高高在上的权臣,竟然特意给她道歉。 “痛吗?” 温柔沉稳的声音响起。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青色衣衫近在眼前,温热的手轻揉额头,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你可带药了?” “药不多了,没带。” 话落,谢曦和就感觉到身前男人的手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听到他的声音。 “谢家人要到了,走吧。” 谢曦和提步跟上,到了大殿外就重重的跪在地砖上,扑通,沉闷的声响,女子的脸色陡然一白。 沈致渊脸色铁青,刚欲扶起,便听到她道:“不真,会被看穿的。” 那双眼璀璨夺目,灼灼生辉。 “大人,你不该呆在这里,你该走了。” 沈致渊眸色微沉,神情复杂,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句话。 “最后一次了……” 谢曦和望着男人挺拔修长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加深。 我的沈爹怎么会这么迷人呢? 犯着花痴,谢曦和的动作却不慢。 啪!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甩在脸上。 琳琅瞪大眼睛,“谢三小姐,你做什么?” 谢曦和一边抽打自己,一边抽空回答:“他舍不得,我舍得。” “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抓来,总不能只是为了让我磕个头。不下狠手,谢家那群人不会上当的,既然做了局,自然要演得真一点。” 琳琅看着快速鼻青脸肿,口鼻出血的女子,眼底满是敬意,又掺杂着怜悯心疼。 “琳琅姐姐,殿下不是喜欢用鞭子吗?来,抽我一鞭子,这样更真一点。” 琳琅摇头回头,“够了,这样便够了。” 谢曦和蹙眉训斥,冰冷的语气透着威严,“妇人之仁!快点,难道你想要我们前功尽弃吗?” 琳琅咬牙。 “行!” 大不了被沈太傅弄死,只要殿下的心结能消,她死又何妨! 啪! 鞭子颤抖在挥在身上,哪怕力道不重,也疼得谢曦和脸色惨白,跌倒在地。 她爬起来,咬紧牙关,“继续!” 皮开肉绽,每一次抽打都裹挟点血肉,不过片刻功夫,鲜血将紫衣染成墨色,女子痛苦的蜷缩一团,鲜血混杂着泪水滴落在地上。 琳琅侧目,不忍直视,放慢手中的动作,增加训斥的话语,想要给女子喘息的机会。 “明知道殿下心仪将军,你哪来的胆子阻止!” “你娘不过是商户女,身份低贱,能与殿下共侍一夫,已经是她上辈子积来的福气,别不知足!” …… 第73章 狂飙演技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琳琅松了一口气,看着去了半条命的女子,攥紧了手中鞭子,当着众人的面,鞭子重重的落下。 啪! 血肉飞溅。 惨烈的哀嚎声响起,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住手!” 周小丫眼睛都红了,飞奔而上,一脚踹开了琳琅。 李宛兰颤抖着手将女子扶起,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身子,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她看向琳琅咬牙切齿,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一字一句,毫不掩饰的杀意怨恨。 尾随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谢三小姐被带走,久久不归后,昌平王府的郡主,吏部尚书的小姐发疯一样在宴席乱窜。 求这个,求那个。 生日宴被破坏,皇帝震怒,要责难两女,昌平王与吏部尚书赶紧捞人,顺便求情。 皇帝拒绝救人。 哪怕谢家人也出面,皇帝也一直拖延,说皇姐心善,只是与谢三聊天,让他们不要小题大做,继续给贵妃祝寿。 后来,还是沈太傅看不过眼了,出面求情,皇帝这才松了嘴。 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来这里。 昌平王妃红着眼,心疼坏了。“琳琅,你为何要如此伤害珠珠?” 谢大爷脸色铁青,怒斥道:“不知珠珠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恶事,竟然殿下下如此杀手!” 吏部尚书也站出来道:“殿下擅自对功臣之女动用私刑不好吧?” …… 琳琅从地上爬起来,感受到那一道道杀意,连脚趾头都在颤栗,却依旧强行稳住恐惧之心。 “谢三小姐出言不逊,对殿下不敬,罪有应得!” 谢曦和睁开红肿青淤的眼睛,沙哑破碎的声音传来,哭着辩解。 “我没有,我没有……” 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之前还美得惊心动魄,让一众男人都目不转睛的美人儿,转眼间不成人样,似乎连神智都不怎么清醒。 众人皆是怜悯,隐隐有些打抱不平的味道。 连最看不惯谢曦和的那些贵女,也是蹙紧了眉心,觉得谢三太可怜了。 伤成这样,定是毁容了,对于女子而言,这辈子怕是完了。 谢大爷怒不可遏, 珠珠若毁了,周安谦还能如此听话吗? “陛下,珠珠伤成这样,我谢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众目睽睽之下, 皇帝也不好包庇皇姐,只能安抚道:“谢大将军,此事还未有定论,也许真的是谢三罪有应得呢?你不要着急嘛。” 谢大爷怒目而视,“陛下!” 皇帝似乎被吓到了,白着脸后退几步,甚至都快躲到雍容华贵的贵妃身后。 “咳咳,这样吧,谢三的伤势最重要,来人,将谢三抬去太医署医治,若不能恢复原样,让他们提头来见!” 谢大爷轻蔑一笑,步步紧逼道:“陛下,我谢家人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今日不弄个清楚,我绝不罢休!” 皇帝吓得一抖,紧紧抓住贵妃的手臂,似乎在寻求安慰。 傅贵妃容貌倾城,温婉如玉,眼眸犹如秋水般深邃,透着坚定智慧,如此局面,她依旧从容不迫,安抚似的轻拍皇帝的手,上前一步。 “大将军,事有轻重缓急,珠珠的伤势更为重要,治疗好后,慢慢询问真相也来得及。陛下公正,不会偏袒任何人。” 谢大爷还欲再说什么,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傅国公,一袭湛蓝色衣衫,身材不算高大,却显得沉稳内敛,眼眸凌厉洞悉,威严压迫感十足。 “谢兄,听弟弟一句劝,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珠珠的伤势最重要。” 看到来人,谢大爷强行压下怒火。 “好。” 皇帝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寝殿,然后感激的拍了拍贵妃的手。 贵妃眸光闪烁,与亲爹视线交汇,傅国公微不可闻的摇摇头。 李宛兰咬牙,但也没说什么,与周小丫一起将谢曦和扶起来。 毕竟现在治疗珠珠最重要。 皇帝很是大方道:“来人,将朕的软轿抬来。” 谢大爷不得不站出来谢恩,“臣替珠珠谢陛下好意。” 事情仿佛要落下帷幕。 谢曦和挣扎着甩开小姐妹的手,踉踉跄跄的跪倒在皇帝的跟前,鲜血将地面染湿。 皇帝的眸色暗沉,随后惊呼道:“谢三,你这是做什么?” 谢曦和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磕头道:“求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警告道:“谢三!” 皇帝的威严不可侵犯。 谢大爷也不悦道:“珠珠,别不知好歹,退下!” 哪怕谢家再怎么狼子野心,可众目睽睽之下,也必须老老实实装忠臣,可以因一时怒极失了规矩,但皇帝明摆着怒了,作为臣子,就只能乖乖退下,否则视为不敬。 那是诛九族的罪! 谢曦和身子一颤,似是承受不住威压,却倔强固执的挺直背脊,宁愿鱼死网破,也要力证清白。 “陛下要包庇公主到什么时候?她抢人夫,夺人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龌龊事,要将我杀人灭口!”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都识字,话也不长,可他们怎么听不懂。 皇帝却脸色大变,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把谢三给我拖下去,杖责一百!” 众人哗然。 就谢三这副模样,别说是一百,十棍下去,指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所有人看向皇帝的眼神透着怀疑深究,陛下到底想要隐藏什么东西,竟然不顾颜面也要杀人灭口。 谢大爷的眼神也变了,眼神晦暗,难道公主的事会损害皇族利益,所以皇帝才如此紧张。 对了,三弟呢? 他想起谢曦和的话,猛地看向紧闭的殿门,眸光闪烁亮光。 若是如他所想,那谢家的皇位唾手可得了…… 他双膝跪地,扬声道:“陛下,还请您还珠珠一个清白。” 看到这一动静,附庸谢家的臣子们纷纷跪地,说是请求,不如说是逼迫。 “请陛下主持公道,” 皇帝攥紧拳头,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只能蛮横无理道:“谢三对朕不敬,拖下去!” 禁卫军快步而上,就要将女子拖拽而起,谢大爷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他不能阻止,否则就是欺君罔上。 事情还未有定论,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第74章 她真的爱惨了他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慢着。” 沈致渊缓步从人群中走出,眸光在女子身上扫过时,瞳孔微缩,袖子里的手捏成拳头,骨节泛白,凛冽寒气席卷而来。 一袭青衣,矜贵高冷,如同崖岸松柏,刚正不阿。 “陛下,肆意妄为,安能服众?” 皇帝缩了缩脖子,不吭声。 男人冷厉的眼神扫视一周,声音冰冷刺骨,似乎怒极了。 “身为臣子,当尽人臣之责。” “匡正君主,可理谕之、势禁之、利诱之,激怒之,隐讽之,你们不思劝谏,群起效尤。” “是想逼宫吗?” 这等罪名谁也不敢承担,不待谢大爷开口,众人脸色发白,连连告罪。 “陛下恕罪,臣不敢!” 被骂了一通,谢大爷不怒反喜,重新燃起了希望,沈致渊此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哪怕是皇帝犯了错,也会毫不留情的指出。 他故作姿态,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沈太傅误会了,珠珠平白无故遭此大罪,当伯父的心痛难忍,才会一时失了分寸。” 沈致渊皱眉,似乎这才发觉那凄惨可怜的女子,沉声道:“谢三这是怎么回事?” 皇弟急眼了,“她不敬皇姐,被责罚了。” 谢大爷张了张嘴,似乎畏惧皇帝的威严,不敢说出真相。 沈致渊警告的睨了皇帝一眼,随后凝声道:“谢三,你说。” 谢曦和艰难抬头,便看到那张清隽冷峻的脸,嘴角微勾,却扯到伤口,疼得她娇躯抽搐。 “罢了,等你伤好后再说……” 话未尽,就被她打断。 “不!我现在就要说!” 沈致渊薄唇抿成直线,下颚紧绷。 “你说。” 谢曦和指向紧闭的殿门,一字一句,十分艰难,但口齿清楚,让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惠安公主记恨我捅穿驸马之事,将我抓来责罚,我爹来救我,却与惠安公主勾搭成奸,如今正在内殿颠鸾倒凤。” “惠安公主怕此事传扬出去,便令人以不敬之罪,要将我灭口。” 等话说完了,皇帝才后知后觉的怒吼,神情激动,仿佛失去了理智。 “闭嘴!” “皇姐向来对朕忠心耿耿,岂会与谢家人纠缠在一起,而且林驸马还未死,皇姐又是循规蹈矩之人,怎么可能与他人无媒苟合!” “来人,将这个口出狂言的谢三,立刻处死!” 谢曦和心中腹诽。 差不多得了,再演就过头了。 而禁卫军呢,动作慢吞吞的,短短几步距离硬是磨蹭了很久,直到众人都理解透彻,他们才走到谢三面前,扬起了大刀。 谢大爷眼底迸发出亮光。 那日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假的,惠安公主真的因驸马之事,与皇帝产生嫌隙。难怪今日皇帝藏着掖着,原来惠安公主真的与三弟搞在一起了。 哈哈,那惠安公主掌管的禁卫军不就是我谢家的囊中之物了吗? “陛下,不可啊!” “既然殿下与三弟情投意合,我们何必棒打鸳鸯?” 皇帝气得发抖,恶狠狠道:“大将军,谢赫安有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想让皇姐为妾,你们想都不想要!” “而且谁说皇姐在内殿,今日她明明出城去游玩了。” 看着打死不承认的皇帝,谢大爷差点没咬碎银牙,却没法强逼着验证。 沈致渊负手而立,冷声道。 “进去看看。” 皇帝白了脸,“太傅,擅闯公主寝宫不好吧?皇姐回来后,定会生气的。” 突然, 内殿传来一声男人怪异的叫声,似愉悦,似痛苦。 谢曦和嘴角抽搐。 艹,玩什么花样了?爽成这样? 谢大爷也是表情难堪。 自古以来,发出这种声音的皆是女子,可如今,他三弟好像成了下面那一个。 嫌弃归嫌弃,可不代表他生气,眉眼间藏不住的喜色。 “陛下,三弟在里面,想必殿下也并未出宫。” 沈致渊面色阴沉,漆黑深邃的眼眸藏不住的厌恶,语气也愈发冰冷。 “陛下。” 皇帝的脸色青白交错,冷着脸怒斥道: “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把不要脸的狗男女,给朕拖出来!” 看到皇帝的怒火,谢大爷愈发开心了。 没过一会儿,殿内便传来不悦的怒斥声,霹雳乓啷的摔打声,再宫女解释原委后,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后, 衣衫不整的两人走了出来。 男人脸色涨红,尤其是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后,更是全身发抖,凌厉凶狠的眼神瞪着谢曦和,像是杀父仇人一样。 都是这孽女! 女人则是俏脸微红,姿态扭捏,眼睛水汪汪的,嘴唇红肿湿润,脖颈处隐约可见红痕,餍足中,似乎又透着一丝欲求不满。 谢三爷跪地,“陛下,臣知错,请您责罚!” 惠安公主心疼坏了,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便去拉起情郎。 “你给他跪什么跪,他毁了我半辈子的幸福,如今还我一夜情怎么了。” 一夜情三个字,把在场人都雷到了。 尤其是谢大爷更是瞪大眼睛,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谢三爷听到这话,反倒更加歉意了。 她说到做到,为了不让自己负责,宁愿担下所有恶名。 皇弟则是松了一口气,“皇姐,既然只是逢场作戏,那此事就此作罢。只是你伤了谢三,需得重金补偿。” 短短几句话,就妄想将今日之事解决。 惠安公主恋恋不舍的看了谢三爷,虽是不情愿,但还是含泪答应了。 “好。” 谢三爷眸光闪烁,她真的爱惨了他…… 谢大爷气急,可当事人都不认了,他再急也没用啊。 三弟脑袋里装的是屎吗?送上门的禁卫军就这样舍弃了? 董氏到底有什么魅力,将镇北侯迷得昏头转向,连亲弟弟被戴了绿帽子,都愿意给她保留正妻之位? 谢曦和急了。 一步到位不好吗? 刚欲开口,就被沈致渊眼神制止。 “谢三伤势过重,随我去太傅府养伤。” 此话让众人皆是一愣。 皇帝诧异道:“若是担心病情加重,留宿在皇宫也行。” 李宛兰却忍不住了,双眼含泪,怨恨的瞪着亲姑姑,“留在宫中,珠珠剩下的半条命还保得住吗?” 第75章 再疼奴家一次 皇帝被怼,尴尬的轻咳一声。 “那可以回谢家嘛。” 周小丫也冷笑道:“陛下,你也不看看谢三爷的样子,今日珠珠捅穿他的龌蹉事,明日珠珠可能就得了风寒,不治而亡。。” 众人看着谢三爷那阴鸷可怕的模样,也是打了一个哆嗦。 咦,父女仇深到这个地步的,他们闻所未闻…… 谢三爷冷冷道:“她是我女儿,我岂会害她。” 周小丫嗤笑一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毫不掩饰的嫌弃鄙夷, 谢三爷气得攥紧了拳头。 吏部尚书不动声色的将女儿护在身后,笑盈盈的拱手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周小丫没好气的拧了亲爹的后背一把。 李宛兰冲沈致渊深深一拜,“沈太傅德高望重,珠珠交给您,我们是放心的。” 看着那光风霁月,端正雅致的君子,众人深以为然,谁都有可能对谢三心怀不轨,唯独沈太傅不会。 沈致渊沉声吩咐道:“去叫王院首给谢三医治,包扎伤口后送去太傅府。” “是。” 宫女小心翼翼的将人抬到软轿上,正欲往太医署走,便听到一丫鬟着急忙慌的冲了过来。 “老爷,老……” 话未尽,看到这么多人后,立刻住了嘴。 谢大爷心中不安,问道:“出什么事了?说!” 丫鬟磕磕巴巴的说:“大小姐与二小姐发生争执,一同跌落进了池塘!” 谢大爷震怒:“救上来没有?” “救上来了!二小姐被嬷嬷救了上来,但大小姐是被外男救上来,所有人都看见了……” 谢大爷松了一口气,“裳儿没事就行,否则我怎么给国公府交代。” 说完这话,感觉周围人怪异的眼神,他又急忙补救道:“大小姐被谁所救?” 丫鬟颤抖着道:“傅世子。” 谢大爷眼前一黑,一把攥住丫鬟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说谁救了舒儿?” 丫鬟结巴道:“是,是傅世子,救,救了大小姐。” 谢大爷青白交错,短短一瞬间,像是五颜六色的调色板,阴沉的面容,似是乌云密布,却又像彩虹前的暴风雨。 最后化成了一抹笑消失在嘴角。 “舒儿真是太不像话了,等着嬷嬷救不好吗?这下与傅世子肌肤相贴,这让裳儿该如何自处?” “哼,我非打死这个孽女不可!” 说着,匆匆对皇帝行礼告退,就气势汹汹的赶去御花园了。 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陛下贵妃娘娘还在这里呢!” …… 然后,众人眼巴巴的瞅着皇帝,想要看戏吃瓜的意图毫不掩饰。 皇帝干咳一声,“贵妃,搅了你的生日宴实在抱歉,改日朕好好给你补办一个。” 贵妃温柔得体道:“正事要紧。” “还是贵妃宽容。”皇帝迫不及待道:“那我们也去看看?” 看着孩子心性的皇帝,贵妃眼底的笑意加深,“好。” 两人结伴离去,众人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动作麻溜,生怕看戏迟了。 吏部尚书凉凉的瞥了女儿一眼,“走吧。” “马上就来~”周小丫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然后一脸凄苦的摆手道别:“珠珠,我明日若能下床,定来看你。” 今儿,她们将宴席闹得人仰马翻,她爹没有当众打断她的狗腿,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宛兰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张画像,自然明白了一切,不由得眼泪汪汪,真心诚意握住她的手。 “今日之恩,我来世再报!” 谢曦和沉默一瞬。 “呵呵,我谢谢你嘞。” 昌平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复杂,似是感动,似是愧疚,最后叹了一口气。 “连累你了。” 昌平王妃全然没看懂,只是心疼道:“我可怜的珠珠,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澜歌平时不这样的啊。你随我回王府吧,姨姨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曦和还未开口,沈致渊道:“王爷,莫要耽搁时间了。” 昌平王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随后拉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妻子女儿走了。 人群散尽。 惠安公主伸出小指头勾住男人的腰带,将他拽到自己跟前,媚眼如丝,含情脉脉。 “将军~你刚才好厉害哦~再疼奴家一次可好?” 谢三爷眼皮子一抖,双腿莫名发软,刚欲拒绝,却听到她说。 “今日之后,我们又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你就算可怜可怜我,让我午夜梦回时有慰藉的回忆,好吗?” …… 咚。 殿门重重关闭。 不远处的谢曦和嘴角抽搐。 “你教的?” 沈致渊攥紧拳头,额头青筋直跳。 “自学成才。” 谢曦和眨眨眼,红肿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浑身都是血,除了最后一道鞭伤吓人些,其他的都是些皮肉伤。 “我可以去看看吗?” 沈致渊冷冷盯着她,“你觉得呢?” 谢曦和舔舔干涩的嘴唇, “我觉得可以。” 沈致渊呼吸一滞, “想都别想。” 谢曦和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可不亲眼看着她们脱险,我也不放心啊,何况她们今日帮了我们不少忙,若不是她们,二伯也不会被缠住,我爹也不会来这里。” 沈致渊凉凉道:“你想知道什么?” 有戏啊。 谢曦和双眼发光,“当然是看看我大伯会如何抉择。大人,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来不及看戏吗?” “咳咳,怎么会呢,我是关心姐姐们。” “你们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吗?算准了谢大将军权衡利弊后,会舍弃兄弟情,顺势而为撮合谢大小姐与傅世子,以巩固自己的权利。” 男人的眼神洞悉犀利,充斥着威慑力和压迫感,一眼便能看穿人心,仿佛所有的伪装谎言在他面前都如同跳梁小丑。 谢曦和干巴巴的笑了。 男人挑眉看着她,“还去看吗?” 谢曦和沉默。 看个屁啊,你都剧透完了,还有屁的意思。 “你又在骂我?” “没有!” “呵。” “……” 沈致渊看着憋屈沉默的女子,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然后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声音冰冷刺骨。 “回府!” 这声音这语气,怎么有种算后账的感觉。 谢曦和心慌意乱,差点从软轿上跌下来。“我想去姨姨家养病!” 沈致渊面色一沉,什么原因都没问,只吐出两字。 “做梦。” 第76章 最喜欢沈爹了 ilwxs.com 半个时辰后。 谢曦和躺在床上,盖在青色被褥上,目光散乱的瞅着角落里那株兰花。 然后听着晚荷趴在床边哭啊嚎啊。 “我可怜的小姐啊……” “我苦命的小姐啊……” “我倒霉的小姐啊……” …… 哭音绕梁三日不绝,谢曦和无动于衷,眼皮子都没有抬过,毕竟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可外面等待的男人却忍不住了。 “上药!” 晚荷哭声戛然而止,因为收力太猛,还打了一个嗝儿,麻溜起身,将桌子上的大瓶子取来,细细的涂抹在女子的伤痕上。 有时用力重了,看到小姐疼得轻嘶一声,她也不敢哭嚎,只能低声啜泣着。 半个时辰后,瓶子里的药见了底,才堪堪将药涂满了全身。 谢曦和耸了耸鼻子,她怎么仿佛闻到那宫廷秘药的气味,而且身上清清凉凉的感觉都一摸一样。 看了一眼晚荷手里的大瓶子,嗯,小罐子,再看看桌子上几个一模一样的小罐子,她又收回目光。 哪个好人家的秘药论罐装…… 她真是糊涂了。 “大人,上好药了。” 晚荷打开房门。 沈致渊抬步走进来,看着床上的蝉蛹,眸色微沉。 “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不疼,床硬了。” 沈致渊沉默一瞬。 “今晚将就一晚,明日给你换床。” “我想换房。” 沈致渊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将温热的茶水递上女子唇前,贴心的将人扶起。 “你娘那里我派人通知了,不用担心。” 谢曦和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但还是不开心,闷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憋不住询问。 “为何今日不一步到位?顺势同意大伯的请求,让我爹娶了殿下,岂不是更好?省得夜长梦多。” 沈致渊摇头, “不可。” “我知道你想让你娘早点脱离苦海,可不能操之过急。谢家狡诈如狐,送上门的馅饼,他们会怀疑警惕,只有他们费尽心机夺来的东西,才会信任。” “殿下想打入谢家内部必须获得他们的信任,不然仅仅为了获取情报,不值得殿下如此牺牲。” 说到最后时,沈致渊停顿了片刻。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 “哪里是牺牲,我看殿下颇为享受。” 沈致渊轻呵道:“慎言。” 谢曦和怒瞪着他,“我就要说,你能如何?” 沈致渊笑了。 如同春天的暖阳,瞬间融化人心头的寒冰,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仿佛星辰在夜空中璀璨闪烁,熠熠生辉。 这一笑,将谢曦和的怒火给笑没了,双眼放光,痴痴的瞅着那盛世美颜。 为什么男人可以勾人成这样? “心情可好了?” 谢曦和轻咳一声,微微颔首。 你都委曲求全的卖笑了,我还不下台阶,岂不是太不给面子。 “那该我了。” 短短四字,让人警铃大作。 谢曦和咽咽唾沫星子,顾不得疼痛,直接往被褥里一缩,闷闷的声音传出。 “伤口好疼,睡着了就不疼了。大人,晚安。” 沈致渊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未曾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房间里寂静一片,早就身心俱疲的她,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急促憋闷的呼吸声传来。 男人抬起了手,将被褥掀开一角,感觉女子呼吸变得平缓均匀后,方才吐出一口浊气。 太阳西下,月亮爬上树梢,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树枝的影子穿过窗户倒映在房间里,寂静而宁和。 谢曦和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漆黑一片,只有窗边一盏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男人屈膝端坐,身子挺拔,正提笔书写着什么,柔和的灯光打在男人的侧脸,五官深邃迷人,那种专心致志的严肃认真, 将偷窥的女子迷得晕头转向。 许是察觉到灼热的眼神,男人回首,冷厉的面容倏的柔和了。 “醒了?” 谢曦和迷迷糊糊的想着。 不是吧,为了审问我,觉都不睡了? “嗯。” “可有什么不适?” “脑袋有些晕。” 沈致渊放下笔起身靠近,骨节分明的大手贴在女子的额头上,微凉的触感让她舒服的谓叹一声,忍不住抓住男人的手紧紧贴在脸颊上。。 “好凉,好舒服~” 沈致渊身体僵硬一瞬,眉头紧皱。 “你发烧了。” “哦。” “我去叫王院首过来。” “不要。” 女子纤细柔腻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漆黑的夜里那双眼熠熠生辉,仿若星辰。 “不要去,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言语暧昧,大逆不道。 沈致渊全身紧绷,挺拔修长的身躯透着僵硬,下颚绷紧,额头青筋跳了跳。 可出口的话,却软声轻哄。 “曦和,乖,你发烧了,我去叫太医。” 谢曦和死死的抓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饶,本就暗哑的嗓音加上那软软糯糯的撒娇,圣人来了都得宿上一夜。 “不要嘛~我就要你~” 沈致渊神情愈发僵硬,攥紧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隐忍了什么。 然后,下一秒。 “沈爹,爹,我的好爹~你就陪陪我嘛,我最喜欢沈爹了~沈爹最好了~” “呵。” 沈致渊胸腔中迸发出一声冷笑,眼底凝聚的柔情蜜意,全部化成了寒霜冰山,那眼刀子刷刷刷往人身上刺。 也就是她神智不清,不然恐怕又跪得利索。 “爹~亲爹~” 谢曦和一边叫着爹,一边往人身上爬,柔软的手臂揽在男人的脖颈,两只脚也不消停,直接盘在男人坚实有力的腰间。 如同树袋熊一样紧紧攀附着。 男人如同石雕一样就伫立在那里,寒气飕飕往外冒,俊脸阴云密布,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压抑。 “爹~搂一搂屁股,没力气了~” 谢曦和不满嘟囔着。 一声无奈的叹息在耳畔响起。 滚烫灼热的大手托起了她的臀部,将她整个人坚坚实实的揽在怀中,动作轻柔,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可臂膀将她禁锢桎梏,不容挣脱。 一刚一柔的胸襟紧紧相贴,男人的身躯又是一僵,微凉的夜,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 呼吸喷洒在脖颈处,痒酥酥的。 啪。 一巴掌呼去。 重重的打在男人的脸上,正中靶心。 “谢曦和!” 压抑而愤怒的训斥声。 第77章 沈爹喜欢男人 “你又凶我!” 谢曦和小嘴一扁,眼泪说来就来,青紫红肿退散后的小脸愈发显得苍白柔弱,如今梨花带雨的泪珠,更是动人心魄。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按耐住打人的冲动,耐心的哄着。 “别哭了。” “不,我就不,我要用眼泪把你淹了!你就喜欢凶我,每次都欺负我!” “我何时欺负过你?” “上次,你吓得我鞋子都跑丢了,脚底心都被石子磕破皮了,再上次,你把我嘴唇都弄肿了,还有之前,男侍只脱了上衣,下面还没脱,我都没摸过……” 啪! 大手打在翘臀上。 不轻不重,却吓得谢曦和一跳,触及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眸,混沌的脑袋瓜子似乎清醒了几分。 嗝。 吓得打了一个嗝儿。 “不知廉……” 沈致渊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怒极反笑,想要训斥,可又舍不得骂得太狠,脸都憋红了。 可早就烧糊涂的人儿,哪里听得进去,反而直接捂住他的嘴巴,不高兴的埋怨着。 “沈爹,你好吵啊~” 滚烫的小手将鼻子嘴巴都一起捂住,吸入的空气都灼热几分,心脏脾肺肾都火烧火燎的。 “谢曦和!” “沈爹,最乖了,听话,不生气~” 小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不仅没安抚他的情绪,反倒将那团火勾得越来越旺。 几乎将他极为自豪的理智给灼烧干净。 忍了又忍,等他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正准备好好讲道理,小姑娘已经趴在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从未所有的无力感袭来。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压抑燥热沸腾的情绪,想将小姑娘放在床上,她却如同八爪鱼紧紧的粘住他。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男人沉默片刻,就这样抱着她依靠在床柱上,将被褥盖在两人身上,青丝墨发彼此缠绕。 这算不算同床共枕,结发夫妻……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 谢曦和睁开眼睛,便看到桌前奋笔疾书的男人,浑浊迷糊的眼眸渐渐聚焦,似是想到什么,表情猛地僵硬住了。 艹。 老子这么牛吗? 发烧又不是发骚,更不是发傻啊!她又怎么就敢强扑沈太傅后,还将人给打了。 我命休矣! 听到声响,男人回头。 “你醒了?” 谢曦和快速调整表情,露出懵懂无措的眼眸,“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话落,明显感觉室内温度都低了几度。 被褥下的掐得死死的,谢曦和全身紧绷,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可丝毫不影响她装傻充愣,毕竟求生是本能啊! 清澈透亮的眼眸无辜的眨了眨。 “怎么了吗?” 沈致渊捏了捏眉心,声音微凉。 “你昨晚发高烧,今早才退了烧,现在可好些了?” 男人眼底泛青,眉头紧锁,似是一夜未眠,周身散发着浓浓的疲倦感。 谢曦和看见床前凳子上的水盆,以及叠得整齐的帕子,显然是为她冷敷过。 心底冒出一丝愧疚感。 “多谢大人照料,大人真好,比我爹还好,您放心,就算你此生无子,我也会为你养老送终~” 笔尖重重的落在宣纸上,划出一道粗长的墨痕,将那矫若惊龙的工整字迹毁个彻底。 沈致渊眉头紧拧,将笔搁下,起身,挺拔修长的身躯将阳光遮得严严实实,阴影笼罩,一如男人阴沉的俊脸。 “此生无子?” 谢曦和咽咽口水,缩了缩脖子。“您不虚,真的,你半点都不虚,很大很厉……” 艹,又开瓢了。 在男人漆黑如墨的脸色中,她急忙改口:“你不喜欢女人……” 三番两次说错话,谢曦和要哭了。 眼见男人攥紧了拳头,骨节咯吱作响。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死就死吧! “?心之所向即是真爱,无论性别,皆应尊重??,哪怕全世界与你为敌,我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给予你最真挚的支持与温暖?。” “大人,你是自由的,爱情是伟大,我尊重祝福!” “咳咳,如果您下次还有需要提前给我说,我单独给您安排,您声名赫赫,若是被人发现你找男妓,会损坏你的名声。” “你也知道世人多无知迂腐,不会明白你纯洁自由的灵魂!” 谢曦和说完后,忍不住吧唧吧唧嘴巴,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 如此基情四射,慷慨激昂! 沈爹一定很感动,将视她为知己。毕竟这个迂腐封建的王朝,竟然有人能理解他独特的性取向! 可。 气氛凝固了,空气也僵硬起来,仿佛要凝成实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熟悉的压迫感。 谢曦和心间一颤,又生气了,难道是怪她捅穿此事? 也是, 男人皆好颜面,她如此大大咧咧的捅穿德高望重的沈太傅喜欢男人,还逛青楼找男人。 确实太打脸了。 “大人,我这人没甚优点,但思想开明。爱情无关性别,我是真的尊重祝福!您放心,死人的嘴都没我的严实!” “你有需要,尽管交给我!” 微风吹起他的衣角,簌簌作响。 男人缓步而来,脚步声如同鼓槌,狠狠的敲在心尖上,气场犹如风暴,令人窒息。深邃沉寂的眸浸满了冰霜,似是不见底的深渊。 明明空无一物,却令人不敢直视。 “我喜欢男人?” “你想给我招男妓?” “以我子嗣之名,给我送终?” 冰冷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每个字都像从牙缝中挤出来,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男人每靠近一步,女子便后退一步。 死到临头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谢曦和哆哆嗦嗦的后退,直接退无可退,整个人紧贴了床脚的角落里,恨不得穿墙而逃。 “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都说了,我尊重祝福,还有你解决后顾之忧,你还想怎么样?” 沈致渊胸膛剧烈起伏,脸都青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替我着想了?” 谢曦和咽咽唾沫,“那倒不用,你帮我挺多的,我们互助互惠嘛。” 看着男人愈发铁青的脸色,她纠结片刻后,咬牙甩下一句话。 “明月楼送给你,行了吧!” 看到女子心疼的模样,沈致渊被气笑了,凛冽刺骨的笑声从胸膛中震出。 “谢曦和!” 第78章 我教你 女子掏了掏耳朵,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忿的叫嚷回去。“明月楼都给你了,你还怎么样?难道怕经营不善,男侍质量不行?” “大不了我帮你继续经营嘛!”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凶我,一点男人心胸气度都没有。” “你不会和我爹一样,是下面那个吧?” 男人破防了。 他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时,却彻底沉下了脸,下颚紧绷,眉峰凌厉,波澜不惊的脸似是亘古不化的寒冰,漆黑的眸暗潮汹涌。 “你且试试?” 短短四字。 谢曦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鹅,面对盛怒的男人,半点狡辩都不敢了。 “大人,我错了,沈伯父,沈爹!爹!亲爹!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以后再也不好奇了……” 女子声嘶力竭的求饶,男人不动于衷。 他屈膝坐在床边,弯身褪去鞋袜,抬步上床,床不算窄,足够坚实,可在男人的步伐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似乎无力承担男人的怒火。 “你别过来了,我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谢曦和被吓哭了。 一步,两步,三步。 阴影笼罩,她抬头看着他,如同凝望深渊,深不可测。 “曦和,我身为太傅,可为天下人的老师,既然你如此好奇男女之事,我如你所愿,好好教你。” “如何?” 最后两字,暗哑磁性,透着勾人的欲色。 谢曦和心间一颤。 “你喜欢男人,教不了我啊。” 男人呼吸一滞,温热的大手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反复摩擦。 或轻或重。 谢曦和软了,像是遇水而化的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瘫倒床上,眼神都迷离几分。 可死鸭子嘴硬。 “沈爹,你若是来了兴致,我将明月叫来如何?” 嘶。 唇瓣被轻扯。 “疼~” 谢曦和泫然欲泣,眼泪汪汪的杏眸哀求的瞅着男人,想让男人心软放过她,可她却不知,这副模样只会让男人兽性大发。 “谢曦和,谢曦和……” 名字在男人嘴里翻复,简单的三个字莫名染上了颜色,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意。 仿佛那不是名字,而是什么情话。 谢曦和耳垂红得滴血,双眼紧闭,睫毛颤动,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不敢看,不敢听,但嘴上绝不放弃自救。 “沈太傅,大爱无疆,灵魂自由,我是真的祝福尊重你,爱情分前后,但不分性别。” “你冷静啊,你真碰了我,你的身子就脏了啊,以后你的男人会嫌弃你不干净的!” …… 魔音灌耳。 男人不耐呵斥。 “闭嘴!” “我何时说过我喜欢男人?” 最后一句话透着丝丝委屈。 谢曦和翻了一大大的白眼。 “你不喜欢男人,你去逛什么明月楼阁?” 沈致渊被气笑了,“别人去的,我就去不得?” 谢曦和疑惑道:“当然能去啊。只是女人去是天经地义,男人嘛,若不是好男风,去什么明月楼,到忘忧阁岂不是正好?” 沈致渊磨牙。 “明月楼不是卖艺不卖身吗?” 谢曦和羞涩一笑,“哎呀,你懂的,啥事都有例外,若是两人看对眼,情投意合,我们也不能阻拦是吧~” 沈致渊努力解释。 “是镇北侯带我去的。” 谢曦和很是赞同的颔首,“镇北侯世袭不举,去明月楼是应该的。” 想到此处,她脸色不太好看。 “镇北侯都快成我继父了,大人,您能不能与他保持距离?我娘不容易,你别和她抢男人了。” 沈致渊沉默了一瞬。 咬牙道:“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谢曦和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兔子不吃窝边草,镇北侯那样子着实与您不配,您值得更好更优秀的男子。” 沈致渊又被气笑了。 欺身而上,坚实有力的双臂撑在女人腰肢两侧,墨发倾泄而来,落在女人鼓囊囊的胸脯上,以及光滑白皙的脖颈处。 两人皆是呼吸一滞。 谢曦和只觉得眼前一黑,阴影中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能听见那急促沉闷的呼吸,以及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我到底要说几次,我不喜欢男人。” 被惊到了。 灼热滚烫的喘息,暧昧缠绵的姿势,压迫感十足的气氛,谢曦和哪里听得进去他在说什么,忙不迭的颔首。 他说他吃屎,她都能点赞。 “好好好,我知道了,您不喜欢男人。” 沈致渊神情稍霁,怒火消散不少,看着身下柔媚无骨的人儿,额头不由冒出细细麻麻的汗珠。 干咳一声,松开桎梏。 相比上床时的威风凛凛,下床时,他略显狼狈,衣衫不整,脸色潮红,衣袍下的某处也蓄势待发。 不自然的理了理衣衫,他快步往外走去。 “闭门反思,莫要妄自揣测,妄加推断。” “我知错改过~” “嗯。” 背影眨眼消失在门外。 若是他回头,就能看见女子眼神没有半分歉意,只有浓浓劫后余生的庆幸。 艹。 吓死我了。 这个时代的男人,面子真的比命还重要,喜欢男人又不做什么,打死都不承认,还非要强行证明自己喜欢女人。 哼! 房间整洁没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谢曦和嫌弃的扁扁嘴,不过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拍了拍脸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突然发现昨天还红肿青紫的脸蛋,一点都不疼了。 她不敢置信的抚摸,可脸上光洁细腻。 猛地掀开被褥,挠起寝衣,腰腹间狰狞可怖的伤口已经长上了嫩肉,虽然和原有的肤色不一样,可这恢复速度差点没惊掉她的下巴。 似是想到什么, 她光着脚下了床,拿起桌上的小罐子。 打开后,熟悉的乳白色膏药出现在眼前,她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我和娘吃了那么多苦,渣爹亲自进宫相求,才得来那么一丁点儿。 她平时都舍不得用,视若珍宝,小心珍藏。 可沈致渊呢,用粗糙的陶罐随意装着,而且这么一罐,就顶得上她的十倍,而且柜子上还有数罐一模一样的。 啊啊啊啊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刺耳尖锐的哭嚎声响彻云霄。 正在旁边侧房洗漱的沈致渊,听到声响,快步从浴桶走出,随意披上一件衣袍,着急忙慌的冲了过去。 第79章 好白~ “曦和?曦和?!” 当推开门,看到女子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他呆住了。 谢曦和也呆住了。 眼前的男人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头,衣襟大敞,未着内衣,因动作激烈,隐约可见修长有力的大腿…… “好白~” 脱口而出的感叹惊醒了两人。 沈致渊猛地收拢衣衫,额头青筋直跳,俊脸青白交错,冰冷如霜的眼刀子直射而去。 然后,扭头就走。 动作狼狈,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曦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将快掉了的下巴按了回去,然后将罐子丢在一旁,重新躺回了床上,把被褥往头上一遮。 主打的就是掩耳盗铃。 一刻钟后。 男人再次抬步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粥,一袭整洁青衣,白玉冠束起墨发,清隽淡漠的脸一如既往的从容冷静。 “起来,吃饭。” 谢曦和装死,不吭声。 “需要我喂你?” 谢曦和麻溜的起身,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谢谢大人。” 可看向寡淡无味的白粥时,嘴巴一扁,眼巴巴的瞅着他。“我想吃沈伯做的辣子鸡~” 沈致渊没有回应,只是搅弄着白粥,直到不烫了,然后递给她。 “中午吃。” 谢曦和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爽快的接过了白粥,咕噜咕噜,一会儿便下肚了。 沈致渊接过碗搁在桌子上,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轻敲桌面,不轻不重,似是鼓槌,似是在说战事将起。 “说吧。” 声音平静无波。 谢曦和装傻到底,“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致渊波澜不惊的眸直直的盯着她,洞悉锐利,一眼便能看穿人心。 “你自己说,还是我问你答。” 谢曦和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早死早超生,鬼知道他能提出什么尖酸刻薄的问题。 “我是故意支走您的,你宽容仁慈,定舍不得我自残,可若不演的真一些,谢家定会怀疑昨日是一场局。” “只有我伤得够重,他们才不会怀疑我们联手算计。” 沈致渊眸色微沉,声音透着怒火,哪怕早已猜到她的想法,可真听到她说,他还是忍不住怒不可遏。 “方法极多,何必选个最艰难的。” 谢曦和轻轻一笑。 “可这个法子最简单,仅仅牺牲我一个人而已。” 沈致渊手指握成拳,似承诺,似警告。 “绝无下次。” 谢曦和眼眶润湿,她故作淡然的拭去眼角的泪水,又恢复成那个没脸没皮的痴儿。 “大人,下一步,我们该如何?” 沈致渊缓缓起身。 “你好好准备你娘的嫁妆就行。” 谢曦和一愣,“可,可……” 沈致渊抬手制止,阳光倾泻而下,将影子拖拽很长,显得他愈发的高大挺拔,仅仅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如同泰山般伟岸踏实。 “其他的事,让我们来就行。”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微风吹来,竹林簌簌作响,吹散了屋内的闷热。 “小姐,你在看什么?” “看泰山。” 晚荷翻了一个白眼,小姐又抽什么疯,这里别说泰山,连小山坡都看不见。 “收拾一下,回府。” “现在?” “他想将我护在羽翼下,我却想迎风盛开,狂风骤雨,雷霆闪电,只会助我成长。” 女子张手拥抱光明,风吹起了她的衣衫,青丝随风荡漾,娇躯纤细的看似脆弱,却如同竹子坚韧不屈。 美人如画,风骨峭峻。 下一秒, 一只肉乎乎的手抚上额头,将高亢冷肃的气氛破坏了个干净。 “没发烧啊,怎么犯傻了。” 谢曦和嘴角一抽,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没眼力见儿的笨蛋。 “快点去收拾东西!” 被踹了一脚,晚荷摸了摸屁股,忙不迭的跑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从将军府带来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 谢曦和看着零零散散的十几个大包袱,沉默了很久。 “我娘这是想让我在太傅府住一辈子?” 晚荷尴尬一笑,“夫人这不是怕你住得不习惯吗?” 谢曦和撇嘴,“行了,这么多怎么拿得了,回去重新置办就是。” 晚荷看着那些上好的衣服首饰,迟疑道:“这些呢?” 谢曦和想了想后,说道:“就放在这里吧,估计以后还用得着。” 这才多久,她都来太傅府换了两次衣服了,第一次穿了他的衣服,第二次,上,呸,用了他的床。 “行吧。” 一刻钟后。 谢曦和叩响书房的门。 “进来。” 她推开门,并未进去,而是在门口屈膝行礼。 “大人,多谢您的良药,我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便先回府了。” 沈致渊提笔的动作一顿,薄唇抿成直线,并未挽留。 “好。” “您慢忙,我先走了。” 女子将书房的门关上,脚步声很快消失不见。 沈致渊眸光闪烁,很快再次提笔,龙飞凤舞的字迹落在奏折上,面容严肃,仔细批阅着。 镇国将军府。 谢曦和的马车刚到门口,便见董氏迎了出来,眼睛泛着血丝,看见女儿惨白的面容后,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女儿从马车上扶下来,动作轻柔。 谢大爷得到消息走出来,难得一见的担心。 “珠珠,你怎么不多在太傅府修养几日,若是缺什么,我命人送去便是,你伤势未好,何必如此颠簸。” 谢曦和握了捏亲娘的手,似是安抚。 “大伯,我听闻大姐姐落水,被傅世子救了?那二姐姐被抢了夫婿,不会活不下去吧。” 说着担忧的话,可眼底的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 谢大爷眸色冷漠,蠢货,为了看戏,连命都不要了。 “天赐姻缘,不是人力可阻,裳儿向来乖巧懂事,她会想明白的。” 谢曦和被逗笑了。 “呵呵,二姐姐若真的不争不抢,乖巧懂事,昨日就不会为了争夺傅世子,与大姐姐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一起落水。” 谢大爷瞳孔一缩,脸色阴沉下来。 谢曦和继续告状,“大伯,你别被二姐姐骗了,她自小与大姐姐明争暗斗,为了攀附权贵,明知大姐姐与傅世子情投意合,也要抢夺亲事。” “之前还非要抢我的贺世子。” “她为了争夺谢家第一,不惜姐妹情谊,真是魔障了!” 每一个字都在说谢云裳,可句句潜在意思都在说,二房想与大房一争高下…… 第80章 和离? 闻言,谢大爷表情愈发阴沉,却怒斥道:“行了,裳儿向来懂事听话,岂会是你口中之人。” 话尽,感觉自己语气重了点,又软和了脸色。 “昨日宴席你受委屈了。” 谢曦和冷哼一声,“谁能有我爹委屈,为了救我,都救到惠安公主的床上去了。” 董氏脸色刷的白了,娇躯摇摇欲坠。 “娘,对不起,你别信,都是我胡说八道,爹那么爱你,岂会与别的女子发生关系,娘,你会和我爹相守终生的……” 说到动情处,眼泪簌簌掉,将一个不知情的孝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谢大爷眸色沉了沉,指腹摩擦。 “珠珠,这事儿人尽皆知,你瞒不了你娘。” “三弟妹,昨日之事你也别怪三弟经不起诱惑,毕竟惠安公主虽不及你貌美,但身份尊贵,又对三弟情深意重,如此女子,谁能不心动呢。” 谢曦和哭着哀求。 “大伯别说了,娘会受不了的。” 谢大爷看着面如土色董氏,眼眸幽深,叹了一口气,十分体贴道。 “三弟妹,你向来贞烈见不得半点龌蹉。此事是三弟对不起你,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同意。” “哪怕是和离改嫁,我谢家也认了,甚至会全部归还你的嫁妆,甚至代父收你为义女,以谢家女儿名义风光出嫁。” 谢曦和呆住了。 如此厚颜无耻,她还需谦虚学习啊。 明明是谢家想休妻另娶,攀高枝儿,偏偏还假仁假义打着为娘好的名义,让娘给惠安公主腾位置。 不过这正中下怀啊! 想归想,可戏还是得演的。 哭的肝肠寸断。 “娘,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董氏心疼坏了,将女儿抱在怀中,“娘不走,娘会永远陪着你!” 闻言,谢大爷的脸沉了。 “三弟妹,你已经为珠珠委屈这么多年了,如今该为自己考虑了,你难道能忍受身心都背叛你的丈夫吗?” “离了你,也许珠珠过得更好。” 最后一句话,透着警告。 董氏全身僵硬,满脸的苦涩,她恋恋不舍的轻抚女儿的背脊。 “珠珠,你大伯说的不错,娘与你爹过不下去了……” 看着识趣的董氏,谢大爷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情深意切的劝说。 “珠珠,你娘已经为你委屈半辈子了,你就放过她吧,让她能够为自己而活。” 谢曦和呼吸一滞,差点没破功。 她自认不要脸,和大伯相比,她发现自己简直是个愣头青。 “可娘离开谢家能去哪儿。” 谢大爷信誓旦旦道:“三弟不知珍惜,他该自己的错付出代价,珠珠,你放心,大伯会给你娘找一个比你爹更优秀的夫君!” 谢曦和似乎接受了这一切,吸了吸鼻子,她咬紧唇瓣,杏眸蓄满了泪水。 “娘,你就按大伯说的吧,爹不知道珍惜你,你找个更好的夫君,气死他,让他追悔莫及吧!” 如此小孩子气的话,谢大爷嘴角的笑意加深。 “会的,今日你娘签下和离书,大伯明日就给你娘找个好夫君!” 谢曦和泪眼汪汪,满眼感动。 “大伯,我错了。” 谢大爷一愣。 “你哪错了?” 谢曦和哭唧唧道。 “我以前还觉得你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看似公平公正,实则帮亲不帮理,唯利是图……” 在谢大爷铁青的脸色下,她洋洋洒洒的骂了一大堆,然后才在结尾处说了一句。 “可我今日才知道,您是面冷心热。” 谢大爷沉默一瞬。 就夸奖一个词,还如此轻描淡写的一个词? 董氏僵硬住了,颤抖的身躯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哭的。 谢曦和继续道:“哼,大伯,我爹不是贪慕权势吗?我以后一定努力扶持周安谦,让他在朝堂打压我爹!” 谢大爷阴转多云,乐呵一笑。 “那你可要加油,大伯会助你的。” 谢曦和甜甜一笑。 “大伯真好~” 看着女子笑颜如画,灿烂明媚,谢大爷的神情微微恍惚,第一次,觉得这个侄女儿也并非那般面目可憎。 毕竟昨日若不是她闹腾,也不会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惠安公主啊,先帝嫡长女,手握禁卫军,将皇帝扶持上位的能人。 若是有她相助。 里应外合,操作妥当的话,完全不需费一兵一卒,皇位会名正言顺的落到谢家手中。 想到此处,谢大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间满是得意傲然,仿佛他已经坐在至尊龙椅上,等待朝臣百姓叩拜。 “大伯,我爹呢?” 突然的话,将谢大爷拉回现实中,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你爹犯了错,如今在祠堂禁闭思过。” 谢曦和一愣。 祠堂可是她的专属地盘,想不到渣爹也会今天。 董氏攥紧了帕子,眼圈泛红,咬牙切齿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祠堂阴寒,他,他活该!” 谢大爷嘴角的弧度加深。 董氏对三弟有情再好不过,这样便是去了镇北侯府,也是心在曹营心在汉,而且有珠珠在,不愁她不会为谢家所用。 看到娘的神情,谢曦和都愣了愣。 若不是知道娘对镇北侯旧情难忘,她真的以为娘爱着渣爹。 “大伯,我爹不会想左拥右抱,不肯和离吧?” 毕竟渣爹昨日恨极他捅穿此事,摆明是要娘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哪怕是伺候了其他男人,也要冠以他的夫姓下葬。 有时候,她都难以理解渣爹的脑回路。 别人的爱是守护宠溺,而他爱,是欺辱打压。如同稚嫩的孩童,以欺负女孩子为吸引目光的法子。 手段幼稚变态。 恶心至极。 谢大爷目光沉沉。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谢曦和满意的笑了,“大伯真好,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等着您的好消息~” 谢大爷露出温和慈爱的笑容,摆摆手。 “好。” 两人转身离去。 “慢着。” 谢曦和与董氏皆是心头一紧,捏了捏娘的手心,然后转身笑问道。 “怎么了?大伯。” 谢大爷沉声道:“昨日安谦与你的约定没有完成,你莫要怪他,我查了,是惠安公主对你不满,故意使坏命禁卫军将安谦阻拦在皇宫外。” “他一直在宫外等你。” “他怎么那么傻……” 谢曦和红了眼眶,似乎感动坏了,抬步便要往门外走去,却被谢大爷拦住。 “不用去了。” 第81章 至纯母爱 谢曦和哭喊着,“大伯,虽然周安谦背信弃义,冷血无情,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妄自尊大……” 谢大爷又沉默了。 熟悉的感觉来了。 又是洋洋洒洒的一长段辱骂,然后才是简简单单一句感慨。 “但是我非他不可啊,你不能拦我。” 谢大爷无语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欲扬先抑…… “咳咳,珠珠,他家中有急事,昨夜便回去了,并未在皇宫。” 艹, 浪费我表情。 谢曦和哭声顿了顿,随后哭的更大声了,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昨日天气那么热,也不知道我的周郎是否中暑,他向来怕热畏寒,苦等这么久,不会是生病了,怕我担心故意隐瞒……” 絮絮叨叨一大堆,也不见停。 谢大爷只觉得脑袋瓜子疼,捏了捏眉心,打断道:“珠珠,你伤势未愈,不能情绪激动,先回去休息吧。” 谢曦和倏的止住哭泣,泪水说停就停。 “那大伯别忘记让爹签和离书,他配不上我娘!” 谢大爷微微颔首。 “好。” 临走时,谢曦和还念念不忘的叮嘱。 “对了,大伯,我娘身子弱也照顾不了我,可以劳烦两位姐姐来侍疾吗?” 侍疾之说,要么尊卑,要么辈分。 谢大爷脸色不好看,但还是说道:“好,我待会儿叫她们来你的院子。” 谢曦和双眼亮了,开心道歉,然后才和董氏走了,一边走还能听到她小声的嘀咕着,要怎么收拾她们两个。 谢大爷眸光冰冷。 “叫大小姐二小姐去珠玉阁侍疾!” 长随迟疑道:“老爷,二爷被抢了亲事,此时正在气头,现在叫二小姐去侍疾,恐怕不会同意。” 谢大爷眼神闪烁,神情晦暗难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二弟向来敬重我,岂会拒绝?而且裳儿最是懂事听话了,他们会明白我的苦心。” 珠玉阁, 泪眼朦胧的母女面面相觑,扑哧一笑。 谢曦和依偎进董氏的怀中,抱住娘亲柔软的腰肢,在她胸脯上蹭了两下,小脸红扑扑的。 “娘~你演技真好~我刚才还生怕你为了我,不愿和离呢,幸好你答应了,我娘真聪明!” 闻言,董氏瞬间沉了脸,没好气的敲了女儿额头。 “若不是沈太傅派人告诉我,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你们真是翅膀硬了,连娘也敢糊弄了!” “哎呀,好疼~” 谢曦和夸张的叫疼。 “疼死你算了。” 董氏嘴里说着狠话,却动作轻柔的呼气,满眼的心疼愧疚。 “娘,别生气了好不好?” 董氏神情复杂,轻抚女儿的脸颊,“珠珠,娘希望你幸福快乐,我若嫁去镇北侯府,你该怎么办?”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 “娘,我真看不上贺文卿,你总不想我们成为怨偶吧。” 董氏叹了一口气。 “那你想嫁谁?总不能真是周安谦吧?” 谢曦和点点头。 “对啊。等您和离改嫁,我也出嫁,到时候我们母女同日同时从谢府出嫁,十里红妆,一定很盛大~” 董氏嘴角一抽。 “胡说八道什么!别拿亲事开玩笑!” 谢曦和正襟危坐,很是郑重其事道。 “娘,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想嫁给周安谦。” “拜堂成亲后,我就送他去见阎王,到时候我再以寡妇的身份独居,想娘了,就去镇北侯府看你,想男人,就养几个。” “自由自在,岂不快活?” 惊世骇俗,违背伦理纲常。 仅凭这些话,就能将谢曦和装入猪笼浸池塘,哪怕再疼爱女儿的家族,也会训斥责罚。 可董氏没有动怒,而是皱紧眉心,似乎在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 过了很久,她才道。 “珠珠,娘不会以过来人的身份,用我的认知经验,强逼你走上我以为的光明大道。” “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说到此处,董氏的眼神闪烁着湿润,可眉眼间那般的温柔慈爱,道不尽的愁绪感概。 “曾经你爹为娶我,绑架了你外祖父,那时你外祖母恨极了你爹,日日在我耳畔咒骂。可娘真嫁了,以商女身份嫁入权势滔天的将军府,还得了你父亲独爱,你外祖母开始说,娘的命真好。” “可如此人人羡慕的日子,娘度日如年。” 谢曦和心被紧紧攥住,像是被针扎,绵绵密密的钻心痛。 她仿佛看到那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撞的头破血流,只为搏取自由。可外面的麻雀,却嫉恨你为何不知足。 道不同,不相为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本以为会蹉跎一生,可有了你,娘觉得世间万物都不及你半分。” “哪怕为你而死,娘也甘之如饴。” “可娘错了。” 董氏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眼眸干净清澈,柔媚温柔的脸透着丝丝圣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们是母女,血脉相连。” “你爹可能不是你爹,但娘永远是你娘。你不愿娘为你牺牲,就如同娘不愿你因我委屈自己。” “生死荣辱,有你相陪,娘足矣。” 谢曦和哭了。 哭得寂静无声。 不似往常的惊天动地,也不梨花带雨,没有装可怜扮柔弱,她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没有傲骨铮铮,没有没皮没脸的笑,也没有牙尖嘴利的凶狠。 像是琉璃,脆弱而美丽。 又像是幼兽,在母亲前露出最脆弱的肚皮,那般的信任眷恋。 董氏笑着拭去女儿的泪水。 “爱太沉重,将成为负担。” “珠珠,娘再也不会了,生也好,死也罢,娘都陪着你,我的女儿,你不会孤单,不要恐惧,大胆的往前走。” “娘与你同行。” 谢曦和哭着哭着笑了,似是风雨后的彩虹,世界都变得明媚灿烂,美得惊心动魄。 “好。” 短短一字。 董氏柔和了眉眼,将女儿揽入怀中,指尖勾勒着她的容颜,缠绵眷恋,却不含一丝杂质,那般的纯净。 “珠珠,娘的珠珠…” 母女两摊开说了后,感情又快速升温膨胀,本就有恋母情结的谢曦和成为腿部挂件,无时无刻的不抱着她娘。 连午膳的每一口饭,都要亲娘喂。 仿佛失去了自理能力,虾也不剥壳了,鱼也不会挑刺了,连豆腐都咬不动了。 第82章 塑料姐妹花 “三妹妹,你能不能要点脸?” 当虾头再次将指尖刺破,谢云舒将虾摔在盘子里,再也忍不住爆发了。 “大姐姐,三妹妹遭此厄难,我们当姐姐的照顾一二,不是应该的吗?何况昨日的约定未曾践诺,于情于理,我们都该伺候。” 谢云裳优雅将螃蟹去壳挑肉,然后将满满的一碟子蟹黄蟹肉放在董氏面前。 “她又不是没长手?!”谢云舒气急。 谢曦和理都没理她,因为有丫鬟打扮的暗卫再次站出来监督。 “大小姐,老爷说了,你若不伺候,就继续回去禁闭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谈论定亲事宜,若是想不清楚,二小姐可以代嫁。” 这话,像是挟制住了她的弱点,谢云舒瞬间变成哑巴了,一声不吭的将虾重新捡回来。 刚剥干净,就听到谢曦和说。 “这个脏了,换一个。” 谢云舒咬牙:“那你不早说!” 谢曦和轻哼一声,傲娇极了,然后转过头就拉着董氏的手撒娇。 “娘,她凶我~” 董氏不悦的搁下筷子,冷冷道:“大小姐,珠玉阁庙小,容不下你尊大佛,请回吧。” 谢云舒不敢置信,她的印象中三叔母永远是温和柔弱的样子,从未有过疾言厉色。 谢云裳轻声道:“大姐姐既然不乐意,那还是请回吧~” “做梦!傅世子是我的!” 谢云舒咬紧了牙关,洗手,重新换了碗筷,这才挑虾剥壳,去除虾线。 因为紧张,甚至额头冒出细汗。 “三叔母,你看这个虾剥得如何?” 董氏轻瞥一眼,“无人能及。” 得到赞赏,谢云舒高傲的抬起下巴,得意洋洋,“二妹妹,听到了吗?” 谢云裳扑哧一笑,“我自是没有大姐姐会伺候人。” 谢云裳笑脸僵住了。 董氏没理会两人,全心全意照顾女儿,将虾蟹鱼混合米饭,用勺子喂进嗷嗷待哺的十五岁婴儿嘴里。 “啊~” 谢曦和恬不知耻的张大嘴巴。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简直不忍直视,连晚荷叶捂脸,面对其他人怪异的眼神,觉得丢脸极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晚膳,谢曦和又不消停。 “丫鬟们手掌粗糙,不如两位姐姐肤如凝脂,想必沐浴时,不会弄疼我。” 刚坐在椅子上喘气的谢云舒,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不多没晕过去。 警告道:“三妹妹,你差不多行了!” 谢云裳却起身往净房走去,“三妹妹想要什么熏香?我给你点上。” “梨花香~” “三妹妹眼光真好,梨花淡雅清香,与你极搭。” 谢云舒起身追进了净房,隐约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你想讨好三妹妹,借此抢夺我的亲事,没门!傅世子只喜欢我一个人。” “喜欢又如何?父亲会帮我的~” 谢曦和看着竖着耳朵听的暗卫,眼神凝重审度,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大伯,不知道你心底的那根刺,是否会扎得更深? “行了,都退下了吧,有姐姐们伺候就行~” 将丫鬟们全部赶走。 丫鬟们也没有怀疑,只是对两位小姐深表同情,不知道三小姐又想出什么法子折腾他们了。 此时, 暗处监控的侍卫悄悄退去,毕竟他们再狗胆包天,也不敢窥视小姐们沐浴。 谢曦和身上空无一物,泡在浴桶中,浓密的泡泡遮挡住了胸前的春光,两女坐在浴桶旁边的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拨着水花。 “非要我们过来作何?”谢云舒最先开口。 谢曦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沉默不语的谢云裳,似笑非笑。 “二姐姐,你不打算说吗?” 谢云舒皱紧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皆是沉默。 谢云舒不高兴了,你们这样显得我很蠢啊,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怎么她就被排除在外了? 忍不住道:“昨日我们不是已经各取所需了嘛?难道你们又瞒着我什么事?还是说谢云裳,你真的后悔了,想与我争夺傅世子?” 谢云裳无奈道:“我不喜欢傅世子。” 谢云舒噌的一下站起来,不乐意了。 “呵呵,傅世子那般好,你凭什么不喜欢?还有,联姻本就是互惠互利,感情算什么。” 谢云裳无奈了,没好气的白了挑事的罪魁祸首一眼。 “你解释!” 谢曦和小手一摊,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解释不了。” 谢云舒不耐了,“你们到底说不说!” 谢云裳磨了磨后槽牙。 “我告诉我爹了。” 谢云舒还没有反应过来,“告诉二叔什么了?” 闻言,谢云裳垂了首,有些不敢直视,似是心虚,似是愧疚。 许久,她才道。 “我爹知道我们的谋划。” 谢云舒瞪大眼睛,指着她说不出话,指尖颤抖,哆哆嗦嗦很久才冒出一个词。 “叛徒。” 两个字,将另外两人都惊得怔愣在原地。 谢曦和与谢云裳目光交汇,都快速别过脸,尴尬中透着几分羞涩。 她们三人斗了十多年,从小到大,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塑料姐妹花,竟然成了伙伴? 谢云舒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谢云裳!你为什么告诉你爹!如果你爹告诉我爹,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谢云舒干咳一声,恼羞成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说的?” 谢云舒怒了,双手叉腰。 “不是你说的,你爹怎么会知道?” 谢云裳也不甘示弱道:“你自己蠢,就别怪其他人聪明!” “我们的算计,是我爹自己发现的,他故意没跟去公主寝殿,若不是他,我们昨日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 “也是他阻止暗卫救你,不然哪轮得到傅世子救你!” 谢云舒噤声了。 “你,你爹为什么帮我们?” 谢云裳摇摇头,清冷透彻的眸难得出现迷茫之色,她缓缓道:“也许是我爹怕我嫁给傅世子,会不幸福吧。” 这一次,谢云舒难得冷静分析。 “不可能。若是如你所言,二叔根本不会争取婚事,傅世子心中只有我,人尽皆知,他何必事后反悔?这样既毁了你的名声,又破坏他与爹的兄弟情义。” 谢云裳咬紧唇瓣,没有反驳。 谢曦和开了口,声音淡淡的,却如同雷霆劈在两人心尖上。 “也许他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两个他,极容易混淆的字,可两人皆是明白其中的含义。 皆是脸色复杂。 第83章 姐妹分道扬镳 寂静,沉默。 室内安静了很久,静得连蟋蟀声都一清二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云裳开了口。 “约定已成,那便各自安好吧。” 谢云舒一愣,猛地起身。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云裳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浸湿的衣衫,指尖拂去额头碎发,露出一抹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娇媚,却透着丝丝疏离。 “谢云舒,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的。” 说罢,她深深的看了沉默不语的谢曦和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三妹妹,你欠我的,就此作罢。” 谢曦和指头捏紧,嘴角微勾,“我欠你的,不是早就还了吗?” 谢云裳怔愣一瞬,随后笑了,笑得愉悦而满足,神态不复刚才的温柔,而是一种俯视众生的孤傲,眼神蔑视。 “三妹妹果然是聪明人。” 谢曦和挑眉一笑,“彼此彼此。” 似是而非的话,让谢云舒更是摸不到头脑了,面对这两人,她总觉得自己很蠢,可明明她之前与谢云裳斗得不分上下,将谢曦和踩入烂泥。 咬牙道:“你们是没长嘴吗?就不能好好说话!” 谢云裳笑了。 “大姐姐,以后别那么蠢了,国公府可不比谢家。” 谢云舒抬起下颚,得意极了,眉眼间说不出的愉悦开心,像是冲破枷锁,顾盼生辉。 “国公府自是不比谢家勾心斗角,傅家只有荣珩一个独子,关系简单,傅伯父与傅伯母都是顶顶温和之人,我嫁过去,再也不会吃苦了。” 谢云裳勾唇一笑,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谢曦和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袅袅婷婷,柔顺美丽。 谢云裳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气急。 “她这是什么意思?” 谢曦和从浴桶里起身,不着一缕,姣好饱满的身段毫无保留的展露,羞得同为女人的谢云舒都不敢再看一眼。 随意的披上衣衫,身上的水珠将薄衫浸湿,湿答答的裹在身上,愈发凸显前凸后翘的弧度。 湿身诱惑的妖精! 谢云舒俏脸通红,差点没原地爆炸,看看她,再垂头看看自己,差点没把自己酸死。 “转过去,转过去!” 眼不见为净。 谢曦和也没和她计较,背过身,继续更衣。 光洁柔腻的后背上布满粉色疤痕,如同一条条蜈蚣爬在身上,虽然算不上狰狞,但也将后背的美感破坏干净。 尤其是肩膀处一新一旧的鞭痕,哪怕嫩肉长出,也可窥见当时的惨况。 她整个人愣住了。 “你,你……” 谢曦和没理她,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衫,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谢云舒抿紧朱唇,上前一步,抢过帕子。 “躺下,我给你擦,不然伤口崩裂,你又要去我爹那里告状。” 谢曦和嘴角弯弯,也没揭穿她的口是心非。 “大姐姐最好啦~” “废话那么多,躺下!” 谢云舒娇哼一声,任由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帕子轻柔而生疏的擦拭着发丝,眉眼间透着几分属于姐姐的关心爱护。 谢曦和没有说话,享受着这难得一见的和平。 没过多久,谢云舒憋不住了。 “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生气我抢她未婚夫?可她不是不喜欢荣珩吗……” 絮絮叨叨的无数个问题。 谢曦和也没打断,静静地听着她抱怨。 从小时候抢珠钗的小摩擦,到后来争夺话语权的恩怨,从最初的小姐妹,变成后来的敌人。 “喂,你到底在听没有?” 耳畔传来不悦的怒吼。 谢曦和迷迷糊糊的回道:“干嘛?” 看到那睡眼惺忪的样子,谢云舒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她的耳朵,就大吼道:“我问你,谢云裳到底什么意思?!” 谢曦和被吓了一跳,捂住被震懵的脑袋瓜子,刚欲骂回去,可触及那双泛红湿润的眼眸,又偃旗息鼓。 耸了耸肩。 “还能什么意思,分道扬镳呗。” 谢云舒呆住了,虽然猜到是这个意思,可真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我们是姐妹啊,昨天我还和她共进退,我掉下湖,荣珩久久未来,我都快撑不住了,还是她托了我一把……” 谢曦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她心里也不如表面那般无所谓。 谢云舒不死心的问道:“为什么啊?现在我们没有利益冲突,为何不能保持这个关系。” 她出身高贵,父亲是镇国将军府的掌权人,母亲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女,除了皇族,她的身份最为尊贵。 平时在外,也是众星捧月,可那些小姐妹说是闺中密友,还不如说是她养的狗,与她们交好,也不过借她们的手,在京城扬名而已。 这些年来,也只有谢云裳入了她的眼。 无论是作为挚友姐妹,还是生死仇敌,只有谢云裳一人相配! 至于三妹妹,她母族低贱,身份卑微,若不是此番结盟,看她一眼都嫌脏。 谢曦和不知她的想法,若是知道,恐怕现在都能掐死她。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云舒咬牙道:“我们都一心逃离谢家,怎么就道不同了?” 谢曦和摇摇头,“她有爹有娘,你无父无母,我单亲家庭,能一样吗?” 谢云舒沉默了一瞬。 “能不能好好说话?” 谢曦和小手一摊,“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爹娘为了你大哥,三番四次想要牺牲你,你和孤儿有什么不同?不对,孤儿都没你惨。” 谢云舒自闭了。 谢曦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比我好多了,你爹总没想过要你死吧?我爹可是整日摩拳擦掌想要弄死我。” 这么一对比,谢云舒觉得好受了不少。 下一秒,便听她说。 “不过,我娘了为了我,可以不惜生命。” 谢云舒又自闭了,不想说话。 谢曦和笑得眉眼弯弯,然后笑眯眯道:“至于二姐姐,我们更比不上了。” “父母疼爱,兄弟爱护,一家人其乐融融,为了二姐姐,二伯可以不顾兄弟情义,抢夺亲侄女的婚事,甚至不惜背叛家族。” 谢云舒额头青筋直跳,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盯着她,像是要吃人一样。 咳咳, 干咳一声。 谢曦和连忙转移话题,“大姐姐有一情深意重,生死与共的爱人,这是谁也比不上的。” 第84章 你无父无母,我单亲家庭 谢云舒脸色稍霁,提起傅世子,眉眼间藏也藏不住的欢喜甜蜜。 “只羡鸳鸯不羡仙,三妹妹,你们不懂的。” 谢曦和嘴角一抽,想要反驳,可无从反驳。 因为无论前世今生,傅世子都爱惨了谢云舒,为了她,可以不要命,可以放弃一切。 可想到刚才谢云裳的那句话,她心猛地一紧。 傅家不比谢家…… 是没有谢家勾心斗角,还是更甚? “大姐姐,既然傅家父慈子孝,只有傅世子一个孩子,那为何傅世子差点绝食而亡,傅国公也不换回亲事?” “若是傅国公相求,你爹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你与傅世子结亲,更有利于他掌权,否则此次算计,他也不会就坡下驴,轻而易举同意换亲。” 闻言,谢云舒不开心的瘪嘴,眉眼间却透着几分敬重。 “我爹与傅国公情同兄弟,傅国公又是极重承诺之人,为人刚正古板,宁死也不会毁约的。所以哪怕是亲儿子,他也不会徇私。” 谢曦和一个哗了狗的模样。 “世家之首的国公爷,会是刚正古板之人?” “你怕不是在逗我玩呢。” “哪个身居高位之人不是巧言令色,狡诈如狐,心狠手辣之辈?刚正古板之人,怎么可能坐稳那个位置?别人服众,靠的是手段,他靠人品,这不是在说笑呢,真当自己是圣人啊。” “老子宣扬道德经,还得脚踢四方呢。” 当然他沈爹除外,沈爹孑然一身,他是靠才华智慧征服天下人,弱点就弱点吧。 谢云舒难得一见的爆了粗口,指着谢曦和的鼻子就骂,再无半点贵女的优雅。 “放屁!” “天下谁人不知道傅伯父是信守承诺的君子?!你自己心思龌蹉,就觉得别人也是如此!谢曦和,你再敢污蔑傅伯父,别怪我不客气!” 看出她真心动怒,谢曦和心底的违和感更强了,急忙摆手道:“这不是傅国公太低调,我不了解吗?对不起嘛,别生气了。” 谢云舒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听到道歉,也没好气的骂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就是眼界太低。” 谢曦和好脾气的回答。 “是是是。” 谢云舒冷哼一声,将帕子丢进她的怀中。 “自己擦!” “呃,好吧。我的好姐姐,你给我讲一讲傅国公的故事吧,我也瞻仰一二。” “行吧。” 谢云舒开始娓娓道来,嘴角含笑,眼睛露出敬佩崇拜的神色。 “当年谢家被敌人围困,危在旦夕的时候,是傅国公单枪匹马闯入敌营,生擒了敌方首领,这才解救了谢家。” “自己受了重伤,却一声不吭,若不是二叔发现及时,恐怕傅伯父就死了,但也因此伤了根本,难育子嗣。” “他也从未责怪谢家,只说他与我爹是结拜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谢家势微时,他雪中送炭,谢家强势时,他也平常待之。” 谢曦和表情复杂,光听这么说,她也忍不住的赞叹。 好一个谦谦君子! 可她不觉得她与谢云裳都判断出错。 “对了,贵妃娘娘也出自傅家?” 谢云舒颔首:“是,不过贵妃娘娘不是傅伯父亲生的,而是他手下的遗孤,傅伯父仁慈心善,便将其养在名下,视为亲女。” 脑海中想起那雍容华贵,温柔善良的美貌女子,谢曦和心中的违和感更甚了。 真的有人会为了兄弟牺牲独子吗? 看出她的怀疑,谢云舒不乐意道:“你少在那里胡思乱想了,我认识傅伯父十多年,难道还没你看得清楚吗?” 想了想后,谢曦和微微颔首。 关他的,傅家是真的大公无私,还是假的装的,都与她无关。至于谢云舒,上辈子傅家能为她,将大房从死牢里救出,必定不会亏待了她。 “谢曦和,谢曦和,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 “听了,我怎么没听?” “那你怎么不说,谢云舒为何与我们分道扬镳?” 谢曦和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她,谢云舒脸颊泛红,恼羞成怒的瞪回去。 “我就是没明白,怎么了?!” 谢曦和叹了一口气。 就她这副智商,是怎么跟谢云裳争了这么多年?不会是全靠爹娘助力吧? “大姐姐,我们不是一条路的人了。” “说明白点,我与谢家不死不休,而你,虽然背叛了,可你能抛弃你爹娘吗?你和谢家依旧是一根绳子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至于二房,已经和谢家不是一条了了。” “你觉得我们还能和之前一样,倾心相告,不隐瞒,不藏私吗?” 谢云舒脸色刷白,娇躯往后面退了几步,抵在浴桶上才稳住了身形,神情固执而倔强。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看到她这副样子,谢曦和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因利益而结合,自然也会因利益而分裂。 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本就不纯…… “那我且问你,以后我与谢云舒若是算计你爹娘,意图让他们死,你会不通风报信吗?” 谢云舒瞳孔紧缩,慌乱无措道:“何至于要我爹娘死?” 谢曦和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 “只是假如而已。” 谢云舒松了一口气,刚欲责骂几句,便听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 “你会告诉他们吗?” 谢云舒刚想说不会,可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虽然怨恨爹娘为了皇位,为了兄长,舍弃了她,可绝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的地步。 谢曦和嘴角微扬,可笑容透着丝丝苦涩。 “谢云舒,若你还顾及姐妹之情,就将这些事都埋在心底吧,对我们,对你都好……” 说罢。 谢曦和转身就走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出了门,就看到丫鬟迎面走来,虽然在对她说话,可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净房里面瞥。 “三小姐,洗漱完了吗?” 谢曦和洋洋得意道:“嗯啊,洗完了,大姐姐在里面休息,你就别进去打扰了。” 丫鬟狐疑,三小姐转性了?面上却乖巧的答应。 可在谢曦和走后,她直接进了净房。 “大小……” 话未尽,看清内室情景后,她呆住了。 正在弯腰擦洗浴桶的谢云舒诧异极了,“暗珠?你怎么来了?” 第85章 董氏不爱你! 丫鬟恭敬道:“大小姐,老爷担心您被欺负,特意派奴婢来帮您。” 谢云舒摆摆手,“不必了,你帮我,三妹妹又得闹腾了,父亲已经够辛苦了,还是别让他再为我的事烦心了。” 丫鬟神情复杂,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怜悯。 亏老爷还怀疑大小姐居心叵测,可,谁能像大小姐这般孝顺懂事?老爷一句话,她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大少爷总是嘴上孝顺,可从来不会实际行动…… “大小姐,奴婢帮帮您吧,你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做过这等粗活。” 暗珠不容拒绝的抢过帕子,利索的擦拭浴桶,清洁整理净房。 等她们收拾完,出来找谢曦和的时候,方才知道祠堂又闹了起来。 祠堂内。 谢三爷再一次将和离书撕烂,四分五裂的碎片在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而地面上已经铺了不少纸屑。 谢大爷额头青筋直跳,拳头攥紧,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你闹够了没有?” 声音冰冷刺骨,透着警告。 谢三爷不动如山的跪在地上,右脸上有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处残留血迹,胸口还有一个脚印,身形狼狈。 “大哥,董氏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为了我,已经甘愿委身那等莽夫,你还要逼她与我和离,你这不是让她死不瞑目吗?” 谢大爷咬牙, “我到底要说多少次,董氏是为了珠珠,根本不爱你!” 谢三爷嗤笑一声,漂亮的眼眸道不尽的讽刺。 “呵,大哥你为了让我妥协,说话都不过脑子吗?” 谢大爷目眦欲裂,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偏偏谢三爷还继续道。 “反正大哥不懂爱情,不如将大嫂送给镇北侯,到时候镇北侯必定为你所用,毕竟你们是同侍一妇的兄弟。” “谢赫安!”谢大爷怒吼。 谢三爷淡定的掏了掏耳朵,“怎么?大哥怕镇北侯不同意?放心,镇北侯就喜欢人妻,大嫂虽然长得不行,但身材还是不错的。” “一个女人而已,相比皇位,无足轻重。” “难道大哥忘记父亲怎么死的吗?” 啪。 一巴掌重重的甩在谢三爷的脸上,左脸快速红肿青紫,与右脸对称了。 谢三爷面无表情的拭去嘴角的血迹,眼眸阴鸷冰冷。 “大哥舍得弟弟戴绿帽子,自己却无法忍受了?也是,明朗是以后的太子,岂能有个淫荡下流的母亲。” 谢大爷被亲弟眼底的怨毒所惊住,怔愣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三弟,若是镇北侯喜欢你大嫂,我二话不说直接送去……” 哐铛。 突如其来的异响,让两人猛地回头看去。 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谢大夫人,她紧紧抓住大门,保养极好的长指甲硬生生的断裂,整个人失魂落魄,伤心欲绝。 谢大爷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怒斥道。 “门都不知敲,你的规矩被狗吃了吗?” 谢大夫人身子一颤,差点摔倒在地,还是谢二夫人上前扶了一把。 “大嫂,小心!” 谢大夫人快速挺直背脊,将手从弟妹手里抽出,语气颇为冷淡。 “我没事。” 谢二爷含笑走出。 “大哥,祠堂的门没关,你一直没吃晚饭,大嫂也是关心你,特意给你炖了鸡汤送来。” 谢大爷看见夫人贴身丫鬟端着的汤盅,眉心紧皱,语气软和几分。 “多谢夫人关心。” 谢大夫人白着脸没说话。 谢二夫人笑盈盈道:“哎呀,也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早知道大哥在忙,我们就不过来打扰了。” 说罢,又招呼丫鬟。 “三弟,知道你饿了一天了,你二哥心疼你,让我做了你几道喜欢吃的饭菜,特意给你送来。” 丫鬟将琳琅满目的佳肴放下,将桌子摆满。 谢三爷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这才是真正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谢大爷脸色铁青,薄唇紧抿,鹰眸如利剑,浑身散发低气压,寒气飕飕往外冒。 谢二夫人缩了缩脖子,往谢二爷身后躲了躲,露出一个脑袋说道。 “我家裳儿丢了夫婿,还去为奴为婢,没有生气。三弟丢了夫人,头戴绿帽子,也没有生气。” “大哥这个收获满满的人,生什么气?” 谢大爷凝声道:“二弟妹,是对我不满?” 谢二夫人被他眼底的杀意吓住,嘴巴张了张,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谢二爷笑呵呵道:“大哥,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体谅一二,莫要与夫人计较。” 谢大爷冷哼,“绝无下次。” 谢三爷坐在桌子前,一边吃菜,一边冷笑道:“大哥如今就这点本事了,除了威胁还是威胁。” “二弟,慎言!” “谢赫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谢二爷拍了拍夫人的手,温声细语的说道:“夫人,你先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就别等我了。” 谢二夫人柔顺的颔首,目露担忧之色。 “好,若是旧疾发作,别硬撑着。” “我知道,快回去休息吧。” 谢二夫人恋恋不舍的走了,谢二爷含笑目送。 谢大夫人冷冷的瞥了自家夫君一眼,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离去,背影冷漠,藏着无尽怒火。 祠堂里,只剩下三人。 谢二爷坐在桌子前,笑着招呼道:“大哥也没吃晚饭,坐下吃一点吧。” 谢大爷刚欲坐下,就听到亲弟弟来了一句。 “大哥与我们不同,哪里看得上。” 谢大爷真的要破防了,恶狠狠的盯着他,“你闹够了没有?” 谢三爷毫不畏惧的看回去,愤怒中带着一丝怨恨。 “闹?董氏为了我,甘愿我为谢家利益牺牲,如今我为我的的妻子争取一点利益,在大哥眼里竟是闹?” 谢大爷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我到底要说多少遍,董氏不爱你!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珠珠!” 谢三爷脸色涨红,拍桌而起。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何必如此羞辱她的真心!” 谢大爷深吸一口气,高大的身躯气得发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心头的躁意压下。 “二弟,我跟他说不通,你来!” 第86章 想死,成全你 谢二爷干咳一声。 “这不好吧?” 谢大爷怒目而视,像是蠢蠢欲动即将爆发的火山,仿佛再来那么一丁点儿火星,就可以引爆全球。 “废什么话!快点!” 谢三爷冷笑连连,“二哥,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他……”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亲哥死死捂住嘴巴。 “三弟,别火上浇油了,大哥操心谢家上下大小事,已经够累了。” “大哥,你也别和三弟置气,他从小被你惯坏了,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短短两句,让紧张易燃的气氛恢复了平和。 谢大爷掩嘴轻咳,“三弟,是哥哥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谢三爷纠正道:“不是我委屈,是董氏委屈。” 刚熄灭的火又被挑起来,谢大爷这次真的忍不住了,咆哮如雷。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董氏若是喜欢你,就不会冷落你十多年,你自己想想看,你与她和好的时候,是不是她为了珠珠有求于你?” 谢三爷被气笑了, “呵,夫人早就和我说了,珠珠的病只是借口,不然她拉不下脸与我和好,毕竟她那么清高自傲的一个人,被妾侍欺辱多年,若不是太爱我,岂会同意委身镇北侯那等粗鄙莽夫?” 谢大爷攥紧拳头。 想不到平时寡言少语的董氏,心思如此缜密,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既然此道不同,那便换一个法子。 “既然如此,三弟妹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那你岂能辜负她的好意。” 谢二爷突然插了一句嘴。 “是啊,三弟妹为了你,都愿意嫁给镇北侯……” 谢三爷噌的一下,直接跳起来了。 “什么嫁给镇北侯?不是说只是陪睡吗?” 谢大爷怒目而视,本就是哄骗三弟签和离书,你怎么就和盘托出了! 谢二爷讷讷的摸了摸鼻子,赶紧找弥补。 “三弟,你爱三弟妹吗?” 谢三爷一愣,随后使劲儿点头。 谢二爷又问:“如果她失去清白,你还会接纳她吗?” 谢三爷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道:“我会将她的尸骨葬在谢家祖坟。” 谢二爷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就你口中的爱?董氏上辈子是造了多大孽,这辈子才能遇到你这么一个活阎王。 谢大爷与谢二爷面面相觑,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复杂。 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与渣弟相比,他们觉得自己是圣人。 谢三爷却自顾自的说道。 “大哥,二哥,你们别劝我了。董氏委身镇北侯已经够委屈了,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谢二爷嘴角抽搐,好半天才压下吐槽的情绪,委婉的劝说。 “有没有可能,董氏并不想死?她想与你共度余生。” 谢三爷想也不想道:“她脏了,我不要。” 谢大爷沉声道:“她是珠珠的娘,你忍心看到珠珠没有母亲吗?” 谢三爷道:“你不想让惠安公主当她继母吗?只要董氏死了,我就迎娶公主入门,公主仁善,会善待珠珠的。” “就算公主不喜珠珠,那珠珠也能早点下去陪她娘,董氏也不会孤单。” 谢大爷骨节发出声响,摩拳擦掌,决定说服不了,就打服! 谢二爷拉了拉亲哥的袖子,冲他摇摇头。 “三弟,董氏太爱你了,宁愿受人欺辱,委身他人,也不愿与你阴阳两隔,她愿意在镇北侯做内应,只为事成之后,与你再续前缘。” 谢三爷眉眼松动几分,却固执道。 “不行,她脏了,必须死!” 谢二爷磨了磨后槽牙,继续劝说。 “可董氏不愿意死,难道你还能杀了她不成?” “先不提镇北侯,就说周安谦。他毕竟是珠珠的夫婿,我们得考虑他的想法,你忘记北界那座荒山刚挖出来的金矿吗?” “珠珠之前便想要,你说,若不是周安谦极为在乎珠珠,又岂会将这等秘事告诉她。你应当知道董氏对珠珠的重要性,你若杀了董氏,珠珠能跟你拼命。” “董氏不能死。” 最后一句话,透着丝丝缕缕的警告。 谢三爷的表情变了,阴冷难堪,仿佛老鼠脱离了猫的掌控,极为屈辱。 谢大爷也站出来说道。 “三弟,你平时闹腾就罢了,可事到如今,你不能使小性子了。” “珠珠,董氏,你都不能动。” “你把和离书签了,我过两日就会宣布将董氏收为义妹,以谢家名义,将她风风光光嫁入镇北侯府!” 啪。 手中的筷子折断。 断面将手掌刺得血肉模糊,谢三爷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面容狰狞可怖,犹如地狱讨债的恶魔。 谢大爷继续道。 “三弟,到时候由你亲自送董氏出嫁,她是你亲自迎娶来的,便由你亲自送走吧,也算给你们的姻缘有个了断。” 谢三爷的眼睛红得滴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绝无可能!” “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我只允许她给镇北侯玩几日,从未同意她改嫁!” “何况她嫁我已是高嫁,如今残花败柳之身,镇北侯怎么可能同意娶她!你们怕不是疯了!” 谢大爷摇摇头。 虽然镇北侯从未直言,甚至有时会表现出对董氏的蔑视羞辱,可同为男人,他岂会看不出镇北侯对董氏的重视。 如果不是想娶董氏,镇北侯何必处处谋划,甚至非要三弟和离,毕竟玩弄人妻岂不是刺激。 “三弟,董氏已经同意,你难道想辜负她的深情吗?” 谢三爷嗤笑道:“大哥,你终于承认了。” 谢大爷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一把拍死这个蠢货弟弟。 “你能不能抓住重点?” 谢二爷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人,连忙上前拦在他们中间,冲大哥使了一个眼色,方才好言相劝。 “三弟,你就明说要怎么样,才能同意董氏改嫁?” 谢三爷冷笑道:“我早就说了,绝无可能,你们想让她改嫁,不如杀了我吧!” 说罢,又冷冷的盯着大哥。 “如果你想以族长的权利签下和离书,那便给我收尸吧,我与董氏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同寝!” 砰! 黄花梨木的餐桌被拍得四分五裂,可见谢大爷真的动了怒,一把抽出刀对准亲弟,光洁锋利的刀锋上折射出冷冽光芒,那张脸杀气腾腾,带着无尽怒火。 “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 ilwxs.com 谢三爷丝毫不惧,甚至冷哼一声闭上了眼。 “要杀便杀,不杀就是你没种!” 谢大爷呼吸一滞,高大挺拔的身躯一颤,胸膛剧烈起伏,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好好!我成全你!” 说罢,大刀扬起,重重落下! 闭眼也能隐约看见冷芒闪烁,谢三爷攥紧拳头,心冷得彻底,失望伤心如同潮水将他淹没。 大哥真的要杀我…… 可久久未曾感受到痛,他心尖一颤,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弧度。 他就知道大哥舍不得杀他,毕竟大哥可是最疼爱他的,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抚养长大。 哎,罢了,既然大哥如此爱我,那我便退后一步吧,毕竟二哥这些日子为了裳儿处处紧逼,大哥已经够辛苦了,我还是多帮衬大哥吧。 二哥,别怪我,你旧疾缠身,实在不适合那个位置。大哥虽极端冷血,但也是为了满足父亲的遗愿。 我们当兄弟的,你牺牲女儿,我付出妻子,不过分吧。 “大哥,我同……”意了。 话未尽,他全身僵硬。 谢二爷微微佝偻且消瘦的身躯,死死挡在他的身前,大刀砍在他的肩头,深可见骨,半边肩膀差不多被削去,若不是有点偏差,便是头颅落地了。 鲜血将长衫浸湿,顺着刀尖落下。 滴答。 声音像是触发了停滞的世界。 “二哥!” “二弟!” 大刀哐当落在地上。 谢大爷看着满手的血色,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失魂落魄,不敢置信。 “来人,来人,太医!” 他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跑去,因恐惧害怕,在门槛上摔了一跤,重重的扑在地上,灰头土脸,粗糙坚硬的地面磨破了脸皮。 他丝毫不在意,声嘶力竭的大吼。 谢三爷双手都在颤抖,用劲儿捂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快速绑在伤口处,想要控制出血量,可鲜血快速浸湿绑带。 “二,二哥,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慌乱无措的声音如同稚儿。 谢二爷用左手轻拍他的肩膀,惨无血色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容。 “三弟,别担心,二哥没事儿。” “不要自责,不要怪大哥,大哥也是为了谢家好,我们当弟弟的,牺牲也没什么。只是,二哥舍不得你受伤……” 谢三爷心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同样是哥哥,可二哥舍不得我受伤,拼死为我挡刀,可大哥呢,却要杀我。 “二哥,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充血的眸满是愧疚自责,还有深深懊悔。 “三弟,照顾好自己。” 谢二爷惨然一笑,不舍的摸了摸弟弟的脸颊,然后方才心满意足的昏死过去。 “二哥!二哥!你不会有事的,我去找珠珠拿药,宫廷秘药一定能救你!” 谢三爷疯了一样,狂奔去了珠玉阁。 待到没人后,谢曦和缓缓从阴暗的从角落里走出,从怀里掏出药递去。 “再不止血,二伯,你可真要去见阎王了。” 失血昏迷的谢二爷猛地睁开眼,那双眼冷冽锋利,一闪而逝的威压,比久居高位的谢大爷更甚几分。 威压转瞬即逝,又恢复成了那个温和含笑的模样,接过药,面不改色的扯掉沾染血肉的绑带,将药涂抹在伤口处。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狰狞可怖的伤口便止了血。 谢曦和蹲在地上, 清澈纯净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湿漉漉的,像是初生的小鹿,懵懂无辜。 “二伯,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谢二爷笑呵呵道:“你不是欠裳儿一个人情吗?我们现在应该互不相欠才是。” 谢曦和笑着摇摇头,“人情可不是这样算的哦~二姐姐不想嫁人,我已经完成约定了。” 七窍玲珑心果真名不虚传。 在封建王朝中长大,学的是三从四德,接受的是男尊女卑的思想灌输,却能看穿婚姻的本质。 婚姻如同坟墓,踏入便失去自我,你将成为妻子,成为母亲,成为儿媳,拥有无数种身份,可唯独不再是自己。 单身才是王道! 谢二爷一怔,随后叹了一口气:“哎,裳儿不想嫁人何不直言,这下浪费了一个人情,珠珠的人情,不好得,亦不好还啊~” 谢曦和愣了,随后笑了。 如此父亲才配得上谢云裳的算计筹谋。 “二伯,好还。” “你只要告诉我,你这旧疾是怎么来的,这个人情就算还了,简单吧~” 谢二爷眸光闪烁,随后强撑着坐在椅子上,义正言辞的说道。 “救命之恩,岂是这种小事可以抵消的,不可,不可!” 谢曦和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那我刚才给你通风报信,给你制造机会挑唆,也勉强算是做件好事,不如以此互换,如何?” 谢二爷摆手。 “不如何,你通风报信,是看在裳儿的面上,兄弟还需明算账,你岂能将裳儿的恩情挂在我头上?” 谢曦和沉默一瞬,随后展颜一笑。 “二伯越藏,我越喜欢~” 这下,轮到谢二爷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他目光深沉凝视着她,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珠珠,好奇害死猫。” 谢曦和莞尔一笑,凑上前,丝毫不惧的直视着他,熠熠生辉的杏眸闪烁着耀眼光芒。 “那二伯且试试~” 皆是笑意盈盈的脸,一个目光如炬,洞悉锐利,像是能看穿一切,另一个,坚毅而决绝,如同在荒野中独行的幼狮,勇敢地迎向风雨,决不退缩。 正当两人对峙的时候,一道不符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三妹妹,你在做什么?” 谢云舒皱眉进来,当看清如同血人的谢二爷,惊呼出声。 “二伯?你怎么了?” 谢二爷白着脸,轻声安抚道:“受了点伤,无碍。” 话落。 得到消息的谢二夫人还有谢云裳飞奔着跑进来,谢二夫人身着寝衣,外面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就这样衣衫不整的跑了过来。 谢云裳倒是衣衫整齐,只是此时脸色惨白,眼眶通红,尤其是看到重伤的亲爹,眼泪更是扑簌扑簌往下掉。 “父亲,父亲。你流了好多血,女儿带你回去养伤,好吗?” “夫君,很痛对不对?旧疾发作了吗?我待会儿给你炖鸡汤,给你补补。” …… 她们没有询问为什么受伤,每一句话,只有浓浓的担忧关怀。 第88章 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谢二爷虚假的笑容收敛了,有些无措的想将伤口藏起来,可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染红衣衫的血色,依旧刺得母女恨意难消。 镇国将军府,除了谢家兄弟,谁敢伤他! “我没事,珠珠给我上了药,你们看,伤口不流血了,很快就会恢复的,趁此机会,我在家养伤不用上朝,也可以好好陪陪你们。” “我何需你陪!” 谢二夫人没好气的骂了回去,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子,曾经鄙夷厌弃的眼神消失不见,只有满满的感激。 “珠珠,谢谢,以后有事,你尽管告诉二伯母。” 谢云裳红着眼道谢,手指不安的搅动,有些尴尬。“三妹妹,谢谢。” 毕竟她们上一刻,还在说分道扬镳的。 谢曦和笑着摆摆手,“我们姐妹,何需说这些。” 谢云舒咬紧唇瓣,眼眶瞬间红了,看着那两人,那种被排挤的孤独感再次袭来。 感觉那悲伤的眼神,谢曦和侧目看去,却只看见谢云舒的后脑勺,眉心不由得皱起。 刚欲上前一步,外面便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众人看去。 只见谢大爷手中拎着两名太医狂奔而来,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两个年纪不小的太医,脚不沾地,摇来晃去,不停翻白眼。 后面跟着垂头丧气,怒气冲冲的谢三爷,尤其是看到谢曦和后,眼底杀意更甚了。 “你怎么敢把药用完,二哥若死了,你得陪葬!”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 sb。 谢大爷将去了半条命的太医丢在谢二爷的身前,胸膛剧烈起伏,浓烈威压席卷而去,布满杀机的话犹如利剑。 “快,快给二弟治疗,二弟若是有事,我要你们全族陪葬!” 两个太医挣扎着的爬起来,触及那满地的血,惨白的脸色更加绝望了。 我族休矣。 可看清肩膀的伤口时,他们先是大吃一惊,随后露出喜色。 尤其是看到桌子上的药时,他们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想要缝合伤口,可哆嗦的手指怎么也穿不过针。 急得大汗淋漓,可越着急,越容易出错。 “快点啊!” 谢三爷愤怒的催促! 谢大爷直接将血淋淋的大刀架在一人的脖子上,冷冷道:“不想死,就快点!” 这么一吓,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的两名老太医,直接跌坐在地上,提不起半点力气,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谢云裳急了,“大伯,三叔,你们别吓他们了!” 谢二夫人也怒了,直接上手抓住大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放,眼睛猩红。 “你们若真想我夫君死,不如先杀了我!” 谢大爷将刀丢到一旁,怒斥道:“你干什么!滚一边去,别捣乱!” 谢云裳冷冷道:“到底是谁在捣乱?” 谢二爷目露担忧,正想打圆场,谢曦和站了出来。 “我来吧。” 众人齐刷刷的看去。 谢曦和淡然自若的拿起针线,将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再将羊肠线穿过针,将麻沸散敷在伤口附近,如此专业的动作,让在场人都愣了愣。 谢三爷冷声训斥:“谢曦和,你向来粗鄙无知,哪里会什么医术!别装模作样,害了二哥,我饶不了你!” 谢曦和也不是吃素的,将针线直接往渣爹手中一放,针直直的扎入掌心,痛得谢三爷倒吸一口气。 “你干什么!” “你行,你来啊!” 谢三爷本就处于崩溃的危境,被这么一刺激,拿起刀就要砍去,却被谢大爷死死拦住。 “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谢三爷怒不可遏,“若不是你,二哥能受伤吗?” 两人眼看着又要争吵起来,谢二夫人冷着脸快步上前,一把拿过针线,锋利的针又在谢三爷手上划过,一道血印子落下。 “你们还嫌害得夫君不够吗?要打,就滚出去!” 毫不留情的训斥。 谢大爷与谢三爷皆是神情一滞。 谢三爷怒而甩袖,到底没有吭声,谢大爷也将刀丢出门外,面色阴沉。 “珠珠,你来。” 谢曦和接过针线,又在烛火上烤了一下,方才将那几乎断裂的肩膀缝合起来,血肉相连,形成狰狞的疤痕。 再次涂抹上药,然后取来木板,将骨头固定在一起。 看着简单,可做完一切,后背已经全部打湿,双腿发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椅子大喘气。 “二伯母,伤筋动骨一百天,饮食要清淡,可适当营养点,但不能油腻辛辣,暂时不要洗澡……” 细细的叮嘱。 最后又加了一句。 “可叫军医开点药,术有专攻,他们相比太医,更擅长治疗这种伤势。” 谢二夫人使劲儿的点头,“我知道了。” 谢三爷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军医哪里比得上太医,珠珠,你……” 话未尽,就被谢二夫人喷了一脸。 “闭嘴!” 谢三爷呆住了,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二嫂,可是书香门第出身啊。 谢二夫人厌弃鄙夷的瞥了一眼,随后招呼着侍卫们将自家夫君小心翼翼的抬回去,临走时,还拉着谢曦和的手。 一遍又一遍的道谢。 谢云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方才离去。 谢大爷看着二房决绝而去,双拳紧握,似是自责,似是愧疚,还有深深的不满。 谢云舒也没有留下,将太医带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背影悲戚孤傲。 偌大的祠堂,只剩下了三人。 谢曦和不能走,她只是想留下来看戏。 果然,渣爹并没有让她失望。 谢三爷眼神阴毒凶狠,指着亲哥的鼻子,就骂道:“大哥,你把二哥害成这样,可满意了?” 啪! 一巴掌重重的挥在谢三爷的脸上,力量极大,将他直接打得踉跄,摔倒在地。 呸。 血沫中带着一颗牙齿。 谢曦和双眼发光,恨不得拍手称快。 卧槽,牛啊。 这是他爹掉的第三颗牙齿了吧。 “大伯,我爹不过是太在乎娘,爱情能有什么错?你虽然是我爹同父同母,生死相随的亲兄弟,可我娘才是陪伴他一生的妻子啊。” “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啊。” 此话一出。 如同一桶油浇在熊熊烈火中,将谢大爷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若不是刀被丢出去了,恐怕现在已经拿刀砍死亲弟弟。 ilwxs.com “在你眼里,我到底在算什么!你又将谢家放在什么位置?!” “为了一个女人,你害死了爹,害得娘郁郁而终,现在还差点连累二弟为你而死?” “你不把谢家闹得家破人亡,你不死心是吧?” 一边骂,一个个拳头毫不留情,重重的砸在谢三爷的身上,拳脚交加,后面觉得不过瘾,直接操起断裂的桌椅板凳。 沉闷的声响。 “明明是你无能,自己爬不上去,就只能卖弟媳!我不同意,你就恼羞成怒要杀我了!” “我若死了,定要去爹娘面前告状,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信赖的大儿子是怎么打杀弟弟们的!” “谢家有你,才是不幸的开端!” …… 谢大爷咬牙切齿,二话不说,加快了打击的速度力度。 最开始时,谢三爷还能骂两句,可在亲哥的怒火打压下,溃不成军,只能抱头蜷缩,减少挨打的面积。 谢曦和躲在门外,生怕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初的怒骂,变成了痛苦的呻吟,最后开始求饶。 她才悄咪咪的伸出一个脑袋,向内室看去。 谢大爷喘着粗气坐狼藉一片的地上,手中还紧握一根残留血肉的桌脚。 渣爹则是跪在地上,鼻青脸肿,血肉模糊,高傲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左手怪异的扭曲,全身上下,可能就只有右手还完好无缺。 “我错了,大哥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缺了牙齿后,口齿不清的求饶。 谢大爷面无表情,哪怕听到弟弟的认错,他的眼眸里也不含一丝情绪,仿佛面前的不是亲弟弟,而是陌生人。 没有教育,没有质问,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签不签?” 谢三爷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慢了一瞬,就会迎来亲哥暴风骤雨的殴打。 “签签签!我马上写和离书!” 谢大爷目光如炬,看向门外。 “珠珠,你给你爹重新拿一份和离书。” 被那冷眸一刺,谢曦和心尖一颤,随后笑眯眯的跑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方才捧着一张和离书走进来。 蹲在渣爹面前,恭敬的递上毛笔。 “爹,和离书我写好了,你只需签字就行~女儿孝顺吧~” 谢三爷咬牙,一滴血从打破的脑袋滴落,谢曦和手疾眼快的接住。 “爹,你的伤好重,小心点……” 谢三爷心头一软,这个女儿总算还有点良心,可下一秒,他心都凉透了。 “别弄脏了和离书。” 谢三爷嗬嗬嗬的喘着粗气,很想一巴掌拍死她,可亲哥在场,他只能憋屈的接过笔。 浑身剧痛,唯独右手完好,他总算知道亲哥为何手下留情了。 可事到如今,只能忍了。 垂头看去,正欲签字,可畜生,猪狗,不能人道等自辱字眼,无孔不入的钻去眼睛。 但凡少几个词,他可能就错过了,毕竟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啥也看不清,可奈不住一整篇,整整三页纸啊。 都是骂自己如何无耻,如何狼心狗肺,董氏又如何温婉高贵,自己是多么的不配,多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三爷气得打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 谢曦和急了,连忙拍背,藏不住的担心恐慌,动作温柔,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爹,别死啊。” “实在要死,你签了再死啊!” 噗! 一口血喷出。 谢曦和顾不得遮脸,急忙将和离书护好,生怕沾染了污秽。 吐出血,谢三爷反而恢复了一点精神。 “大哥,你看看珠珠,有她这么说话的吗?不敬长辈,该杖责三十啊!” 谢大爷冷眼看着他,摩擦着手中的桌脚。 “签不签?” 谢三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大哥!” 谢大爷懒得回答直接起身,握紧桌脚向他走来,浑身血迹斑斑,眼神冰冷刺骨。 步步紧逼,他恐惧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签,我签!” 谢三爷终于怕了。 谢曦和笑了,笑得眉眼弯弯。 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啊,渣爹这种奇葩极品,就得大伯这种狠角色收拾。 “爹,签吧~” 双手奉上。 这次,谢三爷半点耽搁,快速在和离书上签字,然后被按上血手印。 谢曦和看着和离书眼眶湿润了。 娘得救了,她终于逃离了这座囚困她半辈子的牢笼,可以自由的飞翔,奔向自己的幸福。 轻柔小心的折叠好,放在贴身的衣服中,方才冲谢大爷福身。 “大伯辛苦了,我先行告退。” 说罢,她迫不及待的跑了,没有给谢三爷一个眼神,直奔珠玉阁将熟睡的亲娘摇醒。 “娘,签字!” 董氏迷迷糊糊的坐在桌子前,看清眼前的内容后,嘴角忍不住抽搐。 “你是怎么说服你爹签下这个和离书的?” 自古以来,和离书不都是什么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主打的就是个好聚好散。 人家与妻书越写字越小,是写不完的不舍爱意。 而她呢, 是生怕骂得不够狠,不够长。 谢曦和无辜的眨眨眼,顾盼生辉的杏眸洋洋得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 “哎呀,娘,你别管了,快签吧~” 自由近在眼前,董氏却没有急着签下,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儿,那双眼凝重而锐利。 “你没答应谢家什么条件吧?” 谢曦和笑着摆摆手,“放心吧,没有!” 然后将刚才的事全部告诉给亲娘,听完后,董氏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然后痛快的签下和离书,咬破手指印下指印。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感慨不已。 这个时候,谢曦和却没有留下来安慰董氏,而是拿着和离书便往外面跑去。 “你去哪儿!” “衙门!” “天都黑了,衙役已经……” 话未尽,女子的身影如同翩跹蝴蝶消失在黑夜中。 董氏望着敞开的大门,嘴角露出笑意。 她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好…… 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在寂寥的黑夜中,声音格外刺耳响亮。 以至于对面同样驶来一辆马车时,谢曦和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尤其那马车还是熟悉的简陋。 沈爹? 这么晚才下值? 谢曦和没有理会,车夫自然没有停下,就在两辆马车即将错过的时候。 第90章 我在你身侧,你在想谁 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慢着。” 马车被迫停下。 谢曦和掀开帘子,就看到旁边那清隽雅致的俊脸,月光轻柔,那张脸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辉,愈发显得高不可攀。 “大人?” 沈伯笑盈盈的招呼,“谢小姐,我就知道是你。” 有外人在场啊,我宁愿你不认识我,而且我现在赶时间,不彻底落实和离,让衙门盖章备案,她难以安心啊。 谢曦和挤出一个笑容,“沈伯晚上好。” 沈致渊抬眸看去,薄唇紧抿,透着丝丝不悦。 “伤势未好,半夜三更你要去哪儿?” 谢曦和尴尬一笑。 “出去办点事,大人这么晚下值,肯定也累了,那我不耽搁大人休息了,再见!” 说罢,她便催促车夫快走,可车夫冷汗淋漓,再那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下,他哪敢挪动半分。 谢曦和恼恨车夫的胆小怕事,嘴上只能装傻道:“大人还有事吗?” 沈致渊捏了捏头疼的眉心,声音染上了疲倦。“你自己说,还是我问。” 谢曦和心间颤抖,急忙道:“我要去衙门给我爹娘盖章备案和离书!” 沈致渊怔愣片刻,随后沉声道:“衙门已关,你去哪里找人?” 谢曦和摆摆手,大言不惭道:“没事,我敲门,他们哪敢不开。” 沈致渊沉默一瞬。 “你还真是不留余力的抹黑谢家。” 谢曦和尴尬一笑,大哥,车夫是谢家人啊,你当着他的面说这话,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下一秒。 他看向车夫。 “你在后面跟着。” 车夫规矩的拱手,“是,大人。” 谢曦和呆了呆,瞅着车夫,瞅瞅男人,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谢家难以安插探子吗?” 沈致渊没有回答,只是道。 “过来。” 谢曦和赌气道:“怎么不是你过来?” 闻言,沈致渊放下帘子,正当她以为他生气时,岂料他抬步走下马车,漫步走来,在她瞪大的眼睛中,上了谢家的马车。 “走吧,去衙门。” 车夫立刻轻轻抽打骏马,这下是沈伯驾着马车跟在后面。 马车空间很大,可男人上来后,威严恐怖的气势席卷四周,显得马车压抑狭小。 谢曦和往角落处挪了挪,沈致渊姿态优雅的坐在对面。 “大人,您公务繁忙,和离只是小事一桩,我自己能办,就不用劳烦您了,我先让车夫送您回太傅府吧。” “为何躲我?” 谢曦和全身僵硬,尴尬极了。 “我哪里躲您了?” 沈致渊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暗沉磁性的声音透着一丝倦色。 “容我休息片刻。” 谢曦和刚欲开口,可触及男人眉眼间的倦怠,又闭上了嘴。 沈致渊阖眸小憩。 车厢里萦绕着男人身上的墨香,那种常年累月书写沾染的墨砚香味,深沉厚重,算不上好闻,却能中和男人身上的冷厉。 像是醉人的烈酒,无时无刻勾人魂魄。 谢曦和手杵着脑袋,就这样眼巴巴的盯着他,眼神描画着他的五官,从头到脚,在腰的上下部位,着重停留了很久。 黑夜中,明亮锐利的眼眸猛地睁开。 “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么美的男人,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狗男人。” 话出口的一瞬,谢曦和直呼牛逼。 又一次验证,自己找死的全过程。 沈致渊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冷静自持惯了的面庞,动起怒来格外可怕。 “谢曦和!”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扯了扯僵硬的嘴巴,然后乖觉的跪下道歉。 “大人,我错了。” 沈致渊冷笑连连。 “你没说够,我都听厌了。” 谢曦和舔舔干涩的唇瓣,歪着脑袋瞅着他,“那我换一句?” “说。” 惜字如金。 谢曦和道歉的话信手拈来,小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男人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甚至漆黑的眸愈发阴沉,席卷着狂风暴雨。 说得口干舌燥,谢曦和停了下来。 男人轻飘飘的甩下一句。 “吃错不改错,有何用?”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忍不住道:“大人,真爱无罪,你真的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沈致渊攥紧拳头,修长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我到底要说多少次,我不喜欢男人!” 这话听着耳熟。 谢曦和想起之前大伯也是说了无数次,我到底要说多少次,董氏不喜欢你! 然后他爹死犟嘴,差点没被打死。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乐不可支,笑出声来。 男人眉心一跳,手指都气得发抖,忍不住加重力道,捏得谢曦和痛呼一声。 “我在你身侧,你在想谁?” 咬牙切齿的话透着丝丝醋味。 谢曦和眨眨眼,老实交代。 “我爹。” “呵呵。” “真的!你别不相信啊!” 沈致渊没理她,只是将她拎起来坐好,拳头捏紧又放松,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此时,车夫提醒道。 “大人,衙门到了。” 沈致渊走下马车,沈伯已经敲响了衙门的大门,一个衙役睡眼惺忪的探出脑袋,看到沈伯身上粗布衣衫,直接扯开嗓子开骂。 “三更半夜的,赶着投胎啊!有事明日再来!” 说罢,直接关上大门。 沈伯伸手拦住,苍老的大手抓住门,衙役用尽全力,大手纹丝不动。 衙役脸色微变,一只手把刀,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虽是京城,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法分子。 沈伯颇为好脾气的拱手,“我家大人有事相请李大人。” 衙役摆摆手,不屑道:“我家大人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我奉劝你一句,我家大人起床气很重,你们还是明日来吧。” “你现在非要我家大人半夜处理公务,只怕会事半功倍。”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吗?” 衙役侧身看去,只见一清隽矜贵的男人抬步而来,身姿修长挺拔,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心脏砰砰直跳。 衙役白了脸。 “沈,沈太傅!属下参见沈太傅!” 恭敬九十度行礼,浑身都在发抖,尤其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更是觉得吾命休矣。 谁人不知,沈太傅眼底容不下沙子,最是厌恨仗势欺人,欺压百姓的官吏。 第91章 骂得真脏啊 岂料,沈致渊只是冷冷道。 “去将你家大人叫醒,我有事要办。” “是是是!” 衙役将大门打开,将人请进去,来不及擦额头的冷汗,忙不迭的去了后院请人。 谢曦和探头探脑的走进衙门。 沈致渊坐在主位椅子上,指尖轻敲桌面,不轻不重,却没有节奏,极为混乱,似是透露着他此时不平静的心绪。 “把和离书给我。” 谢曦和捂紧胸口,像是护食的幼崽。“不用了,我待会儿直接交给李大人盖章备案就行。” 沈致渊挑眉,薄唇轻启。 “给我。” “不要!” “谢曦和!” “你烦不烦,说了不给就不给!” “……” 两人面面相觑,漆黑的眸里皆是燃烧着熊熊怒火,看得沈伯忍不住想笑。 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一道肥胖的身影快速窜出来,许是太过紧张,官服忘记束腰带,官帽也戴歪了。 看清主位之人,李大人悬着心的彻底死了。 真的是沈太傅…… “下官参见沈太傅。”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凝声道:“李大人,深夜来访扰你休息,是我的不是。” 李大人脚下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半天才抖出一个完整的话。 “太傅说笑了,下官食俸禄,自然该为民办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百姓需要,下官定竭尽全力处理。” 沈致渊没有追究,只是道:“既是如此,那就将谢家小姐的事情办理了。” 李大人侧目看去,这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清尘绝艳的女子,哪怕鬓角散乱,可难遮掩倾城绝色的容颜。 尤其是那双杏眸,清澈纯净,熠熠生辉。 谢三小姐? 镇国将军府的嫡三小姐?! 所以,他今日不止惹到了沈太傅,还将最是睚眦必报,嚣张跋扈的谢三小姐拒之门外,甚至出言不逊? 李大人头皮发麻的看向屋外,我明日还能看见如此明月吗? “李大人,劳烦了。” 谢曦和背对着男人,将和离书取出递了过去,压低嗓音小声威胁了一句。 “快点,不然我弄死你。” 李大人小手一抖,差点没扯破和离书,惹得谢曦和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下官马上办。” 说罢,李大人往主位走去。 “站住!” 李大人摸不到头脑,迟疑道:“谢三小姐,还有事吩咐吗?” 谢曦和不好宣之于口,使了好几个眼色,李大人终于领会过来,尴尬的挠挠头。 “可公章在沈太傅所坐的桌子上。” 谢曦和沉默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大人拿着和离书一步步走向男人。 李大人也不敢细看,但是哪怕他只晃了一眼,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抽搐一下,表情扭曲怪异,一副吃了屎的模样。 检查指印签字无误后,将公章盖上,然后亲自登记在册。 镇国将军府嫡三子谢赫安与董氏商行董柔,于何年何月何日和离。 办理妥当后,李大人刚要将和离书归还给谢曦和,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取过。 他嘴巴张了张,却不敢说沈太傅不合礼。 可谢曦和却急了。 “大人,我爹娘的和离书你岂能看?” 沈致渊没有理会,只是摆摆手,李大人像是得到赦免,躬身行礼飞快的跑了,像是后面有疯狗在追。 沈伯也关上大门出去守着,衙门内只留下两人。 “你还我!” 谢曦和顾不得尊卑,直接冲上前争夺。 可男人修长有力的身躯,实在不是她能抗衡的,一只手便将女子反手压在案桌上,动弹不得。 另外一只手伸向和离书。 “啊!不要啊!” 谢曦和破防了,发出怪声。 沈致渊面色阴沉,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隐藏了什么?! 可下一秒, 他表情扭曲,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沈太傅,此时嘴角抽搐,眼皮子直跳,修长挺拔的身躯如同化石般僵硬。 力道消失,谢曦和轻松挣脱。 “吾于昔年强取豪夺,八抬大轿束之高阁,畜生不及吾矣,猪狗见吾如见神明,叩拜之,悔悟之,吾于汝而言,犹如蜉蝣见青天。苍天窥吾秽污,花柳丛中恶疾缠身,不能人道也,……” “吾食犬坨后幡然悔悟,吾女天纵之姿……” “谢赫安泣留。” 咬字清晰,一字不漏的念出来,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她比城墙厚的脸皮一片片割下。 谢曦和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致渊念完后,指尖都在颤抖,看向女子的眼神藏着一丝恐惧。 骂得可真脏啊…… 男人轻咳一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你,你……” 开了口,却第一次哑口无言了。 当年舌战群儒,面对学识渊博,言辞犀利的大儒们,他不曾退后半分,甚至口诛笔伐,将他们怼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无言以对。 谢曦和垂头,眼观鼻鼻观心,主打的就是掩耳盗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沈致渊抬步而来,脚步声不复刚才的沉稳节奏,变得有些混乱虚浮。 连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我可有得罪之处?” 谢曦和猛地抬头,就一头撞进那波澜起伏的眸,眸光闪烁,在对视的时候,他的视线竟躲闪了一下,似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 “啊,没有吧。” 说是没有,可眼神飘忽不定,分明是心虚。 沈致渊薄唇紧抿,迟疑片刻,拱手道:“若是我有得罪之处,我向你道歉,你莫要铭记于心。” “??”谢曦和。 男人继续道:“事情办妥,你也该回去了。” 谢曦和条件反射道:“你不送我?” 说完,又察觉不对劲儿,刚欲解释,男人已经回答了。 “我还有急事,沈伯送你回去。” 说罢,他抬步便往衙门外快步走去。 就这样,谢曦和迷迷糊糊的被送回了谢家,看到董氏的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艹。 她竟然把沈爹吓跑了。 董氏担忧的扶住女儿的臂膀,“珠珠?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谢曦和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我只是有些累了,事情已经办妥了,娘,您自由了!” 将盖好章的和离书递去。 董氏伸出的手迟疑好半晌,才下定决心接过,还是用指甲拧起边角,嫌弃不言而喻。 第92章 狼狈为奸 谢曦和嘴角一抽。 要不要这样?她骂得也没那么脏吧,都是实话实说啊,最多夸大几分嘛。 渣爹在下,和不能人道也没多大差别,而且他在外面乱搞,得了花柳病也应当,至于他那人品,猪狗认他做祖宗,也是正常的吧…… 越想越觉得心虚。 谢曦和干咳一声,“娘,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好好准备做新娘~” 董氏老脸一红,瞪了她一眼。 谢曦和嘿嘿一笑,回到自己房中,可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海中全是沈致渊那警惕恐惧的眼神。 啊啊啊啊! 沈爹,不至于吧,你胆子咋这么小! 挣扎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睡着了,董氏特意打了招呼,也没人打扰她,一觉便睡到下午。 等谢曦和精神抖擞的坐起来,便看到太阳的余晖,红艳艳的彩霞弥漫开来,像是艳丽的绸缎。 呵呵,晚上还睡个屁啊。 谢曦和倒头捂着铺盖,状若死尸,可没过多久,她又坐了起来,肚子咕噜咕噜叫。 “晚荷,晚荷!” 晚荷推开门进来,嘴角还残留着瓜子碎屑。 “小姐,你总算醒了,你都睡了一整天了,奴婢还怕你死了,时不时探鼻息……” 谢曦和翻着死鱼眼盯着她,晚荷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直接跑路。 “小姐一天没吃饭,想必也饿了,奴婢去给你端晚膳!” 谢曦和也懒得理会她,伸了一个懒腰爬起床,任由屋外的丫鬟鱼贯而入,给她穿衣洗漱。 当她坐在桌子上吃饭的时候,董氏也过来了。 “娘,一起用点?” “不了,娘已经吃过了。” 闻言,她也没再过问,狼吞虎咽的吃着,直到后面舔着肚子再也吃不下去,她才懒洋洋的依偎在董氏怀中,让娘给她揉肚子。 “娘,我爹没闹腾吧?” 董氏摇头,“你爹都下不来床,想闹腾也闹腾不了,而且你大伯派人盯着,他不敢做什么。” 谢曦和莞尔一笑。 “果真恶人自有恶人磨。” 董氏轻点她的眉心,轻呵道:“慎言!” 谢曦和耸了耸肩,迟疑道:“娘,你和离改嫁之事,可与外祖父他们通气了?” 董氏身形陡然一僵,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没有。” 谢曦和眨眨眼,“外祖父向来开明,不会说什么的。” 董氏摇摇头,眼神眺望着远方,缓缓道:“你外祖父虽是商户,可向来宽容,体贴子女,当年也是他竭力反对我嫁入镇国将军府。” “那您是担心外祖母?” “你外祖母是书香门第出身,极为注重规矩,她不在乎我改嫁之人是什么权势地位,她在乎的是女儿家的颜面名声。” “可您是和离,并非有过错被休妻,您的名声不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你再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休妻也罢,和离也罢,与她而言,别无不同。而且,读书人清高自傲,名声比生命更为重要。”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这不是清高,这是迂腐。” 董氏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她只是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轻轻说了一句。 “人生苦短,只要不伤害别人,自私点也好。” 谢曦和喜笑颜开,将脑袋埋进亲娘胸脯中蹭了蹭,将董氏臊得脸颊泛红。 “娘,又大了啊!” “咳,你的也不小啊。” “哎呀,谁会嫌大啊,男儿本色,我总要多添点资本~” “我再给你配点药,你多抹抹。” “娘亲最好了,你多配一点,我给小丫与宛兰送去,省得她们嫉妒!” “好。” 董氏从隔间里取出一大堆药材香料,然后放在一起鼓捣鼓捣,看似简单,实则繁复,每样精确到克数,有些需要烹制,有些直接剁碎。 谢曦和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性,坐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着话本,笑得乐不可支。 半个时辰后,谢曦和拎着膏药出了门,之前早已经派人通知了小姐妹,于是她们直接在清风楼汇合。 刚到门口,小二迎了出来。 “主子,郡主与周小姐已经到了。” “嗯,将她们爱吃的佳肴都上,挂她们的账单,到时候去王府尚书府报账。” “咳咳,她们说吃过了,什么也没叫,连茶水都自带了。” “??” 艹, 这么玩是吧! 谢曦和怒了,火冒三丈的往顶楼冲去,也将张嘴要说话的小二被忽视在背后。 “也不在同一个包厢,应该遇不到吧。” 小二自我安慰几句,便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嘭! 厢门被踹开。 惊得蛐蛐的两人差点没跳起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 “谁招你惹你了,刚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两女直接开喷。 谢曦和也不甘示弱,指着两人的鼻子就骂道:“亏我还惦记着你们,特意求妇科圣手的老医师用名贵药材给你做了丰胸美容的膏药,你们却连茶水钱都舍不得给我赚。” “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两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却双眼放光,她们可是对小姐妹的身材羡慕嫉妒很久了。 李宛兰直接上手开枪。 “哪儿呢?在哪儿呢?快给我!” 周小丫拱手哀求,“自从宴会闹事后,我虽然没被我爹打断狗腿,但也被罚了所有的月银,宛兰也差不多,我们现在都是穷光蛋!” “我的好珠珠,你先给我们,以后我们有钱了,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谢曦和脸色稍霁,将膏药丢在桌子上。 哐当一声,惹得两人心疼不已,生怕磕坏了。 “轻点轻点。” “宛兰,你比我的大,你少用些。” “放屁,你又不急着嫁人,这次就别和我抢了。” …… 谢曦和看着两人没出息的模样,嫌弃的瘪嘴,然后翘着二郎腿躺在贵妃椅,一副老子今天开心,就不和你们计较了的表情。 两人公平分完后,心满意足的抱着膏药。 “珠珠,你爹娘真的和离了?” 谢曦和一愣,“你们咋知道?” 李宛兰翻了一个白眼,“今天一大早,谢家就将和离的事情宣传开来了,现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小丫满脸的不屑,“说是夫妻感情破裂,可谁不知道谢家想攀惠安公主的高枝儿,所以将你娘抛弃了。” 第93章 挂了? 李宛兰也跟着道:“话虽如此,可谢家说要认你娘为义妹,将你娘风光大嫁,如此一来,没人骂谢家狼心狗肺,反倒夸赞谢家仁至义尽。” 谢曦和无所谓的摆摆手。 “名声好又如何,该死也得死。” 李宛兰与周小丫面面相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曦和不好细说,只能含糊其辞道:“我是说,我和娘挡了人家的道,不走就得死。” 闻言,两女赞同的颔首。 李宛兰叹气道:“哎,伯母这样,恐怕嫁不到显贵人家了。” 周小丫愤恨的攥紧拳头,打抱不平。 “谢家太狠了,放着伯母这般温婉知性的美人儿不要,非要去娶母老虎!不过惠安公主虽性情霸道狠辣,却对你爹情深意重,你爹也太幸福了吧” 谢曦和嗤笑一声。 幸福?应该是惠安公主太性福。 李宛兰的表情有些纠结,斟酌片刻,还是下定决心道。 “珠珠,我母族有一叔叔早年丧妻,年近不惑之年,虽然只是五品官,但他品行极佳,温文尔雅,家中只有亡妻留下的一儿一女,以及一伺候的侍妾。” 周小丫瞪大眼睛,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李宛兰却固执的摇摇头,继续道。 “珠珠,我知道叔叔与你爹云泥之别,但事到如今,我们得现实点。” “伯母虽风韵犹存,才华横溢,但到底出身不佳,而且又是二嫁之身,想要觅得不比你爹差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谢家既然放出话要将伯母嫁出去,那必定言出必行,与其让伯母盲嫁,何不嫁个知根知底的人,我叔叔虽不如你爹,但也是端方君子。” 说完,李宛兰不安的看向小姐妹,已经做好被骂一顿,甚至割袍断义的结局。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她哪里不知道珠珠心高自傲,且对伯母视如性命,旁人骂她几百句,她可能无动于衷。 可若敢诋毁董氏一句,她必将翻倍报复,不死不休。 谢曦和指尖摩擦着茶盏,神情晦暗莫名。 周小丫与李宛兰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喘,指尖嵌入掌心,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许久,谢曦和开了口。 “宛兰,你叔叔能同意,恐怕姨姨也出了不少力吧,我谢谢你。” 这态度,让两女都呆住了。 李宛兰愈发不安,握紧谢曦和的手,猛地将她紧紧抱住。 “珠珠,你别生气啊,你要打我要骂我都行,你别用这个语气和我说话,我害怕。” 周小丫也眼眶通红,将两人一起牢牢抱住,力道很大,生怕被挣脱一样。 “珠珠,你就当宛兰没说过这话,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们断交啊!” 两女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凄惨。 谢曦和脸色通红,被两人勒得喘不过气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拼尽全力使劲儿推搡。 两女愈发害怕恐惧,加大力量死死抱住,生怕她挣脱后就绝交了。 “珠珠,都是我的错,你把我当个屁放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就是,伯母貌若天仙,才高八斗,你叔叔哪里配得上伯母,这次好好道歉,下次别说了!” 回应她们的是,剧烈的拍打声,后来力道越来越弱,最后双手软趴趴的掉在半空。 老子英明一世,怎么死在你们两个蠢货手里…… 半天没有动静,两人方才察觉不对劲儿,连忙松开手。 只见谢曦和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身子软软的往后倒去,两人连忙扶住,吓得花容失色。 “珠珠!” “珠珠!” 两人使劲儿的摇,又硬生生的将鬼门关上的人给摇了回去。 谢曦和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半天后,沉闷灼热的胸口方才恢复了一点,然后又喝了一大杯茶水,有气无力的躺在贵妃椅上。 两女也发觉自己干的蠢事,手足无措,像是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着,表情尴尬而愧疚。 她们竟然差点把珠珠给憋死了…… 半晌后, 谢曦和终于恢复了过来,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们。 “多大的仇啊!老子是抢你们夫君了,还是掏你祖坟了,你们这样下死手!” 李宛兰挤出讨好的笑容,“我只是担心你要离开我,和我绝交……” 越说越羞愧,到了最后说不下去了。 泪眼婆娑的瞅着她,“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反正别绝交就行。” 周小丫求情道:“别啊,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啊!谁也不能缺!” 谢曦和没好气的白了周小丫一眼,“你还敢替别人求情?刚才就属你最用劲!” 周小丫讷讷的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李宛兰还抱着谢曦和的大腿道歉,泪水盈眶,眼底泛着红血丝,蓄满了恐惧害怕。 “珠珠,我错了,再也不给伯母介绍人了,我叔叔哪里配得上伯母!都是我乱点鸳鸯,你别生气了好吗?” 谢曦和狠狠的给她来了一个大逼斗。 “老子何时说你有错?何时要断交了?” 李宛兰眨眨眼,愣了愣道:“我叔叔年纪大,官位小,又有嫡亲子女,你哪里看得上。” 谢曦和磨了磨后槽牙。 “我是看不上,但没生气啊!” 李宛兰虽然不理解,但不影响她开心,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小姐妹。 “你的意思是,不会和我绝交是吗?” 谢曦和怒极,“绝交你妹儿!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养出来的小姐妹,现在绝交,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小丫擦了一把脸,乐呵呵的说道:“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也分开不了我们!” 李宛兰飞扑而上,将谢曦和死死压在身下,对着她的脸蛋儿亲了又亲。 “啊啊啊!滚开!压扁了!” “没事儿,我给你按摩按摩,就长大了~” “就是,还有丰胸膏药在,怕啥啊!” …… 三人嬉戏打闹,你摸摸,我亲亲,衣衫都被扯开了,薄衫下露出红艳艳的鸳鸯戏水肚兜。 “珠珠你好骚啊~” “滚!” 站在门口,正要敲门的镇北侯表情尴尬的收回手,吹着哨子,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敢看身侧那黑得能滴墨的俊脸。 第94章 守寡论言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本来他们在楼下包厢谈事,结果突然听到楼上撕心裂肺的呼喊,赶紧上楼,却听到这荤素不忌的对话。 这是他们两个冰清玉洁的男孩子能听的话嘛? 沈致渊攥紧拳头,冷冷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读书方可明理识礼,世家小姐如此不修篇幅,言行无状,也该和男子一样进学堂,学学规矩为何物!” 镇北侯心中默念,我的好继女,不是爹不救你哈,谁叫你撞枪口了呢。 “淮安等等我,刚才我们公事还没谈完呢,而且你都躲我好几天了,有些事只能当面谈啊。” 沈致渊脚步停顿,随后冷着脸又去了楼下的包间。 镇北侯一头雾水的跟上,搞不懂好好的兄弟怎么翻脸不认人了,而且对他避讳莫及的样子。 至于吗? 老子又不喜欢男人,躲个屁啊。 楼上的三人全然不知自己未来的悲惨结局,闹累了,横七竖八的躺着,全然不顾春光大泄。 李宛兰不死心的问道。 “珠珠,你真的不生气?你可别藏着心里记账,等到哪天突然爆发,我可招架不住。” 谢曦和白了她一眼。 “没生气,没生气!” 李宛兰还是不放心,“那你为什么不生气?以前我若敢说这些话,你恐怕能拿刀跟着我追。” 周小丫也满脸疑惑的盯着她。 谢曦和无语。 还有没有点信任了! “为了让你那叔叔同意,昌平王府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吧。” 李宛兰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 他爹确实付出不小的代价。 谢曦和继续道:“这人估计还是你们精挑细选很久,既然保证我娘衣食无忧,又能安稳过完一生的最佳夫婿了。” 李宛兰张了张嘴,想要点头,却又不好认可。 毕竟伯母的前夫是镇国将军府的嫡三子,文武双全,身份尊贵,而且长相俊美无双,年纪轻轻便是三品大官。 “珠珠,我并非觉得伯母,甚至我认为伯母除了出身,比京城大多数的名门贵妇好无数倍。” “可,人得现实点。” “世家名门注重的身份,才华美貌品行都是其次,伯母二嫁,叔叔真的是不错的选择。” “你懂了吗?” 谢曦和语气平和道:“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叔叔若不是看着王府面子上,根本不会同意娶娘,别说你叔叔,就算是八九品的芝麻小官,都不愿意娶二嫁商女。” 重生一世,谢曦和早就意识到商户在封建王朝的低贱地位,哪怕是种庄稼的贫民也比商户高人一等。 士农工商,可不是妄言。 两女面面相觑,有些不相信这话是从珠珠嘴巴里说出来的。 毕竟之前珠珠还想让高高在上的沈太傅,八抬大轿的娶伯母为妻。 可她们并不知道,谢曦和虽觉得亲娘天下第一好,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让沈太傅娶娘为妻,是用天下人的粮食利益作为交换的。 有如此筹码,别说是娘,就算让皇帝娶乞丐为皇后,他都不会拒绝。 李宛兰小心翼翼的问道:“珠珠,那你这是答应了?” 谢曦和干脆的拒绝了。 “不要!” “??”李宛兰。 谢曦和嘴角扬起,杏眸中星辰闪耀,望着两女,一字一句的灌输自己的思想。 “你叔叔早年丧妻,多年未曾迎娶继室,一心养育子女,房中只有一名侍妾,说明是个品行极佳,不重私欲的谦谦君子,而且,有子女傍身,以后娘也有人养老送终。” “可那又如何,与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如寡居逍遥自在,何况有我在,我娘必将荣华终老。” 李宛兰皱紧眉心,刚欲开口反驳,就见谢曦和笑着打断。 “我知你想说,成亲生子方是女子的归宿,有丈夫陪伴,有子女依靠,才是幸福圆满的人生。” “可我却不这么想,无爱的婚姻如同坟墓,孝顺公婆,伺候丈夫,照顾子女,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如同菟丝花攀附大树,如同浮萍随波逐流,失去自我。” “那不如孤寡一生,逍遥快活的好。” 这话,让两人瞠目结舌,大开眼界。 想要反驳,想要以礼法世俗去训斥,可事实如此,成亲后的女子往往不如单身时快乐自在。 李宛兰咽了咽口水,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成亲了?” 周小丫想了想,如果她回家复述这段话,可能会被她爹打死,不由得脸色惨白。 “珠珠,世人愚昧迂腐,可这是生存的规则,你若不嫁人,会被千夫所指。” 谢曦和轻描淡写的说道。 “新婚夜守寡,不就没问题了~”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两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异类。 可过了一会儿。 两人开始叽叽喳喳的低声议论,似乎在想此事的可行性。 要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物以类聚,能与谢曦和做朋友的人,能是什么善男信女,就算没她这么惊世骇俗,那也绝对不是善茬。 “珠珠,想法不错,可实施起来太难了。” “我们的身份不低,爹娘绝对不会将我们低嫁,若是高嫁,想谋害亲夫哪有那么容易。” “对啊,而且无缘无故的,岂能将人杀了。” …… 两女议论纷纷。 谢曦和摩擦着下巴,小手一摊。 “我与周安谦是仇人,杀了也当是为民除害了。” “你们吧,若是婚后夫君对你们不错,就将就着过吧,若是对你们不好,找个法子去父留子,也是不错的选择,或者和离逍遥。” “这个吧,还是得随机应变。” “反正别恪守妇德,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行。” 两女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拱手致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谢曦和没好气的白了她们一眼,嫌弃极了。 “你们读个屁的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李宛兰不干了,挽起袖子扯着嗓子吼道。 “还不是你,我们读书时,你非要拉我们去爬树摸鱼,若不是你,能气走那么多个夫子。” 周小丫讷讷的摸了摸鼻子,摆手道。 “行了,说得你多爱学习的一样,月考的时候每次都抄珠珠的卷子。” 李宛兰尴尬了。 三女面面相觑,脸颊绯红颇为尴尬,京城传言她们三个嚣张跋扈,粗鄙无知真不是妄言啊。 第95章 再逛青楼 周小丫率先打破僵局。 “今天高兴,我们去哪儿潇洒一下?” 听到这熟悉的话,谢曦和猛地想起沈太傅抓奸的时候,罪魁祸首的周小丫毫不犹豫将她卖了。 “都晚上了,除了青楼能去哪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李宛兰举了举手,“我和母妃说,我今晚去谢家过夜,母妃答应了,说她现在不方便过来,让我好好开导一下伯母。” 周小丫嘿嘿一笑,“我也是。” 谢曦和眼皮子跳了跳,挑眉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咋的?早就准备好夜不归宿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闪烁着光芒,摩拳擦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嘿嘿嘿嘿。” 谢曦和笑了,笑得跟公鹅叫声。 “要说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呢,我出门前也和娘说了,去你们家里住~” “默契啊,姐妹!” 三人击掌为盟, 房间里传来桀桀桀的怪笑声。 然后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学聪明了,乔装打扮,命小二租了一个普通的马车,直奔明月楼。 清风楼的二楼包间处。 沈致渊面无表情的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手中的茶盏被捏得咯吱作响,浑身寒气飕飕的往外冒。 镇北侯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们都回家了,你气也该消了吧。” 沈致渊声音冰冷刺骨,像是要杀人一样。 “找个由头把明月楼端了。” 镇北侯一愣,“虽说目前城防司归我管,可明月楼又没招你,你好端端的将青楼端了作何?” 沈致渊回头,漆黑深邃的眸燃烧着熊熊烈火,眼神锋利如刀剑,下颚紧绷,咬牙切齿,像是要吃人一样。 “回家需要乔装打扮?需要更换马车?而且那是回家的方向吗?” 镇北侯从窗子边探出脑袋,顺着离去街道方向看去,只见黑夜中,两座青楼在黑暗中灯火通明,如同指明方向的烛火。 嘴角一抽。 “上次才收拾了她们,她们应该不敢了吧,而且不一定是明月楼啊,忘忧阁的美人儿也挺多的,也许她们就是单纯去喝酒聊天呢。” “毕竟刚卖了亲爹,庆祝一下也是可以理解……” 声音越说越小。 在沈致渊杀气腾腾的注视下,镇北侯挤出一个笑容,识趣的改口。 “哎呀,管他是不是,明月楼让人乐不思蜀,失去斗志,这便是罪大恶极!” “我马上去叫人!” 说罢,忙不迭的跑了。 小二看着快马加鞭匆匆离去的镇北侯,莫名有些不安,沈太傅还没走呢,不会那么巧吧,主子逛花楼又被抓现行了? 招了招手。 一打杂的小步跑了过来,“李哥,啥事?” 小二在他耳畔小声吩咐几句,打杂的表情怪异,然后丢下手中的脏帕子就往外面跑去, 可刚到门口,身后便传来冷冽如冰的声音。 “想通风报信?” 两人回头就看到从楼梯口的男人。 一袭青衣,白玉冠束发,矜贵高冷,似是高不可攀的神明,此时清隽雅致的脸冷如寒霜,眼底凝聚着惊天骇浪,似是暴雨将来的黑暗压抑。 小二稳住心神冲打杂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跑,可打杂的显然胆子没那么大,直接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废物东西! 小二心底怒骂,嘴上恭敬道:“太傅大人在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明儿的食材缺了一样,小的叫他去商铺取回来呢。” 男人没有反驳,也没有揭穿,只是冷冷评价一句。 “胆子不小。” 短短四字,让小二额头冷汗直冒,心底的那根弦彻底被绷断了。 扑通, 跪在地上,惨白着脸不敢求饶。 打杂的偷偷瞥了一眼,不屑的瘪扁嘴。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沈致渊抬步下来,坐在大厅的板凳上,指尖轻敲桌面,不疾不徐,却如同重锤敲打在心头。 不一会儿, 盔甲撞击声由远而近,伴随着骏马嘶鸣声。 沈致渊方才起身往外走去。 等到人走后,两人瘫软在地上,后背全被冷汗打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李哥,我还要去报信吗?” “去个屁啊!” 明月楼的三人全然不知接下来的厄运。 她们三人身着男装,没有惊动老鸨,也没去顶楼专用的包间,毕竟上次被抓奸在房,实在吓破了她们的胆。 这次为防止意外,她们伪装成普通贵公子,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混迹在一楼的大厅里。 夜幕低垂, 青楼灯火辉煌, 笙歌缭绕, 宛如人间仙境, 男男女女们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纵情声乐,红烛摇曳, 欢声笑语中透露着暧昧淫秽。 谢曦和大手笔,直接高价包了最好的位置,又叫了九名男侍在旁伺候着。 一个喂酒,一个喂水果瓜子,一个按摩。 那叫一个爽啊。 引得周围身价不显的男人们羡慕不已,尤其是窥见那三张年轻稚嫩的面孔,再看看人家华贵的衣衫,更怨恨自己没有投个好胎。 “公子,来,张嘴~” 谢曦和勾唇一笑,挑起男侍的下巴,暧昧道:“用嘴巴喂我如何?” 男侍红着脸抛了一个媚眼。 “老鸨不准,我们卖艺不卖身的~” “公子若是喜欢奴,奴可以去包厢服务您,包厢私密性极好,我们做什么也没人干预~” 一听包厢二字,别说谢曦和,连旁边的两女也急忙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到时候被抓,逃都逃不了。 这里地方宽阔,出口众多,哪怕恰巧遇到熟人,也能混迹人群逃出去,沈太傅再厉害,总不能将所有人都抓了,将明月楼封了吧。 李宛兰凝声道:“我们就在这里看!” 周小丫使劲儿点头,“我们就喜欢热闹!” 谢曦和大手一挥,“对!我们就在大厅看!” 男侍们面面相觑,有些摸不到头脑,虽说包厢要贵一些,可这三位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缺钱的主儿啊。 不过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公子,来,尝尝西瓜甜不甜?” “公子,奴帮你按摩按摩腿,走了这么远,一定累坏了吧~” “公子,奴的腰好痒,你摸摸是不是有虫钻进去了,劳烦公子帮帮奴~” 三人对视嘿嘿一笑,眼神炙热露骨,比饿狼看着肥鸡还垂涎欲滴。 第96章 与未来继母一起玩 “来,爷帮你好好抓虫!” 说着,谢曦和的手便伸向男侍敞开的衣襟中,抚摸到那细腻娇柔的腰肢,不由得嫌弃的扁嘴,随即抽回手。 太柔太嫩。 男人嘛,还是得阳刚一点。 就比如她沈爹,长得美,但身材好啊,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刚劲有力,不用摸,都能感受到那爆发的荷尔蒙。 哪天让老鸨改进一下,来这里的男人,不全是上面那个,也许就有人喜欢当下面那个呢。 就比如他爹。 谢曦和没看上,不代表其他两人没看上。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雏鸡,上次虽然都是极品,但能看不能摸,这次虽然差了些,但是能上手啊! 可到底是名门世家的小姐,学的是三从四德,读的是四书五经,有些放不开手,仅仅摸了一把,就羞红了脸,别说摸了,看都不敢看了。 只敢冲高台上的花魁,嘴上占几句便宜。 “脱啊,脱一件老子给你一百两银子!” “清扬公子真美啊,也不知道腹肌有几块~” “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 新捧的花魁在高台上歌舞,就属她们三个丢的银子最多,呼声最高。 引得不少人侧目。 三楼围栏处,正站着一美艳高贵的女子,她手中摇晃着酒杯,脸颊绯红眼神迷离,身侧还跪着两名美貌年轻的男侍。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学着大人逛什么青楼,她们知道男人怎么玩吗?” 冲男侍吩咐道:“去把那三人给我叫上来。” 得到消息,三人脸都吓白了。 艹。 运气没那么差啊,刚来就被抓现行了。 三人心中默默祈祷,可以是熟人,可以是长辈同窗,但千万千万别是沈太傅啊! 哆哆嗦嗦的往楼上看去,便看到惠安公主冲她们遥遥举杯。 悬着的心彻底放飞自我了。 知己啊! 谢曦和乐呵一笑,带着小姐妹往三楼狂奔而去。 进了包厢,里面零零散散伺候着十几个男侍,一个个貌美如花,都是男侍中的极品,而且不同于刚才的软嫩,这些更加阳刚。 显然更适合女子一些。 “殿下~” 三人福身行礼。 男侍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虽然诧异面前的三个公子哥竟是女子,但都规矩的未曾表现出异样。 “坐吧。” 惠安公主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衣衫不整,眉眼间满足愉悦,额头的碎发有些湿润,空气萦绕着丝丝缕缕情事后的腥甜味。 两女耸了耸鼻子,只觉得难闻。 谢曦和却是惊呼牛逼。 渣爹头顶青青大草原,何愁不当牛做马的养野种。 “姑姑,你怎么在这里?” 李宛兰很是好奇。 虽然对姑姑伤害珠珠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但到底是疼爱自己多年的姑姑,她还是冷不下脸。 何况她知晓姑姑也许会成为珠珠的继母,为了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会使脸色。 周小丫却瘪嘴坐在一旁,不想说话。 珠珠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 谢曦和却直接凑到惠安公主的身侧,挽起她的手臂,笑盈盈的问道。 “殿下,可还满意?” 惠安公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宫倒是满意,就是不知道你爹满意吗?” 谢曦和笑了,“出嫁随妇,殿下满意就行了。” 惠安公主畅笑出声,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大手一挥,很是霸气道。 “今儿本宫开心,想要什么自己点,本宫掏钱!” 谢曦和双眼发光。 谁会嫌钱多啊,虽说继母的钱就是她的钱,但也得等到继母死了,才能收到遗产啊。 早一天拿到不好吗? “把新来的几个花魁都叫来!” 闻言,惠安公主有些不开心道:“今日花魁都休息了,唯一一个花魁也在台上表演,本宫也没法破坏规矩。” 谢曦和却冲男侍招手道:“去和老鸨说,谢家三小姐要的人。” 男侍狐疑,但还是乖顺的走了。 惠安公主冷哼一声,“你们谢家比皇族还有面子。” 谢曦和笑了笑没解释。 毕竟能抹黑谢家,她巴不得呢。 过了一会儿,三名风姿卓越的男子走了进来,后面的老鸨偷偷窥视一眼,便离开了。 亲自守在大门口。 他娘的,主子好不容易来逛一次青楼,再让主子被抓奸在房,岂不是他的无能! 包厢里。 新来的花魁不认识谢曦和,都围绕在惠安公主身侧伺候,搂腰的,献吻的,按摩的,引得三女馋得流口水。 “你们还年轻等得起,本宫都老了,就让本宫先享受吧。” 谢曦和努努嘴,两女明白意思。 “那姑姑你慢慢忙,我们下去玩一会儿。” 惠安公主抽空探出脑袋,不悦道:“走什么走,就在这里玩!” 李宛兰不敢说,推了小姐妹一下。 谢曦和瞪了她一眼,还是站出来解释道:“我怕被人堵门出不去。” 惠安公主愣住了,随后大笑道。 “想啥呢,天底下谁敢堵本宫的门!” “沈太傅。” “??”惠安公主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道:“你说谁?”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谢曦和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直言不讳道:“上次我们来玩,被沈太傅镇北侯堵门了。” 话落。 内室一片寂静,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惠安公主干咳一声。 “咳咳,你们下去玩吧,记本宫账上。” 镇北侯还好说,可小师弟……咦,别想了,晦气! 三人行礼,然后忙不迭的跑了,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纵情声色,许是被惠安公主刺激到了,行为更加无状。 一瓶又一瓶的酒灌下去,双眼迷离,都走不动道了,偏偏嘴上还不肯罢休。 “乖乖~来,给爷亲一个~” “哎呀,不要嘛。” 谢曦和也不嫌弃软嫩了,双手直接摸上了男侍的腰,一扬手,将本就衣衫褴褛的外衫扯去,露出白净幼瘦的上身。 在场人发出阵阵嘘声。 “乖,冷吗?到爷的怀里来,爷给你好好暖暖~” 谢曦和轻轻用劲儿,男侍顺势而为跌坐在她的怀中,手臂揽住她的脖子,呼吸交缠,不过是一根手指的距离。 哪怕司空见惯的男侍,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 第97章 来捉人了 谢曦和挑眉,抬起男侍的下巴,指腹摩擦着唇瓣,将那本就嫣红的唇揉得湿润滴血,男侍羞涩的侧目,不敢直视那双熠熠生辉的眸。 “公子年纪不大,倒是挺会玩的啊。” 众人发出赞叹。 “乖~让爷亲一个~” 这一次,男侍没有拒绝,甚至主动翘起来嘴唇。 哪怕老鸨责罚他不守规矩,他也认了。如此美娇娘,谁能抵挡诱惑。 “亲一个,亲一个!” 众人起哄。 正当谢曦和欺身而上的时候,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结实的黄花梨大门就这样轰然倒塌,大厅内的场景一览无余。 谢曦和怒了,拍桌而起。 “艹,谁啊,敢在明月楼闹事!” 然后吧,站起身的她,一眼就看到门口处如同崖岸松柏的男人。 她也不想看见啊,奈何他太鹤立鸡群,明明门口黑黢黢的,屋内灯火通明,可男人仅仅站在那里,便将璀璨万物贬得暗淡无光。 当然, 她也清晰地看到,那盛怒阴沉的脸,深邃沉寂的眸冰冷刺骨,薄唇抿成直线,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全身僵直,每一动作都在诉说他已经忍耐克制到极限。 那熟悉的支配感又支棱起来。 “沈太傅?” 有认识的人惊呼出声。 周小丫与李宛兰的酒意被这三字彻底吓醒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珠,珠珠,该怎么办?”李宛兰哆嗦着道。 谢曦和咬牙,“按照原计划,跑啊!” 说完,三人丢开身侧的男侍拔腿就跑,娇嫩如花的男侍摔倒在地也顾不得,飞快挤进人群中,兵分三路直冲后门侧门。 沈致渊被气笑了, 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寒气飕飕往外冒,吓得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都在猜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惹到这尊佛,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从未看见沈太傅如此失态过。 此时,镇北侯拎着老鸨走进来。 “狗东西,还想通风报信,我看你脑袋不想要了。” 老鸨嗓音干涩,艰难道:“不知太傅大人还有镇北侯大驾光临,是有何事?明月楼未曾违规,就算是大人也不能无故欺压百姓吧。” 镇北侯冷冷一笑,“有人举报你们聚众淫秽,本侯特此敕令停业整改!所有人不准动!” 众人嘴角抽搐。 大哥我们逛的是青楼啊,不聚众乱来还叫青楼吗?而且明月楼是出了名的干净啊,想收拾人家就明说,非要找这么一个破理由。 可再怎么不满,他们也不敢闹腾,顶头上司在这里呢。 老鸨也不吭声了,他总算发现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沈太傅明显拿他们出气呢。 这边。 谢曦和直冲侧门,眼看着门越来越近,她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老子出了这门,就打死不承认,你能拿我咋的!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只要没证据,老子就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儿! 嘭。 侧门打开。 自由在前,谢曦和脸上的喜色却凝固了,唇瓣哆嗦,全身僵硬。 数百名身穿盔甲手握刀剑的士兵,将明月楼围困三圈,严防死守,别说是人,哪怕只苍蝇飞过,都得挨上一刀。 一名士兵发现动静,锐利的眸猛地看过来。 嘭! 行为快过脑子,大门被她重重的关上,快速插上门栓。 谢曦和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眼泪哗哗往下掉。 沈爹啊,至于吗?至于吗!!! 你到底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抄家灭族的啊…… “珠珠,珠珠!” 此时,周小丫与李宛兰也惨白着脸跑了过来,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的掌心膝盖,爬起来就跑。 “你这边也封了?怎么办?怎么办?上次我爹都打了我二十手板子,这次还不得弄死我!” “珠珠,救命啊,我父王上次便说了,我若再敢逛青楼,他必将我除族!” …… 两人叽叽喳喳的哭喊着,一个个花容失色,眼泪汪汪。 “走!找殿下!” 两人眼前一亮,迸发出强烈的希冀。 虽然惠安公主也没那么可靠,但是最后的希望啊,事到如今,她们只能期盼沈太傅不敢抓公主的奸! 跑到一半,李宛兰突然停住了。 “可楼道在大厅那里,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谢曦和摆摆手,幸好老子有先见之明,给每一个被抓奸的人留了一条生路。 “包厢的后窗外都有绳索梯子。” “走!” 三人说走就走,飞快的来到墙角处,看着笔直高耸的楼,还有那麻绳编织的梯子,她们浑身都在哆嗦。 “走啊,摔死也比死在沈太傅手里强啊!” 周小丫是真的被吓破了胆,首当其冲攀附上了梯子,哪怕双腿都在打哆嗦,还是咬牙爬了上去。 李宛兰想起沈太傅似笑非笑的面容,也打了一个哆嗦,不用谢曦和催促,爬得老快了。 谢曦和也随后跟上。 当她们爬进窗户后,三人都呆住了,屋内空荡荡的,整洁干净,像是没人来过。 若不是她们刚好从后窗翻进来,恐怕还真的发现不了高贵的惠安公主,正惨白着脸躲在柜子后面的角落里。 四人面面相觑,尴尬在室内流淌。 李宛兰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姑姑。” 惠安公主嘴角抽搐,费劲儿的挤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意图恢复往日的尊严,可灰尘仆仆的脸,头发上的蜘蛛网,再怎么也威武不起来。 “咳咳,首饰掉里面去了,本宫去捡一下。” “……”三女。 骗鬼呢。 谢曦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随后两女也跟着下跪,压低声音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殿下,救命啊!” “若是被沈太傅抓住,我们都完了啊!声败名裂就罢了,会被家里人打死的啊!临死前,还要挨沈太傅的眼刀子!生不如死啊!” “您是公主,拿出嫡长公主的气势,谁敢以下犯上,您就一鞭子抽死他们!” “我们只能靠您了啊!” 惠安公主嘴巴张了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到了最后还是绷不住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本宫也怕啊!” 此话一出,四人抱头痛哭,嗷嗷嗷的大哭起来,像是被饱受地主欺压的奴隶,抱团取暖。 第98章 我都可以~ 没哭一会儿,就听到楼下士兵搜房的声音。 她们对视一眼,脸色更白了,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曦和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挥。 “没完!今儿来的客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老子就不信他能一个个仔细检查!” 在众人一头雾水中,她猛地打开了衣柜,翻出四件男侍的衣衫,丢给三人。 “穿上!” 三人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害羞,快速脱光光,然后穿上男侍衣衫,又挽了同款的发髻。 “行吗?” 惠安公主不安问道。 谢曦和看着俏脸粉嫩白皙的三人,微微摇头,又去墙角摸了一把灰,将人脸蛋摸黑,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女人味。 “下楼!” “啊?” “下去浑水摸鱼啊!” 众人回过神来,然后打开房门,趁着士兵还没有搜查到上面,混迹在男侍中一起下楼蹲在角落里。 到了大厅后,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男侍们都被单独隔离在一旁,客人们则是在另一侧,被挨个检查。 三人悄悄竖起大拇指。 谢曦和得意一笑,也不看看她是谁,老子天下第一聪明。 沈致渊身姿挺拔端坐大厅,指尖又开始敲击桌面,不轻不重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心脏,桌上的茶水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换了一盏又一盏。 随着时间逝去,沈致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得能滴墨水。 镇北侯接到士兵禀告,皱紧眉头,冲沈致渊微不可闻的摇头。 咔嚓。 茶盏被捏碎。 “太傅!”镇北侯惊呼。 所有人瞳孔紧缩,恐惧的吞咽口水。 沈致渊垂眸,看见破碎的杯盏将掌心刺破,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 十指连心,他依旧面无表情。 镇北侯急了,“你是文臣,岂能伤了手。” “无碍。” 沈致渊缓缓起身,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滴答滴答,在嘈杂喧闹的环境,却清晰的传到谢曦和耳中。 她咬紧唇瓣,心脏莫名的难受。 镇北侯低声骂一句,命老鸨取来绑带,然后强行将伤口包扎好。 “全部搜查了一遍,连地窖都查了,就差掘地三尺了,确实没人,你是不是误会了,她们都是孩子,上次也是好奇,岂敢明知故犯。” “她若不敢,就不是她了。” 沈致渊冷冽如冰的眸环视一周,所有人恐惧的垂首,瑟瑟发抖。 抬步在人群中走动,不只是客人,还有男侍,锐利如刀剑的眼神挨个扫视。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谢曦和四人脑袋垂得更低了,心跳如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青色的衣角从眼前走过。 几人皆是吐出一口浊气,真好,又活了一天~ 可下一秒,男人折回,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谢曦和呆住了。 艹,老子的脑袋是长得与众不同吗?都是同样的后脑勺,凭什么你不看其他人的,就盯着老子看! 芒刺在背,冷汗浸湿了后背。 “抬头。” 冰冷刺骨的声音压抑着滔天怒火,短短两字,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杀气腾腾。 谢曦和眼珠子一转,飞扑而上,一把抱住男人的大长腿,将脑袋埋进双腿之间,捏着嗓音,矫揉造作。 “太傅大人,是需要奴伺候吗?什么姿势,奴都可以哦~” ps:想象不出,一律按照爱吃桃桃的声音代入。 这声音一出,在场人都是冒起了鸡皮疙瘩,干呕几声,看向老鸨的声音带着怀疑,你他娘哪里找来的极品。 老鸨陷入自我怀疑。 镇北侯也恶寒不已,嫌弃恐惧的后退几步,那眼神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 就连三女也默不作声的往旁边挪动。 唯独沈致渊额头青筋暴跳,怒极反笑,修长如竹的手指掐住她的后脖颈,因愤怒而微凉的手,触及肌肤,瞬间寒毛直竖。 俯身,在耳畔低语。 “什么姿势都行?” 如同被捏住命脉的猫儿,她全身猛地僵硬住了,不敢置信的抬头,便撞进那似笑非笑的眸。 忙不迭的垂头,连大腿也不敢抱了。 男人冷笑出声,转而拎起她的衣领,连拖带拽往大门口走去。 “救我啊!” 谢曦和声嘶力竭的呼唤,企图唤醒三人的良心。 岂料惠安公主三人头也不抬的装死,甚至在人走后,还狠狠松了一口气,眼底满是庆幸之色。 死道友不死贫道,珠珠,一路走好,我们会给你上香的。 可下一秒,清冷淡漠的声音响彻云霄。 “将另外三名同伙带回去严加审查!” 镇北侯愣住了,三名?哪来的三名,不是两名吗?还有谁? 他蹲下看向三人,剑鞘挑起第一人的下巴。 “周家的,呵呵。” 周小丫脸色惨白,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挑起第二人的下巴。 “李家的,不错。” 李宛兰脸颊涨红,眼神躲闪,不敢吭声。 轮到第三人,她脑袋压住剑鞘,镇北侯竟然没能轻而易举的挑起,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 要知道他当年能被老镇北侯收为养子,全靠与生俱来的巨力。 “本侯倒是想看看你是何人?” 加大力量,倒是下巴敌不过手臂,第三人的脸被硬生生的抬起,下巴被磨得青紫,灰头土脸,可镇北侯一眼便认出此人。 嘴角抽搐,眼神那叫一个敬佩。 竖起大拇指。 “牛逼。” 向来霸道自傲的惠安公主,眸光闪烁,耳垂红得滴血,恼羞成怒猛地站起来,却被镇北侯一把按了回去。 “贺……” 刚欲训斥,就被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了回去。 “闭嘴!” 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敢闹腾。你现在可是对谢家三爷一往情深的嫡长公主,若是曝光你逛青楼找男侍,多年谋划岂不是白费了! 惠安公主也回过神来,憋屈的闭了嘴。 “来人,将这三名同伙抓进大牢严加审查,务必查出是谁指使!” 士兵上前,押着三人就走了。 镇北侯看着乱作一团的明月楼,扬声道:“明月楼窝藏罪犯罪不容赦,即日起,封楼整改!” 未曾提解封时间,摆明不会让他们再营业了。 男侍们一个个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老鸨倒也还算冷静。 没抓人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让主子给他们换个地盘继续嗨皮就是。 客人们却像是死了爹娘一样,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了。 第99章 鬼啊 谢曦和身为囚犯却被拎上了马车,如此不符合规矩的一幕,士兵们却眼观鼻鼻观心,主打的就是一个眼瞎心盲。 进了马车,她就找了一个角落蹲着,将脑袋埋进双膝,开始装死。 沈致渊双眼紧闭,胸膛剧烈起伏,若不是粗重的呼吸声,飕飕直冒的寒气,都看不出他波涛汹涌的情绪。 一路上,谁也没开口。 “到了。” 车夫提醒道。 如释重负,谢曦和拔腿就跑,飞一般的直冲大门,边跑边呼喊。 “大人,再……”见。 见字没出口,她整个人呆住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 这哪里是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分明是太傅府…… 车夫躬身行礼。 “大人,属下先回去了。” “嗯。” 车夫驾着马车驶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马蹄嘚嘚嘚声音也渐行渐远。 空荡荡的街道只剩下两人。 谢曦和吞咽唾沫星子,艰难道:“大人,时辰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就不劳烦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男人冰冷的眸睨着她。 “你自己进去,还是我请你进去。” 谢曦和挤出笑容,“您先请,我马上来。” 话虽是如此,可脚却往右转,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沈致渊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就这样盯着她。 后路被截断。 谢曦和苦着脸敲响了大门,沈伯很快打开门。 “谁啊?咦,谢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装扮?” 谢曦和扯了扯嘴角,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伯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大人,迟疑道:“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亲眼目睹谢曦和进去,沈致渊方才抬步进去,亲手关好门。 “沈伯,劳烦多烧点水。” 沈伯看着灰头土脸的谢小姐,也明白过来,快步往厨房走去。 男人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沿着竹林小道往卧室走去,察觉身后女子未曾跟上,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消失在黑夜中。 “你且试试。” “试试就逝世!” 嘴上硬气,可扒拉门栓的手却久久没了动作。 要不?还是别逃了吧,不过留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直接逃了,死得有尊严些。 跳河? 嗯,人死后会发胀发白,跟个老母猪一样,不行太丑了。 上吊? 咦,也不行,舌头伸出,能吓死个人。 喝毒药? 穿肠烂肚,痛得撕心裂肺,好几个时辰才能死。这个太遭罪了。 …… 自己年纪轻轻,花容月貌,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要死也得看着娘改嫁,亲爹娶母老虎,不然也死不瞑目啊。 对对对,不是她舍不得死,只是心愿未了! 还有沈爹都气得受伤了,她不能忘恩负义的! 愉快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正准备穿过竹林去找人。 可眼前一幕,让她忍不住的倒退,整个人紧贴在大门上。 漆黑的竹林随风摇晃,像是恶魔在向你招手,蜿蜒曲折的小道似是通往深渊,簌簌的风声吹过,惊起林子里的未知生物,发出怪异尖锐的叫声。 都说,建国之后动物不准成精。 可他娘,现在还是封建社会啊,鬼知道有没有什么孤魂野鬼的索命,毕竟她的穿越重生已经打破了玄学了。 扑簌扑簌。 林子里再次发出异样声响。 谢曦和再也绷不住了,飞快的拔出门栓,就要夺门而逃,身后传来一声怒斥。 “你还敢逃?!” 冷冽如冰的声音席卷着滔天怒火汹涌而来。 男人修长挺拔的身躯赫然出现,阴影中,男人看不清面容,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骨节捏得咯吱作响,那双泛红的眼像是要吃人一样。 “鬼啊!” 谢曦和拔腿就跑,一溜烟儿的消失在大门口。 天地间猛地寂静下来,似是感受到男人的盛怒,连风也不敢放肆,月亮躲进乌云,蛙鸣蟋蟀声都消失不见,空气都凝滞几分。 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抓回来。” 阴影中似是暗影闪过,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黑影便拎着谢曦和回来。 丢下人后,又消失不见。 阴影笼罩,谢曦和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心头,忍不住吞咽口水。 扬起头讨好一笑。 “大人,我认错了,不知道是您。” 沈致渊俯身,微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唇瓣摩擦,不轻不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你这张嘴何时能说真话?”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谢曦和心尖一颤,欲哭无泪,难道就这是狼来了的故事,这次她真没撒谎啊。 男人蹙眉。 “真怕了?” 谢曦和疯狂点头,哭嚎道:“大人,我有钱,我养你啊,你把这竹子都砍了好不好?” 男人身躯陡然一僵,咬牙切齿道:“闭嘴!”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你不必为我着想,别说是养你,就算养大周,我都养的起。” 这一刻,沈致渊引以为傲的克制忍耐,彻底破功了。 拳头攥紧又放松,来回无数次,还是没压住爆发的火山,气得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 他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只是静静地取下腰带,直接缠在女子的嘴巴上,以行动让她彻底闭嘴。 “呜呜呜。” 谢曦和目瞪口呆,这粗暴的行为是光风霁月的沈太傅所为吗?怕不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 沈致渊攥住她的手,便往林子里走去。 谢曦和更害怕了。 艹,这是要将我带进洞穴里吃干抹净吗? 极力挣扎。 沈致渊沉着脸,将她揽腰抱起,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不得动弹。 “再闹,我把你丢在这里。” 谢曦和瞬间乖巧了,动也不动,如同死尸一样直挺着。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方才压下心底的躁意。 美人在怀,肌肤相贴,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可两人硬是没有半分的旖旎暧昧。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沈致渊直接将人丢进卧室里,谢曦和睁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自己上次留下的衣物,除了外衫,连贴身衣物都在。 红艳艳的肚兜格外明显。 艹。 谢曦和惨白的脸瞬间通红,咬紧唇瓣,才压住夺路而逃的羞怯。 第100章 原来是姐妹 “热水已经备好了。” 话落,女子依旧僵在原地,顺着目光看去,沈致渊一眼便看见那一抹艳红,清冷淡漠的脸也染上了几分尴尬。 干咳一声。 “你的婢女未来,有事叫我。” 说罢,转身关门出去。 啊啊啊啊啊! 谢曦和要疯了,在心底疯狂尖叫! 男人坐在房外院子的椅子上,端着茶盏的手都在颤抖,哆嗦了半天,才将冷茶送入口中。 凉意将心底的躁热浇灭,理智方才回笼。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瞳孔空洞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屋外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后,他方才起身离去。 谢曦和愤恨的坐在浴桶里,拍得水花四溅。 老子要胸有胸,要屁股就屁股,蜂腰翘臀,其他男人看见老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怎么到了沈太傅这里,就总是把她当小孩子对待! 那是赤色鸳鸯肚兜,不是三岁孩子穿的红肚兜! 啊啊啊啊啊啊! 沈致渊,你学识渊博,博览群书,难道不知道女人的贴身小衣与孩子肚兜不一样吗? 艹。 但凡你有个女人,就会…… 说到此处,谢曦和似是想到什么,整个人呆住了。 她竟然忘了,他不喜欢女人。 他娘的, 她以前虽知道同性恋会影响审美,但是没想到竟然能对女人视若无物!怪不得现代那么多姐妹相称,一起逛街购物的男闺蜜。 原来他不是把我当晚辈,是把我当姐妹啊…… 谢曦和嘴角抽搐,忍不住再次感叹一句。 这么美的男人,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狗男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谢曦和双手抱胸,警惕道:“谁啊?” 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是我,水冷了吗?” 谢曦和瞬间放松了,感受到微凉的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刚想爬起来,可刚才只顾着胡思乱想,忘记洗漱了。 便扬声道。 “水冷了。” “那我将热水放在门口,你自己……” 话未尽,就被打断。 “大人直接送进来便是。” 都是姐妹,害羞个毛线啊,就像是你会把太监当男人吗?宫里伺候娘娘沐浴更衣的太监比比皆是。 沈致渊怔愣住了,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他,此时表情怪异,显而易见的震惊。 “大人,快点拿进来,冷死我了。” 沈致渊迟疑片刻,还是推门进去,水汽上浮,屋内烟雾朦胧,可一眼便能看见浴桶上搭着白嫩藕臂,以及露出的半边浑圆。 刷。 男人猛地闭眼,红色从脖颈处快速涌上脸颊,耳垂更是红得滴血,身躯一颤,水桶颠簸,滚烫的热水荡出来浇在鞋子上。 脚背灼烧刺痛,却不如心底的躁热。 咚。 匆匆放下水桶,就要离去,就被谢曦和叫住。 “姐妹,咳,大人。” “水桶那么重,我提不起啊,而且水太烫了,我自己更换,很容易烫伤的啊。” 男人脚步停在半空,哪怕是背影也能看出其中的纠结挣扎。 谢曦和再加了一把火。 “好冷啊。” 最后一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最后的理智轰然倾塌。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可要反悔?” 声音磁性暗哑,透着凛冽威压。 谢曦和愣住了,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是换水吗?说得像是生死决定一样。 艹。 古代的姐妹与现代的就是不同,现代一起泡澡都没问题,古代要迂腐刻板多了。 “不后悔!” “快换水,我可不想着凉。” 沈致渊嘴角微勾,那张光风霁月刚正不阿的脸上,染上了一抹邪肆欲色。 脚步抬起,缓慢而坚定。 穿过浓雾,高大修长的身躯笼罩在浴桶前,侵略性极强的眼神似是能穿透泡沫,将春光一览无遗。 谢曦和莫名觉得恐慌。 男人轻启薄唇。 “起来吧,我换水。” 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好姐妹的谢曦和,此时却咽了咽口水,尤其望着男人那滚烫露骨的眼神,双腿都觉得发软。 “你,你拿条浴巾给我,好冷。” 沈致渊挑眉睨了一眼,随后去衣柜里翻找,随后拿来男式的贴身里衣,递了过去。 “没有浴巾。” 谢曦和咬牙接过,“你转过身去。” 沈致渊勾唇一笑,百媚一笑众生倾,六宫粉黛皆失色,谢曦和又开始泛起花痴。 “喜欢?” 男人俯身,放大的美颜鼻尖相撞。 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彼此,一个邪肆霸道,一个惶恐无措。 谢曦和刷的清醒过来。 “咳咳,大人快换水吧。” 说着,直接将衣服夺过,当作浴巾围绕在胸前,挡住了大部分的春光,却也露出精致的锁骨,还有纤细笔直的长腿。 抬步跨出浴桶,衣角荡起,春光乍现。 沈致渊眸色沉了沉,身躯陡然一僵,身下异样凸起,将热水倾泻而下,摸了摸水温了,然后便一声不吭的快步离去。 突然离去,让谢曦和愣住了。 看着男人僵硬别扭的背影,心底莫名升起一抹怪异。 咯吱,房门关闭。 谢曦和收回目光,摩擦着下巴。 难道见识到我的魅力,发现了女人的好,然后对女人也有反应了? 哇塞,那她岂不是功臣。 能让沈太傅改邪归正,生儿育女,这点优秀基因不多生几个,岂不是浪费人才。 若是她告诉皇帝,皇帝会给她额外奖赏吗? 半个时辰后,谢曦和才磨磨蹭蹭的走出来,浑身散发着皂角香,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胸前,将轻薄的衣物浸湿。 男人听到声音回首,放下手的书招手。 “过来坐。” “好哇~” 谢曦和愉快坐下,男人起身,拿起毛巾替她绞干头发,动作轻柔,姿势亲昵。 她先是一愣,随后闭眼享受起来。 迷迷糊糊中,耳畔响起男人的声音。 “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学渣睁眼,一脸无辜。 “四书五经都读了。” “是故君?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啊?” “后面是什么?” “忘了,其他的我肯定记得。” “妻?好合,如?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 “呃,呃……” 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沈致渊好整以暇的瞅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第101章 我心悦你 “给你启蒙的夫子出自哪里,我可认识?” 谢曦和挠挠头,“你说的是哪个?” 沈致渊沉默一瞬。 “你有多少个启蒙老师?” 谢曦和干咳一声,左顾右盼,装学渣这么多年,她都没觉得自卑过,可如今却不敢宣之于口。 男人轻敲桌面,声音不耐。 “说!” “呃,应该,大约,十几个吧 。” 沈致渊眼皮子跳了跳,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伯母也是才女,你怎么如此不学无术?” 谢曦和呆住了。 伯母? 这姐妹是非当不可吗? “大人,你是非喜欢男人不可吗?” 沈致渊咬牙切齿,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不知道怎么又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我不喜欢男人!” “咳咳,姐妹,我懂的,我懂的,你别生气嘛。” 说着,还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模样。 沈致渊一把攥住她的手,额头青筋直跳,厉声道:“谢曦和,再胡言乱语,我撕了你的嘴!” 谢曦和被吓了一跳,奋力挣脱,可男人的手如同钢铁一般纹丝不动,轻轻一拉,便跌坐在男人怀中。 感受身下异样之处,小脸刷的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像是颜色盘一样。 “你,你……” 指着男人说不出口话来。 沈致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贴,灼热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她心跳如雷,竟是惊得连挣扎都忘记了。 男人唇瓣摩擦着脖颈处。 如同羽毛轻轻扫过,浑身一激灵,娇躯陡然一软,软绵绵的倒在男人怀中。 “谢曦和,我说了,我不喜欢男人。” 谢曦和咽了咽口水,仰头看着男人,苦笑道:“姐妹,别强撑着证明自己,真爱无罪啊!” “谢曦和!” 沈致渊怒斥。 “这是你逼我的!” 随后,在她目瞪口呆中,俯身而下,一口咬住了粉嫩唇瓣,技法生疏稚嫩,仅凭借本能啃咬吞噬,恨不得将人生吞入腹。 谢曦和瞪大眼睛,瞳孔失去焦距。 男人惩罚性的使劲儿咬了一口,覆手阖上了她的眸,随即闭眼,尽情享受着自己的饕餮盛宴。 许久,男人才松开了她,餍足中又透着几分隐忍克制,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滚落。 “曦和,如此你可明白了?” 沙哑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欲色。 谢曦和呆呆的眨眨眼,根本不知天地为何物,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他指尖碾压红肿湿润的唇,缠绵眷恋。 一个呆了,一个痴了。 亲密无间,暧昧旖旎。 时间并没有过多久,男人的身躯越来越僵硬,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下颚紧绷,喉结滚了滚,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大人,镇北侯找您。” 闻言,男人似是如释重负,她抱入房中盖上被子,然后在她额头印上一吻,方才转身离去。 “曦和,早点休息。” 咯吱。 房门关上。 谢曦和方才如梦初醒。 抚摸着疼痛的唇瓣,方才惊觉刚才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沈太傅喜欢我? 艹,假的吧,怎么可能! 周安谦那等身份低贱的伪君子,都看不上她,高高在上的沈太傅怎么会喜欢她? 她粗鄙无知,不学无术,自私自利,心狠手辣……除了这张脸,她都找不出一个优点。 可他为什么亲她?还说那样似是而非的话? 谢曦和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迷迷糊糊挣扎到半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对了,她刚才好像听到镇北侯找他,再联想起,今日又被堵在明月楼的事情。 她们今天乔装打扮,根本没有惊动旁人,所以,若不是沈致渊又在逛青楼,怎么会那么巧就抓住她! 噌的一下坐起来,她破口大骂。 “艹。” “把老子当挡箭牌了?!” 话落。 谢曦和就觉得空气陡然凝滞,熟悉的支配感又冒了出来,她僵硬着侧目,就看到男人坐在桌前脸色铁青,手中的奏折被捏变形。 “挡箭牌?” “谢曦和,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男人抬步而来,捏住她的下巴,眼底蓄满了雷霆闪电。 谢曦和娇躯一颤,连忙摆手道:“没说什么啊,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沈致渊目光冷冷的盯着她,薄唇轻启。 “防你。” “啊?防我做什么?” “防你脑子灌水,胡思乱想,结果不出我所料!” 最后几字头着咬牙切齿味道。 谢曦和尴尬了,嘿嘿一笑装傻充愣。 沈致渊攥紧拳头,欺身而上。 “谢曦和,我是不是要提前洞房花烛夜,你才明白我不喜欢男人!” “我心悦……你!” 话落,男人冷峻的脸上覆上一抹薄红。 高岭之花的美男倾心告白,漆黑深邃的眸柔情蜜意,那般诚挚坚定。 谢曦和没有喜出望外,反倒尴尬一笑。 “要不你换个人选?我虽然是明月楼的主子,可以方便你……咳,但是,我只想当有权有钱的寡妇,比我适合的人选肯定还有。” “要不您老大发善心换一个目标?” 沈致渊怒极反笑,冷冽如冰的笑声从喉咙涌出,掐住她的下巴,整个人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吻上那令他又爱又恨的唇。 温热的唇瓣相贴。 谢曦和瞪大眼睛,本能总是快于语言。 只见咚的一声巨响。 沈致渊直接被她一脚踹到了床脚,右手捂肚,痛得脸都白了,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谢曦和恐惧的吞了吞口水,暗戳戳的往床下挪动,余光扫向门口蓄势待发。 生怕晚上一时半刻,自己小命不保。 “你对我无意?” 声音沙哑沉闷,似是疑惑,却像是在陈述。 谢曦和沉默。 沈致渊勾唇自嘲一笑,眼底的暖意尽数退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无波。 他缓步下床,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衫,拭去唇角的血迹,身姿挺拔,一如既往的高冷矜贵,似是井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咯吱, 房门打开。 夏日的晚风不冷,却吹尽了身上的温度,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仿佛心也缺了一块。 第102章 他悔了吗? 谢曦和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细细绵绵的痛,唇瓣被咬得血迹斑斑,指甲嵌入掌心。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悔了吗? 如此这般也好,明月与烂泥岂能同日而语…… 沈致渊,你喜欢的是那个为心怀天下,为百姓研习耕种,那个善良鲜活的女子。 可她不是真实的我,就如同这身皮囊,美得不可方物,可灵魂却阴暗丑陋。 你高洁如月,我卑贱如地沟里的老鼠,与你相识相知,皆是我的算计,如此岂配称爱…… “沈致渊,你好好当你的终极boss,我这个恶毒女配该继续我的宿命了……”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杏眸里清冷淡漠,不似往日癫狂狡黠,如同一潭死水。 抬步下床,往门外走去。 穿过阴森可怖的竹林,阴影里扑簌怪叫,时不时有什么东西窜出,她却闲庭信步,淡然无波。 死过两次的人,岂会怕鬼怪之说? 咔嚓。 门栓取下,大门敞开。 身后有道目光如影随形,她却没有回头,决绝而去,消失在黑夜中。 “主子。” 谢曦和抬眸,“走吧。” 马车嘚嘚驶去,并没有回镇国将军府,而是停在董府门口。 黎明破晓,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渐渐撕开了夜的帷幕,带来温暖和生机。 “珠珠?” 得到消息的董老爷匆匆来到正厅,便看到清尘绝艳的女子坐在椅子上品茗,女子回首,清冷无波的眸染上了些许暖色。 “外祖父~” 眉眼弯弯,嘴角含笑,眼底却不含一丝笑意。 慈爱温和的笑脸收敛了笑容,董老爷眉心紧皱,眼底满是担忧。 “珠珠,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不怕,告诉外祖父,谁敢欺负我家珠珠,外祖父跟他拼命!” 谢曦和笑着摇头,“没事儿。” 董老爷挥退仆人,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道:“可是谢家又搞了什么东西?” 谢曦和起身拉着他坐下,轻声道:“没有,今日过来只是有件喜事要告诉您。” “何事?” “娘要改嫁了。” 哐铛。 杯盏落地声传来。 两人回头就看到董老夫人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身后丫鬟手中托盘落地,茶盏摔了一地。 谢曦和快步上前,“外祖母,没事吧您?” 董老夫人猛地攥住她的手,老态龙钟,可力道不小,手腕瞬间红了。 “珠珠,你刚才说什么?!” 声音颤抖,因愤怒,慈爱温柔的脸庞显得狰狞。 董老爷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松手,珠珠的手都被你抓疼了。” 董老夫人回过神来,连忙松开,看清外孙女儿手腕的一圈红印,露出心疼愧疚之色。 可她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珠珠,你刚才说你娘要改嫁可是真的?” 话落,身后又传来几道惊呼。 “什么?小姑子要改嫁?” “娘,你胡说什么,谢三爷对妹妹情深意重,妹妹岂会改嫁!” “珠珠,你娘是不是做了对不起谢家的事?!” …… 接二连三的质问,句句都充斥着不满怒火。 谢曦和抬眸看向快步而来的男男女女,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福身行礼。 “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陵表哥,月表妹……” 董大爷摆手,沉声道:“行了,珠珠,你娘改嫁之事可是真的?” 众人皆是紧紧盯着她。 谢曦和坦然一笑,“是,爹娘已经和离。” 董大爷英俊的脸庞骤然阴沉,负手而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压制怒火,问道:“为何?” 可不还待谢曦和回答,他便已经控制不住的咆哮训斥。 “你可知董氏商行一直攀附谢家生存,董家上上下下数千口人全靠谢家吃饭,你娘说和离就和离,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她自小心高自傲,以商女身份嫁入镇国将军府还不知足,以往折腾不好好过日子就罢了,如今竟敢擅自和离!” “而且连和离这种大事都不与娘家商议,既然如此,她来通知我们做什么,我们全当没她这个妹妹!” …… 此话一出。 讨伐声接踵而来,哪怕董老爷再怎么呵斥,也拦不住正值壮年的子孙。 气得他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她是你们的妹妹啊,你们不关心她为何和离?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知道关心自己的利益!” 董二爷不悦道:“爹,你偏心也要有个度啊,我们全家这么多口人,难道还不如妹妹重要吗?” 董老爷气得打抖,却说不出话来。 董娇月哭着拉着董老夫人的手,因伤心愤怒而颤抖,身上的珠钗叮当作响。 “祖母,我马上就要议亲了,王家本就看在镇国将军府的份上才勉强同意,如今姑姑和离,你让我怎么办?” 董老夫人怜惜的拭去她的泪水,拐杖重重的在地上一杵,沉声道:“女子当从一而终,就算拼了这条老命,祖母也会让你姑姑求得谢家的谅解!” “祖母,慎言!” 角落里唯一未曾参与讨伐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一袭白衣温润如玉,桃花眼熠熠生辉,扬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表妹,可玩够了?” 众人回首看去,只见女子就站在那里,高贵雅致,杏眸平静无波,没有惶恐无措,甚至带着几分讽刺。 “陵表哥游学归来,增长了不少见识。” 董阳陵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笑了笑:“还是比不上表妹啊。” 董大爷瞥了一眼儿子,不耐道:“阳陵,你们在说什么?” 谢曦和没回答,只是看向神情哀恸的董老爷,轻声道:“外祖父,我给过他们机会了。” 董老爷叹了一口气,老当益壮的身躯微微佝偻,似是苍老了不少。 “阳陵,以后你便是董氏商行的当家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跳得最厉害的竟是董阳陵的亲爹,董大爷。 他愤愤不平道:“爹,子承父业,阳陵就算要成为当家人,也是在我之后,你岂能饶过我,将位置直接给他。” “而且他这么年轻,哪能挑得起这个担子!” 董二爷也站出来,毕竟位置给他哥,他还能多沾点光,可若是给侄儿,关系就隔代了。 “爹,阳陵这孩子天资聪颖,可到底还年轻,还是磨砺几年再说吧,若是你身子骨不行,可以交给我大哥嘛。” “这些年,不都是大哥帮你管事的吗?” 第103章 反目成仇 董老爷冷哼一声,“这几年,你大哥管的那几条行业,哪个不是亏损,你呢,整日拈花惹草,铺张浪费,若不是珠珠帮衬,董氏商行早就被你们败光了!” 闻言,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董大夫人嗤笑道:“这么说来,董氏商行靠的不是谢家,而是珠珠。想不到一个个大老爷们竟然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董老夫人杵了杵拐杖,不悦道:“老大媳妇儿,好好说话!” 谢曦和冷冷的瞥了一眼。 “你难道不知,董氏商行是我所有吗?”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连董老夫人也猛地回头看向扶持相伴多年的夫君,唯独董老爷只是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十年前,董氏商行被谢家打压,差点家破人亡,是我给外祖父出的主意,让董氏起死回生,董氏从籍籍无名的小商行,变成如今富可敌国的规模。” “你们不会以为是靠自己吧?” 董大爷蹭一下跳起来,“怎么可能!那时候你才五岁,你懂什么!” 董二爷也不屑道:“爹,你就算要给珠珠造势,也不用捏造这么一个笑话吧。” 董娇月捂唇轻笑,笑得咯咯的,清脆悦耳,满是嘲讽。 “表姐,你若是神童,我们也就姑且信了,可天下谁人不知镇国将军府的谢三小姐,是出了名的粗鄙无知,你还是莫要开玩笑了。” 董大夫人冷笑道:“除了当年谢三爷逼迫妹妹嫁人,董氏向来顺风顺水,何曾有过危机?!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可别老糊涂,忘记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董老夫人嘴唇蠕动,她是知道的,十年前董氏遭遇危机,自家夫君舍下脸面四处跪求,可曾经的挚交亲友都视若无睹。 就当她以为董氏完了的时候,却不知为何,董氏又慢慢死灰复燃,越做越大。 可让她相信一个五岁稚童拯救了董氏,她是怎么也相信不了的。 砰! 桌子拍得巨响。 董老爷指着几人的鼻子,骂道:“井底之蛙!自己没本事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蠢!” 董大爷丝毫不惧,扬起头怼了回去。 “爹,你怕不是疯了,竟然把一个五岁孩子当成救世主!” 董二爷也不甘示弱,连带着谢曦也一起骂了。 “珠珠,董家每年给你送无数珍宝,可不是让你忘恩负义的!你娘如此,你也是个白眼狼!” …… 辱骂声接连不断,越演越烈。 董阳陵温和的脸庞彻底阴沉下来,怒喝一声。 “都给我住嘴!” 看着儿子发怒,董大爷缩了缩脖子,随后又挺直腰杆。 “我是你爹!” 董阳陵眸色微凉,桃花眼微微眯起,透着危险之色,若是旁时,这些人早就打退堂鼓了。 可今日利欲熏心,早就忘记儿子的手段了。 “爹,适可而止,别闹得收不了场!” 儿子的警告,并没有唤醒他们的理智,反倒更加怒不可遏。 “想夺权,没门!没有老子,哪来的你!” “儿子,那你是你爹,你岂能出言不逊,快和你爹道歉!” …… 董阳陵正欲驳斥,谢曦和却扬手制止,她今日实在没心情与这些人争辩什么。 “你们如此口不择言,是不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董大夫人嗤笑道:“你娘都和离了,你觉得谢家会重视你?还想威胁我们!还是说,你觉得你娘一个破烂货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以后别求着董氏再出一份嫁妆就行了!” 董阳陵瞳孔一缩,猛地看向女子,只见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睫低垂看不清情绪,却能感受到周身散发的寒气。 谢曦和凉凉道。 “掌嘴。” 话落,门外的护卫径直走进来。 董大夫人冷哼,“你一个外人也想使唤我家下人打我这个当家夫人?!来人,把她抓住,我今日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倒反天罡的白眼狼!” 董阳陵气急,索性用扇子遮眼。 董老夫人轻叹一口气,说道:“对长辈不敬,是该责罚,哎,意思意思就行了,再怎么也是你亲侄女儿。” 董娇月不高兴的嘟囔着嘴巴撒娇:“祖母,您就偏心吧,我若出言不逊,可不是几巴掌的事儿。” 董二爷附和道:“娘你不是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吗?再不好好教训,珠珠还不得反了天了。” 闻言,董老夫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双眼紧闭,转动着佛珠。 无人再阻止。 护卫高高扬起手,巴掌重重落下,隐隐有破空声,可见力道之大。 “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起。 可惨叫的人不是谢曦和,而是董大夫人,她跌坐在地上,右脸上是鲜红的巴掌印。 “混账!” 董大爷怒了! 一拳头打在护卫身上,软趴趴的,护卫纹丝不动。 董娇月痛哭流涕,“你眼瞎了吗?打错人了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此起彼伏,谢曦和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把他们丢进池塘清清脑袋。” 话落,门卫的护卫们快步踏入,二话不说,就将人拎起,像是拎鸡崽子一样,除了董阳陵和董老夫人,全部被抓走了。 “你们在找死吗?我才是你们主子!”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快放开我!” “哎呀,你弄疼了我。” …… 董老夫人哭喊着追了上去。 董阳陵忌惮的瞥了自家表妹一眼,虽然小时候便领教过表妹的心狠手辣,但是没想到如此不留情面。 这些人可都是她至亲啊。 董老爷没有责怪孙女儿,只是苦涩一笑,“是我没教好他们,怪我啊。” 谢曦和轻声道:“男主外,女主内,岂能怪外祖父。” 董老爷神情复杂,“你是在怨你外祖母?” 谢曦和没说话,也就表示默认了。 董老爷嘴唇蠕动,似是想说什么,可到了最后还是没说。 一刻钟后。 几个落汤鸡被拎了过来。 一个个身形狼狈,头顶杂草,满身都是污泥浊水,哪还有刚才的富贵迷人。 “忘恩负义,白眼狼,不孝的狗东西……” 便是如此,几人还是固执的骂着,眼底满是怨恨,像是想扒了谢曦和的皮。 哪怕刚才护卫已经将她的对董氏商行的付出全盘托出。 “与我反目成仇,向谢家邀功之前,就不问问我娘改嫁之人是谁吗?” 第104章 母族的背叛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惊天骇浪。 董阳陵眸色微变,眼刀子刷刷刷的射去,死法千万种,非找最刺激的一种是吧。 董老爷嘴唇哆嗦着,脸色发白,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的名贵茶盏被碰翻在地。 董大爷还在垂死挣扎,脸色涨红的咆哮。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向谢家邀功?你可别诬陷人!” 恼羞成怒,董阳陵阖上扇子,桃花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上前一步躬身致歉。 “表妹,对不起。”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董大爷更加火冒三丈,冲上前就一巴掌甩去。 啪! 余音在大厅回响。 “孽障,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看你就是趋炎附势,为了巴结你身份尊贵的表妹,竟然不惜污蔑生养你的父母,畜生不如!” 董阳陵斜眼睨去,眼底的寒芒惊得董大爷后退两步,发觉自己对儿子的恐惧,不由得涨红了脸。 刚欲找回颜面,却见儿子冷眼看着他。 “闹够了吗?” 董大夫人一脸悲痛的瞅着儿子,“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辛辛苦苦将你养育成人,给你最好的一切,你竟然如此看待我们!” “我们再怎么利益熏心,也做不出卖亲求荣的事情!” “当年谢三爷是怎么伤害威胁父亲的,我们岂能忘记!” 董大爷也抹了一把泪,“儿子,我知你向来看不起爹,觉得我愚笨自私,可爹也是个人呐,怎么干出如此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情!” 闻言,董阳陵神情微动,哀恸冷漠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希冀。 可下一秒,谢曦和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 “我爹向来离经叛道,如今却乖乖的祠堂跪了几日,我娘觉得大伯守着,我爹不敢,大伯觉得我爹被打怕了,知错了。” “可是,我岂会相信一条疯狗会改邪归正。” “于是啊,我便派人守着,结果还真没让我失望。” 谢曦和目光灼灼的看向几人,嘴角微勾,笑容灿烂明媚,却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猜猜,我查到什么了?” 刚才还嚣张狂妄,委屈愤恨的几人,在那双森冷锐利的眸光下,皆是垂头不敢直视。 “我啊,看到一向与谢家水火不容的舅舅们,竟然私下与我爹暗通款曲。” “信中说,只要舅舅们弄死我和娘,我爹便让董氏商行成为第一皇商,后代子孙皆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若是考不上,他也会帮忙捐个六品官。” “不再是最下等商户!” 砰! 凳子被一脚踹翻,董老爷红着眼一把拧起他的衣领,脖颈青筋直跳,身躯都在发抖。 “她们是你的亲妹妹,亲侄女儿啊!” 眼看事情败露,董大爷也不装了,没有丝毫愧疚,反倒理所应当的说道。 “我也是为了董家好,爹自甘堕落不求进步,我可不想我的子孙还受人白眼!恶名我背,子孙享福就行了!” 董二爷尴尬的搓了搓手,“爹,不怪我们啊,要怪就怪谢三爷给的太多了。” 董阳陵脸色惨白,摇头轻笑,语气是满是自嘲,随后撩袍跪倒在谢曦和的脚下,微不可闻道。 “表妹,我输了。” 董大爷不高兴的上前拉扯儿子,“你干什么?我们又还没下手,你道什么歉。跪地跪地跪父母,你跪她,算什么回事!” 董大夫人一改往日的谦和,高傲的抬起下巴,眼神怜悯而施舍。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不如念在每年金银财宝如流水一般送进谢家的份上,牺牲自己,成全董氏上下几千口人吧,以报答董氏恩情。” “我们会给你立长生牌位,世代供奉你的!” 董阳陵陡然变了脸色,嘶声厉吼。 “娘,你在说什么胡话!若不是珠珠,董氏哪来今日的荣光……” 董大夫人恶狠狠的瞪了回去,打断道:“你自己清高,可别阻挡你弟弟妹妹的道!” 董二夫人理了理污秽的袖子,自顾自的找了根椅子坐下,凉凉道。 “小姑子和离,珠珠又被谢家厌弃,活着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百了。而且,阳陵,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的,别说得我们罪大恶极似的。” “再说,若是小姑子没有高嫁这等权势滔天的世家,我们又何必做恶人。” “不是只有你才喜欢当好人。” 谢曦和挑眉,以前只知道二舅母能说会道,没想到如此巧舌如簧,把黑的说成白的。 董阳陵呼吸一滞,气得浑身颤抖,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 “贪心不足蛇吞象!” “就算董氏被谢家迁怒,也是活该!当年若不是你们贪慕虚荣逼着姑姑高嫁,姑姑指不定早就一死了之,今日董氏何必遭谢家胁迫!” “逼姑姑高嫁的是你们,怨恨姑姑高嫁的也是你们,两面三刀,忘恩负义,若不是姑姑和表妹,董氏哪来今日的富贵。” 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表哥,谢曦和叹了一口气。 到底太年轻了啊。 缓缓起身,制止了吵闹。 “看在外祖父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真要与我结仇?” 声音微凉,轻描淡写,却透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此话一出。 董老爷表情变了,开口想要劝解,却无话可说。 董老夫人敲了敲拐杖,不悦呵斥道:“珠珠,就算你舅舅们有错在先,你当晚辈的岂能步步紧逼!差不多就得了!” 谢曦和理都没有理会她,眼神如刀直勾勾的盯着几人。 “想好了吗?” 董大爷几人对视一眼,眼底精光闪烁。 “有什么好想的,亏你也是世家名门长大,难道不知家族利益大于一切吗?你就是书读少了,哪个皇帝不是踏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 “牺牲你们两个,就能换取董氏一飞冲天,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董娇月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插上一句。 “表姐,我若是你,定愿意牺牲自己换取家族未来,做人不能自私。姑姑改嫁,已经相当于弃董氏于不顾,我们又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董大爷拍手称赞。 “还是月月聪慧懂事!” 董娇月羞辱一笑。 董二爷也道:“珠珠,你也别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你娘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第105章 爱情死了 谢曦和无奈了, 幸好女肖父,娘的智商随了外祖父,不然她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你们真的不问问娘改嫁之人是谁吗?” 董娇月不屑道:“姑姑嫁入谢家,已经是高攀了,难道还想以残花败柳之身,嫁到不低于谢家的世家?” 说到此处,她又嗤笑一声。 “姑姑貌美,又才华横溢,做妾也许行呢。” 董老夫人喘着粗气,怒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妾通买卖,我宁愿她死了,也不会同意她当男人床上的玩意儿!” 谢曦和攥紧拳头,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娘说的不错,在外祖母眼里,名声比性命更重要。 董老夫人目光阴沉的盯着,语气不善道:“珠珠,你说,你娘到底要嫁给谁?!” 谢曦和薄唇轻启。 “镇北侯。”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一个个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董娇月却叫嚣道:“我就知道姑姑是为妾吧!” 随后又轻蔑的看着谢曦和,“我的好表姐,你不会以为镇北侯会为了一个低贱的侍妾,与镇国将军府作对吧?” 闻言,其他人又挺直了腰杆。 谢曦和笑了,不紧不慢的回答。 “谁说是妾?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嫡妻!” 第一个破防的董娇月。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哆哆嗦嗦的问道:“怎么可能,镇北侯那等人岂会看得上姑姑?” 其他人也个个诚惶诚恐,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惧。 谢曦和还嫌炸弹不够响亮,继续道。 “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爹代表不了镇国将军府,我娘将以谢家义女的身份,从镇国将军府风光出嫁。” “惊喜吗?我的舅舅们~” “你们的至亲妹妹,以后背靠镇国将军府与镇北侯府两大顶级世家。” “真是可惜呐,镇北侯夫人的小舅子名号,你们是享受不了了~” 万物寂静,在场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哪怕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董阳陵,也是咽了咽口水,再次询问道。 “表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谢曦和轻抿一口茶水,“过几日,你们就会得到消息了。” 扑通。 董大爷双膝跪地,惨白着脸求饶。 “珠珠,我们可是血脉至亲,看在以往我们善待你的份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刚才说的话当个屁放了。” 董二爷也搓了搓手,讨好道:“珠珠,我可是你亲舅舅,你娘飞黄腾达可不能忘了我们!” 董大夫人僵硬着脸挤出笑容,“珠珠,大舅母知错了,你别和我们计较,我待会儿就去准备嫁妆,必定让你娘风风光光出嫁!” 董二夫人端着茶水奉上,笑容温和体贴。 “珠珠啊,兄妹哪里有隔夜仇,父母还在呢,我们若是反目,你外祖父不知道多伤心呢。” “他们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岂不是更好?” 董娇月不安地搅动手指,压不下面子求饶,但也露出讨好的笑容。 突然,一声怒喝传来。 “我不同意!” 众人闻声看去,正是董老夫人,她红着脸用劲儿杵着拐杖,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女子当从一而终,就算镇北侯再好,也不能水性杨花,她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 此话一出,谢曦和还没开口,那些孝顺的儿子媳妇便 已经喷了回去。 “娘,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叫水性杨花,夫妻不睦,和离改嫁不是正常吗?” “名声能当饭吃吗?以前我就想说您了,别用你那套迂腐古板的老思想教育子女了,你看看月月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娘既然这么在乎名声,当年为何为了一口吃食,宁愿为奴为婢也要嫁给我爹,你不是自诩书香门第出身,不为五斗米折腰吗?” …… 董老夫人被气得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嗬嗬怪声,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董阳陵惊呼。 “祖母?!” “来人,快叫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大夫满头汗水的奔波而来,又是针灸,又是喂药,就连谢曦和都担心的围了上去。 董大爷还在和亲弟弟嘀咕,“娘不会是装的吧?当年她就用这招,逼迫妹妹同意亲事。” 董老爷气得不行。 “我怎么生出你们这群孽障!” 董大爷不以为意的瘪扁嘴,与弟弟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看向谢曦和,眼底精光闪烁。 可他们还未来及开口,便听到她说。 “舅舅,外祖母不同意,婚事恐怕难了……” 几人急眼了,眼看着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岂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董大爷拍着胸脯打包票道:“珠珠,你放心,我定会扭转娘的思想,让她同意亲事!” 谢曦和抬眸扫了一眼。 “强扭的瓜不甜,祖母若不是心甘情愿,娘会不开心的。” 董大爷挠挠头,觉得有些艰难,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谢曦和轻轻颔首,抬步往外面走去,董阳陵紧跟而上。 到了无人的花园中。 “珠珠,你真能原谅他们?” “你觉得呢?” 董阳陵摇摇头,“你没那么心善,何况他们今日犯了你的忌讳,你无论怎么处置他们,我都没话说,只求你看我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命。” “今后,我必将马首是瞻!” 谢曦和掐下淡绿色的牡丹,放在手里把玩,过了很久,方才丢下一句。 “他们死了,我娘会伤心的。” 董阳陵松了一口气,似是想到什么,神情复杂,迟疑片刻道:“你今日折腾这一出,就是为了让姑姑安心出嫁?” 谢曦和嘴角微扬。 “外祖母迂腐古板,若她不同意,我娘定不会开心的。” 董阳陵嘴角一抽。 “所以你让爹他们收拾外祖母?” 谢曦和笑了笑。 “恶人自有恶人磨,交给舅舅们,我相信外祖母能改邪归正,明白性命大于一切,然后欢欢喜喜参加娘的婚礼。” 董阳陵沉默了,表情一言难尽。 谢曦和站在花园亭楼最高处,俯瞰着金碧辉煌的董府大院,眸光闪烁。 “表哥,着手掌管董氏商行吧。” 董阳陵面色凝重。 “怎么突然这么急?” 第106章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谢曦和看着手中的牡丹花,嘴角笑意凝固。 “情况有变,我能利用无心之人,有心之人,却不能利用真心之人……” 董阳陵看着面露哀伤之色的女子,轻声道。 “节哀。” 谢曦和嘴角一抽,满腹的哀愁消散不见,面色不善的扭头盯着他。 “他没死。” 董阳陵颔首。 “我知道,不过你们的爱情死了。” 闻言,谢曦和笑了。 是啊,可不就是死了吗?还未长成,便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她不悔。 天道不公,她此生指不定又是周安谦的踏脚石,她又何必拖累他。 寡妇寡妇,呵呵,不过是妄想而已。 她算计了周安谦这么多次,每一次危机,他非但不死,反倒更上一层楼,就像是电视剧的小强主角,所有的算计陷害都将成为他变强的养分。 她揭穿他伪君子的真面目,让他声名狼藉,断了他科考之路,并且让他那又毒又蠢的娘与他不死不休。 可他呢,负荆请罪这么一跪,就跪来了皇帝的赞赏,还摆脱了他娘,重回父族。 后来刑场之上,她又泼脏水,并且设计她娘被人毁去清白,让他永远背负害惨亲娘的罪名。 可最后了,他觉醒了前世记忆,并且得到镇国将军府的鼎力支持。 就连皇宫宴席。 她将他赶出皇宫,他没有任何损失,我也没赢,甚至还丢了半条命。 呵呵,主角光环太过恐怖。 此生能与他同归于尽,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是有幸成为寡妇,她必将卖父求荣的钱,将那朵高岭之花买来做夫君…… 可惜,一切皆是妄想。 她与他从来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谢曦和压下心中的痛意,转头对董阳陵轻声道。 “北界荒山的金矿被发掘了,东西放进去了吗?” 董阳陵面色凝重,合拢扇子,桃花眼里眸光闪烁。 “帝传三世,谢代李兴。石碑已做旧做假,知情之人都处理了,无人知晓其真假。” 谢曦和摇摇头,有一人知道是假的,毕竟前世他们一起挖掘金矿时,可没发现什么石碑。 只是他哪怕知晓,也不敢告诉谢家,否则他麒麟子的预言岂不也是假的。 这是阳谋。 “管好自己的嘴,当做不知道便好。” 董阳陵迟疑道:“为何不宣之于众?藏着掖着,岂不是无法发挥其作用?” 谢曦和嗤笑,“你太小看皇族了,也太小看世家贵族了,真以为谢家铁桶一块就无法安插探子吗?你信不信,这石碑预言已经传遍了京城,只是所有人都装聋作哑。” 董阳陵有些不解。 “这不是绊倒谢家,向皇族邀功的好机会吗?他们岂会放过。” 谢曦和轻拍男子的肩头,错肩而过,微风细雨中飘散着一句话。 “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谢曦和向外祖父辞行后,便回了谢家直奔大房。 看见谢大爷后,也不顾丫鬟侍卫们诧异的眼神,直接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也不说话,就在那里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谢大爷眼皮子一跳,挥退下人,一口气喝完一盏茶水,方才压下心中的怒火。 温和道:“珠珠,有话好好说,受了什么委屈和伯父说,伯父给你做主。” 谢曦和继续哭,任由谢大爷好言相劝,她也不动如山的哭,直到他即将火山爆发时,方才不紧不慢的说明缘由。 “伯父,我爹要杀我和娘。” 此话一出,谢大爷的脸色陡然难看,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谢曦和继续火上浇油。 “娘是外人,是女子,都能为了谢家的荣光牺牲自己,可爹呢,他竟然为了自己的自尊,全然不顾谢家的处境,只想杀了我和娘泄愤。” “还是说,爹还在忌恨伯父上次打他的事情?所以想出此等法子报复您,意图坏您的好事?” “伯父与爹出生入死,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您待他如此之好,他岂能背叛您?!” 最后三字,让谢大爷瞳孔一缩。 咔嚓,杯盏捏碎,茶水飞溅一地,空气中散发着凛冽的杀机,似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沉闷。 谢大爷缓缓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翻涌的情绪不见,隐藏在深渊之下。 “珠珠,不必挑拨离间,有话直说。” 谢曦和眸色微沉,轻抬眼眸,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恐惧,却强撑着倔强道。 “我爹串掇董家舅舅要杀我和娘,伯父不管管吗?” 谢大爷脸色阴沉。 “珠珠,你怕是误会了,你爹一直被我关在祠堂,怎会有机会串掇董家人?” 谢曦和眨眨眼,故作无辜道:“可谢家不是您一个人说的算啊。” 此话一出。 空气都凝滞几分,呼吸都变得困难,冰冷刺骨的杀意,尸山血海里沉浮的煞气,久居高位的威压气势,席卷而来。 别说是弱小女子,就算是杀人如麻的将士都不敢直视其锋芒。 谢曦和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祈求道。 “伯父,您千万别被我爹夺权了,不然我和娘性命不保啊,以后我会让安谦以您马首是瞻,我娘也会讨好镇北侯,让他听从您的命令。” “您可千万撑住啊!” 杀机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汹涌而去。 谢大爷露出温和的笑容,缓缓起身,亲自扶起了跪地的女子。 “珠珠,放心,伯父会保护好你们的。” 谢曦和适时露出孺慕的表情,湿漉漉的眼神清澈见底,满是信任。 “伯父,如果你是我爹就好了……” 谢大爷神情一顿,随后笑着责怪道:“别瞎想了,你爹只是太爱你们,因爱生恨做了错事,你们要学会体谅他的不易。” “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被赶了出去,谢曦和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走了。 谢大爷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骤然阴沉。 “暗一,暗中调查府内人员关系,别惊动任何人。” 暗一沉声道:“爷,二房三房可要查查?” 谢大爷攥紧拳头,眼神如刀剑锋利。 “谢家从未分家,镇国将军府只能为我所用,明白了吗?” 暗一脸色一白,忙不迭的垂头。 “是,主子!” 第107章 重要手扎 谢大爷很满意其称呼,脸色稍霁,淡淡道:“周安谦可整理好稻谷增产之法了?” 暗一回道:“这两天就会呈交过来。” 谢大爷露出大喜之色,掌心在把手上揉搓,仿佛坐的不是椅子,而是龙椅。 “好!此事若成,何愁不民心所向!” 看着开心激动的主子,暗一纠结片刻,还是咬牙开口。 “主子,石碑预言之事恐怕瞒不住了。” 谢大爷蹭的一下站起来,厉声道:“怎么回事?!” 暗一白着脸道:“采矿之人本是谢家死士,照理来说万无一失。可昨日有数人消失不见,属下只追回一人,严刑拷打,可他至死都没张口。” 谢大爷怒极反笑。 “所以,你想说消息泄漏了,也没查清真相,甚至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是吗?” 暗一艰难道。 “是。” 咚! 一声巨响。 暗一被一脚踹去角落里,撞得坚实的墙壁都震动,灰尘从屋顶簌簌落下,可见其力量。 噗。 一口血喷出,胸腹剧痛,似是脏腑破裂,可暗一忙不迭的爬起来跪好,不敢求饶,不敢叫苦。 “属下罪不容赦,请主子责罚!” 谢大爷眼底杀机四射,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回去好好跟你妹妹告别吧。” 暗一目露绝望之色,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却苦笑着磕头致谢。 “谢主子。还请主子看在我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善待我妹妹。” 谢大爷负手而立,摆摆手。 暗一松了一口气。 “谢主子。” 随后,他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去。 等人走后,谢大爷取出软鞭便往祠堂走去,磨刀霍霍向猪羊,没过多久,撕心裂肺的求饶声便响彻全府。 直到夜晚来临,才渐渐消失。 黑夜的偏僻小巷中。 暗一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走着。 突然,阴影中暗卫首领出现,他拍了拍暗一的肩膀,面色沉痛愧疚,可眼底冰冷一片。 暗一惊喜道:“老大,你……” 话未尽,白光一闪。 人头落地,死不瞑目的眼眸里残留着喜悦,还有不敢置信。 “兄弟,对不起,主子的命令,无人能违抗,我能做的只有让你和你妹妹在地下早点团圆。” 暗卫首领提头离去,只有地上的无头死尸,提醒着寂静黑夜的巷子里发生了惨况。 没过多久,暗卫首领又折回了,脸色难堪的环视四周。 “竟然提前得到消息跑了,暗一,看来你也不如表面那样清高自傲,竟然暗中笼络人心,事到如今还有暗卫帮你通风报信。 “看来我得禀告主子,好好整顿暗卫营了。” 说完这话,暗卫首领愤恨的将死尸削去四肢,扯去衣衫,让其就这样赤条条的躺在那里,随后隐匿在阴影中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院子里,一女子掀开门缝就想冲出去,却被一双白皙柔嫩的手死死捂住嘴巴。 “他没走。” “他是故意羞辱你哥的尸体,想激你出来。” 女子娇躯一颤,随后死死的撕咬着那只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咬得血肉模糊,十指连心之痛,身后之人却无动于衷。 半个时辰后, 暗卫首领又出现了,锐利的眼眸四处张望,最后跳上墙消失在屋檐上。 女子转头,期盼的看着她。 “谢三小姐,我可以去给哥哥收尸吗?” 谢曦和松开桎梏,阴影中站出一人替她上药包扎伤口后,又隐匿在黑暗中。 “将你哥藏的东西给我,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 女子全身一僵,眼神躲闪。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啪! 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女子的脸颊上。 谢曦和眼神冷漠,沉寂无波,在女子惊诧的眼神下,揉了揉手腕,朱唇微启吐出几字。 “真把我当好人欺负了?” 女子嘴唇蠕动,泪水盈眶,终于知道害怕了。 谢曦和冷冷道:“拿不拿?” 女子吞了吞唾沫星子,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哀求道。 “谢三小姐,我哥死得突然,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而且我哥一直呆在谢家,很少回来,若不是今天出了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哥哥的工作这么危险。” 谢曦和闭上眼,眉眼间满是不耐。 “你把谢家当傻子,还是把我当傻子?你若什么都不知情,我大伯何必杀人灭口,寒了其他暗卫的心?”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拿不拿?” 女子咬紧唇瓣,固执的摇摇头。 “谢三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后面的话,谢曦和懒得再听。 “拖下去,杀了。” 女子目眦欲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讲武德啊,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先威逼利诱,然后再严刑拷打,最后才杀人泄愤吗? 刀光闪过,最后一秒。 “我说!” 女子恐惧的睁开眼,摸了摸脑袋,发现完好无损的在脖子上,支撑她的那口气彻底泄气,直接跌坐在地上。 谢曦和嘴角露出笑意,“去拿出来吧。” 上辈子,暗一为大伯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后来被二伯策反,才知这奇葩竟然有写日记的习惯,手扎上将这些年干的脏事全部记录在案。 女子惨白着脸爬起来往屋内走去,谢曦和也颇为好奇的走了上去。 毕竟她暗中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也想知道手扎藏在什么地方。 最后,女子停在茅房门口。 “都在这里。” 谢曦和俏脸涨红,随后像是五颜六色的颜料盘,连呼吸都不稳了。 “哥哥记录的谢家脏事都在茅坑里,你们去取吧。” 女子挑眉看向她,眼底深处带着一缕得意嘲讽。 你们不是这么想要吗?那就去污秽龌龊的粪便里找吧。我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谢家小姐,拿着沾满屎尿的手扎时,可会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臭气熏天,蚊虫肆虐。 呕。 女子忍不住干呕一声,嫌弃的挥手后退几步。 “谢三小姐,哥哥的手札里事无巨细的记载了这些年谢家干的脏事,赈灾贪腐,克扣税银,谎报军功,暗杀同僚……” 女子看着无动于衷的谢曦和,脸上的笑容有些皲裂,忍不住问道。 “如此重要的手扎,你不会嫌脏就不要吧?” 第108章 订亲宴 谢曦和捏了捏眉心,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把别人当傻子? 而且这两兄妹当真是奇葩,一个身为暗卫,却写小作文记录领导秘密,一个身为妹妹,不想着给亲哥报仇,只想着看救命恩人的笑话。 扭头吩咐道。 “把她丢下去,将手扎全部捡起来,然后让她重新抄写一份。” 女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不,我不要!你就不怕我故意损坏吗?” 谢曦和临走时冷冷吩咐一句,“少了一角,亦或是写错一个字,就割她一片肉。” 女子呆住了。 不讲武德,不按章程办事啊,这种时候,你就算不粪不顾身跳下去,也应该将污秽的手札视若珍宝,为求严谨,亲自研读啊。 阴影中走出一人,二话不说,直接将人丢进茅坑。 扑通一声。 接二连三的干呕声此起彼伏,还有撕心裂肺的哭泣哀求,以及问候祖宗十八代的唾骂声。 “主子说了,不想捞就淹死在茅坑里。” 话落,茅坑里挣扎的人影僵硬住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 “不要!我捞!” 马车嘚嘚离去,谢曦和倚靠在车壁上小憩。 静夜中,不远处同样有一辆马车驶来,两车交汇,风吹了帘幔。 露出对方清隽雅致的面容,眉心紧皱,眼底淤青,似乎很久未曾安眠,透着浓浓的倦怠之色。 看到女子时,瞳孔微缩,沉寂无波的眸底掀起了波澜。 女子靠在车壁,目不斜视。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谁也没有回头。 沈伯猛地停下马车,扭头往后看去,“那不是谢小姐吗?大人,你怎么不打声招呼?” 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太晚了,男女有别。” 沈伯嘴角一抽,不知道上次是谁三更半夜将人按在怀里亲,那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您不是禀告陛下增设女子学堂,亲自担任夫子了吗?那到时候怎么办?” “有教无类。” 沈伯翻了一个白眼,反正怎么说,你都有理是吧。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谢曦和便早早起了床,洗漱干净出了门,又是到了半夜才回家。 一连好几日。 清晨。 董氏起床看到正在餐厅用膳的女儿,不由得嘴角露出诧异之色。 “珠珠,今日没出门?” 谢曦和扬起笑脸,给娘夹了一块糕点。 “今日是我的订亲宴,我岂能离开。” 董氏没好气道:“亏你还记得。” 谢曦和看着外面张灯结彩,宴请四海的模样,杏眸闪烁,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谢家真是够器重周安谦的,订亲宴比成婚还热闹。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岂会不知道。” 董氏收敛了笑意,面色凝重,眼底满是担忧。 “珠珠,你当真想好了?真要嫁给他?如果你反悔,娘……” 谢曦和抬手打断,“娘,我嫁。” 董氏咬唇道:“可你不喜欢他,假若嫁给不爱之人,你会很痛苦,而且以谢家对周安谦的重视程度,你未必能当寡妇。” 谢曦和摇摇头,仰头望着天际。 昨日还黑云压顶,一副大雨倾盆的模样,可今日却艳阳高照,碧海云天。 “娘,我们是天作之合,无人能改变。” 董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试图想从那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看出什么。 “珠珠,你到底隐藏了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娘吗?你这几日又在做什么?” “你外祖母已经写信告诉我,要参加我的婚礼,惠安公主也送来了大堆贺礼,还有你爹好好的,怎么突发恶疾,今日无法参加宴席。” “昨日,阳陵莫名其妙让我签下一份契约,内容还不让看,只说是你让我签字的。” “那契约又是什么?” 谢曦和扯了扯嘴角,清冷的眼满是讽刺。 这才几日,外祖母就受不了了?那她怎么好意思要求受了十多年欺辱的娘,继续隐忍下去? “没什么,就是给娘的新婚贺礼~” 董氏还欲说什么,谢府管家走了进来。 “三夫,小姐,三小姐,周安谦的提亲队伍马上就到,老爷请你们去外迎接,以示重视。” 董氏不悦的蹙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女儿家当矜持自重,若是上赶着讨好,岂不是坠了谢家的门楣?” 管家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温和,没有反驳,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 “老爷请你们出去迎接。” 董氏刚要开口,就被谢曦和打断。 “娘,安谦是我未来夫君,感情之事本就是双向奔赴,他到了门口,我去迎接,也不算失礼。” 说罢,她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槛时,又回头道。 “娘,您是岳母,是长辈,安谦一介白身,又是晚辈,怎么受得起您亲自迎接,您还是在大厅等着吧。” “是吧,谢管家?” 眸光清冷,语气温和,可管家莫名觉得后背发凉,连忙颔首。 “是。” 谢曦和冲董氏安抚一笑,随即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没走几步,就看到谢云舒谢云裳两姐妹。 一高贵雅致,一娇媚温柔,皆是一等一的相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格外瞩目。 谢云舒眉心紧蹙,随即和小姐妹说了几句,便向谢曦和走来,谢云裳跟在后面。 谢云舒看着未施粉黛,衣衫素净的女子,皱眉道:“今日是你的订亲宴,你怎么不好生打扮一二?” 谢云裳取下发髻上的红宝石发簪,插在她的发髻上,方才露出满意之色。 “三妹妹,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你与周公子历经千辛万苦,如今终要开花结果,你得高兴些才是。” “这般敷衍,别人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谢曦和听出其中的隐晦提醒,抬眸看向宴席高台上的谢大爷,嘴角微扬。 “大伯亲自挑的夫婿,我自然是乐意的~” 谢云裳望着人来人往的宾客,轻笑道。 “为了撮合你娘和镇北侯,大伯真是煞费苦心,竟将京城世家都请来了。” 谢曦和嘴角轻扬,“戏唱得再好,总要有人欣赏不是吗?”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云舒攥紧拳头。 明明三人近在咫尺,可她又是融不进去的那一个,听不懂,看不清。 第109章 他来了 “走吧,今儿是我的好日子,你们当姐妹的可要帮我撑场子~” 谢曦和牵起身侧人的右手,谢云舒怔愣住了,还不带反应,谢云裳也牵起了她的左手。 谢云舒咬紧唇瓣,眼眶有些湿润,娇哼一声,“我还道你有了二妹妹,就不需要我呢~” 谢曦和轻笑道:“大姐姐蕙质兰心,无可或缺~” 谢云裳也奉承道:“你可是嫡长姐,妹妹们靠你保护呢~” 谢云舒高傲的抬起下巴,一如当初,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谢家大小姐。 三人手牵手,抬步往外走去。 刚走到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就看到一排长长的的队伍敲锣打鼓而来,连绵不断的红箱子,珍宝首饰,布匹药材,沉甸甸的,压得扁担弯了下来。 数位身姿不凡的世家子弟拥簇着一人骑马而来,大张旗鼓,为首男子正是周安谦。 一袭暗纹金缕玄衣,头戴朱红玉冠,腰间束着和田玉腰带,将本就俊美的脸庞衬托得仿若不是凡人。 眉眼傲然,众星捧月,有种功成名就后的自得,又隐隐透着高人一等的蔑视睥睨。 周安谦翻身下马,姿势潇洒,风度翩翩的拱手做揖。 “谢大小姐,谢二小姐。” 随后才轮到谢曦和。 “珠珠,我来了。” 谢曦和眼眶泛红,湿漉漉的眼睛似是初生的小鹿,懵懂无辜,清澈纯净,衬着那张芙蓉面,极易勾起男人的怜爱之心。 “安谦,你可知我对你的爱有多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喧闹的人群都安静下来,连登门参见宴席的贵客们也纷纷止住脚步。 周安谦也红了眼,满是动容。 “珠珠……” 谢曦和捂住他的嘴巴,打断了他的话。 “安谦,你听我说,好吗?” 众人起哄。 “周公子,谢三小姐倾心告白,你好好听便是了。” “谢三小姐,快说!” …… 周安谦冷峻的面容柔和了棱角,满眼的柔情蜜意,声音黏糊糊的,像是粘了浆糊。 “珠珠,你说~” 谢曦和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 听闻读书人最喜欢欲扬先抑,想必,他也会喜欢的~ “安谦,虽然你背信弃义,未曾践诺皇宫誓言,便违背诺言求娶我;” “虽然你软饭硬吃,明明贪图谢家权势,看不起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小姐,却还要忍气吞声,建立深情人设;” “虽然你心狠手辣,为了名声,不惜伤害亲生母亲……” …… 每说一句,周安谦的脸色就越沉,周围人的表情也愈发怪异。 可每当周安谦想打断的时候,谢云舒两姐妹就会红着眼阻拦,美其名曰,心爱女人的真心话,岂能不听。 可随着时间逝去,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开始猜测,谢曦和是不是不满意这桩亲事,才如此羞辱人。 可一秒,含情脉脉的声音响彻云霄。 “但是!” “周安谦,你无论什么样,我都只喜欢你,贫贱也好,丑陋也罢,只要是你,我便生死相随,不死不休!” 人群中发出阵阵嘘声。 一些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动至极。 “呜呜,原来真的爱一个人,是爱他的一切。” “谢三小姐真是爱惨了周公子,被周公子伤成这样,都义无反顾的爱着他。” “原来争吵仇怨,分不开真正相爱的人。” …… 周安谦嘴唇蠕动,铁青难看的脸色也染上了红晕,望着女子熠熠生辉的眼,他无奈宠溺的轻点她的眉心。 “珠珠,不死不休不是这么用的~” “是吗?” 谢曦和娇俏一笑,明媚的笑容比阳光更加灿烂耀眼,杏眸里盛满了爱意。 女子清尘绝艳,男子冷峻傲然,金童玉女莫过如此。 “沈太傅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清隽矜贵的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一袭青衣,简单至极,却将在场锦衣华服的众人压得黯淡无光。 所到之处,拥挤的人群退后行礼,让出一条路。 “参见沈太傅。” 众人齐声。 谢曦和指尖颤动,随即主动牵起了周安谦的手,依偎在他身侧。 周安谦面露喜色,沈太傅向来独来独往,不喜参见宴席,想不到他的订亲宴,竟会大驾光临。 看来,沈太傅真的很器重他。 “学生周安谦参见太傅大人。” 男人立在他的跟前,修长挺拔的身躯将鞠躬行礼的周安谦逼近尘埃。 “你是谢三的未来夫婿?” 周安谦一愣,随即大喜,并没有听出话中差别,只觉得他这是入了沈太傅的眼? 背脊压得更弯了,态度越发恭敬。 “是,学生周安谦,久闻太傅大名,终得一见,此生无憾。” 沈致渊下颚紧绷,目光凛冽锐利,似是刀剑般锋利刺痛,寒气飕飕往外冒,压抑低沉的气息席卷全场。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直视其锋芒,周安谦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脑袋低得更狠了。 唯二挺直背脊的两人,目光交汇。 男人风尘仆仆,一身倦色,发丝微微凌乱,整齐的衣衫有些褶皱,眼底淤青,下巴冒出点点胡渣,浑身散发着凛冽逼人的威压。 哪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太傅大人。 谢曦和攥紧了手,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她却面色如常,杏眸寂静无波,仿佛眼前之人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沈致渊薄唇抿成直线,轻笑一声,微不可闻,却充满了自嘲。 “谢三小姐情深意重,莫要辜负。” 言罢,他转身便要离去,一如来时的突兀,去时也让人摸不到头绪。 沉默不语的谢曦和却开了口。 “太傅大人远道而来,不喝一杯喜酒吗?” 沈致渊身形陡然一僵,笔直的背脊似乎都折了风骨,再回首时,他目光如炬,声音冰冷刺骨。 “谢三小姐盛情相邀,我岂能拒绝。” 闻讯而来的谢大爷,大步流星的走出来,连忙快步上前邀请。 “太傅大人,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众人拥簇着沈致渊进门,各种讨好奉承,旁边的周安谦遥遥望着这一幕,眼底露出羡慕之色。 “珠珠,你说沈太傅会收我为学生吗?” 谢曦和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嘲讽,提高声量道。 “安谦才华横溢,天资不凡,沈太傅又算什么,你总有一天会比他爬得更高更远!” 第110章 玩得这么刺激 周安谦脸色骤变,刚欲说什么,可周围人已经嗤笑出声,轻蔑的眼神扫视周安谦一眼,就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就凭你也配与沈太傅相提并论?” 说罢,就直接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他们都是手握实权的世家贵族,若不是看在谢家份上,周安谦都不配站在他们跟前。 谢曦和故作无辜道:“安谦,你脸色怎么不好?” 周安谦压住怒火,额头青筋直跳。 “珠珠,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句话若是传出去,我的名声便毁了!” 谢曦和大手一挥,很是霸气, “怕什么,有谢家兜底,名声又算什么。安谦,你马上就是谢家的女婿,一荣俱荣,只要谢家不倒,谁又敢欺辱你半分?” 周安谦一愣,脸色愈发难看。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上辈子的谢家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要被抄家灭族,若是谢家倒了,他这辈子也完了。 可若谢家一步登天,他也定会一飞冲天,而不是坐死在三品官员的位置上。 他虽不如沈太傅,可也想尝尝权倾朝野,受万人敬仰的滋味。 “珠珠,你真是我的福星……” 周安谦情真意切的感叹一句。 艹。 晦气!老子能遇到你这么一个扫把星,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谢曦和心中暗骂,面上却笑盈盈道:“能为安谦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谢云舒也跟着来了一句。 “是啊,能遇到周公子这般良人,可不就是三妹妹的福气。” 周安谦含笑拱手道:“谢大小姐过赞了。” 同样是谢家嫡女,谢曦和恭维时,周安谦无动于衷,可是谢云舒只是夸了一句,周安谦却露出激动自豪的表情。 谢云裳将这一幕纳入眼底,上前一步,羞怯的垂首,露出白皙的美人颈,声音更是娇滴滴的。 “周公子,听闻你熟读诗书,才华横溢,这些年来,独立自强走到如今地步,想必很辛苦吧?” 周安谦攥紧拳头,甚是动容。 “谢二小姐七窍玲珑心,果真名不虚传。” 谢云裳俏脸微红,含羞带怯飞快瞥了男子一眼,随后又害羞的垂首,不安的搅动手指头。 看着她矫揉造作的模样,谢曦和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心窜起。 艹,谢云裳发什么疯,勾搭这贱货干什么? “周,周公子,我新得了天德老人的孤本,有一些文字看不明白,你若是有时间,可愿意教我?” “自是愿意的!” 说罢,周安谦发现有失妥当,猛地垂首看向身侧之人,解释道:“珠珠,你莫要捏酸吃醋,二小姐是你亲姐姐,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吃你麻的醋。 “安谦,你和姐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会坏了姐姐的声誉……” 谢云舒虽然搞不懂两人在干嘛,但丝毫不影响她发挥,冷哼打断道。 “周公子龙章凤姿,胸襟开阔,配三妹妹真是可惜了。” 看着堂堂嫡家嫡女为他争风吃醋,周安谦只觉得飘飘然,仿佛身在云端。 果然,他才是天命人!所有人就该围着他转! 好半天才稳住心态,温文尔雅,拱手致谢。 “大小姐过誉了。” 谢云舒坦了一口气,“哎,若是傅世子也如你这般谦逊就好了……” “谢云舒!” 一声暴喝传来。 呵斥的是谢云舒,可飞出去的却是周安谦。 只见黑影闪过,便见周安谦被一脚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墙角。 噗。 一口血喷出。 刚才还红光满面的脸瞬间面如土色。 众人目瞪口呆,猛地回首看去。 只见来人身披紫色长衫,腰佩宝剑,身姿挺拔如松,步态从容如风,剑眉入鬓,目若朗星,好一个尊贵桀骜的美男子。 谢云舒惊呼道:“荣珩,你怎么来了?” 傅荣珩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老子再不过来,你是不是就要给我戴绿帽子了?!” 谢云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别胡说八道,那是我未来妹夫!” 傅荣珩冷哼一声,“呵,玩得这么刺激是吧?三女一男?” 说罢,他又轻蔑的瞥了一眼墙角弱鸡。 “他行吗?” 扑哧。 谢曦和没忍住第一个笑了出来。 哈哈,她实在没想到国公府世子是这狗样啊,怪不得谢云舒一直藏着掖着,不肯带出来见世面。 谢云舒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胸脯剧烈起伏,极力控制自己的仪态, 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破功了。 “傅荣珩!你给老娘过来!” 踮起脚尖,抬手直接拧起国公府世子的耳朵,像是拧狗一样,直接拧走了。 “啊啊啊,疼,舒舒轻点~” “闭嘴!”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两姐妹面面相觑,表情怪异。 怪不得谢云舒的脑子越来越不灵光,原来是被傅荣珩带坏了…… 以前多端庄矜持的模样,如今就像个泼妇。 “大姐姐怎么喜欢这款?” “鬼知道呢,我以前还以为傅世子是那种生人勿近,冷酷自傲的贵公子。” …… 两人聊得起劲儿,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周公子,你怎么来这里躺着?” 谢曦和猛地回头,看着角落里半死不活的男子,嘴角一阵抽搐。 他娘的,差点忘记这玩意儿还在呢。 挤了挤眼睛。 没眼泪。 又使劲儿揉了揉。 还是哭不出来。 谢曦和无奈了,艹,都怪刚才笑得太狠了。 只能恶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瞬间疼得龇牙咧嘴的,眼眶红了,泪水也出来了。 飞快地扑上去,一把压在男人胸腹的脚印上,疼得周安谦瞳孔突出,差点原地去世。 “安谦,你别吓我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今天是我们的订亲宴啊,难道要喜事变丧事吗?我不要和你天人永隔啊……” 周安谦额头青筋直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我没死!” 谢曦和抽噎几下,委屈道:“安谦别生气了,都怪我不会说话。” 说罢,直接哭嚎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惊天动地泣鬼神。 每当管家要开口叫大夫的时候,谢曦和会加大声音,吵得耳朵嗡嗡作响。 谢云裳默不作声的撤离。 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周安谦觉得心好累。 他无缘无故被人踢了一脚恶意重伤,却还要打起精神安抚别人。 “珠珠,别哭了。” 第111章 喝不死你 谢曦和不管不顾的继续哭。 看着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周安谦不得不撑着重伤的身子,温声细语的劝说。 “珠珠,我不怪你,你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是我误解了你的好意……” 嘴巴都说干了,谢曦和方才止住了哭泣。 “好吧,我原谅你了。” 原谅?这么说还是我错了?! 周安谦只觉得胸闷气短,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谢曦和擦了一把泪,冲管家怒吼道:“杵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安谦都晕了吗?还不快叫太医!”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太医在宫里,事态紧急,我们还是先叫府医吧!” 谢曦和指着管家的鼻子就骂道。 “府医哪比得上太医!你是不是瞧不起安谦身份低贱,所以不想给他请太医?” “我告诉你,就算爹抛弃了娘另攀高枝儿,但我也是谢家嫡小姐,你一个奴才岂敢爬到我头上放肆!” 管家脸色发白,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啊,生怕谢曦和发疯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连忙道。 “三小姐误会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谢曦和满意的摆手。 蹲在周安谦身侧,像是母鸡护崽子的一样,不准任何人靠近,生怕别人伤害了她的挚爱。 引得众人虽然嫌弃她不分轻重延缓了治疗,但还是钦佩她的痴心。 直到半时辰后,太医姗姗来迟,周安谦才得以医治。 “谢三小姐,周公子伤了腑脏,恐怕得好好卧床休息,暂时不宜移动。” 谢曦和红了眼。 “可安谦说了,他就算是死也要走完订亲仪式,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可还有其他法子?” 太医迟疑片刻后道。 “有一法子,只是会有伤根本……” 话未尽,就被谢曦和不悦的打断。 “哪里会伤根本,不过是踹了一脚,而且谢家什么珍稀药材没有?难道还保不住安谦不成?” 太医急忙解释道。 “可病情耽搁了……” 还未说完,又被谢曦和打断了。 “废话少说,赶紧救醒安谦,否则坏了谢家的订亲宴,你们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太医哪敢再多说什么,直接拿出又细又长的银针对着穴位就扎了下去。 最后扎得像个刺猬。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叮嘱道。 “谢三小姐,针灸只能保证周公子五个时辰的周全,事后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得仔细将养,否则会伤及根本。” “切忌不可饮酒,否则神仙也保不住。” 谢曦和眸光闪烁,随后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太医松了一口气,拿着赏金转身就走,刚走到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 “谁家订亲宴,新郎不喝酒的,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庸医一个,为求自保,就会夸大其词!” 太医急眼了,刚欲回首好言相劝,就被身侧的内侍扯了一下衣袖。 “吴太医,陛下有事找您,快回宫吧。” 吴太医一愣,陛下不是一直找王院首诊脉吗?今儿怎么突然找他了? “呃,那谢三小姐……” “您就别担心了,谢三小姐还能害自己的夫婿不成?” “也是。” 太医内侍离去。 谢曦和时不时弹一弹银针,看着男人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手下的力道就会加重几分。 周安谦睫毛颤动,眼看着要醒了,谢曦和飞快的拔下银针丢到一旁。 “安谦,你可算醒了。” 周安谦只觉得浑身剧痛,浑身像是被针扎一样,可精神好了不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胸口也不觉得痛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谢曦和喜极而泣,“宫里的太医果真医术出众,随便治疗一下,你就好了!” 听闻太医二字,周安谦眼底露出暖色。 “珠珠,谢谢你。” “只要能救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谢曦和羞涩的垂首,含羞带怯,只是一脸的鼻涕泪水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周安谦忍了又忍,才掏出帕子替她擦拭脸,擦干净后,便马不停蹄的将帕子丢了。 环视一周,周围却空无一人。 不由得皱紧了眉,他受了伤,谢家便是如此不闻不问吗? 谢曦和一眼看穿其心思,自然不会允许周安谦与谢家闹掰。 “安谦,我们快进去吧,大伯甚是担心你安危,好几次都要出来寻你。但是我爹和二伯都卧病在床,只有大伯一人招待客人,实在忙不过来。” 周安谦脸色缓和了不少。 “无碍,沈太傅在场,身为主人家,谢大将军岂能擅自离开。” 谢曦和满眼的倾慕,“安谦真是善解人意。” 周安谦温柔一笑,握紧女子的手,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珠珠,这辈子我定不负你。” 谢曦和昂起头,“你真不嫌弃我粗鄙无知吗?” 周安谦笑着轻点女子眉心,宠溺道:“就像你说的,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爱你,只爱你一人。” 说罢,就要深情将人揽入怀中,却被谢曦和侧身躲开,她娇笑着跑远。 “安谦,你先去招待客人,替大伯挡了一下酒,我去重新更衣梳妆,我要给你展现最美的一面~” “好~” 周安谦看着女子的身影如同蝴蝶翩翩起舞,消失在走廊尽头。 珠珠,就算你浅薄无知,粗鄙跋扈,与我云泥之别。可我不会辜负你的深情,只有你会不顾一切的爱我。 此生,我定会还你一桩美满姻缘。 等谢曦和梳妆打扮再次而来的时候,宴席已经正式开始。 宾客们觥觥交错,相谈甚欢,有谢大爷的带领,周安谦在世家贵族中如鱼得水。 众人感受到谢家对周安谦的重视,也纷纷敬酒讨好。 看着周安谦愈发苍白的脸庞,谢曦和笑了。 没想到大伯如此给力,她还没有动手,周安谦就快不行了。 “安谦,我替你倒酒~” 上前一步,温柔体贴的接过婢女手中的酒坛,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如同奴婢一样,跟在周安谦身后伺候着。 一杯酒还没喝完,又续上满满一杯。 今日的宾客有上百桌,谢曦和都带领着他一位位不厌其烦的引荐。 “安谦,这位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子,年纪轻轻便是六品官了。” “安谦,这位是我闺中密友的兄长。” …… 第112章 周郎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赞叹周安谦找了一个好媳妇儿,要知道谢家三小姐向来狂妄自大,从来不将同龄人放在眼里。 如今,却为了夫婿的前途,对曾经她看不起的那一批人低声下气的敬酒。 哪怕有人阴阳怪气的嘲讽,她也全部忍了。 “安谦,来!” 谢大爷扬手招呼道。 周安谦一听,酒也没敬,拔腿就要向主桌走去,却被谢曦和拦下,小声提醒道。 “安谦,吴公子的祖父是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负责官员升迁,他差点把人得罪了。 周安谦脚步一顿,冲谢曦和感激一笑,随后向男子作揖,将酒水一口饮尽。 “我干了,你随意。” 吴公子竖起大拇指,“周公子爽快!” 周安谦又应付了几句,方才快步往主桌走去。 主桌坐着的都是一品官员,权倾朝野的掌权人,谢大爷坐在首位,沈致渊坐在左次位,国公爷坐在右次位。 “安谦,快来给沈太傅敬酒,秋闱在即,你若是能得到沈太傅的指点,状元郎的位置便稳了。” 周安谦满脸通红,眼神有些迷离,此时有些飘飘然,上前一步拱手道。 “沈太傅,学生有礼了。” “嗯。” 如此冷淡疏离的态度,哪怕是醉酒糊涂的周安谦也察觉出不一样。 难道刚才珠珠说的话传到沈太傅耳里了? “沈太傅,你别听珠珠瞎说,学生从未蔑视您,您是天下学子心中的神明,若是能拜在您名下,是学生毕生的追求。” 沈致渊抬眸睨去,薄唇轻启。 “谢三小姐说我什么了?” 冷冽威严的气息席卷而来,那双眸深邃锐利,洞悉众生阴暗。 谢大爷脸色一变,打着圆场道:“珠珠被我们宠坏了,沈太傅莫要与孩子计较。” 沈致渊没有理会,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周安谦脸色惨白,惶恐难安,只能老老实实道:“珠珠说您与我相比不算什么。” 看着男人骤然色变的神情,他连忙道。 “沈太傅,学生需解释一二,我从未有过此等想法,我……” 沈致渊抬手,他倏地噤声。 谢大爷脸色难看,爆呵道:“珠珠,还不快过来给沈太傅赔礼道歉!看你干的好事!” 震耳欲聋的呵斥声响遍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去。 红衣似火,衣袂翩翩,妖冶得张扬而肆意。款款而来,裙角轻轻摆动,似是熊熊烈火的舞者,摇曳生姿,美得不可方物。 眉若弯月,清眸璀璨,如湖水般深邃,像是蕴含着万千星辰的闪耀。双唇点绛,如樱花盛放,恰似一瞥惊鸿的烈焰。 “太傅大人。” 红唇轻启,呼气如兰。 谢曦和端起酒杯盈盈一拜,束紧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肢勾勒得盈盈一握,俯身时,隐约可见胸襟微敞的春光。 沈致渊喉咙滚了滚,冷冽如冰的眸灼热几分,随即,温度骤降,寒气飕飕往外冒。 “倒是从未见过谢三小姐如此盛装打扮。” 谢曦和垂眸羞涩一笑,含羞带怯的瞥了周安谦一眼。 “今日是我与周郎订亲的大喜日子,自当隆重些~” 沈致渊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女子当端庄娴雅,知书达理,周郎此等闺房爱称,还是等无人时再叫吧。” 谢曦和故作为难道:“可周郎喜欢啊……” 谢大爷怒斥道:“闭嘴!” “周郎~”谢曦和眸光闪烁泪花,可怜巴巴的望着周安谦,仿佛想让他主持公道。 周安谦不做理会,只是恭敬道:“太傅大人教训的是,学生会好好管教珠珠的。” 管教你吗,老子又不是阿猫阿狗,用得着你管吗? 心里骂骂咧咧,可嘴上却无半分屈辱,反倒笑得愉悦,仿佛能被管教是很荣幸的事。 “周,安谦,我听你的~” 沈致渊神情晦暗难明,漆黑深邃的眸看不清丝毫情绪,语气也淡漠极了。 “男儿当顶天立地,若是用女子抛头露面换取的前程,与嗟来之食有何异?” 周安谦脸色刷白,赶紧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态度恳切道: “学生知错了,自罚一杯以表决心!” 沈致渊抬眸睨了一眼。 “周公子脸色不怎么好,若是身体抱恙,就不要饮酒了。” 话落。 谢曦和的眼刀子刷刷射去。 不饮酒,岂不是白瞎老子当牛做马的伺候了这么久! “太傅大人,可不要阻人前途!” 话落便迎来数声呵斥。 “闭嘴!” “闭嘴!” “闭嘴!” …… 主桌上的人全都不满的瞪着谢曦和,尤其是周安谦和谢大爷恨不得拿针缝了她的嘴。 谢大爷沉声道:“珠珠,沈太傅说的对,女子当端庄娴雅,你还是别抛头露面了,回房休息吧。” 周安谦也是脸色难看道:“珠珠,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忙完过来看你。” 谢曦和搅动着手指头,撒娇道:“不要嘛,我想陪着你,安谦。” 周安谦耐着性子安抚道:“珠珠,乖,听话~” 谢曦和羞涩垂首,脸颊绯红,“嗯,安谦说的我都听~” 说罢,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的走了。 沈致渊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 “想不到谢三小姐倒是个听话乖顺的……” 周安谦昂起头,很是自豪。 “珠珠虽跋扈蛮横,但向来对我言听计从。” 沈致渊摩擦着酒盏,低垂的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暗潮汹涌,面无表情。 “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你们二人闹得很凶?” 周安谦无奈的摇头,眉眼间满是柔情宠溺, “因为我之前拒绝了珠珠的求婚,珠珠欲擒故纵逼我娶她,不过我也因此明白了自己的心,我此生非珠珠不娶。” 说完,周安谦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心冒起,仿佛来自神明的死亡凝视。 突然,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周公子!” 迎面走来一阳光英俊的男子,皮肤微微黝黑,但气势不凡,身材高大,大步流星而来,额头还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谢大爷皱眉问道:“贤侄,你爹呢?” 贺文卿回道:“我爹醉了酒,正在后院休息呢。” 后院? 谢大爷眸光闪烁,露出满意之色,随后向众人介绍道:“这位青年才俊便是镇北侯府的世子贺文卿。” “文卿拜见谢伯父,沈太傅,傅国公,诸位大人。” 贺文卿向众人拱手行礼,与众人寒暄一番后,便迫不及待的看向周安谦。 “周公子,久仰大名,来,我敬你一杯!” 第113章 不醉不休 贺文卿扭头就掏出一个脸盘大的碗,酒水几乎溢出,不同于刚才的清酒。 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谢大爷乐见其成,笑呵呵道:“安谦喝吧,贺世子可是很少请人喝酒的,而且这酒是从边疆带回来的好酒,镇北侯可是宝贝得紧。” 周安谦眼底闪过诧异,他与贺世子从未打过交道,但还是嘴角微勾,隐隐几分得意。 只是看到那满当当的酒水就觉得胸闷气短,但还是强忍着接过。 还故作爽快的一饮而尽。 “好酒!” 贺文卿眼睛一亮,直接从侍从手中接过酒坛,一人倒了一杯。 “诸位大人都尝尝~” 众人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杯,纷纷赞赏。 “酒虽烈,但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唯独沈致渊把玩着酒盏,修长如竹的手指摩擦着杯缘,洁白如玉的白玉盏在他手中都黯然失色。 漆黑的眸深邃沉寂,余光瞥向周安谦满面红光下的异样青黑,眼底闪烁着思索之色。 傅国公举起酒杯,意犹未尽道:“好贤侄,再给我倒一杯。” 贺世子摇头,将酒坛护在怀中,“不行,你们尝尝就行了,这可是我特意请周公子喝的!” 周安谦越发激动了。 他果然是天命之子,不然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子贵人岂会围着他转。 谦虚道:“能入贺世子的眼,是我的荣幸。” 贺世子揽住他的肩膀,开怀大笑道:“来,周公子我们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 一杯接着一杯。 周安谦喝了十大碗,贺世子才慢吞吞了喝一小杯。 谢大爷脸色不是很好看,亏他还以为贺文卿是真的看上安谦,想与他做兄弟呢。 傅国公摸了摸胡须,笑呵呵道:“谢兄莫要生气,安谦抢了贺世子的心头好,人家稍微报复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想起。 贺世子与谢三小姐与花朝节上一见钟情,约定终生的事情,不由得表情怪异。 周安谦是傻的吗?竟然觉得情敌会讨好奉承他? 沈致渊手中的茶盏捏得咯吱作响,眼眸寒冰弥漫,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 周安谦一个不算,还冒出个贺文卿。 “贺世子,我与你一见如故,能结为知己,是我此生之幸。” “能与周公子举杯共饮,也是幸事一桩。” “贺兄,我托大称呼你一声兄长,不知贺兄可会嫌弃弟弟身份低微。” “周弟!” “贺……” 周安谦脸色骤变,喜色尽退,面如土色,身形陡然僵硬原地,酒碗摔落在地发出巨响。 他捂住嘴,面容扭曲,额头青筋直跳,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 噗。 一口黑血喷出,从指缝中溢出。 周安谦双眼紧闭,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去,贺文卿刚欲搀扶,可看见满地的碎碗片,任由他重重的砸在地上。 瓷片扎入脑袋,不死也残。 贺文卿微不可闻的扬起, 哼,臭妹妹还和他犟,杀周安谦这么一个小垃圾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可下一秒,他表情怪异。 满地的尖锐碎片,可周安谦的脑袋就那么巧,刚刚落在空白之地,未曾伤他分毫。 虽是纳闷,但面子也要做的,他惊慌失措的大吼道。 “周弟,周弟,你怎么了?太医,太医!快来人啊!” 听到声音,谢大爷变了脸色,侧头就看到好侄女婿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安谦这是怎么了?” 贺文卿满脸的惶恐,“我不知道,我和周弟好好的喝酒,不知道他怎么吐了一口黑血,突然晕死过去了。” 谢大爷怒不可遏,周安谦与谢家何等重要! 冷冷的盯了贺文卿一眼,眼底的冰冷杀意令人头皮发麻。 怒喝道:“先去叫府医!再派人去请太医!无论如何,也要安谦安然无恙!” 贺文卿脸色发白,还在解释,“谢伯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酒你们都尝过的,我若是下了毒,不会所有人都没事,就周弟出事吧。” “我承认今日是蓄意灌酒,但后来被周弟的才华品性所打动,与他结为异姓兄弟。” “我岂会害他?” 傅国公也站出来,劝说道:“贤侄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耍花招的,这酒确实没问题。” 谢大爷不想听解释,冷冷道:“不是他贺文卿,安谦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吐黑血并不一定是中毒。” 众人闻声看去。 “沈太傅,您这是何意?” 沈致渊语气极淡,“若是有内伤,也会吐黑血。” 谢大爷猛地想起刚才管家禀告的事情,面色不善的看向傅国公。 “荣珩踢了安谦一脚。” 傅国公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火就烧到了自己头上,威严温和的脸皱成了苦瓜。 拱手道:“谢兄,荣珩与安谦无冤无仇的,岂会下如此重手?” 谢大爷脸色阴沉,“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傅兄就莫要为荣珩推脱了。” 傅国公面色严肃,拍桌而起。 “孽障!竟然真是他干的!谢兄,你放心,此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扭头吩咐道:“去将那孽障抓过来,哪只脚踢的,我就打断他的那只脚给安谦赔罪!” 谢大爷脸色稍霁,摆手道:“那倒不必,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荣珩可是我的宝贝女婿,踢人之事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全怪荣珩。” 傅国公却沉声道:“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谢兄,你莫要求情!” 谢大爷叹了一口气。 傅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刻板了些。 贺文卿小声插嘴道。 “其实吧,周弟受了内伤,如今吐出淤血,反倒是好事。” 在场人不少是武将出身,也纷纷表示赞同。 “这话不错。” “我以前受了内伤,吐了血后都没用药,睡了一下午就好了。” “是的,只要吐了淤血,就无大碍了。” …… 谢大爷卸下心防收敛了怒容,威风凛凛,却不失宽和。 “既是如此,想必安谦并无大碍,来人,将安谦送去客房好生休息。” “大家继续吃喝,别因此扰了兴致。” 沈致渊看着脸色青中泛着灰白的周安谦,眸光闪烁。 你们到底背着我在玩什么? 第114章 英雄救美 众人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在舞女的刻意谄媚迎和之下,气氛愈发热闹。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来人,救命啊,小姐落水了!” 众人诧异,议论纷纷。 “小姐?哪个小姐?怎么没排名?” “估计是以前的三夫人,后来和离被收为义女的那个,除了她,谁还会没名没分的呆在谢府?” …… 谢大爷脸色阴沉。 落水?怎么会是落水,他安排的不是捉奸在床的戏码吗? 捉奸在床,虽然谢家的名誉会受到影响,但常人更多的是怜悯谢家,唾弃董柔红杏出墙,镇北侯酒后乱性。 就算后面三弟迎娶嘉柔公主,别人也只会说董柔无情,不怪谢家无义。 可若是英雄救美。 那董柔与镇北侯就完美的摘出去了,以后他想在道德层面挟制两人就难了。 思忖片刻后,扬声吩咐: “快叫嬷嬷救人,千万别伤了小姐声誉!” 管家小跑着而来,来不及擦额头的汗水,迟疑道。 “镇北侯已经救起小姐,幸亏镇北侯及时相救,不然小姐已经香消玉殒。” 谢大爷听出话中的潜在含义,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管家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谢大爷怒了。 “说!” 管家看了看四周观望的人群,只能含糊其辞道:“小姐刚才去了祠堂……” 砰。 谢大爷不顾形象一脚踹飞了椅子,额头青筋直跳,面红耳赤,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要杀人一样。 真是他的好弟弟,事到如今,还敢引诱董氏自杀! “老爷!” “谢兄!” “大将军!” …… 众人惊呼。 谢大爷攥紧拳头,强行挤出笑容,抱拳道:“失礼了,还望各位见谅!” “镇北侯救了我的义妹,是谢家的恩人!诸位随我去感谢镇北侯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拱手答应。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荷花池走去,一眼就看到被身披男人服饰的妇人躺在地上。 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手无力的垂在地上。 若不是胸脯微微起伏,恐怕都觉得是死尸。 镇北侯穿着白色里衣,全身湿漉漉的,大刀阔斧的坐在一旁,满脸的不爽。 尤其是看到谢大爷后,更是怒火滔天,噌的一下站起来,虎背熊腰的泰山身躯笼罩在众人头顶。 “谢兄,老子再迟一点,她就死了!” 杀气腾腾,怒火冲天。 谢大爷眼神闪烁,看来是真的…… “多谢镇北侯救了我义妹,看来是天赐良缘啊,我这几日正愁给义妹寻个夫君,想不到镇北侯恰巧救了义妹。” “救恩之恩,当以身相许。” 镇北侯装模作样的愁眉苦脸,不爽的摆手。 “不要,不要,她对你三弟旧情未了,本侯又不是找不到干净漂亮的贵女。” 谢大爷故作姿态道:“可你们肌肤相贴坏了义妹的名誉,你若不娶她,以她的气性恐怕会自裁。” 镇北侯一听,更是拧紧了眉,在原地烦躁的来回踱步。 “谢兄,若本侯若不娶,你义妹死了,你可会怪我?” 谢大爷笑了笑没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镇北侯暗骂一声。 “他娘的,救人还救出一个狗皮膏药了,早知道让她淹死算了!” 傅国公皱眉,上前劝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况董小姐虽然出身低微,但才学品性,身姿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嫁给你这个大老粗,你可是赚了。” 镇北侯没好气的骂了回去,“既然这么好,那送给你,你要不要?!” 傅国公愤而甩袖。 “不与匹夫一般见识!” 镇北侯裂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狞笑道:“傅国公可听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傅国公脸色一白,退后几步。 镇北侯冷哼,轻蔑的瞥了一眼,也不知道如此迂腐刻板的庸人是怎么坐稳世家之首的位置。 但没有再咄咄逼人。 气氛陷入了僵局。 谢大爷脸色阴沉难看,难道镇北侯看到董氏半死不活,便想反悔了? 沈致渊抬步走近,立在镇北侯身前,微微仰头才是直视,明明矮人一截,可气势凛然威压迫人,反倒镇北侯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其锋芒。 眸色微凉,语气淡淡。 “毁人名誉,责无旁贷,你当真不娶?” 镇北侯嗫嚅片刻,似是有些害怕,心不甘情不愿的挤出几个字。 “娶就娶吧。” 谢大爷松了一口气,率先鼓掌道:“救命之恩,天作之合啊!” 沈致渊抬手,打断众人祝贺。 “还是将董小姐送回去,再请太医好好看看吧。” 镇北侯余光扫向地上的妇人,压下眼底的痛色,故作不高兴道。 “谢兄,叫太医好好看看,别伤了身子,不然老子岂不是亏死了。” 沈致渊冷声不悦道。 “她是你未来夫人,你当尊重爱护。” 有了台阶下,镇北侯干咳一声。 “知,知道了!” 随即,动作轻柔地将女子抱起,小心翼翼,像是呵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众人看着镇北侯蹑手蹑脚的模样,笑开了花。 “还是沈太傅能治住他啊!” 谢大爷深深的看了沈致渊一眼,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公务在身,我先行一步。” 说罢,沈致渊缓步离去。 谢大爷笑着追了上去,“沈太傅,我送你。” 沈致渊拒绝,“宾客众多,将军无需送我。” 谢大爷刚欲叫管家送人,却发现湖边狭窄,宾客又太多,下人都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 只能笑着颔首。 “今日之事多谢沈太傅解围,改日登门致谢,我便不远送了。” “无碍。” 男人清隽矜贵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谢大爷方才收回目光,继续去招待客人。 沈致渊没走多远,就在无人处被一丫鬟拦下。 “大人,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转交您的,事关重大,请您务必收下。” 沈致渊眼皮子抬了抬,并没有接过信封。 “让她亲自和我说。” 说罢,错开丫鬟直接就走了。 躲在角落里的谢曦和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恨恨的跺脚,踩得身侧人疼得跳起来,嗷嗷叫。 “谢曦和,你干什么!” 贺文卿抱着脚,疼得脸色都白了。 谢曦和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第115章 天道狗儿子 贺文卿怒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谢曦和挑眉嗤笑一声,“你不是说能弄死他吗?还说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咋好好的活着?” 贺文卿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刚才满地的碎渣,手指头落地都能划伤,可他就是那么巧,毫发无损,我能怎么办?” “这次是他运气好,下次我一定弄死他!你且看着!” 谢曦和瞥了他一眼。 “别了,我怕他还没死,你已经死透了。” 贺文卿急眼了,“他总不会每一次运气都那么好吧!” 谢曦和抬手指向天空,嘴角满是讽刺。 “你看,他受伤,老天都怒了。” 贺文卿顺着眼神看去,诧异道。 “咦,刚才还艳阳高照的,怎么突然阴云密布,雷霆滚滚了?” 谢曦和嗤笑一声。 “你信不信,你现在出去,老天爷能劈死你。” 贺文卿翻了一个白眼,直接翻过护栏跳到空地上,还没等他发表激情感言。 轰。 闪电劈下。 贺文卿白眼一翻,吐出一口黑烟,直直的往后倒去,仆人日日清洗打扫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冒出一个小石头。 刚好正中后脑勺,鲜血的血液流淌,浸湿了头发,将地面染红。 谢曦和脸色骤变,她不哭不闹,面无表情的走到空地之中,仰头望着天。 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你想重开?我可以成全你。” 拔下金簪对准喉咙,锋利的针尖将皮肤刺破,她不紧不慢的加重力道。 鲜血涌出。 轰隆。 乌云压顶,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闪电从云层中窜出,犹如一只巨大的金色龙爪,紧随其后的是轰隆隆的雷声,似乎在诉说着天道不可侵犯的威严。 所有人都躲在房间里,或是沉思,或是祈祷,只有谢曦和一人站在花园中张开双手,妄想拥抱雷霆。 “有本事杀了我啊。” “我倒是想看看我死了,谁还给你龟儿子当垫脚石,谁人扶他青云志?” 雷霆闪烁,肆意咆哮, 谢曦和毫发无损,反倒她周围的花草树木被劈得焦黑。 衣衫湿透,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死死的。 面上却丝毫不露怯,昂首挺胸,满是讽刺。 “你不敢?” “哈哈,既然你不敢杀我,那就好好看看老子怎么玩死你那狗儿子。” 轰隆, 天道震怒,一道紫红色的雷狠狠劈下,席卷着无尽威势汹涌而来,天地似乎都亮了。 照亮了那张惨白的小脸,哪怕全身都在颤抖,可她的眼神坚定有力。 嘴角咧开,恶意满满。 “重开啊!” “你无论重开多少世,我都不会再当踏脚石,我要你好大儿每一世都受尽折磨而亡!” “就算我永远停留在这一年又如何?时间闭环又如何?老子生生世世十五岁,永远年轻漂亮!” “不仅能每世给你狗儿子换一个死法,而且还能品尝太傅大人最是年轻气盛时的滋味。” “啧啧,爽文~” 轰隆隆,雷霆翻滚。 五爪雷霆向头顶劈下,谢曦和咬紧唇瓣,倔强的不肯闭眼。 死亡不是终点,又有何惧! 可就在闪电在她头顶分毫距离的时候,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是乌云密布中雷霆咆哮,似乎在诉说不甘。 谢曦和笑了, 笑得肆意,泪水从眼角滑落,细碎的光点掉进焦黑草丛消失不见。 “我赢了!” “天道,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给他的金手指多,还是我成长得更快!”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贺文卿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焦黑一片,周围的草木全部化为灰烬,而他躺在焦坑之中。 他瞳孔猛缩,捂着胸口咳嗽一声。 “我没死?” 谢曦和叼着一根草蹲在焦坑上面。 “放心吧,死不了。” 贺文卿双手飞快抚摸着浑身,确认刚才是否是幻觉,可身上毫发无损,只是衣服有些许焦黑。 “我不是被雷劈了吗?怎么没死?” 谢曦和嗤笑一声。 “死个屁啊。” 贺文卿挠挠头,正想问为什么,却摸到黏糊糊的液体,他僵硬着脑袋往后看,发现地上有一滩血泊,眼珠子都快掉了。 “我,我的血?” “废话。” “不,不是,流了这么多血,我也没死?” 谢曦和拍了拍胸脯,昂首挺胸道:“因为有姐姐保护你呀~” 贺文卿没好气道:“滚!” “刚才若不是你撺掇我,我怎么会被雷劈?” 谢曦和摸了摸鼻子,难得没有回怼。 贺文卿一见她心虚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是你哥啊,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啊,刚才还帮了你大忙,你就这般害我?!” 谢曦和嫌弃的摆手。 “行了,赶紧回去找太医给你缝一下伤口,别真的死翘翘了。要死也等我娘嫁了,不然我收不到礼金。” 贺文卿嘴角一抽, “老子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遇到你这么一个混蛋!” 谢曦和笑嘻嘻道:“指不定是你求神拜佛,才换得我们今世相遇。” 贺文卿脸都青了。 不想说话,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谢曦和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抬头看着阴沉压抑的天空。 嘴角咧开,笑容满是恶意。 “嘻嘻,游戏开始了哦~” 谢曦和向天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然后理了理杂乱的衣裙,斗志昂扬的往祠堂走去,路过兵器阁的时候,还顺手进去拿了一根鞭子。 啪。 鞭子挥舞,发出音爆声。 谢曦和满意的抚摸着满是倒刺的鞭子,笑得乐不可支,像是个疯子。 砰的一声,祠堂的门被踹开。 谢三爷跪在垫子上,双手脱臼无力的垂在身侧,除了那张脸完好无损外,浑身伤痕累累,狼狈不堪。 向来爱干净的他,四周摆放着食物残渣,血肉粘连的衣衫上散发着股股恶臭。 谢曦和露齿一笑。 “爹~” 谢三爷先是一愣,随后看向她的身后,确保无人后,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躯笼罩。 暗哑的声音杀气腾腾。 “你竟然敢一个人来,怎么?终于想通了,觉得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谢曦和扬起笑脸,笑容纯粹,不含一丝杂质,赤裸裸的恶意。 “爹,你还有力气吗?那天晚上你哭得嗓子都哑了,女儿好心疼呢。” 第116章 爹也是为了你好 谢三爷脸都青了, 想要如往常一样,施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可是脱臼的双手却不受控制。 猛地想起,前几日大哥突然跑来祠堂暴打了他一顿,还将唯一完好的右手一起给废了。 美其名曰,手断了,无法联系外面,就不用费心思了。 “是你告的状?” 谢曦和笑的无辜。 “遇事不决,告诉长辈们,这不是爹交给我的吗?” 谢三爷突然柔和了脸色,满脸的慈爱宠溺。 “珠珠,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要相信爹是爱你的,爹也是为了你好,你……”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曦和打断。 “我娘落水了。” 谢三爷一愣,随即面露喜色。 “被镇北侯救了。” 谢三爷的脸晴转多云。 “他们要成亲了。” 谢三爷脸彻底黑了,像是滴出墨来,再也忍不住了,咆哮如雷。 “你怕不是傻子,有了后爹就有后娘,到时候你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我看你怎么办?” 谢曦和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干呕一声。 “爹,多久没刷牙了?” 谢三爷沉默了一瞬,脸陡然爆红。 “谢曦和!” 谢曦和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 “干嘛!” 又给谢三爷干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点情绪,努力压抑杀人的心,温和道。 “珠珠,你娘爱我至深,你难道忍心你娘伤心,郁郁寡欢吗?” “镇北侯五大三粗,不堪入目,你娘那般娇弱之人,哪里经得起他的摧残,与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你娘会受不了的。” 谢曦和无奈了。 为什么总是有人喜欢把别人当傻子。 出声打断。 “爹!!!” “我娘不嫁镇北侯,难道去死吗?” 谢三爷理所应当的点头,义正言辞。 “你娘性情刚烈,一女侍二夫,对她是莫大羞辱,于她而言,活着还不如死了。” “至少她干净的死去,我会缅怀祭奠她。” 谢曦和有一瞬的无语。 但她很快打起精神,她是来恶心他的,可不是让渣爹恶心的。 “今日大伯本想让娘与镇北侯酒后乱性,被人抓奸在床,可娘宁死也不愿意背叛你。” “本来都跳水自杀以保清白之身,可关键时刻,镇北侯出现了。” “而且就那么巧,大伯带着宾客赶来,刚好就看到镇北侯与娘肌肤相贴。” “就这样,娘在昏迷中与镇北侯定了亲。” 每说一个字,谢三爷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乱糟糟的头发都挡不住他的杀意。 谢曦和还嫌火不够旺,继续火上浇油,她要他们三兄弟彻底决裂,如此才有可趁之机! “爹,你醒醒吧,你再不振作起来,我和娘在谢家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以前大房二房就看不起三房,时常欺负我们,可如今,靠我和娘争取来的镇北侯与周安谦,都被大伯夺走了!” “你看看二伯对大伯言听计从,事事恭顺,可得到了什么?亲事被抢,还为此丢了大半条命。” “今日订亲宴,可大伯为了防止二伯拉帮结派,甚至都不准他参加!” “爹,我和您再怎么闹腾,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不能将好处白白便宜外人啊!” 禁闭多日,谢三爷本就受尽苦楚,怨恨难消。此时在谢曦和的挑唆下,更是恨得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眼底满是红血丝,透着入骨的怨毒。 咚。 谢曦和双膝一跪,指着后面的祖宗牌位,字字泣血。 “爹,大伯已经疯了,他违背谢家祖训,为了权势地位,不惜坑害自己的亲兄弟!” “二伯已经半废了,爹,如今只有您能拨乱反正,还谢家一个太平,以慰藉祖父在天之灵!” 最后一席话深得谢三爷的心,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神情激动,蓄势待发。 “谢晋安!我不会让你毁了谢家!” 可下一秒,他脑海中浮现大哥拎着桌脚打他的狰狞模样,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浇灭了他所有的热血。 “珠珠,大哥大事已成,我们斗不赢他的。” 艹, 真被打怕了? 渣爹不是桀骜不驯的小狼狗吗?怎么骨头这么软。 谢曦和吐槽归吐槽,士气还是要打的。 “爹,大伯把你关在这里,是不是想逼你娶惠安公主?” 谢三爷脑子不笨,一下子反应过来。 “你是想让我借惠安公主的势,与大哥抗衡?” 谢曦和不敢表现得太急切。 沈致渊说的,路边掉落的银子,人们会怀疑它是不是陷阱,可若是自己费尽心计得来的东西,便会心安理得。 故作迟疑纠结道。 “惠安公主虽对您情深意重,但毕竟是皇族之人,恐怕不会掺合谢家内斗……” 谢三爷却狂妄一笑。 “珠珠,你不懂惠安公主对我的爱,只要我勾勾小指头,她定会对我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谢曦和表示怀疑。 “真的吗?” 谢三爷昂首挺胸,傲然挺立,那般得意自豪,若是平时,指不定勾引多少丫鬟芳心大乱。 可如今他狼狈不堪,如此行为,倒像是个跳梁小丑。 “那是自然,你可知惠安公主为了我守寡十五年,只为替我守住清白之身!” 谢曦和嘴角一抽。 对对对,为了你,惠安公主夜夜留宿明月楼,每次只点十几个男侍…… 谢三爷敏锐的捕捉到那抹讽刺,不由得脸色阴沉。 “你不信?” 谢曦和心头一紧,连忙换了一副表情,啜泣道:“爹的魅力,我自然认同,我只是替娘难过。” “她也那般深爱你,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 “爹,你别让娘自杀了,娘舍不得您,而且留着娘,镇北侯才能为您所用啊。” 谢三爷自从被大哥打了几顿后,便学乖了,哪敢再杀董氏,只是在女儿面前,当然得绷住面子。 “罢了,等处理掉你大伯,再让你娘死吧。” 死你嘛的! 谢曦和心中开骂。 可下一秒,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要怎么处理我?!” 谢曦和嘴角微勾。 终于来了。 谢三爷已经脸色大变,看着亲哥面无表情,不怒自威的模样,忍不住倒退几步。 “大,大哥。” 第117章 不敢啊 ilwxs.com 谢大爷没有理会弟弟,而是将谢曦和扶起,温声询问道:“受伤没有?” 谢曦和恐惧的瞥了亲爹一眼,然后白着小脸摇头,“没有。” 谢大爷又细细的打量了谢曦和一眼,确保无事后,凝声问道: “那你怎么跪着?” 谢曦和轻声道:“我想求爹不要伤害娘。” 这话是实话。 谢三爷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也没有揭穿。 毕竟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谢大爷联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句话,更是相信了这个说辞。 不由得怒不可遏,眼刀子刷刷刷的刺去。 “你上次怎么跟我保证的,今日竟然还敢引诱董氏自杀!我看你在找死!” 谢三爷一愣,他啥时候引诱董氏自杀了? 今日董氏自己跑来祠堂,什么话都没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待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 他还纳闷呢。 难道董氏今日是来给他告别?不敢看他,不敢说话,也是怕舍不得去死? 谢三爷觉得自己真相了,再一次感叹自己的魅力。 他伤害欺辱董氏十多年,董氏依旧对他不离不弃,而尊贵霸道的惠安公主也为了他守寡多年,甘心成为绕指柔。 “大哥,我错了,我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伤害董氏,会听你的话,乖乖迎娶惠安公主!” 谢大爷呆住了,看着讨好卖乖的弟弟,一时间觉得自己耳朵有病,竟然幻听了。 谢三爷看着沉默不语的大哥,愈发不安。 难道大哥想斩草除根,以防万一? 扑通, 双膝跪地。 谢三爷低垂着脸,散乱的头发挡住了脸上的屈辱,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语气诚恳至极。 开始打感情牌。 “大哥,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亲兄弟啊。” “你忘记你小时候怎么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我长大吗?我们兄弟感情最为浓厚,当年为了救你,我胸口被刺了一刀,差点就死了。” …… “大哥,看在往日情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谢大爷眼眶泛红,满是动容。 一把扶起亲弟,将他揽在怀中,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明白就好,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谢三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若不是刚才他也对珠珠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指不定真信了大哥的鬼话。 “大哥,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好,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看着兄弟情深的戏码,谢曦和看着门口的鞭子,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 渣爹道歉太快了,鞭子没用上啊。 珠玉阁。 谢曦和坐到床边,轻拍亲娘的小手,于是,昏迷不醒的董氏便睁开了眼睛。 “娘,镇北侯呢?” 董氏坐起身来,脸色虽还有些白,可精神不错,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丝。 皱紧了眉心。 “回去了,你头发怎么焦了?” 谢曦和摆手道:“不小心被烛火烧到一点,呆会儿让晚荷给我剪了就行。” 董氏轻点眉心,没好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冒冒失失!” 谢曦和嘿嘿一笑,也不辩解,只是脱下鞋子钻进被窝里,依偎在亲娘怀中。 “娘~我好爱你哦~” 董氏脸颊绯红,爱怜抚摸女儿脸颊,虽没有羞涩于言语表达,但动作却显示着她有多爱她的宝贝女儿。 “娘,过段时间,你与镇北侯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我就不能时常看见你了。” “你会想我吗?” 董氏眸光微沉,道:“你提前成亲,我让你贺伯伯早点把周安谦处理掉,到时候,你便来镇北侯府常住。” 谢曦和吓得差点跳起来,急忙摆手。 “别!” 董氏诧异道:“怎么了?” 谢曦和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能解释。 她总不能说,你继子今日只是伤了周安谦,就被天道报复差点挂了。 只能道:“周安谦的仇,我要自己报,不然我会有心结的!” 董氏蹙眉,点点头。 “行,如果你有需要要和我们说,不要自己逞强,你贺伯伯若是不行,就告诉沈太傅,他总能解决的。” 沈致渊? 谢曦和打了一个寒颤。 算了吧,这几日她可是把他得罪狠了。 虽然今日因为贺文卿浪翻天,无意间试探出天道的底线,只要旁人不插手,天道也不会责难无辜之人。 她不用再担心会牵累沈致渊。 但是,他娘的。 她今日可是当着沈致渊的面,与其他男人大秀恩爱,还低声下气的讨好卖乖,撒娇卖痴。 以沈致渊的德行,还不得弄死她! 算了吧,她还是暂时与他保持距离,等把周安谦这个危机处理了,再拿着他的尸体当做投名状,亲自登门求饶吧…… 而且孤傲如沈致渊,未必会原谅她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而且还是根渣草…… “珠珠,珠珠!” 董氏的声音唤醒了谢曦和。 “娘,怎么了?” 董氏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刚才晚荷叫你,你都没听见。” 谢曦和一愣,随后想起今日给晚荷交代的事情,面色猛地一沉。 难道被谢家人发现了吧? 不对,若是被谢家发现,外面不会那么安静,晚荷也不会活着回来。 “娘,我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有事别藏在心里。” “知道了,娘,你快睡吧,我明早和您一起吃早饭~” “好。” 谢曦和给娘理了理被褥,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关好房门。 “小姐,沈……” 晚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制止。 “闭嘴!” 两人走到无人空旷之处,谢曦和才开口道。 “怎么回事?你后来没追到他?” 晚荷将怀中的封信取出,谢曦和看着完好未拆封的信封,眉头紧拧。 “他没收?” 晚荷扁嘴道:“沈太傅还是那句话,让您亲自和他说。” 谢曦和沉声道:“你没和他阐明缘由,没告诉事关谢家罪证吗?” 晚荷翻了一个白眼。 “说了,沈太傅就是让你亲自去!” 谢曦和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艹,公报私仇啊! 说好的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呢? 越想越觉得心凉,微风吹来,缩了缩脖子,寒气从脚底心冒起,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第118章 小姐妹还在关在地牢 咳咳, 我爹忙着奉承惠安公主,没时间打理娘,娘最近也要筹划婚礼,她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如远门一趟,给娘搜罗一下宝贝当嫁妆。 等他气消了再回来! “晚荷,你去通知宛兰和小丫,我们出去远游!” 晚荷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亏您还记得郡主与周小姐啊!” 谢曦和一愣,眨眨眼。 猛地回想起那日明月楼被抓后,她的小姐妹就没冒过泡,而且今日订亲宴,她们一个都没来。 好像惠安公主也只是送了礼,没来参加。 不由得咽咽口水。 “她们还关着呢?” 晚荷怒目而视,指着她的鼻子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开骂。 “亏她们还等着你营救,结果您压根忘了这件事!” 谢曦和尴尬了, 她仿佛能看到昏暗阴森的地牢里,三个女子哭唧唧抱成一团,一边安慰自己她会来救我们的,一边咒骂她怎么还没来! 讷讷的摸了摸鼻子。 “上次镇北侯不是很快就放了她们吗?而且惠安公主还在呢,谁敢关她啊!” 晚荷嗤笑出声。 “镇北侯是不敢,可沈太傅敢啊!” “您老贵人多忘事,难道忘记下令关进地牢的人是沈太傅了吗?” 谢曦和沉默了。 晚荷继续道:“可怜的殿下,郡主,周小姐啊,怎么摊上主子这么一个不靠谱的。” “亏你们还牺牲自己缠住了沈太傅,结果人家好酒好菜的吃着,完全忘记你们过的什么日子了。” …… 越说越不像话,谢曦和急忙打断。 “别胡说,明明是我缠住沈太傅!是她们先抛弃我的!” 晚荷表示怀疑。 “你怎么缠住沈太傅?靠脸吗?” 谢曦和心尖一颤,面红耳赤。 想起那晚上的事,忍不住双腿发软。 亏之前她还以为他好男色,是姐妹,结果自己大泄春光,差点就被吃干抹净。 “咳咳,不提这个!他们被关在哪个地牢?我去救她们出来。” 晚荷看着眼神迷离泛着媚色的小姐,面无表情道:“发情了?” 咚。 一个爆栗扣在头上。 晚荷捂着脑袋嗷嗷叫。 谢曦和收回手,凉凉的瞥了她一眼。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是我凯蒂猫。” 说完,昂首挺胸,霸气十足的扭头就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您知道哪个地牢吗?” 谢曦和脚下一个踉跄。 哪怕是背影也能感受到浑身僵硬,咬牙切齿,过了好半晌才回头露出笑脸。 “我的好晚荷,你就告诉我吧,是哪个地牢?” 晚荷同样笑盈盈道。 “镇北侯所掌管的城防司地牢。” 谢曦和摩擦着下巴,嘴角勾起。 镇北侯,她未来继父,他敢不放人,她就在娘面前给他穿小鞋! 可下一秒。 晚荷给她致命一击。 “沈太傅的人暂时接管地牢了。” “???”谢曦和。 不讲武德啊! 干咳一声,“咳咳,人家亲爹亲娘亲哥都没管,我若去过问,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他们这么做定是有他们的道理,指不定是想锻炼她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体魄。” “我岂能擅自打扰!” 激情四射的演讲一番。 只见晚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忘恩负义,自欺欺人的大傻子。 直接把谢曦和整不会了。 “我去救还不成吗?” 晚荷嗤笑一声,“行啊,那奴婢给您备马车!” 说完,拔腿就跑。 谢曦和在后面紧追不舍。 “别啊,大晚上的,我一个闺阁小姐半夜出门,岂不是有损声誉。” “您半夜出门的时候还少吗?” “那,那这么晚了,沈太傅都睡了吧,扰人美梦,天打雷劈啊!” “那劈死您得了。” “……” 一刻钟后,谢曦和还是被晚荷拉上马车,看到车夫的模样,她嘴角一抽。 “换一个!” 车夫面无表情道:“您放心,在您坐上马车的时候,消息便传到大人耳里了。” “呵呵。”谢曦和。 扭头就下了马车,甩下一句话。 “我不去了!” 拔腿就跑, 他娘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是傻子! 她才不傻呢! 车夫看着她消失在大门内,嘴角抽搐,过了一会儿吹了一声口哨,声音与蟋蟀无异。 然后驾着马车回到马棚去了。 半个时辰后。 谢曦和悄咪咪的从门后面探出脑袋,四处观望确保无人后,方才蹑手蹑脚的走出侧门。 一道黑影出现,递上一个令牌。 “主子,镇北侯说令牌可以给您,但您也得保证不告状,说好话。” 谢曦和摆摆手,“知道了,不会将他逛青楼的事情告诉娘。” “那属下派马车送您?” “不用,马车的目标太大,城防司又不远,我自己去。” 说罢,小心翼翼的顺着围墙往城北走去,艳丽的红色隐藏在阴影中。 小半个时辰后,谢曦和来到城防司门口,悄悄观察着守门的两人。 看到其身穿衙役衣服,垂头瞌睡后,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沈致渊的人才不会这么废呢。 抬步从阴影走出,衙役看到有人靠近后,立马警惕起来。 “来者何人?” 谢曦和面色严肃。 “奉镇北侯之命,放三人出狱!” 衙役仔细查看令牌,面露纠结之色,但还是沉声道。 “现在我们归沈太傅管,镇北侯无权干涉。” 谢曦和厉声呵斥。 “放肆!别忘了城防司归谁管!沈太傅也就管你们几天,镇北侯才是掌管你生死升迁的掌权者!” “你们想因一时坚守,惹怒顶头上司吗?” 衙役脸色发白,神情愈发纠结。 谢曦和眼看时机成熟,加了最后一把火。 “你们只是听令行事,就算沈太傅怪罪,也只会找镇北侯,你们不会有事的。” 闻言,衙役的最后防线被击溃。 “那你尽快,地牢重地,不可久留。” “多谢。” 掏出两张大额银票塞去,衙役脸色一变,昏暗无神的眼神猛地变得锐利。 可下一秒, 又眉开眼笑的接过银票,只是笑容僵硬,弯腰谄媚的动作也有些生疏。 “多谢小姐。” “小姐,这边请,我给您带路。” 谢曦和眸光闪烁,莫名有种不安,第六感疯狂跳动,提醒着她危机来临。 第119章 沈致渊,我后悔了 “小姐,三位小姐这段时间遭了不少罪,吃也吃不好,喝也不好,整日念叨珠珠两字,精神都恍惚了……” 谢曦和逃离的步伐僵硬在原地。 罢了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她就不信,沈致渊那个狗男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在牢房里守株待兔! “带路。” 谢曦和穿过走廊,往地下走去,刚到门口,一股阴寒之色便袭来,冷得她一哆嗦。 烛火忽明忽暗,几乎看不清前方之路,身后的衙役不知道何时也消失不见。 黑暗中,感官在快速放大,明明寂静无声,可总有什么脏东西在暗中窥视自己。 谢曦和吞了吞唾沫星子,扬声呼唤道。 “殿下?宛兰?小丫?” 可空荡荡的地牢只有余音回响,愈发毛骨悚然。 “殿下?宛兰?小丫?” 又是呼唤了一声。 “没人,那我就走了……” 谢曦和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转身就要走,一道暗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过来。” 熟悉中透着几分陌生。 谢曦和当做没听见,拔腿就跑,可灯光灰暗,又不熟悉道路,直接摔倒在地上。 她却顾不得疼,爬起来就要跑。 好不容易跑到地牢门口,可牢门紧闭,一条粗粗的铁链锁住,拽了两下纹丝不动。 “开门!开门!” 哭喊声都破音了。 嗒嗒嗒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曦和要哭了,疯狂的拍打着铁门。 “快点开门,不然我出去后一定弄死你们!” “我是谢家三小姐,镇国将军是我大伯,镇北侯是我继父,惠安公主是我继母,我爹是三品大官,我娘家财万贯。” “你们敢得罪我,不怕被抄家灭族吗?” “快点开门,我给你们黄金万两!” …… 脚步声消失,可后背却发凉,寒气从脚底心窜起。 “闹够了吗?” 声音平静无波,不含一丝情绪。 曾经的他,开心也好,生气也好,面对她时,语气里总是裹挟着温度。 可如今,却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 似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谢曦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窒息感从心脏弥漫开来。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果真信守承诺。 如此也好。 本就是云泥之别,她又何必非要把翱翔天际的雄鹰拽入泥潭。 谢曦和,你要知道,没有人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你……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消失不见。 谢曦和回首,俏脸惨白,却强撑着挤出一抹笑,疏离而淡漠。 “沈太傅,恭候多时了吧?” “嗯。” 沈致渊面无表情,率先往地牢深处走去,所到之处烛火燃起,将昏暗阴森的地牢照得亮堂堂的。 可谢曦和的心却像是覆上一层挥之不散的阴霾。 地牢空荡荡的,最里面有一处舒适简单的小房间,虽比不上家里的奢华,可相比外面的简陋,这里好太多了。 三女正躺在床上昏昏睡去,虽然消瘦了一点,但皮肤白洁红润,看样子是没吃什么苦。 “她们?” “谢家之事,她们不方便听,待会儿你可以将她们一起带走。” “好。” “坐。” 谢曦和抿唇,坐在男人对面,不算太远,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东西拿来了吗?” “什么东西?” 沈致渊眸色微沉,似乎对谢曦和的回答不满,浑身寒气飕飕往外冒,凛冽的威压扑面而来。 谢曦和俏脸一白。 男人剑眉皱紧,随即收敛了气势,修长如竹的指尖轻敲桌面,不徐不疾,不轻不重,却莫名透着一种不耐。 “谢家罪证,你没有拿来吗?” 短短几字,谢曦和却觉得心口发紧,他是在质问她的愚蠢吗? 攥进手心,指甲嵌入掌心,方才觉得剧痛的心脏缓解一二。 “太多,拿不过来,我回去后命人送去太傅府。” 沈致渊微微颔首:“可。” 话落,便无人开口,气氛不是尴尬,而是沉寂,那种寂寥冷漠。 谢曦和扯了扯嘴角,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吗? 缓缓起身,行了一礼。 “那我先回去了,劳烦沈太傅将她们三人送回家。”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谢曦和抬首想要看清男人的神色,却听他说。 “好。” 再无话可说。 谢曦和喉咙发紧,转身往外走去,一袭红衣款款消失在拐角处。 刚才还紧锁的大门打开,谢曦和缓步踏出,没有理会身侧站得笔直的衙役,一步步消失在黑夜中。 淅沥沥的月光洒下。 夏日的晚风轻柔温暖,路上时不时传来蟋蟀声,街道上空无一人,静谧舒适。 只有一抹孤单的影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双脚变得僵硬迟钝,浑身冰冷刺骨,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城门打开。 谢曦和看着蜂拥而进的百姓,神情恍惚,被人挤得摔倒在地上,尖锐的石子磨破了手心,将那好不容易结疤的月牙印戳破。 钻心的刺痛传来,她迷茫的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久久反应不过来。 刚才正欲道歉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邪恶。 衣衫不整,穿着艳丽,看着呆呆傻傻的,怕不是从青楼逃出来的妓女? “妹妹,你怎么摔跤了?小心些,你若是摔伤了,爹娘还不得骂死我。” 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 啊! 男人惨叫,看着地上的断手,再看看血流如注的手腕,直接吓得晕死过去。 路过的旁人惊呼着。 “杀人了!” “救命啊,快来人啊!” …… 有几个义愤填膺的想要上前制止恶人,可看清男人卓尔不凡,清冷矜贵的模样,又乖顺的闭上了嘴。 有几个见过世面的,哆嗦着嘴唇。 “沈,沈太傅。” 三个字传入谢曦和耳里,她无神空洞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仰首看去,男人立于人海之中,逆光而来,如同高不可攀的神明。 喃喃自语道。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沈致渊,我后悔了。” 男人身形一震,脸色骤变。 谢曦和缓缓起身,拂开男人搀扶而来的手,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第120章 给娘备嫁妆 沈致渊还欲阻拦,却被几个黑衣男子挡住了去路。 “大人,请吧。” “滚开!” 第一次,光风霁月的沈致渊,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分寸。 男子们不动如山,挡住了所有去路。 沈致渊脖颈青筋暴起,眼底蓄满了寒冰利刃,看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来人!” 黑衣男子低声提醒道:“大人,注意影响。” 沈致渊看向四周议论纷纷的百姓们,抬起的手终是缓缓放下。 只能任由她消失在城门口。 没人知道谢曦和去了哪里,只知道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十日后。 珠玉阁里。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娘,这是海珠,蓝色,漂亮吧~” “娘,这是百年野山参,虽然比不上爹的那株,但也差之不远了,若是你想跟我生个弟弟妹妹,也不怕了。” “这是江南最顶尖的绣娘,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嫁衣,这可是用的双面绣工艺,外面是龙凤呈祥,里面是鸳鸯戏水。” …… 董氏红着眼眶,一件一件,仔仔细细的抚摸着,不是因为它们有多么珍贵。 而是因为,这是女儿给她准备的嫁妆。 “娘,喜欢吗?” “若是不喜欢,我们再换!你的婚礼在十日后,就是嫁衣可能来不及。” 董氏将女儿揽入怀中,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喜欢,你送的东西,娘怎么会不喜欢。就是委屈我家珠珠,这才几日你瘦了好多。” 谢曦和笑盈盈道:“瘦了才美。” 董氏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女儿的手,一件件的问从哪里买的,十日功夫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 “珠珠!” “珠珠!” 周小丫与李宛兰从飞奔而来,一把将谢曦和扑倒,重重的砸在椅子上。 一人掐脖子,一人挠痒痒。 “好你个谢曦和,出去玩竟然不带我们!” “晚荷都传消息说,我们一起出去远游,结果呢,我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看到人影!” “没良心的混球,我们没怪你这么久才来救我们,你倒是先逃跑了!” “对啊,害得沈太傅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们,小黄书不能看了,叶子牌也无法打,一点自由都没有!” …… 听到沈太傅三字,谢曦和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像是陌生人。 只是抱头求饶道。 “我错了,我给你们也带了礼物!”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麻溜的松手,然后谄媚的将人扶起,理好褶皱的衣衫。 “哎呀,早说嘛。” “珠珠最好啦~我们最爱你了~” 吧唧。 抱着就亲了一大口,脸上留下一个红色唇印。 谢曦和嫌弃的擦拭,“宛兰,你恶不恶心?都是口水!” 李宛兰一听,直接怒了。 捧起她的脸,又是重重亲了一口,两口,三口…… “还嫌弃吗?”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乖巧道:“不嫌弃了。” 李宛兰抬起下巴,像是高傲的孔雀。 “哼,算你识相!本郡主的吻可不是谁都配拥有的~” 谢曦和点头哈腰的应承。 “是是是,你可是尊贵的昌平郡主!” 周小丫懒得理会两人,而是在旁边翻翻找找,看到喜欢的东西时,乐不可支。 一会儿将首饰放在头上比划比划,一会儿又拿着新裙子跑进卧室…… 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停过。 董氏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三人闹腾,时不时添置一些茶水瓜果。 只是安静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 “三小姐,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待会儿过去。” “是。” 若是以前,谢曦和可没有权利耽搁半分钟,可如今,也无人敢催促呵斥她。 谢曦和进房洗漱整理一番,方才跟着管家去了大房的书房。 叩响房门。 “进来。” 谢曦和推门而进,便看到谢大爷正坐在书桌前忙碌,看到她后,目光锐利的打量片刻,方才露出笑容。 “珠珠,十多天去哪里玩了?” 语气温和,可莫名不安萦绕心头。 谢曦和耸了耸肩,笑嘻嘻道:“去帮娘买嫁妆了。” 谢大爷笑道:“你难道还怕谢家会亏待你娘不成?放心吧,义妹从谢家出嫁,自然由谢家出嫁妆。” “你能有多少钱,添妆就行。” “莫要有压力。” 谢曦和眨眨眼,挑眉道:“那大伯准备出多少嫁妆?” 谢大爷沉吟片刻后,道:“这事儿是你大伯母准备的,我不甚清楚,不过是十万两银子也是有的。” 谢曦和诧异的瞪大眼睛。 “十万两?” 谢大爷颇为好笑道:“怎么?觉得太多了?也是,京城贵女的嫁妆多为五万两银子。” 谢曦和摇摇头,表情一言难尽道。 “不是,十万两还不够我买几颗海珠呢。大伯,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谢家这么穷。” 最后一个字深深刺痛谢大爷的心。 他从牙缝出几个字,“你怕不是被骗了?海珠哪有那么贵。” 谢曦和扳着手指算,“婴儿拳头大的海珠,蓝色的,一万两一个贵吗?” 谢大爷的脸色青白交错,但只能咬牙道。 “不贵。” “那双面绣嫁衣,两万两银子,贵吗?” “不贵。” “那……” 话未尽,就被谢大爷黑着脸打断。 “别说了,我再添十万两嫁妆!总行了吧?” 谢曦和笑着答应, “大伯真好!我就知道大伯最是英明神武,智勇双全……” 好话不要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谢大爷并没有打断,而是静静的听着,仿佛十分爱听奉承追捧。 直到谢曦和口干舌燥闭了嘴,他才开了口。 “珠珠,你可去看过安谦了?” 谢曦和心头一紧,终于到正题了。 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这次我买了不少安谦喜欢的东西,正准备给他送去,大伯便派人来叫我了。” 谢大爷神情晦暗难明。 “安谦的内伤还未好。” 谢曦和噌的一下站起来,很是诧异,满脸的担忧。 “怎么会?不是说吐出淤血就恢复了吗?大伯,您请太医了吗?” 谢大爷仔细分辨她的神态,看着那丝毫不作伪的着急担忧,隐隐还带着一丝埋怨,眼底划过沉思。 难道真是巧合? 第121章 试探? 抬手,方才示意她坐下。 “莫要担心,现在并无大碍,只是当时我们判断错误,耽搁了病情。” “导致,导致……” 谢曦和急了。 “大伯你快说啊!” 谢大爷面带愧疚,沉声道:“安谦伤了根本,以后子嗣可能会很艰难。” 谢曦和呆住了。 竟不想一时的无心之举,真的废了周安谦。 谢大爷看着神情呆滞,眼含泪水的女子,眸光闪烁,倏得叹了一口气。 “你莫要伤心,以后好好调养,身子指不定恢复了呢,此事也暂时不要告诉安谦,我怕他受不住。” 我伤心个毛线啊。 谢曦和将三辈子所有的伤心事全部回忆一遍,才忍住大笑的冲动。 “没事儿,大伯,我能撑住。” 坚强的女孩格外惹人怜惜。 谢大爷开口道:“以后你若是养了面首,小心藏着,别让人发现就行了。” 谢曦和不喜反俱。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大伯可是最是大男子主义的,他是男尊女卑规则的忠实拥护者,毕竟妾通买卖,可在他眼里,妻女也是可卖的。 这种人怎么可能让她找面首,破坏周安谦与谢家的关系! 她啜泣着摇头。 “大伯,是我没有照顾好安谦,若是我一直陪着他,指不定就不会到如此地步,都是我的错,我会生生世世陪着他,不离不弃。” “而且谢家需要安谦,我不能与之离心。” 谢大爷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很是欣慰的样子。 “珠珠长大了啊。” 谢曦和适时露出羞涩的表情,仰望着谢大爷,湿漉漉的眼睛满是孺慕。 “大伯,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力所能及的为你做点事。” 谢大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若是我女儿就好了。” 谢曦和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声音清脆悦耳。 “爹!” “……”谢大爷。 我只说说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咳咳,还是别这么叫,三弟知道了会吃醋的。” “那我私底下叫。” 谢大爷沉默了一瞬。 “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看看安谦吧,你清醒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闻言,谢曦和的眼泪说来就来,不要钱一样。 “大伯,我先告退。” 匆匆行礼,然后飞奔着往外跑去,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呼唤着。 “安谦,安谦,安谦……” 丫鬟仆人们听着这凄厉尖锐的哭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爷奶死的时候,我爹都没哭这么惨。 嘭。 房门被撞开。 正在喝药的周安谦手掌一晃,药水直接洒在身上,虽然不烫,但黏糊糊的,引得沉闷的胸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咳咳咳。 谢曦和直接飞扑到周安谦身上,结结实实的压在胸口,然后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嗷嗷大哭。 哭得人心烦气躁,气血上涌。 周安谦脸色涨红,后面开始泛青,想要捶胸口将那口气发泄出来,却被她死死压住,一口气憋在胸口,话都没说一句,就这样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刚睁眼,就看到心爱之人守着他床边,背对着他,身子一抖一抖的,一看就是为他哭泣。 他忍着闷痛的胸腹,挣扎着爬起来轻轻抱住她。 “珠珠,别哭了,不要担心,我没事。” 谢曦和身子一僵,猛地回首扑进他的怀抱,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不让他看见笑僵了的脸。 沉闷哀伤的传出。 “安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吗?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活得下去。” 周安谦轻笑道:“珠珠多虑了,我没事,我还要和你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 说到此处,周安谦语气低沉沙哑,拥抱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少。 上辈子,他就在洞房花烛夜将珠珠亲手送去刑场,看着她人头落地。 这辈子,他绝对不会让此事再发生! “我会与你终老,若是我先你一步而去,我们的孩子也会替我照顾好你。” 谢曦和眼睛一亮,随后故作痛苦道:“孩子?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孩子了……” 周安谦脸色骤变,一把将她扯出怀抱,眼睛猩红,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什么叫没有孩子?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 谢曦和后知后觉的捂嘴,一副说漏嘴的模样,着急忙慌的弥补。 “没什么,你听错了,你没有不举!” 噗! 一口血喷出。 刚清醒的周安谦白眼一翻,又被气晕了过去。 而且似乎病情加重了,刚才还算红润的脸,此时惨白惨白中泛着青黑,气若游丝。 “安谦,安谦!快来人啊,安谦晕了!” 这次谢曦和没有耽搁时间,因为暗中肯定有谢家人窥视。 不到一炷香功夫,太医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动作麻溜的把脉施针,然后又开了一副药。 谢曦和哭唧唧的抹泪,自责的捶打着自己。 “都怪我说漏了嘴,都怪我!明明大伯都叮嘱我了!如果安谦没了,我也不活了!” 谢大爷闻讯脸色铁青的走进来,没有责骂她,而是看向太医。 “安谦如何了?”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摇头叹气。 谢大爷心沉了。 “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太医斟酌着道:“怒极攻心,恐会影响寿数。” 谢大爷脸色骤变,冰冷刺骨的席卷而去。 而谢曦和在太医刚说完的时候,就察觉不妙,危机来临,脑袋快速转动,决定先下手为强。 飞奔冲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侍卫手中的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安谦,我们生不能寝,死定要同眠!我们今生无缘,来世再续前缘……” 谢大爷负手而立冷眼看着,面无表情,在她咫尺距离的侍卫也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 谢曦和心头一紧。 难道这老狐狸发现她的阴谋了? 不对,若是发现,他会直接将她扼杀在摇篮里,应该只是怀疑…… 不过今日是没法善了了。 “大伯,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以死赎罪,你不要恨我……” 女子双眼含泪,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孺慕自责,还有深深的决绝。 他依旧面无表情。 第122章 自杀 谢曦和惨然一笑。 “大伯,对不起。” 双眼一闭,刀重重一划,毫不留情…… 铛! 茶盏将刀击落。 可刀依旧划破肌肤,鲜血喷涌而出,谢曦和只觉得眼前漆黑一团,头晕目眩,失重窒息感席卷而来。 缓缓倒下。 “大伯,别恨我,好不好……” 凄美的笑容,微弱的哀求,仿佛是致死的遗愿,不然便会死不瞑目。 终是无力支撑双眼缓缓闭上,闭眼时那般哀恸绝望,鲜血将地面染湿。 晴天霹雳,天空闷雷一声响。 谢大爷终于急了。 “珠珠!太医!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后,谢曦和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绑带,鲜血将白色染成红色。 接连两个重症,太医疲软的跌坐椅子上,颤抖着手喝茶。 “幸好,如果再深一点点,神仙也救不了三小姐。”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谢大爷最后一丝怀疑。 他看着女子惨白的容颜,紧锁的眉头放松,看来是他草木皆兵了。 表象会骗人,可濒临死亡的真心祈求是骗了人的。他不认为曾经粗鄙愚笨的珠珠,有如此心机魄力。 “赵太医,不惜一切,也要将珠珠医治好,不能留下一点隐患!” “是,大将军。” “我亲自进宫求取宫廷秘药,珠珠那般爱美,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大将军对三小姐真好。” “她值得。” …… 次日早朝。 谢大将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求陛下,为谢三小姐求取宫廷秘药的事便传遍京城,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对谢曦和的重视程度。 谢曦和坐在床边,喝着谢云裳喂的粥,听着谢云舒在旁边絮絮叨叨。 “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差那么一丁点你就死了!为了我爹和周安谦,值得吗?” 谢云裳意味深长道:“她若不狠一点,必死无疑。” 谢云舒皱眉,“什么意思?” 谢曦和没好气道:“你爹察觉到周安谦的伤有问题,故意试探我呢,我昨日但凡下手轻一点,你今日看到的便是我的尸体了!” 谢云舒瞪大眼睛,摇摇头。 “不可能,我爹极其重视周安谦,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谢曦和冷笑出声。 “若是你爹说,我是为了周安谦外出寻药时发生意外,临死前留下遗言让他照顾好谢家人。” “你又该如何应对?” 谢云舒依旧不信。 “周安谦那么爱你,岂会轻而易举相信?” 谢曦和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爱?我竟不知高高在上的施舍成了爱。” 谢云舒一愣,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可到了最后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施舍你?” 谢云裳将碗搁在桌子上,用帕子擦拭谢曦和嘴角残留的饭渣,又奉上茶盏,方才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爱情就像天秤,付出得更多的人,往往卑微低贱,付出的越少,反倒高高在上。” 谢曦和表情复杂。 可不就是这样吗?越是在乎,越是深爱的一方,在爱情中,总是要低人一等。 “二姐姐总是一针见血。” 谢云裳捂嘴轻笑,哪怕再愉悦,也时刻保持着优雅矜持。 “局外人看得总是清楚些。” 谢云舒挑眉道:“怎么?你这是不准备成亲,当一辈子的尼姑?” 谢曦和也看向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谢云裳脸上的笑意收敛,潋滟眸里波澜不惊,朱唇轻启,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世家这个池塘太小了。” 谢曦和表情变了,诧异中带着一丝理当如此。 接连失去国公府世子,镇北侯世子这顶级世家的婚事,二姐姐都不甚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可见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谢云舒却没有听懂,烦躁的在房间来回踱步,气冲冲的。 “你多说几个字是要死吗?” 谢曦和与谢云裳对视一眼,相视而笑,皆是无奈的摇头。 “近墨者黑啊。” 谢云舒更暴躁了。 “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云裳笑盈盈道:“夸你和傅世子情投意合,脾气相投,天作之合呢~” 谢曦和往床后面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装死不吭声。 果然, 谢云舒狞笑着冲上来就掐住谢云裳的脖子,恶狠狠的骂着,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骂我蠢就算了,你竟然敢骂荣珩,他哪里招惹你了!你自己心机深沉,就见不得别人光明磊落!” “……”谢云裳。 憋屈的擦拭脸上口水。 果然在绝对的武力下,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虚无。 谢曦和恐惧的缩了缩脖子,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大姐姐其实是个暴力女? 不对,小时候她们联合欺负她时,就是二姐姐出谋划策,大姐姐负责出力。 所以,大姐姐这些年的端庄娴雅都是装的? “古人有云,老大憨,老二奸,此话真没错~” 两女齐刷刷的回首。 “老三呢?” 谢曦和咯咯一笑,却扯到脖子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嘴上还不饶人。 “老三当然是貌美如花咯~” 两女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贱!” “……”谢曦和。 她不是很想说话。 抬了抬眼皮子,凉凉道:“你们还想不想要礼物了?” 谢云舒一愣,“我们也有?” 谢云裳则是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你只记得你那两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呢。” 谢曦和俏脸一红,恼羞成怒。 “我看你们是不想要礼物了!” 谢云舒也是来了脾气。 “我什么没见过,爱送不送!我也不缺你那点歪瓜……” 后面的字还没有吐出,她呆呆的看着那婴儿拳头大的蓝色海珠,口水都快流一地了。 谢云裳也是诧异极了。 这品相,哪怕宫里也没几颗吧,皇后的凤冠上便镶嵌了一个如此大小的海珠,不过是金色的。 谢曦和挑眉,得意一笑。 “要吗?” 谢云舒点头如捣蒜,那叫一个坚决。 “要要要!” “你刚才不是说歪瓜裂枣,不稀罕吗?” “我错了,我错了!” “没出息!” 谢曦和随手将其抛去。 “小心点啊,摔坏了怎么办!” 谢云舒手忙脚乱的接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第123章 你爹不是好东西 谢曦和懒得理她,又从匣子里掏出一个海珠递去,巧笑嫣兮。 “本来想送给二姐姐淡粉色的海珠,可如今看来,金色更衬你。” 谢云裳表情复杂的接过,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云舒兴高采烈的问道。 “三妹妹,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双面绣?我刚才看见三叔母的嫁衣,可真美啊!” 谢曦和摇摇头,“没有了,娘的嫁衣可是全江南的顶级绣娘日夜不停,紧赶慢赶才做好的。” 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又忍不住加了一句。 “你若也想要,我可以让江南那边的绣娘做。” 谢云舒瞬间眉开眼笑。 “好呀!我婚礼应该在两个月后,我让娘翻倍还你钱,绝对不让你吃亏!。”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滚,老子不缺你这点钱!嫁衣就算给你添妆,出嫁那日你可别找我要了!” 谢云舒翘起嘴巴。 “小气鬼。” 谢曦和气笑了,顺手抓了一个小海珠便砸了过去,早已有准备的谢云舒侧身躲开。 还不待得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三女猛地向门口看去。 “殿下?三叔?” 谢三爷捂着被砸得头破血流的脑袋,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本来以他的武功,能够轻而易举的躲开的,可是挡在他前面的惠安公主,关键时刻竟然躲开了! 他躲闪不及,才被砸到。 他眼神凌厉的盯着她,需要一个合理解释! 惠安公主看着破相的俊脸,那叫一个心疼啊。 谢赫安也就这具皮囊能入眼了,若是毁了,她在谢家怎么熬得下去。 “来人,快叫太医!若是三爷有事,本宫要了你们的狗头!” 看那情真意切的杀意愤怒,谢三爷心里好受一点。 但还是不爽质问道:“你刚才为何躲开?” 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质问,我一个弱女子不给你当挡箭牌的? 惠安公主心里吐槽,谢家真不当人! 嘴上还是可怜巴巴道:“我,我怕我毁了容,你会嫌弃我……” “而且我也没有想到你会躲不开。” 谢三爷脸色青白交错。 “那么近谁躲得开!” 惠安公主乖巧的举手,“我啊,我躲得开~” 一句话把谢三爷干沉默了,似是想到什么,俊脸上满是屈辱,怒斥道: “你是女人,当温柔顺从!这一点你应该好好学习董氏,她就从来不会反驳我。” 惠安公主眼皮子一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一遍遍告诉自己。 小师弟说了,未成婚之前,打人是犯法的,而且会吓跑男人,得伪装忍耐。 等成了亲,打男人便是家务事,衙门管不了,就算旁人知晓,也只会劝说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和,忍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三爷,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谢三爷脸色稍霁,冷冷道:“若有下次,我绝不会原谅你!” 惠安公主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喜极而泣。 “三爷,我已经等了你十多年,你千万不能抛弃我,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谢三爷高傲道:“那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惠安公主脸色骤然一白,手指不安的搅动,哆哆嗦嗦半天,也没给一句准话。 谢三爷不爽了。 “这便是你的爱?不过是一万禁卫军,你都舍不得!我看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你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不惜牺牲我们的爱情!” 惠安公主沉默了。 虽然她已经做好准备,但是抱歉,她的准备没那么充分。 …… 屋内的三人看到这一幕,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像是吃了屎一样。 禁卫军总共才两万人马,谢三爷大口一开,裤子一脱,便想要去一半。 谁给他的脸啊?! 谢曦和将被子捂住脑袋,闷闷的声音传出。 “我不认识他。” 谢云舒狞笑着扯去被子,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那个无耻之尤就是你亲爹,与你血脉相连,你不认也得认。” 谢曦和气鼓鼓的瞪着她。 “你爹也不是好东西!” 谢云舒反驳不了,只能将枪口对准谢云裳。 “你爹也差不到哪里……呃,好吧,二叔是个好爹。” 谢云裳笑得开怀。 “多不好意思呀~” 咚! 椅子被踹倒。 “轻点!” 三女侧目,只见谢三爷已经走了进来,脸色阴沉难看,惠安公主不安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给他包扎伤口,端茶倒水。 伺候完后,也不敢坐,如同奴婢一样站在旁边。 谢云裳温声细语的招呼道: “殿下,辛苦您了,快坐下休息吧~” 惠安公主瞥了一眼谢三爷的脸色,见对方没反应,红着眼摇摇头。 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没事儿,本宫坐累了,现在站着舒服点。” 谢三爷冷哼一声,“让你坐就坐,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家不敬皇族呢!我可不想被诛九族!” 惠安公主着急忙慌的坐下,“我坐了,三爷别生气了!” 谢三爷冷笑连连。 “臣哪敢生嫡长公主的气。” 惠安公主差点没崩碎一口银牙,若不是谢云裳在旁使劲按住她,指不定早就一巴掌挥去了。 “三爷,你别逼我了,我若给你禁卫军,皇弟会与我离心的。” 谢三爷阴阳怪异道:“我就知道我在心里还不如你弟弟!” “李澜歌,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嫁从夫,三从四德的道理?我才是你的当家男人,你应该向着我!” “事事偏向你弟弟,吃里扒外,难道你不想嫁给我为妻,与我厮守终生了吗?” 惠安公主眼睛一亮,这狗东西终于求亲了?! 哈哈,老子受了这么久的摧残,终于可以报仇了!准备的玩具,也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三爷,我想……” 话未尽,就被谢曦和出言打断。 “殿下,您贵为公主金躯,怎么能嫁给我爹当继室?” 惠安公主一愣,虽然一头雾水没搞懂其中含义,但是不影响她听出话中的拒绝之意。 可他都提亲了,只要我顺势答应,不就成功了吗? 细细打量而去,想看清她的想法。 可女子只是窝在床上露出一张小脸,脸上带着讨好,可眼底满是恐惧害怕,仿若她是豺狼虎豹。 这让她愈发糊涂了,搞不懂谢曦和在玩什么。 罢了,她脑子笨,还是听聪明人的话吧。 第124章 惊心试探 咬牙放弃送上门的机会。 “三爷,我想嫁你,非常想,做梦都想。但我不能不顾忌皇弟,他与我姐弟情深,我不能背叛他。” 说完,她就小心翼翼的瞅着男人,生怕他恼羞成怒,与她彻底决裂。 岂料他面色平静,反倒将她拥入怀中,惠安公主只觉得脑袋跟浆糊一样。 他好像没生气? 谢三爷温柔道歉。 “澜歌,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无法忍受我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不是说喜欢清风楼的烩八珍吗?我陪你去,如何?” 惠安公主喜极而泣。 “好。” 两人相携离去。 谢云舒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脸都气青了,恨的咬牙切齿。 “他们不是来看望你的吗?怎么来吵了一架就这样走了?你还躺在床上呢,他们就这样不闻不问?” “走过场也不没这么敷衍吧!” 谢云裳面色严肃,直勾勾的盯着谢曦和,凝声道:“他在试探什么?” 谢云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谢曦和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多年筹谋差点毁于一旦。 她都差点儿死了,大伯竟然还不相信她,让渣爹带着惠安公主来试探。 但凡刚才惠安公主顺势答应求亲,那不止惠安公主嫁入谢家的谋划,连我也将暴露。 惠安公主与皇帝乃是生死之交,若是因为三言两语就交出兵符,甘心成为继室,傻子都知道是阴谋。 至于她,没有一个人愿意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当自己的继母。 所以,这块裹着蜜糖的毒药,坚决不能吃,甚至不能表现出半分心动。 可是之前, 大伯明明没有怀疑过她,怎么突然接二连三的试探? 似是想到什么,她脸色骤变。 “董家。” “城门口。” 同时响起两道不同的声音。 说董家的是谢曦和,城门口的是谢云裳。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愈发凝重。 谢云裳首先开口道:“董家动静虽大,但不会入大伯的眼。董家哪怕富可敌国,于他而言,也只是存钱罐而已。” 谢曦和脸色难堪,也不得不承认了一点。 历朝历代,皇族缺钱随便找理由抄了商户的事,比比皆是。 在缺乏绝对公平公正的封建王朝,商户就是头又白又肥的家猪,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可董氏不是家猪,是满口獠牙的野猪。 她并没有没有解释,而是问道。 “城门口的事传出去了?” 谢云舒耐不住了,问道:“董家大肆收购小商行,膨胀敛财的事情我知道,但城门口出了什么事?” 谢曦和眸色微暗,不愿再提。 谢云裳复杂的瞥了她一眼,代为解释道:“一女子与沈太傅在城门口发生争执,两人疑似闹掰的情人,女子离去后,沈太傅派人四处寻找。” “虽然沈太傅极力压下消息,可谢家还是查到那女子极有可能是三妹妹。” 说完这话,谢云裳目光灼灼的看着闭口不谈的女子。 “三妹妹,是你吗?” 谢曦和还没回答,谢云舒已经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沈太傅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上三妹妹?” 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儿,尴尬的找补。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三妹妹倾城之姿,蕙质兰心,鲜活似火,天下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只是,沈太傅向来端方正直,高冷如月。” “他就算有喜欢的人,也应该是那种才华横溢,饱读诗书,书香门第出身的温婉知性女子。” “南辕北辙的两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谢曦和咧嘴一笑,笑得乐不可支,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 “是啊,我与他南辕北辙,不同轨道,平行线上的两人怎么会在一起呢……” 谢云裳压住她的肩膀,眼底满是担忧。 “别笑了!” 脖颈处的伤口因笑得太剧烈而崩裂,丝丝血迹浸染出来。 谢曦和轻笑出声。 “这么搞笑的事,你都不笑,没情趣~” 谢云舒扁嘴道:“好笑归好笑,你温柔点啊,伤口都崩裂了,你不痛吗?” 谢曦和伸手摸了摸脖颈,果然摸到了湿润的液体。 “没事,人血不值钱,猪血才值钱~” 谢云舒傻乎乎的问道。 “为什么?” 谢曦和毫不客气的嘲笑。 “猪血能做成血旺卖钱,人血有人买吗?” 谢云舒一听,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说得真对~” 谢云裳看着嬉闹的两人表情复杂,尤其是看着笑得打滚的谢曦和,眼神更是说不出的担忧。 接下来的几天。 谢曦和哪里都没有去,整日窝在床上养伤,除了偶尔抽空敷衍一下周安谦,便一动不动躺着。 小黄书,叶子牌,果酒,美食,好像失去了魅力,被主子彻底抛弃。 直到董氏婚礼前一日。 她才在李宛兰与周小丫的强制要求下出了门。 京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贾云集,琳琅满目,珍宝充斥。满街飘香,尽是人间美味,色香俱全,令人陶醉。 夜景更是美不胜收,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如梦如幻。 谢曦和被两人拽着往前走。 “去哪儿?” 周小丫眸光一转,笑嘻嘻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曦和兴致缺缺的点点头,随意打量着四周,看着多位男女结伴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 “七夕?” 李宛兰没好气道:“我还以为你眼瞎呢。” 谢曦和嘴角一抽,“不,不是,七夕节啊,男欢女爱的情人节,我们三个女的出来搞毛线啊?” 周小丫双手叉腰蛮横道:“咋的?女的就不能爱了?女人之间的爱情比男人纯粹干净多了。” “对吧,宛兰!” 李宛兰直接后退几步,看向小姐妹的眼神满是警惕,就像是看着什么变态一样。 “……”周小丫。 有你这么拆台的吗? 随后,狞笑着看向谢曦和,“珠珠,你说呢~”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好女不吃眼前亏。 “是是是,你们是我最爱的小姐妹了~” 一听这话,周小丫直接怒了,直接弹了一个脑瓜崩,疼得谢曦和蹲在地上。 “听说你送给那两人两颗拳头儿的海珠?还要给她们送双面绣嫁衣?” 第125章 姐夫与小姨子 谢曦和眨眨眼,打算装傻。 “你哪里听说的,这不是恶意挑唆吗?我都没送你们这么珍贵的,怎么送她们呢?” 李宛兰将人拎起,板着她的脑袋对向不远处的拱桥,似笑非笑道:“她呀~!” 谢曦和怒了。 “谁啊?!” 努力瞪大眼睛,一眼便看到拱桥上谢云舒正追着傅荣珩打情骂俏,整个街道闹得鸡飞狗跳,想不注意都难。 周小丫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阴恻恻道:“若不是谢大小姐好心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养恩不如生恩呢。” 谢曦和眼皮子一跳。 “好好说话!” 周小丫红着眼控诉,“难道我说错了,十多年的姐妹情结果还比不上血缘关系!我们从小到大有糖一起吃,有板子一起挨……” 谢曦和嘴角抽搐,抬手制止,“说吧,要什么?” 周小丫的泪水说收就收,扳着手指算。 “赤色海珠所打造的金冠,双面绣的嫁衣,翡翠叶子牌,和田玉……” 谢曦和额头青筋直跳,耐着性子听她讲完。 “还有吗?” 周小丫大手一挥很是霸气,“每样来十个!” 李宛兰表情怪异, 大姐,狮子大开口也不用这样吧,你这加起来都有百万两了,把你切片卖,都不够零头的啊。 “珠珠,你别听她说,每样来一……” 话未尽,谢曦和直接道。 “除了金冠嫁衣,每样十个!” 周小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肉爪子摸到她额头上,被一把拍开,还不忘嘀嘀咕咕。 “没发烧啊,守财奴怎么这么大方?” 谢曦和咆哮。 “周小丫,你找打是吧!” 周小丫嘿嘿一笑。 三人在拥挤的街道上穿行,一路上遇到不少相熟的男女。 谢曦和猛地瞪大眼睛,指着角落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双眼都泛着精光。 “艹,那不是赵家小姐吗?她怎么和她姐夫搞在一起了?” 李宛兰无语了。 “大姐,人家戴着面具,你咋知道认出来的?” 谢曦和轻哼道:“她抢我话本,就算化成灰,老子都能认出来。” 周小丫翻了一个白眼,不以为意道:“啥话本?这么记仇。” 谢曦和咬牙切齿道:“花容的手绘本啊!听说新研究了几个姿势,老子还没看过就被书坊封了!” 周小丫一听,俏脸涨红,挽起袖子怒气冲冲就冲了过去,那架势,是准备干死对方的节奏。 “赵晗韵!” 尖锐的怒吼。 偷偷约会的男女吓得一颤,猛地分开恐惧的四处观望,当看到那气势汹汹而来的女子时,赵晗韵脸都白了。 “姐,姐夫,怎么办?” 男子坦然自信道:“放心,就算发现了她也不敢宣扬出去,我爹可是户部侍郎,大周的钱袋子,谁敢惹我?!” “……”赵晗韵。 哪怕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她的无语。 “你知道她是谁吗?” 男子轻蔑一笑,“谁啊?能将我的小宝贝儿吓成这样。” 女子木然道:“你爹顶头上司户部尚书的唯一嫡女,周小丫。” 男子双腿都在打哆嗦,赵晗韵看到这一幕,眼底露出嫌弃之色。 废物东西!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 想归想,可看到周小丫狰狞可怖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的打退堂鼓。 这疯子属狗的吗?这样都能认出来。 “周,周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找的人,我也不认识你。” 周小丫狞笑道:“屁,你不认识我,怎么知道……” 话未尽,就被赶过来的李宛兰死死捂住嘴巴,对瑟瑟发抖的两人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人了,这就走!” 说着,就将人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走了几步,周小丫一把扯开手,不爽道:“她若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姓周,她就是赵晗韵!” “手绘本必须还来!” 李宛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曦和,压低声音厉声警告道。 “别搞事啊!大不了让那书坊重新售卖!手绘本没有就没有了,翻本也能将就看!” “但坏了那人好事,你担得起吗?” 一提那人,周小丫红润的俏脸瞬间白了,还恐惧的缩了缩脖子。 惹不起,惹不起啊。 谢曦和挤过人群走了过来,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姐妹,很是诧异。 “不是吧,你们两人都拿不下她?” 周小丫欲言又止,最是叹气摇头,“不提也罢。那家书店叫什么名字?” 谢曦和回想起那固执迂腐的书坊掌柜,脸色不太好看。 不通人情,清高自傲。 当初她用谢家的名头加上金子砸,偏偏那小书坊的掌柜软硬不吃,脾气和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最主要的是在她与掌柜争执的时候,赵晗韵那狗东西悄咪咪与花容交易买走了唯一的手绘本。 妈的! 士可忍孰不可忍! “求得书坊!” “别管那不识好歹的书坊了。赵晗韵好不容易撞到枪口上,这天赐良机,可不能浪费!” “老子今日非玩死她不可!敢抢嫡姐的夫君,只要捅穿此事,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说完,磨刀霍霍就想冲去。 李宛兰恶狠狠的瞪了周小丫一眼,后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拦住人。 “珠珠,算了吧,赵晗韵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也不容易,今日就放她一把吧。” 李宛兰也劝说道。 “就是,今儿可是好日子,别为那种脏东西坏了心情,我们改日慢慢收拾她。” 谢曦和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两人一边架一只手,直接拖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狗男女消失在人群之中。 走到无人处,谢曦和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两人。 “你们两个今天很不对劲儿啊!” 周小丫眼神躲闪,不敢直视。 “我们怎么了?” 谢曦和冷笑连连,“若是平时,你们知道花容的绘本被抢了,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可别说你们转性了,不看小黄书了!” “这话狗都不信!” “而且你们不是最憎厌背刺姐妹的人吗?” 周小丫左顾右盼装傻不接话,屁股一翘,将李宛兰推到谢曦和的面前。 “……”李宛兰。 有福同享,有难姐妹先上是吧! 心中暗骂,可看着那眸光冷冽,威势逼人的某人,只能开口。 第126章 你还在怨我? “咳咳,珠珠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是能理解的嘛。” 谢曦和直接开怼。 “爱情不分先后,但人分礼义廉耻!” 说完,也懒得和她们胡扯,目光灼灼的盯着两人,锐利的眼神像是要将她们刺穿。 “说吧,你们带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周小丫与李宛兰都闭口缄默,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曦和也怒了,老子话都递到嘴边了! “再不说,就绝交!” 两女急了,眼泪都快出来了。 “别啊!” 谢曦和逼问道:“你们到底说不说?” 两女额头浸满汗珠,却咬死不开口,仿佛说出真相,会比失去姐妹更加痛苦。 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别逼她们了,是我让她们带你出来的。” 谢曦和身形陡然一僵。 艹,怎么在后面? 周小丫与李宛兰如释重负,冲谢曦和的身后匆匆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无人的树下静谧无声。 熟悉的书墨香步步逼近,脚步声不复往日的不疾不徐,急切中带着几分踌躇。 “曦和。” 短短二字。 谢曦和眼眶瞬间红了,拳头攥紧,细细绵绵的痛席卷心头,让她几乎无力承受。 缓缓闭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冷冽。 “太傅大人,有何事吩咐?” 生疏冷漠,公事公办的语气,让身后之人呼吸一滞,一声苦笑溢出。 “你还在怨我?” 谢曦和终是回首,抬眸看去。 湿漉漉的杏眸清澈见底,懵懂无辜,一如初见时,清尘绝艳,美得不可方物。 可那清澈的眸再也映不出他的身影。 嘴角微勾,粲然一笑。 “大人,我于您而言,不过是平淡无奇生活中的调味品,您高高在上惯了,少有人忤逆您,所以您觉得我很特别。” “那并不是爱。” 沈致渊声音微颤,“不,我……” 谢曦和抬手,男人便噤了声。 忍不住咧嘴一笑。 你看吧,他的教养是刻入骨子里的,若是她,早就不管不顾的反骂了回去。 出口成章,粗鄙不堪。 “大人,两个见色起意的人,就莫要谈爱了吧……” 女子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悦耳。 沈致渊瞳孔微缩,清隽雅致的脸骤然失去了温度,笔直挺拔的身躯似乎都压折了风骨。 “你只是图我这张脸?” 声音艰涩。 谢曦和眨眨眼,摇摇头,在男人希冀的眼神下,说出万箭穿心的话。 “您这身骨我也挺馋的~” “宽肩窄腰,又白又长的腿,看着高冷禁欲,可疯起来真够带劲儿的,清风楼的男侍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每说一字,沈致渊的脸就阴沉一分,眼底的悲伤哀戚化成了愤怒,下颚紧绷,脖颈青筋暴起,寒气飕飕往外冒。 棱角分明的脸如鬼斧神工之作,此时面无表情,气势凌厉压迫感十足,那双眸蓄满了利刃寒冰,瞥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男人轻启薄唇。 “谢!曦!和!” 一种熟悉的支配感冒起。 谢曦和忍不住咽咽口水,后背发凉。 艹,好像玩脱了。 他娘的说好的,先爱的那个会低人一等,说好的,求而不得心怀愧疚后,就会愈加宠溺隐忍,事事以她为先,予取予求呢! 可怎么看这样子,像是要弄死她? 不行,老子蜀道山!死也不能给同胞姐妹丢脸啊! 毕竟现在还在追求暧昧阶段,她在他面前就弱得没边,真成亲了,还被他吃得死死的! 为了以后得家庭地位,老子拼了!! “太傅大人,有何指教?” “我与您非亲非故,不过是亲了抱了,但不是还没上吗?太傅大人总不能强逼我负责吧?” “毕竟是您自己说的,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即使如此,那便男欢女爱,互不相干!” 说罢,还抬手轻挑起男人的下巴,胡渣有些扎手,她指腹反复摩擦,笑得勾人。 “太傅虽美,但还不至于让我放弃万千花丛~” 说完,就准备闪人。 可还未踏出一步,就被身后人死死攥住手腕,力道不重,却将她死死禁锢在身侧。 “言行无忌,不堪入耳!” “本官身为当朝太傅,有教导天下人之责,既然你的夫子教不了你,那本官亲自来教!” 不轻不重,却似惊雷贯耳。 谢曦和傻眼了。 他娘的,老子和你谈情说爱,你给老子说教育读书?!不讲武德,反其道而行啊! 试图再次掌控主动权。 “周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就不劳烦太傅大人了。” 沈致渊目光冷冽,凉凉道:“学识不代表人品,你应该先学会做人。” 谢曦和快吐血了。 “不,不是。我怎么样关你屁事啊!要你管!我有爹有娘有夫君……” 沈致渊冷眼睨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哑口无言。 “你爹娘倒是多,只是哪来的夫君?!” “言行无状,出口成章,毫无女儿家的矜持,你是该好好学学规矩礼仪了!” 谢曦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都涨红了。 “沈致渊,你发什么疯,老子不用你管!你自己要和我分道扬镳的,我不喜欢你了!” 最后一句话,男人眸色黯然几分,随后蓄满了盛怒,薄唇抿成直线,周身气势愈发恐怖骇人,令人感觉到窒息压抑。 “你再说一遍!” 男人的声音冰冷刺骨,透着浓浓警告。 谢曦和怂了,但也不算太怂。 “说就说,我和你非亲非故,你就算是当朝太傅,也管不到我身上!” 沈致渊怒极反笑,克制自持被通通抛之脑后。 “是吗?” 欺身而上,直接将人压在树干上,将其双手高高束缚,刚劲有力的身躯紧贴女子柔软曼妙的娇躯。 呼吸顷刻交缠,炙热的温度绵绵不绝侵袭而来,背后粗糙的触感,身前滚烫刚硬,似是冰火两重天。 “沈致渊,你干什么!你不是说你要当我夫子吗?你这是乱伦,身为太傅,却罔顾礼法……” 男人眼底闪过恼怒,薄唇直接咬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温热柔软的触感,似是恨极,使劲儿咬了一口,铁锈味窜入口腔。 嘶。 疼得谢曦和惊呼出声。 第127章 强制爱 唇齿张开,方便男人探入索取,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人间至味。 攻城略地,霸道强势,半点没有往日的冷静从容,似乎要将人生拆入腹,身体无力往下滑落,被男人圈禁在怀中。 双手不知不觉缠在男人脖颈处,无力迎合。 男人食髓知味,久久不愿消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喘着粗气恋恋不舍的分离。 豆大的汗珠顺着挺直的鼻梁滑落,胸膛剧烈起伏,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紧绷克制的身躯。 谢曦和像是没长骨头一样依偎在男人怀中,眼神迷离的意淫着。 狗男人,技术越来越好了,这种强制爱简直爽歪歪~ 刺激啊! 哈哈,老子不过欲擒故纵一下,就把矜贵高冷的沈太傅钓得跟翘嘴一样,以后他还不得拜服在我的石榴裙下,被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家庭地位是稳了啊! 正当她得意洋洋的时候。 下一秒。 沈致渊松开了手,扫过她红肿泛着水光的唇,眼眸又幽深几分,随即理了理皱褶的衣衫。 好整以暇的瞅着她,薄唇轻启。 “站好!像什么话!” “???”谢曦和。 男人冷肃端方,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若不是他眼尾残留情事后的薄红,她都以为刚才自己是被狗啃了。 “艹!” 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她也算明白了,狗东西提起裤子就不打算认人了!向来只有她翻脸不认人的,没想到今日被这狗东西摆了一道。 沈致渊眸光一冷,冷声呵斥。 “谢曦和!” 谢曦和也恼了,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叫个屁啊!老子知道自己名字好听,用不着你整日挂在嘴边!老男人!” 说罢,嫌弃的擦了擦嘴巴,上下打量男人一眼,冷哼一声,然后扭头就走。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拎了回来。 “你干嘛?” 男人脸都黑了,像是能滴出墨水,眼刀子刷刷射去,都能听到磨牙的声音。 “我很老?!” 谢曦和挑眉,小嘴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都二十七八的人了,都快能当我爹了,还不老?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学别人老牛吃嫩草,臭不要脸的老色鬼!” “呸!” 最后一个字羞辱性极强。 男人的脸红了黑,黑了又红,攥紧拳头,骨节泛白咯吱作响。 “很好,很好!” “我今日便教教你何为尊师重道!” 谢曦和看着步步紧逼的男人,小腿肚都在发抖,全身使不上力气,可危机感迫使肾上腺素飙升,她拔腿就跑。 像是兔子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 “抓回来。” 另外一侧。 谢曦和飞快穿越巷子,熙熙攘攘的人群近在眼前,她眼底露出激动之色。 然后下一秒。 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 “谢三小姐是自己回去,而是属下请您回去?” 谢曦和嘴角一抽,看看狭小笔直的巷子,前有狼后有虎,她还不如死了。 双眼一闭就往后倒去。 脑袋还未落地之前,被黑衣人拎起衣领,面无表情的提走了,就像是拎着鸡崽子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大人,谢三小姐在装……”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沈致渊抬手,男子闭嘴。 伸手将女子拦腰抱起走上马车,谢曦和全身僵硬,一动不动的装死到底。 马车咕噜咕噜的驶去,渐渐消失在闹市中。 闭着眼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不是回镇国将军府,也不是去太傅府。 “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来看……” 后面的话在看见男人怀中的女子后,彻底闭了嘴,哪怕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震惊。 “烧壶热茶。” “好,好的。” 咯吱咯吱,上楼梯的声音。 刚才那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可想了半天,谢曦和也没想起来那是谁。 啪叽。 被丢在椅子上。 梆硬的椅子铬得屁股疼,谢曦和心中暗骂,狗东西,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起来。” 起来找死吗?老子又不傻! 谢曦和纹丝不动,继续装死。 男人似是失去耐性,指尖轻敲桌面,凉凉道:“不想回去给你娘送嫁了?” 谢曦和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你想干嘛?” 沈致渊将手中的道德经递去,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 谢曦和看着厚厚的一本书,眼皮子一跳,嘴角疯狂抽搐。 老子找的到底是夫君,还是夫子活爹?! “你不怕我生气,再也不理你了?” 沈致渊挑眉,轻描淡写道:“我既不是你爹娘,又不是你夫君,非亲非故,你理我作甚?” “……”谢曦和。 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非亲非故,那你刚才亲我干嘛!” 沈致渊平静道:“你太吵。” 谢曦和被气笑了, “那你不能叫我闭嘴?就算我不听话,你不能用手捂嘴吗?!” 沈致渊薄唇轻启。 “手会弄脏。” 短短几个字气得谢曦和肺都疼了,恨的咬牙切齿,冷笑连连。 “老子十多天没刷牙了!” 沈致渊剑眉皱紧,随后轻笑一声。 “我不嫌你脏。” 谢曦和要疯了。 完全斗不过啊,手段玩不赢,骂又不敢骂,阴又阴不过,武力值更不用比了。 她简直要自闭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啊。 啪。 不轻不重的戒尺打在手心,吓得谢曦和惊呼出声。 “你干嘛?” 沈致渊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戒尺,眸光冷冽,瞥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再磨蹭光阴,戒尺伺候。” 谢曦和吞了吞唾沫星子,眼珠子一转。 伸出微微泛红的掌心怼到男人面前,青葱玉指,柔若无骨,如细瓷般白皙柔滑,将那抹薄红衬托得格外刺眼。 娇声娇气的撒娇。 “大人,我好疼~您帮我呼呼~” 沈致渊眼皮子跳了跳,喉结滚动,清冷的眸染上欲色,修长如竹的手伸出,托住了女子的手。 一骨节分明,一细如葱白,十指交缠暧昧缠绵。 谢曦和目露喜色。 下一秒。 啪! 戒尺重重打在掌心,疼得谢曦和直接跳起来。 “疼死了,你干什么?!” 沈致渊嘴角微勾,冷冷回了一句。 “蓄意勾引夫子,罔顾礼法道德,罪不容赦。” 第128章 公报私仇 谢曦和一副哗了狗的表情,指着男人嘴唇都气得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太不要脸了。 亏大姐姐二姐姐还说她贱,亏宛兰小丫还骂她厚颜无耻,可与他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蜉蝣见青天,差之甚远。 说好的,端方雅正,古板迂腐,大公无私呢?分明是公报私仇,心眼比针小! “写不写?” 男人轻挑眉头,语气微凉,戒尺在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意思不言而喻。 谢曦和欲哭无泪,直接崩溃了。 “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前,小心翼翼的将宣纸铺开,然后研墨抄书。 道德经本就繁复拗口,谢曦和写起来更是费力,偏偏每错一个字,就得重新来,一字不差,干净规整。 无语凝咽,望着窗外圆月,悔恨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错了啊,她就不该招惹这狗男人啊,人家过七夕,半夜三更你侬我侬,缠绵悱恻,做羞羞的事。 我呢。 抄书,打掌心,一言不合就挨揍。 呜呜,哪个好人家的七夕是这么过的,老子一定要重新找个乖巧柔顺的男人…… “三心二意,该罚!” 啪! 戒尺落下。 “啊~” 不轻不重,反倒痒痒的。 男人依旧是一副端方自持的模样,只是下颚紧绷,喉结滚了滚,声音也不复刚才的清冷。 “写。” “是。” 谢曦和磨牙,身子软绵绵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敏感成这样。 见女子半天未动,男子睨了一眼。 “嗯?” 看着高冷如月,不被七情六欲影响的的男人,谢曦和恼羞成怒,将笔重重砸在桌子上。 咔嚓, 白玉笔杆断裂,四分五裂,墨汁也溅了一地,将干净整洁的桌面弄得一团糟,男人身上也沾上了点点墨痕。 脸色阴沉如水。 谢曦和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乖觉的伸出手。 “我错了,力道重点!” 沈致渊长袖一挥,将杂乱的物件扫落地面,继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波澜不惊的眸里暗潮汹涌,呼吸滚烫炙热,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怎样才算重?嗯?” 最后一个鼻音,透着浓浓欲色。 谢曦和小脸红扑扑的,无措道:“我,我怎么知道。” 沈致渊眸色幽深几分,“那试试?” 俯身而下,一口咬住。 “轻了还是重了?” “???”谢曦和傻眼了。 男人眼底闪过笑意,覆手阖上她的眸,随即闭眼享受属于自己的饕餮盛宴。 或轻或重,总是要问上那么一句。 等谢曦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大腿上,后背紧贴胸膛,男人修长如竹的手握住细腻嫩滑的小手,帮助其握住笔杆。 “来,为师教你~” 沙哑暗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处,忍不住的脸红心跳,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她都怕自己晚节不保,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间房。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沈致渊,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 “镇北侯是你兄弟,惠安公主是你师姐,你是我长辈,岂能罔顾礼法道德。” “教你道德经怎就罔顾礼法道德?” “可是你这……姿势。” “学生愚钝,身为老师手把手教,有何不可?” “……”谢曦和。 艹。 臭不要脸的狗男人。 下半夜,谢曦和依偎在男人怀中沉沉睡去,眼角湿润,俏脸上残留红晕,哪怕是睡着,也分外委屈。 沈致渊拿出药膏轻轻搽在她的手掌心,指腹在她红肿的唇瓣反复揉压,久久不愿离去,直到被她不耐的打开。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骂了一句。 “狗东西。” 沈致渊眉心一跳,薄唇抿成直线,似是不悦,最后只化为无奈的叹息。 漆黑深邃的眸里闪烁着星光,满是宠溺。 直到,目光落在女子脖颈处的淡淡疤痕上,眼神骤变,似是温柔的水变成寒冰利刃。 指尖轻敲桌面。 “将谢明朗废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决定了谢家嫡长子的命运。 窗外黑影闪过,消失在黑暗中。 沈致渊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落下一吻,虔诚而深情,随后将女子轻柔抱起,似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谢曦和是被锣鼓敲打声惊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张灯结彩的红色,再看看房间熟悉的装饰,便知自己回来了。 “娘呢?” 晚荷掀开帘子走进来,没好气道:“我的小姐你总算醒了,再不醒夫人都要出嫁了。” 谢曦和昏沉的脑袋瓜子瞬间清醒,倏的从床上爬起来,催促着丫鬟梳妆打扮。 今日是娘的大喜日子,她得好好打扮,不能给娘丢脸,将压箱底的首饰戴上,一袭粉红色的裙纱,不抢风头,也不会坠了娘亲的颜面。 进门时,喜婆正在给董氏梳妆。 “娘~” 董氏回首莞尔一笑,凤冠霞帔,含羞带怯,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年轻美好,又有几分妇人的风韵,美得不可方物。 “珠珠。” 这么美的娘,真是便宜镇北侯那个老银币了,呜呜,我的娘亲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谢曦和上前一步接过喜婆手中的梳子,道:“我给娘梳头。” 喜婆一愣,随后道:“谢三小姐,这不合规矩。” 谢曦和摆手,不容置喙道:“下去。” 喜婆面露挣扎纠结之色,谢大将军可是着重吩咐过今日喜事不可有丝毫差池。 晚荷笑盈盈道:“你且放心,小姐的手艺比你高多了,不会有事。来,拿着,出去喝点喜茶。” 一张薄薄的银票塞去,喜婆喜笑颜开的说着吉祥话,然后退下去了。 晚荷也将其他伺候的下人带走,给母女足够的私人空间。 谢曦和立在亲娘身后,看着镜中温柔的妇人,眼眶有些湿润。 拿着玉梳从头梳到尾。 “一梳梳到尾,夫妻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连理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此生荣华又富贵?。” “娘,女儿唯愿您此生幸福安康。” 第129章 渣爹的爱 董氏眼睛湿润,泪水还未滴落,就被谢曦和轻轻拭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能哭,谢家不值得留恋。” 自古以来有哭嫁这一说法,哭得越狠,越表示对娘家的不舍留恋。 董氏握住女儿的手,声音满是担忧。 “娘走了,你该怎么办?” 谢曦和眨眨眼,轻轻一笑,“不是早就说好了,娘怎么又开始操心我了,别担心,我会过得很好。” “谢家风光不了多久了。” 董氏皱紧眉头,凝声道:“自保为上,莫要做人手中刀。” 谢曦和颔首,笑着打趣道:“娘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今晚上怎么应付镇北侯,听说他可是憋了好多年,小心娘下不来床~” 董氏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女儿家的胡说什么,等女子学堂开了,你必须好好去学学规矩礼仪!” 谢曦和呆住了,“什么女子学堂?” 董氏幸灾乐祸道:“前段时间,沈太傅向陛下谏言开设女子学堂,陛下已经同意了,先从未婚的世家小姐试点。” “你便在名额内。” 谢曦和急眼了。 艹,原来昨晚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不,不是啊,我已经订亲了,马上要成亲了,还上什么学?!我都是十五了,谁家及芨的姑娘还上学的啊!” 董氏也面露疑惑之色,“我也不知,许是沈太傅特意放宽了年龄限制。” “???”谢曦和。 合着就是冲她来的是吧?沈致渊,你可真狗! “娘,你先坐着,我去找大伯。” 董氏诧异道:“你去找他干嘛?” 谢曦和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 “早日出嫁!” 董氏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小时候女儿为了不读书,宁愿顶着草包名号,也要气走了启蒙夫子。 没想到长大后,死性不改,为了不上学,更是恨不得明日就出嫁。 想她也是才华横溢的才女,他爹虽然不着边幅,但也算得上文武双全,怎么唯一的女儿,半点儿没继承他们的优点? 谢曦和找遍了将军府也没看见大伯,反倒撞到了亲爹。 谢三爷一袭暗红色衣衫,头戴金冠,腰间挂着和田玉同心结玉佩,金缕镶玉靴子,若不细看,和新郎官无异。 谢曦和的表情一言难尽,有些难以理解渣爹的脑回路,你都把老婆送给别人了,还争个屁啊。 你就算比镇北侯再帅,你老婆也是人家的了。 “爹,有事?” 谢三爷沉声道:“珠珠,你娘可在房中?我能去与她说几句话吗?” 你还是别去坏娘的好心情了。 谢曦和故作担心, “爹,您还是别去引起误会了,不然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大伯还不得怪在你头上……” 向来惧怕亲哥的谢三爷,此时却大手一挥,很是霸气道:“无碍,你娘对我言听计从,我交代好,她不会再做傻事的。”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往珠玉阁走去。 谢曦和心底骂骂咧咧,既然不接受我的意见,那你征询个屁啊。 听到开门声,董氏回首。 “珠……” 话未尽,脸上还残留着愉悦肆意的笑容。 谢三爷整个人怔愣住了。 初见时,他骏马飞驰,她在人群中回眸一笑,天地都黯然失色,犹如春风拂面,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后来他强娶她入门,他满心欢喜只愿再见那抹笑颜,可掀开盖头,只有一张沉寂无波的容颜。 他讨好,哀求,愤恨,暴怒。 用尽了办法,可再也看不见那抹笑,十多年悄然逝去,他终于得到了她的心。 可她的笑不复当年。 虚假,谄媚,讨好,与那些女人别无二样。 他以为她变了,经不起荣华权势的腐蚀,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可如今看来,她一直都是她,那个令他爱之入骨,一见钟情,至死难忘的女人…… “柔儿……” 董柔面色骤变,笑容收敛,随即又扬起笑容,还未出口,就被谢三爷打断。 “别这样笑。” 董氏不明所以,“嗯?” 谢三爷烦躁的掀翻了桌子,将瓜果点心掀翻一地。 董柔后退,警惕的盯着他。 “三爷,你想做什么?” 谢三爷死死盯着她的脸,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我?” 董柔攥紧拳头,面上苦笑着道:“三爷,我若不喜欢你,岂会嫁给镇北侯那等莽夫?” 谢三爷没有吭声,眸光阴沉的盯着她很久,直盯得她头皮发麻。 “柔儿,我会后悔了。” 董氏心猛地提了起来,“三爷是什么意思?” 紧追其后的谢曦和脸色骤变,跨门而入,笑盈盈道:“爹,今天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喜日子,京城世家权贵都到齐了,您千万别为了一时儿女情长,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 “谢家的荣辱全在您一念之间。” 谢三爷面不改色,看着警惕戒备的两母女,突然笑了,笑得肆意阴冷。 “珠珠,我的好女儿,我真是小看你了……” 谢曦和眉心一跳,故作无辜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谢三爷瞥了她一眼,“最好是听不懂。” 谢曦和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面上不动如山。 “爹,别耽搁时间,镇北侯快来了,大伯还等着您送娘出嫁呢。” 谢三爷表情变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水,浑身杀气腾腾,那双眼像是利剑,要将人碎尸万段。 董氏将女儿护在身后,谢曦和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娘的面前。 “娘,别怕。” 谢三爷拔出佩剑步步紧逼,锋利的剑尖在地面上划出花火,滋啦滋啦,咚咚咚,脚步声像是死亡的号角声。 心跳如雷。 这疯狗不会又发狂了吧。 谢三爷立在她的面前,利剑就搭在她的肩膀上,削铁如泥的宝剑将散落的发丝拦腰切断。 董氏正欲反抗,谢曦和却死死按住她的手。 “爹,我们可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不能杀我。” 谢三爷笑了, “珠珠,如果我告诉你大伯,你在挑拨离间,意图分裂谢家,你说他会怎么办?” 第130章 新婚见血 谢曦和俏脸刷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疯狗怎么会知道? 挑拨离间和分裂谢家,可是两种概念。 她在挑拨离间,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毕竟渣爹三番四次的想杀她,她挑拨离间,虽然大逆不道,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分裂谢家,便是背叛。 没有一个谢家人能够接受,哪怕她有再大的价值,也绝对不会允许叛徒的存在! 何况她价值越大,背刺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大伯宁愿失去机遇,也一定会将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谢曦和心乱如麻,面上不动如山,猛地想起刚才渣爹怪异的行为,眼底闪过一道亮光。 思绪一转,便有了应对法子。 “爹,原来你知道了啊。” 谢三爷眼底闪过喜色,“哈哈,你终于承认了,大……”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谢曦和打断。 “我确实不是真心臣服您,那日祠堂的话,也是哄骗您的。” “因为我知道你对大伯心怀怨恨,只有那样说,你才会乖乖如大伯的愿,迎娶惠安公主为妻,为谢家势力添砖加瓦。” 谢三爷脸色骤变,怒不可遏。 “你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想离间谢家,毁掉谢家!” 谢曦和眨眨眼,无辜道。 “谢家是我的父族,谢家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虽是女子,但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爹,您就别闹腾了,大伯够辛苦了。” 话落, 一声畅笑声从门口走进,来者正是谢大爷。 他一袭暗红色的衣衫,身子挺拔,看向女子脖颈处的剑时,凌厉的眼闪过怒火,不怒而威。 “三弟,你输了。” 谢曦和攥紧拳头,她赌对了。 从回来后,接二连三的试探都来自于渣爹。 果真是父女同心,她伪装得那么好,将多疑谨慎的大伯都哄住了,却没骗过同样是一肚子坏水的亲爹。 怪不得,那日祠堂她随便一哄,他便选择背叛亲哥,同意与她结盟,要知道渣爹对大伯的恐惧可是来自骨子里的。 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她呢。 老银币。 谢三爷恶狠狠的盯着女儿,威胁道:“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别怪我心狠手辣!” 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皮肤,流出一条血痕。 董氏眼底满是恨意,惊怒道:“谢赫安,快放开珠珠,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伤害珠珠。” 谢三爷攥紧剑柄,回首望着董氏,表情复杂。 “柔儿,你骗得我好惨……” 董氏冲上前一把抓住剑刃,鲜血滚滚落下,谢三爷脸色一变,连忙松开剑。 “你疯了,你这手不想要了吗?” 谢曦和惊恐道:“娘!” 谢大爷脸色难看,“快拿宫廷秘药!” 一阵兵荒马乱后,董氏的伤口止住血,被缠上一层绑带,红润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谢大爷怒斥道:“三弟,你不把谢家毁了,你誓不罢休是吗?!大婚之日见血,你是将镇北侯的脸踩在地上反复摩擦!” “珠珠都比你懂事!” 谢三爷脸色铁青,“大哥,我到底要说多少遍,珠珠不是真心投靠你!” 谢曦和表情怪异。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我到底要说多少遍,董氏不爱你…… 我到底要说多少遍,我不喜欢男人…… 我到底要说多少遍,珠珠不是真心投靠你…… 男人的世界,真奇妙~ 啪! 重重的一巴掌。 但到底控制了力道,虽然红肿,但没破相。 毕竟今天是谢家的大喜日子,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三弟,你既然怀疑珠珠心怀不轨,那你倒是说说,珠珠为何放着权势滔天的谢家三小姐不当,非要让自己成为无权无势,背叛家族的地沟老鼠?” 此话一出,让谢三爷哑口无言。 他怀疑自己女儿知道了谢家的野心,觉得谢家大厦将倾,所以想改换门庭。 可谢家上位之事,珠珠根本没可能知道! 而且现在镇北侯,傅国公,周安谦,还有惠安公主,都在谢家的大船上,谢家没道理倒! 看着沉默的三弟,谢大爷只觉得他是心虚,更是怒不可遏。 “三弟,你为了一己私欲,三番四次险些坏了谢家大事,我看在往日情份上,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你却从未珍惜。” “今日,你给我一句准话。” “是不是要与我决裂!” 谢三爷脸色骤变,“大哥,我怎会与你决裂?就算你再傻,也是我亲哥啊。” “……”谢大爷。 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道:“混账!你再多一遍,谁蠢?” 谢三爷嘿嘿一笑。 “我蠢,我蠢,还不行吗?大哥别生气了。” 别说,这么插科打诨一番,谢大爷虽然怒不可遏,可心底的那团火到底发泄了出来。 谢曦和深深的看了亲爹一眼。 她好像也小瞧了他…… 谢三爷似是有所察觉,回头看去。 父女俩目光交汇,皆是嘴角含笑,眼底却闪烁着火花,一副干死对方的模样。 “珠珠,爹错了,爹给你道歉。” “你娘是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回来的,我自然会将她风风光光送出嫁。” 说罢,他又看向董氏,目光深情,透着几分阴鸷。 “柔儿,对不起,再等我几年,我们三口终有一天会再也不分离。” 董氏脸色发白,她对谢赫安是真的害怕。 反正现在都闹掰了,便冷淡道:“我嫁人,你娶妻,以后互不相干,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谢三爷不怒反喜,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睛亮的发光。 “我就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模样。” “……”谢曦和。 “……”谢大爷。 “……”董氏。 三人都沉默了。 哪里来的大傻逼。 “珠珠,珠珠?” 一道温柔娇媚的声音由远而近。 谢云舒,谢云裳走了进来,看到人后屈膝行礼。 “爹,三叔。” “大伯,三叔。” 谢大爷沉声道:“舒儿,你们不去招待客人,来这里作何?” 谢云舒乖巧道:“来给小姑添妆。” 谢大爷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喜欢女儿的懂事。 “行,你们姐妹慢慢聊,三弟,随我去外面迎客,镇北侯也快来了。” “是,大哥。” 两人走后,董氏重新去内间补哭花的妆容。 第131章 婚礼进行时 谢云舒将手中礼物递去,“咯,这是恭贺你娘结亲的贺礼。” 谢曦和也不客气,直接打开,便看到一只精致华贵,带着时间痕迹的凤簪,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不是……” 谢云舒抬起下巴,冷哼道:“算你有眼光,这正是高祖皇后赐下的那根凤簪,我娘本来给我留作嫁妆用的,有价无市。” 谢曦和痛快收下,“谢啦。” 谢云舒翻了一个白眼,“你就不客气一下?” 谢曦和勾肩搭背道:“我们姐妹客气什么,有什么好东西尽管送来,我照收不误!” 谢云舒白了她一眼,“做梦去吧。” 谢曦和转而眼巴巴的瞅着谢云裳,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小盒子,意思不言而喻。 “二姐姐,你送啥好东西啊?” 谢云裳颇为好笑道:“你最想要的东西。” 谢曦和接过小盒子,在手中掂量掂量,笑道:“这么轻,不会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吧~” 刚欲打开盒子,却被一只手压制,诧异抬眸,便听到她说。 “等婚礼结束后再看吧。” 似是想到什么,谢曦和脸色陡然一变。 转身走进隔间,将盒子里的信折叠好塞进衣衫里,然后一根华贵的簪子代替放进盒子里。 “互不相欠?” “嗯啊~” 两人对视一笑,皆是明白对方含义。 谢云舒看着两人打马虎眼,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催促道。 “时辰不早了,走吧,镇北侯怕是要到了。” 谢曦和眨眨眼道:“沈太傅可会来?” 谢云舒颔首:“我爹送了请帖,沈太傅收了。” 谢曦和嘴角扬起恶劣的笑容,“那你们先去,我去找周安谦。” 谢云舒拦住她,“今天好日子,你找他出来扫兴干嘛?何况他身子还未恢复呢。” 谢曦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是拜师啊!沈太傅这么喜欢当老师,我作为主人家的,岂能不成全他!” 说罢,扭头就跑了。 谢云舒看着她的背影,无语了半晌。 “她这是发什么疯?” 谢云裳意味深长的来了这么一句。 “故意恶心人的。” 谢云裳一头雾水,“啊?” 谢云裳款款离去,临走时留下一句话。 “你还不快跟着,待会儿你家傅世子丢人现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云舒急了,提起裙摆拔腿就跑。 她马上就要成亲了,就算傅荣珩会暴露自己的本性,那也得成亲后,让那群小姐妹羡慕嫉妒恨够了,才能曝光啊! 谢曦和直奔文瀚院。 这是谢大爷特意为周安谦打造的院子,四处清幽雅致,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奢靡。 一把摇醒昏睡的周安谦。 “安谦,安谦!” 周安谦迷迷糊糊的睁眼,头痛欲裂,脸色有些苍白,可看见女子后,也强撑着挤出一抹笑容。 毕竟他都不举了,珠珠还不离不弃,哪个男人看了不迷糊。 “珠珠,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急事?别担心,你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谢曦和摆摆手道:“不是,今日我娘出嫁,我想让你陪我出席~” 周安谦面露喜色,眼底更是柔情蜜意,似是能滴水。 “珠珠,你不怕我丢你的脸吗?” 在某人的有意宣传下,赫赫有名的周安谦周大才子不举的消息,火遍全城。 谢曦和果断摇头,“不会,男儿的才华能力不是建立在第三条腿上,何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也不是没有。”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周安谦。 谢谢,我有被安慰到。 看着男人铁青阴沉的脸色,谢曦和连忙改口,现在可不能把他气倒了。 “安谦,太医只说你子嗣艰难,但未必没有希望。而且,我今日还想让你拜见沈太傅,让他单独指点你秋闱呢。” 周安谦一听,惊喜的攥住她的手腕。 “果真?” 谢曦和颔首,“是啊,我家安谦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上次沈太傅见你晕了,还担忧了好一阵呢。” 周安谦大喜,许是有了动力支撑,连疲软的身躯也恢复了不少体力。 “珠珠待我稍作洗漱,便与你同去!” 谢曦和颔首, “我等你。” 周安谦越发感动了,珠珠果真爱我至深。 谢曦和招呼着丫鬟穿衣打扮,没过一会儿,一个温润如玉的俊俏少年郎便赫然挺立。 只是因生病,俊脸泛白,失去了些许光彩。 谢曦和打量片刻,微微摇头,命人取来名贵玉佩,金冠,又将唇脂抹在他的唇上。 “如此甚好~沈太傅看了,定会很开心的~” 周安谦眼含深情,“珠珠,我定不负你深情。” 说罢,伸出手想牵她。 谢曦和却侧身躲开了,露出羞涩笑容。 “安谦,今日宾客极多,我们也要注意分寸才是。” 玩玩还行,真有了肌肤接触,她怕那小心眼的狗男人弄死她…… 周安谦眼底闪过不悦,但还是拱手致歉, “珠珠所言极是,是我孟浪了。” 两人齐肩并立而去,郎才女貌,引得不少宾客侧目。 虽然私底下议论纷纷,但表面上还是给足了镇国将军府的面子,极力夸赞。 刚到门口,李宛兰和周小丫便来了,身后的丫鬟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谢曦和阴阳怪气的说道:“哟,你们终于舍得来了~” 周小丫白了她一眼,“给伯母准备礼物耽搁了不少时间。” 说罢,还挑衅似的看向谢家两姐妹。 “我们只是异父异母的姐妹,定是比不上你亲姐姐们准备的珍贵丰厚,你可莫要嫌弃~” 谢曦和连忙捂住她的嘴。 大姐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智商,就算谢云舒被傅荣珩废了,但谢云裳的脑子,我们三个都比不上。 还是别去找死了吧。 “嘿嘿,小丫开玩笑,你们莫要计较~” 谢云舒,谢云裳还没开口。 周安谦却是不悦道:“珠珠,不是人人都似你这般心胸狭隘,不要再以己度人了。”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 谢云裳慢条斯理道:“女子本善妒,周公子高看我们了,而且相比郡主与周小姐的重礼,我们自愧不如。” 闻言,周小丫与李宛兰轻哼一声,脸色稍霁。 第132章 唱戏 ilwxs.com 周安谦钦佩的拱手道:“二小姐果真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安谦佩服。” 然后看向谢曦和, “珠珠,你应该向二小姐学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要被心肠歹毒之人带坏了。” 心肠歹毒的两姐妹,脸都气青了。 若不是顾及大喜日子,恐怕都能冲上去拳打脚踢。 谢曦和脸色难堪,攥紧拳头,想着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省得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 反正天道也不敢劈死她,生怕让她得偿所愿,永远十五岁~ 不过今天是娘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让这糟心玩意儿,坏了娘的好心情。 妈的,忍了! “安谦,你误会宛兰与小丫了……” 周安谦打断,语重心长道:“珠珠,你向来蠢钝,哪里能看清……” 话未尽又被谢云舒打断。 “女儿家的交友私事,周公子,你一个大男人还是莫要插手了吧。” 周安谦皱紧眉头,解释道:“大小姐有所不知,郡主与周小姐心术不正,之前珠珠欲擒故纵针对我,便是被她们挑拨离间。” “如今,我与珠珠好不容易冰释前嫌,自然不会让珠珠再被人哄骗。” 李宛兰直接怒了,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算什么东西,我们的姐妹情也容你置喙?” 周安谦不卑不亢道:“我一介白身,自是不如郡主尊贵。郡主想要仗势欺人,我受着便是,只求你放过珠珠。” 眼看着事态焦灼起来,谢曦和也急了。 “安谦,你别说了,今天是娘的大喜日子啊!” 周安谦摆手继续道:“坏了伯母的婚礼,我改日登门赔罪,只是是非曲直总要有个论断。” 谢曦和怒了,刚欲反骂,便见谢云裳笑盈盈道。 “周公子,无论是非对错,当众训斥弱女子,总归不是君子所为。” 闻言,周安谦立刻住了嘴。 “多谢二小姐提点。” “???”众人。 一个个眼神怪异的看着谢云裳,这怕不是你养的狗吧?怎么就听你的话。 谢曦和摩擦着下巴,望着谢云裳。 二姐姐究竟想干什么?明明提醒过她不要算计周安谦,怎么她偏要往上凑? 李宛兰与周小丫对视一眼,默契的一人挽住一个,四人亲密无间,谈笑风生。 用行动讽刺了周安谦。 “谢大小姐,你这衣服真好看~” “三妹妹送的,你这发簪也精致华美,与郡主极配~” “云裳姐姐,你这妆容怎么画的,真美啊?” “改日我教你~” …… 四人其乐融融。 看得周安谦欲言又止,看向谢云裳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歉意。 看得谢曦和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不知道这贱人又在脑补什么。 “沈太傅到!” 一听这话,谢曦和眼睛都亮了。 扯了扯周安谦的衣袖,示意他与她一起上前。 此时,两人格外默契。 并肩而立,齐步向前,异口同声。 “参见沈太傅。” 刚下轿的沈致渊,脸一下子黑了。 冷冽如冰的眸扫过两人,看着两人身上情侣款的装饰搭配,以及同种颜色的唇脂后,直接被气笑了。 “谢三,你很不错。” 谢曦和后背发凉,缩了缩脖子,昂起头嘿嘿一笑。 “能得沈太傅一声赞赏,是我的福气。” 沈致渊凉凉道:“你且安心,你福气在后面呢。” 艹。 狗东西,又威胁老子! 谢曦和心中暗骂,嘴上却不客气道:“那不知道我的未来夫婿有没有这个福气,得到沈太傅的指点?” “我还等着周郎秋闱高中状元郎,然后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呢~” 周安谦察觉一道冰冷的眼神落在头顶,不由得面露喜色,拱手恭敬道。 “学生不求能拜太傅为师,能得您指点一二,便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沈致渊亲自弯腰将周安谦扶起,嘴角微勾,很是欣赏的样子。 “周公子天资不凡,一点即通,我若收下你这样的学生,定能光耀门楣。” 周安谦激动的颤抖,“谢老师赞赏!我定会……” 沈致渊抬手打断。 “别急。” 周安谦心头一紧,莫名有些不安,便听见沈致渊薄唇轻启。 “只是,谢三小姐的夫婿,本官岂敢指教。” 草草草!!! 谢曦和傻眼了。 又是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周安谦这等脏东西,你用他也不嫌脏了手! 晴天霹雳。 周安谦红润的脸瞬间褪去血色,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如此。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就能够一飞冲天! 不用再冒着抄家灭族的危机,他将有其他选择,不再是只有谢家这艘大船愿意收留他! 而且,只要拜到沈太傅名下,他哪怕坐吃等死,哪怕是头猪,也能被带飞! 可如今,都没了! 一切都没了! 都是因为谢曦和,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光明坦途…… 目光复杂的看向身侧之人,似是埋怨,似是不喜,似是纠结,似是愧疚…… 随后双膝跪地。 “沈太傅,我知珠珠出言不逊得罪了您,但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也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致渊没回答,而是冲着谢曦和轻轻一笑。 这一笑气得谢曦和牙根子疼。 急急急急急! 现男友跪求情人,我该怎么办才能撑住场子?! 沈致渊错开二人,姿态散漫的往前走去,临走时甩下一句话。 “何时退亲,何时来寻我。” 谢曦和更气了。 他娘的,老子不要脸吗?你当着我的面挑拨离间! 周安谦眸光闪烁,没有回答。 谢曦和小心翼翼的问:“安谦,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不是说有多在乎周安谦,而是单纯的不想让沈致渊得意! 周安谦含糊其辞道:“珠珠,别瞎想了,镇北侯想必快到了,我去叫大将军出来迎接。” 谢曦和急眼了。 “别走,你不会是想去追沈太傅吧?” 周安谦脸色不太好看,不耐的甩开她的手。 “若不是你得罪了沈太傅,我何必这样,你在这里好好思过!” 看着他的背影,谢曦和气得心肝都疼了。 太贱了,太贱了! 啊啊啊!我要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沈致渊这样表里不一的贱人! …… 没过多久,谢大爷谢三爷两兄弟来了,只是却不见周安谦的身影。 第133章 前夫送嫁 锣鼓喧天,伴随着炮声隆隆。 镇北侯一袭红衣闪亮登场,只是虽然锦衣华服,穿戴贵重,但黝黑的脸加上那虎背熊腰的身躯,衬托他那疤痕横穿的脸,愈发显得别扭狰狞。 尤其和谦谦如玉的渣爹站在一起的时候,那叫云泥之别。 谢曦和捂脸不忍直视。 下次还是别让继父穿红衣了,真的太辣眼睛了,明明以前一身黑衣,挺威武霸气的。 镇北侯看着一袭暗红色衣衫的谢三爷,如同新郎一样站在门口迎客,再看看他特意打扮过的俊美容颜。 脸都青了。 突然,大笑着上前,拱手一礼。 “谢三爷,感谢你忍痛割爱,不然本侯也娶不到如此如花似玉的美娇妻~” 那叫一个贱。 谢三爷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 咬牙切齿道:“我与柔儿有缘无份,但共同度过最美的年华,感情非寻常亲人可比拟。” “若是柔儿在镇北侯府上受了委屈,我可是要接回来的。” 这下轮到镇北侯磨牙了。 “没事,本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以后我们将恩爱两不疑,生同衾,死同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谢三爷脸色骤变,手攥成拳头,重重击打在男人的胸膛,镇北侯纹丝不动,轻描淡写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眼神毫不掩饰的轻蔑。 “赫安兄,你怎么知道我身体酸痛,还特意帮我捶捶?” “你都不知道婚礼时间太短,我日夜筹备婚礼,又是试嫁衣,又是准备彩礼,又要重新装潢侯府,还要举办筵席。”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多累。” 说罢,还拍了拍谢三爷的肩膀,也不见怎么用力,便看到谢三爷左肩咔嚓一声,手臂无力垂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赫安兄也辛苦了。” 谢三爷脸色惨白,但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望镇北侯。 一个身高一米八,修长挺拔;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虎背熊腰。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谢大爷面无表情的看完这场戏,上前一步,握住亲弟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将脱臼的手臂接好。 “贺兄,吉时已到,请吧~” “好!” 镇北侯很给面子大步流星的踏进谢家大门,谢曦和也跟着了上去,宾客们纷纷恭喜祝贺。 谢大爷眼神警告的睨了亲弟一眼, “若再惹事,你便和二弟一样回床上躺着吧。” 谢三爷脸色变了再变,咬牙道:“我说了,我是怎么将她娶进来,就会怎么将她送出去!” 谢大爷嗤笑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三爷看着亲哥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怨恨。 若非你非要逼柔儿改嫁,我和她岂会没有机会和好如初? “三叔,你怎么了?” 谢三爷回首望去,便见温润如玉的少年郎满脸的担心,只是到底太过稚嫩,他一眼洞悉侄儿眼底的不悦。 谢明朗被那眼神一刺,莫名有些恐惧。 随后挺直背脊,他以后可是太子,皇帝,三叔只是臣子,虽是至亲,但也该尊卑有别。 “三叔,你莫要胡闹了。” 这训斥的语气将谢三爷气笑了。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跳到他头上拉屎了吗? “不敬长辈,在谢家是什么惩罚?” 谢明朗一愣,随后脸色发白,“杖责二十。” 谢三爷冷冷看着侍卫,道:“还不拉下去责罚,祖训不可违!” 侍卫嗫嚅着不敢动,那可是谢家嫡长子啊,谁敢动他分毫。 下跪磕头,“三爷恕罪!” 看似求饶,实则忤逆的行为,愈发刺激到谢三爷即将爆发的神经,脸上的愠怒变成了凝滞的杀意。 剑尖一扫。 侍卫直接被横切成两半。 不敢置信的倒下,鲜血将大门浸染湿,与墙上的红绸交相辉映。 谢明朗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在叫嚣。 “三叔,你疯了吗?今天是谢家的大喜日子,你岂能杀人!你就不怕父亲打死你吗?” 谢三爷狞笑着回首,呵斥道:“还不动手?” 剩下的侍卫们哪敢再反驳,硬着头皮上前抓住谢明朗。 “大少爷,对不住了。” 谢明朗涨红脸,指着鼻子骂道:“三叔,你真是疯了,我哪来的资格处罚我!别忘记自己的身份,错上加错……” 谢三爷擦拭着剑尖的血,眼皮子一抬,语气薄凉道。 “怎么?还让我教你们规矩吗?” 侍卫脸色惨白,“大少爷得罪了。” 动作麻溜的拖鞋,将臭袜子塞进谢明朗的嘴里,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然后直接拖走了。 谢三爷的长随小声提醒道:“爷,大爷对大少爷寄予厚望,您这……” 谢三爷面沉如水,眼底闪烁着思虑之色,随后摆摆手。 “罢了,让人轻点。” 长随颔首,规矩的退下了。 谢三爷看了满地狼藉的鲜血,冷声道:“还不快点收拾了,冲撞了三夫人,提头来见!” 侍卫们面面相觑,哪来的三夫人? 但还是异口同声的应承,然后将两个半边的兄弟拖走,清洗地面,没过多久,地面一尘不染。 若不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恐怕无人知道死过人。 谢三爷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袍,往珠玉阁走去。 他要去迎接他的新娘…… 珠玉阁。 “赫安兄,本侯既然接到了柔娘,就不劳烦你相送了。” “侯爷,这不符合规矩,妹妹出嫁,自然要兄长护送的。” “柔娘被你刺伤,岂敢让你相送!” “你五大三粗,不小心碰到柔儿的伤口,怎么办?” …… 两人针锋相对,眼神在空中都快冒出火花,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董氏夹在两人中间。 眼看着要误了吉时,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上前一步,很不客气挽住亲娘的手。 “我来!” 镇北侯思索片刻后,终究让开了。 “行,辛苦珠珠了。” 谢三爷却是纹丝不动,深情满满的看着董氏,眼神阴鸷且执拗,不容置喙道。 “我说过,柔儿是我怎么娶回来的,我这就怎么送她出去。” 谢曦和还欲反驳,董氏却已经开了口。 “好。” 谢三爷温柔一笑,伸出手。 董氏迟疑片刻,还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多年夫妻肌肤相贴,董氏神情不变。 谢三爷却是满脸动容,握紧了她的手。 第134章 脑子有疾 “柔儿。” 两人十指相握,肩并肩齐步而行,男人冷峻高贵,女子美艳绝伦,仿若金童玉女。 每到石阶处,男人总会温声提醒,那般的体贴入微。 穿过正厅时, 宾客们都呆住了,一时搞不明白到底谁才是新郎。 角落里的一桌子人,表情各异。 董老夫人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可又不敢拍得太响,连骂人都压低声音,生怕别人注意。 “太不像话了!” “二婚改嫁弄得兴师动众就罢了,还当着大庭广众的和前夫藕断丝连!如此水性杨花,早知如此,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溺死她!” “省得她祸害董家!” 董大爷第一个跳出来。 “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董老夫人杵着拐杖,怒斥道:“你这个不孝子,我是你娘!今天这么多人在,你还敢将我绑回去不成?!” 摆明了有恃无恐。 董大爷看着满堂宾客,只能压低声音威胁。 “娘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难道你想要谢三爷赡养你这个前丈母娘不成?” 董老夫人脸色泛白。 谢三爷的狠辣,她不是没见识过。 董二爷也开口道:“娘,你若再折腾下去,便回家庙继续吃斋念佛吧!” 董老夫人嘴唇蠕动,终于不敢吭声了。 整天稀饭素菜,和尚轮流日夜不停的念经,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 董明陵嘴角是闪过笑意。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祖母这性子,也就爹他们能收拾。 董老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任由儿子挫磨老妻,仿佛习以为常。 只是看向镇北侯的眼神,满是震惊感慨。 怎么会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恭喜侯爷喜得娇妻!祝您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话本没错,只是他冲着谢三爷和董氏说的,镇北侯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90度鞠躬,那叫一个诚挚。 全场安静, 针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听。 众人的表情那叫一个怪异,看向那大傻子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谢三爷却是笑了,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小官,问道。 “你是何人?” 小官更激动了。 “我是进京述职的和昌县县令吴世安,兵部张大人是我小舅子,是他带我来见见世面的。” “早就听闻您的英勇事迹,今日一见,果真威武不凡,郎才女貌,与夫人真乃天作之合!” 极力隐藏身形的张大人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但不得不出来擦屁股,毕竟他就一个姐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夫去死吧,那他姐还不得活撕了他。 “谢,谢大人,我姐夫脑子有……”疾。 话未尽,就被谢三爷打断。 “吴县令能力出众,县令之位实在是屈才了。” 张大人一愣,表情复杂。 吴世安却是高兴坏了,这话虽然隐晦,但他还是听出提携之意。 亏小舅子还说他脑子笨,远离京城当个土皇帝父母官还行,若是进京,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 哼!我看就是小舅子嫉妒他的才华,怕他抢了他的风头,才不准他进京。 “多谢大人!我一定以您马首是瞻,报答您提携之恩!” 张大人死死掐住人中,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沈太傅的面,你这不是点出谢三爷祸乱朝纲,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吗? 谢三爷脸上的笑意僵了。 谢曦和却是差点被自己憋出内伤,渣爹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镇北侯阴阳怪气的祝贺。 “谢家门客又多了一位才子,恭喜啊。” 这话无异于将锤证此事。 谢大爷脸色铁青,凝声道:“贺兄误会了,人才选拔是吏部尚书的事,与谢家并无关系。” 说罢,还看向那清隽矜贵的男子。 “还望沈太傅明鉴。” 周安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言不惭。 “太傅大人,谢家向来光明磊落,忠心报国,不会做出结党营私的事,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细查此事还谢家一个清白。” 全场目瞪口呆。 周安谦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谢曦和不忍直视。 他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太他娘的丢脸了,她以后怎么在沈致渊面前抬头? 她今天一定是脑子灌水了, 才将周安谦带出来,亏她刚才还嘲笑张大人,结果自己这个队友更丢人。 沈致渊目光扫了那装死的鹌鹑一眼,随即放下茶盏,面无表情,不辩喜怒。 “述职之事不归我管,周公子多虑了。” 周安谦喜上眉梢, 果然沈太傅是看重他的…… 谢大爷的表情晦暗难明。 麒麟子果真名不虚传,连大公无私的沈太傅都能为他手下留情。 “吉时已到,该上轿了。” 谢三爷看向身侧之人,嘴角扬起一抹笑,情深如许。 “柔儿,我送你。” 董氏没有拒绝, 他们这场孽缘,是该有个了断了。 两人携手齐步离去。 气得后面的镇北侯一脚踹翻了吴世安,临走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吴世安挣扎着爬起来,刚欲责问,却看到贼人身上那红艳艳的喜色, 傻眼了。 “那人怎么穿着新郎服?” 张大人冷笑连连,破罐子破摔。 “因为他是镇北侯啊!”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吴世安脸色惨白,双眼一闭,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废物东西!” 张大人恶狠狠的踹了一脚。 走到大门口时,谢曦和停下脚步。 她向来不信封建迷信之说,可此时,她却希望诸天神佛能保佑母亲。 子女送嫁,寓意拖油瓶。 她已经拖累母亲半辈子,下半辈子,希望母亲为自己而活,活得肆意张扬。 “娘,女儿就不送您了,愿您幸福安康,平安顺遂。” 董氏脚步停止,回头望去。 “珠珠,你……” 谢曦和笑着挥手,“过几日,我去看您~” 董氏迟疑片刻,微微颔首。 “好,娘等你。” 谢三爷掀开花轿的帘子,温声道:“柔儿,请吧。” 镇北侯差点没崩碎一口银牙,再也忍不住,跨步上前,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拱卫在那里。 “本侯的夫人,就不劳烦外人了。” 第135章 学会分享 董氏莞尔一笑,主动牵起镇北侯的手,两两对视,隔着红盖头都能感受其中的浓情蜜意。 “夫人,请~” 镇北侯钢铁臂膀轻轻一捞,便将人拦腰抱起,轻手轻脚的送进了花轿。 “赫安兄,帘子可以放下了~” 谢曦和暗叫糟糕。 沈致渊也眸色微凝。 果然,只见谢三爷的手死死拽住帘子,青筋暴起,目光如炬的死盯着镇北侯,杀气腾腾。 “你们早就认识?” 谢曦和的心猛地提起。 镇北侯身形一僵,随即诧异道:“认识谁?” 谢三爷垂下眼脸,看不清神色,只是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令人毛骨悚然。 镇北侯眸光微暗,催促道:“赫安兄,别误了吉时。” 谢三爷抬眸,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视,突然自嘲一笑。 “你们瞒得我好苦啊~” 此话,让在场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谢曦和攥紧拳头。 渣爹猜到了?就凭刚才的亲密,就猜到了?! 还是说,刚才舅舅们看见镇北侯侯的相貌后,又背叛她,与渣爹说了什么。 不对,时间来不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短短一瞬,思绪已经在脑海中百转千回,突然,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道亮光。 试探! 他又在炸人! 谢曦和瞳孔骤然一缩,连忙打断了镇北侯狡辩装傻的话。 “赫安兄,你在说……” “爹!!”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谢曦和身上,压迫感十足。 谢曦和后背被冷汗打湿,面上泰然自若。 “爹,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娘与镇北侯确实早就相识,他们青梅竹马长大,若不是你横插一脚,他们指不定早就成亲了。” 镇北侯脸色骤变。 手掌不由自主的抚上腰间的宝剑,准备殊死一搏。 他不怪珠珠贸然摊牌,擅自开启决战,只怪自己没做好充分准备,可能让他们母女陷入危境。 谢大爷脸色也变了,目光冷冽的盯着几人,暗藏杀机。 对镇北侯的所有怀疑,在此时终于有了答案。 镇北侯居心叵测!他被算计了! 指尖微动,下达指令。 侍卫不动声色的将人包围,隐藏的暗卫拿出带毒的弓箭,对准几人。 沈致渊剑眉皱紧,不复刚才的平静,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人群中有数人向他聚集,等待号令,他微不可闻的摆手。 他信她。 若她败了,他兜底便是…… 气氛瞬间变得窒息压抑,暗潮汹涌。 谢曦和仿佛没察觉,没好气道。 “爹,你也别生气,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当年外祖母以娘的名义逼走镇北侯,镇北侯怨恨娘贪慕虚荣,娘怨恨镇北侯不告而别。” “青梅竹马就这样被拆散,一别便是十六年了,若不是你非要替换我与贺世子的婚事,镇北侯也不会上门。” “更别提解清误会了。” “说到底,要不是你给了机会,镇北侯能趁虚而入,我能失去娘吗?” 最后一句话带着深深的埋怨。 这番话,也将董氏与镇北侯彻底绑定在一起,而且点明镇北侯与谢家的合谋,并非出自真心。 可谢大爷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好转。 因为这话侧面说明,镇北侯是因爱筹谋,并非被人指使,更不是皇族给谢家下的套。 谢三爷却是冷了脸。 “牙尖嘴利,也不知道像谁?” 谢曦和没好气的回怼,“自己不知道珍惜,就知道怨天尤人,怪得了谁。” “爹,你少折腾点吧,大伯挺不容易的。” 说罢,她又看向谢大爷,满是孺慕愧疚,双眼亮晶晶的。 “大伯,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真相的,可是我也想让娘幸福。” 谢大爷恢复了温和慈爱。 “没事,义妹这些年在谢家受苦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放心,谢家我说的算,你若是想你娘了,可以随时去探望。” 拿捏住珠珠,相当于拿捏了董氏,拿捏了董氏,还愁拿捏不了镇北侯这个痴情种吗? 而且周安谦这个麒麟子还爱惨了珠珠。 这个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谢曦和喜极而泣。 “大伯,你真好~” 古人诚不欺我,老大就是憨…… 谢大爷畅笑道:“贺兄,珠珠也算是你继女,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不要因为些许小事,影响团结啊。” 镇北侯听出话中含义,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 “一家人不说二话,今日能娶得娇妻,谢兄功不可没,本侯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谢大爷满意的笑了。 “那就恭祝贺兄百年好合,早生……咳,幸福圆满。” 还是别生了。 镇北侯笑着挥手。 “多谢。” 说罢,翻身上马。 黑色的千里马高高抬起前脚,长吁一声,意气风发,威武霸气。 谢曦和笑着挥手。 “爹!” 声音那叫一个响亮。 不止是谢三爷没崩住,连镇北侯也嘴角抽搐,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真不把你亲爹当人看啊…… “爹!慢走不送,改日再来玩啊!” 镇北侯全身僵硬。 其实,你大可不必改口那么快…… 谢曦和轻拍渣爹的肩膀,“爹,你不送送你兄弟吗?再怎么说也是同妻之情~” 谢三爷咬牙切齿道:“滚!” 谢曦和嫌弃的摆手。 “咦,旧爹心胸狭隘,一点都没我新爹帅气威武,怪不得我娘要他不要你。” 谢三爷闷哼一声,血液从嘴角溢出。 谢曦和摇头叹息。 “爹,你别伤心了,我娘有了新爹,哪里还顾得上你这个旧爱。” “人不如新啊,何况你这根老黄瓜。” 噗。 一口血喷出。 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谢曦和伸手摸了摸空中残留的血雾,面色严肃,郑重其辞道。 “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怎么能如此丢谢家颜面,男人当顶天立地,别这么小家子嘛!” “不就是妻子,不就是女儿吗?” “大方点,分享一下又如何!” “你这样想嘛,有人帮你养妻子女儿,不是喜事一桩吗?镇北侯是好人啊!” “来,敬一个~” 众人闻言,忍不住吞咽唾沫,默不作声的退后。 第136章 慢走不送 沈致渊眸底寒冰弥漫开来,寒气飕飕往外冒,手指骨节攥得泛白。 是不是以后也有人帮他养妻子女儿? 蓦然想起周安谦的事,他的脸更黑了,像是能滴出墨水。 不,现在是他争着养别人的未婚妻! 他沈致渊,竟然成了外室,还是见不得光,没名没分的那种!! 谢曦和,你真是好样的! 谢曦和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有种被什么脏东西盯上的感觉,仿佛大难临头。 算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你欠国家几万,你可能会夜不能寐,可若是欠国家几亿,还怕个铲铲~ 想杀老子的人多得去了,你排几号? 谢曦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绿帽子,戴在亲爹头顶,啧啧称奇道: “绿油油的,真好看~” “不愧是我亲爹,别人还戴不出这个效果。” 谢赫安眼球通红,脖颈青筋暴起,拔剑就要砍人,却被谢曦和用劲压住剑柄。 “爹,你都不行了,还逞什么强!” “天下谁人不知你是下面那个,真不用证明自己……” 谢三爷憋不住了。 “啊啊啊啊,孽障!我要杀了你!” 谢曦和直接躲到谢大爷的背后,贱兮兮的伸出一个脑袋瓜子。 “爹,你不要恼羞成怒啊,我还是镇北侯的半个女儿呢,你没权杀我哈。” 谢赫安气疯了,什么也不管,只想将这孽女碎尸万段,扬起剑就冲了过来,利刃折射出冷冽光芒。 谢大爷抬手挡住,随手将剑踹飞。 “三弟,适可而止!” 王八之气一开,将谢三爷死死压住。 周围人瘪嘴,知道好戏即将落幕了,不由得失望的叹气。 “走走走!快走!” 镇北侯大手一挥,招呼着队伍马不停蹄的跑了,像是后面有什么脏东西在追似的。 再不走,他生怕自己被便宜女儿玩死了。 他可不想至死都是小黄鸡。 “爹,慢走不送哈!” 骏马上的高大背影身子一颤,差点跌落在地。 锣鼓声响起,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接着新娘走了,宾客们也跟在队伍后面,欢欢喜喜去镇北侯府继续喝喜酒。 没办法,一个镇国将军府,一个镇北侯府,都是没法得罪的存在,只能两边跑。 连贺礼都要备两份。 临走时,沈致渊甩下一句话。 “还有几日便开学了,谢三小姐准备好。” “……”谢曦和。 开尼玛的学。 准备好怎么被你玩死吗? 想啥呢,你说开学,老子就得去啊?说得老子没长腿似的。 谢曦和嘴角弯弯。 “沈太傅慢走不送!” 沈致渊眸色乍冷,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谢曦和继续收拾她爹。 “爹,你终于亲手将心爱之人交到别人手里,愿望达成,开心吗?” “哎,官位比不上,身材体力比不上,幸好不论资排辈,不然你估计得排老二了。” “爹,你说新爹这体格,一晚上能叫几次水,我娘受得住吗?” “你要不要去送瓶药?” …… 谢曦和叽叽喳喳的说着。 谢三爷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睛死死盯着迎亲队伍,直到最后一个人消失在拐角处时,他才阴沉着脸的收回视线。 深深的看了一眼谢曦和,然后抬步离去。 “来人,备马车,去公主府。” 谢大爷看了看亲弟离去的方向,神情晦暗难明,攥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三弟,你也想争一争那个位置了吗? 可惜,你没把握住机会。 珠珠这颗最重要的棋子已在我掌控之中…… “明朗呢?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怎么没出来招呼客人?” 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颤巍巍道:“大少爷对三爷出言不逊,三爷罚了他杖责二十。” 谢大爷脸色难堪,但到底忍了下来。 “罢了,明朗不敬长辈,按照祖训是该责罚,我去看看他。” 管家快步追了上去,纠结踌躇了半天,眼看着要抵达明霄阁,方才小声道。 “爷,大少爷被打断了双腿……” 谢大爷勃然大怒。 “明朗身子骨向来极好,二十板子怎会打断腿?!” 管家是人精,哪敢说实话。 “奴才不知,只是三爷在您走后,发了好大的火,还杀了一个不听话的侍卫。” 谢大爷气得脸都青了, “这哪里是对明朗不满,分明是冲我来的!二十棍子就打断了腿,他这是狠毒了我啊!” 大手一挥。 “把那孽障给我抓回来!” 管家迟疑道:“可三爷去了公主府,我们不好进去抓人啊……” 谢大爷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与我分庭抗礼呢。”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弟弟!” 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去。 人群散尽,刚才还喧闹的镇国将军府瞬间空荡荡的,就如同谢曦和的心。 娘走了,好像谢府就不再是她的家。 孤独,陌生。 好像一切都失去了兴致。 “珠珠,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周安谦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惊醒了谢曦和。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贱人肯定想了什么阴招,想牺牲她去讨好沈致渊。 若是平时,她还想逗弄他一下,可今日,实在没心情。 “若是你觉得前途比我重要,那便退亲吧。” 一句话,将周安谦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还没攀上沈太傅的船,哪敢下谢家的船,何况,他知晓谢家的野心,谢家岂容他离去。 压住脾气,温声道:“珠珠,我们好不容易和好,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谢曦和冷眼看着他,“有话直说。” 触及眸里的冰冷不悦,周安谦怔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她,好像换了一个人。 “珠珠,你……” 谢曦和不耐烦道:“不说我走了。” 周安谦连忙拦住,压低声音道:“珠珠,我们能不能假装退亲,等我拜沈太傅为师后,我们再重新订亲。” “到时候木已成舟,沈太傅也没法反悔。” “如此两全之策。” 谢曦和无语了。 她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提出退亲,还是我提出退亲?” 周安谦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这不都一样吗?” 第137章 否则怎么样 谢曦和挑眉看着他,冷笑连连。 “确实都一样。” “若是我提出退亲,别人只会猜想,我是不是嫌弃你不举,想要另攀高枝,所以抛弃旧爱。” “若是你提出退亲,别人只会觉得你有情有义,为了不拖累爱人,牺牲自己。” “所以无论如何,只要退亲,我的名声便毁定了,而你都能踩着我得个好名声……” 周安谦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厚着脸皮道。 “珠珠,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何需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只要我们两人开心幸福不就好了吗?” 谢曦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那谢家的船还不大吗?你非要另攀高枝。” 此话一出,周安谦的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四周,发现没人偷听后,方才回首怒斥。 “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岂会抛弃谢家,另投别人!” 谢曦和轻笑出声。 “那你为何非要拜沈太傅为师?若是想高中状元,沈太傅指点一二便足够了吧。” “你又何需贪心不足。” 周安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蠢妇,坐井观天,安知我的宏图伟志!” 谢曦和脸色一沉,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冷冽,压迫感十足,面无表情,就这样冷冷盯着你,便觉得心惊肉跳。 这一瞬间,周安谦竟然恍惚觉得面前之人像极了沈太傅。 可下一秒。 女子莞尔一笑,又成了那个谄媚讨好的模样。 “安谦,我错了。” “我只是担心你别被大伯误会,你知道的,大伯对你寄以厚望。” 周安谦脸色微变。 是啊,谢大将军若是知晓他想要改换门庭,那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珠珠,此事以后再议,你莫要告诉别人。” 谢曦和乖巧柔顺的颔首。 她可是最不希望周安谦与谢家决裂的人!他跟随谢家一同覆灭,是最好的选择。 大势所趋,天道也奈何不了她。 周安谦面色和缓,他的珠珠果真爱惨了她。 可惜她虽是至性至情,但粗鄙跋扈,半点没有二小姐善解人意,聪慧温婉。 又耐着性子安抚几句,方才离去。 谢曦和看他一走,直接招呼马车。 “走!” 马车问道:“去哪儿?” “求得书坊。” 马夫表情有些怪异,“小姐去求得书坊干什么?” 谢曦和回答:“买书。” 闻言,马夫松了一口气,策马扬鞭,“小姐坐好,奴才送您去。” 没过多久,谢曦和便站在求得书坊的大门口。 书坊不算大,但书籍极多,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架上,环境干净整洁。 不少学子安静的看书,哪怕有客人买书,也是压低声音,秩序井然,气氛极好。 只是,当谢曦和跨进去的那一刻,所有人脸都白了,小腿肚都在打哆嗦。 他娘的,这瘟神不是在嫁娘吗?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一些胆小的,拔腿就跑。 胆大点的,将书籍规整放好,方才从后门跑路。 上次,谢家三小姐为了花容手绘本,手撕掌柜的事,可是在圈子里声名远播。 “掌柜的~” 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人后,表情微变,警惕中透着丝丝劝告。 “谢三小姐,屈尊降贵来此作何?若是无事,还是早点回家吧。” 谢曦和甩甩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指尖轻敲在桌面上,不轻不重,掌控感十足。 “上次之事,我们还没有解决呢。” 掌柜余光往二楼扫了一眼,轻咳一声。 “收什么书,是我们的权利,花容的书全是男欢女爱,床帏……实在不堪入目。” “谢三小姐别为难我们了。” 谢曦和冷笑道:“你们收什么书,关老子屁事!” “老子说的是,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若不是你,花容的手绘本,赵晗韵那狗东西能趁机抢走?” 张口闭嘴都是老子。 掌柜听得眼皮子直跳,不停冲她眨眼。 谢曦和挑眉道:“咋的?癫痫犯了。” 掌柜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摆摆手,一副我帮不了你的样子。 看得谢曦和莫名其妙。 “你发什么疯?” “老子告诉你,你必须赔老子花容的手绘本!” 掌柜无奈道:“手绘本独此一本,赵小姐已经买走了,何况我与花容并无交集,更不可能求她再画一本。” 谢曦和小手一摊。 “老子不管,反正你得陪老子!” “听说你家主子不是文采出众吗?让他画一本赔老子!否则,这店也别想开了!” 掌柜额头冷汗直冒。 “小祖宗,你别说了! ” 谢曦和一愣,这是什么态度,上次这人不是挺傲气的吗?老子威逼利诱,他都稳如泰山,一副你爱咋咋的欠揍样。 怎么今日,这么快服软了? “老子不管!你必须还老子一本一模一样的!否则……” 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彻书坊。 “否则怎么样?” 谢曦和傻眼了,那熟悉的支配感冒起,哪怕不回头,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不敢置信的瞪着掌柜。 艹,你家主子是沈太傅,你咋不说? 掌柜感受到那愤怒的眼神,委屈的的摸了摸鼻子,我给你提醒无数次了,你自己没理解,关我屁事啊。 谢曦和急眼了。 你又不是没张嘴,就不能直说吗? …… 两人没说话,但此时,一个眼神都明白对方的含义。 就这样无声的吵了起来。 将来人无视了个彻底。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直接气笑了。 冷冽的笑声在书坊回响,两人方才反应过来,脸都吓白了。 掌柜拱手致歉,“大人,我错了。” 谢曦和则是拔腿就跑。 许是有了经验,还不待沈致渊下令,暗卫就将谢曦和拎了回来,顺便贴心的关好门窗。 扑通。 谢曦和双膝下跪,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大人,我错了。” 看得掌柜嘴角抽搐,识趣的走了,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谢曦和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叫一个绝望。 大哥,别走啊,要死一起死啊…… 沈致渊抬步下楼。 咚咚咚。 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却像是秤砣砸在心尖上,压迫感极强。 男人薄唇轻启。 “否则怎么样?” 第138章 又被收拾了 谢曦和挤出一个讨好谄媚的笑容。 “否则我就麻溜的滚了。” 沈致渊笑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样,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谢家三小姐不是想让我写绘本吗?就这样回去,岂不是辜负你老子的名号。” 谢曦和要哭了。 你不去镇北侯府喝喜酒,跑来这里听墙角,你好意思吗? “岂敢劳烦大人。” 沈致渊伸出手拧住她的衣领,微凉的指尖与肌肤相触,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来,你教我,花容的绘本怎么画?” 谢曦和被人连拖带拽的带上了二楼。 二楼分为两居室,外间是书房,几排书柜还有一个办公的书桌,窗前的小塌上放着小方桌,摆放着茶壶茶盏。 里间关着门,应是睡觉的地方。 谢曦和战战兢兢的坐在书桌前,欲哭无泪。 “大人,我错了,真的!我错了,再也不胡说八道了!再也不仗势欺人了!” 咬牙道:“我以后不看绘本的,还不行吗?” 沈致渊没理她,拿出宣纸铺在桌子上,亲自研墨,修长如竹的身躯伺候在桌前。 红袖添香,莫过于此。 “你说,我画。” 谢曦和要哭了。 这是能说的吗?一桢一幅,一字一句,一开口都能自动变成***** 哪怕标点符号都带着颜色的那种。 谁他妈敢说啊! 沈致渊指尖不耐的敲击桌面。 “说!” 谢曦和双眼一闭,打算来个浑水摸鱼。 “说就说嘛,凶我干嘛?小气鬼。” 沈致渊脸色一沉。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连忙道:“花容的书,就是一个男子与女子,怎么行侠仗义,仗剑走天涯的故事。” “没了?” “呃,中途还加了一点他们日久生情的情节。” “一点是多少?” “一点就是一点!没多少!” “大半还是全部?” “……” 谢曦和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沈爹,想不到也是花容的粉丝,竟然也好这口…… 被那眼神一瞧,沈致渊脸都青了。 “我没看过!” 谢曦和摆摆手,“哎呀,别害羞嘛,男欢女爱正常需求,都是可以理解的。” “你也是个大男人,又没女人,不靠这个怎么发泄?拇指姑娘也会累的嘛。” 哪怕没听过拇指姑娘这个词,但沈致渊也能猜出其中含义。 这下,脸黑得能滴墨水了。 “谢!曦!和!” 谢曦和嘿嘿一笑,装傻充愣。 “我就您面前,真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沈致渊气得脸红脖子粗,后槽牙都磨得咯吱作响。 自从遇到她,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好像很懂啊?” 谢曦和眨眨眼, “什么很懂,我怎么听不懂呢。” “呃,时间不早了,我还想去镇北侯府闹洞房,先走一步,再见!” 可,还未起身,一双大手就按在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痒痒的,粉嫩的耳垂快速充血。 “不急。” “什么时候画好,什么时候走!” 谢曦和脸红心跳,小心肝砰砰直跳,不是恐惧导致,而是色心作祟。 嗷嗷嗷! 沈爹手把手的教我画春gong图啊,这还不得刺激死…… 呜呜,会不会画到一半,沈爹直接化身为狼,将她这个小白兔吃干抹净吧。 那我到时候是欲拒还迎,还是半推半就,还是主动献身? 反正,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 “沈爹,来~” 沈致渊怒容僵硬,像是更古不化的石雕皲裂,一片片凋零,他垂眸望向双眼亮晶晶的女子。 那眼神,就像是饿狼看着肥肉一样。 “……”沈致渊。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男人勃然大怒,狞笑着从怀里掏出白玉,那熟悉的戒尺,让谢曦和脸都白了。 “爹,爹,爹!” “别啊!我又没惹你!”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别动这个啊!爹!有话好说!” 沈致渊攥紧拳头,每一个爹字如同魔音贯耳,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今日是怎么给她亲爹戴绿帽子的。 所以她,也想给我戴绿帽子,让我分享自己的妻女?! “闭嘴!” “再叫我爹,我弄死你!” 谢曦和傻了。 第一次看到口不择言的沈太傅诶。 沈致渊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火,杀气腾腾,像是要将世间万物燃烧殆尽,方才罢休。 谢曦和直接双手抱膝,脑袋埋进腿里,打算装死到底。 没了说话声,可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入耳。 哪怕看不见,也能感受那剧烈起伏的胸膛。 唔,还没摸过胸肌呢。 不过读书人向来弱不经风,大抵是没有亲爹继父那样的好身材。 也不知道一晚上能来几次。 …… 谢曦和疯狂意淫着,然后,想得自己浑身发软,娇喘连连。 “……”沈致渊。 他这绿帽子是戴定了吗? “谢!曦!和” 谢曦和猛地抬头,“啊?” 杏眸湿漉漉的,双眼迷离,脸颊绯红,水润的小嘴微微张开。 似是懵懂无辜,诱人而不自知的小妖精儿。 沈致渊喉结滚了滚。 眼神变得炙热滚烫,像是能吃人一样。 偏偏面色冷肃,一副端方正直的君子姿态,配上那露骨欲色的眸,似是冰火两重天。 圣人也能磨成浪子。 “大,大人。” 纸上谈兵,老子封神。 可真对上了,谢曦和却是手足无措,甚至都不敢直视男人一眼。 又菜又爱玩,说的就是她。 沈致渊眸色变得幽深,欺身而下。 一口咬住,未曾深入,只是反复吮吸碾磨,将那嫣红的唇脂全部吞入腹中。 临了末了,还报复似的咬了一口。 “疼~” 男人松开了她。 眼尾末梢飞上一抹薄红,将那冷厉的眸眼柔和了几分,缠绵悱恻,似是荒淫无度的君王。 “大人,这就不行了?” 谢曦和故意刺激,抛着媚眼。 她知他的底线原则,也知他的克制隐忍,更知他的爱护之心。 所以肆无忌惮的勾引。 “大人,来啊,我们继续画呀,花容的绘本可是最适合调情的~” 沈致渊脸又黑了。 谢曦和得意洋洋,随即往他身下扫了一眼,然后吧,吓得抽噎一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致渊嘴角微勾,冷哼一声。 甩袖离去。 第139章 爱屋及乌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谢曦和摸着红肿的嘴巴,轻嘶了一声。 气走了? 那老子活命的机会来了? 谢曦和飞快的冲下楼,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她也没理会,直奔大门。 可是,大门从外面关上,她怎么也打不开。 谢曦和愤怒的奔向窗户,可窗户也关得死死的…… 艹! 果然什么样的上司,就会教出什么样的下属! 沈致渊那样的狗男人,下属能是什么好东西! 谢曦和要疯了。 咯吱,门开启的声音。 谢曦和狂奔上楼,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装作她什么事都没做的样子。 没过多久。 沈致渊走了上来,重新换了一套衣衫。 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水滴浸湿了衣衫,勾勒出不算健壮,但略有薄肌,刚劲有力的身躯。 馋得谢曦和流口水。 但触及男人冷冽如冰的眸,到底不敢放肆了。 男人坐在窗前小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抬眸看去。 薄唇轻启。 一开口便是暴击。 “道德经,十遍!” 谢曦要疯了, 艹,又不是老子主动的,是你罔顾道德理法,抱着我亲亲亲。 你才是思想龌龊,需要回炉重造的那个! “要写也是你写!” 听出话中含义,沈致渊的脸又黑了。 “行,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你一百遍,我三百遍!” “如何?” 谢曦和直接跪了。 “我错了!” “十遍是吧,我马上写!” 谢曦和那叫一个麻溜,拿起笔就开始抄写。 不看书,就将繁复的道德经完整默写出来,而且一字不差,字迹工整。 沈致渊眼神微变,看向女子的眼神,染上了些许笑意。 两人一人抄书,一人看书。 气氛良好。 当然得忽略谢曦和问候祖宗十八代的声音。 夜幕降临。 “不用写了。” 谢曦和诧异抬眸,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可还有五遍呢。” 沈致渊起身,“我补上便是。” 率先往楼下走去,回首看着站在原地的女子,催促道:“走啊,你不是要去镇北侯府吗?” 谢曦和一愣。 她是说笑的,今天娘的大喜日子,她一个拖油瓶去凑什么热闹。 镇北侯未必真的欢迎她。 毕竟她粗鄙跋扈,又经常惹事生非,而且身怀仇人血脉,她的存在,会一遍遍的提醒着他。 他当年的失败。 沈致渊凝声道:“真不去看看?” 谢曦和摆摆手,“不用了,太晚了,忙了一天,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沈致渊剑眉皱紧,思忖片刻道:“镇北侯很喜欢你,曾问过我你的喜好,他特意在侯府里,给你复刻了珠玉阁。” “阁楼就在他们寝居的旁边。” 谢曦和一愣,眼眶微微湿润,随即傲娇道。 “他就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才对我好。” 沈致渊轻笑出声:“爱屋及乌,你是他心爱之人的女儿,他自然疼爱你。” “两者并不冲突。” 谢曦和抿紧嘴唇,不吭声。 沈致渊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带着她上了马车,往镇北侯府驶去。 镇北侯府喧闹热闹。 与镇国将军府那种浮于表面的喜庆不同,这里的丫鬟仆人发自内心的喜悦。 铺满了红地毯,四处挂着红灯笼,红色碗筷,红色杯盏,红苹果,红鲤鱼…… 就连蟑螂的颜色不够红,都没法钻进侯府讨一杯羹。 无一处,不体现着镇北侯府对董氏的重视程度。 新房里。 数位贵妇拉着董氏说着体己话。 昌平王妃,户部尚书夫人这些都是熟人,但其他向来看不起董氏出身的名门贵妇。 此时,也纷纷恭贺。 因为,镇北侯亲自求来了圣旨,董氏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要知道大周的一品诰命夫人,屈指可数。 曾经的她,当了十多年谢家三夫人的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二嫁,却被夫君捧在心尖上。 让这些贵妇人们一个个差点没被酸死。 一道粗犷霸道的声音响起。 “夫人,口渴了没?肚子了吗?” 诸位夫人看着镇北侯走进来,一脸的木然。 昌平王妃捂嘴轻笑,“镇北侯,你这都来几次了?” 有人开头。 其他夫人也不客气借着调侃的机会,发泄自己的嫉妒怒火。 “镇北侯,你放心,我们又不是老虎,不会欺负你家宝贝夫人。” “我们出身名门,岂会做什么欺压新妇的事。” “男主外,女主内,镇北侯不去招待客人,一直往内院跑,会让被人看笑话的。” …… 董氏捏紧了帕子。 镇北侯挠挠头,嘿嘿一笑。 “诸位夫人见谅,本侯在边疆孤寡单身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可不得小心翼翼伺候着吗?” “而且本侯就喜欢当妻管严。” “我家夫人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胆子又小,若是谁吓跑了夫人,我可得找你家夫君好生说道一二。” 此话一出。 在场的夫人脸色都变了。 毕竟出门前大多数人都接到自家夫君的告诫,莫要得罪镇北侯夫人。 “董夫人性子好,我们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吓跑她。” “对,对,对。” “哎呀,时辰不早了,董夫人想必也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 没过一会儿,喧闹的新房安静下来。 临走时, 昌平王妃笑道:“柔娘,你找了一个好夫君,苦尽甘来啊。” 周小丫他娘干咳一声,道:“柔娘,晚上悠着点儿,我给你的东西记得用。” 昌平王妃瞪了周夫人一眼,“这话能当面说的吗?” 周夫人一脸坦然,“有啥不能说的。享福的是男人,女人总要想办法想吃点苦头。” 昌平王妃上下打量男人一眼,摩擦着下巴。 “好像是得小心点,毛头小子最是冲动,不吃过瘾,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也还好,姿势不会那么多。” “……”镇北侯。 能不能把我当个人看啊。 董氏也是臊红了脸,“两位好姐姐别说了。” 昌平王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当着外男的面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也是臊得慌。 干咳一声。 “咳咳,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 周夫人大言不惭道:“过几日,我们约出来分享一下经验!” 昌平王妃拽着她就走了。 第140章 洞房花烛夜 内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史无前例的尴尬沉寂,又透着几分暧昧燥热。 镇北侯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衣领,意图驱散心中的那把火。 “柔,柔娘~” 一开口,声音就沙哑低沉起来。 被那炙热露骨的眼神一扫,董氏都不敢抬头,手指不安的搅动,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 这一举动,让镇北侯越发口干舌燥。 “柔娘。” 步步紧逼,意思不言而喻。 董氏脸颊绯红,提醒道:“外面的客人还没走呢。” 镇北侯大手一挥。 “他们又不是没张嘴巴,没长手脚,吃饱喝足自己滚回家便是。” 说完,又半蹲在女人面前,可怜巴巴的瞅着他,像摇尾乞怜的只大狼狗。 “柔娘,可以吗?” 董氏微不可闻的颔首。 得到允许,镇北侯眼底迸发出亮光,眼底流出激动的泪水。 呜呜,他终于不用当小黄鸡了。 飞扑上去,一把将身娇体软的女人抱了个满怀,兴致勃勃,吻上日思夜想的红唇…… 砰。 大门被猛地踹开。 “娘,我听说你被欺负……” 话未尽,刚冲进来的谢曦和全身僵硬,看着床前衣衫不整,满脸通红的两人。 那叫一个尴尬。 艹,她坏继父好事了,重要关头,继父不会恼羞成怒打死她吧…… 沈致渊的声音由远而近。 “伯母没有被她们欺负,止戈已告诫……” 看清内室情景,沈致渊也僵硬在原地。 掩嘴轻咳一声。 “打扰了。” 然后,拎起谢曦和的衣领便带走了,临走时,还贴心的关好房门。 前脚刚走, 后脚屋内就传来一声董氏疑惑的声音。 “沈太傅不是你兄弟吗?怎么叫我伯母……” 沈致渊脚下一个踉跄,加快步伐,身形莫名有些狼狈。 “嘎嘎嘎嘎嘎嘎。” 谢曦和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活像一只鸭子。 然后吧。 啪! 戒尺打在屁股上。 谢曦和傻了。 沈致渊也傻了,表情凝滞,他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 不过到底是久经世故的沈太傅,很快反应过来,面色平静,镇定自若。 仿佛刚才打女子翘臀的人不是他。 “咳咳,既然他们无事,我送你回去。” 谢曦和想了想后,还是点点头。 虽然她很想和娘睡在一起,但洞房花烛夜扰人好事,就算她不怕天打雷劈, 但继父会打死她的…… 两人还没有走多远,便被仆人拦了下来。 “小姐,侯爷说他要去陪客人喝酒,劳烦您陪夫人说说话,房间也已经备好了,谢家那边也差人回去通禀了。” 谢曦和表情复杂。 小姐? 没有称谓,这是说他真把她当女儿看待? “好,我过去陪娘。” 仆人松了一口气,又冲沈致渊道。 “沈太傅,侯爷说他一个人搞不定,请您过去帮忙挡酒。” 沈致渊刚欲拒绝,就听仆人说。 “今日客人多,您的院子被征用了,就委屈您暂时住在小姐的珠玉阁。” 沈致渊脸色一沉,有种被诬陷的愤怒。 我是这种人吗?! 然后。 “行,止戈和文卿两人确实应付不过来。” 谢曦和与沈致渊分道扬镳,一人前往正厅,一人去内院。 新房里。 谢曦和趴在董氏的怀里说着悄悄话。 “娘,爹对你真好~” 一听爹这字,董氏也忍不住汗毛直立,她已经无法正视这个字了。 她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要不,你别叫爹了。” 说罢,又觉得有歧义,连忙解释道。 “珠珠别误会,我不是说叫爹不对,而是能不能换一个词。” “娘暂时不想给他戴绿帽子。” “另外钊哥也说了,别叫他爹,哪怕你直呼其名都行!” 谢曦和表情错愕, “娘,不至于吧,我今天也没说啥啊,怎么把你们吓成这样?” 董氏头疼的捏捏眉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没点数吗?” 谢曦和也不装了,嘿嘿一笑。 “我那不是故意恶心我爹吗?” “为了将您嫁出去,我在他手底下吃了多少苦头啊,如今好不容易扳回一局,我能忍住吗?” 董氏心疼的摸了摸女儿消瘦的脸颊。 这几个月来,珠珠身上的伤都没断过,几次都差点命丧黄泉。 “是娘对不起你。” 谢曦和摆摆手,“娘,我们之间说这些干嘛~” 董氏抱紧女儿,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谢曦和掏出一本小黄书奉上。 董氏一愣,自古以来只有当母亲的在女儿出嫁前,给上一本避火图,怎么今日倒反天罡了? “这是?” 谢曦和舔着脸道:“继父毛头小子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还没吃过晕菜,第一次吃,就是满汉全席。” “总要有人教教他怎么吃吧。” 啪! 董氏反手将女儿按倒在膝盖上,柔若无骨的小手,毫不留情的打在翘臀上。 啪啪作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叫你不学无术!” “平时浪荡不羁,无法无天就算了,现在竟然管到父母的房中事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好意思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 董氏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 谢曦和眼泪汪汪的跪在床下,给娘涂抹药膏,因为娘的手打肿了。 呜呜。 我的屁股也肿了,好疼。 “娘,还痛吗?” 董氏睨了一眼谄媚的女儿,冷哼一声。 “不痛了。” 谢曦和讨好道。 “娘,辛苦了,都是我不听话,劳烦您打了我这么久,真是太辛苦了。” 董氏阖上眼眸,懒得理会她。 谢曦和眨眨眼。 “那娘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董氏没有回答。 谢曦和就当娘默认了,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然后关好房门。 呜呜,我娘下死手啊。 谢曦和捂住屁股,一边走一边疼得龇牙咧嘴的,走起路上也一扭一扭的。 还没几步,就被人喊住。 “你怎么了?” 谢曦和回首,就看到沈致渊。 此时的他,脸颊绯红,步伐虚浮,冷冽淡漠的眸弥漫上一层水雾,不复往日清冷矜贵,生人勿近的形象。 倒像个好欺负的俊俏书生。 谢曦和咂吧咂吧嘴。 这是醉了? 沈致渊捏了捏眉心,声音暗哑。 “问你话。” 第141章 把沈爹气晕了 谢曦和暗戳戳的勾引道:“太傅大人,我屁股疼,你可要帮我揉揉?” 沈致渊表情皲裂,咬牙切齿道。 “我是醉了,不是傻了!” 谢曦和尴尬一笑。 “嘿嘿,那当我没说~” 沈致渊剑眉皱紧,吐出一口浊气,拉着人走向旁边的院落, 关上院门。 谢曦和一脸警惕的瞅着他,双手抱胸。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你若意图不轨,我誓死不从!”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再也忍不住,一个爆栗扣在某人的脑袋瓜子上。 疼得她抱头痛哭。 “沈致渊,你干嘛呀,好疼啊。” 看到她疼得眼泪汪汪的,沈致渊又不免心疼。 “很痛?” 谢曦和没好气的瞪着他。 “要不你试试?!” 沈致渊思忖片刻后,给予肯定答复。 “可以。” 谢曦和摩拳擦掌,可是看着男人不怒自威的容颜,又缩了缩脖子。 没那胆子啊。 看着男人不同往常的样子,迟疑道:“你真醉了?”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嗯。” “喝了多少?” “两斤左右。” 谢曦和呆住了,不敢置信,哪个胆子那么肥,敢灌沈太傅的酒。 “谁啊?” 闻言,沈致渊的脸色难看。 “镇北侯。” “他灌你酒干嘛?” 问完这个问题,谢曦和发现自己白问了。 一看就知道是镇北侯公报私仇,报复他们刚才坏他好事啊。 “咳咳,是我连累你了。” 沈致渊摆手,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修长如竹的手有气无力的支撑着脑袋,眼眸半睁半阖,细碎星光从眸间溢出。 慵懒闲适,仿佛人间富贵花。 可看,可摸。 就是不能上…… “给我倒杯茶。” “哦。” 谢曦和一瘸一拐的去端茶。 沈致渊一饮而尽,许是太急,些许茶水顺着嘴角滚落,路过白皙优美的脖颈,一路滑进了胸膛…… 胸膛微微起伏,节奏极好。 谢曦和忍不住舔舐嘴唇。 她谨守妇道,恪守本分两辈子,活该她吃得那么好…… “你这……”到底羞耻提及那个部位,沈致渊转而问道:“那里受伤了?” 谢曦和颔首,委屈巴巴。 “嗯嗯,被娘打了。” 沈致渊诧异,在他印象之中,董氏一直是端庄知性的女子,而且极为宠爱女儿,怎么会打珠珠。 而且下此重手? 不过脑子一转,便明白怎么回事。 “你做了什么?” 谢曦和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左顾右盼,眼神躲闪,就是不敢直视那双眼。 “没,没什么。” 指尖不耐的敲击桌面。 “说!” 谢曦和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刚才的事情叙述一遍。 “……,就这么一回事,你说我也是为了娘好,娘怎么不领情呢。” 沈致渊脸色铁青,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怎么没把你打死!” 谢曦和傻眼了。 “不,不是,我不是你心肝宝贝了吗?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再也不理你了,然后你孤寡一生,无依无靠。” 沈致渊冷笑连连。 “总比被你气死的好。” 谢曦和尴尬了。 “咳咳,我也没做什么啊,至于吗?” 沈致渊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影将女子笼罩其中,阴影覆盖,压迫感十足。 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炙热,不是臊的,是气的。 “谢曦和,你说说,你想给我戴多少绿帽子?” 谢曦和嘿嘿一笑。 “你应该问,我要给周安谦带多少绿帽子?你勉强算一个,至于下一个,嘿嘿,看情况嘛~” 沈致渊被气笑了。 “好,很好!” 谢曦和歪着脑袋问他。 “学生的未婚妻,好玩吗?” 此话一出。 沈致渊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嗡嗡作响,头晕目眩,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气晕了过去,双眼紧闭,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谢曦和花容失色。 “沈致渊,沈致渊!” “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傅大人晕倒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 府医来了,太医来了,宾客们闻讯而来,镇北侯的洞房花烛夜又没了,因为皇帝得到消息后,也怀中美人儿也顾不上了。 半夜三更出了宫。 珠玉阁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 镇北侯府史无前例的热闹,连街道上也围满了百姓们,甚至寺庙都挤满了人。 都是为沈太傅祈福的。 太医最终得出结论。 “并无大碍,怒极攻心,调养几日便好。” 刷。 所有人的眼神猛地看向,最后与沈太傅待在一起的罪魁祸首。 皇帝坐在首位,饶有兴致地看着角落里装鹌鹑的女子。 “谢三,你说说,向来心胸宽广的沈太傅是怎么被气晕的?” 董氏满是担忧的看着女儿。 镇北侯虽然生气他还是小黄鸡,但此时也是紧张不已,生怕她说错话,惹怒了皇帝。 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谁也不能挑战皇帝的权威。 就连谢大爷,谢三爷也是脸色难堪。 气晕沈太傅的罪责,谢家可担待不起,实在不行,只能放弃珠珠了。 其他人或是担忧,或是看戏,或是鄙夷,或是憎恨…… 都想看看她该怎么破局。 在场之人皆是达官显贵,每个人都气势不凡,房间里压抑窒息,呼吸都变得艰难。 谢曦和缓缓站出来,不亢不卑,没有半分怯意。 双膝一跪。 “回陛下,沈太傅高风亮节,心系天下,令臣女佩服不已。” “昨夜,沈太傅得知汉州盐商与本地官员勾结垄断市场,导致数千百姓因长期缺盐,而感染恶疾。” “最终无钱看病,痛苦去世。” “沈太傅痛心疾首,最后怒极攻心晕倒了。” 皇帝哑然失笑。 竟然将这篓子捅开了,不过此时倒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砰!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混账!” “立刻彻查汉州!将汉州刺史缉拿回京!刑部尚书与傅国公联同治案,务必肃清汉州贪官污吏!” “汉州官匪勾结,情况严峻,两位爱卿小心行事。” “若有功,赏!” “若肃察不清,你们提头来见!” 傅国公与刑部尚书下跪接旨。 “臣接旨!” 皇帝松了一口气,气势消散,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脯,仿佛刚才全凭一口气支撑着。 谢大爷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扶不起的阿斗。 第142章 玩得开心吗 随后看向谢曦和的眼神暗藏杀机,然后又摇摇头。 自己真是想多了,珠珠怎么会知道汉州刺史是谢家的人……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背刺谢家。 不过经此一事,汉州刺史怕是保不住了,那该如何灭口…… “好了,都退下吧,别打扰沈太傅休养!” 皇帝带头走了,大臣们也纷纷回家,毕竟一夜未眠,这些养尊处优的权贵哪里受得住。 谢大爷温声道:“珠珠,既然不是你的错,你随我回府吧。” 谢曦和还没开口。 周安谦又开始叫嚣。 “谢伯父,不如我和珠珠一起留下来照顾沈太傅?” 谢大爷欣然同意,他巴不得能与沈太傅关系亲密些。 “可以。” 镇北侯却是直接拒绝了, “周公子还是算了吧,秋闱在即,你还是安心准备考试。” “如今这么多人盯着侯府,你待在这里并无益处。” “至于珠珠,她得留在这里,毕竟沈太傅的昏迷与她有关,她暂时不能走。” 谢大爷眉头紧皱,拱手致谢。 “贺兄思虑周全。” 镇北侯摆摆手,很是豪爽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嘛。” 人走后。 镇北侯兴致勃勃的追问,双眼发光。 “说吧,你昨晚上干啥了?把他气成这样?” 谢曦和白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继父一眼,没好气道。 “关你屁事。” 镇北侯摩擦着下巴。 “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怎么这么霸气,不愧是我贺家的女儿!” 董氏破防了。 “她出言不逊,你不教训,还夸赞上了?” 镇北侯摸了摸鼻子, “咳咳,珠珠昨晚上也担惊受怕一晚上,我这不是安慰她吗?柔娘别生气了。” “你也一晚上没睡,走,我送你回去睡觉!” 董氏甩开他的手, “睡不着!” 镇北侯可怜巴巴的瞅着。 “可是我想睡啊。” 董氏无奈,只能跟着镇北侯走了。 谢曦和看着两人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很想问他一句。 你到底是想睡觉,还是睡我娘啊? 咳咳咳。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谢曦和猛地回首,就看到沈致渊坐起身子,黑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大,大人,你醒了啊?” “要喝水吗?肚子饿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嘴上关心,可脚步却一直往后退,眼看着要走出门槛。 沈致渊磨牙道。 “过来。” 一听语气不对劲儿,谢曦和拔腿就跑。 “大人,我去帮你沏茶!” 然后,没几个呼吸的功夫,谢曦和再一次被人拎了回来,这次却不是沈致渊的暗卫。 而是镇北侯的侍卫。 侍卫将人丢在房间里,留下一句话。 “太傅大人,侯爷说让您管好小姐,别再坏他好事了!” 说完,便关门走人。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眸底寒光乍现,咬牙切齿道。 “过来!别再让我再说一遍!” 谢曦和试图讨价还价。 “别了吧,你刚醒,还是别动怒了,我自己去书房抄书,行吗?” 沈致渊冷冷盯着她,不说话。 “我过来还不行吗?” 谢曦和受不了这压抑威慑的眼神,磨磨蹭蹭的往前走,蚂蚁都能被她踩灭种。 沈致渊薄唇抿成直线,二话不说掀开被褥,赤脚下床,大步流星几步便走到女子面前。 拦腰抱起,直接将人丢到床上。 谢曦和吓傻了。 “你,你干嘛!” 沈致渊抬步上床,床不小,别说两人,就是三四人也随便折腾。 可在男人的威慑力下,谢曦和躲在角落里,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不是很喜欢禁乱忌伦的刺激游戏吗?” “我陪你玩。” 谢曦和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艹, 这狗东西, 昨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怎么没断片啊! “我不喜欢,开玩笑的。” 沈致渊狞笑道。 “晚了!” 男人欺身而上,将人压在身下,一口咬住那令他又爱又恨的唇瓣。 酿酿酱酱, 谢曦和像是烙饼一样,被人翻过去翻过来的折腾,不过始终没有跨过红线。 傍晚时分。 沈致渊心满意足的坐在桌前喝粥,眼尾末梢飞上一抹薄红,像是餍足的猫儿。 谢曦和则是哆嗦着手指头,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却连勺子都握不紧。 最后,还是某人大发善心。 亲自给她喂饭。 谢曦和气呼呼的别过脸,她是有骨气的人,饿死她也不吃嗟来之食。 男人薄唇亲启。 “我喂你?” 谢曦和一愣,你不就是在喂我吗? 似是想到什么,脸颊通红,恼恨的瞪了他一眼。 老色批! 沈致渊轻笑一声, 修长如竹的手褪去虾皮,又将螃蟹扒皮去骨,露出饱满晶莹的肉。 “你真不吃?” 谢曦和咬紧牙关。 “不吃!” 沈致渊宠溺一笑,将勺子送到她嘴前,轻声细语的哄着。 “好了,别生气,是我过分了,不该如此欺负你,可是累坏了?” 谢曦和瞪着他,恨不得在他笑脸上咬下一块肉。 “你说呢!” “一次就算了,你自己说说多少次了?我不累,我的手还累呢!” “你每次都说最后一次,结果呢。” “沈致渊,你欺负人……” 越说越委屈,谢曦和的眼泪哗啦啦的落下,哭的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怜惜。 沈致渊老脸一红。 “咳咳,我错了还不行吗?” 谢曦和双手叉腰怒瞪着他。 “道歉有用,还叫衙役干什么!”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将人搂在怀中,力道不大,却不容她挣脱。 “曦和,那你想让我如何?” 男人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青丝墨发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 谢曦和不由自主的软了语气。 “我能如何,你是高高在上的沈太傅,昨日你晕倒,上至皇帝,下到百姓,都恨不得砍了我。” 沈致渊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那又如何?我还是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听到这话。 谢曦和彻底乐呵一声,高傲的抬起下巴,像只耀武扬威的孔雀。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沈致渊眼底闪烁着笑意,嘴角微勾。 “那你准备何时给我一个名分?” 第143章 圣人善类 谢曦和表情骤然僵硬。 她给不了。 命中注定,她是周安谦的妻,注定要当他的踏脚石,金手指。 天道现在之所以还任由她疯狂蹦跶,不过是因为她勉强还算按照原剧情走,成为周安谦的未婚妻,扶他上青云路…… 周安谦死了,天道定会重开天地。 周安谦不死,她便是他的妻,而沈致渊便只能是情人,小三…… 这对他是何等羞辱。 读书人向来清高自傲,何况是他…… 昨夜他被气得昏迷,何尝不是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觊觎别人的未婚妻。 连未婚妻都没法接受,何况是妻子。 他的三观素养道德…… 都无法接受自己会是那样的下作之人。 她早该看透的,她可以冲破世俗之见,排除重重困难,却闯不过人心这关…… 谢曦和抬眸看着他,眼神清明,声音很轻,如同石子落进大海,却掀起了惊天骇浪。 “你是在逼宫吗?” 孤注一掷, 不是成功,便是失败,没有第三路可选。 就如同他们…… 沈致渊表情微变,攥紧勺子的骨节用力泛白,他垂下眼脸不敢直视。 第一次,他退缩了。 谢曦和却没给他反悔的机会。 “我还是想当寡妇。” 哐当。 勺子砸进碗里,发生清脆声响。 沈致渊的嘴唇都在颤抖,声音沙哑,极为艰难。 “为什么?” 谢曦和痛彻心扉,面上却笑着道。 “你知道的呀,你虽至美,但我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草原……” 沈致渊闷哼一声, 猛地捂住嘴唇,丝丝血迹从指缝溢出。 谢曦和视若无睹,缓缓起身离去,背对着他,声音娇娇软软,还透着情事后的暗哑。 “你不用在乎今日之事,你也知道我向来爱玩,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抬步离去。 却被男人死死抓住手腕。 他强撑着挤出一抹笑。 “曦和,为什么?” “我自诩相貌品性皆不输于旁人,且位极人臣,能护你周全,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周安谦?” “我不信你是水性杨花之人。” “不要骗我。” 谢曦和望了望天,嘴角笑意苦涩。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沈致渊,你看错人了……” 说罢,便要抬步离去,斩断最后的情丝。 可下一秒,她被巨力抵在门上,坚硬的棱角硌得肉疼,却不及他眸底的那抹狠戾。 瞥上一眼,便觉得心惊肉跳。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谢曦和,你这是把我当傻子欺骗,还是当好人欺负?” 谢曦和恐惧的咽了咽口水。 艹,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不是应该伤心欲绝,然后与她老死不相往来,各奔前程吗? 然后他当他的沈太傅,我当我的小寡妇。 各自安好, 不好吗?!! 沈致渊笑了。 白森森的牙齿上残留血色,血腥阴冷。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缠绵,手掌的鲜血将白皙嫩滑的脸染红,指尖微凉,似是刀尖划过,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恐惧。 “曦和,谁给你的错误认知,竟把我当成以德报怨的圣人善类?” 谢曦和魂都快吓没了。 “是,是我们不合适,周安谦是我的心结,我此生非他不嫁!你清高自傲,岂会居于他人之下,与人共享妻子!” “若是强求,不过是相互折磨。” 沈致渊猛地掐紧她的下颌,声音冰冷刺骨,似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那便杀了。” 谢曦和傻眼了。 “不,不能杀!” 沈致渊脸色骤冷,眼底寒光四射,一字一句道: “他何德何能,值得你余情未了?!” 谢曦和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慢上一步,就得到周安谦的死讯。 “反正你不能杀他!不能算计,不能伤他分毫!” 沈致渊瞳孔骤缩,修长如竹的手转而滑向脖颈,猛地掐住,一点点收紧。 “谢曦和,你把我当什么!” “情人?男侍?床伴?宠物?” 每说一个字,他的声音便阴沉一分,杀气弥漫开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谢曦和喘不过气,使劲儿拍打他,那只强有力的臂膀纹丝不动,胸腹因缺氧而灼烧闷疼。 双眼一闭,索性破罐子破摔。 “利用工具!” 破碎的声音从喉咙挤出。 力道骤然一松。 谢曦和忍住咳嗽的冲动,紧紧盯着他的眼。 “你位极人臣,心怀天下,只要巴结上你,我便能复仇,将谢家践踏在脚下!” “我与你的相识相知,从头到尾都是算计,花朝节送花,引你去庄子里看稻谷的那封信……” “沈致渊,你看错人了!” 沈致渊笑了, “你怎会以为我不知?” 晴天霹雳。 谢曦和呆住了。 沈致渊抬手抚上她的后颈,欺身而上,微凉的唇在她耳畔厮磨。 “你怎会认为我沈致渊会受人愚弄?” 谢曦和怔愣在原地。 是啊,官场如战场,看不见的腥风血雨。 仅凭一腔热血,才华学识,便能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受百姓敬畏,权臣礼让,君王倚重? 那是骗傻子的话。 手段,心智,狠辣,缺一不可。 是她看错了人才是…… 错把猎人当猎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掌控了他,实则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谢曦和眨巴眨巴眼睛。 “既然你不是光风霁月的君子,那能当我情人吗?” 沈致渊破防了。 “这就是你思考半天后的结果?!” 谢曦和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脸,这腰,这大小,这体力,她可是爱惨了…… 吃过这等极品后,以后哪里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她可不想孤寡一生。 “只要你同意,我养你啊~” “但是你得保证不能伤害周安谦,不能算计,更不能杀他,你只能当地下情人。” 沈致渊气笑了。 “你哪来的自信?!” 谢曦和听出话中的拒绝之意,失望的扁嘴。 哎,确实是强求了啊。 “那算了,当我没说,再见。” 说罢,转身便走。 她可不想再被人贴脸开大羞辱智商了,呜呜,太他娘伤人自尊心了。 “谢曦和!” 砰。 又被抵在墙角,痛得她眼泪直飙,下一秒,修长有力的身躯贴了上来,将她禁锢在怀中,手掌掐住她的腰。 第144章 谁若回头,谁是傻狗 微凉的唇一口咬住脖颈,似是恨极,牙齿咬破肌肤碾磨血肉,疼得她嗷嗷大哭。 许是嫌吵,他转而咬住她的唇。 疯狂激烈,不像是亲吻,反倒像是撕咬,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谢曦和也怒了,反咬了回去。 许是之前已经累极,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倒像是在舔舐。 沈致渊身子陡然一僵,随即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加深了这个吻。 温柔深情,却不容拒绝。 如同疾风骤雨般难以招架,雨打芭蕉,一浪又一浪,终是攀到了顶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致渊方才松了手,也松了口。 理了理衣袍,又摆出一副矜贵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薄唇轻启。 “谢曦和,开始也好,结束也罢,你说的不算。” 谢曦和抖着酸软的手,白了他一眼。 “算尼玛。” “……”沈致渊。 额头青筋直跳,脑瓜子疼。 “谢曦和!” “叫尼玛!” “粗鲁!” “鲁尼玛。” 沈致渊沉默了。 骨节被捏得咯吱作响,都能听到磨牙声。 谢曦和冷笑连连,“沈致渊,老子告诉你,我们完了!谁若回头,谁是傻狗!” 说完。 砰的一声,直接摔门而去。 出门就看到听墙角的镇北侯,也懒得听其狡辩,很给面子的一脚踹去。 “好狗不挡道!” 镇北侯连忙躲开,便见人已经扬长而去。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向身后之人,触及那衣袍处的白浊,嘴角抽搐。 “不愧是沈太傅,什么都争第一。” 沈致渊脸色阴沉,寒气飕飕往外冒,眼刀子刷刷射去,“养不教,父之过!你替她还债吧!” 镇北侯傻眼了,“不,不是,关我啥事啊,我才当了一天的爹,你要找,也得去找谢……” 沈致渊冷声打断:“你就说她叫不叫你爹?” 镇北侯憋屈的点头。 “叫。” 沈致渊冷笑道:“婚假结束,走吧,我们进宫给陛下分忧解难!” 镇北侯欲哭无泪, 不是,你们两个吵架,把老子当出气筒? 一个时辰后。 清风楼的顶楼。 满地狼藉,珍贵的花瓶珠宝摔了一地,碎了无数个写上名字的人偶,又是五马分尸,又是扎成刺猬,清蒸火烧…… 最后一个还把小鸡剪了。 每一个都死状凄惨,花样极多,上交刑部肯定能收获大批认罪的犯人。 董阳陵桃花眼里满是无语,看着那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子,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白眼。 “为什么你每次失恋完,就来找我?” 谢曦和含糊不清道:“男人可以不要,但钱不能少!” 董阳陵扯了扯嘴角。 “呵呵。” 谢曦和哭够了,将满是鼻涕的帕子丢掉,然后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眼睛红肿,但人已经恢复了理智。 董阳陵倒了一杯热茶递去,见她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也是松了一口气。 鬼知道他刚才多害怕…… 谢曦和开口道:“产业链收购得怎么样了?” 一说正事,董阳陵脸上的表情也严肃郑重起来,有条不紊的将这段时间的成果汇报。 “资产已经全部转移。” “明面上的产业看似繁华,实则只剩下空壳子,勉强能运转走。” “之前大张旗鼓的收购,引来不少人的注目,现在估计都知道谢家人在蚕食董氏商行。” “就算哪日董氏商行倒了,别人也只会以为是被谢家吞并了,不怀疑到我们头上。” “至于你暗地里交给我的那些,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到大周各地,谢家有任何动静,都难逃我们的耳目。” 谢曦和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表哥是商业奇才,辛苦了~” 董阳陵轻哼道: “少哄我。” “对了,汉州刺史与谢家勾结的证据也已经备好,只等着朝廷派人去。” “只是刑部尚书与谢家交往甚密……” 谢曦和微微摇头。 “刑部尚书是陛下的人。” 董阳陵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 “那便万无一失了,傅国公向来正直,定不会包庇谢家的。” 谢曦和微微蹙眉,指尖轻敲桌面,不轻不重,不疾不徐。 董阳陵莫名觉得压迫感十足。 “怎么了?” 谢曦和轻声道:“我总觉得傅国公没表面上好。” 董阳陵一愣,诧异道:“你是不是想多了,整个大周谁不知道傅国公最是重情重义,正直古板的人。” “你有证据吗?” 谢曦和摇头,“没有,只是感觉,算了,不管了,管他傅国公是不是作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董阳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昨日祖母回去后病倒了。” 谢曦和歪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你难道想让我去探望?” 董阳陵没好气道:“别,祖母虽然有时迂腐固执了些,但待我极好,我还让祖母多活几年呢。” 谢曦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随你。” 董阳陵思忖片刻后,沉声道:“过几日,我便送他们回洛阳老家。” 谢曦和诧异道:“他们能同意?” 董阳陵头疼的捏了你眉心,心累道: “他们已经知道镇北侯就是当初那个被他们逼着远走边疆的穷小子,他们害怕镇北侯算账,连夜收拾包裹。” “若不是我拦着,现在估计都出城了。” 谢曦和被逗笑了。 果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祖父身子不好,你也去洛阳吧。” 董阳陵面色一沉。 “想过河拆桥?没门!” 谢曦和哑然失笑,刚欲解释,便听到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底满是担忧。 “现在情况已经危险成这样?连我也需要退避三舍?” 谢曦和垂眸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水雾氲氤她的眸眼,冰冷的线条似乎柔和不少。 “汉州事起,便是宣战了。” 董阳陵急了。 “那你怎么办?” 谢曦和轻笑出声,高傲的抬起下巴,洋洋得意。 “我与你不同,我是主角,你是炮灰,我是不会轻而易举死的,天道也不会让我死。” “它不会重蹈覆辙。” 最后一句话没听懂,但丝毫不影响他气得脸都青了,恣意潇洒的贵公子破防了。 “是是是,你是高贵的谢家三小姐,我只是低贱的商户子,岂敢与您相提并论。” 第145章 封爵 啪! 谢曦和一巴掌乎在男人的肩膀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贱啊,你倒是继续贱啊。” 董阳陵俊脸青白交错,愤而甩袖。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啪! 又是一巴掌打在后背。 董阳陵气得跳脚。 “你还是不是女人了?力气那么大!我是你表哥!” 谢曦和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爬!” 董阳陵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看你今日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谈论公事的,而是单纯找个出气筒!” 谢曦和竖起大拇指。 “知我者,表哥也!” 董阳陵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她一眼,然后生气的摔门而去。 出门后,甩下一句话飞快的跑了。 “活该被甩!” “……”谢曦和。 这下轮到她破防了。 没给她伤心的机会,房门被敲响。 “主子,谢家人找您。” “谁?” “大房的侍卫。” 谢曦和蹙紧眉心,这个时候找她干嘛? 难道汉州的事,他们查到是她搞鬼?不对,若是如此,大伯早就亲自来砍人了。 难道是渣爹成了? “叫他上来。” 果然,侍卫上楼第一件事便是恭喜。 “三小姐,陛下已为惠安公主与三爷赐婚,圣旨即将送达,爷让属下请您回府接旨。” 谢曦和眨眨眼。 接旨? 他爹接就行了啊,为什么非要我去? 怀着满腹的疑问,谢曦和回到了镇国将军府。 刚进门,就看到皇帝跟前的大太监张公公已经到了,正在正厅喝茶,各房主子都在陪着聊天。 谢大爷第一个招呼道。 “珠珠,回来啊。” 谢三爷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下。 谢二爷面容消瘦,白着脸坐在椅子上,倒是谢二夫人乐呵呵的打招呼。 “珠珠~” 谢云舒阴阳怪气道:“你可算回来了,大家等你半天了。” “三妹妹,可让我们好等~” 谢云裳上前几步,挽着谢曦和的胳膊,在她手背轻轻拍了拍,巧笑倩兮。 谢曦和瞬间明白,不是坏事,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不然谢云舒不会是那副醋酸了的嘴脸。 这下更是诧异了。 这个时刻,能有什么关于她的大好事? 屈膝行礼,“劳烦张公公,诸位长辈了。” 张公公上下扫视女子一眼,确实美得惊心动魄,谢家双姝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不过能入那位的眼,岂会是花瓶。 不敢托大,连忙将人虚扶起身,笑呵呵道:“既然人齐了,那便接旨吧。” 谢家众人纷纷跪地,等待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国将军府嫡三子谢赫安,文武双全,谦谨恭顺,与惠安公主情投意合,乃天作之合,朕顺天民意,特赐二人成婚。” “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谢三爷双手举起,恭敬道:“谢陛下!” 张公公没急着将圣旨交出去,而是淡淡道:“驸马爷莫急,还有一道圣旨,一起读完再接也不迟。” 谢三爷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机,没根的下贱东西也敢在他面前拿乔,但到底忍了下来。 “是。” 张公公笑呵呵的冲谢曦和道:“谢三小姐接旨吧。” 谢曦和不亢不卑道:“臣女接旨。” 张公公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国将军府三房嫡女谢曦和,温良敦厚、端庄贤淑,才华横溢,谦虚恭谨,甚得朕心,乃天下女子楷模。” “今,特封为二品靖安郡主。” “钦此!” 谢曦和表情怪异。 温良敦厚、端庄贤淑,才华横溢,谦虚恭谨?皇帝怕不是在阴阳她? 想归想,但还是恭敬的磕头谢恩。 “谢陛下!” 张公公将圣旨递给谢曦和,又向众人解释道:“虽说谢大人是郡主的父亲,但毕竟君臣有别,官职不同,圣旨还是得由尊位者保管。” “……”谢三爷。 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谢曦和看着渣爹铁青的脸色,笑盈盈道:“怎么了?爹不开心吗?难道你不喜欢惠安公主?” 谢三爷哪敢应承,沉声道:“张公公别听小女胡说八道,臣自是对公主情深意重。” 张公公很给面子的说了几句吉祥话。 “驸马爷与殿下郎貌女才,天作之合,如今苦尽甘来,定会幸福圆满的。” 谢三爷脸更青了。 什么叫郎貌女才,岂不是在说他在吃软饭! 张公公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道: “时辰不早了,奴家该回宫通禀陛下。殿下的婚事还请谢大人尽快拿出章程。” 谢三爷黑着脸答应,“是。” 谢大爷倒是喜笑颜开,笑得跟菊花一样。 “公主下嫁,是我谢家的福气,彩礼定不会委屈公主,我明日便与钦天监商议佳期,迎娶公主入门。” “只是不知公主是宿在公主府,还是谢府?” 张公公脸色不太好看,冷着脸道。 “殿下不忍驸马爷离开自家,所以会宿在将军府。” 谢大爷大喜,看来惠安公主真的爱惨了三弟。 “好,好!我马上命人重新打造一个院子,以供殿下起居。” 张公公一如既往的冷脸。 “哼,若是伺候不周,对殿下不敬,陛下可是会下旨和离的。” 张公公越是态度不好,谢大爷越安心,皇帝生气,才代表惠安公主下嫁是他所愿意的。 “放心,谢家以殿下马首是瞻,若是三弟对不起殿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张公公冷哼一声,“如此最好不过。” 随即,又看向谢曦和,语气温和,隐隐透着一丝谄媚。 “郡主辛苦了一天,也劳累了,明日再进宫谢恩也不迟。” 谢曦和觉得愈发怪异,面上不显。 “谢张公公体谅。” 送走张公公后,谢曦和就被谢大爷叫去了书房,只有两人,气氛变得严肃。 “珠珠,郡主之位是怎么回事?” “不知。” 谢大爷眸光锐利,似是要将人看透,可女子眼底满是迷茫疑惑,而且刚才接旨时的诧异也不似作伪。 “难道是殿下怕你记仇,从中作梗破坏他们的感情,所以才求了陛下给你册封,以此缓和你们的关系?”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缘由。 谢曦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爵位之事,只有沈致渊那个狗东西提过,不过那时候说的是要谢家事解决后,才会兑现承诺。 而且还会有封地。 可今日,除了一个空头爵位,连根毛都没有赐下…… 第146章 站队 心底有数,谢曦和面上却迟疑着道:“大伯,你说是不是爹想要拉拢我,所以才求了殿下?” 谢大爷面色一沉,眼底闪烁着思虑之色。 半晌后,他缓缓起身踱步而来,冰冷的大手搭在肩膀处,丝丝寒气透过衣衫侵入,心猛地一紧。 声音温和。 “珠珠,无论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才能带给你最大的利益。” “虽然你爹想和你冰释前嫌,但人心易变,只有我才能保你周全。” “你要想好站在谁的那一边?” 洞悉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情绪。 谢曦和眼眶红了,目光灼灼,坚定不移。 “大伯,我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回头路,我不求荣华富贵,我只想活命。” “我知道我爹请旨册封,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若帮爹夺了大伯的位置,大伯死的那一刻,我的死期也到了。” 谢大爷表情微变,随后笑道:“三弟与我到底是亲兄弟,虽政见不合,但还不至于兵刃相见。” 谢曦和眨眨眼,“可我爹和我说,是您逼他失去挚爱,沦为笑柄,只有杀了你这个拦路虎,才能洗刷他的屈辱,夺回属于他的自由。” 说罢,她满脸的无辜瞅着他。 “大伯,你挡了爹什么路吗?” 砰! 手中茶盏被捏碎,碎片四溅开来,尖锐的瓷片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他面无改色。 谢曦和惊慌失措,拔腿就往外跑,“大伯!你受伤了,我去叫府医!” 谢大爷制止道:“无碍。” 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陷入沉思。 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背叛了我,背叛父亲,背叛了家族…… 母亲郁郁而终的枯槁容颜,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谢家在皇族手下艰难求生的日子,你都忘记了吗? 三弟,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就别怪哥哥心狠了,是你先背叛我的。 长兄如父,我身为嫡长子,那个位置我当仁不让! 谢大爷再睁眼时,入目便是女子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伤口,那担忧自责的样子,让他心头一软。 他到底还不算失败。 夫人与他情同陌路,二弟对他心怀芥蒂,连三弟都与他决裂。 至少珠珠是真心待他…… “珠珠,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谢曦和毫不犹豫地点头,眼泪汪汪道:“大伯,若不是你,我早就被爹打死了,我的命就是你的。” 谢大爷感动极了。 “有这份心就够了!” “珠珠,危险的事情,大伯也舍不得你去做,你只需要帮大伯照顾好安谦,多与镇北侯联络感情就行了。” “简单吧。” 太尼玛简单了,你争那位置的三大筹码,其中两个都压在老子头顶,还暗中吞噬董氏商行,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盈盈一拜,满是感动。 “大伯,你对我真好~” 前脚离开书房后,后脚就被谢云裳拦了下来看到她身后无人,不由有些诧异。 “大姐姐呢?” 谢云裳睨了她一眼,回了一句,便径直往花园走去。 “她能听?” 谢曦和脚步一顿,随即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清丽脱俗,一娇媚婉柔,气质不同,可气场却莫名相似。 不远处的谢云舒,扬起的手缓缓放下。 丫鬟疑惑道:“小姐,你不是特意来恭喜三小姐的吗?怎么看到人又不打招呼?” 谢云舒将礼盒递给丫鬟,朱唇紧抿。 “将东西送过去珠玉阁。” 随后转身离去。 丫鬟挠挠头,问道:“那您准备的吃食酒水怎么办?不是说,要和二小姐三小姐一起庆祝的吗?” 谢云舒脚步微顿。 “撤了吧。” 花园里安静的小亭子里。 两人闲适散漫的坐在椅子上,精致的瓜果点心摆了一桌,却丝毫未动,阳光洒下,温暖和煦,气氛却透着些许凝滞。 谢云裳率先开口道:“你决定好了?” 谢曦和挑眉一笑,“怎么是我决定好了?不是你与二伯决定好了?” 谢云裳低笑出声,“果然瞒不住你。” 谢曦和眸光一转,低垂的眼睑遮掩眼底万千思绪,笑盈盈道:“你将当年之事告诉我,不就是决定好站队了吗?” 言罢,她又扑哧一笑。 “我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值得你们下注吗?” 谢云裳凉凉的睨了她一眼,“镇北侯手握兵权,周安谦麒麟之才,连惠安公主,皇帝也站在你这一方,你是怎么说出你无依无靠的话?” 谢曦和表情淡然,仿佛在说什么吃饭拉屎的闲话,可每一字都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是利益所趋,借势而已。” “我的二姐姐天生七窍玲珑心,岂会不知人性丑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谢云裳表情微变,随后又恢复了平静,轻摇手中的仕女扇,莞尔一笑。 “所以你想单干了?” 谢曦和嘴角微勾,“总不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二姐姐,不也一样吗?” “否则你也不会勾引周安谦了。” 勾引妹夫如此罔顾伦理道德的事,谢云裳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面不改色,爽快承认。 “周安谦有用。” 谢曦和挑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提起此事,谢云裳波澜不惊的潋滟眸里泛起了阵阵涟漪,声音也不复刚才的淡然。 “说起来我还是得感谢三妹妹提醒,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周安谦生而知之,亦或是说有预知能力。” 谢曦和心头一紧,她果然知道了。 吐出一口浊气,真想和这群聪明人拼了,她靠前世记忆才知道的事,人家却仅靠三言两语便猜到了。 太欺负人了。 谢云裳还在继续说。 “从未踏出过京城,却知北界荒山有金矿;还未入官场,便知朝臣关系网,帮谢家排除异己;就连边疆战事,也能远隔千里之外料敌先机……” “大伯瞒得可真好啊,半点风声没露出来。” “只可惜周安谦太蠢……” 第147章 妹夫 闻言,谢曦和忍不住爆了粗口。 “艹!” “他脑子有屎吗?花言巧语说上两句,连手都没给摸,他就连裤衩子都卖了!” 谢云裳蹙眉,似乎嫌弃她的粗鲁,端起茶水递去。 “漱漱口。”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你直说我嘴臭得了。” 谢云裳优雅的掩嘴轻笑,纤纤素指捏着仕女扇摇曳生姿,娇媚婉约的容颜上满是笑意。 “我可没这么说。” 谢曦和白了她一眼,“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了吧。” 谢云裳笑了笑,回归正题。 “周安谦我要了,我有用,你别弄死了。”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大姐,他是我夫君,你能不能不要如此理直气壮。” 谢云裳抛了一个媚眼, “我是你二姐姐,不是你大姐。何况你昨日不才说了,要懂得分享。” 谢曦和的沉默震耳欲聋。 谢云裳伸出手握住她,态度诚挚而迫切。 “你就把他送我吧。” 谢曦和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态度,面色严肃,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他不行,我和你说过,不要妄图算计他,否则会天打雷劈。” 谢云裳表情微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曦和没有细说,只是重复道:“表面意思。” 天打雷劈?表面意思? 谢云裳反复琢磨着这两句话。 虽然她书房里堆满了经书,可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论,可周安谦这人本就很怪,尤其他的预知能力,是近期毫无征兆的出现。 而且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是被醍醐灌顶,虽然芯子一如既往的垃圾,却镀了一层金。 让她不得不谨慎。 “他到底什么来头?” 谢曦和没法解释,天道不允许她说,她也不能说,只能强调道: “莫要再招惹他。” 谢云裳思忖片刻,摇摇头。 “不,我需要他的能力。” “我且试试,若是有危险,我便收手。” 谢曦和要疯了, 恨不得剖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豆腐渣,可是她知道无人能抵挡未卜先知的诱惑。 哪怕这个七窍玲珑心的二姐姐…… 叹了一口气,“那你省着点来。” 谢云裳面色凝重的颔首,突然道:“大伯已经派人去汉洲灭口了。” 谢曦和摆摆手,“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谢云裳诧异的看着她,莞尔一笑。 “料敌先机,三妹妹真是让我越来越吃惊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谢曦和扁扁嘴,“汉洲之事是我捅开的,岂会不安排好一切,我还年纪轻轻,都还没有尝过男人滋味,可不会自掘坟墓。” 谢云裳满头黑线,睨了她一眼。 “沈太傅怎么没弄死你……” 咳咳咳。 谢曦和差点没被口水呛死,咳得脸颊通红,呼吸都不畅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别胡说八道,我和他没关系!” 谢云裳饶有兴致的瞅着她,“吵架了?” 谢曦和咬牙切齿道:“说了没关系!” 谢云裳不说话,就这样凉凉的盯着,看得她头皮发麻,恼羞成怒的瞪了回去。 “干嘛!” 谢云裳轻笑道:“下次撒谎之前,把脖子的红痕遮住好吗?” 刷。 谢曦和脸颊通红,死鸭子嘴硬。 “蚊子叮的,不成吗?” 看着她激烈的态度,谢云裳眉头紧皱, “真分了?” “说了没关系!” “真可惜,这么好的靠山,你竟然没把握住,不过也不怪你,都献身了,结果还被甩了……” 谢曦和额头青筋直跳,脸都黑了,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说够了吗?” 谢云裳捂嘴一笑,“抱歉。”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没看出她有丝毫愧疚之心。 谢云裳干咳一声,收敛了笑容。 “殿下入府会加剧谢家内斗,二房想置身事外无异于天方夜谭,我会让父亲下场,” “只是陛下那边……” 未尽之意,两人皆是明白。 谢曦和直接承诺道:“陛下不会忘记二房的功劳。” 谢云裳摇头,“父亲不求升官发财,只想保命。” 谢曦和挑眉一笑,“可你不这么想。” 谢云裳笑了,平淡无波的潋滟眸里蓄满了野心,纤纤素指伸向天空的太阳,似乎想将天下掌控在手中。 “命运总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只有走到最高位,才无人敢挟制我,我也想尝尝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滋味。” “怎就让天下豪杰趋之若鹜?” “连最是齐心团结的谢家人都分崩离析,兄弟阋墙,夫妻反目,父女离心……” 谢曦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叫一个嫌弃。 “那位置狗都不坐的好吗?” “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说是掌控天下人的生死,实则管天下人的吃喝拉撒,不小心杀错人,还会被骂昏君名留千古,被后人掘坟挫骨。” “连睡个女人,都得考虑前朝势力,看似后宫三千佳丽,实则被三千佳丽轮流睡。” “铁杵都能磨成针。” “偏偏你还得一脸满足的夸赞他,好棒棒哦~” 谢云裳表情皲裂,眼神空洞呆滞,雄心壮志片片凋零,整个人仿佛碎掉了。 那位置仿佛成了掉进狗屎的金子,捡了恶心,不捡闹心。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谢曦和抬起下颌,鼻翼朝天,轻哼一声。 “实话实说,你还不领情了。” 谢云裳眼皮子跳了跳,若不是武力值不行,恐怕早就冲上去将人暴打一顿。 眸光一闪。 “怪不得沈太傅不要你~” 余音拉得老长了。 谢曦和破防了。 “不,不是,是我甩了他,好吗?!” 谢云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捧腹大笑乐不可支,可笑够了,她的表情变得复杂。 “如此也好。”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嫁给周安谦,但沈太傅那样的人,谨守自己的原则底线,不会容忍自己夺人之妻。” “与其以后相互折磨,不如早日分手。” 谢曦和仰望着天际耀眼夺目的太阳,嘴角微勾,只是笑容掺杂些许苦涩。 “我知道的,我以前还想着拼一把,赌一下。” “可是他昨日吐血了……” 随后,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聊这个,我现在可是郡主,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下~” “我去叫大姐姐。” 第148章 姐妹齐心 谢云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吐出一口浊气,随即追了上去。 “一起~” 刚到安舒院,便看到丫鬟们正在收拾院子,瓜果点心散乱一地,酒香四溢,隐约可见精心布置过的小宴会。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复杂。 “大姐姐呢?” 看到两位小姐,下人们连忙行礼,恭恭敬敬的回答。 “回郡主,二小姐,小姐在休息,奴婢去叫她。” 谢曦和摆手,“我们自己去。” 说罢,也不管丫鬟,直接推门而进。 砰。 一个花瓶迎面砸来,还伴随着怒吼。 “不是说了,谁都别来烦我吗?滚!” 谢曦和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身后碎成渣的花瓶,再看看狼藉的闺房。 正中间站着衣衫散乱,面容狰狞的女子,精美的妆容哭花了,保养极好的指甲也断了一根。 生日宴前,被父母兄长当众欺辱成那样,都会竭力保持优雅从容,不让别人看笑话的谢云舒。 此时却如同疯婆子。 “大姐姐~” 听到声音,正在砸东西发泄怒火的谢云舒,陡然僵硬在原地,想将花瓶放归原位,可发现桌椅被掀翻,无从下手。 薄唇紧抿,眼底一闪而逝的脆弱。 随后故作大方的将价值不菲的花瓶丢掉,理了理散乱的发丝,又端起高贵矜持的姿态,方才回首。 “来了也不知道通禀一声。” “这些都看腻了,便随手砸了,重新更换一批更好的……” 谢曦和小心翼翼的错开满地碎渣,走向谢云舒,然后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下,一把将她抱住。 谢云舒涨红脸,却推搡不开, “你干什么?!” 谢曦和轻声道:“谢谢。” 谢云舒挣扎的动作僵硬,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道:“谢什么,我又没干什么。” 知道她好面子,也没有揭穿。 谢云裳莞尔一笑,“想谢便谢咯~” 谢曦和笑盈盈道:“我闻到大姐姐亲手酿造的桃花酒香味了,大姐姐,不请我尝尝吗?” 谢云裳也跟着道:“京城谁人不知大姐姐的桃花酒千金难求。你就大发善心赏我们喝点吧~” 谢云舒轻哼一声,大手一挥,很是霸气道。 “行吧~” 说着,三人便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去,正准备命丫鬟重新布置,却见一穿金戴银的嬷嬷迎面而来。 谢云舒脸色微变,“王嬷嬷,您怎么来了?” 王嬷嬷环视一周,脸色愈发难堪,冷笑连连。 “之前听人说大小姐在办宴会,奴婢还想是谁在污蔑大小姐薄情寡义,不分轻重。” “毕竟大少爷断了腿,卧床不起,身为嫡亲妹妹岂会不去侍疾,反倒大肆庆祝。” “可如今看来,倒是奴婢误会了。” 阴阳怪气的话,让三人脸色沉了沉。 谢云舒兀自狡辩道:“王嬷嬷误会了,大哥受伤,我怎么会置办宴席?” 王嬷嬷捡起地上的酒壶,哐当砸在谢云舒的脚下,不算疼,但如此羞辱比杀了她还难受。 “大小姐是当奴婢眼瞎吗?” “大少爷被三爷打断了腿,疼得吃不好,睡不着,夫人也愁白了发,大小姐倒是会享受,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有这闲心,怎不去侍疾?” 谢云舒攥紧了拳头,贝齿咬紧唇瓣,挺直背脊,半分不露怯。 “王嬷嬷,大哥受伤,我自然担心不已,只是侍疾之说,未免过了。” “不说男女有别,就说大哥身边的丫鬟婆子比我院子里还多了两倍,如果她们连大哥都照顾不好,还不如直接打发出去。” “谢家可不养闲人!” “王嬷嬷,你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吧。” 王嬷嬷脸色一沉, 大少爷的院子向来由她管理,大小姐哪里是想打发丫鬟仆人,分明是想把她发卖了。 冷哼道:“夫人说的不错,大小姐长大了,翅膀硬了,攀上了高枝儿,眼里哪容得下母亲兄长。” 孝大于天的时代,这话若是传出去,谢云舒的名声便毁了。 谢云舒身子踉跄一下,脸色惨白。 母亲竟这般狠吗? 啪! 谢曦和抬手便是一巴掌。 “本郡主荣登尊位,本就该阖家同庆,大伯母身为掌家夫人,不操办宴会就罢了,还不允许大姐姐帮我庆祝。” “这是对陛下的册封不满吗?” 王嬷嬷脸色发白,顾不得脸上的巴掌印,连忙跪地赔罪。 “郡主误会了,夫人没有这个意思。” 谢曦和一脚将人踹翻在地,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先君后臣,难道大伯母是觉得大哥比我重要?” 王嬷嬷更不敢应承了。 “郡主自是最为尊贵的。” 谢曦和懒洋洋的将人踩在脚下,珍珠鞋底碾磨着王嬷嬷的手背,疼得她目眦欲裂。 “郡主,奴婢再怎么说也是您大伯母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啊,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别人会误会您仗势欺人,不敬长辈。” 谢曦和笑了,冲着谢云裳问道:“二姐姐,我是要名声的人吗?” 谢云裳莞尔一笑,“不敬长辈,与三妹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谢云舒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王嬷嬷的脸青白交错。 她真是老糊涂了,京城的纨绔子弟在三小姐面前都只能甘拜下风。 路边野狗都比她要脸! 谢曦和松开了脚,又将鞋底的血污在她衣衫上蹭干净,方才笑盈盈道: “王嬷嬷忠心护主,我们也不能白费她一番心思,走,我们也去看看大哥的腿断得有多惨~” 王嬷嬷急了,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哪像是看望病人,杀人还差不多。夫人若是知道她不仅办砸了事,还引火烧身,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她。 “郡主,大少爷需要静养!” 谢曦和摆摆手,头也不回道。 “没事儿,我是去侍疾的~” 王嬷嬷白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谢云舒开始打退堂鼓,“还去吗?” 谢曦和与谢云裳对视一眼,一人攥住一只手,直接将谢云舒拖走了。 不亲眼看看,怎么让她死心。 大姐姐这般可爱的女子,还是与她们心连心比较好…… 第149章 扶摇直上九万里 扶摇院。 谢曦和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摩擦着下巴满脸的疑惑。 “以前不是叫明清院吗?” 谢云舒脸色还有些发白,闻言回道:“宫宴后便改了。” 谢云裳意味深长的来一句,“扶摇直上九万里,好名字~” 谢曦和也是轻笑一声,随即跨门而入。 丫鬟们纷纷行礼。 “郡主,大小姐,二小姐。” 一道不悦的训斥声传来。 “谁啊?不知道少爷需要静养吗?再吵,小心我把你们全部发卖了。” 一锦衣华服,珠围翠绕的丫鬟摇曳生姿的走了出来,若不是知晓谢家并无这号人物,都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 看清三人后,也并无半分害怕,敷衍的行了一礼,便兀自站了起来。 “大小姐,您来就来吧,怎么不小声点,少爷好不容易睡着。” 开口便是指责。 谢云舒缓步上前,气场全开。 “我话都还没说一句,怎么就吵了?全院丫鬟的声音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人。” “翠屏,谁给你的胆子敢训斥主子?” 翠屏半点不惧,反倒冷笑一声。 “大小姐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连兄长的婢女都要管上一二,怪不得敢打夫人的奶嬷嬷。” 谢曦和皱紧眉头,眼底闪过疑惑。 大伯母怕不是疯了?她不是最注重规矩颜面的人吗?怎么会纵容仆人三番四次欺辱自己的女儿? 谢云舒脸色愈发难堪。 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蹬鼻子上脸,这何尝不是主子给的底气。 “来人,将这欺主的丫鬟拖出去发卖!” 翠屏瞪大眼睛,怒吼道:“你疯了吧,我是大少爷的人,你没权利处置我!” 谢云裳轻蹙眉头。 “太吵了~” 谢曦和大手一挥,“本郡主总有资格吧!” 唇瓣嫣红,张合间便是一条人命。 “乱棍打死!” 翠屏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可看着听话上前抓她的侍卫,终是知道害怕了。 “郡主,郡主,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咚咚咚。 跪地磕头,不过是片刻功夫,鲜血染湿了地面,额头血肉模糊。 谢曦和凉凉道:“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翠屏猛地反应过来,跪扑在谢云舒脚下,抱住她的腿,声嘶力竭的哀求。 “大小姐,奴婢错了,请您看在奴婢自幼伺候少爷的情分上,饶奴婢一命吧。” “夫人还等着奴婢呢。” 谢云舒刚欲顺势答应,便见谢曦和冷冷道:“伺候主子是你的本分,何时成了邀功请赏的法子?” 谢云裳不动声色的攥住谢云舒。 谢云舒略微迟疑,终是没开口劝说,总归她们不会害她…… 果然,下一刻。 屋内传来不悦的声音。 “郡主到底是来看望兄长的,还是来耍威风的?” 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缓步走出,姿态高傲,只是眼底青黑,面容消瘦,发鬓处藏不住的几缕白发,憔悴而刻薄。 谢曦和,谢云舒道。 “大伯母。” 谢云舒行礼道:“女儿拜见母亲。” 谢大夫人冷冷的睨了谢云舒一眼,声音冰冷,“大小姐快快请起吧,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谢云舒脸色一白, “母亲……” 谢大夫人冷笑道:“大小姐与郡主情同姐妹,你的母亲应该是镇北侯夫人才是。” 谢云舒身子一个踉跄,不敢置信道:“女儿不知道做错什么事,竟惹得母亲如此厌烦?” 谢大夫人闭口不言。 谢云舒苦涩道:“得知兄长受罚,我第一时间阻拦,阻拦不了,我也将国公府彩礼里的上好药材拿了出来,昨晚我更是整夜守着。” “我不知哪里做的不够好?” “若是母亲不喜我为三妹妹庆贺,那您直说便是,何需派丫鬟婆子三番四次的点我。” “我来了,又如此挖苦我。” 谢大夫人终是开了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猩红的眼底不复半分温情,只有怨恨。 “明朗受罚的时候,你怎不去替他?” 谢云舒浑身僵硬,一时间喉咙发紧,嘴巴干涩,说话都艰难。 “大哥的身子骨都受不了二十军棍,母亲是让我去送死吗?” 啪! 一巴掌重重甩在谢云舒脸上,打得她侧脸跌倒在地,娇嫩细腻的皮肤上留下鲜明的巴掌印。 嘴角溢出一丝血。 可见其力道。 “大姐姐!” 谢曦和刚欲上前搀扶,却被谢云舒拒绝。 她强撑着自己爬起来,眼底的光芒破碎暗沉,双眼噙满泪水,整个人几乎碎掉了。 却固执倔强的看向亲娘。 “在您眼里,兄长的腿比我的命还重要是吗?” 这话却像是触碰了某种开关,谢大夫人猛地抓住她的衣领,面容狰狞可怖,神情激动,疯狂的捶打着她。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儿比较?” “我儿聪慧孝顺,哪像你这般自私自利,明朗以后会给我养老送终,你只会拿着我的嫁妆侍奉公婆。” “我生你养你有什么用!” “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护不住!废物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你死了,明朗的腿就不会断了!” 晴天霹雳。 谢云舒如同丢了魂,呆楞的站在原地任由母亲打骂,脸色惨白,像是枯萎的玫瑰。 谢曦和一把拖开谢大夫人,谢大夫人发疯一样冲上前,却被下人死死抱住。 打大小姐就算了, 真打了郡主,老爷还不得弄死他们…… “滚开,我非打死她们不可!” “夫人,不可啊!” 谢曦和气笑了,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正是一肚子的气没地撒。 谢云裳将失魂落魄的谢云舒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给谢曦和使了一个眼色。 你大胆上,我垫后。 谢曦和双眼发光,果真是好姐妹! 摩拳擦掌的上前,想要来一套组合拳,却突然想起,谢大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 她只是二品…… 艹,不仅地位比不上,辈分也吃亏。 只能嘴炮了。 “大伯母,您还真会找软柿子捏。” “不责怪儿子出言不逊,也不敢去找我爹那个罪魁祸首,只会将气撒在大姐姐身上。” “您不就是仗着大姐姐孝顺吗?” “可惜大哥天资不凡,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成为彻头彻脑的废物。” 第150章 废掉的嫡长子 无动于衷的谢大夫人,一听废物两字,眼睛都红了。 “闭嘴!我要撕烂你的嘴!” 谢曦和嘴角微勾。 你喜欢找软柿子捏,我也专踩痛处。 声音高昂,确保屋内人能听见。 “昨日宾客盈门,你放着沈太傅不管,门当户对的娇小姐不看,就因为见不得我娘风光大嫁,便装病躲在房里。” “但凡你昨日带领大哥应酬贵客,大哥何至于二十不惑还未成家立业?” “更不会无人帮衬,被活生生打断腿!” “大哥本可扶摇直上九万里,却因你的虚荣自私,折断了翅膀……” 砰。 屋内传来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沉闷声音。 谢大夫人脸色一白,猛地甩开仆人的手,挣扎着冲进房中。 “明朗!” 紧接着便听见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不,明朗,你听娘说,不是这样的。” “娘是真的不舒服,不是故意不帮你牵线搭桥,你受罚后,娘才知道此事。” “不然就算要了娘的命,娘也会保住你的腿。” 冷笑声响起。 “你当我傻吗?” “你若真的疼我,哪怕是要死了,也会拖着病体为我牵线搭桥,为我引荐沈太傅,给我寻觅优秀的妻子。” “可你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将我弃之不顾!” 谢大夫人还在辩解。 “明朗,我不知道,我以为你爹会照看你,我没想到在谢家,还会有人敢伤你……” 回应她的是,一道愤怒憎恨的怒吼。 “滚!” 谢大夫人绝望的哀求, “明朗,别这样,娘害怕。” 谢明朗冰冷刺骨的咆哮传来。 “你不是我娘,我们恩断义绝,至死不复相见!” “滚,滚啊!” 谢大夫人突然尖叫起来,那声音如同鹰爪撕裂绢帛,尖锐又刺耳。 “啊——” 谢曦和走进去,便看到她的双眼瞪大,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那是痛苦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谢明朗则是趴在地上,艰难的支愣起上半身想要爬上床,不止是双腿,从腰往下都无力的拖拽着。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不复往日温润如玉,高人一等的模样。 像极了疯魔的落水狗。 “滚,滚出去!” 看到有人来,谢明朗涨红了脸,试图掩藏残废的下半身。 谢曦和表情微妙, 她果然猜对了,如果只是断腿,那接好养养便是,大伯母不会如此癫狂。 只是,谁敢废了谢家嫡长子? 渣爹虽然疯,但不至于下此狠手,也没那胆子,更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鱼死网破…… 不过管他是谁,她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 上前一步,笑盈盈道:“大哥,原来不是腿断了,而是人废了啊。” 谢明朗痛苦的瑟缩在一起,抱头掩藏。 “不,我不是你大哥,你认错人了。” 谢曦和嘟囔着嘴巴,俏生生道: “确实不像我大哥,我大哥温文尔雅,腹有经纶,文韬武略,哪会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谢明朗痛苦嘶吼,想要爬上床,却怎么也爬不上去,伤口撞到床沿鲜血渗出,他也毫无察觉,整个人躲进床角处瑟缩成一团。 像极了羞于见人的地沟老鼠…… 谢曦和眼神晦暗难明。 谢明朗,你不是最喜欢看众生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吗?时常唾弃我为求生存不择手段,没骨气没血性吗? 怎么轮到你头上,你却受不了了? 嫌弃的捂住鼻子。 “谁尿裤子了,好臭~” 被褥里的身影一僵,随即发出凄厉的悲鸣。 “我没有,我没有!” “我要杀你了!” 谢大夫人眼睛充血,面色狰狞的冲了上来,却被谢曦和一脚踹在膝盖上。 扑通, 双膝跪地。 就这么硬生生的跪在谢曦和的面前,她却往旁边挪了一步,将身后瑟瑟发抖的谢明朗露出来。 “别跪我,大伯母,你对不起的人是大哥。” 谢大夫人顾不得双膝剧痛,艰难的爬到儿子面前,想要将他扶到床上,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 谢大夫人哭着哀求:“明朗,一切都是娘的错,你身子未好,不能着凉,不要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等你病好了,要杀要剐,娘都依你,好吗?” 好伟大无私的母爱,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怎么就不能施舍点给女儿? 谢明朗似乎有些动容,任由母亲将他抱紧,没有再挣扎。 谢曦和赶紧开口道:“大伯母,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大哥的病情?” “我曾在隐士高人那里学过医书,大哥这种伤势并非没有治好的例子。” 谢明朗猛地抬头,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亮光。 “真的?” 谢大夫人也顾不得仇怨,放下了自尊颜面,抱住谢曦和的大腿,跪地磕头,以最卑微的姿态哀求。 “珠珠,救救明朗。”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你愿意救明朗,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了!” 谢曦和故作悲痛的摇头。 “迟了。” “筋脉已断,现在连上也无用了,但凡早一点,大哥也不至于全无希望。” “大伯母,你为什么要隐瞒啊?你真是害惨了大哥,如今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大哥。” 噗。 一口血喷出。 谢明朗涨红的脸失去了血色,上半身往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哪怕是昏迷,那双眼都满是不甘与怨恨。 父亲明明说了,他马上就是太子了, 可如今,一切都毁了,被最疼爱他的母亲亲手毁了…… 谢大夫人几欲疯魔。 “不,快来人啊!太医!太医!” “明朗,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娘不是故意的,是你说不想让别人知晓的啊……” 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哭得撕心裂肺,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儿子睁大的眼睛上,她埋头痛哭,甚至不敢看上一眼。 外面乱成一团,谢云舒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小脸惨白,声音颤抖。 “你真的能救大哥?” 谢曦和白了她一眼,“想啥呢。” 真把我当无所不能的神仙了。 闻言,谢大夫人猛地抬眸,眼睛充血,“你是故意的!你好毒的心,竟然挑唆我们母子情!” 谢曦和轻笑一声,压低嗓音道:“大伯不喜欢你,我自然不能留你。” 谢大夫人瞳孔微缩。 第151章 挑拨离间 谢曦和继续道:“你真以为大伯会不知道大哥废了吗?谢家什么事能逃过他的耳目。” “今日之事,不过是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休妻,大哥废了,你又对大伯心怀怨怼。” “留你们无用了。” “谢家的掌权夫人,继承人,绝不能是蠢货和废物……” 说罢,又惊呼出声。 “哎呀,怎么就说漏嘴了,大伯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 拙劣的演技, 可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谢大夫人哪里看得出来。 她唇瓣咬出血,双拳攥紧,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绝不可能!” “我死都会占着这个位置,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谢曦和轻哼一声,不高兴道: “放心吧,大伯暂时不会与你撕破脸,大事未成,他还指望你母族帮衬呢~” 大事未成,这么机密的事情,舒儿都不知道,这下贱东西竟然知晓。 夫君还真是疼爱她! 谢大夫人咬牙切齿,充血的眼眸里满是怨恨阴毒,衬托她那狰狞恐怖的面容,愈发毛骨悚然。 “明朗都废了,他休想我帮他!” 谢曦和脸色难堪,神情开始慌张。 谢大夫人得意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怎么?害怕我告诉老爷你说漏嘴,坏了他的好事?” 谢曦和先是害怕,随后冷静下来。 “你不会的。” “虽然大哥废了,但还占着嫡长子的名头,你若真捅穿此事,大伯只会刮骨疗毒,休妻另娶。” “到时候大哥就彻底废了……” 闻言,谢大夫人沉默了。 她可以不顾一切的鱼死网破,却想给儿子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谢晋安,今日之辱,我必加倍奉还! 谢曦和嘴角微不可闻的勾起。 大伯,这个暗棋埋在你枕边,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睡着?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谢曦和收敛了笑容,一脸悲痛欲绝的往外跑去,梨花带雨,身形踉跄。 “大伯,大哥再也站不起来了!” 凄惨的哭嚎响彻云霄。 “……”谢云舒。 她从不知原来人能贱成这样…… 前脚刚挑拨完母子情,后脚又在母亲面前挑拨夫妻感情,最后还去父亲面前装无辜。 短短数句话,便让他们一家反目成仇…… 大哥不怨恨三叔废了他,反倒怨恨最爱他的母亲;母亲不怨恨三妹妹挑拨离间,将一切怪在父亲头上;父亲若是得知大哥废了,也只会怨恨三叔心狠手辣。 偏偏所有人都信了她的话。 如此玩弄人心的手段,太可怕了…… 谢云裳上前一步,手动阖上她快惊掉的下巴,在她耳畔轻声道。 “别露馅。” 随后,满脸悲痛的往外走去。 “大伯,大哥,大哥他……呜呜……” 紧接着传来母亲痛哭流涕的哀嚎。 “我可怜的明朗,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三叔太狠了,你让娘怎么活……” 谢云舒沉默了一瞬。 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她这么一个傻子? 到底不愿承认自己太蠢,她红着眼眶奔了出去。 “父亲,快叫王院首,我不相信大哥就这么废了!他还有大好年华……” 闻讯赶来的谢大爷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他理都没理做戏的三人,飞奔进房。 当看见宝贝儿子下半身以扭曲姿态拖拽着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前栽去。 坚坚实实的跪在地上,隐约可见骨头咔嚓声响起,他却全然不顾,颤抖着手摸向儿子的腿。 轻轻抬起,腿软绵绵的垂下, 再摸向腰腹,清晰感受到粉碎的腰椎。 噗。 一口血喷出。 高大强健的身躯支撑不住,差点摔倒在地,像是被精怪抽取了精气神,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 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装得倒是挺像…… 谢大夫人眼底闪过嘲讽,忍不住刺道:“老爷难道不知道明朗的情况?那日你不是亲眼看过吗?” 闻言, 谢大爷猛地掀开儿子的衣衫。 双腿膝盖骨折,看似凶险,可只要好好休养,便不会有什么事。 从下往上,落在腰腹。 皮肤只是有些许青紫,谁能想到完好无损的皮肤下,会是碎成渣的骨头。 若非如此,他岂会被欺骗…… 谢曦和装模作样的捂住脸,哭唧唧道: “大伯,若是早点发现,大哥还有救的,固定骨头再施以金针,大哥就算不能再习武练剑,也与常人无异啊。” “可,可如今……” 咳咳。 鲜血喷溅出来。 谢大爷满脸悲痛,自责愧疚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溺毙,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明朗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谢曦和茶里茶气的说道: “爹怎么能那么狠心,就算再怨恨大伯,也不能将气撒在大哥身上啊。” “打断大哥的腿不说,还用巧劲隐瞒病情,彻底断绝大哥最后的希望!” “难道他觉得踩着大哥就能上位不成?” 一时间。 谢大爷与谢大夫人的无法倾泄的怨恨,有了发泄点。 谢大爷红着眼睛,怒道:“去将那孽障给我抓回来!” 管家颤巍巍道:“爷,三爷又去了公主府。” 谢大爷被怨恨冲昏头脑,哪里还管得了这个,他只想杀了三弟给儿子报仇! 不惜一切! 刚欲吩咐,便见谢曦和大声训斥道:“那又如何?就算惠安公主势力庞大,睚眦必报,对我爹又情深意重!” “但,我爹既然伤了大哥,就得付出代价!” “哪怕与公主为敌,与皇族开战,哪怕谢家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也改变不了大哥的命运。” “我们也要替大哥报仇!” 谢云裳嘴角一抽。 你就差指着大伯的鼻子骂,现在杀不划算了! 哪怕是谢云舒也听出其中的以进为退,不由得表情怪异。 为什么要放弃如此大好机会? 三妹妹不是一直都想让父亲与三叔兵刃相见吗?怎么关键时刻又拖延了? 难道想等公主入府不成? 谢曦和还真是这么想的。 虽然她搞不懂沈致渊那狗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将惠安公主送进谢府,但必然有他的道理。 ilwxs.com 第152章 危机意识 二伯背叛,大伯与爹反目成仇,谢家内部如同一盘散沙。 就那块帝传三世,谢代李兴的石碑便能将谢家钉死在谋反的耻辱柱上,何况她还提供了不少结党营私,贪污腐败的证据。 仅靠这些便能置谢家于死地。 就算谢家狗急跳墙,意图起兵谋反,但镇北侯,惠安公主虎视眈眈,而且谢家嫡系都在京城,边疆的旁系根本不足为惧。 哪怕周安谦有天道相助,也改变不了结局。 此时此刻, 就算不能简单粗暴的一网打尽,也无需堂堂嫡长公主屈尊降贵下嫁二手男。 可沈致渊偏偏这样做了。 如此小心谨慎,所求必大啊…… 谢大爷听完谢曦和的一席话,恢复了些许理智。 “珠珠,不可!” 谢曦和满脸愤恨,不忿道:“大伯,爹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不会还顾念旧情吧。” 谢大爷眼底闪过杀意。 面上却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事已至此,就算杀了三弟,明朗也恢复不了。” “三弟也许不是故意的。” “谢家祖训,团结互助,我身为掌权人,更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谢家。” 谢曦和抽噎着,满是钦佩心疼的望着他。 “大伯,您受苦了。” 献殷勤的大好机会,谢云裳与谢云舒皆是沉默。 她们实在没有这般厚脸皮…… 谢大夫人不耐道:“明朗需要静养,你们都出去!” 谢曦和摇头, “不,大伯母我想留下来照顾大哥,我爹犯下的罪孽,当女儿的自然责无旁贷。” 谢大夫人狞笑道:“好啊!” 谢大爷却皱眉拒绝,“男女有别,又不是没婆子丫鬟,哪里需要珠珠伺候。” 转头又冲谢曦和温和道: “珠珠,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觉得自责。” “说起来,今日是你册封的好日子,本该大肆给你庆祝一二,可你大哥……” “哎,改日伯父再给你补办吧。” 谢曦和红了眼,泪眼汪汪。 “大伯,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谢大爷摆摆手,一脸的沉痛。 “都走吧。” “舒儿,裳儿,你们出去单独给珠珠庆祝,银子去账房随便支,玩得开心点。” 谢大夫人几欲呕血,好半天才忍下心底的怨恨,为儿子真心感到不值。 他是那么敬重他的父亲。 谢曦和也是一愣。 谢家人果真薄情寡义…… 刚才还痛得不能自已,要打要杀,转过头就能清醒冷静的谋取最大利益。 谢云舒咬紧唇瓣,垂下眼睑,不让人窥见眼底的失望怨恨。 谢云裳故作坚强道: “大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大姐姐,三妹妹的。” 闻言, 谢大爷才将目光放在女儿身上,看到她僵硬颤抖的娇躯,叹了一口气。 明朗与舒儿向来兄妹情深,她大抵是接受不了的…… “罢了,舒儿,你回房休息吧,你的婚礼也没多少日子了,你好好准备一下。” 谢云舒昂起头。 “不,父亲,我去陪三妹妹!” 说罢,她冲谢曦和盈盈一拜。 “请三妹妹多查医书,若是能救好大哥,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曦和连忙扶起,“大姐姐说笑了,就算你不提,我也会想尽办法救大哥的。” 谢云裳也表态道:“我也会多查阅古籍,看看有没有法子。” 如此兄妹情深的一幕,让谢大爷极为受用。 虽然二弟,三弟不听话,但他们的女儿倒是乖极了。 谢大夫人实在看不过眼了。 “行了!” “明朗需要静养!” 三女红着眼,泪眼汪汪恋恋不舍的告退离去。 出了院子。 谢曦和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问。 “去哪儿玩?” 谢云裳拿着帕子擦拭眼角,泫然欲泣,小声道:“吃喝玩乐,你在行,你决定。” 谢云舒没那演技,索性捂脸道:“你说的算,我先回去收拾打扮,半个时辰门口见。” 谢曦和微微颔首, “那我多叫点人,人多热闹~” 两女没意见,各自回家。 谢曦和命人去各府通知,方才沐浴更衣。 选了一件嫣红的云染纱裙,束紧纤细的腰肢,将胸脯勾勒得鼓鼓囊囊的,在光洁白皙的额头点上桃花花钿,仿若点睛之笔,将本就清尘绝艳的容颜又添上些许媚意。 在菱花镜前转了一圈,嘴角微勾。 老子真美~ 似是想到什么,她皱紧眉头,转头问道:“周安谦呢?” 册封都这么久,那贱东西怎么没跳出来? 晚荷翻了一个白眼,回道:“周公子去太傅府了。” 谢曦和一愣,“不,不是,他去太傅府干嘛?不怕大伯怀疑他的动机?” 晚荷阴阳怪气道:“周公子可聪明了,打着拉拢沈太傅的名号,提前通禀大爷,方才去的。” 谢曦和傻眼了。 虽然上辈子谢家即将抄家灭族,但前世今生的轨迹不一样。 如今谢家表面上权倾朝野,镇北侯惠安公主马首是瞻,又有国公府为首的世家拥护,可谓是无冕之王。 若不是谢家不想冠上谋朝篡位的罪名,恐怕早就造反称帝了。 之前谢家还不算一手遮天的时候,周安谦拼命讨好谢家,怎么谢家即将起事,周安谦反倒想改换门庭? 气运之子就恐怖如斯? 还是说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 “算了不管他,沈太傅不会理他的。” 晚荷轻哼一声,“小姐,你可猜错了。” “沈太傅不仅亲自将人迎进了太傅府,而且已经进去好几个时辰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沈太傅要收周安谦为学生呢。” 谢曦和惊得跳起来,小脸惨白。 艹。 几个时辰? 沈致渊那狗东西不会直接把人弄死了吧?那她岂不是又要重来? 不要啊! 她受了多少罪,才将娘嫁出去啊! 就算要杀,也等我把渣爹嫁了,看看他怎么在继母身下雌伏,再杀啊…… 拔腿就跑。 晚荷在后面追。 “小姐你跑啥啊?” 谢曦和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晚荷一时收不住脚,一头撞到小姐的背上。 疼得她小脸都皱在一起。 可谢曦和却纹丝不动,直勾勾的看向天空。 晚荷顺着目光看去,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不由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家小姐又抽了什么疯。 “小姐,你看什么?” 第153章 数量不够,质量来凑 谢曦和凝声道:“监控周安谦的暗卫可传来什么消息?” 晚荷摇头,“没有。” 谢曦和摩擦着下巴,满是纳闷。 天道没动静,那就说明周安谦没死。 那沈致渊那狗东西在玩什么?总不能真想收周安谦为学生,和她玩一出禁忌之恋吧? 越想,脑袋越乱成浆糊,索性不想了。 “算了,不管了。” “庄子收拾好了吗?” 晚荷点头,“之前便派人去收拾了,等小姐过去,肯定准备好了~” 谢曦和嘿嘿一笑。 “那就走吧~” 镇国将军府外,人群拥挤,不过其他,只会观摩那数位骑着骏马的俊男美女。 几人相貌各有千秋,气质不同,但无一例外,皆是出类拔萃,年少有为。 国公府世子傅荣珩一袭玄衣,俊美无寿,桀骜不驯。 镇北侯世子贺文卿一袭青衣,阳刚英武,朝气蓬勃。 昌平王世子李安楠一席蓝衣,面如冠玉,翩翩君子。 董氏商行的董阳陵一袭白衣,貌比潘安,桃花眼勾人摄魄,不输旁人。 李宛兰明眸皓齿,香腮粉黛,蛾眉淡扫,高贵大气,仿若人间富贵花。 周小丫娇俏可人,艳若桃李,红唇微翘,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惹人怜爱。 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哪怕贺文卿与傅荣珩争锋相对,可有李安楠的调和,董阳陵的谈笑风生,气氛也还算融洽。 至于,周小丫与李宛兰更不用说了,虽然各自骑马,但也丝毫不妨碍两人说蛐蛐话。 尤其那两色鬼的眼神,在四人身上来回扫视,赤果果的,像是能将人衣服扒掉。 “宛兰,我突然发现你大哥身材好好~” “你想干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防贼啊?!还是不是好姐妹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谁家好姐妹想当寡嫂啊!” “呃,若是你哥,我也不是不能恪守妇德,相夫教子~” “那你把你哥给我玩~”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两女抬头就看到谢曦和不知何时来了,此时正表情怪异的指着她们后面,顺着指头看去,表情骤然僵硬。 四个如花似玉的美男,皆是无语的盯着她们,尤其是李宛兰他哥, 话题的中心人物。 李安楠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磨牙道:“要不你们再小声点?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打断你们的狗腿。” 李宛兰缩了缩脖子,讨好道:“大哥,我错了!” 周小丫挠挠头,问道:“那等你们走了,我们再聊?” “……”李安楠。 傅荣珩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哈哈,安楠兄,这么有趣的女子不娶回家岂不可惜?” 贺文卿吞咽口水,敬而远之。 能和谢曦和玩在一起的小姐妹,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董阳陵虽然很想笑,但憋住了。 毕竟他的身份不同,自然不能肆无忌惮的嘲笑王府世子爷。 李安楠拧笑道:“行啊,等瑾瑜兄在的时候,我们好好聊聊~” 周家嫡子周妄,字瑾瑜。 周小丫小脸一白,赶紧摆手道:“我错了!不聊了!李大哥你千万别找我哥告状,不然他非得打死我!” 谢曦和环视一周,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小丫,你哥呢?” 周小丫扯了扯唇角,憋笑道:“我哥让我告诉你,他出去了,不在家。” “……”谢曦和。 李宛兰直接笑了,“你哥不会还怕珠珠吧?都五年了,至于吗?” 周小丫嘿嘿一笑,“我哥至今还怕毛毛虫呢。” 因为周小丫与李宛兰的关系,李安楠与周妄也自小相识,自然知道当年那事。 于是,直接破功了。 再也端不住矜贵优雅的皇族姿态,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傅荣珩与几人不是一个圈子的,自然不知,此时也十分好奇。 “为什么会怕毛毛虫?一根手指头便能碾死的东西。” 董阳陵虽然没开口,但双眼发光。 周瑾瑜,可是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子,外加第一美男,周安谦蹦跶多年,都难企及他的衣角。 而且听说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故而性子淡漠,不闻喜怒。 他也很想知道自家表妹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将周仙人吓成这样。 提起此事,谢曦和老脸一红。 “咳咳,没啥事。” 傅荣珩可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不好追着女孩子质问,便看向李安楠。 “安楠兄?” 李安楠轻咳一声,刚欲开口,就听到周小丫阴恻恻的声音。 “你不怕我哥报复,你就说吧。” 李安楠讷讷的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贺文卿追问道:“说啊!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傅荣珩也急了, “你堂堂王府世子爷,怕个屁啊!都是三条腿,他又没比你多长一条腿!你难道会比他少一条腿?” 话落。 所有人都看向傅荣珩。 原来你是这样的国公府世子爷,怪不得傅国公很少带你出来……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由远而近。 紧接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飞扑到谢曦和身上,使劲儿摇着她。 “你为什么要邀请他!我和你拼了!” 傅荣珩不开心了,嘟囔着嘴巴,翻身下马抓住谢云舒的手。 “舒舒,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谢云舒反手就拧住他的耳朵,恶狠狠的咆哮道:“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出门在外,装哑巴吗?!” 傅荣珩疼得脸都皱成一团,还眼巴巴的瞅着她,“舒舒,你今天好美啊~” 谢云舒俏脸一红,手上的动作也温柔了很多。 哼唧道:“真的?” 傅荣珩使劲儿点头,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道:“真的,沉鱼落雁,国色天香,我好喜欢~” “……”单身狗们。 大可不必将他们牵出来杀…… 周小丫道:“呜呜,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谢曦和也觉得心脏酸得冒泡,轻哼道:“除了傅世子名花有主,其他人不是都单身吗?” “我带了酒,嘿嘿,晚上慢慢来~” 周小丫与李宛兰双眼放光。 “嘿嘿,都是极品啊。” “珠珠,你从来没让人失望过,数量不够,质量来凑~” 第154章 鲜衣怒马 一道娇媚轻柔的声音传来。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谢云裳一袭紫衣翩翩而来,肤如凝脂,蛾眉曼睩,娇媚无骨,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众人纷纷表示无碍。 谢曦和看着人齐了,大手一挥。 “走吧,郊外庄子走起~” 仆人牵来三匹骏马,都是性子极为温顺的母马,线条流畅,洁白干净。 谢云裳有些诧异了,毕竟世家女儿出门,皆是乘坐马车,根本不会抛头露面。 可看着英姿勃发,潇洒自在的几人,不由得莞尔一笑,装够了乖巧懂事,也想叛逆那么一次。 干净利落又不失优雅的翻身上马。 傅荣珩则是当马前卒,伺候着谢云舒上马,哪怕她不需要。 将军府的小姐岂会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小姐。 谢曦和一个箭步闪到马侧,一手拉住缰绳,左脚一蹬跨上了马背,姿势矫捷轻盈。 如同蝴蝶翩然起舞。 “驾!” 一马当先。 李宛兰笑着道:“可不能让珠珠拔得头筹!” 周小丫不讲武德,直接冲了。 谢家两姐妹也不甘示弱,策马扬鞭追了上去。 谢家女儿不弱于人! 剩下的男人对视一眼,眼底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求胜欲足足的。 “诸位各凭本事!” “冲!” …… 策马狂奔,豪气凌云, 少年们在街道驰骋,那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英姿令世界为之动容。 求得书坊二楼。 喧闹的马蹄声惊动了品茗小憩的男人,他走到窗边侧目望去。 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似锦华。 豆蔻年华,风华正茂。 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生机勃勃,自信阳光,让人莫名升起一种我已暮年,垂垂老矣的错觉。 少年们嬉戏追逐,愉悦肆意的畅笑声响彻云霄。 那般的相配。 沏茶的掌柜笑呵呵道: “果然年轻人和年轻人才能玩到一起,我那儿子就从来没陪我静静喝过茶,总嫌我老古董。” 沈致渊放下茶盏。 “下去。” 掌柜一脸懵逼,看着大人铁青的脸,还是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人走后。 男人深邃沉寂的眸泛起涟漪,很快掀起惊天骇浪,浑身寒气飕飕往冒,茶盏被捏的咯吱作响。 “去查查,半夜三更他们出去作何?” 暗卫看了看外面敞亮的天,一时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是。” 郊外庄子。 篝火冉冉,初秋的夜晚凉飕飕的,少年们围着火堆坐下,烤肉喝酒,载歌载舞,好不快活。 看的是一览无遗的星空,喝的是千金不换的桃花酒,吃的是嫩滑可口的烤肉。 听歌舞升平,聊天南地北。 自给自足。 没有什么男女大防,没有什么男尊女卑,反倒男子们极为绅士,又是倒酒又是烤肉。 “来!祝贺珠珠成为靖安郡主!” “干杯!” 数杯酒下肚,所有人都有些迷糊,眼神迷离,脚步虚浮,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周小丫醉眼朦胧道:“珠珠,你飞黄腾达可不要忘记姐妹啊,我还等着你帮我介绍更多的美男呢!” 李宛兰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俏脸通红,说的话更是吓死个人。 “就是,自从明月楼被沈太傅查封后,我再也没摸过男人的腹肌了。” “呜呜,好怀念。” “早知道第一次就不那么矜持,摸个够了!” 李安楠到底是男人,酒量更好些,此时听闻,脸都气青了,尤其是看到身侧兄弟们异样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宛兰!你竟然逛花楼!” 傅荣珩扁嘴道:“安楠兄,你可不能重男轻女啊,男的可以花天酒地,三妻四妾,女人怎么就得死守一人了?” 李安楠白了他一眼,“若是谢大小姐逛青楼,我看你就不这样说了!” 傅荣珩乐呵道:“可以逛,不过我得陪着。” 说罢又邀功似的看向谢云舒。 “是吧~舒舒~” 谢云舒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谢曦和。 “你们逛青楼了?” 谢云裳也是来了兴致, “听闻明月楼都是男子,你们何时去的?好玩吗?” 谢曦和吧唧吧唧嘴巴,回味道。 “不好玩!” 谢云裳皱眉,“不好玩,还去两次?” 谢曦和扁嘴,“两次都被人捉奸在房,你说好玩吗?” 众人沉默。 幸好不是捉奸在床…… 贺文卿打了一个寒颤,“幸好和你退亲了,不然我成了绿头王八都不知道!” 董阳陵也是头疼,虽然知道自家表妹向来视礼法道德为无物,但实在没想到玩得这么开。 “姑姑没打死你吗?” 谢曦和瞪了他们一眼,威慑道:“回去敢乱说话,我弄死你们!” 两人缩了缩脖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整齐一致,那叫一个默契。 面面相觑,随即两人抱头痛哭。 呜呜,同病相怜啊。 谢曦和白了他们一眼,“没出息!” 李安楠软趴趴的反驳一句。 “不是他们没出息,是你太有本事,你自己说说,被你祸害的人还少吗?” 傅荣珩看了一眼畏缩的三人,说道:“怪不得周妄那么怕你,原来是个母老虎。” 说到这里,又勾起了几人的好奇心。 董阳陵忍不住道:“表妹,你到底对周瑾瑜做了什么?” 谢曦和沉默装死。 傅荣珩可怜巴巴的看向谢云舒,撒娇道:“舒舒,你问问妻妹嘛,我也想知道~” 谢云舒受用极了,安抚的拍拍他的脑袋,就像是拍一条摇着尾巴的大狼狗。 “乖啊,等着~” 转头便威胁道:“珠珠,你就说嘛,不说,我就把你逛青楼的事告诉叔母~” 谢曦和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你重色轻友啊!” 谢云舒也不觉得愧疚,挑眉道:“你说不说!” 谢曦和憋屈极了,冲周小丫眨眨眼。 “死道友不死贫道。” 周小丫嘴角一抽,“没事儿,你说吧,反正我哥不敢拿你怎么样!”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她当然知道周瑾瑜不敢拿她怎么样,她怕的是丢脸啊。 视死如归道: “我趁周瑾瑜睡觉的时候,把毛毛虫丢进他的裤裆里,还把腰带系成死结。” 第155章 篝火晚会 全场寂静。 只有木柴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哪怕知晓真相的几人,再听这话,也忍不住表情怪异,尤其是几位男士,更是夹紧了双腿。 周小丫轻哼一声。 “没出息~” 傅荣珩第一个跳起来,眼睛都红了,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谢曦和,你还是女人吗?抓毛毛虫就罢了,竟然还把那东西放进……” 他一个大男人都难以启齿。 可下一秒,他又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周小丫,小声问道: “周瑾瑜还行吗?” 周小丫沉双手叉腰,怒骂道:“你才不行!我哥好着呢!中看又中用!” 傅荣珩被骂的灰头土脸,又缩了回去,依偎在谢云舒怀里,眼泪汪汪的。 呜呜,还是我的舒舒好,她打我骂我,欺我辱我,但从来不会拿我小鸡出气。 “舒舒,我好害怕,你保护我~” 众人像是吃了屎。 谁他妈说傅世子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屑与人交流,分明是怕一张嘴,便人设崩塌。 小狼狗变小奶狗。 谢曦和也是一脸恶寒,指着几位男士。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们几个就不打算展现一下才艺?” “要么卖身,要么卖艺!” “自己选!” 此话一出,男人们的表情骤变,拉拢衣衫,双腿闭拢,生怕被卖肉还钱。 异口同声:“卖艺!” 谢曦和看着几人防备警惕的模样,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见识过沈致渊那高岭之花的风情,谁还看得上这几个毛头小子啊~ 扁嘴道:“行!” 几人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贺文卿又急眼了,嘴唇都在哆嗦。 “我除了上阵杀敌,其他一窍不通!我的好妹妹,你就放过我吧!我喝就行吗?” 谢曦和嫌弃道:“想啥呢,桃花酒那么贵。” 贺文卿尴尬道:“我出钱,行吗?” 谢曦和双手抱胸,冷笑道:“你说呢~” 贺文卿脸都白了。 董阳陵摇着桃花扇,噙着笑,表示:“昔年武术师傅教了我剑术,倒是可以与文卿舞剑。” 贺文卿涨红脸,“我不会啊!” 他只是被收养的孤儿,又从小在边疆长大,哪里会这些。 董阳陵轻声道:“无碍,你跟着我舞便是,杀人与舞剑差不多。” 贺文卿感激一笑。 “好!” 傅荣珩举手道:“舒舒喜欢弹琴,我便学了吹箫,琴箫和鸣,妇唱夫随~” 谢曦和又给他一个白眼。 不秀恩爱会死啊! 李安楠放下手中的酒瓶,道:“我君子六艺虽不精通,但皆有涉猎。” 男人们搞定,谢曦和又看向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姐妹们,玩吗?” 周小丫第一个举手,兴致勃勃。 “我唱歌!” 李宛兰笑吟吟道:“我和小丫一起~” 谢云舒也不害羞,直言道:“荣珩吹箫,我弹琴~” 谢云裳莞尔一笑,“那我弹琵琶吧。” 话落,所有人看向谢曦和,意思不言而喻。 谢曦和嘿嘿一笑。 “如此精美绝伦的演绎,总要有观众嘛,我帮你们鼓掌喝彩~” 周小丫表示不服。 “不行!想都别想!” 谢云舒凉凉道:“三妹妹总不好刚坐上郡主的位置,就搞官僚作风,仗势欺人吧~” 李宛兰娇哼一声,王八之气一开。 “她敢!” …… 众人口诛笔伐,一人难敌八嘴,谢曦和终是妥协了。 “你们都选完了,我干什么?” 谢云裳挑眉轻笑,“跳舞吧~” “我一个不学无术……”未尽的话,在其无声的唇语下,立刻改口道:“跳!我跳!” “想看什么?掌心舞,霓裳羽衣舞?惊鸿舞?” 一开口,便是暴击。 谢云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随后一脚踹开傅荣珩,走到谢云裳身边。 “她什么把柄被你抓住了?” 谢云裳笑得温柔,“哪有,大姐姐误会了~” 谢云舒冷哼一声。 “三妹妹,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你若没威胁她,她能乖乖听话?” 谢云裳轻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谢云舒。 你就狗吧! 周小丫双手叉腰气呼呼道:“谢曦和,说好的一起做纨绔呢?结果你背着我们偷学!你对得起我们吗?” 李宛兰怨气冲天。 “掌心舞这么难的,你都会!你还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谢曦和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背着你们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勾搭男人,卖父求荣…… 算吗? 只要我不要脸,你就别想道德绑架我! 反手就吼了回去。 “要看就闭嘴!” 周小丫与李宛兰气疯了,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干仗,却被谢家姐妹拦住。 拉到一旁,小声嘀咕。 没过一会儿,四人笑嘻嘻的走了回来,丝毫不见刚才怒火。 甚至颇为好脾气道: “珠珠,可以开始了吗?” 谢曦和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尤其是四女笑靥如花步步逼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还有命吗? 猛地看向男人们,求助道。 “哥!” 一个字,声情并茂,喊出了血与泪,喊出了无尽的凄凉悲戚,喊出了希冀哀求。 贺文卿面无表情,“继的!” 董阳陵扭头,“表的!” 李安楠干咳一声,“我不是。” 傅荣珩摆手,“我没有~” 谢曦和肉眼可见的石化僵硬,像是片片凋零的玫瑰,整个人都碎掉了。 扑哧。 四女笑出声来,乐不可支。 大姐大谢云舒大手一挥,颇有指点江山颐指气使的气势。 “开始!” 婉约悠扬的歌声响起,琴箫和鸣,琵琶附和,绕梁三日而不绝,男子们英姿飒爽,配合刚柔并济的剑舞,散发着独属于男人的魅力。 尤其是正中央的那一抹艳丽的红。 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一团火焰翩然起舞,旋转,跳跃,天地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不知何时,男子们停下了剑舞,眼底满是惊叹。 李安楠表情复杂,怪不得母妃骂他眼瞎,能入父王眼的人,岂会真是不学无术,粗鄙跋扈之人。 贺文卿恨不得自戳双目。 小命重要,小命重要!如此美人,不是他能消受起的! 第156章 又被抓了 一曲终。 谢曦和扭了扭老腰,擦掉额头的汗珠,屁股才刚坐在木凳上,一碗酒便塞进手里。 “珠珠,跳的真好,来,我们干一杯~” 谢曦和瞅了瞅李宛兰手里的小酒杯,再看看自己的大碗,满当当的,几乎溢出。 直接给干沉默了。 她这是把她当周安谦往死里整了? 董阳陵刚欲上前解围,就被周小丫拦住,双手叉腰,张牙舞爪。 “女人的事,你们男人插什么手,一边玩去~” 闻言,董阳陵丝毫没有纠缠,转头就走。 心意到了就行~ 周小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勾。 这人倒是挺有趣的~ 李宛兰继续逼问,“怎么?珠珠看不起我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 谢曦和心一横,咬牙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酒气上涌,脸颊绯红。 “消气了吧?” 李宛兰莞尔一笑,“罚酒三杯起步。” 谢曦和欲哭无泪,“要不要这么狠啊~我又不是故意瞒你们的,真的,我除了跳舞,其他的都不会!” 李宛兰很是大方道:“没事儿,我原谅你了,但酒还是得喝~这是两码子事。” 谢曦和哭了。 知道今天不喝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可看着那硕大的酒坛,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谢云裳一眼。 谢云裳回以微笑。 谢曦和木着脸倒了一碗酒,连续两碗,一饮而尽。 “可以了吧?” 李宛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肯定回答。 “可以~” 谢曦和松了一口气,再喝下去,她都怕自己的肚子被撑破。 下一秒, 周小丫又端着酒窜了出来,笑盈盈的盯着她。 “喝吧~” “……”谢曦和。 再来三碗,她还能活着回去吗? 周小丫气鼓鼓道:“咋的?我比宛兰地位低呗,只有她才配你罚酒……” 谢曦和扬手,制止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一脸的痛苦,“别说了,我喝还不行吗?” 周小丫嘿嘿一笑。 “姐妹,够爽快!” 谢曦和硬着头皮又灌了三碗。 一时间头晕目眩,哪怕再好的酒量,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差点从凳子上跌落。 周小丫担忧道:“怎么了?不舒服?” 谢曦和没好气的赶人。 “喝撑了!” “一边玩去,别来烦我,让我静静!” “行吧。”周小丫也是痛快的招呼其他姐妹们,小短腿跑的飞快。 然后,她就看到周小丫挨着董阳陵坐下,又是倒酒又是烤肉的。 大献殷勤。 艹,这是搞不定宛兰她哥,便盯上她哥了? 李宛兰大大方方的坐在贺文卿旁边,哪怕他避讳莫及,最终还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下。 乖乖作陪。 谢曦和沉默了。 咋的 ,一个个的都想当她嫂子? 说好的给她介绍亲哥,结果倒是把她继的,表的,唯二的哥都征用了。 倏的,她表情微变。 因为,她发现宛兰虽然与贺文卿谈笑风生,但眼神清明平静,显然不是真的看上贺文卿了。 至于为什么如此确定。 因为有对照组…… 周小丫俏脸通红,眼神羞涩灼热,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开始动手动脚。 倒酒就倒酒,结果还摸到人家的手上了,还死抓着不放,整个人都差点贴到董阳陵身上。 谢曦和不忍直视。 尤其是面对董阳陵求助的眼神,连忙转头,主打的就是一个眼瞎心盲。 侧脸看去。 便看到谢云裳与李安楠席地而坐,男子温润如玉,女子娇媚温柔,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两人谈得肯定不是风花雪月,因为李安楠闭目沉思,彷若被什么难题难住了。 “……”谢曦和。 如此良辰美景,给你们两个简直浪费。 再看看那两个腻歪在一起的未婚夫妻,恨不得以地为床,天为盖…… 又把谢曦和干沉默了。 咋的? 野外就是要激情点? 要不要来点助兴的曲? 想着想着,醉酒失去理智的脑袋,便不受控制,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浅酒人前共, 软玉灯边拥, 回眸入抱总含情。 …… 莺声燕语,靡靡之音。 婉约美妙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回响,众人都露出赞赏惊叹的目光,许是都喝醉了酒,倒是没听清里面的淫词秽语。 反倒鼓掌喝彩。 “再来一首!” “好听!” …… 气氛史无前例的热闹非凡,少年们的欢声笑语在庄子里回响。 咔嚓。 茶盏碎裂,茶水混杂着鲜血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 仿若阎王的号角。 庄子院内跪了一地的丫鬟侍卫,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重而压抑,如同千斤重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缓缓起身,席卷着暴风骤雨离去。 青色的衣角消失在院门口,下人们才敢抬头,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天未黑,那人便来了。 鬼知道他们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莫名,一股熟悉的支配感冒起,谢曦和汗毛直立,警铃大作。 没见到人,没听到声音。 谢曦和却拔腿就跑。 哪怕脚步虚软,哪怕看不清道,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的消失在黑夜中。 还沉浸在美妙歌声中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搞不懂咋回事。 “珠珠怎么跑了?” “尿急?” “怎么和见鬼一样?” “哪有唱到一半就跑路的,不上不下的,真难受。” “我去把她抓回来打屁股!再灌她几十杯,保证她跑不动道。” …… 众人议论纷纷。 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脸颊通红,眼神迷离,说起话来更是失去了分寸。 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 “绑了。” 短短两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藏不住的怒火杀意。 凶戾锐利的眼神如同寒冰利剑,扫视众人时,就像是被刀凌迟而过,毛骨悚然。 尤其是衣衫不整的董阳陵与傅荣珩,莫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因醉酒而感官迟钝的几人,迷茫的回首。 傅荣珩更是大着舌头道:“谁啊,胆子这么肥,敢绑我们?” 李安楠不悦道:“我乃昌平王世子,谁敢!” …… 只是,当他们当看清人影后,所有人僵在原地,红润的脸失去了血色。 要么吓醒了,要么吓尿了…… “沈,沈太傅。” 谢云裳瞳孔骤然一缩。 第157章 烤熟前,翻一下 侍卫蜂拥而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几人五花大绑,跪在篝火前烤火。 “烤熟前,翻一下。” 凉凉的丢下一句话,男人席卷着滔天怒火消失在黑夜尽头。 周小丫目光呆滞。 “不,不是,沈太傅怎么会来?” 李宛兰吞吞口水。 “沈太傅不会弄死珠珠吧 ?” 谢云裳感受到前方火焰的热度,忍不住道:“先担心自己吧。” 男人们如丧考妣,比死了爹娘还绝望。 李安楠喃喃自语道:“我宁愿死,也不想面对沈太傅……” 不着边际的傅荣珩也深以为然。 因为年纪相差不大,从小他们便生活在沈致渊的阴霾下,沈致渊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则是扶不起的阿斗。 偏偏父母将沈致渊当作标杆。 从启蒙,写字,读书,考取功名,乃至于尿床次数……都拿来比较。 只要他们比不上,便会收获一顿七匹狼,外加笋子炒肉。 结果显而易见,从小打到大。 后来还是沈致渊成了太傅,不在他们这个赛道,开始和父辈乃至祖辈在朝堂角逐。 最后又在朝堂,凭借一己之力将这群位高权重的老古董,压得喘不过气时。 他们才荣获新生…… 这边。 谢曦和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依稀能感受到那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她只能心中祷告。 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初秋的夜,哪怕月光明亮,可阴暗的草丛中也伸手不见五指,沈致渊找到她的几率几乎为零。 谢曦和翻涌的情绪稍微平复。 然后下一秒。 寂静的丛林响起一道低沉的提示声。 “大人,右前方五米。” 刷! 冰冷凝结成实质的杀意射来,穿过茂密的草丛,直透人心。 谢曦和的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 艹! 狗暗卫! 猛地站起来想再次逃跑,哪怕知道暗卫在场,逃掉的几率几乎为零,但死到临头,谁都想拼上一把! 可长时间蹲着,导致血液不循环,她只觉得四肢酸麻,不受掌控,直勾勾的往前栽去。 眼前是一片荆棘。 啊啊啊! 要破相了! 一双冰冷的大手穿过荆棘,揽住她的腰,修长如竹的手被尖刺划破皮肤,血迹斑驳。 “你……” 话未尽,整个人天旋地转被人拦腰抱起,娇躯紧贴在男人的胸腹。 惊呼出声。 “啊!” “沈致渊,你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 话落,便感觉空气凝滞。 谢曦和颤抖着抬眸,便一头撞进男人深邃沉寂的眸,似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一眼便能溺死在那压抑窒息的威压中。 面无表情,呼吸均匀。 却越能感受到平静下的惊天骇浪,仿若蓄势待发的火山,正在酝酿着灭世灾难。 夜风袭来,吹散了馥郁酒香。 谢曦和打了一个寒颤,牙齿都磕磕绊绊的哆嗦着,小心肝拔凉拔凉的。 不是啊,这狗男人不是在会见周安谦吗?怎么会有时间来抓奸。 呸呸呸! 抓人! “我没招惹您吧?” 沈致渊没有回应,只是抬步离去,并没有往庄子里走,而是往漆黑如墨的山林深处走去。 越走,四周就越安静。 鸟叫声,虫鸣声消失不见,只有男人穿梭草木时簌簌作响,以及扑通直跳的心脏。 艹。 这狗男人不会准备找个隐秘之处,将她杀了吧。 “沈,沈致渊,我错了。” 怀中少女娇躯颤抖,冰冷的手攀上他的脖子,细小的啜泣声在耳畔炸响。 柔软的唇划过耳垂,男人身躯骤然紧绷,眼皮子一跳,薄唇抿成直线,下颚紧绷。 喉结滚了滚。 “松手!” 冰冷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抱得更紧了。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放手,不是找死吗?她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可不想死。 沈致渊眸色微暗,大手一松将她丢在地上,屁股落在草地上,不疼,但是吓得花容失色。 感觉头顶的低气压,索性趴在草地上装死。 沈致渊脸都黑了。 “起来!” 回应他的寂静无声。 正欲动手,却见谢曦和蹭的爬起来,直接跳到他的身上,双腿环住男人精瘦有力的腰,双手搂住脖子,恨不得掀开他的衣衫钻进去。 玲珑有致的娇躯瑟瑟发抖。 “蛇,有蛇!” 沈致渊抱着她后退几步,顺着窸窸窣窣的声音看去,只见一只老鼠探出头来,又飞快逃了。 “不是蛇,下来!” 闻言,谢曦和扁扁嘴。 没风度的狗男人,活该单身! 松开了手,自己跳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不说话,装哑巴。 沈致渊眼皮子跳了跳,冷冽如冰的眸就这样死死盯着她,就像是看着什么上好的猎物,思考从哪个部位宰割是最佳的。 到底受不住这漆黑压抑的氛围,谢曦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率先开口。 “不知沈太傅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致渊挑眉冷笑。 “怎么?嫌我扰了你的兴致?” 谢曦和心间一颤,后背凉飕飕的,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脑袋瓜子疯狂转动。 妈的,就凭今天干的这些事,唱的那些淫词艳曲,若是继续谈情说爱,还不得被这醋坛子弄死! “沈太傅,您若是想与我谈论公事,那我应着便是,毕竟国事重要,我也很好奇陛下下一步打算。” “只是,若谈论私事,那大可不必。” “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啪嗒。 骨节作响。 寂静的林子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轻笑声,笑得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长本事了。” 谢曦和吞咽口水,忍不住往后退去,男人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一屁股撞在树干上。 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是猫戏老鼠时的戏虐掌控。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谢曦和脸色青白交错,像是调料盘。 “心虚的人,才会逃跑。” “我自问与沈太傅没什么瓜葛,哪怕做了什么出阁的事,也与你无关。” 沈致渊被气笑了。 修长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昂头与他对视,双眸交汇的刹那间,清晰看见男人眼底的那一抹猩红。 艹。 好像玩大了。 可事已至此,谢曦和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求饶是不可能的! 老子蜀道山,是我的毕生信仰!头可断,血可流,尊严不能掉! “男女授受不亲,沈太傅,还是别动手动脚,不然周郎会生气吃醋的~” 第158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周郎?周郎,周郎……” 口中反复咀嚼这两字,每念上一次,杀气寒意便重上一分。 谢曦和舌头顶死上颚,坚决不露怯。 “怎么?” “沈太傅也发觉周郎的优点,准备收他为学生了?” 沈致渊额头青筋暴起,燃烧熊熊烈火的眸似是被一盆冰水浇灭,可烧得通红的木炭比火焰温度更高。 松开手指,冰冷凶戾的眸睨了她一眼。 看得她心惊肉跳。 “这是你自找的。” 此话一出,谢曦和警铃大作,心脏都快跳出胸腔。 沈致渊却转头就走,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还不待她松了一口气,也不待她思考这漆黑草丛该何去何从时。 命运的脖颈再次被捏住。 “对不住了。” 冰冷无情的声音夹杂一丝笑意在耳畔回响,然后她整个人就被拧了起来,就如同拎着鸡崽子一样,快速穿梭在丛林中。 就如同侠客,带着她飞檐走壁, 只是形象没那么美,草木划破精美的衣裙,精致的发髻也乱糟糟的,灰头土脸,像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乞丐。 火光越来越近。 然后她就看到那五花八绑的烤乳猪。 篝火冉冉,尊贵高贵的几人被倒挂在木桩上,脸蛋黑中泛红,被草木灰熏的,被火烤的。 神情萎靡,像是干蔫的花朵,失去了原有的生机色彩,汗水打湿了浑身,又被火焰蒸发,隐约可闻淡淡的烤肉香。 凄惨破碎的哀嚎,从高昂到低靡,直至最后的沙哑绝望…… 旁边还有侍卫时不时的翻转一下,生怕烤得不均匀,其中傅荣珩与董阳陵似乎被重点照顾。 熊熊火焰,还披上了厚厚的棉袄…… 清隽矜贵的男人正坐在桌前品茗,他们带来的丫鬟侍卫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端茶倒水,极尽谄媚。 扑通。 谢曦和被丢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烤乳猪,他们纷纷回首。 尤其是周小丫与李宛兰双眼发光,喉咙干哑发不出声,但挤眉弄眼。 意思不言而喻。 谢云裳也期盼的看着,向来胸怀沟壑,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她,此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恼怒而绝望,眼含希冀。 谢曦和流下后悔的泪水, “我自身难保,哪里救得了你们……” 傅荣珩那白痴还在说。 “妻妹,你也被抓回来了啊,你也不行啊,这么久都没逃掉。” 董阳陵请求道:“沈太傅,表妹向来娇贵,你罚我们便是,别伤了表妹。” 李安楠也跟着道:“我们言行有失,您处罚我们便是,她们都是娇小姐,哪里受得住。” 贺文卿想起养父那凶神恶煞的脸,咬牙道:“沈伯父,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别伤害珠珠啊。” 谢曦和俏脸发白。 沈伯父尼玛,不会说话就闭嘴啊,不知道这狗男人最是小心眼,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吗? 果然下一秒。 咚。 茶盏搁在桌子上。 不轻不重,却吓得几人都噤了声。 “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干柴烈火,情到深处身不由己,言行出格也在情理之中。” 此话一出,所有人感动得快哭了。 谁他妈说沈太傅古板迂腐,墨守成规的?分明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极了…… 沈致渊继续道: “年轻人敢作敢当,一腔热血,怒发冲冠为红颜,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人不轻狂枉少年。” 几个男人双眼发光,亮晶晶的,透着清澈的愚蠢,像极了大学生。 呜呜,说到他们的心坎里去了。 李安楠大呼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心无浪荡非君子,沈太傅,知己啊!” 傅荣珩骄傲的挺起胸膛,自豪道:“就是!不性烈如火,还是年轻人吗?” 贺文卿也是泪汪汪的。 亏爹还经常督促他在沈太傅面前,必须谨言慎行,庄重严谨,还说沈太傅心眼比针细。 这是污蔑! 董阳陵莫名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果然,微凉的声音响起。 “太过冲动暴躁也不好,帮他们冷静一下。” 几人一愣。 冷静?要怎么冷静? 然后现实给予他们沉重的答复,几桶冰水从头浇到尾,冒着滋滋热气。 道心破碎。 几人像是被癞蛤蟆糟蹋了的黄瓜大闺女,那叫一个羞愤欲绝。 想怒骂,想反抗,可触及沈致渊波澜不惊的眸,满腔热血轰然击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呜呜。 太欺负人了。 这不是将他们当傻子戏耍吗? 女子们瑟瑟发抖,庆幸自己没多嘴。 沈致渊薄唇轻启。 “冷静了吗?” 男子们忙不迭的颔首,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眼底满是愤恨恼怒。 被人捧着长大的贵公子们,哪里受过如此屈辱。 沈致渊轻抿茶水,面无表情的俊脸不辩喜怒,声音平静无波,不含一丝情绪。 “贪图享乐,骄奢淫逸,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匹夫之勇敌一人足矣,可你们身为昌平王府世子,国公府世子,镇北侯府世子,董氏商行掌权人,是大周王朝未来的顶梁柱。” “蠢如鹿豕,轻信他人,不辩忠奸,喜怒于形,怎担得起国之重任,君王的器重!” “你们可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将决定天下百姓的命运!位高权重者更应谨言慎行!” “上行下效!谋定而动!” 男子们的表情变了,涨红了脸,羞愧难当的垂首。 轻飘飘的一席话,却像是巴掌狠狠的挥在脸上,又重重的打在心上。 心中升起一抹自豪的情绪,原来我与江山社稷如此重要,然后又转变为我如此这般,怎么对得起黎民百姓…… 一种名为责任心的东西悄然而生。 沈致渊看着少年脸上羞愤自责的表情,面容缓和几分,可声音愈发冰冷。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你们将那些在马蹄下惊慌躲避的百姓,视为何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谢曦和心尖一颤, 俏脸涨红,羞愧的垂首。 她也被封建王朝的思想侵蚀,自诩高人一等了吗? 下一瞬,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咬下狗男人一块肉。 艹! 被这狗东西带偏了。 第159章 处罚 那条道本就是骑马的官道!行人极少,哪怕有行人路过,也是沿着路边走,根本不会撞到! 可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周小丫与李宛兰羞红了脸,灰扑扑的脸蛋满是自责愧疚,仿若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谢云舒倒是不以为意,她乃尊贵的谢家嫡女,她出行未曾封道,也未伤人性命,相比其他贵女,已经够良善了…… 谢云裳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在人群拥挤的街道上策马扬鞭,对他们这群权贵子女而言,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事。 自是不会自责。 只是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让她蹙紧了眉心。 她虽不在乎百姓存亡,可她想要坐稳那高位,自然离不开百姓的拥护。 于是她第一个道。 “沈太傅,我知错了,不该因一己私欲,伤害他人。身为谢家嫡女,享百姓税银,食朝廷俸禄,却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权威。” “当,在其位谋其政!” 最后一句话让沈致渊侧目。 冰冷锐利的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一眼便看清她的真实想法,所有的谋算无所遁形。 谢云裳垂下眼帘,不敢直视。 沈致渊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七窍玲珑心,名不虚传。” 谢云裳脸色一白,随后咬紧牙关,眼底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似是殊死一搏。 “总归是闺阁女子,束于高阁,困于后宅,再聪慧忠心,也无用武之地。” “若,若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聪明人说话,总是不用太直白,便能明白未尽之意。 沈致渊深邃沉寂的眸波澜不惊,指尖摩擦着茶盏,情绪没有泄露一分。 甚至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 “谢三小姐有心了。” 谢云裳咬紧唇瓣,难得露出一丝无措,难堪。 沈致渊吩咐道:“将人放下来。” 侍卫上前,挨个将人放了下来,一个个瘫软在地上,表情颓废。 男人们乖乖的跪在那里。 “沈太傅,我们也知错了。” “您要怎么惩罚我们都行,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绝无二话!” …… 女子们倒是留了些许脸面,乖巧的站在一旁,连刺头谢云舒也被退了火,神情萎靡。 至于谢曦和则是躲在人群的最后面,眼不看为净。 太闹心了。 沈致渊把你们连打带骂的收拾了一顿,你们还屁颠屁颠的感激人家。 沈致渊凝声道: “知错认错且改过,倒不失为敢作敢当的好男儿。” 几个男人被这么一个大棒一个胡萝卜,收拾得服服帖帖。 听到这话,感动得眼泪汪汪。 他们都这么差劲了,结果沈太傅还夸奖他们,呜呜,沈太傅真是个大善人…… 李安楠发誓道:“沈太傅,以后您说东,我绝不往西!” 傅荣珩哭唧唧道:“我们都烂成这样,您还不愿意放弃我们,不愧是太傅大人!” 董阳陵咬牙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赚的每一分钱,一定会回报给百姓!” 贺文卿感动道:“您心怀天下,我以后向您学习,不成婚生子,不重情欲,无儿无女,一心为黎明百姓做贡献!” 沈致渊动作微顿,脸都黑了。 大可不必。 谢曦和嘴角抽搐,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屁的不重情欲! 将她烙饼子一样翻来覆去折腾,乐此不疲的人,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 沈致渊淡淡道: “既是如此,你们可愿受罚?” 众人皆是点头,那叫一个迫不及待,仿佛这样方能消除自己的罪恶感。 沈致渊面色稍霁,凝声道。 “你们身份尊贵,又正值好面子的年纪,何况不看僧面看看佛面,我便不体罚了。” 闻言,各家侍卫那叫一个感动。 如此回家也能交代了,而且能得沈太傅的悉心教导,主子们指不定还会奖赏他们~ 沈致渊继续道: “读书方能明智。” “如今良辰美景,时光正好,你们便将四书五经抄上百遍吧。” 贺文卿眼眶泛红,“我们犯了如此大错,您都只罚我们抄书,如此胸襟,我此生难企及。” 显然武将出身的贺文卿,并不知道四书五经抄上百遍,是什么概念。 其他人脸都白了。 过年前,他们还有机会出门吗? 可贺文卿已经表态,他们只能齐声应道:“谢沈太傅手下留情。” 谢曦和颤巍巍的举起手。 “要不我还是挨打吧。” 沈致渊睨了她一眼。 “你是罪魁祸首,自然不仅仅是抄书。” 谢曦和白着脸道: “我明日还要亲自进宫叩谢圣恩,不如等我明日出宫后,再处罚?” 沈致渊轻笑道:“无碍,我替你回禀陛下便是。” “……”谢曦和。 要不要这么狠啊?她今天又没摸男人,又没逛青楼,不过是唱了几句小曲儿,至于吗? 沈致渊伸手折断一根竹子,将枝桠除去,只留下又长又细,柔韧性极好的竹条。 “进屋,你是女孩子,总要给你留些脸面。” 谢曦和咽了咽口水,脸都吓白了。 “还是别了吧。” 沈致渊冷冷道:“来人,将谢三绑在树上,其他人都好好看着,引以为戒!”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皆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谢曦和。 原来不是沈太傅太温柔,而是没将手段用在他们身上,呜呜,深感抱歉,你带着我们吃喝玩乐,还要替我们受罚…… 谢曦和拔腿就往屋内跑去,边跑边叫。 “进屋打,进屋打!” 沈致渊亲眼看着她进了庄子内室,方才收回目光,扭头看向几个小脸煞白的年轻人。 “去搬几张桌椅,准备好笔墨纸砚,你们便在这里守着自家主子抄书。” “错上一字,便重新抄。” “本官赋予你们权利,你们帮我盯着,你们主子若是不认真抄书,可用戒尺教训。” “出了事,我负责!” “大周未来的顶梁柱,绝不能如此废物!” 侍卫丫鬟们异口同声的答应,雄赳赳气昂昂,像是背负了光荣的使命。 “是,沈太傅!” 几人傻眼了。 短短几句话,自家丫鬟侍卫便叛变了? 第160章 屡教不改 “小姐,请吧。” “少爷,请吧。” 几人憋屈的坐在篝火前抄书,可折腾了这么久,一个个疲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哪里抄得进去。 摇头晃脑,打瞌睡…… 啪! 傅荣珩的侍卫第一个开揍,戒尺重重落下,抽得傅荣珩跳起来,手背都红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打老子!” 侍卫先是害怕的后退,随后又挺起胸膛,一字一句道:“少爷,是不听沈太傅的话了吗?” 傅荣珩无可奈何,又气呼呼的坐下。 谢云裳咬牙道:“去帮我沏壶浓茶。” 男人们面面相觑,纷纷叫嚣道:“给我也来一壶!” 堂堂男儿,岂能不如女子。 其他三名女子纵使不想抄书,也无力回天,纷纷命下人沏茶醒酒醒神。 屋内。 谢曦和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子前抄书,意图先下手为强,躲避沈致渊的惩罚。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如同阎王的号角,她身子一颤,一滴浓墨从笔尖落下,破坏了工整的笔迹。 手忙脚乱,重新更换。 可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新换的宣纸落进砚台中,洁白的纸毁了个干净。 吱呀。 房门关闭。 浓烈的书墨香席卷着寒气侵袭而来,瞬间笼罩内室,气氛陡然压抑。 谢曦和动作僵硬在原地。 脚步声步步逼近,几乎能感受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脖颈处,以及那冷冽如冰的眸光。 不敢回头。 “沈太傅,想怎么处罚我?”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你错哪儿了?” 谢曦和磨了磨后槽牙,恨恨道:“带坏未来栋梁,算吗?” 沈致渊轻笑。 “算。” 谢曦和脸都气红了。 对对对,人家是未来栋梁,她是不学无术的小垃圾,她就不配和他们玩耍! 沈致渊站在后面,能清晰的看到那红得滴血得耳垂,以及那生气发抖的珍珠耳坠。 眸光流转,灼灼生辉。 “还有呢?” 谢曦和冷声道:“除此之外,我可不觉得我什么错处,值得沈太傅亲自教训。” 沈致渊薄唇轻启。 “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 清冷淡漠的语调念着淫词秽语,咬字清晰,字正腔圆,每念上一字,谢曦和的脸就红上一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回首,猛地捂住那人的嘴,恼羞成怒的骂道:“偷听,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沈致渊扯下她的手,轻笑道:“原来谢三小姐能隔绝声音,倒是一桩奇事。” 谢曦和气得发抖,又辩驳不了。 “不要脸!” 沈致渊俊脸一沉,抚摸着手中的竹条,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倒是比笔直高洁的竹子更添一抹美色。 “私会外男,淫词艳曲,言行放荡,骄奢淫逸,知错不改试图逃跑,错上加错。” “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 谢曦和要疯了。 她哪来的这么多罪名!真认下了,还不得屁股开花。 “沈太傅不是自诩公正开明吗?男人交友喝酒是应酬,是开拓人际关系,我身为女子,便是错上加错,放浪形骸。” “这是哪门子道理?” “何况今日在场的男子皆是我的哥哥们,也算不上外男,庆祝我册封郡主,有何不可?” 沈致渊眸光暗沉。 “我说不可,便是不可!” 谢曦和被气笑了,纤纤细指戳着他的胸膛,质问道:“你是我的谁?用得着你管?” “我在家有亲爹亲娘,再不济也有继父继母管教,在外,有未婚夫。” “你算哪根葱!” 沈致渊额头青筋暴起,清隽矜贵的容颜因盛怒而扭曲,眸底蓄满的怒火几欲喷涌而出,却又强行压制回去。 “我于你而言,确实不算什么。” “但身为太傅,你未来的老师,便有教导规劝之责!你既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谢曦和小脸发白。 “你,你想干什么?” 沈致渊攥紧竹条。 “你说我想干什么?” “屡教不改,棍棒伺候,这是你自找的。” 啪! 竹条抽打在桌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谢曦和瞳孔骤缩,随即双膝跪地,死死抱住男人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沈致渊,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你别打我,屁股真的会开花的。” 沈致渊面无表情的将她扯开,她却死抓着不放,如同树袋熊一样,就这样挂在他的大腿上,还不死心的往上爬…… 直到抓到一个不该抓的东西。 两人皆是一僵。 谢曦和手忙脚乱的松手,还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讨好道:“没抓坏,没抓坏!” 沈致渊怒斥。 “谢曦和!” 谢曦和无辜的仰头,“又不是没摸过,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轰隆。 火山爆发。 沈致渊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红,反正活了这么多年,谢曦和从未见过如此五颜六色,变化多端的表情。 “你别生气了,到时候气死了,陛下又要找我算账。” 沈致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我死之前,一定拉你陪葬。” 谢曦和嘿嘿一笑。 “行啊,不能生同衾,死同穴也成啊~” 沈致渊神情巨震,脸色的盛怒骤然崩溃,薄唇颤抖,眼底藏不住的欢喜爱意。 一点甜头,便足以击溃他所有的防线。 “你……” 才开了一个头,谢曦和便打断道。 “说好谁若回头,谁是傻狗~沈致渊,你不会反悔吧?” 沈致渊怒极反笑。 “好,很好!”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上次的修罗场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她虽然渣,但不骗人啊,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名份…… 打就打吧, 这是她自找的。 调戏谁不好,非惹上这尊佛。 双眼一闭,咬牙道:“要打要罚,随你的便!” 竹条扬起,破空声传来。 可过了很久,也没见竹条落在身上,颤抖着睁眼,便看到男人将纸张铺好,挽起袖子正在研磨,裸露的手臂上残留荆棘刺破的血痕。 “抄吧。” 短短两字,谢曦和莫名眼眶发热,沉默坐下,接过男人手中沾好墨汁的毛笔。 烛火摇曳。 就这样一笔一画的抄写。 第161章 抄书 残留的酒意上涌,睡意席卷而来,一发不可收拾,她咬紧唇瓣死撑着,脑袋瓜子却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不知过了多久。 咚。 女子的额头终是落在桌子上,些许疼痛只是让她皱紧眉心,随后又沉沉睡去。 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沈致渊放下许久未曾翻页的书,起身将女子轻柔的抱在怀中,眼神描绘着她的眉眼,那般缠绵眷恋。 触及那被树枝划破的细小伤痕时,眸光一沉,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宽衣解带,看着不着一缕的娇躯,眸光变得幽深,薄唇抿成直线,似乎在隐忍克制什么。 “冷~”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床上的女子蜷缩成一团,妄图钻进被褥,却被人眼疾手快的攥了出来,指尖碰到细腻嫩滑的肌肤,他陡然一僵,脑海中仿佛浮现那日的美好。 冷俊的容颜面无表情,可耳垂却红得滴血。 端来温水,僵硬着手擦拭浑身,一寸也不曾放过…… 呼吸变得急促灼热,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胡乱扯了扯领口的衣衫,高冷矜贵的沈太傅,此时失去了从容自持。 强撑着将人抹上药膏,盖好被子,便直奔屏风后,稀里哗啦的淋水声响起。 过了很久。 男人走出,浑身湿透,一丝不苟的墨发湿答答的搭在肩头,睫毛轻颤水滴滚落。 他一步步走到床前,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水印。 就这样立在床前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娇颜,微凉的夜风袭来,湿透的衣衫愈发冰冷,他却像是没感觉一样,如同望妇石。 直到床上传来嘤咛一声。 “晚荷,我口渴。” 男人轻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如同哄稚儿一般,用汤勺喂水。 一碗水喝下,她蹙紧的眉心渐渐放松,满足的蹭了蹭被褥,又沉沉睡去。 突然, 屋外传来一声哀嚎,响彻云霄,惊得熟睡的人儿又皱紧了眉心。 “怎么回事?” 屋外有人小声回答,“他们熬不住了。” 沈致渊眼底闪过怒火,大手颇为有节奏的轻拍,直到人儿又陷入沉睡,方才起身更换一套衣衫。 屋外。 傅荣珩像屁股下面有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手背上满是红痕。 “好想睡觉,不想写了!” 李安楠双目赤红,死撑着道:“别不知足了,你看看珠珠,不知道被打成啥样了。” 贺文卿又灌了一杯浓茶,提着裤子跑去黑暗的草丛放水,然后又精神抖擞的跑了回来。 “沈太傅手段可狠了,我听我爹说过,再嘴硬的死士落在他手中,就乖的不行。” “我宁愿抄书,也不想单独面对他。” 董阳陵没吭声,咬紧牙关继续奋笔疾书。 他的身份不同,没资格闹腾。 谢云裳也是沉默着抄书,哪怕眼皮撑不开,她也没写错一字,一笔一画,极为工整,甚至有些字只是稍显凌乱,她也直接撕掉一整页,重头再写。 对自己极为苛刻。 谢云舒双手撑着脑袋瓜子,满是感慨。 “三妹妹太可怜了,也不知道被打成啥样了,估计打完还得挨训,指不定最后还得抄书。” “比我们惨多了。” 周小丫与李宛兰小声蛐蛐道。 “沈太傅不会真收拾珠珠吧?” “废话,竹条都拿进去了,难道是作秀的不成。” “珠珠真倒霉,招惹谁不好,非惹上这么一个狠人,估计屁股要开花,沈太傅可是古板迂腐得很,定不会手下留情。” “别管她了,我们自身都难保了,上次沈太傅可说了,让我们看好珠珠的……” 正当众人可怜谢曦和遭遇的时候,沈太傅走了出来,漆黑的夜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那飕飕直冒的寒气。 “还有闲情逸致聊天,想必是力气没处使了。”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众人猛地回首,看到来人后吓得脸都白了,胆小的甚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连忙噤声,手忙脚乱的拿起笔抄书。 沈致渊不为所动,“将凳子撤了,跪着抄!” 晴天霹雳。 所有人垂头丧气,整个人都快碎掉了,却不敢反抗,只恨自己为什么长了一张嘴。 谢云裳与董阳陵这两个被无辜牵连的人,也默默的跪地抄书,并没有为自己争辩。 有难同当,才会增进感情…… 等沈致渊走后。 李安楠第一个开口道:“谢二小姐,阳陵兄,你们刚才怎么不向沈太傅解释?” 董阳陵笑着摇摇头。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云裳莞尔一笑,道:“看着你们都跪着,我心里过意不去,索性一起罚跪吧。” 李安楠极为感动,“能结识诸位好友,是我的福气。” 傅荣珩也不好意思的挠头,“今日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改日一起去清风楼喝一顿,给你们赔罪。” 剩下的几人虽然被吓破了胆不敢说话,但脸上都带着自责愧疚。 一个跪,便能换取顶级世家的友情,何乐不为。 董阳陵与谢云裳对视,会意一笑。 时间飞逝而去,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驱离了黑暗,照亮了那一个个跪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少年们。 阳光明媚,可庄子里寂静一片。 连侍卫丫鬟们也挨不住了,你靠着我,我挨着你,就这样依偎着沉沉睡去。 从清晨,到中午。 所有人都还在熟睡,只有床上某个睡足了的人儿,睁开了眸子,伸了一个懒腰…… 空荡荡的~ 瞳孔骤缩,颤抖着小手伸进被褥摸了摸,光溜溜的,不着寸缕。 啊啊啊! 张嘴正欲尖叫,却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唇。 “别吵。” 谢曦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僵硬着转头,便看到放大的俊脸。 白皙紧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笔直挺翘的鼻梁,剑眉星目,唇形极佳,一看就很好亲的样子~ 呸呸呸! 疯了吧,这个时候还能犯花痴! 谢曦和猛地回神,方才惊觉自己整个人都窝在男人怀中,双腿被修长有力的大腿夹在中间,许是清晨的缘故,有什么东西正抵在小腹上。 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而她的腰间还有一只手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第162章 蠢而不自知 俏脸通红,七窍生烟。 “沈致渊!” 男人嘴角微勾,颇为好脾气的询问,声音沙哑暗沉,透着浓浓的欲色。 “怎么了?” 谢曦和要气疯了,想要踹开他,可男女力量悬殊,她动弹不得。 “不要脸!” 沈致渊轻笑道:“这么生气作何?不是你说的,又不是没摸过,这么激动作何?” 谢曦和脸色青白交错,差点没咬碎贝齿,恨恨道:“我是你学生的未婚妻,你这是罔顾纲常,有违人伦!” 沈致渊眸色微沉,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墨发垂下阴影笼罩,微凉的唇瓣紧贴耳垂,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透着浓浓的威胁。 “你要不要试试,什么叫罔顾纲常,有违人伦?!” “沈致渊!你疯了!” “怎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谢曦和。 恼羞成怒,愤而使劲儿捶打着他,双手却被他束缚在头顶,被褥因激烈的动作滑落,春光乍现。 男人的眸色愈发幽深。 眼看着事态即将失控,谢曦和咬牙道。 “你是做好当情人的准备了?” 此话一出,旖旎暧昧的气氛骤然消散,沈致渊脸都黑了,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失去了情绪管理。 “想都别想!” 谢曦和扯了扯嘴角,“那你别乱来。” 沈致渊冷笑道:“我是说,你想嫁给别人,想都别想!” 谢曦和呼吸一滞,警惕道:“你想对周安谦做什么?” 沈致渊指尖捻起青丝,在指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眼神晦暗难明,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能对麒麟才子,天道之子做什么?” 天雷轰顶。 谢曦和瞳孔骤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红润的小脸失去了血色,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 话都说不清楚。 沈致渊转而摩擦着她惨白的脸,柔声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谢曦和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颔首。 沈致渊轻笑出声。 “今日约谈,周安谦性格大变,如同醍醐灌顶,脱胎换骨,再联想那日贺文卿算计伤了周安谦,便被天打雷劈头骨碎裂,最后竟安然无恙。” “虽然骇人听闻,但稍微琢磨,也能大致猜出真相。” “曦和,别把我当傻子。” “只要我想,大周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耳目,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看着男人温和含笑的眉眼,谢曦和莫名浑身发冷,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声音艰涩。 “所以,从头到尾不是我算计你,而是我一直在你的掌控之中?” 闻言,沈致渊只觉得脑袋瓜子疼。 “你又在瞎想什么?少用你的聪明脑袋行吗?” 谢曦和咬紧唇瓣。 “骂我蠢就明说!” “沈致渊,你看我谋划算计,四处奔波,搞得狼狈不堪,是不是觉得我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明明你动个手指头就能办到的事,我却撞得头破血流。” 沈致渊脸都黑了,一把攥住她的手,声音夹杂着熊熊怒火,还有浓烈的警告。 “谢曦和!” “再胡说八道,后果自负!” 若是平时,恐怕她都吓得跪地求饶了,可此时谢曦和不惧反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之前还以为自己魅力大,所以才引得你这朵高岭之花动心,如今看来,我真是一个笑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花朝节的接花?还是刑场的相救,太傅府的暧昧,明月楼的抓奸,告白,吐血……亦或是更早些?”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恐怕都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让我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还深感愧疚。” “我就说,光风霁月,刚正不阿的沈太傅,怎会对女子动手动脚,原来不是情到深处不由己,而是,我一个放浪形骸的妓女,怎配你尊重?” 妓女两字咬的格外重。 她一个女人逛青楼招男侍,没皮没脸跟着周安谦追了那么多年,恐怕在他眼里与妓女并无差别。 或者更差些,毕竟至少妓女不会又当又立…… 沈致渊嘴唇颤抖,脖颈青筋暴起,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 “谢曦和,你把我当什么?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谢曦和反手咬住他的手腕,似是恨极,鲜血渗出,转眼间便是血肉模糊的牙印。 “沈致渊。” “我这颗钉子,你用的顺手吗?”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沈致渊表情骤变,终于察觉不对劲儿,顾不得疼痛,手忙脚乱的将人抱入怀中,仿佛这样方能安抚心底的不安。 谢曦和没有挣扎,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 能言善辩,舌战群儒的沈太傅,此时慌了神,连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杂乱无章。 “曦和,别瞎想,你听我解释,上次在镇北侯府,我曾告诉过你……” 谢曦和不愿再听,打断道。 “是啊,你告诉过我,我的算计你都知晓,只是我太蠢,没有明白其中的深意。” 沈致渊再也忍不住,怒斥道: “谢曦和,你哪里蠢了?!谢家犯罪的证据,谢家内部分裂,粮食增产,你功不可没!” “能不能不要轻贱自己!”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滴进男人的脖颈,微凉的触感,他猛地一僵,满心的怒火烦躁像是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冷到了骨头里。 “沈致渊,我们互不相欠了。” 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爱,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沈致渊心底的恐慌在这一刻无限放大,将她抱紧,似乎想将她融入骨血之中,力道极重,指尖镶进皮肉。 努力压制情绪,尽量温柔道: “曦和,不要胡思乱想好吗?我与你相识相爱,没有算计,没有阴谋。” 谢曦和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便能吹散。 “沈太傅,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您不需要再委曲求全。” “别让我污了你这朵高岭之花。” 沈致渊神情巨震,转而抓住她的手臂,迫使她直视自己。 “曦和,别这样说,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好吗?不是你想象猜测那样,我真的爱你……” 谢曦和笑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那别爱了,我受不起。” 第163章 吐血 沈致渊要被逼疯了,猛地吻上她的唇,激烈而窒息,血腥味在嘴里胡乱窜梭,她面无表情的受着,仿若一具美艳的死尸。 最终,男人气馁,缓缓松开。 “曦和,别闹了,我求求你……” 谢曦和空洞无神的眼睛恢复些许光彩,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周安谦受天庇佑,不可杀,不可欺,命中注定扶摇直上,虽品行不端,但也算得上有才之士,朝廷可纳入麾下。” “还想知道什么?” 沈致渊双眼猩红,恶狠狠道:“谢曦和,我到底要说多少次,我别无算计,也无所求!” 谢曦和却指向门外。 “那便请吧。” 沈致渊刚欲开口,触及她脆弱而激烈的面容,终于强忍了下来,拳头反复捏紧, 许久,他缓步下床。 “曦和,你先冷静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这么久了想必你也饿了,再生气也别拿身子置气。” “等你吃完饭,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谢曦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男人身上虽有些褶皱,但整齐的衣衫,再感受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就好像一对夫妻,妻子在嘶吼呐喊,状若疯癫,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痛苦,而丈夫却平静的看着她发疯。 那般的体面。 沈致渊终是受不住那种眼神,寂寥悲切,仿若被世界抛弃,又透着浓浓的自嘲。 咯吱。 开门,落荒而逃。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会气得失去理智,要么将她屁股打开花,让她彻底冷静,要么以男人的方式堵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这般刺心的话。 内室恢复了寂静。 谢曦和神情巨变,胸腹血气翻滚,似是什么东西涌上喉咙,顷刻间满口鲜血。 她猛地捂唇,鲜血从指缝涌出,伴随剧烈的咳嗽,血液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快速打湿了被褥。 面如白纸,气息奄奄。 谢曦和却看向窗外的天,每说一个字,便有一口血喷出,那般艰难,却阻拦不了她的决心。 “你不让我说,我非要说。” “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受着,何况我给你那狗儿子找了一个好归宿,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 轰隆。 晴天霹雳。 一道闪电划过万里无云的天空,轰隆作响,震耳欲聋的闪电声在耳畔炸响,惊醒了庄子里的所有人。 厨房忙碌的沈致渊神情巨变,猛地冲向内室。 “曦和!” 却被数道黑影拦在门口。 就如同当初在城门口时,那股绝望的痛苦再次袭来,沈致渊攥紧拳头。 “滚开!” “主子不想看到你。” 沈致渊冷声道:“绑了。” 为首的黑影急了,同样是暗卫,可沈太傅的暗卫与他们天壤之别,哪怕在自己的地盘,也斗不赢。 试图以之前那招制止男人。 “外面这么多人,沈太傅想暴露自己与主子的关系不成?到时候你的谋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你对得起天下百姓,对得起陛下器重吗?” 沈致渊冷冷的看着他。 “那又如何?” 短短四字,让黑影怔愣在原地。 砰! 推门而进。 入目便是女子光洁白皙的背,不盈一握的腰肢,纤细笔直的长腿……手中拎着红色衣衫,似乎正在穿衣。 听到声音也没回头,而是冷声训斥。 “滚!” 沈致渊猛地回神,匆匆关上房门。 “离远点!不准任何人打扰!” 看着暗卫黑影都退散后,他才抿紧薄唇往厨房走去,继续做她喜欢吃的菜肴。 匆匆一瞥,他根本没闻到满室的血腥,也没看到那衣衫并非红色,而是被鲜血染红,也没看到鲜血浸湿被褥,顺着床沿滴下。 滴答,滴答, 地面汇聚一小滩血水。 谢曦和强撑着走到屏风后,冰冷的水将身上的血迹冲刷干净,身体再冷,仿佛也没有心冷。 一瓢接着一瓢。 仿佛身体的磨难,才能抵消心底的剧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曦和重新更换一套衣衫,走出房门。 阳光明媚,温暖而不炙热。 “珠珠!” 周小丫飞奔而来,看着萎靡不振的人儿,皱紧了眉心,眼底满是担忧。 李宛兰闻着残留的血腥味,脸色骤变。 “沈太傅竟然真伤你了?” 谢曦和扯了扯嘴角,“做了错事,自然该受罚。” 李宛兰气鼓鼓的,挽起袖子就要去找人算账,却被周小丫拦住。 “你疯了吧,敢找沈太傅算账。” “他伤了珠珠!” “可那是沈太傅……” “他伤了珠珠!” “行吧,谁也不能伤害珠珠,我们和他拼了!” 说着,两人手挽手,互相打气,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厨房走去。 却被谢曦和拦住。 “我没受伤,只是来月事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跑回来。 “早说嘛。” “吓死我了。” 谢云舒两姐妹也闻声而来,听到谢曦和来月事后,便提议回府。 谢曦和同意了。 谢云舒沉声道:“那你先去马车上休息,我们去和沈太傅道别。” 有了带头人,其他男子们也纷纷加入队伍,向厨房浩浩荡荡而去,只有谢曦和独自上了马车,率先离去。 临走前,吩咐了一句。 “烧干净点。” 等沈致渊应付完几人追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火光冲天,黑烟滚滚,火焰比太阳更加耀眼刺目,将蓝色的天渲染成红色。 他脸色骤变。 “快救火!” 暗卫小声提醒,“小姐不在里面,而且是她命人烧的。” 沈致渊厉声道:“我知道,快救火!” 可泼上油,四面八方皆有着火点的熊熊烈火,岂是那么容易扑灭的,不过是顷刻功夫,竹屋轰然倒塌,化为尘埃,什么也没留下。 看着男人僵硬悲伤的背影,李安楠几人一头雾水,搞不懂沈太傅是怎么了。 可没人敢上前打扰。 急匆匆的骑马离去,策马扬鞭,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什么脏东西在追。 半途的时候,便追上了谢曦和的马车。 贺文卿关心道:“沈太傅罚得很重吗?要不要我给你叫太医?” 第164章 来解释了 董阳陵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升起一丝对沈太傅的不满,就算表妹做了错事,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表妹,要不随我回董家养伤,家里没人,很清静。” 谢云舒不干了。 “咋的?董家比镇国将军府更好?三妹妹姓谢,不姓董!一边玩去!” 火药味一下子浓了。 谢曦和想要劝说,可提不起半分力气,身子也软趴趴的倚在窗边。 看到她的情况,谢云裳蹙紧眉心,开口道:“行了,三妹妹不舒服,你们就别争了。三妹妹是郡主,谢家捧着还来不及,不会有事。” 众人一听也不争了,纷纷让路。 还未到谢家,太医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谢曦和是被软轿抬回珠玉阁的,谢家兴师动众,闹得鸡飞狗跳,惊动了整个京城。 后来得知是月事来了。 所有人又是一阵无语,只觉得谢家小题大做,靖安郡主娇生惯养。 珠玉阁里。 年轻的韩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心脉衰竭,本是油尽灯枯之像,可郡主看着又生龙活虎,不像是早夭之像。下官医术浅薄,实在不知郡主是何病情。” 谢曦和心头一紧,随后扯出一抹笑。 “我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油尽灯枯?我看你就是个庸医,连气血失调都查不出来。” 韩太医皱紧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屈道:“可郡主的脉象微弱无力……” 谢曦和摆摆手,打断道:“行了,我把你捧上太医之位,不是让你咒我去死的。” 韩太医缩了缩脖子,到底不敢继续说了。 只是道:“主子身子骨弱,得仔细将养,切忌不可忧思过度。” 谢曦和不耐烦的摆手。 “知道了,下去吧。” 韩太医乖乖退下,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不用我教你怎么说吧?” 韩太医脸色发白,恭敬道:“主子对我有救命再造之恩,我定不会胡说八道。” “主子只是气血失调,好好养养便是。” 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回声。 韩太医推门走了出去,就被谢家一群人围了上来。 谢大爷沉声道:“郡主怎么回事?” 谢二夫人满脸的担忧,“珠珠可好些了?” 韩太医规规矩矩道:“郡主月事将至,又喝酒着了凉,导致气血失调。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需得好生将养,不可动怒伤心。” 最后又忍不住说了一句。 “否则恐将影响寿数。” 闻言,第一个开口的便是谢二夫人。 “胡说八道什么,珠珠只是月事不调,岂会有碍寿数,我看你这庸医是故意夸大其词,破坏珠珠名誉!” 谢大爷也是不信。 “行了,收好你的赏钱,再诅咒郡主,我要了你的命!” 韩太医脸色发白,终究也没再说什么,接过下人递来的银票,行礼告退。 谢二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道:“谁说这韩太医医术了得,从民间特意选招入宫,我看就是个满嘴胡话的骗子!” 谢大爷也吩咐管家。 “以后莫要再找这太医了!” 管家挠挠头,不是他找的啊。 可看着主子的怒容,也不敢反驳,乖乖的应下此事。 谢曦和全然不知外面的争吵,沉沉睡去,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 她追着周安谦跑,却被他推倒在地,嫌弃她粗鄙跋扈,不堪为妻。 后来,她又小心翼翼的跟在沈致渊身后,他说,周安谦都看不上的人,岂会入我的眼。 放浪形骸,荤素不忌,路边乞丐都不要的妓女,怎配得上高不可攀的沈太傅。 …… 再后来,他将她扑倒在床上肆意索求,事后,他衣衫整齐的立在床边,冷眼看着还沉浸在情欲里的她。 不言不语。 可那双眼满是讥讽,全无半分尊重。 梦到此处,她猛地惊醒。 额头满是冷汗,浑身像是被冰冷里泡过,冰冷刺骨,瑟瑟发抖。 她掀开被褥,光脚便往外面冲去,可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娘已经嫁人了,不再只属于她了…… 跌跌撞撞,她终究还是一个人。 明白这个事实,她踉踉跄跄的又爬回了床,拢紧被褥,蜷缩成一团,低声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紧接着,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书墨香袭来。 她浑身一僵,他只是隔着被褥将她揽入怀中,炙热的温度穿过被褥,冰冷的身体渴望的汲取温暖。 “对不起。” 那般恳切。 谢曦和眼眶瞬间红了,咬牙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是将军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被发现,你多年筹谋便功亏一篑。” 头顶传来男人气闷的声音。 “我有那么傻吗?我长了嘴,也长了腿。” “岂会明知你误会,还不解释,任由你胡思乱想,恶意揣测发酵。” “今日我是欺骗感情的恶人,明日指不定就成了罪不可赦的仇敌。” “我没那么蠢。” 谢曦和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我身上没有你图谋的东西了,真不用再委曲求全的讨好我。”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在你眼里,我沈致渊就如此废物,需要卖身卖心,才能达成目的?” 谢曦和轻笑出声:“与我何关?” 沈致渊额头青筋直跳,一把掀开被褥,强行将她拉了出来。 一巴掌呼在翘臀上。 “闹够了没有?非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谢曦和红着眼怒道:“有本事就打死我!” 沈致渊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后槽牙都快咬烂了。 大手扬起,狠狠落下,吓得谢曦和闭眼。 可始终没有疼痛传来,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便看到男人嘴角溢出的一丝血。 她心头一紧。 随后又倔强的扭头,不愿再看。她今天被天道罚得都可以去卖血旺了,他这点血算个屁啊。 下一秒,她被大手扳正脑袋。 “看着我!” 谢曦和半点不服输。 “凭什么?你真当自己是人见人爱的金子?” 沈致渊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忍住打人的冲动,他以前都不知自己一个口诛笔伐的文人书生,竟然这般喜欢动武。 “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谢曦和明确回答,“不能!滚开!男女授受不亲!我和你非亲非故,你别坏我名声,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第165章 一见钟情 沈致渊气得浑身发抖。 “真是长本事了啊!” 谢曦和刚欲反骂,就被他一口咬住唇瓣,将所有的话吞入腹中。 沈致渊终于觉得耳根子清净了。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怀中人软绵绵的依偎在他怀中,他才松了口。 “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小口小口喘着粗气的谢曦和,哪有力气回复他。 沈致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可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色,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轻声解释: “曦和,未认识你之前,我确实想过算计你,毕竟谢家除了你,没人恨不得自己家破人亡,你是最好的突破口。” “可花朝节相见,我是真的一见钟情。” “我沈致渊没那么良善,会牺牲自己的美色,成全天下大义。何况曦和也不差,我喜欢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相信我好不好?” “我沈致渊虽算得上君子,可在心爱之人面前,也只能当柳下惠,何况你这般美,圣人也把持不住啊。” 堂堂太傅大人,如同哈巴狗一样跪坐在她身前,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谢曦和破防了。 所以今天吐了那么多血,还被天道罚了半条命,都是因为她自卑心作祟? 这样显得她真的很蠢。 “那你之前说我的算计谋划都在你掌控之中,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是什么意思?” 向来端方雅正的沈致渊,难得露出一丝羞恼。 “想证明周安谦不如我。” 谢曦和无语了。 那你知道你今天装逼,差点把自己的媳妇儿给装没了吗? 似是想到什么,她又恶狠狠的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 “那你为什么找周安谦?你明知道我与他有仇,还收他为学生,你难道不是想拉拢天道之子,抛弃我吗?” 沈致渊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你不是说周安谦不能杀吗?” “我便想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与其让他脱离掌控,还不如拴在身边,将他的前程命运捏在我手心。”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你把天道之子当狗养?” 沈致渊抿唇道:“你不是时常骂他狗儿子吗?” 谢曦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怎么知道?” 沈致渊眼神闪烁,迟疑了很久,方才道:“你会说梦话。” 谢曦和陡然涨红了脸。 “我还说了什么?” 沈致渊将人揽在怀中,轻柔圣洁的吻落在眉心,轻笑出声。 “你说,你很馋我的身子。” 谢曦和瞬间脸红脖子粗。 “沈致渊!” 沈致渊欺身而上,额头紧贴,鼻尖相撞,唇瓣似有似无的摩擦,激起朵朵浪潮。 “又色又怂的小笨蛋~” 谢曦和沉默了。 她在现代只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穿越古代,也没有什么金手指,第一世受家族厌弃,被爱人抛弃,死得凄惨。 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 第二世,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样,偏偏爱上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她与他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身边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沈太傅,姐妹,挚友,哪怕亲娘,无人相信他是真的爱她。 这让她如何不自卑? 谁能在沈致渊面前不自卑? 恋爱中的人哪个不惶恐,不安,胡思乱想,甚至犯蠢……若能永远保持理智冷静,那只能说明不够爱。 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现代只能舔屏八块腹肌的黑皮体育生,这一世,她有出息多了,能将高高在上的神明拽入情欲沼泽…… 嘿嘿。 想到此处,谢曦和又笑出声来。 沈致渊轻啄唇瓣,声音有些沙哑低沉,透着浓浓欲色。 “笑什么?” 谢曦和瞬间收敛笑容,一脚踹去。 “滚!” 被一脚正中靶心,沈致渊额头冷汗直冒,弯腰躬身像只虾,疼得一抽一抽的。 “谢曦和!” 清冷的眸冒着熊熊烈火。 谢曦和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后面又昂首挺胸,气汹汹道:“你今天把我气吐血了,还想动手动脚,做梦去吧!” 沈致渊脸色骤变,顾不得疼痛,猛地攥住她的脚,将她拉到身前,双眼猩红,冷得吓人。 “你说什么?” 谢曦和吞了吞口水。 “没什么。” 沈致渊厉声道:“你刚才说吐血怎么回事?别想骗我,说!” 看着男人凶狠的眼神,她哪里敢说自己还去了半条命,只能将之前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 沈致渊气急,嘴角又溢出一丝血。 这下,轮到谢曦和急眼了。 “别生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沈致渊叹息着将人搂在怀中,他都不知道自己弱不禁风成这样,三番四次的吐血,不过自己选的夫人,自己受着吧,谁叫自己见色起意呢。 “周安谦的事,我会解决,你交给我。” “另外,嘴巴不止可以吃饭,还可以用来交流,别当锯嘴葫芦。” 最后一句话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谢曦和怂了。 在男人薄唇上讨好的亲了一口。 “还可以亲吻~” 沈致渊额头青筋暴起,忍了又忍,到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将人按在腿上。 啪啪啪! 巴掌落在臀上。 轻飘飘的,灰尘都没拍掉。 谢曦和惨白的脸瞬间涨红,羞耻心爆棚,耳垂红得滴血。 “沈致渊!你放开我!”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沈致渊又将人抱起,双腿环在腰间,密不可分。 谢曦和羞涩的扭来扭去。 沈致渊眸色愈发幽深,喉结滚了滚,极力克制忍耐,灼热的大手将她使劲儿按住,不得动弹。她娇躯陡然僵硬,清晰的感受到某物在那里戳啊戳。 “别挑战我的忍耐力了。” 谢曦和垂眸不敢直视,睫毛轻颤,似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此番动作,无异于勾引。 沈致渊再也忍耐不住,修长的手指穿过青丝,将她的脑袋昂起,方便他为所欲为,薄唇微微开启,轻咬着她的下唇,引诱着她探索未知的领域。 轻柔而缠绵。 久久,他才松口,任由她趴在他胸膛娇喘。 眼尾发红,显然是动了情。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珠珠,是我。” 谢曦和表情一僵,条件反射的抓起被褥就往沈致渊身上盖,他刚抬起头,又被使劲儿按进了被褥里,将人藏得严严实实,还用双腿压在他身上,防止他动弹,被人发现。 第166章 藏人了? 确实如此, 在腿压下的那一刻,挣扎的沈致渊骤然僵硬。 小声叮嘱:“别出声!” 随即,慌乱的理了理散发的发丝,拍拍通红的脸蛋,试图让自己显得自然点。 咚咚咚! 急躁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周安谦担忧疑惑的声音。 “珠珠?睡了吗?” 屋外有丫鬟回应,“郡主应该没睡,刚才还听见里面有动静。” 艹!完蛋! 果然,还不待谢曦和反应,咯吱,门被打开,周安谦的身影走了进来。 眼看到要穿过珠帘,谢曦和脸都白了。 “别,别进来!” 那紧张害怕的模样,活像是被抓奸在床。 周安谦脚步一顿,笑道:“我与你马上就要成亲,无需如此恪守礼节。” 说着便抬步前行,珠帘被掀起,丁玲清脆作响。 谢曦和急了,“不要进来!” 周安谦皱紧眉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室内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见床上半躺着一个人影。 “珠珠,你怎么了?你为何不让我进来,难道藏了什么人不成?” 谢曦和心都要跳出喉咙。 艹,不愧是天道狗儿子,直觉那么灵敏。 “没,我怎么会藏人,京城谁人不知我只喜欢你,而且我这里有一张床,哪里能藏人。” “安谦来看望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我来了月事,太过污秽晦气,安谦即将秋闱,还是别离我太近。” 周安谦也不是真的怀疑,只是开句玩笑,只是听着她细细解释,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怪异。 冷冽阴鸷的眸扫视着四周,内室布置精致小巧,确实没法藏人,总不能有男人藏在被窝里吧。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笑了。 珠珠爱他如命,何况,除了他,谁还愿意娶她?自己真是多虑了。 “你父亲与惠安公主的婚事定下了,就定在下月初九,我与你的婚事恐将延后,毕竟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你不要胡思乱想。” “另外不要去别人面前哭诉,不是每个人都和你粗枝大叶,你随口一句,别人会担忧伤心许久。”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艹。 所以你是故意来警告我,别去打扰谢云裳是吧?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指责我,你要点脸好嘛? 你又不是仗贱走天下! “放心,我最喜欢安谦了,定会听你的话,你就回……” 话未尽,大腿被重重的捏了一把,谢曦和忍不住嘤咛出声。 嗯~ 声音娇媚满是魅惑。 周安谦身子一僵,随后嫌恶的拧眉。 同样是谢家女儿,怎就差距那么大,二小姐善解人意,聪慧善良,珠珠却只知道耍心机勾引男人。 罢了罢了。 她到底于我有恩,又是真心爱我,现在身份贵重,对我仕途有极大帮助。 他会娶她。 但只会给她嫡妻应有尊重,其他的,他给不了,她也不配。 “珠珠,谨言慎行,不要做出格之事。”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罢,扭头就走。 仿佛后面是什么龌龊的脏东西,避之不及。 咯吱。 房门关上。 谢曦和根本不在意语气中的冷淡厌恶,她掀开被褥,只想找狗男人算账,可看清后,本就红润的脸颊更是红得滴血。 因为那姿势太难以启齿了。 沈致渊的脑袋就在她双腿中间…… 许是被憋闷了许久,男人脸红脖子粗,头发也乱糟糟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眼燃烧着熊熊烈火。 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怒的。 谢曦和尴尬的收回腿,不动声色的往后挪动。 “紧急情况,理解一下。” 沈致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人,“我就这般见不得人?” 这话,将谢曦和问懵逼了,呆呆的回了一句。 “难道你想被捉奸在床?” 此话一出,男人浑身僵硬。 恍惚惊觉,周安谦才是正室,自己只是见不得光的情人外室! 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 谢曦和偏偏贱兮兮的问了一句。 “被抓奸在床,刺激吗?紧张吗?害怕吗?下次还玩吗?” 沈致渊恼羞成怒, “闭嘴!” 谢曦和嘿嘿一笑,“当初被你在明月楼堵了两次,我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沈致渊磨牙。 “你是女孩子,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谢曦和不以为意的嗤笑出声。 “那你这个天下学子的老师,怎么不以身作则,起好的带头作用,反倒罔顾伦理道德,爬上了学生妻子的床?” 沈致渊怒极反笑。 “行啊,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谢曦和无所谓的耸耸肩。 她现在是病人,他可舍不得打她,她就是有恃无恐,你能咋的? 想着想着,她灵活的小手还从衣摆钻进,摸上了男人的腹肌,在他身上画圈圈,肆意勾引。 嘴上还念叨道:“我吐血了,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哦~” 摆明只打算点火,不打算灭火。 沈致渊脖颈青筋暴起,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随着指尖游走,浑身肌肉紧绷,线条愈发明显。 馋得某人口水直流。 然后下一秒,她傻眼了。 沈致渊扯下腰带,将她的手脚束缚在床柱不得动弹,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竹条。 又细又长, 分明是从庄子里折断的那根。 谢曦和要疯了,“不辞辛劳,不远千里,你就带这破玩意儿回来?” 沈致渊把玩着竹条,冷笑连连。 “我倒是想带其他东西,可你给我机会了吗?” 说罢。 竹条不轻不重的抽在屁股上,不疼,但痒的羞耻。 “谁给你的胆子放火?” 啪! 又是一竹条。 “耳朵聋了就罢了,嘴巴也没长吗?整日胡思乱想,以前认定我有龙阳之癖,如今又给我冠上无数罪名,还不听解释。” “甚至将自己气吐血!” “谢曦和,你想折腾死自己,让我孤寡一生?还是想点气死我,然后出去勾三搭四?” “圆了你的寡妇梦?!” 啪! 许是气急,这一竹条加重了些许力道,疼得谢曦和惊呼出声。 沈致渊眼底一闪而逝的担忧,随即又咬牙道:“以后还恶意揣测吗?” 谢曦和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再也不会了!” 第167章 知晓真相 沈致渊继续问道:“能好好沟通吗?” 谢曦和点头如捣蒜,态度那叫一个端正。 “能!坚决不隐瞒,不擅作主张,积极沟通交流!遇到事情,第一时间回禀您!听您号令指挥!绝不胡思乱想,恶意揣测定性!” 越乖,越觉得不对劲儿。 沈致渊眸色微沉,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不放过一丝情绪。 凝声道:“你还骗了我什么?” 谢曦和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印证了他的猜想,脸色越发阴沉。 “说!” 谢曦和装疯卖傻,“我没骗你什么啊?你不是消息最为灵通吗?我哪里瞒得住你?” 说着,还假模假样的喊疼。 “我的手好疼,你勒得太紧了,脑袋好晕,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 如此这般欲盖弥彰,沈致渊心沉了又沉,藏的越深,越说明严重性。 将今日之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轻启薄唇。 “韩太医说了什么?” 谢曦和脸色微变。 艹。 真想和这群聪明人拼了! 沈致渊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竹条攥紧,继续道:“韩太医出生乡野,但医术极佳,口风紧,时常替世家处理后宅的阴私事。” “后被世家举荐,特招进了太医院。” “他是你的人?” 最后一句话虽是疑问句,却透着肯定意味。 谢曦和的脸色青白交错。 他娘的,表哥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人都化整为零,暗中隐藏起来,谁也查不出来历。 结果,老子话都没说,裤衩子都被扒光了。 坑妹玩意儿! 沈致渊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道:“你们藏得挺好,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顺藤摸瓜才查出来的。” 谢曦和耷拉着脑袋瓜子。 “你别安慰我。你还知道什么?” 沈致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自己说,还是我将他抓来亲自审问?” 谢曦和连忙摆手。 “别,别,别!” 落你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她可不想白白损失一个暗子,要知道后宅阴私是最容易获取消息的。 沈致渊的指腹摩擦着她的下巴,眼神晦暗难明。 “董家最近动作挺大的,你想做什么?颠覆王朝?谋权篡位?” 谢曦和脸都吓白了。 “你可别污蔑我!我没那志气!我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 沈致渊冷笑,“仅此而已?” 谢曦和眼神躲闪,“哎呀,钱太多没保障,总要养些看家护院的,不然哪天被抄家,我连谁下的手都不知道。” 沈致渊磨牙,“所以各行各业,每家每户你都安插了人手?” 谢曦和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咋知道?” 沈致渊气笑了。 “你将人都安插到我太傅府上了,我能不知道?”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不,不是,太傅府明面上只有沈伯一人,怎么安插的?” 闻言,沈致渊一言难尽的望着她。 “偷梁换柱了一个暗卫。” “……”谢曦和。 她咋不知道自己的部下这么勇呢。 似是想到什么,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艰涩道:“你身边那个时常针对我的暗卫,不会就是被偷梁换柱的那个吧?” 沈致渊眼底闪过笑意,微微颔首。 谢曦和气得吐血。 他娘的,怪不得沈致渊那么多暗卫保护,结果每次抓她回来的暗卫都是同一个,而且昨夜也是他暗戳戳提醒方位,不然她也不会被抓住! 啊啊啊啊! 原来自己是替属下背锅了啊! 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挺喜欢他的,要不,你送我得了?” 沈致渊轻笑道:“想报仇?那可不行,他是首领。” 这话又给谢曦和干沉默了。 他娘的,不愧是我的部下,竟优秀成这样,挖墙脚就罢了,还准备一锅端。 牛逼plus。 正想着,突然嘴唇刺痛,抬头便见到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眸光肃穆。 “怎,怎么了?” “说!” 冷冽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感受那压迫感十足的威慑,谢曦和终是认命了,毕竟韩太医能诊断出来,其他太医自然也能。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呢。 “心脉衰竭,油尽灯枯。” 短短八字,让沈致渊如同遭受重击,脸色骤变。 噗。 一口血喷出。 脸色惨白如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似是被敲断了傲骨,身躯佝偻。 谢曦和惊呼,“沈致渊!” 沈致渊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眼睛泛红,仿若脆弱易碎的琉璃,一击即碎,从未见过的无助。 “为何?” 短短两字,那般艰难。 谢曦和眼眶湿润,随后莞尔一笑,试图用轻松愉快的语气打破沉寂压抑的气氛。 “没什么,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惩罚了。” 沈致渊漆黑的瞳孔染上猩红,直勾勾盯着窗外星空,眼神狠戾冰冷,酝酿着滔天杀意,仿若天地颠覆,山河破碎,方能抵消他的怒火。 那一眼,看得谢曦和心惊肉跳。 大哥,不是吧,哪个好人家面对天道不恐惧害怕,不听天从命,顺势而为?你怎么一副要干死对方的表情。 那是天道啊! 掌控生死,万物轮回的天道啊! “沈,沈致渊。” 男人回眸,触及她眼底的不安,他收敛气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曦和,别怕。” 谢曦和无语。 老子怕个球啊!大不了重开嘛。 只是感受男人颤抖的身躯,她沉默了片刻,伸手轻拍他的后背,防止他作死,又郑重其事的加了一句。 “你别瞎担心,它不会重蹈覆辙,它不敢杀我,也不会让我死。” 沈致渊一僵。 “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 艹。 要不要这个敏锐,这种时候,还能咬文嚼句,一针见血。 谢曦和自是不敢再说,若是得知上辈子的事情,沈致渊这小心眼的狗男人,指不定直接被气死。 “咳咳,反正你知道天道不会杀我就行了,我哪怕筋脉具断,喝了剧毒肠穿肚烂,也不会死。” 沈致渊眸色黯淡,轻声道。 “可你会痛。” 谢曦和愣住了,脸上的笑破裂开来,想要继续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168章 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久久才道:“结局是好的就行,过程不重要。” 沈致渊没有说话。 沉默让谢曦和愈发不安。 “你别干傻事,它是天道,人是胜不了天的。” 沈致渊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谢明朗废了,你大伯痛吗?” 谢曦和傻眼了,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话中的含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你想干什么?” 沈致渊嘴角微勾,“谢家即将覆灭,你的身份太低,岂配得上我沈致渊的学生。” 谢曦和惊得张大嘴巴。 “你又来?” 沈致渊轻啄她的唇瓣,“计谋不在于花样多,管用就行。” 说罢,他将她脚腕上的腰带取下,重新系回自己的腰上,又理了理褶皱的衣衫,束紧发冠,又成了矜贵雅致的太傅大人。 “我进宫一趟,你好好睡觉。” 谢曦和额头满是黑线。 “陛下已经睡了吧。” 沈致渊淡淡道:“叫醒便是。” 谢曦和无语了,到底他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眼看着男人就要离去,她咬了咬唇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我能收彩礼吗?” 沈致渊开门的手顿住,眉心一跳,“想都别想!未婚夫不算你的人,自然轮不到你收彩礼!” 说罢,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开门离去。 咯吱。 谢曦和盯着紧闭的房门,不高兴的翘起嘴巴。 小气鬼。 送走沈致渊,谢曦和敲了敲床板,三重两轻,颇有节奏感。 珠玉阁守夜的二等丫鬟端起水壶,敲门而进,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丢进人群都找不到的那种。 “主子。” 谢曦和左瞅瞅,右瞧瞧,看得丫鬟发毛,忍不住问道:“主子?” 谢曦和缄默片刻。 “拦不住?还是没发现?” 丫鬟脸色发白,羞愧的垂首,憋屈道:“拦不住,也没发现。” “……”谢曦和。 太他娘的丢脸了。 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通知表哥,皇宫和太傅府都别安插人手,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背负意图谋反的罪名。” 丫鬟乖巧道:“是。” 偷偷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见其没有吩咐后,便要识趣的起身告退,可还没开口,便听到床上有声音传来。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谢曦和还是想不通,照理来说,暗卫的性情都比较冷淡,而且身为首领,自然是性情沉稳,不喜怒于形之人。 可那暗卫首领摆明针对自己嘛。 丫鬟嗫嚅道:“太傅府戒备森严,我们只有趁他如厕的时候下手……” “别说了!” 谢曦和打断,他们有脸说,她实在没脸听啊,怪不得刚才沈致渊那狗男人的表情那般怪异。 活该被针对啊, 谁他娘的教他们在茅坑里偷梁换柱啊,幸好沈致渊喜欢老子,不然老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丫鬟踌躇着道:“主子生气了?可不是主子教的,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吗?而且,你还说对待清高好面子的人,龌蹉恶心的手段更奏效吗?” “……”谢曦和。 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她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真是把他们惯坏了,一个个的都敢质问起我来了。 哎,半道出家的孤儿,终究比不上世代相传自幼培养的暗卫,要不要让那暗卫首领来调教一下呢? 头顶的目光让丫鬟后背发凉,莫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行了,下去吧。” “是。” 房门关闭。 谢曦和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那叫一个香甜,一觉便睡到次日中午。 “珠珠,珠珠~”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谢曦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亲娘慈爱宠溺的笑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娘,你怎么回来了?” 董氏摸了摸女儿消瘦的脸颊,心疼坏了。 “听闻你身子不适,我便将回门的日子定在今天。” 谢曦和扑进娘的怀抱,抱住她的腰,熟练的在胸脯上蹭了蹭,却引得亲娘嘤咛一声。 两人一僵,气氛变得尴尬。 董氏脸颊绯红,率先开口道:“咳咳,今早出门不小心撞到了,有点疼。” 谢曦和揶揄一笑,“是被继父撞到了吧~” 董氏恼怒的瞪了女儿一眼,轻点她的眉心。“少看些绘本。” 谢曦和小声点嘀咕一句。 “我也是吃过螃蟹的人了。” 董氏没听清楚,也没听明白,蹙紧眉心,“你说什么?” 谢曦和摆摆手,“嘿嘿,没什么。娘,你见过其他人了吗?” 董氏的笑意淡了不少。 “大房二房都见了,你爹外出办公未曾归来。” 谢曦和扁嘴道:“呵呵,估计又去找公主了,不管他,看着烦心,最好别回来。” 董氏莞尔一笑。 “嗯。” 谢曦和端详着亲娘的容颜,片刻后,满意的颔首,都说女人的美离不开男人浇灌滋润,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短短几日,娘就像是盛开的桃花,眼含春波,一颦一笑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娇媚春意。 “娘~这几日,你不会没下床吧?” 董氏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这话是你能问的?我看你又是想挨揍了!” 谢曦和连忙捂住屁股,露出讨好的笑容。 “错了,娘,我错了!” 董氏头疼极了。 “你这般荤素不忌,言行出格,怎么找得到好人家?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 谢曦和一愣,“娘,你不知道?” 镇北侯没告诉娘她与沈致渊的关系? 董氏诧异道:“知道什么?” 谢曦和摆摆手,连忙道:“没什么,娘,我肚子好饿,我们出去吃饭吧~” 董氏还想追问,可看到女儿苍白的脸,改口道:“好,你二伯母已经备好酒席了,别让她久等。” 谢曦和刚下床,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往前栽去,若不是董氏眼疾手快,指不定就摔倒在地。 董氏面容严肃,“你的身子骨怎么这么差?” 谢曦和狡辩道:“哪有,坐久了,身子发麻没站稳而已。” 闻言,董氏到底没怎么怀疑,毕竟她才离开几日。 “走吧。” 两人手挽手相携而去,后面跟着一长串丫鬟婆子伺候着,声势浩大。 第169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一路上都能听到丫鬟仆人们小声蛐蛐。 “不是说镇北侯看不起三夫人吗?怎么看三夫人这模样,倒像是日子极为舒坦幸福。” “对啊,以前虽美,但寡淡无趣,可如今风情万种,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后悔。” …… 两人刚到正厅,就看到一人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阴鸷冷酷的气息。 谢曦和心头一紧。 渣爹不会又发疯吧? 董氏握住女儿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 谢三爷死死的盯着董氏脖颈处的红痕,眼神像是能吃人一样。 “柔儿,你这几日可开心?” 咬牙切齿,仿若董氏回答不开心,就会将人抢走夺回似的。 一声震耳欲聋的畅笑声传来。 “自然开心。” 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揽在董氏腰间,目光如炬的盯着谢三爷,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谢三爷表情不变,继续道:“我问的是柔儿。” 镇北侯脸色一沉,董氏拍了拍他的手,站出来温柔一笑。 “自是开心的。” 俏丽若是三春之桃,清素还若九秋之菊,一颦一笑,举手抬足之间,满是被男人浇灌滋润后的风情,朱唇不点而红,眼含春波,仿若能滴出水来。 谢三爷哪怕不想承认,也必须认同。 离开他后,她过得很好,史无前例的好,眉眼间的恣意幸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可那又如何? 脏了的东西可以不用,但只能属于他,也只能冠以他的夫姓下葬! “柔儿,走吧,饭菜都已经备好了,镇北侯府的饭菜估计不合胃口,你看着瘦了不少。” 镇北侯冷笑连连。 “赫安兄眼神不好,柔娘不止没瘦,还胖了一点。” 谢三爷眼皮子一跳,面色不善道。 “操劳过度也会虚胖。” 闻言,镇北侯直接笑了,笑得猥琐得意。 “嘿嘿,柔娘确实累坏了~” 都是男人,哪里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谢三爷脸都气黑了。 镇北侯也不好过,被董氏拧住腰间软肉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可在情敌面前,他还咬牙死绷着。 “柔娘怎么知道我腰疼,谢谢你帮我按摩。” 扑哧。 谢曦和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三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压迫感十足。 谢曦和尴尬一笑。 “新爹,旧爹,亲娘,吃饭了!” 三个称呼喊得三人脸色青白交错,一个个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又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三爷怒喝道:“没规矩!” 谢曦和无所谓的耸耸肩,这种程度的训斥,已经不能对她造成丝毫伤害。 “没事儿,以后有新爹教我规矩,旧爹,就不劳烦您老了。” 谢三爷脸色铁青,扬起手就想打人,却被镇北侯抓住手腕,随手一丢,谢三爷便是一个踉跄,倒退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镇北侯贱兮兮道:“哎呀,赫安兄,实在对不起,本侯没想到你这么弱不禁风。” 谢三爷冷冷的盯着他。 “莽夫。” 镇北侯脸色一沉,随后又笑嘻嘻道:“赫安兄,看在谢兄的份上,本侯就不计较你出言不逊了。” “不过,下次注意身份。” “本侯乃一品镇北侯,柔娘是一品诰命夫人,珠珠是二品靖安郡主。” “做人嘛,总要懂得尊卑有别。” 谢三爷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眼神冰冷阴鸷,可脸上也浮现笑容。 拱手做揖,“是我的错,还望侯爷恕罪。” 如此隐忍,让三人皆是心底发冷。 要知道谢三爷就是一个疯子,发起疯来什么也不顾,可如今,面对如此羞辱,他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镇北侯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妻女护在身后,虎背熊腰的身躯阻挡了谢三爷的眼神。 “一家人,无需客气。” 谢三爷眸光闪烁,随后笑道:“贺兄,请吧。” 两人并肩进入正厅。 谢曦和握住娘的手,冲她安抚一笑,小声道:“谢家不足为惧,娘别怕。” 董氏拍了拍女儿的手,两人相携进去正厅。 谢大爷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似的,看到来人后,起身相迎。 “总算来了,义妹快坐,你大嫂有事在忙,实在抽不出时间作陪,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董氏柔声道:“大哥客气了。明朗身子如何了?说来也是我的疏忽,明朗受伤多日,还未曾回府探望。” 听闻嫡长子,谢大爷眼底一闪而逝的痛心,随即笑道:“腿断了,还需将养一些时间。” 谢三爷一愣。 腿断了?怎么可能!他特意命人格外照顾了,何况以谢明朗的地位,谁敢真的打他。 似是想到什么,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你不会骗我吧,明朗怎会断腿呢?” 他怀疑大哥以亲儿子做局,陷害他。 可在谢大爷听来,却是三弟明知明朗废了,还故意挑衅刺激他,迫使他承认嫡长子废了,后继无人。 “三弟,不若也试试二十军棍,会不会断腿?” 听出话中的杀意,谢三爷脸色一沉。 “大哥说笑了,我可没做什么违背祖训的事。” 谢三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不说这个,今儿是义妹的回门日,我们举杯祝贺贺兄与义妹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一句话太打脸了。 贺钊与柔儿是有情人,那他谢赫安算什么?横刀夺爱的第三者?还是阴沟的挡路狗? 一直沉默的谢二爷开口道。 “等公主入府,我们一家人才算是圆满。” 公主两字,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谢大爷谢三爷对视一眼,终是冷静下来。 “还有数十日,澜歌便要嫁过来,到时候要辛苦大哥帮我操劳婚事了。” 谢大爷温声道:“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 “等你婚礼完了,就轮到舒儿与珠珠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二弟妹布置婚礼,义妹若是有时间,还请回府帮衬一二,你大嫂实在没时间精力。” 谢云舒嘴角微勾。 若不是公主下嫁打乱了计划,她与荣珩的婚礼就在这几日了。 谢曦和扁扁嘴。 有沈致渊那小心眼的狗男人在,周安谦嫁人,都比她嫁人来的靠谱。 呜呜,我的寡妇梦彻底破灭了…… 第170章 修罗场 谢二夫人握住董氏的手,笑道:“义妹,你可得帮帮我,我一个忙不过来。” 董氏回以微笑,“好。” 镇北侯又开始搞事。 “珠珠的婚礼,我这个当爹的自然也得出力,谢兄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咔嚓。 谢三爷淡定自若丢掉手中断成两截的筷子,丫鬟战战兢兢的重新递上筷子,他面无表情的接过。 “珠珠的婚事,就不劳烦侯爷了。” 镇北侯握紧董氏的手,柔情蜜意道:“柔娘的女儿,自是我镇北侯府的大小姐,岂能随便。” 谢三爷面色不善,看向董氏,“夫妻同心是好事,但大庭广众之下,当是庄重点。” 董氏脸色一白。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谢赫安鞭挞她,逼着她承认自己水性杨花…… 谢曦和不干了。 你撕不赢情敌,就拿我娘出气,你好意思吗? “我娘自是端庄得体,不像是某人,大庭广众下雌伏女人之下就罢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叫的那么浪。”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碗筷摔了一地,丫鬟仆人们脸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话是他们能免费听的吗? 镇北话手动阖上下巴,再一次感叹兄弟的厉害,不愧是沈太傅,当学子,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做臣子,是位极人臣的太傅大人。 连女人,也要找个难度最大的征服。 谢三爷眼睛都红了,什么卧薪尝胆,含垢忍辱,都是废话! 倏, 手中的筷子飞射而去,直奔谢曦和的面门。 谢大爷手中的筷子同时飞射而出,两只筷子在空中相撞,镇北侯也抬起了手,挡住断裂飞溅的木屑。 谢大爷拍桌而起,怒斥道:“放肆!三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镇北侯杀气腾腾的盯着谢三爷,眼底满是警告。 “再敢对珠珠出手,我废了你!” 谢三爷被气笑了。 “大哥,你没听到她说什么吗?” 谢曦和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硬刚。 “我指名道姓了吗?某人不要对号入座嘛,我说的明明是路边的野狗。” 谢三爷眸色阴沉,冷笑道:“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掐死你!” 谢曦和笑了。 “你是不想掐吗?你是不敢。你怕真弄死我,我娘与你便恩断义绝,再无可能。” 董氏一愣,温柔的面容变得凶狠,怨恨的盯着他。“你还是人吗?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要杀亲生女儿!她还那么小,她知道什么!” 镇北侯在旁边火上浇油。 “就是,畜生不如。” “怪不得妻离子散,众叛亲离,活该~” 谢三爷眼睛猩红,攥紧拳头。 镇北侯虎背熊腰的身躯往旁边这么一站,压迫感十足。 “想打我?” “就你这副小身板?连女人都不如的废物,除了瞪我,你还能干什么?本侯帐下若是有你这般废物,早就被本侯喂狗……” 滔滔不绝。 谢曦和瞥了一眼大伯渐渐阴沉的脸色,暗叫不好。 在谢家指着渣爹的鼻子骂,实在是太打谢家的脸了,哪怕大伯再恨渣爹,也不会允许外人欺负自家人。 在某些时候,谢家护短的可怕。 反正亲兄弟你死我活,怎么都成,但外人想动一下,那便是死! “新爹,我知道你气愤大哥这般天之骄子被旧爹打断腿,想替大伯打抱不平,但这毕竟是谢家的家事,您还是别参与了。” 镇北侯一下听出话中含义,不动声色的斜了谢大爷一眼,果然见其脸色铁青,眼底杀气腾腾。 他奶奶的,骂得太过瘾,差点坏大事了。 连忙就坡下驴,故作气愤的姿态。 “我能不生气吗?你说你爹嫉恨我,那冲我来,偏偏他欺软怕硬,将气撒在你大哥身上。” “我也是自责得很。” “明朗多优秀的孩子啊,幸好只是腿断了,好生养养也能恢复,否则真出了无法挽救的问题,我良心难安啊。” “谢兄对我这么好,我却连累了他!” 看着大伯阴转多云的脸,谢曦和松了一口气。 谢大爷率先坐下, “贺兄,你的好意我多谢了,只是谢家家事,你还是别管了。” “行吧~不过我话放在这里了,以后谢家有事尽管吩咐,我定无二话。” 镇北侯投诚完,便屁颠屁颠的坐好,又握住娇妻的手,又开始腻腻歪歪。 “柔娘,我刚才威武霸气吗?是不是爱惨了?” 本来心惊胆战的董氏一听这话,瞪了他一眼。 “闭嘴!” “柔娘,你最喜欢吃虾了,为夫给你剥壳~” …… 两人开始我行我素的打情骂俏起来,看得谢家姐妹嘴角抽搐。 谢云舒小声嘀咕道:“三妹妹,我以前怎么不知镇北侯是这般人?” 谢云裳也是一言难尽的模样。 想当初镇北侯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那叫一个威严霸气,深不可测。 谢曦和瞥了一眼。 “男人有两面的,习惯就好。” 谢云舒摸了摸下巴,赞同道:“也是,荣珩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是个混不吝的,在我面前乖的不行,我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谢云裳无语的抚了抚鬓角,大可不必在她面前秀恩爱。 谢曦和也是翻了一白眼。 “你当养狗呢~” 谢云舒压低嗓音,问道:“牵你爹绳子的人,今日不来看热闹?” 谢曦和诧异的看着她。 “大姐姐,变聪明了啊,你咋知道我请了殿下过来看戏?” “……”谢云舒。 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你真叫人了啊。 “你还嫌不够热闹?非闹弄出修罗场?” 谢云裳捂嘴轻笑,“风往一边倒,可不行~” 谢曦和环视一周,看着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暗潮汹涌的宴席,再看看渣爹无人过问的小可怜样,嘴角勾起恶意的弧度。 “亲爹亲娘,继父都到齐了,怎么能缺继母呢,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云舒。 老子又不配是吗! “惠安公主到!” 众人齐刷刷的往外面看去,然后起身相迎。 没办法,惠安公主身份太过尊贵,可谓是大周最为尊贵的女子。 “参见殿下!” 第171章 都到齐了 红衣金缕宫装的美妇人迎面走来,美艳大气,凤眸凌厉,举手抬足间满是皇族的尊贵霸气,面对权势滔天的谢家人,丝毫没有怯意,反倒威势逼人。 只是眸光扫到角落的谢三爷时,眸光柔和,说不出的柔情蜜意,瞬间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含羞带怯。 “三爷~” 谢三爷还未行礼,就被扶起,“三爷是本宫的夫君,大周以夫为天,夫君何需向我行礼?” 如此呵护的态度,让所有人都弯了弯嘴角。 工具人镇北侯又开始挑事。 “礼不可废,先君后臣。殿下可别把赫安兄惯坏了。” 惠安公主愤而甩袖,怒斥道:“本宫的事,哪轮到你管!” 说罢,又看向董氏。 “你就是董氏?倒是生的花容月貌,听闻你以前是京城才女,品貌双全,怎就看上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莽夫?” “不过也感谢你错把鱼目当珍珠,本宫才有机会与三爷成两姓之好。” “来人,赏~” 宫女端着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鱼贯而进,堆满了整个院子,珠光宝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件放出去都能引得无数人争抢。 董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殿下赏赐。” 众人傻眼了。 不是,你给情敌赏万金? 谢曦和也被惠安公主这骚操作给震惊了,不过随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殿下给渣爹的聘礼。 沈致渊那狗男人说过,卖爹的钱会给她,嘿嘿,名正言顺的赏赐给娘,不就是间接给我吗? 谢三爷脸色难看。 这么多金银珠宝,足够他办不少事了,却白白浪费了。 “澜歌,董氏一介商女怎么配得上你如此恩赏,会折她寿数的。”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的脸色皆是铁青。 “找死!” 镇北侯一巴掌就挥了过去,谢大爷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谢二爷面不改色,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没变。 巴掌虎虎生风,眼看着要落下。 惠安公主抬手,半空拦住那只铁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你干什么,他骂柔娘了! 别打脸了,打坏了,老娘玩个屁,给个面子啊。 你刚才也没给老子面子,还骂老子又老又丑。 那你打啊,你打坏他的脸,老娘去小师弟那里告状!说你坏他好事了! …… 两人一阵挤眉弄眼。 惠安公主率先退步,镇北侯的巴掌却没敢落下,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手。 惠安公主冷笑道:“镇北侯你虽官居一品,居功甚伟,但本宫的驸马爷不是你想打就打的!” “如有下次,本宫废了你!” 镇北侯憋屈的垂首,“是,臣知错。” 惠安公主不悦怒斥道:“镇北侯,你该道歉的人是驸马爷。” 镇北侯的黑脸红了又黑,敷衍的拱手,“驸马爷,本侯对不住。” 谢三爷故作大方道:“侯爷出身不堪,常年久居蛮夷之地,不懂规矩礼数,也是正常的,我自然不会与你计较。” 得意洋洋的嘴脸。 完全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憎厌吃软饭的男人,反倒开始引以为傲,狐假虎威…… 谢曦和表情怪异。 继母这驯狼的法子是哪里学的?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沈致渊那狗男人好像最喜欢这套。 一个萝卜一个大棒。 床上更是如此。 看着镇北侯憋屈不爽的模样,沉默不语的谢大爷又开始打圆场。 “诸位,饭菜都快凉了,还是快入席吧~” 正厅里,佳肴美酒已然重新更换,山珍海味,满汉全席应有尽有。 “殿下,请上座。” 惠安公主也没客气,将谢三爷按在上首位坐好,自己则是坐在右下侧,将谢大爷挤到一旁。 “谢大将军不会生气吧?” 谢大爷面不改色,笑道:“都是一家人,坐哪里都一样。” 随后,坐在左下侧。 其他人按照尊卑长幼依次坐下,谢曦和则是不管不顾,与小姐妹坐在下位。 谢大爷镇北侯,谢三爷惠安公主,泾渭分明,势均力敌,谢二爷则是充当搅屎棍。 刚落座,惠安公主又接着开始搞事。 “夫君,你最喜欢吃虾,我给你剥壳~” 分外熟悉的话,让众人表情怪异。 谢云舒冲谢曦和挤眉弄眼,咋的,你全家都喜欢吃虾?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 谢三爷挑衅的扫了镇北侯一眼,微微张嘴。 “好呀,安澜喂我。” 惠安公主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双眼放光,凤眸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玩得这么花吗? “夫君,啊~” 未用筷子,将白嫩嫩的虾肉亲手喂进嘴巴,还害羞的擦了擦他唇瓣不存在的残渣,指甲划过唇舌。 谢三爷身躯陡然一僵。 看着女人渐渐灼热的眼神,暗叫一声不好。 惠安公主却已经玩上瘾了,不同花样的食物,以不同方式的方式喂进去。 后来,事情已经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夫君,来,轻点吸~” 一颗粉嫩嫩的水蜜桃捧在手中,饱满诱人,桃尖一抹红,鲜嫩的汁水顺着手指落下。 哪怕是未经人事的谢家姐妹,听到这话,也莫名脸红耳赤。 谢二夫人与董氏也是臊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孩子在呢…… 镇北侯双眼放光,满是敬佩。 还是公主会玩啊,明月楼真不是白逛的~可惜被抄了,不然他还可以去学点技术。 谢二爷眸光闪烁,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夫人,看着谢二夫人娇躯发软。 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向来正人君子的谢二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谢大爷则是脸色铁青。 干咳一声,提醒道:“殿下,吃太多,不利于消化……” 谢三爷松了一口气,冲大哥感激一笑。 谢大爷怔住,表情复杂。 惠安公主欲求不满的收回手,将桃子随手丢掉,丫鬟红着脸端上水伺候净手。 “夫君,我喂饱你了吗?” 明明也算正经的一句话,可落在惠安公主嘴里,却莫名透着一种别样的引诱欲色。 谢三爷僵硬着颔首。 “嗯。” 谢曦和砸吧砸吧嘴巴。 看着渣爹俊脸绯红,平时冷峻孤傲的翩翩君子,满是羞涩屈辱的模样,那种反差,成就感真是难以比拟的。 第172章 可以礼貌点吗 怪不得惠安公主就喜欢欺负渣爹呢。 是我也喜欢啊。 沈爹也贼带劲儿,就是不给上~ 没滋没味的吃完饭,镇北侯与董氏以想念女儿的名义,便将人接去了镇北侯府小住几日。 谢大爷自然乐见其成,并未拒绝。 惠安公主则是早就带着谢三爷走了,刚上马车,车厢里边传来一阵不可描述的声响。 偏偏声音都是男人所叫,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看清马车上谢家的标志后,又赶紧低头。 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也不敢笑出声来。 谢家不可辱! 镇北侯府。 谢曦和只在床上乖乖躺了两日休养身体,然后再也忍不住,浪得起飞。 今日约姐妹们打牌烤肉,明日约出去喝酒歌舞。 玩得次数多了,哪怕没有谢曦和这个桥梁,谢家姐妹与李宛兰周小丫四人,也玩得起劲儿。 甚至有时候故意背着谢曦和出去玩。 毕竟带着她,容易被沈太傅抓,但单独出去嗨皮,以她们的身份,根本不带怕的。 至于抄书什么的,早就忘得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 最后便发生这一幕。 谢曦和带着四大男团,将四女堵在秋萍山上。 秋萍山的枫叶是出了名的美,山坡连绵不绝,隐秘性极佳,哪怕人再多,也足够隐藏,最适合男女约会定情。 一处风景极佳的山顶处。 四名美貌绝伦的女子围坐一团,嬉戏打闹,洁白的毛毯铺在地上,摆放着各色美酒佳肴。 不远处,数名衣衫褴褛的美貌男子正在载歌载舞,卖力讨好。 好不快活~ 傅荣珩委屈得快哭了。 他紧赶慢赶,披星戴月的抄写四书五经,只为早点见到舒舒,可舒舒呢,在外面寻欢作乐,还不带他一起玩…… 贺文卿早就从镇北侯那里得知明月楼的事情,可看到这一幕,哪怕心里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咂舌。 这还是家规森严的谢家嫡女吗? 李安楠则是额头青筋直跳。 亏他上次还替妹妹求情,说她是被珠珠的带坏的!结果呢,被啪啪打脸! 三人皆是脸色难看,可旁边谪仙一般的男子,则是笑容温和。 一袭白衣,美得雌雄莫辨,五官精致如画,皮肤白皙如雪,举手抬足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与优雅,仿若谪仙下凡。 就比如现在,哪怕他折断小树,磨刀霍霍向猪羊时,也那般优雅。 “小丫~” 连声音也透着高雅。 可听到声音时,周小丫手中的酒杯啪嗒落下,酒液染湿了毛毯,散发着馥郁的酒香。 “哥,哥,我哥来了!” 作为从小到大的小姐妹,李宛兰自然明白周妄在小丫眼里代表着什么。 “怎么可能?你哥怎么会来这里?” “我咋知道啊。” “那你回头看看,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不敢,你帮我看吧,反正我哥你也认识……” “我也不敢啊。” …… 旁边的谢家小姐妹看着欲哭无泪,瑟瑟发抖的两人,很是诧异。 “怎么了?” 周小丫艰涩道:“我哥好像来了。” 谢云舒难以理解,她虽有哥,但和没哥无区别,没法体会对哥哥来自血脉的畏惧感。 “你哥不是害怕三妹妹吗?他又不知道三妹妹今日不在,你大抵是想多了。” 谢云裳表情微变,语气艰难。 “三妹妹不在。” 谢云舒一头雾水“是啊,三妹妹不在,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当然有问题咯~” “我不在这里,就有可能去找人抓奸呀~” 白皙嫩滑的小手搭在谢云裳与谢云舒的肩膀上,脑袋凑到两人中间,露出白森森的贝齿,莞尔一笑。 “不带我玩,就得付出代价~” 谢云舒惊得跳起来,猛地回首看去,就一头撞进傅荣珩咬牙切齿的怒火中。 “舒舒,那些男人哪有我好,看着弱不禁风的,长得还没我帅,你这么喜欢看,还不如看我~” “傅荣珩,你……” 谢云舒还想拿出往日的气势怼回去,却被傅荣珩拦腰抱起,未出口的话被惊回肚子里,男人大步流星的往密林中走去。 “舒舒,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那先玩玩我吧~” 小奶狗变成小狼狗。 哦嚯,完蛋~ 谢曦和对准下一个目标,笑嘻嘻道:“宛兰,你哥来接你回家咯~” 李宛兰愤恨的竖起中指。 “算你狠!” 谢曦和嘿嘿一笑,“谁叫你们不带我一起玩~” 李宛兰要哭了。 “谁敢带你玩啊,和你玩了三次,被沈太傅抓了三次,我的小心脏经不起折腾啊。” 谢曦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找男人,他不来抓。前几天我们出来玩,不就是没事吗?” 李宛兰恶狠狠的瞪着她,“没男人,玩个屁啊!” 话落,就传来一声怒吼。 “李宛兰!” “胆肥了啊!还敢找男人,你怎么不上天呢!看来上次爹对你太温柔了,才让你不知悔改!” 温润如玉的世子爷彻底破功。 李宛兰咽了咽口水,然后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了,然后身后一道身影飞奔着冲上去,树林里隐约传来惨叫声,怒斥声。 还有问候谢曦和祖宗十八代的骂声。 谢云裳表情怪异。 不是,我们同一个祖宗啊,能精准骂人吗? 解决了李宛兰,谢曦和看向装鹌鹑的周小丫,嘴角勾起恶意的弧度。 “小丫,你看我对你多好,为了规劝你重返征途,特意找来了你哥。” “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翻了小半个京城,才将你哥抓,呸,找到。” “你说我对你多情深意重~” 周小丫扯了扯嘴角。 “我感谢你全家。” “……”谢云裳。 能礼貌点吗? 谢曦和回眸一笑,如花绽放,瞬间点亮了整个世界。 “瑾瑜~” “小丫说问候你全家~” 不只是恐惧,还是笑容太耀眼,周妄眼神躲闪,手中的棍子差点没拿稳,他攥紧拳头,艰涩道:“谢谢。” “??”谢曦和。 “???”谢云裳。 看着犹如谪仙下凡,怎么是个傻的? 周妄拎着棍子踱步而来,仿若步步生莲,连黑黢黢的棍子在他手中都变得高级,尤其是棍子虎虎生风的落下时,连周小丫的惨叫都变得明媚悦耳。 第173章 傅家兄妹 “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周小丫抱头鼠窜。 可谪仙般的男子,丝毫没有减轻力道,衣袂飘飘,仿若白色蝴蝶在林中飞舞。 “真美啊~” 谢曦和感叹了一句。 周妄身形骤然一僵,让周小丫抓到了机会躲开攻击,藏到了谢曦和的身后,许是怕急,掀开裙子就想钻进去。 白皙的脚腕露出…… 周妄眼皮子一跳,“周小丫!” 谢曦和也连忙捂住裙摆,后退几步,防贼一样盯着她。“周小丫,你干嘛!” 周小丫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俏脸绯红,手忙脚乱的解释。 “你不帮我,我哥能打死我。” 周妄丢掉手中棍子,温和一笑,白得发光的肌肤在日光下灼灼生辉。 “乖,过来,我不打你~” 谢曦和嘴角一抽,“你骗傻子呢。” 周妄始终不敢直视,睫毛颤动,抿唇道:“你将小丫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曦和呆了呆。 “不,不是,你是亲哥吗?” 周妄乖巧道:“是。” 这受气媳妇儿的作态,让谢云裳笑开了花,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伏。 她是见过周妄的。 以前宴席上,他可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高不可攀的谪仙模样,遇到事,也是雷霆手段之人。 怎么面对三妹妹,就怕成这样? 一只毛虫虫,不至于吧? 这周瑾瑜不会喜欢三妹妹吧?不过相比位高权重,深不可测的沈太傅,这知根知底,家风极好的周家嫡长子,更适合三妹妹一点。 也更好掌控。 谢曦和蹙眉,不悦道:“周瑾瑜,我和小丫是闹着玩的,你真打小丫,别怪我不客气。” 周妄从善如流道:“你想如何都成。” 谢曦和与周小丫面面相觑,小声嘀咕道。 “你哥转性了?” “屁,刚才打我贼痛。” 谢曦和抬头仔细端详着男子,周瑾瑜与小丫相差两岁,只比她大三岁,年龄相近,加上小丫的原因。 他们算是青梅竹马。 可自从五年前那只毛毛虫,他便避而不见,一避就是五年,她都差不多忘记他长什么模样了。 如今突然相见,不愧是谪仙之名。 就是这性格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疯起来,可是连她一起揍的。 “五年前的毛虫虫是红色还是绿色的?” 周妄嘴角一抽,“没人敢假装周家嫡长子,另外,五年前的毛虫虫是黑色的。” 谢曦和拍了拍胸口,冲周小丫眨眨眼。 “是你哥,没错。” 周小丫翻了一个白眼,“废话,除了我哥,谁能对我下如此狠手。” 谢曦和深以为然道:“也是,你哥小时候打人可疼了,当年我不过是将他作业本换成春宫图,他从学堂回来后,追了我三条街。” “……”谢云裳。 周小丫瞪大眼睛,“原来就是你害得我哥被夫子打了二十戒尺,还被人嘲笑了半年。” “我哥怎么没打死你?” 谢曦和愣了,看向男子。 “你没告诉小丫?” 周妄微微颔首,“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周小丫直接跳了起来,“不是,珠珠有过好名声吗?” 谢曦和也是表情怪异,摩擦着下巴,突然蹦出一句话。 “周瑾瑜,你不会喜欢我吧?” 话落,周妄表情微变,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无措,耳垂通红,可下一秒,他攥紧了拳头。 “咳咳,我想多了,你别见怪哈,谁喜欢我,你也不可能喜欢我,毕竟谁喜欢人,会躲避五年的。” 周小丫颔首,“姐妹,你真想多了,我哥有喜欢的人了,书房里藏着一女子的画像,谁也不让看!” 谢曦和不爽了。 “那上次在昌平王府,你还说让你哥娶我。” 周妄猛地抬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你同意了?” 谢曦和摆手,“哪能呢,我那时候只想当寡妇,坑谁,也不能坑姐妹一家啊。” 周妄眸色一闪而逝的黯淡,随后凝声道:“周安谦不是善类,我上山的时候碰到他了。” 谢曦和一愣,“他现在不是应该复习功课,准备秋闱吗?怎么会来这里游玩?” 周妄迟疑道:“他与一女子同行。”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谢曦和挽起袖子,也是怒了。 “他胆子肥了啊,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了!” 一直看戏的贺文卿也不干了,脸都气红了。 “好大胆子,明知道珠珠是我镇北侯的大小姐,竟然还敢在外乱来,看来是没把我爹放在眼里了!” 谢云裳眼神不甘恼怒。仿若玩弄于股掌中的蝼蚁,突然逃出她的掌控,还成了海王。 周小丫急忙拦住人。 “不是,他找人不好吗?这样你就有理由退亲了啊,你难道真想嫁给那么一个玩意儿啊。” 闻言,谢曦和的理智回归,似是想到什么,她问了一句。 “最近,周安谦还有什么消息传出?” 周小丫表示不知,最近都在吃喝玩乐,鬼知道外面发生什么。 周妄连忙道:“沈太傅收了两名学生,一人便是周安谦,另外一人则是国公府的旁枝,至于姓甚名谁我便不知了。” 一道声音由远而近,继续解答这个问题。 “傅青云。” 众人闻声看去。 “他是傅家旁支,我爹还因为沈太傅的原因,特意抬举了他们一家,将兄妹两纳入我娘名下。” 谢曦和诧异道:“兄妹?” 傅荣珩将怀中悄脸绯红的谢云舒放下,替她细细整理衣裙,不以为意道:“是,傅青云与傅青瑶是龙凤胎,我爹怜悯他们父母早亡,便收入名下。” 谢曦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就算怜悯,也不用纳入嫡妻名下,这不是与傅荣珩争夺权力地位吗? “伯母能同意?” 傅荣珩淡定道:“有啥不同意的,那傅青瑶长得很像母亲年轻时,我母亲向来喜欢女孩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到此处,他又看向谢云舒道。 “舒舒,你别担心,我才是血脉至亲,陛下亲封的世子爷,他们抢不走我的权势地位,我绝不会让属于你的家产落到外人手中。” 谢曦和翻了一白眼。 还没嫁人呢,就把全家送给媳妇儿了,你可真行。 第174章 海王周安谦 谢云舒扑哧一笑,“好,若是你的世子爷位置被抢了,那我可不要你了~” 傅荣珩自信一笑,“凭他们?痴心妄想!国公府只能是我家舒舒的~若被抢了,我提头来见!” 周妄很不给面子的泼了冷水。 “傅青云,可不是普通人。” “之前我没把他与傅家旁枝联系到一起,没想到竟是他。” 谢曦和听出话中的深意,皱眉道:“他很出名?” 周妄颔首,面色严肃。 “江南赫赫有名的才子,虽不如沈太傅那般天之骄子,但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出身不好,从底层摸滚打爬,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凭借一人之力,让江南世家贵族为之拜服,心甘情愿的捧着他们兄妹。” “如此蝇营狗苟之辈,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是斗不赢的。” 傅荣珩不是傻子,面容也开始凝重起来,不过很快,他又笑着摆手。 “再厉害也没用,我才是亲儿子,我爹收留他,只是想让他帮衬我。” 闻言,谢云舒也是笑了。 “对啊,血脉之情是无法割舍的,我才不信,国公爷会将偌大家业交给外人,何况,荣珩也不差。” 谢云裳却看向周妄,一字一句道: “蝇营狗苟?他做了什么?” 这词可不是夸奖人的。 周妄一愣。 七窍玲珑心果真名不虚传。 “傅青云他高中会元时,养父一家突然醉酒烧死在家里。火很大,三进小院,无一人幸免。” “除了在外应酬的兄妹。” 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心。 三进的院子,房门众多,就算是醉酒,也不会无一人逃生。 太蹊跷了。 周妄看着众人严肃凝重的表情,又道:“许是我想多了,毕竟能入沈太傅眼的人,岂会品行恶劣。” 谢曦和嘴角抽了抽。 就是入了那狗男人的眼,才有问题的好吧。 周小丫都举起小手。 “那周安谦呢。” 周妄闭嘴了。 是啊,别人不了解,可他们还能不知道周安谦是多龌龊的垃圾吗? 谢曦和似是想到什么,问道:“周瑾瑜,你认识傅青瑶吗?周安谦身边的人是不是她?” 周妄摇头,“不曾见过。” 谢曦和又看向傅荣珩。 傅荣珩摸了摸鼻子,不爽道:“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捉奸吧?我可是堂堂国公府世子爷,岂能做下三滥的事情。” 谢云舒直接掐上他的腰,恶狠狠的威胁道:“怎么?小姨子叫你帮忙,你敢不帮?” 傅荣珩疼得龇牙咧嘴,赶紧表态道:“肯定帮啊,舒舒的姐妹,就是我的亲姐妹!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谢云舒骄横道:“这才差不多。” 谢曦和翻了一白眼,“用不着,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傅青瑶。” 傅荣珩松了一口气,道:“瑾瑜兄,你是哪里看到他们的?我去看看。” 周妄回道:“我陪你去找吧,秋萍山太大,我也不好形容。” 外人都那么给力,谢曦和反倒不好意思偷懒。 “我也一起。”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一起去。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独留下那群美貌男人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便有侍卫打扮的男子走来。 “这是赏银。” 为首的男人看到沉甸甸的金子,惊得不敢接。 “太,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侍卫冷声道:“我家主子的意思,以后不准做她们的生意,若是我们得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在场人皆是明白。 “是,我们马上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侍卫满意丢下金子的走了。 其他男人小声问道:“这是傅家还是谢家的?这么大方,足够我们花一辈子了。” 男人摇头道:“不是,他是周家嫡长子的侍卫,都管好自己的嘴巴,忘记今日之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规矩我们懂的,不会多嘴的。” “我马上就走,有了钱,谁还想这伺候女人的下贱行业啊。” …… 人群很快散尽。 一群人走了接近半个小时,才在不远处枫树下的一男一女。 男的冷峻孤傲,女的娇俏可爱,男才女貌,一刚一柔宛若璧人,看着倒是极为相配。 周安谦拭去女子头发上的枫叶,动作那般温柔,体贴入微。 女子一脸娇羞。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虽没有出格的动作,可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的暧昧。 周小丫怒了。 “狗东西,还真敢背叛你了!谁给他的胆子,吃里扒外!当谢家是吃屎的不成。” “……”谢家三姐妹。 能有点素养吗? 周妄屈指弹妹妹的脑袋瓜子,不悦道:“好好说话。” 周小丫乖巧道:“知道了,哥~” 谢曦和看向傅荣珩。 “是她吗?” 傅荣珩颔首,表情复杂,满眼的疑惑。 “是,是傅青瑶没错。不过他们刚来京城,是怎么与周安谦勾搭上的?” 谢云裳回道:“周安谦与傅青云皆是沈太傅的学生,相识也正常,不过京城人人皆知三妹妹与周安谦的亲事。” “傅青瑶还如此不避讳,看来是想与三妹妹争上一争了。” 谢云舒扁嘴道:“周安谦是屎吗?这么多苍蝇想舔上一口。” 谢曦和无语了。 不是,你们骂人能不能精准一点。 “走吧~” 众人诧异的看着她。 “你不去捉奸?” 捉毛线啊,到时候让那沈致渊狗男人误会自己吃醋捉奸,指不定怎么玩她呢。 谢曦和摆手,“不去。” 说罢扭身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众人面面相觑,虽是疑惑,但还是跟着谢曦和走了。 一行人走后,他们不远处一名紫衣男子眸光晦暗难明的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长相与傅青瑶极为相似。 “谢云舒,谢云裳,谢曦和,周妄,周小丫,贺文卿……” 初来乍到从未相见,他却准确的叫出几人的名字。 长随问道:“少爷,可要打探一下?” 傅青云摆手,“无需,傅荣珩不过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值得我费力,现在当务之急,是抱住沈太傅这棵大树。” 清风楼。 众人风尘仆仆,精疲力竭,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连谪仙周妄也难掩疲态。 满桌美酒佳肴,都失去了魅力。 砰! 谢曦和拍桌而起,惊得众人一跳,周妄更是噌的一下站起来,满是担忧的看着她。 “怎么了?” 第175章 兴师动众 谢曦和艰涩道:“我总算想起什么,忘记什么东西了!” 她回来的路上就觉得什么东西忘记了,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起来,最后索性放弃。 周小丫很是好奇,“你忘记啥了。” 谢曦和歪头看着她,艰难道:“你没发现我们少了两人吗?” 众人环视一周,脸色都变了。 “宛兰!” “安楠兄!” 秋萍山上。 满身狼藉的李家兄妹呆呆看着的空无一人的草地,有些不确认道。 “是这里吧?” “应该是吧。” “那他们人呢?” “应该去找我们了,我们还是在原地等等,别待会儿又错过了。” “好吧。” …… 太阳缓缓落下,月亮升起。 李安楠面无表情的盯着妹妹,“你不是说他们去找我们了吗?这都多久了,秋萍山的蚂蚁都被踩死了吧。” 李宛兰欲哭无泪。 “我也不知道啊。” 李安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树叶,率先往山下走去。 “你的好姐妹把你遗忘了,走吧。” 李宛兰看着黑黢黢,阴森可怖的林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小跑着冲上前拉住亲哥的袖子。 “哥,你咋没带侍卫?” 李安楠脚步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想让父王母妃知道你干的好事吗?” 李宛兰缩了缩脖子,“你已经打我一顿了,就别告状了,上次父王说,我再乱来,就打断我的狗腿。” “我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李安楠只是默默的扳断一根树枝。 李宛兰瞬间闭了嘴。 漆黑的林子,两人摸索着前进。 已是秋季,夜晚凉飕飕的,饥饿,寒冷,疲倦,渐渐侵蚀他们仅有的体力,偏偏远处时不时传来狼嚎,让两人不得不加快速度。 可崎岖不平的道路,让两人举步维艰。 李宛兰小脸惨白,狼狈不堪,“哥,是走这边吧?别走错了道了,到时候越走越远,秋萍山另外一边可是荒山野岭。” 李安楠艰涩道:“我不知道。” 短短四字,吓得李宛兰差点哭出来。 “那,那怎么办?” “上树。” 李安楠将妹妹举起让她爬上树,树不算很高,但防备地面的野兽绰绰有余。 “别担心,等天亮了,哥带你下山。” “不要,珠珠会来找我的~” “秋萍山延绵不绝,他们虽身份尊贵,但能调动的人手太少,而且深更半夜,寻人哪里那么容易,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李宛兰猛地打断,“哥!哥!快看,是不是珠珠来寻我们了?” “你看到人了?” “不,不是……” 李宛兰激动拍着树干,说不出话来。 李安楠翻身上树,顺着妹妹的手看去,瞳孔骤缩。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黑夜,星星点点的火把将秋萍山照耀得如同白日,人很多,密密麻麻,仿若无数个小火人在林间穿梭。 地毯式的搜索。 伴随着火点的靠近,震耳欲聋的呼唤声传来,其中夹杂着数道熟悉担心的声音。 “宛兰!” “安楠兄!” “你们在哪儿?” …… 李宛兰兴高采烈,得意洋洋。 “我就说珠珠不会忘记我吧~” 李安楠悬着的心终于安全落地,也有心情与妹妹调笑,“是是是,你的小姐妹最厉害了~” “那是自然~” 李安楠大声呼唤。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珠珠,小丫!” 一刻钟后。 谢曦和终于看到完好无损的两人,眼眶骤然一红,飞扑上去,将李宛兰紧紧抱在怀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幸好你没事。” 李宛兰感受到颤抖僵硬的娇躯,也是吸了吸鼻子,死撑着道:“我哥在,我能有啥事?” 周小丫眼睛红红的。“你都不知道我们刚才有多害怕,原来的位置找不到人,宵禁了,城门已关,无法调动侍卫。” “我哥还说秋萍山后是荒山野岭,豺狼虎豹夜晚后会下山觅食。” “幸好你们没事。” 李安楠看向众人的眼神满是感激愧疚。 “谢谢。” 单单宵禁闯城门,便犯了刑法,按律当斩。何况集结这么人,几乎将秋萍山踏平,不知道他们付出多大代价。 贺文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楠兄这么客气干嘛,都是兄弟~” 傅荣珩也笑了,“都是大男人,别哭哭唧唧的,让人笑话。” 周妄笑着解释道:“安楠兄,不要有心理负担,宵禁虽不好闯,但你别忘了守城门将是谢家人,另外这些人,都是珠珠花钱找来的百姓,我们也没出什么力。” 李安楠一愣。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仿若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他扪心自问,易地而处,他做不到如此雷霆手段,如此轻而易举。 望向拥抱哭泣的三人,复杂道:“珠珠她很厉害。” 周妄风轻云淡的表情变了,变幻莫测,似是后悔,似乎自责,最后归于平静。 “是,很厉害,我们以前看走眼了。” 贺文卿得意的抬头,“我妹妹自然厉害!” 傅荣珩不屑扁嘴,“切,我家舒舒天下第一厉害~” 啪。 谢云舒一巴掌挥在傅荣珩的后背上,“闭嘴!” 傅荣珩哭唧唧的抱着她的手臂,摇啊摇。“舒舒,别生气嘛~生气会变老的~” 回应他的又是一巴掌,呼得傅荣珩晕头转向。 “再不闭嘴,我打死你!” “好吧。” 谢云裳嫌弃的往旁边挪了几步,生怕自己被两人沾染了傻气。 等几人下山,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也不敢以这副样子回家。 毕竟谁都不想屁股开花。 谢曦和大手一挥,“跟我走,无人知道那里~” 周小丫眼睛都嫉妒红了,“不,不是,你到底背着我们有多少产业?” 谢曦和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没多久,马车停在城外一处庄园前,黑黢黢的也看不清多大,只知道进去后,走了很久才达到内院,然后也顾不得装潢咋样,匆匆洗漱便倒头就睡。 谢曦和拖着疲软的身子刚进屋,就看到床上坐着一人,阴影里看不清相貌,可熟悉的支配感冒起。 艹! 拔腿就跑。 “再走一步,打断你的狗腿。” 第176章 吃醋了 谢曦和僵硬回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双手扒拉着门框,打死也不肯往前一步。 “沈爹,您怎么来了?” 听到称呼,男人挑眉,起身踱步而来。 咯吱。 房门关闭。 就如同谢曦和的小心脏,彻底蹦哒不动了,小脸发白,哆哆嗦嗦道:“我没做错什么吧?今日是她们饮酒作乐,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也没坏周安谦与傅青瑶的好事。” “嗯,我知晓。” 沈致渊将人抵在墙上,方寸之间,修长挺拔的身躯禁锢娇躯,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骨节分明的手将女子双臂高高举过头顶。 耳鬓厮磨,鼻尖相撞,唇瓣似有似无的摩擦,勾起朵朵浪潮。 “周瑾瑜喜欢你?” 谢曦和意乱情迷,脑袋跟浆糊一样,乖乖回答,“不喜欢,他若喜欢我,岂会躲了我五年,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薄唇轻咬粉嫩耳垂,磁性暗哑的声音在耳畔炸响,痒痒的,勾得人芳心大乱,空虚寂寞。 偏偏男人坏心眼的吊着。 “那你喜欢谁?” “你,你!你!!” “我是谁?” “狗男,沈致渊。” 沈致渊满意的笑了,俯身而下,含住那娇艳欲滴的唇瓣,谢曦和发软的娇躯终是有了寄托,瘫软在男人怀中,任人予取予求。 寂静的房间,只有女人娇吟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喘着粗气松开,清冷沉寂的眸滚烫炙热,眼尾泛红,说不出的欲色。 唇瓣红肿,泛着水光。 沈致渊眸色幽深,忍不住俯身又轻啄一口。 “曦和,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身上。” 这话不可谓轻浮露骨。 难以想象竟出自端方雅正的太傅大人口中。 谢曦和脑袋瓜子渐渐清醒,湿漉漉的杏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本就绯红的脸更是红的滴血。 恼羞成怒道:“你蓄意勾引套我话?” 沈致渊也不心虚,轻笑道:“谁叫你不肯说实话,我告白多次,从不见你回应。”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曦和咬了咬牙,“那周妄的事呢?” 沈致渊淡淡道:“顺口问问。” 谢曦和不信,“真的?” 沈致渊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准备了热水,劳累一天,可要洗漱?” 谢曦和吸了吸鼻子,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裙子,哪怕闻不到汗臭味,可也忍不住的嫌弃。 “要。” 狗男人刚才咋下口的,饥不择食啊。 快步往屏风里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眸一笑,绚烂如烟火。 “沈爹,你不会偷看吧?” 沈致渊笑了,如白雪皑皑山巅上的松柏,惊心动魄,如春日暖阳下的牡丹,仿若人间富贵花。 美得不可方物。 薄唇轻启,一张一合。“我岂会偷看。” 谢曦和莫名口干舌燥,舔了舔刺痛的唇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娇哼一声,“最好不过。” 沈致渊目送她见屏风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水声,灰暗的烛光下,隐约看见前凸后翘的姣好身材。 喉结滚了滚。 男人抬手解开腰带,青色衣衫褪下,肌肉线条流畅而均匀,仿若精心刻画的雕塑。 “正大光明,可不算偷看。”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抬步往屏风后进去。 “啊!” 一声尖叫,后续的声音被尽数堵在嘴里,热水从浴桶里漫出,在地面蔓延开来。 屋外,淅沥沥的雨点落下,将屋内断断续续的呻吟掩埋。 雨打芭蕉,疾风骤雨。 直到后半夜,屋内的声音才渐渐平息,女子早已沉沉睡去,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满是红痕青紫。 沈致渊披着里衣,轻柔的给女子擦拭着头发,又抹上药膏,最后才将人揽在怀中阖上眼眸。 次日中午。 谢曦和才从肚子的呼唤中醒来,饥肠辘辘,全身疲软,像是被货车来回碾压了一遍,尤其是手腕更是酸痛难耐。 “狗男人!” 刚刚骂完,身后便传来清冷不悦的声音。 “骂我?” 谢曦和猛地回头,就看到放大的美颜,瞪大眼睛,“你没走?” 沈致渊颇为好笑道:“我为何要走?我见不得人?” 谢曦和吞了吞口水。 “外面那么多人,待会儿若是被人看见你从我房间出去,你不怕他们乱想胡说?” 沈致渊挑眉,“我来检查作业,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 谢曦和彻底僵硬在原地,她不想抄书啊。 “你来真的?” 沈致渊缓缓起身,被褥滑下,一览无遗的上身露出斑驳抓痕,尤其是肩膀处还有一个深深的牙印,咬破皮肉。 谢曦和猛地捂脸。 昨晚的疯狂涌入脑海,除了最后一步,什么花样玩了个够,而且和花容绘本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小心眼的狗男人。 沈致渊睨了一眼,嘴角勾了勾,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白玉冠束发,穿戴整齐,又是矜贵高冷的翩翩君子。 谢曦和咬牙骂了一句。 “衣冠禽兽!” 沈致渊斜眼看去,“嗯?” 谢曦和从善如流的改口,“沈爹真俊~” 指尖挑起下巴,在唇瓣上轻啄一口,以示鼓励。 “下次床上也这么叫。” 谢曦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闷骚狗男人。 咚咚咚。 房门叩响。 谢曦和脸色一变,不会是宛兰他们找来了吧?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怎么拒绝的时候,沈致渊却已经去开门,她连忙躲进被褥里,掩耳盗铃。 “大人,药熬好了。” “嗯。” 咯吱,房门关闭。 谢曦和悄咪咪的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看向男人手中的药碗,也不知脑抽了,还是怎么回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爹,你又没进去,不会怀孕的。” 哐当。 药碗落地,摔得四分五裂,药汁溅了一地,整个房间里飘散着浓烈的药香。 谢曦和缩了缩脖子。 沈致渊脸都黑了,阴恻恻的问道:“你很懂啊?” 大难临头的感觉涌来。 谢曦和咽了咽唾沫星子,干笑道:“这不是绘本看多了吗?那些宫斗剧里,皇帝不想让妃嫔受孕,都会事后赐药。” 沈致渊额头青筋暴起,嘴里反复念叨着两字,咬牙切齿,仿若杀父仇人。 “花容,花容……” 随后,吩咐了一句。 “查查此人。” “是。” 第177章 肆意赞美 谢曦和哭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叫你嘴贱,这下不止手绘本没了,连锅都没被端了! “沈爹,你不能这样啊,明月楼被封了,绘本也没了,我以后玩啥啊?” “喝酒打牌,纵情歌舞,你也没少玩啊?” “呃,那些不是我的最爱啊!” “想都别想。” 沈致渊没理她,起身开门命人重新端一碗药来。 过了一会儿。 谢曦和看着眼前黑黢黢的药汁,闻着就觉得嘴里发苦,想要干呕。 “这是什么?我非喝不可?” 沈致渊淡淡道:“养身固本,延年益寿。” 谢曦和疯狂摇头,极为抗拒。 “要不还是别喝了,反正我也死不了。”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谢曦和咬牙接过碗,双眼一闭,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喝了一个精光,然后猛地吻住男人的唇,试图将苦味共感。 沈致渊一愣,随即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苦味被吮吸殆尽,方才停止。 事后。 谢曦和吧唧吧唧嘴巴,心满意足,得意洋洋。 沈致渊斜了她一眼,提醒道:“该起床了,他们也醒了。” 谢曦和一惊,刚欲起身,可胸前空荡荡,又缩回了被褥里,指着角落里的衣柜。 “衣柜里有衣服,你帮我拿一下。” 沈致渊打开衣柜,看着繁复多色的衣衫,花纹布料款式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头皮发麻,女人的衣柜,男人的噩梦。 事事精通的太傅大人,不知所措。 “哪件?什么颜色?” “红色蜀锦绣合欢花的那个。” 好半天,男人艰难道:“不知。” 谢曦和嘴角微勾,果然天下男人在这方面都一样迟钝。“下人都归纳好的,你拿同种颜色款式的就行。” 沈致渊吐出一口浊气,打量片刻后,取出一套青色衣裙,正要关上柜门,突然触及旁边的肚兜,眸光闪烁。 于是。 谢曦和盯着眼前与男人身上一致的青色衣裙,还有那件与众不同的红色鸳鸯戏水肚兜。 嘴角疯狂抽搐。 这么多肚兜你不选,非选一件与当初太傅府沐浴时的同款肚兜。 “你出去,我要穿衣!” 沈致渊轻咳一声,转身出了门。 当谢曦和收拾完出门,就看到院子外跪了一群人,正埋头抄书,各府的侍卫丫鬟也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妄言。 连周妄也跪着,美其名曰,朋友当同甘共苦。 沈致渊正在品茗,指尖轻敲桌面,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压迫感十足。 这熟悉的一幕,吓得谢曦和拔腿就跑,却被沈致渊叫住了。 “郡主,你那日已经抄完书,也受了体罚,跑什么?” 谢曦和一愣, 抄什么书?受什么体罚?那日他们在外汗如雨下,跪地抄书,她在床上睡得呼哧嗨哟。 嘿嘿,沈爹这是放水了? 周小丫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珠珠什么时候抄书的?我咋不知道?” 沈致渊睨了她一眼,“我亲自检查的,怎么?你有意见?” 周小丫讷讷道:“没意见,没意见。” 傅荣珩颤巍巍地举手,“沈太傅,我抄完了,可以帮宛兰抄吗?” 沈致渊颔首,“可以。” 随后看向谢曦和,态度温和,言语间满是赞赏。 “言而有信,敢作敢当,君子也。” “昨日虽擅闯宵禁,但事出有因,其罪可免。城门关闭,无法调动侍卫营救,没有冲动自大,妄图以一己之力寻人,才思敏捷,思路清晰,重金聘请数百百姓营救。” “谋定而动,睿智冷静,赤子丹心,奇女子也。” 毫不吝啬的大肆赞美,夸得谢曦和面红耳赤,飘飘欲仙,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呜呜,沈爹真棒~ 其他人也是激动兴奋。 有了沈太傅这席话,珠珠的名声便能扭转,以后再也没人骂珠珠粗鄙跋扈了。 谢曦和行礼,姿态从容。 “谢沈太傅夸赞。” 沈致渊温声道:“你应得的。” 谢曦和回以微笑,清尘绝艳的容颜绽放开来,众人面露欣赏陶醉之色。 唯独周妄。 目光灼灼,狭长的狐狸眼里藏不住的爱慕,眸光缠绵悱恻,美得雌雄莫辨的脸愈加勾人摄魄,与那优雅高贵的气质冲撞,如仙如魔。 沈致渊眸色微暗,把玩着手中茶盏,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周公子,年方几何?”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在场人都是一愣,连周妄也满脸的诧异。 “回沈太傅,瑾瑜年十八。” “十八?当真年少有为。”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只有谢曦和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 沈致渊淡淡道:“周公子可有入仕的打算?” 周妄心中越发不安,悄悄抬眸看向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窥探一二,却一头撞进那古井无波的眼眸。 不怒自威,深不可测。 被气势震慑,忙不迭垂首,脸色发白,中规中矩的回了一句。 “十年寒窗苦读,自当为国效力。” “甚好,你明日便去翰林院任侍读一职。” 周妄呆住了。 不是这职位不好,而是太好了。 状元郎从从六品的修撰做起,可他却是正六品的侍读。 照理而说,世家子弟无需科举,何况他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子,但正因如此,反倒一直没有合适的职位。 因为他无论去三省六部中的哪一个,父亲势必受人制衡,钱财方面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可翰林院不同,直属于陛下,虽然忙绿,但能时常见到陛下,升官加爵的几率更大。 看着久久未言的周妄,沈致渊不悦的皱眉,寒气飕飕往外冒,威势逼人。 “怎么,不愿意?” 周妄回过神来,连忙拜谢。 “愿意,谢沈太傅提拔!” 李安楠表示不羡慕。他早已入朝为官,而且职位不比周瑾瑜的低。 贺文卿也没啥反应。他是武将,之前靠自己的战功,已是五品武将,前途似锦。 傅荣珩却是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父亲刚正不阿,没有举荐他入朝,他如今空有世子之名,他也想亲自给舒舒挣来诰命,而不是子承父业,浑浑噩噩。 第178章 指点江山 可想到傅青云是沈太傅的学生,又觉得他应该不会帮自己,毕竟谁会帮外人对付自己学生啊。 可下一秒。 沈致渊薄唇轻启,“傅世子,你乃国公府的继承人,朝堂未来的顶梁柱,你可想过自己的前程规划?” 傅荣珩傻眼了,环视一周,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我?” 谢云舒一巴掌挥在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这里除了你,谁还姓傅不成?!” 傅荣珩挠挠头,“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嘛。” 暗道:没想到沈太傅真的如此公私分明,刚正不阿!真愿意帮学生的对手成长。 随后,他起身走到沈致渊面前结结实实的跪下,恭敬道: “请沈太傅指点!” 沈致渊问道:“我看你武功底子不错,但出手并无章法,可是自学?” 傅荣珩不好意思道:“我爹想让我从文,可我从小看书就头疼,是真的头疼,不是装的!而且我只喜欢练武。” “于是就背着我爹,悄悄练了几手。” 谢曦和眉头轻蹙。 明知儿子不擅习文,反而是武术奇才,世家之首的傅国公就这般不知变通?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沈太傅,此时露出震惊诧异的表情,看向傅荣珩的眼神露出一丝怜悯。 这一表情,看得傅荣珩小心脏拔凉拔凉的。 众人也面露思忖之色。 沈致渊沉声道:“既然傅国公对你的前程已经有了规划,我不好擅作主张。” 傅荣珩失望的耷拉着脑袋瓜子,像只被抛弃的二狗子。“好吧。” 谢云舒也是失望不已,但还是牵起他的手,以示安抚。“没事儿,你以后继承伯父的爵位,地位不比他们低,不需要去争去抢。” 傅荣珩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舒舒,有你真好~” 沈致渊叹了一口气。 “青云已归,你不可放任自流,男人顶天立地,自力更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哪怕是神经大条的两人也觉得不对劲儿,其他人更是脸色骤变。 傅荣珩咬牙道:“沈太傅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致渊负手而立,面色如常。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我的学生青云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成熟睿智,此次秋闱定会大展宏图。” “弱干强枝,世家不宁。” “傅世子,你也该努力了,别坠了傅家世家之首的威风。” 傅荣珩脸色阴沉,拳头攥的很紧,满脸的屈辱愤恨,若不是忌惮沈太傅的威慑力,恐怕都能冲上去暴揍他一顿。 谢云舒却不干了。 “沈太傅,我知道傅青云是天才,但荣珩也不差,他若学武,定不弱于旁人,你岂能……”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致渊堵了回去。 “那便去学武。” “啊?”谢云舒没反应过来,直接傻了。 谢云裳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然后上前一步恭敬道:“谢沈太傅指点。” 谢曦和悄咪咪的走到傅荣珩背后,踹了一脚,没有防备的傅荣珩直接跪倒在沈致渊面前。 刚欲怒骂,就听到身后传来异口同声的声音。 “谢沈太傅指点!” 傅荣珩就这样被人按着磕了三个头,但他不是傻子,虽然有时候缺了根弦,但别小看二哈的智商,很快明白过来。 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感激道:“谢沈太傅指点。” 沈致渊云淡风轻的摆手,“无需谢我,世家掌控大周的命脉,我只是不想兄弟阋墙,导致朝堂稳定受到波及。”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 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敬佩感动,连各府侍卫丫鬟都露出不愧是沈太傅的表情。 谢曦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冲狗男人无声道:老奸巨猾,把人卖了,别人还帮他数钱。 沈致渊眸色一沉,似笑非笑道:“郡主,是对我不满?” 突如其来的话,让众人的视线刷的落到谢曦和脸上,自然察觉那还未收敛的不屑轻蔑。 谢云舒第一个讨伐,双手叉腰,气呼呼的骂道:“三妹妹,你可别忘恩负义啊!刚才沈太傅还夸奖你了呢。” 贺文卿也一脸的不赞同。 “珠珠,莫要恃宠而骄,对待长辈得尊重!” 周小丫更是不留情面,“好你个珠珠,沈太傅是我哥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你就是这么对待姐妹的恩人吗?” 傅荣珩也不悦道:“三妹妹,你事情搞清楚了吗?你就替我打抱不平!” …… 所有人轮番上阵,接连不断,劈头盖脸的训斥,将谢曦和骂得抬不起头。 看着男人端方雅正,闲适淡然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咬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到了最后,只能咬牙道:“沈太傅,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沈致渊轻飘飘道:“无碍。” “……”谢曦和。 狗男人,以后再让你上我的床,老子跟你姓! 沈致渊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去,众人屁颠屁颠的跟着相送,那叫一个恭敬谄媚。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你们当珍而重之。” 说罢,沈致渊抬步上了马车。 谢曦和笑着挥手,扬声道:“沈太傅,您老慢走不送。” 马车内传来骨节咯吱作响声,车夫的嘴角一抽,然后赶紧驾驶马车离去。 等人走后。 谢曦和回头就对上谢云裳意味深长的笑脸,还有众人虎视眈眈的样子。 艹,奸情不会被发现了啊! 谢云舒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道:“三妹妹,老实交代!那日你流血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来了月事,不是体罚受伤?” 谢曦和松了一口气。 她怎么会指望这群被沈致渊忽悠瘸了的大傻子,会发现真相。 周妄上前一步,毫无瑕疵的俊脸上满是担忧,“珠珠,受伤严重吗?” 李宛兰也满是责备,“你受伤怎么不和我们说,还故意隐瞒我们?” 周小丫也道:“就是,若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会受罚,沈太傅伤你很重吗?” …… 谢曦和嘴角抽搐。 嗯,是挺重的,屁股上的灰都没拍干净~ 第179章 老狐狸 谢曦和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勾了勾,随即,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沈太傅可狠了,把我屁,咳,手都打肿了,一边训我,一边打我,我身上都是伤,流了好多血呢。” 话落,全场寂静。 周小丫与李宛兰勾肩搭背转身就走。 谢家姐妹也是翻了一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文卿拍拍她的肩膀,无奈道:“下次污蔑,换一个人,沈太傅那等端方正直,仁慈温和之人,岂会对你做这等事。” 说完,直接招呼着其他人去吃饭了。 “饿死我了,走,吃饭去!” 李安楠与傅荣珩对视一眼,也走了,只剩下周妄站在那里。 清冷如仙的男子,轻声道:“我信你。” “……”谢曦和。 她都不信自己好吧。 “不饿吗?走啊~” “好。” 周妄嘴角微扬,笑容似是昙花一现,他快步追上,与她并肩同行,愉悦而克制。 餐厅里,所有人早已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刻入骨子里的教养被丢到九霄云外,心神俱疲忙碌了一天一夜,他们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连浅尝即止,细嚼慢咽的小姐们,也大快朵颐。 不过是迟了片刻功夫,满桌佳肴被糟蹋了大半,谢曦和暗骂畜生。 找了个位置坐下。 周妄坐在她身边,细心周到的给她夹菜,甚至不惜虎口夺食,抢了傅荣珩的大虾。 “周瑾瑜!” “珠珠还没吃呢。” “呃,好吧。” 傅荣珩心不甘情不愿的转战场地,扭头就将贺文卿筷子上的鸡腿抢了。 贺文卿恶狠狠道:“还给我!” 傅荣珩贱兮兮的咬了一口,然后递了过去。 “还要吗?” 贺文卿不按常理出牌,冷笑着接过,然后连带着筷子一起丢出门外。 “给狗都不给你吃!” “……”傅荣珩。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至于吗?你们这样显得我很穷。” 转身吩咐道:“再上一桌!” 下人很快又上了一桌席面,美酒佳肴,山珍海味铺满一桌子,比刚才那桌更丰富昂贵。 谢曦和看着一个个挺着肚子只能眼馋的几人,嘴角轻勾,慢条斯理的夹菜。 “唔,这野山菌软嫩细滑,不错。” “佛跳墙炖得极软。” “你们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 所有人沉默。 是他们不想吃吗?是肚子装不下啊。 周妄极尽温柔的伺候着谢曦和,端茶倒水,一个眼神便知其想法,提前夹到碗里。 周小丫揉着肚子,酸溜溜道:“哥,你还没给我夹过菜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珠珠呢。” 周妄表情一僵,猛地看向身侧人,她却头也没抬,正埋头苦干的对付着碗里的螃蟹,仿佛没听到这句话。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再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 周小丫梗着脖子道。 “不说就不说嘛,反正被催婚的人又不是我,娘可说了,等你定了亲,再给我议亲~” “对了,你最好把你书房的画藏严实点,不然被打断狗腿的人说不准是谁。” 李宛兰无语道:“有喜欢的人不是好事吗?怎么会打断腿,何况以你哥的相貌家世,谁家女儿不争着嫁?” 傅荣珩拍拍手上的碎屑, “藏着掖着,肯定是喜欢的人见不得光嘛,要么是有夫之妇,要么太垃圾,否则何至于藏着。” 周妄慌乱的看向谢曦和,却见她满是好奇的盯着他,杏眸清澈见底,仿若能将他的龌龊心思倒映出来。 他脸颊一热,急忙转头,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她很好,于我已是高攀,也不是有夫之妇,你们别瞎猜。” 贺文卿却是笑了。 “高攀?你的身份便是公主也配的。” 李安楠摇晃着手中酒杯,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年少不懂情,懂时已惘然,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 周妄的身躯骤然僵硬,拳头攥紧,盯着李安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没试过,怎知已错过。” 李安楠笑了笑,没回话。 谢云裳轻声鼓励道:“周公子天人之姿,品行极佳,家世又极为出众,贵夫人也是开明人善之人,若你真心求娶,天下女子恐怕无人能拒绝吧。” 李宛兰摩擦着下巴端详着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面露痴迷之色。 “周瑾瑜,你若是女子,定能与珠珠并列天下第一美人。” 周小丫乐呵呵道:“咋的?你对我哥有想法?” 李宛兰却连忙摆手,“算了吧,看看还行,我可不想找个比自己还美的夫君。” 周妄莞尔一笑,“她也极美。” 谢云舒不耐烦的拍桌子,追问道:“废话那么多干嘛,你就不能直说那人是谁?我们认识吗?” 周妄缓缓点头。 “认识。” 缱绻的眸光看向身侧人。 眼看着事情要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谢曦和连忙抬手制止。 “行了,你们先管好自己吧,自己都还没着落了,倒是管起别人的闲事了。” 然后对准傅荣珩。 “尤其是你,你可想清楚沈太傅的话了吗?” 说起正事,大家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正襟危坐,下人早被赶了出去,餐厅气氛肃穆压抑。 贺文卿第一个开口道:“需要帮忙就说。” 镇北侯府手握兵权,与国公府不是一个路子,无需惧怕。 李安楠也凝声道:“我可以帮你调查傅青云的来路。” 周妄迟疑片刻,也道:“周家可以支持你。” 少年的友谊炙热纯粹。 哪怕之前不是同一个圈子,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后,友谊直线升华,仿佛成了能赴汤蹈火的铁哥们儿。 谢曦和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手脚发冷。 沈致渊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将他们组成一个小团体…… 若是傅荣珩事成,那国公府,镇国将军府,镇北侯府,昌平王府,户部尚书的未来掌权者都将彻底绑在一起。 在场不过九人,却覆盖了大周的顶尖权贵。 权!兵!钱! 王朝最重要的命脉,就这样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中…… 谢曦和忍不住吞咽口水。 第180章 剖析 如此玩弄人心的男人她怎么玩得过?这辈子还不得被吃的死死的。 怪不得她还未到庄园,沈致渊便提前等着了,恐怕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艹! 家庭弟位稳了! 傅荣珩脸色发白,尽管他极力逃避,可也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凝声道:“我自认不差,我不相信父亲母亲会如沈太傅所言,为了两个外人放弃我!” 这话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没人会觉得自己的父母会为了外人,放弃自己的血脉,何况傅荣珩确实不错,也没人说武将不能袭爵。 谢云舒提出疑惑。 “会不会是沈太傅误会了,也许傅青云真的是国公爷找来帮衬荣珩的,毕竟傅家子嗣单薄,荣珩一个人恐难撑起世家之首的门楣。” 谢云裳直接反驳了。 “那无需记入嫡妻名下。嫡子是有继承权的,若是庶子,岂不是更好掌控。” 李安楠迟疑道:“荣珩,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伤了你爹娘的心,所以,他们决定抛弃你。” 此话一出,谢云舒娇躯骤然僵硬,小脸发白。 傅荣珩也想到这个问题,他握住颤栗的小手,摇头安抚道:“舒舒,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 这算是谢家傅家的丑闻,两家瞒得严严实实,外人不甚知晓。 李安楠瞪大眼睛,“真有事了?” 周妄皱眉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多伤他们的心,才让你爹娘下如此狠手?” 谢曦和不乐意了。 “不是所有的爹娘都疼爱子女,你不要一杆子打死人!” 周妄想起谢三爷干的事,脸色发白,着急忙慌的解释:“珠珠,你别生气,是我说错了话。” 谢曦和淡淡道:“没事儿。” 周妄嘴唇蠕动,却什么也没说。 谢云裳代为解释道:“周公子有所不知,大姐姐与傅世子青梅竹马,可因某种原因,大伯想要换亲,让我与傅世子成亲。” “傅世子不愿顺从,绝食相逼。” 李安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就这?” 周妄惊诧不已,“照理来说,是国公爷罔顾儿子的心意,逼迫青梅竹马的恋人分离,伤心的人该是荣珩兄吧。” 傅荣珩自嘲一笑。 “也许是父亲对我不满意吧,或者是以此逼迫我按照他的规划,走文官之路。” “总不能真的抛弃我了吧。” 谢曦和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也许你不是亲生的呢。” 说完,全场又寂静了,所有人皆是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谢曦和也被自己说的话惊住了,尴尬一笑,“嘿嘿,我最近真假千金的话本看多了,莫怪莫怪。” 李宛兰翻了一个白眼。 “少看着点吧。” 周小丫也嫌弃道:“国公府这等豪门望族,治家严谨,连一针一线都有详细记录,怎么会出现嫡子被替换的戏码,你多吃点猪脑补补吧。” 傅荣珩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你们别瞎猜了,我爹娘总归不会害我。” 经历了换亲断腿之事,谢云舒知道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了,有些脓包外面完好,可内里已经烂透了。 刮骨疗毒,也得及时止损。 “荣珩,那为什么沈太傅让你从武?总不能单纯的挑拨离间吧。” 傅荣珩想不出缘由,但也坚定道:“不,沈太傅不是那种人。” 其他人也是冥思苦想。 谢曦和无奈,这群人就不能撇开事实不谈,直观结果吗? 起身鼓掌, 将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 “让你从武,自然是因为文官之路走不通。至于为什么走不通,结果显而易见嘛。” “傅青云抢你道了。” “至于为什么能抢你道?不用我再说了吧。” 全场寂静,安静得连根针落下都能清晰听见。 傅荣珩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攥紧,“沈太傅,父亲。” 谢云舒再添了一把火。 “沈太傅是文学泰斗,位极人臣,从傅青云成为沈太傅学生的那一天,他文官之路便是光明坦途。” “不过以沈太傅的人品,不会帮助傅青云争权夺位。” “重要的是,你爹的想法。” “他为何非逼你文官之路?却又明知你不擅习文,还捧一个文学天赋异禀的人与你争夺?” 话已至此,将血淋淋的实情剖析,无人不明白其中深意。 贺文卿的表情说不出复杂。 其实吧,当孤儿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被亲生父母如此伤害。 李安楠沉声道:“荣珩兄,早做打算吧。”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荣珩身子踉跄,差点从椅子上跌落,却死死的抓住把手,强撑着挤出笑容。 “我知道了。” 随后,他看向谢云舒,不负刚才的坚强,颤声道:“舒舒,我若不是世子,你还会嫁我吗?” 谢云裳满眼的心疼,一边哭一边骂,“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是一坨屎,我也嫁!” 傅荣珩猛地将人抱入怀中,力道很重,恨不得将人融入骨血里,一滴滴泪水滴落脖颈中,伴随着压抑的哭声。 谢云舒红着眼,回抱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其他人也看得泪眼汪汪,默默的退出房间。 咯吱,房门关闭。 傅荣珩沙哑暗沉的声音响起。 “舒舒,我说过国公府只能是你的,若违此誓,提头来见。” 谢云舒急了。 “我不要,我只要你平安!荣珩,我们不去争好不好?伯父伯母已经站在他们那边,我们怎么斗得赢?” “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向来有求必应的傅荣珩,第一次无声的拒绝了她。 “荣珩,答应我好不好,我们不争了,国公府也没什么好的,我不要了。” “不好,舒舒的,只能是舒舒的,谁也不能抢!” “傅荣珩,你听话!” “我的舒舒那么优秀,岂能屈居他人之下。” 谢云舒哭得泣不成声,疯狂的拍打着他,向来注重礼仪面子的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精致的妆容糊了一脸。 傅荣珩默不作声的承受了所有。 哭了很久,打了很久,直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才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我陪你。” 第181章 孤寡孤寡~ 短短三字,瞬间击垮了傅荣珩所有的防线,他笑了,笑得肆意,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又回来了。 有她在,他仿佛有了与全世界为敌的勇气…… “好。” 两人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门外,身份尊贵的几人挨个坐在台阶上,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不是因为担心忧愁,而是有个贱人,小嘴巴拉巴拉的嘲笑着。 “嫉妒吗?羡慕吗?恨吗?” “人家爱到同生共死,你们这群单身狗,连暧昧的对象都没有。” “啧啧啧,真可怜啊。” “看到那谈情说爱的两只老鼠没有?看到狗窝里睡觉的狸奴没有?人家跨种族恋爱,你们连同类都搞不定。” “张侍郎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们还学青蛙叫,孤寡孤寡~” …… 李宛兰捂住嗡嗡作响的脑袋瓜子,咆哮道:“我们是单身,但一没作奸犯科,二没强抢民男,你至于人身攻击吗?” 谢曦和笑道:“我乐意~” 谢云裳也受不住,阴恻恻的威胁道:“难道你有情人?” 谢曦和嘿嘿一笑,“我单身我骄傲~” 接连两人败下阵来,男人们对视一眼,恐惧的缩了缩脖子,口舌之争是女人的主战场啊。 男人输了,被骂没用,赢了,被骂没风度,左右都是骂,还不如躺尸。 周小丫双手叉腰,“老娘看上你哥了!” 全场哗然。 贺文卿脸色一白,猛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唇都在哆嗦。 “别,别找我!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周妄怒了,清冷如玉的容颜燃起熊熊烈火,青葱白玉的手指恶狠狠的攥住他的衣领。 “贺文卿,你给我说清楚,我妹妹怎就配不上你了?” 贺文卿求生欲极强。 “不,不,不,是我配不上你妹妹!你妹妹娇俏可爱,活泼善良,是我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 周妄嘴角一抽,妹妹到底干啥了,把人家吓成这样? “哎,男女之事不可强求。” 说罢,将跌坐在地的贺文卿拉了起来,而且还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歉意。 “啊啊啊啊!” 周小丫要疯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冲上去就给了亲哥一脚,然后指着贺文卿的鼻子,怒气冲冲的骂道。 “老娘说过喜欢你吗?少在那里自恋了!” 此话一出,在场人皆是一愣。 贺文卿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真好啊,又活了一天~” 周妄顾不得腿上的脚印,皱紧眉心,“你过来,我不打你,你把话说清楚。珠珠的哥哥不就是文卿吗?除了他还有谁?你可别说是谢家人?” 周小丫翻了一白眼,“我又不瞎,哪里看得上谢家那群豺狼虎豹。” 周妄厉声道:“那是谁?” 周小丫俏脸微红,扭捏作态,半天打不出屁来。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上次的篝火晚会周妄没来,自然不知缘由,可他们却是知道周小丫灌了董阳陵一晚上的酒, 还动手动脚。 谢曦和也是咂舌,她之前还以为小丫是单纯的贪恋表哥美色呢,可看着春心荡漾的模样,显然不止如此。 可董家是商户,而且家庭人员复杂,而周家高门大户,家规森严。 着实不是良配啊。 “咳咳,周瑾瑜,小丫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此话一出,周小丫脸色骤然一白。 她猛地看向谢曦和,眼眶瞬间红了,她明白珠珠的意思。 却固执道:“为何?” 周妄思索片刻便明白过来,咬牙道:“他不配!” 纵使周家不需要妹妹联姻巩固权力,可周家唯一嫡女,岂能嫁给低贱商户。 这话让谢曦和不高兴了。 “怎么?瞧不起?你周家门槛是高,可董家很差?论起财富,大周国库都难以匹敌,富可敌国可不是妄言!” 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知道董家有钱,但是没想到有钱到这个程度。 周妄抿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曦和也恼了,她与娘就因为商户出身被嘲笑打压多年,没想到事到如今轮到表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周瑾瑜,表哥已接掌董氏商行,未必比你差。” 看出她是真的动怒,周妄也急了,飘渺如仙的君子失去了往日的淡然,手足无措的解释。 “你别生气,我并非看不上董家,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半天说不出来。 谢曦和嗤笑出声:“行了,你连我都看不上,何况是董家。” 周妄的脸瞬间白了,瞳孔微缩。 “你,你知道了。” 谢曦和面无表情,“我不瞎,也不傻。” 就算之前不知道,可他的爱意都表现如此明显了,她又岂会不知。而且身边这么多男人,沈致渊就只针对周瑾瑜一人。 还不能看出问题所在,她就真的蠢了。 周妄眼尾薄红,狭长的狐狸眼泛着晶莹水光,清高孤傲的谪仙垂下高贵的头颅,美得惊心动魄,恨不得将他扑倒在地,好生蹂躏。 “珠珠,我后悔了,是我有眼无珠,你那般优秀,值得我喜……” 谢曦和急忙打断,警惕地环视四周。 “你若想保住狗命,还是闭嘴吧。” “另外,五年前说不出口,现在也没必要说了。” 说完,也不管周妄如临重击的样子,拉着周小丫走到角落处,郑重其事道。 “小丫,你哥虽然眼瞎心盲,但说的不错,我表哥与你着实不配。” “你还小,婚姻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许你只是错把心动当爱情,你好好冷静一下。” “若是初心不改,我再想办法。” 周小丫咬紧唇瓣,“我也不知道,反正第一眼看到你表哥就挪不开眼。” 谢曦和无语扶额,“你与他才见过一面……” 周小丫咬牙道: “一见钟情不行吗?” 谢曦和唾弃不已, “屁的一见钟情,见色起意还不差不多。” 周小丫也不装了,双手叉腰,蛮狠道:“我不管,反正我就只喜欢你表哥!你就说你撮合不?” 谢曦和头疼不已,“小丫,表哥真的不适合你。” 周小丫咬牙倔强道:“你不是说过,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吗?而且不尝尝,我怎么知道甜不甜。” 第182章 暴打谪仙 回旋镖终于打到自己身上。 谢曦和吐血的心都有了,其他人你强制爱就算了,反正与我无关,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那你知道,表哥对你……” 周小丫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曦和吐出一口浊气,给自己加油打气,小姐妹母胎单身十六年,难道有个喜欢的人,她该高兴才是。 “行!” “不过你得等等,若是半年后你还喜欢,我帮你牵线搭桥,帮你霸王硬上弓也成!” “不过有个前提。” 周小丫双眼发光,问道:“什么?” 谢曦和一字一句道:“若是表哥有心仪之人,此事作废。” 周小丫爽快道:“放心,我没那么死缠乱打!” 谢曦和扯了扯嘴角。 这边。 贺文卿已经将周妄按在地上摩擦摩擦,清高孤傲的谪仙被打得鼻青脸肿。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妹妹!” “我没有!” 周妄咬牙抵抗。 可文人与武将本就不是一个量级,连劝人的李安楠也被一脚踹飞,往日学的君子六艺,在绝对的武力值下,与花拳绣腿无异。 女子们静静的看着,哪怕是李宛兰看到亲哥被牵累,也无动于衷。 甚至乐见其成。 尤其是谢云裳脸色那叫一个难堪,她真是眼瞎了,竟然觉得他是三妹妹的良配。 贺文卿又是一拳挥在脸上,冷笑连连。 “没有?!还躲了珠珠五年?” “怎么,喜欢上珠珠,就这般难以启齿?” 周妄挣扎的动作骤然僵硬,眼神黯然无光,仿佛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贺文卿嗤笑一声,松开他。 周妄就这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李安楠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文卿兄,你下手太狠了。” 贺文卿捏了捏拳头, “是你们弱不禁风,就你们这体格耐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未来的小娘子。” 李安楠干咳一声,“好好说话。” 贺文卿看了看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几名女子,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像只鹌鹑。 母老虎惹不得。 李安楠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周妄拉起来。 “早就和你说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事已至此,往前走,别钻牛角尖。” 周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不。” “我已经错过了五年,绝不会再犯蠢!” 李安楠无语了。 “可珠珠不喜欢你,兄弟,认清现实吧,南墙不好撞。” 周妄却笑了,脸上的青紫难掩盖其风华绝代的风姿,白皙修长的指尖轻抚眉眼。 “珠珠好色。” 李安楠脸都黑了。 半天才竖起拇指,“你厉害!你不要脸!堂堂周家嫡长子,竟然靠出卖色相勾引人,周家祖宗若是知道了,棺材板都得掀翻。” 周妄嘴角勾了勾,“安楠兄,莫要嫉妒,要怪就怪王妃将你生的不够美。” 李安楠的脸青白交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文卿兄怎么没打死你。” 周妄嘴角一抽,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打死我,也轮不到安楠兄。” 李安楠的脸又黑了。 谢曦和与周小丫刚回到队伍,就看到鼻青脸肿的两人,不由得满脸的诧异。 “咦,你们怎么了?” 周小丫惊呼道:“哥,你咋了?你打架了?” 三名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插科打诨。 周妄淡笑道:“没事,多年没有锻炼,向文卿兄请教一二。” 李安楠捂着胸口,也笑道:“就是,荒废武艺多年,今儿难得有时间,便比划比划。” 贺文卿一手勾住一个,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对,就是这样,珠珠,你们聊完了吗?” 谢曦和扫视几人一眼,也没有揭穿,只是命人拿来药膏,亲自给贺文卿上药。 贺文卿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呜呜,妹妹真温柔~ “哥~我命人打造了金丝软甲,回去的时候,记得拿上。” 终于听到哥这个称呼,贺文卿眼眶都红了,小心翼翼道。 “我是你哥了,那你以后能不坑我吗?” 谢曦和满腹感动轰然溃散,瞪了他一眼。 “你就这点出息?” 贺文卿讨好的拱手,“嘿嘿,说好了,以后是一家人了,你坑别人就行了,别坑自家人~” 谢曦和白了他一眼。 “不坑你,不坑你!” 贺文卿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鬼知道回京这几月他经历了什么…… “珠珠~” 清冷委屈的声音响起。 两人抬头就看见,秋风瑟瑟,形单影只,周妄咬紧唇瓣站在那里,凄美而无助,似是哽咽,发出了细微的抽泣声,一滴滴泪水就这样顺着绝世容颜砸下。 啪嗒,啪嗒。 泪如雨下,好不可怜…… “我也受伤了,好疼~” 所有人瞳孔都扩散了,倒吸一口凉气,天雷滚滚,恨不得自戳双目。 臭不要脸的! 可不得不说,虽然都知道他是装的,但高冷谪仙为爱泣不成声,圣人也把持不住啊。 谢曦和眼睛都看直了。 手中的药膏掉落地上都没发觉,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神炙热滚烫。 “珠珠,好疼~” 谢曦和招招手。 周妄眼底闪过得意,然后跌跌撞撞的上前,恰到好处的跌坐在她脚边,似是无力承受,软软的靠在她的膝盖上。 少女沁人心脾的体香扑鼻而来,周妄喉结滚了滚,耳垂红了。 仰头看向她,露出优美的脖颈。 “珠珠,我的脸好疼,胸口也疼,你帮我摸摸好不好?” 说着,便颤巍巍的扯开衣领,露出白皙坚实的胸膛,精致的锁骨,胸前殷红依稀可见…… 周妄脸颊绯红,睫毛轻颤,羞涩不能自怜。 在所有人捂脸不忍直视的目光下,谢曦和颤抖着伸出手……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惊醒在场人,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谢曦和,如此美人儿,你也下得了手?! “敢害我!老子弄死你!” 谢曦和一脚踹在胸口,将如花美眷踹倒在地,还不罢休,抄起一旁的扫帚就打了上去。 “狗东西,敢害老子!” “老子没记恨当年之事,你竟然恩将仇报,故意陷害老子!” 一边打,一边骂,状若疯癫。 第183章 哥,放弃吧 周妄要疯了,一边护住脸,一边解释,“珠珠,我岂会害你,我爱你还来不及!” 谢曦和要疯了,面容狰狞可怖。 “还敢狡辩!大庭广众勾引老子,不是害我,是哪样!蠢货!你自己找死,别连累老子啊!” 她都能想象,沈致渊那狗男人得到消息后,会怎么玩弄她了。他娘的,这蠢货,要勾引不能找个无人的地方吗? 越想越气,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痛。 “啊啊啊啊!” “周瑾瑜,老子与你势不两立!老子喜欢狗,都不会喜欢你,你死心吧!”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拿命来!” 不止是周妄傻眼了。 连其他人也呆住了。 周小丫咽咽口水,“珠珠,不至于吧,我哥只是色诱你,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贺文卿上前拦住,“妹妹,妹妹,别打了,再打,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李宛兰劝说道:“珠珠,周瑾瑜只是喜欢你,又没犯什么大错,罪不至死啊!” 李安楠缩了缩脖子,再也庆幸自己早点放弃,不然躺在地上挨揍的人,就不止一个人了。 谢云裳想起沈太傅的作风,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 三妹妹也有今天啊。 咯吱。 房门开启。 外面的喧闹声惊醒了屋内的鸳鸯。 两人携手走出,傅荣珩像是脱胎换骨,整个人瞬间褪去了浮躁稚嫩,变得成熟担当,而谢云舒也一改往日的高雅平和,眼神凌厉,野心勃勃。 傅荣珩问道:“你们这是?” 谢云舒也是惊诧不已,这才多长时间,怎么高高在上的谪仙伤痕累累,抱头鼠窜? 谢曦和丢下扫帚,拍了拍手。 “没事儿,某人欠揍。” 面子已经做足了,面对那小心眼的狗男人,也有底气了。 老子是无辜的!! 周妄艰难的站起来,还不死心正欲靠近,莫名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脚步顿住。 抬眸警惕的环视四周,这种感觉太像被暗卫杀手盯上的感觉了。 “珠珠……” 才刚开口,就被周小丫一巴掌挥在后脑勺。 “哥,你不要命了!” 周妄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再说。 周小丫松了一口气,看着伤痕累累的亲哥,又不免心疼,嘟囔着骂道。 “活该!” “五年前早干嘛去了。” “哥,你没机会了,珠珠从来不吃回头草,你做的那些蠢事,别说是珠珠,稍微有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 “珠珠从来不差的。” 周妄呼吸一滞,心脏一阵闷痛,捂嘴轻咳,丝丝鲜血顺着指缝溢出。 周小丫脸色一白,“哥!” 周妄止住妹妹的惊呼,神色痛苦道:“当年是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我后悔了。” “小丫,帮我好吗?” 周小丫表情复杂,“哥,放弃吧,你争不赢的……” 你都被沈太傅赶去翰林院,以后每日会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追人。 沈太傅的禁脔,谁敢去争。 周妄摇头,“周安谦不是良人,珠珠不会嫁给他的,我有机会!” 周小丫烦躁的挠头。 “不是周安谦。” 周妄追问,“那是谁?” 周小丫哪敢说,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捅穿沈太傅的好事。 “哎呀,反正你别管了,你最好早点死心。” 周妄却笑了,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清尘绝艳的女子,眼底挥之不去的爱慕痴迷。 “小丫,五年前的珠珠粗鄙跋扈,除了一张脸别无优点,我都能爱上她,何况是现在如此优秀出众的她。” “若是爱情能收放自如,那就不叫爱了。” “我只后悔,为何不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内心……” 周小丫想要怒骂,可想起自己干的好事,又觉得没资格骂,毕竟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我们互不干扰,我不阻拦你追珠珠,你也别拦着我追董阳陵。” 此话一出,周妄理智回笼,脸都黑了。 “想都别想!” 周小丫也怒了。 “那你也做梦去吧!” 兄妹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肯低头,直到双眼酸涩难受,周小丫猛地戳向亲哥额头的青肿,然后拔腿就跑。 “珠珠,救我!” “周小丫,你给我滚过来!” “我不!” ……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谢曦和木然道:“哥,你不是说周瑾瑜要被我打死了吗?” 贺文卿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嘿嘿,这不是差点吗?” 谢曦和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转头看向那对鸳鸯。 “大姐姐,你想清楚了吗?” 谢云舒颔首,“嗯,我谢云舒向来不弱于人,岂能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抢了风头。” 傅荣珩拱手,郑重其事道:“还请三妹妹助我一臂之力!” 谢曦和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道:“你回家先探探你父亲的口风,若是如我们的猜测,那便从武吧。” “谢家,贺家,惠安公主的军队,你择其一。” 说到此处,她表情微变。 贺家有贺文卿继承,惠安公主的禁卫军自然会由皇族继承,可谢家倒了…… “我建议你选择谢家。” 谢云裳瞳孔紧缩,额头浸满冷汗。 沈太傅竟算计至此…… 谢云舒笑盈盈道:“荣珩是谢家的女婿,入谢家军名正言顺,我爹定会大力提拔你的。” 傅荣珩也没多想,微微颔首。 “好,只要舒舒不嫌弃我吃软饭就好~” 谢曦和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 “姐夫,以后我们姐妹靠你了。” 傅荣珩一愣,随后拍拍胸膛,“那是自然!” 谢曦和招呼众人。 “行了,时间不早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纷纷颔首,坐上自家马车缓缓驶出庄园,谢曦和则是跟着贺文卿的马车去了镇北侯府。 一进门,谢曦和就缠在董氏的身边,吃饭拉屎都得陪着,寸步不离。 镇北侯后槽牙都快要碎了,终是忍不住将儿子拧出去,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 “你咋又把这活祖宗带回来了?” 贺文卿一愣,“爹,你不欢迎珠珠吗?难道你之前做的都是装的?” 镇北侯一脚踹去,气不打一处来。 “蠢货玩意儿!反正你想办法,将珠珠弄走,别缠着我家夫人!老子单身半辈子,好不容易睡了几天的老婆热炕头,老子容易吗?” 第184章 我叫你兄弟,你叫我爹 贺文卿挠挠头,“妹妹这么大了,晚上应该不会和母亲一起睡吧。” 镇北侯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老实交代,你们出去干啥了?是不是惹到沈太傅了?” 贺文卿更是一头雾水。 “没啊,我们怎么会惹到沈太傅?” 镇北侯瞪了儿子一眼,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若不是惹到沈致渊,珠珠死粘着柔娘寻求庇护? “滚滚滚,没长心眼的东西!一边玩去!别来烦老子!看着你就糟心!” 贺文卿又被踹了一脚,也顾不得剧痛的屁股,沉声道:“爹,我有要事和你说,事关国公府。” 镇北侯皱眉,沉声道:“走,书房去!” 周家,昌平王府,谢家也差不多如此。 晚饭后,谢曦和也死皮赖脸缠在亲娘身边,急得镇北侯团团转,看得董氏发笑。 “钊哥,你别转圈了,我头晕。” 谢曦和嘿嘿一笑,“新爹,娘说了,晚上陪我一起睡,你不用等了~” 镇北侯脸都黑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董氏。 “柔娘~” 董氏笑道:“珠珠难得陪我睡觉,你就去睡侧房吧~乖~听话~” “好吧。” 镇北侯瞪了谢曦和一眼,闷闷不乐的走了。 关上门。 谢曦和松了一口气,姿势逍遥的趴在床上,我就不相信沈致渊那狗男人敢闯丈母娘的房间。 等过几日,气估计也消得差不多了。 “娘,快睡吧~我们明日去逛街~” 董氏面露迟疑之色,“明日我已与张夫人约好去赏花了。” 谢曦和道:“那我和您一起去~” 董氏轻点她的眉心,笑问道:“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和长辈出去游玩吗?今儿怎么转性了?” “有娘在,我什么都喜欢~” “就你嘴甜,快睡吧~” “好。” 谢曦和挽着娘的手臂,整个人紧紧贴着,后来不放心,又找了一根丝带缠住两人的手,方才放心睡去。 屋内的母女睡得香甜,院外的两人举杯邀明月。 镇北侯打着酒嗝,扒拉着沈致渊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字字句句全是诉苦哀求。 “你到底什么时候将这小祖宗娶回去啊,从下午开始,我就没碰到过柔娘。” “我也不小了,还想加把力,生个小崽子呢!” 沈致渊面无表情的扯下他的手。 “急什么。” 镇北侯阴阳怪气道:“你不会是怕叫我爹,所以故意拖着吧?” 沈致渊的脸瞬间黑了。 寒气飕飕往外冒,眼神犀利凌厉,眼刀子刷刷刷的射去,吓得镇北侯一激灵。 “咳咳,我们各论各的,你是我兄弟,我是你爹。” 咚。 酒杯砸在桌子上,酒液四溅开来。 沈致渊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沈致渊的镇北侯,恐惧的缩了缩脖子,黑脸都吓白了。 小腿打哆嗦,嘴上却强撑着。 “我也没胡说八道啊。谁叫你老牛吃嫩草,非珠珠不可呢,我还没怪你叼走我家小白菜呢。” “你应该早点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你不止叫我岳父大人,以后还得叫那群小辈哥哥姐姐。” “咳咳,那个。” “公主还是你继母~” 说到这里,镇北侯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震耳欲聋的笑声惊得树叶簌簌作响。 “啊哈哈哈。” “沈致渊,你也有今天啊!” 沈致渊的脸黑得能滴墨,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怒的,指尖都在颤抖。 “帮镇北侯冷静冷静。” 话落,数道黑影从阴影里钻出,镇北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五花八绑,整个人被倒吊在树下。 “沈致渊,你别恼羞成怒啊!” 沈致渊眼皮一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聒噪。” 于是,镇北侯的嘴里就被塞进了臭袜子,还是自己的臭袜子。 熏得他直翻白眼,不停干呕。 镇北侯府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求情,“沈太傅,侯爷知错了,您饶了他吧。” 镇北侯快气疯了。 在自己的主场地被人绑了,侍卫甚至不敢反抗,只敢去求罪魁祸首!这是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反复摩擦啊! 整个人像只蛆虫一样扭来扭去,然后只见白光一闪,绳子断裂开来,镇北侯翻身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地。 暗卫脸色发白,“大人……” 沈致渊摆手,“真被你们束缚,他就不是镇北侯了。” 镇北侯扯去臭袜子,嫌弃的呸呸几声,将匕首又绑回小腿处,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还是淮安了解我!”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们都退下吧,我和淮安说点事。” 暗卫见自家主子没反驳,便继续隐藏起来,侍卫则是听命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镇北侯率先开口,“我听文卿说,你点醒了傅荣珩?怎么?这是盯上世家了。” 沈致渊把玩着手中酒杯,没说话。 镇北侯面色凝重。 “世家盘根错节,历朝历代都把持朝堂,垄断市场,欺压百姓,将寒门子弟压得抬不起头,除非钻营苟且,依附世家,否则永难有出头之日。” “你想斩草除根,恐不是易事。” 最后一句话说得够含蓄,实则,想铲除世家无异于异想天开。 沈致渊眸光深邃,面不改色。 “世家如春草,斩之不尽。就算灭了这一茬,以后也会冒出新,人性本恶,欲壑难填,世家的存在是必然的。” 镇北侯皱眉道:“那你怎么还……” 沈致渊薄唇轻启,风轻云淡,话中含义却令人毛骨悚然。 “羊不离头,车不离轴。我无法保证每只羊都听话,但可以挑只听话的领头羊。” “若是还不听话,那换只便是。” “总会有听话的。” 镇北侯咽了咽口水,“若都不听话呢?” 沈致渊轻笑出声。 “杀光除尽,再换一茬,最后再养几只牧羊犬,总会听话的。” 镇北侯额头冷汗连连, “傅家这些年也算听话,你用不着如此吧,将谢家处理掉就行了,折腾那么多干嘛,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沈致渊凉凉的睨了他一眼。 “怎就如此天真。” 第185章 当个人吧 镇北侯被怼得没脾气,索性不管了。 “随你折腾吧,反正自己小心便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毕竟我是你岳父……” 话未尽,就被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吓得闭嘴。 沈致渊语气平静道: “说起来,回京以后你时常闲赋在家,雄才大略无法施展,恰巧岭南有土匪打家劫舍,你去松动一下筋骨,如何?” 扑通。 镇北侯双膝一跪。 “爹,你是我爹还不成吗?” “岭南来回得数月,我才新婚蜜月啊,你们两夫妻能不能不要那么狠啊,一个整天坏我好事,一个生怕我休息片刻。” “你们当个人行吗?” 也不知道哪句话愉悦了沈致渊,他嘴角勾了勾。 “可以。” 镇北侯松了一口气,麻溜的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也不觉得丢脸。 “别把我当出气筒行吗?” “周瑾瑜那小子撬你墙角,已经被你弄去翰林院,以后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缠着珠珠,升迁贬谪也在你一念之间。” “而且人家周尚书都一把年纪了,今天下午还被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了一顿。” “你还想咋的。” 沈致渊眉眼淡然。 “周瑾瑜年少有为,我是在提拔重用他。周尚书治下不严,纵容属下贪腐,我训斥他有何问题?” 镇北侯翻了一个白眼。 “到底是治下不严,还是治家不严?” 话落,就感受到旁边射来的眼刀子,连忙改口道:“沈太傅公私分明,任人唯贤,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了吧?” 沈致渊搁下杯盏,缓缓起身,往外走去。 “谨言慎行。” “这就走了?珠珠都没见到,就这样走了?” “连床都守不住,废物。” 沈致渊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高冷矜贵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镇北侯被气得嗷嗷嗷的叫,这嘴也忒毒了。 若不是因为沈致渊,他的床能被抢走吗?罪魁祸首还倒打一耙,气死人了。 “哼!总有你叫爹的时候!” 镇北侯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秋风瑟瑟,可他头顶却冒着水雾,黑脸变红脸。 许是知道沈致渊来过,一连三日,谢曦和与董氏寸步不离,缠得更紧了。 无论是送的信件,还是暗卫带的话,一律不听不看,主打的就是一个掩耳盗铃,装傻充愣。 早死晚死都是死,快活一天是一天。 直到董氏受不了了。 “珠珠,你到底在躲谁?” 谢曦和哭唧唧道:“果真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家花再香,也不如野花风骚。” “小白菜,地里黄,有了继父,便有了后娘,想当初,娘亲视我如命,如今才三日,便厌我至此。” “既然娘觉得我挡了你的幸福,那我离去便是……” 说罢,痛哭捂脸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去。 只是门槛与桌子不过是数米距离,可一刻钟过去,她硬是没走两步。 又是硬撑了磨了一刻钟,可亲娘依旧未曾挽留。 谢曦和急了。 “娘,你不爱我了吗?” 声音那叫一个凄厉。 董氏眼皮子一跳,咬牙切齿道:“你这招用了多少次了?” 谢曦和认真思考,扳着手指头数了数。 “一次,两次……嗯,五次!” 董氏无奈道:“你知道就好,你戏没唱够,我倒是听倦了。” 谢曦和眨眨眼道:“那我换一种。” 董氏头疼的揉揉眉心。 “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在躲谁?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何至于死缠着我三日?我一介妇人,你都害怕的人,又岂会忌惮我?” 谢曦和摇摇头,无辜道:“没啊,我只是单纯的想娘了。” 董氏额头青筋直跳,极力控制打人的冲动。 “珠珠,你放过娘吧。” “母爱再多,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啊。” 谢曦和的脑袋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娘,我离不开你啊,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离开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母爱没了,总比小命不保好吧。 上次周安谦还没有做什么,沈致渊那狗男人就吃醋成那样,这次都告白色诱了,他还不得玩死她。 她可不想死在床上。 董氏深吸一口气道:“珠珠,娘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啊。” 闻言,谢曦和的眼睛眨了眨。 好像是这样哦,真把沈致渊那狗东西逼急了,指不定直接掀桌子呢。 “咳咳,娘,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某条阴暗的小道上。 谢曦和坐在马车里从天亮等到天黑,秋风瑟瑟,马车内温暖如春。 咔嚓咔擦。 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悠哉悠哉的看着绘本,虽然不如花容的惊艳,但将就看吧。 她是个知足的人。 突然,车夫提醒道:“郡主,周公子出宫了。” 谢曦和拍了拍手掌,问道:“怎么做,不用我告诉你们吧?” 车夫摇头,“属下这就去抓人。” 说罢,招呼着几名侍卫便向男子走去。 谢曦和掀开窗帘往外看去。 一袭红色官服,将本就美得雌雄莫辨的脸蛋,添上一抹妖艳媚色,身姿修长挺拔,秋风拂过荡起衣角,愈发玉树临风,飘渺如仙。 周瑾瑜警惕道:“你们是何人?” 侍卫刚要开口,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波黑衣人,捂住周瑾瑜的嘴,手刀砍在脖颈处,见人昏迷扛起就跑了。 动作敏捷,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马车惊慌失措来报。 “郡主,周公子被人带走了。” 谢曦和烦躁道:“我又没瞎,去追啊!” 艹。 这群人不能等她打完后,再劫人吗? 啊啊啊啊!烦死了。 周瑾瑜真在她眼皮眼底出事,小丫还不得忌恨她一辈子。 “跟去看看。” 阴影中传来声音。 “是。” 谢曦和在马车里坐立难安,终是忍不住下车往大街上走去,刚穿过小巷子,就看到两男人迎面走来。 一黑一紫,气质卓越。 艹! 转身就跑,却被身后人叫住。 “珠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曦和暗骂倒霉,扬起笑脸回首,“安谦。” 周安谦锦衣华服,下颚高抬,眉眼间满是高人一等的蔑视,像是训斥阿猫阿狗一样。 第186章 挖坑 “天都黑了,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干嘛?还是你知道我要去太傅府,所以跑过来堵我?” “言行出格,放浪形骸,半点儿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自重,你怎担得起当家主母的名号?” 谢曦和脸都黑了, 她总算亲眼看到小人得志的嘴脸了,这是准备下谢家这艘大船,竟连面子都不愿意做了? 那老子助你一臂之力! “放肆!” 啪! 一巴掌重重的挥在周安谦的脸上,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巴掌印鲜红刺目。 “谢曦和!” 重重侍卫围拢过来,隔绝了路人视线,也扼杀了周安谦反抗的机会。 谢曦和凉凉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训斥二品郡主?你一个白身见我,当三拜九叩!” 周安谦从震惊中回神,陡然红温,恼羞成怒的咆哮道:“谢曦和,你疯了吗?我是你未来夫婿!” 谢曦和轻笑出声,“你不是早就想退亲吗?” 周安谦脸色骤变,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就不能长点脑子,随便听点谣言就信以为真!浅薄无知,听信谗言,三岁稚童都比你聪慧!” 说到此处,他又软了声音。 “珠珠,我与你多年感情,你就如此不信我?我以后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一个大棒,一个胡萝卜。 谢曦和翻了一个白眼,吃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鱼与熊掌都想要,哪来的脸啊。 “你如此两面三刀,不怕你未来大舅哥误会?” 在旁看戏的紫衣男子脸色微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安谦这才惊觉他不是一人,脸色青白交错,很快稳住心神,强行辩解。 “青云兄,莫要轻信无知妇人的挑拨离间。我既与她订亲,自当对她负责,只是若她还若如此不识大体,争吵不休,我周家庙小,容不下谢家这尊大佛!” 话递到嘴边,傅青云不得不站出来,没有理会周安谦,而是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参见靖安郡主。” 一袭紫色镶边刺绣长袍,玄鸟点缀,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英俊绝伦。 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 谢曦和挑眉。 能被傅国公相中的人,果真是聪明人。 只要谢家未倒,依旧是只手遮天,如日中天的镇国将军府,傻子才会在这时候与谢家撕破脸皮。 周安谦脸色难堪,“青云兄,你这……” 傅青云颇为真挚的提醒道:“安谦兄,郡主身份尊贵,又是你的未婚妻,你当尊重维护才是。” 周安谦摇摇头,“青云兄,你不懂,谢家……”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最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冲傅青云拱手致谢,然后看向谢曦和。 “珠珠,你若好生道歉,我念在往日情份上,定会保你。” 啪! 谢曦和又一巴掌甩去。 “周安谦,你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谢家会失势,还是会被灭门?” 说罢,也不等周安谦反应,直接冲侍卫道。 “速速回谢家禀告大伯,周安谦诅咒谢家会倒!” 我倒是想看看谢家与天道狗儿子对上,能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 周安谦瞳孔骤缩。 “不准!” 可侍卫丝毫不听他招呼,转身就走。 周安谦急了。 “谢曦和,你疯了,我何时说过这等话,你速速命他回来,否则你永远别想踏进我周家大门!” 上前一步想拉人,却被侍卫死死抓住手臂,动弹不得。 谢曦和状若疯癫,怒道:“之前你便想脱离谢家,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言,没想到你真的如此忘恩负义,罔顾谢家栽培之恩!” “前脚刚攀附上沈太傅,后脚便想踹了谢家!” “你怎就如此薄情寡义!” 说到动情之处,她还抽噎几下,双眼含泪满是哀求。 “安谦,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大伯待你不薄啊,视你如亲子,事事未曾瞒你。” “你如此背叛,他怎么受得了!” “我知道你喜欢上傅青瑶了,前几日,还与她在秋萍山私会,只要你不背叛谢家,我不与她争了便是。” “你放过谢家吧!” 此话一出,不止周安谦的脸色变了,连傅青云也面色凝重,快步上前撩袍下跪,背脊挺得笔直,傲骨铮铮,不亢不卑。 “郡主慎言,舍妹与安谦兄清清白白。” “我与舍妹自小孤苦伶仃长大,恰逢沈太傅与国公爷赏识,才得以踏入皇城之地,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安谦兄特意邀请我们去秋萍山游玩。” “郡主与安谦兄的感情私事,还望莫要牵扯舍妹。” 态度谦卑,却点出自己背靠国公府与沈太傅,看似解释请求,实则将她的所作所为归咎于争风吃醋。 不止解了傅青瑶的围,还倒打一耙,甚至连周安谦面对谢家责难,也有了理由。 谢曦和面色凝重, 傅家旁枝城府如此之深,傅荣珩这个精心培育的世子爷,却像是个傻白甜。 一席话,也点醒了周安谦。 他顺势而下,不悦道:“谢曦和,你莫要胡搅蛮缠,我对青瑶只有兄妹之情。” “她不是你,她性子刚烈高洁,若是因为你污蔑造谣之言,自尽以证清白,你就不怕良心难安吗?” 吃瓜的行人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郡主,女儿家的名节大过于天啊。” “就是,傅小姐刚来京城,岂会与有妇之夫勾搭上嘛,何况人家哥哥还在呢。” “沈太傅的学生岂会是这种人。” …… 周安谦眼底闪过得意,下颚抬起,哪怕右脸红肿也难掩高傲之姿,眼神有些复杂。 “珠珠,只要你好生赔礼道歉,污蔑我忘恩负义,造谣无辜女子的清白的事,我便不追究了。” “以后我的身边总有你一席之地。” 傅青云表情微变,还未开口,便被谢曦和抢先了,她可怜巴巴,深情款款的望着他。 “一席之地的意思是,傅青瑶为妻,我为妾吗?” 傅青云一把抓住周安谦的手,微不可闻的摇摇头。 “安谦兄!” 第187章 猪队友 周安谦却颇为自信的扶开他的手,前世今生,珠珠可是视我如命,妾算什么,哪怕为奴为婢,她也愿意的。 傅青云绷不住了。 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你凭什么认定谢曦和爱惨了他。 周安谦到底要脸,压低声音道:“珠珠,我已是沈太傅的学生,前程似锦,可你粗鄙跋扈,难当主母之位。” “我需要一个知书达理,身份尊贵的贤内助,而不是一身铜臭味的商女。”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会顾念多年情分,护你周全,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还期盼的看着谢曦和,仿佛在等待她感激涕零的谢恩。 谢曦和没崩溃,傅青云率先崩溃了,面皮都在抽动。 是他太年轻?还是世界太魔幻? 谢曦和早就习以为常。 天道狗儿子就是这么自信~ “那你退亲吧。” 周安谦一愣,看着爽快答应的女子,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爽。 谢曦和继续挖坑。 “你向来金口玉言,既然说了谢家会倒,我的郡主尊位恐怕也保不住了,确实配不上你。” “只有傅青瑶,国公府的嫡小姐,才能在仕途上助你一臂之力。” 傅青云顾不得礼节,冷声道:“郡主,舍妹与周安谦毫无瓜葛,请您慎言!且,镇国将军府镇守边疆,居功甚伟,周安谦一人之言岂可评断谢家未来!” “郡主莫要听信谗言才是!” 直呼其名,连安谦兄都不叫了。 谢曦和嘴角勾了勾。 能不能评断,你说的不算,只要大伯相信就成~而且现在撇清关系,是不是迟了呢。 红着眼哀求道: “安谦,傅小姐好像对你并无其他心思,你还是娶我为妻吧,我尽量少惹祸,不给你添麻烦,谢家也不会牵累……” “不可能!” 话未尽,周安谦急忙打断,他一脸沉重的看向傅青云,哪怕傅青云冲上去想捂住他的嘴巴,也阻挡不他的决心。 “青云兄,我知道对不住你,但我与青瑶一见钟情……” 傅青云傻了。 本以为找了一个神助攻,却不想是个猪队友。 这一瞬间,他不止怀疑自己,都开始怀疑沈太傅是不是眼瞎,不然怎么会收这么一个自大狂妄愚不可及的蠢货学生。 “周安谦,你莫要一厢情愿,舍妹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你,对你也并无……” 话未尽,又被周安谦着急打断。 他迫切的想要证明,生怕自己被谢曦和赖上,从贴身里衣里掏出一个玉佩,残留着余温。 “这是青瑶送给我的玉佩,说是从小带在身上的,想必青云兄认识。” 傅青云面不改色道:“不认识。” 周安谦急了,“青云兄,你再仔细看看,里面还刻有青瑶的闺名,青瑶还说,此块玉佩与你的贴身玉佩是同一块玉打造,无法伪造。” 证据确凿,无法辩驳。 傅青云彻底绷不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谢曦和,藏不住的怨恨阴毒。 谢曦和心尖一颤,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若不是为了大姐姐,她是真不想与傅青云这种人对上,心思太深了。 可嘴上却不露怯。 “原来傅小姐与安谦已经私定终身了啊。” 声音高昂,确保路人都能听清楚。 傅青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冲周安谦一字一句道。 “安谦兄,慎言慎行。” “我知你被郡主冤枉,怒急攻心,但也莫要意气用事。见异思迁,名声败坏,不仅会失去科举的资格,老师也容不下你!” 周安谦瞳孔骤缩。 惊醒过来,他猛地看向谢曦和,眼神满是警惕打量,还有一丝怀疑。 粗鄙跋扈的妇人,竟有如此心机?步步为营,玩弄人心,将他引入她设下的陷阱中? 谢曦和没有错过那一丝怀疑。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咬紧唇瓣,泫然欲泣道:“安谦,你告诉我,你真的与傅小姐私定终身了吗?” 傅青云赶紧道,“自然没有!” 谢曦和喜极而泣,高兴的不能自已。 “安谦,那我明日便告诉大伯,我们即日成亲!从此以后,我们荣辱与共,生死不离!” 周安谦到嘴角的话又憋了回去。 青云兄不知,但他却是知道谢家要倒了,他忍辱负重筹谋至今,可不是与谢家共赴黄泉的! “青云兄,爱情不分先来后到,我曾经浑浑噩噩,错把兄妹之情当成爱情,才与珠珠订亲,可我遇到青瑶,方才知晓情为何物。” “老师那里我会去解释的,珠珠向来善解人意,会成全我与青瑶的,对吗?”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谢曦和说的,满脸的祈求。 谢曦和伤心欲绝,眼泪珠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杏眸里满是不舍不甘,声音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挖她的心,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没办法, 人家都满足你的心愿了,你总要给人家提供情绪价值。 “好,我答应了。” “安谦,你从未爱过我吗?” 周安谦眼神复杂。 她是他年少时的一束光,将他从阴暗的地沟里救出,她身份尊贵,却会穿着昂贵的珍珠鞋追着欺辱他的乞丐几条街,会帮他怒骂街坊邻居,帮他正名,花重金请最好的大夫,夫子…… 可随着他的成长进步,她依旧粗鄙跋扈,除了钱,一无是处,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 而她的存在,也一遍遍提醒他那不堪的过去…… “珠珠,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对不起。” 谢曦和捂脸,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肩膀一抖一抖的。 落在旁人眼里,只觉得她伤心哭泣,连傅青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周安谦叹了一口气, “珠珠,纵使做不了夫妻,我们可以做兄妹,我会护你周全的。” 谢曦和哭着摇头。 “安谦,你既然深爱傅小姐,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周安谦面露不忍之色。 “青瑶并非没有容人之量,何况日后我身居高位,三妻四妾是少不了的。” “你无需如此。” 此话一出。 不止谢曦和嘴角抽搐,连傅青云的脸都气黑了,拳头攥紧,骨节泛白捏得咯吱作响。 谁给他的勇气啊? 第188章 祝福,锁死 “谢家女永不为妾。” 谢曦和态度坚决。 “安谦,看在往日情份上,你能对天发誓,誓要娶傅青瑶为妻,与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吗?” 晴天霹雳。 漆黑的夜晚万里无云,凭空一声炸响。 所有人诧异的看向天空。 “打雷了?” “都秋天了,怎么会打雷?” …… 周安谦莫名心慌气短,心脏沉闷闷的痛,仿佛即将什么重要的东西。 谢曦和深深的看了天空一眼。 你再怎么筹谋算计有什么用,狗儿子就不听话,就不按照你选的路走!有本事就劈死他啊! 又不是老子退亲! 默默的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转头,就冲周安谦哀求道:“断绝我的念想吧,若不对天发誓,我此生难安!” 清尘绝艳的女子声嘶力竭的请求,又有谁能够拒绝,看着男人迟疑挣扎的神色, 谢曦和又加了一把火。 “你不绝了我的念想,我会止不住的伤害傅青瑶,拆散你们,哪怕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周安谦,我只有这个愿望,你也不答应吗?” 天雷滚滚,雷霆万钧。 刚才还敞亮的月夜,此时黑云压顶,狂风嘶吼呼啸而来, 宛如命运交响, 雷声隆隆作响,电闪雷鸣尽显天地之威 。 路人震惊望天,面露恐惧之色。 周安谦心中越发不安。 谢曦和心跳如雷,努力稳控心神,面露鄙夷之色。 “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你就该在烂泥里生霉发臭,与乞丐野狗争……” “闭嘴!” 话未尽,周安谦厉声打断。 轰! 雷霆划破天际,照亮整个天空,整个皇城都笼罩在电闪雷鸣中,惶惶天威不可辱。 谢曦和咬紧牙关, “你忘记沈太傅所言了吗?” “沈太傅早就想让你我退亲,若是你与我彻底了断,指不定沈太傅就饶你背信弃义,移情别恋的事!” 周安谦的脸色变了。 他决不能失去沈太傅的助力。 果断指天发誓。 “我周安谦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与谢曦和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谢曦和摇头纠正道:“不行,我教你。” “我周安谦对天起誓,从今以后,与谢曦和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若违此誓,天地覆灭,天道崩塌!” 轰!! 一道闪电劈在谢曦和的脚下,留下焦黑的坑,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就被会劈成木炭。 “郡主!” 众人惊呼。 谢曦和忍住胸腹翻滚的血气,脸色惨白,褪去所有血色,娇躯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周安谦皱眉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谢曦和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却依旧催促道:“赶紧!你总不想前途尽毁吧?” 周安谦愤而甩袖,“不知好歹!” 谢曦和说不出话,就死死的盯着他。 周安谦被看得毛骨悚然,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提醒他。 不要答应,不要答应…… 谢曦和狰狞一笑,“既然你后悔,那我这就去太傅府,请沈太傅为我主持公道!” 周安谦怒骂。 “毒妇!” 生怕谢曦和真的发疯,他连忙对天发誓,一字不差原原本本的发誓。 “……若违此誓,天地覆灭,天道崩塌。” 当最后一个字结束。 噗。 一口血从嘴里喷出。 谢曦和却笑了,笑得肆意,那种重见光明,那种冲破束缚重获自由的愉悦,从灵魂深处的透出来的解脱。 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弯弯。 “他有更好的金手指了,你又何必紧抓着我不放。” “强扭的瓜不甜啊~” 莫名其妙的一席话,众人一头雾水。 可周安谦脸色发白,心脏空荡荡的,仿若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呼吸都觉得困难。 扑通,单膝跪在地上。 雷霆滚滚,渐渐偃旗息鼓,又恢复了万里无云的星空,比以前的更加干净明亮。 仿若拨开云雾见青天。 “谢曦和,你做了什么?!” “成全你啊~” 谢曦和笑了。 如花绽放,那般绚烂耀眼,卸下所有的伪装虚伪,仿若蒙尘的至宝,绽放出只属于她的惊艳。清澈纯净的杏眸熠熠生辉,嘴角几乎咧到耳后根,没有女子的含蓄矜持,却美得惊心动魄。 傅青云眼神恍惚。 第一次,周安谦终于认同旁人所言,她当真美极了…… “珠珠,你……” 闻声,谢曦和莞尔一笑 “祝周公子与傅小姐琴瑟和鸣,永不分离。” 祝福,锁死,好吗?! 那般真挚,看不出丝毫不情愿,仿若是真心话,周安谦更加难受了。 “请诸位见证,我谢曦和与周安谦再无关系,从今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洋洋洒洒的丢下一席话,谢曦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甚至迫不及待。 青丝飞舞,背影藏不住的愉悦肆意,如同翩跹蝴蝶消失在黑夜中,扑进匆匆赶来的男人怀中。 谢曦和走了,留下两人。。 路人投来鄙夷厌恶的眼神,若不是顾及他们的身份,恨不得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呸! 一口浓痰吐到傅青云的脚下,他脸都黑了。 “奸夫淫妇!” “旁枝就是上不了台面,傅世子那般正直高傲,这兄妹一个抢她人夫婿,一个纵容包庇,都不是好东西!” “读四书五经,学道德礼节,干的却是见不得光的龌龊事,再好的学问有什么用。” “江南的养父母莫名其妙被烧死,指不定就是他俩干的,攀上了高枝儿,自然容不下身份卑贱的养父母。” …… 批判责骂接踵而来。 傅青云脸色微变,也顾不得杂乱无章的思绪,拉着周安谦便快速冲出人群。 一处阴暗的小巷子。 傅青云一把将周安谦推在墙上,面色狰狞,如同撕去伪装的恶兽,手掐住他的脖颈,恶狠狠的瞪着他。 “周安谦,你可知你干了什么蠢事!” “谢曦和摆明给你设下陷阱,等你自己跳进去,你竟真蠢到当众承认与妹妹的私情!还不顾谢家,撕毁婚约!” 第189章 对天发誓 “你不止毁了自己,还毁了我们兄妹!刚才那群路人中就有谢曦和的人,一直在拱火挑事!” “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越说越气,一拳头挥在周安谦的脸上,力道之大,将他打得摔倒在地。 周安谦没有生气,淡定的拭去嘴角鼻翼的鲜血,撑着墙壁爬起来。 真诚致歉。 “青云兄,对不住,是我意气用事,坏了你的计划。” “不过事已至此,世人皆知我们的关系,我们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还请青云兄求傅国公出面,挡住谢家的怒火。” 傅青云瞳孔紧缩。 “刚才是你故意为之?” 周安谦表情不变,笑道:“青云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傅青云气得浑身发抖。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本以为他是猎人,却不曾想却成了周安谦摆脱谢家的工具人。 而且还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小丑竟是我自己! 思绪流转间,他一脸沉重的拍了拍周安谦的肩膀,语气责备,却透着亲呢。 “安谦兄,你想脱离谢家就明说啊,你是我同门师兄弟,又是我未来妹夫,我岂会不帮你?” 周安谦也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副好哥们儿模样。 “这不是怕青云兄不同意我与青瑶的亲事吗?” 傅青云磨牙。 周安谦不是傻,是单纯的坏! 若是他早知道周安谦的为人,怎么可能让妹妹踏进这泥潭,他与妹妹相依为命长大,妹妹比任何人都重要! 所以他拒绝了父亲让妹妹高嫁,想找个根基浅薄,好掌控的妹夫,好庇护妹妹一生周全。 他见到周安谦那一刻便盯上了他,因为他觉得沈太傅的学生定然品行端正,才华斐然,前途光明。 所以,哪怕知道周安谦已有未婚妻,也毫不犹豫的抢了。 可谁知道,不是他盯上周安谦,而是周安谦盯上他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殊途同归,坏总比蠢好…… “安谦兄,走吧。” “我们同去国公府向父亲禀告此事,靖安郡主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安谦此般天之骄子,确实不该被内宅妇人毁了前程……” 周安谦面露喜色。 他的好日子来了,不枉费他筹谋许久,以后背靠沈太傅与傅国公,谁还敢欺他半分! 还娶得温柔贤淑的美娇妻…… “这是我家传玉镯,还请青云兄转交给青瑶,以表心意。” 家传玉镯? 傅青云接过锦盒,也没打开,包装如此精美,总不会是个便宜货。 郑重其事的收好。 “安谦兄的心意,我会转交给妹妹的~” 语气带着揶揄,周安谦的脸颊微红,眼睛闪烁着柔情蜜意。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纯善的女子。 不同于珠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同于谢家二小姐的高高在上,青瑶集世间美好于一身,美丽的容颜,高贵的出身,聪慧的头脑,善良的心…… 最重要,她从未看不起他。 他送她一朵野花,都会小心翼翼的保管,视若珍宝。 他岂能负她! 傅青云眼神凌厉,笑问道:“安谦兄,郡主那般美,你不会恋恋不舍,藕断丝连吧?” 闻言,周安谦表情变得复杂。 不由自主的捂住心脏,仿佛里面扎了一根刺,碰不得,提不得,如鲠在喉。 垂眸掩去万千思绪。 “怎会,我只爱青瑶一人。” 傅青云笑了, “那我追求郡主,想必你没有意见吧?” 周安谦脸色骤变,看着似笑非笑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我不是对天发誓,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吗?” “青云兄想追求谁,是你的事。” “只是珠,郡主她你也看到了,粗鄙跋扈,心思不纯,哪里配得上青云兄。” 傅青云嘴角微勾。 “那就不关安谦兄的事了,你还是想好怎么和老师解释此事吧。” 周安谦沉声道:“放心,自不会连累安谦兄的。” 傅青云满意的颔首,“走吧,时辰不早了,想必父亲也等急了。” “好。” 马车里。 谢曦和将沈致渊压在身下,骑在他的腰上,黑夜中,那双眼濯濯生辉,堪比繁星耀眼。 “沈致渊,我终于摆脱他了~” “我好开心~” “以后天道再也不会将我和那贱人绑在一起了,我终于解脱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多厉害,逼着他对天发誓,天道都快气死了!” “它养的狗儿子竟然背刺它!” “哈哈,笑死我了~” “不过还是我家沈致渊最厉害,我用了那么多方法,那贱人就是不肯发誓,最后还是拿你威胁他,他才服软。” …… 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着,小嘴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晃头晃脑,手舞足蹈,恨不得将刚才之事完整演绎出来。 沈致渊嘴角含笑,默不作声地听着,只是眼底藏不住的心疼,修长如竹的指尖颤抖着轻抚她嘴角残留的血。 “疼吗?” 短短两字,谢曦和的眼底骤然弥漫水雾,随后她眨眨眼,用劲儿摇头。 “不疼!” 沈致渊语气沉了沉,“下次莫要冲动了,我来处理便是,莫要将自己置于险地。” 触及眸中冷意,谢曦和缩了缩脖子。 “嘿嘿,那贱人恰巧送上门,而且他也想脱离谢家,巴不得与我解除婚约,刚好傅青云也在,我岂能放过如此好机会。” “哎呀,你别生气了嘛~” 谢曦和双手虔诚的捧起他的脸,眉眼弯弯,绽放出最热烈愉悦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道不尽的欢喜。 “沈致渊,我只属于你了。” 唇瓣在他薄唇上轻啄一口。 “开心吗?” 目光灼灼,满是期盼。 清澈见底的杏眸只映照出他一人的身影,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 “开心。” 沈致渊无比动容。 谢曦和洋洋得意的笑了,复而希冀的望着他,小指头勾住他的腰带轻轻拉扯。 “那你该怎么奖励我?” 沈致渊眼皮子一跳,“你不会就是馋我的身子,所以才莽撞解决此事?” 谢曦和小脸一僵,想装傻充愣,可看着那双洞悉锐利,直透人心的眸,终于不敢撒谎。 干巴巴道:“美人在侧,圣人也把持不住啊。” 第190章 别急 随后,理直气壮起来。 “都怪你,若不是你每次弄得我不上不下的,我岂会兵行险招,你早点给我上不就好了吗?” “也就我定力好,不然早就给你戴绿帽子了!” “沈致渊,我告诉你,你再不满足我,我就给你种青青大草原!” 沈致渊脸都黑了,额头青筋暴起。 “你敢!” 谢曦和双手叉腰,也怒了。 “你满足不了我,还不准我找其他男人,哪门子的道理?” 沈致渊吐出一口浊气,“那你想如何?” 谢曦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手指尖又开始不安分的挑逗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如何,反正你得奖励我~” 沈致渊眸色骤然幽深,深邃沉寂的眸泛起涟漪,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深情一吻,声音不负清冷,暗沉沙哑。 透着难以言喻的欲色。 “全凭你做主,可好?” 谢曦和口干舌燥。 “真,真的?你没骗我?骗人是小狗。” 声音都在颤抖。 沈致渊刚点头,谢曦和便迫不及待了。 “那,那我不客气了。” 双眼放光,双手麻溜的扯着男人的腰带。 呜呜,终于能吃肉了,受了那么大的罪,老子容易吗…… 可下一秒。 她又被一双大手擒住手腕。 谢曦和笑脸僵硬住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叫一个委屈,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致渊,你干嘛!你说话不算话!呜呜,你怎么能欺骗人!” 沈致渊将人抱起,双腿环在腰间,又扯来一抖蓬将人从头到尾严严实实的盖住。 谢曦和急了。 “沈致渊,你这言而无信的伪君子!” “你是不是不行啊?” “不行你早说啊,老子给你开药啊,保证你一夜七次郎,夜夜做新郎!龙精虎猛……” 啪! 屁股被重重拍了一下,大手复而不轻不重的揉搓着,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衣料袭来,几乎能将她融化,忍不住嘤咛出声。 嗯~ 破碎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臀部的大手骤然收力,谢曦和娇躯陡然僵硬,沙哑暗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别这么急,曦和。” “还未进门,到了再给你……” 热气上涌,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隐约听到沈伯问候的声音,然后便什么都听不了了,万籁俱寂,感官在无限放大。 蓬勃有力的心跳声,沉重急促的喘息声…… 咯吱, 房门被开启,又被关闭。 谢曦和心跳如雷,手指不知不觉将披风攥出褶皱,被人放在床上,也不敢动弹,直挺挺的。 呵~ 一声轻笑传来。 谢曦和俏脸涨红,忍不住咬紧唇瓣。 遮在身上的披风被扯开,滚烫的吻随之落下,浅尝即止,唇瓣似有似无的摩擦,引诱着。 “可要与我一同去沐浴?” “不要!” 往日回忆历历在目,谢曦和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拢紧身上衣衫,像是防贼一样。 沈致渊轻笑,“现在害怕可是迟了?” 谢曦和昂起头瞪着他,半点不服软,“谁说我害怕了!别是某人自己体虚,拿我当借口吧。” 沈致渊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 “我休沐五日。” 转身去了隔间,淅沥沥的水声传来,谢曦和紧张的蜷缩在一起,之前还渴望期盼得要命,可真到关键时刻,她好像真的怂了。 啊啊啊,不会很疼吧。 是刚开始的时候疼,还是一直疼来着?这狗男人不会第一次就玩很多花样吧。 啊啊啊啊! 五天时间,老子受得住吗?不会真死在床上吧,老子的一世威名啊! …… 正意乱情迷的想着,暗哑磁性的声音响起。 “想什么?” 谢曦和心尖一颤,刚抬眸就见一双大手袭来,还未反应,整个人便已经翻身跨坐在男人腰间。 “曦和,想好怎么玩了吗?” 高洁如月的太傅大人躺在她身下,墨发凌乱,胸襟半敞露出白皙坚硬的胸膛,隐约可见一点殷红,性感的喉结滚了滚。 轮廓流畅锋利到了极致,睫毛轻颤,点点星光从眸间溢出,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一副任人蹂躏的模样。 高不可攀的神明,脆弱而美好,激起了人性最丑陋的恶,想极尽手段占有他,摧残他…… “怎,怎么玩都行?” 沈致渊嗯了一声,旋即阖上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意思不言而喻。 谢曦和舔了舔干涩的唇,色心在这一时刻疯狂膨胀,微凉的指尖颤抖着摸上男人的腰腹,下一秒,却被那滚烫的温度吓到。 嗖的一下收回手。 妈妈啊,有色心没色胆啊…… “怎么,怕了?” “怎么可能!” 谢曦和舌尖抵紧上颚,死撑着,指尖在男人腰腹的来回摩挲,她能清晰的感受下皮肤下紧绷的肌肉,会随着她的抚摸而抽搐。 余光扫了男人的面容一眼。 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紧闭的眼眸颤动着,下颚紧绷,似是再极力隐忍克制什么。 谢曦和嘴角勾了勾。 玩得愈发起劲儿,尤其是听到男人闷哼,更是双眼放光,使尽浑身解数的折磨他。 一巴掌挥在小弟头上。 沈致渊瞳孔骤缩,眼底猩红一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谢曦和!” 谢曦和无辜的耸了耸肩,“戳到我了。” 这话像是落进热油锅里的一滴水,瞬间掀起惊天骇浪,电光火石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反客为主,压在身下。 谢曦和挣扎,却难以撼动分毫。 “沈致渊,你干嘛?说好让我自己玩的,你堂堂太傅大人,怎么能言而无信?” 沈致渊笑了。 “我不是君子。” “有你在,我也做不了君子。” 谢曦和急眼了,小手拍打着他,却被他束缚在头顶,娇躯不由自主的往上挺,与男人的胸膛紧贴,密不可分。 “沈致渊,你不要脸!” 男人欺身而上,在她脖颈落下一吻。 “我若要脸,就得不到你了……” “我是你继父的挚友,是你继母的师兄,曾是你未婚夫的老师,曦和,你这样算不算罔顾伦理,以下犯上?” 谢曦和又气又臊,恶狠狠的咬向他的肩膀,男人闷哼一声,随即笑出声来。 第191章 不怕,我在 谢曦和恼羞成怒,加重了力道,直到口腔里弥漫着铁锈味,她方才松嘴。 沈致渊挑眉,“不咬了?气撒完了?” 谢曦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嗯!” 沈致渊笑了,埋进她的脖颈,唇瓣摩擦着肌肤,激起朵朵浪潮。 “那你的气撒完了,该轮到我了。” 暧昧戏谑的语调,引得人方寸大乱。 谢曦和揪着他的墨发,仿若能给自己些许勇气,怯生生的说道。 “沈致渊,我害怕~” 男人轻哄,“不怕,我在。” 谢曦和磨牙,就是你在,老子才怕! 很快,她无暇胡思乱想。 沈致渊的掌心很烫,所到之处几乎被他的热度灼伤,喉结滚动,深邃的眸里翻滚着欲色,不再从容自持,强烈到极致的占有欲,令人心惊肉跳。 双手钳住腰肢,亲的又凶又急。 抵死缠绵,恨不得将其融入骨血之中,都说,那撕心裂肺的呐喊,不一定是委屈…… 但男人的恼怒,女子的嘲笑,在寂静的夜是那般的真实清晰。 “沈致渊,你该补补了~” 紧接着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长夜漫漫,且行且看!” 相比于第一次的急促,第二次的时间就很漫长,而且再一次印证一句话。 聪明人真的学什么都快,轻易的掌控了她所有的敏感与弱点,最后泣不成声。 直至清晨,屋内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方才落幕。 谢曦和早已沉沉睡去,青丝湿哒哒的粘在脸上,雪白肌肤上满是红痕青紫。 男人小心翼翼的擦拭清理,替她上药,许是惊扰了她的美梦,引得软绵绵的咒骂。 “走开,我不要了。” “混蛋。” “狗东西。” …… 沈致渊嘴角勾了勾,眼底闪烁着笑意,将人儿搂入怀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道不尽的满足愉悦。 温柔缠绵的眸光描绘着她的眉眼,藏不住的爱意,清晨的阳光打在男人如雕刻般的侧脸,愈发显得深邃迷人。 “大人,周安谦来了。” 屋外传来小声的询问声。 “打发走。”沈致渊刚拒绝,又改口道:“慢着,让他去正厅等着,我随后就来。” “是。” 沈致渊轻手轻脚地下床,替她盖好被褥,方才整理仪表开门离去。 正厅里。 周安谦坐立难安,手中的茶盏都冷掉了,却一口未动,眼神空洞无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直到听到脚步声,他才急匆匆的起身迎了上去,恭敬的行礼。 “老师!” 沈致渊睨了他一眼,径直往前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盏润了润喉。 老师没叫起身,周安谦只能弯腰鞠躬,已是秋季,他的额头冷汗直冒,后背被汗水打湿。 周安谦艰难道:“老师……” 沈致渊淡淡道。 “听说你移情别恋,为了青云的妹妹与靖安郡主解除婚约了?” 声音不辨喜怒。 周安谦忍不住抬眸,想看清老师的表情,却瞳孔骤缩。 向来清冷矜贵,不食烟火的老师,此时眼尾薄红,嘴唇破皮,脖颈处还有一个鲜艳的齿痕,哪怕浑身散发着骇人威慑的气息,也藏不住情事后的春意。 他不是愣头青,自然明白这代表什么。 心头巨震。 老师竟然有女人,又是何等优秀的女人才能入老师的眼…… 咚! 茶盏搁在桌子,声音不轻不重,却惊醒了周安谦,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 “老,老师。” 沈致渊冷眼睨着他。 “何需惧我?” “昨日闹得沸沸扬扬,大庭广众下大放厥词,不顾郡主的清誉,将镇国将军府践踏在脚下,还攀扯我与傅国公的勇气呢!” 扑通。 周安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师,学生知错了。” 指尖轻敲桌面,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却如同重锤砸在心间,未知的恐惧最为恐怖。 周安谦终是受不住这威压,颤抖着开口:“老师,我与青瑶一见钟情,但未曾做出出格之举,昨日退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郡主步步紧逼,谢家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学生实在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 “昨日,傅国公已帮我与谢大将军交涉,谢家已经同意取消婚约。” “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定不会牵累老师名誉!” “请老师见谅。” 砰! 茶盏直接砸在周安谦脚下,四分五裂,细碎的瓷片溅射开来,一碎渣划破脸颊,留下一道红痕。 周安谦吓到了。 “老,老师。” 沈致渊锐利的眸光落在那道红痕上,眸光流转,晦暗难明,闪烁着思忖之色。 当初在谢家,他在满地碎渣中毫发无伤,可见天道之钟爱。 可如今却受伤了…… 沈致渊的眼神穿过正厅,直透云间。 放弃了?还是气运减少? 周安谦看着老师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脑海中疯狂运转,妄图编纂更完美无缺的借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致渊终于开了口。 “傅国公与谢家达成什么协议?你又以我的名义许诺了傅家什么?” 没有关注男女情爱,一击毙命。 周安谦眼神闪烁,含糊其辞道: “我与青瑶情投意合,算是半个傅家人,青云兄也是傅家子弟,老师德高望重,位极人臣,又因我们的原因,与傅家关系密切。” “谢家自然不愿得罪老师,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沈致渊脸色沉了沉。 “所以,你将我与傅家谢家绑在一起了?” 虽是疑问,语气却满是肯定。 周安谦脸上发白,嘴唇都在哆嗦,果然在老师面前,什么也藏不住。 “老师,对不起,我不该将您拖下水。” “我知道您向来高风亮节,从不与世家牵扯,如今却因为我这个不孝学生被扯进这趟浑水,还连累了名声,被人责骂识人不清,没有教好学生。” 第192章 替你赎罪 “都怪我,是我的错。” “老师,您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将我赶出门!” 说罢,重重磕头。 力道很大,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便青紫破皮。 沈致渊没有开口,周安谦愈发恐惧不安,心都快沉到海底,磕头愈发用劲儿,妄图以此换取老师的怜悯,从而不将他剔除门庭。 “老师,我知错了。” “老师,我知错了。” …… 一边磕头,一边告罪。 额头血肉模糊,鲜血淋淋,染湿了地砖。 等他磕够了,沈致渊方才缓缓起身,亲自扶起了周安谦,叹了一口气,表情虽严肃,但透着一丝心疼。 周安谦心头一暖。 “老,老师……” 沈致渊沉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既然收你做学生,自然会庇护你周全。与世家牵扯,实非我所喜,但奈何……”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哎,此事也怪为师,若不是我忙于公事,疏忽了你的私事,你也不至于兵行险招。” “以后,你大胆往前走,为师会助你青云直上。” 周安谦感动坏了,眼眶湿润泛红,泪眼婆娑的望着男人,就像看着再生父母一样。 那般孺慕敬重,还有愧疚。 “老师,我……”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沈致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无需多言。” “不过,你与青云虽是同门,但也得时刻保持警惕。” “傅国公心思深沉,我虽不知他为何帮你,但誓必有所图谋,你切忌小心行事。” “另外,青云与青瑶虽品行端正,但未必不会被傅国公蛊惑,算计利用你。” “一切当心。” 谆谆教诲,一字一句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关怀。 大悲大喜,又面对如此关爱,周安谦思绪混乱,闻言,更是想也不想的问道。 “老师,昨夜谢家轻而易举便答应了傅国公的请求,可是有所图谋?” 沈致渊眼底暗芒闪烁,随即道:“谢家跋扈惯了,极重颜面,岂会因傅国公的三言两语,就容忍你打谢家的脸。”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谢家与傅家势必拿你做了什么交易。” “安谦,当初谢家为何如此重视你?” 周安谦眼神躲闪,欲言又止。 “老师,我,我……” 沈致渊没有逼问,而是体贴道:“既然你不想说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无需告诉老师。” 周安谦感动之余,又满是愧疚自责,老师对他这么好,他竟然还欺瞒老师。 太不应该了。 可重生预言之事,关乎身家性命,他实在不敢赌。 “谢老师谅解。” 沈致渊微微颔首,然后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冷声道:“此事作罢。” “可郡主无辜被你退亲,坏了名声,以后亲事困难,你又该如何弥补?” 周安谦一愣,随后道:“等以后,不对,再过半年,我可以娶她为平妻。” 话落,周安谦只觉得后背发凉,抬眸就看见老师阴沉可怖的脸,不由得寒毛直竖。 “老,老师。” 沈致渊冷声道:“郡主身份尊贵,岂容你欺辱!” “你昨日还信誓旦旦,只爱傅青瑶一人,甚至对天起誓,也要与郡主断绝关系,如今却想左拥右抱!” “言而无信,朝三暮四!” “我沈致渊可容不下……” 话未尽,周安谦连忙跪地求饶,脸都吓白了。 “学生一时口误,请老师恕罪!” 沈致渊脸色稍霁,冷冷道:“那你该如何弥补郡主?女子名声大于天,你因一己私欲毁了郡主一辈子!” 周安谦小心翼翼道:“请老师指点迷津。” 沈致渊负手而立,语气中带着不满怒火,眼刀子刷刷刷的射去。 “废物!” 周安谦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刚欲开口,就听到男人惊世骇俗的决定。 “子债父偿。” “我会迎娶郡主为妻,替你赎罪!” 周安谦傻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想也不想道。 “不可!” “谢曦和粗鄙跋扈,蛮横无理,哪里配得不上老师!” 沈致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骂道。 “还不是替你赎罪!” 周安谦感动坏了,老师为了我,竟然做到如此程度…… 可一想到谢曦和会嫁给光风霁月的老师,他又觉得不对劲儿,有种自己视若敝履的垃圾,最终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而且谢曦和应该是他的,哪怕他不要,她也应该为他孤寡一生,守住清白。 “老师,她……” 才刚开了口,就被沈致渊不耐的打断。 “行了,我会替你赎罪,望你以后回归正途,莫要沉迷于女儿情长,效忠陛下,服务百姓,为大周奉献余生!” “如此方能对得起我的牺牲!” 周安谦眼睛酸涩,郑重其事道:“老师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好,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学生!” 沈致渊满意颔首,突然话锋一转,拉着周安谦的手走到院子外,面容严肃。 “来,对天起誓!” “我周安谦愿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抛弃男女情爱,誓保江山永固,社稷昌盛,忠心不渝,天地可鉴。” “若违此誓,天地覆灭,天道崩塌。” 周安谦傻眼了。 熟悉的支配感冒起,他真的搞不懂了,怎么一个个都拿天道发誓,不应该拿身家性命,或者祖宗十八代发誓吗? 沈致渊冷眼看着他。 “怎么?不愿意?” “难道你刚才是骗我的?还是我真的如旁人所言,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你其实是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唯利是图的人?” 此话一出,周安谦哪敢应承,连忙一字不差的对天发誓。 “我周安谦……若违此誓,天地覆灭,天道崩塌。” 晴天霹雳,万里无云的天际凭空一声惊雷炸响,像是在回应周安谦的誓言。 周安谦脸色发白,莫名的不安在此萦绕心头。 沈致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谦,为师以你为荣,以后必将着重栽培你!” 巨大的惊喜掩盖掉心中的不安,周安谦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喜色,鞠躬感激道: “老师……” 第193章 你混蛋 刚开口,又被打断。 “快回去吧。” “秋闱在即,你快些回去处理伤口,然后安心复习,为师等你高中状元,与我同入朝堂并肩作战!” 被哄的分不清天南地北,周安谦迷迷糊糊告退离去,嘴角咧开,满脸得意自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活像个大傻子。 人走后。 沈致渊看向地上的碎片,满是厌恶,用帕子仔细擦拭手,还觉不够,又用水好好清洗一番。 “沈伯,将他用过的东西全部丢掉。” 沈伯笑呵呵的应承了,然后揶揄道:“大人,您都与他说什么了?你看,把他哄得跟三岁孩子似的,脑子都忘在猪棚了。” 沈致渊挑眉看去,“沈伯很不喜欢他?” 沈伯笑了笑。 “上次我将他拦在府外,他可是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有眼无珠。这次如愿拜大人为师,他在我面上猖狂炫耀了很久。” 说了风轻云淡,却暗戳戳的告状。 沈致渊眸色微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随后摆手道:“不必管他,我待会儿理一份彩礼单子,你对照库房看看还缺什么?” 沈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之色。 “您要娶她郡主了?” 沈致渊微微颔首,眉眼间藏不住的喜色。 沈伯高兴坏了,兴奋的手舞足蹈,连说话都肆意几分,失去往日的分寸。 “好,好,好!” “从大人及冠后,我就一直盼着您成亲生子,结果这么多年,您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我都差点以为您喜欢男人。” “其实,我都做好您孤寡一生的准备了,没想到临了临了,您还捡到了一个美娇妻。” “不过,郡主还那么小,您怎么下的了手啊。” “不过幸好你脸皮厚,不然还娶不到郡主呢,毕竟郡主身边的青年才俊可不少,哪个单独拧出来都比你年轻。” …… 沈致渊眼皮子直跳,脸都气黑了,凉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也懒得计较,转身就走。 “缺什么,就去皇宫向陛下要。”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沈伯半点没有诧异,只是咂吧咂吧嘴,扬声问了一句。 “大人,需要我给您熬锅补药吗?”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用不着!” 沈伯看着那怒气冲冲的背影,讷讷的摸了摸鼻子,小声的嘀嘀咕咕。 “年轻人就是脸皮薄,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都二十七八的人了,不多喝点补药,满足不了年轻小姑娘怎么办?” “不行,补药不吃,药膳总可以嘛,我去熬一锅锁阳鹿茸炖生蚝,再凉拌一盘韭菜……” 房间里。 沈致渊褪去衣衫,去泡了一个热水澡,等身上热乎乎了,方才蹑手蹑脚的躺了回去,将女子的娇躯揽在怀中。 本想小憩,可入手的细腻嫩滑,让他情难自禁,翻身而上,将人压在身下,重重的的吻了上去。 “唔唔唔。” 谢曦和被吻的喘不过气来,口腔的空气被截取干净,她使劲儿的推搡着,可力道软绵绵,与欲拒还迎无异,反而挑起男人更多的性趣。 “沈致渊,你烦不烦啊,我累了,我想睡觉!” “乖,一会儿就好。” 谢曦和瞪了他一眼,很想不管不顾的睡觉,可耐不住敏感的体质,在男人有意的挑逗下,哪里还睡得着。 欲浪席卷而来,她无力的攀附着男人。 “沈致渊,你混蛋。” 到了最后,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还有力气。 沈致渊从善如流,“嗯,我混蛋~” 谢曦和翻过身就想睡觉,可刚闭眼,一只大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在身上游走。 “最后一次~” 谢曦和紧闭的眸子陡然睁开,她哆哆嗦嗦的指着男人,唇瓣都在颤抖。 “你,你走开。” 沈致渊轻笑出声,转而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 “我解决了周安谦,即将正大光明迎娶你过门,你不奖励我吗?” 谢曦和眨了眨眼睛,一晚上没睡,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半天才理解其中含义,陡然瞪大了眼睛。 “你要娶我?” 沈致渊颔首,“嗯,过几日我便去皇宫,让陛下赐婚。” 面容还算平静,可声音微微颤抖。 谢曦和脑子骤然清醒,蹭的一下坐起来,扒拉着沈致渊的手,双眼发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致渊将刚才的事娓娓道来,刚开始时,谢曦和还算冷静,可到了最后,她的嘴角疯狂抽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一副吃了屎的样子。 “你哄傻子呢。” 沈致渊勾唇一笑,“错把明珠当鱼目,可不是傻子吗?” 谢曦和白了他一眼。 “你应该感谢他傻,不然哪里轮得到你。” 沈致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她唇瓣轻啄,“曦和,想好怎么奖励我了吗?” 谢曦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你饶了我吧,再继续,我真的会死在床上的……” 沈致渊含住她的耳垂,轻轻碾磨,笑问道:“我来便是,累不到你。” 谢曦和涨红了脸。 “沈致渊!” 男人含笑应了一声。 “曦和,做人当言而有信,我奖励了你,你也该奖励我才是。” 说罢,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彻底堵住她的嘴。 初尝情事的人,总是乐此不疲。 谢曦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 她刚动了动,便听到男人冲外面吩咐。 “将菜温好端来。” 谢曦和沉默了一瞬。 “我想下床出去吃。” 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住,沙哑干涩,不过身上倒是不觉得酸痛,只有劳累过度后的乏力,而且下面似乎也上过药,凉悠悠的,半点不觉难受。 再看看床边那敞开的药膏,她嘴角一抽。 第一次对救了自己几命的宫廷秘药,生起了恨意,他娘的,药效能不能不要那么好! 怪不得沈致渊那狗男人敞开了玩! “在床上吃也是一样,外面冷,更深露重,待会儿着凉可就不好了。” “我可以穿衣服!” “反正待会儿也要脱,何需麻烦?” “沈致渊!” “不是你让我夜夜做新郎,一夜七次郎吗?怎么?按照你的命令执行,反倒有错了?” “何止七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