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尽铅华》 第1章 救了一个通缉犯 1981年,罗序复员。 正是改革开放的第三个年头。 服役五年,按哪来回哪去的安置原则,他的户口应该落回原籍。 在部队,他是侦察班长,学雷锋标兵,老山前线一等功臣。 组织上为了照顾这位战斗英雄,在城镇给他安排了工作。 但他不想给组织增添负担,主动要求回到青山公社沙山大队当农民,想先富起来,成为万元户,带动乡亲们发家致富。 可现实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沙山大队是个土地贫瘠的小山村。 四年过去,家乡和他离开时一样,什么也没改变。 他上有爷爷奶奶、父母,下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全家共9口人。 爷爷奶奶、父母、两个弟弟都在生产队劳动,每人一天10个工分。 10个工分只勾一毛多点儿。 6个劳动力干一天,总共还挣不上一块钱。 等到年终决算的时候,交完公粮,生产队再扣除一些费用,他们全家只能分到几十块钱。 他两个妹妹上学,一个学期两块钱的学杂费都要拖欠。 他是回来了,也只不过增加了一个劳动力,家庭收入也没有多大改善。 特别是今年干旱,山坡的庄稼都旱死了,预计10个工分只能勾二三分钱。 而一万元,这个数字太大了,照这样下去,全家人种一辈子地,也实现不了这个目标。 战友丁志奇来看他。 丁志奇是城里户口,复员后安置到煤城镇五星派出所做包片民警。 丁志奇看老班长家生活艰难,却干劲十足,就皱起眉头。 “班长,你要想成为万元户,应该换个环境。” 罗序笑道: “农民,不就是种地吗,你也看到了,农村就这个条件,除了种地也没有别的。” 丁志奇说: “你可以到城里找个工作,有了钱,再回来帮助乡亲们改变家乡面貌也是一样!” 城里的工作不好找,很多人都待业,这个情况,罗序很清楚。 “小丁,城里人都找不到工作,我看还是算了吧。” “班长,国营煤矿都是正式工人,有人也进不去的,但煤城镇所属煤矿还是可以进去的,但只能是临时工,好活也没有,就是下井挖煤,待遇比不上国营煤矿,但工资也不低,一个月也要七八十块吧。” “这么多!” 一个月就比他们全家干一年的钱还多,罗序动心了,“可以!” 丁志奇提醒,“挖煤这活又脏又累,四块石头夹一块肉,伤亡事故经常发生,十分危险,班长,你可要想好!” 虽然家里人怕出事,一致反对,但罗序挣钱心切,“我去挖煤,这样才有成为万元户的希望!” 这样,罗序就成了煤城镇煤矿五井的一个临时矿工。 正是有了这份工作,两年多过去了,罗序家的生活得到极大改善,再加去年分田到户了,种地的收入也增加了,几十年来,家里多少有了几百块钱的结余。 他想,只要这样干下去,有个十几年,万元户的目标就能实现。 可是,他做了一件看似寻常的好事,却打乱了他稳定的生活,惹了一身大麻烦。 这天,罗序上中班,时间是下午四点到夜里十二点。 下班后,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住在于家沟,租的房子,距五井六七里地,两者间有一条小路,中间要穿过一片古老的坟地。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三。 下玄月爬上东面的山顶。 暴雪刚停,世间被白雪覆盖。 雪后的夜晚异常寒冷。 他一个人往家走。 进入坟地后,他发现一座坟包前站着一个白毛怪物。 他什么样惨状的死人都见过,还是个唯物主义者,并没有害怕,走上前,想看看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怪物忽然倒下了。 他用矿灯一照,原来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人穿着破烂衣服,沾满了雪,戴一顶破帽子,上面挂满了霜。 看对方身上的很多油渍,就知道是个流浪汉,但已经冻僵了。 他检查一下,发现流浪汉还有口气儿,就将其背回家,救醒后才知道,对方是个聋哑人,就会“啊,啊!”比画,无法交流。 不过,他说的话,对方却能懂得什么意思。 …… 往日上中班,罗序都要睡到自然醒。 但今天,他早早起来做饭。 吃过早饭,他说: “大叔,要过年了,我送你去派出所,让民警想办法帮你找到家。” 哑叔“啊啊啊……”一个劲摆手拒绝,还往炕里尾,伸出一个指头,意思是他没有家,就是一个人。 罗序也不勉强,“你不走也行,先在我这儿恢复两天再说。” 哑叔安静下来。 本来,罗序一个人,就不打算过这个小年了。 可是,哑叔毕竟是个客人,他要像个样子招待一下。 昨天,丁志奇给罗序送来5斤大米、10斤白面、2斤豆油、二斤肉票。 农民,要吃点儿细粮十分难。 就是五月节、八月节、春节这三个大的传统节日,国家只拨给每口人2斤白面,大米是一年都吃不到的。 豆油是生产队集体用黄豆换的,每口人一年才能分到一斤左右,平时做菜只放几滴油,大部分时候是吃不到油的。 而城镇居民吃供应粮,每人一个月27.5斤口粮,凭粮本供应,每个人每月只有3斤白面、1到2斤大米,0.5斤豆油,其他的都是粗粮,玉米面居多。 丁志奇能给他这么多细粮就不少了,他都没舍得吃,想过年时带回家去。 罗序有一个木头箱子,靠西山墙放着,丁志奇给他的这些宝贝,都放在箱子里。 昨天夜里,他给哑叔馇了大米粥,早上又给哑叔做的大米饭,五斤大米,就吃掉了一半。 箱盖上,放着一份报纸,是他夜里下班揣回来的,还没倒出空看。 他把报纸扔到炕上,然后打开箱盖找肉票。 他要到街上买二斤肉,下午包顿饺子。 哑叔看到报纸,就拿到手里,翻了翻,顿时神色大变,手也哆嗦起来! 原来,报纸上有一则警方发布的悬赏通缉令,那个被通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第2章 一万赏金 罗序找到肉票,穿好棉衣,“大叔,你看家,我去街里一趟。” 这时,就听有人说: “恩人,你贵姓?” 罗序看了看,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于是,就盯着哑叔,“你会说话!” 哑叔点头,“是。” 罗序说: “我姓罗,叫罗旭。” 哑叔面带愧疚,“小罗,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罗序火了,“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哑叔把报纸递给罗序,“你看看,就因为这个!” 罗序看着通缉令,有名有姓和体貌特征,还有一张照片,悬赏一万。 虽然哑叔已经瘦脱相了,但五官特征还是对得上号,越看越像。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犀利,“彭成贵!” “是我。” 原来,彭成贵以为罗序看过了报纸,可能去街里举报他,于是他想,反正无处可逃,但不如主动承认,送恩人一个人情。 罗序疾恶如仇,一把揪住哑叔脖领子,“坏东西!我怎么能救你!” “我罪该万死!”哑叔声音颤抖,“你去举报我吧。” 万元户。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1979年,广东的黄新文一家,依靠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和自家养猪,全年总收入达1.07万元,纯收入大约为5900元。 随后,他建起了一百多平米的新房子,添置了两辆自行车,两部缝纫机,一部收音机还有三个手表。还从香港购置一台飞利浦黑白电视机。 这对中国的民众来说,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巨大财富。 黄新文成了中国第一个万元户,上了各大小报纸,受到社会各界关注,是所有人心中的榜样。 煤城的工人工资虽高,但还没有一家称得上是万元户的。 只要把哑叔送到派出所,就能成为万元户了! 还是响当当的万元户。 罗序放开哑叔。 “我痛恨欺骗,也痛恨出卖!我怎么倒了八辈子血霉,瞎了眼睛,碰到你了!你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哑叔嗫嚅着,“现在严打,我罪行极其严重,自首也是枪毙!” 罗序不明白,一个流浪汉,为什么也对阳世间这么留恋。 “想不到,你还是条大鱼!”罗序好奇起来,“你贪污了,还是杀人了?” “都不是。”彭成贵说。 罗序目光变得憎恶起来,“你强奸了!” 哑叔说:“我犯的是投机倒把罪!”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逐步形成了计划经济,所有商品都是市场统一管控,禁止一切私人买卖赚钱行为,如果被发现都是严厉打击的对象,然而,还是有不少人为了生计铤而走险,牟取非法利益,为此,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法律法规确保社会稳定,其中就有“投机倒把罪”。 “投机倒把”这个罪名也不小,和杀人、抢劫、强奸都是重罪,最高都是死刑。 一些人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轻者,有的被判刑蹲了监狱,重者,有的被处以死刑。 “罪行这么严重,你倒卖了什么?” “大米。” “你倒卖了多少?” “四百多斤。” “这么多!”罗序很吃惊,“你在哪里弄到这么多大米?” 哑叔说,“我到种水田的地方低价收购,然后到城里高价卖出去。” “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犯法吗?” 哑叔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们那里有个人倒卖几百斤粮票就被枪毙了。” “你知道,就该遵纪守法啊!” “我有爷爷奶奶,老爹老妈,一个女儿,分到的粮食远远不够吃,看着老人孩子饿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铤而走险了。要不是牵挂老人孩子,我早就自首了。” 罗序听了,沉默不语。 小时候,他差点儿就被饿死。 一到春天,母亲就带着他去地里挖野菜,到山上采山菜,没有这些野菜救命,他早就没命了。 他大弟弟是生产队壮劳力,饿得受不了,就拿绳子跑去山上上吊,幸亏被村里人发现给救了下来。 哑叔看罗序不说话,就说: “你不知道,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啊。” 罗序笑着吞口吐沫,“听口音,你是河北人。” 哑叔说,“我不装哑巴,一开口就暴露了。” “严打时期,从重从快从严,你投案很可能是死刑!” “小罗,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我让你举报!” 罗序不禁苦笑,“我救了你,又把你送上刑场,这叫什么事!” 哑叔认真地说: “不怪你,我自愿的!” 罗序想,哑叔也是为了生活才搞投机倒把的,动机也不是十恶不赦,值得同情。 “彭叔,你就住在我这里吧,如果哪天你被抓住了,不怪我就行!” “小罗,窝藏要犯,就是严重的窝藏罪,会判十年八年的,我会连累你的。” 罗序很无奈,“判就判,我认了!” 哑叔拍着胸口,“我良心过不去呀!” 罗序态度坚定,“先不要考虑良心,先考虑活命!以后,你就装哑巴,其他的一切,听天由命!” “哐哐!” 有人敲门。 哑叔顿时紧张起来,眼睛四处寻找藏身之所。 罗序也很紧张。 如果哑叔被抓,他肯定会受到牵连,最起码,这份工作是没有了。 还有,他进了监狱,家里人也会受影响,成了犯罪分子家属,两个弟弟就不好找对象了,两个妹妹也会受到歧视,升学就难了。 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战火考验,关键时刻沉得住气。 看到哑叔的手在发抖,他拿出一颗烟给哑叔点着,“别怕,有我呢!” “哐哐……” 门还在响。 罗序走出去,慢慢腾腾打开外屋房门。 门外是皑皑白雪,衬托出一个美丽的身影。 看到崔雅香,罗序暗暗叫苦,心想,有这个丧门星在,以后可要麻烦了。 第3章 发财梦 崔雅香是罗序的女房东。 她原本一家三口人,四间土坯房。 丈夫谢富是井下工人,正式工,担任班长,罗序在他手下工作,是他把西面的两间租给了罗序。 本来,崔雅香一家人生活美满,但半年前,井下冒顶死伤十一个人,谢富在这次事故中被砸死了。 谢富死后,崔雅香就和女儿谢金玲相依为命。 这个崔雅香可不是一般人物,文革前的初中生,很有文化,人长得十分漂亮,要腰有腰,要胸有胸,要脸蛋有脸蛋,非常招人稀罕,还能说会道,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 她的最大特点就是爱刺探别人家长里短等个人隐私,然后添油加醋传播出去,人称小报记者。 “谢婶,我以为谁呢!” 罗序站在门里,高大的身躯将门堵住,有意不让崔雅香进来。 崔雅香妩媚一笑,“咱们这个院子,没有我的允许,耗子都不敢进来!不是我,还能有谁敲你的门呢。” 恰在这时,一只饿疯的耗子翻墙而入,跳跃着向房门冲来,想要找吃的。 罗序大叫,“闪开!” 崔雅香一回头,耗子已经到她脚前了,她一声尖叫,想要躲到罗序身后。 罗序跨出门,迎头就是一脚,耗子顿时飞上半空,然后砸进厚厚的积雪里,四脚朝天。 “诶呀妈呀,吓死啦!”崔雅香长出一口气,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罗序笑道: “谢婶,没有你允许,耗子怎么进来了。” 崔雅香并没觉得尴尬,“我是打个比方,没想到真蹦出这么个玩意儿,真饿疯了!” 这时,冷不丁从墙头探出半个人头,只露着两只眼睛。 “妈呀!”崔雅香又吓了一跳。 但转瞬,她就看清了这个人,“该死的张三抠,吓死我了!这耗子是不是你放进来的!” 人头马上消失了。 张三抠身材瘦小,眯缝眼,邋里邋遢,相貌猥琐,独身一人,靠捡废品维持生活。 因其锱铢必较,所以得名张三抠。 张三抠对崔雅香垂涎三尺,经常爬墙头偷窥。 罗序想,这个张三抠,又是个危险人物,给窝藏哑叔增添了难度系数。 “谢婶,没事了,人走了。” 崔雅香缓过神,“小罗,张三抠不是个好饼,鬼鬼祟祟的,我真怕他哪天像耗子跳进来!” 罗序安慰说: “谢婶,张三抠这人我了解,有贼心,没贼胆!只要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 崔雅香还是很担心,“小罗,你千万不要搬走,这么大的院子,就我和金玲根本不敢住!” “谢婶,我不会搬走,除非你撵我。” 崔雅香每月收罗序5元房费,她嚷嚷几次要涨到8元,谢金玲吓唬她,说要涨价,罗序就搬走了,她就怕这个,才没有涨价。 “小罗,今天咋起来这么早?” 罗序说: “今天不是过小年吗,我想去街里买点儿肉,叨会儿包顿饺子!” “我家也要去买肉包饺子。”崔雅香把头探进门,四处撒麻,神秘兮兮地问,“小罗,又领小马子回来了吧?” 这年头,女孩并不值钱,有没有钱都很容易娶上老婆。 处对象也不用花什么钱,要是王八瞅绿豆对眼了,吃顿饭就可以领家一个女孩。 有些待业的女孩,根本就没有钱花。 有的女孩被称作一串冰棍,两个鸡蛋,一盘饺子…… 就是说男人挂个马子很便宜。 煤城,被称作小香港,男女都很开放。 又因为这里容易生存,天南海北的人慕名而来,其中不乏逃犯,只要租间小房,在非国营煤矿下井采煤,很容易隐藏,工资也不低,所以,这里社会成分复杂,治安很乱,杀人、抢劫、强奸等等案件经常发生。 逢年过节,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半夜就会听到“咔嚓!咔嚓!”砖头砸玻璃的声音,响声十分恐怖。 之前,罗序曾先后认识了两个姑娘,当她们第一次来罗序家时,崔雅香就都给把关,刨根问底,问女方是不是处女?处了几个对象?做过人流没有等等,硬是给搅和黄了。 就因这个,罗序对这个小报记者非常反感。 说起来,谢富对罗序有恩。 谢富当班长时,对罗序十分照顾,有意把女儿谢金玲给罗序,他分给罗序的活,都是相对最安全的。 出事的那天,谢富让罗序负责挂车,远离掌子面,因此,全班十二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罗序一个人毫发无损。 如果不是崔雅香极力反对,罗序和谢金玲这事儿就成了。 临死前,谢富托付罗序,要照顾一下他的老婆孩子。 罗序不搬走,正是为了报恩,他打算什么时候崔雅香找了男人,他再去别处租房子。 罗序知道没法对崔雅香隐瞒,“谢婶,有你在,我哪里还敢领女朋友回来了,是我老叔来看我!” 崔雅香笑道: “看看,来且了吧,我就说你起来这么早,很反常吗。” 罗序说: “谢婶,进屋坐吧。” “你谢叔活着的时候,对你印象很好,可惜你不是吃红本的,不然就把金玲嫁给你了!那两个小马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不要怪我,她们是没人要才跟你的,现在,花柳病多起来了,我怕你招上呀。” 崔雅香大大方方往里屋走,嘴也没闲着。 进了里屋,看到哑叔坐在炕头抽烟,崔雅香打了两声招呼,哑叔都毫无反应。 罗序说: “我老叔是聋哑人!” “我说的吗,他咋没有反应呢!”崔雅香说,“小罗,你老叔一点儿也听不到呀!” 罗序笑道: “你在耳边放个炮仗,我老叔都听不见!” 崔雅香说: “小罗,以前你也没说你有个老叔呀,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个哑巴叔叔,我嫌丢脸,就没提他。”罗序说,“谢婶,坐吧!” 崔雅香坐在炕沿边,“小罗,你说我昨晚做了一个啥梦?” 罗序笑道: “发财了!” 崔雅香一拍大腿,“你咋这么会猜呢!我梦见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正砸在我头上,我成了万元户!” “你看刚才啊,我用扑克算卦,酒色财气,酒色气三样都没有,只有十二分财,和梦对上了,还有,你刚才也说我发财,也对上了,大吉大利呀,我能不发财吗!” 说着话,崔雅香忽然看见那张报纸,就拿起来。 “我看看报纸,改革又出台了什么好政策!”崔雅香笑笑,“给不给光棍发老婆!” 由于崔雅香来得太突然,罗序也忘了收起报纸,他只好笑道: “异想天开,国家怎么能给光棍发老婆呢!” 崔雅香翻着报纸,随口说: “啥时候的报纸?” 罗序说: “很长时间的了,没有什么新闻!” 崔雅香翻着翻着,忽然看到那份通缉令,她微皱眉头,然后看看哑叔,很不自然笑笑,随手将报纸扔在炕上。 “旧报纸,有啥看头。我回去了,菜还在锅里呢!” …… 第4章 秀外慧中 崔雅香回到家,就像阿里巴巴发现宝藏一样兴奋: “老姑娘,我就说吗,今天发财啦,你还不信,你看,真就发财啦!” 谢金玲看着母亲两手空空,“天天做金钱梦,我看发昏吧!” 崔雅香骂道: “死丫崽子,看你这破车嘴!告诉你,老娘真发财了!” 谢金玲问: “妈,不可能捡到金子了吧!” 崔雅香神秘兮兮地说: “老姑娘,妈这一趟的收获,比捡到金子值钱!”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吗!我刚才去了罗序家,他家来了一个且,说是他老叔。” 谢金玲大笑起来,“妈,我明白了,罗序他老叔是万元户,你们一见钟情,你要成富婆了!” “滚犊子!”崔雅香瞪女儿一眼,“你妈那么容易就一见钟情了!” 谢金玲问: “那是咋回事儿呀?” 崔雅香不愧小报记者,头脑灵敏,过目不忘: “我在罗序家看到一张昨天的报纸,上面刊登一则警方悬赏通告,被通缉人叫彭成贵,四十岁,唐山口音,和罗序老叔长得一模一样,只要我们举报了,就能得到一万块钱,你说我们是不是成了万元户!” 谢金玲高兴地跳起来: “妈,天上掉馅饼了!” 崔雅香眉开眼笑,用手比量着,“还是个大馅饼!” 谢金玲质疑,“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逃犯是唐山口音,罗序老叔却是哑巴,不是一个人呀!” 崔雅香用指头戳了女儿脑袋一下,“猪脑子!犯罪分子都是十分狡猾的,他就不会装哑巴!” “对呀!”谢金玲恍然大悟,笑笑,“妈,咱们成了万元户,我就能和罗哥处对象了吧。” “缺心眼儿!”崔雅香白了女儿一眼,“只有罗序成了万元户,你才有可能和他处对象,可现在,是我们成了万元户,剪刀差,剪刀差!也就更不可能了!” 谢金玲崇拜军人,觉得罗序有军人特有的英武之气,她希望能找这样的对象,可就是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 “妈,我这辈子不找对象行了吧。” 崔雅香说: “少拿这个威胁老娘,麻溜儿下地,跟我去派出所!” 谢金玲说: “去派出所干什么?” 崔雅香骂道: “你这个傻玩意儿,去派出所举报呀!” …… 崔雅香走后,罗序打了自己脑袋一拳,“唉,我怎么把报纸忘了!” 哑叔说: “一紧张,我也忘了!”哑叔看懂了崔雅香表情,心想,一万块赏金,给他的恩人,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小罗,你立即把我送去派出所,别让这女人抢了先!” 罗序迅速拿出兜里全部的五十多块钱,又翻出几件厚实的棉衣。 “彭叔,赶紧下地,我送你去车站!” 哑叔没动,“小罗,现在全国一盘棋,到处都在大搜捕,逃亡以来,我都不敢坐车,只能走荒山野岭。如果我继续逃跑,不被冻死,也会饿死,你要送我去派出所,我还能少遭点儿罪!” 罗序坚决地说: “彭叔,只有逃命,才有活着的机会!” “嘭、嘭!” 又有人敲门。 哑叔以为警察到了,“你们这里的警察真快!” “别慌!见机行事。”罗序又给哑叔点根烟。 “罗哥,开门!”外面喊。 罗序听出谢金玲的声音,出去打开房门,但门外只有谢金玲一个人。 “金玲,就你一个人?”罗序脱口而出。 “你还要多少人呢!”谢金玲跺跺脚上的雪,然后走进门,“罗哥,听我妈说,你家来且了!” “是的,我老叔。”罗序关上房门,跟在谢金玲后面。 谢金玲进了里屋,看看哑叔,然后对罗序说: “我妈说你家有份报纸,我要看看!” 罗序也不能说没有,就拿给谢金玲。 谢金玲拿过报纸,看看通缉令,又看看哑叔,心里大惊,果然是一个人。 但她像没事一样,突然傻笑起来。 “罗哥,你说我妈这眼神,愣说哑叔是通缉犯,我看就是长得有一点点儿像,根本就不是呀!幸亏我说要核实一遍,不然,这小老太太就去派出所举报了!” 罗序心里一惊,却镇定地笑道: “长得像的人太多了,我看你长得还像李秀明呢!” 谢金玲的脸笑成一朵花,“罗哥,人家可说我比李秀明好看多了!” 谢金玲长得确实好看,粉的噜的鸭蛋脸,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挑身材大长腿,厚实的棉衣也能显出她苗条的身段,甚至比李秀明还耐看。 她只有十七岁,在煤城第一中学高二读书。 罗序说: “看看,我没说错吧。” 谢金玲说: “我妈这个人呀,做事粗糙,幸亏没去,不然,就闹乌龙了!” 罗序略放松神经,“谢婶也真是的,我老叔怎么能是逃犯呢。” 谢金玲说: “我妈说举报了你老叔,我们就成万元户了!” 罗序笑道,“这回你看到了,我老叔不是逃犯吧,回家跟你妈说,你们成不了万元户了!” “哈哈,真遗憾!”谢金玲说,“罗哥,你不是要上街买肉吗,我跟你去!” 其实,罗序对谢金玲的印象并不十分好。 这女孩,哪儿都好,就是大话燎天,有些缺心眼儿,胆子还非常小,有时候,尽冒虎气。 对罗序来说,谢金玲属于那种能处对象也行,不能处他也不想。 罗序不愿意和谢金玲一起去,“你自己去吧。” 谢金玲说: “现在小偷泛滥,咱们一起去,我能保护你!” “得了吧,你还能保护我?”罗序轻蔑地笑笑。 “咋的,小看我。”谢金玲挥挥拳头笑道,“要是碰到小偷,我能打他个满地找牙!” 罗序很低调,只说他当过兵,并没说他是侦察班长。 “好吧,今天我就看看你的本事。” “罗哥,就让你老叔安心过个小年吧!”谢金玲微笑着,“你等一会儿,我回家取肉票。” 第5章 《天地神鉴》 谢金玲走后,罗序说: “彭叔,房东还真认出你了。” 哑叔有些感动,“小罗,这姑娘心肠好,给我们通风报信来了!” “彭叔,谢金玲还行吧。她就是有些缺心眼儿,好冒虎气,你看,她都能出卖她妈!” “小罗,我却觉得她不是缺心眼儿,她是对你很好。这姑娘,是不想举报我呀!” “我看她眼神不怎么好,没看出来通缉的是你。” “怎么会呢。通缉令上的这张照片,是案发前我在照相馆照的,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是我。” 罗序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彭叔,听谢金玲的话,没有举报你的意思,一会儿我再透透她的话,要是她们真不举报你,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呆着,过完年,暖和了再说吧。” 哑叔心里没有底儿,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对罗序千恩万谢。 …… 崔雅香已经换上一身新衣服,做好了去派出所的准备。 她看女儿回来了,迫不及待地问: “老姑娘,哑巴是逃犯吧!” 谢金玲埋怨道: “妈,你啥眼神呀,得回我去看看,罗序他老叔就是他老叔,根本就不是通缉犯!” 崔雅香很自信,“我看可是!” 谢金玲说: “妈,你说咱家那本《天地神鉴》准不准?” 谢家老祖宗就是相面算卦的,《天地神鉴》是他们一代代总结的经验,用毛笔写在纸上,装订成一本书,十分灵验。 谢金玲爷爷活着的时候还经常给人相面,到了谢富这辈,又赶上破四旧,立四新,这本书就搁置起来了。 崔雅香知道这本书,但她不想费脑筋琢磨,“老祖宗传下来的,能不准吗!” “妈,这本书我都看一百多遍了,现在给人看面相绝对不带有错的!” “老姑娘,你说说,怎么看出哑巴不是逃犯的。” “妈,这太简单了。通缉令上那个人是鬼脸,玄月眉,狐狸眼,一看就是个阴险狡猾的家伙,而罗序老叔是一字眉,黄牛眼,一看就是忠厚老实踏实肯干的农民!乍一看,这两个人很像,但仔细看,他们的骨头差距明显,百分之一千就是两个人,我看,你老了,眼睛花了!” “滚犊子,我才三十多岁怎么就老了,眼睛怎么就花了,告诉你,我可是1.5的眼睛!” 谢金玲认认真真地说: “你眼睛没花,也是马马虎虎,不具备专业知识,没有仔细比对!” 崔雅香想想,“老姑娘,当时我也很慌张,确实没有仔细比对,担心露出破绽,他们两个结果了我的小命!” 谢金玲十分玄乎地赞道: “妈,幸亏哑巴不是逃犯,如果是的话,你的小命真就没了!你十分机智!” “太危险了!”崔雅香很后怕,“看来,做事粗枝大叶不行,更不能妄下结论。” “妈,幸亏我们没有去派出所,如果去了,就把罗哥也得罪了,他要搬走,我们两个就惨了!” 崔雅香坐在炕上,“老姑娘,多亏你,不然妈就闯下大祸了!” 谢金玲说: “妈,你不觉得罗序和他老叔长得有点儿像吗。” 崔雅香转动黑亮的眼睛想想,“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儿!” “妈,哑巴年轻的时候,长得一定像罗序这么酷。” “应该很英俊!” “就是不知哑巴有没有钱,如果他的经济条件好,以后你俩在一起过挺好!” “滚犊子!”崔雅香脸颊泛红,打了女儿一巴掌。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怎么能不想男人呢。 只不过丈夫死了才半年,尸骨未寒,她只能把孤单寂寞压抑在心底。 她和谢富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只有女儿不在身边时,她对着丈夫的照片暗自流泪,说不找男人,又怎么可能呢。 “尽说傻话,老娘再不值钱,也不能找一个哑巴吧!” “妈,你都变成老太太了,只要人好,管他什么人呢,能托付后半生就行!” 谢金玲是要用情打消母亲举报哑叔的念头。 崔雅香骂道:“尽胡咧咧!老娘打扮打扮比你年轻,怎么就成老太太了!” 谢金玲笑道: “就算你比我年轻,但也别自作多情,看看你这白骨精的样子,人家哑巴能不能要你还两说着呢!” 崔雅香骂道: “小白眼狼,来不来就嫌弃老娘,实话告诉你,就老娘这美貌,嫁个县长都够格!” 谢金玲确实看过《天地神鉴》,但并不敢兴趣,也就是翻了翻,什么鬼脸玄月眉毛狐狸眼的,都是她乱说的,目的也是不想让母亲去举报。 “妈,给我拿钱,我去买肉。” “你去妈不放心,叨会儿我去。” “不用你去了,我跟罗哥一起去。” 崔雅香警觉起来,“你跟他上街也行,但千万不要并排走,要一前一后,少说话,买完肉麻溜回来!” “这心让你操的,我不回来还能上天!” “别顶嘴!老娘郑重宣告,你绝不能嫁给这个小煤黑子,彻底死了这份心!” “妈,不要瞧不起人,想当年,我爸不也是小煤黑子吗!” “你爸是吃红本的,他是修理地球的,天壤之别!你要不听老娘的,就不要去啦!” 谢金玲笑道: “妈,我吓唬你呢,能不按你说的做吗!” 崔雅香对女儿的回答比较满意,但强调,“老姑娘,妈就指望你了。你要找一个吃红本的,家庭条件好的,坐办公室的,下井的吃的是阳间饭,干的阴间活,你可不能像妈这样,年轻轻就守寡!” 谢金玲说: “妈,别磨叽了!” 崔雅香给女儿拿了5块钱,看着女儿和罗序一前一后下了山,这才满意的回到屋子里,捅旺炉火。 屋子里暖融融的,她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脑子里开始琢磨起来。 她并不完全相信女儿的话,觉得这件事有很多可疑点。 谢富活着的时候,经常把罗序叫到他家喝酒,爷俩儿无话不谈,罗序祖宗八代,甚至家里养了几只鸡鸭他们都了解。 可是,崔雅香就是没听说罗序有个哑巴老叔。 而且,那张报纸明明是昨天的,可罗序却说是很多天了,明显是想隐瞒什么。 还有,罗序屋子的角落里有一堆埋里埋汰的衣服,像是刚换下来的,根本不是正常人穿的…… 她越想疑点越多,就越相信哑叔就是逃犯。 这让他又看到了成为万元户的希望。 但为了慎重起见,她决定试探一下,只要哑叔一开口,就板上钉钉是逃犯了。 想到这里,她翻身下地…… 第6章 疯狂的小偷 早晨的煤城,笼罩在烟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煤烟味道。 一座座尖尖的矸石山高耸,庞大的身躯在烟雾中迷蒙。 “哐当、哐当……” 一辆辆磨电车头牵引着成串的炭车、矸石车,穿梭般往返于井口、选煤厂、矸石山之间,形成一道道美丽的风景。 这种磨电车头速度并不快,每节炭车能装一吨多煤炭,距地面高度一米半左右,整列炭车十节或二十多节,人不用猛跑就追得上,很容易就能跳上去,扔下几块煤来,就够家里烧两天的。 生活在煤城的居民,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黑色的金子。 谢金玲家住在半山坡,这个地方离街里四五里路, 谢金玲知道母亲在监督,就拉开距离跟在罗序后面,到了山下,已经看不到她家的房子了,她就追上罗序。 “罗哥,你老叔啥时走呀?” 这个问题,在哑叔公开身份时,罗序就想过了。 这个春节,哑叔要在他这里过了,他也不能回老家了。 因为,老家人习惯串门,想要隐瞒哑叔身份更难。 他编了一个理由,“过年我值班,我老叔陪我过年。” “妈呀!还要这儿过年!”谢金玲认为这爷俩儿胆子太大了,“罗哥,明天早上,就让他回家的了!现在严打,别让派出所把你老叔抓走审查!” 听了这话,罗序知道谢金玲认出哑叔了,心想,这个谢金玲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很有心计。 既然这样了,他也就没必要隐瞒。 “谢金玲,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老叔就是报纸上的那个通缉犯,他也不是聋哑人,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罗序把认识哑叔的经过说了。 谢金玲没感到突然,平静地说: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罗序问: “你为什么不去举报?” 谢金玲深情地看着罗序,真想说“我爱你!”可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只好含蓄地说: “你是我家房户,他现在又是你老叔啦!还有,我爸活着的时候,把你当儿子看待。我可不能举报!” 想到谢富,罗序就动了感情,“要不是你爸保护,我也死了。唉,我真想活下来的是你爸,死的应该是我!我欠谢叔一条命!” “罗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自责。我想,如果生死摆在面前,我爸也一定选择让你活下来。”谢金玲眼泪汪汪。 罗序没想到谢金玲这么义气,对她的看法有了很大改变。 “谢金玲,我老叔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他是看着家里老人孩子挨饿,才搞投机倒把的,我希望你帮我!” “我已经帮你了。如果你要把他隐藏在这里,那就尽量不让他露面。”谢金玲笑笑,“我妈那边,我已经把她吓唬住了!” 罗序很好奇,“你是怎么吓唬住你妈的?” 谢金玲娇羞一笑,“不告诉你。” 罗序还是担忧,“我还是担心你妈这边!” 谢金玲保证,“我妈这边,你就放心吧!” 罗序说: “事关生死,彭叔出事,我也会进去吃窝头,你一定要保证你妈不去举报!” 谢金玲歪起脖子,调皮地说: “我要是做到了,你咋奖励我呢?” 罗序痛快地说: “给你买衣服,买好吃的!” 谢金玲摇摇头,“不需要!” 罗序说: “我也没有别的本事,就能做到这些了。” 谢金玲从兜里拿出一个小钱包,拉开拉锁,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看看纸,又看看罗序,犹豫片刻,又放回去了。 “罗哥,你挣钱也不容易,都是用命换来的血汗钱,只要你心里知道就行,不要乱花钱!” “谢谢!” 罗序很感动。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一商店。 一商店坐落在煤城中心地带,是镇里最大的副食百货商店。 商店是三两层楼,也是镇里最高建筑。 一楼是副食,二楼是百货,三楼是五金日杂。 楼前有一小片空地,是个露天市场,有一些小贩在这里摆摊卖货。 改革开放前,做小贩是被人鄙视的,这里也是没有小贩的。 改革开放后,一些不甘贫穷的人,放下面子,勇敢站出来,这里才渐渐有了这个菜市场,一个摊位,工商每月收两块钱管理费。 要过年了,卖货的人很多,小贩们要抓紧在这个好时候,争取多卖些货,过个宽绰年。 市场上有一些卖菜的人,他们卖的都是秋天储存的白菜萝卜土豆,用棉被包裹起来,怕冻。也有卖自己家生的绿豆芽,还有卖大豆腐干豆腐冻豆腐的。 还有卖鸡鸭鹅的,卖扫帚刷梳的,卖盘子碗的,卖帽子手套的,卖头巾绫子头绳的,卖对联挂钱的,卖鞭炮的…… 总的来说,物资还是很贫瘠的。 不过,市场上人也很多,屡屡行行的,叫卖的,讨价还价的,乱嚷嚷,很热闹。 要过年了,小偷也缺钱,于是他们像一窝窝老鼠窜出来,疯狂搞钱。 罗序是侦察班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具有很高的素养,块头又大,小偷轻易不敢对他下手。 谢金玲就不同了,人一多,她的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了,呆萌的一个小傻妞,只不过有罗序在身边,小偷才不敢放肆。 两个人在市场上逛,他们买完了对联,罗序去鞭炮摊,要买点儿过年放。 谢金玲家鞭炮早已经买了,她看罗序的手都芟了,裂了很多口子,就想买两盒蛤喇油送给罗序。 蛤喇油也不贵,一毛钱一盒,但抹在手上效果很好。 她选好了蛤喇油,一掏钱却掏出一只手。 原来,她早就被小偷盯上了。 小偷看她耍单了,就跟上了。 当她挑选蛤喇油的时候,小偷就动手了,恰巧,这时她掏钱,就把小偷的手抓住了。 “妈呀!”她吓了一大跳。 小偷并没害怕,而是笑嘻嘻拿起她的钱包就走。 钱包里只有母亲给她买肉的5块钱。 猪肉8毛3一斤,买五斤肉还剩8毛多呢。 “把钱包给我!”她追过去。 小偷一立眼睛,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比画一下,小偷的几个同伙都怒目而视,把她吓住了。 罗序发现谢金玲不在了,立即寻找,瞬间,他就发现谢金玲站在人群中,便喊道: “谢金玲!” 可是,谢金玲好像没听到。 罗序预感出事了,就冲过去,“怎么啦?” 谢金玲扑进罗序怀里,浑身颤抖,指着小偷,“钱包!” “别怕!”罗序放开谢金玲,大步追过去,“站住!” 谢金玲拉住罗序,“他们有刀!” 罗序就像没听到,拦住小偷去路,“把钱包拿出来!” 第7章 以一敌四 小偷装作没事儿一样,“你说啥呢?” 罗序又说一遍,“把钱包拿出来!” 小偷得手后,早把钱包转移给同伙,自然不会害怕。 他很轻松地说: “我不知道啥钱包!” 罗序朝谢金玲招手,“来啊!” 谢金玲害怕,犹豫了一下,这才走过去。 “别怕!”罗序指着小偷,“是不是他偷了你的钱包?” 谢金玲说话像蚊子,“是他。” 面对罗序,小偷也不敢轻举妄动,摊开两手,“瞎说,我可没偷你钱包!” 因为害怕,谢金玲说话也强硬不起来。 “不是你偷的,那是谁偷的!”她的声音还是不大。 “你钱包丢了,问我谁偷的,开什么国际玩笑!”小偷笑起来,“我的钱包丢了,你知道谁偷的吗?” 这边发生事情了,很多人围过来观看,小偷同伙也混在人群中,伺机接应。 小偷同伙在人群中哄笑起来,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着笑。 谢金玲很尴尬,不知怎么回答。 罗序鼓励谢金玲,“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谢金玲这才提高声音: “就是你偷了我的钱包,我抓到你的手了!” 小偷说:“谁看到你抓到我的手了?” 谢金玲抓到小偷的手,但小偷眨眼之时就把手抽出去了。 她知道不一定有人看见,就是有人看见,也不会给她作证。 “你不要抵赖。” 小偷看着围观的人说: “你们看看,这女的不是讹人吗,竟然赖我偷了她钱包!” 谢金玲说: “我没有赖你,就是你偷的!” 小偷耍起赖皮,“哈哈,刚刚还问我谁偷了她的钱包,现在就说我偷的了,这不是明摆着讹人吗!” 小偷的一个同伙说: “哥们儿,你也别说你偷没偷,让他们翻翻不就行了吗!” “对!”小偷扬起两只手,“你们说我偷了钱包,我让你们翻,来吧!” 谢金玲看着罗序,不知怎么办。 罗序知道小偷已经把钱包转移了,翻是翻不出来的。 他大声说:“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只让你马上把钱包拿出来!” 小偷笑笑,“让你翻,你又不翻,凭什么让我拿出钱包!” 罗序严厉地说: “你要不拿出钱包,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 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不少小偷,他们互相都认识,但不是一伙的。 小偷不能在同行面前掉链子,不然,以后就没法在社会上混了。 他强硬起来,“操,你想咋的!” 罗序也不讲理了,抓住小偷肩膀,“你不拿出钱包,老子就打死你!” 如果不是罗序身体强壮,小偷早就翻脸了。 此时,看罗序开始动硬的,小偷也急了,掏出刀来,把锋利的刀尖对着罗序,“找死!” 这些小偷,都不只是绺窃,什么坏事都干,下手绝不手软。 他们有些人是“南下支队”成员,经常去南方拎包砸窑抢劫,杀人都不皱眉,令人闻风丧胆。 罗序早就防着小偷这招,抢先擒住小偷手腕,一个别摔,小偷就被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惨叫一声,刀脱手了。 罗序用脚踩住小偷前胸,拿起刀来,轻轻掰了几下,折叠刀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像冰溜子段成几截。 这种折叠刀是优质不锈钢锻造的,强度极高,极少有人能用手掰断。 像罗序能把折叠刀当做冰溜子,轻松掰成数段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罗序当众手掰折叠刀,也是要震慑一下小偷的同伙。 可是,人群中有小偷的三个同伙,他们仰仗人多,一哄而上,有的拿着匕首,有的拿枪刺,冲着罗序就扎。 这些小偷,平时就是仰仗人多,还有一股狠劲,可是,他们却比号称世界第二军事强国的敌兵差远了。 最起码,第二军事强国敌兵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和第一军事强国打了十几年的仗,论拼刺刀,罗序能单挑他们三五个,此时对付这几个流氓,不能说等同儿戏,但也不费多大力气。 只见他灵巧得像猎豹,左躲右闪,出招快如闪电,简简单单动动拳脚,三个流氓就横躺竖卧在地上哭爹喊娘。 这他还只用了三成功夫。 罗序看着地上的四个流氓,“怎么样,钱包呢!” 一个流氓说: “大哥,我给你要回来!” 罗序给了这个流氓一脚,“快点儿!” 原来,钱包已经被他们同伙带走了。 这个流氓爬起来,出去不一会儿,就把钱包取回来了。 “大哥,钱在里面!” 罗序拿过钱包,递给谢金玲,“看看缺什么没有!” 谢金玲钱包里只有这5块钱和两张肉票,还有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信纸,再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张信纸,是她写给罗序的情书,已经写好一年多了,但她就是没有勇气交给罗序。 他看了看,还特别把情书拿出来看看,又小心翼翼放回去。 “罗哥,东西都在,什么都不缺!” 第8章 完璧归赵 “滚!” 钱包完璧归赵,罗序又给四个小偷一人一脚。 眨眼间,小偷都跑没影了。 可罗序没有想到,这几个小偷,竟然是“北山游击队”流氓团伙成员。 他们一共有十几个成员,是煤城镇最厉害的犯罪团伙。 其他的流氓团伙的人,目睹了完全一边倒的一战,尤其是罗序掰折叠刀的功夫,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一招一式干净利落,让他们十分佩服。 从此,罗序一战成名,在煤城镇有了名气。 以前,谢金玲就以为罗序就是个大头兵,但她做梦也没想到,罗序竟然这么英勇霸气。 想到在家里说过的大话,她觉得脸红,也在心理上拉大了她和罗序剪刀差般的距离,认为她已经配不上罗序了。 此时,她觉得两盒蛤喇油的礼物,已经拿不出手,可她有没有多余的钱,买肉剩下的几毛钱,还要买点儿菜呢。 “谢谢!”她低声说。 “小事儿,谢什么。买肉去吧!”罗序说。 谢金玲本以为罗序好奚落她一番,可罗序根本就没提那个茬。 倒是罗序为了堵住崔雅香的嘴,给她们娘俩儿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 回去的路上,罗序也没提钱包的事。 谢金玲说: “罗哥,你怎么这样厉害呀?” “我没觉得有什么厉害的,其实,我的战友都比我厉害!”罗序想起残酷的战斗场面,忽然陷入悲伤,“可是,他们有的牺牲了,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和他们比,我只能说是幸运的!” 谢金玲表情也凝重起来,“罗哥,你还想着你的战友,有情有义!” 罗序说: “那是生死之情。就像我和你爸!” “你是战斗英雄吧!” “我算不上什么英雄,就是一个普通的义务兵,人民子弟兵。” 谢金玲眼里满是羡慕崇拜,“这么谦虚。晚上,去我家吃饺子吧!” 虽然复员了,但罗序仍然保持着军人本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念念不忘。 谢家孤儿寡母的,他要保持距离,担心传出什么闲话,好说不好听,也影响军人形象。 “还是不去了,有彭叔呢。” 谢金玲说: “我们两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彭叔总要和我妈见面的,不如大大方方直接面对,也能打消我妈的怀疑。” 罗序觉得谢金玲说得很对,“好吧。” 谢金玲笑道: “但在我妈面前,彭叔还得是你老叔,还要继续装哑巴。” 这时,突然有人叫道: “喂,小罗!” 罗序一看,是他们五井副井长张大凯。 原来,下雪后,马路积雪由各个单位清理。 镇政府按单位大小把马路分成很多段,下雪后,每个单位就会主动清理各自路段上的积雪。 井下工人任务繁重,他们就是全力完成每天的采煤指标,是没有时间出来清雪的。 今天,是张大凯带着办公室的人前来清雪。 “张井长!”罗序回了一声。 张大凯说着话,眼睛盯着谢金玲,“小罗,这是你对象咋的?” “不是。”罗序说,“他是谢班长的女儿。” “啊!”张大凯从没见过谢金玲,他被谢金玲的美貌吸引住了,“小罗,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走啊。” 罗序说:“我是她家房户,一起上街买东西。” 张大凯看着谢金玲,“谢富就是你爸呀。” 谢金玲点头,“是的。” 张大凯关心地说: “你爸那个人真好,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为了工作献出了宝贵生命,很可惜呀。” 想起父亲,谢金玲眼圈红了,“谢谢张井长,你还记得我爸。” 张大凯说: “你爸是我手下的一员虎将,非常能干,我怎么能不记得呢。如果他不牺牲,我正准备提拔他做段长呢!” “我爸的运气不好!” 张大凯笑道: “以前,我官僚啊,真想不到,谢富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谢金玲回答: “我叫谢金玲。” 张大凯关切地说: “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去井口找我,一定尽全力帮你们解决!” 谢金玲说: “张井长,我家没有什么困难,” 张大凯认真地说: “孤儿寡母,怎么能没有困难呢!夏天房子漏不漏雨,冬天有没有煤烧,头疼脑热的,有没有人照顾,这些都是问题,我作为井口领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谢金玲看得出张大凯没安好心,就说: “张井长,我爸现在不是你手下的兵了,他已经归阎王爷管了!” 张大凯笑道: “你爸牺牲了,你们娘俩儿不是还不归阎王爷管吗!” 谢金玲说: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别操心了!” 张大凯说: “没事,井口马上要走访贫困户了,你家榜上有名,年前我会带队去你家慰问!” 谢金玲说: “张井长,我马上就要回老家过年了,你去也是锁头把门!” 张大凯说: “那我们明天就去!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谢嫂长得什么样呢,真是太脱离群众了!” 谢金玲不想听下去了,“罗哥,我们快回家吧!” 罗序情商很低,没看张大凯心怀鬼胎,他说: “谢金玲,看看领导对你们多关心!” 谢金玲来了脾气,白了罗序一眼,“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第9章 三探虚实 罗序走后,彭成贵下了地。 在鬼门关遛了个弯儿,他肌肉僵硬,关节疼痛。 小小的房间里,炉火正旺,冰花消融。 外面冰天雪地,室内温暖如春。 他在屋子里慢慢走动,想活动一下筋骨。 逃亡三年多了。 这三年,他像过街老鼠,提心吊胆,东躲西藏,躲过一次次抓捕,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栖身之地。 他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了。 他希望能在罗序这里长久下去,就找一个事做,赚点儿钱,等风头过去,回家看看。 踏上逃亡之路,他再没和家里联系,也不知爷爷奶奶,老爹老妈和女儿晓霞怎么样了。 “嘎吱,嘎吱……” 有人! 他向窗外一看,是崔雅香扭搭妞搭地走来。 他赶紧上炕,点了根烟。 很快,崔雅香悄悄进了外屋门,蹑手蹑脚走到屋门前,把耳朵贴到门边听听,然后屏住呼吸将门打开个缝,探出一只眼睛往里面观察。 彭成贵背靠着墙坐在炕头,静静地吸烟。 崔雅香把门缝开大,猛然亮开嗓门: “彭成贵!” 彭成贵毫无反应,仍然静静地吸烟。 只不过把烟灰给震掉了一截。 “哼,还挺能装!” 崔雅香自语,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扔出去。 这东西飞起来,落进彭成贵怀里。 彭成贵吓到了,一哆嗦,烟也掉了,他随手把老鼠丢出来。 原来,这东西正是罗序踢飞的那只老鼠,比猫还大。 它只是受了重伤,还没咽气。 老鼠飞起来,落进崔雅香怀里。 “妈呀!” 崔雅香一声惊叫,转身就跑,在外屋门前站住。 只见她吓得花枝乱颤,鼓挺的前胸剧烈起伏,脸都白了。 跟我玩儿儿童游戏,小样!彭成贵心里暗笑。 崔雅香这招又没效果,反把她吓个半死。 “死哑巴,眼睛也没长么,瞎扔啥呢往!吓死我了。” 崔雅香骂道。 彭成贵装作听不见,捡起烟,又抽上了。 崔雅香娇喘了半天,这才平静下来。 要不是还有一个杀手锏,她早就逃回家去啦。 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拍拍胸口,让魂魄归来, 等气喘匀乎了,她猛然将一个东西扔到地上。 “轰!” 就听一声巨响,顿时房子乱颤,尘土飞扬,玻璃被震碎两块。 “妈呀!” 又是一声惨叫! 原来,崔雅香扔进屋里一个麻雷子。 麻雷子就只有一响,短粗,肚子里是烈性火药,比二踢脚威力大。 可是,彭成贵只是向炕里挪一挪,然后吃惊地看着崔雅香。 崔雅香可就惨了,激起的烟尘迷了她的眼睛。 只见她像无头苍蝇在原地打转,“妈呀,妈呀……”痛苦地叫唤。 彭成贵差点儿笑出声来,马上下地打了一盆水,帮助崔雅香洗眼睛。 他粗糙的大手摩擦在崔雅香细嫩的脸上,有触电般的感觉。 崔雅香眼睛被洗净了,却突然发起火来。 “该死的哑巴,摸我脸干啥,耍流氓!” 彭成贵“啊,啊。”两声,比画着,意思是你眼睛长在脸上,洗眼睛能碰不到脸吗。 更气人的是,他还不由自主又示范了一遍。 崔雅香狠狠打了彭成贵的手一巴掌,“拿开你的狗爪子!” 彭成贵表示,不是故意的。 “唉,”崔雅香长出一口气,“天地神鉴真神,你确实是哑巴,不是通缉犯彭成贵!” 说完,她失望地离去开。 …… 看谢金玲走了,陈海说: “这丫头,真不懂事,不知道领情!” 陈海,五井工会主席。 张大凯笑道: “我就喜欢这种脾气!” 罗序也不知道谢金玲怎么这样激动,说: “张矿长,程主席,谢金玲就这脾气,你们理解一下。我走了!” 他追上谢金玲,“谢金玲,你怎么了?” 谢金玲没好气地说: “你讨好领导!我还想问你怎么了。” “领导关心员工不好吗。” “你该知道,我不是他的员工!” “那你也是员工家属啊。” “我家拿了一次性抚恤金,是员工家属,也是阎王爷的员工家属,已经和王大开没有任何关系!” 张得开,原是张大凯老婆李小红的雅号。 李小红原先是个马子,人长得娇小性感,但得谁跟谁,一个鸡蛋,两串冰棍就会随意大开门户。 因此得名张得开。 张大凯和李小红结婚后,因臭味相投,李小红这个绰号又和张大凯的名字谐音,于是,人们就把李小红的雅号,转移到张大凯身上了。 反正西葫芦熬汤——角瓜味! 都是一样。 罗序说: “不管怎么说,他们来你家慰问,不是很好吗!” 谢金玲苦笑,“罗哥,你现在是他们一线工人,他们怎么不慰问你呢?” “我就是普通临时工,像我这样的人就多了,慰问不过来。”罗序说,“你爸活着时为井口做过贡献,虽然你爸不在了,井口领导念及旧情,不忘你们母女,也体现了领导的襟怀和人情味!” 谢金玲白了罗序一眼,“你呀,这都没看出来吗!” 罗序说: “还有什么问题吗。”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金玲说。 第10章 被占了便宜 崔雅香回到家,眼睛还很不舒服,照照镜子,两眼通红,头发有很多灰土和碎纸屑。 她洗了头,又去小卖店买了一瓶眼药水。 她坐在炕上,越想越气,还觉得可笑。 气的是,哑巴竟然摸了她的脸,占了她的便宜。 可笑的是,经过她的三关测试,哑巴还就是哑巴,真的不是彭成贵,一想到这场荒唐的闹剧,就认为她很聪明,就想笑。 她看看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女儿也该回来了。 于是,她就坐在窗前朝外看。 她家的屋子比罗序的屋子还暖和,窗花化了一半,看外面还是很清楚的。 过了一会儿,大门开了。 女儿先进门,罗序紧随其后。 看样子,这两个人出去一趟,距离拉近了。 她的心顿时悬起来了,认为罗序领着女儿逛街了,马上跑出门去,对着女儿数落。 “咋去两个多小时,这暂才回来!” 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也是说给罗序听的。 谢金玲说: “妈,真能血乎,我和罗哥出去也就一个多小时,哪来的两个多小时!” 崔雅香拉着脸,“买回肉了吧,快回屋包饺子!” 谢金玲说: “这才几点,还不到十点吧,包这么早干啥!” 崔雅香说: “别对付,叫你干啥你就干啥!” 这时,谢金玲发现母亲眼睛红了,“妈,你眼睛咋地啦?” 崔雅香看一眼罗序,“没咋地,上火了。” 谢金玲说: “我还寻思你哭了呢。” 崔雅香笑道: “我的生活充满阳光,一天天乐都乐不过来,哭什么呢!” 罗序把两个方便袋递给崔雅香,“谢婶,过年了,给你们一人买一身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中!” 看到礼物,崔雅香脸上乐开了花。 “谢谢!”她接过方便袋,看了一眼,“挺好,挺新鲜的,我穿上能年轻二十岁!” 谢金玲笑道: “罗哥,你看我妈,一点儿都不谦虚!” 崔雅香说: “你妈我本来就年轻,用得着谦虚吗。小罗,你说婶年不年轻?” 罗序只得顺着她说: “谢婶,你要和小玲上街,都得说你们是姐俩儿!” “看看,还是小罗会说话!”崔雅香高兴了。 女人吗,就喜欢听被说年轻漂亮。 罗序心里惦记着彭成贵,“谢婶,我回屋了。” 崔雅香说: “回去吧,我们也回屋!” 谢金玲说: “罗哥,晚上来我家吃饺子!” 不等罗序回答,崔雅香就说: “小罗他老叔在,人家不能来!” 娘俩儿进了屋,崔雅香就迫不及待把衣服拿出来,在身上比量。 “这衣服布料真好,花色也适合我。这个小罗,很有眼光,还知道我穿啥!” 谢金玲笑道: “妈,是我有眼光,我告诉罗哥买的!” 崔雅香又警觉起来,“老姑娘,你们俩儿是不是逛街了!” 谢金玲也没否认,“说是逛街也行,你说,我和罗哥买东西,能不在街上转悠吗!” “他拉你的手了吧!”崔雅香说。 “妈,你想什么呢,罗哥怎么会拉我的手呢。”谢金玲说,“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反对我和罗哥处对象吗,这回,我想处,人家罗哥还不能要我呢!” 崔雅香撇撇嘴,“啧啧,一个小煤黑子,要是娶了你,他家祖坟还不得冒青烟!” 谢金玲说: “妈,我在街上被小偷偷了,是罗哥把钱包给要回来的,还差点出了人命!” 崔雅香吓了一跳,“妈呀,小罗把小偷打住院了咋的?” “有四个小偷,都拿着刀,吓得我腿都不听使唤了。小偷要用刀扎罗哥,罗哥就把他们四个都打趴下了!妈,你就是没看到,罗哥打架要多威武就有多威武,要多霸气就有多霸气,动作快如闪电,比电影惊险多了!” 谢金玲眉飞色舞。 崔雅香又撇撇嘴,“啧啧,这算个什么能耐,小煤黑子挖煤,有的是力气,要对付不了几个小偷,就不是小煤黑子了!” 谢金玲说: “妈,你说的轻松,那叫四个小偷,都拿着刀,还有一个拿枪刺的,要是换个人,最少得挨几刀!当时,那可是生死搏斗,要拼命的!” “行啦,行啦,就别替他吹了!”崔雅香把衣服放进炕柜里。 谢金玲很生气,“妈,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呢。反正今天我要请罗哥他们来吃饺子!” “行行行,我感恩!叨会儿包完饺子,就把他们找过来吧!”崔雅香说。 谢金玲说: “谢谢妈!” 崔雅香警告说: “小玲,马告诉你,找他们吃饺子,就是还小罗人情,然后互不相欠!” 谢金玲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妈,我爸他们井口的张副井长,要来咱们家呢。” 崔雅香问: “是不是那个张得开吧?” 谢金玲回答: “就是他!” 第11章 预防针 对这个张副井长,崔雅香只是耳闻,并不认识。 “他来干什么?” “慰问!”谢金玲回答。 崔雅香很高兴,“好事呀!” “慰问是好事,就怕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别想走题了。”崔雅香不愿意听这种话,“要过年了,领导给送点儿米面粮油啥的,很正常呀,也不可能是咱们一家。” 谢金玲说: “妈,我要给你打个预防针。” “滚犊子!”崔雅香白女儿一眼,“老娘咋地了,还要你打预防针!” 谢金玲说: “妈,我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不让张得开来了,可他仍然说明天要过来!这脸皮真厚,扎一锥子都不冒血!” 崔雅香说: “过来还不好吗,我们要热烈欢迎!” 谢金玲有点儿急了,“妈,你知道张得开是什么人吗?” “这还用问我,五井副井长吗!” “你呀,还是小报记者呢。告诉你吧,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女生跟他有不正当关系,我们班张淑芳娘俩儿跟着他,张淑芳还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很多同学都知道,他就仗着有点儿权,经常去学校找女生,我见到好几次!”谢金玲气愤地说,“张得开就是臭流氓,有老婆孩子,还玩弄小姑娘!” 崔雅香还是放不下慰问品,“他啥样我们不管,我们收下东西就行!” 谢金玲大声说: “妈!他要来了,你应该把东西扔大街去!” 崔雅香可舍不得,“公家的,不要白不要!” 谢金玲警告: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不要引狼入室!” “老姑娘,你要相信你妈,老娘是有底线的!”崔雅香说,“要说引狼入室,应该是你!” 谢金玲说: “别往我身上扯!你问罗哥,他也听到了,我坐地就没让张得开来!” “老姑娘,我没说张得开,我是说你让小罗他老叔来咱家吃饺子,就是引狼入室!” “哑叔怎么是狼,不要乱说!” “哑巴就是狼,大色狼,他摸我的脸了!” 谢金玲一惊,“妈,哑叔真摸你脸了?” “这种事儿我能瞎说吗!诶呀我的妈呀,那手剌剌巴巴的,都不如鸡爪子,剌我的脸!” 于是,崔雅香就把她试探彭成贵的事说了。 谢金玲听了,既震惊又无奈。 “妈,我都说了哑叔不是通缉犯,你咋就不相信呢,作啥呀,玻璃都给整碎了,大冬天的,不冷!” 崔雅香觉得理亏,但嘴还很硬,“我不是想成万元户吗!” 谢金玲说: “哑叔是帮你洗眼睛,碰到你的脸很正常,你别不知道领情!人家哑叔可能都不稀得碰你的老脸!” “滚犊子!胳膊肘往外拐。”崔雅香说,“反正我看哑巴不是啥好饼!” …… 崔雅香离开后,彭成贵不由笑起来。 心想,傻女人,还小报记者呢,这三招雕虫小技还想蒙我,不过,还真可爱。 他回味着那张粉嫩的脸,感觉美极了,没想到,他鸡爪子一样的老手,会有天大的福分。 但他马上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环顾四周,房间已经不成样子,地下炕上全是灰尘和纸屑,除了震碎的两块玻璃,灯泡也碎了,箱盖上的闹表翻了盘子,炉子也移动了两指。 寒风从窗口嗖嗖灌进来,白气呼呼冒出去。 他先找了两块塑料布把窗户钉上,再把屋里屋外清理一遍。 老鼠已经咽气,连同垃圾都被他扔到垃圾堆。 然后,他坐在板凳上,慢慢抽着烟,静候罗序回来。 终于,他听到外面说话,罗序回来了。 他站起来,打开里屋门等着。 “小罗,回来了?” 一进院,罗序就发现窗户不对,以为出什么事了。 于是,他把衣服给了崔雅香,就匆匆走进屋里,看到彭成贵在里屋站着,这才放下心来。 他笑笑,“彭叔,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彭成贵说: “是出了点事儿,但不是什么大事,坏了两块玻璃。” “我看到了。”罗序以为小偷开始报复了,“是不是有人砸的!” 彭成贵笑道: “是麻雷子崩的。” 于是,他就把崔雅香来的事说了。 罗序也不由笑起来,“这样也好,起码谢婶认为你不是通缉犯了!我们只需要防备外人就行了。” 彭成贵说: “小罗,给你添乱了。” 罗序说: “彭叔,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下午两点多,谢金玲来到罗序家。 罗序正在睡觉,彭成贵在炕上坐着。 “哑叔,你没休息一会儿呀。” 罗序已经说了,谢金玲知道了彭成贵的身份。 于是,彭成贵也就不再对谢金玲隐瞒了。 “我什么也不干,不困。”彭成贵说,“小玲,谢谢你帮我!” 谢金玲说: “哑叔,我妈没什么心眼儿,你不要恨她。这回,她再不会去举报你了!” 彭成贵还是理解的,心想,一万块钱,谁能不动心呢,如果是别人,他也想举报呢。 “我不怪你妈!” 这时,闹钟响了。 罗序把闹铃定在下午两点半,起来后做点儿饭,吃饭后上班,四点前刚好赶到井口。 谢金玲看罗序醒了,“罗哥,你和哑叔去我家吃饺子。” 接着,谢金玲又补充一句,“我妈让的!” 罗序边下地边说: “好!盛情难却。” 罗序洗把脸,说道: “老叔,咱们走!” 彭成贵说: “小罗,我就不去了。” 第12章 赔钱货 有了“鸡爪子手”事件,崔雅香和彭成贵再见面,都很不好意思。 崔雅香正在外屋煮饺子,看彭成贵进屋了,脸有点儿发红。 她低头说了声,“小罗,和你老叔进屋吧。” 罗序说: “谢谢崔婶!” “啊。”彭成贵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谢金玲把罗序二人让进里屋。 炕上,放着一张八仙桌。 桌子上整齐摆放着四副碗筷,八盘菜。 油炸花生米、干豆腐拌白菜心、咸鸭蛋、土豆干炒肉、黄瓜钱炒肉、木须肉、榛蘑炖小鸡、猪肉炖粉条。 两瓶苞米香,一瓶通化葡萄酒。 这桌菜,档次还是很高的。 崔雅香买了一条鲤鱼,已经收拾干净了,用冰冻着放在小棚子里。 这条鱼,是要在年夜饭做着吃的,没有拿出来,其他所有要过年吃的好菜,她基本都拿出来了。 别看崔雅香嘴上说罗序是小煤黑子,可她心里还是很感激罗序帮了她女儿。 井下工人,都喜欢喝酒。 井下潮湿,喝酒能抗风湿; 井下煤尘多,喝酒有助排出; 井下恐怖,喝酒能壮胆; 井下危险,喝酒庆幸,今天又活着出来了…… 谢富活着的时候,罗序很少做饭,基本是顿顿在谢家吃饭,和谢富喝酒。 爷俩儿很对心思,边喝酒边高谈阔论。 谢富死后,这是他第一次在谢家喝酒。 罗序见到酒,两眼就放光了。 他也不用劝酒,三两三的酒盅,他一口就干了。 小报记者吗,也能喝点儿,看罗序干了,崔雅香也跟着干了一盅。 酒盅见底了,她还大吼一声: “干!” 然后,还将酒盅往桌子上一顿。 这个时候,娇柔的小报记者,有了孙二娘的豪气。 彭成贵也会喝酒,只是过年过节喝上一点儿,看到这两个人喝酒这么猛,他端着酒杯,犹豫不决。 谢金玲举杯示意,“哑叔,别管他们,咱爷俩儿慢慢喝。” 彭成贵会意,喝了一小口。 这杯酒下肚,崔雅香话就多了。 “小罗,婶今天做事有点荒诞,我向你赔罪,向罗大哥赔罪!罚酒一盅!” 说完,她又干一杯! 这苞米香,可是纯玉米酿造的60°,喝进嗓子,就像一流火线,进到胃里,就像一团燃烧的火。 崔雅香的俏脸变得通红。 罗序说: “谢婶,我们爷俩儿给你添了麻烦,赔罪的应该是我!罚酒一杯!” 说完,罗序也把酒干了。 崔雅香还想再干一杯。 谢金玲抢下酒盅,“妈,慢慢喝吧,罗哥还要上班呢,喝多了怎么办!” 崔雅香这才作罢,“小罗,通过我的考察,你老叔真是你老叔,不是那个什么狗屁的冯成贵,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逃犯!你们那两块玻璃,我老谢婆子赔了!” 罗序说: “谢婶,看你把话说哪儿去了。明天我去剌两块玻璃,上上不就行了吗,也用不了几个钱。” 崔雅香比画着说: “赔!我老谢婆子一定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交房费时,你少给两块!” 罗序说: “谢婶,真的不用!” 崔雅香说: “必须少给两块钱,你要不少给,我跟你急眼!” 接着,一个就要少收,一个还偏要给不可,这娘俩儿就因这两块钱犟咕起来。 彭成贵只能静静看着,想笑,又不敢。 还是谢金玲笑道: “妈,因为两块钱,犟咕的有意思吗!” 崔雅香说: “滚犊子,这是原则问题,损坏东西要赔,毛主席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老百姓也要遵守!老娘放麻雷子炸碎了两块玻璃,能不赔吗!” 谢金玲笑道: “妈,明天你放两个雷管,把房盖掀了,完了你多赔点儿钱!” 崔雅香头脑还够清醒,“去你妈个腿儿,房子是老娘的,你忽悠我掀房盖!你以为老娘喝多啦!” 谢金玲说: “那你就别犟咕啦。说点儿有用的吧。” 崔雅香白了女儿一眼,“啥有用,我看啥都有用,就你没用!看人家的姑娘,比你岁数小的都找了有钱的人家,你一天天白吃白喝,老娘还拿钱供你念书,上大学还得一笔钱,你说你哪里有用,赔钱的货!” 谢金玲捂着嘴笑起来,“谁让你是我妈呢。” 罗序说: “谢婶,小玲大学毕业,工作挣钱了,你就享福了。” 崔雅香说: “还不知能找个什么爷爷奶奶样的女婿呢,要是找个穷叮当响的女婿,挣钱都养活婆家人了,哪里还有一分钱给我花!” 谢金玲说: “我这辈子不找对象了,挣钱都给你行了吧!” “不行!”崔雅香说,“你不找对象不好使,老娘还等抱外孙呢!” 第13章 入戏太深 吃过饭,罗序去上班。 出门时,他看到张三抠在墙外。 墙外是一条东西的小路,谢金玲家西院就是张三抠家。 一个破推车子放在小路上,车厢里放着半下纸壳、瓶子、铁等废品,还有几大块煤,张三抠站在一旁。 “三哥,回来了!”罗序先打招呼。 张三抠说: “小罗,上班啦。” 罗序看到张三抠爬墙头了,“三哥,怎么在这儿站着,不回家呢?” 张三抠很不自然笑笑,吞吞吐吐,“热了,歇一会儿。” 罗序也笑笑,“就几步道了,回家歇着多好。” 张三抠嘻嘻笑起来,“小罗,你家来且了?” “我老叔。” “你老叔家是哪儿的?” “沙山,我老家。” “多昝来的?” “昨天。” “刚来就去小报记者家喝酒啦!” “怎么,吃顿饭不是很正常吗。” 张三抠又笑笑,“我看不正常。” 罗序警觉起来,以为张三抠认出彭成贵来了。 “三哥,说说,怎么不正常了。” 张三抠又不自然起来,“你是不是,要把小报记者介绍给你老叔啊。” 罗序心想,原来张三抠吃醋了。 他不由笑道: “你想哪儿去了。三哥,好好捡破烂,别一天天就想女人!” 张三抠脸有点儿红,“拉倒吧,我才没想女人呢。” 罗序说: “没想女人怎么老爬墙头,想看的话,就大大方方进屋不行吗!” 张三抠一直以为他做的精明,被罗序揭穿了他觉得十分尴尬。 “我才没爬墙头,就是有时候风把纸壳啥的吹飞了,我看看是不是落进你们院子里了,这不算爬墙头。” “行啦,三哥,我上班要晚了,哪天我们喝酒!” “上班吧。”张三抠说,“这回我请你吧!” “不用。你挣点儿钱不容易,攒着娶媳妇吧!” “小罗,你是好人!”张三抠满意笑笑。 张三抠没少和罗序喝酒,但每次他都说要花钱请罗序,可是,每次喝酒他都没花过一分钱。 他属于嘴上说不喝不喝,屁股却往炕里挪的那种人。 腊月二十四。 六点多吃过早饭,收拾完碗筷,崔雅香说: “老姑娘,快帮妈打扫卫生!” 谢金玲说: “妈,刚进行完大扫除,你又张叨啥呀!” 崔雅香说: “你不说井口要来慰问吗!” 谢金玲说: “慰问他的吧,这样就行了!” “你就不要个好。收拾利索点儿,给领导留个好印象!” “要啥好印象,你又不是相亲,送来东西就让他们滚蛋!” 看女儿不帮忙,崔雅香就自己收拾。 收拾完屋子,崔雅香说: “老姑娘,八点多了,把小罗给你买的新衣服换上,扎上头绫子,化化妆!” “噶哈呀!”谢金玲竖起柳眉。 崔雅香说: “领导来慰问,显得我们重视,也是对领导的尊重!” 谢金玲嗤之以鼻: “好领导我尊重,道德败坏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凭什么尊重!” “看看你那样子,像个小疯子!也不怕人笑话。” “老谢太太,你乐意咋整咋整,我也不管你,慰问的要是真来了,我去罗哥那屋!” “滚犊子!你爱哪哪去!” 崔雅香指挥不动女儿,就自己打扮起来,穿上罗序给她买的新衣服,然后照着镜子,涂了唇膏,脸上抹了雪花膏,又涂了脂粉。 捯饬好了,她问道: “老姑娘,妈好看吗?” 谢金玲瞥了一眼,“臭美,像个老妖精!” “滚犊子!”崔雅香抄起笤树疙瘩,“急眼老娘给你一顿笤树疙瘩炖肉!” 谢金玲开心笑着躲开了。 九点多,有人敲门: “崔雅香在家吗!” 崔雅香紧张起来,“老姑娘,领导真来了,快去开门!” 谢金玲说: “你去开吧,我才不去呢!” “一点儿也不出头!”崔雅香抱怨一句,又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这才走出去,“来啦!” 谢金玲跟在后面,“老谢太太,我可警告你,收下东西就打发他们走,别唠来起没完!” “老娘知道咋做!”崔雅香小声骂道。 崔雅香打开大门,门外只有两个人。 一个就是张副井长,一个是工会主席程海。 这二人都骑着自行车,货架子上一袋白面,一面袋子大米,一塑料桶豆油,还有二十斤猪肉。 崔雅香只认识程海。 谢富死时,程海跟着处理的。 崔雅香微笑着和程海握手,“程主席好!” 程海介绍道: “崔雅香同志,你好,这位是张井长。张井长,这位就是崔雅香同志!” 张副井长盯着崔雅香,眼放精光。 昨天,程海就给他说了,崔雅香长得怎么年轻漂亮,此时见面,崔雅香比他听说的更漂亮。 他心中暗想,今天来正道了,这孤儿寡母,一个比一个漂亮,很适合他,一定要把二人拿下! 张副井长伸出手,紧紧握住崔雅香柔软细嫩的手,感觉爽极了,竟然想入非非,忘了松开。 “崔雅香同志,你好!” 崔雅香说: “张井长好!” 程海说: “要过春节了,张井长来看看你们!” 崔雅香说: “谢谢张井长,请进屋吧!” 崔雅香说着,做一个请进的手势。 她以为张副井长会趁机放手,可是,张副井长入戏很深,正陶醉其中,竟然忘了放手,被拽了趔趄。 刚好,地上很滑,张副井长脚下一出溜,直接就摔倒了,砸在自行车上。 自行车驮着慰问品,“咔嚓!”一下倒了,张副井长也来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他还握着崔雅香的手呢。 就听一个人说: “你咋还不松手呢!” 张副井长见是一个很猥琐的人,带着嫉妒嘲笑望着他。 “你是什么人?” 张三抠说: “你管呢!你是当领导的,来慰问就正规点儿,握住人家的手就不松开了,没见过女人咋地!” 第14章 出师未捷身先残 张副井长恼羞成怒,“你他妈找死!” 张三抠说: “肥猪,有能耐你就把我整死!” 程海看张副井长躺在地上和一个捡破烂的对吗有失体统。 于是,他一边把张副井长扶起来,一边劝道: “张井长,起来,别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张副井长个头很高,又很胖,二百来斤。 程海身体单薄。 两人又都穿着棉衣,行动不够灵活,程海想扶起张副井长很费力,扶起一半他就没劲了,张副井长又倒下了。 原来,张副井长摔倒后,后腰砸在自行车把上,疼痛钻心,若不然,他自己就站起来了。 程海扶他,他腰也使不上劲,因此,就又倒下了,后腰又砸在车把上,等于又补了一枪。 “妈呀!”张副井长叫了一声。 也程海被拖倒,还倒在张副井长身上。 这样,张副井长伤情更重了。 张三抠见了,哈哈大笑。 崔雅香有心帮助二人站起来,可是,毕竟是两个男人,张副井长的握手又令她心有余悸。 于是,崔雅香就说: “三抠,有啥好笑的,帮着把领导掫起来呀!” 要是别人的话,张三抠肯定不听,可崔雅香让他死,他都愿意。 张三抠还是很有力气的,先把程海拉起来,然后又去拉张副井长,也不管对方腰疼不疼,很劲一下,总算将其拉了起来。 张副井长一手捂着后腰,疼得紧鼻子咧嘴,脑袋冒汗,还一个劲叫唤,心里还骂道,要饭的,心眼真坏! 程海问道: “张井长,怎么了?” 张副井长痛苦地说: “把腰杠了!” “地面太滑,一定要加小心!”程海是给张副井长一个台阶下。 张副井长只能顺着说: “是呀,路上有冰!” 崔雅香说: “都是前两天下雪下的。张井长,程主席,快进门吧!” 可是,张副井长已经扶不起来自行车了。 自行车驮着慰问品,崔雅香有点儿弱不禁风,试了两下也没扶起来。 “三抠,瞅啥呀,快来帮忙!” 这样,张三抠把张副井长的自行车推进院里,还帮着把慰问品卸下来,搬到屋里。 崔雅香请二位领导坐下,然后端茶倒水。 张三抠自己找个凳子坐在墙角,崔雅香没有理他。 双方客套着,张副井长眼睛四处看,并没看到谢金玲。 “崔雅香同志,你姑娘呢?” 崔雅香也没看到女儿什么时候离开的,但她估计女儿一定去西屋了。 “张井长,小玲去小罗家了。” 张副井长知道是罗序,心里醋意萌发,却明知故问: “哪个罗序?” 崔雅香说: “我家房户,住我家西屋。” 张副井长开始套话,“罗序是做什么的?” 崔雅香答道: “在你们井口上班,以前和我家谢富一个班的。” 张副井长似乎恍然大悟,“啊,知道了,小罗啊,昨天他和小玲上街了。” 崔雅香说: “我让小玲跟他去一商店买点儿肉。” 张副井长动情了,“雅香,小罗这个同志不错,复员兵,踏实肯干,你家小玲是不是和小罗处对象呢?” 崔雅香说: “不可能,我女儿那么优秀,怎么能找一个农村人呢,再说,他家庭条件也不好。” 张副井长说: “雅香,小玲长得和你一样漂亮,不在是娘俩儿,找对象一定要慎重。我觉得,小玲年纪还小,不要急着找对象,你们娘俩儿这样过也挺好!” 程海说: “小崔,张井长说得有道理,小玲起码要找个正式工,端铁饭碗的,最好是个干部,以后的生活会有保证!” 崔雅香说: “二位领导,我和你们想的一样,小玲先不急着找对象,让她在我跟前多待几年!” 张副井长看崔雅香对他没有反感,就觉得有门。 “雅香,这回我认了门,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缺啥少啥只管吱声!” 崔雅香笑道: “放心吧,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二位领导!” 张副井长说: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前谢富没少为井口做贡献,我关心你们也是应该的!” 崔雅香说: “谢谢张井长!” 张三抠喜欢崔雅香多少年了,也没叫一声“雅香”呢,而张得开见面不到五分钟,就亲切称呼起“雅香”了,他心里非常生气。 “黄鼠狼给鸡拜年。”张三抠突然冒出一句。 张副井长斜楞张三抠一眼,装作没听到。 程海看张三抠在这里碍事,“小崔,这位同志是你家什么人?” 崔雅香说: “程主席,他是我家邻居,也姓张,和张井长一家子。他没什么文化,说什么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程海问张三抠,“你叫张什么?多大岁数了?” 张三抠一瞪眼睛,“咋的,你是派出所啊,查户口啊!” 程主席说: “我不是派出所的,就是关心关心你嘛。” 张三抠说: “用不着你关心!” 程主席说: “你咋这个态度呢!” 张三抠说: “这态度就是好的了!” 程海没想到张三抠又臭又硬,就对崔金香说: “小崔,你看看,我们谈点儿正事,能不能请你这位邻居回避一下!” 没等崔雅香表态,张三抠就说: “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不就是慰问吗,东西送来了,过年话说几句,还能有啥正事!” 程海耐心地说: “同志,我们单位领导来了,有些话你在场不方便说。” 张三抠说: “我在场,领导还拉住崔雅香的手不放呢,还有啥话不方便说的!” 张副井长想用话暗示一下崔雅香,可张三抠不走,他也没法说。 恨的他直咬牙,真想一口把张三抠咬死! 第15章 这趟白来了 张副井长的腰疼加劲,要坚持不住了。 他递过二百块钱,“雅香,我们还要去其他职工家走走,这二百块钱,给你们母女二人改善一下生活!” “谢谢张井长!”崔雅香接过钱。 “不要客气,有空还会来看你们!”张副井长趁机握住崔雅香的手,顿了几下才慢慢放开。 崔雅香妩媚一笑,“欢迎领导!” 程海说: “小崔,我们走了。” 崔雅香说: “忙啥,这么打一会儿就走!” 程主席说: “井口很忙,还有很多事呢,” 崔雅香说: “你们就忙工作去吧!我还寻思留你们吃饭呢。” “雅香,以后有的是机会!” 张副井长艰难地站起来,栽栽楞楞往外走。 崔雅香说: “张井长,能行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张副井长很逞能,装作若无其事,“摔一下子,没事儿!我身体很棒,抗摔!” 崔雅香把二位领导送出门,看着他们推着自行车下山了。 走了一段路,程海说: “大哥,腰咋样啊?” 张大凯说: “要不是扶着自行车,我都走不了道了。” 程海说: “我们去矿医院吧!” 于是,推着自行车,往矿医院走。 走了一会儿,张大凯抱怨,“这趟算是白来了,该说的话一句没说,都是那什么三抠给搅和的!” 程海说: “崔雅香不是说了,他也姓张,三抠可能是他外号。” “这小子长得跟小鬼似的,真缺德,一点儿教养都没有,往那儿一坐,像太平房看死尸的!”张大凯骂着。 程海说: “就是个逼混子,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 张大凯说: “我看这小子有点儿吃醋!” “这种人,不要放在心上,吃醋也白吃,埋里埋汰,谁看谁恶心,崔雅香怎么也不会看上他的!”程海说,“大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观察,崔雅香对你印象很好,你抓她的手,她也接受了,下次,你一个人来就行,要是她家没别人,你直接开门见山,直接推倒就行,她肯定乐意,一个单身女人,能不想男人么!” 张大凯说: “老八,这女的真不错,在煤城是最美的女人了,就是年龄稍微大点儿!谢富这死鬼有艳福。” 程海排行老八,有人也叫他程老八。 程海笑道: “她年龄也不大,三十多岁,正是好时候。不是还有个小的么。现在的女人,都认钱,有钱就行。她们就娘俩儿,以后你住在她们家,两个还都不是你的!” 张大凯有些忧心忡忡,“我担心罗序和谢金玲搞在一起,坏了我的好事!” “崔雅香不是说了,她不会找个农村人做女婿!”程海笑道,“只要你把当妈的整明白了,姑娘还不得听妈的!万一罗序搞小动作,你就把他开除了,打发他回老家!” …… 彭成贵早上起来,轻手轻脚点着炉子。 然后,他灌一茶壶水放在炉子上,烧开了好灌暖壶。 他是农民,什么活都会干。 他不能在这里吃闲饭,以后要给罗序做口饭,下班后,罗序能吃一口现成的。 水还没烧开,就听到有人敲门,他赶紧到窗前去看。 可是,他们睡觉时,炉子已经没多少煤了,屋里温度降下来,窗玻璃结满了冰花,已经看不到外面。 可听到外面的人喊崔雅香,他就放下心来。 这时,有人敲窗户,“罗哥,开门!” 他听出是谢金玲,就去把门打开。 谢金玲闪身进屋,回手把门关上,“哑叔,起这么早。” “我啥也不干,醒得早,醒得也早。” “罗哥呢?” “还在睡觉。你要有事我就叫醒他。” “不用。”谢金玲说,“井口来我家慰问,我在这儿呆一会儿就行。” 彭成贵说: “慰问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在家等着。” 谢金玲说: “我讨厌他们!” “里屋暖和,到里屋坐吧!”彭成贵也不多问,打开里屋门。 谢金玲进了里屋,看到罗序已经起来,穿好衣服了。 “罗哥,怎么醒了。” “我听到程主席说话了!是不是张副井长他们慰问来了?” 罗序训练有素,虽然复员了,但依然保持军人素质,警觉性很高。 其实,彭成贵起来时,罗序就知道,谢金玲敲窗户,他也知道,但他很疲劳,躺着没动。 直到谢金玲进门,他才起来了。 谢金玲说: “我不想看到他们,到你家呆一会儿。” 罗序说: “那就你妈一个人在家了。” 谢金玲说: “我说让她把慰问品扔出去,她不听,叫她一个人应付去吧!” 罗序请金玲坐了,拿出花生瓜子,“吃吧!” 谢金玲嗑了一会儿瓜子,崔雅香来了。 “这死丫崽子,跑这儿来了!”崔雅香进屋就骂,“领导还特意问你,想见见你呢!” 谢金玲说: “想见我,他们还不够格!” 张三抠也跟进来。 罗序说: “谢婶,三哥,坐吧!” 崔雅香挨着女儿坐下,不用谁问,就边嗑瓜子边眉飞色舞地说: “小罗,你们井口张副井长和程主席来了,给我家一袋白面,一袋大米,一塑料桶豆油,还有一条子猪肉,临走又给二百块钱!你说,你们井口领导多敞亮!” 罗序说: “没少给呀,井口真出血了!” 崔雅香说: “可不是出血了,一袋子白面就五十斤,大米也有五十斤,塑料桶豆油是大桶,二十斤的,猪肉也得有二十多斤。这些东西过年,我们娘俩儿一个正月都吃不了!” 谢金玲说: “妈,你出去可别跟别人说,不是什么好事!” “滚犊子!”谢金玲骂道,然后说,“送东西还不是好事,正大光明来慰问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金玲说: “前几天他们井口的人,去后院李二爷家慰问,就给了一副对联,一本挂历,都值不上十块钱,凭什么一样人两样待,你要说出去,别人不会有意见!” 崔雅香说: “有意见就有意见呗,我才不管呢!” 张三抠说:“崔姐,我看这两个领导没安好心!”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别瞎叭叭,你在跟前都看到了,两个领导说话很文明,也很礼貌。” 张三抠呲牙笑笑,“嘿嘿,是很礼貌,差点儿把你手握化了!还一口一个雅香雅香叫着,恶心死了!” 第16章 赔礼道歉 崔雅香面带怒色,“这算啥事,与你何干!” 张三抠有点儿吭哧瘪肚,“我,我……嘿嘿……看着不得劲儿。” 崔雅香骂道: “不得劲儿你就去死!” 张三抠气得直翻眼珠子,“不知好歹!小罗,我走了!” “三哥,来什么脾气。慢走!”罗序送走张三抠,返回来,“谢婶,三抠说话臭,心眼儿不坏。” 崔雅香说: “小罗,你听听三抠说的那些话,就像他是我家什么人似的!捡破烂的,啥都想掺和!” 谢金玲说: “三抠说得对,要是我看到他们握你的手不放,我就当场就骂他们了!” 崔雅香说: “小姑奶奶,你要骂了,他们再也不会给我们送东西了!” “妈,你就不该要!” “公家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用不着你管,老娘自会掌握的!” 罗序心想,如果张副井长真握住崔雅香的手不放,还真有耍流氓的意思。 他说:“谢婶,我认为,慰问就是慰问,要是领导真要像三抠说的那样,确实不妥,像是违反三大纪律第七条。”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人人都知道,第七条“不调戏妇女”。 崔雅香的脸顿时变色,斥责道: “小罗,说啥话呢!上纲上线,人家领导好心慰问,调戏谁了,你说,调戏谁了!” 罗序说: “谢婶,别生气,我认为,领导确实过火!” “我乐意,铁路警察,你管不着这段!”崔雅香气青了脸,拉起谢金玲,怒喝道,“小玲,回家!” 崔雅香谢金玲走后,罗序说: “彭叔,我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生气了!” 彭成贵说: “孤儿寡母,长得又好,谁不惦记。看样子,领导确实别有用心!可是,你的好心,崔雅香不理解啊。” 罗序说: “这么说,以后他们还会来的,彭叔,你要多加小心,看到他们来了,你千万不要露面!” “我是要小心!”彭成贵说,然后问道,“小罗,张三抠怎么样?” 罗序说:“人很小气,但不坏,我经常请他喝酒,和他关系挺好。不过,还要防着他!” 彭成贵说: “小罗,我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罗序说,“下午,我请张三抠喝酒,提前给他打打预防针!” 母女二人回到家,崔雅香就说: “死丫崽子,以后没事儿少往西屋跑。” 谢金玲说: “我去咋的了!” “我告诉你,我们欠他的人情,已经请他吃饭了,以后一笔勾销,互不相欠!”崔雅香余怒未息,“一个小煤黑子,算个什么东西,还管起我来了!老娘警告你,你再敢去西屋,我就打断你的腿!” 谢金玲说: “罗哥说的不是好话吗。领导那么做,就是不妥!老谢太太,我告诉你,张得开是有妇之夫,好几个孩子,煤城都知道他是大流氓,你可以正大光明找对象,但一定要离他远点儿,不要搞出什么绯闻来,被邻居们指指点点,我可跟你丢不起那个人!” “滚犊子!”崔雅香骂道,“老娘跟你说实话,我就是看中这点儿东西。他们想送就送,我又不能拦着,送来我就收下,但是,他们想占老娘便宜,没门!” “妈,我看你还是别图他们送的那点儿东西,被他们缠上就不好脱身了。那个程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先,他们都是地癞子,五井井长孙千是张得开表哥,孙千他爸是市里高官,张得开把我们学校一个初二女生搞怀孕了,家长告都没用,咱们可惹不起他们!” 崔雅香一惊,“是吗?” 谢金玲说: “我能骗你吗。被张得开搞怀孕的有好几个呢,有的偷偷做了人流。听说,他有的是钱,五井等于他们私家开的,镇里得不到几个钱!” 崔雅香听了,有点儿害怕,“老姑娘,妈又不傻,会保持距离的!” 下午,罗序准备了几个菜,先把张三抠找来,然后又去请谢金玲娘俩儿。 谢金玲一个人在家,“罗哥来了。” 罗序说: “谢婶呢?” “我妈串门去了!罗哥,找我妈有事吗?” “找你和你妈去我家吃饭。” “找我们吃饭干啥?” “我惹你妈生气了,给她赔个礼,道个歉!” 谢金玲笑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叫她!” 罗序说: “一定把你妈叫来,我回家等着!” 崔雅香坐在便民小卖店里。 于家沟属于向阳区一委五组。 这里住着五十几户人家,只有这一家小卖店。 平时,小卖店里有不少男女老少在这里闲聊。 崔雅香是这里常客。 不少人愿意和崔雅香唠嗑,尤其是男人,特别是单身男人。 崔雅香的新闻,主要就是从这里传播出去的。 谢金玲来到小卖店的时候,里面有十多个男女,崔雅香正添油加醋说领导慰问的事,女儿来了,她都没发现。 “妈,回家!” 崔雅香这才发现女儿,“回家噶哈呀,我正唠嗑呢!” 谢金玲说: “炉子呛烟,我整不了!” 崔雅香骂道: “完犊子,挺大个姑娘连一个炉子都整不明白!” 谢金玲催道: “快点儿,差点儿把我呛死!” 崔雅香只得停止播报。 进了大门,谢金玲直接走向罗序家。 崔雅香提醒道: “走错了!” 谢金玲这才说: “罗哥请你喝酒!” 崔雅香不明所以,但有人请喝酒,她心里还是很高兴,“小罗噶哈请我吃饭?” “罗哥说你生气了,他摆桌酒席,给你赔礼道歉!” “这个小罗,净扯犊子,一点儿小事儿,赔啥礼,道啥歉!” 罗序早就迎了出来,“谢婶,快请进屋!” 崔雅香笑着说: “小罗,事情过去就拉倒了,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你还多心了。” 罗序说: “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是晚辈,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 进了屋,看到张三抠也在,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崔雅香说: “三抠,你怎么在这里?” 张三抠笑道: “小罗找我喝酒!” 罗序说: “谢婶,三哥平时也没少帮我忙,刚才还帮我换了两块玻璃,正好我就留他吃饭了。” 崔雅香说: “三抠,怎么还换了衣服?” 张三抠说: “崔姐,听说你也来,我就把衣服换了,你不是总嫌我埋汰吗。” 崔雅香说: “三抠,换了衣服,也挺精神的!” 谢金玲说: “妈,我三叔本来就挺精神的,就是收破烂造的,要是有相当的,你给我三叔介绍个对象!” 崔雅香说: “三抠,好好干,多攒钱,有相当的,我一定给你介绍一个,咱们丁家沟,有好几个寡妇呢。” 张三抠竟然说: “不用。我不找!” 第17章 钱能买命 崔雅香大感意外,“咋的,不找?” “就是不找!”张三抠瞄一眼崔雅香,心想,我就相中你了,怎么能要别人呢。 张三抠只是在金钱上锱铢必较,其他方面都很不错,他心灵手巧,乐于助人,谁家里什么东西坏了,开荒种点儿地,红白喜事儿什么的,他是有求必应,在于家沟很有人缘。 崔雅香家的院子很大,有个大菜园子,春天要种菜,都是张三抠帮着播种,她家桌椅板凳坏了,她都不求罗序,就找张三抠帮助修理。 像今天,罗序让张三抠帮助把两块玻璃换上,这哥们儿二话没说,颠颠跑到街上,剌回两块玻璃给换上了。 “咋不找呢?”崔雅香问。 “嘿嘿,没意思。”张三抠低头笑笑,然后说,“没相当的。” 崔雅香说: “那几个小寡妇一个比一个水灵,哪个配你不是背服的!” “嘿嘿。”张三抠只是笑,忽然他又来了一句,“都是老干巴筐,水灵个屁。” “还整出来个老干巴筐!”崔雅香问,“三抠,啥叫老干巴筐?” 张三抠说: “老干巴筐就是掉了底,没人乐意用的破猪腰筐。” 崔雅香说:“张三抠,挺能琢磨呀,等我告诉那几个小寡妇,看她们不挠死你!” 张三抠吓坏了,“你可别告诉她们,那几个娘们儿可喇茬了,真能把我挠死!” 罗序谢金玲崔雅香三人开心大笑。 彭成贵在外屋地忙活着炒菜,他听不懂东北方言,也不知道屋里为什么笑。 菜炒好了,他往桌上端。 罗序谢金玲出去帮忙。 这桌菜,没有什么新意,和崔雅香家的那桌菜基本一样,就是猪肉炖粉稍稍变了一下,里面加了一些酸菜。 在煤城,甚至在东三省,冬天家家都是这些菜。 喝上酒,罗序说: “谢婶,大人不见小人怪,我说话不经大脑,你还要多加谅解!来,我敬你一杯!” 罗序说完,一杯酒就干了。 罗序家没有酒盅,只有酒杯。 他的酒杯,就是普通的玻璃杯,也是三两三的容量,一瓶酒刚好倒三杯。 崔雅香说: “小罗,你是实诚人,你说的话,婶都铭记在心!” 罗序说: “谢婶,我没上过几年学,不会说话,又有说错话的地方,请你原谅!” 崔雅香说: “小罗,没有文化可以学习,高尔基说过,社会就是大学,学历不是衡量一个人能力大小的标准!我们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文化都不怎么高,不也是推翻旧社会,建立了社会主义新中国,让人民当家作主。你好好干,以后会不错的,怎么也能养活你爹你妈。” 张三抠说: “崔姐,小罗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汉,对我总是客客气气,三哥三哥叫着,没有瞧不起我是捡破烂的。” 谢金玲说: “三哥说得对,我罗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汉!” 崔金玲觉得刺耳,心想,一个小煤黑子有什么好,她瞪了女儿一眼,转移了话题。 “死丫崽子,大人说话你少掺言,三扣叫我崔姐,你还叫他三哥,辈分你都搞乱了!” 谢金玲说: “你们叫啥我不管,罗哥叫他三哥,我也叫他三哥!” 崔雅香说: “这个死丫崽子中邪了!要不这样,三抠,你也叫我婶吧!” 张三抠暗想,以后我娶了你,还得麻烦改口,就说: “各论各叫才好,我还叫你崔姐吧” 谢金玲说: “对,各论各叫!” 罗序和张三抠喝酒的时候,后者每次都说想娶崔雅香,还让他帮忙给牵线搭桥,他每次都难以拒绝,答应下来,可是,面对崔雅香,他怎么也张不开口。 他知道,崔雅香和张三抠,就像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就到不了一起。 你张三抠一万个愿意,崔雅香一万个不愿意啊。 他知道,要是跟崔雅香提了这件事,那也是自讨苦吃,他会被骂成茄皮子色。 因此,他只能编个善意的谎言,说问过了,谢富尸骨未寒,崔雅香还不能找对象。 他的这个回复,也让张三抠心里一直燃烧着希望。 酒壮熊人胆。 张三抠从没和崔雅香喝过酒。 就算他帮助种园子,崔雅香也没留他吃过饭。 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喝了点儿酒,胆子也大起来,突然说: “雅香,你看咱俩的事儿咋办?” 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一时让崔雅香脑袋没转过弯。 “三抠,你说啥?” “我说咱俩的事儿。”张三抠底气很不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崔雅香明白过来,这让她感到侮辱,眼里顿时闪着愤怒和鄙视。 但她装作不明白,但语气明显不满,“三抠,咱俩啥事儿,我欠你钱咋的!” 看到崔雅香眼里喷着火苗,张三抠马上改口。 “我是说,我跟你说过小玲和小罗的事儿,你忘啦?” 张三抠跟崔雅香提过一回,让谢金玲罗序处对象,但被崔雅香言辞拒绝了,还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打那之后,他再不敢提了。 这个时候,他翻出这个旧话题,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 这种事情,崔雅香能忘吗,马上拉下脸,“三抠,喝酒就是喝酒,别扯没用的!” 张三抠说: “小罗多好啊,一个人打倒四五个小偷,在煤城出了名,那些流氓头子都怕他,你有这样的姑爷子,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能打仗的,早晚进监狱,这年头,有钱才是爷,能买命!” 第18章 报应来了 张三抠呲着牙笑着,“这家伙的,钻钱眼里去了!” 崔雅香又骂道: “铁公鸡,说大话使小钱儿的东西,你没钻钱眼里去吗,啥时你给别人花过半分钱,就知道白吃白喝!” 越小气的人,就越怕人说抠。 张三抠被揭了短,有些挂不住面,“我就是夸夸小罗,想给他和小玲做个月老,你咋给扯到白吃白喝上来了!” 崔雅香说: “我姑娘找对象用你做月老吗,驴球球的,操心不禁老,管好你自个儿得了!” 张三抠说: “我就是说说,你不同意拉倒,犯不上急头白脸的。” “没人勒你!”崔雅香转移矛头,怒视着罗序,“小罗,你今天什么意思?” 罗序没想到崔雅香能冲他来,就说: “谢婶,我就是要给你赔礼道歉,没有别的意思。” 崔雅香猛然起身,指着罗序鼻子叫道: “我看是鸿门宴!是你指使张三抠这么说的!” 罗序说:“谢婶,这话严重了吧,我都不知道三哥要说这种话!” “你别装不知道,那我当傻子呢!”崔雅香举起酒杯,狠狠砸在桌面上。 “啪!” 酒杯爆裂,碎片四溅。这一下,惊呆了所有人。 “小玲!回家!”崔雅香叫道。 谢金玲没有动,“妈,发什么火呀!” “我让你回家!”崔雅香杏眼圆睁。 谢金玲看看罗序,犹豫着。 “谢婶,别生气,我给你换个酒杯!”罗序去取酒杯。 “显不着!”崔雅香一把拉起女儿,“走!” 谢金玲无奈,被母亲拉着走了。 罗序把碎玻璃收拾干净,“三哥,来,我们吃。” 张三抠满脸尴尬,咧嘴笑笑,“兄弟,都怪我!” “三哥,没事儿,没事儿!不怪你!” 刚才发生的这件事,罗序还真不能怪在张三抠身上,主要是崔雅香歧视他,没给他留面子。 他的心被刺疼了,暗想,如果他不是农村户口,不是小煤黑子,是个万元户,崔雅香就不会这样对他了。 三个人接着吃饭。 张三抠说: “小罗,你说崔雅香咋这样,我就说说你和小玲的事,她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还翻儿了,真让人下不来台!” 罗序说: “三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的条件不行。” 张三抠很不平,“小罗,你好好干,多挣钱,等你成了万元户,啥样的对象找不到!” 罗序说: “三哥,我早就想成为万元户,可我一个月八十多块钱工资,一年也就一千块钱,要成为万元户,一分不花都攒起来,也要十年。” “我家九口人,两个妹妹还上学,家里分了不到一垧地,都是坡地,产量低,整不了多少钱。每个月我的大部分钱都要给家里,也攒不下钱,要成为万元户,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呢!” “那你还不赶我呢。”张三抠自豪地说,“你别看我是捡破烂的,哪天都对付五块六块的,一个月下来,去掉费用,至少也能攒下一百块钱!” “是吗?” 以前,罗序问过张三抠能挣多少钱,但对方总说不挣钱。 他也不知道张三抠说的话是真是假。 张三抠拍着胸脯,“咱哥俩儿,我能骗你吗。” “但这事儿,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怕坏人打我的主意。”张三抠叮嘱。 “三哥,不用担心,我绝不会对别人说的!” 罗序保证。 张三抠说: “你这人真挺好,我啥也不瞒你了。这些年我捡破烂,已经攒下了八千多元,再有一年,我就成万元户了。到时候,我把存折拿出来给崔雅香看,你说她能不能嫁给我?” 罗序心想,难怪张三抠要追崔雅香,是有万元户这个底气。 虽然罗序向往纯洁的爱情,但是复员以后的经历,他已经不相信有纯洁的爱情了。 他处过的两个对象,一个十八,一个二十,都不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什么都不干,饭也不做,碗也不刷,就是吃他喝他,让他花钱买这买那,离开他的时候,还很绝情。 而崔雅香看着对他很好,但也是看他没钱,才反对女儿和他处对象的。 这个时候,张三抠的问题,他感到不好回答了。 “三哥,你要成了万元户,也许崔雅香能跟你。” 张三抠很自信,“你放心,就凭崔雅香爱财如命,要看我是万元户,一定会同意的!她现在已经是个寡妇,能找我这样的就不错了。” “等我有了钱,我们两个开个废品收购站,那可就赚大钱了!” “三哥,加油!”罗序说。 吃过饭,张三抠回家了。 彭成贵说: “小罗,张三抠很有经济头脑啊。” 罗序说: “早先,他父亲就是捡废品的,我没想到,这个被人瞧不起的行业,这么赚钱。”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彭成贵说,“不管干什么,只要钻研进去,就能赚钱。” 二人聊了一会儿,也就到上班时间了。 …… 谢富死了,就没有人照顾罗序了,他也跟着采煤。 煤层厚的地方,就打眼放炮,煤层薄的地方,就要用镐刨。 大家下到井底,季大鼻涕说: “小罗,今天我们能轻巧一点儿了。” 季大鼻涕是罗序工友,比罗序大两岁。 二人关系很好。 罗序问: “指标减量了?” 季大鼻涕说:“张得开住院了。” 罗序不理解,“他住院了,指标不还是一样吗,怎么会轻巧呢?” 季大鼻涕说:“这你还不明白,我们可以随便放炮了!” 原来,张大凯是专门负责生产的,为了节省雷管火药,他限制工人放炮数量,基本都是让工人用镐刨煤。 这样,为了完成指标,工人就不断挥镐刨煤,几乎不停地干活,一个班下来,都是筋疲力尽了。 因此,工人们都很痛恨张大凯,有的人骂他是周扒皮。 他住院了,就没有人监督,工人就可以多放炮,就节省了体力。 罗序听了,很高兴,问道: “张副井长得了什么病?” 季大鼻涕笑笑,“这小子看中谢富的小寡妇和姑娘了,就打着慰问的幌子去老谢家,想把母女双双拿下,也不知怎么摔倒了,把腰给扭了,医生说是腰椎滑脱,就是错位了,好了也得三五个月,整不好,都影响到那方面的功能了,能不能祸害小姑娘都不好说了!” 第19章 警察拜年 现在,罗序觉得谢金玲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并开始关心起谢金玲来了。 今天,他正担心这头色狼打谢金玲的主意呢,这下可好了,起码这小子三五个月不能搞事儿了,要是留下后遗症,一辈子不能搞事儿才好。 想到张大凯带东西和钱去谢家慰问,他顺口说了一句,“当领导是好,有权有钱。” 季大鼻涕说: “有权有钱,随便挂马子,是挺好。可缺德事儿干多了,老天爷睁眼了,报应就来了,不然,一个像活驴的人,咋就摔倒了呢!” …… 一转眼,就腊月二十八了。 今年,没有腊月三十,春节小进,明天就是除夕夜。 中午,罗天还在睡觉,有人敲门。 因为那天吃饭发生的事,崔雅香把谢金玲看得很紧,坚决不让女儿到西屋去了,她去小卖店,还把女儿带上。 彭成贵不知道什么人敲门,没敢出去。 罗序就起来去开门。 “谁呀?” “大哥,是我!” 罗序听出是罗天的声音。 罗天是他大弟弟。 罗序打开门,“小天,你咋来了?” 罗天说: “我到县里给奶奶开药,咱爹让我到你这儿看看,今天你不是得回家吗!” “进屋说吧。”罗序把罗天领进屋。 罗天看到彭成贵,说道: “大哥,这位是你工友啊。” 罗序怕家里人担惊受怕,过不好年,不敢说他窝藏了一个通缉犯。 他就顺着罗天说: “是的,我工友。” 然后介绍说: “彭叔,我弟弟罗天,从老家来!” 彭成贵说: “你们哥俩儿长得很像!” 罗序说: “他是我大弟弟,很能干,也是我家主要劳动力!小天,坐吧!” 罗天坐到炕边。 罗序拿出烟来,“小天,抽烟。” “烟卷没劲,我抽这个。”罗天掏出个烟口袋,卷了一颗烟,用火柴点着。 “奶奶什么病?”罗序问。 罗天回答: “还是老病,肺气肿。” 肺气肿是慢性病,很难治愈,到冬天就犯病,要吃药维持,有的药,要县医院才有。 罗序问: “爷爷和咱爹咱妈都好吧。” “都好。” “小宇,小婷,小瑶他们呢。” 罗宇是罗序二弟,罗婷是大妹妹,罗瑶小妹妹。 罗天说: “都好!” “家里过年的东西都买了吗?” “都卖了,不缺什么了。” “鞭炮呢?” “也卖了。” 罗序说: “我给你做点儿饭吃!” “我不饿。”罗天说,“大哥,什么时候走啊?下午还有一趟车了。” 罗序说:“今天过年我加班,你自己回去吧!” 罗天起身,“那我现在就走了,看赶不上车。” 煤城距县里还有十五里地,有公交大客车,也有招手停面包车,很方便。 昨天,井口就开支了。 一个工人还分了一坨冻杂鱼。 一坨鱼定量二十斤,说是海鱼,都不到一拃长,炖着吃,炸着吃都可以。 这是不错的福利了。 罗序拿出一百块钱给罗天,“把钱揣好,别让小偷偷走!” 罗天把钱放进棉袄里面的兜里,“没事儿,丢不了!” 罗序又把那坨杂鱼让罗天带上,就打发他走了。 彭成贵感到很过意不去。 “小罗,为了我,你都不能回家团聚了!” 罗序笑道: “彭叔,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是也不能和家人团聚吗,我们两个在这儿过春节,不是很好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彭成贵擦擦眼睛,“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家人了,我爷爷奶奶都快八十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罗序说: “彭叔,我理解你的心情,等天气暖和了,想办法回家看看吧,我给你拿路费。” “我也想啊。”彭成贵低下头,“回去太危险了!天气暖和了,我也要离开你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到。” 罗序说: “彭叔,你要不想走,可以一直呆在我这里,好吃孬吃供你吃饱是不成问题的。” 彭成贵也确实不想离开这里。 到了社会上,首先眼睛多,被举报的概率极大,其次是吃饭问题,没有钱啊。 “小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谁让我们有缘呢。”罗序说,“千万不要提感谢了。” 彭成贵说: “我最担心的是我的女儿,过年就上高二了,她学习很好。我这辈子没有出息了,想供她上大学,以后有个好工作。我不想让她在农村了,太苦了。” 罗序安慰说: “彭叔,不要着急上火,你担心也没有用的。就安下心来吧。” 彭成贵说: “可是,我一个大活人,也不能干呆啊!” 罗序说: “过完年,看看情况,能不能给你找个活干,你要能安顿下来,可以把你的家人都接过来,让你的女儿在这边上学。” “能行吗?” “我有个战友在派出所工作,要是他肯帮忙,估计问题不大!” “小罗,要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 除夕夜,崔雅香领着谢金玲去小卖店看春节联欢晚会。 就是吃年夜饭放鞭炮时,罗序看到了谢金玲。 谢金玲刚要跟罗序说话,崔雅香就把谢金玲喊屋去了。 看来,崔雅香是决心让谢金玲和罗序划清界限了。 正月初二,丁志奇来了。 一进门,丁志奇就双手抱拳,“班长,过年好!” 罗序也回了一句。 丁志奇说: “听说你没回老家,我就过来拜个年!” 罗序说: “还是当警察的,什么情况都了解!” “班长,我是包片民警,你们一委就归我管,我还知道咱老叔也在你这里过年,老叔还是位聋哑人。” “你可神了!” “班长,作为包片民警,就要了解辖区的每一个人,了解辖区的大事小情,就像咱们侦察敌情,要了如指掌,不然,就是不称职。” 罗序介绍道: “小丁,这位就是咱们老叔!” 丁志奇双手抱拳,“老叔过年好!” 第20章 军人不会出卖战友 “啊,啊。”彭成贵回礼。 尽管他知道是罗序战友,但面对十分威严的丁志奇,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他是什么,他是老鼠,丁志奇呢,是猫啊。 猫就是抓老鼠的,哈哈,他能不紧张吗。 罗序拿出一盘瓜子花生糖块、一盘缓好的冻梨放在炕上。 “小丁,坐。” 丁志奇说: “班长,老叔,你们也坐吧!” 三个人坐下,丁志奇掏出香烟,先递给彭成贵一根,“老叔,抽烟!” “啊,啊!”彭成贵接过烟,手不由发抖。 丁志奇又递给罗序一支烟,“班长,老叔年纪不大呀。” 罗序接过烟,“才四十多。” 丁志奇说: “四十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看老叔身体不大好啊。” 罗序说: “老叔刚得了一场病,还没恢复好。” “我说吗,老叔这么瘦呢。”丁志奇说,“班长,咱们这里条件比乡下好,就医方便,应该让老叔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罗序说: “小丁,我想让老叔长期呆在这里,混好了,把家也接过来!” 丁志奇笑道,“班长,好啊!” 罗序也笑笑,“老叔是我的亲人,我想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 丁志奇说: “班长,老叔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应该让老叔有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老叔,你去焖点儿大米饭,做几个菜吧,我们和小丁喝点儿。” “啊,啊!”彭成贵点点头,去了厨房。 丁志奇说: “老叔还会做饭。” “会做。”罗序说,“一会儿你尝尝,老叔做菜很好吃!” “好吧,一会儿尝尝老叔手艺。”丁志奇说,然后问道,“班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出名了?” 罗序有点儿不明所以,“我一个煤黑子,能出什么名?” 丁志奇笑道: “过小年那天,你还记得不?” 罗序能不记得吗,“你说我和小偷打架的那件事。” “是。”丁志奇说。 “打个架,怎么能出名呢?”罗序问。 丁志奇反问道: “班长,你知道那几个小偷是谁吗?” 罗序摇摇头,“打完就拉倒了,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 丁志奇说: “他们是北山游击队。” “什么北山游击队?现在还出土匪了?” 罗序在煤城挖了两年煤,除了偶尔去趟街里,几乎就是家和井口,两点一线,对煤城社会上的事知之甚少。 “不是什么土匪,就是一个流氓团伙!他们在煤城最有名,其他流氓团伙都怕他们。因此,你把他们打了,煤城的大小流氓都知道了。” 罗序哈哈大笑: “我就出这个名了!” “正是。”丁志奇点头,“被打后,他们去了医院,分局就是根据这个线索,在医院抓了他们,到现在已经抓了他们团伙的大部分成员。这次严打结束,分局还要表彰你呢!” 罗序说: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当时,我就是想要回一个钱包。” 罗序和丁志奇闲聊一会儿,饭菜就好了。 吃过饭,丁志奇就告辞了。 临走时叮嘱道: “班长,安心照顾好老叔。” 这时,彭成贵才松了口气。 屋子里也是温度较高,他已经一身汗了。 罗序笑道: “彭叔,怎么样?” 彭成贵也笑了,“小罗,我的心现在还嘣嘣乱跳,想不到我竟然和警察在一个桌上吃饭!” 罗序说:“我看你手都在抖。” 彭成贵有些不好意思,“能不抖吗,毕竟我是通缉犯。小罗,我怎么感觉,小丁认出我来了。” 罗序说: “我们是侦察兵,眼睛很毒的,你已经暴露了。” 彭成贵害怕了,“他会不会抓我?” 罗序安慰说: “小丁这人很好,我们可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结下的是生死情谊。我相信,他不会那样做的!” 彭成贵还是担心,“他不抓我,能不能告诉别人来抓我呢?” 罗序说:“你觉得他会出卖战友吗。” “我看他不会!”彭成贵放下心来。 “军人,都是值得信赖的。”罗序说,“彭叔,今天你见到小丁,也是件好事,他正好负责咱们这片,你反倒安全了。” “小罗,我想赚点儿钱,你看我能干点儿什么?” “彭叔,不要着急,你先把身体恢复好。” “我能不着急吗,三年多了,我没赚一分钱啊,我想赚点儿钱寄回家里。” “也好。” “小罗,你说我能不能跟你下井采煤?” “太危险了。”罗序说,“彭叔,井下经常出事故,实在拿命换钱,你要出点儿什么问题,我没法向你家里交代!” “捡破烂呢,张三抠要成万元户了。”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大街上人多,捡破烂容易被人认出来,这很危险。” 彭成贵眼前忽然一亮,“小罗,你不是侦察兵吗,侦察兵善于伪装,你帮我伪装一下,别人不就认不出来了。” “行!”罗序说,“哪天我找三哥吃饭,问问他吧。” …… 正月十五,罗序已经上夜里一点到早八点的班了。 这天,正好趁着元宵节,他准备了几个菜,把张三抠请来。 喝上酒,罗序问: “三哥,我老叔不想回去种地了,在我这里他也呆不住,想挣点儿零花钱,你说他能干什么?” 因为张三抠是捡废品的,彭成贵也捡废品,等于抢张三抠的生意,所以,罗序不能直接问。 张三抠很痛快地说: “下井呗,你们井口招临时工,你们爷俩儿一起下井,还有个伴。” 罗序笑道: “三哥,我和你想的倒是一样,可是,井下要是出事故,把我们爷俩儿都一锅端了怎么办!” 张三抠也笑起来,“也是,要是你们爷俩儿一起出点儿啥事,还真不好!” 罗序说: “三哥接触的人也少,也不知道什么工作好找,你帮我想想。” 张三抠说: “现在的工作,除了下井挖煤,其他啥活都不好找,你看大街上,很多人都没工作。就是捡破烂随便,可是,还没人干,享乎丢脸!” 罗序趁机说: “三哥,我老叔是残疾人,他不享乎丢脸,你看他能不能干?” 第21章 五一慰问 罗序说完,等着张三抠开口。 可是,张三抠闷着头喝酒,也不说话。 罗序问: “三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我老叔抢你生意?” 张三抠想了半天,忽然从里边兜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罗序。 “小罗,你看!” 报纸叠成几叠,有的棱角已经磨破,表面铅字已经变淡。 罗序已经猜到了什么。 打开报纸,罗序还是吃了一惊! 原来,里面的这张,正是彭成贵的通缉令。 罗序明白了,张三抠早就认出彭成贵了。 张三抠拿出报纸的那一刻,彭成贵就知道坏事了,筷子差点儿脱手,脊梁骨顿时冒出冷汗。 罗序静静地看着张三抠。 张三抠抬起头来,“兄弟,看我干啥。” 罗序说: “只要举报,你就是万元户了,不用等一年了!” 张三抠猛地把酒干掉,然后重重放下酒杯: “兄弟,我真想去举报,好几次进了派出所大门,我又出来了。” 罗序问: “为什么?” 张三抠有些激动。 “我张三抠是认钱,可是,我不能管钱叫爹!在咱们于家沟,在咱们煤城,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人瞧得起我。有时候我渴了,想讨口水喝都没人给我,他们嫌我埋汰。” 说到这儿,张三抠落下几滴眼泪,“兄弟,只有你不嫌弃我,一想到你对我的好,我就觉得愧对良心!我要是举报老彭,就等于举报你,我不能丧良心!” “是条汉子!”罗序很感动,给张三抠倒满酒,“来,三哥,我敬你一杯!” 哥俩儿干了一杯酒。 张三抠说: “兄弟,我不知道你怎么认识老彭的,但我知道,你是好人,不会窝藏一个坏人。老彭是逃犯,但不可能犯抢劫强奸的罪,他要是干了丧尽天良的事,你也不会收留他!” 罗序说: “三哥,彭叔家上有爷爷奶奶,下有孩子,生活艰难,他倒卖了几百斤大米,犯了投机倒把罪!” 张三抠说: “这算啥事。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倒卖盘圆炭素,雇车拉煤去大城市卖高价,几百斤大米算什么。” 彭成贵突然开口,“张兄弟,我倒卖大米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这种事,上面不管,就不算个事,要是管了,就犯法了。我是被人举报的,要不然,也就没事了。” 张三抠说: “老彭,你要是捡破烂也可以,我也能带带你,就怕你抛头露面,被人认出来,把你举报了就麻烦了。” 罗序说: “这个我们会有办法的。” 张三抠说: “要能做到别人认不出来就行。” 罗序说: “彭叔还要装哑巴,你不能叫他老彭了。” 张三抠问: “那叫什么?” 罗序说: “就叫他哑叔!” 张三抠笑笑,“哈哈,哑叔!行!” 彭成贵说: “谢谢你!” 就这样,煤城的大街小巷,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腰,鼻翼上有个痦子,邋遢的捡破烂老头。 时间过得很快。 五一这天。 井口放一天假。 吃完早饭,彭成贵就出门了。 彭成贵走后,罗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五月的天气,阳光柔和,大地翠绿,桃花开了,候鸟已经归来。 崔雅香的菜园里小葱韭菜小白菜都长大了,豆角黄瓜都搭上架了,茄子辣椒都栽上了。 崔雅香找张三抠帮忙,根本就没用罗序,她怕罗序接近她女儿。 罗序也有自知之明,人家烦他,他也就不往前凑乎。 “邦、邦!” 快到九点,有人敲门。 “谁?”罗序问道。 “小罗啊,我!” 罗序听了,是张大凯,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反胃,心想,这东西什么时候好的。 他打开门,只见张大凯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条大鲤鱼,一桶豆油,后货架绑着麦乳精蛋糕等几样东西。 “张井长,身体好了!” “好了。操,这点儿伤受的,耽误老多事儿了!”张大凯抱怨着,推车进门。 罗序说: “张井长,今天不是放假吗。” 张大凯说: “是放假,五一劳动节嘛,全世界劳动人民的节日,作为领导,我要关心这些劳动者!” 罗序知道,张大凯不会关心他这样的劳动者。 “你到老谢家吧。” “对,我来看看崔雅香娘俩儿。劳动者的家属嘛。” 张大凯眼睛往东屋张望,“怎么锁着门?” 罗序真想一脚把这东西卷出去。 罗序知道崔雅香和谢金玲在小卖店,但他说: “崔雅香娘俩儿去省城亲戚家了。” 张大凯挺失望,“啥时走的?” 罗序说: “今天早上的火车。” “小罗,她们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罗序摇摇头,“具体时间不知道,好像要两三天吧。” 张大凯拍拍车座子,“操,这事儿整的,我寻思她们在家呢!小罗,那我回去了。等她们回来,你告诉她们一声,我来慰问了!” 张大凯极其失落地走了。 罗序看他推着自行车走,腰还有些发硬,估计这小子还没好利落。 他不由骂道:“狗东西,伤还没好,就想跑骚了!” 中午,罗序去水房子挑水,出门时碰到崔雅香娘俩儿回来了。 谢金玲说: “罗哥,挑水去呀。” 没等罗序回话,崔雅香就像遇见了瘟神,拉起女儿,“快点儿进屋!” 好几次,罗序想给崔雅香解释一下,免除误会,可是,崔雅香也不给他机会。 本来,罗序想告诉她们,张大凯来慰问了,没等他说呢,崔雅香她们已经进屋了。 罗序回到窗前坐下,望着天上的云朵发呆。 他不知道这样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也萌生了捡破烂的想法,起码能成为万元户。 可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捡破烂确实丢脸。 这时,只见谢金玲出来了,微笑着说: “罗哥,放假了,到外面走走,不要闷在家里。” 不等罗序说话,崔雅香出来了,拉起女儿,“快走!” 这母女二人,穿着干净的衣服,崔雅香还提着一个塑料筐。 看样子,是要上街了。 罗序又坐了一会儿,觉得空虚无聊。 是呀,放假了,不该闷在家里,应该出去看看大千世界,散散心了。 第22章 迷茫 罗序离开院子,望着通向街里的路,迟疑了一会儿。 他本打算上街转转,可是,又怕碰到崔雅香。 现在,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个伤害他自尊的女人。 于是,他向后山走去。 后山,也就算个丘陵,不怎么高,却是煤城的最高点。 山上草还没长高,松树和柞木叶子还不繁茂。 山顶的最高处,有一座东北抗联烈士纪念碑,站在这里,能看到东山脚下的“万人坑遗址”。 “万人坑”,是日寇侵占东北时抛尸中国矿工的洼地。 这里白骨累累,死难矿工的遗骸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数量超过6万人。 因是五一假期,山上的人较多,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山坡上采山菜,有的人站在烈士纪念碑前放下一束束山花,表达对先烈的缅怀,有的人双手合十默哀。 每次来到后山,罗序都要到纪念碑前看看。 今天,罗序采了一束野花,恭恭敬敬放在烈士纪念碑前,然后默哀3分钟。 默哀完毕,他走到一棵松树下,放眼望去,整个煤城尽收眼底。 煤城的最高处,耸立着一座圆形水塔,这是煤城标志性建筑,城镇的中心。 这里,有工人俱乐部,矿区医院,矿区政府,公安分局,银行,邮局,新华书店,商店和饭店。 从这里向四方辐射,是成片的民房,间杂着厂房,矿井,农贸市场,学校,商店,卫生所等等。 一座座矿井,大大小小的矸石山,火车道摩电车道纵横交错,像一张大网,一列火车、摩电车在各自轨道上穿梭…… 特别是喷着浓烟的火车头发出的汽笛声,十分震撼。 罗序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这个繁忙的,充满生机的煤城。 可他,在井下一镐一镐刨着乌黑的金子,为国家的建设贡献力量,却不属于煤城的一员,只不过寄生在这里的一个过客。 他每月的工资,还不如捡破烂的张三抠多呢。 他那曾经的万丈雄心和豪情壮志,已经压抑在内心深处。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个人朝他这边急匆匆跑来。 他一眼就看出是张三抠。 他的心提起来,首先想到的是彭成贵出事了。 “小罗!”张三抠大老远就喊。 他迎过去,只见张三抠鼻口窜血,不由大惊。 “三哥,怎么了?” 张三抠说: “小罗,我被打了!” “谁打的?” “张得开领来的人,叫二驴子。” “在哪儿打的?” “在崔雅香家。” 罗序想,坏事了,张大凯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三哥,他为什么打你?” 张三抠说: “我在街上捡废品,看到崔雅香和小玲被张得开四人围住,拉拉扯扯让她们娘俩去小吃部,我就说家里来且了,等她们做饭呢,张得开这才放了她们,可是,他们跟着崔雅香来了。” “怎么打着你了?” “我不放心,就跟回来,他们进了崔雅香家,我就趴在墙外往里看。看了半天,崔雅香到外屋地做菜,张得开就跟到外屋,对崔雅香动手动脚,我就翻墙进去了。张得开撵我走,我不走,还骂他耍流氓,二驴子就把我打了!” 罗序问:“小玲呢?” “小玲开始在屋里,后来崔雅香让她上园子薅葱,他们要喝酒。” “后来呢?” “我就跑来找你了。小罗,你要给我出气啊!” 罗序想,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张大凯知道我骗了他,他还不开除我,你还让我给你报仇。 “三哥,哑叔呢?” “还没回来。” 没有彭成贵的事,其他的都是小事了,罗序放下心来。 但不管怎么样,张三抠来找他了,他只能跟着回去,想看看情况再说。 崔雅香家大门关着。 她家大门和所有居民大门一样,大门在里面有插棍,可以插上,但大门上留了一个巴掌大的方洞,可在门外伸进手去打开插棍。 罗序推推门没有推开,就伸手把门插拨开。 张三抠心急,先走进去,直奔崔雅香家。 罗序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张三抠去拉房门,没有拉开。 原来,房门在里面插上了。 张三抠跑到窗前,趴在玻璃上喊道: “开门!” 这时,一个声音骂道: “滚!” 张三抠说: “小罗,二驴子在里面,骂我滚!” 罗序往屋里看看,只见里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桌人正在喝酒,有谢金玲、崔雅香、张大凯、程海,二驴子和另一个人他没见过。 谢金玲和崔雅香一边一个,坐在张大凯左右。 二驴子横道: “瞅啥!” 罗序离后退两步,“三哥,他们在喝酒!” “小罗,我找你就是让你给我出口气!” 其实,张三抠最担心的是,怕张大凯借着酒劲对崔雅香耍流氓。 罗序很挠头,一边是房东,一边是井口领导,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这还不知道张大凯怎么给他治罪呢。 “三哥,这……” 张三抠以为罗序不想管,就说: “小罗,你就看我被欺负吗!” 罗序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好管,不知道怎么管? 这件事说起来,张三抠管闲事,不占理啊。 但他只得又走到窗前,“你们谁把我三哥打了!” 程海说: “小罗,别管闲事,回家呆着吧。” 罗序说: “程主席,我不影响你们喝酒,你们谁打的,出来说清楚就行!” 二驴子骂道: “老子打的,又能咋的!” 罗序看二驴子承认了,就说: “你出来说说!” 二驴子正要出来,挨着他坐着的大长脸对他耳语两句。 二驴子显然忌惮了,“他就是罗序。” 程海说: “二驴子,你怕他吗?” 当着众人的面,二驴子怎么能怕个人呢,“程哥,我二驴子怕过谁!” 程海说: “他们干扰,咱们咋喝酒,你去把他们赶走!” 张大凯说: “坦克,你跟二驴子出去,拧下他们脑袋,两万给他换个假的!” 这二人出来后,二驴子说: “哥们儿,啥意思?” 罗序说: “你为什么打我三哥?” 二驴子说: “张井长来慰问职工家属,这个臭要饭的捣乱,我教训不应该吗!” 罗序说: “你算干什么的?” “张井长是我大哥!” 如果刚才坦克不跟他说罗序,他就动手了,当他知道罗序大名,还知道压着火气。 罗序说: “就算张井长是你大哥,你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二驴子看罗序不像传说中那样凶神恶煞,就不怎么忌惮了。 “我就欺负他了,还能咋的!” 罗序说: “三哥,过去,他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 张三抠攥着拳头,跃跃欲试,但终于没有那个勇气。 罗序鼓励道: “去,没事!” 张三抠看看罗序,“我……我……” 二驴子哈哈大笑,“完犊子!就这个熊蛋包,也就捡破烂的货!三抠,你来吧,老子不还手!” 第23章 罗序被开除 张三抠还是没勇气。 罗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哥们儿,你是张井长的朋友,这家主人又是我的房东。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打坏了我朋友,出点儿医药费怎样?” 二驴子以为罗序怕了,就狂起来,“小子,你打听打听,我二驴子打了人,挨打的还得给我医药费!” 罗序轻蔑地笑笑,“你有点儿太狂了吧。” 二驴子叫道: “你也没打听打听,煤城这儿地方,我惧过谁呀!” 坦克悄声说: “二哥,给他们两块钱,买点儿正痛片得了。” 二驴子想要逞能,心想,罗序不是有名吗,我今天要是把这小子干卷刃了,煤城我就是老大了! 他白了坦克一眼,“兄弟,两个驴球球的东西,有啥可怕的,今天我就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张三抠说: “小罗,你看咋办?” 罗序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是退让,对方一定蹬鼻子上脸。 他说: “二驴子,这件事,我俩到大门外说,在这里吵吵,耽误我们领导喝酒,你看怎么样?” 二驴子去嵩山三年,学到了几样真功夫,他肌肉发达,身手敏捷,打仗也敢下死手。他这伙人,欺男霸女,集体淫乱,在煤城的凶恶程度仅次于“北山游击队”。 他想在崔雅香母女和张大凯面前显示一下本事,但要是去外面,他们就看不到了。 他说: “姓罗的,你要不服,就在这里分个胜负,你要赢了,我就出两块钱医药费给,你要输了,这个院子你也别住了,赶紧滚出去!” 二驴子这句话,一下触到罗序痛处。 他不搬走,是为了报答谢富的恩情,现在,崔雅香把他当成仇人,又和张大凯这些坏人一起说了他的坏话。 他越想越气,既然你们母女找到了靠山,我又何必赖在这里呢。 “二驴子,既然你这样说,今天我就不客气了,你也不用赶我走,不管输赢,我都不用你出医药费,我也不在这里住了,我就要把你打进医院!” “吹牛逼!” 二驴子早已不耐烦了,突然一招黑虎掏心。 这是少林罗汉拳里面威力极大的一招,直接攻击对手胸口,如果对手中招,不死即伤。 罗序没躲,等二驴子手到了胸前,他才闪电般一记重拳,击中二驴子面门。 二驴子像稻草人向后飞去,但这小子确实不是等闲之辈,一个倒空翻,稳稳落地。 “小子,有两下子!” 罗序说: “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二驴子略一运气,身子腾空跃起,一招黑虎登山,气势如猛虎捕食,脚击向罗序头部。 “三脚猫功夫!” 罗序轻蔑说了一句,用小臂挡开二驴子腿,同时一脚踢在二驴子后腰上。 这下,二驴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啪叽!”被踢翻,面部着地,顿时鼻口窜血,磕掉两颗门牙。 这小子挺顽强,一个侧翻,想鲤鱼打挺站起来,罗序上前就就踩住他的后脊梁骨。 二驴子就觉得有座山压在后背上,拱了两拱,没有拱动。 “就你这两下子,还在老子面前嘚瑟!”罗序说。 坦克亲眼看见罗序对“北山游击队”那场搏斗,开始就没敢动手。 这次,又看到罗序的厉害,说道: “大哥,我们服了!” “不行!” 罗序憋还没解气,像抓小鸡一样把二驴子拎起来,连续左右摆拳,把二驴子脑袋都打变形了。 屋里酒席散了,几个人都出来了。 程海拉开罗序: “小罗,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罗序说: “不是跟我叫号吗,我要不给他点儿教训,他还以为我怕他!” 张大凯瞪着凶恶的眼睛,“罗序,你他妈无法无天!” 罗序说: “张井长,你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打着慰问的幌子,企图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大凯说: “我是关心职工家属,是正大光明的工作!” 罗序说: “你正大光明的工作,井口四五百工人,你怎么谁家都不去,就来这里呢?” 张大凯说: “我来这里不行吗!谁规定我不能来?” 罗序指着二驴子和坦克,“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是井口员工吗?他们就是两个社会流氓,我问你,带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张大凯满脸涨红,“你、你……” 罗序说: “你你什么,揭你的老底儿了!” 张大凯气急败坏,指着罗序鼻子,“姓罗的,你不要去上班了,你被开除了!” 罗序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他说: “开除就开除,有什么了不得的!” 张大凯说: “你殴打他人,我们去报案,让你去吃窝头!” “随便!”罗序说,“老子蝎子老鼠都吃过,吃窝头有什么了不起!” “程主席,我们走!”张大凯叫道。 于是,坦克和程海搀扶着二驴子,四个人走了。 崔雅香一直没说话,低头站在一边。 “谢婶,我明天就搬家!”说完,罗序就回他家了。 谢金玲跟过来,“罗哥,我不让你搬!” 罗序说:“我没有班上了,还可能坐牢,不搬也得搬了!” “这可咋办呀?”谢金玲急冒了汗。 罗序说: “事情已经出了,等着吧!” 谢金玲说: “罗哥,我妈做得不对,但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我妈。” 张三抠说: “还不怪你妈,你妈要不搭理这些流氓无赖,能出这事儿吗!” 谢金玲说: “我和我妈上街,在街上碰见他们四个,说啥也不让我们走,三叔,要不是你,我们就被他们劫走了,可是,他们又跟来了,非要在我家喝酒,两个流氓还威胁让我陪酒,我都吓傻了。” 这时,崔雅香进来了,“小罗,看这事儿整的,差点儿整出了人命!” 张三抠说: “这事也不小!小罗被开除了,他们又去报案,一会儿派出所就会来抓小罗了!看样子,构成重伤了,够判十年八年的了!” “三抠,你还叭叭呢,这事儿都怪你!没有你,能吗!” 崔雅香知道张三抠说得不假,但还不认为她有丝毫错误,就把责任都往张三抠身上推。 第24章 密谋杀人 张三抠一撇嘴,“看看,咋还怪我了?” 崔雅香说: “你要不去找罗序,能出这种事儿吗!” “我找小罗有啥错?谁让他们打我来的!” “活该!谁让你没事找事,跟着瞎掺和,老老实实见你的破烂得了!” “哼,不知好歹!”张三抠斜眼瞪着崔雅香,“要是没有我,你和小玲都回不来,他们会把你们整到空房子里,你还以为好事儿呢!” 崔雅香恼羞成怒,“滚犊子,大白天的,就你把人想得那么坏!” 张三抠说: “那些人流氓成性,他们才不管白天黑天呢。” 崔雅香骂道: “放狗屁!人又不是牲口!” 张三抠说: “去年秋天枪毙的牛二牤子流氓团伙,就是四个人,大白天把女的劫持到砖窑里,给嚯嚯死了!” 崔雅香还硬犟,“有几个牛二牤子那样的牲口,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坏人!” 谢金玲说: “妈,我三哥说得对,张得开他们就是没安好心,你怎么当他们是好人呢!我们学校的那几个女生,谁也不想跟张得开,都是他用软硬兼施手段逼迫的!” 谢金玲这样一说,崔雅香不作声了。 罗序说: “谢婶,反正我要离开这里了,也不怕你生气了,以后你和小玲两个人还真得注意,不能把什么人都当好人,上贼船容易,下来就难了。” 要是先前,崔雅香就开骂了。 这时,她心明镜似的,今天这件事,要是没有张三抠掺和,她和女儿后果不堪设想。 可要让她认错,可不容易。 “小罗,今天的事,婶不怪你。你要进去了,就让你老叔住在这里吧,院里有个男的,能给我们壮胆!” 如果就张大凯一个人,崔雅香还真不害怕,可是,今天来了四个人,又拉拉扯扯,动手动脚的,她确实害怕了。 罗序说: “行。就让我老叔在你家住吧!” “小罗,你要进去了,我和金玲会去看你的!”崔雅香说着,掏出二十块钱,“这钱你拿着,留着到里面买烟抽!” 罗序说: “谢婶,我进去了,烟就忌了,钱你留着吧!” “呜呜……”谢金玲突然抓住罗序胳膊,大哭起来,“罗哥,我不让你进去!” 罗序说: “小玲,不要哭,我要是进去了,你要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 谢金玲说: “你不在了,我也不念了,干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嚎啥,没出息!”这次,崔雅香没有拉开女儿,而是说道,“小罗进去了,和你念书有啥关系! 张三抠眼圈也红了,“小罗,都怪我,我要不去找你就好了!” 这时,崔雅香来劲了,“三抠,这回承认错误了吧,你还一个劲让小罗打呢,要是真打死了,就枪毙了!” 罗序说: “三哥,谢婶,这件事谁也不怨,当时我也是没压住火气,下手太重了!” 张三抠想说,打死才好,可是,他还是没说出来。 崔雅香说: “小罗,我给你做点儿饭吃吧,进了派出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饭呢。” 罗序说: “谢婶,我不饿。” 谢金玲说: “妈,快做饭吧,看派出所来了,罗哥就吃不上了!” …… 坦克一边走,一边给二驴子擦脸上的血。 路人远远看着他们恐怖的样子,都不敢靠近。 程海骂道: “罗序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挣着我们的钱,竟然跟我们作对!” 坦克说: “程哥,这样的人,你们怎么还让他到井口上班呢?” 程海说: “一个临时工,下井刨煤,说不定哪天就砸死了,只要有力气就行,没那么严格,谁知道他能是这个德行!” 坦克说: “其实,今天坏事就坏在张三抠身上了,他要不掺和,也不会有事了!” 二驴子对张大凯说: “大哥,在街里的时候,你不让崔雅香娘俩儿回去就好了。我们把她们带到小炉果家,把她们干了就啥事没有了!” 小炉果,女流氓,张大凯的马子。 张大凯说: “二驴子,今天的事儿半秃噜了有下面几点原因。” “第一点,我今天去送点儿东西,就要把崔雅香上了,谁知我轻信,被姓罗这小子忽悠了,要是问问别人就好了。” “第二点,要是不碰见你和坦克也好了,今天没成,过两天我再去,不声不响的,这事儿也就成了,可谁知碰到你们,都红眼了,非撺掇我把她们弄到小炉果家,也要过过瘾。我呢,也就听你们的了。” “第三点,你们也知道,就是冒出了个张三抠。这小子绝对是个坏事儿根苗,好好的事儿,让他给搅黄了!” 程海说: “坦克,明天你找两个人,把张三抠腿打断!” 坦克说: “打断他腿容易,可是,罗序一定知道我们干的,这小子会找我们的,现在我们干不过他!” 程海说: “二驴子构成重伤了,一会儿我们报案,警察就把罗序抓起来了,出来也得十年左右,还怕他干什么!” 张大凯说: “对,姓罗的进监狱了,我们就不用怕他了。坦克,明天就收拾张三抠!” 坦克面露难色,“大哥,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年前我和二驴子把一个女的整了,警察正找我们呢,我们去报案,那可是自投罗网!” 张大凯说: “你们啊,尽惹事。这么说,还真不能报案了。看来,二驴子这个亏就白吃了,这可便宜姓罗这小子了。” 二驴子说: “那也没办法,我们想别的办法报仇吧!” 张大凯说: “别的办法能有什么,砸玻璃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 几个人边走边想,也没想出一个办法。 快到医院了,程海说: “井长,咱们别开除姓罗这小子,还让他来上班,然后安排几个人,想招在井下把他弄死,有人查就说出事故死的!” 张大凯说: “好!” 程海说: “但人一定要找可靠的,还要心狠手辣的!” 二驴子说: “这好说,人,我和坦克找!” 张大凯已经恨透了罗序,“快点儿办吧,需要多少钱我出!二驴子,一定记住,一定不要给姓罗这小子留活口!这可是掉脑袋的勾当!” 二驴子说: “大哥,我办事,你放心就好了,但这不是着急的事,等我出院,物色几个可靠的人!” “二驴子,这事就归你了,你看着办就行!”然后,张大凯对程海说,“程海,一会儿安排完二驴子住院,你去趟罗序家,告诉他照常上班。” “好的,大哥!”程海应道。 张大凯叮嘱,“你千万不要让这小子看出破绽!” 程海拍着胸脯,“大哥,小菜一碟,我会办的天衣无缝!” 张大凯还惦记着崔雅香母女,“程海,你再到崔雅香家看看,给他们解释一下,怎么说,不用我告诉你吧。” 程海笑道: “大哥,这点儿小事儿,我还办不明白吗!” 在张大凯的圈子里,程海智多星,咕咚点子最多。 交代完这些,张大凯对二驴子说: 第25章 送达死亡通知 崔雅香回家给罗序做饭。 之前,他们的酒刚开始喝,罗序就和二驴子打起来了。 因此,桌子上的菜,他们也没怎么动筷呢,焖的大米饭还一粒没动。 崔雅香盛了一洋漆盆大米饭,新炒了一大盘木须肉,又炸了一二大碗鸡蛋酱,洗了一把小葱,拿上两瓶酒,然后用方盘给罗序端过去。 “小罗,快吃吧!” 谢金玲帮着放上桌子。 马上就要进去了,罗序也不客气了,闷头吃喝起来。 这是在家最后的一顿饭,罗序要吃得饱饱的。 崔雅香送来的饭菜,够他平时吃两顿了,但今天,他都吃光了,一点儿没剩,两瓶酒也见底了。 吃完了,他抹抹嘴,“真香!” 崔雅香说: “小罗,没吃饱婶再给你盛去!” 罗序说: “吃不下去了!” 之后,大家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平常,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还有说不完的话。 离别的时候,反倒没什么可说的了。 大家就静静坐着,等派出所到来。 谢金玲坐在罗序身边,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罗序也不安慰她了,心想,想哭你就哭吧,我十年八年回来时,你都不能认识我了。 再说,这一走,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好说呢。 可是,左等右等,警察也不来。 这种等,也让人煎熬。 到了下午两点多,终于有人敲门。 “妈呀,警察来了!” 崔雅香惊慌起来。 谢金玲紧紧抱住罗序胳膊,就怕一松开,罗序就会被抓走一样。 张三抠不敢见警察,“崔姐,你去开门!” 崔雅香可不想去。 事情由她引起,她怕警察问起来,不知道怎么说。 “三抠,你去开门吧!” 张三抠只得出去,打开门,看只有程海一个人站在门外。 张三抠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 程海说: “我找罗序,他在没在家?” “去去去,不在!”张三抠像赶狗一样,“嘭!”把门关上了。 程海在门外说: “你这小子,我找小罗有事儿!” 张三抠骂道: “滚!你能有啥好事!” 程海说: “开开门,我真有事!” 张三抠骂道: “赶紧滚,别说打断你的狗腿!” 程海说: “你又不是这家的人,我又不找你,扯这个啥用!” 张三抠说: “你给我远点儿扇子,你别管我是不是这家的人,我也不管你找谁,就不让你进来!” 这时,罗序出来了,“三哥,怎么回事?” 张三抠说: “姓程的瘪犊子说找你,我没让他进来!” 程海听到罗序声音,就叫道: “小罗,我来找你有事,传达井口指示!” 罗序说: “三哥,开门!” 张三抠很不情愿,滞扭扭打开门,“小罗不放话,我不会让你进来!” 程海进门,看谢金玲抱着罗序胳膊,他心里一股醋味,但没表现出来。 “程主席,找我干什么?”罗序问。 程海说: “小罗,为了你的事儿,井口班子特意召开一个会议,研究了你的问题,一致同意让你继续上班!孙书记让我来通知你。” 孙书记叫孙千,是五井书记兼井长。 没被开除,这是罗序没想到的。 可是,还有派出所这关呢,“程主席,我打坏了人,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我要等派出所处理结果!” 程海笑道: “小罗,这件事不是你的责任,是二驴子挑衅引起的,你属于正当防卫。我和张井长做了二驴子工作,他就是掉了两颗牙,牙根还在,还能长出来,你就拳头巴掌打两下子,没啥大问题。” “张井长出的钱,二驴子在医院住两天就好了,他也同意这样处理!冤家宜解不宜结吗。” 罗序大感意外,“程主席,真的?” 程海说: “我是工会主席,怎么能开玩笑呢。” 之前,罗序还不知道怎样通知家里呢,也揪心家里人知道上火。 现在,工作保住了,打架是正当防卫,他没事了。 罗序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谢程主席!” 程海说: “小罗,不要光谢我,主要是张井长给你说了很多好话,你该感谢张井长!” 罗序说: “是要感谢!” 谢金玲抬起头,闪动着美丽的大眼睛,“罗哥,没事儿了!恭喜你!” 崔雅香又犯了病,一把拉开女儿,“行啦,没事儿了,该放开了!” 谢金玲只得放手,拧拧身子,跺跺脚,“妈,能不能态度好点儿!” 崔雅香说: “我的态度不好么?亲自送饭给小罗吃,就差喂他了,还要什么态度?大米饭,木须肉,我都舍不得吃,到现在,他还没说个谢字呢!” 罗序说: “谢谢崔婶!” 崔雅香说: “小罗,你要吸取经验教训,这次有张井长和程主席帮你说好话,下次就不一定有了!” 罗序说: “谢婶,我知道了,一定会吸取经验教训的!” 程海趁机说: “小崔,今天的事是个误会。张井长和我,就是同二驴子他们认识,没有深交,朋友都算不上。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二驴子以为你是张井长的女朋友,这样,他们就跟着瞎起哄。而张井长可是个关心群众的正人君子!” 崔雅香说: “我就说张井长是好人吗。程主席,你们是领导干部,以后可要离社会流氓远点儿!” 程海说: “小崔,张井长说了,他也要吸取经验教训,要和二驴子他们划清界限!” 张三抠越听越来气,当啷一句: “狗改不了吃屎!” 程海说: “你这个同志说话太难听,太不明白事理!” 张三抠说: “你别看我是捡破烂的,我每天穿大街走小巷,最了解社会。我每天看到的,听到的,都比你们多。社会上的这点事儿,一看就明白咋回事儿,一眼能看到你心里去,能看出你心是黑的红的,能看出你有几根花花肠子!” 程海恨得暗暗咬牙,但他说: “算了,我不跟你说笑了,我通知到位了,也该回去了!” 崔雅香说: “程主席,忙啥,呆一会儿呗!” 程海说: “工作忙,哪天再来。” 张三抠说: “这家伙的,哪天还来,真没记性!” 第26章 潜伏在身边的杀手 很快,就要到中秋节了。 这天,罗序上早班,早上8点至晚上4点。 煤矿井口分采煤队、掘进队、开拓队、辅助队、通风队、运输队等工种。 这些工种中,采煤是煤矿上最苦、最累、最脏、最危险的工种。 是真正的煤黑子。 罗序现在还在一班。 谢富他们出事后,有几个受伤较轻的,这几人痊愈后,井口又补充了几个人,张大凯派刘士宽担任一班长。 刘士宽是张大凯的心腹。 上班前,刘士宽开了一个会,介绍了新来的三个工人。 他们是王有刚、庞志河、薛宝库。 王有刚三十多岁,庞志河薛宝库都是二十多岁。 他们身体健壮,都抄着外地口音,是二驴子狱友。 这三人原是煤矿工人,后来结成犯罪团伙,骗人被害人下井,谎称亲属,然后在井下把被害人杀死,制造事故现场,向煤矿讹抚恤金。 二驴子出院后,到外地找到他们,雇他们来杀罗序。 王有刚是他们的头。 他们用的都是假名,一旦杀了罗序,然后拿钱走人。 开完会,刘士宽带着大家下井。 煤城的煤矿,基本都是斜井,工人要乘坐矿车下井。 下到井底,工人们便由各组组长带领来到采煤面。 采煤面的高度一般是由煤层厚度决定的。 煤层厚度高,采煤面就高,煤层厚度矮,采煤面就矮。 在几十米甚至几百几千米的地下,煤层的厚度是不固定的。 就像罗序他们井口,有的采煤面两三米,有的只有五六十公分。 当然,也有8米以上的特厚煤层,这就需要用特殊的方法开采了。 两三米的采煤面,工人能直起腰工作。 五六十公分的采煤面,工人腰都直不起来,只能趴着刨煤,地下是岩石,头顶是岩石,这样的工作状态,杀个人是更容易的。 在井下杀手,根本就不用动刀。 采煤工手里有刨煤镐,一头是尖的,一头是方的,一镐就能置人于死地。 除了镐,用石块、煤块,也能把人砸死。 杀了人后,他们就制造一个冒顶,把死者置于下面,顶部千万吨石块砸下来,人已面目全非,再高明的法医也验不出死因。 如果直接杀人没有机会,他们也可以直接制造冒顶、溜车、哑炮等方式,置人于死地,办法很多。 可是,罗序哪里能想到,正有三个杀手潜伏在身边,想要他的命。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君子做事会光明磊落、心胸坦荡。 小人睚眦必报。 小人没有人品,没有道德底线,心胸狭窄,稍有得罪,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像锯齿獠牙的鬼影,藏在背后,让人防不胜防。 罗序得罪的,就是一伙这样的小人。 经过几天观察,王有刚他们并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原因是,这几天煤层厚,空间大,一班的三个采煤组,相互距离不远,都看得见,他们找不到下手机会。 这伙小人中,张大凯是最着急的一个。 因为,程海向他汇报了那天的情况。 程海说他对崔雅香做了解释,把责任都推到二驴子和坦克身上去了。 程海还说,崔雅香相信了他的话,说张大凯是好人,还让他们远离二驴子那种人。 正是因为这些,张大凯心里刺挠了,还想去找崔雅香。 可是,他已经知道罗序的厉害。 罗序不但黄了他的好事,也成了他的障碍,不敢去了。 因此,他要尽早除掉罗序,然后拿下崔雅香。 这天,张大凯找到二驴子。 “驴子,事情办得咋样了?” 二驴子说:“大哥,事情正在办。” 张大凯催道: “快点儿,我等得着急!” 二驴子说: “大哥,我催催他们!” 张大凯问: “钱是不是给他们了?” 为了除掉罗序,张大凯给二驴子三万块钱,其中一万是给二驴子的。 但二驴子和王有刚他们讲好的价格是一万五,先预付了七千,事成后,再支付剩下的八千。 二驴子从中扣了五千,却这样说: “大哥,我们先给了一万,弄死罗序后,再给一万。” 张大凯只让罗序快死,“夜长梦多,必须抓紧时间!” 二驴子和张大凯碰完头,就去找王有刚。 “老王,怎么还没动手?”二驴子问。 王有刚说: “老二,这几天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啥时候动手?” “明后天煤层就矮了,我们就准备在这两天下手!” “你们要快点儿,我等得着急!”二驴子催道。 王有刚说: “我比你还着急,你就等着听信吧!” 第二天,煤层到了一米四,人只能弓着腰干活。 可是,他们这组的五个人,另一个季大鼻涕总是在罗序旁边干活,他们担心罗序警觉,又不能明着把季大鼻涕支开,就想等二人分开下手。 偏偏季大鼻涕就喜欢和罗序一块干活,直到下班,季大鼻涕也没离开罗序多远,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下班后,王有刚三人回到出租屋,三人一边喝酒一边研究。 王有刚说: “老二老三,雇主催得很紧,我们不能拖下去了,你们两个说说怎么办?” 薛宝库说: “季大鼻涕碍事,要想办法把他支开!” 王有刚说: “怎么能支开呢?这小子和姓罗的形影不离,我们又不能明着说,明着说,姓罗的警觉了怎么办?” 庞志河更狠,“大哥,我们把季大鼻涕一起做了!” 王有刚说: “正常行情,杀一个人要两万块钱,可是,二驴子才给我们一万五,要是杀了季大鼻涕,我们也该要一万五!” 薛宝库说: “大哥,你找雇主说说,能不能给咱们加点儿,不然,咱们太亏了!” 王有刚觉得薛宝库说得很对,“老三,吃完饭我去问问!” 吃过饭,王有刚找到二驴子。 二驴子见了王有刚,以为事情成了,“老王,办妥了!” 王有刚就把季大鼻涕影响下手的事说了,然后问道: “老二,你看,季大鼻涕怎么办?” 王有刚的意思是让二驴子拿主意,如果二驴子提出连季大鼻涕一起杀了,他就好提出要求,二驴子也容易答应。 可是,二驴子不是真正的雇主,他也舍不掉到手的钱。 他总不能把他的那份拿出来给王有刚吧。 “老王,这种事情你不要问我,我们讲好了一万五的价钱,你就把姓罗的给我弄死就行,至于怎么弄死他,那是你们的事!” 王有刚只得说: “老二,你要知道,多杀一个人,难度会成倍增加,我们面临的风险更大,我的两个兄弟希望你能再出一万元!这样,明天我们就把姓罗的和季大鼻涕都做了!” 第27章 坚决完成任务 二驴子觉得王有刚说的也是实情,但钱的事,他做不了主。 “老王,要是三十五十的,我现在就给你,可那是一万块,太多了。” 王有刚见对方松了口,就进了一步,“老二,如果你拿不出这一万块钱,就不要催我们,只能等时机!” 二驴子说: “老王,那我就再等等,你这边抓紧就行!” 这边,钱没有谈妥; 另一边,季大鼻涕在罗序旁边干活已养成习惯。 王有刚他们只能等待机会。 过了两天,张大凯又找二驴子。 “驴子,怎么搞的,还没消息!” 二驴子就把王有刚新提的条件说出来。 实际上,刘士宽在暗中监视着井下的风吹草动,随时向张大凯汇报。 因此,张大凯对井下情况了如指掌。 虽然开煤矿暴利,但煤矿名誉上还是镇政府的。 而且,他们私吞的利润,孙千七成,他才拿三成。 一年下来,他能分到两万多块,去掉他个人和家庭消费,也就所剩无几了。 他拿给二驴子的三万,是井口的钱,年底是要顶上的。 “一万就一万,驴子,你跟他们说,明天就解决掉!” 为了除掉罗序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张大凯咬咬牙答应了。 …… 二驴子又找到王有刚,“老王,明天你们就把这件事解决了,我再给你八千,你看行不行?” 王有刚想,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不就是多刨一镐的事吗,多得八千是八千,这活也就没有白干。 他点头,“一言为定!” 王有刚和二驴子达成共识,回去和庞忠河薛宝库说了,二人所想,和他们老大一致。 于是,三人分了工,明天动手时,王有刚负责望风,趁罗序和季大鼻涕刨煤的时候,王有刚摔安全帽为号,庞忠河薛宝库动手,用镐刨死罗序和季大鼻涕。 …… 下班后,罗序回到家,彭成贵已做好了饭。 吃上饭,罗序说: “彭叔,今天怎么样?” “小罗,你猜猜。” “挣八块钱!” “少了!” “十块!” “再往多猜!” 罗序不敢多猜了。 因为他一天工资不到3块钱,张三抠说过一天也就挣四五块钱。 “还能更多吗?” 彭成贵高兴地说: “今天我挣了二十六块,还有一些东西在推车子里没卖呢,估计也能卖十多块钱!” “这么多!”以前,罗序怕伤害彭成贵自尊心,基本不过问对方赚了多少钱,今天也是随口问问,可却令他惊讶,“怪不得三抠要成万元户了,你今天一天挣的,赶上我刨半个月煤了!” “是呀!”彭成贵说,“我也没想过能赚这么多钱,如果以前要知道捡破烂这么赚钱,说什么我也不倒卖大米了!现在想想,多不划算啊。我倒卖了那些大米,总共也才赚了四十多块钱呀!” 罗序说: “改革开放了,挣钱是很容易了。” 彭成贵说: “还要感谢三抠啊,是他带我走上这条赚钱的路子!” 罗序问:“彭叔,今天你都捡了什么?” 彭成贵说: “要只捡破烂是赚不了这么多钱的。我买了杆秤,也收破烂,有的人家有纸壳废铜烂铁我就低价收过来,然后高价卖到收购站。有的人家有上百斤纸壳,也有的人家有几百斤废铁,铜和铝我也收到一点儿。” 罗序开心笑道: “彭叔,你就是有脑筋,灵活多变,不只捡废品,还收废品,这就是进步!三抠就知道捡破烂。” 彭成贵说: “我也告诉三抠了,他也边捡边收了,他说这样干的话,用不了两个月,他就成万元户了。” 罗序说: “彭叔,加油,祝你也早日成为万元户!” “我一定要加油!”彭成贵说,“小罗,这几个月,我已经攒了五百多块钱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彭叔,有什么事只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罗序爽快答应。 彭成贵说: “到现在,我已经有四年没和家里联系了,我做梦都想着回家看看,可是,我身上有案子,不敢回去。我想,你能不能请几天假,去一趟我家看看,告诉我爷爷奶奶,老爹老妈,还有我女儿,我在这里很好。” 罗序当了五年兵,没有请过探亲假,知道想家的滋味。 时常夜里醒来,他听彭成贵低声哭泣。 “彭叔,没问题。现在,井口还是百日会战,不能给假,过几天会战就结束了,会战一结束,我马上请假!” “太好了!”彭成贵说。 说到这里,崔雅香和谢金玲来了。 一进门,崔雅香就说: “小罗,救命吧!” 罗序看谢金玲低着头,面带泪痕,心就提起来了。 “谢婶,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崔雅香说: “让小玲说吧!” 谢金玲还是低着头,不好意思说: “妈,你说吧。” “这个完蛋的玩意儿!”崔雅香用指头戳着女儿的头骂道,然后说,“小罗,小玲被流氓盯上了!” 罗序一听就怒了。 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娶到谢金玲,但他已经把谢金玲当做亲人了。 特别是那天等派出所抓他的时候,谢金玲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为他流了很多眼泪。 这一刻,他体会了生死离别时的那种亲情和感情。 从那时起,他对谢金玲再也没有不好的印象了。 他曾在心里说,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一定要当做自己妹妹一样保护这个小姑娘。 “谢婶,谁这么大胆!” 崔雅香咬着牙,“孙景光孙三癞子!” 罗序问: “孙三癞子是干什么的?” 崔雅香说: “社会流氓。以前和小玲一个班,后来不念了,前两天小玲放学被他截住了,非要和小玲处对象,小玲不同意,这小子纠缠着不放。正好老师赶上了,小玲这才脱身!这两天,小玲吓得不敢上学了!” 罗序埋怨说: “谢婶,怎么不早说!” 崔雅香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很不好意思地说: “我,我不是怕你不帮忙吗。” 其实,她心里还是不想让罗序和谢金玲接触。 自打上次风波过去后,崔雅香再也没到罗序家里来。 谢金玲有时偷偷来看罗序,但是,崔雅香发现后,就站在窗外把女儿喊回去。 女儿学习很好,还要考大学呢,要是耽误的课程多了,女儿成绩就会下降,能不能考上大学就很难说了。 今天,是女儿的事耽误不起了,她才不得不来求罗序帮忙。 罗序一拍桌子,骂道: “妈的!无法无天!” 然后说: “谢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小玲明天就去上学,我四点下班,立马去接小玲!” 崔雅香担心,“小玲四点十分放学,只有十分钟时间,能赶趟吗?” 第28章 保护我一辈子 罗序起身,“啪!”一个立正,抬手一个军礼: “报告首长,坚决完成任务!” 这个军礼,具有泰山般的稳健和横扫一切的力量,让人感到踏实放心。 崔雅香感动得都要哭了。 她擦擦眼角,竖起大拇指说: “小罗,真正的军人,像要上前线一样,威武霸气,所向无敌。谢谢你!” 罗序说: “谢婶,虽然我退伍了,但我还是人民子弟兵。人民子弟兵就是保护人民的,这是我神圣的天职!” “唉,你咋就不是城镇户口呢?”崔雅香不由发问。 罗序并没多想,“谢婶,我们当兵保家卫国,是应尽的义务!为人民服务,无怨无悔,决不能计较个人得失!” 崔雅香不由赞叹,“多好的小伙子呀!解放军大熔炉锻炼出来的共产主义战士!” 谢金玲骄傲地说: “我罗哥就是了不起!” “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普通一兵。每个当过兵的人,都是这样。”罗序说。 崔雅香说: “小罗,真够谦虚!” 罗序问: “谢婶,吃饭了吗?” “吃啥饭啊。”崔雅香说,“这两天我哪有心吃饭呀!跟这个小丫崽子上火,牙都肿了,疼得我睡不着觉,心里堵得厉害,一口饭也咽不下去!” 彭成贵马上下地,去了厨房。 这时,如果要吃细粮的话,一个是凭粮本供应,另一个可以凭全国粮票购买。 粮本上的细粮是定量的,干部和老百姓都是一样标准。 全国粮票,是指全国通用粮票,不论你走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用此粮票购买粮食用品,其中还包括食油。 如果到外省出差或走亲访友,一定要按规定,用一定数量的地方粮票,换上一定数量的全国粮票才能出门。不然,路上你就买不到粮食制品。 比如,要买个馒头,必须拿2两全国粮票,没有全国粮票,就不可能把馒头卖给你,你就要饿着肚子。 但这个时候,已经分田到户两年了,有的农民交完公粮,留足口粮后可能会有剩余的粮食。 这部分粮食怎么办呢,农民会拿到市场出售,也有小贩收购在市场零售。 而彭成贵在四年前倒卖大米的时候,那时还没改革开放,还实行生产队集体制度,粮食控制得很严。 而这个时候,已经分田到户,农民单干了,剩余的粮食还点儿钱,也是默许了。 因此,如果有钱的话,不用粮本和全国了粮票,在露天市场可以高价买到细粮了。 尽管如此,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消费不起这种高价粮食的。 普遍三四十块钱的工资,每个家庭都要精打细算。 彭成贵捡废品挣了钱,就往回买些细粮,他和罗序的生活水平也有了提高。 罗序说: “谢婶,你坐炕头吧!小玲也上炕。” 崔雅香也不谦让,就坐在炕头。 谢金玲低着头,“我坐炕边,不上炕了!” 崔雅香心疼地看着女儿,骂道: “死丫崽子,小罗答应帮忙了,你就别凑凑个脸,滴喽个灌铅的脑袋了!” 谢金玲这才抬起头,看一眼罗序,“谢谢罗哥!” 一个小姑娘摊上这种事,即使本身没有错,也担心影响到名声。 罗序说: “小玲,你已经高三了,明年就考大学了,你只管安心学习,其他的事都包在我身上,我别的本事没有,但一定为你保驾护航,直到你考上大学!” 谢金玲说: “谢谢罗哥。可是,我考上大学以后呢?” 罗序没想到谢金玲会提出这个问题,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啊,谢金玲高考还有一年多呢,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问题呢,她考上大学以后还不知去哪个城市呢,现在回答,为时太早。 崔雅香说: “死丫崽子,你也真好意思,不如说保你一辈子得了,人家小罗下井多累呀,能保你考上大学就不错了!” 谢金玲说: “老谢太太,谁让你没本事保护我呢。” 崔雅香骂道: “小白眼狼,老娘要不保护你,你能长这么大!你不要瞧不起老娘,明天我去武当山学他三年五载的功夫,回来看谁还敢欺负你!” 谢金玲说: “等你回来,我大学都毕业了!” 这时,彭成贵端上一洋漆盆挂面,里面打着荷包蛋,然后,又端上一盘鱼罐头,一盘桃罐头。 这两瓶罐头,是他现去小卖店买的。 崔雅香消了火气,也知道饿了,拿起筷子扎起一块桃罐头,吃了起来。 彭成贵给她倒杯酒,又挑了两碗面条,每碗上面放两个荷包蛋,给这母女二人一人一碗。 “啊,啊!”彭成贵示意母女二人放心吃,不够再煮。 崔雅香说: “哑叔,够了,够了!我来了,给你添麻烦了。” 然后又说: “小罗,别看你老叔是哑巴,比正常人都精明啊!” “是呀。我老叔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罗序心想,彭叔当然精明,你崔雅香的脑子,可比他差远了。 他们正吃着饭,张三抠来了。 罗序问: “三哥,吃饭没有?” 张三抠看看崔雅香,咧嘴笑笑,“我刚回来。” “正好。”罗序腾个地方,“三哥,你坐炕里。” “不吃,我不吃,你们吃吧!”张三抠说着不吃,屁股就挨了炕,很熟练地尾到炕里去了。 崔雅香说: “假咕啥,不吃你还上炕!” 张三抠呲牙笑笑,“崔姐,我来陪陪你!” 崔雅香说: “用你陪。就知道送空人情!” 张三抠说: “等我成万元户,请你去饭店!” 崔雅香说: “捡破烂能成万元户,等猴年马月吧!” 张三抠笑道: “别瞧不起我。马粪蛋还能发烧呢!” 崔雅香讥讽道: “我让你发烧,等你发烧了,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张三抠说: “骑毛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瞧就瞧,我看你怎么成的万元户?”崔雅香挖苦道,“可别去坟头捡钱,一张就值百八十万!” 罗序说: “谢婶,你不要低估我三哥,他真快成万元户了!” 崔雅香带着疑问看着罗序,“小罗,真的?” 罗序说: “过两个月你再看吧。” 第29章 和蔼的魔鬼 早早吃过饭,罗序就等在院子里。 他要送谢金玲上学。 煤城一中他只听说过,还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他要熟悉一下道路,下班后能尽快赶到学校。 学校上课较早,学生6.30到校,把谢金玲送到学校,他再上班也来得及。 到了学校大门口,谢金玲走进学校,然后他才去上班。 离开学校,他按部队齐步走的步伐走到井口,用了差不多30分钟。这时,距正常上班还有十几分钟。 他算了一下,这段时间,他走了大约五里半路。 如果快跑的话,8分钟左右就够了。 他4点下班,稍提前走几分钟,班长也会同意的。 这样,在谢金玲放学前赶到学校,他觉得是没问题的。 因此,他跟刘士宽打了招呼,说家里有事儿,要提前走几分钟。 刘士宽当然同意。 因为他知道,不等到下班,罗序早就被打死,估计都送火葬场火化了。 井下死个人,太正常了,井口给死者家属几千块钱就摆平了。 没有人怀疑是非正常死亡。 如果觉得冤屈,死者只能到阎王爷那里喊冤了。 到了井下,刘士宽分配任务,把罗序这个组分到偏僻的采煤区,还让罗序暂时代理组长工作,还让组长和另一个工友去排除一处安全隐患。 一切条件都已具备,罗序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为是百天会战,所以,井口定的指标比平时高。 但工人要每天完成指标,只能超额完成,完不成的班组,要扣奖金和工资。 这个月,罗序他们每天都是超额完成,他这个月的工资加奖金,能达到90多元。 因此,到了采煤面,大家二话不说,各司其职,埋头干起活来。 特别是罗序,让他代理组长,生怕完不成指标,就身先士卒,更加卖命,拼尽全力刨煤。 按正常分工,有人负责刨煤,有人负责运煤装车,大家半小时轮换一次。 今天的煤层只有一米四五,刨煤时,人或猫着腰或跪着才能工作。 季大鼻涕还是和罗序在一起,他个子矮小,刨煤时比较灵活,但也很难受。 罗序个子大,猫着腰也难受,跪着也难受,只能侧卧着身子刨煤。 地底下就这么大的空间,孙悟空来了也没有办法。 没刨几分钟,罗序就顺脸淌汗了,煤粉粘到他的脸上,进到他的脖子里,就成泥了。 他一擦汗,脸就全黑了,一道一道的,就剩牙和眼珠子是白色的了。 汗水裹着煤尘淌进眼睛里,杀的眼睛很痛。 可是,他是今天的头,要完成指标,必须要拼命干。 罗序和季大鼻涕在前面刨煤,他们后背和后脑勺都暴露给王有刚三人。 王有刚不住观察巷道里面的人,也观察罗序和季大鼻涕,寻找最佳时机。 庞忠河薛宝库已做好了准备,煤镐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王有刚一摔安全帽,他们两个就会抄起煤镐,一击致罗序和季大鼻涕于死地,然后他们撤下棚子,顶板就会顷刻塌下来,把罗序季大鼻涕的尸体压在下面。 这种罪恶勾当,他们已经不是一次干了,只要动手,就会万无一失。 过了一会儿,巷道里面已经看不到人了,罗序季大鼻涕正在全神贯注刨煤,庞志河蹲在罗序身后,薛宝库蹲在几把鼻涕身后,随时准备着。 罗序根本就没想到他的工友会杀他,没有意思防备。 最佳时机到了。 王有刚摘下安全帽就往地上摔,庞忠河薛宝库已经抄起镐。 就在这生死关头,季大鼻涕突然跑出来。 王有刚三人吓了一跳。 情况突变,王有刚立即收手,安全帽差点摔出去,庞薛二人也放下镐。 王永刚戴上安全帽,问道: “小季,怎么了?” “肚子疼!” 季大鼻涕说着就,跑到对面的巷道里面去了。 这样,就不能动手了。 三个杀手交流了一下眼神,只能等季大鼻涕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季大鼻涕跑回来了。 王有刚问: “早上没上厕所吗?” 季大鼻涕说: “去了!” 王有刚说: “快干吧,看完不成指标了!” 季大鼻涕又开始刨煤。 过了一会儿,巷道里又看不见人了,王有刚又摘下安全帽,正要发信号的时候,季大鼻涕又跑出来了。 王有刚说: “小季,又怎么了?” “肚子疼,又要拉!” 季大鼻涕说着,又跑到对面巷道里去了。 等季大鼻涕回来,王有刚说: “小季,你要坚持一下,这样的话,我们指标就不可能完成了,这个月奖金没了,还要扣工资,我们就把整个采煤队连累了!” 季大鼻涕说: “老王,闹肚子也没办法。” 罗序说: “季哥,咬咬牙,多刨点儿,一会儿就换班了!” 季大鼻涕还是很听罗序的话,“小罗,我尽量坚持!” 这一次,季大鼻涕真坚持住了,王有刚又要发信号,就见有矿灯照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戴上安全帽,一个人走过来。 原来是井下安全员。 “老王,怎么不戴安全帽?” 工人在井下不戴安全帽是不允许的,违反井下安全制度,是要罚款的。 王有刚说: “我脑袋生虱子了,刺挠钻心,刚摘下来。” 安全员说: “别找原因,快戴上!” “好好!”王有刚用凶恶的眼睛盯着安全员,心想,敢跟老子这个态度,急眼把你也弄死。 安全员很严格,没注意王有刚眼神,拿着笔和本夹记录下来,“王有刚,不戴安全帽,罚款两元!” 王有刚也不计较了,“罚就罚!” 他想,不就两块钱吗,你快点儿滚吧,老子好办大事! 安全员又转转就走了,临走时还没忘了说: “你们听着,一定要遵守井口安全制度,不能麻痹大意,小的疏忽,会酿成大祸,会出人命的,知道吗!” “知道了,我们一定遵守安全制度!” 王有刚说。心里骂道,快他妈滚,啰嗦起来没头。 安全员走了,王有刚又要发信号,这时,季大鼻涕又跑出来了。 王有刚已经不耐烦了,问: “操,又怎么了?” 季大鼻涕说: “到点换班了!” 果然,闹表响起来。 井下工作时,他们带着一只闹表,放在方便大家看到的地方,定好响铃时间。 “还好换班了,实在坚持不住了,都要拉裤兜子里了! 季大鼻涕说着,赶紧往巷道跑。 换了班,庞忠河薛宝库去刨煤,罗序、季大鼻涕、王有刚三人运煤。 运煤能直起腰,比刨煤轻巧一点儿。 王有刚热情地说,“哈哈,小罗,累了吧,喝口水吧。”他倒一洋瓷缸水递给罗序。 “谢谢王哥!” 罗序很感动,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对王有刚印象很好,这位老大哥总是笑呵呵的,面目慈祥,对人和蔼,乐于助人。 第30章 躲过一劫 王有刚关切地说: “小罗,都是生死兄弟,谢什么。你年轻,身体强壮,是咱们组的主力,我们能完成指标,你的贡献最大,等评先进时我一定投你一票!” 罗序说: “谢谢王哥。但弟兄们都比我强,我不够做先进的资格,还是让给大家吧!” 王有刚笑道: “年轻人,能有你这样的高风格,难能可贵啊!” “哎,我够资格!”季大鼻涕跑回来。 “小季干得也很好,也够资格!” 王有刚面带笑容,心里骂道,不是屎就是尿,够你祖宗资格,窜稀怎么不窜死你,就不用老子动手了,你给我等着,一会儿老子送你下十八层地狱。 季大鼻涕说: “谢谢老王,评先进时,请你也投我一票!” “那是当然!”王有刚心里骂道,还投你一票呢,做梦吧,老子给你一镐,让你卵瓜子开瓢。 罗序说: “季哥,到评先进的时候,我也投你一票。” “谢谢二位!”季大鼻涕说。 王有刚笑道: “小季,一会儿倒班,你可少去厕所吧,太耽误事儿了。” 采煤的时候,边采边支棚子,为了节省木料,采完煤后,还要把木料撤回来,这就需要两个以上的人配合。 “我尽量不去厕所了!”季大鼻涕也痛恨肚子不争气,“真倒霉!今天早上起来晚了,扒拉碗剩饭就上班来了,可能是剩饭捣的鬼,我肚子也没有抵抗能力。” 王有刚又笑道: “你这就是肚子疼埋怨阎王、不灶王爷。” “老王,你说阎王我想起来了,我昨晚做了个梦!”季大鼻涕说。 王有刚说: “胡扯,窜稀和做梦什么关系!” 季大鼻涕说: “我今天不顺。肯定跟昨晚的梦有关系,我觉得,阎王爷要收我,梦里有三个鬼躲在我背后窃窃私语,估计是他们害我拉肚的,今天刨煤,我总觉得鬼跟过来了,一直在后面盯着我!” 王有刚听了,表情有点儿不自然。 “小季,做梦这东西可不准,你是自己吓唬自己!” 季大鼻涕笑道: “老王,你也别说梦不准,有时候,梦还是很准的!” 罗序说: “季哥,干活吧,煤都攒下了!” ……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又该倒班了。 虽然季大鼻涕嘴上说不去厕所了,但是,肚子不让,刨一会儿煤,他还是捂着肚子往厕所跑,就这样五次三番,一个上午过去了,王有刚他们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中午,简单吃过饭,王有刚三人去上厕所。 井下的厕所,就是采空的巷道,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三人到了没人的地方,王有刚说: “季大鼻涕真缺德,坏事儿都坏在他身上,要不是他窜稀,我们早就完事儿了!” 庞志河说: “大哥,你看怎么办?” 王有刚说: “还能怎么办,下午必须把他们干掉!雇主那边催得很紧!” 薛宝库说: “大哥,要是不行,就弄死罗序一个吧!” 王有刚说: “季大鼻涕八千块呢,我们不能丢了这八千块!必须把季大鼻涕捎上!” 庞忠河赞同,“对,我们不能看着八千块钱不拿,还是按说好的做吧。” “对!”王有刚说,“记住,下手一定要狠!” 这三人去了厕所,现场就剩罗序和季大鼻涕了。 罗序问: “季哥,还能坚持吗?” 季大鼻涕说: “坚持是能坚持,也就咬咬牙呗,我就乐意跟你一起刨煤,咱俩合手!” 罗序说: “季哥,要不这样吧,你和王哥换换,等明天你好了再刨煤吧,不然,拉虚脱了,明天你都上不了班了!” 季大鼻涕说: “这样更好,就怕老王不干啊!” 罗序说: “现在我是代理组长,我说了算!” 季大鼻涕说: “小罗,那就谢谢你了!” 这时,王有刚三个人回来了。 罗序看着这四个人,“大家还有事吗?” 这四个人都说没事了。 罗序说: “咱们抓紧时间吧,不然完不成任务了。” 王有刚说: “是要抓紧时间!” 罗序说: “王哥,我跟你商量点事儿,季哥拉肚严重,已经不适合刨煤了,你和他调换一下,让他运煤,我们俩儿刨煤!” 王有刚当然不想调换,就问季大鼻鼻涕,“小季,坚持一下吧!” 季大鼻涕说: “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我要再刨下去,明天就得进医院了。老王,今天我俩儿先换一下,明天再换回来!” 王有刚还想推脱,罗序说: “王哥,你也看到了,小季拉得很严重,他再刨煤也会影响我们完成任务,咱俩儿一伙,我多干点儿,明天就好了!” “行。” 王有刚看再推脱下去,担心引起罗序警觉,就同意了。 这样一来,三个杀手就分开了,他们的计划被打乱,一个下午,就这么安然过去了。 可是,到了下班的时候,刘士宽和一组组长还没回来,代理组长要负责交接班,这样,罗序还离不开。 当罗序完成交接班交升到井上,距一中放学还剩不到五分钟了。 刚好,季大鼻涕有个大金鹿自行车,他跟季大鼻涕打声招呼,骑上自行车就跑。 这五里半路他晃着膀子猛蹬。 大街上,只见一个黑不溜秋人,发疯般蹬着自行车,风把衣服都鼓起来了,吓得行人纷纷让路。 当他赶到学校,学生们正在涌出校门。 他站在校门前面等,可是,学生快走光了,也没见谢金玲出来。 出事了! 这三个字在罗序脑子里一闪。 他顿时紧张起来,赶忙在学校周围寻找,终于在学校大墙外发现了目标。 学校的大墙外,是一片树林,过了树林,是一个废弃的砖厂。 这里很偏僻,没有居民,也没有行人,是流氓作案的理想场所。 谢金玲被一个长头发小子拖着往前走。 “孙景光,放我走吧,我妈在家等我呢。” “说啥都没用,乖乖跟我走,今天我就占上你这个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孙景光一只手里拿着刀,谢金玲往后挣,他就用刀威胁。 谢金玲慢慢磨蹭,“孙景光,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孙景光用刀指着谢金玲,“法算个屁,我爸喊一嗓子,分局局长都乖乖的,我就是杀了你,我爸都能摆平!” 第31章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站住!” 罗序扔下自行车冲过去。 喊声惊动了孙景光。 这小子回头一看,一个满脸乌黑的东西飞快而来。 煤矿里挖煤的矿工,因工作环境恶劣,整天和煤炭打交道,置身煤尘里,当他们从井下出来的时候,除了两只眼睛和牙齿是白的,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的,没有人样了。 因此被叫做煤黑子。 但是,直接从井下上来的采煤工人,大街上是很难见到的。 因为每个井口都有澡堂子,他们升井后,就去澡堂子洗澡,洗过澡,换去工作服,才干干净净下班回家,所以,尽管孙景光生长在煤城,也知道这些人叫煤黑子,但煤黑子到底什么爷爷奶奶样子,他并没见过。 此时,这小子看到罗序后,还以为来自地狱的鬼呢。 “鬼!” 孙景光吓得一哆嗦。 “哥——” 谢金玲知道是罗序来了,就趁孙景光受到惊吓的瞬间,挣脱孙景光的手,就往罗序这边跑。 当孙景光醒过腔来,谢金玲已经和罗序碰头了。 罗序不由自主抱住谢金玲,抚着她的头,“小玲,没事儿吧!” “罗哥,吓死我了!” 谢金玲扑进罗序怀里,浑身发抖。 罗序安慰说,“别怕,现在安全了!你没事儿就好。” 孙景光看了看,这黑大个子,哪里是鬼,原来是个煤黑子,而且,看两个人搂抱得很紧,应该很关系不一般。 煮熟的鸭子飞了! 这小子也是色胆包天,不但没跑,还追上去送死。 他用刀指着罗序,“干啥的!” 罗序眼里喷着怒火,轻蔑地看着孙景光。 “你怎么不逃!” 孙景光十分嚣张,“煤黑子,这马子是我的,还给我,你逃吧!” 谢金玲看孙景光持刀过来,不由叫道,“罗哥,咋办啊?” 罗序拍拍谢金玲后背,“别怕,你看着就行!” 罗序挡在谢金玲前方,像一座稳如磐石的山岳。 “孙子,老子今天就是来教训你的!” 孙景光有恃无恐,突然刺向罗序。 罗序左手如电,擒住孙景光手腕,狠狠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孙景光的手腕就断了,刀也掉在地上。 “孙子,怎么样?” 孙景光也有点儿刚,只是咧咧嘴,愣是没叫唤。 但他脑袋冒出汗来,“煤黑子,松开我!” 罗序挥起右拳,狠狠击在孙景光脸上,“还敢逞强!” 孙景光顿时满脸开花,污血四溅。 罗序并不惯着他,狠狠一脚踢在孙景光肚子上。 孙景光整个人飞出四五米远,落地后捂着裆部,蜷缩着身子哀嚎。 罗序才不管他死活,将孙景光揪起来,挥起拳头劈头盖脸一顿猛砸。 “妈的,老子打死你!” 挨了这一顿狂轰滥炸,孙景光也硬不起来了,开始告饶: “大哥,我服了!” 罗序喝道: “跪下!” 孙景光乖乖跪下,“大哥,我真服了!” 罗序又喝道: “还欺负人不?” 孙景光说: “大哥,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罗序说: “今天,老子给你留条狗命,送你去分局,让法律惩罚你!” 一听罗序要送他去分局,孙景光又嚣张起来。 “谢谢!” 罗序说: “你很愿意去!” 孙景光说: “你不问问我爸是谁,我舅舅又是谁吗?” 罗序又是两拳,“老子管他们是谁,就算你祖宗是秦始皇,老子也不在乎。” 于是,罗序就把孙景光连同凶器,送到煤城公安分局。 这种案子以涉嫌刑事犯罪。 分局立即立案,先把孙景光控制起来。 主管刑侦的白副局长组织警力侦破。 罗序谢金玲在分局做完笔录,二人这才回家。 “没事儿了,上车吧。”罗序推出自行车,拍拍自行车货架,让谢金玲上车。 谢金玲却坐到自行车大梁上。 “我害怕,不敢坐后面。” 罗序觉得谢金玲理由充分,也就没有反对,叮嘱一句,“把住车把。” 谢金玲说: “掉不下去。” 坐在自行车大梁上,前面是自行车车把,一左一右是罗序手臂,身后就是罗序的胸膛。 这是最万无一失的位置,确实掉不下去。 自行车在马路上走起,罗序开始检讨,“我来晚了!” 谢金玲笑笑,“不晚。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救我!” 罗序想到谢金玲被劫持那一幕,非常后怕,“怎么不晚,险些出大事!” 谢金玲向后靠,后背靠着罗序,头枕到罗序前胸,“到了那一步,大不了去死!” 罗序说: “本来算好时间,能提前到的,谁知工作脱不开身,我就借了工友的自行车!” 谢金玲有点儿陶醉,“罗哥,你知道我感到多幸福吗?” 罗序还不理解女孩心思,“你的心真大,刚度过劫难,你却想到幸福!” 谢金玲侧着头,莞尔一笑,“我看你才心大。” 粉嫩的脸蛋,弯弯的柳叶眉,水汪汪的眼睛,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百媚顿生,倾国倾城。 罗序很傻,眼睛只看着前面的路,还很认真地说: “我确实心大,今天不周,犯了严重错误!” 谢金玲感到失落,“当过兵的,就知道打仗吗!” 罗序严肃地说: “当兵就是打仗的。当兵的不会打仗,怎么保家卫国!就像我当侦察兵,对所侦查目标必须要精确,细致入微,万无一失,不然,就会打败仗!” “你今天不也打胜仗了吗!” “今天是运气好,一个学生给我指了方向!” “罗哥,你对我这么好,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谢金玲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罗序不假思索,“不需要感谢!你爸救过我的命,我要报答救命之恩。我要用生命保护你们娘俩儿,有求必应!” “我爸活着的时候,总是说你好,就是……就是我妈——” 谢金玲回头看着罗序一眼,没往下说。 罗序知道谢金玲要说什么,但对他来说,那是幻想,那是奢望。 “小玲,你的任务就是一心好好念书,考上大学,毕业找个好工作,你看我这辈子,没什么文化,还是农民。看看人家张三哥,都要成万元户了,我一点儿本事也没有,没有希望成为万元户了!” 谢金玲说: “有志者事竟成。罗哥,你不要悲观失望,放弃目标。你要有信心,机会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只要你抓住一个,说不定一下就成万元户了!” 罗序感到失落,“就算有一天成了万元户,我也是农村户口。” 第32章 城市变化日新月异 整整一天,崔雅香坐立不安,担心着女儿的安全。 到了下午,她过一会儿就看看闹钟,快到四点,她就跑到大门外向山下张望。 通往山下的路很长,行人屡屡行行,就是不见女儿的影子。 往天,女儿四点四十左右到家,可是,过了五点,还没见到女儿出现。 她想,女儿一定出事了。 她想去学校找,可是,学校早已经放学了,她去学校也不可能找不到。 她在心里大骂罗序,这个小煤黑子,小乌龟王八蛋,昨天答应好好的,今天怎么说话就不算数了! 她想,要是女儿出事,她就拿菜刀和罗序拼命。 “崔姐,噶哈呢!” 张三抠从东边走过来,推着个推车子,车厢里放些破烂。 崔雅香忙问: “三抠,看到小玲没有?” “我上哪儿能看到!”张三抠放下推车子,“咋的,小玲没回来?” “是呀,往天,小玲早就回来了,今天,到现在还没影子!”崔雅香焦急地说。 张三抠也往山下看,也没看到谢金玲影子,“是不是去同学家了?” “不可能!”崔雅香说,“别看小玲有时跟我顶嘴,可是,她还是很听我话,要是去同学家,她一定要提前和我说一声!” 张三抠说: “也可能临时决定的。” “这种可能性极小,长这么大,小玲从没去过同学家。可是,她说有个小流氓缠着她,要和她处对象。” 虽然崔雅香是出名的小报记者,但是,这种丢脸的话,她还是不会出去播报的,除了罗序,她没对别人说过,此时对张三抠说出来,也是确实急坏了。 “崔姐,还有这种事!”张三抠感到惊讶。 崔雅香说: “是呀,因为这件事,小玲耽误了两天课。” 张三抠说: “坏菜了,一定被流氓劫走了!” 崔雅香骂道: “狗嘴吐不出象牙,别吓唬我!” 张三抠说: “那你说小玲哪儿去了?” 崔雅香说: “废话,我要知道,还用问你!” “那你怎么不去找,在这儿站着干啥!” “煤城这么大,你让我上哪儿去找!” “去派出所报案,让派出所帮着找!” “来不及了!”崔雅香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她想,女儿还是黄花姑娘,被流氓劫走,早被霍霍了,以后别说找个万元户,就是罗序这个小煤黑子也不能要了。 “别急,我去找!” 张三抠说着就往山下跑。 忽然,他停住了,用手一指,惊叫道: “崔姐,你看!” 崔雅香一看,一个煤黑子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前面坐着一个女的,这女的正是她女儿谢金玲。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近前。 原来,罗序谢金玲早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可是,女儿没有自行车,因此,她就没有注意到骑自行车的人,也就没发现女儿。 崔雅香喜极而泣,大骂道: “死丫崽子,跑哪儿去了,急死老娘了!” 罗序用脚支地,停下自行车,“谢婶!” 崔雅香猛然反应过来,扑上前把女儿拉下自行车,厉声责问: “死丫崽子,你怎么坐他的自行车!” 谢金玲被拉个趔趄,“妈,坐罗哥的自行车咋的了!” “你、你坐也行,可是,”崔雅香说,“可是,你为啥坐前头!” 谢金玲说: “坐前头又咋的了!” 崔雅香以为这二人发生了暧昧,她看一眼张三抠,回头拉下脸来像是冲着女儿,眼睛却斜向罗序。 “坐前头咋的?挨得多近呀!你说,像什么话,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 罗序很尴尬从自行上下来,“谢婶,你——” “你什么你,你都三十的人了,小玲不懂事儿,你还不懂事儿,后边有货架子,怎么能让她坐你前边!” 崔雅香尖嘴利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还很夸张,今年罗序才二十五,硬是被她说成三十而立了。 谢金玲说: “妈,别说啦,我自己要坐前边的!” “死丫崽子,老娘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说这一路,得有多少人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煤黑子,跟个鬼似的,前面带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游街示众呢,丢不丢人,可不可耻!” 崔雅香的嘴像机关枪。 谢金玲说: “老谢太太,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胡乱发言。告诉你,今天要不是罗哥,你就去给我收尸吧!” 崔雅香觉得事情严重,“老姑娘,你说啥?” “啥也没说!”谢金玲说着就进院了,又回头说,“罗哥,一会儿去你家吃饭,我要喝酒!” 崔雅香赶紧跟进院子,“老姑娘,到底咋回事?跟妈说说!” 张三抠小声说: “喳喳喳的,就听她说了,像个老抱子!” 老抱子,是抱窝的母鸡。 罗序笑道: “哈哈,三哥,大点儿声。” 张三抠也笑道: “嘿嘿,不敢,听到了还不骂死我!” “三哥,一会儿来我家喝酒。”罗序发出邀请。 张三抠说: “嘿嘿,你们喝吧,我就不来了。” 罗序知道张三抠一定会来,就没邀请第二次,推着自行车进院了。 放下自行车,他脸也没洗,直接去了小卖店。 卖店里没有几个人。 没有崔雅香这个主角,店里也冷清了。 “范婶,我买点儿东西!” 改革开放后,政策渐渐放开,经济搞活了,物资丰富起来,城市面貌日新月异。 去年用票购买的东西,今年就不用了。 小卖店的商品,品种也多起来。 范婶是小卖店老板,她看了半天,这才认出是罗序。 “哈哈,小罗呀,今天咋的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罗序笑道: “今天有点儿急事儿,没时间洗澡。” 范婶说: “你要买啥,自己看吧。” 罗序开始选东西。 范婶一边付货,一边问道: “记者呢,今天咋没来?” 罗序知道对方指的是崔雅香,但有很讽刺的意思。 “可能有事吧。” 范婶说: “她不来,我这儿也没几个人了!” 罗序说: “晚上可能就来了。” 罗序买了几张干豆腐,三十个鸡蛋,十个咸鸭蛋,几瓶罐头,几瓶白酒。 回到家,他洗了脸,换了衣服,先焖上大米饭。 家里青菜也有,像西红柿、黄瓜、土豆、青椒、茄子、葱等蔬菜都有,基本都是崔雅香家园子里种的。 但是,这也要花钱买,都是彭成贵花钱买的。 就算这些菜都是张三抠帮着种的,但张三抠想吃,也要花钱买才行。 但是,张三抠极少吃菜,大饼子就咸菜,是他主要食物。 因为谢金玲要来喝酒,所以,今天的菜很丰盛。 罗序做的菜有韭菜煎鸡蛋、卧鸡蛋、尖椒干豆腐、拍黄瓜、尖椒土豆片、烧茄子,因为晚上,已经没有地方买肉了,这些都是素菜。 罗序买了两瓶红烧鱼罐头、两瓶猪肉罐头,这是荤菜。 还有两瓶桃罐头、两瓶苹果罐头。 总共凑了十个菜,还有备用,不够再添。 这时,彭成贵回来了,看到这么丰富的菜,就说: “小罗,有客人吗?” 罗序说: “小玲要来喝酒。” “怎么,她妈同意你们处对象了?”彭成贵问。 第33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辈子她也不会同意。”罗序笑笑,“刚才骂我个狗血喷头!” 彭成贵说: “惹到她了。” “我怎么敢惹她。”罗序先简单几句说了谢金玲被劫持的事,然后说,“我们俩儿回来的时候,小玲非要坐前面,回到家门口被谢婶看到了,就把我骂了。” 彭成贵说: “小玲喜欢上你了。” “不行啊!”罗序说,“一个是她妈不能同意,再一个小玲还在上学,她思想不够成熟,我认为是她一时冲动,再说,我也不能影响她学习。等她考上大学,几年毕业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人啊,都会变的。” 彭成贵说: “多好的姑娘啊,你们要是不成,太可惜了!” 罗序说: “我没什么文化,现在也就能下井,别的我也干不了。分田到户了,家里那点儿地,我弟弟他们就种过来了,用不到我了。” “分田到户,以前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但现在单干了,不吃大锅饭了。”彭成贵说,“还有下海经商,这些都调动了人的劳动积极性,不劳动是不行了。可这样一来,难免出现贫富不均的现象。” 罗序说: “不是说先后带后富吗。” 彭成贵说: “说是这么说,思想觉悟上不去,谁挣了钱愿意掏出来给别人呢。人可不都像你这么想,你是活雷锋啊!” 罗序笑道: “彭叔,以前我是学雷锋标兵,现在不行了。雷锋见到你,肯定会举报你的,他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原则!” “整的啥玩意儿,咋这么香呢!”张三抠果然来了。 罗序说: “三哥,正好你来了,你去叫小玲和她妈,过来吃饭!” “好了!”这种事儿,张三抠最乐意干,乐颠颠去了。 张三抠走了,彭成贵又回到谢金玲被劫持的话题上来。 “小罗,听你说,真险啊!你晚到一会儿小玲就麻烦了。” 罗序说: “现在想想,我还后怕。” 彭成贵解恨地说: “这流氓真可恨,你把这小子也打得不轻,看来就是没打死!” 罗序说: “我当时真想打死他,我不能把人打死,把他交给法律惩罚!不过,这顿打,也够他受的。” 彭成贵很担忧,“听他说,好像他家有后台,你没问问他爹他二舅是干什么的?” “没问。”罗序说,“劫持女学生,是严重犯罪,再有后台也救不了他!” 彭成贵说: “我担心他的家人报复你!” 罗序说: “不怕!” …… 回到家,谢金玲把书包往炕上一摔,趴到炕上哭起来。 崔雅香看女儿哭上了,坐在女儿身边,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 “咋的啦,老姑娘,嚎啥呀?” “少管我!” 谢金玲推开母亲的手。 崔雅香说: “到底咋的了,抽什么邪风,咋像疯狗似的,要咬人!” 谢金玲不说话。 崔雅香说: “哑巴啦!是不是小煤黑子欺负你了!要是他欺负你了,我马上拿菜刀找他拼命!” 谢金玲说: “老谢太太,我一直觉得,你耍小聪明,现在我才知道,你还是耍小聪明!” “滚犊子,老娘咋耍小聪明了?” “罗哥要是欺负我,我还能坐他的自行车吗,你也不动动脑子分析一下!” 崔雅香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儿。 “老姑娘,发生了啥事儿,快跟妈说!要把我急死了!” “我让流氓劫了!”谢金玲没好气地说。 “妈呀!”崔雅香顿时慌了,“流氓把你劫哪儿去啦?” 谢金玲说:“能不能小点儿声,你怕别人不知道啊!” 崔雅香放低声音,“老姑娘,说呀,流氓把你劫哪儿去啦?” “树林里!” “流氓咋的你没有?” “要不是罗哥救了我,我就完了!” 于是,谢金玲就说了罗序救她的过程。 崔雅香听得心惊肉跳,心中暗想,这个小煤黑子还真有两下子。 但她说:“可是,他还是去晚了!他要提前到你们学校门口,流氓就劫不到你,你也就不会受到惊吓了,都是他的错!” 谢金玲说: “你还有是非吗,人家是帮你,还帮出错了!” “他就有错!做不到就不要大包大揽,这要出了大事,谁负责任!” “跟你这种小报记者讲不出人间道理!” “滚犊子,别人叫我小报记者,那是羡慕,是对我的肯定,你叫我小报记者,是对老娘的蔑视,讽刺!” “天天跑到小卖店和那些长舌妇说别人坏话,谁能羡慕你,肯定你!”谢金玲说,“你能背后说别人,别人也能背后说你,小报记者,就是讽刺!” “不跟你说了,越说越来气!”崔雅香下了地,“想吃啥,小报记者给你做饭!” 谢金玲说: “我说了,去罗哥那儿喝酒!” 崔雅香骂道: “死丫崽子,你现在跟小煤黑子越走越近,老娘提醒你,趁早离他远点儿!没有十万八千里,也要十万九千里!” “我想离你十万九千里!”谢金玲说。 崔雅香抄起笤帚疙瘩,敲着炕沿,“你现在还是学生,要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少扯猫狗行为!” “罗哥是人类,是好人类,他都帮我这么多次了!” “他是应该的!”崔雅香说,“你爸救了小煤黑子的命!他欠我们一条命,帮我们是应该的!” 谢金玲抬起头,擦擦眼泪,“老谢太太,你太自私了!” 崔雅香说: “不自私的人是傻子!” “当、当!”有人敲门。 “谁?”崔雅香问。 “我!崔姐。” “张三抠,你要噶哈?” 本来,张三抠在门外告诉一声就行了。 但他不会放弃任何接近崔雅香的机会,“崔姐,我进去跟你说!” 张三抠拉开门进了屋。 崔雅香说: “啥事儿呀,还得进屋说!” 张三抠说: “小罗让你们去他家吃饭。” 崔雅香笑了,“啊,吃饭呀,知道了。你说你非得进屋,在外头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张三抠笑道: “嘿嘿,我怕你们听不见。” 有现成的饭,崔雅香可不能不去,就说: “小玲,你不是要去小罗家喝酒吗,你三哥叫你来了!” 谢金玲下了地,打水洗脸。 崔雅香看看水缸,“死丫崽子,节约用水,老娘挑一挑水容易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去帮你挑水!”张三抠很麻利拿起扁担,挑起水桶就走。 平时,用不着张三抠的时候,崔雅香是不让他进门的,如果能给崔雅香家挑水,就经常能进崔雅香的家门了。 谢金玲说: “三哥,吃饭了,别挑了!” 水房子距离二三百米,两桶水六十多斤,崔雅香早就挑够了,要是张三抠能天天给她挑水,她就轻巧了。 “他乐意挑,就让他挑吧!” 第34章 三种杀人方法 崔雅香没进门,罗序就迎出来,“谢婶,饭做好了!” “蹭顿酒喝,借好人光啦。” 崔雅香板着面孔,看也没看罗序一眼,阴阳怪气地拉着长腔,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 谢金玲低声对罗序说: “老白骨精,别跟她一样的。” 酒菜已经摆好。 彭成贵在熟食店买回二斤酱牛肉,一只猪口条。 十二个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增。 彭成贵站在桌边,“啊,啊……”请崔雅香就座。 崔雅香换成笑脸,“谢谢大哥!” 谢金玲说: “哑叔,你也坐吧!” 罗序走进来,“谢婶,三抠呢?” 崔雅香说: “挑水去了。” “挑水,挑什么水?”罗序问。 崔雅香说: “我让小玲节约用水,三抠就抽了邪风,非要去挑水,拦也拦不住!” 去水房子挑一次水,来回要十几分钟。 罗序说: “谢婶,你看,咱们等他一会儿怎么样?” 崔雅香拿起筷子,“等他干啥!” 崔雅香一直瞧不起张三抠,觉得很恶心,用不着的时候,是绝不会让他进门的。 这也是张三抠爬墙头的原因。 谢金玲说: “妈,等三哥一会儿吧!” “我都一天没吃饭了,要等你等!” 到罗序的家,崔雅香比在自己家还随便,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放进嘴里。 “真香!” 罗序本是给谢金玲压惊,要来句开场白呢。 此时,他只好说: “来,咱们吃吧!” 张三抠回来,看到大伙已经吃上了,心想,怎么不等我呢。 “嘿嘿,崔姐,水挑回来了!” 崔雅香抬头看了一眼,“缸满了吗?” “嘿嘿,就挑一挑,要挑满缸,还得半个小时。” 张三抠笑着,心想,给你挑满缸,菜都让你们一扫光了。 罗序说: “三哥,快坐!” “我还不饿呢。”张三抠咧着嘴装假,脚却移动到座位前。 谢金玲说: “三哥,快来吃吧!” “嘿嘿,真不饿。”张三抠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嘴里。 罗序给张三抠倒上酒,“三哥,喝酒。” 崔雅香说: “三抠,来晚了,先罚三杯!” 张三抠一番眼珠子,“嘿嘿,三杯得有一斤,那不要我命吗。” 谢金玲说: “妈,讲点儿道理,我三哥给挑水才来晚了,你还好意思罚酒!” 崔雅香说: “欠欠的,谁让他挑来的!” 谢金玲说: “有点儿良心吧!”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一脑子反骨,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本来就是吗!三哥,以后别给她挑水!” 谢金玲觉得不平。 崔雅香瞪女儿一眼,“小白眼狼,你不吃呀!” 张三抠端起酒杯,“嘿嘿,崔姐,我罚一杯吧,怎么样?”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是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 下班后,刘士宽来到办公室。 一整天,张大凯都在焦急盼望好消息。 他已经买了两瓶茅台准备庆祝。 不等刘士宽开口,他就说: “咋回事?我看罗序骑自行车走了,澡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是不是他警觉了?” “警觉个啥!这事儿让季大鼻涕给搅了。” 张大凯问: “不是连他一起吗,怎么还让他给搅了?” “也不知咋回事儿,那三个小子一要动手,季大鼻涕就窜稀,就像他有预感似的。” 于是,刘士宽就把井下的事说了一遍。 张大凯说: “那罗序着急忙慌干啥去了?” 刘士宽说: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家里有事吧。” “士宽,你先回家吧,明天继续盯着!”张大凯说。 刘士宽答应一声离开了。 刘士宽走后,张大凯去找二驴子。 一见面,张大凯就说: “驴子,你找那三个人行不行啊!” 二驴子正想去找王有刚他们呢,听张大凯这样说,就知道事情没成。 二驴子说: “大哥,这三个小子和我是狱友,他们现在专干这行,很有经验,今天没得手,肯定是有原因的,一会儿我去找他们。” 张大凯说: “跟他们说,明天必须完成,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二驴子说: “大哥,你放心,我告诉他们,不管什么原因,明天必需拿下!” 二人碰完头,二驴子来到王有刚他们出租屋。 王有刚三人刚要吃饭。 “老二来了,正好喝点儿!”王有刚说,“上炕。” 二驴子脱鞋上炕,盘腿坐下,王有刚倒上酒,四个人喝起来。 二驴子说: “老王,雇主非常不满,不相信你们的能力。” 王有刚说: “今天出现点儿意外,季大鼻涕拉肚子,我们刚要动手,他就去厕所,一上午这小子也没消停。下午又人员调整,原定计划打乱了,就没下手的机会了!” 二驴子说: “明天,不管你们想什么招,必须把他们弄死!” 王有刚说: “我们哥仨儿研究过了,准备三个方案,第一直接动手,第二制造溜车,第三放炮,就算他们躲过第一第二,也绝不会躲过第三个方案!” 二驴子没下过井,对王有刚所说的三个方案,只明白个大概意思,具体怎么操作他并不清楚。 因此,他心里没底,“老王,有把握吗?” 王有刚说: “没问题!” 庞忠河说: “老二,我们有成熟经验,不会失手。” 薛宝库说: “今天,要不是季大鼻涕窜稀,这件事早就解决了!” 二驴子笑道: “操,说拉肚子还好点儿,说窜稀,我最膈应,都吃不下去了。” 薛宝库笑道: “老二,我看你是忘本了,我们在号里,便桶就在旁边,屎掺尿,尿掺屎,我们大家吃窝头更香!” 二驴子说: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们自由了,不可同日而语了!” …… 吃过早饭,罗序带上饭盒,骑着自行车上班。 自行车省力,方便快捷。 正是因为有自行车,他才能在关键时刻赶到现场,救了谢金玲。 他想,再干几个月,他也买辆自行车,骑着上下班,有什么事也方便。 他边骑边想,想着想着就到了井口。 进了更衣室,他把自行车钥匙还给季大鼻涕。 “季哥,谢谢!” 季大鼻涕说: “咱哥俩儿谢啥,以后有事你就骑吧。” 罗序说: “我想好了,干到阳历年,我也买一辆。” “买一辆行,上下班还快还省力。” “季哥,你说买什么牌子的好?” “我这大金鹿也行,我建议你还是买永久飞鸽都行,永久比飞鸽强点儿,最好就是凤凰!” “到时候,你帮我去买!”罗序说。 季大鼻涕笑道: “我要帮你买,你不得还要搭顿酒。” 罗序说: “不就是喝酒吗,好说!” 王有刚在旁边察言观色,想分析罗序昨天急匆匆做什么去了。 罗序和季大鼻涕他都听到了,心想,喝酒,喝尿都没了,一会儿就让你们两个去见阎王爷! 罗序和季大鼻涕却都不知道,他们身边有个夺命鬼。 “季哥肚子好了吧?”罗序问。 季大鼻涕说: “昨晚在药店买了几片黄连素,很见效,今天肚子不疼了。” 王有刚暗笑,你不窜稀正好,那就死定了! 说着话,工人们换完衣服离开衣帽间,走到井口上了矿车。 开绞车的师傅拉响电铃,发出放车信号…… 第35章 又被开除 就在所下井的矿工在矿车里坐稳,矿车刚刚启动的这一刻。 “停!”突然有人高喊。 绞车师傅看到这个人,立刻切断电源,矿车停下了。 喊话的人叫高远,是五井人事科长,在五井也是个有实权的人物。 “罗序!罗序在吗?” 罗序从车里站起来,“在!” 高远说: “马上下来!” 罗序还是最开始报到时见过高远,以后就再没和后者打过交道,他不知道对方急着找他有什么事。 季大鼻涕说,“小罗,要给你涨工资吧!” 罗序在五井已经三年了,还没涨过工资。 “还有这种好事。” 他早就希望工资能往上涨一涨。 季大鼻涕说: “你干得好,一定是的!” 王有刚看着罗序跟着高科长走了,他不知道罗序还能不能回来。 如果今天罗序不回来,那他们这一天时间又泡汤了。 到了井下,王有刚问刘士宽,“班长,高科长找小罗干什么?” “不知道。”刘士宽说,“反正涨工资是不可能的,我们这些固定工还没涨呢。” “咱们班缺个人怎么办,今天能完成指标吗?” 王有刚并不知道,刘士宽是张大凯派来监视他们的。 他想侧面问问,罗序还能不能下来。 刘士宽说: “不能有啥大事,罗序一会儿就能下来了。” 王有刚安下心来,只要罗序一会儿回来,他们上午就解决掉罗序,拿到剩下的钱,下午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罗序跟在高远后面到了人事科办公室。 高远开门见山,“罗序,你被开除了。” 罗序脑袋嗡的一声,“为什么开除我?” 高远说: “因为你是临时工。” “可是,很多人都是临时工,凭什么就开除我一个人?” “这是班子决定的。” “高科长,我在这里上班从不偷懒,也从没犯过任何错误,又是张井长搞的吧!” 罗序难以接受。 高远语气平静,“小罗,不要乱猜了,今天这件事与张井长无关。” 罗序气愤地说: “除了他,我没得罪过别人,五一劳动节,他都开除我一次了,这次不是他又是谁,我去找他孙井长说理去!” “别去了!”高远把声音放低,“昨天下班你是不是去管闲事儿,把人打坏了。” 罗序说: “是的。孙三癞子劫持女学生,我把他打了。” “你知道他爹是谁吗?” 罗序摇头,“不知道。” “给你透露一点儿消息,”高远的声音更低了,“他爹就是孙井长。” “啊!” 这消息,就像一枚重磅炸弹,把罗序轰蒙了。 打了五井***的儿子,能不被开除吗。 “小罗,你没错!”高远说,“我跟邢科长说了,你去把工资领了。” “谢谢!” 罗序走出人事科。 邢科长是人事科长。 他看罗序来了,递过去一个信封,“拿走吧。” “谢谢!” 罗序看出来了,要是没有高科长,这8天的工资也不会给他了。 回家的路上,他第一次感到脚步沉重,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 天高云淡,凉凉的秋风扫过,一片白杨的叶子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心情更加惆怅。 没了工作,只能回家种地了。 刚刚,他还说要买自行车呢,可是转眼间,这个愿望就像这秋天的树叶,被风吹落了。 什么万元户,什么带头致富,也就更没有指望了。 他想去找丁志奇,可又觉得丢脸。 老战友给他找的工作,却让他干丢了。 可是,回老家种地,又怎么跟家里说呢? 冲锋杀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可从没为过难过,脑瓜子别在裤腰沿上,大不了战死疆场,为国捐躯。 可现在,他是活也难,死更死不起。 回到于家沟,崔雅香家锁着门,谢金玲上学了,崔雅香一定又去小卖店了。 院子里也一派秋色。 园子里,海棠树上硕果累累,海棠果一面已经变红,葡萄架上一串串龙眼葡萄已经晶莹剔透,园子周边的向日葵,花已经蔫吧了,有的已经露出黑黑的瓜子。 西红柿和辣椒红的红绿的绿,老黄瓜表面的皱纹,变得像农民龟裂的皮肤。 该成熟的,都成熟了。 走进那熟悉的房间,他突然感到陌生。 这种感觉也在所难免,本来,这里也不是他的家。 他只不过一个匆匆过客。 他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心烦意乱,忽然跳到地上,打开一瓶酒就往嗓子里灌。 灌了半瓶,他突然停下,狠狠把酒瓶摔在地上! 酒瓶四分五裂,酒水飞溅。 “懦夫!” 他大吼一声。 …… 再说张大凯,听说罗序被开除了,他就去书记办公室找孙千。 “大哥,听说你把罗序开除了。” “开了!”孙千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晚上,这小子把小光打了!” 张大凯很吃惊,“啊!我怎么不知道?” 孙千说: “你这一天天也不着家,上哪儿去找你。” “打啥样啊?” “手脖子打断了,肋条打断三根,鼻梁骨打断了,医生说还会影响到男女那方面功能!” 去年腊月二十三那天,张大凯去崔雅香家慰问,腰椎骨被自行车大梁硌错位,一直没好利落,严重影响到那方面功能。 昨天晚上他还挂个马子,制作了几个动作,腰就疼得钻心。 他很担心,长久下去,他会成为一个废人。 听说表侄被罗序下这么重的手,有可能步他的后尘。 “王八犊子,这么狠!”他骂着,然后问道,“为啥打的?” 孙千说: “你这个侄子随你,找女生处对象。” “男人嘛,挂个马子很正常嘛,这小子怎么会管这种闲事儿!”张大凯很奇怪,“把小光打这样,他都够判了,咋不把他抓起来?” “这里面有情节。”孙千说,“女生不同意处对象,小光就拿刀把她劫走了,也不知道姓罗这小子怎么就赶上了,他就把小光给打了,然后又送到分局,他还成了见义勇为!这样一来,小光出院还得判刑!” 张大凯说: “听说去年他就有过一次见义勇为,打了北山游击队那帮玩意儿,还得了二百块钱奖励。” 孙千说: “这小子太爱出风头,不过,我听说那个女学生,是他房东的姑娘,就是咱们井口砸死那个谢富的姑娘!” 太巧了,他这个表侄很有眼光,也看上谢金玲了,张大凯心中升起醋意。 第36章 为了爱情 张大凯说: “在咱们煤城,那个谢金玲是最好看的姑娘了,不然,我大侄子也不能看上她!” 孙千说: “你很了解她。” “我去她家慰问过,主要认识她妈。”张大凯马上补充说,“谢金玲还是学生,我对她不感兴趣。” “你怎么学的口是心非呢!”孙千吸口烟,“谢金玲高三了,可你搞怀孕的有两个还是初中生。” 张大凯腆着脸说: “古语云,母狗不掉腚,牙狗不敢上。那些小马子,都抢着往我身上贴,甩也甩不掉,能赖我吗!” 孙千斜眼打量一下这个表弟,“你说你,胖头胖脑,就是有点儿块头,再也无出奇的地方,这些小姑娘你怎么划拉到手的,你心里最清楚!” 张大凯很有他的人生理论。 “大哥,人和动物没啥区别,就是会说那么两句人话,人活一世,就是几十年,要对得起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吃喝玩乐,管他啥手段,享受就行!” “行啦,说点儿正经事。”孙千说,“正好你来了,我交给你一件事。” 张大凯说: “啥事,只管说!” “姓罗这小子,让我吃了这么大的亏,开除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你把他残废了!” 张大凯哈哈大笑,“大哥,为什么不是打死呢?” 孙千咬牙切齿,“你要能做到更好!” 张大凯很得意地说: “大哥,早上你要不开除他,现在他可能就没命了!” “啊!谁要杀他?”孙千很惊讶。 “除了我,还能有谁!”张大凯说,“我早就想结果了这小子,已经安排好了人,要在井下把他干掉!” “兄弟,想不到,你比我还狠!”孙千像发现了新大陆,看着张大凯,“小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样子,踩死个虫子都不忍心,现在敢杀人了。” “彼一时此一时嘛,”张大凯笑笑,“时势造英雄,人要随着潮流前进!不然,就被社会淘汰了。” “好!”孙千狠狠拍下桌子,“上次你把他开除,不是又找回来了,明天,你再把他找回来,费用我给你报销!” 张大凯答应一声离开,心里乐颠颠的。 他没想到,他不但得到了孙千的支持,雇凶费用还可以报销。 …… 早上5点多,罗序来到煤城火车站。 他要从这里坐火车去省城,然后倒车去河北。 他行囊简单,只背了一个黄书包,里面放着洗漱用具和几个馒头。 彭成贵凑了700块钱给罗序,200做路费,500块钱给他家里。 罗序兜里有300多块钱,他计算了一下,零头也够他来回的车费了,他想凑上1000块钱给彭成贵家。 站台上人很多,他们大都是上早班的工人,少数是外出办事的。 煤城不是始发站,来往都是途径的列车。 “呜——” 列车一声高昂汽笛,缓缓驶进车站。 列车没停稳,等车的乘客就蜂拥在每节列车的门口,车门刚打开,没等到站的乘客下车,有的乘客就往上冲。 “排队,排队!等车上的乘客下来大家再上……” 可是,乘务员喊破嗓子,上车的人哪里肯听,争抢着往上挤,有的人竟然从车窗爬进去。 罗序不想抢座,最后一个上车。 他上车时,已经没有座位了,不少没抢到座位的人就站在过道上。 忽然有人喊道: “罗哥!” 他一看,是谢金玲向他招手。 他走过去,“小玲,你去哪儿?” “我去省城玩儿。”谢金玲说,“我先上来的,给你占个座位。” “你怎么知道我也坐车?” “昨天晚上,彭叔说你要去他家。” 罗序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去省城?” 谢金玲笑笑,“一个人怎么了。” 罗序说: “谢婶能放心吗?” 谢金玲郑重其事地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要跟你去河北!” “谢婶同意了吗?” “为什么要她同意!明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做出决定!” 罗序脑袋一下就大了,心想,这不是疯了么! “小玲,到了省城,你马上坐车返回来!” 谢金玲执拗地摇头,“不!” 罗序也执拗地说: “我绝不会带你去的!” 谢金玲说: “我不用你的钱,我自己买票!” “你哪来的钱?” “向我妈要的。” “一定是买菜过生日的钱,对不对?” 谢金玲笑道: “算你聪明!” “谢金玲,你胆子太大了!”罗序严肃起来,“车到站后,你不要出站台,直接坐车返回!” 谢金玲坚持说: “就不!” 罗序站起来,“我把你扔出去!” 谢金玲扭过头,看也不看罗序了,“扔吧!窗户小,我再开大点儿!” 罗序见吓唬不住,就又坐下,“小玲,你知道后果吗?” 谢金玲说: “够不够枪毙吧!” “死猪不怕开水烫!” 罗序气急眼了,就来了这么一句。 谢金玲说: “我就是死猪!” “你妈会找我拼命的!” “流氓你都不怕,还怕我妈吗!” “你想想,你这么大一个姑娘,跟我出门,左邻右舍会怎么说!你以后还找不着对象了!” 罗序只得晓之以理。 “不找了!”谢金玲也来了态度,“你就是懦夫,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罗序肺都要气炸了,拿出一颗烟叼在嘴上,正要点燃。 对面一个女乘客说: “同志,不要抽烟,我怕呛。” 罗序只得把烟撅折,塞进烟灰缸。 二人的对话,女乘客都听到了。 她觉得罗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说: “同志,这姑娘多好啊。” 罗序还在气头上,他看看女乘客,“同志,我没看她哪儿好,一点儿也不懂事!” 女乘客说: “同志,我应该批评你两句,我觉得,姑娘非常爱你,也非常勇敢,为了追求爱情,她死都不怕,反倒你一个男人却胆小如鼠!” 罗序反驳说: “同志,胆小的是她!” 女乘客说: “可能姑娘在其他事情上胆小,但在爱情上,她是大胆的。这也说明,姑娘对爱情的坚贞和义无反顾!我建议,你就带上她吧!” 罗序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我决不能带上她!” 第37章 私奔 崔雅香醒来,不见女儿,还以为女儿去街里买菜了。 可是,闹表才六点刚过,商店还没开门,女儿不可能这么早去街里。 他就以为女儿去厕所了。 中秋节,学校也放假了。 女儿不用起早上学了,她也就不用起早做饭,可以清闲一点儿了。 于是,她想睡个回笼觉。 过了一会儿,女儿还没回来。 城里居民住宅,基本都是成栋的平房。 这些平房,大部分都是国营煤矿建的职工住宅,少部分是政府建的居民住宅。 这些住宅,一栋一栋一片一片的,整整齐齐排列,基本都是一个格局,每栋十几户,面积都不大,二十平房左右,一个小小的院子。 居民在院子里搭个煤棚子,放些杂物,挖个菜窖,冬天储存白菜萝卜土豆,再就没什么地方了,没地方建厕所。 厕所都是公用的,建在偏僻一点儿的空地上。 白天,居民都去公共厕所。 夜里,家里就放个尿桶方便。 但于家沟和街里不同。 于家沟距离街里比较远,这里的居民大半是菜农,他们是菜队户口。 菜队户口介于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之间,既不属于城里人,也不属于农村人。 他们也吃供应粮,但粮本是蓝色的,供应的粮食也比城镇居民少。 他们的房子都是自家盖的。 谢富家原先就是菜队户口,但是,十年前赶上镇煤矿招工,谢富被招上了,就成了城镇户口,粮本换成了红色。 崔雅香本来就是城镇户口,二人结婚后,生下的子女理所当然就是城镇人口了。 在子女落户问题上也有政策,就是孩子随母亲户口。 农村男人娶了城里女人,二人所生子女,就随母亲的户口,落在母亲的户口本上。 相反,城里男人娶了农村女人,二人所生子女,户口就会落在农村,也就是母亲的户口上。 这也就是城市里的男女,不愿找农村人的原因。 崔雅香家院子大,就在院子里建了一个厕所。 因此,她和女儿就不用去公共厕所。 女儿上厕所,也不能用这么长时间。 于是,崔雅香就起来,到外面一看,女儿并没在厕所,她有点儿纳闷,这死丫崽子噶哈去了,是不是跑罗序家去了。 她敲敲罗序家的门,里面没有动静,爬窗户一看,罗序不在,只有彭成贵一个人在吃饭。 她拉开门进了屋,“哑巴,看到小玲了吗?” 在院子西北角,有个小棚子,里外放的都是彭成贵的废品。 每天吃过晚饭,彭成贵就会在这里给这些废品分类,整理好了好卖到废品收购站。 昨天吃过晚饭,彭成贵又在这里忙活。 谢金玲走过来,“彭叔,又在忙呀。” 彭成贵说: “整理一下,该卖的明天卖掉,倒倒地方。” “罗哥呢?”谢金玲问。 彭成贵回答: “蒸馒头呢。” “你们还没吃饭吗?” “吃了。” “那还蒸馒头干什么呢?” “明天他去我们家,蒸馒头带着路上吃。” “来回要多长时间?” “三天差不多,顶多四天就回来了。” “彭叔,罗哥明天几点车?” “五点多早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金玲想,明天正好放假,他们学校正好放四天假,她还没出过远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她就是在家门口转了,九点六平方公里她还没超出,不如明天跟罗序去河北,见见世面。 想到这里,她就回家跟母亲要钱,说明天去街里买菜过生日,母亲就给她二十块钱。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她就悄悄起来去了火车站。 在火车站,她看到了罗序。 她知道罗序肯定不会带她去河北,就没让罗序看到她。 火车进站,她先挤上车,占到了座位。 而彭成贵哪里知道谢金玲要和罗序去河北,他“啊,啊……”比划了半天,才装作明白了崔雅香的意思,便一劲摇头摆手。 崔雅香看彭成贵不知道女儿去哪了,就问罗序干什么去了。 彭成贵就比划着,意思是罗序坐火车出远门了。 崔雅香立即反应过来,女儿一定跟罗序去了。 她非常气恼抢下彭成贵的筷子,狠狠摔在地上。 “老东西,别吃啦!” 彭成贵楞木楞眼看着崔雅香。 崔雅香跺着脚叫道: “老东西,瞅啥!我招房户招来两个贼子,你侄子骗我姑娘私奔了,你马上跟我去追他们!” 彭成贵心里笑着,要是这样更好,他才不会去追。 他磨磨蹭蹭捡起筷子,还要吃饭。 崔雅香一下掀翻桌子,骂道: “老东西,我让你吃,我让你吃!” 彭成贵想把桌子掫起来。 崔雅香揪住彭成贵的耳朵,“老东西,你是猪啊,就知道吃!一顿不吃能死啊!” 彭成贵疼得嗷嗷叫,被揪到院子里。 张三抠正要出门,正好听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爬墙头一看,还以为彭成贵把崔雅香怎么样了,不由醋意大发。 “干啥呢!”张三抠嗷唠一声。 崔雅香被吓了一跳,手就松开了。她一看竟然是张三抠,气就不打一处来。 “该死的张三抠,嚎叫啥!” 张三抠问: “你们俩儿噶哈呢?” 崔雅香骂道: “乐意噶哈就噶哈,碍你啥事,诸葛亮扇子,远点扇子!” 张三抠更以为这两个人有不可见人的勾当。 他撇着嘴,酸酸地说: “这家伙的,两个人拉嘎上了!” 崔雅香骂道: “没屁咯啦嗓子!三抠,你给我看会儿家,我们出去一趟!” 张三抠说: “噶哈去,登记呀!都放假了。” 崔雅香气得一跺脚,指着张三抠骂道: “咋不嘎巴把你瘟死!你等着,回来我再和你算账。” 崔雅香骂完张三抠,然后拽着彭成贵袄领子,“老东西,给我走!” 看着两个人走下山,张三抠满眼失落。 他自言自语,“我跟你住了二十多年邻居,帮你干了那么多活,你都没正眼瞧过我,进你家院都难,彭成贵刚来几个月,你就上赶着贴糊上去了,这年头,没地方讲理去!” 第38章 彭成贵坦白 崔雅香像押犯人一样把彭成贵押到火车站,但站台上空空如也,一个人没有,当然不会有谢金玲罗序的踪影。 道岔上,只有货车车皮或者装满物资的车皮,调度员们正忙着调挂车厢。 “呜——哐当、哐当、哐当……” 偶尔有火车拉着汽笛飞速驶过。 下趟客车停靠,要等一个小时以后。 崔雅香傻眼了。 就是让她追,朝哪个方向呢追呢。 火车道东西方向,她不知道女儿他们往西跑了,还是往东跑了。 她去过大城市。 就算他知道往哪边追,但大城市人海茫茫,找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再说,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哪个城市下车。 她要是白天找不到女儿,等到了晚上,他们就会住旅店,女儿肯定就失身了。 她心急如焚,可又没有办法,只有拿彭成贵出气! “你个老东西,看你的好侄子,把我姑娘拐跑了!今天,我就朝你要人!” “你要不把人交出来,我就跟你拼命!” “你别低着老王八头,赶紧交人!” …… 任凭崔雅香怎么骂,彭成贵就是装作听不见。 崔雅香骂来骂去,见彭成贵没有反应,她崩溃了,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崔雅香这一哭,彭成贵受不了了。 他也有女儿,理解做父母的心情。 家里的五口人,他最担心的就是女儿。 不管怎么说,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是成年人了。 可女儿和谢金玲同岁,也在读高三。 她担心女儿被人欺负。 谢金玲母女被人欺负,还有罗序保护,他女儿被欺负,就没有人保护了。 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啊。 “诶呀我的天呀,挨千刀的罗序,你个小兔崽子,你个小王八羔子,缺德冒烟,丧尽天良,把我姑娘整哪儿去啦!” “老天爷呀,帮帮我吧,派牛头马面把罗序这个小乌龟抓回来吧,我给你们上供个猪头呀……” 崔雅香声音悲惨,一把把狠狠揪着她的头发,乌黑的秀发让她一把把揪下来。 彭成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在地上打转。 “小崔,别哭啦。” 他终于开口了。 崔雅香愣了一下。 她发现附近没人,就他们两个,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眼前这个老家伙,就是通缉犯彭成贵。 罗序和这老家伙把她骗得好惨,不然,她早就成万元户了! 这两个可恨的东西,装的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她没看透呀。 更可恨的是傻啦吧唧的女儿,竟然是个小叛徒,也帮着他们骗老娘,还搬出老祖宗的《天地神鉴》糊弄她! “老东西,叫你们骗我!” 崔雅香气得浑身哆嗦,也不哭了,起来掐住彭成贵脖子,狠狠用力。 “对——” 彭成贵正要道歉,刚说出一个字,后面的字都给掐回去了。 崔雅香疯了一样,“彭成贵,你个老东西,老娘掐死你!” 彭成贵出不来气,都憋在胸腔里,脸渐渐发紫。 他实在受不了了,开始挣扎,可是,二人面对面,距离很近,他一挣扎,手就触碰到崔雅香的柔软的胸部。 崔雅香骂道: “老流氓,死到临头还不老实!” 彭成贵就不敢乱动了。 毕竟,崔雅香是个柔弱的女子,两只手渐渐没了力气,终于,在彭成贵翻白眼的时候,她把手松开了。 “老东西,先留你一条狗命!我要举报你,让公安局枪毙你和姓罗这个小乌龟!” 彭成贵缓了半天,这才上来一口气。 “妈呀,憋死我了!” 崔雅香说: “憋死你才好!” 彭成贵说: “你举报我吧。” 他想,举报就举报吧,罗序已经去了他家,也算了却他心中的一个遗憾了。 最起码,是死是活,家里知道他的下落。 “举报你是必须的!”崔雅香用力过猛,手腕酸疼,她活动着手腕,像审犯人一样,“先老老实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彭成贵说: “你问吧,我老老实实交代。” 崔雅香问: “我姑娘呢!” 彭成贵低着头,垂着肩,真像一个受审的罪犯,回答问题。 “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小玲跟小罗去我家了。” “你家是哪儿的?” “河北。” “他们去你家干啥?” “到现在,我离开家已经四年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小罗去我家,看看我爷爷奶奶,我父亲母亲,还有我女儿。” “你让他们去的?” “罗序是我让去的,”彭成贵说,“小玲我不知道。” “刚才你不说小玲跟罗序去了吗!” “我是猜测的。” “猜测的,鬼能相信你的话!”崔雅香说,“老东西,你和罗序到底啥关系?” 彭成贵说: “我和小罗没有任何关系。去年小年夜里,我冻僵在一片坟地里,他救了我。” 崔雅香说: “你带我去追他们,如果追上了,我就不举报你,不然,我马上把你送分局去!” 彭成贵十分为难,“小崔,这时候了,他们早坐上去河北的车,已经追不上了!”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没有你,我们院里消消停停的,你一来,就出了这么多事儿,丧门星!” 彭成贵说: “小罗这年轻人很好,是战斗英雄,小玲也喜欢他,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就接受算了。” “放屁!闭上你的鸟嘴!”崔雅香骂道,然后说,“老东西,你没资格管我的事!你不是有个姑娘吗,就把你姑娘嫁给他吧!你们都是屯二迷糊,门当户对!” 彭成贵真心说: “我真想让小罗做我的女婿,就怕他不愿意!” 崔雅香说: “一个屯二迷糊,小煤黑子,能找到老婆就不错了,有啥不愿意的!” 彭成贵说: “小罗人品好,你家小玲有眼光。”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别叭叭了,跟我走去分局吧!” “去吧。”彭成贵说,“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崔雅香不放心,“你跑了咋办!” 彭成贵说: “我要想跑,早就跑了,你能拦住我吗!” “可以!” 崔雅香觉得彭成贵言之有理,对方腰逃跑,她也真阻止不了。 于是,她就在前面走,彭成贵跟在后面,二人去了煤城公安分局。 第39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到了省城,罗序下了火车,谢金玲不声不响跟在后面。 罗序拿出10块钱,“这趟车这里是终点站,很快就会返回去,你就在这儿等着,跟车回去,饿了,站台上有卖吃的!” 谢金玲也来了脾气,使劲把钱扔到地上,“饿死拉倒!” “脾气还不小。”罗序把前捡起来,态度变得和蔼了,“别犟啦,你要回去,一切风平浪静,你要不回去,你妈会像孙悟空一样,闹翻天!” “不带我拉倒!”谢金玲说,“反正我就不回去,在这里流浪!” “你多大胆子,遇到坏人,他们会把你卖了!” “卖就卖!” 这个时候,下车的乘客已经没有几个了。 罗序着急了,把钱往谢金玲手里一塞,急头白脸的说: “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我可不管你了!” 罗序说着,转身就走。 谢金玲站在原地,低声哭起来。 罗序不放心,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谢金玲哭上了。 他不忍心了。 心想,谢金玲没出过门,让她一个人回去,要是走丢了,碰到坏人更麻烦。 于是,他咬咬牙,返了回来,拉起谢金玲。 崔雅香穿着蓝色的确良筒裤,浅灰色小翻领上衣,恰如其分裹住柔软的腰身。 只见她步履轻盈,如弱风拂柳,尽显诱人身姿。 彭成贵说话还是算数的。 他两眼无神,亦步亦趋跟着崔雅香,像一头被主人牵着的老驴。 他每向前迈出一步,就拉近一步与死神的距离。 此时此刻,他倒希望这段路不要长,一步就到分局才好。 别看他在罗序这里比较安全,但一天到晚他都提心吊胆。 捡破烂时,有人多看他一眼,他的神经就紧张起来。 每当看到民警的影子,他就心惊肉跳,以为是来抓他的。 就是睡觉,他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时常被噩梦惊醒。 他活得很累、很痛苦。 于是,他觉得与其这样苟活下去,倒不如早点儿伏法,一了百了,两腿一蹬,也就静心了。 火车站距煤城公安分局二里多地,很快就看见分局大门了。 崔雅香头也没回,“老东西,马上就要到了,做好思想准备吧!” 彭成贵不做声。 崔雅香又说: “咋的,又装哑巴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是能逃吗,这回无处可逃了吧!一枪毙命,不遭罪。一颗子弹五毛钱,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垫上的。记着,到了阴间地府,你还欠我五毛钱的账。在阎王爷那里好好干,脱胎换骨,重新做鬼,在阴间地府别倒卖大米了!” 彭成贵还是不做声。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到了分局大门前,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崔雅香并没进去,而是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走过去了。 彭成贵提醒道: “小崔,走过头了。” 崔雅香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彭成贵以为对方没听见,就提高声音,“小崔,走过头了!”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闭嘴!” 就这样,彭成贵一直跟着崔雅香回到于家沟。 张三抠心像无头苍蝇,在崔雅香家院子里东一头西一头乱走。 他在胡思乱想,崔雅香和彭成贵这对孤男寡女,神神秘秘的样子,一块出去肯定干不了什么好事! 越这样想,他心里越难受,一阵阵,一波波,就像刀剜一样。 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他摘了一串葡萄,坐在葡萄架下一粒接一粒吃起来,用以分散注意力,缓解痛苦。 终于,大门开了,崔雅香走进来,后面跟着彭成贵。 张三抠火急火燎站起来,带着火气质问: “你们到底干啥去了?” 崔雅香说带着火气怒道: “干革命去了!你管得着吗!” 张三抠心里很不平衡,“他帮你啥了,你跟他这么好!” 崔雅香也不解释,骂道: “土豆搬家,滚球子!” 张三抠缩着脖,瞪着眼睛,“你让我往哪儿滚?” 崔雅香往天边一指,“有多远滚多远!” “我走,还能咋的!” 张三抠把手里的葡萄往地上一摔,一蹶哒走了。 他走到大门外,心里还愤愤不平,回过头说: “我离你们远点儿,眼不见,心不烦!” 张三抠走后,崔雅香进了罗序家。 到了里屋,崔雅香坐在炕沿中间,然后指着南窗户。 “老东西,给我靠窗户站着!” 彭成贵很听话,乖乖站到窗户前,“小崔,你怎么不举报呢?” “闭嘴!没有你说话的权利。”崔雅香说,“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什么时候举报你,要看我的心情!听明白没有?” 彭成贵也糊涂了,琢磨不透崔雅香耍什么鬼花招。 他只能说: “听明白了。” 崔雅香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奴仆。” 彭成贵说: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你搞奴隶社会那一套,是复辟,是倒退,要犯错误的!” “你说得很对,我是要搞奴隶社会那一套!”崔雅香说,“我这一套不对别人,只对你这个老东西。你给我支棱起耳朵听清楚,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捡破烂挣的钱,一分不剩都要交给我!” 彭成贵问: “为什么交给你?” “因为你的狗头值一万块钱!”崔雅香回答。 其实,崔雅香不傻。 在去分局的路上她就在进行思想斗争。 如果举报彭成贵,她马上就成了万元户。 可是,女儿跟罗序私奔了,一定会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一来,女儿以后肯定不好找婆家了,就是找的话,只能降档次了,说不定还找不到罗序这种条件的。 她要有罗序姑爷子,最起码她们娘俩儿不受欺负了。 如果她把彭成贵举报了,罗序也会被牵连进去,搞不好女儿都得去上吊。 她活着,不就是为了女儿吗,但把女儿逼死了,这个家就剩她一个人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想来想去,她觉得,女儿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再说,丈夫活着的时候,就相中了罗序这个女婿。 可是,彭成贵的脑袋可值一万块,她又舍不下这笔巨款。 忽然,她灵光一闪,就想出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第40章 痴情者都是可怜人 彭成贵头脑灵活。 一些居民看他破衣烂衫,脸造得像煤黑子一样,又聋又哑,还弓弓个腰,就可怜他,小来小去的破烂就送给他,多的破烂也不跟他计较,差不多给点儿钱就行。 因此,现在他比张三抠赚得多。 他已经算过了,三年多的时间,他就能赚一万块钱,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顶多四年白干。 “小崔,我可以把钱交给你,但举报我的奖励是一万块,你收一万为止!” “想的美!”崔雅香说,“奖励的一万,是官方给的价格,现在社会上买条命最少两万块,我要收到两万为止!” 彭成贵想,两万就要七八年时间,那时,他就五十岁了。 “小崔,能不能少点儿?” “一口价!”崔雅香说,“一分钱也讲不下来,你要不同意,我就举报你!” 彭成贵是个痛快人,也不跟她磨叽了,“君子一言!” 崔雅香说: “驷马难追!” 彭成贵说: “那就这样定了!” 崔雅香说: “可以,但你得写个欠条!” “行。” 于是,彭成贵就写了个两万块的欠条。 这两万块钱巨额欠条,除了换来崔雅香不举报,还换来一样好处,那就是在这个院子里,彭成贵不用装哑巴了。 “唉——” 想到这四年的漂泊经历,彭成贵不由一声感叹。 崔金香说: “咋的,不满呀!” 彭成贵确实有点儿不满和抗议的意思,可他哪里敢说。 “不,我很满意。”他苦笑,“我累了,打个唉声。” “满意就好。”崔雅香警告道,“老东西,你给我老实点儿,听到没有!” 彭成贵连连点头,“听到了,我一定老老实实的。” “告诉你,两万都便宜你!”崔雅香得了便宜卖乖,“你要领我的情,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 “领情,我领情。”彭成贵就顺着她说,然后开始收拾屋地。 早上,崔雅香掫的桌子还趴在地上,碎的盘碗到处都是。 崔雅香说: “快点儿收拾,做点儿饭吃,我饿了!” 现在的崔雅香,简直成了活祖宗,她的话就是圣旨。 “马上做,马上做,正好我也没吃饱呢。” 彭成贵很快收拾好屋地,然后去做饭。 “我躺一会儿,做好了叫我!” 崔雅香折腾了一上午,早就疲倦了,把这里当成她家了,自己到被摞子捞个枕头,躺在炕头睡上了。 早上,彭成贵吃的是头天剩的大饼子。 现在,活祖宗要吃饭,彭成贵不敢造次,就和了点儿白面,准备烙几张饼。 这时,张三抠蔫巴悄儿走进来,悄声说: “老彭。” 彭成贵说: “房东在屋里。” “知道。小点儿声。”张三抠趴门往屋里看看,崔雅香睡得正香,他把门关上,“嘿嘿,睡着了。” 彭成贵问: “你怎么没出去?” 张三抠说: “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我能有心出去吗。” 张三抠不止一次对彭成贵说过,他喜欢崔雅香。 彭成贵也看得出,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般配,崔雅香对张三抠,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张三抠不过是单相思。 这就是旁观者清。 但彭成贵一直没有说出来。 一,不想泼冷水,怕伤了张三抠的自尊; 二,一个痴情的人,是唤不醒的。 以后,崔雅香肯定会找对象,一旦她找了对象,张三抠怎么办? 他觉得,张三抠很可怜。 痴情者都是可怜人。 “老三,你醋味太浓了,不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就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嘿嘿,你们俩儿确实没干那种事。”张三抠说,“老彭,崔姐也太狠了。” 彭成贵不明白张三抠的意思。 “什么太狠了?” “讹你两万块钱呗。” “你怎么知道的?” 张三抠笑道: “嘿嘿,其实,崔姐撵我,我并没走多远,等你们两个进屋了,我就翻墙进来,趴在窗外听到了。” 彭成贵笑道: “老三,你真有意思,就不能正大光明一点儿。” 张三抠说: “不管咋说,我已经知道,你和崔姐没有哪方面的关系,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唠着嗑,张三抠帮助烧火,彭成贵烙完饼,又整了两凉两热四个菜。 老醋菠菜,凉拌黄瓜,韭菜炒鸡蛋,土豆片炒辣椒。 还有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做好了,彭成贵说: “老三,叫房东吃饭吧。” 张三抠又假咕起来,“嘿嘿,你叫吧。” 彭成贵笑道: “我叫的话,怕你吃醋。” “老彭,你不叫,我就叫吧。” 张三抠去喊崔雅香,彭成贵就放桌子。 张三抠站在崔雅香头直,轻声叫道: “崔姐,起来吃饭。” 崔雅香睡得很沉,根本就没听见。 “崔姐,起来吃饭。”张三抠又叫道。 崔雅香还是没醒。 彭成贵说: “大点儿声!” 张三抠也知道他的声音小了,这次就大声喊道。 “崔姐!起来吃饭!” 崔雅香正在做白日梦,梦见她们母女二人被流氓追杀,眼看着就被追上了,一下子把她吓醒了。 她一睁眼,发现头直有个人,他还以为流氓呢,大喊一声: “救命!” 张三抠傻笑起来,他不知道崔雅香做了噩梦,还以为他的声音大了。 “咋的了崔姐,吓到你了。是老彭让我大声的!” 崔雅香这才看清是张三抠,气就不打一处来。 “该死的张三抠,你在这儿噶哈,吓死我了!” 张三抠说: “好饭了!” 崔雅香说: “我不让你滚吗,你咋回来了!” 张三抠也是心眼实,就实话实说: “我怕老彭对你耍流氓,就想保护你!” 崔雅香骂道: “远点儿扇子,我用得着你保护!” 彭成贵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桌,“小崔,吃饭吧。” “把酒倒上!”崔雅香说。 第41章 孙悟空也逃不出我们手心 “咚咚咚!” 一大早,程海敲响谢家大门。 “谁?” “我找罗序!” 很快,门开了。 程海看面前是张三抠,心里升起一股厌恶,直接就往院里走。 张三抠看是程海,心里泛起一阵恶心,马上拦住对方。 “喂,噶哈!” 程海说: “我不是说了,找罗序吗!” 张三抠说: “不在!” “怎么不在?” 程海不相信张三抠的话,认为这么早,罗序不能出门。 “不在就是不在!”张三抠黑着脸,像个把门鬼。 “我进去看看!” 程海说着又往里走。 “出去!” 崔雅香彭成贵两个人一起走了,张三抠正为此事恼火,就拿程海抓邪乎气,一下将其推出门。 程海猝不及防,差点儿被推个跟头。 他不由大怒,“干什么!” 张三抠说: “不干什么,就不让你进!” 程海我握拳头,想要动手,可是,他又忌惮罗序,就咽了口气儿,忍了一忍。 “我来送通知给罗序,你叫他出来。” 张三抠说: “你听不懂中国话呀,他不在!” 程海见张三抠又臭又硬,就想问问崔雅香。 “你给我找一下崔雅香!” 一听要找崔雅香,张三抠更生气,他想,看来,这小子找罗序是假,找崔雅香是真,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这院里就我一个人,他们都走了!” 程海不死心,“他们去哪儿了?” 张三抠没好气地说: “谁给你看着呢!” 程海就高声喊道: “崔雅香!崔雅香!” “滚!”张三抠狠狠关上大门,然后说,“黄鼠狼,到底是来找崔雅香的!” 程海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离开。 回到井口,他到了副井长办公室。 张大凯早已经到了。 因为正是百天会战阶段,中秋节期间,一线工人也是不放假的。 平时,张大凯也不会来这么早。 但是,今天要处理罗序,他担心出现意外,就早早上班来了。 看程海来了,他开口就问,“老八,通知罗序没有?” 程海回答:“大哥,我才从罗序家里过来,他不在家。” “呃?”张大凯问,“上哪儿去了?” “不知道。”程海说,“姓张的那个小鬼儿把门,不让我进!” “他不让你进,估计还是在家呢。”张大凯说,“你没问问崔雅香吗?” 程海说: “我喊了两声,崔雅香也没出来,可能也不在家!看样子,崔雅香和罗序都不在,张三抠是给看家的。” 张大凯很失望,“那他们能去哪里呢?” 程海说: “我估计,崔雅香和她姑娘,一定和罗序旅游去了。” 张大凯掏出烟,递给程海一根,“这下麻烦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小子却出门了。” 程海说: “大哥,你看怎么办?” 张大凯吸口烟,沉思片刻,“只能等着了,早晚他都得回来,量他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们手心!” …… 这边,三个人喝上酒,崔雅香说: “彭成贵,这么说来,三抠也知道你是逃犯了!” 彭成贵说: “是的。” 崔雅香面露不悦,“你们就瞒着我一个人了。” 彭成贵笑笑,“不是怕你举报吗。” 崔雅香问: “三抠,一万块钱奖励,你为啥不举报彭成贵呢?” 张三抠说: “我小气是小气,但我觉得举报老彭,对不起小罗。” “别提他!”崔雅香顿时来了气,“一提他我就上火!” 张三抠还不知道谢金玲跟罗序走了。 他还在问: “崔姐,小罗咋的啦?” “别问!”崔雅香骂道,“吃不吃,不吃你就滚!” 张三抠被骂得莫名其妙,“咋说翻脸就翻脸呢。” 彭成贵帮着打圆场,“老三,小罗偷吃小崔一块月饼,小崔生气了。” 张三抠相信了。 但他还是看不出眉眼高低,又问道: “崔姐,小玲噶哈去了?” 崔雅香更火了,骂道: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窟窿,我姑娘噶哈去了,还得告诉告诉你!” 彭成贵又打圆场,“老三,小玲学校组织集体旅游,她跟着去了。” 张三抠嘟囔道: “旅游就说旅游去了呗,这家伙的,跟吃枪药一样。我又不是敌人。” 女儿跟房户跑了,这可是十分丢人现眼的事。 这要是被邻居知道了,崔雅香得被人讲究死。 她就没法在于家沟呆下去了,她再到小卖店播报新闻,就成了笑话,她的小报记者也干到头了。 她也正愁邻居问起女儿来,不知怎么回答呢,想不到,彭成贵却给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很满意。 “三抠,听到没有,小玲跟学校旅游去了。” 张三抠相信了: “秋天了,天气不冷不热,各种水果都有了,出去开开眼界多好啊。等我结婚的时候,不操办了,就旅游结婚,去天安门看看升国旗,到毛主席纪念堂看看毛主席,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我没看到,我结婚的时候去看看,求他老人家给我保佑我!” 张三抠说着,有点儿激动,眼圈变红了。 崔雅香说: “我也想去。” 张三抠说: “那咱俩一起去呗!” 崔雅香说: “呸!想得美。” 张三抠觉得,崔雅香生气都好看,挨崔雅香骂还很舒服,他开心地笑起来。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崔姐,今天早上,五井姓程的那小子来了。” “程主席!”崔雅香高兴起来,“一定是慰问来了,我都想到了!” “我没让他进门。”张三抠说。 崔雅香质问,“你咋不让进门呢!” 张三抠说: “我一看就心烦,让我撵走了!” 崔雅香问,“东西呢?” “啥东西?” “慰问品呀!” 张三抠笑道: “空手来的,哪来的慰问品!” 崔雅香问: “那他们干啥来了?” 张三抠说: “他们就是姓程的一个人来的,说来找小罗!” “啊,不是找我的。”崔雅香说,“我还以为他们来慰问呢!” 张三抠说: “就想着慰问,图小便宜吃大亏,早晚吃亏上当!” “我愿意!”崔雅香蛮横起来,“我吃亏上当碍你啥事,操心不禁老!” 张三抠说: “好话当驴肝肺!” 崔雅香说: “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还有好话!” 彭成贵说: “小崔,老三是为了你好!”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你没资格说话!你现在惟一的出路,就是老老实实接受监督改造!” 张三抠听不下去了,“老彭犯法也没犯在你手里,他犯的是国法,要接受人民群众监督改造,也不是接受你的监督改造!” 崔雅香说: “我也是人民群众,我有权对他监督改造!” 第42章 住店惊魂 买完票,距开车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罗序正准备离开售票室,到外面找个饭店,给谢金玲过十八岁生日。 这时,突然有个人叫了声: “班长!” 罗序一看,原来是他的战友赵亮。 赵亮也是农村兵,家是榆树沟的,他们都属天台县,但两家相距三十多里地。 复员后,赵亮也回家种地。 去年秋天,罗序组织战友聚会,二人还见过面。 只见赵亮右肩搭着两个大提包,上面还放着一个纤维袋子。 “小赵!”罗序拿下赵亮肩上的丝袋子,感觉到不怎么重,“这是什么东西?” 赵亮说: “你打的是木耳,这两个提包里装的是榛蘑!” “你带这么多东西要去哪里?” “大连。” “去大连带这东西做什么?” “卖。” “你买票没有?” “刚买完。” 罗序提着木耳往外走,“我们到外面去吧。” 于是,三人离开售票室,来到站前广场,找了个空地,谢金玲帮着赵亮把榛蘑卸下来。 赵亮看看罗序,又看看谢金玲,“班长,嫂子吧,真漂亮啊!” 罗序介绍说: “小赵,这位是——” 不等罗序介绍下去,谢金玲就伸出手,“小赵,我叫谢金玲,叫我谢姐就行!” 赵亮和谢金玲握握手,“谢姐,我是赵亮!” 赵亮比罗序小一岁,可看上去有点儿憔悴,还要比罗序大几岁。 罗序看着谢金玲,有些哭笑不得,“小赵,怎么她让你叫啥你就叫啥,今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是吗。”赵亮笑道,“没关系,那我也叫谢姐,说不定哪天就叫嫂子了!” 罗序说: “小赵,开什么玩笑,她是我房东的女儿!” 赵亮说: “班长,你还是当兵本色,思想就不能开放一些!谢姐多好啊。” 罗序说: “小赵,不要理解错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赵亮很不理解,“班长,你是不是心高了,这么好的姑娘你还等啥呢!” 现在,罗序也想娶谢金玲,可是,崔雅香那关他过不去。 “小赵,你不了解情况,等有机会我跟你说。” “行,先不说这事儿了。”赵亮说,“但今天是谢姐生日,我们要庆祝一下!” 罗序说: “我想在餐车上给她过生日!” 赵亮问了罗序车次,然后说: “班长,我们都还有两个多小时发车,现在就给谢姐过生日还来得及!” 谢金玲怕浪费钱,“小赵,我年龄还小,过什么生日!” 赵亮说: “谢姐,以前我家困难,每次和班长吃饭,都是班长掏钱,现在我有钱了,今天你过生日的钱我出!” 罗序说:“小赵,怎么有钱了?” 赵亮指着地上的木耳和榛蘑,“班长,这些都是我收上来的山货,我把这些东西背到大连卖掉,回来时背两筐苹果卖掉,这一去一回,我就能挣四五十块钱。” 罗序问: “一个月干几趟?” “两三趟吧。”赵亮说,“主要是收货费点儿时间!” 罗序说: “行啊,比我下井挣得都多。” “班长,要不你也做小贩,咱俩儿一起,还有个照应!”赵亮说,“下井很危险,一个月八十多块钱,我做的这种生意,被人瞧不起,但要脸皮厚,坐火车来回也很辛苦,不过,挣得多,也没什么危险!” “你这种生意,我做不了!” 罗序觉得,做生意不是正道,也确实被人瞧不起,就拒绝了。 赵亮说:“班长,我做小贩确实是旁门左道,你要不愿意,还是好好上班,将来也许有转正的机会,你的水平高,有发展前途,我就这样了,破罐子破摔了,不管白毛黑猫,挣点儿钱是真的。” 罗序不想跟战友说他被开除了,觉得会很丢面子。 现在,他心里很茫然,打算从唐市回来,就回家种地。 农民吗,种地才是根本,是祖祖辈辈的生存之道。 “小赵,你看这样行不行,小玲生日,我来安排,等战友聚会时,你再安排!” “好!”赵亮欣然接受,“班长,其实,还是你给谢姐过生日合情合理,名正言顺,那就等战友聚会时,我再安排!” 罗序说: “那就这样!” 于是,三个人离开候车室,到杭州路找了一家如意饭店,要了几个硬菜,给谢金玲过了生日。 火车到达唐市已是夜晚。 八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毁灭性地震。 那时,罗序还是个新兵,他们部队参加了抢险救灾。 在唐市兴建期间,他们和兄弟部队每天投入6万多兵力,不怕疲劳,连续作战,建设新塘市。 两年后,他离开这里,随着部队奔赴保卫祖国的前线。 八年时间,如过眼云烟。 如今,他又站在这片曾经流过泪,流过汗的土地上,望着这座灯火辉煌的新兴城市,往事历历在目,不禁感慨万千。 谢金玲看罗序望着大街出神,还以为罗序转向了。 “罗哥,怎么了?” 罗序说: “七六年地震,我来过这里,在这里呆过两年多,想不到,变化真快,已经认不出来了!” 谢金玲说: “这么说,你是故地重游了。” “是吧。”罗序说,“我们找个旅店住下吧。” 这时,围上来几个女人,争相招呼: “住店吗,我们家有电话,打电话很方便,住宿也安全!” “去我家吧,双人间十块钱,保证你们安全!” “我家有电话,双人间,还有淋浴,一晚十块钱,保你们安全!” …… 这些女人大多是给火车站周边拉客的,每拉一个顾客,提成一到两元。 也有少数人确实是自家开旅店的,为自家店拉客。 以前,外出住店是要介绍信的。 就在一个月前,罗序谢金玲都拿到了身份证,公民持《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就可以住旅店,不用介绍信了。 但没有结婚登记证,男女还不能住在一起。 如果不是合法夫妻住在一个房间,被警察查到,不但要被审查,拘留、罚款的,甚至联系当地派出所,看看有没有前科劣迹,是不是在逃犯。 不过,这些拉客的女人,故意说保证安全,等她们拿到提成,才不管你安不安全呢。 她们眼睛很毒,一看表情就知道罗序谢金玲不是夫妻。 拉客的人多,罗序也不好选择。 这时,一个长发女人,说她们旅店有单间,一个人住一晚4块钱,罗序要的就是单间,价格也合理,就跟这个女人去了。 长发女左拐右拐,把二人领到“顺发旅店”。 旅店不大,进门是一个玻璃柜台,柜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进了门,长发女说: “胡姐,送来两个人,两个单间!” 胡姐说: “有。” 罗序担心被骗,“单间多少钱?” 胡姐说: “一晚四元。” 罗序说: “我们要两个。” 胡姐让长发女领二人去看房。 房间都在一楼,能有20多房间。 长发女给罗序看了两个房间,房间就是小点,里面没有卫生间,罗序认为还可以,于是,返回来交了钱,胡姐给长发女两块,后者揣起钱匆匆走了。 罗序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想着回去后,怎么向崔雅香交代,却越想心里越乱…… “啊——” 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谢金玲的房间,他瞬间就做出反应,跳下床就往门外跑。 在这里要了两个单间。 可是,罗序刚要睡着,谢金玲就跑到他房间来了。 第43章 闯进房间的黑影 罗序冲进谢金玲房间,迎头和一个人撞在一起,将对方撞翻了。 “谁?”罗序大喝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门了!” 那人知道闯了祸,慌忙爬起来,连声道歉,快步走进隔壁房间。 罗序关上门,问道: “小玲,怎么回事?” “诶呀,吓死了!” 谢金玲打开灯,扑进罗序怀里。 “我刚要睡着,就有一个黑影进来了,吓得我缩在墙角,可是他却要上床,诶呀妈呀,把我的魂儿都吓没了。” 这丫头,还是第一次出门,也还是第一次住旅店,她哪里懂这些。 罗序也不好意思告诉她睡觉不要脱衣服。 这样,谢金玲竟然像在家里睡觉一样,脱去外衣,只穿内衣内裤。 这时,她扑在罗序怀里,粉白柔软的身体,几乎暴露无遗。 吓得罗序也不敢看,眼睛对着天棚。 旅店,都是门外有锁。 门里都没有门插,这是为了方便查夜,也是防止男人女人,搞不正当关系。 因此,那个人才能顺利进入谢金玲房间。 “没事儿了,把衣服穿上吧。” 罗序安慰着谢金玲。 谢金玲浑身发抖,紧紧抱住罗序不放,“不,我怕。” 罗序说: “那人道歉了,应该是进错了房间。这回你要穿上衣服睡觉。” 罗序想,即使那人是有意的,谢金玲也没受到伤害,对方就说进错了房间,也拿他没有办法,出门在外,能过去就过去吧,不要过分较真。 “不!我一个人不敢了。”谢金玲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就不放手。 罗序也感到谢金玲浑身发抖,知道她吓够呛,可是,他又不能和谢金玲睡在一个房间。 “放心吧,不会有事了。我就在隔壁,只要你叫我一声,我就过来了。” “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谢金玲执拗地说。 罗序说: “旅店有规定,男女是不能住在一个房间的!”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呢!” “人家是夫妻关系。” 谢金玲天真地说: “我们就说是夫妻,不就没事了吗!” 罗序说: “你想的简单,夫妻是要有结婚证的,不是嘴上说是就是的!” 谢金玲说: “反正我不敢一个人睡了,就要你陪着我!” 罗序拿她没有办法,就去找胡姐,对其说明了情况。 然后说: “胡姐,我不是要追究那个人的责任,我来问问,我同伴不敢一个人住了,你看怎么办?” 胡姐是店主,听说女客人房间进去了男人,觉得事情严重,就去找哪个男人核实情况。 男人姓邢,是顺发旅店的常客,说喝多了酒,晕晕乎乎的,上完厕所回来,也没仔细看门牌,并再一次诚恳认错,还说可以赔精神损失费。 胡姐说: “老邢,人家没想追究你的责任,但你吓得小罗的女同伴,不敢一个人在房间了。” “都是我的错!”老邢作着揖,然后说,“老板娘,你给他们找个双人间住一宿,不就解决了吗,他们的宿费我出!” 胡姐说: “要是公安来查房怎么办?不但会处理他们,我这个小店也得关闭!” 老邢说: “老板娘,你就辛苦点儿,放点儿风,发现公安,你马上通知他们不就行了!” 胡姐说: “你要我命吧!” 老邢说: “明天我安排你,怎么样?” 胡姐看着罗序,“小罗,对不起,你看这样行不行?” 罗序点头,表示能接受。 胡姐说: “小罗,两个单间也给你们留着,公安查房,我通知你们,你们就赶快回单间去躲一躲。” 罗序说: “明白。” 于是,胡姐就给罗序二人开了一个双人房间。 双人房间并不是双人床,而是两张单人床。 换到新房间,罗序说: “小玲,这回安心睡吧。” 谢金玲坐在床边没动,“我不敢。” 罗序说:“我和你在一个房间,你怕什么。” 谢金玲说: “我惊吓过度,不敢一个人睡,你要跟我睡一张床!” 一听这个条件,罗序也不知道谢金玲是真吓这样,还是假吓这样。 他也是个男人,哪个男人能不想女人吗。 何况,还是个小美女。 他也不是傻瓜,谢金玲执着地跟着他来到这里,就是表明要嫁给他。 但凡,崔雅香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儿,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他也就接受谢金玲了。 可是,他不敢! 他是学雷锋标兵,是战斗英雄,更是一个时刻不忘“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军人,要时刻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做出给人民军队丢脸的事。 何况,崔雅香不止一次表态,坚决反对谢金玲嫁给他,并扬言和他拼命。 如果他真的和谢金玲生米做成熟饭,那么,以崔雅香的脾气,肯定会和他拼命,张扬的尽人皆知,他还有什么脸活在人世上呢! 就是这一趟,他和谢金玲没有什么事,回去后,还不知道崔雅香怎么闹腾呢。 此时此刻,要是和谢金玲睡在一张床上,他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小玲,你就睡吧,没事的!” 谢金玲说: “哥,我真的不敢一个人睡!” 看谢金玲略带可怜的样子,罗序说: “我坐在你的床头陪你行吧。” 谢金玲说: “做一天车了,你不睡觉怎么行呢。” 罗序说: “我坐着就能睡着。” “算了吧,我不信!”谢金玲摇头。 罗序认真地说: “我当兵执行任务的时候,有时走着路就睡着了,很平常,没什么奇怪的。” “真有这事儿呀!”谢金玲说,“我以为文学作品是夸张的呢。” 罗序说:“没经历过的人,难免质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那种艰辛。” “那你就坐我床头吧,你要坐着睡不舒服,就躺下也行!” 谢金玲笑笑,然后躺下了,泪水默默从她眼角滑落。 罗序坐到床头,看到谢金玲落泪,不禁心如刀绞,轻轻给谢金玲擦拭着眼泪。 谢金玲就把头枕到罗旭腿上,握住罗序的手…… 第44章 雪中送炭 坐了一个多小时长途客车,又走了十几里山路,罗序谢金玲来到彭家庄。 彭家庄,一百多户人家,在一个小山沟里。 田野里,农民已经开始秋收。 山坡上,栗子核桃红枣已经成熟,枝头果实累累。 彭成贵家在村子西半部,两间土房,右面一个耳房,土坯院墙,一扇木头大门,门前是条东西向的路,路南是个池塘,院子左面有一棵侧柏,左面邻居三间土房,右面邻居两间土房两间下屋。 其实,一个侦察班长,要不了这么多线索,就能轻松找到。 罗序也没打听路,直接就找到了彭成贵家。 大门半开着,已经变形。 院子里趴着一条瘦骨嶙嶙的黄狗,正在闭目养神。 说不礼貌一些,有点儿像彭成贵获救时那样的皮包骨。 二人走到大门口,惊动了黄狗。 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饿的,黄狗懒得站起来,就是慢慢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抬头“汪汪”两声,就又闭上眼睛。 一个人在屋里向窗外看了一眼就不见了。 “狗!”谢金玲怕狗,抓住罗序袖头。 “怕他干啥!”罗序说,“你看那样子,他都没力气咬你了。” 谢金玲说: “那我也害怕。” 这时,门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拐棍走出来,用拐棍指着黄狗吆喝一声: “大黄,别咬啊!” 然后,老者问道: “同志,你们找谁?” 罗序看老者能有八十多岁,心想,这应该就是彭成贵的爷爷了。 按说,他应该叫太爷呢。 他说:“老人家,我们路过这里,想找口水喝。” “进来吧。” 老者很热情。 进到外屋地,老者指着锅盖,“水舀子在这儿,缸里有水,你们自己舀着喝。看你们嫌我埋汰。” “谢谢!” 罗序也渴了,拿起水舀子先舀了半下水,递给谢金玲。 “你先喝。” 谢金玲接过水舀子,把水都喝了,然后笑笑: “真甜!” “山区的水都甜。”罗序又舀了半舀子,“还喝吗?” 谢金玲笑笑,“喝饱了!” 罗序把水喝了,然后说: “老人家,我们走累了,可以在你家歇一会儿吗?” 老者连说: “中,中。” 进了里屋,老者请罗序二人坐了,他也找地方坐下。 里屋的格局和煤城的房子基本一样,南北两铺大炕,炕中间是屋地。 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靠山墙放着两只旧箱子,箱子上的钌铞都没了,南炕梢有一个柜,柜上面画着琴棋书画、福禄祯祥图案,看上去很有年头了。 罗序进了里屋,扫了一眼室内摆设,然后,眼睛就放在炕上的一个人身上。 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罗序二人。 罗序想,这位老奶奶就是彭成贵的奶奶了。 罗序还要核实一下,“老人家,您贵姓啊?” 老者说: “免贵姓彭。这同志,还这么客气。” 罗序问: “您家几口人啊?” 老者答: “六口人。” 罗序又问: “都什么人啊?” 老者突然反问: “同志,你们不早就知道吗,怎么还问呢?” 罗序知道,老人可能把他们当成警察了,“老人家,我们两个第一次来您家,确实不知道您家情况。” 老者打量着罗序二人,心想,这两个外地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同志,我家六口人,儿子媳妇,一个孙子,一个重孙女。” 罗序故意问: “您孙子是叫彭成富吧!” 老者纠正道: “叫彭成贵,不叫彭成富。” 罗序一看,确实对上了,就说: “老人家,论起来,我应该叫您太爷爷呢!” 老者很惊讶,“我,我不认识你啊。” 罗序说: “我叫您孙子彭叔,您不就是我太爷爷吗。” 老者听得有点儿糊涂,“怎么,你认识成贵?” 罗序说: “彭叔就在我家。” 老人突然站起来,激动得胡子乱颤,“怎么,成贵在你家?” “是的!”罗序语气肯定,“您孙子就在我家,他很好,是他让我们来的!” 老者还是将信将疑,“听口音,你是关外人吧。” 罗序说: “我们是东北煤城来的,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煤城,听说过。”老者说,“说起来都四十多年了,卢沟桥事变,日本鬼子进关,还在我们屯子抓过壮丁送到煤城做苦力,我跑到山上去了,才躲了过去!” 罗序说: “老太爷,您记性很好啊!” 老者说: “国恨家仇,岂能忘记!你们年轻人,也要记住!” 谢金玲说: “老太爷,我们不会忘记的!” “那就好!”老者说,“你们先坐着,我儿子他们在后山收花生,我叫他们回来。” 老者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对老年男女,最后面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不用说,后面的三人就是彭成贵的父母和女儿彭晓霞了。 彭晓霞穿着一身带着补丁的破衣服,脚上的布鞋露出脚指头,但贫穷也难掩她的清纯美丽, 按彭成贵所说,彭晓霞和谢金玲同岁。 可是,看上去比,彭晓霞比谢金玲小了不少,更远没有谢金玲丰满,明显是营养不良。 见到彭义,罗序就把彭成贵的事对他们说了,并拿出一千块钱,说是彭成贵让带过来的。 彭家人自然是千恩万谢。 而罗序带来的一千块钱,也给他们解决了大问题,老太奶治病的钱有了,彭晓霞上大学的钱也有了。 事情办妥,罗序也不能久留,饭也没吃,就和谢金玲原路返回。 这个时候,罗序心情有些紧张了,不知道回到家里,怎么过崔雅香这一关。 第45章 面前的菜刀 晚上,彭成贵回来,把推车子放在院子里,然后去了崔雅香家。 崔雅香盘腿坐在炕上,身边放着一小笸箩瓜子,面前放着一把菜刀。 她一边嗑着瓜子,眼睛一边往窗外看。 小笸箩里的瓜子是她家自产的,还是春天的时候,张三抠帮她种在杖子边上的。 彭成贵进来,她眼皮也没抬,还在嗑瓜子。 彭成贵掏出一沓钱放在炕上。 “小崔,这是今天挣的钱!” “多少?” “五块六毛三。” 崔雅香这才抬起头,没有好眼睛盯着彭成贵,“咋这么点儿?” 彭成贵说: “上午下雨了。” 崔雅香数着钱,嘴里警告: “告诉你个老东西,不要跟我耍花招!” 彭成贵卑贱得像个长工,“放心吧,每天挣的钱,我会一分不少都给你。” 崔雅香数了两遍,然后从柜里拿出个方格本,用铅笔登记上。 然后,她又威胁,“胆敢糊弄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彭成贵说: “就算你让我糊弄,我都不糊弄,我也想早点儿交够两万块,我就自由了!” “你还不傻。”崔雅香说,“你给我算算,姓罗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彭成贵急于得到家里的消息,罗序走后,他就想着这件事呢。 “今天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咋这么肯定?” “假期结束,小玲明天还要上学。” “姓罗这小子流氓成性,挂过两个马子,好不容易把小玲拐跑了,能这么快放小玲回来吗!” “小崔,小罗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你不要替这个小鬼头说话,他要是好人,怎么拐跑别人家的姑娘!” “你总说拐跑,这有多难听。”彭成贵说,“一个男人要拐跑一个女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崔雅香质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小玲主动跟他跑的?” 彭成贵说: “我还真是这个意思!” “老东西,我先剁了你!” 崔雅香伸手拿刀。 这把菜刀闪着寒光,也不知道崔雅香磨了多少遍,一定很锋利,要是剁脑袋,估计会像剁西瓜一样,“咔嚓!咔嚓!”一刀一个。 彭成贵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小崔,我劝你还是冷静点儿,把刀收起来吧。” 崔雅香摸一下刀把,就把手拿回去。 但她嘴上挺狠,“老东西,让你多活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就一刀一个,剁了他们两个,还有你,一块剁!” 彭成贵劝解说: “小崔,你要三思,不要冲动。” 崔雅香说: “这几天,都要把我气死了,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被拐跑了,我还能不冲动吗!人家问我小玲噶哈去了,我只能说学校组织旅游去了,要是今天再不回来,我还怎么跟人家说!” 彭成贵说: “那你也不能动刀啊!” 崔雅香伸开腿,用脚后跟刨着炕,“挨千刀的罗序,一定生米煮成熟饭了,不剁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更不能剁了!”彭成贵说,“你没想想,两个人要是到一起了,小玲还是大姑娘了吗,以后就不好找对象了,你还不如成全他们了!” “做梦!”崔雅香骂道,“小兔崽子,好端端的一个家被他害成这样,我要让煤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流氓,叫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滚出煤城!” 彭成贵说: “小崔,你有文化,明事理,你应该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罗序丢了,你也捡不到,你也会跟着丢人,小玲还怎么见人!” 崔雅香说: “有能耐就一辈子别回来!都死在外面更好,我还省一把菜刀,老娘一个人更逍遥自在!” “能不回来吗。”彭成贵说,“我不是说了吗,今天一定会回来吗。”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别废话了,做饭去,我饿了!” 这几天,崔雅香也不做饭,早晚都在彭成贵这边吃,中午就吃点儿葡萄、梨、西红柿、黄瓜,再嗑点儿瓜子。 “我马上去做!” 命在对方手里攥着,彭成贵不敢说不做,就乖乖地答应了。 要是他一个人,对付一口也就算了。 可崔雅香要吃,就得整几个菜,像点儿样。 酒也必须有。 崔雅香要借酒消愁。 还有,张三抠知道饭点,也会来蹭饭。 彭成贵先焖上大米饭,然后整了一盘油炸花生米,撒上白糖拌了一下,又整了一个老黄瓜炒土豆片,放上红辣椒,再整个苦瓜煎鸡蛋、一个韭菜炒鸡蛋。 这四个菜下酒还不错。 这样的好生活,彭成贵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做好了菜,彭成贵正要去请崔雅香过来,张三抠先来了。 “老三,回来了。” “真香啊!”张三抠看着诱人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回来早啊,菜都炒好了!” “炒好了,老三,你去叫小崔吃饭。” “好!”张三抠乐颠颠去了。 自从知道崔雅香只是要讹彭成贵的钱,二人并没有暧昧关系,张三抠心里敞亮多了,没有了醋意,笑容总是挂在脸上。 用不了几天,他就是万元户了,就可以正式向崔雅香宣告了。 他相信,这笔巨款,一定能打动崔雅香的心。 他没有敲门,直接进了崔雅香家。 “你噶哈来了!”崔雅香怒目而视。 张三抠尴尬的笑笑: “崔姐,老彭让我叫你吃饭。” 崔雅香说: “你走吧,我马上过去!” 好不容易能和心上人单独呆一会儿,张三抠磨磨蹭蹭不想先走。 “崔姐,你把菜刀放在炕上噶哈?” 崔雅香说: “剁你脑袋!” 张三抠说: “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剁我脑袋噶哈。” 崔雅香说: “看你来气!” 张三抠笑笑,“我咋气到你了。” “别废话!”崔雅香一指门外,“你先走!” 张三抠说: “忙啥,一块走吧。” “你是真有毛病!”崔雅香下了地,“走吧!” 到了罗序家,彭成贵已经放好桌子,酒菜都已经摆上了。 “挺快呀!”崔雅香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下了,夹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彭成贵说: “老三,来,坐下吃。” “你们吃吧,我不想吃。”张三抠说着就坐下了。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走进两个人来。 彭成贵先发现的,“回来了!” 张三抠也看到了,“小玲和小罗。” “吃了熊心豹子胆!”崔雅香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取刀去!” 彭成贵说: “小崔,冷静点儿,先问问怎么回事儿,你再取刀不晚。” 第46章 刀子嘴豆腐心 崔雅香跳到地上,鞋也没穿就去取刀。 彭成贵拦着他,“小崔,不要冲动,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张三抠看崔雅香像头母老虎,吓得早躲一边去了。 “老东西,滚!” 崔雅香用头一顶,差点把彭成贵顶个后仰。 彭成贵到底是个男人,赶紧站稳,又把崔雅香拦在屋里。 这要是让他去取刀,闹将起来,整个于家沟都会来看热闹,那人可就丢大了。 就在这时,谢金玲先进屋了。 彭成贵说: “小崔,心平气和,千万别动手!” 谢金玲也知道闯祸,心想,先到罗序家,然后问问彭成贵家里情况,再想办法去见母亲,可是,进了屋,才看到母亲就在罗序家守株待兔呢。 她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任凭发落。 “妈。” 看到女儿,崔雅香也不提取刀了,突然抱住女儿哭了起来。 娘俩儿就这样相互抱着哭。 罗序扛着一个纤维袋,手里提着几个方便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彭成贵把罗序东西接过来,放到炕上,然后把罗序叫道外屋地。 罗序说: “彭叔,你家——” “我家的事赶趟。”彭成贵向屋里看着崔雅香母女二人,“这才是大麻烦,火烧眉毛,还是先顾眼前吧!” 罗序说: “我和小玲算是出去旅游一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彭成贵大感意外,“小罗,我相信你,可是,房东不相信你呀。” 罗序说: “我问心无愧!” 彭成贵说: “我突然感到,你不食人间烟火呀!” 罗序说: “我也是人,也食人间烟火,可是,小玲还是学生,前途光明,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毁了她的一生!” “这样就好办了!”彭成贵心里有了底,就走进里屋,“小崔,别哭啦,小玲和罗序啥事儿没有!” 崔雅香哪肯相信,“老东西,不要忽悠我,天下哪有不吃鱼的猫呀!” 彭成贵说: “不吃鱼的猫还是有的!” 崔雅香说: “那也是只瞎猫!” 彭成贵说: “你不信,问问小玲就知道了!” 崔雅香说: “小玲,那小子碰没碰你?” “没有!” 想起这件事,谢金玲心里还生气,她倒是希望罗序碰她,可是,罗序好像对她不感兴趣,这让她很伤自尊呢。 崔雅香哪肯相信,“老姑娘,你说的是真话?” “妈,我就是想趁放假出去旅旅游,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我也没坐过火车,想体验一下生活。”谢金玲看一眼罗序,“他呀,就像个木头人!我呢,就是来个免费旅游,还带个免费保镖!” 崔雅香总算是相信了,也不哭了,“到底是我姑娘,像我一样聪明,免费旅游好呀!” 谢金玲马上打开那些方便袋,“妈,你看,这是罗哥给你买的衣服,还有好吃的!” 崔雅香高兴起来,“小罗,破费了!” 罗序说: “谢婶,我出一趟门,在河北给你买了几件衣服!” “你呀,办事儿就是讲究!”崔雅香说,“那个大丝袋子里面是啥好东西呀?” 彭成贵说: “我摸着像有栗子,还有大枣。” “是呀!”谢金玲说,“彭叔,这些是你们家里给拿的!” 崔雅香说: “我看看大枣。” 罗序打开丝袋子,里面还有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着大枣,一个里面是栗子。 那些大枣红红的,个个饱满。 崔雅香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啊,真甜呀!我们这里见不到这么好的大枣!” 罗序说: “谢婶,你要的话,就都拿去!” “先放着吧,吃完饭我再拿!”崔雅香看着栗子,“这就是栗子呀,我只听说过,还没有见过呢!” 崔雅香拿起一个栗子就往嘴里放。 彭成贵忙说: “小崔,这是生的,不能吃!” 崔雅香把栗子放下,“老彭,这是你们家乡的,你知道怎么吃吗?” “知道。”彭成贵说,“栗子可以烤着吃,蒸着吃,煮着吃,也可以放到菜里面,不管怎么做,都很好吃!” 崔雅香说: “那我就不拿了,栗子放你们这里,老彭,等你做熟了,我尝尝就行了!” “行!”彭成贵心想,这是想长期蹭饭哪。 罗序拿出一个方便袋,“三哥,给你买的。” 张三抠没想到还有他的礼物,打开一看,一套衣服,一个帽子,一双鞋。 罗序说: “三哥,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张三抠说: “啥衣服我都能穿,这衣服,等我成了万元户时再穿。谢谢小罗!” 罗序说: “三个,我这个家,多亏你照顾,我还要谢谢你呢!” 崔雅香说: “你们都别谢谢,饿死我了,吃饭吧。” 吃过饭,崔雅香母女和张三抠都走了。 回到家,崔雅香把衣服和大枣扔在炕上,骂道: “小兔崽子,买几件衣服就想收买我!当我是傻瓜呢!” 谢金玲说: “妈,刚才好好的,又咋的了。” “死丫崽子,老娘在他们家装傻,是不想家丑外扬,你们就真当我虎呢!要不是姓彭那老东西帮你们说了好话,我非拿刀剁了你们不可!” 崔雅香说着,又指指那把磨过的菜刀 “看到没有,刀我都磨好了!” 谢金玲看也没看那把菜刀,“妈,我们真没事儿!” 崔雅香骂道: “死丫崽子,你不是能跑吗!你倒跑呀!跑到天南海北,你不是还得回来。” 谢金玲说: “妈,啥跑啊,我就是旅游去了,你说得多难听!” 崔雅香说: “现在,你说啥都不好使,必须低头认罪,老老实实交代你的罪行。说,你和小兔崽子到没到一起?” 谢金玲说: “妈,我们没事儿,你让我交代啥呀。” “鬼才相信!”崔雅香拉下脸,“赶紧说!” 谢金玲说: “没有就是没有,你非要拿屎盔子往我头上扣咋的!” 崔雅香看女儿是个咬牙虎,就换了一种方法。 “老姑娘,你跟妈说实话,如果你真和小兔崽子到一起了,我就成全你们,给你们订婚,等你大学毕业,你们就结婚!” 第47章 我要等他 这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可是,谢金玲也真的没和罗序到一起。 那天晚上,罗序坐在她床头,一宿没有合眼,他怕被查夜查到,有嘴说不清,警方打电话给煤城警方调查,传出去没事也是有事,人言可畏,玷污了她的名声。 而她却躺在保护伞下,很快就睡着了。 这时,她也不能玷污罗序的人格。 “妈,我给你说心里话吧,我这次跟罗哥去河北,本来就是想嫁给他。你不是不同意吗,我就想生米煮成熟饭,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这也是我爸的愿望。可是,我想和他在一起,他不同意!” 崔雅香奇怪地看着女儿,“她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他不是男人?” 谢金玲说: “你知道吗,罗哥被井口开除了!” “啊!”这个是崔雅香没有想到的事,“怎么又被开除了?” “还不是为了我!”谢金玲说,“妈,你知道劫我的那个小流氓,他爹是谁吗?” 崔雅香摇摇头,“我怎么能知道他爹是谁呢。” 谢金玲说: “他爹就是五井的***孙千!” “妈呀,怎么是孙书记的儿子。”崔雅香说,“难怪井口把他开除了!” “罗哥说,他当然喜欢我,可是,他工作没有了,要回家种地去了,我还在读书,明年还要考大学,他不能毁了我的前途!”谢金玲说,“妈,你看看,他一切都替我着想!” 崔雅香沉思了一会儿,“小罗这人还是很好的,如果他是城镇户口,不是万元户妈也能勉强同意,可是,他是农村人。你要嫁个农村人,妈得多没面子。你知道吗,于家沟这些人要是知道你嫁到农村了,还以为你有啥问题呢,这些长舌妇,会把我们讲究死!” 谢金玲说: “妈,我要等他!” 崔雅香说: “你等他一辈子,他也是个农民!” 谢金玲坚定地说: “我宁可不结婚,也要等他!” “你傻呀!”崔雅香说,“世界这么大,比小罗好的男人多的是,你大学毕业了,在政府部门找个好工作,升个一官半职的,以后找个大领导,一辈子衣食无忧,妈也跟着借光!” 谢金玲说: “妈,我需要爱情,不要那种没感情的生活!” “你咋就知道没有感情呢。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崔雅香说,“正好你还没和小罗到一起,他回农村种地去了,你们两个就断了来往,慢慢也就把他忘了!” “不!”谢金玲说,“我忘不了!” 崔雅香用指尖点着女儿的头,“你这死脑瓜骨,咋就一点儿不开窍,就知道一条道跑到黑!我告诉你,反正就是不行,除非我死了那天!” “好吧!”谢金玲说,“别说我先死给你看!” 崔雅香骂道: “死丫崽子,别威胁老娘!” 人都走了,就剩罗序和彭成贵了。 因为有崔雅香在,罗序和彭成贵都没怎么吃东西。 罗序说: “彭叔,我们爷俩儿再喝点儿吧。” 彭成贵说: “我去整两个菜。” “彭叔,我整吧。” 罗序去了外屋地,彭成贵帮着切墩。 罗序趁着这功夫,说道: “彭叔,你爷爷,你父亲母亲,你女儿都很好,就是你奶奶感冒了,也没什么大事,是你们那里也很穷。” “穷点儿也没办法,只要人都好我就放心了!”彭成贵说,“就是包产到户了,我们那里也发展不起来,你们这里地还多一些,我们那里人多地少,想靠种地致富是不行的!” 罗序说: “你女儿学习很好,你带回去的钱,我又添点儿,凑了一千块钱,给老太太看病,你女儿上学的钱暂时都够了!” 彭成贵感动地落泪,“你看看,你好不容易挣点儿钱,还搭到我们家了。可是,我也没有钱给你呀!” 罗序说: “彭叔,你不用担心我,你要攒钱,帮助家里那边,他们需要你。” “唉,别提啦,我再也挣不到钱了。”彭成贵说。 罗序看彭成贵可能遇到了麻烦,就说: “彭叔,菜要好了,我们边吃边说。” 两个菜炒好了,罗序端上桌子,爷俩儿喝起来。 罗序问道: “彭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彭成贵说: “小罗,崔雅香知道我的身份了!” 罗序没显得吃惊,“我说的吗,谢婶在场,你怎么说话了。” 于是,彭成贵就说了罗序谢金玲走后,崔雅香要死要活的事。 “小罗,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就是想劝劝她,这样就暴露了。” 罗序问: “谢婶怎么没有举报你呢?” “问题就在这里。”彭成贵说,“当时,我也认可她举报我了,可是,到了分局门前,她改变了主意,回到家里,她提出给她两万块钱,她就不举报我了。我也没办法,就答应了,还写了欠条,每天我挣的钱,都要上交给她,够两万块钱为止,要是不给,她就举报我!你看看,我哪里还有钱了!我要白干八年哪。” 罗序说: “行啊,只要活着,比啥都强。” 彭成贵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 罗序给二人酒杯倒满酒,然后举起酒杯,“来,咱爷俩儿干一个!” 这二人,还从没干过杯,喝酒时,都是自己想喝多少酒喝多少,也不拼酒。 罗序放下酒杯,“彭叔,有件事我不想说,可是,又不得不说。” 彭成贵问: “什么事?” 罗序说: “我又被井口开除了。” 彭成贵大吃一惊,“什么时间的事?” “中秋节前一天。” “为什么?” 上次,罗序被开除,彭成贵就犯了愁,罗序没了工作,要是回家种地,他该怎么办呢? 有罗序在,能保护他,罗序不在了,他就失去了保护。 所幸,第二天单位又通知罗序上班了,他才安下心来。 现在,罗序又被开除了,估计这次不可能像上次那么幸运了。 罗序说: “劫小玲的那个小流氓,是我们井口***的儿子!” 彭成贵想,这下完了,他说,“你打了***的儿子,人家能不开除你吗!” 罗序说: “看来,我就得回家种地了。我走后,你就在这里住吧,起码是个栖身之地。我走之前,会跟丁志奇说一声,让他照顾你。他知道你的身份,就是没有说出来!” “也只有这样了。”彭成贵犯起愁来,“可是,我不挣钱,家里怎么办?晓霞还能上大学了吗。” 第48章 怒斥走狗 罗序说: “彭叔,我尽力了,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到我老家避避风头。但那里还不如这里安全。” “我理解。”彭成贵说,“小罗,我认为,你回去种地也没什么发展,能不能先像我一样,收点儿废品呢,或者蹲市场,做点儿小生意呢,怎么也比种地强吧。” 罗序苦笑,“彭叔,我还是接受不了。” 罗序也知道捡废品和做小贩都比上班挣钱,但现实中,不只是他,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认为上班、种地才是人间正道,他们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跳不出那个框框。 早上,崔雅香送女儿上学。 她把女儿送出大门,看着女儿向山下走去,这时,一阵铃声传来。 她回过神来,看到一辆自行车从西面而来,车上坐着的正是程海。 程海扬手打着招呼: “小崔!” 要是以前,崔雅香还很重视慰问品,现在,他已经不怎么重视那几个小钱了。 她现在是隐形万元户了,每天都有收入,一天平均十几块钱呢。 “程主席呀!” 程海下了车,“吃饭了吗?” “吃了!”崔雅香说,“这么早,你去哪儿呀?” 程海说: “就到你们这儿!” 崔雅香还是问道: “程主席,八月节你们怎么没下来慰问呀?” “井口现在老忙了,百日会战,过节都没放假,没有时间下来慰问!”程海笑道,“等百日会战结束,我会提醒张井长,十一国庆,一起慰问吧!” 其实,他们这几天确实很忙,他和张大凯都在急着结果罗序的生命呢。 王有刚那几个人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们都不是正经干活的人,天天跟着刨煤,他们哪里吃得消。 王有刚每天都找二驴子抱怨,已经不想等了。 二驴子就去催张大凯,说再见不到罗序,几个杀手就要走了。 当然,张大凯这边属于违约,付的一半定金就要不回来了。 张大凯就让程海盯住罗序。 程海这些天就常来于家沟家转悠,却没发现罗序的影子。 崔雅香说: “谢谢程主席啦!” “谢啥,很正常的事吗。”然后,程海问道,“小崔,怎么没看到小罗呢?” 崔雅香说: “出门了,昨晚刚回来。” 程海问: “现在在家没有?” 崔雅香向院里看看,“应该在家,烟囱冒烟了,可能做饭呢。” “我找小罗有点急事儿!”程海说。 崔雅香打开大门,“请进!” 程海推着自行车到了院子里,把自行车梯子支好。 崔雅香说: “走,我带你去!” 崔雅香敲敲门,“开门!” 彭成贵正在做饭,听到崔雅香叫门,就把门打开了,刚要说话,就见程海在崔雅香身后站着。 他的警惕性极高,马上就闭了嘴。 崔雅香开口就问: “小罗呢?” “啊,啊!”彭成贵朝屋里比划着。 崔雅香还没反应过来,骂道: “你哑巴呀,说呀,小罗呢?” 彭成贵一边“啊,啊!”着,一边进屋把罗序推醒。 他怕这个缺心眼儿的女人,暴露他的身份,想让罗序给他打掩护。 罗序被惊醒,立马坐起来,当他看到崔雅香和程海站在外屋,立即穿衣服,并示意彭成贵躲到死角去。 “谢婶,有事吗?” 崔雅香想进来。 但罗序的速度极快,已经穿好衣服穿鞋下地,把崔雅香挡在屋里门外。 崔雅香说: “小罗,程主席找你有事!” 罗序问道: “程主席,找我什么事?” 程海看到彭成贵,觉得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想进里屋仔细看看,但罗序已经出来了,他只好说: “小罗,经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一致同意你继续上班!” “又是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罗序讥讽道,“哈哈,我一个临时工有那么重要吗?” 程海说: “百日会战结束在即,现在正是冲刺阶段,你是一班主力。你这一走,你们班煤炭产量下降了,每天都完不成任务,势必拖整个井口的后腿。因此,井口领导班子才决定恢复你的工作!” “去他妈的!”罗序满腔怒火,骂了一句,然后说,“老子不是你们的工具,想用就用,想不用就开除!你回去告诉他们,猪八戒摔耙子,不侍猴!” 程海想,罗序要是不干了,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他一定要让罗序上班。 于是,就做起罗序的思想工作,“小罗,开除你,那都是个别领导的个人决定,没有经过领导班子同意,你还是要不计前嫌,一会儿就去上班吧!” 罗序说: “老子已经决定了,宁可回家种地,我也不去上班了!” 程海说: “班子已经说了,要给你涨工资!” 罗序说: “就是给我涨到一百二,我也不干了!” 程海说: “小罗,不要意气用事,还是上班吧!估计能涨到一百二的!” 崔雅香劝道: “小罗,一百二可不少了,你谢叔才挣一百零点儿,你还是去上班吧。听他们说农村亲戚,种一年地,也挣不上二百块钱呢!” 程海说: “小罗,你看看,还是上班好啊!” “程主席,实话跟你说吧,我得罪了五井的***、二把手,你算是实际上的三把手。”罗序笑道,“你们当我傻呀,在井下杀一个人很容易,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除掉了,还是白杀,我能上你们的当!你们不开除我,我也不打算干了!” 程海没有想到,罗序竟然看透了他们的意图,表情有点儿尴尬。 “小罗,好心当成驴肝肺!咱们五井也是政府企业,领导都是上级任命的,政治上经得起考验,生活作风过硬,工作经验丰富,你说,我们怎么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呢!” 罗序说: “看看你们这些领导,个个贪污腐化,男盗女娼,你们怎么样,我还不了解吗!上次因为什么开除我,你心里最清楚。还有那个孙千,吃得肥头大耳,搂了井口多少钱,大家心里清楚!宣传科长小吴,谁不知道她是孙千的小姘,他要不是孙千小姘,二十二就能当宣传科长!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儿子孙三癞子,还是个流氓,这次要蹲监狱了吧!” 程海被说的脸一红一白的,“小罗,你看,我是好心,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罗序也不给他留脸面,“程海,你不过是他们的一条狗!” “算了,不跟你说了!” 程海出去,推着自行车就走了。 崔雅香送出去,“程主席,有空来呀!” 程海哪里还有那种心情,敷衍一句,“再见。” 第49章 歪打正着 罗序不上班了,今天想睡个安稳觉,可是,却让程海给搅了。 他说出的那些话,都是内心愤懑的发泄。 一个煤黑子,拿命换点儿钱,还动不动就被开除。 开除也就开除了,然后又来找你上班。 这种事,搁谁谁不来气。 这是他不想干的主要原因。 为了钱而向恶势力低头,他是做不到的。 至于他说担心下井被报复,这只是他的预感。 以他的性格,要是知道张大凯这伙人要害他,他会毫不犹豫去上班,和他们斗一斗。 他可不是吓大的。 没了工作,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现在担心的是,程海是不是看到彭成贵了,能不能去举报。 “彭叔,这小子是不是看到你了?” 彭成贵说: “看到了。当时我听房东喊开门,我就疏忽了,打开门正要说话,却看到姓程的站在房东后面,我就没开口!” 罗序说: “彭叔,这小子人称智多星,有三寸不烂之舌,他可比张大凯狡猾多了,我们要防着他。” 崔雅香回来了,“你们又要防着谁?” 罗序说: “谢婶,程海看到彭叔了,我担心他对彭叔不利!” 崔雅香漫不经心地笑道: “哈哈,这有啥事儿呀,不就是看了一眼吗,我看你们两个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啦!” 罗序说: “谢婶,人命关天,不要掉以轻心!” “小罗,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崔雅香说,“老彭来的时候,像一个僵尸,这半年多在你这里吃胖了,已经和来时判若两人了!” 罗序说: “谢婶,你还没看出来,彭叔胖了,和通缉令上的照片更像了!” 崔雅香看看彭成贵,不由叫道: “妈呀,可是不吗,更像了!老彭,往天你咋不这样呢?” 彭成贵说: “我早上起来做饭,没有进行伪装。” 崔雅香说: “没事儿,程主席就看你一眼,印象不深,也就我吧,才过目不忘!” …… 程海这个三寸不烂之舌的智多星,被罗序臭骂了一顿,灰溜溜地走了。 他越想越憋气,可是,又不能奈何罗序。 回到井口,他向张大凯做了汇报。 “大哥,罗序昨晚回来的,我刚才去找他,他说不干了。” “他不干了,这不就麻烦了吗,这边都安排好了,这小子不来了,这不就像在洞口下上夹子,耗子已经搬家了一样吗,打不着耗子了!”张大凯说,“你没说服他吗?” 程海说: “我能不说吗。大哥,我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答应给他涨工资,这小子就是毛楼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怎么说都不行,他就是不干了!” “他没说为啥不干了?” “他说得罪了你和孙书记,怕报复,担心我们在井下做了他!” 张大凯吸口烟,“这小子是不是觉警了,或者听到什么风声了?” “估计不能吧!”程海说,“王有刚他们三个肯定不能说,二驴子坦克和罗序有仇,也不能说,我们这几个哥们儿,就更不能说了!” 张大凯说: “那他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就像他知道我们要杀他一样!” 程海说,“他知道把你和孙书记得罪了,想到你们要报复他,这不是也很正常。换做我们,也会这么想!” 张大凯问: “三个杀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他们杀了吧,只能让他们先回去了。”程海说。 张大凯说: “定金就让他们拿走了。” 程海笑道:“想要也要不回来了。我看,等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汇报完,程海回到他的办公室。 他有点儿文化,比较爱学习,先沏了一杯茶。 早上,报纸还没来,他就拿起报夹子,翻看往天的报纸。 忽然,他想起以前有个阶段,报纸上有个通缉令,很像在罗序家看到的这个人。 于是,他开始翻看以前的报纸,终于找到印有通缉彭成贵的报纸。 他如获至宝,马上去找张大凯。 “大哥,你看这个!” 程海把报纸往张大凯办公桌上一放,指指通缉令。 张大凯看一眼通缉令,没当回事儿。 “看这玩意儿什么用。” 程海说: “今天早上,我去罗序家,在他家看到了一个人,跟通缉令上的这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张大凯莫名其妙,“长一样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仇人是罗序,什么通缉犯,那是警察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程海笑道: “大哥,你也没仔细看啊。” 张大凯说: “我不像你,总看这些东西,我一看脑袋都疼。我没事就研究对付女人的方法。” “你不看也行,我就捡重点给你叨咕叨咕吧,”程海说,“彭成贵,现年三十八岁,民族汉,河北唐市彭家庄人,因犯投机倒把罪畏罪潜逃,后面就是体貌特征啥的就不用念了,奖励金额一万元!” 张大凯说: “你说了半天,我也没明白,这个彭成贵跟罗序到底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咋还不明白呢!”程海说,“我在罗序家看到的那个人,如果就是彭成贵,那么,罗序就构成窝藏罪!” 张大凯说: “啊,我明白点儿了,窝藏罪也犯法!” 程海说: “投机倒把和杀人强奸都是重罪,罪行严重的都可以判死刑,这个是a级通缉令,说明彭成贵罪行相当严重,是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属于政治性质的罪行,极有可能判死刑,而窝藏这样严重犯罪分子的人,也够判个十年八年的!” “有点儿意思!”张大凯拿起报纸,看着通缉令上的照片,“要是像你说的这样,我们举报他,罗序也得进去!” “那是肯定的!”程海说,“大哥,只要罗旭进去,都不用十年八年,我们就找人在监狱里面结果了他!这可是歪打正着的一步妙棋!” 张大凯说: “老八,你就拿着这份报纸,去分局举报!” “大哥,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程海拿着报纸离开了。 第50章 惊出一身冷汗 程海还是很聪明的。 为了举报属实,他还要核实一下,也担心弄错。 这叫不打无把握之仗。 他到街上买了两条鲤鱼,又返回于家沟。 崔雅香正在园子里起土豆,听到有人敲门,“谁呀?” 程海说: “小崔,是我!” “啊,程主席呀,你怎么又回来?” 程海说: “给你送点儿东西!” 崔雅香放下镐,过去把门打开。 “程主席,你们这么忙,还给我送什么东西呀!” 程海笑道: “今天井口分鱼,我给你送来两条!你看,还活着呢!” 鱼是奢侈品,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人去且买上一条,平时是吃不起的。 现在,程海一下子送来两条大鲤鱼,还是活的,崔雅香非常高兴。 “程主席,进来吧!” 程海进了院子,“小罗呢?” “挑水去了。” 其实,罗序并没去挑水,而是上街里了。 要回家种地了,临走之前,他要和战友们聚一下,也把彭成贵的事,向丁志奇交代一下。 崔雅香怕程海纠缠,就谎说罗序挑水去了。 挑水很快就会回来的。 现在,程海很怕见到罗序,就说: “小崔,我很忙,就是把鱼送来我就走!” 崔雅香故意说: “忙啥,进屋坐一会儿吧。” “不啦。”程海说,“小崔,罗序不就一个人吗,他家那个男人是谁?” 崔雅香心忽悠一下,知道程海是来探听彭成贵消息的。 她说: “那男人是小罗老叔。” “小罗老叔也没在家吗?” “也没在。” “小罗老叔的老家是哪里的?” “和小罗家在一个地方呀!” “他叫什么名字?” “听罗序说,叫罗广文。” “啊,和罗序有点儿像。”程海推起自行车像是要走,却突然说,“他老叔说姓彭吧!” 崔雅香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吗?” 程海说: “是他说的!” “不、不会吧。”崔雅香有点儿慌乱,“他怎么能说话呢?他,他是哑巴呀。” 程海从崔雅香的表情上看出来了,彭成贵是冒充罗序老叔。 这种事情,警察一查就清楚了。 他笑笑,“小崔,没事儿,我就是随便说说。” 崔雅香说: “没什么,人家的事儿,我不掺和!” “你把鱼拿进去吧,我要回井口了!” 程海骑上自行车,直接奔山下去了。 崔雅香一看,顿时就傻了。 煤城五井在于家沟东偏南,街里在于家沟正南,很明显,程海去分局举报去了。 其实,彭成贵不答应给两万块钱,崔雅香也不会举报他。 此时,她知道被程海套路了,骂道: “呸!这个畜生,上他当了!” 从他家骑自行车到分局,也就十几分钟时间,分局接到举报,马上就会来人,估计前后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就算彭成贵不在家,但是,分局到家里找不到,马上就会封锁车站、路口,开始搜捕,彭成贵插翅难逃! 如果彭成贵被抓,她怎么向罗序交代?又怎么向彭成贵的家人交代?又怎么向良心交代呀? 她想通知罗序想办法,也想通知彭成贵快跑! 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哪里? 崔雅香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大鲤鱼掉地上了,她都没心思捡了。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罗序回来了。 “谢婶,”罗序把鱼捡起来,“鱼怎么掉地上了!” 崔雅香说: “小罗,还要啥鱼呀,我闯大祸了!” 罗序说: “怎么,小玲出事儿了?” “不是!”崔雅香说,“彭成贵这老东西出事儿了!” 罗序说: “彭叔怎么了?” 崔雅香说: “那个程海又回来啦,他来套我话,我没反应过来,说走了嘴,这小子就去分局举报了!” 一向沉着的罗序,一听程海去分局举报,他也慌了。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 “谢婶,这事儿也不怪你,是程海这条狗太狡猾了。没事儿,都是该着,抓就抓吧。反正我也没工作了,进去改造几年更好!” 崔雅香哭起来,“小罗,别看我对你态度不好,可是,你要被抓了,我心里也很难受!” “谢婶,我帮你把鱼拿屋去,你进屋歇歇吧。” 崔雅香跟在罗序后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罗序把鱼放在盆子里,“谢婶,别哭了。我走后,你要保重,多难也要把小玲供完大学。” “我知道!”崔雅香说,“我的心可乱了!” 罗序说: “谢婶,我帮你把土豆起了吧。” …… 程海怕崔雅香反应过来通风报信,就拼命蹬自行车,到分局都没用上十分钟。 到了分局值班室,值班民警他认识。 “小杨,我要举报!” 值班民警叫杨明辉,是刑警队侦查员。 “程主席,别急,慢慢说,你要举报谁?” 程海把报纸交给杨明辉,“我就举报这个人,我知道他在哪里!” 分局早在通缉令登报前,就接到上级发来的通报了。 针对彭成贵,分局在辖区进行了几次搜捕,都没发现线索。 现在,终于有人前来举报,杨明辉马上向白副局长报告。 白副局长问明情况,然后说: “小杨,你带程主席到值班室休息一会儿,” 小杨领着程海走出局长办公室。 白副局长拿起电话,拨通了下面派出所,“我是老白,给我找一下小丁!” 很快,接电话的民警就把丁志奇找来了。 丁志奇拿起话筒,“白局长,我是丁志奇!” 白副局长:“于家沟那片是你负责吧。” 丁志奇:“是我。” 白副局长:“有这样一件事,刚刚有人来举报,说你战友罗序窝藏通缉犯,这件事你知道吗?” 丁志奇十分镇定:“白局长,这绝对不可能。罗序是我的老班长,战斗英雄,学雷锋标兵,在咱们煤城两次见义勇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窝藏通缉犯呢!” 白副局长:“罗序有个叔叔,你见过吗?” 丁志奇:“我见过,他老叔罗广文,是聋哑人,当兵前我就经常去他家,那时我就认识他老叔,罗广文就是和被通缉的彭成贵长得很像,但他们两个绝对不是一个人!” 白副局长:“小丁,因为你这个战友身份比较特殊,这次中秋节前他见义勇为救了被劫持的女学生,相关部门准备给他奖励,所以,我怕弄乌龙了,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才问问你!” 丁志奇:“局长,一定是举报者看这两个人长得像了,这也很正常。” 白副局长:“好!就这样。” 丁志奇放下电话,惊出一身冷汗。 第51章 抓人要有证据 丁志奇第一次见到彭成贵时,就知道对方是通缉犯了。 但是,他和罗序想的一样,觉得彭成贵犯下的不是十恶不赦的罪行,这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有老班长这方面,那可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他怎么能抓人到罗序那里抓人呢,这是其二。 于是,他和罗序都是心照不宣。 接白副局长电话前半小时,丁志奇已经和罗序见了面。 罗序准备临走前和战友们聚一聚,并特意请他关照彭成贵,他也答应了。 至于他对白副局长说的那番话,也是他早就想好的。 …… 白副局长了解完情况,就去了值班室。 程海心里着急,“白局长,咋的,你们咋没动静呢,不快点儿行动,人就跑了!” 白副局长对张大凯程海这样的人,都了如指掌。 “程主席,抓人要有证据!” 程海说: “那份报纸,还有我说的,这不都是证据吗!” 白副局长说: “你的这些证据,只能说这两个人很像。根据相关研究,两个人在面部特征上完全相似的比例,为一百三十五比一。这说明,世界上两个长得相似的人还是有的。关于你的证据,我核实了一下,你举报的这个人,我们有个同志八年就认识,彭成贵是唐市人,还是聋哑人,你认为罗序叔叔可能是彭成贵吗!” 程海想想,他确实没听到彭成贵说话,但他不相信白副局长所言。 白局长,“你们的同志,他说的话准吗?” 白副局长说: “程主席,要说我的手下说话不准,那就等于说我的话也是不准的!” 程海说: “白局长,我可没这样说!” “程主席,我们把煤城镇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彭成贵,你偶尔就发现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不大。”白副局长说,“如果我没说错,罗序把孙书记公子送进分局,我怀疑你的举报有报复成分。” “怎么会呢,我不掺和别人的事,我就想尽到一个公民的责任。”程海笑道,“白局长,不是逃犯更好,我回去了!” 白副局长说: “程主席,我们欢迎你支持我们的工作,谢谢!” 张大凯正坐在办公室等着程海的消息,看到程海进来,就急着问: “老八,分局抓到彭成贵和罗序了吗?” 程海拿出烟,扔给张大凯一根,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 “哈哈,完犊子了,白搭两条鱼。”他笑笑,点着烟,“大哥,分局调查了,不是!” 于是,程海就把白副局长的话说了。 “姓白这小子是市局派下来的,破案有一套,他要说不是,肯定就不是。”张大凯说,“老八,你那两条鱼也不会白送,是我和崔雅香之间的纽带,十一前,我还要去她家遛跶遛跶!” …… 还像上次一样,罗序一边帮助崔雅香起土豆,一边等警察来找他。 可等来等去,直到把土豆起完了,也一直没有动静。 崔雅香说: “小罗,你说分局怎么没来人呢?” 罗序说: “不清楚。” 崔雅香提出疑问,“你说,姓程这小子,是不是没去举报?” “估计没有吧,不然,分局一定会来人的!”罗序说。 到了晚上,彭成贵回来了。 他放下推车子,兴冲冲进屋了。 罗序已经做好了饭,就是还没炒菜。 “彭叔,看你高兴的样子,今天收获不小吧。” “你说得没错。”彭成贵笑道,“小罗,我今天收了一个废电机,卖了十六块钱,加上其他破烂,总共挣了二十多块。” 罗序笑道: “怎么,买个香酥鸡。” 彭成贵很高兴,把一个方便袋放到桌子上,“是呀,买了一只香酥鸡,一会儿咱爷俩儿喝点儿!” 罗序看着彭成贵,心里憋不住笑,“彭叔,你还有心喝酒呢,我担了一天心。” 彭成贵说: “我就知道你会担心我,可是,我没事儿!” 这时,崔雅香进来了,“老彭,我以为程海认出你来了,担心你被抓呢!” 彭成贵说: “我现在也不在乎了,抓就抓吧!” 罗序说: “彭叔,你歇一会儿,我去炒菜!” 彭成贵说: “我炒吧!” 崔雅香说: “让小罗炒菜,你给我交账!” 彭成贵掏出钱递给崔雅香,“去掉买一只香酥鸡,今天挣了二十块八毛三。” 崔雅香接过钱,“老东西,以后不要乱花钱!” 彭成贵笑道: “一天这么累,不吃点儿好的,干不动啊。” 崔雅香把钱点了两遍,然后记上账。 “老彭,小罗走了,你还得在这儿住吧?” 彭成贵说: “我不在这儿住,上哪儿去住呢!” 崔雅香说: “现在什么都在涨价,火柴已经涨到四分钱了,别人家的房租都涨了,你要住的话,我就少给你长点儿,一个月九元吧,也不要你十元了。” “中。” 彭成贵想,反正挣的钱都要给她,也不差这点儿房费,能有个呆着的地方就行。 崔雅香说: “你还挺好说话。” 彭成贵笑道: “人在人檐下怎敢不低头。”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都是你自愿的,我可没强迫你!” “我又没说你强迫。”彭成贵笑道,又跟了一句,“谁强迫谁知道。” “你这么说,还不是我强迫你了!”崔雅香来气了,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摔,“行啦,多少钱我一分都不要了,你拿回去吧!” 彭成贵说: “说句笑话吗,你就当真了。” 崔雅香说: “罗序在这儿呢,你明明是发泄不满!” 罗序心想,这两个人要是在一起过日子,还真是很好的一对。 女人强势,男人包容。 这个家,真的需要一个男人。 他忽然想到,要是这两个人能在一起,彭成贵的两万块钱交不交都是一样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谢婶,你们就别吵吵了,我走了,你们两个要是吵吵起来,连个拉架的都没有,还不得打起来!” 崔雅香说: “小罗,你在这儿我还给他留面子,你要走了,我收拾他就是小菜一碟,把他当烧鸡撕吧撕吧下酒!” 罗序刚想说,不然以后你就和彭叔过吧! 张三抠走进来却走进来。 “小罗,做饭呢!” 罗序说: “三哥回来了,进屋!” 张三抠眼尖,在厨房就看到香酥鸡了。 “诶呀妈呀,今天啥日子,咋还买个香酥鸡,厉害呀!” 第52章 张三抠成了万元户 彭成贵说: “老三,进来坐!” 张三抠进了里屋,站那儿看看彭成贵,再看看崔雅香,犹豫片刻,在崔雅香身边坐下。 崔雅香嫌弃瞪张三抠一眼,“离我远点儿!” 张三抠笑笑,“嘿嘿,咋的啦?” 崔雅香说: “属毛毛虫的,不咬人,膈应人!” 张三抠说: “我要是毛毛虫,谁也不咬,就咬你!” “诶呀妈呀!”崔雅香就像毛毛虫上身,抖着肩,手乱胡搂,“欠火的玩意儿,说得我身上麻舒的!” “哈哈哈哈……”张三抠大笑。 崔雅香踢张三抠一下,“缺德冒烟!” “上菜——”罗序拖着长腔,一手端着一盘菜进来了。 张三抠说: “挺快呀!” 罗序笑道: “我炒菜就是一个字,快!” 崔雅香说: “小罗,你比老彭做得好吃多了!” 彭成贵说: “我不行,还欠火候。” “你那不叫炒,只能说放大勺里翻了两个个。”崔雅香讥讽地说,“该熟的不熟,不该熟的让你炒个稀烂,有的菜忘了搁盐,有的菜比咸盐还咸,脑子比二师兄还笨!” 罗序说: “谢婶,彭叔炒菜很好吃,不会像你说的这种水平吧。” “他炒的菜跟猪食一样,你还支持他呢!”崔雅香说,“小罗,我就喜欢吃你炒的菜!” 彭成贵心想,我炒的不好吃,每次你都没剩下,他看着崔雅香,只是抿着嘴笑,心里生出一种难言的甜蜜。 张三抠看着崔雅香,“崔姐,你喜欢吃小罗炒的菜,就把他留下呗。” 崔雅香斜眼瞪着张三抠,“我留他干什么?” 张三抠呲牙笑着,“我觉得,小玲也不小——” 崔雅香扬起手来,“闭嘴!” 罗序为避免尴尬,说道: “你们先吃,我再整两个菜!” 张三抠说: “小罗让你们两个先吃呢!” 彭成贵看看闹表,“到点儿了,小玲要回来了,等着一块吃吧。” 崔雅香也惦念着女儿,面朝窗户坐着。 忽然,门开了,“老彭,你一念叨,我老姑娘回来了。” 这时,就见谢金玲进了门,直奔她家。 罗序听到了,立即推开房门,“小玲,你妈在我家呢!” 谢金玲笑着,“罗哥,做饭呢。” 罗序说: “马上就做好了,你不是愿意吃香酥鸡吗,彭叔买了一只。” “我什么也不想吃。” 因为罗序要走了,谢金玲心乱如麻,上火上的嘴都破了。 谢金玲进了屋,就像到自己家一样,随便把书包甩到炕上,“真累。” “放学啦,老姑娘!”崔雅香说。 “别跟我说话!”谢金玲坐到彭成贵旁边,看也不看母亲。 崔雅香疼爱地看着女儿,骂道: “死丫崽子,吃枪药啦!” 彭成贵说: “小崔,给小玲买台自行车吧,骑着上学也快,也省力,离学校太远了。” “我家的事儿用不到你管!”崔雅香说。 彭成贵说: “我没管你家的事,我是看小玲来回走多累呀。” “就她这个态度,我能给她买自行车!”崔雅香说,“这死丫崽子靠不住啊,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以后找了婆家,心里就不会有我这个妈了,我要攒钱养老啊。” 彭成贵说: “你才三十多岁,就想到养老了,还早着呢。” 崔雅香说: “这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张三抠说: “崔姐,你不用攒钱,我养你老。” 崔雅香看着张三抠,“你拿什么养我老?你还不是万元户呢!” “谁说的!”张三抠拿出一个存折,打开放到崔雅香眼前,“看看,几个零!” 崔雅香一看,小数点前面一个1四个0,果然是一万元。 她不屑一顾地笑笑,“哈哈,要是以前,你这还算个钱,现在,我是双万元户啦,不要在我面前便示了!” 张三抠说: “你要达到双万元户,最少要等八年!到那时,我早就超过你了!” “三抠,给我看看!”崔雅香去拿存折,想掂一下万元户的重量。 “嘿嘿,先不给看!” 张三抠迅速把存折收起来。 崔雅香说: “看看能咋的!” 张三抠说: “等到时候的,再给你看。” 崔雅香说: “多昝到时候?” 张三抠心想,等我去你的时候,他嘻嘻笑着,“先不告诉你。” …… 在省城的时候,赵亮给罗序一张名片。 昨天,罗序在邮局给赵亮打去电话。 名片上印的电话是榆树沟村上的。 村治保主任郑金山是赵亮二舅。 在电话里,郑金山说赵亮去山里收货了,晚上才能回来。 今天早上八点多,罗序就去了小卖店。 于家沟,只有范婶家小卖店有一部电话,是今年开春邮局给装上的。 申请一个电话号码要4000块钱,安装下来也要5000多元,还要排一年左右的号。 因此,普通居民家基本是安不起电话的。 范婶儿子是天台县的一个副局长,按当地规定,他是可以在家里公款安装电话的。 这样,范婶家就有了一台固定电话。 范婶就把电话放在小卖店,有人来打电话,一分钟收5毛钱。 不过,用电话的人也不多,都没有什么业务。 有的人想和远方亲戚朋友通个电话,可是,对方那里又没有电话,这就局限了大众使用。 因此,这部电话经常闲着。 到了小卖店,罗序说: “范婶,我打个电话。” “打吧!” 范婶看着电话旁的闹表,等着计算时间。 罗序打通榆树沟村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郑金山:“哪位?” 罗序听出对方的声音:“二舅,我是罗序。” 郑金山:“小罗,小亮昨晚回来了,你那边电话是多少,我记下来,让他打给你!” 罗序说了这边的电话号码。 郑金山说:“我去找他。” 罗序放下电话,1分钟刚过,“范婶,多少钱?” 范婶说: “一元。” 私人电话,只要1分钟过了,就按2分钟计算。 罗序付了一块钱,然后点着一根烟,在柜台外面等。 大约过了十分钟,电话响了。 罗序接起电话,果然是赵亮打过来的。 “班长,我昨天回来晚了,二舅也没告诉我。” 罗序说:“小赵,你去大连什么时候走?” 赵亮说:“班长,有什么事你就说,我的时间自己支配,什么时候去都行,蘑菇木耳都是干的,放得住。” “我准备回农村了,走之前,大家到我这儿聚一聚,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你定什么时间?” “就明天中午,正好是周日,你早点儿过来,买东西在家里做。” “班长,还是上饭店吧!” “别去饭店了,我们在家里说话方便。” “是!” …… 第53章 彭成贵通缉令被撤消 罗序放下电话,崔雅香来了。 “小罗,给谁打电话?” 罗序说: “给我战友,明天我们要聚会。” “去哪个饭店啊?”崔雅香问。 罗序答: “谢婶,我现在已经没有钱了,在家里简单做两个菜,时间长了看不到战友,都很牵挂,见见面,聊聊天!” 崔雅香说: “小罗,明天我帮你忙活忙活。” 罗序说: “谢婶,不用你,你跟着喝酒就行!” 打完电话,罗序回到家里,刚走到大门口,丁志奇骑着自行车来了。 罗序说: “小丁!” 丁志奇下了自行车,“班长,我先到你这儿看看,给你两个惊喜!” “哈哈,你够幽默,我能有什么喜事。”罗序说,“走,进屋吧!” 进了屋,丁志奇把一沓钱放在炕上。 “班长,500,你的!”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罗序很奇怪,“明天买菜的钱我有。” 丁志奇说: “班长,你救谢金玲的事迹,被定为见义勇为,这是分局给你申请下来的奖励。” “奖这么多!”罗序很惊讶,“八二年的时候,通缉‘二王’奖励金额才两千块,我这是不是多了?” “这次奖励确实不少。”丁志奇说,“不过,‘二王’只是奖励提供线索的人,你是直接把孙景光押送到分局,还有,社会在前进,物质在丰富,现在国家经济已经不能两年前相比了。” “这确实是一喜!”罗序问,“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 丁志奇笑道: “班长,我想,第二喜你可能想不到。” 罗序说: “我平时生活很简单,很少接触社会,我确实想不到还能有值得惊喜的事情。” “我给你提示一下,”丁志奇说,“这个惊喜,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什么事还涉及到你我?”罗序沉思,忽然说,“小丁,现在什么对我都不重要,我就希望我走后,彭叔能够没事,其实,他是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可是,法律是严肃的!我很希望大赦天下,包括他!” 丁志奇突然打了罗序一拳,“班长,你猜对了!” 罗序大惊,“难道真的大赦天下了!” “虽然不是大赦天下,但也有点儿那个意思。”丁志奇说,“昨天下午我们接到通知,当地警方撤案了,取消对彭成贵的通缉!” 罗序问: “为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据我分析,改革正在逐步深入,力度在增强,很多政策正在放开。”丁志奇说,“早在1982年,国家就有规定,生产队、组、户在完成征粮任务以后,有权自行处理多余的粮食。但是,农民都处在观望之中,还不敢大胆出售余粮,当地警方取消彭成贵的罪名,应该是配合政府部门,贯彻落实国家政策,打消农民顾虑,解除对农民的束缚,给农民松绑,鼓励他们大胆搞活经济,富裕起来!” “想不到!”罗序说,“我一直都在担心,怕这件事连累到你!” 丁志奇笑道: “我们战友,虽不能同生死,但可以共患难!” “总算没事儿了!”罗序如释重负,“我可以安心回老家了。” “班长,联系上赵亮没有?” “我刚给他打完电话回来,明天他过来,你也早点儿,我们就在家吃!” “好!”丁志奇说,“班长,我要到户籍区走访,片警就是事儿多,居民的大事小事都要管一管,要预防犯罪,及时消除安全隐患。” 晚上,彭成贵回来,看罗序站在门口对他笑。 “小罗,今天怎么这样高兴。” 罗序说: “彭叔,恭喜你,你自由了!” 彭成贵一愣,“什么?” 罗序加大声音,“你自由了!” 彭成贵问道: “小罗,我不明白你的意?” 罗序说: “彭叔,你的案件不成立了,你的通缉令被取消了。” 彭成贵难以置信,可又知道罗序绝不会跟他开玩笑。 “小罗,我有点恍惚,怎么觉得不可能呢?” “彭叔,早上丁志奇来告诉我的,分局接到你们当地警方的通知!” 忽然,彭成贵喜极而泣。 四年的颠沛流离,四年的担惊受怕,四年的思乡情,四年对亲人的牵肠挂肚,这一切一切,顷刻化作泪水奔涌。 “小罗,我是不是在做梦?” “是梦,也是真实的梦!”罗序说,“彭叔,真不容易啊!” “不容易。”彭成贵像小孩子一样抽泣着,“小罗,叔的这条命,是你给的。大恩不言谢。你叔也没啥能耐,今生今世,我彭成贵无以为报!” “老彭,又咋的了,怎么哭上了?”张三抠来了。 彭成贵擦干泪水,“三弟,从今以后,你彭哥就是正常公民了,不是通缉犯了!” “咋的?不是通缉犯了!”张三抠说,“咋还不是通缉犯了?” 罗序说: “国家政策放宽了,按现在的政策,彭叔已不够投机倒把罪了,这样,通缉令就取消了!” 张三抠说: “真的假的?”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罗序说,“现在形势变了,老彭倒卖了几百斤大米,现在已经不算犯罪了!” 张三抠笑道: “这家伙儿的,老彭,时来运转啦!” “我做梦也没想到啊。”彭成贵拿出一沓钱递给罗序,“小罗,这是你的钱。” 罗序说: “彭叔,什么钱?” “我知道你现在缺钱。”彭成贵说,“你带回来的板栗,咱们也吃不了,我拿二十斤到市场卖了,给你卖了二十块钱。” 罗序十分惊讶,“彭叔,这东西也有人买?还一块钱一斤?” 彭成贵说: “有货不愁客。只要有货,就不怕没有人买。再说,市场上还没有人卖板栗,我刚摆不到半小时,就被人买走了。” 罗序说:“彭叔,我还真没吃过板栗呢。” 张三抠说: “我也没吃过,一看就不能好吃!” “老三,你说错了!一个人一个口味,百货应百客。”彭成贵说上了生意经,然后说,“本来我想抽空炒点儿给你们吃,可是,小罗要走了,我的心很乱,也没心情炒了。很好吃的。一会儿做饭的时候,我放到饭里几个,你们尝尝!” 张三抠说: “黑糊的,看这东西就没有食欲!” 彭成贵说: “老三,我怕你吃不够!” 张三抠笑道: “试试吧。” 这时,崔雅香回来了,“你们嘀嘀咕咕干啥呢?是不是讲究我呢!” 第54章 庆祝获得自由 张三抠笑道: “都是你讲究别人,谁敢讲究你呀!” 崔雅香骂道: “乌鸦嘴,我讲究谁了,你听到了咋的!” “嘿嘿,发啥火呀,我就是这么说说。”张三抠说,“惹不起,惹不起!” 今天,全都是高兴的事,罗序想晚上给彭成贵庆祝一下。 他的兜里也有钱了。 “彭叔,我去一趟小卖店,晚上搞庆祝,谢婶,你和小玲,三哥,都在我这边吃饭!” 彭成贵赶忙说: “小罗,我去买菜!” 彭成贵撵上去,“你把钱拿着。” “先放你那里吧!”罗序走路非常快,就像脚下生风,很快就出门了。 彭成贵只好回到院里。 崔雅香问: “老彭,又有啥节目呀,不年不节的,又要庆祝啥呀?” 不等彭成贵回答,张三抠就说: “老彭没事儿了,通缉令取消了,自由了,小罗要庆祝一下!” 崔雅香不相信,“通缉令咋能取消呢,你们弄错了吧!” 彭成贵说: “没错,丁志奇特意来通知的!” “那还挺好。”崔雅香说,“是应该庆祝一下。” 彭成贵说: “走吧,都进屋,我做饭。” 三个人进了屋,彭成贵开始焖饭。 他先点着火,然后拿了十几个栗子,去皮洗净,然后和大米一起放在锅里,添加了适量的水和盐。 他老家几乎每家都有栗子树,栗子下来了,也卖不出去。 栗子怎么吃,那些方法他都会。 焖上饭,彭成贵进到里屋。 崔雅香和张三抠在里屋喝茶。 看到彭成贵进来了,崔雅香放下茶杯。 “老彭,把今天的钱给我。” 崔雅香声音不大,但很有威严。 彭成贵拿钱递过去,“都在这儿呢。” 崔雅香点了两遍,“才八块多钱,怎么还没昨天多呢?” 彭成贵说: “捡废品和做生意一样,就是猫一天狗一天。” 崔雅香看着彭成贵,“你给小罗的钱哪来的?” 彭成贵说: “我把小罗带回来的板栗卖了二十斤,那是小罗的钱。” 崔雅香警告道: “告诉你,不要跟我耍花招!” 彭成贵说: “我怎么敢耍花招呢。” 张三抠在一旁瞪眼瞅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彭成贵已经知道他自由了,为什么还交钱给崔雅香。 于是,他就想问问:“崔姐,老彭没罪了,他写的欠条不作废吗?” 崔雅香确实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她认为张三抠在给彭成贵提醒,心里极其不满,就怒视着张三抠,想震慑对方闭嘴。 “啥!” 张三抠还不知趣,又说: “我是说,老彭的欠条还好使吗?” 崔雅香说: “你管得着吗!” 张三抠说: “我就寻思,你们两个这欠条咋算。” “啥玩意儿欠条咋算,这是我和老彭的事,我们俩儿咋算,与你啥关系!她欠我的钱,一分不能少,”崔雅香说,“你就操心不禁老!瞅你不到三十,像个八十岁老太监,还有心管闲事呢!” “行行,你们的事儿我不掺和!”张三抠说,“你们咋整都行。” 崔雅香指着张三抠的鼻子,扬扬手,“我一巴掌呼死你!” 张三抠笑道: “咋还不让人说话了。” 崔雅香又把矛头对着彭成贵,“告诉你,欠条白纸黑字,有你签名,就是到阴间地府也好使!” 张三抠又把话接过来,“嘿嘿,要想到阴间地府好使,那得把欠条烧了。” 崔雅香抄起扫帚疙瘩,“滚!” 张三抠吓的向后躲躲,还很认真地说: “你真虎,不烧了,到那边儿就是假钱!” 崔雅香气急了,真要打张三抠,“你是皮子发紧,是不是给你开开皮子,来顿扫帚疙瘩炖肉!” 彭成贵说: “小崔,别跟老三吵了!” 崔雅香说: “咋的,你也要烧了欠条吗!” 彭成贵说: “欠条已经写了,怎么能烧呢。我说话从来算数。” 崔雅香说: “实话?” “当然是实话了。两万块钱买不来自由。”彭成贵说,“我现在自由了,不用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了,我就很满足了。从明天开始,我可以挺起腰,正大光明捡破烂了,这样干下去,用不了四年,我就能挣两万块了!” 崔雅香说: “像个爷们儿!” 卖店每天基本都是那些东西,一般的菜,什么辣椒茄子啥的家里就有,罗序买了几瓶罐头,又买了几瓶啤酒、汽水就拎着往回走。 走到半路,他看到谢金玲放学回来了,已经走到半坡。 到了大门外,他站在那里等着。 要走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心里很难受,觉得辜负了谢金玲的感情。 谢金玲看到罗序,就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罗序面前。 “放学了。”罗序说。 谢金玲深情地看着罗序,“你能不能不走呢。” 罗序说:“我也不想走,可是,我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你要是走了,孙千家报复我怎么办?”谢金玲说,“你想过吗。” 罗序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也不好回答,只能绕过这个问题。 “你有钱花吗?”他问。 谢金玲说: “没有。” “我给你二百块钱吧,想吃什么在街上买点儿。” “我不要。” 罗序拿出200块钱给谢金玲,“拿着!” 谢金玲没接,“你哪来的钱,我们回来也没剩多少钱。” “这钱应该有你的一份。”罗序说,“上次的事,分局说我见义勇为,给我争取到五百块钱奖励。” “那我也不要,你留着花吧。现在我家不缺钱,有彭叔每天给的钱!”谢金玲说,“我提出的问题,你应该考虑。” 罗序面露难色,还是没有回答谢金玲的问题。 “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彭叔警方取消了彭叔的通缉令,他自由了,不是罪犯了,他不应该给你妈钱了!” “我妈就是贪财,我反对她要彭叔的钱,可是,她又不听我的。”谢金玲说,“我妈就是讹诈!” 罗序说: “我走后,有事儿就依靠彭叔。彭叔是个好人,我觉得,你妈也是单身,要是他们能结合到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了。彭叔给你妈的钱,那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谢金玲笑笑,“我也有这种想法。” 罗序把钱塞进谢金玲书包,“你妈在我家呢,你也在我家吃,我们庆祝彭叔获得自由!” 第55章 谢金玲烧欠条 谢金玲烧欠条 吃过饭,送走崔雅香母女和张三抠。 彭成贵把卖栗子的钱给罗序。 罗序说: “彭叔,这钱你用吧,我有钱了。” “你怎么有钱了?”彭成贵问。 罗序就说了这是分局给争取到的奖励。 彭成贵说: “你的钱我不能要,两千多里地背回来,那么容易呢!” 罗序说: “彭叔,放你那里,明天我们战友聚会,用这钱买酒。” 彭胜贵就把钱放到箱子盖上,“那就放这儿吧。” 罗序说: “彭叔,我走后,你照顾一下小玲和谢婶。” 彭成贵点点头,“我尽力吧!” 罗序说: “小玲问我,我走后,孙千那些人报复她怎么办,我不知道说什么。” 彭成贵说: “小罗,你别走了,就贩运栗子吧,我们那里栗子很便宜,一毛左右就能收到最好的,现在涨没涨价不知道。” 罗序说: “现在好像两毛了。” 彭成贵说: “这也不贵,你一趟不要多背,就算背一百斤回来,炒熟后一斤能出八两左右,去掉本钱、车票和吃喝,大概能挣一百左右,一个月你跑五趟,就是五百块钱,利润巨大!” 罗序说: “能挣这么多?” 彭成贵说: “这还是保守估计。” 罗序说: “我要一趟能背回二百斤,就能挣二百了?” 彭成贵十分认真地说: “你要一趟能背二百斤,一个月就能挣一千块钱了!” 罗序有点儿心动了,“确实很诱人。” 彭成贵说:“我没想到,生栗子一块钱居然有人买,看来,这就是一个商机!” 罗序有些犹豫。 彭成贵说: “商机出现的时候,要毫不犹豫抓住,很有可能就改变人的一生!菜市场还真没有卖栗子的!你要走在别人前面。如果有人已经开始了,那你就被动了,只能在后面追赶了!” 罗序陷入思考。 彭成贵说: “你不是想先富后,带动后面的人富起来吗,但首先,你要有钱啊,没有资金,一切都是空谈,也就干不了大事业,你干不了大事业,又怎么带动后面的人发家致富呢。” 罗序说: “可是,我不会炒,也不懂经营,这都是难题。” “炒栗子我会。”彭成贵说,“经营我多少懂点儿。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迈出去了,接下去就是在干中学了,经验都是摸索出来的。” 罗序还有顾虑,“本来就没有钱,赔了怎么办?” 彭成贵说: “做生意,赔挣都是很正常的。就像打仗一样,有胜有负,没有常胜将军,但不能因噎废食。就算赔了,也不要气馁,跌倒爬起,要有不服输的劲头,这样,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罗序终于被说动了心,“彭叔,我负责背栗子,你炒,我们合伙干吧!” 彭成贵说: “小罗,这生意还是你一个人做,我给你炒栗子,如果你挣到钱了,一天就给我十块钱就行,我捡垃圾挣平均这个数,不炒的时候,你就不用给,我还能捡垃圾。要不是有崔雅香的欠条,我都不冲你要一分钱!” “这样也行!”罗序说,“我先干几趟试试,看看效果怎么样。” 彭成贵算了一下时间,“距国庆还有半个月,你要抓紧时间,十一假期,还能卖个好价!” 罗序说: “那我今天晚上就走!” 不管怎么说,罗序答应了,彭成贵也很安心。 最起码,罗序有生意可以做了,不用回农村种地了。 …… 因为罗序要和战友聚会,彭成贵没有出门。 他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丁志奇,当面感谢一下。 早上,他起来馇了一点儿小米粥,和罗序就着咸菜吃了。 崔雅香吃过饭,看到推车子在,就知道彭成贵今天没出去干活。 她来到罗序家,看罗序和彭成贵正坐在炕边唠嗑。 “老彭,你咋没出去呢?” 彭成贵说: “小罗今天战友聚会,我帮着做菜。” “可拉倒吧!”崔雅香撇撇嘴,“就你那两把刷子,别丢人现眼了!” 彭成贵说: “我不炒菜,就是帮着切墩,打打下手。” 崔雅香说: “这能用着你吗,昨天晚上我就说帮小罗做菜了,你快出去干活吧,耽误一天,就十来块钱呢!” 罗序说: “谢婶,不差这一天!” 崔雅香说: “你战友聚会,和他有啥事儿,赶紧去干活得了,挺大个人,凑啥热闹呢!” 不管什么人,欠人家的,短人家的,就是没有底气。 彭成贵说: “小罗,让你谢婶帮你吧,我出去了!” 谢金玲也早早起来了。 明天,罗序就要离开了,也许这一走,就是永别。 母亲和罗序彭成贵说话,她都听到了。 她闷闷不乐走过去,“妈,你是周扒皮呀,我彭叔耽误一天就不行吗!” 崔雅香怒道: “回屋呆着去,哪儿都有你!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 这时,谢金玲拿出一张纸来,用打火机点着。 “老谢太太,这是你的欠条了!今天,我要主持正义!” 崔雅香一看,女儿烧的正是彭成贵写的欠条。 “诶呀我的妈呀!”崔雅香发疯一样去抢,“死丫崽子,疯啦!” 可是,一张纸片燃烧得非常快,也就三四秒钟。 崔雅香到了跟前,欠条已经烧得还剩一个犄角了。 她一把抢过来,一看,就剩比指甲盖大一点儿了,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罗序和彭成贵二人看了,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谢金玲会有这样的壮举。 崔雅香真气疯了,举手就打。 谢金玲毫不畏惧,挺胸抬头。 “打吧!你打死我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崔雅香的巴掌就要挨到女儿头的时候,无力地放下了。 她“呜呜”哭起来,“我的两万块钱呀!” 谢金玲说: “那些钱,根本就不是你的!” 崔雅香边哭边说: “我哪辈子没干好事儿呀,生了你这个虎东西呀!” 罗序上前,“谢婶,别哭啦!” 崔雅香说: “呜呜……明年她就要考大学了,我还犯愁没有学费呢!我也没有工作,指啥养活她呀。两万欠条,说烧她就给烧啦,虎透腔啦!就怨张三抠这个乌鸦嘴,昨天他就说烧欠条,今天死丫崽子真就烧啦!” 罗序说: “谢婶,你哭也没有了,不是也烧了吗。” 崔雅香说: “我一个人,带着这个虎东西容易吗!我不活了!” 第56章 重写一张欠条 谢金玲眼睛望着远天,嘴角轻轻上扬,一副倔强的样子。 罗序想对谢金玲说,不该烧欠条,可是,又觉这个欠条本质就是敲诈,他又赞同谢金玲烧得好。 他还是很高兴的,如果崔雅香不是哭得很悲伤,他都想笑。 “谢婶,不就一张欠条吗,值得要死要活吗。” “你说的轻松,那是两万块钱呀!”崔雅香说着,突然坐在地上,“我不活了,我要绝食!” 罗序知道,他怎么劝,崔雅香也不可能听。 他希望彭成贵过来帮着劝劝,可回过头,也不知道彭成贵干什么去了。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彭成贵从屋里跑过来,将一张纸放在崔雅香眼前。 “小崔,那张欠条都旧了,小玲不烧掉,也会自燃的,你看,我给你一张新的。” 崔雅香看也不看,“老东西,别来骗我。偷着乐吧,你还有这个好心!” 彭成贵说: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崔雅香擦擦泪水,仔细看看,果然是真的。 这张欠条,还是两万块钱,这些天彭成贵交给她的钱,也没往下减。 重要的是,这张欠条,不但有彭成贵签字,还按了指纹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欠条不但失而复得,她还赚到了。 崔雅香接过欠条,破涕为笑。 她站起来,把欠条放进兜里。 然后,她指点着女儿,“小叛徒,你不是能烧吗,这回老娘藏起来,让你摸都摸不着!” 谢金玲说: “彭叔,你就惯着她吧,两万块钱,你要做她半辈子奴隶!” 彭成贵说: “小玲,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答应过你妈,说出的话不能不算数。” “好啦!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谢金玲气囊囊地说,“不平等条约烧了,还能再写一个,天下奇闻!” 崔雅香骂道: “哈哈哈哈,死丫崽子,就气你!” “班长!”赵亮推着自行车走进门。 “小赵,这么早!”罗序说。 赵亮说: “在家呆着没啥事儿,就早点儿来吧。” 谢金玲说: “赵哥,啥时从大连回来的?” 赵亮说: “两天了。小玲,放假了。” 谢金玲回道: “放假了。” 罗序给赵亮介绍了崔雅香和彭成贵。 赵亮说: “以前来过几回,还真没见过谢婶和彭叔!小玲也还是在火车站在认识的。” 崔雅香说: “我经常不在家,小玲上学,星期天也跟我去邻居家。” 彭成贵说: “小赵,我去年冬天才来。” 众人到了罗序家,唠了一会儿嗑。 罗序说: “小赵,生意顺利吧。” 赵亮说: “还行。” 罗序问: “行就好。” 赵亮说: “但冬天往回背苹果不行了,会上冻的,我准备背点儿海鱼回来。” 崔雅香说: “看看,还是小赵有经济头脑,知道什么季节干什么。” “谢婶,做生意就是摸索着来。”赵亮说,“班长,你明天就回农村了!” 谢金玲紧张地看着罗序,最怕听到那个“是”字。 罗序说: “我先不回去了。” 谢金玲神经放松了。 “班长,你要不回去,就跟我干吧!”赵亮高兴地说,“我们俩儿还是个伴!” “小赵,我想去河北背板栗!”罗序说。 赵亮说: “我不懂这个,也没听人说过板栗能挣钱。但这东西在咱们这边还是很少见的,就是不知顾客认不认!” 罗序说: “我这次去河北,在那边背回三十多斤板栗,昨天,彭叔拿二十斤在市场卖了二十块钱,很快卖没了。” “河北收购价多少钱?” “两毛左右吧。” “利润不小啊!” “小赵,要不你跟我干吧。” 赵亮想也没想,“班长,隔行如隔山,我已经熟悉了现在的生意,两边都有了客户,我还是不改行。你一个人先干着吧。” 崔雅香问: “小罗,这么说,你就不走了?” 罗序说: “如果挣到钱了,我就不走了,要是挣不到钱,我还得回农村!” 谢金玲脸上露出笑容,“罗哥,你做事严谨,一定会挣到钱的!” 罗序说: “小玲,借你吉言!” 崔雅香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她心里想着聚餐。 “小罗,几点开饭呀,该准备了吧。” 罗序说: “我去卖菜!” 赵亮说: “班长,我去吧!” 谢金玲说: “我跟你们去!” 崔雅香说: “你去噶哈,能显到你!” 谢金玲找了个借口,“我钢笔坏了,明天要用呢!” “没钱!”崔雅香说,“钢笔都能使坏,也不知道你写了多少字!” 赵亮说: “谢婶,让小玲去吧,我有钱!” “小赵,怎么能用你的钱呢。”崔雅香说着,也不掏钱。 赵亮拿出一百块钱,“班长,用这钱买菜。” 罗序说: “你不去吗?” “班长,你和小玲去吧,骑我的自行车。” 赵亮想让罗序和谢金玲一起上街。 罗序说: “我有钱,不用你的。” 赵亮说: “说好的了,这次我安排的!” “下次吧!”罗序说着,就往外走。 赵亮说: “又是下次!” 谢金玲说:“妈,拿钱!” “小玲,拿这个钱!” 赵亮把钱给谢金玲。 “赵哥,不能用你的钱!”谢金玲说,“妈,拿钱呀!” 崔雅香只得拿出2块钱,“别可着钱花,剩钱拿回来!” 谢金玲拿过钱,跟着罗序出门了。 “早点儿回来!”崔雅香跟到大门外。 她看着罗序骑着自行车,带着女儿往山下走。 彭成贵说: “看什么,回来吧!” 要是以前,崔雅香又要开骂了。 但今天这老东西表现很好,她很满意,就回到院里。 谢金玲看母亲回去了,就用一只胳膊搂着罗序的腰。 “你什么时候去河北呀?” “今天晚上就走!” “那二百块钱你带着吧。” “你留着花吧。” “你要做生意了,要用钱的,我也用不到。” “已经是你的钱了,还是留着吧。” “穷家富路。”谢金玲说着,把那二百块钱放罗序兜里,“等你挣到钱了,再给我还不一样吗!” 多懂事儿姑娘啊。 罗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一定要挣到钱,不然,对不起谢金玲的这片心。 第57章 重返河北 彭家四位老人,正围着圆桌吃午饭。 当他们看罗序的再次登门,还以为彭成贵出事了,都放下筷子站起来。 才离开几天时间,彭义不知道罗序怎么又来了。 “小罗,你怎么这么快——” 罗序笑打住彭义的话。 “彭爷,我先给你们报个喜!” 四位老人面面相觑,不知有什么喜事。 罗序说: “彭叔的通缉令取消了,他自由了!” 彭义很震惊,“真的吗?” 罗序说: “千真万确,我战友在公安局工作,他提前透露消息给我,我估计,你们很快就会接到警方正式通知!” 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说: “好,好啊!” 老太奶和彭奶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彭义说: “小罗,辛苦你啦,还特意来通知我们。没吃饭吧,快坐下吃饭!” 彭奶奶说: “我去做点儿菜!” 罗序就像回到家里一样,坐到桌前。 “奶奶,不要忙活,这饭就很好!” 彭家的午饭是玉米面糊糊、烀地瓜、萝卜条咸菜。 彭奶奶说: “这饭你也没法吃呀,多不好。” 罗序拿起地瓜就吃,一口喝了半碗玉米面糊糊,又夹了一筷头萝卜条,大吃起来。 “奶奶,等你做好我也吃完了。您坐下吧。” 彭义说: “那就别做了,小罗不是外人。” 彭奶奶只好坐下。 大家重又吃饭,罗序说: “彭爷,老太奶的病好了。” 彭义说: “你送来的一千块钱解决了大问题,我妈的病治好了,晓霞也交上了欠的学费,上学去了。” 彭奶奶说: “小罗,雪中送炭啊,要是没有你送来的钱,我们都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了!” 罗序说: “诸位长辈,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 彭义说: “小罗,什么事情只管说!” 罗序就把贩运板栗的事说了。 彭义说: “栗子刚下来,还没有几个人收呢,你现在收正是时候,两毛钱就能收到最好的,往后,能不能涨价就不好说了。” 罗序说: “我想收一百五十斤,多了我也背不了。” “一百五十斤啊。”彭义说,“我们家就能有五六百斤,就像我给你拿的那样,你看质量行不行?” 罗序说: “质量很好,我就在你家拿吧,下午我就要返回去!” 彭义说:“好,吃完饭就给你装。” 就这样,彭义装了150斤板栗,用独轮车送到长途汽车站,罗序到唐市火车站坐上火车,回到煤城已是9月18日不到7点。 谢金玲出门上学,刚好碰到罗序回来了。 只见罗序用个小扁担挑着两个大口袋,满头是汗。 “回来了!我帮你。” 谢金玲上前要帮忙。 罗序说: “不用,你拿不动。” 谢金玲跑回去喊彭成贵,“彭叔!彭叔!罗哥回来了!” 彭成贵正在做饭,马上跑了出来: “这么快!” 彭成贵把扁担接过来,“远道没轻载呀!” 从于家沟到煤城火车站,差不多七八里地。 谢金玲说: “彭叔,罗哥,我上学了,要迟到了!” 罗序说: “快去吧。” 罗序离开这几天,彭成贵买了一口铁锅、一个油桶做成炉灶、一个筛子、一个笸箩、一把方头中号铁锹等炒货用具。 彭成贵还准备了冰糖水、绿豆大小的砂粒、焦炭。 还弄个纸壳牌,上面写着: 糖炒栗子 2元1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崔雅香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小罗,不愧是当过兵,雷厉风行,真快!” 罗序说: “时间就是金钱吗,想干,就要像回事儿似的。” “就凭你这种干劲,一定能挣钱!”崔雅香并不看好栗子能挣钱,也就不感兴趣,“行啦,你们忙,我去小卖店啦。” 吃过饭,把栗子和工具等等都装到推车子上,二人去了菜市场。 在菜市场卖货的小贩,遵循“先来后到”的原则,谁先占了地方,这块地方就是谁的了。 来市场卖货的人,基本是不会违背这个原则的。 因此,在这里长期卖货小贩,都是指着摆摊为生的,都有固定摊位,他们的位置都在比较好的中心地带。 临时来市场卖货的人,只能在边边拉拉找个地方。 彭成贵做过生意,是懂一些的。 二人在边边拉拉找了一个宽绰点儿的地方,摆上摊开始干起来。 罗序没见过糖炒栗子怎么炒,就在一旁看彭成贵忙活。 彭成贵先把炉灶引着,放上焦炭,坐上铁锅,把砂子放到锅里。 砂子热了,放入十斤左右板栗,然后用铁锹翻炒。 栗子快要炒熟的时候,放进适当的冰糖水,给栗子上糖色。 栗子熟了,就出锅用筛子过滤掉砂子,将栗子放进笸箩里,可以出售了。 只见一颗颗整齐饱满、暗红鲜亮的栗子,香气喷喷,十分诱人。 首先,罗序他们的这些简陋的工具组合,还是很新奇的,吸引了一些人围观; 其次,糖炒栗子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说,绝大多数人也没吃过,想要尝尝这东西是什么味道; 再就是,有一些背井离乡来到煤城谋生的人,糖炒栗子勾起了他们的乡情,想要买点儿,回味一下乡思。 罗序他们还允许大家品尝,买一个两个也卖,卖半斤一斤也卖。 一百五十斤栗子,炒了十几锅,下午两点多就卖光了。 二人算了下账,去掉30块钱货款、往返不到40块钱车费,不到3块钱焦炭和冰糖,炒熟后,一斤出了将近八两,再去掉送人品尝的,挣了153块钱。 前后不到四天时间,这笔钱差不多是罗序两个月的工资。 旗开得胜! 罗序受到鼓舞。 忙了大半天,两个人都没有时间吃饭。 罗序在市场买了二斤肉,准备回家做两个好菜。 崔雅香一天心神不安。 她想,彭成贵是写了欠条,要是这老东西跟着罗序干,欠条上的钱该怎么还? 中午回到家,下午她就没去小卖店。 看到罗序回来,崔雅香走出门。 “这么早就回来了!卖多少啊?” 罗序说: “都卖了。” 崔雅香说: “这么快!” 彭成贵说: “不少人还没买到呢,再有一百斤也卖了。” 罗序说: “我们爷俩儿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紧着忙活。” 崔雅香虚呼道: “去我家吃吧,我给你们擀点儿面条。” 罗序说: “谢婶,不用了,我买肉了,要和彭叔喝点儿酒,你也喝点儿吧!” 崔雅香说: “那也行,你炒菜好吃,我做什么都不好吃,都白瞎东西了!” 于是,罗序做了一个红烧肉,炒了两个菜,凉拌一个白菜心。 三个人喝上酒,说了会儿市场上的事。 崔雅香突然谈到,“小罗,以后你打算长期用老彭炒栗子吗?” “再看一看吧。”罗序说,“如果以后也能这样快的话,我就想让彭叔跟我一起干。” 崔雅香说: “老彭跟你干也行,可是,他不捡破烂了,欠条的钱怎么还?” 第58章 做生意要有杀人的心 彭成贵说: “小崔,明天我还去捡破烂,小罗不能每天都有栗子。” 罗序说: “谢婶,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也别每天都收钱,一个月收一次怎么样,你也会很省心的。” 崔雅香说: “到月后,他拿不出钱怎么办?” 罗序说: “彭叔拿不出钱,我给!” “拉倒吧!”崔雅香不屑,“他每天捡破烂,多少都能对付点儿,你呢,一天就没货了,拿什么挣钱!” 罗序见崔雅香不同意,也只能说: “谢婶,你看怎么办吧?” 崔雅香说: “要是每天还我二十块钱,老彭就跟你炒栗子吧!” 一天二十块,一个月就600百块钱。 国家级领导人一个月工资都达不到600元。 一个行政级别12级的县长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足200百元。 彭胜贵,气愤地说: “小崔,过火了!”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喊啥!我已经都给你们算好了,今天你们卖了一百五十斤栗子,两块钱一斤,这就挣了三百块钱,再卖一次就够我的了!” 彭成贵被气笑了。 “哈哈,小报记者,你就这个水平啊。你以为栗子是大风吹来的吗?你以为栗子是石头,炒熟不掉?一秤来,百秤走,各种费用都要去掉,你懂吗!” “老东西,就你懂!”崔雅香根本就听不进去,“小报记者怎么啦,这不是你封的,是群众认可的!我不管,就是一个月六百块,不然,你就不能去炒栗子,老老实实去捡破烂!” 彭成贵气急了,一摔筷子,“小崔,一点儿盐酱不进,我真想揍死你!” 崔雅香冲着彭成贵仰起脖子,“揍呀,给你揍!老东西,我就等着你揍死我!拍桌吓耗的,我怕你咋的!” 彭成贵又被气笑了,“滚刀肉!” 崔雅香说: “哎,我就是滚刀肉,气死你!” 罗序在一旁看着,心里笑道,这两个人,还真是欢喜冤家! “谢婶,你们别争吵了,这个月,我同意给你六百块钱。如果下个月挣不到钱,就让彭叔再去捡废品,你看怎么样?” 彭成贵知道罗序要成全他和崔雅香,可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家在关里,又穷得叮当响,崔雅香怎么能看上他呢。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渐渐迷上了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心里埋藏着爱,埋藏着心疼,他也不会冒死在崔雅香面前坦白,他也不会再给崔雅香补上一张欠条。 他想,要是这辈子娶到崔雅香,那他老彭家可就烧高香了。 “小罗,这样不行!刚迈出第一步,会把你拖垮的!” 罗序说: “彭叔,就这么定了!不就是两万块钱吗,早还完早省心!” 崔雅香点着彭成贵鼻子,“老东西,看看小罗,这才是真男人,你就是赝品!” 崔雅香的顾虑打消了,就说起了今天的新闻。 “你们两个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罗序说: “当然知道,今天是九一八事变,是国耻日!” 彭成贵说: “九点十八分开始鸣警报,这时候,街上的人都齐刷刷静立默哀,我和小罗也静立默哀,我都差点儿炒糊一锅栗子!” “我以为你们不知道呢!”崔雅香说。 罗序说: “这一天,每一个中国人都不会忘记!如果哪一天小鬼子胆敢来犯,我就二次当兵,将他们斩尽杀绝,为死难的同胞报仇!” 彭成贵拍拍胸膛,“小罗,别看我年纪比你大,要是打日本鬼子,我也上!” “你们两个还像个汉子!”崔雅香说,“可是,你们也别小瞧了我们这些女将,上午,我们去了山上烈士墓献了花,又去了万人坑,鸣警报时,我们也静立默哀!打日本鬼子,我们也上!” 罗序说: “崔婶,我真没看透,就以为你们聚在一起扯东家长西家短,打麻将看小牌,无所事事,原来你们也关心国家大事啊!” 崔雅香说: “中国人,谁不关心国家大事,没有国,哪有家。国家没有了,我们子孙后代怎么生活!” 罗序给三人杯中倒满酒,然后举起酒杯: “谢婶,彭叔,为了国家富强,为了我们生意顺利!” “干杯!” 三人异口同声。 …… 吃过饭,崔雅香走了。 罗序说: “彭叔,你这个头开得很好,栗子这个生意很有潜力,发展空间很大!” 彭成贵说: “政策放开了,想做生意的人也多起来,都在观望摸索之中,有的人想干,却不知道要干什么。我也是卖一卖试试,想不到还行。” 罗序说: “这就是商机啊!” “小罗,有人看你挣钱了,就会效仿的,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做这个生意。” “能么?” “一定的!”彭成贵说,“看别人挣钱了,谁都会眼红。当初,就我一个人做大米生意,我的一个朋友看我赚钱了,就眼红了,也做上了大米生意,可他的嘴不严,逢人就讲,结果被人举报了,他就把我咬出来了。” 罗序说: “还有这样的人。” “人心叵测。”彭成贵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一定会有人同你竞争的,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罗序点头。 彭成贵说: “商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为了利益,会拼个你死我活。你讲义气,善良,生意场上,最容易吃亏。我爷爷解放前就做过生意,他就像你一样的性格,结果被人骗光了钱财,差点儿去上吊。他说,没有杀人的心,不能做生意!” 罗序说: “彭叔,这么严重吗。” “弱肉强食,生存竞争,这就是商场。”彭成贵说,“当竞争对手出现,你就明白了,他们是不会管你的死活。” 罗序玩味着这句话。 彭成贵说: “要想做大,只靠背是不行的,就是你十个罗序,也难以做大。你要想办法,多运回来一些。” 罗序说: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彭成贵说: “你到车站问问,能不能给托运,如果可以的话,就多运一些回来。” “好办法!”罗序被提醒,然后说,“彭叔,这趟你也跟我回家看看吧。” “唉,”彭胜贵叹口气,“我也想回家看看,但回家就要不少钱啊。” 罗序说: “我有钱!” “无本难求利呀。你那几百块钱,不好干什么,要用来做本钱。” “彭叔,我可以少收点儿货。” “不行,你现在刚迈出第一步,是最关键时候。你要尽量多收货!”彭成贵说,“家里都挺好的,我也放心了,你带回了电话号码,吃过饭我先跟家里通个电话,等你挣多了钱,我再回去吧!不说衣锦还乡,也要体面一点儿,不能被乡亲们笑话。” 第59章 另辟蹊径 当天晚上,罗序又去了河北。 他下了火车,到唐市铁路货运处,咨询了托运栗子的事。 根据罗序所说托运几千斤的情况,货运处的答复是可以零担托运,也叫打零担,时间为三至五天,甚至七八天。 罗序心里有了底。 可是,三五天还可以,七八天时间太长了。 去长途客运站的路上,他想,能不能有比打零担更快的办法呢? 路过一个仓库的时候,他看到一辆省城牌照的金杯半截车正在卸货。 他突发奇想,这辆金杯车卸完货后,应该会返回省城,如果能用这个车把栗子捎回去就好了,但不知要多少钱。 于是,他就停下来,递给司机一根烟。 “师傅,我煤城人,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老乡!” 司机一听老乡,态度格外亲切。 他接过烟,罗序给他点着,这让他很感动。 二人聊了几句,得知对方都当过兵,那就是战友情了,就更拉近了距离。 司机叫尹胜利,去年买的车跑运输。 1982年以前,公路货运还是计划经济格局,各地公路货运均由国有运输公司垄断。 1983年,国家放开公路货物市场,大力发展公路运输,个人可以买车搞运输。 但由于是私人运输是件新生事物,还没普及,信息也不畅,常常出现去程重载、回程空驶的现象。 这就加大了成本,也不好挣钱。 “小罗,你要回家吗?我可以捎你回去。” “尹哥,我来这里办事,现在还不能回去。” “那不行了,卸完车我就走了。” “尹哥,你回去要拉什么货?” 尹胜利笑笑,“现在活也不好干,没什么货可拉,只能放空车了。” 罗序现在兜里有五百多块钱,他想可着这些钱拉货。 “我要拉两千多斤板栗,你看要多少钱?” 尹胜利说: “小罗,咱哥俩儿说实话,要是小来小去的,我就不要钱了。我的车也烧油,你就给我五百块钱,我也不用跑空车了,让你可劲装怎么样?” 如果打零担,两千斤货也要三四百元,而且,时间很久,但如果花五百块钱能随车回去,明天就能到家了。 “尹哥,运费我先欠你两天怎么样?” 尹胜利也很讲究,“可以!” 等着卸完货,罗序就坐着尹胜利的车,到了彭义家。 这时,还不到十点。 彭家只有彭太奶一人在家,看到罗序开车来了,马上到地里去找彭义。 见到彭义,罗序说: “彭爷,忙着秋收呢。” “是呀。”彭义说,“昨晚成贵来电话了,说你们卖得很好,他说你今天能到,就让我妈在家等你!” 罗序说: “彭爷,我还要收一些,这是我们那里的车,我想多拉回去一些。” 彭义说: “小罗,你想拉多少,就拉多少,我给你收货。现在还是两毛钱一斤。” 罗序说: “我想收五千斤,但钱不够,就收两千斤吧。” “没钱不怕!”彭义说,“咱们彭家庄,大部分人姓彭,我以前当过生产队长,在这里说句话,多少还都给我面子。不用钱,你先把货拿走!” 罗序一听,十分高兴,就问尹胜利, “尹哥,能装五千斤吗?” 尹胜利说: “装吧,六千斤也行!” “小罗,你就在家等着,收栗子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彭义办事非常痛快,说着就走了。 不到一个小时,六千斤栗子就用小推车或者毛驴车陆续运来了。 每袋定量100斤,共60袋,还给装到车上。 服务十分到位。 彭氏家族的人确实知恩图报,当他们得知罗序保护彭成贵的事,都把罗序当成自己的孩子,卖给罗序的板栗,都是质量最好的,**都是准备秋收用的新纤维袋。 吃过饭,罗序跟着车就往回返,到了家,是第二天凌晨四点多,天还没放亮。 崔雅香被汽车声惊醒,爬到窗户看看,只见外面黑糊糊的,有两个黑影晃来晃去,吓得她手脚发软。 “老姑娘,醒醒,进贼啦。” 谢金玲从睡梦中惊醒,慌忙坐起来,眼睛到处看。 “妈呀,贼在哪儿呢?” “小点儿声,看贼听到。”崔雅香说,“在院里呢。” 谢金玲说: “妈,菜刀呢?” 崔雅香说: “还菜刀呢,吓死我了,给我支枪我都不敢放。” “妈,你不是总说拿菜刀拼命吗!” “那是吓唬小罗和那个老东西。这可咋办,小罗不在家,那个老东西也不管用呀。” 这时,谢金玲想起一件事来。 昨天放学时,彭成贵说罗序明天早上就能回来,她还有点儿不信。 她想,应该是罗序回来了。 “妈,我看看。” 谢金玲爬窗户一看,是两个人往院里搬东西。 她惊喜地说: “妈,不是贼,是他回来了!” 崔雅香问: “他是谁?” 女人真心喜欢一个男人,什么名字、哥这些称呼都不用了,直接就是第二第三人称,说明女人的心和男人已经没有隔阂了。 就像那天谢金玲给罗序200块钱的时候,就称呼罗序“你”了。 谢金玲说: “你管呢。” 崔雅香骂道: “死丫崽子,你就不能把他忘了!” 谢金玲说: “我想把他从我的脑子里抠出去,可是,抠不掉呀。我看你不是也在跟我彭叔撒娇吗。” “滚犊子!你等着,看我咋收拾你!”崔雅香心有所动,却说,“真是小罗回来了吗?” 谢金玲说: “没看往院里搬东西吗!” 崔雅香很奇怪,“他不是前天走的吗,今天就回来了,咋这么快?” 谢金玲说: “昨晚彭叔给家里打电话了,说他雇了一个汽车装了六千斤栗子,今天早上就能到家。” “又是他他他的!”崔雅香骂道,“你就是小叛徒,跟他们一条心!” 谢金玲说: “我站在正义一边!” 崔雅香质疑说: “老姑娘,你说六千斤栗子,还有运费,他、不对,这小子得有多少钱?” 谢金玲说: “他就五百多块钱。” 崔雅香奇怪地看着女儿,“你怎么知道?” 谢金玲笑道: “我就知道,不告诉你!” “五百多块钱,就能雇辆汽车?” 崔雅香自语。 谢金玲说: “他的本事很大,但从不传递小道消息。” “滚犊子,他们的本事再大,都逃不出老娘手心,我要把他们治得服服贴贴!” 第60章 张三抠大义相助 “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崔雅香打开灯,打着手电筒出去了。 万千思念的人回来了,谢金玲又怎么睡得下去,不声不响跟在后面。 院里已经放了一垛栗子。 罗序一个胳肢窝夹着一袋栗子,正往垛上放。 崔雅香说: “小罗,这么快就回来了!” 罗序放下袋子,“谢婶,这么早。” 崔雅香说: “我以为进贼了,差点儿把我和小玲吓死!” 罗序说: “忘了通知你们了一声了。” 崔雅香嗔怪道: “吓出病来找你算账!” “妈,人家卸车呢,别说了。”谢金玲说。 六十袋货很快就卸下来了,罗序付了运费,要留尹胜利吃饭,但后者急着回家开车走了。 崔雅香看着堆成小山的栗子,“小罗,这要多少钱呀?” 罗序说: “一千多。” “这么多!”崔雅香又看到罗序付给司机一沓钱,“小罗,平时你总说没钱,看来你是有尖不露呀!” 罗序说:“我哪里有这么多钱,栗子是赊来的。” “妈呀,这么老远,还有人敢赊给你!” “是彭叔他爹给赊的!” 崔雅香说: “老彭,原来你是装穷,你爹有钱呀!” 彭胜贵说: “小罗不是说了吗,赊的!” 崔雅香说: “赊也要有人赊给吧!” 彭成贵说: “村子里大都是我们家族,赊点儿栗子不算什么事。” 崔雅香打个哈欠,“老姑娘,我困了,再去睡一会儿。” 这时,天已经有点儿放亮。 罗序和彭成贵把里外屋归拢了一下,二人又将栗子搬进屋里。 七点多,罗序他们带了四袋栗子到市场,市场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有几个人问他们昨天怎么没出摊。 也有人夸赞他们炒的栗子很好吃,昨天来买扑了个空。 看来,他们已经有了回头客。 两个人赶紧摆摊开炒。 第一锅锅凉,要慢一点儿。 之后基本是20分钟左右一锅。 彭成贵负责炒,罗序负责卖,二人都紧着忙活,买栗子的人很多,还有一些好奇的人,把栗子摊给围上了。 到了晚上,他们带的四袋栗子都卖光了。 其中,少部分是生着卖的,大部分是炒熟卖的。 这四袋栗子,挣了不到500块钱。 相当罗序半年的工资。 回到家,罗序开始做饭,张三抠来了。 “做啥好吃的呢?” 罗序笑道: “看来,三哥是没吃饭呢。” 张三抠说: “我不饿。” 罗序切着菜,“从今以后,就是大米白面,大鱼大肉,三哥,进屋坐着,一会儿在这儿吃。” 能天天吃细粮,这是罗序以前不敢想象的。 社会变化的太快,快得令人惊讶。 三人喝上酒,张三抠说: “你们厉害了,听说买货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罗序说: “都是看热闹的,很多人没见过,觉得新奇。” 彭成贵问: “老三,你听谁说的?” 张三抠说: “煤城都传遍了,都说菜市场有两个人炒栗子,卖得嗖嗖快,炒出来一锅就没了,一天能挣老多钱了!” 彭成贵说: “老三,买货的人确实不少,就是炒不出来,要是能炒出来,还能多卖点儿!” 张三抠忽然神秘地说: “我可告诉你们,有人说也要炒栗子呢,你们要注意点儿!” 彭成贵说: “注意也没用啊,别人要炒,我们也挡不住。” 张三抠说:“份数多了,就不好干了。” “做生意就怕一窝蜂,”彭成贵说,“同行是冤家,份数多了,就要竞争,价格会降下,会出现缺斤短两,会发生冲突,矛盾就会多起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省心了。” 张三抠哈哈大笑,“那可就有意思了。” 彭成贵说: “别人看着是很有意思,竞争是残酷无情的,有人会赔钱,甚至倾家荡产,有人会挣钱,腰缠万贯无限风光!” 张三抠说: “我希望小罗腰缠万贯无限风光!” 罗序说: “三哥,借你吉言,来,咱爷仨儿干一杯!” 干了这杯酒,彭成贵说: “小罗,照这样下去,这六千斤货,可能半个月不到就卖没了!你应该存点儿货了。” 罗序说: “我看你们那边栗子很多,还用存货吗?” 彭成贵说: “栗子一年就这一茬,收购季节就一两个月,。” “这个季节,家家都需要钱,都要把栗子卖钱。” “这个季节过后,栗子就很少了,有也会涨价。现在要是不存货,我们就没有栗子可卖的了。现在存货,就等于存了钱。” 罗序听了,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彭叔,我们要存多少货呢?” “如果想长期干下去,至少要存五万斤货!”彭成贵说。 张三抠说: “一天四百斤,十天四千斤,一百天就四万斤,五万斤货还不到半年呢。” 彭成贵说: “以后有出来竞争,就卖不了这么快了,夏天的时候,栗子也是淡季,我觉得,五万斤基本够了。要是搞批发,那就不够了,估计可能要五十万斤了。” “啊!”罗序听了,吃了一惊,“这么多,可是,我没有钱啊!” 彭成贵说: “这就叫无本难求利!不过,我爹可以给咱们赊几万斤。” 罗序说: “彭叔,你们老家那边我都看到了,条件非常贫困,都眼巴巴指望能卖点儿现钱呢,我赊一个月两个月可以,不能长时间赊着!” 彭成贵说: “你说的也是实际情况,是不能赊得过久。” “看着生意挣钱,却没有本钱。”罗序低下头,十分为难。 这时,张三抠把一个存折放在罗序面前。 “小罗,拿去!” 罗序一看,是一个小布包,“什么?” “存折啊。”张三抠说,“我就这么多,你拿去用吧!” 罗序拿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存折,打开存折,余额, 他十分惊讶! 一个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人,省吃俭用经常蹭饭的人,一个一分钱都不往出借的人,一个全世界都知道的小抠,竟然能把块钱借给他用,这可能吗? 罗序把存折放下,“三哥,喝多了吧。不要开这种玩笑。” 张三抠说: “小罗,你看我喝多了吗!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话。你对我不薄,我张老三是小抠,但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现在,是我帮你的时候了!” 罗序看着那个精心保管的存折,“三哥,怎么说呢,你辛辛苦苦积攒下的钱,我真不能用!” 第61章 提成 张三抠急头白脸地说: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张三抠是个什么人,彭成贵很清楚。 路上碰到一片纸壳,他要捡起来的时候,却见一只手倏然而至,把纸壳捡走了。 这个人就是张三抠。 锱铢必较,分毫必争,手就这么快,心眼儿这么小! 就这样一个出名的吝啬鬼,能借给两姓旁人一万块钱,鬼才相信! 可是,这件事却真实发生在张三抠身上。 “小罗,老三让你拿着,你就先用着,给老三点儿利息也行!” 罗序说: “这样吧三哥,你这一万块钱我先用着,就像彭叔说的,我给你5分利!” “小罗,你不是打三哥脸吗!”张三抠说,“我张三抠是抠,但也不能管钱叫爷爷!这些年,我在你这里早把利息吃回来了,不能再要了!” 罗序十分感动,“三哥,及时雨啊!” 有了这笔钱,罗序如虎添翼。 他准备让彭成贵回去收货。 “彭叔,这趟你去收货,连回家看看!” 彭成贵说: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怕你炒不好,等过春节我一块回去吧!” 张三抠笑道: “嘿嘿,一个破栗子,有啥炒不好的,长个手就能炒,熟了就行呗!” 彭成贵说: “炒栗子和炒菜差不多,也讲究色香味俱全。为什么我炒菜,就没有小罗炒得好吃呢,因为火候掌握不好!” “炒栗子也是,火候要适当,糖色要恰到好处,炒熟后,栗子是红棕色的外壳,鲜亮迷人,看着就有食欲,剥开后香气四溢,软糯细腻,放进嘴里,如美酒般香醇,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令人痴迷,会产生一种戒不掉的瘾!” 张三抠笑道: “这家伙的,让你一说,我都要淌含拉子了。” 彭成贵也笑起来,“老三,怎么样,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学问!这回你就知道了吧,炒栗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技术。” 张三抠说: “老彭,你以前是不是干过?” 彭成贵说: “栗子被誉为“干果之王”。我们是栗子的原产国,历史悠久,早在秦朝就有。栗子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很受人青睐。我们老家是板栗之乡,大人小孩都会炒栗子,你说我会不会!” 张三抠说: “我说的吗,你知道的这么多。” 彭成贵说: “所以,我现在不敢离开,就怕小罗还炒掌握不好。” 罗序说: “彭叔,我要走了,你一个人也炒不过来啊。” 彭成贵说: “你不是有两个弟弟吗,现在秋收了,正是进入农忙季节,他们要是能离开,可以过来一个跟我学。” 罗序说: “好。” 吃过饭,罗序给村里打去电话,第二天中午,罗序大弟弟罗天就来了。 当晚,罗序就坐车去了河北。 罗序兜里有了钱,尽管不是他的,但腰杆也直了不少。 到了彭家,家里只有彭义一个人。 罗序被彭义让进屋里坐下。 他拿出烟来请彭义抽烟,然后问: “彭爷,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 彭义一边倒茶一边说: “成贵来电话,说你过来了,我留在家里等你,我爹他们去地里给白菜浇水了。” 罗序拿出一沓钱给彭义。 “彭爷,这三百块钱是给你的提成。” 彭义没接,“提什么成?” “第一次一百五十斤栗子,我就不给你提成了,后边我按一斤五分给你提成,六千斤就是三百块!” “小罗,你这是干什么,你帮我家那么大忙,我都犯愁没法报答你呢,帮你收点儿栗子,要什么提成呢!” “彭爷,我们互相帮助,那是交情,我现在是做生意。亲兄弟,明算账。交情和生意要分开,不能混淆。” “小罗,分那么清干什么。我们家族的人,都把你当做家里人,这钱我不能要!” “彭爷,这钱你高低收下。”罗序硬把钱塞进彭义手里,“生意场上,账要算清楚。” “不行!”彭义把钱还给罗序,“这钱说啥我也不能要,要了丧良心!” 罗序又把钱塞到彭义手里。 “彭叔,如果我就收这六千斤栗子,我就不会给你提成了。现在我打算长期做下去,你就长期给我收货,以后每斤货我都要给你提成,如果你不要的话,我就找别人代收了!” 彭义说: “小罗,你这是干什么!” 罗序说: “路上,我都打听过了,找谁收货,都要提成的!” 彭义说: “你这也太多了,他们是有给提成的,一斤才二分钱,你这是五分!” “彭爷,太爷爷太奶奶岁数大了,晓霞明年就考大学了,你家急需钱啊!我现在挣钱,要是赔钱也就不给你了。你就把我当孙子吧,这钱就当我孝敬您老人家的,你不收下,我会难受死的!” 彭义拿着钱,像是烫手的山芋,收也不妥,不收也不妥,左右为难。 “小罗,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我会被人骂没良心的!” “彭爷,我们是做生意,和良心没有任何关系,我就给你五分提成,你要不要,我真的去找别人了!” 罗序说着,起身就走。 彭义只能说: “小罗,我就收下。” 之后,罗序把赊的6000斤栗子钱拿出来,交给彭义。 “彭爷,这是赊账的钱,你给大家分下去。我这次来,要收五万斤栗子!” 彭义说: “行,我们村里就够你收的了。质量只能比上次好,不能比上次差!” 罗序说: “乡亲们都不容易,我们也不要压价,别人给多少,我们也给多少,质量特好的,多给几分也行!” “我知道。”彭义说,“小罗,你打算用什么车运呢?” “彭爷,用什么车运我还没打算,我们先把货收到手,然后再说怎么运。” “行!五万斤栗子,就放在院子里,地上垫上木头,买块苫布一苫就行!你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来车拉,一粒也不会少!” 于是,当天,彭义就把通知给村民,就要质量一等的栗子。 第62章 贪小便宜吃大亏 国庆节马上到了。 张大凯和程海来到崔雅香家。 这次,张大凯买了一袋精粉、一袋大米、十斤豆油、一箱苹果。 张大凯没除掉罗序,反倒赔了一万多块定金,对罗序的深仇大恨,只能等待机会报复了。 上次,程海给她送来两条鱼,她还以为程海认出彭成贵去举报了呢。 可是,彭成贵却没有事,派出所也没来人。 她就认为程海是好人。 来到国庆节了,他知道程海他们要来慰问了。 于是,这几天她就等在家里,生怕错过了。 崔雅香开了门,果然是领导前来慰问,自然非常高兴。 “欢迎二位领导光临!” 程海说: “小崔,马上就国庆节了,张井长到你家慰问!” 张大凯说: “这段时间很忙,也没抽出时间到你家看看,百日会战刚结束,我就赶紧过来了!” 崔雅香说: “张井长,程主席,快进来吧。” 张大凯程海二人支起自行车,把慰问品搬进屋里。 崔雅香忙着沏茶倒水,忽然想起家里没有烟。 “张井长,你们二位稍等一会儿,我去买盒烟!” 程海说: “不用,我们有烟。” 程海拿出一盒红双喜,先递给崔雅香一支。 “小崔,抽烟!” 崔雅香也不算真正烟民。 她从来不买烟,别人给的不抽白不抽。 “程主席,来我家慰问,还抽你的烟!”她扭扭捏捏接过烟,“谢谢程主席!” 崔雅香扭捏的样子,十分可爱。 张大凯看直眼了,已经要报废的东西,也有了反应。 程海给崔雅香点烟,“上次的鱼好吃吗?” 崔雅香说: “非常好吃,我们娘俩儿吃三天。” 程海说: “那是大河里的鱼,纯野生的!” 崔雅香妩媚一笑,“我说的么,咋那么好吃呢。” 崔雅香这妩媚一笑,更是千娇百媚,张大凯那东西竟然复活了。 程海说: “那鱼是张井长挑的两条头鱼,特意让我送给你的。” 崔雅香柔声细气,“谢谢张井长!” “小崔,罗序做什么呢?” 程海知道罗序没有回农村种地,而是在菜市场炒栗子。 他还是很忌惮罗序的,担心罗序突然回来。 崔雅香说: “小罗现菜市场炒栗子呢!” 程海问: “中午回来吃饭吧?” “回来。”崔雅香多了个心眼儿。 她想收下慰问品,就让他们走。 张大凯看看表,离中午时间还早呢,他有充足的时间拿下崔雅香。 他给程海使个眼色。 程海顷刻会意,“小崔,你先陪张井长唠会儿嗑,我去老李头家看看。” 看到张大凯不走,崔雅香有点儿害怕了。 “张井长,你不去看看李二爷呀。” 张大凯说: “我就不去了,让程海到他家扔十块钱就行了,我要去的话,十块钱拿不出手!” 崔雅香也没有办法,还一直以为程海是好人呢。 “程主席,快点儿回来,我还有事儿呢!” “快,就几分钟。” 程海出了门,并把门关上。 他也没有去李二爷家,就蹲在窗户跟下面偷听,也给站岗放哨,防止有人进来。 屋里就剩崔雅香和张大凯两个人了。 张大凯坐在炕沿上,血液加速,眼睛瞄着崔雅香下面。 崔雅香坐在板凳上。 她知道张得开什么德行的。 看到张大凯饿狼般的眼睛,盯着她下面,她的心砰砰乱跳。 刚到十月一,天气还不冷,人都穿着单衣服,崔雅香身段完美丰腴,恰到好处。 “谢富出事快一年了吧?”张大凯说。 崔雅香说: “还不到呢。” “你怎么不找一个男人呢?” “不想找,习惯了。” “你才三十多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呢。” “我一个人觉得很好。” 张大凯咽了口吐沫。 “人活着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吗,你就一个人干巴巴活下去,不是白瞎了你的身子了吗。” 崔雅香说: “我没觉得什么,我活得很好。” 张大凯说: “你难道就不想男人?” 崔雅香摇着头,“不想。我对男人还很反感!” “我才不信呢。让我试试!” 张大凯想要过去。 崔雅香却说: “张井长,我们不谈这些了,说点儿工作上的事吧。” 张大凯就没过去,扔掉手里的烟头。 “我在井口,天天都是工作上的事,我都烦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谈谈男女之间的事。” 崔雅香说: “张井长,这个我谈不了。” 张大凯说: “有什么谈不了的。我们都是过来的人了。” “我不是小伙子了,你也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就那点儿事,算个什么。” “你看现在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开放,有人招呼就跟着走,找个背人的地方就放开,比牲口还随便!” 崔雅香说: “那样的人还是少数!” 张大凯说: “我看不在少数,是绝大多数。那些小姑娘都主动往我身上贴乎,我都怕她们,都远远躲着。” “有啥可怕的,躲着她们干啥呢?” “我看到她们很贱,轻浮讨厌,哪有你这么成熟高贵,倾国倾城的美貌,就像花仙子!” 崔雅香说: “张井长,你应该找小姑娘,我已经成老太太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张大凯一看,他往那方面唠,可崔雅香一点儿那个意思也没有。 他想,女人这东西,都是装正经,一上手就崩溃了,不能这样耗下去,要进一步采取行动。 他想直接过去,还怕不行,就忽生一计。 “小崔,再给我倒点儿茶。” 崔雅香拿着茶壶就去倒茶。 张大凯乘机抓住崔雅香的手,将其搂进怀里。 “知道吗,宝贝,我想死你了!” “干啥呀!” 崔雅香叫了一声,使劲往出挣。 可是,她远没有张大凯力气大,根本无济于事。 张大凯站起来,把崔雅香按在炕上。 “放开我!放开我!” 崔雅香拼命挣扎。 张大凯开始扒崔雅香衣服,恶狠狠地说: “老老实实听我的,我给了你那么多东西,总不能白给的,你要回报我!” 崔雅香说: “你的东西都拿回去,我不要了。” 张大凯说: “你吃到肚子里的呢,还能吐出来吗。你就老老实实让我来这一次,我们就扯平了,我也就再不找你了!” 崔雅香说: “不行,我赔你钱!” 张大凯说: “我不要钱,就要你!” 这时,崔雅香外衣已经被撕破了,前面裸露出来。 “我喊人了!” 张大凯说: “我不怕你喊,我就说你勾引我的,你看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崔雅香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程主席回来了!” 第63章 冤家路窄 张大凯狠狠给了崔雅香一个大耳光: “想白吃老子的东西,是你这样的吗!老八!” 程海从窗外站起来,“大哥,有什么吩咐?” 张大凯说: “这个周娘们儿不是抬举,你开导开导她!” 程海突然变得一脸流氓相,笑嘻嘻看着崔雅香。 “嘿嘿嘿嘿,小报记者,乖乖伺候好我大哥,我们以后经常过来慰问!” 崔雅香这才知道,这个程海比张大凯还坏。 这一下,她彻底绝望了。 “救——” 她刚喊出一个字,嘴里就被张大凯塞了一只破袜子。 原来,程海早有预料,担心崔雅香喊人,就在路上捡只破袜子给张大凯,还真起了作用。 这个时候,崔雅香流出悔恨的眼泪,可是已经晚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人像猎豹一样飞身越过院墙,疾如流星闪电冲向崔雅香家。 程海还很尽责,马上拦截,却遭到对方迎头一拳痛击,他惨叫着倒在地上。 张大凯在屋里看得清清楚楚,见势不妙,踹开窗子就逃。 可是,这东西刚爬上墙头,就被追过来的人揪住了。 然后,这人抡起铁拳,左右开弓,一拳比一拳重,张大凯脑袋都被打变态了。 程海瘦猴体格,挨了那一拳,顿时晕过去了。 当他清醒过来,这才看清,从墙头飞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旭。 “叫你嚣张!” “叫你猖狂!” “叫你横行!” “叫你霸道!” …… 罗序似乎疯狂了,喊一声,狠狠就是一拳,喊一声,狠狠就是一拳。 新仇旧恨,一并发泄出来,他已经进入忘我状态,就像在同敌人白刃格斗,你死我活一样! 程海看张得开要被打死了,上前求情: “小——” 第二个字还没出来,就让罗序一拳给打了回去,他的两颗门牙飞出老远。 这个时候,崔雅香款款走出来。 换了衣服,还不忘化化妆。 离着挺远,崔雅香闻到一股臭气,不由紧紧鼻子。 原来,罗序毫不留情,打得张得开,冒出罗刹国里的三寸黄泥地。 崔雅香拉住罗序的袖头,“小罗,别打啦,要没气儿了!” 罗序怒吼着: “死了才好,这个世界就少个祸害!” 崔雅香说: “小罗,出了人命不好办呀!” 崔雅香的话,让罗序冷静下来。 他想,打死这小子容易,可刚刚起步的生意就不能做了,得不偿失! 于是,他就住了手。 “谢婶,你看着他们,我去报警!” 崔雅香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恶魔,“小罗,我害怕!” “怕什么,他们和死狗差不多了。” 罗序去小卖店打了电话,很快,一辆吉普车开来了,白副局长带着几个刑警下了车。 刑警收集了证据,拍了照片,取了罗序和崔雅香的笔录。 然后,他们把张大凯程海押上车,回了分局。 院子里静下来。 崔雅香感到很难堪。 “小罗,你咋回来了?” “我带回一车货,车打误了,我来家找个锹。” 原来,尹胜利又去唐市送货,罗序又捎回一车货,到了家门口,却在拐弯时打误了。 于是,他就想回家取一把广锹,把路平整一下。 别看张三抠偷窥要爬墙头,可罗序个子高,在墙外就能看到院里。 程海在窗前气崔雅香的时候,罗序已经看在眼里。 罗序担心开门来不及了,就直接翻墙而入。 此时,罗序本想说,以后不要贪图小便宜了。 可是,对方是未来的丈母娘,他也不好意思说。 还是崔雅香自己说: “都怪我。” 罗序这才说: “不要贪图便宜,引狼入室啊。” 崔雅香说: “用不用我去帮你?” “谢婶,你在家吧,用不到你。” 罗序找个锹就走了。 崔雅香看着罗序背影,骂道: “假惺惺的,想得美,用老娘,老娘也不帮你!” …… 罗序在河北呆了七八天,认识了一些各地客商。 他性格豪爽,慷慨义气,结交了很多朋友。 这些前来收货的人,相隔遥远,没有竞争关系,聊起天来,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这个大课堂里,罗序学到了很多做人、做生意的经验,开阔了视野。 对栗子生意,他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栗子和榛子、松子、葵花、花生等干果一样,因自然环境和土质条件等限制,产地面积相对有限,主要集中在北方,且只有一季。 想赚钱,就要在收购季节多压货,能保证四季都不断货。 特别在青黄不接的季节,栗子还会涨价。 有一个老兄,去年在栗子青黄不接的季节,竟然卖到五六块钱一斤,他收了三万斤栗子,就挣了十五六万块钱。 这可是万元户远远比不了的。 这就是市场经济,价格由市场决定。 于是,他在彭成贵家收了斤栗子,其中,一少半是彭义给赊的。 现在,他主要任务是销货,让资金流动起来,加快周转,尽快把赊账还上,如果有可能,再收些栗子。 卸完货,罗序来到菜市场。 只见他们摊位周围围了很多人。 罗序以为有人闹事,就紧走几步,看到二弟罗宇也来了。 他们不仅卖栗子,还有榛子和松子。 只见这三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以致罗序来了,他们都没注意。 “彭叔。” 彭成贵这才看到罗序,“小罗,回来了!” 罗序说: “这么忙啊。” 彭成贵说: “可能是来到节了,越来越忙了,我和罗天已经忙不过来了,就把罗宇也叫过来!” 罗序问: “怎么还有榛子松子?” 彭成贵说: “有人来推销的,我看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就一样进了几百斤,利润比栗子还高,带着卖吧,多挣一分是一分。” 罗序又问: “栗子卖得怎么样?” 彭成贵回答: “六十袋栗子快卖没了,国庆节放假,要没货卖了。” 罗序说: “我又拉回六千斤。” “好啊!”彭胜贵说,“很及时!” 罗序说: “我收了八万斤,又赊了三千多斤。” 彭成贵称赞道: “做生意,就要有魄力。” 然后,彭成贵又说: “我们现在都有批发的客户了,有的人在我们这里批发生栗子,有的批发熟栗子零卖。” 罗序说: “这是好现象。我在你们那里认识好几个搞批发的大商家,他们收货都是几十万斤,就是往出批发生栗子,靠量大挣钱,以后,我们也搞批发!” 第64章 保管员张三抠 最后一波工人下班后,已经晚上五点多了。 罗序他们开始收摊。 路上,他们看到张三抠。 张三抠身体瘦弱,推着推车子,略显吃力。 他慢悠悠走着,眼睛向路两边撒目,看到纸壳塑料等能卖钱的东西,就过去捡起来,碰到垃圾堆,便过去翻一翻。 有的垃圾堆能翻到点儿东西。 有的垃圾堆什么也翻不到。 有点儿像打渔。 都网过千层,渔人明知没有什么鱼了,还抱着希望撒上一网。 罗序看着张三抠,不由心中酸楚。 就这样一片纸壳一个铁钉捡成一个万元户,背后多少艰辛。 钱来之不易,才知道珍惜。 “三哥!” 罗序喊了一声。 张三抠回过头,这才发现罗序,又惊又喜。 “小罗!啥时回来的?” “上午到家的。”罗序说,“三哥,太辛苦了。” 张三抠笑着说: “我没有工作,没有手艺,辛苦一点儿,对付碗饭吃还是没问题的。” 彭成贵说: “老三,走,回家!” “好,不捡啦。” 张三抠推着推车子和罗序他们一起走。 “小罗,这次你在河北呆了八天。” 罗序说: “是啊,三哥记得清楚。” 张三抠说: “你不在家,我就觉得这个世界缺少了什么东西,空唠唠的!” 实际上,罗序在河北这八天,也惦念家里这些人。 他也在心里规划着今后的发展蓝图。 “三哥,如果你有了一份工作,你还想捡废品吗?” 张三抠说: “我要是到哪个单位打更,一个月给我三十块钱,我也不干这个了。从关里又来了一些人捡破烂,这行越来越不好干了!” 罗序说: “三哥,如果你给我做保管,我一个月先给你一百五十块钱工资,以后我要好了,再给你加钱。” 张三抠以为耳朵不好使了。 “小罗,你说什么?” 彭成贵说: “小罗说让你做保管,一个月给你一百五十块钱。” 张三抠说: “小罗,你也没跟我开过玩笑呀!” 罗序说: “三哥,我说的是真的。” 张三抠说: “你也没啥需要保管的,你是不是看我可怜?” 罗序说: “三哥,我现在确实缺个保管。以后,我要经常出门,彭叔他们要到去摆摊,家里就没有人了。如果小偷乘虚而入,把我的货盗走,那损失就大了!” 张三抠说: “那你给的也太多了。我啥也不干,就在家呆着,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是你刨煤两个月的工资呢!” 罗序说: “这两个工作是不能相比的。我刨煤,刨完就不用管了,煤丢不丢和我没有关系,但我的这些货丢了,我的损失就大了。” “我需要一个责任心强的人,守护这些货物,我给你的工资,一点儿也不多!” “以后,我还有货会陆续运回来。那时,就会有上万元的货物,必须提前预防,防火防盗。” 张三抠说: “没事儿,我要当保管,你的货一个粒也不能少的,别说小偷,就是耗子我都把它们消灭光!” 罗序说: “三哥,这么说你同意了!” 张三抠开心大笑,“傻子才不同意。” 然后,张三抠又说: “小罗,你给我的工资真的太多了,还是给我三四十就行了,我怕你赔上!” 现在,罗序还是满有信心的。 “三哥,你不要担心,我赔不上!” 张三抠说: “那就先这样,如果你赔了,不给我也行!” 彭成贵想到张三抠没有因为钱举报他,又领着他捡废品,他欠对方太多的人情。 “老三,够仗义!” 张三抠说: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说着话,他们就到了家。 罗序说: “三哥,把车送回去,过来吃饭!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干了!” 谢金玲早已打开大门等着呢。 她欣喜地说: “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以前,罗序不怎么想谢金玲,可这次在河北,他心里总是想到谢金玲,眼前也总是出现谢金玲美丽的笑脸。 “回来了,你还好吧。” “有你,我就很好。”谢金玲说,“现在,都知道你是我的保护神了,已经没有人敢欺负我了。” 罗序笑道: “我不可能有那么神吧。” 谢金玲说: “可能你还感觉不到,我们班有几个女生,还让我把你介绍给她们呢,你成了她们心目中的偶像。我们班的男生,都要认你做大哥呢。” 罗序说: “我这次没带回礼物给你,明天送你一件礼物。” 谢金玲深情望着罗序,“你安心干好事业,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 罗天来后,他就让彭成贵歇着,每天的饭都是他做了。 虽然谢金玲让他们都过去吃饭,但是,他还想问问大哥去与不去。 可是,看大哥和谢金玲说话,就没打扰。 “彭叔,咱们还做不做饭了?” 现在,彭成贵是他和罗宇的领导。 彭成贵说: “小玲来请了,我们就不用做饭了!” 谢金玲说: “二哥,我妈做好了,就等着大家去吃呢!” 罗序这哥仨儿,都比谢金玲岁数大。 罗天二十三了,罗宇二十了。 罗序说: “小玲,你先回去,我们洗把脸就过去。” “别忘了叫三哥,让他也过去!”谢金玲说。 崔雅香已经摆好了桌子,看罗序他们来了,她表现出从没有过的热情。 回想她和女儿发生的这几次事情,要是没有罗序帮忙,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深深触动了她。 以前,她最烦的就是张三抠。 今天,看到张三抠也不怎么烦了。 大家就座。 谢金玲给大家倒上酒,然后坐在罗序身边。 这要是以前,崔雅香一定会把女儿和罗序隔开。 今天,她就像没看到一样。 崔雅香说: “咱们都是邻居,大家都没少帮我的忙,还有老三,帮我挑水,种菜,我心里都有数,今天,我略备薄酒素菜,表达一下我的心意,请大家不要客气,开怀畅饮!” 罗序带头鼓掌。 谢金玲格外高兴。 母亲默许她坐在罗序身边,她已经感觉到,母亲似乎改变了对罗序的看法。 张三抠笑道: “嘿嘿,到底是小报记者,讲话还一套一套的!” 崔雅香说: “以后,我这个小报记者也要失业了。” 张三抠说: “咋还失业了?” 崔雅香说: “看到你们挣钱,我觉得以前浪费了时间。我也要找个事做,挣点儿钱!” “小玲她爸走后,我们娘俩儿就靠几千块钱抚恤金活着,坐吃山空,现在什么都在涨价,钱不禁花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张三抠笑道: “崔姐,你失业了,我可找到了工作。” 崔雅香问: “不捡破烂啦?” “不捡了!”张三抠自豪地说,“我跟着小罗干了,当保管,一个月给我一百五十块钱!” “啊!” 崔雅香惊得目瞪口呆。 第65章 崔雅香讨要工作 张三抠开怀大笑。 “嘿嘿嘿嘿,崔姐,怎么样,我比镇长工资都高了吧!” “鬼才相信!”崔雅香给惹翻儿了,“张三抠,你就是故意气我!” 张三抠说: “有啥不信的,你问问小罗。” “小罗,真的吗?” 崔雅香真的问罗序。 罗序只能说: “谢婶,是真的。” 罗序这次收货,多亏张三抠的一万块钱,不然,他怎么能收到8万斤货呢。 等他回来的时候,栗子已经涨到三毛五了。 张三抠身体不太好,有气管炎,到了冬天,齁喽气喘的。 罗序不忍心看张三抠遭罪,就想让其享享福。 因为,张三抠捡废品,平均一天能挣五六块钱,所以,罗序给少了,于心不忍。 崔雅香说: “小罗,我没有工作,还要养活这个丫头片子,你也给我找个活干吧!” 罗序确实需要一个保管员,管理好货物,免除他的后顾之忧。 可是,暂时他已经不需要人了。 “谢婶,你要到我这里干的话,就去菜市场卖货吧。” 罗序觉得崔雅香吃不了这种苦,想让她知难而退。 崔雅香十分痛快地说: “好!我就去市场卖货。” 张三抠撇撇嘴: “崔姐,算了吧,这活你能干得了!” “都是人,他们能干得了,我差啥就干不了!”崔雅香说。 谢金玲说: “妈,你就别凑热闹了!” “少管我!”崔雅香说,“小罗,能给我多少工资?” 罗序一看,没难住崔雅香。 可是,工资钱怎么给呢? 已经有张三抠150块钱了,要给三四十块钱工资,崔雅香也不能干。 要是给150块钱,也太多了。 就像张三抠说的那样,镇长也没有这么高的工资。 彭成贵看罗序为难,就说: “小崔,这活你干不了,一天天,我们都累得快要散了架子!” 崔雅香被高工资诱惑,怎么能不干呢。 “老东西,不要小瞧我,我干活不比你差!” 谢金玲说: “妈,你就消消气儿吧,炒栗子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不缺人,小罗能答应吗!” 谢金玲说: “你会干啥吧,就是想白拿钱吧!” “我噶哈白拿钱,我也付出劳动。”崔雅香说。 谢金玲说: “你去就是捣乱,谁能管得了你,是不是想把生意给搅黄了!” “死丫崽子,别跟我说话了!”崔雅香看着彭成贵,“老彭,你不是师傅吗,我要去干活,保证听你的!” 彭成贵笑道: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我可管不了你!” 崔雅香竟然说: “你管不了我,我管你,你们市场的几个人,都归我管!” 谢金玲说: “老谢太太,有点儿自知之明吧,什么都不懂,搞破坏还行!”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我能搞什么破坏,炒个栗子,长个手就会!” 罗序一看,崔雅香是铁了心要干了。 他想到谢金玲母女也不容易,就说: “谢婶,你也不用去市场,就给我们做饭,怎么样?” 罗旭这样安排,确实是怕崔雅香到市场捣乱。 彭成贵肯定是指挥不了崔雅香,罗天罗宇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不会说,不会道,只会干活,更管不了崔雅香,不如让她做饭,还能照顾谢金玲。 “更好!” 崔雅香想,做饭轻松,还有很多自由时间,她还可以去小卖店遛跶。 罗序说: “谢婶,你看一个月工资多少呢?” 谢金玲说: “做点儿饭能费多大的事,一个月二十块钱就行了!” 崔雅香骂道: “别瞎跟着掺和!老娘就值二十块钱!” 谢金玲说: “本来就是吗!要是我,白干都不用你!” 崔雅香骂道: “白眼狼,还不用我呢,你十八了,是不是我把你养这么大的!” 谢金玲说: “你养我,是咱们家的事,人家是在做生意,用那么多人干什么,赔钱怎么算!” “你少操心!”崔雅香说,“小罗,我怎么也不能比三抠少吧,他当保管是一天啥也不干,我可是一日三餐呢!” 张三抠说: “你总跟我比啥呢!” 崔雅香说: “不跟你比,你让我跟鬼比呀!” 张三抠呲牙笑笑,“真拿你没办法!都是歪理邪说。” 崔雅香说: “张三抠,别没事儿找事儿,欠收拾!” 张三抠说: “行了,我不说了,听小罗的吧!” 谢金玲说: “妈,他现在刚做生意,还不知道挣不挣钱呢,就二十块钱吧!” 崔雅香骂道: “远点扇子,你不吃不喝呀,还要供你上大学,哪儿不用钱!我不挣点儿钱,咱娘俩儿喝西北风啊!” 罗序说: “行啦,大家都别说了,谢婶,你就和三哥一样,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 谢金玲拉拉罗序衣袖,“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要给她这么多!” 罗序说: “没事儿,就这样吧。” …… 放学了,谢金玲紧着往家走。 昨天,罗序说送她一个礼物,她想知道是什么礼物。 到了家,院子里放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张三抠坐在罗序家门前坐着。 “放学了!”张三抠说。 “放学了。”谢金玲说,“三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呀。” 张三抠说: “你妈买盐去了,小罗去打电话。” “这自行车真好!我们学校也没有几个人骑凤凰自行车啊。”谢金玲欣赏着自行车,“太漂亮了,谁的呀?” 张三抠嘿嘿笑。 “三哥,笑啥呀?” “没笑啥。我不知道谁的自行车!” 谢金玲也笑笑,“反正不是我的。三哥,你忙,我回家做作业了!” 张三抠说: “忙啥呀,小罗就要回来了!” 这时,崔雅香手里拿着两袋盐,一袋醋回来了。 “老姑娘,放学了!” 谢金玲问: “妈,这时谁放咱们院子里的自行车呀?” 崔雅香说: “妈呀,我还真没看到谁放的呢!你没问三抠吗。” 谢金玲说: “三哥不知道!” “那就是鬼放的!”崔雅香说,“三抠,给扔大门外去!” “怕挨揍,”张三抠嘿嘿笑,“我可不敢!” 崔雅香说: “你还是保管员呢,院里多出东西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流氓放进来的,等着讹咱们呢!” 张三抠说: “不知道。” “不知道拉倒!”崔雅香把盐和醋放在女儿怀里,“老姑娘,你拿着,我给他扔到山下去!” 第66章 贵重礼物 崔雅香抓着车把,正要把自行车推走,罗序回来了。 崔雅香说: “小罗,也不知道谁放到院子里的自行车,十分可疑,我给扔外头去!” 不等罗序说话,张三抠大笑: “你扔吧,车主人回来了!” 崔雅香说: “咋的,罗序的自行车呀?” 张三抠说: “那还能是谁的!” 崔雅香怒道: “那你咋说不知道呢!” 张三抠说: “小罗不让我说!” 崔雅香看着罗旭,“小罗,你的自行车?” 罗序笑道: “不是我的,是小玲的!” “我的?”谢金玲马上反应过来,“你给我的礼物!” “是呀!”罗序说,“你上学太远,一直想买辆自行车,现在,我挣到钱了,就给你买回来了,上学骑着方便!” 谢金玲眼里泛着泪花。 她初中的时候,就想买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可是,价钱太贵,家里也没有余钱。 父亲上下班都舍不得买辆自行车。 因此,她一直盼了这么多年。 今天,他的愿望终于变成了现实。 她说:“二百多块钱啊!” 罗序说: “二百就二百吧,你骑着上学,会节省很多时间,也不会累了!” 谢金玲很担忧,“你没做几天生意,刚挣点儿钱就花,以后挣不到钱怎么办!” 罗序说: “不差这二百。” 谢金玲说: “这也不差,那也不差,一个月还给我妈一百五呢。要精打细算,省着点儿呀!” 罗序说: “我知道。” “退回去吧!我不要。” 崔雅香说: “买都买了,退不回去了!小罗送你的礼物,你就收下吧,你不要,不是卷了小罗的面子!” “小玲,小罗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张三抠笑道,“他挣钱,也是给你挣的!” 崔雅香瞪一眼张三抠,本想骂人。 但看着眼前的自行车,话就变了。 “三抠,你有多气人,就说不知是谁的,我差点儿给扔山下去!” 张三抠说: “哈哈,你要扔下去,我就去捡,自行车就归我了!” 崔雅香说: “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有啥想得美的。”张三抠说,“我在咱们跟前的壕沟里捡到一袋白面,一袋大米,一桶豆油,一袋苹果,还有麦乳精。都是好的,也不知谁扔的。” 崔雅香看看罗序,然后低下头。 这些东西都是张大凯他们所谓的慰问品。 崔雅香感到耻辱,就偷偷都扔到壕沟里去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也没敢跟女儿说。 罗序当然也不能说出去。 罗序知道是崔雅香扔的,就说: “三哥,捡到你就留着吃吧。” 张三抠笑道: “嘿嘿,这么多年,第一次捡到大米白面!也不知道哪个傻子扔的!” “我要做饭了,可不管你们的事儿了!” 崔雅香不想听下去,就从女儿怀里拿起盐和醋,去罗序家做饭。 谢金玲看着罗序,“还是退回去吧!” 罗序推起自行车,送到谢金玲家屋里。 “小玲,放心吧,我不会赔钱的!” 谢金玲说: “你对我真好!” 罗序说: “是你对我好啊,我也不是铁石心肠!” 谢金玲说: “我们的事,你不要听我妈的,我也不会听我妈的。” 罗序说: “先不提我们的事,等你大学毕业再说!” 谢金玲说: “我不想等到那时候,我怕你变心!” “怎么也要做好你妈的思想工作。”罗序说,“至于变心吗,我是不会的。也许,大学毕业了,你的条件会改变的。” “我不会!”谢金玲说。 …… 彭成贵他们收摊回来,饭也做好了。 崔雅香放桌子,谢金玲往上端菜。 大家都上了桌,开始吃饭。 彭成贵喝了一口酒,然后说: “小罗,向你汇报一件事儿!” “彭叔,说吧。” “今天下午,天台来一对夫妻,他们想要一千斤生栗子,我让他们明天来,你到市场和他们谈谈!” “彭叔,多少钱给他们?” “我没说多少钱,就说让他跟你谈。” “要就给他们!”罗序说,“彭叔,我刚才给彭爷打了电话,说栗子涨价很快,现在已经涨到五毛多钱了。我们的生栗子,要涨到一块二,熟栗子,要涨到两块五。” “行。”彭成贵说,“你收的八万斤栗子,收对了!” “是啊。”罗序说,“我这次去河北,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大都有自己的公司,你们看,这是他们的名片。” 罗序从兜里掏出一沓扑克牌大小的硬纸片。 名片也算是个新生事物,很多人还没见到过。 崔雅香这个小报记者,只在范婶家见过,那是范婶儿子的。 罗序还是第一次用尹胜利车捎货时,尹胜利给了他一张,他才知道名片长什么样子。 大家一人拿过几张看,名片上的职务有厂长,有经理、总经理,有董事长,有的还身兼数职。 反正头衔都不小。 谢金玲说: “这些人,都是大领导呀。” 罗序说: “他们有的是正经做生意的,有的是皮包公司,拼缝的,名头都是自己随便加上的,用来吓唬人的。” 张三抠说: “小罗,你也印一张名片,写上市长,把他们都压过去!” 罗序笑道: “生意人可以随便写,市长可不能随便写。今年,我们打好基础,来年,我们注册一个干果公司,安部电话,我就可以印名片了!” 张三抠说: “现在就印呗。” 罗序说: “没看到吗,名片上都有电话号码,我没有电话,不想用别人的电话号码!” …… 早上,罗序跟着来到菜市场。 九点多的时候,昨天那对夫妻来了。 二人都是四十多岁。 男人叫田玉山。 彭成贵说: “这位是就我们罗老板。” 罗序说: “田哥,你们要炒栗子卖吗。” 田玉山说: “罗老板,我在天台镇里菜市场卖咸鸭蛋,买的人太多,挣不到多少钱,前天,我来这里办事,看你们炒栗子卖得很快,就这独一份。” “回家,就和我家里研究,也要炒栗子。” 田嫂说: “罗老板,我们在天台市场卖,不会和你争嘴!” “没关系!”罗序说,“你们在哪里卖我不管。” 田玉山说: “我们不会炒怎么办?” 罗序说: “你们可以在我们这里学习。” “太好了!”田玉山说,“我在你们这里拿货,生栗子要多少钱一斤?” 罗序说: “八毛。” 田玉山说: “少点儿吧。” 罗序说: “最低价了。” 田嫂说: “老弟,六毛吧,你看,我们两口子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照顾照顾吧。” 罗序心软了,觉得反正也挣钱,批发给他们也行。 第67章 竞争对手 彭成贵看罗序要答应,马上说: “八毛钱一分不能少,我们生栗子准备涨到一块二,熟的要涨到两块五!过几天,八毛这个价都没有了。” 罗序说: “田哥,产地涨价了,不急着等钱用的老百姓把栗子存起来,等着卖高价,现在货也不好收了,不信你去省城问问,批发价也是一块。” 田玉山说: “八毛给我们,还挣钱吗。” 彭成贵说: “一斤栗子炒熟出将近八两,一天不用多卖,卖五十斤就挣二三十块钱!” 做生意的人,这个小账都会算。 田嫂说: “你们咋这么不好说话呢!” 彭成贵说: “你们是做生意的,我们也是做生意,都是为了挣钱,你们要不是头一份批发,一块钱少不了!” 田嫂看着田玉山,“老田,你看怎么办?” “先整一千斤吧!”田玉山说,“罗老板,货在哪里?” “你们有车吗?”罗序问。 田玉山说: “我们去雇个马车。” 罗序说: “去找车吧,我等你们。” 田玉山两口子雇车去了。 罗序说: “彭叔,他们很可怜,我看六毛给他们算了!” 彭成贵说: “你觉着可怜,不如直接给钱,他们还会觉得你是好人!只要你一分钱批发给他们,他们也认为你挣他的钱了,不但不会领情,甚至会骂你。” “做生意的,都是为了挣钱,可怜别人,不如可怜自己!” “当你生意破产的时候,你看谁会可怜你?每个人都会看你笑话,落井下石,骂你活该!” “我说过,商场就是战场,为了利益,会进行你死我活的竞争,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你没有狠心,怎么做生意!” 罗序笑笑,“彭叔,我好像狠不下来。” “狠不下来也得狠!”彭成贵说,“解放前,我爷爷是开杂货铺的,他就是心肠软,谁来赊货都赊给,救济这个,救济那个的,卖东西从不搬价,有人讲讲价就卖,最后把老祖宗留下的家底都赔进去了。” “生意黄了,欠的钱要不回来,最终穷困潦倒,而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没有一个可怜他,都说他活该!” 罗序说: “这些人怎么会这样!” 彭成贵说: “有几个像你心肠这么好的人。小罗,说句心里话,如果咱爷俩儿颠倒个个,我可能禁不住诱惑,去举报你!” 罗序不由笑道: “很正常。” 市场上边上就有出租马车的,拉一趟煤,一两块钱,一千斤栗子,送到天台城里,只要三块钱。 这时,田玉山带着马车回来了,罗序领着他们回家装货。 …… 十一国庆,各个单位都放假了。 法定假日3天。 刚好9月30日是周日,这个小长假,就是四天。 有的单位还把这个周日,串到10月4日。 商贩们没有放假。 节假日,是商贩最忙碌的时候。 吃过早饭,罗天罗宇装上车先走了。 他们要先到市场摆摊。 谢金玲也要跟着到市场,说是要体验一下生活。 崔雅香见女儿要去,她也去了。 谢家母女在前面走。 罗序彭成贵跟在后面。 罗天让罗宇来到菜市场,看到离他们摊位几米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在炒栗子,一帮人争抢着买。 “小宇,你先摆摊,我去告诉大哥一声。” 罗天匆匆跟罗宇说了一句,就往回返,没走多远,就看到谢家母女了。 崔雅香说: “小天,你怎么回来了?” 罗天急匆匆说: “找我大哥!” 崔雅香说: “啥事这么着急?” 罗天一时也说不明白,“一会儿说吧!” 崔雅香还想再问,罗天已经走过去了。 罗天和罗序碰了头。 罗序觉得出事了。 “怎么了?” 罗天说: “大哥,又来一个炒栗子的!” 彭成贵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他说: “真打我的话来了。” 虽然彭成贵提醒过会有人出来竞争,但罗序并没觉得算个多大的事。 “小天,没事儿。市场不是我们一家的,他卖他的,我卖我的。做点儿小生意都不容易。” 彭成贵说: “看看,来不来就心软了。” 罗序说: “彭叔,都是为了对付口饭吃,我们正常卖就行。” 彭成贵说: “就怕别人不让咱们正常卖。我们还对田玉山说熟栗子要涨到两块五呢,这样一来,两块钱都不一定保住了,也许会卖到一块钱呢。” 罗序笑道: “彭叔,这个价格,怎么也达不到吧。” “走着瞧吧。”彭成贵说。 罗序问: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彭成贵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情况,灵活机动吧。” 来到市场,罗序一看,炒栗子的是不是别人,却是二驴子坦克,还有一个女的。 他就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彭成贵说的情况有可能发生。 这个女的二十出头,长得很好看,烫着大波浪。 她就是小炉果。 先有儿子孙景光进了收容所,后有表弟张大凯也进去了,孙千动用一切社会关系捞人。 最后,通过孙千二大舅子胡副县长运作,先后给孙景光办了保外就医。 张大凯由强奸未遂罪名,变为酒后调戏妇女,拘留十五日放了出来。 程海不承认参与犯罪,收容几天也放了出来。 二驴子坦克是谋杀罗序的参与者,孙千担心咬出他们,就通过运作,把罚了一笔钱,这二人之前的案件都结案了。 二驴子坦克算是借了光。 因此,他们才敢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二驴子无案一身轻。 他看罗序炒栗子卖得很火,就去省城批发栗回5000斤栗子,要把罗序摊位挤黄,以便独霸市场。 看到罗序他们来了,二驴子喷出一个烟圈,横愣着眼睛,一副挑衅的样子。 坦克更加卖力挥舞着锹在锅里翻炒,向罗序示威。 小炉果边卖货,还边用甜甜的嗓音喊着: “大哥大姐,大叔大妈,哥们儿姐妹儿,冰糖炒栗子,嘎嘎香,嘎嘎甜,吃一口,甜一年!” “快来看,快来瞧,来晚了,捞不着!” “哈尔滨,海南岛,我家栗子钢钢好!” “辽宁的,新疆的,我家栗子就是香!” …… 她的嗑一套一套的,把走路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罗天架锅,罗宇摆摊,一切准备就绪,彭成贵开始炒货。 栗子出锅了,彭成贵喊道: “正宗迁西栗子,新出锅的,先尝后买啦!” 可是,到他们摊位买栗子的人寥寥无几,就是来了几个回头客。 尽管坦克炒的栗子,色香味都不如彭成贵炒得好,可是,小炉果嗓门高,又会忽悠,他们摊位前围上了人,顾客排起长队。 第68章 每次社会变革都会带来商机 一个多小时,彭成贵只炒了三锅栗子,也没卖出去一半。 而二驴子那边卖货的越来越多,都供不上卖。 来罗序这边买货的,除了回头客,就是不想在二驴子那边排队的人。 二驴子看罗序这边卖不动货,他就萝卜缨子蘸水——炸哄起来了。 他故意高声叫喊: “排队!排好队!不要抢啊!” “坦克,加把劲,供不上了,就看你的了!” 坦克也大声说: “大哥,我把油门踩到底!马上出锅!” “没办法了,买货的人太多了!” 小炉果看二驴子坦克故意气罗序,她的嘴也不闲着。 “喂!大哥大姐,大叔大妈,哥们儿姐妹儿,不要加楔!不要加楔!保持队形!” “哎,天王盖地虎,站着白辛苦,大眼瞪小眼,癞蛤蟆气鼓!” 小炉果也有些歪才。 她一边叨咕,还一边斜眼往罗序这边看。 罗天说: “大哥,怎么办?” 罗序说: “不管这些,让他们卖吧。没活就抽颗烟。” 崔雅香说: “小罗,你就不会揍他们,把他们摊掫了!” “不行。”罗序说。 崔雅香说: “你是不是怕他们了!” “老谢太太,你能不能压点儿事!”谢金玲说,“卖不过人家就打人,不是没事找事吗!” 崔雅香说: “又不是没揍过他们!” 谢金玲说: “那是我们占理!” 罗序说: “谢婶,小玲说得对。” 崔雅香说: “卖不动,压的货怎么办?” 罗序对大市场基本还是了解的。 “不要急,货在我们手里,早晚会变成钱!” 崔雅香又看着彭成贵。 “老东西,你不是有一套吗,你的能耐呢!” 彭成贵笑笑,“叫他们高兴吧,不出三天,他们就卖不动了!” 崔雅香说: “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呢。你看看,他们那边呼呼的那么多人,说说,你能看出人家三天就卖不动了?” 彭成贵没有解答崔雅香提出的问题。 “小罗,你领着他们娘俩儿逛逛街,我们三个在这看摊。用不着六个人都在这里。” 彭成贵怕罗序难堪。 罗序还是相信彭胜贵预料的,就说: “谢婶,我们去逛逛街!” 崔雅香说: “遛跶一圈也行,我雪花膏没了!快来到冬天了,小玲还没有棉衣呢!” 谢金玲说: “妈,我不是有棉衣吗!” 崔雅香白女儿一眼,“都旧了,棉花不抗风了,到冬天还不把你冻死!” 谢金玲知道母亲又在打罗序的主意,就说不买,要回家。 彭成贵说: “小玲,去买吧,也用不了多少钱!” 罗序想,两个弟弟穿着的,还是从家里来时的衣服,他们衣服都带着补丁,是母亲缝缝补补的,应该给他们买几件新衣服了。 还有彭成贵,这个春节要回老家,也要让他带着风光回去,不能在乡亲面前丢了面子。 现在,正是卖冬装的季节,正好有空,现在就给他们买回来。 罗天罗宇和他的个头差不多,彭成贵穿的都是他复员时带回来的军服。 这三人穿多大尺寸的衣服,他心里有数。 其实,不用这些标准,以他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一个人的身高、特征。 没有过硬的军事水平,怎么能当侦察班长呢。 罗序说: “小玲,走吧!” 谢金玲看看母亲,“妈,你别去了!” 崔雅香说: “小白眼狼,来不来就烦乎我啦!老娘自己有钱,又没让你们给买!” 这个时候,崔雅香有些认可罗序了。 谢金玲说: “说话算数,别看啥都想买!” 崔雅香说: “老娘就卖,把商店都搬回去!” 罗序他们离开后,罗天拿出烟荷包。 他先给彭成贵卷了一根叶子烟,然后,他和罗宇一人卷了一根。 在农村,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基本都会抽烟。 没有娱乐生活,就是听听广播,每天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内容也很单一重复,早就听烦了。 到谁家串门,就是烟笸箩招待。 孩子们也没什么玩具,商店卖的也买不起。 正经用的东西都没有钱买,谁家能舍得钱给孩子买玩具呢。 他们的玩具就是啪叽、嘎拉哈、弹弓、铁环、传球。 大人抽烟,他们就跟着学,大人也不管。 农村,抽不起香烟,偶尔买香烟,就是迎春、蝶花、握手,还有九分损,就是勤俭烟。大前门、大生产、人参这些高档烟是极少买的。 都是抽旱烟。 罗天他们还抽不习惯香烟,他们觉得没劲,不如叶子烟有劲。 卖不动货了,罗天罗宇抽着烟,都是一脸忧愁。 罗天问: “彭叔,三天后我们就能卖动货吗?” “没什么问题。”彭成贵点头,“你们哥俩儿不要犯愁,你大哥怎么也赔不上钱,我预计他今年至少能挣一个数!” 彭成贵说道最后,伸出一个大拇指。 罗天说: “一万!” 罗天罗宇来到这里,什么也不过问,就是干活。 他们还从没问过大哥能挣多少钱呢。 罗宇兴奋地说: “我大哥要是能挣一万块钱,我们家就是万元户了!” 彭胜贵笑道: “你们哥俩儿都没猜对。” 罗天觉得大哥能挣一万块钱就了不起了。 他们村村长是最有钱的人家,但买个手扶拖拉机还借了500块钱呢。 “彭叔,我大哥才能挣一千块钱?” 罗天试探着问。 他也可不相信大哥只能挣一千块钱。 大哥给谢金玲买了一辆凤凰26自行车,就260块钱。 他们村能骑得起凤凰26自行车的人,只有村长的姑娘。 想到村长姑娘,罗天心里很自卑,也很沮丧。 他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女孩,可是,他家太穷,走个碰头,村长姑娘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就当他是空气。 他常常想,如果他家是万元户,村长姑娘绝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人穷,就没有人拿着当回事。 “十万。” 彭成贵声音很轻。 罗天听来,像是耳边打个响雷,吓了一跳。 “什么?” 彭成贵说: “我是说,你大哥今年能挣十万块钱。” 罗天不敢相信,可是,彭成贵从不跟他们哥俩儿开玩笑。 “彭叔,真的?” 罗天高兴得想要跳起来,“我大哥要是能挣这么多钱,我们家就是暴发户了!” 罗宇说: “彭叔,我觉得好像不可能。” 彭成贵说: “社会的每一次变革,都会商机遍地,很多人保守观望,不敢放开手脚。只有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才敢铤而走险,抓住机遇。” “但有失败,有成功。失败了,要有勇气站起来。成功了,很可能一夜暴富!会有很多意外。” “我没想到,你大哥的魄力,比我想象的大得多!胆子太大了,太敢干了!但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飞黄腾达干出辉煌的事业!” 罗天说: “可是,我们今天就不行了。” 彭成贵说: “一天两天算不了什么,就算十天八天都不卖货,也不能说明我们就不行了。不要气馁,要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第69章 彭成贵预测成真 罗序和谢家母女,在街上逛了一圈。 其实,街上也没什么可逛的。 就是一商店前面菜市场这一小块地方,方圆不过五六百米,三五分钟就逛上一圈。 这时,已是秋储菜季节,大地蔬菜已经很少了,只有为数不多罢园的蔬菜。 金秋十月,风,有点儿凉了。 市场里,一个两鬓霜白的老大娘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只老母鸡。 只见她衣不蔽体,裸露着骨瘦如柴的胳膊,冻得瑟瑟发抖。 罗序心里一阵难受。 “大娘,这鸡怎么卖呀?” 大娘说: “两块钱你就拿走。” 老母鸡很瘦,也就二斤多沉,市场卖八毛钱一斤,也就值两块钱左右。 罗序说: “怎么不留着下蛋呢?” 大娘说: “我孙子病了,急着用钱。” “什么病啊?” “发烧,老也不好。” “你孙子多大了?” “十六啦。” “你儿子呢?” 大娘用枯瘦的手擦擦眼睛。 “没啦,媳妇走道了,就剩我和孙子了。” “孩子,我都在市场蹲一大早上了,行行好,把鸡买了吧。” 罗序说: “大娘,这鸡——” 崔雅香马上拦住罗序,“两块钱买这玩意儿,都是骨头架子,炖一天都炖不烂!” 大娘露出失望的神情。 罗序蹲下去,拍拍老母鸡的翅膀,然后和大娘聊了起来。 原来,大娘姓韩,住在三道沟,距菜市场七八里地,孙子韩军在砖厂上班,半年多没给开支了,几天前,韩军高烧不退,砖厂不给开支,家里能卖钱的就这一只老母鸡,于是,韩大娘就要把老母鸡卖掉买药。 罗序拿出100块钱。 “大娘,就这些钱,小鸡我买了!” 韩大娘看着一沓大团结,没敢接。 “孩子,别跟我开玩笑啦。” 罗序说: “大娘,他你这么大年纪了,我怎么能跟你开玩笑!” 韩大娘说: “这些钱,能卖几十只鸡呀。” 罗序把钱塞进大娘手里。 “我就看好这只鸡了,你带回去养着,啥时我馋了,就去你家取!” 韩大娘还想退却,“孩子,也太多了。” 谢金玲说: “大娘,拿着吧!” “救命钱呀!”大娘这才收起钱,“遇到好心人了!” 罗序指着他们摊位: “大娘,这个栗子摊就是我家的,以后有事到那里找我就行。” “孩子,谢谢,谢谢!” 大娘千恩万谢,抱着老母鸡走了。 崔雅香很心疼,“小罗,给个三块五块的就行了,一下就给一百,够买一头肥猪杀了!” 谢金玲说: “三五块钱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韩大娘也要买几件衣服呢。” 崔雅香白罗序一眼,却又像在说女儿。 “老太太要是没房子,你还要给她盖个房子呗!” 谢金玲说: “老谢太太,你怎么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呢!” 崔雅香撇撇嘴,“咋没人同情我呢。” “眼皮浅!”谢金玲说,“做口饭,就给你一百五十块钱,还不知足!” 崔雅香说: “一点儿也不随我,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 罗序听着这娘俩儿斗嘴,也不参与,就是跟在她们后面走。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打发崔雅香高兴,对方是不会安静下来的。 进了一商店,崔雅香直接上了二楼。 先要了一瓶一块九毛八的珍珠霜,又要了粉饼、眼影、眼影膏、眉粉、眉笔、眼线笔、睫毛膏、唇膏等化妆品。 这些化妆品范婶女儿范珊珊都有。 范珊珊一般人,远没有崔雅香漂亮。 但化完妆后,范珊珊就像白骨精摇身一变,光彩照人,顿时就把崔雅香比下去了。 这让崔雅香既羡慕又嫉妒,经常当着女儿说,范珊珊像蝴蝶迷。 她也想买这些化妆品,可是,舍不得钱。 今天,有人花钱了,崔雅香就都买全了。 她还让女儿也买,谢金玲说她是学生,不能抹得像个妖精。 买完化妆品,罗序又给这娘俩儿买了秋冬穿的衣服,把彭成贵和罗天罗宇的衣服也买了。 这一天,罗序他们才卖了两袋栗子,销货量比往日减少一半还多。 接连三天,罗序都卖不过二驴子。 二驴子挣到钱,飘起来了,喝得红头涨脸,抽上了最贵的红双喜香烟,不断炫耀,向罗序他们示威。 罗序这边也不搭理他们。 人少了,就三人倒班,留一个人看摊,其他两个人逛市场,逛商店,也挺逍遥自在。 第四天,情况开始好转。 顾客渐渐回到罗序这边。 彭成贵又开始不停翻炒。 罗天好奇,“彭叔,你怎么知道三天后我们会好转的?” 彭成贵说: “他们炒的栗子,火候掌握不好,有的八分熟就出锅了。” “他们栗子用的是白糖,甜度是够,我们用的是冰糖,不但甜度够,色泽也比白糖好。” “再就是他们服务态度不好,顾客买到八分熟的,想换货不给换,还骂骂咧咧的。” “因此,顾客回过味儿来,还是我们的货质量好,服务态度也好,他们自然又回到我们这边来了。” 罗天笑道: “姜还是老的辣呀!” 彭成贵说: “其实,我们对付他们的手段很多,还没使出来呢,他们就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罗宇说: “以后,我们就可以消消停停地卖货了!” 彭成贵说: “我们倒想消消停停卖货,他们不会让我们消停。” 罗宇说: “咋的,他们还敢打我们吗?” 彭成贵说: “明着他们肯定不敢,那个二驴子,差点儿让你大哥给打死,住很多天医院才治好。” 罗天说: “彭叔,我大哥这么厉害吗!” 彭成贵笑道: “看看,你大哥你们都不了解。” 罗天说: “我大哥有什么事儿,从来不对我们说。” 彭成贵说: “你们看着,他们那边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他们就会降价,甚至本钱卖,还可能要短斤少两和我们竞争。” 罗天问: “那我们该怎么办?” 彭成贵说: “他们降价,我们就跟着,但我们不能少秤!” 罗天说: “他们真坏!” 彭成贵说: “同行是冤家!他们是想把我们顶黄,市场就他们一家卖货,必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们挤走!我们当然也想把他们顶黄。” 罗天问: “彭叔,我们怎么能顶黄他们呢?” 彭成贵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坏我们,我们也要坏他们。” 第70章 降价大战 罗天说: “彭叔,我们也坏他们,那么我们不也成坏人了吗!” 彭胜贵笑道: “小天,你的心眼儿太实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别人想要我们命的时候,我们难道就老老实实把命给他们吗!” 罗天说: “那是不能给他们!” 彭成贵说: “不给他们该怎么办?我们就要奋起自卫反击!” 罗天说: “彭叔,我明白了。谁坏我们,我们就坏谁,把他们打败!” 彭成贵笑道: “就是这样!” 接下来的两天,二驴子他们摊位前没有几个人了,更别说排队的了。 坦克炒货的力气都没了。 小炉果也不喊了。 因为喊也没有几个人买货,还不是白喊了。 而罗序这边排起队来。 看着生意恢复正常,罗序联系尹胜利,正好,后者又要去唐市送货,他就去了省城,要搭尹胜利的车去河北,回来时,正好运回一车货。 罗序提前出发,到省城看了市场行情。 这个国庆节,省城生栗子批发已经涨了2分钱,为1.02元了。 炒栗子摊位,熟栗子已经卖2.5元一斤了。 这对罗序来说,是好事。 他就怕栗子掉价。 到了彭家庄,收货的老客已经没有几个了。 彭义说栗子已经涨到0.56元一斤了。 但是,还是没人卖,有的人说来年春天能涨到0.8元,他们想等到那时再卖。 …… 这天出摊,二驴子开始降价。 小炉果喊: “新炒的栗子大降价,一斤两块,三块五二斤!” 罗天说: “彭叔,二驴子他们降价了,我们降不降?” 彭成贵说: “以牙还牙!” 罗天问: “怎么喊?” “好男不跟女斗。一个女的喊,我们也喊,好像欺负她一样。” 彭成贵拿出一个纸壳牌子换上: 正宗糖炒栗子 2元一斤 3.5元二斤 “小天,明码标价,这个还用喊吗。” 罗天很惊讶,“彭叔,什么时候写的牌子?” 彭成贵说: “早就写好了。” 罗天问: “你知道他们要降价三块五二斤?” 彭胜贵胸有成竹: “我还知道他们会降到一块八一斤,三斤五元,再到一块五一斤,三斤四元。” 罗天说: “卖三斤五元,他们一斤还能挣一毛多钱。卖三斤四元,就顶一块三一斤,这样卖,他们就赔钱了。” “对!”彭成贵说,“这时,他们就该短斤少两,用二八秤了!” 罗天不知道什么叫二八秤。 “彭叔,什么叫二八秤?” 彭成贵解释,“就是一斤东西,有这种秤称出来就是八两,少了二两!” 罗天骂道: “这样干,够缺德的!” 彭成贵说: “使用二八秤,在旧社会很多见,现在市场上也有人用了,我估计二驴子他们一定要用!” 二驴子看降价后,人也没过去多少,这才发现罗序这边也降价了。 于是,他就降到1.8元一斤,5块钱三斤。 可是,罗序那边也跟着降。 二驴子就降到1.5元一斤,4块钱三斤。 罗序那边也跟着降。 货比三家。 同样的价格,谁不买质量好的呢。 罗序收的栗子,本来就是一等一的质量。 而彭成贵也确实有两把刷子,炒的栗子一颗颗像宝石一样璀璨,看着就有食欲,在远处就能闻到香甜的气味。 买栗子的人围在摊位前争相购买。 二驴子那边,也有几个顾客。 但有的人买了,又回来退,说是没炒熟。 卖不动货,坦克本来就很上火,他也不承认栗子不熟,而是认为顾客故意找茬,就骂顾客没事儿找事儿,还要动手。 这样一来,他们的顾客就更少了。 这一天,二驴子他们卖出去的熟栗子和生栗子加在一起,才卖了50多斤。 此外,还憋了一肚子气。 回到家,三个人一算账,基本上没挣到钱,一天白干。 小炉果说: “不挣钱,怎么办呀?” 二驴子以为和他们一样,罗序的栗子也是批发来的。 他很不屑地笑道: “我们不挣钱,他们也不挣钱!明天我们好降价,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跟!” 坦克找出一片砂轮,把秤砣底部在砂轮上磨。 小炉果说: “磨秤砣什么用啊?” 坦克说: “把秤砣磨下去一层,一斤给八两。” 小炉果说: “坦克,厉害呀,明天我们就用这个秤砣!” 坦克说: “我们保本就行,降到一块二!”、 二驴子说: “行!不服就是个干!把他们干跑为止!” 坦克说: “大哥,你就放心,干跑他们,我有的是招!” …… 彭成贵他们收摊回去,罗序已经回来了,又拉回来6000斤栗子。 屋子里放不下,码放在院子里。 罗序买来一块苫布,正和张三抠苫垛。 彭胜贵说: “小罗,回来了!” “回来了!”罗序问,“彭叔,这几天卖得怎么样?” 彭成贵笑道: “你走这几天可热闹了,我们终于夺回阵地,哈哈,二驴子他们已经卖到四块钱三斤了,我们就跟着他们卖!” 罗序说: “这个价,他们也不挣钱了!” 彭胜贵说: “他们以为我们的货也是批发来的。” “我估计,他们卖不过我们,明天还得降价!” 罗序说: “还降,那就赔钱了!” 彭成贵说: “他们一定会在秤上做手脚,也有可能闹事!” 罗序笑道: “随便他们怎么样,我们奉陪到底!” 之后,罗序问罗天: “小天,学得怎么样了?” 罗天笑笑: “还行吧。也炒过好几锅了!” 彭成贵说: “小天很聪明,火候掌握得很好了,和我不相上下。” 罗天谦虚地说: “不行,不行,我的技术怎么能赶上师傅呢!” 罗序说: “小天小宇,你们两个多干点儿,多让彭叔歇歇!” 彭成贵说: “只要货卖得快,我就不觉得累!” 罗序说: “他们年轻,让他们多干一些,也锻炼锻炼。我不打算让他们回家种地了,以后就跟我做生意!经济条件好了,也好找对象!” 彭成贵说: “你这两个弟弟都很文明懂事,仪表堂堂,不愁找对象!” 谢金玲放学后,帮助母亲做饭。 饭已经做好了,崔雅香说: “老姑娘,招呼他们吃饭。有啥嗑吃完饭再唠!” 第71章 底线 早上。 彭成贵他们出摊。 罗序去买焦炭。 他们的焦炭要没了。 彭成贵他们到了市场,二驴子他们也到了。 他们就像两军对垒,看着对方都是拼刺刀的眼神。 两边一同点火,一同开炒,栗子一同出锅。 小炉果开始喊3斤四块钱,率先挑战。 彭成贵坚守不出,在装栗子的笸箩上放着一个纸牌,写着醒目的大字: 正宗糖炒栗子 1.5元一斤 4元三斤 就像是高挂免战牌。 过了前些天的低谷,罗序他们已经有了稳定的回头客。 尽管二驴子那边不断挑战,可还是罗序这边顾客爆满。 消费者都很精明,省城已经2.5元一斤,他们也了解行情。 4元三斤这个价,哪里都买不来。 干果之王,已经和熟瓜子一个价了。 说是4元三斤,他们2元一斤半也卖。 看到便宜,一些不想吃栗子的人,也买了。 二驴子看他那边没有几个顾客,就让小炉果降到1.2元一斤。 于是,小炉果就喊起来: “喂!铁子们,新炒的栗子,一块二一斤啦,快来买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啦!” “哎,南来的,北往的,扛过枪的,站过岗的,下过乡的,进过厂的,走遍全天下,没有这个价,手快有,手慢无,该出手时就出手,再不出手就没有啦。” …… 消费者,便宜一分是一分。 有便宜的,傻子才买贵的。 什么叫回头客不回头客的,不便宜就不是回头客啦。 小炉果一喊,把人吸引过去了。 回头客们也过去很多。 顾客们也知道,这两家人在互相角斗,要是就一家在市场卖,说不定也卖两块五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现在可是占便宜的时候了,不占白不占。 彭成贵也不喊,又换了一个牌子: 正宗糖炒栗子 1.2元一斤 有的顾客看罗序这边也卖一块二了,又回来了。 同样的价格,谁不买质量好的呢。 卖了一会儿,二驴子看没拉过去多少人,干脆一步到位,让小炉果喊一块钱。 于是,小炉果就喊道: “喂!铁子们,栗子贱卖,一斤一块!” 对面喊一块了,彭成贵没换牌子。 罗天问: “彭叔,咋不换牌子?” 彭成贵笑道: “让他们卖,一斤要赔三毛多钱,二八秤也得赔一两毛钱,卖的越多,赔的越多,看他们有多少钱能赔得起。” 罗天卷一根烟给彭成贵。 “彭叔,抽烟!” 彭成贵抽着烟: “你们哥俩儿去溜达一圈,放松一下。” 于是,罗天罗宇就在市场上逛起来。 有些人还是想买罗序他们的栗子,就问: “彭师傅,你们一块卖不卖?” 彭成贵没把话说死: “先不卖,等他们卖光了我们再卖。” 又有人说: “他们都卖一块了,你们也卖吧!留着噶哈呀!” 彭成贵听着来气,本想说留着长毛。 但顾客就是上帝,得罪不起。 他很有耐心,“哈哈,这个价赔钱,我们小本生意,赔不起!” 这人又说: “你看着人家那边呼呼卖货,你不觉得尴尬!” 彭成贵笑道: “我不尴尬,不卖货,我还有货在,啥时都是钱!” 彭成贵就把红杠定在一块二上。 二驴子看人都到他这边来了,心里非常高兴。 他以为彭成贵怕赔钱,被吓住了。 他卖了一阵,赔的心疼,又把价格涨到一块二。 可是,他把价格涨起来,很多人就跑去罗序那边了。 他要拉住顾客,马上又降到一块。 就这样,一块二的红杠,就像一座冰冒,牢牢压在二驴子脑袋上,迫使他一块钱销售。 而彭成贵抽着烟,轻松看二驴子赔钱。 双方僵持了两天,二驴子有点儿受不了了。 雇凶杀人不成,他的提成也没得到。 买栗子的钱,是从张大凯手里借的五千块钱,这样买下去,这些栗子至少要赔500多元,他们三个搭的时间还不算。 他哪里有钱,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小弟们接济,小弟们也都游手好闲,靠绺窃抢劫活着,都自顾不暇呢,没有太多的钱帮他。 他还要养着小炉果。 赔一分钱都是要他的命。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的设想并不美好。 坦克见二驴子犯愁,却笑道: “大哥,该吃吃,该喝喝,上什么火!” 二驴子耷拉着脑袋: “赔钱,能不上火吗。” 坦克笑道: “大哥,看我用点儿小手段,保证让你高兴!” 二驴子问: “什么手段?” 坦克就说出他的小手段,最后问道: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二驴子拍手叫好: “绝了!” …… 上午,崔雅香要腌咸菜,去街里买雪里蕻。 正好是周日,谢金玲跟着母亲去了。 二人先来到栗子摊,看到彭成贵一个人坐着美滋滋抽烟。 崔雅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老东西,我说吗,你现在咋吃得肥头大耳,原来你在磨洋工啊!” 彭成贵说: “小崔,我在工作。” 崔雅香说: “让大伙看看,你坐着抽烟,这也叫工作!” 一旁卖粮的宋老五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呢。 “老彭,你媳妇这么年轻啊!” 彭成贵刚要说不是。 崔雅香就没好脸色地说: “啥眼神呢,我能嫁给他这样的!” 宋老五看这女人不知好歹,也挺来气。 “老彭燕京大汉,头脑好使,能要你就不错了!” 崔雅香说: “还不如说他是梁山好汉了!” 彭成贵不想搭理崔雅香,包了一包栗子给谢金玲: “小玲,刚炒的!” 谢金玲结果栗子,又放在笸箩里。 “彭叔,我不吃,咱们怎么不卖货呀。” 彭成贵笑道: “咱们不卖货,就等于在卖货。”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满口胡言!不卖货,你在这儿看热闹呢!是不是小罗不在家,就没人管你了!” 宋老五忍不住说: “大妹子,一看你就不是生意人,做生意要有经商之道,进退自如,这才是最高境界。” 崔雅香说: “这样的经商之道,就等着喝西北风吧!一个老的坐着抽烟,两个小的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你们是想把小罗的生意干黄啊!” 这时,罗天罗宇回来了。 崔雅香见到这哥俩儿,火气更大了。 “你说你们哥俩儿,你大哥信任你们,你们就和这老东西合伙消极怠工。” 罗天说: “崔婶,那边卖一块钱一斤,我——” 不等罗天说完,崔雅香就说: “你们死心眼儿咋的!他们豁出死,你们就不能豁出埋!” 罗天说: “谢婶,你不了解全面情况。” “别狡辩!”崔雅香说,“你们不喊,我帮你们喊!” 谢金玲说: “妈,你能不能别捣乱!” “滚犊子!”崔雅香骂道,然后高声喊道,“新出锅的栗子,一块钱一斤啦!” 殊不知,崔雅香这一嗓子,可招来了麻烦…… 第72章 外行指挥内行 听罗序这边喊一块钱,顾客都跑过来。 崔雅香非常高兴。 “老彭,咋样,你就知道守株待兔,看看我,一下就把人都喊过来了!” 彭成贵肺子都气炸了,真想照着屁股给她两脚,可又没那个胆量。 只好说: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崔雅香说: “我就知道你消极怠工!” “你就搅和吧。”彭成贵很无奈。 崔雅香吆喝起来: “哎——新出锅的栗子,一块一斤,一斤一块,好算账,先尝后买,排好队,别加楔……” 崔雅香不愧小报记者。 虽然她没有小炉果那一套嗑,但嗓音婉转悠扬,字正腔圆,清脆甜美。 一下子就把小炉果的声音盖过去了。 论美貌,小炉果年轻几岁,漂亮中带着风尘味道。 而崔雅香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身材苗条,曲线迷人,椭圆脸,桃花眼,微微一笑,阳光灿烂,整个人像水做的一样。 不要说栗子质量一流,美女也是一流。 而且还是母女二人,女儿更美。 就算不吃栗子,看两个美女几眼,也比栗子香甜。 大笸箩里只有十几斤熟栗子,很快就被买光了。 彭成贵万万没想到,崔雅香横插了这么一杠子,这让他措手不及。 “咋整的,就这么点儿货!”崔雅香催促,“快炒呀!” 彭成贵只得慢慢腾腾站起来,把锅放到炉火上,撮了一小簸箕撮生栗子放进锅里。 然后,他对顾客们说: “大家别着急啊,等一等,要等半个小时!” 他想顾客再回到二驴子那边。 一块钱一斤,他们也挣钱,但挣得少了。 二驴子不卖货了,反倒不赔钱了。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崔雅香哪里懂得这些,还说: “半个小时?磨洋工啊!我炒锅瓜子也就三五分钟!” 谢金玲说: “妈,别乱管了!瓜子能和栗子比吗!” 崔雅香说: “咋就不能比,不都是炒吗!” 谢金玲说: “外行管理内行,不懂瞎指挥!”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老娘怎么是瞎指挥。” 一个戴前进帽的顾客说: “师傅,听你老婆的吧,快点儿炒吧!” 一个顾客笑道: “我要有这样老婆,啥也不干,天天在家守着!” 宋老五笑道: “哥们儿,你们都错了,他们两个不是两口子,哈哈,刚才我都给安排错了!” 前进帽说: “那她怎么总管着炒货师傅呢?” 宋老五说: “她可能是摊主的丈母娘!” “啊!”前进帽恍然大悟,“就是小罗的丈母娘吧!” 宋老五说: “估计十有八九吧,不然也不会主人般的口气!” 崔雅香说: “都是自作聪明,我是小罗手下的员工,负责后勤的!” 前进帽说: “这么说,你们的买卖不小啊,还有管后勤的呢!” 彭成贵怕崔雅香再说下去,暴露他们的实力。 他岔开话题,“大家听着,着急的同志,可以去别人那里卖货,在我这里要等!” 前进帽说: “师傅,快炒吧,我们等着!” 谢金玲觉得很丢人,拉着母亲的胳膊,说道: “妈,我们买雪里蕻去吧!” “走吧!”崔雅香这才想起正经事,临走前,还不忘下达指示,“老彭,不要偷懒,力争多快好省!” 崔雅香一走,罗序的摊位终于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铁锹翻炒栗子的“嚓!嚓……”声。崔雅香的一句话,给了二驴子以喘息的时间,但却让彭成贵背上了包袱。 小炉果看人都跑对面去了,加劲往回喊人。 二驴子说: “别喊了!” 小炉果说: “喊都喊不住,不喊更没人了!” 二驴子说: “没人就没人。” 小炉果问: “怎么办?还降价吗?” 二驴子突然把烟砸在地上,大声说: “豁出来了,八毛!” 坦克说: “大哥,不能降了,让他们卖吧,这个价,他们也赔钱,我们不卖,就算挣到了!” 二驴子觉得坦克说得很对。 他扔给坦克和小炉果一人一根烟: “好,我们歇一会儿。” 抽着烟,坦克眼睛看着罗序的摊位,卖货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 “大哥,他们正是人多的时候,我们该出手致命一击了!” 二驴子说: “好!给我狠点儿,讹死他们!” “大哥,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坦克叼着烟离开市场,去了一商店左侧的犇羴鱻饭店。 饭店靠窗一桌有四个人正在喝酒。 他们是两男两女,都是三十多岁,打扮很普通。 其实,这四个人大有来头。 为首的姓魏,人称魏老二,是坦克二叔。 他们是一伙专业碰瓷的,靠讹诈获取不义之财。 坦克找他们来,就是要到罗序摊上闹事,让罗序倾家荡产,迫使罗序退出市场。 看坦克来了,魏老二问: “土耗子,什么时候行动?” 土耗子,是坦克小名。 坦克说: “二叔,现在正好!” “进货!”魏老二很兴奋,“滚刀肉,贴树皮,你们先去!” 进货,是魏老二内部暗语,意思是来钱了。 第一锅栗子出锅了,罗天筛出来,倒进笸箩里。 罗宇刚约了一份,就见一个女人气挤进人群。 这个人,就是贴树皮。 罗宇说: “大姐,卖栗子排队。” 贴树皮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同志,你给我约约,这是多少?” 罗宇看看纸袋,里面装着栗。 他问:“约它干啥?” 贴树皮说: “你给我少秤!” 罗宇说: “不可能,我从没少过秤!” 贴树皮说: “不要犟,你约一下就知道了!” 罗宇问: “大姐,什么时候买的?” 贴树皮说: “刚买不大一会儿。” 罗序说: “都这半天了,你回来找秤,我知道你吃没吃呀。” 贴树皮咳嗽两声,起誓说: “我要是吃了半粒,就被车撞死!我在别处约了,二斤栗子,你给我一斤六两,一斤少了二两!” 罗宇说:“不可能!” “你不敢约秤是不是!”贴树皮装着可怜,开始煽动,“怪不得你卖一块钱一斤,就靠差秤挣钱!” 顾客们一听,恍然大悟。 第73章 智退贴树皮 有的顾客说: “不挣钱就贵点儿卖呗,也不能少秤啊,什么人呢!” 这样的话还是很平和的。 有的顾客很过激。 “缺德!” “丧良心!” “把摊给他掫了!” ……什么话都冒出来了。 顾客最讨厌缺斤少两,他们认为被欺骗了。 彭成贵在一旁观察着贴树皮。 只见贴树皮身材瘦弱,脸色发黄,额头还有两个罐子印,一看就是个病秧子,很可怜,还很诚实的样子,不像奸诈之人。 这样可怜的人,谁能不相信她。 罗序正要约秤。 “等等。”彭成贵给拦住了。 贴树皮说: “咋的,不敢约啊?” 彭成贵拿起栗子袋看了看,又看看栗子。 这才说道: “这位女同志,你找错地方了,这不是我家栗子!” 贴树皮说: “不可能,我就是在你家买的,就是这个老弟给我约的,你有啥不承认的!” 罗宇说: “我没给你约过秤,我头一次看到你!” 贴树皮说: “我都在你这里买多少回栗子了,你还说第一次看到我,瞪眼说瞎话!” 罗宇说: “我没说瞎话,记得清清楚楚!” 贴树皮说: “你们大家听听,神人啊,能把这么多顾客记得清清楚楚,这明摆着是做贼心虚!做了缺德事不敢承认!” 顾客们大都站在贴树皮一边,开始指责罗宇。 “年轻轻的,咋不学好!” “少给秤,良心哪儿去了!” “你这样做买卖,就是在砸自己的饭碗!” …… 也有人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 “小伙子,差多少补给她就行了!” 罗宇拙嘴笨腮,“我不差秤。” 贴树皮说: “还嘴硬。” 彭成贵说: “大家听我说一句,我们补给这位女同志二斤栗子也可以,但是,前提是我们确实差秤了。如果我们没有差秤,就补给她了,我们差秤的名声就出去了,以后谁还来我们摊位买货!这件事,我要澄清一下!” 这时,崔雅香母女回来了。 这一次,崔雅香没有和彭成贵唱对台戏,却插言道: “就是的,我们才不能差秤,凭什么要我们背这个黑锅!” 有的顾客说: “不差秤,咋不敢给人家约呢!” 崔雅香说: “小宇,怕什么,给她约约!” 罗宇把栗子放进秤盘里,正要提起秤耳子。 “给我。”彭成贵把栗子拿过来,举到众人面前,“大家看好了,虽然这个栗子袋和我家的一模一样,可是,我家的栗子袋,每一个都有记号!” 彭成贵拿出一沓栗子袋,展示给众人: “你们看,我家栗子袋的后面,都有一个圆珠笔画的小圆圈,就在右下角,看到了吧。要是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 “你们再看她这个栗子袋,根本就没有这个圆圈!” “我告诉你们为什么,这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栽赃陷害,我一个一个画上去的!”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都对贴树皮投去质疑的目光。 贴树皮说: “师傅,也许你落下了,这个袋子没画上呢!” 有人说: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彭成贵说: “就算有,你的栗子也不是我们的!” 贴树皮说: “真能狡辩,在你这儿买的,怎么能不是你们的!” 彭成贵从笸箩里拿起一枚栗子,轻轻掰开外壳。 “你们看,我家栗子壳很薄,轻轻一掰就开,肉是黄色的,这是我老家的特产,每一个栗子都是黄色的,不信你们可以掰开自己看看!” 不少人开始到笸箩里拿栗子,有人拿一个,有人拿两三个,有人大把抓起来,刚炒熟的一锅栗子,能有八九斤,只买了一秤,转眼间就被抢没了。 不过,他们掰开栗子壳,果肉都是黄色的。 彭成贵又从栗子袋里拿出一枚栗子,掰开时费了点儿劲。 “你们看,这种栗子壳较厚,果肉是白色的,所以呀,我就说,这位女同志记错地方了,她的栗子,根本不是在我家买的!” 宋老五说: “小罗家卖货,从不短斤少两,这女的一定记错地方了!” 别看魏老二他们是专业碰瓷的,但他们选择目标时,都是临时起意,表演也是临场发挥。 也就是看着方便,就讹你一下。 讹上了,就得了一笔不义之财。 讹不上,他们也不搭啥。 这是无本生意。 但碰瓷一个市场小商贩,他们还是头一次。 因此,他们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准备也不够细致。 当然了,他们也是碰到了老谋深算的彭成贵。 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都蒙了。 在确凿证据面前,贴树皮再能贴,也贴不上。 可是,她不能甘心,就一口咬定: “我就是在你家买的!” 彭胜贵说: “同志,你只说不行啊,你拿不出证据呀!” 彭成贵又对这周围的人说: “朋友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也有人认识贴树皮的,对一旁的人说: “这女人叫贴树皮,就是碰瓷的,别看她可怜,装的!” 这时,已经没人向着贴树皮了。 有人对贴树皮说: “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了,你去找卖给你货的人吧,别影响我们买栗子。” 贴树皮讨了个没趣。 “去他妈的,不要了!” 她终于露出无赖嘴脸,把栗子砸进罗序的摊位里,转身走了。 栗子正砸在崔雅香前面,有一粒打在崔雅香鼻子上,一阵酸痛,眼泪都掉下来了。 崔雅香要上前理论,彭成贵马上把她拦住。 “算了吧。” 崔雅香说: “她打到我了!” 彭成贵说: “打就打了吧!” 崔雅香说: “我问她凭啥打我!” “我刚把她打发走了,你就别惹事了!”彭成贵说,“这女的有三个同伙,你去找她,肯定挨揍!” 崔雅香问: “老东西,你吓唬我是不是!” 彭成贵说: “现在你看看,他们是几个人!” 这时,贴树皮已经和滚刀肉、魏老二他们会合了。 如果说贴树皮是头披着羊皮的狼,那滚刀肉可又肥又壮,只大身板子能把崔雅香压趴下。 魏老二则满脸横肉。 而另一个男子鼻歪眼斜,一副凶相。 崔雅香感到后怕。 可是,她还嘴硬。 “老东西,你怕他们,我不怕,你给我一边去!” 谢金玲说: “妈,你要过去,胖女人能把你脸挠开花!” 崔雅香说: “别以为老娘是白给的,谁挠谁还不一定呢。” 谢金玲说: “你过去试试呗!” 崔雅香笑起来,“滚犊子,坑老娘呢!” 一块钱一斤只卖了这一天,彭成贵又把价格涨到一块二。 差秤风波让顾客警觉起来。 几乎每天都有顾客到二驴子摊位上找秤,他们双方经常发生争吵,有时甚至动手。 警察也曾制止过几次冲突。 但绝大部分顾客不想惹气,发现差秤只能忍气吞声,下次不去买就是了。 煤城镇七八万人口,就这一个菜市场,有点儿新闻很快就家喻户晓。 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玩儿秤杆子,纯属找死。 二驴子差秤名声传出去了,即使一块钱一斤,足斤足两,买他货的人很也很少了,没了诚信。 顾客宁可多花两毛钱,也到罗序摊上买。 不到元旦,二驴子的栗子总算折腾没了。 一算账,赔了八百多块钱。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人害己。 …… 第74章 彻底改变命运的约定 转眼间,1985年春节临近了。 腊月二十一早饭。 罗序问: “谢婶,我用一下自行车。” 崔雅香看女儿一眼,“跟她说!” 不等罗序开口,谢金玲已把钥匙递给罗序。 “钥匙!” 这辆自行车,谢金玲当作宝贝,放在屋子里,还要锁上。 崔雅香看着来气,“死丫崽子,我骑一趟她都不愿意,给别人骑这么痛快!” 谢金玲说: “老谢太太,我怕你给骑坏了。” 崔雅香骂道: “白眼狼!” 张三抠说: “崔姐,你的技术不咋的,给磕掉漆咋整!” 崔雅香说: “电驴子我都能开,一个破自行车算个啥!” 范婶儿媳有一台嘉陵cj50摩托车,崔雅香试骑一下,差点儿出车祸。 张三抠还记得这件事。 “嘿嘿,可不是能开咋的,差点儿射进壕沟!” 崔雅香被揭了短,觉得尴尬,怒斥: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坑!” 张三抠嘿嘿傻笑,差点儿把饭喷出来。 天台镇除了田玉山,又出了几份做干果生意的小贩。 他们不但炒栗子,也带松子、榛子、花生等干果。 他们大都白手起家,先在罗序这里赊货。 罗序经常去天台,看看他们售货情况,顺便把货款收回来。 崔雅香以为罗序又要去天台,就想跟着逛逛市场。 “小罗,我也想去天台!” 罗序说: “谢婶,我不去天台,今天要去三道沟。” 崔雅香说: “你要去农村干?” 罗序说,“要过年了,我去看看韩大娘。” 崔雅香问: “哪个韩大娘呀?” 罗序答: “十一那天,我们在菜市场碰到的那个大娘!” 崔雅香说: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卖小鸡的那个老太太吧!” “是的。”罗序点头。 谢金玲看着母亲,“我也去!” 崔雅香说: “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你去噶哈!” 谢金玲说: “我去看看大娘。” 崔雅香说: “人家小罗去有钱,你啥也没有,去有啥用!” 彭成贵说: “没有钱,表达一下爱心,送上一份鼓励也很好。让小玲去吧。” “不让!”崔雅香骂道,“老东西,少掺和我家的事!” 谢金玲说: “我们寒假作业,要写一篇社会调查,这是一个最好题材!” 彭成贵说: “再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说不定能押上题呢,也许这篇文章就能考个状元,这可是正事!” 崔雅香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 她一直希望女儿能在高考中拔得头筹。 因此,她觉得彭成贵言之有理,“快去快回,带上笔,好好采访一下,中午回来吃饭!” …… 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依然很冷。 阴沉沉的天空,飘着雪花。 煤烟还没散尽,很呛鼻子。 多年后,成了记忆中的味道。 出了镇里,上了县道。 县道路上,车辆碾压开积雪,有的地方裸露出砂石路面。 谢金玲穿着罗序的军大衣,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她戴着毛线围脖,头紧贴罗序后背,双手搂着罗序的腰。 罗序带着她还是很轻松的,自行车在原野奔驰。 下了县道,还有二三里地乡路。 这里的路面有厚厚的积雪,深深的车辙,路两侧是行人踩出的道眼儿。 这样的路,就不能骑自行车了,两个人下来步行。 这个时候,他们才能聊天。 “你真有社会调查的作业吗?” 谢金玲笑笑,“我不这样说,我妈能让我来吗。” “我还以为是真的。” “忽悠我妈呢。” “今天已经2月10号了,距高考不到五个月,你要加油!” 谢金玲问道: “罗婷呢?” “她也很努力!” “我觉得很好。” “你准备报考什么专业?” “一中组织尖子生到松江大学参观学习,他们准备设立计算机专业,如果他们真的设立了,我就填这个志愿。” 罗序第一次听到计算机这个名词。 “什么叫计算机?” 谢金玲解释: “计算机就像人类的大脑,俗称电脑,但要比人类大脑计算速度快。是一种用于高速计算的电子计算机器,可以进行数值计算,又可以进行逻辑计算,还具有存储记忆功能。是能够按照程序运行,自动、高速处理海量数据的现代化智能电子设备!” 罗序听得似懂非懂,不由笑道: “好像比我们的大脑厉害!” “据介绍,电脑在很多方面是超越人类大脑的,发展趋势广泛,可以像人类交通一样,建立起一个看不到的网络,却能将全世界的人联系起来,比如说,你在黑龙江,我在海南岛,我们可以在网络上见面,对话。” 这个罗序听懂了,“这么神奇!” “当然了。”谢金玲兴奋地说,“这还是小意思。计算机可以用在农业,工业,代替人力,做繁重危险劳动,更可以应用于国民教育、宇宙航天、军事、科研、情报收集、人工智能等各个领域。你不是当过侦察兵吗,当计算机发展了,有一天就可以用电脑操控无人机侦察敌情,挂载武器打击敌人,也可以用电脑操控机器人,上战场同敌人拼刺刀,都不用你亲自出面了!” 罗序听得热血沸腾。 他们侦察兵要深入敌后,搜集关于敌军部署、装备、动向等重要情报。密切监视敌军动态,为指挥部门提供决策依据。?为己方火炮进行目标指示,提高打击精度。 他们执行的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如果用无人机侦查敌情,用机器人同敌人拼刺刀,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变革。 “你就报计算机专业吧,我支持你!学成了,为国家做贡献!” 谢金玲笑道: “你知道,我读完博士需要多少钱吗?” 罗序说: “这还真不知道。” 谢金玲说: “我只能说,是个天文数字,反正我妈供不起!” 罗序说: “你的任务,就是安心学习,你妈供不起,还有我呢!我一定让你实现理想!” 谢金玲笑道: “你就不怕我学成了,跑了呀!” 罗序说: “跑就跑吧,但我希望你学到知识,要为祖国和人民服务,不要跑到国外去!” 谢金玲说: “我的心是红色的,绝不会改变颜色!” 第75章 讨要工资 韩大娘家两间低矮草房。 虽然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这里的农村还极少见砖瓦房。 家家几乎都是土坯墙,房顶苫着谷草或稻草。 罗序他们老家房子,和这里的一样。 就是天台镇、煤城镇郊区,也有很多草房。 不过,韩大娘的房子房顶苫的草已经很薄了,能看出被雨水冲刷出来的道道沟痕。 夏天,肯定会漏雨。 房山墙东倒西歪,变形的窗户,外面蒙着一层塑料保暖。 小小的院子,篱笆墙还算完整,木棍钉的大门敞开着。 院里的积雪清理得很干净,房山头有一小垛苞米杆子。 罗序站在大门外: “有人吗?” “谁呀?”韩大娘的声音。 “大娘,我是小罗!” 就听韩大娘说: “小军,恩人来了!” 很快,房门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跑出来。 “哥,姐,请进!” 这时,韩大娘也从门里出来了。 “小罗,我一听就是你来了!” 罗序说: “要过年了,我和小玲来看看你老人家!” 谢金玲说: “大娘好!” 韩大娘给他孙子韩军介绍了罗序谢金玲,然后说: “孩子,快进屋,这天多冷啊,小玲,冻坏了吧!” 谢金玲说: “大娘,我不冷!” 到了院里,罗序支起自行车。 自行车把上挂着一桶豆油、两条鲤鱼、一块猪肉,大梁上搭着一袋白面。 韩大娘很感动: “小罗,来就来呗,拿这么多东西噶哈呀!” 罗序说: “给你和小军过年吃!” 韩军帮着罗序把东西拿到屋子里。 韩大娘拿着扫帚,打扫罗序谢金玲身上的雪,然后,她摸摸炕,请二人坐下。 屋子里没有炉子。 谢金玲没觉得有一丝暖和气,和外面没什么差别。 她也用手摸摸炕,稍微有一点儿温乎气。 她不由打个冷战。 韩大娘把火盆拿到谢金玲身边,用烙铁扒开里面的灰,露出几个火炭。 可是,也没多少热量。 “小军,抱点儿柴火,把炕点着!” 罗序看看这个家,那只老母鸡蹲在屋子的角落里,半睁着眼睛。屋子里只有一个碗架柜,再没有家具。 真正的家徒四壁。 他家最穷的时候,也没达到这个程度。 他不知道这祖孙二人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大娘,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韩大娘说: “别忙,吃完饭再走!” “饭就不在这儿吃了。”罗序说,“我们唠唠嗑吧!” 韩大娘说: “看我家穷这个样子,都让你们笑话呀。” “以前,我们家比你们强不多少,也这样。”罗序说,“大娘,你们怎么不生炉子呢?” 韩大娘说: “小罗,买炉子的钱也没有,更没有钱买煤。小军在砖厂干了两年多了,就是头两个月给开了工资,到现在也没给开工资!” 罗序问: “为什么不开工资,赔钱吗?” 韩大娘回道: “厂长有的是钱,就是不想给。他家里还有吉普车呢。就是看我们娘俩儿好欺负,要钱就是往后推!” 谢金玲气愤地说: “这么缺德!” 韩大娘说: “惹不起,没办法。村长也不管,他们都是一伙的!” 罗序问: “大娘,砖厂欠小军多少工资?” 韩大娘说: “还有二十六个月的,五百二十块钱。” “一个月才二十块钱。”罗序问,“小军,你干什么活?” 小军说: “出窑。” 出窑,就是把烧好的砖从窑里取出来。 这项工作是最累的。 窑里温度很高,出窑工都光着膀子,用独轮车把砖推出砖窑。 罗序说: “怎么给这么点儿工资?” 小军说: “厂长说我是小孩,是照顾我才用的。要不,我也找不到活。” 罗序一拳砸在炕上,“心黑透了!厂长家是哪里的?” 小军说: “就是我们屯子的。” 罗序说: “哪个是他家?” 小军说: “屯子中间三间大瓦房,就是他家!” 罗序进屯子的时候,已经看到那三间大瓦房了。 这个屯子,就独此这一家大瓦房,大有鹤立鸡群之感。 罗序起身,“我去把工资要出来!” 小军忙说: “罗叔,你千万别去,厂长有七个儿子,附近屯子的人,都不敢惹他们!” 韩大娘说: “小罗,咱们惹不起,要过年了,把你打坏了咋过年呀!” 罗序笑笑,“大娘,你放心!我不打坏他们就行了!” 罗序说着就往外走。 韩大娘怕出事,就堵着门,“孩子,你千万不能去呀。唉,我老糊涂了,怎么跟你说这些呢!” 韩军说: “罗叔,这钱我不要了!” 罗序义愤填膺,“一个月二十块钱还不想给,欺人太甚!要是被他们欺负住,这辈子也翻不了身!大娘,让开!” 大娘看罗序气坏了,怕拦不住,就求助谢金玲。 “小玲,你说说,别让小罗去了!” 不料,谢金玲说: “大娘,让他去,我也去!” 韩大娘大感意外。 女孩子都是胆小,怎么一个小姑娘也要跟着去,怎么不怕事大呢。 “小玲,你咋不压事呀!” 谢金玲有罗序在,谢金玲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她说: “这笔血汗钱,必须要回来!” 韩大娘说: “孩子,那就是狼窝呀,去了就出不来了呀!” 谢金玲心里有底,她把大娘拉开,“大娘,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们等着就行!” 韩大娘拦不住,只能看着罗序谢金玲怒气冲冲走远。 “小军,咱俩儿也去吧!” 罗序说: “大娘,你们在家等着就行!” 韩军也豁出来了,抄起烧火棍。 “奶奶,我跟他们拼命!” 第76章 狼窝虎穴 刁厂长家。 修着高高的红砖院墙。 两扇黑漆大铁门敞开着,有人进进出出。 罗序还没进门,两只大狗汪汪着扑过来。 它们还认识生人。 “妈呀!” 谢金玲吓得躲到罗序身后。 她不怕什么刁厂长,她怕这恶狗。 罗序没拿这两条恶犬当回事,飞起一脚,踢在前面恶犬的下巴上。 恶犬瞬间闭嘴,夹着尾巴逃到一边惨叫起来。 另一条幸灾乐祸的样子,回到狗窝趴下了。 房门开了,一个留着大鬓角的壮汉出现了。 他叫刁禄,是刁厂长大儿子。 “喂!干啥的?” 刁禄火气很大。 罗序不慌语气平和,“找刁厂长!” 刁禄喝道: “打狗干什么!” 罗序说: “它咬我脚。” 谢金玲说: “你家狗太凶了!” 大鬓角看着谢金玲。 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没事,没事,我家狗就是吓唬人,不真咬。” 他态度缓和多了。 “找我爹啥事?” 罗序说: “谈点儿生意。” 刁禄让到一边,客气起来,“请进!” 罗序迈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杂着一股浓烈的烟臭味。 西屋的门开着,里面一屋子人,“哗啦、哗啦!”有清脆的洗牌声。 有人说: “押!” 原来,西屋在推牌九。 刁禄打开东屋门,“请进!” 罗序进了房间。 屋里是南北炕,有七八个男女老少。 他们有的坐在炕上,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抽烟,有的嗑瓜子。 一台14寸彩电放在箱盖上。 这些人在看电视。 看到来了客人,有人腾出两个凳子。 刁禄说: “等一会儿,我去叫我爹。” 坐在南炕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问: “你们哪儿的?” 罗序说: “街里的。” 胖女人说: “坐下等一会儿!” 罗序说: “不用,说几句话就走!” 这时,一个人走进来。 这人五十来岁,方头大脸,狮子鼻,穿着一件皮夹克。 他就是刁厂长。 刁厂长用三角眼打量着罗序。 “你找我?” 罗序伸出手,“你就是刁厂长了。” 刁厂长看罗序器宇轩昂,虎目威严,气度不凡。 以为罗序要买砖。 当他和罗序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关节嘎嘎响,手像被老虎钳子夹住一般,疼痛钻心。 他想把手抽出来,根本就做不到。 这时,他看到罗序虎视眈眈的眼神,知道来者不善。 他向刁禄使个眼色。 刁禄会意,闪身出去了。 然后,他对罗序说: “朋友,有什么话好商量。” 罗序这才放开手,“刁厂长,你的大瓦房,县长都住不起!” 刁厂长本想发作,但慑于罗序刚才那一握,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很不自然笑笑,“一般,一小般。感谢改革开放,我能承包这个小砖厂!” 想到韩大娘祖孙的惨状,谢金玲心生感慨: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刁厂长不知二人来意,只能打起官腔: “共同富裕,共同富裕吗!” 说话间,刁禄带几个人进了房间。 他们一手插兜,手里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屋门也被很多人堵上了。 罗序说: “刁厂长,你的欢迎仪式不小啊!” 刚才的握手,让刁厂长自尊心很受伤。 此时,几个儿子和他的心腹们都到了。 他扬眉吐气,不由哈哈大笑: “朋友,我**人很仗义,做事从来光明磊落!” 谢金玲见了这个阵势,害怕罗序吃亏: “你整来这些人,什么意思!” 刁厂长说: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罗序冷冷地说: “就干这个的!” 他脱下衣服,摔在炕上,衣服里面的兜是一捆捆大团结,有的甩出来。 他上身裸露,都是凸起的肌肉,还有几处触目惊心的伤疤。 众人都惊呆了,不知罗序什么意思。 刁厂长一看,以为罗序是来推牌九的。 他放下紧张的心情。 “哈哈,朋友,我摆的局不大,总共三五千块输赢!” “放心,你赢了,我保你顺利离开这里!” 罗序穿上衣服: “刁厂长,我对耍钱不敢兴趣!” 刁厂长狐疑地看着罗序,“朋友,向我示威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罗序说,“我今天,是向你讨要工资!” 刁厂长的工人都是本屯子和附近村屯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 “朋友,你也没在我这里上过班,讨要什么工资,我看你是没事找事!” 这时,就听外屋有人说: “我上过!” 刁厂长不知道谁有吃了熊心豹胆,大声叫道: “谁呀!进来!” 韩军拿着烧火棍走进来,后面跟着韩大娘。 刁厂长顿时瞪圆三角眼,“小犊子,有你啥事!” 韩军说: “我来要工资!” 刁厂长举起拳头就打,“小犊子,不是说过完年吗!” 罗序出手如电,擒住刁厂长手腕: “刁厂长,欠钱还打人,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刁厂长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想反抗,却疼痛钻心,全身都用不上力气。 觉得对方再加点儿劲,他的手腕就要断了。 他想喊儿子们动手。 可又一想,大个子动作快如闪电,力量巨大,身上又那么多伤疤,肯定是从监狱出来的亡命徒,只要对方被激怒,要拧断他的脖子,还不像拧小鸡一样。 他强作笑脸,“朋友,就这点儿小事儿呀,好说,好说!” 其实,罗序并不把对方人多放在眼里。 他希望不要动手,尽可能智取。 他并不是炫富,而是借此亮出伤疤,给对方制造亡命徒的假象。 罗序放开手,严肃地说: “刁厂长,听说你也当过村干部,应该很了解国家政策。” “国家号召先富带后富,现在,你富裕起来了,就应该带动乡亲们致富,是不是?” 刁厂长心里暗骂,放屁,谁挣钱谁英雄,谁不挣钱谁狗熊,什么他娘的先富带后富,老子挣的钱,凭什么给别人! 可对方没两下子,也不敢闯狼窝虎穴,来到年了,还是花钱免灾吧。 “朋友,别看我承包个砖厂,去掉给村里上交的承包费,我也不剩什么钱了!” 谢金玲说: “你家屋里温暖如春,韩大娘屋里像冰窖一样,炉子都生不起炉子。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也好意思欠他们的钱!” 第77章 冥冥之中的安排 罗序他们离开后,刁厂长的儿子们都不服。 说他爹怕事儿,这样把工资给韩军,是一种侮辱。 刁厂长心里很窝火,表面上只能说,退一步开阔天空,明人不和愚人制气。 三五千输赢,就是大赌局了。 刁厂长是出名的赌徒。 今天是他摆坡。 本屯的人打个小麻将,看个小牌几块钱的输赢还行。 这样的大局他们也就看看热闹。 赌徒都是外地来捧场的。 一个斜眼赌徒,是煤城街里的,他见过罗序。 “**,这小子姓罗,当过侦察兵,身上的伤疤都是在老山前线留下的,这小子可比亡命徒厉害多了,北山游击队五个人,都被他给打趴下了,煤城大流氓都怕他,你把钱给了也就对了!” 刁厂长恍然大悟,“我说的么,这小子这么胆大,小罗小罗就是他呀!” 斜眼赌徒说: “除了他,谁还敢到你家要钱,还带个小姑娘,能没两把刷子吗!” 好虎一个能拦路,耗子一窝全喂猫! **的几个公子也都听过罗序大名,这时都不做声了。 刁厂长自我安慰,“栽在这种人手里,也不可耻。” …… 回到韩大娘家,罗序没有进屋。 “大娘,我们就回去了,不到屋了。” 韩大娘说: “孩子,吃完饭再走啊。” 罗序说: “大娘,不吃了。过完年,让小军去我那里干活” 韩大娘说: “小军,好好谢谢罗叔和小玲姑姑!” …… 回家的路上。 罗序笑道: “小玲,胆量见长啊。” “笑我。”谢金玲,“没有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 罗序说: “你成长了。” “我不能总是那个胆小的小女生了。”谢金玲说,“你也在成长呀。几个月前,你还在为钱苦恼,转眼间你就成腰缠万贯的富豪了,简直是坐火箭在飞呀!” 罗序说: “要感谢政策开放,要感谢彭叔,是他让我抓住了这个机遇。他交给我很多东西,没有他的鼓励和支持,我也没有勇气做生意。” 谢金玲说: “三哥你不感谢吗,出名的小抠,关键时候能拿出一万块钱支持你,我妈你不感谢吗,没有举报彭叔。” 罗序说: “我不是还没说到吗。我要感谢的还有小丁和我的战友们,还有彭叔的家人,他们都给我大力支持。” 谢金玲看着罗序,“还拉下一个人呢。” 罗序明知故问: “没有啊。” 谢金玲打了罗序一下,然后指着自己鼻子,调皮地说: “我呢?” 罗序装作才想起来,笑道: “妈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给忘了!” “你敢!” 谢金玲噘起小嘴。 回想起由最初的讨厌,到渐渐爱上这个女孩,罗序感慨万千。 “你给我奋斗的动力,我又怎么会忘记呢!” 谢金玲也心生感慨: “人生啊,很多相遇看似偶然,但我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结果呀!” “我不信命,只相信奋斗。”罗序笑笑,“你是不是中了《天地神鉴》的毒。” “气我。”谢金玲笑道,“那个祖传的宝贝,我都不看,就是用来忽悠我妈的。” 罗序说: “还多亏了《天地神鉴》,不然就没有今天了。” 谢金玲说: “是呀!不然我说服不了我妈,只能搬出老祖宗的东西吓唬她。她才迷信呢。” 罗序说: “你说,你妈是不是对彭叔有点儿意思?” 谢金玲说: “这小老太太,我也摸不透。这些感情上的话,她从不跟我说。我估计,多少有点儿吧。你也知道,我爸在的时候,我妈就喊我爸老东西。但我妈从没喊过其他人老东西。” 罗序点头,“确实是!难道这就是爱的一种表达?” “打是亲,骂是爱,应该是吧。”谢金玲说,“彭叔人很好,你第一次去河北,就是他故意透露给我的消息!” 罗序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 “可惜,你没把握住大好机会。我憋了一路气,差点儿气死我。”谢金玲问,“后悔不?” “要说不后悔是假的。”罗序说,“你还小,还在上学,我也是为你考虑!” 谢金玲说: “我要读大学,你还支持我读博士,最少六七年,你就不怕我跟别人跑了。” 罗序说: “人各有志,想跑就跑吧。” “哈哈,我可没那么傻。”谢金玲说,“你就是冥冥之中,老天送给我的白马王子!” 罗序说: “我文化水平低,我们差距太大!” 谢金玲说: “你做生意,我学习,正好互补。” 罗序说: “我这么粗鲁,你不害怕!” “我不喜欢小白脸!”谢金玲说,“不过,你今天的做法有点儿无赖。” 罗序笑道: “刚才确实有点儿无赖。可是,要打起来,我怕伤到你,只能出此下策了。用无赖手段对付无赖,震慑对手,这也是一种战术。” 前面就是县道了。 谢金玲说: “我想求你一件事?” 罗序痛快回答: “十件百件都行!” 谢金玲说: “大娘家房子四处透风,屋里连个炉子都没有,怎么过年呀!” 罗序看着善良的姑娘,很感动: “我懂了!一会儿你回家,这件事我来办!” “不,我跟你一起!” 谢金玲撒着娇。 于是,二人回到街里,雇个马车,买个炉子,又买了一车煤。 第78章 高考前夕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 火热的夏季到了。 罗序占领了煤城和天台干果市场。 绝大多数炒货小贩、小卖店都是罗序的客户。 为了业务方便开展干果业务,罗序注册了华星公司。 在省会春城最大的复兴批发市场,租了摊位,从事干果批发。 派罗天韩军二人经营。 尹胜利换了一辆新的解放ca141。 罗序花8000块钱,把尹胜利的金杯车买下来。 虽然属于三手车了,但却让罗序的生意上了一个台阶。 他不但可以给客户送货,在春城市和煤城之间运货也有了交通工具。 他也可以开着车去河北了。 这天,母亲和妹妹罗婷罗瑶来了。 明天是7月7日,是全国统一高考的第一天。 考场在天台一中。 晚上,罗序和崔雅香做了十几个菜,两张桌子并在炕上。 罗大娘和五个子女; 华兴公司生产经理彭成贵; 后勤主任崔雅香; 保管员张三抠; 员工韩军。 共十人,围桌而坐。 另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谢金玲。 按说,她既不是罗家人,也不是公司员工,算是一个外人,也算是一个吃闲饭的。 可是,她却被罗大娘拉到身边坐着,比对待自己的女儿还亲,成了饭桌上最令人瞩目的人。 她依偎在罗大娘身边,一口一个大娘大娘地叫着,比叫妈还亲。 罗大娘只有四十多岁,但两鬓已经霜白,慈祥的面容被岁月风霜蚀出道道皱纹。 此时,她满面温馨: “你们看看,小玲这丫头长得多俊,多懂事,一看就心眼儿好,聪明伶俐,小婷小瑶,和小玲比,你们两个可差远了!” 崔雅香像嚼了柠檬,心都酸透了。 她眼皮抹搭抹搭地看着这娘俩儿,“罗嫂,死丫崽子有什么好,没心没肺!” 罗大娘笑道: “他谢婶,我就喜欢这种没心没肺的闺女!” 崔雅香心里骂道,死老太婆,想捡便宜,没那么容易。 但他心里又很纠结。 她是的头衔是后勤主任,天天和罗序他们一个桌吃饭,罗序生意上的事也不背着她。 因此,公司的情况她基本都清楚。 过完年,罗序又收了两万斤栗子。 虽说这两万斤栗子是七八角钱收的,但生栗子批发也涨到了1.4元,熟栗子零售涨到2.8元。 她算了一下,栗子、松子、榛子、花生等干果加起来,罗序能挣20万左右。 不要说在煤城,就是算上天台镇,罗序也是最有钱的人。 当然,有钱,也就有名了。 县长不说,煤城镇长见到罗序都是点头哈腰的。 在春城批发市场,罗序也正崭露头角,小有名气。 可美中不足的是,罗序还是农村户口。 因此,在女儿和罗序爱情上,她一直不明确表态。 听罗大娘这样一说,她就说: “罗嫂,我家小玲随我,长得好看,就是心眼儿太实。我想给她找个城镇户口的家庭,最少也是企事业的科级干部!” 罗大娘说: “他谢婶,我儿子现在可是公司经理,比科长干部大多了。” 崔雅香毫不客气地说: “罗嫂,你不懂。你儿子算个啥干部,就是自己封自己的一个经理,他要是喝点儿酒,就会封自己一个董事长印在名片上!” 罗大娘笑道: “他谢婶,在我看来,我儿子就是大干部!” “呸!”崔雅香被激怒了,“没见过世面的人真可怕,干部都是国家承认的,有编制的!你儿子这个干部,我都不承认,还大干部呢!” 谢金玲说: “妈,你烦不烦人!你的工作谁给的,你的工资谁给的,白眼狼,明天开除你,你看这干部说话好不好使!” 崔雅香骂道: “滚犊子,你的个叛贼,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 张三抠说: “小罗给我开工资,他就是我的干部,我就听他管理!” “三抠,你是保管员,归后勤管,我是后勤主任!”崔雅香说,“你要再叭叭,我就开除你!” “诶呀呀。”张三抠撇着嘴,“嘿嘿,你还有权利开除我?” 崔雅香蛮横起来,“急眼我把你们都开除,看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谢金玲说: “妈,你还有没有个完了!” 崔雅香说: “没完!” 彭成贵说: “小崔,你别看小罗不是企事业干部,现在,你给个县长,他也不干!”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你也跟我唱对台戏!想当初,不如老娘狠下心来,送你进去吃窝头了!” 谢金玲说: “妈,你就四面树敌,你成人民公敌了!” 崔雅香说: “真理,有时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罗婷说: “谢婶,所说话您别生气呀。您还是老观念,社会在发生巨变,日新月异,很多传统观念已经落后了。” “现在,不少企事业单位的领导干部,都纷纷下海,辞职做起了生意。” “只要有了钱,户口是哪里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是不是干部也不重要了!” 罗瑶说: “谢婶,我哥是战斗英雄,国家给他在天台安排了工作,可是,我哥不想给国家增加负担,自愿回农村创业,要不然,我哥也能是个科级干部!” 这些事情,罗序还没对别人说。 崔雅香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问: “小罗,真的吗?” 罗序说: “是真的。” 崔雅香说: “你傻呀,真要做活雷锋啊!有工作不要,换个人也不能像你这么缺心眼儿!” “你在农村创业,成了吗?哼,最后咋样,还不是来城里做小煤黑子!” 谢金玲说: “妈,我哥早就不是小煤黑子了,现在是大富豪了。再过几年,就是百万富翁了!” 对这一点,崔雅香还是认同的。 “小罗,好好干,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婶希望你成百万富翁!” 罗序笑道: “谢谢婶!” 然后,罗序说: “妈,我谢婶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谢婶没少照顾我,教育我做人,我非常感谢她!” 罗大娘笑道: “大儿子,不用你说,妈也知道。他谢婶,这些年,小序在这里没少给你添麻烦,他有今天的成绩,都是你的功劳!” 崔雅香顿时喜笑颜开,“罗嫂,还是你有良心,他们都是白眼狼!我们公司,就像一只航船,我就是掌舵的人呀!” 第79章 三朵金花 高考结束。 谢金玲罗婷在一起对了答案,都认为对方答得很好。 按去年的分数线,二人都可以进入本科第一批次录取线。 两家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母亲高高兴兴回家了。 谢金玲把罗婷罗瑶留下来。 在她眼里,罗婷罗瑶就是她的家人。 在罗婷罗瑶眼里,谢金玲就是她们的嫂子。 三个人一起上山,逛街,有时坐着罗序运货的车,去天台或省城。 成绩发榜后,谢金玲罗婷成绩果然理想,都进入了一本线。 她们按各自的规划填写了志愿。 几天后,谢金玲如愿以偿,拿到了松江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录取通知书。 罗婷也考进松江大学,攻读工商管理专业。 罗婷报考的专业,是罗序的意思。 春节前,在去韩大娘家路上,罗序谢金玲曾经有过约定。 他要成立一家计算机公司。 刚好,2月18日,国家发文,决定在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厦漳泉三角地区开辟沿海经济开放区。 改革力度加大。 为了兑现这个约定,他开始实际行动,准备出去考察。 春节后,他申请的电话安上了。 在去河北拉栗子的时候,先去了上海、深圳、广州以及珠三角等地区。 这一大圈,他走走停停,用了半个月时间。 有的地方,有他的战友。 有的战友,也下海经商了。 于是,在当地战友的帮助下,他参观了一些私营企业和国营企业。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结识了一些有知识、有才能、有抱负、有闯劲的朋友。 他也遇到了一些下海经商的老乡,到这些地方闯天下。 乘着改革大潮兴起,这些弄潮儿在积极寻找着商机。 这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白费,通过虚心学习,探讨,他开阔了眼界,学到了很多先进的商业理念,解放了思想,跳出了狭隘的小圈子,开始放眼全国甚至全世界。 他也认识到,经验固然重要,但知识和先进的理念更重要。 他很佩服,谢金玲还是很有远见的。 于是,他开始重新谋划事业的蓝图,想在条件具备时,成立一个计算机公司,兑现他的诺言。 但搞科技,他是两眼麻黑。 因此,他才建议罗婷学工商管理,将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这样可,罗婷就填报了工商管理。 巧的是,彭成贵老家也传来好消息。 女儿彭晓霞,竟然也考上松江大学自动化专业。 今年春节,彭成贵回了老家。 临走前,罗序以奖金形式发给他5000块钱。 阔别五年,他衣锦还乡,带回很多东北特产。 像人参、榛蘑、松子、木耳等等。 他的家也变了样。 因为帮助罗序收栗子,他家也成了村里首屈一指的富裕户。 他父亲彭义,成了有名的经纪人。 开春的时候,他家还翻修了房子,把草房,变成了砖瓦房。 彭成贵预测,罗序的公司能发展壮大。 因此,他建议女儿填报松江大学,毕业后,可以到罗序公司工作,父女二人也有个照应。 此外,他还有个想法。 那就是,如果他能争取和崔雅香组成个家庭,女儿也算有个完整的家了。 新生开学前,罗序去拉最有一趟栗子,把彭晓霞接过来。 新生报到这天,罗序开着车,载着彭成贵崔雅香,送三朵金花去松江大学报到。 到了学校大门口报到处,三朵金花登了记,罗序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这时,谢金玲拿出小钱包,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 这张纸,罗序曾经见过,还是两年前,谢金玲钱包被偷的时候。 不过,罗序不知道这张纸里面是什么。 那时,罗序对谢金玲还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没当回事儿。 此时,谢金玲又把情书拿出来,罗序才觉得,这张纸并不普通了。 他接过来,正要打开。 谢金玲有些羞赧,阻止说: “不许看,回家再看!” 崔雅香说: “死丫崽子,整的啥呀,神神秘秘的!给我看看。” 谢金玲说: “妈,啥你都想看!” 罗婷已经懂了,她怕崔雅香给抢走: “哥,这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还不放起来!” 罗序也听话,马上把情书放进兜里。 “白眼狼!让你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整事儿!眼不见心不烦,我上车呆着去。” 崔雅香说着上车了。 罗序说: “小玲,晓霞,小婷,你们进去吧。缺钱就给我打电话,有急事去春城批发找罗天!” 罗婷说: “小玲姐,走吧!” 忽然,谢金玲紧紧抱住罗序,流下思念的泪水。 罗序也抱住她,“哭什么,我随时会来看你们!” 两个人情不自禁正要亲吻。 崔雅香又回来了。 她咳嗽一声,“公共场所,不要污染环境!” 罗序谢金玲只好分开。 彭成贵也给女儿交代了几句话。 现在,他完全放心女儿了。 在学校,有谢金玲罗婷二人照应。 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也不缺钱,和女儿通电话也方便。 他只要安心工作就行了。 汽车开动了,崔雅香和彭成贵坐在后排。 闷闷不乐。 彭成贵问: “小崔,怎么了?是不是小玲上大学了,把你闪一下子?” 彭成贵心明镜似的。 他知道罗序谢金玲拥抱,惹的崔雅香不高兴了。 崔雅香说: “我这辈子也不想见到这个小叛徒,剩我一个人更好,吃香喝辣!” 彭成贵做起思想工作: “小玲有出息了,你家要是出个博士,你的脸上多有光啊。” “邻居都会高看你一眼啊!” 崔雅香气囊囊地念上小嗑了: “博士有啥用,跟我也不一条心,给狼养的小绵羊!” 彭成贵想笑,也不敢啊。 “狼要是有这样的绵羊都得高兴坏了。” 崔雅香说: “狼就偷着乐吧!” 罗序听着这两个人的话,确实在偷着乐。 他不但不敢乐,也不敢搭茬,就装作听不见。 彭成贵说: “小崔,女大不由娘,小玲的个人问题,你就不要管了!” 崔雅香狠狠瞪彭成贵一眼: “我养活的,我不管,你管呀!” 彭成贵说: “你要同意,我就管!”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美的你!搬块豆饼照照你那德行,够格吗!” 罗序只顾听这两个人说话了,没有注意看路,车轱辘轧进水坑里。 车子一颠簸,彭成贵没坐稳,一头栽进崔雅香怀里。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 崔雅香按着彭成贵脑袋,举起小拳头砸在彭成贵后背上。 “咚、咚、咚……” 就像砸老牛一样。 “老东西,往哪儿撞呢,砸死你!” 第80章 城建监察执法队 彭成贵身体早就强壮了,崔雅香软绵绵的拳头也打不疼。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慌了,想要起来赔个不是。 可崔雅香正抓不到出气筒呢,按住彭成贵不放。 一边打,还一边威胁,“看你敢动!” 彭成贵头被按在崔雅香两腿之间,也就由她打了。 崔雅香打累了,也出气了,这才放手: “老东西,留一口气儿给你!” 彭成贵坐起来,解释说: “小崔,我不是故意的!” 崔雅香说: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不服还打!” 罗序终于说话: “彭叔,怎么啦。” 彭成贵还很得意,“” “小罗,你开车技术很过硬啊,把车轱辘都开蹦起来了!” 罗序笑道: “我要没这个技术,你能受到这种待遇吗。” 崔雅香说: “别幸灾乐祸。好好开你的车!你要惹我,也是一样!” 罗序把车开到春城批发市场,卸下从煤城拉过来的栗子。 然后,装上一车松子、榛子等干果,回到煤城。 卸完车,罗序回到屋里,把谢金玲给她的那张纸打开。 纸上有一幅画。 画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弓腰驼背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看就是他和谢金玲两个。 二人手牵着手,面向初升的朝阳。 画的上方有八个字: 痴心不改 地老天荒 罗序这才知道,这是一份情书,寓意二人携手到老。 也表示谢金玲永不变心。 也是在告诉他,我不变心,你也不要变心。 ……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去。 又到栗子成熟的时候了。 罗序提前给彭义打去电话。 彭义说栗子还没下树,今年减产,起步价至少要0.8元,他们那里的栗子质量出了名,好几个去年收货老客,已经和他联系了,还有不少生人也给他打来电话,询问栗子情况。 现在的趋势是,几乎所有的物价都在上涨。 不管什么货物,只要价格涨起来了,就不会降下来,只能继续接高涨。 比如去年的时候,茅台酒还是18.5元一瓶,今年就涨到35元左右了,猪肉1.2元一斤,今年涨到1.8元。 但做生意就是这样,跟着价格走,水涨船高。 不过,罗序觉得,去年做栗子生意的人少,他赶上了时机。 今年竞争激烈了,收栗子的人多起来,钱,肯定不如去年那么容易挣了。 去年做栗子生意的人,不止他挣到钱了,其他人也都没少挣。 为了增强春城批发市场力量,夏季农闲的时候,父亲罗广文就过去帮忙了。 前段时间,罗序在市场附近,买了两间带车库的民房,既可以住人,也可以存放货物, 而河北那边,罗序还是让彭义代收栗子,他只要开车去拉货就行了。 彭成贵老家那里不产水稻。 他去了趟饮马河,联系了当地的稻农。去河北的时候,他就装一车大米,让彭义代销,回来时拉一车栗子。 这样,大米就可以挣出来回的油钱。 虽然新栗子下来,不一定有去年的暴利,但罗序的生意还是很红火的。 主要是他在春城批发市场打开了销路,市里有不少小商小贩到他的批发点上货,也有外五县客户到他这里上货。 利润小了,销量增加了,总体上盈利有增无减。 …… 随着改革的浪潮推进,罗序的生意在起伏中发展,逐步强大起来。 两年后,他在春城批发市场买下两间店铺,再不要租床位了。 金杯半截车被他卖掉,换了一辆新的解放ca141卡车。 这天,上午八点多,市场上来了五六个人。 他们一身着装整齐,蓝色制服,戴着大盖帽。 为首的一个人高声喊道: “喂!都给我听着,市场取缔了!今天最后一天,明天都不要来了!” 商贩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宋老五认出其中有二驴子和坦克,便过去想打听一下。 “老二,你们是干啥的?” 二驴子顿时急了: “你他妈敢骂我!” 二驴子曾在市场炒栗子,和小商贩们都认识,都叫他老二,他也接受。 宋老五很诧异,“咋的啦老二,我没骂你呀!” 二驴子瞪着凶狠的眼睛,“妈的,我叫你老二,你乐意吗!” 坦克说: “队长,别生气!” 然后,他看着宋老五,“老五,这是城建监察执法队的熊队长!” 宋老五这才明白,二驴子当官了,就不能叫老二了。 他心里骂道,臭地癞子,人模狗样,算个什么东西! “啊,原来是熊队长,恕我有眼无珠,不知你当了官。” 坦克说: “咱们这里也成立了城建监察执法队,我们都进执法队了。” “啊,是这么回事儿。”宋老五问,“坦克——” 坦克打断宋老五的话: “老五,我们现在都是有官方身份了,我们和你们之间,是工作关系了。以后,不要叫我坦克了,我姓皮,你叫我小皮就行了!” 宋老五问: “小皮,执法队是干啥的呀?” 坦克很神气地说: “维护市容市貌,取缔占道经营!就这么说吧,街面上的事,基本都管!” 宋老五又问: “熊队长怎么说这个市场取缔了?” 坦克说: “你们是占道经营,一天天乱哄哄的,整的菜叶子遍地,到处毛嗑皮子塑料袋,不但不卫生,也影响交通和行人走路,所以就要取缔!” 卖菜的高婶问: “小皮,那我们上哪儿卖去!” 坦克说: “火车道那边成立一个早市,你们可以去那里卖!” 宋老五说: “火车道那边也没有几户人家,卖给谁去!” 二驴子说: “这我们就不管了,但这里是不能摆摊了!” 高婶说: “我们不去!” 二驴子横道: “不去,我们就没收你们东西!” 高婶说: “我全家就指着卖菜活着呢,不让我们卖,吃什么!” 二驴子说: “别跟我说废话,不吃你就死!” 高婶说: “你们讲不讲理!” 坦克说: “这是上边规定,我们执法队就是执法,别的不管!” 高婶说: “上边也不能不管我们死活!” 坦克说: “不是给你们安排地方了吗!” 高婶说: “去那边,卖给鬼呀!” 二驴子暴躁起来,“老高婆子,说啥都没用!我告诉你们了,明天我们过来,看到你们摆摊,不管是谁的,就给你砸了!” 宋老五说: “咋的,你们还敢打砸抢啊!” 二驴子骂道: “别逼逼没用的,你敢摆一个试试!” 坦克说: “你们就去铁道边早市,有人要买货,就会过去的!” 高婶说: “这是不让人活了!” 二驴子特意走到罗序摊位前。 “老彭,明天不能在这里摆摊了!” 可是,罗序不在家,彭成贵感到为难。 古言云: 民不与官斗。 不管这两个人过是什么人,但现在是代表官方。 他说: “熊队长,我就是干活的,等罗老板回来再说吧。” 二驴子说: “少跟我整这套,我告诉你,谁都不好使,你明天就不能在这儿摆摊了!” 彭成贵说: “熊队长,就容我们一天行不行?” 坦克说: “别说一天,一个小时都不行!” 第81章 道边早市 二驴子他们走了。 市场上的商贩们都没心思卖货了。 在这些商贩中,罗序很有威信。 罗序来的时候,市场上还只有三十几家小商贩,一商店前面还有很多空着的地方。 但改革开放后,人的观念也在发生改变,有的人终于放下面子,舍弃尊严,上街摆起小摊,做起小贩。 有下海早的人,在商海中摸爬滚打,碰的头破血流,满身伤痕,裤衩子都赔没了。 他们只好丢掉厂长,总经理,董事长的头衔,放下身段到市场摆摊,缓一口气,以图东山再起。 因此,这个菜市场已经有一百多家小商贩。 而其他商店门口,十字路口,人流集中区域,也出现了摆摊的商贩。 一商店前的空地已经挤摊位,商贩们经常因地盘或者抢客等琐事发生争吵,甚至动手。 多少年后,回过头,有人带着羡慕嫉妒恨和不服气的心态,说这些暴发户,都是流氓和蹲过监狱的劳改犯,他们胆子大。 但他们可能说对了一半,改革开放初期,敢于下海经商的,确实需要胆量,是一些敢于吃螃蟹的人,也是一些被生活重压下喘不过气来的人。 罗序属于后者。 但像罗序这样的暴发户,各行各业也都有,但为数并不多。 罗序的生意起来了,腰包鼓了,人人羡慕。 市场上,谁有点儿难处,都会找罗序帮忙,有矛盾,也会找罗序调解。 罗序本就是热心肠,又是先富带后富的理念。 他是来者不拒,能帮上忙的,就鼎力相助。 市场上,他也在结识了一些朋友。 一起喝酒的时候,都是他买单,从不占别人的便宜,还有好几个人欠他的钱。 他也从这些人身上,学到了一些买卖经,也从失败者身上,学到了教训。 今天,突然要取缔这个市场,大家都六神无主。 他们聚在罗序摊位前。 宋老五问: “老彭,怎么办?” 彭成贵说: “我也不知道。” 宋老五说: “罗序什么时候回来?” 彭胜贵说: “镇上要取缔市场,小罗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众人呛呛一阵,谁也不想离开,最后达成一致意见,说大家拧成一股绳,就在这里摆摊,镇里也不敢抓人。 有了这个办法,众人心里轻松下来。 这时,又来一伙人。 领头的是张大凯,后面跟着程海、刘士宽、唐力、秦万财。 去年,五井因煤炭资源枯竭黄了。 孙千调到镇里当了镇长,张大凯做了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看,程海做了干事。 做镇长,就没什么油水了。 于是,孙千就打起菜市场的主意。 他以镇政府名义成立一个早市,让张大凯和程海出面管理。 把刘士宽、秦万财找来做市场管理员。 秦万财就是五井那个开绞车的师傅。 这二个人都是张大凯铁哥们儿。 他们要把所有的小贩都集中起来,收取管理费。 而二驴子的执法队,就是要取缔街面的小商贩,把他们都赶到早市。 进了市场,张大凯拿着扬声器喊道: “大家注意了,为了方便居民买菜,镇里在铁道边成立道边早市,下午卖号,你们可以先去看看!” 铁道边是个地名,在煤城镇东部只有十几户居民。 解放前,那里曾经是个牛马行,解放后荒废了。 张大凯见没人响应,就说: “告诉你们,号可不多,先来后到,谁先占归谁!” 做生意的,位置很重要。 一步之差,卖货就相差很多。 不管是什么市场,主道、十字路口、中心地带都是比较好的位置。 人流大,光顾的人多。 就是所谓的地利。 每一个摆摊的小贩,谁不想占个好位置。 有人动心了。 卖菜的赵大白话问: “收钱吗?” 张大凯说: “收不了几个钱儿,你们就交点儿卫生费,一个号一天五毛钱,一个月一交。” 一天5毛,一个月就是15块钱。 15块钱,对罗序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但对其他小贩来说,就不是小数目了。 一个月,一部分人就挣二三十元钱,一部分人能挣六七十元钱,挣到一百块钱的,没有几家,而每天就挣千八的,只有罗序一人。 赵大白话说: “卫生费太贵了!” 张大凯说: “五毛钱还贵吗!” 高婶说: “我一个月就挣二三十块钱,去掉给你们的,没了!” 宋老五说: “一个月五块钱还将就!” 程海说: “镇里还要雇几个市场管理员,还要雇两个打扫卫生的,一个月五块钱,雇人的费用都不够!” 宋老五说: “就让我们在这里卖,你们就不用雇人了!” 程海说: “不是镇里不让你们卖,是县里有文件,要集中管理市场。这个市场取不取缔,你们找执法队去,我们铁路警察,管不着这段!” 程海一下就把责任撇清了。 是个人就听明白了,这是两手互博,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就是逼小贩们就范。 “我去看看!” 赵大白话是去年才来的,他的摊位位置很不好。 于是,他就起了奸心眼,想先去占个好位置,多卖点儿货有了。 程海说: “走吧,你们还谁去!” 有人挑头,就有人响应。 刚刚还说要拧成一股绳呢,马上散花了。 呼啦啦,跟着张大凯去了二三十人。 罗天问: “彭叔,我们去不去?” “不着急。”彭成贵说,“炒栗子我们独一份,在哪儿都一样!” 炒栗子,罗序确实是独一份。 他们是产地收货,其他人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二驴子也竞争过,可赔得够呛,其他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但卖其他干果的,比如松子、榛子、瓜子、花生,还是有几份。 这些干果,其他人也可以去春城批发上货。 罗序也不像对付二驴子那样较劲,就是正常价格卖货。 过了一会儿,赵大白话他们回来了。 高婶说: “大白话,买号啦!” 赵大白话说: “说一个号两米,我看也就一米七八的样子。我卖菜最少要两个号。一个月卫生费就三十块钱,都给他们赶网了!” 高婶说: “那你不买了。” 赵大白话挠着脑袋,“明天再说吧。” 第82章 机器人战前准备 崔雅香正在切土豆丝,彭成贵罗宇回来了。 张三抠埋怨说: “我让你早点儿做饭,你不听,看看,出摊的回来了。” 崔雅香没好气地说: “我是领导,凭啥听你的!” 张三抠说: “你不听我的,他们干一天活了,能不饿吗!” 崔雅香说:“操心不禁老,管好你自己!” 张三抠酸酸地说: “就知道睛盯男人看,恨不得钻电视里去!” 去年,崔雅香抱怨后勤工作单调寂寞,要是有台电视就好了。 于家沟范婶家有一台14寸彩电,她很眼红。 罗序的货很多,张三抠和崔雅香两家之间的院墙已经拆了,两家院子里搭上棚子,里面放着栗子,张三抠家屋子里,也存放着干果。 被人偷走一袋栗子,也损失不少钱。 崔雅香觉得张三抠一个人势单力薄,她也要对得起150块钱的工资,就不怎么去小卖店了,在家帮忙照顾货物。 罗序觉得大家的业余生活都很单调。 特别是晚上,吃过饭就睡觉了,没有什么可做。 但是,彩电很紧张,要凭票供应。 一台14寸彩电一千块钱出头,一张彩电票就一千块钱左右,还不好买。 于是,他托朋友,在春城花1000元买了一个彩电票,再花1020块钱买回一台14寸彩电。 这台彩电被崔雅香安在她的屋子里,除了做饭,她就守在电视机前,还招来一些邻居看电视。 而张三抠认为,崔雅香是喜欢看男歌星影星。 崔雅香说: “我乐意看,管得着吗!” 张三抠说: “那也不能耽误工作。” 崔雅香说: “闭嘴,又不挣你的钱!” 彭成贵说: “小崔,别着急,慢慢做。” 崔雅香说: “你看看,老彭都说不着急呢。” 张三抠撇撇嘴,“这家伙的,俩人穿一条裤子!” “你说什么!”崔雅香杏眼圆睁,“张老三,皮子紧了是不是!” 张三抠哈哈大笑,“本来是吗!你们俩儿,不要眉来眼去的!” 崔雅香骂道: “急眼我把你剁吧剁吧,喂王八!” 彭成贵说: “我先打个电话。” 罗序在春城批发点也安了电话,并注册了华风干果批发公司。 电话是罗天接的,说罗序还没回来。 于是,彭成贵就把菜市场要取缔的事告诉给罗天。 彭成贵刚放下电话,崔雅香就过来问: “咋的啦,政策变啦,我就说,做生意是复辟资本主义,长久不了吗!” 彭成贵说: “都说你是小报记者,怎么扯到资本主义上去了,政策能说变就变吗。”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你不说市场取缔了吗!” 张三抠说: “崔姐,你怎么听三不听四,老彭是说菜市场不让干了,镇里成立个道边早市,让大伙去早市摆摊!” 崔雅香这才明白了: “这么回事儿呀。有地方摆就行呗,还用给小罗打电话!大惊小怪!” 彭成贵说: “小崔,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 崔雅香说: “快说,我要炒菜了!” 彭成贵说: “以后,你不要上街买菜了,我捎回来就行!” “你们咋都管我呢!”崔雅香说,“我是后勤主任,买菜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彭成贵担心张大凯再打崔雅香的主意: “张得开当了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他和程会计负责管理早市,二驴子当了城建监察执法队长,坦克也进了执法队!” 崔雅香说: “老东西,跟我说这些有啥用!” 彭成贵说: “有的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傻,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你!” “看到还能咋的!”崔雅香说。 彭成贵说: “我不能接受。”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太平洋警察,管得挺宽呀!我又不是你老婆,也不能给你戴绿帽子!” 不过,从此后,每天的菜,都是彭成贵头一天给带回来。 崔雅香确实很少去街里了。 …… 回头再说罗序。 周六早上,他去了春城。 1972年,我国开始研制机器人。 但受到经济条件的限制,资金短缺,发展缓慢。 因为和罗序有约在先,谢金玲上大学后,就注重于机器人方面的研究。 去年,谢金玲成立了一个机器人小组,取名星河,利用课余时间研究机器人。 谢金玲任组长,成员有彭晓霞、薛兵、冷嘉翔。 后两人是谢金玲同班同学。 星河小组研制了几个机器人,也在校园内外展示过,罗序都到了现场。 明天周日,星河小组要和外校的秦锋小组、蓝光小组进行机器人比赛。 罗序要看看星河小组的机器人战前练兵。 以前,他对机器人只有个简单的概念。 看了几次机器人展示,他便对机器人痴迷起来。 这三个小组的比赛,是机器人爱好者之间约定的,场地是人民公园。 他们的经费都是个人出资。 罗序为星河小组提供经费。 明天的比赛项目有机器人端盘子、投篮、踢足球三个项目。 谢金玲是星河总指挥,彭晓霞、薛兵、冷嘉翔三人是操纵员。 经过一天的战前演练,机器人和操纵员配合得还很默契,三个项目的成功率都达百分之五六十以上。 如果明天能保持在这个水平,基本就拿第一了。 周日。 罗序开车把机器人运到人民公园。 谢金玲提前和公园协商好了。 公园也想利用他们机器人比赛,招揽游客,增加收入,几天前就贴出海报。 上午9点,比赛开始。 这时,场地上已经有很多游客在等着了。 机器人,大家都是听说,真实的还没有见过呢。 游客们原以为机器人和人类差不多的样。 但九个机器人和人类都不像。 她们大体上就是靠轮子运行,个子也不怎么高。 就是投篮机器人算是高个子,最高的只有1.5米左右,她们和端盘子机器人都有一支机械臂,前端像一对螃蟹爪子。 最有意思的就是足球机器人,有的像猪,有的像乌龟,一个的像野牛。 这些奇形怪状的机器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激发了游客的兴致。 他们要看看,这些机器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第83章 机器人大战 这场比赛,公园方出一个三人裁判组,还有四人负责维持秩序。 虽然场地简陋,但程序还是很认真的。 比赛共有三项,每项比赛,都要通过抓阄,分甲乙丙三组,以便决定出场顺序。 最后按三项综合得分,评出冠亚季军。 一切准备好,比赛开始。 第一项是运盘子。 谢金玲的星河队抽到甲组。 他们出场的机器人叫小玉。 操纵员是彭晓霞。 赛道长度十五米,起点放着5个塑料盘子,机器人每次运1个盘子,绕过赛道上四个障碍物,时限五分钟,把5个盘子运到终点桌面上码放整齐。 每个盘子2分,总分10分。 超时一分钟扣除1分。 跳过一个障碍物,扣0.5分。 没按规定码放好盘子,扣0.5分。 小玉站在起跑线上。 只见她穿着蓝色筒裤,白色衬衫,身材苗条,戴着一顶白帽子,上面缀着“星河”标志,代表她的归属。 不过,她就是太苗条了,十分骨感,有的地方还露着钢筋电缆。 她只有一支手臂,像张嘴的大鹅。 她胸前和背后各粘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个“甲”字。 站在起跑线上,她还活动一下手臂,扭扭腰,摆摆胯,做了几个动作预热。 游客看了,开心爆笑。 操纵员彭晓霞,拿着遥控器,梳着两条小辫,穿着颜色和小玉一样的衣服,线条迷人,光艳美丽。 裁判发出预备指令。 两个人做好准备。 “嘟!” 裁判员鸣笛。 彭晓霞操纵遥控器,小玉就行动起来,很快就弯下腰,用机械手夹住一个盘子。 第一次没夹稳,掉了下去。 第二次,夹稳了,然后她扭动着腰肢,左旋右转,绕过四个障碍物,将盘子放在终点桌面上。 小玉还算顺利,往返五趟,把盘子摞好。 可惜,却超过20秒钟,被扣了1分,得了9分。 蓝光队是乙组,机器人叫小野猫。 小野猫没有超时,却过于匆忙,跳过两个障碍物,扣了1分,盘子码放不规范,扣了0.5分,得了8.5分。 丙组的秦锋队机器人叫小狐仙。 小狐仙干得不错,但也是超时,被扣了1分,得了9分。 第一项比赛结束,开始第二项比赛。 第二项是投篮。 这项比赛有点而复杂。 就是甲乙丙三支队伍单循环赛,2分制,每场10分钟。 只有半个场地,一个篮筐,没有中场休息,每队只有一个队员上场。 抓阄结果: 蓝光甲组; 秦锋乙组; 星河丙组。 第一轮甲乙对阵,丙方轮空。 蓝光上场的机器人叫蓝天王。 秦锋上场的机器人叫秦地虎。 两个人的名字取自《林海雪原》里面的土匪黑话——天王盖地虎。 听这两个名字,就注定是一场激战。 比赛开始: 蓝天王持球进攻,秦地虎防守。 两个人就是钢铁骨架,也没有什么运动服之类的东西。 蓝天王用机械臂抓起球,就往蓝上闯。 秦地虎伸开机械臂阻挡,两个人发生激烈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响。 几个回合碰撞,蓝天王没有机会接近篮筐,却撞倒了秦地虎,皮球却脱了手。 蓝天王他去捡皮球,被秦地虎一个翻滚绊倒,二人都起不来了。 两组操纵员进场,各自将二人扶起。 但这种情况,裁判也不好判罚是蓝天王带球撞人,还是秦地虎阻挡犯规。 于是,就由两个操纵员争球。 秦锋这边将球抢到手,秦地虎得到球权。 秦地虎持球进攻,蓝天王防守。 二人又是“叮叮当当”一顿碰撞。 蓝天王也不愧天王,虽然球没整进去,却把秦地虎干散架子了。 于是,比赛暂停。 秦锋队马上抢修秦地虎,板子钳子螺丝刀子、电烙铁焊锡等等都用上了。 因为秦地虎螺丝松动了,导线开焊了,电容器击穿一个,还烧坏一个二极管。 秦锋队这些“医生”技术很过硬,只几分钟时间就修好了。 蓝光也利用这个时间,把蓝天王加固了一番。 经过10分钟打打停停比赛,最终是蓝天王投进3球,得6分,地虎投进2球,得4分。 蓝天王获胜。 第二轮,甲丙两组对战,乙组轮空。 谢金玲派出的机器人叫孙二娘,对阵蓝光组的蓝天王。 比赛开始,薛兵遥控孙二娘进攻,蓝天王防守。 面对强敌,薛兵不跟对方硬碰硬纠缠,而是采取机动灵活战术,拿着球绕场跑。 蓝天王很不适应这个战术,只能跟在后面追。 孙二娘轻松投进一球,得2分。 蓝天王开球,他也学着孙二娘绕场跑,企图甩开孙二娘,但转弯过急,摔了一个大前趴子,球飞出界外。 孙二娘开球。 蓝天王被摔得腿脚不灵活了,防守失败。 孙二娘又进一球。 最终,孙二娘进了7球,得了14分。 蓝天王吃了大鸭蛋。 第三轮,乙丙对战,甲组轮空。 孙二娘和盖地虎对抗激烈,二人频频双双撞倒。 双方操纵员频频上场争球,都累得浑身是汗。 最终,打了个0:0。 第三项踢足球。 谢金玲抽到甲组。 秦锋队抽到乙组。 蓝光队抽到丙组。 三个队还是单循环赛。 第一轮。 甲乙对阵,丙轮空。 谢金玲派机器人滚刀肉上场,操纵员冷嘉翔。 秦锋队出场机器人叫绞肉机。 滚刀肉像头胖野猪,肚子很鼓,嘴巴像推土机,两个獠牙控制足球方向和速度, 绞肉机像头鲨鱼,脑袋很大,尾巴很小,用牙齿控球。 他们两个,既是球员又是守门员。 滚刀肉开球,带球前冲。 绞肉机拦截。 两个人重量相当,都有四五十斤,身上都是钢铁装甲,脚下都是万向轮。 一开始,就激烈碰撞,“叮当”乱向,火星四溅,缠斗在一起,难分难解。 观众跳脚加油,裁判员也不好分清谁是犯规,也只能跟着喊加油。 相当于在看两个钢铁怪物掐架。 打了五六分钟,谁也没踢进,绞肉机没绞到滚刀肉,反把足球给咬冒气了。 裁判员鸣哨暂停。 换球再战。 终场结束,双方1:1战平。 第二轮。 甲丙对阵,乙轮空。 蓝光队上场机器人叫河马小妹。 河马小妹并不小,重量能有八十多斤。 滚刀肉和河马小妹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滚刀肉开球,带球前进。 河马小妹气势汹汹争抢。 滚刀肉假动作过人,河马小妹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个趔趄。 滚刀肉甩开河马小妹,带球直奔球门,河马小妹速度极快,在门前追上,刹车不及,“哐当!”一下把滚刀肉连人带球撞进球门。 而河马小妹超速,电机冒起白烟,烧了。 要是筋骨断了还能修,但电机这心脏烧了就修不了了,河马小妹只能认输。 这样,谢金玲的星河队获得冠军。 秦锋队亚军,蓝光队季军。 第84章 艰苦奋斗发愤图强 以前,谢金玲他们制造的机器人很简单,都是三个轴的。 可以用来表演。 比如转转身,活动活动胳膊等动作。 这次对抗赛,他们把机器人增加到六轴,设计也新颖了,性能有了很大提升。 不然,今天的比赛也不会激烈和精彩。 当然,比赛也有出人意料的惊喜。 比如,绞肉机咬破了球,河马小妹电机冒烟等等。 既给人增加了乐趣,也给今后的发展积累了经验。 为了鼓励星河队,罗序选了东风饭店,让谢金玲、彭晓霞、冷嘉翔先过去。 他开车和薛兵把机器人送回去。 薛兵本市人,距离学校不远,机器人就放在他家。 他家有两间房子,一个十多平米的院子。 父亲在外国出劳务,这里就他和母亲二人居住,其中一间用来做机器人实验室。 路上,薛兵说: “罗哥,你看我们的机器人,哪方面需要改进,给我们提提意见。” 薛兵冷嘉翔和罗序已经熟悉了,他们知道罗序是谢金玲的男朋友,出资给他们搞科研。 罗序也很羡慕和钦佩他们这些大有个性的大学生,认为他们很有闯劲,积极向上,前途无量。 “虽然我不懂机器人,但我看你们做得很好,今天的几个机器人,比以前的机器人大有进步,像孙二娘和滚刀肉,比赛时还能应用战术。” 薛兵说: “这些都是谢姐想出来的。” 罗序想到谢金玲搬出《天地神鉴》忽悠母亲,又想起谢金玲偷偷和他去河北,不禁赞道。 “哈哈,她就琢磨一些古怪的事情,有的事她胆子很小,有的事她胆子又很大,敢做敢当!” 薛兵说: “罗哥,谢姐很好,是我们校花,又是学习尖子,点子都是她出的,电路图都是她设计的,你看看,我们机器人的名字都是谢姐起的,小玉、孙二娘、滚刀肉,都很有意思吧。” 罗序笑道: “机器人的形状很有个性,名字也招人喜欢,动作还幽默夸张,真的很好!” 薛兵说: “现在,经费有限,学校把资金用在重点科研项目上,我和冷哥的家庭条件也有限,我妈干临时工,一天辛辛苦苦没有星期礼拜,工资也不多,爷爷奶奶,老爷姥姥在农村,都要我们照顾,我们的经费全靠你了,真的很感谢!” 罗序深有感触地说: “小薛,不要谢我。我应该谢谢你们。我没文化,对科学一窍不通,研究机器人是你谢姐的理想,我也是帮她实现这个理想。我谢谢你们帮助她,要是她一个人,也做不起来!” 薛兵说: “罗哥,这也是我的理想。我从小就喜欢幻想,我希望将来我能做一个机器人工程师,做出各种机器人,为人类服务!” 罗序说: “我希望你们能做出能上战场的机器人,不但能打胜仗,还能减少士兵伤亡!” 薛兵问: “罗哥,你当过兵吗?” 罗旭笑笑,“当过几天。” “上过战场吗?” “也上过。” 薛兵肃然起敬,“罗哥,一听你说要减少士兵伤亡,我就知道你很可能当过兵,上过战场!这是有切身感受!” 罗序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都有父亲母亲,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心里很沉痛。 “小薛,战场太残酷了,瞬间就太多的生死离别,因为这个,我也竭尽全力支持你们搞科研!” 薛兵说: “罗哥,我会努力的!” 到了薛兵家,二人把机器人搬到实验室,然后去和谢金玲他们会合。 东风饭店,是春城高档饭店。 今天,谢金玲的星河机器人小组拿了冠军,他要为他们隆重庆祝一下。 谢金玲三人已经在饭店大堂等着了。 罗序要了包间,大家点了菜。 开宴前,罗序说: “谢组长,大获全胜,请给大家讲两句话吧!” 谢金玲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是你安排,还是你讲吧!” 罗序说: “我是局外人。你是大家领导,应该你讲。” 谢金玲只好站起来: “星河小组的同学们,我们今天赢了,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非常感谢大家!也多少也要感谢一下我身边的这个人!” 大家开心鼓掌。 谢金玲说: “虽然我们拿到了冠军,但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我们机器人还有很多不足,只是刚刚起步,总的来说,就是几个大玩具,还是很落后,同国际国内的机器人研究水平,还相差很远!” “不过,我们这第一步,是最难能可贵的,这是基础,接下来,我们要不断改进,向世界水平看齐,向国内同行和看齐,我们要超越他们,力争处于领先地位!” 大家都很振奋,鼓掌喊: “好!” 谢金玲坐下: “我讲完了,下面请大家发言!” 星河小组,冷嘉翔年纪稍长。 “我就是高兴,很有成就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还是小彭说说吧!” 彭晓霞说: “谢姐,冷哥,小薛,你们做得都很好,我要像你们学习,一定竭尽全力为我们星河机器人做出贡献,让我们星河,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为我们祖国争光,为人民服务!” 薛兵笑道: “我要说的,路上都给罗哥说了,我就表表决心,喊喊口号,研制出先进机器人,为国争光,为人民服务!” 谢金玲说: “局外人,给我们提提意见吧!” 罗序说: “我不但是局外人,还是外行,没有什么好的点子,就是希望你们的机器人,能赶超世界先进水平。只要你们有信心,资金我就有保障!” 大家发完言,菜就上来了。 五个人边吃喝,边闲聊。 话题都是围绕机器人的发展历史。 谢金玲对罗序说: “你知道吗,和外国比起来,我们在机器人领域是很落后,但是,最早发明机器人的还是我们国家隋朝,距现在已经一千四百多年了!” 罗序很惊讶: “没想到,我们老祖宗,就发明了机器人!” 谢金玲说: “是呀。一千四百年前,隋炀帝没登基的时候,和一个叫柳拚的文人成了酒友。隋炀帝做了皇帝,喜欢在月下饮酒,就想让柳拚作陪,可是,大半夜的,又不能把柳拚召进宫中,于是,他命工匠,柳拚的模样做了一个木偶,装上机关,木偶能坐能站还会磕头。每当隋炀帝月下饮酒,就和这个木偶对饮。这就是历史上最早的机器人。” “还有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也属于机器人!” 罗序说: “我们最早发明了机器人,可是,现在怎么落后了?” 谢金玲说: “这都是历史原因,特别是清朝,乾隆皇帝实行闭关锁国政策。这就导致我们国家科技发展停滞,被外国人远远抛在后面!现在,我们艰苦奋斗,发愤图强,奋起直追!” 罗序说: “我和你们共同努力!” 第85章 气话 罗序回到于家沟。 自从买了解放141后,他就把崔雅香和张三抠两家的院墙推倒重建,拓宽了大门,可以把车开进院内,院墙也加高了。 车还没进院,狗就咬起来。 这两条狗,还是张三抠担任保管员后买的狗崽。 张三抠立马从崔雅香屋里出来,跑过去打开大门。 罗序从车窗探出头,“三哥,辛苦了!” “嘿嘿,辛苦啥,我一天天就是呆着,哪有你们辛苦。” 罗序下了车,彭成贵、崔雅香、罗宇也出来了。 他们都在崔雅香家看电视。 崔雅香说: “小罗,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儿饭!” 看到罗序生意越做越大,崔雅香的想法也在发生改变。 在煤城,凡是个人家能安上电话的,不是政府部门的领导,就是企事业的头头,他们安装电话所有费用,都是公款报销。 个人有彩电的,整个煤城也没有几户。 而买得起解放141的,煤城只有罗序一人。 但这些高档次的人,只有罗序是农村户口。 可是,他们有的,罗序也有了,他们没有的,罗序也有了,花的还是自己的钱。 罗序下海,做的还不是皮包公司,而是响当当的实体公司,日入斗金。 这更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她已经接受罗序做女儿的男朋友了,也对这个准姑爷子关心起来。 罗序说: “谢婶,我从中午开始都是饭局,刚吃完饭就回来了。” 崔雅香说: “走一道了,也该饿了。” 罗序也感受到崔雅香的改变,觉得崔雅香对他已经有了母亲般的关怀。 “谢婶,我真的不饿。” 崔雅香说: “先到我这儿看看电视,喝点儿茶,醒醒酒吧!” 大家到了崔雅香家,电视还开着,播放着电视连续剧《济公》,老济癫正摇着破蒲扇,嘚嘚嗖嗖唱着“鞋儿破,帽儿破……”。 崔雅香一边沏茶,一边问: “小罗,小玲比赛结果咋样?” 罗序说: “小玲晓霞她们拿了冠军!” 崔雅香十分自豪,咋呼说: “你们看看,我姑娘多厉害!我就知道,我姑娘是栋梁之才,必成大器!” 彭成贵更爱的是自己的女儿: “小崔,你应该知道这是集体的功劳,我姑娘也有一份!” 崔雅香骂道: “老东西,啥都想跟着争!” 这时,彭成贵才想到还有罗序这一面。 他笑笑,“对对,还是金玲厉害,不然,也不能当组长。” 罗序说: “彭叔,晓霞也很了不起,机器人都是她设计的!” 听罗序夸赞彭晓霞,崔雅香心里很不高兴。 罗序穷困的时候,崔雅香担心罗序把女儿拐跑。 罗序有了钱,她又有了新的烦恼。 那就是,又来了一个彭晓霞。 无论长相方面,还是学习方面,彭晓霞和谢金玲都不相上下。 还有,罗序和彭成贵关系最铁。 她都怀疑,彭成贵把女儿整到春城上大学,就是心怀鬼胎,就是想把彭晓霞嫁给罗序。 她嘲讽道: “呸!老东西,看你长得跟二师兄似的,你姑娘也随你,考个大学,也是瞎猫碰死耗子。我没看她哪里了不起,跟我家小玲差十万八千里,还带拐弯的!” 彭成贵明白崔雅香的小心思。 他知道谢金玲和罗序的感情不易,不想给他们制造麻烦。 “是,小玲比晓霞优秀!” 崔雅香说: “老东西,你承认就行!” 张三抠看着气不公: “人家晓霞咋的,也不比小玲差啥,让你一说还完了呢!” 崔雅香骂道: “欠欠的,属菜八接子的,哪儿都有你!烦人巴拉的!” “还整个我烦人。烦就烦,睡觉去。” 张三抠来气了,一摔门走了。 崔雅香说: “臭脾气不小,急眼我扣你工资!” 张三抠又返回来,“凭啥扣我工资?” 崔雅香说: “你偷懒!” 张三抠发现,彭成贵处处让着崔雅香,崔雅香让彭成贵站着,彭成贵就不敢坐下。 反正就是崔雅香说一不二,就算崔雅香让彭成贵去死,彭成贵都会拿个绳去后山上吊,这老东西简直成了崔雅香的哈巴狗。 张三抠既嫉妒,又无奈。 因此,张三抠也不像以前那样,处处让着崔雅香了。 “就算我偷懒,也是小罗扣我钱,你又不是经理,我又没挣你的钱!” 崔雅香急了,“你个破烂王,还反了你了!” 张三抠说: “破烂王咋的啦,那些有好工作的,哪个是万元户,你给我提溜出来一个看看!” 崔雅香说: “你那个万元户算个屁,我是双万元户不止,你有啥资格和我嘚瑟!” 彭成贵的两万块欠条,罗序早已经给抽出来了。 彭成贵让罗序自己做生意,他只是帮忙,想要报答罗序的恩情。 罗序也没法给彭成贵开工资,就以奖金的形式给彭成贵工钱。 为了减轻彭成贵的压力,罗序就把彭成贵的欠条钱先给了崔雅香。 谢金玲上大学的学费,都是罗序给拿的。 谢金玲、罗婷、彭晓霞三朵金花的生活费,也都是罗序平均供给的。 崔雅香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吃。 因此,崔雅香的工资和奖金,都是干攒,她的目标,是三个万元户,要成为大富婆。 张三抠气笑了,“哈哈,你的双万元户,还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赖老彭的,也就是他傻大呵地惯着你,要是我,你一分一厘都捞不着!” 崔雅香气坏了,“他就惯着我,你能咋的吧!” “老彭,你就不能长点儿骨头!”张三抠指点着崔雅香,“就这个比我还抠的美女毒蛇,你娶她做老婆,也没你好果子吃!” 崔雅香跺着脚,“我就做他老婆,明天就去登记,就气死你,嘎巴一下,把你肚子气两半!” 张三抠说: “嘿嘿,我不生气!我就看你们明天去不去登记!” 崔雅香说: “就去,就去,气冒你眼睛,当泡踩!” 张三抠知道崔雅香说气话,就又将了一军: “这可是你说的,明天你要不去,你就不是人!” 崔雅香正在气头上,“明天你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我去不去!” 罗序说: “三哥,别吵吵了,你回去休息吧。” “小罗,我回去了。”张三抠走了。 彭成贵说: “雅香,你跟老三犟咕啥。” 崔雅香瞪彭成贵一眼,“管得着吗!” 回到家里,罗宇笑道: “彭叔,明天谢婶真跟你去登记咋办?” 彭成贵说: “不可能,她在气头上。你看她说过的话,啥时算过数!” 第86章 千里姻缘 吃过早饭,彭成贵准备出摊。 崔雅香说: “老彭,我跟你们一块去!” 彭成贵说: “你去干什么?” 崔雅香说: “登记呀!” “登记?登什么记?”彭成贵问。 崔雅香说: “咱俩儿结婚登记呀,不是昨晚说的吗!” “啊?”这可大大出乎意料,彭成贵的还以为听错了,“你说啥?” 崔雅香骂道: “聋啊!我和你去镇上民政登记!” 早也盼,晚也盼,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真……真……” 彭成贵脑袋嗡嗡响,嘴唇发颤,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雅香拿出户口本,“我已经决定了!” 震惊的不只是彭成贵,所有人都很震惊。 昨天晚上,都以为崔雅香只不过说说,谁能想到,她会来真的。 张三抠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 “崔姐,你真要和老彭登记?” 崔雅香鼻孔朝天,“我要不去,就不是人了!这可是你说的。” 张三抠说: “说着玩儿的,你怎么当真了!” 崔雅香说: “我可是认真的。你们不是都说我说话不算数吗,我今天也算数一回!” 原来,昨天晚上,罗序他们离开后,崔雅香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晃,丈夫走了好几年。 如今,她也年过四十了,家庭已经不那么困难。 女儿已经成人,上了大学,下学期就大三了。 女儿上大学后,她每晚就独自一人,睡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孤独寂寞,冷冷清清,夜夜难熬。 她的那些听众,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的。 可是,她害怕男方对她不好。 二婚的女人,想找同龄人几乎不可能了。 她想,四十左右的年龄段,优秀男人早就成家立业了,剩下的男人,有几个不是歪瓜裂枣了,有几个不是残次品。 找这种歪瓜裂枣,注定是不会幸福的。 她要找的话,也只能找二婚的男人,还得岁数大她十岁左右的。 万一找个吃喝嫖赌,再带家暴的,她的后半生就等于下了地狱。 相处四五年时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对彭成贵很了解了。 这个男人,长得也很英俊,只比他大五岁,年龄上还是很合适的。 重要的是,彭成贵脾气好,心眼儿不坏,知恩图报。 罗序是在彭成贵帮助下才有了今天。 她又想起那2万块钱的欠条,要换做别的男人,怎么可能再写一张给她呢。 这说明,彭成贵是怕她伤心,真心对她好。 听罗序说,彭成贵的家人也都很好。 彭晓霞她已经见过了,这姑娘文质彬彬,很有礼貌,非常优秀,给她的印象很好。 昨天晚上,她说的是气话。 女儿早想让她嫁给彭成贵。 如果她还不行动,这样拖下去,说不定哪天彭成贵找了对象,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个好男人就错过了。 想了一宿,她咬咬牙下了决心,这才找彭成贵去登记。 张三抠看崔雅香决心已定,他没有戏了,只好: “崔姐,老彭这人很好,知根知底,我恭喜你们!” “谢谢!”崔雅香说,“老三,这些年你没少帮我,我心里都有数,知道你对我好,我真的感谢你!” 张三抠第一次听到崔雅香感谢他的话。 他心里热热的。 有感动,有失落,有不舍,有伤心,不禁呜呜哭起来。 崔雅香说: “老三,别哭啦,比我好的女人有的是,等遇到相当的,姐帮你介绍一个!” 彭成贵说: “老三,以后我们公司再招工的时候,让小罗招个条件和你相当的女员工,处好了,你也成个家!” 罗序说: “三哥,谢婶和彭叔都表态了,我也支持你,我们大家努力,你不愁找不着对象!” 罗宇说: “三哥,别哭了,你看,我都不急着找对象呢!” 张三抠破涕为笑,“嘿嘿,我都奔四十了,能和你比吗,你黄嘴丫子还没退净呢,着什么急!” 罗宇说: “三哥,我等着你,你要找不着对象,我这辈子也不找了!” 张三抠说: “小宇,别逗我乐了!”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罗序说: “彭叔,今天我和小天去市场,你不用出摊了!” 彭成贵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麻烦了,我户口在河北呢,没有户口本呀,这怎么登记呢!” 众人这才想起来,结婚登记,男女双方必须要用户口本的。 崔雅香说: “那咋办?” 罗序说: “彭叔,你和谢婶回趟河北老家,见见老人,在你们当地登记也行,回来登记也行。趁这个机会,你们还可以去天津北京转一转!” 这个主意,彭成贵很乐意接受。 在外面混了几年的他,不但发达了,还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必定要引起轰动,成为十里八村的重大新闻。 他和他的家人,都会脸上有光。 可是,彭成贵知道罗序很忙,要春城和煤城两个地方来回跑业务,罗宇一个人出摊是干不过来的。 他想把这件事往后放放: “小罗,我看以后再说吧,不能把生意耽误了!” 罗序说: “彭叔,生意上的事你不要担心,农忙季节已经过去了,农村没什么活了,让我妈过来帮着看几天摊。” 彭胜贵说: “那多不好,还是等有时间的吧!” 崔雅香没出过远门,就是结婚前和谢富去一趟省城买东西。 大城市就是好,花花世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听说还有公园,还能看到狮子老虎。 她想去天津和北京见见世面。 特别是北京,那里是国家的首都,是中国的心脏。 范婶儿媳去过一次,经常说北京怎么好怎么好。 她想去北京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 她还想去故宫,看看古代皇帝住的地方。 她还想去八达岭,看看长城。 “小罗,你要是能应付过来,我们就去河北了!” “谢婶,你们去吧,我们能应付得了!”罗序说,“等放暑假的时候,小玲晓霞回来,我们给你们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 崔雅香说: “妈呀,太好了!” 彭成贵说: “小罗,你们就辛苦点儿吧,我们明天走,尽快赶回来!” 罗序说: “彭叔,不要急着回来,谢婶出去一趟不容易,好好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给你们算出差,所有费用公司报销!” 崔雅香说: “诶呀妈呀,咱们公司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呀!” 张三抠心想,他对崔雅香那么好,崔雅香却看上彭成贵了,看样子,这辈子他就得打光棍了,如果老那天,无依无靠怎么办? 想到这些,他不由感到悲凉,发出一声哀叹: “唉,到老那天,一个人可咋办呢。” 崔雅香说: “大伙不是说了吗,要给你找老婆吗!” 张三抠说: “哪那么好就找到了。我就怕到了那一天,有病有灾的时候没有依靠,死了收尸的人都没有。” 罗序说: “三哥,只要我们把公司做大做强,当大家老的那一天,都由公司养老,让大家过一个幸福的晚年!” 张三抠相信罗序的人品,“小罗,这样还很好,找不到老婆,我也不怕了。” 罗序说: “我挣钱,就是要让大家过上轻松的生活,现在是创业阶段,我还要努力!” 第87章 小人得志 罗序开车来到一商店菜市场。 已经进入夏季,大地菜已经下来了。 天也长了,凌晨三四点钟天就亮了。 菜农和附近农村的人到市场卖菜。 甚至天还没亮就有人来到市场摆摊了。 五点左右,就有居民来买菜了。 卖干果不用这么早。 起早买菜的,基本都是做早饭的人,或者买点儿新鲜菜,准备吃一天的人。 他们基本不是干果消费群体。 因此,罗序他们七点左右摆摊就可以了。 往日,这个时间市场几乎满人了。 今天,市场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小商贩在市场外围观望。 市场入口都有人把守。 看样子,这个菜市场真取缔了。 解放141刚接近市场,二驴子就跑过来拦在前面,大喝道: “喂!停下!” 罗序看到二驴子,就加大油门向前冲。 二驴子赶紧跳到一边,骂道: “瞎呀!往身上开!” 罗序把车停在二驴子身边,摇下车窗: “你他娘的,骂谁呢!” 二驴子这才发现是罗序。 他顿时软下来,“罗总,不知道是你。” 罗序厉声说: “找死!” 二驴子很尴尬: “罗总,我现在是城建监察执法队长。” 罗序讥讽说: “两天不见,就老虎去皮出息个豹,地瓜去皮出息个大白薯!二驴子,执法队长,算个什么官!” 二驴子咧嘴笑笑: “罗总,我这个官不大,就是带几个人管理煤城市容市貌,规范小商小贩占道经营。” “这个市场取缔了,卖货的都去道边早市了!” 罗序说: “二驴子,这里卖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取缔!” 二驴子陪着笑脸: “罗总,是镇政府要集中管理,可这边地方小,放不下多少人,铁道边地方宽敞。早市正在卖号呢,你们早点儿去能买到好号。” 罗序再没搭理二驴子,开车到了铁道边。 道边早市确实宽敞,能有一商店菜市场面积四五倍。 就是有点儿坑洼不平。 空地上用白石灰,划着一个个地号。 空地上有很多人。 市场边有几间简易房子,其中一间玻璃上贴着“市场办公室”五个大字。 办公室敞着门,有人进出。 罗序把车停在市场里,然后下了车。 看到罗序来了,宋老五、高婶、赵大白话他们都围过来。 宋老五说: “小罗,多昝回来的?” 罗序说: “昨天晚上。” 宋老五问: “你买不买号?” 罗序说: “怎么卖的?” 宋老五说: “一个号一个月十五块钱,要先交钱。” 罗序问: “你买了吗?” 宋老五答: “现在都在观望,还没人买号,管理费太高,都怕挣不到钱!” 这时,很多人都抱怨收费太高。 这些人,一部分是一商店菜市场的,罗序都认识。 还有一部分人是其他市场的,罗序不认识几个。 但他们都认识罗序。 煤城的名人吗。 这时,刘士宽和秦万财来了,恭恭敬敬打招呼。 “罗总!” 这二人过来就打招呼, 罗序看着这两个五井的工友。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没有任何地位的临时工,小煤黑子。 这两个人,都是张得开的铁哥们。 刘士宽还是他的班长,秦万财还是很风光的绞车师傅。 他们都喊罗序为“小罗”。 特别是秦万财,罗序叫他一声“秦师傅”,他都代答不理的。 可现在,他们都像三孙子一样,点头哈腰,喊“罗总”了。 罗序明知故问: “刘班长,秦老大,你们也要买号吗?” 秦万财说: “罗总,我们现在是市场管理员。” 罗序讥讽道: “听说张得开得道了,你们也跟着升天了!” 刘士宽一脸尴尬: “罗总,咱们井口黄了后,孙书记调到镇里当了镇长,张井长程会计都被安排到镇综合治理办公室了。张井长是主任,程会计当了干事,我们两个被聘来做管理员。” 罗序笑道: “我还真说对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刘士宽很想发火,可是,他知道张大凯、程海、二驴子、孙景光都挨过罗序的揍。 罗序刨煤时,他没少鸡蛋里挑,罚过罗序的工钱,还参与了对罗序的谋杀。 他做贼心虚,害怕罗序对他动手。 他强作笑脸,“罗总,生活不易,就是混口饭吃!” 罗序也不想跟这类人一般见识,问道: “张得开和程老八呢?” 刘士宽说: “你们不是有点儿过节吗,他们在办公室,不好意思见你。张主任说,你要买号,可以随便挑,收费可以适当照顾!” 罗序说: “我不用他们照顾!” 刘士宽说: “罗总,你要几个号,先选选地方!” 罗序说: “我不用选,有个地方就行!” 刘士宽说: “你要几个号,现在就把钱交了吧!” 罗序看小商贩们都抱怨收费高,没买号呢。 这些小商贩,一年四季在露天摆摊,起早贪黑,风吹雨淋日头晒,连个节假日都没有,大多数人,一个月就挣几十块辛苦钱,勉强养家糊口。 一个月交给早市15块钱,基本是他们收入的一半,甚至更多。 刘士宽让他先买号,就是让他起个带头作用。 他才不会上这个当。 “流管理员,我不着急买号。你看,大家挣点钱都不容易,你们能不能跟张得开说说,少收点儿,都是公家的事儿,意思意思就行了!” 刘士宽说: “张主任说了也不算,收费价格是镇里定的!” 罗序说: “那你们就去汇报一下,我不卖号了,摆一天摊,给一天钱!” 刘士宽看罗序不上套,就说: “罗总,我马上向张主任汇报!” 很快,刘士宽就带来新的指示: “罗总,你反映的问题,张主任说可以,但是,临时摆摊,一天一个号收一块钱。你们开始摆摊吧!” 张大凯看没人买号,也很着急,但只要有人摆摊就行,把人气聚拢起来,市场也就起来了。 人多了,自然就会有人买号。 于是,他就让刘士宽跟罗序说,临时摆摊,费用翻倍。 罗序说: “我今天休息,不摆!” 罗序说完,开车走了。 罗宇问: “大哥,我们真不摆摊了?” 罗序说: “你也很累了,休息一天吧。” “大哥,不行就揍他们!” “老弟,咱爷爷经常说,民不与官斗。这些人现在是代表官方,我们惹不起!” “一天不出摊,就损失几百块钱啊。” 罗宇很心疼。 罗序说: “老弟,做生意不能沿着一条路走到头,就像打仗,要随机应变,有进有退,不能计较一时一事的得失,要胸怀远大,谋划全局!“ 罗宇问:“大哥,你是说我们不在煤城干了?” 罗序说: “这里是我们起步的地方,我对这里很有感情。但终究我们会离开这里的,要去大城市,去经济发达的地方,只有到这种地方,我们才能把事业做大做强。现在,我们还不具备离开这里的条件。就像你说的,我们每天还有几百块钱的利润,我们在这里也有不少客户。” 罗宇大体还是懂的,“大哥,我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就是出出力气还行。” 罗序说: “不要瞧不起自己!以前,我也认为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但社会是个大课堂,不会,就在干中学,不断总结经验,不断成长进步。老弟,你现在进步就很大!看看你二哥,都能在春城批发市场独挡一面了。” 罗宇说: “大哥,我懂了!” 第88章 为进军南方市场做准备 罗序说的时机不成熟,有两个方面。 一是,春城市场这边,暂时不需要人,有父亲、罗天、孙军三人就够了; 第二,煤城是他生意起步的地方,是根据地,一旦外面生意做砸,还能依据这里东山再起。 为了做大做强,罗序积极拓展供销渠道。 昨天下午,他听说有个叫石富强的人,在市场推销红松子。 石富强家在黑龙江,那里盛产红松子。 红松子个大仁满,味道极佳,营养价值很高。 但成熟过程非常漫长,每棵红松需生长50年,才能开始结松塔,每两年才结一次果。 尤为珍贵。 正因为珍贵,红松子比起普通松子价格要高。 石富强办了一家富强松子加工厂,就是把生的红松子经过筛选,加工成开口的熟松子。 去年秋天,他的公司收购了100多吨红松子。 但因市场饱和,他的松子没卖出去多少。 于是,他来到春城复兴批发市场推销。 但复兴市场的松子也过剩,他谈了几家都没谈妥。 罗序去广州、深圳、上海的时候,发现那里工资较高,消费水平也很高, 干果零售价基本都是春城的2到3倍。 在这些城市发展迅猛,有很多大型超市,货架上的干果,基本以瓜子花生为主,还没发现松子。 这些干果都是密封的小**居多,一袋重量200克左右。 特点是卫生、便于携带,相对来说,也显得价格便宜。 而且,春城本地也没有这样的**的松子。 他想,如果把这批松子拿下来,制成小**投放市场,应该能挣到钱。 本来,他原定今天处理完菜市场的事,明天跟石富强去看松子质量。 可眼下,早市地号的事一时半会没有结果,他就想还不如去富强的加工厂走一趟。 “老弟,跟我出门见见世面怎么样。” 罗宇去过最大的城市就是县城,他当然愿意。 于是,哥俩儿上了车,回到于家沟。 “老弟,出摊很累吧!” 罗宇说: “大哥,累是累点儿,可也比种地好多了!每天在市场热热闹闹的,挺有意思的。” 罗序说: “接触人多了,对你也是最好的锻炼。彭叔做生意很有经验,你要跟彭叔好好学习,我们能把生意做到现在这样,都是彭叔指点的。” 罗宇说: “我说的吗,你对彭叔这么好,他要回家,你就给他一万块钱。” 罗序说: “我的钱,都是彭叔帮我挣的,这是他应得的,其实,比起彭叔的贡献,给他一万也很少。” 罗宇说: “大哥,今天你不说,我还以为彭叔就是雇的炒货师傅呢。” 罗序很感慨,“哪里是炒货师傅,彭叔是我创业的引路人,他的家人也给我无私帮助。有彭叔在家坐镇,我心里才踏实,敢出去闯荡天下。” 罗宇说: “彭叔在市场忙前忙后,没有闲着的时候,比我都累!真是个好人。” “老弟,还有谢婶家,还有三哥,都对我有恩,没有他们,我早就回家种地了,哪有我的今天!” 回到于家沟。 彭成贵和崔雅香去街里买衣服去了。 彭成贵要剃头,去澡堂子洗澡。 崔雅香也要烫烫发。 明天,他们就去河北了。 此时,家里就张三抠一个人。 看罗序的车回来了,他闷闷不乐地帮着卸车。 他万万没想到,昨天晚上的一句话,就让崔雅香和彭成贵迅速走到了一起。 想起这件事,他的心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的巨痛,后悔嘴欠。 “小罗,怎么回来了?” 罗序说: “市场的人都嫌地号收费太贵,没人买号。我不想在浪费时间,要和小宇去黑龙江办事。” 张三抠说: “家里有我,你们放心去吧。” 罗序说: “三哥,我知道你喜欢谢婶,心里很痛苦,可感情的事要两相情愿才成。” 张三抠说: “小罗,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心里总是想着这件事。” 罗序说: “三哥,往开想吧,时间长了就淡忘了。” “小罗,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想开的。老彭和崔姐都是好人,我希望他们好。” “这就对了。”罗序说,“三哥,我进屋打个电话。” 罗序进屋给石富强打去电话,让对方去华风公司等他。 …… 罗序来到石富强的松子加工厂,参观了厂房,看了生松子,又到食品厂的冷库里,看了存放的几千斤熟松子。 这些熟松子籽粒饱满,基本个个开口,炒得很香,和石富强带到春城的松子样品一样质量。 这说明石富强没有浮夸,做生意很真诚。 于是,经过协商,石富强炒熟的开口松子,罗序全部接收,二人签了合同。 等了几天,石富强加工了几千斤开口松子,连同储藏在冷库的凑够5吨,罗序拉回复兴市场,放进库房。 在春城,罗序又呆了两天,厂家定制了食品**袋。 然后,他和罗宇回到煤城。 …… 早上,罗序和罗宇来到一商店菜市场,二驴子带人还在这里看守着。 罗序又去了道边早市。 早市已经有人摆摊了,但人不多,顾客也很少。 罗序看到了高婶。 “高婶,出摊了。” “出了。”高婶问,“小罗,这几天噶哈去了?” 罗序回答: “出门办点事儿。” 高婶说: “都以为你不干了呢。” 罗序问: “你买号了?” 高婶回答: “不买没地方卖货,我买了两个号。” “这些摆摊的都买号了?” “有卖的,也有的没买号,交零税。” 交零税,就是一天一交。 罗序说: “怎么没看到宋老五和赵大白话呢。” 高婶说: “他们卖了两天,都没卖动,宋老五赶毛驴车走着卖呢,赵大白话等执法队走了,歘空在一商店摆摊!” 罗序问: “那边卖得怎么样?” 高婶回答:“他说可快了,还没摆摊,人就围上来了,两口子都忙不过来!不到一个小时,菜就被抢光了。” 罗序又问: “你怎么没去呢?” 第89章 寻租店面 “昨天我去了一趟,没卖几秤,执法队就来了,把秤抢去了,菜也被他们给扬了一地,柿子被他们踩碎了不少,要不是顾客帮我把倒骑驴推跑,也给抢走了!”高婶说着不已气愤不已,骂道,“王八犊子,土匪!” 罗序说: “高婶,少上点儿菜吧,卖不了不都剩下了吗。” 高婶说: “早市是指不上了,等会儿我还去一商店卖!” 罗序说: “执法队不还得抢吗!” “注意点儿吧,来了就跑。”高婶说,“这帮犊子不能总看着,看一会儿就要玩儿扑克去了,我就歘这功夫去卖货!” 罗序笑道: “你都掌握执法队的规律了。” 高婶也笑起来,“哈哈,有句话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罗序说:“哈哈,你还懂兵法了!” 高婶说: “做生意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和打仗没什么区别,有时候比真刀真枪地干还残酷!” 罗序说: “高婶,有文化啊!” 高婶笑道: “哈哈,这都是你彭叔说的,我小学三年都没念完,可不懂兵法。” 这时,刘士宽过来了,笑道: “罗总,这几天去哪儿了?” 罗序一看这小子就反感: “哪儿也没去。” 刘士宽说: “我还给你留几个好号,够意思吧!” 罗序说: “我什么号都行,用不着留!” 刘士宽说: “你用几个号,随便挑,现在去看看吧!” 罗序说: “先不用。” 刘士宽缠着说: “刘总,一商店那边肯定不让卖了,早晚你都得来早市,还不如现在就把号买了!” 罗序有些发火,“看看你们整的这个早市,卖货的比买货的还多!也不卖货,你让我买号,不是扯犊子吗!” 刘士宽脸皮也厚,“现在很多人还不知道有早市,等时间长了,就都知道了,市场就火起来了!” 罗序怒道: “你八百年火起来,我的货都卖烂了!” 刘士宽强作笑脸: “罗总,咱们是老工友了,我也是为你着想!” 罗序正色道: “用不着!” 刘士宽讨个没趣,讪巴哒走了。 张大凯看刘士宽回来了,急着问: “这小子买不买号?” 刘士宽说: “他不上套啊。” 张大凯说: “你得想招让他买号,他要买了,很多人都会买了!” 刘士宽说: “主任,我这边找机会忽悠他,你这边还得和二驴子说说,让他们看住一商店那边,不少人和他们打游击呢!” 张大凯说: “中午我安排二驴子,让他们加大力度!” …… 赵大白话坐在胡同口的石头上抽烟,看到罗序的车,就起来招手。 罗序正也想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就把车停在路边。 赵大白看罗序下车了,就给罗序一根烟: “罗总,抽着?” 罗序接过烟,赵大白话把烟给点着。 “罗总,噶哈去了?” 罗序抽口烟: “去早市了。” 赵大白话问: “咋好几天没出摊呢?” “出趟门。”罗序回道。 “早市那边怎么样?” “卖货没多少,买货的更少。你没看我都没摆摊吗!” 赵大白话来了一句国骂,然后抱怨说: “在这儿卖得好好的,突然就取缔了,硬把人往早市圈,这帮狗种,变着法搞钱!” 罗序问: “你怎们没去早市?” 赵大白话说: “我去了,一天都卖到两块钱,也不卖货,菜都烂了。” 罗序说: “我看到高婶了,她也卖不动,还犯愁呢。” 赵大白话说: “道边早市太偏僻,我看火不起来!” 罗序问,“老赵,你怎么在这儿呢?” 赵大白话往菜市场看一眼,“等执法队走了,我好摆摊!” 罗序说: “你的货呢?” 赵大白话说: “在胡同里面,我老婆卖呢。” 罗序说: “胡同里能卖货?” “能,也有不少人来买,咋的也比早市强多了。”赵大白话说。 罗序说: “我去看看。” 二人沿着胡同走不远,向左一拐,前面有个水房子。 水房子前面很宽敞,有几份卖水果和蔬菜的,把货摆在倒骑驴上卖,一些顾客围着买货。 赵大白话说: “罗总,这噶哒也行,你也在这儿卖一会儿吧,执法队走了,就去一商店门前。” 罗序和赵大白话他们不一样。 赵大白话这些人,大部分货都摆在倒骑驴上,推起来就走,灵活方便。 而他还有个炒锅,转移很不方便。 要是栗子还在锅里,执法队来了,跑都跑不掉。 “我们摊子大,不方便打游击。” 赵大白话说: “也是,你收摊太麻烦!” 罗序在这里和赵大白话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现在,张大凯这些人把市场搞成这样,罗序没有安稳的地方卖货,也很纠结。 他甚至萌生了放弃煤城市场,把人都撤到春城的想法。 回到路边,他看到罗宇在车边站着。 这几年,老弟来帮他创业,起早贪黑,玩儿的时间都没有,吃了不少苦。 他很心疼。 “老弟,中午想吃什么?” 罗宇说: “大哥,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了。” “走,咱俩儿转一圈看看。” 一商店这条街门市不少,但做生意的没有几家。 只有两三家饭店,一家做熟食的,一家炸香酥鸡的。 罗序先买了几个酱猪手,二斤酱牛肉,又去买香酥鸡。 这几家店面都集中在一商店左右。 卖香酥鸡的生意很火,要排队等候。 罗序看着这个他起步的菜市场,曾经红红火火,如今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政策开放了,形势变化太快,很多事情出乎预料。 再看看红火的炸鸡店,罗序忽然有了一个灵感。 他问罗宇: “老弟,如果我们租间门房卖干果,你说能不能行?” 罗宇说: “我觉得能行,就是没有菜市场,这里的人流也很多。” 罗序说: “老弟,我们看看,能不能租到房子,在屋子里卖货,执法队就管不着了!” 罗宇很高兴: “大哥,这是个好办法!” 买完香酥鸡,哥俩儿开始找房子。 第90章 建厂 这天晚上,彭成贵和崔雅香回来了。 这两个人,先到了彭家庄。 彭成贵领着年轻漂亮媳妇回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庄。 这可是个重大新闻。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彭义家屋里屋外都是人。 他们都想看看彭成贵媳妇长什么样。 但见崔雅香非常漂亮,油黑的披肩长发,面如出水芙蓉,粉白水嫩,眉毛弯弯,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红红的樱唇,洁白如玉的牙齿整整齐齐,高跟鞋,兰的确良筒裤,洁白的短袖衬衫,尽显苗条诱人的身材。 崔雅香的到来,给彭义家蓬荜增辉,把彭家庄的女人都比没了, 彭成贵母亲和奶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崔雅香在彭成贵家呆了两天,然后,二人去了北京。 他们到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了毛主席遗容,在天安门看了升国旗仪式,逛了故宫、王府井,登了八达岭长城。 逛完北京,又去了天津,逛了水上公园,吃了狗不理包子。 逛完天津,二人又去了秦皇岛、北戴河、山海关。 这一趟,崔雅香彻底见了世面,玩儿的容光焕发,意犹未尽。 要不是彭成贵惦记煤城的生意,急着回来,崔雅香还要去海南岛呢。 罗序正在做饭。 张三抠和罗宇在院子里唠嗑。 忽然,大门开了,崔雅香走进来,拎着一个小手提包。满面笑容。 彭成贵提着一个大提包紧跟在后面。 张三抠看到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两眼发呆。 罗宇问: “三哥,咋地了?” 张三抠答非所问: “这家伙,高兴的。” 这时,罗宇才看到崔雅香二人了,就过去迎接。 “谢婶,回来了!” 崔雅香说: “小宇,叫我彭婶吧!” “彭婶!”罗宇笑着改了口,然后接过彭成贵的提包,“彭叔,我拿吧!” 彭成贵问: “小宇,这些天卖得好吗?” 罗宇答: “你们走后,我们就没出摊。” 彭成贵说: “怎么没出摊呢。” 罗宇说: “一商店这边不让卖,早市那边没人,我们就没出摊。” 彭成贵说: “我们路过一商店的时候,看到不少人摆摊呢。” 罗宇说: “他们在跟执法队打游击。咱们的摊子不行。” 说到这儿,就到房门口了。 这时,张三抠已经回过神来: “这家伙的,这才几天,就改姓了!我都不知叫你啥了。” 尽管崔雅香看不上张三抠,但毕竟多年的老邻居了,还是喜欢她的人,帮她干了很多活。 她看到张三抠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老三,还叫我崔姐吧。我给你买了礼物,还给你带回一个偏方,治疗齁喽气喘的,贼好使!” 张三抠没想到崔雅香还想着他,十分感动,眼里饱含着晶莹的泪水。 “谢谢,谢谢崔姐!” 又多两个人吃饭,罗序又凑了两个菜,下了一子儿挂面。 吃上饭,彭成贵问: “小罗,现在市场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罗序回答: “我要建个干果加工厂,先把松子做成小**,推销到南方去,如果松子能打开销路,也可以把榛子、栗子也做成小**,作为公司系列产品销售。” 彭成贵问: “在哪里建厂?” “就在这里!”罗序说,“我原打算把厂子建在春城,现在觉得建在这里比较合适,能照顾到我们的门店。” 彭成贵说: “厂房呢?” 罗序说: “前几天,我在一商店右边买了两间房子,前面还带两间临街的门房,后面的两间装修一下做**车间,临街的两间做零售店面,这样,执法队也干扰不到我们了。” 彭成贵说: “这样很好,但现有的人手就不够了吧!” 罗序说: “现有人手是不够了,厂子建成后,看看需要几个人,就聘几个人!” 彭成贵说: “刚开始,不用少聘两个人,根据后续发展需要,再临时加人。” “对。”罗序说,“彭叔,这个厂长就要你来做了,要比以前操心了!” 彭成贵知道罗序要管理整个公司,忙不过来,他应当承担这份重任。 “小罗,我当厂长可以,可搞厂子,我一窍不通,怕干不好啊!” “彭叔,我也不懂,只能摸索着干了。”罗序说。 彭成贵说: “在干中学吧。” 罗序说: “公司还要成立一个销售科,负责推销公司产品!” 崔雅香说: “小罗,你真要往大干呀!” “要干,我们就要往大干!这只是初步设想,以后,我们要越干越大!”罗序说,“彭婶,你来当销售科长!” “妈呀,让我当科长?”崔雅香感到惊讶,“小罗,这个官,我怕干不好呀!” 张三抠说: “崔姐,你当科长正合适。你是小报记者,能说会道,脸皮也厚!” 崔雅香哈哈大笑: “滚犊子吧,你才脸皮厚呢!” 张三抠说: “我脸皮是厚厚,不然就捡不了破烂了。搞推销的人,就要拉下脸子造,脸皮薄可干不了!” 彭成贵说: “雅香,老三说得对。搞推销不但要能说会道,还要敢说话,有耐心,要抹得开面子,打动客户,才能把货推销出去!” 崔雅香说: “那我试试吧!” 罗序说: “彭婶,你们都要登记了,彭叔就和你住一起吧,我那间屋子,做公司办公室,我们就在这里办公。” 崔雅香说: “我一个人也不行吧。” 罗序说: “彭婶,你聘两个人吧,等厂子投入生产后,我带你们去南方打市场,到时候,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崔雅香笑道: “小罗,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找两个厉害的人,死人也能说活,推销货物,不在话下!” 张三抠笑道: “崔姐,这回你醒了,手下还有兵了!” 崔雅香说: “这是个人公司,我做销售科长责任重大,决不能干砸了!” 罗序说: “彭婶,以后你出差的时间就多了,吃饭的问题,先谁有空谁做吧!以后公司发展起来了,我们就聘个厨师。” 张三抠说: “我不会炒菜,要不我给你们做饭!” 罗序说: “三哥,你也不用做保管了,过几天你考个驾照,做公司司机。” 张三抠乐了,“哈哈,开汽车,这可挺好。那谁来做保管呢?” “彭叔,厂子这边聘一个保管员,一个更夫。”罗序说,“咱们用工待遇,参照国营企业员工标准,甚至更高。公司挣钱了,别让工人亏着!” 彭成贵说: “好吧。” 罗序说: “彭婶,销售科和加工厂员工基本工资一样,但你们有额外提成。” 崔雅香说: “就是推销出去的越多,提成就越多吧!” “就是这个意思。”罗序说,“公司扩大了,管理也要走上正轨,要制定出符合我们公司实际情况的规章制度。” 彭成贵说: “也参照国营企业的规章制度来吧。” “可以。”罗序说,“昨天厂家来电话,说我定制的**袋已经做出来了。明天我去春城买封口机,把**袋也拉回来!彭叔,你雇几个人,把一商店那边的房子装修一下!” 彭成贵说: “好,明天我就安排!” 第91章 三个穆桂英 早上,罗序离开于家沟去省城。 煤城和天台两个城镇之间,有个铁道口。 一个男人推着一车煤经过时,推车子卡在铁轨上。 这时,道口信号灯开始闪光,提示警报响起,看守员走出值班室放下栏杆。 男人想把煤车拉出来,可怎么拉也拉不动。 铁轨上,一列庞然大物飞驰而来,火车司机拉响汽笛,一场恐怖。 男人慌了,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煤车团团转,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看着列车飞速逼近,看守员也慌了,上前帮忙。 但煤车沉重,二人用力又不统一,也没拉出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快跑!”看守员喊了一声就跑开了。 男人已经吓傻了,两手攥着车把,呆呆看着火车。 千钧一发之际,罗序飞速冲上来,将煤车和男人都拉了出来。 就在这瞬息之间,火车头已经到了。 由于用力过猛,罗序险些摔倒,而男人已经被带倒了。 “轰隆隆……” 看着呼啸而过的一节节车厢,罗序松了口气。 他把男人扶起来,不由十分惊讶: “老季,怎么是你!” “你?” 季大鼻涕也没想到,救他的人是罗序,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两个险些被张大凯团伙送进鬼门关的人,竟然又在这里见面了。 罗序看季大鼻涕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他拍打着季大鼻涕后背,安慰说: “老季!没事儿啦!” 季大鼻涕这才回过神来,惊叫一声: “小罗啊,真不敢相信是你救了我,稍晚一秒钟我就没命了!” 罗序说: “看着不好,你就别要车了,赶紧跑啊!多危险!” 季大鼻涕说: “我都吓蒙了!” 罗序看推车子上装着满满一车厢煤。问道: “你推这些煤干什么?” 季大鼻涕说: “去天台卖。” 罗序把推车子路边挪挪: “你装得也太多了!” 季大鼻涕满面愁容: “这煤是我这一个多月捡的。好不容易借的推车子,我就想一次都卖了,没成想过铁道时,轱辘硌冒炮了,车圈也瓢了。这下可麻烦了,这些煤就得扔这儿了,还得给人家修推车子!” 罗序说: “这车煤能卖二十块钱吧。” 季大鼻涕说: “也就卖十六七块钱,都不够一个车轱辘的!唉,我咋这么倒霉呀!” 罗序说: “老季,我正要买煤呢,把煤装我车上吧。” 季大鼻涕说: “小罗,你拉回去烧吧,我不要钱!” 罗序拿出五十块钱,“拿着,不要钱怎么行!” “不行,不行!我要你的钱不是丧良心吗!” 季大鼻涕说啥不接。 罗序硬把钱塞进对方兜里: “老季,我不像下井的时候了,现在不缺钱了!” 季大鼻涕说: “我听说你现在行了,有的是钱!那年听说你被孙千开除了,我还担心你怎么办呢。想不到,你却因祸得福!” 罗序说: “我还真得感谢这个贪官呢,他要不开除我,我也不能有今天。” 两个人把煤和推车子装到汽车上,罗序掉转车头向回开。 “老季,你在哪儿上班呢?” 季大鼻涕答: “孙千他们把井口搂黄了,我也找不到工作了,家里断了经济来源,我就上矸石山捡点儿煤卖,想对付两个钱。” “你家的地呢?” “我们家只有几亩地,也打不下多少粮食,那点儿钱还不够我爹我妈吃药的呢。难啊!” 罗序开导说: “生活就是这样,难也要顽强活下去。” 季大鼻涕极其悲观: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看不到希望。” 罗序鼓励说: “老季,挺住!” 二人又回忆一下井下刨煤的艰苦时光,车就到了菜市场。 崔雅香正在收拾门房里面的东西,看到罗序回来了,就从屋里出来。 “小罗,你不是去春城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送点儿煤回来。”罗序介绍说,“崔科长,这位是我朋友老季。老季,这位是我们公司销售科崔科长!” 崔雅香热情,和老季握握手: “你好,我叫崔雅香!” 老季说: “崔科长,我叫季全!” 崔雅香说: “正好,这里还没有煤呢。哎——老彭——你们快来卸煤!” 崔雅香一招呼,彭成贵罗宇都出来了,还有两个女的。 这两个女的,罗序都认识。 一个叫吴丽英。 一个叫江玉秀。 这二人年龄比崔雅香稍小。 她们都是范婶小卖店的常客,能说会道,和崔雅香很合得来。 崔雅香赶忙介绍: “小罗,小吴小江都是咱们于家沟的老邻居,你也认识。销售科不是要招人,我就想起她们两个。她们和我情投意合的姐妹,能说会道,脸皮和我一样厚,我们三个出去推销,保证横扫天下!” 罗序说: “崔科长,只要你们尽力就行!” 吴丽英江玉秀都知道罗序和谢金玲的关系。 吴丽英说: “罗总,我一定好好干,你指向哪里,我就战斗到哪里,愿为公司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一定为创造最好成绩!” 江玉秀也不甘落后,“东风吹,战鼓擂,搞推销,谁怕谁!我一定为公司冲锋陷阵,为公司发展壮大贡献全部力量!为人民服务,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努力奋斗!” 崔雅香很满意,“小罗,听到了吧,你就看看我的姐妹,哪个都是穆桂英,放到哪里都会闪光发亮!” 罗序也很满意: “很好,闯劲十足!我相信你们。等家里这边准备好了,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真刀真枪去干!” “好!” 三个女将,异口同声。 说着话,彭成贵和罗宇、季大鼻涕已经把煤卸下来了。 罗序问: “老季,你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 老季说: “太好了!都说你的公司挣钱,在春城复兴批发还有门市!” “想不想来我们公司干?” “当然想了,你们能要我吗?” “你要干的话,明天就来上班!” “真的?” “当然了!” “罗总,太好了!”老季像在做梦,“我早就想在你这里上班,就是不敢张口,怕你不要我!” 罗序说: “老季,你是好人。我们公司用人,首先一条是人品要好,人品不好的人,我们绝对不用!” 老季说: “昨天夜里我做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我今天有血光之灾,但有贵人相助,逢凶化吉。你看看,你在铁道口救了我,化解我血光之灾,又给我安排了工作,罗总,你就是我的贵人!” 罗序说: “老季,你的工作由彭厂长安排,工资也会让你满意的!” 老季说: “你们能给我一碗饭吃,我就十分感谢了,给多少工资我不计较!” 罗序说: “老季,我现在有能力帮你解决点儿问题,谢什么。” 老季问: “明天几点上班?” 彭成贵说: “明早七点半上班!” 第92章 帮助乡亲们致富 罗序到了春城,把车停在库房前面。 这处房子距离复兴批发市场不足百米,是伪满洲国时期建的。 房子陈旧不堪,砖墙已经有了裂纹,两间主房不足三十平,一间住人,一间厨房,厨房这间,还间壁出一个小寝。 原房主把前面原有的仓房,改造成一间车库,有二十多平。 现在,这里基本做了库房,车库和主房卧室,都放满了货物。 罗广文父子、孙军三人住在厨房的小卧室。 车库的门开着,罗广文正忙着往手推车上装栗子。 这种手推车和推车子,虽然都是两个轮子,但却有所不同。 推车子的轮子直径和自行车差不多,但轮胎比自行车粗。 手推车轮子很小,车身平直,宽度比推车子窄,车身也没有栏杆,只是前头有个可以折叠的挡板。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用手推车运送货物,灵巧方便,装七八百斤重量也不成问题。 罗广文这三个人,虽然没有炒栗子这一项,但他们付出的劳动,一点儿也不比煤城那边少。 他们每天的批发量都很大。 居民少量购买的货物,卖完就带走了。 但小商小贩都是成件批发,他们要把货物送到客户指定的地点,三个人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市场的两间门市里,也存放着一些货物,哪一样卖没了,就要到库房来取。 “爹,那边没栗子了。” 罗广文直起腰,“前郭老刘要十袋栗子,门市那边不够!” “小军呢?” “给长岭老马送货去了。” “爹,我来吧!” 手推车上已经装了四袋栗子,罗序又装上六袋。 栗子都是罗序收回来的,每袋定量80斤。 罗广文心疼儿子: “少装点儿吧!” “没事儿!” 罗序拉起车就走。 罗广文说: “我拉吧!” 罗序说: “不用!” 罗广文只好在后面帮着推。 父子二人把栗子拉到市场,有几个顾客在买干果,罗天正给他们约秤。 老刘等在一边。 罗序买的店铺在市场中心地带。 两间铺总面积三十多平,中间打通,各种干果用白塑料盒子装着,摆在案板上。 在这样的大批发市场,货物不能单一,品种要多些,才可以招徕顾客。 比如说顾客相中了榛子,看着松子杏仁也很好,也就在这儿买了。 罗序以批发栗子为主,其他干果都是拿其他批发商的。 现在,他已经把松子纳入重点。 虽然和栗子比起来,松子占的数量不大,但起码他不用去别人家拿松子了,被人家赚加价。 但是,像榛子、杏仁、开心果、无花果、大枣等干果,他还要去别人家拿货。 市场道路纵横交错,两边是一家挨一家的店铺,家家门外都摆上货物,显得街道很窄。 这里是春城惟一的批发市场,价格合理,外五县的人都来这里批发货物。 市场里的人很多,轿车进来都不好出去,解放141这种大车,就更开不进来了。 老刘是老客户了。 罗序刚开始在这里批发栗子,老刘就在他这里拿货,相互间都建立了信任,货卖没再给钱也没问题。 市场附近有不少物流公司,也有通前郭县的半挂车,老刘的货要送到这里装车。 罗序正要给老刘送货,韩军回来了。 一晃,三年过去了,这个曾经腼腆懦弱的少年,已经长成魁梧俊朗的大人了。 社会,是一所最好的大学,每个人都是老师。 特别是在省城最繁华的批发市场,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每天都演绎着人世间纷繁的故事,让人大开眼界,教人成长。 韩军看罗序要给老刘送货,就把车接过来: “罗叔,我送吧。” 罗序说: “慢点儿,过横道时看着点儿车。” “没事儿。”韩军说。 “小罗,走了!”老刘扬扬手。 送走老刘,罗序把建厂的事说了。 “建个厂子也很好。”罗广文赞同,但又担心地说,“就怕哪天政策变了,不让干了!” 罗序说: “既然放开了,政策就不会变了,只能不断加大改革力度,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公司做大,多挣些钱。以后,做生意的人会越来越多,竞争就会越来越激烈,钱就难挣了!” 罗广文说: “我心里没底儿。” “咱爹胆小!”罗天说,“大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就放开手脚,干得越大越好。” 罗序说: “小天,厂子建起来了,那边人就多了,公司各部门逐渐健全完善。销售科有了,还要有财务科,我想让罗婷做兼财务科长!” 罗天说: “小婷还没毕业,有时间吗?” 罗序说: “她不用总在公司,休息时间帮着记记账就行。让她接触一下实践,也帮我出出主意,等她毕业帮助管理公司!” 罗天说: “咱们公司,真需要一个有文化的人。” 罗序说: “小天,我把公司办公室放在煤城那边,这边你要多操些心了!” 罗天说: “大哥,这边没事儿,有咱爹照看,小军十分可靠,他也锻炼出来了,市场上没人敢欺负咱们!” 罗序说: “爹,你打听一下,咱们库房附近,有没有卖房子的,我想再买两间房子,把我妈接过来。” 罗广文问: “地呢?不种啦?” 罗序说: “让我二舅种吧!” 罗广文说: “你二舅昨天还打电话呢,想来春城干点儿啥。这不看你挣钱了,治保主任也不想干了!” “来吧。”罗序说,“咱们屯子的人,谁想来都可以。批发市场正在建大厅,他们可以租床铺,卖点儿什么东西,怎么也比种地强!” 罗广文说: “床费不能贱了,他们哪有本钱。” 罗序说: “本来我就想挣到钱,帮助乡亲们富起来,这正是一个好机会,没有本钱,我可以提供!” 罗广文说: “要是赔了怎么办?” 罗序说: “只要他们好好干,就能挣到钱!复兴市场的这些人,我还没听说谁赔钱呢!” 罗广文说: “那我就告诉你二舅了。” 第93章 儒将风度 中午。 罗序和谢金玲、罗婷、彭晓霞来到东风饭店,要了一个包间,边吃边聊。 上次的机器人比赛,罗序还余兴未尽。 做干果生意,他是为了生存。 而看机器人比赛,是他的乐趣。 “小玲晓霞,又研发新机器人没有?” 谢金玲笑道: “要等到大三了!” 罗序说: “学习任务紧了?” 谢金玲说: “是呀,学校请来高级程序员教授编程,我们要好好学习,等我们用上软件程序,机器人会有一个飞跃式的进步!那时再看机器人比赛,会更刺激!” 罗序说: “不知为什么,我对机器人格外感兴趣!” 谢金玲说: “这是因为你天生具有强烈的好奇心,喜欢探索和学习,机器人这种新事物,不仅能带来兴奋和刺激,还能拓展视野,丰富幻想!” 罗序说: “如果制造出一支机器人军队该多好!” 谢金玲说: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会有那一天的!” 彭晓霞说: “罗哥,你想不想我姐。” 罗序不由笑道: “你姐有啥好想的!” “言不由衷!”彭晓霞说,“你们俩一见面,不是做生意,就是机器人,就不能说点儿亲近的话。” 罗序说: “我现在就想怎样做生意,怎样挣钱!” 彭晓霞说: “不能只想着做生意赚钱,也要经营感情。你就不怕我姐变心!” 罗序笑道: “你姐就知道一条道跑到黑,不知道变心。” 彭晓霞说: “明天就给我姐介绍男朋友,看你咋办!” 谢金玲笑道: “对,让他尝尝失恋的滋味。” 罗婷说: “你们姐俩儿,合伙欺负我哥!” 谢金玲说: “还得人家亲妹妹吧,平时一口一个玲姐好玲姐好的,关键时候还是站在哥哥一边吧。” 罗婷笑道: “玲姐,你不是让我大哥尝尝失恋的滋味吗,明天就让我哥把你拿下,就像老虎标明领地,看谁胆敢争地盘!” 谢金玲笑道: “哈哈,还老虎呢。问问你哥,他不但没那个贼心,更没那个贼胆!” 罗婷说: “小瞧我哥了,对付你这个母老虎,不过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彭晓霞趴在谢金玲耳边,小声说: “姐,你们第一次去我家,罗哥是不是已经把你拿下了。” 罗婷说: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 谢金玲并不在意: “你们问问他,那天我们在唐市住旅店,一晚上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彭晓霞真问道: “罗哥,老实交代,你和我姐那晚是怎么睡的?” 罗序说: “让她说吧。” 彭晓霞说: “不,就让你说!” 其实,后来罗序也有点儿后悔。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事情都过去了,还说它干什么!” 彭晓霞见罗序不说,更觉得里面有问题,就追着罗序交代。 最后,还是谢金玲说了那晚发生的事。 最后结尾,谢金玲说: “他就像木头人坐在床头,我枕着他的大腿,我们就这样直到天亮!” 罗婷听了,哈哈大笑: “大哥呀大哥,你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了!” 彭晓霞说: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死心眼儿,不知道你们怎么熬过一个晚上的!” 罗序说: “我说点儿正事吧。我今天来,是想给彭叔彭婶办个隆重的婚礼,你们觉得怎么样?” 崔雅香彭成贵去河北的时候,去松江大学看了谢金玲彭晓霞。 二人回来的时候,也到学校了,还给三朵金花带回了礼物。 崔雅香彭成贵结合在一起,谢金玲彭晓霞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谢金玲说: “你说了算,时间最好定在我们放暑假!” 彭晓霞十分赞同,“是呀,放暑假我们好多热闹几天!” 罗序说: “还得去你们彭家庄摆几桌席!” 彭晓霞说: “那就更好了!” 罗序说: “还有一件小事儿,也给你们吹吹风。” 彭晓霞问: “什么小事儿?” 罗序说: “我们公司扩大,建了一个加工厂,开始招聘员工了!” 彭晓霞惊呼: “呀!这是要大干啦,怎么是小事儿呢!” 罗婷说: “我哥的远大目标是成为大企业家,业务要遍及全世界,建个加工厂,当然是小事儿了!” 罗序说: “彭叔担任厂长。公司还成立个销售科,彭婶当科长!” “啊!”谢金玲十分震惊,“让我妈当销售科长,还不把公司干黄了!” 罗婷说: “玲姐,彭婶能说会道,还有一股闯劲,搞销售,就需要彭婶这样的人!” 谢金玲说: “我可事先提醒,我妈做事可不靠谱!” 罗序说: “你妈还聘了两个推销员,小吴和小江。” “妈呀!”谢金玲又是一惊,“这两个人,更不靠谱,一个比一个能忽悠,她们三个在一起,能把天忽悠塌了!” 罗序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罗婷说: “大哥,如果这个三人团队,真有这么大的力度,那我们就赢了!” “有工商管理的高才生的肯定,这个推销团队就没问题!”罗序说,“小婷,公司又成立一个财务科,你兼职科长。” 罗婷说: “没问题!大哥,公司财会业务,我一个人全包了,人都不用雇了!” 彭晓霞说: “罗哥,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就去你们公司,做保洁也行!” 罗序说: “你做保洁,大材小用了!” 罗婷笑道: “霞姐,你找不到工作,我可以给你找个好工作,保证你满意!” 彭晓霞还很认真地问: “什么工作?” 罗婷装作很认真地说: “看在你是我大嫂妹妹的份上,我二嫂的位置空缺,很适合你!” “妈呀!”彭晓霞毫无思想准备,“小阴谋家,你给我挖坑呢!” 罗婷开心大笑: “霞姐,还犹豫什么,稍晚片刻,这个位置就飞了!” 每个周末放学,三朵金花都要去复兴市场罗序的店铺。 这时,店铺早已关门,罗广富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她们。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准儿媳,一个是恩人的女儿。 罗广富把彭晓霞也当女儿看待。 晚饭过后,罗天和三人,还有孙军,去逛夜市,不是吃烧烤,就是去酒吧。 罗天已经从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孩子,成长为商界精英,也具有了儒商的气质。 进城的第一天,他就跟着彭成贵炒栗子,很多生意经,都是彭成贵灌输给他的。 彭成贵是他的良师益友。 他很感恩,把彭晓霞当做亲妹妹。 罗序经常跑业务,不着家。 这三人的所有费用都是他及时供给,给彭晓霞的一分不少甚至还有额外补助。 但这两个人,都没往这方面想。 可没有想到,今天却让心细的罗婷给提出来了。 罗天的点点滴滴在彭晓霞脑海里闪过。 如果说罗序带着军人的锋芒,罗天则言语温和,很有耐心,从不发火,有着儒将的风度。 彭晓霞从来没见过罗天发过火,无论市场商户,或者新老顾客,都对罗天肃然起敬。 她心动了,却又不好表态: “妈呀!你们老罗家怎么啦,霸占地盘呀!” 第94章 兵分两路进军深圳 罗婷一直操心三个哥哥的终身大事。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就他们家的条件,能吃饱都很难,哪个姑娘会嫁给这样的人家呢。 当年罗序当兵,一个是一人当兵全家光荣,保卫祖国,再一个也是当兵能有个出息。 现在,大哥终于有了出息,她家不缺钱了,三个哥哥也不愁找不到对象了。 可是,她又操心三个哥哥找不到好女孩了。 大哥的终身大事已经解决了,谢金玲的人品一流,她又操心起二哥三哥了。 为了保证自家生意做大做强,稳步发展,她希望哥哥们都能找到好嫂子。 家和万事兴! 做生意,所有家里人,要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要是找一个品行不端的人进家门,会影响家庭和睦,甚至影响到生意正常经营。 经过两年多的了解,她认为彭晓霞品貌俱佳,是二嫂的最佳人选。 她开心大笑: “霞姐,要是破盐碱滩就没人霸占了,黑土地呀,要不抢先下手,别人就捷足先登了。” 谢金玲说: “我们学科技的,姐俩儿的脑袋,也算计不过学工商管理的!” 罗婷提醒说: “批发市场美女众多,霞姐,你也要有危机感呀,我二哥要是被人抢了去,后悔药可没有卖的呀。” 谢金玲也希望彭晓霞嫁给罗天: “小霞,小天确实很优秀!” 彭晓霞说: “我看你们都喝晕乎了,消停享受美食吧。” 罗序说: “小婷,你学工商管理的,有没有推销这方面的课程?” 罗婷说: “有!?市场营销课程,就?涉及市场调研、消费心理、推销技术等内容。” 罗序说: “你能不能抽时间,给彭婶她们讲讲推销的技巧?” “现在正好有时间。”罗婷说,“明天开始,我们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市场调研,我可以把咱家公司做为调研对象,在调研的同时,给彭婶她们讲解一下市场营销知识,多少会有帮助的。” 罗序说: “我也跟着听听。” 彭晓霞说: “罗哥,这下好了,培训费都省了!” …… 加工厂这边,除了季大鼻涕,彭成贵又雇了六个人,一个保管员,一个更夫,四个工人在**车间。 罗宇和季大鼻涕店面炒栗子,卖干果。 五天后,工厂这边装修完毕,正式投产。 七天后,营销培训结束,罗婷回了学校。 这天,经过了充分准备,罗序和张三抠开着汽车,崔雅香、吴丽英、江玉秀三名女将乘坐火车,兵分两路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深圳——这个改革开放的最前沿。 解放141车厢里装着五吨松子。 这些松子都是精选过的开口红松子,打包在纸箱里,每箱100百袋,每袋100克,**精致,图案漂亮,商标醒目。 本来,罗序是定制200克的**袋。 罗婷认为定制100克**袋,比较符合南方顾客的心理要求,于是,就按100克的**袋设计了。 此外,还有一部分每袋5克装的。 这些具有领先时代的**设计,都出自罗婷之手。 回头看看,当初罗序建议妹妹学工商管理,还是对了。 两路人马在深圳会合,住在胜途酒店,车停进酒店车库。 这是一家普通的酒店,价格比较实惠,在这里住宿的,基本都是来自四面八方,为生活冒险打拼的人。 胜途,意为胜利的旅途。 罗序很喜欢这个不起眼的名字。 他希望前途一片光明,不断取得胜利。 罗序带大家游玩一天,先熟悉一下这座新兴的现代化城市。 五个人走在宽敞整洁的大街上,只见崭新的高楼林立,色彩斑斓,一座座摩天大厦耸立其间,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穿梭,大街两旁,绿化植被丰富多样,鲜花盛开。 走进繁华的商业街区,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起伏,讨价声不断。 街头巷尾的小吃摊上,飘着天南地北各种特色美食的香味。 超市里,各种货物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丰富无比。 总体来讲,当他们置身在这里,觉得有一股涌动的激情,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催动他们奋进。 回到酒店,崔雅香三人信心倍增,跃跃欲试。 张三抠也被气氛感染,明天也要去推销。 第二天早上,罗序在旅店坐镇,那四个人每人带两件松子,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四人走后,罗序静静坐在房间里,内心却很忐忑。 能不能打开市场,就看这四个人的本事了。 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推销不出去,你就贱卖,贱卖也推不出去,大不了拉回去了。 到了下午四点,吴丽英、江玉秀、张三抠先后回来了。 吴丽英江玉秀推出去不到一箱,张三抠只推销出10袋。 三个人都说这里不认松子,都认五香瓜子,或者五香花生。 吴丽英说: “她走了三四十个大小超市,磨破嘴皮子,才推出去七十袋!” 江玉秀说: “她也走了大小三四十个超市,好说歹说,才推销出八十袋!” 张三抠说: “他也没少去超市,只推销出十袋,还是东北老乡开的超市!” 这个老乡说,他在这边开超市,也带过一些松子,没卖出去几斤,剩下都自己家人吃了。 罗序说: “这个老乡是散卖的?还是装袋卖的?” 张三抠答: “这个我还真没问。” 罗序说: “他尝了我们的松子,说什么没有?” 张三抠说: “我没给他尝!” 罗序说: “我们五克装的松子,不就是给客户尝的吗。” 张三抠一瞪眼睛: “美的他们,省点儿是点儿!” 吴丽英说: “张三抠,搞推销你也抠,你不给人家尝,人家怎么能知道咱们的松子好吃!” 江玉秀说: “你这样抠抠搜搜的人,真干不了推销!” 这个战绩,罗序很不乐观。 按他的想法,一个上午一个人推销出两件还可以。 但他要给大家鼓劲: “能推销出去这些就很好了。万里长征我们才迈出第一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别急,慢慢来!” 张三抠说: “五千斤松子,一袋二两,得有五万袋呢,仨人一天推出去一百多袋,猴年马月才能推出去。五个人一天吃住多少钱,这得多少钱够赔的!” 听了这话,吴丽英江玉秀也很泄气。 吴丽英说: “要是在春城推销,我们一天也能推出十件八件的!” 第95章 挫折 罗序说: “不要泄气,万事开头难。明天出去的时候,回访一下,留货的超市销售情况!”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一袋二百克五香瓜子,标价一块钱,而我们那里只卖零点二五元,差四倍。参照五香瓜子价格,我们要是打开这里的市场,就三四倍的利润,到那时,大家的待遇也会提高!” 吴丽英说: “罗总,我也想多拿提成,成为万元户!” 江玉秀说: “张三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说你来噶哈,尽打破头楔的能耐!” 张三抠说: “我不是怕赔钱吗!” 江玉秀说: “赔又不赔你的,让你咋干你就咋干!明天把小袋拿出来,让人品尝!” “好好好!”张三抠虚心接受。 罗序说: “大家都饿了,先休息一会儿,等崔科长回来,我们去吃饭!” …… 崔雅香往东走,走了一上午,推销出三十袋。 中午,买了一瓶天府可乐,一个馒头,边走边吃。 她是销售科长,还夸下海口,如果推销不过两个手下,就会打脸的。 直到晚上六点,她才回到酒店。 罗序租了两个房间,他和张三抠住一个房间,销售科的三人住一个房间。 崔雅香回到她们的房间,吴丽英江玉秀正在床上躺着唠嗑。 “你们都俩回来了!” 吴丽英江玉秀坐起来。 吴丽英说: “崔姐,你咋这么晚才回来。” “太难了。”崔雅香把背包放在床上,“累死了!” 江玉秀说: “崔姐,歇歇,我给你倒杯水。” 崔雅香说: “你们推出多少?” 江玉秀说: “吴姐推出七十袋,我推出八十袋!” “你们都比我多,我才四十袋!” 两个手下推出的货也不太多,崔雅香也不算太尴尬。 崔雅香喝干一杯水: “这边人不认松子,很多人都没见过,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哈哈,还有的人说是厚皮葵花子!”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里的人。 前几年,松子烂在大山里,还无人问津。 仅仅是大山里的小贩,拿着小口袋在街边叫卖。 他们秤也不用,两毛钱一小瓷杯,还是自家大锅炒的,不开口,糊啦巴黢的,牙口不好的还嗑不动呢。 可是,买的人还很少。 但形势发展的特别快,两三年的时间,松子就从大山里走出来,势如燎原之火,在北方漫延开来,而且,还用上了机器,加工成开口的,用手轻轻一掰就开了。 既方便了顾客,也促进了销售。 不知什么原因,松子在南方还属于空白。 这也难怪他们不认。 江玉秀笑道: “还有人说是人参籽呢!” 吴丽英说: “说这些还是好听的呢,还有人说是羊粑粑蛋的呢!” 江玉秀说: “别说啦,我都恶心了!” 张三抠敲门进来: “妈呀,崔科长,这不回来了吗!” 崔雅香说: “刚回来。啥事呀?” 张三抠说: “小罗让我看看你回来没有,大伙就等着你吃饭呢!” 崔雅香说: “吃吧,我早就饿了!” 胜途酒店餐厅在一楼。 因为面向的是打工族,所以比较经济实惠。 吃饭的时候,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经验,总结了一下原因。 罗序利用这个时间,又给他们打打气,让他们保持斗志。 接下来的三天,崔雅香她们三个都没有进展。 新去的超市,有的一般就留十袋二十袋的,大多是不留的。 超市货架都是满满当当的,这种没买过的货,最好不留,占个地方,没有利润。 有的超市尝了,知道松子好吃,留十袋看看销售情况,说不定能卖火呢。 但超市就是把松子摆到货架上,也没有人专门介绍,琳琅满目的货物,就由顾客自己挑选。 顾客没见过,有的拿起看看价格,比瓜子贵很多,就放回货架。 有认货的人,就买一袋两袋的,但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四天了,之前留货的超市,没有一家卖光的,有的超市,还一袋没卖出去呢。 这三天,罗序让张三抠坐镇酒店,他去推销,但也只比张三抠多推出几十袋,和崔雅香她们不相上下,也没能打开局面。 到了这时,崔雅香三人都蔫了。 货不走道,怎么还能有士气呢。 罗序也是一筹莫展。 这五吨货,怕是赔钱卖也销不出去了。 一种新产品,想让人接受真难。 罗序想起当初卖栗子的时候,是彭成贵给开的头。 那时,20斤栗子,转眼之时就卖光了。 可那是因为,买栗子的人,大都是关里经常吃栗子的人,或者是栗子产地的。 他们喜欢吃栗子,或者有一种乡情在里面。 东北来深圳创业打工的也不少,要远比关里人在煤城多得多。 煤城,只不过北方的一个小镇。 而深圳,是一个新兴的现代化大城市,和国际接轨。 罗序总不能一个一个人地找上东北老乡,一袋一袋卖给他们吧。 他当年卖栗子和现在面对的消费群体,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要像栗子那样打开市场,除非他用散的松子,蹲到露天市场去吆喝。 而现在,他是高档**,面对的是超市,不是直接面对消费者。 性质不一样了。 他心情沉闷,来到海边,只见碧波荡漾,海天一色,现代化的海上集装箱码头,巨大的货轮进进出出,非常震撼。 祖国建设日新月异,突飞猛进,他不能止步不前,要紧紧跟上去,不能落后。 吹了一阵海风,他的心情开朗许多。 车到山前必有路。 回到市里,他碰到崔雅香。 崔雅香背着兜子,行走如风,脸上淌着汗。 “彭婶!” 崔雅香这才发现罗序。 “小罗!” 罗序说: “彭婶,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不要着急。” “都来四五天了,到了这个地步,我能不着急吗。”崔雅香说,“你相信我,让我当这个销售科长,我销不出去,心里很过意不去。” 罗序说: “没事儿,打不开销路也怪你,我们大不了回去!” 崔雅香说: “你不说我啥,我怕小玲说我!” 罗序笑道: “彭婶,你怎么害怕她呢。” “我和老彭,毕竟是半路夫妻,还不知道能不能长久呢。一旦我们过不到一块,还指望小玲养我老呢。” 崔雅香看着罗序,也是说给对方听的。 第96章 称职的崔雅香 罗序说: “彭婶,彭叔还是很宠你的。” 崔雅香说: “男人都是虚伪的东西,结婚前百依百顺,结婚后就原形毕露了!” 一个人吆喝着卖雪糕走过来,罗序买了一根北冰洋雪糕。 “彭婶,天太热了,吃根雪糕降降温!” 崔雅香正热的心里冒火,接过雪糕吃起来。 “真凉快!” 罗序说: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说的那样吧!” “西葫芦熬汤角瓜味,都一样。”崔雅香说,“小玲要是找对象,第一条,男方必须要养丈母娘老,如果做不到,就别想娶我姑娘!” 罗序笑道: “等你老了,这个世界上没人养你,我养你!” 崔雅香笑了,“其实,我谁也不用,我要拼命挣钱,留着养老!” 罗序说: “彭婶,你考虑得太远了。” 崔雅香说: “有备无患吗。” 看崔雅香背包还鼓着,罗序就知道她没多少成绩。 “我们一起走走超市吧。” 崔雅香说: “行。也好让你看看,我尽没尽力!” 二人走了几个超市,只有一个小超市留了十袋。 这时,他们来到一个大型超市,牌匾上写着“贸富超市”四个遒劲大字,一看就是书法名家的手笔。 这是表明,该家超市是有实力的。 这几天,留罗序他们松子的,大多是中小型超市。 这些中小型超市,有的是个人家开的,有的是连锁店。 个人开的,店里只有两三个人,直接和老板谈就可以。 连锁店有十几个人,有一个店长,直接就和店长谈了。 但大型超市人员众多,下设部门比较齐全,专门设有采购部。 到现在,还没有一家大型超市,留过华风公司的松子。 罗序说: “彭婶,我们进去看看。” 崔雅香说: “店大欺客,这么大的超市不会留的,我去过多少个了,他们把咱们当成屯二迷糊,皮包公司,到处忽悠的。” 罗序说: “碰碰运气吧!” 贸富超市采购部在二楼。 崔雅香敲敲门,里面说声“请进!” 办公坐着一位精干的女士。 她是采购部李部长。 双方客套两句。 李部长问: “二位有什么产品要推销的?” 崔雅香回答: “我们公司生产加工十四种干果产品,今天只带来红松子一个品种。” 崔雅香嘴上说着,手也没闲着,已经拿出几袋松子放在李部长面前。 “李部长,这就是我们公司生产的红松子,您看,个个颗粒饱满,质量上乘,**精美!” 做生意的,都是卖快货,没人卖滞销货。 特别是没卖过的货,谁都不敢轻易尝试,担心影响业绩。 李部长听说过东北松子,但没有吃过,也没进过货。 她对松子不感兴趣,脸色很冷,下了逐客令。 “崔科长,我们没销售过这个品种,二位可以去其他超市看看!” 不等李部长话说完,崔雅香就打开一袋,拿出几颗放在对方手上: “李部长,您看我们的松子多好呀,都一般大,来自着名的大兴安岭,纯粹的大自然产物,天然的绿色食品,味美鲜香,口舌生津,含丰富的维生素、胡萝卜素,有助保持皮肤柔软和丰满,改善皮肤水分功能,防止紫外线对皮肤损伤,富含不饱和脂肪酸,是细胞膜脂蛋白所必需的成分,可抑制皮肤的老化,防止水分损失,李部长,您容貌美丽无比,皮肤白嫩,要是常吃我们的松子,皮肤会更加水灵,永远年轻漂亮,请您尝尝口感?” 崔雅香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就往李部长心里说。 李部长算不上美女,甚至说长相一般,职业面孔,缺乏女人味。 但哪个女人不喜欢赞美的语言呢! 她很喜欢崔雅香这张嘴。 崔雅香看李部长脸色回暖,又说: “李部长,大兴安岭红松树,要生长50年才能结果实,成熟期为两年,是十分珍贵的东北特产,也是东北人最喜欢的珍稀美味,在深圳创业的东北人数以万计,他们是巨大的消费群体,本地人很快也会喜欢上的,希望您进一批试一试!” 这一套嗑,都是崔雅香推销时用的,有的专业术语都是罗婷交给她们的。 她面带温馨的笑容,吐字清晰,突出重点,也投其所好,顺情说好话。 李部长本想要回绝,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终于拿起一棵松子,轻松掰开果壳,把果仁放在嘴里,慢慢品尝。 小小的松子,果然是大自然慷慨的馈赠,确实香极了,甚至比崔雅香描述的还好吃。 她没有表态,而是拿起**袋看: “你们**设计很赶潮流!” 崔雅香说: “我们是请专业人员设计的,在国内是一流的!” 李部长说: “想不到,你们那边很有人才。” 崔雅香自豪地说: “我们那里人才济济,毛主席把哈尔滨称为共和国长子,辽宁是新中国工业摇篮,我们吉林有第一汽车制造厂,能没有人才吗!” 李部长脸上露出笑容: “崔科长,您就是个人才!你的口才很好,是一个合格的推销员,很胜任这个职位!” 崔雅香说: “谢谢您的夸奖!不过,我刚做这项工作不到半个月,这也是我第一次推销货物。” 李部长问: “您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崔雅香说: “普通家庭妇女。” “难以置信。”李部长肃然起敬,“崔科长,您家里还有什么人?” 崔雅香说: “就我和女儿了。” 李部长问: “您先生呢?” 崔雅香心里一阵绞痛,眼圈里滚动着泪珠: “我的爱人,他不在了,已经五六年了。他是煤矿工人,井下出事故走了。” 李部长很感动,“五六年了,您还记得他,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崔雅香感叹,“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很难忘记。” 李部长看看崔雅香,又看看罗序,然后说: “罗总,说句题外话,你这个员工非常称职,不输我们这里的推销员,她人很善良,也很美,希望你不要亏待她,如果你单身,我建议可以考虑作为终身伴侣!” 罗序忙说: “不不——” 李部长说: “现在,崔科长这样传统的女性已经越来越少了,纯真的爱情不好寻觅了。” 崔雅香觉得很尴尬,忙说: “李部长,罗总是我女婿。” “啊?”李部长十分惊讶,“崔科长,看上去您就是二十七八吧,和罗总很般配,想不到你女儿也二十多岁了!” 崔雅香说: “我都四十出头了。” “你保养得很好。”李部长很羡慕,然后说,“我这人,就爱管闲事,又常闹乌龙,抱歉!” 崔雅香笑道: “李部长,没什么,一看你就是热心肠!” 李部长说: “您女儿一定也很漂亮吧。” 崔雅香说: “我女儿在上大学,是校花。” 李部长笑道: “罗总,你很有福气呀!” 罗序说: “谢谢李部长!” 李部长说: “现在,男人有钱就学坏了。我不知道你的公司多大的实力,但我希望你有钱后,要善待崔科长母女!” 崔雅香说: “罗总不会花心的。他在老山打过仗,是战斗英雄,为人十分正直,我相信他是好人!” 李部长说: “我说的吗,看罗总眼神刚毅,一身正气,气度非凡,原来是战斗英雄,失敬!失敬!” 罗序说: “那是过去的事了,已经成了回忆,现在做点儿小生意,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李部长说: “下海经商,是大势所趋,罗总,你走这一步是十分正确的。” 罗序说: “李部长,您看,我们的松子怎么样?” 李部长说: “我也是给老板打工,要直接留你们的松子,条件还不成熟。我只管采购,不管销售,要让我留你们的松子,也要等你们打开销路的!” 罗序的心彻底凉了。 这不是废话,如果松子打开了销路,他还用求爷爷告奶奶一样磕头作揖吗。 第97章 三天创造一个神话 崔雅香看看罗序,意思是我已经尽力了,该走了。 罗序正要告辞。 李部长问道: “你们带过来多少样品?” 罗序答: “五吨。” “这么多!”李部长很吃惊,“怎么运过来的?” 罗序说: “我们公司的车。” 李部长更吃惊,“你们公司还有车?” 罗序说: “我们新买的解放141卡车。” “我以为你们只是带过来一点儿样品呢!”李部长说,“罗总,你很有实力。更有魄力,第一次过来,就拉来五吨货,要是推不出去怎么办?” 罗序说: “李部长,我就是要闯一闯!” 李部长说: “不愧是战斗英雄,真敢玩命儿!” 崔雅香说: “我们罗总是百万富翁,大不了赔上。” 李部长说: “后天周日开始,我们超市要搞三天大促销活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们争取一节柜台,推销你们的产品,价格你们自己决!” 崔雅香不敢做主,就问: “罗总,你看怎么样?” 罗序说: “谢谢李部长给的机会!” 李部长说: “老板肯定是要费用的!” 罗序说: “没问题!” 李部长拨通一个电话,请示了一下,然后说: “我们总经理说三天共三千元柜台费,只要签了合同,卖不卖货,这笔钱超市都不返给你们了!罗总,你要考虑好!” 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罗序没有犹豫: “谢谢李部长!”罗序说,“您给我们争取这样一个机会,推销不出去,那是我们无能,又怎么能怪您呢!” 李部长说: “罗总,您是很有眼光的人,这三千块钱您不白花,等于是广告费了。我相信你们能行的!” 于是,李部长和罗序签了合同,带着他们到财务室把钱交了。 …… 离开贸富超市。 崔雅香说: “她要三千就给三千,你也太好说话了,咋不讲讲价呢!” 罗序说: “彭婶,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还讲什么价呢。” 崔雅香心疼钱呀,“我觉得太多了!” 罗序说: “只要我们打开销路,就是两万块也值!我觉得,他们并没有多要!” 崔雅香担心地说: “省点儿是点儿呀。你这样大手大脚,我真担心你有一天把生意做黄了!” 罗序笑道: “彭婶,你放心好了,我大手大脚,是对帮助过我的人和我们的员工,和生意上的对手,我比三哥还小抠。有的事该省的时候省,有的事不该省的就不能省!” 罗序就是没说,你是我丈母娘,不然,你哪里能拿到比县长还要高的工资。 …… 周日,罗序早早把车开到贸富超市的停车场。 促销活动就在这里举行。 贸富超市门前,已经堆满了成山的各种货物,鸡蛋最多。 促销传单提前三天就开始发了,好多市民已经早早来到超市前面等候。 大多数人都是来购买鸡蛋的。 摊位前排起长龙,限量每人5斤。 鸡蛋是家庭必备的家常菜,即使相差几分钱,每个家庭主妇都想买便宜一点儿的。 有的人家,还来了两到三人。 超市就是抓住人们的这种心理,低价吸引顾客。 顾客被吸引过来,人气就旺了,买了鸡蛋,看到其他货物也便宜,也可捎带着买点儿回去,这不就有销量了吗。 其他摊位前也有少量的人。 总共,能有五六百人。 还有人不断向这里聚集。 可是,罗序他们柜台前,还一个人也没有。 七点半,促销活动正式开始。 其他柜台都热火朝天卖货,罗序柜台前还冷冷清清。 看到这种情况,罗序这五人都非常紧张。 他们知道,能不能在深圳站稳脚跟,在此一举。 罗序觉得不能等待,必须主动出击。 于是,他让崔雅香四人,带上5克装的松子,主动去送给顾客品尝。 前来买货的大部分是女士,她们尝了松子觉得很香,口感独特,又看说明,有天然绿色美容养颜功效,就心动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到柜台来问价。 罗序采用购买一袋全价,第二袋半价的促销方式。 这样,买松子的人渐渐多起来。 因为第二袋半价,所以,没有只买一袋的,最少就是买两袋。 还有东北老乡,看到家乡特产,就买十袋二十袋的。 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回头客了。 顾客的家人品尝后,都说好吃,就二番脚回来购买。 很快,松子柜台前排起长龙,比买鸡蛋的人还多了。 只一天之内,松子就成了新闻。 第二天就有当地晚报报道出来: 《一夜火了——记大兴安岭红松子》。 这样一来,买松子的人就更多了,有的人开着私家车,有的人甚至打的过来的。 他们要品尝一下,大兴安岭的红松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各大小超市,也看到了商机,主动到柜台前十件二十件进货。 看到松子意外大火,罗序马上给石富强打电话送货到加工厂,又给彭成贵报告喜讯。 不到三天,五吨松子全部售罄。 李部长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第一,华风公司松子质量可靠,没有一个顾客因为质量问题找上门的; 第二,华风公司老板人品好,有能力,有远见,知人善任; 第三,华风公司态度好,守诚信,是个能干大事的团队。 一个企业,具备这三点,必定能成大事。 李部长原本不想与华风公司合作,但出于对崔雅香的同情和对战斗英雄的敬仰,才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但她也没想到,这五个人,竟然团结一心,充分发挥才能,创造出来一个神话! 于是,她代表贸富超市同华风公司签订了常年松子(但不限于松子)的供货合同。 松子一炮打响,罗序直接租了一个办公室和一个仓库,暂把崔雅香三人留在深圳,他和张三抠返回煤城。 彭成贵接到罗序的喜讯,马上又聘用二十几名工人,三班倒昼夜加工。 为了赶在罗序回来之前,保质保量完成五吨松子**任务,设立了超额有奖,不合格扣除奖金的规定。 罗序回来,货物已经备好,马上成车上路。 这次去深圳,罗序准备注册华风分公司,把罗宇带上做分公司经理,季大鼻涕做罗宇助手,把张三抠留在家里去驾校学习。 这样,华风公司的航船,就正式扬帆远航…… 第98章 后方起火 罗序这次还带来了一些东北特产。 长白山人参、鹿茸、榛蘑、榛子、椴树蜜。 除鹿茸是人工繁育的梅花鹿茸外,其他四样都是野生的山珍。 此外,罗序还带来几百斤饮马河大米。 这饮马河大米,虽然不是山珍,但也是东北特产。 饮马河,因乾隆皇帝在此饮马赐名。 整条河流,皆由得天独厚的山泉汇聚而成,河水清冽甘甜。 河两岸土质肥沃平整,所产大米晶莹如玉、做出的饭上面油汪汪的,香气扑鼻,口感松软鲜香,没有菜也能干吃几碗。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次米隔夜不回生,营养价值丰富,堪比皇庭贡米。 罗序为了回报李部长的帮助,也是尽了心。 接下来,罗序抓紧时间办理分公司执照,准备把这边安排好,然后回去。 可是,这天下午,彭成贵突然打来电话,说加工厂出事了,已经停产。 原来,孙千本指望道边早市能收一笔管理费,可买号的人很少,一直佯死不活,收上来的钱,连市场管理员工资都不够,他很着急。 而小贩们,都指望摆摊生活呢。 可去早市,他们卖不出费用,在菜市场这边卖货,执法队又不让。 于是,小贩们和执法队打起游击。 大街西面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街两边又有很多胡同,一旦发现执法队影子,小贩们就像一群受惊的鱼,眨眼之时,呼啦啦潜入水中,四散而去。 执法队走了,小贩们瞬间就从胡同里钻出来。 面对小贩的游击战,执法队也不断改变战术。 比如设口袋,比如迂回包抄,比如突然袭击……三十六计,就差没用上美人计了。 但经常有倒霉的小贩被抓住,被折断秤杆、掀翻货物、没收秤、货物或者倒骑驴,甚至会罚款。 虽然执法队没有罚款权,但秤收去了不值几个钱,再买一个杆新的就可以了,可货收去了,倒骑驴收去了,这可都是值钱的,要想要回来,只能交十块二十块罚款, 这种罚款,是没有票据的,不会上缴财政,做什么,不言而喻。 双方发生这种冲突,是家常便饭。 但可是,执法队是执法的,小贩是违法的,结局常以小贩的失败而告终。 这天,孙千和张大凯微服暗访菜市场。 可是,屁大个地方,换个马甲也能认被出来。 这哥俩儿一露头就被发现了,小贩瞬间人去场空。 二人只见菜市场刚刚还人满为患,可忽然人就没了,只留下一地菜叶。 孙千说: “这么快就跑了!” 张大凯说: “这帮玩意儿都锻炼出来了,警惕性极高,比兔子跑得还快!” 哥俩儿转了一会儿,孙千发现一个门市前,用油桶架着一口大锅,一个小青年拿着铁锹在锅里翻炒着什么。 孙千问: “大凯,哪儿是干什么的?” 张大凯答: “大哥,那是炒栗子的。” “怎么在外面炒呢?” “大哥,你没看到牌匾上华风炒货厂吗,这是罗序公司的!” 孙千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兴旺起来了!” 张大凯说: “都说他是千万富翁了!” 孙千语气严厉起来: “怎么,千万富翁就搞特殊吗!让他们把锅拿到屋里去炒!” 张大凯说: “弟兄们都不敢惹他!” 孙千说: “这里不是我们说了算吗,你去叫他们拿院里炒去,不能在外面,严重影响市容!” 张大凯也也怕罗序,就说: “大哥,一会儿我让二驴子他们去通知!” 孙千说: “抓紧时间!那些小贩肯定是看他们在外面炒栗子,心里不平衡,才赖在这里不走的!” 罗宇季大鼻涕被调走,炒栗子的换成了何远。 栗子熟了,何远正要起锅。 二驴子来了,后面跟着坦克和三个执法队员。 要是他人,二驴子开口就骂上了。 可是,这是罗序的厂子,他不敢放肆: “喂,把炒锅搬里面去。” 小何家是农村的,来的时间不长,只是看到二驴子他们撵过摆摊的小贩,并没撵过他们。 “搬里面去干啥?” 二驴子说: “放外面影响市容!” 小何说: “我们一直在这里炒啊。” 坦克说: “让你搬,你就搬!问这么多干什么!” 小何说: “里面没有地方!” 坦克来火了,抬脚把筛子踢飞了: “哪那么多废话,痛快的!” 前面门店,只有小何和丁敏两个人。 小何负责炒栗子,照顾店面,丁敏在里面负责卖货。 两个人看一个大摊子,也很忙碌。 如果把栗子锅搬到院里,小何就不能照顾店面了,炒熟的栗子还要运到前面去,操作起来非常麻烦费时。 最主要的是炒锅放在明处,能够吸引顾客。 有的人本来不想买货,但看到新炒的栗子,问道香喷喷的烟,很可能就被吸引过来买上一点儿,顺便带点儿其他干果。 这都是小何不想把炒锅搬进院里的原因。 “这锅要熟了,等一会儿再搬。” 小何开始拖延。 二驴子说: “不行,现在就搬!” 小何说: “这么热的炉子,没法搬。” 二驴子骂道: “放屁,你说没法搬,我问你,摆你怎么摆出来的!快点儿!” 香酥鸡店就在左侧不足十米的地方,炸鸡锅也摆在窗外,更显眼。 小何说: “香酥鸡怎么不搬?” 二驴子说: “他是他,你是你,我现在是让你搬!攀别人干啥!” “听到没有!”坦克骂道,“快他妈点儿的!” “等把栗子倒出来的。”小何端起锅,准备把栗子倒进筛子里。 可是,小何已经忘记筛子已经被坦克踢飞了,就又把锅放回油桶上。 坦克以为小何故意气他,顿时火冒三丈,使劲一脚,就想把锅踢翻了。 栗子锅是十二印的,不像小锅容易踢翻。 锅在地上栽栽楞楞剧烈晃动起来,栗子和砂子都晃出来了,落了坦克一脚。 栗子落到脚上,很快就滚到地上,伤害不怎么大。 可是,砂粒就不一样了,有点儿发粘,温度能达一百七八十度,还不爱掉下去。 “嗷!” 坦克嚎叫一声,使劲甩,使劲甩,甩了半天,终于把脚上的砂粒甩掉了。 可是,他的脚已被烫得糊啦巴黢,像熟猪蹄了。 他提着伤脚在地上跳,紧鼻子咧嘴叫唤。 另几个执法队用石头“叮叮咣咣……”一顿砸,把油桶、铁锅、大笸箩、筛子等炒栗子工具都砸烂了。 砸完这些,他们还不解气,开始砸店面。 丁敏冲出来,挡在前面: “我看你们谁敢!” 坦克叫道: “砸!往死砸!” 第99章 断电 彭成贵带领工人,在车间争分夺秒加工松子。 虽然石富强送来的松子已经过精挑细选,质量一等,但为了质量更可靠,彭成贵还是要人工挑选一遍,确保质量不出任何问题。 挑选好的松子,要进行灌装、过秤、封口、质检,这才装箱入库,然后等待装车。 看着比较简单,但时间紧,数量巨大,工作还是非常繁忙的。 工人可以三班倒,但彭成贵却三班跟着,一天只能睡几小时觉,更加辛苦。 当他听到门店那边动静不对,就匆匆跑出来,正好是执法队要砸门店的时候。 他声如雷吼: “干什么!” 彭成贵这个河北大汉,看上去很有行者武松的气度。 几个执法队被震住了。 二驴子可没把彭成贵放在眼里: “彭厂长,你来得正好,看看吧,你们的人把炒锅扣在皮队长脚上了,烫残废了,你说咋办吧?” 坦克大名皮庆,已经由普通队员升为执法队队副。 此时,他的右脚已经肿起来了,满是大水泡,有的水泡已经破裂,露出骇人的血肉。 彭成贵看这小子伤势不轻,真以为是小何所为,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小何。 伤害了执法队的人,这可惹了大祸! 小何是赵亮外甥。 虽说他是农村人,但跟赵亮跑了一阶段大连,也是见过世面的。 刚开始那一两年,赵亮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但后来效仿的人多起来,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他就把小何送到罗序这里上班。 小何说: “彭厂长,别听熊队长胡说,皮副队长的伤是自己弄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丁敏说: “皮副队长踢炒锅没踢明白,把砂子踢到他自己脚上的!我看的清清楚楚!” 二驴子说: “你们这两个玩意儿,瞪眼说瞎话,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姓何这小子扣到皮队长脚上的!” 彭成贵说: “熊队长,你们执法部门,不能随便嫁祸老白姓吧,小何农村的,刚来不几天,给他吃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干这种事情!” 坦克一口咬定: “就是姓何这小子干的!你们说啥也没用,痛快送老子去医院!” 不少小贩闻声都来看热闹,坦克怎么受的伤,他们都看到了。 此时,听二驴子坦克倒打一耙,诬赖小何,他们都愤愤不平。 高婶说: “我看到了,是坦克踢锅整的,赖不着小何!” 赵大白话说: “我看的清清楚楚,坦克踢栗子锅,砂子撒到他脚上的,自作自受,和小何啥关系没有!” 二驴子威胁道: “你们两个不要瞎说,别找不自在!” 高婶说: “我们就是实话实说,看到的也不是我们两个,这么多人都看到了!” 众人纷纷说: “我们都看到了,就是坦克自己整的!” “我们都能作证!” 宋老五说: “老彭,报警,我们作证,让他们赔东西!” 不少小贩都像宋老五这么说,想让警察把执法队抓起来。 彭胜贵也想报警,可他觉得,公司的生意正在发展壮大,不能因小失大。 “熊队长,大家说的你也听到了,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这件事,我们也不想报警,你们砸的东西也不用赔了!” 二驴子恶狠狠扫视那些小贩一眼: “彭厂长,今天的事到此结束,但是,从明天开始,你们炒栗子,要到里面去炒,门前不能摆任何东西!” 彭成贵说: “行!” 二驴子对三个队员说: “还瞅啥,快把皮队长送医院!” 二驴子他们去了医院,执法队没时间管闲事了,小贩们乐坏了,马上从胡同里把货推出来,眨眼之时市场就满人了。 彭成贵让小何收拾一下,能炒就炒,不能炒就休息一天。 小何看就是铁锅碎了,其他工具收拾一下还能有,就向彭成贵请示,买了一口新锅,换了新砂子,开始炒货。 孙千得知坦克受伤住院,恨得直咬牙。 “姓罗的,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张大凯说: “上次没整死,便宜他了!这回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孙千说: “这小子十分狡猾,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张大凯说: “大哥,他的厂子没电就不能生产,给他断电!” “好主意!”孙千万分赞同。 于是,孙千给变电所柴所长打去电话,让柴所长把华风加工厂的电给掐了。 煤城镇,变电所所长就是电老虎,归镇政府领导。 柴所长接了电话,就去了华风加工厂,到那儿二话不说,拿出老虎钳,咔咔两下,就把电表线给掐了。 没了电,工厂顿时停摆。 建厂的时候,罗序知道电老虎的厉害,特地请柴所长喝了酒。 还送了几条好烟,几瓶好酒。 平时,柴所长也没少到加工厂拿各种干果吃。 彭胜贵将其拦住: “柴所长,差事儿呀,掐我们的电?” 柴所长说: “彭厂长,你们得罪人了。我只能透露这个给你,自己琢磨去吧!” 彭成贵说: “我也是打工的,掐电怎么也要等罗总回来吧!” 柴所长说: “不等罗总回来,我饭碗就砸了!” “谢谢柴所长!” 彭成贵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用了。 于是,他就给罗序打去电话。 事情还没办完,罗序就把剩下的事交给罗宇,立即开着车,十万火急赶回煤城。 罗序回到于家沟,丁志奇赵亮都在办公室坐着。 丁志奇已经是派出所副所长了。 赵亮生意没有多大进展。 这两天,二位也都急坏了,帮着想办法。 电不像钱,可以向亲朋好友借一借。 电只有变电所一家管,变电所又是煤城镇政府的,政府又是孙千说了算。 丁志奇知道根子在孙千那里,找谁也没用了。 不过,煤城煤矿隶属东北内蒙古煤炭工业公司,国有企业,有自己的行政和组织机构,不在煤城镇政府管辖范围之内。 因此,煤城煤矿?设有机电科,负责全矿井上下供电工作。 丁志奇就想通过机电科给加工厂供电。 但机电科的电是生产用电,限制十分严格,要由主管矿长审批签字。 丁志奇找了不少关系,都没办下来。 实在没有办法了,彭成贵这才给罗序打电话。 第100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主要集中在三个问题上。 一是继续做工作,争取把机电科的电拉到加工厂; 二是买发电机; 三是放弃煤城镇市场,整体搬迁到春城。 买发电机可以,但噪音会影响附近居民,临时应急还行,长时间使用根本行不通。 整体搬迁去春城也行,但这是几十人的加工厂,搬过去需要一个长久稳定的地方,涉及厂房装修,员工食宿,仓库,等配套设施,短时间是做不到的。 更严重的是,很多竞争对手的眼睛都盯着呢,一旦华风公司供应链断裂,他们就会乘虚而入,趁机抢占深圳市场。 这样,华风公司损失相当惨重。 最简单实用的,还是用机电科的电,拉过来工厂就能开工。 可是,丁志奇已经通过关系,找了机电科王科长和主管矿长,但都被拒绝了。 没了指望,罗序咬牙决定: “搬!” 这时,一辆银灰色上海牌轿车停在大门外,罗婷和一个女孩下了车。 罗序迎出门,“小婷!” “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罗婷介绍说,“王姐,这就是我大哥,大哥,这位是我学姐王莉欣!” 罗序和对方握手: “您好,我是罗序!” 王莉欣说: “罗总,您好!果然一表非凡!” “过奖了!”罗序说,“请到我们办公室坐吧!” 王莉欣说: “罗总,既然见面了,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罗婷说: “哥,用电的事,王姐给解决了,我们派人跟王姐去,把电拉过来就行了!” 罗序问: “需要几个人?” 王莉欣说: “一个人就行,有专业人员安装。” 这时,彭成贵他们都出来了。 彭成贵说: “我去吧!” 罗婷说: “王姐,我还用去吗?” 王莉欣说: “不用,都安排好了!你回来一趟,和你哥哥他们聊聊天吧。” “谢谢王姐!”罗婷说。 于是,彭成贵跟王莉欣走了。 丁志奇很惊奇: “小婷,这女的不是王科长女儿吗?” 罗婷说: “就是她。” “这么霸气!”丁志奇惊叹,“我们局长都出面了,可杨矿长铁面无私,坚决不批!” 罗婷笑道: “丁哥,你还不知道吧,她可是杨矿长儿子的女朋友!” 丁志奇本来还担心出什么差头,这时放下心来。 他对罗婷十分佩服,“小婷,还是你厉害!怎么找到了这层关系?” “我们在聚会上认识的。”罗婷说,“彭叔打电话说加工厂停电的事,我忽然就想到了她,说来也是无心插柳,关键时候起了作用。” 赵亮说: “这女的办事很痛快,很讲义气!” 罗婷说: “我给她四千块钱呀!” 丁志奇说: “原来给了钱呀!” 罗婷说: “丁哥,现在,什么都在改变,没有钱已经很难办事了。有钱真能是鬼推磨呀!我很羡慕你们战友间的情谊,不求回报,只有奉献!” 丁志奇笑道: “这么多年,无私奉献的只有老班长,我没为战友做什么!” 罗婷说: “丁哥,我都替我哥记着呢。当年没有你给我哥找工作,没有你冒着坐牢的风险,帮助我哥保护彭叔,我哥也没有今天!那时,你送给我家的大米白面,吃着真香啊!这都是金钱买不到的真情。” 丁志奇动情地说: “每当冲锋号响起,老班长就一跃而起,冲在最前面,为我们挡子弹,那种情谊,永生不忘,我为老班长做的那点儿小事,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啊!” 赵亮说: “丁志奇,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啊。” 丁志奇笑道: “大事都让你知道的,瞒着你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赵亮说: “鸡毛蒜皮的事,能有坐牢的风险?小婷,你说明白点儿,我听听怎么回事!” 罗婷说: “赵哥,彭叔因投机倒把被警方悬赏通缉,他就跑到咱们这里,我大哥窝藏了他,丁哥发现后没有举报,反而作证掩护彭叔,这事如果追究起来,我哥涉嫌犯了窝藏罪,丁哥则涉嫌犯了窝藏罪和包庇罪,要判很重刑罚的!” 赵亮说: “班长,你和丁志奇胆子不小啊。” 罗序说: “事情赶上了,只能硬着头皮了。” 赵亮很疑惑,“彭叔现在当了厂长,就不怕被警方抓住!” “事情已经过去了。”丁志奇说,“当时,赶上运动了,后来警方取消了通缉令。” 赵亮说: “原来是这样啊。现在看来,你们当时还真是做对了!” 丁志奇说: “可以这么说,主要是班长做对了。” 赵亮说: “这叫好人有好报!” 罗婷说: “哥,我还有一件事向你请示。” 罗序说: “什么事?” 罗婷说: “我们学校面向社会举办一个财会培训班,我想让小敏跟我去,以后让她留在财务科。”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罗序装作一本正经地说,“罗科长,以后这点儿小事儿,你就做主,不必向我请示!” 罗婷说: “谢谢大哥!” 丁志奇说: “小婷,我替小敏谢谢你!” 罗婷深情望着丁志奇: “丁哥,小敏是你的妹妹,也是我妹妹,我会把她培养成才!” 自己带大的弟弟妹妹们,罗序是最了解的。 他们五兄妹,都继承了父亲母亲善良诚信的品德。 他说: “小婷,你就放心大胆管理公司,帮我减轻压力,人事上,你要多把把关!” 罗婷说: “大哥,我会努力的!” 赵亮心直口快,笑道: “小婷,知道惦记婆家人了!” 丁志奇很喜欢罗婷,也知道罗婷对他有好感。 但他一直把这份感情埋藏在心里,把罗婷当做亲妹妹一样,不敢亵渎这份纯真的感情。 可此时,却让赵亮给说破了。 他突然红了脸,表情尴尬,有些语无伦次: “小赵,不该问的别说!” 赵亮说: “丁志奇,这有什么呢。小婷也是我妹妹,她很崇拜你,又是高才生,以后就是班长的左膀右臂了,你偷着乐吧!” 丁志奇说: “我也没说小婷不好!在班长面前你怎么啥都说!” 以前,妹妹在罗序眼里,还是个不善言语的小黄毛丫头。 那时家里困难,妹妹知道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埋头用功读书。 两年大学教育,妹妹成长得很快,变得沉稳干练,热情睿智,很有社交能力,也有了商业精英的风范。 他要给妹妹更多发挥才能的空间。 丁志奇人品不容置疑,可谓才貌双全,他也希望妹妹能找到这样的美好的爱情。 他说: “小丁,你们感情问题,我不发表意见,只能祝福!” 罗婷说: “看看,还是我哥,就是有格局!” 赵亮笑道: “其实,我只是开句玩笑,想不到,还被我说对了!” 罗婷说: “赵哥,以后有学习机会,我会让小何去的。” 赵亮说: “谢谢小婷。班长有你这个妹妹,事业必定突飞猛进,蒸蒸日上,做大做强!” 罗婷说: “赵哥,借你吉言!” 第10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罗序问: “小赵,你的生意怎么样了?” “对付事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赵亮说,“现在收货价格太高,客商压价太狠,我挣得很少,有的货都挣不出工钱。” 罗序说: “复兴路新盖的农贸大厅,再过几个月,就要卖床子了,你买两节搞批发!” 赵亮早已不去大连了,进山收货,然后在家里等着,把货卖给下乡收货的客商,从中挣差价。 他想了想: “批发山货的太多了,也挣不了多少钱!” 罗序说: “复兴路销量很大,利润比小打小闹高,干好了,一两年就起来了,你这样干,还两头受气!” 赵亮说: “可不是吗,去山里收货,价格讲好好的,别人多出一分钱,山民马上翻脸,就把货卖给别人了,见利忘义。而城里来的客商呢,就像山货是我家地里种出来的一样,本钱出手他都不高兴,以为我都是挣的呢!” 罗序说: “那你还犹豫什么,你要去春城的话,我给你预订一个床子!” 赵亮说: “班长,我觉得在复兴路买床子,把住死身子,也没有多大发展,要干,我就想干大的!” 罗序说: “不行你就考虑一下改行!” 赵亮说: “隔行如隔山,我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 罗序说: “要不你跟我去深圳看看,那里是改革开放前沿,商机一定比我们这里多!” 赵亮说: “行!班长,你再去深圳,我跟你去看看!” 罗序说: “今天你就别走了,电的问题处理好了,我马上就去深圳。” 这时,罗婷说: “大哥,玲姐听说电被掐了,也急坏了,可她学业很忙,脱不开身!” 罗序说: “你跟他说,安心学习,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 过了一会儿,彭成贵打来电话,说电已经拉上了,换了一块电表,加工厂已经恢复生产了。 放下电话,罗序暂时舒了一口气。 可是,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孙千张大凯这伙人,是不会让他在这里安稳做生意的。 他要想好退路。 …… 这趟来深圳,罗序带了几十件榛子。 这是华风公司干果系列的第二个品种。 **设计都是出自罗婷之手。 特区,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罗序走的第二天,罗宇就接到通知,把分公司的执照取回来了,电话也安装上了。 虽然罗宇跟着彭胜贵炒栗子,也锻炼出来了,但在这座新兴城市里,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适应。 罗序让崔雅香三人去其他城市推销,让她们多见见世面,锻炼一下。 他暂时留下来,要带赵亮把深圳走遍,帮助战友彻底了解一下深圳这座城市,好好感受一下改革前沿阵地的蓬勃气息,深入体验一下各行各业突飞猛进的变化,激发灵感,以便捕捉到商机。 …… 孙千让柴所长掐了电,以为华风加工厂彻底歇业了。 可没过三天,他就得到了华风加工厂开工的信息。 这天,开完早会,他回到办公室,泡了一杯茶水,坐在沙发上拿起今天的报纸。 这时,张大凯敲门进来了。 “大哥,我给你汇报一个情况。” 孙千说: “坐下说。” 张大凯给孙千点上一颗烟,然后坐在谢对面: “大哥,罗序的厂子又开始生产了!” 孙千皱皱眉头: “电不是掐了吗,用什么生产?” 张大凯骂道: “妈的,他们从机电科拉的电!” “哦?”孙千满是疑惑,“机电科的电十分紧张,杨矿长铁面无私,比包公还坚持原则,有个豆腐坊要拉机电科的电,我找了杨矿长都没好使,罗序怎么能拉上电呢?” 张大凯说: “听说他们找的王莉欣。” “谁是王莉欣?” “机电科老王的姑娘。” “那不还得杨矿长批吗!” “王莉欣是杨矿长儿子对象。” 孙千骂了一句,然后说: “罗序这小子挺能挖呀,竟然挖到这层关系!这杨矿长也丧失了原则!人啊,哪有铁面无私的!” 张大凯问: “大哥,还怎么办?” 孙千说: “这好办,一会儿让税务所查他们的账!发现偷税漏税,账目不清等问题,然后让工商所吊销他们营业执照!” 张大凯说: “这个办法好!” 于是,孙千找来税务所工商所两位所长,向他们交代了任务。 税务所长领命,亲自带两个人去华风加工厂找罗序,想查出问题后,让工商所去吊销执照。 彭成贵接待他们,告诉他们罗序不在,但账簿在公司办公室保险柜里。 于是,彭成贵把他们带到办公室,拿出账簿。 三位税务人员翻开账簿,不由暗暗惊讶! 只见账簿字迹工整,票据井然有序,收支笔笔清楚,想要鸡蛋里挑骨头,根本就无从挑起。 税务所长回到镇里,来到孙千办公室。 孙千正等着呢: “老赵,工作效率挺高,这么快就查出问题来了!” 赵所长懊丧地说: “孙镇长,没查出任何问题!” 孙千也当过会计,哪里肯相信: “他们那些都是没文化的人,下账都下不明白,怎么可能没问题?” 赵所长说: “孙镇长,你小看了他们。华风公司卧虎藏龙,有高人啊,那账整的,清清楚楚,缴税一分不差,非常及时,没有任何瑕疵,鬼都找不到毛病!” 这招不好使,孙千又出一招,让分局治安股去查消防安全。 消防安全方面,涉及的面就广了。 什么?电气设备?,电线、插座有没有损坏或老化。厨房安全,?燃气安全,消防制度,责任落实,灭火工具,灭火器?等等。 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一两条毛病。 这项工作由分局治安股负责。 治安股常股长和孙千是亲戚。 常股长带人来到华风加工厂,只见这里忙得热火朝天,又井然有序。 税务来查账,彭成贵就知道是孙千指使的。 好在罗婷把账簿做得无懈可击,才免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常股长上门,彭成贵知道难躲过此劫,不由急出汗来。 第102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忽然,彭成贵想到丁志奇。 丁志奇接到彭成贵电话,感到十分难办。 常股长这人很不好说话,和孙千既有亲属关系,又属于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丁志奇要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他,他根本不会给面子,还会起相反作用。 于是,丁志奇想到白副局长。 白副局长是市局挂职培养干部,已经调回市局担任政治处长。 市局政治处,负责公安干警队伍的组织、思想、纪律作风建设等工作。 如果公安干警晋升,需要政治处审批通过。 白副局长和丁志奇关系很好,很欣赏丁志奇的工作能力和道德品质,回市局前,有意将其提拔为副所长。 白处长听了丁志奇汇报,非常重视: “小丁,你反映的问题很重要,市政府刚开完维护改革开放成果,推进改革开放深入,加大力度支持企业发展大会,我们公安机关必须为企业发展护航,为地方经济护航。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白处长给煤城分局徐局长打电话。 徐局长马上派人将常股长叫回办公室。 常股长来到局长办公室: “局长,什么事这么急?” 徐局长说: “你去风华公司加工厂,查消防安全了吧。” 常股长说: “局长,这事儿咋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徐局长说: “我不知道,是市局白处长知道了!” 常股长很奇怪,“白处长怎么知道的?” 徐局长说: “应该是罗序找了白处长。” 常股长很诧异,“这小子不简单,竟然和白处长有关系。” “这很正常!”徐局长说,“白处长在我们这里挂职的时候,罗序做了两件见义勇为的事,我们公安机关和政府部门给予了大力表彰。罗序公司不但在我们这里,在春城也有很高的知名度,他是风头正劲的民营企业家。现在改革开放是大方向,我们公安局要为企业护航,不能动不动就打压,破坏整体的营商环境,影响改革开放深入。” 常股长说: “这件事上升到这种高度!” 徐局长说: “市政府刚刚开完会,重点说了这一点,你想想,如果这件事你处理不好,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不言而喻。 如果常股长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找风华公司的麻烦,那么,被白处长知道了,他的仕途基本就结束了。 常股长想,即使他和孙千的关系再近,也不能赌上自己的仕途。 听了徐局长所言,他惊出一身冷汗。 “谢谢局长提醒,我明白了。” 回到股长办公室,他给孙千打去电话: “大哥吗!” 孙千开口就说: “老三,事情办好了!” “大哥,别提啦!” “咋地,出差头了?” “出的还不小呢!你不知道,罗序找到哪里去了!” “找徐局长了?” “大哥,这小子找市局政治处白处长,就是以前在分局挂职的白副局长。白处长打电话把徐局长训了,说公安机关要为企业报价护航,不能使绊子!” 孙千停顿了片刻,“你的意思这件事行不通了。” “行不通了!”常股长说,“我们也检查加工厂的消防设施,罗序他们做得很好,责任分工到位,用电设备都很附和要求,要是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找不到毛病,但一点儿小毛病就让一个企业停产整改,是说不过去的。要是上面追究下来,我的仕途也就宣告结束了!” 孙千说: “这几年,让这小子翅膀硬了。老三,一想你侄子被他打成了残废,我就恨得牙根疼,你知道吗!” 常股长说: “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机会总会有的!” …… 消停了几天,彭成贵觉得事情过去了,就安心生产。 仓库已经放不下了,他就租了一商店两间库房放货。 这天半夜,流水线正在生产,突然没电了。 彭成贵以为停电了,到外面一看,整个矿区都亮着灯,没有停电。 他就以为电表保险丝断了。 可一检查,保险丝没问题。 再检查线路,这才发现,电线被人从电线杆子处剪断了。 半夜三更的,又不好找机电科的人。 只好等到白天,这才找机电科把电接上。 耽误半天生产不说,请人接电还要买烟,还要安排相关人员去饭店,工人还要照常开支,损失不小。 电线接上不过两天,又被剪断了。 彭成贵就派人在电线杆下面看守,可电线又在其他地方就被剪断了。 真是防不胜防。 这种事情,彭成贵也不能给罗序打电话,怕影响罗序在深圳办事。 于是,他又找丁志奇。 丁志奇带人蹲坑三天,终于将剪电线的人抓获现行,缴获作案工具。 原来,作案人竟然是刘士宽。 尽管刘士宽百般抵赖,但在确凿证据面前,他只能认罪,并供出是受张大凯指使。 张大凯到案后,派出所继续深挖,扩大战果。 刘士宽为争取宽大处理,供出张大凯买凶谋杀罗序和季大鼻涕未遂的罪行。 案件重大,派出所立即报告分局,分局报告县局,县局上报市局。 张大凯死不承认。 随着程海、二驴子、坦克、秦万财、王有刚、庞忠河、薛宝库等人相继落网,张大凯不得不认罪。 但孙千参与谋杀和报复罗序的是,只有张大凯一人知道,他一直没有把孙千供出来。 后来,经法院判决,王大凯犯雇凶杀人未遂罪,强奸未遂罪,破坏电力设备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 程海、二驴子、坦克、刘士宽、秦万财等人,被判处十到十五年有期徒刑。 王永刚、庞忠河、薛宝库三人,流窜多地煤矿谋财害命,作案十一起,致使十四人死亡,只有罗序季大鼻涕未遂。 他们作案成功率很高,罗序季大鼻涕实属万幸。 这三个罪大恶极之徒,被判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 罗序回到煤城,公安机关已经把王永刚、庞忠河、薛宝库抓获了。 这时,他才知道他在深圳这些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也知道,他和季大鼻涕差一点儿死在王永刚三人手下。 尽管罗序经历过枪林弹雨,但回想当时,两个歹徒手持尖镐站在他身后,他也不由脊背发凉。 第103章 战友不谈钱 公安部门打掉了张大凯这个犯罪团伙,孙千失去了这些小爪牙,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道边早市彻底黄摊。 小贩们也自由了。 他们回到菜市场。 一商店门前叫卖声又起,恢复了往日的人间气息。 罗序带到深圳的几十件榛子,主要投放在贸富超市,有几个主要的超市分别投放两三件。 过了几天,反馈回来的榛子效果还可以。 于是,华风公司又推出了一个品种——长白山山核桃仁。 罗序准备再往深圳运几趟货,长途运输就交给尹胜利的运输公司。 他的解放141载重量太少,返回来时空载,导致成本过高。 然后,解放141交给张三抠,给公司短途运货。 这样,他也可以有很多时间,照顾公司生意, 这天,他正在加工厂装车,罗宇打来电话,问能不能再带几袋饮马河大米,李部长的亲戚朋友们吃了后,都说好吃,有的人已经吃没了,还想要点儿。 罗序带大米给李部长,纯属是对对方的一种回报,并没想到要卖。 听了罗宇的话,他眼前一亮,马上意识到商机来了。 既然饮马河大米受欢迎,为什么不在深圳批发呢! 这次,赵亮逛遍深圳,发现处处都是商机,但好像都不适合他,想要做起来都有各种问题,只能失望而归,抱怨没有发财致富的命。 赵亮白走一趟,罗序也很过意不去。 这时,他想到赵亮。 赵亮的家,就在饮马河畔,一边是广袤的原野,一边是山区。 虽然赵亮家属于山区,不种水稻,但挨着他家的平原却是水稻产地。 罗序就给赵亮打去电话: “小赵,你能不能收到饮马河大米?” 赵亮: “能收到。” 罗序: “能收到多少?” 赵亮: “不好说。现在水稻还没抽穗,农民手中都是去年的大米。” 罗序: “你现在就去收500斤一等大米,越快越好,想办法给我送来!” 赵亮: “是!” 罗序装完车,等待赵亮的消息。 两小时之后,赵亮用电话回复,已经收够500斤大米,立即用马车送过来。 下午两点多钟,赵亮赶着马车到了。 500斤大米,有的用装在麻袋里,有的装在口袋里,有的装在面袋子里。 罗序打开袋子,一一查看大米质量。 赵亮说: “班长,这些大米我和我爹走了十几家,选了三家质量最好的大米。” 罗序说: “质量确实很好,多少钱一斤?” 赵亮说: “四毛五。” 罗序让人把大米换成布袋,定量50斤。 他从保险柜里面拿出3万块钱交给赵亮。 “小赵,你就按这个价收大米,能收多少收多少,等我回来处理。” 赵亮接过钱,“班长,你要往深圳卖大米呀。” 罗序说: “我想试试。如果可行的话,就让罗婷设计**袋,运到深圳市场。” 赵亮说: “班长,数量我不敢说多少,但质量坚决保证!” …… 到了深圳,罗序把大米给了李部长,并就大米投放到超市,能否盈利的问题,征求了李部长意见。 李部长从大米质量价格等方面,参照深圳超市大米销售的整体情况,认为如果饮马河大米每斤批发价0.85元,罗序能够接受这个价格,那么,就会有市场份额。 罗序心里有了数,就说要试一试。 赵亮回到家,让父亲帮他收大米。 等到罗序从深圳回来,父子二人才收了2000多斤。 这个季节,大米确实不好收了。 去年秋天打下水稻,农民交完公粮后,余下的用做口粮。 口粮留够再有剩余的,很多家庭早就卖了,只有少数不缺钱的家庭没卖。 这样,收起来就有困难了。 大米和松子不同。 大米是生活必须品。 松子则不是。 罗序在深圳市场把松子做火了,主要是抢占了先机。 即使这样,跟风的很快就上来了。 一些超市里,已经出现其他品牌的松子。 要想牢牢站稳脚跟,守住市场份额,罗序不能掉以轻心。 而此时,深圳市场,已经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大米销售,批发商们竞争激烈。? 罗序是后来者,能不能挤占一点儿份额,还难以定论。 两天后,带有“饮马河”商标的**袋印制出来了。 罗序把2000多斤大米打包,带到深圳。 贸富超市留了20袋,剩下的放在仓库,送给下面客户每户五斤,算是做广告。 …… 罗序返回煤城,学校已经放暑假。 过几天,崔雅香三人也回来了。 罗婷负责给崔雅香装修了新房。 八一建军节这天,崔雅香彭成贵二人举办了婚礼。 谢金玲彭晓霞都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罗瑶考上复旦大学法律系。 秋天到了,新米快要上市,也到了干果收获季节。 这天,赵亮来到罗序办公室。 “班长,稻子快收割了,现在大米不好收了,有时候跑一天,也收不到五十斤了。” 罗序说: “那就等新大米下来吧。” 赵亮把一个账本和一个报纸包放在罗序面前: “这是收大米的账本和剩下的钱。我收了四万七千五百斤,没完成任务。” 罗序说: “小赵,你做得很好。为了收大米,耽误了你的生意了吧。” “没耽误。”赵亮说,“今年气温较高,病虫害较多,伏耳质量不好,收到手也不挣什么钱,我就没收,等秋耳下来看看再说吧。” 罗序问: “今年稻子怎么样?” 赵亮答: “和往年差不多。” 罗序又问: “你觉得是收蘑菇木耳挣钱,还是收大米赚钱呢?” 赵亮笑笑: “我不知道你在深圳卖多少钱啊?” 罗序说: “不多,八毛五。” “啊!这么多?” 赵亮没有想到,罗序卖出去的价格这么高。 领到任务之后,他就是闷头收大米,从没问过罗序卖多少钱。 0.45元收购,0.85元批发。 人工、**、运输、储存等费用按0.25元计算,一斤大米净利润还有0.20元。 粮食量大,一斤净利润0.05元,就很可观了。 如果用十吨以上的挂车运输,成本还会大幅下降,挣的钱就更多了。 罗序说: “小赵,想不想做大米生意?” 赵亮说: “班长,这么高的利润,要说不想做那是假话。可是,你在做,我就不能做了,等新米下来,我帮你收货就行了!” 罗序到保险柜拿出一个账本和一沓子钱,放到赵亮面前。 “我怎么能让你给我打工呢。这是大米账本,罗婷记的。” 赵亮翻开账本,竟然和他的账本上记的数量金钱分毫不差! “班长,小婷不愧是大学生,账本干干净净,一目了然!” 罗序把赵亮的账本和钱都推给赵亮: “这个些都归你了!” 赵亮大惊: “班长,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罗序说: “兄弟,从一开始,这个大米生意我就为你做的。” 赵亮说: “为我做的?” 罗序笑道: “我怕不挣钱,才没敢告诉你。现在挣钱了,我就交给你了!” 赵亮连连摆手: “班长,你做生意很不容易,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罗序说: “我们是生死兄弟,不谈钱!” 赵亮十分感动,“班长,那我也不要!” 罗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营业执照: “罗婷已经帮你注册了一个华云公司,商标也是给你设计的!” 赵亮说: “班长,你心里总是装着别人,吃亏的总是你自己,这个,我真的不能要!” 罗序叫道: “赵亮!” 赵亮立正敬礼: “到!” 罗序说: “执行命令!” 赵亮答道: “是!” 第104章 同甘共苦 改革开放的巨轮,进入九十年代。 华风公司已推出松子、松仁、板栗、核桃、杏仁、葡萄干、无花果干等等,共30多系列品种。 已经在广州、上海等地设立了代理商。 华风公司已经有一百多员工,成了春城最耀眼的明星企业。 罗序已经成了春城最有钱的人。 罗婷已经毕业,担任副总经理,负责管理财务部、人事部、办公室。 崔雅香任副总经理,负责销售部。 彭成贵任副总经理,负责生产部、技术部。 罗天任副总经理,负责采购部。 韩军任经理,负责复兴批发业务。 华风公司已经实现电脑办公,羽翼已经丰满,开始稳步腾飞。 谢金玲和彭晓霞念书念上了瘾,姐俩儿都在读研,真是奔着博士去的。 这天,石富强来送货,罗序安排对方吃饭。 菜刚上来,罗序腰间的大哥大响了。 电话是罗婷打来的。 现在,罗婷每天在公司办公室办公。 罗序问: “小婷,什么事?” 罗婷: “大哥,申请的地皮有进展吗?” 罗序: “还没有。” 罗婷: “小齐说河滨街道办事处有个五金厂要转让,要不咱们拿下来吧。” 罗序: “多大面积?” 罗婷: “占地300亩。” 罗序: “太大了吧。” 罗婷: “是太大了。但从深圳、珠海等沿海城市近年来地皮价格情况,一直处于快速增长中,虽然我们这里地皮价格增长缓慢,但也在持续增长,我们买下来,建一个现代化的生产车间及配套工程,多建一些员工宿舍,解决他们住房问题。” 罗序: “行!” 罗婷: “明天我们去河滨街道看看。” 罗序: “几点?” 罗婷: “早上八点多吧,我开车去春城找你,小齐跟我们去!” …… 早八点四十,罗婷开着车载着小齐和罗序碰了头。 小齐叫齐雨薇,罗婷同学,现任华风公司财务部长。 齐雨薇家住河滨街道,街道办事处主任齐为民是她三叔。 罗雨薇说: “罗姐,我给三叔打个电话,让他等我们。” 罗婷把大哥大递给罗雨薇。 罗雨薇打过电话,三人上车去河滨街道办事处。 路上,齐雨薇向罗序介绍情况。 河滨街道原有个五金厂,位于城郊,始建于大跃进年代。 近年,连年亏损,已经停工,员工已经半年开不下支。 五金厂员工310人,其中退休员工62人。 他们三天两头聚集在街道办事处讨要工资,齐为民十分头疼。 齐为民本人,原来就是五金厂工人,对这些工人很有感情。 经过街道班子集体研究,要把五金厂转让,转让费50万元,期限50年,不管谁接手,必须接收310名工人。 这是一件最头疼的事。 一亩工业用地200元,三百亩6万。 对一般人来说,50万转让费就是天文数字。 但310名工人工资,更是天文数字。 1990年,是改革开放关键的一年。 这一年,经济发展迅速,物价上涨,工人工资也在上涨。 各地区最低工资标准为每月40元至60元不等。 全国城镇职工,平均工资为每月100元上下。 310名工人,一个月工资就元。 一年就要三四十万元。 华风公司员工工资比平均工资高。 第一年招聘的工人,一个月工资也要100元。 两三年的员工,工资已经达到150元。 加上奖金,一名员工一个月至少能开200多元。 有不少单位和个人相中了五金厂这块地盘,但都因为这些工人而放弃了。 在路上,齐雨薇就把这些情况向罗序做了介绍。 前面的介绍,罗序还没觉得可以。 但听到必须接收310名员工,罗序脑袋都大了。 向政府申请一块建厂用地,一般会批二三十亩,也只不过几万块钱,还免了这些麻烦。 之前,齐雨薇并没对罗婷说接收员工的事。 罗婷听了,也是头疼: “小齐,昨天你可没说接收工人的事。” 齐雨薇说: “刚才和我三叔通话时,他才说的。之前我也不知道。罗姐,要是不行,我们就不要过去了!” 罗婷看着罗序。 她是大哥的智囊,都是给大哥出主意,最后都是大哥拍板决定。 罗序说: “齐部长都跟对方说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于是,三人就来到河滨街道办事处。 远远地,罗序就看到街道办外面站着很多人。 罗序以为街道搞什么活动,就没往心里去。 他们下了车,那些人都异样的目光,齐刷刷看着他们。 齐雨薇说: “罗总,这些人都是五金厂工人。” 原来,工人们已经知道罗序要来接收他们的工厂。 他们最了解自己的工厂,以不对街道抱有什么幻想了。 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罗序身上。 因害怕签合同时,街道把他们抛弃,所以,听到风声,他们就提前赶来。 见了面,齐主任说: “罗总,久闻你的大名,实在抱歉!没想到是你要买五金厂啊。” 罗序说: “齐主任,没什么抱歉的,我就是过来看看!” 齐主任略显尴尬: “罗总,你是小薇的老板,以前我没跟小薇详细说过五金厂的事,刚才给我打电话,我才说要带上三百一十个工人的事。你看看,这事整的多不好,请你不要对小薇有什么看法!” 罗序说: “齐主任,齐部长在我们公司做得很好,非常优秀。” 齐主任表情变得轻松了: “罗总,谢谢你对我侄女有这么高的评价。在我眼里,她是个好孩子,正直善良,坚持原则,不会让你失望的!” 罗序说: “齐部长是我妹妹同学,我也把她当做我的妹妹,我们十分信任她!” 齐主任笑道: “要是不信任,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她。罗总,你看这种情况,你还去五金厂看看不。” 罗序说: “齐主任,这个包袱太沉重了,我们恐怕负担不起!” 齐雨薇说: “三叔,你看看,能不能不带这些工人呢?” 齐主任看着门外的工人,十分为难: “罗总,五十万转让费,是街道集体决定的,我只能给减掉两万。说句心里话,接收这些工人,是我个人坚持的。他们曾经都是我的工友,情同手足,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庭,上有老,下有小,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失去工作,不忍心看到他们身后那一双双失望的眼睛。当然,我也不愿看到你的公司被拖累垮了!” 闫建军说: “罗总,我们听说你的公司是市里最红火的明星企业,你是市里创业榜样,求求你收下我们吧,我们也是有良心的,没有过多要求,给我们最低工资就行,我们也一定好好干!” 张玉琴说: “罗总,给我们一碗饭吃吧,我要没了工作,我孩子就不能上学了!” 王长禄说: “干了一辈子,到老没人管了,要是农村有地还行,回去种点儿地,也饿不死,在城里这可怎么办!” 齐雨薇说: “王大爷,闫叔,张姐,你们知道吗,我们公司是食品企业,用不着五金工人呀,我们公司总共才一百二十人,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你们是三百多人呀。” 办公室内外,突然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能听到心跳。 过了一会儿,工人们默默散去了。 齐主任长叹一声: “这些人啊,都变成要饭的了。罗总,对不起,浪费你时间了!” 罗婷看着罗序。 罗序说: “小婷,马上通知大家,我华风公司留下他们,明天所有员工,先发放一个月工资,我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但罗序做梦也没想到,他会为这个决定,导致公司摊上官司,变成穷光蛋,甚至坐牢。 第105章 活雷锋 罗婷追到外面,喊道: “等一下!” 有人回头看一眼,见是罗婷,就回过头继续走。 有的人像是根本没听见。 罗婷又喊: “我们一起同甘共苦!” 这时,才有人停下来。 张玉琴问道: “啥意思?” 罗婷回答: “罗总同意留下你们,明天给大家预支一个月工资!” 工人们都很奇怪,不由停下来。 张玉琴说: “逗我们玩儿吧!” 齐雨薇说: “罗姐是我们公司副总经理,罗总妹妹,不会忽悠大家的!” 王长禄问: “小薇,真有这样的好事儿?” 齐雨薇说: “王大爷,是真的,罗总刚说的!” 齐雨薇父母都在五金厂上班,她从小就是在这些工人的眼底下长大的。 她的话,工人们还是相信的。 工人们像一群绝望的沉船者,绝望之时,被天降一只巨手捞上岸! 他们欢呼雀跃,纷纷跑向办公室。 罗婷拦住他们: “请大家在外面稍等,我们要和齐主任谈谈合同事宜。” 齐雨薇说: “公司要和街道签订合同,大家不要急!” 罗婷回到办公室。 齐雨薇等在外面。 闫建军问: “小薇,罗总到底有多少钱?” 齐雨薇说: “这是公司机密,不能透漏。” 闫建军忧心忡忡: “看上去罗总是个好人,我就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没钱给我们开支!” 齐雨薇说: “放心吧,只要罗总说了,就能做到!” 闫建军说: “有人说罗总有的是钱,在深圳广州上海都有买卖,起码是千万富翁!” 张玉芬说: “吓死我了,这么多钱!” 闫建军说: “几辈子花不完!” 王长禄说: “这么说,我们遇到了救命菩萨!” 齐雨薇说: “罗总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人,他也是走投无路时,才下海经商,走到现在也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他心里装着天下,舍己为人,希望所有的人都过上舒心的生活!” 王长禄说: “还有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活雷锋啊!” 齐雨薇说: “罗总就是活雷锋!” 张玉琴很激动: “遇到好人了,我们有希望了!可我还是担心,一百多人的公司,怎么能养得起三百多吃闲饭的。” 其他人也都心里没底。 齐雨薇说: “这么多人,我们公司确实压力山大。不过,罗总买下五金厂,要建一个现代化的大型加工厂,也需要用人的,到时候,大家一定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不能像在五金厂那样吊儿郎当磨洋工,拨棱甩角我行我素,要是把公司搞垮了,你们都是白眼狼!” 闫建军说: “以前厂子的钱,都让胡厂长搂去了,是这小子把我们坑了,现在罗总收留了我们,我们再不好好干,就是东郭先生和狼!” …… 过了一会儿,罗序三人和齐主任坐车去了五金厂。 罗婷开车走了十分钟,前面出现了一个工厂。 只见歪歪斜斜大铁大门上方,有几个残缺不全的铁皮字: 河滨五金厂 字上的红漆早已褪色。 大院墙多处东倒西歪。 院墙内有一栋栋厂房。 一些厂房的屋顶已经坍塌,门窗破碎,房山开裂,满是岁月烟火的沧桑。 这里,曾经有过辉煌,有过热火朝天的生产场面,不知多少人在这里洒下汗水,为新中国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如今,这个庞大的五金厂,却苍凉破败,没有了动听的金属撞击之声。 世事变化无常,罗序不禁感慨万千。 看到有人来了,从厂房里走来两个老人。 一个老人往车里看看,发现坐在副驾驶的齐主任,“哗啦啦!”打开大门锁链。 罗婷把车停进厂区,几人下了车。 罗婷说: “厂子真大呀!产品一定很多吧。” 齐主任介绍说: “咱们这个厂子,以前有几十个生产车间,生产有上千种五金制品,像螺丝、垫圈、钳子、扳手、锤子、螺丝刀、锁头、合叶、钉子等等,还有大勺、铁勺、汤匙、锹镐,实在太多了。现在,就眼前两个车间还能生产,其他车间生产机械都报废了,小来小去的零部件都被人卖了废铁。我派两个人在这看着,不然,都被偷光了。” 罗序说: “可惜了。” 齐主任说: “这些厂房设备,估计你也用不上了,也就卖点儿废铁了。” 罗序就在厂区里转转,也没进厂房里面看。 他要建厂,只要地盘,地面上所有的东西,基本用不上了。 “齐主任,这个地方远离闹市,很肃静,交通也方便,适合建厂。” 齐主任说: “很多人把五金厂当作一块肥肉,不开工还好,只要开工生产,就有很多手伸过来,没人管工人能不能开下工资,我一个街道办主任,哪里招架得住!” 罗序说: “这确实是实际问题。” 齐主任说: “罗总,你把这个烂摊子接过去,我就静心了!” 于是,双方回到街道办,签了合同,移交了相关档案。 回去的路上,齐雨薇很自责: “罗总,都是我给公司惹来的麻烦!” 罗序说: “齐部长,你做得很好,给了我一个回报社会的机会。我还要谢谢你!” 齐雨薇说: “罗总,这要损失多少钱呀!” 罗序说: “钱够花就行,多余的,帮助有困难的人,也是应该的!人和人要平等,我们高高在上,挥霍社会财富,那就脱离了人民大众。我希望我们华风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不愧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回!” 齐雨薇忽然抹起眼泪。 罗婷说: “小齐,我哥又没批评你,你哭什么。” 齐雨薇说: “罗姐,我是感动,感动罗总为别人着想!” 罗婷说: “我哥就这一个缺点,就是心肠太软。” 齐雨薇说: “那叫爱憎分明。上战场的时候,不忍心杀死敌人,成不了战斗英雄!” 罗序说: “小婷,你拿我过去的事炫耀了!” 罗婷说: “大哥,我怎么能拿你过去的事炫耀呢!” 齐雨薇笑道: “罗总,是丁志奇说的。他经常去我们办公室蹭吃蹭喝,海阔天空聊你们战场上的故事,惊心动魄!” 丁志奇已经升任所长,和罗婷处在热恋之中。 罗序说: “小丁,保密守则没有学好,不该说的不说!” 齐雨薇说: “罗总,这又不是军事机密!” “我们还是说说五金厂的故事吧。”罗序说,“我很好奇,这么大的一个五金厂,是怎么落到这个下场的?” 第106章 地狱使者 齐雨薇说: “五年前,五金厂十分红火,是市里国企典型,盈利大户。” “那时,我三叔是厂长。后来,为适应改革开放形势,市里派来一个姓胡的担任厂长,我三叔被调到街道办事处当主任。从此,厂子效益直线下降,开始亏损。” “半年前,工人已经开不下支了,胡厂长被调走,到市国有资产改革与改组处当科长去了。” 罗序说: “是升职了,还是降职了呢?” 齐雨薇说: “好像差不多吧,但管得更宽了。” 罗序问: “胡厂长走后,新任厂长呢?” 齐雨薇说: “五金厂欠债四五十万,已经千疮百孔,没人敢接手这个烂摊子。” “工人开不下支,就卖厂里的东西,我三叔要是不派人看守,恐怕什么东西都卖光了。” 转天,罗序兄妹带人来到五金厂。 310名工人一个不落,早早等在这里。 罗婷和齐雨薇按工资表,每人发放100元工资,解决工人眼前的生活困难。 罗婷还把这些人分成几个班,安排他们轮流培训学习。 她还在母校请来设计师,帮助厂区整体规划设计。 经过一年建设,华风公司新厂房以及配套工程全面竣工,经验收后投产。 煤城的厂房卖了,加工厂迁进新厂房,货物都转移到新库房里。 老员工,都分到了60多平的宿舍楼。 二期职工宿舍,也在建设之中。 罗序在春城阳光家园,520元一平买下三室两厅新楼。 老家的地租出去了,罗序把母亲接来,一家人住在一起。 公司规模大了,现代化的大厂房引进了几条先进流水线,工人合理分成车间班组,产量成倍提高。 公司两个最重要的部门,采购部和销售部人员已经不足。 罗婷抽调一批员工进行培训,把他们充实到这两个部门。 罗天的采购部已经有六人,崔雅香的销售部已达二十七人。 华风公司的业务,已经在大江南北遍地开花。 这天下午,罗序正在审阅文件。 这时,一辆夏利出现在停车场,丁志奇和赵亮下了车。 二人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赵亮说: “班长,忙啥呢。” 罗序说: “小婷送来的广告文案,让我看一下,准备登报。” 赵亮说: “小婷设计的广告就是好,我的广告不行,有点儿土。” 罗序说: “你是卖米的,广告带着泥土的芬芳,土点儿更接地气!” 赵亮说: “班长,我不想太土,哪天你让小婷给我设计一个超前的。” “这点儿小事还用我吗,你跟小婷说就行了。”罗序放下文件,“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了。” 丁志奇说: “班长,我到市局开会,在街上碰到小赵,他就把我拉到这儿来了。” 赵亮说: “一天天太忙,我想你们啊!” 罗序说: “忙才好呢,不忙怎么创造利润。听说你成天台首富了。” 赵亮谦逊地说: “班长,天台是个小县城,和你相比我可差远了,甩我十万八千里!” 赵亮现在确实是天台县首富了。 他的华云公司,在天台县有个大型粮食加工厂。 他们的饮马河大米,已经走向全国。 他自己买了两辆解放半挂运货。 他还买一台夏利,自己开。 罗序说: “看样子,我要安排你们俩了!” 赵亮说: “今天我安排吧。” “到我家门口了,让你安排?哈哈哈哈,别人会说我欺负你!”罗序说,“小丁,去把小婷叫上!” 赵亮说: “小玲呢。” 罗序说: “他学业很忙,没时间。” 风华公司买了三台夏利。 采购部和销售部经常跑外,两个部长一人一台。 罗婷一台。 现在,有了坚实的四梁八柱,左膀右臂,罗序轻松多了。 有时会招待一下生意伙伴,应酬一下相关部门的人员。 他经常在办公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已经很少出门了。 偶尔出门办事,他就开罗婷的车。 罗婷要是有事,他就打出租车或坐公交。 在街上吃过饭,丁志奇和赵亮回煤城了。 罗婷开车载着罗序回家。 快到家了,罗序电话响起。 来电是谢金玲的大哥大号码。 “在哪呢?” 谢金玲声音颤抖: “我在植物公园,有人跟踪!” 罗序: “什么位置?” 可是,电话断线了。 罗序说: “掉头,去植物公园!” 罗婷打方向盘调头: “大哥,怎么了?” 罗序着急: “快开!小玲被人跟踪了。” 罗婷也着急了,一路上狠踩油门,闯了两个红灯。 来到公园大门,兄妹二人就往里面跑。 工作人员拦住他们要票。 罗婷说: “哥,你先进去,我买票!” 罗序跑进门去。 这个公园,他和谢金玲常来,已经很熟悉了。 他找了一会儿,终于发现目标。 谢金玲在前面走,一个男子跟她在后面。 男子戴着墨镜口罩,一顶大帽子,走路像僵尸,时快时慢,左右环顾,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罗序追上去,拍一下男子肩膀: “同志,借个火!” 男子的骨头很硬,钢筋铁骨一般。 罗序的手硌疼了。 男子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罗序又问一句: “同志,借个火!” 男子就像聋哑人,没有回应。 这时,谢金玲转身向罗序跑来。 男子趁机和罗序拉开距离。 罗序嘴角露出笑意,抱住谢金玲: “跟我玩这种小把戏。” 谢金玲温柔得像个小绵羊,拥抱着罗序,露出迷人的微笑。 “亲爱的,我知道骗不过你的眼睛!” 罗序忘情地亲吻她的樱唇。 罗婷赶到了,惊恐地望着前方的男子,颤声说: “大哥,那是——” 可却看到大哥和谢金玲热吻在一起。 她正要转过头去。 那二人才发现了她,迅速分开了,意犹未尽。 罗婷说: “二位真有心情,也不看看那个是什么东西!” 谢金玲笑笑: “问你大哥吧。” 罗婷说: “大哥,那人好像僵尸。” 罗序说: “那是小玲研制出的两足机器人!” “唉呀妈呀,吓死我啦!”罗婷说。“整的多瘆人!” 谢金玲按了遥控器,机器人停下来。 她笑道: “这说明,这个地狱使者,很逼真!” 罗婷说: “是很逼真,要是黑天,能把人吓死,” 第107章 她们属于祖国母亲 三个人走到地狱使者那里。 地狱使者,已经和以前那些靠轱辘滑行,靠身体碰撞的机器人完全不同了。 甚至可以说脱胎换骨。 他有了两只脚,和人一样走路,样子恐怖还有点儿滑稽。 罗序打量着这个古怪的机器人: “很结实,硌手。” 谢金玲说: “他是真正的钢筋铁骨,是我们研发的第一个两足步行机器人。” 谢金玲摘下机器人帽子眼镜口罩,解开机器人纽扣。 一个由钢铁焊接成的人形怪物露出本来面目。 身上的电池、电路板、经络般的线路、微型电机、轴承一一展现出来。 罗婷不怎么了解机器人: “玲姐,他能看见路吗?” 谢金玲答道: “他有探测器,像雷达,能探知周围环境,可以看见的。” 罗婷又问: “他能跑吗?” 谢金玲说: “暂时还不能。” 罗婷说: “这东西没有太大作用吧。” 谢金玲说: “你看过科幻小说吧,那里面就描写了很多无所不能的机器人。” 罗婷只专注于数理化的学习,对科幻之类的小说不感兴趣。 “我不喜欢看小说,不过,也听说过,机器人十分神奇,但我看你的机器人,一脚就能踹趴下,当个玩具可以,能达到无所不能的水平?” 罗婷说: “我们小组的两足机器人,现在是起步阶段,性能还远远不行,但将来,他将会跳跃,翻跟头,攀爬,拳击,操纵杀人武器,炒菜,甚至会飞翔,陪人类喝酒聊天,甚至成为人类的性伴侣,反正什么都会干!” 罗婷笑道: “大哥,小心吧,这家伙要是什么都会干了,还不把你老婆抢走!” 谢金玲笑道: “罗序同志,真有这种可能,你担心吗?” 罗序很自信地笑道: “你真能研制出这样的机器人,我热烈祝贺!” 罗婷说: “大哥,你们两个快点儿结婚吧,这一天天的,亲个嘴儿还偷偷摸摸的,可别让玲姐跑了。” 谢金玲笑道: “我们可没偷偷摸摸,最起码,还有机器人在场!你和丁志奇才是偷偷摸摸的。” 丁志奇是人民警察,当然要注意形象,他可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抱住罗婷亲嘴儿。 罗婷说: “大哥,明天你们就登记,我给你们张罗婚礼!” 罗序说: “等小玲读完博士吧,结了婚,就有家庭拖累,该分散她的精力了!” 罗婷说: “大哥,你都三十出头了,玲姐读完博士最少还要四年,妈可急着抱孙子呢!” 谢金玲说: “小婷,你是不是着急了。你要等不了,可以先结婚,不用等我们!你先给老人生个外孙,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们老罗家生孙子的,一个不够,就两个!” 罗婷说: “想得美,计划生育,一对夫妇一个孩!” 罗序对机器人很感兴趣: “小玲,集中精力,研制出高端机器人。” 谢金玲说: “机器人看着简单,但却代表着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体现一个国家的尖端科技水平。在机器人方面,美国日本都已经走在我们前面,我要努力追赶,超越他们!” 罗序说: “有志气!” 罗婷说: “玲姐,加油,为国争光!” 谢金玲笑道: “罗序同志,我有个重要事情想跟你商量。” 罗序说: “还商量什么,你们研制机器人缺钱,直接找小婷要就行,不用跟我商量!” 罗婷拿出一张存折: “玲姐,用没了,我再给你存!” 自从谢金玲上大学开始,崔雅香就不出一分钱了。 她想,反正女儿早晚是老罗家人了,老罗家不管谁管,和老娘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了。 她的钱都攒起来了,彭成贵的钱她也经管过来。 谢金玲的所有费用,都是罗序承担了。 谢金玲接过存折,里面有五十万元。 “这么多呀!” 罗婷说: “玲姐,你研制机器人费用很高,这样你用着方便!” 谢金玲笑道: “这些钱,还不够我一年费用。” 罗婷有点儿吃惊,心想,干什么呀,焊个铁架子就用五十万。 她看着大哥。 罗序说: “挣钱就是花的,放心用,咱们现在还是有这个条件的!” 罗婷又拿出一张存折: “这个也给你。” 谢金玲看了一眼: “这个差不多了。不过,罗序同志,我要和你商量的,可不是钱的事。” 罗序问: “还有什么要商量的?” 谢金玲小心翼翼地说: “我要去美国留学两年,怕你,怕你不同意。” 罗婷脑袋嗡嗡响,她有几个同学去美国留学,都办了绿卡,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又看着大哥。 罗序说: “好事!洋为中用,学习别人的先进科技,发展强大我们的国家。这有什么商量的。大清朝就是闭关锁国,导致科技落后,我们中华民族才被外夷欺负。” 罗婷笑道: “玲姐,你整这个吓人倒怪的机器人,就是要跟我哥说这件事呀。” 谢金玲说: “是呀,你不是怕我跑了吗!” 罗婷说: “我哥都不怕,我怕什么呢。” 谢金玲又说: “晓霞也想去,可是,没有钱。” 罗序想都没想: “我们是一家人,小霞去更好,你们相互还有个照应!” 罗婷笑道: “哥,咱们家的两个媳妇,都有野心呀!” 罗序说: “这种野心,是上进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怕向前看,就怕原地站。我们家的人,都有进取心,还愁我们的公司不能做大做强吗!” 罗婷说: “看看,我大哥多支持你们!” 谢金玲热泪盈眶,上前拥抱罗婷: “妹妹,谢谢你的信任!” 罗婷说: “钱都是我大哥挣的,不要谢我。” 谢金玲说: “你大哥孤掌难鸣,他挣的钱,一分一厘都少不了你们的帮助,咱们这个大家庭,多好呀!” 罗婷说: “你和晓霞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做你们的后盾!” 谢金玲说: “小婷,我绝不会留在国外,一定会回来报效祖国的!” 罗婷紧紧拥抱谢金玲: “玲姐,加油!” ……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这天,罗序、罗天、罗婷兄妹三人和崔雅香,把谢金玲彭晓霞送到机场,目送着她们乘坐的航班飞上蓝天。 望着远去的飞机,崔雅香泪如雨下。 她的心被女儿牵走了。 “小罗,你真虎,她要不回来,你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罗序说: “她们是中华民族优秀女儿,不属于我们罗家,属于我们伟大祖国母亲。” 第108章 仿冒商标 转眼,又是一年。 这天,小外甥丁远帆满月。 谢金玲彭晓霞打电话,送来遥远的祝福。 事业顺利,罗家又有了新一代人,罗序心情大好。 他准备那天把两家人找到一起,吃顿饭,庆贺一下。 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张中国地图,一张世界地图。 中国地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旗。 每一面小红旗,都代表着一个城市。 就是标明,华风公司已经在这个城市,有了代理商和经销商。 罗序眼睛看向世界地图,想着,要先在哪个位置,插上五星红旗。 销售部把中旬销售表送过来。 罗序要求销售部每个月的上中下旬,都要把销售情况向他报告。 他要及时掌握销售数据,及时把这一数据,反馈给采购部,以便采购部及时补充原料库存。 可是,这十天的销售量正一直下滑,呈负增长趋势。 罗序把崔雅香找来。 “彭婶,请坐!” 崔雅香坐下: “小罗,找我噶哈。” 罗序说: “彭婶,公司销量怎么下滑了?” 崔雅香说: “可能与季节有关吧。” 罗序说: “但下滑太明显了!以前,我们从没有这种现象,即使不增长,也从来没有过下滑的迹象。” 崔雅香说: “我开个会,让下边调查一下吧。” 罗序说: “越快越好。” “好的。”崔雅香并没走,问道,“死丫崽子给你打电话了吧?” 罗序答道: “我们很长时间没联系了,小婷说,小玲来电话向她表示祝贺。” 崔雅香骂道: “死丫崽子就是势利眼,人家小婷管钱吗,可着她花,她肯定要溜须小婷的,把你都忘了!” 罗序说: “念书是正事,应该花!” 崔雅香笑笑: “反过来,小婷也够尖的,知道你结婚了,死丫崽子就是老板娘了,你也得听小玲的了,小婷必须要和大嫂搞好关系,主掌财政大权吗,你说是不是!” 罗序太了解崔雅香了。 她很幼稚,又有些小聪明,没有什么坏心眼儿,有时说话还自相矛盾,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好坏人。 谁给一丁点儿好处,她就认为这就是好人了。 不然,她也不会上张大凯程海的当,差点儿吃了大亏。 不过,搞销售,她确实是个天才,销售工作很成功,团结工作做得很好,也有组织和领导能力。 销售部的人,都很拥护她。 罗序也不在乎婚后,夫妻谁说了算。 因此,崔雅香的话,他也是听听就拉倒,不当一回事儿。 “彭婶,我们结婚还早着呢。” 崔雅香提醒说: “小罗,你也要注意呢,公司那么多小姑娘,一个个都像小狼一样盯着你呢,你可要站稳立场,毫不动摇,不能被糖衣炮弹轰趴下。” “你看看她们,一个个像个小妖精,浓妆艳抹,扭腰晃腚,说话的声音,我听了都有些肉麻,恶心到家了。” “她们哪一个赶得上小玲一个脚指头,我知道你是有分辨能力的,不要搭理她们,就安心等着小玲吧!” 罗序说: “彭婶,我知道。” 崔雅香又提醒说: “小罗,你也要长点儿心眼儿,没事儿就给小玲打个电话,增加一下感情,可别放大胆汤。女人是变色龙,会随着环境变化的。” “死丫崽子很长时间不给你打电话,说不定有情况了。你可防着点儿,别鸡飞蛋打!” 罗序说: “我相信小玲。” 崔雅香警告道: “丑话我给你说在前头,要是死丫崽子不回来了,你可别找我算账,我可没有钱,一分也没有!” 罗序说: “彭婶,你应该有五十万存款了吧。”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崔雅香严肃地说,“她早就是你们老罗家的人了,一年也给我打不了两个电话,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当妈的,就是有钱,我也不会给她一分!” 罗序笑着: “彭婶,我就是随口说的,可不是故意的。” 崔雅香有多少钱,罗序心里知道个大概。 最初深圳推销那次,罗序就奖励崔雅香两万元。 这些年工资不算,就是平均每年奖金,崔雅香也不下五万。 此外,还有彭成贵的工资奖金呢。 现在,华风公司的员工,基本都成了万元户。 罗序,带富了整个公司。 …… 回到销售部办公室。 随着销售业务扩大,销售部人员已达60多人。 下设三主管: 吴丽英促销、销售主管; 江玉秀商务、渠道主管; 丁敏内勤主管。 销售部的人员都派出去了,他们各司其职,流动或常驻全国各地,经常不在公司,都是电话遥控。 崔雅香把三个主管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传达了罗序指示。 丁敏做了记录。 吴丽英江玉秀立即给下面所属人员打电话,把罗序指示一一传达下去,让他们查找原因。 下面接到指示,立即行动起来。 很快,就有情况陆陆续续反馈上来。 三天后,崔雅香来到罗序办公室,把一份报告和一个档案袋放在罗序办公桌上。 “小罗,销售业绩下滑原因找到了,我们的商标被侵权了!” 罗序翻开报告,仔细阅读。 原来,最近市场上出现了系列和“华风”商标几近相同的“毕风”商标。 “毕风”商标与“华风”商标极为相似,只是在“华风”商标图案的细微处,做了些许改动,一般消费者很难一眼辨别。 而且,“毕风”公司仿冒了“华风”系列产品27个主要品种。 这些仿冒产品质次价低,投入市场后,极大冲击了“华风”公司产品,导致“华风”产品销量下滑,声誉下降。 罗序打开档案袋,里面是销售部收集上来的“毕风”公司的“罪证”。 他先看了“毕风”外包装,尺寸和“华风”外包装用料、大小一致。 乍看上去,商标和图案一模一样,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差别,迷惑性很强。 拆开包装,产品的外观上一眼就能看出质量很次,与“华风”产品质量相差不止一个档次。 就拿松子为例。 “华风”松子色泽鲜艳,颗粒均匀,松仁饱满,口感极佳。 “毕风”松子色泽发暗,大小不一,松仁干瘪,口感很差,有异味,是陈旧松子。 罗序气的一拍桌子: “大胆!这不仅仅是仿冒我们的商标,简直是同我们一刀,用心极其险恶,是要把我们公司搞破产!” 崔雅香说: “小罗,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