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缠宠,我被京圈大佬圈进怀里》 第一章 急什么,她跑不掉 京城,雪落之季。 晚间雪景氛围下,即将开启的是尽显奢靡绚烂的宴会。 “小姐,请您先止步,稍等片刻。” 姜颜栀刚要踏上那条通往宴会的长毯,旁侧的引宾员伸手拦下她,此举突兀,她顿在原地,眸子里盛满不解。 “有车要来。” 引宾员精简的四个字并未能完全解她困惑,但她从他脸上谨慎和专注的神色大致能猜出,即将要来的车亦或是车里的人,是大人物,他们极其看重,不容有失。 不过须臾,转角那头车灯敞过来,由远及近,光线从她的脚踝逐渐上升至脸颊,亮光晃眼,致她下意识眯眸,试图抬手挡光。 黑色的迈巴赫里,男人双腿交叠,坐姿松弛从容,不经意间掀起眼帘往外一瞥,原先淡漠的眸子慢悠悠流转,敛了几分兴味。 继而,唇角微勾,声线浑厚沉稳,略夹深意:“把车灯关了,开到她面前去。” 驾驶中的助理陈迟满头问号,却不敢多言,手上动作游刃有余的完成。 光线沉下,姜颜栀垂下手,漂亮的眉眼轻拧,思绪飘荡着,直至那辆车精准停在自己面前,她微愣了下。 这个位置并非停车点,且离宴场还隔着段距离,怎么在这停下? 狐疑之际,正对着她的后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私人定制鞋落下,随即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她眼前,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影子。 那双深邃晦暗的眼眸直直停在她脸庞,呈现着起兴,玩味,探究的眼色。 几乎是看清他脸的一瞬间,姜颜栀脑子深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裂,四肢百骸充斥着冷意与惶恐。 凌冽寒冬下,手止不住的颤抖。 脸色苍白似无血,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眸慌忙游离,始终不敢再看。 记忆中深深埋藏起的那张脸突兀出现在面前,她……此刻无比惊怵。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还会再见到他? “姜小姐,你很冷吗?”祁淮舟凝视她,口吻疏淡又意有所指,“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刚过来想要给他开车门的陈迟默默退立一边,不过眨眼功夫,老板就自个下车调侃起姜小姐了。 她分明是看到你之后被你吓得颤抖。 他向来识趣,知道此刻不应该上前撑伞破坏他们氛围。 姜颜栀全身僵硬,血液仿佛在倒流,呼吸屏住,脖颈骤缩在一起,锁骨深凹尽显紧张感。 连刚上完唇釉的唇瓣都被她抿得发白。 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回话,权当没听见。 雪花于风中飘荡,拂过她全身,又落在她头顶,肩角等处。 她已经麻木了,后背似乎升起一股热意,在这寒风下,竟感觉到一点热。 引宾员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这会迟疑朝祁淮舟道:“祁先生,您这边请。” 祁淮舟岿然不动,不知过去多久,才缓缓侧身,跟随引宾员的指引,走前不忘提醒姜颜栀一句:“姜小姐,放松点,别在这里睡下了。” 姜颜栀:“……” 话里的揶揄意味很明显,不就是暗指她在他面前连呼吸都不敢,即将憋晕过去吗?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那头后,她才猛吸一口气,顿时只觉全身无力,心脏那处怦怦的撞击着。 她抬手捂上心口,恨不得即刻晕过去才好。 原本舒闲朝宴场走去的心情也被搅乱,已然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逃避的心理一旦形成,她转身就想赶紧离开,电话却在此时响起。 看着来电,她沉默许久,接起。 “栀栀,你到哪里啦?怎么还没来?宴会已经开始了。” 是她姥姥的声音,催她进去,她无法拒绝。 “姥姥,我……到门口了,现在就进去。” “那行,你进来之后就直接过来找我,可别瞎晃了。” “知道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阖眸回神,回想起刚刚那幕,仍心悸不已。 祁淮舟也在宴会,要是再撞见,她可怎么呆得下去? 更疑惑的是,祁淮舟怎么会来参加这次宴会? 而他,又是哪位大人物? 她捏紧手机朝前走去,寒风往她身上吹,很凉,而她只穿了身勉强裹温的白色流苏长裙。 脚踝处承受着冷风的刮凌,微泛红。 进入宴场后,里边已经觥筹交错,欢笑言谈,没人会注意特意缩小存在感的她。 她一双眼睛四处观察着,良久,暗松一口气。 还好,没看到祁淮舟,只要注意点,应该不会再撞见。 她挺了挺腰身,朝姥姥那里走去。 殊不知,二楼vip私人休憩室,祁淮舟站在单向玻璃前,将她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尽收眼底,唇侧扬起很淡的弧度,一双深眸始终跟随她,情绪不明。 身侧的陈迟憋了挺久的好奇心,大胆询问:“老板,您一直都关注着姜小姐,走哪跟哪,就像个跟踪狂似的,为什么不直接绑了她?” 祁淮舟侧目淡淡扫他一眼,思考着要不要找人缝上他的嘴,片刻后,他轻启薄唇:“绑人犯法。” “再说,急什么,她跑不掉。” 是很坚定的语气,听得陈迟都忍不住一颤。 他跟着老板两年,这两年来老板对姜小姐的偷窥意图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不禁为姜小姐感到战栗。 ** 姜颜栀走到钱娴芳的身侧,乖巧喊了声:“姥姥。” 这里小范围围坐在一起的都是陆家人,而钱娴芳是陆家最年长的长辈,也最受尊敬。 她姗姗来迟,表姐陆湘凝颇有阴阳的口吻:“来得这么早,奶奶让人给你留的热水都凉了三杯了。” 姜颜栀自知无理,小声真诚道歉:“对不起,姥姥,是我让您等久了。” 钱娴芳压根不在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侧,为她披上一件厚披肩,亲自端起那杯不知换了几轮的热水:“别听你姐的话,你刚从外头进来,现在正发冷,赶紧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姜颜栀微微一笑,淡然轻巧。 姥姥最是疼爱她,此刻小口酌着热水,心头暖暖的。 早前那抹慌意也已消散无存。 “明知道是很重要的宴会,还迟到这么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 陆湘凝对她向来不喜,不论何事,只要抓到机会,准要说她一嘴。 陆家在京城虽不是最顶级的豪门,但根基在这,地位在众多豪门中不低,所累积的财富人脉甚至是后代子孙压根不用愁的。 而陆湘凝是陆家唯一的千金,从小养尊处优,过惯富足生活,对从别处来的姜颜栀一直看不对眼。 姜颜栀对此的认知很清晰,她只不过是个无家庭背景,被亲人嫌弃,被迫赶来京城寻求陆家收留的人,没有太多存在感。 且那位将她赶出家门的母亲,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给她找点乱子。 她抿着唇,沉默不语。 无言之时,舅妈熊晓慧出声缓和:“凝凝,你少说两句,栀栀和我们是一家人,你又是她姐姐,还总是说话这么欠妥。” “别忘了今晚是你和祁家的相亲宴,注意点措辞。” “听说今天祁家真正掌权的那位也来了,你要是行,最好和他相上。” 第二章 躲什么? 闻言,姜颜栀心头倏地突突直跳,毫无预兆,就像预感到危险,身体给出了信号般,让她有些难耐。 她并不知道因何而起,来陆家已经两年,一直分得清轻重,不该知道的事并不会多问。 舅妈口中的祁家,她也了解甚少,只知道祁陆两家为加深家族友谊,让陆湘凝和祁家一位适龄公子联姻。 具体是哪位,还不清楚。 那位祁家所谓的掌权者,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无所知,极其神秘。 陆湘凝撅嘴骄哼着:“那位之前不是从不露面吗?我听说他拒绝联姻呢,怎么今天也来了?” 熊晓慧拍拍她的手:“正因如此,你才更应该抓紧机会,比起祁家其余子弟,真正掌权的才是第一首选。” “哦。” 姜颜栀暗暗听着她们对话,一双杏眼直愣愣的盯着某处,思绪愈飘愈远,脑子呈空灵状态。 再回神时,是坐在对面的陆湘凝推了她一把:“和你说话呢,干嘛不理人?” 她抬眼看了一圈,才发现陆家人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这才赶忙回应:“什么?” 陆湘凝剜了她一眼,双手抱胸无语的撇头。 钱娴芳同她说:“你姐姐都开始相亲了,你要不要也趁这个机会相处一个?” 她脸色一惊,急忙摆手:“不用,姥姥,我……我不需要……” “为什么?” 她嘴唇翕动,迟迟不语。 为什么? 因为人的一颗心只能在一个时间段装下一个人,而她的心,有个人一直住得稳稳的。 长达数年。 在没有彻底把他踢出去之前,她不会考虑下一段恋情。 且时隔已久,他的再次出现惹得她一颗心早已乱麻。 “是啊栀栀,你也已经24岁了,要是有合适的,也该处上了。” 一直没说话的舅舅陆丘阳亦建议道。 “正好趁今天宴会来的人多,说不定会遇上喜欢的,你只管挑。” 她僵硬着笑容,手捏紧身上的厚披肩,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绝。 舅舅一家对她的帮助极多,面对他们的提议,她似乎无法强迫自己拒绝。 譬如今晚表姐的相亲宴,她本无意来,但姥姥说一家人就要一同出席,她才一个人姗姗来迟。 “我……” “爸,妈,她要是不愿意就不挑,她能看上别人,别人还不一定能看上她呢。”陆湘凝说话虽有点难过耳,但无形中帮了她一把。 舅舅舅妈也不再劝。 只让她找自己喜欢的,保自己后生幸福即可。 她抿唇浅笑,躲过一遭,好在舅舅他们只是随口一提。 “陪我去趟洗手间。”陆湘凝倏忽拉起她,动作稍急,她身上的厚披肩掉落,一时没适应,有股寒意侵入体内。 她被拉着手腕跟随陆湘凝的步伐,明明一楼也有洗手间,她却径直上了二楼。 在二楼平廊上,往下一望,全景可观,亮敞的鎏金水晶吊灯很醒目,那些摆在四处的装饰品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是不同的观景。 正走着,陆湘凝突然开口:“你有喜欢的人了?” 姜颜栀怔了怔,心一紧。 步伐停下,陆湘凝回头看她一眼:“既然有喜欢的人,我爸妈建议你相亲你直接拒绝就行,干嘛还支支吾吾的?” 姜颜栀扑闪着眼睛,有点小懵,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表姐竟仅凭她一瞬间表露的神态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思及此,她扯唇:“舅舅舅妈是为了我考虑,我……” 话没完,陆湘凝直接打断她,冷笑着:“这年头还有自己pua自己的人?你是不是傻?” “要通过联姻为家族考虑的人是我,你瞎操心什么?” “来家里都两年了,其他的没学到,鸡汤你倒是给自己灌了不少。” 姜颜栀被这番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表姐脸上的无语神情太真切,令她呼吸凝了凝。 寄人篱下的难为与小心翼翼,这种郁结的心理已经深深刻入她骨子里了。 她曾被亲人抛弃过两回,现在得以在舅舅家生存,只会更加小心翼翼。 因为,倘若舅舅一家也不要她了,她将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咳……” 后方一道轻咳声打破沉寂难言的气氛。 两人同时望去。 不远处吊灯之下,男人站在地毯上,浓光的光影致视线模糊,他的身形隐隐绰绰。 即便如此,姜颜栀还是一眼认出来人。 又是一瞬间,心被提了起来,心跳重如击鼓。 怎么又遇见了? 会这么巧吗? 祁淮舟款款走近,轮廓逐渐清晰。 面颜线条利落沉稳,眉骨上挑,恍若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一股神秘危险。 他着一身深色手工裁西装,人往那一站,矜贵淡然,气质清隽凛然,如吸人眼球的剪影,只一眼,就再挪不开视线。 他眼睫微垂,看过来时,惹得姜颜栀心头一颤,指尖收拢。 面对他时,紧张感油然而生,不经意吞咽,却见他嘴角微微牵起,朝她笑了…… 姜颜栀眼瞳骤缩,只有她知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才是最让人难防的。 逃! 现下只剩这一个念头! 不等他开口,姜颜栀就率先拽着陆湘凝,脸上难得显露急窘之色:“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我们现在就去,别浪费时间了。” “嗯?”陆湘凝被她搞懵,去洗手间就去洗手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就跟遇到了鬼似的。 “姜小姐,麻烦留下一会,有事找你。” 祁淮舟何尝不知她心思,只是再见面后,他已经不会给她机会逃了。 让她逃了两年,他憋够了。 每天像个偷窥狂一样,窥探她的生活,想强夺她,又舍不得。 姜颜栀欲走的脚步一顿,拽着陆湘凝的手些微收紧。 他要干嘛? “我和你没事说。”她低着声音快速呢喃一句。 而陆湘凝早已察觉出不对劲,姜颜栀来家里两年,一向唯唯诺诺,卑卑微微,这应该是她头一回表现出如此反常的行为。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男女间的那点关系,她迷爱小说时理解得透透的,几乎是下意识猜测,面前的男人,极有可能就是姜颜栀心里的某人。 她眯起眸子打量着他,翩翩君子,倒是很配姜颜栀。 她反手将她的手扯下,头也不回的走掉:“我自己去就行,一会你直接下去和奶奶他们汇合。” 姜颜栀:“?” “表姐……”她想要追上去,身前一条长臂拦住她。 她顿住,长臂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便连忙往后退了些许。 祁淮舟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荡在耳周,藏着故意发问的劲儿。 “躲什么?” 第三章 不把你的嘴亲软,你是不懂服软 姜颜栀抬眸望他,眼睫轻轻颤动,似有光要溢出来,又生生忍着。 轻轻一眼,赶忙垂下头,暗咬唇瓣。 他的声音她太熟悉了,此时此刻,却恍惚,与记忆中有些分差,浓重如深海,暗哑如寒冰,让人捉摸不透。 祁淮舟敛眸置她面庞,精致白皙,小巧玲珑,兴许是寒天冻人,她鼻尖通红,被咬抿的唇畔呈绯色,透着水润光泽。 只需一个小表情,就能断定,她在逃避害怕自己。 明明以往灵俏得很,两年没见,就畏缩束己。 变化太大。 他眸光暗沉,语调分不清是散漫还是沉缓:“装不认识?” 姜颜栀长睫翕动,眼瞳忽转。 “嗯?” 他一声轻哼,距离悄悄拉近,致她心跳无端慢了半拍。 “没。”她声音细小若蚊。 主要是当年的事闹得太不体面,如今面对他,愧疚又不安。 想赶紧脱逃于他。 祁淮舟几步走近,像是预知到她下一步动作,提前伸手按住她肩膀,稍一用力,便轻易止住她后退的步伐。 但她一身流苏长裙,还是太单薄,肩角竟还露了一丝缝隙,是嫌自己命太硬还是嫌天气不够冷? 大冬天,穿漏缝的裙子? 祁淮舟眉眼微折,说话间解外套扣子的动作被掩饰:“两年没见,就这么害怕见到我吗?” 姜颜栀缓缓昂头,心太难熬了,她摇摇头,藏起心中那抹惊悸,嘴硬否认:“没。” 祁淮舟已将衣服褪下,轻嗤一声:“嘴还是这么硬。” 姜颜栀怔愣住,面色一僵。 这句话太耳熟了,思绪不自觉飘回当年,她每每犯错倔拗时,他就会说上一句“嘴硬”,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句“不把你的嘴亲软,你是不懂服软。” 然后就是强势与抵抗的较量,最后结局是她惨败,两片唇被他亲得红肿。 时隔两年,蓦然听到这话,手几乎是下意识就捂住了嘴,流溢着弱光的眸子铺满惊慌。 “呵~”男人淡笑出声,盛满玩味与打趣。 “嘴也冷吗?捂这么紧做什么?” 揶揄间,他长臂一摊,西装外套精准盖在她肩头。 姜颜栀愣神时,感受到他的手稍微收力,借着披外套的动作一拉,人就直往他怀里扑去了。 姜颜栀被惊到,手抵在他胸前,红唇微张,眸里在震颤。 他怎么能……? 一旁的助理陈迟识相的垂下视线,暗暗竖个大拇指。 老板你太给力了,不出手时像个跟踪狂,一动手就转变成为强盗。 大庭广众的,您也不怕被人瞧见。 脸皮真厚。 “姜颜栀……栀栀?” 听到他低吟自己的名字,姜颜栀抵在他胸前的手握紧,轻声道:“放开我。” 祁淮舟“啧”了声:“口是心非,我根本就没用力跟你杠。” 她滞住,往后退,果不其然,轻轻一挣,就和他有了几分距离。 “……” 她脸瞬间泛红,涨着热意,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处。 还真是……够窘迫的。 祁淮舟心情似乎很好,尾音上扬,但说出的话却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姜颜栀……呵,姜倾绵,你好得很,当年连名字都是骗我的。” 姜颜栀呼吸微屏,如同一块小石落在静湖,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不敢对上他视线。 姜倾绵这个名字是她和他还没分手前告诉他的名字。 但现在,心虚,惶恐。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寻找机会快速从他身侧溜走,头也不回的跑掉。 流苏长裙摇曳,身姿袅袅,长发如瀑,跑时一摇一晃,勾人至极。 祁淮舟在后面眺她逃也似的背影,弯起唇角。 颇有怡然自得,享受追逐猎物过程的神色。 “老板,您怎么不追?”陈迟问道。 祁淮舟收目,语气不冷不淡:“故意放她走的,我不给她机会,你以为她能走?” “不能逼得太紧了。” 陈迟:“……” 老板,您考虑得真得当。 ** 姜颜栀携着一颗急促跳动的心一路跑到一楼,在人前,神态不能太不妥,便轻扶着墙喘息,眼里清明些许。 太可怕了,两年未见,祁淮舟就如同进班修习过一般,每说一句,都能轻易击溃她防线,防不胜防。 待自认已经恢复,她回到姥姥身边,先拿起那杯水抿着,但水已经凉透,她只喝了一口便放下。 钱娴芳见她面红耳赤,将她横在额前的丝缕发丝别到耳后,关心问道:“栀栀,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都红了。” 姜颜栀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阵发烫,且烫得惊人,她甚至能想到自己现下的模样。 红如熟柿,即便胭脂红粉也无法呈现的绯容。 她小幅度摇摇头,拢了拢肩上的衣服:“姥姥,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钱娴芳半信半疑,唤来服务生重新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时眼里慈爱又含笑:“那……栀栀,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闻言,姜颜栀先是顿滞住,随后视线下移,深黑色的西装映入眼帘,她猛然瞪大眼睛,吓得手一抖,热水差点淌下。 糟了! 身上还披着祁淮舟的衣服! 她被祁淮舟的话冲昏头脑,竟忘了这事,以为是自己早前裹的厚披肩,下楼时还紧紧拢着防止它掉。 她哽着喉咙,缓慢抬头,陆家人都看着自己,眼里神色分明,皆是好奇。 唯有表姐斜眼看她,嘴角似乎隐着笑意,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我……我刚刚上楼,一位男士见我穿得单薄……借我披上的。”她慌忙褪下西装,重新拢上披肩,扯谎时脸更红了,磕磕绊绊的。 “切~”陆湘凝冷哼一声,“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姜颜栀同她对视,心虚至极,这之中,表姐定然猜得到。 说起来,还是她把自己拽去洗手间,结果又将她一人撇下,徒留她一人面对祁淮舟。 她抿着唇,说不出话。 钱娴芳却不甚在意,笑呵呵的摸着她脸颊道:“我们家栀栀长得这么好看,入了别人眼也正常。” “栀栀,你要是喜欢的话,一定要告诉姥姥,姥姥帮你掌掌眼。” 姜颜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谢谢姥姥。” 接下来的谈话似乎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逐渐偏向表姐相亲一事。 姜颜栀心若明镜,他们是不想让自己太尴尬难为。 谈话间,宴会那头突然人头攒动,嘈杂声四起。 姜颜栀回头看去,耳边还时不时能听到“祁老爷子”、“祁先生”的字词,但自从当年那事后,她的听力距今已经极其不好,还能勉强听到已属不易。 不多时,人群集中得快,散也快,中间的通道被刻意隔开,大家都明了,这场宴会明面上是欢宴,但实际上是祁陆两家的宴会。 自然懂得,打招呼时间不宜过久,不能打扰两家交谈。 然而,待看清那头走过来的人后,姜颜栀却坐不住了,如坐针毡,处处不得劲。 脑子喧嚣着要逃跑。 一群人,大约十几,有主人,也有随侧的保镖。 走在中间的是祁老爷子,后面跟着几个年轻小辈,还有几位中年男女,而他的右侧,祁淮舟一身简白衬衫,扶着他,与他平直走。 姜颜栀已然忘了呼吸,宛若置身梦幻中,大脑久久转不过来。 祁淮舟是祁家人? 祁……他姓祁…… 这才幡然醒悟! 他是祁老爷子哪位孙子? 以前没听他说过啊。 片刻后,祁陆两家碰面,二位老者不由得寒暄一番,紧接着是相互介绍。 率先被介绍的便是祁淮舟。 “这是我长孙,也是我祁家的接班人,祁淮舟。” 第四章 姜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祁淮舟朝陆家各位长辈颔首,所示皆为得体有礼,目光旋即扫过姜颜栀,意味不明。 陆家人张目略惊讶,暗暗打量着,接班人,便是祁家掌权那位,不曾想,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乍一看去,他就极具身居高位的威严与压迫感,只是现场长辈在,刻意压敛着,展出几分绅士涵礼的气质。 倒是符合外人对他的揣测。 一众人中,属姜颜栀战战兢兢,她急速窥他一眼,头近乎要低到鞋面上去,一颗心似有无数丝线缠绕,乱麻了。 这么堪堪一眼,又感慨他变化挺大,不论是长相亦或是气质气场,比之当年,胜出许多。 无比清楚,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她上下其手的祁淮舟了。 这次回来,忽地变成京圈祁家掌权人,是要报复她当年胆大妄为甩掉他的行为吗? 一息间,百般想法萦绕在姜颜栀脑海中,挥之不去。 曾经的祁淮舟甘愿被她掌控,为她沉沦,可如今,时过境迁,哪怕仅是面对他一个眼神,她也无法承受,更何谈面临被报复。 彼此介绍的时间不长,陆湘凝作为今晚的主角之一,必是处于中心点,然而此刻她八卦之心燃起,被介绍的间隙不断抽空观察姜颜栀的神情。 才知晓,原来方才在二楼见到的那位气度翩翩的男子是祁家掌权人,既是表妹的心上人,那相亲对象的列表中可以将他pass掉了。 虽然首选是他,但情况有变。 她不好做棒打鸳鸯的人。 祁淮舟始终保持得体疏淡感,离姜颜栀有些距离,目光却灼灼地落在她身上,毫不避讳。 不敢抬头看他? 这幅样子,若是现场有洞,她定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思及此,他牵扯唇角,掀起浓郁的兴致,小心思拿得起放不下,朝钱娴芳问:“这位是?” 钱娴芳顺他指向看,脸上即刻堆满慈笑。 正想隐藏存在感的姜颜栀毫无心理准备,被姥姥一把扯出:“这是我外孙女,叫姜颜栀,目前在一家机构教小提琴。” 长辈面前,再畏畏缩缩就不太妥当了,她便硬着头皮,强制压下慌张,嘴角带着适当的微笑:“你们好,我叫姜颜栀。” 祁震峰仔细打量她一番,这是第一次见她,活了这些岁数,心思缜密已然超过现场所有人,自然一眼就能瞧出她的佯装镇定。 明明很慌张,却也能强迫自己自若。 小姑娘,有点意思。 老爷子夸赞的话还没出口,旁边的大孙子便争相启唇:“姜小姐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话音一落,众人皆一怔。 祁老爷子更是上下打探祁淮舟一眼,你小子,像是会主动夸女孩子的人吗? 他说呢,向来不喜这种场合的大孙子怎么今天也愿意来了。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颜栀脊背僵硬,快速瞟他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偏还要假装不认识他:“谢谢。” 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提她? 这不是引人遐想吗? “不客气。” 待介绍流程结束后,两家人各含各的心思,表面上不动声色,互相请着坐下。 姜颜栀如履薄冰,好在整个过程还是围绕表姐相亲一事展开。 她乖静坐在一旁,什么都没听进心里,右斜方那道视线实在灼热烫人,她便是想忽略也忽略不得。 除此之外,她还要承受来自表姐意味深明的眼神,一语间隙,对方脸上都写明“你们有故事”几个大字。 姜颜栀如雕塑般一动不敢动,一双眸子铺满谨慎。 事到中程,陆湘凝同祁老爷子确认自己的心意,她挑中的对象惊诧现场。 原是打算让她在祁家孙辈中选一人,来的孙辈共有四人,她却一举选择了祁老爷子的第四子,祁铭杨。 熊晓慧暗中拍拍她的手:“凝凝,你确定了?那可是祁家的小叔。” 陆湘凝扬唇大方笑着,直面祁铭杨的目光:“我确定,不瞒祁爷爷,我一眼就看上他了。” “而且小叔年龄并不比我大多少,也还没婚配,要不试试?”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祁铭杨说的。 祁铭杨坐姿慵懒随性,他今天本意是过来凑热闹,到头来热闹是自己。 对于陆湘凝的直白,他倏然起了兴趣,同她目对目长达分钟之久,随后瞥了眼姜颜栀和祁淮舟,陆湘凝不选祁淮舟,大抵是猜测出两人关系。 既如此,他耸耸肩,哑笑道:“陆小姐都不嫌我比你大一辈,试试又何妨?” 两家人:“……” 最终,得到两家长辈点头应许后,口头为两人商定了联姻一事,具体流程于后头商榷。 期间久未出声的祁淮舟见状,朝小叔送上一句恭贺。 祁铭杨回笑:“也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此前,他从不理家族事务,只管玩乐,对自己这位大侄子的事也知晓甚少,但通过今日他表现出的一丝反常行为,揣测出他心上人是谁并不难。 再挪眼睇向姜颜栀时,些微疑惑。 怎么大侄子这位心上人一副驼鸟样? 受到什么惊吓了? 祁淮舟眼底波光微转,接受了来自爷爷的一记眼神后,侧头一眼,随即当着两家人的面往姜颜栀右侧一坐。 不否认,行为完全出于故意心理。 他喜欢的人自然要大大方方告知出。 既然她逃避,那他主动便好。 感情中,总要有一方追寻,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瑟缩便遗憾终生。 此生,已经认定她。 姜颜栀心尖剧颤,猛然对上祁淮舟深不可言的眼眸,双手顿时搅紧,心跳如小鹿乱撞,思绪失控,全然收住。 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慌张。 他又要做什么? 顶着灼热的审视,她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 长辈都在这,想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违反常规的行为。 但她终归低估了祁淮舟恶劣的玩味。 只见他摊手在自己面前,款款说来:“姜小姐,我觉得有点冷了,既然你裹了披肩,可以把我的外套还我吗?” 姜颜栀呼吸滞住,以至忘了思考。 这话落在旁人耳里,呈现的就是不同意味。 本就对他们二人有所猜测,现下更是隐隐确定。 钱娴芳和祁震峰互视一眼,有想法也不拆穿。 像祁家这样的家世,联姻只是为了加深家族关联与合作,即便不与陆家联姻,也依旧是站在京城最顶尖的家族。 陆家唯一的继承人已经确定联姻对象,剩下的,尤其是祁淮舟这位强硬拒绝联姻的大孙子,能有心上人,作为爷爷,自然希望能成,总比打光棍好。 更何况女孩儿是陆家的外孙女。 好说歹说也是直系关系。 便默认了。 祁淮舟挑眉:“嗯?” 姜颜栀回过神,觑了一圈,大家的好奇心都放在自己身上,她低头看了眼置在腿边的西装外套,捏起的手直泛抖。 祁淮舟分明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私下偷偷还,偏要当面说出。 这下大家都明了外套是他的。 祁淮舟接过外套,没穿,反而提了嘴,话里满满的暗示和打趣。 “姜小姐,你的手抖成这样,如果很冷的话,我可以借你再穿一会。” 第五章 姜小姐,你的回程由我负责 姜颜栀暗咬唇内软肉,嗡声道:“不用了,我不冷。” 橘暖色的光线横在她脸上,映现出两坨红。 祁淮舟轻笑了声,就是故意挑逗她,盯她紧张无无措的神情,挺有意思。 “真的?” 姜颜栀暗暗瞪他一眼。 这人,仅两年不见,怎变得这般会厮磨人。 这不是将她架在炉子上烤吗? 钱娴芳拍了拍她手背,竟顺着祁淮舟的话:“栀栀,你要是冷,还是穿上吧,万一冻着了可不好。” 姜颜栀抿唇,坚定摇头:“姥姥,我真的不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披上他的衣服,跟直接扑进他怀里有什么区别。 祁震峰隔着老远也瞪了祁淮舟一眼。 现场里,两家人座位分明,偏他一人跑到陆家位置上去。 显眼包。 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大孙子分明是故意的,以往不清楚他这事时,认为他对感情不开窍,还总催他找女朋友。 或者跟某某家千金联个姻,他不肯,甚至放言,如若再逼,他就去沪城久居,家业转手别人。 祁老爷子气得紧,他共有四子,长子闹出那事后就已经不堪大用,二子和三子的事每每涉及他就一口气提不上来,四子玩混不中用。 孙辈中要么性格优柔寡断,要么没有经商头脑,唯有长孙能够担起家族重任。 他说不干,那是真不干。 老爷子身体已经经受不住如此重压,只望长孙接手,但这位时不时得气他一下。 此情此景,也只能无奈妥协。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气氛,如同毒物,无色无形,却令每人都开始心生煎熬。 姜颜栀实是受不住,率先站起身:“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为了躲远点,她特意上了二楼。 这才得以松口气,摁着胸口位置轻缓。 站在盥池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眸忽明忽暗,始终郁着一股蔫气,自从再遇祁淮舟,她的心似乎早已离她而去。 不受她牵动,当年分手时说老死不相往来,互相将有关记忆沉海,当前看来,真的如此吗? 兜兜转转,又重逢,一面,就足以牵动起所有记忆。 她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却又不自觉深陷其中。 良久,姜颜栀叹口气,从洗手间走出,却意料之外撞见个人。 他搂着个娇媚女子,一张嘴搁在人姑娘脸上,笑得不怀好意。 见到姜颜栀后,他忽地变了脸色,情急间将女子一把推开,朝她追来:“栀栀,你怎么在这?” 说话时,不断瞟向女子,一个眼神,对方就离开了。 姜颜栀蹙起眉头,拢紧披肩,语气轻淡不喜:“今天的宴会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孙卓维自是清楚,但姜颜栀在他心里,只不过是在陆家赖以生存的人罢了,陆家千金的相亲宴,他不认为姜颜栀有资格来。 他脸上堆笑,伸手想要攀上姜颜栀腰际。 姜颜栀往旁侧挪动,冷眼觑他:“孙少爷,还请你自重,我记得前段时间你父亲刚警告完你吧?” 孙家在京城算不上豪门,只能说是暴发户,孙卓维是独子,家里有点钱后全给花在不实用的地块去了,各式女人他近乎玩了个遍。 前些天,还将一个女人的肚子搞大,那女人闹到孙家去,这事也就成了许多人口中的笑料。 而他在看见姜颜栀第一眼后便展开了强势追求,只是心思摆在台面上,与其说是追求,不如说是把玩,追逐猎物。 得不到的,心永远在瘙痒。 姜颜栀不清楚他是怎么混进这个宴会。 孙卓维顿了顿,随即重新提步上来,嘴里的话油腻又不堪:“栀栀,从我见到你第一眼之后,我对其他人就只是玩玩。” “我现在已经收心了,只喜欢你一个,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我都追你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个机会?” 姜颜栀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她又不是没长眼,适才搂着的那个女人,若是没遇到她,估计他们已经换地了。 想罢,她懒得启唇,这种猫捉老鼠的戏码她不感兴趣。 转身欲走,孙卓维却不依不挠,径直扣住她手腕:“栀栀,你还没回答我呢。” 姜颜栀甩开他的手,满面嫌弃:“孙卓维,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的玩物,你要是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他笑了笑,摆明不信,直至姜颜栀抬起手机屏幕,上面已经按好的三位数字令他怔住:“你来真的?” “你试试。”姜颜栀一点没开玩笑,他的追求已经对自己造成很大困扰。 “姜颜栀,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只是一个在陆家蹭吃蹭喝的人,还真拿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我看得上你,你应该感到荣幸,还敢跟我玩报警的把戏?” 孙卓维破防的样子使脸部狰狞些许。 也对,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哪个像姜颜栀这般不给面子的,一下就戳破他自尊心和那高仿的傲娇优越感。 姜颜栀神情未变,但心还是被刺了一下,曾几何时,遇到的许多人,几乎都会说一句,她只是在陆家蹭吃蹭喝,无时不在提醒她。 甭管有心还是无心,这的确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也渴望家庭,但她已经没有家了,从小到大,先后的两次家庭抛弃,她的渴望成了奢望。 家,对她而言,永远都遥不可及。 孙卓维见她被自己唬住,刚准备揽她,手腕猝然被人捉住,直接向后一拧,他整个人被迫转了个圈。 “谁啊!敢管爷的事!” 姜颜栀亦被这幕惊到,瞧清来人后,稍加思索。 这好像是祁淮舟身边跟着的那位助理? 陈迟一脚将孙卓维踹开,他滚地爬起,嘴里骂骂咧咧:“敢坏我好事,你完了!” 陈迟始终谨记老板的吩咐,这不,在暗中观察了会,便发现姜小姐被咸猪手骚扰。 作为老板的爱情守护者,能忍吗? 二话不说丢给孙卓维一张名片:“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就找我老板,我老板亲自跟你谈。” 孙卓维拾起名片,顿然吓出一身冷汗。 名片上虽未注明他老板是祁家哪位,但祁家二字,便是当头一棒,啥心思都消散了。 陈迟朝姜颜栀绅士伸手:“姜小姐,您请。” “谢谢。” “不客气,都是老板吩咐的,您应该感谢老板。” “……” 回到原先位置,才发觉两家人人影都没了,只有祁淮舟坐在那,看着她过来,嘴角擒着笑意。 他本就骨相优越,一上一下的角度转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当初她就是这么看上他的。 她提溜着眼睛。 “他们都走了,姜小姐,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坐会?” “我刚刚已经跟你姥姥说好,你的回程由我负责。” 第六章 祁淮舟,你要听话点 姜颜栀离他有段距离,立着不动,半响,扭头急走。 不料,手腕被身后追上的人握紧,他稍稍使力,姜颜栀臂膀贴上他胸膛,他醇缓的声音萦荡在耳畔。 “姜倾绵,跑这么快做什么,我是洪水猛兽吗?” 姜颜栀长睫微颤,顾忌宴会现场还有些人,他们这样的行为若是落入别人眼里,指不定会引来什么说法。 她退出几分距离,回身,目光停在他深沉的眼眸,唇瓣一翕一合:“祁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叫姜颜栀,不是什么姜倾绵。” 祁淮舟轻嗤,无赖勾人的尾音帮她回忆往事:“是谁当初把我按在沙发上,跟我说自己叫姜倾绵,还逼我喊她绵绵的?” 姜颜栀僵住,脸上一热,颧骨处宛若喝了酒,酡红酡红的。 那年,沪城下雨天,她的确是呷了两口酒,壮着胆子直接将他扑倒在软纱上,双手按在他胸膛,皱着鼻子命令他。 “我叫姜倾绵,不叫姜小姐,以后你就叫我绵绵,这样显得我们亲密。” “祁淮舟,你要听话点。” “快叫!” 而那时,他们还未确定关系,她属于霸王硬上弓。 祁淮舟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纯情少年,哪叫得出口,只一双眼睛盯着面色绯红的强势少女,不经意染红了耳尖。 她凶凶的威胁着:“不叫,就不让你起来了!” 最终,不知叫了几声,她才醉晕晕的卧在他身上,嘟囔着:“臭男人,我都喜欢你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一下?” 懵懂如她,丝毫没意识到,祁淮舟作为一个精力旺盛的青年,若真想推开她,分分钟的事。 过往之事提及起,大多都不容深思,否则一入心,便再难走出。 “我不知道,你……你胡说八道。”姜颜栀撇头,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 “我没说过这种话。” 祁淮舟喉间溢出一声哼笑,展扬的眼尾酝酿的皆是笑意。 她这幅样子,跟当年活泼俏皮,恣意盎然的姜倾绵有几分重合。 “我有说这话是你说的吗?” 姜颜栀凝滞住,反应过来后嘴一抿。 好家伙,搁这给她下套呢! 她甩开他的手,匆匆朝外走去。 会场门口,黑色的迈巴赫似乎早已在这等着,陈迟站在门边。 祁淮舟不紧不慢的跟过来,牵起她手腕将她塞进去。 “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自己可以回。” “你不能。” “我……” “你不能。” 几句话功夫,姜颜栀总算摸清两年来他到底哪里变了,显然是霸道强势了许多。 有陈迟在一旁助力,她就是想从另一边门逃走也没机会。 车门锁上后,祁淮舟朝前排说了声:“陈迟。” 陈迟秒懂,直接启动引擎。 “你不准开,把门打开!”姜颜栀声音拔高几分,脸上呈现些微焦急。 避开祁淮舟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跟他同坐一车。 她不敢想象,祁淮舟在车里到底会做什么。 陈迟正式发车前回头瞅了她一眼,那眼神,赤裸裸的意味,好似在说—— 才不听你的,俺只听俺老板的话。 接着,车便驶离会场。 姜颜栀生闷气,无计可施。 她也是傻了,陈迟是祁淮舟的人,她说的话哪里能生效,简直是对牛弹琴。 祁淮舟适时握住她肩头,将她按坐好,继而重新握上她手腕,垂眸一瞧,太瘦了,还没分开前便是这般瘦,两年不见,越发露骨,不由得一阵心疼酸涩。 携着稳定认真的口吻,他仔细端量她的脸:“姜倾绵,你要听话点。” 姜颜栀瞬时不动了,耳后不断涌上热潮,似要将她整个人灼烧,那件裹温的披肩显得多余。 多年前说的调情话却成了祁淮舟用来对付她的话。 过分羞赧。 听他语气,明明正经,却莫名听出丝丝揶揄。 抬眸看他时,愕然住,确认了,他就是故意的。 “乖乖坐好,你自己回去不安全,况且,你姥姥亲口嘱咐我,务必要安全送你回到家门口。” 解释的间隙,他悄悄拉近了距离,而姜颜栀对此毫不知情。 用祁淮舟好友打趣的话来形容,就是一只慌乱逃跑的温软绵羊,怎么可能斗得过经验老成的大灰狼。 没有当场被剥皮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赢他。 姜颜栀噤声,整个人缩在车门边,挨得紧紧,却阻拦不了祁淮舟,他不断缩小彼此距离,空间逼仄,随意一个小动作,都能与他身躯产生轻微摩擦。 她不禁疑惑,像这种豪车中间不都有个隔板隔着两个座位的吗? 怎么这辆车没有? 是本身没有还是被拆除了? 无奈,姜颜栀只能一动不动,手机来信的提示音响起。 她不敢动,却又好奇是什么人发信息。 祁淮舟眼睛全然粘在她脸上,突兀出声吓她一跳:“不看看?” 她身子微抖,眼睑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小声嗫嚅:“你过去点。” “冷,挨着暖和。” “……”她垂眸,自从他拿回外套后就没再穿上,冷,只是他的借口。 甚是可恶! “冷,你……” 话音刚出,男人手上那件外套就已经盖在她身上,瞥到他扬起浅笑:“就知道你冷,还嘴硬不肯说。” “?” 姜颜栀呆住,她想说的是“冷,你有衣服不穿,活该冷死你”,结果刚说出一个“冷”字,他就断章取义。 实在狡黠。 完全斗不过。 “我不冷。” 祁淮舟小力捏揉她的耳垂,那里因发冻而有些痒,在他的动作下,传过一道道电流,酥麻全身,轰塌了思绪。 “你在我这里,也只会嘴硬了,偏我还就吃你这套。” “你不觉得冷是因为我在,惹得你的心在发烫,但你的脸都快冻僵了。” 姜颜栀呼吸好似被不知名的东西收走,凝滞一会。 他这番话好有道理。 可恶,竟然这么懂她。 她该怎么反驳? 待回神后,她才猛然直起身,将他推开,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些,唇瓣略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助理,麻烦你开快点。”片刻,她朝陈迟轻声说了句。 不说还好,一说,倒提醒了祁淮舟。 “陈迟,开慢点。” “好的,老板。” 然后,京字为首,后边连号的迈巴赫驶离主道,开始龟速行驶。 过往的车或人无不回头观望,甚至有车直接从后边超车并排,降下车窗骂骂咧咧:“会不会开车,小儿麻痹症吗?油门踩不动?” 陈迟表示无辜,回头看了眼祁淮舟,自作主张降下车窗解释:“抱歉,车里有一位孕妇,所以开得小心了些。” 对方欲言又止,没再说什么,加速跑走了。 姜颜栀:“……” 陈迟简直跟祁淮舟是一类人。 好气! 第七章 乖绵绵,别蹭了 “陈迟,这个月工资翻倍。” “谢谢老板。”陈迟内心小雀跃,他就知道,成为老板爱情的守护者,定然是件好事。 对于打工人来说,工资是天。 一句话,换来工资翻倍,何乐而不为? 姜颜栀气到失语,倔着身子瞪向祁淮舟。 祁淮舟勾着唇,伸手想要将她拉回,但拗不过她,就着这个姿势对视长达半分钟,终究败下阵来:“好了,绵绵,不逗你了,快坐好。” 他让出一个较宽敞的位置。 姜颜栀半信半疑,睇他敛眸认真的神情,还是落了套。 毕竟这样僵着,确实怪累的。 她坐好,下一息,旁侧男人长臂直接横亘在自己身前,将自己圈在了他的身躯与车门间。 姜颜栀:“……” 又上当了。 “祁淮舟,你无耻。”一句话,充分体现了咬牙切齿。 “嗯,我无耻。” 这般彼此抵抗着,车里没入死寂,沉默充斥至每个角落。 寂静到姜颜栀能够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声。 车窗外是雪花如绒毛,轻盈飘落,营造别样景观,鼻端,是男人熟悉又强势的味道,不禁想到从前。 那会不知他身份,但他来回往返京沪惹她怀疑,有次他从京城回到沪城,期间隔了挺长时间,她直接将他按在墙上,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然后在祁淮舟的视角下,一颗毛茸茸的头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蹭起一层火。 他钳制她动作,紧紧抱着她,声音哑然:“乖绵绵,别蹭了。” 她灵巧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去了太长时间,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开心,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京城那边还有一个姜倾绵困住你了?” 他低声笑着,胸腔一颤一颤:“有你一个就够了。” 半响,祁淮舟下巴抵在她肩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才露出一丝疲惫倦怠:“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丢下你这么久了。” “绵绵,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能解决好京城那边的事,然后我们就在沪城永久定居。” 不知过了多久,姜颜栀回神,方想通,京城哪有另一个姜倾绵,有的是祁家掌权人祁淮舟,大抵那时,他回京城是为了处理家族事务。 还刻意瞒着不让她知道。 一声轻叹在车厢静谧环境下显得格外明显。 祁淮舟眸子置她耳垂,耳尖那有一颗红痣,像血,里边承载着他浓烈的爱意,每次动情时,他都会轻吻那处。 他倾身些许,嗓音浮浮沉沉:“绵绵,你多说会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姜颜栀顿住,却故意和他杠,就不出声。 一直憋到车子停在陆家主宅。 她急速下车,临走时听祁淮舟荡着笑意的声音:“绵绵,不付一下车费吗?” 她佯装没听见,直接捂上耳朵逃走了。 祁淮舟在后边视线紧紧跟随,目送她许久才下令陈迟。 来日方长,这事急不得。 最起码,他定了心思,从那刻起,姜倾绵就已经逃不掉了。 在车上,没了姜颜栀,陈迟才说起:“今晚宴会上有个人纠缠姜小姐,还想对姜小姐动手。” 祁淮舟轻蹙眉头,周身气息下沉,与方才满是松弛调情的男人没有半分关联。 “我查了,是一年前靠炒股爆发的孙家公子,叫孙卓维,我用您的名义警告了他,还……踹了他一脚。” 祁淮舟冷哼一声:“你这样不行。” “啊?”陈迟一颗心吊到嗓子眼。 这番先斩后奏的行为属实令他害怕,但他也是看准姜小姐在老板心里的位置才敢这么做的。 “既然是以我的名义,应该多踹几脚。” 陈迟:“……” 老板,还是您考虑周到,是在下格局小了。 “开车吧。” —— 姜颜栀穿行于飘渺的雪境,搓着手好不容易站在屋檐下,哈气时才注意到,祁淮舟的外套仍牢牢锁在自己身上。 她扯下,原地傻愣。 又忘了这事。 怎么一对上祁淮舟,脑子就不清醒了? 唏嘘一声,她将外套搭在臂弯,朝里走去,不曾想,陆湘凝就在离门口几寸的位置等着她。 见她回来,先是扫了眼她手上半搭半拿的外套,而后低头把玩美甲,状似不在意的姿态:“哟,外套都带回来了,怎么不直接把人也带回来呢?” 姜颜栀抿了抿唇,方才外头萧瑟寒风下,有些干巴,颇为勉强的解释:“表姐,他只是奉姥姥的嘱咐送我回来而已。” “哼,编,继续编。” “奶奶才没说过这些话,是他自己主动提及说一定安全送你回来的。” “为表真诚,他就差没求奶奶了。” 姜颜栀木讷片晌,可他为什么说是姥姥嘱咐的? 陆湘凝暗觑她几眼,明明很好奇,还非得装出一副别扭的样子:“你很厉害嘛,我还以为你只会畏畏缩缩的过完一生,没想到一声不吭,有了个男人。” “还是祁家那位大佬,今晚的宴会就不该只是我一个人的相亲宴,还应该加上你。” 姜颜栀咋舌:“对不起表姐,扰了你的相亲宴。” 陆湘凝深吸一口气,眉头紧拧,语气一瞬转为不耐:“姜颜栀,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吗?” 见她不说话,又是那副如常的卑微样,心里一阵来气,转眼一瞥,她冻得耳朵发红,陆湘凝两眼一翻,挥挥手:“赶紧滚上楼吧,看见你就来气。” 姜颜栀朝她留了句“对不起”便跑上楼去。 陆湘凝气得直接抬手在空中挥起泰拳。 自己长得这么可怕吗? 从姜颜栀来到陆家那日算起,距今两年,自己好像对她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她一见自己就缩成一团,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难道她看不到自己身为姐姐对妹妹的纵容吗? 真的是! 气死人! 敷着面膜从楼上下来的熊晓慧看着自家女儿练起拳来,有些疑惑:“陆湘凝,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神经?” 陆湘凝哒哒哒跑过去,嘟嘟嚷嚷:“妈,我长得这么凶吗?怎么姜颜栀就这么怕我?” 熊晓慧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这张嘴惹的祸,西游记里那只猴子的铁棒都没你的嘴硬。” 陆湘凝:“……” 哪有。 “不过,祁家掌权那位喜欢的竟然是栀栀,这倒是出乎意料,指不定啊,他俩以后能成呢,你可别捣乱哈。” “虽然我原先是想着让你跟他相上的,但他既然看上你妹妹,你要是乱来,我非揍你一顿。” 陆湘凝扯唇:“妈,我是您亲女儿吗?” “应该不是。” “……” ** 姜颜栀回到房间,放好浴水,泡在热水下,身体逐渐回温,巴适至极。 她拿出手机,那条信息是闺蜜林漫玖发来的,一个微博热搜截图。 玖玖:【栀子,你快看,你那作妖的妹妹又立好人设了,看得我想呕!】 姜颜栀点开看了眼,随即进入微博。 热搜第三是#新生花旦姜依柔在拍戏片场给工作人员准备生日惊喜# 第八章 逆孙! 姜颜栀默默翻看着,自从当年发生那件事妈妈将她赶出家门后,她就只能像个旁观者偷看姜依柔的生活。 现在她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在妈妈心里,大抵那才是真正想要的女儿。 思及此,姜颜栀轻叹口气,回复林漫玖:【她们的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消息一经发出,林漫玖的电话打进来。 “我天!栀子,你怎么这么能忍?她们嘴上说不认你了,还把你赶出家门,但是又暗地里找你要钱要其他东西。” “那个姜依柔那么蛮横焦躁的性子,在娱乐圈装成那样,我都看不下去了!” “栀子,你快愤起,揭穿她!” 林漫玖的声音似要冲破手机壳子,直击姜颜栀心灵。 对此,她噤声几秒,才悠悠说起:“玖玖,你知道我不能。” 妈妈毕竟是姥姥唯一的女儿,尽管她当年为了爱情嫁给爸爸和姥姥断绝关系,可姜颜栀现在能在陆家有一片生存的地方,终归是依靠了她。 提起当年那事,的确是她的错。 以至妈妈向她索要东西时,她根本不会拒绝。 “……”那头林漫玖似乎憋了一股气,仿佛下一秒即要爬出来掐住她脖子,大骂,“姜颜栀,你争气点!你这窝囊样,我真想给你一拳!” 但是,良久后,她也只吐出四个字:“无话可说!” 察觉姜颜栀低沉的情绪,她略显僵硬的转移话题:“栀子,你猜我最近在干啥嘞?” “啥?” “嘿嘿~”林漫玖娇羞的哼哧一声,“我在追男人~” 姜颜栀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蛤?” “我最近看上一个男人,而且是个弟弟,那脸蛋,啧啧~可奶了!” “真对我胃口!” “……” “但是我追他这么久,他都无视我,栀子,你有经验,快传授点给我。” 姜颜栀仰脖阖眸,思绪陷入半迷糊的状态:“姑奶奶,我有什么经验啊?” “追男人的经验啊,你当初追祁淮舟——呸!” 话到一半,林漫玖猝然收住,心直口快惯了,没刹住车,提起了姜颜栀的伤心事,话音滞留,转而支支吾吾:“额……没你事了,我自己上网查攻略,你早点睡吧,拜。” 她溜得贼快,待姜颜栀回神时,电话已经挂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林漫玖的心思她何尝不清楚,这姑娘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只要触及某些事,总变得滑溜。 也不知是哪位小奶狗着了她的眼。 怪同情的。 她起身,裹好浴巾,收拾好东西后,坐在飘窗上定定观赏了会飘雪,让思绪放空,随后躺回被窝睡下了。 ** 祁家老宅。 鎏金龙首的精致香炉里,檀香流淌,幽雅怡人,环绕在周身致人平心静气。 祁淮舟坐在一旁把玩手机,刚给姜颜栀发去的好友申请没得到回应,这会抬头,恰巧看到老爷子给他翻白眼。 “爷爷,把我喊来半小时了,您有话直说。” 祁震峰没好气的粗叹:“她就是当年那个让你宁愿放弃继承人的位置,跑到沪城也要在一起的人?”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当年放弃继承人位置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祁淮舟不遮不掩,尤为坦荡:“嗯,您不都猜到了吗?” “逆孙!” “一个女人,给你迷得神魂颠倒,不中用!” “况且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把人追到手,你有什么用?尽给祁家丢脸!” 祁淮舟不甚在意,语气轻飘,似是追忆往事:“爷爷,遗传的,我记得奶奶之前说过……” “罢了罢了,你爱追谁追谁,但家族的家业你不能撇下不管,不然,就别怪我从那女娃身上下手了。”祁老爷子见事态发展不对,忙打断。 祁淮舟笑了笑,老爷子的话只能恐吓到别人,对他不管用。 “知道。” “知道就赶紧滚吧。” —— 翌日中午。 美乐教育机构。 姜颜栀刚给小朋友上完一节小提琴的课程,机构负责人将她喊进办公室。 里边,还有一个同事,孔晓婷,正双手环胸睁目瞪向她。 “李哥,有我一个就行,怎么还把她喊来了?”孔晓婷谄媚的看向负责人李德。 姜颜栀不禁折眉,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孔晓婷称呼谁都是某某哥某某姐,唯独叫自己是“喂”。 她也懒得计较,左右不过是一个同事,这家机构不要她,还有下一家,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李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李德脸上堆笑,面对孔晓婷的刻意讨好,姜颜栀平平无奇的表现令他有些不满,可今日的事需以她为主,他就算有不满,也表现不得。 “是这样的,现在有一个家庭点名我们机构,说要找一个小提琴家教,我看你们俩刚入职机构时都是竞争小提琴岗位,所以我推荐你们俩去。” “但是——那家的意思,是要在你们两个之中挑一个,你们俩做好准备,发挥出全部实力吧。” “今天下午,对方会派专车来接,你们俩好好表现。” 姜颜栀点头以示清楚,她出去后,办公室里只留两人。 没有外人,孔晓婷才凑到李德身边,有意无意的扭着腰肢,半埋怨半撒娇的语气:“李哥,你推荐我一人不就好了吗,要她去做什么?” 李德极其受用,摸上她的手,笑得油腻:“这事我没法明说,但只要你表现好,对方肯定优先选你。” “你长得好看,身材又好……” 后头的话逐渐隐匿在门后,姜颜栀站在门口听完全程,惊得胳臂起鸡皮疙瘩。 光天化日的,真是世风日下。 她回到教室,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剩余一个小女孩坐在原位。 她走过去,如往常那样递给她一颗糖果,笑道:“你爸爸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吗?” 她点点头:“他一会就来了。” “行,那老师陪你等会。” 不多时,一个大约三十几的男人风尘仆仆赶过来,朝姜颜栀笑笑:“姜老师,辛苦你了。” “不客气。” 然而,他却没有立即带女儿离开,反问:“姜老师,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说,你看方便吗?” 姜颜栀随他步行到屋外,雪往身上落,祁盛辞识趣撑起伞。 一把伞下,有限的空间,站得略近,姜颜栀稍觉不适,便往后退了些许,祁盛辞将她小动作收入眼底,不拆穿,伸长手臂将伞精准撑在她头顶,自己则半个肩膀落在外面。 “谢谢。”姜颜栀颔首,“您有事就直说吧。” 祁盛辞欲言又止,好半会,才脱口:“能麻烦你……假扮一下我女朋友吗?” 第九章 跳梁小丑 “啊?”姜颜栀顿时战兢,杏眸张大。 “这事说来复杂,事态紧急,所以想麻烦你一会,就几分钟时间,不会很久。” 在姜颜栀震诧的神情下,他有些为难的挠挠头,简短解释了下,“有个女孩一直在追我,但我不喜欢,结果人直接跟过来了,就在机构外头。” “我有女儿,也不打算结婚,所以请你假扮一下打发她走就行。” 姜颜栀懵懵懂懂,最后不知在什么的牵引下,竟答应了他。 机构外,那辆显眼的粉色法拉利停在雪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裹得严严实实,正靠在车门边,了见祁盛辞,三两步冲过来:“祁盛辞,今天说什么也不管用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赖着不走了!” 祁盛辞朝姜颜栀尴尬的笑笑,递了个眼神后,虚虚拉起姜颜栀的手腕:“瑶瑶,我跟你说过了,我有女朋友的,这位就是,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女孩看向姜颜栀,一瞬间,神色转换,嫉恨一闪而过:“我不信!祁盛辞,这肯定是你找来骗我的,我追你这么久,之前你都没有过女朋友的。” 祁盛辞同姜颜栀对视,眼底盛满乞求,姜颜栀暗暗叹了口气,转头朝女孩说:“他没骗你,我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 女孩咬着唇,兴许是对祁盛辞付出太多感情,眼眶慢慢就红透了,一眼看去,楚楚可怜,傲娇又愤然。 姜颜栀突然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涉足别人的事,看她对祁盛辞是真情实感,愧疚感一下便涌上心头,刚想开口,却被她用力推了一把:“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祁盛辞是什么身份吗?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你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贱女人,离他远点!” “他只能是我的!” 姜颜栀没心理准备,被推这一下,脚步直趔趄,往雪地跌去。 祁盛辞见状慌忙扶起她,请人帮忙还害人受伤,良心将受到巨大谴责。 他焦急慌忙的模样映入女孩眼里,便是对别的女人关心至极,剧烈的嫉妒冲上心头,死死的瞪着姜颜栀。 将人扶起后,祁盛辞也顾不上惯常的礼仪绅士,头一回对女孩重语:“薛玉瑶,你过分了!平日里就胡搅蛮缠,现在还推人,给她道歉!” 薛玉瑶几滴泪至眼尾滑落,委屈感灌入鼻头,怒道:“我才不道,她没资格接受我的道歉!” 话完,她直接上了车,扬长而去。 姜颜栀木讷看着,又催生出几分后悔,果然,人不能太多事,否则一过头,就难收场了。 “你还是和她说清楚吧,我看她对你,确实挺喜欢的。” “她性子就是这样,过几天就没事了,抱歉啊,连累你了。” 姜颜栀摇摇头:“没事。” 他带着女儿离去后,她才转身进入机构,手里捏着对方给她留下的伞。 ** 机构里承包午饭,下午要去别人家里面试,姜颜栀干脆直接留在机构。 她收拾自己东西的间隙,孔晓婷晃荡进来,一屁股坐在专门给小朋友定制的小凳子上,却不料,凳子直接散架了! “哎哟!”她捂着屁股在地上哀嚎。 饶是镇定如姜颜栀,也没忍住笑出声。 孔晓婷剜她一眼:“你笑什么笑!再笑,我撕烂你的嘴!” 姜颜栀不卑不亢,她倏然过来,想也是找麻烦的,两人素来不对付,她不需要给她面子:“你自己的教室不去,非跑来我这,还把我班里学生的椅子坐烂,我没说你,你倒是先说起我来了?” 孔晓婷站起身,踹了脚椅子:“什么破凳子!” 姜颜栀咋舌,分明是她自己的原因。 冷眼相对间,孔晓婷嘲讽的勾唇:“刚刚在门口的事,我都看见了。” 姜颜栀眼眸微眯,敛了几分寒:“然后?” “想不到你平日里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背地里确是另一种作风。” “和班里学生的家长偷摸在一起,还被对方有关联的姑娘抓到,姜颜栀,你也不过如此嘛!” “我还以为你有多洁身自好呢。” 姜颜栀睨她一眼,不想费心理她,回身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喂,你干嘛不说话?是被我说中了心思,心虚了?”孔晓婷上前捉她肩膀,逼她转身。 姜颜栀甩了甩胳膊,满脸不耐:“教室里有录音监控,你要是想找我麻烦就先查明来龙去脉,否则,你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就是跳梁小丑。” “你——”孔晓婷被她噎住。 “哦,还有,你说我的时候先拎清一下你自己,做了什么,和谁做,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可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 孔晓婷随之色变,立马警觉:“你知道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心里想法确认,孔晓婷瞬时慌张起来,捏着姜颜栀胳膊的手收紧,咬牙切齿:“我警告你,不准说出去!” 姜颜栀淡淡瞥她一眼:“放心,这种事说出去脏了我的嘴,但我也警告你,我不理你是我懒得和你计较,但不代表我不会回击,你管好你自己,别来惹我,我自然守口如瓶。” 孔晓婷气得胸腔起伏,情绪高涨,脸都憋红了,也只能暗自记下这个仇,匆匆离去。 姜颜栀回眸,吐出一口气。 许久没这般畅快了,心里积攒的忒多郁气倾消不少,这两年来,性子刻意压敛,只因承活在陆家下,不想给陆家惹麻烦。 但一家平常机构,她是走是留,于她,于陆家,都无伤大雅。 自然不必忍让。 下午两点时分。 专车将两人送达目的地。 古色古韵的宅院,处处是奢雅气派,华丽又不落俗套。 风雪漫飘,整座宅院就好似隐在雪帘下的海市蜃楼,仅是站立在外院中,姜颜栀便被震惊到,脑中闪过一词:世家之府。 宅楼上边,牌匾颜体提成的“雁慕居”三字刚劲有力,大气雄浑。 在佣人的引领下,二人朝里走去。 姜颜栀第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奢华,比之,陆家远远不及。 随处可见的佣人,皆挽发穿统一旗袍。 穿行在庭院内部错落有致的长廊中,姜颜栀不由得精神集中,素雅的环境下,一言一行都愈加谨慎。 身旁的孔晓婷倒没她这么拘谨,一身貂衣随着夸张的步伐一摇一摆,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待站定在里屋一间房门口后,里边传出一道哭诉声。 “淮舟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他什么时候有过女朋友的,明明是故意找来骗我的。” “他还吼我,让我道歉,呜呜呜~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姜颜栀一顿,好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炸开。 不能这么巧吧? 第十章 做不做? 等等,好像还有更巧的? 淮舟? 应该是谐音吧。 姜颜栀安慰自己,稍定心神。 只不过,世间之大,如此离谱的事还真就发生了。 佣人轻敲了下门:“祁先生,来面试的人到了。” 室内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醇厚幽邃的声音透过实木门飘出:“让她进来。” 姜颜栀微垂的头瞬间抬起,长睫轻微颤动着,手指不自觉蜷缩,思绪短暂中断。 比起那道抽泣的女声,这道声音才最是熟悉。 哪怕仅是短短一句,也能让她轻易乱了呼吸,那张她描摹过无数回的脸仍旧会反复横跳在眼前。 人海茫茫,老天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她甚至想当场狂奔出去,念头一起,那刻便想行动,但宅院里弯弯绕绕,她已然不记得来时的路,若是跑到某个疙瘩地块去,岂不是自落狼口? 无奈,听天由命成为她最后的希冀。 两人进去,在和沙发有段距离的位置停下,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共有三人,看得姜颜栀眼皮直跳。 祁淮舟随性松弛的坐姿,一身黑色大衣,旁侧暖色灯斜照在他脸上,透着一股子神秘感。 见她进来,他嘴角勾着弧度,颇有玩味的戏谑,一眼就洞穿她紧张的心理,却故意挑着兴。 姜颜栀视线随之落在他指腹夹的烟上,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隔着距离,看不太清样式。 她轻蹙眉。 祁淮舟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祁淮舟顺她的目光看,发现是自己手上的烟,心中“咯噔”一下,她进来,第一眼看的是烟,不是他? “是你!”薛玉瑶拍桌而起,手指在空中直指姜颜栀,“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姜颜栀默声,有时候世界还挺小的。 旁侧孔晓婷小嗤一声,赤裸裸看戏的态度。 “怎么回事?”祁淮舟摁灭烟蒂,呷了口茶,去除口中烟味,问。 “淮舟哥,就是她!她就是祁盛辞找来骗我的那个女朋友!我不就是推了她一下,结果祁盛辞就让我给她道歉。” 她眼泪巴巴的看向祁淮舟,话里全是控诉与愤懑,期待男人能给她撑腰。 但,下一秒—— “你推她了?”祁淮舟略夹冷意的声音令她一颤,哭声被噎住。 “什……什么?”她不可置信的模样滑稽极了,“淮舟哥,重点不应该是……” “你怎么推的?” “我……我……” 怎么事情发展不太对,难道淮舟哥不应该替她做主,将这个贱女人赶出去吗? 还没咽下那口气,就见祁淮舟行至姜颜栀身旁,目光灼灼:“受伤了没?” 姜颜栀怔住,眼睛直愣愣,不知看向哪处。 “嗯?” 他伸手想要探察,她才连忙摇头:“我没事。” 薛玉瑶冲过来,还想提醒:“淮舟哥,她抢了我男朋友,怎么你还关心起她了?” “你们……” 她再蠢笨,也不会看不出,淮舟哥和这个贱女人是事先认识的,而且她从未见过他有过如此着急一个女人的神色。 清楚他们关系的,除了两位当事人,就只有沙发稳坐的那位男子,见状,他起身直接将薛玉瑶带走,朝祁淮舟挑了下眉。 好似在说“老舟,兄弟我够意思吧”。 两人走后,房里安静不少。 孔晓婷目瞪口呆,本想着看戏,却和想象中不太一致。 她只能强笑着介绍自己:“先生您好,我是这次来面试小提琴家教的,我叫孔晓婷。” 祁淮舟睨她,眼里暗影藏着冷冽:“陈迟,你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还会有另一个人过来?” 他明明强调,只要姜颜栀一人。 陈迟颤颤巍巍:“老板,我是按您吩咐交代那家机构负责人的。” 一番了解,才知晓,孔晓婷是求着李德才得来的机会。 “我擅长的也是小提琴,我也可以教……” 话没玩,祁淮舟一记眼神吓退她:“你出去。” 他声音沉稳,却隐隐透着抹阴厉,不仅吓到孔晓婷,还令姜颜栀心头一颤。 听刚刚意思,面试是假的,全是李德一人私自安排,而她过来,则是祁淮舟指明要她? 但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面对祁淮舟,只有逃离的念头。 不等下一句话,她转身就走。 步子刚迈开,手腕被身后人掐住,他敛着似挑逗的声线:“没说你,怕什么?” 姜颜栀顿住,深呼吸,手下暗自使力,却挣脱不开。 祁淮舟微勾唇角,继而淡瞥了眼孔晓婷:“你可以走了。” 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一句话,便定了结局。 孔晓婷心有不甘,还妄想挣扎,然而陈迟已经强硬将她带出去了。 室内余下两人,姜颜栀才敢瞪他。 祁淮舟覆手轻掩她眼眸,心情洽好:“绵绵这么瞪着我,眼睛不累吗?” 他微曲腰,呼吸拂过姜颜栀脸颊,热意袭来,惹得她一哆嗦,指尖收拢。 不禁感到恐慌,思绪沉远。 从前他就喜欢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遮住她眼睛,弯下腰吻她唇瓣,她从不拒绝。 如若是生气时他这般作为,她就会紧紧抿着唇不让他深入,但他总有法子,在她腰腹轻轻一触,她便松了口,继而给了臭男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吻得急时,祁淮舟会逼她退至墙角,遮盖眼睛的手转向扣住她后脑勺。 每每动情,他就变着花样折磨她。 譬如吻到一半,不尽兴就抽身,磨得她难受,非逼她化被动为主动,自己则美美享受。 忆及此事,姜颜栀呼吸变得炽热,连忙扯下他的手,害怕他下一息做出过分举动:“这个家教,我不做。” “其他的可以答应,但这个不行。”祁淮舟强势牵上她手,带她离开房间,边走边解释,“钱已经交给机构了,你是机构推荐来的,哪能说不做就不做?” 姜颜栀咬牙,明明是他向机构要来的。 还有那个李德,知情不报,坑她过来。 “钱是机构拿的,到我手上也没多少了,我为什么还要做?” 这番话,充分透露出她的不满。 祁淮舟轻笑:“这好办,如果是钱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按一个小时两万的工资,钱直接打到你账号上。” 他停下,将她拉近身旁些许,挑着眼尾:“做不做?” “不做。” 姜颜栀爱钱,但不能在狼口里赚钱,她毫不犹豫的摇头。 祁淮舟眉心微褶,嗓音徐徐,似无奈似宠溺:“这都不做?” 第十一章 好在,我有足够的财将你留下 姜颜栀撇过头,头颅稍昂,颇有一种死犟的姿态。 一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做。”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面对祁淮舟时,心里第一想法固然是逃离,可一旦被钳制住无计可施后,心头那股逃离欲便消降不少。 甚至同祁淮舟单独在一个空间时,保持的是从前脾性,在他那里,她永远都可以傲娇任性,反正是他宠出来的,要怪,就怪他自己。 管他是谁,京城祁家掌权人又怎样? 当初还不是被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祁淮舟抬手压了压她发顶,挼着那撮呆毛,捏在指腹玩,力道极轻,在姜颜栀感知上,有些微痒。 听他晒笑一声,嗓音底子透着蛊惑:“一小时三万?” 姜颜栀顿了顿,可耻的心动了。 她拧着漂亮的眉眼,祁淮舟目光深邃,似是通过她眉眼看清她内心所有想法:“五万?” “成交!” 姜颜栀这下没经过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一小时五万,试问有哪份工作比这还轻松? 一天下来,少说十几万。 有钱不赚王八蛋,即便是狼口,她也要梗着脖子做。 祁淮舟低头笑出声,手上动作不自觉使了点力。 姜颜栀觉着头皮被扯起,传来丝丝痛感,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祁淮舟松开手,替她顺好头发:“抱歉。” 对上她幽怨的小眼神,他心情甚好,重新牵上她手往宅院深里去。 “绵绵,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财迷。” 姜颜栀垂着头被他带着走,小声嘟囔:“你才小财迷……” 不知是否太久没同他这般相处,耳尖竟有点热,她将这归咎于是自己今天穿得太多。 “好在,我有足够的财将你留下。” 一句感慨的话,荡进姜颜栀耳里,致她心不上不下,时快时慢,节奏怪异得像弹曲子。 好奇怪,两年来,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经意回想到从前。 那时的心动,是每分每秒的。 她觉得,届时要去寻个医生瞧瞧自己心脏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最终,两人停在一间房门口。 祁淮舟驻足在原地,朝她扬眉:“知道你上课时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就不进去陪你了。” 姜颜栀瘪了瘪嘴,心里腹诽。 本来就不需要你陪。 她进去,身后门自动关上。 室内布置,宽敞明亮,各类乐器齐全,俨然是专门的练功房。 “你就是哥哥给我请的家教吗?”一道稚嫩略显傲娇的声音突兀响起。 姜颜栀顺势看去,不远处钢琴椅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她正昂头看向自己,一双清亮的眼睛单纯且澄净,头发似乎是天生卷,此时正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可爱又傲娇。 “你哥哥?” “嗯,刚刚带你来的那个。” 姜颜栀微愣,祁淮舟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 转念一想,他当年的身份都是假的,有个妹妹也不是稀奇事,只是,两人年龄相差得有点大。 她点点头,走近:“以后你可以叫我姜老师。” 不料小女孩“哼”了声,扭过头:“我不用你教,我不喜欢小提琴,但你是哥哥找来的,我也不能把你赶走,你就在旁边假装教我就行。” 姜颜栀脚步顿住,眸中溢出不解,这个小女孩大概也就八九岁,听她语气,确实不像是喜欢小提琴。 那为什么还要让她过来教这类乐器? 刚想问,门口祁淮舟熟悉的声音飘进:“祁妍可。” 语气不冷不淡,却满含威严与震慑力,仅是叫一声名字,都让人为之一颤。 祁妍可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跳下来,直接扑到姜颜栀身上,紧紧抱着她:“老师,我最喜欢小提琴了,你快教我!” 姜颜栀:“……” 她和祁淮舟对上视线,那双深眸不加掩饰的看过来,惹得她长睫抖颤,匆忙避开。 他怎么还没走? 身下小人抱得紧,倏然的改口,令她知晓,这位祁妍可小朋友非常害怕哥哥。 思及此,她扭头朝祁淮舟说:“教学期间勿打扰,可以请你先出去吗?” 祁淮舟唇边隐着笑意,眸里情绪不清,良久,他退出,轻轻将门带上,临走前留下一句:“祁妍可,对老师放尊重点,不然后果你清楚。” “他走了。” 祁妍可这才松开她,拍拍胸脯。 姜颜栀被她动作弄笑:“你很怕他吗?” 不曾想,她昂起头反问:“老师,你不怕吗?” 姜颜栀:“……” 她也怕,且怂得厉害。 她看着祁妍可跑去抱起一把小提琴,脸上露出极其抗拒的神色:“老师,你教我吧,要是让我哥哥抓到我不学,我就完了。” 姜颜栀走过去,暗自观察。 祁淮舟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位妹妹如此害怕他,甚至面对不喜欢的乐器也强迫自己学。 可若不打心里喜欢,又怎么能真正学好? 作为老师,她还是想了解一下:“你说你不喜欢小提琴,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钢琴。”祁妍可说起钢琴时眼里都有光,不过短短几秒又暗淡下去,“但之前教我钢琴的老师说我没天赋,所以我爸爸妈妈就让我改学小提琴了。” 闻言,姜颜栀身形一僵,面上闪过一抹异样。 “老师,你会钢琴吗?可以偷偷教我吗?” 姜颜栀沉默许久,摇摇头。 见小姑娘头一下子低下去,又有些于心不忍,但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钢琴了,也说过,以后都不会再碰钢琴。 小姑娘虽不喜欢小提琴,可碍于哥哥的威严,她还是乖乖学着。 姜颜栀教得认真,她家教时间是除周末外的每天下午一点开始,期间有将近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对于这份工作,她很满意,但这里有某个人在,她又不是那么自在。 殊不知,此时祁淮舟正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紧紧注视着她的背影。 分秒不挪。 看见她摇头说不会钢琴,他指腹蜷拢,心里涌起别样情愫。 眼底藏着晦涩。 明明她最喜欢的就是钢琴,曾经在这领域闪闪发光,如今却藏起来不示于人前。 忆起从前,他低头若有所思,神色复杂难言。 ** 下午五点半。 姜颜栀转动脖子,揉着手腕,轻声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了,明天再学其他的。” 祁妍可点点头,几个小时的相处,她已经喜欢上这位老师,不仅说话时柔声细语,关键是,她犯错误时,老师都会很耐心的重复教她,不会有不耐烦。 与之前教她钢琴的那个老师有很大差别。 连带着,她对小提琴都没那么讨厌了。 姜颜栀拿好自己的东西,打开门刚踏步出去,面前站得笔直的人将她吓一大跳,脚步踉跄着,差点往后摔下去。 祁淮舟眼疾手快拽住她,稍微收力,直接将人按进怀里,手强横的环在她腰间。 鼻下是她发香,时隔两年,这个怀抱仍旧熟悉如前。 第十二章 请你向我道歉! 姜颜栀心下稍紧,手抵在两人之间,大脑一时卡壳,竟忘了推开他。 他身上沉着一股香,姜颜栀闻出,那是檀香的味道,在面试的那间房子她也闻到过,许是那时沾染上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烟味。 她轻皱眉头,吸了吸鼻子,烟味,是她最讨厌的。 早前和他在一起时,他从未抽过。 感受到祁淮舟绕在腰后的手收紧些微,两人彼此间距离被强势拉近,她呼吸凝滞,使力抵着,倔强的和他杠。 “我已经站稳了,你可以松手了。” 祁淮舟垂眸落在她紧抿的唇上,随后又移至她那双莹着光的杏眸,如清泉般似要将人吸进去,轻柔温良的话音像是勾住他的心。 一时晃神,以前,她极爱搁在他耳边轻轻说话撩他,调皮时还往耳蜗里轻轻吹气,将他撩得浑身难耐。 偏在他伸手捞人的一瞬,她就几步跑开,站在不远处单手叉腰朝他做鬼脸:“略——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姜颜栀见他不动,鼻头一皱,抬腿狠狠给了他一脚。 踩完,面上神色单纯无辜。 他弯唇,面对她的暗自较劲,全然不理会。 分开许久,每分每秒都想再紧紧抱住她,过去两年,跟踪偷窥一样不落,像做贼,每每梦到她,都是在梦里抱了一整夜。 现如今机会在手,怎么可能轻易让步。 “姜倾绵,为什么撒谎?” “什么?” “撒谎说不会钢琴。” 姜颜栀眸色暗沉下来,迟迟不答。 “真的再也不碰钢琴了?” 这话是那年那天,她亲口说的。 明明两天前刚获得钢琴比赛的冠军,他那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想要给她庆祝,哪知她从家里回来,满脸泪水,情绪崩溃,直接冲进琴房将那架陪伴她赢过无数奖的钢琴砸了。 最后,是他箍住她的手才阻止她动作。 他在她旁边安抚,下一句等待他的却是—— “祁淮舟,我以后都不会再碰钢琴了。” “祁淮舟,我们分手吧,过去那几年我都是在耍着你玩,现在玩腻了。” “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 姜颜栀太阳穴突痛,闭目尽力不去回想过往的事。 一旦忆起,心便被死死捏住,收紧,再收紧,痛到近乎无法呼吸。 祁淮舟眼眸瞬间聚焦,她的一举一动都这么真实,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痛楚,也被他清晰捕捉,自己的情绪受她牵引,竟莫名跟随着痛。 两相无言时,祁妍可跑来,昂头叫他:“哥哥?” 她一张小脸揉在一起,满是疑惑。 祁淮舟循声看去,小孩子面前,还是要收敛点。 手上力道松开。 姜颜栀没有心理准备,忽地没有了依托点,又差点没站稳。 祁淮舟扶住她肩膀,揶揄的语气因沙哑的声线而变得诡异:“不是说站稳了?” 姜颜栀瞪他,也因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比之刚才,苍白许多。 祁淮舟没说,胸腔下那颗心仿佛被无数蚂蚁撕咬,密密麻麻的疼。 “哥哥,我今天有好好学的,你不能再骂我了。” “不骂你,哥哥有其他话跟你说。” 姜颜栀打量一眼,正欲离开,被他拽住:“有专车接送,你稍等一会。” “哦。” 她并不执拗于这点,有专车接送最好,省得她再自己叫车,况且这片地方似乎挺难打车的。 这般想着,她往外走,寻找一块地方清醒头脑。 ** 亭子下,旁侧有座假山,雪景氛围,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 她拿起手机看,孔晓婷不久前发来一条信息:【姜颜栀,你很得意吧?每次都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暗中勾引人】 她叹了口气,不想搭理。 和孔晓婷的矛盾在她初入机构时就结下了。 当时孔晓婷和她同竞争小提琴教师,奈何机构只要一个,最后孔晓婷输了,本是不被录用的,最后靠着和李德不知名关系才转向别的乐器班。 之后她便一直将姜颜栀视作眼中钉,绊子使了不少,姜颜栀也被辞退过,奈何小朋友们闹着只要她教,没办法,李德才把她喊回来。 想到这,又是一阵叹息。 “喵~”假山边忽地传来一声猫叫。 姜颜栀收好手机,抬眸看去,是一只大橘猫。 几眼过后,她有些激动,这只大橘,和两年前与祁淮舟养的那只极像。 她走出亭子,蹲下,试探性的叫着:“啵啵?” 大橘轻叫两声,慢慢朝她靠近。 姜颜栀欣喜若狂,真的是啵啵,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她将啵啵抱进怀里,拍掉它身上的雪,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它。 一人一猫就这般蹲在雪地里,丝毫不顾雪水沾湿衣服。 给啵啵顺毛时,旁侧人不知是何时过来:“这是淮舟哥的猫,除了他之外,谁都不能碰的,你不知道吗?” 姜颜栀扭头,见是薛玉瑶,神情微变,自己答应帮祁盛辞害她难过伤心的事致她良心现在还过不去,连带语气都温软几度。 “抱歉,我不清楚。”她想将啵啵放下,但它不乐意,非要赖在她身上取暖。 薛玉瑶看到这一幕,眼睛陡然瞪大。 啵啵除了淮舟哥外,拒绝任何人的接触,如若强硬抱它,它甚至会直接攻击,但在姜颜栀怀里,竟如此温顺。 姜颜栀,果然不一般。 她不绕弯子,开口嘲讽:“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装清纯吸引有钱人的注意,妄想着勾搭上有钱人就能步入上流社会。” “山鸡就是山鸡,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姜颜栀闻言眉头微蹙,抱着啵啵站起同她平视。 自己对她有愧没错,可这不代表她可以羞辱造谣自己。 “请你说话注意点。” 薛玉瑶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家教,以她薛家大小姐的身份,还不是甩她八条街:“我实话实说,人啊,要有自知之明,你只是个家教,和我们,根本没得比。” “你用妖术迷惑了祁盛辞,现在又想勾搭淮舟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想法。” “我劝你识相点,什么身份就该待在什么地方,别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赶紧把祁盛辞还给我,还有,滚出祁家,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就把你这张脸挠烂!” 一番骄纵蛮横的话听得姜颜栀一愣又一愣。 本想好好跟对方解释,但现下,对方出言羞辱,不能容忍。 她不怒反笑,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却毫无温情,凉薄得紧:“今天是祁盛辞找我帮忙我才假装她女朋友,害你伤心是我的错,但你随意出言羞辱我是你不对。” “请你向我道歉!” 第十三章 我对你,势在必得 薛玉瑶怔愣住。 姜颜栀竟敢让她道歉? 她凭什么? 一个身份低微的人罢了,哪来的勇气? “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向你道歉?” 姜颜栀眼睑微垂,岿然不动,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盯着她,时间一长,竟有些阴骇。 薛玉瑶微皱眉头,心里发毛,嚣张的姿态稍有瑟缩。 “想让我给你道歉,做梦!你抢走我的祁盛辞,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呢!” 语毕,瞥到一侧祁淮舟身影走近,她连忙上前准备诉告,却不料被他先行截断:“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睨了眼薛玉瑶,语气不容抗拒的强势:“给她道歉。” 无波无澜的一句话,之中蕴含的震慑将薛玉瑶吓得打磕巴。 “淮……淮舟哥……” “我不想说第二遍。”祁淮舟行至姜颜栀身边,抬臂抚了抚她怀里的啵啵,“薛大小姐,祁家和薛家关系向来不错,但这不代表——” “你可以在祁家肆无忌惮。” 姜颜栀挪眼看他,心下动容,他往身侧一站,宽大的肩背安全感满满,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全然放松。 不经意间,看得入神。 薛玉瑶咬唇,眼眶猩红,委屈却不敢在祁淮舟面前反驳,只能搬出祁老爷子试图找回几分面子。 “淮舟哥,如果今天祁爷爷在家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这个女人和祁盛辞不清不楚,现在又想勾搭你,你怎么能帮她?” “如果爷爷在家,你向他提起三叔的事,那你以后都不可能再踏入祁家半步,我劝你,以后别打三叔的主意。” 她怔住:“什么意思?” 祁淮舟不答反强调:“道歉。” 顶着他森然的目光,薛玉瑶只好忍气吞声,颇为不愿的小声朝姜颜栀道:“对不起。” 这一声,没有一点真诚。 姜颜栀呼吸微屏,倏然撞进祁淮舟漆黑的眼眸,像个无底洞要将她吸进去,他朝自己弯了弯唇:“绵绵,原谅吗?” 好似下一秒她说不原谅,薛玉瑶就要一直给她道歉,直至她原谅为止。 但她只是想扞卫自己的尊严罢了,便点点头。 薛玉瑶此时早已受不住这等憋屈,两行泪从脸颊滑落,直接跑走了。 姜颜栀目光随她背影远去,叹息。 祁盛辞的事,还是要找机会同她说清楚的。 头上突然一重,祁淮舟动作轻缓的给她拂去头顶的雪。 适才在雪下站了这么久,头发和衣服都沾湿了。 “雪这么大还站这么久,是不是傻?” 姜颜栀微垂头,避开他的手。 祁淮舟手僵在半空,薄唇轻抿着,眼底流涌着别样情愫,凝眸端量她。 就这么着急要和他拉开距离吗? 下一秒,他不由分说的牵起她手,将她带回亭子。 许是被姜颜栀气到,他语气硬邦邦的却携着几分无奈:“姜倾绵,你刚刚面对薛玉瑶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在我面前就不吭声了?” 姜颜栀被他按在石椅上,啵啵往她怀里钻动,轻叫了声。 她抚着它的毛。 眼角瞅见祁淮舟曲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姜倾绵,说话。” 回应他的是风雪飘过的声音。 “再不说话,就别怪我采取强硬措施了。” 姜颜栀身子猛然顿住,采取措施……也就只有一种措施了。 她抬头:“谢谢你。” 祁淮舟勾唇,语气软下:“谢什么?” 姜颜栀深吸口气,这人心里明明都清楚,还瞎问。 “谢谢你帮我。” 男人轻哼了声,似控诉似自言自语:“就不舍得多说几个字。” 他垂眸看了眼啵啵,又拉起她:“跟我去换件衣服。” 力道过紧,姜颜栀压根挣脱不开,一番较劲后,她选择摆烂。 行走在暗色的长廊里,姜颜栀难得主动开口:“你和祁盛辞是叔侄关系?” “嗯,他是我三叔。”顿了顿,末了加上一句,“以后也会是你的。” 声音很小,倒像是自我呢喃。 但姜颜栀听得一清二楚,心狠狠绞颤一番:“不会。” “这话,你说了不算。” “……” 在强势霸道这方面,她向来不敌。 “你有薛玉瑶的联系方式吗?” 祁淮舟似乎能看穿她心思:“这事不用理她,你和三叔莫须有的事,没人会信。” “为什么?” 几句话功夫,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屋子,这大抵是专门的换衣间,里边摆架着各式各样的手工裁制衣裙,皆是全新。 布料手法,一目了然,昂贵至极。 “自己挑一件喜欢的,我在外面等你。” 姜颜栀犹豫着,却不抵他态度,只得将啵啵还给他,提步进去。 换衣服的间隙,祁淮舟在外面回答她适才的问题:“如果是你和其他人或许我会吃醋在意,但偏偏那人是我三叔,就算是天塌了,这事也不可能是真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他主动请求你帮忙。” 只是,薛玉瑶并不清楚其中的事,前段时间她来祁家,匆匆一眼就看上了祁盛辞,由此开始追求之路,但结局早就既定。 这事祁老爷子还不清楚,若是清楚,定会严词阻止二人再往来,极有可能,三叔会被遣至出国,薛玉瑶会被禁令不许再踏入祁家半步。 姜颜栀满头雾水,怎么这般确信? 那位三叔是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吗? 但这终归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过多询问,从里面出来后说:“那就麻烦你跟薛小姐解释一下,我刚刚说的,她都不信。” 祁淮舟抬眸看去。 她一袭雾蓝色长款针织毛衣裙,外面套了件米白色大衣带帽外套,头发散落在肩头,颇有一股凌乱美感。 许是寒气冻人,她一双眸子蒙着层水雾,鼻头微红,耳垂圆敦泛粉。 一眼,便轻易拿捏他呼吸,控他心跳。 他晃了神,双眼直白的瞧着,一秒都不舍得挪开。 啵啵趁机跳到地上,在姜颜栀脚边轻蹭。 “这身多少钱,我还给你。” 她并不想亏欠。 祁淮舟替她整理头发:“怎么,急着撇清关系,不想欠我的?” “姜倾绵,衣服可以还清,但感情呢?” 四目相对时,姜颜栀读懂了他眼底情绪,里边荡漾着浓郁的温柔和深情,没有一丝逼问,只余卑微的期冀。 “既然当初赖上我,那就要赖一辈子。” “我这次回来,不是跟你玩游戏的,我对你,势在必得,不论时间长久。” 第十四章 她竟然把我拉黑了! 坚定暗哑的话一字一句钻进姜颜栀耳里,掀起一片刺痛酸涩,像小石子,一字一落,砸在她心口,将她思绪砸散,徒留一副躯壳。 祁淮舟看定她,见她愣神,扣住她后脑勺将人往怀里带,在她耳边落话:“姜倾绵,你不能这么自私,当初我们的开始是由你来定,但结束,得由我来定,我从来没同意过分手。” “所以,分手不作数。” 姜颜栀鼻梁以下的位置被他肩颈掩住,鼻端沁着他身上的檀香味。 因他这番话,早已不能思考,只露出一双盈满光的眸子,视线不知置于何处。 —— 晚上七点。 行驶在喧闹主道上的迈巴赫,车里却寂静至极。 车窗外路灯照明,将雪照得透洁,而姜颜栀只觉周身一片昏暗。 她坐得战战兢兢,右侧某人……呸,某狼如盯肉般死死将她锁住,就像在雪山,一颗小石也能引发雪崩,而她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也能引发接下来预料不到的事情。 就很恐慌。 满脑子都是,怎么还没到?还要多久? “呵~”一声悠笑环荡在车厢,“绵绵,你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我又不吃人。” 姜颜栀斜眼瞅他,骗子。 不吃人,但吃肉啊,以前他吃的肉还少吗? “你不是说,有专车接送吗?” 祁淮舟位置微挪,朝她靠近:“我的车不够专吗?” “为了方便接送你,我还让人把后座的隔板去了。” “……” 果然,她就知道,还曾疑惑过后座的隔板去哪了,原来真是他特意叫人拆了。 “我不想要这么专的车,坐不习惯,不舒服。” 祁淮舟勾唇:“口是心非,明明舒服得很,要是没我在,你现在都睡着了。” 姜颜栀:“……” 别说,还真挺困的,为了提防他,一直在暗暗掐手背警醒自己。 却被他一眼看穿。 到达陆家后,祁淮舟捏起她的手摩挲着那些指痕,低声说:“下次不用这么紧张,你不同意,我不会强迫你。” 姜栀颜眼睫轻颤,收回手,不吭声。 下车之际,他突然将手机摊过来:“好友加上。” “不加,我们之间没必要加。” 祁淮舟见状直接下车,扯住她外套帽子:“不是说,要把衣服的钱还给我吗?” 姜颜栀顿了顿:“收款码给。” “不行。” 一番你挣我退后,好友还是加上了,祁淮舟这才带着笑意放她走。 姜颜栀生闷气,这人实是太无赖了! 她狠狠踩他一脚后,朝屋里快速走去,风雪呼声下,还能听到后头一道颇为宠纵的口吻:“记得先洗个热水澡,今天淋了雪,别感冒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无意识的弯了嘴角。 寒风拂来,灌入衣领内,却不敌那颗跳动着充满暖意的心。 姜颜栀踏入屋子,表姐陆湘凝又堵在这:“哟哟哟,感情进展得蛮快嘛,刚刚在门口,拉扯了好一会吧。” 她脸一热,支支吾吾。 姥姥和舅舅等人坐在沙发处,满面笑容:“我起先还担心栀栀是个木疙瘩,不会谈感情,没想到是没遇到对的人。” 挑逗的话,怎么听怎么羞赧。 姜颜栀捂了捂脸,朝她们一一问好:“我先上去了。” 跑到楼梯时,舅妈说:“栀栀,记得先洗个热水澡,送你回来那位还特意嘱咐过,洗完之后下来吃晚饭。” “嗯。” 洗完澡食过晚饭后,困意已然全消。 这会,姜颜栀正坐在飘窗上,思忖着给祁淮舟发去一条信息:【衣服多少钱】 那头祁淮舟秒回:【逗你的,怎么这么傻呢】 紧随其后,银行账号弹出信息,到账十五万。 姜颜栀默默数了许多次,十五万是今天的家教工资,没想到还是日结,他给得毫不犹豫。 半响,发去一个“谢谢”的表情包后,反手拉黑! 工资既是直接打到账号上,那就不必留微信联系了,免得心思荡漾。 坠酌湾。 这是京城上流圈最奢靡的肆情地,二楼打上需要会员,因此里边的人皆是有些家底的,除此之外,非会员制只能在一楼活动,而且以小时计费,一小时便要数十万。 简称,烧钱地。 五楼固定包厢内,茶几上方凝聚着一层气,底下静燃的熏香无形中遍及四方。 江叙迟悠悠抿口茶,挥了挥上方的白气团,看着对面玩手机的祁淮舟,问:“那几支股都冒绿光了,死气沉沉的,你还买进干什么?” 他指的是前些天祁淮舟突然买进的那几家快死掉的股。 祁淮舟打字的功夫抬眸瞥他一眼,言简意赅:“钱多。” “……”江叙迟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有内幕啊,要真有我也跟买了。” 话音刚落,祁淮舟倏地将将手机砸在桌上,“啪”的一声。 他微直身,面上情绪激急。 江叙迟以为祁淮舟是在给他暗示,忙朝身旁助理小吴摆摆手:“快,快跟着买进。” “是。” 不料,下一息,祁淮舟双手撑在茶几两角,抵了抵上腭,被气笑,咬牙切齿道:“她竟然把我拉黑了!” “前一秒还说着话,后一秒人就跑了,姜倾绵,好得很!” 江叙迟:“……” 小吴迟疑:“那江总,这股还买不买了……” “买,这不是有人给我兜着吗?” “是。” 江叙迟没好气的剜了眼祁淮舟:“老舟,你完了。” 祁淮舟睨他。 “你被一个女人牵住了步子,家族里从小教导,不要有软肋,你倒好,彻彻底底栽在女人手里。” “你已经完全没救了,指不定你最后的下场就是那几支冒绿光的股。” 祁淮舟这,只有他敢这么调侃,当年祁淮舟刻入骨髓的爱情也只有他一清二楚。 曾经还好奇是哪位能人竟让祁家掌权人为其生为其死,特意跑到沪城,在二人公寓下面偷偷蹲了一宿,最后见到姜颜栀真容后方理解。 真美啊,一眼过后便忘不掉的美。 难怪迷得祁淮舟神魂颠倒,甚至主动退出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细细想来,如若是他自己,应该不会为了个女人做到这等地步。 祁淮舟捏起瓷制茶杯在手中把玩,继而好整以暇的往后靠:“几年前我就已经没救了,用你提醒?” 第十五章 绵绵,陪我睡会觉 从第一次做梦梦到姜倾绵后,醒来他就真正意识到自己情感不受控制了。 但那时,他还是谨记家族教导的,可这份教导,最终溺死在某人的强攻之下。 在他的人生中,像姜倾绵这样主动靠近的女孩不少,甚至有直接脱光躺床上的,但他也只淡定下令让人卷起来丢出去。 所以起初他认为,姜倾绵与其他女孩并无不同,只是追在后头的时间久了点,没必要放在心上。 直到那夜,姜倾绵和好友喝得醉醺醺后,两只耳朵各挂一只鞋敲响他的门…… 江叙迟嘲讽似的轻哼一声,随即语气中遣落了些遗憾:“只可惜,没遇到能让我失去理智的人。” 祁淮舟垂眸:“你?只怕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你这张乌鸦嘴向来很巧,你别咒我。” ** 周六清晨,自动窗帘定时拉开,光线扬进房里,床上的人滚了又滚,才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 收拾好自己后,姜颜栀接到了来自闺蜜的电话。 “栀子,快,跟我一起去捉奸!” 一大早,林漫玖的大嗓音让人提神,而话里内容更是令人振奋。 “你捉谁的奸?” “那个奶狗弟弟的!昨天他发了条朋友圈,包厢的背景里有女人!我要是能忍,我就不是林漫玖!” 姜颜栀微怔,她攻略这么快奏效了? 联系方式都加上了。 还即将上演捉奸的戏码。 “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没在一起啊。” “……”姜颜栀顿感无语,“没在一起你捉什么奸?” “那怎么了,我这辈子认定他了,那他就只能是我的,绝不允许其他女人抢走!” 姜颜栀好一阵子说不出话,强抢美男,这的确符合林漫玖的性子。 但终归不太妥当…… 林漫玖似乎读穿她心思,软着声音撒娇哀求:“栀子,我们是好闺蜜吧,现在好闺蜜有困难,你是不是要鼎力相助?” “……” 竟无法反驳。 最终,姜颜栀和林漫玖会和,蹲在坠酌湾门口,齐齐唉声叹气。 寒凉的风往脸上刮,将二人脸颊刮得透红。 “玖玖,你是不是来错地了?” 林漫玖落寞的在地上画圈圈:“没错,我跟着朋友圈定位来的,但我没想到这里要会员,没有会员,我也没有那么多钱进去。” 这其中也能得知,她看上的那位奶狗弟弟,定然不是寻常人家。 姜颜栀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坠酌湾……我好像有这家的会员卡。” “啊,真的假的?”林漫玖看她的眼睛发着光。 “没记错的话,应该有。” 是她刚来陆家那会,舅舅亲自给到她手上的,说表姐有的,她也要有。 坠酌湾虽然是供人放肆玩乐的地方,但比起其他场所,这里较保真,舅舅考虑到她会想出去玩,便给了。 “那太好了。” “但是我没拿出来啊,你又没说是在这。” 林漫玖瞬间又蔫下去了。 “现在回去拿迟了吧,要不,等到时你见到他再亲自问问?” 林漫玖像个瘪气的气球倒在她身上:“栀子,我以后都不会快乐了。” “我的爱情要飞走了~” 正思忖着该怎么办时,身后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姜倾绵。” 林漫玖比姜颜栀反应更迅猛,姜倾绵,这个名字自从栀子和她前男友分手后就再没用过。 是谁胆大包天,敢唤她姜倾绵的? 回头一看,好家伙,竟是栀子的前任。 她手肘捅了捅姜颜栀腰侧:“栀子,见鬼了,是你前男友耶!” 姜颜栀叹了口气,不太想面对。 真是见鬼了,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他? 孽缘吗? 她起身不尴不尬的笑笑:“好巧。” 祁淮舟眯眸盯她好半会,今天是周末,她不用去机构也不用家教,出来玩很正常,但蹲在这里,玩什么? 吃灰尘吗? 精明如他,一瞬便猜出:“要进坠酌湾?” 姜颜栀和林漫玖对视,点点头。 哪知男人笑了笑,知道她们是因为会员卡在外面。 他朝姜颜栀走近两步,林漫玖往旁侧闪,不经意撞到江叙迟,忙道歉,随后在一旁看起戏。 前任见面,必定好看。 她向来爱看热闹,闺蜜的热闹尤其爱。 姜颜栀被祁淮舟逼得退后,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透着蛊惑的声音传入耳中:“姜倾绵,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我带你们进去怎么样?” 姜颜栀犹豫之际,某位好闺蜜嗷了一声跑过来,冲她直眨眼:“栀子,求求你了……” 好吧,谁让她是自己闺蜜。 从黑名单出来后,祁淮舟心情大好,严谨的补上一句:“以后不准拉黑我。” 姜颜栀为了闺蜜的爱情,无奈答应。 江叙迟见状朝祁淮舟抬抬下巴:“我先走了,你忙。” 坠酌湾内,两个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观望着,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奢靡。 姜颜栀有会员,但从未来过,不曾想,里边布景令人大跌眼镜。 林漫玖本想和姜颜栀一同上去,但现在祁淮舟出现,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不该打扰他们,便朝姜颜栀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姜颜栀懵住,这人,过河拆桥?用完就丢? 祁淮舟在耳边轻笑:“她还挺识趣,绵绵,你觉得呢?” 姜颜栀抿唇不语。 “要不要上去玩玩?我陪你。” 她转身与他面对面,才发觉他眼底泛着淡淡乌青,情绪底下也是透着一股疲倦,嘴角的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加温柔。 还没说话,祁淮舟就自顾自牵起她往楼上去。 九楼,是坠酌湾提供给那些子弟满足某些方面需求的地方,美名其曰是休憩地。 姜颜栀意识到时已经迟了,这里一光一色,入目是眩晕感,皆是为了营造氛围而生。 飘荡在空气中的香味与寻常香略异,更像是为了调情特意燃的。 祁淮舟双手抱胸斜倚在门边,饶有兴致的看她,见她攥紧手,知她紧张,却假装没看见。 姜颜栀梗着喉咙,僵硬的转身,一双眸子铺满惊慌:“你……” “我什么?”他挑眉,心若明镜,但抵不过想要逗弄她。 “我不想在这玩。”温软藏着紧张的声音惹得祁淮舟心一颤。 见逗弄得差不多了,他走过去盖上香盖,隔绝空气后香不再燃,只要透气很快便能消去。 “绵绵,陪我睡会觉。” 第十六章 你又不是宝贝疙瘩,鬼才会亲你 说话间,祁淮舟将她带往床上去。 此情此景,氛围,情调,意识,人全都具备,姜颜栀理所当然的想歪至某些方面。 她心生惶乱,继而在脸颊处催生出两朵红潮,胸腔下那颗心怦怦如擂鼓。 离床还有段距离的位置,她猛地刹住脚步,不愿再前进:“我要出去。” 祁淮舟在她身侧,每时都有意无意的与她进行肌肤接触,偏得这类似有若无的摩挲令人心尖巨震。 他挑着唇角,轻轻点了点姜颜栀脑壳,尾音上扬:“想什么呢?只是单纯的睡觉。” 姜颜栀些微呆滞,被他按住肩膀强行侧转身子,随即眼前闪过一道颀长人影,他强劲澎湃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将她牢牢锁住。 兴许是未完全消散的香迷了心智,竟让她有那么一刻的想,以后都这样也挺好的。 窗外下起了雨夹雪,淅淅沥沥的掉落在窗沿边,里边暧昧氛围下,两道影子紧密拥在一起,如同一张妙不可言的剪影。 “我昨晚没休息,有点困了,绵绵,你已经很久没陪我睡过觉了,今天陪陪我好不好?” 低沉暗哑的嗓子似有穿透力,一举击碎姜颜栀最后一丝理智。 卑微温柔如他。 立在祁家掌权人的位置上,想要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即便是心上人,如若执意强迫,姜颜栀也逃不掉。 可他,偏偏还低声下气的询问着。 姜颜栀此时脑子杂糅,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有时候,心做出的选择往往比理智更快,更真实。 祁淮舟前去将窗户关上,乖乖的躺好。 姜颜栀只答应留下来陪他,但不愿上床与他躺在一起,对此,祁淮舟也不强拗,只要感知到她在就行。 中午的一段时间,男人呼吸均匀,已然入眠。 姜颜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手机,姜依柔的生日快到了,现在外边的应援照片增加不少,就连微博都开始预热。 大明星,向来如此。 虽然姜颜栀已经不和她们常来往,但每年都还会准备一份礼物托人送过去。 今年也不例外。 正思忖送什么时,手机突然进来一条消息。 她顿时提神几分。 余老师:【chloe,今年的钢琴赛你参加吗?】 姜颜栀陷入沉默,自从不碰钢琴以来的两年,老师依旧会询问,但答复已经摆在那。 姜颜栀:【抱歉老师,我今年还是不参加了】 即便隔着手机,她也能想象到那头老师唉声叹气,她曾是老师最得意的学生,拿奖无数,却在一夜之间,消失在钢琴界。 有人向老师打探起时,她只能说自己的学生正在休整期。 话里全是遗憾。 余老师:【不参加的话,沪区赛事有两张坐席票,愿意回来看看吗?】 姜颜栀打字的手一顿,心微动。 不参加,但看看应该不要紧,想来,她也好久没和老师聚了,前段时间,老师还说要送她个东西,但一直没时间去,这会便借着这个机会答应了。 放下手机后,她无声叹了口气,蹑着步子行至床边。 祁淮舟生得本就俊俏,轮廓硬朗,不笑时满是桀骜,现下睡着,面容缓柔下来,从他呼吸节奏和眉眼平展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无比松弛。 姜颜栀安静描摹了会,随即替他掖了掖被子,蹲下,像个小猫似的双手抓着床沿,隔空观察他露在被子外的右手,食指那戴着枚戒指。 款式特殊,雕刻精细,内敛而庄重感十足,大抵是代表家族某种权势。 她窥了眼男人,见他沉睡,偷偷将戒指摘下,翻看起戒指下遮掩住的那道浅细疤痕。 不禁陷入沉默,另一只手覆上自己耳下那条疤。 是同一利器所伤。 她提出分手那天,伤人的话说尽,但祁淮舟始终不信,也不肯放她离开,第一回在她面前表现出阴骇,满脸阴霾,直接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强吻。 那力道,着着实实吓了她一跳。 最后是她咬破舌尖,嘴里蔓延出血腥味他才心疼松开。 情绪崩溃时,哪还有半分理智,她抬手挥落窗边的玻璃瓶,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有片瓷块反弹,祁淮舟眼疾手快伸手去拦。 瓷块划破他食指那处,最终擦着她耳下一点位置而过。 若非如此,恐怕当天她就躺进icu了。 忆回这事,房里荡起一声轻叹,其中夹杂丝丝悔憾。 戒指戴在这个位置,是为了掩盖疤痕吧。 “绵绵,想到什么了?” 祁淮舟不知何时醒来,倏然一声差点没将姜颜栀吓破胆。 她匆忙直起身,惊惶又无措。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祁淮舟起身支着床,揉了揉太阳穴,似在感慨,但音色欢悦许多:“绵绵,你的气息对我来说太敏感了,一凑近,我就醒了。” “那你还装睡……” 她低头嘟囔。 祁淮舟笑出声,睇着手上那道疤浅思了会,轻轻抚着:“不装睡,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看看,你会不会趁此机会偷亲我。” 姜颜栀耳后一热,撇头:“你又不是宝贝疙瘩,鬼才会亲你。” 语毕,她摊出手,那枚戒指安安稳稳躺在掌心:“还给你。” 祁淮舟没接,反问:“绵绵喜欢吗?” “什么?” “喜欢的话,送你了。” “我不喜欢。”见他不接,姜颜栀便直接往他手上套。 刚套进,就听他笑着调侃:“要是以后给我戴在另一根手指上,就更好了。” 姜颜栀听出他言外意,抽回手前在他手背狠狠掐了一下。 “嘶——”他吸了口凉气,语气纵容又宠溺,“绵绵,你没良心,以前捧着我手说喜欢,现在却自己下狠手。” 姜颜栀冷哼一声,扭头欲走:“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步子刚迈出,还没走两步,身后蓦然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健硕的手臂环在腰间,任拍任打都不松开。 祁淮舟将头抵在她肩膀,感受到她身体细微颤动时,在她耳下那道疤落下一吻,随即又吻上她耳尖红痣。 姜颜栀猛地一抖,下意识想要挣扎。 从疤痕那处为始,那一吻如同电流,划过身体各处,酥麻全身。 她愣住,某位恶劣的男人便趁此机会掰过她身子,低头朝她唇上去。 第十七章 身体力行的让你改口 姜颜栀瞪大眼睛,在他唇瓣落下前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紧接着手背宛若被羽毛轻轻拂过般,传来丝丝异感。 祁淮舟眉心微动,过近的距离可以让他清晰看清她瞳仁里倒映的自己,满目深情。 他扬着唇角,握上她手腕:“以前怎么没见你手速这么快?” 一语双关。 姜颜栀瞪他,手始终没敢垂下,说话时透着一股厚音:“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祁淮舟,我们已经分手了。” 最后一句话刚落地,祁淮舟倏地眼神一暗,唇角那抹笑急速隐去,姜颜栀只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忽重,下一息,手被扯下。 男人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往他那儿带去。 四目相对,唇上一热,唇部被揪抿的感官无限放大。 姜颜栀只觉思绪崩裂,鼻下呼吸纠缠不清,连带着那颗心都已乱麻。 力量悬殊,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逼着往后退,直至背部贴上墙面,仍动弹不得。 不清楚时间流速有多快,只知他松开力道后,自己整个人已经软绵无力。 姜颜栀手抵在她胸前,轻喘着气,一双杏眸水雾蒙蒙,别提多惹人怜。 祁淮舟如墨般的眼眸似乎染上一丝情\/\/欲,覆手在她嘴角,替她擦拭掉那抹晶莹,沉哑的嗓音一字一句钻进她耳中:“我说过,分手不作数。” “绵绵,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不然我不介意身体力行的让你改口。” 姜颜栀咬着唇,除了愤愤的瞪他,别无他法。 时隔两年,他的强势与日俱增,至今,她已没有反抗之力,保持沉默亦或是顺着他是余留给她的选项。 姜颜栀也总算清醒,这人现在归属祁家,骨子里哪会是平日里和她说话时的温柔,分明是强狠,手段厉害得紧。 怕他再进行下一波,她在他面前难得当了缩头乌龟,头低垂着不说话,只轻微喘息。 祁淮舟似乎很受用,她这副样子同从前嘴硬被他亲服时一模一样。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祁淮舟这才牵着她出去,下到了三楼。 这一层和外头奢贵餐馆没多大区别,要说不同,则是喧闹气稀了些。 包厢里,姜颜栀乖乖坐着,精神紧绷,用餐期间,祁淮舟忙着给她布菜擦嘴角,没怎么吃,仿佛将喂饱姜颜栀作为唯一乐趣。 这给到姜颜栀的感觉,像是他在养孩子。 食饱后,她眼瞅祁淮舟又要凑过来,忙找借口逃离:“我去洗手间。” 踏出门槛后,身后那声调笑如同魔音灌耳,惊得她脚步不稳。 太可怕了,这哪是人,这分明是食肉动物。 一言不合就啃上了。 姜颜栀揣着颗跳动不安的心匆匆朝洗手间去,却不料在经过一间包厢时同里面出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抬头一看,竟是孔晓婷。 而孔晓婷见到她后亦是无比惊讶,之中还夹杂极度的慌乱。 “怎么是你?” 姜颜栀微蹙眉,这话应该她来问吧? 还没回应,孔晓婷就冷哼一声,讥讽道:“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没想到转头就来了这,姜颜栀,你可会装了,今天勾搭上哪位有钱人了?” 在孔晓婷的思想中,像她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女人来这,大多都是为了勾搭某某某的。 姜颜栀唇瓣一翕一合,最终还是选择隐忍不搭理她,正想从她身侧过去,却被她拦住:“别急着走啊,是被我说中心思了?” “看你脸色这么差,不会是刚刚侍候了太多人,招架不住了吧?” 姜颜栀闻言面色冷沉,眼底藏了道阴厉,手指不自觉捏紧。 同为女人,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于她而言,只有通过诋毁同性才能获得优越感吗? 生得漂亮点,对人对事冷待了些,就是装清高,身旁一旦出现个男人,就是不要脸勾搭的? 如此污秽的思想,难怪令她蒙了心。 她将孔晓婷的手拍掉,严肃幽沉的眸子直视她:“孔晓婷,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龌龊,你思想不干净,但别用你那套想法强安在我身上。” “你要是再出言不逊,这里有监控,我不介意告你诽谤!” 孔晓婷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瞬时气得脸都扭曲几分。 她素来讨厌姜颜栀这副清高自诩清廉的模样,将她衬托得像污泥里被肆意践踏的下贱烂花。 “姜颜栀,你装什么?你都敢来这里了,还不敢承认自己的行为?” 她依旧不依不挠,在姜颜栀即将忍不住爆发前,包厢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人。 孔晓婷见到他,身体肉眼可见的抖了抖,神色惶恐。 “怎么去了这么久?”男人摸上孔晓婷的腰,嘴里的话不堪至极,见到姜颜栀后,眼前一亮,当即便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哪来的美人啊,要不要来陪我玩会儿?” 姜颜栀嫌恶的往旁侧躲闪,眼眸落在孔晓婷脸上,紧蹙眉头。 这就是她的选择吗? 姜颜栀虽不忍,但终归是她自己的抉择,自己不好过多干涉劝解,况且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不是好惹的,便强忍恶心朝洗手间去。 孔晓婷目光紧紧跟随她,暗自咬牙,嫉妒又憎恨。 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被她瞧了去,不甘的情绪直涌上大脑,磨灭掉她最后一丝理性。 她今天跟着身旁的王董过来,却不曾料到,包厢里还有其余几位男人,是王董特意安排的,让她一人侍候。 若是侍候得舒服,少不了她好处。 这番场景将她吓坏,连忙找借口出来,结果就碰上了姜颜栀,还被她撞破。 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顿时,一个邪恶想法自心尖升起,她伏在王董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惹得王董呵呵直笑。 “还是你懂事,一会非得奖励你一下。” 孔晓婷虚情假意的笑着,眼底飞速闪过一抹阴狠。 姜颜栀,既然你撞破了我的事,那也要让你沦为和我一样不堪。 洗手间内,姜颜栀对镜整理头发,突然太阳穴一痛,心下竟莫名升起一股不安,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孔晓婷和那位大腹便便的男人。 那种眼神,实在异常。 女人的第六感吗? 随着时间推拉,这种预感愈来愈显然。 出于本能,她下意识拨通了内心最具安全感的号码。 “绵绵?” 刚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块白布倏然从旁侧伸来掩住她口鼻,屏息已经来不及,手机掉落在地,姜颜栀失去意识前鼻尖只余下一股刺激气味。 第十八章 别怕,我来了 长廊上,一名女侍应生扶着一个俏丽女子歪歪扭扭的走过。 过往的几人只轻轻瞥了眼,不甚在意。 来坠酌湾的人,皆是为了寻求刺激享受美好,各式花样玩耍的都有,像下药这种,早见怪不怪。 自然不会有人伸以援手。 大家懂的都懂,这里遍布权势人家,哪会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从三楼到九楼,侍应生好不容易将姜颜栀送进那个提前备好的房间。 出来后,孔晓婷递给她一笔钱,威胁道:“拿了钱,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侍应生点点头,接过钱。 “若是有人问起,你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知道。” 侍应生离开后,孔晓婷进房立在床尾,姜颜栀安静躺在那,已无意识。 她居高临下的俯瞰,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此时此刻,内心得到极度平衡的快感,很快,姜颜栀就会沦落成像她一样的人。 仅是想象,便欣悦得不能自已。 离开房间前,她点燃了房里特烈的催情香,重往三楼,剩下的,便是告知那几位好玩的男人,事已成,他们可以尽情玩乐了。 说来,她应该感谢姜颜栀今日出现在这,否则被玩\/弄的便是自己。 沾沾自喜的她,丝毫没想过,她跟来了,便再也逃脱不了。 那帮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又岂会因为多了个姜颜栀便轻易放过她。 不多时,那位被叫王董的率先上来,应是喝了好些酒,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直趔趄。 但一想到房里有美人他就顾不得其他,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奸邪油腻。 房门“嘭”的关上,发出一声沉闷,即像冬日里的寒冽气息直钻人心,掀起一片片战栗。 王董一眼便瞧见床上乖乖躺着的美人,搓着手兴奋至极,三两下便将衣服褪去,作势便要欺身而上。 迷迷糊糊中,姜颜栀只觉身处飘渺之境,浑身软绵,使不上一点力,大脑混沌,提不起一丝理性,那种欲醒不醒的感觉好难受。 不过须臾,感受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在密闭不透气的空间,鼻尖不断沁入异香,浑身发烫,背部的粘热使她愈加不适。 她便自己拽着领口想要将衣领扯低些。 王董见状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磕磕绊绊的呢喃:“小美人……没想到你这么急,我……最喜欢主动的小姑娘了。” “放心,一会准好好的奖励你。” 姜颜栀含混中眉头不自觉蹙起。 好难听的声音。 好不堪的言语。 自己怎么会梦见这类梦? 蓦地,一股极其浓烈的酒臭味闯入鼻息,姜颜栀直接被熏醒,干呕出声。 睁眼刹那,面前赤裸的丑男人将她吓一大跳。 “你谁啊!” 第一反应是想推开他,可一动才发现没剩多少力气。 王董怪嗔一声,咧着嘴笑:“美……美人……怎么还跟我玩这一套呢……” 说着就要抱上去。 “放开我!救命!”姜颜栀已然被这一遭吓惨,脑子清醒许多,但房内持续飘着香,不用多久,她便会完全失去意识。 为了自救,只得狠心咬破舌头,口中瞬时弥漫出血腥味,疼痛感让她能够短时间保持清醒。 几乎是使尽全力才将男人推开,她赶忙爬下床,却不出两步就跌软在地。 “跑什么啊,让我好好疼疼你。” 王董喝得醉,不计较自己被推开,嚷嚷一句又扑上去,直接将姜颜栀摁倒在地。 “别挣扎了,快从了我吧。” 姜颜栀手脚并用的使劲挣扎,然而无果。 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了吗?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她? 眼见王董那张吐着臭酒味的嘴就要落下,情急之中她直接抓住中矮的床头柜上的摆饰花瓶,重重往他头上砸。 瓶子顿时四分五裂,些许碎片落在姜颜栀颈窝和地板。 她呼吸急促,心狂跳不止,手也剧烈打颤,几滴泪因极度恐惧从眼角滑落。 王董捂着头痛呼一声,覆手一摸,出血了。 他登时起了火,酒醒了一半,面容扭曲,怒目看着姜颜栀:“该死的臭\/婊\/\/子,竟敢砸我!” “今天你就是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又是一个猛扑! “救命——”姜颜栀被她钳制住行动,就在她以为要完时,门倏然开了,那人冲进来一脚踹向王董。 力道可谓十足! 王董直接被踹倒至一边,腰撞上床头柜,疼得他身子直抽搐。 姜颜栀泪眼蒙眬,模糊间看到来人,一瞬间便忍不住了,委屈,害怕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倾泻而出,眼泪哗啦啦的落。 “祁淮舟……” 祁淮舟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着她的手在颤抖。 他不敢想象,若是再来晚一步,到底会发生什么。 从姜颜栀拨通他电话到手机落地,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继而被挂断后,他的心就被绞紧,爬满惶恐。 姜颜栀在他怀里哭得崩溃,令他心痛不已,颤抖着手细细抚着她背:“别怕,我来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嗓音也在发颤。 祁淮舟将她横空抱起,看向王董的眼神阴鸷冷戾,恨不得即刻将他五马分尸,剥皮拆骨。 再次狠狠踹向他腹部后,出门朝几位一直隐藏在坠酌湾的保镖下令:“别弄死,但也别让他生。” 矛盾的一句话,暗含的便是生不如死的意思。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以至于那几位保镖都快忘了自家主子是个什么狠人。 一得令,“唰”的一下全涌进去,接着便传来王董痛不欲生的惨叫声。 偌大的动静引来许多围观者,他们只看到,那个连背影都透着矜贵的男人,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女人离场。 陈迟今早本来是要送祁淮舟回老宅的,但姜小姐的到来改变了老板的行程,他不好跟着做电灯泡,便直接在车里眯着了。 接到老板的电话后,那头如同寒潮般的冷声令他瑟瑟发抖,心里直呼:完了完了,老板这回生大气了,要死人的那种! 顾不上穿外套,他冒着寒风一路冲上坠酌湾,直奔老板那间固定包厢去。 祁淮舟把姜颜栀放躺回床上,她还发着抖,觳觫至极,泪水早已浸湿鬓发,面颊两坨晕红,眼眶通红:“祁淮舟……” 第十九章 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祁淮舟在床沿坐下,伸手揽她入怀,头抵在她发顶,手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她肩角。 这个姿势在以前是他哄她最惯用的,甭管她是难过,还是受了委屈,亦或是犯困,只要这般哄着,即刻便能安静下来。 不出一会,就能听到她浅眠的呼吸声。 “绵绵,已经没事了,怪我来迟了。” 他声线里浮泛着满满的懊悔,若细听,还能察觉出一丝哽咽。 当知道姜颜栀有危险那刻,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起身朝洗手间奔去,还带翻了椅子,到了洗手间看到的只有掉落在地还通着话的手机,不见半分人影。 心当即陷入死寂般的恐慌。 坠酌湾的一切他都了然无比,这里形形色色的人一举一动都不是单纯的。 自从上次因堂弟那事他发了次怒后,就没再出现过今日爆发的情绪和举动。 一直安排在坠酌湾暗处的保镖全都同时出动,强行带了侍应生,经理等人,十几双眼睛盯着监控,硬是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她的所在位置。 不可否认,朝那里去的整段路程用上了他此生最快最急的步伐,直到将她搂进怀里那刻才真正稍安心神。 若真的再去晚一步,没保护好她,那他会做出什么真不能保证,或许对方入坟,他入狱也未尝不是。 姜颜栀兴许是真吓坏了,埋面在他颈窝,身体小幅度抽动,轻声抽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略显清晰。 祁淮舟轻拍的动作未停,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她的头,果不其然,嘴角溢出的那抹血浓了些。 是她咬破舌头残留下的。 他捏着她面颊迫使她张嘴,待看清嘴里的伤后眼神又下沉几分。 她仰着脸,苍白不已,一双哭红的眼睛显得楚楚可怜,每每划过一滴泪都是在用刀刺进祁淮舟心里。 怪自己没保护好她。 姜颜栀抹了把眼泪,发生这样的事实乃意料之外,但始作俑者她大概猜到是谁。 “祁淮舟,这件事不要让姥姥她们知道。” 她不想让她们担心。 “嗯,我不说,今天的事谁都不会说出去,我保证。” “还有……我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这话说得坚定隐忍,她虽不愿同人过多计较,但唯独这事,无法原谅! 孔晓婷竟想通过这种方式毁掉她,何其可恨。 她不是善人,这两年来一直刻意收敛性子,倒真让外人踩在了底线上,以为她好欺负。 祁淮舟自知她说的是谁,扯过一旁加热器里的湿纸巾替她擦拭掉嘴边的血渍:“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她。” 指尖挑起她下巴,同她温情对视:“绵绵,你先休息会,这事等你醒了再决断好不好?” 她乖觉的点点头,应的是后半句。 因刚刚屋里的某味香,她现在全身燥热不停,只觉有人在掐着她脖颈,燥得呼吸困难,浑身出汗,面色也憋得通红,是两朵不寻常的红。 舌头的痛都不足以让她保持清醒。 药已入体,要么忍受要么解药。 她本意是想憋忍的,奈何身旁男人是祁淮舟。 她一直未挪出心尖的人。 “绵绵,先躺……” 祁淮舟刚张嘴,后面的话猝然被怀里人堵住,他猛然瞪大眼睛,流露出的神色皆是震惊和狂喜。 姜颜栀一旦突破理智那层,动作便愈发大胆,亲咬他的同时,探手跟寻记忆去解他的衣衫扣子。 许久没主动过了,一时生疏。 祁淮舟整个人如同惊雷劈下,记不清有多久没亲热过了,她的一番主动瞬间点燃过往熟悉的一幕幕。 距离贴得足够近,姜颜栀双眸已然染上欲\/色,眼尾泛红带魅。 两人呼吸交\/缠,那只小手还在费劲的解他扣子。 忙活这么久,一颗都没解开。 姜颜栀有些恼怒,松开他垂下头,双手并用。 祁淮舟目光追随,落眸在她手上,见她动作稍急,喉间溢出声轻笑,闷闷的却透着难以言表的愉悦。 姜颜栀愣住,抬眸瞪他,只是脸颊两坨晕红,外加面容携了些娇媚,这一记瞪眼,没有丝毫杀伤力,反而撩起祁淮舟一身火。 他唇角掩不住的弯起,捉住她作乱的手,凉冰冰的。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冰?” 姜颜栀哀叹一声:“祁淮舟,你话好多呀!” 说完,直起身朝他压去,重新咬上他的唇。 时隔两年,他终于又感受到独属于她的霸道。 旋即按住她的头,化被动为主动。 正动\/情时,外面有人用门卡刷开了门。 “老板,我来了——” 陈迟着急忙慌的冲进来,入目却是血压飙升的一幕。 他呆滞的刹在原地,脑子直接傻掉! 老……老板和姜小姐竟然在…… 天! 要命! 他狗头难保! 祁淮舟松开姜颜栀,侧目睨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陈迟,你总是能出现得恰到时机。” 不冷不淡的一句话,落在陈迟耳里,等同于被凌迟。 在老板需要他时他在睡觉,现在还打搅了老板的好事。 命不久矣。 “对不起,老板,我现在就出去!” 他欲哭无泪,无比后悔。 但这能怪他吗? 老板一通电话过来,他以为事情已无法挽回,惴惴不安,哪曾想…… “滚回来。” 祁淮舟按压住姜颜栀。 “你去把那几位看好,男的让人下手重点,但别弄死了,女的……”他停顿片刻,“先留着。” “是!”陈迟应了声,“咻”的一下飞出去。 天知道他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老板的眼神若能杀人,恐怕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出去后,祁淮舟才垂眸看向姜颜栀,她双手被紧紧箍住,正幽怨的撅嘴瞪他。 脸颊的红晕又浓郁些许,显然是不能再憋了。 这幅样子,可爱又性\/感。 “绵绵,刚刚有外人,不是故意的。” 姜颜栀犟起来就不管不顾,任他怎么哄都哄不好了,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宁愿被那股药憋死也不愿再理他。 祁淮舟掀起一小片被角,嗓音粗沉:“绵绵,真要憋着吗?万一憋坏了怎么办?我保证这次绝对服从。” 被子下的头动了动,她温软的声音传出来:“祁淮舟,你滚!” 他轻笑两声,火适才已经被她撩起,哪能轻易滚。 便一手灵活解开扣子,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往自己方向带…… 第二十章 嘴劲挺大啊 姜颜栀本还在生闷气,手蓦然贴上一处硬\/邦\/邦的地方。 嗯? 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衣服里边暖暖的,冰凉的手塞进去还怪暖和,便赖着不走了,趁机揩油。 祁淮舟嘴角带笑,扯开被子,俯身在她额头触吻。 “绵绵,还生气吗?” 这番逗弄,似乎将两人吸进回忆的漩涡。 仿佛分开那两年从不存在,如大梦一场。 姜颜栀依旧不肯理他,但贴在他腹肌上的手未挪。 这人,两年过去,身材依旧好,怪让人为难的。 因陈迟进来阻挡一瞬,姜颜栀头脑已经清醒许多,回想起自己主动的一幕,恨不得将自己隐藏起来,压根没脸见他。 祁淮舟大掌搁在她脸上,细细摩挲,眼里涌出的,是止不住的温柔和情\/欲。 “绵绵……”呢喃一声,作势要吻上她唇瓣。 “叩叩叩。”门在关键时候被敲响。 祁淮舟脖子上的青筋腾起:“……” 姜颜栀脸一热,颇为羞赧的重新钻进被子里。 祁淮舟忍下想要杀人的心思,开门,瞧清来人后,脸一垮。 “你怎么来了?” 谷姗姗一手叉腰一手提着医药箱,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拜托,不是你交代你助理让我过来的吗?还说事态紧急,我在隔壁房鞋都没换就冲过来了。” “还有,你什么眼神?” 祁淮舟揉着眉心,心里暗念了两遍陈迟的名字。 瞥见谷姗姗脚上只套了双拖鞋,与她精致昂贵的衣衫极为不搭。 “大哥,麻烦你快点,哪里有病我们就治哪里,我时间很赶的好不好?” 半响,祁淮舟放她进来,看来今天是不能如他所愿了,一个个的,真会挑时间。 “不是我,你帮我看看她。” 谷姗姗行至床边的脚步一顿,满目惊讶,被子下鼓起的那团想也知道是什么。 她扭头看向祁淮舟的眼神似乎在说“行啊哥,你闷声干大事呢”! 就连说出的话也透出这种意思:“医生都请了,你们……那么……?” 祁淮舟阖了阖眸,沉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赶紧先给她检查一下身体,她中了药,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解药的?” 谷姗姗报以深意的神色瞅他,嘴角似笑非笑:“你也不行嘛,还要用药。” “……”祁淮舟磨牙握拳,“你闭嘴。” 谷姗姗扯开被子,看清姜颜栀容颜的一瞬,眼底不由得闪过惊艳。 白皙的脸挂着绯红,大小适中的杏眸风魅不失清纯,只是两片唇有些红肿,不像是自然肿,倒像是…… “嘴劲挺大啊。”她揶揄祁淮舟。 “……” 明明他是被动的那一个。 她打开医药箱,从中掏出一支小型手电筒,朝姜颜栀道:“张开嘴我看看。” 显然也是瞧见嘴角未完全擦去的一点点血渍。 姜颜栀暗暗觑了眼祁淮舟,乖乖张嘴,舌头似乎已经麻木,没什么痛感了。 良久,谷姗姗收起手电筒,又扒拉了下她眼睛和其他地方,给她注射了一针不知名管液,直身道:“没什么事,她中药时间已经过去挺长,而且加上你们在我来之前已经……适当缓解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舌头上的伤要注意些,近期好好养,刺激类食物先放放。” 收纳医药箱时,她又多嘴嘱咐了一句:“祁淮舟,不是我说你,在她舌头好之前别啃了,要是不小心拉伤舌根我非要让整个祁家都笑话你。” 祁淮舟:“……” 他鲜少有无言的时候,此刻硬是被她怼得无话可说。 姜颜栀听到这话也是顿感羞涩。 谷姗姗性情豪迈,她说的话极有可能兑现。 离场前,她捏了捏姜颜栀脸上的肉,软软的,弹弹的,手感贼好:“小妹妹,有时间跟姐姐出来玩,跟这块木头有什么好玩的?” 祁淮舟忍无可忍:“谷姗姗,你怎么还不走?” 她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小妹妹的份上,谁稀得你? 替他们关上房门后,她才彻底暴露性子,捂着脸兴奋至极,只后悔没和小妹妹拍几张照片。 说来神奇,据她了解,祁淮舟从不近女色,面对家族安排的联姻也一贯拒绝,怎么身边突然就出现了个女人? 这是她第一回真切瞧见,难免好奇。 疑惑小妹妹长得忒美,娇软可爱,怎么会看上祁淮舟呢? 百思不得其解。 房里没入沉默,一如窗外飘雪无声。 祁淮舟坐下,替姜颜栀拉好被子,语气温缓:“绵绵,先乖乖睡一觉。” 姜颜栀被注射了药剂,此时感觉身体有点变化,困意来袭挡都挡不住,闭目即睡。 祁淮舟安静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眸盛满爱意,他的绵绵,终归会回到他身边。 当年分手的来龙去脉他有能力查,也动过彻查的心思,但终究还是没下令。 过去两年,一直默默看着姜颜栀搬离沪城来到京城,又在陆家,工作机构等各地方偷偷跟着她。 她执意要分手,定有苦衷,他也只盼着见她安好便可,但随着时间流动,还是没抵住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 想见她,想抱她,想吻她,疯狂的想。 没了她,就仿佛只是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 另一边。 陈迟代替老板教训人渣时怎一个解气了得。 王董以及包厢里其余几位男人都被揍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血流不止。 王董对姜小姐做的事他不算太清楚,但其余几位他倒是清楚得很。 带保镖去抓他们时,就在原包厢,一进去,妈耶~那一幕比撞见老板和姜小姐还…… 他和几名保镖都不忍心看,几个油腻丑男人喝得醉醺醺,正逮着孔晓婷一人折腾,包厢里凌乱不堪,桌椅歪倒,酒气冲天。 只闻一息便差点没将胆汁都呕出来。 保镖将他们拉开时,孔晓婷已同死尸没什么区别,嘴里轻喃着“救命”,现在她被安排在其他包厢,仍旧没醒。 以王董为首的几人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何方人物敢对他们下死手,腰椎都快被踹断。 他是坠酌湾的会员,也算有点权势,敢这般对他的,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权势滔天,要么不知好歹。 但他被人称为王董,也是被阿谀奉承惯了,总以为自己多厉害,现下对于这两种可能,更倾向于第二种。 想罢,他抬手指着陈迟:“把我们打成这样,信不信等我出去弄死你!” 第二十一章 是谁先动的手……和嘴? 陈迟轻蔑的“嗤”了声:“还想出去?” “你什么意思!” “王董,天作孽犹可恕,但自作孽不可活。”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跟随在祁淮舟身边这两年,他也算学到些皮毛,若不然,也不能留在祁淮舟身边这么久。 王董仍嚣张至极,酒已全去,捂着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不停的吸凉气。 这把年纪,被这般折腾,没直接晕过去也是身体倍儿好了。 旁边那几位捂腰的捂腰,捂裆的捂裆,没一个落下。 “我不管你们是谁,但今天的事我跟你们没完!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日之为!” 陈迟被他逗笑:“你也甭叫嚣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到了下面先找哪位祖宗叙旧。” “等我老板亲自过来,恐怕你没时间想了。” 王董被气得脸部狰狞,八月大的肚子一起一浮,腰疼得直抽搐。 竟敢咒他死! 他倒要看看,最后是谁死! ** 时间如同流沙一晃而过,转眼天便暗沉。 姜颜栀一觉醒来,不自禁揉了揉太阳穴,晕中带痛,身体也还是很无力。 她缓了好一会,喉咙发干,想喝水。 房里灯没开,只余沙发旁木柜上的一盏小暖灯,将整个空间照得神秘又呈现一丝温馨。 她偏过头,目光落在窗户边。 男人高挑的背影,斜靠在窗边,手里点了跟烟。 窗边拉开一丝缝隙,是为了散烟味,他静静伫立,手中的烟自燃,即将触到指腹,可他全然不觉,莫名呈出股落寞孤独。 姜颜栀不禁想,像他这般久居高位的主,有什么事能让他寂寥? 她张了张嘴,须臾,嗓音粗哑的喊他:“祁淮舟。” 祁淮舟猛的回神,这才感觉到指腹零星一点痛,将烟摁灭,朝她走去。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停在床边给她倒水,却并未坐下,担心自己身上的烟味会令她讨厌。 咕嘟喝了两口,姜颜栀可算舒适些,摇摇头,问:“多少点了?” 话落,抬眸一了,惊觉他换了身衣裳,浅细格子白衫,被他穿出一股禁欲的味道,让人想一直盯着看。 他本就长得好看,再加上好身材,简直绝杀。 “晚上七点。” 祁淮舟垂眸在她光溜的肩膀,眸光一沉,喉结微动,抬手替她掖好。 姜颜栀回神,热了脸,灼了心。 “我原来的衣服呢?” 嗓音底子掺了几分轻颤。 祁淮舟溢出笑音:“给你换了。” 姜颜栀睁目,眼里盈满呆滞。 头被轻拍了下,听他说:“找侍应生给你换的。” 她这才松口气。 还好还好。 “怎么,以为是我给你换的,吓坏了?” 她撇过头,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但耳尖那抹粉难以掩藏。 “你睡着期间,你姥姥给你打了个电话,我帮你接了。” 姜颜栀心停顿数秒:“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和我在一起,晚点亲自送你回去,让她别担心。” 姜颜栀拍拍胸脯,稍松心神,得亏他没乱说话。 “瞧你迷糊样,你跟我交代过的事我怎么会忘?”祁淮舟抚着她秀发,一丝一缕的把玩,又重复一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药效都过了。” 提起此事,姜颜栀脑中莫名闪过下午的一幕幕画面,暧昧,缱绻,旖旎……真叫人回忆不得。 顿时心生羞赧,无颜以对,“唰”一下挑起被子蒙住头。 羞死了! 祁淮舟讶然,半响勾唇:“现在才害羞,是不是太迟了?” 姜颜栀从被子里探出脚,往他大腿上轻踹,嘴里骂着“流氓”。 “流氓?”他音色染上不可置信,也顾不得身上有无烟味,凑近几许,“绵绵,到底是谁流氓?” “是谁先动的手……和嘴?” 姜颜栀不吭声了,似乎是她,这场斗嘴,注定要占下风。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应他就假装不是自己。 祁淮舟乐意宠着她,知她脸皮薄,语调一转:“是我,是我先动的手和嘴,绵绵你快出来,别蒙太久了。” 最后她才扭扭捏捏的钻出个头,一片绯容。 祁淮舟带着她吃过晚饭才将她安全送回家。 那几个人渣在他手下吃了好些亏,个别眼睛都睁不开了,哀嚎不断,最终还是交给警局解决。 迷\/奸未遂,刑事责任跑不了。 至于孔晓婷那边,是被强灌了药,送到医院时眼白都翻出来了。 姜颜栀觉得她已经为自己行为付出了代价,算得上作茧自缚,但她所为不能原谅,终归要负刑事责任。 剩下那个迷晕她的适应生也一并被带走了。 动静闹得太大,许多人都亲眼目睹,瞬时便传遍京圈,只是祁淮舟在其中稍用手法,大家并不清楚是谁。 —— 陆家。 姜颜栀刚捣饰完自己,房门被敲响。 陆湘凝站在门口,冷着脸:“你今天去哪了?” 姜颜栀怔忪住,扯谎:“我……我和我闺蜜出去玩了。” “真的?” “嗯,表姐,有什么事吗?” 陆湘凝凝视她,面容严肃:“今天坠酌湾的事有听说过吗?” 姜颜栀小鸡啄米似点头,内心却惶恐不安。 表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莫非她察觉出了什么? 可她自认伪装得不错。 一阵沉默僵持后,陆湘凝叹了口气:“你老实说,受伤了没?” “啊?” “你这个骗子!还敢瞒我?”陆湘凝往她头上一拍,扯上她胳膊将她拽进屋,门随即关上。 顾忌到奶奶她们,还是要当心些。 姜颜栀被她按坐在床上,双手绞紧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表姐已经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 “表姐……” “闭嘴,我现在很生气!”陆湘凝站她面前双手叉腰,“要不是我男朋友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让我们知道?” “姜颜栀,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做家人啊?” 姜颜栀一噎,她男朋友…… 哦,想起来了。 祁铭杨是祁家四叔,作为一家人,祁淮舟的动作即使想要掩藏,也仍旧会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再加上他和自己的关系,定然猜得到。 想罢,姜颜栀缩了缩脖子,甚是愧疚,小声道:“对不起表姐,我不说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而且我没什么事,他们没得逞。” 第二十二章 同届校友 “这是重点吗?”陆湘凝被气得直跳脚,二十六年来维持的绅礼仿佛要全盘崩解,“姜颜栀,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姜颜栀脖子瑟缩,战战兢兢的看着居高临下的表姐,稍懵。 头一回见表姐这副模样,像是受到什么极大的打击。 但仅是因为坠酌湾一事,她理应不会这么生气才对。 “表姐,你先冷静点……” “冷静个屁!” 话音刚落,熊晓慧前来敲了两下门,旋即打开,入眼便是陆湘凝掐住姜颜栀的肩膀,前后摇晃,跟个丧尸似的。 “陆湘凝,你竟敢在这欺负你妹妹?看我不打死你!” 她三两步冲过去,陆湘凝忒怂,连忙挡住:“妈,你咋不分青红皂白?” “我都亲眼看见了。” 陆湘凝无语住。 姜颜栀见状忙站起解释:“舅妈,您误会了,我是在和表姐讨论事情,正说到激动的地方。” 熊晓慧这才尴尬的收回手,睨了眼自家女儿:“不是打架就好。” 想到什么,又苦口婆心的说:“最近坠酌湾不太平,听别人说今天出了件事,都闹到警察局了,你们俩这段时间先别去那蹦跶啊。” 两女孩:“……” 舅妈退出房间,出去前一刻警告意味满满:“陆湘凝,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你妹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给我小心点啊!” 陆湘凝:“……” 房门关上后,她才往床上一坐,状似吃醋的口吻:“姜颜栀,挺好的哈,我妈变成你妈了。” 姜颜栀习惯性道歉:“对不……” “闭嘴!”她站起,“以后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三个字,不然我揍扁你。” 既已确认过表妹无事,她也不好过多打扰,像个婆妈子似的边走边念叨:“以后有啥事记得要跟家里说,要是再私自隐瞒,别怪我不客气!” 房里回归寂静后,姜颜栀呆呆的坐在床上,嘴角弯出一道弧度,心暖暖的。 那一刻,她似乎真正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表姐说话虽梗着,但本意是好的。 躺下睡觉前,祁淮舟来信息:【绵绵,晚安】 她思绪飘荡着,手机放下又拿起,良久回去【晚安】两字。 这一夜无梦好眠。 翌日。 姜颜栀下到一楼时,家里保姆王阿姨从厨房走出,面容带笑:“二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老夫人他们都不在家,让您不用等。” “他们都去哪了?” “老夫人去庙里了,先生和夫人去参加拍卖会,大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我也不清楚。” 姜颜栀闻言点点头,坐下慢悠悠吃起早饭。 吃到一半,陆湘凝从外头走进,浑身铺满戾气。 “表姐,你……怎么了?” “别管我。”她径直往楼上去。 “哦。” 几分钟后,她从楼上下来,穿着光鲜亮丽。 她是浓颜系,一头大波浪卷发彰显得整个人张扬又自信,狐狸眼恰到好处的点出她独属于女人的风味,此时一身艳色衣裙,美极了。 “表姐,你要出去吗?” 姜颜栀问完才后悔多嘴,表姐要做什么,她多嘴问啥? 陆湘凝点头,那丝戾气散尽,扬唇道:“我要和我男朋友去约会。” 姜颜栀:“……” 就多余问。 陆湘凝似乎瞧清她心思,颇为炫耀的感慨一句:“不像某些人啊,只能呆在家里,连个约会对象都没有。” 姜颜栀:“……” 点谁呢? 陆湘凝目的达成,笑着出去。 ** 下午,医院。 姜颜栀要见孔晓婷,有些事情她想弄清楚。 不过一日未见,孔晓婷就宛若苍老许多,躺在床上打着吊瓶,一脸疲态,头发乱糟糟,像被夺去了所有精神气。 但在见到姜颜栀霎那,她死寂的眼眸出现些变化,面上闪过自嘲。 “你来做什么?笑话我吗?还是幸灾乐祸?报复我?” 姜颜栀抿了抿唇,不甚在意:“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孔晓婷哼了声,剜她一眼,扭过头:“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想见到你。” “你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本来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但有些事我想问清楚。” 孔晓婷不搭理,她就自顾自问起:“我始终没想明白,难道只是因为机构小提琴一职,你就这么恨我么?” 还是不搭理。 “这件事在我这不算什么大事,那家机构我本来就不喜欢,也打算辞职,等我走了,你自然能教小提琴,可你却采取这种手段想要毁了我,可到头来却没如愿。” “你懂什么!”孔晓婷忽地坐起,欲扬手,但手上戴着镣铐,她行动有限,定定嘲笑了会,放弃了打人的念头。 她这辈子已经完了。 陷入泥潭,深不见底。 “我不后悔。” 一句话惹得姜颜栀眉头紧皱:“为什么?我想我们之间的矛盾是可以用别的方式化解的。” 孔晓婷自讽的扯了扯唇角,眼眶逐渐浸出泪花:“你根本不知道,我早就烂了,我就是讨厌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那么光鲜亮丽。” “别的同事喜欢你,小孩子也喜欢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是耀眼的,而我就是肮脏的?” 姜颜栀静默听着,她能够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痛苦。 说不后悔,是假的。 只是她已无路可退。 “所以你宁愿用自毁的方式也要同时毁掉我?” “自毁……”她呢喃着,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看向窗外,外边寒风料峭,一如她周身气息,死气沉沉,“你不知道,其实我们是同届校友。” 姜颜栀惊讶。 “我早就认识你了,在学校时你就已经耀眼夺目,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你,就连……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之中蕴含无限悲哀。 “你还记得当时的学生会会长吗?” 姜颜栀思索须臾,点点头。 她曾同那位会长参与过同一个项目,他大一届,人长得帅,温柔阳光,多才多艺,是学校里许多女生的暗恋对象。 难道…… “我们是青梅竹马。” 姜颜栀陡然瞪大眼睛,果然。 “我从小就喜欢他,为了他,我拼命考上同一所学校,他对我很好,我以为他对我也是有好感的,直到你出现,在文娱会上一曲钢琴,就轻易带走了他的心……” 第二十三章 你就是个祸害,只会带给别人不幸 姜颜栀呼吸愈来愈浅,甚至听她这番话,莫名红了眼眶,有段深深藏起的痛苦记忆似有苏醒迹象。 孔晓婷眸里燃起嫉恨:“你为什么要会弹钢琴?如果你不懂钢琴,不在舞台上表演,他就不会喜欢上你,也不会抛下我一个人。” 她的哭声中充满苍凉。 姜颜栀喉咙动了动,轻声说:“我也很讨厌我自己会钢琴,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从来不会。” 孔晓婷愣住,泪水糊了满脸,只顿了两秒,紧接着嗤笑:“你这种安慰在我看来,是一种炫耀。” 姜颜栀对上她眼睛,不作解释,只有她自己知道,精通钢琴这事,无比悔恨。 “你说我用自毁的方式也要毁掉你,但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经很脏了,即使没有昨天那些男人,没有李德,我也洗不干净这身肮脏。” “我喜欢的人,在暗中喜欢了你好久,一直到毕业,你的每一场钢琴比赛他都会去看。” “明明那天他答应我要陪我去看画展,可在得知你要上场比赛后,他就抛下我一个人跑去看你,我傻傻的在那里等了一天,他没来。” “可那天晚上,我失去了全部,我的心上人,我的身子,那群该死的男人玷污了我!在那条巷子里,我甚至连呼救都没有用!” “轰”的一声,姜颜栀只觉浑身泛麻,恍若一盆冷水从头顶浇落,冷透全身。 “他明明答应了我,如果没有你,他会过来找我,我也就不会被人……所以,我恨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可你却能生活得那么好!这不公平!” “对我不公平……” 说到最后,她蜷起身子掩面放声哭。 姜颜栀在一旁呆滞坐着,唇瓣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她会钢琴,所以间接伤害了孔晓婷。 她以为,她毁掉的只是自己的家庭,却从没想过,对别人也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那一刻,死去的记忆围攻,痛苦蔓延至心尖,一颗心被凌迟,千刀万剐,就连呼吸都被堵涩住。 不知是孔晓婷的经历让她感同身受,还是自己曾经的经历又在眼前重现一次。 兴许已然混杂在一起。 令她心胸巨痛,脸上血色尽失,徒留一具表壳。 懊悔和愧疚占满她思绪,面对孔晓婷,她将自己归列为罪魁祸首的那一个。 对自己会钢琴这事的憎恨没有哪一刻那么浓烈过,纵使是曾经也不抵。 “对不起……”除了这话,姜颜栀不知该说什么好,还能说什么? 孔晓婷抽泣着:“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就是个祸害,只会带给别人不幸。” ** 姜颜栀不知是怎么走出那间病房,又是如何走出医院的。 过往的一簌簌寒风和飘雪往身上灌,寻着各处缺口钻进,却仍不敌心中的冰冷。 甚至于,感受不到那颗心的跳动。 孔晓婷的话萦荡在她耳边,她只是个祸害,只会带给别人不幸。 类似的话,妈妈也曾说过。 或许她真的是个祸害,走哪,哪就不幸,跟谁,谁就会受到影响。 晚间。 陆家的人给姜颜栀打电话,却显示关机。 她闺蜜林漫玖说不在,机构说不在,祁淮舟也说不在。 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陆湘凝直接抓起车钥匙朝外奔去:“我去找!” 钱娴芳等人在后头喊都喊不住,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娃上哪找? 万一独自一人又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一起去!一定要找到栀栀!”钱娴芳发话,全家人出动。 另一边,祁淮舟刚处理完公司急件,回老宅陪祁老爷子下棋,刚落两子,突兀接到陆家电话,听到姜颜栀没回家,心顿时紧张起来。 朝老爷子丢下一句话后,直奔出门。 “他怎么了?”祁盛辞恰好走进,见大侄子往外狂奔,疑惑的看向自家老爸。 祁震峰瞧见老三,火从心头起,沉默着起身回房,不愿搭理他。 祁盛辞欲扶他,却被推开。 他僵在原地,木然。 这么久了,老爷子还是不肯原谅他。 “陈迟,如何?” 车上,祁淮舟问起。 “今天陆家人都外出有事,姜小姐的行程没人知道,还要一点调查时间,不过应该快了。” 陈迟双手紧握方向盘,小心翼翼的回话。 一旦涉及到姜小姐的事,老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周身气压低得骇人,一张脸阴冷至极。 倘若对上,不由得吓一哆嗦。 祁淮舟心里躁郁,不安感愈演愈烈。 来不及等了,也等不起。 昨天坠酌湾的事还没告一段落,若是今天她再出事,他会直接疯掉! 混乱时,脑中想到什么,他朝陈迟下令,车便迅速调转了方向。 陈迟自从跟了祁淮舟后,从未开过这么快的车,他被老板的情绪感染到,要不是道路有限速和红绿灯,他非得把油门焊死。 车停稳后,祁淮舟刚踩地,不远处那抹隐于风雪下的小影便映入眼帘。 她坐在医院外的凳子上,手抱着脚,埋头在膝盖间,雪在她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再久一些,恐成雪人。 见到她之后,祁淮舟并没第一时间上去,身形在车身上映下一道黑影,隔着些许距离,他能感受到姜颜栀的悲伤和孤寂。 是那种外泄于表的难过,一眼便知晓。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找孔晓婷,但她们究竟说了什么,会让她如此悲恸? 祁淮舟眉头折拧,眸光微沉,朝陈迟吩咐:“打电话给陆家人报平安,另外,把孔晓婷病房的监控调出来。” “是。” 陈迟很识务,接到任务当即离开。 老板和姜小姐之间需要空间,一个没有其他人的空间。 祁淮舟走过去,在雪地上蹚出一抹抹脚印,最终停在姜颜栀面前。 他抬手轻轻拂掉她头上的积雪,温声道:“绵绵,不管什么事,先上车好不好?” 姜颜栀动了动,没抬头,仍保持原姿势。 “你这么晚没回去,手机又关机,你家里人都很担心,而且雪太大了,衣服和头发都湿了。” 姜颜栀听到家里人这才抬头,嗓音有丝沙哑:“我给姥姥发了信息的。” 说完,意识到可能是因为手机没电,关机前信息没发出去。 祁淮舟蹲下,耐着性子:“先上车好不好?” 第二十四章 他一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祁淮舟。”姜颜栀同他平视,没回他的话,忽地唤他名字。 他的眼眸漆黑如浓墨,藏着太多她看不及的情愫,担心,紧张,深情,温柔……这些她曾经也看到过。 并且那时喜欢他因为自己而透露出的各类情绪,但那时两人如胶似漆,恩爱无比,现在分开两年,为何他的情意不曾减弱,反而浓郁了些? 他不恨她吗? 起初便是她撩拨他,一直跟在他身后吵闹,将他生活搅乱,而后又不负责任的抛下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一个人离开。 这般伤害,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坚定的靠近自己? “嗯。”祁淮舟眼瞳收缩,轻声应着,想着是不是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就能心安些。 “你恨我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夹着她的颤音,潜藏数不清的浓情,眨眼间,又似乎消散在拂过的冷风中,存余的尾音仅是冰凉。 祁淮舟看着她,一如往常的深入,却惊讶发觉,今日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恨。” 一字落地,致姜颜栀眼睫翕动。 果然,怎么会有人甘愿被伤害? “但如果我对你的情感是100%,那这份恨只占0.01%,我恨我自己无能,当年没能把你留住。”祁淮舟握上她的手,太冰,像冰雕雕刻出的模型。 姜颜栀将腿垂下,调转姿势,和他视线在空中相撞。 他眼里的爱意太突出,从不掩饰,不断灼烧她那冻僵的内核。 “我恨我自己没做到位,没能让你完全信任我依赖我,在你遇到难过的事情后,也没能及时察觉。” “你当年的事选择瞒着我,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如果我能再多爱你一些,让你感受到多一些真心,或许你就会选择和我一起承担,而不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极度认真的语气,穿梭于风雪中精准敲中姜颜栀的心,击溃她垒起的一道道屏障。 她鼻头一酸,眼眶蓄满泪水,沿着眼角淌下,划过面颊,传来丝丝热意。 与众不同的答案就像一把铁锹一下一下凿着她的心,令她钝痛感十足。 明明是她的问题,不负责任,不信任,不依赖,不选择……都是她的问题,却在祁淮舟那儿,成了留不住她的错。 他一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有问题的是自己。 就如同孔晓婷说的那般,她是个祸害,只会带给别人不幸。 祁淮舟认识了她,什么好处都没讨到,反而因此得了一身伤,身体上的,心上的,皆有。 他明明是可以俯视许多人的高位主儿,却为了她自愿摒弃矜傲,在她面前如此卑微。 这一刻,百感交集,巨大的悲伤夹杂喜悦冲昏头脑。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祁淮舟轻轻拭去她面庞的热泪,心仿佛被捏住,断断续续的窒息感升起:“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姜颜栀被泪水模糊了眼睛,阻隔了视线,心是暖的,可说出的话却酷寒至极:“祁淮舟,我不想跟你回去,以前不想,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如果我对你的情感是100%,那我对你的讨厌就有99.99%,我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逃离你,为什么你还要再回来?” “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一点都不想!” 祁淮舟愣住,迟滞的望着她,她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每说一个字就在他心口划上一刀,鲜血淋漓,血肉横飞! 倘若是其他人口中说出,那他无甚在意,可偏偏是他的心上人,就在他面前,哭喊着说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联。 甚至恨他再一次接近她。 心痛到麻木,无法呼吸。 “绵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次我可以和你一起承受的,我不会再让你自己一个人痛苦,我们……”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姜颜栀站起打断他,泪水如同洪流落个不停,祁淮舟欲替她抹去,却被她拍开手。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为什么祁淮舟还会再回来找她,他太好了,好到被她说了难听的话都舍不得骂她一句,想的都是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自己根本就配不上这么好的人,从小到大,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先后受到影响。 因她而死的人,因她而变得不幸的人,太多了,她不想让祁淮舟再靠近自己,害怕他变得不幸,害怕他因为自己出事,亦或是……死去。 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失去了亲人后再失去爱人,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那样她将一生无法原谅自己。 “我说了,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一秒都不想,你就是一个很讨厌的人,我都这样说了,你为什么还不走?你走啊!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祁淮舟心尖掀起一片惊慌,她哭得太深刻,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心痛达到了巅峰,直接将她拉进怀里,尽力安抚她:“绵绵,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信,我也说过,不会再离开你。” 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滚烫的泪砸下,砸在她发顶,却在她挣扎时消融于雪中。 “你放开我!” 姜颜栀打他,踹他都无用,仍被他紧紧锁在怀里。 “祁淮舟,我求你了,离我远点……” 伴随着唇边的咸泪,她张口咬上他脖子。 一声闷哼被风雪呼声掩盖,即使再痛,也要抱紧她,不会放她走。 挣扎至最后,是陆家的车到达,几人一下车,入目是两人爱恨交织的一幕。 一个平静落泪,一个崩溃大哭。 他们赶忙上前将两人分开。 姜颜栀扑进钱娴芳的怀里,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姥姥,我要回家,我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 钱娴芳可心疼坏了,拍哄着她:“好,我们回家,栀栀宝贝不哭,我们现在就回家。” 陆湘凝在她旁边,一边顺她背一边观察祁淮舟的脸色。 饶是活了这么久,也鲜少见一个大男人哭得眼睛通红,更何况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祁淮舟。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表妹如此痛苦的一面是头一回看见,不由得一阵心疼。 姜颜栀被陆家人带上车的时候,祁淮舟欲追,被陆丘阳伸臂拦下。 车开走后,两个大男人伫立在漆黑的夜里,旁侧路灯将他们身形照映出一股落寞。 第二十五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丘阳从裤兜掏出一包纸巾递给祁淮舟:“大男人的,哭什么?赶紧擦擦,不然一会眼泪就结冰了。” 平日里他要为老婆服务,兜里揣纸是常事,不曾想,这次是给祁淮舟的。 回身一看,才惊觉,家人都走了,那他呢? 把他丢下了? “多谢。”祁淮舟接过,却没用,只一双红透的眼眸盯着车离去的方向。 陆丘阳长叹一声,自顾自坐下,给家里司机发去一条消息,而后仰头瞧着祁淮舟背影。 自上一回见他便再没过交联,初见伊始他浑身气质俱佳,矜贵绅礼,这回,却难得撞见他羸弱的一面。 “小舟啊,别怪叔多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栀栀发生了什么,但刚刚那个样子,叔建议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有时候,一味追逐不是好事,你也得缓缓,给彼此点时间吧。” “……” 祁淮舟双手下垂,浑身无力,心好似已经停止跳动,密密麻麻的疼。 只要给点时间,就能好了吗? 当初姜倾绵也这样说过,结果转眼就消失在了那座城市,抹去她在他生活中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时间只会加深思念,逃避的后果,则是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潭,再也走不出。 良久,陆家的司机过来,陆丘阳上车前拍了拍祁淮舟肩膀:“小舟,叔有点冷,先走了,你别想太多,先回去吧,站在这里也没用,万一落了病就不好了。” “听叔一句劝吧。” 见他不为所动,终是无声叹了口气,离去。 他和自家栀栀之间的事,身为舅舅有何办法? 只能寄托于两人最后能够坐下好好聊开,但是,无论如何,他终归是站在栀栀这边的。 —— 陆家。 钱娴芳三人守在门口,听着房里似有若无的哭泣声,久久不能放心。 “栀栀把门反锁了,自己关在里头,会不会出事啊?”熊晓慧实在担心,一个女娃哭得不能自已,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好说歹说是二楼,跳楼的话胳膊腿指不定会摔断,若是用力过度把脖子拧了就完了。 “要不直接拿备用钥匙进去?”陆湘凝提议。 言毕,却迎头一巴掌,她痛呼一声,颇为不满:“妈,您怎么又打我?” “没经过栀栀同意,怎么能直接进去,她可能就是想自己消化,不想让我们看到她哭的样子。” “要是她哭晕过去怎么办?” “你个臭丫头,敢咒你妹妹?” 又是一巴掌。 “……”陆湘凝,“那您说怎么办?” “你们两个闭嘴。”钱娴芳忍不住出声制止。 她们这才噤声。 正思忖法子时,门开了,姜颜栀一双眼睛红肿的站在她们面前,说话时嗓子嘶哑不堪:“姥姥,舅妈,表姐,我没事,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 “可是……”陆湘凝正欲劝慰,衣角被老妈扯了扯,相互递过眼色后,她话音一转,“那好吧,你有事记得跟我说,我睡眠浅,你一叫我就醒了。” “嗯。” 几人散去,门再度关上。 姜颜栀无力的沿着门靠坐在地,身上仅一件薄裙,可她却没觉着冷。 生活在陆家,又担心陆家会不会因为自己…… 满脑子乱流涌动。 更多想的是祁淮舟,他肯定因为自己的话很伤心。 同样难听的话对他说了两次,期间不过隔了两年,又将他的心刮得伤痕累累。 凌晨三点。 衣柜底下的蓝色丝绒盒被打开,姜颜栀拿出里边的东西,都是当年和祁淮舟在一起时他送给自己的,小的,大的,精致的,抽象的…… 载满爱意。 如今再瞧,心境已然不同。 蓦地,一卷被小红绳绑紧的黄纸映入眼前,令姜颜栀怔忪住。 众多物件中,这是最独特的。 姜颜栀揉了揉肿得发痛的眼睛,小心翼翼拆开,上面是用狼毫提成的“姜倾绵”三字。 她静默看着,沉浸的思绪顺着这张黄纸往前拉,恍惚一过。 大一那个燥闷酷暑,姜倾绵窝在房间的软纱上吹空调,林漫玖过来串门,身后还跟着上来送水果的妈妈。 彼时家庭和睦,幸福美满,陆淑梅笑眼眯眯的朝姜倾绵说:“绵绵啊,人家玖玖都懂得来串门四处走走,就你懒成这副样子,趁着暑假有时间还不如多出去玩玩。” “让你哥带着你们几个出去也行。” 姜倾绵翻了个身,慵懒答:“晒,不想动。” “懒死你算了。”陆淑梅骂骂咧咧的出去,当妈的话术都一样。 林漫玖“唰”的一下扑过来:“绵,有一场书法展,我想去看。” “你去。” “你陪我去。” “不去。” “去嘛去嘛~” “外面又热又晒,我还不如在家躺着嗦冰棍,你要去你自己去。”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跟我一起去!”林漫玖抓住她两条胳膊将她强行拉起来,她对书法展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每每有消息都要去凑热闹。 偏偏姜倾绵是个对书法一窍不通的,每回去那都像没有灵魂似的跟在她后面转,不知在看什么。 最后在林漫玖的软磨硬泡下,她蔫蔫的又陪同去了。 这次的书法展在艺术中心大楼开办,规模比以往都大,因为对外开放,来的人特别多,且这次书法展展出的作品堪称精绝,听说还有好几副是收藏品。 结果,林漫玖这个痴迷者逛着逛着就不见人影了,姜倾绵站在展区面前叹气,暗暗在心里骂她。 人太多,她被挤得有些难受便退出去,左右一看,想要寻一个没人的地块等着林漫玖,之后误打误撞进了一间静谧房间。 那是她和祁淮舟的初次见面,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里面有数名黑衣男人正围在一张长桌前,一个身着白衬衣的男子提笔写字,他身侧还站着个中年男人,神色凛然。 姜倾绵好奇,无声无息地凑上去,站在两名黑衣男人后面踮起脚看。 正在写字的男子年龄不大,与她不相上下,长相绝伦,透着一股青年书卷气,精神又沉静。 袖口被他挽至小臂,握笔姿势一划一动,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对于颜狗的姜倾绵来说是致命诱惑,不由得看入神。 片刻,祁淮舟停了笔,狼毫搁置,纸上从右至左赫然立着两行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二十六章 她先喜欢上了他的字 祁淮舟身侧的中年男子微微颔首,这两句话是写给他的,一种来自于上位者的警示。 而姜倾绵不知,只觉那字似乎上了魔药,过分漂亮,俨然已被它深深吸引。 由此,脱口而出一句赞美:“写得好好呀!” 顿时,那些围在一起的黑衣男人乱作一团,瞪目看向她,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祁淮舟低头看字的动作一顿,抬眸了她,眼底亦闪过惊诧,不过仅仅一瞬。 姜倾绵同他对视,稍稍发愣,他的眼睛太过深邃,散发出一袭冷感,与他书卷气的气质不相符。 这么一瞧,发觉与她方才所感知不同,他身上萦绕着疏淡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祁淮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几名保镖,好似在说“你们工作真到位,人都到跟前了还没发现”。 几名保镖猛的一颤,惊慌至极。 姜倾绵是个直脑子,一点没察觉不对劲,嗞着口大牙继续盯帅哥,若不是现场有人,她保持了一线理智,只怕哈喇子都淌下来了。 “小姐,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其中一名保镖问。 天知道这种状况有多严重! 数名保镖,连个小姑娘都没注意到,还让她到了少爷身边,若是带着杀意来的,只怕少爷已经挂掉。 姜倾绵微歪头,疑惑:“门没关紧,我就进来了啊。” “……” 祁淮舟闻言沉了脸色,保镖们战战兢兢。 如此低级的错误,简直要命。 姜倾绵不懂,只朝祁淮舟淡然一笑:“你写的字好好看,能不能帮我写几个?” “写我的名字,就三个字。” 祁淮舟挺阔身姿未动,目光在她笑容上一晃而过,不曾言语。 保镖终于拾回本职,伸手拦她:“抱歉,小姐,这里并非闲室,还请您随我出去。” 姜倾绵不解,只当他们是展馆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加之年少气盛,登时便表达不满:“我不同意,凭什么他能进来我不能?” “你们这是区别对待!” 保镖们面面相觑,正准备强行架她出去。 祁淮舟清沉的嗓音倏然响起,款款道来:“无妨,松开她。” 只一下,便定住姜倾绵心神,思绪起起荡荡,眼眸却直直落于男子的侧脸,连挣扎都忘却脑后。 忒好听的声音,一如他写的字,在她心里留下难以抹去的烙印。 若让此后的姜颜栀回答,那便是她先喜欢上了他的字,其后是声音。 她想要往前走几步,无奈几个保镖太谨慎,只好就着这般姿势,又朝祁淮舟笑笑:“可以吗?” 那对澄净清亮的眼眸太真诚,仿佛能够容下万物,海纳百川,将人眼球牢牢吸住,偏得眼前人是祁淮舟,不起作用。 彼时他不懂情爱,也不屑于此,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他的责任就是为了传承家族荣光,女人于他而言,无异于空气。 所以她的请求,他没应,留下一句“抱歉,请便”,就率先离去。 姜倾绵挠着脑袋愣愣盯着,他就这么走了? 四周许多对照物,可她却只被一抹背影吸引,连同适才在屋子里的其他人跟着走了都没发现。 之后,林漫玖和她碰面,挽着她手臂眉飞色舞,语气兴奋:“绵,我跟你说,今天的书法展不得了,听说来了个大人物,连书法展的策划者都亲自去陪同了。” 姜倾绵发呆,没听进去。 “可惜,我没看见。”林漫玖拍拍脸,扭头一看,“绵,绵?” 姜倾绵回神,满脑子都是方才男子的俊容,敷衍了事:“啊,哦,挺好的,你喜欢就行。” 林漫玖:“……” 白费口舌了。 姜倾绵并不知,林漫玖口中的大人物就是年少时的祁淮舟,而那位去陪同大人物的策划者就是他身侧的中年男人。 回到家后,陆淑梅第一时间将她拉到房间,悄悄塞给她一个东西,神神秘秘的:“绵绵,这是你喜欢的手办,偷偷藏起来哈,别被你哥和你妹发现了,不然他们肯定要和你抢。” 姜倾绵垂眸一瞧,是她心心念念的一个手办,之前和哥哥,妹妹无意看见时没凑集钱,后来再去就没了,不曾想,妈妈给她弄回来了。 “妈妈,你从哪搞来的?”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能给你弄到是妈的本事,你记得藏好啊。” “嗯,谢谢妈妈!爱你!”姜倾绵在陆女士脸上啵了一口,乐颠乐颠的朝楼上去。 后续接连几天,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姜倾绵只能窝在房间,要么吃喝,要么闲时无事练会钢琴。 但有一事是特例,她已经梦了好几次祁淮舟,虽然此前她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中毒了,明明只见了一面,反而难以忘却。 他的字,他的面容,身姿,背影,气质,每一样都如同迷幻,逐渐迷失她心智。 这天,她支着下巴叹气,老师一通电话把她喊去练琴。 机构名为son dieu,镶于一幢11层的玻璃制大楼内,整座楼都为son dieu服务。 里边容纳许多知名音乐家和慕名而来的学生,而这里的学生皆是拜过师的,他们的老师,有在国外艺术大楼开过独奏会的,履历辉煌。 姜倾绵则是机构开创者余婉瑛唯一的学生,能够到达其余人不能到达的顶楼——11层。 独属于她的琴房内,得了老师教诲,她正认真勤奋的专研琴谱。 另一边的办公室内,祁淮舟亲自拜访余婉瑛。 一番表层交谈之余,余婉瑛突然提起:“说到音乐,我已经老了,远远不及年轻一辈的天赋和努力,她们才是音乐界未来的新星。” “正好,我的学生今天过来练琴,祁先生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祁淮舟眸光深沉几许,余老在音乐界的影响力谁人不知,曾连续担任重大赛场的总评委,除此之外,单是创立son dieu这庄履历,就足以惊世。 她的学生,成绩造诣定是斐然。 “好,得此一幸。” “这边请。” 刚行至琴房门口,里边曲音透过丝丝门缝飘扬而出。 祁淮舟顿住脚步,安静听着。 mass in b minor,着名音乐家巴赫的《b小调弥撒》。 一曲完,余婉瑛敲了敲门:“chloe,给你介绍个人。” 姜倾绵回身望去,眼里瞬间攀起喜悦和惊讶。 第二十七章 祁淮舟,你好贱啊! 那道在她梦里挥之不去的身影立在门口,看过来的眼神幽邃深沉,但更多的是惊诧。 祁淮舟微愣,没想到先前一面之缘的女孩儿竟是余老的学生。 她扎着芭蕾双马尾头型,蓝色发带半垂在肩,戴着一对浅黄色的小鸭耳环,脸上有点婴儿肥,整个人青春又活力,乍一眼,便挪不开视线。 “这就是我的学生,chloe。”余老介绍起。 姜倾绵走近,一双眼睛盈满笑意,脸颊处泛着两朵晕红,是独属于这个年纪情窦初开的羞涩。 直到站在他面前后,她才微微仰起头,大大方方的重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姜倾绵。” “生姜的姜,倾心的倾,绵羊的绵。” 祁淮舟眸中划过惊艳,但他早已习惯隐藏心思,且他的人生中,各类女孩出现得多,眼前的姜倾绵,举手投足间的自信灵俏令他多关注了几秒罢了。 “你好,祁淮舟。” “又见面了,咱俩还挺有缘分的。”姜倾绵暗暗记下他的名字,忍不住又心动了分。 他的名字也很好听。 祁淮舟点点头,算是应她。 “原来你们之前见过了啊,看来不需要我再多加介绍了。”余老笑呵呵的退出,“我还有点事,你们俩先聊。” 她走后,姜倾绵背着双手,脸颊股气,一时无言,空气陷入沉默,尴尬于暗中流转。 “姜小姐,可以再弹一曲吗?” 姜倾绵滞顿两秒,眼睛咕噜一转,灵动的笑容展现在脸上:“我给你弹一曲,你能给我写一张书法吗?写我的名字,像那天那样的。” 这个请求他当时没答应,可她日日记挂着。 祁淮舟眼睑微阖,身旁的助理小林有些觳觫,他跟在祁先生身旁也近乎一年了,素来只有别人主动贴合祁先生的,还从未出现过向祁先生提要求的人。 姜倾绵是第一个。 “那我不听了。”祁淮舟的回答令姜倾绵感到哑然,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 难道让他写一张带自己名字的书法就这么难吗? 见他转身欲走,姜倾绵连忙扯住他衣角:“别……别走啊,我给你弹一曲就是了,你先听完嘛。” 或许当时她是心急了些,好不容易再见到令自己心动的人,下意识想要把人留住。 在喜欢的驱使下,她变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主动。 祁淮舟视线置于衣角,那里被女孩轻轻拉住,竟让他默了片刻,心底划过些异样,迎着她干净的目光,终是点点头。 其实他的时间很赶,说出那句“可以再弹一曲吗”是为了缓和气氛,当下却鬼使神差的想听她一曲。 “你想听什么?”姜倾绵落座琴椅,偏头问。 “你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姜倾绵暗自思索,良久,定了心思,纤纤玉指轻搭在琴键上。 欢快轻盈的曲音在她灵巧的手指中演奏出来,曲调多变,恍若珍珠弹动,将人牵进一场梦幻和遐想中,连同心境都莫名发生变化。 祁淮舟默默看着她沉浸在音乐里,摩挲着指腹,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少女的祈祷》,由波兰女钢琴家巴达捷夫斯卡创作,曲子结构简单,于姜倾绵而言,闭目能奏。 只是,这首曲子浪漫,多用于表达少女对爱情的憧憬。 不多时,最后一音随着姜倾绵抬手结束,她看过来,嗓音携了点期待:“好听吗?” 祁淮舟岿然不动,与她对视,而后礼貌的笑笑:“姜小姐果然如余老所说那般优秀,只是我对音乐不太了解,也只当一听而过,浪费了姜小姐的一片心意。” 一语双关,不论姜倾绵是否听得出,都将两人划分得泾渭分明。 姜倾绵有些落寞:“哦,好吧,你听不懂就算了。” 少女的心意,终究是随着曲子结束而落了空。 祁淮舟起身,淡然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感谢姜小姐今天的独奏。” 姜倾绵心情不算美丽,但还是送他出去。 余婉瑛恰巧返回,直接在门口碰面:“祁先生,你要离开了吗?” “嗯,行程多,改日再来拜访。” “好。” 姜倾绵原还想着他临走前跟他打声招呼,但他没察觉,刚举起的手只能暗暗垂下,目光随着他身影远去。 “老师,他到底是谁啊?” 余婉瑛睇她一眼,瞬时便瞧清她心思,敲了敲她脑壳:“你可别打他主意啊,没用,他是从京城来的,只在沪城留几个月时间,人家来头大得很。” “你要是动了心思,到头来伤心的只有你一个。” “哦。”姜倾绵嘴上虽应着,内心却狂喜,他要在沪城留几个月?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啊! 几个月时间,足够她追他了! 理应抓紧机会。 一番劝诫后,老师离去,姜倾绵正准备回房继续练琴,刚踏步,身后倏地传来脚步声。 小林半跑着过来,将一张暗黄色纸张递到她手上,一句话没留又走了。 姜倾绵满头雾水,摊开纸一看,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纸上赫然躺着“姜倾绵”三字,是她心心念念的书法。 祁淮舟还是给她写了。 那一刻,她真正体会到心花怒放是什么滋味,情意彻底打开,喜欢他的那颗心跳动剧烈,面容呈现的绯色是象征她爱情的初始状态。 …… 思绪回笼,几滴泪落在纸上,逐渐晕化开。 姜颜栀将纸按在心口,鼻头因心痛而细微抽颤。 美好的开始,终不敌狼狈的收场。 —— 坠酌湾。 江叙迟在一旁默默看着祁淮舟喝了一杯又一杯,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下,仍能隐约看见他眼尾的红意。 搁在桌面的手机亮屏,是【绵绵】的聊天页面。 江叙迟叹了口气,这种情感他不曾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爱情弄成这样? 明明爱情只是限制自己行动和心向的外物,家族里从小戒训,不要将感情看得过重,影响判断力。 他们这种出身的,大多是家族联姻,夫妻间表面上相安无事,外人面前恩爱无疑,可实际上,一点感情都没,皆是为了家族牺牲的工具罢了。 偏偏祁淮舟一人孤行,为了爱情连家族都能狠心抛下。 这会儿,觑探到他给姜颜栀打字:【绵绵,你今天心情不好,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想太多】 指的是家教的事,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江叙迟咬牙深吸一口气,艹,忍不住了! “祁淮舟,你好贱啊!” 第二十八章 不许说她 祁淮舟将信息发去,手一顿,抬头看他,眼底积蓄满满的悲意和冷意。 “她都这样对你了,都不要你了,你还在替她着想,说真的,身为兄弟,我看不下去了。” “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犯贱的,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还有那个姜……倾绵,她玩了你两次,两次!你干嘛还……” “闭嘴。” 话到中程,突兀被打断,祁淮舟冷脸扫他,“不许说她。” “……” 艹! 直接被气笑了! “你……”他欲言又止,对上某舟要杀人的眼神,话音匆忙一转,举手投降,“行行行,她最好了,全天下最好,就算她不要你了她也是最好的,活该你被伤!” “老舟,我是真理解了,难怪你能被同一个女人伤两次,你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这辈子是彻底没救了。” 祁淮舟不搭理他,低头继续喝闷酒。 他的绵绵,一定是有莫大的苦衷,当年的事考虑到某些方面,没查,但现在,他又动了彻查的念头。 江叙迟还在絮絮叨叨:“真不知道当初你去沪城是好事还是坏事……” 祁淮舟已然有些醉感,此时,陈迟敲了敲门,走进,一版经过细致处理过的高清监控打开。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孔晓婷很长一番话掀起巨大波浪,紧接着姜颜栀就失了心神,去了血色。 其中谈及到钢琴,祁淮舟薄唇紧抿,眉眼染上阴郁,或许当初的事是由钢琴而起。 可他的绵绵,曾经那么恣意盎然的一个人,因为一件事变得敏感卑微。 他的心宛若被锐器击伤,血流一地,牵扯到神经,止不住的疼。 江叙迟默默看完,拍拍祁淮舟肩膀,作为兄弟,虽说看不得他自虐的模样,可终归不忍心,只能用此方式安慰他。 ** 翌日。 姜颜栀在地毯上醒来,昨夜哭到麻木,不知不觉在毛毯上睡着了,房间里开着地暖,但身体还是不敌寒气。 她只觉头脑混沌,晕晕沉沉的,鼻子也堵得厉害,兴许是受凉感冒了。 站起坐回床上缓了会儿,精气恢复些许后,她强忍着身体带来的难受感洗漱完。 这才打开手机,却登时愣住。 祁淮舟那条信息横在屏幕,独特又意料之外。 他…… 昨天她都那样伤他了,他竟然还顾着她…… 从他倏然出现到再次接近她而来,付出的一腔真心被辜负,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恨她? 姜颜栀扶在手机边沿的手不自禁颤抖,眼前又近乎模糊,犹豫着要点上【拉黑】二字,但忆起之前答应过他,终是没狠下心。 向机构请了几天假后,门恰好被敲响。 她急忙抹干还没来得及掉落的泪花,开门。 外面是行为举止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表姐:“你……有胃口吗?我给你端了点吃的上来。” 姜颜栀心里一滞,瞠目结舌。 陆家对礼仪方面虽不算严苛,但一家人一起规矩在餐桌上进食是最基本的,可当下,竟为了她打破规则。 陆湘凝唇瓣翕动,欲言又止,紧紧凝视她须臾,说:“无论怎样,多少吃点吧,不然身体受不住。” “嗯,谢谢表姐。”姜颜栀接过,牵起一丝笑容,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不堪。 可她现在笑比哭难看。 陆湘凝不再多说,将空间还给姜颜栀,下楼去了。 姜颜栀实在没有胃口,顾念陆家人对自己的关心,还是强迫自己吞咽几口。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 林漫玖的声音飘进:“栀子,是我。” 门一开,她就冲进来一把抱住她,心疼的给她拍背:“栀子,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姜颜栀心下一暖,顺势将下巴抵在她肩膀,轻声应着:“我知道。” “刚刚我上来时,你表姐让我拿了点感冒药上来,你赶紧先吃了,不然到时就变严重了。” 说着,她将姜颜栀扶下坐好,忙前忙后的给她倒水。 姜颜栀安静乖巧的看着她,忽地出声:“玖玖,你会不会觉得和我一起玩了这么久,变得很不幸?” 林漫玖怔了怔,眉毛一皱,将水递给她的同时忍住没给她一巴掌:“你说啥呢?有你做闺蜜,庆幸来不及呢,怎么会变得不幸?” 姜颜栀垂下头,嗓音闷闷:“在我身边的许多人都会这样,我自己的家庭,别人的家庭,都会受到影响。” 林漫玖一时沉默,而后在她旁侧坐下:“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很不幸了,反而是遇到你之后,我觉得我过得顺风又顺水。” 姜颜栀和她对视,在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宽慰。 便由心的笑了笑。 林漫玖小时候经历过一场高楼坍塌事故,她是那次事故众多小孩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之后她被送往福利院,被好心人家收养,因为住得近,两人从小就玩到一起。 比起和祁淮舟的感情,姜颜栀对林漫玖的感情要更甚。 “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你家里的事才不是你的错,你也不会带给别人不幸。”林漫玖抬了抬她的手,催促,“赶紧把药喝了。” 姜颜栀思绪久久不能集中,晕乎乎的喝了药后,便和林漫玖躺在床上聊心。 有她在一旁安慰,心态渐好。 聊至最后,林漫玖突然感伤:“本来我还想找你过去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呢,没想到你还没来,我就先来安慰你了。” “咱俩真是凑巧了。” 姜颜栀侧头:“你怎么了?” “呜——我的小奶狗拒绝我了,他说他不喜欢我,让我以后离他远一点,呜呜呜——”林漫玖调换姿势,趴在床上佯装哭起来。 “栀子,我太伤心了,我追了他这么久,结果手都没牵上。” 姜颜栀坐起,欲言又止。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和林漫玖轮番哭? “玖玖,你那位小奶狗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只从林漫玖口中听过,却从未见过真容。 “他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特别奶的人,成熟中又带点稚嫩。” “……” “栀子,你说我接下来是要继续追他呢,还是直接找机会把他扑倒?” 姜颜栀:“……” 有什么区别吗? 第二十九章 时间能不能不要太久 “你非得他吗?”姜颜栀翻身,手肘撑着下巴,异肿的眼睛使她这个姿势看起来过于滑稽。 透着厚度的声音有些囫囵不清。 林漫玖点点头,无比坚定:“栀子,我头一回动心,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反正我不会放弃,我就不信他最后不会被我的真诚打动!” “栀子,你支持我不?” 姜颜栀点头:“挺你到底。” 其实不然,她即便劝她放弃也无用,当初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一旦动了心,铆足了劲追,也是苦追数月才到手。 人向来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与其折磨自己,倒不如放手一搏。 回想起祁淮舟,姜颜栀心情下沉几分,叹了口气重新躺好。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门外。 陆丘阳上到二楼,被趴在栀栀房门口的两人吓一跳。 “你们干……” “嘘!” “……” 熊晓慧和陆湘凝一致阻拦。 他走近几步,压低声音:“干嘛守在门口偷听?” 陆湘凝摆摆手,像做贼般小声道:“不敢亲自问她,怕她伤心,现在她在和她闺蜜聊天,听一点是一点。” 陆丘阳:“……” 女人心思似大海,无法理解,但他也好奇的将耳朵贴上去。 还没听两句,门忽地开了,三人齐齐倒下。 姜颜栀愣住,连忙扶起他们:“你们这是?” “哦……是这样的!我和我妈刚刚从楼下上来,看到我爸在你门口偷听,然后我们过来想要把他拉走,结果还没来得及走你就开门了。” 陆湘凝灵机一动,快速甩锅。 陆丘阳面对突如其来的锅盖一脸懵。 姜颜栀看向舅舅,张了张嘴。 “栀栀,你别听她们胡……”话没完,来自老婆大人充满“爱意”的眼神令他不得已展现出男人风范,“对,我,我刚刚……偷听了……” 姜颜栀唇瓣开合:“舅舅,您……” 偷听什么? “栀栀,其实是舅舅担心你,你看你的眼睛都肿成这样了,要不要拿点东西敷一敷?” 毫无违和感的转移了话题,熊晓慧暗中给了自家老公一个赞。 姜颜栀摸了摸自己眼睛,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舅舅,估计也快好了,省得麻烦。” “那行,那你们继续聊,我们先走了,哈哈……” 三人你推我攘的离去。 林漫玖探出脑袋,一语点破:“其实他们刚刚都在偷听吧?” 姜颜栀睨她一眼:“看破不说破。” “oh my god!”她抱住脑袋,“我刚刚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吧?” “好像说了你的小奶狗。” “啊——” 一声爆鸣划破静谧的氛围。 下午时分。 姜颜栀正和林漫玖研讨攻略计划,彼时眼睛已经恢复不少,心情也稍稍落地。 表姐再次前来敲门。 她比先前几次更难启唇:“额,嗯……有人来了。” “谁?”姜颜栀眼瞳收缩,睇表姐神情,心下隐隐有猜测。 心跳慢了半拍,无端乱了呼吸。 “人没进来,但是有一个叫啵啵的进来了。” 姜颜栀迟疑两秒。 “它在这。”陆湘凝指了指旁侧。 只见啵啵正乖巧蹲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姜颜栀,轻叫了声。 “啵啵?”姜颜栀欣喜的抱起它,噜它猫头。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片刻,她动作顿住:“它怎么来的?” 陆湘凝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某人说你近排心情不好,所以把啵啵送过来,让它治愈一下你。” 某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姜颜栀大脑那根弦摇摇欲坠。 “他还说,这段时间你不想见他他先回避一下,等你心情好些了再见面,但时间能不能不要太久。” 陆湘凝也算是把祁淮舟原话转述完成,听到的那一瞬她都惊呆了。 那可是祁淮舟,祁家掌权人,竟然会低声下气的询问姜颜栀能不能。 而不是以一种命令式口吻告知对方。 他给足了她尊重和考虑。 姜颜栀沉默良久,问:“他亲自来了?” “嗯,车停在外面,他把啵啵送进来之后就又回到车上了。”陆湘凝揪了揪啵啵耳朵,却被它愤起挣扎,她连忙收回手,撇撇嘴。 这只肥猫太过分了,长得这么可爱,却不让人抱,连摸一下都不行。 祁淮舟说它只让姜颜栀抱时她还不信,现在看来所言无差。 这是只认主猫啊。 “话我带到了,怎样考虑看你自己。”陆湘凝临走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摸了摸肥猫,紧接着在它愤叫前快速跳开。 姜颜栀:“……” 回到房间,她把啵啵放到床上,悄悄行至后阳台。 这里恰好能够看到祁淮舟的车停在那,车顶积了白茫茫一片雪。 她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许久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车里。 陈迟实是忍不住:“老板,您来都来了,要不还是见姜小姐一面吧?” 身为助理,他比谁都清楚老板对姜小姐的用情至深,明明很想见面却生生憋着。 祁淮舟靠在椅背上,抬手轻揉眉心,阖眸吐息:“不了,她现在不想见我。” “况且,我喝了酒吃了烟,她不喜欢。” 陈迟缄默,老板,您这是何苦呢? 他从坠酌湾出来,一刻没休息,带着丝醉意回老宅把啵啵抱起便直接过来陆家了,现在是累得很,却还一直想着姜小姐。 陈迟轻叹一口气,偏头一看,替老板催生出惊喜之意。 “老板,您快看。” 祁淮舟觉得头疼,正休息,被他打扰甚是不爽:“没心情看。” “是姜小姐!” 下一息,后排车窗降下,祁淮舟迫切寻找那抹熟悉的倩影。 陆家别墅二楼靠右那间房的阳台上,姜颜栀定定站在那,正朝这边看。 他心生狂喜,当即便下车。 隔着莫远的距离,实际上看不太清样貌,但仅是知道她在那,就足矣。 今日的雪小了些,天空也比往日清亮,祁淮舟目光只被她的身形牢牢吸住,那些轻扬往下落的雪花成为阻挡视线的障碍。 就这般隔空望着,心里也好似得到填补。 陈迟跟着下车站在一旁,心里腹诽:您不是没心情吗? 姜颜栀手指蜷拢,心里那处仿佛脱离了控制,怦怦直撞。 伫立在雪下的人,看不清情绪,却能感受到他的深情和孤寞。 第三十章 你始终都还有我 姜颜栀心下动容,眼睑垂敛,回忆昨夜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徒生憎恨。 她这么坏,偏偏祁淮舟那么好,以一颗包容溺宠她的心便能义无反顾的靠近,尽管被伤透了心也依旧执拗。 从实说来,真正更伤心难过的人理应是他,可他却在第二日就赶过来,甚至想到用啵啵来缓解她的心情。 思及此,姜颜栀眉头微褶,狠心回了屋。 林漫玖见状,唇瓣翕动,良久不言。 或许此刻让她自己调节更佳。 祁淮舟身形随她进屋而僵了僵,继而积蓄了一身落寞。 陈迟赶忙给老板撑起伞。 “老板,要不您先上车吧?您该休息会了。” 祁淮舟垂眸,自我思量着,没回。 陈迟虽不忍,但终归不能左右老板的决定。 “王先林那几个人怎么样了?”祁淮舟猝然出声。 “警局已经立案了,另外,他们的公司家产也在您的动作下分崩瓦解,已经宣告破产了。” “王先林的家眷一直吵着想要见您一面。”陈迟如实回,“老板,要不要……” 祁淮舟打断:“不见,你安排几个保镖,如果姜倾绵出门就让他们跟着,别让那些人有靠近她的机会。” “是。” 祁淮舟抬头看了眼阳台,姜颜栀没再出现,他便自顾自的落叹。 时间一晃而过,等到腿都站麻了,也没能再见她。 正转身打算上车时,门口那传来轻微声音,紧接脚步踏入积雪,窸窸窣窣。 祁淮舟回身,刹那间,眉眼抬上无法表清的喜悦,三两步走过去。 雪下一方小空间,两人相对而立。 “绵绵,你终于肯见我了。” 顿了顿,“眼睛还很不舒服吗?” 姜颜栀缄默不言,长睫随之颤了颤,他总是能这么心细,她的眼睛其实无碍,红肿已经褪去。 可他还是一眼就能察觉不对劲。 她低着头,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难堪,不敢和他对视,只将手上的西装外套递给他:“还给你。”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送自己回家时留下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还。 今日祁淮舟恰巧来,又或许是她忍不住想要再和他见一面,此前,一直站在阳台门边悄悄看他。 见他已经在这站了这么久,心下不忍,终是下来了。 祁淮舟视线始终凝置在她面庞,看到她眼下一片乌青,心不自禁绞了一下,心疼的情愫由里及外。 他接过外套,另一只手抚上她面颊,轻声说:“绵绵,别内疚,我的承受能力远在你想象之上,比起你说的那些话,你因为这件事而憔悴会让我更心疼。” “我们时间还有很多,不差这几天,你需要多长时间我就等多长时间,无论如何,你始终都还有我。” 姜颜栀鼻头一酸,唇瓣控制不住的轻颤,眼泪夺眶而出。 这般美好的人,自己怎能配他? 一如当下情形,他一直不曾退让,将她放在首位,时时为她着想。 从眼尾滑落的几滴泪沾湿他拇指边沿,滚烫如火,灼着他的心。 姜颜栀倏然往前几步,张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嘴里酝酿出苦意,嗓音断断续续:“祁淮舟,其实昨天我说谎了。” 手上的西装外套掉落在雪地,祁淮舟伸手紧紧回拥,抚着她秀发,安静听着。 “你一点都不讨厌,你很好,一直都很好,但是我不好,我太敏感太懦弱了,一直都自我怀疑,会将坏情绪撒在你身上,还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 “我的懦弱配不上你的包容,你值得更好的人。” “祁淮舟,忘掉我好不好?” 说完最后一字,她已然哽咽,大滴大滴的泪砸下,不敢放声哭,悲情被刻意压下,憋得身子一猝一猝的。 无声的哭最让人受不得。 但她不想再让祁淮舟瞧见。 祁淮舟拥着她的手在颤抖,喉结一滚一动,掐摁他喉咙,致他难以呼吸的东西,名为爱意。 这番话跑进心里,就像一把利刃一刀又一刀的划着心口,直至糜烂不堪。 她将自己说得这么卑微羸弱,可明明他心中的那个姜倾绵,是世间最充满活力和包容力的女孩。 是她让自己懂得什么叫爱,也是她一步步教会他怎么去爱一个人,她的一频一笑能让他比她更欣悦,而她的一哭一恸也能让他比她更难受。 他的绵绵,分明是一开始先包容他的人,果敢又恣意。 “姜倾绵,不要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你栽的树只能你乘凉,你乘惯了,那棵树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好的是你,不是我,只是你对我付出的真意太多,给我安了滤镜。” 姜颜栀听不得,双手拽着他衣服,闭目狠狠落泪。 此番下来,是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的,却还是没控制住。 “可是我现在不想要那棵树了。” 祁淮舟手微顿,旋即扣住她脑袋,将她往怀里按紧些许,头抵在她发顶,口吻坚定又温柔:“不管需不需要,那棵树都愿意为树下人乘凉。” “祁淮舟,我们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的。” “绵绵,这句话不好听,换一句。” “没有下一句了,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姜颜栀退出他怀抱,没了温暖,寒风瞬间袭裹而来,她抹去泪水,留下最后一句话:“你走吧,啵啵也算物归原主了,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说完,她不给祁淮舟张口的机会,转身即走。 那个怀抱,就当做是最后一次汲取他的温暖。 祁淮舟怔在原地,目送她背影,却猛然接过陈迟手中的伞追上去,强硬将伞塞进她手里:“绵绵,或许追求会给你带来烦扰,但我不会放弃,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以后你会改变看法的。” 姜颜栀眼缝拉大,男人话里的意思极隐晦,可她还是听懂了。 她捏紧伞,祁淮舟往前半步,吻上她额头,仅仅三秒,松开,在她左耳旁轻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直至那辆车开远,姜颜栀都还未回神,伞下一小片空间是他留给她的,格外干净清明,却又好似在周身点了一圈火,融去她一身寒,余留下的只有暖意。 那句落在左耳耳畔的话,她根本不知是什么,或许天意弄人,那话,偏偏落在左耳。 第三十一章 你才不会带来不幸 “栀子,我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包括我在内。” 林漫玖一边试探啵啵,一边感慨。 最起码她自认无法做到像祁淮舟那般坚决的只想要一人。 若换作她是祁淮舟,兴许早就因伤而退,哪还能一次次靠近。 姜颜栀抱起啵啵坐在沙发上,愣愣发呆,今早眼睛方消去的红意此刻又重现。 片晌,她深呼吸,挥空脑中的一切,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玖玖,我想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 林漫玖闻言跳起来:“你说真的?” “嗯。” 林漫玖沉默,知她肯定还觉得留在她身边的人会发生不幸这个念头,所以想和陆家拉开距离。 她叹口气,手起,手落。 “啊!”姜颜栀捂着头,苦不堪言,“你打我干什么?” 天知道这一巴掌差点没将她天灵盖拍开。 林漫玖抬手作势还要给她一巴掌:“我得把你打醒啊!省得你装一脑子废水。” “……” “我今天早上都跟你说过了,不是你的问题,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我……” 不论林漫玖多少巴掌,最后她还是坚持己见,晚上时分向钱娴芳提出了这件事。 姥姥房间内,她操起一直搁置在床头没怎么用的拐杖直敲地,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姜颜栀默默盯着红木制成的拐杖,身子稍有瑟缩,不敢吭声。 “栀栀,你是要急死我啊!”钱娴芳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姥姥虽然不太清楚你和小舟的事,但今天你姐姐来找我说过几句——哎哟我的栀栀宝贝,你才不会带来不幸。” “有你在身边,姥姥不知道有多高兴。” 姜颜栀被她搂进怀里,她的手在自己后背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子般。 表姐定然是今天偷听到她和玖玖的话,稍加猜测,得出的结论。 “姥姥,我已经决定好了,再说我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行,我不同意!”钱娴芳一口拒绝,“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多危险,吃不饱穿不暖的。” “姥姥,您放心好了,我不是一个人住,我搬过去和玖玖一起住的。” 起初,她没有这种想法,但是某位磨人的小妖精硬是在她耳旁唠叨,撒欢打滚的伎俩都使上了,她实在没办法才无奈答应。 在林漫玖口中,就算姜颜栀真会给人带去不幸,她也认了,反正就要赖她一辈子,不然头给她锤得邦邦响。 “我也不同意。”陆湘凝不知何时进来,正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睨着姜颜栀,“想搬出去,得先经过我同意。” 姜颜栀抿了抿唇:“表姐,你们真的放心好了,我和玖玖可以相互照应的。” “而且,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会每天回来一趟。” 陆湘凝冷哼一声:“你有时间每天回来一趟,跟你直接住这有什么区别?还搬出去做什么?” 姜颜栀:“……” 表姐头脑过分清晰。 由此,她只能换个说法:“姥姥,其实我是想去玖玖那换一下心情,等我调节好后就回来,您放心,我保证说到做到。” “栀栀……”钱娴芳并不乐意,在她心中,姜颜栀从踏进陆家那一刻起,就已经是陆家的孩子。 尽管她母亲作为不好,可终究跟孩子无关,对姜颜栀,她打从心里疼。 “算了,奶奶,她要是真想走就让她走吧,她显然没把我们当作一家人。”陆湘凝说这话时透着股小心翼翼。 心口不一,但为了留下姜颜栀,她只好这般说了。 姜颜栀总觉得愧对陆家,这番话,颇有道德绑架的意味,想必能让她打消念头。 不料,姜颜栀咬着唇,决心要搬出去。 话至最后,钱娴芳仍欲劝,被陆湘凝拦下:“算了,你想搬就搬吧,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我们说就行。” “谢谢表姐。” 两人一同走出房间,上楼之际,陆湘凝倏地拽住她,表情稍不自然:“我刚刚的话是乱说的,你别放心上。” 姜颜栀滞了滞,表姐指的是“不当作一家人”那话,但她知晓表姐刀子嘴豆腐心,其中心思也明了。 她唇角弯起一道真诚的笑容,抬手揽了揽陆湘凝:“表姐,我懂,谢谢你为我着想。” 言毕,她率先上楼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去林漫玖那。 陆湘凝愣在原地,双手僵在半空,久久没能从那个虚虚的揽抱中回神。 表妹来家里两年,这是她第一回抱自己,竟……格外讨喜。 身为妹控,她心里牵起一片涟漪。 —— 隔天。 陆家几人站在门口,一人一句拉着姜颜栀的手,各事叮嘱了好半会儿。 家里司机将行李搬到车上后,姜颜栀才抱着啵啵依依不舍的离去。 锦阳小区。 林漫玖亲自下来接,帮着司机大叔搬行李的空隙打趣姜颜栀:“栀子,昨天我合计了一下,付一下租金要得不?” 姜颜栀佯装生气:“林大小姐,劝你把话收回去。” 林漫玖瘪瘪嘴:“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罢了罢了,本小姐慷慨大方,就让你免费蹭一段时间吧。” 说完,两女孩一同笑出声。 好不容易收拾完,姜颜栀累瘫在沙发上,咕嘟喝了好几口温水后,摁亮手机,瞧见上面的信息后,蓦然僵住。 妈妈:【小柔有事找你,你到时和她见一面,态度放好点】 妈妈:【不论是什么事,你都要帮她完成,这是你欠下的】 姜颜栀脸色瞬时惨白,眼神失焦,心底掠起一方空白。 思绪恍若被隔断,难以思量。 妈妈现今和她的联系无异于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凉薄。 每次话后都会紧跟一句【这是你欠下的】,每时都在提醒她,欠下的,要一点点还回去。 林漫玖瞅她神色不对,凑上来看,顿时叫嚷出口:“她们又要找你要东西了?” “栀子,你真的还要忍吗?她们太过分了,当年的事根本就不能怪你,现在她们左一句欠右一句欠,拿你当血包吸。” “栀子,听我的,别理她们了,她们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姜颜栀垂眸,心里异常疼,林漫玖是为她考虑,但她不能。 半响,回复:【好】 信息往上一拉,她回了一排的【好】。 第三十二章 吃不了兜着走 林漫玖唏嘘,眉毛一拧,正欲骂醒她,但转眼想了想,还是生生忍下。 姜颜栀同她不同,两年来因为这事变得小心翼翼,从前大大咧咧、活力满满的性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栀子,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憋了多大气。”她抱住姜颜栀,闷哼着,“只有奶狗弟弟才能消去我的气。” 姜颜栀闻言轻笑出声:“那这样看来,你那位奶狗弟弟作用还挺大。” 林漫玖见话题转移成功,半跪在沙发上:“今天时间早,咱俩出去逛会吧,都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去逛过了。” “成啊。” 说是逛,实则只是去宠物店买了好些猫粮,便直接前往珍仙楼食午饭。 林漫玖捏着她手臂软肉,边张望边说:“栀子,这里看起来消费挺高啊。” 姜颜栀无甚在意:“之前和表姐来这里吃过,觉得味道还不错,你放宽心好了,我请客。” “嘿嘿,栀子,我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无敌好。” 食过半饱,走出包厢之际,却又出乎意料的撞上不愿见的人。 孙卓维同上次一样,搂着女人从隔壁包厢出来,只是稍有不同,这次他搂了两个。 上次在宴会已经将话说开,孙卓维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肮脏的心思,朝姜颜栀邪魅的笑了笑:“栀栀,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见面。” 姜颜栀冷眼相对。 不曾想,他竟还不死心。 “上次突然冒出个人阻拦了我们,栀栀,今天没有其他人打扰,要不要单独聊聊?” 在他心中,陈迟只是恰巧路过打搅了他好事的人,压根没放在心上。 祁家的人固然碰不得,但姜颜栀能和祁家人扯上什么关联? 姜颜栀冷嗤一声,余光瞥见他说话的功夫还在两位美人腰间掐了把,顿时心生嫌恶。 “孙卓维,你说出的话就像你本人一样,恶心又不堪,我之前应该警告过你了吧?” 孙卓维仿佛是被逗笑,勾着其中一位美人的脖子走近,语气轻浮佻达:“姜颜栀,你别真的不识好歹,我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换做别人,早就从了,你非要硬气。” “跟了我,钱又少不了你,我对你感兴趣,自然也会疼你。” “你就应该毫不犹豫的跟我。” 姜颜栀剜他一眼,还没启唇,林漫玖先忍不住,她不认识孙卓维,但对方恶心的话语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扯过姜颜栀掩在自己身后,昂首挺胸的回怼:“你算个什么东西?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满脸疙瘩,怎么不问问你身旁这两位姑娘是不是真心想跟你。” “我都怕你说话时,脸上的横肉把你的痘痘挤爆。” “人长得丑就算了,梦想还比天高,栀栀是你能配得上的吗?你就是虔诚的向上天祈祷,栀栀都轮不着你。” “矮树挂小辣椒的东西,赶紧给我爬!” 姜颜栀目瞪口呆,这把巧嘴,怎么她就没有? 看见孙卓维因为林漫玖的话气得胸腔起伏,脸时青时红的模样,姜颜栀没忍住笑出声,同时又担心孙卓维会对林漫玖做出过激行为,赶忙将她往后拉了些许。 “你说什么呢!”孙卓维抬手指向林漫玖,气得面目狰狞,许是被戳破某些方面而吞不下这口气。 譬如,“小辣椒”用来形容他就格外合适。 他身旁两位美人听此差点没维持住,孙卓维,顶多十秒。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孙卓维大破防,推开身旁两位,直朝林漫玖走来。 姜颜栀连忙上前挡住:“孙卓维,我劝你把心思收好,你要是敢动她,我也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严肃认真的神情太过真实,仿佛抱着种同归于尽的狠劲。 孙卓维面上一晃而过的惊讶,旋即冷笑:“你?你能有什么本事?我不过看你长有几分姿色对你态度好点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想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的手段,除了报警还有什么?” “姜颜栀,别傻了,报警有什么用?这世上有钱就什么都不足为惧,只需要足够的钱,我甚至能消去案底。” 姜颜栀眉头紧蹙,面色凝重冷峻。 孙卓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落,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不无道理。 若执意僵持下去,林漫玖讨不着好,指不定还会牵扯到陆家,她并不想给陆家惹麻烦。 林漫玖火囤积在心口,她的性子哪能憋,刚准备继续骂却被姜颜栀拦下:“算了,不用理他,我们走。” 她欲言又止,但还是压下不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没造成实质伤害,万一届时给栀子惹来麻烦就不妥了。 然而,孙卓维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们:“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的账得算清楚。” 他说着,便要伸手朝姜颜栀脸上摸去:“都挺有姿色的,不如一同跟了我吧。” 姜颜栀双手握拳,眸子燃起怒火。 简直可恶至极。 “只要跟我走,我可以对你们既往不咎。” “你们这些女孩嘴上说着不要,但心里还是巴不得要,陪我,要多少钱我都能给,只要把我侍候……” 后头的话被迎面而来的巴掌扇尽,他头歪向一边,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一巴掌卯足了劲! 姜颜栀手心发麻,仍死死盯着他。 原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他蹬鼻子上脸,忍不了了! 没把他鼻子打歪真是可惜了。 林漫玖在一旁给她竖大拇指:“栀子,干得漂亮,我早就不想忍了。” 孙卓维捂着脸,满目震惊和愤怒:“你敢打我?” “我们这些女孩嘴上说着忍,但心里还是巴不得想要打你,这一巴掌,你要多少钱我都赔给你,只要我打得解气就行。” 姜颜栀用他的话术怼回去,当即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甩给他:“够不够?” 孙卓维咬牙切齿,满是疙瘩的脸布满阴霾,扭曲得像从底下爬出来的恶魔,震愤和暴戾溢于言表。 从没有人这样羞辱过他! “姜颜栀,谁给你的勇气打我!” 他扬起手要将巴掌还回去。 第三十三章 碰了不该碰的人 他的手高高挂在空中,却没机会落下。 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捏住孙卓维的手往后一拧。 熟悉的场合,熟悉的拧胳膊,孙卓维再一次惨叫出声,整个人狼狈不堪。 姜颜栀和林漫玖怔怔看着,没回过神。 而孙卓维那两位女伴见状皆退后些许。 男人出现得恰到好处,就好似已经在暗中观察许久,赶在孙卓维动手之际及时出现阻拦。 现下,他一脚踹开孙卓维,冷目看着在地上滚了又滚的孙卓维,朝姜颜栀颔首:“姜小姐,您尽管放手做您想做的,至于后果,有人替您兜着,保准无后顾之忧。” 姜颜栀张了张唇,却没出声,面前的男人大抵是保镖,且极其专业,那一脚使力大到出奇,孙卓维正躺在地上哀嚎不断,估计伤到了致命地方。 他是谁的人,不用多思量也能猜出。 只是疑惑,祁淮舟什么时候安排的? 出于礼貌,她弯了唇角:“多谢。” 走出珍仙楼时,林漫玖戳了戳姜颜栀手臂:“什么情况啊?” 姜颜栀顿了顿,侧眸睇她,没说话。 林漫玖何等精明,几乎一瞬便有了猜测:“不会是你那位……前男友吧?” 默认等同承认。 姜颜栀一颗心被料峭寒风拂乱,雪花坠落置长睫上,压了一层沉重,一如她的思绪。 ** 晚上。 孙卓维被强势带往坠酌湾。 因为中午的事他丢了面子,心中不快,正和几位猪朋狗友喝闷酒。 酒到半程,“嘭”的一声,门被踹开,几个魁梧男人强行架起他便将他带上了车,直往坠酌湾去,猪朋狗友们被吓坏,桌上的酒扫了一地。 这种架势,唯一的解释便是,孙卓维得罪了大人物。 路上,孙卓维战战兢兢的求饶,但没得到一丝怜悯对待,其中一人似无情的机器人般转述话语:“你碰了不该碰的人。” 到了坠酌湾后,他又被一脚踹进一间包厢,像个狗一样匍匐在地。 抬头一瞬,吓得心跳都停止一瞬。 那头,男人坐在昂贵沙发上,身形隐于昏暗,指骨夹着根烟,烟雾缭绕,瞧不清模样,但周身气息低沉得骇人。 那双从暗处出发涌来的黑眸,敛着寒意,如同从冰雪中行来的幽鬼,令人心头一凛,不寒而栗。 这一刻,他终于醒神,真的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京城坠酌湾这块地,权势滔天的人物多得是,但能到达坠酌湾最顶层的,寥寥无几。 权势中也分三六九等,眼前人,分明是睥睨京城的高位主。 且他身旁那名坐姿相对较松弛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好惹。 越是从容,越是危险。 祁淮舟弹了弹烟灰,眼眸一抬,陈迟瞬间明了,当即将搁在桌上的平板调转方向,上面播放的正是今天中午他纠缠姜颜栀的一幕。 孙卓维眼睛骤然瞪大,充满血丝。 “孙公子,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足以让你醒悟,怎么,我助理的话不好使吗?” 沉静平稳的一句话,暗流涌动,掺杂复杂的意味,恍若一块重石砸向孙卓维脑袋,击得他头破血流,心跳顿止。 “真是有趣,小子,陈助理的话你也敢不放在心上?连我都要给几分薄面。”江叙迟勾浮唇角,端起一杯酒在手中晃荡。 剔透荡漾的液体一摇一晃,紧紧牵制着孙卓维的心。 他即便再蠢笨,也明白这事定然与姜颜栀有关,只是不知,姜颜栀和眼前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竟大动干戈的把他架来这里。 “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远离她的,绝不会再靠近一步。” 不论如何,低头认错是他现今唯一的选项,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多么可怖的事,无从得知。 如他所言,这个世界,钱能解决大部分事情,但能凌驾于钱之上的,乃权势。 面前的人,皆不缺,混迹权势场多年的孙卓维,自然也懂得,手段真正狠辣的人往往不会一击致命,更不会一刀抹脖子。 他们一句话功夫,所牵扯到的,复杂又深晦,不是他乃至整个孙家能够承受得起。 “求求你们放我走,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纠缠栀……姜小姐,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面对他的磕头求饶,祁淮舟只点点头。 在他和江叙迟闲聊的间隙,孙卓维哀嚎惨叫的声音为两人演奏了一首美妙的“曲子”。 另一边。 姜颜栀适才洗完澡,此时正擦着头发,电话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她犹豫须臾,接起。 那头不断传来哈气吸气的声音,还夹杂着闷哼,开口即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声音囫囵不清,满是破碎。 姜颜栀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什么玩意? “你是谁啊?你打错电话了。” 孙卓维捂着肚子疼痛不堪,飙泪当场,他的声音已经被折腾得听不出原音。 “我……我是孙卓维。” 姜颜栀一惊,他是伤了声带吗? 好半会儿,她沉声骂:“滚。” “别……别挂,姑奶奶我求你了,先别挂……” 他已经无法承受下一波“攻击”。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了,不该纠缠你,不该出言羞辱你,也不该对你动手动脚,姑奶奶,都是我的错,你赶紧说原谅我……” 姜颜栀满头雾水,那头却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说“是请求她的原谅。” “我……求你原谅我……” 姜颜栀沉默住,心头一颤,隐隐浮了猜测,孙卓维吸气的声音太频繁,显然是被狠狠折腾了一番。 除了某人,她想不到其他。 “姑奶奶?” 那边孙卓维还等着她回话,她不回话,今晚他怕是毙在这也无人知晓。 姜颜栀捏着手机的手一紧,半响,启唇:“祁淮舟。” 她知道祁淮舟一定在。 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男人熟悉温柔的声线环荡在耳周:“绵绵。” 寂静在两边空间蔓延,受伤的只有孙卓维一个。 听到祁淮舟一瞬转换的声音,他惊怵又觳觫,这哪是方才冷声下令弄他的人? 悔呐! 姜颜栀喉咙微动,轻声说:“反正你已经把他抓去了,我给你的人付一笔钱,让他们再揍一顿,可以吗?” 第三十四章 绵绵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 祁淮舟微愣,继而轻笑出声,瞥了眼欲哭无泪的孙卓维,双指抬了抬。 顿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击穿手机屏幕,飘飘扬扬传递到那头。 “绵绵,听得到吗?”祁淮舟为此不惜走近几步,蹲下。 姜颜栀没回,放下毛巾跑到林漫玖的房间里同她分享着。 几分钟后,孙卓维喘气的声音愈加粗重,伴随着痛苦的自呓声。 林漫玖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栀子,还是你有办法,我现在特解气,对付他这种人就得这样。” 姜颜栀昂昂头,以表赞同。 “绵绵,心情好点了吗?” 对孙卓维嚎叫的声音太过沉浸,近乎忘了对面还有个祁淮舟。 姜颜栀这才回神,避重就轻答:“多谢,一会钱转给你。” 话完便挂断电话,点开他微信,犹豫着该给他发多少钱,点点删删,最终给他转去一万元。 应该……够了吧? 她不是很有钱的人,祁淮舟也不差钱。 祁淮舟盯着这笔转账哭笑不得,他的绵绵还真是可爱。 “老板,这人……” “送去医院,告知孙董,让他过去给他儿子付医药费。”祁淮舟头都没抬,“另外转告孙董,再有下次,就不是进医院这么简单了。” “是。” 陈迟率人出去后,江叙迟才玩味笑道:“你这心上人,有点意思。” 付钱让人再揍一遍这事,换个人都做不出来。 祁淮舟唇角勾笑:“习惯就好。” 姜倾绵本来就不是个愿意忍受委屈的人。 想当初他隐瞒身份和她在一起后,她拉着自己去逛街,为表她身为女朋友的大度,那日的花销她硬要承担。 以至于停在一家衣装店时,老板开口讽刺祁淮舟:“年轻人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非要当小白脸,不过你长得倒是俊俏,难怪能吃上软饭。” 彼时祁淮舟沉了脸色,倘若他想,那些隐于暗处的保镖分分钟能将他的店掀翻。 但他顾及到姜倾绵便忍着没动手,不曾想姜倾绵“啪”的一下拍响桌子,站起叉腰怒道:“你长得丑,嫉妒他长得帅就直说。” “在那里满嘴喷粪,谁吃软饭啦?这是我男朋友,我就是乐意给他花钱怎么了,碍着你眼了吗?” “也不看看你自己,开个店就你老婆在干活,自己像个废物一样躺在那里,还好意思说别人吃软饭!” 连祁淮舟都没想到,自己刚交的女朋友这么能说会道,直接将老板气得从懒人椅上摔跌下来,手指着她哆嗦半天,反驳不出一句话。 那些悄悄跟着的保镖纷纷瞪大眼睛看戏。 少爷的女朋友和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实是令人嗟叹。 姜倾绵怒气冲冲,要不是男朋友拦着,她非要上去找老板干一架。 祁淮舟在她耳边安抚:“算了,他不值得你亲自动手。” 待离开后,保镖自会上场。 姜倾绵这才稍稍消气,旋即反应过来后,整个人懵住。 坏事了! 适才一时气急,忘了男朋友在,“泼辣”的一面展露无遗,万一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男朋友被吓走了怎么办?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祁淮舟,又恢复了娇憨模样,磕磕绊绊的狡辩:“那个……其实我很温柔的,偶尔……只是偶尔会稍微激动那么一丢丢。” 她比了个小指甲盖:“只有一丢丢。” 祁淮舟忍俊不禁,大掌压上她发顶,应道:“嗯,绵绵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番娇俏鲜活的模样,怎能叫他不喜欢? 即便她今日没有表现出“激动”,他也早已了解她,先前那夜她喝醉,两只耳朵各挂一只鞋敲响他的门后,他就已经见识过她的“温柔”了。 只是她有意敛藏,那他就配合她,假装不知。 悄悄跟着的那几名保镖目瞪口呆,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少爷一定是被鬼怪附身了,这压根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少爷! 思绪回笼,祁淮舟没忍住笑出声,江叙迟狐疑的瞅他,呢喃:“莫名其妙。” 一杯酒下肚后,他猝然提起:“老周要回来了,这事你知道吗?” “咔擦”一声,滑轮抡动间,猩红火光照亮祁淮舟半侧脸,丝缕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他的轮廓。 他轻咬着烟蒂,身侧站着的侍酒师识趣给他斟上一小杯酒,听他回:“他在群里发了,我看到了。” “不止他,兮月也会跟着回来。” 祁淮舟无甚在意,抖了抖烟烬:“知道,怎么了?” 江叙迟了他,见他情绪无丝毫变化,便摇摇头:“没什么,届时还要给他们弄个接风宴。” “一个接风宴而已,兄弟间简单点就行。” 江叙迟无奈耸耸肩,老舟真是愈来愈会避重就轻了,他真正想说的哪是接风宴,偏他不接话。 也罢,反正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无关紧要。 —— 姜颜栀在林漫玖那窝了几天没出门,这天,围上围巾正欲出去时,林漫玖光着脚从房里出来:“你干啥去?” “去机构辞职。” “哦,那你顺便把垃圾带下去吧,回来时给我带块中巷的草莓慕斯蛋糕哈。” “……”她走回提起垃圾,“就你嘴馋。” “嘿嘿~栀子宝贝你最好了,回来奖励你一个kiss。” “才不需要,你记得一会给啵啵倒点猫粮。” 出门后,打的车也恰巧到达。 原本陆家要给她安排一个司机的,但她拒绝了,想着每天让司机跑来又跑去,不太妥。 车开上大路一段时间后,司机倏然开口,颤巍着声音:“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姜颜栀疑惑:“什么意思?” “后面有一辆车一直跟着咱们,我都特意换了路线,还是甩不掉,我开车这么久都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小姐,我只是想开车赚点钱,可不想搭上性命啊。” 姜颜栀观察了会,提着的心稍定。 “没事,不是坏人,随他们吧。” 司机大叔是个憨厚的,闻言也只能猛踩油门。 后面那车一看就不便宜,来头不小。 到达机构后,姜颜栀没来得及道声“谢谢”,大叔就一脚油门离去,确认没人再跟上后才松口气。 姜颜栀:“……” 祁淮舟的人,吓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进入机构,刚行至前台,就见有人在闹事。 “我不管她今天在不在,反正我要见到她!” “你们赶紧把人叫来!” 第三十五章 被污蔑造谣——勾引孙卓维 李德在一旁周旋:“何小姐,您消消气,有事好好说,小姜她这段时间请假,确实不在机构。” “放屁!哪能这么巧?是你们故意替她隐瞒的吧?”那位女子气焰嚣张,手指都快怼到李德鼻子去,“我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今天都要见到她,你们赶紧打电话把人喊来。” “何小姐,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姜颜栀立在原地默默观察了会。 “小姜”,说的是她吗? 想罢,她走近,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几人同时回头看,李德为难的脸色霎时松懈,忙过来扯上她,朝那位女子讨笑道:“何小姐,这位就是小姜,没想到她今天恰巧过来。” 何莉雯一头棕色卷发,身穿紧身包臀裙,手中挎着的包颜色艳丽奢贵,一身打扮夸张且独特。 她身旁还跟着个助理。 此时她正双手抱胸,斜眼睨过来,那姿态,高傲不屑,仿佛在打量一只蝼蚁。 “你就是姜颜栀?” 姜颜栀眉头微不可察的折皱,眼底掠过一丝不虞。 她知道何莉雯,网传年龄23,是前段时间出演的一部爆火长剧的女配,因这一角色从十八线上升至三线,但两人此前并无任何交集,甚至不曾见过面。 理应是两条平行线毫无归集,可何莉雯此时的态度语气令人生疑,她好像认识自己。 “我就是。” 何莉雯轻哼了声,踩着高跟鞋行来跟前,她的身高比姜颜栀略高,眼里盛满傲慢,几息过后,她倏然出声讽刺:“果然是个狐媚子!” 在姜颜栀为这话不解之际,她高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细风,旋即重重落下。 “啪——” 响亮的声音仿佛定住时空,所有人都吓愣住,不敢置信眼前一幕。 姜颜栀往后趔趄几步,被这一巴掌扇得发懵,直至扶住一旁桌子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左脸火辣辣的疼,犹如被火不断灼烧,神经相连,带起左耳好长一阵的嗡嗡声,夹杂丝丝痛感,直冲天灵盖。 她只觉眼前闪过抹白光,整个人晕乎一瞬。 最后是机构的一名同事率先回过神,匆忙上前察看情况。 “颜栀,你还好吗?”关切过后,她扭头替姜颜栀打抱不平,“你太过分了!干嘛还打人?” 何莉雯轻蔑一眼,仍旧高高在上满不在乎,把玩着自己的美甲,溢出声嗤笑:“谁让她行为放\/荡,勾引我男朋友?这巴掌是她活该!” 同事闻言小小惊讶了下,姜颜栀勾引她男朋友? 不见得吧? 姜颜栀缓了好一会儿,待思绪重聚后才抬眸死死盯着何莉雯,脸上传来的疼痛令她眉头紧蹙,眸光寒凉。 她沉目咬牙,手指攥紧,下一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在何莉雯惊讶的神色下,抬手,狠狠的将那巴掌还回去! 除了亲人,从未有人这般打过她。 何莉雯便更不行! “你敢打我?”何莉雯捂着脸,震惊又愤怒。 她原以为姜颜栀是个软柿子,不曾想竟丝毫不屈,这巴掌撕碎了伪装,她满脸狰狞,抬手想还回去,却被姜颜栀挡下,随即—— 又是“啪”的一声。 两巴掌致使何莉雯没站稳,直接摔跌在地,满脸不可置信。 姜颜栀竟敢接连打她两巴掌?! “你说我勾引你男朋友,你有证据吗?”姜颜栀甩了甩发麻的手心,换成她居高临下的睥睨何莉雯,语气虽轻,却蕴含忽略不得的寒意和阴戾。 同事目瞪口呆,姜颜栀这副样子她是第一次见,以往她都温声细语,即便话不多,也不会表现出冷酷。 这大大刷新了她对姜颜栀的看法。 何莉雯呼吸急促,愤怒不甘将她理智烧毁得一点不剩,迅速爬起欲扑向姜颜栀,却被李德拦下。 “放开我,她敢打我,我要弄死她!” “你污蔑造谣我在先,也是你先动的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到警局谈。”姜颜栀眉眼染上冷意,相较何莉雯,她极度冷静。 冷静得可怕,好似随时都会爆发,将人剥皮拆骨。 何莉雯动作顿滞住,面容闪过惊慌,随着助理的安抚渐渐平复下来。 “就算是我先动手又怎样?你勾引我男朋友是事实。” 姜颜栀冷笑:“别长了张嘴就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我连你都不认识,更何况你男朋友?” “我男朋友是孙卓维!” 姜颜栀闻言身形僵住,双眸攀浮一袭惊诧。 孙卓维……是她男朋友? 她前些天才让人揍了孙卓维一顿,今天就有人过来污蔑她,是巧合吗? 何莉雯捕捉到她神情微变,迅速找回场子:“承认了吧?大家都看看,这就是你们机构的人,仗着自己长了张狐狸精脸,就跑去勾引别人男朋友。” 她张罗四周看戏的人,一番话让四周嘈杂声涌动。 “真的假的,姜颜栀看起来不像是会勾引别人男朋友的人。” “谁知道呢,有些人心思藏得可深了,指不定就是真的,不然人家正牌女友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更何况人家正牌女友还是个明星,应该不会随口乱说吧?” “……” 揣度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姜颜栀却神色未变,权当没听见。 何莉雯对上她的过度冷静有些微不解,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我有证据。” 话落,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这就是证据,照片上都拍到你们在一起了,姜颜栀,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一张照片瞬间掀起巨大浪潮,议论声愈加深入。 照片正是前段时间姜颜栀和林漫玖在珍仙楼遇见孙卓维那天偷拍的,角度找得极其刁钻,只将两人拍下,隔绝了林漫玖和另外两名女伴,又恰巧定格到孙卓维伸手要触摸她脸的那一幕。 一切都这般巧合,说不是故意为之都不信。 “我去,原来是真的啊。” “照片都拍到了,难怪人家正牌女友敢直接过来对峙。” “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 不堪的话语响荡四周。 姜颜栀侧目轻扫她们一眼,那张嘴这么会说,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 她接过照片,在众人看戏的眼色下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继而轻笑出声:“有证据不早拿出来,浪费我时间和口水。” 第三十六章 姜依柔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就像蕴含了把无形的利器,生生将众人硬控住。 何莉雯呆滞住。 怎么事情发展不太对? 姜颜栀看到照片不应该感到惊慌无措吗? 可她现在的神色就好似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你打什么主意?”迫于姜颜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她的嗓音牵上丝颤抖。 姜颜栀睨她,将照片捏紧在手里,勾了勾唇角:“本来我还疑惑,为什么你会突然造谣我勾引孙卓维,毕竟我和他连能心平气和的说话都做不到,直到你拿出这张照片,我才能确定心里想法。” “我只问你一句,这张照片是你亲自拍的吗?” 对于此事,姜颜栀只觉想笑,原以为孙卓维这跟烂黄瓜同那些女人都只是玩玩一过,熟料,他还有个正牌女友,并且是刚火一阵子的明星。 他何德何能? 何莉雯被这话问住,支支吾吾半响才道:“我怀疑他出轨,所以特意找人跟拍他,结果就拍到你们。” “呵~” “你笑什么?” “这张照片不是你找人跟拍的。”姜颜栀说得笃定,一双杏眸直直望定对方,“照片是别人给你的,而且那个人也不是跟拍孙卓维,而是专门跟拍我的。” 何莉雯心漏跳半拍,心虚惶恐近乎写明在脸上。 照片的确不是她找人跟拍的,可为什么姜颜栀能够这么肯定? 周围人见状纷纷转换口风,舆论声此起彼伏。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在珍仙楼,当时我和孙卓维起了争执,我朋友以及他当时带的两位女伴都在场,珍仙楼的监控也可以证明,但照片却只拍我们两个,说明是特意针对我的。” “我想,给你照片的人是故意刺激你来找我对峙,想以此方式……给我找点麻烦,要是成功,我的名声会受损,要是不成功,则你的名声会受损。” “你身为公众人物却在证据链不充足的情况下就对我动手,旁人会怎样看待,你说呢,何大明星?” 何莉雯闻言腿一软,面上血色尽失。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只觉头脑发昏,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任何一件小事都足以毁了她的演戏生涯,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只怕墙倒众人推,再无机会翻身。 姜颜栀背手而立,姿态从容不迫:“想来,那人应该在背后跟拍了我很久,才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机会。” 她扬了扬照片,无所谓的笑笑:“谢谢你给我送来证据,背后跟拍我的人我不会轻易放过,他已经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并对我个人造成威胁。” 何莉雯双眼充血,扶着旁侧的桌子不知所措,她的前途刚有起色,好不容易火了一把,经纪人特意叮嘱她这段时间不要惹事,若真因为这事而失去后续机会,便得不偿失了。 况且,给她照片的人她也不清楚是谁,只在观清照片后怒从心头起,即刻便想找那个狐媚子算账,竟没思考过其中复杂。 眼前的姜颜栀淡定至极,不仅头脑清晰还不卑不亢,一点不似她长相那般给人造成可以任人欺负的错觉。 现下,如何挽回局面是她必须要思量的事。 只是……如若姜颜栀执意不和解,那…… “你……”她呼吸变得粗重,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姜颜栀深吸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脸,想是红肿了,此刻都还觉得疼辣。 她瞥向何莉雯,对方今日作为虽不妥,但也是受人蛊惑带偏,又被她还了两巴掌,取平了。 姜颜栀不想将此事闹大,便让众人都散去。 待只剩下她和何莉雯以及她助理三人后,才悠悠说起。 “我再跟你确认一遍,我和孙卓维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想提醒你,孙卓维永远都不会做到只有你一个女人,他就是个烂到底子的人,你还有什么疑惑自己回去问他。” “至于其他……” 话未完,身后一道甜美的声音突兀打断:“姐姐。” 姜颜栀回头,登时愣住,眼瞳不自禁收缩。 思绪出现短暂空白。 何莉雯也循声看去,声线顿时拔高几分:“姜……姜依柔?” 同为公众人物,她自然认识名声咖位更盛的姜依柔。 更是丝毫不敢相信,姜颜栀是姜依柔的姐姐? 此时姜依柔站在风口处,黑色长发铺在肩头,着一身浅绿色长裙,外面一件同颜色外套,戴着顶针织护耳帽,手里捏着口罩,眉眼弯弯,整个人元气甜美。 姜颜栀微眯眸,心头好似开了道口子,寒风呼呼往里钻,一片凉意。 她和姜依柔已经许久未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你怎么来这了?”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忆起前段时间妈妈给她发的消息。 所以姜依柔过来找她是因为这件事吗? 姜依柔耸耸肩,笑道:“我知道你在这家机构工作,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她的笑容太明媚,与现场氛围异常不符。 何莉雯早已忘却早前的事,急忙跑上去恭维:“前辈,我可喜欢你了,你出演的剧我都会看,你就是我的偶像,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姜依柔朝她温婉一笑,给她签了名后,细声细语道:“我和我姐姐还有事聊,你……” “我懂我懂,我这就走。” 何莉雯走得匆忙,吩咐她助理去给她擦屁股,以免方才那些人将今日事传出去。 “姐姐,可以找个地方单独聊吗?” 姜颜栀垂眸,良久,应下。 两年来,这应该是她和姜依柔第一次真正会面,姜依柔与她印象中变化很大,曾经蛮横傲娇的性子似乎磨平不少。 但那抹笑容,总有种刺人的意味。 姜颜栀无声唏嘘,许是她多心了。 ** 车上。 姜依柔的助理小王很识趣的腾出空间。 姜颜栀裹紧了些围巾,往手里哈气。 两人坐着不言,谁都没先开口,时隔两年,摸不清对方,共同语言已散,往日姐妹情分也所剩无几,比起陌生人,这种感觉才最难熬。 不知该说什么,也怕说错什么。 沉默如空气,充斥至车里每寸空间。 时间一圈接一圈,不知过去多久,姜依柔才抿了抿唇,掏出一副手套递给姜颜栀:“姐姐,你先戴上吧。” 第三十七章 蕖畔之蓝 姜颜栀呼吸略滞,抬眸看去的眼风披盖着些微讶然。 姜依柔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当初那个粘着她喊姐姐的妹妹多么令她疼爱,如今,两人之间话少,中间的距离恍若是条银河,可她纯甜的笑容正试探性的一点点消除隔阂。 “戴上吧。”姜依柔手在她面前晃荡几下,“万一冻伤手就不好了,况且,我今天来是找你求事的,好歹给我个讨好的机会。” 她说话毫不掩饰,与她曾经焦躁的习性脱不了干系。 姜颜栀不再扭捏,接过戴好,然而并没多大用处,手依旧冰凉:“谢谢,到时还你。” 姜依柔“扑哧”一声笑出来,佯作打趣模样:“姐姐,你这副样子挺老成的,就像娱乐圈里那些虚伪的人一来一回都要誓不相欠。” “我们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姜颜栀缄默许久,她的话含几分道理。 但自己早已习惯对人对事都保持适当戒备,并不是害怕对方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而是这种距离感能令她心安。 且不论她和姜依柔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交联。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岔开话题。 姜依柔神色微变,没想到她这么快进入正题。 但这也恰合她心意,便直言道:“前段时间中角大楼举办了一场拍卖会,里边有一整套珠宝叫蕖畔之蓝,我想用它出席红毯。” 姜颜栀眸光深沉,示意她继续说。 “听说它被陆家以3个亿的价格拍走,你现在在陆家,所以我想请你……能不能向陆家提一下,借我戴一天,我可以支付租赁费。” 姜颜栀闻言垂下头,指根蜷曲,手套布料摩擦,硬邦邦的,难为和犹豫使然她恐无法轻易答应。 两人虽都是陆家的外孙女,但姥姥一家对姜依柔并无好感,甚至是不见得。 自陆淑梅与家中断绝关系嫁到沪城后,钱娴芳虽不满却也安排了人在沪城时刻盯梢,两年前,姜颜栀被赶出家门后,那些人向陆家回禀,陆湘凝隐瞒身份亲自前往沪城探查。 姜依柔那时性子没经过磋磨,过于骄浮,以至于对上陆湘凝后,不知其身份对她口出狂言,甚至不愿让她进入家里歇一下脚。 当时姜颜栀暂住在林漫玖家中,看见陆湘凝在门口立了许久,心下不忍,但她已被赶出家门,也无法带她进去,只好请她到外头的咖啡厅坐,将她当作一面之缘的巧友侃侃而谈。 仅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给予了她入住陆家的机会。 当知道陆湘凝的身份后,姜颜栀无比错愕,姜依柔这才后知后觉的懊悔。 最后,陆湘凝受钱娴芳吩咐将姜颜栀带回陆家,姜依柔则永远不得同陆家攀上任何关联。 她那番自傲的举动,相当于自断前程,若她对陆湘凝态度好点,或许陆淑梅会让她跟着回陆家。 只是,棋差一招。 因此,她想要蕖畔之蓝,不敢直接向陆家请借,只能通过姜颜栀之手。 在她的观念中,姜颜栀在陆家两年,这小小一件事应当不成问题,即使姜颜栀不答应,她也还有陆淑梅这一条后路。 知晓姜颜栀对陆淑梅素来有求必应。 “姐姐,可以吗?”瞧见姜颜栀神情幽深,又不作声,她有些担心,嗓音裹挟几分急迫。 “你们公司不是都会提供珠宝服装的吗?”姜颜栀侧头问。 她虽不了解娱乐圈,但也听说过,更何况姜依柔还代言高奢品牌,一套珠宝理应不成问题才对。 姜依柔叹了口气:“姐姐,你不懂,娱乐圈处处是攀比,你有关注过的话,就会知道我有一个死对头,我早就被那股风气浸染,不想输给她。” 姜颜栀眉头略蹙,她现在说话是愈来愈不掩藏了。 许是感应到姜颜栀不太愿意,她干脆结束与之周旋的念头,直接放话:“姐姐,我时间挺赶,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寥寥几句话后,姜颜栀算是半逼半赶着下了车。 她了眸看定那辆车离去,尾气混淆在空气中,早和凉风密不可分。 姜颜栀心里落叹,扯下那双手套,眉眼牵起一丝抗拒和为难。 姜依柔不敢和陆家提及,她又何尝敢? 这些年,她与陆家相处处处透着小心翼翼,一套价值3亿的珠宝,岂是说借就能借的? 难怪妈妈会亲自来信说务必要帮助姜依柔。 心里无奈,她无计可施,也只能寻找机会了。 ** 姜颜栀辞职后,先去了趟警察局报明偷拍侵犯肖像权的事,才转去医院。 被打的左脸微微肿起,伴随着充血。 许医生给她擦药打了个样后,将药递给她,苦口婆心:“不是我说你,上次你来我就告诉过你,你的耳朵不能再受刺激,一定要保护好,如今牵连到耳朵,现在情况更严重了。” “怎么就不听劝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颜栀眼神躲闪,支吾不言,只能默默擦着药掩饰自己的慌张。 许医生是她的随诊医生,同她关系较亲切。 “行了别擦了,这瓶药是几天的用量,你一次用完,不仅没效果还浪费。” “哦。” 行出办公室后,姜颜栀落寞的朝外走去。 转角那头,祁铭杨忽地瞥见抹身影,待陆湘凝出来后,给她披上衣服的间隙道:“我刚刚看见你妹妹了。” 陆湘凝猛地抬头:“哪?” “走了,现在可能到楼下了吧。” 话音落定,怀中人“咻”一下跑出去,他在后头追,大长腿头一回不起作用:“你就是着急也把衣服穿上啊,一会着凉了怎么办?刚刚还嚷着肚子疼呢。” “着凉了就是你的错……”后面的话渐渐隐去。 陆湘凝在医院外才好不容易逮到姜颜栀,扯紧她手,一番重复确认她无事后才稍稍松口气。 姜颜栀便趁此机会先打探:“表姐,前段时间拍卖会的蕖畔之蓝那套珠宝,你知道吗?” 陆湘凝同她坐在医院里头长廊的椅子上,点点头:“怎么了?” “我……我有点用处,那套珠宝可以往外租借一天吗?” 陆湘凝瞅着她,眼里满是狐疑,半响启唇:“这个你不应该问我了,你应该去问祁家。” “祁……祁家?” 第三十八章 姜倾绵,你现在怕什么? “是啊,那套珠宝我爸用3个亿拍下,他那个奸商,有钱怎么可能不赚?祁家后来用5个亿买走了。”陆湘凝抱着双臂,上下摩擦取暖。 姜颜栀愣神须臾,欲脱下衣服给她,被她拦住:“不用,我要是着凉了就是我男朋友的错,正好这段时间来大姨妈肚子疼心情不好,找点借口向他出出气。” 姜颜栀:“……” “你想要那套珠宝的话还不简单吗?” 姜颜栀顿住,瞥见表姐挑了挑眉,朝自己弯起唇角,里边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凡你跑他面前说个要字,我估计他都会双手虔诚奉上,别说借你一天了,就是直接送你都不带眨眼的。” 姜颜栀:“……” 料不到,兜兜转转,这面铁墙竟让她撞上了。 她哪还有勇气再去找祁淮舟? 和表姐又聊了几句后,两人才分离,陆湘凝行向祁铭杨那,见到他给自家表姐披上衣服,姜颜栀由心发笑。 感情真好,日后定然会很幸福。 跑到中巷给林漫玖带了块蛋糕,姜颜栀这才悠悠回到家,路程中途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向祁淮舟开口。 不禁感慨,这样的事也能撞上,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弄人。 非得把她的心熬一熬。 林漫玖扑过来拎走蛋糕,将姜颜栀当作个透明人,满心满眼都在吃的上面,丝毫没注意到姜颜栀脸上填满的苦恼。 ** 晚上。 姜颜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酝酿不出一丝睡意,脑袋里好似绕了团杂糅丝线,乱得紧。 她坐起,房里回荡一息长叹。 思忖了好半会,姜颜心思忽动,提着颗心小心翼翼给祁盛辞发信息打探,之前他女儿在机构学习,因此两人加了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 比起找祁淮舟,她更倾向于麻烦祁盛辞,尽管两人此前并不算太熟,想着日后再找机会还人情便好。 那头祁盛辞没睡下,接到她消息感到震惊的同时晃了下神。 好神奇,大侄子的小女朋友竟然会向他寻求帮助。 他是两人y的一环吗? 便当即下往一楼。 祁淮舟正在书房里就商业上的事向老爷子取经。 他敲了敲门进去:“爸,淮舟。” 祁老爷子瞧见他,嘴角一瘪,起身唤来管家:“我心梗,回头给我拿点药。” 经过祁盛辞身边时,一个眼神边角料都不愿施舍给他。 老三过去那事,在他心里永远都抹不掉,他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祁盛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挡不住老爷子对他态度冷漠。 无奈唏嘘后,他行至祁淮舟身侧,问:“你和你那小女朋友闹别扭了?” 祁淮舟翻文件的动作一僵,抬眸觑向三叔:“怎么了?” 祁盛辞将手机页面呈现给他:“人家有事都跑来找我了,不找你,不就是闹别扭了吗?” “不过她找我也没用,东西在你手上不在我手上,大侄,既然她都找我了,不如你卖我个人情?” 祁淮舟暗暗咬牙,指腹将那页文件纸揉得褶皱,眉眼闪过抹不快,随即瞅了眼三叔,硬生生从齿中挤出两个字:“不——卖。” 姜倾绵,好得很,绝情到这等地步,他是对她太纵容了,竟然直接忽略他找到三叔头上。 一时气笑。 祁盛辞轻嗤一声,这位大侄子从小就无趣,一点都不讨喜。 他手一转,撤回手机,撇撇嘴:“不卖就算了。” 遂当着祁淮舟的面给姜颜栀回信:【姜小姐,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家里大侄子放狠话,说宁愿扔掉都不给你】 祁淮舟:“……” 牙都快被他咬碎。 这番胡诌,全然曲解他意思。 三叔污蔑人的手段愈发见长。 “你的意思我已经转告了,困了,回房睡觉。”祁盛辞赶在大侄子爆发前匆匆离开书房。 想想也觉得有趣,有时逗逗面瘫的祁淮舟,不失为一种乐趣,就让他自己着急去吧。 另一边。 姜颜栀看清信息后一头扎进枕头里,欲哭无泪。 又是一阵辗转反侧,这下是全无困意。 苦闷持续至凌晨一点。 手机突然来信息了:【姜倾绵,下来】 ? 不确定,再看看。 祁淮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蓦地,神经跳动,她心里突现个念头,忙跑到窗边看。 果不其然,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楼下,于空旷的地块显得极为显眼,一如立在车门边的男人,周身气压幽沉,令人猜不透,浑身上下散着股久居高位的矜贵和漠然。 仿佛与寒风也产生一段莫名的距离感。 现下停了雪,但路边的积雪并未完全消融,一组组对照物中,姜颜栀眼中那道身影越发清晰。 手机震动。 【我知道你没睡,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姜颜栀心一紧,他真是太会拿捏她了。 想罢,赶忙套上外套下去。 却只停在大楼风口处,脚已然不听使唤,再挪不动半步。 祁淮舟靠在车身,身着墨色大衣,一双深邃至极的黑眸径直落她身上,互视达将近一分钟,他不紧不慢的出声,语气携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过来。” 姜颜栀唇瓣轻轻抿合,犹豫片刻,强行压下急剧乱撞的心跳,抬步慢悠悠的趿过去,像个虫子般,挪挪顿顿,好不谨慎。 陈迟见状都忍不住垂头暗笑。 姜小姐对老板的惧意隔着漆幽的夜色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祁淮舟侧目扫他一眼,他霎时收住,走至一边给老板和姜小姐腾空间,不经意抬头一瞬,视线蓦然定格在楼上窗边那张紧紧贴在玻璃上的脸,正张望着往这边看。 哟嗬! 又一个看戏的! 祁淮舟见姜颜栀距离一点点拉近,紧蹙的眉宇得以舒展,但他的耐心早已倾消,等不及,便直接朝她跨步。 姜颜栀立在原地,心绪随着他每走一步坠落一分,距上次见面那番闹腾后,她对他的逃离欲又平添几度。 祁淮舟将她悄悄往后退的步伐纳入眼底,眸光微沉,摘下围脖的间隙朝她说:“怕什么?” “之前那么勇的事都做了,姜倾绵,你现在怕什么?” 姜颜栀头快低到地面上去,露出脖子后方白皙的肌肤,凉风趁机轻贴拥吻。 下一秒,一袭暖意裹住脖颈,她抬头,突兀撞进那汪柔情中。 第三十九章 要不要考虑哄哄我? 祁淮舟睇她小表情,不免觉得好笑,同时气得心肝疼,说出的话隐忍又不舍:“姜倾绵,你真是越来越有骨气了。” “明知道想要的东西在我手上,却宁愿找三叔,都不愿找我。” “怎么?三叔比我好说话吗?” 近乎是一次性将心中不满抖泄而出,却见某只温软绵羊脖子越缩越紧,适才绕上的围脖将她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 祁淮舟轻嗤了声,真真切切被气笑:“我有这么可怕吗?” 姜颜栀敛神屏息,点点头。 “……” 他抬手掐住她下巴,逼迫她抬起头,颧骨两处不知是因天气还是因这番话而涨了层绯红,小眼神飘忽不定,整个人如做贼般。 但,半边脸似乎有些红肿。 “脸怎么回事?” 姜颜栀摇头。 祁淮舟的气一瞬间消去大半。 终归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为什么不找我?” 姜颜栀瞟他一眼,被他掐着下巴,话音囫囵不清:“你……明知故问。” “我不敢……也不好意思……” “倒是诚实。”祁淮舟挑起嘴角,“现在还要吗?” “要。”她停顿两秒,“你给吗?” “不给。” “哦。”姜颜栀呆懵的样子过于有趣,她头稍微一抬,脱离他的手,“不给就算了。” 转身即走,身后却传来男人的调笑声:“人走可以,围巾留下。” “……”姜颜栀双手握拳,这人真讨厌。 她三两下去掉围巾,转身按回他手上,莫名催生出一股羞赧,连她也不清楚因何而起。 明明上次自己那般绝情狠心,到头来先觉得委屈的却是自己,莫名其妙,有时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再度转身之际,手腕被钳住,对方稍微使力直接将她扯入怀中,他衣服里藏着好闻的味道,并非体香,又与外香有异。 姜颜栀鼻翼无形中张开,欲将这味道记住。 祁淮舟低沉嗓音辗转在耳侧:“就不舍得低一次头。” 过后又自顾自慨叹:“算了,还是由我低头吧。” 一直都不舍得她受丁点委屈。 姜颜栀阖眸,额角倏然附上温热,感受到他唇瓣的游离,她身子猛地颤抖,却被他圈得紧。 “别动。” “姜倾绵,之前那样伤我,我讨回一个吻怎么了?” 竟从他的语气中探出零星憋屈。 姜颜栀心被乱流搅动,因这话不禁回想起过去。 那日情人节,她满心欢喜的扎进厨房,欲图亲手给他烤点小饼干,结果没一次成功,他当时的助理小林过来送衣服,被她扯住,硬生生尝了一遍又一遍,尝至最后,衣服都忘了送。 祁淮舟自个回来了,第一眼瞅见小林嘴角没舔干净的饼干屑,继而到厨房寻找女朋友身影。 彼时姜倾绵方打消做小饼干的念头,工具已收好,腰上蓦然一紧,他在自己脑后吻了吻:“做点心了?我的呢?” 姜倾绵眼睛咕噜一转,心虚的笑笑:“都给林助理吃了。” 林助理只觉背后发凉,祁先生略夹寒意的眼神射过来,直直盯着他嘴角的饼干屑:“一块没给我留?绵绵,你做给别人吃都不给我吃?” 姜颜栀摸摸鼻子,哪好意思说,其实是都烤得微焦了,小林担忧这些黑不拉几的东西吃坏祁先生肚子,大义灭己。 然而祁淮舟不买账,轻瞥了眼小林:“绩效奖金没了。” 小林:“!!!” 他冤枉得很,偏偏祁先生正吃醋,连解释都不听。 姜倾绵被他压在厨房亲了又亲,美名其曰讨回本该属于他的。 之后,姜倾绵过意不去,私下偷偷给小林转了笔钱,算是对他硬塞下这么多难吃的饼干,还被扣除绩效金的安慰。 但这事祁淮舟并不知晓,而她也不知道,那笔绩效金祁淮舟最终没给小林扣,这之中倒让小林额外赚了一笔。 额角的吻退离,祁淮舟垂眸观她,察觉她游神,又被气笑。 这种时刻她都能游神? 太不把他放在心上了,是对他的本性太放心了吗? 想罢,趁着她发愣,指尖抬起她下巴,朝深思已久的那处堵去。 姜颜栀回神,心神荡漾,抬手欲推开他,不料惹得他加深力度,感受到唇上略痛,她缩了缩身子,却被他牢牢锁住。 动弹不得。 陈迟见状匆忙转身躲避,奇怪,明明天气寒凉,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热,难道看别人瑟\/\/瑟也会出热吗? 百思不得其解。 而楼上的某位女士则“唰”的一下敞开窗,捂着嘴满脸兴奋,恨不得冲下楼近距离观看。 时间飞快,厮磨至最后,祁淮舟含住她唇珠,轻轻吮\/\/吸,唇上一片湿意。 松开后,姜颜栀紧抿唇瓣,幽怨的眼神瞪向他:“我记得上次我们说好不要再联系的,这之中包含亲密接触这一项。” 祁淮舟佯装不懂:“是吗,不记得了。” “绵绵,但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 姜颜栀抹了把嘴:“是吗,不记得了。” “……”祁淮舟轻笑,“嘴硬。” “既然要执意不联系,为什么不推开我?” 姜颜栀生大气:“我明明推了,是你搂太紧了!” “你只推了一会,后面呢?”似是料到她会反驳,祁淮舟先行一步堵死,“别说你没力气,你现在和我顶嘴的样子有力气得很。” 姜颜栀:“……” 她愤愤瞪着,转身即走,但某人偏不让,拽紧她手腕将她带上车,陈迟连忙赶过来。 “你放开我!” “东西不要了?” 姜颜栀瞬间安静。 脑子一时犯浑,差点忘了正事,还是东西要紧。 “我要,但你又不给。” 祁淮舟朝陈迟示意开车,接着大掌压上她发顶:“绵绵,你明知我爱你,只要你说几句好话哄哄我,我就心软了,可你偏偏嘴硬。” 车子于凌晨一点多钟行驶上道,过往路灯呈暗橘色,担当夜晚人与车的守望者。 姜颜栀脸被灼烫着,脖子下也不断攀起热意,男人的话过于直白,突兀撩起她骨子里的羞涩与小火苗。 她将围巾解下,偏头看向窗外,顾不得旁侧的滚烫视线,暗自思量。 心绪竟是这般矛盾,明明决定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却不出几天,就又磨合在一起,一切的一切,皆在意料之外,可她无法控制。 许是天意弄人,心意相通的人,终会行至一块。 “姜倾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不要考虑哄哄我?” “其实我很好哄,仅对于你。” 第四十章 我允许你再伤我一次 姜颜栀耳根发热,想也知现下自己的模样,定然已经红透,便盯着窗外景色分散注意力。 祁淮舟端量她斯须,扬着尾音:“嗯?” 一声闷哼,隔空破碎姜颜栀的戒备心,无端拉近彼此距离。 “不会……”姜颜栀音若蚊蚁。 “你不会?!” 逼仄的空间,男人突兀拔高的声线昭示他的震惊和不解。 姜倾绵不会哄人? 那当初是怎么把他哄到手的? 时隔两年,她胡扯的能力已甩了先前一大截。 陈迟虽不知他们过往,但老板的语气实是太搞笑了,就好似听到了不可思议的笑话,在他身边当助理两年,从未见过这样激动的老板。 后视镜忽地呈映出一抹杀意,陈迟手一抖,赶忙恢复凛色,并极其好心的替他们升起挡板。 祁淮舟收回视线捏上姜颜栀的手在掌心把玩,声线起起伏伏:“算了,不会就不会吧。” 在她面前,低头已成惯态。 “商量一件事,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就把东西给你。” 姜颜栀看他,眼里盛满疑惑。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祁妍可的家教老师,之前那段时间只是请假,回来继续教她,我就答应你。” 姜颜栀眉梢微动,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以她对祁淮舟的了解,指定有诈。 “那……还有工资拿吗?”她问得小心翼翼,觑着男人脸色,心里盘算着,若是下一秒他来气她就即刻改口。 虽然家教一小时五万确实不舍,但比起5个亿的蕖畔之蓝,乃九牛一毛。 更何况万一届时拿不到蕖畔之蓝,妈妈肯定还会再让她想办法。 她可不想将事情弄麻烦。 祁淮舟薄唇微微上扬,勾着笑意。 果真是个小财迷。 “有。” 姜颜栀偷松口气:“还有其他要求吗?” 要真这么简单,她反而不敢轻易相信。 “当然有。”祁淮舟话锋一转,神色略紧,“家教何时结束由我来定,你不能私自辞职。” “另外,加上上次,你已经伤了我两回,绵绵,事不过三……” 姜颜栀越听越心虚,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正在分泌热汗。 哪知,男人下一句出乎她意料:“我允许你再伤我一次,但也仅有最后一次机会。” “以后,不能躲着我,不能说不再联系,不能随随便便就在我面前哭……” 他一张嘴喋喋不休,将所有能想到的都列出来给她,听得她一愣一愣,除了那句“可以再伤他一次”外,其余一点没记住。 “答应吗?” 随着他声音落定,姜颜栀晕晕乎乎的点点头:“嗯。” 好吧,先拿到蕖畔之蓝再论,其他的走一步是一步,反正这个世界,借口多得是。 “好。”祁淮舟抬手敲了敲挡板,陈迟随即降下,他便伸长手臂从副驾拿出一份合约,朝姜颜栀促狭一笑,“既然答应,那就签字按手印吧。” 姜颜栀:“……” 哦,难怪叨叨一大堆,原来早有准备。 最后,签了名按了指印,祁淮舟才满意的捏捏她耳垂,一副宠溺欣悦的模样。 凌晨两点,车停在一家茶楼。 姜颜栀呆讷望着,大半夜的,拉她来茶楼? “困了?”祁淮舟重新帮她围上围脖。 姜颜栀摇摇头,困意早就去完了,此刻清醒得很。 “那就陪我吃点东西。” 与其说是他想吃,倒不如说是特意带她来吃。 她心情不好的那段时间,刷到她朋友圈说【来个人介绍家茶楼,闺蜜近来缠着我说吃不到就睡不着了,搞得我也睡不安稳】。 虽说表达的是闺蜜爱吃,但在祁淮舟眼里,朋友圈是她发的,那就是她爱吃。 各式茶点上了个遍,精致豪华,姜颜栀也没辜负他一片心意,吃得饱饱,同时不忘嘴馋闺蜜,每份都给她打包了点。 正坐着消食,挠脖子的间隙,那扇转动的仿古雕刻屏风的另一侧,有人说话不加掩饰。 那是道极为轻浮的声音:“阿辉,别说我不帮你,知道你觊觎江家那姑娘很久了,小道消息,她大概12月初回国,以我和她的交情,我替你约了她一场饭。” “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另一人声音粗沉,像是在喉咙里卡了痰:“多谢逸哥。” “不过我听说和她一起回来的,好像还有个男人,具体身份不知,你还是得悠着点啊。” “放心,我有分寸。” “……” 姜颜栀静默听完全程,直至两人离去,才抬眸瞥了眼祁淮舟,他神色淡淡,恍若没听见。 估计又是起不怀好意的事。 姜颜栀挠了挠脸颊,暗暗叹口气,怎么现在,世风这么糜烂不堪了? 一言一行,都透着恶意。 “绵绵,你怎么了?” 祁淮舟突然发问,话里披着紧张。 姜颜栀一滞:“嗯?” 随即,他长指抬起她下巴,眉心紧皱:“脸和脖子都红了。” 见她一直挠痒,心里一滞:“过敏了?” 姜颜栀呼吸微停。 确实挺难受的,适才身体便涌起痒意和燥热。 只是她没多在意。 “你吃草莓了?” 姜颜栀长睫颤了颤,是吗? “刚刚是不是偷吃你给你闺蜜打包的蛋糕了?” 那是块草莓慕斯蛋糕,而她对草莓过敏。 姜颜栀吸了口凉气。 好吧,她承认,确实是偷偷挖了一口,先替玖玖尝尝鲜嘛。 过去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过敏,早忘了自己对草莓过敏这事。 祁淮舟咬牙:“……” 嘴馋丫头,命都不要了。 他点了这么多道茶点,唯独不含草莓类,偏还是防不住她偷吃。 他迅速拉起她,朝门外陈迟吩咐:“去医院。” 辗辗转转,又兜去了医院,彼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检查过身体吃了药后,祁淮舟掐着她手腕出来,满脸阴郁。 姜颜栀战战兢兢:“我过敏,你生什么气?” “闭嘴。” “哦。” 转身欲走之际,许医生恰巧查房出来,碰了个正面。 瞧见姜颜栀,她第一反应是:“耳朵的伤又严重了?” 姜颜栀身形僵住。 “耳朵什么伤?”祁淮舟微蹙眉头,置眸于她耳上,敛着紧张。 许医生打量着两人紧牵的手,打趣道:“谈男朋友了啊,不是我说你,就算有人在身旁照顾你,你也不能忽视耳朵的……” “许医生,我耳朵早就没事了,今天是过敏来的医院。”姜颜栀忙打断。 第四十一章 久疾难医 许医生一顿,旋即接收到姜颜栀的眼色,话锋一转:“啊……是好了,我记糊涂了,那你过敏没啥事了吧?” “没事了。” “那就好,我还要到那边查房,不打扰你们。” 她走后,祁淮舟才重新问起:“耳朵怎么回事?” 姜颜栀装傻充愣:“根本就没啥事,是之前不小心磕到了,但现在已经好了,不信你看。” 她头稍偏,特意将耳朵凑过去,为表明自己话的真实性,还扒拉了一下。 祁淮舟轻拧的眉头未得松懈,姜倾绵的一举一动于他而言,瞒不了分毫,她这副急切解释的样子,反而更显猫腻。 一声几近无音的叹息浮荡在空气中。 姜颜栀只觉耳骨被羽毛拂过般,传来丝丝痒意,紧接感觉到他在自己耳骨处轻咬,低沉磁性的嗓音寻隙钻入耳廓:“没事就行。” 离开医院后,祁淮舟送姜颜栀回家。 林漫玖那厮,抱着个大熊玩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钓鱼”,纵使已困到极致,仍不愿回房躺下,察觉开门的声音,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 她捂着腰站起,龇牙咧嘴:“你可算回来了。” 边走边说:“栀子,这下你可瞒不了了,我都亲眼看到你们贴贴了,他把你带走,是不是准备……吃的?!你带吃的回来了?!” 话题突转,林漫玖定睛在姜颜栀手上打包的东西,双眼直冒星,将究问抛掷脑后,兴奋的扑向美食。 姜颜栀嘴角抽搐了下,果然,就没有什么能重要过吃的。 当她嘴里鼓得满满当当时,才注意到姜颜栀面上的异样,含糊不清问:“你脸怎么了?” 话完,想到什么差点噎住,拍着胸脯嚷嚷:“祁淮舟这么猛?”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嘴,别这么八卦,赶紧吃你的。” “哦。” 看在美食的份上,先把话放一放。 凌晨四点,姜颜栀爬上床时,祁淮舟来了条【晚安,好眠】的信息,她静默看着,直至眼睛发酸才抬手揉了揉,不禁唏嘘。 世事难料。 原已做好不再和他往来的念头,到头来,却粉碎彻底。 终其要纠缠一辈子,即使会给他带去不幸。 回完信息,她躺下,不出几息便熟睡。 ** 祁淮舟看到她回的消息后,不由得牵起由衷笑容,朝陈迟吩咐去医院,后头还接了句:“辛苦你了,回头工资给你翻倍。” 陈迟拼命忍下笑意,矜持回:“老板,不辛苦,为老板奔波是……” “随便说两句就行了,再说下去会让我觉得给你的翻倍工资有些不值。” “……是。” 原来老板不好听奉承话,想来这种好事鲜少发生,他也算悟明白了,只要老板和姜小姐相处融洽,便少不了他好处。 一经盘算,得出:姜小姐才是他应该奉承的人。 医院。 祁淮舟找到许医生,细细打探起。 许医生欲言又止,姜颜栀分明是不想让男朋友担心才故意打断她的话,但现在她男朋友亲自找上门,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一刻钟后,祁淮舟蹙眉问:“能根治吗?” 许医生摇摇头:“久疾难医,况且她的左耳刚出事那会挺严重,但她没及时医治,以至于到最后完全听不见声音了才来医院,早就迟了。” “我看她自己都不太在意,该来复诊时不来,只有偶尔发疼了才来,这样不行。” “你身为她男朋友,得叮嘱一下。” 一番话致使祁淮舟默声,眼眸流转着心疼的情愫,他的绵绵…… “她第一次来看医是什么时候?” 许医生思索片刻:“两年前吧,她来的时候,耳朵里藏着血,那时候就已经听不见了。” 祁淮舟道了声“谢谢”,踏出门口之际,许医生又多嘴说了几句:“前几天她过来,也是左耳发痛,我估计是和人起了争执,被人不小心弄到的,但她不肯说。” …… 车上,祁淮舟转动手上的戒指,眸光暗沉,情绪不明,只有一颗心痛得发闷。 姜倾绵,什么都不肯和他说。 “陈迟,查清楚前几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看看是谁对她动手。” “是。” “另外……”祁淮舟降下车窗,寒风瞬涌进来,刮得脸疼,令他清醒几度,沉思好半会儿,他咬牙决定,“把两年前她离开沪城的来龙去脉也全部查清,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能落下。” “是。” 陈迟透过后视镜观察老板,不免惊讶。 两年来,老板对姜小姐一片痴心,好几次想要查当年的事,可到最后又反悔,始终没查,具体原因陈迟不知,但现在老板终于下令,他也甚是欣慰。 “老板,现在是回老宅还是去锦阳小区?” 不怪他这样问,实是姜小姐搬到锦阳小区后,老板每日都会停在楼下,看着她熄灯后才离开,有时候工作忙,急件多,便就着头顶的暗光处理。 而他则得了老板关切,坐在驾驶位直挺挺的睡着,每每醒来,脖子都累得要命。 起初不太舒服,后来几天习惯后便觉得没什么,打工人打工期间只要能睡,在哪都是香,只是他没想到,姜小姐有时比鬼还能熬。 “回老宅。” 祁淮舟语毕,便靠着椅背放松身体,阖眸养息。 —— 隔天下午。 姜颜栀过敏已无大碍,正对镜整理自己衣扮,粉色高领毛衣搭配白色丝绒半身裙,长发随意披在肩头,略施粉黛,比之先前穿扮,精致许多。 临出门前,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撸了撸啵啵。 祁淮舟早在楼下等着,见她下来,眼里掠过惊艳,顺手捞她入怀,箍紧她,在她右耳咬字:“绵绵,以后多穿这类衣服,不仅漂亮,还显得有活力些。” 姜颜栀压下嘴角欲弯起的弧度,佯装不在意:“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不着。” 颇为傲娇的话仿似在祁淮舟心里划了一桨,荡起涟漪。 姜颜栀被他圈在怀,没挣扎,也没注意到祁淮舟视线正落在自己左耳,眸色晦暗。 “怎么不戴耳环了?” 姜颜栀凝滞一瞬:“不想戴了。” 自耳朵出事后,偶尔发痛,戴耳环有影响,况且那时戴耳环是因为少女的的爱美之心,现在年龄逐年增加,渐渐没了热情。 祁淮舟自知理由是假,却没拆穿,反是拨弄她耳垂,轻轻一句:“不戴也好看。” 第四十二章 姜丫头,不错不错 姜颜栀咬唇,生生忍下笑意,僵硬的转移话题:“怎么是你亲自来接?” “不放心其他人。”祁淮舟直白道,“而且,我想见你了。” 说罢,想要低头吻她,被她巧妙避开。 他也没过多执拗,只拉紧她手腕:“昨天才说好不准躲我的,今天你就跑?” 姜颜栀支吾其词:“你也没明确说躲你是怎样的躲法,不回避你信息也等同于不躲你,但再进一步的……不行。” “机灵鬼。” 祁淮舟慨叹,同她上了车,前往雁慕居。 祁震峰今日在家,瞧见祁淮舟和姜颜栀一同进来,眯起眸子将姜颜栀上下打量一番,随即满意的点点头。 这么一眼,两人倒是配得很,不过前段时间两人闹掰那事他略有耳闻,当时还惊诧,竟然有人能制住大孙子,而后单独找了祁淮舟谈话。 告诫他,谈恋爱可以,但不能迷失心智,不能将自己的软肋暴露给别人。 这话,祁淮舟是从小听到大,只是遇见姜倾绵后不再起作用,也没听进心里去:“爷爷,我控制不住自己心意,就算她不要我,我也要强要她。” 祁震峰那叫一个气,口中直嚷嚷:“废了,祁淮舟,你废了!” “我诺大的祁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情种?” “爷爷,不止我一个。”祁淮舟话里意味不明,但矛头是指向自家爷爷的。 祁震峰一噎,火又盛了几分,忙岔开话题:“我问你,是祁家重要还是那丫头重要?” 祁淮舟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她。” 祁震峰“欻”的一下从龙纹椅上弹起,拎起旁侧的拐杖作势要往他身上打,见他不躲,又在离他几分距离的空中停下:“你再说一遍?” “爷爷,她重要。”祁淮舟对上老爷子眼睛,一字一句道,“在我心里,她甚至比我的命重要,爷爷,您该支持我。” “支持个屁!”老爷子自从退离家族掌势位后已经许久没这般粗糙的讲过话了,不曾想,被自家大孙子逼破功。 当初确实同意他和陆家外孙女在一起,但不是这样情形,眼下,祁淮舟两头顾,垮掉的只会是他自己。 作为爷爷,自然心疼。 半响,他重重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语重心长:“你既知道她是你软肋,就更不该将她暴露出来,你执掌祁家,想要对付你的人不知凡几,对付不了你就会转去对付你的软肋。” 一语惊醒祁淮舟。 他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说出口,遮遮掩掩只会适得其反,却随着时间推移忘了自己身份,丝毫没考虑到这点。 爷爷的话令他醍醐灌顶,第一次真正盘量其中复杂。 “等日后你的爱会对她造成危险后,你就不会梗着脖子和我犟了。” 祁震峰虽只是想告诫他不要忘却家族重任,但这番话不无道理,瞥见祁淮舟沉思,遂道:“找机会带她回家给我瞧瞧,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能让你跟我犟的,多少算个奇女子。” 祁淮舟应了声,踏出门槛后,还能听到爷爷同管家吐槽:“这大孙子,一点用没有,痴情就算了,人还追不到手,哪像我当年……” 他嘴角直抽,无奈笑了笑。 眼下,姜颜栀抿着唇战战兢兢朝祁震峰轻轻鞠了个躬:“祁爷爷好。” “嗯。” 祁震峰话不多,表现得冷硬,他从商场厮杀出来,脸上神情早已被各式浑浊和杂糅因素浸染,给到姜颜栀的感觉,便是祁爷爷不太喜欢她,这让她更紧张了。 上次来家教没碰着,一时忘了,祁家,祁爷爷才最具威严,万一…… 祁淮舟略感疑惑,爷爷真会演戏。 明明喜欢得紧,还偏摆出一副大长辈的肃威模样,若是真讨厌,他只会转身即走,看都不带看一眼,譬如三叔就是个例子。 “你来当小可的家教是吧?” 祁震峰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要真令小丫头误会了,指不定淮舟那小子今晚就跑来自己书房纷扰好一阵,不得安心。 姜颜栀点点头,眼珠子咕噜一转,展颜:“教的是小提琴,祁爷爷,您感兴趣吗?” 祁震峰一顿,没料到她会反问自己,便佯作喜欢:“当然。” 实则他在商场驰骋多年,压根不会对这类物件感兴趣,何谈及喜欢。 哪知,小丫头竟上前一步,笑眼眯眯:“那祁爷爷您会吗?如果您会的话,可以请您教教我吗?我还不太精通,如果能得到您的传教,我肯定就能通解了。” 祁震峰背脊一僵,脸上神情稍变,颇有种手忙脚乱的尴尬:“我……我年轻时候喜欢,现在老了,已经消了大半兴趣,你怕是找错人了。” 这番话说得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心虚至极,只期望小丫头不要太较真,万一追问到底,他拿什么挽回颜面? 这会,睨了眼祁淮舟,见孙子正憋笑,气不打一处来。 “哦,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姜颜栀自然懂得,点到为止,“以后祁爷爷要是再提兴趣,可一定要教教我。” “当然……当然。”祁震峰挥挥手,“小可正等你呢,你快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好。” 姜颜栀跟随佣人而去,堂厅只剩爷孙俩。 祁震峰呷了口茶,心中不由得更喜欢小丫头。 在旁人眼里,他通日冷着张脸,说话时总带股威势,一眼过去,就将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除了老婆子和大孙子外,其余人恨不得每日问安后便躲得远远的,让他想找个人谈心的机会都没有。 却不想姜丫头,只紧张片刻便能主动找话题,还大着胆子询问他爱好,真是个灵俏的姑娘,难怪能迷得祁淮舟三魂去了气魄。 且她懂得适可而止,没再继续究问。 不错不错。 祁淮舟在另一侧椅子坐下,给爷爷重新斟上茶水:“爷爷,下次可别冷着张脸了,她害怕。” 祁震峰瞅他:“她害怕?你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个老头子,刚刚被她说得没有话了,我怕她还差不多!” “爷爷,我说的是表面话,您再这样我怕她下次会直接坐在我这个位置上,拉着您聊小提琴。” 祁震峰:“……” 第四十三章 你喜欢祁盛辞? “你滚,滚滚滚!” 祁淮舟嘴角浮着笑意,撂下一句“遵命”便回公司了。 ** 姜颜栀不过是第二次教祁妍可,但这位小朋友却异常粘她,正式学习之前,一张小嘴叨叨的问之前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教她。 姜颜栀三两句混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让她坐正直。 教学间隙,姜颜栀总算发现,祁妍可嘴上嚷嚷说想她,但当她来了她又不好学,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总定不下心思。 “祁妍可同学,要专心点。” 祁妍可吐了吐舌头,想起之前哥哥单独跟她说的话,这才认真学起来。 休息期间,她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同姜颜栀谈条件:“老师,要是我学好小提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姜颜栀杏眸微眯,小朋友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俏皮机灵。 她对小孩子素来没有抵抗力,便点点头。 事实证明,许了心愿后,她学得非常快,效果杠杠的。 姜颜栀在一旁忍不住拍了段背影视频发在朋友圈,大夸特夸。 不曾料到,老师竟在评论下方回道:【小提琴也挺好的】 她瞬时沉默,不多时,老师在私信给她发沪区赛事的时间表和场地,并叮嘱她到时下了飞机说一声,她派车去接。 姜颜栀手指在屏幕点了又删,只发去【好】字。 放下手机,思绪犹如深陷泥沼,反复挣扎。 沪城,那个塞满她回忆的地方,每每提及,都令她心神不宁,人物景皆充斥在她脑海深处,乱流冲撞,掀起一片片浮沉。 说到底,沪城是她人生的启航之地,却被她埋没两年,这么些日子,甚至不愿忆起,也不愿回去瞧上一眼。 逃避,是她给自己做的卑劣决定,天真以为只要不接近,就能忘却曾经的一幕幕。 可那么鲜活的记忆却只会随时间磋磨而愈发清晰。 唯一可惜的是,曾经在沪城快活过的是姜倾绵,而非姜颜栀。 之后两小时,她将脑中杂糅剔去,全心力扑在祁妍可身上。 祁淮舟回到家时,堂厅和书房哪还有爷爷的身影,尤为可疑的是,爷爷的随身管家竟没跟随。 他问:“爷爷呢?” 管家眼神飘忽不定,似有隐瞒。 祁淮舟没再问,想先去看看姜颜栀。 熟料,爷爷正佝偻着身子趴在琴房门口,偷偷往里观探。 祁淮舟:“……” 他走去,压低声音:“爷爷。” 祁震峰吓了一跳,回头瞪他一眼:“小兔崽子,都敢吓你爷爷了。” “是您看太入迷了。”祁淮舟视线透过门缝精准停留在那抹熟悉的身影上,“您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怎么还偷看呢?” “我……我是想看看小可有没有认真学,才不是想看姜丫头,你别胡说八道。” 祁淮舟轻哼:“爷爷,我可没说您是偷看谁。” “……”祁震峰被噎,扬手欲打他,却没舍得,嘴里骂咧,“滚犊子……” 瞅见房里两人收拾东西即将出来,祁震峰一顿手忙脚乱,欲盖弥彰。 姜颜栀出来,迎面碰上,微怔:“你们这是?” “等你下班。”祁淮舟说得轻巧,自然而然的牵上她手腕给她轻轻揉着,“很累?” 姜颜栀耳后一热,忙揣回手,祁爷爷还在一旁呢,他也不嫌羞。 祁震峰鹰眼一拐,佯作没瞧见,心若明镜,这把年纪自然懂得避让,便率先离去。 祁淮舟重新揉上她手腕:“饿了吗,要不留下吃完饭再送你回去?” “不。” “嫌我家饭不好吃?” 姜颜栀不搭腔,自顾自走回堂厅。 那是必经之路。 原想着同祁爷爷道一声就走,却没如愿。 江叙迟和薛玉瑶来窜门,几人恰逢碰面。 江叙迟微讶,礼貌颔首。 姜颜栀神色迥异,眼底划过深意,其实她和江叙迟在几年前就认识了,也知他是祁淮舟兄弟,但话没说过几句。 只因他是江家长子,是她单方面因素造成的交联不多。 薛玉瑶瞧见她一瞬,顿时又起了火,早前祁盛辞那事还没得到解决,今日一面,令她重新忆起。 近来祁盛辞都离她远远的,她将这一切归咎到姜颜栀身上。 恰巧祁爷爷也在,想着就算淮舟哥欲偏袒,只要祁爷爷站在自己这边,结果必然是有益于她的。 想罢,她当即抬手指向姜颜栀:“你怎么还敢来?” 一声责怪落下,堂厅众人视线聚集。 姜颜栀蹙眉,语气淡淡:“当家教。” “我管你当什么,我上次都警告过你不准再来祁家,不准再靠近淮舟哥!”她越说越长气,想着靠山在,便将话说重了些。 “你这个贱女人,这么久了还存着勾引淮舟哥的心思,因为你,现在祁盛辞都不搭理我了,看我不挠烂你的脸!” 高跟鞋“哒哒”几下,她三两步走来,挥着制作精美美甲的手就要上扬。 祁淮舟将姜颜栀往身后掩,像一堵墙般挡在她身前,神色阴霾。 “薛玉瑶,这里是祁家,不是你说了算。” “淮舟哥,你偏袒她一次就算了,怎么能偏袒她第二次?”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坏女人!一边和祁盛辞有联系一边勾搭你!” 祁淮舟周身气压随她话每落一字便下沉一分,至终,已然集满戾色。 她的话不仅羞辱了姜颜栀,还牵扯到三叔,爷爷在这,这是绝不能提及的。 否则,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在同样的地方,三叔被爷爷亲自执行家法,硬生生打断三根实木,血肉模糊,此后,爷爷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薛玉瑶,你住嘴,祁家的地盘还轮不到你胡说八道,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以后就别来祁家了!” 祁淮舟神色可怖凛然,说出的话也带上了久居高位的威压感。 薛玉瑶怔住,眼眶缓缓充红,憋屈一瞬间蚀满胸腔,身形一抽一抽的。 “祁爷爷,您要为我做主啊!”她转身就扑到祁震峰身侧,哭喊着,“那个贱女人,明明知道我喜欢祁盛……” “薛玉瑶,别说了!”祁淮舟此时也顾不得绅礼,将她拽起,严色阻止。 上次跟她说的话她是一点没放心上,阻止她,是为了三叔,也是为了她好。 祁震峰面色冷肃,适才的话被他捕捉到敏感字词,便朝薛玉瑶道:“别管他,你继续说。” 薛玉瑶这才断断续续的说起过往之事,全然不顾在场人神态诡异。 祁震峰听完只觉两眼一黑,心头卡了团火,即将爆发而出:“你喜欢祁—盛—辞?” 第四十四章 祁老爷子发怒:动用家法! “是!” 随薛玉瑶郑重点头,祁淮舟一股气涌上脑门,无奈扶额。 这下,是真完了。 “祁爷爷,明明是我先喜欢祁盛辞的,但这个女人却插了一脚,不仅迷惑了祁盛辞,还妄想勾搭淮舟哥,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她只顾哭喊,将一切罪过怪在姜颜栀身上,却丝毫没注意到,祁震峰脸已黑到极点,即便不对上他视线,也仍会被他吓得心神直颤。 那是种来自于骨子里的威骇,单是眼波余光就足以震慑全场。 姜颜栀身子微缩,一瞬不瞬的观察祁爷爷,近乎可以确定,他此刻是真发怒了。 是因为她和祁盛辞的事吗? 正担忧,祁淮舟前来握住她肩骨,朝她摇摇头,眼眸里满是安全感和安抚,告诉她别怕。 在场人里,只有他和管家清楚,爷爷真正生气的点是三叔,而非姜颜栀。 薛玉瑶因为这段时间总来窜门,爷爷早已把她当作亲孙女看待,先不说她直呼三叔名字不妥,更要命的是,她和三叔扯上了关联。 “淮舟,这事你是不是知道?”祁震峰沉着嗓音,话里话外透着股仿若从战场厮杀出来的森然。 祁淮舟薄唇一翕一张,最终点点头。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持续侵蚀每个人的心绪,将丝缕惧意送进身体。 姜颜栀不由得攥紧祁淮舟衣袖口,呼吸都不敢太重。 “混账东西!”祁震峰一声怒吼,将在场人都震上一震,“让祁盛辞给我滚过来!” 薛玉瑶哭腔残留在喉间,眼泪刹时收回,只在面上留下几行泪痕,面对祁震峰突然转换的凌厉,显然没反应过来,唤“祁爷爷”的声音愈来愈弱。 事情紧急,祁盛辞用上最快的速度赶回老宅,当瞧清堂厅的一瞬后,顿时心生悔意。 原以为只要躲着薛玉瑶这事就能一瞒而过,结果还是暴露了。 没等老爷子发话,他径直过去,在正中央“噗通”一声跪下。 薛玉瑶吓一大跳,磕磕绊绊:“你……你怎么……” 姜颜栀见状亦是震惊不已,还没回过神便听祁爷爷拍桌而起,力度大到将桌上的茶水震翻,茶水四溅,有的拍落到祁盛辞额头上,而他甚至不敢抬手擦。 “管家,拿家法来!” 管家去而复返,祁震峰二话不说一棍扬在祁盛辞后背。 姜颜栀吓一大跳,手不禁颤抖,这一棍下去,祁盛辞直接双手撑地,溢出些痛哼,却不敢反驳半句。 薛玉瑶惊得脸色苍白,欲扶他,却被推开,她昂头看向祁震峰:“祁爷爷……” 祁震峰只扫她一眼,抓着家法的手气到颤抖:“祁盛辞,她才22岁!你祸害别人就算了,你还敢迷惑她心智?!你安的什么心?” “祁爷爷,不怪他,是我……是我喜欢他的。”薛玉瑶此时早已忘了要告状姜颜栀的事,直至看见祁盛辞结结实实挨了那一棍后,才猛然回想起淮舟哥那日同她说的话。 竟是真的! 可这是为什么? “你不用替他说话,今天我非要打死他!” 在祁震峰再次举棍时,薛玉瑶直接握住他的手,大着胆子阻止,哭得满脸泪花。 祁淮舟手在姜颜栀后背轻拍安抚,见状朝爷爷请求:“爷爷,这事怪不着三叔,要不……” “你闭嘴,知情不报,你以为你没错吗?一会收拾完他就轮到你!” 祁淮舟:“……” 姜颜栀闻言眼睛陡然瞪大,望向祁淮舟的眼神染上担忧。 到底是什么事,令祁爷爷生这么大气? “爸,您要打就打我,跟其他人没有关系,我认错。” 祁震峰胸腔剧烈起伏,让管家将薛玉瑶拽开,紧接又在他后背落下一棍。 “我之前就让你出国,不准再留在祁家,你偏不走,非要赖在这里,结果你还让小瑶对你动了心思,她刚刚都跟我说了,你多管闲事做什么?” 在薛玉瑶的自述中,她对祁盛辞是一见钟情,只因那日她初来雁慕居,高跟鞋卡在一块待维修的木板地上狠狠摔了一跤,又恰巧祁盛辞路过,好心扶起她,替她擦去眼泪宽慰了好久。 本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却在薛玉瑶心里,酝酿出了别样情愫。 至此,那道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身影便留在了她心里。 少女的一见钟情向来意料不到,情意也丝毫不掩饰,决心要追求祁盛辞。 “你要是早早滚出国,还能出现这档子事吗?让你不准再祸害别人,你却死都不听,扶她,帮她擦眼泪,还宽慰她,急着要展现你的魅力是吗?!” “你祁盛辞做的那些事有个屁的魅力!” 祁震峰气到极致,猛然咳嗽起,身形晃了晃。 “爷爷!”祁淮舟一时着急,赶忙过去扶他,并让管家请谷姗姗过来。 薛玉瑶早已被这番话吓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想要求情却瑟缩了胆子。 祁盛辞苦不堪言,后背的疼痛差点让他没缓过来,这一刻才真正后悔当初没听老爷子的话出国,酿成这等错事。 最后,不知几棍,直接在祁盛辞后背打出血,谷姗姗来时想要给他处理伤口,却被祁震峰阻止,他让管家订机票连夜将祁盛辞赶出国,以后没得他允许不准再回来。 薛玉瑶则被送回薛家,委婉听出祁爷爷话中的意思:日后无事,减少窜门的次数。 相当于禁令来往。 祁盛辞临走前还给她留下一句话:“薛小姐,给你造成错象是我的错,以后各自安好吧。” 当初淮舟哥的话竟一语成谶。 她这才懊悔不已。 两人离去,堂厅恢复宁静,却始终弥漫着肃穆气氛。 姜颜栀早被吓懵,在谷姗姗给祁震峰检查身体时壮着胆子上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祁震峰稍稍缓气后,压着骇人的气息朝她说:“姜丫头,今天让你见笑了,本来我还想留你下来吃晚饭的,现在我没心情了,先让淮舟送你回去吧。” 被祁淮舟揽腰出去时,她才朝祁震峰说:“祁爷爷,您注意身体。” —— 车上,祁淮舟撩起横在她额前的发丝,温声问:“吓到了?” 第四十五章 祁淮舟,晚安 姜颜栀不算吓太过,只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形,难免惊讶。 她摇摇头,思忖了会,问:“一会你回家,祁爷爷也会那样打你吗?” 祁淮舟怔了怔,情不自禁流溢出轻笑声,微曲腰将头凑近:“担心我?” “嗯。”姜颜栀脑子一时短路,懵了几秒将头摇成拨浪鼓,“……不是,我只是担心你骨头这么硬,把祁爷爷手震麻了怎么办?” “心口不一。” 语毕,祁淮舟似发泄般在她头上揉了揉,将她头发拨乱,而后又趁她捋头发之际在她面颊重重吸了口。 “祁淮舟!” 她像只炸毛的小猫般,脸颊鼓气,幽怨的小眼神瞪来。 祁淮舟心情颇好,边哄边继续揉:“不逗你了。” “你……”姜颜栀抬臂拦住他的手,实在无计可施,便使力将他的手压在自己腿上,语气铺上层不满,“你太过分了!” 祁淮舟这回不动了,大掌置她腿上,手背是她手心的温度,有点凉,手心隔着衣裙布料感受她体肤的暖意,传递到心口,愉悦了心情。 前排开车的陈迟恨不得跳车离开,上班就算了,还要饱受狗粮,适才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在他眼里就是打情骂俏,感情好得很。 一声叹气后,他直接将挡板升起。 眼不见为净。 后排两人:“……” “陈迟,你胆子是越发大了。” 陈迟心头一颤,手一按。 下一秒,挡板下降。 祁淮舟额头青筋若隐若现,咬牙:“升起来!” “哦。” 升起来不乐意,降下也不乐意,真搞不懂老板。 姜颜栀忍俊不禁。 祁淮舟将她的手握紧,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为她增温,睇见她欲言又止,先行开口:“想问三叔的事?” 姜颜栀和他对视须臾,小心翼翼地试探:“可以吗?” 祁淮舟熟稔的刮刮她鼻尖,悠悠说起:“这得牵扯到好几年前的事了,她女儿祁蕴雪,你知道吗?” “嗯。” 那是她之前的学生。 “他们不是亲生父女,是三叔从福利院抱回来的,当作他……和他爱人的孩子。” “他和他爱人没法结婚领证也没法要孩子,之后没跟家里商量就抱回来了,爷爷才这么生气。” 姜颜栀沉默好一会,最终问出疑惑:“为什么他和他爱人不能领证生孩子,是……祁爷爷不同意吗?” 祁淮舟面色一僵,似有难言之语,这事并不能让姜颜栀知晓来龙去脉,怕吓着她,便模棱两可答:“爷爷不同意是一回事,主要是他爱人没有生育能力,而且身份也……” 姜颜栀眉梢微蹙,难怪。 祁家是世家望族,将血脉继承看得尤其重。 话点到即止,姜颜栀没再深问,这终归是别人家的家事。 祁淮舟垂眸,其实这之中复杂远超他所说,可毕竟是三叔的事,还是保密为好,便于无形中转移话题:“你要的蕖畔之蓝已经办好出馆手续了,一会吃完饭去瞧瞧?” 提起蕖畔之蓝,姜颜栀一点没犹豫。 迅速解决晚饭跟他前往。 收藏馆的名字只有一个“祁”字,简洁明了的彰显出它的地位,里边存藏的物件琳琅满目,皆是价值连城,连馆里的灯光都奢昂得令人头晕目眩,挪不开眼。 姜颜栀被他牵着一前一后走进,光线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他宽厚的身形比这座馆更耀眼,往那一站,仿佛四周摆饰的无价物件乃至整座收藏馆都在为他陪衬。 他的存在,就足以媲美脚下这块地。 姜颜栀明眸闪动,感慨自己曾经眼光这般好,又唏嘘自己现在这般没眼力见。 收藏馆的工作人员紧随身侧,受祁先生吩咐为他身旁女子讲解,几步下来,他也懂得看人眼色,凡是姜颜栀看过一眼的都会第一时间奉上精解,生怕怠慢了这位。 要知道,祁先生是第一次带女人进来,他们从进门逛到三楼,手一刻没松开,傻子都猜得到他们关系,不由得更上心。 至终,那套蕖畔之蓝呈现在姜颜栀眼前时,惊得她舌头打架,轻轻一瞥,眼中就只剩它,再容不下其余。 不愧是价值5个亿,单论光彩色泽便远盛其他,难怪姜依柔执意要。 走出藏馆后,祁淮舟问:“刚刚看的那些,还有喜欢的吗?” 姜颜栀微怔,摇摇头。 若按他的话,里边每一样她都不讨厌,可即便是价值最低的那件,也不是她能称得上的。 “谢谢你能给我蕖畔之蓝,等用完后我会连同租赁费一起还你的。” 她说得认真真诚,脸上的笑容也明媚亮澄。 祁淮舟寸目不移,眸底卷着深意,这副样子,让他回想起两人第二次见面那日她朝自己走来时绽放的笑容,俏皮中夹杂羞赧。 不置可否,或许那日,她就开始走进他心里了。 只是,他没开窍,也没意识到。 爱情这等飘渺的东西,不在意时抓不住,一旦在意,便难脱身于此,甚至被控心控神。 几秒过后,他移开视线,稍不自然的捂嘴假咳,话音掠上一层不解:“为什么要还?直接送你了。” “绵绵,你值得世间最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送你。” 姜颜栀眼尾轻颤,拂过一丝笑意,抿了抿唇道:“这太贵重了,我只用一天。” 祁淮舟半阖眸,没应声,以她想法为主,终其也没问她突然要蕖畔之蓝做什么,只知她想要,他便毫不犹豫的给了。 ** 锦阳小区。 “晚安,绵绵。” 姜颜栀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倏然伸手抱住他腰身。 166对上188,身高差恰宜,她将脸贴在他锁骨下方一点位置,聆听他的心跳。 温软的声音混着风声一并传入他耳中:“祁淮舟,晚安,还有……谢谢你。” 祁淮舟木然须臾,感受到她发丝在自己下巴和脖子处撩痒,抬手顺她发尾,紧紧回搂。 她的主动,他向来无法拒绝,只盼着怀中人能再主动些。 过去几年,这厢拥抱乃惯行,几乎每日都会上演,若情意实浓时,他便会双手托起她的臀,往她屁\/\/股上轻拍。 趁她开口羞恼骂他时,直接堵上她的唇。 吻着吻着,就躺到了床上。 手累了,她会撅嘴反抗,脸上挂着两抹绯红,诱人至极。 那时,祁淮舟就会让她的手休息,转而带着她往别处去…… 第四十六章 交易:蕖畔之蓝 “快上去吧,今夜别熬了,早点睡。” 姜颜栀昂头:“你怎么知道我熬?” “……”祁淮舟薄唇翕动,没应,目送她上楼,继而回到车里处理事情。 三叔临上机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走得急,小雪房里有些东西没带上,你有时间安排人打包寄过来】 祁淮舟眸光微暗,今日这事,说到底三叔实惨了些,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怪不着他,偏爷爷对他先前所为那件事有气,薛玉瑶又是薛家独女,不能明面上教训,因此错就全往三叔身上揽了。 老爷子虽气,但毕竟是儿子,估计这会也没好受到哪去。 回完三叔消息后,他抬眸一望,姜颜栀还挺听话,竟真的早早熄灯睡下。 他勾了勾唇,吩咐陈迟开车。 实则,某道小影隐在深色窗帘后,透过镂空窗帘窥探,这才确定,他这几日都会在看到自己熄灯后才离去。 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光线不明的房间里,一双眼眸格外亮晶,溢着光,似在向空气诉告她此刻的心情。 祁淮舟,对她义无反顾,可她只顾逃离,生怕将自己的不幸带给他,以为他好的名义狠狠戳他心窝,到头来他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佯作痊愈反复靠近。 或许,她应该做出些改变,总不能真伤他第三次,自己也不舍得。 ** 翌日上午。 姜颜栀约姜依柔在写字楼见面。 她全副武装,大大的墨镜搭配黑色口罩几近将她整张脸包裹严实,在姜颜栀对面坐下后,她摘下墨镜,一如前次那般扬起笑容,眼尾弯弯,可笑意不达底。 姜颜栀也懒得去计较,自上次一别回去分析过,时隔两年,她不该对姜依柔放松戒备的,尽管她是她妹妹。 任何时候,保全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姐姐,今天是带了好消息过来吗?” 姜颜栀微蹙眉,对方的语气惹得她有些不舒服,大抵是对姜依柔垒起的防戒心太厚了。 她将脚边的精奢盒子抬起给姜依柔确认。 或许过往人都想不到,如此贵重的物品竟没加派专人维护,只私下偷偷交易。 姜依柔两眼放光,伸手欲触,被姜颜栀拦下:“我和持有者说好了,东西只借你戴一天,租赁费你出。” 姜依柔口罩下的面容闪过丝不快,但她并没暴露出来,道:“好。” “用完之后需马上还回来,如果因为你出现损坏或者丢失,责任在你。” 姜依柔攥紧双拳,指甲戳进肉里,眼底浮荡着深意,姜颜栀现在对她竟如此漠情,事事说清,泾渭分明,以前她犯错姜颜栀都会揽下,此刻却…… 姜颜栀似乎看穿她心思,补充:“无关其他,这东西尤其贵重,他能借给你已经尽心,要是磨损,你我都赔不起,防患于未然而已。” “当然,你可以不答应,你只是让我帮你弄来蕖畔之蓝,我已经完成任务,至于你答不答应这个条件,在你不在我。” 姜依柔咬唇,死死盯着她。 那张嘴真灵巧,将后续之事都先说明,先一步隔掉她欲做小动作的心思。 她脑中叫嚣着嫉妒,这么贵重的物件,姜颜栀却能短短两日就弄来,足以见陆家对她是顶顶好的,可这原本也该有她一份。 她尽量维持情绪,道:“我答应。” “好,那签字按指印吧。” “什……什么?” 姜颜栀给她递去一份合同,上面记载她方才所说的条件。 这还是同祁淮舟学的,万事有准备,心里有底,更能限制他方的行为。 甚好。 姜依柔面色一僵:“姐姐,你和我之间还需要这个吗?” 姜颜栀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平静开口:“书面形式罢了,在生意场合上都以签合同为主,我们这算是一笔交易,当然也需要,你说呢?” “况且……如果不签合同,你有后手我没有,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姜依柔的后手是陆淑梅,若真到那时,姜颜栀无法与之周旋,责任就自然而然落她头上了。 亏的只会是她。 看姜依柔眼波流转的深意,她心中隐隐有猜测,或许对方真有过这等想法。 尽管曾经血浓于水,感情要好,也敌不过时间间隔产生的隔阂。 这种隔阂是要命的,如姜依柔亲口所说,她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论起心思手段,姜颜栀远不及她。 姜依柔暗暗咬牙,为了拿到蕖畔之蓝,不得不答应,走前还回头看了姜颜栀一眼,怀着如深海般的凝视。 分离后,姜颜栀心仿佛沉入海底,连叹三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昔日的光景,终难再现。 ** 下午,雁慕居。 姜颜栀教祁妍可时,小丫头同她透漏,凌晨时分祁爷爷气急攻心,今早入院了,祁淮舟在公司和医院来回辗转。 她沉默片晌,有些担心。 家教结束后,便借着关切的心意前往医院探望。 这会儿,祁淮舟被祁爷爷赶回公司,房里只有管家和一个随身护医。 见她来,祁震峰略显惊讶,旋即清清嗓子:“你怎么来了?” 兴许是真气过头了,他腔调低缓几分,敛去许多气势和威严。 姜颜栀心下松口气,捏着手中的保温盒走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我听说您在医院,恰巧我家教结束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您。” “有心了。”祁震峰招呼她坐下,细细观摩她,心情不自觉变好。 自家的一大堆混人还不如陆家外孙女,好歹懂得有时间过来看望,难怪祁淮舟那小子这么喜欢她。 确实有值得喜欢的点。 一番关切后,祁震峰定眸在她带来的保温盒上:“那个……吃的给我来点,淮舟那臭小子都不让我吃东西。” 姜颜栀当即打开,里边香粥味道扑鼻而来,给祁震峰馋得不行,他是真真切切的饿。 看着姜丫头把粥舀出来,他连忙坐正些,原以为能吃到嘴,却不想姜丫头手一顿,问:“祁爷爷,您是不是刚服了药,不能吃东西?” “……” 沉默等同承认。 然后他就看着姜丫头把粥倒回保温盒里,盖好盖。 听她理所当然的强调:“祁爷爷,您不能吃,还是等会儿吧。” “……” 第四十七章 祁淮舟的糗事 旁侧的管家偷偷松口气,所幸姜小姐思虑到这点,省得他出声提醒招来老爷子的杀意。 祁震峰蹙眉:“你怎么跟淮州那小子一个样?我现在饿,吃点没关系。” “不行。”姜颜栀否认得极快。 连祁震峰都没合计到,姜丫头现在都敢跟他一来一回的推拉了。 最后,他也没吃着,姜颜栀有意挑起别的话题来转移他注意力。 聊至祁淮舟小时候的糗事时,老爷子起兴,扒拉一大堆全给抖漏出来,早没那股肃穆威严的模样,倒像是个寂寞到极点突然遇上知心者,侃侃而谈。 管家时刻观察着姜颜栀,不由得替老爷子欣慰,以后怕是不会寂寞了,估计也不会再拉他聊到半夜。 谁曾想,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和一个桃李年华的姑娘如此聊得来。 病房外头,直通电梯敞开,祁淮舟和陈迟一前一后走出。 陈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趁这段路程的间隙报告了前几日姜颜栀和何莉雯的事,行至病房门口时,他欲问解决措施:“老板,那位何莉雯……” “别说话。”祁淮舟倏然打断。 他循视线看去,房里姜小姐竟然和祁老爷子在玩扑克牌!!! 房里四人,每个人下巴都粘着纸条,祁老爷子尤其多,下巴都粘满了,满面笑容。 祁淮舟静驻于门口,搭在门把上的手收回,目光柔和欣悦,瞧了须臾后,轻声说:“已经很久没见爷爷心情这么好了,别打扰他们,到别处说。” “是。” 走廊的长椅上,祁淮舟思绪塞满的皆是适才一幕,那般其乐融融,温馨幸福,致他蓦然憧憬未来的生活。 直至陈迟连叫几声老板,他才愣了一下:“重说一遍。” 陈迟:“……” 活爹,亏我此前这么认真给您报告,结果您一字没听! 末了,祁淮舟长指微抬,眸光凌冽:“她自己解决了事情不代表我不会再动手,何莉雯那该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安排,至于孙卓维……” 提起这人气更甚,明明收拾了他一顿还是不省事,因为他又给绵绵带去麻烦,绝对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手软的情况。 “给他个上街求饭吃的机会吧。” 陈迟微怔,懂了,这是要孙家倒闭的意思。 “两年前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时间隔得有点久,要事事查清,还需要些时间。” “嗯。” 祁淮舟的语调极轻,恍若没有,指尖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神情卷着些落寞。 在外面等了将近半小时,他计算好时间敲门进去。 他们的游戏已经从扑克牌转成划拳,彼时祁震峰正比划着手,见到他,忙说:“刚刚我输给姜丫头好些钱,你记得给。” 姜颜栀捂嘴偷笑,实际上她放水都放出天际了,可祁爷爷仍旧一局没赢,又菜又爱玩。 她学着祁震峰的语气朝祁淮舟说:“你记得给。” 祁淮舟勾唇,立在她身侧,在她后颈轻轻揉捏,口吻温缓问:“吃晚饭了没?” “没。” 姜颜栀扭转手腕,脖子后暖意流动,舒缓累感,卸去疲惫。 祁震峰瞥了祁淮舟一眼,两个年轻人在他面前是一点不顾及,一举一动活像特意演给他看的,便双目一瞪,双手一摊:“你赶紧带她去吃饭吧,一时忘了这事,别给她饿瘦了到时你怪我头上来。” 姜颜栀眯眼笑。 一番相处下来,她早已摸清祁爷爷的真性,分明是个可爱的老头,平时却要装出一副吓人的模样,也怪不得老宅里没什么年轻人长居。 他们走后,祁震峰才一脸贼样的吩咐管家:“快,快把那粥拿出来给我吃两口。” 时隔挺长时间,早过了避食期间,他念这口念了许久。 管家却说:“这么久粥都凉了,您还是……” 对上祁震峰眼神,他顿了顿:“您稍等,我让人给您热一下。” “快点!” —— 晚上。 玻璃幕楼在霓虹灯下将漆黑的夜晚染成五颜六色,编织成一条色彩斑斓的风景线。 车水马龙间,那辆既高调又低调的迈巴赫缓缓行驶。 车里,姜颜栀忆回祁爷爷口中有关祁淮舟的糗事,没憋住笑出声,又担心太放肆而捂住嘴,肩膀一颤一颤的,别提多俏皮。 祁淮舟正低头处理事情,一手支头一手批阅文件,旁侧突兀传来偷乐声,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弯唇,将姜颜栀小动作和小表情尽收眼底,语气纳上几分翘意:“这么开心,想到什么了?” 姜颜栀半咬唇瓣,头顶暗光在她额堂落成一暗一明,她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方遮出一分浅影,开心时眉毛微扬,整个人熠彩夺目,硬生生控住祁淮舟目光。 半响,她才说起印象中最搞笑的那件事:“祁爷爷今天跟我说,你小时候把祁奶奶的……当成头巾戴上,在老宅里跑上一圈让所有人都夸你帅气。” 话留三分,只有当事人清楚,也算给他留了面子。 祁淮舟稍加思索,须臾后猛地一顿,面上神情僵硬一瞬,羞恼懊悔等情绪交织不明,最后转换成无奈叹气。 瞥见姜颜栀还在笑,他便将文件搁置一旁,一手压住她头,一手掐住她面颊,佯装恶狠狠的威胁她:“那是我四岁时候的事,姜倾绵,不准笑我,不然我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哭。” 说来不怪他小时候的奇葩行为,实是那玩意与寻常的不一样,他那时哪懂,就犯混了。 姜颜栀不甘示弱,掏出他之前的话怼他:“你上次说我不许在你面前哭,你要是把我弄哭就证明合同由你作废,其他条件我也不用遵守了。” 祁淮舟深提一口气,被她气笑,松开她,拽起她的手放置唇边,在她食指尖轻轻磕了一下,声线无奈:“爷爷连这事都跟你说了,他还说什么了?” “很多,你小时候的那些糗事应该都说得七七八八了吧。” “……” 是不是从另一方面证明,他在姜倾绵心里的形象已然崩塌,再也拯救不回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祁淮舟反倒不在意了,同她十指相握,意有所指道:“绵绵,爷爷既然都跟你说这些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第四十八章 没人能在你擅长的领域内打败你 氛围忽地变得暧昧,姜颜栀眼眸闪烁,摇头。 “他把你当作一家人了,也算直接承认你和我之间的事,绵绵,你什么时候肯再给我个机会?” 姜颜栀肩膀缩成一团,不敢对上他视线,却蓦然和陈迟在后视镜里对了眼,陈迟慌得一批,匆忙将挡板升起。 “嗯?刚刚还笑得这么开心,现在就没话了?” 姜颜栀后悔了,早知应该当个哑巴,过去的事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没完全去除,她还不能松口,怕往后耽搁了他。 便装傻充愣:“或许祁爷爷是拿我当孙女了?” 祁淮舟眼眸微眯,大拇指在她手背摩挲,语调醇厚:“嗯……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什么?” 他眼里环着明晃晃的笑意,姜颜栀脑子忽明,对啊,祁淮舟是祁爷爷的孙子,那孙女……从另一个角度说,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自己这是傻傻的误打误撞了? “你该看文件了。”匆匆丢下一句,她侧头看窗外风景。 祁淮舟低沉笑了声,明知她是拒绝自己,却没一点伤心,反而心情愉悦,故意挑逗她:“现在雪都停了,外面风景没什么好看的。” “谁说的,快过年了,有些街道都提前挂上年灯笼了,比你还好看。” 祁淮舟自顾自的笑,任由她羞赧胡扯话,转头继续批阅文件。 有她在身边,即使是工作也觉得轻松不少。 最起码,她现在性子正在渐渐转化,在他面前话也多了,最主要的是她不再抗拒他的接触,也不再只顾着逃离撇清关系。 两人心意相连,但凡发生点小改变都能轻而易举感知到,莫名有种预感,他的绵绵很快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锦阳小区。 互道晚安后,祁淮舟在她跑走前轻吻了下她额头,拉着她说了好一番表明心意的话才松手。 姜颜栀关上门后靠着门喘气,脸热热的,连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惊觉林漫玖竟然夜不归宿! 打开手机才发现她给自己留了条信息,意思大概是她今晚装醉成功入住小奶狗家里,机会难得,委屈她单独住一晚。 姜颜栀笑了笑,林漫玖不愧是林漫玖,进度这么快,之前不是说她那小奶狗很难追还拒绝她了吗? 这才不过半月,就两极反转了? 她晃晃脑袋,陪啵啵玩了会儿,而后沐浴,保肤,睡觉。 一夜安稳。 ** 后续接连几日的重复生活后,又一次家教结束,祁妍可极为隐晦的询问姜颜栀一些有关钢琴的事,她顿了顿,心里落叹,看来小姑娘对钢琴真是情有独钟。 这会儿,她找祁淮舟了解情况。 他正和江叙迟闲聊金融行业的事,姜颜栀听不懂,但她一过来,祁淮舟便撇下江叙迟朝她行来。 对此,江叙迟撇嘴调侃:“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阴阳口吻十足。 姜颜栀瞅他几眼,不动声色。 雁慕居专门从沪城请了个糕点师,经其手而出的叶榭软糕堪称一绝。 祁淮舟让她坐在主位上,捏起一块叶榭软糕往她嘴里送。 姜颜栀有些窘迫,没好意思张嘴,频频窥向江叙迟。 还有人在,他怎么能这么毫无顾忌? 江叙迟哼嗤一声,朝祁淮舟酸酸道:“今天真是三生有幸,竟然能看到你另一面,你瞒得挺好,兄弟几十年没见你暴露出一点。” “滚。”祁淮舟黑着脸,没好气的向他丢去一个字。 江叙迟毫不在意,偏头不再看。 爱怎么喂就怎么喂吧。 他原先还疑惑,祁家没人爱吃糕点,祁淮舟尤其厌恶,怎么突然大老远从沪城请来个糕点师,原来是有人爱吃。 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老舟,没救了! 姜颜栀推拒他的投喂,自己捻起一块细细品尝,味道和从前在沪城时吃的一模一样,令她恍惚一瞬,随即胃口大开。 边吃边向祁淮舟打听:“小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喜欢小提琴怎么还硬要教?” 彼时,祁淮舟将江叙迟赶到一边,他在姜颜栀身旁坐下,悠悠说起:“她之前的钢琴老师教心不佳,说她在钢琴方面没有天赋,我……她妈妈很信任那个老师,就不让她学了。” 姜颜栀沉默,半响自言自语道:“那也不能强迫她学小提琴啊。” “她妈妈性子强硬,向来说一不二。” 姜颜栀听出来,祁淮舟和祁妍可的母亲不是同一个,大抵是他父亲另娶,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吧,难怪年龄相差这么大。 只是有少许疑惑,她来雁慕居这么多次,却一次都没瞧见祁妍可的母亲。 祁淮舟似乎看穿她心思:“小可有个同胞哥哥,在国外念书,所以他们常年住在国外跟在身边照顾,至于小可没跟着……的确是你想的那般。” 姜颜栀再一次陷入沉默,她想的,是祁妍可父母重男轻女。 原来竟是真的。 “那以后就真的要一直遏制小可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这话问得真切。 祁淮舟深深的看她一眼,语气隐着些试探:“绵绵,你知道我为什么只请你来当她的家教老师吗?” 一句话将姜颜栀后话堵死,心里泛起丝丝酸涩。 祁淮舟递给江叙迟一个眼神,后者秒懂,不情不愿的出去。 房里没人,只有檀香于无形中充斥每寸空气,融于鼻息。 “绵绵,一方面是我私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小可,在我心里,没人能在你擅长的领域内打败你。” 她在钢琴上的造诣实在辉煌绚烂,即便让当年还没完全心慕她的祁淮舟来回答,也依旧是同龄人所见最强。 舞台上,束光只聚在她身上,一字肩黑金色纱裙,一人一琴架,一动一节拍,却能令场下所有人屏神静气,聚精会神。 轻巧的手指跳动间,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优雅和吸睛。 继祁淮舟亲眼观她第一场后,后续几次,在她视角最偏僻的那个位置,他坐了多次。 有次鬼使神差,他欲举手机拍下她背影却被现场安保拦下,那时隐瞒身份也没多计较,之后是他再度拜访余老,趁机在她练琴时偷拍一张,至今仍是屏保照片。 一亮屏,便是她耀眼夺目的一幕。 第四十九章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姜颜栀心尖仿似聚有一团火,不断攻她思绪。 祁淮舟的话卷着股力量无时无刻环荡在脑海,捣乱她垒起的壁障,致她眼神失焦,不知在思量什么。 良久,她掀眉:“如果暗中教她钢琴的话,她父母也不同意吧?” 祁淮舟沉色,给她斟了一杯暖茶,轻声说:“只要你决定教,我就可以从中劝一下,未必不能。” 现下他才是祁家真正的掌权人,祁妍可的母亲即便再强势不满,也敌不过他的强硬态度,只是先前没找到适合的老师,才将这事暂时搁置。 姜颜栀吐出一息:“那要是换个地方教呢?” “什么意思?” “比如……沪城。”姜颜栀启唇时目光落在微鳞的茶水上,好似心中已有想法。 祁淮舟手腕稍折,心脏那处蓦地重跳一下,她自从离开沪城后便再没回去过,现在倏然提出,是…… “你要回去?” “嗯,我答应了老师回去看看她,顺便陪她观摩一场比赛,大概下周吧。” 姜颜栀的口吻极轻,像晨露被风吹散,在空中漂浮一阵后轻轻拂在嫩芽尖上。 祁淮舟覆手在她手背,眉目挑起丝丝愉悦和讶然:“钢琴赛?” “嗯。” 心里重石几近一瞬间粉碎,从她口中得到准确答案的他略松一口气,虽然当年的来龙去脉他还没拿到结果,但她的绵绵愿意去直面钢琴,乃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沪城那块地,载满他们的回忆,姜颜栀要回,他自然欲陪同:“可以,到时我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说来,他也好久没回去看过了。 姜颜栀长睫颤动,被他箍在掌心的手指微蜷,他的热度聚拢,蒸得她细汗涔涔。 当年分手后,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再一次回沪城竟是和他一起。 有些事情啊,兜兜转转还是会撤回原地,只是心境发生转变,她也没多大抗拒,便应下。 话落,她撑膝而起,离开。 祁淮舟目光跟随,并未起身追,他的初衷本就是要解开她心境枷锁,此刻感受到她也在自我治愈的过程中,难得欣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弧。 这事之后他向爷爷提起时,老爷子没说什么,只说保证祁妍可安全便可。 几日后,姜颜栀接到了警局的消息,背后跟拍她的那人找到了。 ** 警察局。 姜颜栀看着对面坐姿轻浮的男人直皱眉头。 他左眉中央有一道断眉疤痕,平添一股混吝,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的姿态。 从年龄上看,更像是正在读书的学生,但又夹杂浓郁的混感。 做笔录的警员见状朝他警告了声:“正经点!” 他这才乖乖坐好,只是神色依旧不屑。 姜颜栀咽了咽口水,问:“是谁让你跟拍我的?” “不知道。”他嚼着口香糖,睨了眼姜颜栀,语气轻佻,“我本来不想接这单的,但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就随口答应了。” 姜颜栀眸光沉敛,指腹收紧,突然转变的脸色令男子诧异几分。 “对方给了你多少钱?” “十万。”他笑了笑,“十万对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只是跟拍一个美女,何乐不为呢?” 民警拍响桌子,沉脸警告:“违法行为,你还挺骄傲!是不是想留在这蹲几天?” 他登时噤声,斜眼偷觑姜颜栀,一双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姜颜栀无声叹气:“你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还是说,你有意替他\/她隐瞒?” 男子靠在椅背,徒手捏出被他嚼得不成样的口香糖丢进一旁垃圾桶,这一举动惹得姜颜栀和民警频频蹙眉,欲言又止。 好恶心。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美女姐姐,我是真不知道,我连他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是有人通过网络联系到我的。” “那你们的资金如何交易?”民警问询。 “约好一个地方,那里他们提前放好十万块,还有一张美女姐姐的照片,说重点跟拍她的私生活。” “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而已,不构成违法行为吧?你们要抓也应该抓给我钱的那个人啊,抓我干什么?” 姜颜栀神色稍凛,随后又了解了一些其他事情,因为涉及到金钱的事,且金额较大,他就算全盘托出也得在那蹲几天长教训。 总归没真正威胁到她的人身安全,且联系他的那个号码早成空号,根本寻不到一点线索,这件事也就这么暂时了了。 出了警局,姜颜栀瞧清眼前人后,感到惊讶。 她走近,冷风于耳尖呼过:“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来警局,担心你遇到危险。” 姜颜栀嗫嚅:“在警局能遇到什么危险?” 祁淮舟温雅一笑,小指勾住她横在眼睫毛上的几根发丝,别到耳后,语调缱绻:“其实是我想见你了,周末你不来家教,家里见不着。” “你又不肯主动来见我,那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姜颜栀脸颊微热,撇头:“胡扯。” 祁淮舟心情颇好,大掌扣住她后脑勺防止她后退,紧接着俯首吻她眉心,不知是工作太累还是靠近她时心跳加速,以至嗓音带了些暗哑:“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有人跟拍她这事,陈迟当时也连同何莉雯那事一并报告了,那时他便让人去查过,却也无从查起。 还没来得及和姜颜栀说,她就先来了警局。 属实是明知故问。 却只是想同她多说几句话。 哪怕只是她一声嘟囔,也足矣。 姜颜栀摇摇头:“没啥线索,我就当算了,反正没酿成什么错,那个男孩子看起来不像说谎。” 空气静默了几秒,祁淮舟牵上她的手,转移话题:“那就先别想这事,今天是周末,绵绵,我想私心一回。” “什么?” “陪我一晚。” 他眼尾勾着深意,嘴角的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偏说出的话更让人晃神,径直涌向姜颜栀心里,将她思绪搅得一团乱。 “不陪。” 祁淮舟低声晒笑:“绵绵,我人都站你面前了,可由不得你。” “今晚不回老宅,也不送你回锦阳那边,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第五十章 回忆:你的另一半绝非你的所有物 “哪儿?” “先保密。” 祁淮舟刮刮她鼻尖,领着她上车。 时间辗转,这次路程似乎格外长。 姜颜栀看了太久窗外风景,被那过往的霓虹灯迷了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祁淮舟主动靠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好眯得舒服些。 ** 郊区陶瓷坊。 这会儿突降小雨。 竹木为主搭建而成的房子透着股清新气,雨幕下,仿似世外桃源之地。 迈巴赫停在门口,雨水沿着窗户淌下,淅淅沥沥犹如弹珠弹跳。 挡板隔开的前后座,前排陈迟也昏昏欲睡,真是应了那句“下雨天最适合睡觉”。 此刻,姜颜栀睡得安稳,鼻尖沁入熟悉安全的味道,这一眯,竟不愿轻易醒来,感觉到手臂有点发凉,她瑟缩了下,往男人怀里钻。 祁淮舟将车上的薄毯披在她身,大掌抚着她后颈,细细摩挲。 原想着带她来玩,但看她睡得香,不忍叫醒。 这般姿势拥在一起,无比安心。 雨天,总让人思绪多发,狭仄静寂的空间里,祁淮舟睇着怀中人睡颜,不由想起两人第一回闹分手那次。 同样的天气,明明只是秋季,却让人觉得身临冬寒。 那日,祁淮舟刚在京城处理完母亲的后事赶回来,却不想在楼下撞见姜倾绵同一名男子有说有笑,难以入眼的是,对方捻着她手腕许久,而她并没躲开,反是笑着与对方说话。 这一幕落入刚失了至亲的祁淮舟眼中,如同一根粗刺刺入心里,难以平息。 是生气,亦或是吃醋,在他的人生中,属于他的人或物还从没有人敢接近,何况是他女朋友。 家族从小灌输的思想让他一度认为,从姜倾绵和他确认关系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初次动心的经历摆在那,他决不容许别人靠近觊觎姜倾绵,便阴沉着脸走过去,死死盯着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下令暗处的保镖将他弄死。 男人见到他,微怔,带着杀意的眼神令他心头一颤,随即将姜倾绵拽到自己身后,以一种防备的姿态硬抗祁淮舟的强势。 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成为这场闹剧的导火线,祁淮舟几乎是咬牙朝姜倾绵说了句:“你不过来吗?” 姜倾绵还没反应过来,不禁困惑他的脸色为何如此糟糕,只能凑上去叫他名字:“舟……” 话刚出口,却被他拽紧手腕朝楼上走,她连同哥哥道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公寓门关上后,祁淮舟立在原地,神色晦暗,眉眼嵌着浓郁的疲惫和悲恸。 姜倾绵有些心疼,正想开口询问,却不想被他禁锢住往怀里一带,他掐着她下巴,隐忍脾气:“你为什么不推开他?姜倾绵,我才回京城多少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找其他男人了吗?” 姜倾绵一愣,不满他的语气和揣度,难道在他心里,和他待在一起的男人就不能是亲人吗? 可思及他舟车劳顿,又事先不知哥哥的身份,便耐着性子解释:“舟舟,你误会了,他是我哥哥,刚刚在给我把脉呢。” “你……你掐得我有点痛,能不能松一下力道?” 祁淮舟早已失了理性,听不进去,力道不降反增:“有哪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是看爱人的那种?” “姜倾绵,你找借口也不找好一点,为了骗我连哥哥都能编出来。” 姜倾绵被他这话激到,只觉无比委屈,嘴一瘪,眼眶便积蓄着泪花,令祁淮舟怔神片刻,手上力道放轻,而后听她哭诉:“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随之眉头深蹙,不置可否,当时的他是因为无法接受失去至亲的事,又撞上这么一幕,早已失去理性的思考能力。 便隐隐将气在姜倾绵身上抖泄出来,之后每每想起这事,他都恨自己恨得不行。 那晚,争吵至最后,是由他一句话而终止:“姜倾绵,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了?” 姜倾绵顿住,眼泪不停的掉,被他这句话伤及根本,她以为祁淮舟只是吃醋,加上失去至亲心情不好,吵一架冷静过后就能恢复。 可他倏然一句话,究竟是问她,还是他将心里想法通过疑问说了出来。 顿时就忍不住崩溃,整个人犹如失了魂。 “祁淮舟,你太过分了……” 祁淮舟僵住,面上闪过杂糅情愫,少年面临第一次情感的大爆发,不懂如何处理调转,也不懂如何能让女孩子不哭。 他从小学的,都是该如何隐藏情绪,对人对事一贯冷态。 看姜倾绵哭得不能自已,身体直颤抖,他心里痛,却不知该如何哄,半响说:“绵绵,我们都先分开冷静一下吧。” 他转身欲出去之际,是姜倾绵扑过来从身后抱住他腰身,委屈掉泪的同时竭力包容他:“祁淮舟,你今天要是出去我们就完蛋了。” “我知道你失去至亲心情不好,你憋着气难受,可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的出气筒,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轻易说出分手两个字。” “是我不好,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有哥哥,今天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那我告诉你,我还有妹妹,还有一个闺……” 后面的话和泪被男人堵在唇齿间,他似是懊悔似是赎罪,吻得特别急,大手将她的腰峰掐按进怀里,托着她的后脑勺近乎欲将她融为一体。 松开时,他将头埋在她颈窝,不停忏悔:“对不起……” 再到最后,是两人彼此反思自己的错误。 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交\/\/缠的身形影影绰绰。 打这件事后,祁淮舟特意回家向爷爷讨教,当初是怎么哄奶奶的,又努力去学习如何包容一个人,让一段感情走得更长远。 他是第一回听到一句话:在一段感情中,你的另一半绝非你的所有物。 从那刻起,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将从小输入的思想间接用到了姜倾绵身上,一番反省后,他也懂得了给予姜倾绵私人空间。 思绪飘浮长远,车里的沉默愈加醒发。 不知过去多久。 姜颜栀悠悠转醒,揉揉眼睛,声音温糯:“到了?” 祁淮舟垂眸落在她因刚睡醒而泛绯的面颊上:“到了,还要再睡一会吗?” “我……” 还懵着时,男人的气息就已强势侵入,将她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第五十一章 只想听她亲口说出离开的真相 车里暧昧旖旎的氛围在雨天更显朦胧。 唇齿交\/\/缠间,祁淮舟的手循着衣摆钻进,粗粝指腹在她光滑的肌肤游走,掀起一片热意,惹得姜颜栀浑身战栗。 身体颤抖得越厉害,他的动作便越放肆。 挡板并不隔音,顾忌到陈迟,姜颜栀忍住身体传来的异感和轻咛声,使力推他。 得以喘息后,她张嘴换气,眼尾携魅,瞪过去的小眼神令祁淮舟勾起笑容。 感受到衣服里的温热大掌还在游移,她整张脸揉皱在一起,匆忙阻止他的行为。 真是过分! “绵绵,还要再睡一会吗?”他重复一问。 姜颜栀一时来气,在他虎口处咬了一口:“睡不着了!” 男人的哼笑声传遍车厢每处,惊醒正昏昏欲睡的陈迟。 挡板降下刹那,他一回头,入目是紧紧相拥的两人,惊得手忙脚乱:“抱……抱歉,老板,我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 “进竹屋看看?”祁淮舟问怀中人。 姜颜栀还有少许呆懵,胡乱点头。 一把伞下,有限的空间,谁也不舍得让谁淋湿,你推我攘间,结果肩膀都湿了。 后边看完全程的陈迟:“……” 真是钱难挣,狗粮难吃。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至终到达竹屋后,唯有陈迟一人完好无损。 姜颜栀随意拨开粘在额头上的几缕湿发,抖抖身子,天气本就冷,在这郊区的单独竹屋下,加之淋了雨,更冷了。 祁淮舟眉眼染上几分愧疚,回头吩咐陈迟:“去车里把我的备用外套拿来。” 陈迟目瞪口呆,老板,您没良心! 似是察觉到陈迟的欲哭无泪,他追加一句:“三倍薪金。” “好勒!” 其实有时候,狗粮也挺好吃的。 竹屋里的灯相较高楼较昏暗,莫名呈现出一股诡异氛围,但身旁有祁淮舟在,姜颜栀也没多惊悚。 望眼打量一番,角落各处都堆积着没染色的陶瓷,正中央还有个捏罐的工具。 “这是?” “兑现之前的承诺。” “嗯?”姜颜栀微歪头。 稍一沉思,便牵起两年前的一桩旧事,那时的姜倾绵刷视频刷到别人玩这个,就缠着祁淮舟也要玩,但当下的祁淮舟忙得很,实在抽不出时间。 姜倾绵埋怨他,一直不知他到底在忙什么,他便许下这件事,之后没来得及兑现两人就分离了。 “这么久的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祁淮舟笑容温熙:“你能忘,但我不能,上手试试?” “好啊。” 不知历时多久,陈迟蹲在门外又即将睡过去,但里边传出的嬉笑声时不时纷扰,想睡也睡不着。 他探身悄悄往里窥一眼,只见老板正把姜小姐搂在身前,两人衣袖都拉至臂弯处,泥块转动着,经由他们的手逐渐成型。 但……最终成品有点观赏不来,形状怪异得像狗牙啃出来一般。 他感慨,原来老板也不是事事精通嘛! 姜颜栀率先发现他偷看,抿唇淡笑:“陈助理,要不你也进来试试?” “不……不用!”陈迟贼慌,万一打扰到她和老板,恐怕三倍薪金就离他远去了。 “既然她说让你试试,那你就进来试试吧。” 随着老板发话,陈迟还真就跃跃欲试,其实他想玩很久了,蹲在外面无聊至极。 在他捏罐期间,两人紧紧盯稍,用着以为他听不到的音量讨论。 “陈助理这是做的什么啊?” “不知道。” “感觉他不会捏。” “不用感觉。” “这个形状好怪啊,像用狗牙啃出来的一样,坑坑洼洼的。” “确实。” “……” 陈迟嘴越抿越紧,才知道原来人被气急时是真的不想说话。 心中暗暗叫嚣:你们以为自己捏得很好看吗?还不如我的!要不是看在您是我老板的份上,我早就不忍了! 泥罐成型后,姜颜栀赶忙夸他:“陈助理捏得真好看!” 陈迟:“……” 老板娘,您说这话时不觉得违心吗? 祁淮舟在一旁偷笑。 之后几人又起兴捏了几样怪异的小玩意。 烧罐这玩意他们确实不太会,但在来之前特意请了一位师傅,这事自然而然落师傅头上了。 几人洗干净手离去。 车上,陈迟只觉神清气爽,开车都聚精会神了些。 姜颜栀没回锦阳小区,被祁淮舟带着回了他自个的公寓。 以浅蓝色调为主铺就的公寓,每一处都甚合姜颜栀心意,站立在落地窗前,四九城的夜间生活能被窥探得明明白白。 祁淮舟倏然从背后伸手穿过腰间,将她揽入怀中,头抵在她肩膀,顺势在她白皙的脖颈落下一吻。 陈迟方才报告,两年前的事调查得七七八八了,只待整理好送过来。 这会儿,他想先亲口问问怀中人:“绵绵,两年前的事,我有聆听的机会吗?” 姜颜栀身形顿滞,嘴里藏着万千言语却说不出一字。 祁淮舟便自顾自说起:“以我的能力想要知晓全部事情轻而易举,但我之前一直没查,知道是为什么吗?” 怀中人摇摇头,视线聚焦在远处高楼的大屏幕上,那里放映着姜依柔的照片,听说她走红毯那日是她生日当天。 先前想着给她份礼物,但前段时间她自己讨了,蕖畔之蓝的一日租借便当做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吧,顶多不要她的租赁费,自己掏钱垫上就是了。 “因为我觉得,你不跟我说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也在想你的难言之隐是不是超乎我的想象,所以一直等着你亲口告诉我。” 他将姜颜栀的身子掰正,同她面对面,满目深情和爱意,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她的后背攀起一股燥热感。 那双眸子深沉似海,似要将她洞穿,偏又在最后一刻克制住,眼巴巴的等她开口。 “绵绵,当年离开的真相,能说吗?” 祁淮舟眸光沉敛几分,心想,只要她开口,不论真假,不论是否包含事情的全部,他都信,且不再去看那份即将到手的调查结果。 他一直以来都只想听她亲口说出离开的真相。 可当初那般崩溃的她,过去两年,仍旧没能消化完全,姜颜栀摇摇头,腔调低迷:“祁淮舟,我不想说。” 她昂头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心颤了一下,喉咙似乎堵了一个不知名东西:“我讨厌那段过往,也永远不想让你知道。” 第五十二章 前往沪城:独属于她的琴房 祁淮舟心里窒息,他搂紧姜颜栀,在她右耳落话:“没关系,绵绵,你不说那我就不听。” 只是,他已经等不及了。 她不说,他只能看调查结果,绵绵不愿亲口说出的,那就让他用眼睛去了解。 姜颜栀自知他心情低落,便趁着他沉思的空档调转话题:“今天我们去做的那个陶罐,真的可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祁爷爷吗?我总觉得不太妥当。” “你是不是坑我呢?” 怀中人的迟疑语气暗夹抱怨,祁淮舟伸手捏捏她鼻子:“不送那个,你打算送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 后背热源过于集中,姜颜栀只觉身处猛火中央,燥得不行,于是挣脱他的禁锢往前几步,不曾想,某狼寸步不离,非得贴上来,再度将她圈进怀中。 “安心吧。”男人低沉温缓的声音绕在她耳旁,“往年别人送给爷爷的生日贺礼有无法估价的,但他老人家最后也只当一件普通的收藏品丢在收藏馆,后来再没去看过。” “你亲手制作的礼物比那些用钱来衡量的有意义得多,爷爷他可能会摆在床头柜上每晚睡前摸一遍。” “扑哧~” 硬生生给她逗笑了。 这一晚,姜颜栀热得难以忍受,为摆脱热源只能借口困了早早爬上床睡觉。 —— 三天后早晨。 姜颜栀踏上了前往沪城的航班,祁淮舟原想着同她一起,但因为公司突然有事着急处理,只能迟一会儿。 到达沪城机场后,章殇拎着太空猫包,朝姜颜栀颔首:“祁先生吩咐,路程劳顿,先送您回尊澜公寓歇息。” 姜颜栀点点头,从猫包里头将啵啵抱出,给它顺毛。 章殇是祁淮舟特意给她安排的保镖,随身而行只为护佑她周全。 时隔两年再一次踏入尊澜公寓,她心中百感交集,一目望去便难以压抑情绪。 这间公寓,从她大一与祁淮舟确认关系后便一起住下,直至分手离去,足足有四年之久。 其中包含她和祁淮舟的点点滴滴,大抵也是现在能够证明她和祁淮舟曾有过一段过往的凭证。 只是令她没想到,许久没来,房子各处竟一尘未染,干净整洁,连同摆饰都和从前不分一二。 “姜小姐,您先休息,有事唤我。” “多谢。” 她的确是有些失神,便没执拗,给啵啵倒了点猫粮后,在她和祁淮舟颠鸾倒凤过不知几回的大床上眯睡。 下午。 姜颜栀打扮神气前往son dieu寻找老师。 彼时余婉瑛正在办公室同一人交谈。 姜颜栀并未事先告知老师要来,便静立在门口等待。 这场交谈似乎涉足挺多方面,时间冗长,发觉腿麻后,她在不远处的高椅坐下。 刚回完祁淮舟的信息,她神经一动,长廊光线最足那头两名年轻人行来,年纪大约二十出头,说话的声音尤为响亮。 姜颜栀不自禁皱起眉头,尤记得以前在整座son dieu大楼里皆是不允许讲话分贝过大的,以防影响正在练习的学生们,11层更是严格。 但她这么久没回来,不清楚这条规则是否已摒弃,便没多在意。 直到,他们欲图拨开黄色警戒带进去观望琴房,姜颜栀才匆忙起身阻拦:“抱歉,这间房子还请你们驻足门口。” 话说得委婉,却也坚定。 姜颜栀不知是什么东西使然,只知这间琴房是她的私有物,她有权利阻拦。 自从两年前她和老师说不再接触钢琴后,老师便将这间独属于她的琴房封闭,留下“除了你之外,再没人能进入,也包括我”的话,是为了日后她回来还给她,也是为了保护她的隐私。 当时离开,她并未带走里边任何东西。 眼下,面前的一男一女脸上浮着傲慢,女子双手叉腰,昂首挺胸试图用气势来弥补身高的不足,青稚的声音如同铃铛般清明,只是语气夹杂少许傲娇:“你谁啊,多管闲事!” “我想看就看,关你什么事?” 姜颜栀不动声色,面色沉静的瞥了眼倚在一旁的男子,他眉目清隽,眼尾稍挑,嘴角勾着淡笑,似在讽刺。 “警戒带内,不能踏步,你们没看到标识吗?” 事实上,这间琴房独特到老师将它从son dieu中分离,单独办了固资转移手续,从她名下转移至姜颜栀名下,是属于姜颜栀的私人财产。 “嘁——”女子翻了个白眼,颇为不满的朝身旁男子嘲笑道,“师哥,你听见没,她刚刚说我们不能进耶,好稀奇啊,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说我们不能进哪里的话。” 姜颜栀神情沉敛晦涩,掀眸望向男子,他动作未换,倚在墙边像是特意摆pose。 闻声,他伸出一只手,语气还算平和:“萧子裴。” 姜颜栀回握:“姜颜栀。” 女子似乎不满师哥的表现,双脚一跺,脸颊鼓气:“师哥!” “行了,你也别气了,这里本来就是不能进的,你硬要进,一会老师过来非要训你一顿。” “哼!” 她双手环胸撇头,暗暗瞪向姜颜栀。 她才不管,她想进的地方还没有不能进的,况且眼前女人她从未见过,看穿着……虽精致却不显目,也不像是son dieu里的学生。 敢拦她,一会非得给点颜色瞧瞧。 “嘶……”萧子裴倏然仔细端量起姜颜栀,试探性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姜颜栀心中”咯噔“一下,老师虽按她意愿撤掉了她在son dieu里的照片,但先前参加过这么多比赛,流出去的照片视频不在少数,修习钢琴的人若想注意,还是能注意到的。 只是现在骨相随着年龄缓慢改变,加之隐退性子大变,一时认不出也不出奇。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一句话打消萧子裴的怀疑,他本身也没多在意。 “幸会。” “同幸。” “师哥,你干嘛还要和她说话?她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偷偷混……” “faye。”萧子裴阻止她,“别总是把人想得太复杂。” 这位师妹脑子一根筋,能出现在son dieu顶层的人本就不多,对方来头指不定比他们还大。 姜颜栀面上虽未表露神情,但她身旁那位长相犀利的男子已经蠢蠢欲动了,大抵是保镖吧。 能有随身保镖的,哪会是什么普通人? 第五十三章 chloe 姜颜栀微微一笑,确认过他们不会再进入琴房后便欲返回原位,却没注意到faye脸色一变,嘴角勾起邪笑。 步子刚迈开,忽地绊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骤然抬高,姜颜栀重心不稳,径直往前摔去。 而面前是一张放在走廊上的固定长桌,眼瞅要撞上,她心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好在,章殇时时留意并第一时间察觉,伸手稳当扶在姜颜栀肩头,同时抬腿在faye高抬的脚下横插一脚,学着她的样子猛地掀高。 faye顿时失去重心,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我的屁股!”她捂着那处嚎叫几声。 实地瓷砖,垂直摔下的痛感不轻,神经相连,这下是真摔惨了。 萧子裴见状忙扶起她,面上闪过担忧。 姜颜栀被扶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即使身子没撞上长桌,可手心仍旧按在了桌角上,戳出一个深窝,正细细往外沁血。 “姜小姐,抱歉,我……”章殇心慌了一瞬,有些不知所措。 祁先生的交代是保证她不受到一丁点伤害,可现下…… “无妨,不关你的事,而且也没多严重。”嘴上虽这样说,可她紧皱的眉头却没松懈。 “你完蛋了!敢这样对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faye长臂一抬,直指姜颜栀,“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姜颜栀眼瞳骤缩,对方倒打一耙的能力还真强。 还没说话,章殇往前一步:“小姐,是您动手在先,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况且,对您动手的是我,与姜小姐无关。” “我管你们谁的错,反正今天我不会放过你们!” faye表情狰狞,气上心头,连形象也不顾。 “怎么回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一股历经沧桑后的稳重和深沉。 姜颜栀欣喜欲狂,没来得及同老师打招呼,faye便直冲过去,扑进余婉瑛身侧的一名同龄老者怀里,嘴里控诉:“爸爸,他们欺负我,害我摔倒,我现在身上好疼,你一定要为我出气啊!” 那名老者鹰眸射过来,瞧清姜颜栀面容后怔愣斯须。 “chloe?”余婉瑛声线牵上浓厚的惊诧,急急走来。 旁侧的萧子裴猛然抬眸,看向姜颜栀的眼神震惊不已,chloe……他总算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姜颜栀面熟,原来她就是余老唯一的学生。 faye抽噎的声音一顿,回头,便见姜颜栀信步行来,朝余老颔首,尊敬道了声:“老师。” 她懵住,chloe?老师? 那位曾经在钢琴界造诣颇深的chloe竟然是她…… 这怎么可能?! “你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姜颜栀扯唇扬笑:“我原本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的。” “惊喜惊喜,够惊喜!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余婉瑛将姜颜栀从头至尾款款打量一番,见她安好声音都有些哽咽,随即瞥见她掌心那抹殷红,问,“你手怎么了?” 姜颜栀不动声色的睨了眼faye,吓得她浑身一激灵,面上爬满惶恐。 她刚刚招惹的竟是余老那位已经退隐的学生? 原先她想着有父亲撑腰便不甚在意,可父亲也仅是余老的好友,目前机构一名较德高望重的老师罢了。 此前,在其余学生面前,父亲的身份还能给她撑气,便所为放肆些许,可今日对上的是……她不能轻易招惹的人。 “老师,我没事,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姜颜栀收回目光,朝余婉瑛笑笑。 可那位老者却无比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当即怒喝一声:“丹丹,这是不是你弄的!” 韩樊丹被韩胥一喝,登时面色惨白,觳觫至极。 她素来最怕爸爸。 “我平时真是娇惯你了,养得你这副蛮横的性子,在家里骄纵些就罢了,你今天还敢公然对人下手!”韩胥本就生得严肃冷峻的模样,生起气来,要将人平白吓死。 明明是厉声斥责,可他胸腔起伏却保持得平稳,手上没有多余动作,仅凭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威严就足以震慑韩樊丹。 她瑟瑟发抖,频频偷觑姜颜栀。 任她如何都想不到,看起来温文素雅的姜颜栀来头竟不容小觑。 “给人家道歉赔礼!” 几滴泪从韩樊丹眼角滑落,她吓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颜栀朝韩胥颔首,抿笑道:“韩老师,不必如此,这事怪不着她,我也确实没什么事,一会简单处理下就行。” 韩胥张了张唇,自知这话是客套话,便强硬训斥韩樊丹:“道歉!” 韩樊丹身子抽搐,不敢不从,乖乖的向姜颜栀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姜颜栀嗟叹一声,给她递去一张纸。 韩樊丹愣住,久久才接过,不知是被吓惨还是因姜颜栀举动而感到惊奇,她竟缓缓将那张纸往嘴里塞。 “韩小姐,这纸……是给你擦眼泪的,不能吃……” 她这才回过神,将嘴里的纸吐出来,表情稍许不自然:“谢谢。” 余婉瑛见状出来暖场:“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进去说吧,都别杵在这了。” 办公室内,姜颜栀经由老师的手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后,便朝章殇道:“这事别告诉你老板。” 章殇一怵:“……” “你说了?” “……是。” “……”姜颜栀眨巴眨巴眼睛,“其实下次可以不用说得这么及时。” “是。” 余婉瑛给她倒来一杯温水,看了眼章殇,问:“这位是?” 姜颜栀组织了下语言,如实相告:“前男友硬要安排在我身边的,说是保护我安全。” “前男友?”余婉瑛怔愣几秒,“你和他……” 后面的话停留,余下的只有两人清楚。 姜颜栀耸耸肩,瞥见老师叹了口气。 此话题暂时搁置,余婉瑛给姜颜栀详细介绍了萧子裴和韩樊丹。 一个是韩胥老师的学生,一个是他独生女兼学生,皆属机构,被称为钢琴界新星,也是此次比赛的参与者,有望夺冠。 “很高兴认识你们。”姜颜栀朝他们弯唇。 那两人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在姜颜栀面前,他们的履历经验还远不及,若姜颜栀愿意,她甚至能成为机构的一名年轻老师,只可惜,在最盛华的年龄,突然隐退。 第五十四章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几人聊至最后,萧子裴和韩樊丹主动加取姜颜栀的联系方式,随即匆匆离去。 他们心若明镜,去离已久的chloe突然回来定是要与其老师单独叙旧的,打扰过久,不妥。 姜颜栀抿了口温水,率先向余婉瑛问起当年的事:“老师,祁淮舟的真实身份,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是啊,他第一次来拜访我时我就知道,我那时还提醒过你他来头大得很,偏你不听,非要追在人屁股后面跑。” 余婉瑛摇头笑了笑,颇似无奈。 姜颜栀深吸一口气:“您后来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这么隐晦的暗示,以当年一根筋只顾将人追到手的姜倾绵而言,哪能反应过来? 余婉瑛在她脑壳敲了敲,开玩笑道:“你还怨起我来了?我好几次暗示你,几乎将他身份按你脑门上,他当时来沪城是保密行程,我也不能直说啊,谁能想到后来你还真把他搞到手了。” “之后他亲自来找我,让我替他隐瞒,你可真冤枉你老师我了。” 姜颜栀苦笑,舌苔发甘,祁淮舟还真是…… 事聊至此,余婉瑛话锋一转,隐晦问起:“chloe,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姜颜栀稍滞,捧着杯子,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小表情:“等这次比赛过后可能就又回京城了吧。” 话落,办公室倏忽陷入沉默,唯能偶尔听见余婉瑛的叹息声。 姜颜栀一颗心不上不下,难受绞紧,面对老师,她除了愧疚还是愧疚,老师花费如此大的心力培养她,而她却在事业辉煌之际离开,此前毫无预兆。 当年老师劝了她好久,劝至最后,她也没责怪,只夜夜难以入眠,为这事伤神。 这么些年,老师依旧念她念得不行,真一辈子只收她一位学生。 chloe没能成为她的骄傲,此刻姜颜栀也令她惋惜遗憾,但从始至终,老师未曾说过一句重话。 “老师,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同您商量。” “你说。” “我这边有一个小朋友,对钢琴执念很深,但……您知道我不会再碰钢琴,无法教她,又不忍心见她决心埋没,所以……” 余婉瑛微皱眉:“你想让我教她?” 姜颜栀微点头:“老师,虽然机构其余老师也很厉害,但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排第一,我同您说这件事,也是秉着还您心愿的心思。” “我知道当年我突然离开令您失望,所以她在您手上,或许能培养成超越chloe的存在。” 余婉瑛闻声直摇头,叹气声愈加浓重:“chloe,你真是糊涂了,我余婉瑛当初收你做学生时就已经说过此生只收一位学生,那是行了跪拜礼的,告了天地哪能再轻易打破原则?” “如果让机构其余老师教她也未尝不可,但她还是得通过测试,这是son dieu里不能改变的规则。” 姜颜栀垂眸,眼底积了几分苦楚,神情麻木。 “chloe,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但无论如何,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值得骄傲的。” “老师……”一声哽咽,姜颜栀忍不住拥住对方。 “行了,多大人了还哭,羞不羞?”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能让她进入机构。” “什么?”姜颜栀抹了抹热泪。 “你收她为学生,这不在son dieu管辖范围,我作为她师祖可以代你教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教。” 姜颜栀张了张唇,支吾其词。 余婉瑛瞧出她心思,眸光闪了闪:“罢了,这事等那位小朋友来了再论,今天你好不容易过来,咱们师生俩总得吃顿饭吧。” “好啊。” 姜颜栀展颜,扶她起身。 —— 沪城珍仙楼分店。 吃得尽兴时,余婉瑛忽地提出欲饮点酒。 姜颜栀适时给她夹一筷菜,规劝:“老师,饮酒伤身,您还是少饮点好。” 老师血压高,真喝不得酒。 “今天难得高兴,再说我也好久没喝了,偶尔喝点没关系,正好我在这家馆存了瓶白马红,我让人去拿。” “老师,我亲自去吧。” 余婉瑛喊不住,只能由她。 前台,姜颜栀悄悄向柜台点了杯暖身茶,并嘱咐绝不能上酒水。 正欲回身,旁侧一道女音传来:“chloe?” 姜颜栀侧目看去,登时愣住。 几位男男女女从包厢那头出来,有说有笑,衣着打扮皆属一个类型,脏辫加皮夹克,莫名透出一股时尚酷毙感。 “没想到真的是你。”梁语凝朝身旁几人耳语几句,走近。 姜颜栀目光拉近,落在她脏辫上,微疑惑,她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打扮了? 之前不是最喜欢清新小香风吗? “好久不见。”姜颜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原本想着过几天约你出来见一面,没想到意外碰上了,我今天和老师过来吃饭,你要一起吗?” 梁语凝弹了弹黑色的美甲,身形一顿,了眸看她:“我妈也在?” “嗯。” “切~”她不知朝哪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老太婆也在这,才不会过来。” “真是倒霉。” 轻浮不在意的语气,就好似在谈论一个打从心里讨厌的人。 可那分明是她母亲。 姜颜栀紧蹙眉头:“什么意思?” 梁语凝睨她一眼:“没什么意思,纯粹不想见到她。” 余光瞅见姜颜栀欲开口,她率先堵死:“也不想见到你,我和我朋友还有事,先走了,以后也别约了。” “语凝,你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姜颜栀拽住她手,眉色卷起急迫。 睇对方语气态度,短短两年,似乎发生了她不知情的大事。 梁语凝却不想同她多说,拉扯间,她的朋友上前按住姜颜栀,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梁语凝阻止她们,深深看了眼姜颜栀,道:“算了,我和她不熟,不用理。”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姜颜栀伫在原地,目光随之放远。 回到包厢后,余婉瑛笑眼眯眯,见她两手空空回来,问:“酒呢?” 姜颜栀坐下,摊手:“老师,您觉得有我在,您能喝上酒吗?就听学生这一回吧,别到时候血压又升高了。” 余婉瑛佯装有气的瞪她一眼,却敏锐察觉出她神色凝重。 “怎么了?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样了。” 第五十五章 绵绵,叫舟舟 姜颜栀犹豫一瞬,终是开口询问,只是换了种方式:“没什么,对了老师,趁我还在沪城这段时间,带上语凝再一块吃顿饭吧?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余婉瑛近乎是随她话落那一刻便转了脸色,面庞笼罩着一层郁气,皮肤褶皱都叠合了些。 许是怕姜颜栀看出什么,她忙打混过去:“行,到时再说吧,那孩子现在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虽带笑容,但语气比之先前,僵硬且不自然。 姜颜栀点到为止,没再继续深问,老师显然是打算隐瞒她的。 食过分离,姜颜栀回尊澜公寓早早歇下。 与此同时,京城雁慕居。 祁淮舟看着老爷子喝下药后才返回书房。 陈迟将两年前的调查报告递到他面前。 他瞥了眼,给姜颜栀发消息,对方没回信,猜测她已经睡下,于是朝陈迟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书房里燃着檀香,此时此刻却难以压降他心头的烦躁。 长指捏起那份报告,他凝思良久,有对当年真相的期待,也有对当年真相的担忧,隐隐觉得当年的事远超他想象。 寂静的房里,手指摩挲纸袋的声音略显空灵,无端使气氛凝重,祁淮舟不自觉吞咽口水。 驰骋商场多年,他习惯对人对事都沉静稳重,可一旦涉及姜倾绵的事,那些稳重的表象便顷刻化作虚无。 陈迟在外边等候,不过几分钟,里头就传来茶杯摔地的声响,他心一惊,忙敲门进去。 只见老板一张脸阴沉可怖,携着无法忽略的杀意,被眼睑微遮的幽黑双眸似古井般寒凉凌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阴霾和幽邃。 远远一眼,令人脊骨发凉,头皮起麻。 手上的报告纸被他指尖捏紧戳破,右手旁的茶杯因他一时失色撩翻。 种种迹象表明,那份报告呈现的内容不得了。 “老板,您……” 没事吧? “订机票,现在就去沪城!”祁淮舟骤然起身,跨步直往外去,极快的速度掀起身后一股轻风。 “是。” ** 接近凌晨4点,姜颜栀翻了个身,原睡得安详,却莫名感受到凉意袭身,手臂爬满鸡皮疙瘩。 好冷! 她皱着眉头裹紧被子,半梦半醒之际,唇角蓦然附上一抹冰凉。 她猛然惊醒,睁眼一瞬,面前高大人影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 伴随着被子掀开,房里扬荡着惊惧的叫喊声。 “绵绵,是我……”熟悉的声音沉在耳畔,姜颜栀惊慌翻滚的动作停住,一颗心砰砰直撞,久久无法回神。 祁淮舟在床侧坐下,大掌扣住她肩骨将她按入怀中,腔调低磁:“抱歉,吓到你了。” 姜颜栀趴在他胸膛,却感受不到往常的暖意,他胸腔下的那颗心脏跳动频率也不寻常,就好似憋着气以至压抑了心跳。 而他的手心亦去了温度,抚在她后颈的位置,致她瑟缩了下脖子。 缓过神后,姜颜栀动了动,却被祁淮舟紧紧禁锢在怀里。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几息时间,听不到男人的回话。 姜颜栀狐疑,今日的祁淮舟不对劲,明明被他搂在怀里,却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气息太沉敛,若有似无。 若不是还能听到他粗沉的呼吸,都怀疑他是从阴冷之处爬出来的幽鬼。 “祁淮舟?” 连声唤他名字后,他忽地加深力道,在她右耳吐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绵绵,叫舟舟。” 姜颜栀一怔,好似有一道电流从头顶钻下,击过全身,她扯了扯面颊,硬邦邦的。 舟舟这个称呼,是当年和祁淮舟确认关系后自己硬要叫的,美名其曰是拉近关系,起初祁淮舟不愿意,但拗不过她,之后也算勉强接受。 现在却主动提出,着实怪异。 “绵绵?” 他的手从后颈向下延展,拂过姜颜栀脊背,撩起一片寒津,继而在她抖栗过后又附在她臀部,往上一托,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强势逼迫她出声。 姜颜栀受不住,便乖觉唤他:“舟舟……” 刚睡醒的声音含糊不清,温糯可人,可偏偏就是这类音色易控人于无形。 姜颜栀心跳冗乱,洁玉长指拽住祁淮舟胸前衣襟。 一时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她昂起头,想要确认:“你不是说要晚几天……唔!” 祁淮舟的动作太突然,将她压在软床上,一手钳制住她双手压在头顶,一手大力掐她腰身,几欲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唇齿厮磨间,祁淮舟在她口中掠夺空气,步步紧逼。 黑夜里,姜颜栀双目染上迷茫懵懂,惊诧于他的力道。 以往他的吻都是温柔绵长,只有在极度生气时才会去咬她唇瓣,今夜的他,似乎带着要将她拆吞入腹的决心。 借着换气的短暂一瞬,姜颜栀喘着粗气唤他:“祁淮……” 话刚出口,没来得及说完又被吞噬干净。 祁淮舟动作稍急,手熟稔的从她睡衣摆下钻进,四处点火,明明是泛凉的指尖,却好似藏着一戳戳小火苗,所到之处灼热滚烫,一番游走后,直接附上她高\/\/峰。 良久,他终于舍得松开唇,嗓音哑得不像样,边咬她耳垂边呢喃:“绵绵,没穿衣服?” 此衣服非彼衣服。 姜颜栀脑中的那根弦早已崩碎得找不回原样,整个人化作一滩软泥使不上一点力。 手被他紧紧箍住,面颊于黑夜中逐渐泛着潮红,如绽放出两朵红玫,迷迷糊糊的低嗔了声。 耳尖那处倏然传来丝丝痛意,姜颜栀回神些许,缩着脖子问他:“祁淮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突然……” 把我压这么紧? “绵绵,我好想你。” 姜颜栀抬眸望进那双黑眸,深不见底,掩着许多她捉摸不透的情愫,但眼下,盛满浓郁的心疼和懊悔,甚至夹杂情\/\/欲。 心疼什么? 又懊悔什么? “你怎么了?” 随着心上人一句关切的话语,祁淮舟眉头忽皱,在姜颜栀的视角上,男人眼眶似乎氤氲着些微泪花。 她怔了怔。 祁淮舟是鲜少会在她面前露出这类情绪的。 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难过的事吗? 正思忖着,右耳被他掩住,紧接着他在自己左耳极小声的说了一句。 姜颜栀双眸颤了颤。 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祁淮舟便松开了掩在她右耳的手,问:“绵绵,听得清我刚刚说什么吗?” 第五十六章 我受不住冷水澡 姜颜栀定定凝视着他,好像懂了什么。 漆黑静寂的空间,只有两人轮流交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半响,姜颜栀张了张唇,口有点干燥,嗓子也覆上沙哑:“你知道了?” “嗯。”祁淮舟牵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现在还疼吗?” 这话实属后话,早已无法安抚到姜颜栀,只是他问出后心里能好受些,从京城赶到沪城,一路上心都被揪紧,闷痛到难以缓和。 悔恨当年她出那事时不在身边,两年来也不曾知晓。 姜颜栀摇摇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祁淮舟喉结滚动,眸子沉下,扯唇:“之前你过敏那次碰到许医生,后来把你送回家后我返回去问了。” 果然。 姜颜栀心口重石稍落,这事不仅她一人知道,瞒不了。 她转了转手腕,适才被他压这么紧有些发痛:“你知道我的耳朵为什么会这样吗?” 祁淮舟缄默好半会儿,还是决定骗她:“不知道,绵绵要和我说吗?” 姜颜栀毫不犹豫地摇头:“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 她伸手主动搂上他肩颈,将头搁在他肩膀,阖眸。 祁淮舟拥紧她,面颊蹭她耳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才敢露出不敢表露的神情。 痛苦,心疼…… 这些事自然会记载在那份厚厚的调查报告中,全部事情他都已知晓,只是他的绵绵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假装不知。 拥了不知多久,祁淮舟又将她压在身下掠夺了好一阵,旋即进入浴室冲凉水澡。 姜颜栀脸一下红到耳朵根,掀过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房里开了地暖,没一会儿就觉得窒闷,又担心祁淮舟洗凉水澡会不会生病,便跑到浴室门口,轻声询问一句:“祁淮舟,现在是冬天,天气这么冷你受得住冷水澡吗?” 里边水声突兀停止,就在她疑惑之际,门打开,男人伸出紧实带水的胳臂将她捞了进去。 “喔——” 一阵天旋地转后,姜颜栀已经被他抱在了盥池台上,他的大掌拖着自己双腿环住她腰身,以这个姿势倾身压来。 “等等——”姜颜栀一阵手忙脚乱,这个姿势太羞耻,忙伸手抵在他胸膛。 垂眸一看才惊觉他竟浑身赤\/\/裸,头发、胸膛、肩臂到处是水渍,一滴滴汇集掉落在地,有的滑落至她白皙的大腿上,致她无意识战栗。 每一秒,都是在对她心性的考验。 “你你你……” 祁淮舟勾着唇笑,同她鼻尖碰鼻尖:“我什么?绵绵为什么要这么害羞,之前又不是没看过。” “我我我……” “呵~”祁淮舟在她唇角啄了下,“刚才是谁在门口问我受不受得住冷水澡的?” “绵绵,我受不住。” 他的语气颇有一股撒娇的意味。 姜颜栀面颊烫得惊人,抬手紧紧捂住脸,磕磕绊绊:“你……快放我出去。” “哪有让送到嘴边的食物溜走的道理?” 男人的低腔仿似上了魔药,低沉浑厚,勾人至极。 姜颜栀惊得全身颤抖不止,透过指缝偷觑他,便瞧见他嘴边勾着邪笑,挺坏的一个人。 她视线不自禁下移,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后连忙收住。 要疯了! 姜颜栀使力推开他,跳下盥池台,却抵不住腿软,又被他一把捞入了怀里。 “绵绵,行动跟不上思绪啊。” 调笑的话无论怎么听都令人羞赧至极。 顾不上能不能,她直接撇开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身后还传来某狼不怀好意的笑声。 真是要命! 姜颜栀连灌几杯水才稍稍压下躁动,回头看了眼浴室,身子一转,跑去给他拿了预防感冒的药,刚冲好祁淮舟就走了出来。 裹着浴巾,胸前一片空明。 健硕的身材又将姜颜栀刚压下的躁动撩起。 瞥见她光着脚,祁淮舟眉头一皱,走近拦腰抱起放到沙发上,像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下次记得先穿好鞋。” 姜颜栀无奈的瞪他:“祁先生,您多虑了,地上有热毯,比床上还暖和,您别学电视霸总那一套。” “……” “别破坏氛围。”祁淮舟在她脑门轻轻点了点。 姜颜栀撇撇嘴,指着床头柜那杯药:“赶紧喝你的药去。” 她带上了命令式口吻,祁淮舟便听话的应:“遵命,姜小姐。” 被祁淮舟抱着上了床后,姜颜栀战战兢兢的防他:“你……你睡沙发。” “这么大一张床睡不下两个人吗?” “我怕你兽性大发。” “绵绵,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是那种人吗?” 姜颜栀努嘴。 怎么就不是了? 以前就算把他赶去沙发睡,他都能半夜爬上床,手上动作不停将她弄醒,趁她半睡半醒的状态就强势开始夜生活。 “别躲,绵绵,我不会强迫你。” 祁淮舟自话自说,长臂一揽直接将她圈进怀里,替她盖好被子后便紧紧拥着。 姜颜栀试图反抗,到最后,被他威逼着放弃了。 凌晨时分被他弄醒,现在还是困得很,很快便催生了困意。 却在即将入睡时,感受到腰间的手不老实。 姜颜栀毫不客气的在他手背打了一巴掌,警告:“祁淮舟,你老实点,不然你就去睡沙发。” 祁淮舟低笑了声。 这么一闹,方才的困意倾消不少,后背贴上来的的热度只增不降,姜颜栀无奈的咋嘴,问:“祁淮舟,你捂住我耳朵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绵绵真要听?”祁淮舟收紧臂弯,在她肩膀咬吻。 “嗯。” 祁淮舟将她身子掰过来,对上她好奇的目光,嘴角一挑,款款出声:“我想……” 姜颜栀鼻头皱了皱,没懂。 “算了,不重要,我已经自我解决了。” 说完,他收力,吻了吻她额头:“不闹你了,乖乖睡觉。” 姜颜栀睡不着,还在琢磨他那句话的意思。 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想什么? 怎么又不说完了? 只说一半,磨人。 真是过分! 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忘却那句话,转而在男人安全感满满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然而在梦中,她突然醒悟了那句话的后半句,即便是在梦里,也如同身处现实,后面几字落在耳边,吓得她在现实中猛地一激灵。 熟睡中的祁淮舟被惊醒,低头去看。 不禁疑惑,她梦到什么了? 吓成这样。 第五十七章 韩樊丹 祁淮舟细细安抚她,拇指轻按在她眉心,捋平那褶皱。 借着微光眼眸深情的凝在她面庞,脑中闪过报告上的那些事,心头钝痛。 真不敢想象他的绵绵当年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是如何暗自舔舐伤口,自我疗愈。 想罢,他叹了口气,随即忆起章殇向他报告的那事,摸出姜颜栀的手察看手心那抹伤痕,微阖眸。 给她上了点药后,掖好被子,先行走出房间。 书房内,祁淮舟默默处理文件,因为来得急,公司还有好些事没搞定,直接让陈迟带了过来,至于祁妍可会晚几天到。 ** 姜颜栀一觉睡到晌午,起床没看到祁淮舟,想到从前他就爱在书房度夜,便趿着拖鞋寻去。 果不其然,他正半靠在实木椅上,单手支着头,闭目养息。 走近少许,还能看清他微皱的眉头和眼睑下的乌青。 姜颜栀给他搭了件毛毯,刚铺好他就醒来,面庞还残留着疲惫,见到姜颜栀第一时间搂住她,将头埋在她腰间:“今早处理了太多事情,一时眯着,还没给你弄吃的。” 姜颜栀弯唇:“不用,今天我不在家吃,你可能得自己一个人解决了。” 祁淮舟闻言抬头,往日额前打着发胶梳上去的头发现在自然垂落,一双眸子隔着碎发影影绰绰,瞧不太清情绪,但他语气格外粘人:“你要抛下我了?我陪你一块去。” “不用,你还是在家多睡会吧,我约的人你又不认识。” “我不配在你朋友面前露面吗?”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姜颜栀笑着打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处模式几近回到多年前热恋那时,氛围黏稠轻松。 “没良心。”祁淮舟低喃一声,舍去了那身矜贵冷然的气息,在她面前像个粘人的孩子般,“记得让章殇随同。” “嗯。” 最后,姜颜栀确实没带他,同章殇出发。 和韩樊丹碰面后,这女娃异常开朗,大冬天穿个小短裙,戴着大大的墨镜站在那,青春活泼的气息无端洋溢而出。 她率先向姜颜栀深深鞠了个躬:“对不起,姜前辈,我还是为我昨日的行为郑重道个歉,希望您能打从心里原谅我的冒失。” 姜颜栀微挑眉,被她这举动逗笑,太认真了些。 本不必如此,她这个年纪加之实力傍身,偶尔傲娇些也无妨。 “不用叫我前辈,我算不上,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姐吧。”姜颜栀扶起她,朝她粲然一笑。 韩樊丹展颜,熟稔的挽上她胳膊,大手一挥,颇为豪迈:“颜栀姐,为赔礼道歉,今天的一切花销由我出!” 姜颜栀无声笑笑,这般开朗的性子真讨人喜欢,想当初她也曾有过少女的活泼期,却…… 想到这,她晃晃脑袋:“那就有劳韩妹妹破费了。” 一天下来,姜颜栀不得不感慨,十几二十岁的年纪就是好,体力都相差一大截,虽说她也才不过24,但这些年少于锻炼,早就跟不上了。 逛完,两人手里拎得满满当当,章殇兼职保镖的同时还打苦力,东西多到脖子都挂不住。 稳当坐在古韵轩后,韩樊丹将手中东西往旁边随意一丢,口中抱怨:“累死我了。” 姜颜栀默默替她倒了杯茶水。 古韵轩是厅食,没有包厢,但这里环境雅人,大厅中央一座小型假山流水潺潺,还有几尾小鱼在其中游动,钢琴音从不间断,悠悠传遍每个区域。 电子平板点完餐后,韩樊丹接到了来自父亲的电话,那边训斥了她一顿,说她整天不务正业,韩樊丹委屈,当即打开免提朝姜颜栀俏皮的眨眨眼。 姜颜栀秒懂,出声替她解围。 韩胥这才扬着笑音挂断电话。 “我爸真是双标。”小姑娘双手撑着下巴嘟囔两句,“听到你在,一下子气全消了。” “韩老师是在关心你,对了,沪区比赛都快开始了,你怎么还有时间约我出来逛街?” 韩樊丹撇撇嘴:“越是临近比赛我越是紧张,练琴时总静不下心来,挺烦的,就想找个人陪我出来散散心啦。” “以你的实力,倒不至于太紧张,冲冠选手稳当发挥便好。” “哎呀!颜栀姐你不知道!虽然机构里都说我和师哥有机会夺冠,但事实上,还有个人实力在我们之上,她就是有时发挥不太稳定,要是稳定,第一名我们就够不着了。” 韩樊丹皱着眉头,恹恹的。 姜颜栀倒是没听说过其余人,离开两年也不太清楚,便好奇问:“也是son dieu的学生?” “嗯,我和她有点过节,之前她是想拜我爸爸为师的,但比赛时她没发挥好,我爸爸最终选了我和师哥,她就觉得是因为我和我爸爸的关系早已暗中既定好名额归属。” “但颜栀姐你也知道啊,son dieu哪里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就一直说我靠家里关系,跟我不对付,老是找我麻烦。” 姜颜栀听完咋舌,虽说都是机构的学生,但机构内部竞争甚至要比外边激烈,都是些绝顶天才,稍不注意就会被刷下去,也挺正常。 餐上完后,韩樊丹切着牛排,味同嚼蜡,思绪早已飘远,一直在垂头丧气。 姜颜栀看着,无声叹嗟摇头。 临近比赛,她这种状态不行,但她也不好劝,这玩意是靠自己,托不了别人。 吃的过程中,也不知是小姑娘过于紧张还是想借此缓和气氛,一直同姜颜栀说着那位实力压在她上头的天才,事无巨细。 姜颜栀哑笑,心里明白,有时候竞争对手会比亲近之人更了解你。 韩樊丹就是个例子,恐怕那位天才都无法再细想自己的来时路,连晚上练琴练到几时、练了什么曲子都被韩樊丹摸得一清二楚。 结果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一名和韩樊丹同龄的女子和其朋友走近,嘴里阴阳:“哟,这不是那位实力比肩神明的韩大小姐吗?怎么屈尊降贵来到这和我们这种普通人吃同一家餐厅?” “可别丢了身份,毕竟——家里有关系!” 第五十八章 三人钢琴比试 “乔郁佳,你嘴巴放干净点!”韩樊丹的脾性忍不了,骤然起身反驳,“这些话你都说了几回了,还不腻吗?” “天天把走关系挂在嘴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来去去就只会这几句!” 乔郁佳剜她一眼,双手抱胸,不屑的哼了声:“我又没说错,只是实话实说。” “韩大小姐这么生气,不会是因为我戳破了你的肮脏心思,恼羞成怒了吧?” “你!”韩樊丹紧咬着唇,气得都快冒烟了,“你凭什么这样说?son dieu里的规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拜我爸爸为师是经过son dieu认证的,才不是你说的关系!” “谁知道呢?你家有钱,偷偷给son dieu塞钱也不一定。” “乔郁佳,你别血口喷人!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余老师,这事余老师都没说有问题,就你不服气!” 乔郁佳甩了甩手,走至韩樊丹面前,凭借身高优势压制韩樊丹,一字一句道:“son dieu里谁不知道你爸爸和余老师交好,是几十年的好友,只要你爸爸打点关系,余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韩樊丹,别把人都当傻子。” 一旁默不作声的姜颜栀忽沉脸色,她们之间拌拌嘴就过去了,但乔郁佳的话损坏到老师的名声,老师一生公正廉洁,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都是说一不二的。 绝不可能破了son dieu的规则。 “乔小姐,输掉比赛很正常,但一直挂在心头不是好事,大家都懂得在son dieu里实力为上,老师们收的学生也是大家经过竞争得出的结果。” “韩老师既然收了丹丹为学生,那就不可能存在作假行为。” “你刚刚的话,不仅质疑了son dieu的权威,还诋毁了老师的名声!” 姜颜栀站上韩樊丹身侧,眸里神色沉静,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不容置喙,于无形中给乔郁佳带去一股压力。 乔郁佳心头夹火,正和韩樊丹吵得上头,突兀插入一个人,愣了愣,旋即瞪向姜颜栀:“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姜颜栀不答反强调:“我说了,刚刚你的话有损到老师的名声。” 乔郁佳滞住,被她眼中的严肃惊到,无意识的后退一步。 面前的人长相平和,但她从骨子里迸发出的气场忽略不得,一双眼睛直直凝过来,竟莫名让她感到恐慌。 韩樊丹似乎找到靠山,双手往腰上一叉,昂头挺胸的跟着附和:“就是!乔郁佳,son dieu的权威是你能挑战的吗?还有余老师的名声要真因为你而遭到损坏,你就完蛋了!” 此时餐馆不时高峰期,只有寥寥几人,却都已经扭头朝这看来。 乔郁佳视线在面前两人身上来回流转,气势稍降,却不愿服输,只是不知姜颜栀的身份,一时不敢过于放肆。 因为,她身边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看着不好惹。 “好啊,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我们就来打个赌,son dieu里实力为上没错,我们今天就比试一场,同一首曲子,谁赢谁有理,我要是输了就向你们道歉。” 姜颜栀眸光暗下,长指收拢,无法克制心底发酵的情绪,有些不安。 乔郁佳又看了看姜颜栀,忽地勾起唇角:“看你面生,应该不是son dieu的学生吧?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一个人对你们两个,如何?” 话音刚落,乔郁佳的好友扯扯她衣角:“佳佳,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 “怕什么?要是被son dieu喊去问话就说是学生间的友好切磋,我乔郁佳在这方面还没怕过。”她的一言一行都透露出自信,是那种从底子深处散发出的自信。 如韩樊丹所说,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信心。 “好啊!”韩樊丹差点没笑出声,身旁有chloe在,乔郁佳还不是输定了! “丹丹……”姜颜栀欲言又止。 还没和她说,钢琴,她不想再碰…… 却见小姑娘嘴一瘪:“颜栀姐,你不会留我一个人对她吧?不可以这样哦……” “……” “我先来吧,正好这里有钢琴,顺便让其他人辨别一下究竟谁的实力更强。” 乔郁佳说完便向前台人员请求使用钢琴,得到允许后坐下,做好准备的同时回头轻蔑的嘲讽了姜颜栀和韩樊丹一眼。 韩樊丹气得喉咙发出低吟,凑到姜颜栀耳边说:“颜栀姐,我怕是要输给她了,只能靠你了,嘿嘿!” 姜颜栀情绪敛下,惴惴不安。 钢琴是她心里最难以过去的关卡…… 她…… 事实证明,乔郁佳实力真是顶顶好,坐在那,每一个动作都彰显出与生俱来的自信坦然,转音悠然流畅,很有底子。 韩樊丹咽了咽口水:“颜栀姐,要不你直接上吧,我……我……” 姜颜栀吐出一口气,拍拍她肩膀:“你要相信你自己。” “……” 韩樊丹欲哭无泪,问题是,乔郁佳虽然嘴有点臭,但实力是真强啊呜呜呜~ 乔郁佳下来后,环着手从韩樊丹身侧行过,傲娇的“哼”了声。 四周看戏的几人都捧场的鼓掌。 韩樊丹蔫蔫的上去,很快恢复神态,不论是正经比赛还是闲余比试,作为一个钢琴手都必须认真对待。 姜颜栀立在原地,思绪早已飘远,忆回当年许多事,却在回想到在台上钢琴比赛那一幕猛地回神,不愿再深思。 很快,韩樊丹下来,实力很强,但和发挥正常的乔郁佳比,还是稍逊。 “颜栀姐,就靠你了。” 姜颜栀看了眼乔郁佳,心绪愁闷。 “不敢了?” “胡说什么呢?你知道颜栀姐是谁吗?你就等着给我们道歉吧,看你以后还敢说我走关系,损坏余老师名声。” 乔郁佳白眼一翻,不甚在意:“你也就一张嘴说说罢了,机构里属你和我实力不相上下,连你都输给我了,她?恐怕还没上就吓跑了。” “再说,我可没有损坏余老师的名声,有些事只是事实罢了,没传出去不代表大家心里不清楚。” “乔郁佳,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会就等着打脸吧!” 乔郁佳看向姜颜栀,昂昂下巴,颇为不屑:“是不是吓傻了,你到底上不上?” 第五十九章 道歉 姜颜栀双手紧紧攥拳,脖颈筋条轻微凸起,胸腔的一起一伏逐渐加剧。 老师的名声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 “乔小姐,你的歉需要到老师面前亲自道。”姜颜栀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乔郁佳指尖蜷缩,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对方一副波澜不惊的派头,可眼底却铺满凉意,直钻心骨。 究竟是打脸充胖子还是真正的强者,未曾可知。 姜颜栀走得缓慢,想着维护老师名声的同时与自己的心理对抗,浑身僵硬冰冷,大脑一片混沌。 她坐在琴椅上,深蹙眉头,强制压下反胃感,睇着眼前的精致钢琴,却再也找不着当初的热爱和兴奋,只余一副无心无肝的躯壳,仿佛被谁收走了灵魂般。 终归是心绪不宁,乔郁佳显然是在用激将法。 相较之下,韩樊丹一脸激动,目不转睛,人生第一次观看chloe前辈的现场表演,定然要仔仔细细的观摩学习。 半响,姜颜栀抬手,食指在琴键上轻轻触了下,琴音于她指尖流出。 她的动作,就好像初学者满心好奇的按动琴键,聆听各式音节。 乔郁佳没忍住笑出声,嘲讽道:“你到底会不会啊?我看你的样子就好像从没碰过钢琴,我觉得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反正你也不可能赢过我,还不如直接认输。” 韩樊丹斜目瞪她,得意什么? 一会儿有你后悔的! 姜颜栀重重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生理上的反胃感憋得她有些难受,早年那件事后,她对钢琴便产生了极强的抵触。 “颜栀姐,你一定不要心慈手软给她放水啊!”韩樊丹在下面朝她喊。 姜颜栀心头颤动,脑中那根弦断裂,经过一番心理准备后,摆好起弹姿势,轻声细语,像是在呢喃:“乔小姐,我9岁进入son dieu,老师对我栽培之重,我所获得过的奖项都离不开她的教导。” “或许她对别人的说法不在意,但我作为她唯一的学生,不能容忍。” 乔郁佳怔愣住,适才从她这番话中提取到关键信息,正欲思考她的身份时,悠美的琴音已于她周身飘扬而至,传遍大厅每处。 她一时失神,呆呆的看着上面闭目弹奏的姜颜栀,感到惊讶。 盲弹? 如此娴熟的手法,哪里是从未接触过钢琴的新手,分明是隐藏实力的强者。 乔郁佳不得不承认,不论从手法技巧还是抒发感情上,她都远不及姜颜栀,仿佛对方只要一上场,周身就散发出耀眼光芒,而那些光芒只为她一人单独照亮。 扬长的琴音好似无色无形的毒药,迷惑心智,牵动所有人的视线看去,硬生生被控住难以挪开。 那琴音含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诡异力量,甚至令人不自禁屏息凝神。 一首曲结束,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时,姜颜栀早已从上面下来,捂着嘴往洗手间冲去。 韩樊丹只觉一阵风飘过,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去查看情况。 现场无人注意到,观众里边有一个男人正举着手机录完全程,瞥见那抹身影消失在大厅后,他唇角勾起,下眼睑正中央的痣都宛若带上笑意。 乔郁佳仍旧呆愣在原地,直至好友推了推她,小声提醒:“佳佳,这场比试好像……” 输了…… 洗手间内,姜颜栀跌坐在地,生理上的反胃感随着她弹奏的时间愈演愈烈,此刻正吐得浑身无力,脸色青白,胃里时不时一阵痉\/\/挛。 过往的一幕幕不断侵蚀她的脑海,占据整个胸腔,乱成一团,不给一丝反悔的机会。 韩樊丹冲进来见到这幅场面吓坏了,忙给姜颜栀顺背递纸巾,两条短眉高高扬起:“颜栀姐,你没事吧?” 姜颜栀无力回答她,只感觉胃酸都要全部吐出来,胃里亏空,她半靠着墙喘息,头部仿佛要炸裂开,涌起一阵阵疼痛。 缓了好半会儿,她才接过纸巾擦嘴,朝韩樊丹摇摇头,勉强牵起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心理原因,现在吐完已经好很多了。” “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等我恢复力气就没事了,你别担心。” 等两人回到大厅后,姜颜栀脸上的苍白引来乔郁佳询问:“你怎么了?” 此时的她早已去了方才的傲娇和不屑的姿态。 姜颜栀摇摇头。 韩樊丹扶她坐下,直身对上乔郁佳的目光:“怎么样?这下你服了吗?大家都是修学钢琴的,谁的实力更强你也应该看得出来。” 乔郁佳抿了抿唇,颇不情愿的扭过头,语气僵硬不甘:“对不起。” “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你——” “怎样?” 乔郁佳气得肩膀颤抖,猛一跺脚:“对不起!” “一点诚意都没有。” “韩樊丹,你别太过分,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要我给你跪下吗?” 韩樊丹学着她先前的样子不屑的“哼”了声:“比试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你输了又不太服,哪有人道歉是这样道的?” “之前你找我这么多次麻烦,要是都要一一道歉的话,恐怕你今天口水说干都道不完。” 乔郁佳指甲戳进肉里,暗暗瞪去。 姜颜栀接连喝了好几口茶水,方才吐完的难受感才得以稍缓,这会朝乔郁佳说:“刚刚说好的,你需要到老师面前亲口道歉。” 乔郁佳咬着唇瓣,尽管心里已有猜测,却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求证:“你到底是谁?” 姜颜栀顿了顿,没回答。 韩樊丹正给姜颜栀顺气,听到这话起兴了:“颜栀姐可是余老师唯一的学生,chloe,比你和我都要先进机构,而且她拿过的奖项多到数不清,没见识。” 乔郁佳双目陡然瞪大,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chloe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是眼前人,输给她,不见怪。 “愿赌服输。”语罢,她和好友匆匆离去。 姜颜栀松下一口气,揉了揉臂弯,朝韩樊丹笑笑:“时间不早了,我再歇会,你先回去吧。” 韩樊丹犹豫一瞬,点点头。 或许颜栀姐是不想让她看到她那么不堪的一幕。 “章殇,今天发生的事别告诉你老板。” 章殇凛声:“是。” 他们走后,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唯有那位拍下视频的男人稳稳坐在那,嘴角的弧度未变。 第六十章 我爱姜倾绵 与此同时,沪城警察分局探视室。 祁淮舟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静目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他大约二十五、六岁,手上戴着镣铐,左眼一道很长很深的划痕,已然不见眼球,每走一步都神情恍惚。 警察将他安排好后离去,祁淮舟眼眸才闪了闪,却未出声。 陈迟正色道:“林平,现在除了我们几人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监控,接下来问你的话,请你详细说清楚。” 林平抬眸觑了他们一眼:“你们谁啊?”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回答我老板的问题。” “嗤。”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祁淮舟手上动作停下,语调冰冷平直:“你两年前因为什么事进来,我现在就因为什么事找你。” 闻言,林平身形一僵,看向祁淮舟的眼神浮着些惊讶,斯须后垂下头,佯作无事发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听不懂,还是有人不让你听懂?” 空气陷入无声。 “我既然来找你,自然是将整件事都查过的,你母亲和你妹妹的银行账号在两年前突入一笔转账,你猜那笔转账是多少?” 林平手上的镣铐发出些声响,依旧执拗:“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两年前就入狱了,她们的事我怎么知道?” 祁淮舟不怒也不笑,自顾自说:“整整五千万。” “看起来,你的雇主家世还挺好,那你再猜猜,我能在这种情况下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我和你雇主的家世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林平脸上已然浮现些微慌张,指甲都快被他抠烂。 祁淮舟没放过他的小动作:“林平,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只要我想,你母亲和你妹妹可以以无数种方式消失在这个世界,且不会牵连到我身上,虽然我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发生,但你当年所为涉及到我女朋友。” “两年前究竟是谁指使你去蹲点姜倾绵的?” 林平止不住的咽口水,面上闪过急促和惊乱:“你要对我家人做什么?” 祁淮舟微眯眸:“当年发生在我女朋友身上的事,也可以重现在她们身上。” “不!不行!我妹妹才21岁,还在读大学,那些事会毁了她的!” “她以后要怎么活!” “可我女朋友当年也才22岁!”祁淮舟骤然起身,带翻椅子,一拳打在格挡的玻璃上,满面阴霾,眼神凌厉如利刃,凝视林平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切割他皮肉,恨不得冲进去将他活生生撕碎。 “你毁了她的事业,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生活,还弄伤她一只耳朵,导致她这两年来活得卑微又谨小!” 陈迟默默扶起椅子,被老板的模样吓到,老板这幅样子只会在极度生气、想要弄死对方时才会呈现出来。 显然,林平触碰到了老板的底线。 林平被他吓得整个身子往后缩,两只手直哆嗦。 “我……我……” “和你一起入狱的三个男人都是你暗中找的,林平,我不妨告诉你,我爱姜倾绵,甚至可以为她放弃生命,你可以好好想想,一旦我因为这件事动手,你的家人会是什么结局。” “我并不在乎你妹妹的年龄是多少。” “我知道当年是我的错,你要对付就对付我,跟我家人无关。”林平总算感受到恐慌,“求你别动我家人。” “那要看你老不老实交代。” 祁淮舟坐下,暗自平复情绪,每每想起那份调查报告都恨不得即刻弄死那些人。 “我……” 顶着祁淮舟骇然的目光,在寒冷的天气下,林平额头浮沁出满满的冷汗,脑子急速转动着。 若眼前人真有实力对家人实施报复,那他的母亲和妹妹会彻底坠入地狱。 他当年就是为了给家人好的生活才铤而走险。 现下…… 良久,他坐直了些,语气坚定:“当年的事没有人指使我,姜倾绵要怪就怪她太出色,长得这么漂亮,还会弹钢琴,我当年对她动心思再正常不过了。” “你也甭在这吓我,你要真这么有本事,还需要来问我吗?” 话虽这么说,他也只是掺了赌的成分,眼前人看起来吓人,却未必如所说那般厉害,若不然,定然能查到他背后是什么人。 况且背后那人也曾警告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口咬定,否则再也保不住他家人。 祁淮舟眸光寒碜,双手紧握成拳,额头青筋暴起,显得狠戾。 虽能查到那笔转账,却查不到来源,只因那笔帐是从境外汇入,抹去了任何线索。 一旦出境,便如水汽蒸发,影都没有。 “好。”祁淮舟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临走前给林平留下一句话,“林平,你记住了,我姓祁,不用多久,你会想要主动见我的。”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林平只觉浑身打颤,冷到极点,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多时,警察进来重新将他带走。 路程期间,陈迟频频回看后视镜。 蓦地,祁淮舟冷眼扫去,出声:“开车不专心,想被扣工资吗?” 陈迟:“……” “老板,这件事真要这么算了吗?” 祁淮舟盯着手上的戒指,思忖了会:“你跟了我两年,见过我最狠的样子是什么?” 陈迟:“……” 活爹,您真是考验我了。 那些事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吗?这么寻常的语气,问的却是让人发噩梦的问题。 他哪敢回答啊,只能装作一只鹌鹑,默默开车。 祁淮舟睨了他一眼:“先从他妹妹身上下手。” 陈迟咽了咽口水,刚想多问两句,又听老板补充:“从她的心理防线下手,别动她本人。” 陈迟松了口气,还好,老板之前手段虽不堪,却也从未做过这些事。 “是。” ** 尊澜公寓。 祁淮舟从主卧出来,将啵啵放回猫窝,让陈迟给章殇打了个电话。 “你们今天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章殇实在不会说谎,支吾许久才憋出两个字:“无事。” 祁淮舟何等精明:“章殇,你的老板是我。” 短短一句话,暗含的意思隐晦又清晰。 章殇沉默了会,还是没抵住,如实告明了所有。 祁淮舟眉宇轻皱,定坐了会又返回主卧。 彼时姜颜栀正蜷缩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发呆。 窗外半明半暗的天色一如她此刻处境,嵌在回忆与现实中分不清楚。 时隔两年,再一次坐上钢琴椅,心情已全然不同,当初说好不再触碰钢琴,到头来意外发生,防都防不住。 她不后悔今日所为,却也挡不住深陷在过往的漩涡中,难以挣脱。 沪城这个充满她故事的地方,只会加深她心绪的紊乱。 第六十一章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绵绵。”祁淮舟在躺椅旁蹲下,温柔的抚她额角,“或许你应该感到开心。” 姜颜栀长睫微动:“开心什么?” “你能下定决心再坐上那个位置,说明你正在慢慢从你的阴影里面走出来。”祁淮舟倾身在她额角吻了下,“虽然你是为了维护你老师的名声,但这也能代表,你并非是完完全全抵触的。” “还是可以重返舞台的,对不对?” 姜颜栀“噌”一下坐起:“你怎么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 章殇,这个大舌头。 祁淮舟顺势坐在她旁边,将她微乱的头发顺好:“绵绵,你别忘了,章殇的工资是由我来发。” “这跟我带了个实时监控有什么区别?”姜颜栀小声嘟囔。 “有,最起码这个‘监控’是有温度的,还能保护你安全。” 姜颜栀成功被他逗笑,扭过头看向窗外夜景,霓虹灯撕裂漆黑的天幕,绚烂又奢靡。 祁淮舟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头抵在她发顶,温声说:“绵绵,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在等你回来,你的老师,我,以及很多当初被舞台上闪闪发光的那个姜倾绵所吸引的人。”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姜颜栀凝滞一瞬,许久只有一息叹气流出。 “虽然你还没能完全走出来,但我还是很开心。” “为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只要你重返舞台后,就能再度回到我身边了?” 姜颜栀转身看他,被他眼中的温柔和真诚打动,一番犹豫后,问得小心翼翼:“祁淮舟,如果两年前的事远超你想象,又或者……你喜欢的那个姜倾绵有点……脏了,甚至……因此背上人命,怎么办?” 祁淮舟心中刺痛,他的绵绵如此小心翼翼,问这番话时整个人忐忑害怕,杏眸盈着点点泪光。 即便当初那几个人的计划最终没有成功,可这依旧在她心里留下无法抹去的阴影。 不知当初王先林那回,是不是又加深了她的刺激,以至于他携着满腔爱意靠近她时,她至终迈不出最后一步。 “傻瓜,难道我爱的只是你的表层吗?” 祁淮舟心疼的拥她入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嗓音裹着少许颤音,“而且我当初说过了,我的承受能力远在你想象之上,无论两年前发生过什么,你在我这里,都是最好的。” 姜颜栀泫然欲泣,却倔强忍着,深深埋进他怀里汲取宽慰。 下一息,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老师】。 姜颜栀连忙恢复音色,小心翼翼的和余婉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最后约好明天在son dieu见面。 祁淮舟忽地出声:“绵绵,我陪你一块去,顺便再去拜访一下余老。” “好。” ** 翌日中午。 当姜颜栀被祁淮舟牵着手和余婉瑛碰面时,她盯着两人的手默默看了许久,继而笑了笑:“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你们两个。” 祁淮舟含笑朝余老颔首。 “都进来说吧。” 办公室内,余婉瑛问出一直想问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两个当年突然分手,现在又和好了?” 姜颜栀抿了抿唇,窥了眼祁淮舟。 他宠溺的揉捏着她的手,道:“还没和好,不过我正在追。” 余婉瑛一时卡壳,手牵手一起来,一举一动都自然如情侣,结果还没和好? 她悻悻的打趣:“还是你们小年轻会玩哈。” 默了一会,余婉瑛才试探性地问起:“chloe,昨天郁佳那孩子突然来找我道歉,说是和你钢琴比试输了?” 姜颜栀喉咙梗了梗,点点头。 “你弹钢琴了?”余婉瑛腔调溢着些激动,却又害怕触及chloe的伤心事,双手在膝盖上摩挲,显得拘谨。 姜颜栀将老师的举止纳入眼底,惊觉自己只是随意弹了一曲,却让老师这般激动。 其实从某种角度而言,她从未放弃过钢琴,在过去两年,脑海中始终会呈现自己单独享受弹奏过程的记忆,那些曲子、技巧、手法全都不曾忘却一分。 曾经她认为只要不上手就能渐渐离忘,结果却是适得其反,越是抵触越是深刻,以至于昨天上手时,除了生理上的反胃外,其余一点没觉得困难。 信手拈来,大概可以这样解释。 琴依旧是那架琴,曲也还是那首曲,不同的是弹奏之人的心境。 “是。”姜颜栀垂着眸子,不知看向哪处。 “挺好,挺好……”余婉瑛声音难掩的开心,“chloe,你的那间琴房也好久没进去看过了,一会要是有时间可以再进去看看,自从你走了之后就没再打开过。” “只怕里面都积满灰尘了,需要……找人清理一下吗?” 姜颜栀微抬头,老师这般隐晦的话如今的她已能听懂。 需要或者不需要,完全是两种结果。 只有主人长住,才需要大费心力清理。 老师是在试探,也是含着一种期冀。 姜颜栀心里乱作一团,想张口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祁淮舟观察了会,道:“余老师,里面毕竟承载着绵绵的许多记忆,找人清理一下未尝不可,兴许日后她得闲了可以进去坐会。” 姜颜栀抬眸看他,心底一片暖意。 他这番话,既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也给老师保留了些希望,不至于让她太过惋惜遗憾。 “好,那我就找人过来清理一下,不至于日后需要用到时无处下脚。”余婉瑛也是明白这话,忙附和。 尽管只是一点希望也值得开心。 她拉着姜颜栀说了好些话,之后被一通电话叫走,临走前给姜颜栀送了个东西。 姜颜栀讶然:“老师,您这是?” “你没来沪城前就说过要送给你的,一直留到现在,你记得收好,我先去忙了,你们自己到处逛逛吧。” 姜颜栀攥紧手中的木盒子,朝她挥挥手。 待老师走后,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镂空平安牌,用桃花木制作而成,上了漆油,光洁又滑润,倒像是个挂件。 “老师怎么突然给我这种东西?” 第六十二章 绵绵,我错了,别讨厌我 祁淮舟接过仔细瞧了瞧,眼光微微暗沉,随即轻声说:“可能是你老师想送给你保平安的,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好好保管吧。” 姜颜栀点点头,将木牌小心翼翼的放入盒子。 两人一同走出办公室,路过那间琴房时,姜颜栀驻足观望,封条加警戒带,仿佛这是一间藏着大秘密的房间。 “要进去看看吗?”祁淮舟摸摸她的头,疑似引诱的口吻,“这么久没回来,里边不知变成什么样,不好奇吗?” 姜颜栀斜目哀怨的瞪他一眼,这个人总是能一眼看穿她心里想法,现如今他这般说,自己即使再想忍也忍不住。 “这个封条,由你亲自摘下会更好,我相信你的老师肯定也会很高兴。” 姜颜栀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心里忐忑。 既犹豫又渴望,紧张、退缩……矛盾至极。 “绵绵?” 伴随着祁淮舟一声轻唤,姜颜栀骤然抬手,将那张封条一把扯开,掀动覆在上面的细微灰尘。 尘埃粒子于光线中漂浮。 祁淮舟勾了勾唇,握住她肩骨半推着她进去。 脚步踏进门坎那一瞬,地上的尘埃也一瞬间活过来,起起荡荡。 像是照映她的内心。 祁淮舟用手捂住姜颜栀的口鼻,待脚下灰尘散尽些许才领着她进入。 整间房子的摆饰与两年前一模一样,不论是书架上的琴谱,还是掉落在地的键盘纸,亦或是呈放在正中央的那架熟悉的钢琴,都不曾发生过改变。 只是残留在上方的厚厚灰尘,给整间房子镀上一层年旧感,搭配外头照进的光线,颇有意境。 “我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就是这里。”祁淮舟伸手在琴面上轻划了下,上面即刻余留下一道尘痕。 姜颜栀双手抱胸:“是啊,那时候你可高冷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你特别装。” 祁淮舟轻笑:“是很装,你第一次对我表露心意时,我还假装听不懂。” “嗯?”姜颜栀微歪头。 “那时候你给我弹了一首曲子,叫《少女的祈祷》,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借曲对我表达你的心意,大抵是中意我,但我……” 话未完,姜颜栀猛然想起这段记忆,双手叉腰打断他:“你听得懂?!” 祁淮舟点点头:“我小时候被家里安排学习过钢琴,只是不精,不是不会。” 姜颜栀深吸一口气,瞪着他,咬牙切齿:“祁淮舟,你真讨厌!” 一字一顿的话充分表达她的不满。 祁淮舟苦笑,忙找补:“绵绵,我错了,别讨厌我。” “大不了回去我也给你弹《少女的祈祷》。” “不想听!”姜颜栀转身,留给他一个愤懑的背影。 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表明的心意,他听得懂,却假装不懂,纯粹看她笑话,想起来就气。 理他才怪! 从琴房出来后,祁淮舟亦步亦趋的跟着,想牵她手却被甩开,只能一脸委屈的寻求她原谅。 早知不自己暴露出来了,简直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 车上,姜颜栀接到了林漫玖的电话,了解到她现在离攻略小奶狗只差最后一步,还说什么小奶狗为情害羞的模样好可爱,八块腹肌已经可以任由她上下其手了…… 姜颜栀听完沉默好久:“林大小姐不愧是你,进度就是快哈,比我当初追……” 话戛然而止,她猛地回神,幽幽的瞪向某人,一番比较下,小奶狗可太好追了,一个月搞定,想当初自己可是追了祁淮舟整整四个月! 从暑假到开学,从未停歇。 这般想着,对某人的气又浓了几分。 一旁接收到姜颜栀白眼的祁淮舟更委屈了。 挂断电话后,祁淮舟倏然凑上来,试图解释:“绵绵,你不能这样比较,我和你闺蜜的那个男人比起来要优秀得多,长得肯定比他好看,家世也比他好,最重要的是,我比他深情,各个方面看下来,你一点都不亏。” 前排开车的陈迟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老板,您也太自信了。 祁淮舟一记冷眼扫过去:“陈迟,你是不是想喝西北风?” “对不起,老板。”陈迟浑身一颤,懂事的闭上嘴。 姜颜栀睨祁淮舟一眼:“威胁员工,哪里优秀了?” 祁淮舟:“……” 看来,不用点手段是哄不好了。 下午,剧院。 仍旧是从前的那个vip包厢。 姜颜栀和祁淮舟坐落二楼,这个位置恰好能将一楼正中央平台上演员的一举一动瞧得一清二楚。 往常姜倾绵就爱来这听剧,祁淮舟那时还打趣她,说现在年轻人很少像她这么痴迷。 之后姜倾绵每每来这都会有人从门口开始领路,恭恭敬敬的将她带来这间包厢,吃食等东西从不缺。 后来,她和祁淮舟一块来时暗中听到他和院中人交谈,才知这间包厢是被他永久买下了,只为供她使用。 那时姜倾绵疑惑的问他到底什么身份,竟能直接买下一间包厢。 祁淮舟轻描淡写几句转移话题。 而脑子一根筋的姜倾绵丝毫不怀疑,只当他是出身较好,不差钱。 现下,姜颜栀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百感交集。 院中的吃食换了一批,演员老的去新的来,一切都仿佛焕然一新般,唯一不变的是,坐在她旁边的还是同一个人。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而她不知该用什么情绪表达出来。 只知对上祁淮舟那双含满笑意的深眸时,胸腔下那颗心怦怦如擂鼓,冲乱她思绪。 台上演完几幕剧本后,中场休息。 祁淮舟将身子靠过来,挑着唇角问:“绵绵,消气了吗?” 姜颜栀暗中吞咽口水,一双眼睛飘忽不定,伸手抵在他胸膛,轻声道:“消了一点吧。” “看来绵绵的气有点大啊。” 姜颜栀瞅他一眼,没说话。 直至一班留在剧院老演员上台开始表演两年前她最喜爱的一个剧本时,又听祁淮舟在耳畔问:“现在呢?” 姜颜栀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耳边却全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放电影般,自动缓速播放,久久不散。 适才问过院管处,说这班老演员现在一天只出演一场,而他们今早已出场过一次,让她改日赶早来。 她原先还闷闷不乐,却没想到,祁淮舟给了个惊喜。 正愣神时,手被人牵上十指相握,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些微乞求:“绵绵,别讨厌我。” 第六十三章 绵绵,这才叫吻,知道吗? 姜颜栀耳边嗡嗡响,嗫嚅道:“没讨厌你。” “那现在是不生气了?” “勉强吧。”她手肘撑着下巴看戏,嘴角不知是因为剧本还是因为身边人而牵起。 看得入迷时,旁侧忽地伸来一只手,将一块点心递到她嘴边。 姜颜栀习惯性的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后才猛地回过神,侧首看向祁淮舟。 从前他就爱在她看剧看得入迷时喂她吃东西,硬的、软的、喝的无一例外,她也早已习惯他的投喂,只是没想到时隔两年,两人间的交替仍旧如此丝滑。 仿佛从未间断过。 “味道还和从前一样吗?” 姜颜栀慢悠悠的嚼着,喉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他。 空气中弥漫着清茶的香气,一楼会有观众送礼品,剧院里热闹气非凡。 姜颜栀喜欢这样的氛围,此刻安静看着,一时忽略了旁侧那道灼热的视线。 晚上吃过饭回到尊澜公寓。 姜颜栀正在撸猫。 林漫玖又打了电话过来,刚接通就听到她嚷着嗓门喊:“栀子,你是不是要重回钢琴界了啊?” 她怔了几秒,不解:“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快看微博!你上热搜啦!” 姜颜栀心中“咯噔”一下,忙打开微博看,待看清上面的信息后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热搜前三,第一和第三是姜依柔的祝生和走红毯,第二是昨天她和韩樊丹她们在古韵轩比试钢琴的视频,然而视频只放了她一个人的弹奏过程。 仅仅几分钟的视频,却一下子冲上了热搜。 “栀子,你火啦!我才知道原来你的钢琴粉这么多!大家都在喊话想看你再上舞台呢!” 姜颜栀身子似被冻住,神情茫然,连思维都迟钝了些。 “栀子,栀子?”林漫玖在那头唤了她几声。 “玖玖,我先不跟你说了。” 姜颜栀木然好半天,光着脚跑去书房,着急之下忘了敲门:“祁淮舟!” 彼时祁淮舟正在开视频会议,突兀闯进的人引起那头高管的躁动。 祁淮舟了眸看去,当即让陈迟结束会议,起身看见姜颜栀光脚赶来,脸上写满着急二字。 “怎么了?”他走去想要抱起她,却被她拦下。 “祁淮舟,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别着急,慢慢说。” 将整件事情告知祁淮舟后,姜颜栀才道:“我知道你有能力撤掉热搜,能不能把这个消息封锁了?” 祁淮舟有些惊诧,虽疑惑她为何会因一个视频就这般着急,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吩咐陈迟去处理。 书房只剩两人后,他才牵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按照惯例,微博热搜过几天就会被新的消息顶上去,到时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忘了这件事,怎么这么着急要处理?” 姜颜栀稍稍缓口气,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让我妈妈看到。” 实则是当年出了那档子事后,陆淑梅便砸烂了她在家里练习的钢琴,并严词阻止她继续参加钢琴比赛。 若让这则热搜被陆淑梅看到,指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姜颜栀不想将事情闹大。 祁淮舟微皱眉,没再多言,只细细安抚她。 “要帮你把视频发布者揪出来吗?” 姜颜栀沉默半响,摇摇头。 “那就别想了,我已经让人去处理,视频刚出没多久,你妈妈应该还没看到。”祁淮舟揽住她肩膀,在她额角轻触了下。 姜颜栀嗟叹一声,顺势靠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他腰身,轻声道:“祁淮舟,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你让我做的事我永远都不会拒绝。” 姜颜栀心里掠过暖意,胡诌问他:“你这话说得太绝对了,我要是让你去死,你也去吗?” “如果你需要,也不是不行。” 姜颜栀呼吸暂停一瞬,在他腹肌上掐了一把,呢喃道:“骗人。” “没骗你。”祁淮舟抬起她下巴,轻啄她唇瓣,转而弯唇,藏着不怀好意的心思,“绵绵,我帮了你,是不是可以收点利息?” 姜颜栀耳根一热,她不蠢,自然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头顶炽洁灯光流淌而下,落在两人身上形成一个光圈,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氛围,气氛顿时变得浓稠暧昧。 姜颜栀逐渐将热搜那事忘却脑后,视线被眼前人填满,全心全眼皆是。 心跳似乎失序,过近的距离使得她有些紧张。 几息时间后,在祁淮舟等待她回答之际,她率先抬起头吻上他。 祁淮舟眼里突现惊讶,唇上的热意证实这一切并非是幻觉,登时激动得不能自已。 往常都是他主动俯首吻她,带着她逐渐加深,现在换成她主动,反倒不是很会。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且啃得笨拙。 手抓在他衣服上,收紧,再收紧。 短暂的啃吻后,祁淮舟含笑看她,嘴角浮着压不住的弧度,调侃:“绵绵,我以前教你的时候,是教你这样吻的吗?” “怎么感觉像是猪在啃白菜似的。” 姜颜栀脸上潮红迅速褪尽,嘴一瘪,幽怨的小眼神瞪着他:“说我是猪?” 祁淮舟假咳一声,语调一转:“感觉像是白菜在啃猪一样。” “……”姜颜栀下地,“不理你了。” 见她真要走,祁淮舟连忙拽住她:“不逗你了,再来一次。” “不要,利息我已经付完了。” “不算。”祁淮舟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没给她挣扎反抗的机会,直接低头吻住朝思暮想的那处。 不知过了多久,松开她后,对上她水光潋滟的杏眸,嗓音含情:“绵绵,这才叫吻,知道吗?” 姜颜栀脸颊两坨红,低垂着眉眼,一副娇憨的模样,极其惹人疼惜。 她跑回房间后,祁淮舟才让陈迟将网上那段视频发来,平板捧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视频里的身影很耀眼,周身似乎凝着一种干净美好的气度,单是坐在那,便无端勾人视线。 与此同时,京城。 姜依柔早已看到今晚的热搜,将手中平板往沙发上一扔,双手抱胸,语气不良:“姜倾绵还真是好运,随便一段视频就上到热搜前三。” “她凭什么?” 第六十四章 蕖畔之蓝被损坏 助理小王拾起平板看了看,突然惊呼出声。 姜依柔颇为不满的瞥她一眼:“大惊小怪什么?” “姜姐,她的热搜好像被撤掉了,现在网上一点风声都查不到。” “给我看看。”姜依柔夺过平板,仔细翻了翻。 果不其然,原本还热烈讨论她的评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仿佛这件事从未出现过。 这是为什么? 如果是资本打压,没道理连夜撤掉这条消息,毕竟她生活在陆家,估计没多少方势力能够和陆家抗衡。 莫非是陆家做的? 她惹陆家不快了? “姜姐,会不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姜依柔心里憋着气,站在全身镜面前看着自己身上的蕖畔之蓝。 今天的红毯上,因为这套蕖畔之蓝,死对头毫无意外的被她压了一头,现在她的微博底下也有人拿这件事情做对比,结果甚是满意。 夸她好看的同时还将死对头压在脚下。 何其风光得意。 可转眼一想,这套蕖畔之蓝并不属于她,还是经由姜倾绵才拿到手,一时气火更甚。 偏偏姜倾绵还执意让她签了合同,不允许出现任何损坏。 好半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抚摸着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嘴角的笑容瘆人。 ** 隔天。 姜颜栀是被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吵醒的。 来自妈妈。 她心里顿慌,恍惚半天才接起。 陆淑梅是为了热搜一事而来,开口即是冷冰冰的口吻,甚至连她名字都不愿叫一声:“你又开始弹钢琴了?” 姜颜栀坐起,嗓音覆上些微沙哑和难过:“我没有,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 “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意外,我当初已经跟你说过,以后都不许再碰钢琴,你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 “这个家已经因为你破碎了,你是不是还想害死我?”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妈,我没有……” “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反正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再碰钢琴!” 姜颜栀身子颓下去,闷闷答:“知道了……” “还有,你借给小柔的那套珠宝被她不小心弄坏了,听说你还逼着她签了合同要她赔偿?她可是你妹妹,你逼她签什么合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你欠我们的,终究要还,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给小柔摆平这件事,还有租赁费你也帮她付了。” “以后小柔找你时你都要诚诚恳恳的帮她做事。” 姜颜栀紧紧咬着唇瓣,几近要咬出血痕来,心凉了一大截,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钝痛感愈加清晰,逐渐蔓延至整个胸腔,密密麻麻的钻心的疼。 比起陌生人的恶意刁难,亲人的话更伤人。 明明叮嘱过姜依柔小心些别弄坏了,签合同也是为了防她,如今还真弄坏了,这让她不得不猜想她是故意为之,甚至提前找好了后手。 尽管有合同,却也敌不过陆淑梅一句话。 或许,上次重逢当日她下意识对姜依柔产生防戒之心并非无道理,对方早已变得陌生。 电话挂断后,姜颜栀重重的叹了口气,呆坐着愣神。 祁淮舟突然起身从身后抱住她:“你妈妈?” 姜颜栀点点头,心里直泛委屈,鼻头酸涩感涌起,不出一会眼眶便积了一层泪花。 祁淮舟皱着眉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知道她的心结是家庭,这事他不好干预,也不好暗中出手,但姜颜栀哭得他心里也跟着难受。 甚至一度产生念头,要不干脆替她解决掉这些烦恼罢。 “祁淮舟,那套蕖畔之蓝被弄坏了,我一时间凑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分期还?” 祁淮舟微扬眉,一猜便知:“你借给你妹妹了?” “嗯,她出席红毯不小心弄坏了。” 祁淮舟凝视着她脸上的泪痕。 这事如何忽悠得了他? 只怕是有意弄坏,故意给姜颜栀找麻烦。 “绵绵,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给你的时候就说过是送给你的,怎样处置都由你定,被弄坏了要不要纠责也在于你自己。” “祁淮舟,那套珠宝5个亿呢。” “然后?” “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绵绵,你是不是傻?” 突如其来的一句略含宠溺的话令姜颜栀停止了委屈,掀眸看他。 含着泪光的双眸看起来更加可怜,牢牢的咬着祁淮舟的心不放。 “我的身价比那套蕖畔之蓝高得多,连我都是你的,更何况只是一套价值5亿的珠宝?只要你想要,祁淮舟以及祁淮舟名下的一切财产都可以是你的。” 姜颜栀怔住,欲哭不哭。 “好了,别哭了,这些事不值得你哭,绵绵你要知道,倘若对方不是你家人,我根本就不会让她们闹到你面前,尽管那是你妈妈。” “如果哪一天你下定决心不再和她们往来,也不愿再受她们的委屈,你就告诉我,这个麻烦自然会去掉。” 姜颜栀一头扎进他怀里。 祁淮舟帮她顺气:“绵绵,就算你妹妹故意弄坏了蕖畔之蓝,你因为你妈妈不忍纠责,但你可以换种方式出气,你不开心,也别让她开心。” 姜颜栀声音带着哭腔:“什么意思?” 祁淮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姜颜栀懵懵懂懂。 半响,她嘟囔一句:“太缺德了。” 祁淮舟见她心情好了些,勾唇回应:“缺德?这方面你还远不及你妹妹。” 姜颜栀:“……” 起床后,姜颜栀乖巧坐在餐桌上,祁淮舟在厨房给她忙活早餐。 她并不会做饭,之前热恋时也是祁淮舟做,当时还夸赞他手艺好,好吃又健康,却从未细想过他何时学会的。 等待之际,姜颜栀欲进入厨房,被他拦下:“里面有油烟味,别进来,很快就弄好了。” 姜颜栀默了会,问:“你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家族,怎么还有时间学做饭?” “家里计划把我培养成一个全能型人才,而且我在国外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那里的饭太难吃,就自己学会了。” 姜颜栀笑了笑,附和:“嗯……确实很全能。” “绵绵是不是觉得捡到宝了?” 姜颜栀也没骗他:“几年前,我确实是这么跟老师说的。” “现在呢?” 第六十五章 我相信她 “现在?”姜颜栀摸着下巴深思,“现在嘛……” “老师!”门口倏忽飘来一道元气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祁妍可来得凑巧,背着棕色的卡皮巴拉挎包径直扑进姜颜栀怀里,仰着小脸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姜颜栀心情颇好,捏捏她的小脸蛋:“几天没见,好像是吃胖了?” “确实是。”祁淮舟端着盘子从身侧路过,瞥了一眼后附和。 祁妍可朝哥哥做了个鬼脸:“爷爷说我这个年纪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 姜颜栀失笑,牵着她过去一同食早饭。 吃到一半,她睇着两位大人你来我往的亲昵姿态,突出惊语:“老师,我觉得哥哥对你有意思。” 姜颜栀喝牛奶的动作一僵,呛了几下,憋得脸都红了。 “祁妍可小朋友,你胡说什么呢?”她偷偷觑向祁淮舟。 这人嘴角勾笑,怡然自得,举止优雅矜温,好似未听见。 “老师,我没有胡说哦!”祁妍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两只眼睛转来转去,整个人俏皮机灵,“除了爷爷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对谁这么好的。” “他刚刚还给老师递包子了呢!我都没有!” 说至最后,她头一扭,不满的“哼”了声。 姜颜栀一噎,尴尬且不自然,赶忙给她递个包子,佯装正经:“你还这么小,哪里懂得这方面?” “反正我就是懂。” “哥哥肯定是喜欢你!那老师以后是不是要做我的……嗯……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杵着下巴思考。 姜颜栀:“……” 祁淮舟见姜颜栀脸红如熟虾,掩嘴轻笑,却遭来她一记威胁的眼神。 “好了祁妍可,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饱,一会你的老师要带你去个地方。” “哦。” ** son dieu。 余婉瑛深深看了眼祁妍可,终其是秉公而言:“chloe,还是上次那句话,凡是进入son dieu的都必须经过专业测试。” “我知道。”姜颜栀摸摸祁妍可的头,“老师,她学钢琴的时间不长,只怕现在还无法通过测试,我想着先带她过来给您瞧瞧。” “你是打定主意要让她进son dieu了?” 姜颜栀吐出一息:“son dieu是学习音乐的最佳机构,倘若她能坚持下来,通过测试进入,日后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余婉瑛点点头,算是认同她的话:“既如此,那就先让她打好基础吧,要想通过测试,还得先找个老师认真教,你……” 最后是老师建议,由姜颜栀收祁妍可为学生,她作为师祖先代为教一段时间。 她说:“我知道你现在还无法真正去接触钢琴,我尽量教她,看看到时她能否通过测试,但话说到前头,你毕竟是她老师,日后还得你来教,可不能真只有师名而不教实货。” “多谢老师。”姜颜栀眉眼低垂,对老师倍感愧疚。 这辈子她欠老师的,再难还清。 从未想过,老师会为了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于姜颜栀而言,老师与她早已是超越师生的感情,按老师的话来说,son dieu里永远都有她的一个位置,若有一天没地去,还可以回来。 “老师,实在是麻烦您了。”姜颜栀站起朝余婉瑛深深鞠躬,诚恳道,“小可通过测试前就先在我的琴房里学习吧,那里有较完备的教案工具。” 余婉瑛扶起她,拍了拍她脑袋:“但愿你做的选择没有错。” 至此,祁妍可可以在她的琴房里练习,因为不是son dieu的学生,除了每日学习期间外不得久留,需每日接送。 这事祁淮舟也已安排好。 和余婉瑛长聊一会儿后,姜颜栀行出son dieu。 前往咖啡店买咖啡时,倒是遇见一个完全意料不到的人。 姜颜栀眉目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温儒男人,时隔多年未见,他似乎变化很大。 大学期间时,他温柔阳光,身上总带着股青春澎湃的气息,眼下,他骨相变得越发柔和,右下眼睑正中央的那颗痣仿佛赋予他温熙的气度。 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 池文硕观察了会姜颜栀身边的保镖,转而朝她抿唇笑,声线和缓:“可以单独聊聊吗?” 姜颜栀垂眸沉思须臾,朝章殇示意。 章殇迅速离场,走到咖啡店门口时第一时间给老板打去电话,将方才一幕加以修饰的告知。 甚至于,替老板感到担忧。 熟料,祁淮舟只淡淡一句:“无妨,你保护好她安全就行。” 章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声音都染上一丝着急:“老板,那位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我看他对姜小姐是有意思的,万一他撬您墙角怎么办?” 那头男人腔调低沉,平稳镇定:“她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相信她。” “章殇,你恪守职责,回头领双倍薪资。” 电话挂断后,章殇仍恍惚不解,这算是天降馅饼了吗? 姜颜栀小抿了口咖啡,迎上池文硕的目光,淡然启唇:“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池文硕看着她,眼底闪过深意,弯唇:“好歹在大学期间有过交集,现在连一起喝杯咖啡的时间都不愿给吗?” “学长,如若不给,我现在不会坐在这。” 姜颜栀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焦躁得很。 虽说两人曾有过交集,但那也仅是因为在一个项目里,无法规避交流。 从前并不知他什么心思,只当他是比自己大一届的学长兼学生会会长,但上次孔晓婷已经告诉过她,池文硕曾喜欢过自己。 不知真假,但心里已有膈应。 况且他还和孔晓婷关系匪浅。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不应该和池文硕面对面坐在这。 姜颜栀不露痕迹的叹了口气后,听池文硕苦闷的笑了声:“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期待见面呢。” 姜颜栀微皱眉:“学长,我们只是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曾经在同一个项目里待过,仅此而已。” 一字一句,将二人关系划分得泾渭分明。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姜颜栀听得懂他话里隐藏的意思,但并不在乎。 池文硕搅着咖啡,怔愣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之前网上有关于你的那段钢琴视频,是我上传的。” 姜颜栀扬眉,浮着些微惊讶。 “为什么?” 第六十六章 学长 “那天你和你朋友在古韵轩比试的时候,我也在场,说实话,我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你。” 池文硕叹了口气,“其实你之前的钢琴比赛我去看过,但之后你就再也没出现过,再次见到你弹钢琴,我就鬼使神差的录下来了。” 姜颜栀心中闪过不虞:“那你为什么要将视频传到网上?” 若非于此,陆淑梅也不会特意打个电话过来。 “我……”他眉眼微褶,面上神情有少许挣扎,“你曾经在这方面有过这么好的成绩,这两年来却没再出现过,所以我想让大家都再看看。” “抱歉,可能给你带去了麻烦。” 姜颜栀视线挪远,落在店外街道匆匆一过的车辆上,嗓音浮浮沉沉,听不出情绪:“学长,确实是有点麻烦。” “对不起。” “不过现在视频已经处理完了,我也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 池文硕稍松一口气,观察她的表情,双手因紧张而握紧揉搓,犹豫好半会,他才鼓起勇气:“学妹,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当初大学时没能鼓起勇气同她表白已是遗憾,现在好不容易再相遇,只怕是连老天都在帮他,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姜颜栀收回视线,睇他神情,大致能猜到,便率先出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啊?” 池文硕有些疑惑。 他还什么都没说,难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有人跟我说过了。” 姜颜栀坐正,语气认真,“我之前在一家音乐机构工作,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叫孔晓婷的人。” 闻言,池文硕面色急速转变,原先温柔的笑容一下僵硬住,连身形都仿似被控住。 “学长,她是你的青梅吧?” “……算得上是吧,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他呼吸急促了些,咽了咽口水,“她和你说了什么?” 姜颜栀敛眸:“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学长,你知道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吗?” 池文硕噤了声。 姜颜栀懂了,他知道。 “没想到她连这个也和你说了,那件事是她心里的痛,自那以后她母亲过世,她就搬离了沪城,我也没再和她有过联系。” “她前段时间出了点事,现在处境很不好。” 这话,姜颜栀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却不曾想,他一点表现都没有,只道:“她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说她命运不好吧,偏偏碰上那种事。” 姜颜栀忽地深拧眉头,冷冷的盯着他,心里替孔晓婷感到悲哀。 她那么努力去靠近的人,却从没将她当一回事,甚至早年那件事,池文硕都没觉得与他自己有关。 感受到姜颜栀的视线,池文硕稍愣:“学妹,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对你的心意,大学时候没跟你表白是我缺乏勇气,现在能不能……” 姜颜栀骤然起身。 不愿再和他继续说下去,临走前,声音都携带一层寒意:“学长,你难道就没想过,孔晓婷当年那件事与你有关吗?” 他不解:“你为什么这么说?” “是你主动约她去看画展,但最后你却食言了,甚至都没有给她回去一个消息告知,哪怕你发一条信息给她,说你有事不便去,让她先回家,那些事都不会发生。” “可你约了她,却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她在那里等了你一天,她坚信你会去找她,所以一直都没走,最后才酿成那档子事。” “当然不可否认,这件事和我也脱不了干系,如果那天我没有上台比赛,你就不会去看,也就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池文硕站起,手上动作显得惊慌无措:“我……我没想过……” 姜颜栀抿了抿唇,留下一句“你当然没想过,因为那天你压根就不是真心想请她去看画展,所以你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话完,她转身大步离去。 再次谈及此事,还是无法隐忍情绪。 这之中,谁的错,分不太清,总之,定然和池文硕沾边。 池文硕在后面看她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车上,姜颜栀情绪不佳,看着窗外城市景线发呆。 其实,孔晓婷一直是个可悲的人,姜颜栀也总算想明白,为何在机构时孔晓婷会屡屡和她攀比,或许她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 终其,只是想证明自己罢了。 回到尊澜公寓后,祁淮舟不在,姜颜栀原想发信息询问一下,转念一想,他也得有他的私事处理,便翻出菜谱,试图做顿饭。 章殇在一旁欲阻止,被她反驳。 最后他只能偷偷给老板发去消息,同时紧紧盯着厨房忙活的身影,生怕她因此受伤。 毕竟姜小姐的安全事关自己的工作和薪金。 ** 另一边,警察局。 林平流着泪哀求祁淮舟,却未得回应。 彼时,祁淮舟正看着章殇发来的消息,牵起嘴角。 姜倾绵是个厨房杀手,只怕厨房今天要遭殃了。 陈迟在一旁战战兢兢,后背发凉,这种时候老板竟然还在笑,可把林平吓惨了。 他挣扎着镣铐,整张脸都写满惊恐两字。 “祁先生,两年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动我家人,我什么罪都认。” 此前,他对祁淮舟的身份和势力不屑一顾,但就在昨日,自家妹妹前来探监,说家里出了事,他才真正当回事,当即向警方提出想见一面祁先生。 故,出现当下一幕。 祁淮舟收好手机,睨了他一眼,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他还以为要晚几天,没曾想这么快。 “林平,你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林平顿了顿,问:“如果我实话告诉你,你能不再对我家人动手吗?并且要恢复我母亲和我妹妹的生活。” 祁淮舟挑了挑眉:“自然,我也不是很不讲理的人,只要核实你所言为实,我可以保证。” 林平双手轻微颤抖,停了好一会儿,才急切说起:“是一个男的找到我,说让我带几个弟兄在姜倾绵回家的路上守着。” “他找到我时直接就允诺了五千万的报酬,说事情结束后就会将钱一次性汇清,原本一开始他只是找我们演一场戏,就只是去吓吓姜倾绵。” “但后来快要动手时,他又突然改变主意了,说……说要真弄。” 第六十七章 林平交代:当年事情的真相 祁淮舟脸色阴鸷,半带冷笑的抬抬下巴:“继续。” 林平惊恐得不敢对上祁淮舟视线,只觉从头到脚一阵阵寒意掀起,然而在祁淮舟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 “然后……然后我们就按他要求去弄姜倾绵,但是后面的事我们几个弟兄也摸不着头脑,我们都还没得手,那个男人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一拳头把我打飞,挖了我一个眼睛,还说什么只是让我们演戏,没让我们真干。” “但这不是他亲自要求的吗,跟个神经病似的,让我们真弄,结果他又不满意了。” “后来他说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报警把我们抓进去,我一时来气就和他干起来了,我那几位弟兄过来帮忙,但是他就跟疯了一样,几个人都压不住他,所以我就抡起一块砖头往他头上砸。” “他昏迷了,之后警察就来了。” 祁淮舟听完全程,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如若林平说的是实话,只怕真相远超想象,这些事那份调查报告也没记载。 祁淮舟让陈迟将这些话一字一句记录下来。 遂看向林平,眉眼敛着深意:“你说他让你们对姜倾绵动手,但后来他又突然反悔了?” 林平碎了一口,突然有些委屈,若非那个男人,他都不至于待在这。 “是啊,我哪搞得懂他什么心思,要不是为了那五千万,我才懒得帮他做事,还被他打伤,弄瞎一只眼睛,我看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我。” “跟个疯子一样。” 祁淮舟陷入沉思。 好半会儿。 “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哪知道,拿钱办事从不会多问别人的身份,难道你吩咐人做那些肮脏的事还会报上你的名字吗?”林平看了眼祁淮舟,越说越憋屈。 祁淮舟冷冷的盯着他,将他吓一哆嗦,往后瑟缩。 “按照你的说法,他后来和你们干起来,这件事最后没有成功,可他为什么还会将那五千万给你的家人?” 林平耸耸肩:“不知道。” “反正我把他打晕之后就一直待在警局,没再见过他,后来我妹妹说有钱到账,他按时汇款,我就想着毕竟钱已经给到家人手上,我怎么也得帮他隐瞒这件事。” “所以我一直没把他供出来,只说他是路过不小心被我打伤,他应该没被牵连。” “你还隐瞒了一部分没说吧?”祁淮舟突兀出声,“那天,不是还死了一个人吗?” 林平一顿,突然抓耳挠腮,一副烦躁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是懊悔还是其他。 “当时场面这么混乱,我那几个弟兄都拿着砖头扔来扔去,有没有人路过我们也不清楚,警察说我们打死了一个人时我们都还懵着嘞,要不然我能被判这么多年吗?” “要说这事还是怪那个男人,出尔反尔。” 祁淮舟瞥他,眼底暗含薄怒,像两簇小火苗翻涌直上,咬牙问:“那姜倾绵的耳朵是怎么回事?” 林平不断吞咽着唾沫,脖子都快弯折,惊惶吞吐道:“我……我当时压住她,她咬我死不松口,然后……我就……给了她几巴掌……” “嘭”的一声,桌案被拍响,祁淮舟猛地站起,周身积压的怒火欲将林平撕碎,双眸如地狱魔鬼般落在他脸上,脖子因极度愤怒而暴起青筋。 林平吓得直接整个人往地上蹲,抱着头缩成一团。 …… 出了警局后,陈迟附在祁淮舟耳边说:“老板,我总觉得林平说的不是实话,漏洞百出。” 祁淮舟眯眸眺向远处,暗自思量。 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每每想起这些事,阴郁都如同加了助燃剂,翻了一倍又一倍。 林平说的或许真实,但这之中受到牵连的人未免多了些,且各种因素杂糅混乱。 那个男人先后改变主意,甚至在关键时刻阻止了林平他们的动作,尽管林平向警方说他是个路人不小心被打伤,可警方仍旧会彻查,却没查到他头上,最后他还能如期汇款。 可见家里势力实非一般。 整件事中属他最神秘可疑,最终的真相也必然藏在他身上。 而那个被打死的路人……也成了姜倾绵家庭破碎的根源。 他突觉头疼,嗟叹一声后,朝陈迟吩咐:“再让人彻查一下当年的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没发现的。” “是。” ** 尊澜公寓。 晚十点。 祁淮舟瞄了眼厨房,没啥大问题,便回房将姜颜栀捞进怀里,一同挤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 房里灯没开,外面天幕漆黑一片,一如祁淮舟此刻的心情。 今日林平所言出乎意料,占满他全部思绪。 姜颜栀似有所感,头趴在他胸口,察觉他的心跳失序不稳,便微抬头,问:“你怎么了?” 祁淮舟垂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摇摇头。 其实他想问当年的事她是否还有印象,那个男人还有那个被打死的过路人也在现场,她是否留意到,但这些事是她心中的秘密,是她难以忘却的痛苦和折磨。 若再问,只怕又会牵起她的崩溃。 哪怕最后真相无法呈现,他也不愿让她再受当年事的磋磨。 “祁淮舟,你骗不了我。” 姜颜栀语气坚定,杏眸荡漾着雾光,在黑暗中也能瞧得一清二楚,昂起的面庞白皙精致,像个白瓷釉招人惦记。 祁淮舟和她对视,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心头的积郁稍消了些,转而渐变为燥火。 姜颜栀到底是能左右他思绪的女孩,不过几个眼神便轻易乱他呼吸。 “既然骗不了你,那你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了?” 低沉磁哑的声音无端在姜颜栀心口留下一道电流。 她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身子,声调轻细:“不知道,反正肯定和我有关。” 祁淮舟胸腔发出低笑:“绵绵这么自信?” “不是我自信,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刚刚虽然我没看,但能感受到你频频低头看我,还一直在叹气。” “傻子都知道,况且我又不是傻子。” 祁淮舟轻轻把玩她的发尾,沉寂半响,才回应她:“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名分,虽然现在我们关系缓和不少,但这还不够。” “绵绵,我曾经说过这辈子认定你一个人,你要当真。” 第六十八章 我也爱你 “我当真。” 姜颜栀声音很轻,却清晰了然,“祁淮舟,我知道你爱我。” “我也爱你,我不会再躲你了,也不会再逃避我们之间的感情。” 祁淮舟眸里倏然盛满讶然和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忻悦,置她肩骨的手都在细微颤抖。 她的话,比世间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钻入他耳中,像一个个音符往他心房丢,连带着血液都即将沸腾。 “绵绵!”他有些急切。 “你先听我说。”姜颜栀坐起身,手撑在他腹肌上,扬着认真的双眸朝他说,“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好和包容我都知道,你想带着我走出阴影,祁淮舟,之前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甚至想着这辈子就这样过算了。” “但你再次出现后,一次又一次的靠近我,我改变主意了,不想再浑浑噩噩的过,也不想再伤害你第三次,所以我也尝试自己慢慢治愈,但是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恢复。” “你懂吗?” 她知道,一旦她松口答应复合,那之后就再也不会有逃走的机会,即便是强要,祁淮舟也不会放她走,可若到时候他遇到一些不得已的选择时,会为难。 又或是自己日后有不得已的原因时,亦会无奈。 祁淮舟凝视她眼睛,目光载满温柔和深情,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唯独没藏起来的,是满腔爱意。 “绵绵,我懂,我知道你还需要一些时间,反正你也逃不掉,那我就一直等着。” 姜颜栀展颜,抱紧他:“谢谢你,祁淮舟。” 这一夜,祁淮舟不知是不是发癫,强行搂着姜颜栀在躺椅上睡了一夜。 任凭姜颜栀又打又踹都无用,最后嘟囔一句“王八蛋”才沉沉睡去,期间感受到有人给她裹被子,全身都暖烘烘的。 三日后,沪区赛事如期而至。 姜颜栀为了让祁妍可先了解一下赛程,托老师又要了一张场票。 此次沪区的比赛是集合其余几个大区一同操办,参赛人员也是经由各区选拔出来的天才,一共有31人。 共分为三个阶段,中场休息时间为20分钟。 余婉瑛是评委,早早便进入。 姜颜栀只约了第一阶段的场票,这会儿和祁妍可寻找座位,为正中央的第二排,抬头一看,好家伙,祁淮舟就在她隔壁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陈迟沾光也有了个座位,这会朝姜颜栀笑笑:“好巧啊,姜小姐。” 姜颜栀:“……” 祁妍可偷笑了声,贼兮兮的和祁淮舟谈条件:“哥哥,我想要上次跟你说的那套太空星域模型,能不能给我安排?” 祁淮舟瞅她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 有鬼。 “安排不了。” 祁妍可嘴一鼓,颇不满意的“哼”了声,当着祁淮舟的面一屁股弹上他隔壁的位置上,双手摊在两边,一副“这个位置非我莫属,看谁敢动”的姿态。 挺有架势。 “那就没办法咯,本来还想让老师跟哥哥坐一起的,既然哥哥安排不了,那我就坐定这个位置了。” 祁淮舟咬牙:“……” 姜颜栀在另一个位置坐下,抿唇偷笑。 小丫头,太过机灵,也不怕被哥哥拎起来暴揍。 “祁妍可,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祁淮舟满头黑线。 祁妍可满不在乎的努努小嘴:“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是打我肯定会被人拍视频,那样哥哥的名声就不好咯,而且你要是打我,我就回去告诉爷爷说你也是这么欺负老师的!” 她朝哥哥做鬼脸:“看你怎么办。” 祁淮舟:“……” 这小丫头真是跟了姜颜栀一段时间就要飞天了,以前哪里敢这么跟他说话。 一时恍惚,曾经活泼快活的姜倾绵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姜颜栀在一旁默默看着,嘴角勾笑,当下一幕单是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 祁妍可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抱着姜颜栀一条手臂,朝哥哥昂头:“哥哥,真不能安排吗?” 她也是机灵,自从察觉到哥哥对老师的感情后就拿捏住了,虽然还不太懂什么是感情,但她见过,知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会什么条件都答应。 想来哥哥也是如此,遂胆子大了一回。 祁淮舟隔空和姜颜栀对视,读懂她眼中的笑意,至终无奈的纵容:“行,给你安排。” 祁妍可瞬间就开心了:“那哥哥现在就让陈迟叔叔去安排吧。” 被喊叔叔的陈迟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闻言也只能乖乖的让人去做。 其实作为老板的特助还是很有优势的,譬如有些事老板吩咐他,他可以再吩咐底下的人,省去许多事。 当然,这是老板允许的,体谅他跟着到处跑时间精力有限。 允诺后,祁妍可才乐颠乐颠的同姜颜栀换座位。 姜颜栀摸摸她脑袋瓜,这么聪明,长大后指定智力超群。 祁淮舟牵上姜颜栀一只手,慨叹:“现在连和你坐一起都要事先谈条件,以后再进一步的,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 姜颜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多时,赛场全员满座,暗下了一些灯光,参赛人员上场前的座位被安排在第一排,而老师戴着工作牌坐在评委位置上,正和其余几位评委交谈。 萧子裴和韩樊丹过来朝姜颜栀打招呼。 姜颜栀点头回笑,顺便夸一句:“今天很漂亮。” 韩樊丹昂昂下巴:“那当然,但是颜栀姐,我还是好紧张啊。” “别担心,我在场下给你加油打气。” “好。” 正聊着,旁侧走来一个女子,大约17、8岁的年纪,并非son dieu的学生,大抵是其他区选拔出来的。 她轻轻瞥了眼姜颜栀后在韩樊丹隔壁坐下。 姜颜栀不由得多注意两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明明方才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却惊叹于她的沉静,周身散发出一股恬淡风华的气度,令人难以忽略。 不容小觑。 比赛正式开始后,全场安静到针落可闻,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束光从头顶打下,为每位参赛人员呈现最好的状态。 乔郁佳比韩樊丹率先上场,发挥非常好,台下掌声如雷贯耳。 姜颜栀甚至听到旁边有人议论冠军就是她。 又听有人说还有几位和她实力不相上下,莫要提早下结论。 而这些话都在萧子裴和韩樊丹下场后戛然而止,又纷纷回归乔郁佳最有可能是冠军得主。 姜颜栀听得模模糊糊,失去了一边听力,需聚精会神才能听清,不过她没刻意去留意。 第六十九章 黑马 第一阶段的时间很快结束,参赛人员需留下来直至比赛结束,姜颜栀让韩樊丹转告老师她先回去,便和祁淮舟、祁妍可走出建筑。 车上。 姜颜栀提出要回京城。 “不再多留几天吗?” 姜颜栀摇摇头:“这次回来本来就是答应老师看一场比赛,而且小可的事也已经和老师说好了,其余的,没什么需要留下处理。” 她扭头看向祁妍可:“小可,这段时间你先留在这里跟着学习,你哥哥安排了人照顾你,你一个人可以吗?” 祁妍可点点头:“放心吧老师,我可以的。” 话虽这么说,姜颜栀心里还是很愧疚,自己作为老师却不能陪在身侧教学,但她已做好接下来的计划。 日后祁妍可终归要回到她身边跟学,她总不能真不教,眼下先回京城自我调节一番,也为之后做打算。 “有什么事记得要跟我说。” “嗯。” 事情交代完后,车里陷入一小阵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姜颜栀忽地出声:“祁淮舟,我想在回京城前,去一个地方。” 祁淮舟摩挲着她手背,没问什么地方,只道:“好。” 车转了个方向,往目的地奔去。 到达墓园。 祁淮舟等人留在车内,姜颜栀一人下车,却也没走进悼念地,只站在隔着一段距离的大草坪上,远远观望。 瞧着背影,甚是落寞悲伤。 祁淮舟视线始终凝在她身上,也知道这里有她的谁,但不解她为何不去看看。 半响,他下车,走到她身边:“来都来了,不和他们说会话吗?” 姜颜栀摇摇头,声音沉闷:“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看他们,也不知该以怎样的情绪去,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 祁淮舟揽住她肩膀,轻声安抚。 “那就站久些,他们若能感知到,也会在那处看到你,定然知晓你来看过他们。” 姜颜栀鼻头发红,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泪水延着面庞淌下,留下几道泪痕。 原本清明的天气突然暗沉些许,似要下雨。 姜颜栀张望了会,耳边忽炸:“绵绵,你看,他们也许感知到你了,这是他们给你的回应。” 泪水顿时像泄洪般滚滚落下,浸湿整张面庞。 祁淮舟满眼心疼,细细在她后背帮她顺气。 又站了会儿,直至雨滴渐大,祁淮舟才牵着姜颜栀回到车内。 姜颜栀隔着车玻璃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才让陈迟开车。 午饭后,姜颜栀回到尊澜公寓便大睡特睡。 比赛没结束,余婉瑛还在赛场,祁妍可今天不用去son dieu,便留在公寓学习。 先前分手那日姜倾绵砸坏的钢琴被祁淮舟找人修复,现在还好好保存在公寓的专房里,而祁淮舟作为师父教了祁妍可一会。 傍晚六点左右,姜颜栀突然接到余婉瑛的电话,那头的语气兴奋又焦急。 在得知沪区比赛最后的冠军是一个无师从无机构的女子后,姜颜栀也感到惊诧,捧着手机问:“老师,son dieu里的学生排名呢?” “咱们机构这届一共就只有四人参加,乔郁佳第二,韩樊丹第三,剩下两个和其他区的两个并排第四。” 姜颜栀失笑:“既如此,老师你这么兴奋是因为看上了那位冠军?” “chloe,还是你懂老师。”余婉瑛似乎边走边说,喘气声此起彼伏,“但是,这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 “我?” “嗯,比赛结束后我就去找了冠军得主,想让她加入机构,我承诺她日后所需机构都可提供,但她不为所动,还说想要见你一面,指名道姓想见chloe。” 姜颜栀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不清楚,可能天才都是有点古怪在身上的,chloe,她今年才17岁,没有拜过师,简直是赛场杀出来的一匹黑马,而且她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学,你懂老师的心情吗?” 姜颜栀被逗笑:“当然,那我和她是在哪见面?” “son dieu。” “好,我现在过去。” 和祁淮舟交待过后,姜颜栀匆匆赶去。 老师办公室内,姜颜栀瞧清那位天才后没多惊讶,甚至说,早已猜到。 今天赛场见了她一面后便隐隐有感觉,她不容小觑。 姜颜栀率先朝她伸手:“chloe。” “我知道。”她微微一笑,“徐蕊,今天赛场上我就认出你了。” 余婉瑛在一旁观察着,搓搓手朝徐蕊道:“既然你想见的人来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谈谈进son dieu的事了?” “当然。”她话锋一转,“我想让chloe前辈亲自招我进son dieu。” “啊?”姜颜栀和余婉瑛异口同声。 徐蕊长相偏柔性,可周身气度却使她看起来清冷,尤其是一言一行间,都仿若带着股难以言表的气质。 “其实,你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引路人。” “啊?”又是异口同声的一道惊呼。 徐蕊笑了笑:“从我踏进这道路开始,我就将你视作偶像了,你的比赛我虽然没有机会到现场观看,但当时son dieu官方渠道会放出相关视频,我都看过。” “你或许不记得,其实我们之前见过,在我13岁那年。” 姜颜栀难以回忆这么久前的事,但她确实没料到。 “前辈,你那时参加比赛的奖金都用在什么地方,还记得吗?” 姜颜栀沉思了会,那时的奖金不少,她曾用在许多地方,实在记不清。 “抱歉,时隔太久,没想起来。” “有一部分奖金用来资助我了。” 闻声,姜颜栀瞪大眼睛,脑中突然闪过一幕。 那年她20,曾去过福利院,在那里她碰到一个小女孩,遂蹲下同她聊天,得知她喜欢钢琴却没钱学。 脑子一根筋的情况下,她当即跟福利院院长交谈,给小女孩提供一架钢琴,并聘请专业老师教,直接将一部分奖金用作供她学钢琴的费用。 并告诉她:“如果有缘分,或许我们以后会在同一个地方见面,那时,你默默付出的努力在别人口中会变成天赋异禀。” “只要你需要,资金不会断。” 再后来,听说她被领养走了,资助一事也由此间断,姜颜栀也没再继续关注。 不曾想,真有再见面的一刻。 第七十章 重色轻友 “是你!” 徐蕊眼尾翘起:“嗯,我被领养走之后,我的养父养母也支持我学钢琴,一直以来,我都想站到赛场上,跟你一样取得冠军,然后和你见面。” “现在,我做到了。” 姜颜栀由心替她开心:“恭喜你。” 余婉瑛默默听完,暗中扯了扯姜颜栀衣角,眼神示意“别忘了重要事”。 姜颜栀敛神,坐正了些,试探性问徐蕊:“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徐蕊微歪头:“我不是已经坐在这了吗?前辈,你就是我的目标,我会一直追寻。” “那你……有兴趣加入son dieu吗?”姜颜栀拿不太准意思。 “可以。” 姜颜栀笑颜逐开:“太好了。” 余婉瑛激动得直拍手,忙吩咐人去拿合同办手续,并补充:“如果你习惯自学,不需要老师的话,son dieu也不会强迫你拜师,一切随缘。” “我想拜师,往后自己所能学到的知识太勉强了,拜师对我会更好。” “行。” 临走前,徐蕊要了姜颜栀的联系方式,并扬着手机说“以后会多联系”。 余婉瑛目送她离去,回头看了眼姜颜栀,颇为欣慰:“没想到啊,会这么容易,chloe,这还是托了你的福。” “我也没想到。”姜颜栀耸耸肩,想到什么,话题一转,“老师,我打算过两天就回京城,小可还得麻烦您。” “这么快?不再多留几天吗?” “不了,京城还有事要处理,到时小可参加son dieu的测试我肯定还要来,可能打那之后我就会亲自教她。” 余婉瑛思忖须臾,点点头。 —— 两天后上午。 落地京城机场。 姜颜栀被祁淮舟牵着手走出,专车已等候多时,只是没想到江叙迟也来了。 祁淮舟同他寒暄了会儿,才得知他是来接自家妹妹的。 “我倒是忘了这事,之前老周不是说12月初才回吗,这还没到时间。” 江叙迟摊摊手:“他们临时改变的,我也是刚知道。” 说着,他余光落在姜颜栀身上,眼风沉了沉。 不多时,里面走出几人,两男两女,为首的男女戴着墨镜,瞧见祁淮舟和江叙迟后,男人将墨镜往鼻梁下推,看过来的姿态略显搞笑浮夸。 “老周,两年没见,还是这么装。”江叙迟走过去将手搭在他肩膀,另一只手夺过他的墨镜自己戴上。 “会不会说话?” 祁淮舟牵着姜颜栀走近,朝他抬抬下巴:“欢迎回来。” 周政礼回了一句,目光随即转移至他身旁的姜颜栀上,睇清他们紧牵的手后微挑眉:“这是?” 虽是这么问,但明眼人都猜得出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周政礼和江叙迟同时看向江兮月,交换眼色后都默不作声。 “看不出来吗?”祁淮舟抬起和姜颜栀十指相握的手晃了晃,有几分显摆的意味,“此生,就她一个。” 周政礼没忍住给他翻白眼,也算是知晓,能让祁淮舟出现这般幼稚的举动,几年来仅有一人。 当初知道祁淮舟在沪城有个小女朋友,三天两头的往沪城跑,江叙迟耐不住好奇心偷偷过去蹲点,本想让他一块去的,但当时江兮月生着病,他就留下来照顾了。 照片祁淮舟给兄弟们看过,只不过是女孩在舞台上弹钢琴的一幕,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他全心眼扑在江兮月身上,只道了声“你俩长久”。 当下一面,不得不感慨,姜颜栀确实美,不是那种冲击性的美,而是轻轻一眼就无意识在脑中留下清晰画面,再回想这人时,登时就能想起她的模样。 祁淮舟动心,不见怪。 “你们好,我叫姜颜栀。”姜颜栀主动介绍。 周政礼稍加思索,狐疑:“我怎么记得阿舟那时给我们说的是绵字为尾的名字?” “那是我以前的名字,叫姜倾绵,现在你叫我姜颜栀就行。” “你好,周政礼,咱们三兄弟中最没心没肺的那个。” 姜颜栀被他逗笑,这才转眼看向江兮月,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墨镜之下,她的视线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直白坦率,不知看了多久。 即便隔着墨镜,也能清晰感觉到,那是种说不清的目光,无端令她觉得膈应。 末了,她低眸调理心绪,朝对方伸手。 江兮月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极美的脸,嘴角挑着淡淡的弧度,但气色不佳,像是生病,她蔑着姜颜栀伸出的手,没搭理。 转头向祁淮舟微笑:“阿舟,好久不见。” “嗯。”祁淮舟轻蹙眉头,牵上姜颜栀伸出的手,半揽着她肩角,语气意味不明,“不管在国外多久,国内见面握手打招呼这等最基本的礼仪还是不能忘的。” 江兮月一怔,身形晃了晃,面色时青时白,欲言又止。 气氛瞬时变得不对劲,无形中掐住每个人的喉咙,凝重且无法挣脱。 周政礼和江叙迟对视一眼,脸上皆呈现尴尬、僵硬的表情。 江叙迟暗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妹妹回国后一定会有大事发生,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僵硬了,往后不知会出现怎样的事。 姜颜栀抿着唇,不动声色的在众人面庞一扫而过。 懂了。 纵使再蠢,都知道眼前这位江小姐对她怀有敌意,每一次对目,她都仿佛要看进自己心里去,直勾勾地,毫无掩饰。 像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 她喜欢祁淮舟? 情敌吗? “可能是一时没改过来?”姜颜栀出声缓和气氛,再次朝江兮月伸出手,“认识一下吧?” 江兮月呼吸收紧,眼尾微眯,默了好半会儿,碍于祁淮舟适才的话,不得已握上。 颇有不甘。 仅一秒便缩回去。 姜颜栀无甚在意,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感情中,太过在意的一方总是缺乏安全感,姜颜栀也不可否认,她就是仗着祁淮舟对她的宠爱,没当回事,许是飘飘然了。 “你的朋友刚回国,那你和他们聚会吧,我下午还有私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祁淮舟悄悄在她手心挠了挠,垂首弯了唇角,语气漫不经心:“无妨,我重色轻友。” “让他们先聚吧。” 姜颜栀:“……” 其余几人:“……” 第七十一章 给足她安全感 “神经。”周政礼低声骂。 江叙迟嘴角抽了抽:“你俩一个货色,你比他还过分,怎么好意思骂的?” 周政礼:“……” “算了,今天你们刚回来,估计也累了,先休息一天吧,改天再聚。” 祁淮舟点头应付,揽着姜颜栀先行往车里钻。 后头几人见状连“啧”几声,纷纷鄙视。 唯有江兮月一路凝望,指甲戳入手心,可面上的神情却没显出异样。 周政礼试探性的握住她肩角:“走吧,我送你回江家。” 江兮月温婉一笑,唇瓣仿若尽失血色,分外苍白:“不用麻烦了周大哥,一会我顺哥哥的车回去就行。” 周政礼没作声,难免失落。 终归是不敌【心上人】三字。 在国外两年他陪在她身边,感情算是进展迅速,却也只能终止在朋友亦或是哥哥的地步,始终无法跨越那一层。 不过他也心甘情愿,只要她好。 眼下,一回国便碰见祁淮舟,他们的感情估计又会冷淡几分。 说来狗血,他喜欢她,而她却喜欢自己兄弟,偏自己兄弟喜欢的又另有其人。 “好,让小赵跟着你回去吧,你现在身体弱,小赵照顾了你这么久,比起其余人,更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多谢周大哥。” 临去前,江叙迟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无声安慰。 几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一个局外人,瞧得最是清楚。 车上。 江叙迟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在国外过得还好吗?” 江兮月兴致不高,这会儿心情不虞,牵动了气,猛然咳了几声。 江叙迟微皱眉,给她顺背:“这两年在国外治疗,怎么一点没见好转?” “从小的毛病,就算国外医疗设施好,也不能根治了。”江兮月将刘海拨开,光洁的额头也因病气而显得皙白。 江叙迟轻轻扫了一眼,这位妹妹两年未见,病气未减,却丝毫没影响颜值,反倒增添了几分病态美。 鹅脸蛋和瑞凤眼是极佳搭配,空气刘海适当遮掩病态,显得没那么羸弱,只是粉里透白的唇还是昭示着弱不禁风的病殃感。 “哥哥,阿舟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当年的女朋友吗?” 车里度过短暂的沉默。 “兮月,听哥哥一句劝吧,不要再喜欢他了。”江叙迟变相回应,“阿舟他除了姜颜栀外,不会再心悦第二个人,即便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姜颜栀来说,也一点威胁都没有。” “阿舟会给足她安全感,至于你,只有伤心的份。” “作为哥哥,我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但作为阿舟的兄弟,我支持他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江兮月攥紧拳头,本就苍白的唇瓣被她这么一咬全无血色,不知是气急还是不甘,以至于身子都在轻微颤抖。 “哥哥,我以为你会支持我。” 江叙迟微提一口气,没搭腔。 “说到底,在你们心里,是不是对我的身份还有芥蒂?始终都无法接受我,甚至都不会支持我做的事。”她说着,胸腔起伏急促,憋得整张脸都苍白无瑕,呼吸困难。 “兮月,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从小到大,不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和弟弟,对我都没有真正敞开过心扉,不喜欢我,也害怕我给江家惹麻烦。” “我以为哥哥和他们比起来对我是好的,可没想到,连你也让我放弃,为什么?” 江叙迟和她对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看清了她眼中的悲恸和执拗,以及不被理解的难过。 下一息,她忽地猛烈咳嗽起来。 小赵第一时间给她递来药,却被她一手挥开。 江叙迟连忙吩咐司机去医院,路程中,轻轻几句话落入江兮月耳中:“兮月,你知道我的性子,如若我没放在心上的,根本不会多言一句,你看不到阿舟对姜颜栀的态度吗?” “倘若到时他们和好了,你是不是也坚持要跟在阿舟后面跑?你知道别人称这种行为是什么吗?” 江兮月脸色惨白,一边急促呼吸一边落泪。 手心被她攥出了血。 “那爸爸妈妈他们呢,都不愿意来接我。”她越说越委屈,至终,已然泪流满面。 江叙迟张了张口,良久,轻声道:“妈妈精神状态不好,爸爸和弟弟这段时间都在医院陪同,一会到了医院,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而且,今天爸爸还特意交代我一定要亲自来接你。” 江兮月情绪稍微缓和,靠着椅背无声落泪。 车里好一阵吸鼻的声音。 江叙迟不忍,给她递去一张纸巾,怕再刺激到她,接下来的路程都没再说话。 另一边。 祁淮舟时不时瞄一眼姜颜栀,屡次张口却始终没问出来。 姜颜栀斜眼瞅他:“祁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祁淮舟叹了口气,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儿。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吃醋?” “绵绵……” “我没有。”姜颜栀迎上他的目光,“一点都没有。” 祁淮舟眉头不露痕迹的折了折,眼底浮现一丝落寞。 “但这不代表我不在乎你啊。” 他的眼睛顿时又亮起来。 “我看得出来江小姐对你有意思,但你连肢体接触的机会都没给她,我有什么理由吃醋?我又不是醋精。”姜颜栀嘟囔着。 “难道说,仅是因为你和她说了一句有点意味深明的话,我就要吃醋了?” “我脑子又没病。” 祁淮舟闻言笑了笑,低头在她耳骨轻吻:“绵绵说得有道理,是我太在意了。” 车停在锦阳小区后,姜颜栀还没来得及给林漫玖发消息,这厮就已经从楼梯口“哒哒哒”的飞奔而来。 即将要扑进姜颜栀怀里挂着时,祁淮舟稍一使力将姜颜栀扯过一旁,林漫玖便径直扑在了车身上,疼得她直痛呼。 “玖玖……你没事吧?” 林漫玖揉着手臂,倏然回头瞪着祁淮舟:“你干什么?!我要抱我闺蜜你阻拦个鬼,信不信以后我就在栀子耳边嚼你坏话,给她洗脑让她不要和你在一起!” 祁淮舟:“……” 第七十二章 姜依柔,对我的态度放好点 “你不要小瞧闺蜜的厉害!” 祁淮舟颇感无语。 他若是不拉开,撞上车身的就是姜颜栀了,哪里舍得。 “嘁。”林漫玖剜他一眼,亲昵挽上姜颜栀胳膊,“栀子,我可想死你了,咱上去,不理他。” “他就是有病,疼死我了,你一会得给我擦点药。” 硬是又拖又拽的给姜颜栀拉走,连他们道个别的时间都不给。 祁淮舟:“……” 楼上,喝了点水后,姜颜栀才猛然想起,啵啵落在车里了,打开手机才发现祁淮舟来了信息,说先带啵啵回祁家老宅,不日见面。 她没来得及回,林漫玖就一把抽走手机,抬起一只脚压在沙发上,倾身挑起她下巴,像极电视里霸总把妹的强势姿态:“栀子,你不爱我了。” 姜颜栀嘴角抽了抽:“林大小姐,你从哪看出来的?我分明满眼都是你。” “我又不傻。” “你别说我了,你……搞定那个小奶狗了没?” 林漫玖努努嘴,脸色一转,自信的撩了撩头发:“自然是……” “真的?!”姜颜栀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她说说故事。 “没有。” 一句话又夺走了她的笑容:“还没搞定?” 林漫玖摊摊手,瘫在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搞不懂啊,我都这么努力了,我长得不够漂亮吗?不够主动吗?上次我装醉去他家里,腹肌摸了衣服也脱了,结果他——” “他被子一卷,睡着了!” “……啊?” “栀子,你没听错,我们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然后他自己卷起被子蒙头睡着了,连个被角都不舍得分给我,后来实在太冷了我受不住,就自己穿好衣服了。” “哈哈哈……” 姜颜栀一时没忍住,本该是个悲伤的故事,但莫名觉得好笑。 林漫玖无语的睨她:“好笑吗?” “不好笑……扑哧~” 林漫玖:“……” “玖玖,他是不是……不行啊?” “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我看过啊!”嘴太快,脑子没跟上,林漫玖急忙捂住嘴,提溜着眼睛左看右看,一副做贼的模样。 “喔!”姜颜栀惊呆了,几秒后竖起大拇指,“玖玖,还是你猛啊!” “呜——”林漫玖埋头在她肩膀佯装哭泣,“栀子,我好难过啊,到底怎样才能拿下他?” “玖玖,我给你分析了一下,从一开始他对你爱搭不理,到现在可以任你摸腹肌,可谓是天大的进步,说不定你再坚持会,就成功了呢?” “真的?” “也许吧。” 她头一扭,又埋在沙发里嚎叫。 姜颜栀轻轻拍她的背:“玖玖,我下午有事处理,今晚可能回陆家住一晚,别等我了哈。” “都走吧都走吧,没人心疼我……” 姜颜栀:“……” ** 下午,写字楼。 姜依柔到达时,仍旧是先前的派头,墨镜加口罩掩得严严实实,只是这次她带了助理,那个精致奢贵的盒子就在助理手中。 坐下后,她连墨镜都不再摘,开门见山道:“姐姐,谢谢你之前帮助我借到蕖畔之蓝,红毯走得很顺利。” “但是我太粗心了,不小心弄坏了,真是抱歉。” 话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语气和态度。 诚恳道歉的话经由她口溢出几分得意。 是故意的。 姜颜栀直直的凝视她许久,姜依柔终究没怀好心思,距重逢第一面,她的态度几经转变,俨然还是曾经那副骄躁高傲的脾性。 她示意姜依柔助理将盒子拿过来,打开一看,上面的两颗蓝钻掉落,看痕迹估摸是用工具硬生生抠掉的。 查收好后,姜颜栀放置身侧,冷淡开口:“怎么,利用完我之后,墨镜也不愿摘了?” 姜依柔哼笑了声:“怎么会呢姐姐,我是怕被人认出来。” “姜依柔。”姜颜栀突兀叫她名字,令她一怔,“你要知道,蕖畔之蓝是在你手上弄坏的,合同上写明全责方是谁,我现在不纠你的责是什么原因你比我更清楚。” “大家都渐渐长岁,难道还分不清单纯还是有意吗?” “你什么意思?”姜依柔抠着指甲,呼吸频率减弱。 “你让妈妈给我施压,想要我给你背责,当然我也可以替你背责,但并非一定,选择权在我手不在你手,倘若我狠下心来做一个坏到极点不懂感恩不懂愧疚的人,与妈妈与你彻底断联,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到那时,你就是赔上你的全部都不一定还得清这两颗蓝钻的价值。” “所以,对我的态度放好点,我既已产生要和你们彻底断联的念头,那你猜我会不会有一天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 话说得直白,姜颜栀头一回对姜依柔这般说话。 语气坚定,神色也晦涩不明,便是这般,令对面人摸不着头脑,感到惊恐。 在她看不见的口罩下,姜依柔脸色因话而惨白几分,频繁咽口水来掩饰自己的慌张,直至美甲脱离本甲扯开甲缝一丝裂痕后,疼痛才使她回神。 “姐姐,你难道真要和妈妈彻底断绝关系吗?” 姜颜栀不紧不慢的抿了口水,怡然自得回:“姜依柔,人是有一个承受低点的,当承受不住后,会做出什么事不得而知,这些年因为当年那件事我一直很愧对妈妈,我想为自己赎罪,所以有应必答。” “但不限于你,你只是沾了妈妈的份以及我曾对你保留的一丝丝姐妹情。” “但刚刚,那份情没有了,你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值得我疼爱的妹妹了。” 姜依柔双手颤抖不已,心好似乱石飞撞,慌成一片。 姜颜栀的话一遍又一遍环荡在脑中,心跳仿佛静止一瞬。 “你……你不怕妈妈恨你吗?” 姜颜栀笑。 “她现在不恨我吗?姜依柔,我方才所言是基于我丧失道德不做感恩的前提下,我现在还秉着赎罪的心思自然不会做什么,但这取决于以后我会被你们逼成什么样。” “这些年,你们从我这拿走过什么拿走过多少,你心里应该有数,如果不知,我可以将我的记账本给你过目。” “所以,你还要继续维持你那傲娇不屑于一切的态度吗?” 第七十三章 江家 姜依柔瞳仁在颤抖,积了一层慌意。 话说至这步,哪怕再不屑也懂得分辨其中是真意还是假意。 姜颜栀说这番话时声音冷静得可怕,像个掌控者慢条斯理的看着脚下胡乱挣扎的人,觉着好笑时就弯弯唇,颇具审度和嘲讽。 姜依柔颤着双手摘下墨镜,也让姜颜栀瞧清了她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慌。 她依旧勾着唇,不急不徐:“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我费一番口水后你才会感到害怕?” 姜依柔眼都不敢眨。 姜颜栀见状沉下一口气,掏出一份合同给她:“拿着吧,警醒一下自己,我再跟你强调一遍,这件事你有没有责由我决定,只要合同在,法律上你是全责,我看在妈妈的份上对你一忍再忍,但这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你在我面前,不应该摆出一副高傲不屑的姿态,懂吗?” 末尾轻轻两字直接击溃姜依柔心理防线。 她喉咙梗着,说话艰难。 “就因为两颗钻石,你就要做得这么决绝吗?” “就只是两颗钻石?你打的主意都摆在你脸上了,明知这套蕖畔之蓝价值几个亿,单是两颗钻石就不菲。”姜颜栀被逗笑。 “你一直以为蕖畔之蓝是陆家的,所以你想的根本不是我能不能还得清,而是想着损坏了陆家的东西,我还能不能在陆家如往常一样生活,你认为他们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我,甚至把我赶出陆家。” 被戳穿心思的姜依柔眼神四处飘荡着,整个人坐立难安,内心焦虑又无助。 来之前本是想给姜颜栀一个下马威的,却不曾想,适得其反,姜颜栀竟能看透她心思,并直言说出。 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姜颜栀往后靠,稍有松弛道:“但你错了,蕖畔之蓝不是陆家的,而我应该感谢你,给了我这份福气。” “你什么意思?” “本来蕖畔之蓝你用完我就要还给持有者的,但现在蕖畔之蓝有损,他不差钱,干脆直接将整套都送给我了,也没追我的责任,好歹还值几个亿,这对我而言,不是福气是什么?” “好妹妹,这还得感谢你啊。” 不置可否,姜颜栀是故意的,现在终于悟透,若自己一让再让,只会助长她人威风,往后不得安宁,倒不如直接将话说开。 且这个主意是祁淮舟告诉她的,既然她受了委屈不开心,那也别让其他人开心。 姜依柔牙都快被要咬碎,姜颜栀每一个字都在攻击她的胸口,每一个字落在她耳中都觉得窒息。 她看不得姜颜栀过得这么好。 一番僵持后。 姜颜栀起身,提着盒子经过她时补充:“好妹妹,这件事你不会再让妈妈帮你来找我讨理的,对吗?” 疑问句,往往杀人于无形。 她的声音很轻,却折射出一种压力,像千斤重的铁石压在姜依柔心头,几近忘却如何呼吸。 姜颜栀的意思很显然,再逼就鱼死网破,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比她们更不在乎,大不了彻底闹僵。 话完,姜颜栀毫无留念的离去。 人没影后,姜依柔一气之下将桌上摆饰的小物件一扫在地:“她凭什么?!” 此举惊动了其余人,纷纷指着她讨论。 更有甚者认出她是当红小花姜依柔,拿起手机录视频。 助理小王忙拉着她离开。 在车上她气急,将抱枕等东西扔来扔去,又拍又打的。 司机都不敢开车,生怕因为她出现什么意外。 小王也只能在一旁畏缩,她发脾气时保持沉默才是最佳,倘若出声安抚,她会将气转而撒到出声的人身上。 亲近的人都了解。 …… 打车回陆家的途程,姜颜栀翻看起合同,暗自思量,希望适才的一番话能威吓到姜依柔,否则届时妈妈又来找她,她可不知该如何是好。 —— 另一边,医院。 江叙迟和江兮月平步走过长廊,到达病房门口后,江兮月倒停了脚步,双手缩在身前,略有犹豫。 小窗口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江母躺在床上神情恍惚,江父在一旁事无巨细的照顾她,至于弟弟则立在一旁帮同父亲。 事情比想象中要糟糕。 江兮月方才哭过,当下眼眶泛着微红,便抬手往眼睛里扇着风。 江叙迟递给她一个眼神:“进去吧。” 他们走近,江兮月却掩在江叙迟身后,挺长时间没见,感情有些淡,也怕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 江母侧头不知在看哪,没发现她,江父率先朝她笑笑:“兮月回来啦,今天忙着照顾你妈妈,没去接你,你体谅一下爸爸。” 江兮月这才从江叙迟身后站出,摇了摇头,凛缩道:“没关系的爸爸,我能理解,妈妈的身体最重要。” “你回来就好,这么久没见又长大了些,更漂亮了。” 江兮月抿唇笑了笑,苍白的脸色显得笑意不达底。 即便爸爸的态度算好,却不热情,两年未见的女儿回家,也没多兴奋。 还是有些隔阂的。 她眼神落寞,转头看向一旁的江靳恒,语气透着股想要拉近关系的急切感:“弟弟,好久不见。” “我可没认你当我姐,别自己先承认了身份。”江靳恒扫她一眼,轻哼一声。 江兮月脸色一白,娇弱到仿佛一阵风拂风都能将她吹倒。 “阿恒。”江父和江叙迟同时出声制止。 江靳恒满不在乎的在一旁沙发坐下:“爸,哥,你们认就好了,反正我做不到。” “阿恒,你平日里执拗就算了,今天兮月刚回来,你态度放好点。”江父厉声道,“无论怎么说,兮月都是我江家的女儿,自然也是你姐姐。” 江靳恒撇过头,不搭腔。 江叙迟作为大哥,见状扯着江靳恒出去,病房外,在他肩膀上轻轻给了一拳。 “爸妈都在,你要硬气也不是时候,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哥,难道你敢说,你心里真正认同她吗?她不过是顶着姐的名头住在江家而已,我一看到她就能想到当年姐因为她死去,现在她以姐的身份住下,我没赶她出去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江叙迟突然默声。 “当年要不是她,姐不会在那场高楼坍塌的意外事故中死去,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第七十四章 表姐感情出现问题? 江叙迟低头连连叹气,原先想说的话也堵在喉咙里,酸涩煎熬。 当年的事确实是江家的痛,靳恒没错,可江兮月那年还小,过错不当只由她一人承担。 只是其中,靳恒和姐姐关系最好,从小就爱粘在她身边,连姐姐上个厕所都想要跟进去的人,得知姐姐去世后性子就突然转变,明明长着一张纯然白奶的面庞,内心却比江家任何一人都要偏执。 “阿恒,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兮月在江家这么多年,爸也早已习惯将她当作女儿,他不会为了当年的事就抛弃兮月,你一直强调这件事会让爸两头为难,他一边想要接纳兮月,一边又因为你的话回想起小妹的事,挺痛苦。” “况且他现在还要照顾妈,我们几人中,最难过的就是他。” 江靳恒默不作声,半响,欲走。 “你去哪儿?”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待不下去了。” “……” 他走后没多久,房里突然传来玻璃落地的清脆响声。 江叙迟心中一惊,忙冲进去,入目是母亲手里捏着碎玻璃片对着江兮月,整个人精神崩溃的叫喊:“你才不是我的然儿,你把然儿藏哪去了,把她还给我!” 江兮月手背被玻璃划破,正往外冒血,缩在一旁哭泣:“妈妈……” 而母亲的手心亦被划破,父亲正使力要拿出,却无用,一拉一扯间,大家手都没完好。 “江延昌你这个王八蛋,你是不是把然儿藏起来,让这个女人顶替然儿的身份了?”江母在江父胸口使劲捶打,哭得不能自已,“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老婆,你先冷静,先把玻璃松开……” “妈!”江叙迟握住江母的手,与江父一同配合才总算拿出玻璃碎片,又按响了床头的紧急铃。 “小迟,小迟……他们合起伙来把你妹妹藏起来了,你快把她找出来,你把她找出来好不好?你妹妹见不到我们肯定吓坏了……”江母握住江叙迟的衣领,鲜血沾染上白色衬衫,一片醒目可怖。 “好,我去找,妈您先冷静,只有您安好我才能安心去找妹妹,您别激动。” 闻言,江母安静下来,在江父的安抚下渐渐恢复,医生适时过来给她打了一剂镇静药,临睡下前,她指着江兮月说:“我不想见到她,你们把她赶出去!” 江叙迟和江父四目相对,良久,江叙迟将江兮月带出去。 外头,江兮月坐在椅子上,满脸泪水,身形一抽一抽的,不过一会儿,便觉头有点晕。 江叙迟稳住她身形,她本就身体不好,再这么一闹腾,指定晕过去。 “妈精神状态不好,这些年来越来越严重,倒不是故意针对你,有时连我和爸她也认不清,你别放在心上。” 江兮月点头:“我……我知道,是我不好。” “和你无关,你最近还是……先不要出现在妈面前吧,我先给你找个地方住。” “多谢大哥。” 江叙迟带她去处理伤口,忍不住嗟叹,今天真是一团乱。 —— 晚上,陆家。 姜颜栀在姥姥房间里陪她老人家唠了一下午。 姥姥捧着她的脸直念叨瘦了,直到保姆王阿姨前来叫吃饭才一同出去。 瞧见表姐不在,姜颜栀疑惑询问:“舅妈,表姐呢?” 熊晓慧无奈摊摊手:“她最近感情出现点问题,心情不好,老是往外跑,估计自己散心去了吧。” “感情问题?” “是啊,她和祁家那小子好像吵架了,具体她也没告诉我们。” 姜颜栀抿了抿唇。 “不说她了,你去沪城这么久,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看给你瘦的,赶紧多吃些。”熊晓慧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姜颜栀一边点头一边道谢,长辈的好意她不好拒绝,以至最后碟子都堆满了。 “栀栀,快吃吧。”陆丘阳亦笑着。 姜颜栀略张嘴,思考该从哪里开始下筷。 晚饭后,她探问:“舅妈,您知道表姐在哪吗?” 熊晓慧思索一番摇摇头,随即拍拍老公的大腿:“你知道吗?” 陆丘阳正在玩手机,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京城消遣的地块多得是,她上哪去我哪知道。” 侧头对上老婆大人直白的目光,他话锋一转,“可能去坠酌湾了……吧?他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去那么?” 熊晓慧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朝姜颜栀笑笑:“栀栀你别担心,凝凝她这么大孩子了知道照顾自己,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沐浴歇息吧。” 姜颜栀犹豫一会,点点头。 祁淮舟打来电话,硬拉着她说了好半天的话,姜颜栀想挂又不舍得,只能一边泡浴一边时不时回一句。 那头男人顿了顿,腔调轻快:“在洗澡?” “嗯。” 他似乎经过一个嘈杂的地方,周边都是杂音,吵得姜颜栀有些头疼。 “你在哪呢?这么吵。” “坠酌湾,正要给你报备呢,一会到达包厢后就消音了,你先忍会儿。” “不忍,我头疼。”姜颜栀抬起湿漉漉的手,挂断电话,而后又靠下闭目养神。 祁淮舟正酝酿着话题,手机却突兀传来忙音,他低头一看:“……” 竟然挂了! 她一点没犹豫! 他无奈地摇摇头后,继续往包厢去。 与此同时,刚踏进坠酌湾的江叙迟被人迎面撞上。 他往后趔趄两步,伸手抓住身前女人的手臂,拉开自己与她的距离,稍一吸气,鼻端便涌入浓郁的酒气味。 这人到底喝了多少? 浑身酒臭味。 “自己站稳。”他松开手,撂下一句欲离开。 若不是被她撞了一下,他压根不会同她产生肢体接触,眼下拍拍自己的衣服,神情浮现丝丝嫌弃。 不曾想,步子还没迈开便被女人一把抱住腰身,她的头贴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惹得江叙迟瞬时产生厌恶心理,双手并用想将她扯开。 可他低估了一个醉鬼的力道。 下一息。 “呕——” 江叙迟仿佛被全身定住,瞳孔瞪大呼吸紧屏,伫立于原地呆愣住,连双手都不自觉颤抖。 她竟然吐在了自己身上! 那股冲天的酒臭味简直令他窒息! 也顾不得绅士,直接一把将她推开! 第七十五章 找死 被一个醉鬼缠上,江叙迟紧蹙眉宇,一番手忙脚乱却无处下手,胸前的污渍令他咬紧牙关,忍无可忍。 他有一点洁癖,寻常喷香水的女人都靠不近身,更何况是一个往他身上吐酒,喝得稀烂的女人。 此刻极其后悔没有带助理过来。 “滚开。”低沉的嗓音配上冷肃的面庞,无端折射出强大的气场。 陆湘凝晕头转向,已然分不清状况,但眼前男人的话令她不满,便昂起头凑近仔细观察。 长得……好像还行,但语气不讨喜。 但毕竟先惹事的是她。 喝得虽醉,却不忘合计措施应付。 于是,她在手提包里翻来翻去,最终揪出一张纸按在江叙迟胸前,颇有理气的反驳:“凶什么凶?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有钱,赔你就是了!” “这钱你拿着,不用找了……” 江叙迟垂眸看着胸前的白纸,满头黑线,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差点没忍住弄死她。 陆湘凝见他不接,又捏着那张纸在他面前晃:“干嘛?嫌少啊,这已经够赔你好几套了,你别这么贪心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拿了钱赶紧滚……唔!” 掐在脖子上的手不断收力,陆湘凝被他掐得往后退,一时呼吸困难,连话都难以说出口:“你……放……” “找死——”江叙迟满面阴霾,黑沉的眼神近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活了28年,自从接手家业后,再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往他身上吐酒就算了,他能理解对方神志不清,忍一忍便过去,但那番话不容许说第二次。 向来被阿谀奉承惯了,突如其来的不知死活的话让他想即刻弄死对方。 陆湘凝面色青紫,不断挣扎着,过度缺氧的情况下,醒了些酒,男人阴沉可怖的脸色逐渐在眼中清晰,但又始终看不清,只觉快要窒息。 倏地,江叙迟电话响起。 他顿了顿,松手。 陆湘凝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混沌中,真有一种死而后生的错觉,回头想想,挺可怕。 江叙迟接起电话的同时给她丢下一句话:“你该感谢这个电话。” 接着他便迈步离去。 电话那头的周政礼感到莫名其妙:“什么电话?” “没什么,刚差点没忍住掐死个人。” “……”周政礼怔愣几秒,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你到哪了?” “快了。” “……” 坐在原地匀气的陆湘凝仍未消除心头的恐惧感,最后是坠酌湾的几名接待宾发现了她,又联系不上家人,只能暂时安排到坠酌湾一间空房。 包厢内,江叙迟推门进去那一瞬,眼瞳骤缩,徒手接住周政礼抛来的一个果子。 “怎么来得这么慢啊?” “刚不说了吗?”他坐下,敷衍一句,当即干了杯酒。 周政礼顿时来了兴致:“真掐人啊?” 他还以为老江是迟到了开玩笑呢。 “不然?”江叙迟睨他一眼,“我还因为她去换了套衣服,原本好好的心情硬是被她搅乱了。” 周政礼撇撇嘴:“兄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来,碰一杯。” 江叙迟随意应付,扭头看见祁淮舟正捧着手机目不转睛,便抬手触了触他:“不喝酒不参与,干嘛呢?” “和绵绵聊天,你们先喝吧。” “……” “有病。”周政礼低骂一声,不过是离开京城两年,回来一看,这位兄弟已经魔怔了。 以前只知他常常往沪城跑,一点没嫌累,现在倒是不跑了,改成对着手机傻乐。 还有老江也是,以前那么温润注重绅士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张口闭口就是“掐死个人”? 世道变得这么快? 一口酒下肚后,他问起:“兮月怎么样了?” 江叙迟有些不解的看他:“她回家而已,你怎么跟审问似的,难不成我们家还会害她?” “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们家的情况,兮月回去……”后面的话尽消于空气中。 懂的自然懂。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妈没认出她,发了点脾气,她现在还不方便回江家住。” “那她一个人住外边的房子?” “有空闲别墅,她和那个随身照顾她的人一起住,别墅里还有几位佣人。” “不行!”周政礼将酒杯搁置桌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住外面?她这次回来前可是一直念叨着你们,结果还不能回江家住?” “你冷静点,我妈病情不严重时都住在江家,兮月要是同住会受伤,今天我带她去医院看我妈,都因此伤了手。” “什么时候我妈恢复神智再带她回去。” “她受伤了?”周政礼沉默片晌,突下决心,“让她去我那住,国外两年我们一直住得近,我对她的病情比你们更清楚。” 江叙迟捏着酒杯的手一顿,老周的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他何尝不知? 只是,终归有缘无份,下午兮月那番话显然至极,就算阿舟身边有姜颜栀,她也不会因此放弃。 而老周又对兮月死心塌地,估摸到头来,两人都受伤。 “你愿意,也得问询别人的意见。”祁淮舟这会儿放下手机,插入一嘴,“难不成你想强迫她?” 周政礼张了张唇,没说话。 须臾后,叹气声在只有酒杯相撞的包厢里显得空灵凝重。 “回头我问问她。” “谢了兄弟。” ** 隔天。 陆湘凝醒来时头疼欲裂,昏昏噩噩的坐起后,浑身发软,脖子那处也有些难受。 她覆手摸了摸,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无意识的感到后怕。 这是为什么? 昨天心情极差,一时喝多,一觉醒来对昨天的事一点没记起。 稍缓了会儿后,她张望着自己所处的这间包厢,这是哪? 滞了会后。 她翻出手机,上面有爸妈打来的电话,还有表妹发来的信息,一条是凌晨的,一条是今早的。 【表姐,你现在在哪?】 【表姐,你醒了吗?】 她深呼一口气,先给表妹打去电话。 “表姐,没啥事,我昨天回家住了一晚见你一夜没回,有点担心,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和你见一面再回闺蜜那,结果你还是没回家。” 陆湘凝抓抓头发:“额……我、我昨天有点事,现在正打算回呢。” 第七十六章 表姐分手 姜颜栀在那头一边嚼巴一边回:“表姐,你别急。” 陆湘凝应付几句挂断电话,七手八脚的整理自己,打算上前台去问问,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印象中,她好像发酒疯了? 又似乎看到一个男人,但他轮廓模糊,已然记不清模样。 真是喝酒误事。 九楼的电梯通往五楼后停下。 陆湘凝下意识抬头去看,男人身形颀长挺阔,缓缓踱步而入,他身着黑色丝绸衬衫,上边两颗扣子解开,露出精瘦的锁骨。 外套随意的搭在臂弯上,俊逸隽秀的脸部轮廓因背着光而落下些阴影。 禁欲。 这是陆湘凝对他的第一印象。 江叙迟喝了酒却没完全醉,此时脑袋沉重,正抬手小力揉着太阳穴,等电梯间隙阖眸休息,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迈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有个女人。 稍怔。 惯性使然他又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住,眉毛挑起,微眯眸。 有点意思。 第一眼没认出来,第二眼才发觉她就是昨夜吐了他一身酒的醉鬼。 这般四目相对,她已将自己收拾妥当,江叙迟脑中才闪过一幕,总觉得这人在之前就见过。 在哪儿? 转念一想,四九城这么大,而坠酌湾便聚集许多豪门贵胄,各家族间的宴会上远远瞧过一眼也实属正常。 但眼前女人给他的印象分外不好,甚至是嫌恶。 没曾想会再见第二回。 他不动声色的折起眉头,往边上站。 陆湘凝暗中瞥了他好几眼,适才被他盯着看时心底蓦然升起股紧张感来,莫名其妙。 长得帅就能盯着别人看吗? 电梯门合上后,陆湘凝总觉得不自在,斜目偷窥一眼旁侧男人后,脖子就仿似被人捏住般,有丝丝窒息感。 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定了定心神,挪着小碎步往另一边靠,同他拉开了更大的一段距离。 嗯,这个距离刚刚好,很有安全感。 她在心中暗暗感慨。 江叙迟身形未动,双眸一直置于电梯门上,却能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 她的小碎步、小表情全都映照在电梯门上,像一面镜子,不用侧头看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一时被气笑。 她什么意思? 昨天的受害者是他好不好,她躲什么? 看她样子,显然是没记起那件事。 想想便作罢了。 门开后,两人同步出去,颇有一番你争我抢的既视感。 结果就是—— 两人在踏出去之际,双双撞在一起。 “……” “你干什么?!”陆湘凝暴脾气一时没忍住,手肘一顶便将江叙迟顶到后头,并回头瞪他一眼,“趁机揩油啊?” 江叙迟被她这么一推,毫无心理准备,脚步往后踉跄两下,随即掀眸看她,满目震惊诧异。 她……怎么敢? “是你先挤的。”他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陆湘凝蛮不讲理:“胡说八道什么?你长得这么大坨,明明是你先挤的,差点就给我挤扁了!” “……”江叙迟咬牙,手指收紧。 后悔了。 昨夜就不应该放过她的,直接掐死最好。 “女士优先懂不懂?”陆湘凝甩给他一个白眼,离去前丢下一句话,“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江叙迟:“……” 什么玩意? 他心绪受损,吐出一息往外走去,助理小吴已经在外等待。 坐上车后,他吩咐:“今天的行程推到明天,别用工作来打扰我。” “是。”小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问,“但是江总,之前和小陆总约定的签合同时间已经推了好几次了,这次再推就是第四次,真的……” 还要推这一次吗? 那陆家估计都冒火了,据陆氏集团的员工说,上次小陆总因为江总第三次放鸽子而黑了一天的脸,整层办公楼都死气沉沉的。 这次好不容易再约好时间,若是又放鸽子,只怕……小陆总会直接杀到江氏来吧。 江叙迟顿了顿:“和陆氏是什么项目?” “合资开发新能源基地。” 江叙迟默了两秒:“推了。” 同其他重大项目比起来,这个项目可以再往后延一延。 “是。” ** 陆家。 陆湘凝一边打哈欠一边走进,第一时间让王阿姨煮碗醒酒汤,随后去往姜颜栀房间。 姜颜栀正和林漫玖打视频电话,见到她三言两语结束通话,看清表姐面上的疲惫感后,询问:“表姐,你昨夜没睡好吗?” “喝了酒,睡得不舒服。”陆湘凝在她床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你都搬去你闺蜜那好长时间了吧?什么时候搬回来?” 姜颜栀给她倒水的间隙含糊道:“再住一段时间吧。” 陆湘凝知道她说的是搪塞话,表情淡淡然:“别逼我到时候亲自去绑你回来。” “……” “表姐,你真会开玩笑。”姜颜栀悻悻的笑,连忙转移话题,“听舅妈说,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陆湘凝嘴唇微抿,瞅她一眼。 “你去了趟沪城回来,胆子大了些嘛,都敢问我的感情私事了。” 姜颜栀一噎,“抱歉”两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表姐堵了回去:“以后保持哈。” 她没敢搭腔。 表姐自顾自说起:“我和祁铭杨分手了。” “啊?” “惊讶什么?感情的事,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不是和他有婚约了吗?” 陆湘凝朝她勾勾手,待她来到自己跟前后,才敛神:“两家的婚约,该退就退,这有什么难的?就算以后我不嫁人,也不会再考虑他。” “为什么?” “我第一次见他时是看他长相不错,年龄合适,加上祁家孙辈的那几个人除了祁淮舟外都不咋样,就选他了。” “谁知道,他这么混?” “我要是早知道他是那种货色,那天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 姜颜栀思忖着,在她的印象中,祁铭杨还是不错的。 上次在医院碰到表姐时,还看他一直关注着表姐,还给表姐披衣呢,总以为他们感情很好。 陆湘凝似乎看穿她心思:“你是不是想问你之前明明看到他对我很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嗯。”姜颜栀点点头,“不过表姐,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会问太多。”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第七十七章 情侣装 陆湘凝由衷的笑了,双手撑在床上,身子稍微往后倾斜,以这个姿势缓解疲劳。 “他根本就不止一个女人,我当初和他联姻是奔着谈恋爱然后结婚的目的去的,但他不这么认为……”她说及这事时,难过中又藏着些释怀。 “他说我们这样的家世,婚姻本来就是很搞笑的东西,之前他对我好是因为我们订了婚,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对我比外面那些女人好些是理所当然。” “但他也不会真正喜欢我,搞笑的是,他最后问我,能不能以现在这种关系度过后半辈子……” 姜颜栀默默听着,替表姐感到不值,情不自禁坐在她身边,想要安慰她。 陆湘凝侧首看她一眼,头微歪:“哎哟——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你怎么演得比我还过?” “……” 姜颜栀自闭了。 好吧,表姐不愧是表姐,感情方面的处理也如驰骋商场般洒脱快绝。 但是,她还是看得出表姐刻意隐藏起来的难过。 想是她对祁铭杨曾动过真情吧。 只是世事难料,她不过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表姐便已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段感情。 “我和他观念不合,根本处不来,我受不了他一颗心里面装着许多人,所以我就直接和他提分手了,他没挽留也相当于默认了吧,至于婚事……到时找个时间退了便是。” 姜颜栀抿了抿唇:“这事舅舅舅妈还不知道吧?” 陆湘凝轻“啧”了声,和姜栀颜四目相对,半响,忽问:“姜颜栀,你来家里两年,难道不知道我爸妈平生最讨厌脚踏几条船的人吗?” “他们恩爱一辈子,也纯情了一辈子,在感情上自然不会对我严苛。” 姜颜栀点点头。 这话是实际话。 舅舅舅妈是她所见最恩爱的夫妻,在京城这片豪门云集的权贵之地,真情显得尤为可贵稀有。 舅舅对舅妈的爱是一眼便知。 谈话间,陆湘凝的手机响起,大抵是商业上的事,她比了个手势便走出去。 姜颜栀目送她,随后收拾东西,打算前往林漫玖那。 收拾到一半,突然被门外的响声吓一跳。 那是手拍在栏杆上的声音,她刚走出去,便听见表姐飙出一句:“shift!” “他有病吧?!”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连声怒骂:“他上辈子是练剑的吗?这辈子这么贱!” “这都第几回了?犯贱也得有个限度,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不杀过去我就不姓陆了!” 电话挂断后,陆湘凝转身和姜颜栀对上视线,后者缩着肩膀悻悻的笑,佯作没听见回房继续收拾东西。 陆湘凝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跟上她脚步:“过几天是祁爷爷的生日,这事你知道吗?” “嗯。” “生日贺礼我也给你准备一份。” “不用,表姐,我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陆湘凝眸光深然,没说什么。 祁淮舟在她身边,自然会事事都替她考虑好,更何况是关乎长辈的事。 “一会让司机送你,别自己打车。” 陆湘凝撂下一句,先行离去。 姜颜栀低眉,嘴角漾开一抹笑容。 在妈妈那受的委屈,舅舅家都会填上空缺。 ** 姜颜栀在林漫玖那又收拾了会儿,累得气喘吁吁。 林漫玖不知上哪去了,影都没见着。 打开手机,祁淮舟来信:【有空下来?】 她心头一喜,趿着拖鞋便跑下去。 今年天气越是临近春节越是回暖,她连大衣都没披,只穿了件长袖针织衫。 自从雪停了之后,天空也清明许多。 祁淮舟靠在车身,单手操兜,米色长款大衣为他增添几分温柔熙和,瞧见她那一刻,唇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当即向她走去。 手抚上她手臂后,他眉头微皱,还没有动作,便听她说:“不用脱衣服给我,我刚刚收拾东西,都快热死了。” “……” 她是懂他的。 “收拾完了吗,上次做的陶瓷已经完工了,一块去拿?” “好,你等我几分钟,我换套衣服。” “嗯,不急。” 半个小时后,陈迟都等蔫了,姜小姐还没下来。 他觑着老板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等得极有耐心。 “老板,姜小姐不是说几分钟吗?”他壮着胆子上前。 祁淮舟睨他一眼:“陈助理,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 老板,怎么突然扯到这方面了? 怪让人无语的。 “没。” “有时间去谈一个吧,你会发现,半个小时已经是很短了。” 陈迟:“……” 是吗? 为什么? “我记得季秘书对你有意思来着?你要不要和她谈一个,到那时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陈迟:“老板,您别打趣我。” 祁淮舟收目,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我是真心建议,公司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试试又何妨。” 陈迟心虚的摸摸鼻尖,哪里敢说,其实是他先喜欢季秘书的,告白之后被季秘书拒绝,但之后她不知怎的,又突然对自己有意思了。 可他被拒绝那时已经决定放下她,从此只为老板和工资奔波。 一刻钟后,姜颜栀下来,换了身米色毛衣连帽长裙,修身款将腰际勾勒得完美,延着胸前垂下的两条帽绳下端挂着两颗毛茸茸的小球,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吸睛至极。 比之更醒目的是她的笑颜。 她化了个精致妆容,甚至贴上了平日里不贴的假睫毛,一颦一笑,灿烂美好。 祁淮舟不禁看呆,直至她抬手在自己跟前晃了晃:“你干什么呢?” “绵绵好美,看呆了。” 说话愣是不加掩饰,直白到姜颜栀脸上的腮粉呈现的腮红都没有其自然而然裸露而出的羞粉容颜突出。 姜颜栀在他上臂锤了几下,先行钻进车内:“我有容貌羞耻症,别人夸我好看我会觉得不好意思,下次别当面夸。” 祁淮舟无奈又宠溺的轻笑出声。 “那没办法了,我喜欢当面夸。”他牵上她的手揉捏把玩,“绵绵,你以后得习惯。” 停顿一瞬,他瞄了眼自己的穿着,挑着眉毛,语气浮上一丝轻欢:“绵绵,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今天的穿着很像情侣装?” 第七十八章 教钢琴 姜颜栀脸一热,借着拨头发的动作遮掩,嘴硬否认:“有吗?可能是巧合吧。” 事实上,她翻遍整个衣柜,才好不容易搭配出一套适配他的。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祁淮舟忍俊不禁,感慨:“绵绵,这么多年过去,唯一不变的是你的嘴依旧这么硬。” 姜颜栀僵了僵,轻轻捂上嘴巴,两只杏眸圆溜溜的看他,满是提防:“我涂了口红,你不能亲。” “我有说要亲你吗?” 姜颜栀沉默片刻。 好吧,是她习惯性的想偏了,以前他说她嘴硬后都会亲的,总没改掉这习惯。 尴尬了不是? 她松开手,抿了抿唇,假装无事发生。 不曾想,下一秒,男人大掌掐住她下巴,强势扭转她的头,在她反应过来前,唇瓣已经紧密贴合在一起。 正在开车的陈迟被这一幕惊到眼睛都快瞎掉,手忙脚乱的升起挡板。 过后抹了把虚汗。 老板和老板娘两人真是一点都不顾忌。 姜颜栀睁着眼睛,愣愣的没回过神。 祁淮舟松开她,落下两字:“闭眼?” 姜颜栀摇头,这般距离,能看见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祁淮舟指腹在她下巴摩挲:“也行。” 说着,重新吻上。 四目相睁,莫名激出一道电流,还是姜颜栀没憋住,闭上了眼。 得逞的某狼由此吻得更深沉。 不知过去多久,姜颜栀半靠在他胸膛匀息:“你不是说……不亲吗?” “本来没有这种想法的,但看你做出捂嘴的动作,我又忍不住了。” “混蛋。” “混蛋……”祁淮舟呢喃,“这个称呼挺准确,我估摸以后还得多几个称呼,王八蛋、流氓、无耻之徒……” “绵绵,你说是吗?”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姜颜栀直身,瞪他一眼,随即撇过头不搭理他了。 没撑过一分钟,还是她先破功:“在去拿东西之前,我想先去个地方。” “好。” 佳音教育机构。 祁淮舟牵着她进去:“怎么突然来这了?” “找份工作啊。”姜颜栀张望着四周,“小可在老师那学习,我也没家教工资拿了,总不能饿死自己吧?” “好想法,不过你现在是小可真正的老师,付工资也理所当然。” 姜颜栀摇摇头:“没有这种道理。” 祁淮舟噤声,柔目看她,他的绵绵向来不会接受这种好意,而他也知。 能做的,就是支持她找工作。 行至前台,姜颜栀将手机短信亮出:“之前和你们负责人约好面谈的。” “这边请。” 办公室内。 机构负责人池常红面相慈和,一边给两人递茶水一边了解各种情况。 说到最后,他问:“姜小姐能力出色,那你想要应聘哪类乐器?” 姜颜栀稳定心神,数秒后,斩钉截铁回:“钢琴。” 一旁的祁淮舟闻言偏头,眼里铺满不可置信。 他刚才没听错吧? 绵绵说要教钢琴? 是钢琴! “行,签下合同后,什么时候能入职?” “明天开始。” “姜小姐爽快,那就欢迎你入职佳音机构。” 行回车上后,祁淮舟才捧着她的手,语气难掩惊诧:“绵绵,你真的决定要教钢琴了吗?” “嗯。”姜颜栀迎上他目光,“祁淮舟,我说过不会逃避了,不仅是为了日后教导小可做准备,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过了,就算我妈妈不允许我接触钢琴,但分隔两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想挣扎一下。” “绵绵,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我很开心你能够下这个决定。” 姜颜栀抿唇微微一笑。 之后陈迟便驱车前往拿陶瓷。 陶艺师是个年过七十的老者,经他手而出的陶瓷,不论大或是小,都精致至极。 便是连他们弄出来的几个歪歪扭扭不成样的小玩意在他手上也精巧许多。 加之上了色,还挺有趣的。 姜颜栀满心欢喜,托起自己亲手所制的那套陶瓷茶具,一个茶壶,两个茶杯,与正经出产的茶具很大差距,但她也只是听祁淮舟说祁爷爷喜欢这个,便弄了这么个东西。 倒不是让祁爷爷用来喝茶。 只当作一份生日贺礼送出也好。 “这个送给祁爷爷,他真的……会喜欢吗?我怎么觉得心很慌啊。” 祁淮舟上手摸了摸:“没问题,越是千奇百怪的,他老人家越是中意。” “你最好没骗我。” 陶艺师见状指着茶具道:“若是当作生日贺礼送的,可以在上边描上祝语,正好这里有工具。” 姜颜栀和祁淮舟对视一眼,当即拍定。 两人嘀嘀咕咕大半天,思考描什么好,最终在草纸上练了又练,才共同持描笔在上边留下了最常规的一个字。 姜颜栀抱着盒子走出,满面笑容,心情极好。 当另一个盒子递到陈迟手上时,他愣了愣。 “这是你当时做的,我一起给你拿出来了。” 此前,他并未跟着一同进去。 陈迟打开看了眼,瞬间瞪大眼睛,自己当初一时兴起弄的小玩意竟也一同制成终品了。 这让他受宠若惊,忙道:“多谢姜小姐。” “陈助理,你要谢的不是我,而是里面那个陶艺师。” 陈迟憨厚的挠挠后脑勺。 驱车前往吃饭的路程中,他都感觉自己高兴得要飘起来。 ** 另一边。 江叙迟刚进入浅睡眠状态,床柜上的手机便如夺命铃声般将他震醒。 他支起身子,深蹙眉头,面色阴鸷骇人。 该死的。 他深提一口气,看清上面的未知号码后眉头拧得更深,眉心褶皱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接通。 那头的女人张口即是谩骂,各种骂语层出不穷,新颖又奇特。 待她骂累后,江叙迟才一声不吭的挂断电话,开静音,重新睡。 碰上神经病了。 得亏他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然非得顺着网线过去弄死她。 被挂断电话的陆湘凝定定看着手机,陷入沉思。 半响,气得头昏脑胀,差点没忍住将手机扔出去。 真是好极了。 江总是吧? 管你江总还是总江,总之,你完蛋了! 进来给她送咖啡的秘书看到小陆总的脸色后,心一惊,手一抖,咖啡顺势流溢而出。 陆湘凝双眸射过去,吓得她战战兢兢:“小陆总,抱歉,我这就去再给您泡一杯。” 第七十九章 weirdo “别泡了,帮我查件事。” “好的小陆总。” 一个时辰后,陆湘凝叉腰站在水郡庄园的一幢别墅面前,神色平静,内心却鼓了好大一团火,恨不得即刻冲进去,一把掐死那个所谓的江总。 前三次,明明已经到了约定签合同的时间,他却每次都能找到各式各样的借口不来,偏又不舍得将这个项目交由底下的人处理。 有次陆湘凝坐在约定地点等了一个半小时,眼瞅就要到时间了,结果他一句“有事,改天”就随意糊弄过去。 给她气得差点在原地发飙。 俗话说,事不过三,再忍,她就不是陆湘凝! …… 当江叙迟浅眠后下楼喝水,从厨台上端着水杯转身时,被沙发上的人吓一跳。 热水溅到虎口上,引起丝丝疼痛,他皱起眉头,再度抬眼去看那人。 陆湘凝身子板正的坐在那,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可两边咬肌凸出,莫名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错觉。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 更难以置信的是,这并非第一次见面。 加加合合几天内得有三次了吧? 江叙迟平日生活里喜静,别墅里除了一个定时来打扫的保姆外,再无其余人。 而现在保姆刚好是工作时间,没理由让陌生人进来。 稍挪眼,便见保姆颤颤巍巍站在门口,弱弱道:“江先生,这位小姐执意要进来,我……我没拦住。” 天知道那位小姐衣兜里藏着的刀有多锋利,若不是她松口让她进来等,恐怕都被划伤了。 江叙迟挥挥手让她忙自己的事,接着走近沙发,冷声道:“私闯民宅,想去警局喝茶?” 陆湘凝冷哼一声,佯作没听见:“我还好奇江总是谁呢,这么大架子,现在一见,果然很贱。” “你就不应该当什么江总,你应该去养鸽子。” “什么?”江叙迟捏着水杯的手一紧。 陆湘凝将那份合同“啪”的一下甩在桌上,拍桌而起,昂首挺胸,在一八几的大男人面前气势愣是一点没输:“你放了我四次鸽子,你这么会放鸽子怎么不去养鸽子呢?” “你当我没脾气是吧?” 江叙迟微愣,继而猜到她身份:“小陆总?” 陆湘凝挑了挑眉毛,当真是被气急。 不然也不会一人杀到他家里来。 江叙迟垂眸合计数秒,嘴里发出“嗤”的一声,被她的果敢逗笑。 他不紧不慢的在她对面坐下,口吻似夸赞似阴阳:“以前就听说过小陆总行风清奇,现在得以亲眼一见,果然如此,难怪前两次碰见你,你所为都这么奇葩。” 陆湘凝凝视他,仿似要盯出个洞来。 她这人向来是有气直发,且容易破防,当下,她风尘仆仆赶来,满脸怒气,可在江叙迟那,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像个没心肝的人慢悠悠的吹气、喝水。 好一副闲适的派头。 也没反思自己此前屡次放鸽子的问题,还反过来阴阳她。 这让陆湘凝更气了。 她将手按在那份合同上,推至江叙迟面前,仅有一字:“签。” “小陆总平时签合同都是这么随意的吗?”江叙迟撩眸在她面上一扫而过,嘴角勾笑,却不达意。 “江总平时对待合作伙伴不也这么随意吗?我这是跟您学的。”后面几字,陆湘凝几乎要将牙咬碎。 江叙迟笑出声来,胸腔细微颤动。 有点意思。 他事务繁忙,前几次都是因为着急飞境外才不得已推迟,这次着实是累极,加之饮了酒,不适合以这种状态前去签合同,却不想她竟然直接冲到他家里来。 若未猜错,她方才应该是威胁了保姆才有机会溜进来。 从前也有因他行程而改变签合同时间的负责人,但他们最后还是舔着脸,低声下气的寻求。 难得碰上陆湘凝这般反其道而行的负责人。 倒提起了他的兴趣。 许是人生中,她是第一个敢这样对他的外人。 “我若是不签呢?” 陆湘凝当即沉下神色:“这个项目对江氏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陆氏很重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这次再不签,我进警局喝茶,你进医院养伤。” 说着,兜里的那把瑞士军刀“噌”的开刃,直直插入果盘的一个果子里。 江叙迟被这突兀行为惊得怔了怔,视线从她身上转移至那个被刀劈得不成样的果子上,微张唇。 小陆总比他想象中要奇葩。 他抿唇,放下水杯,伸手从那把刀上将那个果子拿下,随即拿出一个空杯,将汁水挤进去。 果肉丢入垃圾桶后,他抿了口果汁:“要来点吗?” “……” 这下换成陆湘凝傻眼。 她呆呆看着,脱口而出两个字:“有病。” “小陆总,一把刀顶多能吓吓保姆,吓不着我。”江叙迟不在乎的笑笑,“不过,合同可以签。” 陆湘凝幽怨的瞪他,翻开合同。 却见他未动。 她无语的瘪了瘪嘴:“你签不签?” “笔。” “……” 至终,合同签完,陆湘凝一秒都没多停留,收起东西大步走出,踏出门槛之际,听他说:“小陆总,若是用来防身的,建议买个防狼喷雾,这种刀你用起来都会弄伤自己,如何防得了身?” 陆湘凝脚步一顿,低头瞥了眼食指上那道细小红痕。 须臾后,她回身,僵硬微笑:“多谢江总提醒,希望以后防狼喷雾不会用到你身上,下次签合同麻烦您麻溜点。” “……” 人都后,江叙迟回神,指腹在杯沿上摩挲,半响,吐息:“weirdo。” —— 三日后。 姜颜栀结束教学,行出教室后和来人撞在一起。 “抱歉,你没事吧?” 姜颜栀蹲地捡起东西,摇摇头。 “学妹?” 她闻声抬头,心情顿时复杂万分。 真是意料不到的人。 池文硕眉目染上喜色,欲言又止。 “学长,挺巧……”姜颜栀皮笑肉不笑,“你怎么在这?” “我来京城看望我叔叔。” “你叔叔?” “嗯,这家机构的负责人,学妹,你是在这工作吗?” 姜颜栀嘴角微不可察的细抽。 老天玩她呢? 怎么到了新机构还能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上次在沪城同他讲的那番话是秉着以后都不会再见面,才一次性说清。 眼下回想起,有些尴尬。 第八十章 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是。”姜颜栀浑身不自在,想尽快摆脱他,“那学长你先忙,我先走了。” “我……我送送你?” “不用!”姜颜栀下意识回绝。 他以什么身份送她? 再者说,这里距门口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自己也识路,哪用得着他送? 怪尴尬的。 “没关系的,反正我有时间。”池文硕挠挠后脑勺,“而且,我……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后面那句话他说的声音极小,姜颜栀只有一半听力,听不太真切:“什么?” “没什么,走吧,我和你一起出去。” 姜颜栀扯了扯唇角,不知该怎么回绝。 一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走出了猴年马月的恍惚错觉,面对身侧人强行搭话的状况有些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保持礼貌简单回个【是、嗯、确实……】的话。 偏偏池文硕一点没看出她的不对劲,一个劲的找话题,那么一小段路程,他拉了三四个话题,当然,结束得这么快是因为姜颜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遂造成一种极其窘迫的氛围。 姜颜栀亦不解,上次她都将话说得那般直白,为何他仍旧是一副假装没听过的模样? 到达门口后。 池文硕正笑着结束一个话题,抬头看见门口停着的那辆迈巴赫以及靠在迈巴赫上的男人,怔了怔。 那人他认得,大学时期他一直关注着学妹的一举一动,她的男朋友他自然知道,可当初他打听到,学妹离开沪城前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吗? 怎么现在他还亲自来接学妹? 是……又和好了? 姜颜栀双眼瞬间发光,心中大呼“有救了”。 三两步跑到祁淮舟身边,一双杏眸将此刻心情呈现得惟妙惟俏,两条眉毛下拧,满是抗拒。 祁淮舟顺她目光寻去,眺见池文硕后,眼眸微眯。 仅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是一种打探审视的目光。 他喜欢绵绵。 情敌吗? 祁淮舟勾了勾唇,他还没有资格做自己的情敌。 也没当回事,轻轻一眼就挪开。 随即牵上姜颜栀的手:“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姜颜栀乖巧的点点头,踮起脚附在他耳畔悄声道:“那是我大学时期的学生会会长。” 祁淮舟微变神色,思绪不禁回想到那夜陈迟调出来的监控。 那是姜颜栀和孔晓婷在医院的一番对话。 犹记得当时孔晓婷提到过这位学生会会长。 她中意的男人,中意的是姜颜栀。 便是眼前这位吗? 不得不说,气度风华温润,翩翩君子。 但这只是表层,内心所象可不一定。 池文硕知道自己此时不该上前,但还是抑制不住脚步,他想了解自己和那个男人到底差在哪里。 “你好,池文硕。” 祁淮舟瞥了一眼,伸手回握:“祁淮舟。” “有幸一见。” 祁淮舟微点头,没应声。 他让姜颜栀先上车。 车门关上后,外面声音大部分被隔绝。 祁淮舟也不再遮遮掩掩:“我知道你,孔晓婷的竹马?” 池文硕面色一僵。 一个两个都提起孔晓婷,让他有些不适。 上次听得学妹一番话,他回去也思考过,或许当初孔晓婷的事与他有关,却不绝对。 “你和学妹在一起了?” 祁淮舟眸色暗淡三分:“一直在一起。” “可之前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这位孔晓婷的竹马,你未免关注得太深了。” 池文硕被噎,神色迥异。 “我不妨告诉你,我还在重新追她的阶段,你喜欢绵绵是因为她的优秀,我自然不会阻止你继续喜欢她。”祁淮舟低头扯袖口,“但——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就是这般自信。 而这份自信是转变心态后的姜倾绵给的。 他知道,即使还有其余竞争者,他也无需在意。 池文硕垂在身侧的手拢紧,不知谁给的勇气,竟回怼:“既然你和她分手了,现在在她身边也还不能将她重新追回,那就证明你们的感情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我还有机会。” 祁淮舟扬起唇侧:“难道你没听说过,只有经历过磋磨的感情最终才能经得起考验且更加刻骨铭心吗?” 池文硕呼吸稍屏,还没出声,祁淮舟便已上车。 望着车远去的方向,他慌了。 男人太过冷静,就仿佛学妹是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加之他们先前却有感情基础,自己没有同等竞争力。 但这并不妨碍他鼓起勇气追她。 短暂的时间内,连见学妹两次,他始终相信,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车上。 姜颜栀捂嘴偷笑。 祁淮舟替她拨好头发:“笑什么?” “祁先生,你刚刚也太自信了。” “绵绵能听清我们说什么?” “我只有一边听力,自然是听不清的,但陈助理一字一句翻译给我了。” 正转方向盘的陈迟身子颤了颤:“……” 老板娘,您怎么还出卖人? 刚刚是谁扯着他衣角拜托他的? 祁淮舟:“……” “我说得不对吗?” “嗯……”姜颜栀摸着下巴思忖,含糊应付,“对,又不对?” 祁淮舟无奈的笑。 顷刻后,他问起:“前天你那妹妹上了微博热搜,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那天在写字楼,她离开后,姜依柔被人拍了视频传到网上,有目睹者详细说了整个过程。 一大段话中,分为a和b两个角色,其中姜颜栀扮演的是a。 许是对家看见这条消息买了大量黑稿,以至于直接冲上热搜,她的粉丝在给她洗白,而之后又不知是谁调了当日写字楼的监控,虽然打了码,但对话清晰,网友的眼睛不瞎耳朵不聋。 姜依柔的粉丝转移注意力说a说话太过分,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路人就全事经过做了详细分析,一通下来,诠释了是b的态度不佳,如若两人是亲姐妹,那根据a的话可以得出,b之前对a一直是讨要且高傲的态度。 这哪还是那个甜美元气的姜依柔? 纷纷喊话她人设崩塌,粉丝掉了不少。 而这个消息次日就全然消失,姜依柔的团队也匆匆回话应付了过去。 姜颜栀本还担心妈妈会因为这件事打电话来警告,却一直没等到她的电话,心这才微微落地。 第八十一章 豪门之间没有感情的联姻 “还好你没让自己吃亏。” 姜颜栀努嘴:“这方法不是你教我的吗?我学得好不好?” “还不错。” “姜依柔公司的速度不错啊,一下子就撤掉所有有关此事的消息,好在我妈妈没看到,姜依柔也没告状,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祁淮舟看着她,轻轻“嗯”了声。 听着他们对话的陈迟真想告诉老板娘,消息是老板连夜让人撤掉的,就是怕这事会牵连到她,而且那位姜依柔小姐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陆淑梅女士已知晓,电话也打过来了。 那日老板娘正睡午觉,老板接的电话。 怎么解决的呢? 老板给了姜依柔一个空降的代言机会。 而得了好处的姜依柔自然不会再让其母闹事。 只是这些事,老板并不让老板娘知道。 陈迟叹了口气,老板嘴都不长,这样得到猴年马月才能追到老板娘? 他看着都着急。 越是这种事,就越应该让老板娘知道的嘛! 怎么老板还反其道而行? “我们这是去哪儿?”姜颜栀倏地出声。 祁淮舟摸摸她的头:“今天我兄弟聚会,你跟我一块去?” “不要。” “为什么?” “你兄弟之间的聚会,我去做什么?这种场合不合适。” 祁淮舟眼眸闪了闪,终其也没再多说,绵绵不愿意,自然有她的顾虑,依她便是。 “你送我回陆家吧。” “好。” 最近几天,锦阳那边就她一人住,林漫玖那姑娘为了爱情已经离家许久,听说她和那个小奶狗感情又进展了几分,她在后者家里都住了两夜。 什么情况未知。 但据林漫玖转述,她还没把小奶狗拿下。 姜颜栀猜测,她应该是找【这不舒服那不舒服、今天下雨不宜回家……】的借口,耍赖般强硬住下。 闺蜜的小伎俩,姜颜栀再清楚不过。 当年她追祁淮舟时,林漫玖曾给她出过类似主意,譬如那夜醉酒独闯祁淮舟家门就是林漫玖传授的。 想罢,姜颜栀笑笑。 希望她早日追到手吧,最近留她一个人在锦阳,孤独得很。 ** 晚上。 陆家。 陆湘凝拉着姜颜栀一块敷面膜,坐在客厅吃着薯片看电视。 她也实在无聊,便陪同了。 舅妈扶着姥姥出来时,调侃一句:“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活得倒是惬意。” 之后舅妈在姥姥耳旁说的话姜颜栀全力集中精神才勉强听到一点,大抵是【栀栀……不一样……这段时间胆子……不少……放得开……】。 她知道舅妈说的是什么,心头一暖。 原来她的改变,在她们眼里是值得欢喜的。 一包薯片消完后,陆湘凝才说起:“奶奶,妈,我要和祁铭杨退婚。” “什么?!”那两位异口同声。 熊晓慧毫不客气在她陆湘凝头上敲了敲:“刚订婚没多久你就要退婚,跟我们开玩笑的?” “认真的。” “你敢退,我就敢打断你的腿。”熊晓慧瞪她一眼,“你以为祁家是什么?定下的婚事说退就退?我们两家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够随意就单方面切断一桩婚事。” “你要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妈,我没胡闹,这件事又不是我的错,祁铭杨他太过分了。”陆湘凝拿起一个苹果啃。 “那祁老爷子最厌恨对待婚姻不重视的人,你没看到他大儿子和他二儿子、三儿子的下场吗?”熊晓慧语气凝重。 “四个儿子,三个赶到国外去了,除了过节都不准回来,还断绝一切家族资源,若是放在古代,相当于流放。” 姜颜栀在一旁默默听着。 这些事她倒是头一回听说。 祁爷爷的三个儿子都被赶到国外去了? 三儿子祁盛辞她知道,但另外两个,不了解。 陆湘凝定了几秒:“祁铭杨他出轨。” 数秒后,补充,“也不能说是出轨吧,我们还没正式结婚,应该说是他背叛我,他在外面同时有几个女人我没数过,只知道他其中一个女人找到我并挑衅我。” “之后我找人查了,一沓照片,个个生得极美。” 一番话,陆湘凝说得平静淡然,仿佛这事与她无关,更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的风流事。 只是姜颜栀没放过她说这话时喉咙咽了好几下。 大抵是在克服着什么。 “凝凝,你这话不假?”熊晓慧声音携着震惊和微颤。 陆湘凝嚼着苹果点点头,囫囵不清道:“您要是想看照片我也可以拿来给您看看,每一个都各有特色,且长得比我好看。” 钱娴芳和熊晓慧沉默许久。 纷纷感到不可置信。 “妈,我后悔当初的选择了,我不想后半辈子浪费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就算以后不嫁人,我也愿意。” 姜颜栀观察着姥姥和舅妈的表情,沉重而挣扎。 对方家庭是祁家,这事确实得好好思虑一番。 虽说两家目前关系较好,但到底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因为有了这桩婚事,才促使关系拉近更多。 “这事你容我们想想。” 陆湘凝动作一顿,没吭声。 气氛有些暗沉压抑。 半响,钱娴芳问:“你和祁家那小子现在已经分开了?” “嗯。” 这晚,最终决定没下,陆湘凝心情掀起一片烦躁,吃了一半的苹果置于桌上发了黄,她拉着姜颜栀丢下一句“我们出去玩”便走了。 任凭熊晓慧在后头如何叫都不回应。 熊晓慧知道,凝凝是觉得自己的事给长辈造成困扰,加之她本以为亲人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可到头来,还是为了家族而迟迟下不了决定。 陆湘凝连叹几声,难道真如祁铭杨所说,他们这样的出身,婚姻本来就是很搞笑的东西吗? 她曾一度追寻,那些所谓的美好真情的爱情。 以为找到了,结果却令人失望至极。 是自己出身于这样的家庭,这种决定太任性了吗? 她更应该考虑的是,这桩婚事是否能为家族带来利益。 也许对于祁家而言,这样一桩婚事不算什么,影响不了分毫,可对于陆家来说,家族根基没有祁家深厚,犹豫是必然的。 只是她,抑制不住的难过。 第一次产生一个念头,她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享受拥有的这一切,便要承受某些不乐意承受的。 譬如当下的婚事——豪门之间没有感情的联姻。 第八十二章 祁淮舟:我住车上 被陆湘凝带着前往坠酌湾的路程中,姜颜栀小心翼翼地觑着表姐的脸色:“表姐,你……没事吧?” 车窗半降,凉风呼呼往里吹。 陆湘凝视线落在窗外,夜色正浓。 那一幢幢高耸大楼在霓虹灯下显得熠熠生辉,像星点火光燃着希望,喧闹又绚烂,抚动人心。 车匀速驶过,路灯光线映在陆湘凝脸上,时亮时暗,交替不明。 陆湘凝眼神失焦,不知在想什么。 姜颜栀不作声,她应是能理解表姐的心情,她洒脱,却不绝对,在面对一些事时,终会拧巴。 会不会产生后悔生于这般家庭的念头不得而知,但表姐一直以来,都对感情看得专一。 因为有舅舅舅妈作为前头例子,而从小在爸妈手心长大的陆湘凝,自然对爱情充满憧憬,总以为,她以后也会和伴侣恩恩爱爱,像爸妈那般。 可她到底没爸妈那么幸运,爸妈是家世相当,且是青梅竹马。 “我没事。”陆湘凝呢喃出声,“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生活就不如小时候那样快活简单。 姜颜栀眼底流溢出心疼:“表姐,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哪怕世上所有人都不认可你的行为,也还有我挺你。” 陆湘凝侧头凝着她,自心而笑。 有时候有个妹妹也挺好的,不是吗? 坠酌湾三楼。 包厢内,祁淮舟和几位兄弟从私生活聊到商业上的事,就一项投资项目谈论好长时间,你争我驳,桌上的菜没怎么吃,酒倒是喝空几瓶。 江兮月因为身体原因,被周政礼严禁饮酒,只能干坐在一旁吃些别的,在三个男人中间,她似乎插不入话,但周政礼会一直关注她,和祁淮舟他们聊天时偶尔凑上头来陪她说两句。 不至于显得太格格不入。 其实今日本是他们三兄弟的聚会,她理应不该来,但想到能见到祁淮舟,她便央求哥哥带她来。 投资一事过后,周政礼才问起她:“兮月,你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要不要搬到我这里?我也可以更方便的照顾你。” 话音一落,江叙迟目光看过来。 江兮月怔愣斯须,第一时间看向祁淮舟的方向,他正用湿餐巾擦手,察觉到旁侧的视线,快速扫了一眼。 仅是一眼,就足以让江兮月心花怒放。 刚刚阿舟是和她对视了吗? 她抿了抿唇,柔声询问:“阿舟,你现在是住在老宅还是外边的别墅?” 她的心思餐桌上谁人不知? 周政礼眸光暗了暗,对上江叙迟投递过来的安慰眼神,苦笑。 祁淮舟心若明镜,简单几字:“我住车上。” “啊?” “我正在追绵绵,通常是将车停在她楼下,她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祁淮舟毫无掩饰,半分余光都没分给她,“不过这姑娘太坏了些,每夜都熬通宵,所以我就陪她熬通宵,干脆直接在车里住下了。” “现在想想,住得还挺舒服,不过我还是得找个机会敲打她一下,熬夜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 江兮月脸色瞬间惨白失色,唇瓣微颤,双手搅在一起,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般。 阿舟将这件事当作一件寻常事说出,可语气和神态分明满是宠溺和纵容,那满腔爱意即便是个傻子也能感受到。 浓郁且真切。 说起那个女人时,眼底全是笑意。 江兮月此刻嫉妒又羡慕,明明她和阿舟认识在先,从小一起长大,可为什么却被外人捷足先登?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比她优秀? 好歹她也是江家公认的女儿,比起那个女人,领先太多,可偏偏阿舟一点不在乎。 她不甘心。 江叙迟见状都不知是该吃菜还是该饮酒,氛围凝固冷硬。 包厢内,闹得实在是太不妥。 兮月也是,老周问她她回答就是,怎么还反过去问阿舟? 一来二去,不仅忽略辜负了老周的一片心意,还受到阿舟一番话的打击,难道她还不清楚,阿舟对她,根本不会给任何机会吗? 再给阿舟十颗心,装的也只会是姜颜栀。 这位妹妹,执着太深,并非好事。 “兮月,你也知道阿舟他是个工作狂,在车上处理文件浅眠都是常有的事,考虑到你一个人住确实不方便,要不你就搬去和老周一起住,或是搬来和哥哥住。” 江叙迟适时缓和气氛。 这一个个的,太闹心了。 希望兮月见好就收,可别再说出什么惊语来。 江兮月咬着唇瓣,半响,回:“我……我还是搬去和周大哥一起住吧。” 和哥哥一起住,总不自在,况且她也知晓哥哥并不喜欢有人与他同住。 周政礼闻言喜上心头,忙回应:“兮月,那就说好了,明天我就让人去帮你搬东西,房间我提前给你收拾好,你进去就能住下。” “多谢周大哥。” 后面的聊天多少带点尴尬,连一向稳如老狗的江叙迟都头皮发麻,这世界怎么能有这么尴尬的修罗场? 四人中,独他一人身处事外,劝慰缓和这事自然而然就落他头上了,整局下来,硬是顾着思考该怎样才能不让气氛太沉重。 可把他累死。 顿时心情就不佳了。 临结束时,陈迟敲响包厢门,随着祁淮舟一声“进”,他走进伏在祁淮舟耳边轻言:“老板,我刚刚看见姜小姐了。” “哪儿?” “她和她表姐一块,好像去了五楼的公共饮酒区域。” 祁淮舟心头一紧,公共饮酒区域不含包厢,总归不太安全。 “让保镖凑近点,务必要保证好她的安全……还有她表姐的安全,另外,你去亲自盯着她,别让她喝太多。” 陈迟稍讶,他还以为老板会直接上去带走姜小姐呢。 “是。” 陈迟出去后,江兮月才状似不经意的问:“阿舟,是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 江兮月略一迟疑,眼底掠过一抹异色,其实刚才的话她有听到一点,联合许多便能猜出,定然是和那个叫姜颜栀的女人有关。 心顿时凉凉的,发苦且酸涩。 第八十三章 偷窥者 江叙迟关注着这一切,暗自幽叹。 要命啊。 兄弟局结束后,江兮月柔眉看向祁淮舟:“阿舟,你一会可以送我回去吗?” 祁淮舟从容淡定的朝江叙迟微抬下巴:“你不回去吗?” 突然被cue的江叙迟懵住:“我、我肯定要回啊。” “那你顺路捎你妹回去吧。” 江兮月呼吸微止,阿舟连正面回答她都不愿意,甚至通过和哥哥的对话来侧面拒绝。 江叙迟擦手的功夫:“……” 老舟干的好事。 他本来就因饭局而心情不好,正打算结束后前往五楼的包厢自斟自饮,不曾想…… “兮月,我送你回吧。”周政礼说。 江叙迟忙附和:“兮月,我一会儿有事,还是让老周送你回去吧。” 江兮月没辙,只能点点头。 分离后,祁淮舟和江叙迟上往五楼。 在公共饮酒区域内,陈迟在一旁紧紧盯着,周边几个保镖隔着段距离,死守着这块区域。 而姜颜栀此时正捏起一瓶酒递给陈迟:“陈助理,你也来点?” “不用了姜小姐,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陈助理……我跟你说,祁淮舟那个人……最会装了,你根本就不用这么害怕他。”姜颜栀面颊酡红,显然是微醺了,“他平日里说扣你工资,但其实只是吓你的……最后也不会扣……” “喝点?” 祁淮舟:“……” 江叙迟笑出声:“她理解得还挺透彻。” 一个眼刀劈过来,江叙迟缩了缩脖子。 余光一瞥,提起了兴趣。 小陆总? 她抱着瓶子不撒手,一顿猛灌,像是酗酒般。 想起来了,小陆总……不就是姜颜栀的表姐吗? 祁淮舟走去掐住姜颜栀的手腕,温声哄:“绵绵,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姜颜栀眯着眼定定看他数秒:“祁淮舟?” “嗯,是我。” 哪知眼前人塞过来一瓶酒:“太好了,喝!” “……” 祁淮舟了解她酒后品性,生怕她再嚷着说要用马桶水给他刷牙,不能再让她喝下去,否则今晚一发不可收拾,便强制性箍住她动作,在她迷茫抬眸时,拦腰抱起。 陆湘凝识时务,晃悠着脑袋挥挥手:“你带她走吧,把她安全送到家啊,不然唯你是问。” 祁淮舟抱着姜颜栀离去前,给保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继续留下来保护绵绵表姐的安全。 偷偷跟上来的江兮月藏在墙侧,将这一幕看尽,即便努力克制心中的苦楚却仍无法压下心底那一缕缕妒嫉和愤恨,心口有些窒息。 不止一次想过,她费尽心思的靠近阿舟,到头来连个眼神都分不到,可姜颜栀只是坐在那便能让阿舟为她失神。 那般温柔宠溺的语气,自己何曾听过? 或许在阿舟还没察觉出她的心思前,也还和她有说有笑,可自从得知她喜欢他后,便不给机会了。 距离,成为他们之间的代名词。 那日,祁淮舟拒绝她,美名其曰:“尽管今日的话会让你伤心,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我对你没有男女间的情感,你是叙迟的妹妹,仅此而已,与其给你希望吊着你的心,还不如一次性将话说清。” “你很好,日后也会找到适合你的那个人,但不会是我。” 她不愿,哭了满脸泪也换不来他一丝心疼。 后来,她想着就算不能在一起,只要他在身边也是极好。 可阿舟去了趟沪城回来后,有了女朋友,他们很恩爱。 她亲眼见过,两人的相处亲密无间,也偷窥到阿舟和她女朋友去逛超市时,从结账处拿下几盒计生用品,那时,他女朋友用头轻轻撞着他胸口,一脸娇羞,他则宠溺的弯了唇角。 而她,像个偷窥者窥探那不属于她的幸福。 她很羡慕,以至于到后来,演变成了嫉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只知那夜,亲眼见到死了人后,她慌不择路,连夜逃回京城,并因此发了噩梦,至今仍惧。 周政礼陪在江兮月身侧,清楚她心里难受,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走后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出了坠酌湾,他带着她前去江边散心。 …… 祁淮舟抱着姜颜栀离场后,江叙迟钻了空隙。 许是出于好奇打探心理,他竟不自觉坐在陆湘凝对面,打趣一声:“小陆总,喝这么多不怕一会儿去医院洗胃?” 陆湘凝从未对外人说过,她酒量好,平时也喜欢怡情酌酒,现在这些度数不高的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只是脑袋有些沉重罢了。 瞧清来人后,她扯唇:“江总这么闲?不养鸽子了?” 江叙迟:“……” 他揉揉眉心,被怼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湘凝伸出手朝他勾了勾,示意他凑近些。 江叙迟蹙着眉头,鬼使神差般凑过去,便听:“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家业吗?” 江叙迟摇摇头。 “大概是高中毕业吧?那时候我家人本来是要安排我出国留学的,但我拒绝了,在暑假自己学了些金融管理的知识,然后进入公司从底层做起,应该是……18岁吧?” “在基层时,我不能依靠自己的身份走方便,谈项目之类的事是少不了喝酒的……洗胃?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倒是洗过一次。” 她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诉说心中压力。 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瞧不清是难过亦或是压抑。 “尽管如此,我现在也还是无法完全担起家族的家业,但凡出现错误的决策时,我爸都会为我擦屁股……” 她快速皱了下眉头,仰头喝酒时露出白皙光洁的脖子,喉咙微动。 看得人心一紧。 一息叹气自酒杯溢出,她垂着眸子,些许茫然。 江叙迟默默听她诉闷,忽地有些同情理解她。 当家族重任抗在肩膀上时,那股重压比想象中要大,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 如她所说,谈项目总少不了喝酒,哪怕处于甲方,面对乙方敬过来的酒也得适当给点面子。 陆湘凝一个女子,独当一面,尤为厉害。 江叙迟不作声,自顾自开酒,陪她一起喝。 说来也怪,他原不会来公共区域喝酒,可今日却莫名不受控。 难道仅是因为陆湘凝几句话引发共感,就转变主意了? 期间两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将心中的苦闷和压力通过闲聊的方式说出来。 陆湘凝最后是喝醉了,开始叫骂那位前男友,连带着江叙迟也无辜躺枪。 因为此刻,他在陆湘凝嘴里是“sb男人”的角色。 时间疏漏,眨眼一过。 江叙迟感觉自己眼前景象有些重影后,才吩咐助理将陆湘凝送回陆家,自己则前往九楼,打算在坠酌湾将就一夜。 第八十四章 坏…… ** 前往私人公寓的路上。 迈巴赫的挡板隔绝前后,却挡不住姜颜栀的酒后迷糊语,听得陈迟是一路憋笑。 祁淮舟颇为宠纵的一句一句应着,一口一个“乖绵绵”,钻入姜颜栀耳里,酥酥麻麻的。 他连哄带骗的语气,惹得姜颜栀眼神迷离,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只觉全身燥热,周边空气好似被抽空般,每呼吸一次便喉咙一紧。 偏得男人的手亦滚烫惊人,在她脸上、脖子、手臂等处划过,掀起一阵阵热意。 姜颜栀意识不是很清晰,但还能感受到来自于男人略带侵略感的强大气息,包裹住她全身。 口干、舌燥。 “祁淮舟……”姜颜栀没忍住轻哼一声,伸手推拒他的胸膛,“你身上好烫,离我远点。” “乖绵绵,别……动。”祁淮舟低低说着,磁哑的声音像条毒蛇般在姜颜栀心中绕来绕去,明知有毒却不舍得挥赶。 姜颜栀被他侧抱着坐在他腿上,肩膀附上一只大手轻轻一揽,她的侧脸便埋没进他怀里,带着热意的怀抱激得她颤栗不已。 越是抗拒,越是难受。 干脆趁着醉意环住他精瘦的腰际,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祁淮舟呼吸猛地一提,怀中人的长发所到之处皆是痒意,竟也痒了心头。 蓦然理解了她所说的燥热,都是彼此燃起的。 圈在怀里,像搂了个热炉。 消去了空气中的寒气。 光线暗沉的车厢内,暗潮滚涌,气氛粘稠又旖旎。 祁淮舟喉结上下滚动,憋得脖子青筋紧绷,圈着怀中人的手愈来愈紧。 直至姜颜栀一声嘟囔,一切憋忍都在一息间全盘崩解。 心之所向使然,祁淮舟挑起她下巴,低头朝那诱人之处寻去,动作稍急。 已然憋到极点。 这次的吻不似前几次那般温柔缱绻,倒像是失而复得般的无尽索取,仿佛去了理智,满脑子只余一个字,要。 不知多久,姜颜栀半抗拒半配合的抵推,得以呼吸后,她眼中恢复些清明,适才的吻差点让她窒息。 “混蛋……你刚刚把我舌头……吸疼了……”她说话时,一断一续。 前排的陈迟闻声近乎要将手中方向盘拔起丢出去,他还奇怪呢,哪来的莫名其妙的怪声,在别车的一声声鸣笛下也没当回事。 现在回想……回想个屁! 赶紧回神才是正事! 为了那每天几万的工资忍受老板和老板娘无时无刻的狗粮,他容易吗? 到达公寓后。 祁淮舟抱着姜颜栀走路带风,速度急迫到每走一步都掀起一小股微风。 陈迟跟在后头,生怕被这风吹感冒。 结果,跟着上了楼后,祁淮舟回头睨他一眼:“你跟上来做什么?” 陈迟脚步顿住,猛地一拍脑门,对哦,今天老板娘在,老板肯定不熬夜工作,他跟上来做什么? “老板,习惯性了不是?我这就走,这就走。” 祁淮舟进屋,抬脚关门,继而将姜颜栀放在沙发上,打算去给她泡杯蜂蜜水。 不曾想,起身的动作被姜颜栀阻拦,她勾着他脖子,自己撑着身子往上靠,咋舌两下,扒拉开他的衣服,在他锁骨留下个牙印子。 满意的笑了。 祁淮舟眉眼低顺,任她上下其手,送到嘴边的绵羊,不吃白不吃。 “咬够了?” 姜颜栀舔舔唇瓣,撅嘴幽怨的瞪他,似醉非醉,却难得显露出一丝委屈和傲然来:“你刚刚把我舌头揪疼,我现在还你一口怎么了?你有怨言吗?” 祁淮舟满目柔情,指腹在她额角细细摩挲,喉结滚动的频率加快:“自然没有,只是担心绵绵……一会受不住。” 姜颜栀脑子不清醒,非要梗着脖子嘴硬:“祁先生,你太小瞧我了……唔!” 五分钟后。 “祁先生,你还是小瞧我吧,我没有怨言,呜呜呜——” 硬生生给祁淮舟逗笑了,微醺的绵绵这么可爱。 他一边啄她唇角一边感慨:“绵绵,嘴硬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才几分钟,你就受不住了?” “刚刚不是硬气得很吗?” “你记错了……你别来……” 【了】字已经没有出口的机会,被男人彻底吞入腹中。 他的手倏然顺着腰腹往下延展,覆上某处,姜颜栀一整个激灵,惊呼一声。 她抬手捂着唇,双目震颤的同时氤氲出水光,羞赧又气愤,轻咛道:“混蛋啊,你别……” “不可以吗?”祁淮舟低声询问,似蛊惑。 声音有些急切,轻喘息,带动了姜颜栀情\/\/动。 姜颜栀犹豫好半会,点点头。 在祁淮舟做下一步动作前,她又急急摇头,一滴莹光自眼尾滑落。 “哭什么?” “我害怕……” 祁淮舟微怔。 害怕? 也是,时隔两年,毫无心理准备,且还是在她微醉的情况下,着实失智了些。 是自己太着急了,以至于没顾及到她的感受。 他敛神,握上她的手:“那用这个可以吗?” 姜颜栀脸已红爆,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生理上的情感催发,红唇轻颤着,眼尾发红,像只幼兽般,被食肉动物压在身下颤颤巍巍。 楚楚可怜,却又诱人至极。 “嗯……” ……(自行想象) 凌晨三点。 姜颜栀累得沉沉睡去,做梦中仍觉得手心滚烫,手臂发酸发软。 祁淮舟从浴室行出,冲了好长时间的冷水澡才消去身上的火。 床畔沉下,他俯身在姜颜栀额上轻轻一吻,听到她喃喃。 “绵绵说什么?” 姜颜栀翻了个身,“坏……” 祁淮舟无声勾唇。 确实坏,把他的绵绵累坏了。 夜晚,月色融融,天幕粼粼光点。 室内的两人,睡得格外酣沉。 —— 数天后,城西对外封闭许久的山庄敞开,迎的都是上流社会人士。 名门淑媛纷纷邀约前来。 祁老爷子的78岁大寿,异常辉煌壮丽。 这处耗资数亿打造的山庄平日里是祁家人才能前来散心的地,眼下,借此寿辰宴会得以观赏,多少人期待着。 山庄环山而立,占地宽广,绿水充足,空气清新又恬适。 姥姥他们早已前来,表姐来之前先去了趟公司处理事情。 姜颜栀向机构请了假,自己独自开车前来,大学时期考了驾照,但太久没开过,一路上战战兢兢,速度慢得出奇,亦受了许多异样眼光。 她全然不当回事,命最重要。 祁淮舟原本说要和她一块来,但被祁爷爷叫去,不得已暂时离开。 第八十五章 传家戒 山庄入口处,有引宾员核查请柬。 数辆以千万为单位的豪车接踵而至,引宾员恭恭敬敬的绕过车身,半弯腰的一问一答。 轮到姜颜栀时,被拦下了。 这才想起,请柬在表姐那。 她被引宾员“请”下车,站在一旁稍显突兀。 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一点。 姜颜栀面色浮现着尴尬和窘迫,过往的车辆无一不觑她一眼,大抵都认为她是想混进去吧。 她打算寻求表姐的帮助,刚拿出手机给表姐发去信息,一辆驶来的车停在她身前,后车窗降下,露出那张美丽且显病态的脸。 江兮月今日化了全妆,往日的病气被遮掩许多,可那双微颓的眼睛仍旧有些违和。 她的头发用簪子盘起,刘海松松遮住细眉,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光线透进车内,扬在她身上,那条项链好似在发光。 扑闪扑闪的。 姜颜栀一目扫去,视线之内只能看到这么多,江兮月亦是一人前来,此刻她的司机正给引宾员递上请柬。 引宾员弓腰迎接。 江兮月视线在姜颜栀身上来回流转,半响,勾起一侧唇角:“姜小姐怎么不进去?” 姜颜栀倒不遮掩,依实回:“没有请柬。” “祁爷爷的生日宴会,姜小姐难道不知道要请柬才能进去吗?还是说……”江兮月右手似有意般抚上脖子那条项链,眼尾稍昂,半是疑惑半是高傲的口吻,“你弄不来请柬?” 姜颜栀眉目平缓,并未因对方带深意的话语而转变脸色,只是想要感慨,她在某些时候看起来,并不像身子孱弱的模样。 语气犀利极了。 譬如眼下,那双原本无神的眼睛也呈了几分光。 但不怀好意。 姜颜栀自问和她关系还没有到达能够停下来聊天的地步。 她分明是想嘲讽看自己笑话。 “小哥,祁爷爷的生日宴会非比寻常,各方面都要以最严格的态度来处理,可不能让一些弄不来请柬的人混进去,万一对宴会造成不良影响就不好了。”江兮月朝引宾员微微一笑,话音突转,“你说对吗,姜小姐?” 姜颜栀眉心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知她是故意找事,没给任何回应。 引宾员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虽说这位小姐没请柬,可她开来的车也大几百万,且那身穿着,无论怎么瞧都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说不定是哪家小姐忘带请柬了。 并不能因为一方就轻易得罪另一方。 他含糊的点头:“您说的自然是,不过不排除有些特殊情况,还得经过详细核查。” 江兮月瞥他一眼,神情稍沉,蠕动的嘴角下,藏着的是对引宾员的丝丝不满。 姜颜栀垂眸看了眼手机,表姐并未回信,许是太忙无暇顾及。 屏幕画面一转,调到祁淮舟私信页面,刚准备打字,后方倏忽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堵在这里做什么?这位小姐是和我一同来的,我不过是迟了一会,岂是你能拦下的?” 几人循声望去,连江兮月也忍不住探出头观望,只见一个穿着闲适衣服、脚踏运动鞋的男子插兜走近,姿态吊儿郎当,走得摇头晃脑,带着对这世间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态度。 姜颜栀微眯眸,来人眼生,她不认识。 却也不禁被他偏搞笑风的步伐吸引目光。 反而是江兮月眉头蹙起,这人她认得,祁爷爷二子的长子,亦是祁家孙辈老二,祁兆泽,平日里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 他那张脸近乎可以用妖孽两字来形容,狐狸眼一勾,唇角一挑,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孩,加之那一副落拓不羁的资性,总有种迷惑人心的诡异神秘感。 “说了让你等等我,你偏不要,现在被拦下了吧?”祁兆泽行至跟前,展臂欲搭上姜颜栀肩膀,却被后者一个蛇形走位绕开。 他动作一僵。 手置于半空,嘴角抽了抽。 随即扬着眼尾眺去,见姜颜栀满脸防备,有被伤到,他这么好心的帮忙,她竟然不领情? 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不忍心看她被刁难,他才没这闲工夫帮忙。 气氛有些微妙。 江兮月见状轻笑一声,佯装熟稔的启唇:“兆泽,好久不见。” 祁兆泽看她,良久:“你是?” 江兮月讷住,面露囧色,倏然对上姜颜栀看戏的目光,她梗着脖子,僵硬的扯脸皮:“我是江兮月。” “啊……哦~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祁兆泽敷衍式回应,实则心中满是疑惑,江兮月是谁啊? 没印象。 不过他懒得和她搭话。 脚下迈着小步渐渐朝姜颜栀靠近,在有几分距离的位置停下,用着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言:“你没有请柬进不了的,你要是愿意就陪我演戏,我带你进去怎么样?” 姜颜栀疑惑的抬起眼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不敢贸然答应。 “不用了,谢谢。” “别着急拒绝啊,你先听我说……”祁兆泽不愿放弃,却被江兮月打断,“兆泽,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一块进去吧,像这些没有请柬的人,不必理会的。” 语调柔和,可说出的话令人不舒服。 祁兆泽拧眉,表情不虞,轻“啧”了声。 江兮月未发觉,仍旧自顾自催促:“可别耽误了时间,咱们快走吧。” “我和你很熟吗?”祁兆泽回身。 “啊?”江兮月愣住。 “我又不认识你,我做什么关你事?别装出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你要进就赶紧进,少来打搅我的好事。” 江兮月被他一番话弄得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脸上的假笑差点没维持住:“我……” 气氛暗暗涌动着尴尬。 姜颜栀无声叹了口气,眼瞅他们即将要吵起来的架势,忙出声缓和:“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我真不需要。” 接着她便和引宾员商量,“我没有请柬,但我有一样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凭此获得一个进去的机会?” 说罢,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掌心摊开后,几人的脸色同步震惊惶凛。 眼球都要瞪出来。 祁兆泽指着她手心里的那枚精巧戒指,惊诧得舌头捋不直。 “这这这……” 分明是他们祁家的传家戒,素来只传给各任掌权者,而现下拥有这枚戒指的,是大哥。 之前戒指在爷爷那时他没见爷爷戴过,但自从传给大哥后,便一直在大哥手上了。 很好认。 这可是最能象征祁家身份的东西,亦能代表祁家的权势。 怎么会在她手里? 太玄乎了! 第八十六章 被撬墙角? 引宾员自然也认得戒指,再次看向姜颜栀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恭敬和惶然:“当然,您不需要请柬,里面请。” 姜颜栀点点头,含笑朝祁兆泽道:“那我先进去了,你们自便。” 祁兆泽还发着懵,直到那辆车已经开走他才回神,仍觉得心悸。 除非大哥授意,否则戒指不会出现在别人手上,那个女人不简单,和大哥的关系也不简单。 他迫切想要寻个答案,忙钻进车里跟上去。 落在后面的江兮月双拳攥紧,眼里迸发出熊熊妒意,唇上的口红被她咬得花乱,早已去了先前的精致。 阿舟竟然直接将祁家传家戒给了姜颜栀,凭什么! 还有那个祁兆泽,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当着姜颜栀的面怼她就算了,还欲图帮助姜颜栀进去宴会。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姜颜栀她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够吸引别人? 她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自从来了江家,她每天都在讨好江家人,生怕自己做错什么而遭人嫌,从小到大,她明明每件事都争取做到最好,可还是无法真正走进江家人的心里,仍旧无法摆脱她不是江家亲生女儿这个事实。 外人眼中,她是江家女儿,可实际上,她什么都不是。 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到头来,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家人也没有完全接纳自己,可这些,姜颜栀都拥有。 相较下的不平衡感每时每刻都在灼着她神经,催发她的阴暗心理。 ** 山庄里有许多楼,而今日宴会的会场在山庄的东面。 里面的装潢远比想象中奢昂,一走进,便仿佛误闯了另类的世界,与外面所瞧全然不同。 若说整座山庄是清新闲适风,那会场里面就可用“幽沉古韵”四字形容。 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浓郁的古风味道。 姜颜栀四处张望,拼命压下心底的紧张。 没看见姥姥他们的身影,心有些慌。 这时,有人走近,端着两杯酒,递过来一杯:“小姐贵姓?” 姜颜栀本就紧张,着急寻找姥姥,快速扫他一眼后,没接酒,嘴里呢喃:“我姓姜。” 男人怔了怔。 江? 是京城江家那位大小姐吗? 长得倒是漂亮,叫人挪不开眼。 据他所知,那位江家小姐从未露面,也不参与家族事务,可如若能攀上点关系,也有好处。 现在宴会的主人公还没来,拉拢人脉成了众人的共识。 许多门当户对的家族,暗戳戳的借此机会促亲家,这对家族也有益。 他又将酒杯往姜颜栀面前推了推,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姜颜栀便已提裙离去:“抱歉。” 他忍不住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太放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溜走。 由祁淮舟扶着刚走进会场的祁震峰恰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那小子谁啊?”祁震峰询问管家的同时睨了眼大孙子。 见大孙子脸色不佳,他笑着调侃,“看来某些人哦,要被撬墙脚了。” 祁淮舟:“……” 众人见主人公已到,纷纷围上来祝贺,想要离得近些,又不敢太近,一堆人你推我攘,愣是没一人敢真正凑到身边。 再移目看向祁老爷子身旁的男子,长相隽秀矜贵,面庞看似柔和,实则满是冷硬,尤其是那双眸子,黑沉沉的,压满戾气,无法看透他在想些什么。 且他气质尤为出众,一目一神所带来的压迫感,像极了祁老爷子年轻时的气度。 这么一想,甚至觉得连眉眼都有几分像老爷子。 不得了了。 莫非是祁家那位早前从不露面的祁家接班人? 今日是老爷子78岁大寿,作为接班人自然要出面,众人也是怀以这类想法,想要弄清到底是哪位能人接下了祁家的权势。 期盼着能一起喝杯茶。 可随着视线下移,那些年龄较长的人脸上浮现些微失望。 祁家掌权人手上是有掌权戒的,老爷子年轻时就戴在手上。 这位年轻人没有,很显然不是,估计是跟在老爷子身边做事的。 不得不感慨,这气质着实出众,不愧是祁家,连一个跟在身边做事的人都这般优秀。 无法想象,那位掌权人又会是多么优秀,才能通过老爷子的考验,接手大权。 当事人祁淮舟并未将众人打探的目光放在心上,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姜颜栀,这姑娘跑哪去了? 刚刚都还在宴厅的。 祁震峰轻易瞧穿他心思,白他一眼:“赶紧保护你的墙角去吧,省得真被人挖穿了,到时候还得唠叨我这老头子。” 祁淮舟被爷爷的话弄沉默,眼神交代身边保镖护好爷爷安全,便急急寻去。 山庄里的楼并不单独,而是彼此相连,甚至能够直接从这楼绕到另一楼去,两楼间是一条长廊相连,底下是一片溏水,几尾兰寿鱼自由摆尾。 姜颜栀不知逛到哪去了,正坐在一张石凳上给舅妈打电话,没人接听。 姥姥、舅舅也是如此。 她眺着这片陌生的环境,欲哭无泪。 这么绕的地方真不适合她这种有点路痴的人来。 姥姥没找着,先把自己找丢了。 要不……找祁淮舟? 正郁闷,手机震动几下。 姜颜栀欣喜欲狂,有救了。 当亮开屏幕后,扬起的笑容又迅速收起。 学长:【学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听我叔叔说你今天没来机构,请了假。】 姜颜栀叹气,心里反感,犹犹豫豫的回去两字:【没事】 “学——长?”一道暗含醋意的声音忽地从背后升起。 姜颜栀吓一大跳,回过头去,双眉顿时展开,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祁淮舟,你怎么在这?” “我迷路了,你快带我出去。” 祁淮舟低眸看着自己衣袖口被她扯住,心头愉悦,可说出的话却酸溜溜的:“学长?” 姜颜栀唇瓣轻轻抿着,两只杏眸眨了眨,决定当个哑巴。 “绵绵,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和他不熟,是他主动来问我的,我总不能不回吧,我可是一个有礼貌的人。”顶着他巨深的眼神,姜颜栀没办法,这才弱弱说起。 “解释得很好。”祁淮舟将她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眼里闪过惊艳和欣赏,【喜欢】两字近乎要映在脸上,“但是绵绵,怎么有时候你对我没这么礼貌呢?我记得之前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是每次都回。” 有点委屈的腔调。 又似追问。 姜颜栀心头“咯噔”一下,完蛋了,这人要算秋后账了。 第八十七章 绵绵喜欢用力一点的? “嗯?”祁淮舟大掌握上她腰侧,轻轻一捏。 她今日穿了条淡蓝色露肩裙,轻软的布料将她轻盈腰肢勾勒分明,裙尾微衩,白细脚踝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肩上披了件白色绒料披肩,化着淡妆,像是刚折下的白山茶,诱人采撷。 唯一的缺点是脖子空荡荡的,缺了点缀。 但,也足以惊艳。 姜颜栀身子随他动作抖了抖:“那……那是因为你和他不一样。” “哪不一样?” 属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姜颜栀低垂着头思忖话术,良久,灵光一闪,朝他勾勾手指。 祁淮舟眉目不自觉柔下,听话的曲腰将头凑过去。 “啵——”的一声。 他愣住,而她则害羞的半捂着脸。 “你能不能不问这个了?快带我出去。” 祁淮舟心花怒放,表面却佯装正经,直至对上绵绵乞求的目光才憋不住弯了唇角,借着这个姿势一手撑膝,一手绕到她脑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吻上她的唇。 却未做进一步动作,只轻轻触碰一下。 分开后,姜颜栀都还没正式进入感觉,眼里迷茫又呆滞。 祁淮舟在她眉心点了点:“怎么?绵绵喜欢用力一点的?” 姜颜栀拍掉他的手:“别胡说。” 她只是不习惯他这么快速的触吻,以往恨不得箍着她不松,突然一下,不懵才奇怪。 “不闹你了,跟上我。”祁淮舟低笑,牵着她手腕。 快回到会场时,掌心的手突然缩回,祁淮舟不解的侧头看她:“怎么了?” 他伸手欲重新牵上。 姜颜栀赶忙将手背到身后:“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 “理由?” “你的身份太突出了,我要是和你一起出去,肯定会被其他人议论,我才不要。” 祁淮舟颇为无奈:“绵绵,这是迟早的事,而且我认为,大家议论的对象会是我,今日来参宴的男性比女性多,你穿得这么好看,人也长得漂亮,那些男性见我和你站在一起,指不定羡慕讨论我。” 姜颜栀眼里含笑,仍是不愿:“别以为你把话说得好听我就能答应,没门。” “姜倾绵,你是吃硬不吃软。”随着他话音落下,姜颜栀腰间一紧,双脚便腾空而起。 她被吓到,忙拽紧他衣服,气鼓鼓的像个河豚:“放我下来。” “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一起出去,要么我抱着你出去。” 姜颜栀眼珠子咕噜一转,打赌他不会。 哪知他像是看穿她想什么,迈步径直朝外走去,惹得她连呼:“错了错了。” 祁淮舟站定:“绵绵,确定好了?” 姜颜栀点头,幽怨的瞪他。 后者心情好,放她下地,紧紧牵上她的手。 她执拗的试探性挣脱,却在每次挣开一点点后,又被他握紧,甚至一次比一次紧,最后由他去了。 到底是斗不过他。 回到会场后,如她所料,有许多人看过来,也有悄声议论的,但影响不大,姜颜栀这才稍稍宽心。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不关注。 江兮月正和许久未见的小姐妹聚聊,抬头不经意看到这幕,血液顿时飙升而起,直涌向大脑。 两人未加掩饰的牵手走出,一打一闹间,活像一对感情要好的情侣。 可他们不是还没和好吗? 难道说已经和好了? 什么时候? 她死死盯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每每看到阿舟扬笑回应姜颜栀时,心中都如同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噬,密密麻麻的疼,令她焦躁又难过。 小姐妹察觉出她心情不好,询问。 江兮月将妒火强行压下,摇摇头,笑容是硬挤出来的,可眼底波涛汹涌。 小姐妹未深思,这才将话题拉回她脖子上那条项链,夸了又夸:“这条项链真是极衬你的肤色,显白还好看,而且这个似乎不便宜呢。” 江兮月心情稍有好转:“深海珍珠,也就色泽比普通珍珠好点,这一条大概价值一点多亿吧。”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令小姐妹羡慕不已。 江兮月在姜颜栀那输的,都在小姐妹这找回来,她想要别人夸她,不论是在任何方面,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也有值得别人赞颂的光点。 即便小姐妹的话中掺了假,也无妨。 这条项链是周政礼在国外送给她的25岁生日礼物,在一场拍卖会上拍得。 当时他藏着这条项链,手捧花束告白,被她拒绝后,周政礼虽难过,却还是将项链送给了她,说:“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不论告白成不成功,你收下吧,你收下之后或许我不会太难过。” 没想到竟真的有一天会派上用场。 她深吸口气,忍不住继续关注阿舟。 他们刚好行至祁爷爷身边,江兮月想要了解,祁爷爷对姜颜栀到底是怎样的态度,若是不喜,那姜颜栀也永远不可能嫁进祁家,她就还有机会。 可她万万没想到,祁爷爷和姜颜栀似乎早已认识,并对她表现得很是喜欢,甚至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和她讲话时那些想要攀附祁家的人都没机会插嘴。 因这一举动,落在姜颜栀身上的目光愈来愈多,都是抱着疑惑打探的态度。 这小姑娘是哪家千金? 这么得老爷子喜欢。 姜颜栀有些社恐,头皮发麻。 祁震峰知她紧张,便让保镖短暂的清空这一小片区域。 “看来这小子的墙角还没有被撬坏。”他慨叹一声。 “啊?祁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被人搭讪时被这小子看去了,怕你被撬走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管不顾,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姜颜栀惊讶的看了眼祁淮舟,他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 不知看了多久。 姜颜栀脸一热,忙别过头,继续和祁爷爷聊天。 话至中程,江兮月何时走来没人注意到,她朝祁爷爷道贺后便拿出一份贺礼。 祁震峰有些惊讶,按惯例,贺礼通常不会亲自递到他手里,而是会给到专门负责收礼的人手上,再由他们转交于他,至于他看不看无人知晓。 大家只是为送份礼,留个名,便算走完流程,总不至于在老爷子突发兴致翻动名册时,上面没他们名字。 那样才是真正坏事。 祁家这样的家世,他们送的那些礼又有几份是真正能入老爷子眼的? 礼物的价值,老爷子根本不会在乎。 第八十八章 同样的生日贺礼 “有心了。”祁震峰让管家收下,“先坐吧。” 江兮月观察了会,在祁淮舟对面坐下,不经意间撩了撩头发,话是对祁震峰说的,可眼神却落在祁淮舟身上:“祁爷爷,您要不要打开看看?我也不知道我送的您喜不喜欢。” 祁震峰粗眉微敛,示意管家打开。 而姜颜栀和祁淮舟在看见这份贺礼后纷纷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么巧? 和他们准备的那套陶瓷茶具一样。 江兮月笑容纯真:“祁爷爷,您喜欢吗?” “这个是我亲自做的,但我的手笨,做得不是很精致。” 祁震峰粗略摸了摸,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我很喜欢,谢谢你这么用心的给我准备礼物。” “管家,一会直接拿上我车。” 江兮月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暗暗觑着姜颜栀的脸色。 惊讶、彷徨、不解以及紧张。 姜颜栀确实很忐忑,因为她送的礼和江兮月完全一致,甚至都是亲手做的。 这也太巧了。 现在江兮月先呈给祁爷爷看了,那她准备的就不能再拿出来,否则场面会很尴尬。 可她送的那套已经给到专门负责收礼的人手上,姜颜栀祈祷,只希望祁爷爷不要看到。 祁淮舟视线在那套茶具上轻轻一扫而过,脸色逐渐阴沉,卷着深意。 是无意还是有意,不得而知,也无暇去猜忌,但两份同样的贺礼呈给爷爷,确实不妥。 “祁爷爷喜欢就好。”江兮月将目光转移至姜颜栀身上,状似无意的问起,“不知姜小姐送给祁爷爷的贺礼是什么?” 姜颜栀对上她视线,心漏跳半拍,呼吸微弱,双手绞紧。 事实上,没有人会特意去问别人送的是什么贺礼,可江兮月一问,姜颜栀心中就升起了一个念头,对方故意发问,究竟是好奇她准备的贺礼是什么,还是原先就知道两人贺礼一致,故意看她笑话? 姜颜栀明眸闪烁,心跳到了嗓子眼。 祁震峰也看过来,双眸里似乎含着期待。 姜丫头送的礼,他倒是挺好奇。 姜颜栀如坐针毡,疯狂咽口水,余光瞥到江兮月勾起的唇侧,眉心微蹙,不知怎么办时,祁淮舟突然握上她的手,笑容温柔得仿似带了股力量,安抚她的焦躁心情。 仅一眼,姜颜栀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祁爷爷,因为进来得急,贺礼落在车上了,刚刚已经让人去拿了。”她朝祁震峰笑笑。 “那我一会可得好好瞧瞧。” 祁震峰睨了眼大孙子,精明如他,活了78岁,怎么会看不出其中有猫腻? 适才他们两人眉目传意,再加上姜丫头紧张得抠手指,猜出其中猫腻与姜丫头准备的贺礼有关并不难。 只是现场有外人,不便询问。 便装作不知道。 不多时,陈迟火急火燎的赶过来,额头浮满细汗,手中拿着那份包装精致的贺礼。 天知道他这一去一回究竟有多累,事态紧急,他不敢懈怠,几乎跑出了残影。 贺礼摆在桌上后,姜颜栀和祁淮舟暗中交替眼神。 【真的没问题了吗】 【相信我】 江兮月先行开口:“我也很好奇姜小姐准备的是什么贺礼。” 姜颜栀头都不抬,权当没听见。 祁震峰看姜丫头一眼,询问:“我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打开看看吗?” “当然。” 祁震峰亲自上手拆开,一整个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损坏了什么。 而江兮月早已迫不及待地凑上来看,眉目蕴着戏谑,当贺礼完全拆开后,她才满意的笑了。 果然不再是茶具,而是一幅书法。 茶具她事先送出去,那姜颜栀定然不会再送一样的,临时更换贺礼,只会显得潦草,没有足够的心意。 在祁爷爷那也会减几分好印象。 不枉她花费大价钱才买通那位陶艺师,得知姜颜栀准备的贺礼是什么,又让陶艺师模仿姜颜栀的手艺在最短的时间内做一套一模一样的出来。 一番比较下,祁爷爷肯定会更喜欢她送的礼物。 如此,姜颜栀在祁爷爷心中分量就会大打折扣。 这就是她的目的。 如今,她的笑容露出难以掩藏的得意。 “书法?” “嗯,祁爷爷,我之前没有研学过书法,写得不好,经过祁淮舟的教学后,勉强能写一点点,还希望您不要嫌弃。”姜颜栀一边说一边观察祁爷爷的神情。 她神经紧绷着,心一提,呼吸也跟着乱了。 就怕祁爷爷不喜欢,也觉得没有心意,毕竟这确实不是她最用心准备的一份贺礼。 说起来,这幅书法是那日在陶艺坊给茶具描字时,兴致突起写的。 当时姜颜栀害怕自己写得不好,祁淮舟便亲自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 不过她手实在笨,写得歪歪扭扭。 练了好长时间,她才稍稍掌握了一点技巧。 【百福具臻】四个字,当初在草纸上练了不知多少回。 真正上手写的时候,姜颜栀还是不放心,便叫祁淮舟一同持笔。 离开陶艺坊前,姜颜栀特意挑了一幅最好的拿走,现在却成为贺礼送给了祁爷爷。 “这小子教得不赖嘛。”祁震峰自言自语一句,向管家要了老花镜细细观摩起来。 半响才问,“这是你们二人一同持笔的吧?” 姜颜栀眉梢微扬:“祁爷爷,您怎么知道?” “这小子的书法是我教的,每个人落笔的习惯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而这几个字又和他寻常习惯不太一样,其中肯定也包含了你一部分习惯。” “你们两个一同持笔,各自让着自己的落笔习惯,最终写出来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幅书法。” “祁爷爷,那您觉得这之中是我写得好还是他写得好?” 姜颜栀见祁爷爷不嫌弃,心头焦灼才倾销,继而托着脑袋起兴俏皮询问。 祁震峰朗朗笑了几声,指着祁淮舟毫不客气道:“这小子肯定是懈怠了,竟然还比不过你一个刚开始学的小丫头。” 得到满意答案的姜颜栀由心发笑,侧首向祁淮舟露出一个傲娇的小表情。 祁淮舟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 “祁爷爷,您真是太会给情绪价值了,不过我也觉得我写得比他好。”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也就你敢压他一头了。” 祁震峰心情很好,捏着这幅书法观了又观,不愿松手。 良久。 “管家,把这幅书法裱起来挂到我房间里面。” “是。” 第八十九章 礼不在精贵,而在于心意 姜颜栀不动声色的拍拍胸脯,好险,总算过关了。 她向江兮月投去一个目光,后者失神般怔愣在原位,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本以为能借此机会让姜颜栀闹笑话,可到头来适得其反,反而让祁爷爷更喜欢她。 不该是这样的发展趋势。 为什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千算万算,没算到她还有一副亲自提笔描成的书法,还是和阿舟一同描的,偏得祁爷爷喜欢。 江兮月脸色微变,不甘的情愫凝固在脸上,逼出了精致妆容下的那丝病态,连带着唇瓣都煞白。 姜颜栀收神,不再看她,今日的事是否与江兮月有关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想将事情弄复杂。 若真只是巧合,她拿什么解释? 便作罢了。 之后保镖撤回,前来恭贺的人断断续续。 陆湘凝来迟了些,姜颜栀见到她欲向她招手,却在举起手那一刻又猛地缩回。 表姐不是和祁家四叔分手了吗? 怎么是一块来的?还挽着手? 陆湘凝直奔老爷子来,大大方方的送上祝贺,身旁的祁铭杨随之其后。 祁震峰鹰眸停滞在他们挽着的手上,简短回应几句。 陆湘凝心里憋得难受,方才知晓,原来对一个人产生芥蒂抵触之后,就再难修复关系了。 若不是为了在祁爷爷面前做戏,她才不会委屈自己,自从知道祁铭杨做的那些事后,只要和他接触,她就觉得反胃,生理性反胃。 手挽在他臂弯上,她只觉呼吸困难,满脑子都是祁铭杨和那些女人颠鸾倒凤的画面,他这只臂弯不知被多少女人挽过,实在难受。 却不得不短暂忍耐。 婚事还未作废,亦不知后续能否作废,在祁爷爷面前,还要做足戏,一旦穿帮,事情就大了。 祁铭杨自然能感觉到陆湘凝的变化,低眸看着臂弯那处,看似挽着,实则只是衣服布料磨合在一起,她的手是使力悬空的,并未产生任何实质接触。 黑眸沉下,心头竟有一股莫名的奇怪情绪在生发。 至于什么样的情绪,没有答案。 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陆湘凝决心和他分手后,他也曾有过挽回的念头,却在转念一想间,觉得非必要。 他们的出身,婚姻本就是很搞笑的东西。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 若是陆湘凝愿意,他也不会阻止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只要在公众场合装装恩爱的样子就行,至于其他,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祁震峰以长辈的姿态和陆湘凝聊了几句。 陆湘凝乖乖受听。 至终,她和祁铭杨坐下,飞速地将手从他臂弯扯回。 祁铭杨不露痕迹的瞄她一眼,没表示,转头看起桌上的两份贺礼,语调上下起伏:“爸,您这是在哪弄来的茶具?做工也太丑了,如何入得了您的眼?” 祁震峰瞥他,沉着脸色准备出声制止,哪知祁铭杨又启唇继续说,“这幅书法……虽然写得不算太好,但好歹还过得去眼。” “爸,您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东西了?” 一番话,弄得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言,纷纷撩眸看去。 祁铭杨注意到大家直白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但为时已晚。 陆湘凝暗中白他一眼,傻子都能看出来,今日祁爷爷生日宴会上,能出现在现场的,定然是别人送的贺礼。 神经。 她心中骂道。 红唇轻启:“虽不算顶好,但里边的心意是无可替代的,礼不在精贵,而在于心意,我倒是很喜欢。” 一句话将气氛缓和,算是替祁铭杨挽回点颜面,不至于太难看。 祁震峰对陆湘凝很是满意,连连点头。 只可惜,这么好的女孩子,自家儿子不懂得珍惜。 他们的戏,总以为演得很好,可到底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们之间的情意太别扭,真正的相爱不会是这样,都还没有身旁的大孙子和姜丫头自然,要知道,这两位还没正式和好,可相处却比情侣还要舒服。 想也知道,他们情感出现问题定然是和自家玩混的四子有关,当初陆湘凝在选择夫婿时他就能隐隐察觉到,这段感情无法长久。 但当时并未言说,思索着先让他们试一段时间也无妨,不行,再退婚。 结果如他所料,分了。 大抵是陆湘凝心中有顾忌,才在他面前演戏。 想罢,他叹了口气,起身随同其余前来祝贺的人离去。 祁淮舟使眼色让保镖跟上。 老爷子不在后,陆湘凝才坐到姜颜栀身旁,全身上下都写满和祁铭杨坐在一起的抗拒。 姜颜栀抿唇,在表姐耳边悄声咬字:“表姐,你怎么和他一块来的?” “形势所迫。”陆湘凝敷衍式回应,随即看到江兮月在场,虽不清楚她身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中意谁,那眼睛恨不得粘在某人身上。 “你有时间关注我的事,还不如多关注一下你自己,情敌都出现了,你上点心吧。” 姜颜栀知道表姐说的是谁,不搭腔,只当着表姐和祁家四叔、以及江兮月的面从手提包里掏出那枚戒指还给祁淮舟。 这一举动将大家都震惊得眉飞眼瞪。 “不要了?”祁淮舟挑唇问。 姜颜栀摇摇头,替他戴上:“这玩意太贵重了,我可不敢留在手里太长时间,要是不小心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一枚戒指而已,不用赔。”祁淮舟目光灼灼,补充,“你弄丢的,不用赔。” 姜颜栀:“……” 其余人:“……” 祁铭杨鼻子一皱,满脸不解。 大侄子啊,那可是祁家的传家戒,你说给就给了? 还不用赔? 有没有搞错? 多少人觊觎这枚戒指,他竟一点没当回事。 不过也在理,大侄子的优秀,早已是其余人望尘莫及的,即使没有戒指,也没有人能轻易撼动他的地位。 陆湘凝识得戒指,知道代表的是何种含义,在姜颜栀耳边道:“刚刚的话当我没说,白替你担心了。” 这么重要的戒指都能随手给到表妹手上,哪还有情敌什么事? 姜颜栀两眼弯成月牙,里边藏着光点,满是笑意。 第九十章 我的幸福重要,难道表姐的幸福不重要吗? 下午宴会进行至半程,珍馐摆上桌后,姜颜栀早已饿得头眼昏花。 祁淮舟和祁震峰一桌,此前,祁震峰领着他站上台,感谢了众人的参加,同时也介绍了他的身份。 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声音嘈杂响亮。 那些先前误判祁淮舟身份的老者更是不可置信,原来他还真是祁家现任掌权者,是他们凭物识人了。 实在不该。 也因此,祁淮舟的身份流传至全京城,在后续的头条、报纸等地待了好几天,热度持久不下。 愈来愈多的人前来恭维。 姜颜栀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和他站在一起没人讨论,原来是因为大家事先不知他身份。 想通后,她趁乱溜走,祁淮舟第一时间伸手捞她,没捞到,让她跑了。 开餐前,他应付完阿谀奉承的人和过来谄媚献好的女子,朝她走去,不曾想,她跑得极快,伫在不远处疯狂摇头,满脸拒绝。 并眼神示意:【你不要过来啊!】 祁淮舟:“……” 该死的身份,阻挡他靠近她。 至终,他也没将人捞着,绵绵跟她姥姥一家坐在一起,吃得满足。 餐桌上,钱娴芳用公筷给姜颜栀和陆湘凝分别夹了爱吃的菜后,才说起:“凝凝,我们大家都商量过了,理应支持你的决定,仔细想想,家族利益跟你的幸福比起来,不值一提。” “我们作为长辈,也不该用你的后半辈子幸福来换取家族的利益,你已经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多努力,婚姻不应作为日后束缚你的枷锁,我们一家人只要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你只管放手做你想做的事,整个陆家都会成为你的后盾。” 陆湘凝咀嚼的动作一顿,兴许是这几日憋得太委屈,听到这番话蓦然红了眼眶,盈着泪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她瘪着嘴,一把扑进奶奶怀里,话音携着哭腔:“奶奶,我就知道您是世上最好的奶奶,还有爸爸妈妈也是……表妹也是……” “好了好了,乖凝凝不哭了,都多大人了。”钱娴芳心疼的在她后背轻拍,继而又说起,“这婚事,就退了吧,但今日不行,过了今日再去提。” “只是……”她停顿。 陆湘凝直起身,接过表妹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奶奶,只是什么?” “只是这桩婚事一退,万一祁家对我们陆家有怨言,栀栀和祁家那小子的事还能不能成就不一定了。” 陆湘凝闻言身形僵了僵,一直以来都没思虑过这方面。 她低着眉眼和姜颜栀对视,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 若因自己而错酿成表妹和其爱人分开,那她宁愿不退婚。 “就算祁淮舟对栀栀势在必得,可没有老爷子的应允,即使能嫁进去,日子也不好过。” 陆湘凝眉头皱得愈加深,刚要张口,被表妹抢先一步。 “姥姥,表姐,你们放心吧,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以后面临什么,我和祁淮舟都不会逃避的,况且祁爷爷人特别好,不会因为表姐退婚就迁怒陆家的。” “如果因为我而耽误表姐的后半辈子,那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的幸福重要,难道表姐的幸福不重要吗?” 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愣是给钱娴芳等人干沉默了,皆露出心疼欣慰的表情。 陆湘凝还欲反驳,却被奶奶在底下扯了扯袖口,她这才止音,朝姜颜栀展颜:“听你的,我到时就去把婚退了。” 姜颜栀轻勾唇角,真诚的替表姐感到开心。 这场餐宴持续了很久,姜颜栀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眉头微蹙。 完蛋,吃太多了。 陆湘凝见状也摸着自己肚子,没忍住笑出声:“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 姜颜栀撅撅嘴,思考该如何将这身肉去掉,在她愣神之际,手臂突然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吓得魂都差点飞了。 第一反应是扭头关注有没有人看过来。 显而易见,自他身份呈明后,走哪,哪就都是跟随的目光。 当下,男男女女看过来,眼里都是疑惑、打探。 那是谁? 竟然能让祁家那位亲自追过去。 而且看样子,他们关系似乎不一般。 姜颜栀缩回手,脸上表情很是精彩:“你怎么过来了?” “快快快,离我远点……” “我不能过来吗?绵绵,你这样躲是躲不掉的,我刚刚一直忍着,看见你吃饱后才过来的。”祁淮舟眉梢低顺,好似夹着一抹被绵绵拒绝后的委屈和受伤。 姜颜栀无言以对,转头一眼。 陆家人都抱着看戏的态度,个个嘴边含笑。 尤其是表姐,有意般向她使眼色:“人都亲自过来了,你再不给面子,我都看不过去了。” 姜颜栀:“……” 表姐是懂怎么把她往火坑里推的。 “栀栀,你赶紧跟他走吧,这么多人看过来,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舅妈欣笑着打趣。 姜颜栀这才硬着头皮,承受着众人打探的目光跟随他离开宴厅,更可恶的是,这人还紧牵着自己的手,大摇大摆的走姿,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他中意的人。 祁兆泽看到这幕,瞳孔震颤,那人……竟然是大哥的…… ! 他差点就要上手了,好在没来得及。 祁震峰则端着果汁,恨铁不成钢。 这小子,这么着急! 分明就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知晓。 饭没吃几口,光顾着看姜丫头了,现在还正大光明的跑去和姜丫头拉扯,不知羞! 之前学的如何收敛情绪隐藏心意都白学了。 祁震峰叹了口气,他爸人品不咋样,妈性子温柔,却不会死溺于情爱中,也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随了谁的性子。 没了大孙子的监视,他放下果汁,转而端起酒杯,正欲饮,管家按住:“少爷特意嘱咐过,您不能喝酒。” 祁震峰:“……” 臭小子,自个跑去谈情说爱就罢了,还要多事找管家监视他。 有苦难言。 ** 这边,姜颜栀极度社恐,实在受不住那些热切的目光,没走一会儿,便主动拉着祁淮舟跑起来,一口气跑出了宴厅,待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后才猛猛喘息。 祁淮舟瞧她这般,忍俊不禁。 心情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替她顺气,口吻轻快:“绵绵,这下是你主动拉我跑出来的,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可甩不掉我了。” 第九十一章 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恃宠而骄 姜颜栀喉腔里发出低鸣,弱弱叫着,没有任何杀伤力,反是平添几分灵俏。 祁淮舟将她发丝别到耳后,似笑非笑:“怎么了?这么生气?” 姜颜栀一拳怼到他胸膛上:“明知故问,你就是故意要让所有人看到的!明明可以悄悄约好一个地方见面,你非不要。” 她边说边生气的往别处走。 祁淮舟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踩着她走过后留下的虚印,聆听她的气语,却不着急哄人。 有时,挺喜欢看她被惹毛后的样子。 燥燥的,很可爱。 “绵绵,我是在替你解决烦恼。” 姜颜栀往阁楼上走的脚步顿住,语调卷着诧异:“你说什么?替我解决烦恼?” “是啊,你顾着吃,都没有看到那些女人往我身上靠,要不是我甩给她们一个眼色把她们吓跑,恐怕你都没能发现。”祁淮舟柔腔解释。 “现在我拉着你出来,大家都看到了,知道我名草有主,自然就不会再靠过来。” “所以不就是在帮你?” 姜颜栀无言以对,想反驳,话到嘴边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她素来犟脖子,不愿承认。 自顾自的往上走。 这才发觉这楼比其余楼都要高,站在顶层后,可将整个山庄景象纳入眼中。 临春凉风,拂动头发之际,使人撩眸望去,不免惊叹景色宜人。 从高俯瞰,远处重叠的楼似被一层淡淡的雾笼罩,披了一层神秘感。 光线镶嵌下,心归于宁静。 姜颜栀好奇询问:“这个山庄一共有多少楼啊?” 放眼看去,数不清。 高高低低,眼花缭乱。 “如果计上马场等不算正规居住的楼,一共88。” “8……88?!” “嗯,绵绵喜欢这里?”祁淮舟趁她惊讶的间隙,悄悄拉近距离。 姜颜栀敛笑,喃喃自语:“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这就是京城祁家的雄厚势力吗? 这种地方,即便是有足够的财,也未必能拿下地皮吧。 是她见识短浅了。 “有一些花房很小,只存放一株或者几株的稀有花苗,统共合起来才是88。” “哦。” 那也是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腰间覆上一只大手,姜颜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中,身子一转,躲避。 祁淮舟捻了捻空虚的手:“绵绵,这气生得太久了吧?” 在还没认识姜倾绵之前,他根本了解不到女孩子的气从何而来。 有时来气,来得莫名其妙。 刚在一起那会儿,姜倾绵为给他好印象,天天都爱演戏。 后来情感渐渐浓郁后,他才发现,女孩子确实是挺容易生气,并且她生的气,自己并不知晓为何。 哄人哄得多后,他也逐渐熟练并了解。 当姜倾绵站在玄关眉毛一拧,同她说话不应时,便知道,她生气了。 因为他把她的鞋子收起来存放,而她找了很久找不到,燥郁了。 若她是双手抱胸立在化妆台前,定定看着某处时,那也是生气了。 前夕,他好奇她的化妆品,拿出来观赏后位置放在了不同地方,而她习惯原来的位置,不满了。 …… 诸如此类,祁淮舟从摸不着头脑到得心应手,一直到最后,她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事实上,那也不叫气,叫杠。 自己和自己杠。 眼下,姜颜栀偏要杠,嘴硬就算了,身体也硬。 而他,原先那么强势的一个人硬生生被她磨柔了。 他跟着姜颜栀的步伐,试探性伸手揽腰,被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接连数巴掌后,祁淮舟便一把将她抱起,放她坐在挨着栏杆的红木高台上,眼睛直直注视她,分秒未挪。 “放开我!”姜颜栀被他圈着无法逃离,双脚在空中晃悠,双手叉腰,圆目怒瞪,颇呈出些幽怨感。 “还气?” “嗯哼!” 祁淮舟无奈低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下巴:“绵绵,你口是心非,你知道敢和我生这么久气的人最终下场是什么吗?” 姜颜栀怔了怔。 祁淮舟趁机在她唇角啄了一下,眼神忽暗,声音铺着些许暗哑,“绵绵,你就是仗着我爱你,恃宠而骄。” 姜颜栀明眸闪烁,双手交叠于腿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很是乖觉。 他表达爱意时的话向来不加掩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让人一下滞住,回味那番话时,羞赧又兴奋。 时间一长,姜颜栀的脸由原先的白皙染上了红润,像是埋在暖源处,一抬头,脸被闷红的模样。 鲜活,诱人。 祁淮舟的目光分外灼热,比他说出的直白的话还烫人,莫名激出几道莫须有的静电,惹得姜颜栀频频眨眼,至终,急忙游移视线。 她撇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淡弧,只是嘴依旧硬:“你胡说,我才没有!” 话落,斜眼偷窥祁淮舟有何反应。 祁淮舟暗暗叹气,倾身,放在她腰间的手收力,直接将她往自己怀里按,随后目光落在她耳尖的那点红痣上,唇瓣游移,直接吻上。 酥酥麻麻的轻触感,姜颜栀只觉被他吻过的地方像被羽毛轻抚,逐渐发烫,一股热意传遍全身。 她身体颤了一下,听他在右耳边低喃:“恃宠而骄就恃宠而骄吧,我宠着就是了。” 在她这,他素来不敌,心软了一次又一次,面对她的口是心非,终归还是败下阵来。 绵绵啊,彻底拿捏着他。 姜颜栀睫翼颤动,身子绷紧,他的热息自耳后延展至脖跟,再移到脸上来。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迎着他的目光,心一紧。 那里边有她的倒影,格外清晰。 冬末的光线呈明在脸上,冷风一吹而过。 姜颜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她冷,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热源。 便拽着祁淮舟的衣服,挺胸而上,唇瓣贴合上他的。 那一瞬,唇上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叫人不舍得轻易分离。 祁淮舟瞳孔略微张大,二人近在咫尺,更甚说法是,密切贴合。 没多久,他便化被动为主动,一手掐在她腰际,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 攻池掠地,几近忘了呼吸。 第九十二章 表姐和姓江的抱在一起?! 没一会儿。 姜颜栀好不容易寻隙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匀平,又被祁淮舟按着重新吻上。 他的吻技素来一流,若真情动时,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直到她腿软、身子软,难以呼吸后才会给点时间缓和,继而唇瓣辗转至别处。 弄得姜颜栀火热不已。 好半响,祁淮舟松开她,手搭在她后颈轻轻揉着。 落在耳边的,皆是彼此的轻微喘息声。 厮磨彼此心绪。 姜颜栀将头埋在他颈窝,双手揪着他腰两侧的衣服,面色晕红。 就着这个姿势,两人在顶楼吹了好一会儿风,才将那股燥热吹散。 姜颜栀跳下来,稍一用力,直接将他外套的扣子崩掉,她呆滞的看着纽扣在地上滚了几下,随即捡起捏在掌心:“你这私人定制的衣服质量也这么差?” “不是质量差,是它想跑到你手上待着。”祁淮舟合上她的手,并未有任何表示。 姜颜栀攥着手心的纽扣,逐渐赋予温度,这颗扣子,不会还给他了。 两人下楼,却在楼后的花园中撞见陆湘凝和江叙迟。 他们似乎……抱在一起?! 什么情况?! 姜颜栀踮着脚步走近,藏在一株半人高的绿植后偷看,扭头见祁淮舟不懂掩藏,忙扯着他蹲下,比了个“嘘”的手势。 祁淮舟抬起手,指腹没入她柔软的头发里,轻轻抓了抓。 姜颜栀一边拨开他的手一边探头观察,直至受不了了才回头瞪他:“女孩子的头发不能乱碰,你不知道吗?” “是吗?”祁淮舟嘴上应着,动作却未停。 “啧!”姜颜栀炸毛了。 “谁在那?”花园那处传来陆湘凝的声音,“鬼鬼祟祟的,出来!” 姜颜栀略带怨气的朝祁淮舟鼓脸,那眼神好似在说【满意了吧?被发现了,都怪你!】 她缓缓站起,悻悻的露齿笑:“表姐,好巧啊……” 陆湘凝和江叙迟有些惊讶。 “表姐,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这就走!”姜颜栀转身欲离开,倏然被表姐叫住,“走什么走,过来!”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莫不是撞见了表姐的另一桩好事,她要封口? 这般想着,她蔫蔫的走近,这才发现两人压根不是抱在一起,而是她的头发绕在了江叙迟的袖链上,江叙迟正弯腰解着。 但一只手一时还解不开。 “还不赶紧帮忙。” “哦哦,我来了!”姜颜栀连连点头,这才凑近细细给他们解开。 剩下最后一点,愣是绕得死,她动作停顿数秒,试探道:“表姐,要不你……牺牲几根?” “什么……啊!”陆湘凝捂着头发,诧异的看向表妹,“你把我头发扯了?” “就几根,实在解不开。”姜颜栀抬起那只手,正拎着几根黄色的卷发。 陆湘凝:“……” 姜颜栀还给她,转移话题:“表姐,你怎么会和……” 她眼神飘到江叙迟身上,后者一脸心虚的别开眼。 祁淮舟上前轻咳一声:“别说是偶然,我不信。” “我也不信。” 二人:“……” 陆湘凝喟叹一声:“餐宴过后无聊,舞会在晚上,里面太嘈杂我不喜欢,然后刚好碰到他,就一起出来走走咯。” 瞥见表妹狐疑的神色,她凛色强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只是非常单纯的聊,毕竟我们两家也是有生意上的往来,之前因为一个项目认识。” “属于是生意场上朋友的……寒暄。” “喔~”姜颜栀恍然大悟般,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派头,“不信。” 眼瞅表姐要暴起揍她后忙改口,“我信了,你们肯定是单纯的聊天。” 【单纯】两字被她咬重,莫名透出几分故意的味道。 江叙迟见状和祁淮舟搭话转移注意力:“你们在这干什么?” 祁淮舟拧眉觑他:“看不出来吗?我们特意选在避着人的地方,难道只会是单纯的聊天吗?” 一句话,既回答了江叙迟的问题,又顺便内涵了他们。 江叙迟:“……” 没法聊了。 他们真的没什么啊。 姜颜栀嘴角隐隐带着笑意,在表姐身旁坐下,若是忽略眼神的话,乖得不成样子。 她半捂着嘴巴附上陆湘凝耳边,悄声说:“表姐,姓江的长得比祁家四叔好看,还是家族的一把手,能力突出,优秀啊。” “你想说什么?”陆湘凝睨她。 “祁家四叔不行,不代表这个不行啊,天下男人多得是,没必要在一棵全是蛀虫的树上吊死啊,看看别人嘛。” 这话具体意思,纵使陆湘凝装傻也装不过去,便瞪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我都已经想好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过。” “真的假的?” “废话。” “那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要是闲就和你男人到别处谈爱去。” 姜颜栀努努嘴,噤声。 祁淮舟过来牵起她,向江叙迟扬了扬眉:“我和绵绵走,给你们腾地方。” 他们走后,四周恢复清净,不知是心愫使然还是空气潮闷,陆湘凝忽然变得很忙,一会调整坐姿,一会撩撩头发,过后才佯作正经的启唇:“你有没有觉得有点闷?” 气氛浮着丝丝尬意,强行找话题只会显得更窘。 江叙迟扯扯领口,沉调:“是有点。” 浅浅两句话后,耳边只有风吹动绿植的声音。 陆湘凝接不了话,耸着肩膀无聊踩草。 太尴尬了。 该找什么借口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叙迟踱步,在椅子的另一侧犹豫着坐下,开口:“有一个新项目,不知道小陆总有没有兴趣参与?” “可以!”陆湘凝回答得迅速。 令江叙迟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对新项目感兴趣还是急着缓和气氛。 但终归消去了些尴尬。 遂就着新项目和她聊起来。 当姜颜栀和祁淮舟逛了一圈再回来后,刚好听到他们的话题结束语:“江总,那就说好了,希望到时你不要再放鸽子了。” “这次可不是刀,改成防狼喷雾了。” 江叙迟看着她唇边勾起的那抹假笑,抽了抽鼻子。 “自然。” “合作愉快。”陆湘凝伸手。 他不动,良久回握。 “合作愉快。” 第九十三章 舞会 “合作愉快~” 陆湘凝和江叙迟吓一跳,同步侧头看。 姜颜栀和祁淮舟不知什么时候又返回了。 “你俩是真闲!” 姜颜栀委屈巴巴:“表姐,没办法啊,无聊,转了一圈回来,谁能想到你们还在聊。” “天都黑了,总该聊完了吧?” 陆湘凝叹息,起身揪着她往宴厅走。 算算时间,舞会快开始了。 虽说她对舞会不太感兴趣,但总归避免缺席为好。 姜颜栀和陆家人坐在一起短暂闲谈,祁淮舟则回到祁震峰身边。 经过一天时间,有多少家族借此机会寻到良缘不得而知,舞会开始后,陆陆续续的男女前往舞池,有彼此心意已定的,也有被长辈催着上场装装样子的。 陆丘阳起身整理衣服,曲腰绅士伸出一只手,面带温笑:“老婆,请问我有荣幸,邀你跳一支舞吗?” 熊晓慧面对他这突兀举动,有些含羞。 记不清多少年了,平日里感情虽好,却没今日这般心情鼓动,有种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情动。 她掩着嘴,嗔了声:“人家都是小年轻在跳舞,我们这把年纪了,还凑上去做什么?” “老婆,谁说年纪大了不能跳舞的,我敢打赌,舞池里没有多少对能比得过我们的感情,赏个脸?”陆丘阳提着眉毛,突然多了几分英俊。 姜颜栀和陆湘凝原本正小酌着酒,悄声聊天,见到这幕纷纷挤上去。 “妈,上啊!” “舅妈,舅舅这么真诚的邀请,不上多伤他心啊。” “你们两个啊。” 熊晓慧这才把手搭在老公手上,一把年纪了,遇到这种情况像活出了二十几岁的模样。 时隔许多年,她的舞步不太稳,时不时踩陆丘阳一脚,而他却只当没发生过,舞步极稳。 姜颜栀和陆湘凝乐呵呵的看,对今晚的舞会稍提了点兴趣。 在他们出神之际,别处走来一个男人,对陆湘凝点点头后伸出一只手:“美丽的小姐,能否请你跳一支舞?” 陆湘凝迟疑,摆摆手:“抱歉。” 男人有些许失落,随即又对姜颜栀弯唇:“这位美丽的小姐?” 姜颜栀屏住呼吸,正欲开口,眼角瞥到祁淮舟走来,心漏跳半拍。 “她也不能陪你跳。”陆湘凝起身替她拒绝。 表妹的爱情,由她守护! “那好吧。” 他走后,姜颜栀才稍稍松口气。 祁淮舟正巧来到身边,眼眸荡漾着笑意。 “不答应。”姜颜栀撇头。 祁淮舟宠溺的笑出声:“绵绵,我还没问呢。” “那我也不答应。” “我可没说要邀请你跳舞。” 姜颜栀怔住。 撅嘴。 小眼神瞪过去。 祁淮舟加深嘴边弧度,点点她鼻尖:“就知道你嘴硬,若不是足够了解你,我都看不出来你什么心思。” 姜颜栀傲娇的抱胸。 “来一支?”祁淮舟伸手,眉目卷着愉色,“让我检验下,你之前学的现在有没有忘掉。” 姜颜栀这才“勉强”答应。 事实证明,之前学的都忘光了。 尊澜公寓里,祁淮舟曾一步步的教会她,那些日子,她几乎将他的脚踩烂,而他一句怨言都没有。 等到她完全学会后,音乐一放,跳着跳着,彼此身体的缝隙愈来愈小,她踩上他的脚背,同他随着音乐而拥吻。 眼下,姜颜栀尽量避免踩到他的脚,也因此舞步怪异搞笑,落在旁人眼里,滑稽极了。 祁淮舟哑着声音:“绵绵,放松,跟上我。” 姜颜栀调整呼吸,良久,眉头微褶:“我还是忘光了。” “没关系,慢慢来,就当只有我们两个就好,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姜颜栀点点头,感受到他横在自己腰后的手收紧些,渐渐放松肩膀。 却在转步间,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 她差点没站稳,还是祁淮舟托着她的身体维持舞步。 “绵绵,走不稳时可以踩在我的脚背上。” 说这话时,他视线在那人身上一扫而过,眸光寒凉。 江兮月。 不论是否有意,他都已经认定了她是有意。 不会再有第二次。 姜颜栀清楚,舞池里停下来比被撞乱舞步更丢脸,便尽力跟上祁淮舟的步伐。 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转步速度放慢许多,是为了迁就她。 她也看清了撞她的人是江兮月,只当她是无意,可转眼看到她舞步很稳,哪会出现撞到人的情况? 不过,她懒得去计较。 一舞结束后,江兮月才装模做样的走过来,道事后歉:“抱歉啊姜小姐,我太久没跳过舞了,刚刚在舞池里不小心撞到你,你没事吧?” 姜颜栀嘴唇翕合,摇摇头。 祁淮舟为她递去一杯果汁,垂着眼睑:“政礼,你不该乱来。” 站在江兮月身侧的周政礼微提一口气,兄弟间自然能听出那话里的意思。 完整的话应是【政礼,你不该陪着江兮月乱来,要不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不会轻易言罢】。 其实不然,兮月作为江家大小姐,从小学习舞步,在国外也大大小小参加过许多舞会,舞步这方面确实不会出错,只是她故意撞过去时,他竟下意识配合她。 回头想想,的确不该。 也不怪阿舟明里暗里的警告。 姜颜栀是他的底线,能给兄弟第一次面子,未必能给第二次。 “是我的错,还请姜小姐不要挂在心上。”他硬着头皮顺着祁淮舟的话解释。 既然阿舟没有当众挑明,那是给了他混过去的机会,同时又不会让兮月太难堪。 “没关系,我自己也是不太会。” 姜颜栀佯装不懂,眺眸去寻表姐的身影,这才注意到她正和江家那位在舞池中央跳舞。 不禁疑惑,从表姐第一次感情受挫后到和江家那位屡屡接触,未免进展太过迅速,总觉得不对劲。 可看她样子,并不像是动心。 难道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视线一转,她便看到坐在另一处的祁家四叔,死死盯着舞池中央,至于看的是谁,瞧不太真切。 兴许是表姐? 毕竟他们现在还存着婚约关系。 待周政礼和江兮月离开后,姜颜栀才藏不住疑问:“之前我表姐和你那位好兄弟认识吗?” 祁淮舟摇头:“不清楚,不过我猜他们是最近这段时间才扯上关联。” 他沉思了会,莫不是……叙迟真动心了? 以他对他的了解,他并不像是愿意和女人接触的人,而前段时间,江家还催促他和某家小姐联姻来着。 他答应了吗? 第九十四章 改良戒烟 “那就奇怪了。”姜颜栀小口抿着果汁,“你不觉得表姐和他关系既亲密又有点疏离感吗?” 祁淮舟定观几秒:“兴许能发展下去呢。” 姜颜栀噤声,低着双眉,令人读不懂情绪。 无论表姐最终和谁在一起,她都应替表姐感到开心,纵使是江家人。 想罢,她将脑中杂糅挥去,和祁淮舟有一搭没一搭聊。 —— 接近夜晚12点时,生日宴才堪堪结束。 众人向祁震峰道过招呼后纷纷离去。 山庄外,姜颜栀朝姥姥挥手,姥姥叮嘱几句,离去。 陆湘凝恰巧从山庄开车出来,降下车窗,揶揄:“我的好妹妹,需要姐捎你一程吗?” “表姐,我自己开了车来的。” “你今晚住哪?” “嗯……可能是我闺蜜那。” 虽这般说,事实上她也不确定,林漫玖这段时间住没住在锦阳她也不清楚,说起来,她好像很久没跟自己说过她那位小奶狗了。 “行吧,那改天见。” 陆湘凝丢下一句话,油门一踩,飞出去了。 紧随其后的是江叙迟,车速缓慢,一条胳膊搭在窗边,指骨夹着根烟,瞧见祁淮舟,停车,顺手递根烟出去。 祁淮舟拒绝。 “怎么?你最近改良啊?已经很久没见你抽过。”他斜着嘴角,从外往里探去,能看到他的西服外套随意搁置在副驾上,着一身衬衫,歪着身子的动作看起来不羁。 那双深眸在姜颜栀身上流转,眉眼间传递而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祁淮舟瞥他,拉着姜颜栀往自己身后掩:“赶紧走,烟味很浓。” 江叙迟“嗤”一声:“以前总没听你说过这种话,原来是能制住你的那个人没回来。” “滚。” “死装。”江叙迟骂他,旋即搁在窗外的手抖抖烟烬,“今晚有时间去坠酌湾喝两杯吗?” “没有。”祁淮舟轻蹙眉头,使了个眼色。 江叙迟这才松手刹,开车。 待车身消失在夜幕下后,祁淮舟才侧身替姜颜栀拢了拢她身上的厚披肩:“冷吗?” 姜颜栀晃头,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问起:“祁淮舟,我还没问过,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 犹记得,两人在沪城相恋时,他是不会抽的。 祁淮舟噎住,眼光闪烁。 “是因为我和你分手让你难过,所以你借烟消愁吗?”姜颜栀问得愧疚。 一时没想起来,自从她和他重逢后,就几乎没见过他抽烟了,大多时候是喝茶,或许是忍不住烟瘾时才会喝上一口。 “绵绵,乱想什么呢?我抽烟是因为有时候难挡工作上的压力,实在熬不动抽根烟能静心。” 祁淮舟不算说谎,绵绵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认识之前他就已经学会抽烟了。 年少时刚接手家族重任那会儿,面临的压力实在大,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抽了。 后来认识了她,那夜在尊澜公寓,一场情\/\/事后,姜倾绵将他压在身下,盘腿坐在他身上,细数他的优点,其中就有不吸烟这项。 当时她说:“我不喜欢闻烟味,尤其是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烟,不仅臭还是二手烟,要是家里男人吸烟上瘾,那我岂不是要闻一辈子二手烟,搞不好我年纪轻轻就因为肺癌死掉。” “想想太可怕了,舟舟,还好你不会,你可不能学啊,我监督着你呢。” 彼时祁淮舟是心虚的,此前并未在她面前抽过烟,以至于她不知情,但她都这样说了,他哪还敢抽。 开始戒烟。 真到了这步,有点难,没有姜倾绵的地,有时实在忍不住会偷偷抽一根,但大多数时候是靠吃点东西来压制。 一段时间后,还真叫他戒了。 可后来,姜倾绵离开,他颓废了很长时间,又渐渐拾起了烟瘾。 到现在,又开始戒了。 有了前一次经验,这次倒没这么难。 “别想太多,走吧。”祁淮舟揽着她往迈巴赫去。 姜颜栀止住脚步,指了指旁边自己的车:“我自己有车。” “一定要自己开车回去吗?” “嗯。” “好,那你顺便载我一程吧。” “嗯?你不是有车吗?” 祁淮舟给陈迟递去一个眼神,陈迟秒懂:“姜小姐,刚想起来,车没油了。” 姜颜栀:“……” 信你才怪。 侧头看到祁淮舟满含期待的目光,她张了张口,终是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车上。 “你回哪?” “公寓吧。”祁淮舟看了眼时间,“辛苦姜小姐开车。” “不辛苦,给你个提醒,抓紧扶手,我车技不咋样。” 祁淮舟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原本已缓慢启动的车倏地猛冲一下,随即熄火。 “哎呀好烦啊!这都已经是今天第四次这样了!”姜颜栀往方向盘拍一巴掌,黛眉拧在一起,甚是郁闷。 红绿灯前,连熄两次,导致后面的车喇叭都快按烂,越按她越是着急。 祁淮舟:“……” 手默默扯住头顶的扶手。 公寓楼下,姜颜栀拉好手刹,侧首去看。 有些惊讶。 祁淮舟竟能在她的车上睡着? 这未免太放心了。 她盯着他的侧颜,心中赞叹,下颌线真流畅。 她解开安全带,手按在他腿边的一点座椅位置,撅着屁股欣赏。 还挺好看,自己以前脑子不咋滴,但眼光是真不错啊。 不禁看入迷,无意识的抬手去描摹他的轮廓,从额堂划过鼻梁,逐渐下达唇瓣。 心口也随之躁动。 姜颜栀抿着笑意,戳戳他的唇瓣,挺软的,怎么亲吻的时候没感觉到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低头一刻没看到男人嘴角轻轻勾起,转瞬即逝。 待姜颜栀再抬头时,他仍旧是那幅熟睡的模样。 她无声吐息,突起坏心思,手辗转置他眼睫毛上,轻轻揪着,一边揪一边憋忍笑意。 身子一颤一颤的。 突然—— 四目相对! 姜颜栀顿住,眨巴眨巴眼睛。 被发现了! 有点尴尬。 那双黑眸似深潭,深不可测,此时微眯,颇似蛊诱。 姜颜栀慌忙地收手,坐正,不敢看他。 祁淮舟暗暗挑唇,亮开手机屏幕,凌晨两点。 原本路程只需要一个小时,愣是被姜颜栀开了两个小时。 “到了,你赶紧下车吧,我……我要回家了。”姜颜栀催熟了脸,颤着嗓音催促。 “绵绵,你今天别回去了。” 姜栀颜闻言双眉瞪高:“你想干嘛?” “想什么呢?”祁淮舟解开安全带,在她脑门弹了弹,“我是不放心你的车技,这么晚了,你又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第九十五章 祁老爷子:贺礼相同,是巧合吗? 姜颜栀防着他:“那我住你这?” “嗯,有足够的房间,你之前又不是没来过。” 她想了想,有道理。 加之自己确实有点担心。 便应下。 沐浴完后,她穿着祁淮舟的衬衣出来,白皙笔直的腿尤为吸睛,额前与鬓边的发丝被热气蒸湿,粘在肌肤上,一双清纯的杏眸似乎敛着水光,一片涟漪。 祁淮舟恰好挂断工作电话,回头瞧清这样一幕,差点没把持住,喉结疯狂上下滚动。 眼睛似铁般焊在她身上,寸目难挪。 姜颜栀被他盯得发羞,连忙跑回房间,“嘭”的一声,门关上。 外头的祁淮舟低笑出声。 跑这么快,搞得他多可怕似的。 他又不吃人。 凌晨三点,他亦洗完澡,悄声打开房门,钻入被窝搂着她腰。 黑夜中,听到她声音在被窝中闷闷穿出:“我就知道你会趁我睡着时溜上来,我故意掐着大腿不睡就是为了防你。” 祁淮舟沉声唏嘘:“笨蛋。” “说什么?” “说你笨,你防我,但我现在抱着你你也没有推开,说明你潜意识里是愿意的。” “才不是。” “嘴硬。” 祁淮舟将她翻转过来,手臂垫在她脑袋下,另一只手钳住她下巴逼迫她昂头,继而在她唇上咬。 姜颜栀没有反抗,任由他。 至终演变成唇齿交融。 …… 雁慕居。 书房。 管家朝祁震峰颔首:“已经凌晨三点了,您可不能熬了。” 祁震峰满不在乎的抬手制止,忆回昨日宴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精明这么多年,陆家那丫头和自家四子的事他已知晓,后续如何发展他不会干预。 但姜丫头那,回头想想,有古怪。 那幅画,也有古怪。 “把昨日的送礼名册拿来我看看。” 管家诧异,不敢多言,忙遵从去拿。 待名册到手,祁震峰徐徐翻看,果不其然,上边有姜丫头的名字。 她明明已经送过一份礼,怎么还送第二次? 名单上并未记载具体的贺礼是什么,只记了编号,他又吩咐:“去把姜丫头送的那份礼拿来,动作轻些,别损坏了。” 很快,贺礼摆在眼前,祁震峰拆开,入目是一套陶瓷茶具。 他眼眸眯起,沉思许久,又将江兮月那套茶具掀开。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姜丫头送的这套茶具上描有一字:【福】 他看的出来,这字,是淮舟和姜丫头一同描的。 心里已确定想法。 江家那姑娘…… “怎么会是两套一模一样的?”管家亦惊讶不已,“如果按送礼时间来算,很明显是姜颜栀小姐先送的,老先生,这是巧合吗?” 祁震峰不答,手在江兮月送的那套茶具上轻点,半响叹了口气。 “姜丫头先送了,但兮月在现场亲自送给我,随后又询问姜丫头送的是什么礼,姜丫头应该是觉得两份一模一样的贺礼不妥,所以重新准备了一份。” “至于是不是巧合……你白天让人去查一下这件事,动作小些,不要让淮舟发觉。” “是。” 他跟在老先生身边这么久,蠢不到哪去,自然也能隐隐察觉到什么。 只是不明白,江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祁震峰目光凝在两套茶具上,思绪深沉。 他一直都知道,兮月那姑娘喜欢淮舟,当初他也曾询问过淮舟的意思,若他也有意,便可促就一桩婚事,但他正儿八经的将自己和兮月的关系划分成为一条楚汉分界。 可谓意思明确得不能再明确。 祁震峰这才打消念头。 只是不曾想,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 翌日,周六。 姜颜栀自己开车回到锦阳小区。 林漫玖这厮竟然在家,大早晨的敷着面膜,倒躺在沙发上,双腿横在上方,嘴里哼着歌。 “玖玖。”姜颜栀边换鞋边唤她。 “你昨晚是不是和那个姓祁的一起住了?” “嗯。”姜颜栀坦荡回答,伸手在她嫩白的小腿上捏了捏,“你挺悠闲啊。” “心情这么好,和你那位小奶狗有情况了?” 林漫玖坐起来,撕掉面膜往垃圾桶扔去:“算是吧,今晚他约我吃饭,我总觉得他是要答应我了。” “有点激动。” “真的假的?”姜颜栀半信半疑。 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开心一场。 以自家闺蜜的性格,定要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预感,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他呢,你有他照片没,给我瞅瞅。” “很遗憾,没有。”林漫玖摊摊手,“不过你今晚可以跟我一起去,你躲在一边悄悄看。” “那还是算了。” “别啊,你去看看,顺便帮我斟酌一下他人到底行不行,姐妹,我可是除了你之外再也不信任何人的。”林漫玖拍着胸脯,“你的眼光我有目共睹,我信你。” 姜颜栀:“……” 好吧,谁让她是自己闺蜜。 况且自己确实挺好奇对方长什么样,竟然能把玖玖迷成这样。 两人一拍即定。 傍晚,姜颜栀心中念着【珍仙楼】三字,侧头:“他约你来这吃饭?” “嗯,其实是我推荐给他的,上次你带我来这吃,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姜颜栀点点头,跟随她步伐上去。 却在电梯里遇到了江兮月。 四目相对时,双方眼底都溢满诧异。 姜颜栀假装不识,和林漫玖往里面退,余留位置。 江兮月身旁还跟着两个男子,一个双手抱胸斜倚在电梯墙,另一人说话时像是喉咙里卡了痰。 能感觉到他在有意找话题和江兮月搭话,但后者兴致不高,更像是给个面子前来。 姜颜栀全程不作声,低垂眼睫。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几人于同一层楼行出。 江兮月临走前回头瞄了姜颜栀一眼,面庞依旧苍白,她的病弱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即使上了最精致的妆也难以遮挡。 有时她会挺胸做出一副很高傲的姿态,可那张脸却平白降了几分傲气。 使人憎不起来,比起傲气更能让人注意到的,是她那双携弱带魅的狭长眼眸。 视线拉远后,她娇弱的身躯立在那,仿佛能被风轻易带走。 且她尤为爱穿白色系的衣裙,走路间一摇一晃,更显纤细。 第九十六章 江兮月危险 分离后,姜颜栀由林漫玖带着蹲在包厢外不远处的一株绿植后,只为偷偷看一眼那位小奶狗究竟长什么样。 现下,除了这个,她还在回忆电梯里和江兮月同行的两位男人,总觉得声音熟悉,好似在哪听过。 更疑惑,江兮月身体不好,怎么出来都不带个随身照顾的人? 有蹊跷。 蹲了有一会儿。 “栀子,你累不?”林漫玖推推她臂膀。 姜颜栀摇头,仍暗自思忖。 “我发消息问问。” 片刻后,她突然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眉眼唉声叹气。 手机松松的夹在两指间,脸上神情落寞又失望,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 “玖玖,你怎么了?” “白来了。” “他不来了?” “嗯。”林漫玖的声音沉闷,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他说他临时有事,今天来不了了,改日再约。” 姜颜栀张了张嘴,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最后伸手抚着她后背,无声抚慰。 “算了,他不来咱们也不能白来一趟,我们进去吃吧。”林漫玖起身,反向自我安慰,“反正包厢他都已经预定好了,省事。” 姜颜栀默默和她对视,难掩心疼。 “走吧,不管他了,今天我请你吃。” 林漫玖扯着她进去。 却在菜上齐后,突无胃口,美味佳肴吃进嘴里,味同嚼蜡。 至终,她托着腮叹气:“栀子,追一个人真的好难啊,你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姜颜栀放下食具,认真思考:“其实祁淮舟还是挺好追的,只不过花在确认关系上的时间较多,大概是在我们暧昧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已经能松口了。” “只是那时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硬是拖了这么长时间。” “按你这种说法,我和他现在也算暧昧阶段了吧?”林漫玖转着眼珠子。 “也许吧,可能他和祁淮舟一个类型呢,都是心里有顾忌,不能很快的答应你。”姜颜栀别样劝慰,话锋一转,“搞不好他也是某个家族的有钱子弟,恋爱这事会受到家族影响,怕耽误了你,所以一拖再拖?” 闻言,林漫玖想开了些:“栀子,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下次我就问问他。” “嗯。” 后半程,林漫玖心情恢复些微。 姜颜栀和她边吃边聊的间隙,猛地一拍脑门,一番回忆总算想起来了。 电梯里那个卡痰的声音,上次和祁淮舟在茶楼时听到过,若未记错,当时他们好像是在讨论“江家那姑娘”? 江家? 看样子,是江兮月没错了。 犹记得那两个男人的心思不纯净。 她一个人女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纵使自己对江兮月好感不多,可到底不能看着这类事情发生,若是无事自然最好,可若是真有事,她无法想象在江兮月身上会发生什么。 这种事情,两年前她曾经历过,虽对方未得逞,可终究形成了阴影。 严重之下,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看任何人都危险至极,浑身长满刺,伤人伤己。 满是戒备,活得很累。 想罢,她拿出手机给祁淮舟打去电话,询问她知不知道江兮月的电话号码。 但做事还得留个心眼。 姜颜栀无法强迫自己亲自去帮她,且不清楚那两个男人究竟是什么心思,贸然过去不妥,搞不好将自己牵连进去,但给江兮月留个信息提个醒还是可以的。 那头祁淮舟的嗓音扬着些许讶然:“绵绵,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颜栀三言两语将这件事告知祁淮舟,他还有少许印象,听完道:“绵绵,这事我会转告江兮月的家人,你别亲自去找,知道吗?” 手机突然传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姜颜栀拿远,片刻收回,应:“知道了,我又不是傻,我和玖玖在一块呢,你别担心。” 得知她和林漫玖在一起,祁淮舟稍稍松口气,可脚下步伐的速度半分不减。 陈迟跟在后头,脚都抬冒烟了。 半走半跑才能勉强跟上老板的速度。 挂断电话后,林漫玖询问。 姜颜栀简短说清,惹得林漫玖连声震叹:“那我们要不要去打听一下?” “不用,这事祁淮舟说会转告她家人,她家人应该会联系她,就算我们去打听也没用,包厢进不去也白搭,万一把我们自己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这事,我们算是尽力了。” 林漫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忆起过往之事,抬眸看向姜颜栀的眼神隐着小心翼翼。 当年栀子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栀子才对这类事无比憎恨,即便对方和她算得上是情敌关系,她也不会视而不见。 晚饭过后,林漫玖拉着她前往洗手间,却被挡在外面进不去。 姜颜栀拧着门把手:“怎么回事啊?开不了?” “可能是在维修吧。”林漫玖说着,打算前往别的楼层。 却在转身之际,洗手间里传来似有若无的动静,伴随着轻微的呜咽声。 两人脚步一顿,双双回头静听。 脑袋凑在一起。 “你听到了吗?” “嗯,里面好像有人。” 姜颜栀试探性的敲门:“请问里面是有人吗?” 没有回应。 姜颜栀耸耸肩:“应该是听错了。” 话音刚落,里边就传来“啊——”的一声。 突兀又违和。 听音色,像男人。 姜颜栀和林漫玖同步警觉。 女洗手间内怎么会有男人? 下一秒,门开了条小缝。 姜颜栀和林漫玖悠悠推开,便见江兮月跌坐在门边,脸上满是慌乱和惶恐,外套也滑落至臂弯,白裙扫过地上已然覆上些微污渍。 她整个人颤抖不止,而在她的不远处躺着一个男人,捂着裆部惨叫。 正是电梯里那个喉咙似乎卡了痰的男人。 他果然没安好心! “救救我……救救我……”江兮月也顾不得来人是姜颜栀,直接拽住她的手,声线急躁不稳。 姜颜栀和林漫玖扶起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肩膀缩在一起,原本就略显娇弱的脸此刻更是煞白,没有正常血色,显然已吓坏。 林漫玖正打算拿出手机报警,却被她按住:“不能报警!” “你傻了吗?出了这种事不报警?” “不可以!要是报警了我的名声怎么办?”江兮月语气透着焦急,“就算他没得手,可我此前和他一起待在里面,你让别人怎么想我?” 第九十七章 抵不上姜颜栀丝毫 林漫玖顿住:“难道你就任由他离开?他刚刚可是差点……” “反正不能报警!”江兮月挣开她的手,眼里铺满倔拗。 姜颜栀按住林漫玖的手,朝她摇摇头,她这才放下手机:“行吧,你说了算。” 言罢,几人同步看向里面的男人。 卢立良艰难的半跪在地,龇牙咧嘴,双目狠狠的瞪过来,犹如一个魔鬼嗜杀般,粗糙的脸上全是狠戾,令人无端倒吸一口凉气。 江兮月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断往后退。 “该死的东西,竟然踹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江家名义上的女儿,你以为之前我会对你那样低声下气吗?”他扶着一旁的盥池台站起,满面狰狞。 眼里写满威胁。 “但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在江家冒名顶替的人而已,你根本就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江家人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你!”他单手攥拳,摆着一副即将要冲过来的姿态,“上学那会大家都知道的事,你现在还真拿自己当高大上的有钱人家小姐了?” “就算你今天被我压在身下,江家也只会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名声,假装这件事没发生过,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兮月咬紧牙关,藏在姜颜栀和林漫玖身后,浑身发抖,不知是被他吓到还是被说穿处境,以至眼眶发红,眼尾发颤。 整个人摇摇欲坠般。 姜颜栀回头观察一眼,随即回头朝卢立良骂:“都是屁话,你的手段卑鄙不堪,妄图用这种事情毁掉一个女人,简直畜生不如,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竟然还厚着脸皮反过头说是她的错,你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哪来的资格说这种话?” 卢立良这才将视线移到她脸上,表情发狠:“你又是谁,别多管闲事,给我滚开!” “今天这事绝不能轻易算了。” “劝你滚远点!” “江兮月,别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江兮月被他这番话吓得唇瓣直抖。 下一息,卢立良突然直冲她过来,那股恶狠狠的劲如同要杀了她一般。 江兮月感到觳觫,目光落在挡在她面前的两人身上。 心一狠,直接从背后使力,将她们推了进去! 可谓是使了全部力气! 姜颜栀和林漫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就摔了进去,恰巧和欲冲出来的卢立良撞在一起,顿时只觉浑身上下都痛到无法呼吸。 三人齐齐摔在地上,待姜颜栀反应过来后,连忙去拉门,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扯不开。 江兮月从外面反锁了。 洗手间的门设置奇巧,一旦外面落锁,里面就无法打开。 江兮月竟然……将她们推了进来,还锁上了门! 她要害她们?! 为什么?她们刚刚还帮了她! 她竟然这样做! 简直令人心寒憎恨! 姜颜栀咬着牙将林漫玖扶起,刚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可三个数字还没按完手机便被卢立良一把夺去,他嘴边扬着癫狂的笑容,盯着她:“想做什么?刚才不是还帮着江兮月那贱人吗?” …… 江兮月步伐慌乱的跌跑出去,在同楼层的楼梯转角碰上前来寻人的祁淮舟等人。 “阿舟……阿舟你终于来了!”她想要扑进祁淮舟怀里,却不想他稍侧身,她便直接扑进了江叙迟怀里。 江叙迟拧着眉头将她扶起,旋即看到她衣服上的污渍,眸光一沉:“有没有事?” 江兮月有些虚弱的咬唇摇头,她挣脱哥哥的手,转头朝祁淮舟急切道:“阿舟,他没有得逞,我还是清白的,我还是……” “你没事就行,有见过绵绵吗?” 江兮月到嘴边的话全然收住,眼里溢出震惊和悲恸。 她踉跄着步子,热泪夺眶而出,延着肌肤而下,楚楚可怜。 原来在阿舟那,她的清白抵不上姜颜栀丝毫,即便她极力想要解释,可阿舟压根不在乎,只在乎他的姜颜栀是否安全。 她抹掉热泪,还没张口,周政礼不知何时过来,直接冲上来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遍,确认她没事后才松下一口气。 “没事了兮月,我们都来了,那个人在哪?我非得弄死他!” 嘴边的咸泪渡进口中,江兮月内心极恨,简单回应完周政礼后,回头朝祁淮舟道:“我逃出来之后,那个男人怕我报警就先跑了,我没见到姜小姐,她也在这吗?” “我好怕,真的好怕……” 她说着就掩面哭起来,像受到了极大的痛苦般跪在地上,哭得悯人。 周政礼单膝跪地,手在她后背细细抚着,轻声安慰她。 祁淮舟则满面愁容,眼下打不通绵绵的电话,让他整颗心都吊起来,生怕她再出什么危险。 江叙迟瞧出他心思,道:“你去找吧,这里有我和老周,没事。” 祁淮舟和他交换了个眼色,迈步欲去寻,然而刚转身,姜颜栀便站在不远处直直看过来,身边还站着林漫玖和一个陌生男人。 他心头一喜,先前的担忧缓缓消融,急忙朝她走去。 “绵绵,你有没有事?” 姜颜栀睇着他,看清了他眼中还残留的紧张,在他下一个动作前,伸手将他推开些,径直朝江兮月去。 “绵绵?”祁淮舟心又被提了起来,款款跟在她身侧,连声唤她,却未得回应。 姜颜栀步子未停,也不顾谁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沉重。 莫名带出一股气不透于外的严肃威逼感。 江兮月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见她走过来早已吓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之后在周政礼的帮助下站起,满脸惊恐。 姜颜栀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凌迟她。 一步一刀子,凌冽的割在她心上。 她害怕了。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过来!” 可这些话无法阻挡姜颜栀的步伐。 没用多少时间,姜颜栀便站在了她面前,唇角蠕动,冷笑:“你再说一遍,在此之前有没有见过我?” 江兮月眼神飘忽不定,额堂冒着冷汗,始终不敢与她交汇目光。 是她故意将门锁上的,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姜颜栀承受卢立良的怒火,一旦事成,阿舟肯定就会嫌她肮脏,不会再喜欢她了。 可为什么她会好好的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她会和卢立良一同走出来? 难道卢立良没有对她做什么吗? 第九十八章 我打你这巴掌,委屈你了吗? 祁淮舟等人不清楚事情经过,但见姜颜栀面色不对劲,也是有些懵。 “绵绵,到底怎么了?”祁淮舟甚是紧张。 姜颜栀侧头看他一眼,启唇:“祁淮舟,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 在众人不解下,她已高扬起手。 紧接又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啪——”的一声落下。 清脆掌掴声在这块范围内尤为洪亮。 她卯足了劲,一巴掌下去,仍不能解心头恨。 每每想起江兮月做的事,就憎恨得不行。 她已经严重踩在了自己的雷区上。 江兮月趔趄几步,险些站不稳,头偏向一边,半边脸瞬间就红肿起来。 火辣辣的疼。 仿佛被烈火灼过,疼痛在每一根神经末梢疾驰而过。 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眼眸里铺着明晃晃的震惊。 姜颜栀竟然敢打她? 还是当着大家的面! 她凭什么,谁给她的胆子! 在众人还瞪着眼睛滞愣时,周政礼率先反应过来:“你打她做什么!” 姜颜栀漫不经心的睨他一眼,语调冰冷平直:“你心切她,我没怨言,但你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她做了什么?” “一个全是坏心眼的人,我打不得吗?” 周政礼被她身上的气势震慑到,有些茫然。 她的态度太过严肃。 让他一时反驳不出话,随即侧头关注起江兮月来。 她的脸已经高高肿起,看得他的心一揪一揪的。 姜颜栀目光重回江兮月身上,头微歪,语气寒意料峭:“江小姐,你告诉他,我打你这巴掌,委屈你了吗?” 江兮月双手不停的搅着,身子微微一颤,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心虚到不敢看她,亦不敢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祁淮舟从姜颜栀脸上神情察觉出蹊跷,牵上姜颜栀的手,垂眸问。 江兮月心一慌,下意识反驳:“我不知道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又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阿舟,你别听她乱说!” “阿舟,你要相信我!” 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先前的事从没发生过。 心里盘算着,反正姜颜栀没有证据,单凭一张嘴有什么用? 谁会信她? 只要自己将话一口咬死,再哭诉一下,便能轻易含糊过去。 赢的只会是她! “呵!”姜颜栀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原本我是不打算将视频拿出来的,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话落,她转身。 林漫玖和卢立良站在那,早已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卢立良,按我们刚才谈好的,做一笔交易。”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钻入江兮月耳中,惊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交易? 是什么? 卢立良舌头顶了顶腮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近,随即拿出一张内存卡和一部相机,放在姜颜栀手里,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又返回到林漫玖身边。 姜颜栀盯着手心里的小卡片,思绪恍惚,回至前一刻—— 当卢立良将她手机抢过去欲砸烂之际,姜颜栀沉声忽道:“我们做个交易,你放我们走并配合我们,我可以让你今天安全离开这里。” 卢立良砸手机的动作一顿,手挠了下裆部,半信半疑的看向姜颜栀。 姜颜栀移开视线。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你又算什么东西?” “即使江兮月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但江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不知道吗?在江兮月身边有一个爱她胜己命的男人,如果今日的事被他知道,你根本就没有活路。” “你的结局,只会比你想象中更惨,京城里的权势人家,能让你悄无声息消失的手段有无数种,比进监狱坐牢还要痛苦,你信与不信?” 卢立良僵住。 姜颜栀说得笃定,不似说假。 而他也担心,原本今天是想借这事威胁江兮月的,哪怕事成后江家要纠责,江兮月也不会不顾自己名声。 只要江兮月的视频在他手里,他就是安全的。 可眼下……他并未得逞。 “你想说什么?” 姜颜栀将林漫玖拉到自己身后,直面卢立良:“手机还我,一会的好戏你只需配合我,我能让江兮月改口说今天的事是她一手安排的,与你无关。” 卢立良犹豫:“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难不成你还指望江家仁慈,放过你吗?” 一句反问,彻底击碎卢立良的心理防线。 “你要怎么做?” 姜颜栀给了林漫玖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道:“第一步,先把你藏在那里的相机拿出来,取出内存卡备份视频。” 卢立良惶恐:“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相机?” 姜颜栀神色未变:“用脚趾头猜出来的。” “……” 之后他们打电话叫来前台开门,踏出门槛之际,姜颜栀重复叮嘱:“记得配合我。” …… 姜颜栀将内存卡和相机给到周政礼手上:“看看吧。” 周政礼犹豫万分,还没张口,内存卡已经被江兮月夺去一把掰断,相机也被她狠狠砸在地上。 她恼羞成怒:“姜颜栀,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别以为假模假样的拿出一个东西,就能污蔑我!” 姜颜栀不紧不慢的看着,半响,微勾唇角:“你以为我会蠢到没有备份就将卡给你吗?” 此话一出,江兮月似被冻住,脸上神情僵硬,满是慌乱惊怵。 姜颜栀拿出手机,点开视频之前提醒一句:“江小姐,摔手机可没用,其他地方也有备份,摔了手机还得赔我一个,得不偿失,反正今天这个视频,他们——非看不可!” 最后几字她咬得极重,双眸像敛了刀子般锋利。 将近二十分钟后,手机回到她手上,她抬眸:“你们还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在他们出声之前,祁淮舟握住她肩骨,欲图检查全身,被她制止:“我没事,卢立良是我这边的,一点事没有。” 祁淮舟紧皱的眉头未松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须臾后转向江兮月,没说一字,可眼神冷冽如冰,寒如深潭。 近乎要用眼刀子撕碎她。 江兮月失神般坐在地上,颤抖着唇,眼眸闪烁,手紧紧捏着裙角。 “兮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叙迟一声冷喝,直接将她吓倒,再说不出半字。 周政礼亦难以置信,连瞳仁都在震颤。 这怎么会是兮月做出来的事? 故意将人推进去,还锁上门。 显然是存着害人的心思。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下一秒,他起身怒气冲冲朝卢立良去,一拳放倒他。 第九十九章 我不是一个好人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做的?找死!” 周政礼无法接受江兮月会做出这种事,可自己心慕她,在两种情绪中来回徘徊,以至心头的气积聚得愈发激烈。 而他又舍不得伤害江兮月,由此便将气都间接撒到卢立良身上。 卢立良被撂倒在地,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被打得嗷嗷惨叫。 在此间隙,姜颜栀蹲下,一手绕到江兮月脖颈后,稍一使力,她便借由自己的力道被迫抬身,姜颜栀随即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出一句话。 仅有一句话,却使得江兮月猛的瞪大眼睛,身子剧颤,眼前一片花白,天旋地转。 耳旁似有魔鬼在呢喃,那句话就像幽灵语般萦绕不断,无端在眼前折映出一道飘渺鬼影。 她战栗着,身上爬满冷汗。 再次撞入姜颜栀那深邃如潭的双眸时,忐忑不安,急气攻心,加上身体原因,差点没晕过去。 姜颜栀管不得她,声音减弱:“江兮月,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我今日也并非特意帮你,只是恰巧碰上了,准确点说,是你主动寻求我的帮助。” “你退到我身后,可我没想到你心思这么阴暗,在这种情况下都还想要害我。” “那就别怪我做得太绝情,比起做好人,有时候我觉得做一个没有心的人更好。” 她稍松力道,将江兮月的惊慌全然纳入眼底,朝她微微一笑,却似来向她索命般。 那抹笑容,竟吓得江兮月硬生生憋出两行泪来。 “你现在是除我自己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今天的事该如何处理,我有一个想法,你会配合吗?” 她收回手,江兮月没了力道支撑,身体瞬间往后倒,她连忙用手支地以维持身形。 “江——小姐。”姜颜栀咬字,“你会配合吗?” 那双眼睛,写明了所有,江兮月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泪流满面,呼吸近乎停止。 沉闷且窒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 姜颜栀起身,祁淮舟紧握上她的手,眼神传意,却始终未干预。 她阖了阖眸,暗暗嗟叹。 那边,卢立良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嘴角溢出血丝。 这会儿,余光看见姜颜栀已站起,便大声叫喊:“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江兮月一个人安排的,是她给我一笔钱让我这样演戏的!都是她,不关我的事!” 话音一落,周政礼揍人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江叙迟闻言亦是下意识看向江兮月,眼底写满震惊和狐疑。 “兮月,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身为哥哥,他打从心底里相信兮月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方才的视频已经证实她确实想害姜颜栀,而对于她是否自导自演这件事,他还藏着几分希望。 在他心里,更倾向于她不会这样做。 “兮月?” 江兮月的泪水哗啦啦的掉,延着细脖划入裙领,身形抽搐。 每当对上姜颜栀的目光,都身心巨凛。 姜颜栀面无表情,可一眼扫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她加害她在先,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姜颜栀竟然是…… “是我……”江兮月嗓音发颤,说得断断续续,“是我做的……是我让卢立良和我演戏,他不是真的想对我做那种事……” 她呜呜咽咽的说着。 指甲抠在地上,不断收力。 江叙迟和周政礼滞在原地,瞳孔骤缩,丝毫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 兮月,怎么会…… 卢立良见状一把推开周政礼,兀自爬起来,捻了下嘴角的血渍,啐了一口。 艹,下手真tm重,牙齿都被打掉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此刻是惊讶于姜颜栀竟然真的能让江兮月改口,将这件事与他划分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他邪恶的笑了笑,早知就直接下手了,哪还需要顾忌什么。 “你们听到了吧?是她做的,我只是替她办事而已,这都跟我无关,可以放我走了吧?”他身上各处疼痛,站不太稳,身形摇晃不止,说出的话也随风而飘。 “你tm闭嘴!”周政礼猛地揪住他衣领,直接按在旁边的墙上,那种窒息感令卢立良差点没喘过来气,“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弄死你!” 他生气、难过、难以置信…… 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心慕多年的人会做出这等事来。 若非姜颜栀传信,他们都无法得知今日的事,也不会赶过来救她,而她竟然还反过来想要加害姜颜栀,不仅如此,这场戏还是她自导自演的。 心里像是积了团火,愈燃愈烈,无需助燃剂,也生成了猛火。 那种两头难安的感觉无时无刻都在烧毁他的理智,使得他无法冷静思考。 “为什么?”江叙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盈满失望。 江兮月残余在脸上的泪早已干掉,形成几道泪痕。 心里憋屈,可她别无他法,这些年累攒的委屈也如同猛洪般倾泻而出。 “因为我想得到你们的关注!这么多年,我在江家过得战战兢兢,我害怕你们不喜欢我,害怕你们把我赶出去,我那么努力的想要得到你们的关注,可你们却好像从来都看不到我。” “无论我怎么努力,永远都比不上一个死去的人,哥哥,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妹妹?我在江家就好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想得到你们的关注难道就这么过分吗?” “还有阿舟,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可你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你爱她,当着我的面对她好,我嫉妒,我讨厌她,只要她消失了,你也许就会喜欢上我……” 她一口气不停的诉说个遍,将心里的憋屈和怨气全都抖擞出来,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心。 祁淮舟眉心微动,牵着姜颜栀手的力度加深,音调平淡:“感情不分先来后到,我对你没那种意思自然不会答应,否则是浪费你一腔真心,辜负你,耽误你。” “可你不该将这一切归咎于绵绵身上,更不该用这么卑劣的方法去害她,你自己也不愿意碰上这种事,可你却转头就想用这种方式欲图毁坏绵绵的名声。” “江兮月,在此之前,她甚至不认识你,从未给过你委屈,这不是你对她做出这种事的理由。” 第一百章 一直在跟一个过世的人作比较 江兮月昂着脖子,几道筋条凸起,面对祁淮舟的反驳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叙迟肩膀下沉些许:“兮月,这才是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吧,你一直都对江家有怨气。” “是。”江兮月顾不上其他,反正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即使她想再反悔,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那我告诉你,我有拿你当妹妹,即使我知道我妹妹的死与你有关,可我还是告诉我自己,你已经住在江家,这是父亲允许的,也对外公开过,就算曾经我对你有过怨气,但那也是曾经。” “你既已是江家的女儿,自然也是我妹妹,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妹妹,不想再失去你这个妹妹,你说我们没关注你,但事实上,从未断过对你的关注。” “先前家里给你的那颗明珠,原是母亲为漪然量身打造的,连我们都无法触碰,可她给了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兮月被泪花模糊了眼前景象,在口中尝遍了苦涩,眼眶泛红,漫了一层悲凉,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胸腔突发闷感。 “你在国外那两年,父亲曾去看过你几回,只是见你无碍没打扰你,还有你身旁照顾你的人,也是他安排的,母亲清醒时,会问起你,如果这些不算,那……怎样的关注才是关注?” 江兮月愣愣看着他,大哭出声。 “哥哥,不是这样的……” 这一刻,她慌了,亦后悔了。 “兮月,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无法忘记的,可……你一直在跟一个过世的人作比较,你……太让我失望了。” 言毕,江叙迟率先离去,背影落寞,说不清的情绪。 “哥哥,我知道错了,哥哥……哥哥……”江兮月在后面想要去追,没走两步跌在地上,只能一边崩溃大哭一边喊。 可始终无法唤停江叙迟的步伐。 她终于感受到了害怕。 良久,她侧过头,喃喃叫了声:“阿舟……” 祁淮舟收回视线,注视着姜颜栀:“走吧?” 姜颜栀唏嘘,眉心微动,深深看了眼江兮月,转头欲喊林漫玖,结果这人影都见不着了。 她拿出手机,才发现她留了信息说先离开。 大概是知道祁淮舟会和她一起走,特意避开的。 姜颜栀收好手机,和祁淮舟离去。 江兮月目随祁淮舟的背影,好半会才看向周政礼,睫翼颤动:“周大哥……” 周政礼松开卢立良,他则趁此机会快速溜走。 迎上江兮月期求的目光,周政礼的心抖了抖,犹豫斯须,朝她走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搂上她的肩膀。 “周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别……” 丢下我…… “别怕,兮月,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这不怪你。”周政礼扶起她,缓声安慰,“我们先回家,这事之后再说。” 江兮月抽搐着缩在他怀里,任由他带自己离开。 ** 左嘉别墅。 周政礼和江兮月刚走回门口,恰巧碰到她的助理小赵大包裹小包裹的往外搬。 “这是做什么?”周政礼问。 “抱歉啊,江小姐,老家临时有事,时间急,没来得及提前向你辞职,以后恐怕无法再继续照顾你,你另找人吧。”小赵看样子是真急,话音刚落电话便响起,她一边接听一边搬东西。 待东西收拾好后,她才又道:“实在不好意思。” 江兮月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 一天之内,好像全部事情都乱套了,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 对她而言,小赵的临时辞职是她没料到的,这些年早已习惯她在身边照顾,突然离开,与被抛弃没有区别。 周政礼知她难过,没说什么,小赵老家有事要走,他不能拦。 他扶着江兮月进入别墅,给她倒了杯温水后,温声安慰:“没关系的兮月,明天我去给你找另一个人来照顾你。” 江兮月难得第一回主动靠在他肩膀上。 周政礼心头一喜,身姿保持不动,纵使肩膀麻了也不愿推开她。 另一边。 迈巴赫上。 姜颜栀任由祁淮舟上下检查,趁这间隙道:“祁淮舟,其实江兮月没有自导自演。” 祁淮舟手一顿,看向她。 他知道,卢立良并不无辜,只是他仍旧无法原谅江兮月用这种方式对付她。 他的绵绵,两年前因为类似的事情而造成巨大的心灵创伤,坠酌湾王先林那次又加剧了些,故这次她已无法容忍。 若这次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他无法想象她会怎样。 也不敢去想象。 “我帮了卢立良,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姜颜栀腔调轻细,坐着一动不动,目光不知落在哪处。 “绵绵,你不坏,一点都不坏,你只是在帮助你自己而已,即便江兮月没有自导自演,可她的的确确存着害你的心思,你反击,这没有错。”祁淮舟捧着她的脸庞,神色认真,“绵绵,不要这样想,你一直都很好。” “最起码,你懂得反击,而不是任由被欺负。” 姜颜栀缓缓靠在他怀中,双手环着他腰身。 “没事的绵绵。”祁淮舟手在她后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 “本来卢立良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和玖玖的,是我主动提出要和他做一个交易,所以他才放过我们……” 姜栀颜喃喃自语的声音显得车厢一片寂静。 外头天幕黑漆,只有路灯偶尔透进来,飞速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白光。 祁淮舟默默听她讲述完,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像哄孩子般。 他清楚,绵绵内疚,但并不后悔今日所为。 “别想这件事了,先歇会儿。” 声音落在姜颜栀右耳旁,抚平她的心跳,她闭上眼,在回锦阳小区的路程中睡了一觉。 —— 坠酌湾,公共饮酒区域。 陆湘凝给祁铭杨递了杯酒,颇为坦然:“分离酒,喝了这杯,明天我们两家就坐在一起,把婚给退了。” 祁铭杨久久未接,抿着薄唇,执拗的凝着她。 “拿着。”陆湘凝扬了扬酒杯,说一不二,“我已经和我的家人说了这件事,他们都支持我的决定,至于你要不要事先和你家人说,随你。” 祁铭杨款款接过酒杯,眸光暗沉。 “祁铭杨,我陆湘凝做事一向不喜遮遮掩掩、犹豫不决,不怕告诉你,我曾经的确喜欢过你,真心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被你吸引,但那时我并不知道你私下里是怎样的人。” “经此一事,我了解了,我们对婚姻所持观念不同,注定要分离,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婚必须退,你可以继续去找你那些女人快活。” “喝!” 第一百零一章 解释 言罢,陆湘凝昂头,一口气干了。 快绝,不给任何机会。 祁铭杨手捏紧酒杯,迟迟不动,惹来陆湘凝狐疑的眼光:“想什么呢?怎么不喝?” “别跟我说,你反悔了?” “凝凝,我……” “诶——纠正一下,现在你再叫我凝凝已经不适合了,以后若是在街上碰到,你就叫我陆湘凝,或者小陆总也行。”陆湘凝手一伸,制止他后续的话。 “祁铭杨,拜托,你是一个男人,做事麻溜点,这么墨迹干什么?” 祁铭杨微掀眉:“你是因为那些女人,才决意要和我退婚的?” “是。”陆湘凝毫不避讳,“我无法容忍这种行为,我见过我父母的恩爱,所以我要求我日后的伴侣也必须只爱我一个,你的心住过太多人,留给我的位置,太少了。” “甚至是没有……” 最后几字,她似嘟囔,仰头又一杯酒下肚。 度数不低,胃部火辣辣的,可她喜欢这种感觉,酒过喉辣,注意力一下就转移了。 “如果我和那些女人断绝关系,还能……” “不能。”陆湘凝打断她,眼神坚定,“祁铭杨,你不要闹笑话,我是真的会笑。” 她勾着唇角,明晃晃的,有些嘲讽意味。 “喝吧,好聚好散。” 祁铭杨不再作声,将那杯酒喝下,换来了陆湘凝的笑容。 她挥挥手:“话说完了,酒也喝了,你走吧。” 祁铭杨略含深意的看她一眼,起身离去。 陆湘凝目送,眼底露出一丝丝迷茫。 到了如今,也还没完全放下他,人生第一次动心,难免记挂得深些。 但她不后悔,忘掉他,只是时间问题。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不到。 “小陆总对待私事果然也同在生意场上一样洒脱。” 旁侧一道揶揄的声音突兀传来,陆湘凝条件反射性扭头去看,愣了数秒:“江总?” 他就坐在自己后背的卡座上,眼尾微眯,显然喝了不少。 “偷听?” “碰巧。”江叙迟自顾自和她碰杯,杯口略高她一寸。 陆湘凝注意到,也同他碰杯,杯口略高他两寸。 江叙迟动作僵住,紧接低笑。 幼稚。 陆湘凝佯作无事发生,小抿一口:“江总怎么突然喜好来公共区域喝酒了?” “有人气。” 包厢里只有自己一人,喝得不尽兴,也不爽,上次和她在这试了一次后,觉得还不错。 今天江兮月的话让他心里不舒服,就来这借酒消愁了。 那番话若是让父母听去,指不定会出现怎样的事。 因此,他就当没听过,可到底无法不去回想。 越想越介怀。 “不如江总给点福利,我陪你喝几杯?” “福利?” “下次的合作项目,陆氏拿大头。” “……” 不愧是小陆总,每时每刻都在为家族利益考虑,一旦咬定,死不松口。 “无法答应。” 同为管理层,谁又会先让步呢? “那算了。”陆湘凝转回身,自己喝自己的。 江叙迟:“……” 两分钟,陆湘凝指着对面坐下的江叙迟,头偏了偏:“回去。” “小陆总,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这里是公共区域,并没有写明这块地方是你的。” “……”陆湘凝语塞,一时入戏,还真忘了,她瞅了眼江叙迟,起身脚步一转,便坐到了他原先的位置,“江总说得对,大把位置,坐哪不是坐?” 江叙迟:“……” 又是两分钟后,陆湘凝无语的瞪他。 这人没完没了了是吧? 杠上了? 那就看看谁比较能杠! 见她欲起身,江叙迟败下阵来:“行。” “嗯?” “下次合作项目,陆氏拿大头。” 陆湘凝停顿两秒,坐下:“江总大气,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 江叙迟无奈的摇摇头,真幼稚。 陆湘凝和他碰了几杯后,问:“江总心情不好?喝这么凶。” 江叙迟睨她,没搭腔。 陆湘凝懂了,没再问。 反正都是有心事的,聚在一起喝个酒罢了,无需多事。 两人就这般一杯接一杯的喝。 不知是谁先倒下的。 只知第二天一早,江叙迟醒来时头疼欲裂,揉了揉太阳穴后,对面陆湘凝滑坐在地上,趴在桌子上睡得正沉,胳膊垫在半边脸下,像学生在课间浅睡的模样。 他缓了一会儿,定定注视着她,见她熟睡中咋了咋嘴,呼吸一震,竟莫名觉得心头发热。 江叙迟被自己吓了一跳,忙调转情绪,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起身,脚下不稳,连忙扶住一旁的软皮沙发,头还有些晕,便重新坐下,给助理打去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瞧着对面的陆湘凝,眼眸微眯,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思忖良久,向祁淮舟要了姜颜栀的号码。 让她表妹来接,应该不成问题。 这边。 姜颜栀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到达后先检查了下表姐的状况,见她只是喝醉了才稍稍松下口气。 她抬头,目光停滞在江叙迟身上:“我有话和你说。” 江叙迟微抬下巴。 “昨天江兮月的事,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什么?” “自导自演的话是我逼她说的,卢立良也的确是对她图谋不轨,差点得手。” 江叙迟闻言瞳孔骤缩,眉头轻皱在一起:“为什么?” 姜颜栀肉眼可见的沉气:“我只是在帮助我自己,我给你们提醒她可能会有危险是顺手而为,但我原意不是想将我自己牵扯进去,可江兮月对我做的事,也确是事实。” “我无比憎恨这种事情!” “但我讨厌的是她这种卑劣的行为而非她本人,她把我和我朋友锁在里面,陷我们于危险中,若非我和卢立良做了一笔交易,我们能否安全出来都未必。” “所以我想给她个警告,我和卢立良做的交易是他放我走,我保他安全离开,说到做到,戏是做给江兮月看的,也是做给卢立良看的。” 江叙迟眉目里满是惊愕。 诧异于她的行为,也诧异于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主动说清?” “我说了,戏是做给卢立良看的,我答应过他保他安全离开,我完成了承诺,但他是个人渣,我不能轻易放任他去害别人,而且我警告江兮月的目的也已达到,我是受害者,我采取手段保护我自己并完成反击,奇怪吗?” “但我也见不得江兮月因为这件事被永久误解,江先生,我不后悔昨日所为,你要如何对付卢立良与我无关,以什么借口弄死他也与我无关,但我有一个条件,请你不要将我牵连进去。” 第一百零二章 该不会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吧? 江叙迟看她,恍惚,竟有一瞬间对她刮目相看。 “难怪阿舟会这么喜欢你。”他垂下眉眼,似自言自语的喟叹。 她敢于对这种事情说不,亦会反击,一石二鸟,既给了江兮月一个教训,又间接完成了自己对卢立良许下的承诺,现在又主动向他解释,不至于完全误解江兮月。 头脑清醒,又考虑得当。 姜颜栀托起陆湘凝,临走前道:“江先生,麻烦请你转告一下江兮月,以后少来惹我。” 直到她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江叙迟才堪堪回神。 他拎起一旁的外套,暗自轻笑一声,拿出手机询问周政礼江兮月是否在他那。 得到答案后,他被助理虚扶着走出。 ** 左嘉别墅。 江兮月昨夜一整晚都思绪沉沉,无法入睡。 这会儿下到一楼,正巧看到周大哥和哥哥在品新茶,心头打了个节拍,忙跌跌撞撞的跑下去,直接扑到江叙迟脚边,小心翼翼的拽他裤角。 眼泪还没落,哭腔已先出:“哥哥,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讨厌我,别不要我,我……我以后都会乖乖的。” 江叙迟将她拉起,面色透露出些许愧疚,昨天他也是没考虑全面,直接将她一人丢下。 以至于错促她现在恐慌的神态。 “兮月,我已经知道了。” 江兮月哭腔一噎:“什么?” “姜颜栀都跟我解释过了,你并非是自导自演,是迫于无奈才那样说。” “姜……姜颜栀和你解释的?” “嗯,自导自演的事是哥哥错怪你了,哥哥给你道歉,但是你对姜颜栀做的事也确实不对,这件事你得跟她郑重道个歉。” 江兮月垂下头,感到不解,姜颜栀怎么会主动解释? 她昨天不是还逼着自己那样说吗? 江叙迟似是瞧穿她心思,道:“她是气你的所作所为,而且那时候她为了自保和卢立良做了个交易,为了避免卢立良日后找她麻烦,故意在他面前演的戏。” “当然,这之中她确实是想借这个机会给你一个教训,兮月,你和她之间错在于你,她那样做并没有错。” 周政礼见状忙附和:“是啊,兮月,我们都知道你是一时糊涂,好在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你既然做错了,就去向姜颜栀道个歉。” 江兮月眼睑微低,令人瞧不清情绪,好半会儿才弱着声音应:“知道了哥哥,我会去向她道歉的。” “那就好,我今天过来,是接你回家吃饭的。” “回家?”江兮月猛的抬头音色染上几分惊讶,自她从国外回来,就未踏入过家里半步。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妈妈的病情现在缓解了些,人也短暂清醒了,但说不好哪天又会糊涂,就趁这段时间接你回去吃饭。”江叙迟说话的间隙站起身,长指端起茶几上的茶水浅抿一口,“这是妈妈提出来的。” 江兮月喜上眉梢,激动得差点稳住身形。 “走吧。” 和周政礼相互点了点头后,江叙迟带着江兮月走出。 在车上,江兮月拿着各种化妆工具往脸上捯饬,只为留给爸爸妈妈一个好印象。 昨天哭了一天,加之没休息好,脸上全无血色,病怏怏的,毫无精气。 江叙迟瞄了一眼,全程不作声,指骨撑着额角阖眸养息。 到达江家。 江兮月还未下车,便见爸爸妈妈都已站在门口等候。 妈妈被爸爸搀扶着,披着一件厚毯,远远望去,也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江兮月咬了咬唇,下车。 江母即刻挣脱江延昌的搀扶,几步走来,面上带着慈笑,同时还夹杂着焦急,覆手握上江兮月的手后,将她从头至尾细细端量了一番。 过后点点头,颤着嗓音:“兮月,你和妈妈印象中的样子,变得太多了,都瘦了这么多。” 江兮月热泪盈在眼眶,原来妈妈也还是记着她的。 “妈妈……”一声近乎撒娇的语气,惹得江母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前段时间委屈你了,妈妈依稀记得你去医院看过我,但那时我不清醒,是不是弄伤你了?给妈妈看看。” 江兮月摇摇头:“没有,妈妈,我很好。” 她看清楚了,妈妈清醒时,眼里有她,认得她,记得她的名字,知晓她胖了或是瘦了…… 顿时便心头暖暖的。 江母拉着她往家里去,短小的路程,她不断念叨着:“兮月,以后都不出国了好不好?你看你在国外那两年,身体不但没养好,还瘦了这么多,那里都没个亲近的人照顾你,怎么能行?” 江兮月柔柔的笑:“妈妈,爸爸不是暗中安排了小赵照顾我吗?我其实过得挺好的。” 江延昌闻言微抬眸,觑了眼身旁的江叙迟。 暗中安排小赵这事他并未向兮月提起,除了江叙迟,谁知道? “趁我这段时间还清醒,你先住在家里吧,陪妈妈多说会话,顺便让家庭医生也给你探探身体。”江母说着特意摸了把江兮月的脸,“这么憔悴,还说没事?” 江兮月抿唇微笑,不作回答。 回到别墅里后,几人又坐在沙发处询问了个遍,硬是将江兮月在国外两年大大小小的事都问清。 其实,江延昌也有安排人在身边实时汇报,但大多数是只汇报重要事情。 餐桌上,共摆了六副餐具。 江兮月看着对面无人的位置,噤了声。 哥哥说得没错,是她一直都陷在并非江家亲生女儿这个漩涡里,以至于时时计较家里永远都会摆六副餐具。 可事实上,那副餐具的主人才最是应该坐在这里的。 江漪然的事的确与她有关,但江家却能不计较这事,收她做养女,提供一切所能提供的,而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江漪然,是她被蒙蔽了心智,竟还埋怨起江家人。 她以前一直在和一个过世的人作比较,但现在,不是了,也不能。 想罢,她收回目光,恰巧撞上江叙迟的视线,没多想,朝他莞尔一笑。 日后江家还会发生改变。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惹事。 不让他们讨厌自己。 “靳恒这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就等他一人了。”江延昌声音粗沉,却不威严。 “估计在忙大事,总往外跑,以前都不屑于自己一个人住外面,但这段时间……确实少见,而且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外面了。”江叙迟浅浅思忖一番。 “该不会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喜欢温柔的姑娘?可她是个活泼主动的 江延昌假咳了声:“他这个年纪,也并非没可能。” 江叙迟觉得好笑,兀自笑出声,连带引起全家人嘴角勾起弧度。 好半响,江靳恒才姗姗来迟,朝父母问好后坐下,轻喘气。 江延昌瞥他一眼:“谈恋爱了?” 刚倒好温水还没来得及喝的江靳恒吓得手一抖,水溅在手背上,泛着光泽。 江叙迟看他这么大反应,接一句:“八九不离十了。” 江靳恒:“……” 他吞了口水后,有意转移话题,便看向江母:“妈,您最近恢复得还不错嘛。” “是。”江母半掩嘴笑,“小恒,你要是谈恋爱了也不需要掩掩藏藏的,带回来给爸爸妈妈看看。” “我还挺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姑娘,竟能让你不愿一个人在外面住的人变成了长期外住。” 话题被轻易带回,江靳恒不想说话了,但面对江母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妈,没有的事,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有要事处理。” 江母无奈的摇摇头,身为人母,儿子的这点心思哪藏得了一点? “你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的,还不喜与人来往,也没见你和哪个女孩子相处过,要真能入你眼的,肯定是一个长得漂亮、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吧。” 似感慨似猜测。 江靳恒手一顿,下意识询问,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声线敛着紧张:“妈,您比较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不太温柔的呢?” 江母这下是真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傻儿子,三两句就套出来了。 佣人上菜之际,江叙迟插话:“听阿恒这语气,保守估计是个活泼且主动的姑娘。” 一语道破。 桌上的都是人精,谁都听得懂。 江靳恒:“……” 他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懊恼。 江母温声答他:“不管是温柔的还是活泼的,只要你喜欢,那她就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姑娘,我们知道你强烈抗拒联姻,所以这些年也没问过你这方面的事。” “如果你真遇到了,也可以带回家给大家认识一下,彼此心意相通,总归要带回家的。” 江靳恒借着喝水的动作偷觑全家人的表情,无一不是这个意思。 他暗暗松口气,反正都被大家猜出来了,干脆挑明了讲:“妈,她……她家庭……不是很富有,而且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江父江母交汇目光。 江延昌瞪他:“我们家又没有什么死规矩,你担心这方面做什么?”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别耽误人家,磨磨唧唧的。” 江靳恒:“……” 后半程,他鲜少说话,神已飘走,早已不知飘到哪去。 江母频频看他,也没点穿。 直到他连挂两个电话才忍不住出声:“怎么?和人家约好了?” “……是。” “现在都这么晚了,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在那里等不安全,你赶紧去吧,可别冻着她了。” 江靳恒不动声色的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留下一句话便起身出去。 跑车“轰轰”的声音传进,江母给江兮月夹了筷她喜好的菜:“以前还担心他找不着合适的人呢,没想到是家里最先有动静的。” 江叙迟拿起湿餐巾擦擦手,优雅至极:“妈,您多虑了,就阿恒长的那张白白净净的脸,是个女孩子都抵挡不住吧?之前走在大街上都能听到有扎堆的女孩子讨论说喜欢小奶狗呢。” “我看阿恒就挺像那么一回事。” 江母笑了笑,没憋住咳了几声,迅速引起全家人的关注,片刻后,她摆摆手:“我没事,吃得急了些。” 被江父照顾着抿了口温水后,才问起江叙迟:“小恒都有心仪的人了,你作为大哥怎么没动静?你爸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苏家千金,你作何考虑?” “又或者是何氏那位千金?我记得她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我上次清醒时都还看到她为了追你,送到家里来的花被插在花瓶里呢,听说她的脸不小心被划伤了,但这也不算事。” 这下轮到江叙迟沉默了,原只是想调侃一下弟弟,哪曾想话题一下就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他虽不抗拒联姻,但也烦于处理这类事。 什么千金,通通不感兴趣。 倒是说起这个,脑海中无意闪过一张脸,仅有一秒,快如闪电。 他不露痕迹的蹙起眉宇,总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不对劲。 却又说不上来。 “妈,我吃好了,公司还有事,我先去看看。” 借口很蹩脚,江母在后面唤他,他却当没听见,脚下步伐恨不得生风。 好不容易逃离,忙打电话问询祁淮舟身在何处,得知他在雁慕居,脚下油门一踩,往那奔去。 ** 雁慕居。 此时祁陆两家就一桩婚事而聚在一起。 餐桌氛围有些沉重微妙。 姜颜栀本无需来,但表姐硬拉她,美名其曰找个人陪着不会太无聊。 可事实上她只是紧张罢了,毕竟对方是祁家,若闹出不虞,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当下,陆湘凝正于桌底下抓着姜颜栀的手不放,小心翼翼地看着祁爷爷。 前一刻都是家里长辈在和祁家人交谈,她一声不敢吭,生怕惹急对方。 而姜颜栀倍感无奈,左右手都不得空闲,左边的表姐挨着自己也就罢了,偏祁淮舟这个显眼包也非得挨着坐,现场有长辈,他收敛许多,只能牵牵小手。 由一开始的松牵转为紧牵,再逐渐变成十指相握,热出一手汗。 他也不嫌腻味。 片刻后,祁震峰出声:“我们两家交好,这些表面话就不用多说了,婚事主要以两个孩子的心意为主,这件事的确是铭杨的错,他什么品性我也清楚,总不能真耽误了这丫头的后半辈子。” “我还以为这小子订了婚后会收敛,没想到一点都不懂事,话不多说,这桩婚事,就退了。” “是铭杨配不上她,也没这福气。” 钱娴芳等人松了口气,婚是他们主动上门退的,理由是凝凝觉得和铭杨相处一段时间后不合适,终究没说真实事由。 但祁震峰懂得,也颇为分明。 一下就将气氛缓和不少。 第一百零四章 表姐正式退婚 姜颜栀不动声色的观察桌上人的神情,没什么大问题,倒是停留在祁家四叔身上的时间长了点。 有些疑惑。 看他低垂着眼睑,全程不动筷不出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他周身却折射出一股孤寞。 想罢,姜颜栀凑到表姐耳边悄语:“表姐,退婚这事你那位未婚……前未婚夫同意吗?” 陆湘凝不解的瞅她,嗓音透着狐疑:“同意啊,我们事先说好的,怎么了?” “我怎么看着,他好像……有点后悔了呢?” “嗯?”陆湘凝循她视线眺去,正好撞上祁铭杨投递而来目光,下意识蹙起眉,仅一秒便挪开眼,“估计是你看错了,他才不会后悔。” “外头那么多女人,有婚事在他还不能太放肆,现在退了婚,他没有顾忌,不晓得多开心。” 是吗? 姜颜栀暗自思量。 她瞅着不像。 但祁家四叔她也搞不懂,表姐对他来说或许是曾经拥有过,现在失去一时无法适应,又或许是后知后觉,产生了点懊悔的念头。 可说到底,真情不多。 口头商榷的退婚作不得数,饭后堂厅里,祁震峰让管家拟了份相关文件,签了名才算是正式退了婚。 祁铭杨见陆湘凝落笔毫不犹豫,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半字来,只悠悠看她一眼,随即挨着她名字落笔。 两家确认过后,点点头。 祁震峰这才瞥了眼四子:“混账东西,春节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宅子里,要是再跑出去鬼混非得让你尝尝家法的滋味。” 隔了几秒,他视线拉远,进而聚到坐在最末尾位置的祁淮舟身上,“要是再犯,届时就让淮舟亲自执行家法。” 突兀被提及的祁淮舟动作一僵,手中为姜颜栀捻起的叶榭软糕还没送进她嘴里,闻言抬眸望向主位:“爷爷,您就算对四叔有气,也不能为难我啊。” 哪有小辈对长辈执行家法的? 虽说四叔也没大他多少,可论辈分,他确实要恭恭敬敬的道声叔。 爷爷这招,可真够狠! 祁震峰冷哼一声。 没一个省心的! 姜颜栀咬着唇内软肉,一手抱着啵啵,一手接过祁淮舟手中的叶榭软糕,往嘴里塞的同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戏。 主打一个不参与但也不妨碍八卦。 啵啵在她的腿上钻来钻去,时不时叫一声,好不安分。 祁淮舟无奈折眉,伸手拭去她嘴边的糕屑。 祁老爷子为给陆家一个交代,愣是在堂厅里训了祁铭杨好长一会儿。 虽说有着不在客人面前训自家人的话,但老爷子不是一般人,既是祁铭杨的错,该训还得训,就算今日是祁淮舟犯错,也逃不过,身为继承人,估摸还得沾点家法。 这场训人的戏码最终在江叙迟踏入堂厅那一刻戛然而止。 江叙迟后知后觉,半只脚还留在门槛外,见此先是向祁老爷子问好,之后试探性一句:“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的事,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祁震峰招呼他,“不过是他们俩退个婚罢了。” 江叙迟在陆湘凝和祁铭杨身上一扫而过,微敛神,在祁淮舟隔壁坐下,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祁淮舟闲聊最近商业场上的事。 但祁淮舟这货说归说,眼神愣是一个没分给他,全扑在姜颜栀身上。 他抿唇,干脆直接结束话题。 反是姜颜栀见他们之间谈话结束,问起:“江小姐没因前天的事出现应激行为吧?” 他略一怔愣:“没有,不过她挺诧异你会为她解释。” “没有就行。” 姜颜栀确实怕,万一江兮月想不开,来个跳楼或是割脉就不得了了。 她可赔不起。 数分钟后,祁震峰训祁铭杨训到口干舌燥,由管家扶着回书房去了。 钱娴芳等人估摸一下也率先离开。 陆湘凝不与他们一同回去,还想拉着姜颜栀出去happy,却被祁淮舟阻拦。 他理所当然:“你不能因为和四叔退了婚感到开心就把我们分开,我们的开心不重要吗?” 陆湘凝:“……” 祁铭杨一个眼神过来,祁淮舟当做没看见,保持怡然自得的姿态,完全没受影响。 事实罢了。 “你不要以为你是祁家继承人我就怕你,栀栀是我们陆家的人,你最后还得来陆家求娶呢,要是得罪了我,日后有你好受的。” 祁淮舟抽了抽嘴角。 陆湘凝瞪他一眼,幽怨的看向姜颜栀,那眼神似乎在问“你跟谁走?”。 姜颜栀两相为难,尴尬又不失体面的夹在他们中间悻笑。 随即缩起脖子,怎么就把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了? 好半响,祁淮舟将啵啵放到桌上,起身拉上姜颜栀往身后藏,朝江叙迟昂昂下巴,话却是对陆湘凝说的:“我和绵绵还有事,你找他陪你吧。” 话完,迅速拉着姜颜栀离场。 呈现出一种争抢姜颜栀争赢了的既视感。 陆湘凝看着他们背影远去,歪了歪头。 什么玩意? 那可是她妹! 他抢什么劲? 她心中将祁淮舟骂了一顿,仍不解气,这会挪目,神情微滞。 江叙迟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仅一眼,陆湘凝就断定,他纯粹是在看戏。 就这般对视,隔了段时间后,江叙迟耐不住,率先移开:“想跟祁淮舟抢姜颜栀,你还没练就出他那身卑劣耍赖的品性,一点赢的几率都没有。” 陆湘凝“嗤”的一声,坐下,伸手逗弄啵啵,哪料它一个弹跳起步直接逃走了。 无奈,她嚼了片叶榭软糕,适才见姜颜栀一直在吃这个,有些馋,吃进嘴里后感慨,确实不错。 “你也喜欢这个?” “还行,比起甜的,我还是更倾向于辣。” 江叙迟咋嘴,他最吃不得辣,一吃就胃痛。 ** 雁慕居外。 姜颜栀被祁淮舟牵着走。 有了段距离后,她稍微使力扯住祁淮舟步伐,单手撑着膝盖骨匀气:“行了,表姐又没追出来,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我怕她来把你抢走。” “你也有怕的事情?” “绵绵,你没听你表姐刚刚说的吗,我是真惹不起她,万一把她惹急了,只会对我自己不利。”祁淮舟替她顺好有些微凌乱的发丝,“等把你彻底搞到手再对峙也来得及。” “贫嘴。”姜颜栀撇过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弧。 第一百零五章 耳炎 “说真的。”祁淮舟摸摸她的头,“还好今天叙迟过来,不然还不容易脱身。” 姜颜栀直起身:“他们俩在一起……妥吗?” 继上次祁爷爷的生日宴后,他们还约着一起喝酒,且表姐喝得酩酊大醉,看样子,是很松弛的相处状态,想是不成问题。 想罢,她晃晃脑袋,环顾四周:“我们去哪?” 话落一刻,左耳突然一阵刺痛,那阵闷痛直钻大脑,仿佛停在太阳穴那处,突突的跳。 姜颜栀一时没忍住,曲腰抬手捂住左耳,嘴里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祁淮舟担忧的半曲腰查看,便见她闭着眼睛,整张脸揉在一起,痛苦溢于表,顿时一颗心揪起来。 “绵绵,能听到我说话吗?” 在他着急忙慌想要抱起她往车上去时,姜颜栀按住了他的手,缓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耳朵又痛了?”祁淮舟转至她左侧,细细看起,却碍于天幕漆黑,什么都瞧不见。 “正常现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痛一下,只痛一小会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姜颜栀朝他莞尔一笑,先行安慰起他,“我都已经习惯了。” 祁淮舟满眼皆是心疼,掩都掩不住,想去触碰她的耳朵却又瑟缩着手,半响抖着声线问:“现在呢?” “没刚刚那么痛了。”姜颜栀快速的皱了皱眉头,不想被他看到,“别担心,真的没事。” “不行,去医院。” “一点小事,去什么医院啊。” 祁淮舟不由她,强势牵着她上车,陈迟不在这,他便自己开车。 路程中若不是姜颜栀提醒,他都要失神闯红灯了。 到达医院,仍是许医生,这次的检查他全程陪在身边,就连姜颜栀躺上仪器台时,他都紧张得要命,就好像这是多严重的事般。 姜颜栀调侃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躺上来的人是你。” 仪器正式启动前,她抬手捋平祁淮舟眉心的褶皱,接着又伸出两指按在他嘴唇两边,往上一推:“你别这么严肃嘛,笑笑。” 祁淮舟握住她的手:“笑什么笑?这种时候我能笑出来,今晚在梦里都得给我自己几巴掌。” 他没笑,倒是把姜颜栀逗笑了。 “可是你现在的样子好丑啊。” 祁淮舟在她手心挠了挠,侧目看了眼许医生,没搭腔。 一刻钟后,许医生看着显示屏里的状况,朝祁淮舟道:“耳内出血,伴随耳道炎,还是挺严重的。” 数秒后,又念叨姜颜栀:“一看你就没好好保护,上次来都还没有发炎,短短时间,你就弄成这幅样子了。” 闻言,祁淮舟低头。 躺在仪器台上的人有少许心虚,吞吞吐吐道:“可能是我上次洗澡不小心把泡沫弄进去,然后又用水冲了导致的。” 许医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吧,就是不好好保护,你这个耳朵神经异常,以至于感知力弱,要不是这次发痛,都不知道得到时候才能发现炎症。” 姜颜栀不作声了,实在是某位男人的眼神太深邃凝重,她都不敢侧头去看。 祁淮舟心疼又内疚:“这个能治好吗?” “好好配合的话,问题不大。”许医生推了推眼镜,将祁淮舟上下端量一番,“她自己不大注意,也不看重,你作为她男朋友,就多监督一下。” “行。” 和医生了解完后,见姜颜栀从仪器台下来,低着头,时不时瞪着两只眼睛观察他的表情,处处透着小心翼翼。 “听到没,医生都让你上点心。”他语气凶,却没杀伤力,“我要是不捉着你来,你都不愿意来医院看看。” “哦。” “如果你还是不在意,我不介意每天帮你洗澡。” 口出诳语,吓得姜颜栀慌忙捂住他的嘴,鼻梁一皱:“你胡说什么呢?” 祁淮舟胸腔微沉,其实也只是气自己此前没发觉,也没太关注,过于失心。 由许医生专业清理开了药后,两人走出,姜颜栀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时候,再犟就不是那么容易混过去的,便乖乖的跟着走。 良久,见祁淮舟还是不说话,她才去勾他的尾指,轻轻摇了摇:“你别生气了,我以后肯定注意。” 正在看药单的祁淮舟一怔,心头产生些许微妙,再垂眼于她勾着自己尾指的动作,瞬间啥气都消了。 他叹了口气,将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绵绵,我不是气你。” 是气自己没及时留意到,却还要她反过来安慰。 “真的?” “嗯。”祁淮舟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牵着她往外走。 上车之际,姜颜栀给他留了锦阳的地址。 “这么晚了,去我那住?”祁淮舟替她系好安全带。 “不,我明天还要去机构上班,你那里太远了,而且我今晚要是不回去,玖玖肯定十几个电话打过来查问。” 祁淮舟没再出声,往锦阳的方向开。 车灯打亮楼下的几株绿植,姜颜栀和他道晚安后跑进去。 祁淮舟在楼下站了许久,见她房间的灯灭了才回到车里启动引擎。 回到雁慕居后,江叙迟和陆湘凝已不见人影,他站在堂厅中央给陈迟打去一个电话。 那边陈迟似乎在吃东西,囫囵不清的口音:“老板?” “今晚加个班。” 最近又是生日宴又是其他事情,撂下的事务太多,得及时处理。 “……”陈迟默了好一会,“老板,我在相亲。” 祁淮舟挑眉,这么晚相亲? 不对……他相亲?! “老板,周末加班三倍成不?”陈迟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竟还商量起加班费。 “不是要相亲?” “害,老板,相亲哪有钱重要啊。” 事实上,他已经相上了,但没说。 “成。” “好咧,老板我现在就赶回去。” 挂断电话后,祁淮舟先往爷爷的书房去。 敲了敲门后走进,便见爷爷慌忙地往脚下藏东西。 “爷爷,您这是?” 祁震峰睨了眼脚边的东西,故作无事:“没什么,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老爷子替大孙子查往事?瞒着他! “来看看您睡没睡。” “滚犊子,这点小事也让你亲自跑一趟?”祁震峰直接下达逐令,频频窥向脚边的东西。 “爷爷,您不对劲。”祁淮舟身高腿长,立在桌案前微探身,能看到一角,但瞧不清全部,便又迈进一步。 “小兔崽子,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祁震峰拦不住,试图用威严将他赶走。 但他失策了,祁淮舟不是惧威的人。 好说歹说,他那一身威压也是从老爷子那学的,压根没当回事。 当看清全部后,祁淮舟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爷爷,您知道了?” 祁震峰瞪他:“不然?以为我老头子好欺骗?” 过后,又絮絮叨叨,“你们两个说话做事漏洞百出,我想不知道也难。” 祁淮舟在一旁坐下,摆弄鎏金龙首香炉里的檀香,恍惚一瞬。 前不久绵绵不经意提过一嘴,说他对她又抱又亲,将身上的檀香味都弄到她身上了,害她回去被林漫玖的狗鼻子闻了又闻,硬是将细枝末节都要给林漫玖说清。 一夜被缠着,睡不着也睡不好。 祁淮舟轻笑一声,惹来老爷子狐疑的目光:“干什么。” “没什么。”他坐直身体,回到正题上,“您偷偷调查了?” 祁震峰剜他一眼,不吭声,将脚边那套陶瓷茶具摆上桌,上边的【福】字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爷爷,结果我也挺好奇的。” “你不知道?”祁震峰瞅他。 “猜测过,但没细查,反正都临时补上一份贺礼了,不算什么大事,况且您对那些贺礼不是都不上心吗?” 祁震峰回想起调查结果,眼光暗了暗,似呢喃:“江兮月……心思不单纯呐。” 既隐晦又显明。 祁淮舟懂了,咋嘴,若是让爷爷知道醉仙楼那件事,估计都得生气。 “爷爷,我还要处理公司急件,就不打扰您了,您早点休息吧。” 祁淮舟将门带上后,祁震峰才转头看向管家:“江兮月是不是在找姜丫头的麻烦?” 管家怔愣住,这事他哪知道啊。 不是只让他查茶具的事吗?怎么还考超纲问题? “老先生,我……再去查一查?” 祁震峰没正面给答案,粗粝指腹在【福】字上摸了摸,嘀咕一句:“这两人写得真丑。” 管家无语,写得丑您还一直摸,那个字都快被您磨没了。 隔了会儿,祁震峰又问:“淮舟和姜丫头是两年前闹僵的?” “是……吧?” “你去简单查查两年前的事,看看是不是和江兮月有关。” 他知道江兮月心意淮舟许多年,最近在贺礼上搞了点小动作,事不算大,但到底是针对姜丫头的,其中定然也跟淮舟有关,就是不清楚多年前的事她有没有插手。 因爱产生嫉恨,在理。 管家犹豫一番:“之前我碰到少爷的随身助理,好像少爷细查了当年的事,估计沪城那边还安排了许多人手,若是您也查,少爷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 祁震峰抬眸,嗓音粗沉:“给淮舟安排的那些人放句话,一点消息都不能透漏出去,我老头子虽然不怎么管事了,但到底不是他们能不放在眼里的。” “他的人能查到的我们自然能查到,他不能查到的,不代表我不能,重点查江兮月,省事。” “……是。” 管家应着,一时忘了,少爷身边的那些人该听还得听老先生的,说到底,跟在老先生身边的人都比少爷那边的人资历要深许多。 ** 另一边。 陆湘凝裹紧外套,打了个哈欠。 江叙迟余光扫去,注意到:“困了?” 陆湘凝脚步停滞半秒,摇摇头:“只是走得有点累,我已经很久没这样闲逛过了。” 今夜愣是绕着这条通海江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每探头往江水中看时,都会莫名打个哈欠,眼睛发酸。 江水粼粼,四周的灯光倒影,很美,她挺喜欢。 只是平时多于管理公司事务,少于锻炼,走那么几圈就乏了。 江叙迟眸光闪烁,腔调极轻:“回去休息?” 两人在高桥停下,陆湘凝转身面对风的方向,享受这种身体轻飘飘的感觉,直至打冷颤后才又裹了裹外套。 此前没想过来江边散心,穿得不算多。 有点凉。 正沉思,肩膀一沉,她看着披在自己身上的墨色外套愣神,随即看向身旁的男人,眼底诧异漫及而上。 他这是? 江叙迟直面江风,有些不自在,这一刻才细想,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给一个女人披衣服? 还是披自己的衣服? 他有一点洁癖,按照往常,绝不可能出现这等事。 但今夜行为,少许不自控,主动提出陪她来逛江边是失控,给她披衣服亦是,多少带点下意识行为。 但完事后他自己也无法理解。 最近这段时间是真病了。 陆湘凝注视他一会儿,转过头,状似不经意的口吻:“江总明明也冷,竟还舍得脱下衣服给我,这么一想,也不是特别……爱耍‘剑’的。” 江叙迟略微一愣:“什么?” 爱耍剑……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并没有感觉到冷。 陆湘凝隔空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你的耳朵都冻红了,虽然现在停了雪,比之前升温一点点,但还是挺凉的哈。” 江叙迟蓦然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红了? 怎么可能? “回去捂一下吧,耳朵被冻伤可不是小事,我之前有过类似经历,疼得很。” 陆湘凝说着先行抬步,打算再逛一圈就回去,“外套我先披着,我觉得你皮糙肉厚的,还能再忍忍。” 江叙迟款款跟在身后,望着眼前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不冷,反倒有点热,身子热,心口……也热。 一圈后,两人回到停车点。 陆湘凝倚着车门,朝另一辆车旁的江叙迟喊了声:“衣服不要了?” 江叙迟回神,朝她走去。 交还衣服那一刻,陆湘凝勾起红唇,语调偏打趣:“我刚刚还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的耳朵发红也许不是冷的。” “江总,你觉得我长相怎么样?” 第一百零七章 祁淮舟:老江,你没救了 江叙迟手一顿,外套差点落地,他匆忙捞起,眼里的震惊肉眼可见,连带小动作都多了些。 她怎么突然这样问? 还问得这么直接。 “等你答案呢。”陆湘凝催他,有意般朝他弯了眼眉。 颇有股恣意洒脱的美。 叫人情不自禁看呆。 江叙迟掩嘴轻咳,微侧身:“中规中矩。” “……”陆湘凝剜他,“真不会说话。” 停顿了会,她半个身子坐进车里,姿态漫不经心,仰头看他,声线明媚,“江总,您可千万别被我这种长相中规中矩的女人扰乱了心,会亏死的。” 话是调侃话,陆湘凝也是秉着开玩笑的心思。 最近和江叙迟的见面次数就好像被刻意安排过,见了一次又一次。 彼此间熟了些,便试探他是否能开得起玩笑。 一小阵冷风拂过,江叙迟身子僵住,斜眼瞥她,好半响沉着声音回:“小陆总,你多心了,我对你这种女人不感兴趣。” “哦~”陆湘凝不甚在意的点点头,车门关上,她半降车窗,车启动那一刻,她扬起笑容,“江总,我对你挺感兴趣呢,不过还是劝你不要喜欢上我,会伤心的。” 话完,她一脚油门,车驶入主道,在最近的一个红绿灯拐弯,没影了。 江叙迟伫在原地,呆呆看着,莫名觉得喉咙发干,心好似生了病,跳得比往日快。 他突觉心情燥郁,便靠在车身上抽根烟。 …… 正和老板一起加班的陈迟瞥了眼老板搁置在旁的手机,提醒道:“老板,您手机有新消息。” 祁淮舟忙活之际拿起扫了眼。 老江:【打听个事,如果一个人突然间做的一些事不受控制,还会因为另一个人的举动而心跳加快,心情躁动,是为什么】 老江:【指个病名,我去医院看看,最近总觉得自己不对劲】 祁淮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突然觉得好笑。 便丢下笔,回他。 【如果对象是个男人,你揍他一顿就行】 【如果是个女人,那你没救了,去医院也没用】 老江:【何意】 【如果对象真是个女人的话,你将会是下一个我,也有可能超越我】 回完最后一句,祁淮舟兀自笑出声,丢开手机继续埋头处理事务。 就让他自己慢慢悟解去吧。 江叙迟,不用多久也完了。 至于那位乱他心的对象……祁淮舟大概能猜到是谁。 这人这么短时间内就动心了? 看着祁淮舟回过来的信息,江叙迟陷入沉思。 下一个他? 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烟掐在指间忘了抽,直至传来丝丝疼痛他才回神。 漆黑夜中,他的眼风比夜更黑沉。 —— 一周后,姜颜栀如往常般结束工作,正瘫在椅子上自我缓解。 自从来了这家机构,前段日子都在教小朋友们一些有关钢琴的理论知识,需要时就在钢琴上弹几个键音,教得还算轻松,还未出现任何不适。 但从今天开始就要正式用到钢琴,她做了遍示范,即便是较简短的曲子,也还是会出现生理性反胃,终其无法完全接受。 但比起沪城那次,没那么严重。 “学妹?” 门口扬进一道熟悉的声音。 姜颜栀抬头眺去,咽了咽口水,缓和得差不多了。 但想到还要应付池文硕,她又有些难为。 这些日子,池文硕找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旦次数多了,便觉得烦。 “学长,你又有什么事吗?” 池文硕憨厚的笑笑:“没什么大事,就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 姜颜栀不露痕迹的叹了口气,起身收拾东西:“抱歉啊学长,我今天时间不是很方便。” 池文硕知道她是在变相拒绝,不死心:“那明天呢?或者后天也行。” 姜颜栀行至他面前,一本正经的神色:“学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前几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所以就更不可能答应跟你去吃饭。”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要装不懂的好。” “这才短短几天,你怎么不再多花点时间了解我?”池文硕面露焦急,“或许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呢?” “不会。” 姜颜栀说得决绝,“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很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心里住的是谁,学长,你不要浪费时间和心意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见她欲走,池文硕情急之下拽住她手腕。 姜颜栀条件反射般抽回,皱起眉头。 “抱歉……我、我……”他吞吐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学长,我挺喜欢这家机构的,不想换。” 一句话隐晦的话让池文硕呼吸忽停。 言下之意是,若他再来,她就离职。 “你就真那么喜欢那个叫祁淮舟的?” “是。” “那你们为什么还没复合?” “学长,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你,但我可以肯定,我爱他,这辈子不会改变的。” 姜颜栀说完率先走出教室,却在教室转角撞上一人。 他穿着长款风衣,单腿曲着,背靠墙面,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嘴角轻翘。 姜颜栀吓一大跳,瞧清他后,往他臂膀怼了一拳:“你干嘛站在这里吓人?” 池文硕闻声走出,脸上表情几经转变,最后呈出一副尴尬窘迫的神态。 祁淮舟握上姜颜栀的手轻轻揉捏,软下嗓音:“我在外面见你这么久没出来就进来接,哪里想到你在和人聊天?” 说这话时,他余光有意无意的掠过池文硕,后者越发尴尬,脸都憋红了。 姜颜栀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恐意,缩了缩脖子。 “走吧。” 话不多说,祁淮舟牵着她走时,还回头看了眼池文硕,眼神含着危险。 若说之前没将他当回事是自认他没任何威胁,但这次不一样,他的追求已经对绵绵造成了困扰,他不介意解决掉他。 一小段路程,没人出声。 姜颜栀不知他是否有气,便嘀咕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祁淮舟偏头,将她的小表情纳入眼底,音调携着笑意:“绵绵指的是不下雨?” “啊……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