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主母驯夫日常》 第1章 通房闹事 晕。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许纾和很不适应。 眼前还恍惚之际,耳边却已经逐渐清明起来。 “姑娘您行行好,就让我进去给少夫人磕个头吧,我求求你了,来,钧儿,快过来,日后你就要跟着你嫡母,不能再跟着我了,快跪下来给你嫡母磕头!” 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钻进耳朵里,闹得人一阵心烦。 许纾和轻轻甩了甩头,眼前景象终于清晰起来。 婚房? 低头,又见自己身上穿着大红嫁衣。 看来她已经进入任务世界了。 彼时门外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惹的许纾和不由皱起眉头。 清了清嗓子,便高声朝外头问话。 “是谁在外面吵闹?” “回少夫人,是...” “少夫人,奴婢春柳,是三少爷的通房,如今带着孩子来向少夫人请安磕头了,日后这孩子就要交由少夫人抚养,奴婢...奴婢还请少夫人怜惜!” 守门丫鬟的声音被打断,紧跟着便是方才那带着哭腔的女子的声音。 听过这一席话,许纾和顿时就黑了脸。 只想把那杀千刀的系统拉出来狠狠臭骂一顿。 说好的任务算是养成系,那她来给养成对象当娘多好啊,可天杀的系统,脑抽耳背的,‘娘’录入成了‘娘子’! 好好的母子就变夫妻了。 狗系统还说什么,因为工作失误,给她申请了神秘补偿,附加在了主角身上了。 怎么,这是给主角附加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开局就来陪她打麻将的? 男女主人大婚的日子,通房丫鬟带着庶出的子嗣跑到洞房里来磕头,这算什么事儿! 直接把她这个少夫人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心里揣着一口火气呢,许纾和便也当即冷声道。 “把人带进来。” 她吩咐过后,房门便被打开了半边,外头守着的是她的陪嫁丫鬟新月。 这会子新月的脸色也是不好看,显然也是生气的。 不过新月还是对许纾和劝道。 “少夫人,您要不还是别见了,奴婢打发她们走就是了,这大喜的日子,与这种人计较,平白染了晦气。” 而听得新月这话,外头的女子立刻又哭出声来,许纾和顿时眉头皱的更紧了,摆摆手道。 “不用,把人带进来吧。” 新月没办法,只得将门打开,引了人进来。 “奴婢春柳,给少夫人请安。”一袭水粉色衣裙的女子走进来。 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会子显得很是柔弱可怜。 旁边被她牵着的小男孩儿,约莫三四岁,这会子显得怯怯的,有些搞不清状况。 许纾和打量着二人,就见女子和那小男孩儿衣着都体面,不像是过苦日子的。 啧,宠妾? 也是,若非得宠,一个通房丫鬟,怎敢在她这个正头娘子过门的日子,直接闹到新房里来。 于是,定了定心神,便沉声问道。 “你方才说,你是三少爷的通房丫鬟,这孩子也是你的,是吗?” “回少夫人的话,是。”春柳低声道,面上显得小心翼翼。 似乎许纾和要吃了她似的。 不过装可怜这一套,在许纾和这儿是不管用的,得到春柳的回答后,依旧是神情冷淡。 “那你今日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许纾和如此淡然,倒是让春柳心里开始打鼓。 不过犹豫了一瞬后,还是按自己所想,捏着帕子便哭起来。 “少夫人真的误会奴婢了,奴婢今日来,真的就是想给少夫人磕头的!” 边说,边把身边的孩子往前推了推。 “可怜天下父母心,奴婢只是为着孩子的事儿...” “新月!” 见她不老实,还继续演,许纾和也没了耐心,直接打断了她。 “奴婢在!”新月立刻上前,气鼓鼓的,恨不得马上撸袖子打人。 “你去一趟前厅,把三少爷请过来。” 不曾想,许纾和却只平静吩咐,边说,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瞥一眼春柳。 “我未过门前,陈家可不曾说三少爷院儿里还有个生了孩子的通房,这不清不楚的东西,我管不了,还是请三少爷自己来处置吧。” 开玩笑,男人的烂摊子,她凭什么要哼哧哼哧的收拾。 此话一出口,春柳顿时脸色就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实在没想到许纾和会这样来。 这会子赶忙想阻止,“这,这,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叨扰少夫人,少爷在前厅待客呢,这会子叫来,怕是不好...” “新月,出去的时候把她也带出去,吵得我头疼。”许纾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根本不看春柳一眼。 而不必她吩咐,新月早就想这么做了,立马就将春柳母子俩人赶到了门外,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老实待着,我这就去请三少爷来!”新月冷哼。 春柳牵着孩子,被关门声震的身子一抖,脸色更难看了。 她现在可真是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被干晾着了啊! 她也是真没想到许纾和这么难缠,按理,谁家新妇不是脸皮子薄的,大婚当天遇上这样的事儿,八成就是捏着鼻子忍了,事后还得立马把她抬为正经妾室,以显示自己的贤良大度。 谁知道,许纾和竟不管了,直接派人去请三少爷来处置。 正当春柳进退两难时,忽然听得院子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微微转头一瞧,便隐约瞥见了一抹身着大红色喜服的男子身影。 春柳眸子动了动,心里想到什么,当即便膝盖一软,拉着孩子扑通就跪了下去,眼泪那是说掉就掉。 “少夫人,奴婢自知不配长久陪伴三少爷,所以只是想来给少夫人磕个头,求少夫人日后善待奴婢的孩子,真的仅此而已!” 边说,边开始左右开弓,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若是奴婢惹得少夫人生气了,奴婢这就自己掌嘴,请少夫人息怒!” 听着门口的动静,许纾和都忍不住要为春柳这般豁得出去鼓掌了。 而殊不知,春柳带着孩子,哭着跪在许纾和门口自己掌嘴的场景,此刻已经悉数落入了新郎官儿的眼中。 身着大红喜服的陈家三少爷陈知,此刻面上不见丝毫新婚的喜色,反倒是眉头紧蹙,眸色凝重,清俊的脸上隐隐有几分焦急。 一进院子,目光就落在了跪在门口的春柳身上。 随后便快步上前,一把将房门推开了。 许纾和坐在屋里,被这推门声惊的抬起头来,一时间,正好与面色不虞的陈知四目相对。 “三少爷!”跪在地上的春柳委屈又可怜的唤了一声。 “你没事吧?” 陈知的声音响起。 春柳心下一喜,正要回话,抬头却就愣住了。 因为陈知并没瞧她,正大步从她身边经过,径直走向了许纾和。 第2章 还算明事理 “你没事吧?” 陈知再度开口,并迅速上下打量了许纾和一番。 嗯?问她呢? 剧情走向好像不太对吧。 陈知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让许纾和心里正在开启的防御状态猛的卡了个壳儿。 微愣了愣,才摇头道,“我,我没事啊。” “没有哪里不舒服?”陈知面上露出疑惑,继续追问,“心口疼不疼?” “心口?”许纾和更迷惑了,而后继续摇头,“不疼啊。” 边回答,心里边猜测,是不是对方怕她被气的狠了。 若真如此,那还算是明事理,没有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站在那通房丫鬟旁边指责她。 正琢磨呢,就见陈知又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春柳。 “谁让你来少夫人院子里闹事的。” 这一问,春柳也是面色一滞,而后赶紧摇头。 “奴婢知错了,但奴婢不是故意要...” “我问你,谁让你来的。” 陈知打断春柳的话,声音也愈发冷下几分,带了点儿逼问之意。 许纾和看着眼前情况,不由嘀咕,这三少爷好像不是糊涂脑子,而面前这个通房丫鬟春柳,好像也不是得宠的人呐。 而且,听陈知这意思吧,通房来闹事,是有人指使? “没有人让奴婢来,是奴婢自己猪油蒙了心了,还请少爷少夫人恕罪,看在孩子的面儿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也许是陈知的脸色太严厉,春柳害怕起来,终于不敢再作妖,立刻拉出孩子做挡箭牌。 小小的孩子被推出来,陈知看见孩子后,目光却更冷了。 不过却也没再继续逼问,沉默片刻后,吩咐道。 “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禁足一个月,杖责三十,将钧哥儿带去前院,日后不许再见她。” 听得这吩咐,春柳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慌张,立即就求饶起来。 “不要啊,三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您不能不让奴婢见孩子,三少爷,求求您了...”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门口进来一个小厮,迅速就把人给拽了下去。 不多时,声音就完全消失在了院子里。 到这时候,许纾和才回过神来。 想了想,还是缓和一下气氛吧,于是小声开口道。 “夫君别生气,大喜的日子,别为这些事动肝火。” “我无妨。”陈知转头看她,末了蹙眉,“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这话问的许纾和都有些懵,末了也是哭笑不得的摇头。 “真的没事,没有心口疼,也没哪里不舒服,夫君何故这样问?” 听得她这么说,陈知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才回答道。 “没什么,我听人说,你患有心疾,怕你受气引发病症。” 啥?心疾? 许纾和迷惑至极,耳边就响起了新月的声音。 “三少爷不必太担心,我们姑娘,哦不,少夫人,虽然幼时患有心疾,但不严重,多年调养着,也已不碍事了,只要不长时间剧烈运动,都是无碍的。” 在她看来,这是姑爷关心自家姑娘的身体呢,是好事,自然抢着答。 听得新月这番话,陈知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旋即又很好的掩饰了回去。 而后才点头,“那就好,前头还有宾客要招待,我走了,你好好歇息。” 语罢,便转身离去,没再多一句安慰。 许纾和那句夫君慢走,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只得讪讪闭嘴。 真搞不懂了,明明像是特意赶来救场的,怎么偏又是一副疏远的样子。 但这些都先抛开吧。 许纾和缓了缓神儿,便让新月把门关上,拉着她进屋说话。 许纾和判断,她通过系统得到的信息还不是很全面,比如这具身体有心疾,又或者是信息量太大,有些她还没了解完整,得找个人赶紧多了解一些才是。 免得以后出错。 与此同时,离开了婚房的陈知也是心里一团乱麻。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成婚拜堂的时候。 而且,他明明记得,新婚妻子许氏,当年是与他成婚当天,拜堂后,被闯入洞房的春柳,气的心疾发作。 又因陈家隐瞒了他已有庶子的事情,恼怒上火,拖着病体大闹要退婚,最后因心疾,病逝在了婚宴上。 重活一世,他不想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白白逝去,所以想到这件事,便立即赶去婚房了。 可刚刚他瞧着,许纾和半点没有发病的样子,反倒是冷静从容,似乎他没有想起这事儿,及时赶来,许纾和也能解决掉春柳。 这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那丫鬟还口口声声说,许纾和的心疾并不算太严重,那么前世又怎么会心疾发作以致病故呢? 难道说,因为他的重生,和主动插手,有些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可,本该病逝的许纾和此刻还好好的活着,那究竟是人是鬼? 还有,自己到底是人是鬼? 种种疑惑闹得人心烦意乱,陈知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论怎样,还是小心为上吧。 他前世死的那样憋屈,既然老天爷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了。 而想到自己上一世的死因,陈知的面色也随之冷了下来,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春柳,钧哥儿,他前世善待了这对母子多年,可当真是愚蠢至极。 夜幕降临。 陈知是被小厮架着回来的,浑身酒气。 “少夫人,今日宾客多,少爷喝的实在太多了些,眼下醉的厉害,不过我们少爷平时不这样的,还请少夫人多担待!” 扶着陈知的小厮忙解释。 但许纾和才不介意呢,她欢喜的要死好不好! 本来还想着今晚洞房花烛夜要怎么糊弄过去呢,这下人喝醉了岂不是很好办。 这烂醉如泥的,肯定是不用她献身了。 心里想着高兴,许纾和面上便也笑的温和。 “不要紧,大喜的日子,想来都是高兴呢,辛苦小哥儿了,劳烦帮忙把少爷扶到床榻上,我让人给煮些醒酒汤来。” “少夫人客气了,我叫章平,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少夫人叫我的名字就成了。”章平忙恭敬道。 手上也没耽搁,把人扶到床榻上躺下了,才告退。 新月也跟着离开,去煮醒酒汤。 屋里便只剩下两人独处了。 许纾和这才缓步走到床榻前,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男子的容颜,不由轻啧了一声。 “模样还挺俊俏,做夫妻不算太亏吧。” 边说,边拉了被子过来,给陈知盖好,顺便又嘴贫道。 “只要你听话,姐姐还是会好好疼爱你滴!” 语罢,便轻哼着小曲儿,转身去梳妆台边卸首饰了。 而此刻躺在榻上的男子,双眸微微睁开了些许,看着女子的背影,耳尖不自然的染上了淡淡的红。 都是些什么浑话,陈知心中默默道。 前世未来的及相处,就阴阳相隔了,不曾想,许氏竟是这样的女子。 第3章 是个社恐 次日。 陈知是在新月的敲门声中醒来的。 下意识的坐起身来,低头。 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喜服,不由松了口气。 原本他是打算装醉的,没想到酒量不行,喝的确实也不少,盖上被子一躺下,没多久竟然真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还好没有发生什么。 眼下他都闹不清许纾和是人是鬼,自己重生这事儿更是还没摸清楚,实在没心思感受劳什子的春宵。 定了定心神,抬头望去,就见许纾和睡在不远处的小榻上。 倒是有些意外。 怎么,没到榻上来睡呢? 陈知眸子动了动,不由猜测,难道对方也不愿意和他圆房? “少夫人,该起身了,要去给老爷和夫人敬茶请安了!” 新月的声音再度响起,比刚才又高了几分,也成功打断了陈知的思绪。 同时,躺在小榻上的许纾和总算是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坐起身来。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起来了。”许纾和闭着眼睛,懒散答道。 陈知看了她一眼,撩开被子下榻,“进来伺候吧。” 听得他的声音,许纾和打了个激灵,立刻就精神了,赶忙睁开眼睛。 见陈知已经起身,便也立刻跟着爬起来,面上迅速摆出个贤良温柔的笑容来。 “夫君醒了,昨晚夫君醉酒,睡得太沉了,我怕扰了夫君安睡,所以擅自做主,没叫人伺候夫君沐浴,夫君睡得可好,没有头疼吧?” 面对她的关心,陈知有些不适应。 默默退开了半步,而后才道,“无妨,我睡得很好,那个,我先去沐浴更衣了,你慢慢收拾。” 语罢便快步离开了内室。 恰好新月应声进屋来伺候,就见陈知逃也似的往外走,不解的看了一眼,而后便压低声音对许纾喝道。 “姑爷怎么一大早跟见了鬼似的,跑什么呢?” “你才是鬼呢!”许纾和抬手戳了戳新月的额头,旋即哼道,“我看啊,他是社恐。” 新月被戳的脑袋一歪,边往旁边躲,边问,“啥是社恐啊姑娘?” “社交恐惧症。”许纾和道。 新月不解,“恐啥?” “就是怕和人说话。”许纾和解释。 这么说,新月就明白了,点了点头,小声嘀咕。 “姑爷还是个脸皮子薄的。” 许纾和听着,心里也是吐槽,可不是么,白长那么大的个子。 而且这真要是社恐啊,那相处起来还有的费功夫呢,怕是不好养。 但嘀咕归嘀咕,正事儿还得办。 洗漱更衣后,夫妻两人就出发去给长辈敬茶了。 陈家是从商的,做的是布匹和成衣生意,家境不错,许纾和嫁过来,是两家早就定好的娃娃亲。 陈知的父亲,陈家如今的当家人陈怀谦,与许纾和的父亲许缙是年少好友。 多年前陈家不慎得罪某位官员,要不是许缙出钱出力相助,恐怕陈家那时候就覆灭了。 因此,陈怀谦主动提出日后让两家孩子结亲之事,许缙也爽快答应。 只可惜后来许缙因病早逝,只留下许纾和这么一个女儿,陈怀谦倒是膝下有三子一女,至今身体康健。 陈知是陈怀谦原配发妻所生,上头有一母同胞的姐姐,陈家长女陈玉蓉,已经出嫁了,再就是同父异母的二哥陈锦,是陈怀谦和继室冯氏所生。 还有个四弟陈勋,也是冯氏所出。 这冯氏呢,原本是陈怀谦的妾室,是陈知的母亲过世后,被扶正的。 许纾和心里复习着掌握的一些陈家资料,很快就在丫鬟的带领下,到了婆母冯氏住的院子,万爽斋。 “老爷,夫人,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到了!” 守在门口,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见了两人,立刻就笑吟吟的对屋里传话。 这幅热情模样倒是叫许纾和心里松缓了几分。 仆人如此,可见主子好应对嘛。 不过,许纾和的眼神瞥到身旁的陈知时,却发现陈知的脸色很是冷漠,甚至稍微有点阴冷之感。 这是怎么回事,人家不挺热情的吗? 难道,因为冯氏是继母,所以和陈知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心里有所猜测,许纾和便没有在见到公公婆婆后,表现的很亲近热络,只是先按着规矩行礼问安。 毕竟她如今和陈知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得先摆正立场了。 不过公爹陈怀谦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继婆母冯氏更是笑的和蔼亲切。 “来来来,快上前来叫我仔细看看,当真是个水灵的美人儿哟!” 冯氏满脸笑意的对着许纾和招手,待得许纾和走近,便牵起了她的手,眼神慈爱的打量。 “不错不错,和咱们三郎啊,确实般配,郎才女貌,老爷你说是不是?” 边说,边转头看向旁边的陈怀谦。 陈怀谦自然也笑着点头,“都是好孩子。” 他们俩夸,许纾和面上也适当的露出几分害羞之色来,做足了新妇的样子。 “你娘的身体可还好?”陈怀谦又问道。 许纾和年幼丧父,由母亲一人照顾长大,自然少不得关怀几句。 “多谢公爹关心,我娘她身体康健,我来时,还叮嘱我日后要多在您面前尽孝呢,说您和我爹是至交,往后您就同我亲生父亲是一样的。” 许纾和乖巧道。 听罢这话,陈怀谦面上也露出几分感慨来,并点头道。 “对,我和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嫁到我陈家来,往后自然不会有谁敢欺负你,你和老三啊,就好好的过日子,老三,你可记住了,一定要好好待你媳妇儿。” “儿子知道。”陈知应声,表现的也算恭敬。 瞧着场面正和谐呢,旁边的冯氏忽而又笑着开了口。 “老爷就尽管放心吧,三郎是个会疼人的呢,我听说,昨日三郎房里出了点儿乱子,我还怕新妇脸皮薄,不会料理,准备叫颂秋去看看,没成想啊,都是三郎一手处置了,没叫他媳妇儿为难呢。” 这话听着是夸陈知,可实则却是把昨天的丑闻给扒了出来,登时就引起了许纾和的警惕。 啧,是真无心,还是故意的呢? “昨日,出了什么乱子?” 果然,陈怀谦登时便皱起眉头沉声问了一句。 不过冯氏张了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许纾和抢了先。 “公爹不必担心,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是...” 说到这里,许纾和欲言又止的抬眸看了眼冯氏,随后才又低声道。 “是夫君房里的那个春柳姑娘,非要闹着来给我磕头,这才闹腾了一阵子。” 为何要看冯氏一眼呢,因为许纾和昨天打听过了,那春柳原先冯氏身边的丫鬟,是冯氏送到陈知房里的呢。 听得这话,陈怀谦顿时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首先他理亏啊,儿子婚前有个生了孩子的通房,他瞒着许家呢,其次,他刚刚还说日后府里谁都不敢欺负许纾和,偏这会子就蹦出个雷来。 还是冯氏调教出来的人干的。 他的脸是被打的啪啪响啊。 第4章 伪善婆母 而冯氏没料到许纾和会抢先张嘴,将局面变成这样,一时面上也僵了僵。 随后便立即找补到。 “春柳那丫头原也是个懂事的,这么些年跟在三郎身边,从没出过什么差错,想来也是见三郎娶了正妻,她又多年的没名没分,心里害怕往后日子不好过,这才着了急。” 边说,冯氏又看了陈知一眼,低声继续对陈怀谦道。 “好歹,春柳给三郎生了个孩子呢,当年春柳在我身边也是伶俐乖巧的,若非出了那样的事,倒也未必会去三郎房里,况且昨日三郎已经重罚过了,可见三郎是明理的,今儿这样的大喜好日子,老爷可别生气了呀。” 这话倒是说的挺巧妙。 上来便把春柳的懂事和‘难处’讲了讲,暗指情有可原,随后又抛出春柳的功劳。 给陈知生了个孩子嘛,还是男孩儿。 之后么,虽然许纾和不知道冯氏口中出过的事情是什么事儿,那肯定也不是啥好事儿。 如此一番操作,就把闹事的春柳说成了情有可原的可怜人,倒是显得陈知重罚了春柳,有些不近人情了。 而许纾和观察着,公爹陈怀谦的面色,也从刚才的阴沉缓和了下来。 看得许纾和不由都要鼓掌。 啧啧啧,这是糊涂的亲爹,伪善的继母,凑齐了啊! 再用余光瞟了瞟薄唇紧抿着的陈知,只觉得真真儿可怜。 啊不对,明明是她这个做媳妇的更可怜好吧。 进门当天就被通房丫鬟闹新房,今儿要被人颠倒黑白吞苦水。 那不行,这指定不能吃一点儿亏! 心里这么想着,许纾和微微眯了眯眸子,就开启了战斗状态。 眼眶一红,就开口道。 “是啊,公爹就别生气了,哪家男儿没有个通房妾室呢,夫君身边此前只有春柳姑娘一人伺候,已经是人少了,儿媳也不是善妒之人,昨儿一时惊着了,也是没想到...没想到夫君已有了庶出的子嗣。” 说到这里,许纾和咬了咬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又继续。 “儿媳闺中也学过规矩,这正妻未过门前,正经人家,家里可有通房而不许有正经妾室,更有规矩严苛的,通房都不许有,且正妻过门前,妾室更是不许生孩子的,就算是意外有孕了,也该打掉,才算是家门严谨。” 这番话说的句句都是在理,让人无从反驳,一时间,陈怀谦和冯氏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瞧着想要的效果到了,许纾和又是话锋一转,低声道。 “不过想来,春柳姑娘是婆母身边亲自调教出来的人,与旁的通房也是不一样的,婆母疼爱些,允许春柳姑娘生子,也是情理之中,夫君孝顺,昨晚还同我说,春柳是婆母给的人,罚过也就算了,若非婆母这会子提及昨日之事,我们夫妻俩也是不会再提的,所以还请公爹和婆母放心,儿媳不会计较的。” 扣帽子嘛,谁还不会了。 来来,我扣爆你! 许纾和心里斗志昂扬。 而被她提了一嘴的陈知,这会子也忍不住悄悄看了她一眼。 陈知当然心里清楚,昨天他根本就没跟许纾和说那些话,不过他也不傻,更看得出许纾和这是维护着二人,跟冯氏打擂台呢。 故而,陈知想了想,便也低声接了一句。 “爹放心,儿子不会让媳妇受委屈的。” 闷葫芦接茬了,许纾和也是意外。 她想着,这人不拆穿她的谎言拖后腿就是了,没想到还不算笨,能助攻一下子。 于是便也立刻面露感动,带着几分羞涩的看了陈知一眼。 俨然是新婚夫妻,感情正甜蜜的样子。 见状,陈怀谦也没再说什么,象征性的又交代了几句,就打发他们俩走了。 不过这边小夫妻俩前脚刚走呢,后脚,万爽斋里,陈怀谦就难得的冲冯氏发起了脾气。 “都是你办的好事!如今老三媳妇刚一进门,就看了我们陈家这么大的丑事,当年叫你把那贱婢腹中的孩子给打了,你说什么月份大了,杀生见血不好,损阴德,心软留下,如今可好,陈家的脸都被丢尽了,正妻未过门,通房先生了孩子,传出去,我老陈家的脸往哪儿搁?” 冯氏被骂的脸色难看,也只得忍着心里的恼意,低声下气的劝。 “老爷别动气,当心身子呐,是是是,都是我不好,可当年那春柳藏得严实,被发现有孕的时候,腹中孩子都快六个月了,恰好那段时间咱们家里生意不顺,这倘若再做出杀生堕胎的事儿,更是不好啊,我是为着家里着想呐,况且,若非当年三郎喝醉了酒,做出那荒唐事儿来,春柳她,也是受害者。” 看着冯氏委屈落泪,陈怀谦总算也想起来,当年点头同意春柳留下孩子,也不是冯氏一人决定的,且祸根是陈知这个不懂事的儿子种的。 面色缓和些许,才又叹气道。 “还好老三媳妇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有因为这事儿闹起来,否则,怎么都是我们家理亏。” “是啊,老爷当年亲自定下的娃娃亲,自然是极好的,这回的事情还是让老三媳妇受了些委屈,待会儿,我亲自挑些东西送去她院儿里,算是安慰了。” 眼见陈怀谦脾气下来了,冯氏立马抓紧顺毛。 陈怀谦点头,“是该好好安抚一下,好了,店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我走了,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老爷放心,我定会处理好的。”冯氏忙起身相送。 眼见着人走远了,冯氏面上的温柔才散去,转而脸色阴沉下来。 “夫人不打算提一提,把春柳抬为三少爷正经妾室的事儿了吗?”贴身女使颂秋小声问道。 冯氏烦躁的回屋坐下,“还怎么提,没看见刚才老爷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我哪有张嘴的机会,倒是我小看了这个许氏,没想到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也是春柳那丫头不顶用,昨儿个都把东西给她预备好了,该怎么做也指点了,竟是没办成。”颂秋语气里透着嫌弃。 她这么说,冯氏的眸子也愈发冷了几分,抿了口茶,才沉声道。 “好了,既然没办成,那就收拾干净,别叫人发现了什么,往后日子还长,自然还有机会。” “奴婢知道,夫人放心吧。”颂秋点了点头。 这时候,门口的小丫鬟进来传话,说二少夫人来请安了。 二少爷陈锦是冯氏亲生的,这二少夫人李明珠才是她的正经儿媳妇,自然是要见。 摆摆手,就让人带进来了。 第5章 院子里不干净 “儿媳给母亲请安。”李明珠恭敬欠身。 冯氏面色淡淡,“坐吧。” “母亲怎么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莫不是今早三弟和三弟妹来敬茶,不懂事了?” 观察着冯氏的状态,李明珠柔声道,边说,边命身后丫鬟拿上来一个锦盒。 “这是儿媳母家送来的一株上好山参,补养身体是最好的,想着母亲近些时候一直为三弟的婚事操劳,所以特意拿来给母亲补补。” 听得这一番话,冯氏的神色才松缓下来,露出几分笑意。 “究竟还是你有孝心,妍姐儿呢?今日怎么没带来?” 这问的是李明珠生的女儿。 李明珠嫁给陈锦后,头一年就怀上了,生了个女儿,到如今女儿三岁了,肚子再没动静。 不过她向来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哄的丈夫和婆母冯氏都挺喜欢她,加上她娘家也殷实,倒是没有因为未曾生男孩儿而日子不好过。 “妍姐儿昨晚还惦记着要来给您请安呢,不过今早起来有些咳嗽,想是夜里受凉了,我便没叫她出来走动。”李明珠道。 冯氏点头,“如今五月里,早晚一冷一热的,是容易受凉,要注意些。” “是,儿媳记着呢,母亲您也要多保养身子。”李明珠表现的贤良。 “我倒是想安生。”冯氏叹气,面上做无奈状,“可今日一见老三媳妇啊,我估么着日后这府里就不得安生了。” 她这么一说,李明珠眼里露出几分惊讶来,旋即顺势问道。 “母亲这是从何说起,莫非三弟妹当真不懂事?可我之前也打听过,说是许家姑娘虽年幼丧父,但母亲却也能干,又操持生意又养的女儿聪慧乖巧呢。” “你就是太单纯了。” 冯氏瞥了李明珠一眼,又继续道。 “那能够和男人一样在外应付生意场上的事儿的,能是简单人?那样的女子真能教出来乖巧的姑娘?你可是不知道,那许氏,牙尖嘴利的,昨日刚过门,便撺掇着老三把春柳给打了,还禁足,日后不许再见孩子,今儿来敬茶,在你爹面前是一通做戏,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害的我都被你爹好一通训斥。” 昨天的事情,李明珠自然也有所耳闻,这会子便也蹙起了眉头。 “春柳好歹是母亲给三弟的,伺候这么多年了,还给三弟生了孩子,按理,这三弟妹过门了,该第一个把春柳抬为正经姨娘才是,怎么还...这也太不懂事了。” “可不是么,春柳那丫头也是可怜,怕是日后就要这么没名没分的过一辈子了。”冯氏叹了口气,做心疼模样。 李明珠看在眼中,也是立刻安慰了几句。 又陪着坐了一阵子,才从万爽斋离开。 “夫人倒是真疼爱身边的人呢,还替那春柳打算着。”李明珠的贴身丫鬟巧月道。 李明珠却是轻笑一声,“哪里是替春柳打算,不过是想给春柳抬了身份,好叫她在老三房里站稳当了,继续给做眼线罢了。” “那岂不是给三少夫人添堵,生了庶长子的正经妾室,还是家里长辈给的人,可不好拿捏对付。”巧月道。 “你知道,老三媳妇肯定也知道,不然今早就不会闹了,否则,这会子婆母肯定已经把春柳的身份给抬起来了,不过老三那个闷葫芦,从前万事听爹娘的,今儿倒是向着他媳妇说话了。” 李明珠淡淡道了一句,随后便吩咐。 “回去准备些东西,午后,我这做嫂子的,也该去看看新进门的弟媳妇儿。” 她可没傻到觉得婆母冯氏刚才只是与她吐苦水,那是指着她做点什么呢。 巧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与此同时,许纾和正在自己院子里办事儿呢。 这刚一回来,没说两句话,陈知就说外头铺子里还有账本要看,便出去了,像躲她似的。 许纾和总不能把人捆在家里,硬生生的培养感情吧。 只得放他去了。 闲下来,便琢磨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就目前来看,春柳这个通房丫头身上,肯定是有不少故事的,得想办法挖一挖,应该和陈知的过去有关。 她隐隐感觉,陈知在这个春柳身上吃过什么亏。 再就是,这院子里不干净。 昨天那样的大日子,春柳还能带着孩子跑到她跟前来闹事,不是守门的奴仆们不懂规矩,就是有人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进来的。 结合今早去敬茶时,婆母冯氏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让许纾和愈发确定,院子里有吃里扒外的人。 别的暂且可以慢慢查,但身边人心思不干净,那可是大问题。 想了想,便对旁吩咐道。 “新月,你去把我院子里伺候的都叫过来,我有话同他们说。” “是,我这就去。”新月点头。 很快就在院子里把人给集结好了。 贴身伺候的就新月一个,是许纾和从娘家带来的,这院子里拨来伺候的,一等婢女两个,二等婢女四个,三等婢女四个,粗使婆子两个。 十二三号人,就伺候她一个人,许纾和都觉得奢侈。 搁以前啊,请一个家政阿姨她都不敢想呢。 抛开脑子里的杂念,许纾和深吸一口,端起了主母的架子,扶着新月的手走出房间。 都说面由心生,老祖宗的话当真是有道理的。 就这么扫了一眼,有那么两个心思浅显的,就被许纾和给看出来了。 当然是先不做声了,只从容的在一早备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院子里一众人,面上摆出个不咸不淡的笑来。 “昨日忙了一整天,诸位都辛苦了,我也是这会子闲下来了,才有功夫来同诸位说说话。” “这都是奴婢们的本分,少夫人客气了。” 底下,大丫鬟汀兰笑着接话道。 许纾和目光落在她身上,面上温和,“你这丫头倒是个伶俐的,叫什么名儿,在府里伺候多久了?” “少夫人谬赞了,奴婢汀兰,是府里的家生子,十二岁上学做事,如今在府里伺候有五年了。”汀兰嘴皮子利索。 许纾和听罢,便点头,“那倒是有资历的,那正好,剩下的人,都由你给我介绍介绍吧,都叫什么,来府里多久了,如今在我院儿里当什么差。” 被安排了任务,汀兰自然不含糊,想着要好好表现一番,就更是介绍的仔细。 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许纾和把院子里伺候的这些人全都了解清楚了。 而正当汀兰满心等着主子说出赞扬的话,并给赏赐时,却见许纾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后,笑容就随之慢慢收了起来。 “我还想着你们之中是不是有新人呢,可瞧着,最晚进府的,也入府有半年多了,那怎么,还有人这么不懂规矩?!” 第6章 妯娌 许纾和忽然的疾言厉色,让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有那胆儿小的,当即就扑通跪下去了。 这一有人起了头儿,原本那些不想跪的都不敢不跪了,于是立刻这院儿里就跪了一地的人。 “少,少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们,实在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事儿啊。” 汀兰依旧打头问话,但显然也是有点害怕的。 毕竟昨天她们可是亲眼瞧着许纾和不费吹灰之力,就借着三少爷的手,把春柳给收拾了。 打了三十板子,听说春柳趴在床上都动弹不得呢。 然而汀兰问话了,许纾和却没答,只给身旁的新月递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上前,冷哼一声,“做错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还要问少夫人,看来你们这规矩怕是都该重新学学了,昨天守院儿门的两个,给我站出来!” 话音落,跪在人群后头,一个三等丫鬟并一个粗使婆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后颤颤巍巍的起身出列。 “昨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不清楚吗?就算是平日里,少夫人的院子,也没有叫一个通房丫鬟随意就闯进来的,你们两个可真是当的好差事,那春柳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还是另有人知会过了,叫你们敢随意放人到少夫人跟前来放肆?!” 新月一点儿不含糊,柳眉一凛便是训斥。 作为许纾和唯一的陪嫁丫鬟,她自然是护主的,也是能干的。 “老奴不敢啊,是那春柳姑娘说,带着哥儿来给少夫人磕头的,老奴一时糊涂,才...” “还想蒙我!”新月叱了一声,“若不肯老实交代,就各打三十板子,发卖出去!在少爷和少夫人大婚的日子,闹出这样的差错来,便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一听这话,那两人显然是急了。 那个年纪小的三等丫鬟面色慌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就被那粗使婆子一把拽住了,随后那婆子便扑通跪下来,连连磕头。 “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是春柳姑娘给我们塞了赏钱,且她来时带着哥儿呢,我们这些低等奴才,哪里敢拦啊,还请少夫人饶命!” 粗使婆子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这时候,许纾和才终于开了口。 “好了,你们是做错了事儿,不过新月这丫头脾气太急了些,你们在府上伺候也有时日了,自然还是要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何况我与三少爷刚成婚,是喜事,也不想打杀了谁,平添晦气。” 她说这话时,眼神也微不可查的在一众人身上扫了扫,就见那汀兰的脸色似乎是松了口气。 收回目光,许纾和才又道。 “不过做错了事儿,还是要罚的,就罚你们一人十五个板子,再各扣一个月的月钱吧。” 听到这话,那婆子和小丫鬟脸上均是松了口气。 罚钱的确是肉疼啊,可总比打了板子发卖出去的好。 何况,她们算是嘴巴守住了,没叫三少夫人把后头的主儿挖出来,没再多得罪人。 所以这会子都是谢恩。 许纾和摆摆手,叫她们退下了,而后才又道。 “我也不是个心狠手辣的,素来赏罚分明,这往后就是一辈子的主仆了,我也给诸位准备了些见面礼。” 她边说,新月就进屋里端出个托盘来,上头整整齐齐放着一个个荷包。 里头自然装的是赏银了。 见到有赏,刚才还都紧张的众人,眼里又迸出光亮来。 将她们的变化收在眼底,许纾和才命新月将荷包一个个发了下去。 “只要好好在少夫人名下当差,往后自然更是少不了赏赐的。”新月边发荷包,也边敲打。 等赏钱都发下去了,许纾和又立了几条规矩,才叫众人散了。 今日这一罚一赏,效果还是挺好,眼瞧着底下的人,都老实了很多。 不过这还不够。 等进了屋,许纾和便将新月叫到跟前儿,低声道。 “你寻着机会,向院儿里其他人透露一番,就说,原本赏钱要更多的,因为昨天闹了那一出,我不高兴,所以每人都扣下来了一两银子。” “姑娘好计策!” 新月立刻就明白了。 许纾和笑了笑,旋即又纠正,“往后记得唤少夫人和少爷,这里是陈家,可不是许家,别自己先错了规矩。” “是,我记住了。”新月点头。 午膳的时候,陈知也没回来。 许纾和着人问了问,说平素都是在铺子里吃的。 思来想去,许纾和命厨房做了两道小菜,叫新月给陈知送去了。 从前读书的时候,她可最羡慕中午有家长来送饭的同学了,学校的大锅饭味道自然不及家里的小灶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寄人篱下,谁会给她送饭呢。 如今瞧着,陈知这样的崽,想来还是缺爱的。 下午,许纾和正跟新月两个准备明天回门的礼品呢,就听的门口有丫鬟来通传,说二少夫人来了。 冯氏的正经儿媳妇,她来做什么? 虽心里疑惑,但面子功夫还得做,当即就叫人把李明珠给请进来了。 “弟妹,昨儿个忙,都没功夫与你好好说上两句话,今儿我特意带了东西来看你,没有打搅你歇息吧?” 一进门,李明珠便笑吟吟的开口。 她生的一张鹅蛋脸,眼睛笑起来如弯月似的,显得很有亲和力。 许纾和立刻也笑着招呼。 “怎么会是打搅,原本该是我先去向二嫂问礼的,这不,明儿要回门,东西还没收拾清楚呢,就耽搁了,嫂子快坐,新月,去泡壶茶来。” “咱们一家人,你去我那儿,我来你这儿,不都是一样的,无需计较。” 李明珠边说,边让自己的丫鬟把带来的东西分作两份,放在了桌上。 “这些啊,是给你和三弟的,算是新婚贺礼,另外这些呢,是我们两口子给伯母准备的,你明儿回去,也带上,往后就是亲戚了,这是我们小辈的一点心意。” 眼见她这一番操作,当真是个会做事的人。 圆滑的很。 若没有冯氏这个继婆母在前头捣鼓了一下,许纾和还真要对李明珠这个嫂子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嫂子当真是疼爱我们夫妻两个,还专门送东西来。”许纾和笑着回话,“我娘见了嫂子这些东西啊,更是要高兴的,我们许家人口少,就爱热闹呢。” “你这又客气了不是,咱们两妯娌,一家人,还说这些。”李明珠勾唇。 末了,四下里瞧一圈儿,又才压低声音道。 “你别怪嫂子多事儿,嫂子和你啊,都是嫁进来的,做媳妇儿的苦,都知道,今日来看你,除了送礼,也是想安慰你几句,怕你因为老三房里那个春柳,不高兴呢,不过如今瞧着你气色好,倒也安心了些。” 第7章 互相试探 虽说李明珠瞧着一副关心人的模样,但许纾和也不会信。 心里略盘算了一下,面上便慢慢露出个委屈又气闷的表情来。 “嫂子关心我,我也与嫂子说实话,哪家的姑娘嫁进门来做正头娘子,大婚当天叫夫君的通房闹的?得亏是夫君明理,替我给处置了,不然我这脸皮子薄的,都不知该怎么办。” 见她这模样,李明珠便也叹了口气。 “到底是你受了委屈,不过还好三弟疼你,想来日后这春柳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二嫂说的是。”许纾和唇边扯出个稍显勉强的笑意来,末了又道,“不过到底春柳是婆母给的人,又给夫君生了孩子,处置,怕也是一时。” 她故意把话题递出来,而后便默默观察李明珠的动作。 便见李明珠蹙了蹙眉头,一副正在想法子的模样,而后低声问了句。 “那弟妹你如今是想怎么处置春柳?” 许纾和一听这句话,心里就清楚了。 果然还是来试探她的。 这要真是为她着想,现下该给帮着出主意才是,可李明珠的举动,明显是想先探了她的口风,再顺势做点什么。 既如此,许纾和便就故意叹了口气,摆出了委曲求全的样子。 “还能怎么办,一来她是长辈给的人,本就不好薄待了去,二来虽说通房在正头娘子之前生子不合规矩,但她究竟给夫君生了个健康的孩子,也是有功劳的。” “这话也有道理,只是终究委屈了你。” 李明珠道,顿了顿,面上露出几分唏嘘来。 “不过这些年啊,据我所知,春柳从未伺候过三弟呢,那孩子是头一回就怀上的,也是她自己瞒的紧,被婆母发现的时候,肚子都有六个月了,成型的孩子,生生打了去,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婆母心善不忍,三弟也是,这才留下的。” “原来是这样。”许纾和做出恍然的样子。 同时面上稍显出几分同情。 而见她这般,李明珠才又道,“所以啊,这春柳虽生了孩子,对你却是没什么威胁的,弟妹你方才说留着她,倒也不碍事。” 到最后,李明珠还是将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许纾和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 互相试探嘛,她倒也想瞧瞧李明珠还有没有更多妄想。 故而便道,“嫂子说的有理,那既然是留下了,依嫂子看,我要不要等这风波过去了,寻个机会把春柳给抬了正经姨娘?” “这,这就是弟妹你的想法了,我哪里好插嘴的。”李明珠不接茬。 许纾和便苦笑,“嫂子知道的,我父亲去的早,家里没有妾室,就我娘一人,我这从小到大,真真儿是没遇上也听过这类事,不晓得怎么办,嫂子只当是教我了,说来我听一听。” 关于许纾和的娘家底细,李明珠自然是清楚一些的,见她也不似说谎,心里略略琢磨了一下,才开口。 “那若是依我看呢,弟妹眼下且不着急,留着那春柳在房里,先看看她安分不安分,若真是一时糊涂闯了祸,挨了罚,日后就听话乖觉了,抬为姨娘也不是不行的,如此,还能显得弟妹你贤惠心善不是。” 听过这番话,许纾和心里也是不得不承认李明珠是有些语言艺术在身上的。 不主动给人出谋划策,等她求了再张口,显得自己说话心诚。 且话都不说死了,只帮着分析,究竟怎么办,让许纾和做决定,但偏偏最后又给摆出个好处来,引导着许纾和的决定。 这若真的是从一开始就相信了李明珠是好的,那还真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心里虽清楚,但许纾和面上不显,倒是顺着李明珠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状,李明珠估么着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便也没再多说。 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等她走后,新月边收拾送来的礼品,边道。 “奴婢瞧着二少夫人倒是真为您想呢,到底都是嫁进来做媳妇的。” “为我想?”许纾和轻笑一声,随即问道,“你可还记得上午那守门婆子说的,春柳是如何进我院子的?” 新月答道,“是她塞银钱买通的人。” “塞银钱买通人,说明她心里条理清楚的很,若是直接在院门外哭求,或是硬闯进来,那说她是一时糊涂,我还能信。”许纾和沉声道。 随后站起身来,边查看李明珠送来的东西,边继续。 “且昨日,我命你去找三少爷来处置她,她瞧着人来了,跪下便打自己的脸,这是故意使苦肉计,能是糊涂的?” 这么一说,新月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对,那天三少爷还质问过,是谁指使她来的,想必这背后...” “背后之人,九成就是我那好婆母了。”许纾和抬手戳了戳新月的额头,“你啊,几句话就叫人迷惑过去了,那二嫂和万爽斋的可是亲婆媳!” 新月这会子自然是明白过来了。 李明珠来,就是来替冯氏张嘴的,好叫许纾和容下春柳,最好呢,还给春柳抬一抬身份。 能有个好? “这还真是...一对儿豺狼!”新月愤愤道。 许纾和笑了笑,摆手,“行了,等我明儿回了门,空闲下来了,再好好捋这宅子里的事。” 刚进门就这么些事,往后肯定也不太平。 说好的养成呢,啧,还得先宅斗。 想想也是烦的很。 心里正吐槽着,外头院子里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转头,就见陈知已经走到房门口了。 “夫君回来了。”许纾和眉眼一弯,浅浅笑起来。 陈知显得不大适应,只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桌子上堆着的礼品,道。 “章平说,明天是回门的日子,我也备了些东西,你都收拾好了吗?” 上辈子大婚那天,许纾和因心疾发作过世后,他的那些‘丑闻’被散播出去,就不好议亲了,他因为无辜害了一条人命,也是愧疚,故而就一直没成婚。 如今重生了,乍然有了活生生的媳妇儿,说实话,陈知是不适应的。 “都预备的差不多了,二嫂刚才又送来了一些,这会子还没整理呢。”许纾和道。 听到李明珠来过,陈知的眉头便轻轻皱了皱,而后道。 “你日后,少和她接触些。” “怎么,二嫂不好么?”许纾和明知故问。 也是想套一套陈知的话。 陈知却只道,“总之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就好。” 听他这般说,像是在李明珠身上吃过亏似的。 还不肯告诉人,啧,人不大,心思还挺多。 许纾和在原世界的时候,都已经是奔三的人了,这会子看着刚满二十的陈知,确实像看小弟弟。 得,小孩子不说就不说吧。 心里这么想着,许纾和便岔开话题,“午膳可还合你的胃口?不知你爱吃什么,我让小厨房随便准备的。” 第8章 你这孩子懂不懂事 想到今天许纾和特意命人送来的午膳,陈知心里略有触动。 点头道,“味道不错,你费心了。” 而后想了想又道,“店铺里头午膳也是有准备的,你日后不必这么麻烦。” “怎么能是麻烦呢。”许纾和走到茶几旁,示意他坐下,而后边倒茶边继续,“从前我不在也就算了,如今我来了,自然要照顾好夫君的饮食起居,铺子里的吃食,哪里有家里做的好,我瞧着夫君太清瘦,该好好进补。” 边说,许纾和的眼神往陈知的腰上瞟了瞟。 心道这孩子真是瘦的小腰一把粗。 但陈知见她目光往自己腰上瞟,不由得脸色就红了红。 坐下来后,接过茶盏,小声道了句,“我只是看着瘦,身子是不虚的。” “夫君说什么?”许纾和没听清,疑惑的问了一句。 陈知不好意思重复,只忙摆了摆手,“没,没什么,我说这茶不错。” “是吗?我倒是不太会品茶。”许纾和随口。 这句话过后,屋里就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聊什么啊,才认识多久呢。 但好在没尴尬多久,大丫鬟汀兰从外头进来禀报,说万爽斋的秋妈妈来送东西了。 “请进来吧。”许纾和吩咐。 不多时,这位秋妈妈就满脸笑意的跟着汀兰进来了。 正是冯氏身边贴身伺候的颂秋,人到中年了,也体面起来,府里称一声秋妈妈。 “三少爷,三少夫人,奴婢是来送明日少夫人回门要带的礼品的,夫人准备的细致,故而耽搁到现在,原该上午就送来的。” “哎呀,原本我们也都已经自己安排好了,婆母这一添,又是许多,还劳烦秋妈妈走一趟。”许纾和笑着道。 秋妈妈忙摆手,“三少夫人客气了,原就是奴婢分内的事儿,这预备回门礼,也是该有的礼数,夫人一直惦记着呢,都是按着,当年二少夫人的例,一样备的!” “要不说婆母疼爱我们呢。”许纾和也做高兴模样,“秋妈妈来一趟,喝些茶再走吧?” “不了不了,奴婢还得回去伺候夫人呢,这就走了。”秋妈妈笑着拒绝。 许纾和这才道,“那妈妈慢走,汀兰,替我好好送一送秋妈妈。” 得了她吩咐,站在门口的汀兰应声,转头陪着出去了。 这会子,许纾和也快速的给新月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即不动声色的悄悄跟了出去。 也是等着秋妈妈离开了,陈知才冷声开口。 “你无需对她那般客气。” “那该怎么办?直接甩脸子不成?”许纾和嗔他一眼,“人家还没撕破脸呢,我们先坐不住,届时传出去,又都是我们的错处,占理都要变不占理了,你这孩子懂不懂?” “嗯?” 一句孩子,叫陈知微微愣住,疑惑的抬头看向许纾和。 许纾和反应过来,真想打自己的嘴。 顺嘴了不是。 原世界里,她在公司里带着个小徒弟,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孩儿,脸上挺藏不住事儿的,人太耿直,吃了不少亏。 方才一瞧陈知那死出儿,许纾和说着说着,就习惯的带上那后缀了。 “总之,总之就是喜怒不形于色,便是不喜欢,如今也先应付着。”许纾和忙打岔。 陈知倒也不是真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上辈子被坑的太惨,如今重活一遭,再见着这些虚伪的人,有些火大罢了。 不过刚刚听许纾和训他那语气吧,再有洞房那晚他装醉听见的话,陈知心里有点犯嘀咕。 上下打量了面子女子一番,而后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刚满十七啊。”许纾和坐下来。 想着陈知这么问,怕还是为刚才那句话的事儿,故而接着就做出个局促的样子来,小声道。 “我自幼没了爹,和我娘相依为命这许多年,女人家过日子总是艰难些,故而我这性子,许是有些刚强了,夫君...别嫌我,我往后会改的。” 说这话时,她微微咬了咬下唇,手里也扯紧了帕子,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像那怕被扔掉的小狗儿,可怜巴巴的。 为什么是像狗呢,因为陈知幼时养过一只。 总之吧,这会子陈知一下觉得自己真该死,明明人家是为他好呢,他还伤了人家的心。 于是立刻道,“怎么会,你这样很好,女子也不该都是娇弱的。” “真的?夫君不嫌我就好。”许纾和勾唇一笑,显得纯真可爱。 陈知点了点头,有些坐不住,便道,“你先慢慢收拾,我书房里有几本账簿没看完,这会子没事,我去瞧瞧。” 他还是不大适应跟许纾和相处,有些说不清的紧张和局促。 许纾和本来自己的事儿也还没忙完,自然点头让他去了。 孩子乐意学习是好事啊,照这么看呢,培养他往商业方面走,说不得就挺好。 这么想着,许纾和等陈知一走,就立刻在脑海中把系统给叫了出来。 没有金手指的系统就是很简单,呈现在许纾和脑海中的画面就是陈知的基本信息,以及四个属性条,上面分别标着士、农、工、商,四个字。 这四样,只要其中任何一个属性值达到80%,就算许纾和的任务完成,不限时间。 只要完成了任务,她也便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而此时呈现在许纾和面前的各项数值,果然是商这一条最高,已有35%,次一等是士,有15%,其他的农和工这两点,都只有可怜的5。 许纾和不解,便在心里默默询问系统,“为什么陈知出生经商之家,都二十岁了,商业属性还这么低,不会是搞错了吧?” “这数值是综合评估哦,分别由知识储备、实践经验和实际成就等三项组成,所以宿主在培养任务对象时,这三项都不能少呢~” 系统立刻贴心的给出回答。 许纾和一听,这好好好好,她还想着是不是让陈知赚到多少银子,就能完成任务呢,得,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儿。 “少夫人。” 门口传来新月的声音,将许纾和的思绪拉回现实。 许纾和望向门口,就见新月脚步极快的走进来,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 刚刚她让新月跟在秋妈妈和汀兰的后头去查看了一番,瞧着样子,应当有收获。 “她们倒是谨慎,不过我多跟了一会儿,果然是有收获,少夫人没猜错,那个汀兰,是吃里扒外的!”新月面上愤愤。 第9章 家宴 意料之中的事情,许纾和倒是没什么表情,只示意让新月继续说。 后者便道,“汀兰起先把人送到门口就回来了,和那秋妈妈也没说什么,不过汀兰回来后,主动揽了梅香的活儿,去厨房取下午的点心,我觉得不对,忍了忍,悄悄又跟出去,果然她是绕了弯子,去和那秋妈妈碰面呢。” “可听见她们说什么了?”许纾和问。 新月皱眉,“周围没什么遮挡,怕被发现了,我跟的远,倒是没太听清楚,不过隐约听到了春柳二字,还有什么不会亏待了之类的话,少夫人,这汀兰定是万爽斋那边按在咱们院儿里的眼线呢!” “不止她一个,还有旁人,我都得找了由头,一个个清出去。”许纾和沉声道,“现如今我身边的事情都只你一人照看,旁的几个,都不许随便插手。” 新月点头,“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 主仆两个说过几句话,便继续整理起了明日回门要带的东西。 加上陈知和冯氏送来的这些,又添不少。 约么到了傍晚时分,院里另一个陈家安排的大丫鬟梅香,进来传话,说老爷和夫人叫晚上去前厅,一家人吃顿家宴。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许纾和应声。 不过梅香却没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纾和发现后,便问,“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少夫人,容奴婢多嘴一句。”梅香抿了抿唇,欠身行礼后才又道,“汀兰心思不正,少夫人还是离她远些好,另外,通房春柳姑娘,也并不似二少夫人与您说的那样,您还是小心些。”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许纾和有些意外。 想来是下午李明珠过来的时候,梅香进来上过一回茶,所以听见了什么。 许纾和略打量她一番,随后只淡淡的,“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梅香点头,默默离开。 倒不是许纾和不领情,而是这宅子里,除了新月以外,她都不敢轻易相信,究竟是好是坏,还都得考察。 既然要去用膳,她和陈知这对新婚夫妻自然是一起去的好,所以转头便让新月去陈知那边走了一趟。 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夫妻俩汇合,一道去前院。 到的时候,恰好遇上李明珠扶着冯氏,婆媳俩一起来的。 寒暄几句后,几人就先坐下了。 不多时,公爹陈怀谦就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过来了,男子长得和陈怀谦很像,但虽然模样不差,却让人有种油腻的不适感。 “娘,三弟,三弟妹。”年轻男子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他便是冯氏的大儿子,府里的二公子,陈锦。 “见过二哥。”许纾和起身行礼。 她是新妇,这是不能少的礼数。 “弟妹别客气,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无需这样拘礼。”陈锦忙摆手。 语气听着是敞亮和气的,可那眼神却叫人不大喜欢。 黏腻腻的在许纾和身上打量,显得有些色眯眯的。 “坐吧,二哥都说了,不必拘礼。”陈知的声音响起。 原本陈锦还想再讲两句呢,听得这话,便笑了两声,附和道,“对对对,都坐吧。” “是啊,弟妹你快坐下来吧,一家人站着说话多别扭。”李明珠也笑着开口。 许纾和冲着李明珠浅浅勾了勾唇,而后才又挨着陈知坐了下来。 这时候,坐在上首的陈怀谦沉声开口。 “老四呢?今日家宴,人都到齐了,怎么还不见他来?” “许是还在书房里用功呢,这孩子啊,一读起书来就废寝忘食的,我已经着人去叫了。”冯氏柔声道。 提起自己生的这个小儿子,满脸都是笑意。 正说着呢,门口传来脚步声,而后,一个儒雅清俊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爹,娘,二哥二嫂,三哥三嫂,我来晚了,还请见谅!” 许纾和打量着这位陈家的四公子陈勋,虽是同父同母,气质却和那老二陈锦完全不一样,瞧着倒像是个正人君子,一身的书生气。 而方才面上还严肃着的陈怀谦,看见小儿子后,脸色就和缓起来。 “快坐吧,就等你一个人了。” 陈勋笑着坐下,“下午写完了文章,瞧着时辰还早,就拿了本书看,不曾想入了入迷,就耽搁晚膳了,耽误爹娘和哥嫂用膳,儿子真真是该打。” “你这孩子,打小就喜欢念书,用功是好事,将来考取功名啊,是光耀门楣的,爹娘欢喜还来不及呢。”冯氏面上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 许纾和默默瞧着,这一对比吧,早上她敬茶时候,冯氏那和蔼劲儿,就像是演的了。 啧,真假还是有区别的。 陈怀谦也是面上带笑,“好了,来了就开饭吧,你读了一下午的书,想也是劳神费心的,该饿了。” 一番话说的,场上似乎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其他人都变成了陪衬。 许纾和悄悄打量了一下陈知,见他面色淡淡的,似乎并没什么想法,不过这眼神往对面一瞧,倒是发现李明珠的脸色不大好看。 尤其是菜端上来,陈锦立刻就笑嘻嘻的只管自己动筷后,李明珠脸色就更僵了些,像是有点儿嫌弃。 心说也是,这家里头,老二和老四是亲兄弟,陈知这个老三跟外人似的,也就不计较了,可李明珠嫁了陈锦这个瞧着就不成器的,公爹婆母明显也更喜欢陈勋这个小的,她心里能舒服么。 反正不关自己的事儿,许纾和心道。 收回思绪,踏实先把饭吃了,填饱肚子是大事。 显然旁边的陈知更明白这个道理,早已经动筷了。 不过就在他将筷子伸向桌上那盘鳜鱼时,冯氏也恰好将手伸来,把盘子端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碰到一起,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冯氏愣了愣,随后便笑道,“哎呀,我瞧着老二老三平素不大爱吃鱼,老四却是喜欢的,这鳜鱼健脾养胃,补虚益气,老四成日里读书辛苦,想着叫他多吃些补补呢。” 话说到这里,又忙将端盘子的手放下,并把盘子稍微往陈知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来来,三郎你先夹。” 分明是冯氏偏心自己的儿子,要将鱼端去自己儿子面前,这番话说的,却倒像是陈知不懂事了,不让着弟弟。 陈知自然也没了吃鱼心思,面色微冷,便要收回手,不曾想这会子许纾和却将筷子伸过来,毫不犹豫的将鱼肚子上的肉剔下来,夹到了陈知碗里。 而后便一副开玩笑的样子道,“自家人吃饭,婆母都发话了,夫君怎么反倒不好意思夹菜了,别叫人传了出去,还以为婆母只心疼四弟一人,什么好的都只紧着四弟呢。” 第10章 感觉是不一样的 看着自己碗里的鱼肉,陈知有些失神。 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他前世也曾遇到过,但要么是他自己赶紧收回手,或者转头去夹别的菜,来化解尴尬,要么就是冯氏说出类似刚才的那番话,叫他不好意思吃,主动又让给弟弟。 偶尔,父亲陈怀谦还会在旁边念上一句,“你是哥哥,老四他读书辛苦,你让着他些,吃别的吧。” 可是陈知自己也是爱吃鱼的,并不像冯氏口中说的不爱吃。 只不过因为老四陈勋也同样爱吃鱼,故而每次一道吃饭,桌上有鱼,都往陈勋面前放,他不便夹,这才显得他好像不爱吃似的。 正因为前世他经历了几次尴尬,往后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没伸筷子了,所以如今重活一回,他没打算再委屈自己,这才动筷的。 原本就算许纾和不这样出面来维护他,他这回也不会让着冯氏这个继母,但许纾和为他出头了,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而听得许纾和那一番话,冯氏这会子虽心里尴尬窝火,但也立刻就张嘴为自己辩解。 “瞧你这孩子说的,这老二、老三、老四,包括出了嫁的大姑娘,都是我的孩子,做娘的,哪儿有偏心谁的,我看三郎这段时日确实也清瘦了些,来,这鸡汤补身,我给你盛一碗!”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拿了空碗要给陈知盛汤,许纾和一瞧,立马也跟着站起身来。 “从前儿媳没来也就罢了,如今儿媳进了门,这种事情怎好再辛苦婆母!” 边说,边直接伸手将碗从冯氏手里拿了过来,迅速的盛上了汤。 不过这汤却没送到陈知跟前,而是端给了坐在主位上的陈怀谦。 “这要说补身,公爹日日为家中操劳,打理这硕大的家业,才是最辛苦,最要补养的,儿媳刚进门,只瞧着三郎今天去铺子里忙了大半日,就累的很,可想公爹这多年如一日的费心,有多累,若没有爹这样付出,哪里有今天的陈家,爹,您喝汤!” 她这番话说的,陈怀谦原本还在因刚才的事儿而略有不悦,现在一会子就心里舒坦,面上露笑了。 许纾和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像陈怀谦这种人啊,假仁义,实则最喜欢听旁人恭维夸赞的。 而如今陈家里头,能给冯氏甩脸子,压着冯氏的,就是这位好公爹陈怀谦,那许纾和自然是要哄开心了,好让人站在她这边儿嘛。 果然,陈怀谦接了鸡汤,便开口道,“老三媳妇确实懂事,老三也是个好孩子,昨日才大婚,今日就去铺子里帮忙了,你啊,也不用太费心铺子里的事儿,如今刚成婚,抽空多陪陪你媳妇,明日不是要回门么,就陪你媳妇在娘家住上一晚再回来吧。” 后头的话是对陈知说的,陈知也是点头应下。 “儿子知道了,不过明日去岳母家,歇一日也就罢了,等回来了,儿子还是去铺里帮忙,不然爹一人实在辛苦。” 他说这话时,对面坐着的陈锦和李明珠夫妻俩就脸上不大好看。 李明珠反应快,立即就笑着道,“三弟哪里的话,你二哥也在铺子里帮忙呢,你多歇两日不打紧。” “对,二哥去给爹帮忙。”陈锦也忙道。 不过陈怀谦这时候却斜了陈锦一眼,冷哼道,“指望你,去了别给我添乱就好。” 挨了训,陈锦有些讪讪的,干笑了两声,便给陈怀谦夹菜。 “我慢慢学嘛,爹别生气。” “好了好了,都吃饭吧,今日家宴,不说别的话。”冯氏也立刻打圆场。 众人这才没继续刚才的话题,都开始用膳。 家宴结束后,各自散去。 许纾和同陈知正要回去呢,出了厅里,就被老四陈勋从后头追上了。 “三哥三嫂,请留步!” 两人转身,就见陈勋手捧一个锦盒正往他们这边走来,站定后,便温和笑着道。 “三哥三嫂大婚,做弟弟的没什么好东西送来庆贺,这是一对儿同心玉佩,算是弟弟的小小心意,祝愿三哥三嫂永结同心,白首相依。” 陈知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锦盒上,而后示意章平把东西接住了。 “多谢四弟,四弟读书辛苦,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语罢,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陈勋又忙道,“三哥,今天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母亲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心疼我,往日里,母亲也是很念着三哥的。” “我知道。”陈知打断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我没有多想什么,你也安心,好好读书,回去吧。” 他这样,陈勋就没再继续多说了,只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许纾和将兄弟俩的互动看在眼里,等和陈知并肩走了一段后,才低声问。 “家里只有四弟一人在读书?你和二哥,是自小就随公爹学经商的吗?” 如今的社会背景,朝廷是允许经商者科考做官的,所以家里有些银钱的人,都会让孩子去读书科考,陈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想来供三个儿子读书的钱还是有的。 所以许纾和有点好奇,怎么就陈勋一个读书呢。 面对她的疑问,陈知倒是依旧平静,“读书也讲究天分,我和二哥都不如老四,反正家里的生意也总要有人接手的,经商也没什么不好。” “少爷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前年就考中秀才了,在生意人里头也是少有呢!”章平在旁边道。 “那怎么不继续念书了?”许纾和忍不住好奇。 章平叹气,“考中秀才后,少爷就总是身体抱恙,三天两头的病,根本没法儿安心读书,在家里养病就是一两年呢,后来夫人说,那不如学着做做生意,去年开始,少爷就跟老爷去铺子里忙了,倒是身体好转起来,也就没再提读书的事儿。” “好了,提这些做什么。”陈知声音淡淡,终止了这个话题。 许纾和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何陈知的士农工商四大基础值,除了商以外,士这一条最高,原来还是有底子的。 尤其这么一算吧,陈知正经学经商才还没几年呢,商业属性就能达到35%,那要是多干几年,达到80岂不是很容易。 心里想到这个,许纾和就挺乐呵的。 不过这份乐呵在回到住所后,就有点乐不起来了。 今晚怎么睡呢? 陈知他今天可没醉酒啊。 第11章 回门 陈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今晚...怎么过呢? 若是上辈子的他,成婚这时候啊,是盼着有妻子,日后两人相依相守的,圆房什么的,自然水到渠成。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嘛。 没那心思。 但走也是不能走的。 刚成婚,按规矩,头几天都要歇在一处的,这他要是还没陪嫡妻回门呢,就先不留宿了,传出去,许纾和是要丢脸被耻笑的。 无冤无仇,上辈子许纾和的红颜早逝还有他的缘故,陈知做不出那样害人的事。 “夫君,先去洗漱吧,也累了一天了。” 这时候,许纾和的声音响起。 陈知回神,有些不自在,掩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随后才点头。 心说也罢也罢,总归是要一起过日子的。 不过等他做好心理建设,沐浴完回来之后,就见榻上整齐的铺好了两床被子,而许纾和躺在里侧的被子里,双眸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嗯? 没等他? 陈知有点儿整不会了。 “少爷。” 忽然,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压的很低。 陈知惊的身子一抖,转过身见是新月,才松了口气,“怎么了?” “奴婢是来送安神汤的,少夫人方才说有些头痛不适。”新月边说,边伸头往里望了望,嘀咕道,“这怎么,一会儿就睡着了呢。” 听得这话,陈知心头不由缓了缓,而后便摆了摆手。 “既然睡了就别再吵醒她,汤拿下去吧,明早若还不适,再请郎中来看看。” “是。”新月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顺手也将内室的帘子放了下来,灭了外室的蜡烛,并把门给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独处,安静的能听到屋内灯花爆开的声音。 陈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步走到床榻边,悄悄打量着榻上的女子。 白皙如瓷的肌肤在红烛的映照下,犹如初开的桃花,白里透粉,一张鹅蛋脸,两弯柳叶眉,睡颜看着很是柔润乖巧,鼻子小巧而挺立,鼻头偏圆润,显得娇憨可爱,红唇饱满而莹润,只这么瞧着,就叫人不由遐想,这姑娘笑起来当是活泼又明朗的。 其实许纾和的样貌算不得是大美女,但绝对是小家碧玉那一类里的上乘,看着叫人心头软软的,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想起白日里,许纾和应对冯氏的那些画面,分明又是个心里有主意,有手腕的姑娘,精明的很。 扮猪吃虎还差不多吧,陈知想着,不由勾了勾唇角。 也好,今日她身子不适,便也就无需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收拾好心绪,陈知才灭了床头的蜡烛,轻手轻脚的在床榻另一边躺了下来。 殊不知,此刻黑暗里头,装睡的许纾和心头也是松了口气。 能拖一日算一日吧,谁想那么早就对陌生人献身呢。 尤其,她本来是打算给陈知当娘的。 不过想到当娘,许纾和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公爹陈怀谦的脸,吓得她背后一凉,忙把这念头给掐掉了。 跟老头子比起来,陈知这个小的还是顺眼多了。 但如果是单身母亲和乖巧儿子的配置,那还是挺香的。 稀里糊涂的想着,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就是睡到半夜,便开始憋得慌。 许纾和翻来覆去,又不想爬起来,憋得又睡不踏实,心里只暗恨为了装睡,早早爬上床了,睡前也没去方便一下。 陈知向来睡得比较浅,所以很快就被旁边的动静给吵醒了。 想到之前新月说许纾和睡前头疼不适,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担忧来。 所以当许纾和再度翻身的时候,便低声问了句,“是不是身子不适?” 原本许纾和是半睡半醒,听到陈知的声音,这会子就清醒了几分。 “没,我没事。”许纾和回了一句。 确实没啥事儿,就是膀胱憋得慌,然后...懒得慌。 不过陈知显然是不信的,只觉得是许纾和新妇刚过门,身体不适也不好意思说,又想到许纾和有心疾,上辈子还是因此病症丧命的,便就更担心了。 这会子就直接坐起来了,伸手在床头处摸索一阵,找到火折子,将蜡烛给点亮了。 “若是身子不适,就叫郎中来看看,不要硬撑。” “真的没有。”许纾和尴尬的笑了笑,“就是想去更衣,又怕,又怕起夜吵醒了你,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话还是要说好听,总不能真就说她是懒得爬起来,一直磨蹭吧。 听得这回答,确定许纾和真的没有身体不适后,陈知才放心了些。 “无妨,你去就是了。” “嗯。”许纾和尴尬的不行,忙爬起来。 就是吧,她睡在内侧,陈知在外侧,她这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又没大注意,爬的还快,从陈知身上过去的时候,陈知忽然就是一声闷哼,身体猛的就坐直起来,像根弹簧似的。 许纾和已经下榻了,发现他的异样,忙转头,“你怎么了?” “没,我没事。”陈知重复了刚才许纾和说过的话,只是似乎有点咬牙,“你快去更衣吧。” 屋里光线暗,许纾和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听他这么说,便就没再多问,自顾自出去了。 而等她离开后,陈知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掀开被子,往里瞧了瞧。 心说他只是没想圆房,但没想成残废,这一下子摁的,真是要他大半条命。 许纾和倒是并不清楚自己干了点啥,更衣回来,倒头就接着睡了。 次日。 陈知陪着许纾和回娘家。 因为昨天陈怀谦的态度,所以冯氏没敢在安排上马虎,吩咐家丁把最好的马车安排给了两人用。 家宴上许纾和那几句偏心不偏心的话,让陈怀谦当晚回去就训了冯氏几句,要是今日她还不拿好的出来给两人用,恐怕更是要坐实她偏心的事儿了。 虽是不情愿,但也没办法。 许纾和刚到陈家来,自然看不出这马车上的事儿,陈知却是晓得的。 上辈子,家里最好的这辆马车,他压根儿就没坐过两回,都是给陈怀谦或者陈勋用的,偶尔陈锦会要了去,在朋友面前挣挣面子,反正是轮不着他。 从前他没想这么多,如今看来,怕是这府里的好东西,冯氏根本都没想着给他用。 思及这些,陈知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夫君别紧张,我娘是很温和,很好相处的人。”许纾和的声音响起。 在她看来,陈知的不自然大概是因为要见岳母了,有些紧张。 啧啧,在陈家这环境里长大,缺爱又缺自信的,孩子遇上点儿事就紧张,也是可怜见的。 陈知听得这安慰,微愣了愣,旋即才点头,“嗯,那我们出发吧。” 许纾和浅笑,这才扶着新月的手,先一步上了车。 看着女子的背影,陈知不由心头一软,真正关心他的人,原来是连他这种异样的小情绪都会察觉到的。 虽然陈知并不大紧张要见岳母,但许纾和的宽慰还是叫他心里很熨帖。 第12章 娘家 陈家和许家隔得不远,马车不急不缓的过来,也只约莫小半个时辰。 路上许纾和倒是想同陈知聊上几句,不过陈知上了车就一直闭目养神,加上车程不长,许纾和也就放弃了。 心里也是愁,这孩子话少的很,都不知该怎么下手。 第三天了,任务还没正经开始干呢。 “少爷,少夫人,咱们到了。”新月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许纾和撩开帘子往外瞧了瞧,便见前头已经出现了许家的宅院,和脑海中系统给的资料一样。 说实话,许家的宅院看起来比陈家要更气派些。 估么,父亲在的时候,许家的生意是做的要比陈家大呢,许纾和心想。 思忖间,马车已经稳稳停下,外头便也立即响起了一道喜气洋洋的,中年妇人的声音。 “姑娘和姑爷回来了,快快快,拿马凳来!” 便是听这声音,就感觉得到,前来迎接的人很是高兴。 陈知此刻也已睁眼,略理了理衣裳,便先一步下了车。 外头前来迎接他们的人,正是许纾和母亲郑氏的贴身女使,府里都称一声严妈妈。 “奴婢见过姑爷。”严妈妈笑着行礼,目光却一直往陈知身后看。 显然是盼着许纾和呢。 原本陈知自己下来站定了,就没打算再有动作,不过这会子见许家人如此宝贝着自家姑娘,倒是叫他心思动了动。 随即便转身,对着正要下车的许纾和伸出了手。 还是扶一下吧,不然显得他对人家闺女不好。 许纾和也挺意外的,没想到陈知这看起来木木的,还有这份绅士的心思,不过也没多想,笑了笑,就搭着他的手,缓步下来了。 这一幕落在严妈妈眼中,顿时笑容就更深了些。 “姑爷,姑娘,夫人早已在花厅里等着了,咱们快进屋吧!” 许纾和也勾起唇角,“严妈妈还亲自出来迎,又叫娘等我们,真是要叫我们做小辈的不好意思了。” “姑娘什么话,夫人是盼着姑娘和姑爷回来呢!”严妈妈道。 “我也是昨儿晚上起,就盼着要回来见你们,今早倒是还难得没赖床!” 许纾和也跟着道,顺势开了个玩笑,一时也逗得在场人都笑起来。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了许府,刚进花厅,就瞧见里头等着的郑氏,已经站起身了。 “娘!”许纾和唤了一声,随即快步上前。 郑氏见了女儿也是眼眶骤然红起来,一样往前走了几步,并牵起了许纾和的手,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量。 “这才不过几天没见,女儿好好的呢,没胖也没瘦,和从前一样!”许纾和安慰道。 郑氏这才嗔她一眼,“娘担心还不成?你这丫头,都嫁人了,言语还这么跳脱,哪里有大人样。” “小婿见过岳母。”陈知在旁边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 郑氏立刻摆手,面上笑的和蔼,“好孩子,无需拘礼,来来来,快坐吧,我已叫人备好了茶点,咱们坐下说话。” 说话间,也是仔细又打量了一番陈知。 许纾和大婚那天,她一个人操持,忙的很,又心系着女儿,也未曾好好看看女婿,如今一瞧,倒是算满意。 看起来挺沉稳,样貌也不错。 “纾和顽皮,性子跳脱了一些,这两日未曾给你惹什么麻烦吧?”坐下来后,郑氏柔声同陈知说话。 陈知忙摇头,“自然不会了,岳母教导有方,陈家上下都很喜欢...纾和。” 最后俩字儿说的像咬舌头似的。 娘子叫不出来,顿了顿,便学着郑氏叫了。 其实别说他,许纾和听着也别扭,这会子就在旁边打圆场。 “娘,您就别瞎担心了,我表现好着呢。” “岳母放心,纾和在陈家,一定不会受委屈的。”陈知也跟着道。 他只是不爱社交,但好歹家里是经商的,活了两辈子了,说话还是会的。 郑氏听罢,倒也笑了笑,没再多问,转而同陈知聊起了些别的。 不过两人本就不熟,加上陈知性子不热络,即便有许纾和在旁边笑闹着,也很快冷了场。 倒也不怪谁,主要寻常人家,女婿来了,都是由家里的男人陪着,或是岳父或是小舅子的,但许家没有男丁,唯有母女二人,郑氏再是能干,也不知道怎么和女婿谈天说地。 故而这会子便道,“纾和平素最爱吃我做的牛舌酥,恰好你们今日留宿,明儿才回去,这有了时间,不如我亲手做一些,你们正好带了回去,也给家里人尝尝吧,正好,纾和你陪着三郎在府里四处走走。” 她这么说,许纾和立刻就猜到了意思。 这是郑氏担心自己招待不周,索性躲开了去,叫他们小夫妻俩独处。 正好,之前在陈家一直都没有机会和陈知好好聊聊,这回到了她的地盘上,陈知没地方躲了,可不正是机会。 于是许纾和眉眼一弯,“好,那我们四处去转一转,待会儿再来给娘帮忙。” “哪需要你们两个伸手,只好好的玩一玩,等着吃吧。”郑氏笑的温柔。 随后便起身带着严妈妈离开了。 郑氏一离开,许纾和便笑眯眯的看向陈知,“出去走走?” “好。”陈知乖巧点头。 两人起身,一道往外头去。 许家宅子里也是有小花园的,闲逛正是合适,如今五月初,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园子收拾的很精致漂亮。 “你明日回去了,可是要去铺子里接着忙?”许纾和主动开口。 陈知点头,“二哥平时对家里不上心,出门多是会友,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和爹在打理,我若不去,爹一人也辛苦。” “那倒是。”许纾和颔首,“我刚进门,倒也不清楚,咱们家里如今是有多少产业买卖,你同我说说呗。” 基本情况还是要了解清楚。 已成夫妻,加上许纾和本也是商户女儿,问这些,陈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也都如实相告。 “家里如今有两处布庄,两家成衣铺子,并一处茶楼,还有五个铺面,都租出去了,另在郊外有些个田地庄子,还有果园,不过那些收成都归夫人管,我是不清楚的。” 如今男主外,女主内,田地庄子这些,确实都是由女主人管的多。 “难怪公爹要人帮衬着,一个人打理这些,确实累。”许纾和笑了笑,而后又问,“那这些生意,都要帮着打理?如今在铺子里头,日常都做些什么?” 第13章 规划小家 “我主要是管着两家成衣铺子,账目每月定期交给爹核查,布庄还有茶楼,是爹亲自打理的,谈生意这些,也都是由爹出面,如今偶尔带着我。”陈知回答。 许纾和边听着,心里算是有谱了。 目前来看,陈知还是打工人的状态,相当于两家成衣铺子的掌柜,一切都听陈怀谦的,不曾独立办事。 “那二哥是一点儿不管吗?”许纾和问。 提到陈锦,陈知的脸色就冷了几分,“吃喝玩乐,没钱了倒是会来从账目上支走一些。” “四弟也是完全不沾手家中生意?”许纾和继续追问, 陈知点头,“老四只读书,这些都不管。” 许纾和听着,面上若有所思,随即又问道,“那咱们府里这些人日常的开销用度,都是怎么安排的?应当也是由主母管着吧?” “膳食上,规矩是五菜一汤,上下午各有点心果子,或有想吃的,直接让厨房做就是了,食材太贵重,厨房没有的,得自己掏银子,日常用品这些,每月也有例份,按需着人去取,衣裳这些,咱们家里就是开布庄、成衣铺子的,每季会有管事上门来量身裁衣,银钱由府里出,其他时候要制衣裳,得自己花钱,这些都是二嫂管着。” 陈知回答的很仔细,说完这个后,又补充道。 “除开这些,如今我们成婚了,每月每人有十两银子的零花,按月去府里账上支取就是。” “就十两?”许纾和略感惊讶。 陈知看她一眼,“嗯,未成婚的,像四弟,每个月只有六两。” 其实很不少了,普通百姓,一家人一年的基本吃穿开销也就是二十两了。 不过许纾和这儿,因为是许家的独女,郑氏宠的紧,一个月就给二十两银子零花,另外别的也基本都是想要什么都有什么。 这成了婚,乍然月银从二十两变成十两了,许纾和自然是要惊讶一下的。 但转念一想吧,陈家人多,也不算是大富大贵的,就是普通商户,不像许家,一切就郑氏和她母女俩,倒也能理解。 也不打紧,许纾和昨儿已经数过她的嫁妆了,丰厚的很,倒也不指望陈家每个月给那点零花。 大约是感觉到许纾和对月银有些不满意,陈知顿了顿,又道。 “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银子的,你若是不够花,就让章平拿给你。” “那倒是不用。”许纾和笑了笑,“我只是想着,咱们如今成婚了,便算是有了个,只属于咱们两个人的小家,你说是不是?” 说这话时,许纾和脚步停了下来,站好,面色认真的看着陈知。 “虽说这吃穿日用的,府里都能有,可咱们自己往后也会有独属于我们的人情开销,这些总得是咱们自己掏腰包,不便向府里伸手,可对?” “这是自然了。”陈知点头。 许纾和才又继续,“所以啊,我想着,咱们是不是也得有些自己挣体己钱的路子。” “未曾分家,除非是瞒着府里人,不然我们挣的,都要交到公中。”陈知蹙了蹙眉。 说实话,他眼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上辈子他就像无私奉献似的,辛辛苦苦做生意,为家里挣钱,供着一家人的吃喝,陈锦花天酒地,陈勋读书各处打点,还有冯氏、李明珠这些女眷身上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乃至后来陈勋科举高中后,娶官家贵女的聘礼,哪一分不是他辛苦赚来的? 结果最后他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当真是鞍前马后的服侍,却从未被当成人看。 就算许纾和今日不提,他也是已经在盘算,如何把钱都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只是还没有好路子。 所以这会儿他说出这个没分家的难处,也是想听听许纾和有什么好办法。 而许纾和这里还真是有主意的。 柳眉轻轻一挑,笑问道,“嫁妆算是女子的私产,夫家是不能染指的,可对?” “那是自然。”陈知点头。 许纾和又继续,“女子的嫁妆,若有子女,过世后,便由其子女均分,往后算作其子女的私产,若无子女,娘家人则可以索要回去,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府中婆母是继母,那原来婆母过世,就未曾留下什么给夫君吗?” 这话一下提醒了陈知,是了,他的生母周氏,娘家也是家境殷实的生意人,怎么会没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呢。 只是母亲是生他的时候,难产伤身,生下他不到一年就过世了,那时候胞姐陈玉蓉也还小,姐弟两个算是冯氏这个继母带大的,以至于长这么大,从未有人跟他提起过生母嫁妆的事儿。 陈知想了想,沉声道,“我的确不大清楚,但得空了,可以问问阿姐,她出嫁的时候,按规矩,母亲的那些嫁妆是要拿出一半来给她的,或许她知晓些。” 一般来说,富裕人家给女儿的陪嫁,都是有铺面田庄这些的,而有了这些,他就能自己做生意了,赚的钱,自然也进他的口袋。 许纾和的想法也是如此,她一开始看清了陈家人的嘴脸,就没打算让陈知在陈家的产业里捣鼓。 那铁定是忙活一场,挣了钱,最后三兄弟分,平白就让冯氏那俩儿子占去了一多半的好处。 不仅没想让陈知替陈家人打工,许纾和还想着要分家呢。 不过父母在就分家,这在如今是大不孝的行为,还不好提,日后慢慢再想法子吧。 所以这会子便就勾唇道,“好,正巧咱们成婚了,我还没好好见过阿姐呢,等回去寻了机会,也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听许纾和这么说,陈知倒是迟疑了一下,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许纾和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问道。 陈知却又摇头,“没什么,我觉得也挺好的。” “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许纾和转身,继续往前散步,“不过这是咱们小家里的事儿,你可不要同旁人讲哦!” 虽然早已感觉到陈知对冯氏等一干人的不喜,估么他也不会说,但总得多叮嘱一句。 陈知迈步跟上她,点头,“放心吧,我知道。” 边说边看了许纾和一眼,心里总觉得这个年纪比他小的姑娘,怎么似乎总把他当小孩儿一样。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转,才又晃悠着去厨房给做点心的郑氏帮忙。 一晃到了中午,三个人坐下来吃了顿饭,又寒暄了几句。 而后陈知便说想午睡,由着下人带去休息了。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困了,只是故意走开,把时间留给郑氏和许纾和,母女俩说说体己话罢了。 第14章 真正的关心 “你和女婿相处的怎么样?” 屋里头,郑氏十分关心的发问,一双眼睛里满是温柔。 “他话不多。”许纾和道,又补充,“但人算是拎得清的,是个讲理的人,就是不太有心思,似乎总吃亏。” 郑氏摆手,“娘不是问这些,今日一番相处,娘已经看出来了,这孩子虽性子内敛些,但是个品性不错的,娘是说...” 话到这里时,郑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 “你们圆房可还顺利?” 虽说是现代女性的灵魂,但许纾和两辈子都是只听过相关知识,没有亲身实践过,眼下被问了,登时也是闹了个大脸红。 “顺利,顺利。”许纾和避开郑氏的眼神。 见女儿这样,郑氏总觉得不对劲,反倒追问起来,“当真?虽说这是不好启齿的事儿,但夫妻之间,总是避不开的,你若有什么难处,要同娘讲的呀。” “哎呦娘,我只是不好意思嘛,您看我和他,身子都康健正常,怎么会不顺利呢。”许纾和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想着转移一下郑氏的注意力,便将春柳的事儿给说了,“就是我没过门前,咱们都不知道,他房里有个通房丫头,伺候多年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叫钧哥儿,今年都有四岁了。” 一听这话,郑氏果然瞬间变脸。 “竟还有这样的事?他们陈家好歹也是正经人家,怎么做出这样不体面不地道的事儿来,是欺负我们许家没人了不成,竟这样让你受委屈!” 边说,就要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套马车,去他陈家要个说法去!” “娘,娘,您且先等等,这事儿是要解决,但您先听我说完呐!”许纾和赶紧拦着。 又吩咐新月去把房门关上,拉了郑氏的手,把她按回椅子上重新坐下。 跟着,就把新婚那天,春柳如何带着孩子闹洞房,陈知如何处置了母子俩,次日给婆母冯氏敬茶,发现了一些端倪,以及回去后,训仆立威,还有和二嫂李明珠互相试探,这些全都给讲了一遍。 郑氏听罢,虽还是不高兴的模样,但火气总算是消了几分。 “这女婿和亲家公,倒还是明理的,你那个婆母,果然是妾室扶正了也上不得台面,一些个龌龊心思,我瞧了都恶心!” 郑氏愤愤道,端起茶盏小啜一口,末了又叹气。 “原来我想着两家是娃娃亲,给你定的又是陈老爷原配正室的嫡子,那续弦冯氏素来在外头也是一派好名声,陈家家境也好,这才放心嫁你过去的,不曾想,郎君是好郎君,你上头的婆母却是个黑心肝的,好名声都是装的!” “好了,娘您也别太生气了,事已至此,婚事已成,咱们也只能想法子把日子过好不是?您放心,女儿心里早已有应对的主意了。”许纾和撒娇般牵起郑氏的手摇了摇,柔声宽慰。 郑氏蹙着眉,“那你同娘说说,预备怎么做。” 许纾和勾唇一笑,挪了挪身子,挨着郑氏更近几分,细细将自己的想法都给讲了一遍。 不愧是多年独自掌家,还操持着生意的女人,郑氏比许纾和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更有手段,听完还给出了不少意见。 另外,郑氏也打算等许纾和回陈家后,她也要抽空去陈家走一走。 一来是给女儿撑腰,别叫陈家觉得许家无人,欺负了许纾和,二来也是想亲自会一会冯氏。 毕竟在做娘的人眼中,女儿总是小孩子,就怕许纾和处理不好,自己吃了亏。 母女俩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许纾和也从母亲口中获知了很多许家如今的情况,说实话,并不是很乐观。 正如许纾和猜测的,父亲在世的时候,许家的产业是要比陈家大很多的,在父亲过世之后,家里没有男丁,郑氏一个女人挑大梁就遇到很多难处。 现下做生意的人,绝大多数还是男子,所以见郑氏当家了,许多客户就不再来了,甚至还有些人觉得郑氏好欺负,想占便宜的,总之走到如今是很艰难。 加上郑氏是高嫁,娘家家境一般,在许纾和父亲刚过世的时候,不仅不帮忙,还想来吞许家的财产,郑氏为了许纾和,跟娘家闹翻,断绝了关系,才保全这份产业。 但因为郑氏并不会经商,这些年都是摸索着来,又因女子的身份,处处被人看不起,到如今,许家的产业早已缩水到原来的一半了,如今是比陈家差的。 了解到这些,再想到母亲为自己备下的那一份厚厚的嫁妆,饶是她只不过是来这个世界完成系统任务的,与郑氏并无血缘关系,许纾和心里也忍不住感动。 虽然婆家一团糟,但好在她在这个世界有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娘亲不是。 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郑氏便让许纾和去看看陈知,她去张罗晚膳。 总不好把人一直晾着。 许纾和过来的时候,陈知在看书。 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别的好打发时间的事儿了。 听得脚步声,陈知抬起头来,见是她,便顺口问了句,“岳母呢?” “去安排晚膳了。”许纾和进屋,在他旁边坐下来,“待了这一下午,无聊的紧吧。” 陈知把书合上,“没有,平日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候,能坐下来看书,今日难得有机会。” “不曾想你还是个书呆子。”许纾和打趣道。 陈知笑了笑,“算是半个吧。” 看着眼前男子,许纾和又想起今天母亲一再问起的那件事,心里琢磨一番,觉得那事儿一直拖着也不好,还得想个长久之计,解决一下。 于是便道,“新月,你和章平先出去一下吧,我有点事情要单独和少爷说。” 两人虽好奇,但也懂规矩,没多嘴,立刻就退出去了。 陈知也略感奇怪,等房门被关上之后,才开口,“怎么了?” “就是,关于我身体的一点子事儿。”许纾和面上做出几分为难来,似乎难以启齿。 陈知见状,微微正色,“你尽管说,你我既然已成夫妻,我自当不会嫌弃什么,有什么病症,治就是了。” 听得这番话,许纾和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不过面上还是做为难状,低下头去,犹豫一番才声音极低道。 “你知晓我是有心疾的,其实另外我还有些弱症,娘胎里带出来的,仍要时间调养,所以咱们成婚这头一年,为着我的身子康健,恐怕...是不便圆房的。” 第15章 说开了 没想到许纾和会说起这种私密的事情,陈知一时也面上肉眼可见的迅速泛红起来。 “那个,这都是小事,不打紧,我,我不在意。”陈知声音有些磕巴。 虽然也还不想草草圆房了事,但真的把这事儿拿到明面上来谈,陈知也是不好意思。 许纾和看着他那红的像要滴血似的脸,心里都嘀咕。 不都有个通房丫鬟伺候过,孩子都生了么,怎么说起这类事儿,还这么害羞。 但心里嘀咕归嘀咕,许纾和自然面上也跟着做害羞状。 “夫君谅解就好,我想着,等身子调养好了再谈这些也不迟,否则于我身子不好,万一有孕了,怕也难生下身体康健的孩子。” “对,你说的有道理,这些事儿不着急。”陈知忙点头,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你且养身子就是。” 许纾和看他如此含蓄,也就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多说了。 就是吧,谈论这事儿的后劲挺大。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郑氏就发现陈知的目光一跟许纾和相撞,就立刻面上泛红,似是羞的不行。 原本郑氏还担心女儿婚后这房里的事情不顺呢,这么一看,倒是安心了。 那定然是很和谐,女婿才会如此害羞不是。 刚成婚,尝了甜头,这样才正常。 不担心了,郑氏也笑的更盛,晚膳的时候不停给陈知夹菜添汤,陈知又不好意思拒绝,差点撑得吃不下。 晚上一回房,就让人去弄了些消食的丸子来。 “吃不下了就说嘛,要不是我拦着,今儿你还得叫我娘喂吐了。”许纾和面露无奈。 心说孩子这性格不大行,不懂拒绝。 陈知将消食丸子吃下,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了句,“从前,没有人这样关心我,给我夹菜。” 说完这话,他微微垂下了眸子,像极了受伤的小兽。 而许纾和见他如此,也是愣住,随后心里便是尖锐爆鸣,我真该死啊! 一个从小没了娘的孩子,亲爹糊涂,继母伪善,如今遇上了真心关爱他的岳母,恐怕心里多少是把郑氏当自己的亲娘看待了。 这奢侈的母爱,只会想要更多,哪儿会想拒绝呢。 想着,许纾和心里也是叹气。 而后便走到陈知身边,抬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抬头看向他,柔声道。 “从前没有,往后就有了,有我在,每天都有。” 孩子,你有娘了。 许纾和心里默默道。 而陈知低头看着面前女子,只觉得那双眸子里的温柔,叫他心里的冰冷忽的就松动起来。 上辈子,他究竟是错过了多么美好的女子。 陈知心里忍不住这么想。 良久,才点了点头。 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够,顿了顿,又沉声道,“往后,我也会好好待你。” “好,我信你。”许纾和灿然一笑。 随后便收回手,“时辰不早了,咱们洗漱躺下吧。” 她说完,陈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随即指向小榻,“今晚我就在这儿睡。” 许纾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着是自己扯谎,还挺不好意思的,便道,“我睡小榻吧,我个子小。” “你身子弱,睡床舒服些,也就今天一晚,不打紧。”陈知坚持。 见状,许纾和也不再坚持了。 等洗漱好,打发了屋里服侍的新月,便亲自给他铺好了被子。 不圆房这事儿,还是得瞒着外人。 新月这丫头知道了,非跟她急,万一还告诉郑氏,那更不得了,陈家那边,冯氏恨不得抓紧她的小辫子治她呢,更不能说。 不过对于许纾和自己和陈知来说,如今倒是各自都轻松多,不用再纠结,晚上睡得都踏实。 次日。 两人是在用了早膳才回陈家的。 来的时候带了许多礼品,回去的时候一样没少带。 郑氏给结结实实又塞了一车。 许纾和倒是想不要,但郑氏却说这些是告诉陈家那些人,即便只有寡母,她的女儿也一样底气足,不是随意可叫人欺负的。 话这般说,许纾和自然是不好再推辞,也是暗暗决心,日后要好好孝敬郑氏,哪怕她只是这任务世界里的母亲。 回了陈家,因为昨儿是在外头留宿,所以按规矩,今日回来了,要去向家中长辈请个安,知会一声。 陈怀谦白天一般不在府里,自然就是去向冯氏这个婆母请安。 “少爷,少夫人,今日大姑娘回来了,这会子正在万爽斋同夫人说话呢。”大丫鬟梅香提了一句。 原本陈知是打算自己去铺子里看看,刚巧陈怀谦在店里,也就见着了,就不跟许纾和去见冯氏了,但眼下听得这话,便主动道。 “既然阿姐回来了,我同你一道去看看吧。” “也好。”许纾和还没察觉什么,“咱们昨天还说要寻机会同阿姐好好叙话呢,今日就有机会了,新月,你去挑两件礼品带上。” 新月应声,立刻就去了,正好有今日从许家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不错的。 而见许纾和这么忙,陈知面上一阵纠结后,还是低声道了句。 “你其实不用这么热络。” “嗯?”许纾和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心说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么。 陈知敛眸,“阿姐她,和万爽斋那位极亲近。” 上辈子,他也和姐姐陈玉蓉一样,同冯氏亲近,他自然知晓。 许纾和听得这话,一时手上也顿了顿,心里已经明白了陈知的意思。 不过沉默片刻,还是勾唇道,“不打紧,总是要见的。” 收拾好,两人就一道往万爽斋去了。 走到,就听得屋里有年轻女子的轻柔的笑声。 想来就是这陈家已经出嫁的长女,陈知的胞姐,陈玉蓉了。 果然,待得许纾和被丫鬟引着进屋,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冯氏身边,面容和陈知有五分相似的女子。 “你们回来了。”冯氏看见两人进来,率先笑着招呼,“来来来,快坐吧,恰好今日玉蓉也回来了,正好你们见上一面,说说话,老三媳妇想来还不大熟悉,这是你姐姐。” 这份热情,好像两人之间关系十分亲近,许纾和都忍不住为冯氏这做戏的能力鼓掌。 不过对方出招了,她自然也要接上,随即便也换上一副笑脸。 “刚回来,和夫君想着来向婆母请安呢,就听府里下人说,阿姐回来了,这不紧赶着就过来了。” 边说,边向陈玉蓉行了个礼,“见过阿姐。” 陈知也和她一起,行了个平礼。 不过陈玉蓉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扫,面上却不见什么笑意。 “你就是许氏?” 第16章 也是个糊涂的 明明是见自家亲弟媳,张口却是这样的语气和问题,显然是不喜欢。 若是没有陈知来之前提醒那一句,许纾和或许还要心里不舒服,或是意外一下,但现在么,算是意料之中。 谁知道冯氏已经同她这位大姑姐都上过什么眼药呢。 “是,我母家姓许,闺名纾和二字。”许纾和从容道。 像是没有感知到陈玉蓉的不喜,只认真回答问题。 陈玉蓉有些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下马威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有些不高兴的轻哼了一声。 “你如今既然已经是陈家的儿媳妇了,当知晓要孝敬长辈,照顾夫君,抚育好子嗣...” “阿姐教导的是,但倒也不必非是做了陈家的儿媳了,才知晓要做这些,闺中时候,家里都是教过的,我自然不会忘了。”许纾和直接道。 她不大喜欢听训,所以懒得让陈玉蓉继续叭叭。 叫人打断了正在说的话,陈玉蓉先是被噎了一下,而后就更不悦了,直接道。 “你既然知晓这些,怎的刚进门就在家里搅弄是非,不敬长辈,苛待庶子?!” “玉蓉,你这是做什么呢!”冯氏面上一慌,赶紧拦着,又打圆场,“老三媳妇儿,你别往心里去,你阿姐是听说了钧哥儿的事情,心疼侄儿,并非要说你的不是。” “母亲!您怕她不成?”陈玉蓉见冯氏这样,更是面露心疼,转而一脸恼怒的看向陈知,“三弟,未必你媳妇这样,你都不管教管教么?” “不知道阿姐是听了什么话,刚一见面就要指责纾和,若真是为着钧哥儿的事,那天春柳不懂规矩,带着孩子大闹婚房,是我一手处置的,把钧哥儿带去前院,我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也是对孩子好,阿姐当也知晓,没有哪家孩子是交给妾室养的,从前孩子还小,生母照顾也就罢了,如今大了,理当分开。” 面对陈玉蓉的指责,陈知面色微微有些不虞,沉声应对。 说话间,稍往前迈了半步,隐隐有护着许纾和的意思。 感受到他的动作,许纾和心里也是满意。 这几天的示好没白费,好歹是知道维护她的。 而陈玉蓉听得陈知这番话,一时也有些无从反驳。 见状,冯氏便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都快坐吧,钧哥儿是三郎亲生的孩子,怎么会待孩子不好。” 这一说倒是又让陈玉蓉想起了什么,转而又质问,“那母亲呢?孩子且不说,许氏你也太不敬重母亲了,便是春柳的有错,和母亲又有什么关系,值当你如此记恨迁怒,要叫母亲难堪?” “阿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许纾和面上立刻做惶恐状,随后便一脸受伤的看向冯氏,“婆母,未必是敬茶那日,婆母主动提起春柳闹事,叫公爹不高兴,私下说了婆母几句,婆母心里不高兴,觉得是儿媳导致的?可是婆母,若非您提起,我和夫君是从未打算把这点子糟心事儿,再拿出来说的呀!” 冯氏面色微变,忙要开口,“自然不是,我不过与你阿姐闲话两句...” “您是见着女儿了,心里高兴,闲话两句,可若是话没说清楚,阿姐又是素来孝顺的,以为婆母受了天大的委屈,岂不是要误会了我和夫君,这一家子人,好端端就生了隔阂不是?” 许纾和打断她,面上显出委屈来,眼眶也立时跟着泛起了红。 “我母家就我一个孩子,从小就盼着身边多些个兄弟姐妹,相互陪伴呢,如今嫁到陈家来,算是心愿得偿,怎么会折腾闹事,这不,今日我听说阿姐来了,特意挑了好些个礼品带来,就是想好好同阿姐说说话的。” 说到这里,许纾和还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一副受伤的模样。 而陈玉蓉见她这样,心里的怒气也慢慢消退了,尤其看见许纾和身后,新月和章平两人手里的确是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更是有些气短。 “这,弟妹你别生气,我也是个性子急的,一时说话不中听了,来来来,我也有见面礼要给你呢。”陈玉蓉忙招呼。 她的侍女也立即拿来一个锦盒,里头是一支成色上好的玉镯,陈玉蓉接过,便塞到了许纾和手中。 “谢谢阿姐!”许纾和也转而露出个笑容来。 旁边坐着的冯氏见二人这般,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又迅速的掩藏下去。 面上只做欣慰状,笑着道,“你们关系和睦,我心里就高兴,也是我不好,这年纪大了,话也说不清楚,好端端叫人听误会了去。” “婆母哪里的话,那牙齿还有不慎咬到自己舌头的时候呢,一家人不说这些,您瞧,今儿我从娘家回来,也给您带了些东西呢。”许纾和面上也做笑脸。 陈知在旁边瞧着,真觉得要不是他一直在现场,且知道这几个人的底细,否则这会儿真要觉得她们就是是和谐的一家子了。 而许纾和现下心里也是咂摸出味儿来,难怪之前她提起,让陈知问出嫁的姐姐,生母嫁妆的事儿,陈知有些不自在,如今一瞧,心里也明白了。 这陈家的大姑娘啊,也是个糊涂的,估计和亲爹陈怀谦,不相上下。 看来想要问清嫁妆的事情,还得再动些脑筋。 要不她前脚刚跟陈玉蓉说了,怕是后脚陈玉蓉就要被冯氏把话全都套走。 故而这陪聊了一会儿,许纾和就说从娘家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整理,便起身告辞了。 陈知自然和她一道离开。 等回了自己住的浮云居,许纾和才一改刚才的笑脸,面上露出浅浅的烦躁和疲态来。 陈知坐下来,给她倒了杯茶,“难受了?我阿姐的性子随了我爹,旁人说什么她信什么,倒也不是不好相与,就是太没主见。” “我也是瞧出来了。”许纾和叹气,“你今日还要去铺子里吗?” 陈知点头,“我得去看看。” “行,那用完午膳再出去吧,这会子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叫人简单备些清淡的小菜,昨儿个吃了好些大荤,今日刮刮油,免得你脾胃不适。”许纾和柔声道。 她这般细致安排,陈知心里不由想到昨天在许家,她说往后两人之间就是一个小家了,又是一阵感触。 从前他生在陈家里,没得选,如今身边多了许纾和,倒是有种,有了真正属于他的家的感觉。 只希望永远能是这般,别叫他失望,陈知心底默默。 第17章 谋划 浮云居里,许纾和同陈知一道用膳,自然是和谐,不过万爽斋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母亲,您怎么瞧着还是不大高兴呢?”陈玉蓉给冯氏夹菜,关切的问了句。 冯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稍显僵硬的笑,“哪有的事儿,我只是有些乏了,待会儿用过午膳,要小睡半个时辰。” 她这么说,旁边的秋妈妈就立刻道,“夫人您在大姑娘面前还要委屈着自己不成?” “颂秋!”冯氏皱起眉头,冷喝,“不要乱说话,没个规矩。” 但这会子陈玉蓉却已放下碗筷,面色严肃几分。 “母亲,您有什么事儿还要瞒着我不成?” “没有的事儿,你多心了。”冯氏摆手,又给她碗里夹菜。 陈玉蓉却是急了,握住她的手,满眼担忧,“娘!您有什么话,都要告诉我才是啊,否则我哪儿吃得下!” 见她这般,冯氏这才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惆怅和委屈,低低道。 “还不是为着老三的媳妇儿。” “弟妹,我刚才瞧着不错的呀,那之前不都是些误会么?”陈玉蓉不解。 冯氏却依旧是满脸愁容,“你这孩子,心思从小就单纯,哪里会看得出那些个弯绕,这个许氏,可不是什么良善的!” 听得这话,陈玉蓉虽还有几分不信,但内心显然又动摇了,眉头也蹙了起来。 见状,冯氏拉着她的手,又是一番委屈诉苦。 若说今儿头一回,她的确是说的模棱两可,引导着陈玉蓉自己多想,从而引起陈玉蓉对许纾和的误解,那这一回,可就算得上是卖惨卖苦,加颠倒黑白了。 一番话说完,许纾和在陈玉蓉心里,那简直就成了个心计城府极深,一张嘴,伶牙俐齿,蛊惑的她弟弟陈知唯命是从不说,还搬弄是非,煽风点火,让父亲陈怀谦也站在她那边,多番打冯氏的脸,是个十足面慈心黑的女人。 以至于午膳没用完,陈玉蓉都想冲到浮云居里去向许纾和要说法。 当然了,冯氏肯定是拦着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嘛,万一要是让许纾和再见到陈玉蓉,又把她的局给破了,那还辛苦做戏干什么? 午膳用完,就把陈玉蓉给打发回婆家去了。 送走了人,脸色才冷下来,“幸亏还有这个蠢货在,否则倒是真要叫许氏那小蹄子得意了,这老三也不知怎么的,虽说从前性子也木讷,但我说什么都是照听照做的,自打这许氏进了门,竟就与我不亲了,像是被灌迷魂汤似的。”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好些亲母子都这样,别说您和三少爷不是亲的,奴婢看呐,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冷心肠,如今新婚,对着新媳妇自然百依百顺,往后腻了,没得许氏要哭爹喊娘呢。”秋妈妈在旁边道。 听得这话,冯氏的脸色倒是缓和几分。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又道。 “换做平时,我倒是不怕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是这如今,老三成家了,周家那还有半数嫁妆,要拿来给老三了,许氏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大笔财物落进旁人口袋里,得想个法子才是。” 她口中的周家,便是陈知生母的娘家了。 “也都怪春柳那个不中用的。”秋妈妈面露嫌弃,“好不容易查到许氏患有心疾这么个岔子,东西也给她备了,她竟没办成,要是那许氏进门就抱病,倒也没力气折腾出这些个事儿。” 冯氏也是冷脸,“是啊,只要她装的够可怜,哄着许氏喝了她的妾室茶,如今老三房里,主母卧病在床,她又被抬为正经妾室,好日子可不就来了么。” “是她蠢笨又无福,自己受罪也就罢了,还坏了夫人的筹划。”秋妈妈道。 听得这话,冯氏烦躁的摆了摆手。 “行了,如今再提这些也无益,我还得再想法子才是,当初老爷为了把我扶正,才答应让周家把嫁妆拿回去的,他们也是手里捏的紧,这么多年都不松开,要不然,大姑娘出嫁的时候,我就能拿走半数了,那一半便宜了陈玉蓉这个出嫁的,还有一半,万不能再便宜了老三,否则我费心将他们姐弟养大,又是为了什么。” 浮云居。 陈知走后,许纾和闲下来,正在屋里跟新月说话,没多久,便听得外头院子里隐约有争吵声。 “外头怎么回事,你去看看。”许纾和往窗外瞟了瞟,没看见人影,便吩咐道。 新月点头,快步出去了。 不多时回来,便笑着道,“少夫人,是汀兰在和人吵架呢,好些个人对上她一个,这会子她都气哭了,还有守门的王婆子和小莲,也被挤兑着呢。” “是为了什么?”许纾和勾起唇角,一副听八卦的样子。 新月轻哼一声,“还能为什么,自打您让我把扣了赏钱的事儿传出去了,这王婆子和小莲就招了院儿里其他人的不待见,今日旁人又说起她们两个来,汀兰摆了大丫鬟的款儿,要做主管事,就被连着一起骂了。” 听了这话,许纾和心里便有了主意,随即吩咐。 “你去,把汀兰叫来见我。” 新月虽不解,但也立刻照办了。 汀兰被带来的时候,眼眶还红着呢,原以为要挨训,但没想到许纾和开口就是。 “你受委屈了。” “少夫人。”汀兰抬头,有些意外。 许纾和却表现的温和,“我年轻,压不住人,可这院子里总是要有规矩的,今日你替我管着,是应当的,你既然是大丫鬟,自然要管事才对,好了,别哭了,我这儿有对新得的耳坠子,瞧着与你相配,你就拿了去戴吧。” “奴婢多谢少夫人!”汀兰喜出望外,立刻行礼,“奴婢日后,一定尽心尽力,替少夫人约束好这院子里的人!” 面对她如此‘懂事’,许纾和也表现的欣慰,又说了几句好听的,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末了又让新月去把同为大丫鬟的梅香,也叫了进来。 梅香进了屋里,先行礼,“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起来吧。”许纾和语气平和,“叫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我记得上回认脸的时候,说你从前在庄子上做事,去年才调进府里来的,也是府里的家生子,可对?” 梅香先点了头,随后面上稍显犹豫,思忖片刻才开口道。 “奴婢的母亲,从前是伺候原夫人的,夫人过世后,如今的夫人扶正,奴婢的母亲就被调去庄子上做事了,庄子上比不得府里条件好,奴婢的母亲是托了关系,又四处打点,才把奴婢送到了府中当差,如今能来伺候三少夫人您,也是花银子打点过的。” 第18章 没白疼 叫梅香来问话,是因为许纾和觉得这丫头不错,是个真正有心伺候的。 但没想到这一问吧,竟还得知了这么些旧事。 “你母亲原是伺候三少爷生母的?可是陪嫁的女使?”许纾和细问。 梅香摇头,“不是,我娘只是夫人嫁进来后,拨去伺候的二等丫鬟,不过我娘说,夫人温柔良善,待她极好,当初我娘冬日里害了一场大病,若非夫人掏银子请郎中来治,我娘怕早就没了,倒也不会有我,所以我娘听说三少爷要娶妻了,便拿了银子打点,让我来伺候少夫人您,要奴婢记得报恩。” 说这话时,梅香面上认真,丝毫没有做伪之感,瞧着的的确确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而许纾和听罢她这番话,也露出些许了然和欣慰之色。 “好姑娘,你和你娘都是忠心的,如今你既然来了我身边,日后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少夫人,没有夫人从前救了我娘,就没有今日的我,奴婢日后也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少夫人!”梅香欠身。 许纾和笑着摆手,“快起来,正好,我本是有些旧事想同你打听,现下知道你娘从前伺候过三少爷生母,倒是更方便些,你可知晓,原来的夫人过世后,带进陈家来的那些嫁妆,都去了何处吗?” 她这么问,梅香就蹙眉摇了摇头。 但立刻又道,“奴婢虽不知,但奴婢的娘亲或许知晓些什么,原配夫人过世一年后,如今的夫人才被扶正,而后奴婢的娘才被赶去了庄子上做事的。” “好,先前你提醒我注意汀兰,今日又得你这番话,我自是信得过你。”许纾和正色,示意她上前来,拉起了她的手,“你若要为我办事,那就替我去问问你娘,打听些从前关于三少爷生母和如今夫人的事,原来夫人的嫁妆也是其一。” 梅香也郑重点头,“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办,不会走漏了风声。” 见她聪慧,许纾和也很满意,又道。 “刚才汀兰进来,我赏了头东西,你当瞧见了,这会子叫你来,也还有件事要托你去做。” 语罢,将梅香拉近些,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梅香很快就听明白了,笑着点点头,随后便退了出去。 她走后,新月才问,“少夫人让梅香去做什么?” “自然是和汀兰打擂台了。”许纾和勾唇,“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不宜和汀兰这样陈家的家生子起冲突,恰好梅香是可用的,让她去做,我也正好瞧瞧她的能力。” 听了这话,新月也是明白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许纾和还有事儿叫她去办呢。 “我从娘家带来的这些东西,分一分,都给他们送去吧。” “嗯,奴婢这就去。” 新月点头,转身离开。 屋里没了旁人,许纾和这才身子往后一仰,毫无形象的躺在了窗边小榻上,并在脑海中将系统给呼唤了出来。 盯着版面上,那四组还没有变动的数字,心里开始琢磨。 数值由知识储备、实践经验和实际成就三项内容综合组成,那各占比多少呢? 想到这个,便就在脑海中默默发问。 系统很快回复,“知识储备占比20%,实践经验占比35%,实际成就占比45%哦!” 一听这答复,许纾和就咬牙,果然啊果然,最容易办的,加分最少。 “那你给我申请的补偿究竟是什么,你透露一点嘛!”许纾和捏着嗓子撒娇,“要不是你把娘录成了娘子,我现在是陈知的亲妈,那身份,比做老婆,好说话多了。” “宿主不要使用美人计,对本系统无效哦,补偿已经发放,宿主好好用心发现吧~”系统音响起。 正当许纾和想软的不行来硬的时,忽然系统系统版面上,商这一列的数字跳动了一下。 从35变成了36,多了一点! 许纾和瞬间就想不起要怼系统了,猛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虚空中那变动的数字,激动的无以复加。 变多了变多了! 来了三四天了,总算是有变化了呀! 喜的许纾和忍不住就拍了拍手。 “少夫人?”新月从外头探头进来,“您怎么了?” 她从门口经过,听得屋里有动静,就见许纾和一脸喜色的坐在小榻上自顾自拍手,实在纳闷。 “咳,没什么没什么,你去办事吧,我锻炼锻炼身体。”许纾和胡乱解释。 新月哦了一声,正要走,又被叫住。 “对了,你让厨房今晚多备几个三少爷爱吃的菜。” “好。”新月点头,满脑子问号的离开了。 而傍晚时分,陈知从外头回来,一见到许纾和,也是忍不住心头跳了跳。 无他,这会子许纾和看他的眼神,像见了金银宝藏似的,叫人想躲开。 “夫君回来了,快坐,我泡了壶好茶,你今日辛苦了,快喝上一盏,去去乏!”许纾和表现的热情。 上前拉了陈知的袖子,就把他拽到屋里坐下,又将茶盏塞到他手里。 陈知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任由她摆布。 “今日铺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夫君学着不少东西吧?”许纾和继续问。 陈知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猜到了,今天下午,我帮着爹,谈成了一桩生意,虽小,但这回做好了,往后有了更多合作,便是大买卖了。” 果然,这谈成了生意算是实践经验和实际成就都占了吧,怪不得立刻就加上了分。 心中了然,许纾和面上就笑。 “倒不全是我猜的,下午我在院儿里听见喜鹊叫,又见你回来时面色不错,就估计是铺子里有喜事呢。” 听得她这番言论,陈知倒是难得笑了笑,心里觉得许纾和果然还是年纪比他小,是小姑娘心性。 故而抿了口茶,放下茶盏便道。 “今日回来路过五谷斋,瞧着有点心刚出炉,我买了一些回来,你尝尝喜不喜欢。” 他说这话时,章平在旁边就悄悄瞥了他一眼。 心说明明是特意绕了段路去的,专门买回来的呢。 不过章平没敢多嘴,许纾和倒也没注意这些,听说有点心吃,倒也高兴,就叫新月拿来了。 五谷斋是祁州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陈知叫章平买的,都是招牌点心,这味道自然不差。 要不是新月提醒着,说马上要用晚膳了,许纾和怕是还要再多吃些。 瞧着许纾和喜欢,陈知面上也是不觉间,露出了些许笑意。 尤其晚膳,菜端上来,发现准备的都是自己爱吃的,陈知更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有种他待他人的好,总能得到回应的感觉。 许纾和也高兴,孩子没白疼啊,都知道给她带好吃的呢! 第19章 操心啊 聚瑞堂,老二陈锦和李明珠的住处。 这会子晚膳的时辰,桌上却只有李明珠带着三岁的女儿陈清妍。 “二少爷还没回来么?”李明珠面露烦躁。 巧月低着头,“奴婢已经去看过几回了,还没回来呢。” 听得这话,李明珠登时就摔了碗筷。 “又不着家,哪天死在外头才好!” “少夫人别生气,姐儿还在呢,别吓着孩子。”巧星在旁边忙劝。 顾及女儿,李明珠才按捺住了火气,又拿了筷子给女儿夹菜,“妍姐儿快吃吧,咱们不等爹爹了。” “娘,别生气。”小丫头看着李明珠,奶声奶气的。 见女儿这般,李明珠的心都化了,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轻叹了口气。 “都是一家子兄弟,老三虽木讷些,却是疼媳妇的,对那许氏,处处维护,听说今儿从外头回来,还特意买了五谷斋的点心给许氏,老四温文尔雅,读书用功,将来定能考取功名,也是好前程,偏我嫁了个最混账的,成日花天酒地,家里不许纳妾,就去外头野,不知在那勾栏里花了多少银子!” “少夫人又说伤心话了,二少爷还是念着您的,昨儿还给您新买对耳坠子呢。”巧月也劝。 李明珠冷哼,“不过是哄人的手段罢了,怕我责问他为何夜半才回来。” 末了,便是脸上一阵不甘。 “都是嫁人,怎么偏偏我一人嫁的不好,许氏和老三和睦,陈玉蓉那样的蠢货,都得了梁家那样的好夫家,竟也不嫌弃她。” “大姑娘能得梁家的婚事,还不是因为梁家夫人从前和大姑娘的生母是手帕交,大姑娘嫁过去这么久了,只得一个女儿,今年都五岁了,怕是好日子也没多久了,时日长了,梁家少爷能不纳妾?” 巧星在旁边忙说好听的,可这话显然没说到点子上,一下就引来了李明珠的眼刀子。 为何? 因为李明珠和陈锦成婚这么几年,也只生了个女儿。 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巧星忙低下头去,“少夫人恕罪,奴婢多嘴了。” “行了,吃饭吧。”李明珠敛眸,重新拿起碗筷,“时日还长,我倒要看看,许氏和陈玉蓉,能过多久的好日子。” 她心里可清楚的很,自己那好婆母冯氏,惦记着原夫人周氏的嫁妆呢,陈玉蓉出嫁带走了一半,陈知成了婚,这另一半,周家也要拿来了,冯氏必定不会再错过,而许纾和瞧着可不是好拿捏的。 这府里且还有的好戏看。 次日。 陈知在许纾和这里用了早膳才走。 昨晚他在这儿打的地铺。 如今成婚时间还不长,还不便分房,叫人闲话,等过几日,就能去前院自己睡了。 反正两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倒也没什么尴尬的。 许纾和送走了陈知,就把梅香叫进屋里来。 昨晚梅香出府去了趟庄子上,找了她娘,这会子也是寻着机会想回话呢。 被许纾和叫进来后,就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原来当初周氏过世的时候,留下一双儿女,陈玉蓉才五岁,陈知才七八个月大,周家人怕两个孩子在陈家得不到好的照顾,便派了人过来照顾。 彼时冯氏一心想要被扶正,所以放着自己才四岁的儿子陈锦不管,尽心尽力对陈玉蓉和陈知好,哄的陈怀谦感动不已,所以等周氏过世满一年,能娶续弦了,就提出了把冯氏扶正的事儿。 周家自然不答应了,可他们的身份也不便太过干预,只得提出,扶正冯氏可以,但周氏的嫁妆他们要拿回去保管着,不能交给冯氏,将来等两个孩子成婚的时候,各给一半。 虽然的确惦记周氏那一笔丰厚的嫁妆,但自己扶正的事儿显然更要紧,所以冯氏直言她绝对不会贪图周氏的嫁妆,由着周家全数带走了。 陈玉蓉出嫁的时候,因为她的婆母梁夫人,和周氏是手帕交,清楚周氏的嫁妆单子有什么,同周家关系也好,所以冯氏没敢伸手,陈玉蓉就顺顺当当的拿走了属于她的那一半。 所以周氏剩下那一半嫁妆,现在在周家人手里呢。 “不出意外的话,周家这些时候也会派人把东西送来了,大姑娘嫁人后,周家生意做大了,举家迁往了京都,这几年都没派人来过,少夫人您和三少爷大婚时,听说因为周家老太太身体抱恙,所以也没来呢,礼倒是送了不少。”梅香仔细道。 而这会子听完她的消息,许纾和也是满意。 显然这些消息不全是从梅香母亲那里打听来的,肯定还从府里其他人那里探听了些,可见梅香做事细致周全。 “好,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错。”许纾和笑意温和,“你爹娘如今是不是都在庄子上做事?我想着他们年岁大了,也该做些轻松的差事,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也能打点一番。” 听得这话,梅香一时也高兴,“多谢少夫人,奴婢爹娘在庄子上待惯了,府里人情复杂,倒也不必回来,少夫人若能安排,只叫他们在庄子上做些轻松的事儿就成!” “放心吧,你娘是婆母旧仆,如今你又跟着我,我自会待你们一家子好。”许纾和点头。 又说了会子话,才叫梅香出去了。 现在好,嫁妆的事情不必死等着从陈玉蓉这个糊涂的姑姐这儿下手,从打听来的消息看,周家人当是靠谱的。 于是转头吩咐,“新月,你亲自盯紧了府里的消息,探听着周家人会不会来,另外,防着万爽斋。” 冯氏要想抢嫁妆,定然不会安分的。 新月郑重点头,也是警醒起来。 而安排好这些,许纾和就带着新月出了趟门。 去买书,另外也看一看她自己的嫁妆铺子。 买书自然是给陈知看的,她的嫁妆铺子呢,则是想挑了好的来给陈知练手,增加实践经验。 毕竟眼下看,争取陈知母亲嫁妆这事儿,怕还有的折腾,她可不想久等,要赶紧动起来了。 这一趟逛下来,也是累的不行,铺子倒是有合适的,能给陈知练手的,但这商业方面的书籍嘛,许纾和就不太满意。 她究竟是拥有着许多年后的知识,见过的商业手段要比现在多很多,所以思来想去,决定结合如今的商业书籍,亲自写出一本笔记来,慢慢教给陈知。 相信接收了她这种更超前的商业知识,陈知肯定能进步的更快,至少,要比现在同时代的商人们会不一样些,这样也更能快速达成成就嘛。 琢磨着这些,许纾和都不得不感叹,她确实是顶着娘子的身份,操着当娘的心。 只盼着孩子不辜负她的筹划才是。 第20章 不能没有许某人 等陈知回了府,许纾和便将他生母嫁妆的事情给说了。 陈知也挺意外的,没想到许纾和这么快就能查清楚,又听说了梅香的身份,这才明白。 “那丫鬟的话都能信吗?”陈知还是问了一句。 许纾和颔首,“我找人查过了,确实没问题,你从前不知梅香的身份么?” “未曾注意过。”陈知有些不好意思。 不止现在没注意过,上辈子也没注意过,毕竟上辈子许纾和在跟他成婚当天,心疾发作人就没了嘛。 想到这些,陈知又忍不住打量许纾和两眼。 心说要是上辈子许纾和好好的,说不得他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呢。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一定。 上辈子他一心为着陈家所有人,更把冯氏当亲娘一般孝顺,要是许纾和做出如今种种来,他十有九成是听不进去的,说不得还会大加训斥,夫妻离心。 所以他重活这一回,倒也是对彼此都好。 许纾和不知道陈知的心思,这会子只又道,“我今日出了趟门,去查看了一下我的几处嫁妆铺子,选出来有一家不错的,是卖胭脂的,生意还过得去,我想着交给你帮忙打理着,你意下如何?” “你的嫁妆,我不便插手吧。”陈知正色。 他母亲的嫁妆,本就是会留给他一些的,他拿着倒也不手软,可妻子的嫁妆,岂有沾染的道理。 传出去,叫人嗤笑。 “是叫你帮忙打理着,又不是给了你,这有什么呢。”许纾和摆手。 末了见陈知还是不太愿意答应,才又继续解释。 “我今日查看了,我娘陪嫁给我一共十处铺面,四处是自家的产业,雇了人开了店,在做生意,四处租出去了,是收租金的,还有两处空着,都是地段不错的位置,想自己开店或是租出去,都不成问题,我如今琢磨着想规划一下,本就有些忙不过来,那处胭脂铺子正巧离着陈家的铺子近,你如今管着成衣铺子,客人多是女子,正巧也能介绍生意不是。” “介绍生意这倒是不成问题,只是...”陈知蹙眉,依旧犹豫。 许纾和便道,“待得母亲的嫁妆拿回来了,你不知有多少事儿要忙,千头万绪的,若不提前练练手,届时都不知该怎么办,我也不要你一直替我打理,且帮我照料一段时日就成,你又不贪图我嫁妆什么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谁会说嘴?”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陈知也实在是不好拒绝,想着赚了多少银子,他一概不拿就是了,便也点头应了下来。 见状,许纾和就起身拿来了两本书,放到了他面前。 “这是?”陈知抬头,一脸疑惑。 “对你好的东西。”许纾和挑眉,面上笑吟吟的,“做生意嘛,做一行精一行,多读读书,汲取新知识,对你有益处。” 看陈知还有些懵,许纾和又道,“这两本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你得空就看看,再过几日,我还另有好东西给你。” “不需要吧,我跟着铺子里的老掌柜还有爹,就能学到东西。”陈知笑的有些无奈。 上辈子他也没看什么书,直接跟着店里的老人学,经验都是从日常积累出来的。 “若是书无用,为何还要编写?”许纾和反问。 见他不说话,才又继续,“反正呢,书我就放在这里,看不看,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总之是觉得,若想真的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这些个知识,只会少不会多。” 大约是没想到许纾和会跟他说这样的话,陈知一时有些意外。 而后便是惊讶,隐隐有种感觉,眼前的姑娘,眼界和格局怕都是远胜于他的。 于是片刻后,他便伸手将这两本书都拿了过来。 沉声道,“我会看的。” 娶妻娶贤,当是如此了。 陈知想,自己重活一世,除了那些个恩怨要解决,也该做出番大事业来,否则就太拘泥于这陈家一方小世界了。 而看着陈知的神情变化,许纾和当即就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她可真是激励孩子的一把好手,教育界不能没她许某人啊! 说了这一会子话,晚膳也备好了。 两人正要起身去用膳,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便见是汀兰。 “少爷,少夫人。”汀兰欠身。 许纾和摆手,“什么事儿?” “回少夫人的话,是春柳姑娘那边有人来传话,说身体不适,想请郎中瞧瞧。”汀兰低声道。 她说话时,眼神往陈知身上瞟了瞟,又补充道。 “奴婢原也不敢为这个来打搅少爷和少夫人,只是那前来传话的丫头说,春柳姑娘是之前挨了板子,受了伤,身子就弱了下去,今日忽然发热,人都烧糊涂了,实在严重,才求来的。” 但陈知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坐着喝茶,并不答话。 许纾和有所察觉,心神微动,旋即道,“那就请个郎中吧,新月,你拿些银两来。” 末了又看一眼汀兰,“你也跟着去瞧一瞧,看她究竟病情如何,回来细细回禀。” “是,奴婢遵命。”汀兰忙应声。 退出去之前,还不死心的又看了陈知一眼,见依旧没得到回应,这才快步离开。 如此一瞧,怕是想从陈知嘴里得什么话呢。 大约,是想让陈知去见一见春柳? 总之这事儿怕又有蹊跷,还得注意些。 不过许纾和也想探探陈知的口风,故而在汀兰走后,也问了句。 “夫君不去瞧一瞧吗?” “她本是戴罪禁足,我去瞧什么。”陈知淡淡道,“后宅的事儿,你处理就是了。” 许纾和点了点头,正要招呼他去用膳,却又听得他再度开口。 “人别死了就行。” 听得这个,许纾和倒是有些迷惑了,但陈知却并未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走到摆好了晚膳的桌边坐了下来。 见状,许纾和便也就没再多问。 只心里猜测,这春柳好歹给他生了个儿子,也跟了他有些年了,大约还是有几分情谊在。 而等晚膳结束了,出去走了一趟的汀兰,这会子也寻着机会进来回话。 反正她口中,春柳就是病的厉害,几乎要死了一般。 另外春柳如今也知晓自己错了,百般的请罪,求少夫人宽恕云云。 一番话说的,好像许纾和不宽恕春柳,就是为难一个将死之人似的。 偏偏呢,许纾和就是不接茬。 汀兰终是忍不住了,对着陈知小心翼翼的道出,“少爷,春柳姑娘说,想见见您和孩子,之后她也死而无憾了。” 第21章 必有缘故 果然,还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许纾和心里好笑,还是招了不是? 也是这会子,她终于开了口,柔声对陈知道,“夫君,不如你去瞧一眼吧,这春柳虽说那日坏了规矩,但也受了重罚了,她好歹为夫君生了个孩子,总有功劳在。” 听得她开口,汀兰顿时眼里亮了亮,但陈知却是有些不解的蹙眉看了她一眼。 “你真的想让我去瞧她?” “夫君不是给她面子,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许纾和道。 这么说话,倒真像是个温柔大度的贤妻。 陈知总觉得许纾和不会真的愿意这么干,一定有其他用意,但他一时又猜不到。 故而沉默片刻后,选择了妥协。 “也罢,我去瞧瞧就是了。” 毫无意外,见到陈知后,春柳就是一通卖惨,不过叫许纾和意外的是,陈知居然还是没有松口让春柳解了禁足。 当真就是看过,便离开了。 咦~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春柳得罪的是陈知,不是她呢。 不过陈知解不解春柳的禁足,许纾和都无所谓,她盯的是更后面一层的人。 只看汀兰的举动,就能猜到又是在奉命行事,那今天她让陈知去看了春柳,也算是随了他们的愿,想必接下来就该有新动作了。 果然,这次日,府里就开始出现了一些个流言。 说新进门的三少夫人,看着人畜无害,实则是个心狠善妒的,三少爷房里的春柳姑娘,挨了一顿打,病的都快要死了,昨晚上才得以见到三少爷一面,请了个郎中来瞧了瞧,好歹也是给三少爷生了孩子的呢,哪曾想主母进了门,不给抬身份也就罢了,还要被容不下。 新月将这些流言转述给许纾和的时候,那叫一个生气。 恨不得亲自一个个把那些人的嘴都撕了去。 许纾和倒是表现的淡然,而下午,万爽斋里就来人传话,说夫人请她过去。 这不就来了么。 等许纾和到万爽斋的时候,就见李明珠也在。 “给婆母请安。”许纾和行礼,又看一眼李明珠,“二嫂。” 李明珠也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冯氏才开口,“你起来吧,坐,今日叫你来,是有些事儿同你说。” “婆母可是为着府里那些个流言?”许纾和坐下,而后主动道。 冯氏看她一眼,随即叹气,“是啊,虽说流言不可信,我也知晓你这孩子的品行,但这样的话终究是不好听,在府里传传也就罢了,万一传出去,岂非坏了你的名声。” “流言止于智者,眼见婆母和二嫂都不信,我也就不怕什么,府里那些个嘴碎的,依我看,都该抓起来狠狠打了板子,叫长长记性,谁家仆从成日不好好当差,专嚼主人家的舌根?可见也不是什么好的,该一并打出去,重新买了新人进来才是。” 许纾和根本不上道,张口便是义正言辞之态,似乎根本不为这样的事儿纠结烦心。 她的反应有些出乎冯氏的意料,冯氏面色微滞了滞,才又开口。 “你说的也有理,可这府里那么些人,总不至于都打了板子发卖出去呀,何况这些人若是对此怀恨在心,被赶出了府,在外头乱说话,那可不止坏了你的名声,更是坏了陈家的名声。” 冯氏语罢,又向旁边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眼神,李明珠收到后,便立刻接过话茬。 “是啊弟妹,你年轻气盛些,才会想着如此,婆母叫你来,也是怕你像方才那么行事,退一步讲,就算是为了你和三弟之间的夫妻感情,这事儿也得好好处理才是。” 她开了口,许纾和面上才慢慢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似乎是被夫妻感情几个字给唬住了。 而看她犹豫了,冯氏立即趁热打铁,“正是这个道理,我原不该插嘴关于春柳的事,毕竟她是我房里出去的,我说什么,难免叫人多想,可我若不说什么,又怕真因为她一个通房,影响你和三郎的感情,以及你的声誉。” “那,婆母和二嫂觉得,我该怎么做?”许纾和皱眉,“我昨儿也给她请了郎中,也让夫君去瞧她了,难不成,真要把她抬为姨娘?” 这话出口,冯氏立即就道,“我知晓你是不愿意的,可如今这么做,是最好的法子,春柳毕竟伺候三郎多年了,三郎性子闷,嘴上不说,难保心里有什么,你若不主动些,时日长了,隔阂不就出来了?” “弟妹,婆母的确是为着你着想,先前或许你与婆母之间有些误会,但那都过去了不是,今日便是怕你不肯听,婆母才把我叫来一起帮着劝劝你,也是良苦用心。”李明珠也道。 看着她们婆媳一唱一和的,许纾和心里也是冷笑不已。 不过面上不显,还是故意做出一阵纠结的样子后,长叹了口气,点了头。 “也罢,今日夫君回来了,我就与他提一提此事。” 得到这个答案,冯氏面上就松缓下来,忙是点头。 婆媳几个又坐了一会儿,许纾和便起身离开了。 等她走后,冯氏脸上的关心慈爱之色,一时就散了个干净,冷哼道。 “凭她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没遇过什么事儿的年轻丫头,碰上些麻烦,昏了头,就好拿捏了。” 李明珠给她递上茶盏,“婆母说的是,新婚夫妻,哪有不怕影响感情的呢,只是婆母原不是说给春柳抬身份的事儿先不急么,怎么如今又...” “我原以为周家老太太抱病,周家的人还得过段时间才来,不曾想他们递了书信,说七日后,周家夫人,三郎的舅母就来了。”冯氏道。 这一说,李明珠就明白了。 还是为着想拿走那半数嫁妆。 那估么,把春柳解救出来,才是第一步,后头还有别的招数,一串接一串的等着呢。 啧,不知道许氏又该如何应对,李明珠心想。 不过她自是要站在冯氏这边的,毕竟冯氏得了好处,定然会分到她手里一些。 但婆媳两人不知道的是,许纾和出了万爽斋,便吩咐了新月,明天一早,把府里的流言给传到外头去。 只是要稍微改一改,譬如,改成继母当了家,苛待原配嫡子的新婚妻子云云。 另外,暗里给许家传话,让她娘亲明日择个合适的时间,往陈家来走一趟。 原本郑氏也打算要来坐一坐的,如今只是提前罢了。 抬春柳为正经姨娘? 呸,想都不要想。 只不过冯氏原本是不管春柳的态度,现在又忽然出手,必定是有缘故的,还得设法打探一下。 第22章 撑腰 晚上,陈知回来的有些迟。 之前许纾和提了让他帮忙打理胭脂铺子,所以今天他忙完陈家的生意后,又花时间去看了看。 原是想着今儿回来的迟,就在前院歇着算了,不必去打搅许纾和,但却没想到许纾和派了梅香等着他呢,便就跟着往后院来了。 “你回来了。”许纾和见了他,唇角微勾了勾,“坐吧,我给你泡茶,还没用膳吧,我已叫人备好了。” 陈知坐下来,“怎么现在还未用膳,找我过来是有事儿?” “想着等你回来了一道用膳呢,我下午多吃了些点心,也不大饿。”许纾和递上茶盏,而后看他一眼,直接道,“婆母今日叫我去说话了,让我把春柳抬为姨娘。” 听得这话,陈知端起茶杯的手就顿了顿,将茶盏又放回桌上,蹙眉道,“怎么忽然说这个,她错了规矩,受着罚,此刻谈什么抬身份。” “看来夫君是还未曾听到府里的那些个闲言碎语。”许纾和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陈知确实不知道。 他这早出晚归的,哪儿有功夫听府里的闲话。 所以这会子立即就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旁边的新月。 新月也不含糊,利利索索的就把今天府里的流言给讲了一遍,听罢,陈知登时就黑脸。 “多半是万爽斋那位一手办出来的。” 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许纾和瞧他一眼,心里估么着,陈知对继母的不喜,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呢。 但这会儿不是猜测他们关系好坏的时候,许纾和只做无奈状,问他,“那如今该怎么办呢,我想着还是同你商量商量。” “不必理会。”陈知直接道。 “可这事儿闹起来,咱们没个动作,再传下去,恐怕你我都要坏了名声,说夫君你是薄情寡义,我呢,便是善妒不仁,流言猛于虎,总该想个折中的,合适的法子,应对一二。”许纾和道。 陈知皱眉,“你心里可有主意了?万爽斋那位此前还避嫌,不管春柳这些事,如今又主动跟你提,给春柳抬身份,八成又是揣了什么心思。” 听得他这么说,许纾和就默默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孩子不笨嘛。 而后便道,“将春柳的身份抬起来,她也就在咱们院儿里站稳了,比起其他眼线或许更好用,我最近也想着,找了合适的机会,身边有些个心思不纯的,该赶出去了。” 陈知听罢敛眸,“那就先解了春柳的禁足吧。” “这样也好。”许纾和点头。 “就是没达到那位的目的,恐怕她还要有动作,你在府里怕要不顺心。”陈知又道。 许纾和却只笑了笑,“放心吧,我有应对的法子。” “今日专门请夫君过来,除了这个,还有桩事儿。”许纾和继续谈要紧的,“刚才夫君也说了,万爽斋忽然有动作,怕是有事儿,我来府里时日短,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怕不好查,夫君平素总和公爹在一处做事,倒是能从公爹处探听些消息。” 陈知听罢便点头,“好,我会留意打探的。” 两人沟通好了,彼此也都有了接下来的安排,这才一道去用晚膳。 而当晚,春柳解了禁足的消息就传开了,冯氏得知,果然还是有些不满意。 不过对她的计划来说,春柳能解禁足也算是暂时够用了,至于抬身份,只要计划进行的顺利,往后也能办到。 只不过冯氏想的很美好,但顺心的事儿哪能都给她占全了呢,被膈应了一下的许纾和,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咽下这口气的。 这不,娘亲郑氏次日中午就往陈家来了。 来时,差不多都是要用午膳的时辰了。 这个点儿来,此前还没有递帖子,算是突然上门了,任谁都瞧得出这是有事儿。 冯氏心里打着鼓,也不敢耽搁,急忙去花厅里会客见人。 “亲家母,您过来怎么也没提前知会一声,我这什么准备都没有,倒是怠慢了!”冯氏扬着笑脸,一进花厅就寒暄起来。 不过面对她的热情,郑氏却是一声冷笑,“要是提前给时间叫你们准备了,我又岂会察觉我的女儿在你们陈家受了怎样的委屈!” 她这番不客气,一时叫冯氏面上僵了僵,不过随即就又赔笑。 “哎呦,亲家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没有闺女,如今得了儿媳妇,都是当亲生闺女疼爱着的,哪儿会叫她受了委屈呢,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郑氏冷声反问,随即面露恼意,抬手拍桌。 “此前我纾和回门,同我提了女婿房里那个通房丫头的事儿,我当时就要来讨说法的,纾和还拦着我,替你们说好话,我见女婿懂事,倒也忍了,如今倒好,我女儿退了这一步,你们倒是越发得寸进尺了,竟要逼她把那通房给抬为正经姨娘,是当我许家没人了,这样欺负我的闺女?!” 虽之前为着两家的婚事,和郑氏也见过几面,但那时候郑氏都是一派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今日气冲冲的来,倒是骂的冯氏一时有些接不住。 心里缓了缓,才强压下心头的不快,继续赔笑脸。 “亲家母,那通房丫头的事儿,当真不是我逼迫的呀,叫老三媳妇给那女子抬身份,实在是为了他们夫妻感情和名声着想...” “我呸!”郑氏直接打断她,毫不客气,“这话你拿去忽悠一下我那闺女也就罢了,还敢拿来诓我,若是女婿为着那个通房丫鬟要和我女儿生出嫌隙隔阂来,那便是宠妾灭妻,若是这般,那就趁早一纸和离书拿与我来,我带着我闺女回家去,养她一世在家也养得起。” 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嗤笑,瞥了冯氏一眼。 “倘若是为名声,那就该把那不守规矩的通房,或打死,或发卖,或赶去庄子上再也不见,倒也算你陈家家门严谨,却没有叫两个主子为了个奴婢让步的理儿,还是说,真同外头传的一样,亲家母你和我那女婿并非亲生母子,那通房却是你屋里出来的,为此,你要为了个丫鬟筹谋,苛待了我闺女?” 这一番输出,冯氏算是彻底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心里暗骂许氏个小贱蹄子,又摆她一道。 昨天晚上说通陈知解了春柳的禁足,肯定是故意做给她看的障眼法,实则根本不想给春柳抬身份,暗地里给娘家传了信,叫人来撑腰。 可现如今想明白了也是枉然,郑氏有理有据的闹上门来,她现在就是完全不占理的那方,只能由人骂。 而且,外头的传的话,又是什么? 正当冯氏有些无力应对时,门口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来者正是陈怀谦和陈知父子两人。 第23章 送走一个 “老爷,您...您怎么回来了?”冯氏心里预感不太好。 果然,陈怀谦上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再不回来,你非把我陈家的脸丢尽了不可,你这一天天的干的都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从老三媳妇嫁进门来,就没消停过!” “我...”冯氏面上委屈,心里又屈辱。 可陈怀谦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而对着旁边的郑氏行了个礼。 “亲家母,此事我真的是不知晓半分,若非今日听得些外头的流言,亲家母又派人来告知,我当真不晓得老三媳妇受了这样的委屈,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陈怀谦是个要脸面的人,外头如今传他陈家苛待刚进门的儿媳,长辈往儿子房里塞人,还逼着抬身份云云,实在叫他脸上难堪。 毕竟在外头,他一向是以厚道宽善自居呢。 “我原也不想这样闹,可陈大哥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法子呢,纾和她父亲去的早,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这些年,都是艰难,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我是看重陈大哥你和我夫君从前的交情,想着这娃娃亲还是你主动提起并定下的,这才放心把女儿嫁过来的呀!” 面对陈怀谦,郑氏一改刚才咄咄逼人之态,声音里带了哭腔,满是委屈和无奈。 一番话提起两家旧情,说的陈怀谦愈发面上挂不住。 这自然也就心里对引起这桩麻烦的冯氏,愈发恼恨了。 “这件事是我陈家做得不对,那个通房丫鬟,该好好处置了才是,老三,你这就派人去把那个通房赶出府去,省的她搅风搅雨,不得安宁!”陈怀谦当即吩咐。 陈知在旁边也是立刻点头,就要动身。 不过郑氏却又把人给叫住了。 “倒也不必就赶出府去,我也听说了,之前两个孩子大婚的时候,那通房闹事,三郎就做主给重罚过,这些日子人还病的厉害,就此赶出去,怕就没得活命了,虽说不合规矩,但好歹她也给三郎生了个孩子,如此狠心的事儿,我也做不出,不如就赶去庄子上当粗使丫鬟去吧。” “也好,也好,亲家母心地良善。”陈怀谦忙点头,“将人赶去庄子上,往后只当府里没这个人,孩子日后就交给老三媳妇养着。” 听得他这话,一旁的冯氏就坐不住了,上前两步就要插嘴。 不过这时候,许纾和掐着时间就赶来了。 “公爹,婆母,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娘今日听着外头有些不好听的流言,怕你受委屈,来府上瞧瞧,如今见了你公爹,都也说明白了。”郑氏柔声道。 陈怀谦见郑氏没有揪着不放,这会子也松了口气,忙跟着道,“是,外头的闲言碎语不必理会,眼下也是用午膳的时辰了,咱们不如先一道用膳?” “也好,既然是事情都说明白了,那咱们就正好坐下来歇一歇。”郑氏笑着道。 许纾和站在旁边,一副没太听明白,但又乖巧不插话的样子,只默默的跟着长辈们一道往用膳的地方走。 陈知呢,则是同许纾和并肩,也不张嘴。 这时候他也已经猜到,今日岳母上门,八成就是许纾和安排的,难怪昨天说有办法应对呢。 唯独就是冯氏,这会子脸上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原本她还想着春柳解了禁足,接下来替她办事就方便了,没想到现在直接要把春柳赶出去,那她之前的计策又行不通了。 一想到周家马上就要来了,时间不等人,冯氏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就不信了,许纾和一个小丫头就这么难缠。 只要让陈知跟许纾和生出嫌隙隔阂来,再把许纾和的手脚给困住,她就不信陈知能不和从前一样,乖乖对她言听计从。 这顿午膳,冯氏是半点没胃口。 好不容易熬过去,把郑氏给送走了,还又挨了陈怀谦一顿训,心里是窝火的不行。 偏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得捏着鼻子又跟许纾和道歉,说是她糊涂了,没想清楚云云。 许纾和自然是大方的表示原谅了,还在陈怀谦面前为今日郑氏的‘唐突’道了个歉,那表现的叫一个懂事,又得陈怀谦一阵夸赞。 看的冯氏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好不容易是熬到回了自己的屋子,冯氏关上门便狠狠砸了一套茶具。 她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跟着她多年的秋妈妈都被吓了一跳。 “夫人,您别生气,当心身子...” “我怎么不气,这个许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真是好手腕,那外头的流言八成就是她自己传出去的!”冯氏怒骂。 秋妈妈也恨,“是啊,当真是小看她了,一时大意,原还想着今日就让春柳想法子动手,眼下她马上就要被送去庄子上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提到这个,冯氏眼底便露出狠辣之色来,冷哼道。 “虽说春柳行事最为方便,也最能洗脱嫌疑,可没了她,老三身边也还有旁人能做,如今这情形,要是不能把许氏给治住了,等周家的人带着那半数嫁妆一到,许氏必定拿的严严实实的,叫我摸不着半分,原就是为着那些东西,我才操办着叫老三成婚的,如今就要到手,决不能飞了!” 此前冯氏的调查里,许家比不得陈家富裕,也没有男丁顶立门户,许纾和幼时还患有心疾,身子不算好,这样的儿媳妇,进了门应该很好拿捏才是。 再加上陈知在她面前素来是听话的,所以将周氏留下的半数嫁妆捞到手里应该很容易才是。 不曾想,竟是她看走了眼。 心里揣着怒气,冯氏招手让秋妈妈走近,俯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秋妈妈听罢,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开了。 而许纾和这边,倒是不知晓冯氏因为计划被破坏,而发了狠,这会子刚安排人把春柳送走了,正心情不错呢。 不错,一号钉子拔除成功,许纾和在心里打了个响指。 陈知下午没去铺子里,被陈怀谦安排着在府里陪许纾和。 “今日那位怕是气的不轻。”陈知难得露笑。 许纾和也笑了笑,旋即还是忍不住问,“我瞧着夫君似乎并不喜欢春柳,那怎么会留她在身边这么些年呢?” 被她问了话,陈知面上笑容淡下些许,沉默片刻后,才道了句。 “从前被猪油蒙了心,如今清醒了。” “嗯哼?”许纾和表示疑惑。 但陈知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所以直接道,“你昨日让我同我爹探听消息,我倒是真问来一个,我舅母过几日要从京都过来了。” 第24章 闹起来了 周家的人要来了,这倒是一个要紧的消息。 据此前查到的情况分析,周家人此时前来陈家,八成是为着送周氏留下的那半数嫁妆了。 东西来了呀。 这些拿到手里那可就实实在在是充盈了陈知自己的钱袋子。 “可说了几时到?”许纾和细问。 “今日算,约莫五日吧。”陈知回答,末了又道,“我和舅舅舅母并不相熟,有些年没见面了。” 前世因为成婚当天,许纾和就因病过世了,陈家和许家很是为此闹了一阵,他当时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的,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这样几乎是过了半年才好。 那时候也根本没关心周家有没有来人,母亲留下的嫁妆什么的,更是想都没往那儿想。 后来他肯出来见人了,家里也未曾有谁提起过周家人和嫁妆什么的。 现如今细想,估么在他浑浑噩噩,不理外头事的那段时间,冯氏早就把那笔嫁妆捞到手里了。 要不然后来老四陈勋科举高中后求娶官家贵女,能拿得出那么多聘礼? 许纾和不知晓陈知心中所想,只当他是顾虑着亲戚关系,便就柔声安慰。 “舅母既然来,想必外祖父一家还是念着咱们的,届时见了面,自然就亲近了,有我在呢,必定陪着舅母好好说话。” “也好,我嘴笨些,你聪慧伶俐,舅母想来会喜欢你。”陈知顺着道。 许纾和听着这夸人的话,浅勾了勾唇,而后便道,“做生意的人,可不能嘴笨,日后还得学着多多交际,也不是要多能说话,就是该学学怎么说,那样即便是话少,只要说的人家爱听,也行。” “你倒是教起我来。”陈知觉得有趣,轻笑一声。 “不仅要教,我还要考你呢。”许纾和挑眉,旋即清了清嗓子,就问,“《商贾杂谈》里头,第三论讲的是什么经营之策?” 没想到许纾和真的会考教功课,陈知虽心里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但也是很认真的答了题。 听到正确答案,许纾和也是满意,“不错,倒是真的用心看了。” “你也看了这书?”陈知问。 “那是自然了,我都不学,怎么督促你学呢,你可不要被我比下去了才好。” 许纾和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 不过这也真是又给陈知心里紧了紧神儿。 有人用心盯着呢,可不能不好好学。 于是这下午虽没去铺子里帮忙,但也没跟许纾和闲聊,在她这里坐了一会儿,就去书房看书了。 忽然有种从前读书时候,被授课先生盯着的感觉呢,陈知心里嘀咕。 “少爷还挺用功呢,不过少夫人,您逼着少爷读书干什么?”待人走后,新月忍不住发问。 许纾和看她一眼,“不学习怎么能做大做强呢,总不能一直跟在家中长辈的身后打杂吧,日后自立门户了,如何独当一面?” “自立门户?”新月睁大眼睛,“姑娘,你这嫁进来才几天呐,就想分家啦?” “你小声一些,别人听去了还不编排死我!”许纾和忙去捂她的嘴。 新月也是慌忙噤声,但依旧满眼的不可置信。 许纾和见她冷静下来,才低声道,“你看这府里一大家子,哪一个是省心的,婆母是个继母,一心只为她两个儿子筹划,公爹看似好,其实糊涂,根本不指望他做主,二哥是个纨绔,没有家里养着,日子都没法过,老四瞧着会有好前程,但那也得花银子打点,银子哪儿来?跟着经营家里生意的,就是三少爷一个,将来公爹退下了养老了,那我们夫妻两个不分家,就要挣钱养这一大家子,你愿意?” 听完这番分析,新月忙摇头。 “那要是其他人都好也就罢了,偏都是不好相与的,才不要白白养活他们!” “这就对了。”许纾和拍拍她的手,“你可不要去外头说漏了嘴。” 新月立即道,“那我自是不会。” 看着她昂首挺胸的保证,许纾和便是一阵轻笑。 末了才又问起,“这几天院子里那些人可还安分?” “不怎么样,连我都瞧得出,如今咱们院子里分两派,汀兰和梅香两个不和呢,汀兰性子傲些,爱摆谱,除了守门的王婆子和小莲,没几个对她服气,不过碍于她大丫鬟的身份,还有少夫人你撑腰,不敢太和她对着来,梅香呢,按您的吩咐,对身边人宽善和气,更得人心些。”新月答道。 得了这些信息,许纾和心里就有数了。 打铁要趁热,现在冯氏正被她压着一头呢,赶紧要趁现在把钉子都给拔了,光送走一个春柳,远远不够。 琢磨了一会儿,许纾和便让新月将她装首饰的几个匣子都搬了出来,翻出一盒珠花,让新月拿去分给院儿里的丫鬟们。 就说她今日心情好,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又交代这一盒里最好看的两朵,要分给汀兰和梅香,并多夸赞汀兰生的标致,戴上更漂亮些。 新月听得明白,心里也猜到了许纾和的用意,利索的就去了。 当晚用膳的时候,汀兰进来伺候,许纾和就瞧见她已经将那朵新得的珠花戴上了,便又夸了几句。 汀兰高兴的很,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她得意着,也没注意到许纾和已暗暗给梅香递了眼色,故而这当晚,丫鬟们住的后厢房里炸开了锅。 许纾和就等着闹起来呢,还专门把陈知也给扣下在她这儿过夜。 所以只等着一闹大,就立马让新月去把闹事的几个给抓来了。 人被带来的时候,衣裳头发都是凌乱,梅香的脸上和脖子上还有被抓伤的红痕,汀兰虽然衣裳乱了,但瞧着没伤,似乎是占上风的。 其他几个丫鬟,哪几个是动手参战的,哪几个是拉架的,倒也都能瞧得出。 陈知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眉头皱的紧紧的,难得发火,“大晚上这是闹什么!” “白天我方说心情好,才赏了你们,莫不是养的你们心思大了,主子跟前儿也敢乱来,今天是打架,明儿要把我这浮云居拆了不成!”许纾和也跟着训,一副烦躁模样。 而底下的汀兰立刻就哭诉起来,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少爷,少夫人,是梅香先动手打了奴婢的,奴婢若不还手,非被她撕了不可呀!” “我呸!你怎么不说我为何要打你?”梅香当即啐她一口,转而便告状道,“少爷,少夫人,不是奴婢要动手,实在是汀兰心思不纯,言说要给府里的几位少爷当姨娘呢!” 第25章 都赶出去 这话一出口,陈知当时就变了脸色。 而许纾和自然也跟着就黑脸,目光锐利的扫向汀兰。 “你当真有这般心思?” 汀兰打了个寒颤,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 “你亲口说出来的话,咱们在场人可是听着的,你说二少夫人强势,二少爷院儿里不好去,三少爷和三少夫人都是好性子的,倒是不错,最好是四少爷那里,四少爷将来科举高中,可是要做大官的!” 梅香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边说边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三少爷,少夫人,您二位瞧瞧,奴婢要真是那厉害的,岂会叫她打成这样?她不仅打奴婢,还招呼着王婆子和小莲来摁着奴婢呢,要不是有其他姐妹拉架,奴婢才是要被她打死!” 听完这番话,陈知是彻底冷了脸。 “好的很,今日送走春柳,看来是没叫你们长记性,竟还敢搅风搅雨,看来是少夫人平时对你们太过宽和,叫你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 “章平!”陈知沉声唤道。 守在外头的章平立刻快步进屋,“少爷有何吩咐。” “这个叫汀兰的,心思大的很,府里是装不下她了,打三十个板子,赶去庄子上和春柳作伴。”陈知直接道,末了又扫一眼跪在院儿里的几个,“刚才帮着她打人的,也一并罚处。” “是!”章平拱手,上前便将汀兰给直接拖了出去。 新月也不含糊,招呼着其他人,把王婆子和小莲也都一起拉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板子声,几人嘴里都被塞了布,倒是听不见哀嚎,但观刑的一众丫鬟也是吓的够呛了。 消息传出去,万爽斋得了信儿,便是又一阵恼火。 可白天刚惹了陈怀谦不悦,晚上陈怀谦都没来她院子里歇,加上这回汀兰被按的罪名,又是如今最提不得的,想给府里的少爷做妾,所以冯氏有气也只能憋着。 只能次日早上,主动去给陈怀谦送早膳的时候,尝试着上了点眼药。 不过陈知这里早也被许纾和教过了,同陈怀谦去铺子里的时候,稍加解释了几句,就完美的化解了过去。 陈怀谦也表示,汀兰这样心思不正的丫鬟,是留不得的。 如此一番动作下来,许纾和总算是如愿以偿的将身边几个有异心的,都给赶出去了。 剩下的,梅香够忠心,往后和新月一样贴身伺候她,其余人,暂时都安分,再观察着吧。 原本还想着,她这番动作会引得冯氏不满,但没想到跟二嫂李明珠一起去向冯氏请安时,冯氏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 大概是如今正在风头上,不敢发作吧,许纾和琢磨。 也好,不找她的麻烦,她才好静下心来,好好规划等周家舅母来了,要如何招待。 周家的生意都做到京都去了,显然是胜于陈家的大商户,要是关系处好了,日后对陈知的发展肯定是有益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许纾和都在默默忙着自己的事儿。 顺便也关注一下陈知的进步,而事实是,陈知的商业属性值几乎就没动静。 这也让许纾和意识到,陈知目前给他爹打工的状态,积累经验和知识太慢了,更不要提做出成就,还得尽快让他自己当老板。 而在许纾和琢磨这些时,这天,前院儿的人来报,说钧哥儿闹着要见他娘,也就是春柳,下头的人都哄不住。 钧哥儿,春柳给陈知生的那个儿子,今年四岁了,许纾和大婚那天是见过的,倒还是个长得可爱的小娃娃。 大人的事情不牵连孩子,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找亲娘,这也情有可原,许纾和决定还是去见一见。 她过来的时候,孩子正窝在乳母怀里哭呢,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瞧着可怜。 “奴婢见过少夫人。”乳母刘氏忙抱起孩子行礼。 许纾和摆手,“免了,孩子怎么样?” “哥儿已经闹了几日了,总哭,这几天身子都哭坏了,三少爷回来的晚,倒也来瞧过,也请过郎中,但孩子想生母,这心病难医啊,今日哥儿哭得险些厥过去,奴婢怕出事,这才叫人去请少夫人来的。”刘氏满脸担忧的解释。 听完这话,许纾和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蹙,看着那小声啜泣的孩子,也是无奈。 心里叹了口气,才弯腰凑过去,柔声哄道,“钧哥儿不哭了好不好?外头园子里花开的正盛,有蝴蝶呢,我带你去捕蝴蝶好吗?” “不要!”钧哥儿大喊,并一脸警惕厌恶的看着许纾和,“你是坏人,你打我娘!” 他这反应倒是叫许纾和愣了愣,抱着他的刘氏立刻就变了脸色。 “哥儿别胡说,这才是你娘,从前那位不过是个婢子,怎么能是哥儿的娘呢!” “无妨,小孩子不懂事。”许纾和没计较。 转而从新月手里拿了个特意带来的小玩意儿,递到孩子跟前,耐心笑着道。 “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玩具,钧哥儿像是心动了,慢慢伸出手,许纾和便也又主动递的更近些,但没想到下一秒,孩子竟双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并张嘴狠狠朝她手上一口咬了下去。 “啊!” 不防小孩子忽然来这一下,许纾和痛呼出声,赶忙用力将手收回,新月也吓着了,慌忙上前查看,就见许纾和手上一排明显的牙印子,都咬出血了。 “这,你这孩子怎么咬人呢!姑娘你没事吧!”新月着急的厉害。 乳母刘氏像是也吓坏了,慌忙替孩子告罪,而钧哥儿此刻也跟着大哭起来,吵着要见亲娘,不要见这个坏女人云云。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许纾和看着手上的伤痕,眉头紧蹙,心里有些窝火了,但又不好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讲理。 只得命人好好哄着孩子,她先回去处理伤口了。 回来后,梅香见了这伤也是吓了一跳,“这怎么哥儿还咬人呢,从前也没听说脾气不好啊。” “跟着那个春柳,能学好么,可怜我们少夫人平白挨这一下子!”新月抱怨。 许纾和也有些烦躁,“好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乍然和生母分开,总是不高兴的,那日他也的确亲眼见春柳在我面前吃瘪,不喜欢我也是有的,等晚上三少爷回来了,我再与他说说这孩子的事儿吧。” 两个丫鬟闻言,只好也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没想到这晚上陈知刚一回来,还没来得及跟许纾和见面呢,就被前院的人火急火燎的叫去了。 “少爷不好了,哥儿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会子上吐下泻的,还浑身滚烫,您快去瞧瞧吧!” 第26章 吃坏了东西 “钧哥儿病了?” 很快,许纾和这里也得了消息。 梅香进来传的话,这会子蹙眉点头,“是呢,三少爷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先被叫去了,奴婢这儿才得了信儿,少夫人,您也去看看吧。” “上午我去瞧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子就上吐下泻起来,莫不是吃坏了东西。”许纾和边说边起身。 新月扶着她,“我看那孩子好的很呢,今儿还有力气咬伤人。” “好了,先不提这个,去看看吧。”许纾和道。 主仆三个很快就到了前院。 这时候陈知已经在屋子里了,章平不在,应该是去请郎中了。 “孩子怎么样了?”许纾和进屋,柔声问道。 陈知面色微沉,“刚又吐了一回,瞧着不大好。” 闻言,许纾和走去床榻边瞧了瞧孩子,就见孩子面色难看,眼睛也闭着,双颊因为发热有些不自然的红,的确是很难受的样子。 “哥儿今天都吃什么了,是不是饮食上出了岔子?” “回少夫人,哥儿今日吃的与平时并无什么不同呀,午膳是蒸蛋羹,清炒时蔬和水晶虾仁,又喝了几口银耳汤,午睡起来了,喝了半盏牛乳,下午用点心的时候吃了几块绿豆糕,并半个橘子,晚膳这时候还没用呢。” 伺候孩子的乳母刘氏细致回答。 这么听着倒是没问题。 “那哥儿是什么时候不适的?”许纾和又追问。 刘氏想了想,“哥儿用完午膳后,是有些轻微腹泻,但不碍事,所以奴婢是伺候这哥儿喝了些温水就午睡了,这起来后也没说哪儿不舒服,就是用完点心后约么半个时辰,开始犯懒,说要睡觉,奴婢只当哥儿玩累了,又让睡了半个时辰,谁知哥儿起来后便开始上吐下泻了。” “吃的那些东西可有留下一些?”陈知走过来,问道。 刘氏摇头,“未曾,之前伺候哥儿,也没有这个规矩的。” 确实,这普通人家养孩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我瞧着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不过今天上午我来看孩子,这伺候的人就说钧哥儿吵着要见娘,哭了几日,身子都哭坏了,今日还险些厥过去,也或许是自身病了。”许纾和分析道。 陈知听罢点头,“等郎中来瞧过了再说吧。” 眼下谁也不会看病,都是猜测。 不过这郎中还没有来呢,冯氏和陈怀谦倒是先过来了。 “钧哥儿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人说请了郎中,孩子不好?” 一进屋,冯氏就急切询问,满脸的关心,倒真像是个心疼孙儿的好祖母。 陈怀谦比她表现的要镇定些,“郎中可看过没有?” “已经让章平去请了,想必郎中也快到了。”陈知回答。 冯氏这会子已经走到床榻边,伸手摸了摸钧哥儿的额头,“呀,怎么还发烧了呢,莫不是着凉?身边伺候的奶嬷嬷究竟有没有用心!” 听得这责问,乳母刘氏吓得赶紧跪下来。 “夫人冤枉了,奴婢对哥儿没有半点不用心的,今天上午中午都还好呢,这下午慢慢才不对劲的,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好了,先等郎中来看过再说吧。”陈怀谦摆手。 见状,冯氏也就没再多说了。 许纾和站在一旁,心里也是觉得冯氏挺会做戏的,对陈知的孩子还表现的这么关心。 前几天被撕的那么狠,还能继续表演,也是不容易。 陈知显然与她是差不多的心态,这会子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与许纾和并肩站着,像是故意同陈怀谦与冯氏拉开距离。 还好没等多久,章平就带着郎中赶到了。 孩子情况瞧着有些严重,郎中没敢耽搁,立刻上前诊脉查看。 “大夫,孩子怎么样?”许纾和问了一句。 郎中收回手,眉头皱的紧紧的,“这是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并非是风寒致病,孩子腹中当还有残留,我得赶紧给孩子催吐才行!” “孩子一日三餐都在府里吃,怎么会误食不干净的东西。”陈知闻言,立刻上前来。 乳母刘氏也在旁忙不迭的点头,“是啊,哥儿的吃食都是从府里膳房送来的,一贯都好,给孩子做吃食,只有更仔细的,哪敢疏忽啊。” 听得这话,郎中就正色几分。 “据孩子症状来看,绝对是吃了不该吃的,或是坏了的食物,或是什么药物,这小孩子乱吃东西是会要命的,如今看,都起烧了,发现的也晚了些,好了不说这些,你们都退开些,我要给孩子催吐了。” “药物是不可能的,哥儿没吃药啊!”刘氏忙道。 但郎中并不再与她多话,已经着手给孩子催吐了。 众人也忙退出来。 “老爷,依我看,怕不是如今天热了,膳房里有些个食材稍微不新鲜了些,厨子没舍得丢,依旧给做了来吃,才叫孩子生病,做事这般不仔细,该好好查一查才是!”冯氏满脸忧心的开口。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尤其孩子午膳吃过水晶虾仁和蒸蛋羹这两道菜,这些高蛋白的东西变质了,是肯定不能吃的。 可是许纾和总觉得冯氏说的虽有理,但她这表现的,也有些太关心孩子了吧。 但这时候已来不及给她多想,陈怀谦已经命人去厨房查看了。 果然,回来得了消息,是虾的问题。 今日送回来的虾,不是特别新鲜,但厨子想着,反正是当天死的,也无大碍,所以午膳时候就做来吃了,不曾想出了这样的岔子。 “办事这样不当心,该好好罚了才是,这进主子嘴里的东西,怎么能如此不仔细!”冯氏训道。 陈怀谦也点头,“嗯,此事交给你处置就是了。” 冯氏管家,自然是交给她了,不过这会子冯氏应声后,又柔声道。 “三郎你们夫妻俩也是,这只把孩子扔给奴才们看护,难免叫下头的人以为钧哥儿不受重视,就疏忽怠慢,如今便是个教训呀,虽说春柳犯了事,可孩子无辜不是?” 啧,这一张嘴还是那个绿茶味儿,只差明着说他们夫妻二人不管孩子了。 许纾和就说,冯氏哪儿会真心对陈知的孩子好,不过是自己一番热情表现,好衬的他们夫妻俩冷漠无情罢了。 果然,陈怀谦听罢便是皱眉,“老三啊,这件事的确是你们夫妻疏忽了,钧哥儿还小,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儿子知错了,日后一定小心照看。”陈知垂眸。 冯氏又道,“你平时都和你父亲在外头忙,哪里有时间照看,这照顾孩子,还得是女人来做更细致。” 说话时,眼神就已经往许纾和身上瞟了,不过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老三媳妇怕是不会照顾孩子,这春柳又...不如送去万爽斋,我照顾着吧。” 第27章 害人 “婆母这是什么话,夫君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自当精心照料。”许纾和忙接过话茬。 开玩笑,她要是再不张嘴,那就要成黑心后妈了,这冯氏话里话外的,不是指着他们夫妻俩不管孩子,就是暗喻许纾和介意春柳,而不喜钧哥儿,不尽嫡母责任。 要是真叫冯氏把孩子带去照顾了,指不定马上又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陈知显然也明白其中厉害,便也立即附和。 “纾和向来心细,又有熟悉钧哥儿的乳母帮衬着,一定能照顾好。” “是啊,婆母您年纪大了,这幼童最难照顾,怎好叫您费心。”许纾和顺势表现出孝顺状。 但这一句年纪大了,险些叫冯氏脸上绷不住。 任哪个女人也不会喜欢别人说自己老不是。 可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讪笑两声,“也好,那你照顾孩子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或是你二嫂。” “是。”许纾和点头。 陈怀谦最是喜欢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这会子已然是换了笑脸。 又寒暄几句,便带着冯氏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后,许纾和才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向来如此。”陈知低声道,“今日来表演一番关心,就是想衬得我们二人不管孩子。” 许纾和撇嘴,“若真交给她,才不知道孩子会被怎样虐待呢。” “那倒是未必。”陈知垂眸,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许纾和转头问他。 陈知却又摆摆手,“没什么,去看看孩子吧。” 许纾和点头,也没再多问。 当晚,钧哥儿就搬到许纾和院儿里去了,许纾和命人把南厢房收拾出来,叫他住了进去。 也是忙活这些事儿的时候,陈知才发现许纾和的手被咬伤了。 “不要紧,我已经上过药了,这天热,包扎起来容易闷坏了伤口,所以没缠上布。”许纾和不是很在意了。 本来她也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 陈知看着,倒是眉头紧蹙,“日后钧哥儿住在你院子里,让丫鬟们照顾就是,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怎么,你自己的亲儿子你不心疼?”许纾和嘴快道。 但她说完又觉得挺没礼貌的,忙又打圆场,“嗐,我是说你放心,我不会苛待他的。” 语罢,许纾和就命人准备晚膳去了。 折腾这一阵,都饿的不行了。 然而她没注意到,陈知在她说出亲儿子几个字时,面色就沉了几分,眼神也是好一阵波动。 不过这都后话,眼下还是吃饱饭要紧。 反正打今日开始,钧哥儿就要暂时住在许纾和身边了。 次日,孩子的情况就已经好转,不过还是不喜欢见许纾和,许纾和倒也乐得清闲,不见就不见吧,还有三天,周家舅母就要来了,她还没工夫给人看孩子呢。 但没想到次日下午的时候,钧哥儿又身体不适了,还是上吐下泻,但比昨天情况要好些。 请郎中来看,说是还没好全,喝药就是了,饮食上要更细致注意些。 许纾和应下了,又交代膳房那边,给钧哥儿做吃食,要做易消化,少油水的。 只是就这么小心着,夜半,孩子病情又反复起来,给喂了药才哄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许纾和就让人去请郎中来瞧,郎中也是奇怪,怎么还严重了呢。 最后琢磨,估计是吐的厉害,把药都吐出来的缘故,便又叮嘱,孩子喝药吐了,就得再喂,吃药得吃够量。 但叫人没想到,钧哥儿不仅没好,反倒是高烧不退,甚至拉肚子拉出血来了,药吃不下不说,喝水都吐。 这可吓坏了许纾和。 心里急的很,猜测莫不是食物中毒那日,催吐的时候伤了孩子的脾胃,所以后头也难调养? 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年代,想拍个片子看看都不成。 不止她急,冯氏端着好祖母的架子,也是急,一趟趟的来看。 李明珠这个二嫂也跟着来瞧。 也就是李明珠来了后,说话间便发现了一件事儿。 钧哥儿吃了坏虾,食物中毒的那天,李明珠的女儿妍姐儿,午膳也吃了虾,那孩子比钧哥儿还小一岁呢,都没事呀。 这一说,许纾和便觉得有问题,或许不是虾的事儿? 冯氏竟也说出了与她一般的猜测,当即就命人去厨房查了。 而就是这一查,竟查到了许纾和的头上。 当那负责帮厨的秦婆子跪在地上,说是许纾和指使她在钧哥儿的饭食里动手脚,想害死钧哥儿时,许纾和当时就瞪大了眼睛。 “你这婆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少夫人素来心善,这几日照顾哥儿,尽心尽力,怎会做出这种事!”新月急了,立即呵斥那婆子。 谁知秦婆子却道,“新月姑娘,你怎么能不认账呢,是你跟我说,除了一个春柳根本不够,要把那小孽障一起除了才干净的呀,你怎么,如今翻脸不认账了呢!” 说罢,便快速往许纾和这边爬过来,哭喊着道。 “少夫人,您不能卸磨杀驴啊,老奴是听您的话办事的,您救救老奴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三媳妇,这当真是你指使?”冯氏当即怒目拍桌,“你这丫头,好狠的心,这钧哥儿是三郎亲生的孩子,就算你不喜他生母,也不该害了孩子啊!” 到了这时候,许纾和怎么还猜不到,这是冯氏给她做了个大局呢。 难怪那天冯氏提出什么要帮忙照顾钧哥儿,原来是想把孩子送去她院子里,好造成她有机会动手的假象。 许纾和掐了掐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旋即无视掉冯氏的责问,只眼神锐利的直直对上秦婆子的眼睛。 “你说你是替我办事,空口白牙,证据何在?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污蔑主子,便是死路一条,便是谁在背后答应保你性命什么的,都是空话,我不知道那人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污蔑我,可你记住了,今日之事,我死不了,而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定查明此事,到那时候,你的下场如何,自己掂量掂量清楚!” 她如此气势全开,讲明弊端,确实也吓的那秦婆子一时语塞。 的确,今日这件事,许纾和就算受到重罚,也不可能丧命。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明珠沉声开口,“你这个婆子,究竟如何,都想清楚了说,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丈夫儿女都在府上做事吧,可别昏了头,乱嚼舌根。” 提到丈夫和儿女,秦婆子像是想起什么,一咬牙,当即砰砰磕头。 “夫人,二少夫人,老奴不敢说谎,就是三少夫人指使老奴害人的,老奴住处包袱里头还有三少夫人赏的东西呢,您只管派人去搜查!” 第28章 报官 秦婆子说完,冯氏的眼神就立即投向了许纾和。 “老三媳妇儿,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这语气,像是在说,只要此刻许纾和认了,就不闹了,免得到时候脸上都不好看。 许纾和又怎么会轻易让她在自己头上扣这么大的帽子呢,是什么招数,先叫她使出来瞧瞧,自然会有应对之策。 于是对上冯氏的眼睛,便冷声道,“着人去搜查就是了。” “好。”冯氏心底冷笑,旋即抬手,“颂秋,你即刻带人去搜查。” 秋妈妈站在旁边,早就等着了,这会子利落应声,快步就出去了。 看着一行人气势十足的离去,许纾和心里也已经快速盘算起来。 不多时,秋妈妈就捧着证据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是冯氏没安排好,怎么会出手呢。 “夫人,这是在秦婆子包袱里头搜到的,两枚十两的银锭,还有一支玉镯。” 看着那被摆出来的东西,站在许纾和身边的新月顿时就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 而冯氏盯的紧呢,当即便道,“你认得这些东西?” 新月眉头紧皱,已然是急了,眼神里带着求救的看向许纾和,并不敢乱说话。 “新月姑娘自然认得这些东西,这都是她私下里拿给老奴的呀!” 其实不光是新月,这时候许纾和也已经认出来那个镯子了。 是她近日赏给新月的,上头刻着喜鹊花纹,很好辨认。 可这东西怎么会去秦婆子手里呢。 “老三媳妇,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冯氏冷声呵斥,“这新月是你的陪嫁丫鬟,她行贿秦婆子,指使秦婆子在钧哥儿的吃食里动手脚,难道不是你的意思?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贤良柔善的,不成想竟是这般的容不下人!” “婆母息怒,弟妹怎么会是这般糊涂的人呢,别是误会了。” 旁边的李明珠立即开口,一副帮着许纾和的模样。 “这一样的镯子倒也不是没有,只要新月能把她自己的那只找来,咱们当场对质,可不就解开误会了么。” 边说,边看向那秦婆子,“这也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说话!” “二少夫人明鉴,老奴绝没有撒谎,这些东西就是新月姑娘给奴婢的!”秦婆子又是一阵磕头,说的信誓旦旦。 李明珠这才收回目光,关切的看向许纾和,“弟妹,你瞧这...” “多谢二嫂替我说话了。”许纾和面上也故做感激状,转而吩咐,“新月,你去你屋里把那镯子拿来。” 新月就等着要去找出东西来为自己和许纾和作证呢,这会子忙点头。 不过她还未动身,许纾和又道,“梅香,你陪她一起去,新月这丫头冒冒失失的,平素丢了什么东西都糊里糊涂,别是一着急,又找不到了,不过想来,我这院子里一直伺候的人,应当是没有小偷小摸之辈的。” 说话时,她的眼睛紧盯着梅香,传递信息。 梅香也聪明,很快就领会了许纾和的意思,忙欠身,“是,奴婢陪着新月一道去找!” 而见许纾和这么安排,冯氏身边站着的秋妈妈便上前道。 “这人多找的更仔细些,不如奴婢也帮着一块儿去找找吧。” “自然不必劳烦秋妈妈再辛苦一趟了,秋妈妈能在秦婆子那里搜出我院儿里的东西,谁知道这再去一趟,又会在我院儿里搜出谁的东西呢?” 许纾和抬了抬下颚,目光锐利的看她一眼,旋即又对冯氏道。 “婆母,您说是不是?” 这番话一出口,冯氏自然不好让秋妈妈再跟着去了。 否则倒像是故意去搞栽赃陷害的。 于是开口,“颂秋,你就不必去了。” “是。”秋妈妈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退了回去。 新月和梅香见状,立即就快步离开,去找东西了。 一番仔细搜寻,新月的脸色就越来越差,“真的丢了,镯子真的是丢了!” “早该料想到的事情,你先别慌!”梅香年纪大些,立刻安慰,“别忘了少夫人叫我来帮你时,是怎么说的,咱们院儿里赶走了汀兰几个后,剩下的都老实,所以少夫人的意思是,新进来的手脚不干净,那就是照顾哥儿的那群人了。” 新月也冷静下来,点头,“对,我们都住在一块儿,她们的确是有机会下手偷东西的,那镯子我素日干活又是不便戴的,一时丢了也发觉不了,可咱们没有证据证明是别人偷走的呀!” “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也学一学她们的手段!”梅香立即道。 她这一说,新月马上就想到了法子,当即行动起来。 不多时,院子里就闹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咱们院儿里真的是遭了贼了!”新月先急匆匆的跑回正屋里,“奴婢的镯子的确是丢了,但不止是镯子,还有奴婢不常戴的珊瑚耳坠,和那鎏金孔雀簪子,都不见了,那可是奴婢攒的嫁妆呀!” 说话之时,新月几乎都要哭出来。 梅香这时候也跟着跑进来,白着一张脸,满眼焦急。 “少夫人,奴婢也丢东西了,是少夫人前两日赏的一支莲纹玉簪,还有奴婢的娘给奴婢打的一对金耳环,这些贵重物件儿,素日都锁在最底下的箱子里,不拿出来的!” 听得她们两人吵嚷,冯氏当即拍桌怒喝。 “让你们去找证据的,说什么丢东西的事儿,镯子找到没有?” “婆母此刻还追究那镯子的事儿,就不管管眼前这府里出了盗贼的事儿么?”许纾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冯氏,气势全开,“这一个两个的都丢了东西,可见是有人偷盗,那新月的镯子究竟是怎么到了秦婆子手里,怕是另有说法。” 冯氏一时脸色难看,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而许纾和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继续,“偷盗已是大事,这偷了东西,做了恶,还要栽赃主子,更是大罪,你们还不快都回去找找,自己有没有丢什么压箱底的贵重物件儿。” 她这一开口,浮云居里,原本刚才就已经担心害怕起来的一众丫鬟,慌忙就跑了出去,各自查看起自己的私人物品来。 那些东西对主子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却都是她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积蓄呀。 一时间,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响起尖叫声,不少人都喊着自己丢了东西,登时乱作一团。 冯氏黑脸,“都闹什么闹,颂秋,还不去把这些聒噪的婢子们都管一管!今日查的是钧哥儿被害一事,都给我安静些!” 她话音刚落,许纾和就立刻高声接上。 “婆母说的是,这府里钧哥儿被谋害,是人命官司,我院中多发偷盗之事,亦是触犯律法,桩桩件件实在太过骇人,幕后黑手必得抓出来才是,新月,你即刻动身,出府报官!” 第29章 都是误会 报官?! 这两个字一蹦出来,冯氏当即就脸色大变,慌忙让秋妈妈去拦下新月。 见状,许纾和就一脸不解的看向冯氏,“婆母这是做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报官,万一那幕后黑手再将魔爪伸向其他人怎么办?咱们府里不说大人,就说孩童,二嫂膝下的妍姐儿可是比钧哥儿还小呢,难保下一个被害的不会是妍姐儿啊!” 边说,边看向李明珠,语气焦急道。 “二嫂难道不怕妍姐儿出事么?这在食物里动手脚,买通膳房的人,还能栽赃陷害,可见此人手眼通天,莫不是与咱们陈家有什么过节的人,来寻仇了!” “弟妹你这可就是胡说了,咱们家素来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仇家呢。”李明珠面上僵硬,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在她看来,许纾和眼下的状态像是发疯似的,都叫她有些手足无措了。 冯氏冷静些,抬手拍桌,“老三媳妇,我看你是魔怔了,这府里的小事,报什么官,你现在且老老实实同我说清楚,你有没有指使秦婆子谋害钧哥儿,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还是老的辣呀。 许纾和瞥了冯氏一眼,心说李明珠虽聪明,还是没有冯氏老练。 冯氏若碰上的是个老实的内宅女子,还真能就此拿捏住,但许纾和不是,她可不怕冯氏这一套。 “小事儿?在婆母看来,府中盗贼猖獗,主子被人谋害性命,这都是小事?”许纾和冷声反问,眼神在秦婆子身上扫过,“这婆子口口声声说,我指使她谋害俊哥儿,我就这么愚蠢,要害人性命还留下证据,不全给她银子,偏还要新月给她一只玉镯?” 语罢,又看向冯氏,“婆母不管其他,一口咬定证据确凿,想逼我认罪,莫不是这秦婆子背后之人,是婆母您?” “许氏你休得胡言乱语!”冯氏被踩了尾巴,当即面色赤红,高声呵斥。 许纾和才不惧她,“那就报官,我敢同这秦婆子一道公堂对质!” “你这是胡闹!”冯氏怒目,“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母家未曾教过你吗?今日我看你是说不清钧哥儿受害一事了,既如此,那就先关起来,等老爷和三郎回来了,再来审问,来人!” 这黑锅,冯氏是铁了心,结结实实要扣在许纾和头上的。 周家人不日就到了,今天必须让许纾和背好这谋害钧哥儿的罪名,陈知就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不心疼的,一定会与许纾和离心。 且谋害庶子,就算是不和离,必定也会禁足受罚,接下来就没有机会见到周家人,参与点收嫁妆的事。 至于陈知,冯氏心里有把握的很,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脾性她清楚的很,只要没有许纾和在中间掺和,让陈知答应,由她来保管嫁妆,不是难事。 到了她手里,自然别想拿回去。 而且往后陈知跟许纾和离了心,有了隔阂,就不会再听许纾和的话,从此也该变回她手里那个乖乖听话的儿子。 冯氏心里盘算着这一切,眼底的狠辣愈发明显了几分。 “谁敢!”许纾和看着冯氏带来的几个丫鬟朝着自己靠拢,便是一声怒喝,“去报官,今日之事,必定有个交代!” 整个陈家都是冯氏把控,且看冯氏这架势,分明就是今儿想给她把黑锅扣牢了,这要是不冲出去,怎么找外援呢。 新月和梅香本就趁这会子拖延的功夫,悄悄挪到门口了,眼下听得吩咐,两个丫鬟二话不说就往外头奋力跑了出去。 冯氏见状,也是急了,“把她们给我抓回来,抓回来!” “婆母慌什么,莫不是真怕官差来了,查出什么不该有的来?”许纾和动身挡在门口,随即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秦婆子,“这报了官,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秦婆子,你可想好了,去了官府大狱,你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原本事情的发展忽然失控,就已经将秦婆子吓的魂不附体了。 如今瞧着新月和梅香跑了出去,又见许纾和是铁了心要报官彻查,这会子更是完全慌了。 忙是掉过头来,跪着爬向许纾和的脚边,哭着求饶起来。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三少夫人和新月姑娘没有指使奴婢害人,是夏荷,是夫人身边的夏荷,她给了奴婢好处,教奴婢这么说的,那夏荷与三少爷房里的春柳姑娘是好姐妹,是她要为春柳报仇,想害三少夫人的!” 此话一出口,冯氏的面色就僵在了当场,手里紧攥着的帕子,那眼神像是要把秦婆子给撕了。 “三少夫人不能报官啊,不能报官,老奴家中上上下下将近十口人呢,老奴错了,不能报官啊!” 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秦婆子,许纾和目光冷冽,抬眸又看向冯氏。 “婆母,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自知是被冤枉的,婆母应当也是被诬陷的吧,这为还婆母清白,真的必当报官彻查才是啊。” “这自然与婆母是无关的。”李明珠这会子回神,立刻上前来,握住许纾和的手,“好弟妹,你今日受了惊吓委屈了,可婆母之所以这般,概是因为关心则乱,实在太心疼钧哥儿的缘故啊!” 末了又看向冯氏,“如今误会是解开了,都是夏荷那小蹄子作祟,实在可恨!” 计划落空,冯氏自然是不甘心,可眼下秦婆子都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又跟着吵嚷她是冤枉的,再继续往下深究不成? 那追究到底,是谁在背后操作,冯氏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这会子就是打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是我不好,为着孩子一时冲动,险些冤枉了老三媳妇。” 末了便转身对着站在秋妈妈身后的一个丫鬟,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夏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你既然和春柳情同姐妹,那我就成全你,今日起,你就和那春柳去庄子上作伴吧!”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奴婢不敢了,夫人...” 夏荷扑通跪地,还没来得及求饶几声,就被秋妈妈拿了帕子往嘴里一塞,迅速给拉出去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几人面对面,都是各有心思。 还是李明珠开口,“这闹得,想必婆母和三弟妹都累了,婆母,我扶您回去歇息吧,钧哥儿还病着呢,也是受不得吵闹,弟妹啊,你也快叫人去把那两个报官的丫头追回来。” “对,我也乏了,都散了吧。”冯氏勉强道。 不过就在她们预备离开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陈知很快出现在了房门口。 而她身后跟着的,正是刚才跑出去的新月和梅香两人。 第3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三郎,你,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来人,冯氏有些意外,面上不大自然。 陈知扫了眼屋里的情况,面色微冷,“我若不回来,当真是不知道您和二嫂,素日是这样欺负我家娘子的。” 一听这话,李明珠忙讪笑着上前打圆场。 “三弟你看你说的,这都是误会,如今也都已经说开了,怎么会是我们欺负三弟妹呢。” “是啊三郎,我也是关心则乱,你不知今日钧哥儿闹得多严重...”冯氏也道 但陈知没理会她,径直走向许纾和,上下打量一遍,才低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许纾和摇头,末了也好奇,“你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就算新月和梅香跑的再快,也没有这么及时的。 “前院的人瞧着你这儿像是出事儿了,一早就去铺子叫我了,我刚回来就遇上她们两个往外跑。”陈知回答。 许纾和笑了笑,“不要紧,我也没出事。” 看着他们夫妻俩说话,冯氏和李明珠被晾着了,有些尴尬憋屈。 冯氏身为长辈,又刚吃了瘪,僵着脸不想说话,只得是李明珠来张这个嘴。 “三弟,三弟妹,你们看,这事儿既然已经了了,那我就先扶婆母回去歇着了。” “不着急。”陈知转头,看着二人道,“方才这新月和梅香同我说的急,又是报官,又是害人性命什么的,我听着吓人,已经着章平去请父亲回来住持大局了,眼下刚好又是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母亲和二嫂不如一道去前厅等一等,父亲回来了,咱们说会儿话,正好一道用膳。” 说这话时,他整个人挡在许纾和身前,俨然是护着的架势。 虽然今日陈知赶到时,她已经将困局解开了,不过这时候陈知维护和想替她找回场子的举动,也是叫人挺欣慰的。 真是没白疼这孩子,许纾和在心里老母亲抹泪。 冯氏自然是不想留下了,便道,“铺子里事情繁多,怎么好叫你爹来回跑,这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必再请他回来了。” “这怎么行呢,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亲总得过问几句,要是母亲不想折腾,不如我现在再跑一趟,去铺子里同父亲说说清楚吧。”陈知做懂事状。 可冯氏怎么乐意叫他一个人去陈怀谦面前说事儿呢。 如今她瞧着,陈知像是忽然开窍了似的,竟不如以前一半好糊弄了,心里也是烦。 只得忙摆手道,“罢了,这不是又折腾你么,既然是你爹要回来,就好好用一顿饭,下午再去忙吧。” 就这样,冯氏和李明珠不情不愿的跟着陈知和许纾和,往前厅去了。 这坐着喝茶等陈怀谦回来的时候,婆媳两个都是百般的不自在,像是屁股上长刺了。 好在陈怀谦没多久就赶回了府中,冯氏立刻就上前去,关心起来。 “明明是一桩小事,三郎这孩子不懂事,竟劳动老爷跑回来,这大热天的,老爷快喝盏茶,坐下来歇一歇吧。” “不必。”陈怀谦面色不虞,挡开冯氏的手,“我听说家里出了命案,要报官,如今怎么样了?” 被驳了面子的冯氏,脸色更难看了,但听得陈怀谦问话,还是耐着性子要回答。 只是许纾和没给她瞎说的机会,抢先一步开了口。 “事情都查清楚了,是婆母身边的丫鬟夏荷,指使膳房秦婆子在钧哥儿的吃食里动手脚,害钧哥儿生病,末了栽赃到儿媳头上来,想让儿媳背上谋害庶子的罪名受罚,以此为她的好姐妹春柳报仇,婆母信了秦婆子的诬陷之言,要处置儿媳,儿媳没法子,才着人逃出去,想请夫君和爹回来住持公道,报官不过是吓那婆子的说辞罢了。” 说到这里,许纾和就抬手做抹泪状。 “爹,都是儿媳不好,害的爹担心了,只是今日儿媳实在是怕急了,那时候,婆母像是要把儿媳吃了似的...” 陈知也立即作势安慰,并对陈怀谦道,“爹,前不久外头传咱们家苛待新妇,传的沸沸扬扬,如今不过几日,又闹出这样的事来,恐怕若不好好处置,外头人真是要信了我们陈家家风不正啊。” 一听又是冯氏身边捣鼓出来的事,陈怀谦心里的火气是蹭的一下就蹿出来了。 看向冯氏的眼睛,几欲喷火,“你就不能消停几日吗?这府里的事情交给你管,你就是这样管的?奴才谋害主子这样的丑事都能闹出来,你还不查问清楚就要处置老三媳妇,你就是这样当家的?” “老爷,我今日也是一时为孩子着急了,才听信了那婆子的话,并非有意啊!”冯氏忙也掉眼泪。 “母亲要处置我娘子时,那般雷厉风行,手段果决,怎么最后查出是母亲身边的丫鬟做事,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罚了那丫鬟就闭口不提了?这要是叫我岳母知晓,还不知道要如何来讨公道。” 陈知在旁边立即开口。 冯氏被噎了一下,有些不知说什么,陈怀谦却是被点醒了些,当即恼怒吩咐。 “行了,你做出这许些糊涂事,我看你近日实在是不适合管家了,就老老实实在你院儿里思过一个月吧!” 没想到陈怀谦会禁足她,又剥夺管家权,冯氏心里一急,下一秒便故作虚弱的晕了过去。 秋妈妈慌忙把人扶住,“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陈怀谦,见冯氏晕过去了,也是面上一愣,就要上前去查看。 然而陈知却又在旁边道,“母亲果然是这些时候打理家事太累了,这才频频出错,如今身子都虚了,正该是要好好养一段时间才是。” 听得这话,陈怀谦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旋即摆手,“送夫人回去歇着。” 晕着的冯氏听到这话,恨不得当场再醒过来,可也只能憋着,任由秋妈妈招呼人,把她抬回去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午膳自然是没法儿好好用了。 陈怀谦烦得很,根本不想在家待,处理完这些就又出去了。 李明珠也是脚底抹油似的跑,生怕自己也受牵累,更是头疼,这回冯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好,周家人明天就要来了,许纾和没被关起来,反倒是她自己被禁足了,这周家送来的半数嫁妆,那还不轻轻松松往许纾和手里放啊。 得,这下怕是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了。 等厅里人都走完了,许纾和才一脸赞许的看向陈知,轻轻鼓掌道。 “没想到啊,一语惊人。” “我在你眼中莫不是傻子?”陈知无奈,他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 许纾和笑了笑,“只是有点惊讶,好了,先回院子吧。” 第31章 不是亲生的 回了院子里,两人坐下来,许纾和才把今天发生的种种,原原本本的同陈知说了一遍。 至于那院儿里的人都丢东西什么的,自然是假的了。 不过是当时情况紧急,许纾和授意新月和梅香,找个由头闹起来,好让她能借机发疯搅局,吓那秦婆子等人罢了。 这会儿尘埃落定,已经叫新月和梅香去把藏起来的那些东西,给院里人各自还回去了。 自然,许纾和也没少了对这些人的安抚。 平白吓人家一通嘛。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新月的镯子究竟是怎么丢的,明显是这院儿里有人偷了去,拿给秦婆子的。 “这好办,审问那个叫夏荷的,应当就能知道。”陈知抿了口茶。 如今冯氏被陈怀谦给禁足了,又不许她管家,现在想去查清楚确实方便。 许纾和点头,“不止是夏荷一个,还有春柳、汀兰,借此机会,都要好好审一审,万爽斋那位,指不定在背后做了多少事呢。” 说到这里,许纾和又是皱眉。 “她也够狠心的,竟对一个小孩子下手,钧哥儿这回伤了身子,怕要好好调养一阵了。” 听着许纾和说这些,陈知一时沉默。 而见他不吱声,许纾和以为他在心疼孩子,便又安慰,“不过眼下原因找出来了,好好吃药养着就是,肯定不会再有事的。” 她说完,陈知依旧是沉默,片刻后,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看向许纾和,正色几分。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许纾和略感奇怪。 陈知看着她,沉声一字一句道。 “钧哥儿他,并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 这消息太过炸裂,许纾和惊得一下站起身来,满眼的不可置信,旋即磕磕绊绊的问。 “那,那春柳岂不是给你...” “你坐下。”陈知显压低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纾和忙坐下来,心说怪不得刚才把屋里伺候的都支出去了,原来是有这样的大秘密告诉她。 陈知深呼吸,而后才道,“钧哥儿是老二的孩子,当初冯氏给老二说了李家的亲事,眼看着要办婚礼了,却发现春柳和老二有染,且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她不想春柳的事情坏了老二和李家的亲事,所以设计将我灌醉,又让春柳来送醒酒汤,造成我酒后欺负了春柳的假象,后来春柳被发现肚子大了,冯氏说不好杀生,又说错先在我之类的,就将春柳塞到了我屋里。”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怪陈知表现的这样不喜冯氏,也不喜春柳,对钧哥儿也淡淡的。 太损了,简直。 在自己儿子身上晓得影响不好,就按到陈知头上来。 许纾和心里暗骂冯氏恶毒,另外又好奇,“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事儿的?” “与你成婚前夕。”陈知撒了个谎。 他总不能说,是上辈子发现的,而后被冯氏和老二陈锦两人杀人灭口,然后他重生了吧。 别吓坏了许纾和。 而且在府里其他人眼中,他也是跟许纾和成婚后,开始疏远冯氏的,这也对得上,不会叫人发现端倪。 “那这些年春柳在你房中,就只是养着?”许纾和忍不住问。 陈知点头,“我本就与她不大相熟,当初年纪小,乍然得知自己闯了祸,心里更是一直压抑,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近过她的身,只是时常去看看孩子。” 陈知今年二十,钧哥儿四岁,也就是说他是十五六岁的时候,遭了冯氏的算计。 太缺德了,给孩子都整出心理阴影了吧,压抑多年,还发现孩子根本不是自己的,是替旁人背了锅,许纾和不由心生同情,抬手拍了拍陈知的肩膀。 “既然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多想了,冯氏作孽,日后自有她偿还的时候。” “嗯。”陈知点点头,“此事你已经知晓,就先别轻举妄动,这春柳和孩子的事情,我另有打算。” 他今日主动坦白这些事,是因为许纾和提到要去审问春柳,春柳要是嘴巴不严,肯定就会坦白此事,届时他担心许纾和拿着这事儿做文章,直接和冯氏打擂台了,破坏了他后头的计划。 上一世,陈锦可是多年没有儿子,后来还伤了身,眼看着亲儿子要无后了,冯氏才动了念头,想把钧哥儿弄回去的。 这也是陈知被害的原因之一。 所以这辈子,陈知一定要借此事,好好向他们报仇。 许纾和虽然不清楚陈知有什么打算,但对方既然已经说了,也就点头应下。 谁都有秘密不是。 说罢此事,许纾和便就快速安排人手去查身边的内鬼了。 新月和梅香两人分头去办,倒也很快,没多久就查到了钧哥儿的乳母,刘氏的头上。 是刘氏趁无人之际,偷了新月的镯子,拿给冯氏身边的夏荷,夏荷又将镯子给了秦婆子,教了秦婆子说辞,栽赃到许纾和头上。 包括钧哥儿对许纾和莫大的敌意,也都是刘氏引导所致。 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留了,不止她一个,钧哥儿身边伺候的人,许纾和一举全都给换了。 没有了冯氏在旁边叨叨什么,二嫂李明珠如今是不敢吱声的,办起事来清静又迅速,很快就整顿好了人手。 被禁足在万爽斋里的冯氏,心急如焚,生怕自己出不去,被许纾和查到什么隐秘之事,那叫一个寝食难安。 但许纾和如今才没心思管她那些破事儿,她忙着迎财神,哦不,周家舅母呢。 周家不愧是生意做到京城去的大户,排场就是不一样。 许纾和自认陈家和许家也是挺不错了,可看到周家舅母那一身装扮时,脑海里便冒出了低调奢华四个大字。 她虽认不得都是些什么料子的衣裳和首饰,但贵重与否还是一眼能分辨的出来,且衣裳首饰的样式就比她在祁州地界儿上见过的,都要好看新颖。 果然啊,都城来的,就是不一样。 “弟妹一路过来,舟车劳顿,辛苦辛苦,家里已经备好了茶点饭食,只等着弟妹来了!”陈怀谦热情招呼。 周家舅母姓林,单名一个蕙字,面容生的姣好,又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冯氏,乃至许纾和的母亲郑氏,都要更年轻些,但气势却足,虽瞧着温和,却又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仪之感。 面对陈怀谦的热情,林蕙此刻面上笑容淡淡,“姐夫久等了。” 第32章 周家舅母 “不妨事,你许久不来,家里都盼着呢。”陈怀谦客气道,又往身后招呼,“快来给你们的舅母行礼。” 周家来人对陈家来说是件大事,除了还在禁足的冯氏,和家里幼童,其他人都到了。 这会子一起向林蕙行礼。 “都免了吧,不必拘泥这些个繁文缛节。”林蕙摆摆手,目光在陈家三个儿子身上扫了扫,目光最后落到陈知身上,“一晃这些年不见,三郎都长这么大了,这眼睛是愈发像我家姐姐了。” 陈知上前,“舅母安好,此次来一趟祁州,路途遥远,舅母要好好住上几日才是。” “好,这也是难得回一趟故土。”林蕙笑的明显更柔和些,末了目光又看向许纾和,“这就是三郎的媳妇儿吧?” “见过舅母。”许纾和也上前半步,同陈知并肩站着,行了个礼。 林蕙上下打量她一番,眼里稍显有几分满意,而后才道,“也是个好孩子,和三郎正正相配,叫什么名字?” “回舅母,我姓许,名纾和二字。”许纾和从容回答。 一旁的陈怀谦便适时开口。 “外头热的很,咱们就先进去屋里,再慢慢叙话吧。” 林蕙点头,而后这浩浩荡荡一群人才一道进了陈家大门。 在花厅里坐下后,陈怀谦才又问了问周家老太太的病情。 “年岁大了,身体不适也是常有的事,如今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否则我也没有功夫来祁州,就是老太太惦念着三郎,想着三郎成婚她老人家都没能来,希望三郎夫妻俩,届时能同我一道回京,去看看她老人家。”林蕙道。 听过这话,陈怀谦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老三他们夫妻俩如今是该去拜见拜见。” 见他答应的爽快,林蕙便也露出些许笑意,末了便又问,“怎么今日不见冯姐姐?” 提到冯氏,陈怀谦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其他人亦是。 还是李明珠开口,“舅母有所不知,婆母抱病,在院儿里养着呢,如今实在没精神见客,也怕过了病气给舅母,故而没来。” “原来如此,那正好,我这回来,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正好拿去给冯姐姐养身。”林蕙道,末了又招呼身后的丫鬟们上前,“许久不见,我给诸位都准备了些礼物,别嫌东西不好,都是我的一番心意。” “自然不会了,这都是舅母疼爱我们这些小辈呢。”李明珠忙接话。 冯氏不在,她素日又管家,已经习惯了在前头说话,这会子倒是没注意,许纾和这个正牌外甥媳妇没说话。 林蕙刚才问冯氏的时候,就察觉这一家子有异,现如今见陈知夫妻俩都默默的,更是心里估么着有事情,所以对上李明珠的热情,便只淡淡笑了笑。 待得一行人用过了午膳,林蕙便适时的主动提出,去许纾和的院子坐坐。 陈怀谦自然是不拦着,吩咐让陈知跟许纾和好好陪着,而后带着其他人就先行离开了。 浮云居。 “舅母用茶,方才午膳多是荤腥,这是碧螺春解腻是最好的。”许纾和亲自递上茶盏。 林蕙接过,面色柔和,“你有心了,我家丫头较你小两岁,今年十五,最是个顽皮的,倒是比不得你这样细致文静。” 这一开口就不自觉的拉近了距离,许纾和心里暗道,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主母,说话就是有水平。 “舅母谬赞了,从前闺中时候我也常被我娘说是个跳脱性子,可我觉得姑娘家性子跳脱些才好呢,说明家里爹娘疼爱,是无忧无虑的,这嫁了人,可就比不得做姑娘的时候了。”许纾和面上也露出笑来。 “倒也是这个理儿。”林蕙亦是笑着点头,末了便道,“说起来,你婆母是何时病的?可病的厉害?” 她问起这个,许纾和的面色就淡了几分,稍显出几分不悦来。 “昨日病的,病的突然,但郎中看过说不是什么大事。”陈知在旁边接话。 林蕙听他这么说,再加上之前问起冯氏时,陈家其他人的反应,更是断定其中有事,于是这会子便拉了许纾和的手,柔声道。 “舅母不是外人,你们可不要瞒着舅母,家里头,你们外祖母和舅舅,对你们都惦记的很,别是你们有什么委屈,遇上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们,平白受着。” 为何不同陈知说呢,因为在林蕙眼里,陈知算是冯氏带大的,多年前陈玉蓉出嫁的时候,她来过一回,瞧得出陈知对冯氏亲近的很,所以她才拉着许纾和这个新进门不久的儿媳妇说话。 “舅母,不是我要瞒着您,实在是公爹一再叮嘱说,家丑不可外扬。”许纾和叹气,面上委屈。 陈知这会子在旁边也做沉默状,垂下了眸子。 见他们二人这般,林蕙面上更严肃了,“好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都好好同舅母讲,舅母既然来了,一定为你们做主!” 许纾和闻言,抿了抿唇,似也是忍不了了,接下来便一股脑把近期陈家发生的事情,全都给讲了一遍。 事实上,就算她不讲,林蕙住进了陈家,也都能慢慢猜测打听出来,所以做戏多博得一点心疼也就够了,该说还得说。 而听罢这些事,林蕙是当场沉了脸色。 “好一个冯氏,竟这般欺负你夫妻二人,当真是以为我家大姐姐过世了,周家就对你们不管不问了么!” 说到这里,林蕙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而看向陈知。 “三郎,这些年,逢年过节,还有你的生辰,我们都给你送了不少东西来,你可曾收到?” 这么一说,陈知顿时脸上茫然,随即摇头,“不曾收到啊。” 这确实是实话,因为冯氏当家,不想让他知晓这些,所以他当然一点儿不清楚。 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同许纾和说,他和舅母,乃至周家人并不熟悉,且多年没有联络。 别说是上辈子了,就是这辈子,要不是现在林蕙主动问,陈知都不知晓周家人是一直记挂着他的。 “果然如此!”林蕙冷声道,旋即叹气,“难怪这些年给你们姐弟送东西,玉蓉在梁家都是有回应着的,你却丝毫没有消息,害的老太太伤心,当是你不认她这个外祖母呢。” “这自然是不会的,我再是不懂事,也不会如此不敬长辈!”陈知正色道。 说实话,林蕙来之前,对陈知这个外甥没抱什么好期待,毕竟多年不曾联系,完全是因为陈知的母亲从前与她关系很好,她才愿意管这个外甥的。 但这会子真的接触起来了,反倒是觉得陈知跟许纾和二人都不错。 所以此刻听罢陈知的话,林蕙面色也柔和下来。 “好孩子,此事我已经清楚了,必定找你爹问问清楚,舅母既然来了,就定会为你们做主。” 第33章 点收嫁妆 从浮云居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房后,林蕙就着人在陈家打探起了消息。 纵然她是信陈知跟许纾和两人那些话的,可也保险起见,别在外头人家家里犯了错。 因为陈家的闹剧是刚落幕,这查起来倒是不算太费劲。 搜集来的琐碎信息,同许纾和说的那些都基本一致。 这就让林蕙心里稳当了,不过也是更加气愤。 “大姐姐什么都好,偏偏就是看郎君看走了眼,竟嫁了陈怀谦这么个伪君子,当年我大姐姐刚怀上头胎,他就纳了冯氏为妾,还说什么友人之妹,不能不照顾,也就是大姐姐脾气好,竟忍了,如今这冯氏上位,便苛待磋磨起三郎来,我看玉蓉那丫头,性格如此的不成,也是冯氏一手养歪的!” “夫人何苦为这样的人置气,眼下瞧着,好歹表少爷是清醒过来了,我瞧着表少夫人也是个聪慧的呢。”贴身女使清秋安慰道。 林蕙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确实,今日聊了聊,三郎娶的这个媳妇倒是不错的,明理懂事,还有几分胆量和手段。” “这样不是正好么,那半数嫁妆交出去,也不怕白白落入了陈家人手里。”清秋道。 林蕙冷哼,“那陈怀谦再不好,还算是个要脸面的,倒是不担心他,重要的还是那冯氏,这冯氏算计一出,怕就是觉得三郎媳妇不好对付,想闹得他们夫妻离心,再把人困起来,她便能蛊惑着三郎,好把住这份钱财。” 想当年陈玉蓉出嫁的时候,冯氏就动过心思,只是没能成罢了。 加上陈玉蓉是嫁出去的女儿,东西跟着去了夫家,冯氏日后就插不上手了,倒是叫人放心些。 可陈知不一样,他是陈家的儿子,就在冯氏眼皮子底下,要是个昏头的,冯氏花些手段想把东西哄骗走,是很有机会的。 还好如今瞧着许纾和这个新媳妇不错,林蕙倒是放心了些,想着有许纾和在,冯氏当是没机会得手了。 事实上,如今在万爽斋里被禁足着的冯氏,的确是百爪挠心呢。 但她急也无用,陈怀谦近日对她在气头上,根本不愿去见她,更不要说放她出来。 而林蕙这边,次日上午就寻了个机会,把陈怀谦请来,好好聊了一通。 聊完了,陈怀谦整个人都不太好。 林蕙说话是很有水平的,绝对没有半点说陈怀谦不好,反倒是表现的对他很佩服和体谅,只是这话里呢,就处处暗指冯氏做事情不好看,偏心亲子,苛待原配正室留下的儿女,有些不体面了。 当然,也提起了这么些年,周家逢年过节给陈知送的东西,都没落到陈知手里这些事,搞得陈怀谦脸上很挂不住。 他确实不至于贪图周家长辈给儿子的这些东西,可冯氏背着他都吞了去,如今还被发现了,他自然是跟着一起丢脸。 忙是说,兴许冯氏只是代为保管着,等他回去问一问,叫冯氏都给拿来。 听他这么讲,林蕙又摆手,“这些都是小事,冯姐姐管家也辛苦,如今她病着,倒是不好为这些旧事再劳累,我是想,如今她既然病着,那过去我大姐姐留下的这还有半数嫁妆,我就直接交于三郎两口了,想来有姐夫你一个长辈见证,应当也够了,不必再劳累冯姐姐拖着病体起来一趟,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怀谦忙答应。 没有了冯氏在中间搅和,行事果然方便。 许纾和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这笔嫁妆拿到手中。 也是,前头被折腾的也够久了。 “纾和啊,你来瞧瞧,这是你母亲的整张嫁妆单子,上头朱笔圈下的半数,已分给了你阿姐,这些,你且清点清点。”林蕙笑着招手。 “舅母亲自点过的,自然没有问题,我就不必再点了。”许纾和恭敬道。 林蕙却摇头,“还是要点的,这笔嫁妆不是小数目,你公爹也在此,当着长辈的面儿,点数清楚了,往后这些东西都是你和三郎夫妻两个做主,可不能糊里糊涂的。” 这话,其实是说给陈怀谦听的,让他心里有数,看着些,别叫冯氏日后又动歪心思。 “对对,你舅母说的是,你再点上一遍吧。”陈怀谦忙附和。 许纾和应声,这就叫了陈知一起,将嫁妆都点了点。 当然,还有一些铺面,田庄什么的,都在外头,是点不了的,林蕙便提出她明日陪许纾和一道去看看。 正好也是散散心。 许纾和当然是答应了,末了又邀林蕙去她院儿里用膳,林蕙笑着应下,也是表现的亲热。 点完嫁妆,女眷们一处说话去了,陈怀谦借口生意上有事,把陈知给叫去了书房。 一进门就沉了脸色,“老三啊,爹知晓这些年你或许是受了些委屈,但你舅母毕竟是外人,你怎好什么都同她讲呢,原本你母亲这几日闹得府里不宁,就叫家里丢脸,如今又被你舅母知晓了去,你让爹这如何见人?” 听着陈怀谦这一番话,陈知心里就冷了几分。 不过面上却做恭敬样子,忙拱手。 “父亲误会儿子了,并非儿子故意要同舅母说什么,只是舅母问起,去岁儿子生辰,命人送来的那对紫毫笔,用着可还习惯,儿子一时没答上来,后来想着约么是母亲替我收了,又见我平日算账不需得用这样上好的笔,所以拿去给四弟用了,便同舅母说,是儿子赠与四弟了,不曾想舅母又问起其他物件儿来,儿子均答不上来,这才...” 他这么回答,陈怀谦一时也沉默。 实在是举例得当,又没说冯氏的不是,却又把冯氏这偏心的做派全都挑明了,陈怀谦都不好意再教育陈知。 否则显得他也和冯氏一样了不是。 旋即叹了口气,“你母亲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好,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爹会与她说清楚的。” “儿子自然不会计较,爹您也常说,家和万事兴嘛。”陈知表现的懂事。 陈怀谦也爱听他这番话,也就没再多言。 晚上。 陈知到浮云居来用晚膳。 今日许纾和点收了这一批嫁妆,定是有话与他说的。 果然,他一来,许纾和就忙招呼他坐下。 “快来瞧瞧,我拟出几家好铺面来,你应当是很好上手的。” 第34章 两手准备 瞧着许纾和精力充沛的样子,陈知不免想笑。 “就这么有干劲儿?” 坐下来,便调侃了一句。 “那是当然了。”许纾和挑眉,毫不介意的承认,“这些东西啊,都是你娘留给你的,最该好好的把这笔财富经营,叫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你娘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瞑目了,你说是不是?” 陈知勾起唇角,点了点头,“有道理。” 末了又觉得她这话好像哪里不对,想了想,又道。 “我娘如今也是你娘。” “对对对,我娘也是你娘,咱们娘,好不好?”许纾和半是敷衍道。 心说都是你娘,我也是你娘。 “来,咱们想看铺子吧。”许纾和将一份自己手写的单子摆到他面前,“我今日下午同舅母打听了不少,这些东西啊,这些年都是舅母打理着的,已经把情况都与我说的七七八八了,我也讲与你听听。” 在正事上,陈知还是不含糊,也收起其他心思,认真听起来。 他两年到底也是在陈家的生意里学了些东西,了解起来还是挺快的,不多时就也将这些信息给掌握了个差不多,心里大致有了如何经营的规划。 而给他讲完这个,许纾和又掏出一本亲手编写的经商之策摆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陈知疑惑。 “好东西。”许纾和勾唇一笑,“看看吧,这可是本姑娘密不外传的经商之策呢。” 她说完,陈知那双眼睛便稍显不信任的望了过来。 似乎在说,你个小姑娘家家能有什么高明的经商之策,还密不外传。 这眼神看的许纾和想照他脑门儿来上一巴掌。 心说小兔崽子,老娘拿捏你还不是一套一套的。 但教学还是要讲文明滴,所以许纾和只挂上客服标准笑容,将书本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你先看看再说。” 不好打击小姑娘的信心,陈知便给面子的将书拿起,翻开来。 而就是这一瞧,顿时便眼前一亮。 虽然其中有部分内容是他所知晓的,但那另一部分他从未见过的经商手段,确实是叫他很惊喜,这一看就忍不住一页一页的朝后翻下去。 很快,整本册子就被他粗略的翻了一遍。 许纾和看着陈知眼底逐渐亮起,心里不由轻哼,小崽子,你将视我如神! 果然,陈知将书本合上的,再度看向许纾和之时,眼里就多了意外和敬佩,半晌道。 “你好像,比我更适合经商。” 说实话,许纾和以为陈知会问,这些经商手段都是她从哪学来的,甚至她都想好如何回答了,但却没想到陈知会说这样一句。 在这个时代,一个男子,能承认自己的妻子比自己更能干,且还是在他从事的领域,并大方的夸赞出口,还是挺稀少的。 这倒是让许纾和稍微高看了陈知一眼。 不过这些都是别的话了,当下,许纾和只是摆摆手,“你好好学,说不定日后能研究出比我这些更好的商策。” 确实,她这些也都是借鉴旁人的智慧罢了,可不是她创造的。 “放心,我回去会好好看的。”陈知认真点头。 如今他瞧着许纾和对他的事情如此上心,自己也就愈发的重视起来。 否则岂不是辜负。 所以用过晚膳,陈知就立刻回去学习了。 而他走后,许纾和也吩咐新月把她自己名下铺子的账本给搬了过来。 是要培养陈知来完成任务不假,可许纾和也从不觉得这就是她眼下生活的唯一重心。 打铁还需自身硬,她也得先自我提升了,才能培养陈知啊,况且,不管什么时候,自己手里有银子才是王道。 万一陈知现在看着不错,但往后就混账了呢,那她要是一门心思拴在陈知身上可是要完蛋。 这几日她揣摩着系统规则,发现这任务是不限时的,只要她和陈知都活着,任务就判定正在进行中,而只要任务不判定为失败,她就不会死。 这样理解的话,其实她完不成任务,但只要能保证她和陈知都长命百岁,她也能舒舒服服在这个世界寿终正寝嘛。 不过这也是次等的选项了,毕竟原来的世界里,也有很多她的牵挂,她还是更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 只是也不妨碍她做两手准备。 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总是错不了。 次日,陈知照例去铺子里忙,许纾和则是同林蕙一道出了门,去巡查昨日点收的铺面和庄子。 也是这一趟,让许纾和对这个周家来的舅母愈发钦佩了。 要知道周家已经从祁州搬去京都有些年了,可留在祁州的这些产业依旧是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巡店的过程中,林蕙还极为敏锐的发现了一些纰漏之处,并当场就解决了,且还引导着许纾和理解她的做法。 许纾和清楚,这是在教她呢。 要是放在后世的职场啊,她是做梦都想要这样的好前辈领着。 半日逛下来,许纾和都受益匪浅。 心里也琢磨着,该把陈知送去京都周家学习学习,人家毕竟是专业的,比起她来,肯定教的更好。 “舅母,这会子也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想必舅母也累了,咱们不如找间酒楼用膳,歇一歇?”许纾和提议。 林蕙点头,“确实也有些饿了。” “那就去聚香楼吧,祁州城里最有名的老店了,想必舅母也知晓。”许纾和笑着道。 林蕙也是土生土长的祁州人,离开祁州去京都这么些年了,也确实是念着家乡菜的味道,自是欣然答应。 二人上了马车,便就往聚香楼去了。 在雅间里坐下来后,林蕙看向窗外时,就被一处牌匾吸引了目光。 “织锦坊?祁州何时也有了这家店的分号。” 听得这话,许纾和也往窗外望去,果然见对面位置极好的地方开了家名叫织锦坊的铺子,看起来是新店。 “舅母认得这店?瞧着是新开的呢,我倒是还不曾听说。” 林蕙点头,“这织锦坊是京都林氏的产业,林家在京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富商,这织锦坊是去年由林家独女一手创办的,做成衣和布匹生意,在京都生意是不错的,不曾想今年都开分号了。” “林家?”许纾和琢磨着这姓氏,半开玩笑道,“这不是同舅母您一个姓氏么。” “我是土生土长的祁州人,虽说是同姓,又哪里同京都林家攀得上关系。”林蕙也笑。 抿了口茶,旋即又道,“这说起来,林家姑娘与你同岁呢,算得年轻有为,待会儿用过午膳,咱们也去织锦坊瞧瞧。” “好,我也正有此意!”许纾和点头。 学习一二嘛,正好自己手底下也有这样的铺子。 第35章 有眼界 用过午膳,两人稍作歇息就去了这家织锦坊祁州分号。 不愧是京都富商办起来的店面,确实一进去,装修布置瞧着都不一样,只瞧着便知晓是卖高档货的地方。 无论是布料的品类,还是花样子,都比祁州本土的店铺要多,而且架子上展出的成衣,款式也都更为新颖。 饶是许纾和自认在繁华的后世已经见过诸多新潮的东西,但进了这店里,依旧是眼前一亮,心动不已。 但对比起来,林蕙就显得淡然许多。 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林蕙就是从京都过来的,自然觉得这些东西不足为奇。 不过许纾和也已经观察到,店里头同她一样的祁州姑娘们,都对这些新鲜布料和衣裳表现的十分感兴趣。 祁州和京都比邻,虽比不得京都繁华,但也算是富饶之地,当地的有钱人不少,端是进来这一会子,许纾和就看见不少贵妇和姑娘那是大包小包的买。 “二位今日想看点儿什么?咱们新店开业,所有货品比原价都要便宜两成呢!” 店里伙计的声音将许纾和的思绪拉回。 林蕙面色温和,“给我家外甥媳妇买两件新衣裳,你店里有什么好的,只管带我们瞧瞧。” “舅母这怎么好衣裳呢。”许纾和忙摆手。 “你这孩子,舅母给你买些新衣裳算得了什么,你若不收,舅母反倒要不高兴的。”林蕙拍拍她的手,又对那伙计道,“布匹和成衣都带我们看看。” 伙计也是有眼力见的,看出林蕙衣着气质不俗,便就立刻笑着领了二人去看东西。 逛了半个时辰,许纾和便拿下了两身新衣,都是选了布料量体裁衣的,照着店里成衣的款式,按着许纾和的身材尺寸,量身来做。 末了,林蕙又拉着她给陈知挑了两身料子,约了伙计改日再上门去给陈知量尺寸。 就是这共四套衣裳,付款的时候,许纾和就惊了惊。 比起祁州当地贵价的成衣铺子,这织锦坊的价格还要高上两成,而这还是新店开业,已经打了八折的情况。 那过了这开业店庆,原价售卖了,岂不是利润更高。 看出许纾和心中所想,待得从织锦坊出来,林蕙便笑着道。 “瞧过了这店,可有什么新想法?” “这织锦坊对咱们祁州当地的同类型店铺,简直是降维打击了。”许纾和道。 林蕙转头瞧她,“降维打击?” 显然这新词叫她有些不大理解。 许纾和便做不好意状笑了笑,“是我胡编的词,意思就是拥有更先进技术和资源的人,进入咱们相对落后的市场,将咱们轻松的给比下去了。” “理解倒是对的。”林蕙觉得这词还挺有意思,点了点头,而后又道,“但也不完全对,你知晓我和你舅舅当年从祁州入京时,是怎么站稳脚跟的吗?” 见是要上课了,许纾和立即摆正听讲姿态,“还请舅母赐教!” 看她好学,林蕙也就更有兴致教了,便将自己当初和丈夫进入京都市场时所遇到的困难,以及如何破局,都细细的给讲了一遍, 听罢,许纾和也明白了,“抓住受众群体,突出自身优势,一样是能挣钱的!” “就是这个理儿。”林蕙颔首,“今日织锦坊的到来,其实对普通成衣铺子的冲击不会很大,该发愁的是那些同样走贵价路线的铺子,有钱人不缺钱,贵些就贵些,只要东西更好,她们一样买单,但你瞧,这织锦坊可有普通百姓出入?” 许纾和摇头。 林蕙继而才道,“所以你不必担心,也不要太眼红他家利润高,这陈家铺面的定价,以及目前你和三郎手中那些铺面的定价,都还算是中档,所以这织锦坊只要不打价格战,对你造不成你说的那个降维打击,只是呢,你依旧要学习他店里头的东西” “比如货品的摆放,店里伙计的服务意识,人员管理方式,还有顾客购物的便利条件等等这些。”许纾和立即回答。 确实,这织锦坊里货物的陈列方式看着更舒服,也更容易让顾客看到所有商品款式,而店里的那些伙计竟然还是统一着装的,这目前在祁州还是极少见的。 而且许纾和还注意到店门口圈出了一块空地,专门给前来购物的客人们停放马车,这在如今也少有,基本只有客栈这种提供住宿的地方才会提供停放马匹或马车的场地。 “确实如此,若我只是说,你恐怕不会理解的这样好,如今亲眼瞧了,就更能明白了。”林蕙柔声道。 许纾和也是真诚行礼,“多谢舅母赐教!” “我瞧你也是极聪慧的,自己手下若有些个私产,可都要好好经营起来,谁说女子不如男呢,这经商一道上,我看你也是很不错的。”林蕙笑着夸了一句,虽是夸,但语气却也真诚。 也是这句话,许纾和倒是更加喜欢这位舅母了,有眼界啊。 于是这一天相处下来,彼此都是很愉快。 而等傍晚时分归家,许纾和又发现了一件叫她高兴的事情。 陈知的商业属性点又上涨了,这回一次涨了两点,到38了呢。 想到上回是陈知辅助他爹谈成了一桩生意而涨的点数,这倒是让许纾和不由猜测,是不是今儿又谈成了什么大单。 于是等陈知回来后,她便又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却发现并没有。 要说有什么,那就是陈知在她交给自己打理的那间胭脂铺子里头,用上了新的营销策略,就是许纾和教他的。 懂了,新知识累积和实践经验达到升分标准了,许纾和在心里默默道。 了解完他的情况,许纾和便将今日自己和林蕙巡店的种种,又同陈知讲了一遍。 陈知倒是听得很认真,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后来仔细一琢磨,许纾和这架势很像是当初他刚接触陈家生意时,他爹给他传授经验的样子啊。 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陈知赶紧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法子给甩出去。 许纾和是他的妻子,怎么会和他爹娘一样呢。 互通过信息,又用过晚膳,陈知就预备回前院了。 这时候,梅香从外头进来了,身后领着林蕙身边的清秋。 “少爷,少夫人,周夫人身边的清秋姑姑来了。” 她介绍着,清秋也笑着行礼。 两人见了也是立刻起身,许纾和走过去,“姑姑怎么这会子来,是舅母有什么吩咐?” “是夫人着奴婢来送样东西,这是一块翡翠制的长命锁,来时家里老太太给的,说是盼着二位早生贵子,给孩子预备的,之前夫人险些忙完了,今日想起,便赶紧叫奴婢给送来了。” 第36章 非礼勿视 这提到孩子,陈知跟许纾和不由都有些尴尬。 许纾和还算好,陈知脸皮子薄,耳朵都见红了。 心说圆房都还没有呢,孩子的事情嘛... “多谢外祖母和舅母的一片心意了,我会好好给孩子存着的。” 究竟许纾和心理更强大,笑着将东西给接了过来。 清秋见状,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许纾和就是深吸一口,旋即像是扔烫手山药般,将锦盒塞给了梅香。 “拿去好好收起来吧。” “是。”梅香笑着接过。 只当是两位主子刚成了亲,还面皮薄呢。 这时候新月就笑眯眯的凑过,主动道,“奴婢去铺床吧,热水已经备下了,少爷和少夫人稍歇息片刻,就能沐浴更衣了。” 说实话,原本陈知是要走的,但这会子新月一开口,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走了。 想着这也有段时间没在许纾和这里留宿做样子了,便轻咳一声,道了句,“好,你下去吧。” 这话出口,许纾和忍不住抬眸瞧他一眼。 陈知顿时背后一紧,等新月出去后,才低声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夜就行。” “额,好。”许纾和这会子也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 主要是她刚才有点怀疑,陈知说留下,是不是动了那方面的心思,结果人家不是。 咳,小人之心渡君子腹了啊,许纾和在心里警告自己。 两人分开沐浴,许纾和出来的时候,屋里头床铺已经收拾好了。 将两个丫鬟屏退出去,她便开始动手给陈知铺床,就睡窗边小榻上。 等陈知进来房里的时候,便见一窈窕身影在窗边忙碌。 今日许纾和没洗头,所以沐浴的时候将头发都挽了起来,梳做单螺髻,用两支玉簪固定着,露出光洁的脖颈,干净又利落,身上只着简单的素白色寝衣,宽松的衣裙上系一腰带,愈发显得女子腰肢纤细。 随着女子的动作,衣衫偶有贴紧在身上的时候,隐约可见里头肚兜和衬裤的痕迹,似乎是桃粉色的。 陈知耳尖微红,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虽说已有夫妻之名,但却两人并无夫妻之实,且目前相处的状态,有些偏向于友人,所以陈知总觉得不可逾越。 “咳,你放着我自己来就好。”陈知轻咳一声。 许纾和转头看他一眼,手里动作还是没停下,“没事,都已经要铺好了,你再稍等一会儿。” 她这么说,陈知也不好再拒绝,便站在门帘处等着。 见她铺完,起身站开些了,才走过去。 “多谢。” “客气什么。”许纾和笑了笑,“早些睡吧。” 陈知点头,转身吹灭了自己旁边的蜡烛。 许纾和也就往里头床榻上去了。 一阵窸窣动静后,里头的蜡烛也被吹灭,屋里便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怎么的,陈知躺下后却有些心里不宁,翻了翻身,还是忍不住朝里头床榻上望了一眼。 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有围帐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陈知收回目光,在心中低声告诫自己。 深呼吸几下子,才闭眼入睡。 次日。 聚瑞堂。 陈锦和李明珠夫妻刚起身。 大丫鬟巧星进来伺候二人梳洗时,就低声在李明珠耳边禀报,“少夫人,下头来传话,说昨晚万爽斋的人趁夜出府了一趟。” “去哪儿了?”李明珠敛眸,低声问。 巧星摇了摇头,“守门的也没套出话来。” “这些个狗东西,两边讨好。”李明珠冷哼一声,“到底婆母掌家多年,如今一时失势,底下的人也不敢完全背了她去,到我跟前儿,话只露一半。” 巧星递上擦脸的帕子,“少夫人别恼,好歹他们知晓来说一声,可见心里也是敬着您的,还算是懂事。” 闻言,李明珠没说什么,接过帕子擦了脸,扔回铜盆里。 而后才淡淡道一句,“也罢,这回我能独自管家,也不过一时的,过几日禁足解了,还得还回去,倒也懒得计较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巧星指挥着小丫鬟把东西拿下去,又取了梳子来为李明珠梳头,“来日方才,奴婢瞧着,这三少夫人会折腾的很,夫人不一定是对手,她将夫人斗垮了,您正好能执掌中馈不是。” 听着这话,李明珠面色上才缓和了些,勾唇道。 “夫君是家中长子,婆母若是不管家了,这自然是我管着,没有让次子媳妇儿管家的道理。” “少夫人说的是。”巧星立即附和。 不过等收拾好,到外厅用早膳的时候,李明珠看着丈夫那不成器的样子,心里又烦躁起来。 “今日又不去铺子里忙生意?” “娘子聪慧,一眼就猜出来了。”陈锦笑眯眯的,讨好般给李明珠盛粥,“今日赵家四郎过生辰,赵家是做皮裘生意的,人家下了帖子邀我去喝酒,我怎好拒绝嘛。” 一听这话,李明珠顿时黑脸,将手里的筷子一把拍在了桌上。 “赵家四郎是个什么东西,成日游手好闲的,祁州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家里的生意都是他长兄打理着,与他有什么关系,夫君与他混在一处,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有空还是去自家铺子里瞧瞧吧,再这么下去,陈家的产业,日后就全是老三的了,我和妍姐儿就跟着你喝西北风去!” 陈锦登时就被骂得脖子一缩,面上讪讪的。 “哪有娘子你说的那么严重嘛...” “好,我且问你家中铺子的生意如何?你只要答得上来一丁点儿,我就让你去!”李明珠瞪着他,可面上明明是凶相呢,眼眶却红起来,接着便是忍着哭意般吸了吸鼻子,“但凡你每天去铺子里待上一个时辰,我倒也不必这般凶你,坏人都是我一个做了。” 如此软硬兼施,陈锦本就是个没脑子的,一时就不知怎么办了,只得妥协。 而正当李明珠收拾好自家这个不成器的男人,早膳还没用几口呢,巧月又匆忙进来禀报。 “少夫人,大姑娘回来了,瞧着气势汹汹的呢,进了府里便直冲浮云居,念叨着什么要撕了三少夫人的嘴之类的话,下头的人都拦不住,您看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拦着,如今婆母被禁足,我管着家,家里还有周家的外客在,若是闹出什么不好看的来,公爹下一个就迁怒于我!”李明珠立刻起身。 顾不得还明情况,往嘴里塞包子的陈锦,快步往外头去。 她也是烦死了,这会子也已猜出,昨晚冯氏派人出府是去干嘛了。 第37章 浮云居。 这会子陈玉蓉已经冲到院子门口了。 陈知和许纾和也正用早膳呢,就听得外头传来女子气势汹汹的怒骂。 “许氏你给我出来,没想到你是这样黑心烂肺的人,竟如此对待我母亲,你这样给人做儿媳,不孝不敬,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是...阿姐的声音?”许纾和蹙眉,放下手里的碗。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梅香面色难看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少爷,少夫人,大姑娘回来了,不知怎么的,一进门就说着些难听的话,现如今已到咱们院门口了,像是来找少夫人的。” “我们家少夫人又未曾得罪大姑娘,这又是闹哪一出呢?”新月不快的皱起眉。 陈知这会子也已经听见了姐姐那些难以入耳的话,面色也不大好看。 “你坐着,我出去看看。” 他说罢,站起身来就往外头去。 自己姐姐什么性格,自己再了解不过,陈知已经猜到,陈玉蓉肯定又是从冯氏处得来什么消息,才过来浮云居闹的。 想到要不是嫁给自己,许纾和就根本不用面对这一大堆烂事,陈知心里就挺愧疚,所以此刻才会拦住许纾和不让出去,他自己先去看看。 院儿里,姐弟两人见了面。 陈玉蓉面上皆是怒意,“许氏呢,你叫她来见我!” “阿姐有什么话,告诉我也是一样的。”陈知平静道。 见他这样,陈玉蓉便是生气,“我当许氏哪儿来的胆子,刚一进门就这样处处的折磨婆母,原来是你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在后头给她撑腰呢,三郎你过去也是懂事乖巧的孩子,怎么如今变得这样不知规矩礼数,不孝顺长辈?你忘了母亲是怎么将你我拉扯大的?你怎么可以让你的新妇如此欺负她呢?!” 听得这通输出,陈知面色又沉几分。 “不知阿姐是听了什么话,竟这样指责我娘子,前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人人皆知,父亲亲自处置,我娘子才是受害者,若非是她顾惜家里长辈的颜面,如今万爽斋那位恐怕还不止是禁足,今日你来,也是那位授意的吧。” “要不是许氏妖言惑众,哄的你和父亲昏头,又怎么会...” “妖言惑众?”许纾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陈玉蓉的发挥,“我若是有这般好能力,怎的还会叫阿姐你如此不喜我呢。” 从屋里出来,许纾和同陈知并肩而立,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玉蓉。 听得她这样说,陈玉蓉便哼了一声,“我上回也险些听信了你的鬼话,要不是母亲揭露你的真面目,我都要叫你蒙骗过去。” “婆母为何被禁足,知晓内情的人都在家里庄子上待着呢,阿姐尽管自己去审问,我就不一一解释了,也省的阿姐说我这做弟妹的是狡辩。”许纾和依旧淡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和她们串通好了。”陈玉蓉瞪眼。 就在她还要继续说什么时,李明珠就赶到了,忙是挡在了几人中间。 “这一大早是闹什么呢?周家舅母尚在府上做客呢,这吵吵闹闹,传出去不是给人看笑话?” 见了李明珠,陈玉蓉就像是找到队友了,立刻拉住她的手。 “二弟妹,你同我说说,母亲为何好端端被禁足了?是不是这个女人害的?” 边问,眼里像带着刀子似的瞪了许纾和一眼。 李明珠看着两人,面露无奈,这种场合,她也不能说瞎话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 “是婆母身边的夏荷昏头做错了事情,险些害了三弟妹,真相大白了,这婆母管教下人失职,公爹才让婆母闭门思过的,这事儿啊,都是那贱婢不好。” “我自然知道是那贱婢的错,可仅仅这么一件小事,爹怎么会让母亲禁足,还叫母亲不许管家呢,可见是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所致,即便是母亲有错,可母亲是长辈啊,哪有为着这点小辈的小事,重罚了长辈的道理呢?” 陈玉蓉一脸的认真,说着,又气愤起来。 “依我看,今日她能因为这一点子小事情,让母亲被禁足重罚,明日就要翻了天,骑到母亲头上去了,有这样的心思,哪能是善类!” “一口一个母亲,玉蓉丫头,我看你是忘了谁是你的亲娘了吧!” 正当陈玉蓉讲着自己的歪理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严厉的质问声,便是只闻其声,就叫人不由生出几分畏惧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是林蕙扶着丫鬟的手正往院子里来。 “舅,舅母。”陈玉蓉显然也有些气短了,认出来者后,便欠身行礼。 林蕙看着她,眼里带着失望,“这些年嫁到梁家,也没叫你长进几分,我看你的脑子是长在冯氏手里了吧。”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陈玉蓉听得眉头一皱,就要反驳,却又听得林蕙冷声道。 “你今日回来,若是想见冯氏,那现在即刻就去,若是回来闹事的,替冯氏鸣不平的,那就派人去把你爹叫回来,你们亲娘不在了,我这个舅母也算半个亲娘,倒也能坐下来,替三郎和他媳妇,同你爹和冯氏,好好论一论理。” 此话一出,陈玉蓉是不知该怎么应对了,而李明珠更是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忙就拉了陈玉蓉往外走,“阿姐难得回来,婆母身体抱恙,阿姐快去看看吧,我瞧着舅母和三弟、三弟妹还没用完早膳,咱们就先不打搅了。” 陈玉蓉心里不快,可又挺怕林蕙身上的气场,咬着唇,不情愿的被李明珠给拉了出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许纾和才对林蕙行礼。 “多谢舅母。” “好了。”林蕙摆手,旋即蹙眉叹气,“玉蓉这孩子,性子全养坏了。” 语罢才看向陈知,“三郎,你可也觉得舅母说话难听?” “没有,舅母都是为我们好,我心里明白,阿姐她,确实是受万爽斋那位影响太多了,只盼着她能早些清醒。”陈知认真道。 见他神色不似做伪,林蕙的面色才舒展了些许,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么一折腾,早膳是吃不下了,陈知直接告别二人,出府去店里忙了。 许纾和则是留下陪着林蕙喝茶说话。 “我看冯氏还有力气折腾,就是太闲了。”林蕙捧着茶盏,淡淡道。 “可不是么。”许纾和也点头,“原本定了今日是要去外头见几个铺子的掌柜的,被这么一闹,心思都浮躁了。” 听她这么说,林蕙就笑,“所以啊,你该想法子,怎么把她的手脚给困住了,叫她别来烦你。” 这话是说到许纾和心窝子里了。 又不是真来搞宅斗的,才没功夫陪她一直玩。 第38章 卖身葬父的姑娘 万爽斋。 陈玉蓉出来的时候,面上满是担忧。 “二弟妹,你说母亲她,不会真的有事吧?我瞧着她精神差的很。” “婆母先是为着操办三弟和三弟妹的婚事,劳累许久,如今自己又因故与公爹生了隔阂,困在这小院儿里,心里自然是不畅快的,心气郁结,哪里会好呢。” 李明珠已经淡定下来,这会子又能从容的同陈玉蓉做戏了。 而听得这话,陈玉蓉就是面露恼意,“那个许氏实在也太不像话了,事情因她而起,她也不知晓在爹面前替母亲说两句话,非要看着母亲被禁足,落了脸面,心里才高兴,可见是个心胸狭隘的。” “好了,多说无益不是?阿姐你今日能回来看看婆母,婆母想必心里会舒畅许多。”李明珠安慰她,末了又道,“但依我看,阿姐不如过段时间再回来。” 陈玉蓉看她一眼,“怎么说?” “如今事情过去还没几天,公爹尚在气头上,阿姐你回来闹这一出,公爹恐怕更会觉得三弟妹乖巧懂事,就越发偏心了,再者,如今周家舅母还在府上,家丑不可外扬,公爹最是忌讳这个,待得人走了,咱们一家人关上门来好好料理家务事,可不更好?”李明珠柔声解释。 倒不是真的为冯氏和陈玉蓉着想,实在是不想她独自管家期间,陈玉蓉个没脑子的回来闹,惹了陈怀谦生气,又牵累她。 不过这话,陈玉蓉倒是听进去了,觉得有理。 故而从万爽斋出来,就没久留,直接回夫家去了。 李明珠把人送走,也是松了口气。 她其实挺烦陈玉蓉的,要不是看在陈玉蓉出手大方,每每回娘家都会给她还有她女儿带不少好东西,那真是懒得应对。 而彼时万爽斋里,冯氏心情不美妙。 “这个林氏,做客人没个做客人的样子,竟然伸手管起我陈家内宅的事儿来,今日要不是她掺和,玉蓉丫头必定能在浮云居大闹一场。” “可不是,这周家夫人也太逾越了。”秋妈妈给冯氏按肩,“不过好在大姑娘还是听您的话,孝敬您的。” “就是太蠢笨了些。” 冯氏叹了口气,面上略带嫌弃。 她那晚派人去给陈玉蓉传信,已经叫人引导着教过陈玉蓉该怎么做了,闹归闹,也要拉着陈知打感情牌,离间陈知和许纾和,再让陈知想起她的好,这才是关键。 但陈玉蓉今日一来,还是只知道瞎闹,还三两下就被人给治住了。 没用的很, 秋妈妈也撇嘴,“若是大姑娘有二少夫人的心思,那就好了。” 这话冯氏就没接,她看得出李明珠如今在搞明哲保身那一套呢,根本没心思搭救她,所以心里是有怨气的。 而见冯氏不说话了,秋妈妈也就默默闭上了嘴,没再多言。 殊不知,此刻许纾和已经开始着手安排着,要好好给她添一添堵了。 接下来的几天,陈家宅子里都安静。 陈知跟许纾和掌握了母亲周氏留下的半数嫁妆后,如今已经将里头所有的生意产业,都全权把控起来了。 乍然多了很多事情要管,陈知每天忙的厉害,许纾和给他帮忙的同时,自己的那些个嫁妆也已经熟练的打理起来,两人算是一起忙。 因为之前看过织锦坊的经营模式,所以许纾和同陈知商量着,拿出一家成衣铺子来,做试点经营,搞搞改革。 许纾和想把自己在后世见过的经营模式,运用过来瞧瞧。 陈知也答应,两人挑挑选选,择出一家生意不温不火的铺子来,就开始着手了。 这期间,林蕙也没闲着。 因为是从祁州发家的,所以周家在祁州还是有不少生意伙伴和老友,回来一趟,少不得都去拜会拜会,叙叙旧。 这其中还包括陈玉蓉的夫家,梁家。 此前提过,陈玉蓉能嫁到梁家去,那样的性子还被善待,没有遭到嫌弃,概因她夫君的母亲,梁家的当家主母,和周氏是手帕交,闺中密友,很有些旧交情在。 而林蕙和姑姐周氏关系也好,自然同着梁夫人也是有着不错的交情的。 这一趟拜会,不仅仅是两家生意上有往来,另外,林蕙还是想请梁夫人好好教一教陈玉蓉。 否则长此以往,林蕙担心陈玉蓉会彻底没救。 不过林蕙的担心倒是和梁夫人一致,去梁家拜访的时候,梁夫人就已经为陈玉蓉那天炮灰娘家去闹事,罚过她了。 原来那天陈玉蓉是一大早私自偷跑回去的,梁家人也是后来才知道。 梁夫人一直看不上冯氏,自然不许儿媳陈玉蓉和冯氏走得近了。 如此通过气,林蕙也放心不少。 有梁夫人严加看管起来,陈玉蓉往后想来也会老实些。 而另一边,许纾和忙着生意的同时,也将给冯氏添堵的事情准备周全了。 这不,陈知晚上回府,就与她讲了桩趣事。 说有个卖身葬父的姑娘,求到了他家茶楼门口,恰好陈怀谦那时正在茶楼里看账本,这心善之下,就把人给买了。 如今那个姑娘留在了茶楼里做帮工呢。 “长得可好看?”许纾和边吃着陈知带回来的点心,边故意问。 陈知想了想,还是点头,“样貌是不错的,娇娇弱弱,生的纤瘦又斯文,口音像是南方来的,说是同父亲来投奔亲戚,结果没找到亲戚,父亲还突然病了,盘缠花光了也没救活,只得卖身葬父,今年才刚满十七。” “那倒是可怜的,公爹把人留在店里干活,倒也是给人一条生路。”许纾和做同情模样。 她这么说,陈知就笑了笑。 “店里有了这位郭姑娘,生意倒是又热闹了不少,来的人都不喝茶了,只顾着看人。” “难得有你调侃人的时候。”许纾和也笑,末了忽然想到什么,“对,说起来我倒是忽然有了个生意上的主意。” 陈知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许纾和将糕点放下,擦了擦手,边继续设想,边道。 “这衣裳啊,是做给人穿的,挂在架子上虽也可以,但究竟没有撑起来的好看,我想着,不如寻了身形窈窕的姑娘们,穿上咱们家的衣裳,出去街上走一走,做一做宣传,正好我不是让店里拿了图样子,新做了一批款式不同的衣裙么,这不展示出来,外人怎么会知晓呢。” 第39章 很和谐 “这样行得通吗?”陈知没试过这种做法,有些犹豫,“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东西好,倒也不必这么费神,请些锣鼓,放些鞭炮,对外称二次开张,再将东西卖便宜些,自然是有人来的。” 听得这说法,许纾和就束起食指轻摇了摇。 “不,酒香也怕巷子深,咱们选出来的这家铺子为何生意不温不火,是因为东西质量不好吗?是布料和样式比同类型的其他店铺差吗?都不是,是铺面位置不够优越。” 这是陈知和她一起考察过的,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所以这会子陈知也点头。 许纾和便继续,“那织锦坊开业,地段好,铺面显眼,所以只要如你说的那般,弄出声响来,大家就都会瞧见,咱们的铺子不行,所以得想别的法子弥补这二次开业,消息传的不够广的缺点,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好,既然你觉得可行,那我们就试试。”陈知低声道。 他答应下来,许纾和便是轻快的一拍手掌,面上露出笑来。 不过陈知紧跟着又给她出了个难题,“那些穿咱们衣裳出去展示的姑娘们,要去哪找呢,身形要好,模样也得端正,咱们身边符合要求的,可不多。” 这确实是个问题。 “新月和梅香都不错,我也算上一份,另外我再瞧瞧咱们院里有哪些符合条件的。”许纾和边说边琢磨,跟着灵光一现,“还有咱们那些铺子里头那些掌柜、伙计们的家眷,在身边的,都可叫带来瞧瞧,这么些人,未必找不出合格的。” 如此想法,陈知倒是也赞同。 另又道,“既然是要这样宣传了,依我看,不如再选些店里的常客,将咱们新花样的布料,送一些给他们。” “也不错。”许纾和赞许的点点头,“那就提前送,再顺便递上帖子,请他们在咱们二次开张的时候,来店里瞧瞧。” 捧个人场嘛。 就这么说定了,两人也就默契的分头行动。 许纾和负责挑选模特去展示衣裳,陈知就负责去给那些老主顾们送礼品和请帖,另外张罗二次开张的事。 从店铺员工的家属里头找合适的模特,这法子确实不错。 尤其是许纾和言明,要是被选上了,还给银子,所以底下的人就更积极了。 家里有年轻周正的女眷,都带来店里让许纾和看,不过一两天就选足了人。 只是看着面前清一水儿的年轻姑娘,许纾和总觉得哪里差点什么。 这时候,恰好有位气质不错的中年妇人进店来,一下就点醒了许纾和。 是啊,她又不止做一个年龄段人群的生意,甚至是男女装一起卖的,要是能找到俊俏公子来给她当模特,也不是不行呢。 所以许纾和又立即重新传了话下去。 这么一来,还又真的找到些条件不错的嫂嫂和婶婶,不过男装的模特就没找到。 但也不打紧,这些人就够了。 接下来许纾和就着手训练起了这些人的仪态。 要想衣裳穿出来效果好,自然体态是不能差了去的,而这事儿就交给新月和梅香来忙活。 好歹在陈家里,这两个大丫鬟也是学过些规矩的,自然比不得高门大户,但教普通百姓也是够用了。 正好新样式的衣裳赶制出来还得要时间,这期间就好好的训练模特。 许纾和都想好了,要是这次效果好,这批模特里有优秀的,她日后还能接着用呢。 也算是给这些女子们一份能自己挣钱的活计。 除了这些,许纾和也没忘了每天查问陈知的学习情况。 这越发让陈知觉得,许纾和像他师傅似的。 不过哪儿有这么年轻可爱的师傅啊,陈知心里想,又觉得,这当算是许纾和在督促他立业。 对,所谓相夫教子,辅助丈夫也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会做好的事情嘛。 陈知心里琢磨,要是照这个标准,许纾和不仅仅是他的贤内助,还能自己独当一面,很有自己的主意,着实算得上厉害的女子了。 同样,许纾和觉得陈知也不错。 好学上进,也不迂腐,真真好孩子一个。 这段时间里,系统版面上,陈知的商业属性隔几天就有变化,可见他是真的有每天都在进步。 如此乖巧的娃儿,养起来都省心很多啊! 正因为彼此都觉得不错,所以虽然两人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却相处的很是和谐。 林蕙将这小夫妻俩的和谐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高兴。 原是准备等两人捣鼓的这小店重新开业了,她再带上两人一道回京城去的,不过京城传来消息,说家里老太太出了点岔子,这一下,林蕙就在祁州坐不住了。 立刻着人收拾起行李来,预备明日回京。 得了消息,许纾和自然是马上去了林蕙住的客院。 “外祖母是怎么了?舅母如此急着回去,可是情况严重的很?” “来信里说,老太太午后去花园散步,不慎摔了一跤,说是崴了脚,但老太太身子才病愈不久,我怕又引出什么旁的不适来,所以这心里就记挂的很。”林蕙解释。 眉眼间的担忧没有一丝作伪,可见她与周家老太太是真的婆媳关系不错。 许纾和听罢也是面上担忧,“好端端怎么摔倒了呢,这老人家最是怕摔的。” “可不是么。”林蕙点头,“所以我得赶紧回去瞧瞧,来祁州本也有些时日了。” 她这么说,许纾和想了想便道。 “舅母,我和夫君同您一道入京吧,原也说要进京去给外祖母请安的,如今又遇上这事,更该去探望一二。” “我原是这样打算的。”林蕙拍拍她的手,柔声道,“可你和三郎如今正忙着那铺子二次开业的事情,怎好这时候走开,若是老太太情况严重,信里必定是有说明的,没有说,应当是没有大碍,依我看,你们在祁州忙着手头上的事,我先回京去看看,回去了,我即刻着人送快信来,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情况。” 情况确实如此,铺子二次开张的工作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呢,这邀请老客户的请帖也都已经发出去了,乍然停下,再换时间,不大好。 所以听罢林蕙的话,许纾和还是点了头。 “也好,那舅母先回去看看,这边我和夫君也尽快把铺子的事情料理清楚,盼着外祖母平安无事,我们好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第40章 好像学坏了 晚上陈怀谦和陈知回府,就得知了林蕙次日一早预备回京的消息。 自然又是一番客气挽留了,不过听说是因为周家老太太的事情要赶回去,倒也就没再多留人。 陈怀谦素来是会做脸面功夫的,当即命人去给李明珠传话,让准备些补品礼品的,给林蕙带回去。 林蕙也都照单全收。 周家如今自然不差这点东西,可一来是陈怀谦这个女婿该对周老太太尽的心意,二来,林蕙想起周家这些年送来给陈知的东西,都叫冯氏给昧下了,心里就不舒服。 所以既然陈怀谦要做大方人,要给,她就拿着,让禁足还不能管家的冯氏,好好肉疼一下。 次日早上,用过了早膳,林蕙就要启程了。 陈家人又是举家来送,当然,冯氏依旧没来,她还‘病着’呢。 林蕙倒是真舍不得许纾和,这几天相处,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外甥媳妇,觉得许纾和在做生意方面有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自己亲生的女儿,那是半点不通生意经。 “舅母放心,过些时日,我和夫君定然会上京去看你们的,还要托舅母替我们两个向外祖母问安呢。”许纾和拉着林蕙的手,也是表现的舍不得。 林蕙点头,“好,那我就等你们来。” 末了又压低声音,“舅母也预祝你们生意红火,开业大吉。” 两人捣鼓改革铺子的事情,是没告诉陈家人的,所以林蕙也不张扬。 “多谢舅母!”许纾和欠身,眉眼弯弯。 又拍拍她的手,林蕙才抬头看向陈知,“三郎啊,你跟纾和定要好好过日子,万不能欺负了她,否则舅母是要对你不客气的!” “那是自然,我一定好好待她。”陈知也立即拱手。 林蕙笑着点头,末了又同其他人寒暄几句,便上车离开了。 待得马车走远后,陈怀谦才道,“你们成了婚,如今是该去趟周家,见见老太太和你们的舅舅,家里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们这几日收拾收拾,就能去了。” “是,儿子知道了,只是钧哥儿的身子如今还没痊愈,所以我们想着过段时日,等孩子彻底好了,再去周家也不迟,想来外祖母疼爱小辈,不会介意我们去晚了的。”陈知道。 这一说,陈怀谦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冯氏闹出的那桩子事,面色就沉了几分。 “也好,你们夫妻两个看着办吧。” 语罢,便折身进了府门。 陈知跟许纾和也正要回院子,就被老四陈勋给叫住了。 “三哥。”陈勋的声音依旧是温润。 闻声,陈知转过身来,“怎么了?” 陈勋几步走近,先对旁边的许纾和行了礼,又才继续和陈知说话。 “三哥可曾听闻家里的茶楼新来了个女帮工的事?” “确实有所耳闻,说是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父亲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就收留下来,让在茶楼里做事了。”陈知点点头,末了又道,“不过我素日只在家里的成衣铺子里忙,倒不曾去茶楼里瞧过,也只是听说。” 他说完这番话,陈勋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叹了口气,眼里露出些担忧的神情来。 “父亲是心善不假,但人言可畏,这位郭姑娘进了咱们家的茶楼,如今隐隐有些不好听的流言,我有几位同窗常去外头茶楼,都将话传到我耳朵里来了。” “什么流言?不过是搭救了个可怜孤女罢了。”陈知做疑惑状。 陈勋抿了抿唇,似是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说那女子与咱爹不清不楚。” 听得这话,陈知便面露惊讶,旁边的许纾和更是如此,忙开口。 “这是什么话,我听你三哥说了,那女子今年不过十七,与我同岁,这怎么会和公爹...肯定是那些人胡言乱语的,不必理会。” “咱们家里人自然是不信的,可三嫂,我担心外头越传越离谱,坏了爹的名声,所以我今日来找三哥是想着,请三哥同父亲说说这事,把那女子调到别处去做事,免得多生是非。” 陈勋面露无奈,一副求助的样子看着陈知。 “家里头,三哥帮衬父亲打理生意上的事情最多,同父亲也最亲近,说得上话。” 听得他这么说,陈知看了他两眼,随即点头。 “也好,我寻个机会同爹说一说吧。” “嗯,那就劳烦三哥了!”陈勋立即拱手,神色轻松不少。 许纾和将这个小叔子的举动尽数收在眼底,心里也是觉得挺有趣的。 待得几人分开后,便故意道,“四弟倒是有心的,不过说起来,他是家里唯一读书的,公爹平时疼爱的紧呢,他不说,我都不知道是你同公爹最亲近。” “他比老二聪明。”陈知勾了勾唇角。 许纾和挑眉,“那是自然,否则怎么会被寄予厚望呢,那你呢,怎么打算同公爹说这位郭姑娘的事儿?” “老四刚才不是提了么,将那郭姑娘调到别的地方做事就好。”陈知转头看着许纾和,眼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刚好这段时间,府里有些个坏了规矩的下人被赶出去了,不如就将她带回府里来,安排个差事吧。” 不知怎么的,陈知说这话时,许纾和隐约间,似乎看见他头上冒出了两只狐狸耳朵。 咦,孩子好像学坏了。 但正合她心意呀。 于是抿唇一笑,“自然好,否则将人赶走了,岂非坏了公爹的一番善心。” 夫妻两个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故而这次日,陈知在和陈怀谦提了此事后,这位郭姑娘就踏入了陈家的大门。 陈知也很贴心呢,说这郭姑娘本就是会侍奉茶水的,又在茶楼里做过帮工,那就依旧伺候茶水吧。 就在陈怀谦院儿里伺候。 对于这些个安排,陈怀谦都没异议,全都任由陈知去办了。 不过如今冯氏虽禁足,但李明珠还管家不是,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位郭姑娘的不对劲。 着人一查,顿时就脸色不好看了。 当即便悄悄将此事告知了冯氏。 一听这消息,冯氏也是立刻就炸了毛。 “什么?这个不知检点的老东西,难怪这些时日对我如此不耐烦,还将我禁足了,原是在外头有了小狐狸精了,竟还敢编了由头,把人带进府里来,莫不是改日就要抬了姨娘不成!” 第41章 士为知己者死 “婆母,您且先别生气,如今有我看着那女子呢,不会叫她有机会使那些个肮脏手段的。”李明珠忙安慰。 不过她这么说,冯氏心里的危机感是一点儿没减少。 毕竟当年她自己是怎么进的陈家,做了陈怀谦的妾室,她心里清楚的很,可不就是拿住了陈怀谦糊涂心软,又烂好心么。 当初她的兄长不过是和陈怀谦在一起读过两年书,后来各自回家继承生意,也就交集不多了。 冯家遭遇变故,家道中落后,冯氏险些被自己不成器的哥哥卖给六十几的老翁做填房,还好她偷跑出来,遇上陈怀谦,这才得以进了陈家的门,虽说是做妾,可陈家富裕,陈怀谦年轻时候也是样貌极好的,她自然愿意。 这不,后来陈怀谦的原配发妻周氏病逝,她又抓住机会坐上了正妻之位。 如今的一切,可都是自己挣来的。 就是因为在低谷里挣扎过,所以冯氏很明白那些寻求救赎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会怎样的拼命往上爬,所以她坚决不会允许陈怀谦身边再出现这样的女人。 “不能把她放在老爷身边。”冯氏面色阴沉,“调来我院儿里伺候吧,刚好夏荷没了,我这身边也缺个懂事的大丫鬟。” 李明珠一听这话,当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于是立刻应下来。 很快,这位新来伺候茶水的郭姑娘,郭云雅,就被调去了冯氏的万爽斋。 当然了,浮云居里头,许纾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我还以为她多有定力,原来是这样坐不住的,这就把人要去了。” “夫人原就不是什么很耐得住性子的人,只不过以前老爷事事都听她的,家里的姑娘少爷们,也没有不顺从的,所以才显得她宽和。”梅香道。 她入府的时间长,早已看出来了。 确实也如梅香说的一般,现如今府里出现了许纾和这么一个反骨的,又拉着陈知一起反抗起来冯氏的手段就不够看了。 说白了,就算冯氏曾经有手段,这么些年,在陈家顺风顺水惯了,也已经变得耐不住性子了。 何况这郭云雅瞧着还像是来跟她争宠的。 新月此时就笑,“郭姑娘的手段,咱们是了解过的,够万爽斋那边喝一壶的,接下来,看戏就是。” “是啊,让郭姑娘慢慢陪她玩,我是没时间一直与她纠缠的。”许纾和敛眸,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安排马车,我待会儿出府去店里瞧瞧。” 新月点头,立即去了。 出了府,马车上,新月就不大高兴。 梅香用胳膊碰碰她,“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就垮了脸。” “还不是被管马车的那群人给气的。”新月撇嘴,看一眼许纾和,“从前在许家,我们姑娘要出门,都是方便的很,现如今要出去,需得用马车,还要跟那管车的说清楚,再去同二少夫人讲了,才给安排车马。” 许纾和倒是面色平静,“好了,如今二嫂管家,府里要用车马人手,自然是要同二嫂说的。” 闻言,新月叹了口气,也就没再多说。 不过许纾和心里已经在琢磨着,这事还得解决。 要不然她日后的行程岂非都在冯氏和李明珠的眼皮子底下。 到了铺子里,没想到陈知也在。 见许纾和来了,陈知就抬手招呼她,“来看看,新出的衣裳已经制出头一批了,这五套衣裳是刚拿来的。” “这么快。”许纾和有些惊喜,快步上前去。 瞧着整整齐齐挂在架子上的五套新衣,许纾和很是满意。 实物比图纸上要更加好看。 她是不会画画的,只会说明自己的设想,所以当时和店里负责画图纸的师傅,沟通上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那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师傅都有些烦她了。 毕竟她说的那些个创意款式,小巧思什么的,是如今没有尝试过的。 要不是因为她是老板,师傅都不乐意给她画。 还好如今实物出来,效果是喜人的。 “少夫人的想法新颖,这做出来的衣裳当真是别具一格,整条街,不,怕是整个祁州城里,都没有咱们这样的,真真是好看!”店里的周掌柜夸的不行。 这铺子是周氏的陪嫁铺子,店里这掌柜也姓周,是周家的老人了。 许纾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个指手画脚的,最后成品出来效果这么好,周伯你肯定费了不少心思,还有店里的缝衣绣花的师傅们,大家都辛苦了。” “对,这第一批衣裳做的十分不错,接下来的样衣也都要劳烦大家费心。”陈知与她并肩道。 周掌柜忙点头,“少爷和少夫人放心吧,我们一定办好!” 经营店铺这么些年,自然还是有眼力,这批新衣一出来,周掌柜也已经预感到肯定会卖的很好。 从店里出来,许纾和准备再看看其他铺子,陈知也和她一起。 如今这些铺子刚到手里不久,还是得时常查问,否则容易出问题,等以后全都磨合好了,倒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铺子有些就在一条街上,倒也不必坐马车,走着就能去,所以两人是步行。 路上,陈知就又同许纾和说了自己的新想法。 “这云裳阁重新开业的时候,我想不如把你那间胭脂铺的东西,拿来一起卖如何?” “自然是可以。”许纾和点头。 紧接着,陈知又继续道,“你给我的那本书里,提到叫小样的东西,我觉得客人们或许不了解咱们的胭脂,不一定会买,但是咱们能送,譬如购买的东西达到多少数额,就赠送些胭脂小样,她们用了觉得好,自然会再去买。” 他说完,面上带着几分征求意见的神色看着许纾和,毕竟这胭脂铺是许纾和的嫁妆铺子,要拿东西出来赠送,是要花成本的。 但许纾和此时心里想的却是,我儿学以致用,真是好孩子! 所以几乎是没犹豫,立刻就应下了。 “这法子极好,也能带动胭脂铺的生意,如今那铺子交给你帮忙打理着,你就只管放手去做,我自是信你!” 说这话时,许纾和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都是鼓励和信任。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陈知一时心里就振奋起来。 忽然就真的理解,士为知己者死,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经营…小心!” “啊——” 陈知正要对许纾和的信任做出回应,忽然余光瞥见一匹马似是发了狂,从不远处的巷口狂奔而出,直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下意识的,一把拉住许纾和就往路边避让过去。 他的力气使的又猛又突然,许纾和乍然被这么一拉,躲马是躲过去了,但人被甩了半圈,重心失稳,直接就摔了。 准确的说,是一只胳膊被陈知拽着,然后,她人跪在了地上。 许纾和觉得膝盖都要磕碎了,痛的倒吸凉气。 而陈知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一时也愣住。 缓了片刻,许纾和才抬头看向陈知,咬牙道。 “你,劲儿真大。” 第42章 高公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知面上顿时尴尬起来,慌忙两手并用,把许纾和拉起,“你没事吧?” 许纾和一瘸一拐的站定,“有事,恐怕要瘸了。” “啊?那我背你去医馆瞧瞧,怎么会这么严重呢,我真不是故意的。”陈知没觉得她在开玩笑,面上显出几分慌乱。 他这信以为真的憨样子,逗得许纾和想笑,不过这时候,一个身着劲装,相貌英气的年轻男子跑了过来,一脸歉意的向着二人行礼。 “实在是抱歉,这马不知怎的,忽然受了惊,冲撞二位了,您有没有受伤?这附近就有医馆,我带您二位去看看吧,有什么问题我都负责!” 年轻男子与他们说话的功夫里,已有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打扮的人,将那发狂的马儿给治住了。 见对方态度诚恳又客气,陈知也就同样礼貌。 “我没事,只是我夫人避让时摔了一跤,似乎是受伤了。” “少夫人说摔瘸了!”新月站在后面,高声补充道。 她是打心眼儿里心疼许纾和呢,所以对这纵马的人很是生气,故而明知道刚才许纾和八成是在逗陈知,但这会子也拿出来吓一吓这个纵马的。 而听得这话,那年轻人也是立刻面露歉意。 “竟这么严重,实在是太抱歉了,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医馆,咱们去看看郎中吧。” 见这一群人当了真了,许纾和忙是摆手。 “不用不用,应当只是膝盖摔破了皮,没什么大碍的,我歇一歇就能自己走了。” 陈知却担心她是逞强,“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我也不放心,来,我扶着你。” 他这么说,旁边的年轻男子也点头。 无奈,许纾和只得答应去医馆看一看。 说实话,她若真的是这个时代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定然是破了点皮也要仔细处理的,但她不是嘛,那原来上班吃了多少苦,下雨天骑共享单车摔大马路上了都有呢。 这点子伤虽然疼,但还真的没当回事。 不过这衣裙长,走起路来,膝盖还是有些刺痛的,所以许纾和步子就迈的小,像是走的吃力。 那年轻男子瞧着,便提议道,“我看夫人似乎疼的厉害,若是不便行走,不如稍等一会儿,我着人去把马车驾过来,送夫人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能走。”许纾和忙拒绝。 这时候,陈知想了想,“我背你吧?” “啊?”许纾和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心说她的腿真的只是摔破皮,不是断了吗? 怎么一个两个搞这么大阵仗。 不过她看腿的这动作落在陈知眼里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这身衣裙,背着不方便。 于是陈知立即改口,“还是抱着吧。” 边说,已不再征求许纾和的意见,伸手便打横将人给抱了起来。 许纾和来不及反应,身子腾空,只得本能的将双手搭在了陈知肩头,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等她反应过来时,陈知已经大步走起来了。 嗯,劲儿确实挺大。 事已至此,许纾和只能默默低头,任由陈知抱着她去了医馆。 还能怎么办? 这都被抱起来了,再挣扎一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知当街强抢民女呢。 而殊不知,许纾和心里强抢民女的桥段,落在后头新月和梅香眼中,又是另一种情景。 两个丫头抓着对方的手,看的眼里直冒星星,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小厮章平表示不理解,这少爷抱少夫人,怎么她俩比少夫人还开心呢? 去了医馆,确实不算什么要紧的伤,就是两个膝盖都蹭破皮了,给上了药就好。 不过这药费也不便宜,因为那年轻人还给一并买了祛疤的上好药膏。 如今的女子极重视这些个小事,身体上是尽量不可留疤痕的,尤其是家境好些的,更是在意。 那年轻男子从穿着上一看就是个家境极好的,言谈举止也有教养,显然不是普通人,所以在处理完伤口后,许纾和就主动与他搭话。 “公子似乎不是本地的?” “夫人从何看出?”年轻男子意外道。 许纾和笑了笑,“我们家里是做布匹成衣生意的,瞧着公子的衣衫不像是如今祁州城里流行的款式,且公子的口音上,还是与我们稍有些差异。” “夫人当真是心细,我确实不是本地的,我从京城过来,家里也做生意,来祁州是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发展机会。”年轻男子道,又对两人行礼,“我姓高,叫高聿辞,不知二位贵姓?” 陈知回礼,“高公子客气了,在下陈知,这是我夫人,姓许。” “原是陈公子和陈夫人,高某记下了,日后若真的在祁州城做了生意,定当拜访。”高聿辞笑着道。 这时候,许纾和立即开口,“高公子眼下还要在祁州城待多久?我们夫妻俩正好有一铺子要开业,就在十日后,高公子若得空,可一定要来指点指点我们。” 没想到会收到这邀请,高聿辞愣了一下,才又含笑点头,“一定,一定!” 末了,互相又客气了几句,才分开了。 想着许纾和腿上有伤,陈知就让章平去把马车叫来,两人呢,恰好旁边就有一家自家的铺子,便进去坐一坐,查看查看。 “你为什么要邀请高公子,咱们与他也不熟。”陈知不解道。 许纾和在椅子上坐下,“人也不是生来就互相熟悉的,不主动交际,怎么会熟识呢?而且你瞧那高公子气质不凡,衣着不俗,既然他说家里也是做生意的,那必定是大户,若是趁此机会能真的与之搭上生意往来,对我们自然是有利的。” 她这么一解释,陈知就明白了。 在旁边坐下,随后便笑。 “你可真是脑子里什么时候都惦记着生意,方才我都只记得你受了伤,没想旁的事儿。” “那是自然了,做生意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嘛。”许纾和挑眉。 同时心里也暗暗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早日完成任务。 在铺子里歇息这一会儿,章平就把马车给带过来了。 陈知起身,“你今日受了伤,就回去歇着吧,店里的事情都交给我,只要你信得过我就行。” 他这么说了,许纾和想着,也得多给他实践机会,便就点了头。 “好,那今日就辛苦你费心了。”许纾和起身。 扶着新月的手就预备往外走。 陈知看着她,心里不自觉的动了动,随即脱口道,“还是我抱你上车吧。” “不用,我能...走...” 许纾和正摆手呢,就已经再次腾空。 得,就不能让她把话说完嘛,力气大就是没地方使嗷,动不动就给抱起来。 将人送上马车,又目送着马车离开了,陈知才转身回店里。 章平跟在后头嘀咕,“少夫人的腿伤也不严重吧。” “自然还是疼的,要少走路。”陈知淡淡道。 第43章 开业大吉 陈家。 回来以后,许纾和就换了身更轻便的衣裙,躺到了逍遥椅上。 裙子也撩到膝盖以上,把伤口晾出来透气。 “姑娘好歹注意些,这多不雅观。”新月端了点心进来,瞧见便说。 许纾和不在意,“这是我自个儿院子里,我当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了。” 梅香在旁边就笑,“少夫人这样不拘不束才好呢,多少人出了嫁就跟背上枷锁似的,大半辈子都不快活。” 听得这话,许纾和便给鼓起掌来。 “还是梅香说的好,新月啊,你可也要豁达些。” “是是是,我最迂腐了。”新月无奈,末了又道,“方才我去拿点心,听说万爽斋那边,新拨去伺候夫人的云雅,就是那位郭姑娘,被罚了,打了手板,说是茶泡的不好,打的还不轻呢。” 许纾和听罢,捏起一块点心咬了口,“我那婆母最近气性大的很,如今找到个能撒气的地方,自然是不手软。” “老爷知道怕是要生气。”梅香笑道,略带了几分讥讽。 新月眼睛亮亮的,“那就到了见识见识郭姑娘手段的时候了。” 两个丫鬟显然都对让冯氏吃瘪这事儿很热衷。 “好了,都吃点心吧。”许纾和将盘子往外推了推,“接下来可是有好戏看的。” 毕竟这位郭姑娘身上,许纾和可是花了银子的。 晚上,陈知回府。 来浮云居用晚膳的时候,就把今天巡查铺子的情况跟许纾和讲了一遍。 基本上都没问题。 许纾和也发现,陈知如今与她说起这生意上的事情,愈发熟练了,这叫她很是欣慰。 于是便拿出自己的腿伤做借口,让陈知在云裳阁二次开业前,独自打理两人手里所有的生意。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总之锻炼一下吧。 陈知自是答应,毕竟在他看来,许纾和膝盖摔伤也有他的缘故呢。 今日看医馆的人给许纾和的膝盖上药,瞧着那白皙的腿上一片擦伤红痕,就挺愧疚的。 于是回前院时,还叮嘱许纾和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少夫人,少爷真关心您呢!”新月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许纾和看她一眼,抬手拍她的肩膀,“新月啊,这些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我只希望他一心好好搞事业就行。” “拔,拔剑?”新月不解,“少爷还会功夫呢?” 许纾和没接话,兀自进内室去了。 新月又看看梅香,梅香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两人只好没再研究,去备水伺候沐浴了。 接下来的几天,许纾和就只负责在家里躺着‘养伤’,云裳阁训练模特那些事,也都交给新月和梅香去办了。 这两个丫头还是很认真靠谱的。 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光啊,许纾和心里惬意。 而在她悠闲的这些时日里,万爽斋那边,冯氏的日子就不好过。 郭姑娘确实有手段,在冯氏那里受了罚了,转头寻到机会就在陈怀谦面前使上了苦肉计。 一双白嫩的小手,上回被冯氏打伤后,破皮红肿,都有些发炎溃烂了。 偏是手都成了这样,还惦记着天气渐热,蚊虫多起来,特意给陈怀谦缝制了驱虫提神的香包。 陈怀谦素来心善不是? 见好好一个姑娘家被冯氏磋磨成这样,也是气。 偏陈知这会子又在陈怀谦面前替冯氏说话,说外头传了些不好听的流言,难免母亲误会,所以一时不快了,终究还是因为在乎陈怀谦的缘故。 但不说还好,这一说,陈怀谦就更气了。 就算他心里对郭云雅这个小姑娘有非分之想,但面对一个年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女子,他自然不会承认。 所以就愈发觉得冯氏在胡闹,还善妒。 于是当即发话,将郭云雅给要去了他书房里伺候,并且言明,谁也不许把人调走。 这一来,冯氏是真气了个仰倒。 恨不得冲出来把那狐狸精给撕了。 其实,如果冯氏老老实实的,在林蕙离开陈家后,陈怀谦就会把她放出来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呢。 可冯氏要闹啊,这不,一下把自己跌进坑里。 眼下解禁无望就不说了,每天还要担心陈怀谦跟小狐狸精勾搭上了,那真叫一个百爪挠心。 不过冯氏禁足,许纾和就快活不是。 没人找她麻烦嘛。 这不,很快就到了云裳阁二次开业的日子。 许纾和同陈知一道,早上就出了府,彼此心里都是满怀激动。 正经算起来,这是他们俩第一个按自己心意改造出来的铺子,当然是期待有好成绩的。 随着鞭炮声响起,锣鼓和舞狮队也都立即动起来,原本安静的街道瞬间就热闹起来。 早前训练的那些模特们也都准备好了,先是在云裳阁里暖了场,而后便都走出铺子往街上去了,一个个都是行走的活招牌。 还有此前陈知专门下帖子邀请过的那些常客,今日也是来了不少。 进了店里,瞧着这么多款式花样都新颖的衣裳,个个都挑花了眼,赞不绝口。 陈知不擅交际,主要迎接招待着那些前来捧场的生意伙伴,许纾和就不一样了,在进店的各位夫人和姑娘们中间来回游走,一张巧嘴哄的人眉开眼笑,不多时就卖出了好几单大生意。 让周掌柜把前来捧场的别家老板带进店里雅间去喝茶后,陈知再出来,就瞧见许纾和正转着圈儿,在给一群姑娘展示她身上的衣裙。 也是云裳阁出的新款,用料是云隐纱,这料子由蚕丝织就,质地轻薄,望之如冰凌,夏天穿上最是凉爽透气,又飘逸优雅。 今日许纾和这一身,里头是件抹胸束腰长裙,领口并不太规整,是以花瓣状,裙子以白纱为底,上用红线拈入金线绣出的大朵海棠花,另有做成渐变之感的蝴蝶,并缥缈的祥云纹,外头罩一件同样做成渐变之感的纱衣,颜色由肩部逐渐向裙摆浓郁下去,似花朵绽放,上用白色和金色的丝线绣了片片迎春花,使得妩媚中添了些清雅,整件裙子若晕开的画卷一般。 配着这套衣裙,许纾和今日梳了凌仙髻,戴一对金累丝牡丹短钗,牡丹原是华贵富丽,但这钗子做的花朵小巧,就可爱又贵气,金镶玉蝴蝶簪子上,那蝴蝶工艺精巧,行走间微微振翅,似乎活过来了一般,更显灵动,另有红玛瑙与珍珠做成的小朵珠花,点缀在发髻间,又添雅致。 许纾和本是小家碧玉类的长相,活泼灵动,娇憨可爱是她最大的特点,这身衣裙若是穿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妩媚又贵气的,不过穿在她身上,就显得她如那红烛上跳动的火焰一般,明媚俏丽。 看着眼前女子,不知不觉,陈知脑海里就浮现出与许纾和相处的往日种种来。 维护他时的机敏,出主意时的狡黠,谈论生意经时的神采飞扬。 想着想着,一时就失了神。 直到耳边响起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陈公子,祝你开业大吉,财源广进呐!” 第44章 闻声,陈知转过头去,就见来者正是前几日遇见的高聿辞。 “高公子,多谢来捧场,快,里面请,我早已备了好茶。”陈知笑着招呼。 高聿辞也拱手,“今日这开业办的如此热闹,想来日后定然生意红火。” 两人寒暄着,一道进店。 这时候,许纾和余光瞥见了高聿辞的身影,便也将顾客们交给其他人招待,自己过去向高聿辞打招呼。 “高公子。” “陈夫人。”高聿辞回礼,末了,目光在陈知和许纾和身上来回扫了扫,便笑道,“今日大喜,二位果然都是气色红润,神采奕奕,这站在一处,端的是郎才女貌,般配的紧。” 许纾和弯眉一笑,“高公子可真是会夸人,倒叫我们不好意思了,今日开业,高公子若是不嫌弃,这店里的衣裳布匹,公子挑几套回去,或是公子自己穿,或给家中女眷,算我们夫妻俩送的!” 一听这话,高聿辞就忙摆手。 “我是来给二位捧场的,还给二位带了礼物呢,怎好又拿了你们的东西回去,等日后若还有机会,我再带家里人来祁州逛逛。” “也好,这祁州挨着京城近,我们俩忙过这段时间也打算进京去探亲呢。”许纾和道。 林蕙回了周家后,很快传了信回来,说周家老太太没事,让他们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进京请安不迟。 听罢这话,高聿辞也是忙表示,等他们进京了,要好好招待他们。 闲话过这几句,陈知就带着高聿辞进去铺子里头的雅间喝茶了,许纾和没去,她想在外头看店里的销售情况。 今日的往来客流量,是平日的好几倍。 一来是鞭炮锣鼓的响动,吸引了不少人,二来就是许纾和派出去的那些个模特了。 这些特别训练过的姑娘们,穿着云裳阁的新衣走在街上,一时就吸引了不少人,有不少女子前来问询这衣裳是何处买来的,另外她们言笑间也会故意提起云裳阁的名号,叫那些不好意思来问的,也都知晓去哪买。 再就是所谓的排队效应了。 因为店里重新开业,邀请了不少常客来看新品,门店里就显得很热闹,外头的人瞧了,多少好奇,便都进来逛逛。 收钱的周掌柜,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许纾和也是高兴,毕竟这可是她前前后后忙了许久,亲手打造的店面呢。 收拾收拾心情,便又投身到招待顾客之中去了。 而彼时屋里,陈知陪着高聿辞喝了盏茶,正预备出来帮忙时,就被高聿辞的一个问题叫住。 “陈兄,我来祁州也有几日了,不知晓你们这里有没有做铁矿生意的,陈兄可有消息?” “铁矿生意?”陈知本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仔细想了想,“据我所知是没有的,祁州城地界上没有铁矿。” 他这么说,高聿辞略略颔首,但旋即面上露出几分疑惑来。 “我也未曾听说祁州城内有铁矿,不过我在京城里头遇上些做铁矿生意的,手里说是有祁州来的矿,价格要比其他地方便宜许多,这倒是奇怪了。” “莫非是私自开采的矿场?”陈知蹙眉。 如今大多数的矿场是掌握在朝堂手中的,不过朝廷也允许百姓自己开矿,但这些私人的矿场,需要缴很高的税,除开其他的,仅仅是纯收入上,铁矿和铜矿是十税一,金银矿则十税二,且八成的矿产品必须卖给朝廷,剩余两成可以卖给普通百姓,但每人的购买量也是有限制的,且买卖时必须留下字据,供官府定期核查。 这也正常,铁矿和制作武器是挂钩的,朝廷自然管的严。 高聿辞听过陈知的话,面露惊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若是私自开采的,买卖者同罪,均是要砍头的。” “我自然知道,不过若真是祁州出的矿,那必定是有蹊跷的,祁州城内确实没听说哪里有矿场,高兄若是想买矿,还是要仔细一些,别惹上了官司。”陈知面色严肃。 他这么说,高聿辞也点头,末了就没再多问。 陈知便也道了句失陪,就出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高聿辞则是又坐了一炷香的功夫,买了几匹布料才走的。 本来许纾和执意要送他,但他不肯接,便也只得收了钱。 “高公子都同你聊什么了?”待得人走后,许纾和才悄悄问陈知。 陈知蹙眉,“旁的都没什么,就是提了铁矿生意的事儿,不过说来也怪,祁州城内没听说有矿场,我还劝他仔细些,别买到了没过官府的私矿,惹上麻烦。” “铁矿生意都有涉及,看来这位高公子家境果然不俗。”许纾和琢磨道,末了拍拍陈知的肩膀,“我瞧他挺有素养,不是那起子心高气傲,看不起人的,若是能结交,肯定有益,他的事情你也可帮着上心些。” 其实这也不用许纾和多叮嘱了,陈知今日同高聿辞一番相处,也觉得此人不错,值得结交。 所以这会子便是点头,“放心吧。” “嗯,我有些累了,去后头歇一歇,前头你看着吧,今日开业,不能出了岔子。”许纾和活动了一下肩颈。 招待顾客也是费神费力的,脸都要笑僵了。 陈知闻言,立即道,“你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周掌柜在,不会有事的。” 许纾和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就往后头去了。 她走后,陈知想了想,就把章平叫了过来。 “你去外头买些糕点吃食什么的,拿去给少夫人用。” “少夫人饿了?”章平顺嘴问道。 陈知抬眸看他一眼,“少说话,多做事。” “是!”章平背后一紧,忙应了声,就跑出去了。 不多时,许纾和面前的小圆桌上就给摆的满满当当的。 今日起的早,一上午又都是在忙碌,确实有点饿了。 许纾和边吃边夸,“章平,你真是太贴心了。” “没有没有,这都是少爷吩咐我去买的。”章平不好意思的挠头。 “哦哦,那你替我谢谢少爷哈。” 吃的开心呢,许纾和脱口而出。 章平应声,从屋里退出来,将话转告给陈知。 陈知听罢就是笑,心说夫妻之间,整的还挺客气。 一整天的忙碌下来,晚上闭店的时候,所有人看着周掌柜手里的算盘,都是期待又紧张。 等到最后一颗算珠被拨到正确的位置上,周掌柜便是又惊又喜道。 “三倍,今日的利润是平日的三倍还要多上一些!” “当真是三倍?”许纾和满眼惊喜。 周掌柜连连点头,“错不了,就是三倍!” 得到这个确切的回答,许纾和顿时喜的不行,转身就抓住了陈知的胳膊,激动的摇起来。 “成功了,我们做到了,开业大吉!” “对,我们做到了。” 陈知笑着回应,看着眼前女子,眼里不自觉的生出了柔光。 第45章 庆祝 这头一天的成功让所有人都振奋不已。 许纾和当下就决定,让周掌柜对外宣传,这二次开业的优惠活动将持续五天。 这主意陈知也觉得不错。 抓住机会,把握好了热度,必定能吸引更多顾客。 只要这一次成功了,许纾和就有信心把接下来的新品都做好。 交代完店里的事情,时辰也不早了。 出了店铺,本预备要回府的,不过看着已经亮起灯火的集市,许纾和心里就痒痒起来。 来了这么久了,晚上还没出过门呢。 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夜市,比之后世有什么不同。 “咱们今天不如在外头吃,庆祝庆祝?”许纾和转身,抬头看向陈知。 灯火照映下,那双藏着几分雀跃和期待的美眸,格外明亮,似珠宝星辰。 如此小女儿家的俏皮模样,又让陈知想起方才在店里,许纾和笑的眉眼弯弯,摇晃着他的胳膊,脚下还轻轻跳动着,开心的像个小兔子。 果然比他小了几岁,就是要更娇气跳脱些。 陈知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好,我带你去金樽楼。” “不去聚香楼?”许纾和看他。 上次林蕙过来的时候,她就同林蕙去了聚香楼,味道不错呢。 一旁的章平忙就解释起来。 “聚香楼都是祁州本地菜式,老派的很,这金樽楼不一样,更奢华富丽不说,各地菜式都有,尤其晚上楼里还有歌舞乐曲助兴,那叫一个热闹,城里年轻公子姑娘们,晚间都更爱去呢!” 如此一解释,许纾和就懂了。 一个是传统老店,一个是潮派新店嘛。 原本她就是想体会这夜市的繁华热闹,此刻自然是立即就应下,“好,就去金樽楼!” 金樽楼。 马车在门口停下,陈知先下车,末了又转身朝后头伸手。 许纾和撩开车帘探出身子来,只一眼就被这金碧辉煌的酒楼给吸引住了,立即搭上陈知的手下了马车。 门口的店小二很是热情,见了两人便满脸堆笑,快步上前来招待。 “二位客官里面请,是坐一楼大堂,还是二楼的隔间?雅间也都是有的。” “雅间吧。”陈知道。 不过许纾和立即在旁边叫住他,“等等,我想先进去瞧瞧看。” “都可以,您二位想坐哪儿都成!”小二忙道。 常在这种场合做工的人,一眼就能从穿戴上看出客人的财力。 显然这两位是能消费的起雅间的。 陈知看许纾和很感兴趣,倒也就随她去了,跟在小二身后进了酒楼。 金樽楼果然楼如其名,内里陈设摆件无不透露着奢靡繁华之感,烛台灯火,亮如白昼,整栋楼内部呈回字形,大厅中央是个圆形舞台,上头此刻正有一位身姿曼妙的蒙面女子弹着琵琶,另有六位伴舞的姑娘,也是个个窈窕。 再细看往来上菜的伙计们手里的托盘,盛菜用的都是金银器,还有琉璃盏之类的,尽显贵气奢靡。 陈家虽然条件也不错,但普通富商自然也不会用金银器盛菜,往日还是用瓷盘,所以许纾和真真是有些开了眼界的感觉。 店内的餐位,一楼大堂里摆满了桌椅,比较紧密,食客的穿着也都普通些,跟着小二上了二楼,许纾和就看到了隔间。 便是用屏风和纱帐将桌位之间都隔开了,这二楼要更安静些,位置也少些。 当然,二楼东边还有一排雅间,上头写着丁字一号之类的排序。 抬头再往上看,从三楼起,就连隔间也没有了,全是雅间,等级由甲乙丙丁划分。 看着许纾和满眼新奇,陈知便笑着道,“今日你头回来,又是为着庆祝,就定一间甲字号的雅间吧。” “好嘞,这甲字号雅间还剩三间,也不多了,小人这就去...” 小二一听,高兴的就要安排,却被许纾和打断。 “不用,花那钱做什么,我们坐二楼的隔间就好了,正好这里还能看到楼下的歌舞,又热闹。”许纾和转头,指了指一个位置不错的隔间,“就那儿吧,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倒是喜欢这热闹景象!” 后世什么摩天大楼,高档酒店没见过呢,她来了这里,就是想体会不一样的味道嘛。 坐进雅间里,门一关,啥也看不见,真成了只吃饭了。 “人间烟火气。”陈知听到她这句话,不由轻笑,“好,那就听你的。” 也是,大家也不过是市井百姓罢了,还是热热闹闹的舒服。 小二见状,便又忙领着二人去隔间坐下了。 不多时,一桌好菜就端了上来。 今日累了一天,此刻又是高兴的,看着满桌佳肴,许纾和眼睛都放光。 “快吃吧,今日辛苦你了。”陈知柔声道。 许纾和点点头,末了便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吃的是连连点头。 “不错,真不错,味道和聚香楼完全不一样,也好吃!” 陈知平素对用膳一事并不怎么上心,俗称吃的不香,不过今儿看着许纾和这般模样,一下倒是觉得食欲被勾起来了,也是跟着动筷。 他来金樽楼也有过几回,但都没觉得有今日这样吃的香。 分明桌上点的都是他吃过的,金樽楼的招牌菜呢。 大约是心境不一样吧,陈知琢磨道,目光也不自觉的又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女子。 许纾和倒是没注意他的眼神,几口菜下肚,都快香迷糊了,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个念头来。 “我们喝一壶酒吧!” 抬头看向陈知,许纾和眸子亮亮的。 陈知则稍显惊讶,“喝酒?” “对啊,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怎么也该喝杯酒庆祝庆祝嘛!”许纾和放下筷子,转头就招呼,“小二,给我们上一壶酒,要你们这儿卖的最好的!”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许纾和第一次觉得肆意又畅快,今天必须得喝一喝。 况且如今酒的酿造技术和蒸馏技术都不如后世好,酒的度数也就不高,她的酒量还可以,放纵一下不会有问题的。 陈知原想阻止,但看许纾和如此好兴致,只得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也罢,反正有他在呢,喝多了也没事。 最后的结果,也正和此刻大家所预料的一样。 醉了。 许纾和的醉还不是一般的醉,那些个微醺的妩媚,可爱的撒娇,以及酒后的胡言乱语,都没有。 她酒品不错,喝多就很乖巧安静,也不说话,然后...倒头就睡着了。 一脑袋砸在酒桌上的时候,吓得陈知登时就弹了起来。 发现人只是醉过去了,不是喝死了,陈知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怎么办? 回家呗。 来时两个人走着来的,回去的时候,另一个就躺下了。 出了酒楼,正预备上车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醉醺醺的男子的声音。 “三弟,老三!你...你等等我,你怎么来这儿了?” 第46章 线索 这熟悉的声音让陈知不由皱起了眉头。 先一步上车帮着撩开帘子的新月,此刻已经看清了陈知背后的来人。 “二少爷?” 陈锦此刻喝的醉醺醺的,跟另一个同样喝醉的男子,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一起往这边走来。 “老三你怎么来这儿喝酒了,哟,还带了个女人,你小子开...开窍了?” 借着酒劲,陈锦说话也没了往日的装模作样,此刻是原形毕露。 陈知不悦的皱眉,“二哥你喝多了,这是我娘子。” “什么小娘子,长得好不好看?”陈锦没听清,只往上凑,“来,二哥替你瞧瞧,把把关!” 一旁的章平立即上前挡在了他们中间,沉声道。 “二少爷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府吧。” 谁知陈锦一把将他推开,“狗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老子没醉,回什么回,老子等会儿还要去绮梦斋快活呢!” “哈哈哈哈,陈兄说的是,那绮梦斋的柳眉姑娘,身段儿窈窕的很呐!” 和陈锦搭着肩的男子笑起来,眼里色眯眯的,边说,眼神就落在了章平旁边,梅香的身上,当即便把手伸了过去,欲要拉人。 “这个丫头长得也不错,陪小爷我...” 章平见状,赶忙一把将梅香拉至身后护住,眼神不善的瞪向了那醉酒男子。 陈知此刻脸色也阴沉下来。 “二哥若是不回府,我就先走了,等回去了,自然告诉二嫂,让二嫂派人来接二哥。” 大约是喝的上头,陈锦听得这话反倒是瞪眼起来。 “老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那婆娘能管着我了?我告诉你,二哥我马上要做的就是大生意,你知道这位是谁吗?是赫赫有名的,严家的大公子,咱们家里做那布匹生意,赚的那丁点银子,都不够看的,严家可是有,有铁矿,铁...唔唔唔...” 话说到一半,旁边被他称为严家大公子的男子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并故作严肃道,“陈兄,这,这可不能对外人讲!” 陈锦也不知听进去没,反正是连连点头,那严公子才又把手松开。 两人许是觉得陈知无趣,便也没再多逗留,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就往绮梦斋的方向走去了。 而彼时看着走远的两个醉汉,陈知的眉头却紧紧蹙了起来。 铁矿,刚才陈锦提到了铁矿两个字。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白天高聿辞向他打听的事情。 想了想,陈知决定明天寻了机会,找陈锦套一套话,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再转告给高聿辞。 回了府里。 许纾和还睡得死死的。 两人分了一壶酒,陈知喝的与她一样多,此刻也是疲累,便就没回前院,在浮云居宿下了。 次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许纾和醒了。 渴醒的,喝了酒总会这样。 从榻上坐起来,摇了摇脑袋,倒是不晕不疼,心说这如今纯粮食的酒就是喝着好些呢,醉了也不头疼。 为何知道自己醉了呢。 因为醒过来后,根本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记忆就停留在喝酒的时候了。 啧,真丢人,大意了。 许纾和心里嘀咕,随后便翻身撩开了围帐下榻。 见小榻上躺着个人,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陈知居然没回前院去。 轻手轻脚去桌边,咕嘟咕嘟喝下一大杯水,许纾和才觉得舒坦不少。 抬手擦擦嘴,看着睡着的陈知,许纾和才猛然想起系统的事儿来,赶紧就在脑海中把系统给叫了出来。 当见到版面上,商这一栏,明晃晃标着43%的数值时,许纾和登时喜得一拍手掌,忍不住低呼出声。 “棒啊!” 都已经达到43了,离80还会远吗~ 接下来多开几家店,那不是蹭蹭往上涨呢。 心里正高兴着,许纾和的余光却瞥见了另一个小变化,士这一栏,数值也增加了一点。 大概看商业类的书籍所增加的知识,于仕途科举也有用吧,毕竟都是读书呢,许纾和猜测,倒也没多想。 如今她助攻培养陈知的商业属性,别的都不重要。 “你醒了。” 正当许纾和暗自开心时,陈知的声音响起。 转身,便见他从小榻上坐了起来。 许纾和应声,“我喝水,吵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啊。” “没有,是我睡得浅。”陈知低声道,末了又问,“昨天见你高兴,我就没好说,这金樽楼是以酒闻名的,酒劲可不小,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他这么说,许纾和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我太自信了,以为喝上这半壶酒不会有事的,不过这酒确实不错,虽醉人但醉了也没什么不舒服。” 想想也是,金樽楼,樽是酒杯嘛,人家名字就叫金酒杯,酒肯定不能差了,是她大意了。 “女儿家酒量不好也是寻常,没有不舒服就行。”陈知也面露笑意,随后看一眼窗外朦胧的天色,“这会子还早,再睡会儿吧。” 许纾和点点头,末了又客气,“你喝水吗?我给你倒一杯来。” 她提起,陈知倒是真有点渴了,便道了句谢。 于是许纾和就倒了杯水给他端了过去。 不过此刻天色刚蒙蒙亮,屋里暗角还看不清呢,许纾和没注意脚下,就被绊了一跤。 一声惊呼,便连人带茶盏,结结实实扑向了陈知。 “当心!” 陈知也是下意识的伸开双臂去接人。 紧跟着,胸口一凉,女子温软的身躯也落在了怀中,彼此都是惊着了。 许纾和跌的七荤八素,慌忙从陈知怀里爬起来,看着被自己泼了一身水的陈知,那叫一个尴尬。 而此时外头又响起新月的声音。 “少爷,少夫人,里头怎么了?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 “不用不用。”许纾和赶忙拒绝,“那个,我起来喝水不慎摔了一跤,不打紧!” 闻言,新月却着急了,“少夫人您没有摔伤吧?奴婢还是进来瞧瞧吧!” 许纾和也是急,忙阻止,“真的不用,我没事。” 这让新月进来了,两人分床睡的事儿不就暴露了么,可使不得。 见她一再坚持,新月也只好作罢,没再多问。 而彼时屋里头,陈知看着自己被打湿的寝衣还有被褥,也是略显无奈。 但怕许纾和太尴尬,便主动道,“无妨,原也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起身了,你去睡吧,我换了衣裳,今日早些去店里。” “那不如叫人打了热水来,你擦洗擦洗,这一大早就被凉水打湿了,别染了风寒。”许纾和不好意思的提议。 刚好昨晚睡觉,陈知微微出了点汗,觉得身上有些黏腻,便就点了头。 于是外头守着的新月又被召唤,让去备水沐浴。 备水沐浴? 新月觉得奇怪,这一大早的沐浴什么,刚才还不让她进去伺候呢。 对了,刚才... 想到刚才屋里的动静,新月不由脸色一红,忙就去安排了。 心说这年轻夫妻就是不一样呢,一大早就这么有劲。 第47章 吵架了 “少夫人,奴婢想着,要不要寻了好的郎中进府来,给您配些安胎药?” 送走陈知后,新月伺候着许纾和梳洗,就小声问了一句。 正在漱口的许纾和顿时呛了一下,连连咳嗽起来。 “少夫人您当心些!”新月忙给拍背顺气,“怎么还呛着了。” “能不呛着么,一大早说这些个。”许纾和轻拍胸口,无奈道。 新月扶着她,“奴婢也是关心您嘛,这早些要个孩子总归没错的。” 听到这个关联,许纾和想纠正她,不过又想到当下人们思想如此,她还是少说的好,便就只敷衍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我还这么年轻,身体也强健,安胎药就不必喝了,是药三分毒,不到必要的时候还是别喝的好。” “也是。”新月点点头,没有再劝。 今日许纾和不打算去店里,都交给陈知一个人去管。 她这边,预备收拾准备些东西,过段时间去趟京城周家。 那边长辈念着呢,做小辈的也得及时回应,否则太不礼貌了。 尤其陈知先前被冯氏蒙蔽着,本就已经多年没联系。 再退一步讲,周家生意做的大,过去了说不得也能取取经呢。 哪怕只是去京城逛一圈,也算是开开眼界。 人想要成长,就不能总拘泥在同一个地方。 晃眼,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梅香去了趟膳房,回来便是脚步轻快,一副吃瓜的兴奋模样。 果然,这刚一进门便是笑。 “聚瑞堂那边,二少爷和二少夫人闹起来了,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二少夫人似乎还哭了,说要带着女儿回娘家呢!” “好端端怎么闹起来了?这几天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儿呀。”许纾和疑惑。 这时候新月就道,“少夫人昨儿晚上是醉了回来的,没瞧见二少爷那模样,喝的一身酒臭味,还和乱七八糟的人勾搭在一起,说要去逛青楼呢,怕是昨儿晚上没回府!” 说话时,新月语气里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作为昨天差点被骚扰到的受害人,梅香此刻也是一样的嫌弃表情。 “家里头,三少爷和四少爷都是洁身自好的,偏二少爷是那副德行,也难怪二少夫人生气。” 随后又把昨晚在金樽楼门口遇见陈锦和那劳什子,严家大公子的事儿,给讲了一边。 听完故事,许纾和也是面露嫌弃。 不过想了想,又道,“老二这鬼混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嫂是个精明的,若只是夜不归宿,怕不至于闹的这么大,估计还有别的缘由,梅香你去查一查。” “是。”梅香点头,快步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这用完午膳,暗里的消息就被梅香打听了一些回来了。 原来是李明珠今早在万爽斋冯氏那里受了气,回来后,又发现陈锦的通房丫头倩文有孕了,两桩事加在一起就够恼火了,偏陈锦昨晚夜不归宿也就罢了,今天中午回来了,脖子上还有昨晚不知哪个狐狸精留的红痕。 三件堵心的事儿加在一起,李明珠这才忍不住爆发起来。 梅香道,“二少爷如今膝下只有妍姐儿一个闺女,房里虽有人,但都没抬身份呢,如今这倩文姑娘有孕了,怕是要抬了正经姨娘的,二少夫人素日看着宽和好说话,实则并不是个能容人的。” 这话许纾和在心里默默表示要纠正一下。 陈锦膝下可不止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个好大儿养在陈知这儿呢。 当然这秘密不能对外说,所以这会子只问。 “二嫂在婆母那边受气是因为那郭姑娘的事儿吧。” “三少夫人英明!”梅香挑眉,“说是如今二少夫人管家,夫人逼着她想法子把郭姑娘赶出去呢,可人如今在老爷身边书房里伺候,老爷又护着她,哪里是那么好动的呢。” 新月凑过来,“郭姑娘难道真愿意给老爷做妾?” “这些你们不必操心,我自有章程。”许纾和笑了笑,随即起身,“好了,都是一家人,二嫂那边出了事,我也该去劝一劝,随我去看看吧。” 聚瑞堂里,显然是收拾过了。 不见梅香说的打砸场面。 守门丫鬟进屋禀报了一声,李明珠身边的大丫鬟巧月就出来迎了她进去。 “二嫂可还好?我带了些果子点心来与你说说话。” 进了屋里,许纾和就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来。 李明珠明显状态不佳,这会子坐在窗边小榻上,斜倚着宽大的迎枕,一只手撑着头。 “弟妹来了,坐吧,我这会子不大有精神,你喝什么茶?我让人去泡一壶来。” 许纾和在她旁边坐下来,“我不挑,二嫂这里有什么就喝什么,二嫂你尝尝我带来的这果子,新鲜买来的荔枝,甜着呢。” 边说,边让新月把东西端了上来。 李明珠心里烦,不大吃得下,但她素来是面子功夫做的好,所以还是吃了一颗。 “多谢三弟妹了,这么好成色的荔枝,怕是不便宜,你自个儿掏腰包买的吧。” “只要二嫂爱吃就行。”许纾和笑了笑,像是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二嫂和二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二嫂你的苦,我实在明白,今儿二哥身边这个有孕的,不就和当初我那边那个春柳一样么,瞧着恶心,偏还得容下。” 提起春柳,想到之前种种,李明珠心里也是不舒服。 那时候她笑话许纾和,没想到许纾和把事儿给摆平了,如今她自己这里倒是又起了火。 偏生她还轻易动不得这个倩文,毕竟她和陈锦成婚也有些年了,至今还没给生下儿子呢,通房有孕,那就得供起来了。 别看冯氏禁足,但府里的事情都是依旧清楚的,在许纾和来之前,就已经着人来敲打过她,让她好好保着倩文生下这一胎。 “我能有什么法子,你二哥膝下子嗣少,如今有人怀上了,自然要留,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李明珠难得说了句实话。 而许纾和来,就是为了帮她的,所以这会子便就适时道。 “同为女子,二嫂的难处我自然明白,今日来和二嫂说话,便是想着有几句话要告诉二嫂。” 李明珠看她一眼,没觉得她会真给自己出主意,但也想听一听,便点头,“你且说吧。” “这子女的事情原不在女人一人身上,二哥不在,二嫂你就算身子骨再好,又怎么能怀上呢,可二嫂你日日侍奉公婆,打理家务,还要照顾妍姐儿,忙的都没时间同二哥坐下来好好说句话,二哥本又不耐寂寞,这都往别处跑了,岂还有嫂子你这儿?” 说到这里,许纾和顿了顿,面露惋惜。 “我瞧着二嫂也是姿容不俗的,可惜二嫂你自己瞧瞧,是有多久未曾用心装扮了?” 第48章 各取所需罢了 本来李明珠没打算从许纾和这里听到什么好话,可没想到许纾和这一开口,还真是说中了她的心事,也提醒了她。 刚和陈锦成婚时,两人也曾蜜里调油,不过后来她怀上了女儿,孕期不能伺候了,陈锦就开始逐渐显露了花花公子的本性。 先是偷偷去外头逛青楼,后来就悄悄动身边的丫鬟。 她发现了,起先也闹,陈锦也哄她,认错发誓什么,可没几天又再犯。 时间长了以后,李明珠发现根本管不住,便也只能忍了下去,想着只要她是正室,在府里掌着权,再多狐狸精也越不过她去,便也懒得再讨好陈锦。 可现在突然有个通房怀上了,这就让她着了急。 到底,她还缺个儿子,才能真正万事不愁啊。 但如今正如许纾和所说,她家务缠身,还要应对冯氏这个婆婆,根本没有时间去和陈锦养二胎,况且她确实也很久没仔细装扮,刻意讨陈锦欢心过了。 “弟妹的意思,我明白了。”李明珠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扶额,“我这几年是太忙了些。” 闻言,许纾和立刻安慰,“之前婆母没病的时候,二嫂只是帮衬,倒还不必这么费神费力,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二嫂一人管着,无人分担,自然空闲就更少了。” 她说出这话后,李明珠的眸子便迅速抬起,看了她一眼。 此刻李明珠哪儿还不明白,许纾和来给她出谋划策的真正意图呢。 沉默片刻后,便拉了许纾和的手道,“好弟妹,如今这府里能帮衬我的,也就是你了。” “这...我原是不大会的。”许纾和面上做犹豫状,可心里却高兴,“不过二嫂既然开了口,我自然要搭把手。” 李明珠似是感动,“那二嫂就多谢你了。” “二嫂言重了,本就是一家子,不说谢不谢的。”许纾和也客气,末了招呼梅香上前,“这是我给二嫂带的另一份礼物,这衣裙正适合二嫂,二嫂穿上了,必定美若天仙。” 看到托盘上那叠好的新衣,李明珠心里不由感叹这是有备而来呢。 不过面上也笑着接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许纾和成功从李明珠这里拿走了一部分管家权,便就散了。 待得许纾和离开之后,巧星才道,“您怎么这就把管家权分给三少夫人了,这夫人要是知道了,怕又要生您的气呢!” “倩文那贱人都有孕了,我不赶紧着怀上一个,拿着管家之权又有什么用,将来把手里的东西都留给旁人的儿子不成?”李明珠冷声道。 末了轻笑一声。 “况且婆母禁足只是一时的,等婆母出来了,老三媳妇自然也得乖乖把这份权利给还回去,我着什么急,眼下我正好懒得理会公爹房里那个狐媚子的事儿,一并抛出去,省的烦我。” 今日这交易,是各取所需罢了。 确实,今天许纾和来聚瑞堂这里,也是这个主意。 趁着冯氏还没出来,从李明珠手里分走一部分的管家权要方便很多。 她也不需要管多久,够她安排一些事儿就行。 而彼时,府外的陈知也没闲着。 昨天陈锦去了金樽楼喝酒,又去绮梦斋留宿,定然是花了不少银子。 按照往日陈锦的性子,今日肯定是会来陈家的铺子里,支一些银钱去用的,陈知等的便是他。 果然,午后陈锦就来了店里。 这银子呢,陈知自然是和往常一样给,不过另又多问了几句话,便就是关于那严家公子和铁矿的事。 陈锦不是个藏得住事儿的人,何况他那脑子,就算是想藏事儿也藏不住,不费什么力就能套出来。 所以很轻松,陈知就获取了不少需要的信息。 比如那天的严家大公子,这铁矿生意并不是严家的,而是那严公子的亲舅舅谋来的生意,那人姓胡,原是在外头跑生意的,这两年不知在什么路数上挣了钱,回了祁州,而今手里又鼓捣起来铁矿的生意。 正如陈知所猜测的,似乎是未经官府公文的私矿,所以瞒的紧。 要不是那天严家大公子和陈锦喝多了酒,为着吹牛说了出来,陈锦也不会知晓。 得了这些消息,陈知也没闲着,转头就预备让章平去把消息告诉高聿辞。 不过转念又想起许纾和的话,让多和高聿辞交际,便又改了主意,让章平去请高聿辞,一起去聚香楼吃饭。 高聿辞对这铁矿的事情是十分上心,得了章平的传话,晚上便准时赴约了。 两人在聚香楼的雅间里坐定,陈知就将自己所知全都告诉了他。 听罢,高聿辞面上就稍显出几分凝重来。 陈知也劝,“这桩生意自然是赚钱,可到底是违法的事儿,被官府抓住了,可就是一个死字,高兄是家大业大之人,万万别走了歧路。” 他这么劝着,高聿辞也是点了点头。 “确实,这来路不正的银子,赚不得。” 语罢,高聿辞便举起酒杯,“多谢陈兄为我的事情费心,待我回了京都,家里有合适的生意,定然来找陈兄。” “小事小事,我也是见高兄为人坦荡,所以想交你这个朋友。”陈知也立即回敬。 一起用过了晚饭,两人便告辞,各自回去了。 都是没有不良嗜好的,倒不像陈锦那般,喝完酒还要去别处潇洒。 上了马车,陈知就想着,今日见了高聿辞的事情,回去了要跟许纾和说说。 故而回府之后,立即就往浮云居去了。 因为今儿他在外头用的晚膳,所以他回来的这会子,许纾和早已用过晚膳,去沐浴了。 也是这时候,陈知才忽然觉得自己来的时间有些尴尬,太晚了些。 应该明日再来说的。 不过来都来了,又不好走,便就只得在外间坐下等许纾和出来了。 而彼时另一边,高聿辞登上自己的马车后,便黑沉了脸,全然不见方才聚香楼里,和陈知说话喝酒的轻松畅快。 “殿下,这人的话可信吗?”小厮打扮的随从低声道。 高聿辞抿唇,“我来祁州有段时日了,再不查出点有用的,过两天,那群人一到,怕是更不好查,前头几条线索断的断,不明朗的不明朗,今日多了一条线索,怎么也得查下去,这次的差事是我主动求来的,定要办好了,不能让父皇失望。” “好,那属下明日就去探探这个胡家的底细。”随从应声。 第49章 可怜与可恨 浮云居里。 许纾和沐浴完出来,见陈知在屋里,也是有些意外。 今天她以为陈知不会来这儿呢。 “我今晚同高公子吃了顿酒。”陈知主动开口。 许纾和在他身边坐下,“都聊什么了?” 肯定是有些内容想与她分享,才会过来的。 果然,她问了,陈知就不疾不徐的将今日和高聿辞所谈的内容,给讲了一遍。 听完后,许纾和也挺高兴,“高公子瞧着品行不错,家境也好,他既然开了这口,说日后有生意会带上咱们,定然不会是说笑,不过也别大意了,关系还得小心维护着。” “嗯,你放心,这些分寸我知晓。”陈知道,末了又问,“今日二哥二嫂吵架了?二哥去店里支银子,还与我发了几句牢骚。” “是啊,今日吵得厉害,二嫂都说要回娘家呢。”许纾和接过新月递来的布帛,自己擦头发,“不过他们两口子吵架,也碍不着我们的事儿,今日我去了二嫂那边一趟,往后我就要帮着二嫂打理些家事了。” 这叫陈知有些意外,放下茶盏道。 “她肯给你分权?” 从前陈知可是看在眼里,自家这位二嫂,恨不得把婆母都给挤开了,独掌整个陈家内宅。 许纾和勾唇,戏谑道,“自然心里也不舍得,但她更想腾出时间来生个儿子不是,况且,她不想理会公爹那边,那个郭姑娘的事儿,巴不得有人顶上去,反正等万爽斋那边解了禁足,也会想法子把管家之权收回去的,用不着她愁。” 如此一说,陈知心里便也明白过来。 确实,没有儿子,一直是李明珠的心病。 同样的,已出嫁的亲姐姐陈玉蓉,这些年也为怀不上二胎发愁呢。 不过陈知也清楚,这两边情况虽是一样的,根本原因却不一样。 “二哥可曾告诉你,他身边一个叫倩文的通房丫头,有了身孕了。”许纾和又问。 陈知敛眸,不大在意,“没说,他向来不管这些,再者,才刚有孕,不知男女,也不知能不能生下来呢。” 上辈子,这个叫倩文的通房丫鬟就运气不好,胎大难产,生不下来,母子活活都憋死了,肚里的孩子都不晓得性别。 倒是叫人唏嘘。 但许纾和不知他心里所想,只当他说这话,是暗指李明珠手段狠辣,不会许那通房生下孩子呢,所以此刻便是轻叹了口气。 “这世道,当真是叫女子艰难,好坏全看那个肚子。” 不论是李明珠还是陈玉蓉,为生不出男孩儿着急,这都是可怜可悲,再看这叫倩文的小丫鬟,怀上了都不知该喜该悲,甚至是春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可恨的人,也有她的可怜不是。 感受到许纾和的情绪,陈知怕她难受多想,由人及己,便立刻低声安慰。 “你别想太多,我是不在乎这些的,将来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都一样疼爱,没有儿子,闺女教养好了,也是一样的。” 这里也不是哄人的假话,陈知想,若是生个儿子,糊涂如上辈子的他,或是像陈锦那样不成器,倒不如有个像许纾和这样可爱机灵的女儿。 不过许纾和听着嘛就是,我拿你当儿子,你想跟我生孩子,呸! 但逢场作戏还得有,于是轻咳一声,敛眸面露娇羞道。 “说这些都还早,待我养好了身子,自然都会有的。” 陈知也反应过来两人此前的约定,面上顿时也红起来,毕竟他刚才那番话,说的好像两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似的,而事实上,至今还未圆房呢,故而忙打圆场,。 “对,你的身子要紧。” 语罢又站起身来,“我今晚还有账簿没看完,怕扰了你歇息,我去前院睡。” 说完都不给许纾和再张嘴的机会,立马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浮云居。 他刚走,梅香就从外头进来道,“少爷,热水备好了,您可以去沐浴了。” “不用了,他回前院了。”许纾和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梅香面露疑惑,“这,怎么又走了?” 按理这大晚上过来,该留宿才是呢,别不是吵架了。 心里想着,梅香就担忧起来,毕竟才见二少爷那边吵过呢。 看出梅香的心事,许纾和就道,“店里账目多,他晚上还要看账簿,在这里扰我歇息,就去前头了。” 闻言,梅香才放心了些,而等她正要退出去时,又被许纾和叫住。 “明日你出门一趟,买辆马车回来,另外再找个车夫,记住,马车不打紧,这车夫一定要是可靠可信的人,日后要常跟着我出门的。” “是,奴婢知道了!”梅香正色,欠了欠身才退出去。 从前许纾和不管家,想给自己添辆马车得自己掏钱不说,还得看家中长辈的脸色,如今还没撕破脸呢,她专门买一辆马车自己用,好说不好看,显得她这个儿媳妇嫌弃夫家。 如今管家了,自然要添置上,而且还用公家的银钱添,多省。 往后要是冯氏说起来,那她就自己掏银子补回去,如此马车名正言顺成了她的私产,反而更合她心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就眼下,许纾和更关心的还是生意上的事情。 几日的开业酬宾之后,才是真正看生意有没有做起来的时候。 还好结果喜人,这二次开业让云裳阁的名头响亮了起来,店里的生意比之从前好了不知多少。 且陈知提出的以云裳阁带动胭脂铺的计划,也有所成效。 只不过起效不多,许纾和琢磨,还是因为产品不够好的缘故。 但这些不打紧,只要有了一个成功的先例,往后干劲儿就会越来越大,这些日子,陈知明显就比之前看着要精神不少。 那走路都带风。 每日回了府里都要与她说生意上的事情,新想法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看他那架势,是想把手下的铺子,一一做改革,都更新更新。 不过许纾和的意思呢,想法是好的,可路还没走稳就要跑,怕是会摔跟头,所以劝他还是先把目光放在云裳阁和胭脂铺两处地方,其他的店,慢慢再做打算。 陈知倒也听劝,都答应了。 转而便和她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可还记得我此前与你说的祁州铁矿生意的事儿。” “不是已经劝了高公子别掺和么,莫不是出事了?”许纾和立即问。 瞧着陈知的面色严肃,叫人有些担心。 不过跟着陈知却摇了摇头,“不是高公子出事了,是京都里头五皇子带着一众官员来祁州查案,查的就是这私贩铁矿案,如今城里抓了好一批人,我担心高公子,已派章平去打听过了,没有京城来的姓高的人被抓,只是我这一时也没联系上高公子,他所住客栈的掌柜说,前几日就走了。” 第50章 进京 许纾和听罢蹙眉,“这走的倒是巧,竟也没说一声,莫不是另有隐情。” “算算日子,他是在我告知他铁矿消息的两日后离开的客栈,我想大概是见铁矿生意无望,就回京去了,章平从那客栈掌柜处打听了,高公子走时,所住客房还有几日才到期呢,他身边的小厮只说家中有事,所以急急就退了。”陈知沉声道。 “那这约么是家里有事,急着回去。”许纾和略略颔首,随即道,“说到这去京城,如今咱们手里生意捋顺了,也该去京都给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请安了吧。” 闻言,陈知先是点头,末了想起些事,便又道。 “你刚掌家不久,就要出去,等我们这一走,恐怕万爽斋那位就要放出来了,等回来了,怕是你又插手不得管家的事。” 这是替她考虑呢。 不过许纾和却满不在乎,“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我本也不打算长久的管这些琐碎,而且进京的事情也不好再拖了。” 她不走,屋里头冯氏不放出来,郭姑娘怎么施展手脚呢。 待得她和陈知进京去了,这陈家才会有的闹呢。 陈知也是很想去周家看看的,毕竟上辈子他就没沾染过。 如今发现周家是真的待他好的一群亲人长辈,便也就盼着能亲近了。 所以听罢许纾和的话,也就答应了下来。 将店里的事情都交代给掌柜们之后,便去找陈怀谦说了这要进京的事情。 去的时候老四陈勋也在,见了他便行礼。 “三哥。” 陈知颔首回礼,而后对陈怀谦拱手,“爹,儿子有事情同您说。” “什么事你说吧。”陈怀谦心情不错的样子,此刻正在品茶。 旁边伺候着的正是那位郭姑娘。 这些时日不见,这郭姑娘在陈怀谦身边倒是养得愈发水灵了,可见是过来了就没吃苦受累了。 收回目光,陈知如实道,“此前舅母来时便提及京城里外祖母惦念的紧,如今儿子手边没什么事儿了,便想着也该去京城向外祖母请安了,外祖母这段时间身子不大好,儿子理当前去尽一尽孝心。” “嗯,是该去的。”陈怀谦点头,随即道,“也是巧了,老四来找我也是为着想进京一趟,我看不如你们兄弟两个一道去,正好互相有个照应。” 陈知闻言便看向一旁的陈勋,“四弟要去京城?” 见他问起来,陈勋立即点了点头,并开口解释。 “我的同窗好友,董家的公子,他的小叔去年调任去京都做了官,今年有幸结识了杨詹林杨大儒,特请了杨先生去府上小住月余,给家里的几位公子指点指点文章,这嫡亲的叔侄关系,他小叔自然也念着他,便叫他一道入京去听课,我们二人素来关系好,他便与他小叔说起想带我同去,那边也答应了,所以我特来征求爹的同意。” 这一说,陈知便也想了起来,上辈子,陈勋的确是去京都求学过一段时间。 明年秋闱,陈勋是要参加的,自然想多得些高人指点。 这位杨先生,陈知读书那几年都是听过的,确实有才学。 “也好,此次去了,我们一道入京,四弟在京城里的情况,我也能回来转告父亲,让父亲少几分担忧。”陈知颔首。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两日后就出发。 回了浮云居,陈知便将陈勋也要一起去京都的事情告知了许纾和。 许纾和自然没什么话说,一起走就一起走呗,陈勋有自己的事情做,也不会粘着他们。 只是顺口感叹了一句,“四弟这要是来年考中了,家里可就多了个官老爷呢。” “当官也得要银子,他做了官,我那继母还不把整个陈家搬空了去贴补她亲儿子。”陈知淡淡道。 这话一说,倒是提醒了许纾和。 确实如此啊。 况且如今接触着,她发现这个陈勋看似谦谦君子,其实也有几分伪善,是个滑头。 所以挣了钱还是得分家,要单独出去过,不然就得替别人打工了。 想到这个,许纾和也是暗暗琢磨,等这一趟从京都回来,要再干点什么。 两日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启程的时候。 陈怀谦和陈锦、李明珠两口子送他们三人启程。 瞧着李明珠面色红润,穿的衣裳颜色娇俏,许纾和心里就估么着,这段时间李明珠是发了力的。 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好消息呢。 但说实话,看一眼陈锦那油腻腻的样子,许纾和就恶心,难为李明珠,要给这样的人生儿育女。 不过这些都是心里话了,一家子简单说了几句道别的话,马车就上了路。 半道又加进两辆车来,是那位董家公子的。 陈勋是沾着人家的光进京求学的,自然是要和人家同行。 一路上倒是和谐。 毕竟另外两个都是读书人,面上都是很客气守礼的。 两日的行程,就到了京城里。 董家公子自然直接去了他叔叔家,陈勋则是跟着陈知还有许纾和,先去周家。 周氏是陈怀谦的原配发妻,陈勋的母亲冯氏只是续弦,自然要敬着嫡母的娘家,见了周家人,也是一样称外祖母、舅舅、舅母的。 就算不和陈知一道入京,他一个人来,按规矩礼数,都得到周家来见一见长辈。 “好孩子,你们可算是到了,从得了你们要来的消息啊,我这心里就惦记着,老太太那边更是一天几遍的问,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周家大院门口,林蕙亲自出来迎接,这会子热情的很。 许纾和下了马车便亲昵的上前挽住了林蕙的胳膊,笑的眉眼弯弯。 “舅母怎么还出来迎我们,这大热天的,热坏了舅母,我们两个可要担心自责的,这些时日我也是天天念着舅母呢,这不,手头上的事情一捋清楚,忙赶着就来了。” 她说话时,陈知和陈勋也在旁边行礼。 林蕙笑着拍拍许纾和的手,“不打紧,我在厅里坐着不热,是守门的小厮见你们车马到了,我才出来的,倒是你,这一路颠簸劳累,车里又闷热,可是要辛苦坏了。” “怎么会呢,一想到马上能见着舅母,外祖母和舅舅,我这心里只觉得高兴,哪儿会觉得累呀!”许纾和嘴甜的不行。 逗得林蕙愈发展开笑颜,忙招呼着一群人进去,带着他们去给周家老太太请安。 第51章 周家人 福寿堂。 周家老太太已等了多时,正是预备再派人去问,就见守院门的小丫鬟满脸笑意的快步进来。 “老太太,夫人带着表少爷和表少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好!好!”周老太太忙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来,“走,咱们快去瞧瞧!” “哎呦,娘您当心呐!” 林蕙刚到门口,就见老太太正往外来,忙上前去亲自把人给搀住。 “怎么不坐着等呢,孩子们就到了!” 周老太太摆手,一双眼睛已然是泛了红,此刻正紧紧盯着陈知,“我念他们念的紧,好孩子,快来叫外祖母仔细瞧瞧!” 虽说此前并无什么接触,但此刻到了老人家跟前,看着那双饱含热泪的眸子,慈爱又关切的眼神,陈知的心里还是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上前两步,由着老太太握住了他的手,并轻声唤了句。 “外祖母。” 便是这一声,周老太太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滚落了下来,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边哽咽着道好。 末了,又似乎是在陈知的脸上寻找旁人的影子一般,看了许久,才低声呢喃。 “像啊,你长得像你娘,比你阿姐竟还要像一些。” 这话陈知不知如何接,因为他根本不记得他娘长什么模样,毕竟周氏过世时,他还不足一岁。 林蕙在旁边也是红了眼眶,不过这会子也忙安慰起老太太来。 “今日见到两个孩子,娘该高兴才是,这提起大姐姐来,没得又要伤心,大姐姐泉下有知也难安呢。” “好,不提不提。”周老太太掏出帕子擦了擦泪,末了才又看向许纾和,温和笑道,“你就是纾和丫头吧?你舅母回来了就常与我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机灵可爱,难怪你舅母喜欢的紧!” 许纾和立即上前行礼,“孙媳见过外祖母,此前听闻外祖母身体抱恙,我们夫妻两个都担心的紧,后来舅母回京,传了信去祁州,也依旧是记挂,如今见外祖母气色红润,孙媳当真是放心多了。” “你们两个有心了,原不是什么大病,都是他们说的吓人,非不让我出门,否则你们大婚,我定是要去吃酒的。”周老太太看着许纾和言行得体,模样也生的清丽,心里就很满意,“来,这镯子你拿着,是外祖母给你的见面礼。” 边说,边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支成色极佳的翡翠玉镯,就往许纾和手上套。 林蕙在旁边笑道,“娘真是疼这丫头,这可是您的嫁妆镯子呢。” 得了这提醒,许纾和也迅速的做推辞状。 “外祖母这镯子太贵重了,怎么使得,孙媳知晓外祖母疼爱,不在这些个东西上。” “给你你就好好戴着。”周老太太手上没停,将那镯子给许纾和戴上,“若拒了,外祖母是要伤心的。” 许纾和这才点头。 这边说完了话,周老太太才看了旁边的陈勋一眼。 “你是陈家的四郎吧?” “是,晚辈见过外祖母。”陈勋上前行礼。 周老太太面上依旧是和气,摆了摆手,“起来吧,也是个有礼节的好孩子,听说你进京是为着求学?” 陈勋点头,“同窗好友家中长辈在京城里请了大儒杨先生于府中授课,我前来旁听一二。” 不得不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至少这举止言谈,还有气质方面,总归有些不同。 比起老二陈锦,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陈勋那真是截然不同。 显然周老太太对陈勋的观感还不错,所以态度也比较温和。 “既然同在京城,不如这段时间就住在府里吧,自家人身边也住的舒坦些。” “多谢外祖母疼爱,只是晚辈已同好友约好,就在他家叔叔府里住下,读书也更方便些。”陈勋婉言拒绝,“若是外祖母不嫌弃,晚辈便常来府上同外祖母说话解闷。” 他不会住在周家的,毕竟不是他亲外祖家呢,只是挂个名头。 同样的,周老太太也是客气而已。 面子功夫总要做嘛。 所以这会子见陈勋拒绝了,便也没强求,又说过一会子话,便让人安排午膳了。 也是在饭桌上,陈知和许纾和才见到了周家如今的当家人,舅舅周义清,还有小表妹周灵。 另有两个表兄因为去外地忙生意了,不在家,倒是没见到人。 待用过了午膳,陈勋就离开了周家,去了求学的董家。 也是等陈勋走了,这边真正的一家子人才说起了体己话。 周义清带着陈知去了书房,舅甥两个一处,周老太太这边就是女眷们了。 许纾和来时,特意从云裳阁里选了上好的料子,还有几身衣裙带来,这会子从周老太太到小表妹周灵,都是喜欢的紧。 女子不论到什么年岁,都是爱美的。 “表嫂你这衣裙的样式当真是好看极了,京城里头我都没见过呢,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呀,我要有你这么机灵的脑袋瓜子,定也要开他十家八家店,狠狠赚银子!”周灵试穿了衣裳,都舍不得脱下来。 林蕙看着女儿不稳重的模样,就揶揄,“白给你用灵字取名,偏你是个不灵的,如今只看见你嫂子做生意,怎么不想想那背后的艰难呢?” 被母亲训了,周灵也不恼,面上依旧笑嘻嘻的。 “娘说谎,我叫周灵,分明是爹说灵通你的姓氏林,是念着娘才这么给我取的名儿呢!”边说还边问周老太太,“祖母,您说是不是?” 周老太太一贯疼爱这古灵精怪的小孙女,这会子自然是笑着点头。 许纾和听罢,在旁边也勾唇浅笑,“舅舅爱重舅母,视表妹为两人最珍重的灵宝珠玉,可见舅舅爱妻爱女之情深。” “你这丫头,也会调侃人了。”林蕙面色微红,也是幸福的模样。 确实,她和周义清夫妻多年,感情一直极好,育有两儿一女,家里并无妾室通房,这在富贵人家里是不常见的。 而说起这夫妻之间,周老太太就将目光挪到了许纾和身上。 “我瞧你这孩子纤瘦,午膳时用的也不多,女孩子家还是要圆润丰盈些好,自己身子养的气血足了,日后缘分到了才好有孕呢。” 又是催生,许纾和在心底苦笑。 不过老太太是好心,自然也要回应,所以便乖巧点头。 “外祖母说的是,从前我倒也不这么瘦,只是这入夏天热,胃口不大好,便清减了些,外祖母若是冬日里瞧见我,怕要觉得太圆润了呢。” “珠圆玉润的才好,瞧着就有福气,外祖母喜欢!”周老太太笑的和蔼。 又陪着说了会子话,瞧着老太太有些乏了,众人这才散去,各自回屋歇息。 第52章 灯会 周府客房。 许纾和同陈知差不多是前后脚回来的。 坐下后,便彼此交流了一下今天谈话的内容。 女眷这边就是那些家长里短了,不过陈知那边却大不一样,用他的话说,找到了从前读书那几年,被先生考问功课的感觉。 “舅舅挣出手下这偌大家业,定然在经商方面颇有经验,多同舅舅学一学,肯定不会错。”许纾和柔声道。 怕这孩子有厌学心理呢。 毕竟不喜欢被考问功课,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心理。 陈知倒是没叫她操心,“我知道,我已同舅舅说了,这段时间想跟着他学一学经商的事情,好好打理母亲留给我的那些个铺子,舅舅答应了,正巧两位表哥不在京城,我也能帮舅舅做些事。” 听罢这话,许纾和便是感叹,这才是真的亲人呢,换做不把陈知搁在心上的,谁没事教他这些。 所以这会子便也提醒陈知。 “舅舅果真是疼爱你的,这些个生意经,旁人想学,怕是舅舅轻易都不肯指点的。” “是啊,舅舅和舅母,还有外祖母,才是真的待我好。”陈知低声道。 上辈子他的心血都花费在了陈家那一群豺狼身上,所以这辈子他感触更深。 事实上,陈家里头,哪怕是陈怀谦,也一样糊涂又偏心,根本也没有太在乎陈知。 这不,此刻陈知跟叙述才到京城周家,另一边,陈家宅院里,冯氏已经被解了禁足了。 只要许纾和或是陈知不在,没人在陈怀谦眼前说话了,陈怀谦转头就把两人的委屈抛到了脑后,冯氏卖一卖惨,再提一提旧情,就给放出来了。 当然了,这会子也碍不着两人的事就是。 “少夫人,表姑娘过来了。”新月进来传话。 打断了屋里两人的思绪。 许纾和闻言立即起身,“快请进来,外头热,别晒坏了。” “是。”新月忙出去了。 不多时便领着周灵进了屋里。 “表哥,表嫂!”周灵不大规矩的行了个礼,面上笑吟吟的,“我才想起来,今日城中有灯会,表哥表嫂,我们一道去吧,可热闹了!” 许纾和顿时来了兴趣,“灯会?是有什么节日吗?” “倒也不是,是宫里头,六皇子的生母钱贵妃过生辰,钱贵妃受宠,皇上让城中办灯会,放天灯给贵妃娘娘祈福呢。”周灵解释。 末了,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人。 “原先两个哥哥说要同我去的,不过他们如今出门忙生意了,两位嫂嫂都不大爱出门,刚巧你们来了,咱们一块儿去呗,正好你们也可看看这京城的夜景,岂不美哉!” “我...”陈知犹豫,他不太喜欢凑这种热闹。 但许纾和却是很想去,立刻也转头看向他。 “我们去吧!” 说这话时,她那眼睛比周灵还亮,要是陈知晓得奥特曼这个东西,肯定要问问许纾和,她相不相信光了。 当然这都是其他的,这会子见许纾和也很有兴趣,陈知不想扫她的兴,便就点了头。 “好,我们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用过晚膳我来叫你们一起出门!” 丢下这句话,周灵离开的时候,那叫一个欢欢喜喜。 晚膳后。 夏日天黑的晚,三人出门的时候天还未全暗下来呢,不过外头已经是热闹起来。 就连周家门口都有小贩支起了摊位叫卖。 周灵当是常出门的,对周围这些个小贩熟悉的很,一出门就命人去买了三串糖葫芦,一人分了一串。 陈知不爱这个,就给了许纾和,许纾和也不是很能吃甜,便又给了周灵。 小丫头一手一个,喜欢的紧。 看的许纾和都有些母爱泛滥了。 怪不得舅母如此疼爱女儿,她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也当眼珠子似的疼爱着。 陈知发觉许纾和看周灵的眼神有那么几分,嗯,母爱,一时心里也琢磨。 果然还是喜欢孩子呢,若不是身子不好,如今不宜有孕,估么也是想早些要个自己的孩子吧。 这想法也就藏他心里了,要是叫许纾和知道,真要道一句大可不必。 有他这个儿子要养,就够愁了。 到了正街,前头就不许马车驶入了,三人便下车步行。 比起祁州城来,这京城里的热闹更是胜上好几倍,估么也和今日给宫中贵妃娘娘祝寿有关系吧。 总之是瞧着处处灯火灿烂,人声鼎沸,来往路人皆笑容满面,大多也是衣着不俗,颇有盛世繁荣之感。 周灵性子跳脱,对这街上也熟悉,很快就带着几个丫鬟挤到前头去了,四处游看。 许纾和本想跟上去,但还没走几步呢,身旁两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打闹着跑了过去,撞到新月身上,慌忙躲避时,又挤得许纾和一个趔趄。 “当心!”陈知忙伸手把人扶住。 两个小男孩儿站定了,也忙道歉。 瞧着他们态度好,许纾和自然是不计较,摆摆手就让走了。 这京城里头,扔块砖头出去都能砸中个权贵的脑袋,还是别惹麻烦的好。 “灵儿呢,今日人多,别叫她跟咱们走散了,快跟上去吧。”许纾和道。 章平踮着脚往前看,“表姑娘在前头卖花灯的摊子上呢。” 许纾和点头,“好,我们也过去吧。” “你离我近些,别叫谁又挤着。”陈知低声道。 他说完,似乎又觉得这样太暧昧了,便又补上一句。 “别是表妹没事,你受了伤,回去了外祖母和舅母该训我了。” 许纾和倒是不以为意,“放心啦,我都是大人了,哪能跟小孩子一样呢。” 说完便就往前头去了。 这时候,旁边一对年轻夫妻走过,两人挽着手,有说有笑,陈知看在眼里,又抬眼望向已经走远几步的许纾和,眼底便生出几分犹豫来。 但只是片刻,那犹豫就散了,随即他便快步上前,一把牵住了许纾和的手。 “哎?” 许纾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懵,转头朝他望去。 陈知却目视前方,不看她的眼睛,只沉声道,“人多,别走丢了。” 殊不知讲这话的时候,他的耳朵已经红的发烫。 而被那温热的大掌牵着,许纾和也有些不大自然,但总不好把人甩开吧,便也只得低低应了一声,由他牵着了。 见状,章平便招呼着新月,两人一起不远不近的跟到了后头,不打扰两位主子。 第53章 咦?长得有些像 等许纾和两人找到周灵时,她手里已经提上两盏灯笼了。 一个是玉兰花,一个开屏孔雀,做的都精巧漂亮。 “嫂子,这个玉兰给你吧,清雅娇丽,多好看!”周灵笑着递过来。 许纾和却没接,微微勾唇,“你都拿着了,定是喜欢,我再挑别的就是了。” 语罢,便转身挑选起来。 “这个怎么样。”陈知个儿高,从上头取下来一只圆乎乎的灯笼。 拿到面前一看,竟是个又胖又圆的橘猫灯,可爱又喜气。 这便是每个人心里的看法不同了,周灵觉得许纾和是清丽佳人,配白玉兰正正好,可在陈知眼里,她是个机灵又娇憨的小丫头,便如这猫儿似的。 不过呢,这两个都没点到许纾和的心坎儿上。 她只笑着从旁边拿起了一盏虎头灯,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我觉得这个极好,虎虎生威!” 见她拿这个,周灵便嬉笑,“嫂嫂不怕表哥说你是母老虎呢?” 边说,还挤眉弄眼的看向陈知,俨然是给人挖了坑,瞧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陈知还不晓得如何回应呢,许纾和便挑起秀眉道。 “这古话传言,猫还是老虎的师傅呢,你表哥先与我挑了猫儿灯,岂不比老虎更厉害?如今我选这虎头灯啊,还算是退了一步呢,他岂会怕了我去!” 边说,边拍了拍陈知的手。 “你可把这猫儿灯给拿稳了,免得灵儿妹妹说你怵我!” 这番话出口,直把周灵逗得笑个不停,几个丫鬟小厮也是个个都低着头憋笑。 陈知无奈的摇头,唇边亦是扬起了弧度,“你向来最有道理,你说的都对。” “那是自然了,陈师傅~”许纾和这会子心情也好,故意拉长了声调,提着自己的虎头灯与陈知手里的猫儿灯碰了碰。 这一举动又是叫周灵笑的不行,真是打心里喜欢起了这个有趣的表嫂。 说话的功夫,转头就瞧见不远处,护城河边的凤鸣楼那边起了声响,周灵便立即拉了许纾和的手,往那边去。 “嫂嫂快走呢,凤鸣楼擂鼓了,想是六皇子要登楼放天灯为贵妃娘娘祈福啦!” 周灵脚步快,许纾和被她拉着往前,脚下都有些磕绊。 陈知在后头见了,便将手里的灯笼塞给章平,自己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就是这一路在后头跟着吧,那眼神就不停的往周灵拉着许纾和的那只手上瞟,心里总不得劲。 等到了凤鸣楼边,找到合适的观礼位置站定后,陈知便伸手扶住许纾和的肩膀,默默将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人多,当心挤着你了。” 许纾和纤瘦,个头又才刚平齐他肩头,被他摆弄着,像娃娃一般。 “表哥怎么不怕我被挤着?”周灵挤眉弄眼的调侃。 这丫头也是自来熟的那一挂,分明才头天认识说话呢,这会子倒是半分不见外,什么都敢说。 陈知现下也熟悉周灵的脾性了,淡淡道,“我只怕你挤着了旁人。” 但说归说,还是眼神示意章平往周灵身后站去,做随时护着的模样。 周灵轻哼一声,笑眯眯的继续观礼了,倒也混不在乎。 很快,一列披甲执锐的侍卫就从官道上走了过来,个个威武挺拔,瞧着便知是精锐,而他们围在中央的,是三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公子,衣着华贵,容貌气度皆不俗。 为首的男子一身明黄色长袍,似乎是地位最高的。 他后头的两位公子则是骑马并行,左边的男子靠许纾和等人所站的位置近一些,身着宝蓝色银边束腰长袍,面容清俊,脸上浅浅挂着笑,又显出几分温润随和之感。 右边的男子着墨色金纹的衣衫,倒是显得低调些,隔着距离,不太看的清楚容貌,但那身形和轮廓却叫人心底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咦?那位墨色衣衫的公子,怎么与高公子有些相似之感呢。”许纾和低声道。 陈知站在她身后,此刻也已经发现,并点头,“是很像,但这天黑,离得又不近,倒也不敢确定就是他。” 听了这话,许纾和的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从祁州来的时候,高聿辞不辞而别,而祁州城里冒出了五皇子带领一众钦差大臣,破获了祁州私营铁矿案,今天这灯会,听周灵说,是为宫里头的钱贵妃庆祝生辰办的,钱贵妃的儿子,当朝六皇子要登凤鸣楼点灯为母庆生。 那想必这群侍卫们中间围着的,该是皇子们了。 “灵儿,你可知晓这三位贵人都是谁?”许纾和转头低声问。 周灵摇头,“我只知晓这里头有太子殿下,和五皇子、六皇子两位殿下,但分别是谁倒是分不清,不过为首的当是太子了。” “那你可知皇子们的名讳?”许纾和追问。 这问题周灵就更不知晓了,也是摇头,“我只知道皇室姓赵,这皇子们的名讳,倒不曾打听过,嫂子你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一时好奇而已。”许纾和笑了笑,没再多问。 心说不会之前真是遇上皇子了吧,按套路,这些个身份贵重的人都喜欢整微服私访那一套,尤其还是为查案呢。 转头看一眼陈知,他面上也是若有所思之色。 不过此时不便谈论这些,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就都没再多说。 等回府后,没了外人,两人才又提起此事。 “明日我去打听一下吧,这要是那高公子真的是皇子,我也就不想着同什么高家结交做生意了。”陈知低声道。 许纾和点头,“谁能料到呢,不过若真是皇子,日后估计也没机会见了。” 白高兴,还以为认识上什么生意大佬呢,要是皇室里的人,那就绕着走吧。 电视剧里头那动不动就砍头的,皇家权贵可不好惹,她想活久些。 察觉到许纾和有点不安,陈知便又安慰。 “别担心,就算他是皇子,我们与他接触时并无任何错漏之处,况且他是隐瞒了身份与我们相交的,此番又不辞而别,定然日后也不会再找我们。” 这话有道理,如今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先内耗起来,没那个必要。 许纾和略略颔首,“嗯,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好。”陈知也应声。 不过跟着,两人就有些犯难了。 周家预备的客房里,就一张床,并没有像祁州家里一样,靠窗还有可以躺着歇息的小榻。 这也能理解,毕竟是客房嘛,自然不比精心布置的主卧。 第54章 登徒浪子 “我睡地上吧,如今天气热了,地上也没什么寒气。”陈知主动开口。 他这么说,许纾和就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不让陈知碰她,就是她撒了谎了,陈知都这么尊重照顾她了,她还让人睡地上,确实有点良心过不去。 尤其这夏天的被褥很薄,铺在地上睡觉硬邦邦的,说是天气热,可夜里地上还是凉,回头把人睡感冒了她更是要不好意思。 再转头看那床榻,倒是很宽敞,躺四个人都成,许纾和便提议。 “就睡榻上吧,夜里地上还寒气重,咱们铺两床被子,各盖各的。” 反正成婚那天晚上,陈知喝醉了,俩人不就这么睡过一回么。 陈知听她这么说,想着她是在关心自己,倒也有几分高兴,便点了头。 他心里自然比许纾和要好接受多了,毕竟于陈知而言,许纾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和妻子同床共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躺到一起了又是另一回事。 最终竟然还是许纾和心更大,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陈知呢,心里总念着旁边有人,浮浮躁躁的,辗转半夜才入睡。 次日起了身,反倒觉得分开睡觉他更轻松。 许纾和倒是睡得一如既往的安稳,用过早膳就同陈知分开了。 她要去给周老太太请安。 陈知这边也有安排,说要给舅舅周义清去帮忙呢。 两人各有去处,倒也互不打搅。 给周老太太请安,自然少不了林蕙这个舅母,表妹周灵也在,还有周家两位表哥的媳妇。 不过多是林蕙和周灵还有许纾和三人同老太太讲话,那两位表嫂瞧着都是斯斯文文的,不爱说话的样子,但也都举止得体,即便是坐着当陪衬,也没叫人觉得不舒服。 这许纾和刚来京城,老太太是说不完的话,所以一上午就在这边坐着了。 到用午膳的时候,干脆就在场人一道在老太太这里吃。 “表嫂表嫂,我们午后去逛集市吧,你眼光好,我这夏日里还没买什么新衣裳新首饰呢,娘整日里忙,都没空陪我去,我也不爱叫那些人上门来量尺寸,他们只带他们觉得好看的料子来,不如我自己去店里挑呢。” 周灵挨着许纾和坐,边说边给她碗里夹菜。 “你这丫头,如今外头天热,把你表嫂拉出去晒一通,别中了暑气了。”林蕙柔声训道。 “难得表嫂来一趟嘛,表嫂陪我逛集市,我请表嫂去玉露斋喝茶!”周灵一点儿不惧,转头笑眯眯看许纾和,“玉露斋的点心可是京城一绝呢,表嫂不想尝尝?” 周老太太看着孙女活泼,便在旁打趣,“你要做东,这回可要带够了银钱,别届时吃了东西不够银子付账,还要叫你娘去赎你!” 老太太一说,周灵便是面上绯红。 “祖母,这事儿说好不再提的!” “倒是什么我不知晓的趣事,叫灵儿妹妹这么羞恼?”许纾和笑着调侃。 林蕙也是捂唇,“还不是她此前过生辰,要请她那些个好友吃茶,结果点多了,带的银子不够,又差人回来取。” “这回我可是带的足足的!”周灵忙道,又拉许纾和的手,“表嫂放心,我可攒了许久了!” “好好好,这回是我有口福了。”许纾和也不再玩笑,点头应下。 用过午膳,众人又喝了消食茶,这才各自散去。 太阳正毒的时候,不好就顶着晒出门,所以许纾和是同周灵去她的院子里又闲打发了会儿时间,才出的门。 昨晚逛的是京城夜市,已觉得繁华,今日白天出来,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更觉得烟火气足。 周灵对这一片熟悉,下了马车就领着她在各个店铺之间穿梭。 卖丝线绢帕的、布匹成衣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还有各种香囊挂件、团扇折扇什么的,应有尽有。 虽祁州城里也都有地方卖,但京城里还真就是更不一样。 陪着周灵购物的同时,许纾和也在迅速的观察着京城的市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等回了祁州城里,便也能为她所用呢。 “嫂子,你看我戴这支步摇可好看?” 周灵的声音将许纾和的思绪拉了回来。 转头便见周灵发髻间多了一支金累丝菱花嵌红玛瑙蝴蝶步摇。 今日她穿一身鹅黄色方领襦裙,明媚可爱,此时发间多了这支步摇,便若那瓷白的娃娃额间点了枚红痣似的,金子和红玛瑙的贵气沉稳被削减了去,反倒衬的周灵娇俏起来。 “好看,真真是适合你的。”许纾和赞道。 周灵抿唇一笑,“掌柜给我挑的,我也喜欢的紧呢,掌柜的眼光真好!” 被夸赞了,那中年掌柜也是笑,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眼光好固然是一重,可如果姑娘不曾有这般好容颜,戴上这步摇怕也没有如此惊艳呐。” 店内几人循声望去,就见门口一银冠紫衣的年轻男子正笑着往里走来,只是那男子虽有一副好皮囊,身上却有些叫人不舒服的轻浮之感,偏他还装作斯文读书人的模样,手里摇着一柄折扇,就让人愈发觉得虚伪了。 许纾和蹙了蹙眉,默不作声的将周灵护到身后,并沉声吩咐。 “梅香,姑娘既然挑好了中意的,这就付了银钱,咱们还要去别处逛呢。” “是。”梅香点头,立即去了。 周灵也对那刚进店的紫衣男子没什么好感,这会子保持了警惕,但听闻许纾和要替她付钱,还是忙拦着。 又对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怎么好叫嫂嫂破费,晴薇,你快去把账付了。” 闻言,晴薇正要去呢,那紫衣男子却已经走近,并抬手拦住了她们。 “哎,这位姑娘别急着走啊,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今日我见了姑娘,颇有熟识之感,想来莫不是前世与姑娘有缘,所以今生又得相见,这支步摇姑娘既然喜欢,在下买来赠与姑娘吧。” 说这话时,那紫衣男子一双眼睛可谓是直勾勾的盯着周灵,叫人心里直犯恶心。 周灵便是往日再性子跳脱,到底还是个刚满十五岁的闺阁女儿家,哪里遇见过这般登徒浪子,听罢这番话,面上就是又恼又羞。 当即就要骂人了。 不过许纾和抢先她一步,先张了口。 “家妹年幼,当不得公子这般夸赞,素不相识,更不敢收公子如此贵重之礼,公子好意,我替小妹谢过了。” 语罢,拉起周灵便预备离开。 这京城里权贵众多,这会子她们又只有两个弱女子,免得吃亏,还是忍了一时,别起冲突的好。 等回去细细查了这男子的底细,再做打算也不迟。 只是没想到许纾和已经忍了这一步,那男子却依旧不肯作罢,当即又命随行小厮把两人拦住了。 “别呀,区区小钱,当不得什么,姑娘还是收下吧。” 第55章 解围 紫衣男子瞧着依旧是笑吟吟的,可举止上的无礼霸道,已经让人心里的厌恶更上了一层。 偏此刻被他的人拦着,许纾和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边,男子的随行小厮已经掏了银钱,将那步摇买了下来。 掌柜的瞧着她们两个弱女子,倒是有些不忍,便悄声提醒了一句。 “这位是承恩侯府,薛家的二公子。” 初来京城,许纾和自然不知晓承恩侯府是什么底细,但肯定是勋贵这错不了,尤其掌柜的还是一副惧怕模样,更说明这位薛二公子不是善茬。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这薛二公子从小厮手里接过那装着步摇的锦盒,笑吟吟递向周灵。 周灵厌恶他,不自觉的往许纾和身后缩了缩,并不想答话。 许纾和这会子便沉声道,“阁下贵为侯府公子,我等平民百姓的名讳岂能入公子的耳,若公子真有怜香惜玉之心,不如让我二人离去,家妹素来胆小体弱,若是今日吓坏了,回去恐又要病一场,公子应当也是不愿瞧见的。” 听得许纾和这番话,薛二公子的眼神也从周灵身上移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副许纾和,面上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你这做嫂子的虽容貌不及这位姑娘娇艳,倒也是小家碧玉,清丽动人,又生的如此一张巧嘴,我竟不知京城里何时有这样的人家,今日我自然没有为难的意思,只要这位姑娘收了步摇,留下姓名,改日我定然再登门拜访,为今日之唐突致歉。” 见他言语如此孟浪,周灵是没有许纾和那般好耐性的,再是忍不了,开口就骂了回去。 “亏得还是侯府公子,竟是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孟浪登徒子,嫂嫂不必与他多纠缠了,咱们走!” 语罢,拉起许纾和的手就直朝外头大步冲去,只是刚冲出门外,就又被那薛家的小厮们给围住了。 此刻许纾和也是黑沉了面色,“薛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公子是要欺负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成?这条街是京城最繁华热闹的,人来人往,眼多口也杂,还请公子自重,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自身名节。” 然而她这番威胁在薛二公子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会子依旧是不慌不忙。 “你说你们急什么,我不过是想送礼给这位姑娘,姑娘你收下了,不也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么?” 边说,将那步摇从盒子里取出来,步步靠近。 “来,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亲自给你戴上,你也识趣些,收了本公子的礼,待会儿可要陪本公子去喝杯茶才是。” “休要碰我!” 周灵脾气上来了,一把挥开他的手。 那步摇应声落地,登时就摔成了两节。 见周灵脾气这般大,这薛家公子面上的笑意霎时就散了,收回手,眯起眸子,显出恼火和不耐烦来。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这女子不知好歹,摔坏了我重金购买的首饰,还出手打伤本公子,给我把她们抓起来,带去衙门报官!” “你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即便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如此行事的道理!”周灵急了,满眼怒火。 许纾和也没想到这个承恩侯府的公子如此难缠,此刻面对围上来的小厮,只得把周灵往身后护。 新月和梅香还有周灵的贴身丫鬟晴薇,也是又气又怕,围拢来,尽力护着两位主子。 这吵闹声很快就吸引了来往路过百姓的注意,周边商铺的人也都纷纷投来目光。 但见是承恩侯府的混不吝,谁也不敢上来帮忙,自惹麻烦。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谁敢轻易和达官显贵对上呢。 正在许纾和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忽的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而转头望去,看清来者后,许纾和立即就认了出来。 这是高聿辞身边的贴身侍从啊。 此刻那小哥已翻身下马,朝着这边拱手行礼,“见过薛二公子。” “李惑?”看到来者,薛二公子微微皱起眉毛,面露不悦,“你不跟着五殿下,在这街上乱晃什么,怎的,小爷的事儿你也要管?” 听到这句五殿下,许纾和心里顿时就燃起了几分希望。 而这边,被不客气对待的李惑,依旧是淡然模样,甚至还抽空看了许纾和一眼,给她递了个安慰的眼神, 如此,许纾和总算是安心几分,拍拍周灵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五殿下去衙门办公,路经此处瞧见这边似有异常,让在下来看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位夫人是五殿下友人之妻,还请薛公子莫要为难。” 听得这话,周灵一时都有些意外,薛家公子更是没想到。 抬眼往不远处望去,就见的确是五皇子的车架停在路边,不太痛快的皱了皱眉,便示意手下围着许纾和两人的小厮们散开了。 “本也只是些小误会,既然五殿下出面,薛某今日就不计较了。” 闻言,周灵心里一喜,立刻就要拉着许纾和离开,但许纾和却没动,转头吩咐。 “新月,你拿了银钱赔给薛公子,今日是我们不慎摔坏了薛公子所购之物,理当赔偿。” “是。” 新月应声,立即掏出银子,递给了对面的小厮。 那小厮也不敢接,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才收下。 薛家公子瞧着那袋银子,也是轻笑一声,扫了眼许纾和,才带着人离开。 “陈夫人受惊了,这承恩侯府的二公子向来如此,您没事吧?”待人走后,李惑才客气道。 许纾和忙行礼,“多谢大人解围,民妇感激不尽!” 李惑颔首以示回礼,而后才翻身上马离开。 许纾和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望去,恰好坐在车内的高聿辞,哦不,当朝五皇子赵聿辞,掀开了车窗帘,两人的目光便对上了。 对方微微颔首,她也是反应过来,赶忙拉着周灵一起欠身行礼,直到马车离开,才起身。 “嫂嫂竟认得五皇子?”周灵低声问起,眼里满是惊讶。 许纾和点头,“好了,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怕是不宜在外头逗留,咱们这就回去吧,路上我与你慢慢说。” 这道理周灵也明白,忙就让晴薇去叫了自家马车过来,一行人上车离开了。 第56章 孺子可教 回了周家,周灵便拉着许纾和去了母亲林蕙处。 今日发生的事情总得知会家里。 瞧着那薛家公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免得她们掖着不说,回头那厮给家里找什么麻烦。 而听罢两人讲述了今日之事,林蕙也是紧紧蹙起了眉头。 “这承恩侯不仅有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如今自己还任工部尚书,是个有实权的勋贵,他的嫡女,也就是这薛二公子薛毅,一母同胞的姐姐,去年进了东宫,做了太子侧妃,家中很是风光,然这薛毅人品却极差,欺男霸女,品行不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林蕙满眼担忧的看了眼周灵,才又道。 “咱们家中虽富裕,可于官场上却是无人,真被这厮惦记上,怕是不好应付,他向来霸道,今年年初他看上恒裕商行孙老板的嫡幼女,用了龌龊手段强纳入府中为妾,可怜那孙姑娘,入了承恩侯府的门不到三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听完母亲这番话,周灵一时又怕又气。 “竟是这样畜生不如的东西,刚才若非有五皇子出手,恐怕我和表嫂此刻也不知安危呢,这样的人,表嫂还赔了银钱给他,明明是他活该!” “你表嫂把步摇的钱赔给他才是对的。”林蕙纠正道,“那薛毅口口声声诬陷你二人损毁他的财物,要拉你们去官府,如今当着五皇子手下人的面儿,你嫂嫂把钱赔给他了,他也接了,往后才没有借口再发作,若再闹上门来,也是他不占理。” 见舅母明白自己的意思,许纾和便也适时开口。 “对,我便是这般想着的,也算是借一借五皇子的势,只不过今日那薛毅冲着灵儿妹妹来,却未曾得偿所愿,就怕他惦记着要找麻烦,我和夫君与那五皇子也并无多的交情,今日也就罢了,往后怕靠不上的,这以防万一,还是要防备些。” 林蕙略略颔首,“这事儿等我同你舅舅商量商量,暂时就别告诉老太太了,莫惊着了老人家。” 周灵和许纾和点头,这才各自散去。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陈知才回来。 一进门就是精神奕奕的模样,坐下喝了半盏茶,便开始同许纾和讲,他今日跟着舅舅在外头学了多少东西。 “难怪舅舅能从外祖父手里接过产业,又把生意做到京城来,比起舅舅,我父亲真的是差了许多,我更是,无论是眼界还是管理手段,舅舅都更要高明!” 他这状态,许纾和很能理解。 当初林蕙在祁州带着她逛了几日铺子,略加指点,她便是这种所获颇多的兴奋。 想到这个,许纾和就在默默在心底把系统给召唤出来,看了看数值。 还没有增长。 不过许纾和有预感,这回来京城,陈知肯定会大有进步。 舅舅周义清教他是真心的,他学习起来也是肯用心,必定有收获。 但抛开这生意,眼下还有另一桩要紧事要同陈知说说,所以待得回应陈知几句后,许纾和便主动将今日和周灵在外头的遭遇讲了一遍。 陈知听完立即就紧张起来,“那你们两人没有受伤吧?这五皇子的事情,我今日也打算同你说的,今儿我向舅舅打听了,如今当朝五皇子名为赵聿辞,这位五皇子的母族姓高,多年前获罪被抄了家,五皇子因年幼,被宫中温嫔娘娘抱至膝下抚养,因生母之故,且温嫔娘娘并不受宠,五皇子在朝中也不大受皇上宠爱。” “所以五皇子当时是去祁州办案,为隐瞒身份,用了母姓。”许纾和沉声道,“那当时你从二哥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定是帮了五皇子破案,所以今日五皇子念及那点功劳,替我解了围。” 陈知颔首,“想来是这个缘故。” 而后又看向许纾和,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是在确认她真的没有受伤。 “只要你和表妹无碍就好,这接下来几天还是在府里待着更安全,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回祁州。” “舅舅那边怕也要为此事担心,那个承恩侯府的公子不是好相与的,就怕他今日放过我们,改日又来纠缠。”许纾和担心道。 陈知抿唇,“这确实是个问题,明儿我问过舅舅的主意,再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吧。” 眼下这事儿也只能这样处理,许纾和便也就点了头。 而后许纾和就同陈知说了另一桩事。 “我想从京都请两位师傅回祁州。” “请师傅?”陈知不解,但还是道,“你且细说说。” 许纾和便道,“今日我同灵儿妹妹逛了许多京都的铺子,发现这京都时兴的东西比祁州城里要花样更多,更精美,且有的东西价格还更便宜些,之前云裳阁重新开业,生意能红火起来,是因为咱们出了一批款式新颖的货,可我究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一时讨巧,往后灵感枯竭的也快,还是得寻个正经的师傅来设计新款式。” 这话有道理,陈知听得也认真,并示意她继续讲。 “另外,我想再请个制胭脂水粉的师傅,我们手下胭脂铺里的师傅,水平有限,真真比不得京城里头这些师傅手艺好,东西若是质量不提升,价格怎么卖的上去,生意怎么能好呢。”许纾和分析道。 陈知听罢,也是点头,“确实,今天我跟着舅舅在周家的铺子里看了许多,京城的东西确实很多都比我们祁州的要更好更精,不过我觉得这不是带一两个好师傅回祁州就能追赶上的,我觉得,店里的伙计们要培训。” 这培训二字还是陈知从许纾和手写给他的书里看来的,此刻运用的倒是好。 “你说。”许纾和期待的看着他,颇有几分欣慰。 陈知顶着她的目光,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也很快就将自己的想法给讲了一遍。 他是真的用心看过许纾和写的东西,甚至已经延伸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比许纾和三言两语写的标题,要更有内容和想法。 听得许纾和连连点头,都想给他颁个优秀学生奖了。 孺子可教啊。 “你觉得如何?”陈知讲完,还是询问了她的意见。 许纾和立刻伸出双手大拇指,“很棒,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我支持你!” 这番信任和夸赞,让陈知心里像吃了口蜜糖似的,不由勾起了唇角,随即点头,轻声道。 “好。” 第57章 谈合作 五皇子府。 书房。 “蒋家还是有手段,这私自贩卖铁矿的案子,都查到太子头上了,竟还能脱身。”五皇子赵聿辞面色冷淡。 李惑侍立在旁,“蒋家乃皇后母族,这些年仗着皇后和太子的势,朝堂上半数人都唯他们马首是瞻,皇后和太子与蒋家也是相依相扶,不过这回就算太子能脱身,工部却是逃不掉一顿责罚的。” 书案后,赵聿辞垂眸。 “这承恩侯得了工部尚书的位置,概因将女儿嫁入东宫给太子做了侧妃,他薛家占着太子的好处,自然是要为太子谋利,这走祁州的路子私营矿产,不知往太子的荷包里填进去多少金银。” “薛家这两年靠着太子,得意的很,朝堂上对殿下您都不客气,若非此次您自请去祁州查案,拿住了他家的把柄,今日在街上您想给陈夫人解围,那薛家公子薛毅,恐怕都没那么容易松口。”李惑道。 提起这个,赵聿辞便是若有所思。 曲起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桌面,“我本看不惯薛家,恰好这陈家夫妻两人于我查案一事上有功,那陈知和他妻子许氏都是聪明正直的人,帮这一回忙,也是应当的人情,不过你说起这事来,我如今倒是有个想法。” 李惑抬头,“殿下想利用今日之事做文章,让薛家再脱一层皮?这恐怕不好使吧。” 当街欺辱良家女子,再加上之前薛毅做过的那些恶事,确实也是不小的罪名。 可以皇上的性子,这样的折子恐怕就算是看了,也不会重罚。 “今日的事情自然派不上什么大用。”赵聿辞淡淡道,微抬起下颚,看向李惑,“我是想着,太子动用工部的关系来中饱私囊,老六娶了户部尚书的嫡女,户部这钱袋子便是攥在了他手里三分,其他别的不挣也就罢了,银子,不能没有。” 李惑赞许的点头,“殿下在京中的产业确实不多。” 抚养赵聿辞长大的温嫔,家世不显,且娘家人还远在外地,他的嫡妻罗氏虽出身不差,但岳家是武将,当朝重文轻武,并没有多少油水,尤其前年岳丈病逝,如今是大舅哥袭爵,由侯爵降为了伯爵。 且大舅哥罗靖凯虽顶着安远伯的爵位,却还暂时只居正四品副护军参领的职位,权职不大,且那大舅哥的性子刚直。 最可信任的一批人里,能帮他赚银子的没有,所以赵聿辞不敢走不正当的路子赚钱,而走合法的路子,他手下那些产业虽进项可观,但对于他所需要的财富来说,还是不够。 最重要的是,这些产业绝大多数都在京城里,在太子和六皇子的眼皮子底下。 赵聿辞本不受宠,一直都很低调,这回主动领下查铁矿的案子,是因为六皇子怕此案牵扯朝中利益者太多,得罪人,没有出头,且未曾看出此案与太子有关。 要不然赵聿辞也不太会有机会在皇上跟前露脸。 但既然是露了这一回,已经得罪了太子,往后再想低调也不可能如从前一样,且他所谋,本就越往后,越低调不了,且所需成本也更多。 “你去查一查,看看那陈知落脚何处,我想见一见他。”赵聿辞沉声道。 李惑闻言,立即应下。 他能猜到几分五皇子的意图,大概是想在祁州开条财路。 这要是办好了,确实是个来钱的法子。 之前瞧着陈家的生意做得红火,很有巧思,只要五皇子肯投资一笔,帮着陈家把生意做大了,应该会是一笔大进项。 当朝皇子想要查一个平民的住处自然是简单。 次日一早,陈知和周家的位置就被报到了赵聿辞这里。 不过赵聿辞有事忙着,倒也没急着见陈知,所以陈知这里见到李惑,被邀请前去和赵聿辞见面时,已经是三日后。 李惑来寻他时,他正在周家的铺子里,陪周义清查看新到的货物。 见到李惑,陈知就明白了谁要找他,自然是不敢推辞的。 同周义清说是要见京中一位友人,便就同李惑去了。 见面的地方是处雅致僻静的茶楼,进屋,赵聿辞已在里头坐着了。 陈知心头稍有几分紧张,但还算镇定,“小民参见五皇子殿下,殿下千岁金安。” “陈兄不必如此拘谨客气,只当本宫还是你认识的高某就好。”赵聿辞笑着摆摆手。 可即便是他这么说了,陈知也不敢就当真,依旧是恭敬的模样。 “小民岂敢,此前不曾知晓殿下身份,才会与殿下兄弟相称,如今万万不敢再放肆。” 见他懂事知进退,也并没有知晓他身份就想着借机巴结,或是胆怯不已,赵聿辞心里便更满意了些。 随即面上笑意更为温和,“从前是本宫有意隐瞒,自然不怪你,今日请你来喝茶,也是为当时本宫一字不留便离开祁州,向你致歉的。” “当日殿下是为公事,小民虽学识浅薄,但也读过几年书,知晓国朝为大,况且殿下前几日于集市上出面替小民妻子和表妹解围,此等大恩,小民还未叩谢殿下,更不敢当殿下致歉。”陈知立即态度恭敬的回话。 到此刻,赵聿辞才对着李惑使了个眼色,让李惑去门外守着,而后便亲自上前,虚扶了陈知一把。 “好了,这等小事莫要再提,茶已备好多时,且先坐下陪本宫喝一杯吧。” 陈知看一眼茶桌上已经泡好的两杯茶,也是没再多推辞。 等从茶楼离开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章平,你去铺子里同舅舅说一声,我有些私事要处理,需得回府一趟,今日恐怕不能陪他巡店了。” 陈知思虑一番,吩咐道。 章平不敢多问什么,立即就去了。 而陈知则是独自上车回了周家。 彼时许纾和正在周老太太处陪着说话,听闻陈知回来了,还有事找她,心中不由奇怪。 怕是有事,便立即回了住处。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快步进了屋里,许纾和便着急询问。 陈知抬眸看她一眼,旋即对旁吩咐,“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单独同少夫人说。” 跟在后头的新月和梅香相视一眼,旋即默默退下,并将房门关上。 待得屋里只剩两人后,陈知才开口。 “今日五皇子召我去喝了茶。” 闻言,许纾和面色也凝重起来,立即坐下,示意他继续讲。 第58章 撑死大胆的 “这意思是,五皇子想让我们在祁州给他挣钱?” 许纾和听完陈知所言,顿时面露惊讶。 “他就不怕我们亏了银子?” “这话我也问了,五皇子倒是很相信我们。”陈知无奈的笑了笑,“说是在祁州看我们云裳阁重新开业,做的那些新手段,觉得我们一定能给他惊喜。” 说到此处,陈知顿了顿,又正色几分。 “况且,五皇子说他也只是先拨给我们一笔银子,试试水,若不成,也不怪我们,若成了,日后有他照应,我们也能把生意做的更大,他算是股东,此次也并非强迫我们答应,若我们不愿,此事也可作罢。” 一听这个,许纾和的眼睛就亮了亮,大金主,投资人啊。 确实,如今他们手下虽有了商铺,有了地方发挥,但若都要改革创新,这可是处处都要花银子的。 商铺的资金链不能断,所以得拿出一笔现金来做改革升级,许纾和这些天也有在考虑这笔银子从哪里出。 最优的打算便是等云裳阁挣出来,再拿这钱去投资其他产业,一个个慢慢来。 自然也是稳当可行的,但必定会慢很多。 不过要是有了五皇子的这笔资金注入,想要大展拳脚就容易了呀。 若顺利,那对陈知这商业属性的锻炼增长,肯定是十分有益的,也就意味着她的任务能更快完成。 三赢的事情,五皇子挣钱,陈知挣钱又提高经商本事,她任务完成进度加快呀! 但,伴君如伴虎,这事儿还是有风险。 倘若失败了,五皇子真有那么好说话么? 别是一个不高兴,直接让他们掉脑袋作陪吧。 许纾和略略琢磨一番,还是决定先问陈知的意思。 “你心中是如何打算的?此事有利有弊,可得想清楚了才好。” 听得她问,陈知似乎是心中已有计较,沉吟片刻,便低声道。 “据我所探来的消息,五皇子在朝中并不受皇上宠爱,一直是皇子里不显眼的,夺嫡之争,在于太子和六皇子之间,与五皇子亲近,眼下倒是没有太多官场上被牵扯的忧虑,若能得其庇佑,我们的生意想要做大肯定会更容易,且今日相谈,我觉得五皇子并非言而无信之辈,只要我们办事真的尽力了,应当不会为难我们。” “所以,我觉得可以一试。” 陈知语罢,抬眸望向许纾和,目光坚韧。 “你既然是想好了,怎的又回来问我,不曾直接答应?”许纾和不由问道。 虽说自己是心里把他当儿子,可他又不是真的是她儿子,没必要事事都商议的。 陈知抿唇,“事关重大,如你所说,有利有弊,风险自然也大,你与我夫妻一体,我若出事,你也难保安全,我自然要问问你的意思。” 不过这只是其一,另外还因为这段时间,有关生意上的事情他都事事和许纾和相商,心里已经是有些习惯了。 总觉得此事得告诉许纾和一声。 再者,上一世,陈知心里记得,陈勋后来是科举中第,入朝为官了的,这一世看陈勋依旧在读书上用功努力,恐怕此事不会有变数。 陈勋是冯氏的亲儿子,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母亲吃瘪,但陈知这血海深仇也是要报的。 所以要是能搭上五皇子这条船,也算是多一重手段,应对将来。 即便陈勋再厉害,初入仕途,定然也不敢与五皇子对上。 但这是心里话,他就没说出来了。 而此刻许纾和听得他这番言语,心里倒也熨帖。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吧,这举动是把尊敬她这个人给做到了,算是不错。 正好她也隐隐觉得此事是个机会。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就冲吧! 旋即勾唇,“你都说了,夫妻一体,那你的心意和决定,自然也是我的。” 闻言,陈知眸中也浮现些许笑意,旋即转为坚定。 “好,既如此,我们就应下了,你放心,我定会做好的。” “嗯。”许纾和点头,以示鼓励。 长篇大论就不用了,看陈知这精神状态,不需要她给打鸡血。 况且这种决定要深思熟虑,也不该打鸡血太冲动。 事情定下了,陈知便遣章平去找了李惑。 李惑当时就让章平把话带回来了,表示等陈知离开京城回祁州的时候,就会把银票送到他手里。 另外也告诉陈知,周家在京城的安全不必太过担心,五皇子会照看一二,不让薛家动他们的。 得了这回应,陈知一时觉得五皇子像是早就确定,他一定会答应似的。 一时间,心里又隐隐感觉这位五皇子恐怕不及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 但既然已经是答应了,对方做事也够意思,那就不多想,等回祁州的时候,拿了银子,好好把生意做起来。 给自己喂了颗定心丸后,陈知也对周义清讲了五皇子会庇护周家一二的事情。 这段时间周义清一直在为女儿周灵的安危担忧,也已花钱走了些路子,但周家朝中无人,那些路子都不及五皇子这句话来的叫人安心。 所以得了陈知这消息后,周义清和林蕙夫妻两个都是安心不少。 当然了,也不敢就此大意,夫妻二人还是决定要约束一下周灵,不能再让她和从前一样,常常出府去,低调些的好。 另外,接下了五皇子的这桩活儿,陈知也跟许纾和商量着,再过上几日就回祁州。 此次进京主要是为了向外祖母请安,如今住了也有段时间了,也是差不多了。 许纾和自然是答应。 她也是不放心云裳阁那边,毕竟才刚有气色不久呢。 不过许纾和没想到,离京之前,又遇上一桩事。 “少爷,少夫人,四少爷来府上了,说想见您二位一面。”新月通传道。 陈知稍显意外,“他不是在董大人府上读书么,怎么忽然来找我们。” “奴婢也不知道呢,四少爷并未说明缘由,只说想见您。”新月摇头。 许纾和也觉得奇怪,但还是道,“他既然来了,估么有事,请过来吧。” “是。”新月应声,立即快步出去了。 不多时,陈勋便跟在新月的身后来了周家客院。 见了陈知跟许纾和,先是行礼,不过这回他面色不太自然。 果然,开口便真是一桩难启齿的事儿。 “三哥,三嫂,此次入京,不曾想京城之中花销如此之大,我所带的银钱这些天已所剩无几,但在京城还要待上一月有余,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厚颜前来同三哥三嫂借些银钱。” 第59章 借钱这种事 借钱。 只要是有些羞耻心的人,都不容易开这个口。 尤其陈勋还是读书人,且是向兄嫂借钱,并非是跟家中爹娘。 “怎的花销如此高,你平素不是在董府内吃住么?”陈知正色,询问道。 被问起缘由,陈勋神情更尴尬了些,抿了抿唇,才低头道。 “在董大人府上读书这几日,跟随府上几位公子也结识了不少京中读书人,大家常去酒楼做宴席,吃酒赋诗,讨论文章,我总不好回回都腆着脸去,少不得也要做东几回。” 这就能理解了。 京城里的物价不低,且这群公子哥儿肯定去的也不是便宜地方,一顿酒席下来,定是花销不菲的。 但也正如陈勋所说的,他在董府借住听课,自然就不能不合群,偶尔推脱一两回后,该去还得去,该请客也不能太小气。 大约是怕陈知不肯借吧,陈勋这会子又补充道。 “今晚恰好是同在董府读书的,礼部侍郎家的张公子过生辰,我们前去吃酒,总需备些贺礼,急着用钱,所以才来找三哥三嫂的,三哥三嫂放心,我前天就已经写了信送回家中,请父亲拨些银钱来,今日同三哥三嫂所借的银钱,届时我回家了也定会如数归还的。” 此前虽然同冯氏闹得不愉快,但跟陈勋的相处上倒是并无什么大的不自在,这会子他又是求过来的,自然不能可能撕破脸不帮忙。 所以陈知便摆了摆手,“三哥不是这个意思,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带些银钱傍身是应当的,多问一句只是怕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遇到什么骗局,或是被人带着沾染了恶习,既然是人情往来,还是应该要花的。” 他开了这口,许纾和便也上前一步,柔声开口。 “四弟也太外道了,我们一家人,什么都是好说的,既然是有人过生辰,我想着你眼下现赶着去买东西做贺礼,怕也没时间细细挑,正好我这儿预备了一些要带回祁州的礼品,你挑一样合适的拿去,另外银钱我再给你拿。” 闻言,陈勋面上的尴尬紧张之色顿时就散了不少,忙是拱手。 “多谢三哥三嫂,等回了祁州,我定是会如数还上的!” 许纾和笑了笑,没再多说,就着梅香去拿银子了,陈勋又挑了件礼品才带着银子离开。 其实他挑走的礼品也正是许纾和给他准备的。 面子功夫嘛,出了趟远门,回去总要给家里人带些礼物。 算是提前给他了。 至于银子,陈勋自己说了要还,她肯定还是记账的。 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是。 而待得陈勋走后,陈知坐下便是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二嫂当家,果然不如我那继母当家时疼爱四弟,这若是万爽斋那边给拨银子,四弟断然不会手头拮据。” 这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许纾和帮着李明珠管家,管的是府里一部分下人,以及物件儿添置,这真正拿捏钱袋子的活儿,还是李明珠管着的。 此次不仅是陈勋入京找李明珠支了银钱,许纾和跟陈知来京城,也是从李明珠那里拿的路费。 不过许纾和跟陈知自己手里有私产,李明珠给的那点不够用也无妨就是。 但陈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平时在府里上下吃穿用度都是冯氏一手打点,估计就算攒私房钱也不多,且这孩子估计也不知外头物价,出门就拿着李明珠给的那点银子来了,可不就不够么。 “四弟着人回家取银子,此事怕又要惹公爹和婆母不高兴,尤其婆母向来最疼爱四弟,这回要恼了二嫂吧。”许纾和也调侃道。 陈知勾唇,“恼了二嫂,可就不能再生咱们的气了,咱们可是对四弟给钱又给东西。” 他说这话时,许纾和似乎看见他的身后长出了一条摇晃着的狐狸尾巴。 啧,越来越狡猾了呢。 而彼时周家府门外,陈勋刚上了马车。 “我还以为三少夫人同夫人不睦,您来借银钱,三少夫人会不借呢,不曾想还给您拿了东西。”小厮感叹道。 陈勋捋了捋衣裳,坐正,“三嫂是聪明人,不会主动做不体面的事情,况且,三哥素来厚道。” 像老二陈勋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每每去家中店里支银子花,陈知都会给拿些,不要说他这里了。 就算是许纾和不点头,陈勋也断定陈知会给他拿些银钱。 “不过今日这样难堪的事情,我是再不想有二回了。”陈勋面色冷了几分,“我向来也以为二嫂行事周全稳妥,不曾想这回竟没做足预备,若非三哥三嫂在京城,我怕是要典当了自己带来的物件儿,换银子花了。” 事实上,上辈子陈知没和他一道入京城,他就是这么做的,不过他如今也并不知晓上辈子的事儿罢了。 小厮也嘀咕,“少爷您素来不管花销上的事儿,奴才也是头回跟着您出远门,这要预备多少盘缠也是不清楚,可二少夫人这柴米油盐,人情往来的,管家多年,怎么也会预备的银子不够呢。” “如若没有这些人情宴席,二嫂给的银子也是够的,只不过她没给我多准备,只给了日常开销和路费罢了。”陈勋敛眸。 心里清楚,李明珠这是小气了。 若是母亲冯氏给他预备,定然是将银钱带的足足的。 小厮还想说什么,被陈勋抬手止住。 “好了,此事已经解决就不要再提了,出去了也别同外头的人说,没得叫旁人看笑话。” 闻言小厮忙点头,闭上了嘴。 次日,陈知就同许纾和一起向周家人说了要回祁州的事情。 周老太太自然是第一个舍不得,当即拉着两人的手就红了眼眶。 好在旁边周义清和林蕙两口子安慰着,许纾和也嘴甜哄着,所以老太太虽伤心不舍,但也还是点了头。 除了老太太,便是周灵最舍不得他们走了。 因为之前遇上薛毅那档子破事,这段时间周灵都没敢出府去,成日里陪着她说话玩耍的就是许纾和,她对这个表嫂那是喜欢极了。 可惜再喜欢也不能叫他们不走,还得放人回去。 所以只能相约着日后再到一处玩。 与周家这边说定了离开的日子,另就是五皇子那边要知会一声了。 这事也好办,找李惑就是。 第60章 回祁州 回京的事情一切都安排的顺利。 为了彰显好哥哥的人设,陈知走之前还特意派章平去了趟董府,问了问陈勋的近况和需求。 又拿好李惑送来的,五皇子这个大金主的投资款。 再把周家给准备的一大车东西装好。 这就上路了。 都说车马劳顿,这哪怕是路上在客栈还住了一晚,等颠簸两日半回了祁州,许纾和还是累的不行。 主要是又热又闷呀。 马车再宽敞,这大夏天的还是不够凉爽透气,哪怕陈知舍得花钱,给买了冰放在车里,许纾和还是难受。 她最是怕热的,放以前,天气一热便是空调西瓜作伴。 如今的条件怎么比得上呢。 故而这摇摇晃晃一路回来后,刚下了马车,心头一阵犯恶心,就吐了。 陈知给吓了一跳,忙过来查看,“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章平,你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不,不用。”许纾和一边轻抚胸口顺气,一边摆手,“我有点晕车罢了,这天气太闷的缘故。” “我看你一路回来都不大舒服,还是听我的,叫个郎中来瞧瞧。”陈知坚持道。 末了给旁边递了个眼神,章平会意,马不停蹄就去了。 许纾和只好没再多说,缓了缓神,便由新月和梅香扶着,先进了府里。 小辈回来,自然是无人迎接的,不仅没人迎接,还是那规矩,他们还得去给长辈请安。 这回来一问,果然如预料一样,冯氏已经解了禁足了,如今又成了府里掌事的当家主母。 而李明珠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旁的缘故就不提了,就最近的一条,陈勋在京城里没银子花了,派人回来要钱了不是。 冯氏这查看了账本子,就发现李明珠就给陈勋带了日常花销的银子,多的没准备,那心里不乐意了。 李明珠嫁的是陈锦,陈锦这个日日进出酒楼,做宴席的,花销如何,她就算没掏腰包但她能不清楚吗? 所以冯氏就认定了这是大儿子的媳妇小气,管家才几天就苛待她小儿子呢。 虽说这也没冤枉了李明珠。 不过冯氏小心眼的,没错要挑错,错了自然更是在她眼里了不得。 如今恰好陈锦房里那个丫鬟倩文有孕了不是,已经逼着李明珠把人给抬了身份,现如今是姨娘了。 得知了这些消息,许纾和心里都好笑。 狗咬狗这不是。 当然了,冯氏也没只顾着对李明珠不满意,她还分神对付陈怀谦身边的狐狸精呢。 对,就是许纾和安排的郭姑娘。 但眼下郭姑娘是把陈怀谦拿捏的死死的,即便都未曾献身于陈怀谦,甚至两人之间还未捅破什么窗户纸,陈怀谦对她也可谓是怜惜至极,把人护的好好的。 冯氏看在眼里,却没法子收拾,也是成日着急上火。 为这个,陈怀谦虽放了她出来,但对她也没有之前那般亲近了。 “我看你今日也不必急着去万爽斋那边请安,待会儿郎中来瞧了,我便对外说你身体不适,要静养几日,省的你刚回来就叫那边折腾。”陈知开口。 许纾和本想拒绝,她还蛮期待看如今冯氏的状态呢。 不过路上颠簸这几天,确实也不太舒服,还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便就点了头。 郎中来的也快,看过之后就表示是热着了的缘故,头晕恶心,胸闷气短这些,休息休息就能好。 也不必吃什么药,适量喝些酸梅汤、绿豆汤这类解暑的就行了。 听过这诊断,陈知也放心不少。 原本是准备安排好许纾和这边了,他就去忙些自己的事儿,不过许纾和却主动开口,劝他也歇一歇,怎么着今天也已经是下午了,也做不了什么事。 本意呢,许纾和是想着对方如此关心自己,她也得有回应才好,但落在陈知耳朵里,就又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好,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下午就在这儿陪你吧。” “嗯,嗯?” 许纾和刚要点头,又觉得这话不对劲。 她只是劝他下午也歇一歇,有说要他留下陪自己吗? 可是瞧着陈知已经又坐下来了,总也不好赶人,便只得扯着嘴角笑了笑。 “好,那你喝不喝酸梅汤,叫人多煮一碗吧。” 陈知点点头,梅香见状,便就快步去准备了。 新月则是跑了一趟万爽斋那边,说了许纾和身体不适的事儿。 冯氏心里自然是不信,也不高兴的,不过嘴上便没说什么。 但等新月离开后,就叫人去查了。 “那许氏一天天鬼主意多的很,瞧着也精力好,说从前有心疾怕都是骗人的,今日为着躲懒,又编出谎话来,我偏要看看她是如何扯谎,不敬长辈。”冯氏冷哼。 秋妈妈点头称是,立即就去打听。 不多时回来,面上就是猜测状。 “夫人,奴婢探来的消息,怎么觉着三少夫人怕是怀上了呢。” “你可问清楚了,真是怀上了?”冯氏皱起眉头,“她这嫁进来才几个月呢,还能有这个福气。” 秋妈妈抿唇,“听着像是,说刚一下车就吐了,跟着三少爷就让请郎中,郎中来了也没开药,浮云居那边就煮了酸梅汤,三少爷如今陪着呢,都不曾离开,但奴婢问了又问,浮云居那边只说是三少夫人中了暑气,没有别的。” “只是中了暑气这么点子事儿,老三还能在那陪着不走?”冯氏眸子动了动,“我看老三对许氏那依着顺着的模样,这年轻人,怀上了也是有的,只是怎么不说呢。” 提到这个,秋妈妈就低声道,“若真是怀上了不说,别不是防着外头呢。” 一听这话,冯氏便冷哼,“防着外头?我看他们夫妻是防着我。” “夫人别不高兴,那三少夫人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秋妈妈忙安抚。 冯氏没接话,只把玩着手里的珠串,半晌,才冷冷道。 “当初勋儿找了老三说话,让他帮着解决老爷身边狐媚子的事儿,老三也不知怎么说的,让老爷干脆把那狐媚子给弄进家里来了,如今叫我百般的不顺心,如今他媳妇有孕了,他却不对外说,藏着掖着,防着的,这要是膳房不清楚,给做了什么孕妇吃不得的东西,伤了胎,可不关外人的事。” 第61章 求帮忙 “儿媳给婆母请安,原本昨日就该来的,不曾想回来路上闷得的人染了暑气,身体不适,故而今日才来见婆母,还望婆母勿怪。” 次日早上,许纾和还是来了趟万爽斋。 李明珠也在,甚至应该来的更早些,像是伺候过冯氏起身梳洗的样子。 可见府里消息无误,这段时间,李明珠应该是正小心讨好着冯氏呢。 “请安都是小事,你的身体不打紧吧?”冯氏一如既往做温和模样,摆了摆手。 许纾和起身,由新月扶着在旁边坐下来,“多谢婆母关心,昨儿瞧过郎中,说没有大碍,只是染了暑气的缘故。” “这女人家身子娇弱,冷着热着都怕。”冯氏柔声道,末了对旁吩咐,“颂秋,三少夫人暑热,给换了甘草茶来。” 侍立在旁的秋妈妈立即应声,很快就把许纾和手边的茶水给换了。 许纾和道了句谢,但却没有喝。 她本来不怎么喜欢喝茶,尤其现在还在冯氏这里,怪膈应的,着实喝不下。 但这落在冯氏眼里,就成了谨慎。 甘草性寒,不是很适合孕妇的东西。 不过这一重试探还不够,冯氏又叫人端上来一碟子糖霜山楂,招呼着两个儿媳吃。 李明珠自然是给面子,许纾和不爱吃,便也就只尝了一颗。 冯氏看在眼里,心中也是默默计较。 从万爽斋出来后,许纾和就预备出府一趟,去店里瞧瞧,不曾想走出没多远,就被李明珠叫住了。 “弟妹。” “二嫂有事?”许纾和转身。 李明珠笑了笑,“弟妹这会子可得空?我有几句话想同弟妹说说,不如一道散散步?” 这话说的,定然是有事了。 许纾和眼眸微动,旋即点了头。 二人便掉转方向往府里的小花园去了。 边走动着,李明珠就低声说起了自己的事儿。 “这段时间城里有家叫云裳阁的成衣铺子,生意红火起来,我细一打听,发现竟然是三弟和三弟妹手下的产业,实不相瞒,我手里今年年初,开了间小绣铺,平素卖些绣屏、绣扇、手帕之类的,也给人绣衣裳、被面儿这些,绣娘们的手艺都是极好的,可惜铺子位置不大好,生意淡淡的,所以我想,请弟妹帮帮忙。” “可我们铺子里的布匹都从自己的布庄绣坊里织出来,再做成衣裳卖,虽有心照顾嫂子的生意,但拿去绣铺里绣花,这就弄得不方便了呀。”许纾和故意装傻。 李明珠笑了笑,立即道,“倒也不是想替弟妹你们做工,我是想着,能不能在你店里头挪出一点子空位来,摆上我那绣铺里的东西,带着卖一卖,若有人问呢,劳烦弟妹店里的人,给提一嘴,告诉客人东西是从哪来的。” 说到这里,应该是担心许纾和还不肯应下来,便又面色一变,长叹了口气。 “若非这铺子里头,我搁进去一笔不菲的银子,偏生意又一直不好,入不敷出,我也不会腆着脸来求弟妹帮忙。” 听罢这话,许纾和心里就有数了。 不过她也更明白李明珠这个人不可全信,自然不会立刻答应。 “本是一家人,二嫂说了,我定然要替二嫂想想法子,不过这男主外女主内,那铺子是夫君管着的,我不过帮衬一二,算算账,也做不得主,二嫂且容我回去同夫君说一说吧。” “这是自然了,二嫂先在这儿谢过你了。”李明珠点头。 两人分开后,新月就忍不住发问。 “您真打算帮二少夫人?她之前可还跟着夫人一起欺负算计您呢,不是什么好人。” 许纾和轻笑,“这不是没答应么,但她既然是求到我面前来,说不得还真是有难处,待会儿正好要出府,你去二嫂手下这间铺子里查看查看,瞧瞧是个什么情况。” 新月应声,默默记在心里。 主仆几个回了浮云居,许纾和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 先去她自己的各个嫁妆铺子里巡视了一圈,而后便直接去了云裳阁。 其他的地方就不去了,毕竟都是陈知的母亲留给他的,是他的私产,也只有云裳阁,是陈知拉着她一道捣鼓的,所以她就管管。 这叫夫妻俩,也得明算账。 她的嫁妆铺子,除了那胭脂铺让陈知插着手,其他也没让陈知沾染不是。 当然这都是其他的话了,许纾和到了云裳阁里,就见店里生意还是很红火。 周掌柜瞧见她来,忙就迎上来,“少夫人怎么来了,今早少爷刚来查看过呢。” “无事,我也是路过这儿,进来瞧一瞧,看看店里生意怎么样。”许纾和笑了笑。 而听她提起生意好坏,周掌柜一时就笑的灿烂起来。 “好着呢,从这个二次开业起啊,到如今,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我们按着少夫人您说的,头一批新品没有一次全拿出来,隔着十天呢,就上些新货,果然来店里的新客多,回头客更多,咱们的生意都赶上织锦坊了!” 这么高的评价,那生意定然还是不错的。 确实,极其富有的毕竟占少数,多数还是陈家这样的小富户和普通人家,所以云裳阁的定位,客户群体还是很大的。 “生意越好就越不能大意了,之前我要求的那些规矩,仍然必须严格遵守,还望周掌柜一定要让店里的伙计们牢记啊。”许纾和提醒。 再好的店,服务态度不好,环境差,质量有问题,售后不行,等等这些问题,都能把店给毁了。 周掌柜经商多年,也是深谙其中道理,这会子立即正色颔首。 “少夫人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店打理好,今日少爷来时,也提过这个,另还说什么要给店里伙计再培训的事儿,不过此事少爷还没拟定章程,还等过几日再说。” “培训的事情我也知晓。”许纾和点头,“这人要往前走,生意也得往好了做,提升是应该的。” 周掌柜也赞同,“对,此事我也明白其中好处,只是少夫人,我还有件事情要同您说。” “何事?”许纾和问。 周掌柜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沉声道,“今日我从来店里的几位客人口中,听闻一件事,说城西有几家店铺里头,这两天开始,卖起了和我们店里一样款式的衣裳,布料的颜色花样子也几乎相同,但卖的比咱们要便宜许多。” 第62章 要防伪 “盗版?”许纾和当即脱口而出。 周掌柜愣了愣,“少夫人这盗版是何意啊?” 见他不理解,许纾和便稍微解释了一二。 “就是赝品的意思,他们模仿我们家的衣裳,做赝品售卖。” 听过这话,周掌柜就道,“可素来只有说模仿造假贵重物件儿的叫赝品,这衣裳嘛,大家做来做去,都是差不多的样式,全在布料和花样子的区别上...” “可我们家的生意之所以能红火起来,还偏是因为独一无二,这如今有人仿去了,用不了多久,祁州城里到处都有这样的衣裳,我们家的生意可就又要被分走了。”许纾和沉声道。 周掌柜一时语塞,而后也叹气。 “我也是想到这个问题才与少夫人说的,可惜咱们也不知晓要如何解决,唯有不停的出新品,这样才能一直走在他们前头,好抢占先机,所以我也是想问问少夫人,咱们这第二批货,何时能有,头一批还没拿出来卖的,已经快没了。” 他说完,许纾和却没立即回话。 因为这个说法,许纾和是不赞同的。 就算有再多的灵感,总有想不出新花样的时候,而且出新的频率高,成本也会高,出再多的新品,也会被旁人模仿了去,这是叫人很窝火的事儿。 尤其现如今还没有专利这个东西存在。 “容我回去想想吧,此事少爷知道吗?他怎么说?”许纾和抬眸。 周掌柜摇头,“少爷是早上来的,那会子刚开店,我还不曾知晓这消息,所以没能同少爷说,本是想着明儿早上少爷过来,再告诉的。” “好,你且不要多担心,店里一切保持就好,此事我自会想法子的。”许纾和安慰。 离开云裳阁后,许纾和就跟新月分头行动了。 新月按她的吩咐去查看李明珠手里铺子的情况,许纾和带着梅香去了那几家卖盗版货的铺子。 其实卖仿品的铺子还不算多,拢共两三家。 进去逛了一圈出来后,许纾和就基本摸清楚了。 果然,这些店里的东西卖的比她便宜,是在成本上有差别的,用的料子要差一些,但也不影响穿着。 若是想买款式精美,但价格便宜的衣裳,这些店无疑是好选择。 而看起来,这几家店的生意都不是太好。 也是了,如果生意好,是不会想着去仿别家店里东西的。 虽说现在没有专利权这项约束,可都是开店做生意的老板,大家都是要些脸面的,但凡是有点底子,有点羞耻心,都不会这么直接的仿。 即便是同样的款式,但会用不同的料子来做,绣不同的图案,做不同的风格。 所以总结下来,这几家小店面,老板人不大行,学人精尝到了甜头,日后肯定还会继续,长此以往,不说抢生意吧,就怕影响云裳阁的声誉。 拿着这些店里买来的差一些的衣裳布料,说是云裳阁的,这可不好。 “回府吧。”许纾和低声吩咐。 这事儿要如何妥善解决,还得想的仔细些,周全些。 浮云居。 许纾和带着梅香先回来的,新月去查旁的事儿了,所以回来的晚一些。 “少夫人,奴婢今儿细细去看了,这二少夫人的绣铺倒是没瞧出什么异样来,和她说的差不多呢。”新月回来便禀报。 “喝口茶再说话,瞧你热的一头汗。”许纾和摆手。 一旁的梅香已经倒了盏凉茶送过去了。 新月接过,咕嘟咕嘟喝下,又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才继续。 “那店里的绣娘们,手艺确实都不错,奴婢打探了,说是东家花了不少银钱请来的,但奴婢瞧着店里像手帕、绣扇、香囊荷包这些,卖的还行,但价格贵了点儿,多数人问问就都走了,另外屏风、绣画这些,做的都好,就是太贵,没人买,问的人都少,可惜了都是不错的物件儿呢。” 听完这话,许纾和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店铺选址不对。 周边高消费群体不多,所以店里即便东西好,也卖不出去。 “那看来二少夫人所言不假,不过少夫人,您真要帮她卖东西吗?”梅香在旁问道。 许纾和笑了笑,“做生意的事儿,怎么能说帮呢。” 想要好处和便利,都得给钱才行啊,许纾和心里默默道。 两个丫鬟闻言,倒是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许纾和没叫她们多问,都打发下去了。 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没工夫与丫鬟们闲话。 傍晚时分,陈知回来了。 到浮云居来时,还给许纾和带了好吃的。 “这是牛乳杏仁冰酪,听旁人说味道不错,清甜解暑,我给你带了一盏回来,你尝尝喜不喜欢,另还有冰糕、绿豆酥这些,都是清凉去热的。”陈知将东西摆开。 几样甜点都做的极精致,尤其那牛乳杏仁冰酪,看着就香甜。 许纾和也不客气,道了句谢,便端起来享用了。 当然,也没忘记正事,边吃边把今天云裳阁里那件事情给说了一遍。 陈知听罢,略想了想便道,“咱们也要做标识才好,就譬如这茶具吧,哪个窑里烧出来的,都有烙印,一看便知。” “可我觉得,那些瓷具类的物件儿,烧的工艺不同,都各有秘方在内,烧出来总有差别,这些是仿不了的,所以旁人才会少了仿冒的心思,也就显的烙印管用了。”许纾和道。 这一听,陈知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顺势道。 “你是说,想在布料上做研究?” “是有这个想法。”许纾和抿唇,“但是想做出一款新料子来,无疑是费时费力,所以依旧只能小范围来,做个有咱们秘方的标签。” 她这么说,陈知一时也陷入思虑之中。 片刻,陈知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 “我去一趟书房,这事儿我或许有法子了,你且容我研究两日。” 许纾和也不知道他是有了什么好办法,只得点头。 “好,那咱们各自都琢磨琢磨,再一道商议。” 陈知略略颔首,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防伪这事儿,可小可大,若是想做引领者,想日后做出自己的品牌和名气,就必不可少。 否则你前头哼哧哼哧的创新,后头别人铺天盖地的仿冒,卖的比你便宜,质量也提上来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所以做出防伪标识这事儿,许纾和不仅是想让别家不好仿云裳阁的衣裳,另外也是要抓住‘独一无二’这几个字,提高云裳阁的档次。 毕竟,有钱人家都是喜欢独特的。 许纾和并不打算一直只做大众的生意,她的云裳阁,势必也要进军高端市场。 第63章 拓染工艺 次日一早。 许纾和尚在睡梦中,外头就响起了轻而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 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许纾和还有几分起床气,面色不大好看。 而外头响起的,是陈知的声音,“是我,昨日咱们商议的事情,我想到一个法子,只还不好实施,来与你说说。” 听得这话,许纾和的困意便褪去几分。 揉了揉眼睛,心说这孩子是真上进啊,这么用心,也不知道最近进步了多少。 想着,边叫新月进来伺候更衣,边在脑海中把系统调出来瞅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竟还真的又长进了! 数字的直观表达,最是振奋人心。 这会子看到陈知那增多的商业属性,许纾和似乎看见自己完成任务回老家的进度条,又前进了一大步,登时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迅速的换好衣裳,抹了把脸,就把人叫进来了。 “怎么说,你研究的如何?” 陈知坐下来,“我昨儿分别想了几个法子,头一个呢,我想单在衣裳或布匹做一小处双面绣,这绣法少有人会,专门请个会的绣娘来,对那些想走仿冒路子的店铺来说,自是不合算,他们必定不会做,不过这对我们而言,也是成本的增加,效率也会降低。” “确实可行但不便行。”许纾和颔首,“你继续。” “另古书上有云,矾水写字令干,以五倍子煎汤浇之,则成黑字,这也是个可以改进尝试的法子。”陈知继续,顿了顿又道,“不过这衣服上能不能用矾,会不会有一样的效果也未可知,再就是,或可用一用银票防伪的法子,只是也很复杂。” 听得他说完,许纾和也陷入沉思。 双面绣,可做成商标,小小一块儿,缝在衣裳领口处或其他地方,矾水,当是明矾了,这用明矾传递密信的手段,她倒也听说过,却不曾试过,银票的防伪呢,靠的是繁杂难以复制的图案以及特定的印章。 要是能把图案制作弄得简单些,但却能独一无二,具有辨识度... “拓染!”许纾和抬头,忽然想起这个。 陈知微愣,“拓染?” “对,植物拓染,用矾水将植物的颜色形状,染到布上,这样既独一无二,又是我们云裳阁的特色。”许纾和想起这个法子来。 同时不由感慨,幸好自己之前参加公司组织的非遗活动时,认真参与了。 陈知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法子我也听说过,但因为时间长了会褪色,且若是要仅仅用这个工艺将衣裳染的好看,很不容易,所以如今几乎没人做,多还是刺绣。” “我觉得此法能试一试,我们取小片白布,用拓染工艺上色,再绣以云裳阁三个字,用作标签,缝制在衣服内侧不影响处,这花草形态都不尽相同,我们可先做一批出来,再对外讲,这花草图案可以定制,每一件衣裳都独一无二。”许纾和提议道。 这确实是个可行的法子,陈知便也点了头。 于是就约定好,许纾和先自己在家里试着做出来,若可以,就用这个。 聊过这个,许纾和又同陈知提起了李明珠所求之事。 昨天还没来得及提,陈知就跑了。 “二嫂想在云裳阁里卖她绣铺里的东西?”陈知闻言,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过顿了顿,他还是又问,“你是怎么想的?” “没撕破脸皮,怎么都是不好拒绝的,但若真要给她白白帮忙,我自然也不乐意。”许纾和如实道。 陈知颔首,“二嫂瞧着会做人,实则多在嘴上说,行动没有一点儿,底子上还是想占便宜的主儿。” 这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之前李明珠来找许纾和时,话里话外就只说要许纾和帮忙,也不说她做什么,只叫许纾和在店里腾地方出来给她摆货,卖货呢,还想要云裳阁的伙计来干,然后她自己就等着收钱嘛。 都不说卖出去了,分一点儿给许纾和。 确实是跟陈知讲的一样,心里只念着占便宜的。 “所以咱们不能叫她白白拿好处,她绣铺里的东西我让新月瞧过了,品质确实不错,云裳阁里的位置可以挪一块儿给她用,但不能白用。”许纾和挑眉。 陈知即刻会意,“让交租金也不好看,就抽成吧,她在我们店里寄卖的东西,我们要抽十分之一的利。” “不错。”许纾和抿唇一笑,只又琢磨,“会不会少了点儿呢。” “那就再拿一重回扣,从云裳阁介绍过去的客户,让二嫂那边给便宜些卖,若成了,便给我们云裳阁介绍钱,就给成交金额的二十分之一,如何?”陈知立即计算出来。 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啊。 许纾和听着陈知的一番话,不由鼓掌。 “咳。”陈知抬手抵唇,“可是觉得我这样太会算计。” “没有,一点儿没有!”许纾和忙摇头,并笑吟吟的表认可,“做生意本就是如此嘛,这事儿我去和二嫂说,她若答应,那就这么办,若不答应,也省得麻烦,我们不必与她在一起打交道。” 见她神色不似做伪,像打心眼儿里赞同,陈知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刚刚确实是莫名的有些担心,怕许纾和觉得他是奸商。 这会子看着许纾和笑的眉眼弯弯,对他的提议很是认可,陈知微微敛眸,唇边也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如今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家里,只有许纾和与他是真正一条心,时刻站在他这边的。 这大约就是成婚的意义吧,多一个与自己贴心之人,所谓夫妻一体,当是如此。 怀揣着这般心思,陈知在许纾和这里用了早膳才出门。 “少夫人,奴婢今日瞧着,怎么觉得少爷看您的眼神儿不太一样啊。”新月端来茶水伺候漱口,并小声道。 梅香在旁边笑,“我瞧着也是,像是粘人的很。” 听着两个丫鬟的话,许纾和只当她们是打趣自己呢,漱完口,便道。 “难不成要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好?你们这一天天闲的,这也猜,那也瞧,不如我现在替你们相看了好人家,把你们都嫁出去,也正是好年纪呢。” 闻言,新月和梅香具是面上一红,嘴里说的不嫁之类的话,忙就退下去了。 看着她俩跑了,许纾和便是低低轻笑一声。 “脸皮子这么薄,还想打趣人。” 边说,心里也默默道,陈知这亲爹不疼,亲娘不在,继母谋害的,乍然冒出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来帮衬照顾,那不得当亲妈看呢。 孩子舍不得妈,正常正常。 “阿嚏——” 府门外,陈知刚要上车就打了个喷嚏。 章平忙递帕子,“少爷染风寒了?” “没有,鼻子有些不舒服。”陈知也不晓得为何,随便应付了一句。 第64章 为何没睡好 送走了陈知,许纾和便起身去万爽斋给冯氏请安了。 心说这还是冯氏禁足的时候好,都不必她日日早起来跑这一趟。 不过今日过来倒也正好能和李明珠说一下生意的事儿,便也就不计较了。 在万爽斋坐下后,照例是婆媳三个都挂着面具。 只不过今日冯氏看着更显疲惫些,眼下的两弯淤青,粉都没遮住。 啧,昨儿晚上没睡好? 看来是有故事呢。 许纾和心里琢磨着,这等会儿可得去八卦八卦。 这倒也就罢了,许纾和还总觉得,冯氏老往她肚子上瞟。 心说自己这段时间也没长胖呢。 不过转念一想吧,她胖或瘦,怕也只有她亲娘担心,冯氏一贯巴不得她去死的,怎么会关心她这个。 思来想去,许纾和默不作声的将目光挪到了对面的嫂子李明珠身上,猜测着,是不是因为至今李明珠还没给陈锦生下儿子,冯氏怕她先怀了男胎? 毕竟眼下府里就两个小娃,李明珠的女儿妍姐儿,和浮云居里的钧哥儿。 啧,说起来两个都是陈锦的娃呢,只可惜冯氏硬把春柳塞到陈知这儿,倒是让她亲孙子在眼前,也没法认。 这要是日后陈锦膝下就没有儿子了,可不知道冯氏会不会想着,再使什么手段把钧哥儿给弄回去。 届时怕要很精彩,毕竟陈知早就知道钧哥儿不是他的儿子了,且看那样子,还准备捏这个秘密,日后狠狠给冯氏来一下子呢。 想到这些,许纾和就快乐。 看戏嘛,局外人当然是轻松惬意的。 只是她这般好心情,落在冯氏眼里又是衍生出另外一层意思了。 当然,许纾和不管这些,等请安的流程一走完,便起身离开。 走之前还给李明珠使了个眼色。 李明珠倒是想跟上,不过却被冯氏借口要问问孙女的事儿,把她给留下了,无奈,只能示意许纾和先走。 所以这边,出了万爽斋,许纾和就打算着去小花园的凉亭里,坐着等。 “我瞧着婆母似乎昨夜没睡好,怕是有心事呢,梅香,你待会儿且去打听打听,我这做儿媳的,总得为婆母分忧才是。”许纾和边走,边低声道。 梅香应声,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得空就去。 而就这会子,刚扶着许纾和进了小花园里,迎面,主仆两个就瞧见了一抹淡绿色的窈窕身影。 不是旁人,正是如今伺候在陈怀谦书房里的郭姑娘。 “奴婢给三少夫人请安。”郭云雅见了人,柔柔行礼。 腰肢轻摆,端的是纤弱模样,确实惹人怜爱。 许纾和笑了笑,“郭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回三少夫人的话,奴婢预备摘些花,晒干做了花草,泡给老爷喝,这几日老爷烦躁难以入眠,喝些花茶,或是用干花做了香囊,随身携带,都是有益处的。”郭云雅柔声回答。 闻言,许纾和的目光迅速在四周扫了一圈,随即便道。 “既然是为公爹做茶,我这当儿媳妇的也该出一份力,献一份孝心,正好这会子无事,我与你一道吧。” 她这么说,郭云雅自是不拒绝,便拎着花篮默默跟在了旁边。 两人相见了,自然不是摘花做茶这么简单,许纾和正好问起了郭云雅的近况。 这一问,倒是让许纾和知晓了,为何冯氏昨晚没睡好。 “公爹对你表露心意了?”许纾和眯了眯眸子。 郭云雅却是稍带讥讽的轻笑了一声,“老爷素来君子风度,我与他年岁差的又大,他怎么会主动开口呢,是我表露了心意,正好也是他的心意。” 这话说的,确实符合陈怀谦的为人,要面子。 “那公爹应当答应要给你身份了吧。”许纾和淡淡道。 郭云雅点头,“按您的吩咐,我不许他碰我的身子,要他先正经纳了我为妾再说,他也答应了,昨晚,我已设法让万爽斋那边得知了这个消息。” 说到这里,郭云雅顿了顿,又才道。 “我也已按您教的,让老爷先送我出府去别院小住,等纳妾的事宜定下了,再按纳妾的规矩抬我过门,老爷都答应了,今日老爷已让人去收拾城北的空宅子了,过两天先送我过去住下,他就同夫人提纳妾的事。” “冯氏娘家无人,膝下两个儿子,大的靠不住,小的远在京城,即便有心为她出头也回不来,你时间选的很好。”许纾和垂眸。 边说,边接过梅香递来的剪刀,利落的剪下一朵开的正盛的花,随手扔进了篮子里。 “放心吧,只要你听话,按我说的做,我会保你全身而退的。” “奴婢已有心上人,并不想给老爷做妾,少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听话。” 郭云雅欠身,面色认真。 她容貌生的娇丽,怎么甘心给陈怀谦这个岁数与她爹一般的人做妾。 许纾和闻言,笑着摆手让她起来,不再多说。 没多久李明珠就找来了,郭云雅便也识趣的悄悄离开。 妯娌两人见了面,许纾和也没废话,就如实把陈知的意思给转告了。 听罢这要从中抽利的要求,李明珠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自然了,她一开始想着的就是要白占便宜,根本没打算付出什么。 可如今瞧许纾和的样子,是她不答应,此事就办不成,为着能把铺子盘活,不叫前头的投资全都白费了去,李明珠也只得答应。 也是想着,只要借云裳阁的人气,把她绣坊的招牌打出去了,日后自然有客人来,倒也不必再求人帮忙。 说完这生意上的事,两人又寒暄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李明珠这边,巧星扶着她,面上不悦。 “都是一家人,也这般的算计,不过是帮忙的事情,竟还要分红。” “好了,我陪嫁的几个铺子,原本就那么一两家生意还行,其他两间铺面都租出去了,原想着这间绣坊能挣钱,不曾想位置不够好,倒是不见起色,如今二爷又总管我要银子,我总得想办法。”李明珠烦躁道。 巧星皱眉,“二少爷原来总是在家里铺子的账面上支银子的,鲜少同夫人您要,怎么最近颇要了几回呢。” 提起这个事儿,李明珠就更心烦。 “还不是他此前乱结交什么严家的公子,说要跟着严公子的舅舅做挣钱的铁矿生意,结果转头那严公子和他舅舅家就都被朝廷给抓了,险些牵连到我们,公爹生气了,这就不许店里账上再给他支钱,他除了从我这儿拿,还能去哪拿?如今我盼着再有身孕,生个男孩儿,少不得也对他和颜悦色些。” 第65章 要纳妾 “你说什么?!” 万爽斋里,冯氏怒目起身,满眼恼意的看着丈夫陈怀谦。 “你,你要纳那个狐...丫鬟为妾?” 看着妻子不复往日那般温和贤惠,陈怀谦不由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这段时间,云雅照顾我日常起居,细致周到,她身子弱,本做不来丫鬟的粗活,但却也尽心尽力,如今她家里已经没人了,更是孤苦无依,所以我想着给她个身份,好好照顾,况且她是个温婉纯良的性子,并非那些虚伪心机之辈,进了门必定对你恭敬顺从。” 听着陈怀谦这样夸郭云雅,冯氏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只是此刻她也冷静下来,知道不能和陈怀谦硬来,所以只得按捺住心绪,重新坐下。 故作担忧道,“家中多年没有妾室,我一人又要主持中馈,又要伺候老爷,确实多有顾不全的地方,如今能有妥帖的人,帮着伺候照顾老爷,我自然不会容不下,只是我担心,老爷和云雅姑娘岁数差的有些大,这纳妾传出去,难免叫人议论啊,不如收为通房,吃穿用度给她按姨娘的规矩来,如此也不算亏待了她。” 原以为这样退一步,陈怀谦会同意,但不曾想却被拒绝了。 “云雅并非奴籍,她是良家女子,怎可当通房呢。” 这一说,确实提醒了冯氏。 郭云雅当初的确是卖身葬父,但因为是直接买卖,并非过人牙子的手,所以陈怀谦买下郭云雅后,该自己去官府办手续的,但陈怀谦一直没去。 毕竟起先他也是本着‘做好事’的心思嘛,所以只让郭云雅在陈家的茶楼里干活,以此还钱,还够了,他就放人走。 是后来出了那档子流言,在陈知的好心建议下,他才把人弄回府里当差的。 所以的确如陈怀谦所说,郭云雅没有卖身契,并非奴籍,还是良家女。 冯氏面色僵硬,抿了抿唇,还是道,“老爷是一片真心待她,可我却担心她是贪慕陈家的富贵,做戏骗了老爷,老爷认识她的时日毕竟还短,依我看,好事不怕晚,不如再多观察她一段时间...” “云雅的为人我清楚,她并非贪慕虚荣之辈,若她真的是想攀附荣华,大可对我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她行事清白分明,从不与我说违心的话,我与她年岁虽有差距,可彼此却都是真心的,她将自己托付于我,我又岂能疑她。” 来之前,陈怀谦已经被郭云雅灌足了迷魂汤,这会子是全然的维护和坚定。 “我已经看好了,半个月后就有个好日子,今日我已让云雅搬出府,住到外头空宅里去了,你着手将府里按规矩布置一番,备两桌酒席,半月后,我就抬她进门。” 说完这话,陈怀谦就站起了身,“我书房里还有几本账没看完,你早些歇息吧,我今晚在书房歇。” 语罢,没有再给冯氏开口的机会,便迈步离开。 冯氏猛地站起来,看着陈怀谦的背影,气的嘴唇发抖。 可她怎么会想起来,当年陈怀谦为了纳她入府,也是这般对待发妻周氏的,那会子周氏才刚有身孕呢。 周氏彼时又该是多么伤心难受? 不过大多数人总是做不到换位思考的,尤其是冯氏这种人。 所以她根本不会去想自己是如何得到眼下的一切,只会憎恶郭云雅胆敢争抢她手里的东西。 “老爷是铁了心要纳那个狐媚子为妾了。”冯氏攥紧帕子,目光逐渐阴毒,“可惜,我看那贱人不会有这般好福气。” 浮云居。 屋里,许纾和同陈知对坐,正在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新月脚步轻快的从外头走进来,在两人身旁站定,欠了欠身。 许纾和知道这是有事,便示意陈知先停下了,而后抬头,“怎么了?” “老爷从万爽斋出来了。”新月禀报道。 许纾和勾唇,“婆母呢?没有发脾气?” “倒是未曾听见。”新月如实回答。 听罢,许纾和便感叹道,“挺沉得住气呢。” 见主仆两人说的他听不明白,陈知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们说什么呢?万爽斋那边有事?” “是啊,府里要添一位郭姨娘了。”许纾和调侃道,末了对新月摆手,“你下去吧。” 新月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陈知才又道,“爹要纳郭姑娘为妾了?” “你常在外头忙,府里的事情难免知晓的少些,听我仔细与你说吧。”许纾和挑眉,似乎对这桩事很有八卦心。 接下来,便就大致的同陈知讲了一下他爹的风流韵事。 陈知听完也是讥讽的轻笑一声,“日后府里要有的热闹了。” 对此,许纾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另一桩事。 “五皇子投进来的银钱,你可规划好要如何用了吗?” “嗯,之前你提的,想在京都找手艺好的师傅到祁州来这事儿,我们走之前不是托了舅舅帮忙么,约定好的时间算算,明日舅舅便会送信来予以答复,等师傅一到,我想,胭脂铺那边先提升产品质量,再研究新品,云裳阁防伪的事情咱们一边解决,另外也是出新,这都要花银子,还有我提过的培训,可能需要你帮忙。” 陈知将自己目前的规划一一讲出。 许纾和听罢,也是颔首,“需要我帮什么忙?” “培训这个概念,是我在你写给我的册子里看来的,想必你比我更知道如何细致的去完成,我想,要做就做好,这第一次的培训,我希望你来立规矩和章程。”陈知十分诚恳道。 他如今是半分没把许纾和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内宅女子,甚至,隐隐觉得他如今手里正发展的产业,是两个人共有的,所以主动向许纾和寻求帮助,在他心里是很正确的选择。 而面对‘儿子’的求助,许纾和自然是答应了。 互利互惠的事儿嘛,况且就算完不成任务,回不去原世界,想在这个世界安稳到老,也要花钱不是。 没谁会跟挣钱过不去。 “好,这段时间我也好好想想培训的内容和规矩,回头我拟个手册,你瞧一瞧,有什么补充和改动,我们再商量。”许纾和干脆的应下。 对此陈知也是赞同。 不能完全指着许纾和一人嘛。 而商量完这事儿后,陈知才又提起另一桩家事。 “再过五天,是阿姐的生辰,我想着,咱们该准备些礼品送去。” 第66章 有人下药 “阿姐生辰,送礼这是应该的。”许纾和点头。 虽然此前同陈玉蓉闹得十分不愉快,但究竟陈玉蓉是陈知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就眼下来看,这关系斩不断,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陈知随即又道,“往年都是万爽斋那边和二嫂准备,我这里,都是让章平看着挑些,不过如今我们,成婚了,我想是不是要备的细致些,多些。” 说实话,在许纾和面前提起陈玉蓉这个亲姐姐,陈知是底气不足的。 毕竟他俩成婚还没多久,陈玉蓉拢共回陈家来两回,次次都把许纾和给得罪了。 可上一世,他死后,整个陈家竟也只有陈玉蓉这个亲姐姐真心为他落泪,所以陈知心里还是想着,这一世能让姐姐也看清冯氏的真面目,不要再糊涂,为人所利用。 且陈玉蓉的丈夫,梁景舟,也就是陈知的亲姐夫,此人是个真君子,且才学过人,前年科举便已高中,如今虽只在翰林院里做清闲差事,但他记得准准的,明年,这个姐夫就要升迁了。 所以陈知也想通过姐姐这层关系,把和姐夫之间的关系处好。 这次进京,许纾和跟周灵遇上承恩侯府薛家公子的事情,隐隐给陈知敲了个警钟。 在官场上没有人,生意想做大,更难。 当然了,这些个话,陈知没有对许纾和讲。 毕竟他也不清楚这一世会不会因为他的重生,让周边的人和事发生改变。 就好像许纾和没有因为心疾死在与他成婚的当天,他成功拿到了生母留下的嫁妆,开起了自己的店,以及父亲陈怀谦要纳妾,还有他结识了当今五皇子,以及经历了进京后发生的一切。 变数太多,不到十拿九稳,他不想提前说出来。 但还好,许纾和并不打算与陈玉蓉计较,所以对此刻陈知说的这些都不反对。 “好,我准备就是了,你不必操心。” 陈知自然是放心的,也就不再多说。 次日,许纾和依旧没出门。 眼下制作云裳阁的防伪商标这件事,是她最看重的,拓染工艺不难,她也已经琢磨出来了,简单刺绣的部分,就交给新月和梅香。 主仆三个忙了这许久,改进又改进,总算是做出了比较满意的一版。 天热的不行,许纾和这歇下来,便立即让人去厨房要了一大壶冰镇酸梅汤,跟新月还梅香分着喝。 膳房那边,见是浮云居的人来拿酸梅汤,表现的很是热情,立即就给盛了满满一壶。 梅香素来肠胃不大好,怕这冰的喝过肠胃不适,便就只喝了半碗,新月也是喝了一碗就作罢了。 毕竟要伺候主子呢,自己可不能太贪凉,坏了肠胃,染了寒气的,腹泻生病,就不能伺候了。 她们两个不喝,许纾和怕热,就不客气了。 那一大壶酸梅汤,连干了三碗。 要不是新月拦着不许再喝了,她还能继续呢。 只不过这喝完了约么半个时辰,竟真的就啪啪打脸起来。 肚子疼。 许纾和眉头紧蹙,难受的人都缩了起来。 坐了一会儿还不见缓解,便起身去如厕。 可这回是生疼,并不腹泻,且许纾和觉得这疼的位置吧,还有些靠下,在小腹位置。 虽然从前没有经历过痛经,但身体器官分布的常识还是具备的,这位置,好像还真像。 只不过她现在并不是来月事的时候啊。 想了又想,最后只能把这腹痛归结于喝了太多冰的,纯粹身体不适。 所以回去后便喝了一杯热水,又让新月拿了家里备着的,治腹痛的丸药吃。 新月本想去请郎中来给她瞧一瞧,但许纾和觉得没什么必要,想着躺下歇一歇应该就会好,新月没办法,只得先答应了。 而本以为睡一觉起来就好,但这腹痛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许纾和疼的缩成一团,有些受不住。 见状,新月也不肯再听她的话了,忙就出门去请郎中,让梅香在家里好好照顾着。 万爽斋。 冯氏这里很快就得了消息。 听说许纾和的陪嫁丫鬟,急匆匆的出门去请郎中了,便是冷笑。 “竟这么没用,如此剂量,才吃了几日呢。” “估计到底月份还浅,胎不稳。”秋妈妈在旁摇着扇子,也是附和,“再者,福薄也是一条。” 冯氏抿了口茶,“如今我忙着处置老爷身边那个狐媚子,这事儿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谁让是老三不知说了什么话,让老爷把那贱人弄回府里来的呢,合该叫他们也痛一痛。” “这药,郎中不会查出来吧?”秋妈妈有些不放心。 不过冯氏却淡然,“不会的,用量小,是细水长流的功夫,日渐动的胎气,又不是一次下给她呢。” 听得这话,秋妈妈也就没再多说。 只是今日种种,怕都是冲着打脸来的。 浮云居里,许纾和由着郎中诊脉后,郎中便是面色一沉。 “少夫人也实在太不爱惜身子了,怎可一次食用如此多的大寒之物,这即便不曾来月事,也是会引起腹痛的呀,若是赶上了月事,更要受不住,倘若有孕,是会导致小产的!” “我就是喝了大半壶酸梅汤,能有这么厉害?”许纾和忍着不适,出言询问。 她这么一说,郎中便微微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才又道。 “不知少夫人所喝的酸梅汤可还有剩,我想查看查看。” 许纾和闻言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让梅香去把剩下的酸梅汤拿来了。 却没想郎中这一查,说出的话,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这酸梅汤里,怎么有堕胎药的成分。” “什么?”许纾和一时都忘了疼痛,瞬间坐直了身子,“这没弄错吧,我可未曾有孕,怎么会...” 郎中正色,“我家祖传的医术,妇科一类是最拿手的,常与这些安胎、伤胎之物打交道,不会有错,此寒凉之物,孕妇食用可致小产,普通女子长期服用,会伤身,难以有孕。” 这话出口,旁边的新月立刻就急了。 “是谁,是谁要害我家少夫人!” “新月!”许纾和面上已经冷静下来,低声喝止新月的焦急,沉吟片刻后,才又看向那郎中,“大夫,此事还请莫要对外人提起,我陈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丢不起这样的人,您在祁州城里行医多年,想来也明白这其中道理。” 这位郎中如他自己所说,因为擅长妇科,常在富贵人家的女眷之间走动,这些阴私之事自然明白闭口不言,于是也立即表态。 得到满意的答复,许纾和才让郎中开了药,又多付了两倍的诊金,才让梅香把人送走。 待得屋里没了外人,她便冷下了脸。 “查,正好届时数罪并罚,必定好好让她脱下一层皮!” 第67章 不会白受委屈 许纾和口中的她,自然是冯氏无疑了。 说实话,在这个家里头,除了冯氏,许纾和想不出来谁会用这手段来膈应她。 李明珠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段时间李明珠忙于收拾陈锦房里那个有孕的倩文姨娘,以及笼络陈锦的心,想再怀上一胎,另还要因为此前不曾为陈勋进京备好足够的盘缠,被冯氏觉得是苛待了她的小儿子,而处处刁难。 所以眼下李明珠怕是没功夫在许纾和身上做文章。 新月和梅香都是气急了,恨不得现在就掘地三尺,把冯氏作恶的证据给找出来。 “此事要查,但不能打草惊蛇,我得先确定她这样对我,究竟是想叫我小产,还是想叫我长此以往怀不上孩子,”许纾和沉声道。 她说完,两个丫鬟都是认真思索起来,从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着近期的有关线索。 最后梅香先开口,“奴婢觉得,那位怕是怀疑您有孕了,不想叫您生,您可还记得您刚从京城回来的那一日,下车就吐了么,后来又请了郎中来瞧,少爷那日还在府里陪了您半日呢,这奴婢听说,有孕的女子大多都会有孕吐。” “对,我也想起来了,您次日去万爽斋请安,夫人特意让人备了甘草茶,还端了糖渍山楂来给您吃,您都没动,这两样也都是有孕早期不宜沾的,莫非是试探?”新月也紧跟着道。 听罢这番话,许纾和心里也已经确定了。 旋即便是扶额长呼出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到底是谁给冯氏的判断力,让冯氏觉得她怀孕了,明明她还是黄花大闺女一枚好吧。 好好一个大姑娘家,被下堕胎药,闹的肚子疼,许纾和觉得这说出去都要被别人笑掉大牙。 不过也是看得出来,冯氏这段时间是被陈怀谦身边的‘狐狸精’气昏了头,迫切的想找地方撒气,偏生她又刚好撞上来,两人原就不和,可不就被冯氏阴谋论加算计了。 头疼,烦人。 “少夫人,眼下咱们该从何做起?”新月柔声询问。 声音也将许纾和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许纾和抬眸,“对外只说我今日腹痛不适,请了郎中来瞧,吃过药,已经无碍了,但还需静养几日,查案就顺着这酸梅汤往后查便是了,找到了人也先切莫声张,我自有安排。” 末了许纾和又道,“查案的事情交给新月,梅香你的任务便是这段时间紧紧盯住万爽斋的动静。” 新月和梅香仔细听着,随后便都正色点头。 伺候着许纾和吃药躺下歇着了,才立即出去分头行动。 浮云居把消息散出去,冯氏这边听闻了,倒也没怎么失望。 毕竟在冯氏看来,这回是动胎气,时间长了,下次就一定会是小产了,也不着急。 对冯氏而言,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阻止陈怀谦纳妾。 只殊不知,她的一系列小动作,都被许纾和暗暗盯着,只待她犯了错,好一并捅出来呢。 傍晚。 陈知回来后才得知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一时就阴沉了脸色。 的确,今天许纾和是无恙,可万一呢,万一许纾和真要是怀孕了,岂非就遭了毒手? 虽早知冯氏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但陈知心里还是怒极了,另还有些担心后怕。 他也更强烈的意识到,只要一日不分家,或者一日还由他这个继母主持陈家中馈,他跟许纾和,乃至日后他们的孩子,都不会安全。 分家。 陈知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并逐渐强烈。 可是分家并非容易事,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要想达成目的,总需要合适的契机。 “你放心,今日的委屈我不会叫你白白忍受的。”陈知眸光深邃,沉声开口。 许纾和倒是已经气过了头,这会子已经平静下来。 所以此刻只勾唇笑了笑,淡淡道,“我也从来不会白受委屈。” 旋即倒了杯茶递给他。 “好了,此事先放一放,我给你看样东西。” 边说,边示意梅香递过来一个小巧的藤编盒子,将东西放在了陈知的面前。 陈知往里一瞧,眸子顿时有了光彩,“你做出来了?” “嗯,拓染的部分不算难,只是因为标签不宜做的太大,所以对拓染素材的选择有限制,另外云裳阁三个字的刺绣上,用了些技巧,从不同的角度看,字的颜色会有不同的变化。”许纾和解释道。 拿起东西仔细观察一番,陈知略略颔首。 “我觉得可以先用上试试看,东西不用起来,是不容易发现缺点的。” “嗯。”许纾和也点头,而后道,“这制作的步骤,新月和梅香都会,明日就让她们抽空去教店里的人,我这两天不便出府。” 她要装养身子呢。 闻言,陈知点头,但又忍不住担忧,“难受的厉害吗?明日再请个郎中来瞧瞧吧,毕竟那东西伤身。” “不用了,我身体没那么娇弱。”许纾和拒绝道,而后又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好,毕竟之前还说要养身子,所以不能圆房呢,便又补充,“今日来给我看诊的郎中,是城里赫赫有名的,精通妇科的大夫,不打紧。” 她这么说了,陈知才没再坚持。 只又叮嘱,若有什么不适,一定不可强撑。 许纾和自然点头,而后便转移话题,问起了他生意上的事情。 每日查问功课,督促学习进步嘛。 可惜打开系统面板,发现陈知这两日并没有增长商业属性。 估摸着是综合分数还没达到吧,许纾和默默想。 旋即心中叹气,要是有个孝子培训系统多好,她肯定能把任务完成的迅速又漂亮。 毕竟这眼下瞧着,陈知真的是个很温柔善良又贴心的好孩子呢。 陈知并不知道许纾和心中所想,只这会子瞧着,觉得许纾和面上似乎有几分淡淡的烦恼和惆怅。 想来还是心里难受委屈吧,毕竟嫁给他以后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呢,陈知想着,心里愈发愧疚。 又想到平日里许纾和对生意上的事情极为上心,全力的帮衬着他把生意做好,陈知也是暗暗决心,不能叫许纾和失望,要早些把自己手里的产业都发展起来,不让许纾和过委屈拮据的日子。 当然了,充实自己的钱袋子,也是充实他的底气。 日后分家,不从陈怀谦这个亲爹手里拿一分一毫,他也能靠着自己的私产自立门户,把日子过的红火。 第68章 心里各自都有着计划,干劲儿也就都足。 陈知在外忙生意,许纾和在府里坐镇后方的同时,也腾出一只手来,准备好好再撕冯氏一层皮。 这不,很快,新月就查到了膳房一个叫王仁的帮厨身上。 此人在陈家做事也有两三年了,从前是在酒楼里帮主厨做点心汤水的,因为喝酒误事,被开除了,才又寻到陈家来做事。 这个王仁不是什么好东西,爱喝酒,喝醉了打人,还有点儿赌博的恶习。 所以这几年在陈家做工也没攒到什么银子。 听罢汇报,许纾和也不急。 只先让新月盯着此人。 紧跟着,当天梅香也来报,说冯氏身边的秋妈妈,同外头一个陌生年轻男子有金钱来往。 那男子无业游民一个,无端得了秋妈妈给的银两后,就跑去郭姑娘如今所住的小宅院附近晃悠去了,似乎心怀不轨。 “派人暗中守好郭姑娘,再将这消息告知于她,另外,继续盯着冯氏身边的动静。”许纾和吩咐。 她预感,好戏要开场了。 冯氏比她想象中动手还要快呢。 这么看,怕是这好戏能赶上陈玉蓉过生辰。 啧,还好陈玉蓉已经出嫁,生辰不在陈家过,否则这陈家的丑事要是发生在她生辰之前,那好好一个生辰就要被毁了。 得多难受。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她该送礼还得送礼呢。 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啊。 别院。 郭云雅得到许纾和递来的消息,心里倒是高兴。 冯氏越早开始动手,就说明她能越早获得自由不是。 所以思忖一番,她就决定主动出击。 当天便系上面纱,戴好帷帽,以出门买丝线等东西,为入陈家做妾,亲手做几样东西为理由,带着别院的小丫鬟出了门。 这一出门,便碰上了在宅院附近晃悠的那个男子。 郭云雅稍稍使了些手腕儿,便与那男子说上了几句话,并叫那男子浮想联翩,觉得她是个轻浮好触及的女子。 果然,这男子转头便联络上秋妈妈,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浮云居里,许纾和听着梅香的探来的消息,心里也是琢磨着,这应该是要动手了。 正想着,门口二等小丫鬟轻轻叩了叩门。 新月立即快步过去查看,不多时返回,便道,“梁家递来帖子,说后天是大姑娘的生辰,虽不是整寿,但也预备摆一桌家宴,热闹热闹,所以请咱们阖府上下后天都去梁家吃酒,为大姑娘庆生。” “梁家倒是待阿姐不错。”许纾和道。 心说陈玉蓉那性子,难道在梁家又不一样? 否则怎么能得夫家如此厚待。 毕竟姐夫梁景舟都已经入翰林院为官了,陈家却只是商贾,按如今士农工商的说法,那是不如梁家的。 陈玉蓉嫁过去,可是高嫁了呢。 “或许梁家是瞧着咱们府里四少爷读书不错,来年科考或许会高中,所以想把关系处好吧。”梅香道,又想了想,“我虽入府时间不算长,但去年大姑娘生辰,梁家也没来人请府里过去赴宴吃酒呢。” 听过这话,许纾和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就没再多想。 她这儿得了梁家递来的消息,冯氏那边自然也是。 看着手中的请帖,冯氏心里不由想到什么。 随即招手让秋妈妈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玉蓉生辰当天,陈家人举家前往梁府,为这个出嫁的女儿庆生。 也是这天,许纾和头回见到了梁夫人,也就是陈玉蓉的婆母。 难怪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见到梁夫人后,许纾和就明白了上回舅母林蕙来祁州,为何会专门跑一趟梁家,联络感情。 这位梁夫人一瞧便是那种精明睿智,又沉稳正直的人。 想到这样的人与陈知的生母是手帕交,许纾和也不由联想,自己真正的婆母应当也是温柔良善的。 两家人见了面,梁夫人一直同陈怀谦和冯氏说话,许纾和是小辈,自然少有能插嘴的时候,便只安安静静的坐着。 从几人的谈话之中,许纾和倒是得知了两条重要消息。 陈玉蓉又有身孕了,已经一月有余,姐夫梁景舟自打入了翰林院为官,每月也就休沐的时候回来,两人成婚这么些年,终于又怀上二胎,梁家人自然是高兴的。 所以今日趁着陈玉蓉的生辰,把陈家人叫来,也是为着一起高兴高兴。 其实这也是梁夫人的私心。 她就是想借这次机会,明着告诉陈家人,尤其是冯氏,陈玉蓉怀孕了,如今要安胎,就别想着把人叫回陈家去干什么。 毕竟之前冯氏一旦有点儿什么需要人当枪使的时候,就爱叫陈玉蓉回去。 如今梁夫人决不允许儿媳和肚子里的孙子孙女,出一点差错。 要不然也不会在陈玉蓉的肚子没满三个月的时候,就对外公布。 不过这次梁夫人的担心到是多余了,冯氏这回遇上事儿,是发了狠了,还真没打算拿陈玉蓉当枪使。 她嫌不够用呢。 这不,今日就是她计划实施的重要日子了。 陈家人在梁府吃过了酒,陈怀谦高兴的多喝了几杯,人都有些醉了,才被冯氏劝着回去。 但回府的路,才刚走到了一半,马车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马车的不是旁人,正是冯氏身边的秋妈妈。 今日秋妈妈没有陪着冯氏去梁府赴宴,被安排着去做旁的事儿了,这会子忽然半路拦车,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当秋妈妈拦下马车,与陈怀谦和冯氏不知说了什么后,陈怀谦便立即命马车往别院赶去了。 同时也让人给陈锦还有陈知两个儿子传话,让他们俩带着各自的媳妇先回去。 得了这消息,陈锦和李明珠两口子都是有些不明所以,但陈知这边,许纾和却是知晓,别院那边,要有一场好戏了。 “奴婢不敢惊动了里头的人,生怕抓住了,郭姑娘也不认,又怕老爷不肯信,所以急着来找老爷和夫人,请您二位亲自去瞧一瞧,这郭姑娘的确是私通外男,不干不净了,这样的人,万万不能进陈家的大门啊!” 下了马车,秋妈妈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压低声音说话。 陈怀谦的面色格外难看,脚步极快,恨不得立马穿过这小巷,冲到现场去,亲眼辨一辨真伪。 可当他快走到巷口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别院内高高冒起的火光,以及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急急忙忙从火场里狼狈逃出。 看见这一幕,冯氏和秋妈妈对视一眼,也都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与她们事先安排的不一样啊。 第69章 爆发 “少夫人,少夫人,出事了,夫人被老爷身边的人关进了万爽斋,夫人身边的秋妈妈不见踪影,说是被丢去庄子上,打杀了。” 一贯稳重的梅香快步从外头跑进来,语速极快的禀报着外头的消息。 彼时屋里头许纾和正同陈知一起饮茶说话呢,听得梅香这番禀报,虽是预料之中,但也是松了口气。 这是郭云雅那边成了。 “可说了是为什么?”陈知还不晓得其中内情,便问起来。 梅香站定,缓了口气才将打听到的详细过程讲出来。 “老爷要纳郭姑娘为妾,夫人不喜,秋妈妈身为夫人的心腹,便买通一男子,再设法打发走了别院伺候郭姑娘的两个小丫鬟,让那男子...欺辱了郭姑娘,毁了郭姑娘的清白之身,本想着让老爷去捉奸,造成是郭姑娘趁着老爷去梁家赴宴,不会去别院的空档,与人私通的假象,却也不曾想郭姑娘刚烈,拼命反抗,用发簪刺伤了那男子,又用梳头用的头油引火烧房,意图与那贼人同归于尽,老爷赶到的时候,那男子刚逃出火场,郭姑娘失了清白,不肯活了,与老爷伸冤后,便自尽于火场之中,没能救出来。” 听罢这番话,屋里便是片刻的安静。 显然陈知都明白,什么秋妈妈干的事儿,那肯定是冯氏指使的。 这回做的太阴毒不说,还被陈怀谦识破了,必定是叫陈怀谦怒到了极点。 毕竟陈怀谦是真喜欢郭云雅,想把人抬进门呢。 冯氏不仅侮辱了人,还把人害死了,且原本是预备陷害算计人的,这三点加起来,激怒陈怀谦是自不必说。 眼看着没多久就要欢欢喜喜纳娇妾过门了,现在人没了,还没得冤枉惨烈。 从陈怀谦直接下令把秋妈妈打杀,就可看出他现在对冯氏的厌恶恼恨。 “公爹这会子想必难受的厉害,不如你去劝劝吧。”许纾和低声开口,“二哥不会说话,怕惹公爹生气,四弟又不在家里。” 陈知抬眸看她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了许纾和的意思,“好,我去看看。” 待得他离开后,许纾和便转头对新月吩咐。 “今日天热,去厨房要些清凉解暑的汤水点心来吃。” 新月心领神会,立即就动身去了。 前院书房。 陈怀谦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显得颓废又悲痛。 像是失去了真爱至宝似的。 瞧着父亲这幅模样,陈知心里不由想到,当年他生母离世时,父亲有没有这般伤心过呢。 或许没有吧,毕竟他母亲周氏为正妻之时,陈怀谦有冯氏这个爱妾呢。 只是冯氏上位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这样一天,陈怀谦为了没过门的妾,如此对待她吧。 陈知开始为母亲觉得不值,陈怀谦真不是良配。 但心里所想此刻却不能说出来,张了口,还是宽慰的话。 “爹,人死不能复生,想必郭姑娘若是活着,也不会愿意见您这般为她伤心生气,坏了身子。” “云雅她才十几岁,那么好的姑娘,这群人怎么下得去手!”陈怀谦眼眶发红,“她性子刚烈,不肯不清不白的活着,竟自尽于火场之中,是我害了她,是我没护她周全。” 陈知垂眸,遮住眼底的讥讽,“爹不要太过自责,此事都怪那贱婢胆大妄为,竟敢用如此毒计害人,这些年在母亲身边做惯了掌事,也是纵的她愈发大胆狠毒了。” 这话听着是宽慰,实则却又提起冯氏和秋妈妈,并暗示秋妈妈只是奴仆,能干出这事儿是有人纵容撑腰。 此刻的陈怀谦正为爱伤心呢,脑子竟也转的快且清晰起来,当即冷脸。 “我知晓你母亲不喜欢云雅,可她当着我的面都应下了,竟背后又指使奴才做这等恶事,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心肠歹毒之人!” “人心易改,我想母亲只是太过在乎您,不愿旁人入府的缘故。”陈知低声道。 这话却引得陈怀谦当即怒斥,“善妒乃女子大忌!况且她还为此害了一条无辜性命,我如何原谅她!” 见他怒火燃烧起来,陈知便继续‘安慰’。 不过这边还没安慰好呢,另一边又出事了,并直接告到了陈怀谦这儿。 来的是新月,禀报的是冯氏指使膳房帮厨王仁,在许纾和的吃食里下堕胎药之事。 新月的讲述里,是刚刚她去膳房要酸梅汤,见王仁迟迟没把汤盛出来,她进去一瞧,就撞见王仁正往酸梅汤里下药,人赃并获,王仁就全招供了。 说是冯氏以为许纾和有孕了还瞒着家里不说,冯氏又不喜许纾和,便暗中让他在饮食上动手脚,想叫许纾和吃个哑巴亏。 “前几天少夫人腹痛,请了郎中来瞧,郎中说是食用了太多寒凉之物所致,少夫人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喝多了冰镇酸梅汤,这几天还克制着,不曾想今日撞破,竟不怪酸梅汤,而是有人在汤里下药,老爷,还请为三少夫人做主啊,到底三少夫人是哪里这样得罪了夫人,竟连孩子都不许三少夫人生!” 新月跪在陈怀谦面前,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倘若三少夫人真的是怀有身孕了,这岂不是不明不白就要小产?三少夫人要是怀上了,那也是陈家的骨肉啊!” 看过新月的表演,陈知也紧随其后跟上,面露恼意。 “爹,纾和自打进门以来,处处受着委屈,却依旧懂事孝顺,母亲竟还要做这样的事,莫非因为儿子不是她亲生的,所以想叫儿子断子绝孙不成!” 原本就在气头上,现如今许纾和紧跟着把这事儿捅出来,可谓是火上浇油。 陈怀谦面色铁青,当即就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把全都掀翻在地。 “好啊,好啊,这些年我尊她敬她,处处听她的安排,没想到竟然纵的她如此无法无天,心肠歹毒起来,管了我身边的人,害了一条命,还把手伸到孩子们身边去折腾,给儿媳下堕胎药这种事情竟也做得出,传出去,是要我陈家在这祁州城人人唾骂啊!这般放肆,眼瞧着是这陈家由她说了算,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不可理喻,不可原谅!”陈怀谦怒而拍桌,“休妻,我要休了这个毒妇!” 第70章 气急攻心 休妻二字,自然是陈知想听到的话。 立即就示意新月先退下了,由他留着继续‘安慰’。 但陈怀谦今日亲眼看着爱妾含泪自尽火场,死前还与他伸冤诉苦,相约来世再续前缘,已经是备受刺激了。 现如今又是气恼过分,气血攻心之下,人没撑住,竟晕了过去。 说实话,陈知很想握着父亲的手,立马写一封休书,送到万爽斋,把冯氏给赶出去。 不过这自然是行不通了,只能先命人去请郎中来,赶紧看看人怎么样了。 陈怀谦晕倒的消息很快在府里传开。 除了罪魁祸首冯氏,还有不在祁州的老四陈锦,其他人自然都立即赶过来了。 “爹这是怎么了,老三你不是陪着说话么,好端端的就晕倒了呢。”陈锦面色不虞。 说话也不中听,像是陈怀谦晕倒,是陈知导致的一般。 李明珠比他清醒,知晓些情况,所以这会子立刻把陈锦拉到旁边去,面露担忧的对陈知开口。 “三弟,爹的情况怎么样,郎中说什么了?” “急气攻心所致,不算大问题,好好修养一阵就行了。”陈知回答,末了又看一眼陈锦,“二哥还不知晓别院的事儿吗?” 陈锦皱眉,显得不耐烦,“什么别院?” 他今日在梁府也喝了些酒,回来倒头就睡了,这会子听闻陈怀谦晕倒,才被李明珠叫起来,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李明珠怕丈夫说错话,忙低声在旁边一阵解释。 这听完了,陈锦的脸色也跟着就不好看了。 冯氏那是他亲妈啊,他自然是向着冯氏,可这会子是冯氏作恶,且事情败露了,他就算想出言维护也知道不行,所以一时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儿下来不说话了。 “二哥二嫂,眼下爹病了,咱们说这些也都无用,长辈们的事情,还是等爹醒来再说吧。”许纾和这会子在旁柔声开口,“我看不如咱们先回去,这边派人守着,等爹醒了我们再来。”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李明珠点点头。 总不能都在这里杵着干等。 聚瑞堂。 陈锦和李明珠两口子回去后,就都是沉默不语。 一个是烦的,一个是不知道眼下该怎么办。 片刻后,还是李明珠先出了声儿,“巧月巧星,你们二人即刻出去打探消息,公爹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会气的这么厉害。” 此前因为冯氏出事,李明珠怕受牵连,所以打听到冯氏被关起来的原因后,就没敢再冒头。 这会子却不得不再多了解些情况。 两个丫鬟应声去了,陈锦才烦躁的开口。 “你管爹那边做什么,你想想法子怎么把娘救出来才是,这过了又才多少日子呢,又禁足,竟还把秋妈妈给...我看这老三媳妇就是搅事精,她没嫁进来之前,府里从没有这么些个破事!” “想法子,我怎么想法子?婆母这回是硬生生撞在爹手里了,人赃并获!”李明珠也没了好脾气,这段时间忍陈锦也忍够了,这会子便是爆发,“爹要纳郭姑娘进门,那是铁了心的,娘这么做,把人害死了,还被爹知道,爹能不气?我问你,我现在把你那好倩文给打杀了,你与我急不急?!” 陈锦被她吼的身子一缩,气势又软下来,嘀咕道,“说爹娘呢,你提我的事儿做什么。” “我倒是懒得提。”李明珠哼了一声。 想到今日在梁府,听说陈玉蓉又有身孕了,她真是羡慕的要死。 原来她一直没有二胎,想着姑姐陈玉蓉比她成婚的时日还长,也没有怀上第二个,心里还会稍有些平衡,如今是只剩她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李明珠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身子有问题。 倩文都能怀上,为什么她不能呢。 越想,李明珠就越烦,加上今天莫名其妙发生的这些破事,李明珠都要炸了。 看着李明珠脸色不好,陈锦也就不敢说话了。 他也怕呢,如今妻子可是他的钱袋子,不能得罪。 夫妻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了许久,总算是等到了两个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 听罢两人的禀报后,李明珠真的是当场裂开。 “你说婆母以为三弟妹有孕了,偷偷给三弟妹下堕胎药?” “是啊,还...还被发现了,恰好那人是今天被抓住的。”巧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明珠深吸几口气,才没让自己爆粗口,忍着道了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你没有打听错吧,这这?”陈锦都语塞。 巧星摇头,“没错,那厨房的帮工王仁,这会子都已经被处置了。” “哎呀哎呀哎呀!”陈锦直跺脚,“娘就算是再厌恶老三媳妇,也不能做这种事啊,这还被抓住了,偏生那许氏压根儿就没怀上!” 李明珠也是抬手扶额,咬紧牙关,“巧月,你那边打听到什么。” “奴婢,奴婢听老爷书房附近伺候的人说,老爷晕倒前,气的在书房里大喊要休妻。”巧月的声音越说越小。 可休妻两个字落在李明珠和陈锦的耳朵里还是如炸雷一般。 陈锦当时就急了,忙转身抓住了李明珠的手。 “娘子,你向来聪慧有主意,你快想一想法子,这可千万不能让爹休妻啊!” “我能怎么办,公爹能听得进我的话?”李明珠烦躁甩开他,但沉默一阵后还是道,“公爹应当只是一时气急了,休妻没这么容易,好歹婆母跟了公爹二十几年了,还生了你和四弟两个,一把年纪休妻,也不好看,爹向来爱惜颜面,等气头过去了,就不会再提这个。” 闻言,陈锦稍稍松了口气,才又开口,“那眼下咱们怎么办啊?” “公爹生婆母的气,难免迁怒你我,这几天公爹身体不适,你就收起那些花花心思,不许再出府去鬼混,就在家里侍奉公爹,小心勤谨些。”李明珠沉声道,又对旁吩咐,“巧月你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去京城,将家中事情告诉四弟。” 陈锦不解,“老四能帮上什么忙,他书呆子一个,又远在京城。” “你懂什么,公爹平日最疼爱看重四弟,四弟又争气,读书用功,来日考取功名,那就是咱们整个家里的依仗,四弟的面子,公爹会给,他说话,公爹听得进去些。”李明珠白了丈夫一眼。 也懒得再多说,赶紧就准备向小叔子陈勋求救了。 第71章 里外一把抓 陈怀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得了消息,陈知跟许纾和还是立刻爬起来去看了。 陈锦和李明珠两口子自然也在。 原还说要轮流侍疾什么的,不过陈怀谦身体算是不错,没到那种地步。 醒过来,气散了些,也就好了,没叫孩子们留下。 倒也没再提要休妻的事情了,只是依旧听不得冯氏的事情,搞得陈锦和李明珠都不敢多说话,怕被牵累。 “这段时间,府里的事情就让老三媳妇管着吧。”陈怀谦沉声道。 听得这话,旁边的李明珠面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她知道自己还是被牵累了。 确实,平素她和冯氏婆媳两个走的近,陈怀谦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自然也觉得此次别院发生的事情,李明珠也参与其中。 只是他现在也懒得再跟儿媳闹什么,所以就只是让李明珠不许管家了。 许纾和倒是没想过这执掌中馈的大权还能全部落到她手里,稍意外了一下,便立即欠身应下。 “是,儿媳一定尽心尽力。” 陈怀谦颔首,沉默片刻又道,“虽然郭氏并未入门,但原就是定好的事情,她也是无辜受害,我们陈家该给个交代。” 这话出口,许纾和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乖巧接话。 “公爹说的是,郭姨娘的后事,儿媳会好好办的。” 见她上道,陈怀谦便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又看向陈知。 “这段时间,家里的生意就先交给你打理着,我身体不适,精力也不济,想好好歇几日。” “爹放心,儿子一定用心,您只管好好保养身子,一切有儿子呢。” 陈知也是孝子的模样,沉声应下。 交代完这几句,陈怀谦也没什么力气了,就让他们散了。 夏日的夜晚,月光与星光交织着,倒是不那么黑沉沉的。 新月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引路,许纾和同陈知并肩走在后头。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家里的事情打理起来也繁琐,店里的事情我就多做些,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我回来与你商量。”陈知低声开口。 许纾和摇头,“无妨,新月和梅香都是能干的,家里的这些个庶务都能帮着我打理,倒也不用费太多精神,外头店里如今正是革新的时候,公爹又把手下的生意都交给你了,这么多事情混杂在一起,我才怕你忙不过来。” 体谅是互相的。 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了,说实话,陈知对许纾和确实没话说,敬重、信任、维护、关心,一样都没少过。 面对这样的人,许纾和目前真的愿意辅助他做成一番事业,甚至有时候在许纾和心里,陈知不仅仅是任务对象,还像是合作伙伴。 就好像在养成陈知的过程里,自己也在进步、成长、成就自己。 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是一起变得更好。 陈知当然不知道许纾和心中所想,此刻听着许纾和的话,只是心里一阵触动。 同甘共苦,举案齐眉,看着身旁女子,陈知心里不由浮现出这两个词来。 整个陈家上下,也只有身旁人是处处为他着想的,这份温暖让陈知很珍惜。 “也好,咱们的店里确实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我想着要多听你的主意。”陈知的声音低缓,“你的新点子比我多。” 许纾和抬头看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人各有擅长罢了,我会提出建议和想法,最终落实还是你更擅长做。” 说到底,那些点子也并不是她想出来的,只不过借鉴而来罢了,许纾和心里默默想,她也算是吃着信息差的福利呢。 月光洒在女子的脸上,将那点浅浅的笑意衬得格外温柔纯粹,陈知心神微动,跟着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然而对比这边的一切静好,另一边,李明珠和陈锦两口子的气氛就很不和谐。 “哎呀,你走慢点儿,我都跟不上你了,跑这么快干什么,你怕鬼不成?”陈锦跟着李明珠身后,不满的絮叨。 李明珠终是忍无可忍,猛的停下了脚步。 她停的突然,倒是又把陈锦吓一跳,陈锦正准备发脾气呢,就被李明珠劈头盖脸的骂了过来。 “我怕鬼?你不比鬼更叫人害怕?不走快些,同你一起在外头丢人不成?!” “你,你好好的,怎么骂人呢!”陈锦梗着脖子,伸手指着她,“别以为我平日让着你,我就怕了你了,你...” 总被李明珠训,陈锦心里也不得劲,这会子就忍不住还嘴。 可李明珠心里的火气比他更大,当即就一巴掌把陈锦的手给拍开了。 “你什么你!我嫁给你这么些年,哪里对不起你,对不起陈家了?你可睁开眼睛瞧瞧,还陈家的嫡长子呢,如今家里哪儿还有你我的位置,老三管外头生意,老三媳妇管家里庶务,眼瞧着他们夫妻是联手遮天了,怎么,你以后还想在弟弟手里讨生活?你可记着,老三与你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这番话噎的陈锦无法反驳,讪讪把手背到身后去,扭脸不接茬。 李明珠也是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声音又气又委屈。 “你就看着我和妍姐儿,娘儿俩喝西北风吧,你那好倩文和她肚里的孩子,日后也都过苦日子!” 听得这话,陈锦又是泄了气的样子,忙快步追上。 “哎呀,娘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妍姐儿是我嫡亲的闺女,我哪能看你们受苦,明日,明日我跟老三一起去店里做事,肯定不叫你们受委屈。” “哄我吧你就!”李明珠白他一眼。 但终归是没再多说什么。 陈锦赔着笑脸,一路跟着她回去了。 次日,陈锦倒也真的没食言,破天荒早起后,跟着陈知一起去了店里。 陈知也不指望他做事儿,派了个靠谱的人看着他,就忙自己的去了,陈锦呢,一开始还真想干点啥,后来发现自己啥也不会,很快就摆烂了,窝在了自家茶楼里,点心茶水伺候着,一坐一天。 对此,陈知也是懒得管,由着他去。 不过这装模作样的勤奋倒是哄得李明珠舒心不少,回家也不大对他甩脸子了。 当然了,他们夫妻俩怎么样,许纾和跟陈知都不关心,现如今两人正忙着云裳阁的事情呢。 标签概念的推出,确实引来了不少顾客的喜欢和订购新衣,另外,京城里头周家舅舅来信,已经给找好了一个不错的裁衣师傅,再过几天,人就能到祁州店里,跟他们见面了。 制作胭脂的师傅目前还没找到,不过这手艺好的师傅都不容易找,能先找来一个就不错了,许纾和也不挑。 她还要忙着编写培训章程和内容呢。 而与此同时,京城里读书的陈勋,也收到了陈锦和李明珠两口子寄来的信。 得知母亲冯氏如今在家里的处境,心里一时也沉了几分,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想法子替母亲解困。 第72章 挣钱不丢人 万爽斋。 二等丫鬟玉桃拎着食盒进屋。 “夫人,该用午膳了。” “我吃不下。”冯氏坐在窗边,头也不回。 才几天的功夫,她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复往日的光彩,保养得宜的皮肤如今黯淡的不成样,一点儿没有富家太太的容光。 玉桃硬着头皮劝,“夫人要爱惜身子呐,怎么能不用膳呢,您这些天都没好好吃过几口呢。”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拿下去!”冯氏的语气登时带了恼意。 见状,玉桃也不敢再劝了,只得又拎起食盒快步退下。 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冯氏叫住。 “等等!” “夫人有何吩咐?”玉桃忙应声。 冯氏站起来,走到外头,“你去同老爷说,我病了,头疼的厉害,茶饭不思,想请郎中来瞧瞧。” 她说完,却不见玉桃有动静,便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没听见吗?我如今是使唤不动你了?” “奴婢不敢!”玉桃忙低下头,抿了抿唇,才小心道,“老爷,老爷那边早就传过话来,说,不要将您的消息告诉他,如今府里是三少夫人掌家,夫人要看郎中,奴婢得去浮云居...” “什么?!”冯氏当即瞪大了眼睛,声音尖锐又刺耳,“你说如今许氏掌家?二少夫人呢?她死了不成?!” 玉桃吓得扑通跪下,“夫人息怒,这回的事情,老爷是生了大气了,还说要,休妻呢,二少夫人还有二少爷,都连带着被训斥了,这几日老爷伤心着,也在家里养身子呢,外头生意,一应都交给三少爷了。” 头几天冯氏刚被关起来的时候,也是气性大,为着秋妈妈替她顶罪被打死了,更是心里窝火又伤心,万爽斋里近身伺候过的几个,都挨过冯氏的巴掌和叱骂,便弄得谁也不敢把这消息告诉她,生怕她更气。 但这会子话赶话的,玉桃也是吓得一时什么都说了。 冯氏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气血直冲天灵盖,脸上顿时涨红如猪肝,这几天她本是憔悴消瘦了不少,忽然气血涌上来,便显得她面上很是狰狞。 “翻了天了,翻了天了,这里里外外他们两口子说了算了,我锦儿和勋儿日后怎么办!老爷当真是被狐狸精把魂都勾走了,心也偏的没影儿了,如今就要把这偌大家业全都给老三不成!” 嘶哑的怒吼声从冯氏的喉咙里钻出来,她整个人都有些发狂,咬牙切齿,弓着背,双手拍打自己的大腿,猩红着双眼瞪着空荡荡的房门。 下一秒,便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去找陈怀谦要个说法。 有秋妈妈之死横在前头,玉桃和万爽斋其他丫鬟,哪儿敢放冯氏出去啊。 忙都涌上前来,拉着劝着的。 可冯氏哪儿真的有力气闹呢,自打被关起来了,那是饭没吃两口,水没沾几滴的,这会子又是暴怒气急,没折腾两下就双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浮云居里,许纾和正在编写员工培训手册呢,就听得下头人来报,说夫人晕倒了。 “饿晕的不成?”新月撇嘴。 那传话的小丫鬟摇头,“说是夫人闹着要见老爷,身体太虚弱,没经得起折腾。” 闻言,许纾和才停下了手里的笔。 梅香立即递了帕子给她。 许纾和接过,边擦手,边低声问,“公爹那边不知道吧。” “不曾禀报老爷,奴婢们记得三少夫人您的吩咐呢,老爷如今要静养,不可惊动。”小丫鬟立即道。 闻言,许纾和才浅勾了勾唇角,“你很懂事,好了你下去吧,万爽斋那边我自会派人请郎中去瞧的。” 她说完,新月立即就从怀里荷包摸出些碎银子,塞进了那小丫鬟手里。 小丫鬟喜不自胜,忙谢了恩,快步退出去了。 待得人走后,许纾和才淡淡吩咐,“梅香去走一趟吧,请个郎中给瞧瞧,不过我估么这心病还须心药医,郎中怕也难瞧得好。” “少夫人说的是,奴婢这就去。”梅香面上带笑,显然是明白了许纾和的意思。 找个郎中走走过场就行了,不必给仔细看。 晚上陈知回来,许纾和就把这事儿当玩笑讲给他听了。 陈知也是轻嗤一声,“看来这些天也并非是没吃没喝,这不还有力气闹么。” “她惜命,岂能叫自己饿死了。”许纾和语气里带着讥讽,“店里生意怎么样?” 提到这个,陈知的面色就显得轻松起来。 “一切都好,现如今伴着新式样的衣裳推出,再加上云裳阁特有的拓染定制标签,最近下单子量身裁衣的客人是越来越多了,我想着这些花哨的噱头挺受喜爱的,所以琢磨出了几个名字,把这些衣裳按花样子和颜色的不同,分为了几个类别。” “主题系列产品?”许纾和双眸微亮。 没想到陈知会自己琢磨出这个,她还没往这边想呢。 陈知虽不太明白许纾和口中词汇所表达的意思,但还是继续道。 “的确是以题分类吧,譬如这莲纹、竹纹、各类青色的衣衫,我让人挂了牌子,叫清梦拂露,另外那些娇艳的,各类红色的衣衫,叫一庭绯雪。” 举完这么两个例子后,陈知面上稍显不好意思,顿了顿才又道。 “我读的书也不多,倒是想不出许多风雅的名字来,也不知这般会不会有好效果。” “怎么不好。”许纾和秉着快乐教学的理念,及时给予鼓励,“之前还说你的新点子没我多,这可不就是你想的新点子么,我觉着不错,咱们往后每一批的新品都可以赋予某种寓意和设计理念,这样我们云裳阁出品的衣裳,也会变得与其他不同。” 陈知没想到她会这般延伸,一时不解,“这样会卖的更好?” “卖的更好还不确定,但是能卖的更贵!”许纾和挑眉。 说完这话的一瞬间,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嘴脸很可耻,忙又把笑憋了回去,抬手捂脸。 “妈呀,这样显得我很奸商啊。” 这动作落在陈知眼里,微愣了愣,旋即就忍不住笑了。 还没忘记安慰她,“怎么好这样说自己,要是奸商,那也是我,这主意都是我先想出来的。” “咱俩半斤八两的。”许纾和拍拍自己的脸,把手放下来,深吸一口气,眼神又坚定起来,“不过挣钱不丢人,咱们又不是以次充好呢,衣裳质量都是过硬的!” 陈知看她像自我催眠似的,心里就觉得好笑,但也忍住笑意,附和般点头。 “对,咱们没赚黑心钱。” 第73章 女子艰难 京城周家帮忙找来的师傅到的很快。 是一位瞧着十分温和的中年妇人,一身松绿色长裙,头发梳的简洁大方,只戴两支银簪,整个人瞧着精神又利落。 “见过少爷,少夫人,我是周家老爷举荐来的裁衣师傅,我姓杨。”妇人笑着行了个见面礼。 许纾和也微微颔首,以示回礼,“杨师傅一路过来辛苦了,往后店里还需得您多多费心呢,新月,你先带着杨师傅去住处安置,我和少爷在前头店里等你们。” “是。”新月欠身,随即客气的引路,“杨师傅这边请。” 见她们主仆都温和有礼,杨师傅心里也轻松不少,点点头,跟上了新月的脚步。 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也担心主家难缠,活儿不好做,白跑一趟呢。 不多时,杨师傅就收拾好,跟着新月到店里来了。 说实话,刚开始杨师傅是想着这祁州城比不上京城繁华,也不及她老家江南那边织造业兴盛,所以云裳阁应该是个不起眼的小店。 但真实情况却叫她十分意外,这店里的布匹,无论是颜色还是花样子,都十分新颖,更叫人移不开眼的,是挂在架子上,那一排排做好的样衣。 款式新颖,配色精美,竟都是杨师傅没见过的。 当下的布行里头,还是卖布居多,成衣都是少数,家境一般的,买了布料自己回去做衣裳,家境好的,或在店里量体裁衣,或是派人请店里的师傅上门去量尺寸,亦或是定了布料,拿回家去,由自家府上养着的绣娘做。 所以甚少有店铺会一次做这么多成衣样品,挂在店里头。 但显然这样做的营销效果也很好,毕竟看布料,不能想象出成衣的模样,但成衣摆着,瞧一眼那款式喜欢,肯定就乐意选了布料,让店里做不是? 这样,价格可也就要卖上去了。 而瞧着店里能做出这么多新花样的衣裳,也就有些顾客专门来定制,让云裳阁里给出图纸,单做独一无二的款式。 事实上花大价钱请杨师傅来,为着的就是这个高级定制环节了。 许纾和毕竟不是学设计出身的,只是凭借见的多,所以能指导店里的裁衣师傅们设计新花样,但若要单独出衣裳图纸,她有自知之明,很难。 所以这会子见杨师傅到了,领着人在店里逛了一圈,里里外外的将情况告知后,许纾和就把自己的需求给讲了出来。 杨师傅听罢,心里就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旋即颔首。 “少夫人放心吧,我老家是江南的,祖上几辈人都做这裁衣、织布的生意,我三十岁上了京城,在京城的侯府里做过绣娘,为府里的夫人姑娘们做过入皇宫大内赴宴的衣裳,后又在京城最有名的布行之一,红绫斋干活,自认算是有些手艺的,只要少夫人肯给机会叫我证明自己,我定全力以赴,若我做出来的东西,少夫人瞧不上,我便立刻走人,绝不纠缠。” 说这话时,杨师傅的语气神态均是不卑不亢,从容淡然。 确实是叫人能信得过的样子。 许纾和听罢便也点头,“杨师傅这么说,那我自是没什么疑虑了,只是师傅可否告知,您为何从京城的布行里辞了活计,肯来我这祁州城?若说是为着工钱更高,我这里确实给的要高一成,这不算多呢。” 即便对方有本事,也总该搞清楚为啥要从上家走,可别到了她这儿又出同样的问题。 而说起这个,杨师傅一直平静的面上就浮现出几分恼意和无奈。 叹了口气,才低声道,“外头的布行,多是男子做事,像我这样的妇道人家,手艺好的,入达官显贵家里私设的绣坊居多,到了外头,少不得受人排挤,我是再不想受这窝囊气。” 这一说,许纾和就明白了。 确实,店里的裁衣师傅,还常需要去客人府上给量体裁衣,是抛头露面的活儿,如今虽也有女子做生意的,但毕竟是少数,许纾和的母亲郑氏,也常说这些年独自撑起一个家的艰难呢,她是当家主母,说话做主的人,都觉得难,别说杨师傅是给人打工的了。 手艺好,更要被店里其他男师傅排挤。 想到这个,许纾和便也立即表态。 “从前别处如何,我管不了,但是来了我这里,一切靠本事说话,我也是女子,我娘更是独自拉扯我长大,女子处世的难,我都明白,只要杨师傅你能好好在这儿干,我保证不叫你受委屈。” “有少夫人这话,我便也安心了。”杨师傅颔首。 等她们聊过了,陈知也跟店里周掌柜交代完了事情,便往许纾和这边来。 “怎么了,有心事?” 见她面上不是很轻松,就问了一句。 许纾和回眸,“没什么,只是在想希望杨师傅别叫我失望,刚好我预备再出一批新品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并不是真的在琢磨这个。 听过杨师傅的遭遇,又想起这具身体的生母郑氏,许纾和忽然觉得这个时代的女子真的是太不容易。 比起后世,想要经商,独当一面,实在太难了。 不是能力跟不上,而是即便你优秀,也难以服众,甚至说,绝大多数男子是不肯看女人比他们要优秀的。 想到这些,许纾和甚至产生出想法来,想要自己经商,成就一番事业,而非站在陈知身边做个辅臣。 虽说陈知和其他男子不同,从来对她尊敬,看重,甚至明确的表示过觉得她更优秀,可陈知只是一个人,许纾和想要更多的人看见,女子也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我瞧着这位杨师傅像是有真本事的,舅舅看人的眼光不差,应该也已经验过她的手艺,你不必太过担心,况且这最终成品如何,也要经咱们的手把关了,才会推出,一定不会有问题的。”陈知安慰道。 他的声音也将许纾和的思绪拉回来。 许纾和眸子动了动,旋即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先这样吧,任务还在开始阶段呢,日后总能找到两全的法子,许纾和心里默默想。 也是这会子,章平快步从店外走进来,行至二人跟前,低声道。 “府里来的消息,说四少爷着人送信回来了,给老爷的。” 第74章 “可说了是为什么事儿?”陈知问道。 章平道,“说是听闻老爷病了,写信来问,不过我觉着没这么简单。” 他都想到的事情,许纾和跟陈知又如何想不到呢。 当下便估计,是李明珠给京城里读书的陈勋写信求救了,这陈勋如今派人送信回来给陈怀谦,多半是想法子为冯氏求情呢。 毕竟这回陈怀谦气的厉害了,冯氏又是接连作死两回,罪证一下全爆出来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让来送信的人盯着些。”陈知吩咐。 章平拱了拱手,立即去了。 许纾和这才安慰道,“不打紧,晚上回府了,咱们一道去看看。” 这会子店里忙,两人没把宅院里那点子纷争放心上,还是生意为大。 等忙完了,已是傍晚时分。 两人才乘车回府。 果然和预料中一样,冯氏并没有因为陈勋这一封信就被解了禁足,不过下头的人禀报,说陈怀谦还是过问了一下冯氏的情况。 还是心软了几分呢,许纾和默默想。 旋即吩咐,“我记得郭姨娘还留下了几样未曾烧毁的遗物,公爹心里念着人,那就收拾收拾送过去,叫留个念想吧。” “是,奴婢这就去。”新月欠身。 她离开了,梅香也泡好了茶端过来。 “老爷倒是真念着郭姑娘呢,只是如今那郭姑娘怕已经同情郎隐姓埋名,拿着银子去过好日子了。” 许纾和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心心念念,差一点儿就能得到,还以为对方也如此念着他,自然是一时舍不下,但也就是一时了。” 这招数也就短时间内好用,像陈怀谦这种遇着一个就深情一个的老东西,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譬如当年娶陈知的母亲周氏时,那也是情深似海,后来遇着落难的好友之妹冯氏,立马心又飞了,要不是冯氏这些年盯得紧,手段狠辣,府里也无人与她作对,像郭云雅这样的女子,很容易就能走到陈怀谦身边去。 不然,许纾和为什么能稍一安排,就成了呢。 “这要说起来,老二和老四真是公爹的亲儿子,一人占了一半,咱们家三少爷,当是随了婆母了。”许纾和调侃道。 梅香顺着她的话仔细一想,可不是么。 老二陈锦,糊涂好色,只顾着风流快活,老四陈勋呢,继承了陈怀谦身上那股子很有欺骗性的温润君子的气质,加上真的有用心读书,还真是书生样。 俩人合一块儿,可不就是故作正经,表面克制,实际内里一团草包的陈怀谦么。 至于陈知,许纾和也猜对了,周氏温柔善良,单纯宽和,陈知上辈子便是这样的性子,只是也与他母亲吃了一样的苦,这辈子,早就变了不少。 聚瑞堂。 李明珠白天还高兴着,因为陈勋的来信,让陈怀谦过问了冯氏的事情,想着是公爹消了些气,情况会越来越好。 没曾想傍晚许纾和一回来,就叫新月去送了郭姨娘的遗物。 陈知还很贴心的去陈怀谦跟前尽孝。 这一来,傻子都看得出不是巧合,是故意了。 李明珠虽恨,可也没办法。 她现如今哪儿敢跟许纾和作对呢。 且不说管家权丢了,没得安排,她自己手里的绣坊,如今依托着云裳阁的人气,生意才刚好转些呢。 可这口闷气憋着没地方发,她也烦躁。 偏巧那陈锦的妾室,便是有孕的那个叫倩文的,说苦夏胃口不好,想吃新鲜果子。 原本陈锦稀罕她,她要了,陈锦就会去买,可最近陈锦没银子了嘛。 家里铺子的账上不给支,李明珠这里他也不敢讨要,倒是惹得那倩文闹起来。 这一闹,李明珠就找到发泄点了。 此前有冯氏压着,不许她对陈锦的子嗣动手,现如今冯氏自身难保,李明珠自然也想起来要抓住机会。 当即给了银子,让陈锦去买果子给倩文吃。 自不必说,这一吃就出问题了。 郎中赶来时,孩子已经没了,大人也伤了根基,日后恐难再有孕。 倩文哭的死去活来,说有人害她。 可那果子是陈锦买回来给她的,谁又敢怪陈锦呢? 闹剧传到许纾和耳朵里的时候,许纾和正跟陈知一起看账簿呢。 赚钱了呀! 杨师傅的加入,带来了不少好处,她手艺好,有见识,配合着许纾和的新鲜想法,很快就出了一批定制衣裳。 这些衣裳打的是独一无二的招牌,那价格自然也是普通成衣的数倍,利润自然是可观。 不过肯花银子做高级定制的还是少数,多数还是量了尺寸,挑了布料,让照着店里摆出来的成衣款式来做。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同样挣钱。 原本这些卖布卖成衣的店,多是靠卖布挣银子的,但如今云裳阁里,俨然是发展成了卖成衣赚钱了。 起先模仿云裳阁做布料的那些小店,如今根本就模仿不来。 织布染布的,如今手艺成熟自然好学,可做成衣要的人力物力更多,小店就跟不上,他们原就是只卖布。 加上许纾和琢磨出的特殊标签,已经引导着客户们把云裳阁看做了一个特别的品牌,有钱人自持身份,自然要去买正品了。 影响力大了,被隐隐做出了真伪之分,多数人也就更会选择买正品,本来云裳阁的布料质量也更好,多花一点银子的事儿,多数人还是肯买单的。 还有陈知给布料命名的做法,附庸风雅嘛,有些文采学识的姑娘们,也更愿意买单。 总之,这会子两人看着账本都是笑容满满。 “这个月的利润更高了,我想着五皇子那边是不是该及时把这第一笔分红送去。”陈知看完,提议道。 许纾和颔首,“咱们拿着五皇子给的银子,进了更好的布料,才卖价格更高,这笔投资该早些让他瞧见好处,否则他怎么肯继续给咱们投银子呢。” 想要把档次拉高,也得要成本呀。 “这是一宗,另外我想着咱们如今还没找到更好的做胭脂的师傅,不如拜托五皇子试试?”陈知琢磨着,“达官贵人们,说不得有门路。” 这想法提出来,许纾和也觉得不错,当即点头。 “也好,总归是多一条路子,另外我想着既然是要入京给五皇子送银子,不如也收拾些东西,给外祖母,舅舅舅母们一起送去,多走动走动。” “那给外祖母她们预备东西的事儿,就交给你吧,五皇子那边,我来联系。”陈知颔首。 两人说完这些,合上账本预备分头去做准备呢,梅香就进来禀报。 “二少爷房里闹起来了,那个倩文姨娘小产了。” 第75章 干劲儿满满 得知这消息,陈知跟许纾和相视一眼,都在彼此面上看到了预料之中几个字。 “是怎么小产的?她有孕,吃穿都精细,伙食都是小厨房单做的,可与我管家不相干。”许纾和开口询问。 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撇清自己的关系。 别是李明珠看她管了家,借机陷害她,顺便还除掉一个心头大患。 好在梅香先是摇了头。 这就说明与许纾和不相干了。 跟着才解释,“郎中说是吃多了冰镇果子的缘故,这夏日天热,孕妇本就又更怕热些,这些天倩文姨娘一直吵着要吃新鲜的果子,是二少夫人掏了私房钱,给二少爷,让二少爷去买的,结果这一吃就出问题了。” “她的肚子都过三个月了吧,怎么吃些个冰镇的果子就能小产。”陈知淡淡道。 显然话里有话。 梅香垂眸,“谁说不是呢,可郎中来查了,说果子没问题,是倩文姨娘近日贪凉太过的缘故,况且,果子是二少爷亲自买回来的呢,所以那边虽闹,但也没闹出个花样来。” “那就不管了,大伯子后宅的事儿,哪儿有弟媳妇插手的道理。”许纾和摆手。 心里清楚这肯定有问题。 不过,关她屁事。 显然陈知也是这么想的,没再说什么,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这点风波到底没掀起大浪,很快就过去了。 值得一提,虽然对那倩文是姨娘姨娘的叫着,但因为李明珠当初说的是,先按姨娘的规格来照顾,并未去官府正经过文书,所以倩文作为丫鬟的卖身契还捏在李明珠手里呢。 甚至,李明珠借口倩文有孕不易折腾,妾室茶都没叫她敬。 无论是文契还是规矩上,都还不算过了明路。 现如今孩子掉了,估么过不了多长时间,又将重新被打回原形,仍然只是个通房丫鬟。 当然,这些都跟许纾和无关。 收拾好东西,就安排人往京城周家送去了。 京城。 五皇子府。 听李惑说祁州来信时,赵聿辞稍感惊讶。 “是什么事儿?”赵聿辞问。 李惑将信递上来,“除了这封信还有银票,说是这个月店里的分红。” 边听他说,赵聿辞边将两个信封接过来。 银票他自然不在乎了,如今云裳阁的利润虽可观,但仅仅这一家店呈上来的分红,在五皇子眼里还是不算多的。 他也明白,这第一批送上来的银票,是陈知表明自己没有白拿他投的银子,有在用心干活。 所以信是关键。 看过后,倒是安心了些。 没有什么不好的内容。 先是汇报了一下如何规划了五皇子投资的那笔银钱,目前的盈利状态,进一步的计划等等,最后呢就是一点小请求,让帮忙看看能不能找个手艺精湛的做胭脂的师傅。 看罢,赵聿辞便吩咐了李惑,让他去找人。 李惑点头,又道,“陈公子送来的,还有一些礼品,祁州特产以及上好的衣料子等等,这些,收入殿下私库里,还是?” “拿去正院吧,记得说清楚来处。”赵聿辞吩咐。 这是让他交给皇子妃的意思了,李惑颔首,立即去安排了。 待得他走后,赵聿辞便预备将信烧了,目光再度落回信纸上,倒是不由觉得陈知这一笔字写的极好。 不止是字,这信也写的不错,条理清晰,详略得当,简明扼要,看得出是好好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的。 怎么没想着科举入仕呢,赵聿辞心底琢磨。 他知道陈知的异母弟弟陈勋,是个才学不错的,来年科举有望高中,按理,陈家不会供不起两个儿子。 于是等李惑回来后,赵聿辞便随口道了句,“这个陈知是聪明的,若读书,想来也不差。” “他身上是有秀才功名呢,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就没继续读了,想来是更乐于经商吧。”李惑答道。 闻言,赵聿辞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便就没再多说。 而另一边同样收到祁州送来的东西的周家,便是上上下下都高兴。 这么多年了,陈知从来没有给舅舅一家送过东西,如今有了许纾和,这就有了第一回,长辈们自然是把这功劳算在了许纾和头上。 就连多年厌恶陈怀谦的周老太太,都难得道了句,陈怀谦做的最好的事儿,就是给陈知娶了个好媳妇。 周灵呢,则是心动不已,想去祁州玩一趟。 但周义清和林蕙两口子没答应。 一来是如今天气太热,不宜出门,二来是许纾和来信中提到,如今是她和陈知里里外外把陈家一把抓,林蕙就估么着,这陈家府里头肯定有事儿。 否则冯氏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小两口好呢。 为此,周灵还是别去的好,免得添乱。 虽然失望于不能去祁州,但周灵也还是写了信,让母亲给祁州表兄表嫂回礼时,一道替她送去。 到底有权的人办事快。 周家的回礼送到祁州时,五皇子找到的制作胭脂的师傅也已经抵达。 不愧是皇子找来的人,确实手艺精湛。 仅仅是看了几眼,便瞧出了东西差在哪里,该如何改进。 这一来,陈知跟许纾和看出他的实力,也就放心交给他去做了。 有实力的师傅都到齐了,员工培训这段时间也已经逐步完成,接下来许纾和准备继续扩大云裳阁的名气,办一场新品发布会。 刚好,这筹备的时间里,胭脂铺那边做好产品升级改进,等云裳阁这边新品发布会办起来了,借着云裳阁的人气,再推自家店里的新胭脂。 如此算是老店带新店了。 陈知对她这些规划都表示赞同,也琢磨着等胭脂铺红火起来,手里其他店铺也要进行改革了。 其实就如今,陈知已经命人按照云裳阁里,许纾和定制的员工培训标准,让其他店里的掌柜照做,先开始培训员工了。 等到时候腾出手来,直接就能从产品开始,人员就不必再多费心思,也更省时省力。 说实话,从前陈知没觉得做生意这么有意思,会让人如此有动力有激情,但现在有了许纾和,他觉得在许纾和身上总能感受到无穷的热情,让人忍不住想参与进来,一起努力。 当然,许纾和为什么这般有动力呢,撇开她本来就有些爱搞事业的性子,再就是,这些天看着系统版面上,陈知的商业属性蹭蹭涨,已经过50%了,她当然越干越有劲啊。 早日达成目标,好回去拥抱空调冰箱大西瓜呀。 这里的夏天,她真是热的够够的了。 当然,也盘算着要是一年就能完成目标,那她倒也不必打持久战,面临着要献身。 啧,想到这个就头疼。 陈知呢,可不晓得自家媳妇努力干活是想逃,只想着他越努力,媳妇越高兴,那他就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总之夫妻两个这段时间那叫一个干劲儿满满。 第76章 割腕 生意场上,陈知跟许纾和两人埋头苦干,家里后宅中,被禁足许久的冯氏,各种折腾下,发现自己出不来,也终于憋了个大招。 这天夜里外头下起了雨,难得气温低些,不那么热,能睡个好觉,不曾想半夜府里就闹起来了。 梅香值夜,素来稳重的她,急的敲门都快了许多。 “不好了少夫人,万爽斋那边出事了,夫人割腕自尽呢!” 为着彰显夫妻感情好,陈知隔几天就在许纾和这里睡一睡小榻,好掩人耳目,因为昨晚吃过晚饭雨就下起来了,他便顺势留下,这会子分床而眠的两人具是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慌忙都坐起来。 听清外头的声音后,许纾和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下床来。 “请郎中了没有?人现在怎么样了?” 边说边往外走,预备去开门,却被陈知赶紧一把拉住,示意她,自己的铺盖还在小榻上呢。 许纾和心说差点露馅儿。 便赶紧和他一起收拾铺盖,往柜子里塞。 手忙脚乱的,许纾和抱着被褥,一下被自己绊倒,陈知赶忙伸手,把人捞进了怀里。 夏日的寝衣轻薄,娇软温热的身躯猛的贴紧,让陈知不由全身紧绷起来。 主要他捞的位置不是腰,而是许纾和的腋下,所以胳膊正好触及了女子身上那又软又弹处,血气方刚的年纪,真是无意撩拨也致命。 还好许纾和忙着收东西,赶紧借着他的力就站起来了,未曾注意到他微微窘迫的面色,以及那红的滴血的耳朵,倒是让陈知抓紧时间,赶紧深呼吸,把心头的悸动给压了下去。 两人收拾好,才开门叫梅香进来。 梅香一边替许纾和更衣,一边将万爽斋那边的情形给讲了讲。 说是冯氏已经奄奄一息了,若非丫鬟玉桃想着今日夜里凉,进去给她盖被子,都不会发现她割了腕。 “夫人还写了遗书呢,瞧着倒像是真不想活了。”梅香低声道。 陈知在旁冷笑一声,“若是真不想活,就该悄无声息的去,如今这被发现的时间恰到好处,哪里是不想活的样子。” “好了,这话在咱们院儿里说也就是了,公爹面前可别犯了傻。”许纾和提醒道。 她自己也瞧得出这又是冯氏的手段。 心说真是会闹腾,自己进陈家这段时间,比原来几年都精彩。 穿戴收拾好,等两人赶去万爽斋时,陈怀谦已经在里头了。 他住的近,来的快不稀奇。 陈锦跟李明珠两口子倒是与他们差不多时间来的。 进了屋里,就看见面色惨白,虚弱不堪的冯氏正躺在榻上默默垂泪,露在外头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陈怀谦坐在榻边,面上难掩心疼。 “老爷怎么不由着我去了算了,我一时猪油蒙心,做了糊涂事,伤了家里和气,又纵的下人胆大妄为,害了一条无辜性命,已是罪该万死之身,我无颜面对老爷和陈家上下,不如死了干净。” 冯氏声音很低,微微发颤,气若游丝。 陈怀谦手里捏着一张纸,应当是梅香口中说的,冯氏写的遗书。 “你怎么这么傻,我便是一时气急了,说你几句,叫你思过几日,也不是真想你离我而去啊,你要是没了,叫我如何面对家里几个孩子?勋儿还在京城读书呢,没多久就要回来了,他来年科举必定高中,你不想亲眼看看咱们的儿子有出息吗?你怎么能叫孩子们伤心,叫我伤心!” 听着陈怀谦说出的话和语气,许纾和默默垂眸,心里知道冯氏的苦肉计生效了。 一旁的陈知面色平静,但细看那眸子里,也是隐隐有冷光浮现。 只有陈锦是真着急,这会子等陈怀谦一说完话,就扑到床边去拉着冯氏的手哭了。 李明珠也赶紧跟着过去。 夫妻两个都是伤心害怕的样子。 见了亲儿子,冯氏也演的更加卖力了,母子两个像是受尽了委屈。 当然,也就是陈怀谦信了。 许纾和跟陈知对视一眼,彼此都懒得说什么。 说也无用嘛,此刻陈怀谦一看就是已经没脑子了。 所以毫无疑问,冯氏的禁足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这回闹割腕自杀这一出,冯氏确实也出了不少血,加上这些天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人本就虚弱了不少,倒是真的要好好养一阵身体才行。 所以虽是解了禁足,但依旧静养,陈怀谦也没说叫她掌家,这府里的事情还依旧归许纾和管。 冯氏也知道自己眼下不能着急,所以摆足了姿态,不曾有一句怨言。 还做贴心模样,劝着大家都回去歇息,别为了她守在这里。 李明珠没料到婆母会用这么狠的手段摆脱禁足,想到自己刚让陈锦没了个孩子,也是心虚,怕冯氏好些了就与她算账,所以这会子忙献殷勤,表孝心。 让大家都回去歇息,她单独留下侍疾。 冯氏倒也没拒绝,正好是有事想安排李明珠去做呢。 她们婆媳心思都多,许纾和却是懒得与她们缠斗,既然有人要当孝媳,她就不挣了,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回去歇着了。 大半夜呢。 陈知倒是还辛苦了一趟,送陈怀谦回去。 等他折回来的时候,许纾和已经在榻上躺下了。 没有给他铺床。 陈知进来后,许纾和才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 “回来了。” “嗯。”陈知低低应了一声。 旋即走向床榻边的柜子,预备自己动手铺床。 见他走过来,许纾和已经困迷糊了,没多想,就往床榻里滚了一圈,腾出空位来,抬手拍了拍。 “快睡吧,不早了。” 这举动叫陈知不由脚步一顿,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柜子,又看看床榻上空出来的位置,然后… 选择脱掉外衣在榻上躺下了。 心说这可是娘子主动邀请的,拒绝了多不好,姑娘家脸皮薄,没得叫人面上挂不住。 再者,他也只是睡觉罢了,又不做什么呢。 想着这些,又忍不住偷偷瞟一眼身旁已经闭上双眼的女子,不由心跳加速起来。 忙又收回目光,规规矩矩躺好。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许纾和竟先醒了。 翻身睁眼,就发现身旁躺了个人,顿时吓得立马弹了起来。 第77章 没放在眼里 身边无端躺了个异性,任谁都是要慌一下子的,哪怕是熟悉的人。 还好许纾和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性子,虽弹坐起来但也没惊叫什么的。 缓了缓,便想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迷迷瞪瞪的拍拍床,做了邀请的动作。 好嘛,那也怪不得旁人。 况且陈知也不曾对她做什么,就只是睡觉。 要说同榻而眠,在周家做客的时候也是有过的,如今倒也不必那么扭捏。 调整好心态,许纾和便准备绕过他先下床,不过她刚动了动,陈知就睁开了眼睛。 其实陈知在她弹坐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心里也想看看许纾和会有什么动作,才故意忍着没睁眼。 没想到许纾和啥也没干。 说实话,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失望呢。 咳。 此刻四目相对,彼此都愣了愣。 “早,安。”许纾和扯出个笑来,僵硬的打招呼。 陈知轻咳一声,“早。” 随即起身来,掀开被子下了榻。 “我叫人进来伺候。”陈知背过身去,不叫许纾和看见他脸上的绯红。 毕竟,他还是觉得自己昨晚上榻睡觉的行为,是有点出于私心和占小便宜了。 许纾和此时也觉得别扭呢,便点头应下。 等新月进来了,两人分开洗漱,才觉得气氛松缓不少。 “二少夫人在万爽斋守了一夜呢,这会子还没走。”新月低声禀报外头的消息。 许纾和敛眸,“她自然要好好表孝心,毕竟万爽斋那边一出事,老二就没了个孩子。” 冯氏当初可是逼着李明珠,要保住陈锦血脉的呢,李明珠这是阳奉阴违了,自然也担心冯氏缓过神来与她算账。 新月自然也明白,所以此刻是讥讽的笑了笑,“狗咬狗。” “好了,面子功夫还得做,我待会儿也得去一趟。”许纾和颇为头疼道。 真烦。 洗漱更衣完,在浮云居用了早膳,陈知才出府。 走之前也提了提去看冯氏的事儿。 “你也不必太给她面子,此前她用药伤你的事儿,证据确凿,虽说晚辈与长辈不好明着计较,但既然有她不对在先,就是她理亏,如今她刚解禁足,不敢仗着长辈身份生事。” 其实陈知心里也清楚,这些不必他交代,许纾和就会做的很好,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就多叮嘱几句。 果然,许纾和点头应了,笑着送他出门去,叫他不必担心。 等送走了陈知,便就收拾收拾,去了万爽斋。 来时,李明珠正在侍奉冯氏喝药。 “儿媳给婆母请安,今日婆母可觉得好些了?”许纾和欠身行礼,做孝顺模样。 冯氏抬眸看她,面上也是一片和蔼,“你来了,不必拘礼,快坐吧,今早已经好多了。” 乍一看,还真是婆媳和谐的样子。 许纾和勾唇,“婆母好些了就好,我和夫君担心了一夜,今早我来时,夫君还叮嘱要好好在您跟前侍疾呢。” 边说,边看向李明珠,柔声道。 “二嫂在这里守了一夜,也辛苦了,不如我来伺候婆母喝药吧。” 说这话时,她面上虽是笑着,眼底却有种叫人不寒而栗的冷光,让冯氏觉得,似乎许纾和沾手了那药碗,就能毒死她似的。 所以未等李明珠答应,她便抢先道。 “不必了,喝过这药也没什么要侍奉的,你如今管着家里的庶务,定忙的很,就不必在我跟前侍奉了,你和三郎的孝心,我都知晓。” “婆母体谅疼爱,那儿媳就不坚持了,婆母好生休养着,儿媳今儿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多打搅婆母歇息了。” 许纾和立即顺杆下。 本来她也不是真心想侍疾呢。 来一趟都是做戏。 不过即便知道是做戏,冯氏也没想到许纾和这么直接,推辞一下她就答应了,心里便是一阵不舒服。 觉得许纾和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即便如此,她面上也不能显出来,还得做慈爱大度的长辈模样。 “好,你去忙吧,不必记挂我。” “那儿媳就告退了。”许纾和欠身,又笑看一眼李明珠,“辛苦二嫂了。” 这回李明珠是真辛苦到了,现下话都不想说,只扯出个笑来,与她点了点头。 原本李明珠是想着,许纾和怎么也要来一起侍疾的,这样她就有喘息的时候,没想到现在这局面,许纾和根本就不来。 想到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日日侍奉在冯氏身边,李明珠便是一阵烦躁,头皮发紧。 莫名的,倒是也想让冯氏永远禁足算了。 “你也回去歇着吧。” 冯氏的声音响起。 李明珠回神,抬头望向她,正预备说什么,就被冯氏打断。 “午后再过来侍奉。” 话被梗在了喉咙里头,李明珠面上僵了僵,才点头应下。 果然,冯氏心里对她有气,并不想叫她轻松。 虽然不快,但李明珠也不敢发作,伺候冯氏把药喝完,就离开了。 她们婆媳两人之间如何,许纾和是不管的。 重心依旧是放在做生意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冯氏休养身体,李明珠一直在侍疾,眼瞧着冯氏气色好起来,李明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许纾和嘛,依旧是好精神。 府里平静,许纾和的心思都放在和陈知一起做生意上,外头的生意如今是一家赛一家的红火。 这一个月的进账,数的许纾和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自己这边做成功了,她也同陈知商量着,想帮衬一下娘家。 如今许家也就郑氏一个人,日子自然是不难过的,那些产业养一个人还是十分富裕,可许纾和想叫这个辛苦了多年的女子,往后好好享福。 既然她占了这具身体,哪怕只是做任务,可冲着郑氏这个娘亲对她的好,她也想好好尽孝。 而对于丈母娘,虽然见面极少,可郑氏对陈知的温和与关怀,叫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很深。 除了外祖母舅舅一家,岳母是为数不多真心待他好的人,陈知也愿意回报。 当然,也有另一重原因在。 如今陈知也是想着,与许纾和结为夫妻了,那他也是一个女婿半个儿,许家的事情,他也该一并承担起来。 所以也答应下来。 刚好成婚这么久了,还没再回娘家看看呢,这次回去与郑氏说生意上的事情,顺便也是探望。 第78章 林谨一 女儿和女婿回来,郑氏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这段时间她也是对女儿思念的紧,近几日正唠叨着准备亲手做些点心送到陈家去呢。 现如今许纾和回来了,倒是不必跑这一趟。 说话的功夫,许纾和爱吃的点心果子,满满就摆了一桌。 不仅有许纾和爱吃的,还有陈知喜欢的。 “来来来,我瞧着上回三郎喜欢这几样点心,都叫人备着呢,都多吃些,我瞧着你还是瘦,这丫头倒是圆润了些。”郑氏笑着把点心碟子往陈知面前摆。 同样的称呼,冯氏嘴里喊出来,陈知觉得恶心膈应,郑氏叫着,却真真叫人感受到长辈的疼爱,陈知面上也不由的带了笑意。 “多谢岳母。” “娘,我长胖了?”许纾和的重点在后头的一句话上,这会子扭扭身子看了看自己腰,“没有吧。” 这时候,新月在旁就低声道,“姑娘是胖了一点点,前两天刚量尺做新衣,腰身尺寸变了呢。” “啊?!”许纾和看着手里的点心,一下脸都垮了。 见状,陈知忙道,“从前你太清瘦了,如今长了些才正好,身子瘦弱容易生病,我倒觉得你还应当再长一些。” “姑娘夏天贪凉,多爱吃冰镇西瓜,还有冰乳酪这些个甜的,丰盈些倒也正常。”新月又道。 陈知心说他这正安慰呢,又捣乱,于是立马又接话。 “女孩子爱吃甜食也正常,圆润些显得更有福气,况且你这如今只是比过去稍长起来些,根本也不胖,依旧还是纤瘦的。” 这话确实没说错。 许纾和之前确实太偏瘦了,弱柳扶风似的。 郑氏坐在旁边,瞧着女婿对女儿如此维护安慰,心里就高兴,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许纾和,虽然因体重问题脸稍垮了一下,但这会子又已经恢复好心态了。 确实,她如今也算瘦,只是比起之前略长了些罢了。 再者她也不是追求白幼瘦体态的人,美是多元化的嘛。 所以当下就笑着往陈知手里塞了一块儿红豆牛乳糕,“说的对,奖你吃一块儿!” “这...”陈知被动的接过糕点,笑的无奈。 心说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 但心里嘀咕归嘀咕,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将点心给吃了。 郑氏看着小两口的互动,也是高兴。 寒暄过这几句,许纾和就把做生意的事情给说了。 也是这时候,郑氏才晓得,这段时间集市上生意红火起来的几家店,竟都是女儿和女婿的。 心头那叫一个意外,“我竟不知你还会这些。” 从前她都把女儿养的精细娇贵,虽也教过这些东西,但未曾真的让许纾和去做,去吃苦,不曾想女儿能做的这样好。 “爹当年能做到,娘您这么多年也可以,女儿自然青出于蓝胜于蓝。”许纾和做得意模样。 郑氏便笑着拍她一下,“你这丫头,当真是不经夸,我想多半还是三郎厉害。” 听得这话,陈知便在旁道,“岳母高看我了,这生意没有纾和,当真还成不了,她是极有天赋的。” 到这时候了,郑氏才真的相信,自家女儿确实有这份本事。 既如此,她也利落,“好,你们小两口有心,那就折腾去吧,亏了算我的,挣了银子,都是你们的。” “娘说什么呢,这挣了银子自然是您拿好,不然以后我们回来了,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呢?”许纾和笑眯眯的挽住郑氏的胳膊。 郑氏也被她哄的笑,“你呀你,嘴甜的很,好,我拿着,我替你们小两口都攒起来,日后啊,还是你们的。” 边说,边看向陈知。 “我如今什么都不盼了,就盼着你们俩好好过日子,早些生个孩子,圆圆满满的。” “岳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待纾和,不叫她受一点委屈。”陈知颔首道。 在许家用了午膳,又坐了一个时辰,两人才离开。 说实话,许纾和都不想走。 到了这个世界,唯有在郑氏面前的时候,她才真的感觉到轻松,能肆意自在些。 陈家虽也住惯了,可却住着不舒服,不自在。 马车上,看出许纾和情绪的变化,陈知便主动开口。 “要不要去店里转转再回去?刚好云裳阁附近新开了一家卖吃食的铺子,听说卤牛肉味道很不错,咱们买些回去,晚上吃。” “也好,去看看吧。”许纾和点头应下。 她确实不想这么早回去。 不过两人没想到,这一去还遇上点儿事。 一进云裳阁,许纾和的目光就落在了某位女客人的身上。 女子穿着不俗,气质容貌更是出众,但举止却不像是来买东西的,更像是在参观店里的东西。 眼神里都是探寻和研究。 许纾和思忖片刻,与陈知示意后,便主动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想买点儿什么?是不是店里没有姑娘瞧得上的?”许纾和面带笑意,柔声招呼。 女子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眸中稍显出几分欣赏之意,旋即答非所问道。 “你是这店里的老板娘?” “正是,不知姑娘有何贵干?”许纾和颔首。 觉得对方没有敌意,所以依旧表现的松弛友好。 果然,那姑娘直接道,“我叫林谨一,是织锦坊的老板,今日是特意过来拜访的。” “原来是林姑娘,久仰大名,我家舅舅是在京都行商的,早与我提过姑娘一手创办的织锦坊,姑娘如此年轻就这般能力出众,日后定大有所为。”许纾和客气道。 林谨一却摆手,“夫人可别夸我,我瞧着夫人其实与我年纪相仿呢,这店倒是经营的有意思,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新花样,可见夫人才是心思灵巧。” 这段时间,林谨一明显感觉自己在祁州的织锦坊分号,生意比原来差了许多,后来着人一打听,查到了云裳阁这里。 出于好奇,她便命人买了些云裳阁的布料及成衣,送去京城给她瞧。 这见过之后,林谨一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不,直接就跑到祁州来了,想亲眼看看这个云裳阁。 今日刚到,便就直接来了。 “天下生意,各家有各家的做法,姑娘觉得我这店里东西新颖,我倒是羡慕姑娘店里都是高档的布料,我这云裳阁终究是比不上。”许纾和见她说话爽快,便也没再讲场面话。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林谨一跟着就道。 “既然夫人瞧得上我那店,那不知夫人可有兴趣合作一二?我是真的很喜欢夫人店里这些成衣的样式。” 第79章 娘子说的都对 这初次见面就提合作,是许纾和没料到的。 所以林谨一说完,她便稍愣了愣,没及时接话。 “当然了,这事儿还得给夫人时间考虑,无论夫人作何回答,我都希望日后能与夫人做个朋友。”林谨一笑的真诚爽朗,“女子经商,当今还是少有的,夫人做的这么好,我是真的佩服。” 这是林谨一的真心话。 因为她爹身体上的缘故,膝下就她一个独女,而林家在京城商贾之中都是有名的富户,偌大家业,族中可有不少人惦记。 都觉着林谨一这么个小姑娘,撑不起偌大的林家,不配继承,早些年族中可有不少人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到她父亲膝下,以求将来能继承这笔财富,不过林谨一的爹娘极疼爱她,她爹林鹤更是直接放话,不会过继子嗣,日后这产业都会留给林谨一,届时招一个女婿上门。 便是为此,林谨一才十七岁了都不曾议亲。 首先是林谨一不愿意,毕竟这么些年看多了那些贪图她家钱财的男子的嘴脸,她如今都不想成婚了,再者,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想做出一番成绩来给族中那些人瞧瞧,就算他爹没儿子,她这个女儿一样能顶立门户。 所以林谨一来了店里,听周掌柜说,云裳阁的这些新鲜之处,多是自家少夫人一手打造出来的,她便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很想与这位老板娘,也就是许纾和,见一见,交个朋友。 “能与林姑娘做朋友,我自然也是高兴的。”许纾和回神,勾唇浅笑,“只是这合作之事,我确实需要考虑考虑,实不相瞒,这店是我过世的婆母留给我夫君的,平时都是我夫妻二人一同打理。” 说话时,目光往旁边陈知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基本的互相尊重还是该有的,平时陈知对这些店里的生意,大小事都会与她商议呢,她也不好自己一言堂。 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林谨一还是头回见,并不晓得底细,和对方的诚意,该有的警惕不能少。 顺着许纾和的目光望过去,此时林谨一也看见了陈知。 目光上下打量一番,旋即心底唏嘘,多好的姑娘,怎么就嫁人了呢。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所以林谨一只是笑着点了头。 “好,既如此,夫人考虑好了,便派人去织锦坊告诉我家掌柜,掌柜自会转告我。” “那便先这么说了,姑娘慢走。”许纾和颔首。 林谨一回了个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她走后,陈知才过来。 “你都听见了吧。”许纾和低声道。 “嗯。”陈知点头,而后抬眸看着她道,想了想道,“你若想答应,只管应了去,你我夫妻,这店是我的也是你的,你是女主人,说话自然作数。” 说这话时,他语气里也稍有几分害羞之感,但还是说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 许纾和心里琢磨刚才的事儿呢,没注意到他的些许害羞,这会子听了他的话,便顺嘴调侃道。 “你都这么听我的,旁人知道了没得笑话你妻管严呢。” 陈知面上一红,旋即轻咳,低声道,“娘子说的都是对的,为何不听。” 这话讲出来,许纾和才察觉气氛有些暧昧,眼睛眨巴眨巴,抬眸看向身侧之人,就瞧见了陈知面上的绯红。 不知怎的,这抹滚烫的红像是会传染似的,立马就烧到了许纾和脸上,搞得人心头一阵狂跳。 “那,那什么,我去后院看看杨师傅的新衣图纸琢磨的怎么样了。” 丢下这句话,许纾和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陈知抬了抬手,想说跟着一起去,可也是不好意思的紧,便又收回手,对旁吩咐。 “章平,那个新开的食店在哪儿呢,我去给娘子买点卤牛肉。” 这会子吃瓜群众章小哥正笑的眼睛眯眯,被点到名,赶忙收起姨母笑,领着陈知去了。 回了府里。 用晚膳的时候,许纾和还是同陈知认认真真的讨论了跟林谨一合作的这件事。 倒也是个不错的契机。 织锦坊从开业起,做的就是祁州城里头部富人们的生意,她的云裳阁是近期才火起来的,之前做的是普通大众和中档顾客群体的生意,极富有的那批客人们,大多数仍旧不了解云裳阁。 但要是同织锦坊合作,上乘的布料来源就解决了,这些高档布料,云裳阁之前没有进过货,想打开渠道还得费时费力,且还得能卖得出去才行。 有了高级布料,再结合她能做出来的新花样新款式,这些衣裳就不愁卖了。 且靠着林谨一在京城的根基,说不得东西还能往京城卖,那就是更好更大的市场。 正好许纾和接下来安排了新品发布会,要是同织锦坊合作上了,这个发布会自然更要上一个档次,会获得更多消费群体。 听罢这些合作的好处后,陈知才道。 “你看出这些有利的地方了,却没有急着答应,想来是怕对方来者不善,藏了祸心吧,咱们新店的名声刚立起来,经不得坎坷。” “对,这林家的事情,舅母来祁州时与我讲过,林家那是京城都有名的富商,她若是想坏我们的生意,有的是办法,我也怕她挖坑给我跳呀,所以还得查清楚对方的诚意才行。”许纾和正色道。 陈知颔首,“这些担心不无道理,交给我去查吧。” 这段时间陈知独当一面做起了生意,手里已有不少人脉,查一个外地来祁州做生意的小姑娘,不算难。 孩子主动揽活儿,许纾和自然是放手叫他去干了,也是应下。 吃完饭,陈知便去前院歇息了,今儿白天整的有些不好意思,晚上就更不好意思留宿了。 洗漱完躺下,许纾和便将系统从脑海中召唤出来。 看着属于陈知的那士农工商四个属性条,商这一条遥遥领先,她的心里也是高兴。 盘算着,要是明面儿上搭上了林谨一这个真豪门千金,暗地里又有赵聿辞这个当朝五皇子投资撑腰,这陈知的生意那不得嘎嘎好做,用不了多久就能走上人生巅峰啊。 届时她就能带着系统神秘大奖回归原来的世界,过上自己的甜甜蜜蜜小日子了。 想想就要笑出声。 也是这会子,许纾和也琢磨起来,系统说的,不小心把她的身份设置错误了,给她的补偿,究竟是什么呢? 还说补偿施加在了陈知身上,莫不是给陈知把上进心加到满点了? 就眼下瞧着,陈知这孩子是真的挺肯干的,给她省心不少啊。 真可惜,她没当成陈知的娘,有这么个勤奋向上的好儿子,应该会更开心。 想着想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今天陈知微红着脸,唤她娘子的模样,顿时心头便是一跳。 忙抬手拍拍自己的脸。 保持冷静啊,恋爱脑可要不得,许纾和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 又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去。 第80章 相见恨晚 陈知的动作很快。 不过两日功夫,便来告诉了许纾和,跟林谨一合作没问题,对方挺真心的。 得到这个消息后,许纾和也干脆利落,立刻就派人去织锦坊了。 而当天下午,一封请帖就送到了许纾和的手上。 是林谨一邀请她跟陈知两人去金樽楼一道吃顿便饭,谈谈合作的事情。 就今晚。 “这林姑娘倒是个急性子。” 看着请帖,许纾和不由笑道。 梅香在旁也是勾唇,“可不是么,瞧着就是个爽利的姑娘,身为富家千金,倒是没什么架子,做生意也亮堂,说句不中听的,若是换了旁人,眼瞧着咱们店里生意红火,分了他们的好处去,那群人恨不得把咱们店给拆了,哪儿会有这般心胸,想交友合作。” “对啊,这些日子,还真有不少眼红咱们家生意好的铺子,想挤兑咱家呢,不过少爷应对得当,没叫他们占便宜,这往后咱们和织锦坊林姑娘合作了,强强联手,别家再想欺负人,那更是想都不要想!”新月抬起下巴,也是高兴模样。 这两个丫鬟如今跟着许纾和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也都爱提起生意上的事儿了,不再和从前一样,张口闭口都是宅院里那点琐碎。 尤其许纾和管着陈家的庶务,却大都放权给她们两个去处理,现如今两个丫鬟颇是成长了不少。 “好啦,去告诉少爷一声,今晚金樽楼里,林姑娘做东,该去谈生意咯。”许纾和面带笑意。 心情也是不错。 新月揽了这活儿,去府外走了趟。 不过回来了却告诉许纾和,陈知说今晚他不得空,与几个原料供应商早先约好了,也是今日谈生意,且他们约的是在聚香楼,也不在一处。 说林谨一那边的事情,全都交给许纾和去谈了,他放心的很。 听新月回了这话,许纾和倒也没说什么。 原料供应商那边也马虎不得,成本控制的一大重要环节呢,确实要好好谈。 “那就咱们娘子军自己出马吧!”许纾和挑眉。 新月跟梅香听着,也都笑。 心说这是少爷和少夫人感情好,彼此信任呢。 傍晚时分,许纾和换了身衣裳就出府赴宴去了。 万爽斋里头,冯氏听说许纾和出了门,便是面色冷冷。 “老三两口子倒是日子过的潇洒。” “如今他们夫妻两个手底下的私产铺子,生意都好呢,自然应酬多些。”李明珠在旁道。 冯氏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我从前瞧着你也能干,怎么不见你帮衬着老二,也领着他多上心正事?” “是儿媳不好,儿媳回去了,一定好好督促夫君学习打理家业。”李明珠低头。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想骂人。 心说陈锦是你生的,什么德行你不清楚? 冯氏这个当娘的都管教不出个样子来,要她这个媳妇怎么管? 而冯氏却不管李明珠心里所想,这会子只冷哼道。 “如今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还是锦儿膝下早些要有个男孩儿,延续香火才是,他房里那个妾室小产了,你也该多安排其他人伺候着。” “是,儿媳记住了。”李明珠憋屈道。 而府里头这些事,许纾和是不沾染的,这会子她已经到金樽楼了。 上回来还是云裳阁开业,同陈知来的呢,只是在二楼的隔间里吃了顿饭。 林谨一不愧是富家千金,这回她做东,定的就是最好的包间。 “陈夫人。”林谨一见了许纾和,笑着招呼,“快坐吧,菜都点好了。” 许纾和回礼,“林姑娘客气,今日我是独自前来,我夫君有旁的事情脱不开身,实在是抱歉,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小礼物,还请姑娘收下。” “不打紧,只要夫人说话能作数,今日咱们两人也是一样的谈生意。”林谨一依旧含笑。 但这话也是叫许纾和明白了她的意思,旋即便也给了她个准话。 “姑娘放心,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说话作数,做得了主的。” 听到她这番回答,林谨一才让随身的侍女把许纾和带来的小礼物给收下了。 也是这一番交际,让许纾和瞧出这位林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年纪小,但却精明,办事爽利却也心思细致。 确实,若是今天陈知不来,许纾和说话还做不了主,林谨一可就不打算与云裳阁做生意了。 毕竟对方这么操作,显然是对她的不尊重。 不过许纾和上来先主动说明陈知没来的原因,又带了礼物表示歉意,且能做主,就说明是真心来与她谈生意的。 那这就能坐下好好谈。 而就是这一坐下,一谈上,两人竟都生出了相见恨晚之心。 以至于陈知这边结束了,驾车过来接人时,推开包厢门进去,就看见两个姑娘正勾肩搭背的搂在一起,姐姐妹妹的喊着,那叫一个亲近。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陈知瞥见桌上的酒壶,不由蹙眉。 梅香在旁边无奈道,“原是只要了一壶,少夫人还说这上回同您喝的哪种酒太烈,今日特意让小二拿了不易醉人的呢,结果同林姑娘吃着聊着的,两人兴致越来越好,咱们都劝不住,就,就喝多了。” 度数再低的酒,架不住喝的多啊。 一瞧两人这脸都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定然是都醉了。 陈知不由扶额,今天他想着回去了要同许纾和聊聊各自的战况,所以饭桌上绕着,推辞着,没同那几个原料供应商多喝,没想到许纾和竟醉了。 “林姑娘,今日你们都喝多了,就到此为止吧,我派人送姑娘回去。”陈知走上前,拱手道,末了又看一眼许纾和,柔声道,“该回去了,再喝,明日要不舒服的。” “咦,哪儿来的帅哥,好眼熟!”许纾和眯着眼,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边说还一把将林谨一拉过来,指着陈知,“妹妹你看,他长得还不错吧?” “嗯,还可以。”林谨一也醉醺醺的点头,而后又笑道,“姐姐你看什么呢,你,你都成婚了!” 听得这话,许纾和顿时露出一副大为吃惊的模样,双手捂嘴道。 “啊?我成婚了?!” 瞧着她这幅模样,林谨一就笑的花枝乱颤,直往旁边仰过去,一旁的小丫鬟赶紧上前把人扶住。 陈知这会子是满头黑线,咬了咬牙,旋即上前一把将许纾和打横抱起。 而后沉声吩咐,“我带少夫人先回去了,章平,你好好护送林姑娘回她的住处,梅香,你也去帮帮忙” 章平和梅香两个忙应声。 陈知便抱着许纾和大步离开了,新月一路小跑,在后头跟着。 第81章 非撩拨他做什么呢? 抱着人上了马车,许纾和摇摇晃晃的坐不住,直往旁边倒。 陈知无奈,只好把人给揽着些。 然而他这一揽,许纾和顺势就趴在了他的胸口,一只手还勾到他脖子上去了。 从未这般亲近过,扑面而来的,女子身上的淡淡酒香,似乎把他都要熏醉了,直叫人身子顿时紧绷起来。 原本他今儿也喝了酒的,这会子就觉得狭窄的车厢里头,热的叫人头有些发昏。 偏许纾和还不老实,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起他的耳坠来。 “小哥哥你这是要送我去哪儿啊?” “回家。”陈知沉声道,而后抬手抓住那作乱的小手,“别闹。” 谁知他这么说,许纾和就嘿嘿笑起来,并忽的抬起头愈发贴近他几分,一双眸子蕴着雾气,又娇又媚。 “回家?回你家还是我家呀?” 两人贴的太近,女子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让人心尖都酥软起来。 “回我们的家。”陈知耳尖发烫。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别过脸去,拉开些两人的距离。 可许纾和没给他机会,像那缠人的妖精似的,步步紧跟着。 “我们的家?你是谁啊,你和我一个家呢?小哥哥,话可不能乱说嗷!” 这语气,这架势,当真是像极了调戏人的流氓。 而随着娇软的身躯越贴越近,陈知揽在许纾和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我是你夫君,我们,成婚了。” “夫君?” “嗯。” 陈知低低应了一声,也是这会子,他像是开了窍,意识到了什么。 低头看向怀中娇媚的女子,心说在害羞什么呢,他合法合规啊。 他们是夫妻啊! 可醉了的许纾和此刻是脑子没有半点清醒,听得对方说是她的夫君,便又笑起来。 伸出手指略抬起陈知的下颚道,“姐姐我比你大多少呢,你这小孩子乱说什么,你,你说我们成婚了,你叫姐姐亲一口好不好?” 听着这话,陈知哭笑不得,心说可真是醉了,还自称姐姐呢,不过这最后一句嘛。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娇软莹润的红唇,一股无名火就腾的在陈知心里燃了起来,烧的眸子都跟着晦暗了几分。 揽着女子腰肢的手紧了又紧,终是没忍住,声音沙哑道。 “这可是你说的。” 下一秒,不再等许纾和的回答,俯身便覆上了那红唇。 原是打算浅尝即止,可却没想到一沾染上便舍不得放开了,直勾住那腰肢,恨不得将人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若非理智尚存,记得这是在马车上,陈知真是险些要收不住。 一吻结束,许纾和竟是直接沉沉睡过去了,软软一团,躺在了他的怀中。 看着怀中人儿的睡颜,陈知深吸一口气,在女子额头上亲了亲,才抑制住躁动的心神。 次日。 许纾和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窝在陈知怀里。 不仅如此,一条腿还压在人家身上呢。 顿时头皮一紧,心中暗道不妙。 闭了闭眼,脑海中昨晚那些个荒唐片段,就逐个浮现了出来。 酒醉误人啊! 确实挺误人的。 昨晚陈知本想当君子,把她送回房就要离开的。 不曾想许纾和醒过来了,拉着缠着的,硬是不让他走。 新月在旁边瞧着都脸红的不行,忙不迭跑出去,就把门给关上了。 无奈,陈知只好留下陪着。 不过这心里究竟是无奈,还是美滋滋的,那咱们就不明说了。 总之要不是陈知真真算那定力不错的,顾惜着许纾和的身子,昨晚肯定是要发生点什么的。 但此刻许纾和是不确定两人究竟发展到何种程度了,所以心里那叫一个揣了兔子似的蹦。 想着要不继续装睡,等陈知醒了,他肯定要先起床的,那就不必交流了,倒也省些尴尬呢。 可现在已经迟了,她还没打定主意呢,身旁人一个侧身,结结实实就把她圈在了怀里。 “醒了?” 男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睡足后的惬意慵懒。 “额,醒了。”许纾和埋着头,不敢动。 跟着便觉得陈知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明明很轻柔,却叫人不由心头一跳。 “饿了没有,昨晚喝多了酒,有没有头疼?” “头疼是没有,饿倒是有一点儿。”许纾和讪笑,旋即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试图逃出对方的控制区域,但腰里却被一只大手有力的扣着,并没有成功,便只得抬头看向陈知,眨眨眼,装镇定道,“你怎么没去店里?” 看外头天光大亮的模样,早过了平时他起床的时候。 陈知垂眸看着怀中人儿微微发红的脸颊,从没觉得有哪个早上像今天这样令人愉悦。 温香软玉在怀,原来是这种感觉。 嗯,好像开窍了呢。 于是浅浅勾唇道,“你睡得香甜,怕起身吵了你的清梦。” 边说,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许纾和那条还半搭在他身上的腿。 许纾和顿时羞的不行,忙把腿收回来,抿了抿唇,才轻咳一声道。 “那,那现在可以起床了,我已经睡足了。” “好。” 陈知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撤回揽着许纾和的手,先坐了起来。 而就在他要下床时,许纾和忽然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咬了咬唇,小声问。 “昨晚我们...” “都睡得挺沉,我也喝了些酒。” 知道她想问什么,陈知耳尖微红,隐晦的回答了一下。 到底也不好意思明着说那些事。 而得到这个答案,许纾和也是彻底松了口气,就怕是有过什么了,她自己没察觉到呢,这种事情不能抱侥幸心理。 万一真要是稀里糊涂的就给圆房了,那避子汤可得安排上。 两人都起来了,才叫丫鬟进来伺候。 成婚这么久,两人还是头次起的这么晚,新月和梅香伺候着他们洗漱,未经人事的两个丫鬟,瞧着比正主还害羞。 许纾和原是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叫两个丫鬟这么瞧着,心里不由又尴尬起来。 吃完早膳,忙就把陈知给打发出去了。 这回陈知倒像是脸皮厚起来,瞧着她脸红,走之前还故意道,晚上回来给她带聚香楼的脆皮烧鹅吃。 吃什么烧鹅啊,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许纾和心道。 把人送走了,才又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给昨晚醉酒的自己两耳刮子,那么个血气方刚的男儿,非撩拨他做什么呢?! 第82章 新品大卖 好在这醉酒同寝的事情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生意都很忙,倒是叫两人没时间一直回味。 陈知如今是自己的店,还有陈家的产业,两手抓,确实忙的脚不沾地,许纾和这边则是同林谨一对接商谈着云裳阁和织锦坊合作的事情。 新品发布会是要按时开的,所以用织锦坊的布料做的衣裳,也得赶工。 许纾和同杨师傅又琢磨出了几套更华丽的衣裳款式,预备届时做压轴出场。 另外胭脂铺也要同时出新,也需要许纾和去把关。 人一忙起来,自然没心思想那些琐碎。 相反,这闲着的人,就容易生事。 去京城求学的陈勋这几天回来了,得知了母亲冯氏是通过割腕自杀,这样极端的法子,才摆脱禁足,也是无奈的很。 不过好在冯氏如今学乖了,府里倒是瞧着挺和谐的。 所以陈勋就同冯氏说情说理,叫她别那么欺负二嫂李明珠,毕竟这二嫂是她嫡亲的儿媳妇,是一条船上的人。 生气两日,过去也该算了,这些天李明珠在她跟前侍奉已经是受了不少罪了。 没得时间长了,叫人心里生出隔阂埋怨来,反倒不妙。 冯氏向来疼爱陈勋这个有出息的小儿子,加上这些天李明珠在她跟前侍疾,无不仔细小心,她的气也散的差不多了,便就点了头。 而李明珠却没想到,自己抽不开身,在婆母跟前累死累活的侍奉时,没有了人管着的丈夫陈锦,竟偷拿了她的体己银子,去外头赌场里混上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竟敢偷拿我的私房钱,那可都是我嫁妆铺子里挣来的,也是我的嫁妆,你花媳妇儿的嫁妆,还要不要脸了陈锦!” 委屈憋闷了多日的李明珠,也是终于被点着,气的直呼丈夫的大名,抄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出去。 没想到陈锦这回却一副淡定样子,侧身躲过那飞来的茶盏后,脸上还笑眯眯的。 “娘子你别急啊,你听我说完不行吗,明珠,好珠儿,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像是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来,在空中晃了晃。 李明珠看见那银票,顿时愣住,“你这,又是哪儿来的?” “自然是你夫君我挣的呀!”陈锦笑眯眯的上前,牵过李明珠的手,将那叠银票塞进她手里,“数数看,是不是比原来还多一倍。” 自己家里放了多少现银票,李明珠自然是清楚的,这手感一捏,就厚出了不少。 忙是快速的数了一遍,登时眼睛就亮了。 “这都是你挣的?” “那当然了,我如今啊才发现,我的才能该在这赌场里头发挥!”陈锦得意的扬起下巴。 李明珠这才示意自己的两个丫鬟退出去把门关上。 而后拉了陈锦坐下,“婆母这病了大半个月,你就挣了这么多,这银子未必也太好赚了些。” “谁说就挣了这么多,你这本金三百两,我连本带利给你拿回来六百两,我这儿还有余下的三百两呢,你夫君我啊,钱生钱,几日功夫就叫你这本金翻了几倍!”陈锦咧嘴,笑的很是傲气。 从前他在外头只是逛青楼,喝酒听曲,那都是日日消钱,可还没有挣钱的时候。 这段时间陈怀谦断了他从家里店铺上拿银子的路子,李明珠这儿也轻易不肯给了,他手头拮据,正好新结识的朋友带他去赌场里玩了几圈,银子来的可就太快了。 所以他才大着胆子,趁李明珠不注意,偷拿了三百两银票去外头钱生钱。 不过他胆大,李明珠却还是谨慎的。 “赌场里头花样太多,咱们吃了这一回甜头,见好就收吧,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又赔进去了可怎么好,你如今还是同公爹在家学做生意的好,你可不知,老三两口子如今那是生意红火的很,自个儿的腰包装的满满的,估么都要看不上咱家里的那些了。” “哎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大可放心。”陈锦摆手,呲牙一笑,“这赌场里头,有我那兄弟的股,他放话,自是不会叫我输钱的。” 说到这里,陈锦又凑到李明珠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罢,李明珠面上先是一喜,后又露出几分担忧来。 “这般行事,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能出什么岔子?这祁州城里哪个赌坊没有这些手段了,大可放心。”陈锦胸有成竹的抬了抬下颚,旋即伸手,一把将李明珠揽过来,“好娘子,这些天你在母亲跟前侍疾,辛苦了,人都清瘦了不少,可怜见儿的,往后夫君好好疼你。” 李明珠叫他弄得脸红,忙嗔他一眼,“没个正形,大白天呢!” 屋外,巧星和巧月听着里头的动静,知道两个主子是和谐了,均是松了口气。 就怕吵呢。 不过大概是陈锦最近能挣钱,又嘴甜的缘故,接下来一段时间,聚瑞堂里头,气氛倒是格外好。 许纾和瞧着都觉得稀奇,感觉二嫂又春风满面起来。 但这也不是她太关心的事情。 云裳阁和织锦坊合作了的消息,已经宣传出去了,两家店联名的新品成衣及布料的发布会,三日后正式举行。 林谨一提议下,两人花钱包下了一处雅致的戏园子,专门用作发布会的场地。 如今天热,戏园子里有阴凉的坐席,还能提供茶水点心,很是适合贵妇千金们坐下来看秀,而戏台子稍作一番临时改造,又能很好的成为模特们走秀的t台。 相比于云裳阁开业时,培训起来的那批模特,这回的模特们又是经过了更严格的礼仪训练和选拔,许纾和打算着,这群姑娘们,她要养起来。 有需要的时候做模特,平时可以在店里做导购,其实比起那些男伙计们来说,许纾和觉得女子还是更能领会到女性顾客的需求,好好培养,肯定也是一群不错的销售。 如此,也是叫这些姑娘们有个挣钱养活自己的路子。 当然这都是另外的话了。 总之这回的首次新品发布会,由林谨一跟许纾和联手打造,既有属于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喜欢的格调,又有别出心裁的新鲜花样,可谓是叫人眼前一亮。 到了发布会开始的这一天,果然是当场就爆单了。 前来赴会的贵妇和千金小姐们,都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聚会,都是热情高涨,带来现场的布料都卖空了,还有些是下了单子,等店里调货给送去府上。 量体裁衣这边,人手都不够,也是赶紧安排着记下信息,安排人上门去量尺寸。 一天忙完,光是定金就收了一大笔,等尾款一到账,简直是不敢想。 许纾和跟林谨一看完账本,相视一眼,当即就是手拉手,喜的又笑又跳。 第83章 吃醋 “竟有这么多,阿和你也太厉害了!”林谨一激动的不行。 她自认从京都到祁州城,手里的织锦坊经营的也十分不错,但也从没有一天卖出这么多的时候。 这段时间两人因为合作的事情,几乎天天都有联系,经常在一处,林谨一就发现,许纾和不过比她大半岁罢了,便也不肯再称呼许纾和为陈夫人,就阿和阿和的叫着。 “哪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也是你的心血啊。”许纾和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旋即挑眉,“上回是你做东,这回换我,咱们再去吃顿好的!” 林谨一眸子亮亮的,“好啊,不过这回换个地方吧,听说聚香楼也是老字号呢。” “行,你想吃什么都敞开了点,我买单!”许纾和抬手拍拍胸脯。 两人正高兴呢,旁边传来陈知的声音。 “还喝酒吗?” 转头,就见陈知一脸平静的看着俩人,但眼神里莫名竟有种大家长的威压之感。 想起上回金樽楼醉酒的糗事,两个姑娘都是讪讪的笑。 “不喝,这回不喝了,咱们就吃。”许纾和道。 林谨一也是忙点头。 其实陈知也的确不想叫许纾和喝酒,但这会子听说是真不喝了,又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呢。 毕竟上回的体验感确实还不错。 当然,最终还是身体要紧,酒再好也不能贪杯。 三人收拾好现场,便就驾车去聚香楼了。 今日一整天忙下来也是累的慌,这会子还真是都饿了。 另外陈知也做主,掏了银子,让周掌柜领着今日底下帮忙的师傅和伙计们去吃顿好的。 银子给的足,下头干活的员工们也是高兴的很。 对普通人而言,去酒楼里吃饭那可真是一年到头都少有的事儿,更别说今日不用花钱,全是东家买单。 许纾和也是趁机又给大家打鸡血,说只要好好干,店里生意红火,日后这样聚餐绝对少不了。 一时间,每个人都是干劲十足,盼着店里越来越好。 聚香楼。 三人以茶代酒,共饮一杯后,才坐下来开始用膳。 林谨一热情的给许纾和碗里夹菜。 “阿和你真是个奇女子,我长这么大跟着我爹,也是见识过不少生意场上的人,都没有你这边主意多,可惜我是个女子,倘若我是个男子啊,我一定要娶你...” “咳。” 陈知的轻咳声打断了林谨一的话。 林谨一收回夹菜的手,转头看着他,嘿嘿笑道,“陈老板别紧张嘛,我又不是真的是男子,我是说如果,如果啊。” 这话听着满是调侃之意,但没想到陈知却不脸红。 反倒是从容的又给许纾和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柔声道。 “娘子平日爱吃牛肉,这道砂锅牛肉是聚香楼的特色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谢哈。” 许纾和听着这称呼,有些不自在。 平时俩人都是你我相称呢。 今日,许纾和抬眸看一眼林谨一,猜测着估计是有外人在,所以叫的亲昵些,显得夫妻感情和睦吧。 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林谨一就心里门儿清,嘿嘿笑着道,“要不要来份儿饺子?瞧着醋够了呢。” 这么提醒了一下,许纾和就反应过来了,无奈的瞥她一眼。 “吃饭吧你,别闹。” 而某个被戳了心窝子的男人,此刻不自然的眸子迅速扑闪两下,遮掩住了自己的心情。 用过了晚膳,两拨人分开。 陈知照例安排章平护送林谨一回去。 原本林谨一说不用呢,毕竟今天没喝醉不是。 但许纾和也表示还是让章平送送好,这晚上不比白天,一个女孩子,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见他们两口子坚持,林谨一只好答应。 其实啊,明面儿上瞧着她是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实际暗地里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暗卫跟着呢。 是林谨一的爹给安排的。 就这么个宝贝独女,自然是百般的护着。 当然这都是其他的话了,眼下,都各自回府。 马车上,林谨一的贴身丫鬟纤云就道。 “姑娘,您如今真是不考虑婚事么?奴婢瞧着陈老板夫妻两个,恩爱和睦,琴瑟和鸣的,倒也不错呢。” “是啊姑娘,上回您和陈夫人在金樽楼醉酒,陈老板来接他娘子,也是安排了小厮护送您,今儿又是这样细心,可见世上还是有好儿郎的,虽说姑娘先前遇到了些个心思不正的,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啊。” 另一个丫鬟玉锁也跟着道。 纤云叹气,“陈夫人就比姑娘大了半岁,今年新婚的,姑娘今年却连亲事都不曾定下,姑娘,来年您可十八了。” “十八又如何,阿和说了,女儿家十八岁才是花儿一样的年纪,正开始呢,我是绝不肯因为年纪将就着成婚的,爹娘这样疼爱我,可不是叫我为着婚事委屈自己,随便从了哪个臭男人的。” 面对两个丫鬟的担忧,林谨一却是昂着头,半分不慌,满是傲然。 其实若换做之前,她面上这么说,心里却也还是对自己的婚事有所担心,但这段时间同许纾和在一起,听多了许纾和的开解,心思真真是豁达开阔起来,如今早不把成婚这事儿放心上了。 听着她的话,纤云和玉锁相视一眼,明白自家姑娘是想通透了,虽然她们俩还想不穿,但也就没再多劝。 与此同时,另一边,两个丫鬟口中琴瑟和鸣的陈知跟许纾和,这会子刚到家。 陈知先下了车,转身来又扶着许纾和。 相处的机会多了,许纾和倒也习惯了对方下车时的这个搀扶,柔柔将手搭了上去。 不过这回扶着她下车后,陈知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反倒是牵住她的手,就直接往前走了。 许纾和微愣,一时脚步没挪动。 感受到她的停滞,陈知才回过头来,“怎么了?” 男子的声音温润而柔和,那双眸子里更是平静从容。 似乎两人之间牵着手一起走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虽然的确之前也有过,但毕竟是少数,许纾和还是不习惯呢。 但此刻面对着陈知的眼神,那拒绝的话却是堵在了喉咙处,动了动嘴唇,也没说出口。 最后只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听得这话,陈知的唇边便浅浅勾起了一抹弧度,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往浮云居去。 许纾和悄悄抬眸,打量着陈知面上的笑意,心头忽然觉得有几分触动。 不过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携手回了浮云居。 第84章 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纾和觉得陈知有点怪怪的。 怪...粘人。 怪...热情。 两人如今还未圆房,概因许纾和使用了拖延战术,说要再养一年身子,所以平时陈知留宿,都是做样子给外头看,隔四五天,来留宿个一两天这样,俩人分开睡。 毕竟都还挺不好意思呢。 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嘛。 可自打这顿饭后,陈知留下的频率就高了。 变成了留宿三四天,隔个两天就又来。 虽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分开睡,但许纾和明显感觉他不对劲。 许纾和沐浴完出来,陈知会从新月手里接过布帛,亲自给她擦头发。 就坐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动作笨拙又轻柔,不像是擦头发,更像是撩人。 或是说还睡不着,拉着她坐到一起来谈论一些经商之道,又或是下棋。 穿着那宽松的寝衣,慵懒懒盘腿而坐,一只手撑着下巴,斜过来的角度恰好叫那寝衣露出条不大不小的缝隙来,让对面的许纾和能看见男子紧实而光滑的胸膛。 陈知虽是商人,可容貌却偏儒雅,加上他少话,便又多了几分清冷之感。 如此景象当真是叫人心底有些忍不住的悸动。 许纾和觉得他是故意的,可是...很好看啊。 老脸一红,隐约就猜出点什么。 毕竟许纾和又不傻呢。 还有用早膳的时候,陈知会给她剥好鸡蛋,慢条斯理的给她夹菜,看她吃的嘴边沾上些东西,也会贴心的递来帕子。 嗯...其实陈知想给她擦嘴来着,许纾和实在受不了,给躲过去了。 去店里查账,恰好下雨,地上有些积水,许纾和正要把裙摆拉的高些,却被陈知打横抱起,直接抱进了店里,不叫她打湿一点儿。 章平跟在后头默默撑伞,都是垂头脸红。 店里的掌柜伙计们瞧着,也都是偷笑。 眼瞧着事态有些控制不住了,许纾和赶忙设法打住。 不行不行,她还想着任务完成速度快,一年就办成大事,好全身而退呢,现如今系统面板上,陈知的商业属性是在蹭蹭涨,可这孩子看她眼神的温度,似乎也是蹭蹭上升啊。 摸着良心说实话,许纾和自认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虽然如今是顶着十七八岁,如花少女的皮囊,可她的内在灵魂,实打实可是奔三十的成熟大姐姐呀,陈知这二十岁的年轻帅气小伙子,在她眼里实则是奶狗小弟弟。 温柔帅气,贴心又粘人,还三观正,听话又有上进心,人也聪明,这样的年下弟弟每天用一双含情的眸子望着你,咳咳,别人不知道,许纾和觉得自己经受不住考验。 倒也能放纵一下,就随荷尔蒙去吧。 可想到自己会离开这个世界,且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会怎样,许纾和又不想留下羁绊。 挺祸害人的。 所以...娘子还是别做了,做娘吧。 儿大避母,彼此还是保持些距离。 于是,陈知这天再预备往浮云居来时,就被梅香拦住,并忧心忡忡的告诉他。 “少夫人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少爷您,如今外头的生意全靠少爷打理呢,这几日少爷就先在前院住着吧,等少夫人病好了,再来瞧。” “好端端的怎么染风寒了?”陈知皱眉。 梅香也是满脸担心,“许是昨天下午回府时,贪凉吹了些风的缘故,昨儿个下雨,湿气寒气都重些,少夫人在窗边坐了许久,又贪凉,吃了些冰镇果子。” 听得这话,陈知的面色愈发沉了几分,旋即抬步往浮云居去。 “少爷,您还是别去了,少夫人吩咐过呢,就是怕您染上病气,才叫奴婢守在这儿告知您的。”梅香忙跟上。 陈知却摆手,“不打紧,我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 跟在后头的梅香听到这话,面上虽还依旧担心,但也为自家少夫人高兴。 这说明少爷心里记挂呢。 来了浮云居,许纾和自然是装着病呢。 与他说话,显得蔫儿蔫儿的。 不忍叫她费神,陈知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也是不停嘱咐,叫新月和梅香好好伺候。 见人被打发走了,许纾和也是松了口气。 心说病去如抽丝嘛,她身子又‘弱’,总要多病上几日,刚好这段时间店里也都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忙,也算是给自己放假休息了。 想着年轻人热情燃起来的快,这火熄灭的当也快,她先生病不见人,等好了再找其他由头避一避,陈知的热情应当也就过去了。 不过许纾和没想到,冯氏当真是见缝插针呢。 她这边刚说病了,那边冯氏就派人来传话,说是许纾和如今病着,不宜操劳,府里的庶务不如交出去一些,叫李明珠帮着打理,她也能得闲好好养病。 “这个老妖婆,当真是眼睛尖的很,就盯着咱们院儿里呢,咱们少夫人不过风寒,能病几日?她就想着来捞好处!”新月愤愤道。 梅香也是不快,“什么帮着打理,这一帮忙,恐怕捏着权柄就轻易不会松手了,这是她不好出面,推着二少夫人来替她挣呢。” 两个丫鬟说的这些,许纾和心里自然也明白。 不过她管家的这段时间,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权柄丢出去一半儿也无妨。 正好落个清闲。 陈家本也不是什么好管的账。 许纾和还担心在手里拿的时间久了,日后闹出什么乱子来,沾染到她身上呢。 所以安慰安慰两个丫鬟,就直接顺着冯氏的意思,将事情分出一半,交给李明珠去打理了。 万爽斋里,冯氏见许纾和听话,倒也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也怕许纾和管家的时间长了,账目一些个漏洞,被发现了。 家里三个儿子,将来都要继承家业,她自然要为自己亲生的陈锦和陈勋多捞些在手里,不能让陈知占了便宜去。 而得了管家权,李明珠是真真高兴。 这段时间陈锦在赌坊那边赢回来不少钱,夫妻两个亲亲热热的,如今冯氏出手,让她又能管家了,在她眼里自然是婆母终于对她完全消气了,这也是好事。 自己荷包鼓囊起来,在家里又重新做起了管事做主的二少夫人,李明珠心情别提多好。 如今她可就差再怀上一胎,生个儿子了。 想到这个,李明珠便暗暗琢磨着去梁府一趟,找陈玉蓉套套话。 毕竟此前陈玉蓉的情况和她一样,也是成婚多年只生了个女儿就没再有动静,如今陈玉蓉又有了身孕,说不得是有什么调养的好方子呢。 梁景舟这个姐夫到底在京城做官,有更好的安胎药拿回来给陈玉蓉吃,也不稀奇。 且如今陈玉蓉的身孕已满了三个月了,已经安稳,她上门去探望,也合适,不算打搅。 第85章 意外发现 弟妹去探望出嫁的大姑姐,这自然要有些说法。 也不好一个人偷摸就去。 毕竟已经是两家人了嘛。 之前冯氏禁足的时候,对外称是生病,陈玉蓉虽是出嫁女,但因为隔得不远,又一向挺关心娘家的事儿,所以饿听说了一二,还派人送过补品回来呢。 所以李明珠的借口就是,如今冯氏身体好了,是不是该给陈玉蓉回回礼,关心一下有孕的陈玉蓉去。 冯氏如今是处处的想在陈怀谦面前做贤良温柔,挽回自己从前的形象,自然要对不是她亲生的陈玉蓉和陈知姐弟两个,好一些,关心一些。 便就应下了。 可李明珠也知道冯氏不喜陈玉蓉的婆母梁夫人,所以便也很贴心道。 “婆母如今身体还未痊愈,不如就儿媳和三弟妹两人去吧,否则您抱着病还要去梁府探望阿姐,没得叫人以为阿姐不孝顺,不心疼您呢。” “也好,那就你们妯娌二人明天一道去看看吧。” 此提议正合冯氏的心意,自然应下。 等许纾和这边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将此事定下了。 许纾和自然是直接说不去的。 她这‘染风寒’病了还没多少天呢,是预备要病去如抽丝,慢慢养的,这时候答应和李明珠一起出门,岂不是表明她已经病愈了。 所以不能去。 不过礼品没少,打包好命新月给送过,让李明珠一起带去。 “这二少夫人倒是挺会挑时候,您这边病着,夫人也还在养身子,去探望大姑娘,可不就是她一个最有劲儿。” 在旁边给扇扇子的梅香轻声道。 许纾和唇角勾了勾,“是啊,这说不准,她就是想一个人去呢。” “能有什么缘故?”梅香手上一顿,有些想不通。 许纾和引导,“想想大姑娘身上有什么是她缺的,想要的。” 她这么说,梅香思索片刻,登时就猜到了。 “子嗣?!” 梁府。 李明珠独自登门,先去拜访了梁夫人这位长辈,才又由梁府的丫鬟领着,往李明珠房里去。 “阿姐。” “嗳!”陈玉蓉笑着招手,“快坐吧,听说你要来,我高兴的很,这几个月养胎,窝在府里哪儿也不曾去,可是把我闷坏了。” 李明珠面上也挂着笑,在旁坐下,“早就想来探望阿姐的,这不是想着等阿姐的胎稳了,精神好了,再过来么,记着阿姐爱吃蜜饯,我来时特意买了些。” 边说,边让巧星把盒子拿上来,打开给陈玉蓉尝。 陈玉蓉吃了一颗,才又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母亲和三郎媳妇呢,怎么没来?” “婆母如今身子虽好些了,但依旧没精神,身子疲倦,三弟妹近日染了风寒,也还没好全,怕过了病气给阿姐,所以就我一个人来了。”李明珠道。 闻言,陈玉蓉点点头,就没再多问什么。 只招呼着李明珠喝茶,与她说起了自己这些天的无聊。 李明珠耐着性子陪她聊了许多,瞧着铺垫的差不多了,才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阿姐这一胎,也是等了多年呢,不过所谓好事多磨,这孩子必定是个健康可爱的男孩儿,叫阿姐膝下儿女双全。” “那可承你吉言了,不过我也觉着这胎像是男孩儿。”李明珠抬手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面上一片温柔,“我怀歆姐儿的时候,孕吐的厉害,浑身的不舒服,这胎倒是安稳,听府里老人说,都是反着来的。” 听得这话,李明珠心里羡慕更盛,面上也是表现的如此。 “阿姐好福气,不像我,生了妍姐儿以后,这么些年一碗一碗的苦汤药喝下去,至今都不见再有动静,偏生夫君身边好不容易有个通房丫鬟怀上了,那丫鬟却不争气,多贪吃了些冰的,就没保住,究竟是我福薄。” 边说,李明珠的眼眶也红起来。 陈玉蓉忙安慰了一通,可说来说去也没提起什么药方子的事儿,这就让李明珠忍不住了,主动问了起来。 “姐夫在京城做官,可认得什么医术更好的大夫,能帮人调养身子?我瞧着阿姐有孕,当真是羡慕极了,倘或有什么好方子,还请阿姐叫我也瞧一瞧。” 这一问,陈玉蓉还真是摇头,无奈道,“我确实不曾吃什么药呢,从前为子嗣着急的时候,吃了不少,后来你姐夫宽慰我,就都叫停了,这停药得有一年多,反倒是怀上了。” 她说完这话,李明珠面上就是一愣。 开始有些不信呢,可想着陈玉蓉压根儿不会骗人,便只得讪讪道。 “也是,是药三分毒,停了药,说不得就能怀上了。” 大约是瞧她太失望,陈玉蓉想了想又道。 “我是不曾吃药什么的,但我婆母这几年每月都要去清远寺烧香礼佛,回回也都拉了我一道去,没少求子嗣,想来多少灵验,不如你也去拜拜?” 这话倒是又让李明珠燃起了几分希望。 所以从梁府离开后,转头就往清远寺去了。 烧完香,拜完佛,心里仿佛安定不少,李明珠便也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回娘家去转转吧。 谁知这一转不要紧,竟有了意外发现,回了陈家后,就又跟百爪挠心似的。 不为别的,她娘家也行商,将这段时间陈知手里那些产业的异军突起,全都与她讲了一遍。 听过之后李明珠才知道,陈知跟许纾和两个,现在何止是那一家云裳阁挣钱啊,手里的胭脂铺、杂货店、粮油店什么的,如今都挣钱呢,没有哪家不红火的。 另外就这段时间挣的钱,在京郊又买下了一处酒庄和一处极好的果园。 李明珠虽手下也有几个陪嫁的铺子,但她平时心在内宅,多数就都租出去了,只收租金,其余的几个做生意的,也并不大费心思打理,只管拿掌柜送来的银子,以及每季度查查送来的账本。 那个绣铺,还是因为实在不想刚投资就打了水漂,那段时间陈锦又总问她讨银子花,这才去找许纾和帮了回忙。 如今细细想来,这段时间绣铺的生意好了不知多少,而这仅仅是在云裳阁里弄了个小位置带着卖,介绍点客人呢,那云裳阁得多挣钱? 可陈家的生意,却和原来一样,并无变化。 这说明陈知的心思都花在了自己的私产之上,没用在经营陈家的产业上啊。 意识到这个,李明珠回了陈家,立马直奔万爽斋,就把此事同冯氏说了。 第86章 不满 “这个白眼狼,竟如此吃里扒外!” 听罢李明珠的汇报,冯氏当场就黑了脸,冷声骂了一句。 “婆母息怒,当心身子呐。”李明珠忙安慰,“公爹这段时间精神也不大好,家里的生意基本都在三弟手里管着,说不得公爹也不知道呢,我想着,这外头的事情,还是要与公爹说一声。” 冯氏眯了眯眸子,“你爹怕也以为老三是个乖巧孝顺的好儿子呢,不曾想如今成了家,竟分起里外来,他和他媳妇关上门过小日子,就不把咱们整个陈家放在心上了,难不成是想分出去,自立门户?” 她这么说,李明珠就没接话,只低头道。 “儿媳也是觉得三弟这般行事不妥,他既然是如此会经营铺子,家里的生意也在他手里管着,怎么就不能一并打理呢。” “好了,此事我心里有数,我会同老爷说的。”冯氏冷声道,随即看向李明珠,“锦儿这段时间怎么样?” 提起丈夫,李明珠忙道,“这些日子,夫君同相熟的好友做了点小生意,倒是还不错,这不,知晓今日我要出府,还特意给了银子,叫我给婆母买了副新的玉手串呢。” 边说,边示意丫鬟将东西拿上来。 冯氏看过礼物,面上就温和了不少,含笑道,“锦儿懂事,也是你的功劳,这段时间你的辛苦我都是看在眼里的,瞧着人都瘦了些,我这儿有上好的燕窝,你拿些回去吃,也补补身子。” “多谢婆母。”李明珠欠身。 出了万爽斋,人才松了口气。 巧月扶着她往回走,“夫人许久没对少夫人您如此温和了。” “如今她满心想着老三没为家里当牛做马的事儿,与我是一条线上的人了,自然是待我好,况且,我也够伏低做小了。”李明珠淡淡道。 她走后没多久,冯氏就拎着亲手做的点心往陈怀谦院儿里去了。 自打纳妾不成之后,陈怀谦先是因为伤心生气,无心打理生意,后来休息久了,这人都是有惰性的,见陈知管的也稳当,就真的没怎么插手了。 这会子听冯氏说了外头的情况,登时眉头就紧蹙起来。 “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三郎这孩子素来都是听话又孝顺的,怎么会不想着家里呢。”陈怀谦道。 冯氏也顺着他,“我想也是呢,哪儿有孩子不念着家里的,这么些年,咱们也不曾亏待了他一分一毫,我猜,莫不是他先以他娘留给他的那些铺子做尝试,瞧着好了,才打算告诉老爷您,再动一动咱们家里的生意,毕竟有老爷在,他一个孩子,倒也不敢做这么大的主吧。” 虽然是想引起陈怀谦对陈知的不满,但冯氏更希望看到的,还是陈知赶紧给陈家上下打工挣钱。 这钱在陈家的家产里,才能捞进她的荷包里啊。 而听罢冯氏的话,陈怀谦也是点头,表示晚上等陈知回来了,会跟他谈谈。 所以晚上,陈知一回来,就被陈怀谦叫走了。 等从陈怀谦的院子出来后,他便冷着脸去了浮云居。 耽搁一场,这会子已经是过了晚膳的时辰,所以他来的时候,许纾和正翘着脚,在外间小榻上喝着消食茶,看话本子。 听得门口的行礼声,许纾和赶紧把话本放下,坐了起来。 预备下地,才想起自己没穿鞋袜。 不过这会子陈知已经进来了。 四目相对,两人没由来都是微愣,旋即陈知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双白嫩纤细的玉足上。 “怎么不穿鞋袜。”陈知柔声开口,迈步走过来,嘴里是碎碎念,“虽说天气还热,但你染了风寒还未痊愈,常说百病从寒起,寒从足下生。” “这会子刚用过晚膳,有些闷热呢。”许纾和不自在的笑了笑。 边说边给新月招手,让她把鞋拿过来。 她最近想躲人,自然不希望陈知过来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这会子来,可用晚膳了?” 陈知在她旁边坐下,顺势就伸手,从新月手里把许纾和的绣鞋给拿过来了。 旋即便轻捏住了许纾和的脚腕,要给她穿鞋。 许纾和只觉脚腕处,男子的手掌有些烫人,下意识的想躲,可陈知却没松手,已经将其中一只绣鞋给她套上了。 并低声开口,“被我爹叫过去问了些话,就耽搁了,还没用膳,那边问了咱们生意上的事情。” 咱们这两个字,让许纾和顿时心生警惕。 若是陈家的生意,陈知不会用‘咱们’二字,这说明陈怀谦问的是陈知的那些私产。 如今也是许纾和的心血呢。 所以一时也顾不得陈知给自己穿鞋的暧昧了,忙问。 “都说什么了?” “让我对陈家的生意也上上心,好好经营。”陈知帮她穿好另一只鞋,才抬眸看向她,眼里带着几分讥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陈家的产业也是有我一份,不能只顾自己,也要念着家里。” 虽说迟早会被陈家人知晓这些事,且被他们眼红,但这一天来了,依然是让人挺烦的。 确实,陈怀谦亦或是冯氏,都不能从陈知手里抢钱,但他们能逼陈知用同样的方式来经营陈家的产业,替他们挣钱啊。 “那你是怎么说的?”许纾和秀眉微蹙。 陈知笑了笑,“自然是找人背锅了,可万不能说,是我的主意。” 他这么说,许纾和立即明白过来。 “你把谨一给卖了?” “京都富商的独女,从大地方来的,自然比我们更会经营。”陈知接过梅香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我说你与林姑娘结识后,林姑娘便同咱们合作开店,生意红火,有林家的人脉,还有林姑娘新的经营之策,我只管账。” 这也说的过去,因为云裳阁同织锦坊联合办的那场新品发布会,在城里都打听的到。 推说都是林谨一在打理店面,陈知不大参与,只是出钱出力,陈怀谦自然就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让陈知也带着些陈家的生意。 许纾和听罢,轻轻点了点头,笑道,“挺好的,谨一那边,我派人去说一声,这个挡箭牌她当是愿意给咱们做的。” “你们倒是亲近。”陈知放下茶盏,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这些时日你不在店里,她总与我打听你,一口一个阿和的叫着。” 第87章 乱我道心 “我从前闺中时候没有朋友,如今好不容易交上一个,你倒是不乐意,难不成想把我当金丝雀关着养?” 面对陈知奇奇怪怪的醋意,许纾和不惯着他。 陈知也怕她生气多想,便又解释,“哪里有这个意思,不过是奇怪,你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怎么就如此要好了。” 说到这里,陈知轻咳一声,小声道。 “咱们成婚的时日可更长些。” 都没有这么亲昵呢。 当然,这话陈知也没好意思宣之于口,但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瞧着他那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整的许纾和心里也挺不好意思,讪笑了一下。 “男女之间,不一样嘛。” 心说你要把我当娘,那我天天喊儿子也会喊的亲热呢。 “好啦,这几日外头生意如何?”许纾和主动岔开话题。 陈知也收拾好情绪,正色点头,“挺好的,新来的制作胭脂的洪师傅,的确手艺精湛,上回借着云裳阁新衣发布会的契机,或卖或送出去的那批胭脂,如今已经有了投资成效,店里现在客人翻了几倍,我们物美价廉,胭脂颜色花样又多,生意很好,另外其他店也都按照咱们新的管理经营模式,都做起来了,效果也都显着。” “那就好,顺利的话,我想着今年赚下的银子,来年可以再把云裳阁旁边的铺子一并买下来,将店面扩大些。” 许纾和不自觉的琢磨起来。 “可惜胭脂铺同云裳阁没有挨在一起,不然我就把这两家店给打通了,做成一套商业体,届时美容、美妆、美衣,一起卖,客人进来了,多逛,说不得就会多买些呢!” 这人的兴趣起来了,谈到这方面的事情,就总是忍不住多想,多规划,精神头都看着好些。 此刻陈知瞧着许纾和眼里的光亮,便是不由笑道。 “看样子你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 他这话出口,许纾和就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太兴奋了,忙就抬手扶额,做出虚弱模样来。 “病去如抽丝,哪儿就好的这么快呢,我一向身体又弱的很,瞧着面儿上是好了,实则内里还空虚着,要多补养呢,这也就是刚用过晚膳,有了点儿力气。” 陈知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有所怀疑。 但最终还是关心占据了上风。 “也是,前段时间你本就劳累,又染了风寒,自然要多歇息一段时间的好。” “嗯呢!”许纾和点头。 到这会子,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新月就在旁边十分贴心道。 “少爷方才说还未用晚膳,奴婢命厨房做了面,这会子想来也差不多了,少爷可要吃些?” 听得这话,陈知便点头,“确实是有些饿了,让人端来吧。” “你身边这两个倒是都细心妥帖。”陈知顺嘴夸了一句。 新月便恭敬道,“少夫人日日想着照顾好少爷的起居,我们做奴婢的,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自然更要尽心尽力。” 身为许纾和的陪嫁丫鬟,新月可是时时刻刻记着,要撮合两人的感情呢,所此刻也是秉承宗旨,嘴甜的不行,功劳全往许纾和头上扣。 陈知听着新月的话,想到许纾和对自己的甘心,面上也扬起了淡淡笑意,抬眸看向许纾和,眼神愈发温柔了几分。 但面对新月的积极给她贴金,许纾和心里那是一阵头疼。 她想把人送走来着,这大晚上坐下,把面条一吃,还走不走了啊! 可心里再憋闷,也不能挂嘴上说。 只得扯着嘴角笑了笑,“新月和梅香的确都很好,不是饿了吗,先吃面吧。” 说着,外头的小丫鬟已经将面端上来了。 热气腾腾的臊子面,青红椒炒的肉丝,配着切片的香干,炒的油亮,面条是手工拉出来的细面,柔韧软弹,鸡汤做底,一碗面端进来,整个屋里都溢满了香气。 另外厨房还给配了两道小菜,腌好的萝卜丁,用香油拌了,又脆又香,还有炸花生米。 本来许纾和是满脑子想着其他事儿的,可这会子闻着食物的香气,不争气的,就馋了。 这边陈知坐下来,刚吃了两口,就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抬头,恰好看见许纾和慌忙别过脸去,假做继续看话本。 不由好笑。 旋即主动开口,“要不一起再吃些?估么这面做了有多的,我也吃不完,省的浪费了。” “那,那我就吃半碗吧。”许纾和放下话本,做矜持状,“晚膳的确也没吃多少东西呢。” 梅香扶着她往桌边去,悄咪咪和新月对了对眼神,彼此都是憋笑。 晚膳,少夫人吃的可不少。 这会儿饿了当是不至于,就是馋了。 小丫鬟又端来一碗面,许纾和接过筷子就满足的吃起来。 陈知也吃,但更多的是看对面的女子。 他觉得这样的许纾和很好,很真实,这样的情景也很好,就像普普通通的,过日子的夫妻。 他越来越贪恋许纾和带给他的,温暖的感觉了。 一碗面下肚,彼此都是满足。 这时候许纾和刚想说什么,陈知就道,“沐浴歇着吧。” “我还病着呢,夫君不如回前院去歇息吧,万一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许纾和提议。 但陈知却摆了摆手,“无妨,我的身体还没那么弱,你若担心,我睡外间就好,今日太晚,我也累了,就不折腾了。” 他都这么说了,许纾和还怎么赶人呢,只得应下。 还好,陈知像是真的累了,分开沐浴完,去外间铺好的小榻上,躺下就睡了。 这还是头回叫丫鬟们明着知晓两人分床睡呢。 一夜无话。 次日许纾和起身时,就被告知少爷已经离开了,走前还叮嘱下人们好好照顾许纾和呢。 不知怎么的,许纾和心里有种怪怪的情绪,叫人有些烦躁。 想了又想,还是把这归结到了陈知的头上。 原本她这几天闭门不出,已经把心里那点子小苗头给掐灭了的,昨儿肯定是陈知一来,又乱她道心。 这不行,还得继续保持距离。 于是这天傍晚,陈知回府后往浮云居来时,就见房门紧闭。 一问才知,说是许纾和今儿精神不济,已经躺下了睡了,晚膳都没用。 陈知虽担心,不过也怕扰了许纾和歇息,就没坚持进去瞧,问过新月和梅香两个,确认许纾和的身体并无大碍,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知就发现,两人虽住在一个府邸里,但根本是见不着面儿啊。 就算见着了,也是刚坐下,茶都没喝完,甚至还没上茶呢,就被打发走了。 不对劲,这不对劲! 第88章 要问明白 陈知本就不是什么很迟钝的人,尤其他自己明白现在对许纾和的感觉,就是喜欢的,想亲近的。 这样一来,便逐渐发觉,许纾和是在躲他。 可偏偏因为李明珠将他私产生意红火的事情,告知了陈怀谦和冯氏,这段时间陈怀谦又开始勤往店里去了,还时时,明里暗里的盯着陈知,叫他好好为陈家的产业发光发热。 再加上他自己的那些生意要打理。 就让陈知分身乏术。 即便是察觉许纾和在躲他,也极少能抽出空去抓人。 这让陈知心里有些烦躁。 琢磨着,自己先前那些举动应当是没做错啊。 他都买了市面上流行的,女子们爱看的话本子研究过了。 温柔体贴,细致亲昵,这可是姑娘们心中,好夫君的品质呢。 况且他还做了许多旁的,又是擦头发,夹菜、剥鸡蛋、剥虾、给人摇扇子、递茶水、抱着扶着的,不让劳累,还有穿鞋,系腰带这些。 甚至...陈知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他也有几分出卖色相。 要说许纾和不喜欢吧,可边脸红,还边偷瞄,也不像是不喜欢。 那为何要躲? 上辈子糊里糊涂的过,憋憋屈屈的死,这辈子,陈知不想做糊涂鬼。 他打算直接去问。 可许纾和的打算却先了他一步。 陈知还在店里呢,梅香就过来传信,说少夫人的母亲病了,身边无人照看,少夫人要回去许家,侍疾。 “岳母病了?”陈知皱眉,“怎么忽然病了,可严重吗?” 梅香摇头,“方才传来的消息,说是老毛病犯了,也不知严不严重,少夫人担心的紧,同家里夫人知会了一声,就带着新月去了,奴婢过来与少爷您说一声,也是要即刻去少夫人那边伺候的。” 听得这话,陈知眸子动了动,片刻后才沉声道。 “岳母病了,我也该去探望探望,我与你同去吧。” “少爷说的是,可少夫人交代奴婢了,要把这个拿给少爷。”梅香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说是什么商业机密,奴婢也不懂。” 陈知接过,打开看了看。 里头写的是针对近期手下产业如何发展的一个规划,还有各种吸引客流量的促销活动等等。 确实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若是换做往常,陈知定然是立刻拿了这册子,研究一番,再实施下去,可现在... 看着这册子,陈知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此刻他简直是福尔摩斯附体,立刻就看出来,许纾和是想用生意牵绊住他,让他不要去找她。 就这么想躲? 陈知垂眸,遮住眼底的寒光。 莫非,真是他自作多情了。 所谓夫妻同心,举案齐眉这些,都是他一个人所想,许纾和心里,就只有做生意,挣银子嘛。 “好了,我知道了。”陈知将册子收好,“告诉少夫人,若有什么需要,即刻派人来知会于我,我这几日忙,得空了,也会去探望岳母的。” 梅香应声,很快就离开了。 许府。 郑氏这会子正拉着许纾和的手说话呢。 “你这孩子,我一到夏末秋初就爱咳嗽,这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哪儿还需要你回来侍疾,也不怕你婆家那边不高兴。” “娘就我一个女儿,我若不回来,谁照顾娘?婆家也该体谅的,况且。”许纾和叹了口气,将头靠在郑氏肩上,“我那婆母是个继母,与我向来是不对付,我无论做什么都是要被挑刺的,倒不如随心所欲些。” 听着这话,郑氏不由心疼。 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那也是,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断不能叫人欺负了去,只是你回来虽好,究竟不便长住,过两日就回去吧,三郎身边也需人照料。” 她的意思,许纾和心里都明白。 这个时代的女子,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夫为妻纲那一套,出嫁从夫什么的,自然在郑氏心里,即便是要孝敬父母,也要记得夫君。 所以许纾和便也安慰,“娘放心吧,我和夫君都说过了,他向来宽和,对您也有孝心,您就别赶我走了,让女儿多住几日嘛,难得回来呢!” “好好好,晚上娘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面对女儿的撒娇,郑氏也舍不得再说让她早些回去婆家的话,只把人抱住了,像哄孩子的似的轻轻拍着。 而后打着回娘家侍疾的幌子,许纾和就舒舒服服的在娘家住下了。 就这么住了两三天。 简直惬意的不行。 第四天傍晚,母女两个正要用膳,守门的小厮来传话,就说姑爷来了。 “嗯?”许纾和眼睛瞪的溜圆,“谁来了?” “姑爷呀,人已经进来了,说是来探望夫人的,带了不少东西呢。”小厮道。 郑氏面上露笑,“来了好,这会子正是要用晚膳了,快快,让人加一副碗筷。” 说话的功夫,陈知就已经到了门口。 “小婿给岳母请安。” 今日他穿了身湖蓝色的束腰交领长衫,显得人清俊儒雅。 郑氏看着就满意高兴,“不必多礼,快放了东西擦一擦手,咱们正好用膳。” “是。”陈知点头,表现的乖巧,“原本早该和娘子一道来探望岳母的,实在生意上走不开,这才耽搁许久,还望岳母莫怪。” “哪里会怪你呢,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好事。”郑氏道,末了又看一眼许纾和,“这丫头回来也颇有几日了,正好今日你来,不如待会儿用了膳,就一道回去,别叫你爹娘担心。” 听得这话,许纾和忙道,“娘,您的咳疾还没好全呢,女儿不走,女儿要在这儿侍奉您,要不...” 边说,许纾和的目光投向陈知,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知抢先道。 “娘子说的是,岳母身边总该有人侍疾,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当在岳母跟前尽孝,要不就与娘子一同再住几日吧。” “这,这不好吧。”许纾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看向郑氏。 希望她能说点什么,比如这不合规矩什么的。 可没想到陈知又直接道,“娘子不必担心,家里我已经同父亲说过了,父亲也叮嘱,我要同娘子一道在岳母跟前好好尽孝,等岳母身子好全了再回去,也不着急。” 第89章 该死的系统 陈知在许府留下了。 许纾和的美好生活结束了。 烛光下,房间里,夫妻俩,四目相对。 “时辰不早了,让人打水沐浴,早些歇息?”许纾和没由来的心虚,小声提议。 她也不想这样啊,可对面人的眼神,也太叫人头皮发紧了。 好像她做了什么顶对不起陈知的事儿。 “不急。”陈知声音从容,随即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新月和梅香垂下眸子,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的章平等她们俩出来后,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并拉着两人走远了些。 “这是怎么了?”新月没忍住,同章平打听,“少爷怎么瞧着心情不大好。” 章平摸摸头,“没有啊,最近都挺正常的,今儿来时还特意叫我买了许多少夫人爱吃的零嘴呢,瞧着是准备多住几日的。”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饿了没?正好这会子不用伺候,咱们去旁边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最稳重,年纪也最大的梅香低声道。 她似乎是察觉出两位主子之间的那点不对劲了。 而彼时屋里,气氛也确实微妙。 没了外人在场,许纾和更觉得紧张了,正要喝口水压压惊,伸手,面前的茶盏就被对面之人先一步拿了去。 抬头,就见陈知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许纾和忍不住了,“你今日到底是想做什么,有话说?” “确实有话说。”陈知的眼睛似乎要把人看穿,低声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说这话时,他瞧着颇有气势,可仔细瞧,仔细听,那眼神和语气里,分明还藏了几分小心和委屈。 对此,许纾和立即否认,“没有,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怎么会讨厌如此乖巧听话,又聪明上进的好孩子呢。 “那你这段时间为何要有意躲着我。”陈知心里虽松了口气,但依旧追问。 心虚的人,最怕对方打直球。 许纾和的眼神不自觉的慌乱了,忙打哈哈,“哪有的事,我这段时间生着病,精神不济,静养不见人也正常啊,又要回娘家照顾我娘,这也是情理之中嘛,再说你也忙着店里的事儿,生意也重要,总是没有时间天天在一处的嘛。” 她自顾自的说着,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 而陈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那眼神赤裸裸的写着,你看我好骗吗,几个大字。 等她说完了,陈知就只声音闷闷道。 “你就是在躲我。” 许纾和抿唇,沉默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反问起他来。 “那你说我为何要躲着你?” “不知道。”陈知如实回答。 “你都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看你就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胡思乱想了,依我看,你只要好好睡...” “别绕我。” 正当许纾和预备发挥洗脑功力时,陈知却没上套,还打断了她。 “我就是不知道你为何要躲我,才来问你的。”陈知认真的看着她,旋即轻叹了口气,“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思来想去,实在没找到缘由,你我夫妻之间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什么总要说出来,我不如你聪慧心细,我望你告诉我。” 他说这话时,双眸里尽是无奈和真诚,瞧得出,是说着心里话。 可偏就是他越这样,许纾和就越心虚的很。 陈知拿她做相守相依,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妻子。 她...拿陈知当儿子,嗯...能帮她完成任务回原世界的打工人。 没想要过一辈子的呀。 愧疚感涌上来,叫人有些无措。 许纾和提起一口气,想说点什么,可看着陈知的眼神,那口气又无端泄了。 如此反复几次,终还是只道了句。 “你想多了,你很好,没有哪里不好。” “那...” “那我们休息吧,我困了。”许纾和打断了陈知的话头,并站起身来,“你不要多想,且也容我想想。” 这话说的有些绕口,陈知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 但许纾和已经叫了丫鬟们进来伺候,他也只好没再继续追问了。 沐浴完,屏退了伺候的人,照例是分开躺下。 陈知自己在旁边的小榻上铺了被褥,许纾和也拉下了床榻的围帐。 同处一室,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一堵墙。 躺在床榻上,许纾和双眸怔怔的望着帐顶。 心说这个世界应该并不真实存在,应当只是个虚拟的游戏世界,她是玩家,陈知和其他所有人都是按剧本走的npc,所以她完成任务走了,游戏通关,这个世界应当就消失了,一切都像不曾存在过。 应该是这样吧。 可是...这体验感未免太过真实,叫人觉得这就是平行时空的另一方小世界,不像虚构。 脑子里一团乱麻,许纾和便在脑海里把系统叫了出来,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完成任务离开了,这个世界会消失吗?” “当然不会。”系统的声音响起,“你完成任务脱离世界,本系统会自动安排这个世界你留下的躯壳,以符合自然常理的方式消失,最常用的方法是病故。” 许纾和微怔,“那其他人呢,比如陈知。” “自然是继续生活下去,顺其自然。”系统道。 “没有剧本,不会消失?”许纾和忍不住问,“他会永远记得我吗?” 系统答道,“会啊,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与你处在不同的时空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许纾和沉默许久。 片刻后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句,“你真该死,让我做他娘,就啥事儿都没有!” 娘和娘子,一字之差,关系就变了千万里了。 系统还想说,它已经给申请补偿了,但许纾和却憋着一口闷气呢,根本懒得再理它。 扯过被子闷住头,就不吭声了。 次日。 许纾和醒来的时候,陈知已经不见了。 他睡的地方已经收拾好。 揉了揉眼睛,许纾和才叫人进来伺候。 “少爷呢?” “出去给夫人还有少夫人您买早膳去了,说是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早点铺子,味道极好,生意也红火,买来一起尝尝。”梅香答道。 正说着呢,门口就传来了陈知的声音。 “少夫人醒了没?这份早膳,你给岳母送去,不知岳母爱吃什么,我多选了些花样。” 答话的是新月,“是,奴婢这就去,少夫人已经醒了,奴婢先把洗漱的热水端进去,再去夫人那儿。” “不用了,你去给岳母送早膳吧,这些我来。”陈知吩咐。 而后,许纾和就见陈知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屋里。 第90章 来吧来吧 陈知命章平把买来的早膳放在桌上,梅香也快步过来接了温水,伺候许纾和洗漱。 等收拾好,两人才在桌边坐下。 “尝尝这个馄饨,他们店里说是卖的最好。” 陈知拿起汤勺,给许纾和盛了一些,递过去。 许纾和接过,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这话说完,屋里安静了一阵子,许纾和才又道。 “怎么一大早出去买早膳,府里有厨子做呢。” “想着你或许吃腻了家里厨子的手艺,换换口味也是好的。”陈知声音温柔,又将那碟春卷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个也不错,你尝尝。” 看着他如此贴心,许纾和夹起春卷咬了一口,旋即才闷声道。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呢。” “你嫁给我,托付终身于我,处处也都为我好,我若不待你好,那我成什么人了。”陈知抬眸看她,“你若是觉得我待你好,你有压力,那大可不必,你我是夫妻,照顾你,待你好,是我应当做的。” 听着这话,许纾和心里又是触动,又是无奈。 对上陈知那双眸子,良久,才叹了口气。 主动夹了一个龙眼包子放进了他碗里,道。 “快吃吧,再陪母亲两天,我们也该回去了。” 看着碗里的包子,陈知眼眸微动,面上也跟着浅浅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而后道,“无妨的,你想多住几日也不要紧。” “不住了,该回去忙生意了。”许纾和边吃边道,又轻哼一声,“免得我这根主心骨不在,你魂不守舍的。” 论如今男尊女卑的迂腐规矩,这话是挺大逆不道的,哪儿有女人是男人的主心骨的呢。 不过陈知却乐意听,也觉得没问题。 确实,这段时间见不着许纾和,他虽也是正常的生活和忙生意,但心里某处就是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而殊不知此刻许纾和心里,已经是稍有些摆烂了。 来吧来吧,被温柔帅气的年下弟弟追求,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今看,她这么一直躲着,才会引得陈知愈发对她牵肠挂肚,时间久了,生意都要耽搁。 那耽搁的可是许纾和回家的进程啊。 现在许纾和觉得,最好的打算就是加快发展步伐,帮助陈知加速成长,赶在这小子爱的死去活来前,她完成任务,金蝉脱壳,顺利回家。 速战速决,对大家的损失都小。 对,就是这样! 然而许纾和心里盘算的这些,陈知可不晓得。 只觉得许纾和不躲着他了,当是原谅他了。 嗯...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算了,多想无益。 高兴起来,陈知早膳都多用了些。 吃过了,便跟许纾和一道去郑氏那边小坐。 这两天是不打算去店里的。 原就是想着来跟许纾和讨个说法,如今哄的人主动说要同他回去了,自然更是好。 舒舒服服的在岳母家歇两天。 许纾和同郑氏说了后天就回陈家去,郑氏虽舍不得,但也点头。 出嫁的女儿在娘家住久了,就怕外头说些不好听的。 所以赶紧就命人准备起东西来,等许纾和跟陈知离开的那天,又是慢慢一车给带走。 “够了,够了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娘家搬空了,全带去婆家呢。”许纾和拉着母亲的手。 郑氏也是满眼舍不得,“哪儿有东西嫌多的,娘一个人用不了这些,自然都给你们小两口,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岳母放心,过段时间,我再同娘子一道来看您。”陈知在旁柔声道。 郑氏笑着点头,看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才叹了口气,稍显落寞的回去了。 欢聚又别离,少不得有这一遭。 回了陈家,许纾和打起精神,很快就投身到生意里去了。 林谨一许久不见她,担心的厉害,看她重新出来了,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偷偷同许纾和说,还以为是陈知丧了良心,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她出来做生意了呢。 “那自然是不会的。”许纾和笑的无奈,“这段时间店里情况如何?” 这是问云裳阁和织锦坊的情况,目前两人合作的还只在这一家店。 林谨一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什么岔子,倒是我发现啊,你家那个继母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呢。” “怎么说?”许纾和眯了眯眸子。 想着这几天她回娘家了,没打听外头的事,难道冯氏又作妖了? 林谨一面露嫌恶,“她来我这儿买东西,明里暗里的打听,还拐弯抹角的同我说你和你夫君的坏话,抹黑你俩手脚不干净,没信誉,说你们不适合做合作伙伴什么的。” 听得这个,许纾和不由嗤笑。 “她自然是想拆散我们的生意,毕竟她是见不得我们好,更希望我们两口子,一辈子绑在陈家,做牛做马,养活她一大家子,老二游手好闲,纸醉金迷,老四读书,哪里不需要花银子,瞧着我夫君是原配正室嫡出,被家里着重培养着学做生意,像是要继承家业,不过是老二烂泥扶不上墙,老四有更好的前程,不需要费力在这些上面罢了。” 在京城里见多了大宅里的阴私,林谨一也懂这些个门道。 冷哼道,“可不是么,届时你那公爹过世了,兄弟几个要分家,你和你夫君半点多的好处也捞不着,好些,就是平分家产,不好的,辛苦付出这么多年,分到的估么还不如那两个多。” “所以啊,银子得往自己口袋里装,不能进了公家账里。”许纾和挑眉,“你说,我若是叫家产变成私产,让我那大伯子和小叔子,将来分家也得不到,我那婆母会如何?” “那不得火烧屁股,急死她!”林谨一打趣道,又出主意,“这也不难,只要你公爹给那么一点股份给你夫君,那位就得坐不住。” 现在不是分家,如今给陈知的,那就是纯给,将来三兄弟分家,就是分剩下的。 许纾和也是笑,故意道,“多谢林军师赐教啦。” “客气客气。”林谨一也做男子的拱手礼,笑着回应。 晚上。 同陈知一道用晚膳时,许纾和就将今日的事情与他讲了讲。 听罢,陈知也是觉得这样确实更有利可图,点头道, “得了股份,便有分红,生意好,我也多得些,不是店里每月像发工钱似的给我支银子,不过要想从我爹手里拿到股份,可也不容易,他瞧着是宽和,其实对这些东西捏的紧的很。” 第91章 真金白银才叫人在乎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虽然想从陈怀谦这个假慈父手里拿好处,不是什么容易事,但一切也都是能筹划的。 比起许纾和,陈知更了解他爹,所以夫妻两个,一个提供基础想法,大致策略,另一个细致计划,精准实施。 月余的功夫花下来,倒也见了成效。 此前陈知把自己手下那些店铺生意红火的功劳,都推到了和林谨一这个京城来的千金大小姐的头上,所以陈怀谦一直也想把陈家的生意跟林谨一合作起来。 他不好意思明说,陈知一直就装没听懂暗示,而这段时间,他就像是听懂了,主动把话题引到了这上头。 就表示,不是他不想把陈家的生意介绍给林谨一,而是对方那是跟许纾和交好,行事都看许纾和的面子,但陈家嘛,此前冯氏对许纾和做的那种种事情,陈怀谦心里也清楚的很。 许纾和是陈家儿媳,那自然是忍着,不会计较长辈错处,但林谨一不一样了,作为许纾和的朋友,她可是对陈家半点好感都没有。 知道了这些,陈怀谦不仅是自己理亏,多少心里也埋怨起了冯氏。 要不是冯氏乱鼓捣,在家里搅风搅雨的,他也能顺利的搭上林家的大船不是。 尤其陈知还侧面透露了,许家如今的生意也都红火起来,是林谨一爱屋及乌,拉了一把。 许家如今就许纾和的母亲郑氏一个女子掌家,那都能红火起来,怎么叫陈怀谦不眼红呢。 于是便拉下脸,让陈知跟许纾和夫妻两个做介绍,让他见了林谨一一面。 林谨一这古灵精怪的丫头,那也是很有手段,直接就表示,要是陈怀谦肯把手里产业十分之一的股份给许纾和跟陈知两口子,那她就带陈怀谦一起玩。 十分之一,说实话不多,但要多了他肯定不会答应,毕竟陈怀谦还有俩儿子呢不是。 这家产日后得分三份留给孩子们呢,况且生意要是好,十分之一的股份那也是不少钱。 陈怀谦果然是犹豫。 回去后还私下里同陈知还有许纾和两人商议,说这十分之一的股份先给他们俩,剩下的那些,日后分家产,他们就少拿一些。 许纾和自然是拒绝了。 她在陈怀谦面前素来是乖顺,这回就硬气起来,只表示陈怀谦这样未免偏心了些,若是没有她和陈知,陈家可搭不上林家这么个大户。 亲兄弟也该明算账。 更何况... 许纾和将这些日子她管家时,发现的账目上的一些不对劲,稍微拿出来说了说。 经商多年,陈怀谦自然一看一听就明白了。 冯氏管家这二十几年,没少偷偷从公中的账上捞银子。 面对许纾和手里捏着的这个把柄,他生气是真的,想遮掩也是真的。 陈怀谦是半点儿不想家里头再闹得这么难看了,况且冯氏这番举动又是明显的偏心和理亏。 权衡利弊后,便无奈答应了下来。 当然,心里也对陈知这个儿子,多少生了些怨气。 毕竟没有全然如他的意嘛。 不过陈知不在乎,许纾和更是不在乎。 拿到手里的真金白银,那才是叫人在乎的东西。 万爽斋。 冯氏得知这消息的时候简直要疯。 虽然她没管过家里的生意,但店里还是有几个眼线在的。 听说陈怀谦悄悄给了陈知十分之一的股份,立马就坐不住了。 “这个老东西,果然还是偏心,更疼爱他和周氏那贱人的儿子,如今就把股份白给了,届时分家,我锦儿和勋儿岂非要少得这许多东西!” 冯氏紧紧攥着帕子,目光怨毒。 “我家道中落,以妾室身份入府,半点嫁妆都没有,那周氏可是带着不少嫁妆进来的,那么多东西,全都留到她一双儿女手中了,老爷竟还要再多给那小子一些,幸亏这些年我偷偷攒下不少,否则我的锦儿和勋儿要吃亏多少!” 玉桃在旁边伺候,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劝。 “夫人且先别动怒,老爷向来疼爱二少爷和四少爷,尤其看重咱们四少爷,这事儿说不得内里另有原由呢,您不如先问过了老爷,再做打算?” 这话倒是劝住了冯氏。 之前狠狠吃了几回亏,如今冯氏明显感觉到她和陈怀谦之间的感情出现了缝隙,可由不得她和从前那般闹了。 得筹谋才是。 于是晚上,她便主动做了一桌好菜,着人在门口守着,等陈怀谦一回来,就请到了她这里。 陈怀谦本来心里也憋闷着,想好好当面与她对峙,便黑着一张脸就来了。 “我病了这许多日,也是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为老爷做饭了,今儿精神不错,就动手炒了两个老爷平素爱吃的小菜,老爷尝尝合不合胃口。” 打量着陈怀谦面色不好,冯氏便愈发放低了姿态,扮足了温婉贴心的模样,顺便还提起抱病的事儿,想引人怜惜。 若放在往日,陈怀谦最是吃她这一套,立马就要心疼了,可这会子却丝毫不见他心软。 一时间,冯氏心里也打起了鼓。 当她预备再度开口时,陈怀谦却出声了。 “你管家也有二十年了吧。” 冯氏微愣,旋即心里猜测着,莫不是陈怀谦要让她重新管家了,便立即柔声道。 “是啊,从周姐姐生下三郎后,身体不好开始,我便打理起家里的事儿来,三郎今年二十岁了,细数起来,我确实管家也有二十年了呢,当真是时光荏苒,一眨眼啊,孩子们就都大了...” 正当冯氏要打感情牌时,陈怀谦却冷声打断她。 “你管家这些年,我从来信你,不曾过问家里的账目,你就是这般对我的信任的?” 边说,边伸手从身后的小厮手里接过两本账簿,重重拍到了冯氏面前。 冯氏看见那账本,脸顿时白了一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老爷这...” “这是今年上半年和去年,家里账簿的一部分,再久远的我就不一一拿出来了,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怀谦面露失望,眼神里更有几分压抑着的恼怒。 “老三的媳妇懂事,不曾把这些捅出来,如今家里闹了一场又一场,我也不想再起风波,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也留给你一些颜面,你好自为之吧,这些银钱我也不说让你再掏出来了,往后,你不必再管家,就让老二和老三的媳妇一起管着,正好你身体弱,就养着吧。” 说完这些,陈怀谦饭也没吃,起身甩袖离开。 冯氏连送人的话都没说出口来,面色青白变换,眼神死死盯在那两本账簿上,等陈怀谦一走,便跌坐在了椅子上。 “许氏,你这个小贱人!” 第92章 学乖了不少 “夫人...” 玉桃小心上前,瞥了眼那账本。 她从前只是冯氏身边的二等丫鬟,掌事的秋妈妈和大丫鬟夏荷没了之后,才补上来近身伺候的,自然不知晓冯氏那些隐私之事。 所以这会子道,“您不和老爷解释吗?” “闭嘴!”冯氏冷声呵斥,泄愤般,抬手一个巴掌甩到了玉桃脸上,“我还怎么解释?许氏那小贱蹄子都捅到老爷跟前了,老爷经商多年,他细查,什么账目问题查不出来?如今一笔勾销不再提,也不让我吐出银子来补上,已经是宽容了!” 虽然心里怒火翻涌,但冯氏理智尚存,知晓今日是她被狠狠摆了一道。 玉桃捂着脸,疼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愚钝。” “不是你蠢笨,是那许氏太奸诈狡猾。”冯氏深吸一口,眼底满是阴鸷,“原先她一直不说,我只当她年纪轻,管家经验少,没看出账目的不对,不曾想竟是将这把柄悄悄捏在手里,等着往后用呢。” 此刻冯氏哪里想不明白,如果她没有把陈知私产生意红火的事情,让陈怀谦知晓,使得陈怀谦给陈知施压,让陈知为家里加倍效力,那么许纾和应当也不会这么早,就把这个把柄拿出来用。 只是,不管许纾和早用还是晚用,都是一柄刺进冯氏心窝的利刃,叫她肉疼。 所以冯氏都是恨。 且此时冯氏也猜到了几分,为何陈怀谦会给陈知十分之一的股份,这把柄怕也是其中一个小小原因。 想到这些事,冯氏心里就更恨了。 她恨许纾和虚伪狡诈,分明是拿捏着她的把柄,跟陈怀谦做交易,可却暗地里说,不明着闹,显得她好像是敬重长辈,希望家里和睦,不撕破脸,其实就是看准了陈怀谦好脸面,不愿家里再生出风波丑闻,所以才如此行事。 当真是好处和好名声都拿了。 更引得陈怀谦怒气不好随便发泄,就都一股脑撒在了她这里。 玉桃见她脸色阴沉,只得继续劝着。 “夫人何必与三少夫人争这一时长短,依奴婢愚见,老爷让您好好养身,并未太多责难,想来心里还是有您的,您不如这些时日好好静养身子,反正管家也有二少夫人一半呢,总没全落到旁人手中,咱们有两位少爷,二少爷在老爷跟前一起经商,四少爷来年高中,更是了不得,解释官商有别,凭三少夫人再怎么厉害,有四少爷在,也就不敢在您面前造次了。” 听着玉桃的话,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冯氏心里清楚,陈怀谦今日说看在孩子的面儿上,指的是读书的陈勋,而非不成器的陈锦。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有个好儿子呢。 “还好我勋儿争气,来年秋闱高中,往后和他们就是云泥之别了,凭她再有什么手段,也斗不过我去!”冯氏咬牙。 浮云居。 今日刚得了十分之一的股份,陈知忙着梳理,并未过来,许纾和是一个人用晚膳。 听梅香说,陈怀谦去了万爽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没留下用膳,万爽斋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倒是笑了笑。 “现下学乖了不少呢,要是换做之前,怕无理也要闹三分。” 新月撇嘴,“倒是盼着她闹呢,闹大了大家当面对质,也算算清楚,她管家这么多年,究竟私吞了多少银钱。” “就是,咱们少爷只要了十分之一的股份,都不算什么,这二十年,那位掌家,捞去补贴二公子和四公子的银钱,也不在少数。”梅香给许纾和布菜,愤愤道,“当初还想谋算先夫人留给咱们少爷的嫁妆呢,真不要脸!” 许纾和慢条斯理的吃饭,“好了,如今咱们想得到的东西有了,万爽斋那边也顺手给摁住了,她也该老实一段时间,剩下最重要的,还得是挣钱。” 说罢,许纾和就表示,往后要抽出时间来,教新月和梅香两个打理生意。 新月倒是还好,从小跟着许纾和一起长大的,就是为着许纾和出嫁后,能在旁帮忙,所以识字也会算术,但梅香不会。 梅香管事儿,凭借的是这么些年在府里当差积累出来的经验,会管人,会安排,但要说到和文字记录相关的,她就不行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梅香还跟着新月浅浅学了几个字呢,但是还不够用。 所以面对许纾和提出的这件事,梅香有些发怵。 但许纾和表示,不会就学,往后生意越做越大了,她们这两个贴身丫鬟总得帮帮忙的,替她管些事儿,不能一出去,两个睁眼瞎。 另外许纾和还想着,以后两个丫鬟也要嫁人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总是想着要教新月和梅香一些傍身之技。 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新月和梅香也是感动。 都下决心要好好学,日后多多帮衬许纾和。 用过晚膳,正漱口呢,院儿里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是少爷来了!”新月高兴道。 梅香面上也是笑意。 两个丫鬟就盼着二位主子感情好呢。 不过许纾和心里却是忍不住叹气扶额。 这又是来考验她的意志力了。 自打没躲着陈知以后,陈知也是处处的待她温柔贴心,她都快觉着自己像那给脸不要脸的负心汉了。 心里正想着,人已经进了屋里。 “没有给我留饭吗?” 扫一眼正在收拾餐具的几个小丫鬟,陈知抬头看向许纾和,眼神和语气里,都是委屈。 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像那可怜的小狗儿。 罪恶感涌上心头,许纾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忙找补。 “有啊,有的,我这不是没想到你会这时候来,就先吃了么,你的那一份,让新月准备了。” 边说,边看向一旁。 新月这丫头素日最是细心,应该是有... 好吧,对上新月的眼神,许纾和就知道她今儿没准备。 其实也不怪新月今日没安排,主要是饭前许纾和自己说了,陈知今儿忙着生意上的事儿,肯定不会来的,就不用多准备了,省的浪费。 看着她们主仆两个,陈知心里就明白了,叹了口气,做无奈样子道。 “无妨,我先吃些点心垫一垫吧,这会子让膳房再去弄。” 这话说的,许纾和更愧疚了。 忙让梅香把点心果子什么的都端来,摆到他面前,又让新月去膳房那边安排。 坐下来后,陈知却是不计较的样子,主动说起了生意上的事儿。 “秋季过半,就快入冬了,我想去买一些皮料回来,做冬衣,我问过周掌柜,云裳阁往年是不卖皮货的。” 第93章 更像政客 “做皮裘倒也是挣钱的,就是成本也昂贵,不过如今咱们和织锦坊合作了,店里的客人比往常更富有些,这皮货也就卖的出去,确实可以试试水。” 提到生意,许纾和心里的杂念就摒除掉了,也正色几分。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年尝试一番看看。”陈知颔首,末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瞧瞧这个,京城来的。” 京城来信,不是周家就是五皇子赵聿辞了。 若是周家的信,陈知肯定会直言,没有明说,那当是五皇子的信。 许纾和心中猜测着,接过信,打开阅读起来。 看完,面上顿时露出几分欣喜之色,“要入股钱庄?” “不错,我看信里的意思是,想叫我代为监督管理着,咱们祁州的恒裕钱庄,实力不容小觑,听说南北都有分号,连京城中也有分号。”陈知低声道。 许纾和抿唇,“我看这信里的意思是,入的是暗股,显然那位谨慎,若是你要把这活儿接下,可得格外小心些,出不得一点差错。” 端看五皇子这接连的动作,都是要他们帮忙挣钱,还都是暗里行事,加上之前在京城时,打听过的,五皇子的背景情况,许纾和觉得五皇子虽为皇子,日子却并没有那么好过,也是如履薄冰呢。 他们在皇子的庇护下,自然能行事更便利,但风险也更大。 所谓树倒猢狲散,虽说不好听,但现如今他们俩就是五皇子这棵大树上的猢狲啊。 “这活儿,我要接。”陈知眸光微沉了沉,显得深邃,“祁州紧邻京城,我要想把生意做大,日后入京是必然之路,既然有这机会更好的依附上,可不能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许纾和抿唇,“话是如此,可我也怕牵扯太深,万一以后那位倒台...” “如今朝中是太子和钱贵妃所出的六皇子,争的厉害,五皇子不受恩宠,在朝中也并不显露锋芒,要么是他不打算争,要么便是韬光养晦,我和五皇子相处虽不多,但也看的出他谨慎小心,行事端正且礼贤下士,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出岔子。” 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陈知从容的分析。 不知怎的,许纾和这一瞬间竟觉得面前的男子不像商人,倒像是个政客。 想到这个,她便立即默默在脑海中将系统给召唤出来,仔细一瞧,系统版面上,士这一栏的数值,涨了。 虽没有商这一栏涨的快,可却是除了商以外,唯一在慢慢增长的数值,工和农两列,还保持着原样呢。 难不成陈知的潜力还不仅仅只在行商上? 许纾和心头微动,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又给掐灭了。 不管怎么样,商这一栏基础数值最高,目前她花了最多的心思培养,也涨的最快,坚持下去,肯定完成任务也最快。 别的,不用想。 “你觉得怎么样?”陈知的声音将许纾和的思绪拉回来。 许纾和回神,“啊,挺好,所谓富贵险中求嘛,咱们要是能成为五皇子填满钱袋子的大功臣,日后入京发展,五皇子肯定也更愿意庇护咱们,只是这件事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出纰漏,另外,除了你我,任何人都不能再知晓。” “这是自然。”陈知点头,末了忽的笑了笑,“我便知道你会懂我,会支持我。” 说这话时,他看向许纾和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慰,那眼神柔和的叫人心里发慌。 许纾和怎么好意思说,她所做一切的宗旨,都只是为着自己能早日完成任务,回老家呢。 好在这时候,丫鬟来禀报,说饭食准备好了。 这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许纾和也起身陪着陈知去用膳。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各自分工的忙碌。 陈知接了五皇子新安排的秘密任务,少不得抽时间去办事,家里有陈怀谦盯着,他也不便多往自己私产铺子那边跑,所以多是许纾和在打理。 这倒是欢喜了林谨一,不管在京城还是祁州,许纾和是林谨一遇到的,最合得来的朋友。 许纾和常出面来打理生意,两人就见的愈发多了。 也这越发熟悉了,许纾和才从林谨一口中,了解到了许多京城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关于五皇子的信息,毕竟现如今给五皇子卖命干活呢。 好在林谨一的口中,五皇子赵聿辞也是个低调又温和的人,不曾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 除了今年查私贩铁矿案立功以外,啥也没有。 确实是个稳当的主。 了解到这些,许纾和心里也安定不少。 她可想好好保着自己还有陈知的小命,直到任务顺利完成呢。 如今稳当就好。 不过她这里是稳当的,府里头,李明珠和陈锦两口子却是炸锅。 “爹给了老三家里十分之一的股份,你知道吗?” 李明珠拉着一夜未归,中午才回来的丈夫,气愤质问。 陈锦原还身子懒着,听得这话,顿时支棱起来,“什么?我不知道啊,你从哪来的消息,听错了吧!” “听错?”李明珠咬牙冷笑,“哼,这是你娘今早亲口告诉我的,哪能有错,让你平日对家里的产业多上上心,你不听,如今好了,老三处处帮公爹管着生意,这就把好处给捞去了,日后你兄弟三个分家,剩下的,他还要再来同你和老四平分呢!” 虽说平时糊涂,但钱财上,拿多拿少,陈锦还是分得清,这会子也是眉头紧皱,一屁股坐了下来。 “怎么会呢,爹平日从不偏心老三啊。” “给都给出去了,你去店里一问便知道,这还能有假,你可上上心吧,日后四弟是要做官的,那入了仕途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什么都没有,全指着家里,爹多给老三一些,老四或许不在乎,但那可是割你的肉!”李明珠愤愤道。 也是心里恼火的很。 陈锦一样烦,这会子就甩袖,“好了好了,说的这么难听,我在你嘴里是一无是处了,爹都给他了,娘也没说有法子,那你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自己找补。” “你从哪补?”李明珠反问,“你可有些日子没拿银子回家了,这段时间挣的,莫不是都叫你撒外头了?” “什么话。”陈锦烦躁,“做生意不得要本钱么,我今儿回来就是找你拿银子的,你拿五百两给我。” 李明珠柳眉竖起,“怎么反倒问我要钱?” “这不是和我那朋友决定做个大局,钓大鱼么,饵料舍不得下,怎么成?”陈锦换上笑脸,凑到李明珠耳边嘀咕了几句。 末了又拦住李明珠的腰,“好娘子,我还能骗你不成,你那儿多的银子,不也是你夫君我挣回来的么,待我这回成了,加倍还你!” 被他一通哄,李明珠也是半推半就,把钱给了他。 第94章 染上赌瘾了 而另一处,只读圣贤书的老四陈勋,其实也知晓了家里产业股份的变动。 “二嫂和二哥没闹?” 书房里,陈勋手持书卷,立于窗边,声音淡淡的问道。 进门传话的小厮低着头,“二少夫人气的很,但却没做什么,倒是二少爷午膳后又出门去了,但看脸色却像是心情还不错呢。” 闻言,陈勋垂下眸子,翻了一页书,才又道。 “那大约是母亲交代过什么了,不然以二嫂的性子,定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那少爷您?”小厮面露担忧。 陈勋的神情没有波澜,“我日后要走的路,与他们都不同,无需费心挣这些,将来,他们自然会奉来给我的。” 况且,他心里清楚,母亲冯氏早已攒下不少。 将来啊,肯定多半都是他的。 既然是有人替他争,他又何须动手。 只管好好读书就成了。 晃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 秋末冬初,天气也冷了下来。 这段时间冯氏一直安安静静的,每天早上和李明珠一起去万爽斋给她请安,算是唯一能见着她的时候。 看得出,冯氏对小儿子陈勋的前程十分上心。 这每天的吃穿之精细,那是不用提。 但多年来也是如此,陈怀谦都是默认给会读书的陈勋用好的,所以如今许纾和同李明珠一起管家,也没在这方面苛待。 相反,许纾和比李明珠还大方呢。 管家以来,陈家的下人都称赞三少夫人待下宽和。 从前冯氏管家,李明珠做辅的时候,反倒是没有过这些话。 所以陈怀谦听着府里这些,倒也是心里对许纾和这个儿媳的意见也少了许多。 他就是个喜欢好名声的人嘛。 冯氏不高兴,可也挑不出错儿来,只能挂着笑脸,也跟着道一句,老三媳妇体贴孝顺。 倒是李明珠似乎并不关心这些,近日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冯氏问过几句,她说是换季,闺女妍姐儿身上不舒服,她牵挂担忧,所以有些疲累。 原本冯氏也没多少真心关心儿媳的状态,便也就没过问了。 而许纾和却觉得不太对劲。 她瞧着,感觉李明珠是有心事。 回去浮云居,同丫鬟们提起此事来,新月也是表示。 “自打探望过大姑娘后,二少夫人就常去清远寺烧香祈福,说是求子,诚心的很呢,这些日子,都不曾去了。” 梅香递来茶盏,“二少夫人与二少爷成婚多年,只得一个女儿,想再生个儿子,可是心头要事呢,这除非有什么旁的更叫人烦心的事儿,否则怕是不会轻易停了这个。” 许纾和接过茶盏,抿了口,琢磨着道。 “莫不是老二房里又有丫鬟怀上了,或是,老二在外头有了外室?” “奴婢去探一探消息吧,这缘由怕还真出在二少爷身上。”新月正色道。 许纾和也是点头。 身边的事情还得摸清楚才好,后方不稳,怎么安心去外头做事呢。 而这一查,还真是有内容。 “二少爷怕是染上赌瘾了!”新月次日将消息禀报上来。 许纾和听罢,也是惊讶,“赌博?” “是啊,奴婢探听着二少爷的行踪,发现他进出赌坊,又着人打听了,说二少爷和开赌坊的人交好,是店里常客,不过这段时间运气不大好,听说是输了不少。”新月道。 这赌博的危害,许纾和心里自然是清楚,没少听过宣讲呢。 要是陈锦真染上了赌博,这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严重起来,怕是要连累整个陈家,一起去填这个大窟窿。 她可不想做冤大头。 才拿到手里的十分之一的陈家的股份,万不能被霍霍了。 于是晚上等陈知一回来,许纾和便将此事告知了他。 “他竟然去赌坊。”陈知也是眉头紧皱,脸色沉了下去,“这事儿你交给我去核查吧,若是真的,我得告诉爹,管住他,省的来日债主找上门来。” 不是担心陈勋,而是担心陈勋欠的太多,这家里拿给他填窟窿的银子,可是整个陈家的共同财产。 填的上还好,填不上,怎么办? 不是危言耸听,后世那些个富豪输的倾家荡产的,案例比比皆是。 尤其冯氏在,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儿子,出了事儿定然是要拉着陈家花钱给陈锦擦屁股的。 这道理,陈知跟许纾和都清楚。 所以陈知没耽误,第二天派人摸清陈锦的行踪后,毫不犹豫就把这事告知了陈怀谦。 “绑回来,给我把这个逆子绑回来!”陈怀谦怒喝。 富贵人家的子弟,喝酒逛楼子的时候,朋友间开个牌局,这都不算什么,但进赌坊,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赌坊里头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那也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地界。 陈怀谦好面子,家里三个儿子从小都给送去私塾读书,这就是想给孩子们镀金嘛,给家里挣个好名声嘛。 虽说三个里头,只有陈勋一个坚持到现在,可陈知好歹有秀才功名在身,陈锦再不济也是读过书的和白丁不一样。 往日陈锦去青楼这些地方,陈怀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毕竟达官贵人也去,但这赌坊,太不体面!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二少爷被老爷绑去家祠了,说是要动家法呢!” 传话的小丫鬟跑的额头都出了汗,在门口还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往里去。 冯氏一听,顿时面色大变,“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干嘛要绑人?” “说是,说是二少爷进赌坊里赌钱,时日已久,最近才被发现了,老爷让三少爷带着家丁,去赌坊里把人给绑回来的。”小丫鬟跪在地上回话。 闻言,冯氏顿时身形一晃,不敢耽搁,立马就往家祠赶去了。 她来的时候,李明珠也是面色铁青的正往这边赶,婆媳两个恰好在家祠门口撞见。 冯氏看见李明珠,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扇了李明珠一耳光。 “让你好好看着锦儿,督促他好好学做生意,你就是这么督促的?没事儿就罢了,若是有事,我拿你是问!” 因为理亏,被打了一巴掌,李明珠也是不敢吭声。 这会子也是懊恼又后悔。 更是害怕。 因为她清楚,陈锦已经捅了篓子了。 第95章 还赌债 “打,给我狠狠的打!” 家祠内,陈怀谦气的满面涨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指挥着行刑的家丁。 “打死这个不孝的东西!” 陈锦跪在地上止不住的哭喊求饶,他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皮肉之苦,那行刑的荆条抽打在他身上,跟要他的命一般。 “娘,救我啊娘!我要被打死了,我再也不敢了,娘啊——好疼啊,娘,救我!” 看见冯氏进来,陈锦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声呼救。 陈锦再是不成器,那也是冯氏亲生的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会子看着陈锦背后的衣裳都被抽破了,里头的皮肉被打的绽开来,溢出鲜血,那真是心疼的不行。 咬了咬牙,扑通就在陈锦身边跪了下去。 “老爷,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不好,没有管教好锦儿,叫他犯了这等大错,可锦儿这么些年虽不成器,但也从没沾染过赌博这些个陋习,而今忽然染上了,怕是有人恶意拐带,您打死了他,固然解气,可总该叫孩子有辩解两句的机会,若真是他不好,您就连我一块儿罚吧!” 装可怜的把戏,冯氏玩的是炉火纯青。 跟在陈怀谦身边多年,她又了解陈怀谦最吃哪种手段,所以这会子哪怕陈怀谦对她这些年做假账,以及陈锦赌博的事情,都恼恨,但火气好歹是消减了几分。 李明珠见状,也是忙跟着跪下,一起求情。 陈怀谦这才让行刑的小厮停了手。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说,究竟是何时开始赌的,谁带你去的,如今已输了多少银子!” 看一眼身旁的冯氏,还有李明珠,陈锦咽了口唾沫,眼神闪躲,正要撒谎。 这时陈怀谦又道,“你最好如实交代,你在赌场里欠了多少银子,老三抓你回来的时候,可已经查过,也告诉我了。” 原本还打算狡辩呢,听得这话,陈锦登时面色就不好了。 带着哭腔道,“是几月前,我新认识的朋友带我进的赌坊,那时候是赚钱的,可后来不知怎么的,运气不好起来,现如今一共欠了,欠了一万两。” “一万两?!”李明珠惊叫,“你不是说只欠了三千两么,我给你拿了银子叫你去填账,怎么又成了一万两!” 冯氏听得这话,登时一双眼睛淬毒了似的看向李明珠。 “你知道锦儿染了赌博陋习,你竟不告诉家中长辈,还这样纵着他,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婆母,我...”李明珠心里又气又委屈。 这会子还为银子着急,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锦低低埋头,“我想着有了本钱,能翻盘,结果今日又输了,这前后就一共欠下了一万两。” 说到这里,他又痛哭起来,朝着陈怀谦砰砰磕头。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可这钱要是还不上,赌坊的人说,要剁了我的手脚抵债啊,爹,您救救儿子,儿子以后一定洗心革面,老老实实跟着您学做生意,再不敢鬼混了!” “你还有脸跟我要银钱还债!”陈怀谦气的一脚踹在陈锦肩头,“我看现在就把你打死了,剁了你的手脚给赌坊送去,把账给平了!” 边说,边指挥小厮再度上前动家法。 荆条抽下来,陈锦又是鬼哭狼嚎。 冯氏终是心疼儿子,扑过去把人抱住,替他挨了几下子。 “老爷,锦儿到底是您亲生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啊,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往后我好好盯着他,定不敢叫他再犯错!” 说着说着,像是体弱不堪,没受住那几鞭子,双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这时,老四陈勋也闻讯赶来了。 恰好就撞见了冯氏晕倒的一幕,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把人扶住。 “娘,娘你怎么了?” 唤了两声,不见冯氏有动静,这才看向陈怀谦。 “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向来陈怀谦看重陈勋这个有望做官的儿子,所以这会子面色虽还阴沉,但也没继续发作了。 屏退了下人,又命人把晕倒的冯氏带走,这才关上家祠,一家子说话。 到底陈勋更聪明,又得陈怀谦看重,说话如今是比冯氏更有用。 替陈锦求了情,好歹是让人不用挨打了,不过要被罚跪家祠整整十日。 但那陈锦欠下的那笔赌债么。 陈知在旁也是暗暗提点了陈怀谦一把,可不能替陈锦还。 一万两虽不少,可二嫂李明珠还是能拿的出来的,再不行的话,还有冯氏呢。 倘若他要是真给陈锦擦了这屁股,陈锦没吃够教训,冯氏和李明珠婆媳两个,也不知晓未曾看管好陈锦的痛,日后怕还会松懈。 另外,李明珠早知晓陈锦赌博的事儿,不但不加以制止,还曾参与,是后来输了银钱才懊悔的,也该给教训。 陈怀谦也觉得有理,便没提替陈锦还账的事儿,让他自己想法子。 对此,陈勋没有说什么。 他也觉得确实该给陈锦一个教训。 不然日后这个亲二哥惹出什么更大的篓子来,牵扯了他,可就不好了。 可陈勋也是越来越觉得,陈知这个三哥,和过去不一样了。 到底,陈锦这笔赌债还是冯氏拿大头替他还了。 李明珠表示,此前给了陈锦三千两,这时候手里只拿的出两千两现银,倘若是要更多,那就得卖田产铺子了,那都是她的嫁妆,动了,她娘那边家会知晓,可就不好看了。 冯氏不满意也没办法,她也看得出李明珠心里憋着气呢,也怕万一把人惹急了,李明珠的娘家人来给她撑腰,这逼着媳妇拿嫁妆给丈夫还赌债的事情传出去,陈家上下都是丢脸。 届时更会惹陈怀谦恼恨于她。 无奈,冯氏只得捏着鼻子拿了八千两出来。 总不能不还啊,赌坊那群人,要债真是会要上门来的,再闹,又是风波。 总之,这回是狠狠叫冯氏大出血了。 同时冯氏心里也更恨起了陈知跟许纾和两口子。 毕竟在她看来,哪儿就这么巧,陈锦犯错,偏被陈知给揪住了,怕就是陈知设圈套让陈锦钻呢。 而陈锦心里把陈知也是恨得透透的,觉得是陈知害他,但和冯氏的恨不一样。 他并不觉得这是陈知给他设下的圈套,其实是觉得,倘若陈知不去绑了他回来,他下一局肯定就能翻盘。 届时一万两不仅能还了,他还能挣。 哪儿会那么狼狈! 其实说到底,陈锦这种人哪儿会悔改呢。 但不管他改不改,陈知这里不受影响,生意依旧是红火。 第96章 过年 一晃又是月余。 初冬的寒气已然升起,但祁州城里不见萧条景象,反倒是因为将近年底,愈发的热闹了。 当然,陈家的气氛却并不这样好。 陈锦这一个多月,都被关在家里头,哪儿也不许去。 冯氏如今不管家了,安静了半个月后,瞧着陈怀谦怒火消减了些,又开始费心思的讨好。 倒也见些成效。 许纾和听着这些事,只当饭后茶余的笑话。 她可没功夫陪冯氏在家里搞什么宅斗,年底了,大家的购买热情高涨,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呢。 林谨一近日回京城去了,毕竟人家是林家的独女,出来祁州已经很久了,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家里爹娘自然是催着回去。 走之前已经是跟许纾和说好了,估计过完正月才再来祁州,这期间有什么事情,都书信联系。 她一走啊,许纾和就要多管不少事,也是忙。 差不多就变回了从前跟陈知两个人打理生意的状态。 陈知是巴不得。 他可太不爱看林谨一跟许纾和亲昵了。 虽说都是女子,可就是瞧着不舒服。 感觉自家媳妇被人给占了。 这林谨一走了,他能挨着许纾和的时间就变多了不是。 而其实这段时间啊,许纾和都慢慢适应他的变化了。 被牵起手,变得自然熟悉,偶尔的暧昧贴近,也不曾像之前那么惊讶忐忑,甚至她有时还能反客为主,调戏一下陈知。 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尽力的想办法,不动声色的把陈知的注意力尽可能多的转移到做生意上去。 一心不好二用嘛,多想了做生意的事情,自然想别的事儿就少了。 不过许纾和也发现了个问题。 陈知的商业属性增长,遇到瓶颈了。 卡在59%不动了。 许纾和想,这估计是到了要扩大发展平台的时候了,毕竟祁州城就这么大,在城内做的如何风生水起,也只局限在了祁州城内。 来年,不如尝试在京城开一家店吧。 心里琢磨着,许纾和也将此事同陈知提了提。 陈知心里也有这打算,因为他知晓明年的秋闱,陈勋会高中。 京城比祁州更繁荣,想要聚集财富自然也更有机会。 而且在京城开上一家店,说不得能和五皇子走的更近一些,届时分家,有更大的靠山,倒也不惧陈勋这个刚入仕的新晋小官儿。 是了,陈知已经在筹划着要分家了。 早些分家,对他好,否则日后就真是要被捆在陈家,做陈勋为官路上的摇钱树了。 不过这话他倒是没有同许纾和讲。 这些事情,陈知打算一人做好,不必让许纾和操心费力。 不管怎么样,现如今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挣钱,来年把店发展到京城去。 所以接下来许纾和就同陈知商量着,搞搞年底促销,趁着过年人们购物欲高涨,多挣上一些。 这想法倒是跟陈知不谋而合。 故而两人很快就规划起了这波营销该如何做。 正是在外头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家里,冯氏也坐不住了。 自打知晓了,陈知手里的私产铺子生意红火后,她就嫉妒的牙痒痒,如今又为着给陈锦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债,一次拿了八千两,冯氏更是肉疼,想找补回来。 至少,她绝不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陈知跟许纾和两口子挣钱。 思来想去,小儿子虽能干,但不可打扰了陈勋读书,所以决定还是得让陈锦去陈家的店面上做事。 绝对不能让陈知一人在陈怀谦面前出尽风头。 原本陈知就已经拿走了十分之一的股份了,这要是真叫他拿捏住了陈家产业的命脉,时日长了,就无法辖制了。 所以冯氏同陈怀谦求了情,说尽了好话,做尽了姿态,好歹让陈怀谦答应了,放陈锦出去,到陈家店里去做事。 上回挨了教训,陈锦倒也老实不少,出来了,确实不再和之前一样只顾玩乐,安安分分在店里帮忙。 年节将近,陈怀谦到底为人父母,也是盼着家里和睦团圆,看着陈锦的改变,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偶尔也指点指点,教他做生意。 毕竟是亲儿子嘛。 但陈知瞧着他学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不信陈锦这样的人会真的痛改前非。 只是现如今暂时安分罢了。 都不用谁来刻意引导,这过段时间,肯定又会原形毕露。 不过陈知现如今没心思看陈锦的笑话,年底生意正红火呢,忙着数钱。 属云裳阁和胭脂铺的生意最好。 女子们到了年节时候,都是爱买新衣,新胭脂水粉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年嘛。 而因为陈知通过五皇子从京城找来了一位手艺精湛,会制作胭脂的师傅,现如今他们的胭脂绝对是整个祁州城里数一数二,品质上佳的。 加上许纾和这个营销小天才,各种色号安排着,姑娘们都买疯了。 还有不少人买了送礼呢。 就这么的,到过年这短短月余的时间里,利润高的惊人。 许纾和看着账簿,就打算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毕竟她自己手里的嫁妆铺子,今年也是赚了不少呢。 旁的不说,这新衣裳和新首饰,必须得安排上,还有孝敬娘亲郑氏的东西,也都买好的。 另还有陈知,也得给他拾掇拾掇。 贵公子的装扮来上一套。 否则届时站她身边,跟她请的长工似的,也不好看呢。 陈知倒是没想到许纾和会给他做新衣,当他拿着两套为许纾和购置的新头面来浮云居时,许纾和给他做的衣裳也正好送来。 两人看着彼此给对方准备的东西,都是愣住,旋即便笑。 许纾和打趣,像是交换仪式似的。 但嘴上是调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暖意感动的。 陈知更不必说了。 见许纾和念着他呢,心头暖的不行。 就这么的,陈家的年夜饭上,夫妻两个一身装扮皆是低调又矜贵,往那一站,周身气度,感觉和陈家其他人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陈怀谦和陈锦父子两个对这些不敏感,倒是不曾察觉有什么,但冯氏打头,还有李明珠,瞧着许纾和身上价值不菲的穿戴,都是恨得牙痒痒。 陈勋倒是谈不上嫉妒,但心里依旧是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源自于,他觉得向来默默无闻,没头脑,未曾被他放在眼里的三哥陈知,似乎如今蜕变的不一样了,甚至,好像优越于他。 但不管怎么样,这顿年夜饭无人敢作妖。 好歹是面上和和睦睦的过去了。 陈家没有一起守岁的习惯,所以吃完年夜饭,陈怀谦就让大家散了。 各自回去守岁。 第97章 共白头 踏着月色回屋,寒风掠过,许纾和不由缩了缩脖子。 “应当再系个围脖,店里有上好的狐狸毛,明儿让周掌柜送一条来。”陈知柔声道。 边说,边伸手帮她将衣裳的领口拢紧了些,而后便顺势牵起了许纾和的手。 暖意从掌心传来,叫人很是舒服。 明明夏天很怕热呢,谁知到了冬天又畏寒,许纾和也挺无奈的。 这会子有人给暖着手,倒也不错。 “我有围脖,只是今日没戴着,出来的时候没风呢。”许纾和道。 陈知颔首,“明儿初一,后天就陪你回娘家去,岳母有咳疾,天寒想必更要补养保暖,刚好舅母送来的年礼里头,有一盒上好的润肺丸,温补滋养,一定记得给岳母拿去。” “难怪我娘喜欢你,你可比我还要贴心。”许纾和打趣道。 陈知勾起唇角,“岳母将你这般宝贝的姑娘都许配给我了,我岂能不孝顺。” 如此打趣,许纾和少不得嗔他一眼。 “贫嘴的很。” 末了又看一眼夜空,“咱们回去也要守岁吧。” “守到子时也就够了。”陈知敛眸。 许纾和笑了笑,“是啊,第一个年呢,总得有些仪式感。” 看着身旁女子的笑颜,陈知心中也不由触动。 是啊,第一个年呢。 他重活一回的第一个年,两世为人,有真心人陪伴他过的,第一个年,也是他和心悦女子,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想到这些,陈知不由紧了紧牵着许纾和的手。 像是在确定,如今的一切都不是梦。 而这动作也不由让许纾和心神微微动摇。 不过很快就又被压了下去。 两人不再说话,回了浮云居。 如今人们的生活习惯比不得后世,虽然这会子已经是用过晚膳了,但其实还早,要守岁到子时,还是要熬挺长时间的。 但许纾和作为曾经日常加班熬夜到凌晨三点半的夜猫子,这点熬夜量还是... 还是有点难度的。 啊! 没有手机和其他娱乐项目,就这么干熬着,还坐在暖和的炉子旁边,周围安安静静的,加上来这么时间长了,她也已经逐渐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眼皮子像灌了铅似的沉。 手里拿着话本子都看不下去。 对比起来,陈知倒是精神许多,他正翻看着一本史书,看的很是认真。 许纾和搞不懂他为什么要看史书,陈知则表示,经商与国家的治国之策也有关联,弄清各种律法和规定,能更好的经营产业。 这也有道理,利用国家政策嘛。 可现在许纾和即便是再想挣银子,也是有点熬不住了。 “少夫人要不要喝杯茶,提提神?”新月贴心的端来茶盏。 许纾和放下话本子,接过来抿了一口。 听得动静,陈知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柔声道。 “若是困得厉害,你先睡吧,我一人守到子时就行。”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守呢,没事,我喝点浓茶提神就行了。”许纾和摆摆手。 一个人去睡,怪不好意思的。 陈知看一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问道,“章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少爷,刚到亥时。”章平在门口回答。 一听这,许纾和更不好了,如今守夜到子时,是要将子时守完才算的,也就是说现在有两个时辰要守。 找两根牙签把眼皮子支起来吧,许纾和心里吐槽。 而陈知这时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议,“要不要吃点儿夜宵?” “夜宵?”许纾和来了点儿精神,可马上又蔫儿下去,“还是算了吧,这太晚了,又是大过年的,让厨房的人折腾一趟,别处知晓了,不定怎么说呢。” 陈知唇角微勾,“只要你想吃,管旁人说什么,若是实在不想折腾府里的下人,这会子让章平骑了马去外头买,金樽楼里有烤肉。” “金樽楼过年都不打烊?”许纾和惊讶。 心说如今的夜生活也挺逍遥啊。 陈知颔首,“晚上还是热闹,往年楼里人多的话,说不得子时一过还放焰火,咱们家离得不远,站在院儿里应当就能瞧见。” 他这么说着,许纾和的眼睛都跟着亮起来了。 后世城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她都多少年没看烟火了,又是过年,这气氛叫人心动的很。 当即便点头,“好,那就买些酒菜回来,咱们吃上一些!” “还要酒?”陈知挑眉,眼里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许纾和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果酒,来点儿气氛就行了,不要醉人的。” 之前喝多的事儿,让她再不敢小看如今的白酒了。 陈知也笑,当即从怀里掏出荷包丢给章平,让去买夜宵回来。 当然,也是慷慨的给了一笔银子,叫他多买一些,待会儿和新月梅香一起吃些。 有了这活动整个浮云居里的气氛都活跃起来。 等章平回来,许纾和跟陈知两个在屋里自己吃,也不用伺候了,让章平和新月还有梅香三个,去隔壁厢房烧了炉子,也围着暖和暖和,吃一些。 金樽楼的烤肉确实不错,拿回来有些凉了,搬来小铜炉加加热,肉香和辣椒粉还有孜然的香味又飘起来,直叫人犯迷糊。 一口肉一口果酒,简直不要太快乐。 另还有烤鸡、烤馍这些个配着,驱散疲惫真的是绝。 陈知其实不怎么饿,但看着许纾和吃的欢,食欲也被调动起来,加上许纾和开心了,便同他讲笑话,规划事业蓝图什么的,话都多了不少,更是叫他觉得这气氛轻松又温暖。 一顿宵夜吃的,脸上的笑都没断过。 想到上一世,自己错过了怎样一个稀世珍宝般的姑娘,陈知不由更加珍惜眼前人了。 不知不觉到了子时,外头传来新月的声音,道是下雪了。 许纾和眸中闪过欣喜,想都没想,拉着陈知就往外头去。 看着自己被牵起来的手,陈知有一瞬的失神,直到被拉至院中,雪花落在肩头,才回过神来。 而此刻许纾和已经在这鹅毛般落下的大雪里撒起欢儿了。 窈窕的身影在雪中打着旋儿,似追逐翩翩白蝶一般,廊下橘黄色的烛光透过灯笼照应在女子的身上,便于这寒雪北风之中,多了一丝温暖。 “他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看着眼前雪景,许纾和想起曾听过的一句话,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 “共白头。” 陈知听着这话,心底是猛然的触动,看向许纾和的眼神忽的又更深邃了些。 这话,他喜欢的很。 然而许纾和此刻正是为体验到这浓浓的年味儿而高兴呢,倒是不曾发觉自己无意间念起的一句话,又叫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总之这个年夜呀,过的很是特别。 第98章 正月的日子不算快乐。 竟不及守岁一半有趣。 年轻人嘛,不爱走亲戚,尤其这个封建的时代,所谓长辈们的各种‘言语关怀’,更是让许纾和不舒服。 人也不认识,上来说的最多的便是,生孩子,生孩子,你和三郎要早点儿生个孩子。 再就是,让许纾和一定要孝敬冯氏云云。 显然这批人是和冯氏关系好的,又听冯氏说了什么,特意来教训她的。 另还有些其他讨厌的,就不必提了。 总之是烦。 也就初二这天,和陈知一起回了娘家,在亲娘身边才得了一日安宁。 陈家也有姑娘呢,所以这初二,陈玉蓉也回来了。 她如今是幸福的很,怀着孩子又有丈夫陪着,梁景舟虽说官职低,但毕竟和陈家这种商户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尤其京城翰林院那是清流之处,好名声啊,所以在岳家还是十分有面子的。 许纾和只能说,幸好她要回娘家去,不用留在府里接待这位姑姐。 否则她也挺担心这位拎不清的大姑姐,如今太得意了,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那样怕有什么不好看的事儿发生。 事实上,陈玉蓉这一回来,还真是被冯氏又灌了几碗迷魂汤。 说的便是陈知被许纾和教坏了,逼着陈怀谦拿了家里十分之一的股份给他,另还找人诓骗诱导陈锦染上赌博恶习,欠下一大笔赌债之类的。 还说她如今不被允许管家了,虽清闲,但因为拿了八千两银子替陈锦还债,也是手里紧的很,而陈知跟许纾和两口子却是穿金戴银的,自己的荷包装满了,不孝顺她也就罢了,偏偏陈知又被许纾和哄的,拿了好东西都去孝顺许纾和的娘。 以至于陈玉蓉离开陈家时,那是满腔的怒火,上了马车,便同丈夫愤愤提起了这些。 反倒是梁景舟,听她说完后,不仅没跟着她一起恼火,而是出言询问。 “若三弟妹真是有岳母口中说的这般小气不堪,她为何送到梁家来给我们的年礼都是极好的东西,且周全细致呢。” “那肯定是她想巴结你,你究竟是做官呢。”陈玉蓉撇嘴。 梁景舟笑了笑,“我一个翰林院抄书的闲差,半点实权都没有,值得她巴结什么?况且真要是巴结,就该都送金银珠玉,而不是都是咱们日常用的上的好东西,比如连咱们未出世的孩子的小衣裳这些。” 这话叫陈玉蓉滞了滞,但旋即又道。 “那许氏我也见过,圆滑的很,她怕都是装的。” “既然是圆滑,那为何要留给大家不敬不孝长辈,这么大个把柄?”梁景舟继续反问,又道,“岳母说受了苛待,你方才在她那儿,可见房里用度有什么短缺吗?若我没看错,婆母身上的衣料子也不差,只是颜色素净罢了。” 听到这里,陈玉蓉抬手摸了摸肚子,才蹙眉小声道,“莫非娘在骗我?” “大约人都有爱诉苦的时候。”梁景舟不予否认,目光也落在陈玉蓉的肚子上,“只是今日你我来一趟,岳母除了与你诉苦外,可有多关心你的身孕,可有细心为咱们没出世的孩子准备东西?似乎只给了咱们闺女一点儿压岁钱吧。” 话到此处,梁景舟轻叹了口气,“娘子,不是我要说岳母的坏话,只是岳母倘若真关心你,怎么会不过问你半分,只顾着拉了你吐苦水呢,这分明是想叫你替她出头,但你也细想想,岳父多年不曾偏心,要说偏心,最看重的也是你家读书的四弟,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三弟股份,且二弟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自己干过的混账事还少么?” 一番话说的陈玉蓉哑口无言。 心里的火气这会子早就全散了,都在琢磨丈夫说的话。 “依我看,三弟若是一直读书,恐怕如今不会比四弟差,可惜当年他刚考中了秀才就病了一两年,如此耽误后,岳母又让他去学做了生意,不再提读书的事儿,可惜。”梁景舟淡淡道。 说这话之时,眼底也划过一丝暗光。 陈玉蓉再是笨,此刻也稍微想到了点什么,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而彼时的陈家,万爽斋里,冯氏正淡然喝茶。 哪儿还见之前同陈玉蓉诉苦时的可怜模样。 “到底还是大姑娘心疼夫人。”玉桃在旁侍奉,小声道。 冯氏垂眸,“是啊,不过她始终是嫁出去的外人,今日我见她过的这样好,想来也是托了女婿的福。” “姑爷如今在朝为官,咱们四少爷高中后,自然也是如此,说不得日后仕途比姑爷更要坦荡呢,届时娶了高门贵女回来,再给夫人挣个诰命,等那时候,这府里还不是要由夫人您说了算!”玉桃恭维着。 这话说的叫冯氏高兴,面上也见了几分笑意。 “好了,如今能有玉蓉帮我对付许氏也是足够了,毕竟玉蓉如今是官夫人,许氏岂敢造次。” 只等正月忙过了,她便再寻个机会找陈玉蓉回来,替她杀一杀许纾和的锐气。 心里这么想,冯氏眼底的寒光更盛。 不过这些个事儿,许纾和都不太关心。 她只想把这正月赶紧过完了去,别再每日见那些个劳什子的陈家亲戚。 只要过了正月十五,就能清静了。 当然,也有人喜欢这过年的时候。 比如老二陈锦。 年节下,他手里少不得也收了些礼,有了些钱银,且年前那段时间他表现的好,家里对他的管束也松了,如今李明珠倒是管他,可年节人情走动多,李明珠也没时间一直盯着。 这就叫他能得空出去潇洒了。 可手里这些银子比之过去也算不得宽裕,这让陈锦很是不得劲。 而这时候,经过赌坊,正巧见里头出来两个笑容满面的男子,笑呵呵道着今日挣了大钱,要去潇洒云云。 陈锦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瘪瘪的钱袋子。 心念动摇起来。 去赌一把吧,反正手里就这几个子儿,若是输空了,他就停手,若是赢了,他就拿这些去潇洒一回,也不贪多的。 最终,贪念还是占了上风。 不过陈锦倒是‘聪明’了一回,没去之前他输了一万两的那家赌坊,而是换了一家。 心里琢磨着,赌场的路数嘛,就是叫头回来的人先赢几把,上瘾了,玩大了,再叫他输。 他可太知道这些了,所以他就只挣这头几把的银子,绝不贪多。 拿了就走。 第99章 死人不挡道 好不容易过了十五,总算清静下来。 过完十五,这年味儿也就逐渐散了,一切开始回归正轨。 因为今年定下了去京城开分店的目标,所以许纾和跟陈知两个都是斗志满满,干劲十足。 几乎是无缝衔接,就投入到了工作状态。 “少夫人,奴婢今日打听着,夫人那边这两日着人往梁家送了信,说是让大姑娘带着孩子回来小住几日,但是被大姑娘那边给推拒了。” 下午许纾和回府,今儿留在府里处理庶务的新月,禀报道。 “拒绝了?”许纾和有些意外,脱了厚厚的披风走到炉子旁暖手,“这倒是奇了,我瞧着她们平素亲近呢。” “奴婢也觉着奇怪,不过好像大姑娘那边说,近来天冷,身子上不大痛快,这怀着身孕就不出门了。”新月递上一盏热茶。 许纾和接过,“那恐怕我这位婆母失望的很。” “可不是,她哪儿有什么时候是真心对大姑娘和咱们三少爷好,我都看出来了,回回唤了大姑娘回来,都是拿着当枪使,想对您发难呢。”新月面露嫌恶。 梅香在旁接话,“但我瞧着大姑爷倒是明白人,梁家夫人也是,自打大姑娘怀了这二胎,梁家看的愈发严了,约么也是不想叫大姑娘跟咱们府里那位多接触呢。” 确实,按照陈玉蓉自己的性子,冯氏一有个风吹草动,她恨不得立马奔回娘家来给撑腰。 如今不来,大约是有人不许,亦或是真的长脑子? 反正不像是身子不爽利,毕竟听府里下人说,初二来的时候,那人可是红光满面,精神好得很。 “总之留意着吧,我这位婆母会折腾的很。”许纾和道,末了又抬手揉一揉太阳穴,“这生意太好了也累人,胭脂铺的红火,要胜过云裳阁了,账目查的人头昏。” 胭脂的价格比布料、成衣这些都更便宜,算是姑娘们更能支付得起的东西。 如今质量和名声都起来了,自然是生意好。 梅香浅笑,“少夫人觉得累了,奴婢给少夫人捏捏肩吧,咱们店里的胭脂确实卖的好,尤其少夫人指点之后,师傅调制出来的颜色更多了,光是口脂这一样东西,花样就比别的店要多了不知多少,店里又按少夫人教的那些个话术去卖,不说旁人了,奴婢都心动,过年的时候也去买了两盒口脂呢。” “确实是好看,府里不少丫鬟也都攒着月钱去买呢。”新月跟着道。 许纾和听着自然也是高兴。 “瞧你们两个也是心动的很,明儿一人去店里挑两盒喜欢的吧,不拘是什么东西,我付钱。” 听得这话,新月和梅香也是高兴,忙是谢恩。 然而浮云居里气氛好,万爽斋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锦儿最近都忙什么呢?可还安生?”冯氏垂着眸子,手里捻着串翠玉珠子。 李明珠坐在旁边,小心恭顺,“回婆母,近日夫君每天都按时去店里做事,不曾再沾染什么不好的。” 闻言,冯氏才掀了掀眼皮子,抬手。 “婆母喝茶。”李明珠立马识趣的奉上茶盏。 冯氏接过,呷了一口,“那就好,若是锦儿再闹出之前那种乱子,你也难逃其咎,我膝下就锦儿和勋儿两个孩子,勋儿眼见今年秋闱定能高中,想来你也不愿瞧着他们兄弟两个日后差距太大,届时你面上也无光。” “是,儿媳一定好好督促夫君上进。”李明珠顺从道。 “只督促他上进有什么用。”冯氏冷哼,眼底凶光闪烁,“勋儿会读书,是咱们家里独一份儿,可锦儿从商,前头却有个老三挡了他的路,若是老三一直这么挡着,锦儿何时才能在他爹面前出头,还有那十分之一的股份,可就真捏死在老三手里了。” 听得这话,李明珠的瞳孔微缩了缩,旋即才抿唇道。 “婆母的意思是,让儿媳想法子对付老三两口子?” 冯氏自然是这个想法了,毕竟她如今看出梁家对陈玉蓉的约束,想借陈玉蓉的手办事儿的希望几乎破灭了,手边最好用的刀,就只有李明珠了。 “儿媳愚钝,还请婆母明示。”李明珠低下头。 开玩笑,她才不给冲锋陷阵呢,总得把冯氏给拉着一块儿。 不然到时候事发,主意是她想的,事情是她做的,冯氏撇的干干净净,承担后果的可就她一个人。 冯氏扫她一眼,也知晓这个儿媳妇不是陈玉蓉,没有那么愚蠢好拿捏。 于是放下茶盏道,“人死了,就不会挡路了。” 这话出口,李明珠也是心里顿起惊骇,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冯氏,却见冯氏眼底的阴鸷浓的骇人,根本不像是玩笑话。 “好好想一想吧,他们两口子没了,他们的那些钱财产业,可就都是我们的了。”冯氏冷声道。 李明珠紧紧抿着唇,到底是没敢即刻就应声。 这事儿太大了,她年轻,还是比不得冯氏狠辣。 从万爽斋离开,冷风吹的人心里都发凉。 快步回了聚瑞堂,在暖炉边捧上一盏热茶,李明珠的心绪才平复了些许。 然而未等她好好琢磨方才冯氏的话,就听得院儿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陈锦的贴身小厮刘桥,就冲进屋里,扑通跪在了她的跟前。 “二少奶奶,您快救救二少爷吧!” “你这是做什么,二少爷他怎么了?”李明珠柳眉蹙起,厉声喝问。 刘桥抬头,脸上好几处淤青,一看就是被打了,这会子哭着道。 “六顺堂那边说,要是今儿不送去一千两现银票,就,就要剁了少爷的一只手啊!” 一听这话,李明珠顿时愣住。 还是大丫鬟巧星上前追问,“什么六顺堂,怎么要讹人?” “六顺堂是...是赌坊,少爷过年的时候去玩了几把,欠了些银子,如今利滚利的...” 刘桥话还没说完,李明珠登时就声音尖锐的叫喊起来。 “赌坊?!他又去了赌坊?!” “少夫人...” 趴在地上的刘桥瑟瑟发抖。 李明珠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抓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满眼怒火。 “我没银子,你让那六顺堂把他杀了的好!” “少夫人,那六顺堂背靠官府,就是真的把少爷给杀了,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啊,求求您想想法子,先拿一千两把少爷暂且赎回来,那边说了,要是天黑前小的不拿银钱去,就...就把少爷的断手送到咱们府门口来!” 刘桥硬着头皮继续求。 李明珠气的胸口生疼,人都有些站不稳。 可她又有什么法子,真能眼睁睁看着陈锦被人砍手不成? 最终还是咬牙又掏了一千两,让刘桥去赎人。 只是李明珠没想到,陈锦捅下的篓子,哪儿止这区区一千两。 第100章 哪里有银子 陈锦回来的时候,脸上看着没事儿,可衣裳脱了,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 可见今天是在外头颇吃了一番苦头的。 但他这样子在李明珠心里是活该。 所以人回来了,李明珠是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娘子,娘子我错了,今日若是没有你,我定是要死在外头啊娘子!” 陈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前所未有的狼狈,跪在地上抱着李明珠的腿。 李明珠想挣脱,却被他抱得紧紧的,无奈只得骂道。 “我情愿你死在外头,往后我带着妍姐儿守寡,就我们娘儿俩过!” “娘子心善,肯定不会这般对我的,只是...只是我对不起娘子,这天大的窟窿,我怕是填不上了啊!”陈锦依旧是哭。 这话一出,李明珠顿时心头突突跳了两下,“什么天大的窟窿,今儿不是已经将那一千两还上了吗?” 她问罢,陈锦的面上明显闪过心虚之色。 见状,李明珠愈发警惕起来,紧盯着他追问。 “说啊,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我一共欠了十万两...” “多少?!” 这数字惊的李明珠猛然起身。 “十万两,那今日的一千两是怎么回事,你要我的命不成,我去哪儿弄来十万两!” 陈锦缩着脖子,“一千两是利息,今儿给了利息,他们就再宽限我一个月,他们的利息高的吓人,我也不知是怎么算的,如今短短的功夫,就欠至十万两了。” 语罢又是抱着李明珠的腿哭,说还不上他就会死云云。 而李明珠此刻是又气又怕,浑身冰凉。 陈家虽有点钱,但也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家,举家拿出十万两来自然是有,可若是李明珠自己一个人,杀了她也拿不出十万两银子来啊。 李明珠倒是真想让陈锦死了一了百了。 可她也想着今儿刘桥说的话呢,那六顺堂有官府撑腰,恐怕就算是陈锦死了,这十万两也得还。 届时没了陈锦,她带着女儿在陈家怎么活? 被休弃的女人回娘家,还带着个孩子,那也是没活路。 钱,从哪里弄钱呢。 李明珠浑浑噩噩之际,想起了白天冯氏说的话。 是啊,老三两口子有钱。 陈怀谦给的十分之一的股份不作数,但陈知手里握着的,他生母周氏留下的半数嫁妆,可都是钱。 尤其这些店面产业,如今生意红火的很,不知赚了多少,且要是周家将替他保管嫁妆这些年,所有铺子的盈利,也都给了陈知的话,这又是一大笔。 还有许纾和。 她可也清楚许纾和这个许家独女,嫁过来的时候,也是带着一笔丰厚嫁妆的。 这两口子手里定是有不少。 想到这里,李明珠一把将跪在脚边的陈锦给拎了起来。 “走,去见婆母。” 陈锦自然不想去了,可李明珠又道,去了就有法子救他,还上这笔钱。 闻言,陈锦才忙跟在她身后,夫妻两个赶去了万爽斋。 浮云居。 许纾和听说老二两口子去了万爽斋,倒是有些奇怪。 “这大晚上的,去万爽斋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只见人去了,这会子还没出来呢。”梅香道。 许纾和敛眸,“继续盯着吧。” 梅香点头,又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万爽斋那边总算是见两人出来了,而梅香也打探到了消息。 回来禀报,“说是二少爷又在外头鬼混了,气着了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拉着他去夫人面前评理了,闹得凶呢,说是要和离。” “和离?”许纾和蹙眉。 梅香颔首,“说是二少夫人气坏了,历数这些年的艰难,二少爷的不成器,还把之前二少爷欠赌债,要她掏嫁妆银子来填窟窿,这些都说了一遍呢。” 陈锦确实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要说同情,许纾和对李明珠还是有的。 确实嫁的不好。 “这如今算是爆发了吧。”新月有些幸灾乐祸,“今儿二少爷也是很晚才回来呢,估么真是在外头鬼混。” “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夫人瞧着对二少夫人不错,实则也打压拿捏的很,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夫人这些年总把二少爷不成器的事儿怪在二少夫人头上,说二少夫人没管束好,估么二少夫人也是委屈,所以今儿个闹起来,这要真是和离了,二少爷怕也难再说亲,名声不好呢。”梅香也跟着道。 听着两个丫鬟的话,许纾和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心中总又觉得哪儿不太对。 琢磨了一阵子,倒也没什么头绪,便就暂时不想了。 “总之都留意着吧,他们素来喜欢作妖,别是又在憋什么坏。” 两个丫鬟都是正色点头。 而这事儿本以为就要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陈锦就被冯氏拎过去,当着陈怀谦的面儿,狠狠骂了一顿。 随后又对李明珠好一顿安抚,又是给了不少好东西。 一番操作下来,再联系昨晚李明珠拉着陈锦去万爽斋求冯氏做主,闹和离这些个事儿,倒也都顺理成章了。 这些消息传到许纾和耳朵里,也算打消了几分疑虑。 确实,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爆发嘛,李明珠在陈家做儿媳妇这几年,摊上陈锦这么个不成器的丈夫,自己过的也不是很顺心,爆发了也是情有可原。 要是换做许纾和,恐怕早就要闹和离了。 这么想着,再加上此事后,接连一段时日府里都安安静静的,许纾和也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还是生意上的事情更吸引她。 不过就在二月初一这天,早上例行去万爽斋给冯氏请安时,却发生点小插曲。 “这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呢,我年前病了许久,年后也还未曾出门去透透气,明日你们两个陪我出府去清远寺烧香祈福吧,正好啊,这清远寺听说求子也是灵验的,老二媳妇如今还未生个男孩儿,老三媳妇你过门也有些时候了,这肚子还没动静,都该去求一求的。” 她说完,李明珠立刻点头。 “婆母说的是,儿媳本也常去清远寺拜佛,倒也许久没去了。” 而后看向许纾和,“弟妹应当也没什么事儿吧,一道去拜一拜也好呢。” 第101章 山匪劫道 龙抬头。 确实是个好日子。 但是跟着冯氏还有李明珠一起去烧香祈福,这不是什么让人想答应的事儿。 许纾和本想拒绝来着,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林谨一几天前回祁州了,还传话与她说,想约她去踏青。 这般一想,二月二外头热闹,去看看也成。 到时候进了佛寺,她和林谨一在一处逛,不跟冯氏她们走就行了。 于是点头,“也好,那就同去吧。” 见她答应了,冯氏便就让李明珠去安排了马车,约好明日一道出门。 当天,许纾和也将此事同陈知提了一嘴。 陈知也是奇怪,“她们邀你去烧香?” “对啊,婆母说是想替四弟求一求功名,另外,也让我和二嫂都去求一求子嗣。”许纾和答道。 正在喝茶的陈知,手上顿了顿,旋即低声道。 “既然是求子,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吧。” 说这话时,他面上瞧着波澜不惊,实则耳尖已经微微发起烫来。 许纾和也是微愣,“咳,倒也不必,店里忙呢,你怕是抽不开身...” “我有空。”陈知没看她的眼睛,但接话却很快。 “那个,我还约了谨一在清远寺见面,说一道踏青赏景呢。”许纾和抿唇。 想强调这是闺蜜局。 听得这话,陈知的面色迅速的垮了下去,一双眸子写满了失望。 活像那没要到糖果的孩子。 还十分低落的道一句,“好吧,那我一个人在店里照看生意就是了。” 这话说的,一时让许纾和觉得自己是恶毒后妈。 带着亲生的林谨一出去,不带陈知就算了,还让孩子在家里干活。 罪恶感涌上心头,人也是昏昏的,又忙道一句。 “无妨,你想一同去透透气,就一道去吧。” “好!” 几乎是瞬间,陈知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许纾和都怀疑自己身上有电,啪就能把他给点亮。 这答应的速度之快,似乎慢了半拍她就会反悔似的。 反悔? 两个字在脑海里冒出来,霎时间,许纾和有种上当受骗之感。 可这会子陈知已经温柔的亲手倒了茶水递过来了。 许纾和也不好再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也只得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心中暗暗道,人果然不能太心软。 次日。 出发的时候,冯氏才发现陈知也在。 “三郎也去吗?” “嗯,我也许久没出门了,想着母亲既然说是求子,这事儿也不是娘子一人的事儿,我就一道去吧。”陈知颔首。 冯氏眸子动了动,旋即露出点笑来,“也好,那就同去吧。” 边说,边示意李明珠同她一起上了前头的马车。 许纾和跟陈知两个就坐了后头,许纾和管家时置办的那辆新马车。 一行人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清远寺在城郊,马车以平常速度过去,差不多要快半个时辰,路上倒也能小歇一会儿。 二月二果然是热闹,出了城外头也是人多。 如今就算是官道也不那么平坦,马车晃的人晕晕乎乎的。 然而出城没多久,冯氏和李明珠两个乘坐的马车就出问题了。 陈知让章平去看了看,那边回话说,不打紧,叫车夫修一修就行了,让他们先往前走。 想着还约了林谨一见面,不好叫人家久等,许纾和便应下了,先走了一步。 偏就是这走在了前头,就走出了事。 “吁——!” 车夫像是受到了惊吓,急促的高声勒马,以至于马车里头,许纾和跟陈知也因为惯性,狠狠的往前摔去。 陈知眼疾手快,一把将许纾和捞住,稳住了两人的身形。 而车外也随之传来了新月从车上跌落下去的惊呼声。 许纾和顾不得仪态,边借着陈知的力坐起来,边赶紧询问。 “怎么了这是?新月?!” “少爷,少夫人,好像有山匪劫道!” 外头传来章平的声音。 许纾和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即就要伸手撩车帘去一看究竟,却被陈知拉了回来。 “危险,你坐好。”陈知眉头皱起,面上无比严肃。 边说,便掀开车窗帘往外瞧了瞧。 许纾和刚好也能瞟见一些,便看见一群蒙面大汉手里提着砍刀,正迅速往马车逼近。 和平年代里长大的许纾和哪里遇到过这些,一颗心霎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拿出来,我等兄弟就放你们过去!” 这大约是领头的人在喊,许纾和只听得声音,不见人在哪儿。 外头,车夫和章平还有新月三个,都已经吓傻了。 “少爷,少夫人,这怎么办啊,他们围过来了!”章平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新月刚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子站在马车车窗的位置,也是怕极了,“少夫人,咱们今日也没带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呢,他们要是伤人怎么办啊!” “跑!” 不等许纾和说什么,陈知忽然厉声吩咐。 “都坐上车来,驾车往前冲出去,前头过了弯人就多了,他们不敢放肆!” 大约怕大家不明白,陈知又赶紧补充。 “这群人不像是来劫财的,像是要人命的,快逃!” 听得这话,许纾和也是慌了,赶紧将头探出窗外,“新月你快上车里头来!快!” 新月也是怕的手脚发软,赶紧往车里爬。 她一上来,章平便跟车夫两个,在外头甩起马鞭,预备突出重围。 大约那群匪徒也没想到陈知会如此果决的命人冲出去,愣了愣,而后便发了狠似的一窝蜂涌上来,提起手里的家伙事就砍。 但到底马冲撞起来也是很有杀伤力,那群人一时半刻虽来的凶,但也不至于很快就伤到人。 章平是稍微懂些拳脚的,可毕竟学艺不精,手上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尽力的防止那些贼人伤到车夫。 车夫虽害怕,但这种时候越是畏缩不前越容易受伤,倒也生出几分勇气来,全力策马往前冲。 可饶是如此了,那十几个山匪还是伤了马,将马车逼停下来。 章平抢来了一把砍刀,试图和对方一战,可他学武不精,对方人数又占优势,三两下就被砍伤,车夫怕极了,被人拽下车去,就要一刀解决。 这时陈知掀开车帘站了出来,厉声呵斥。 “这是去清远寺的官道,今日来往香客众多,你们胆敢劫道,官兵必定马上来抓人,若你们肯拿了银钱就收手,我只当从未见过你们,若你们执意要伤人,后果也自己掂量着!” 他的声音响起,倒是叫那些匪徒的动作顿了顿。 可这时候,为首的那人瞧见了车里头坐着的许纾和,顿时目光一冷,当即喝道。 “动手!一个不留!” 第102章 买凶杀人 “小心!” 许纾和几乎是没有犹豫,俯身往前冲去,一把抓住陈知的手,用力将他拽回了车厢内。 一瞬间,寒光凛凛的砍刀从陈知方才站的地方落下,斩断了一小段衣袍,直叫人心惊肉跳。 哪怕再慢一点儿,这砍刀斩断的怕就不仅仅是衣袍了。 新月吓得小脸惨白,但还是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挡在了前头,一副护着两位主子的模样。 外头,章平也拖着受伤的胳膊竭力反抗。 不让那群山匪能越过他伤到车厢内的人。 可这般困境,只是早一点或晚一点成为刀下亡魂的事儿了。 许纾和头回如此害怕,浑身发软,似乎已经看见阎罗殿在向她招手了。 难道任务就要以她和陈知的双双横死而画上句号不成? 脑海里,许纾和拼命的呼唤系统,却并未得到回应。 这也证实了系统此前说的,没有任何特殊技能和金手指,只是展示任务进度的面板罢了。 完了。 许纾和一手抓着陈知,一手抓着新月,只恨自己没有机会再和他们多相处。 陈知也没好多少。 此刻都恨自己为何没有重生的更早些,否则他怎么也要习武的,也不至于危险来临时,这般的被动。 现下他唯一想到能做的,就是挡在前头,多护着许纾和几分。 然而就在几人都近乎绝望时。 忽的几支弩箭飞射而来,同时,围在马车四周,寻找杀人机会的匪徒们,应声就倒下了四个。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剩下的匪徒们也是微微愣住,而就在这时,四名普通家丁打扮的年轻男子已经脚下使着轻功飞速赶来,毫不犹豫就与他们战在了一处。 虽然赶来的只有四人,却瞧得出个个都是身手极好,要远胜过这群山匪,所以很快就将这群恶徒给冲散了。 “少爷,少夫人,有人来救我们了!” 章平欣喜的喊起来,彼时车内的几人也已经感受到了周遭的变化。 “我出去看看,你们不要动。”陈知低声吩咐,依旧是不敢掉以轻心。 新月护着许纾和躲至较为安全的马车角落,两人才看着陈知走出车厢。 外头的情形的确是危险解除的样子,只是这四个赶来救人的家丁,都是哪儿来的? 陈知下意识的往后头望去,后头不远处,还真有一辆马车正快速向这边驶来,还是他认识的。 是林谨一的马车。 到这个时候,陈知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林谨一算是值得信任的人了。 “没事了,是林姑娘的人来搭救我们了!”陈知忙弯腰对车厢里道。 许纾和闻言,微怔了怔,旋即便是长舒一口气,忙也赶紧从车厢里爬了出来。 彼时林家那四个身手过人的家丁,已经联手将贼人都拿下了,陈知下了车,先查看章平的伤势,又才扶了许纾和下了。 林谨一也终于赶到,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 下了车立马就往这边跑。 “阿和,你们没事吧!” “还好遇上了你,再晚一点儿怕就要出事了!”许纾和也是心里还怕着,忙也快步上前,牵住了林谨一的手,“我真是要吓死了!” 林谨一也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后怕,“也是运气好,我与你相熟,我这四个护卫也识得你的马车,否则刚才远远瞧着这边有山匪,我们还不敢上前来呢。” 语罢看向陈知。 “你莫不是结了什么仇家,怎的遇上这样危险的事儿?” “并无仇家。”陈知眉头紧蹙,也是觉得今日的事情不对劲,“我看这群人也不是山匪,像是拿钱办事儿的杀手,这祁州城外一带,不曾听说有山匪,且他们个个手拿同样的砍刀,山匪我是见过的,没有这般武器齐整的,大都是有什么用什么,各不相同。” 许纾和这会子也冷静了些许,“对,若真是求财,也不该选在二月二这天,在官道上下手,今儿这路上来往的人不少,祁州城里的权贵也有不少去清远寺烧香祈福的,这大白天的,山匪能如此猖狂,胡乱就下手?” 听着她们夫妻的话,林谨一的面色也严肃几分。 恰好这时候,林家的护卫押着一个受伤的山匪过来了,林谨一便立即上前冷声喝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装成山匪在此伤人?!” 那人看她一眼,就把双眸闭上了,一副任由处置,绝不张口的样子。 这番表现,更加让几人确定他不是山匪了。 陈知眸光冷下,“既然他不说,就送到官府去,让衙门好好审问。” 那人依旧是不动。 见状,许纾和眯了眯眸子,上前半步,沉声开口。 “我看不必送官府,谨一身边这些护卫身手如此好,想来用刑逼供这些事情也是会做的,只要他张了嘴,我们只管拿着证词去官府就行了,倘若他不说...” 话到此处,许纾和顿了顿,才又冷笑一声道。 “不说就流水般的刑具过上一遍,真不知对方是给了多少银两,值得你受了皮肉之痛,生不如死,最后还保不住性命。” 有了这番威逼,那人的眼皮子果然是动了动。 陈知便也立即默契的接话,“倘若你肯说真话,我们就放了你,冤有头债有主,想必你也是拿银子办事儿,我也不为难你。” 等到了这时候,那人才睁眼,打量了许纾和一眼,闷闷道。 “有人花了银钱要我们杀这位夫人,我只是下头干活儿的人,究竟是谁花银子请我们办事儿,只有上面的人知晓,我等是记住了这位夫人的画像,还有你们所乘坐马车,以及车夫的画像,按时守在这里的,想来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也清楚。” 确实清楚。 到这时候了,是谁买凶要对他们不利,实在明显。 可不就是今儿约她出门来烧香祈福的冯氏么。 若不是,怎么偏巧冯氏和李明珠所乘坐的马车,出了城不远就坏了,又让他们先走,不必等呢。 许纾和跟陈知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不伤你性命,但你得再帮我们做点儿事,事办完了,我就放你走。” 陈知对那男子开口道。 对方肯定是不乐意,但眼下的情况,他是被俘虏的,不配合就是一个死字。 所以想了想,还是闷闷点了头。 第103章 官府报案 陈知跟许纾和是坐着林谨一的马车回城的。 他们自己的马车,马儿受了伤,这会子也不能用,让车夫守着车在原地等,他们回城去叫人来帮忙,另外,也要处理一下抓住的这个俘虏。 冯氏和李明珠自然是不认得林家的马车,所以一行人回城时,与她们擦肩而过,她们还装作车坏了的样子在原地等呢。 “真是蛇蝎一窝。”林谨一眼里满是厌恶。 许纾和亦是冷脸,“她们这般狠辣,我们更无需留颜面,直接把人带去官府报案。” 听得她这么说,林谨一的目光就转而落在了陈知身上,带着几分打量之意。 “不必看我,此事定要讨个说法。”陈知声音阴沉。 不仅要讨个说法,有了这个抓住冯氏和李明珠两人罪证的机会,分家的事情也正好能提出来。 错不在他,陈怀谦这当爹的也说不出什么。 等分家出去了,便也不必再管陈家的事情,他也能全心全意打理属于自己的产业。 林谨一身为许纾和的好友,自然是担心陈知偏心自家人,但这会子看着陈知的态度不似有假,倒也放心不少。 “人证物证俱在,定能顺藤摸瓜将背后之人给揪出来,买凶杀人,按律可是死罪。” “冯氏恨我们两个,做得出这般狠辣之事,我倒是不意外。”许纾和面上若有所思,看着二人道,“我觉着二嫂参与此事,怕有些个蹊跷。” 她这么说起,陈知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他跟李明珠认识的时间更长,这个二嫂确实有些心思,可并不如冯氏那般狠辣果决,做事也喜欢撇清干系,这回却是替冯氏说话,特意邀许纾和出来清远寺祈福,定然是知道内幕的。 “这段时间老二似乎很安分。”陈知忽然提道。 许纾和对上他的眼睛,“上回他们两口子吵了一架,二嫂闹着说要和离,后来二哥被公爹和婆母训斥了一顿,然后就一直安分着,连府门都不曾出...” “他怎么会这么老实。”陈知也想到了什么。 “怕是不敢出门吧。”许纾和接话,脑中迅速猜测,“本性难移,能吓得他不敢出门的,莫非是又有了债主?” 陈知深吸一口气,“回了城,我即刻派人去查。” 许纾和点头,也没再多问,心里烦的很。 坐在旁边的林谨一感受到她的情绪,也是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城郊。 “你说什么?!” 冯氏和李明珠算着时间赶上来,看见的只有一地狼藉和守在原地的车夫及受伤的马。 听完车夫的描述后,李明珠没忍住,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 还好车夫并未察觉有异,只当她吃惊于陈知跟许纾和两人遇险呢,所以还继续道。 “小人也是吓坏了,还好林家姑娘赶到的及时,她身边的护卫也都是好手,否则今儿三少爷和三少夫人怕都要遇险,可怜三少爷身边的章平小哥儿,就受了不轻的伤呢。” 此刻冯氏的心里像是淬了毒似的焦躁恼恨,难受无比,可偏还不能表现出来,一把拉住有些失态的李明珠,压着怒火询问那车夫。 “那三少爷和三少夫人此刻在何处?” “回城了。”车夫答道,“三少夫人吓的也不轻,路都走不稳,三少爷担心,就乘林家姑娘的马车先赶回去了,叫小人在此等候派人来帮忙。” 他没说林谨一的护卫活捉了一个杀手并带走的事儿。 许纾和交代过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车夫心里也清楚。 “那些劫道的贼人呢?”冯氏还是问了。 车夫立即道,“死的死,逃的逃,毕竟这儿是官道,也不敢太猖狂。” 听得这话,冯氏稍松了一口气。 立即就拉着李明珠上车回府。 “婆母,这怎么办啊,老三两口子竟没事儿,天杀的蹦出一个劳什子的林家姑娘,否则今儿就成了!” “成什么成!”冯氏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与你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李明珠面上滞了滞,旋即担忧,“许氏多疑,恐怕不会当意外处理,必定会查的,这万一查到咱们...” “没听说么,那群杀手死的死逃的逃,她能从何查到线索,况且那群人收了钱就是干这个的,若把咱们供出来,坏了他们自己的规矩和名声,日后谁还敢找他们办事。” 对于李明珠的慌张,冯氏虽然心中也不安,但总体还是更镇定些。 “好了,你只管记住,今儿是我们马车半路损坏,才无奈和老三两口子分开的,他们遇险,你我也担心的很,这会子回去了,立刻跟我去浮云居看老三媳妇。” “是。” 李明珠应声。 眼下她心里没了主意,只能跟着冯氏的安排走。 然而两人回了府,才发现许纾和跟陈知根本就没回来。 冯氏心里登时就咯噔了一下。 抓紧派人去四处打听。 就有人回来说,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去衙门了,说是在城郊遇上了一伙刺客,怀疑是有人买凶,恶意要伤他们的性命,且还抓住了一个刺客,当人证带去了。 “完了,婆母,我们完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得这消息,李明珠当即就瘫软在了椅子上,满眼的恐惧。 冯氏也没好多少,但还是强作镇定,“胡说什么,这事儿和我们没有关系,定查不出什么来,况且他们夫妻两个无碍,衙门哪儿有这么多闲工夫去管他们的事,别你自己先乱了阵脚!” 这话如今真是安慰不了李明珠几分。 但好歹李明珠是闭嘴不再乱说了。 多说多错的道理还是知晓。 可衙门这边,还真不是冯氏预料的那般。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件事情有人证,有确切的怀疑对象,且陈知出手大方的给衙门塞了银票,另外,陈知还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这和普通人就不一样。 他的案子,本就会比平头百姓的案子更受衙门重视些。 加上陈知暗示的明显,要追究到底,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自家人,也要查到底,所以这衙门办事儿就很快了。 下午就有官差上了门。 “请你们家夫人和二少夫人还有二少爷,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第104章 入狱 “为什么要抓我们啊,我们什么都没干,你们凭什么抓人!” 陈锦的反应最大。 面对官差都吓破了胆子,叫喊着不肯走。 李明珠心里更是怕的要死,但这会子更是明白一定咬死不能认罪,所以虽怕,但却没挣扎什么。 只道她们是冤枉的,进了官府也不会有事儿,定能被放出来。 至于冯氏,白着一张脸,不停的给前来抓她们的官差偷偷塞银子,试图套出些话来。 可这些官差只是听吩咐办事儿,收了银两也只告诉她,是因为她们有嫌疑,所以必须得带去衙门问问话。 打听到这些,冯氏心里也是有了几分镇定,想着应当就是走走过场。 等见了官老爷,她也塞银子。 哪儿有银子不好使的呢。 可这回啊,偏就不好使了。 毕竟银子也分多少不是。 冯氏虽手里这些年攒了不少银钱,但上回一次拿出八千两现银给陈锦擦了屁股,这正月里过年,又为陈勋这个读书的小儿子,四处送礼,结交打点的,到如今手里的现银可没多少。 而陈知跟许纾和不一样了,手头阔绰,又存着一定要叫她们受到惩罚的心思,所以给衙门里塞了不少银子。 况且,日后做生意,少不得也需要打点衙门,让多关照几分。 这个钱,陈知舍得花。 所以冯氏还有陈锦跟李明珠两口子,到了衙门里,根本没见着县令,有负责审讯的人问了几句话,就直接给关进牢里了。 说是暂时收押,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处置。 这段时间里,陈家的下人已经赶紧找到店铺里,通知了陈怀谦,还有在书院读书的陈勋。 听得事情来龙去脉,陈怀谦是又惊又怕,马不停蹄的往衙门赶。 他自然是见不到人了。 急了一阵子,倒是和同样赶来衙门的陈勋遇到了一起。 陈勋究竟是读过书的,还是更淡定些。 他去交涉了一番,倒是成功的领着陈怀谦见到了被关起来的三人。 当着陈怀谦的面儿,冯氏自然是不敢说实话了,不过陈勋聪明,也看出来母亲有所隐瞒,所以找了个由头把陈怀谦支走后,就抓紧询问了真实情况。 得知的确是冯氏和李明珠两个买凶杀人,意在杀了陈知跟许纾和两口子后,霸占他们的私产,给陈锦还欠下的赌债等这些事儿后,陈勋也是气。 “娘!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啊!” “是娘糊涂了,勋儿,眼下怎么办啊,老三定是猜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执意报官,杀我们个措手不及,现如今他们还没掌握确切证据,不能拿我们如何,过几日,查出点儿什么,或是用些个手段,将罪名给我们坐实了,娘还有你二哥二嫂可就活不成了!” 到这时候,冯氏也是慌了。 人在遇到可以依赖的对象时,总是这样。 陈勋读书好,今年秋闱必定中举,成了举人,就已经能做官了,不过他还预备着明年继续考,直接继续参加春闱,中了进士可就能再更上一步了。 所以这个有出息的小儿子,眼下就是冯氏心里唯一的依仗。 至于丈夫陈怀谦,冯氏可不抱太大的希望。 “好了,娘,二哥二嫂,你们在牢里先委屈些时日,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来的,但你们记住,一定不能认罪,就算是对方用刑,也不能松口,否则我如何筹划都是白费,我定会尽快的!” 陈勋黑沉着脸,叮嘱几人。 几人也是连忙点头,不敢不听。 紧跟着,陈勋又同他们问了一些事儿,直到狱卒催促才离去。 “怎么样,你娘他们有救吗?”陈怀谦等在外头,见陈勋出来,忙迎上去,“这事儿弄得,老三出事,抓了他们,这不是家丑外扬么!” 陈勋眉头紧皱,“暂时没法儿把人赎出来,官府总有官府的规矩,三哥呢?案子是他报的,我们也该问问他缘由。” “回府,先回府去。”陈怀谦立马点头。 心里估计着这时候陈知应该也在府里。 不过他们还是算错了,陈知跟许纾和是在他们回府后,又过了约么半个时辰才回来的。 陈怀谦就在前厅等着呢,见了他们便是冲上来质问。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报官抓了你娘还有二哥二嫂?!” “爹,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面对陈怀谦的厉声质问,陈知表现的很是茫然,靠在他怀里,显得十分虚弱的许纾和,这时候也道。 “是啊公爹,我们今日遇险,险些丧命,夫君自然要报官,我身子不适的厉害,报官后就直接去医馆了,到这会子稍缓过来些,才回府,家里是发生什么了,公爹何以这样问?” 看着许纾和苍白的面色,又听说他们报官后去了医馆,并未回府,不知晓官差上门抓人的事儿,陈怀谦的语气才稍缓和了些。 “你们不知道么?官差上门来抓走了你们的娘,还有老二两口子,说什么有嫌疑,现如今把人给关进牢里了,要等查清了案子才肯放人,这事儿闹得,老三,你报的案,你快去衙门和他们说说,把人给放了啊,怎么会是他们害你们的,定是哪个眼红你们生意的对家干的呀!” 一旁的陈勋这时候才过了,也帮腔。 “是啊三哥三嫂,娘年前病了许久,身子弱的很,如今二月里,牢房之中阴冷潮湿,娘的身子怎么受得住,侄女又还小,二哥和二嫂被抓走了,孩子可就没人照顾了,这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让官差抓了他们去啊。” 边说,目光挪向许纾和,面露焦急的行了个礼。 “三嫂,娘素日的确有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叫三嫂受了不少委屈,可咱们一家子如今也是和和气气的了,娘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这话就颇有引导的意味了。 好像在说,是因为许纾和厌恶冯氏,所以让陈知在报官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以至于官府会直接派人把冯氏几个人抓走。 陈怀谦听着,也往这边想了些,看向许纾和的目光顿时愈发不满了。 “四弟你这话就不对了。”陈知将许纾和揽住,俨然是护着的模样,“你三嫂倘若真是计较之人,她管着家,娘的病怎么会养好,如今二月二还有力气出门的烧香祈福,且你三嫂还是陪着一道去呢,你这话倒像是怀疑你三嫂冤枉人了,莫非官府会随意抓人不成?” 第105章 “公爹,四弟,我在陈家究竟还算是外人么?出了这样的事,四弟竟然只顾怀疑我,难不成我能左右官爷们办差么?” 许纾和面露失望和委屈,做虚弱受伤的模样往陈知身上靠了靠,垂眸道。 “四弟明知我和夫君遇险,差点儿没命,可这会子我们回来,都不曾听得一句关心,见了面便是责问,看来在四弟心里头还是更把婆母、二哥和二嫂当家人。” 陈怀谦是长辈,许纾和自然是不说他的不是,就逮着陈勋揶揄。 可这些话里的意思,陈怀谦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这会子也是面色尴尬。 “老三媳妇,你别多想,老四只是关心则乱了,毕竟我们听说你们并无大碍,但你婆母还有老二两口子却被官差抓去牢中,我们也是太着急了。” 听得父亲打圆场,陈勋心里虽是不快,但面上也很快反应过来,做愧疚状,立即对着陈知跟许纾和行礼。 “三哥三嫂,是弟弟一时心急说错话了,还请勿怪,家里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慌了神。” “无妨,你也是一片孝心。” 许纾和见好就收,说了句场面话。 而后悄悄给陈知递了个眼神。 后者会意,“这样吧,案子是我报的,想来我去官府走一趟或许有用。” “好,好,你快去看看,这定是有误会,抓错了人。”陈怀谦忙道。 虽说陈知对这个亲爹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此刻见他糊涂蠢笨,如此维护冯氏等一干黑心肠的,不曾关心自己半句,也是失望又寒心。 只面上不显,安排新月陪许纾和回去歇息了,自己就又出了趟府。 衙门是要去的,可究竟是为冯氏说好话,还是提醒那边深查,这就另说。 总之这走了一趟回来,陈知对上家里等着的陈怀谦和陈勋两个,就是满脸愁容。 “爹,我并未见着县令大人,下头的人敲打了我,说案子不是儿戏,岂能听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叫我回来安分等着。” “怎么会这样呢,这...”陈怀谦面露愁容,忽然想到什么,“不如,咱们给送些礼?” “我已经试过了,那边不收。”陈知眉头紧蹙,转而看一眼旁边的陈勋,“况且父亲,那边也同我说,为着四弟的前程着想,我们更该踏实等着。” 陈怀谦不解,“这是什么话?” “四弟在咱们祁州城的学子里头也是拔尖的,今年秋闱中举必定不是难事,这就已算是踏入仕途了,去岁又得京都大儒指点过,来年春闱连着考下去,定会金榜题名,届时那就和大姐夫一样,可若咱们如今行贿于当地官员,就算母亲和二哥二嫂是清白的,那也会留下把柄,日后为人诟病,倘若有人恶意拿这个说事,我怕四弟就算中举,也会被黜落,届时可就无缘春闱会试,这些年的书也就白读了。” 晓得陈怀谦心里更看重什么,所以这会子陈知给他剖析的很清楚。 当然,也是说给陈勋听的,想看看陈勋究竟更看重自己的前程,还是冯氏和陈锦的性命。 不过能不能唬得住陈勋不晓得,陈怀谦肯定是听进去了。 果然,这会子陈怀谦面上就露出了犹豫,试探着道。 “那咱们就...就这么等着?” “依我看,母亲和二哥二嫂被抓进去,应当就是个流程,查明他们无罪,必定很快就会放回来,咱们不如就安心等着,省得急中出错,反倒坏事,而且我想着他们被抓走,背后真凶说不得放松警惕,很快就会被查出。” 陈知继续哄道。 听得这话,陈怀谦便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长叹了口气。 “也罢,咱们平头百姓,怎么能和官斗呢。” 陈勋站在旁边倒是没有吭声,可他心里显然并不赞同陈知的说法。 只不过他不能讲就是了。 毕竟刚刚陈知一番分析下来,按兵不动是为他好啊,且对方还是表现的很信任冯氏的样子呢。 但陈勋心里清楚母亲究竟干了什么,这耽搁下去,只会被查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父子三个是各怀心思的散了。 “少爷不如去找大姑娘帮忙吧,大姑爷好歹是京中的官儿呢,咱们这县令怎么也该给几分薄面。”小厮提议。 陈勋却冷着脸,“行不通的,大姐和三哥是一个娘生的,怎么会不帮着三哥,且大姐的婆母那梁夫人,一直不喜我娘,她不会允许姐夫帮咱们,况且,姐夫可不一定会帮咱们,就算肯,送信去京都,来回也得几天,时间都耽搁了。” 他这么说,小厮的面上也是一片愁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给出招。 不过陈勋接下来却道。 “也不一定要求人帮忙,当双方有共同利益牵扯的时候,自然可能出手搭救。” 小厮不解的看他,陈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快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后者听罢,没耽搁,立马就出府去了。 浮云居。 陈知回来的时候,许纾和正在安排梅香拿伤药去给章平用。 这回章平受伤不轻,去医馆其实是为着章平,不过伤口暂时处理好了,接下来的休养也还得仔细呢。 “怎么样了?” 见他回来,许纾和立即问道。 陈知坐下来,“都安排好了,衙门那边正在全力追查,只是我还没查到老二身上的问题,如今,我打算去庄子上把春柳找回来,她应当知晓些旧事。” “可惜跟着冯氏最久的秋妈妈已经没了,否则抓了她去审问,应当更好用。”许纾和道。 至于现在跟着冯氏的丫头玉桃,时间尚短,不指望冯氏的秘密她知晓很多。 “不打紧,这件事定是冯氏所为,很快就能查到证据,将她们绳之以法,届时...”陈知抬眸看向许纾和,“我们也正好趁此机会,分家出去。” “分家?”许纾和虽也想过这事儿,可这会子陈知忽然提出来,也是惊讶了一下。 陈知点头,“对,这地方是蛇蝎窝子,我也是不想带着你再继续住下去了,拿到证据便是为了不落话柄,分家了也不被人诟病,另外,也怕老四将来真做了官,咱们这案子没有实证,会被他翻出来,给他娘报仇。” 他语罢,许纾和也点头。 确实,冯氏再不济,还有陈勋这个潜力股儿子呢,这要是不拿到人证物证,办成铁案,还真可能有后患。 而此刻被他们唯一顾忌着的陈勋,的确是又找到了营救冯氏等人的一条路子。 六顺堂。 第106章 也被抓了 入夜。 两道身影从陈家前院的角门悄悄离开。 不多时,赌坊六顺堂里头,两拨人就对坐在了长桌两侧。 “陈四少爷可是个读书人呢,竟也敢来我六顺堂这种地方,还真是胆大啊。” 昏黄的烛光下,身形魁梧,面露凶相的男子,像打量自入虎口的羔羊般,扫视着对面的陈勋,一副戏弄口吻。 陈勋倒是镇定自若,清俊的脸上不见慌乱,此刻只从容道。 “若是鲍当家不愿同我做这桩生意,就不会见我了,既然是见了,说明此事有的谈,我自然要来的。” 对面之人,正是六顺堂的当家人,鲍奎。 也是陈锦那十万两银子的债主。 “你倒是比你那二哥要出息。”鲍奎嗤笑一声,旋即眯了眯眸子,“据我所知,你二哥可是因为涉嫌谋害你家老三两口子的性命,已经被抓进牢里了,这十万两银子,你说有法子还我,你想怎么还?” 今日陈勋派小厮出门,就是来六顺堂找了鲍奎,说想见他一面,有办法替陈锦还钱。 否则鲍奎怎么会见他呢。 此刻面对鲍奎的问话,陈锦心里早有主意。 “我二哥之所以要对我三哥下手,为的就是筹钱还给鲍当家您,我三哥和三嫂手里的私产可不少,别的不说,城中如今生意最红火的云裳阁,那就是我三哥的私产,想必鲍当家也有所耳闻,若是我能让这些产业都变成您的,您说如何?” “这些东西,值不值得上十万两呐。”鲍奎冷笑,把玩着一柄匕首,显得漫不经心。 显然对这条件还不满意。 陈勋敛眸,旋即又道,“鲍当家觉得不足十万两,我们陈家再补一些,况且,十万两银钱是个死数,这些店面生意红火,那可是生钱的地儿。” 说到这里,陈勋顿了顿,抬头看向鲍奎,沉声道。 “鲍当家说我是读书人,想来也是查过我的底细了,我自认于这读书入仕上,还是有些把握的,鲍当家帮我这一回,不仅能得十万两银子,这日后陈某出息了,六顺堂有事,陈某一定相帮。” 他说罢这番话,鲍奎的面上就真现了笑意,左右看了看两边的手下,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读书人就是脑子活泛,这还真叫老子乐意做这笔生意!” 陈勋闻言,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扯出个笑来。 次日。 许纾和没出门。 毕竟她扮演昨日受惊的样子呢,在府里歇着更像那么回事。 可没想到午膳时分,外头竟出了事儿。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咱们三少爷被官差给抓走了!” 胭脂铺里的小伙计急急来府里送信,话由浮云居的丫鬟传过来时,许纾和刚端上饭碗。 一听这事儿,也是惊着,赶紧就往前厅去见人。 “究竟发生什么了,好端端的,为何会把三少爷抓了去?” “回少夫人,是有人买了咱们店里的胭脂,说刚用上,就起了大片红疹,痒的难忍,大夫看了说是咱们的胭脂有问题,这怕是要烂脸,好巧不巧,那人竟是县令家的四姑娘,所以闹起来了,现如今咱们少爷还有掌柜以及制作胭脂的几位师傅,全都被抓走了,店也封上了!” 那传话的伙计急的一头汗,都快哭了。 许纾和听罢这番话,顿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直觉告诉她,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陈知为着治罪冯氏一干人的事儿,刚给县令塞了不少银钱,县令也答应就这两天拿到证据,把案子办成铁案,可今天就忽然又把陈知给抓走,定有缘故。 要说自家的胭脂有问题,许纾和是不信的。 自己的产品质量过不过关,自己清楚。 虽说使用者出了过敏的症状,这也是会发生的事情,可偏偏过敏的人是县令的女儿,还迅速闹起来,又是封店,又是抓人的。 不正常。 “走,我要去衙门!” 许纾和面色微沉,立刻吩咐。 新月不敢耽搁,快步就去安排马车了,梅香也是趁这会子功夫,跑回浮云居里多带了些银票在身上。 主仆三个很快就驱车出了府。 衙门。 许纾和直接去了大狱,使了些银钱,总算是成功的进去见到了人。 “陈知!” 隔着牢门,许纾和焦急的唤了一声。 里头坐着的人听得声音,忙也抬头望过来,旋即快步走近。 “你怎么来了?” “我刚听胭脂铺的伙计说你出事,就赶紧过来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他们有没有伤你?”许纾和担心的上下打量他。 此刻的情绪是不自觉间,发自内心的担忧。 陈知摇头,“我没事,但今天他们抓我,定是发生了什么,我提出要见县令,狱卒不肯传话,我猜测这事儿和老四有关。” “老四?他怎么有法子让县令的女儿陪他做局,陷害于你呢。”许纾和眉头紧蹙,“难不成他是想让你得罪县令,从而让县令不再追查冯氏几个人买凶杀人的案子?” 也不大说的通啊。 陈知见她此刻有些心神浮躁了,便立即握住了她的双手,沉声开口。 “你别慌,我这案子,究竟不算大事,不会伤及性命,最多也就是罚银子,打几十板子,可我觉得老四要是想通过陷害我来救冯氏几个,肯定不会做这么简单的局,你听着,我今儿已经查到些线索,老二好像又欠了笔不小的赌债,似乎那赌坊叫六顺堂,具体的我还来不及查下去,但我估计这这笔赌债太多,老二还不上,所以他们两口子和冯氏才想到买凶杀人这一招,杀了我们,就能拿我们的银钱去填这个坑了。” 关心则乱,这会子许纾和是有些体会到这个词的意思了。 但还好陈知此刻冷静,这番话也是立即拨清了许纾和的思路。 确实有这个可能。 “好,我即刻就去查查这个六顺堂,你在牢里也要小心,既然他们有杀心,我怕他们在牢中对你不利。”许纾和叮嘱道。 陈知点头,“我会自己注意的,你也要警惕些!” 两人说到此处,狱卒就开始催促了,没办法,许纾和只得离开。 出了衙门,面上就是一片阴沉。 “少夫人,咱们现在去查这个六顺堂吗?”新月眉头紧锁。 许纾和抿了抿唇,旋即点头。 “查,自来官商相护,尤其是做那些个不大规矩的行当的,赌坊、妓院这些,想要好好的办下去,少不得有官府庇护,这个六顺堂是陈锦的债主,老二没了,这债他就不好要,老四利用这一点,和六顺堂合作,也不是没可能,公爹没这本事搅弄风云,老四可不一样。” 第107章 朋友和家人 有明确的方向,加上此时心里也是着急,打听起事情来就很快。 六顺堂,在祁州城的几家赌坊里头算是数一数二的,比陈锦之前欠了一万两的那家赌坊要大的多。 自然也就同许纾和猜测的一样,生意做这么大,那背后是有靠山的,而这六顺堂的当家人鲍奎的靠山,正是祁州城县令黄之兆。 这位黄县令家里有房爱妾便姓鲍,是鲍奎的嫡亲堂姐,给黄之兆生了两儿一女,还执掌着府里的中馈,倒是黄之兆的正妻王氏,多年缠绵病榻,不大外出见人,只生了个女儿。 可巧,买了胭脂用过后说烂了脸的,那位县令家的四姑娘,正是这位鲍姨娘的亲生女儿,平素在家里很是得宠,是黄县令的掌上明珠。 因为鲍姨娘貌美得宠,其弟弟鲍奎开着六顺堂这么个赌坊,年年拿给黄县令不少金银,可谓是黄县令的钱袋子,所以姐弟两个在黄县令跟前是很有地位的,想左右黄县令的主意,那可不算事儿。 而下头的人也打听到,陈锦在六顺堂连本金带利息,共欠下了十万两。 如此巨款,叫许纾和都意外。 心里也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是个宠妾灭妻的混账东西,还出尔反尔!”新月愤愤道。 许纾和垂眸,“若是个清明的人,那就谁的银子也不会收。” 包括陈知的银子。 此前只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那黄县令收了银钱,当时也确实办事儿了,倒是叫两人大意了些,未曾琢磨旁人也会用这种手段。 这六顺堂的鲍奎不会不盯着陈锦这么个大金元宝,许纾和想,若换了他是鲍奎,肯定会在得知陈锦因别的事情入狱后,便抓紧时间,派人上陈家来要钱。 要钱的时候,也顺便透露一下自己和黄县令的关系,表示只要陈家还上这十万两银子,另外再给些好处,他就能从县衙大牢里把冯氏、陈锦还有李明珠几个捞出来,不怕陈怀谦不肯拿钱。 可如今鲍奎没这么做,那就是有别的法子,能得到更多利益。 比如和陈勋合作,救陈锦等人,再一起对付陈知,那陈知手里的私产就会落入他们手中了。 这法子于鲍奎而言是得财,于陈勋而言,是救母亲和哥哥的同时,还能除掉陈知这个隐患,甚至许纾和也要一并除掉。 毕竟许纾和看来,以陈勋的脑子,又去狱中见过冯氏等人,自然知晓冯氏就是犯了死罪的。 若是不杀了两个受害人,也就是许纾和跟陈知,那冯氏就永远不会安全。 现下黄县令对陈知下手了,说明已经加入了对方阵营,便就不再是能突破的地方。 闹,许纾和心里想到这个字。 只有把事情闹大,把冯氏等人的罪名坐实,闹的黄县令兜不住,才能让对方忌惮,不敢乱来。 毕竟这祁州城里除了县令,再往上还有知州。 虽说越级告官是要受罚的事儿,但许纾和这时候不得不把这项计划纳入考虑范围。 毕竟黄县令已经不公正了,倘若不能用手段震慑住他,迫使他放了陈知,并对冯氏等人进行按律惩处,那许纾和也只能继续往上告。 当然,也还有最后一个法子,找五皇子赵聿辞。 但不到万不得已,许纾和也不敢贸然去找他,毕竟身份差距太大了,而且赵聿辞平素和陈知都暗线联络,许纾和也并不晓得怎么去找人,章平或许晓得,但章平如今身受重伤,怕也难能办这差事。 捋了捋心中思路,许纾和立即沉声吩咐。 “梅香,你去关押春柳的庄子上走一趟,把人给我带回府里来,我要审问些事情,新月,你寻两个可靠的家丁一起,去那六顺堂看看,若那六顺堂的鲍当家愿意,我也想见他一面。” “是!” 两个丫鬟应声,都是立刻动起来。 但还没走出去呢,外头就有人来通传,说林姑娘来了。 许纾和估么是林谨一听说了陈知的事情,所以赶了过来,便也立即让人请了她进来。 果然,刚进来,林谨一就是着急。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昨儿才死里逃生,今儿又有一个进了大狱,外头都闹开了,胭脂铺和一碗香面馆,都叫人给封了!” 听着听着,许纾和迅速抓住了新消息,顿时眉头紧皱。 “胭脂铺我晓得,面馆儿是怎么回事?那新开业的店面,生意也并不算太起眼啊。” “人家要害你,还管那么多呢,我刚来找你的路上,从面馆过,正围着闹呢,说是吃死了人,官差都赶过去去了!”林谨一着急上火的。 许纾和的心真是又跌到了谷底,“他们竟手段这么快,我原还想着卖了劣质的胭脂,只是打板子和交罚金的事儿,这卖的东西吃死了人,可就是人命官司了。” “可不是么,我也是恰好瞧见了,所以紧赶着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昨儿办事还顺当呢。”林谨一焦急道。 有人出手阻挠了,可不就不顺当了。 许纾和心里默默想。 也快速的将自己和陈知的推测给林谨一讲了一遍。 听罢,林谨一的心里也沉了几分。 “这样吧,我派两个护卫跟着新月一起去那赌坊,我怕那是非地方,去了不够安全,我身边的护卫身手都好,也更放心些。” “好,那就麻烦你了!”许纾和面露感激。 林谨一摆手,“与我还说什么谢,我如今和你两口子可是合作伙伴,对方要断咱们的财路,那我们定是要齐心反击的。” 说实话,一个人顶着的时候压力要更大些,这会子有了林谨一在身边,许纾和感觉要好不少。 这大约就是朋友的力量吧。 当然,也还有家人的力量,比如母亲郑氏。 就这么一个女儿,郑氏自然是时刻关心着的,这陈知手下几个铺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郑氏很快也得了消息。 立马就赶来了。 许纾和不想叫母亲担心,自然是没敢说实话,只是一番安抚,说已经在打点关系,很快就能把人给救出来了。 然而郑氏心里也清楚,女儿肯定对她有所隐瞒,但打听着陈家里不止陈知一个被抓走,晓得如今陈家也是一团乱,便也不想多给女儿添麻烦。 索性也不追问了,就直接搬来陈家住了下来。 对外就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放心不下,必须得来照看着。 她强势,陈怀谦也不敢说什么,陈勋是小辈,更没说话的份儿,所以郑氏就这么在浮云居里住下了。 也是对许纾和说,叫许纾和只管外头忙去,后方的事情,有她盯着。 第108章 拖时间 “娘,您对我最好了!” 许纾和趴在郑氏怀中,感动的厉害。 “傻孩子,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娘不对你好,谁更该对你好?” 郑氏抬手轻抚女儿的后背,眸中满是心疼。 “娘知道,你怕娘担心,所以有些事情娘就不追着问了,但娘绝对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虎狼窝里待着,若非怕离了陈家,盯不住那些个腌臜东西的动向,娘就带着你回咱家去住,倒也省的多费心思处处提防,又是分神。” 许纾和抬头看她,眼眶微红,“娘都明白啊。” “你以为娘一个人把你拉扯大,这么多年过的简单?娘虽不及你聪明有本事,但见的多了,总归也晓得人心险恶,你放心,这浮云居里,娘保管给你守的铁桶一般,你公爹和你四小叔子那儿,也都盯着!”郑氏的声音温柔,叫人格外安心。 这种时候,除了新月、梅香还有章平,也就是母亲和好友林谨一能叫她最信任了。 打起精神来,许纾和稳定好心神,继续铺开计划。 第一件事儿就是审问梅香从庄子上带回来的春柳。 这不算什么难事儿,在庄子上受苦的日子里,春柳早就被磨得没什么心性了,尤其知道冯氏身边的几个老人,秋妈妈还有好姐妹夏荷,都已经死了,她更是害怕。 另外,春柳亲生的儿子,钧哥儿,如今是在许纾和身边养着呢,为了孩子,她也都招了。 首先就是冯氏在许纾和进门那一天就想害她。 当时春柳带着孩子来闹,为的就是逼许纾和喝了她的妾室茶,承认她和孩子的身份。 本想着成婚当天,日子特殊,新妇脸皮又薄,不敢闹的,定会捏鼻子吞了这苦水,但没想到许纾和不按常理出牌,陈知更是意料之外的赶来维护,并未和稀泥,这才导致计策未成。 因为春柳要端给许纾和的那盏妾室茶里,会加上冯氏让人给准备的药,诱发人心脏不适的药,寻常人喝了都会心悸不适,而许纾和这个曾患有心疾的人,自然会更严重。 按着冯氏的预期,这药,再加上春柳的搅局,和一些旁的刺激,许纾和最好是命丧当场。 也就是陈知前世所遇到的情况。 只可惜这回许纾和壳子里已经换了芯,倒是没叫她成功。 还有钧哥儿其实是陈锦的孩子,并非陈知的,以及当初冯氏是如何指使她污蔑陈知,等等,春柳全都招了。 起先这等秘闻她自然不肯说,可许纾和威胁,说若钧哥儿是陈知的孩子,她必定容不下这个庶长子,但若钧哥儿是老二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 春柳不经吓,也就都认了。 这些个罪证全都写下来,春柳为人证,许纾和命人将这些证据送去县衙的同时,也命人直接将此事给传播了出去。 不仅仅这些,还有冯氏做的其他腌臜事儿。 一并都捅了出来。 郑氏听得这些个秘密,那是气的恨不得此刻就亲自去牢里把冯氏给撕了,而有她在陈家陪着,陈怀谦虽对许纾和有怒气,想骂许纾和坏了陈家的名声,那也是不敢。 毕竟自己理亏,且如今家里头,妻子和两个儿子,都身上沾染着官司呢。 根本也不敢这时候再闹出和亲家吵架的事情来。 所以是一口气憋闷着,连家门都不敢出去了,对外就说家里发生了这些事情,心急如焚,病了。 陈勋呢,脸皮自然比陈怀谦要厚,毕竟这些闹起来的事情里都没有关于他的嘛,但陈怀谦‘病了’,家里除了许纾和就是他,他自然也不好不站出来顶着些事儿。 就算是装样子,也得装。 比如这去官府来回跑,为这两件事情忙,就是他必须干的活儿。 按照计划,陈知因为卖劣质胭脂和面馆儿吃死了人的事情被关进去了,另一边冯氏和陈锦、李明珠两个,就该被放出来。 可许纾和动作快,跟着就把从春柳嘴里审出来的事儿,以及冯氏之前干的那些个事儿,全都宣扬了出去。 现在满祁州城里都在骂冯氏这个继母,苛待原配嫡子和儿媳妇,蛇蝎心肠云云。 并且都在说,此次陈知跟许纾和的遇害,肯定是冯氏和陈锦李明珠两口子,指使人干的。 毕竟早在许纾和嫁进来的时候,冯氏就想要她的命,后来又是种种设计陷害刁难的,这分明就是个恶婆婆, 而让春柳给陈知强行戴绿帽这件事,也是揭露了冯氏多年来的伪善嘴脸。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能是什么好继母? 不少人猜测,说不得当年陈家原配夫人周氏的死,就是冯氏干的呢。 再结合陈玉蓉如今的夫家梁家,其婆母梁夫人并不与冯氏来往,却对儿媳陈玉蓉很好,大家也是说肯定是冯氏人品不好。 总之这舆论的压力,到底还是让黄县令心有顾忌了,没敢立马就宣判冯氏一干人等无罪,把人给放出来。 这算是让许纾和的目的稍微达到了一些。 不过这一项事情进行的顺利,另一边想见六顺堂当家人鲍奎的事情,就不顺当了。 鲍奎不肯见她。 是了,毕竟比起许纾和,陈勋在鲍奎心里是更有价值合作的人。 不仅能给他钱财好处,日后当了官儿还能庇护他嘛。 好在跟鲍奎合作这条路走不通,许纾和也还有其他计划。 现在思路清晰,时间争取到手了,接下来第一,找到切实的,冯氏几人买凶的证据,并且交到愿意为她和陈知做主的人手中,将冯氏等人定罪。 其次,为陈知洗刷冤屈。 “玉桃还有巧星巧月,以及老二身边的小厮,都交代什么没有?”许纾和问起。 新月刚回来,皱着眉。 “巧星巧月是二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嘴巴严的很,什么都不肯交代,二少爷身边的小厮只知道二少爷欠了六顺堂的银子,别的都不清楚,想来是二少爷没插手买凶的事儿,所以他不知道,玉桃跟着冯氏,倒是知晓些事儿,也不多,只说她按着冯氏的吩咐,往一家茶楼里送过东西,那匣子她没敢打开看,但轻飘飘的,估计是银票。” “送去了哪家茶楼?”许纾和追问。 “沁香楼。”新月答道,“奴婢问过府里其他人,说是个市井小茶楼。” 许纾和敛眸,“去一趟看看。” 第109章 买消息 许纾和带着新月刚出门,一个小厮就偷摸的想从跟出去,梅香留在府里就盯着呢。 当即把人叫住。 “你,干什么呢?不好好当差,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小厮被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梅香,忙堆笑脸。 “原来是梅香姐姐,我这,没干什么,今儿闲着,我想着去外头那摊儿上,买点零嘴来吃,姐姐可要吃些?我请姐姐吃。” 这段时间许纾和管家,新月和梅香两个大丫鬟自然是府里头都认得的。 可梅香才不听他这鬼话,只板着脸训道。 “吃什么吃,如今又不是歇息的时候,府里头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晓么?不踏实规矩的干活,惹了主子们不快,大棒子就把你打出去了!” “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我这就回去当差!” 本就心虚的很,那小厮这会子是鹌鹑似的缩着,忙点头应了,就快步离开了现场。 梅香也做离开的样子,实则依旧在原地盯了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至于那小厮,梅香自然知道他是谁,在哪当差。 陈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府里的丫鬟奴仆也就那么些。 方才不问,也装作不认识,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罢了。 果然,那小厮沉不住气,没能跟踪上许纾和,绕着弯子就去老四陈勋的院儿里禀报了。 而彼时府外。 许纾和上了马车就脱掉了外衣,换上了男子装束,并戴上了围帽。 到了沁香楼,果然如新月打听的一样,是个市井小茶楼。 喝茶的人,瞧着都是普通百姓装扮,来往热闹。 说茶馆儿都不是很贴切,倒像是小酒馆,因为并不雅致。 “掌柜的,有没有雅间啊,我们公子要一间。”新月上前,将碎银子放到桌上。 那掌柜瞧着四十出头的样子,见了银子便笑,“有,自然是有,您二楼请!” 边说,边招呼着一个跑堂伙计过来领她们去楼上,但新月立即道。 “我们公子素来挑剔,这些人怕是招待不好,还是劳烦掌柜的带路吧,这银钱上,自然不会亏了掌柜。” 这话出口,那掌柜目光闪了闪,但旋即还是笑着应了。 让人看好柜台,亲自领着许纾和上了二楼雅间。 “不知姑娘想喝什么茶?” 雅间内,掌柜笑问。 许纾和带着围帽,透过那薄纱看向面前人,“掌柜好眼力。” “在下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这男女身姿不同,还是一眼就辨的出。”掌柜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在下这小茶楼里,有没有姑娘想要的茶。” “我既然来了,自是晓得这儿有。” 许纾和轻笑着开口,边说,转头看了看身旁的新月。 后者会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了茶几上。 随之,许纾和才继续道,“我想买,能要人命的茶。” “哟,这可难。” 掌柜嘴上这么说,可眼神不见一丝惶恐,反倒是已经落在了那片金叶子上。 见状,新月便又拿出两片金叶子放到了桌上。 掌柜的重新扬起笑脸,“姑娘既然有备而来,那在下也不兜圈子了,姑娘说吧,这人,是谁?” “看来这价码是叫掌柜满意了。”许纾和不急不缓,“若这三片金叶子不需要换一条命,只需要同掌柜换些线索呢。” 听得这话,掌柜的目光瞬间冷了下去,笑意也尽数收回。 “姑娘,我们这一行也是有规矩的,姑娘别叫在下难做了,请回吧。” “只要掌柜肯透露一二,我还有重谢,掌柜何不听完我要问什么再下逐客令。”许纾和沉声道。 闻言,那掌柜目光闪了闪,思量片刻后,还是道了句,“那姑娘请讲。” 许纾和也不兜圈,“数日前,有人花银子在您这儿买云裳阁老板娘,陈家三少奶奶的命,此人是谁?” 不过那掌柜听罢问题,却笑道,“姑娘,这可坏规矩了,再多的银子,也说不得,否则日后我们还怎么在这行混呐。” 得到这回答,许纾和也不算太失望,敛了敛眸,又开口。 “好,那还请掌柜的告诉,这笔生意,是谁介绍来的。” 说到这里,许纾和顿了顿,从新月手里拿来荷包,又摸出一片金叶子添上,才继续道。 “给掌柜介绍生意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定也不止做您这儿一处生意,这样混饭吃的人,惹上什么杀身之祸,自然与您也无关。” 约莫快半个时辰,许纾和才出了这沁香楼。 出来后,即刻就命人去按线索追查了。 林谨一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将自己身边得力的暗卫拨来两个保护她,这些暗卫也能替她办事,倒是很得用。 “少夫人,咱们现在去哪?”新月问。 许纾和深吸一口气,“买些吃食,去大狱看少爷。” 出来一趟,总得有个名目。 况且她也确实想见陈知。 这种时候,要说不担心是假的。 县衙大狱。 因为有许纾和此前传播出去的各种陈家腌臜事儿,她和陈知完全被塑造成了被继母苛待欺负的可怜小夫妻俩,碍于舆论,黄县令还是没敢下令不许陈知见家里人。 再度踏进这阴暗潮湿的牢房,许纾和还是极度不适。 想到陈知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两天了,便是一阵焦躁,护短的情绪几乎是到达了顶峰。 见到人的那一刻,更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忧瞬间就流露了出来。 “陈知!” 她唤了一声,陈知本靠墙坐着,听得声音,便满脸欣喜的睁开了眸子,立刻起身快步过来。 “纾和,你来了,你在外头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欺负你吧?” 分明自己身处更差的境况,可一张口,陈知还是先关心起许纾和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此时许纾和看着短短时间就憔悴了不少的陈知,鼻头不由一酸。 “我没事,你怎么样?这里阴暗潮湿,你肯定是歇息不好,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 “没有。”陈知摇头,“读了些书,好歹有用,我虽是商人,但身上有秀才功名呢,不可随意用刑的,只是苦了咱们店里那些伙计,我瞧见他们被带走又带回来,是挨了板子了。” 说到这个,陈知的面上也沉下来,眸中是隐忍的怒气。 许纾和的眉头也蹙起,“这回是他们受连累了,待会儿我也使些银钱去看看他们,叫狱卒宽待他们些。” 边说,边赶紧让新月把东西拿来。 “我给你带了厚衣裳,还有被褥,多了他们不许带,还有,这些吃食都是新鲜的,你赶紧吃些,你边吃我们边说话!” 第110章 进牢里这两日,自然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这会子陈知也不矫情,边吃边听许纾和讲了外头的事情。 得知她已经得到了关键线索,在派人去找那头一个和冯氏接头的中间人后,心里却半点没放松。 “你可要防着老四,万一他先你一步找到那人,处理掉了,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危险了。” “我知晓。”许纾和也正色点头,“这几天锦一拨了她的贴身暗卫来护我,应当不会有事,至于老四那边,我会盯着的,八成他并没有想过我会往这方向找线索,否则应当也不会让我这么轻易找到那茶楼里去,那个叫玉桃的丫鬟,说的话是有几分可信的。” 闻言,陈知略略颔首,旋即又问。 “面馆死了食客的事情,可有查到眉目?” 黄县令的女儿用了胭脂坏了脸,这事儿不好查,毕竟在县令府里呢,但是面馆的事情应该还是有迹可循。 许纾和摇头,“还不知道,这事儿锦一揽下去查了,我精力有限,眼下只专注于拿到冯氏的罪证,等那个中间人抓住了,就迎刃而解了,只是这期间...” “你怕县衙直接免了冯氏等人的罪,把他们放了,然后对我不利。”陈知接话。 “一半。”许纾和抿唇,“此前冯氏每每害我,我虽都放过去了,但手里也抓着罪证呢,现如今外头把消息散出去,府衙里,也递上了诉状,就算不为买凶杀人这事儿,其他的事情,县令也不能不管,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放。” 说到这里,顿了顿,“担心你是真的,我怕他们在狱中对你下手。” 在饭食里下毒,或是身边别的手段,在人家的地盘,那是防不胜防。 不过陈知此刻耳朵里却只有担心你三个字,吃东西的动作都随之停了下来,唇边染上笑意。 “放心,我不会轻易丢下你一个人的,若真是有我撑不住的那一日,我也定写好和离书,叫你能安稳离开陈家。” 听得这话,许纾和没由来的心头抽动了一下,而后便避开他的眼神道。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快吃,我还给你带了薄饼,你藏在怀里,别叫人发现了,牢狱里的吃食要当心,你就吃我带给你的,我会常来看你,尽快救你出去的。” 边说,边从新月手里接过一个帕子,里头包着几张饼,省着些,够吃两日的。 陈知笑着接过,揣进了怀里。 “还有这个。”许纾和从头上拔下一支纯银的细簪子,“验毒用!” 不管行不行的,此刻能多一种提防手段,就多一种。 “好。”陈知应声,接过后,直接插到了自己发间。 随后四下看了看,见狱卒没守在附近,才招手示意许纾和贴近些,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听罢,许纾和的眸色便是凝重几分,半晌才点头。 “我记住了。” 再多的话,也没时间说了。 狱卒来催过一次后,许纾和只得起身离开。 临走,手腕忽然被人抓住,转头,便见陈知满眼担忧的看着她。 “一切小心,多保重你自己。” 男子身上的温度自手腕处传来,许纾和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 诚然她要救陈知是有真心在里头的,可又总觉得,究其根本,是因为陈知死了,任务就算失败,她也会被系统抹杀。 所以,其实是在陈知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和他之间有着特殊的契约。 而此刻许纾和看的出,陈知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的担忧她。 明明自己的境况更糟糕啊。 傻的很。 许纾和心底无奈。 深吸一口气,反手轻轻握住了陈知的手,点了点头。 “相信我,我一定救你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都是笑了笑,有安慰,有打气。 离开了陈知的牢房,许纾和另给狱卒塞了些银钱,匆匆又去了两处地方。 其一是关押出事的两个铺子里那些伙计的地方,安慰了这些人,又打点了一番,叫他们日子好过些。 再就是去了一趟关押冯氏他们的地方。 来这里便是特意告诉一下他们,外头如今都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自然是钧哥儿的身世。 陈锦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确实和春柳一直有往来,但碍于冯氏的威压,春柳没敢告诉过陈锦,钧哥儿其实是他的孩子。 李明珠对此更是不知。 现如今许纾和一言戳破,这三人可是热闹的不行。 尤其,冯氏是主犯,单独关一间房,隔壁李明珠和陈锦两人是一间房。 待得许纾和走了,李明珠是又气又恨,当时就在牢里和陈锦打了起来。 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呢。 当初若她早知陈锦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嫁过来,哪里又会有今日这般受苦的时候。 尤其这事儿还是冯氏刻意做局瞒着她的。 真是坑的她好苦。 现下进这牢里头来,面临着可能被杀头,更是为了给陈锦还欠下的赌债。 这时候,李明珠真觉得自己被这母子两个坑的人生都毁了。 可她还有女儿呢。 她的妍姐儿还那么小。 发泄了一通,李明珠跌坐到了牢房的角落,像是失了魂儿。 陈锦被她抓挠的浑身是伤,这会子扒在两间牢房之间的木栅栏上喘息,吓得不轻,冯氏从缝隙里伸手过来查看儿子的伤,气的是大骂李明珠混账。 总之是热闹的很。 而许纾和此时无心这热闹,从大狱出来后,马不停蹄又赶去了两处地方。 先去了一趟陈知替五皇子打理股份的那家钱庄,出来后,便去了林谨一如今住的宅院。 倒是巧,她过来的时候,林谨一也正要出门去寻她,这碰上了,倒是省的再跑。 两人忙是快步进屋里坐下。 “在面馆里死了的那个男子,是城外张家庄的人,名叫张遇福,是个鳏夫,平时靠在码头搬货卖苦力为生,四肢健全但似乎人有些傻,终日跟在他弟弟张遇才身后,木讷的很,膝下有个女儿,今年十三岁了,事发当天是张遇福女儿的生辰,他弟弟和弟媳还有两个侄子,同他们父女两个人,一大家子去面馆吃面庆生,一桌人,就张遇福一个人出事。” “衙门仵作当时查验后,说是面里的牛肉有问题,有老鼠药,后厨里的帮厨的大娘说,卤牛肉掉了几片在地上,沾上了老鼠药,他们没当回事,清水涮了涮,便就又用上了,这才出事。” 林谨一快速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顿了顿,才又道。 “我派人乔装打扮去了张家庄,那户人家确实是在办丧事,但我的人仔细套了话,说死者的弟弟弟媳,已暗中在给死者那十三岁的女儿定亲了,倒是巧,这定亲的对象细查下去,竟然是面馆帮厨大娘的孙儿,是个瘸子。” 第111章 抓紧 听得林谨一这番话,许纾和自然是明白了其中蹊跷。 太巧合就不对劲。 如今往那人心险恶里分析,八成是这死者张遇福的弟弟弟媳,两口子收了人钱财,害了张遇福的命,又再把那可怜的小女儿给卖了,面馆帮厨的大娘也是帮凶之一,又拿钱财,又给自家瘸腿的孙子讨了个不要钱的媳妇儿,自然是好。 “可怜那张巧儿,生的白净水灵呢,才十三岁的年纪就要被卖了,要与她定亲的那瘸子都二十了,模样脾性也都差,奴婢瞧着都气恼,好歹是亲侄女儿,害了自家兄长,再卖侄女,那张遇才两口子心里过得去?” 林谨一的大丫鬟纤云在旁边叹气道。 这事儿是她去查的,看见的多,自然心里更不舒服。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林谨一也皱眉。 许纾和亦是冷着双眸子,“一桩案子,牵扯多少无辜之人,如今我是没功夫慢慢来的,既然是抓住了疑点,即刻就往下深挖,这些个人是死不足惜。” “你与我想的一样,对他们手软不得,我的人查到之后已经在盯着了,只要你开口,即刻就把人带来你当面审问。”林谨一正色道。 “那样怕会打草惊蛇。”许纾和摇了摇头,思索片刻才沉声道,“让人先盯着,别出差错,我夜里去。” 她们能查到这两处地方,就怕旁人也盯着呢,这一把人带来问话,可不就暴露了。 林谨一会意,也是赞同。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许纾和才离开,回了陈家。 刚进门,就遇上了陈勋。 “三嫂这是去哪儿了?我和父亲有事寻三嫂商议,不曾想三嫂不在家里。” “去了趟衙门。”许纾和面色冷淡。 是了,现如今虽是同在一处屋檐下,但早已算是撕破了脸皮,许纾和将冯氏对她做下的那些事捅出去,报到衙门,这是已经开战了。 对陈勋也没必要再假模假样的和谐。 况且如今许纾和觉着,暗中与她作对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瞧着温润无害的小叔子。 “嫂嫂是去看三哥了吧。”陈勋面露担忧之色,一副想要和解的样子,“这事情都赶在了一块儿,爹累病了,家里如今只有三嫂和我能出面理事,人多总归主意多些,三嫂不如先放下心中成见,咱们一同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许纾和冷声拒绝。 旋即上下打量陈勋一番,面露恼意。 “四弟是读书人,这是非对错想来分的该比旁人更清楚些,公爹是长辈,做事对错与否,我如今是不计较了,可四弟若是想叫我做些什么,救了婆母还有二哥二嫂他们回来,那是休想!” “三嫂...” “我自嫁进来,从未做什么损害陈家利益之事,你三哥多年来更是为家中产业费神费力,不过是为着他生母留下的嫁妆没落到你娘手里,爹又因生意上的事,给了他家中股份,你们就要这般痛下杀手,若他好好的从狱中出来还好,若不能,我定与你们陈家不死不休!” 许纾和像是怒极了,根本不给陈勋多张口的机会,叱骂一通,甩袖就离开了。 陈勋抬了抬手,像是想挽留解释,但最终还是放下,面上带着为难之色,叹了口气。 “少爷。”随行小厮低声安慰。 陈勋垂眸,“先回去吧。” 语罢转身离开,像是苦恼极了。 只是这面色在他脸上并未维持多久,待得回了自己的院落,便消散殆尽,换上了副阴冷的样子。 “看样子她还没找到什么好法子救人,今日她出府这么久,倒是叫我白担心一场。” 如果许纾和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怕不会这般恼怒失态。 连不死不休这种话都说出口,可不是失态么。 小厮殷勤递上茶水,“三少夫人终归是妇道人家,即便有什么手腕心思,那也局限在后宅里,到了外头,怎么上得来台面,况且少爷您是和那黄县令合作,这县衙的事儿就是捏在您手里的,还怕什么呢,解决干净,就是时日问题。” “也不能大意,我这三嫂没那么简单。”陈勋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再度抬眸,眼底就多了几分狠厉,“这个黄县令,又想得银子又想得好名声,世上哪有这么两全的事,这两日三嫂闹出了些风波,碍于口舌,他暂时不便动手,可最多也就三日,该有个了结,否则夜长梦多。” 这话出口,小厮很快会意,“那奴才明儿就出去走一趟。” “嗯,你退下吧。”陈勋摆了摆手。 其实他也不止为救人考虑,还考虑自己的名声呢。 这几天冯氏买凶杀人的事情,还有许纾和捅出来的那些关于冯氏作恶的丑闻,也是在伤陈勋的颜面。 读书人,多数都看重这个,尤其陈勋本是祁州城里有名的才子,多少同窗看着呢,这些日子问话打探的就不少。 要是他真有了冯氏这么个背负诸多罪名的生母,还有陈锦这么个烂泥哥哥,于他名声不好。 浮云居。 新月跟在许纾和身后,面露担忧。 “少夫人今儿这么同四少爷说话,他会不会气急动手,对咱们三少爷不利啊。” “不会。”许纾和沉声道,“他今日来请我去商议,不过是想看我手里有什么线索底牌,我不肯去,还大放狠话,便显得我是急到跳脚,什么都不顾了,他反倒会松懈一二。” 新月点头,末了又道,“可如今咱们少爷身上的罪名还不足以治重罪,他们若想掩人耳目,奴婢担心,他们恐怕还要往少爷身上泼更多脏水,好方便他们行事。”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许纾和抿唇,面上也是凝重。 调整好心绪,进了屋里,就见母亲郑氏等着她回来呢。 母女俩忙是关上门坐下来说话。 许纾和讲了今晚自己要出门一趟的事,郑氏担心的很,想要同去。 不过许纾和觉得母亲留在府里应对更好,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不至于没人拿主意。 无奈,郑氏只得答应。 等入了夜,便悬着颗心,目送许纾和换上一身黑衣,带着梅香悄悄出了府。 外头,林谨一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两人马不停蹄就赶往了城外的张家庄。 第112章 意料之中 次日。 一大早上,县衙门口就闹开了。 十三岁的小姑娘张巧儿,在衙门击鼓鸣冤,并不停高声控诉,自己的叔叔婶婶收人钱财,与人合谋,害死了她爹张遇福,并还打算将她强嫁给一个瘸子为妻。 许纾和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替这小姑娘撑腰。 当即表示,陈知的面馆出了人命案子,是被人陷害。 这几日陈家的几桩案子正在风头上,城里多少人盯着看呢,黄县令没法子,只得命人去把张家人,还有那当初做人证的帮厨婆子以及她那瘸腿孙子给带来问话。 昨儿晚上一番安排,自然不能白忙活。 这张巧儿的叔父,也就是张遇才,上了公堂便什么都说了,讲是有人给了他银钱,指使他这么干的。 刚好他不满他大哥张遇福是个痴傻的,卖力赚不到什么钱,还带着个女儿,两张嘴要吃饭,所以便应了旁人的指使,一来解决他大哥这个累赘,二来把张巧儿这个侄女也能甩了。 那帮厨婆子倒完全是听张遇才的话。 她儿子儿媳都没了,和这瘸腿孙儿相依为命,一直想给孙子娶个媳妇,奈何家贫,一直没有人肯嫁。 这两人可不就一拍即合。 事情说明白了,围着看堂审的百姓们,都纷纷唾骂起张遇才夫妻和那婆子。 可案子口说无凭,黄县令自然要那张遇才出示证据。 张遇才昨晚早就被交代过了,所以这会子自是一口咬定,是六顺堂的人。 黄县令当即黑脸,“胡说,六顺堂是赌坊,与陈知的那些个生意又无交集之处,作何要害人?!” “因为陈家的二少爷陈锦欠了六顺堂的银子不还,六顺堂的人说,说要给陈家人一点儿教训。”张遇才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咽了口唾沫才又道,“草民不敢说谎,还请大人明察!” 他说完这番话,黄县令正要开口驳斥,却听得一旁许纾和高声道。 “大人,此事事关民妇夫君的清誉,此人既然说的清楚明白,定然是有依据的,民妇恳请大人,能彻查此事,还我夫君一个清白!” “公堂之上,岂有你插嘴的份儿!”黄县令怒喝。 但此刻围观的人群之中,立刻有人带头喊起来,说有冤情不查不可之类的话。 煽动之下,百姓们顿时议论纷纷,对这接连几桩案子猜测起来。 黄县令的面色变得难看,只得命人带上张遇才去六顺堂抓人。 许纾和自然是跟上的。 而衙门外,已经赶到的陈勋自然也听到了堂审的内容,立刻就吩咐身边小厮,先一步赶往了六顺堂。 这一趟注定是跑空。 六顺堂有黄县令和陈勋两人照看着,自然不会叫搜出什么人证来。 如此,便成了张遇才的满口胡邹。 但许纾和也没想过这就能拿这群人怎样,她要的是,捅出另一桩事。 果然,在这抓人的混乱对峙之中,许纾和就成功的让六顺堂说出了她想要的答案,陈锦欠了六顺堂十万两银子。 于是许纾和便立即又拉出了一个人证来。 正是去沁香楼那日,从那掌柜手中买来的线索,找到的,冯氏买凶杀人的中间人。 如此一手,杀得黄县令和陈勋都是措手不及。 此人的出现可不就正好连上了么,陈锦欠下十万两银子,无力偿还,冯氏这当娘的就给帮忙,想到买凶杀人,害死陈知跟许纾和两口子,再设计得到两人名下所有财产,拿去给陈锦还债。 只是不曾想,这谋杀失败,反倒自己入了牢狱。 回到公堂之上,许纾和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不管冯氏买凶杀人究竟是不是为了给陈锦还债,但此刻有了这买凶的中间人做证,怎么也把买凶杀人的罪名,给冯氏坐实了。 黄县令面色沉沉,一时并不张口,而是将目光挪到了旁边。 此时陈勋也已经现身公堂之上,脸上亦是难看。 他确实没想到许纾和真能这么快就找到冯氏买凶杀人的切实证据。 “三嫂,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许纾和冷声打断他,“四弟该不会想说,这买凶杀人的事情不是婆母所为,是有人陷害吧,那会是谁?六顺堂的人?” 说到这里,许纾和抬眸看向黄县令。 “大人,民妇四弟有这般怀疑倒是也不无可能,那一日若非婆母和二嫂的马车坏了,未能与民妇同行,恐怕也是要遭毒手的,六顺堂的人抓了我们几个女眷,逼迫陈家还债,也是可行之法,这么大的赌坊,想藏一个人也是容易,买通张遇才害人再栽赃到我夫君店里的人,恐怕早就被六顺堂给藏起来了!” “这两桩事都与六顺堂相关,民妇以为,当彻查六顺堂!” 许纾和高声道。 彻查六顺堂,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黄县令怎么会查自己人呢。 当即只得道,“此案错综复杂,证据不足,择日再审!” 众人虽是不满,但也只得散去。 许纾和心里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想要黄县令按着她的意思走,必得有什么事情威胁到其利益,或者说,他有什么大的把柄,捏在自己手中才行。 今日这一出,是在铺台阶,好叫黄县令后头能顺着下。 她还有牌没出呢。 “三嫂现在可要回府?”陈勋叫住许纾和。 许纾和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四弟如今连我去哪都要管?” 被噎了一下,陈勋面上险些挂不住。 正当他又要开口,眼神却瞥见县衙大门旁边的小巷口,一个男子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 见状,他只得先放下许纾和这边,“自然不是了。” “那最好。”许纾和冷哼,拂袖上了马车。 陈勋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捏紧成拳,眼神也跟着沉了几分,目送着马车离去后,才朝着那小巷口走去。 里头,是等着他的六顺堂当家人鲍奎。 “走,跟我进去见我姐夫。”鲍奎面色不悦。 陈勋垂眸,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而彼时马车上。 许纾和待得走出一段距离后,便命车夫掉转了方向,去了林谨一的织锦坊。 未曾从正面进,她走的是无人处的角门。 里头早有人接应着,不多时便将她带到了织锦坊后院的小茶室内。 推门进去,就见林谨一和另一位样貌清丽的姑娘,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第113章 擒贼先擒王 “这些是你们需要的东西,我手上只有这些了,我的处境,想必你们也清楚。” 三人坐下后,容貌清丽的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摆到了林谨一跟许纾和面前。 许纾和立即拿起来迅速翻看了一番,旋即蹙着的眉头便松缓几分。 抬眸正色道,“多谢二姑娘,有了这个,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被她称为二姑娘的女子,正是黄县令的嫡女,黄敏玉。 “我不止是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黄敏玉面上闪过一丝愤恨,“那个人不堪为人父,更不堪为父母官,若非他宠妾灭妻,自私凉薄,背信弃义,我和我娘岂会过的如此艰难,还有我大哥...” 想起几年前被鲍姨娘害死的长兄,黄敏玉的眼眶顿时泛起红色,双手也紧捏成拳,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顿了顿才继续道。 “鲍姨娘还有那个鲍奎,甚至我爹,都该死,我兄长已经没了,我娘也已病入膏肓,如今我可算是孑然一身,只要你们真的肯干,我拼着不要这条命,也会配合好你们,全力帮你们!” 许纾和抿唇,郑重点头,“二姑娘放心,此事也事关我夫君的性命,我与姑娘是一样的心思。” “既然我们都已经找到二姑娘了,可见我们的决心。”林谨一也在旁沉声开口。 黄敏玉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好心绪,才略略颔首。 跟着,三人在屋里也是小坐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分头离开。 而彼时的县令府内,陈勋同鲍奎还有黄县令几人,也是商议着对策。 黄县令从未想到许纾和一个年轻女子能有这般难缠,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案捞银子,却不曾想现如今陈家的案子闹得整个祁州城都人尽皆知不说,今日这一出,还有了人证,已经证实了冯氏买凶杀人。 按在陈知头上的,面馆吃死了人,以及胭脂铺售卖劣质产品这些个罪名,现如今还有被推翻的迹象。 这让黄县令很头疼。 “照我说,直接动手在牢里把那个陈知给结果了,省的麻烦。”鲍奎不耐烦道。 黄县令瞪他,“你说的轻松,这人说没就没了,那个许氏又不是个省油的灯,能不闹?我可告诉你,今年我是要考核政绩的,出不得一点儿差错,这陈家的事儿闹得又沸沸扬扬,若是谁察觉了什么,参我一本,背后给我捅刀子,那就亏大了!” 他这么一吼,鲍奎也闷头不说话了,沉默一阵,又恶狠狠的看向陈勋。 “你想的主意,现在闹成这样,你还不想法子解决,若是没有好好主意,老子就杀了你娘,你兄嫂,拿着欠条去找你老子要钱!十万两,你老子定还是拿的出来!” 听得这话,陈勋倒是面色不变,只抬眸看向黄县令,从容问道。 “大人,敢问商户偷税漏税,该有何惩罚?” “我朝税法严明,若是数目少,罚银钱就是,若多了,则没收全部财产并处杖刑,更为严重的,斩立决。” 黄县令立即回答出来。 说着说着,眸中也是逐渐露出些许精光。 待得答完这一句,便立即叫了人进来。 “去查,这个陈知手下产业这些年的缴税情况,仔仔细细的查!” 从县令府出来,陈勋才一改方才的淡定从容,眸中稍显出几分阴沉。 小厮不解,“少爷不是已经想出法子了吗,怎么还心情不好?” “牢里困着的,自然好解决,可外头的隐患得先除了才行。”陈勋敛了敛眸。 旋即示意小厮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浮云居。 郑氏在府里等的着急,好不容易见许纾和回来了,便立即拉了人进屋里。 先是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没事,才问起衙门审案的情况。 “冯氏买凶杀人的罪名算是坐实了,但陈知头上扣的帽子还没能摘掉。”许纾和如实道。 郑氏面露担忧,“那眼下又要怎么办?那县令同他们是一伙儿的,即便是今日坐实了冯氏的罪名,只要有他操作,怕还是能保住人,后头说不得还能给脱罪呢。” “所以擒贼先擒王,他们手里最大的牌就是黄县令了,若是我将黄县令拉下马,就都迎刃而解了。” 许纾和边说,边从怀中掏出那本小册子,递给了郑氏。 虽不知是什么,但郑氏还是很快接过来仔细翻看。 究竟是操持生意多年的人,对册子上的内容稍稍一看,就立即明白了。 “账册,这账目不对!” “是黄县令这些年贪污朝堂钱银的一部分账册。”许纾和道。 郑氏面露激动,“这是他的罪证,你打算交到哪里去?知州府?” 再往上一级,就是知州府了。 许纾和却摇了摇头,“上行下效,黄县令如此,难保知州大人是怎样为官的,这东西是我从黄县令的嫡女手中得来,她还告诉我,这半年是黄县令政绩考核的要紧时候,这升官与否,此时重要的很,所以这账目与其往知州手里送,不如送给他的竞争对手,想必更能好好利用。” 听得这话,郑氏也连连点头。 而除了这账本,许纾和还从黄敏玉口中得知了许些黄县令做过的仗势欺人,乱断官司,草菅人命的事,这些自然也会送到有用的人手中。 若是这些还不够,那就只能仰仗最后的底牌了。 总之许纾和现如今是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势必要把陈知完好无损的从牢里捞出来。 其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其二,陈知没了,她任务就算失败,也就跟着被抹杀了,她还没活够呢。 所以打起十二分精神,即便是回府了也没顾得上歇息,依旧是忙着筹划思量。 郑氏瞧着心疼,晚膳的时候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看着许纾和吃的很合胃口,才松缓了些心绪。 晚膳用罢,母女二人坐着喝消食茶呢,外头守院门的丫鬟便进来禀报,说是陈怀谦请许纾和去书房说话。 “公爹叫我去?”许纾和蹙眉。 小丫鬟点头,“是呢,是老爷身边的管事来请的,说无论如何,请三少夫人给面子走这一趟,此事也事关三少爷。” 闻言,许纾和眸子动了动,旋即放下手里的茶盏,“知道了,让人稍等片刻,我即刻就去。” 第114章 同意分家 “这天色已晚,此时唤你去做什么。”郑氏略略皱眉。 若是婆媳说话也罢了,偏是陈怀谦这做公爹的大晚上叫许纾和去书房议事,总是有些不合礼数。 许纾和心里也有盘算,轻轻拍了拍郑氏的手,宽慰几句,“娘放心,不管他什么主意,我自有应对的法子,您只管等我回来便是,若有不测,我定会着人来请您的。” 闻言,郑氏虽还挂着忧容,但也是点了头。 母女间互相交代过了,许纾和就只带着新月同那管事去了。 书房。 陈怀谦眉头紧皱,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显得有几分不自在。 “爹,孰轻孰重您心里当清楚,这一步走好了,咱们家这个坎儿就算是过去了一半,您可切莫犹豫。”陈勋像是看穿了陈怀谦的心思,沉声开口。 听得儿子这般说,想到还在牢狱之中的妻子以及儿子儿媳,还有陈家如今难堪的处境,陈怀谦捏了捏拳,目光终于坚定起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多时,许纾和就跟着管家到了书房。 “儿媳见过公爹。”许纾和行礼,又转头看向旁边,“四弟也在呢。” “三嫂。”陈勋也维持着体面,行了个礼。 陈怀谦摆手,“坐吧,今日叫你来也是为着老三的事,如今家里的情况想必你都清楚。” 他这么说,许纾和只是听着,也不接话,默默在旁边坐下来。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陈怀谦心里也来气了,语气跟着也带了几分薄怒。 “老三媳妇,你当真是要把这一家子闹散了才肯罢休吗?” “公爹这话就不对了,何曾是儿媳不想过安生日子,自打儿媳嫁进来,扪心自问从不主动肇祸惹事,可婆母先是觊觎夫君生母留给他的嫁妆,百般设计抢夺,事情没成,记恨在心,从此就对我们夫妻心存怨怼,处处刁难,婆母对儿媳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公爹心里不清楚么?如今更是为了给二哥还赌债,要害死我们夫妻,到底是谁不想好好过日子?” 许纾和本就不打算和谈,所以此刻张口就毫不留情。 “你,都是一家人,他们经此一遭想必心中也已经悔悟,你就不肯给他们一个机会?”陈怀谦梗着脖子,“只要你松口,官府那边定然就会放人,揭过此事,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也该明白,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爹自然给你做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许纾和听着只想笑。 “公爹要如何做主?儿媳的心再宽,也做不到同想要我性命的仇人和和和气气的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 “三嫂。”陈勋眼见父亲要控制不住脾气,立即在旁出声,“父亲也并非此意,今日请三嫂来,本意更是想和平解决此事。” 许纾和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四弟有话就直说吧。” 她如今越发不喜欢陈勋此人,像一条收着尖牙的蛇,看似无害,却叫人觉得阴恻恻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狠狠咬上你一口。 “三嫂是想分家吧。”陈勋一语道出。 随着他张口,主位上头,陈怀谦也跟着叹了口气,“你的目的若真是想分家,我答应就是,虽少不得被外人嘲笑一番,但也好过一家子反目成仇。” 许纾和确实没想到今日过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心里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确实是她的心思。 见她眸中若有所思,陈怀谦瞥一眼陈勋,又继续道,“只要你肯松口,不再继续追究此事,我便同意分家,你和老三搬出去,该分给你们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少给。” 大概是怕许纾和不相信,陈勋也在旁道,“三嫂放心,爹说到做到,我没有意见,想必二哥身在牢狱,也盼着早日出来,不会有意见。” 末了又补充一句“牢中阴冷苦寒,三嫂也不愿三哥一直在里头受罪吧。” 听得这话,许纾和的眼神似有松动,沉默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好,只要能分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这案子我就不再追究了。” 从她口中得了这句话,陈怀谦顿时眼中一亮,忙是点头。 “既然你答应,那这事就算是定了,我已经拟好了分家的单子,你且过目。” 这样的反应落在许纾和眼里,心中便升起几分警惕来。 陈怀谦定是不想分家的,毕竟如今的风俗,父母在不分家,若是分家了,会被人嘲笑子女不孝,家庭不睦,陈怀谦一贯是爱面子的,很是看重外头的评价,可他这会子却表现的高兴,倒像是达成了什么目的似的。 “三少夫人喝口茶吧,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也口渴了。”陈怀谦身边的管事递上一盏茶水。 许纾和接过,敛了敛眸,浅抿一口,算是给面子。 又捏着帕子擦了擦嘴,才从管事手里又接过陈怀谦拟定的分家单子,仔细看起来。 让她意外,这单子上头,分给陈知的东西竟然不少,若是按着陈家三个儿子平分来算,陈知所得,要比其陈锦和陈勋两兄弟多上三成。 “这回的事情终究是你们夫妻受了委屈,多给你们的算是补偿。”陈怀谦适时道,似乎看出了许纾和的疑惑。 听起来居然显得有几分良心了,许纾和心里好笑。 不过她倒是觉得并不是补偿之意,大约是怕她纠缠不放,所以多给些好处,让她松口吧。 “那就多谢公爹了。”许纾和反正一副照单全收的样子,将单子交给新月收起来后,才道,“若无其他事情,儿媳就先告退了。” 陈怀谦忙道,“官府那边...” “只要公爹答应的事情办妥了,儿媳自然也说到做到。”许纾和应声。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先去官府撤案呢,当然是分家的事情先定下了才行,而且她还得去牢里走一趟,看看陈知,并将此事告知。 “好。”陈怀谦憋出这么一个字,显得有几分屈闷,转而又道,“你既然答应,这茶便喝完了再走吧。” 闻言,许纾和看他一眼,将手边的茶水端起,抬袖掩面,一饮而尽。 随后又是两句场面话,这才离开。 走远了,新月才小声开口,“老爷就这么答应分家了?” “哪儿有这么容易,没瞧见旁边还有四弟这么个军师在么,怕是憋着什么坏。”许纾和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陈勋身边的小厮出现在不远处的岔路口。 对方看见许纾和便快步走来,行礼道,“三少夫人,四少爷有要事请您移步叙话,还请赏个面子。” 第115章 下作手段 “有什么话,刚才在公爹那里何必不说,反倒这会子单独请我去。”许纾和冷着脸。 小厮倒是显得越发恭敬,“有些话,老爷跟前不好开口,平白叫老爷又增愁容,此事事关三少爷,三少夫人您一定会想知道的。” “何事。”许纾和问道。 “县令大人在查三少爷手下的私产。”小厮低声道,“若是交税上有什么漏洞,重则是要掉脑袋的。” 听得这话,许纾和顿时面色一凛。 见状,那小厮才又道,“还请三少夫人移步。” 许纾和自然是要去,不过刚动身,那小厮就将新月拦住了,“三少夫人一人去就够了,此事还是不要落入旁人之耳。” “我和四弟叔嫂单独相见,又是晚上,恐怕于理不合。”许纾和冷声道。 新月也是紧紧贴在许纾和身侧,一脸警惕的盯着那小厮。 “三少夫人放心,您的丫鬟可隔远些等候,奴才也会在,四少爷在凉亭里见您,四下通透,站远些也瞧得清楚,必不会叫人误会。”小厮恭敬道。 许纾和心中略略思索一番,才转身看向新月,“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你同他一起在此处等候。”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似乎往新月身后的夜色中看了两眼,而后才接过新月手里的灯笼,独身往小厮所指的凉亭去。 待得她快走近时,便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也刚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凉亭,瞧着应当是陈勋,想必也才从陈怀谦处过来。 心里保持着几分警惕,许纾和慢步走进凉亭,刚要开口,却发现对方转过身来,却并非是陈勋,而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陌生男子。 此人许纾和有印象,是个戏子,姓秦,去她店里买过衣衫,光顾的次数不少,也算是老客户了。 正当她疑惑时,那戏子忽然三两步过来就要将她抱住。 “三少夫人,你可来了,我已在这儿等了你好久!” “放肆!”许纾和当即怒喝,后退几步躲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何谈等我,来人,给我把这个登徒子绑了,送去官府!” 她厉声呵斥,周围却没有动静,连新月的声音都不曾听见。 许纾和一边提防着那姓秦的戏子乱来,一边回头看,就发现方才新月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人影。 而这时候,那戏子又扑了上来,身上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冲的人头脑直发晕。 “三少夫人今日是怎么了,若非您派人让我来,我岂能到此处来等您,您就不必再装了,咱们又不是头回,不会有人看见的,旁边厢房里,床榻已铺好了,在下今日一定尽力叫少夫人快活。” 许纾和连连后退,被此人身上的气味熏的,身体一阵微微的不适,当即将手里的灯笼砸向那人,旋即拎起裙摆,拔腿就跑。 姓秦戏子反应也快,侧身避开后,伸手就去抓许纾和的衣衫。 但不曾想许纾和不知什么时候拔下了一根簪子捏在手里,见他过来,抬手就扎,一下便见了血,疼的那人嗷嗷直叫。 也是这会子,梅香从暗处跑来,边跑边扯开嗓子就喊。 “来人,抓贼啊,府里进贼了!” 赶到现场后,一把将许纾和护在身后,紧紧盯着对面之人,满眼警惕。 戏子被扎伤了手,本就吃痛,这会子只想跑,但梅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已经有家丁往这边赶来,根本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给抓住了。 不多时,陈家的宅院内就灯火通明起来,等陈怀谦和陈勋闻声赶来时,许纾和手里已经拿到了那戏子的口供。 “四弟好歹是读书人,竟然也能有如此下作手段,当真是小看了你。” 见到陈勋时,许纾和开口便是不客气的嘲讽,语气里带着怒意,目光冷冽。 刚赶来的父子两人,面上都是一片铁青,陈怀谦更是嘴唇紧抿着,说不出话来。 许纾和嗤笑,“我道是公爹为何要费这番功夫,晚上请我去叙话又答应分家,合着是想哄我喝了那加了脏东西的茶,再给我扣个偷人的帽子,这说出去,我便成了那不守妇道,红杏出墙,还算计夫家一大家子的毒妇了。” “三嫂息怒,这里头或许有误会...” 陈勋刚想说话,就被许纾和打断了。 “误会?我今日去见这个戏子,可是四弟你身边的小厮亲自来请的,我的丫鬟新月,还是被你那小厮打晕的,若非我留了心眼,让梅香一直在暗处跟着,这事发时,凉亭周围的下人都被你遣走了,可都无人来抓贼,我岂非要受辱于贼人之手?” 末了又看一眼陈怀谦。 “想必在茶里动手脚这事儿,公爹应当是做不出的,估摸还是四弟的手段吧,只可惜那茶金贵,我消受不起,一口都未敢喝下去啊。” 边说边单手拧了拧自己一边的袖子,便有水滴下来。 是了,今日陈怀谦总邀她喝茶,她觉着不对劲,便留了个心眼,第一口茶水悉数吐在了手帕里,后来的茶,借着掩面,也都吐了。 索性是如今穿的衣裳宽大厚实,看不出来。 许纾和真是庆幸自己警惕了这一回,否则按那戏子的话,茶水里东西不少,算着时效,两人相见的时候就该发作了,手脚一软,也说不出话来,可不就任人拿捏。 陈勋脸都黑透了,当即声音冷了下来。 “三嫂可不要血口喷人,父亲已答应分家,我何必还要做这种事情,莫不是你自导自演,想要要挟父亲,谋得更多家产。” “那我当真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了,算得今日公爹要答应分家,还提前规划了这一趟?”许纾和面上带着几分嘲讽,“不管你们有什么心思,都歇歇吧,这口供一式两份,我娘已经带着另一份口供还有那戏子出府去了,四弟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人,想来不愿意就此毁了名声。” 这话出口,陈勋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心里一阵怒火喷涌,又不敢轻易张嘴,更是隐隐生出几分后悔来。 为何要掺进这场破烂事里头来,害的他自己也惹了一身骚。 读书人重名声,如今考功名,成绩固然重要,可朝廷选拔官员也查底细名声,要是这桩事闹得人尽皆知,他的名声可就坏透了。 而比起他,陈怀谦更急,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好端端的了,登时就求告起来。 “老三媳妇,你千万别胡来啊,这,这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主意,和老四无关,是我猪油蒙心了,你千万别出去乱说,老四他读书这么多年不容易啊!” 第116章 救出 “公爹膝下三子一女,心却是偏的,我夫君多年来,孝敬您和继母,又友爱兄弟,如今却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当真是叫人心寒!” 许纾和冷声道,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 “如今你们将事情做成这般,我也不怕鱼死网破,总归我就独身一人,加上我夫君,也就是两条命,换你们这一大家子变成过街老鼠,四弟这多年寒窗苦读付之东流,也算是值当!” 说到这里,抬眸盯着陈怀谦道。 “公爹,当真是要为了保住婆母这个杀人犯,还有二哥那不成器的东西,将四弟的前程和陈家最后的遮羞布,都毁了去?我也并非绝情之人,倘若各退一步,往后就算是分家了,我和夫君照样也还会在您跟前尽孝。” 听得这番话,陈怀谦忙是点头,又看向陈勋。 “老四,你快快向你三嫂赔个罪,这事儿就按你三嫂说的办,县令老爷那边想必你也说的上话,他们不就是要银子吗,爹拿银子就是了,你这么些年读书用功,万万不可坏了名声,影响以后的仕途啊!” “爹!”陈勋烦躁的低喝一声。 他心中自然还有别的法子,虽是吃力一些,但也能办,可陈怀谦被许纾和一吓就乱了阵脚,如今一通话往外蹦的,他再有法子也不好办了。 县令那边他能说的上话,可那些话都是对陈知不利的话啊,这时候要他去反悔,不也一样难做? 在得罪县令和得罪许纾和之间,他自然选择后者。 “四弟可想清楚了,黄县令可并不是什么值得依附的靠山,将来树倒猢狲散,别是什么都捞不着,还要被牵累。”许纾和淡淡道。 此话出口,陈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抬眸便是见许纾和眼中一片镇定,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黄县令也扳倒似的。 到这一刻,陈勋终是怕了。 万一,万一许纾和真的有什么手段把黄县令拉下马,他确实也跟着要吃大亏。 他不敢赌了,毕竟这些日子他已经发现许纾和这个女子会折腾的很,手段层出不穷,根本不是好对付的。 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还是懂。 心中一番衡量后,终还是低下了头,道了句,“还请三嫂宽恕。” 殊不知,陈勋的服软,也是叫许纾和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谁也不想一直纠缠恶战下去。 而双方的暂时握手,也算得上一致对外了。 许纾和从陈勋口得知,黄县令正在从税务上查陈知的错处,想要以此治罪,当即便决定加快步伐,也赶紧行动起来。 可这其中快慢,究竟不是她能完全决定的,手里有用的东西送出去,还得拿到东西的人立马发挥起来才是。 而就是等待的这一两天里,黄县令不知是无中生有,还是鸡蛋里挑骨头,硬是从账上找出了陈知的几个错处来,要给陈知定罪。 陈知当然是不认的,便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挨了板子。 许纾和得了消息,心里更是急的不行。 还好也没让她等太久,两日后,上头就来了人,传下话来将黄县令暂时革职查办。 黄县令人都傻了,也不晓得自己何时被人掺了一本,往日贪赃欺人的那些事,被捅了个干净,任凭他如何喊冤,证据确凿,竟是很快就将人给押下大牢,听候发落了。 往日仗势欺人的鲍奎,也被上头来的官差带人给一并抓了。 如此一来,黄县令手下的冤假错案都要重审,过去的就先不提,眼下牢里还活着的受冤的人,自然要先处理。 许纾和还预备着打点一番,早些将陈知给捞出来,没想到陈知竟然是头一批被放出来的,还是由官府的人给送回来的。 “多谢大人了,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收下,天冷,带着兄弟们喝口茶,暖暖身子。”许纾和招待着前来府中送人的官差。 那官差竟也客气,“都是应当做的,少夫人不必客气。” 说到这里,又低声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京里头,五殿下已知晓此事,少夫人尽管放心,往后不会有麻烦了。” 五殿下,这是说五皇子赵聿辞了,也就是许纾和的底牌。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动用这最后一层关系呢,对方竟已然知晓。 细细一琢磨,估计同黄县令竞争升迁之位的人,应当是五皇子麾下吧,这倒是巧了。 而有了这消息,许纾和心里也确实更安定了几分,“殿下大恩,我们夫妻必定铭记在心,往后为殿下尽心尽力!” 官差略略颔首,又寒暄几句,才准备带人离开。 这时候,旁边的陈怀谦忍不住上前,“大人,劳烦请问,小人的二儿子和二儿媳,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放出来的,必定是另有缘故,等着吧。”官差淡淡道,旋即离去。 陈怀谦都没有问冯氏,毕竟冯氏买凶杀人已经是坐实罪名了,他已然是放弃营救。 对比起妻子,他更不愿自己将来要入仕的儿子,有一个污名满身的母亲在身边,这将来或许会成为陈勋的绊脚石。 陈勋倒也默认了放弃冯氏的做法。 比起父亲陈怀谦,他还要更自私些,更伪君子些。 许纾和懒得同这对父子多待,立即命人将陈知给抬回自己院儿里去了。 在牢狱里挨了些刑罚,伤口没有处理,里头环境又是阴冷潮湿,饶是陈知年轻身体不错,也因为这些伤口的发炎,起了高热,此时是昏迷着的。 许纾和心里紧张的很,毕竟这个时代医疗资源落后,发烧感染什么的,就能要了人的命。 所以在郎中看过陈知的伤势后,她也没敢入睡,一直守在榻边,给陈知用毛巾擦拭降温,直到后半夜,摸着陈知身上终于不烫了,才松了口气,坐在床边靠着眯了一会儿。 天蒙蒙亮时,陈知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家中,当即便想爬起来。 不过他身上有伤,挨了板子又是趴着睡的,这一动就浑身疼,转头,就见许纾和靠在床边睡着,顿时微微愣住。 他再傻也看得出来,对方这是守着他一夜没躺下歇息。 多日不见,心里本就是挂念着的,此刻情景下见到许纾和,心里的触动更是叫人浑身都升腾起一股暖意,跟着便又是心疼。 旋即便伸手轻轻拉住了许纾和的手。 许纾和被惊醒,看见陈知醒了,当即双眸便亮起来。 “你醒了!” “嗯。”陈知颔首,又心疼道,“手这么凉,如今天冷,守在这里不是要冻坏了,傻不傻。” 第117章 省得夜长梦多 “屋里有火盆烧着,我穿的也厚实,不冷。”许纾和答道,而后便伸手摸了摸陈知的额头,“这会子体温也正常,想必是不会再起烧了。” 额头上传来女子手心的温软之感,陈知的心里暖意更胜,似乎这些天在牢狱中所受之苦都淡忘不少。 “我没事,你在这儿守了许久,快去歇着吧,让下人来伺候就行了。”陈知柔声道。 而提起下人,陈知又想起了章平的伤势,便也问起。 许纾和只叫他安心,章平那边已无大碍,毕竟是救主负伤,她自是会请郎中给看伤的,这些天也都叫歇着呢。 “少夫人,是少爷醒了吗?药在炉子上温着呢,清粥小菜也一直备着,可要这会子端来给少爷用?” 门外传来新月的声音。 “嗯,都端来吧,热水也要些,先伺候少爷洗漱。”许纾和应声。 陈知看着她为自己忙活,唇角便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成家真好,这念头从心里冒出来,愈演愈烈。 喝过药,又吃了些东西,陈知总算觉得力气恢复了不少。 这会子梅香端着托盘过来,欠身道,“少夫人,该给少爷上药了,大夫叮嘱过的,早晚各一次。” “好。”许纾和应声,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趴在床榻上的陈知忽然想到什么,忙开口,“不必劳烦你了,叫个小厮来吧。” 他的伤口可是在屁股和背上呢。 这话里的意思,许纾和自然是明白,当即手上也是一顿。 昨儿个她其实已经见过陈知的伤口了,不过那时候陈知昏迷着,伤口头回处理,是大夫动的手,她只在旁边瞧着,也没丫鬟们围观,倒是不曾觉得有什么尴尬,这会子人醒了就... “奴婢们退下就是了,小厮们手下没个轻重,当心弄疼了少爷,还是少夫人亲自来的好。” 一旁的梅香立即张口道。 这一下倒是把许纾和的话给堵住了。 她正是要准备让新月叫个小厮来做这事儿呢。 不过梅香也不知是真心这样想,还是故意给两人制造亲近的机会,说完这话,将药放下,拉着还有些懵懵的新月就出去了。 还没忘记关门。 “额...” 许纾和有些无措,同陈知四目相对。 陈知的脸上也有些发烫,默默将头偏开趴好,小声道,“那就有劳娘子了。” 都这么说了,许纾和也不好再矫情,反正也是看过的嘛,于是利落的掀开被子,开始给他拆绷带。 大约是屋内太安静,有些尴尬,陈知便主动开口问起了这段时间家里头的事情。 这话题挑起来,许纾和那可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从她如何查案营救,到自己在府里险些被陈怀谦和陈勋两人算计,再到他此次能迅速顺利的出狱也有京城里五皇子的帮忙等等这些,全都给讲了一遍。 听完这些,陈知确实是顾不得尴尬了,晓得自己不在的时候,许纾和这样被父亲和弟弟欺负,险些被毁了清白,当即是怒火中烧。 “老四好歹是读书人,竟也想得出如此令人不齿的手段,这些年我当真是瞎了眼,没瞧出他这样狠心,爹也是愈发糊涂了!” “四弟向来装的好,你也不必太生气,索性他们答应了要分家,我想着等你伤养好了,就搬出去,你意下如何?”许纾和直言道。 反正她是不想继续住在这腌臜窝里了,便就有话直说。 “依我看,这两三日收拾了东西,就搬吧。”陈知声音冷冷的,他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家失望透顶了,“省得夜长梦多,不知老二两口子回来了,又要怎么闹,冯氏虽定了死罪,也还没行刑呢,老四眼下瞧着安分,但是他心思太深,与他在一处,总觉得不踏实。” 陈怀谦拟定的分家单子上,他得到的家产最多,这显然并不是陈怀谦的本意,现如今事态又有了变化,陈怀谦未必还肯这么分,陈锦和陈勋两兄弟心里怕也有想法。 若不趁热打铁,这时候就快刀斩乱麻,将一切了结,搬走,恐怕为着家产的事情,又要出幺蛾子。 许纾和皱眉,“我倒是也想快些把这家分了,可宅院要置办,买了宅院还得置办家具,添下人伺候,这些都要费时费力,你如今又还要养伤。” “先搬出去吧,我娘有给我留一处小宅院,派人简单收拾一番,先住进去就是。”陈知显得坚定。 他一点儿不想在陈家多待。 如今他身上负伤,再有个什么不测,不说能保护许纾和,不给拖后腿就好了,他实在觉得这里住着不安全,赶紧离开的好。 看出他的坚定,许纾和心里琢磨一番,而后提议道,“不如去我娘家住上一段时日吧,到底一切都齐全,你养伤也更方便,多年不曾住人的宅院,到底差东西。” 在许家住着也安心,她能慢慢安排后头的事情。 就是吧,这跟着媳妇住在岳家去,外头怕会嚼舌根,要说陈家的闲话。 陈知自然也想到这一层,不过他只是念头划过,而后就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这段时间陈家的丑闻闹得满城皆知,还怕什么呢,终归伤脸面也是伤陈怀谦等一干人的脸面,他跟许纾和两人都是受害者,反正是不怕的。 早就撕破脸了,也不怕陈怀谦再为这个生气。 而且住在许家有岳母照看,陈知也对许纾和的安全更放心。 两人这般决定下来,许纾和就让新月回娘家去传话了,陈家这边,她也预备着等会儿去陈怀谦处通知一声。 是了,通知,而非商议。 说话的功夫里,药也上好了,许纾和开始给陈知背上的伤口缠上绷带。 这缠绷带就麻烦些,手要从陈知胸前伸过去才行,不必拆的时候,直接就抽出来。 许纾和有些不好行动,毕竟这姿势就像是把人抱着了,两人贴的近了,总有些不自在。 比起她,陈知更是难受,许纾和的手总是似有若无的在他胸口蹭着,让人心口痒痒的,尤其许纾和贴的近时,呼吸也洒在他的皮肤上,只叫人觉得滚烫一片。 好不容易等着绷带缠好了,陈知都觉得自己险些出汗。 “你,你歇着,我把这脏的绷带拿出去。”许纾和也觉得气氛微妙,丢下这一句,忙就走开了。 陈知心头笼罩着一层异样的感觉,又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沉沉应了一声,也是将脸掩在了臂弯里,默默趴好。 第118章 转变 不曾想,第一个来探望陈知的人竟然是陈玉蓉这个姐姐。 许纾和给陈知换过药,自己刚用完早膳,就听下人来通传,说大姑娘和姑爷来了,这会子正在给老爷请安,马上预备来浮云居。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许纾和心里想,陈玉蓉这个做姐姐的虽一贯糊涂,但还是念着陈知的。 一炷香的功夫后,陈玉蓉和梁景舟夫妻二人就到了。 许纾和客客气气的出去迎接。 “姐姐,姐夫,外头冷,快进屋坐吧,里头烧着炉子。” “嗯。”陈玉蓉点头,显得有些不自在。 毕竟之前她同冯氏一起可没少给许纾和难堪,却不曾想现在害她亲弟弟的是冯氏这个继母,全心全意待陈知的是许纾和这个弟妹。 来之前,她心里都想好了,这往后要跟许纾和修复关系才是。 当然,陈玉蓉自己也是不能完全想通这些的,还是丈夫梁景舟以及她婆母在她耳边分析引导了不少,总算是叫她心里清明起来。 不过许纾和并不晓得这些,反正她也不同陈玉蓉计较就是了,毕竟陈玉蓉素来只是被冯氏忽悠着当枪使,要说本心,那还是不坏的。 于是这会子是保持着表面客气,招呼着人进屋。 陈玉蓉如今已经显怀了,比从前圆润不少,但气色很好,不见怀孕的憔悴辛苦,想来在梁家过的不错。 也是,如果对她不好,梁景舟也不会抽空专门陪她回娘家来看望陈知。 许纾和不由心里感叹起来,嫁个好人家真是要紧的很,陈玉蓉这个性子,要不是梁家夫人和其生母是旧交,哪个婆母能有这样的耐心对待个拎不清的儿媳。 “阿姐。”陈知这会子是侧躺着的,斜依在迎枕上,唤了一声陈玉蓉,才又颔首对梁景舟施礼,“姐夫。” “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 怀孕的人,情绪本就更浓烈敏感,陈玉蓉又为着陈知的事情担心了多日,眼下一见到人,张口的瞬间,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 松开被梁景舟扶着的手,快步走到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摸摸陈知的脸颊和肩膀,满眼的心疼。 “这群杀千刀的东西,竟敢乱用刑,瞧你这脸上都没血色了,人也瘦了这样多,你本就清瘦的很,如今更是...” 说着说着,陈玉蓉愈发哽咽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再怎么愚蠢,对陈知这个亲弟弟还是很在乎关心的。 “阿姐别哭,我不要紧,身上上了药已经不疼了,你怀着身孕切莫伤心流泪,对身体不好。”陈知忙安慰。 梁景舟也立即上前递上帕子给擦泪,又温言哄着,“好了好了,如今人出来了就好,往后仔细养着,不会有事的,你这样哭,又要惹的弟弟为你担心了。” “怎么会没事,这天儿本就冷,牢里头更是阴冷的很,他又受了伤,如何能好,这怕是要将养许久才能好些。”陈玉蓉抹泪。 陈知勾出一抹笑来,安慰她,“阿姐放心吧,我这般年轻,身子骨硬朗的很,过几日便又活蹦乱跳了,届时阿姐别嫌我烦才好。” “你素来是个闷葫芦,如今也油嘴滑舌起来,这样哄我。”陈玉蓉总算是收住了眼泪。 见她心情平复了些,梁景舟才又开口,“开朗些不是更合你心意么,想来是成了婚,长大了,性子也变了,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总归是不同的。” 听得这话,陈玉蓉便将目光挪向了一旁。 “弟妹,从前,都是我糊涂,如今这样一遭祸事也是叫我看清楚了,如今这陈家上下,竟是只有你待我这傻弟弟是真心的,过去我叫人诓骗着,对你多有得罪之处,今儿阿姐给你赔个罪,还请你能原谅阿姐才好。” 不曾想她会冒出这话,许纾和一时颇感意外。 但陈玉蓉不是那会做戏的人,此刻面上也是真诚的很,那愧疚之意都溢于言表了,倒是瞧得出这番话都是出自真心。 她自然不会和陈玉蓉计较,这会子也忙表态。 “阿姐说这些话就显得外道了,我何曾对阿姐有过怨怼,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姐也算由着冯氏抚养长大的,多年被她蒙蔽着,一时不曾发觉她伪善,也实在正常,现如今恶人得以受惩,咱们之间切不可为那不值当的人生了嫌隙才好。” 从前不喜许纾和时,陈玉蓉只觉得许纾和巧舌如簧,现下听着这几句开解的话,却又觉得格外熨帖。 梁景舟在旁瞧着,心里是无奈的很,知道自家媳妇又是轻易对旁人生出信任和好感来了。 不过这次还好,许纾和瞧得出是个好心的,不是冯氏那种虚伪狡诈的。 由着陈玉蓉与之亲近些也好。 问过陈知的伤势,几人才又谈起旁的事情来,陈知想了想,还是将打算分家,以及预备去许纾和娘家养伤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姐姐。 陈玉蓉自然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妥当。 她如今是对冯氏这个继母,还有陈锦、李明珠两口子生了厌恶,对于父亲陈怀谦,还有向来温文尔雅的四弟陈勋,还是心里存着好感的。 陈知自然晓得姐姐的心思了,于是便毫不保留的将陈怀谦和陈勋的所作所为,也都讲了一遍。 听罢,陈玉蓉又是生了大气,恨不得此刻就挺着肚子再去父亲那里为弟弟讨一讨公道。 还是梁景舟跟许纾和连番的劝着,才将人拦下。 总之陈玉蓉也是对陈知分家这件事情持支持的态度了。 还同许纾和讲,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叫人去梁家请她来,她给许纾和撑腰。 这话听得许纾和哭笑不得,只觉得大姑姐确实天真且真性情,不过面上还是哄着陈玉蓉,应了下来。 最后陈玉蓉两口子是在浮云居里用了午膳才走的,待他们走后,许纾和才是松了口气。 看着她的反应,陈知不由笑起来,“是不是觉得阿姐转变太大了?” “是啊。”许纾和耸了耸肩,在床榻边坐下来,“阿姐的性子,太容易被人哄骗了。” 陈知点点头,“确实如此,也还好姐夫一家都是极好的,往后没有了冯氏搅和,想必一切就安稳了。” “嗯。”许纾和应声,旋即一阵思索后,开口道,“既然不想夜长梦多,那午后我就去公爹处走一趟,把分家的事情提上日程吧。” 第119章 分家 “我同你一道去。” 提起这事,陈知的面上也沉下几分。 许纾和蹙了蹙眉,“你的伤还没好呢,不宜挪动,我自己去就好了,他们如今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放心吧。” “之前是我不在你身边,如今我回来了,哪儿还有叫你冲在前头的道理,扶我起来就是了,走路还是能走的。”陈知面上浮现出几分心疼来。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段时间为了营救他,许纾和是多么辛苦。 “而且有些话,我也想同他们说清楚。”陈知眼中透出几分冷厉,旋即又是一声带着讥讽的笑,“我醒来到现在,我那好父亲和四弟,都还不曾来过问一声。” 听陈知这样说,许纾和便也不再坚持,点头应下。 午后,两人就一道往陈怀谦的院子去了。 “三少爷来了?”听得下人通传,陈怀谦立刻皱起眉头。 丫鬟点头,“是,和三少夫人一起来了。” 闻言,陈怀谦沉默片刻,摆了摆手,“叫进来吧。” “老三你这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快坐下。”见到陈知,陈怀谦还是维持着几分慈父的模样。 陈知面色却是显得冷淡疏远,“不必了,儿子过来只有几句话同您说说,倒也无需坐下。” 听得他语气里的变化,陈怀谦也是已经察觉,这个素来最乖顺沉闷的三儿子,不比从前了。 于是目光在陈知跟许纾和二人身上扫了扫,便是深吸一口气,“好,你说吧。” 其实他也已经猜到陈知想说什么,只不过他不想自己提,仍旧想逃避一下罢了。 “爹,此番儿子遭难,心里委实琢磨了许多,我想,我们这一家子还是分开了的好,各自还能留些余地。”陈知算是开门见山了,“正好你先前不也同纾和说过了,要分家么,儿子想,就尽早分了吧。” 陈知说的很直白,陈怀谦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本分家一事,当时就只是为了做局诓骗许纾和才提出的,这时候真要兑现,他当然不愿。 尤其那些个家产,还多分了一些给陈知,陈怀谦就更不乐意了。 现下在陈怀谦心里头,是只有陈勋这个小儿子与他是一条心,陈勋又是读书人,将来很有望高中入仕,若真论起来,他最想把多的那份家产留给陈勋。 至于还在牢里的老二陈锦,不过是念着血脉父子之情,没舍得完全抛弃罢了。 “你的伤还没好全,这分家的事情不如还是暂缓一段时日吧,老二也还没回来,你们兄弟三人还是都到齐了,在一处商议的好。”陈怀谦想拖延。 这番表现正是与许纾和猜想的一样。 “分家的单子是公爹拟定的,二哥在不在的,咱们自然都是由公爹您做主。”许纾和点了一句。 “爹既然已经分好了,儿子们自然相信爹是公平的,想必二哥就算不在,也不会质疑爹的意思。”陈怀谦也顺势给戴了个高帽子,而后又轻咳一声,“况且这养病还需静心,儿子住在这府里,实在也静心不了。” 前头的话,陈怀谦就听得胸口发闷,这后头一句终是叫他发了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府里有人害你不成?!” “有没有人要害儿子,爹心里不清楚么。”面对他的怒火,陈知并无波动,面上依旧冷淡,“有些话还是不必再说的太清楚,免得彻底伤了一家子的和气。” 若是陈知大喊大叫,陈怀谦还能继续发火,可这会子陈知冷静的样子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从头上浇下来,霎时叫他气短,说不出话来,嘴唇好一阵蠕动,终是没蹦出一个字。 缓了缓,才又低声道,“你这样带着伤搬出去,外人要怎么看我陈家。” “我们陈家的这桩事儿,如今城里头哪处不知晓,爹若是真还顾着颜面,那就不必再多说,早些分了家,反倒更安稳,二哥和四弟的所作所为,儿子不必再提,爹您心里都清楚,要儿子依旧忍着这口气继续在和家里待下去,恐怕更要家宅不宁,二哥也就罢了,四弟还未娶妻成家,爹若是非要把我们兄弟几个绑在一处,可不知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同二嫂这样谋害弟妹的人做妯娌。” 知晓如今陈怀谦最心疼的人就是陈勋了,所以他就把这话句句往陈勋身上引。 果然,考虑到这一层上,陈怀谦的面色顿时就变了变。 沉默一阵后,欲言又止的看向许纾和。 许纾和自然会意,“公爹放心,不该说的,儿媳自然不会传出去。” 这是指陈勋设计想毁她清白,把她赶出陈家的事。 得到这答复,陈怀谦才松了一口气,不过抿了抿唇,还是小声道,“老三你也知晓,你四弟还未成婚,如今闹这一遭,家里的生意亏损不少,打点上下更也花了不少银子...” “二哥和四弟如何分,我不管,爹只管拿了三分之一的东西给我就行,我也不想多要什么。”陈知很明白他的心思。 这自然是陈怀谦想听到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分家已经是必然的局面了,既然已经争取到了他想要的,他也只好点了头。 “行,那就依你们的,明日将族中长辈请来做个见证,你们要分家,那就分了吧。” “有劳爹操心了。”陈知嘴上客气。 语罢,夫妻二人正要离开,陈怀谦想起了什么,赶忙站起身来叫住许纾和。 “老三媳妇,你手里那份单子!” “公爹只管放心,儿媳待会儿就命人送来。”许纾和道。 她手里的单子上头,陈知是分配家产最多的,陈怀谦自然不想有这个纰漏在。 “好,好,你们回去吧。”陈怀谦面上还是有些尴尬之色。 二人不再理会他,折身离去。 瞧着他们走远,陈怀谦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面色麻木,眼神空洞。 他好面子这么久,不曾想如今家里几乎成了整个祁州城的笑话,当真是... 下午,陈勋从书院回来后,陈怀谦便将此事告诉了他。 陈勋自然是没意见的,他现在烦的很,根本不想再纠结这些让他被同窗明里暗里嘲讽的破事。 于是第二天,陈怀谦就请来了陈家族中的几位长辈,由他们见证着,将这家给分了。 族老里头也有那么几个嘴上不饶人,拿孝道压人,责骂陈知跟许纾和二人的,不过许纾和只是几句话,便将他们怼的哑口无言,个个败下阵来。 毕竟这回实在是他们夫妻两个受了大委屈,陈怀谦饶是做爹的,也根本不占理。 故而这家总算是分了,许纾和一早就命人开始收拾东西,三日之内便搬了出去。 第120章 亲昵 来许家养伤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关心与否当真是明显的很。 郑氏一早就命人将许纾和的闺房收拾齐整,只等着小两口过来了。 温补滋养的药材,膳食上的安排,早就细致周全的安排好了。 考虑到陈知的伤处,厅里说话的时候,还命人给椅子上铺了厚实又柔软的坐垫,叫陈知也好好能坐下来。 “劳烦岳母安排这许些事情了。”陈知心下是真的有些感动。 受伤以来,亲爹都不曾这样关心他,倒是郑氏这做岳母的,像亲娘一般处处周全。 “你这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跟纾和两人好好的,我这当娘的就高兴,现如今总算是将这场风波渡过去了,眼下你就只管好好养伤,纾和这段时间也是费神费力的,也当好好歇歇,其余的事情,你们就统统不要操心了,一切有我在呢。” 郑氏柔声开口,看向许纾和的眼神里透着心疼。 比起女婿,她自然更心疼女儿。 “娘,您就别太忧心了,如今我们都住在您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儿的,自然乖乖听您的话,养好身子,就算您不叮嘱,我忙了这些天也想偷偷懒,歇一歇呢。” 许纾和做小女儿模样,挽着郑氏的胳膊靠过去。 郑氏面上露笑,“你这丫头,可别只顾着你自己歇息,姑爷的身子还得细细调养着才是。” “好好好,保证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婿!”许纾和故意开玩笑。 有了她活跃气氛,总算是叫在场人都展颜不少。 用过了午膳,陈知十分贴心的表示自己先去歇着了,留给母女二人说体己话的空间。 郑氏也的确是一肚子的话想要问。 原本陈知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她就想去府上探望呢,被许纾和传话给拦下了,这几天陈家分家的消息她也晓得,这会子忙不迭的询问起其中细节来。 听罢了便是生气,“这个陈怀谦,不曾想竟是这样厚颜无耻,往日我也是叫他那面子功夫给骗了,幸亏女婿是个心里明白的,不然你嫁进这样的人家里,要受多少委屈!” 说到这里,眼眶便是一阵泛红。 “你爹若是还在,他们也不敢这样欺负你,这婚事还是你爹那糊涂鬼定下的呢,真是...” 见郑氏伤心起来,许纾和忙就劝慰。 “您怎么就哭了呢,女儿现下不是好端端的么,您也说了,那陈家人不行,您女婿却是不错的,这俗话说,女子嫁人,会挑的挑儿郎,不会挑的只看家当,咱们不也是选对了人么,如今分家了,不与那边沾染,女儿往后自己当家做主,可要快活着呢!” “你这丫头,这张嘴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净会哄人。”郑氏失笑,不过心里确实好受不少。 语罢,又拉起许纾和的手,“娘还是有几句话要叮嘱你,现在你们小两口自立门户了,两个人还是冷清了些,待女婿养好了身子,该早些要个孩子才是,家里有了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你们若是不想哄,只管交给娘,娘素日里闲得慌,给你们带娃娃是正好。” “娘,怎么三两句不离这事儿呢。”许纾和无奈,“这种事情也得看天意嘛。” 催生,拒绝。 郑氏抬手戳她的额头,“哪儿就全在天意了,人为也要紧的很,这些时候女婿调养身子,你也跟着补养补养,有了孩子,你们夫妻俩也算圆满些。” 如今这大环境因素,许纾和自然也没办法对郑氏灌输什么丁克思想,便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应下。 在郑氏这儿坐了足有一个时辰,才回自己的院儿里去。 陈知身上的伤这几天已经恢复不少。 要不说年轻就是好呢。 许纾和这会子回来,就见他正站在房里看账本。 “怎么不歇着?”许纾和边问,边将手放在炉子上暖着。 今年不知怎么的,过完年还不见天气暖和起来,像是有几分要倒春寒的样子。 听得她的声音,陈知转过身来,“分下来的东西还没整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看一看。” 这是说分家得到的东西。 铺面、田庄、现银这些个。 “瞧得怎么样?”许纾和问,“这些东西我不曾仔细了解过,你往日一直在替家里打理这些,想必更清楚些。” 她问起,陈知便是一声嗤笑,“瞧着是三分家产,不过真正的好东西没有多少给我的。” “早能料到的事情,咱们也不图太多,总归是分了家就好,公爹留着那些,多半都是要给老四的,可不知二哥会怎么闹。”许纾和心里没有什么波澜。 现在分到手里的东西已经不错了,他们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分钱,是分家。 陈知将账本放下,“咱们走之前说了那番话,为着四弟的将来日子顺顺当当,恐怕老二出狱就要被赶出去。” “如此,公爹是要跟着老四过了。”许纾和暖好了手,走到茶几边坐下。 顺手拿起一个橘子摆弄起来,一副想剥皮尝尝,又不愿脏手的样子。 新月瞧着,正要过去伺候,就见陈知从盘里拿起一颗橘子开始剥皮,于是她便又停了脚步,默默退到了一旁预备先观察观察。 果然,陈知边说话,边就将手里剥好皮的橘子递给了许纾和。 “老四有出息,他自然是更想跟着老四。”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接下来预备做些什么?”许纾和脑子也没多想,接过橘子,习惯性的掰了一半又递给陈知,自己吃起另一半。 分享嘛,实在是往日养成的再寻常不过的习惯。 不过这举动在如今可就不一样了,分食同一样东西可是很亲昵的事情。 陈知手里拿着半个橘子,有些恍神,又见许纾和满脸淡然的样子,忽然便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太矫情了,夫妻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嘛。 于是面上也做镇定模样,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边吃边道,“先前预备去京都发展,如今我还是想去,不过能不能去,还得先同那边联络一番才行。” 那边就是指五皇子了,现下他是替五皇子在祁州城做事呢,他想走动,自然要先得到允准。 “唔,这个橘子有点酸。”许纾和闲话了一句,蹙起眉头。 抬头却见陈知已经吃第三瓣了,不由好奇,“你吃着不酸吗?” “嗯?不酸啊。”陈知微愣,“吃着不错,还有点甜。” 好吧,人和人的接受程度果然不太一样,许纾和心里默默道。 于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自己没吃的那一半递过去,“那还是你吃吧。” 陈知看她一眼,默默接过来。 “你脸怎么红了,不会又发烧了吧?”许纾和观察到他的变化,立即问道。 “没,没有。”陈知显得不自然,“兴许是屋里暖和,待久了就闷红了。” 第121章 也该脸皮厚些 “对了,这段时间店里的生意怎么样,我听说林姑娘帮了咱们许多,如今风波平息,可要好好感谢她一番才是。”陈知故意将话题岔开。 许纾和本就没多想,他提起这个,注意力便就立刻转移了。 点头道,“这段时间除了我娘便是谨一陪着我,出人出力的,刚救了你出来的时候,我就着人去谢过她了,这后来忙着分家的事情,也一直不曾亲自去谢她,要不明儿我去一趟吧。” “那我陪你一起去。”陈知开口。 “不必了。”许纾和摆摆手,“你先安心把伤养好些了再说,如今坐下还吃痛呢,哪里经得起马车颠簸。” 陈知倒也没坚持,“好,那你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许纾和点头,叫了梅香进来,让她去递拜帖,又命新月准备要带的礼品。 安排完这些事儿,就有些犯困了。 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呢。 不过这正屋里就一张床摆着,许纾和就有些犯难。 想了想,立刻道,“你伤还没好,快去歇着吧,我这些日子就睡东耳房里,免得打扰你。” 语罢,许纾和就要命人去给她收拾房间,而这时候陈知忽的脱口而出。 “不打扰。” 这句话叫许纾和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接茬。 陈知面上也是滚烫,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捏紧成拳,眸子快速的眨了眨,将眼神避开许纾和,显得也是不大自在,可饶是如此,他也依旧声音不大不小的又跟了一句。 “如今天冷了,这屋里暖和些,你搬去耳房住,若是冻着了,生了病,岂非让岳母和我担心。” 在陈家待着的这几天里,两人还是同之前一样,一人睡床,一人睡小软榻,可陈知心里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浓烈。 两人成婚马上也要有一年了。 原先许纾和说,身子还需调养一年,不宜如今就圆房,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陈知倒也不是就想着那桩事,可总觉得夫妻两人成婚快一年了还这样分床睡,总有些不合适。 刚成婚的时候,两人之间陌生的紧,他因为前世的遭遇也对一切外人保持着警惕,对分床睡这事儿完全不在意,现如今,陈知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些想亲近的心思。 当然了,为着许纾和的身体着想,圆房不圆房什么的,自然都听许纾和的,可也不必再继续分床睡吧。 况且,两人也不是没同榻而眠。 作为男子,陈知觉得自己还是得适当的脸皮厚上一些,总不好让许纾和来邀请他不是。 而听着他的话,许纾和也是面上微红,支支吾吾道,“我,我睡觉爱乱动,没得压着你的伤口。” “不打紧,我的伤口在背上,侧躺着就好。”陈知又勇了一把。 旋即又抬手抵唇,轻咳一声道,“再则我也怕分开歇息,岳母要多想,咱们恐怕在这儿住的时日不会短,说来我这背上不过皮肉之伤,用不了几日也都要好全了。” 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许纾和再笨也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思,不由心里砰砰乱跳起来,像揣了个兔子。 冷静冷静,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呢,许纾和忙在心底对自己道,又是心一横,这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不成,相处也马上有一年了,两人是真夫妻,总不能一直这么分开着吧。 琢磨琢磨吧,以自己真实的年岁来算,对上陈知那可是姐姐吃弟弟,她也不算亏。 再者如今陈知伤还没养好,应当不至于今晚就动手吧。 况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要说对陈知这么个天天在眼前晃悠的儒雅清俊的小哥哥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那可真是撒谎。 甚至说放在之前,她定是要大手一挥,道一句,给我来十个! 于是心里给自己一通安慰后,许纾和总算也是鼓起勇气点了头。 见她答应了下来,陈知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他也怕许纾和就是不肯应下,如此他就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而对于他们不再分床睡了,这更高兴的是下头的丫鬟们。 那真是盼着两人赶紧生个孩子更好呢。 于是新月铺床的时候,就给换上了许纾和嫁妆里头的那床百子被。 许纾和看着这喜庆的图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太明显了,一切都太明显了好嘛! 求不催啊! 陈知也没好到哪里去,那脖子根儿都红透了,若非穿着高领的衣裳,真是一点儿藏不住。 “那个,我现下不困,你先午睡吧,我去书房转转,看看账本。”许纾和终于是有点承受不住,丢下这么一句话,逃也似的跑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陈知心里忽然又是一阵想笑。 紧张的也不只是他一人嘛。 心里这么想,倒是忽然轻松了不少。 另一边,躲出去的许纾和为了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便从脑海中将系统面板调出来瞧了瞧。 这段时间荒废了,果然几个属性一点儿都没变化。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也罢,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便开始看账本。 该做的事情不能忘。 忙活起来就是一个下午,直到晚膳时分,陈知着人来叫她。 真是很奇妙的感觉呢,许纾和心中忽然觉得好笑。 像是有个小媳妇做好了热饭热菜,等着她下班回去。 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就有些压不住,以至于回来回,看见陈知的头一眼,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怎么了?”陈知感到莫名其妙,“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许纾和收住笑意,忙摇头,“没有,吃饭吧,吃饭。” 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陈知瞧着许纾和心情不错的样子,便也就没再多问。 吃过晚膳,两人又坐下喝了杯消食茶,闲话几句便就各自分开去洗漱了。 许纾和回来的时候,陈知正裸着上半身,手里拿着瓷瓶,正预备对着铜镜自己抹药。 他不习惯让丫鬟伺候,现下在许家后院里住,章平也不便来伺候,他就预备自己动手了。 但显然这样很不方便也抹不着,于是许纾和便主动上前,从他手里拿过药瓶。 “我来吧,你去榻上趴着。” “好。” 陈知听话的点头,默默在床榻上趴了下来。 第122章 同榻而眠 许纾和拿着小木片挖出药膏,均匀的涂抹在陈知的伤处。 两人都不说话,屋里一时安静的让人有些不自在,陈知想了想,便主动开口。 “黄县令被革职查办,那他的家人岂非也要受到牵连,曾给你们提供证据的那位姑娘怎么办才好?” “此次只是将黄县令一人查办了,女眷倒是不曾一并罚处,不过宅邸家产皆被抄没,她也无处可去了,我先前和谨一就想到过这些,总不能叫恩人蒙难,所以一早定下,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一是给她一笔钱财,让她自谋生路去,二是,只要她愿意,在咱们手下的铺子里做事,当个女掌柜,也不会亏待她,她识文断字,经此一事,心性也坚韧不少,训练一番倒是能当得起。” 许纾和答道。 “不过此事交由谨一去安排了,我倒是不知晓结果如何。” 这个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黄家姑娘一介女子,身无分文又无人依仗,要是她们不伸出援手,当真是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陈知当然也晓得这些,故而听罢安排,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总归叫她有个安稳的去处。” 语罢,他又是沉默一阵,而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忿道,“朝堂之上便是有了许多黄县令这样的狗官,下头的百姓才会如此艰难,我们家中尚且还算有银两打点疏通,都险些蒙冤在狱中遭难,更不敢想有多少人已然屈死狱中。” “官场腐败,受剥削压迫的总是底层百姓,咱们也是普通商人,实在管不得那么多,能护住自身,有余力时,偶尔做些善事也就够了。”许纾和也有些无奈。 当下环境如此,商人的地位也低下的很,即便有银两在手,也为那些读书人所瞧不起,可若没有商人经商,带动发展经济,提供百姓们谋生的路子,向上纳税,国家又怎会有钱粮强兵壮国呢。 真是想不通,吃了饭还要摔碗,许纾和对为官之人当真没有什么好感。 一群伪君子罢了。 “好官也是有的,不过太少罢了。”陈知叹了口气。 “可不是么,一想到陈勋那样的人,将来也要跻身官场,我当真是觉得这朝堂愈发腐败黑暗了。”许纾和撇了撇嘴,“咱们还是安心当小老百姓的好。” 这话头,陈知一时没接,不过许纾和给他上药呢,也没察觉到他眼底神情的些许变化,嘴上继续吐槽着官场之中是多么的黑暗。 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了些,手上一个动作,涂药用的小木片不曾拿稳,便掉到了地上。 “哎呀,弄脏了。”许纾和皱起眉头。 陈知回头,“不打紧,拿帕子擦一擦再用就是了。” “那可不行,地上脏的很,伤口感染了怎么好。”许纾和拒绝。 如今要是伤口感染引起什么并发症,那可是要命的,不能不讲究些。 “算了,这也快涂完了,省的拿东西再多耽搁,天冷别叫你裸着后背冻久了,我用手指给你抹药吧。” 想了想,许纾和开口道。 边说,也不等陈知表态呢,就兀自动起手来。 药膏是冰凉的,女子指尖却是带着温度,轻柔的在伤口上涂抹,只让人觉得像是一根羽毛在伤口上来回拂动,酥酥痒痒的感觉从伤口直透进心窝里,叫人不由身躯一紧。 身体的异样感觉让陈知很不适应,只得努力去想旁的事情,好叫自己不要太过专注于背上传来的触感。 明明已经没几处伤口了,可这药却总感觉抹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上完药,他便赶紧将上衣穿好,心里像是长松了口气。 “嗯,歇息吧。”陈知拢了拢衣裳领口,轻咳一声,“你睡里侧还是外侧?” 许纾和拿着药瓶的手紧了紧,声音也不似刚才聊天那般自然了,“我就,外侧吧,你受伤了,夜里要喝个水什么的,叫我起来去拿就是。” “那倒也不必。”陈知摇头,“你还是睡里头吧,暖和些。” “也行哈。”许纾和抿了抿唇,“你躺着吧,我把药瓶放回去就来。” 语罢,赶紧将床帘放下,转身离开。 说是放东西,实则是做心里准备罢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磨磨蹭蹭的回来。 想着彼此看不见脸就不尴尬了,于是她便将屋里的蜡烛全都给吹灭了,而后才摸索着脱了鞋,往榻上去。 陈知也是一动不敢动,直到身边的被子被掀开,钻进一个带着凉气儿的娇小身躯来。 脱了外衣在外头活动了一会儿,现下许纾和手脚冰凉的很,忍不住轻轻的‘嘶’了两声。 听着这动静,陈知心里想了又想,便默默将自己的手往旁边探了探,但还没触及什么呢,又有些不敢动了,指尖往回缩起。 只是这犹豫的时间并未太长,给自己鼓了鼓气,便是下定决心似的,翻身侧过来面对着许纾和,将手伸过去,握住了许纾和的手。 不曾想他会有这东西,许纾和也是不由紧张起来。 心说,这...这就要开始? 不能吧,还负伤呢。 就在她心里一团乱麻时,陈知低声开口,“冷不冷,另一只手也拿过来,我给你暖暖手。” “啊,嗯,好。”许纾和觉得自己很被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乖巧的就把两只手都伸了过来,由着他握住了。 且不说别的,真挺暖和。 就是有点羞人。 许纾和咬着下唇,心里扑通乱跳。 殊不知此刻陈知也是面上一片绯红,耳尖滚烫。 还好是屋内的蜡烛尽数都灭了,黑暗之中,彼此都瞧不见罢了。 “睡吧,不早了。”陈知喉头动了动,还是主动开口。 他多少也能感觉到面前女子的紧张,所以还是侧面说明了一些,他没有想做什么。 闻言,许纾和自然也明白了,便是闷声点头,赶紧将眼睛闭上了。 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总之几乎是身子都躺麻了,躺累了,迷迷糊糊的才睡下。 紧张实在难以避免,毕竟从前同塌而眠也是分被子,这回可真是一个被窝里躺着了,要说能完全放松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俩人那是谁也不敢动。 不过睡着了就不一样了,哪里暖和往哪儿贴。 天亮时一觉醒来,许纾和就发现自己跟陈知是紧挨着的,手脚都贴在对方身上呢。 老脸一红,赶紧收回来。 “醒了?” 她一动,陈知也睁开了眼睛。 许纾和将脸半埋进被子里,“嗯,时辰不早了,我先起身了。” 说完,她便手脚并用的从榻上爬了下去。 这会子陈知是瞧得清楚,那张俏脸儿上像染了红霞似的。 不知怎的,一夜过去,陈知自觉胆子又大了不少,现下瞧着许纾和害羞起来,竟有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于是故意道,“早上还得换一次药呢。” 第123章 义结金兰 这时候提换药的事情,自然是要许纾和给他上药的意思了。 许纾和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只一时不晓得陈知是故意的,还是不曾觉得上药是件多让人不好意思的事。 心里还乱着,许纾和便也没多想,答应下来,便就赶紧去洗漱了。 美好的一天从换药开始啊。 陈知头回觉得受伤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换了药,两人坐下用早膳,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散过。 他越是带笑,许纾和心里就越是一团乱麻,努力回想自己昨晚睡觉是不是出了什么洋相了,让这家伙憋笑的厉害。 一通回忆,啥也想不起来,只得是摆烂了。 也罢,脸皮厚些,人活的轻松些。 还好今日不必两人独处一天,她要去见林谨一。 于是用完早膳,便立刻脚底抹油般带着东西出门了。 陈知这儿呢,心情大好,看着许纾和的慌乱,那是越看越觉得可爱,人都走了,他独自在屋里看账本,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时不时还笑出声来。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都摸不着头脑。 心说账本这么好看呢? 另一边,见到林谨一的许纾和总算是镇定下来。 两人互相问过了近况,才好好坐下来边喝茶边聊。 “那个黄姑娘,你是如何安排了?” 昨儿刚提过,许纾和心里倒是还记得这事儿,头一句话便问了。 “她没走,在我名下的一家铺子里做事了,那铺子在京城,昨日她刚启程过去。”林谨一答道,末了又笑,“我瞧她如今摆脱了束缚,倒是豁达不少,脸上也见轻松之色了,对了,她还给自己换了姓,往后她随她生母姓郭。” “这也算是新生了,与过去一切都分割开来也好。”许纾和赞许的点头。 林谨一亦是颔首,“是啊,她还与我说,若是将来有可能,她也想自己做东家呢,倒是个有志气的姑娘,合我的脾气。” “如今世道对女子多有约束不公,有反抗的心思都是了不起的。”许纾和道。 抿了口茶,又说起自己的计划,“往后,我或许要去京都开店了,你呢,是打算继续留在祁州先发展发展,还是回去?京城可是你的地盘呢。” “可别说了,我爹来了信,催着我回去呢,也不知是哪个耳报神,将最近的事情偷偷告诉了我爹娘,他们担心的紧,生怕我出事,这段时间已经接连送来几封信,催我回去。” 提起这个,林谨一显得有些烦闷。 她之所以来祁州,就是为了摆脱父亲的庇护,想自己闯一闯呢。 许纾和倒是听出别的信息,“伯父都催过你几次了,你怎么也不同我说,可不能叫他们担心,你即便是想继续留在祁州做生意,也该回京一趟,叫他们见见你,安安心才是。” 林家就林谨一这么个独女,必然是牵挂的很。 “你深陷风波之中,本就只有我在陪着你,若我一走了之你可怎么办,我如何也不能做这种不讲义气的事。”林谨一认真道。 闻言,许纾和心下不由感动。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林谨一当真是她自己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 “叫我说什么好,你待我如此有情义,我可真是要与你义结金兰了!” “那不是正合我心意么。”林谨一面上爽朗笑着,“我没有兄弟姐妹,亲戚里头那些表姐堂姐的,也都觉得我性子太野,喜欢在外折腾,不爱同我玩儿,我本就觉得你我性情相投,要是真能结拜,再好不过!” 边说,她还认真起来,当即恨不得马上写信回京城去告诉爹娘,要在祁州认个姐妹。 “这不是巧,我也是家中独女,我娘巴不得多个女儿,多添份热闹呢。”许纾和倒也是真的乐意。 两个姑娘随口这么一说,竟还都认真起来。 说过这些,林谨一想起另一桩事,“我这儿有个好消息,你保证乐意听。” “快讲。”许纾和示意她继续。 “你家那继婆母恐怕是活不了几日了,我听牢里传来消息,说是她听闻自己定了死罪,没有翻案的可能了,吓病了过去,这几天高烧不退,已然是不省人事。” 林谨一手下的人听得这消息,也是昨儿晚上才告诉她的。 许纾和听罢,面上一片冷意,“自作孽,不可活。” “也是。”林谨一点头,末了问,“你夫君的那个庶子...你们怎么处理了?” “不曾带走,留给陈家了。” 提起这孩子来,许纾和面色上浮现出几分讥讽之色。 “况且那也不是我夫君的孩子,是他二哥的种,当年他二哥弄大了丫鬟的肚子,又临近大婚,我那婆母怕影响亲儿子婚事,便设计让我夫君以为自己与那丫鬟有染,将怀孕的丫鬟塞了过来,白白给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妾室和儿子。” 这些事情许纾和还不曾同林谨一讲过,这会子告知后,林谨一简直是惊掉下巴。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那冯氏未免太阴险了些,可真是处处害人啊,当真是死了干净!” “可不是么,我嫁过来当天,知晓他有个这么大的庶子,可真是气坏了。”许纾和翻了个白眼。 说到这里,她心里不知怎么的,竟还有些高兴,陈知并未和其他女子有染。 大约是占有欲? 心里嘀咕,就算是假夫妻也是夫妻嘛,何况,她与陈知也不算是假的。 这种情绪萦绕在心头,一时叫人有些分神,直到林谨一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最近天气怎么愈发冷了,外头都说怕是要倒春寒,估么要下大雪呢,这种天气最是叫人害怕的,厉害起来,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庄稼也不好长,收成都要折损呢。” 林谨一叹了口气,又继续。 “我听说有些地方已经下雪了,受灾的百姓不少,有人开始在往祁州、京城这边逃难了。” “这我倒是没关注,不过最近确实开春了也不见暖和。”许纾和应声。 可再多的她也说不上什么了,毕竟原先生活的世界里头,倒春寒冻死人这种事情,她实在没见过,也想象不出天冷冻死人是什么样的场景。 如今么,也算富足,不存在受冻受饿的情况。 故而这话题并未持续多久,就又说起了旁的。 在林谨一这里足足待了大半天,下午才走。 不过也就是这回去的路上,许纾和便见到了林谨一口中提到的,外地来的灾民。 第124章 天灾 “吁——!” 马车忽然急急停下,许纾和不由往前一个趔趄,梅香和新月都是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把人扶住,末了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新月便转头对外问起。 “怎么回事,车怎么停了?” “少夫人恕罪,有人忽然跑到路中间儿来了,前头的马车急停,奴才也不得不跟着停了。”车夫在外答道。 闻言,新月蹙了蹙眉,“能绕过去吗?” “不行啊。”车夫似乎也在观察路况,“前头一团糟呢。” 这边正说着话,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小女孩儿的哭喊声。 “阿姐!别打我阿姐,救命啊,救命!包子我没吃,我还给你,别打我阿姐,呜呜呜...救命啊,你们别打她了!” 小女孩的哭喊之中,许纾和隐约猜出些情况,眉头一时紧紧皱了起来。 新月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便主动道,“奴婢下去瞧瞧吧。” “嗯。”许纾和颔首,“注意安全。” 新月下车没多久,外头的声音就停下了,不多时,新月折身回来,站在车窗外禀报。 “少夫人,是一对儿逃难过来的姐妹,实在是饿极了,偷了路边小摊上一个包子,摊主气恼,便同儿子一道动手打了人,奴婢替她们付了银子,现下已无碍了。” 许纾和撩开窗帘望出去,就见新月身后,一高一矮两姐妹互相搀扶着,怯怯的站在那儿。 大的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小的瞧着六七岁,都是面黄肌瘦,身上脏的不成样子,穿的衣裳更是破破烂烂,小姑娘还好点,大些的姑娘,裤子短了一大截,只勉强遮到小腿中间,两姐妹都是赤脚,露在外头的皮肤冻的都生疮溃烂了。 尤其刚才还挨了一顿打,姐姐的额角当时磕破了,这会子正往外流血,半张脸都是血污,看着更是可怜。 姐妹俩唯有那双眼睛还算有些光亮。 新月应当是付了包子的钱,又另外给她们买了几个包子,这会儿姐妹俩手里抱着装包子的纸袋,搂的紧紧的,像是护着什么珍宝一般。 这一幕叫许纾和看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不由招手。 “过来,你们多大了,从哪儿来?” “夫人好。”大些的姑娘努力让自己看着不那么胆怯,“我今年十五了,我妹妹十岁,我们老家遭了雪灾,同祖母一道从岭州逃难来的,祖母年纪大了,路上冻死了,如今只剩我们两个。” 她故意将年龄报大了些,而后试探着道。 “夫人您是女菩萨,大善人,我和我妹妹都能干活,我们吃的也少,也可以不要工钱,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收了我们回去做个苦力杂役吧,只要有口饭吃,有地方睡觉就成!” 那女孩儿这么说了,新月一时都心软起来,帮着求情道。 “少夫人,咱们届时新买了宅院,总也要买上一批丫鬟小厮伺候的,奴婢瞧着她们俩还算机灵。” 即便她不说,许纾和此时也已经不忍心不管。 于是便点了头,“带上吧,回去安排安排,能做些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是什么女菩萨,主动去管闲事倒也没那心思,不过这都撞到眼前来了,总是不忍。 长在红旗的人,到底没有那么麻木。 姐妹俩大喜过望,忙不迭跪下磕起头来。 这说明往后是有活路了,她们自然高兴。 回了府,许纾和便将此事告诉了陈知。 听罢,陈知也是叹气,“天灾人祸,今年怕是不少人要遭难,岭州与咱们相邻,地势更高一点儿,往年本就比咱们这儿冬天更冷,下雪更早,如今倒春寒,怕是也更寒冷些。” “是啊,我打收留了那一对姐妹,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不少逃难来的,都是可怜。”许纾和声音闷闷的。 陈知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除非官府出面安排灾民,否则这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灾民大量涌入城中,势必会造成秩序混乱,形形色色的人多了,犯罪率也会增高,若是祁州也受灾,本地官府要处理的灾民就多了许多,也是一种压力。 “只盼着赶紧暖和起来吧,太难熬。”许纾和喝了口热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甸甸。 两个小姑娘在府里留了下来,新月问过,大的叫春花,小的叫冬花,名字取的简单,啥季节生的就叫什么花了,另外,年纪虚报的事情也被发现了,春花今年十三,冬花只有八岁。 不过自然不会因为年纪小就赶她们走,还是给安排了活儿干,因为两人出身在种田人家里,所以被分去侍弄花草了。 两姐妹很是勤快,春花干活,冬花在旁边帮忙,乖巧又懂事。 对她们而言,进了这府里每天有热菜热饭吃,能穿上好的衣裳鞋袜,有暖和的被窝睡,每月还有一点工钱,那真是来到天堂了。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会这么幸运,得到大户人家的收留,接下来的三四天,温度忽然急剧下降,虽还没下雪,但雨水却不停。 雨降下来,风一吹就结成了冰,到处天寒地冻的。 有人冻死街头的消息,天天都能听到。 许纾和跟母亲还有陈知商议,想支个粥棚施粥。 他们家如今的钱银,开个粥棚还是开的起。 两人都没意见,于是很快就安排起来。 粥棚开起来的前一天晚上,忽然降下一场暴雪,一夜之间,整个祁州城都被埋进了厚厚的白雪之中。 夜半,梅香进来又给床上多盖了床毛毯,把炉子烧的更旺了些,饶是如此,许纾和还是冷的几乎贴在了陈知身上。 早上起来时,人都窝到陈知怀里去了。 还好这几天都睡在一块儿,脸皮已经练的厚实了不少,倒是还算镇定。 起身后,就见外头白茫茫一片,丫鬟们刚把院儿里清理出一条小路来。 “雪下的这样大,今日施粥恐怕不少人来,我看,不如再多烧几锅热水吧,喝了也能暖暖身子。” “也好,粥一直熬着也得用柴火,一并烧着吧。”陈知点头,抬眼看向门外,“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大雪天了。” 粥棚就设在府门口的空地上,家丁们早就准备好了,灾民里里外外好几层,将府邸围了个密不透风,都等着能吃上一口救命的热乎粥。 这景象看的许纾和心里更不是滋味,原本打算施粥三天,现如今又想着还是再多几天吧,能帮几个人,是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