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休后我嫁给了前夫的死对头》 第1章 下堂之妻 夫君刚刚高中状元,江清清就成了被休弃的下堂妻。 那休书上将缘由写得明明白白,她入门三年无所出。 然而真正原因这南浔镇的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林家人当初娶她进门,便是看重她乃南浔镇望族江氏的大小姐,而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冒牌货,当年江夫人意外在农庄临盆,恰巧与农妇同时生产,结果抱错了孩子。 一年前,江夫人又偶遇带着自己当年塞进襁褓里的玉佩的亲生女儿,调查之下,一切自见分晓。 她江清清真正身份只不过是个农户女,林家郎君林叙白好歹也是南浔镇难得的才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乡试头一名成了解元,如今又高中状元,想要配的至少也是豪门望族之女,怎会看得上她这个假千金。 但这三年无所出的由头未免太过荒谬,当初她刚刚进门,甚至还未与那林叙白圆房,他就赴京求学,考取功名去了,她一个人,怎么生的了孩子? 收到休书时,江清清还正在帮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三人洗衣服,才刚刚开春,寒冬腊月里她为了伺候婆家一家老小生了冻疮的手还未康复,那高中状元归乡的夫君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就叫身侧的小厮将休书送到她面前。 江清清知道自己既定的命运,不卑不亢,起身将休书接到手里,倒叫小厮多看了她一眼。 眉似湖畔轻柳,眼似秋水无尘,肤如雪梨莹白,容如玉兰清绝。姿态不俗,倒是位罕见的美人,只是,可惜了。 谁叫自家状元郎已经被秦太师看上,马上就要把太师府千金许给郎君呢。 这一个农户女,光有美貌,当然配不上自家状元郎! 她刚接过休书,还未来得及与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夫君说上一句话,身后闻声跑出的林家众人就已经欢天喜地地朝林叙白冲过来,将她挤到了一旁。 “儿啊!你,你真中状元了!” “大哥,你这身衣裳真好看!” “大哥,既然你中了状元,那咱们是不是就能上京城去了?” 林叙白出身农户,父亲六年前逝世,只剩一位久病缠身的老母金氏,下头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林叙青和一个十二岁的妹妹林徐徐。 好在他父亲当年留下了一些家产,加之先前有江家给这位女婿扶持的银子,他才能顺利上京求学。 只是读书花费银子颇多,他走之后家中无人赚钱,捉襟见肘,重担便全部落在了江清清一个人身上。 这三年,她自入门第一日起,上照顾久病缠身的为人苛刻的金氏,下照应他不懂事的弟弟妹妹,每日卯时初便起身为一家人做饭,到亥时夜深人静伺候完金氏洗脚吐痰,再准备一番第二日家中几人的吃穿用品,才能入睡。 三年如一日,先前她假千金的身份未被揭穿时,也从未所不同有。只是她身份被揭穿后,家中三人对她的态度便如同对待可以随意打骂的丫鬟。 此时见到林叙白衣锦还乡,三人眼里哪里还有这个任劳任怨的丫鬟,一心想跟着林叙白上长安享福的同时,也想赶紧把这个名义上的林家媳妇赶出门去。 以后他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还不是多了去,可不差她这一个。 林叙白一袭状元红袍,愈发衬得他容颜俊美,松形鹤骨。昔日他尚在南浔镇读书时,便是家喻户晓的美郎君,不知有多少女子芳心暗许。 此时他光是站在那,就破院子衬得蓬荜生辉,与周围来看热闹的乡下众人格格不入。 他对着自家人,方才的冷脸也消融开来,一一答了问题,一家人和乐一片。 江清清看着这面生的夫君,应该说是前夫,心中终于起了一丝怨气,她直起脊梁,慢慢走到这一大家子面前,将那封休书举起,当着四人的面,撕了个粉碎。 “你!你这是干什么?” 金氏知道儿子要休了这假千金,心中还正感痛快,此时见她竟然还不乖乖灰溜溜滚出他们林家,一向习惯了骂她的金氏瞬间怒从心起。 “我告诉你,你已被我儿子休弃,就算你把这休书撕了,我们林家也绝不会要你这样的儿媳!” 林叙白亦是愕然之后,头一次正眼看向自己这三年的妻子。 他倒是忘了,她如此貌美。 他微微错愕之后,便质问道:“你这是作何?” 若是她肯好聚好散,倒也罢,若是非要纠缠,他便也不会顾及这三年的夫妻情分。 江清清抬起下巴,明眸直直看着他,未有半分怯意:“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自我入林家起,夫君未曾与我圆房,便赴京赶考,所以不可以无子休我。 三年来,我入门起,日日服侍婆母洗漱睡卧,用膳汤药,照料小叔小姑日常起居,用全部嫁妆贴补家用,所以夫君不可以不顺父母休我。” 周遭围观的百姓也指指点点起来,三年来,这江氏除却身份骤变之外,品性倒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林家郎君刚一中状元就回来休弃糟糠之妻,实在说不过去。 没想到,她还是个死缠烂打的。 林叙白眉宇间升起一股厌恶之意。 金氏更是想要破口大骂起来,她向来将大儿子当作宝贝疙瘩,哪里舍得叫人说他一句不是。 然而正在她要开骂时,江清清似乎早有预料,又在此时开口:“然我已知郎君与我没了夫妻缘分,请郎君念及我照料婆母叔姑情分,与我和离,也免得我将来落他人口舌,不便再嫁。 拿了和离书,我与郎君就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没想到,她是为了再嫁,所以想请和离书。 不知为何,林叙白听她这番话后,反而胸腔升起些淡淡的不悦。 她想找下家的速度倒是快。 只是为了尽快甩脱这没什么情分的妻子,他索性也答应下来,免得她真闹大了,江家未尝不会卖给她几分薄面帮她出头,到时候传到京城去就麻烦了。 “好,本郎君心善,便为你写下这一封和离书,从此一别两宽,互不搅扰。” 说罢,他便叫随身的小厮拿了纸笔来,重新拟下两封和离书。 江清清接过看罢,见上面这次未说自己不是,便也接过笔,签下自己名字。 两人一人一封,便是天涯路人了。 “好了,和离书也给你了,你赶紧滚出我们林家吧!”林徐徐对这江氏敢撕碎大哥的休书十分不满,见她老实签字,立刻难听骂道。 江清清见墨迹干了,朝着这一家子人潇洒一笑,好似春风掠水:“你们这林家一家子的白眼狼,我还懒得伺候!再也不见!” 第2章 系统神 众人见她突然翻脸,不由惊愕,那林家一家子更是别说,脸色铁青,可江清清却视若无睹,将和离书收好后,甚至未回到屋中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就直接朝着大门外走去。 金氏怒极,她就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个不省心的,这三年来的乖顺都是装的,心里指不定怎么咒骂自己这死老太婆怎么还不病死,于是一边怒骂一边朝着江清清追去。 谁料到了门口,却被实在看不下去的周围邻居偷偷绊了一脚,把她摔了个狗吃屎。 林家等人赶紧去扶她起身,可再起身时,哪里还能看到江清清的身影。 林叙白眼底那股怒气反倒沉静下来,慢慢变得幽深歹毒。 若她是个安分的,给她一纸休书便也罢了,可她竟然记恨上了林家,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了....... 这江清清,必须死,但他不能弄脏了自己的手。 然而离开后的江清清并不知晓这些事。 西水村离南浔镇并不远,她离开后乘船一路往镇子上而去。 江家她是回不去了,因为当年其实她并非是被意外抱错,而是生母故意将她换到江家享福去的。 江家知道真相后,又怎可能对她没有芥蒂,江母心疼自己亲女儿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又有些割舍不下她这个假千金,索性未怪罪她,但也叫她以后决不能再回江家,免得她看见伤心。 且江家未要走当初给她的嫁妆,虽她进林家门的时候,嫁妆不少,但林家家贫,这三年为了给金氏治病,送小叔上学堂,给小姑买首饰,补贴家用,银子早已去了七七八八,连陪嫁铺子都大多被她卖了个干净。 可叫那林叙青和林徐徐在外挥霍无度,颇有少爷小姐的派头。 如今只留下一间小小的脂粉铺子,还是林徐徐为了每次有免费的脂粉拿去送闺中密友,才留下的。 这脂粉铺子二楼阁楼倒是能住人,也避免了江清清此时流落街头。 也幸而她上次去打理时,将铺子的契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坐着乌篷船,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清清便到了南浔镇,过了水上栅门,鳞次栉比的水中阁楼入目而来。 这南浔镇地处大明国商业最繁华的江南地带,以优质湖丝闻名天下,商贾辏聚,京省客商往来不绝。更有常言道,湖州一个府,不及南浔半个镇。 船头七拐八绕,靠近水阁,江清清将船钱递给西水村的船夫后,便上了自家水阁。 脂粉铺子上挂着香凝铺的招牌,里头只有为了节省开支只有两位伙计。 见到江清清突然到来,楼下招待客人的店小二张立三忙迎上来:“东家,今日想给给姑子挑何样脂粉?” 听到他的招呼,二楼的吴承远也下来了。 江清清轻笑着摇摇头:“不给她,她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姑子,以后林家人来,一应货物都对其收费。” 两个伙计愣了愣,有些没明白她这是何意。 “林家郎君高中状元,如今已与我和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见二人没听明白,江清清索性坦然解释,此事错不在她,她有何需要遮遮掩掩的。 林家不嫌丢人便行。 “掌柜的,他们怎可如此无情无义!您上县府去,状告他林叙白抛弃糟糠之妻,叫他去挨板子!”二人一听,都气得不轻。平日里江清清怎么待林家人,他们都看在眼里。 《大明律》有规,凡妻无应出及义绝之状而出者,杖八十,江清清的情况符合,若是去告,他林叙白不仅要挨八十杖,恐怕仕途也得玩完。 江清清往铺子里走去:“跟他鱼死网破,于我有何好处,何况我不愿给娘家再添风波。” 她口中的娘家,自然是江家。 她的生身母亲一家已经被江家赶到了云南那等民风未开化之地,她自也无缘相见。 这两个伙计本也都是江家下的长工,闻言不由默然,如今的大小姐已经不是曾经的江氏大小姐,他们二人当然也算不得是江家奴,真是往事不可追已。 “没了林家,我倒觉得是甩去累赘一身轻,未尝闯不出一番天地,你们去把账本拿来。” 江清清一想到,今后不用再忍着金氏那身久病的恶臭,也不用再给一家子做饭洗衣,便没有几分伤心,反倒轻松无比。 这许是她与前夫本也毫无夫妻情分的缘故,她对林家竟无半分留恋可言。可如今她既不能投靠江家,也没有夫家可回,只能经营好自己这间小铺子来养活自己了。 两个伙计应声,赶忙去拿账本,待拿来了,吴承远便在一旁道:“东家,这几个月客人少,年后的收成还远远不如年前。” 若是说实话,应当说这脂粉铺子已经濒临倒闭。伙计赶走了那么多,货物又被林徐徐拿走许多送闺中密友,照之前那样下去,这铺子估计也扛不了一两个月了。 江清清在江家未嫁时没少学过经营之道,这才使得脂粉铺子勉强没有关张大吉,如今看着账上一个月才三两银子的进账,她也不由叹口气。 三两银子,养活两个伙计都难,还何谈养活自己。 熟料她刚刚叹完气,脑海里却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滴——系统已绑定,百科讲堂已开启,第一课:肥皂制作,课程时长:二十分钟,课程开启时间:十分钟后。” “谁在说话?”江清清吓了一跳。 旁边等候的两个伙计也是一惊:“东家?” 江清清意识到,这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心里头传出来的,不由愕然。 可她知道此事实在古怪,不可给外人说道,便说自己癔症了,这账本没什么问题,叫两人先下去招呼客人。 二人看着江清清,皆有些担忧,莫不是东家因为被和离的事,真有了癔症? 等二人离去,江清清立刻回忆起刚才脑海中的话。 那话并非吴语,而像是京省的官话,不过江氏便是南浔镇经商望族,从前没少跟京省的人往来,一来二去,她也能听懂官话。 那话说什么课程十分钟后开启,十分钟是多久,江清清并不知道,于是只能默默等。 可等着等着,还不见那声音再次响起,她才嘀咕道自己确实是癔症了。 谁知就在这时,那声音忽地再一次响起:“滴——系统已开启,百科大讲堂第一课开课啦,第一讲:肥皂是什么,第二讲:土法肥皂怎么做......” 第3章 你还要摸到几时 江清清听着这陌生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拿出了纸笔。 这一定是神仙显灵,看不下去自己如此命苦,来显神迹帮自己的忙。 随着那声音慢慢讲解,江清清也在纸上写了越来越多的东西,可等那课程全部讲完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写下这些。 因为她只肖一想,那制造肥皂的步骤便自动出现在她脑海里,包括制造时需要什么材料都一清二楚。 江清清明白那所谓的肥皂,就是豪门望族用来洗手的胰子,只是听那步骤做下来,恐怕肥皂的质量要比黑乎乎的胰子和药皂好得多。 而且她还头一回知道,原来胰子不只是用猪胰子能做,用荤油、豆油等都能做。 江清清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江家出来的,自然清楚,连黑不溜丢的胰子一块都能卖三两银子,这肥皂要是做出来,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润!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这什么百科系统神,便将方才自己写下来的东西放在烛火上烧了,才叫了两个伙计,去给自己收购些腥油回来。 两个伙计虽好奇她要腥油做什么,但怕自己嘴笨搅扰她的心情,便没有多问。 江清清自己则用铺子里剩下的余钱买了些生石灰,又准备了些草木灰。 待到两个伙计把腥油买回来,她就已经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 等到夜深人静,江清清才开始做肥皂,虽说那两个伙计也都是靠谱之人,可她深知这方子属于商业机密,只能给签了死契信得过的亲信知晓。 将石灰和草木灰按份量称了后,她把二者混合在一起煮,煮好后再用滤布过滤出清澈的碱水。 冷却的碱水再和荤油一起加热,并且不停用木勺搅拌,等锅里沸腾后改为小火,才能让油脂充分皂化,期间不断搅拌。 一直到江清清的胳膊都酸痛不已,那锅中的水才终于蒸发了大半,变成了一种奶白色的浓稠液体。 她见这课程果然是真的,信心大增,将准备好的桂花香料和一点盐搅入其中,再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方形陶模里。 这陶模本来是用来盛放制作中的口脂的,如今刚好可以用来装皂液。 做完这一切,夜色已经深了,外面已无往来的船只,只有轻轻的水波拍打着水阁。 江清清知道这香皂至少要晾晒两天才能用,可她这会儿却睁着大大的两只眼睛,兴奋得无法入眠。 可饶是再高兴自己的成果,也非等不可。 翌日,江清清见肥皂已经基本凝固,便叫两个伙计将自家装口脂的方形陶瓷盒拿来二十盒。 吴承远刚把陶瓷盒带上来,就听到水阁外一阵喧闹。 桐木窗此刻敞开着,主仆均可透过窗口看到楼外的情景。 和煦的春风微微吹进来,江清清倚在窗上,一侧目,便看到了那叫周围水阁起了骚动的主人公。 只见一艘豪华的大舶沿水道缓缓行进,那上面站着一队年轻的郎君,身着红缎五彩金绣飞鱼服,腰扣銮带,腰侧配镶嵌螭龙云纹绣春刀,好一队威风凛凛的锦衣卫! “锦衣卫乃皇上直属部下,只听皇上调令,我们江南一带倒是罕见,难不成咱们这出了什么大案子?” 江清清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传说中的锦衣卫,但那锦衣卫专属的飞鱼服与绣春刀,大明人人皆有所耳闻。 “东家在村子里待久了有所不知,上月张家走私贩盐被抓,涉案金额足有十万两官银,皇上震怒,特遣锦衣卫指挥使陆谦大人来查清此案,如今一个月过去,张家族人已经悉数被斩立决,想来陆大人已经办完案子,将要归京。” “张家...”想起张家可是南浔镇百年士族之家,比江家权势更大,江清清不由唏嘘,真是今非昔比,不过这锦衣卫行使巡查缉捕,审讯罪犯之权,可真是权势滔天,上斩皇亲贵族,下斩富豪乡绅,甚至连东厂都要低他一头。 说起来,她那前夫林叙白若是进京为官,日后必然也和锦衣卫是死对头,因为锦衣卫就是专门盯着这些官员们的,他们稍有差池,就会被锦衣卫盯上,轻则革职,重则丢命。 若是叫他知道,这林叙白刚刚考中状元,就休弃糟糠之妻,不知林叙白能不能春风得意马蹄疾! 旁边两个伙计的关注点显然不在锦衣卫身上,他们两人指着对岸水阁二楼小声嘀咕起来。 江清清依稀听到江家的字眼,不由抬眼看去,这才看清对面水阁上,赫然站着江家的几个女儿。 而那其中,正有当初被与她换了的真千金江玉儿,还有江氏二房的两位千金,江星儿和江月儿。 江玉儿此时正被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挤在中间,望着那船上锦衣卫,甜美可人的脸颊上略带羞怯。 江清清看到那两姐妹时,心中便下意识觉得不好,下一秒,变故就如她预料那般,倏忽而至。 只见那两姐妹对视一眼,便合起伙来将江玉儿推下了水阁,让她倒栽葱似的栽进了河道,溅起一片水花。 江清清与身边伙计一样,脸色骤变,豁然起身。 “玉儿小姐掉水里头了!”吴承远叫了一声,就想冲出去。 江清清却呵斥一声:“吴叔,你还不快去准备一件干净的大氅来!” 说罢,她就快步朝楼下走去,吴承远这才反应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怎能叫玉儿小姐衣衫不整,于是赶紧回头去找大氅。 江清清走到水阁下时,便只看到水面上只有阵阵波纹,哪里还有江玉儿的影子! 她想到江玉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江夫人该如何痛心,便脑子一热,直接跳入水中救人。 四月天,水温依旧凉寒,刺骨的冷朝着江清清袭来,可她顾不得那么多,朝着方才江玉儿落水的位置游了会儿后,便似乎摸到了一处衣料。 水下什么都看不清,她又把手伸向前头摸了一下,那衣料却陡然离她远了些,吓得她怕江玉儿挣扎远了,赶紧往前抓紧了,似乎还抓到了一把衣料后的肉。 与此同时,一只忍无可忍的手忽然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揪出了水面。 三个人一起浮出了水面,两岸围观的人群松了口气,叫嚷着赶紧叫两边的小船划过来接人。 陆谦一手拎着江玉儿,一手拎着江清清,河水淋淋漓漓顺着他俊朗的脸庞往下淌。 江清清看到他拎着江玉儿,终于放下心来,才看向他的脸,心里迷迷糊糊道,原来已经有恩人跳下来救她了,只是这恩人的脸怎么这么黑? “你还要摸到几时?”青年似乎已经忍到极点,脸色发黑,声音好似悬在头顶的剑尖,下一秒就会坠下来。 第4章 参他一本 江清清有几分迷惑,但青年声音吓得她缩了缩脖子。 这救人的恩人有些凶... 水珠子顺着她姣好的面容往下滴,将眼睫都打得湿漉漉一片,她低下头,才明白过来青年说的是自己的手,抓的不是江玉儿的衣裳,而是他的。 于是她赶紧松开了手。 青年的脸色也随之舒缓。 随着两岸的呼声响起,另外两个跳下水救人的锦衣卫也浮出水面,但陆谦并未立刻将两个姑娘送上岸,而是等锦衣卫将披风送来,才先将已经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的江玉儿送了上去。 那披风瞬间裹住了她的身子,叫人一丝一毫都未瞧见什么。 只是江清清却听她糯糯唤了声陆谦哥哥。 原来他们认识。 江清清心里嘀咕了句,早知道有人下来,她就不下来了,她是怕江夫人难过,并非自己在意江玉儿的死活。 吴承远已经带着大氅跑来,她立刻避之不及地往吴承远这边凑,到了水边的台阶上,她便裹着大氅上来了。 她刚刚上岸,那陆谦也上了岸。 这时她离得远了些,也将他看得仔细,只见青年生得松形鹤骨,宽肩窄腰,朗如日月,剑眉星目,比之江南文人才子多了英朗潇洒,比之塞北京省武夫多了几分清俊风流,真乃是青年翘楚,天之骄子。 只是此时,他被水浸泡的飞鱼服本该服服帖帖顺在身上,偏胯下有一团皱,显得有些滑稽。 江清清忽地就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摸了哪里... 虽说已经是嫁过人的女人,可她如今尚是完璧之身,哪里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她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逃也似的往水阁里跑去。 陆谦将江玉儿送回江家人身边,方才重新回到船上去换衣裳。 待他重换上一身青缎五彩飞鱼蟒衣,手下校尉司风便上前道。 “大人,方才事情已经查清,是江家二房江星儿江月儿两人将江玉儿小姐推下了水,江氏一族大房二房内斗已久,应是闺阁争斗。 方才下水救人的女子乃是当年被江家错抱的农家女,本是新科状元林叙白之妻,如今林叙白刚刚归乡便将她休弃,是而出现于此,大人,用不用回京参林叙白一本?” 陆谦清俊的手摩挲着腰间佩刀,冷讽道:“未料到这新科状元生得仪表堂堂,却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现在就去拟折子,给皇上送去。” “是,大人!” 司风心中暗道,这新科状元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次叫自家大人知道,就算是巴结上秦太师,那仕途也算是玩完了。 很快他便提起另一件事:“大人马上就要回往顺天府,那些人近日已经动作频繁,打算对大人下手,定是只待十五月圆之日.......” 四月十五,正是明日。 陆谦那宛如潋滟深泉般的眸子凝结上一层冰霜,周身渐渐渗出比方才更甚的腾腾杀机。 “待我归京之日,便是他们的死期。” 司风拱了拱手:“大人,属下这便再去加强防守,确保明日大人身退之时万无一失......” 此时江清清不知自己的身份都被人调查个一清二楚,回到水阁,便赶紧换了身干净衣裳,却还是连打几个喷嚏。 等她再出来,两个伙计的面色担忧,但她清楚,这担忧并不是为她。 两人虽已不是江家奴,却依旧对江氏大房忠心耿耿,毕竟他们都是江夫人尽心为她这个“亲女儿”挑的人手,此时他们担心的,也是江玉儿。 没有了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江清清在其他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但这就是她的人生,她必须接受不可。 “你们放心,大小姐她及时被救上来,定然无事,江...江夫人也不会过于担忧。” 两个伙计闻言,果然放松不少,再想起江清清方才情急之下竟然跳进水中救江玉儿,不由对她多了几分由衷地敬意。 “东家,方才您为了救玉儿小姐,连自身都顾不上,让夫人知道了,她心里头定感激你。” 感激么。 江清清不想要。 她想要那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的母爱。 可她只能漾出一抹苦笑:“玉儿小姐没事就好。” 说罢,她便把伤心事压在脑后,免得烦扰自己,重新回到阁楼上,开始继续做自己的肥皂。 那已经凝固了的肥皂,通体呈现奶白色,其中点缀着点点金桂,也冒着桂花香,光是看一眼就叫人欣喜。 便是她做江氏大小姐那会儿,也只用过黑不溜秋的胰子和皂角做的皂丸,从未用过这种漂亮又香味浓郁的肥皂。 若非那课程说要晾两天,江清清真要忍不住先切一块拿来用用。那课程还说,此物加了香料后,就可叫做香皂。 江清清也打算继续用这个名字,也正好配自家的铺子名。 就这么,等待到第二天,香皂还没晾好,江清清倒是收到了江家送来的谢礼。 江氏的谢礼,自然可想而知的丰厚,送走了送礼的小厮,江清清看着那些谢礼,心中反倒苦涩。 曾经的江家人,如今只是客,还要收起江家的谢礼。 然打开那谢礼后,第一个盒子里的东西就叫她怔了怔。 那盒子里用锦缎铺了,上面放着一只水头极好的紫玉镯。 那抹盈盈的紫几乎要从玉里头渗出来,高贵优雅,又温柔神秘,几乎是勾着江清清幼时的记忆浮上心头。 这是江氏常戴在手腕上的一对镯子之一,那是她的陪嫁,年幼的时候的江清清便对母亲手上亮晶晶的漂亮镯子喜爱异常,一到她身边玩,总要摸一摸她的镯子。 她婚嫁时,江氏叫人给她制了一副更好的,并未将紫玉镯给她,毕竟那是江氏已故的母亲留给她的,她也舍不得。 而如今,却为了江玉儿送了过来。 江清清摸着那镯子,心中晦涩疼痛,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该是高兴,母亲还记得她儿时的喜好,还是该难过,为了江玉儿,她轻而易举就将这镯子送了自己这个无关之人? 第5章 救了个小孩 江清清将紫玉镯捂在心口,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净眼泪,将镯子小心翼翼收好,放在自己床铺最里头。 除了紫玉镯外,江家的礼里还有两颗护心丹,此药也不必说,江氏当年正是以药铺发家,护心丹便是救命之药,一颗便价值五百两银子。 其余的便是一些也价值不菲珠宝物件。 如此厚礼,江清清实在受之有愧,于是才入夜,她将已经晾好的香皂切成规整的块状,装满了二十个陶瓷盒。 她额外拿了四盒出来,打算送到江府。 纵然母亲说过,日后叫她不要去打扰,可有了这样好的物件儿,她哪能不想着她。 还有大哥、爹爹...以及江玉儿。 江清清思忖了会儿,便打算现在就出去送。 毕竟这样可以叫旁人不知,自己这个农户女又去了江府,免得叫外人说道。 江清清装好四盒香皂后,便觉得自己的礼略微寒酸,可如今她除了这个,手头也拿不出来1什么,总不能再把江家的礼送回去,便也只能带着这些就自己撑了艘小船往江家而去。 从前她是江家大小姐时,自然不会这些,可当她是林家妇时,莫说撑船载自己出去采买,便是给林家那三人撑船都是常有的事。 过了几条水道,江清清上了岸,又绕了几条巷子,才终于到了江府。 门口的守卫见是她这个被赶出府的大小姐,有几分诧异,江清清赶紧说明,自己是来回礼。 她还未说完,那江家门口正好停下一架软轿。 “大小姐,到家了。”丫鬟是新来的,并不认识这位从前的江府大小姐。 江玉儿掀开轿帘,看见江清清那一刻,眼中有一丝怪异一闪而过。 江清清未料到,自己来江家,竟然碰上了这位真千金,一时间拘谨得很,险些转头就走。 可为了避免自己这位假千金过于窘迫,她还是挺直了脊梁,走到跟前:“我来回江夫人的谢礼,这是自己做的几块香皂...给大小姐、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江玉儿过了会儿,才软声应道:“珍珠,去接下吧。” 那小丫鬟这才上前接下。 江清清原本还想问问,父亲母亲和大哥最近如何,可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只好把话咽下,慢吞吞地往回走。 “小姐,方才那位是?” “笨珍珠,这你还不知道,这就是顶替了咱们小姐十六年身份的假小姐!哼,如今定是以为救了咱们家小姐过来邀功呢,可谁不知道,分明是陆大人救的咱们小姐!”旁边一个丫鬟冷哼道。 江清清听着这讽刺声,背影愈发落寞。 殊不知江玉儿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毒。 待回到府中,她便立刻找到自己的心腹刘妈妈:“妈妈,先别去收拾江星儿江月儿了!不能再等了,林叙白他逼我动手,说若我不立刻除去江清清,就要将我的身世公之于众!如今江清清孤身一人,你立刻派人去,将她给我杀了!” “好一个负心郎,自己怕日后江清清状告他抛弃糟糠之妻,如今却要假借小姐的手来杀人!”刘妈妈暗恨不已。 “谁叫他偏偏知道了,江清清才是爹娘的亲女儿,我才是假的!”江玉儿恨恨咬唇。 刘妈妈精明的眼睛转动:“小姐,依我看,我们先把江清清除去也好,这样小姐才永远都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女儿。 至于那林叙白...锦衣卫可和他们这些官员是死对头,要是您能嫁给陆谦大人,再吹吹枕边风,弄死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好,妈妈,您先派人去杀了江清清,至于陆谦哥哥,迟早都会是我的。” 江玉儿催促着,那刘妈妈闻言不再犹豫,叫她放心,很快便去安排杀手的事。 而江玉儿则看着那四个陶瓷盒子,眼中带着恨意扔进了恭桶。 父亲、母亲、大哥...只能是自己的,江家大小姐的位置,只能是自己的! 送完礼,江清清心中轻快许多,似乎连月亮都愈发明亮。 她抬起头来,看见一轮滚圆晶亮的明月悬在墨蓝色的夜空,将月辉柔柔泼洒,方才想起,今日应是十五,月亮正圆。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多欣赏会儿月色,前方就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轰响,半边天都被突如其来的火光照亮,四周万物随之猛然一震。 江清清吓了一跳,顿在原地许久迟迟未动。 只见镇中西北方向火光冲天,隐隐约约又响起人的嚷声,待她细细听去,才发现不是有人急着救火,而是有人在喊打喊杀! 这世道,怎么恁不太平! 江清清不知发生何事,却知道有人要杀人,于是赶紧重新跳上船,撑杆就往自己铺子回。 还好这铺子与那爆炸的方向相反,否则她可不敢回去。 等她划到一半,才发现上游流过来的水中竟然浮着血色,心中不由愈发惊骇,赶紧继续加快速度。 眼看着铺子已经近在眼前,江清清心中一喜,赶紧上去,在岸边准备将自家的小破船栓好就立刻回去闭门不出,谁知她刚把船栓好,却见被月光照得白森森的水面上,忽然飘来一只惨白的小手。 “啊...” 她惊呼一声,往后踉跄几步,才看清,那飘着的是一个孩子。 江清清看清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伸手就将那即将飘走的孩子扯了过来。 谁知这把小孩拉过来,她才看清,这孩子可不只是溺水而已,他胸口还有一片血迹! 谁会对这样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江清清心中短短愤怒一瞬,就赶紧摸了摸孩子的脖颈,确认还有脉搏,便毫不迟疑把他抱回了铺子。 两个伙计晚上不在铺子里住,此时镇子里又不太平,江清清也不敢带着孩子去找大夫,只能忍着心疼把今天江家刚送来的护心丹给他服下一丸。 而后她便给这孩子脱下衣裳,准备稍微擦了干净后,再处理伤口。 男孩伤得不轻,胸口上一大片伤处,但幸而伤得不深,不会轻易就丢了性命,再加上护心丹的功效,应是性命无虞。 江清清查看完伤口,便先给他擦拭身体,刚擦完前面,翻过来擦背时,却瞳孔紧缩了下。 这...这小小孩童,怎么背上有这么多疤痕! 只见孩子幼小的背上,错综的鞭痕、刀痕遍布,还有不知是什么武器伤的,有十几个圆圆的痕迹...... 这些有些是陈年旧伤,还有些似乎也就是今年刚落下的疤... 江清清光是看着,便能想象出来,他遭过多少罪! 等她给他擦完背时,眼中已经心疼满满,给他处理伤口也变得极其小心,生怕弄疼了他。 处理完伤口,江清清这个没当过母亲的人看着男孩,眼中也母爱泛滥。 这孩子生得脸蛋又圆又白,睫毛浓密纤长,高高的鼻头、肉嘟嘟的小嘴,可爱至极,也不知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对他下过这么多狠手! 若是往日,捡到孩子,江清清第一时间想的定是将孩子赶紧送到官府去,免得丢了孩子的父母心都碎了。 可如今,她却想着,说不定就是这孩子的父母有癔症,把孩子折磨成这样,要是不把他送回去就好了。 等自己的香皂大卖,多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问题。 江清清心里有了打算,可还未立刻决定,还是打算等这孩子醒了问问他的意见。 二楼阁楼只有一张床,这男孩又只有四五岁的年纪,于是江清清也没有过多避讳,将他往里面抱了抱,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后就睡在了他旁边。 月华如水,一夜过去,镇子里有人急得发疯,有人甜甜睡了一晚。 陆谦从昏迷中再次睁开眼时,看到陌生的帷帐,先是愣了愣。 很快他便想起身,前胸却传来一阵剧痛,但长期不断的伤痛让他对痛感的忍耐力很强,并未呼出声。 只是等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发面馒头似的白胖胖的小手时,眼中闪过震惊。 十五之夜已经过去,自己没有变回来?! 第6章 不守妇道 陆谦难以置信地想要掀开被子起身,却忽地发现,身旁居然睡有人! “唔...别闹。” 江清清梦见了一只圆滚滚的肥狐狸,正在跟自己玩,结果非要往自己脖子里钻,于是说起了梦话。 听到身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陆谦错愕之余,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无数自己致命病害暴露于世人之前后,对他虎视眈眈的诸人,将会如何像恶犬般冲上来撕咬。 一时间,他黑眸中杀意泛滥,看向了女人。 江清清睡得很甜,那纤细的脖颈毫无防备,脆弱得仿佛琉璃般易碎。 陆谦认出她便是林叙白的那位下堂妻,可眼底毫无迟疑。 然而也就在他的小胖手刚刚抬起来的那刻,江清清忽然睁开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陆谦呆了呆,手在半空中僵住。 江清清还未完全清醒,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噌地坐了起来:“宝宝,你醒了?” 她这么坐起来,胸口的位置正对上陆谦的视线,因为睡了一晚,那衣襟凌乱地散开,露出小片羊脂玉般的肌肤。 陆谦瞬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你叫谁宝宝?” 江清清的手心啪叽一下贴到了小团子的额头上。 她的手心很软,但覆了一层薄茧,温度微热,叫人难以忽视,何况是陆谦这种不喜与人亲密接触的。 尤其是女人! 然而就在他要发火之前,女人的手又收了回去。 “还好,没有发热...”江清清看着小团子睡醒后更加可爱的脸蛋,上去捏了捏,“当然是说你呀,你这么小,不是宝宝是谁?” “......”陆大人的小脸发黑。 江清清想到他身上那些伤疤,眼底多了几分怜惜:“你不用怕,你已经被我救了,以后谁都别想欺负你。” 欺负? 真是笑话?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便是皇亲国戚到他面前也得老老实实,谁嫌自己命不够长,欺负他? “宝宝,你到底怎么受的伤?我这没有你穿的衣服,要不你先穿我的,我给你改改?” 得知是这个女人救的自己,陆谦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可听到她要自己穿女装,陆谦冷冷吐出一个不字。 然他刚刚说完,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小胳膊,加上被窝下光溜溜的感觉... “昨晚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是啊,你伤得重,又飘在水里,不给你擦干净,要是叫病邪入体可就麻烦了。”江清清见小团子一直小脸严肃,反倒觉得可爱,以为他不愿说自己受伤的原因,便没有追问。 殊不知陆大人的脸色已经红红白白,在要不要杀了这个女人和不能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中间来回徘徊了几万次。 “你要是不愿穿我的衣裳,先光着屁股也行,反正你是小娃娃,没人会笑话你,一会儿我叫伙计去给你买两身衣裳来。” “......”陆谦臭着脸,这次没有反驳。 为了不穿女装,就不能改变自己现在光着屁股的事实。 但有被子遮挡,总比穿女装好。 江清清以为他脸色不好是因为有心理创伤的缘故,也不多问什么,揉了揉他的脑袋后便道:“宝宝乖,姐姐去给你买药。” 那亲密的接触再一次袭来,又在陆大人即将炸毛之前离开,可谓是反复挑逗陆大人的底线。 然而身为一个奶团子,底线没有,尊严更没有。 等江清清下楼,陆谦看到自己的伤处,揣测应是自己在身退之时受伤,所以才会依旧维持孩童的状态。 没想到,那些人对他恨之入骨,为了除掉他,竟连不惜用上那么多火药。 他眼底杀机汹涌起来...... 从水阁出去,江清清很快买了药和衣裳回来,一路上,都听到两岸有人讨论着昨晚的爆炸声。 她怕昨夜那些杀人的人会追杀家里的奶团子,于是也不敢多打听。 等江清清回到铺子里时,两个伙计都已经来了,可铺子里不止有他们二人,还有着她之前那位白眼狼小姑子林徐徐,以及才刚刚害过江玉儿的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还有一些她们的丫鬟婆子们。 她们三个怎么凑在了一起? 从前江星儿和江月儿看不上林家,可没少嘲讽林徐徐是个上不得台面乡下丫头,她们从前可以说是冤家。 见江清清回来,林徐徐神情愈发高傲,不等她多说,为了讨好她这个状元妹妹,暴脾气的江星儿就骂道。 “江清清,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铺子可是我们江家的产业,你一个乡下的下贱丫头霸占了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十几年不说,现在还死皮赖脸霸着我们的产业不放,人得要脸树得要皮,还不赶紧把铺子的契交出来!” 江月儿平日里自诩才女,说话不会那么直来直去,可她阴阳怪气起来比江月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江清清,我要是你,不守妇道被休弃下堂,怎么还有脸活着,要是直接去投河,倒还能保全几分江家养育了你十几年的脸面。” 两个伙计的脸色十分难看,俨然在江清清回来之前,已经被数落了一番了。 江清清握紧手中的包袱,脸色冷然:“不守妇道?这人也不怕犯了诽谤害人之罪,下拔舌地狱!” 她稍稍思索,便明白过来,是林叙白不想承那休弃糟糠之妻的骂名,林家人便对外人说是她不守妇道...他们不光是不给她再嫁的机会,更不给她活下去的机会,这一家子白眼狼实在是恶心至极!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徐徐跟她相处过三年,自然知晓江清清没有不守妇道,这话是自家人对外解释时候编出来的。 如此一来,江清清岂不是在诅咒自家人? 真是贱人!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在座的各位心知肚明!”江清清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江星儿,我倒是好奇,什么时候江家大房的产业轮到你们二房来管?不如我们今天就去江老爷面前,请他来评评理?”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乡下丫头,霸占别人家的家产还敢这么硬气,来人,还不上二楼去搜,把我们江家的铺契物归原主!” 江星儿哪里不知,这铺子跟他们二房没有关系,可曾经事事压她一头的江清清好不容易落魄,她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她倒要看看,没有了这唯一的铺子,她江清清在自己面前还硬不硬气得起来,到时候她还不是得像条哈巴狗,来跪舔自己? 第7章 团子 江月儿一挥手,身后几个膘肥体壮的婆子们就一拥而上,其中两个立刻死死扭住了江清清的胳膊,狰狞的面孔恨不得把那胳膊给扭断了。 眼看着江清清吃痛,两个伙计才赶忙想要上前来劝,可这三人今天故意来找事,带足了人手,他们俩哪里敌得过。 几个婆子饿狼似的争先恐后往楼上冲,江清清想起小团子还在楼上,使劲挣扎着,可她才动一下,胳膊就锥心般地疼。 就在那些人刚刚要冲到二楼阁楼,打算将二楼洗劫而空时,楼梯的尽头处,突然出现了个小小的身影。 未料到,这二楼竟然会有一个小孩,这些人个个愣了愣。 那孩子个子很低,但站在高处,冷冷睥睨。 他虽生得粉雕玉琢,却愣是叫冲上来的人看出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杀机,仿佛他生来就是一条毒蛇,即使年幼,也叫人看见它时,生出无穷的危机感。 见这些婆子们一个个傻愣在原地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孩子,江星儿的脸色极差:“好啊你个江清清,你和奸夫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说你不守妇道你还不承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小杂种给拿下!”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再看到楼下江清清被扭着,陆谦的眸光嗜血,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 一直走到离他最近的那个婆子面前时,他才忽然抬起手来。 那婆子只感觉大腿上忽然一痛,等低头看去时,对上一双杀神般的眸子,紧接着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画面,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处喷涌出来,吓得她尖叫声冲破天际。 “啊啊啊!” 膘肥体壮的婆子尖叫着从楼梯上滚落下去,后面的人措不及防,窄窄的楼梯上又躲无可躲,一个个顿时被砸得从楼梯上一起滚下来。 到最后,折断了胳膊和腿的、被桌角撞得破皮流血了的,还有最开始被捅了刀子的,在楼梯口滚作一团哀嚎着。 三个姑娘平日里哪里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个个吓得脸色苍白。 “你...小杂...”江星儿说到一半,对上陆谦的眼神,吓得立刻收声,哪里还敢说出那个词,只喃喃道,“杀人呀......” 陆谦的视线扫向扭着江清清的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瞬间吓得松了手。 这是哪里来的小煞神! 林徐徐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瞬间怒不可遏,自己可是状元郎的妹妹,这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杂种,竟敢这么对自己的人! 等她回去告诉哥哥,哥哥一定把这个小杂种活活打死不可! “江清清,你的小杂种竟然敢杀人,看我不去县衙告你去!” 江清清没料到小团子竟然这么厉害,她被松开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林徐徐的叫嚣,立刻紧张起来。 如今人人都在讨好这新科状元,县令肯定也不例外,要是真把小团子抓走,可就麻烦了。 她的担心不过两秒,陆谦就抬手飞掷,电光火石之间,那把沾血的短刀就擦着林徐徐的头发而过,嗡鸣一声钉在她耳后的墙面上。 一缕头发从半空缓缓飘落。 江星儿和江月儿都呆若木鸡,更莫说险些丢了小命的林徐徐,她缓缓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回过头看着那入木五分的短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不滚!” 陆谦吐出的字比刀子还锋利。 林徐徐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发现江清清正在看自己,顿时感觉奇耻大辱,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后,就夺门而出。 江家两姐妹此时内心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多留,也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地上滚着的婆子们见大势已去,爬也要往外跑。 天杀的,江清清这从哪里请来的小阎王爷! 不一会儿,铺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伙计、江清清,还有楼上的陆谦。 看着两个伙计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江清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就...挺突然的,她也不知道这捡来的团子怎么这么厉害啊! 江清清这时才突然发现,团子穿的还是昨天那些泡过水的脏衣服,赶紧抱着包袱跑上阁楼:“团子...你还受着伤呢,快把脏衣服换下来。” 团子...? 这又是什么称呼? 陆大人小脸很不愉快,可还是忍了,接过包袱就要回去换衣服。 江清清怕他伤口疼不好换,便跟在他身后:“那些衣服脏,我来给你先擦擦身子。” 陆谦忍无可忍:“不用。” 这个女人,摸了他的身子一次两次,如今还想来第三次? 事不过三! 这若是从前,只要有一次,陆大人早已叫人将妄图接近他的女人拖出去,锦衣卫自有上千种酷刑收拾她。 而此刻,他只默念一句事不过三后,进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被关在门外的江清清只好打算先下楼,给两个伙计交代一下。 可下楼之前,她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香皂,便去厢房把装着肥皂的大木盒先抱了下来。 “张叔、吴叔,这孩子...是我昨晚救下的,我打算收养他。” “东家...这,用不用先去报官?”吴承远想起昨夜那爆炸声,不由担忧,“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如今又招惹了林家和江家小姐,日后...” 他话没说完,江清清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如今她只是个身份低贱的普通商户,想要收养这个孩子,拿什么去跟林家和江家斗? “吴叔,就算没有他,江家二房和林家难道就愿意叫我活着?” 她们又是来抢自己唯一倚仗的铺子,又是在外面传自己不守妇道,从一开始,就打算置自己于死地。 这日子,也不可能更难过了。 吴承远闻言,深深叹一口气,不吭声了。 江清清却并未叹气,经过今天一遭,她反倒愈发不肯叫那些小人得志。 她垂眸抚摸着怀中的木盒:“为今之计,便是我回到江家。” 两个伙计一怔,旋即眼中都有几分激动,可又忍不住担心:“东家,江家会让您回去么?” 虽说老爷和夫人都是仁善之人,可造化弄人,若是错抱也罢,谁叫这东家竟然是被那农妇恶意换去... 江清清掀起眸子:“会。” 父亲和大哥都是经商奇才,只要他们看到自己送过去的香皂,就算不为着情分,为了这香皂背后的利益,也会答应她回去。 只要她能回去,得到江家的庇佑,林家必然不敢再这般明目张胆逼她去死,也没办法追究团子刚才刺伤人的事,到时候,她就能慢慢跟他们算账! 也不知,父亲和大哥此时用上自己的香皂了没有。 第8章 卖香皂 等他们看到,一定会派人过来找自己。 可事不宜迟,江清清怕林徐徐她们现在跑回去就去叫人回来报复。 到时候,团子就算再厉害,也有可能会被抓走。 所以她打算立刻让南浔镇众人看到香皂能带来的利益,借此快点回到江家。 她将剩下的十六盒香皂全取出来:“张叔、吴叔,这个是我做的香皂,一盒,卖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两个伙计都以为自己幻听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盒子。 这什么香皂,难道是金疙瘩做的? 待江清清点头确认后,吴承远一边劝着,价格太高可能售卖不出,一边打开那小陶瓷盒。 那陶瓷盒子一打开,一股浓浓甜甜的桂花香就扑面而来。白瓷盒子里装的,是一块奶白通透的方块,羊脂玉似的,上面点缀着点点金桂。 乍一看,实在是像块桂花糕。 两个伙计几乎要以为,这是块可以吃的糕点。 “东家...这能吃么?”张立三闻着香味儿,口水泛滥。 江清清噗呲一笑:“当然...不能,这是香皂,也就是胰子,只有我们香凝铺独一家有卖,所以价格只高不低。” 曾经身为望族,江清清对那些富裕人家对这些新奇玩意的喜爱一清二楚,别说二十两,自己若是跟不上供应,他们能炒到五十两、一百两。 市面上一块普通的黑乎乎的胰子,也得三两银子,加了些名贵药材的,就得往五两以上走,更别说自己这个比那些漂亮多了。 看清实物,两个伙计不再质疑它的价值,欢天喜地道:“东家,有了这香皂,咱们铺子可有救了!” 正说着话,外面就来了买脂粉的客人。 香凝铺里从前卖的胭脂水粉,算是中等偏上的质量,不过因为收成不好,如今的货物已经大不如前,客人也日益减少。 而这胖婶平日里可瞧不上香凝铺里的货,今天来不过是正巧听说这铺子的东家,也就是江家被赶出来的假千金,如今因为不守妇道被新科状元给休了,于是屁颠屁颠地就来跟两个伙计探口风来了。 谁知道这一来,竟然撞上了正主,她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瞬间咽回了肚子。 “咳...吴掌柜,我来买些胭脂...咦,这是什么?”胖婶被肉挤着的小眼睛瞬间被香皂给吸引了,小胖手朝香皂摸去。 吴掌柜见来生意,赶紧介绍:“哎胖婶来了,这呀,是我们香凝铺的新品——桂花香皂,用了能去污美肤,还能留香,身上就跟那九天仙女下凡似的,香飘好几里地呢!” “真的?快叫我试试...” “胖婶,不是我不舍得叫您试,我们这香皂一盒得二十两银子呢,这成本实在是贵呀!” “二十两?你们抢钱呀!” “胖婶,您有所不知呀,这整个南浔镇如今只有我们独一家有,还数量不多,就这么点,卖完了可就没了,抢都抢不到!” 看着伙计的嘴皮子功夫,江清清不由咂舌,看来还是术业有专攻,自己可干不来这活。 不过这胖婶却提醒了她。 “吴叔,你单拿出来一盒,切成薄片给客人们试用。” 吴承远闻言,一副肉痛的表情答应,切了一片下来给胖婶试用。 胖婶其实方才摸了下那打开的香皂,就已经被那滑腻的手感吸引,这会儿闻了闻自己肥肥的手指尖尖,都是香的,愈发想要买了,只是这价钱却叫她望而却步。 听到可以试用,她立刻看向江清清,满脸堆笑:“哎哟,这位就是江小姐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外面的传闻都是骗人的,江小姐真是娇花般干净漂亮的人物。” 外面的传闻...... 想到林家一家子在外捏造自己不守妇道,江清清目光沉如古井,暗流幽深,等她先回江家,再想办法收拾林家一家子! 她对胖婶笑了笑,让她尽情试用,不一会儿,胖婶闻着自己香喷喷的一双手惊叹道:“这香味真浓!不比香膏差,连手油都能洗干净!掌柜的,快给我装两盒,我要再拿一盒去送礼...不,给我装三盒!” 眼看着胖婶出手如此阔绰,江清清眼睛一转,又多送了她一盒质量上等的胭脂:“胖婶,我们这新品刚刚开售,还得麻烦你多宣传宣传。” 胖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哎呀呀,江小姐放心,等我回去走两圈,保证不出半天,咱们南浔镇的人都会知道你这香皂!” 说罢,她才扭着屁股款款走了。 一眨眼,铺子里就多了六十两银子的进账,江清清再一次在心底感谢了那百科系统神。 不过不知道那系统神会不会教她别的。 江清清也摸不清那声音什么时候会再在自己脑海里出现,于是只能先把这件事压到脑后,叫掌柜的拿着三十两继续收购荤油后,准备赶制下一批的香皂。 而后她便打算上楼去找团子,看看他怎么样了。 房间里,陆谦沉着脸坐着,身上的冷气足以让人忽视他那略不合身的衣裳,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枚骨哨,面前跪着一身常服的司风。 “大人,属下该死,竟没有发现他们竟布了不止一处火药...请大人责罚!” 司风看着尚未恢复原样的主子,自责万分,深深低下了头。 “你的确失职。”陆谦脸色森冷,“但没有南浔镇这些老匹夫的配合,他们也弄不来这么多朝廷的违禁火药,去查清楚,这次刺杀都有谁参与。” “既然他们想让本官永远留在江南,那就让他们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再踏不出南浔镇半步!” “是,大人!”司风神色一紧,明白大人这次是真动怒了,不光会叫配合京城一起刺杀的那群人满门抄斩,恐怕还会叫他们各个不得好死... 看来又要死很多人了。 “大人,属下现在派人伪装大人亲属,过来接您回去养伤,再......” 司风说到一半,外头忽然响起有人上楼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一个女人清甜的声音:“团子,我进来了?” 旋即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自家大人脸上的阴冷忽然消散了些。 真是...破天荒了,大人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变了脸色? 第9章 你放心,我认识陆谦 陆谦淡淡瞥了自己的下属一眼,司风便立刻压下心中惊异,身子一闪,身影从窗口掠了出去。 听到屋里团子应了一声,江清清才推开了门。 知道这小家伙还挺在意注重隐私,所以她也先敲门再进来。 “团子,怎么样了,伤口还疼不疼?” 江清清一进来,就往奶团子的胸口看。 伤口疼不疼,这样的话,陆谦自小到大,倒是从未听过有人这样问他。 他皱了皱眉,又松开:“不疼。” 江清清心道,受那么重的伤,刚才又跑出来,怎么可能不疼,于是温声道:“要是疼你就说出来,姐姐给你吹吹。” 姐姐?吹吹?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画面,陆大人挑了挑眉。 可等江清清的手又伸过来,想要查探伤口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我不疼。” 看到小家伙的抗拒,江清清理解为他从前吃的苦头太多,没人对他好过,所以他下意识抗拒别人。 于是她只好先作罢,转而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家,以后就跟着姐姐,姐姐会对你好的。” 对他好? 陆谦松开她的手。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此刻本该对胆敢跟他说这样话的人冷嘲热讽,讥讽得她哑口无言,最好羞愧得无地自容,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可他没有,反倒没有生出什么厌恶感。 家,他陆谦本来就没有,何谈回不回家。 可他不能透露太多,于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反正等会司风会派人来佯装他的亲人,将他接走。 到时候,他会给这个女人一笔钱,一些照料,叫先前那些人不敢再来欺负她。 从此以后两人便不会再有更多交集。 他陆谦还是陆谦,孤家寡人,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 见团子久久不答,江清清只道他是有心理创伤,所以不爱说话。 她刚伸手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脸颊,楼下却忽然再次传来声音。 “东家!东家!江家来人了,说要接您回江家!” 很显然,吴承远因为此事激动不已。 江清清也豁地起身,面带喜色,刚想下楼,又想起团子,回过头来高兴道:“团子,我们能回家了。” 说着,她便朝陆谦伸出手。 看着那白净的手,陆谦本欲拒绝,可孰料她又不由分说地就拉上了他的。 “走吧。” 江清清拉着团子,走的速度不快,心里却纳闷,胖婶给她宣传的应该没这么快吧? 看来是她托江玉儿给父亲他们的香皂起到了作用,所以父亲叫人来接自己回去。 这个江玉儿...虽说和她的身份尴尬,可看起来倒是善良,比江星儿和江月儿那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好多了。 到了楼下,见确实是江家的老仆,江清清问了,知道的确是江老爷派人来接自己,心中不由微暖。 “老爷他...” “小姐,您该叫老爷父亲,您被林家休弃,不回娘家怎么来了这,这趟回去您除了名头变成二小姐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变,您快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奴才们帮您搬行礼!” 这...自己的香皂这么让父亲看重,让她回去继续做江家小姐? 江清清隐隐觉得有哪里对不上,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可回家的喜悦可是冲淡了那些疑惑,于是她跑上楼稍微收拾了下后,又下来拉着团子道:“好了,就这么走吧。” “二小姐,这位是...?”前来的老奴看着江清清身边多了个孩子,满肚子疑惑。 “这是我收养的孩子,原本以为后半辈子要守寡...”江清清找了个借口解释道。 “原来是小少爷啊。”老奴一副理解的表情,毕竟若是不打算嫁人的寡妇日后没有儿子撑腰,那可是要受欺负的。 “......”一下就从弟弟变成了儿子陆大人小脸很黑。 江清清给铺子里两个兴奋的伙计交代了几句后,就拉着小团子从水阁另一侧,上了江家派来的马车。 此时此刻,被遗忘在水阁外的司风看着自家大人被一辆马车拉走了,陷入了沉思。 也罢,不管大人去哪,之后自己派人过去认领他就是,只是得祈祷大人不要当着别人的面突然变了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司风想到这个可能,打了个冷颤,赶紧跟上。 来接江清清的江家下人足有六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虽说江清清如今是一位人人诟病的假千金,可当初她在江家的时候,性情贤淑,通情达理,对下人赏罚分明,叫江家不少下人心服口服,都十分喜欢这位明事理又漂亮的大小姐。 当初刚刚知道,她原来是位假千金的时候,许多江家下人都不敢相信。 所以虽说如今刚来的玉儿小姐看起来倒也温柔天真,可依旧有许多江家下人暗地里置喙,这乡下来的小姐就是不如在江家长大的,多了几分小家子气,容貌也比清清小姐差远了。 江清清能回来,自然是有人高兴有人愁。 当第一支暗箭射来的时候,江清清还在喋喋不休地给身旁的团子讲着江家的事儿。 她刚刚讲完一句,车外忽然响起一声利箭破空之声,方才还听得有几分分神的陆谦忽地眸子一眯,扯住江清清一拽。 江清清猝不及防,整个人栽进了他的怀里,也撞到他的伤处,让他闷哼了声。 “你...” 她惊愕地想问奶团子怎么了,却听到利箭钉到车板上久久的嗡鸣声。 有人要杀她? 回过神来,她顾不得团子的伤口,就拉住他尽可能地往下趴:“有刺客!” 外面的江家下人们也被突然赶来的黑衣人们吓得呆住,各个忘记了动作。 然而就在这些黑衣人要提刀攻上前时,四周原本安静的街道上、阁楼上却忽然飞身下来一个又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齐刷刷朝着他们抽刀而来。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锦衣卫!”方才还嚣张的黑衣人惊惧叫道,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刺杀一个女人而已,竟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多锦衣卫保护她! 这些锦衣卫隶属锦衣卫指挥使陆谦的亲卫,各个武艺高强,手段狠辣,他们这群虾兵蟹将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若是被擒到,不死也得被扒十八层皮下来! 顷刻间,战局倏忽骤变,两边人马厮打在一起,原本哆哆嗦嗦的江家下人看着竟然有锦衣卫来保护他们,也回过神来,赶紧拉上马上逃命。 马车一路颠簸,听着那打斗声远去,紧紧抱着陆谦的江清清才松了口气。 被女人团团似的抱住的陆谦终于小脸得以挣脱,可以顺畅呼吸了。 这女人的怀里...软得叫人喘不上来气。 “团子乖,没事了...”江清清心有余悸地安慰团子。 到底是谁来刺杀自己,是林家?林叙白?还是江家二房江星儿她们? 江清清一时间无法分辨,可她却回想起来,刚才,好像是锦衣卫救了他们? 从前江清清对锦衣卫无感,此时却由衷升起一股感激之情,她更回想起了那天不慎被自己给摸了的臭脸青年。 说不定,就是他们那一队人救了自己。 于是她为了安慰团子,让他别害怕,轻声道:“没事了,姐姐认识锦衣卫陆谦大人,刚才定是他救的我们,他会保护我们的。” 陆谦:...? 第10章 那我还说林家死了人呢 陆谦听着江清清信口胡诌,眉头微拧了拧。 他何时认识她? 不过她倒未说错,方才的确是他的人救的她。 陆谦忍了又忍,没有开口拆穿她。 江清清以为他被自己安慰好了,小小松一口气,催着外面的人赶紧回江家。 一行人刚回到江家,江家上上下下便知道了他们遇刺的事儿。 这不是小事,江清清刚刚安顿好,便被江老爷派来的人叫了去。 “团子,在这好好等着我。” 她揉了揉团子糯叽叽的小肉脸,就往前院而去,丝毫未留意到团子脸上不符合幼童神情的黑脸。 跟着府中下人,穿过藤萝花架时,江清清想起自己当初在江家时住的紫藤苑,那是江家风水景色最好的院子,如今她回来,被安排到了香景院。 这些紫藤萝是她最爱的花,江家曾经种了许多,每逢人间四月天,花团锦簇,犹如紫色的瀑布直坠凡尘,落下满地晶莹的紫花瓣儿。 一路上,碰到的江家下人看到曾经这位大小姐,无不神色古怪,退至一旁后立刻悄声议论。 “大小姐怎么回来了?” “什么大小姐,我们大小姐是玉儿小姐,小心着你的嘴!” “这怕不是回来打秋风的吧,我可听说,她因为不守妇道被林家给休了!” “去去去,都在这胡诌什么!以后二小姐也是府里的主子,谁敢妄议主子,看我不撕了她的嘴皮子!” 终于,来了个厉害的妈子,一顿训斥下,几个嚼舌根子的立刻闭了嘴,心里头却嘀咕着,也是自家老爷夫人心善,才叫这假千金被休了还能回来当小姐! 不过这江家大宅里头,只有玉儿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小姐,江清清就是个赝货! 江清清未走远,一切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却神色不变,静静跟着下人继续走,叫身边几个不熟她的下人暗自咂舌,这位假千金倒是自有气度。 正厅里,浓眉星目的江老爷坐在右侧主位,身为望族江氏大房一家之主,在江南一带颇受尊敬,多年上位者的身份,给他养上了一身不拘小节的拓落气势。 此时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右手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食指指腹。 终于,随着一声二小姐来了的通报,男人豁然掀起双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清清。” 听着父亲熟悉的嗓音,江清清脸上的镇定也险有几分定不住,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唤道:“父亲。” 江守鹤看见女儿消瘦许多,又见她行礼时手上疤痕,快步上前扶起女儿,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林家人那一家子混账东西,如此磋磨你,早知他们一家都是如此傲睨自若、没有良心,当年爹爹绝不叫你嫁过去!” 当年江清清嫁到林家时,林家人尚且在外装得极好,一时间倒是骗过了江家人。 后来出了真假千金一事,江家以为林家到底会念及昔日旧情,加之江清清有江家给的嫁妆在,他们不会太过分,孰料那一家子白眼狼至此。 江清清见爹爹还是一如从前,疼爱自己,喉头略哽:“女儿没事,父亲不必为了女儿去与林家计较。” 父亲是为了香皂才叫自己回来,定然不会真的为自己掺和林家的事,她必须这般回答,才显得知事懂礼,不会被父亲在做利害的选择时,将她放在称轻的那端。 这样,也能维持表面的情谊。 但林家如此逼她去死,她偏要漂漂亮亮地活着给他们看!气死他们! 江清清垂落眼眸,温声问道:“父亲,可还喜欢女儿先前捎过来的香皂?” “香皂?什么香皂?” 话题忽转,江老爷不解拧眉。 “就是女儿托玉儿小姐带给父亲母亲和大哥的...” 看着江老爷神色依旧疑惑,江清清心跳一刹。 江玉儿没有把自己的香皂送给父亲他们? 那...父亲是为何叫自己回来? 江清清亦是错愕。 就在江老爷要追问之际,厅外忽然吵吵嚷嚷地涌来一群人。 “大哥!你怎么能叫她这个小杂种回来!如今林叙白高中状元,又搭上了秦太师,如今江南谁不得巴结他,看他的脸色行事!你要把这个小杂种接回来,不就是告诉林状元我们要跟他对着干么!” 厅外的江二老爷江望海怒气冲冲而来,他平日里脾气暴躁,嚣张惯了,下人也不敢拦他,只是亦步亦趋地追在后头。 江老爷听着他一口一个小杂种,几乎要被气倒:“老二,你这是什么话,清清是江家的女儿,被休了不回娘家还能去哪?只要我江守鹤还活着一日,江清清就一日是我的女儿!” 江清清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的也动了怒气的背影,一腔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女儿后的冰冷苦楚像是被从心里摇散了,涌进来一些滚烫的东西。 父亲没有见到自己送来的肥皂,但还是将自己接回来,只是因为,他还一直将自己当作他的女儿而已。 原来那话不是为了敷衍她。 身为江家的女儿,被婆家休弃,不回江家回哪里? “大哥,你糊涂啊,她这小杂种可是她那个粗鄙低贱的农妇娘故意将她换过来的,玉儿在外吃了十几年的苦头,你把她接回来,对得起玉儿吃得苦么?” “还有,林家休弃她,那是她自己不争气,嫁了人还不安分守己,恪守女德,竟然自己跑出去偷人,不守妇道,被休了也是活该,承认她是江家女,坏了我江家的名声,以后我星儿和月儿还怎么嫁人?玉儿还怎么嫁人?” 江二老爷怒气冲冲而来,显然也是为两个女儿出气来的,大有江老爷不改变主意,今天就决不罢休的意思。 江老爷是鲜少动怒的人,可此刻为了女儿也怒道:“老二!江家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了,清清什么名声,根本不会影响二房,何况什么不守妇道,那都是林家一家子混账,在外污蔑清清!” 这位二叔,江清清从前就不喜,他做生意的本事不如父亲,平日里只为打秋风上门,不是要父亲帮忙,就是来捞好处,到有事找他,却总不见人影。 听着他一口一个小杂种,江清清眸子结了冰霜。 “二叔怎么听风就是雨,他们林家说我被休,就是我被休了?那我还说林家死了人呢。” 第11章 爹爹被抢 “你!” 江二老爷一口气卡在了喉咙眼里,瞪大了两只眼睛,显得略略滑稽。 他怎么都没想到,从前还算温顺懂礼的江清清,竟然说出这么一番难听的话来。 她敢咒林家死了人?就不怕林状元知道了,迁怒江家! “大哥!你看看,你看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张口就是如此粗鄙之语,一点教养都没有,林家不是把她休了,难不成还是她把林家休了不成!” 江老爷对二老爷紧皱眉头,不悦至极:“是二弟先一口一个小杂种,有你这长辈在,清清才上行下效!你莫要教坏了清清!” “大哥!”不敢相信大哥竟然如此宠着一个假千金,二老爷气得心梗。 看着父亲如此给自己撑腰,江清清弯了弯红唇。 她不急不慢,从袖口拿出了自己的和离书:“二叔,您应该识字吧,看清楚了,我与林叙白,是和离,并非林家休了我。” 那被敞开的和离书,就差甩到二老爷脸上,也让他看清了上面林叙白签下的字。 他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林家给你和离书,那是看在江家的面子上,不然就你这种不守妇道的...” “二叔慎言!”江清清斩钉截铁打断了他,“若林家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是没有证据,便是污蔑,无故污蔑良家妇女通奸,是重罪。”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谁再敢胡乱污蔑我是被林家休弃,我便拖着我这条贱命进京投递状纸,告他林叙白休弃糟糠之妻,且污蔑逼死一罪!” “大明有律,百姓可直接进京投递状纸,百官不可阻挡,否则杀无赦,二叔是觉得,自己比文武百官都要权高位重?” 江望海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是江南望族,可南浔镇上谁不知道,真正有名望的,是江家大房。大哥从小就比他争气,做生意是一把手。 当年老太爷还在时,江家并未像如今这般如日中天,他将产业对半分为两份分给两个儿子,就是怕日后生出争端。 可他江老二却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这些年二房早就比不上大房了,之所以能在外备受恭敬,还是沾了大房的名气。 所以说破了天去,二老爷也不敢真把这件事给闹大了,至少,不能从自己身上给闹大了,否则回头那些达官显贵追究起来,还不是头一个就收拾他!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败在江老爷手里,反而败在了这个被他看不起的小杂种口中。 还真不能把她给逼急了—— 二老爷心里头乱了,方才还振振有词的那些词,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乱蹿,哪里还记得要给自己两个女儿出气的事。 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败下阵来,没有台阶下,于是骂道:“谁准你这个小杂种叫我二叔,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就敢忤逆尊长了,你要告御状就尽管去,但只要我一天还在,你就一天不算我们江家的种!” 说罢,他便甩袖像只打赢了的公鸡般气昂昂离去,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又不让江清清喊自己二叔又说她目无尊长,前后矛盾,不成逻辑。 四周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但不约而同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二小姐是跟林状元和离,并非是被休弃。 连和离书都有了,看谁还敢说二小姐是被休弃的,等会他们就出去说道去! 看着这个不成气候的二叔嘴硬离去,江清清不以为意。 不论是从前,现在,还是将来,她都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然江老爷却万分自责,女儿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还要在家里受气。 什么生恩养恩亲不亲的,清清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从前以后都是。 他只当是老天爷这辈子多赐了他个女儿。 女儿如今只喊他父亲,怕是也怪他两年生疏了她。 “清清...你还是喊父亲爹爹吧,你放心,今日你遇刺和你二叔的事,爹爹一定会给你做主。” 江清清的心忽地一顿,好似迷茫许久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处,她微微启唇—— “爹爹——” 江玉儿的身影出现在了厅前,她乖巧的脸蛋巧笑嫣然,天真烂漫,好像是无意路过,发现自己父亲后发出 依赖的撒娇声。 她像只雀儿般跑进来,一把挽住了江守鹤的胳膊,轻轻摇晃着:“爹爹,你怎么在这呀?” 江守鹤看见江玉儿来了,脸上不自觉地闪过一丝不自在。 “玉儿来了...这是...” 他声音凝了凝,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往下说下去。 毕竟于江玉儿而言,被换了身份,实在是不公平。 她就是去恨江清清,也是理所当然。 江玉儿看见江老爷的迟疑,眼底暗光闪动,像是才发现江清清似的:“你...你来了,怎么不坐?爹爹,你怎么让客人站着呀?福叔,还不快去倒茶。” 她自然得像个真正的家主,而此时招待着江清清这个外人。 江老爷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说道:“玉儿,清清如今与林叙白和离,以后就回我们江家住。” “奥,原来是这样呀,爹爹,清清姐姐好像比我大一天呢,那我以后就叫她大姐姐?” 江玉儿朝着江清清甜甜一笑。 看着江玉儿丝毫不计前嫌的懂事,江老爷心中软了软,对她的神情更柔:“无碍,江家大小姐的名分是你的,以后清清是二小姐。” “好,那就是二妹妹。”江玉儿继续挽着江老爷的胳膊,“二妹妹被林家人欺负了,爹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一思及林家一家子白眼狼,江老爷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要林叙白一日还没进京,就休想在我江家面前猖獗!” 江清清知晓江老爷的性子直,极有可能去跟林家硬碰硬,所以才劝,没想到,江玉儿一来,就把她的计划打乱了。 她怕江家搅合到朝政中去,可要是江老爷光明正大对付林叙白,就不可能不受波及。 她正欲开口制止,江玉儿就已经话锋一转:“我相信爹爹不会让二妹妹白受欺负的,不过爹爹,昨夜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陆谦哥哥没出事吧?” 第12章 小姐房间里有男人 江老爷的注意力成功被从江清清身上转移,凝重道:“如今锦衣卫那边说陆大人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轻伤,暂时不便现于人前。” “爹爹,那我们去探望陆谦哥哥吧,他再怎么说都跟咱们江家沾亲带故,我们若是不过去,岂不是被人说不讲情义。” 江玉儿一口一句爹爹的喊着,似乎不知道江老爷和江清清之间的尴尬似的。 原来昨夜的爆炸,伤到了那个青年? 江清清一时间,注重点也跑偏了,并未因为江玉儿的声音受到影响。 那自己今天还跟团子说,是他救的他们。 还好还好,团子也不认识陆谦,不会有人知道她撒谎了。 江清清咂了咂舌,听到青年没受多重的伤,也未在意,只是不知道自家跟他有什么渊源,会被江玉儿说沾亲带故的。 江老爷却拒绝了江玉儿:“还是等过几日吧,锦衣卫那边说了,这几日陆大人不见客,我们江家跟他只是沾了些远房关系,想来陆大人也未将我们放在心上。” 江玉儿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不过还是勉强撑起来个甜笑:“那好吧。” 原来只是沾了些远房关系,不过江玉儿看起来对陆谦很是喜欢。 江清清心里嘀咕了句。 江老爷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江清清身上:“清清,这两日你母亲身子不适,正在静养,你等过两日再去给她请安。” 被点了名,江清清抬起了头,听完后却又不由垂下了眸子。 母亲还是不想见自己。 但她只能答应:“我知道了,父亲。” 江老爷听着她依旧没改口的称呼,欲言又止,最终抬了抬手:“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很执拗,别看她表面温柔,那颗心却像块硬玉,执拗起来宁可摔碎了,也不弯曲妥协。 得等她自己想开了,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江清清还没走远,就听到江玉儿又一口一个爹爹叫着,像是故意叫给谁听似的。 她自心底生出几分厌恶,眼底一片清明。 江玉儿是故意的。 她没将自己送过来的香皂给父母和大哥。 说明,她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纯善。 若是不想要,大可以先前直接拒绝自己便是,何故需要伪善地收下。 看来自己如今回江家,引起了很多人不满。 可,只要父亲这个一家之主一日还把自己当女儿,她就可以一日留下,任凭他们在背后怎么像个跳梁小丑都没用,那些阴暗犹如霉病般的东西,这辈子就只能待在晦暗处,上不得台面。 江清清一路回到香景院,打算先安顿下来,谁知刚到自己门口,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正凑近自己的房间,似乎想要偷听什么。 “你在干什么?” 小丫鬟做贼心虚,被吓了一跳,赶紧直起了身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小姐...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干。” “哦?什么都没干,那用不用我将荣叔叫来,让他问个清楚。” 荣叔是江家的管家贺荣,平日里管家森严,惩治下人从不手软,在奴仆之间极具威严。 小丫鬟一听,就吓得跪在地上:“小姐...小姐饶命,不要将奴婢送到贺管家那,奴婢方才是听到了小姐房间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还以为进了贼,这才想要捉贼...” “男人的声音?” 江清清怔了下,旋即严肃了脸色:“光天化日之下,你做起了白日梦,还不闭嘴。” 说着,她往四周打量了一圈,见没有别人,才松口气。 如今她的名声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岂不是让林家人得逞? 小丫鬟被吓到,立刻闭紧嘴巴。 而江清清则坦然上前,推开门,挑起珠帘—— 床上团子端端正正地坐着,乌黑犹如宝石般的大眼睛看着她。 江清清心里先是一软,而后朝着身后道:“还不进来,给我们换壶热茶来。” 小丫鬟哆嗦着进来,也看清了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男人,只有一个小小的男孩。 原来真是自己听错了。 她看了一眼,就赶紧端着托盘下去。 江清清在团子身边坐下,又克制不住想抬手摸摸他奶呼呼的脸,却被他躲开了。 “......” 江清清不信邪,也不丧气,转而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团子,以后咱们俩就好好在江家相依为命了。” 陆谦未语,感觉自己的忍耐力仿佛变强了。 只是等江清清的手放下来时,他恶狠狠朝那只折磨自己的手看去。 那只手好似个白玉似的摆件,一根根手指如同雕刻好的羊脂玉,连骨节都看不见,手指尖儿粉红剔透。 然而白玉未经人疼宠呵护,落着好几个通红的疤痕,细细看去,那是冻疮留下的。 陆谦凶恶的眼神闪了闪,眉头皱了起来。 江清清没注意到他的神情,交代他等着自己后,就出去吩咐丫鬟,再弄些糕点来给小团子吃。 不过她才出去,正好外面的人也来通报,说凝香阁的伙计过来找她,于是她便先离开了。 等她走远,她屋里的床底下才爬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 “大人...” 司风爬了出来,头顶可怜兮兮地挂着一缕蛛丝。 他声音比之前低了不少:“这江家下人对假千金真是敷衍,床底下全是灰。” 看着自己下属的惨状,陆谦没有丝毫怜惜。 “一会儿你打扫干净。” “啊?”司风呆住,倒不是反抗主子的命令,而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给姑娘家打扫房间。 陆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让你给皇上的奏折送去了么?” 他思维跨越的太大,司风又呆了下,才想到是参林叙白的奏折,于是赶紧回答:“大人,已经送去了。” 他以为接下来自家大人该满意了,熟料他却冷了脸:“还不够,再追加两封折子。” 司风心道这两封应是为江小姐送去的了,这两道折子追加下去,林叙白的仕途可谓是彻底完了。 虽然看不起林叙白,但此刻司风也不由有点可怜他,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化为乌有。 谁叫他惹的是自家大人呢? 他心领神会回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林家行事不端的证据,大人...现在属下先回去派人来接您?” 陆谦垂眸,看着自己之前一番动作,又渗血的伤处:“我现在不便多动,你先去找些药回来,我上了药休息一日再走...再带一瓶冻疮药,要最好的。” “是,主子。”司风疑惑主子要冻疮药作何,却未多问,就想直接去办事。 “等等。”陆谦又开口。 司风的脚步戛然而止:“主子有何吩咐?” “把床底下打扫了再走。”陆谦一本正经说道。 “......” 第13章 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江清清到了偏厅,便见到吴承远神情激动地候着,不断搓着手,见她来,脸上喜色乍现:“东家,咱们的香皂全被抢光了,还有好多人来问还有没有货呢。” 这货是江清清自己做的,吴承远想进货都没地儿去,眼看着大好的生意白白溜走,他那个心疼哟,好像自己掉了几百两银子。 第一批香皂能这么快卖光,不出江清清所料,她在商业繁华的南浔镇长大,自然知道这里的人需要什么。 “下一批货,三日后上,你们继续去采买油回来,还要生石灰,这香皂如今只能我们自己做,等赚的银子多了我们再办厂,多造些。” “哎!好!” 吴承远这趟来就为问接下来铺子里还上不上香皂,得到肯定的答案,立刻眉开眼笑,并未多问。 而江清清也将最关键的技术只握在自己手中,就算以后开厂,那碱液也要单独制作,以保证配方不会外流。 送走吴承远,回去路上,江清清计划着接下来的香皂做什么味儿的。 这次再做出来,她要亲自给父亲他们送过去。回到江家,她就是江家的一份子,也要出一份力。 春风穿过画燕的游廊,江清清的轻移的绣鞋也因听到拐角另一边的八卦声停下。 “玛瑙姐姐,要我说,老爷真不该让假千金回来,要不然她的紫藤苑如今叫我们玉儿小姐住着,她心里不会生出怨怼?” “什么叫她的紫藤苑,那本就该是咱们玉儿小姐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说的也是,不过也不知道小姐为何偏偏喜欢紫藤苑,她又不喜欢紫藤,刚住进来就叫人给砍光了,真是可惜。” “你管小姐怎么想的,以后等小姐嫁给陆大人为妻,成了陆夫人,莫说砍些紫藤,就是让假千金过来提鞋她都得来,她敢有什么念头,也得忍着!” “陆大人年纪轻轻就是朝廷正三品命官,家中又是临水侯府这般钟鸣鼎食的勋贵之家,偏他生得还那么英俊潇洒,真是得老天爷眷顾...要是我们能跟小姐陪嫁到临水侯府就好了......” “蠢珍珠,那你还不赶紧把汤给小姐送过去,让她知道你在这偷懒,莫说陪嫁了,定先拧你耳朵......” 两个丫鬟嬉闹着走远,江清清的裙摆才再次小幅度摇曳起来,表情有些许怪异。 自己的紫藤苑原来被江玉儿抢着住了这件事,已经不足以让她震惊了。 陆谦家世如此显赫。 江玉儿莫不是疯了,竟然想嫁给他做正室? 就是过去做妾,都是江家高攀了。 只要陆谦的父母家人健在,除非疯了,否则绝不可能会答应他娶一个商人之女。 当然,江家没有让女儿做妾的习惯,父亲虽只是商人,却也傲骨铮铮,怎么可能叫自己女儿与人为妾。 看父亲今日的态度,也不像是打算和陆谦深交的模样。 江玉儿身边的下人,她从前在江家没见过,可见是新采买来的,丝毫不懂世家贵族之间的规矩。 若是江玉儿是个天真纯良的,江清清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偏因为香皂的事,她对她多了几分提防。 自己得想办法让父亲知道,免得将来江玉儿会像江星儿那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突然给家里人挖个坑。 江清清思忖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自己院落。 “小姐!” 院子里六个丫鬟一看到她,不约而同露出了欣喜的神情,放下手中的活朝她跑了来。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江清清认出曾经服侍自己的几个丫鬟,惊喜油然而生。 这六个丫鬟,有两个贴身服侍她的,叫小荷、小莲,还有四个原先也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分别叫春芹、夏菱、秋茭、冬茨,取江南水八仙其中四个做的名儿。 她嫁去林家时,最开始也是这六个人陪嫁,金氏为了摆婆婆威风,尚且让她做饭洗衣,更别说把几个丫鬟当人看,简直是将她们视为家畜,简直是非打即骂,林叙白和林徐徐也学得有模有样。 林叙青更是一直手脚不干净,调戏几个丫鬟,大言不惭地要收她们为填房,想要强要了她们不说,林徐徐更是害得阿荷阿莲二人险些死在山上。 江清清刚刚得知自己并非江家亲女儿时,怕林叙青彻底没了顾忌,糟蹋了她们,索性花了银钱,还了她们卖身契,送她们离开了。 林叙青再混账,那会儿也不敢对自己这个嫂子动什么念头,但却也因为这事彻底记恨上了她。 在他眼里,不过就是几个贱坯子丫鬟,她这个大嫂都不舍得给他,可他又怎知,这些个丫鬟都是陪着江清清一起长大的,跟她情同姐妹,她怎么可能让她们给人做填房! 她平日里对那一家子百般好,可只要做了一件他们觉得不好的,那她在他们心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小姐,我们几个都是你的人,还能去哪?当初离开林家,我们就先回了江家做短工,如今老爷开恩,允许我们几个再回来伺候你。” 几个丫鬟离开江清清也不过一年而已,却感觉离开了十年那么久,看着自家小姐比之从前清瘦不少,各个泣不成声。 “重逢是喜事,快别哭了,你们几个把我的心都哭化了。” 江清清给离自己最近的小荷擦了擦泪。 几个丫鬟连连点头,赶紧抹着自己的泪。 有了她们回来,江清清也能放心不少,至少不会再出现方才那个小丫鬟幻听自己房间里有男人声音,就敢去偷听的事。 小荷平日性情天真,收了眼泪,就歪着脑袋问道:“小姐,你房间里的小少爷是谁呀?我看他长个圆圆的脸儿,逗了他几句,谁知道他还是个雷公脾气儿,黑了脸叫奴婢出去。” 江清清听着她的描述,噗呲一笑,跟她说了这是自己收养的,打算做个义子来养。 “小姐,您收养个义子,未免不妥,影响日后再嫁,不如将他收为义弟。”小莲在一旁温声提醒,“否则老爷和夫人也要说道您。” 义子和义弟,对江清清来说差别不大,经历过林叙白那个人渣,她这辈子便没打算再嫁。 她一边往屋中走去,一边道:“历经这三年,我倒是觉得天下女子说的真不错假,除了父亲兄弟,这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屋中连带着被骂了的陆谦闻声,缓缓抬起了眸子:“?” 第14章 姐姐 江清清还在津津乐道地跟自己几个丫鬟分享自己的人生经验。 “嫁人,我是不可能再嫁人了的,男人都是祸害。” 等她赚了钱,也把自己的生意做到江家这一步,她便自立女户逍遥快活去。 想到自己已经首战告捷的香皂,江清清底气十足。 “你们几个日后谁要是不想嫁,我养你们,小姐我有钱!” “小姐~”几个丫鬟个个挤了上来,好像江清清是要花钱养她们的大爷。 陆谦满头黑线。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祸害? 这女人,连他一并都骂上了。 如今在这群女人眼里,不算个男人的陆大人当然没有男权。 江清清还在说个不停:“所以我还是收养他为儿——” “姐姐。” 软乎乎的小奶音成功打断了江清清的话。 她惊喜地回头看向了团子:“团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为了避免她再对着自己说出儿子这个词儿,陆大人强忍不适,又喊了声。 “姐姐。” 江清清见团子愿意跟自己亲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他叫的是娘亲还是姐姐。 于是她上前对着那张小脸就是一阵揉搓:“团子乖,姐姐在这。” 陆大人挣脱半晌,终于把自己被搓得快要从水蜜桃变成猴屁股的脸蛋抢救出来了。 “哎呀呀,小少爷真可爱!” 他刚挣脱出来,小荷、小莲、还有四个水仙全挤了过来,齐齐伸出了手。 毕竟谁能抵挡的了一只长得像糯米麻糍的团子呢。 “......” 陆大人这辈子没害怕过女人,现在除外。 江清清知道团子身上还有伤,赶紧及时打住了几人:“团子之前受伤了,等他养好伤你们再逗他玩。” 几个丫鬟略显失望,不过陆大人的脸总算是保住了。 陆谦不自觉往保护自己的江清清身边缩了缩。 “那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给您和小少爷准备膳食和热水。” 几个丫鬟刚刚来院里,也都还没安顿好,可个个忙着先帮江清清安顿下来。 屋子里香烛点燃,烛影渐深,江清清以为自己把团子哄睡下后,才到了帘子另一侧。 殊不知,陆谦将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小莲,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打点一番,先从锦衣卫那里打听出些今日我遇刺的事,看看能不能问出来刺客背后的主子。 还有,你再去凝香铺支一百两,去天机阁买消息。想办法查查那日爆炸,查清楚那日是否有谁家的孩子失踪。”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小莲闻言立刻应下。 她办事向来稳妥,而且会武功,从前就帮江清清在内打点事情,在外打听消息,所以江清清将这事交给了她。 锦衣卫平日除巡查缉捕,审讯罪犯这些公务外,更有着整个大明最健全的消息网,毕竟平日里他们要不停地搜集消息,监视朝廷官员和各地军情,侦查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而除锦衣卫之外,第二大消息网,便是遍布整个大明的天机阁,乃是江湖机构。 去天机阁买消息,只要他们接下,便定能送回来确凿的消息,价格也可想而知的贵。 一百两,只是定金而已。 目送小莲出去,回过头,江清清眼中的霜寒也慢慢消融。 她脱下外套,轻手轻脚上了床,看了一眼双眼轻阖的团子。 “团子,我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叫你受伤,回到从前的地狱里去......” 这孩子,先前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养成了如今的性子,查清楚他的身份,自己也好有所防范,将来有人来抢他。 陆谦轻闭着眼,心中略略一顿。 她想要收养他,还花大价钱去调查他,只是因为,以为他从前过的日子不好? 自己过的日子都不好,还要费功夫去照顾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蠢。 陆谦心中腹诽着江清清是个蠢女人,然而身上那时时刻刻都存在的警惕感却不知不觉间,消散许多。 春夜温好犹如玉兰花香静静流淌,不知过了多久,那清清甜甜的花香融化了沉沉的心绪,原本闭着双目沉思许久的陆谦终于睁开眸子,循着花香往身旁看去—— 烛光昏黄,给女人香甜的睡颜镀了层柔柔的光,那宛如刚剥壳的荔枝肉般的皮肤在这般光泽下,像是又裹了层蜜,让清冷的容颜多了甜味。 人看了便忍不住想凑上去,尝一尝,看是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甜。 陆谦眸光动了动,略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朝下看去。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江清清身上只穿着一层轻薄的亵衣,那料子似乎是上等的纱,浅浅地透着白皙肩头的轮廓。 美人的肩头白得像是落了霜,一层纱衣怎么掩得住,那霜本是清冷的,被覆了这样一层旖旎的薄纱,便透出无限女子的柔情甜意来。 陆谦的视线像是被蜂蛰了下,瞬间收了回去。 这女人...穿得这么轻薄,实在是—— 不知羞耻。 陆大人丝毫没有人家是在自己闺房,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的自觉。 他只知道安静下,他身体里却像是有蜂毒肆意往心脏钻着,让他浑身发麻的同时,心跳一帧一帧的,格外清晰。 良久,他才镇定自若,从自己枕头下拿起了司风带过来的冻疮药,打算塞到江清清枕头下。 然而他刚刚凑近,江清清忽然侧了个身,顺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那股馥郁的香气迎面而来,勾魂摄魄,陆谦也终于意识到,这股香气是她身上散出来的。 捏着药瓶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瞬间在白瓷上留下一道氤氲的热痕。 下一秒,熟悉的燥热感自身体深处传来,陆谦瞳孔缩了缩。 不等他反应,他的身体就被一种奇异的白光包裹—— 片刻之后,一双属于成年男性墨眸缓缓掀起。 因为他身体忽然抽枝拔节似的长大,原本江清清怀里给他留下的空间骤然小了起来,女人的身子像毛茸茸胖啾啾的雀儿那么软,将他这尊“树杈”贴得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成功恢复男人的尊严,陆大人看着于他而言明显变得娇小一团的女人,报复性地切齿低语。 “姐姐?你可真敢想。” 他的嗓音介于青年与成熟男人两者之间,既有青年人的傲气,又有成熟男人的内敛,这会儿刻意压低,低哑微沙,仿佛带着钩子。 “团子...”女人似乎是感觉到被盯着的凉意,往他怀里缩了缩,不知为何,眼角还沁了滴泪珠。 陆谦思及她的过往,眼神缓了缓,又冷了冷,将被子往上给她轻轻拉了点盖好,自己才起身。 瞬息过后,屋中除了江清清,已无第二人的身影,只是檀木桌上,却多了个小小的白瓷瓶,被烛光照上一层暖光。 第15章 小没良心的 一宿过去,枝头的幼鸟睡醒,唧唧啾啾地嫩声嘤鸣,成鸟来来回回飞走在整个南浔镇上空,不知疲倦地衔着红了半边的桑果儿。 一颗桑果咚地声砸了下窗柩,落在地上,又是啪嗒的一声,惊醒梦中之人。 江清清迷糊地睁开眼,昨夜又梦见在林家的日子,让她一时间头有些沉,分不清自己是在林家,在水阁,还是在江家。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团子不见了。 天光还未大亮,江清清穿好衣裳就赶紧出去,想问小荷她们有没有见他。 谁知小荷却先迎上来:“小姐,外面一大早就有人来,给您送了这封信。” 信? 江清清接过那略厚的信封,未料到里面有好几张纸,刚一拆开,哗啦啦飘下来了一沓银票。 “这...”小荷呆了呆,赶忙去捡银票。 春芹、夏菱也快步过来帮忙:“谁给小姐这么多钱?” 这些银票,一百两一张的有二十张,一千两一张的有三张,足足五千两的银票,叫这些丫鬟都看呆了眼。 江清清也面露疑惑,可等她看完了信,才知道,这是团子的家里人送来的。 里面未说清团子的身份和名字,只表达了对她救命的谢意,以及说清楚了并未进她的闺房搅扰她的名声。 且除却五千两之外,信中还送了她一个消息。 昨天刺杀她那些人,是江玉儿安排的。 下面写的都是些确凿的证据,包括江玉儿派谁去找的刺客,花了多少银子,找了哪些刺客,还有刺客的口供。 江清清看完,默不作声地将信重新折起。 “小姐,这是谁送来的信呀?”小荷好奇问道。 “是团子的家里人。” 江清清的心情有几分沉重,却不是因为江玉儿刺杀自己。 团子身上受过那么多伤,她就不信他家里人会不知情,这样的家人把他接回去,她怎么可能放心。 别说给她五千两,给她一万两,她都没办法安心。 可他家里人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地把他接走,又把江玉儿刺杀自己的事调查的一清二楚,还出手这么阔绰,就说明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她也无可奈何。 想到那只糯叽叽的团子,江清清不由暗嘀咕了句。 小没良心的,走了也不跟她说一声。 他才刚走,她就开始想他了。 “小姐,小少爷呢?” “昨晚他家里人来接他,我将他送走了。”江清清心情不佳,略显沮丧。 几个丫鬟见她心情不好,也不多问了,安慰道:“小少爷既然回家了,那以后肯定会好好的,而且他们家里给小姐送了这么多银子,小姐以后日子也能宽裕些。” 江清清如今手里最缺的是什么,正是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她就可以大规模做一批香皂出来了。 可她笑不出来,于是摆摆手,回屋子去了。 谁知她刚回到屋子,便看到桌上多了一个瓷瓶。 她走过去拿起,才发现瓷瓶上贴着冻疮膏的标签。 昨晚睡前,这还没有这个...可见不是丫头们放的。 难道是团子放的? 江清清的心跳快了一拍,将几个丫鬟叫进来问了圈,她们果然都说不是自己放的。 “小姐,这药会不会有问题?”小荷担忧道。 江清清的手微微摩挲着瓷瓶,垂眸看着自己手上未愈的冻疮,摇头:“能有什么问题,又不是用来吃的,没事了,你们都去忙吧。” 看来还真是他留的。 不过别以为这就能把她哄好,臭团子。 江清清心里嘀咕着,嘴角却不自觉弯了弯,交代让小莲不要再花钱去查消息了。 贴在墙根的大槐树上,青绿槐叶和槐花掩映下,藏着的影卫见看不见屋中情景后,很快消失在了树后。 回到城南某处院落中,进了房间,司景看到司风也在主子面前,先行了礼后,汇报道。 “大人,信已经送到。” “知道了。”陆谦的视线从司风身上落到了他身上,语气淡淡,似乎对此事并不上心。 司景按照往日的规矩,汇报完打算退至一旁。 谁知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司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似乎他做错了什么似的。 沉稳犹如司景,也有一丝疑惑,抬起头来看向自家主子。 只见陆谦直勾勾看着他:“她收了信,然后呢?” 司景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片刻后才答:“江小姐看起来心情不佳,不过未多说什么。” 他见主子又是半晌不语,再次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却见这次他似乎心情变好了,眉眼间的不悦消散了些。 往日大人总是不苟言笑,十分严厉,所以他情绪但凡有些许变化,他们这几个亲信便能立刻察觉得出。 可,这是为何? 司景不得其解,也不敢多问,只默等着主子继续发问。 一旁的司风却会察言观色,说道:“大人,一定是江小姐舍不得您离开,才心情不佳。” 陆谦绷紧的脸色无动于衷,然而方才咄咄的语气却缓和了些:“她有什么好舍不得我的,他们江家竟然勾结京城那些人,想要本官死——”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再次凌厉起来。 很显然,这次江家竟然敢跟京城那些人联合起来,害他性命的事,触及了他的底线,让他像是被触怒了的极恶凶兽,下一刻就要恶狠狠咬回去。 司风默了默,道:“大人,此事其实还未查清楚,虽然种种证据都指向江家,但属下觉得还有蹊跷,不如大人向皇上请命,在这彻查清楚这件事再走。 何况...此事也与江小姐无关,她并不知情有人要害大人。” 陆谦不语,房间里的气氛又压抑起来。 良久,他才侧了侧目,看向窗外。似乎快要下雨了,整个江南都笼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排排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间,或粉或白的玉兰在枝头开得正盛,无需绿叶点缀,亦清亦仙。 只是若来一场急雨,这玉兰就要遭不住了。 终于,他松了口:“那就留下来,查个清楚,省的幕后真凶未被本官捉到,在背后笑话本官是个蠢货。” 司风心里一松,脸上浮出喜色:“属下这次定查他个底朝天!” 其实此事虽尚有蹊跷之处,但锦衣卫的查案能力毋庸置疑,此事十有八九跟江家脱不了干系,唯一的蹊跷之处,便在于,这件事到底是江家大房所为,还是二房。 所以大人才迟迟未松口。 毕竟只要抄了整个江家,那凶手就必然逃不了,而区区商贾人家,敢使朝廷违禁的火药杀害朝廷命官,本就是诛全族的大罪。 只是这江小姐才刚被夫家抛弃,好不容易回到江家又受牵连,未免太可怜了...... 饶是司风这种见惯了惨案的人,都不由觉得江清清的处境未免太惨。 且他看出这位江小姐对大人而言有所不同,还救过大人的命,才敢斗胆提起。 毕竟此事若只是江家二房所为,大房这样仁义之家却要受牵连,实在太冤。 司风试了一把,也试赢了。 大人还是在意江小姐的。 第16章 熊大熊二 现在只能盼着江家大房对此事完全不知情,还有可能逃过一劫。 司风领完命,朝外走去,迎面被户外细细的雨丝扑了面,抬眼望去,城南路道上的玉兰雨中轻摇,水珠乱糁。 原来雨已经下来了,不过幸好,不是急雨。 晚来雨停,翌日万物一新。 江清清带着小荷和小莲制好碱水,到了铺子里一趟,当着两个伙计的面制作了一遍后续的工艺。 教会他们,江清清让他们这次制成栀子花香和艾草香的,制好后各给自己送两块。 “东家放心,等这批香皂做出来,我们马上给东家送去!不过这香皂之后还是按二十两银子一块卖?”张立三问道。 显然,他们第一批的香皂早早被抢光,给了他极大的自信,这两日有不少人来追问什么时候有香皂卖呢,他觉得这价格可以再提一提。 “还按二十两。”江清清知道香皂会火,可她知道,要给其他商贩们留下盈利的空间,自己这香皂才能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不止是江南...说不定,京城的那些贵人们也会喜欢。 再者,做一块香皂的成本不过一两银子。 交代完事情,她们并未急着回去,而是乘船一路往牙行而去。 小荷坐在船头 朝四周张望,不多时,就如愿以偿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姐,外面有卖青团的!” 江清清在船舱里听得好笑:“小馋鬼,去买吧。” 十字形的两条河交叉口,四岸水阁边上的小商贩熙熙攘攘,撑开一张蓝布,将自己要卖的货一字摆开。不需要客人上岸,只需船稍稍靠岸,便能往来交易。 “阿婆,买青团哩。”小荷兴高采烈地掏铜板。 她一喊阿婆,水边浣衣的几个银发阿婆齐齐看了过来,把小荷的脸给看红了。 “哎,小囡等着。”阿婆应道。 蒸好的青团色如翡翠,油光如玉,很是喜人,一个个用芥菜叶子裹了。小荷从阿婆手里接来,便欢欢喜喜先送回来让自家小姐尝。 江清清打开芥菜叶,看见那圆滚滚、亮晶晶的团子,瞬间想起了自己那不辞而别的团子来。 她吃相向来谨守闺秀本分,这会儿却报复似的,朝着团子上凶巴巴咬了口—— 是黑心芝麻馅儿的。 吃完整个糯糯的圆团子,江清清才像是舒了口气似的。 船只一路到了她们的目的地,船夫便提醒她们下船,江清清戴上幂篱,遮掩容颜,才上了岸。 走过几条阴湿的青石板路,三人不一会儿就到了牙行里。 刺杀自己的黑心莲就与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江清清不得不防。 如今她有了钱,就要养几个只忠心自己的护卫。 身边只有小莲一个会武之人,远远不够。 而且,办肥皂厂也需要一批跟自己签了死契的工人才行。 刚下了雨,牙行里略显冷清,见来了客人,伙计忙迎上来。 “小姐,买货?” 小莲语气徐徐,按照江清清之前吩咐好的说道:“要些手脚勤快、能干活的,有会武之人更好,不限男女。” 这手脚勤快、能干活的奴才不难找,可这会武的...... 伙计眼睛一转,先应道有,就回去跟另一个伙计领来了二十来个奴隶。 这其中除了两个看起来比较壮实的男人外,其余十八个都是瘦得像是麻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破洞处依稀可以看见有伤口。 伙计指着那两个壮实的男人:“小姐,只有这两个是会武的,他们原先可是京省的武举考生呢!他们的武功你放心!” 武举考生? 江清清怔了怔,透过幂篱看向那两个男人,他们的身量极壮,看起来的确是习武之人。 “他们怎么沦落至此?” 她并未立刻就想买下二人,毕竟要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得了解一下。 “小姐,他们家倒是平民,他们老子嗜赌如命,在外借了利子钱还不上,债主找上门,才不得不卖儿卖女,您放心,有卖身契在,他们跑不了!要是跑了您来找小的,包赔!” 逃跑的奴隶的确寸步难行,就算是会武也不行。没有户籍和路引,他们很快就会被抓回来,且依律加罪。 这时小荷悄悄在江清清耳边道:“小姐,这是对双生子呢。” 隔着幂篱,江清清看不清晰二人容颜,不过闻言却应声,让伙计报价。 “这二人每人四十两银子,旁边这些都是手脚健全的,都是五两银子。” 江清清如今手中有钱,出手也阔绰,看中这些人,是打算全拿下的。 她没开口,一旁的小莲已经说道:“这些人,伙计的给个实在价,我们家小姐就全带回去了。” 全带回去? 原来是单大生意。 伙计眉开眼笑,听着她们的本地口音,知道不能糊弄,于是自降了些价格。 小莲见江清清颔首,就付了银钱。 伙计赶紧回去,将这些人的卖身契全取来。 取了卖身契,江清清的视线在这些奴隶一个个或是茫然,或是麻木的脸上扫过。 她先是看向了那一对会武的兄弟:“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曾经的习武之人见自己真的被当作货物买卖了出去,心中略略丧气,认命似的回答。 “奴才熊大!” “奴才...熊二。” “噗...”小荷本来很严肃,可是觉得这名字太好笑了,没忍住。 江清清原本也打算给二人改名的,可见二人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命运的模样,没有强行让他们改名。 “从今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时刻贴身保护我的安全,每个月月例五两银子,若能十年内能不出大错,你们便能将自己的卖身契领回去。” 熊大和熊二两兄弟脸上均是错愕。 一个月五两银子,十年后还能把自己的卖身契领回去?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要知道,要是能把卖身契领回来,自己可就脱离奴籍了!而且,重点是一个月五两银子! 他们都是平民出身,当初就算考中武举人,没人打点,也就只能当个不入流的百长、土舍等小官,一年的俸禄也才三十六石米,折成银子,也就十八两左右,就算祖上显灵,当个九品巡检,一年也就三十两左右的俸禄...... 来这当个护卫,就能一年拿六十两银子? 熊大熊二兄弟俩齐齐咽了口口水。 第17章 冤家路窄 剩下的十八个奴隶闻言,原本麻木的神情也如遭雷劈。 莫说是他们,就连牙行的伙计听得心动了。 此刻他真想擂胸怒问,怎么自己不会武? 可此时江清清再次开了口:“不过你们若是胆敢背主,亦或是不守规矩,我自不会轻饶!苦力营从来不嫌人少,南浔镇的法场外,也不缺等着看热闹的百姓。” 女子的声音不轻不重,轻盈悦耳,却叫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神色一凛,不再像方才那般轻快。 旁边的伙计不由暗中观察了她一眼。 不知这是哪家小姐,恩威并施,如此会敲打这些下人们。 “好了,你们两个跟着我走,剩下的,剩下的,以后就跟着我铺子里的伙计做工,一个月一两银子月钱,表现好了,以后可涨工钱,也可赎回卖身契。” 江清清说完,剩下的奴隶们原本失落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他们从奴才变成了长工,每个月都有月钱,以后也可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 虽说如今江清清未讲明何等条件才能让他们拿回卖身契,可也足够让这些人高兴的了。 有了盼头,日子才有了过头。 “麻烦伙计将他们送到镇西南的香凝铺去,到时候自会有人接待他们。” 跟伙计交代完,江清清就带着两个丫鬟和两兄弟往江家回去。 她之前已经给吴承远他们交代过了,会往那边送人,还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盘一处小院给这些奴隶住下。 有了钱,她的香皂厂就能办起来了。 熊大熊二两兄弟一路跟着自己的新主子,到了江家,绕过松鹤石雕照墙,宽阔的轿厅里正停着两架雕花垂穗小轿,知道家中来了女客,二人赶忙把原本四处打量的目光收了回来。 江清清认出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的专属轿子,可另一顶,她虽未见过,但记忆里跟这两姐妹打交道的,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她带着几人一路走僻弄往后堂绕去,不打算跟这些人打交道。 然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他们走了没一会儿,便迎面撞上了江星儿、江月儿,还有一个林徐徐。 江清清这才知道,方才那顶小轿是林徐徐的。 也是,如今她是状元郎的亲妹妹,算得上是真正的林小姐了。 从前她自封林小姐时,都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更何况是现在。 再见到这个曾经的嫂子,林徐徐立刻挑起了自己的下巴,微微轻晃脑袋:“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在这!” 江星儿看不惯林徐徐的故作姿态,觉得她真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可如今父亲交代过要巴结她,这样他才能跟林状元交好,搭上秦太师。 于是她也立刻迎合林徐徐讽刺道:“就是,江清清,我真不知道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真是下作坯!” 小荷不知,曾经在大小姐面前虽有些小气性,面子上却还算恭敬的二房小姐,如今已经敢这样当面辱骂,一时间红了脸。 “二小姐,你怎么敢这般羞辱大小姐!” 江星儿立刻揪住了话柄:“什么大小姐?小荷,你个吃里扒外、没廉耻的烂骨头,我们江家的大小姐这会儿可就在后园待着呢!看看你伺候的到底是不是江家的主子!没长眼睛,就拿筷子戳了去!” 林徐徐见江星儿战斗力十足,俨然十分满意。 这会儿江清清带着的那个小杂种不知道去哪了,她还打算让哥哥好好教训他一顿呢!竟然敢吓唬她! 不过她身后怎么又多了两个男人,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骂她不守妇道,这样就没人非议哥哥。 等哥哥到了京城上任,一飞冲天,成了贵人,到时候,她要江清清给自己做洗脚婢! 江月儿也开了口:“正好这会儿大伯、爹爹,还有林状元都在后院,不如我们就叫他们评评理,管教管教这没上没下的丫头,不然这江家都还以为,玉儿姐姐低江清清一头呢。” 想到江清清走僻弄,定是为了故意躲着她们,江月儿愈发有了底气。 她享受极了这压人一头的地位感。 曾经从样貌、才学上处处压她一头的江清清,如今还不是得任她侮辱? 一个乡下贱种,也配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她算个什么东西? 今天她要么让这个贱丫头受罚,要么她亲自求饶道歉,她倒要看看,没有了江家的血脉,她还拿什么跟她斗! 熊大熊二没想到,自己的主子在家中处境竟然如此艰难,一开始他们见她出手阔绰,还以为她是位极受宠的大小姐呢。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小荷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快,没改过来口,给小姐惹麻烦了,她香拳握紧,正打算上前认错受罚,身侧的江清清却忽然开了口。 “我怎么不知,什么时候,两位妹妹变得如此刻薄?连下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都要揪着不放。” 江清清一边说,一边莲步轻移,朝前走去。 她步伐不蔓不枝,眉半分未皱,气度幽娴朝着江月儿直直走了来,让原本还底气十足的江月儿拧了眉,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仿佛是有什么威压,早已刻在了她的骨子里,让她的身体记忆复苏,下意识低江清清一头。 “你...想干什么?” “四妹妹不是要去找我父亲做主么?那就走吧。” 江清清微微侧目,遂继续穿过几人往前走去,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几人方才的刁难而慌乱,反而拿准了几人。 还没明白过来的江星儿大喜,在她看来,能叫大伯他们做主收拾小荷当然是再好不过,既能除去江清清的“左膀”,又能让江清清当众丢人,受尽羞辱。 “好啊!” 可江月儿却已经回过神来:“这点小事,你还用麻烦大伯和我爹爹?在这把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收拾了就是!” 江月儿瞪了江星儿一眼。 爹爹昨天去闹了一场,大伯都还竭力护着这江清清,就可见他还是对这个假女儿有几分情分,为了这点小事,他怎么可能真收拾江清清,搞不好还真要怪她们刻薄。 江星儿真是个蠢货! 林徐徐面色不悦,这个江月儿搞什么鬼,眼看着马上就能让江老爷他们收拾江清清了,怎么她还临阵退缩起来? 于是她嗤之以鼻地哼了声:“还是请江老爷评评理吧!” 第18章 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江清清不过说了两句话,这三个人就先自己内讧了起来。 眼看着两个猪队友拖累自己,而江清清又一副要找江老爷算账的模样,江月儿急了,直接挡在了江清清前头的路上。 “江清清,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大伯每天做生意那么累,好不容易休息两天,你还要因为这种小事劳烦她!这种不懂规矩的小贱蹄子,还是交给我们收拾吧!” 说着,江月儿就给自己身后的贴身婆子使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瞬间会意,齐齐朝着小荷走去,这两个婆子虎背熊腰的,巴掌又粗又大,乍一看还以为是两个男人,可想而知的力气不小。 就在两人快要走过来时,江清清双目一肃,看向还在呆着的熊大熊二兄弟俩:“熊大、熊二,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拦着这两个想欺负你们主子的刁奴!” 两兄弟闻言,陡然有了底气,几个阔步就挡在江清清面前,把十根手指掰得咯吧咯吧响。 “谁敢欺负俺们主子!” 两人来江南虽然在牙行学了段时日的吴语,但口音尚且带着官话口音,比起在场众人的吴侬软语可有气势得多,加之他们黑熊般的身材,威势十足。 原本还气势冲冲像两只要啄人的老母鸡似的婆子瞬间萎靡,停在了原地,讪讪回头看自己的主子。 江星儿见状,不爽的情绪直冲天灵盖,她可比江月儿粗鄙多了:“江清清,你这个小杂种,也敢在我们江家的地盘上撒野! 我告诉你们这两个狗奴才,她根本就不是我们江家的种,你们敢在我们江家的地盘上撒尿,我让我爹打断你们的腿!” 江星儿脾气急躁,骂人的时候那小嘴跟织布机似的哒哒哒的,她骂完了,自以为这两个狗奴才应该知道江清清根本就不是江家的主子了,谁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哥,她说啥呢?太快了没听懂。” “俺也没听懂。” “......” 他们俩没听懂,江星儿却是听懂他俩的话了,感觉自己一波输出在众人的注视下全打空,丢人丢到老家去了,气的花枝乱颤。 她脸色红了青、青了紫,跳脚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小姐把这野种和她的狗奴才赶出我们江家!” 眼看着一群婆子扑过来,熊大熊二不由犹豫,回头看一眼江清清。 却见她姿态怡然,微微勾着唇角看着两人,好像在等着二人表演似的。 于是二人不再犹豫,也不顾及这群婆子都是女人,瞬间跟她们打成了一团。 江清清则在一旁观看着。 这人是带回来了,可她总得试探试探二人的水分。武考生虽然较常人会些武,可其实大明还是更为注重文举,武举有时候考上去的武生水分很大。 看着熊大熊二两兄弟三下五除二就把六个婆子收拾了一地,嗷嗷乱叫,江清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 二人多日以来第一次活动筋骨,意犹未尽地看向了三位千金身后的其他婆子。 那些个婆子都若有所感,齐齐缩了缩脖子。 小姐可千万别点到自己上哇! 没想到,江清清带过来的两个男人这么厉害,让她们根本奈何不得她,林徐徐不由想起了那日在水阁里见到的,像个小阎王似的男孩。 她脸色微微发白,也在此时终于意识到,江清清已经不再是他们林家的人了,不能再任由她欺负打骂。 娘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小贱人估计以前心里就没少骂他们!表面上那些温顺贤良都是装出来的,指不定在背后咒他们一家都死,真是最毒妇人心! 看着地上倒地呻吟的婆子们,林徐徐想起自己那天被割断的发丝,怒从心起,那天哥哥不在也就算了,今天哥哥在这里,难不成自己还要忍气吞声? 于是她冷呵道:“江清清,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对我怀恨在心,纵奴行凶,今天这事,必须让江老爷给我一个交代!我现在就去找江老爷!” 说完,她就给江星儿江月儿使个眼色,往后院而去。 江星儿怒骂几个婆子不中用,可却忘了,自己这几个婆子平日有些功夫在身上,分明是那两兄弟武艺太强,才叫她的人栽跟头。 她还想怒骂江清清,却被江月儿拉了一把:“好了三姐,林小姐今天是客,惹怒了她,大伯和爹爹可都没办法给林状元交代,咱们快过去吧。” 知道江星儿这个姐姐蠢得脑子转不过弯,她低声交代:“我们顺着林徐徐刚才的话说,不愁大伯不会收拾江清清。” 江星儿这才先作罢,剜肉似的在江清清身上剜了眼,才跟着江月儿走了。 熊大熊二见二人要去告状,目露迟疑。 “主子...这...” “怕什么,她们也编不出个山崩地裂来,出了什么事有我顶着,今日你们表现不错,回头去小莲那领赏钱。” 两兄弟面色一喜,顷刻间就忘了自己要担忧的事。 江清清云淡风轻,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绕过这些个婆子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往前走。 刚到后堂,她就看见林徐徐一副找到靠山的神情得意而来,活像一条找到主子有了底气又要汪汪乱吠的小狗。 “喏,她来了!哥,你可要替我做主呀,好歹也是曾经的一家人,她竟然见了面想叫人打我,要不是星儿月儿姐姐的人护着我,还真叫她得逞了!那可是两个男人,要是碰了我,我还怎么嫁人呀。” 林徐徐如今才十二岁,却惯会跟人扯谎,从前在林家时,她便凭着满口谎话,叫金氏找了江清清不少麻烦。 那时候,江清清为了照料小姑子,打碎了牙也要将委屈咽下。 可现在,她只是冷眼瞧着林徐徐上不得台面的小门户表情。 林叙白将妹妹护在自己身后,挑眸看向自己前妻,一副拿她质问的神情:“江氏,如今我们已经互不相干,你若是心中不满,直接说出来便是,也不用拿家妹撒气。” 说着,他似乎是不满极了,又道:“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第19章 男人女人 “我是哪种女人?林郎君一个外人,出于何种身份评论?” 江清清目光困惑,似乎打心底里不理解,林叙白出于何种身份,来评价一个与他不相干的别家小姐。 林叙白一时间被她呛了声,目光幽幽。 他自然是以—— 前夫的身份。 可这个词说出去毕竟不雅,不符合他状元郎的身份。 他看出江清清是故意阴阳怪气,冷讽道:“自然是以客人的身份。没想到,江小姐还是个有两幅面孔的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是说表面风光无量,背后休弃糟糠之妻,毫无仁义道德之人?” 江清清呛声,眸中却装着近乎孩童般天真的困惑,好像她真的只是个不懂这些的孩童,想要向成年人找一个答案而已。 “还是说对自己一套道德秤杆,对别人又是一套,自我之上众生平等,自我之下等级分明?” 林叙白的面子快要挂不住了,自从他考中状元以来,整个南浔镇上,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过话。 他正要发怒质问江老爷,却被她抢了先。 “父亲——”江清清拎起裙摆,像小时候那样,跑到江老爷身旁,仰起脸来,脸上褪去她向来的成熟隐忍,只留天真,“林状元是不是生我这个小女子的气了?你快跟他说说,别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有失风度。” 江老爷原就是不乐意林叙白这个曾经的女婿来的,若不是江二老爷非要将他带来,他恐怕要直接将人扫地出门。 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也配做江家的客! 此时见林徐徐又闹幺蛾子,在他的地盘逼着他收拾自己的女儿,真是欺人太甚! 真当他不知道,去年那一年他们林家人是怎么待清清的么? 清清就算不是自己亲生女儿,那也是他当心肝宝贝肉的长大的,轮得到他们几个外人来欺负! 看着女儿天真的脸,江老爷一瞬间想起她孩提时代,旋即而来的是汹涌的怒气。 “林状元,我这个女儿性情如何,我自己清楚,她断然不是会随便欺负人的人,怕是有人故意污蔑于她。若是林状元有所不满,就叫林小姐去报官吧!我江家陪你们打这个官司!” “大哥!”二老爷险些没被气晕过去。 他如今可是不得不跟林状元打好关系,连两个女儿都被派去讨好林徐徐,更莫说他自己了,这段日子为了林叙白跑前跑后的忙活,才算让他松口,帮他跟秦太师牵线。 谁知道为了江清清这个野种,刚才还算客气的大哥竟然翻脸不认人了,真是鬼迷日眼了! 小女儿家的斗嘴,哪里有闹到去打官司去的!那岂不是丢人现眼,几个闺秀的名声都要毁了...... 他来不及跟江老爷多说什么,就赶紧去哄黑了脸的林叙白:“林状元,我大哥他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别生气......” “二叔,您急什么呀,林状元可是状元郎,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他怎么会生气呢,传出去多难听啊,林状元,你说是吧?” 二老爷见江清清竟然还给自己挖坑,脑仁都快裂了:“你个小野种给我闭嘴!” 林叙白见她反问自己,心底的晦暗如霉菌般疯狂滋生,化成密密匝匝的杀意,也只是短短一瞬,他眸子又恢复成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薄唇勾了勾。 “江二小姐说得对,孔圣人言,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在下自然不会跟女子计较。” 说完这句,他本以为,江清清这等粗俗之妇会无话可说,孰料对方反倒用一种轻蔑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好像因为这句话格外看不起他似的。 这样的目光,让林叙白感觉,自己并未在言语上胜了她,不光没感到痛快,还难受得像是衣服里爬了虫子。 他实在不知江清清哪来的底气。 “二小姐可是有什么不服?” 他故意把二小姐这个称呼咬得重,似乎故意刺激谁似的。 江清清微微一笑:“千人千言,孔圣人的话也千人千解,既然林状元这样理解,我很好奇,林状元是觉得,自己母亲难养?” 此话一落,林叙白脸色骤变,林徐徐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小贱人,你敢骂我娘!” 江清清皱了皱眉:“林小姐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难道不是贵兄说的?或是说,你不是女子?” “你!”林徐徐怎么想的到,从前还任打任骂的江清清辩论起来,这么厉害,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她气得是暴跳如雷,脑子乱作一团,解释道,“我哥哥那是骂你一个人!” “原来林状元为了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竟然还要在我家里骂我?”江清清委屈。 林徐徐快气炸了,连腮帮子都剧烈鼓动着,二老爷见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赶紧指着江清清骂道:“你这小野种,胡说八道什么,也不怕咬了自己的舌头...林状元,你别介意,女人啊,都是不讲道理的......” “哎。”江清清叹气。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聚集在她身上。 她无辜道:“看来果然不能跟男人讲道理,他们只要说不过你,就只会说——女人啊,都是不讲道理的。” 说着,她还模仿着二老爷的语气。 “你!”二老爷快被气得脑梗。 江星儿江月儿赶紧上去扶住自己险些气倒的老父亲,也就在这时,她们俩终于想起了,曾经被江清清这张毒嘴支配的恐惧...... 她就是落魄了,可那张嘴也还长得好好的啊....... 江清清身后的熊大熊二从一开始的摸不清情况,变得逐渐自信起来,听到最后,还险些笑出声。 主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都没有需要他们出场的份儿! 在座的各位,嘴上功夫都不是她的对手! 江清清怼完这些人,这几年来憋在心中的郁结之气,终于狠狠吐了出来。 曾经她温顺贤良,恪守本分,可换来的是什么? 只有无尽的憎恶和得寸进尺。 如今她不愿招惹,有意避之,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他们的没事找事,刻意针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去他们这群蝇营狗苟的东西,她江清清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第20章 她江清清嚣张不了几日 眼看着这一群人脸色像是吃了苍蝇,游走在暴走边缘,江老爷终于再次开口:“好了,既然没有什么大事,就过去了!林状元请回吧!七日后的送风宴,老夫自然会过去!” “什么叫没什么大事!江老爷,方才江清清她可是不光想让她的下人羞辱我,还让她的狗奴才喊她大小姐,不信你问问她们,她们可是都听见了,她这不是明摆着还想抢玉儿姐姐的位置......” 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不敢直接违抗自己大伯,林徐徐可是个外人,如今她感觉自己已经是状元郎的妹妹,那就是官家小姐,一个商人而已,凭什么敢不给自己面子! 为了收拾江清清,她那张原本算得上是清秀可人的脸咄咄逼人,愈发让她那张脸显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什么称呼,是我们江家自己的家事,还轮不到林小姐一个外人来管。至于羞辱你,我的女儿我很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是那句话,若是林小姐不服,就去报官吧!” 江老爷双手负于背后,一双老练的眼睛俨然没有将林徐徐这个黄毛丫头丫头的话放在眼中。 林徐徐自从成了状元郎的妹妹,从前那些个小闺蜜哪个不得捧着她,都快把她捧到云端上去了,这会儿可谓是狠狠摔了下来,回到现实,摔得那张面子都快破了。 给她面子?她有什么面子! “哥!你看江老爷......”林徐徐不爽极了,她可是状元郎的妹妹,他怎么敢这么对自己!哥哥就应该直接收拾江老爷才对,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好了徐徐!”林叙白见江老爷是铁了心护着江清清,眉头不由拧起。 如今自己刚刚中了状元,虽然搭上了秦太师,可江家也是百年望族,在江南的势力盘根错杂,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如今也动不得他们,江老爷也有不给自己面子的底气。 他能答应来送风宴为自己送风,自己此行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只要外人看见江老爷来给自己送风,那外面那些江家要为江清清对付自己的传言就不攻自破,谁还会再为了一个不被江家重视的农妇出头。 至于朝堂上,那些人更无法置喙自己休妻这件事,毕竟江氏的身份隐瞒在先,他休妻也不算过分。 林叙白心中诡计乱蹿,表面却又浮上大度的神情:“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自然也无需和江老爷、江二小姐斤斤计较,走吧,先回家。 江老爷,那就七日后再见。” 林徐徐惊异侧目,可看着自己哥哥一副已经打定主意的模样,再不服气也不得不先咽下这口气。 毕竟没有了她哥给她撑腰,她哪有跟这里任何人叫板的底气。 她恨透江老爷、江清清了! 林徐徐不无怨毒地盯着江清清,没吭声了。 事情已成定局,二房一家自然也不会多言,只是面色不愉,很快跟着林家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刚出江家上了轿,林徐徐就再也憋不住了:“哥,这事怎么能这么算了!你没看到江清清那嚣张的模样,指不定在心里头怎么恨你休了她呢!” 林叙白下意识顺着妹妹的话回想江清清的神情。 她脸上,是有憎恶,却无恨意。 准确来说,她是嫌恶他们这些人,可仇恨并未充斥她的双目、裹挟她的生活、搅乱她的人生。 她见到他们时,会厌恶,可不见他们时,便不会像个怨妇般反复想起。 她被休那日,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可见心中也是不在乎他与林家。 想到这种可能,林叙白不知为何,反倒有些不痛快。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毒舌女人。 “哥?”见自己哥哥久久不回答,林徐徐不高兴了,拉住他的胳膊摇晃。 林叙白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冷得像是搅了冰碴:“放心,她嚣张不了几日。” 这个女人,只是从脑海中浮起,就会拉动他的情绪,让他很是厌烦,还是早日除去的好。这样江家也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才是真正的江家大小姐,也不会真为了她得罪自己,自己才能温水煮青蛙地除去江家。 江玉儿那个废物,不会是个贱种,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能撞上锦衣卫,不光引起江清清的警觉,还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他如今也只能先缓和着来,等过了这段风声,再借江玉儿的手除去她。 无论如何,除去江清清这件事,绝对不能自己染手,否则日后若是被人知道,便是自己的死穴,比休妻严重得多...... 看着向来斯斯文文的大哥眼中忽然像是淬了毒般,林徐徐吓了一跳,可很快结合林叙白的话,她就将这想成了,大哥说不定是为了自己,想要杀了江清清呢。 大哥果然最疼她了,她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千金。 “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林家的马车一路远去,江家大宅里的下人们却还在对这对兄妹和今日的事议论纷纷。 看来老爷是真的还把清清小姐当女儿疼呢,以后他们都得小心伺候着。 江清清不知下人们的议论,一路跟着父亲到了书房。 她以为父亲要跟自己说,以后要收敛着些性子的事,谁料他既没有提刚才的事,也没有计较下人喊错了称呼,而是道。 “清清刚带过来的两人,是要做护卫?” “是。” “都是爹爹对你照顾不周,让你担惊受怕了,你遇刺的事,马上就会查出结果,爹爹一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等会我就让廖侍卫给你送去一队贴身护卫,绝不会再让你受危险!” 看着父亲关切慈爱的神色,江清清垂了垂眸,再次掀起的时候,仿佛已经做下了抉择。 “父亲,不用查了。” 江老爷怔了怔,不解其意:“怎么了清清?” “派人来刺杀我的,是大小姐。” 话音落,书房里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江清清忽然就有些不忍去看父亲的神色了。 第21章 江家容不下蛇蝎心肠的女儿 这两日,江清清想了很多种原因。 江玉儿为什么要杀自己? 她设问,又自己作答。 归根结底,从十七年前她与江玉儿被互换起,她们两个的命运就被绑定了,注定难以相容。 可她虽顶替了江玉儿十几年的身份,江玉儿讨厌自己,甚至是想杀了自己,就光明正大地来,她江清清承受得起! 伪善地当个双面人,算什么本事! 江清清本来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江老爷让他为难,可思来想去,既然她江玉儿敢私底下派人杀她,她若忍气吞声,不会对江家的和睦有何进益。 她将这暗地里的龃龉扔到台面上来,戳穿了某些人的面目,免得她表面摆出来一副礼貌款款的模样,让别人以为是她江清清不识抬举,容不下她这个真千金。 顶替了她的人生,对不起她,她江清清认。可,就算是让衙门来判,她也罪不至死,她江玉儿凭什么就要她偿命! 就算是天王老子都来了,这件事也是她江玉儿的错。 江清清抬起下巴,定定地盯着江老爷的眼睛:“父亲,此事女儿证据确凿,并非故意针对大小姐,待会儿女儿就将证据送过来。” 江老爷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不说谎,行事周到。这种事情,若不是她已经绝对确定,不会告诉自己。 所以这其中,的确是玉儿派了人刺杀她,没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玉儿平日那般天真乖巧,竟然会做出派凶杀人这种歹毒事! 江老爷此时此刻对江玉儿的看法,就好像一面被打碎了的镜子,一旦有裂缝,就再也回不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清清......” “父亲不必为难,女儿如今只求父亲能告诉大小姐,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不想让父亲为难,若她愿意相安共处,今后女儿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江清清全神贯注地看着父亲,眼神诚挚得足以媲美真金,情感毫无杂质。 如此安排,父亲心中会好受些,不再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以后江玉儿也不敢随便对自己下手。 江清清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件事的收尾。 江玉儿给自己道歉,亦或是死皮赖脸不道歉,但却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清清!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江老爷浓眉飞扬,怒上眉梢,“我江家的儿女,怎么能狼心狗肺,做出残害手足之事!你去把证据给我带过来!” “父亲?”江清清诧愕江老爷的反应,一时间竟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难道父亲不应该将这件事轻轻放下,以弥补江玉儿这十几年来的苦么? 江老爷如何不想弥补亲女儿这些年受的苦,这一年来就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此刻才是真的恨铁不成钢! “养不教,父之过!既然她当初在吴家没有学好,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必须给她改正! 今日她敢派人杀你,来日未必不会向亲爹娘下手!我江家容得下没有血亲但有真情的女儿,但绝容不下笑里藏刀心如蛇蝎的女儿!” 直到此刻,江清清看着父亲怒气喷薄,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能多年为人钦佩,稳坐江南望族之首的位置。 此番明辨是非,拎得清、拿得起,令人不得不服! 命小荷去取来自己早已裁好的信时,江老爷也派人去把江玉儿叫来。 等待途中,江清清索性将自己送香皂的事也一并说来。 江老爷自然是没收到什么香皂的,这会儿才知道竟然还有这回事。 先前得知江清清下水救江玉儿,江夫人送去谢礼之后,他才知道女儿被休一事,于是派人将女儿接了回来。 他是完全不知,女儿还送了什么香皂过来。 至于为什么没送到他手,这会儿也可想而知,是被江玉儿给拦下了。 江老爷心中的怒火又被泼了一瓢热油,滋滋啦啦地响,曾经自己还以为找回来的亲生女儿乖巧懂事,却不料,她还是被乡下那家子养坏了性子,他此刻不光是对江玉儿生气,更对吴家怒火重燃。 等今日回去,他要派人去将吴家人找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收拾才解气! “父亲,那香皂如今在我铺子里卖的极好,过两日我再送给你两块。” “好,你有心了,清清。” 江老爷满腔怒火,也并未在意香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只是先应了下来。 不多时,证据就到了书房,可是江玉儿却没来。 “老爷,紫藤苑的丫鬟说,玉儿小姐陪夫人上山祭祀去了...” 江老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什么时候去的?什么时候回来?” “这...好像是一个时辰前,夫人和大小姐要在荣山庙上吃两日清斋才回来。” 事已至此,现在去叫人也已经晚了。 江老爷将小厮遣退,揉了揉眉心:“清清,等玉儿两日后回来,爹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如今正值清明时节,江夫人的确每年这个时候都先会去荣山脚下给祖坟祭扫后,再上荣山庙上香吃斋两日。 只能说,太巧了。 江清清自然不会为难自己父亲,很快答应后出了房间,往香景院而去。 然而走到一半,却忽然玩味道:“小莲,你再去打听打听,江玉儿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小莲意会道:“是。” 看着小莲走远,小荷不解道:“二小姐,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今天她被小姐护着,才躲过一劫,以后可得注意着不能再喊错了,给小姐添麻烦。 清凌凌的眸子好似看透一切,江清清掐了朵爬了满墙的蔷薇:“母亲往年去荣山,都是走最近的水路,一个时辰前,我们不就在那条路上,怎么会碰不到?” “小姐的意思是,夫人不是一个时辰前走的,那是什么时候走的呀?”小荷还是想不明白。 知道这丫头脑袋笨,江清清索性一次性解释清楚:“若是没猜错,就在半个时辰内,我去父亲书房的时候,有人给江玉儿送了消息。” “父亲这两日正在查我遇刺的事,这会儿叫我进书房单独说话,她做贼心虚,知道了自然要跑路。” “若是父亲不是为着这件事,那她过两日回来也没事,若是为这件事,过了两日,父亲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生气。” “小姐!那岂不是便宜了她了!”小荷双目圆瞪,气得咬牙。 第22章 她该跟他打个招呼么? 知道江玉儿竟然派人刺杀小姐后,小荷就对江玉儿彻底没了任何好感。 江清清将那朵蔷薇簪在了小荷的双丫髻上,美目微眯:“白玉无瑕,有了裂缝价格便一落千丈,父亲嫉恶如仇,江玉儿触及他的底线,这件事,在父亲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 “行恶这种事,一旦踏进去,哪怕只有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做人还是要守好底线。” 小荷似懂非懂,却知道这事总归不会叫江玉儿给逃过去,摸了摸自己发上蔷薇,露出一个灿灿然的笑:“小姐,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咱们就等着她回来瞧好戏,老爷肯定要跟她算账!” 两天后,江清清还没有等来江玉儿回来,但等来了铺子里伙计送来的香皂。 栀子花的香味清新,艾草的味道醒神,皂块入手滑腻,打出的泡细腻洁白,院子里几个丫鬟喜欢的爱不释手,抢着拿去洗手。 这次的香皂做的多,足有两百块,吴承远送来了二十块,江清清也乐得让这些丫鬟一人挑一块,反正剩下的够给父亲他们一人两个味道的。 小荷知道这香皂的价值,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分到一整块,可看着两种味道的,她是真选不出来。 呜呜,哪个都喜欢。 小莲看了一眼,就两种各拿了一个,切成两半,再一种给她一半。 “这样分不就好了。” “!” “小莲,你也太聪明了吧!” “是你太笨了,你看看春芹夏菱,秋茭冬茨她们,哪个不是这样分的。” 小荷一回头,发现还真是,于是吐了吐舌:“嘿嘿。” 很快她又黏在江清清身边:“小姐,怪不得这东西能卖二十两银子呢,跟玉一样好看,看了就让人稀罕。我敢说,这肯定会在咱们南浔镇大卖的!” 小荷说的没错,香凝铺里才上了新一批的香皂,就被闻讯而来的人一抢而空。 二十两说来很贵,但在这富商云集之地,根本不值一提,有了时兴又稀罕的物件,谁不想买个新鲜。 等把这香皂抢回来了,用上一用,立刻就能发现妙处。 这香皂比药皂美观,香味也浓,既能用来洗手,也能用来洗头洗澡洗衣服,堪称万能。 它还比皂角去污力强,而且,用上一次,几乎看不出来损耗,易储不易坏,这么用下去,稍微省着点只用来洗手,恐怕能用上半年呢。 这二十两花的亏么?一点都不亏! 光是这一天,江清清的香凝铺就赚回来了三千六百两银子,除去成本,足有三千四百两净利润。 一夜暴富,不过如此! 可这卖出去的一百来块,对于南浔镇上几万住户来说,算不了什么,对于每日从大运河上四面八方而来的客商,更算不得什么。 南浔镇辑里村自三国时代起,产出的辑里丝就成为王家贡品,如今更是大明国皇家贡品。 辑里村用串珠湾息荡桥的水缫丝,水清丝白,所产出的辑里丝为湖丝中的极品,蜚声京都,远销海外,也让整个南浔镇成为环太湖江南市镇中最着名的蚕丝贸易中心,富商云集。 江清清这香皂所面临的市场极大,可想而知,接下来会来香凝铺探口风、抢货的商人会有多少。 有了先前的五千两,她让吴承远和张立三盘下附近两块地已经盘下来了,准备开始大量生产香皂。 江清清打算,送春芹几个人去代自己做碱水工艺。 她教会每人其中一个步骤,并交代几人绝不能互相告知,这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她们。 自家经商多年,商场上什么手段没见过,她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有人劫持了春芹几个,决不能将整套工艺都泄露出去。 “你们几个记住,虽然厂子里的工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但每个工人依然只能跟着参与其中一环,要保证他们无法将配方泄露。” 看到小姐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们,春芹几个凝重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几个绝对严防死守,保护好配方!” 她们几个都是见了香皂的,加之听到今日一日就卖出去三千多两,便知道,这香皂才是如今小姐的底气! 江清清把碱水工艺定在和后续工艺分在不在同一处的两个厂子进行,吴承远他们买好了地,也买好了签了死契的工人,她今天就叫春芹几个裹了蓝印花布包袱,往工厂去了。 因为离镇子不远,时常能回来江家看江清清,以后的月钱又翻了许多倍,几个丫鬟甚至没有多少不舍,高高兴兴就过去了。 春芹几个人离开,也没让院子显得空荡荡的,因为除了新顶替上来的粗使丫鬟外,江老爷让廖护卫送来了十个武功不错的护卫。 世家大族,都有自己养着的武夫,这群人被调拨过来,江清清以后的出行安全也有更多保障。 她让熊大熊二两兄弟管着这些人,两兄弟也高高兴兴的,自己一来就能当头。 交代完,江清清带着香皂往江老爷那而去,到了半路,天上又毛毛地飘起细雨。 江南就是个水做的姑娘,平生清婉多泪,积云积雨,不过这清明雨总胜得过梅子时节的雨,清新凉爽。 江清清驻在靠近前厅的一处廊下,等小荷回去取伞,她身上倒是颇有这江南清明雨的意境。 只是熟知她的人便知晓,她既不温婉,也不多泪,唯有那番清绝的气质,使得她在江南雨中,江南在她身上。 陆谦看见她的时候,正与同行的江老爷相谈甚欢。 一眼无心瞥过去,眸光便凝了凝。 那人就仿佛是集了江南灵气,氤氲生长出来的玉兰,诚然担得起诗中一句倾城。 江老爷也看到了躲雨的江清清,旋即脸上不自觉就流露出慈爱笑容:“清清,你怎么在这?” 说罢,他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陆谦,忙介绍道:“这是小女清清。” 他介绍完,见陆谦那副向来静水流深的脸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微微颔首而已,便忽然想起,他们两个应当是见过面的。 于是他又热络道:“瞧老夫这记性,忘了你们先前应当见过。” 原本没听到父亲说这句的时候,江清清还勉强能挂得住表情,听完这一句,她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 救命啊,陆谦怎么会在这? 她先前可是“非礼”过他的,父亲这句话,简直是在“提醒”她,想起她人生中最尴尬的时刻...... 一时间,江清清真不敢去看陆谦看自己的眼神。 然而她却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她该干什么,上去打个招呼么? 第23章 油炸玉兰 江清清还在思索,对面的陆谦就开了口。 “的确见过。” 江清清恍惚的心神定了下来。 也罢,反正被摸的是他,又不是自己,自己有什么好尴尬的。 于是她落落大方行了一礼:“见过陆大人。” 说罢,她施施然上前,穿过雨雾,到了父亲跟前:“父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香皂,这一批做出来了,女儿给您送来两个试用。” “哦?清清有心了。”江老爷接过香皂,不以为意地打开木盒—— “咦?这...” 他看着那通体乳白的香皂,忍不住发出惊叹,小心将它取出来,放在手心端详。 那入手的柔滑质感,以及扑鼻的香气,都让江老爷为之惊讶。 可思及陆大人还在身侧,这会儿不是问话的时候,他夸了句不错后,就顺手要给陆谦一块。 “陆大人,老夫借花献佛,您也带一块回去试试?” 江清清的目光也顺着江老爷看向陆谦,这个江玉儿想嫁的人。 其实只看一眼,大抵就能明白,这样的兼顾英气与俊美的小郎君,莫说是江玉儿,随随便便一个闺秀,都能被他惹得春心怦然。 只是这张脸上的神情偏冷,白瞎了那双略深的含情眼,含的情都变成了冷情、绝情、臭脸、凶相! 不知是不是对江玉儿没了好感,江清清连带着对陆谦都有几分偏见。 总之,她不想跟眼前这个人多打交道。 只是他一直看她做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 江清清看一眼,就避嫌地错开目光,想要开溜:“父亲,女儿先回去了。” 说罢,她就有要走之意,似乎有意要躲着陆谦。 仿佛之前一口一个宝宝团子,主动黏上来的人不是她似的。 陆谦神情未变,眸光却比适才冷了几分——他心情不佳时向来如此,没有剧烈的情绪起伏,眸光却漠然得叫人心惊。 他没有接江老爷给的香皂,冷道一句不用。 在这番神色下,方才还能跟他谈笑风生的江老爷脸色不由顿了顿,换上了一副更谨小慎微的态度,因不解他为何忽然森冷,而试探性问道。 “陆大人,那我们去大堂说?” “嗯。” 淡淡的一声,叫江老爷松了口气,让女儿回去后,就赶紧继续引路。 陆谦年纪轻轻,就担上锦衣卫指挥使这种皇上亲信的位置,可见当今圣上对他有多看重。 他动动嘴,就可以覆灭整个张家,亦有倾覆江家的本事。 江家从前虽未与张家交好,但一个世家一个望族,总归有所往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然而昔日繁华富庶上上下下数百人的张家,一夜之间满门抄斩,人去楼空,江老爷心中未免有些惶惶。 什么世家豪族,在真正的皇权面前,不过是蚍蜉撼大树。 江家在陆家面前,也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江老爷不得不放低姿态。 陆谦随着江老爷继续前行,最后一眼却落在江清清的手上。 那些冻疮的印子,似乎淡了些。 江清清见陆谦又莫名看自己,一溜烟地就跑了,步伐比檐上蹿过的雨燕都快。 看着她走的那么快,陆谦柔和了几分的神情再次凝固。 这女人,还是那么讨人厌。 一路往回溜的江清清不知自己被腹诽,还松了口气。 小莲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由询问:“小姐可是与那位陆大人有什么过节?” “没有...只是他身份尊贵,又是外男,若多接触,恐落人口实。” 小莲熟知江清清品性,她行事端庄,就算是为着这个,也不会像方才那般神态,但小姐不愿说,她自然不会多问。 快走到香景园,已经和小荷汇聚,江清清忽地又停下脚步。 “怎么了小姐?” “若是先前没猜错的话,父亲那应该有江玉儿的眼线,那江玉儿恐怕也快到家了。” “小姐要回去?”小莲一点就通。 江清清微笑:“回去,也得有正当的理由,小荷,你再去把包装好的香皂拿几块来,然后我们就回大堂等着江玉儿。” 她江玉儿故意躲着她,那她就给她来个愿者上钩,至于陆谦,就是勾引她的鱼饵。 江家大堂正上方,悬着铁笔银钩的一块匾,匾上题着明照堂三个大字,堂外门口两盆榴树盆景,堂前端是些瑶草琪花。 因宴请贵客,江家后厨大展身手,厨子献上自己毕生所学,将道道佳肴流水般送上宴席。 水晶盘内,肉脯雪白肥嫩,琉璃盏上,熊掌驼蹄油光莹润,紫金壶里,雁荡云雾茶至清至美,杯冷碧波,碾飞绿屑。 江守鹤一边为陆谦介绍这些名菜,一边察言观色,只是陆谦虽年纪轻轻,却已掌管北镇抚司两年,查案审案,养得一副静水流深的本事,接连上了几道菜,他都只是浅尝了口便放下筷子。 直到下人端上来一道“酥炸玉兰”来。 青年挑了下眉头,视线看向了那炸得两面金黄酥脆的玉兰花瓣。 不等江老爷重复介绍,他便慵懒提筷,夹起一片放入口中。 裹了蛋液衣炸过的玉兰花瓣,金黄松脆,带着淡淡的花香,只是厨子做了咸口,洒了胡椒粉,后味微麻,口齿留香。 这味道出乎意料,也叫陆谦想起了某人,看着是甜的,却带着独特的辣味儿。 一不留神,好几片花瓣便已经入腹,像是要撒气似的。 心中那股郁气散去,他才慢条斯理放下筷子,终于丢了一句让江老爷眉开眼笑的评价。 “不错。” 江老爷欣喜,今日这宴,总算给这位陆大人哄得高兴了。 他高兴了,说明他心中下意识就会觉得,江家联合县衙炸了锦衣卫驻扎地这种消息,绝对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江家! 江家与他陆家,与他陆谦无冤无仇,怎么会下这种毒手!这消息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真是其心可诛,想要他整个江家死! 江老爷默默在心里头记下,陆大人喜欢吃玉兰。 回头他要多给他介绍几种吃法。 “原来陆大人喜欢玉兰...”江老爷露出如负释重的笑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爹爹!” 江玉儿拎着裙摆,虽喊着江老爷,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陆谦,第二声明显来得更娇软:“陆谦哥哥也在。” 她听着自己夹出来的娇软嗓音,十分满意,这整个南浔镇,肯定不会有别的女子比自己叫他更亲近的称呼了。 陆谦哥哥肯定会对她印象深刻的~ 第24章 你看我像是难过的样子么 看到江玉儿,江老爷立刻想起她干的混账事来,才稍稍好转的脸色立刻乌云蔽日。 若非陆谦还在这,恐怕他脸上已经暴雨倾盆骤至。 江玉儿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刚要往前走,才注意到自己父亲的神色。 她脚步停了停,又装作没看到似的,坐到了陆谦另一侧。 她这一下坐下,就连旁边的下人们也看得大眼瞪小眼。 大小姐怎么能坐在男客旁边...... 可江玉儿像是不懂规矩似的,自顾自说着:“陆谦哥哥,先前听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呀?我这几天都担心死了。” 若是平日,江玉儿也要竭尽全力讨好江老爷的,可她知道,什么江家,在陆家面前,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要是自己能搭上陆谦,那才是真正跨越了自己的阶层,进了豪门世家。 什么江家,江老爷,不过是她的垫脚石罢了。 还真把自己当她老子来管教她了? 她羞怯地看了一眼陆谦,看见对方那双含情眼,立刻觉得,他肯定是对自己有情的。 话本上都是这么说的,郎有情、妾有意,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甚至连陆谦压根没搭理她,她也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美了,把陆谦哥哥迷倒,他害羞了。 江玉儿正疯狂脑补着,门口却再次传来脚步声。 “父亲。”江清清款款而至,小荷在她身后收起伞,抖落点点晶莹。 看到她来,屋中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脸色以肉眼可见地云开天明。 “清清怎么来了?” 江清清红唇徐徐道来:“女儿刚才不知陆大人来,未多备香皂,这会儿特意把原先就打算送给陆大人的带过来。” 撒谎。 陆谦看着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女人,慵懒的身子忽然坐直了,却没有拆穿她。 “哦?二小姐对本官如此上心?” 这人...说的是什么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点啥呢。 江清清听出他是故意的,于是皮笑肉不笑回:“陆大人乃京省贵客,又玉树临风,镇上人人都对大人上心,小女子也不例外。” 一番话顺水推舟,又拉开了距离。 说着,她就示意小荷把香皂送过去。 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江玉儿掐疼了自己手心。 陆谦哥哥什么时候和这个小贱种这么熟的,她不在这两日,府中那些人明明没有送消息说陆谦哥哥来过府上! 知道那木盒里装的是什么,陆谦并未打开看,极轻地勾了下唇角:“二小姐的礼,本官收下了。” 江清清听着青年这副傲慢的语气,甚至连谢都不带谢的,暗自吐槽着,却有了正当的理由坐下:“陆大人喜欢就好。” 方形的金丝楠木桌这下被坐满了,江清清正好坐在陆谦对面。 江老爷看见这两人一来一回,觉得自己这两个女儿,还是清清懂事的多,也端庄大方,懂得规矩,上得台面! 她这番回来送礼,让陆大人高兴,自己所盼的事就更稳了。 他忍不住想到,要是清清才是自己亲女儿多好,玉儿一点都不像是自家人,当初...还不如就那么将错就错下去。 江清清不知老父亲的感慨,她刚刚坐下,就感觉桌子下谁踢了自己一脚。 她立刻看向了江玉儿,见对方正得逞地看着自己。 知道自己买凶杀人的事暴露,她这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于是她毫不客气,狠狠一脚踢了回去。 “......?” 陆谦正垂下的眸一滞,又抬起。 江清清自以为报复了江玉儿,心情舒爽,不屑地瞟江玉儿一眼,就看向桌子上那些菜。 还有这么多,陆谦什么时候才能吃完,他什么时候才能走,等他走了,她就能看戏了。 见没一个人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古怪,江清清为了气江玉儿,索性故意问道:“陆大人,您此行何时回京省?” 平白无故挨了一脚的陆谦幽幽盯着她,似乎在控诉:“处理完爆炸案再走。” “那还要多久?”可惜江清清压根没注意他的眼神。 “不出一个月。” 旁边的江老爷听到爆炸案被提起,心微微悬了起来,可见江清清跟陆谦说起话来,竟比自己和他说话还要融洽,于是又放下心来。 然而两人有问有答,把江玉儿看红了眼,咬着后槽牙。 为什么陆谦哥哥要一直跟江清清说话!他不知道,江清清如今是个农户的下堂妇身份么! 江清清她一个成过亲又和离的便宜货,也敢跟自己抢男人?故意往陆谦哥哥身上帖,送的什么香什么破烂货...听都没听说过,陆谦哥哥竟然还收下了! 对,陆谦哥哥肯定不知道她是个破鞋,要是知道,才不会被她狐狸精的外表给迷惑了。 江玉儿终于在江清清再次开口前,抢说道:“陆谦哥哥,我二妹妹应该是对京省感兴趣呢,唉......” 说着,她故意叹气,像是要吊足了人的胃口。 而桌上几人也的确齐齐看向她。 “要不是林状元是个薄情郎,休了我二妹妹,我二妹妹本也该跟他去京省当状元夫人。” 在桌上被提起自家私事,江老爷面色阴沉:“玉儿,你跟陆大人说这些做什么!” 江玉儿无辜道:“爹爹,我本来也不想说的,可一想到二妹妹受了这些委屈,我就心疼她。而且,让陆谦哥哥提前知道那个白眼狼的人品,以后在官场上说不定就能注意些,别被林叙白给坑了呢。” 说完,她故意看向江清清:“二妹妹,我知道你为着这件事心里难过,林叙白就不是个好人。虽然你不是我们江家的亲女儿,可好歹也陪了他三年,他这么对你是他不对,你不要往心里去。” 江玉儿伪善的嘴脸看得江清清直犯恶心,她真不知道,江家一家子门风清白,人人都是德行兼备,怎么会生出江玉儿这种两面三刀之人。 当初吴家就真那么差?把她养成了这样,父母的一点良好品德都没继承? 看着父亲风雨欲来的脸色,江清清顾及着陆谦还在这,没有直接翻脸,花瓣似的唇弯弯扬起,眸中泛起笑意的涟漪:“劳烦大姐姐操心了,不过,你看我像是难过的样子么?” 第25章 咯咯咯咯的,你是要下蛋么 “嗯...怎么不像呢?” 江玉儿的确没有在江清清脸上看到难过,可,在她的遐想里,江清清早就因为被林家赶出家门的事,在深夜里哭了多少次鼻子,怨妇似的怪林家绝情,怪自己命不好。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从江家大小姐变成一个普通村姑身份,又从即将成为状元夫人变成下堂妇,但凡是个女人,早该崩溃绝望了。 所以...怎么不是呢? 江清清捂唇,笑声清脆:“大姐姐可太会讲笑话了,谁不知道我在林家就是吃苦,回到父亲身边就是享福,能回到江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到女儿这番话,江老爷心里慰贴极了:“清清能回来,的确是喜事,还好林叙白给的是和离书,若真是休书,老夫绝不跟他罢休!陆大人,真是让您见笑了。” 江清清都已然这副看笑话的神情了,若是普通人,谁再看不出来她是真的没有一点难过,那真是眼睛有问题。 可江玉儿还是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二妹妹,你就别装了,你就这样忍着,爹爹和我都会心疼的。” 陆谦听她的语气,听得厌烦。 叫人烦的姑娘他没少见过,从前在顺天府,往他身边前仆后继的女人多了去了。 可能烦成这样的,还真是罕见。 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 陆大人很不愉快,语气冰锥子般冷刺:“江二小姐摆脱烂人是喜事,何来不高兴的理由?” 还在叭叭说个不停的江玉儿喉头一哽,像是塞了块棉花,滔滔不绝的意淫全被堵了回去。 “陆谦哥哥...”她有点委屈,陆谦哥哥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江清清则微微意外地抬头,未料到,陆谦竟然会这般作想。 摆脱烂人是喜事,她的确没有不高兴的理由。现在每每想起自己出了林家,她就神清气爽。 但同样的想法是陆谦说出来的,她就十分意外。 陆谦之前懒得搭理江玉儿的称呼,此刻却是厌极了,吐出的字也像锋利的刀片:“咯咯咯咯的,你是要下蛋么?看来江大小姐的确是在乡下长大的,不懂规矩,本官不介意请人来教教你规矩。” 这下江玉儿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终于被堵上了,那双娇俏的眼睛也像被刀片割伤了,浮上一层委屈至极的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陆谦哥哥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他觉得她像母鸡,是乡下长大的,不懂规矩? 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就为了那个小贱人?! 一旁的江清清错愕之后,眸子也再次动了动。 所以陆谦早就知道,江玉儿和自己被抱错的事。 也对,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来江南办案,又怎会不把诸多望族查个底朝天,以免有漏网之鱼。怕是不止真假千金的事,连自己被休的事他都早就知情。 那江玉儿方才那一番...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家了。但是,她身为江家人,这会怎么不紧张,反倒还有些憋不住笑呢...要下蛋是什么鬼啊! 江老爷和江清清心态不同,知道陆谦正在怀疑自家的事,见他发火,惊得直接站起:“陆大人息怒!小女自幼在乡下长大,老夫的确未多加管教,这才失了规矩,今后定给她请个教习嬷嬷好生教她......” 锦衣卫的手段,真要用在玉儿身上,怕是她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江老爷虽怒不可遏,可还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死。 看见父亲紧张的模样,江清清这才强压下了笑意,跟着求情:“陆大人,我家大姐姐的确是乡下回来的,不太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她在故意内涵谁,可想而知。 毕竟被刺杀一次后,江清清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顶替江玉儿身份的愧疚。 江玉儿闻言,气得浑身发抖,觉得江清清这个贱人就是在故意贬低自己,好让陆谦哥哥看不上自己。 可她还因为陆谦方才的冷脸害怕,只在心里骂个不停。 小贱人!给我等着! 陆谦脸色不佳,起身便往堂外大步飞云而去:“江老爷还是赶紧教教江大小姐规矩吧,在家里丢人是小,在外丢人是大!” 说罢,他便掸了掸衣袖而去,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卫也赶紧跟上。 江老爷脸色煞白,急忙追上去赔不是。 一时间,大堂里就只剩下江家诸人,下人们面面相觑,人人皆知老爷有多重视这次宴请陆大人,就差把五湖四海的珍馐全弄来,可大小姐竟然把陆大人气得甩袖离去...... 大小姐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 见陆谦和江老爷两个人都走了,这屋子里瞬间没了能压得住江玉儿的人,她脸上红红白白,觉得自己丢人至极,可心中对江清清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肺都快烧炸了。 都怪这个贱人!她没回来的时候,陆谦哥哥对自己好好的,爹爹也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她一来,什么都变了! 尽管还有众多下人在场,可江玉儿心中那澎湃的恨意就已经冲破闸门而出,冲着江清清怒骂:“都怪你!你一个野种,顶替了我这么多年的身份还不够,还要回来欺负我!江清清,你哪来的脸!” 众人从未见过从前天真可爱的玉儿小姐如此模样,个个呆若木鸡。 江清清见她露出真面目,反而觉得舒服多了,她侧目给了小莲一个眼色,小莲立刻会意,趁着下人们混乱一团悄悄出了大堂。 她这才不再装下去回道:“江玉儿,方才到底是你欺负我,还是我欺负你,大家有目共睹,别把别人当傻子,自己引火上身,还反过来怪别人?” 看见周围下人们议论纷纷,江玉儿怒喝:“谁敢在背后嚼本小姐舌根子,本小姐才是江家真正的血脉,她江清清不过是个野种,你们谁拎不清楚,就滚出江家去!” 下人们被她凶狠狰狞的表情吓到,顿时噤声。 玉儿小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对…若非本身就是这样,又怎么可能如此作态? 第26章 动家法 把江玉儿的神色尽收眼底,江清清四两拨千斤:“野种?江玉儿,原来你是这般看我,不过很可惜,父亲不会如此想,陆大人也不会如此想,只要我还在这一天,这里一天就是我的家。” 江玉儿紧绷的敏感神经被刺痛,怨恨浸透骨髓,一时间几乎忘了一切,只想咬下江清清一口肉来,才好泄自己心头之恨! 她狠狠扬起巴掌朝着江清清的脸颊扇来:“你个小野种,小贱货,牙尖嘴利,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凭什么江清清还这么有底气,凭什么爹爹和陆谦哥哥都向着她,她怎么不去死,她要是死了,自己还是江家唯一的小姐,永远都是! 小荷没想到江玉儿竟然会突然动手,吓了一跳,就要去拦—— 堂外却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人,一把抓住江玉儿的巴掌后,反手就对着她那张俏脸刮了个大耳光,力道之大,竟直接把江玉儿刮得摔了个屁股蹲,直扇得她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就听头顶传来暴跳如雷的怒喝。 “真是反了你了!堂堂江家大小姐,竟满嘴污言秽语,殴打自家姐妹!陆大人说你不懂规矩说的一点不假!” 江老爷怒发冲冠,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还没把陆谦送到门口,小莲就急匆匆赶来说大小姐要打二小姐,他还不信,玉儿就算不懂规矩平日也天真无邪,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可陆谦却坚决不让他再送,叫他回来处理家事,不要让江二小姐受了欺负,他脸上愈发无光,匆匆赶回来,正好看到这么一幕,一瞬间那火气从脚底板直蹿天灵盖,冲上来就给了江玉儿一个耳光。 江玉儿身边婆子丫鬟从未见过老爷对小姐发如此脾气,吓得个个哆哆嗦嗦,有去扶江玉儿的,有求情的,一片嘈杂声中,江玉儿耳朵里的轰鸣声许久才停了下来。 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江老爷已经开始当着下人的面细数她的不是:“你真是被吴家那一家子下作小人给教坏了!先是派人刺杀清清,又当着陆大人的面胡说八道,毫无仁义道德、礼义廉耻!” 往日的江老爷对这个女儿心怀歉疚,总是疼爱有加,渐渐的江玉儿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会儿还是第一次见他盛怒时如此可怕的模样,吓得浑身打颤,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哪里敢承认刺杀一事。 “老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啊!小姐平日里天真善良,连秋狩猎回来的兔子都舍不得杀,又怎么会派人行凶?”刘妈妈见江玉儿吓傻了,连忙替她辩解。 江玉儿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眼泪珠子从红肿的脸颊上滚过,楚楚可怜:“爹爹,玉儿冤枉啊,玉儿就算因为二妹妹想独占爹爹和陆谦哥哥生气,与她拌嘴,也不可能去派人行凶啊!” 若是从前,江老爷说不定还真被她这副模样给蒙混过去了,可方才亲眼看着她疯魔的模样,反差感太大,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 “冤枉?证据确凿,你有什么好冤枉的!你当了你母亲给你的金叶玉蝉簪,在城西洪福当铺换了五十两黄金,用这笔钱交给刘妈妈去买凶杀人,怎么,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那半封信,江老爷不止细细看了,还派人顺着去调查了,事无巨细,一点不假,所以愈发愤怒。 刘妈妈没想到,这次刺杀竟然被查得如此清楚,明明她已经那么隐蔽...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手笔?就算是官府来查,也不可能查得这么详细啊! 她脑子也突然乱成浆糊,可很快更多袭来的还是恐惧...自己被发现参与了这件事,那自己还有命活么? 江家就是把自己活活打死,那也是应该的! 刘妈妈根本就不是江家的奴才,而是当初农庄里一起跟过来的,还和吴家有些远亲。若是老奴,主家多少会留些情谊将她发卖出去,可她不是,所以就算江家把她活活打死,那也是于情于理。 她自身难保,瞬间也哭嚎一团,哪里还顾得上江玉儿:“老爷,老奴冤枉啊!老奴怎么敢做出害二小姐这事!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江玉儿一听,立刻眼睛一亮,挂着泪珠道:“爹爹,这件事说不定就是江清清自导自演的,她又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我才是,我有什么跟她不对付的要去杀她呀。” 听她这么说,刘妈妈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噎死。大小姐怎么这么蠢,如今明显老爷被江清清给迷惑了心神,一心只站在她那边儿,这会儿还去污蔑她,岂不是找死?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江玉儿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当初在吴家的时候,吴家人个个都看不起丫头片子,而吴家夫人又以为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所以更不肯好好教养她。 她能聪明才怪。 果不其然,刘妈妈刚这么想,江老爷额上青筋都开始暴动:“事到如今,你还要诬赖清清!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去请家法!” 话音一落,平地惊雷,下人们目瞪口呆。 江家身为百年望族,家规的确有不少,家法也十分森严,可因为家风向来正直,历代犯错到被动用家法的,还真没有一个。 没想到,今天他们就要见证历史,见到江家第一个被动家法的人...更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大小姐......整整五十棍下去,大小姐这娇滴滴的身子还扛得住么?不得被打死了啊! 一旁的江清清却眉目不动,垂眸看着地上的江玉儿,端庄好似菩萨宝相,无喜无悲。 从先前见父亲知道江玉儿手足相残而愤怒开始,她便清楚,父亲的底线绝不容许一家人内斗至此。 江玉儿在江家待了一年,却一点都不懂父亲。 很显然,江玉儿还不知家法是什么,毫无畏惧地扬起小脸据理力争。 “爹爹,我没有诬陷她,您不知道您刚才没来的时候,她是怎么骂我的,她说我活该当初被换走,被吴家教坏,谁让她才是陪了爹爹十几年的女儿!玉儿这才生气的,您一来,她就开始装了!” 第27章 她怎么敢? 尽管现在老爷站在自家小姐这边,可小荷的小身板都快被江玉儿装出来的模样给气炸了。 她这么能装,怎么不去给大运河装扶手去呢! 真是破天荒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老爷显然也没想到,都到了此刻,她还死咬着江清清不放,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再深深吐出:“你们几个耳朵聋了!还不去请家法!” 他的贴身侍卫和小厮闻言,连忙往外跑去。 “爹爹,我才是你亲生女儿呀,你怎么能这么偏向江清清!” 江玉儿实在不能理解江老爷的想法,她甚至都快要怀疑,江老爷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亲生女儿了。 否则这天底下哪里会有偏向假女儿对付亲女儿的!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江玉儿还在辩解个不停,可直到家法被“请”过来时,她那张嘴才变成了o形。 只见被两个人抬过来的棍子,足有成年男人的两条胳膊那么粗,哪里还能算是棍,分明算得上是杖,比衙门里打犯人的杖都要可怕! 这样的东西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自己还有活路? 她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往后缩了缩,这会儿才真流露出几分可怜来。 可江老爷毫不留情抬手:“动家法!” 两个婆子冲上来,要把江玉儿架到长凳上趴着,可江玉儿吓得吱哇乱叫:“爹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都是江清清陷害我啊,你要是打了我你会后悔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咬死江清清不放,仿佛她说的都是实话一般,倒让江清清高看了她两分。 要是江玉儿哪一天死了,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一定是那张嘴吧....... 江玉儿本来还期待刘妈妈她们几个上来给自己挡一挡,可怎知那几个奴才也都吓怕了,老爷对小姐都毫不留情,还会把她们几个贱奴才放在眼里? 刘妈妈和玛瑙几个无不战战栗栗,如临深渊。 小荷看得好不解气。 然而就在江玉儿被强行按到长凳上时,外头骤然传来一道揪心的声音:“住手!” 江清清听到这熟悉到童年深处的声音,身子僵了僵,回过头去,果然看到江夫人焦急赶来。 江夫人何氏样貌温柔婉约,眼下却有一点泪痣堆着平生的细细愁思,此时看到江玉儿要被动家法,脚步都有一丝踉跄。 她几乎是扑在江玉儿身上护着她:“老爷,你这是做什么,玉儿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 话至一半,显然是看见了江清清,声音停了停,眸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动容,那颗泪痣都显得愈发脆弱。 江老爷要打江玉儿,又何尝不是痛心疾首:“玉不琢,不成器!她如今被吴家教坏了性子,残害手足,竟然想要清清死!今日我不教她,来日闯下大祸,难道要朝廷来教我们江家教孩子?” 说着,他就厉呵道:“还愣着做什么,把夫人扶起来!” 江玉儿看到母亲过来,本以为自己救星来了,正暗自庆幸,心道等逃过这回再找江清清算账,冷不丁听到江老爷这么说,又心寒胆战:“娘,娘救我,我真的没有害她,都是她在骗爹爹,想要害我!” 江夫人听到消息匆匆而来,也只是知道江老爷要对江玉儿动家法,还不知是何缘故,此时才知是江玉儿竟然想要谋害江清清,不由愕然。 可很快她就甩开来扶自己的下人,摇头:“老爷,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弄错了,玉儿她性情纯善,怎么可能会去害别人。” 江老爷与江夫人多年琴瑟和鸣,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来,也是第一次有了冲突,所以下人们也不敢真强行违背江夫人的意愿。 看着发妻几乎是半跪在地上护着江玉儿,他也备受煎熬:“云霜,你以为我想打她?若非我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能一口一个小贱货小野种地骂人,今天我必须管教她!” 江夫人因江老爷的话,越发错愕,可她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竟是江老爷口中描述的那样。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老爷,就算管教,也不至于动家法啊,要是五十棍打下去,玉儿还有命活么?她在吴家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吴家人从来都没有待她好过,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我们这对亲生父母也要如此薄待她么?” 想到当初知道江玉儿才是自己亲生女儿,而在农庄上吴家家里从来就没被人当过人看,吃尽苦头的时候,江夫人就心如刀绞,到最后,甚至捂着心口流起泪来。 看着母亲流泪,原本无喜无悲的江清清的心像是被扎了下地疼。 在林家过苦日子的时候她没有难过,被林家赶出来的时候她没有难过,被江玉儿几个江家女儿羞辱的时候她更没有难过。 唯有此时,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娘亲,疼着另一个孩子,对自己形同陌路,才是真真的,悲从心起,难以断绝,每一秒心脏都是密密麻麻的涩涩疼痛,无穷尽也。 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这荒谬而又光怪陆离的一年,三百六十来日,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这从童年里流淌出来的熟悉声音,昔日曾如金灿灿的夕阳光般,给她整个童年镀了一层柔光,而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这般温柔的声音也能变成刺心的武器。 江老爷没注意女儿的感伤,险些被不知方才情况就过来搅合的江夫人气倒:“若非她死不悔改,我会动用家法?” “如果老爷非要动家法,那我来替玉儿受!” “云霜!”江老爷又气又无奈,头都疼了。 “母亲。”江清清垂眸喊道。 江夫人怔了怔,看向她,却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母亲跟父亲恩爱多年,最了解父亲的性子,他也是一时生气,下手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分寸,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玉儿姐姐,给她一个教训。” 江清清掀起的眸子一片清明,没有了方才摇曳不定的情绪。 “父亲,我想玉儿姐姐肯定也是本性善良,都是被身边这些小人撺掇才没有学好,将她身边这些不让主子学好的奴才该打的打,该杀的杀,才好真正惩戒为辅,教育是主。” 她两句话,让江老爷和江夫人面色齐齐好转,而江玉儿却瞪大眼睛,江清清要将自己的心腹全部除去?! 她怎么敢! 第28章 大小姐,比起二小姐,差得远了 江玉儿来江家,不过才一年光景,费尽心机和钱财,才养出来两三个心腹,几个忠心点的丫头。 世家千金身侧那些人,大多都是自小姐小时候起就跟在身边,早早就开始培养,可用的人手多,哪里像她,处处捉襟见肘。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心腹,江清清竟然想给她一并拔去,简直跟挖她的肉一样让她心疼肉疼。 江玉儿恨得快要咬碎一口银牙,可一清二楚这会儿求江老爷没有用了,于是连忙向江夫人央求:“娘,我不要,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玉儿别怕,娘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听到这话,江玉儿豁地松一口气,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可下一秒就听江夫人说道。 “老爷,玉儿从小在乡下长大,能懂什么大宅里的弯弯绕绕,定是那些婆子丫鬟的不学好,在她面前嚼舌根子!将她们一并收拾了去便好。” 江玉儿险些一口血喷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江夫人。 她不是说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么,怎么还是要除掉自己身边的人? 江玉儿怎会明白,几个下人而已,在江夫人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让她不要挨家法才是重中之重。 何况,何氏做江夫人几十年,又怎会不知江老爷人品,若非确凿无疑的事,他绝不会怀疑冤枉自己的家里人,甚至是想都不会把恶事往家里人身上想。 事到如今,江玉儿只是想明白了,江老爷和江夫人压根就不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女儿的,她不过才来了一年,真正跟他们两个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是江清清! 江清清一来,什么都变了! 这两人,没一个是真的对自己好的,还满口仁义道德,说什么是为了她好,她看就是假仁假义! 江家她是靠不上了,待来日她成了陆夫人,定要他们一家人不得好死! 此时无奈,江玉儿只得叫道:“爹爹,不知者不罪,那金蝉玉叶簪我前几日就弄丢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刘妈妈给偷走了,她竟然还想去害二妹妹,真是其心可诛!但玛瑙几个都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啊...” 玛瑙几个闻言目露感动,可刘妈妈却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玉儿。 江玉儿给她使了个眼色。 毕竟刘妈妈的行径是被查出来了的,这事盖不过去,只能牺牲她,来保全剩下的人了。 要是她肯好好顶罪,自己回头还能善待一下她的家里人。 可惜,一时间如晴天霹雳般的刘妈妈并未接收到她的眼神,反倒心中波浪滔天。若是方才咬死了不认,说不定自己还有一丝活路,如今事情全被推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她还有的活命么? 她的老脸瞬间成了秋风里的落叶,干枯颤抖:“老爷,我......” 她刚要喊冤枉,江老爷却问江清清道:“清清,我看也是玉儿管束下人无方,让刘妈妈钻了空子,你看怎么罚她们这些刁奴?” 江清清伫在原地,心下了然。 父亲也将这些罪全推到刘妈妈身上,是打算把这件事收尾。毕竟就算只是刘妈妈暗害她,所有人也心知肚明,这件事和江玉儿脱不了干系。 但没必要把江玉儿残害手足的罪名给坐实了,否则她的名声一毁,这辈子也算完了。 毕竟受害的是江清清,怕她不满,父亲还是问了她。 江清清微微思忖,便答。 “既然是刘妈妈一个人干的,谋害家中主子,按罪应该打死,以儆效尤,但她毕竟不是我江家家奴,还是送去衙门处置的好。 至于其余这些人,也不知有没有参与,但总归是没有教好玉儿姐姐,我看还是打了板子再一并发卖了,给她换一批父亲母亲看重的老人为上。” 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叫江玉儿身边婆子丫鬟们提心吊胆,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刚刚得知江清清回来时候对她的不屑和嘲讽。 这会儿江清清就是一把杀人的刀,每一句话落下,就要砍掉她们的手、胳膊,亦或是腿,轻飘飘就决定她们后半辈子的悲惨命运! 她平日里没有反抗她们的刻意针对,不是没有底气,而是看不上那些小打小闹,她直接用事实和结果告诉她们,一旦惹上她—— 那就必须以血的代价来偿还! 玛瑙几个丫鬟脸上因江玉儿护着自己的喜色没有了,难看得像个死人,后悔不迭。 刘妈妈也彻底绝望,到了官府,自己背着买凶杀人的罪名,也活不了! 充其量就是被活活打死还是被砍脑袋的差别。 可刘妈妈清楚,自己已经被整个江家给放弃了。 完了,全都完了。 江老爷和江夫人听完,却觉得江清清的判罚再合适不过,玉儿肯定是被身边的人给撺掇坏了,才犯了糊涂,所以一定要将她身边这些人全换成自己信得过的才行。 清清不愧是他们两个亲自教养大的女儿,深明礼义,管家有度,经此一回,想必玉儿能长了记性,其他刁奴们也不敢再随便在她耳边嚼舌根子。 “清清罚的不错,就按你说的这么办。不过再加一条,大小姐管束无方,罚禁足一个月!” 江老爷把这件事盖棺定论,一众丫鬟婆子们瞬间哭成一团,连连求饶。 可对待她们,那些侍卫们可毫不留情,将她们一个个拖起按在凳子上准备行刑。 江玉儿身上的布条被解开,颤颤巍巍地被扶了起来,就想跟着江夫人离开—— “站住!”江老爷眉头皱起了个川字怒斥,“站在这里看完,再回去!” 江玉儿心生不满,想求江夫人,谁知江夫人却没有开口。 随着玛瑙珍珠她们一声声惨叫响起,衣服渗出鲜血,江玉儿惊呼一声,小脸煞白,浑身抖如筛糠,哪里还敢看下去。 打丫鬟婆子们的棍子还没有家法的棍子粗,且才二十棍下去,就有不少人昏死过去。 若是自己真挨了家法,今天还能活着离开?! 江家的众多下人也心惊肉战,尤其是江玉儿之前的眼线们,此刻看着江玉儿,由心底里开始深深怀疑,大小姐连自己身边的亲信都护不住,回头东窗事发,牵连了自己,自己岂不是第一个倒霉? 江玉儿这会儿还不知自己这一年来费尽心机收买的人心,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对比江玉儿的脸色,这些人再看江清清,见她清冷的眸子对血淋淋的画面无动于衷,近乎神佛宝相般庄严,众人不由陡然心生敬畏。 大小姐,比起二小姐,差得远了! 第29章 怕是不知道什么叫歹毒 江玉儿她闻着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几次欲呕,可江老爷还是强行让她一直看到最后,才放她回去。 等跟着江夫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煞白的脸色又渐渐恢复,边勉强应着江夫人的安慰,边生生在自己手心掐出尖锐的血印。 江清清,小贱人给她等着!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见母亲未跟自己说上一句话,就不多看一眼带着江玉儿离去,江清清面上未起波澜,与父亲告辞后,就带着小莲小荷往香景园而回。 “小姐,你刚才没看到江玉儿的脸色,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还有刘妈妈,哼,自作自受!竟然敢害小姐!”小荷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怒气冲冲,脸上的表情比画都精彩。 “幸而老爷坚决站在小姐这边。”小莲拎得清事情的本质,若非江老爷为人正直,不像江夫人那样纵容宠溺,否则小姐真没办法如此轻易解决她的爪牙和眼线。 经此一遭,谁还敢给江玉儿办事? “还得亏你跑得快,将父亲及时请来,看到江玉儿的真面目。”江清清也感慨,本来她还想多拖一会儿的,没想到江玉儿暴露得那么快,更没料到父亲会这么快赶回来。 小莲抿唇一笑:“小姐,方才奴婢去找老爷时,老爷和陆大人还未走到轿厅呢,多亏了陆大人坚决让老爷别送了,免得让你受了欺负,老爷这才能及时赶来。” “这么说,陆大人是个好人!”小荷开心地歪头。 好人么? 江清清回忆起那人的模样。 那人光看样貌,倒是青年翘楚,矜贵风流,可许是因为掌管生杀大权,专司刑讯养出来的气势,周身还带着几分杀气,上上下下硬是叫人看不出一点儿好人那味儿。 听说朝堂上有些人更是私底下称呼锦衣卫为恶犬,见谁咬谁。 没想到,还会为自己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是真心看不惯江玉儿,还是单纯想看江家的笑话。 不论如何,他帮了自己,以后也不可轻易腹诽他。 回到香景院,小莲便问:“小姐暂留刘妈妈一命,可是想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 江清清正准备安排这件事,闻言对小莲微微一笑:“你呀,向来考虑周到。江玉儿能把刺杀我这种事交给刘妈妈来办,可见刘妈妈从前是她重用之人,知道她不少秘密。” 小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姐不叫老爷将她就地打死,是因为这个!” 点了下小荷的脑门,江清清让小莲去取银子。要想打点衙门的人,还得花一笔银子,但如果能挖出来江玉儿点秘密,她就觉得值。 不过得先让刘妈妈有点落差感,免得松不开口。 小莲往衙门送了两日的银子,让衙役们好好“招待”刘妈妈,到了第三日,江清清才带着人去探望刘妈妈。 因江玉儿现在手边人全被除去,又被禁足,她现在甚至不用担心,她能有机会提前除去刘妈妈。 有了前两日的打点,这次衙役又得了银子,笑逐颜开地请她们进去,又识趣地去了外面等。 牢房里刘妈妈一身破烂的囚衣,头发蓬乱犹如鸟窝,身上还有好几道鞭子留下的血痕,听到动静瑟缩在牢房一角,可想而至衙役们真有好好“招待”她。 “刘妈妈。” 江清清淡淡喊了句。 刘妈妈不知是不是吓得神志不清了,一时间竟错以为是江玉儿在喊自己,直接扑了过来:“大小姐!大小姐救我!” “老猪狗!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小荷怒骂。 这次刘妈妈睁大了眼,终于看清江清清的脸,吓得又后退两步,若是从前,她看到江清清,第一反应绝对是蔑视。 可她随即就疯骂起来:“蛇蝎心肠的小野种,你来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看我的好戏!” “刘妈妈,你若是这副态度,那我可就走了。” 江清清对她的骂声无动于衷,似乎是被一团没有攻击力的棉花打在了身上,缓缓地说着。 “那你就滚!呵呵,我不需要你这小贱种来看笑话!” “嘴巴放干净点!”小荷大怒,一拳捣在了这老妇肚子上。 她力气不大,可碰到刘妈妈伤口,也够她吃一壶的。 刘妈妈老脸皱成了菊花,本想还回来,却看到江清清身后的熊大熊二,于是只缩在里面污言秽语骂个不停。 “刘妈妈,你的大儿子大儿媳住在枣庄上吧?听说你大儿子做着村长,二儿子有望考中秀才,如今正借住在兄长那读书?看来你两个儿子都没少沾我们江家的光吧?” 看着刘妈妈突然平静下来,江清清继续说道。 “你那大孙儿金宝如今正好五岁,戴着脖子上那长命百岁锁,真是衬得他聪明可爱,有祖母和爹娘娇生惯养着他,他可真是生得细皮嫩肉。” “你想做什么!”刘妈妈再次扑到了门边,伸出狰狞的手,想要抓住江清清,可连青筋都快爆炸了般,都够不到她。“你要敢对我家里人下手,你个小毒妇,你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江清清轻嗤一声,“刘妈妈这样无端暗害他人性命的人都不怕下地狱,还指望我会怕?” 霎时间,牢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想要知道什么?”刘妈妈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所知道的江玉儿的一切。” 江清清眸光清冷,而又带着淡淡的厌倦感。 “江玉儿被禁一个月的足,手边又没了一个可用之人,刘妈妈就不必期待她来救你了,我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你真是歹毒!竟然拿一个孩子的命来要挟我!”刘妈妈鼻孔止不住地喘着粗气,憎恨至极地瞪着她。 “这就叫歹毒了?刘妈妈怕是不知道什么叫歹毒。” 江清清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语气轻慢。 “我要是想,就把你大儿子的村长卸了,让他的死对头做上去。把你小儿子卖作男娼,使他日日屈辱地回忆曾经自己昔日荣光。至于你那小金孙,送到宫里当个太监,认个阉贼做祖宗正好。” “我要他们日日痛苦,饱受折磨,开始怀疑他们的娘,祖母,也就是你刘妈妈,为什么要牵连他们至此,让他们恨你恨入骨髓,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 第30章 江清清肯定也没有 “你敢?!”刘妈妈的眼睛几乎挣出血来,极致的恐惧和极致的愤怒几乎冲垮了她消瘦不少的身形。 江清清对她的反应无动于衷,好似无欲无求:“刘妈妈觉得我不敢?那不如我们赌一把?” 指甲在木栅栏上划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突兀绷断了一截,也像是绷断了刘妈妈的气性。 她指尖一疼,惊恐地后退两步:“二小姐,我什么都告诉你,你不要动我家里人...他们,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刘妈妈,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江清清轻声说着,温柔好似对待江南春色。 刘妈妈闻言身子一颤,再看向她时,眼中再也不敢有恨意,只有无尽的畏惧。 大小姐,真能对付得过江清清? 不...她到江清清面前差得远了,简直隔着一道鸿沟! 刘妈妈跟着江玉儿到江家的时候,江清清已经不在江家了,她只是听从前的下人们说过,之前大小姐聪明端庄。她也在江清清被回江家被通知真假千金一事时见过她一面,那会儿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千金,谁知道竟然是一尊煞神! 想到她昨天看着那血淋淋的画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刘妈妈还有什么敢不交代的。 为换取家人后半辈子的平安,甚至是自己的命,她张嘴就要先吐出那个最大的秘密,那个关乎两位真假千金真实身份的秘密...... “二小姐,其实你——” “江二小姐。” 一道乍一听温润,然而细细品鉴就能听出虚伪的声音传来。 江清清正要倾听刘妈妈要说出什么秘密,听到声音,侧目看去,竟看到林叙白出现在了这牢房里。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南浔镇的县令孙县令。 对着身侧的林叙白,孙县令还颇为恭敬,看到江清清,已然皱起了眉头,质问衙役道:“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正要回答,江清清回道:“民女见过吴县令,吴秋菊之前在民女家中做工,如今事关家中一些财务事项,过来探望询问。” 按照规矩,死刑犯也有被家眷朋友探望的机会,所以江清清并未违规。 吴县令却有意讨好林叙白,呵斥道:“那问完了吧?问完了就赶紧离开!大牢乃刑讯重地,你一个女人进来算怎么回事!” 林叙白负手站立,谦谦微笑:“江二小姐,吴县令也是为了你好,牢房里多得是些关了数十年的男犯,你一个妇道人家过来,出去让人知道难免坏了名声。” “那就多谢林状元提醒了,不过只要林状元不往外传,我就多谢了。” 见孙县令的态度,江清清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所以说罢就对孙县令福身告辞。 如今林叙白虽考中状元,却还未赴京省翰林院正式入职,江清清自不需拿正眼瞧他。 看着江清清离开,孙县令立刻掸了掸衣袖:“小妇人没什么见识,林状元别跟她计较,以后待林状元进京步步高升,她到时候求着大人还来不及。” 林叙白闻言,轻弯了下唇,但很快就压了下来,阴鸷地盯着江清清离去的方向后,回过头来,又似看一只蝼蚁似的睨着刘妈妈。 被他的眼神所慑,刘妈妈竟觉得他比方才的江清清还要狠毒。 紧接着,对方口中吐出来的话也让她浑身发寒:“孙县令,我欠江家大小姐一个人情,既然这人是死刑犯,还是现在就一杯鸩酒送走了好。” 孙县令眼珠子转了转,很快笑呵呵的:“这自然是要听林状元说的办,不过对外......” “方才来的那位,不正好是由头。”林叙白狐眸辗转,俊美的容颜凝结一层寒霜,“江家二小姐对派人暗杀自己的刘妈妈怀恨在心,给她下了毒,也是情有可原。” 孙县令瞬间悟了:“林状元说的不错!” 牢房里的刘妈妈听得目眦欲裂:“林叙白,你这个狠毒小人!明明是你......” 刘妈妈话还没说完,林叙白身旁健硕的小厮忽地一抬手,刘妈妈嘴上顿时一阵锐痛,话就此中断,她捂住嘴,不住地发出嘶嘶的痛声。 等她松开手,已经满手是血,孙县令定眼看去,嚯,那婆子竟然直接被划掉了一片嘴唇!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尽管平日里孙县令自己也作恶多端,可这会儿看着这画面,发凉的脊背上就像是有一只毛虫在来回蠕动。 心道这婆子恐怕知道的秘辛不止一点两点,于是孙县令不敢再听下去,赶紧找了借口,带着林叙白往牢房外走去。 敲打了两句孙县令,林叙白才悠悠然往林家小院回去。 如今他高中状元,有的是人送钱送房,林家也从村子里暂时搬到了镇子上。 他一到家,就看见母亲金氏正和小妹徐徐两人坐在一起,捧着个什么东西,一脸沉醉。 “娘,这香皂真的好香啊!怪不得那些大家闺秀都喜欢,疯了一样要抢着买!听说现在花一百两都难抢到一块,江星儿和江月儿都没抢到呢,江清清肯定也没有!” “什么大家闺秀,徐徐如今不也是大家闺秀,你哥哥中了状元,你就是官家小姐,这样的稀罕珍贵物件,以后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嘻...娘,那你如今也是林家老夫人,等以后哥哥给你挣个诰命回来,你就是诰命夫人,别说这一块香皂,就是十块八块,那些人也得抢着给我们送!” 见母亲和妹妹相互吹捧,林叙白倒没什么触动,毕竟这几日他听她们说这些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那什么香皂,是个什么东西,能让大家闺秀抢着买?一百两一块都还难抢到? 那若是自己赴京,带给秦小姐,说不定她也会喜欢。 此时发现了自己哥哥回来的林徐徐欢喜叫道:“大哥!” 林叙白走上前去,一同在石凳上坐下,就看向母亲和妹妹手中之物。 只见二人手中各拿着一块乳白色的方块,白净得好似牛乳,他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清香气味儿。 “徐徐,这香皂是从何而来?”林叙白直接从妹妹手中拿过香皂,感受到那细腻柔滑的质感,眸中不由惊叹。 这样的东西,他在京省待了三年,他敢说他从未见过! 不愧是一块能卖一百两的东西。 要是能将这个带到京省,不止是秦小姐会喜欢,相信京省所有的权贵都会喜欢! 第31章 想要方子 一息间,林叙白就意识到,若是能将做这个香皂的方子握在手中,何愁不会暴利滚滚? 如今秦太师虽许诺他一进京,就将他唯一的千金许配给他,可秦家怎么可能一直给他这个女婿提供钱财。 在朝为官,处处都要花钱打点,送的礼薄了,人家还会觉得是他瞧不起自己,宴的宾客人少了,人家还以为是他不想打交道。 他出身低微,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产业足以支撑打点,根本不像京省那些簪缨世家的子弟,祖辈早已盘亘朝堂多年,又有诸多产业,他们生来都处于膏粱锦绣之中,根本无需担忧前路。 如今他天天在外应酬,刚去给江玉儿擦完屁股,又要忙产业的事,林叙白感觉太阳穴都有些累得发疼。 思及此,再看着一心想要沾自己荣光,却不能提供一点助力的母亲和妹妹,林叙白的眉头不由深深皱了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大哥,这是咱们南浔镇如今正时兴的香皂,是孙县令府上的千金送我的,专门用来洗头、洗澡、洗手,还能用好长一段时间,可比药皂好用多了,我一会儿就去把我那乌漆嘛黑的药皂给扔了!” 在林叙白未归家之前,林徐徐倒是用着江清清的银子过了一段奢靡日子,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把江清清的银子花的差不多的时候,那段日子可真是太难熬了。 这会儿再次陷入纸醉金迷之中,林徐徐几乎是可着劲地造。什么珠宝首饰,她凡是腻了的,想送人就送人,什么琉璃玉盏,她要是不高兴,说砸就砸。 她可是状元妹妹! “你可知是哪家在卖?” 南浔镇富商不少,有些更和朝廷权贵的关系错综复杂,这方子也不是林叙白说要就能随便弄到手的,他自然需要了解清楚,再加以斟酌。 不过商人逐利跟风久已,若是这香皂能仿制出来,他也派上那不爱读书的弟弟赶上第一波东风。 思及此,林叙白四处环顾,不见林叙青身影,便问:“娘,叙青呢?” 金氏脸上有一丝不自在,不过很快遮掩过去:“他呀,还能去干啥,约了人去斗鸡玩了,一点儿都不学好,回头你可要好好管管他。” 林叙白颔首,他日后自然需要弟弟去帮忙打理生意。 林徐徐也回道:“大哥,不知道,她们都说是个从前没听说过的铺子做的,卖的量不多却有好多人抢着买呢...大哥,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呀?” “等我们到了京省,需要诸多钱财打点,京省贵族家中都有不少铺子产业,我们也必须置办起来了。” “我们到京省去,京省那些人不给我们送钱么?”这段日子早已习惯伸手白拿的林徐徐闻言,瞬间觉得不舒服,怎么听起来去了京省的日子还没现在快活? 自己是过去做千金小姐的,还是过去干活的? 林叙青眸子冷了下来:“江南这些地头蛇到了京省豪门世家面前,不过是区区蝼蚁,任人宰割。我到了他们面前都得卑躬屈膝,处处谨慎,以后这样的胡话不可再说。 只有我们林家也走到那一步——权倾朝野、如日中天,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时候,别说钱财,你就是要他们亲儿子亲女儿的命,他们也赶紧给你奉上!” 林徐徐从未见过自己大哥如此冷峻的模样,一时间惊得呆呆的。 金氏倒是向来听自己这个儿子的,毕竟自己生出来的儿子考中状元,是万里挑一的奇才!听他的,准没错! 于是她赶紧呵斥林徐徐:“你大哥说什么,你听就是了,在外面别给他瞎惹祸。叙白,既然你对这香皂感兴趣,娘就去给你打听打听,是哪家在卖,想办法把方子给你弄到手!” 听到母亲这么说,林叙白的脸色微霁,点头应下。 这还是大儿子第一次有求于自己,金氏也不由把此事深深记在心上,而且再过几日他们就要起身往京省去,所以这事必须立刻办了! 才到下午,金氏就先跑去青楼托人把自己荒唐了一晚上没回家的小儿子林叙青找了回来。 林叙青出来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连衣裳都没穿好,除去脖子上的口脂,衣服上竟然还有几抹血迹。 金氏吓了一跳:“儿,你受伤了?哪个小贱蹄子伤了你?” “娘,我没事,这是那楼里女人的。” 知道不是儿子受伤,金氏就放下心来,可看着小儿子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就觉得有些来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初怀孩子的时候没舍得多花钱,只烧了一根香,让佛祖只开了一半的光?怎么就只生了大儿子一个争气的? 不过儿子也只是玩玩女人而已,金氏不以为意,将他扯出来给他整了整衣裳,就骂道:“你这小兔崽子,如今都敢彻夜不回家了,要是叫你大哥知道了准要揍你!” “娘,大哥才不会揍我呢,玩个女人而已。”林叙青嘟囔着,不过崇拜自家大哥的他还是跟着老娘匆匆赶回家去。 金氏这才带着林徐徐出门,准备去打听打听香皂的事。 等两人寻着消息一路到了香凝铺门口时,看着陆路上丫鬟小厮排成了长龙,另一侧水路上渔船多得都快挤不下了,比丝行开业都要热闹,二人不由目瞪口呆。 “怎么这么多人?”金氏感慨。 林徐徐则不可思议道:“这不是江清清那个小贱人的铺子么?” 金氏陡然扭过脑袋:“你说什么?” “娘,不会错,这就是江清清那个小贱人的铺子,我从前没少过来拿胭脂...” “这铺子是不是也被她卖了?”金氏只知道江清清之前卖了不少铺子,下意识不相信做出香皂、生意这么好的铺子是江清清的! 她之前不是已经穷得掏不出来几两银子了么? 林徐徐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她回江家前一天还在这铺子里住呢!” 很快她就想起什么似的尖锐叫道:“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她在咱们家的时候肯定有所隐藏,根本不舍得真叫咱们家花她的钱,果不其然,现在她一出来就背着我们赚大钱来了!” 第32章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 之前见到香皂时,金氏心中有多高兴,这会儿就有多生气。 “好她个小蹄子,当初果然就不老实,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过林家人,偷偷藏着赚钱的法子,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老娘!” 金氏在江清清悉心照料的三年下,身子早比从前好多了,何况先前还吃了江家那么多名贵药材。 可之前为了拿捏这个儿媳妇,她有大半年都是装身子不舒坦,这会儿骂起江清清来简直中气十足,快能撂倒一头牛。 “娘,这香皂要是江清清卖的,她不知道都赚了多少钱了,我们去把方子要出来!”林徐徐想到银子,眼睛里都像是映了银子光。 “走!先去看看。” 金氏带着她绕过排队的人,直接到了铺子门口就要进去,丝毫不顾及那些排队的人一个个看他们古怪的目光。 先前这香皂刚开始时兴起来时候,也有不少名门望族的小厮自视甚高地过来,不想排队就想直接进去拿货,熟料这排队的小厮丫鬟们背后的主子都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们不光被伙计强行引着来排队,还惹了其他世家的怒火。 那货本来就不多,谁家也不想给谁家面子,毕竟给了别人家面子,自家夫人小姐的就没得用了,回去怎么交代? 所以这香皂卖了几天,大家伙都懂规矩地排好长队。 这会儿看到不懂规矩的母女俩,众人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金氏和林徐徐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早就等着的护卫拦了下来。 “客人还请去排队,香凝铺一盖不允许插队。” 林徐徐从前没见过香凝铺还有什么护卫,可丝毫不怂:“排队?你在开玩笑么?你们掌柜的呢,把他们给我叫过来!” 对吴承远和张立三那俩伙计,林徐徐从前都是当自家下人看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又怎么会把两个看门的放在眼里。 金氏也傲慢地站在那,似乎等着这些人一会儿把她们恭恭敬敬地请进去,最好把江清清那个小蹄子给叫过来,然后让她低眉顺眼地双手把方子奉上。 两个护卫这两日见多了过来自恃身份要见他们掌柜的人,只是好声好气回道:“我们掌柜的不在。” 听到吴承远不在,林徐徐不乐意了:“他去干嘛了?还不赶紧把他找回来,狗奴才!” 护卫瞬间冷了脸,怒目圆瞪:“这位小姐慎言!我们掌柜的也不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凡是来我们铺子买香皂的,哪怕是豪门贵族都得排队,难不成小姐觉得自己家比排队的这些人家都要尊贵?” 话音一落,原本排队已久的人们议论纷纷,嚷道:“就是,这是谁家的,真是出门在外一点规矩都不懂,丢人!” 金氏和林徐徐毕竟是两个女人,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一时间脸庞有些发热,可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这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呢!她们可没这么说过! 可这时也有人认出了林徐徐,毕竟这几日她乘着自己状元哥哥的东风,在南浔镇上招摇行事,好不醒目。 “这不是林状元的妹妹么?” 见有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林徐徐立刻扬起了下巴,嘴角都快压不住得意的笑了:“听见了没有狗奴才,我可是林状元的妹妹。” 说完,她自以为这两个狗奴才总该给自己让路了,谁知二人却依旧无动于衷,挂着张死人脸似的盯着他,让她气得跺脚。 金氏见这么多人盯着她们看,大感丢人,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狗奴才,没长眼睛不认识自家主子拦路!” 自家主子? 这次两个护卫倒是神情变了变,脸上出现几分茫然,只是依旧坚守没让开。 正这时,旁边又悠悠挤过来一个胖婶子:“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林状元的老娘和妹妹么,要是我没记错,林状元已经跟江二小姐和离了吧?怎么还上赶着把人家江二小姐的铺子当成自己的呢?” 不论是水路上的还是陆路上的人,早已被这对母女吸引了目光,听到这件事,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但凡是知道镇子上出了位状元郎的人,都不会不知道江清清,那位被他赶出家门的前妻。 原来这香凝铺是那位二小姐的铺子,那如今也应当算是江家的产业喽? 虽说江二小姐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被赶走,可既然林家都已经这么做了,怎么还好意思来人家的铺子装主子? 真是欺人太甚! 金氏听到不少人的议论声,可丝毫不觉得羞耻,在她看来,他们林家没在江清清身份被识破时候把她扫地出门,已经是大发慈悲。一个农家女子,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胖婶,你少在这不懂装懂,我告诉你,江氏当初离家,那嫁妆全都没带走,那都是我们林家的财产,这铺子可不就是我们林家的!” 胖婶这段日子帮江清清不遗余力地宣传,得了香凝铺不少好处,这会儿闻言,立刻呸的一声,喷了金氏几口唾沫星子。 “你个老不要脸的,我还真没见过谁家花儿媳妇的嫁妆花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敢情林状元就是个吃软饭的呀!” 胖婶可不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越是小门小户,没有太多利益纠葛,反倒越是不怕。 金氏听到有人这么骂最让自己骄傲的儿子,气得七窍生烟,冲上来就想打胖婶:“你个死肥婆,烂舌头的,敢骂我儿子!” 胖婶身形虽胖,却异常灵活,嗖地一下就躲到队伍里去:“金老太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呀,江氏的嫁妆全给你们林家了,说出去真不怕笑掉大牙,有哪家正经人家把儿媳妇的嫁妆花个精光扫地出门的!”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贵族家的丫鬟小厮,闻言悄悄偷笑。 正经人家,哪有一个劲盯着媳妇嫁妆的,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的私房钱,婆家要是花儿媳妇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金氏偏不自知,她原先不过就是村子里一个农户,穷人家的女儿大多也是嫁给了门当户对之人,那嫁妆多半是要贴补家用用了干净,在她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江清清嫁到了他们林家,那所有东西自然就是他们林家的,包括这香凝铺也是! 第33章 铺子给你们 江清清当初离开林家时,因为绝大多数嫁妆早已在林家消耗干净,并未跟林家清算嫁妆,也给金氏找了空子钻。 这会儿金氏知道这铺子是江清清当初的嫁妆,那是打定了主意非要不可了。 她挺起胸脯就朝着护卫嚷道:“别给我扯那有的没的,老娘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你们铺子的主子可是被我们林家扫地出门的儿媳妇,这铺子也是我们林家的!改明我就去官老爷那告她侵占我们林家的家产!” 这会儿金氏不急着进去了,她就是要闹大了,把江清清闹过来,乖乖把铺子还给自己。 众人听到金氏这臭不要脸的话,炸了锅似的议论起来,可她硬是像没听见似的,堵在门口。 这下可好,大家伙想买香皂都买不了了,连船上的人都忍不住探出头来骂:“这什么人啊!” 如今吴承远和张立三都在厂子里忙活,铺子里只剩下几个伙计,他们见状,只好去请示江清清,能不能把人直接轰走。 江清清收到消息,稍作收拾,才不急不忙乘了小轿绕远路往铺子而来。 等她慢悠悠地到场时,在场的众人早已因为被耽误时间买不了香皂而怨气冲天。 江清清下了轿,堵在门口的金氏和林徐徐立刻就发现了她。 “江清清,我还以为你霸着我们林家的铺子不敢来呢!” 林徐徐看到江清清的面容,脸上闪过一抹嫉妒。 都是女人,凭什么江清清就出落得那么好看! “林家的铺子?若我没记错的话,香凝铺好似是江家给我的嫁妆吧,何时变成了林家的铺子?” 江清清身着一件素色云纹上袄,下着天青色绣缠枝裙澜的马面,衬得她冰肌玉骨,清丽无双。甫一出场,就让众人眼前一亮,颇有种泠泠江南雪之感。 金氏对着这曾经贴身照顾了自己三年的儿媳,毫无旧情,蛮不讲理道:“女子出嫁从夫,嫁妆自然也是我儿的财产!何况你自己不守妇道,我们林家才与你和离,你还想改嫁,哪来的脸把嫁妆带走?” 听到她再提不守妇道之事,江清清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陡然结冰。 “金老夫人慎言!乡里乡亲皆知,我在林家三年,恪守妇道,无犯七出一条! 若是这天下真是不需要证据,张嘴就可以随意造谣污蔑别的女子不守妇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您老人家为老不尊,和村子里老汉不清不楚?再说林小姐身为闺秀不懂男女大防,和外男时常外出玩耍?届时这天下还有贞洁之妇?” “你这个下作坯,敢污蔑我们!”林徐徐尖叫,伸手就想冲上去挠花江清清的脸。 金氏也气得夺过一旁船夫的船桨,想要打人。 熊大熊二见状立刻挡在江清清面前。 “到底是谁先污蔑人!”二人声音雄厚,怒声质问。 “到底是谁先污蔑人,乡里乡亲都长有眼睛,同样的脏水放在你们自己身上你们就难以忍受,怎么往我身上泼的时候你们就脱口而出?” 江清清边说边看向看热闹的众人。 “父老乡亲们,我们江家大房人品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爹爹绝教不出什么下作的女儿!” 议论声沸腾,原先还在暗地里的流动的谣言瞬间被攻破,大家伙平日里是有些听风就是雨,可如此荒谬的污蔑,凡是动动脑子,都能想出来不对。 何况江守鹤的人品整个南浔镇有目共睹,无人不服! 林家人要休江清清,光是以她的身份为由头自然不够,还得往她身上泼脏水,这样他们才能理直气壮。 可不管是谁家的女儿,也经不起这样恶毒的污蔑啊!竟然污蔑人家不守妇道,这不是逼人家去死么! 金氏见议论声竟然一边倒,全向着江清清,还有不少人开始揣测她和女儿的风流韵事的,瞬间磨牙切齿:“你个小贱人,给脸不要脸,竟然敢随便污蔑我们,那你说,到底是哪个汉子?哪个男人,说不出来老娘撕烂你的嘴!” “那金老夫人,你所谓的不守妇道,又是何时、何地、与何人,可有证据?可有证人?” 劈头盖脸被砸下来一连串的问题,金氏的声音卡了卡,林徐徐刚要顺着骂,却也一时间想不起从哪个问题来答。 他们先前想着用不守妇道来污蔑江清清的时候,的确未想过把证据圆一下,毕竟江清清在村子里几年,几乎不与村民们打交道。 看见两人的神情,江清清不给她们多编造谎话的时间:“说不出来吧,看来林家为了要我这最后一点嫁妆,竟编造这般谣言污蔑我。敢问金老夫人,我这铺子,是您想要,还是林状元想要?” 金氏的思维根本跟不上江清清的话,只能被动地跟着回答,下意识不想踩坑道:“当然是我们林家!” 江清清微微一笑:“那就是您想要,林状元也想要了。” 不是...当然不是,不能这么说儿子!就算儿子真想要,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金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跳进这小贱人挖的坑里了。 然而这时,江清清却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步步紧逼道:“既然林状元想要我这最后的嫁妆倚仗,那我给他便是。” 金氏骂人的话一下咽回了肚子里:“真的?” 林徐徐脸上惊喜乍现,顷刻间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要是这香皂方子能归他们林家,一块卖一百两银子,那以后她得有多少银子花啊! 两人脸上的神情过于明显,让围观群众看得分明,一个个也激愤起来。 “这林家人是什么东西,花了江二小姐那么多嫁妆,把人赶出家门了竟然还追着来要嫁妆!” “我看这状元郎人品堪忧啊!” “真是从没见过这种猪狗不如的人!江二小姐,您不能把铺子给他们啊!” 金氏和林徐徐刚要骂这些人狗拿耗子,却再次被江清清的话牵着鼻子走:“自然是真的。就像你们二人所说,我当初的嫁妆的确归林家所有,这铺子便是当初仅剩的嫁妆,这是铺契。” 两人看见江清清竟然真把铺契拿了出来,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办的这么简单,她们几乎已经预见,以后白银如涛涛浪花般滚滚流进他们林家。 而他们林家,真的会权倾朝野,如日中天! 第34章 赚大了? 围观的人群见状都看不下去了,愤愤不平道:“江小姐,你怎么能把铺子给她们呀!这可是你自己的嫁妆,关他们林家什么事!” 胖婶也急了:“江二小姐,你可想清楚了,就算他们林家去打官司,这铺子他们也赢不走,你怕他们做什么,有我们乡里乡亲的给你做主!” 真是岂有此理,这老泼妇恁不要脸,竟然还能得逞? “就是,我们给你做主!” 众人也嚷嚷着,毕竟如今外面一块香皂已经能卖到一百两银子,可香凝铺却不涨价,一直都是二十两,要是给了这黑心肝的经营,那价格岂不是飞上天? 金氏见这些人想坏自己好事,立刻泼妇般大骂:“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们屁事!” 见她如此嚣张,众人不由群情激奋,若非顾忌着她是状元娘亲,非要上去趁乱揍她一拳不可。 下面吵成一团,在不远处水阁上喝茶的几人早已将这画面尽收眼底。 看到江清清被人逼迫至此,司风咬牙切齿:“大人,用不用属下去帮江二小姐一把?” 白瓷落在朱红木桌上,咔嗒一声,身形俊逸的青年视线从自己指尖上移开,终于再次落到远处那个女人的身影上。 看热闹的人纷纷攘攘,热闹异常,然而无需多说,人的视线第一个便落在那拥有一隅独特江南雪色的女人身上。 思及她前两日毫不留情踢自己那一脚,让他回来之后还隐隐作痛几个时辰,陆谦像是看穿了女人:“她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司风又瞅了几眼,刚才林小姐是挺硬气的,可是不知为何突然又妥协了,这会儿被林家人逼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的确叫人心生怜惜。 只是他还没开口,司景就在一旁呆头呆脑回道:“不像。” 这下司风不好吭声了,只好继续往下看—— 岸上江清清神情似乎无可奈何,轻笑一声:“多谢父老乡亲们关心,但既然是林状元想要我这最后的嫁妆,小女子又怎么能抗衡?”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铺契递了过去:“金老夫人,这便是我当初嫁妆中的最后一个铺子,你拿了去给林状元,我们两家日后就再无钱财纠纷了。” 金氏生怕她反悔,一把就把铺契夺去,又看不懂塞给女儿看,见林徐徐点头确认,她才眉开眼笑:“算你识相!” 没想到,江二小姐竟真的迫于林状元的淫威,把铺子交了出去! 真是气死人了,这天底下还有这种不公之事? 众人实在忍不住,指着金氏和林徐徐骂了起来,连带着林叙白都没被放过。 这什么新科状元郎,人模狗样的,竟是这般狼心狗肺之徒,逼迫前妻至此? 金氏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自己把儿子交代的事办妥了,扭着粗腰就往铺子里进去,斜着眼骂道:“你们两个狗奴才,看见了没,现在我们林家才是铺子的主子,还不快叫里面的人都出来见主子?” 门口的两个护卫早已深深皱着眉头,厌恶异常,此时一动未动。 就在金氏准备骂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王五、王六,你们是我们江家的长工,如今铺子既然已经不是我们的了,还不跟我回去。” 两护卫眼睛一亮,立刻应声,而此时铺子里的伙计们也早听到外面的动静聚集在了门口,见状一股脑跟着两个护卫都朝江清清走来。 他们可不想跟了这样刁蛮无理的东家! 金氏见状,心生不满:“这些伙计都是铺子里的,你凭啥带走?” 江清清对着她浅浅一笑,不含什么感情:“金老夫人,我在林家时,香凝铺就只有吴承远和张立三两位伙计,这些人是我从江家带过来的,签的契约也在我江家名下,怎么能算是铺子里的呢?” 金氏根本就不懂做生意,更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她看着江清清这个微笑,终于隐约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这小贱人真有这么好心,把方子拱手让出? 是不是会做香皂的人就在这几个伙计里? 她还在寻思,那边载着香皂的几辆马车却驶了来,外面排队已久的人早就见过这些马车,知道这里头就是香皂,立刻骚动起来。 “香皂来了!” 前来送货的吴承远看到江清清,喜滋滋地走来:“东家,您怎么来了?” 江清清笑道:“过来看看生意,这一批香皂有多少?” “有一千块。”吴承远做了这货,才知道香皂生产得又快又简单,可饶是他们加快生产,如今也跟不上要来买的人的需求! 这一千块卖出去,就又是两万两银子,差不多每三天就能产出一千块!一个月就差不多能收入二十万两! 从前还愁铺子里生意萧条的吴承远,如今见生意火爆,自己的薪资又翻了十倍,真是做梦都要把大牙给笑掉了。 “那好,吴叔,你还记得咱们江家的丝行在哪么?”江清清似乎是预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心情很是不错。 “记得,在城中月亮桥那。” “好,你把这批货拉丝行对面的江氏香行去,以后所有香皂一律在香行出售。” 江清清笑眯眯地说着。 一旁听了半晌的金氏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这香皂不是应该在香凝铺卖么?怎么能拿到江氏香行去卖!那自己要的铺子不就是个空壳子,自己要了有啥用?! 儿子要的可是香皂配方! 吴承远还在疑惑东家为何这么吩咐,就听周围人欢呼道:“好!江二小姐做的好!就是不能便宜了这死老太婆!” 金氏感觉自己被江清清给耍了一通,感觉奇耻大辱:“小贱人!你敢诓我!这香皂和人都是我们香凝铺的,你凭什么带走!” “香凝铺的?金老夫人真是奇怪,这些伙计和香皂明明都是我们江家带过来的,什么时候变成铺子的了?” 江清清那双秋水眸陡然冷如寒潭,声音冷意涔涔,周围众人险些没能适应她的陡然变脸。 “老夫人莫要在这胡搅蛮缠了,香凝铺的契我已经给了您了,光天化日之下,您还想要抢劫我们江家的人和钱不成?” 第35章 涉及命案 林徐徐这才意识到,合着江清清刚才就是在逗她们母女俩玩呢,她气得指着江清清鼻子骂:“小贱人,你少在这耍花样,大家都知道这伙计是我们香凝铺的,货也是,不准你带走!” “你说不准就不准,你是天王老子呀?”小荷鼻腔里哼了一声,从自己袖口掏出几个伙计签的长工契,“林小姐看清楚了,这白纸黑字上写着,这些人是我们江家的长工,字据是前几日刚刚立的,和香凝铺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就看向小莲,小莲也不慌不忙地拿出契约,眸色安静:“金老夫人,林小姐,这些货乃是我们江家老爷跟香皂厂订的货,跟香凝铺并无干系。” 看见两个丫鬟拿出来的契,围观已久的众人恍然大悟,旋即豁然开朗,哄然大笑。 “哈哈哈!对啊!人家江二小姐回到江家才开始卖的香皂,那肯定是江家给的方子。要不然香凝铺开了这么多年了,有香皂怎么早不卖!这死老太婆还以为自己赚大了呢!” 听见自己老娘被骂死老太婆,林徐徐又气又急,心里火急火燎,可她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指着正要拉着货走的吴承远喊。 “吴承远,本小姐不准你走!你可是香凝铺的伙计!还有张立三,他人呢!” 这两个伙计总是香凝铺里待了好多年的,他们俩总是香凝铺的! 林徐徐想到自己抓到了江清清的漏洞,不无得意。 可吴承远下一秒便笑呵呵道:“林小姐,小的和张立三跟香凝铺的契上个月已经到期了,如今已经签给江二小姐了。” 林徐徐得意的小表情刚刚诞生,就被啪啪打死了,她脸色红了白、白了紫,好不难看。 所以江清清就是给了他们个空壳铺子,还让他们林家挨了这么多骂?! 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江清清,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无耻二字,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江清清一笑,好似春风携雨,笑中泛滥丝丝凉意,她挥挥手,就带着伙计们和货往江氏香行而去。 而香凝铺门口本来挤满的客人们也蜂拥而去,再也不看香凝铺一眼,唯有过来凑热闹的百姓还对着金氏林徐徐母女俩骂个不停。 先前他们还顾忌着林家出了个状元,风头正盛,可如今却是彻底被激起了民愤,嘴上也毫不留情,把林家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金氏一开始还想舌战群民,到后来,乌泱泱的骂声铺天盖地而来,她再也招架不住,加之被江清清气到的事,心中那口郁结之气越来越浓,本来被江清清几乎照顾好的病竟再次复发,让她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真是活该!” “就是,老天有眼才这么罚她,我看林状元有这样个老娘和妹妹,以后也做官仕途也走不长久!” 听见下面声讨林家的百姓,司风不由咋舌,这次彻底明白,方才自家大人说的话是何意了。 这波江二小姐就亏了个不值钱的铺子,却彻底清洗了自己的名声,还狠狠将了林叙白和林家一军!实在是高啊! 这次林叙白才是亏大了,关键是,等他知道以后,会不会吐血另说,这铺子他敢收么? 南浔镇上的百姓还不戳脊梁骨就把他戳死! 看着对面金氏和林徐徐被百姓们骂跑,百姓们也渐渐散去,司风才回想着刚才的细节,心道这月亮桥,不就在如今他们住的地方附近么? 他正想着,陆谦已然起身,行云流水地掸了下衣摆,便朝外走去。 司风赶忙随着他走到楼下,付了茶钱。 等他们乘船路过月亮桥时,便碰到方才那些熙熙攘攘挤在香凝铺外的船只。 只是比起方才在香凝铺外的拥挤,这会儿他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月亮桥旁有接待众多客人的丝行,河道自然也宽广,不会像方才那般拥挤。 这会儿司风才品出,恐怕江二小姐早有把香皂放在香行里卖的计划,而非一时兴起。 他正看热闹似的往里头看,却见香行旁忽然涌来一群官差,直奔门口正打算离开的江二小姐。 “敢问可是江二小姐?”衙役厉声质问,脸色凶狠。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江二小姐犯了什么案子,竟然惹上了官府? 江清清也微微一怔,旋即不疾不徐上前:“小女子正是。” “江二小姐现在涉及一桩命案,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命案?怎么可能!”小荷瞪大眼睛,“我们家小姐本本分分的,不可能涉及命案!” 江清清的眉头也难得蹙起:“敢问官爷,是什么命案?” 难道她刚才把金氏给气死了?那老不要脸的脸皮不是比城墙都厚么...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让你走你就走!”官差极不耐烦呵斥,“要是胆敢不配合,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小莲的面色也异常严峻,堂堂千金小姐,若是被捉进大牢去,回头传出去,不管她有没有真的犯案,一定会名声有损。 所以事关小姐清誉和世家关系,一般这种案子都是慎之又慎,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轻易拿人。 此时他们连是什么案子都不说,就想直接把人捉走,算怎么回事? 然而面对官府的无赖行径,江清清还不能硬气抗拒,毕竟回头更容易被叩上违抗官府之罪,于是她眼眸一转问道:“官爷可有缉捕文书?” 周围不少人都在围观,闻言也悄声议论。 那官差脸色有一丝不自然,可很快被遮掩过去,怒喝道:“我们几个都是南浔镇衙门的官差,这还能有假?” 说着,几个人横眉竖目,伸手就想直接去捉她。 小荷急得赶紧挡在她身前,叫这些粗人碰到自家小姐,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熊大熊二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正欲上去冲撞,只听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没有缉捕文书就想拿人,这就是南浔镇衙门的规矩?” “什么黄口小儿,敢管衙门的事!把他给我捆...” 官差平日在镇子上横行霸道惯了,闻言就怒不可遏骂道,谁知刚回过头,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活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声音咯咯咕咕窝在嗓子眼里。 “陆...陆陆大人...” 第36章 陆大人威武 “把他捆起来?把谁?” 陆谦像是不知官差的局促,轻轻一跳上了岸,掀起眸子问道。 他明明手无利刃,官差却大汗淋漓,好似对面的人对准自己,拉弓搭箭—— 只要他一句话说不对,那弦上利箭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脑袋射出,穿眼碎骨! “大...大人...小的...”他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完整,方才的嚣张气焰像是被泼了盆冰水,只剩一缕颤颤巍巍的白烟。 “怎么,大人问话都不会说了!结巴了是吧!”司风冷哼一声,提了提手中的绣春刀。 旁边的官差也脊背发凉,可不得不赶紧岔开话题:“大人,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县令大人还未来得及下文书...但江二小姐的确是牵扯了命案的,小的们都是奉命行事。” “事发突然,便可确认和江二小姐有关,缉捕文书都来不及批就直接过来拿人下狱?什么案子紧急至此,本官倒是很感兴趣,不如跟你们一起去瞧瞧?” 陆谦眉眼冷淡,语气带着些意兴阑珊的懒,似乎对此事也没有多上心,然而一连两个问题,却叫官差们不敢掉以轻心。 “大人...这,这是小案子,怎好劳烦大人跑一趟,待小的回去禀告县令,审出结果后,立刻派人告知大人。” 这官差小心翼翼询问,像是在征求陆谦的意见,可霎时间,他就见陆谦脸色乌云密布,杀意乍起:“什么时候本官做事,还要你来教?” 官差吓得一个哆嗦,险些直接下跪,磕磕绊绊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出句完整的话来:“大人...大人说得对,没有缉捕文书...不能拿人,小的这就回去通禀县令。” 陆大人完全犯不着为了个缉捕文书就责难他们...那是因为...江二小姐? 官差揣测之后,这才试探性说出这些话。 陆谦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几个官差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没有他开口,动都不敢动一下。 司风这才会意,冷骂道:“还不滚!” 官差听到骂声,反倒如负释重,大大松一口气,心道果然陆大人是为了江二小姐出头,这江二小姐,衙门恐怕是拿不了了! 他也顾不得多说,带着几个人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活像身后有夺命的恶鬼在追! 眼看着一群人被吓跑,平日里没少受衙门欺压的百姓们纷纷叫好。 “没想到,陆大人竟然是青天大老爷在世!” “对,我看江二小姐怎么可能涉及什么命案,说不定就是林家一家子不要脸的又故意过来报复!” “陆大人威武!” 听着百姓们的呼声,司风不由暗自嘀咕,还是南浔镇的百姓们明事理,大人在北京的时候不光是被那些官员人人喊打,连不少百姓也因为那些不好的传言对他颇有骂声。 可他们锦衣卫虽有时候会对犯人严刑拷打,那也是针对危害百姓的恶人! 百姓们的一片叫好声中,江清清眼眸也微微发亮地盯着陆谦的背影。 其实...确实挺威武的,三两句话就把那几个蛮不讲理的官差吓得屁滚尿流。 怪不得总有人爱慕英雄豪杰,因为他们总能将想要护住之人护得死死的,让其受不得丁丁点屈辱。 陆谦若有所感似的,回过头来,正对上她的视线。 江清清一下子心里像是被兔子蹬了一脚,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脸颊微微发烫。 身为大家闺秀,如此直勾勾盯着外男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人家看了个正着。 实在是...不得体。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陆谦帮了自己大忙,自己看他跟他道谢也没什么不得体的,完全是自己多想,于是忙福了福身:“多谢陆大人出手相助。” 陆谦轻轻颔首,示意应声,便要回到船上,江清清目送着他的背影,正以为他要离开,熟料他又侧目:“若还有事,可来寻我。” 江清清怔了怔,旋即赶忙应下:“多谢陆大人。” 看着船只远去,小荷才忍不住激动道:“小姐,陆大人对你好好呀!有了他的话,那些官差谁还再敢抓你?” 江清清左右环顾,见没什么人听见,才点了下她肉嘟嘟的嘴:“这话也能在外胡说,陆大人与我们家有交情,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好了,我们快回家里。” 话虽这么说,江清清却觉得陆谦好似对自己是有几分格外的好,至少对比江玉儿来说是如此,可她认识他的时间还没有江玉儿久。 一时间,她也不解原因,心中却微微起了些涟漪。 可很快,她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命案,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事。 江清清回到江家,立刻就告诉了父亲这件事,江老爷大吃一惊,见她没吃什么亏才稍稍放心,立刻派了人去衙门打听。 等半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就带回来了消息,说是在狱中被江清清探望过的刘妈妈中毒死了,不过已经查清,她是不小心吃了老鼠药才出事,此事与江清清无关,让江家不用再上心。 刘妈妈死了? 江清清拧眉。 她在牢房里的时候,刘妈妈明显是还有话要说,可孙县令和林叙白在那,她不得不先离开,到现在连一天都没过去,刘妈妈就死了。 这事说和林叙白没关系鬼都不信! 可他为何要弄死刘妈妈,是为了诬陷自己杀人,还是...有什么话不能让刘妈妈说出口。 刘妈妈害她的罪名在外,本也是死刑犯,她就算真把刘妈妈弄死了,说破了天去,也不会被判罪,充其量让外人说几句狠毒。 那就是有什么话不能让她说出口了。 莫不是...自己被刺杀这件事,还有林叙白的手笔? 江清清思虑越深,眉头也拧得越紧。 江老爷见状不由劝道:“清清别怕,已经没事了,那害人的毒妇死了也就死了。” “父亲,女儿不怕。”江清清舒展眉眼,清甜一笑,把这件事先压到心底。 就算是林叙白做的这件事,江家又能对他如何,刘妈妈这个关键证人已经死了,江玉儿就算知道,也绝不可能承认。 利益牵扯下,绝对会有不少人压死了这件事。 但这也让江清清长了记性。 林叙白此人不单单是什么白眼狼,还是条白眼黑心狼!自己绝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第37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清清知道此事复杂,自己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于是并未告诉江老爷。 至于她为何去探望刘妈妈,她也几句话解释了过去。那刘妈妈毕竟是买凶想要杀她,她想过去骂几句也是合情合理。 江老爷向来信得过她,也未再多问,只叫她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家会给陆谦送份丰厚的谢礼。 接着两人又说了些香皂和香行的事。 之前看到香皂此物,江老爷已经十分感兴趣,这两日便和女儿联手将香皂转移到江氏香行去卖。 毕竟原先的香凝铺没有香行大,周边交通也不便,而有了江氏香行的庇护,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打香皂配方的主意。 只是没想到,刚好赶上林家人过来闹事,江清清便借此机会一并解决了。 “清清,林家实在是一家子的卑鄙小人,你放心,这铺子,爹爹绝对给你要回来!” 江清清凝眸笑道:“爹爹,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去要,他们也会自己吐出来。” “哦?清清此话怎讲?”江老爷来了兴趣。 “金氏他们几个不要脸,林叙白却是个不得不要脸面的,临赴京在即,他怎会愿意让自己有这种把柄。” 江老爷转念一想,正是如此,于是朗声笑道:“好,那爹爹就且等两日看看,他要是不送回来,爹爹就去他的送风宴上要!” “嗯...父亲,这段时日怎么不见大哥,他去哪做生意了?”江清清应下后,忽然想起,自己前两日送去母亲院里的香皂,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应,倒是往大哥那送时,听说他出去做生意不在府上。 “晚舟去了北京,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到时候让他帮你将香皂售到北京去。” 听着父亲的回答,江清清这才知道大哥去了京省,如此恐怕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想到温柔稳重的大哥,江清清不由想念,但也只能先应一声,便往回走。 “小姐,林家真的会把香凝铺还回来么?”小荷想起林家白得个铺子,就还是觉得气呼呼的,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期待问道。 江清清明眸一转,掩唇笑道:“自然,林叙白若是此刻回家,恐怕已经气急败坏了。” 此时此刻,正如她所料,林叙白出去一趟还没回家,就听说自己老娘被气吐血了,于是急急忙忙往家赶。 不只是担心母亲,他更担心自己的前程,自己马上就要赴京,这个时候母亲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是要丁忧三年,不得入仕! 到时候,新的状元郎都已经考出来了,皇上怎么还会青睐他这个旧人! 林叙白急匆匆赶回家,便看见金氏面色灰暗地躺在床上。 看到儿子回来,金氏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顿时嚎啕道:“儿啊!娘快被江清清那个小贱人给气死了!” 林徐徐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大哥,那个小贱人故意给我们挖坑不说,还让人故意骂我们林家,还骂你不配当状元郎!说你吃软饭!” 林叙白看到母亲没出大事,才松了口气,听到这些,太阳穴又突突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待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林叙白自己都险些吐血:“所以你们要回来了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铺子,还引起了民愤?” 金氏觉得儿子神色有些不对,讪讪道:“儿,这都是江清清那小贱人故意使坏,还有周围那些人,他们都是为了买香皂才去的,当然向着那小娼妇说话!” 林叙白却未被母亲敷衍过去,敏锐地捕捉到话中的漏洞:“你们在铺子门口争执,没有一个过路人驻足观看?” 这下金氏圆不过去了,只好道:“都怪那些人也不讲道理,江氏的嫁妆本来就是咱们林家的,那铺子和香皂方子本来也该是咱们的!” 林叙白深吸一口气。 这下林徐徐也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大哥,怎么了?” “如今我费尽功夫才污了江清清的名声,让我们和离之事更说得过去,你们这一去,反倒让我被泼了一身脏水! 江氏的嫁妆我们本就不该染指,那些花去的也罢,如今我与她已然和离,你们再去沾染,在外人眼里,我林叙白不是吃软饭的是什么!” 林叙白此刻的心情无法言述,有一股暴怒的情绪在他心里横冲直撞,像是快要关不住的野兽,非要吃个人才能泄愤! 他堂堂新科状元,风光无两,前途无限,这会儿在众人口中彻彻底底成了个吃软饭的白眼狼! 此事传到京中,他还怎么解释的过去?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氏没想到,儿子一回来,不光不打算为自己做主,还大发脾气,一时间连死的心都有了,边哭边骂。 “这还不都怪江清清那个小蹄子,她以前明明就有做香皂的法子,怕被咱们花她的钱故意不做...娘也是想把方子给你要过来,谁知道着了她的道了!” 林徐徐也哭:“大哥,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呀,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这事当然得怪江清清,她就是在故意针对咱们,要不然怎么会把那些契全部签好?” 两个女人的哭声吵得林叙白心烦意乱,但心中也不由自主把此事安在了江清清头上。正当这时,外头小厮又匆匆跑进来通报:“爷,衙门来人了。” 林叙白回想起刘妈妈的事,以为得逞,心情终于舒畅几分。 可等他出去,见前来的人竟然是衙门师爷,又隐隐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一到僻静处,师爷就朝他冷声道:“林状元,县令大人说你让办的事办不了了,他劝你以后也好自为之,再也不要招惹你那前妻!” 这番语气可谓毫不客气,林叙白几乎可以想出来,孙县令到底有多生气,他不由深深皱起眉头:“张师爷,您可知这其中原因?” 张师爷忌讳莫深:“林状元,不是我说您,您要是真想收拾那位前妻,大可在回来之前就静悄悄将人做掉,届时您另外再娶名正言顺,谁会在意一个乡下农妇的死活?别人听了,也只会说是她命薄,没福气!” 第38章 少与小人打交道 林叙白颔首:“不瞒师爷,当初在下也这番想过,但那时见她本分伺候家母,从不多事,便未动杀心,孰料她竟是个不守本分的。” 见他态度尚可,张师爷才劝诫似的说出缘由:“既已如此,后悔也已经晚了,如今你那前妻有锦衣卫指挥使陆谦罩着,莫说是县令大人,就是太师大人在,也动不了她啊!” “陆谦?” 林叙白惊愕,他自是知晓陆谦如今在南浔镇,才会休妻之后急急忙忙对外污蔑江氏的名声。 而现在,陆谦竟然和江清清搅在了一起? 林叙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都难以保持平静,急骤上前一步:“师爷,陆大人怎么会罩着江氏?” “状元爷,小的也不知啊!这您得亲自问陆大人去。”张师爷皱巴着一张老脸,每一道皱纹里都夹着畏惧,“那位陆大人见谁咬谁,险些把我们几个官差都给收拾了,您还是小心点吧!” 说完,这张师爷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好像现在多和林叙白打交道就会招惹上那活阎王似的。 听着这些,林叙白心头一窒,像是被人扯着心脏狠狠拽了下。 要是陆谦盯上自己,那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他大好的前途就全完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心头,他几乎是用“蹿”的进了屋里,朝着林徐徐逼问:“香凝铺的契呢?” 林徐徐被自己大哥突然的失态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赶紧去把契拿来,一边往林叙白手里送一边问:“大哥,你要这个干嘛?” “把契还给江家!”林叙白急不可待。 听到儿子的回答,床上方才还奄奄一息似的金氏蹭地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啥?为啥要还给江家?” “就是啊大哥,那些人骂都骂过了,咱们把契还回去,岂不是让他们白骂了!”林徐徐气得跺脚。 思及这祸事都是这两人惹出来,林叙白怒不可遏,一瞬间原形毕露,再也没有了平日那伪装出来的斯文儒雅,面容狰狞,额上青筋暴起。 “不还?不还给江家,在外人口中我林叙白就是个吃前妻软饭的废物!陆谦去皇上那参我一本,我们也不用去什么京省了!” 被林叙白这副模样吓到,母女二人骇然,然而林叙白却没时间跟她们废话,就急匆匆带着契往江家赶去,丝毫不管自己一走家里头哭成一团。 “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都怪江清清那个小贱人!” 林叙白一路赶到江家,这次见江老爷,哪里还敢像前几日那样拿乔,一如三年前刚做江家女婿时那般恭敬谨慎,看得江老爷也有些发懵。 但女儿说得果然没错,这铺子,林家自己就送了回来。 可饶是林叙白谨小慎微,江老爷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林状元,不是我说你,三年前我把女儿嫁给你的时候,你可是信誓旦旦保证会对她好,这三年来,清清在你们林家过的日子却连个丫鬟都不如!” 一天连续被两个人说教,林叙白心下情绪剧烈翻腾,脸上却强行压下保持恭敬:“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林家对不起江老爷,只是这几年小生不在家中,也不知母亲管教儿媳如此严厉。” 江老爷知道,这厮这番话还是打心底里不认为自家有错,于是冷呵呵道:“也罢,如今既然你们之间只有一段孽缘,已然和离,我自会给清清另寻一门好亲事。但你林家人若还敢来欺负清清,我江守鹤这几十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林叙白不得不应,可眼底亦是冷然,江老爷这般苛责,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清清对他林叙白有多情深似海似的,她还不是一和离就急着找下家? 说不定她就想搭上陆谦,去给陆谦做妾,搞不好两人已经搞到一张床上去了,陆谦才会为她出头。 真是娼妇无疑! 江老爷再看这曾经的女婿,肤白面俊也成了油头粉面,双目聪颖也变得精明算计,他是越看越不顺眼,很快就派人送了客,随后叫人把铺子的契给江清清送了去。 等香凝铺的契溜达了半天回到江清清手里,小荷忍不住拍手直笑:“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 江清清笑了笑,很快又摇头:“日后还是少与林家人打交道。 与小人打交道,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你跟他耍无赖时候,他又想跟你讲道理。 万事凡是有一点不如他的意,他就在背后不知怎么把你妖魔化了,再去外人面前诋毁你。” 小莲看出自家小姐也是受够了林家一家子,于是安慰:“小姐,你放心,过两日他们就走了,再也不用跟他们家打交道,日后他们恶人自有恶人磨。” 知道这话都是安慰自己的,江清清却还是不由宽慰几分。 如今林叙白名声被自己搞了一遭,若是被皇上知道,便难得皇上喜爱,仕途不顺。金氏她们自视甚高,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的是他们被京省豪门瞧不起的时候。 这些烂人烂事,江清清很快就掖在脑后,开始盘算自己的银子。 这一个月下去,香皂铺子能给自己赚的钱就够她安身立命,吃喝不愁几辈子了,也让她有了不少底气。 只是如今虽然有了江家做倚仗,恐怕还是会有不少人会像林家这样盯上香皂方子。 暴利之下,必有狂徒,她不得不防。 但江清清没想到的是,外人还先未坐不住,江家自家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江家二房自从知道那暴利的香皂竟然是大房在卖,一瞬间觉得香皂就是自家东西。这里头能赚多大的利益,光是想想,就让他们感觉自己泡在银子堆里。 江二老爷听到这消息,屁股都没把凳子暖热,就往自己大哥那跑,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江老爷直言不讳,香皂是江清清的私有配方,江家只是代卖而已,至于得的利,他一分都不会拿。 二老爷胡子都快气吹了:“大哥,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怎么,你不是说她是咱们江家人么,那她一个女儿家,东西当然是家里的!” 第39章 就该自己老实把方子奉上来 江老爷匪夷所思:“你不是觉得清清不是江家人么?如今怎好来拿她的东西?” 江二老爷不料他竟这么说,被堵了下,又拔高嗓门:“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她既然住在江家,把自己当成江家人,又以咱们江家的名义卖香皂,那不该把配方交给自己家么?” “她愿意给,也是给江家大房,不愿意给,那也是她自己的决定,我断然不会强求,此事与二房没有什么干系,你就不要多事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那香皂能卖这么多银子,难道交给她一个人她还护得住?” “自有我江守鹤护佑自己女儿!” 二人争执不下,但江望海见大哥是打定了主意叫自己吃闭门羹,于是气得甩手而去。 等回到家中,他气得大发雷霆,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便知是事情没有办成,却不着急。 “爹爹,依我看,此事也不难办,大伯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可大伯娘向来好说话,要是她问江清清要配方,江清清还敢不给?她不是向来自诩孝顺么?” 江月儿方才已经在家跟江星儿商量许久,若是父亲办不成这件事,她们俩就另辟跷经。 江二老爷一听,也是这个理,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去找妇道人家说事,于是眼睛骨碌一转:“星儿月儿,你大伯娘向来疼你们两个,我看这事就不由交给你们去说,要是办成了,爹爹大有奖赏!” “爹爹放心,你不说,我们两个也一定把事情给你办成,以后咱们二房有了香皂卖,我们一家的好处还少么?”江星儿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很快两姐妹就带上薄礼,往江家大房的宅子而来,等到了本想先把江玉儿一并带过去更好说话,谁知到了才知,江玉儿竟被禁足了。 江星儿吃了一惊:“大伯和大伯娘向来疼爱玉儿姐姐,怎么会将她禁足?” 门口守着的婆子神情有一丝不自在,很快回道:“玉儿小姐管束不力,手底下的人暗害二小姐,这才被罚禁足。” 江月儿冷嗤:“我就知道,此事和江清清脱不了关系,肯定是江清清诬赖玉儿姐姐,才害得她如此。” “你们这群贱奴才,还不快把玉儿姐姐放出来!”江星儿见目的未达不成,立刻发起火来。 “三小姐、四小姐,此事乃老爷吩咐,小的不敢私自放人。”几个守门的也异常为难。 江星儿还要发火,却被江月儿扯了下,示意她不要惹事。 “既然如此,大伯没说不能让我们去看玉儿姐姐吧?” “这...倒没有。” “那还不快开门让我们进去。”江星儿明白了江月儿的意思,娇喝道。 守门的赶紧开门,待二人进去,到了江玉儿闺房门口,发现门口的丫鬟脸生,才注意到这紫藤苑里的人手竟然全部换了一遍。 “你是谁?玛瑙和珍珠呢?”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叫芍药,玛瑙和珍珠前几日犯了家规,已经被发卖出去了。” 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呆了呆,不敢相信,才短短几日,江玉儿竟然就被江清清收拾至此,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保住一个! 想到曾经江清清还是江家大小姐时对二人的欺压,昔日还不怎么喜欢江玉儿的两人立刻和她站到了同一边。 二人进了屋,穿过珠帘,见江玉儿连头发都没梳,眼下乌黑,只着一件里衣,立刻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玉儿姐姐,你是不是被江清清那个小贱婢给欺负了!” 江玉儿静静看了眼两人:“怎么,你们也来看我笑话?” “玉儿姐姐这是哪里话,我们两个是心疼你,江清清实在是太嚣张了,明明她是个外人,你才是大伯和大伯娘的亲生女儿,却在自己家受外人欺负。” 江月儿不动声色在屋里打量了一圈,见梨花木梳妆台旁没有盛香皂的专属陶盒,装得更加情真意切。 “其实也难怪江清清现在受宠,她拿着香皂去卖,听说一个月就能赚十几万两银子,可我没想到大伯大伯娘竟然都是唯利是图,为了那点利益就牺牲玉儿姐姐。” “十几万两?”江玉儿木然的双眼终于有了起伏。 江星儿一想到江清清赚了那么多银子,就感觉她是把自己的银子给抢走了,让自己心肝都疼,于是立刻笃定附和道。 “对啊,那香皂现在在外面卖得火热,就连县令的夫人小姐都抢着买,一百两银子才能从倒爷手里买到一块呢!” 江月儿也顺势说道:“玉儿姐姐,我俩都没抢到,不过你是江家大房的人,江清清总不可能这么没心没肺,占了你这么多年的身份,连这点东西都不给你吧?” 此话无疑刺痛江玉儿的敏感处,但她却也终于想起这香皂。 好似就是最开始江清清送过来的那些,不过当时被她扔到了恭桶里,那东西那么值钱? 也是,要是不值钱,她也不敢拿去送陆谦哥哥呀! 一想到江清清一个月能赚十几万两银子,江玉儿就感到心里万蚁齐噬,她想把那些银子都抢过来,让江清清滚出江家的门,最好是用棍子,把她打得像那日玛瑙和珍珠她们那样鲜血淋漓再赶出去不可! 可偏偏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还必须坐在这,受刑般听着她江清清在外如何风光无限,如何逍遥自在! 两姐妹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江清清,不断拨动着她敏感的神经,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一甩手就把桌上的忍冬缠枝花纹盘扫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里头的绿豆糕儿也摔了一地。 “够了!她江清清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管得着么!她一个月赚十万两银子,我还能抢过来不成?” 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对视一眼,目中均是鄙夷,果然是乡下出来的丫头,一点商机都看不到! 江月儿只好状似不经意提醒:“玉儿姐姐,她江清清其实也不过就是靠着那做香皂的方子赚钱,要是咱们也会做,咱们也能发财。” “方子?” 见鱼儿上钩,江月儿继续耐心引诱:“是啊,她能赚钱靠的就是方子,可她却一点都不把江家人当自家人,有钱也不带我们一起赚,要是有方子的人是大伯或是大伯娘,早就让咱们江家再日进斗金了。” 江星儿自己都被妹妹的话给煽动,满脸怒容:“那小贱蹄子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要我说,她被咱们江家养大,就该自己老老实实把方子奉上来!” 第40章 下一剂猛药 在两姐妹的不停撺掇下,江玉儿的情绪也被牵动,渐渐地蜷缩起手指:“那你们说,该怎么才能把方子要出来?” 江星儿江月儿对视一眼,眼中均是得逞之色。 不多时,江星儿江月儿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光明正大又从紫藤苑里出来,绕过湖心亭往江夫人的院子而去。 江夫人刚用罢午膳,准备小憩,听说两位小姐来了,于是又叫妈子把自己扶起。 等二人坐下,丫鬟便端着填漆茶盘,将两盏女儿家爱喝的甜茶奉上,里头红彤彤的枣儿微微打着旋儿,旁边还有一盏蟹粉猪肉丁馅儿的蟹壳黄。 两姐妹来可不是为着这口下午茶,二人亲切喊了声大伯娘,就让了让,把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江夫人一看,发现穿着一身小丫鬟衣裳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江玉儿,一时间惊得欲起身:“玉儿,你怎么穿成这样?” 江玉儿看到母亲,这几日翻来覆去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娘,玉儿想您了。” 她这几日在屋子里辗转反侧,因为江清清的事,对江夫人不无怨言,只是话虽是假的,委屈却是真的,倒显出几分情真意切来。 听到女儿委屈的声音,再看到她消瘦不少的小脸,江夫人心尖尖都疼了,赶紧把她揽到自己身侧软塌上坐下:“你这丫头,想娘了叫人跟娘说一声,娘过去看你便是,穿成这样多不舒服。” 江夫人本身身子就不好,生完江晚舟时就伤了身子,大夫说她很难再有孕,可她却一直盼着再生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 她怀第二个孩子时,便盼星星盼月亮盼女儿,十月怀胎,不知受了多少苦头,才如愿以偿。 可谁知亲生女儿却在乡下遭受十几年非人般的待遇,她光是想想,心都要碎了,怎么能不疼江玉儿。 “娘~”江玉儿软绵绵地撒娇。 一旁的江月儿见母女二人亲近得差不多了,放下茶盏,一秒钟切换表情,面色忧愁。 “大伯娘,最近我们二房的生意真是不景气,我爹爹愁得睡都睡不着,我和三姐姐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销了,连二姐姐卖的香皂都没能抢到一块,不知二姐姐有没有给你?” 听到二房最近日子困,江夫人略带关心,可听到江清清,江夫人的神色便有几分不自在,对于这个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她又如何能轻易放下。 可只要想到,她是她母亲故意偷换到自己身边,害得自己亲生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她的心情便复杂犹如藤蔓,乍看一片青碧,细看千万枝叶错杂,剪不断,理还乱。 “清清没有给你们送么?”她有些困惑。 江清清前几日托人给她送来六块各种花香味的香皂,她是不由自主地喜欢这些东西,知道江清清身为江府大小姐时,四面玲珑,处事周到,从不会落人口舌,她便以为是江家人人都有的。 “大伯娘,连玉儿姐姐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有。”江星儿闻言立刻叫道,脸上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 江玉儿小脸忧郁:“娘,二妹妹肯定是因为之前的事对我心生怨怼,我本来是想以后跟她好好做姐妹的...” 她话音落地,却见江夫人的脸色略略古怪。 江夫人身边的李妈妈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追问了遍:“大小姐,您是说二小姐没有给您送香皂?” 见她正要回答说是,李妈妈一双精明的眼睛却似乎已经洞悉了她接下来的回答,抢先道:“可二小姐先前托人往荣安院送香皂时,说已经给您送去四块了。” 江玉儿刚想怒道,她什么时候给自己送过,别说四块,半块她都没见着!可却忽地想起,先前被自己扔到恭桶里的四块...... 好个江清清,竟然给自己挖坑,险些就让自己踏进去了。 江玉儿的怒火也只能自己品尝滋味了,她讪讪道:“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江星儿江月儿没想到临到关键时候,江玉儿竟然掉链子,一时间在心中暗骂不已,这个拖后腿的! “大伯娘,二姐姐的确没给我和三姐,也不知她是不是如今不把自己当江家人,也不把我们二房当亲戚了。” 江月儿赶紧挽救,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可我们却一直把她当自家姐姐看呢,我爹爹也说,二姐姐回来了就好,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让江夫人的眸子微微触动,不由自主就信了她的话,轻叹一声。 “也是老天给的缘分,让我们江家多了清清一个女儿。可我们这一年都未与她联络,她便是生疏了,也是情有可原,等会儿我给你们拿两盒你们带回去先用。” 她这般触动,江玉儿可不乐意了,她是要做江家独一无二的女儿的,怎么能容忍江夫人还如此在意江清清,甚至还为她开脱! 而且,只要江清清还在江家一日,她就觉得自己身份一日有可能暴露,被扫地出门。 可为了那什么所谓的方子,她不得不暂时忍下不悦。 要是她一个月能赚二十万两,还用得着整日战战兢兢地讨好江家人?到时候,她有的是底气再也不用装乖,她早就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娘,二妹妹有没有跟你说,她是从哪学会做香皂的呀?她能卖那么多钱,要是能帮帮二叔让他也能做了卖,二叔也不用这么发愁了。” 江夫人轻轻摇头,眼下那颗泪痣愁思愈浓:“这倒是没有,一年前我曾与她说过,让她别再来见我,免得叫我伤心...想必也是伤了她的心,她只是托人送了香皂,未来见我。 你二叔的事,我今天会跟你爹爹说说,让他出手相帮。” 见江夫人不上钩,江月儿心急,不得不下一剂猛药:“大伯娘,实话跟你说吧,只怕是没有这香皂方子,我爹爹就撑不过去了!要被官府给捉走了!” 江夫人闻言大惊,险些失手打翻手边的白釉花瓶:“月儿,何出此言?” 第41章 母亲来了香景院 江星儿亦是吃惊地看了江月儿一眼,没想到为了要方子,她竟然能编这么大的谎话出来。 江月儿却丝毫未有心虚,纤纤玉手揩起了眼泪:“大伯娘有所不知,前头爹爹做生意被人坑了一大笔银子,险些把家底都赔了进去,还惹上了官司,在孙县令那落了把柄。 如今孙县令逼着我爹爹要香皂方子,可我爹爹知道这是二姐姐的东西,也不想要,谁知孙县令竟说,要是拿不出来,就让我爹爹坐十年的大牢!” 江夫人一听,不由着急道:“这孙县令,还是这般无法无天?” 听她这么说,江星儿觉得这借口有指望,也假惺惺地哭:“大伯娘,要是我爹爹坐了大牢,我们俩还怎么嫁人啊!” 反正她爹爹跟孙县令关系好,回头大不了偷偷串个供。 “那...我去告诉老爷,让他帮忙想想办法...”说着,江夫人就想起身,赶紧找江老爷拿主意。 江月儿怎会让她去找江老爷,立刻拉住了她。 “大伯娘,我爹爹已经去找过大伯了,可他不敢说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大伯怕损了二姐姐赚钱的路子,就没有答应。大伯娘,不如您去问二姐姐要吧,您要是要,她准答应。您就救救我爹爹这一回吧!” 站在江夫人身后的李妈妈深深皱起眉头,想要提醒江夫人还是先去问问老爷为妙。 谁料江夫人一心软,答应了下来:“也好,我去跟她说一趟,还是自家人要紧。” “大伯娘,您不能告诉她真相,您想想,如今二姐姐正不喜欢我们二房,您若是说是给我们的,二姐姐肯定不会给。不如您说让二姐姐把方子给咱们江家,反正她是咱们江家人,也应该给咱们自家人呀。” 这么一想,似乎问江清清要方子也不是什么不应该的事,江夫人不由点头:“好。” 江星儿江月儿见目的得逞,立刻交换了个眼色,一旁的江玉儿则目瞪口呆,没想到,江月儿几句话就能牵着母亲的鼻子走,看来她自诩的才女还是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两人又前后夹击,催着江夫人耽搁不得时间,最好现在就去,没多久,就眼看着江夫人带着人往香景院而去,她们则留下来慢悠悠地吃茶。 “还是大伯家这个厨子做的蟹壳黄最好吃,改日问大伯要了去。” “这茶也是今年的新茶,咱们家吃的还是去年的陈茶呢,等走的时候问大伯娘多要点。” 谈话间,两人不时流露出对江家大房的嫉妒,当初不分家就好了,那大房的东西,也都是她们的! 江玉儿是个不懂茶的,她也不喜欢喝,倒是对这蟹壳黄很是喜欢,一连吃了三个,连指尖都沾满了芝麻碎。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道,等她拿到方子,赚够了钱嫁给陆谦哥哥,立刻就收拾了江家,把江家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出去的江夫人不知,方才在自己面前乖巧的三个女孩此刻一个比一个贪婪地惦记着他们家的一切。 走至一处青柳下,她便听到李妈妈劝她:“夫人,我看这事还是先跟老爷商量一下好,四小姐的话不可全信。” 江夫人刚被煽动,哪里听得进去,急切道:“跟老爷商量,怕是就没得商量了,他是个大义灭亲的,你没见他上次竟真想对玉儿动家法?老二肯定是干了混账事才要被判刑,要是老爷知道,准会把他直接送去坐大牢。” 见她不听劝,李妈妈只好叹声气也跟着往香景院而去。 香景院里,小荷正坐在石凳上编柳条帽,嫩嫩的手指掐着嫩嫩的柳芽,她刚举起来对着看,冷不丁从一片绿意缝隙里看到江夫人带着人过来,立刻惊喜起身:“夫人!” 从前江清清还是大小姐时,江夫人对她百般宠爱,小荷只要见到江夫人来,便知道要么是带着珍奇宝贝,要么是带着好吃的零嘴儿。 这时候,小荷也总能跟着讨些好处。 如今那些年月已经过去,小荷的记忆却仿佛还没有走出来。 “小姐,夫人来了!”她朝着屋里脆生生喊道。 屋里正在对账本的江清清闻言指尖一顿,提起罗裙就如风般从屋中掠了出来。 “母亲...” 江夫人下意识想直接答应,可却如鲠在喉,迟疑了下才极轻应了声:“清清。” 江清清脸上露出几分罕见的孩气笑容后,又急急忙忙转头去叫丫鬟们准备茶水点心。 “清清,不用了。”江夫人刚开口,就见江清清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翘首以待她接下来的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难以启齿似的响起:“母亲来是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把香皂的方子给家里?” 接着,她便看见江清清脸上方才孩气的笑容消失了,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从一个孩子长成大,成了一个理性的成年人。 她还是在笑,可是笑容又大不相同了:“母亲怎么会突然想要香皂方子?” 没有被拒绝,让江夫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却有几分茫然,不知何时自己曾经了如指掌的女儿有了如今冷静得叫人心惊的模样。 “清清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去做生意总归对名声不好,生意上的事还是交给家里吧。” 江清清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母亲,这方子我迟早要交给家里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江夫人有些不解,可她知道,老二自然是等不及的。 江清清自然而然地挽起她的胳膊,似乎像从前跟她那般亲近,母女之间不曾有隔阂似的。 她吐气如兰,有条不紊地为母亲解释:“母亲可知,如今我这香皂一个月便可净赚十八万两,交完商税,我也可净得十五万两。” “这么多?”江夫人愕然启唇,甚至忘却了被江清清挽着的不自在,而她身后的李妈妈却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眸色一紧。 江家这么大的望族,一个月也不过能赚个十万两左右的银子,可这一个香皂,利润就比整个江家还多! 可见,这背后该有多少人觊觎香皂方子...... 四小姐说的话真的可信么? “所以女儿要先赚够自己安身立命的钱,做自己的靠山,再交给家里,不过母亲放心,不会太久,充其量也就再过两个月。”江清清俏皮地眨了眨眼,却暗自探究着母亲的眼神。 果不其然,很快她就在其中发现了一丝不自在,甚至...还有些歉疚。 第42章 给了方子 “清清,如今你已经回到江家,以后江家就是你的靠山...”江夫人知道这香皂原来这么赚钱,瞬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江清清洞悉着一切。 母亲这辈子做小姐时父母爱护,无忧无虑,做大夫人时内宅干净,无需勾心斗角,可谓毫无心机。又怎知这世上多的是为了蝇头小利费尽心机、六亲不认,得手后翻脸无情的小人! 她不会平白无故跑来问她要方子,定是被谁给撺掇了。 自己家如今可无人需要香皂方子,那就是二房的几个跑来卖可怜来了。 二房前几年没了夫人,二老爷自然是不可能来找母亲说事,那便是江星儿江月儿被派来了。 “母亲。”她极轻微地叹了声,“这方子价值万金,如今外面人人觊觎,或想偷、想抢、想派人来做奸细的都有,为了防着这些人,女儿把春芹她们都派去了,她们各个也几乎是担着随时丢命的风险在护着方子。” 知道这个方子一个月能赚十几万两银子时,江夫人便已经不好意思再要,此刻听到这些,才知道这单单一个方子下,隐藏着多少阴诡风云,而江清清又承受了多少压力。 可江清清却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弱势起来:“可黄金万两又如何,比起母亲数十年来的陪伴与教养,不过是身外之物,母亲若是想要,女儿定双手奉上!” 江夫人身子不由一颤,欲言又止。 李妈妈却急了:“夫人,小姐对您一片拳拳孝心,是真心为您啊,这世上哪有什么比真心重要!” 依她看,血缘哪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真情!这世上多的是不慈的父母、不孝的儿孙,受用到自己身上的真情,远比血脉来的重要! 身份分三六九等、血缘分远近亲疏,唯有真情,不分三六九等,更不分远近亲疏! 夫人要是再不说,她可就要告诉大小姐了,这方子绝对不能给,不然就落到二房手里头去了。二房那一家子,有几个好东西! 此等绝密配方,当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江清清却并未像李妈妈担心的那样,直接转身去拿方子,而是对着江夫人弯了弯眉眼。 “母亲想要拿方子体己,女儿绝无二话,可若是被他人给骗了,日后后悔不迭,伤了心,也会痛了女儿的心,女儿绝不会容许母亲被欺骗!” “李妈妈,今天有谁去了母亲那里?” 见江夫人怔愣没有开口,早已迫不及待的李妈妈立刻大声道:“二小姐!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都去了!” “李妈妈!”江夫人着急,可却是着急李妈妈怎么把玉儿都供出来了。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江夫人只好对着女儿又软了语气:“清清,其实......” “原来是江星儿江月儿骗了母亲。” 江清清怀疑此事和江玉儿也脱不了关系,可不想此刻因为她再破坏好不容易和母亲修复了些的关系。 她轻捧起母亲的手:“母亲,你莫要被她们二人给欺骗了,你不知道,她们私下里找过我多少次麻烦。” “她们找你麻烦?” 江星儿江月儿来江夫人这,向来能讨到好处,自然不吝啬在她面前装乖巧,一来二去,江夫人还真不知二人真面目。 可江清清却是被这两姐妹恶心了十来年。 “母亲,您可信女儿?” 江清清的身量比江夫人高,可此刻却如孩童求母亲给糖般看着她,真诚又可怜。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江夫人立刻就心软了:“清清,你是我养大的女儿,我自然信你,只是...” “母亲,那您就相信女儿一次,听女儿说的办吧。”江清清再次露出调皮的笑,嘴角像是一把小钩子。 李妈妈看着江清清的神色,有几分不明所以,但见江清清只在江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似乎塞给了她什么东西,便也只能心道二小姐聪颖过人,应当不会给自己挖坑。 等江夫人听完,便若有所思,将江清清给的东西收在袖口,很快点点头,说了声先回去了,便带着李妈妈一众婆子奴婢又往荣安院回。 荣安院里,三个小姐早就喝完了第二盏茶,桌上也新换了一盏茶糕,不过几人都已经吃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各个伸长脖子往外找江夫人的身影。 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她们千盼万盼,盼来了江夫人的身影,三人几乎是齐齐站了起来。 “娘!” “大伯娘!” 江夫人微笑着看向三人:“清清答应了。” “真的?”三人都是喜出望外,一人更比一人喜。 江月儿像是想起了自己编造的谎言,又赶紧换上一副着急担忧的神情,催促道:“大伯娘,那方子呢?” “方子在此...”江夫人从袖口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张。 李妈妈见状,不由惊愕,二小姐真给了? 江星儿瞳孔紧缩,一把就将江夫人还未完全递出来的纸抢了过去,准备打开。 “星儿...”江夫人赶紧按住她的手,“此方子极其金贵,还是等你们回到家中,交给你们爹爹再看。” 江月儿见四周都是人,也怕别人看到,赶紧瞪了江星儿一眼,把方子小心翼翼收到自己的锦囊里,才喜笑颜开:“那就谢谢大伯娘,我爹爹一定会感谢你的!” 说着,她竟然连一秒都不想多待,就说告辞说要赶紧回去救爹爹。 呵呵,这么贵重的方子,轻而易举就要出来了,不止她爹爹,恐怕大伯都会很感谢大伯娘的蠢的! 江星儿也喜上心头,忘了什么要厨子和茶的事就跟着她往外走。 江玉儿看着那方子被两姐妹拿走,眼睛都快跟着飞出去了。 她们两个是什么意思,这方子不是也得有自己一份? 江玉儿也忍不住跟母亲说了一声,就飞奔出去。 “夫人,这...这怎么能真给三小姐四小姐啊!”李妈妈看着她们把方子带走,心里急得直冒火,都想跑出找老爷拦住那两人了。 江夫人的神情却异常镇定,定定地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 第43章 可以离开江家 “真是笑煞我了,没想到,大伯娘真能蠢到如此地步!”江星儿还没出江家大宅,就已经再也克制不住笑声了。 江月儿见四下只有自己人,也放纵了些:“她是一直都这么蠢,听风就是雨,要不是大伯不纳妾,恐怕她早死了。” 说到这,江月儿不无羡慕,自己的生母前几年就是被家中的贱妾害死的,两人可谓恨透了妾室,可偏偏二房后宅里莺莺燕燕一大群,她们俩极羡慕干净的后宅,日子就久了,这羡慕也变成了深深的怨妒。 凭什么大伯一家就这么和和睦睦的,凭什么都是女人,大房里的就什么都不用争不用抢? 尽管江夫人这些年对两人极好,可两人心理早已扭曲,对她毫无亲情可言,这会儿诋毁起她来也不遗余力。 谁知江月儿刚这么说完,园林的月光门另一边就走来了江清清的身影。 “江星儿、江月儿,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狼心狗肺!我母亲这些年待你们不薄,你们何至于如此恶毒咒她?” 江清清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两姐妹的真实想法,一时间怒火涌上心头,让她克制不住提前出来怒骂喝止。 见是江清清这个小杂种,两姐妹从怔愣中回神,丝毫不怕她听到了会如何。 江家二房先前是不如大房生意景气,要经常依赖大房,可如今她们有了香皂方子,还需要把大房放在眼里? 何况,江清清不过是个小野种,又不是他们江家的真正血脉,没有了香皂方子,她就是个野种,是个下堂妇,谁会看重她? 江星儿瞬间对她嗤之以鼻:“呀,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小野种么?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大伯娘的亲生女儿啊?真是笑死人了!你把她当娘,她把你当野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清清如此精彩的表情,于是立刻就不遗余力地讽刺。 江月儿摸了摸腰间的锦囊,亦是得意地扬起下巴。 “江清清,你的母亲,应该是吴氏吧?跟我大伯娘有什么关系?你的亲生母亲吴氏恐怕早就被官差侮辱死在去云南的路上了吧?你要是个真有孝心的,也不会在这假惺惺孝顺一个假娘,去给你亲娘守孝啊!” 稳重犹如小莲,听到两人这一番讽刺,都不由握紧了拳头,何况是江清清。 赶过来的江玉儿将两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对吴氏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没什么触动,立刻就和两人站在了一边讽刺江清清。 “就是,江清清,你占了我十几年的身份,抢了我十几年的娘,如今还想回来抢?还不赶紧滚出我们江家!” 江清清眸中似乎有怒气,可却悲痛居上,她眸光闪了闪,水光粼粼,似乎下一秒就能掉下泪来。 “我回到江家,自然也是因为江家需要我,我能带来利益。” “江家需要你?”江月儿像是听到笑话,掩唇轻笑,轻蔑地睥睨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江家需要你,就凭那几块破香皂?” 小荷气呼呼道:“我们家小姐的香皂,一块就能卖一百两银子,怎么破了?” 如今香皂方子已经得手,江星儿哪里会像之前那般把一两块香皂放在眼里,鼻腔里娇哼一声:“这样的香皂,我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根本就不稀罕,就你们还当块宝!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出我们江家,别逼我把你扇出去!” “你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们又不会做!真是信口开河!”小莲满脸怒容,替江清清开了口。 江月儿讽笑,似乎是在看不起小莲的不自量力,她打开锦囊,指尖夹着里面的纸张拿出来轻晃:“江清清,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怎么会在你们手里?”江清清面容有几分失色。 “你不是知道么,当然是大伯娘给的了,她把你当作野种,又怎会在意你的感受?”江星儿得意得头上的步摇都大幅度晃动着。 江清清未语,眸子却似乎已经说出了此刻悲痛至极的心情,黑沉沉的,像是蒙着一层冰,冰下泉流幽咽。 “江清清,现在你对我们江家已经没有利用之处了,还是赶紧识相点滚!”江玉儿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一回到家就跟她作对的江清清如此神色,立刻洋洋自得起来。 “好,我可以走。”江清清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小姐!”小荷和小莲均是一惊。 反之那三人却是心头一喜,没想到,几句话就把这小贱人忽悠得自己要滚出江家!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不过临走之前,我有几个问题,你们若是回答了,我今后绝不再打扰。”江清清垂眸再抬眸,眸色已经沉静如常。 只要她能离开江家,没了江老爷的庇护,几个人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她,于是也不吝啬这会儿回答几个问题了。 “你问。” “江星儿,八岁那年我们在假山边上玩,是你把我推到石头上让我破了相,你是无心,还是有心?” 江星儿回想起那件事,只恨江清清的恢复能力太强,竟然没留下疤! 这会儿江清清都不是江家人了,又要滚出去,告诉她又如何。 “当然是有心,谁叫你那会儿天天招蜂引蝶,那么小年纪就勾引得那些小少爷们神魂颠倒,只围着你一个人转!”提起这事,江星儿的语气不无嫉妒。 就在她以为江清清会骂自己时,却见她转向了江月儿:“江月儿,如今我离开江家,恐怕也不会留在江南,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我想问问,三年前我嫁人那天,临行前你敬给我那杯酒里可是下了药?” 听她这般说,江月儿不由放松了警惕,反问道:“你没猜错,不过我很好奇,那烈性情药下去,你是怎么忍过坐花轿的半个时辰,又好好拜了天地的?” 江清清微微颔首,眼中无怒也无恨,似乎在叙述一件平常事:“其实很简单,那天我用簪子在腿上戳了个洞,只要神志不清,便用簪子搅一搅伤口。那天晚上林叙白未入洞房喝交杯酒就突然赴京而去,自然也无人发现我的异样。” 听到这,连江玉儿都不由心惊,从不知道江清清竟然这么能忍,连对自己都能那么狠! 她还在心惊,下一个问题就已然落在了她身上:“江玉儿,你让刘妈妈派人来刺杀我,是否和林叙白有关?” 第44章 江家真热闹 江玉儿不由自主地背后一阵发寒。 江清清居然猜出来了,那件事和林叙白有关? 她之前从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竟然是这般可怕的一个对手!她能如此洞悉人心与局势,也难怪能拿捏得住父亲的心思! 江玉儿一阵恐慌过后,很快又想到,反正香皂方子已经拿到手了,就算以后江家知道她不是真正江家血脉又如何,她也有底气去抗争! 若非这会儿江星儿江月儿还在,恐怕她都要忍不住说出真相气死江清清了,不过不急,等她滚出江南,她会派人去除掉她,临死之前,再告诉她真相。 到那个时候,江清清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真想亲眼看看,她到时候能否还保持现在的平静和理智? 江玉儿渐渐镇定,天真娇俏的脸蛋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你说得对,不过你也不要怪我,又不是我容不下你,是林叙白容不下你!谁叫你自己不争气,讨不到男人的喜欢呢。” “果真是你派的刘妈妈害我们家小姐,你先前还死不承认!”小莲厉声质问,“要是你不想除去我们家小姐,林叙白又怎么逼你?” 小莲暗忖,林叙白跟江家又没有关系,江玉儿若非自己想除掉自家小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帮一个不熟悉的外人?这其中定然还有别的缘由。 只有江玉儿自己深知,林叙白手中有自己致命的把柄,她当然不会再多说,只是装道:“他是新科状元,来日便是朝廷权臣,我这是在保护江家。” 说罢,她便眉眼不耐:“江清清,你问够了么,可以滚了么?” 这些话音落后,整个园子里死寂一片,江清清未动,站在原地,看着对面三个身后的方向。 那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月亮门后的绿意盎然。 江月儿几个看见她的神情,也狐疑地向自己身后看去,见空无一人,又放下心来,正准备把江清清给骂出去,却听江清清身后传来一道足以开天辟地的怒喝。 “你们几个孽女!” 三人连带着她们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清清身后怒冲飞云般而来的江老爷。 只见江老爷浑身上下怒气万钧,几乎化为实质性的沸腾怒火,下一秒就要滚滚朝几人泼来,他腮帮子扭曲鼓动着,握紧的拳头咯吧作响,三人吓得哆哆嗦嗦,连话都喊不完整。 “大...大伯...” “爹爹...您怎么在这...” 江玉儿不知父亲听到了多少,但她自从上次起,就打心底里惧怕这个父亲,可她还没问完,就见那月亮门后再次走出来一道身影,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戏谑。 “江老爷府上的小姐们可真是热闹非凡。” “陆...陆谦哥哥?”江玉儿小脸煞白,比方才更加恐惧。 刚才的话,陆谦哥哥听到了多少? 听他的意思,是全听到了? 完了...全完了!都怪江清清这个小贱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被江月儿瞪了一眼,江清清挑了挑眉,这还真不能怪她,其实她请来偷听的是母亲,父亲和陆谦出现在这,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效果比母亲出现在这还要好。 嗯...这个陆大人,也挺顶用的。 江玉儿此刻自身难保,没一会儿就顾不得瞪江清清了,她冷汗淋漓,一时间竟像是大病一场,但须臾之间她便仿佛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想起要是母亲知道,肯定会护着她的! 她微微后退一步,想要趁乱转身溜走,谁知刚刚转身,却对上身后一双失望至极的眸子。 “娘...” “玉儿,你真的去害了清清?”江夫人直到此刻,还有几分不敢相信,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竟然会私底下去雇凶杀人! 可如今她已经亲耳听到,还有什么可不信的! 玉儿在清清面前,完全是换了一张脸一样,不止是她,连星儿月儿竟然也对清清做过那么多恶毒至极的事,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来还对她们二人犹如亲女儿! 一连三个人出现,无疑当头给了江玉儿三棒,打得她措手不及,连一口凉气都吸不上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全在这!完了,全完了! 见母亲也什么都听见了,江玉儿脑子里乱做一团,可很快就不得不开始权衡利弊。 反正自己刚才也没说出什么真相,还说是为了护着江家,而父亲也早已认定是自己害的江清清,自己就算承认也没什么,反倒是江星儿江月儿的情况更严重些。 自己绝不能彻底破坏了自己在陆谦哥哥眼中的形象! 于是江玉儿瞬间眼泪盈盈:“娘,都是林叙白逼我,他想要除去清清妹妹,却怕日后被查出来,于是逼我说要是我不做,就杀了爹和娘,玉儿好怕,玉儿也没有办法...” 江夫人闻言不由迟疑,江玉儿见状悄悄松了口气。 陆谦却轻笑一声:“林叙白可真有意思,怎么不去逼个厉害点的人,偏偏来逼你一个弱女子杀人?” 这话又让江夫人起了疑心。 “因为...因为他觉得我被清清妹妹占了这么多年身份,肯定恨透了她,所以才找我...呜...陆谦哥哥,你要相信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 江玉儿说完,就忽然捂住胸口,像是悲痛至极,没一会儿就喘不上起来,歪着身子直接晕了过去。 “大小姐!”几个丫鬟赶紧去扶她。 “别扶她!去给我端一盆冷水来给她泼醒!”江老爷正在气头,他以前自以为将女儿护佑得很好,谁知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让她遭了这么多大罪! 一时间,他真是觉得自己当的这个爹一点都不称职,心中的大男子主义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再加上此时还有陆谦这个外人在场,江老爷真觉得自己丢脸都丢到皇帝眼皮子底下去了! “老爷...”江夫人有几分心疼。 江老爷却怒道:“都是你把她们给惯坏了!你看看她们三个,哪一个像是大家闺秀,手段一个个阴毒狠辣,今天我要是不罚她们,家法何在!天理何在!” 江星儿江月儿吓得一抖,连带着地上晕过去的江玉儿眼皮子都跳了跳。 “大伯...大伯不能罚我们,我们可是二房的人。”往日向来有点小心机的江月儿,看着江老爷暴风雨般的脸色,都结巴起来。 第45章 为了个小野种竟然要 江老爷脸上的神经还未从愤怒中冷静,依旧微微鼓动着,他几乎是咬着牙往外蹦字,每一个字都要砸个粉骨碎身砸出个巨响来不成。 “我不能罚你们?告诉你们,只要你们一天还姓江,我就管得了你们,罚得了你们!” 江清清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可却异常崇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父亲威武! 就是,父亲可是江家大房的家主,更近乎江家族长,如何管教不了她们? 江月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给席卷,哑声片刻,就给江星儿使眼色。 如今大伯正在怒气当头,谁都惹不起啊!她们俩要不还是先跑为上上策...一旦能把香皂方子带出去,以后二房还用怕大房? 只可惜,江星儿根本就没收到自己妹妹眼色,还愤愤不平地据理力争:“大伯就是不能罚我们,你又不是我们爹爹!” “今天就是你们老子来了,我也照样管得了!”江老爷被一个小辈顶撞,无异于火上泼油,火上加火!“还不来人,把她们几个都给我捆起来,谁要是晕了就泼醒!” 江星儿这才害怕想跑,可哪里还来得及,江家的下人瞬间将两道月亮门堵得死死的。 眼看着江家下人团团围了过来,姐妹俩这一刻才真正知道害怕,求助似的看向江夫人。 可江夫人此刻对她们生气还来不及,只觉得两人如此歹毒,在背后咒骂自己不说,还对清清下了这么多毒手,更把玉儿给带坏了! 她冷然地看着那姐妹俩,无动于衷,更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 “怎么,你们俩刚才不是还觉得我蠢么?” 姐妹俩听到这,小脸刷白,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话是被江夫人从头听到了尾! 该死的江清清,竟然给她们挖这么大的坑! 眼看着江家的下人们就要上前将她们拿下,园外却再次传来声音。 “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江二老爷急匆匆赶来,怒喝一声。 “爹爹!” 姐妹俩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拔腿就朝二老爷跑去,到了跟前,江玉儿便急急忙忙低声道:“爹,方子已经拿到了。” 江二老爷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旋即对上江老爷,底气十足:“大哥,星儿月儿是我的女儿,还轮不到大哥来教训!” 拿到这方子,今后他也月入十几万两银子,就能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倚仗大房了! “轮不到我来教训?好,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轮不轮得到我来教训!”江老爷暴喝,“来人,二老爷不孝不悌,教女无方,教出两个孽障,为江家蒙羞!去给我请族长,请家法!” 不只是江星儿江月儿,连江二老爷都傻眼了。 “大...大哥?你敢!我已经分家了!你不能对我动家法!” 江老爷怒而甩袖:“既然如此,你不把我当作长兄敬畏,那我今日就将你逐出江家宗族,日后你想怎么教训你两个女儿就怎么教训,我绝不插手!” 听到这里,连看好戏的江清清都呆住了。 这...父亲要把二房逐出江家? 虽说二房两姐妹对她下了毒手,可就算严重到两家日后互不来往,父亲也不应该会为了自己就做出将二房逐出宗族这么大的决定啊? 何况,族长也绝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答应。 江清清了解父亲,他就算在气头上,也绝不会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 她轻蹙眉头,看着父亲的神色,却只能看见不绝的滔滔怒火,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却看到一旁的陆谦神色不以为意,仿佛早已知道江老爷会如此决断似的。 她心中一动。 陆谦今日为何又出现在这里?他最近和父亲来往好似格外频繁? 难道是二房惹上了什么祸事,到了要被锦衣卫诛全族的地步,父亲才会将二房赶出家门? 江清清呼吸一窒。 而陆谦看见她看过来的目光,则轻挑了下眉尾,似乎在赞许她今天表现的不错,一出手就三个人一起收拾。 江清清有些莫名,怎么感觉这个陆大人好像对她很自来熟似的,他们,好像,不太熟吧?但毫无疑问,因为他这轻快的神情,她方才还紧迫的心情不由放松了几分。 也许,二房真干了那么严重的事,但父亲已经跟陆谦商量好了,此事不会牵连到自己家。 此刻江二老爷已经呆若木鸡:“大哥,你说什么?” “还需要我重说一遍?今天我就要将你逐出宗族!”江老爷眼神坚定,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小野种?”二老爷感觉奇耻大辱,“我可是你亲弟弟,你要为了一个小野种把我逐出宗族?大哥你疯了!” “我宁愿没有过你这个弟弟!”江老爷脸色阴沉,眼底却隐隐闪过一丝悲痛。 江二老爷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那我也只能当没有过你这个兄长!呵呵,你想把我逐出宗族,也得看看族长答不答应!” 江氏族长虽然早已名存实亡,更多宗族中的事是江老爷做主,可因为一个非江家血脉的人要将一整个旁支逐出,可不是江老爷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没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再也没了往日的神气,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是好。 别说她们,连江夫人也没想到,江老爷竟然这么生气,可她这会儿也在气头,以为江老爷是在吓唬二房一家,所以并未开口相劝。 此时哪里还有人注意被人扶到一旁的江玉儿,她不由悄摸摸松了口气,静观其变。 江二老爷没硬气多久,因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族长和几个族中长辈都被请来,而他们竟然像是串通一气般,一口答应了要将二老爷逐出江氏一族的事。 “族长?”江二老爷双眼瞪大,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比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还要简单! “江望海,我告诉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若你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听你大哥教诲管束,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白发苍苍的族长双目亦是痛心,可看到一旁的陆谦,不由打了个寒颤,又对着江二老爷冷了神色。 “此事已定,我已将族谱带了过来,事不宜迟,今日就办!” 二老爷觉得今日实在荒谬,不过是几件小事,竟然要闹到自己被逐出家门的地步。 真是他的亲大哥啊!为了一个小野种,竟然如此对他! 江二老爷也是个气盛之人,怒火上脑,嘶吼道:“江守鹤!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我今日不如你!今天你绝情绝义,明日不要求到我门上来!” 他就不信了,如今香皂方子他都弄到手了,还怕他江守鹤不成? 等他拿着方子搭上林叙白,搭上秦太师,他一定一洗今日血耻!什么江家大房,什么江氏一族,通通都给他跪下求饶! 第46章 焯,被耍了 江家园子里,吼声震飞一片林鸟,旋即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如此严肃的场合,听着江二老爷这番说辞的江清清竟觉得好笑至极,她险些没忍住嗤笑一声。 若是二十年多前,江二老爷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说不定她还相信这话,少年意气,志气高远。 可如今,江二老爷都已经四十多岁了,还在靠着自己父亲那点老本和兄长的帮扶过日子,此话就显得十分滑稽。 不知是谁给他的底气说出这番话。 是她的方子么? 江清清向来观察细微,早已注意到江月儿之前跟江老爷低语的那声,恐怕是告诉他方子已经到手。 她眼波流转,确认父亲和族长等人都是认真的,并非故意吓唬江二老爷,心中愈发确定,江二老爷绝对是惹上了会牵连全族的麻烦。 此时看见他还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江清清好心提醒:“江月儿,你不看看你手中的香皂方子么?” 江月儿被点名,身子轻轻一颤:“你什么意思?” 在她记忆里,只要江清清开口,准没好事,她心中不由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二老爷也转过头来,视线刀子般刮着江清清:“小野种,你在说什么?” 江清清柔柔一笑:“字面上的意思,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江月儿猛地看向江夫人,见她躲开自己视线不敢看自己,又急急忙忙将锦囊中的纸掏了出来,谁知半晌都颤颤巍巍不敢打开。 一旁的江二老爷一把抢过,将其打开,见那上面虽然有字,却不过是江清清跟一个小掌柜的通信罢了。 他如遭雷劈,须臾之间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己家被这个小野种给耍了! “小杂种,你耍我们!” 听着他这句小杂种,陆谦极其不爽,眸色骤然冷了冷:“江老族长,既然要将江家二房除名,还拖泥带水做什么?想让本官多欣赏会儿江家的笑话么?” 江老爷听到香皂方子,像是知道了什么,看向江二老爷的目光不可思议后,更多了几分对他不成器的痛恨,甚至对陆谦这难听的讽刺也没什么感觉了。 江家族长吓得胡子颤颤,翻开族谱,就要提笔划去江望海的名字。 “不要!”江二老爷看到这一幕,骤然将手里的废纸甩在地上,目眦欲裂地朝着族长冲来。 可为时已晚,那蘸着浓墨的笔尖轻轻一抹,就把他的名字毫不留情划去。 江二老爷腿一软,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嘴里却还喊个不停:“不准划,不准划!”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紧接着是逝去的二房夫人名字、江星儿、江月儿,以及她们下面的弟弟妹妹。 姐妹俩不料变故来的这么快,一时间还傻傻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们费尽心机,结果不光方子没拿到,还被江氏一族除了名? 今后没有了江家大房的庇护,谁还会将二房放在眼里?她们日后的在南浔镇的名望、待遇,甚至是婚事都会一落千丈的! 江夫人也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演戏,老爷竟然真的将二房全部除了名...... 正在她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条温软的胳膊却挽上了她的,也给了她稳定心神的力量,她一回头,看见江清清安抚的眼神,瞬间感觉找到了主心骨。 一双双眼睛齐齐盯着江二老爷,让他抬头之时,只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女儿之外,都是卑鄙无耻唯利是图的小人! 他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小野种就如此对待自己,还不是为了香皂方子能带来的天大利益! 还说什么是他的错,他呸!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若是今日他拿到了真的方子,他们还敢如此待他? “江守鹤,你给我等着!”江二老爷用恨到极致的声音放狠话,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再也不是什么他的兄长,而是他的仇人,是他恨不得亲手杀了的仇人! 说罢,他连两个女儿也不管了,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大步离去。 江星儿江月儿哪里还敢留下来,撒丫子就跟着自己老爹的背影赶紧跑,如今她们连江家人都算不上了,留在这里还会有好果子吃? 陆谦幽幽地盯着这几个人远去的背影,像是盯上了猎物,还在痛心的江老爷看到他毒蛇般的眼神,瞬间浑身翻涌的悲痛又冷却下来,目光渐渐坚定。 不论如何,这祸事是望海自己惹来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只能将江氏一族的损失降到最低! 他苦笑一声,还得向致使今天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赔不是:“家门不幸,让陆大人看笑话了,明日在下还要处理家事,这林状元的送风宴……” 陆谦语气玩味:“江老爷,这林状元的送风宴,你既已经答应了他,还是不要食言的好。” 江老爷脸色僵了僵,却不敢不答应,憋闷地应了声定会去。 看着父亲一瞬间背影仿佛苍老许多,江清清心中不是滋味。 怎么看,都像是陆谦在逼迫父亲。 他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变脸比翻书都快? 江清清悄悄腹诽,却冷不丁注意到被扶着的江玉儿半眯着眼睛偷看陆谦。 原来是装晕。 江清清捏了捏母亲的衣角,示意她看江玉儿。 江夫人很快也发现江玉儿是在装晕,雍容的面容上浮上些许尴尬,心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也许自己这个亲生女儿真是被吴家人教坏了性子,不论是品性还是真情,都比不上清清…… 话虽如此,她还是怕现在六亲不认的江老爷顺带着把江玉儿也逐出家门,赶紧道:“老爷,玉儿看起来像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等她醒来再罚吧?” 她不说还好,江老爷都快忘了这茬,一瞬间他又怒从心起:“给她泼醒!现在就罚!” 装晕的江玉儿:“……” “老爷,家法太重了,要不打手板吧?”江夫人也被自己夫君所慑,软声劝着。 江老爷也没想对江玉儿动家法,毕竟这次江玉儿的错还是上次的,只是多了个和林叙白搅在一起而已。 若真是林叙白威胁她,她想要保护江家,倒也是情有可原。 思及她与江清清之间的关系,江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本我也只想骂她几句,叫她以后好好长长记性,但现在想一想,还是小作惩戒的好,那就打手板吧。” 差点蹦起来的江玉儿:“……” 第47章 小骗子 江玉儿实在忍不了这个不停坑娃的娘了,赶在江老爷叫人把她泼醒之前“醒”了过来。 江清清见状有点可惜,她还想看江玉儿被泼的模样呢。 “爹爹…娘…出什么事了?”江玉儿委委屈屈,欲语泪先流,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若是平日,江夫人定然一下就心软了,可是此刻江玉儿刚才装晕偷看陆谦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她没有开口。 江老爷冷哼一声:“怎么,跟着江星儿江月儿胡闹,把你脑子也闹傻了!禁足期间未经允许就敢偷偷出来!你们几个,还不把大小姐带回去惩戒,打不够三十手板不准停!” 被当着陆谦的面说傻,江玉儿的泪是真有几分情真意切了,呜呜咽咽的,可见今天二房的下场那么惨,知道今天这一劫是在所难免了,于是在心里骂个不停,江夫人真是个坑人的蠢货,江星儿她们骂的真是一点不假! 看着江玉儿被带走打手板,江夫人追了过去,江清清不由有点小失望。 倒不是因为江夫人可能会让江玉儿板子挨得轻,而是因为她不能亲眼过去欣赏。 江清清见女眷都已离去,才跟族长和父亲告辞,姗姗离去,不过因为一下解决了二房这个恶心了她多年的老对手,她心情舒畅地逛起了江府园林。 “小姐,刚才真是痛快!没想到,老爷和族长竟然为了你把二房赶出了江家!”小荷激动感慨,她跟着江清清已久,也早就知道那一家子的真面目,对其深恶痛绝,此刻真是大感痛快。 小莲则理智的多:“恐怕族长和老爷是早就商量好了要将二老爷赶走,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做下决断,甚至连族谱都直接带了来。” 听着小莲的分析与自己相差无几,江清清不由颔首:“父亲的确因为她们做的事震怒,可却不至于二老爷顶撞了几句就将他逐出家门。” “那是为了什么?”小荷不解。 江清清掀起漂亮的眸子:“为了陆谦。” 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异常的好听,可江清清心里想的却是:“真是人不似其名,陆侯爷给他起名时,定饱含将来让他谦逊之意,做个谦谦君子,孰料长成了如今的陆大人,既不谦逊,也不饶人,完全是反着长的。” 小荷觉得她的说法有趣:“小姐,您这是不喜欢陆大人?陆大人又跟二老爷有什么关系?” “他处处伪装,以正伪邪,不谦逊是他有资本,不饶人是为邪不压正,倒是让我喜欢,且他救过我,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若有需要,日后我定倾力相助。” 江清清跟自己的心腹说起话来,从不需要伪装,反倒有几分平日里罕见的俏皮,不过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了解,自然不会把这个“喜欢”当成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这话要是叫外人听了,可就不一定了。 “至于为何二老爷被赶走是因为他,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先前的爆炸案,恐怕跟二老爷脱不了干系!”说到这里,江清清声音略冷,“他真是胆大包天!敢刺杀朝廷命官,他如今已经不是单单被赶出江家这么简单的事了,恐怕过不了几日,二房一个都活不了。” 小荷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二老爷怎么这么大胆!” 江清清冷笑:“二老爷一辈子好高骛远,自然不甘一辈子落在父亲身后,看他如此巴结林叙白便知晓,他恐怕已经跟朝堂上的一些势力沆瀣一气。 陆大人看似身居高位,却处处是敌,朝堂上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想等着他跌下来,立刻一拥而上食他血肉,此次趁着他下江南,便想直取他性命,为此不得不联合江南势力,于是也给了二老爷一个高风险高回报的机会。 只可惜,老天爷还是站在陆大人和正义这边的。 陆大人此次是救了我们大房一命,免于被二房牵连,说来我倒是越欠他越深了,以后也不知拿什么还。” 小莲先前虽算出了江老爷并非因为今天之事将二老爷除名,却也未算出之后这么多,这会儿听着江清清的分析,顿时茅塞顿开,脑海里一片清明。 小姐总夸她聪明,可是比起小姐,她还是差的远了,只求以后不要给小姐拖后腿就行。 小莲刚刚想着,视线的一角却忽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衣料。 江氏虽是望族,却是商贾人家,自然穿不了绸衣,可那一抹衣摆行动间光泽明亮,显然不是商贾人家能穿的…… “小姐……”小莲悄声提醒。 可江清清正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没有听见:“就是不知他今天为何非要逼父亲去白眼狼的送风宴。” “本官不仅要逼着江老爷去,还要逼江二小姐去。”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清清纤长的脖颈一僵。 此时此刻,她深深体会到了江星儿江月儿的感受,那就是—— 不要随便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然被人家听到,那真是尴尬的娘给尴尬开了门,尴尬到家了。 江清清也不知陆谦刚才听到了多少,但毫无疑问,对上陆谦,她现在的尴尬不比第一次摸到他那个部位时候少到哪里去…… 但尴尬归尴尬,她很快冷却下滚烫的脸颊,转身对上青年:“陆大人何出此言?” 她才不要去林叙白的送风宴,她去干嘛?让别人指指点点自己和父亲么? 陆谦没有回答她,反而一步一步逼近,他身上气势太盛,锐利逼人,饶是江清清这般沉稳的,也有几分招架不住,身子不由自主紧绷。 偏偏他语气又是那般与咄咄视线截然相反的漫不经心:“自然是因为…本官看那白眼狼不爽快。” “?” 江清清没明白,他看林叙白不爽快,逼自己去做什么?又不是看自己不爽快…… 难道他是打算用自己去羞辱林叙白? 江清清刚想质问,却忽地发现,青年已经走到了她极近的位置,以至于她能极清晰地看清他精致锋利的眉眼是如何走势,才绘出了那般冷漠而又含情的一张脸。 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江清清走神片刻,又强行将思维从陆谦那张脸上抽离,回归欣赏过后的理智:“陆大人大人大量,小女子不欲再与前夫过多纠缠。” “怎么,刚才还想报恩,原来都是假的?”陆谦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那双略深而又带着撩人弧度的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在戏谑她不过是个忽悠人的小骗子。 第48章 不是谦逊的谦 江清清表示,她收回之前的话,什么以正伪邪,陆谦分明就是亦正亦邪,忽好忽坏,性格多变,怪戾无常! 她轻咬贝齿,盯了陆谦片刻:“我以为,陆大人不是会无缘无故为难他人之人。” “江小姐以为,自己以为的就一定是真相?” 陆谦轻笑,上下打量了江清清一遍,眼神越了界,逾了礼,可却毫无收敛的自觉,他也有无需自觉的资本。 “本官可不是什么好人,明日的送风宴上,希望能看到江小姐的身影,想必这种事就不必我再去刻意提醒江老爷了吧?” 这人真是... 故意惹人讨厌。 江清清深吸一口气:“自然不必。” 陆谦听到这个回答,似乎才稍稍满意,收回了那锋芒十足的目光,似乎打算离开:“江小姐,明日见。” “陆大人,慢走不送。”江清清心中嘀咕,下次自己可也要长点记性,不能随便在背后乱说别人。 想到明天竟要去参加林叙白的送风宴,她的心情就大打折扣,蔫了吧唧的。 谁知正在这时,慢走的陆大人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脚步:“还有,江小姐,不是谦逊的谦,是谦让的谦。” 说罢,他的身影一转,就带着身侧的护卫一起扬长而去。 “谦逊、谦让,有什么区别么?”江清清咬牙,反正这人就是跟自己名字反着长的,既不谦逊,也不谦让! 小莲却惊讶提醒:“小姐,我们方才的话全被陆大人给听到了!” 原来他是为了提醒这个? 真是个...叫人不喜欢的人,她收回先前的话! 这边故意说了一番冷话的陆谦出了江家,憋了许久的司风再也忍不住了:“大人,您为何故意对江小姐说难听话,您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陆谦斜了他一眼:“哦?我是何意?” “大人让江小姐明日一定要去送风宴,不是想让她去看一场好戏?”司风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听刚才江小姐的意思,她还挺喜欢大人的,大人何必故意惹她讨厌?” 陆谦的脚步停了下来,浓眉狭扬:“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废话这么多?” 司风哑了哑,他深知自家大人嘴巴狠,但这段时日他这不是见大人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么,难免心里痒痒,好奇得很。 得,这下险些把自己给栽进去。 他再不敢问了,只嘿嘿一声。 然陆谦却没有闭口不谈,而是眯了眯眸:“本官就是看不惯她那个自以为是的样子,怎么,你觉得她刚才在背后将本官分析得头头是道?” “属下不敢...”司风赶紧回答。 可他心里却不由自主想到,方才其实江二小姐真的说的很准,他那会儿听着真觉得神了!这人简直就是大人的知己啊! 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大人为何不悦,不由浑身发冷。 若他们是普通人,那遇到如此明白自己的人,那恐怕是会欣喜遇到知己。 可他们是锦衣卫,查案办案,刑讯审讯,不知要面对多少阴险狡猾的罪犯,若是让人轻而易举就将自己分析得如此透彻—— 那他们可真是太失职了。 司风再不敢提这件事,明白大人越多,喜欢大人越多,对江二小姐来说,可就越不是一件好事...以大人的身份,越是和他接的人,就越危险,那些恨不得食大人血肉的贼人,也会盯上与他亲近之人。 大人看似为难了江二小姐,其实还是为了她好。 只有司风这种心腹才听得出来,自家大人并未真的对自己动怒,因为从刚才听到江二小姐的分析开始,他的心情似乎就还不错,所以司风也敢跟他打两句哈哈。 陆谦见他怂了,才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明日的送风宴,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司风也不敢多提送风宴的事,赶紧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不论如何,明天的送风宴,江清清是逃不了了。 她告诉江老爷之后,江老爷果然也对陆谦束手无策,叫她先委屈一日,明日躲在角落少露面便是。 回去江清清就找了身不太显眼的衣裳,到了翌日清晨,她着一件淡玉色布大袖衫,下搭白挑线绢裙子,衬其顾盼间淡雅犹如汝窑天青,幽淡隽永。 小莲知晓江清清今日不想出风头,然而挑出这一件已经是最不起眼的衣裳,她不由感慨:“小姐颜色生的好,穿上这身,也应景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似是淡色,尤为艳色。” “小姐比大小姐可美多了,长得更像夫人呢,真不知是不是弄错了。”小荷在旁边嘀咕。 江清清微微沉默,若是一年前,她也会如此认为,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 可江玉儿不光有那块塞进襁褓里的玉佩,据说前肩上还有一块刚生下来时候就有的胎记,而自己身上却是没有的。 铁证如山,她只能让出江家大小姐的位置。 她有一口气想要叹出,然而忽然想起昨天江玉儿挨了那么多手板,忽然就心情舒爽,叹不出来了。 起身转了圈裙摆,江清清就带着两个丫鬟到了前厅与父亲汇聚。 谁知她到了才发现,江玉儿竟然也在。 江老爷俨然对她出现在这里很是不满:“胡闹!还不快回去!” “爹爹,您就让我去吧,您都让二妹妹去了,就让我去这一回吧,等回来我肯定乖乖禁足,再也不乱跑了。”江玉儿软声撒娇着,心里头却着急不已。 不行,她今天一定要见到陆谦哥哥,把昨天的事掩饰过去,不然他要是觉得自己是个恶毒女人,以后怎么可能会娶她? “父亲,既然大姐姐想去,就让她去这一次吧,刚好也跟我做个伴。”江清清谦谦微笑着开口。 江老爷这才注意到她来了,紧锁的眉头松开了:“既然清清开了口,那也好,这一次就让你出去,但回来之后,要加罚禁足一个月!” 江玉儿都来不及欣喜,听到多加一个月禁足,差点破口大骂。 她央了半天江老爷都不答应,江清清竟然说了一句他就答应了?而且还要多禁足她一个月?他真把自己当过亲生女儿么?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煮熟的陆谦哥哥都跑了,她还怎么嫁给他! 江玉儿一点都不感谢江清清为自己开口,背着父亲狠狠剜了她一眼。 小贱人,等她嫁给陆谦哥哥,做了陆夫人,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她! 第49章 恭贺林状元 之所以让江玉儿一起跟过来,江清清自有自己的打算。 反正人人皆知她已是下堂妻、假千金,倒不如今天她就当着林叙白和江玉儿的面出现在人前,打破一切她江清清一振不撅、只能黯然当个怨妇的谣言。 再者,她想看看,林叙白和江玉儿之间还有没有其他关系。 那日陆谦质问江玉儿的话也提醒了她。 好好的,林叙白怎么会找江玉儿一个弱女子杀自己,他就这么肯定,江玉儿会动手? 死掉的刘妈妈当初又究竟想跟她说出什么秘密。 江清清总觉得林叙白跟江玉儿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 送风宴安排在镇子上的名园水芸庄,园内碧树成荫,楼台掩映,红绸翻飞,喜气冲天。因林叙白是镇子上出的第一位状元郎,今日凡是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园内园外人声鼎沸,个个恭贺他高中之喜。 林叙白被人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满面春风得意,哪里还有前几日的窝囊模样。而金氏和林徐徐虽在接待女眷,却快被这群女眷捧得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江二老爷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林叙白身侧帮他应酬,点头哈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林叙白家的下人管家。 来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昨天他被赶出江氏一族的事,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轻视。 看到江府的马车停在了水芸庄外,林叙白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江老爷再怎么有威望又如何,区区商户,还不是得向自己弯腰? 等今日一过,这些心怀鬼胎的人见江老爷都不会为江清清撑腰,自然不敢再把江清清一个“农妇”放在眼里。 而一个农妇,本来就配不上自己,他给了一张和离书,已经彰显了他的仁义。 林叙白扬起笑容,就要上前迎接,那笑容却猝然僵在了脸上。 只见江老爷后面的马车上,竟然出现了江清清的身影。 “这......” 在场不少人都认得江家曾经这位颇具美名的大小姐,更知道她跟林叙白的渊源,看到她出现在这,个个像是看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老爷怎么把林状元的前妻带来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给林状元脸么? 众人瞠目结舌,可很快就切换了副看好戏的神色—— 林状元何许天才人物,他的风流情史,有的是人感兴趣。 金氏和林徐徐看到江清清,原本还美滋滋的神色骤变,几乎要冲过来破口大骂。 还是林叙白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拦住了两人,对着母亲使了个眼色:“娘,人已经来了,不能把人赶走,儿子绝不能叫外人看笑话。” 金氏愤愤道:“他们敢把人带过来,不就是已经叫外人看了你的笑话!” 可见儿子坚持,金氏只好先作罢,只是那双老眼凶恶盯着江清清,仿佛只要她胆敢有一句话不对,她就要扑上前去把她的嘴撕烂! 她可没忘了这小娼妇前几日坑害她,把她气吐血的事! 江清清从前就没少被金氏这番歹毒瞪过,对此早已免疫,清丽的眉眼间一片清明,姿态不蔓不枝,叫看笑话的众人很快看晃了眼。 原道这林状元是神仙下凡,可跟江小姐一比,那差距可就太明显了,他充其量就是个落入俗套的人间地仙,江小姐才是天仙误入凡尘。 至于那后面的真千金江玉儿? 在明珠面前她简直黯然无光,压根没几个人注意到她,枉她今日还穿了一身显眼的鹅黄罗裙。 见江老爷对江清清似乎很是亲近,不少人又琢磨起来,其实虽说如今的江清清不算是江家血脉,可江老爷愿意承认这个女儿,还给了她江家二小姐的名分,她又生得如此清艳无双,若是能将她娶回去,倒也是一门好亲事。 何况这位江二小姐是江家亲自教养的,品性可是人人有所目睹。如今又弄了个什么香皂出来,听说一个月就能进账十几万两银子,可谓叫众人刮目相看。 思及江清清如此出众,不少人暗戳戳骂道,林叙白可真不是个东西,白瞎了这么好的媳妇,要是他们娶回去,还不得供着! 方才还有不少人对林叙白羡慕赞许连篇,此刻却暗暗投来异样的目光。 林叙白不是没有感觉到,他心中亦是恼怒,可人都来了,他总不能勃然变色,让人觉得自己没有肚量,于是只能冷着一张脸跟江老爷打招呼。 可等他侧目看向近在咫尺的江清清时,方才还恼怒的目光又凝了凝。 尽管他对江清清厌恶异常,可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简直是可着他的心意长的。 她这张脸就是到了顺天府去,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秦小姐跟她比,可差的远了。 此时林叙白心底也飞速起了一丝难言的情绪。若是自己当初没有休妻,是不是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差到哪去,还能与江氏这种兼具聪慧能力和美貌的女人琴瑟和鸣......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林叙白强压下去,若是没有秦家的帮扶,他一个平民出身的状元,也不过是那些权贵眼中的蝼蚁,他要何年何月何日才能爬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陆大人!” 一声声激动谄媚的声音惊醒了林叙白的沉思,他看见了陆谦的身影,倏忽又想起江氏跟陆谦之间不清不楚的纠葛。 这种无缝衔接找下一家的脏女人,也配跟他林叙白琴瑟和鸣?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陆谦也真不愧是京城里那些人嘴里骂的恶犬,只有他这种人模狗样的,才会捡别人穿剩下的破鞋穿。 林叙白在心中诋毁二人一番,瞬间觉得心情舒畅多了,风度翩翩地上前迎接:“陆大人来了,快请进。” 陆谦淡淡看了他一眼:“林状元,恭喜。” 这贺喜之词未免过于简洁,可林叙白不敢表现出不满之意—— 锦衣卫在朝堂上只服从于皇上,就是皇上架在所有权贵大臣头顶的一把刀。 所以他们注定是对头,还是他不敢惹的对头。 他也只敢在心里面见不得光地偷骂两句了。 陆谦没工夫也没兴趣了解林叙白心中的九曲连环,他甚至懒得多扫一眼,便掠过他身侧,跟着江清清的背影,踏进了水芸庄。 这世上暗地里敢偷骂他陆谦的人多了去了。 可谁敢当着他的面表演上两句,才勉强能让他多看一眼。 他倒是略略期待,等林叙白收到他的大礼时,能不能给他来高低来上两句。 第50章 陆大人,你疼不疼 江清清进了园子,才听到陆谦也到了,她回头看了眼青年,却见对方也正一眼看了过来。 这下他总该知道,自己来了,一会儿自己就找个幽静的角落赏景去。 “陆谦哥哥在看我!”江玉儿两眼发亮叫道。 她话还没说完,陆谦就已经移开了目光,带着身侧的几个锦衣卫行步如飞往园深处走去,让江玉儿周围几个闻声的闺秀掩唇嘲笑。 这江家大小姐真果然是乡下养出来的,竟然当众发花痴,也不看看自个几斤几两,在座的便是官家小姐,也不敢如此肖想陆大人。 江清清察觉到周边闺秀们的目光,下意识离江玉儿远了些,免得被波及。 可江玉儿毫不自知自己被嘲讽,她当然不乐意跟江清清多待着,很快就找了自己要好的几个闺秀去玩了。 这送风宴是雅宴,真正要吃饭的时候不多,闺秀们更是如此,只用吃些茶点,逛逛园子。水芸庄乃江南名园,虽以莲花为别称,但奇花异草繁多,青石板路四通八达,很快就将人群分散了去。 江清清踏着弯曲通幽的石板路,往人迹罕至处而行,越往前走,青石板间的青苔愈盛,青翠欲滴,宛如绿云,直到那绿云染上了点点梨花白,她才抬起头来,发现前方便是一片梨花林,千树堆雪,美不胜收。 如斯美景,她带着两个丫鬟立刻进了林中,谁知没走多久,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只是那声音才叫了一半,就似乎被什么人给强行堵了下去。 江清清手脚一僵,给身后的两个丫鬟递了眼色,准备赶紧离开,可前方却忽然走出了个熟悉的身影,一眼就直勾勾朝她们看了来。 陆谦? 江清清忽地没那么怕了,只是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想要往后退,可对方已经踏开层层梨花白,朝她走来。 “江二小姐,可真巧。” 青年唇角勾了勾,可眉眼间却没有笑意,他走近了,江清清才看清楚,他那张俊脸上被溅了血,给他染上几分邪气,像是嗜血无数却还漫不经心的妖。 联想到刚才的惨叫声,不难想象,那是人血。 既然他已经开口,她也断然没有走开的道理,她轻福了下身,没有提刚才的事,而是柔柔一笑:“陆大人,怎么能算巧,今日小女子到这里,不是应陆大人要求?” 陆谦知道她故意绕弯子,不知为何,却忽然有些厌恶她在自己面前这生疏虚假的面容。 先前她无所忌讳,自作主张地对他做着一切逾越的事,让他觉得讨厌,可如今她虚假奉承,却让他觉得更讨厌了。 还在他背后将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她自以为自己有多了解他? 陆谦看着江清清那伪装出来的镇定,就想打破这份她这份伪装,对着身后吩咐:“司景,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他话音刚落,梨林里就有人抬着两具尸首出来,看了他们一眼,就迅速离开。 陆谦盯着江清清的脸,见她脸色微微发白,才感觉她面对自己时的虚伪终于被撕裂几分,眼睛有几分邪气地盯着她:“江小姐,现在还觉得本官是好人么?” 江清清这会儿明白过来了。 他还是在为昨天听到的不悦。 想明白了,她反倒觉得好笑。谁能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陆大人,还有几分幼稚的孩气,为了报复自己,还要使这样的小把戏。 可她还真不是因为那死人才有所心悸,她轻叹一声:“陆大人,你伤口疼不疼?” 她话音落,脸色惨白的小荷和小莲才蓦地发现,陆谦胳膊上竟然有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因为他穿着玄衣,先前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而之前他手上的血,她们也以为是那死人的。 地上的梨花花瓣都被他的血染红了,触目惊心。 江清清的话像是让陆谦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动了动,胳膊往后收了下:“不疼。” 这人,还真是任性,那么长一条伤口,就算不深,也不可能不疼啊。 江清清不由想起了团子,也总是像陆谦一样,爱绷着一张脸,问他疼不疼,就只会说不疼。 她这么一想,两人长得还有几分相似,莫不是团子其实是这姓陆的的私生子?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天方夜谭,可她对陆谦的态度却仿佛对团子一样,近了几分,她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陆大人,你说不疼,傻子才信,小荷,还不赶紧把药拿来。” 小荷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的伤药拿出来。 江清清接过伤药,本来想直接递给陆谦,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一条胳膊怎么上药。 “陆大人,麻烦抬一抬胳膊。” 难道他这么大个人,上药还跟小孩一样,要自己哄着来么? 听着她这熟悉的语气,陆谦垂眸盯着她,慢慢抬起了胳膊。 可抬完了,他就有几分后悔,现在自己又不是三岁孩童的身子,这么听她的话做什么? 但后悔也已经晚了。 江清清恪守男女大防,并不碰他,只是极轻地把药撒上去后,将自己的一方素净手帕撕成布条,小心给他包扎打结。 见那伤口不怎么往外渗血了,她才明显地松了口气,抬起一双眼睛,刚好撞进陆谦意味不明的眸光里。 “陆大人,毋庸置疑,您是个好人,我说这些也并非为了故意讨好您。锦衣卫守护大明法律,惩恶扬善,使得公理之下,正义不朽。您就是杀了人,那杀的也是该杀之人。一如您所见,昨日我设计了自家姐妹,可她们并不无辜,而是罪有应得。” 江清清无意与陆谦针锋相对,这番话说得格外真诚,一双眼睛澄澈见底,宛如夏日轻盈的水泡。 “所以小人谗言,您不必听,也不必信,您珍重好自己的身子,才叫真正在意您的人安心,让诋毁您的人恐惧。” 江清清说完长长的一席话,也不知陆谦有没有听进去,但她守礼地后退两步,再次福了福身:“陆大人,刚才的一切,我和我的丫鬟定会守口如瓶,若从我们口中泄露,我江清清必然拿命来见,您先带人收拾干净这地方吧。” 说罢,她便带着小荷小莲两人往回走,即将走到梨林外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恰穿林而过的风起,漫天梨花顷刻抖落,飒飒兮如星如雨,只依稀可见青年依旧站在原处,形影单只,朝她远远望来,神色莫测。 第51章 教林徐徐做事 江清清一瞬间竟生出错觉,那年少成名、高高在上、叫无数人胆颤心惊的陆大人,其实也是个孤独之人。 但很快她就因自己的错觉发笑。 陆谦是临水侯府的嫡次子,年少出众,简直是天之骄子,纵然外人不解他,他在家中也应是被众星捧月,自己怎么会品出孤独来。 回到花团锦簇人多之处,小荷才大大松了口气,低声嘀咕:“小姐,刚才好险呢。” 虽然小姐刚才跟陆大人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她还是觉得陆大人好可怕。 小莲戳了戳她的手:“好了,快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去。” 江清清也不再提此事,抬眼朝前看去,就见几个眼熟的姑娘围着江玉儿和林徐徐在花前说笑。 “这株牡丹可是水芸庄园主为了庆贺咱们南浔镇出了我哥哥这个状元,特意从河南府花了大价钱运来的,一路上光是为了护送它,就专门请了四个花匠呢。”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可是花中之王,是当年武曌女帝的最爱,如今咱们也借徐徐的光,能一睹其风采了。” 听着这道声音,江清清不由认出,这几个看着眼熟的姑娘原来是林徐徐当初那几个闺中密友,之前没少来沾香凝铺的光。 如今林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们几个捧林徐徐的臭脚,能跟着出入这种场合也不足为奇。 几人正夸着林徐徐,忽然注意到了江清清的到来,立刻小声嘀咕起来。 江清清没有自找麻烦的爱好,带着两个丫鬟就想走,可不光林徐徐不会让她如愿,就连江玉儿也想看她出丑。 “二妹妹,你跑什么,难不成我们这里还有老虎,吓到你了不成?” 林徐徐瞥了江玉儿一眼,还算满意。 江清清虽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当即回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这里有没有人面虎狼心的。” 说着,她就要走,林徐徐却一使眼色,几个姑娘纷纷挡在了她前面。 “这不是林家嫂嫂么,急什么呀,哦对,我怎么忘了,原来嫂嫂已经被林家休了,那就是江二小姐了。” “江二小姐可别不识抬举,你一个下堂妇,林小姐能请你看牡丹是你的福气,毕竟你又不能跟着林家上京城,以后想看都没机会呢。” 如今虽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江清清离开林家拿的是和离书,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被林家给赶出来的,所以在不少人口中,还用她被休了来讽刺她。 林徐徐见她被堵住前路,这才不疾不徐傲慢走来:“江清清,请你赏花那是我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 看着林徐徐傲慢而又稚嫩的脸颊,已经初具金氏那副嘴脸的雏形,甚至有望超过金氏,江清清忽然就想起三年前来。 那时林家刚刚得知能娶她这样的望族小姐,满门上下对她尚且十分恭敬,林徐徐得了她送的一对手镯,就喜不自胜地跟在她身后像条小狗似的团团转,巴着她再多送点东西。 三年前的那张脸和现在这张慢慢重叠,其中的贪欲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呼之欲出。 见江清清不说话,林徐徐觉得她是怕了自己,一时间又找回了在林家把江清清当婢子使唤时的心情,眉飞色舞。 江玉儿也以为自己找到了江清清的克星,立刻站在林徐徐这边:“二妹妹,林小姐都这么给你面子了,你还不快过来,别给我们江家丢人了。” 一个个人都盯着江清清,等着看她的笑话,而江清清的目光也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顺带掠过了她们口中那株牡丹。 她的视线顿了顿。 那花开还未完全盛开,但娇嫩的花瓣半数绽放,层层叠叠美如娇娥。 林徐徐得意的声音不绝于耳:“牡丹乃花中之王,我哥哥乃进士之首,只有这牡丹的雍华才配得上我哥哥的睿智儒雅,等会儿我就叫人把这牡丹摘了给哥哥簪上去。 我哥哥,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乡下野花野草就能配得上的。” 大明簪花习俗虽不及唐宋万数簪花满御街般盛行,但依旧有所保留,且在科举考生中更为流传,参加赐宴的官员和新科进士都会簪花一枝。 林徐徐这般说,倒也合规合矩,但她语气很冲,明显是冲着江清清来的。 只是她说完,见江清清无动于衷,心情反倒不爽,正当她准备再刺激她几句,却听江清清开了口。 “我劝林小姐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林徐徐立刻抓到了江清清把柄似的,厉声质问:“怎么,你觉得我哥哥配不上牡丹?我告诉你,我哥哥就是公主郡主都配得上,可不是你这样的农妇能染指的!” “二妹妹,你别是还为着被休的事对林状元耿耿于怀吧?不过姐姐劝你还是清醒点,今天可是林状元的主场,你要是乱说话,丢的可是我们江家的脸!” 江玉儿还以为今天江清清会刀枪不入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破防了,于是也暗自嘲笑。 被林叙白赶出家门,江清清私底下都不知哭了多少回了吧? 江清清淡淡看着这两个二货,让她们两个失望了,她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觉得好笑至极。 她先问向江玉儿:“大姐姐三番两次提起我丢了江家的脸,似乎很想看到我们江家丢脸?” 江玉儿一噎,虽然她真是这么想的,可是哪里敢承认,立刻否认:“你少在这污蔑我,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教人家林小姐做事,不是丢我们江家的脸是什么。” 江清清眸中含笑:“既然你不会教林小姐做事,就先闭嘴,不要打扰我教她,丢我们江家的脸。” “你什么意思!”江玉儿大怒。 “就是,江二小姐要是心里还放不下林状元就直说,不要在这弯弯绕绕的!再说了,林小姐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教?”旁边有别的姑娘附和讽刺。 江清清没有理会她们,而是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转向了林徐徐:“林小姐当然需要我来教,不然回头丢的是林状元的脸。 我之所以让她最好不要这么做,是因为,这株花根本就不是什么牡丹,而是芍药。” “......” 第52章 原来是江二小姐分不清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徐徐炮仗似的怒怼,“江清清,你要是没见过牡丹,就别丢人现眼了!” “二妹妹,你呀真是的...”江玉儿面上责怪,心底却乐开了花,“这怎么可能是什么芍药,我在书上看到过牡丹,就是这样的。” 江清清真是丢人!她还以为她能编出个花来呢,谁知道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诌,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丢人,江清清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俩多待下去,她都替两人觉得尴尬。 “牡丹木本,茎干为木质,芍药草本,茎秆似草茎。牡丹叶宽色暗,芍药叶窄色亮。 但二者花苞相似,你们两个自幼在乡下长大,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莫要再信誓旦旦对着芍药喊牡丹,免得一会儿丢了颜面。” 小荷不无得意道:“我们家小姐三岁就跟着京省回来的老宫嬷学插花了,便是牡丹也是插过的,就连奴婢都认识,我们家小姐怎么会不认识!” 这一席话下来,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几个姑娘死一般的沉寂,实在是江清清说的这番有理有据,而她们以前确实未见过牡丹,再看一眼那牡丹确实如江清清那般所说,个个不由自主就开始相信...... 所以这一株花真是芍药? 眼前的这几个姑娘还真都是乡下长大的,怎么可能见过真正的牡丹,更别说上过什么插花课,请得起什么老宫嬷来教养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们丢人可就丢大了! 可还是比不过林徐徐和江玉儿丢人,这俩还是大小姐呢,她们都不认识,她们几个乡下丫头不认识不是实属正常。 林徐徐听出江清清在故意讽刺自己,关键自己好像还真的撞到了她的枪口上,脸色红了白、白了青、青了紫,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另一边的江玉儿就更别说了,她如今才来江家一年,江老爷和江夫人倒是有意让她学些弹琴插花什么的,可她光是要学那些规矩就觉得累死了,怎么还愿意去学别的课,这么偷懒下来,自然是什么课都没学成。 可没想到,今天就在江清清这丢了这么大个脸! 这林徐徐是怎么回事,指着芍药说是牡丹,害得她在江清清面前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江清清看见这群人沉默,自己也沉默了会儿,以为她们总该无话可说了,就准备继续走。 孰料林徐徐却不肯就这么丢脸,立刻狡辩道:“你个小贱婢还有脸说江清清学插花,要不是她占了玉儿姐姐十几年身份,她怕是连芍药都不认吧!” 江玉儿眼睛一亮,也找到了突破口:“就是,江清清,若非你占了我的身份,今天恐怕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方才还得意的小荷喉咙一哽,脸上不无委屈。 小莲却冷道:“林小姐既然这么对我们江家的事感兴趣,何不去亲自问问我们老爷夫人,看他们后不后悔教养了我们家小姐。至于大小姐,还请谨言慎行,莫要再叫什么人把你的话听了去。” 林徐徐一噎,没想到小莲这个贱婢一年没见还是这么牙尖嘴利,早知道当初就该下手狠点,直接把她推下山崖摔死! 她当然知道江老爷和江夫人还是在意江清清这个女儿的,否则先前那次也不会当着自己哥哥的面都敢直接袒护江清清! 而江玉儿却是彻底想起了自己昨天一番话被江老爷等人听到的恐惧,后知后觉想起这一趟自己来的目的,她下意识赶紧回头左右看看,见没有江老爷也没有陆谦,才松了口气。 要是再叫陆谦哥哥见到自己刚才的样子,自己在他心里岂不是一直像个母鸡咯咯咕咕的?还有要是让江老爷听到,说不定又加罚自己禁足一个月! 两人被一个丫鬟说得哑口无言,不由觉得面上无光,可江玉儿却是不敢多说了,哼了一声便闭上了嘴。 江清清转身就走,林徐徐见自己竟然输她一头,心里比吃了只苍蝇都难受,她回头看着方才还叫她风光无限的花,心底浮起了最后一丝希翼。 这花要是不是芍药,自己就可以狠狠打江清清的脸了! 正这时,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也不知从哪散步了来,江星儿没注意到在场的各位脸色都不对,看了一眼那花问道:“这芍药是从哪弄来的,如今不是还没到花季么?” 林徐徐的心情沉落谷底,感受到周边刚才几个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由更恨江清清让自己出这个大丑,简直是奇耻大辱。 给她等着,别以为明天她要赴京城去就收拾不了她了! 缘路行至林家迎客的主园,江清清刚过转角,冷不丁就撞上正被江二老爷和孙县令跟着的林叙白。 此刻他满面红光看着园中吃饭的宾客们,俨然心情大好,被宾客们敬了不少酒。 这次送风宴圆满办完,他赴京进翰林院,成为秦太师的女婿,日后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届时眼前所有人都将只能遥遥仰望他,对他卑躬屈膝! 到时候,像江二老爷这般主动给他当狗的人多了去了,孙县令也得唯唯诺诺的,像江老爷这样不听话的的,他到时候收拾起来就是手到擒来的事。 正幻想着美好未来的林叙白突然注意到江清清的身影,不由目光一冷。 孙县令和江二老爷很快也发现了她,个个神色难看。 江清清不欲与几人对上,今天是林叙白的主场,若和他争执起来,可不像是和林徐徐的小打小闹,她根本就沾不着光,她正打算绕道走,身后林徐徐一行人却追了上来,刚好把她堵在园口。 “哥!”林徐徐眼睛一亮,举着手里的花就往林叙白身边跑,娇声道,“哥,我刚去给你摘牡丹来簪,谁知江清清竟然把牡丹错认成了芍药,险些误导了我,害得我耽搁了些功夫。” 林叙白低头看了眼妹妹手中的花,又看了眼江清清,似乎是意料不到似的轻笑一声:“哦?我说你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没想到,江二小姐连牡丹和芍药都分不清。” 第53章 为她出头? 见林徐徐张口就编瞎话,而林叙白也嘲笑自家小姐,小荷的脸气鼓鼓的,上前就想据理力争,却被小莲拉了下。 这下,她才注意到,林徐徐手中的花换了一朵,这次的确是牡丹了。 对方有备而来,还口径统一,她们根本就说不清的。 江星儿江月儿前天吃了江清清一亏,这会儿也不遗余力地落井下石。 “江清清,我记得你还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过插花吧,怎么连芍药牡丹都分不清楚,真是丢大伯的人。”江月儿也捂嘴直笑。 江星儿嗤之以鼻:“这你还不明白,她一个乡下农妇生的丫头,就是在金窝窝里长大,也变不成凤凰,还是土鸡一只!” 两人话音一落,江清清前后两边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不无鄙夷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说,以她的身份,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配跟这些上流人士站在一起。 小荷眼睛都气红了,江清清却未像这些人预料的那般有半分拘谨,她也回之一笑:“照这么来说,寒门出不了贵子,就算是出了也成不了龙姿凤章,江星儿,你若不说清楚,我可真以为你是在含沙射影,讽刺林状元呢。” 林叙白脸上的嘲笑一窒,眼神霎时间犀利起来。 江清清怎敢讽刺他日后不能飞黄腾达! “你,你胡扯什么!”江星儿吓了一跳,“我可没有说林状元!” 江月儿也赶紧挽救:“江清清,我们是在说谁你心知肚明,不是你故意装傻就能忽悠过去的!” 江二老爷见林叙白神色不佳,也怒道:“你个小野种,再信口胡说,看我不叫人将你押下去掌嘴!” 江清清听着他这番长辈般怒骂的语气,心中也升起了淡淡的怒气,忍不住质问:“不知江二老爷以什么身份敢将我押下去掌嘴?我没记错的话,您如今既不是我的长辈,也不是跟着林状元鸡犬升天当了官,没有身份处罚我吧?” “你!”江二老爷险些被气倒,没想到这个小野种牙尖嘴利至此,怪不得星儿月儿从前在她身上讨不到好处! 可他虽然真没立场把江清清如何,可一旁的孙县令却不会看着自己这边的人竟然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跟头。 “呵呵,江二小姐,江二老爷没有身份,不知本官有没有身份治你个扰乱林状元送风宴的罪,将你拿下掌嘴!”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就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等着他一声令下,立刻当众把江清清给拿下。 江清清紧抿着唇,眸色含愠。 一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人,倘若她真跟这些卑鄙小人硬碰硬,伤的只能是她和江家的面子。 想到父亲为了自己已经几次惹怒这些人,她不得不萌生退避之意。 林徐徐见她那张不饶人的嘴终于闭紧,得意得险些把下巴挑上天去,自己终于胜了江清清这个小贱人一头! “江清清,你继续说呀,你嘴巴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不说了?” 江清清没有开口,只是厌恶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所有人看见江清清不得不闭嘴,都不由露出满意的神情。 一个下堂妇,凭她牙尖嘴利,还能翻上了天不成?还不是得乖乖服输! 孙县令见这小妇人终于闭嘴,下意识松了口气,刚想顺势讨好林叙白两句,却听背后响起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旋即而来的,还有一道悠悠的声音:“这么热闹,不如本官也来凑凑?” 这...陆谦怎么来了? 孙县令脖子一凉,后知后觉想起这江清清是被陆谦给罩着的人,他急忙转身,刚想做小伏低赔不是,看清楚眼前,却骤然瞳孔紧缩,吓得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死...死人了!”原本看热闹的宾客们也惊慌失措尖叫道。 只见刚才被扔到地上的不是别的,正是两具被开膛破肚了的尸体,血糊糊、大刺刺地敞开着肚皮。 在场众人无一不被这血淋淋的一幕吓得两腿发软。 林叙白胸口僵硬,不自觉空咽了一口,才问道:“陆大人,这是何意?” 陆谦淡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似的,直接转向孙县令问道:“孙县令,不知本官有没有这个身份治你个罪啊?” 在自己的场地上被人这般不当一回事,林叙白不由不悦,尤其是陆谦这句质问仿佛是要替江清清出头似的。 可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林叙白还是先保持缄默。 这些锦衣卫,就是蛮不讲理没有脑子的武夫!读书之人不与他们斗! 正在意外的江清清闻言,神情也不由微微一动,怎么感觉...陆谦像是故意为了她这么问的呢... 可她见陆谦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很快就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静静往下看去。 孙县令一开始还没看清那两具尸体的脸,听到这话,才看清那两人,倒吸一口凉气后哆嗦道:“陆大人,陆大人当然有身份治下官的罪...可下官不知何错之有啊!” “何错?”陆谦勾了勾唇,那双略深的含情目一笑,乍一看还叫人有种他温柔好似对待前世恋人的错觉,细细看去,却如夜降寒江,幽冷无情,“原来派人刺杀本官在孙县令看来不算错。” “这...下官冤枉啊!下官怎敢派人刺杀大人!大人明察啊!”孙县令看着这眼神,双膝几乎是不受控制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惊吓到了极致。 而此时,一旁的江二老爷也脸色惨白,不自觉地偷偷往后退着。 就在江二老爷要混进围观宾客中的那一刹,忽然膝盖弯被一旁等候已久的司风猛然踹了一脚,他顿时浑身失控,轰然对着陆谦跪下。 “爹!”江星儿江月儿大惊,还不明所以,想要冲上前去将他扶起。 谁知陆谦懒散地抬了抬手,园外就忽然涌进了大量带刀锦衣卫和士兵,他们将孙府和江二老爷府上的人团团围住,上前一一拿下。 江星儿江月儿两姐妹也不例外,被男人一把捉住,二人面色惊恐:“别碰我们!” 两人还不清楚情况,却知道,被外男这么抓住身子,她们的名声就全完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可下一秒,陆谦的声音却当头响起,让二人如遭雷劈,动弹不得:“南浔镇县令孙志、商户江望海,二人联手购置朝廷违禁火药,刺杀朝廷命官,违逆国法,胆大包天,如今又在送风宴上派人监视本官,证据确凿,本官按律判罚,孙家、江家男丁抄斩,女眷发卖,如有违逆者,就地处决!” 第54章 把坏贯彻到底 孙县令、江二老爷两家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又叫又闹,方才这二人有多嚣张,此刻就有惶恐。 “陆大人,冤枉啊!此事...” 江二老爷急急叫道,还没说完,就被劈头盖脸砸下来一沓纸张,等他低头去看,上面赫然是他与孙县令谋划此事的全过程,简直是事无巨细全部一清二楚! 见他不说话,江星儿江月儿才知道,这事竟然是真的! 那她们岂不是要被发卖为奴为娼?以后连自己口中的乡下丫头江清清都比不上? 两人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一时间哭成一团,这会儿她们自身难保,什么江清清、什么牡丹花的,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顾。 林徐徐、江玉儿也被吓哑巴了似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威风。 正在此时,江老爷也闻声而来,见状知道陆谦已然行动,看着江二老爷,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有悲痛有恨其不争。 谁知就在这时,江二老爷也看到了自己兄长,眼中怨气迸发:“江守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才把我赶出家门!” 孙县令本还不想承认,听到这么快江二老爷就招了,眼底一片死灰。 江老爷见二老爷到此刻竟然还怨上自己,怒骂道:“你背着江家一族干出这种混账事,就该想到有今天!江氏一族不能因为你白白断了根!” “爹和娘当初让你这个当大哥的好好照顾我,你都忘了!你是怎么当大哥的!”二老爷此刻只怨江老爷明明早就知道了,还不早点提醒自己逃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亲弟弟死! “爹娘还叫你听我的话,你怎么从来不听!”江老爷恨铁不成钢,“怎么,自己敢做不敢当,叫全族为你偿命,你就对得起爹娘了!” 江望海哑然,直到此刻,他这浑浑噩噩的大半辈子才终于开始有了一丝后悔。 他为什么要想着去巴结什么秦太师,他要是听爹娘的一辈子老老实实跟着大哥做生意,平日里有大哥照顾,至少他这辈子都大富大贵,吃香喝辣,何至于丢了脑袋啊! “大哥!大哥,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江二老爷看着两边锦衣卫手中白森森的长刀,彻底后悔了,他恐慌万状,想朝江老爷扑去。 可江老爷这段时日早已对他失望至极,何况他惹上的是九五之尊的心腹,险些就害得全族灭绝,但凡有一丝能救的机会,他也早为他争取一线生机了! 他只能忍痛甩袖而去:“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陆大人,还请按律行事吧!” “大哥!”江二老爷是真的怕了,爬起来想冲过去拽住江老爷的衣袖,却被锦衣卫毫不客气拿刀架在了脖子上。 看着江二老爷的失态,江清清无动于衷。 亲情都是相互的,她在江家十几年的记忆里,她这个二叔自私自利至极,对大房只有压榨,对她更是毫无亲情可言,甚至她才五六岁的时候,他见到她手里有什么稀罕宝物,也要想办法从自己这个小孩手里坑走,让她长大后想起来啼笑皆非。 今日陆谦叫自己前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出戏? 林叙白的送风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也算能让他铭记一辈子了,自己好好的送风宴被毁不说,关系这么近的两人都被收拾,很难让人不想象,这是对他的“敲打”。 她看了一眼林叙白,果然见他神情阴暗,显然对陆谦选择在此办事很是不满。 要想拿孙县令和江二老爷,随时都可以,为何偏偏要破坏了他大好的送风宴! 今日过后,镇子上谁还会记得他林状元,稍一提起他,便都会提起孙县令和江二老爷在他送风宴上被判罪一事! 正当林叙白不满时,只听陆谦幽幽道:“林状元,可是对本官所作所为有所不满?” 林叙白瞬间打了个激灵,张嘴就道:“陆大人,小人不敢!” “不敢?”陆谦轻笑一声。 感觉到他目光咄咄地盯着自己,林叙白感觉那目光简直像一座山压在自己背上,他不得不卑微地躬身:“陆大人断案如神,决策英明,小人对大人的敬佩犹如江水滔滔不绝,怎敢有所不满。” 这还是江清清第一次看到林叙白这般卑微的模样,本来打算要走的她饶有兴味地决定再留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陆谦的视线好像在自己身上流转了下,旋即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 “哦——” 他拉长了声音,像是个心狠手黑的刽子手,在手里那把刀砍下来之前,还要在手中掂量掂量自己那把刀,让受刑之人反复提心吊胆,饱受折磨。 终于,那刀子戏弄够了,狠狠落下,陆谦从袖口抽出信封:“本官差点都忘了,这里还有一封皇上给林状元的手谕,林状元虽高中状元,但刚刚高中就休弃发妻,人品实在堪忧,皇上命林状元进京之后,不必再去翰林院,转去吏部报道。” 说着,他便拿着那封手谕,慢条斯理地展开,对着林叙白道:“林状元,还不来接皇上手谕?” 江清清眨了眨眼,险些没回过神来。 就...陆谦怎么可以坏成这样,他明明可以直接拿出来的,还非要戏耍林叙白一番,真是,坏透了。 林叙白一瞬间后退一步,面如死灰,不可置信地瞪着陆谦手中那封信。 而宾客们也炸开了锅似的议论纷纷。 不能进翰林院,那岂不是以后也进不了内阁?那林叙白还怎么飞黄腾达,怎么平步青云!要知道,做文臣只有进了内阁,这辈子才算是跃了龙门! 退一万步来说,日后有谁推荐他进内阁,哪怕是秦太师,那也绝不可能了,他给皇帝留下一个无情无义的印象,只要皇帝不拍板,他就绝不能可能进入内阁! 而区区吏部,只要是考中举人都能进去做官,哪有进士往里头去的,且还得运气好,吏部正好有空缺,那么林叙白等个一两年才能去当官。 他要是运气不好的话,等个几十年,说不定都没有空缺,而且做官还要从最小的官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说不定爬个几十年,最后也只得到个八品县丞的职位。 这一张手谕下来,林叙白这辈子可谓是完了! 被江清清暗中评了个坏字的陆谦,愉悦地盯着林叙白死灰的面色,似乎是决意把坏贯彻到底,他挑了下浓眉问道:“林状元,怎么还不接手谕,是对本官不满 ,还是对皇上的决断不满?” 第55章 念念不忘 赶过来的林家一家子虽还摸不清头脑,但见林叙白面色像是被凌迟一般,就知道去那什么吏部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三人此刻又不敢多问,只能看着林叙白摇摇欲坠上前接手谕:“小人...不敢不满。” 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活像是被刀子剜了个口子,敞着血淋淋的刀口。 待他打开那手谕,见上面果然如陆谦所说,眼前一黑,竟险些站不住晕过去。 “叙白!”金氏吓得不轻,赶紧上前去扶儿子,林叙青和林徐徐也吓傻了,赶紧跑来。 林叙白狠狠咬了一下自己舌尖,尝到血腥味,才清醒过来,他慢慢站稳,一对黑沉沉的眼珠一动不动,字字如刀般盯着陆谦回道:“多谢陆大人送来手谕,小人感激不尽!” 见他到了这一步还能迅速保持冷静,陆谦倒多看了他一眼,很快谦谦微笑道:“林状元客气了。” 看到他的笑容,再听到他口中林状元的这个称呼,林叙白又险些吐血,可还是阴沉着脸色把口中的血腥硬是咽了下去。 陆谦—— 他们没完! 一旁的江清清还在为陆谦送给林叙白的大礼发呆,忽然发觉陆谦看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直直看向她,让她不再怀疑,他的确是在看自己。 “既然手谕已经送到,那本官就不打扰林状元的送风宴了。司风,把人全部押走!” 说罢,陆谦就带着一众锦衣卫和调遣来的镇上士兵将孙县令、江二老爷等人全部押走。 江清清也回过神来,赶紧对小莲小荷低语一声,就带着两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陆谦是在提醒自己,林叙白因为她的事栽了这么大个跟头,父亲离开了,他也离开,自己再不走岂不是要完? 就金氏和林徐徐上来扑打都够她吃一壶的。 趁人不注意,江清清带着两个丫鬟溜出了水芸庄。 一回到马车上,小荷就亢奋道:“小姐!皇上是不是狠狠罚了林叙白!他真是活该!” 小莲为小荷分析了林叙白不能进翰林院的后果,小荷立刻明白了:“真是太痛快了,皇上也厌恶他这种白眼狼呢!” “还得多感谢陆大人。”小莲揉了揉小荷的脑袋,让她别激动蹿到小姐身上去了,“陆大人今日特意请小姐亲眼看了两出好戏。” 小荷想到陆大人俊美的脸庞,瞬间觉得他昨天的可恶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她美滋滋道:“陆大人会不会是为了小姐把这事告诉皇上了,皇上才知道林叙白是个白眼狼!” “别胡说...”江清清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扯到这个上去,赶紧戳了下她,“陆大人监察在外官员是理所应当,以后不可乱说,坏了陆大人名声。” 朝堂上的势力盘根错杂,陆谦本就有负责充当皇上的眼睛、在外给皇上传送消息之责,怎会是特意为了自己才去。 这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 说是他打抱不平,特意请她来看好戏还说得过去。 小荷赶紧拍了拍自己小嘴:“嘿嘿。” 话虽如此,江清清脑海里却克制不住浮现起方才的点点细节,青年运筹帷幄又将恶人戏弄于股掌之间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印象深刻,难忘至极。 这世间竟还会有他这般人物,年纪轻轻,却执掌大权,样貌俊美,却玩世不恭。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像是暗夜里守卫人间正义的神明,亦像是行走于光明之下无所忌惮的妖邪。那一双亦正亦邪的眸子,光是想上一想,就叫人不由栽进海深之处,逃无可逃,只能溺毙。 江清清向来会探究人心,却也探不出陆谦前半生是如何走来,才有了如今的模样。她更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人若是沾染了男女之情,又会是什么模样。 过了良久,她努力沉静下来,试图把这忽然出现在她人生里身影灼灼的青年从脑海里赶出去,然而没过一会儿,对方又毫不客气地出现,一如他的为人那般,叫人无可抗拒。 马车没走多久,忽然停下,小荷好奇掀开车帘的一角,才发现原来是前方路上正好有大商队路过,队伍长达一里地,刚好将锦衣卫押送犯人的队伍挡住了。 那商队也慌张遇到这样的场面,想赶紧赶路,谁知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被押送的犯人见人多,趁机蹿进了商队,想要趁乱逃跑,商队的人顿时被吓得一片混乱。 “小姐!二老爷跑了!”小荷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没想到,二老爷竟然敢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逃跑! 江清清也吃了一惊,伸手将帘子挑得更开了些。 江望海是疯了么,他怎么可能能从锦衣卫手里逃脱? 不出江清清所料,江二老爷虽趁着商队混乱迷惑了不少视线,然而有一道视线却如盯着猎物般始终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就在他跑至离那道视线最近处的那刻,陆谦在马背上骤然飞跃而起,毫不留情抬腿横扫在了江二老爷的脖子上。 这一击的力道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狠辣,江二老爷甚至来不及发出声响,就整个人豁然倒地,正脸狠狠砸在地上没了动静,生死不明,而陆谦的衣摆则在空中划了道行云流水般的弧度,便再次优雅垂落。 赶过来的司风上前,观察了一眼,又试探了下江二老爷的鼻息,很快起身摇头:“大人,脖子断了,死了。” 在场众人除了锦衣卫外,无一不呆呆地看向陆谦,不敢相信竟有人能生生一腿把人踢死,等他们再低下头时,便看见江二老爷脸下开始蔓延的大片殷红。 “爹!”江星儿江月儿还没能从她们老子不要她们,一个人逃跑了的悲愤中回神,就得被迫接受父亲已死的事实。 这会儿她们才终于意识到,她们彻底完了! 方才还在夸陆谦的小荷也吓得嘴唇发白,小手里全是冷汗。 “那就收拾干净。”陆谦的声音冷冰冰的,好似没有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 他翻身上马,脊背高挺,却若有所感似的,忽然顿了顿,回头正好对上江清清的视线。 第56章 商会 未料到他忽然回首,江清清怔了下。 可青年转瞬之间就一踢马肚,继续前行,仿佛不曾回头。 办完这个案子,想必他就要回京省了吧。 也许不会再见了。 他们本就是彼此身边无意交集的过客。 江清清不知为何,心中忽地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惆怅。 她放下车帘,听到小荷喋喋不休说道,江玉儿的马车就在后面,她的脸都吓绿了,也没怎么听进去,淡淡扯了扯嘴角。 如今陆谦帮她收拾了林家这心头大患,二房又彻底玩完了,区区一个江玉儿,对她来说不成气候。 不得不说,他真是帮她解决了两个大麻烦…… 她不知道该怎么谢他才是好。 回到府上,江清清下了马车,原以为江玉儿还要找茬,谁料她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上,像是真的被今日的陆谦给吓怕了。 想想也是,有几个人能看着昔日的熟人被踢死在自己眼前而无动于衷的,二房所有人的下场,想必有够她安分一段日子了。 接下来几日就如江清清所想的那般,她难得的清闲,终于有时间打理自己的生意。 她的香皂其实早已经赚够她想要的第一笔银子,十五万两,足够她扩大生产规模。 放开建设香行商会,薄利多销给中间商人,到时候她能赚的月利不比如今少。 光靠她和江家想要守住香皂方子,还是件麻烦事,还不如有钱大家一起赚,也能打消不少人的歪心思。 这两日,她一边忙商会的事,一边安抚父母的心情。江老爷因为早已接受现实,只是沉闷了几天,没多说什么。 而江夫人,刚刚得知送风宴上的事时候,不由惊愕悲痛,可江清清陪了她两日,给她讲了不少当初二房私下里做的那些坏事,江夫人也渐渐不再伤心,反而觉得二房走到今天这步,也是罪有应得。 得知林家的下场,她就高兴多了,林家那一家子名声如今已经彻底臭了,林叙白没了前途,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林家人前段日子为人太嚣张,那些一窝蜂涌上去讨好他们的,如今一个个都落井下石,甚至还有去讨要自己送过去的东西的,他们一家子的日子甚至还没有林叙白未高中时好过,从天上跌落地下,个中滋味,有够他们深夜品尝偷哭的份儿。 出乎意料的是,有这么多人回踩林家,可林叙白并未立刻灰溜溜地往京省而去,听说是选择再多留几日再走。 如今他不赶着去翰林院,自然无需赶时间赴京,可江清清听闻不由警惕起来。 林叙白...可是对她下过杀手的,如今在自己身上吃了这么大个亏,他这般卑鄙小人焉能不恨? 是而这两日江清清一边打理生意,一边暗中关注着林家和江玉儿。 可不知为何,林叙白没有要走的意思,陆谦便也没有,收拾完了孙家和江家二房,却依旧留了下来,像是要跟林叙白对着干似的。 不论如何,有陆谦留在这,江清清也能稍微安心些,可以暂时放心做生意。 “东家,都已经通知好了,凡是有意加入我们商会的,今天下午都会过来。”吴承远喜气洋洋的,如今他被江清清提拔到香行做掌柜,光是手底下就有三十来个伙计,他连走路都带风。 江清清也有意培养他,毕竟大明对经商把控严格,自己一个女子,只能做暗地出谋划策的东家,抛头露面去做生意不妥。 不过这不妨碍她去香行二楼的雅阁里旁听。 商会成立还未正式开始,江清清已经从后门进来,带上自己的护卫和丫鬟到了香行二楼雅间。 随着四面八方赶来的商人越聚越多,楼下的谈论声也越来越大,欣喜议论这香行商会到底要如何加入,日后又要如何运转。 香行一楼的位置被坐得满满当当,一直到外面的空地上都快要挤不下,人都半边在船上半边在岸上,吴承远才出来宣布:“各位友商,相信今日大家来都是为了加入我们江氏香行商会的。 在下也不绕弯子了,此次凡是加入我们江氏香行商会的,所有普通香皂一块进价三两银子。” “三两?”商人们个个瞪大了眼睛,沸腾起来。 要知道,如今商行对外售卖的香皂,一块便要二十两银子,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低的价格,毕竟要是在外找二道贩子大量去买,一块也至少得要五十两银子。 等他们运送回自己的售卖区域,一块能卖到一百五十到两百两银子! 一块进价要是三两银子,他们岂不是能赚回来天价? 还有,普通香皂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不普通的香皂? 吴承远满意地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后,旁边张立三带着另外一队伙计,抬上来了一个密封好的红木盒子放在台上。 等张立三把那盒子打开,朱红的漆木上,一块块雕花香皂摆放整齐,或色泽如玉如云,或几色混杂艳丽动人,或雕刻成美轮美奂的云形花形,或憨态可掬的胖兔儿胖小猪形,各个精美绝伦,堪比价值百金的把件。 原本还坐着的商人们蹭地站起,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想看个清楚,后面的可就倒霉看不见了,干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垫着脚尖,踩上凳子,想看个究竟。 吴承远赶紧摆摆手:“大家伙不要急,今天在座的凡是加入商会的,临走时都能免费领一套这雕刻香皂回去。” 众人不由面色大喜,外头没挤进来的人可就急了:“吴掌柜,那我们呢!” “都有,都有!”吴承远呵呵地捋着胡子,“只要加入我们商会的都有!” 外头的人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急不可耐追问:“吴掌柜,那怎么样才能加入江氏香行商会?” “对啊,吴掌柜,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吴承远放眼望去,看着一个个人头攒动,仿佛看到了可可爱爱的一个个银元宝在向他快乐招手,他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第57章 不差养男人的钱 “加入江氏香行商会,需要付会费一万两。凡是入会者,今后除普通香皂可以以三两银子进货外,精品雕刻皂也可以以六两银子的价格进货!每次稳定供货至少五千块!” 随着吴承远的声音落地,商贾们再次沸腾起来,有兴奋激动的,也有犹豫不决的,还有惊愕失望的,这一万两银子,为数不少,可不是哪家都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啊! 但如今天南海北的人都在抢购这南浔镇的香皂,若是他们每次能稳定买回去五千块以上,基本上这一次就能把会费稳稳赚回来还不止。 何况那雕刻皂又是稀罕物,运到各地去,贵人们肯定喜欢,不愁卖! 此番价格,比一些大富商预期的要低,却也比一些小商贩预期的要高。 但这些小商贩原本就不在江清清忌惮的范围之内,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本也难拿下任何优势商品的经营权。 不过江清清此番把普通香皂进价降低到三两银子,几乎和市面上普通的药皂价格相同,又加大了产量,只要他们够努力,二道收一些回去卖,还是能分一杯羹的。 很快有足够资本的富商便傲慢地扫视一圈场内,直接拍板叫道:“扬州陆记入会,付现银!” “长安陈氏入会!付现银” “广州杨兴德入会.......” 每一句喊声,就代表着白花花一万两银子进账,江清清坐在雅间里,与旁边惊得手脚麻木的熊大熊二两兄弟,以及兴奋得来回转圈的小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荷一个数一个数数着,一直到楼下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她才克制不住滚烫的心情道:“小姐,七十五万两!” 小莲亦是心中一惊。 小姐光是在雅间里坐上一会儿,就净收入七十多万两银子...真是恐怖如斯! 这可是单纯的入会费,小姐甚至没有付出任何成本呀! 有了这么多银子,小姐后半辈子还真不用靠男人,她都能让男人依靠了! 江清清悠悠然放下青花斗彩花鸟纹小茶盏,茶盏里茶汤碧绿清澈,茶叶卷曲成螺,银白隐翠,她垂眸抬眸,未提银子,转而道:“小莲,叫他们不要光顾着给我送新茶,得了什么好的,只要陆大人还在,就给他送一份去。” 如今吴承远知道她不差钱,就连奉给她的茶也选着最好的买,竟然用了刚采摘上市的洞庭碧螺春。 她得了陆谦那么多好处,有了好东西,也难不惦记给他一份。 小莲立刻应了一声,心里暗道,小姐有钱,如今怕是连陆大人都养得起呢。 江清清起身,眉眼弯如新月:“应该不止七十五万两,叫吴承远盯着点,这两日应该还会有人入会。顺便让他对外宣传,江家会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给镇上捐一座书院出来,供镇上学子免费用读书。” 还有那些咬咬牙,也能掏钱包入会的还没张口呢,估摸着也就是这两日掏腰包。 到时候镇子上的人知道她收入多少银子,恐怕不免眼红,她捐一笔出来,那名声可就大不一样了。 熊大熊二兄弟俩人都麻了,跟着主子往回走,心里却道,也难怪主子能给他们开这么多月例,不需要走江府的公账就养得起他俩,她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财神爷啊! 如今一张口,就又不知道要养活多少读书人呢。 光这么一想,两人的干劲就更足了,以后谁敢欺负主子,先看看他俩的拳头答不答应! 两人又怎能想到,不到一个月前,江清清还穷得叮当响,连拿出十两银子都难呢。 等江清清回到家中,才一日过去,满镇子都把昨日江氏香行商会成立的盛景传得沸沸扬扬,听说昨天一天,江家就收入将近一百万两雪花银! 光是来抬银子的,都来回跑了几十趟,险些累晕过去,不过听说抬完之后抬银子的人每人都领了三十两银子的赏钱,可把他们高兴坏了,也把围观的人羡慕坏了。 镇子上不少人听到那么多银子,不由眼红,可听到江家要拿出二十万两捐书院,瞬间赞扬之声又呈压倒式胜利。 如今镇子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状元,却是个人品不佳的,回头传出去真是让人笑话。可若是有个免费书院,回头指不定他们镇子上又能出几个品学兼优的学子呢! 江清清这一举,好像故意讽刺林家似的,传到林家人耳朵里时,林家一家子脸色都难看起来。 “那个小贱人,她怎么这么能赚钱!”林徐徐想到自己这几日捉襟见肘的日子,嫉妒得发狂,那可是将近一百万两银子啊! 江清清一个女人,凭什么有那么多钱! 要是这些钱都是她林徐徐的就好了,到时候她还用听别人对她的讥讽? 这几日,从前那些捧着她的人一个个都翻了脸,竟然还问她要先前送给她的那些珠宝首饰,真是狗眼看人低! 而金氏一想到江清清曾经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媳妇,就觉得那些银子本来都该是他们老林家的,如今都白白给了江家,她瞬间都有些呼吸不上来,擂胸哭嚎:“我们都叫这小娼妇给骗了,明明有这么能赚钱的法子,在我们林家竟然敢瞒着我们不拿出来!” 林叙白没有开口,但心中不比母亲和妹妹好受,他从前也从不知,一个女人竟然能赚这么多银子,若是这一百万两银子是他林叙白的,他说不定甚至不用去巴结秦太师,也能靠自己的打点平步青云! 江清清此番捐书院,定是为了故意羞辱于他...... 想到曾经自己都懒得多赏一个眼神的人,如今私底下不知怎么在嘲讽鄙夷自己,林叙白的胸口里就像是有一头丑陋凶恶的凶兽横冲直撞着,让他恨不得亲手杀了几个人才能平息扭曲的怒火。 倘若此刻江清清还在他面前,他一定—— 亲手掐死她! 林叙白的手心一痛,他那双藏着血色的眸子才骤然清醒,低头一看,自己手中的毛笔竟生生被他一只手掰断了,破碎的木屑扎到手心的肉里,渗出红森森的血。 他没有回应金氏和林徐徐的话,而是用指腹揉开了伤口,用疼痛让周身缓缓沉寂下来,那血色像是渐渐凝固在了他眸子里。 如今乾坤未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陆谦以为暂时留下来就能护得住江清清?他还是先想办法护得住他自己吧!京省那些老东西哪个想让他活着回去? 第58章 只有死人才会保密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呀?”林徐徐快郁闷死了,“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小贱人过好日子?” 过惯了不缺钱花的日子,如今捉襟见肘的日子她是一天都忍不了了。 得想个办法,把江清清的钱夺过来才行! 林叙白语气平静如常:“自然不会,你们近日不要再出去出风头,一切自有我来办。” 说罢,他便丢下那截断笔离去,金氏和林徐徐这才注意到,那笔杆上全是血,二人吓了一跳,可想去追林叙白时,院中已然不见他的身影。 金氏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这个儿子自幼就极其擅长忍耐,好似天生就有着比寻常人强出千百倍的耐力,能够不动声色地计划谋算。 此番他这般说,一定是有了安排了? 金氏这才稍稍放心,却发现又不见林叙青的身影了,她一拍大腿,赶忙又跑去青楼找人去了。 江南檐下滴雨,厚纸灯笼里的光影模模糊糊,轻风掠过,竹叶瞬间淋淋漓漓煮沸了雨声。 紫藤苑里的丫鬟因为几日来江玉儿的听话不由放松了警惕,在这声色都被模糊的雨天里偷了懒,最后确认一遍小姐已经安睡后,撑着油纸伞往厢房去了。 江玉儿听到外头只剩雨声,咬了咬唇,忽地从床上起身,换了件藏在箱底灰扑扑的小厮装束,戴上斗笠,爬上墙边被砍得只剩枝杈的紫藤树便翻出去了。 她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前在庄子上她就是个被放养的丫头,爬树下河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扮演起小厮也惟妙惟肖。 出了江府,她一路往那信上说的小茶馆而去,等到了房门口,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梨花木门却忽然从里打开了,林叙白那张俊美斯文的脸逆着昏黄的烛光出现在了面前。 江玉儿对这张脸并无好感,进了房间摘了斗笠便立刻警惕问道:“你又想要我做什么?我能做的都已经帮你做过了,我身边已经没有能派出去用的心腹了!” 真不知道,自己满院都是江家的人,林叙白又是怎么买通了小厮把信送过来的! “大小姐,这么着急做什么?”林叙白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换去手上被水濡湿了的纱布,丝毫未被江玉儿的紧张感染。 江玉儿看着他纱布下的伤口,忍不住直皱眉:“我不会再帮你做事了。” “怎么,现在大小姐觉得自己的位置已经坐稳了?” 林叙白似乎根本没把江玉儿的话放在眼里,亦或者说,根本没把她这个人放在眼里,当一回事。 他每一句大小姐,似乎都是在提醒江玉儿,所坐的位置根本不属于她。 “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真相!”江玉儿听出他的讽刺,愤愤不已,这几日她看到了江老爷的冷血无情,竟然连亲弟弟都不救,又想到江星儿江月儿儿的下场,她就浑身直发抖。 她已经决定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招惹,偏偏林叙白,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林叙白低头看着她,像是看一只被雨水淋透了的可怜小兽,可细细看去,那眸光里哪里是怜悯,分明是嘲讽她的可笑可怜。 “你以为,是我想戳穿你?江老爷已经派人去接吴家的人了,想必不出七日,吴家一家人都会回到南浔镇,到时候,我说不说,他们都会知道。” “你说什么?”江玉儿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面色惊骇,“江守鹤为什么要去接吴家的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叙白早已预料她会是这般反应,语气淡淡:“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这番态度,让江玉儿愈发没有安全感,江老爷待自己亲弟弟尚且如此无情无义,要是知道自己是冒充他亲生女儿,岂会轻饶自己?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自己想不想留在江家的事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深知林叙白不是个东西,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他求救。 林叙白漠然地看着她,没有开口,但房间里越是安静,窗外的雨声就越明显,每一滴都好像打在江玉儿的心尖上,将坠不坠。 他用无尽的沉默,带给江玉儿无穷的危机感,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她饱受折磨,再也不复方才的硬气。 到最后,江玉儿绷不住崩溃道:“林状元,您救救我,我知道您有办法!” 看见江玉儿失态,林叙白仿佛才想起来方法似的,缓缓道:“只要你能当着外人的面,污了江清清的名声,让她永远都不能翻身,你我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到时候,我自会帮你解决干净吴家人。” 江玉儿身子僵了僵:“解决,你怎么解决他们?” “这世上,只有死人最会保密。”林叙白阴沉沉笑了笑,“你以为,若非我先前出手除掉刘妈妈,她会替你永远保密么?只差一点,她就直接把你的所有秘密告诉江清清了。” 江玉儿原本还在犹豫,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父母兄长,可听到后面,她立刻就狠下心来。 她决不能让江家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她一定会死得很惨,到时候,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什么千金小姐的身份,都不是她江玉儿的了! 吴家,吴家算个什么东西,他们本来就从未待自己好过,自己凭什么要在意他们! 江玉儿一咬牙,便应道:“我答应你!” 她的回答不出林叙白意外,他满意地看着她,狭长的眸子笑意冰冷:“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击不成,以江清清的聪明,再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到时候吴家人过来......大小姐,你输得起么?” 想到他口中的后果,江玉儿浑身发冷,如坠冰窟,说了声自己一定会办到,便夺门而出,很快身影消失在雨夜之中。 林叙白慢慢地重新缠好了伤口,望向漆黑的雨夜。 这个棋子,也只能用这最后一次了,她知道的太多了。 “这世上,只有死人会保密。” 此时此刻,江玉儿也掀起了眸子,将冰冷的夜色在眸光里揉碎,喃喃复述出了同一句话。 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林叙白逼自己的。 要想永远的保密,那就只能收拾完江清清之后,也除掉他! 第59章 麻烦了 下了一宿的雨,万物水洗一新。 小莲把算珠打得噼里啪啦响,不一会儿就算够了这次香行商会除去开支外的净利润。 “小姐,入会费不用交商税,这次您净赚了九十二万两,往书院捐完,还有七十二万两,这还没算这几天卖给他们的香皂利润呢。” “有了这些银子,小姐都能自己成家立业了!”小荷从前心里最能赚钱的人,是江老爷,第二会赚钱的人,是江家大公子,可如今,这俩人都得往后排一排。 她家小姐要排到第一位! 江清清想到自己已经赚了这么多,就觉得踏实,她再也不用怕再过上被林家扫地出门时的日子了。 日后自己的钱,自己要牢牢把在手心。 这段时日,她不用再干粗活,涂了团子给的冻疮膏,又好生养着手,一双手终于又慢慢细腻起来,林家带给她的那些不堪岁月似乎也随之渐渐淡去,可她身上却留下了林家带给她的后遗症。 只有把钱握在自己手里,她才觉得有底气。 这份安全感,怕是再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得了她了。 便是父母也给不了。 江清清轻叹一声,原以为自己没有因为林家的影响而改变,其实还是变了,从前她绝不会这般患得患失。 她很快将这些不愉快的事赶出脑海,带着人往江府外而去。 今日是她捐的书院正式开工的日子,作为捐赠者,她理应去看一看。 负责创办书院的先生乃是镇子上教出过十几位进士的名师,他亲自给书院取了浔德二字为名,也似在影射林叙白似的。 江清清财大气粗,一挥手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书院资金绰绰有余,开工也热热闹闹的。 不过她只是看了看,就打算走,术业有专攻,盖书院这种事还是让老先生满意就好。 等她带着人到了外头,外头正好有一队带着奴隶路过的车队,江清清停驻路边避让,谁知那其中两人却突然朝她撞过来。 “江清清!” 江星儿江月儿在外面跟着队伍走时,便听到江清清竟然白白捐了二十万两银子给镇子置办免费书院,二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听着路人议论这两日镇子上风头正盛的江氏香行商会,两人是又急又恨。 那可是她们江家,她们可是江家小姐啊! 二十万两,要是给了她们,都够她们俩风风光光过完后半辈子了,还用她们去当奴才? 大伯和江清清是不是傻子啊,把银子白白给外人,不管她们?现在可是十几两银子就能给她们赎身了! 两人这一趟被拉走发卖,可就彻底翻不了身了,正当她们急得冒火时,冷不丁看见江清清的身影,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直接冲了过来。 她们俩从前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会儿却是蓬头垢面,若非声音实在熟悉,江清清险些都没认出她们。 人牙子怒气冲冲赶来,想要抽这两个不听话的,见江清清背后有不少护卫,又赶紧放低姿态:“小的该死,没管好罪奴冲撞了小姐。” 江星儿脾气上来,才管不了那么多呢,她颐指气使地对江清清发号施令:“江清清,你还不快把我们救回家?”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江清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退两步,觉得这世上最无可救药的一种病就是没有脑子,都到了这个时候,江星儿对谁颐指气使呢? 一旁的江月儿倒是识时务,语气软了几分:“江清清,我们再怎么说都有姐妹情谊,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不然对你名声也不好啊。” 小荷气呼呼的,真想上前给这两个不要脸的两个大耳巴子,以前她们俩是怎么害自家小姐的,现在哪有脸让小姐来救她们啊! 江清清静静看着这两姐妹不出她所料地表演完了,才冷嗤一声:“姐妹情谊?我们之间有什么姐妹情谊?是江星儿当初故意想毁我的容的情谊,还是你给我下药想要毁了我的名声的情谊?” “小贱人,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江星儿看见她这副态度,习惯性地张口就骂。 “要是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慢走不送。”江清清和声和气地说着,眸中没有半分怒气的涟漪。 江月儿眼神一动,听江清清这个意思,是还有意救她们? 她立刻给江星儿使个眼色,然后苦苦求道:“二姐姐,当初是我们不好,可我们也是羡慕你漂亮又有本事啊,我们两个千错万错,不该那样对你,你就救我们这一次,我们以后愿意在你身边当牛做马当丫鬟伺候你!” 江星儿收到了江月儿的眼色,可心中依旧十分不爽江清清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但她握了握拳,还是先忍了下来不情不愿道歉:“对不起。” 大伯到现在都没有救她们的意思,万一她们真被带出了镇子,说不定在路上就被这些贱奴才给糟蹋了,那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江清清眉眼冷淡,却勾了勾唇:“算了吧,你们在我身边当丫鬟,我还真消受不起,万一你们又毒害我怎么办。” 知道自己被耍了,江月儿也怒不可遏,她刚要跟着江星儿一起骂,却听江清清忽然叫小莲拿银子出来,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又咽了回去。 “小姐!”小荷着急地喊了一声。 小姐怎么能真救这两个黑心肝的啊! 江星儿江月儿则喜出望外,暗暗瞪了小荷一眼,觉得她多嘴,等她俩留下来,看她们不想办法拿针缝了她的嘴! 江清清看向在一旁等候已久的人牙子:“这两个人,买下来多少银子?” “小姐,这两个得一人二十两。”人牙子见在这儿就能做成生意,眉开眼笑,知道这些人认识,便报了个不算低的价格。 “她们俩,我一人给你四十两。”江清清笑了笑。 她一笑,人牙子被迷得五迷三道的,赶紧嘿嘿笑着:“小姐,其实不用给那么多。” 江星儿江月儿神色渐渐傲慢,她俩的身价,当然得只多不少!以前她们随随便便一件首饰拿出来都比四十两贵! 江清清认认真真对人牙子摇摇头:“这八十两,你一定得收,因为我还得麻烦你,把这两个人卖的远一点,卖的人家差一点,最好是卖到对奴才特别苛刻的人家去。” 第60章 学坏了 “江清清!” 江星儿江月儿姐妹俩的神色从倨傲到震惊再切换到愤怒,用了不过短短三秒。 而小荷却再次高兴起来,娇哼一声:“对,就得把她们卖远点!最好一辈子都不能再打扰我们小姐!” 说着,她就接过小莲手里的银子,一把塞给人牙子:“小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要是办不到,回头让我们知道了,准找你的麻烦!” “小荷,你个小贱婢!” 江星儿尖叫一声,伸着藏了泥垢的指甲就要来撕小荷的脸。 下一刻,她却狠狠挨了一鞭,不由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打滚。 人牙子又上去狠狠补了几鞭子,骂骂咧咧的,看来还是没把这贱奴打服了,要是路上让她们冲撞到贵人,岂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江月儿本想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几句江清清,看见江星儿挨打,不由吓得浑身发抖,怎么都张不开嘴了。 “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尽心给您办好这事!”人牙子谄媚地收下银子,立刻又挥鞭赶着这两姐妹回到队伍里。 从事买卖人口这行,可谓最见证人性,他什么人都见多了。这两个一看就是以前行事歹毒,现在还认不清自己身份的。若是她们平日广结善缘,不出镇子就早被救走了。 日后等她们体会完他们这下等人的人情冷暖,棱角都被磨平,便只会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无穷尽也。 看着这对姐妹被带走,江清清无动于衷,心中却暗道一句,她好像跟陆谦学坏了,这样逗人...确实挺有意思。 不过这两人也是咎由自取,如若她是她们,坏事做尽,就不会有脸再求到被自己害过的人头上来。 这次连父亲母亲都没有救她们,可见是知道她们先前的所作所为后,彻底对她们冷了心了。 江氏一族也人人自危,生怕被二房连累,又有谁会出手。至于她们两个从前结识的闺秀?有哪个从前没被她们使过坏,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要帮她们更是无稽之谈。 自己种下的苦果,总有一天自己来尝。 回到江府,下人便来告知江清清,江老爷让她晚上去后厅用膳。 等到晚上,江清清才到后厅,厅里就迎出来一个人影来,亲切地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二妹妹。” 江玉儿甜甜一笑,娇俏的脸蛋显得格外甜美,倘若谁第一次见她,一定会被她这纯善可爱的模样给骗了去。 江清清看到她这副模样,违和感极强,下意识拧了拧眉,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了她的胳膊。 “二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呀,爹和娘都等了有一会儿了。”江玉儿似乎并不在意,像是早就跟她关系极好似的那般亲昵。 江老爷看着江玉儿一扫之前的针对,心中不由宽慰,这两个毕竟都是他的女儿,不论如何,他还是想看到一家和睦。 待一家人坐下,他酝酿了番才说道:“此次还是清清回家后,我们一家人第一次一起用膳,待晚舟回来,我们江家便是团圆了。” 想起大哥,江清清脸色微霁。 “但晚舟是赶不上你们两个的生辰了,加之二房的事,此次生辰也不好大办,你们若有什么想要的,就尽管跟爹爹开口。” 江清清听着父亲的话,方才想起,再过几日就是自己的生辰,只是在林家三年,她从未过过生辰,倒是林家那三人总是借着生辰问她要东要西。 她似乎已经忘记期待自己的生辰礼物是什么感觉了。 她正打算婉声说不用,那边江玉儿已经面带羞怯起身:“爹爹,玉儿生辰不想要礼物,只想...只想去一次游花诗会。” 江老爷怔了怔。 片刻后他眸中有一丝恍然大悟,笑着点点头:“该去的...” 这镇上的游花诗会正是每年四月底各学子高中归来之时,本年未去赶考的学子乘兴举办的诗会。加之正是百花盛开时节,一来二去,渐渐这诗会也几乎成了青年才子佳人的相亲盛会。 这些读得起书的青年才子佳人大多出身名门,父母自然也乐见其成,就算相亲不成,前去作一首好诗留名也是佳事。 江玉儿被江家找回来时,已有十六岁,对婚嫁来说年纪已经不小,可她与父母失散多年,江老爷和江夫人自然不舍让她出嫁。 可今年她就已经十七了,不比江清清这种嫁过一次的,再不嫁人,可就被耽误了。 如今她被禁足,天天乖乖表现,自然敢借着自己的生辰讨个出去的机会。 “不过...”江老爷又皱眉,这诗会女儿家都是三五成群去的,今年没了二房那两个丫头,总不好让江玉儿一个人去。 江玉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甜甜腻腻道:“父亲,要不我和二妹妹一起去吧。我笨,又不会作诗,二妹妹聪明,到时候我就能请二妹妹提醒我几个词呢。” 听着她这夹出来的黏糊嗓音,江清清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经过之前的相处,她太清楚了,江玉儿正常露出真面目时候根本就不是这种声音。 她正要拒绝,江夫人却爱怜地看向她:“清清,你就跟玉儿一起过去吧。女儿初嫁从父,再嫁从己...你这次便过去自己好好相看相看。” 先前给江清清找了那么个白眼狼夫婿,江老爷江夫人夫妇都暗悔不已。如今江清清还年轻,在二人看来,自然应该再嫁。 只是女子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江清清的二嫁,二人自然不打算过多插手,只要她高兴就好。 江清清欲言又止。 她能说,她不想再找男人了么。 男人哪有自己靠得住... 但她深知这番话说出来,对于女子来说实在离经叛道,突然说出口绝对会适得其反,让父母愈发内疚将自己嫁给林叙白,催促自己去这游花诗会。 于是她打算还是先不说,把自己的生意打点稳定后,慢慢跟父母说。 思及此,江清清索性先答应了下来:“父亲,母亲,女儿会跟大姐姐一起过去,好好照顾好她的。” 她将照顾两字咬得重,有意提醒江玉儿,别瞎搞什么小把戏。 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第61章 还以为是她的丫鬟 江玉儿听出江清清的“提醒”,小脸僵了僵,可很快抬首又露出含蜜似的笑。 “二妹妹,这几日我思来想去,先前是我走了歪路,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么?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把你当亲妹妹一般看待的。” 江老爷江夫人都在,江清清若是不答应,便显得是她心中计较,不愿和睦相处。 江清清目光垂落数寸,花瓣似的红唇看透一切似的勾起:“都是自家姐妹,大姐姐谈原谅不原谅未免也太见外了。” 听她这么说,江老爷和江夫人都不自觉松了口气。 先前江玉儿竟然想要害江清清性命,在二人看来,是大错特错,可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他们哪个都舍不下。 若是她们两个真能情同姐妹,对二老来说,再好不过。 清清如此襟怀洒落,实在是玉儿对不住她啊! 江玉儿看着二老看自己的脸色变了,不由压力山大,心里险些被气疯。 这个江清清,不光没有被她逼着接受道歉,还反过来将她一军,她这一席话下来,反倒还成了自己比她见外了! 江玉儿冥冥之中,竟真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不是江清清的对手,是根本就斗不过她的。 可很快她就恨恨把这想法撕碎,她如今占了江清清的身份,难道这不是最大的胜利么? 想到这,她不由觉得自己压过江清清一头,又能对她露出得意而又甜腻的笑容:“二妹妹说的对,快吃饭吧。” 一顿饭吃完,江家二老心满意足,江清清则多了个要陪江玉儿去游花诗会的任务。 因为游花诗会从傍晚持续到晚上,还有诗集花灯会,为了避免江玉儿在晚上偷偷耍什么小花招,她果断把熊大熊二和自己新安排的一批彪形大汉侍卫安排上。 如今她不差钱,养这些武夫也不在话下。等出发那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江玉儿看清身后带着浩浩荡荡一群虎背熊腰的侍卫时,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 江清清这是想干嘛?至于这么防着她么! “二妹妹怎么带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打架的呢。”江玉儿娇嗔。 江清清只淡淡看她一眼:“你走不走,不走我就回去了。” “你...”江玉儿吃瘪,她没想到,江清清竟然连答应了江老爷和江夫人的事都敢反悔,可她怕她真耍赖不走了,那自己安排的计划不就全完了... 她只好先咽下这口气,继续笑吟吟的:“当然走,二妹妹先上车吧。” 不着急,半路把江清清掳走的计划不成,就用第二个计划。 自己就不信,一环扣一环,她江清清还能有九条命不成? 到了墨漪阁,各家年轻的郎君小姐纷纷下车,身边只带着一两个心腹的小厮丫头,直到江清清到场,一溜的侍卫跟着她进来,叫众多年轻人不由另眼相看。 紧跟着她的江玉儿不由觉得丢人,可江清清却像没看到众人的目光似的,直接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进场,上了三楼凌空的复道,才叫人搬来躺椅坐下纵览全阁。 夕阳正好,从复道倾泻而下,江清清逆光而坐,整个人也好似被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左边的小荷端茶倒水,右边的小莲从食盒里取出精致的糕点,她活似被人供奉的菩萨,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 紧跟过来的江玉儿看到她这么大的派头,不由直皱眉。 江清清这是不打算再嫁人了?摆出这副天王老子的派头,哪个青年郎君见了会喜欢? 此时江清清也懒散地打量着江玉儿。 她一来就紧跟着自己,看来今天果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然怎么心中记挂着陆谦,还往这游花诗会跑。 “二妹妹怎么还自己带了茶水点心?”江玉儿边说边靠近,看了一眼那茶。 她压根就不认识几种茶,自然也叫不出茶名,可看着碧绿清澈的汤底,朵朵分明的芽叶,也知道绝对是好茶。 “二妹妹,你带的茶好,我跟你讨一口喝。” 说着,江玉儿伸手就拿起了江清清的茶盏。 小荷拧了拧眉。 江玉儿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放下:“瞧我这笨的,怎么拿了妹妹的茶盏。” 说罢,她飞速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另外倒了盏,一饮而尽,对江清清柔柔一笑,低眉顺眼地示弱。 喝完她便站在复道扶栏处往下看,似乎在看那些青年男女凑集一处吟诗作对、投壶猜谜、弹奏丝竹管乐,实则用余光悄悄观察着江清清有没有继续喝茶。 可她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茶都凉了,江清清也没有再碰。 江玉儿暗戳戳着急,可又毫无办法,正这时,复道上又有人走来,她回眸看去,见是几个富家公子哥儿,于是立刻换上一副端庄的神态。 虽说她只看得上陆谦哥哥,根本不把这些镇子上小门小户的公子哥放在眼里,可这些人被自己迷倒,冲着自己而来,自己也不能不给他们面子。 眼看着几人走到跟前,江玉儿张了张嘴,正打算接他们的问好,孰料几人竟直接绕过了她,到了江清清跟前。 “此处风光正好,江二小姐好雅兴,独自在此品茶。” “......”江玉儿一噎,气得直磨后槽牙。 这几个人是眼瞎了么,看不见自己? 江清清唇角漾出一抹笑意,目光缱绻温柔:“冯公子、潘公子、陈二公子,小女子并非独自在此品茶,我家大姐姐也在。” 几个公子哥何时见过清冷美人如此温柔缱绻的模样,一时间情愫暗生,险些没能细细分辨她话中的意思。 等他们反应过来,才左右看看小荷小莲,最后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江玉儿。 江玉儿感觉奇耻大辱,这几个人竟然把自己错当成了江清清的丫鬟?!他们有没有长眼啊! 几人看着江玉儿不太好看的面色,也赶紧赔不是,心里却暗自嘀咕,这江家找回来的大小姐还不如这个假千金呢,简直跟个小丫鬟差不多,一点都没有千金小姐的仪态,还害得他们在美人面前丢了面子! 第62章 争先恐后 几人跟江玉儿赔完不是,注意力就立刻又回到了江清清身上。 “江二小姐,有了你给镇子上捐的书院,镇上不少寒门学子也得以读书,你虽为女子,却真是功德无量啊。” “陈二,江二小姐这是人美心善、兰质薰心。” 书院,什么书院? 江玉儿本来还想插入这些人的话题,可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 这几日她被关禁闭,又没了心腹做眼线,外面的事可谓一点都不知道,还是刚刚知道江清清竟然给镇子上捐了一座书院! 她哪来的钱?她... 江玉儿忽地想起那香皂方子,一个月二十万两的银子,心里不由瞬间明白过来,酸味冲天。 不行,她必须赶紧收拾了江清清这个狐狸精,她真是走哪勾引到哪,指不定回头自己的陆谦哥哥也得被她勾搭走了! 等把她给收拾了,那赚钱的方子自己还不是手到擒来? “江二小姐,不知可否有荣幸请您下去给小生的投壶下注?” “江二小姐,你这茶可是江山绿牡丹?” “江二小姐......” 三个公子哥争先恐后地开口,个个都被江清清给迷得神魂颠倒,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没来之前,可是权衡利弊良久。 江清清如今虽然有钱,可她毕竟是嫁过人的,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小姐了,若要娶回去当正室,未免回头被人说道。 可他们再三权衡,一到了江清清跟前,什么利弊全忘了,满脑子只剩下江二小姐如斯美人,怎能委屈了她做小?莫说要娶她做正室,便是死在她的石榴裙下,做个风流鬼,这辈子也知足了。 来之前三人还有所顾忌,这会儿却是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江玉儿被冷落在一旁,气得唇瓣都咬得通红,也就只有这些不识货的纨绔才会喜欢江清清这样的! 江清清看着几乎快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三人,微微一笑。 “这茶的确是今年新下来的江山绿牡丹,若是三位公子感兴趣,就留下来一品。不过比起投壶,小女子还是对做生意更感兴趣些,我记得冯公子、潘公子家都有做香料生意吧?” “正是,若是江二小姐有需要,这香料日后我们冯家必然给你让利!” “江二小姐想要什么香料,我潘容免费给你送来!” “江二小姐...我陈家虽未涉及香料,但你若想交易,大不了我们陈家去办个香行!” 江清清摇摇头,很快跟三人推销起了自己的入会模式,三人都是商户之子,平日再不怎么上心,对经商也有所涉猎,很快被她所说吸引了去。 不到半个时辰,江清清就跟三人谈下了三笔生意,除去三万入会费,还聊下了近两万块香皂的订单,最后把三人高高兴兴地送走,完全忘记了自己过来找江清清的初衷。 但毫无疑问,他们聊得很愉快,回去之后也定会继续考虑向江清清提亲一事。 江玉儿在旁边听到那入会费要一万两银子,直瞪瞪地看着江清清,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要知道,她现在一个月月例也才二十两银子,江清清张口就白要别人一万两,她怎么敢啊? 那三个人是不是傻子啊,竟然还真给她? “小姐,算上这三家,就有九十五家入会的了呢。”小荷像是看出江玉儿的惊讶,故意说道。 江清清看穿她的小心思,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这话在江玉儿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 九十五家?那江清清岂不是赚了九十五万两银子??难怪她敢捐书院! 她手中的现银怕是比整个江家都多了吧! 到最后,江玉儿实在克制不住震惊了,忍不住问道:“二妹妹,你真赚了九十五万两银子啊?” 江清清摇摇头。 看着她摇头,江玉儿松了口气,她就说,江清清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能赚钱,比男人都厉害啊! 下一秒,江清清好整以暇眨了眨眼:“不止这么点。” 江玉儿瞠目结舌,什么叫不止这么点? 江清清到底赚了多少银子,她又想赚多少啊! 江玉儿快疯了,她觉得现在自己每跟江清清多待一秒,就多呼吸困难一秒。 她现在都快忘了接下来的计划了,满脑子都是那九十多万两银子! 不行!今天的计划必须成功,不然纵容江清清就这么壮大下去,自己还能是她的对手么? 江玉儿最后看了一眼江清清的茶杯,目露凶光,连告辞都没说一声,便绷不住脸色直接离去。 看着她原形毕露,江清清反而觉得舒坦,叫小荷去把茶壶里和茶杯里的水全倒了。 小荷忍着心疼,把茶水全倒了,又好好清洗了几遍茶壶茶杯才回来,一回来就唠唠叨叨的:“这大小姐真是死性不改,竟然敢给小姐下药,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江山绿牡丹。” 夕阳落幕,天色向晚,墨漪阁层楼间早已备好的花灯亮起,连绵成画。 江清清没有觉得倒茶可惜,站起舒展了下身子,顺口问道:“这江山绿牡丹你们托人给陆大人送去了么?” 她现在得了好东西,总忍不住想起要给陆谦带去一份。 他帮了自己大忙,理应如此。 江清清忽略了自己总是会克制不住想起陆谦的事实,只是觉得如此理所当然。 小莲回道:“小姐,这几日凡是咱们得了的好物,奴婢通通都给陆大人送去了一份,从无有遗漏。” 江清清点了点头,又吩咐熊大熊二带着侍卫一会儿一定要谨慎观察,免得中了江玉儿奸计,才往楼下走去,准备趁江玉儿不备,直接提前回去。 说来她在林家过的三年无异于苦行僧,哪里还有机会来看灯会,她都快忘记记忆里的盛景了。 一会儿回去路上,就浅浅看几眼吧。 晚来天愈浓,灯色韵深。 陆谦披风沾染一袭江南凉风,回到住处,便听司风来报,今日江家二小姐又送了茶来。 “又是碧螺春?” 他闻言,浓重的神色略略被驱散,垂眸问道。 司风忙摇头:“是江山绿牡丹。” 陆谦眸光流转,神情微霁,刚想叫他们拿去泡一盏来,便听司风小声说道。 “大人,今日江二小姐好似和江家大小姐都去墨漪阁了。” 陆谦拧眉:“江玉儿不是被禁足了么?” 司风观察着陆谦神色,说出自己猜想:“好似今日是为庆二位小姐生辰,江老爷才放了她出来...这会儿二小姐应该还在灯会,大人,您说林叙白和江家大小姐会不会又趁此机会偷偷对二小姐下手?” 第63章 他要走了 陆谦周身冷气忽至,比变天都快,这是他不悦的前兆,惯来如此。 司风小心翼翼试探道:“大人,再过几日咱们就要走了,要不再顺便最后去看看江二小姐?” “你什么时候对她如此上心?”陆谦瞥了他一眼。 司风神色一顿,赶紧低了头:“属下...属下其实是对江南这些文人骚客的灯会感兴趣。” 陆谦未语,那张矜贵的脸异常冷然。 完了,自己是不是犯了大人的忌讳。 司风倍感压力,不敢再提,谁知陆谦却掸了下披风,就朝外而去。 “大人去哪?” 他险些没反应过来,赶紧追上。 陆谦翻身上马,在夜色中回眸,眸色如春夜般疏懒:“本官也对灯会很感兴趣。” 那个蠢女人,他不在,指不定又要吃林叙白的亏。 说罢,他便风驰云卷驭马而去,玄色披风猎猎作响。 “......” 大人真是...口是心非,心里明明就是在意江二小姐。 司风也赶紧牵了马追上,沿陆路飞驰前行,待到墨漪阁外,四周河道水面上已经浮着连绵明亮的灯痕,灯会与买卖文墨的夜市接轨,青年男女衣袂翩翩间,墨香暗浮。 到处都是人,又去哪里寻得自己要找的那人。 陆谦神色不佳,骑在马上缓缓前行,活像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阎王爷,路人见之不由躲得远远的,生怕冲撞了这位骄奢的公子爷。 直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江家人,他周身气氛愈沉。别人是走在阳春三月,独他一人孤行在霜降里,踽踽独行。 司风见自家大人周身像结了一层冰霜,不由胆颤心惊,暗暗祈祷着江二小姐快出现,不然今天回去他一定是倒了大霉了...... 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行至转角处,陆谦若有所感似的,忽地凝眸。 只见桥上灯火阑珊,清绝的女子踏着满桥灯火,清如月光,艳若水墨,与景成画。 与他对视,她亦是凝眸,如赴约而来。 此生最是凝眸短短,韵味浓长。 江清清微微意外在这里遇见他,柳眉一挑,将语未语,莲步轻移,欲止而行。 不多时,她便到了陆谦面前:“好巧,陆大人。” 见到她,陆谦身上凝结的冰霜顷刻间如遇人间四月,化作雾气散去,回归了人间的温度。 巧?一点都不巧,他便是寻着她来。 可陆谦怎会告知江清清自己是来寻她,他一张嘴,便又吐出冰冷冷的话:“一个人都不带就出来,你是想找死么?” 话已出口,他又罕见后悔,此话未免太过伤人。 然而江清清怔了怔后,却噗呲一笑:“陆大人,你是在担心我?” 陆谦冷哼一声,正要继续教训她不要乱跑,免得叫林叙白那白眼狼得了手,就见桥的那边忽然浩浩荡荡跑来一群彪形大汉,中间还夹杂着两个小丫鬟。 “二小姐——” “......” 认出这些来人是江清清的人,陆谦把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 合着是他自以为是了。 陆谦脸色不愉,可见到江清清平安无事,身上的冷然也彻底消退。 江清清看了看陆谦,恍然间明白他为何心情不好,他以为自己的关心多余了?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嘴毒面冷的陆大人其实也有几分可爱嘛。 江清清好脾性地帮他找台阶下,先叫自己的侍卫和丫鬟们在后面稍远处跟着,自己才开口找话题:“多谢陆大人关心,不知这几日小女子给您送的茶可还合口味?” 陆谦的脸色果然好了些:“尚可。” 话虽如此,陆谦收到茶叶时,面上不显,心中却极满意。 算她有良心,还记得给他一份。 思及此,陆谦后知后觉想起,江清清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是你的生辰?” 江清清笑了笑:“算是吧,十四岁之前我过的都是今日,其实应该往后三日才是。” 陆谦不说话了。 江清清身为江家的假千金,表面不说,心底又如何不在意。 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突然被告知都不属于她。他没办法去想,她当时是什么心情。 或许说,是不忍往下想。 陆谦很快觉得可笑,自己审讯罪犯,将人凌迟都不会有不忍之感,如今这是怎么了。 想到三日之后才是她的生辰,他剑眉不自觉皱起:“后天我要走了。” 江清清停下脚步,心里有一丝莫名。 她生辰,跟他要走有什么关系...... 但想到他这一去,两人此生恐怕是不复相见了,江清清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嘴角渐渐平了下来,没有回答。 出于礼节,她现在应该祝他一路平安,顺遂归京。 可她此刻不想说这些。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安静氛围。 “你...” “我...” 朦胧灯火下,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看着对方,似乎冥冥之中自有默契。 “陆大人先说吧。”江清清定定打量着青年的脸。 她觉得夜色之中,她好似也大胆了些,从前她绝不会这般直勾勾盯着外男的脸。 或者说,她也没有兴趣这般看别人。 若是先前的三个公子哥站在她面前,她多看几眼就觉得油油腻腻的,看着陆谦,却怎么看怎么清爽。 陆谦不知是不是四周往来的青年男女过于暧昧的缘故,看着江清清的脸时,视线不由自主就被勾到了她被灯火照得发亮的唇瓣上。 她的唇饱满而又艳丽,像是被水色淋湿的一片山茶花瓣,成了她这江南水色般容颜上的点睛之笔。 他想脱口而出问她想不想让自己多留几日,然而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淡淡响起:“林叙白也是三日后走,你这几日最好还是不要出来过生辰了。” 他刚说完,就看见她原本眼中的一束光好似熄灭了,睫毛像是被风吹动的蝶翼般颤了颤,垂下眸子低应了一声:“多谢陆大人提醒,小女子不会过生辰的,今日不过是应父母要求出来陪江玉儿。” 这声音略显生疏,不是陆谦想听到的。 青年冷硬的心肠此刻像是被只小猫爪子挠了下,痒得他难以忍受现在晦涩不明的氛围。 第64章 再也不见 几次滚到喉头的话,最终又被陆谦摁了回去。 他低头看着她创痕渐淡的一双纤纤玉手,那上面的痕迹终会如两人的交集一般,渐渐淡去,了无痕迹。 青年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很快回归寂静,一瞬间青年人的冲动须臾又化为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内敛。 他沉应一声,缓缓交代:“待我走后,也会暂时留几个人手保护你,等林叙白赴京我再撤走他们。” “多谢陆大人,这些就不必了,我如今身边侍卫不少,足以护得我安全。”江清清微微扯了扯唇角,心中起伏的涟漪渐融于平静的心湖。 陆谦没有接她的话,又交代了句:“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可给我传信。” 江清清觉得,陆谦今日的话前所未有的多,耐心也是。 不过她断没有主动欠人情的习惯,她这次微微一笑:“陆大人日理万机,小女子怎好去麻烦您,您已经帮我够多了,清清祝大人一路平安,顺遂归京。” 她这话一落,将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远,两人都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陆谦深深看了她一眼,江清清垂眸不语。 是一道忽然响起的焰火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江清清侧目看去,见是一小囡举着手持的小烟花,跟兄长奔跑玩耍,烟花绽放银丝条条,在夜色中美轮美奂。 她不由看得出了神。 从前每逢她生辰,大哥就爱带她玩这个,一晃眼,她也从一个小小的囡,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谁又会料到,造化弄人,如今她连一个生辰都要蹭着江玉儿的过呢。 等江清清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才想起陆谦还在一旁,她急忙收敛神色,抱歉一笑:“陆大人,我走神了,真是失礼。” 陆谦的视线从她脸上收回,神色莫测:“我送二小姐回去吧。” 江清清刚想说自己有这么多侍卫,不怕有什么危险,看见陆谦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好先把话咽了回去。 万一这善变的陆大人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忽然耐性用尽,又变了脸呢。 于是她便应下,等刚回到马车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娇娇的声音。 “陆谦哥哥!” 江玉儿本因为找不到江清清,无从进行自己的计划,又气又恼,冷不丁看见陆谦,一瞬间惊喜万分,等跑过来才看见旁边是江清清的马车,她又拉下脸。 “陆谦哥哥,你怎么在这?” 陆谦一转眸,眸光里是鲜明的厌恶:“本官在哪里还需向江大小姐交代?” “陆谦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江玉儿委屈极了。 可陆谦懒得跟她浪费口舌,跃上马背,便催促着车夫赶紧走,那车夫哪里敢违抗他的命令,二话不说就扬起马鞭。 眼看着陆谦竟然护送江清清回去,江玉儿知道,自己安排的第三个计划也办不成了! 她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陆谦哥哥都快被江清清那个狐狸精给勾搭走了!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见一个勾引一个! 无奈,江玉儿只能先回到墨漪阁自己安排好的房间里,看见那浑身油腻的大汉,她嫌恶道:“今天的计划办不成了,你先回去,等我下次再找你!” “江小姐,那钱...”大汉嘿嘿地搓着自己脏兮兮的手。 江玉儿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拿了钱赶紧滚。” 那大汉喜滋滋跑上前来,拿了钱目光又不老实地在江玉儿身上打量着,可把江玉儿给气坏了,狠狠瞪他一眼才走。 不过等到了外面,她想到一旦自己事情能办成,让这个男人把江清清给糟蹋了,那才真是痛快呢。 既然墨漪阁当着外人的面不行,她还可以在江家做这件计划...说不定在江家,江清清的警惕心还会小些呢! 到时候她请江老爷江夫人亲自去看,就不信他们两个日后还能把江清清这小娼妇当作亲女儿看! 江玉儿很快也坐上回家的马车,殊不知自己刚刚离开,一处大柳树后便走出了林叙白的身影。 “真是个废物。”林叙白冷冰冰道。 他身侧的心腹小厮文路见状立刻也跟着使坏点子:“爷,江大小姐应该是因为陆谦今夜也在,才不好下手,用不用小的去提醒她,过两日陆谦就会离开,届时再下手不迟?” “去吧,不过记得多提醒她一句,还有四五日,吴家人可就到了。”林叙白站在被墨色晕染的万条丝绦下,声音幽冷。 文路立刻应了声,身子一闪就朝江家的方向而去,似乎对要做此等逼迫人心的坏事也熟心应手。 离了灯火阑珊处,夜色重归深浓,天水间渐渐起了夜雾,浮在枝头,藏匿花间,夜行之人抬起手来,不见五指。 马车车轮声滚滚,伴着陆谦和他身侧侍卫的马蹄声。 不知为何,江清清就是分得清,哪一道才是陆谦骑着的马儿蹄声。 那马蹄声悠扬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犹如它的主人一般,乍一看似乎对这世间万事都兴趣缺缺,也无心了解,可有谁胆敢挑战他的底线,那他必然亲自让他知晓,他那劲瘦身形下藏着多大的爆发力,会如何势不可挡! 想起今夜就是他们的诀别,江清清忽然想让这条回家的路长一点。 她看不见陆谦也好,至少这会儿知道,他就在她身旁,与她同行。 此时有声胜无声,江清清怕马蹄声停。 然而再怎么躲着,时间总是叫人躲无可躲,逃无可逃,马蹄声渐慢,直至停下,马车也随之停下了。 “二小姐,到家了。” 不是陆谦的声音。 江清清静坐已久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慢慢起身下了马车,才发现起雾了。 她回过头想看清青年的脸。 他们离得不远,可她却怎么都看不清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夜雾,依稀看出他极优越的脸庞轮廓。 以及,他在看着她。 “陆大人,夜深露重...回去路上您多保重。” 隔着夜雾,青年没有应声,只是朝着她看了一会儿,便调转方向,朝着雾深处毫不回头而去。 江清清心里一紧,却只能看清那玄色的披风给夜色划上一道色彩浓烈的弧。 然而一眨眼,那道弧便消失在浓浓迷雾之中了。 她心中却留下了一道影子。 就这般...一句话都不留下,就再也不见了么? 第65章 上门求亲来了 江清清心中有一瞬间微微发着涩,像是还未成熟的果儿,未能蕴出甜甜的果汁,就被人摘了下来,咬了一口后扔到角落,只能暗自在漫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被遗忘。 她远望片刻,终究是回了头,将莫名的涩然深深埋在心底,调整好了心情,带着一众下人回到府上。 在林家三年,她早已明白,若想变得足够强大,让自己可以被自己依靠,那就必须接受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所以她自能迅速调整好心情。 走在回去路上,她便思量今日江玉儿借着生辰的由头好不容易出来这一次,接下来父亲应该不会再放她出来了。 否则这禁足的意义何在,父亲一家之主的权威何在。 江玉儿这趟回来,果然当晚就被继续禁足了。 只是看守她的婆子们这么多时日过去,警惕早已不如当初。 等文路找到自己的眼线,混进来时,江玉儿还在屋里暗自生闷气,今天的计划竟然全让江清清给逃过去了。 门忽然被敲响,她怔了怔,见许久没人说话,不由警惕:“是谁?” “江大小姐。” 外头竟响起个男人的声音,江玉儿吓了一跳,却很快听出来,这不是林叙白身边那小厮的声音么。 他怎么敢来? 江玉儿瞪大双眸,下一秒猛然起身,赶紧打开门将人扯了进来。 若是叫人发现,自己的名声可就完了! “你怎么来了!”江玉儿又急又气,还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急迫地压低嗓音。 文路低低一笑:“自然是来给江大小姐送信,再有五日,吴家的人可就到南浔镇上了。” 江玉儿浑身一颤,哪里还有心思问文路是怎么混进来的,但她此刻也是一筹莫展:“如今我被禁足,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还怎么下手?” “大小姐别急,既然状元爷派小的来,自然不会叫大小姐失望。” “陆谦过两日便会回京,三日后,你何家的两个舅母会来江府探亲,相信大小姐已经不用小的提醒下去了吧?” 文路似乎是极得林叙白的亲传,干起坏事来轻车熟路。 可惜江玉儿这个恋爱脑,听完之后就只记得一件事:“陆谦哥哥要走了?!” 文路的思绪一顿,有几分哑口无言,片刻后嫌弃道:“比起惦记陆谦,大小姐还是先惦记惦记自己的处境吧!莫说如今以你的身份难够上陆谦,若是你被戳穿身份,这辈子还能入的了陆谦的眼么?” 江玉儿这下彻底清醒过来,要是陆谦哥哥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不过是个普通乡下丫头而已,那就永远都看不上自己了! 现在他只是离开而已,自己还有机会...... 她头脑清醒过来,很快想起文路刚才口中说的何家。 何家人是江夫人的娘家人,她自然也是见过的,那两个舅母虽说和江家沾亲,可毕竟算是外人。 若是自己能当着她们的面让江清清名声尽毁,逼她嫁给那个死乞丐,那一切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江玉儿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她似有不甘地看了一眼连自己都敢威胁的小厮,冷森森应道:“我心中自然有数。” 烛光忽明忽暗下,江玉儿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盯着文路离开。 这该死的林叙白,竟然一直把她当刀子使,连他身边一个贱奴都敢威胁她! 既然他这么喜欢借刀杀人,自己就让他好好尝尝自己这把杀人刀的滋味。 有了计划,江玉儿接下来两日夜夜从家中偷溜出去,这几日夜黑风高,难以视物,反而愈发方便了她行事。 第三日,下了雨。 整个江南都蒙上了毛毛雨丝,淡淡水烟。 江玉儿一觉醒来,还没从陆谦哥哥已经离开江南的现实中回过神来,就开始担忧,这一下雨,何家的舅母们还来么? 好在何家人没有失约,如约而至,江夫人派人来把江玉儿叫去荣安院时,何家的两个舅母潘氏和钱氏已经在正厅里坐着。 大舅母潘氏面容方正,嘴唇略厚,眉眼转动间似乎就要把要说的话全说了,这会儿她正瞅着旁边坐着的自己女儿何然。 何然身边还挤着她膝下一个四岁的男宝圆哥儿,如今圆哥儿正是爱探索四周的时候,一会儿摸摸自己身边的椅子腿儿,一会儿又拽着自己脖上的长命锁,独自一人也能热闹一团。 二舅母钱氏则是瘦脸薄唇,一双吊梢眼明亮的很,她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这都是女眷的聚会,那两个儿子又在外做生意,自然不会过来。 钱氏手上刚拈起着青花瓷盘里的杨梅,见江玉儿来,一双灵动的吊梢眼立刻一转,把那颗杨梅扔回去了:“哟,玉儿来了,快让舅母看看。” 江玉儿露出个豆蔻少女般天真的笑,可她年纪已经过了,未免显得有几分违和,只是江家长辈都疼她,对她有一层主观的看法,自然看不出来。 可这靠外的舅母可就不同了,虽笑道玉儿还是同从前一般娇俏可爱,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潘氏也看了过来,可她明显敷衍得多,藏不住心底的想法:“玉儿来了...大姐,怎么清清还没来?” 江玉儿小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一僵。 “弟妹怎么如此着急,我已经派人去叫清清了,一会儿她就来了。”江夫人此人平生虽心思细腻,可却都用在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上,没经历过什么内宅纠纷,对人际关系也是一塌糊涂,自然而然没有发现江玉儿的不自在。 潘氏能按捺得住么,她这辈子都是藏不住心思的主,哪怕是到了高官太太面前,有时候都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惹了人恼。 听到江夫人一问,她就一吐为快:“大姐有所不知,我这趟来,还是为着清清的亲事来的。” 江夫人愣了愣,总归是明白过来,原来潘氏是想给江清清说亲,她立刻来了兴趣:“弟妹此话怎讲?” 难道游花诗会上,哪位公子和清清互相有了意? 潘氏打开了话匣子:“大姐,你可还记得,我有一远房侄儿潘容,他生得可是一表人才,如今才二十有一,就跟着他父亲把生意做得井井有条,那可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呀! 他上次在游花诗会上对清清一见钟情,回去就茶不思饭不想的,我那远房兄弟和他夫人一合计,这不,求到我这来了!” 第66章 抢亲事呀 “关键是,他还未娶过妻,房里干净的很,只有两个通房,日后清清只要嫁过去,那就是享清福去了,两个膝下没有孩子的通房,还不是随便发卖了去? 要我说,这对清清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亲事,你就答应了吧!” 潘氏的厚嘴皮子一口气说了这么长,连气儿都不带喘的,可见这对嘴皮子的深厚功力。 江夫人听得直发晕,感觉自己这大弟妹好像现在就要把这事给办成了似的。 不过她细细一想,潘氏说的这些条件倒真是不错,那潘容她倒是也有些印象,生得肤白人高的。 只是当年她刚瞧林叙白的时候,那媒人也是把人说得千般好,谁知道把女儿嫁过去却是找了那么个白眼狼人家。 江夫人当然不会立刻就答应下来了,她颔首笑道:“那孩子我有印象,倒是个不错的,不过女子初嫁从父,再嫁从己,这次我可做不了主,还是得清清自己愿意。” “哎呀,大姐,清清向来对你最是孝顺贴心,只要你开口,她还会不答应?”潘氏急脾气上来,还真想现在就把这事给定下。 那边钱氏见她这副猴急模样,好像要给自己抢个满意的儿媳妇似的,这才清了清嗓子:“嫂子你别急啊,大姐说得对,这事还是得问问清清自己的意见,何况,我这今天也带了一桩任务来呢。” 她话音一落,江夫人和潘氏都怔住了,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钱氏无奈,跟这两个亲戚说话,就是不能绕弯子,她是习惯了跟别人绕弯子,到这两个不能绕的跟前反倒累。 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说:“其实我今天也是来给清清说亲的......” “......” 姑嫂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都略有一丝尴尬。 可比起被晾在那边的江玉儿来说,她们这点儿尴尬根本算不得什么。 明明她现在才是名义上正儿八经的江家大小姐,又和江清清同样一起去了游花诗会,到现在,被各家争抢做媳妇的却是江清清。 甚至她还是个没嫁过人的大姑娘,江清清都已经是二嫁,都还比她抢手,她能不尴尬么。 若不是还要顾及自己在这些长辈面前的形象,江玉儿恐怕已经怒骂几声夺门而出了。 她这会儿尽可能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一言不发,可却狠狠咬着自己的唇。 潘氏压根都没注意到她,本来她也不喜欢后头找回来的这个千金,以前江清清还在的时候,那对她们这些长辈比小棉袄都贴心,逢年过节都要送些贴心的礼物来,还经常上门嘘寒问暖。 如今每次香行的最新一款香皂刚刚下来,她那边就派人送过来了,让潘氏在众贵妇面前极有面子,她能不偏心江清清么。 这江玉儿真是乡下养大的,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回来都一年了,除了收她们的礼,可有给过她们一根毛? 潘氏见这弟妹竟然跟自己抢亲来了,那叫一个着急:“弟妹,你怎么恁不厚道,清清是我先要的!” 钱氏不甘落后:“嫂子说这是哪里话,咱们俩不是一块来的,不过你先开口罢了。” 她今天是来给娘家外甥说亲,自己亲姐姐嫁去的陈家也不比潘家差。 何况,她那外甥虽在陈家排行老二,可人品那可是一顶一的好,潘氏嘴里形容的潘容可是有水分的,谁不知道那小子后宅是没几个,可却爱逛花楼啊! 一开始,她本也不太满意让自己这外甥娶江清清,毕竟再怎么说她都是二嫁,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陈家说起了如今江清清手里的香皂生意,她一个女子,一个月竟然就赚了上百万两,顶的上陈家十年的收成! 钱氏一听不心动才怪! 要是这事成了,以后江清清把赚钱的法子带到陈家,日后陈家还能少了自己的好处? 这么一想,潘氏又开始念起江清清的好来,她性情贤淑,持家有度,又极其孝敬,先前也是遇人不淑才会二嫁,是该找个像自己外甥这样会疼人的,以后他俩定能把小日子过好,管他外人怎么说道。 很快潘氏和钱氏这对妯娌你一言我一语抢起人来,把江夫人听得头疼,一会儿劝这个,一会儿劝那个,完全没注意,自己那亲亲女儿江玉儿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 江玉儿心中狂骂江清清不止,谁料下一秒,那熟悉的清亮声音就在她背后响起,像是就落在她耳朵边上似的,让背后骂人的她不由做贼心虚,吓了一跳。 “母亲...大舅母、二舅母,都是一家人一家亲,这是说到什么有趣事了,怎么还争论上了?” 江清清一进来,就看到自己那大舅母和二舅母又争辩得火热,不由轻声一笑打算上前调解。 她这两位舅母,虽说平日各自也有只顾着利己的时候,可跟江家也算有些亲情在,对自己算得上是疼爱。 至少跟江二老爷一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 所以江清清回到江家,也挂记着她们,给她们送了些香皂过去。 “清清,你来得正好!”潘氏正争得脑热,一起身就绕过江玉儿,要把江清清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大舅母正要给你说亲事呢,你可还记得潘家的哥哥潘容?” 钱氏半路打劫,拉住了江清清的另一条胳膊:“清清,许久没见,二舅母真是想你。那林家一家子真不是东西,二舅母心疼你,今天特意给你带了一门好亲事来!” 江清清难得有片刻的傻眼。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舅母竟然是为了给她说亲事而吵起来的。 一时间倒是给她整不会了。 很快江清清就无奈一笑,把两位舅母都按到各自的位子上去。 “大舅母、二舅母,你们两个心疼我,我都知道。你们别急,先坐下慢慢说,难不成你们想今天就把清清送上花轿不成?那清清可不依,我还想多做几天姑娘在家里被你们多疼几日呢。” 潘氏和钱氏闻言,不由失笑,想起了江清清从前在两人面前顽皮的时候,立刻被她哄好,心里软乎乎的。 “你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古灵精怪呢!” 第67章 幸好日后不用打交道 不一会儿,江清清就把两个舅母哄得眉开眼笑,让被晾在一旁的江玉儿简直一分一秒都不愿再多待下去。 可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她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等过了今夜,她就要看看,这两个不识货的舅母还笑不笑的出来,还想不想让江清清这个小娼妇跟她们的侄儿外甥成亲! 江玉儿略圆的眼中闪过一丝歹毒。 还是江夫人发现这好半晌自己亲女儿还站着,才忙让她坐下。 江清清一在,她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放在她身上,甚至快要把亲生女儿都忘了。 江玉儿在何然身边刚刚坐下,就感觉自己裙摆被扯了下,她一低头,就看见圆哥儿肉乎乎的小手正抓着自己的裙摆。 她自心底里不喜欢孩子,见状下意识皱眉,忽地一扯把自己裙摆扯了回来。 小娃娃手心肉儿嫩,冷不丁被这么一刺,瘪嘴就哭,让几个大人都赶忙看了过来。 何然抱起儿子,偏圆哥儿呜呜咽咽话都说不清楚,她也不知是怎的了。 倒是江清清走过来,看出奶胖的团子举着一只小肉拳头哭,将他手心打开,才发现里头红红的一条印子,忙给他吹了吹。 “圆哥儿乖,姨姨把疼吹走了。” 看着这胖团子,她都想起自己那个偷偷跑掉的团子了。 圆哥儿闻到一阵清香靠近,泪眼婆娑见见到个好看的姨姨,又不好意思哭了,钻到自己娘亲怀里偷看江清清。 几个说话的大人没看到,看着圆哥的婆子丫鬟可是一直紧盯着的,自然没错过刚才那一幕。 若非此刻顾及着主家的面子,恐怕这会儿她们已经克制不住火气斥责起江玉儿来。 再怎么说,圆哥儿也是她表姐家的孩子,无伤大雅地轻扯了下她衣摆,至于这么对一个孩子么! 这江家找回来的大小姐,实在是个冷心肠的。 江玉儿还以为无人发现,舒了口气,愈发厌恶起这不懂事的小孩。 等屋子里的亲戚们热络完了,江清清也把结亲的事先忽悠了过去,说自己想要多留在家里陪陪父母。 可她知道,以她这两个舅母的行事风格,恐怕没这么容易被应付过去。 可她更知道,在这世上,女人嫁人乃是决定后半辈子的大事,踏过一次火坑,她绝不会再轻易踏进去了。 比起跟这些大人绕着弯子说话,江清清更喜欢逗弄三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圆哥儿。 这个年纪的娃娃,都粘人的很,跟谁亲近,就恨不得当她的小跟屁虫,你说什么,他还就乖乖听什么,还真是软糯得像只随意揉扁搓圆的团子。 江清清没一会儿就叫了何然这个表姐带着圆哥儿一起出来透气看雨。 檐下两只燕儿啾唧趁细雨啄泥筑巢,偶尔停下来会儿,黑豆豆的眼儿滴溜溜地瞅檐下的人儿。 圆哥儿乌溜溜的眼睛也盯着燕儿看,嬷嬷给他嘴里塞了颗杨梅,他也傻呵呵地只知道叼了吃,下一秒,就被酸得咧了嘴,一丝晶莹透亮的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江清清看着他直乐,冗杂的心情也似被水洗过一般。 何然样貌也是清丽这一挂,不过比之江清清少了几分丰盛的清艳,多了几分更为柔和的温婉,如今做了人母,容貌更加温柔。 她对这个表妹向来印象极好,知道她向来喜欢小孩,见状不由叹气:“清清要是没遇见林家那一家子混账,如今孩子也该比圆哥儿小一岁了。不过不急,等你再找一个,孩子总还会有的。” 江清清闻言不由抬头。 团子要是不跑,她就也有个圆哥儿这么大的干儿子了。 “想要孩子,还是看缘分吧。” 江清清淡淡笑了笑,实在不行,她待日后再收养一个。 若是让她再嫁给林叙白之类的白眼狼,亦或是潘家公子之类的纨绔,那她真是想一想,都觉得恶心。 何然听出她语气中竟有几分看开之意,竟似是不打算再嫁人,心中不由一惊。 可她正想再劝,江清清依旧去逗圆哥儿了,她思及江清清先前三年间过的日子,只叹一声天不遂人愿。 怎清清这般顶顶好的女子,偏遇见那薄情郎。 见江清清逗着圆哥儿露出的笑容无邪,何然也不再多说。 春雨正浓,也不好出去游走,丫鬟们端上来一盘双陆棋,一壶泡了胡桃松子的稠茶,两件茶食。 江夫人带着钱氏在软塌上落座下棋,边下边聊,说到那林家一家子不是人,旁边观棋的潘氏也大声附和。 如今林叙白落魄,这些富家太太怎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说到这,潘氏不禁感慨:“这还得多谢那陆大人,虽说人人都说他是个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就我看他收拾那白眼狼这点,就可见那些传言有假!” 钱氏知道的则更多些,扔了骰子走棋,才唏嘘道:“其实也不尽然是假,不过在京中他确实处处树敌,就连临水侯府都不护着他,所以这些传言才愈演愈烈。” 江夫人想起那一腿就把老二踢死的青年,心有余悸,可还是不由起了几分好奇:“二弟妹,他不是临水侯府的二公子,那侯府怎会不护着他?” “说是这位陆大人年少轻狂,拓落不羁,不服爹娘管教,等他不分亲疏亲自去查临水侯府的案子,大义灭亲处死了侯府三房的一位堂弟,才彻底与家里闹崩了。 可偏皇上就爱这样的铁面无私的纯臣,不然也不会让他年纪轻轻就坐上指挥使的位子。” 钱氏说罢,不忘品评:“依我看,不论如何,这位总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你们家老二也是自己撞到刀口上,竟然敢刺杀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活阎王。 日后你们江家还是少与这小阎王爷来往,毕竟有了二房刺杀他的事,他虽没收拾大房,心中焉能不记得?” 听钱氏这么说,江夫人提心吊胆起来,先前听说陆谦直接毫不留情将二房抄家问斩,她还觉得未免太过无情。 可如今,听说陆谦竟然连自己的亲堂弟都没放过,她瞬间觉得自己家这次没受牵连,已经是他网开一面了! 幸好日后自家不用再跟这小阎王打交道! 第68章 二小姐失踪了 江玉儿想到陆谦哥哥昨天下午才走,今日这些人就在这说他坏话,心里不太痛快。 可听完钱氏说的,她还是不由暗暗心惊。 她甚至有点想象不出来,陆谦这种冷血无情能对兄弟下手的人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更甚来说,她想象不出来,陆谦这样的人可能会喜欢上谁。 江玉儿终于产生了一丝退避之意。 要是实在不行...自己不跟陆谦哥哥也是可以的,但江清清一定得除去,不然自己岂不是连江家千金小姐的日子都过不上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江玉儿四下看看,见无人关注自己,才偷偷溜了出去。 今天的计划,绝对要万无一失! 雨一直到傍晚才停。 几位夫人许久未见,唠了一下午的家常,到傍晚江老爷回来,一大家子人才坐在了一起吃饭,好不热闹。 潘氏和钱氏为了让自己这姐夫早点松口答应亲事,话里话间都在夸江清清个不停,听得江清清自己都不由汗颜。 她谦谦微笑间,无意扫过江玉儿的神色,目光不由停了停,陡然警惕起来。 只见江玉儿目光憎恨地看着自己,同时又有一丝得意,仿佛又在耍什么阴谋似的。 见自己看她,她不仅不退避,反倒还挑衅地看向她。 这个江玉儿,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不多时,晚宴结束,江玉儿看了一眼外面,忽地起身:“二妹妹,外面好黑呀,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紫藤苑与香景院倒也顺路,可江清清怎么可能会答应和她一起走。 她摇摇头:“大姐姐还是先自己回去吧,我想一会儿去表姐那玩会儿。” 何然闻言展眉一笑。 江玉儿似乎有些失望,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她不得不答应下来,只是又在厅里多留了会儿才走。 江清清愈发警惕。 方才要是跟着她走,指不定半路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让小莲去派人盯着,江玉儿的确已经回到紫藤苑,江清清才跟何然说不去了,自己往香景院回去。 虽然现在时辰还早,但圆哥儿睡得早,她也不便过去打扰。 下了雨,夜还不深,夜色却极浓,打着灯笼都看不清前路,腥润深厚的草木气味灌满夜风,将密集如册的浓墨色林叶拂得窸窸窣窣作响。 地上一汪汪积水倒映着浓浓夜色,漆黑如墨,饶是江清清再三避让,也防不胜防,一脚踩进了水坑,透骨的凉意顿时袭来。 “小姐!”小荷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打着灯笼,看清她的绣鞋都湿透了,不由心疼。 今天其实才是小姐的生辰,可偏没有一个人记得,现在连水坑都来欺负小姐。 “没事。”江清清并不觉得有什么,她没那么娇贵,在林家什么冷没尝过。 一路平安回到香景院,江清清才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避过江玉儿的诡计了。 叫小莲小荷去给自己准备热水,江清清就脱下湿透了的绣鞋,准备一会儿洗个澡。 谁知她才刚刚脱下一只鞋子,床畔帷帐后却猝然冲出一个黑影,拿着一块布死死堵住了她的口鼻。 江清清惊骇之余,剧烈挣扎起来,可眼前还是阵阵发黑,意识最后消失之前,她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句。 江玉儿! 去打了热水回来,小荷想到一会儿要服侍自家小姐洗澡,乐呵呵地进门:“小姐,热水已经...小姐?” 房间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江清清的身影。 找不到她,小荷急得快要冒火,冲出去找了小莲,二人在香景院里找了一大圈不见江清清,只能找到屋中那一只湿透了的绣鞋,二人再不敢迟疑,打着灯笼冲到了江老爷的院子。 二小姐失踪了。 江家刚刚歇息下的几个主子又被惊醒,急急忙忙起身带人寻找,虽为了江清清的名声没有大肆声张,可声音很快还是传到了早就等着的江玉儿这里。 “二妹妹失踪了?”江玉儿错愕地看着找过来的何然,片刻后僵硬摇摇头,“表姐,二妹妹不在我这呀!” 何然目露失望,她当然知道,江清清和这江玉儿不和,不大可能来这里,可现在几乎整个江家都被找遍了,都不见清清,她又不是冒冒失失逗人玩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躲起来。 越往下想,她越害怕江清清出了什么事。 可见江玉儿脸上的震惊不假,她也只好匆匆再回去找。 眼看着何然离去,江玉儿才忽然胸脯剧烈起伏了下。 江清清失踪了? 怎么可能? 她不是安排那人在她房间里下药,然后再行事么? 江家已然在深夜里乱成了一团,而此时却有一艘乌篷船静悄悄地赶在栅门夜禁之前驶出了镇子。 黑夜里,阴沉沉的河道蛛网一般匍匐在大地之上,船只难觅踪迹,水声几乎不闻,一切如死一般寂静。 江清清昏昏沉沉间,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啧,这江二小姐的确生得国色天香,要不是那边给的钱多,我还真想就听了江家大小姐的,就在她闺房里把她给办了,嘿嘿。”男人的声音又低又粗。 “一个女人而已,待这次成事,那边可是能给咱们一人一万两,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犯傻。”回应他的这个男人声音略细长,显然更为冷静。 “长得像她这样的还真难找...那姓林的真不识货,哎,要我说,要不等那边用不着她了,咱们兄弟俩要过来快活快活再解决了呗。” “到时候看那边怎么说...” 听着这两人的讨论,江清清迷迷糊糊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止有江玉儿的手笔,听起来还不像是林叙白,那会是谁...... 她一想这两个男人的话,就恶心不已,努力想咬一下自己的舌尖,好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药效太沉,她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刻,远处天边却传来一声炸响。 船身也摇晃了下,那声音短粗的男人被吓了一跳,却见镇子的方向忽然亮了一下。 顷刻之间,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幕之上绽放,照亮了整整半边天,四通八达的墨色河流也如坠入千道流星,亮如白昼,万物清晰可见。 第69章 烟花一场 “娘的,吓老子一跳。”男人当然无心赏景,怒冲冲骂道。 旁边的男人回过神来,嫉妒道:“这镇上的富户都是钱多的烧得慌,下雨天还放烟花。” 他话音刚落,接二连三的烟花又在无垠的夜幕上怒放,照得河面宛如天镜,流光溢彩,惊得水鸟成群高飞,飞羽乱舞。 二人饶有兴味一边撑船一边赏烟花,殊不知船头的江清清也因这一阵阵的光亮彻底清醒了过来。 只是她此刻身子僵硬,双手双脚也被绑着,进水里逃跑绝对是送命的选择。 于是江清清只能先在船头继续休息,蓄养精神,虚弱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焰火。 镇子上现在的确是热闹,不知是哪家又有了喜事,只可惜这份热闹不属于她。 若是没出事,她此刻该是站在阁楼上赏烟花,而不是该死地被绑到这里。江玉儿最好祈祷自己不能回去,不然她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她的手段! 冷静下来,思及自己近日小心翼翼地千防万防,没想到却还是中了招,恐怕今日的确是难逃一死,江清清唇畔不由划过一丝自嘲的笑。 她只当这烟花是为她而放了吧,临死之前,能看一场烟花,也不算太孤单。 眼看着烟花一朵又一朵落幕,江清清也逐渐有了力气,她费尽力气把自己发髻上的一根发簪在船篷上磨掉,又好不容易拿到了手里。 这根发簪内设机关,打开便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可以帮她逃跑...也可以帮她自裁。 她可以死,但绝对接受不了被这么恶心的人糟蹋。 趁着那两人聚在船头看烟花,江清清终于割破手上的绳子,迅速给自己解绑之后,强行克制住剧烈的心跳,将脚上解绑,随后趁着船只到了芦苇荡子边上,悄悄下了水。 烟花的响声遮住了她的入水声,江清清成功逃脱,心中一喜,忍着冰凉的寒水努力往船相反的方向游,可不一会儿,就听到那船上有了动静。 “人呢?!人跑了!” 江清清的眼皮剧烈一跳,努力往芦苇丛中游,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有意怜她,此时镇子中的烟花也停了下来,天地之间重归几乎让人窒息的黑暗。 芦苇被夜风吹得森森作响,江清清不知自己游了多久,甚至不知那船还在不在自己附近,但她再怎么努力游动,动作还是不受控制地慢了起来。 知道这样在水里一直待下去不是办法,她攀附着岸边的芦苇上了岸,躲在一处芦苇密集处,浑身冷得直打颤,等待着天明到来。 只要天亮,四通八达的河道上总会有经过的船。 只能祈祷她不要被冻死在这个晚上。 夜色浓重,杀机四伏。 夜色威压下,水边一处小小的客栈显得岌岌可危。 青年看着手中来自京中的来信,眸色比夜色都浓。 “大人,老夫人催您立刻回去。”司景如实复述送信之人的话。 “知道了。”陆谦的语气寒凉。 正当他揉了揉眉心,准备先去休息,外头却急匆匆跑进来一人。 “大人!南浔镇上留在江家周边的人来报,二小姐被歹人从江家劫走了!” 陆谦脸色一顿,周身的怠倦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和眸中一样的凉寒。 “可有追上?” “大人...夜色太深,他们走的又是水路,不易追赶,如今还没摸清二小姐下落。” 司风也着急不已,但此刻不是多说的时候,他只能战战兢兢看着陆谦:“大人,我们要不要现在加派人手过去?” 陆谦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封,两秒后,他扔下手中信封,提刀就往外面无边的夜色中而去:“所有人一起回去。” “大人?”司景难得惊异抬头,第一次疑惑主子的决定,“老夫人她...” 他话还没说完,看见陆谦回眸,眸色极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司景禁了声。 接着,他便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再多言,也带上绣春刀,就叫上所有已经歇下的锦衣卫全员出发,往来路重返。 一行人风驰电骋往南浔镇赶去,他们本来也才赶了一天的路,根本没有走多远,这会儿抄着最近的路,陆路水路不间隔地切换,天还没亮,他们就赶到了追踪江清清下落的人手处。 此时天色浓黑,依旧难以视物,给锦衣卫的搜寻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大人...属下该死,还未找到江二小姐。” 留守的人自责不已,这么多时日来,江二小姐都没有出什么事,他们也放松了一丝警惕,看见有人从江家带了个箱子出来,还被江家看门之人放行,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 直到知道江二小姐失踪,他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可那时候他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再在深夜里追查起来就难了。 陆谦没有斥责,然而神色极冷,任谁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已经到了盛怒的临界点,怒火随时有可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自制力的闸门。 “继续找!” “是!” 一声令下,所有锦衣卫行动起来,就连陆谦自己都没有闲着,他也寻着踪迹细细搜寻。 刚下过雨,泥土潮湿,几乎是一脚一个坑,让人寸步难行,若是踏进芦苇丛,那淤泥更深,踏一脚进去,腿都难拔出来。 一阵冷风吹来,芦苇丛中浑身滚烫的江清清再一次浑浑噩噩醒来,身上又冷又热,嗓子沙哑疼痛。 天还没大亮,还不是出来的时候。 江清清却不敢再睡下去,她穿了一夜的湿衣服,不知道再这么睡下去,会不会永远睡在这。 正当她想轻轻换个姿势,前方的芦苇荡子却忽然窸窸窣窣响了起来,她瞬间又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小刀。 就在她呼吸都几乎停滞时,那窸窣声忽然停下了。 江清清极小心地往后移动,想要换个地方藏着。 可下一秒,她面前的芦苇丛猛然被扒开,闯进来一张堆满疙疙瘩瘩油腻横肉的脸。 那人看见她,浑浊的眼睛一亮,一双沾了泥巴的手朝她伸手抓来,低粗的声音兴奋而又疯魔:“抓到你了!娘的,臭婊子!” 第70章 只有靠自己 江清清心脏一窒,拼了命又想朝水中爬去,可她刚刚转过身,脚腕就被人一把抓住,毫不留情地拖了回去。 她被迫回头,男人那张恶心的脸已经近在眼前,她狠狠抬起手中的刀小刀,一把扎进他的眼睛。 “啊!!!” 男人吃痛嘶吼着捂眼后退,殷红的血色从指缝汩汩涌出。 惊慌之间,江清清拔了一把自己的刀子,可没有拔掉,她不得不松手,急速回头,一脚踏入刺骨凉的水中。 她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仅剩的一只鞋子也掉了。 就在她要逃脱的那刻,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又扯住了她湿淋淋的头发,硬生生将她扯了回来。 “小贱人,还想跑哪去?”男人声音细长而凉,阴森森的带着怒气,俨然找了一晚上他的心情已经极差。 听到同伙将人抓住了,另外一个捂眼的连疼痛都顾不上了,立刻冲过来甩了江清清两个巴掌:“臭婊子,敢戳老子的眼睛,弄死你!”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浑身又烫又冷,仿佛一会儿被火炉炙烤,一会儿又如坠冰窟,江清清头也不由越来越疼,像是有把锥子不停地刺,可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这次就着稀薄的光亮,她终于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这也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生得吊眼猴腮,上下打量着她时毫无感情。另一边的男人满脸横肉,捂着眼睛,血顺着脸上疙疙瘩瘩的纹路流出了一张网状,格外恐怖。 “大哥,快把这臭婊子拖上来!不管了,今天老子非办她不可!” 江清清闻言又剧烈挣扎起来,可女人天生的力气劣势让她根本无法挣脱,何况男人死死扯着她的头发。 她不受控制地被拖上岸,手中没了刀子,安全感趋近于零。 可她除了靠自己,别无他路可选。 一直以来,也都是如此,她只有靠自己。 江清清尽可能把自己的声线压得平静:“放了我,你们要的银子,我加十倍给你们。” 两个男人都愣了愣,很快又嗤笑地看着她:“江二小姐莫不是烧糊涂了?” “一人二十万两。”江清清直接回道。 她话音一落,便明显感到身前两人的呼吸加粗了。 可二人并没有开口。 江清清给二人理清分析:“你们只当这次是绑了票,给我爹送信,让他给你们办通关文书,再送你们四十万银票的现银,岂不是比你们将我送到我仇家那里得到的多得多?” “大哥,别信这个臭婊子的,她狡猾得很,我们要是把她送回去,还有命活?”男人说话间眼睛又剧烈疼痛,愈发憎恨地盯着江清清。 “你们可以等我爹把通关文书和银票送过来,再放我离开。”江清清飞快道。 终于,那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动了动,松开了她的头发,将她摔在了地上。 江清清被这么一摔,头又是一阵剧烈的疼,可她强忍着又爬起来。 这个男人好像被自己说动了...那就说明,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她不想死。 至少,她不想死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死在这两个恶人手里。 她更不想让江玉儿得偿所愿,在背后偷笑。 “就按她说的办。”吊眼的男人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大哥...这...”另一个男人虽有迟疑,可似乎也有些认同他的决定。 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啊! 他们要是带着这些银钱出去,就是出海到西洋去逍遥快活一辈子也足够了! 江清清也微微松了口气,就在她暗自庆幸,这两个人还是重财时,男人的笑却涌上一抹阴冷:“老二,江家大小姐给你的药呢?” 孔老二正弄着自己的眼睛,听到这句,迟疑了下,把腰包里的药瓶掏出来:“大哥,怎么了?” 男人阴森森笑道:“既然不用把她送去那边了,你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不是说这药就是用给贞洁烈妇也能让她变成娼妇?我倒是想看看,一会儿这江二小姐求起人来是什么模样。” 看着这江二小姐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保持着那千金小姐般高高在上的态度,他就浑身不爽。 这些有钱人,一个个都看不起他们这些下等人,他倒要看看,当他们的尊严被他们口中的下等人踩在脚下蹂躏,会不会跪下求自己看不起的下等人? 孔老二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来了兴趣,转身就看向江清清。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刺瞎他一只眼睛,要是真让她全须全尾地回去,他还真不乐意。 江清清心脏一紧,僵硬道:“你们若是碰我,我便当场咬舌自尽,保证你们拿不到一个子。” 孔老二嘿嘿淫笑:“江二小姐话本看多了吧,要想自尽,咬舌可是很难死的,不光死不了,还会一直疼得清醒。” 说着,他便一把扯过江清清的衣领,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把药灌下。 江清清左右挣扎,奈何男人的手跟铁钳一般,硬是把药灌了下去,等他松手时,她想吐都吐不出来,何况先前一番争斗,早已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力气。 此时她只能躺在湿润的油绿杂草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呼吸着湿漉漉的朝雾,被晨露濡湿的眸子失神望着墨蓝色的深沉天幕,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噩梦,还是已经死了。 一朵金灿灿的烟花再次在夜空炸响时,她猛然从昏沉中惊醒,目光再次清明过来。 一瞬之间,万物再次清晰可见,浓绿的野草野蛮生长,朝露悬在叶尖上,晶莹灿烂,湿漉漉的大地与阡陌水网交错,苍茫静美至极。 两个男人也惊异地抬头看向再一次接二连三炸起的烟花,满头雾水。 这劳什子的到底是哪家大早上还放烟花,不怕挨打? 两人惊异间,也未注意到,这烟花施放的位置好似和昨晚有所不同,离他们更近了些。 但这般光亮,无疑也让二人看清了江清清此刻的模样。 碧绿如油的野草上,女子虚弱静倚,雪白脖颈蒙了层汗湿的莹润水光,红唇如同被揉化了的玫瑰花泥,再往上看,她两颊生出的胭脂色一直晕染到眼尾,连那眼皮上的一道褶也泛着诱人的红。 像是本就表现极好的翡翠原石,此刻被切开了外衣,彻彻底底展露出了从前不为人知的艳绝水色,毒药般蛊惑着人心。 孔老二不由自主咽了口吐沫,一旁的吊眼男人目光也定住了。 第71章 陆大人,你来了 “大人,镇子上剩下的烟花已经全要过来了!应该还够放半柱香的时间!”司风火急火燎地赶到陆谦身侧,汇报情况。 只见在烟花的照亮下,大地明亮,万物明晰,极大地便利了锦衣卫们的搜寻。 司风不由庆幸,前两日离开时,大人忽然花了一大笔银子让南浔镇上卖烟花的商户待昨夜放一场烟花,他还一直不明白是何意,可不论如何,那些商户为此囤了不少货,正好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陆谦低应一声,目光锐利如野狼般扫视着四周,继续朝前行去,不多时,他的目光便在焰火的照亮下,锁定了芦苇丛边的一只绣鞋。 烟花盛放,南浔镇里不少人天还没亮就被惊醒,一个个起床开始骂娘,然而出来找人的江家侍卫们却欣喜不已,如此光亮,他们找人容易多了。 然而他们殊不知,此时此刻,他们焦急寻找的二小姐,已经岌岌可危。 孔老二借着烟花欣赏了会儿如斯美人,便暗骂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办了这等美人,他们这辈子也算值了。 他一只眼睛已经收拾好了,此刻裹着的布上还染着血,另一颗眼珠子却死死盯着江清清,咽了口唾沫,就急不可耐地上前。 但药效还未全部发作,江清清抓住地上一块石头,便用早已摸出来的锋利一角对准他两腿中间狠狠砸去。 孔老二吓了一跳,险些中招,赶紧往旁边躲开,反应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这娘们还真够烈的!” 说罢,他便上前踢开她手中的石头,俯下身来。 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江清清全部的力气,她像一条濒死的鱼那般,极度缺氧地艰难呼吸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余,偷偷握紧另一只手中藏起的石头。 这次,那石头对准的,是她自己的喉咙。 “大哥,等我先来,你一会儿再......” 孔老二想起什么似的又起身回头,但话还没说完,头就飞了出去。 仅存的残留意识让他脑袋上一双眼睛呆呆转了转,看着地上另一颗被砍下来的人头。 那是...... 血珠子溅到了江清清的手上,烫得她手一抖,手心里锋利的石块滚落出去。 她呼吸滞了滞,躺在被血濡湿的大地上,双眼怔怔地盯着来人,不知眼前一幕是自己又坠入自己绮丽的梦中,还是自己死后得老天怜悯,重入轮回,见到想见之人。 青年逆着漫天焰火朝她而来,手中的长刀被照亮,折射出道道灿烂奇异的光彩。 一眨眼,他便手腕辗转收刀,俯身靠近了她,用冰凉的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江清清。” 他身上的气息很淡,叫人嗅不出来是什么香气,声音却浓烈至极,滚烫入耳。 江清清从未听到过有人用这样炽热的语气呼唤自己的名字,那手上冰凉的温度反倒让她感到十分舒适。 她的脸轻轻往那冰凉的手心里侧了侧,从未像此刻这般依赖过一个人。 “陆大人,你来了。” 她一开口,生理性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滑落,落到了青年手心里。 陆谦的手顿了下。 听到身后传来司风的声音,他飞速回神,把江清清微微凌乱的衣裳合拢。 “大人!”司风冲了过来,看到江清清的身影,大大松了口气。 再看着地上两具断头的尸首,汩汩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泥土,司风不由嘀咕,大人出手向来有分寸,这次怎么连个活口都不留,这还怎么审问人证? 陆谦应了一声,伸手将虚弱至极的江清清抱起,踏过被血浸透的大地,顶着漫天灿然的焰火,一步步朝来路走去。 江清清浑身昏沉沉的,只能蜷在他怀里,静静看着他那弧度精致锋利的下颚,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似只要看到他,什么危险都没有了,她可以一直这般安然下去。 但体内的药效很快再次发作,江清清咬住红唇,还是忍不住发出幼猫般的叮咛。 陆谦垂眸看了她一眼,哄孩子那般的耐心:“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江清清听着这般语气,乖乖点了点头。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很小很小的猫儿,被暴雨淋得奄奄一息,身上的软毛都黏成一绺一绺,冰冷无情地吸走她的所有生命力,就在这时,她被人捡了起来,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给予她他的温暖。 很快她就能跟他回家了。 她迷迷糊糊,难捱之际,如此一想,连身子仿佛都好受些了。 陆谦抱着她,冷静吩咐所有的锦衣卫归队,先去南浔镇上驻扎,才回到自己的游舫上。 江清清像是醉在了春风丝雨里,衣服被汗水浸透,樱唇红的像是酒渍樱桃。 若非有着极致的自制力,她恐怕已经不是只抓着陆谦的手了。 知道她是中了药,陆谦想离开吩咐司风去准备解药,奈何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扣着,好像生怕他离开,重回噩梦似的。 对于她,陆谦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他温声哄道:“江清清,我去给你找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江清清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药效的缘故,她脑海里竟有一瞬的想到,反正她也打算终身不嫁了,而眼前也是中意之人,倒不如与他好。 错过这次机会,他再离开,他们就永远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个可能,江清清心头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心理防线顷刻间崩塌,再也不复第一次知道陆谦离开时的心情。 她的所有坚强好似都被那两个人给瓦解了,溃不成军。 “陆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走...” 她吐气如兰,眼神似醉非醉,晕了一片胭脂泪。 陆谦一把握住了她乱动的手:“江清清,你...清醒点。” 江清清固执己见:“我很清醒。” 陆谦对她有一丝无奈。 都中了药,又发着烧,她如何清醒? 江清清被他握住的手软绵绵动了动,一根根手指与他五指相扣,但她的身子都快没有力气支撑了,只能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小声对着他的耳朵道:“陆大人,你......” 第72章 谁说本官要让她做妾 “清清!” 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浓郁的暧昧,江清清错愕之余,忘记收回自己的手。 拦不住江家一众急急忙忙来人的司风看清里面的一幕,后悔不迭。 大人...大人怎么和江小姐这般亲密,这下完了。 江老爷焦急冲进来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幕,自己向来遵守礼数的女儿竟然会与男人如此亲昵。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将后面的人都拦下已经晚了,担心冲进来的江夫人以及钱氏潘氏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扫脸上的担心,目瞪口呆。 江清清浑身僵硬,仓促将自己的手从陆谦的指间抽离,远离陆谦的肩膀,可她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撑着身子,险些摔倒,陆谦抬手又将她揽住了,避免她的头磕到床头上。 进来的江家人可看不清这一幕,见他忽然又将江清清揽入怀中,不由瞠目结舌。 这...陆大人这是何意。 江清清心绪混乱了一瞬,就回归理智,忍着身子的不适缓缓道:“父亲...母亲,我昨夜被歹人掳走下了毒,多亏了陆大人救我,刚才陆大人在给我...喂药...若再不吃药,女儿性命不保。” 陆谦是高高在上的朝廷权臣,是临水侯府的嫡次子,身份何等尊贵荣耀,不是她可以配得上的。 她不能污了他的清名。 听江清清这番解释,倒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只是陆谦去而复返,又出现在南浔镇连夜帮江家找人,实在令人多想。 正巧此时司景进来汇报:“大人,昨夜我们驻扎的客栈外果然有五百多余刺客,不过他们扑了个空。” 江家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陆谦回来是为了躲刺客,谁知凑巧碰见了江清清这一出事。 陆谦却在此时看了眼有意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江清清,神色不明。 就在此时,从外面赶进来的江玉儿脚步一停下,就惊叫起来:“陆谦哥哥!你怎么能抱着她?” 她话一落,江家众人不由齐刷刷看向她,她才赶紧改口:“陆谦哥哥,你,你这样于理不合,会坏了我二妹妹的名声的...” 江老爷闻言面上有一丝怒火,可当着陆谦的面不好发作,只是心中也隐隐纳闷,怎么陆谦到现在还不放开女儿。 “无妨。”陆谦掀起一双深色的眸。 江玉儿还在暗骂老天不开眼,让江清清平安回来就算了,竟然还让她跟陆谦哥哥有机会这般亲密,谁知冷不防听到陆谦回答自己这么一句话,不由怔了怔。 无妨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坏了江清清的名声无妨? 下一刻,陆谦便当着所有人困惑又不敢发问的目光道:“我娶了江二小姐,便无人再敢有异议。” “这...”江老爷面色一变。 江玉儿反应过来,便尖厉叫道:“这怎么行!” 江清清亦是错愕,她抬头看着陆谦,可看不见他的眸子,更不知他眸中的情绪。 只是他那冷峻的下颚,向来给人以不容置疑的锋锐之感,无需怀疑,他本人亦是如此,做下的决定,从不有假。 江老爷听到身旁刺耳的声音,虽然极不悦,却顾不得教训江玉儿,而是慌忙上前:“陆大人,这,这可使不得啊!” “如何使不得?”陆谦淡淡问道,“是江老爷看不上本官这个女婿?” 这句话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江老爷绝对会以为他是在认真询问,可放在陆谦身上,他就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戏弄自己。 可他就算不想把女儿嫁给他,又怎敢如此应声。 “陆大人,在下绝非此意,只是在下这二女儿她已经嫁过一次人...实非大人良配。”江老爷感受到陆谦的视线就放在自己身上,连背都不由弯了些,“且我们江家虽是商户,可绝无让女儿做妾做外室的先例...” “谁说本官要让她做妾?”陆谦打断他的话,感觉到江清清的身子僵了僵,扶在她肩头的手轻握了下她的肩头,以示安抚,“良配不良配,也非江老爷说的算的,本官觉得,江二小姐正是良配。” 不知为何,他手心的力气像是传递给了江清清似的,让她安心不少。 甚至也有那么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想到,陆谦说不定是真的想娶自己。 江老爷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一双向来明智老成的眼睛也满是不可置信。 更莫说那边的江夫人等人,此刻真是哑口无言,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 而江玉儿,脸都气得发紫,胸腔里更是憋着一股冲天的怨气。 明明是自己先遇见陆谦哥哥的,陆谦哥哥怎么会看上江清清! 她正要怒喊自己不答应,陆谦却再次开口:“江老爷没事的话,就先带着这些人出去吧,我还要给二小姐喂药,二小姐现在身子虚弱得很。” “这...好...”江老爷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被赶了出来。 等带着一众江家的人出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清清是自己女儿,给她伺候喂药不都是自家的事,怎么自己反倒被一个外人给赶出来了? 想到刚才自己进去时,陆谦是怎么给江清清喂药的,江老爷的脸色一黑。 可这会儿他连回去都不是,陆谦权大势大,他不听也得听。 江老爷面色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紧张,让向来以他为主的江夫人也没了主意。 潘氏和钱氏也未料到自己竟然会撞到这么一出事,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声,心中却暗道,这次回去可得立刻交代侄子\/外甥,千万不能求娶清清。 这求娶清清事小,惹上陆谦事大,万一回头他给家里记上一笔,可得不偿失! 二人想罢这些,又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堂堂京省世家之子,怎么会想要娶一个商户之女,可想到他在京中那些混账传闻,二人又有一丝了然。 这陆谦,肯定是看上清清的美色了! 他是张口为快了,可陆家怎么说还不一定呢! 二人内心纠结,就比不得一旁的江玉儿直冲冲的怒火了:“爹爹,不能把二妹妹嫁给陆谦哥哥!” 江老爷满心烦闷,还不知自己女儿前路如何,闻言终于忍不住骂道:“你一个小孩子多什么嘴!这件事你做得了主?” 第73章 怒扇江玉儿 江玉儿怒不可遏,刚想怒怼回去,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这件事,江老爷说的都做不了主,自己说的又怎么有用! 陆谦哥哥要真是非要娶江清清不可,以江老爷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哪敢反抗。 何况,谁知道江老爷是不是真心反抗,江清清在他心里比亲女儿都亲,他说不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江清清能够做官太太呢! 江玉儿咬得嘴唇都快破了,却没有立刻反驳。 这事现在她说了的确不算,可她绝不能让这件事成了! 要是江清清真嫁给了陆谦哥哥,那这辈子岂不是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到时候要是想收拾自己,还不是轻轻松松? 都怪那个死孔老二,收了她的钱还不好好办事,竟然临时反水把江清清给偷带了出去。 要是昨夜他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办事,现在江清清这个小贱人就必须嫁给孔老二那个死乞丐了! 江玉儿还在暗骂不止,看到锦衣卫往船舱里送药,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在里面下上砒霜,毒死江清清才好。 可她却不得不在外面一边等,一边计划接下来的阴谋。 正在她琢磨要怎么对付江清清时,身前的舱门忽然再次打开,露出了江清清的脸。 只见她身子似乎还是很虚弱,可眸子却亮得出奇,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裳。 江老爷等人反应过来,赶紧要上前迎接。 江玉儿却认出,那是陆谦哥哥的外衣,她再次咬唇,谁知下一刻,江清清却直直越过江老爷等人,朝着她而来,抬手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 她还咬着唇,猝不及防,狠狠咬掉了唇上一块肉。 剧痛来袭,江玉儿唇上血流汩汩,血腥味倒灌进口中,她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江清清,就急忙去摸自己的伤口,摸到一把血后,回过神来,怒火冲天。 “江清清,你干什么?!” 这个小贱人疯了么? 江清清却没有回答,再次抬手,江玉儿的怒气顿时被惊恐取代,连忙后退。 “清清!”江老爷江夫人也不明所以,却赶紧护着江玉儿,“你这是做什么!” 江清清看着江玉儿下巴颏上血糊糊的一片,却依旧不觉得过瘾,见父母拦着,她才转而看向二人。 “父亲,母亲,你们倒不如问问,江玉儿害我被人劫持,又是做什么?” “是她?”江老爷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江玉儿。 江夫人愣了一下后,也踌躇起来。 鉴于江玉儿有前车之鉴,突然知道这次又是江玉儿害得江清清,二人竟然很快都相信了。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江玉儿慌了一瞬,又瞬间骂道:“江清清,你少胡说八道,你被劫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会知道!亏我昨夜还为你担心!” 说着,江玉儿左看看右看看,见左边是江老爷江夫人,右边是潘氏和钱氏,可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她不由愈发憎恨江家。 这江家真是让人恶心,毫无亲情可言,一个个都是冰冷无情之人! 她殊不知,潘氏钱氏二人知道江清清行事向来稳妥,更从不轻易说假话,这么大的事,若非有了确凿的证据,她怎会如此。 想到昨夜江清清被人劫持可能真是江玉儿干的,两人都也直冒火呢。 都是自家姐妹,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要下这般毒手!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把江老爷和江夫人拉到一旁。 “哎呀,大姐夫、大姐,你们千万不要动怒啊......” 二人假意和稀泥,江玉儿身前顿时没了人护着,江清清见状,上前就按着江玉儿又是两个耳光,打得她嘴上鲜血直流,惨叫不断。 “爹!娘,你们快救我呀!真的不是我做的!”江玉儿逃也似的往后躲,可很快便发现自己躲无可躲,江家的一个个下人都赶紧后退,生怕自己被波及。 到最后,她发现江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帮自己,也反手要去和江清清厮打。 谁知这时按着江老爷和江夫人的潘氏钱氏又冲过来一把按住她:“清清,你快别打了啊,再怎么说玉儿都是你的姐姐,你把她打坏了怎么办!” 江夫人见状想上前拉开他们,怕把江玉儿给打坏了,谁知这时候江老爷却一副痛下决心的模样,拦住了她。 “老爷?” “云霜,若是昨夜没有内鬼打点角门小厮,那些歹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把清清带出去?” 江老爷痛心疾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让清清打,今天就是把这个孽女打死了,我江守鹤也认了!” 江清清也丝毫未有停手之意,有两个舅母帮着她,反而叫她更加方便打江玉儿。 此时她已经毫无顾忌,就算父亲母亲经过这次要把她赶出家门也好,她江清清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上扛得住一个家,下担得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毫不留情,滔天的恨意给了她无尽的力量,一连甩了江玉儿十余个耳光,打得江玉儿到最后连叫都叫不出来,脸红肿得像个卤过的猪头,一口血糊到嘴里,呛了喉咙,咳得惊天动地,乱喷血沫,呜呜哝哝开始给江清清求饶。 “别打...了...” 潘氏和钱氏见她已无还手之力,才假惺惺地松开她去拦江清清。 “好了好了,清清,别打了,玉儿就是有天大的错,也该让你父亲带回家去教训,怎么能叫外人看你们江家的笑话。” 江清清的手心也火辣辣的,她甩了甩手,怒火稍稍得以平息之后,那昏沉沉的感觉像是再次袭来,她瞬间又力气尽失,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了。 她看了看远处的江老爷和江夫人,微微行了个礼:“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回到家中以来,屡次让你们二老为我操心,闹得我们江家不睦。” 江老爷微微动容:“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我们是你的父母,为你操心是应该的。” 江夫人虽有迟疑,也点了点头:“清清,若是玉儿真害了你,你打就打了,娘不会怪你。” 江清清却沉沉摇了摇头,似乎下定了决心:“是女儿给父亲母亲添麻烦了,女儿本也是错占了父亲母亲十几年的疼宠,不该如此不孝,闹得家中如此。此次回去...我自会离开江家,改去江氏之姓。” 第74章 拿你自己来谢 江老爷大吃一惊:“清清,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你是我江守鹤的女儿,只要我这一家之主在一天,就没人敢让你离开江家!” 江夫人也焦急道:“清清,娘不觉得麻烦,你别走,娘之前是怨你占了玉儿的身份,可娘已经想明白了,这根本不能怨你。娘从来没有不想要你这个女儿过,你不在家的时候,娘一直都在想你...” 听着母亲说了这么多心里话,江清清心中微酸。直到这一刻,她还感觉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像是梦里的一般,怎么自己好好的父母和家就变成别人的了。 她对着父亲母亲一笑,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女儿多谢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疼爱,但女儿去意已决,此次回去便自立门户。” 说罢,她又看向两个舅母,婉拒了二人的劝阻,重新回到船舱,俨然是不打算再回江家。 江夫人怔怔地看着女儿决绝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去了一块。 见江老爷长叹一声,吩咐下人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府,她才如梦初醒,慌乱道:“老爷,那清清呢?” 江老爷脸色沉痛:“清清想要自立门户,自然不会跟我们回去,此事我们回去再说。” 江夫人焦灼万分,可又毫无主见,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船舱,才注意到江玉儿已经晕过去了,她不由吓了一跳,赶忙让下人扶着她离开。 这一大家子人昨夜都没睡觉,在等江清清的下落,到天亮知道锦衣卫也在帮忙找,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到现在都没合眼。 潘氏和钱氏想到今天这事,也唏嘘不已,一会儿庆幸江清清没出什么大事,一会儿又寻思陆谦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二人胡思乱想着,也赶紧跟着江家离开,游舫上终于再次回归宁静。 江清清回到船舱里,就见陆谦和他手下的侍卫正说着什么,于是默不作声又坐回床上。 她这会儿其实有很多话想问陆谦,可已经毫无力气,头脑昏昏沉沉,只想好好睡一觉。 几乎是一粘到床上,她就再也克制不住困意,趴着就睡了过去。 迷糊之间,感觉有谁将她扶好,又给她喂了些药,江清清只感觉到那人的温度十分熟悉,让她依旧安心不已,于是没有睁眼,继续睡了下去。 一觉醒来,天色向晚。 江清清快要分不清自己昨夜是不是大梦一场。 等看清周遭的环境不是自己闺房,她才想起昨夜发生的噩梦般的一切,以及...陆谦。 想起自己中药时主动的表现,她不由脸庞一热,幸而陆谦此刻并不在舱内,她得以好好调整了下心情。 等她出了舱门,外面夜风习习,夜色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挂上一轮嫩黄的新月。 月下青年长身玉立,静静远望水上沙洲,闻声回过眸子来,却也只是静默不语。 江清清也默了片刻,才开口:“陆大人,多谢救命之恩。” 陆谦微微扯了扯唇:“拿什么谢?” 他这般发问,江清清倒是噎了下,按照话本上的情节,这话之后往往接一句以身相许。 可她可没那么高看自己,值得这一恩。 江清清眉眼弯了弯:“小女子愿以全部身家一百万余两白银酬谢。” 陆谦浓眉挑了挑,似乎未料到她如此回答。 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话锋一转:“昨夜参与谋划的,除了江玉儿,还有冯家。” “冯家...”江清清拧眉,自己与冯家无冤无仇,还刚刚谈了生意,他们为何对自己下手。 看出她的困惑,陆谦继续道:“你如此聪明,不该猜不出来,冯家绑你是为了你的方子。” 江清清心中一顿,豁然开朗。 也只有如此缘故了。 自己把下面把得太严格,除了自己几乎无一人知道方子完整配方,外面的人试了一段时日无从下手,又眼红这滚滚收入,自然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冯家是铤而走险,而潘家和陈家则更温和了些,想要以娶她的方式让她把香皂方子带过去。 什么仁义道德,在一些极恶之辈眼里,不过笑话。 “本官可以帮你收拾了冯家,冯家做到今日的地位,手下的脏事随随便便揪出来一件,都足够要他们的命。” 陆谦悠悠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一张口就又要除去一个家族是何不妥之事。 江清清垂了垂眸:“陆大人,小女子没有多的钱给您了。” 为了报救命之恩,她的所有钱已经归陆谦了。 陆谦气息凝了凝,冷哼一声:“江清清,你非要跟我如此生疏?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钱了?你那点钱,本官还看不上!” “......”察觉到他有些小生气,江清清抿了抿唇,心里却暗自嘀咕,虽说他是朝廷三品官员,可官员的俸禄哪有那么多,就是他身后的整个侯府,也不一定有一百多万两现银啊! 而且...他们本来也说不上熟,客气说话怎么算得了生疏。 陆谦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气息重了些,却不能戳穿她,毕竟他那些银子的来路若是公开,恐怕又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了。而且,他们怎么能算得上不熟,都同床共枕过了,只是他不能说罢了。 很快他便忍不了江清清这副觉得他没钱的样子,咬牙道:“帮你收拾冯家,也只是顺手的事,你的钱我也用不着。你若是真想报答我,就跟我回京城去。” “不知陆大人想让我以何种身份跟您回去?” 江清清想起陆谦之前所说之话,心里一漾,可很快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陆谦怎么可能真娶自己一个商户之女。 “自然是以我...夫人的名义跟我回去。”陆谦眉头微微拧着,似乎觉得难以理解江清清今日为何如此愚笨,“如今你的名声已经被我坏了,你不跟我走,还想如何?” 不知为何,江清清忽然感觉,他说这些话是认真的。 她甚至觉得,陆谦是身处高位已久,完全不懂后宅规矩,所以并不知自己想娶一个商户之女意味着什么,而她的名声与这件事比起来,不过轻如鸿毛。 陆大人...真是天真的可爱。 第75章 因为是她才想娶,还是... “陆大人,比起您的婚娶,以及家族利益,小女子的名声实在算不得什么,您不必挂在心上。” 江清清知道,今日他们二人亲密举动被那么多人看见,只怕是纸包不住火,必然会传出去。 可她不在乎,日后她可以不嫁人,而陆谦只要离开,这些流言蜚语对他一个男人也算不得什么,外人知道了,大可以觉得是自己故意勾引他这贵人不成,丢了大脸。 再者,那时本就是因为自己有意...要坏,也是自己坏了他的名声。 她步步退让,让陆谦愈发心烦意乱,他根本不想听这些。 这个江清清,还没有病着的时候让人喜欢。 “我在京中另有府邸,临水侯府干涉不了我的婚娶,只要你答应,我便向皇上请一道赐婚的圣旨,那样便无人再敢置喙。” 江清清理好的思绪全部被打乱了。 陆谦在京中另有府邸,不住临水侯府? 难道他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家中无人能干涉他的亲事? 就在她思绪混乱间,陆谦还在继续说着:“跟我回了陆府,后宅无需你多费心,我院子里没有其他女人,日后也不会有。你跟在我身边,也比现在安全得多,至少无人再敢打你方子的主意。” 听他一连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让自己跟他去京城,江清清很难不相信,他是真的想娶自己,更很难不心动,尤其是看着陆谦那张精致冷峻的脸。 静时若清冷月钩,动时如漠上残阳,叫人如何不被一次次惊艳后,再一次次心动。 江清清微微张口,小声问道:“陆大人,皇上真会答应给我们赐婚?” 陆谦低下头看她的眼睛,能看见里面两汪明晃晃的月亮。 有那么一刻,他向来静若止水的心动了动,难得有了一丝轻快的笑意:“自然,皇上向来遵守太祖皇帝祖制,后宫妃嫔多慎选民间良家女为之。他选我做这个位置,便是要我做个纯臣,若我找个高门贵女,我这指挥使的位置也不用做了。” 看着他一句一句为自己分析,江清清也慢慢放下了防备。 她本也对他有意,如何会真的不想嫁他,不过是世俗给了她重重顾虑罢了。 他们身份相差悬殊,她嫁给他,简直是踏入了命盘上的赌局,筛子飞速摇动,前途未卜,稍有不慎,说不定连她的命都赌进去了。 可看着眼前之人,她敢拿命做一次赌注,赌他所言当真。 反正,她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就算把命赔进去,她也愿意为他赌。 江清清蜷在手心的指尖轻轻松开,迟疑了下,又拽了拽陆谦的衣角:“陆大人...你不必说了。” 陆谦深深拧眉,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女人竟然还不答应? 难道做他的夫人就这么让人讨厌? 陆大人人生头一次对自己对女人的吸引力产生了怀疑。 江清清对着他的视线,徐徐道:“我跟你去京城。” 陆谦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清清答应了。 他眉梢爬上了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喜意:“如此便好,等会儿我让司风去安排你进京一事,你要带什么东西,告司风,他会帮你一并带上。” 江清清心里动了动,其实她还有个问题想问。 陆谦...到底是因为怕坏了名声想娶她,还是,只是因为是她而已? 这个问题终没有问出口,因为陆谦已经飞快安排起了她答应后的事宜。 “江清清,现在你可以不用为了我们的事改去姓氏,离开江家了,明日早晨你再回府说明,稍作休息两日,我们就加急赶路了。” 江清清闻言一顿,没想到,他甚至已经猜出来自己是因为他说要娶自己,不想拖累父母,才说要离开江家。 看来天真的是自己才对,陆谦若是心思不够缜密,怎么可能成为天子心腹。 如今他已经在江南停留了好一段时日,天子必然已经催着他回去了。 虽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江清清的心情不自觉就好了许多,把原本想问的问题按在心底,看了陆谦一会儿,便回去继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就回到了江家。 她刚见到父亲,江老爷就道:“清清,爹想过了,你不用怕陆谦。你若不想嫁有爹给你顶着,我就不信,他陆谦再厉害,还能强抢民女不成?” 一旁的江夫人也早已按捺不住,昨天回来听了老爷的分析,她才知晓,原来清清要离开,是因为怕连累家里。 “清清,那陆谦肯放你回来了?要不娘先将你送到你外祖家躲一躲?” 听江夫人这般说,江清清就知道,她肯定是把陆谦想象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事实上陆谦在外也的确是这个形象。 可他还真没那么可怕。 江清清对着父母摇了摇头:“父亲、母亲,我已经答应他了,所以不用离开我们家了。” 二老愕然,又急忙想要劝阻,她却赶忙解释,把陆谦给自己说的条件都说了出来。 理性分析,总比自己闷头苦想要好,果不其然,听江清清分析过后,二老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清清,那陆大人真是这么说的?”江老爷问道。 见江清清点头,他脸色舒展开来,却依旧有所顾虑:“你们二人身份相差悬殊,若是他骗了你,你离爹又远,爹可难为你做主啊!” 江清清安抚道:“父亲,他便是骗我,我也认了,我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没有他,我早被那两个恶人糟蹋又害命了。” 听女儿这般一说,二老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她那天晚上有多惊险,两人不由又生江玉儿的气。 “你大姐姐都被吴家给教坏了,等这次吴家人回来,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江老爷先前虽也恼恨吴家人偷换自己女儿,可顾及着他们到底是江清清的生身父母,没有痛下杀手。 这次把人叫回来,他非要再好好收拾解气不可。 江清清正要摇头,说自己以后不会认江玉儿这个姐姐,就见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在父亲耳边耳语了几句。 江老爷无意隐瞒,又正在怒气当头,当即怒喝道:“好,来得好,这些吴家人,这次我定要叫他们悔不当初!” 第76章 吴家人回来了 对于吴家,江清清只有零星几分印象。 约莫就是庄子上一家农户,夫妇都姓吴,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女儿便是被偷换的自己。 除此之外,她对吴家实在没有什么印象,毕竟那段时日她整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给弄昏了头,甚至被叫回江家的时候,也没好好看几眼吴家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再次见到从云南回来的吴家人,明显和之前大相庭径,各个形容枯槁,好似从干旱之地逃过来的难民。 看到江老爷来,吴老丁和吴金花又瑟缩了几分,生怕被注意到似的,可看到江清清,两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一副千金小姐的打扮。 江清清看见这对所谓的自己亲生父母,心中毫无波澜,她越看他们,越是无感,仿佛天生就与他们生不出亲近感似的。 见江老爷一来就怒气冲冲,吴家人愈发不安,尤其是吴金花,当初一念之差,自己也没享福,还害得一家人吃苦受罪,这一年来早就快被家里人骂声给淹死了。 她两眼魔怔似的盯着江清清,看着她身上穿着锦绣罗裙,头上手上戴着珠宝首饰,跟自己这一身破烂模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底的不平衡简直达到了极点。 这是自己女儿,是自己把她送到了金窝窝里头,她凭什么这么没良心,明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个亲娘她才能过上这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却一点都不管不顾自己的死活! 吴家的其余几人也不断偷偷看着江清清,显然,这个本该和他们一样被江家赶出来的吴家人,不光没有和他们一样被报复,还能继续留在江家当千金小姐,让他们心中不由滋生出浓浓的不平衡感。 想到自己在云南吃糠咽菜过苦日子的时候,她却在这当千金小姐,几人一个个怨气横生,唯有大儿媳妇杨绣悄悄看了江清清一眼后,就立刻低下了头。 “吴老丁,我女儿都被你教坏了!”江老爷坐下之后,怒火三丈指着吴老丁怒骂。 吴老丁本就惶恐,听到这副语气吓得后退两步,生怕江老爷揍他,等去分辨那话中的意思时,一时间竟迷糊了一瞬,这江老爷说的女儿是江玉儿还是江清清? 可很快他就耍起无赖来:“江老爷,小人也实在无辜啊,当年都是这死婆娘自己偷偷自作主张换的孩子,小人可一点都不知道,还一直把玉儿当亲生女儿看待呢!” 此话说的不假,江老爷当初知道女儿被换,为了确认真假,自然仔细调查过,这事都是吴金花一个人偷偷干的。 而吴老丁之所以对江玉儿不好,那也是因为本就不喜欢女儿,觉得女儿是个赔钱货。 江老爷多年经商,根本就不吃他无赖的这一套,重重拍了把桌子:“少在这跟我花言巧语!” 吴老丁吓得一哆嗦,又不敢吭声了,却一把把吴金花推到了前头。 吴金花正在看江清清,没有设防,一个趔趄到了前头,才反应过来,可想后退已经晚了,她这才噗通一声跪下:“江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小妇人的错,可我已经在云南受过罚了,大老爷您还想让我怎样啊!” 这江老爷,既然还认江清清这个女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他还能杀了自己这个江清清的亲娘不成? 江老爷冷笑:“你们家夺了我女儿,还不肯好好教养她一日,你们以为你们去云南过几天苦日子就算赎罪了?休想!日后老夫要将你们放在眼皮子低下,慢慢收拾!” 说罢,他就吩咐管家,将这一家子在江家粗使奴才的别院先关着去。 江清清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这一群人被赶出去,正当她要移开目光时,忽然却感到吴家中有一人偷偷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她不由抬眼看去,那人却很快收回了视线。 看着这一群乌泱泱的人被赶出去,江老爷却还觉得没出够气,又交代个小厮将他们安排在最差的住处。 做完这一切,江老爷才想起江清清还在身侧,看了看她的脸色如常,才道:“清清,过几日,爹打算将这一家人送到苦力营去,你可有什么想法?” “他们罪有应得,父亲安排便好。”江清清说罢,一挑眸子,“不过对于江玉儿的去处,女儿倒有看法。” 江老爷踌躇了一瞬。 他知道,经过这次,清清断然不会再原谅玉儿了,所以他昨天也有在思考,到底要如何才能给江清清一个满意的答复。 光是动家法,恐怕远远不够。 想到江清清向来行事有度,他才试探问道:“玉儿这件事实在是大错特错,若你有什么好安排,便说出来吧。” “如今江玉儿年纪也不小了,父亲该是时候为她挑选婆家了,这婆家的家世,还是差一些好,最好再来个管得好家的婆婆,好拿一拿她的性子,日后父亲也好拿捏亲家,不会重蹈我婚事的覆辙。” 江清清有板有眼地说着。 以江玉儿的心气和眼光,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恐怕对她无异于巨大的打击,再来个像金氏当年那般的恶婆婆,够她后半辈子忙得了。 “只有嫁了人,她才会明白,自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会彻底歇了跟自家人内斗的心思。” 江老爷原本以为,江清清会要求把江玉儿送去寺里修行,却未料到,她竟然想了一条这么温和的办法。 想到她也是为了自己和夫人的顾虑考虑,江老爷不由深深愧疚这个女儿。 “清清,你说得对,只有嫁了人,知道顾家,她才会彻底改了性子!”江老爷一口就应了下来,“你放心,爹这次就去给她找个老实本分的农户人家,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江清清微微一笑。 父亲身为男子,又怎会对女子在后宅的不易感同身受,在他看来,自己说的这些,实在算不得是什么惩罚。 可对江玉儿来说,那就无异于晴天霹雳了。 她现在倒是有点期待,江玉儿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表情了。 第77章 给她安排个老实人 “父亲,事不宜迟,还是趁着两位舅母还没离开就定下来吧,她们平日没少帮别人张罗亲事,想必手里必然有合适的人选。”江清清笑道。 想到潘氏钱氏这趟来,正是为了江清清的亲事,江老爷又深深叹气。 谁能想到,清清还有这般造化呢。 “这事你放心,爹一定会叫你满意,人你来挑都行。”江老爷说罢,又转口道,“只是清清,你真要跟陆谦上京?他位高权重,爹真怕日后他若是跟那林叙白一样,爹没办法给你做一点主...” “父亲,您就放心吧。”江清清挽住江老爷的胳膊,“林叙白那种人,怎么配跟陆大人比,说来我若是嫁给陆大人,日后那白眼狼不得活活气死?只要爹不因为二叔的事对他心有怨言便好...” 想到自己弟弟,江老爷表情沉重了些。 可这么多年来,他早已越来越不满自己这无休止对自己索取的弟弟,加之这次是他自己犯下大错,他还真未因此事对陆谦有所怨言。 他犯下此等大罪,险些牵连整个江氏被诛九族,自己能逃过一劫,已经是托了这陆谦的福了。 陆谦若是不仔细查清此事跟江家大房无关,恐怕自己一家人现在也已经人头落地。 思及此事对林叙白的影响,江老爷反倒觉得不错,日后自己若是陆谦的岳丈,那林叙白到自己面前还不得再老实卑躬屈膝?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白眼狼做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就该想到有这么老天有眼的一天! 再想到林叙白被皇上贬责都是因为陆谦,江老爷越想陆谦这个女婿越满意。 这陆大人,的确不像外界那些短视之人传言的那般残酷无情,反倒是位正直仁义之士。 “他放过我们江氏一族,爹怎会对他有所怨言,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爹也不多说那晦气话了。”江老爷心中豁然开朗,脸上怒气一扫而空,晴空万里。 这时他才发现江夫人没有跟过来,带着江清清回到后厅,才发现江夫人原来是跟潘氏钱氏说起了话。 这两位见江家突遭这等大事,不想过多打扰,这会儿正打算告辞呢。 江老爷想起江玉儿的事,又将两人拦了下来。 钱氏一听,瞬间就觉得这事简直就是烫手山芋。 那江玉儿那么恶毒,小小年纪就毒害自家姐妹性命,日后把她嫁给谁家,不是祸害人家嘛! 这可真是不给祖上积德的事! 潘氏也心直口快:“大姐夫大姐,我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啊,我怎么看,都是清清像你们亲生女儿,玉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我看她才是吴家亲生的吧!” 这一席话,把江夫人说得面色尴尬,江老爷却若有所思。 虽说当初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一次,可万一这里头还有什么自己没留意到的蹊跷呢。 若是玉儿不是自己女儿,而是吴家的...... 江老爷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狠厉。 如若是如此,那他们江家可彻彻底底被吴家耍了一通,他定要让整个吴家偿命! 钱氏在一旁赶紧拽了拽潘氏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说了。 要是她说的是真的那还好,皆大欢喜,可偏早已经是定局的事。 潘氏闭了嘴,可很快眼睛骨碌一转:“诶,大姐夫,你别说,我这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她津津有味说:“我那娘家侄儿虽然不行,可我手底下的枣儿庄上可有家农户的儿子正是适婚年纪,他老娘手脚勤快嘴巴伶俐,把家里和庄子上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小伙子虽不是什么出息的,可老实本分呢!” 钱氏是不想管这个事,可潘氏愿意担着,她当然乐得看热闹。 她也跟着潘氏去枣儿庄上住过,知道她说的这家。 那婆子可是个本事不小的啊,江玉儿要是嫁过去,还能有好果子吃? 至于那男人,倒确实老实本分,只是老实得过了头,像个木头疙瘩似的,跟人争执都蹦不出三个响屁来,什么事都只知道听自己老娘的。 要是江玉儿嫁过去,跟婆母有了争执,那男人定然也不会护着她。 她也不由拍手叫好,为了卖江清清一个人情,促成这件事,张口便道:“大嫂,你把那人描得天花乱坠,也不如让大姐夫大姐亲自看看啊,反正枣儿庄离这也不远,你派人去把他们叫过来,也就一个时辰的事。” 江夫人听得头昏眼花,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要把江玉儿的亲事给定下来了似的,可一旁的江老爷却已经一口应下:“那就把人叫过来吧,正好和清清的婚事一起定下来。” “清清的婚事?”潘氏和钱氏呆住。 她们已经不打算继续先前介绍的那门亲事了,姐夫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又答应了吧? 江老爷笑道:“没错,清清跟陆大人的婚事,此次清清跟陆大人一起上京,我会让晚舟在京城接应她,在赐婚的圣旨没下来之前,清清就只当是去投奔兄长。” 正好儿子也在京城,也好接应下清清,若是婚事不成,清清也能跟着儿子回来。 潘氏和钱氏傻了眼。 这...这陆大人和清清的婚事怎么就真成了? 那陆大人真不是在开玩笑啊?她们回来以后还吩咐身边人都守口如瓶,万万不可泄露呢! “大姐夫,你没在跟我们开玩笑吧?”潘氏觉得这两日来江家的所见所闻实在是太奇幻了。 奇幻到她已经完全能忽视自己带来的亲事没办成的遗憾了。 江老爷如今觉着陆谦这个女婿顺眼,也不吝啬为他说好些好话,听得妯娌俩哑口无言,知道原来这件听起来天方夜谭的事竟然是真的。 二人见江老爷江夫人都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不是自家家事。 但日后江清清若是真能嫁给陆谦,她们的身份可就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啊! 日后她们就是到了那些官太太前头,也有几分脸面,不比让江清清嫁给自家人得到的好处少。 二人想通关键,又眉开眼笑,连连赞叹起这门好亲事。 等过了一个多时辰,那潘氏口中的老实人终于来了。 第78章 怎么能把她嫁给一个乡下土包子 一屋子里坐满了人。 李大牛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老爷太太的,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尤其是他感觉那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扒光了看里头的芯子长啥样似的。 倒是他那老娘王婆子进来给各位老爷夫人的行了礼问了安,又跟潘氏唠了两句庄子上的家常,言行之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不过度拍马屁,更不会说什么蠢笨话,惹得哪位不高兴。 江老爷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满意。 当初他就在林家一家子油嘴滑舌的面前栽了个跟头,如今对这知礼本分的反倒更满意。 江夫人看着普普通通的李大牛,倒是觉得有些委屈了江玉儿,可她这会儿又不好直说,只是挑刺地问了几个问题,偏王婆子四两拨千斤全部挡住了,憋得她有几分烦闷。 “大牛这后生不错,如今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吧?”江老爷跟王婆子聊了几句,状似不经意问道。 王婆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毫不改色:“是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不过老婆子我还在给他攒聘礼钱,日后也不能连面子上都过不去,让人家的姑娘到自家受委屈不是。” 她虽不说,却在屋里打量着,视线悄悄掠过了江清清。 难不成这江家是想把找回来的江二小姐说给自己儿子? 这...这怎么使得? 这江二小姐虽说其实是个乡下丫头,又成过亲,可那也是当作金凤凰养大的,大牛可配不上人家呀! 说实话,她刚才一进来给这些老爷夫人们打招呼,那眼睛一下就先被江二小姐给吸引了。 她光是坐在那,就白得像是会发光似的,真是招人。 江老爷没看江夫人的面色,而是朗声笑道:“看来您日后也定是个疼儿媳妇的好婆婆,这过日子,钱多不多不重要,顾得上温饱,一家和睦就是好。” 听他这般说,王婆子几乎愈发确定,这次这江家叫自己来就是要给儿子说亲的! 王婆子心中狂喜,连连附和江老爷说得对,一旁的李大牛还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老娘在高兴啥事呢。 至于娶媳妇,他从来没怎么想过,以后听娘的就行呗。 看江老爷满意,潘氏急得都想现在把这事办成,只是心知江老爷肯定还要去查查这李家,于是虽心里急得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难得暂时没有说出口。 等王婆子和李大牛再被送出去,她就急急躁燥问:“大姐夫,你觉得怎么样?” 她觉得这李家好,把江玉儿这小毒妇嫁过去,以后自己还不是随便拿捏她,免得她又跑出来害人。 江老爷颔首:“不错,不过还得派人去查查这李家,若是合适,就直接定下来。” “老爷...”江夫人喊了一声,眼神迟疑,“这李大牛看着未免也太呆了些...” “呆了才好,要是不呆,难道要跟林叙白一般跟她玩心眼?那夫妻俩还过不过日子了?”江老爷提起江玉儿,就一肚子火气。 江夫人见他动怒,赶紧闭了嘴。 其实这李家也不是不行,日后若是敢欺负玉儿,自己也好做主啊。 有了江老爷这么说,这事算是成了一大半,潘氏钱氏索性也先留了下来,等着把这件事办成才回去。 这会儿江玉儿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事就已经被定下来一半了呢,还是晚上江夫人来看她才说漏了嘴。 “娘,陆谦哥哥真要娶江清清?!” 江玉儿一激动,扯得嘴皮子都疼,她瞬间嘶了一声。 江夫人心疼得不行,可又不能代她受过,只好温言软语哄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今不止我们江府的人,连你舅母身边的下人们都看到了,清清若是不嫁,日后名声就完了,也幸而那陆大人是个负责的。” 直到此刻为止,江玉儿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就要娶自己的死对头了。 早知道陆谦哥哥吃这一套,她早就想办法设计了,还轮得到她江清清? 江玉儿越是想到江清清以后嫁给陆谦,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就越是觉得自己每多呼吸一秒都很困难,她感觉自己的脸面被江清清撕下来扔在了地上使劲地踩,并且还要踩上一辈子,让自己永远都翻不了身! 光是这么一想,她浑身都气得忍不住战栗。 可江夫人却没注意到她的脸色,还在继续劝:“玉儿,嫁进高门大户也不一定日子就好过,咱们江家家世不足,娘还怕日后清清嫁过去受欺负呢。爹和娘给你安排个普通人家,日后你嫁过去,还不是能自己当家做主?” 普通人家? 江玉儿一阵恶寒,自己好不容易才翻了身,为什么又要回到普通人家过日子,把这通天的富贵拱手扔出去? 知道江老爷江夫人竟然是这么想的,她瞬间觉得,这两人果然从未把自己当作亲生女儿疼过。 “娘,你们不会想让我嫁给先前林家那样的人家吧?那样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么?” 江玉儿以为以江老爷夫妇的眼光,所谓的普通人便是那些寒门子弟,于是愤愤不平道。 凭什么江清清能嫁给陆谦哥哥这样的权贵,自己就得嫁到寒门去,爬一辈子说不定都爬不到她那个位置! 江夫人摇头:“傻玉儿,爹和娘已经见过一次林家那样的火坑,怎么还会让你跳,你爹给你看了你大舅母庄子上的一户农户,他们家里人老实本分,你嫁过去准不会吃亏。” “农户?”江玉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江夫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玉儿,我们江家本也是商户,农户没有什么不好,日后这农户再怎么,也不敢欺负你半分。”江夫人温柔抚了抚她的头,“娘会多给你带些嫁妆的。” “不行!”江玉儿生生扯破了手中一块绢帕,声音尖厉而又刺耳。 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农户,一个乡下汉怎么配得上她? 江老爷和江夫人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乡下人? “娘,你们是要逼我去死么?!怎么能把我嫁给一个乡下土包子!” 第79章 去见吴家人 江夫人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尖厉声音惊得往后退了些,她身后站着的李妈妈不悦地紧皱眉头。 这大小姐,平日里装的乖乖巧巧的,其实却是个白皮黑芝麻馅的,未必是被吴家给教坏了,她看本性就是个坏的,可偏夫人对她心中有愧... 江夫人见女儿激动,赶紧又好生宽慰,可江玉儿又哭又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娘,那乡下女儿是待过的,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女儿好不容易脱离火坑回到你身边,你怎么忍心再把女儿推回去!” 见江夫人快要动摇,李妈妈在旁边道:“大小姐,这乡下的日子也未必不好,老爷夫人给你挑选的人,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你怎能这般语出伤人,伤夫人的心?” 江玉儿被斥责,心生不满,这江家是不是根本就容不下自己了,一个下贱的奴才都敢教训自己? 她也不管李妈妈是跟了江夫人几十年的老人,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如何说,轮得到李妈妈来管?难不成李妈妈觉得自己才是江家的主子?” 李妈妈闻言,一口气险些没吸上来,自己跟着夫人几十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连说教几句的地位都没了? 其余几个妈妈和丫鬟也震惊地看着江玉儿,没想到,连自己亲娘身边的人她都一点面子都不给。 而且李妈妈说的又没错,她一个做女儿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亲娘,夫人可是一心一意地为她考虑啊,她这般说未免也太叫人寒心了! 这大小姐...就跟养不熟似的,根本就不如清清小姐。 江夫人也不认可地皱眉:“玉儿,李妈妈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江玉儿不服气地噘嘴,一个狗奴才,算个什么长辈,她愿意搭理她两句,那是给她面子。 见她不服管教,江夫人有几分无奈,却不愿怪她:“你爹爹说的果然没错,是吴家的人把你教坏了,这次他们回来,莫说你爹爹不饶他们,我也定不会饶他们!” 江玉儿还在生气,冷不丁听到吴家,身子一僵:“娘,吴家人回来了?” 江夫人以为她是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心里害怕,把她的手拉到自己手心,轻轻揉着:“他们已经到我们家里了,不过你不用害怕,他们不敢来找你。” 听到吴家人竟然已经到了江家,江玉儿怎么可能不害怕,她哪里还顾得陆谦和江清清的事,一股寒意像游蛇般从尾椎骨飞速上爬,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玉儿别怕,过两日你爹爹就将他们送到苦力营去!” 江玉儿在吴家的时候,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吴老丁重男轻女,只看重自己两个儿子,吴金花一直以为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自然更不会待见她。 至于上头的哥哥嫂嫂,与她年岁相差不小,早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哪里还有功夫照顾她。 由于被疏忽照料,江玉儿小时候还险些被狼给叼了去。 江夫人见江玉儿害怕,以为她是想起了那些往事,好是宽慰一番,叫人给她多用最好的药,才带着李妈妈离开。 到了院子里,李妈妈就忍不住了:“夫人,大小姐这性子若不加以管教,日后必然再闯下大祸来啊!” “这...”江夫人迟疑,“我也知晓她性子被吴家教坏了,可老爷急着让她嫁人,还怎么管教她?” 李妈妈向来是以江夫人的利益为主的,按理说本该和江夫人一条心,不想江玉儿嫁到那样普通的人家去,可她心中对江玉儿厌恶异常,只觉得她是个祸害,害得家宅不宁,于是也催着赶紧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依老奴看,还是老爷的办法好,这姑娘家嫁了人,日后心气自然就不一样了。” 李妈妈一开口,其余几个有资历的妈妈也纷纷劝着,没一会儿就让江夫人打定了主意,要将女儿嫁给李大牛。 见江夫人下定决心,李妈妈才仿佛出了一口心中的气,心中暗道,二小姐日后定要跟着陆大人飞黄腾达,叫大小姐这害人精只能眼红不可。 此时被李妈妈念叨的江清清刚刚回到香景院。 梳着双丫髻的小荷红着眼圈就扑上来:“小姐!呜呜呜,太好了,你没事!吓死我了!” 江清清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没事。” 小莲将江清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见她没有受伤,方才松了口气:“小姐,奴婢失职,前天真不该让小姐一个人留在房里。” “江玉儿使这种坏谁又想得到。”江清清摇摇头,“要说失职,也是熊大他们失职,竟然让人混了进来,回头我就收拾他们。” 江清清才刚说完,身后就传来飞快的脚步声。 “小姐!属下失职,还请小姐责罚!” 熊大熊二赶到江清清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满脸惭愧自责。 小姐给他们那么多月例养活他们,他们却如此失职,让那么大一个歹徒闯进了小姐的房间,真是罪该万死! 江清清静静看着两人片刻,才道:“你们二人的确失职,我险些就回不来了。” 熊大熊二头低得更深了:“请小姐责罚!” 江清清眸中倒映着一方无波的天空:“你们这次失职,罚月例三个月,另领罚三十鞭,你们两个可有异议?” 听到二小姐没有开恩,二人反倒松了口气:“小姐,属下没有异议!” 倘若二小姐不罚他们,他们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这个槛! 不过比起那三十鞭,二人倒是觉得罚三个月的月例更肉痛,那可是十五两银子哇! 但越是如此,二人也才越是长记性。 若是江清清这次真出事了,他们两个身为家奴,被大发雷霆的江老爷打残废了都是有可能的。 江清清语气徐徐,跟两个丫鬟讲起那一夜的经历,她语气不快不慢,却叫几个下人听得心惊肉跳,这才知道,原来小姐失踪的那夜竟然如此危险! 熊大熊二这会想着月例都没那么肉痛了,让小姐遭了这种罪,自己真是该死! 才听了一半,二人就听不下去了,自责道:“小姐,我们兄弟二人现在就去领罚!” 江清清轻摇了摇头:“你们等会再去,一会儿先陪我去一趟粗使仆役们住的院子。” 小荷刚才听她讲的事,眼圈又红了,这会泪眼婆娑茫然问道:“小姐去那脏地方做什么?” “去见吴家人。”江清清凝眸。 吴家人,她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但她想见见今天多看了自己一眼的那个女人。 她的目光很奇怪,像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似的。 第80章 她是白眼狼? “吴家人...大小姐当初在的那家?”小莲疑问。 江清清点头:“是他们,父亲把他们从云南叫了回来,打算把他们安排在眼皮子底下收拾,我想过去问几句话。” 小荷还想问江清清想问什么,江清清已然往前走去:“现在就过去吧,等上了京城,以后想见也见不到了。” “小姐,上京城?”小荷张大嘴巴,她们上京城做什么? 江清清沉默了一会儿,才把这件事从始到终说了出来,听得小荷的脸颊上一会儿愤怒原来是江玉儿害得小姐,一会儿呆滞小姐竟然要嫁给陆大人! 到最后,她一张小脸上都快挂上两三种表情了! 小莲的神情却只是微微变化,跟着江清清边走边问:“那小姐打算把生意怎么办?” “此番上京,还不知前路如何,若陆谦真能求下来圣旨,我便放手将生意交给父亲和大哥打理,若是求不下来,我便只当带着你们上京城长长见识。” 江清清自有打算。 她愿意陪陆谦赌这一把,可只要那圣旨一天没下来,她便一天连赌局都没踏进去。 倘若此事不成,她只当去游山玩水。 反正...她有的是钱。 小荷晕乎完了,就两眼发光:“小姐,那您以后岂不是成了陆夫人了,以后你得好好收拾大小姐呀!” 她简直想尖叫一声,她先前就想着陆大人和小姐好般配,没想到,她看好的一对,竟然能成真??? 想到自己为江玉儿安排的亲事,江清清勾唇:“自然。” 熊大熊二两兄弟在后面默默听着,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能回京城了? 要是他们这次能回去,还能成了朝廷三品官员家的护卫,他们就能好好收拾那老不死爹和总使坏的后娘了! 熊大熊二本来都是武举考生,有大好的前途,可亲娘早早就没了,后娘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等他们亲爹把家底都赔在了赌坊里,那后娘便撺掇着他们亲爹把他们卖成了奴才! 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焉能忍这样的屈辱? 想到能上京,二人立刻决定,等这次回去,直接把他们老子和后娘痛打一顿! 几人心思各异,一路到了住着粗使奴役的院子里,便听见几个粗使奴役在挤兑吴家人。 “吴金花,你这个偷人孩子的毒妇,真是猪生青楼馆子养的,没有长良心!大家伙可看好自己的孩子了,别让这毒妇给偷走了!” 自从东窗事发后,吴金花便没少挨骂,比这难听的可听多了,可这会儿她似乎不像之前那般麻木,嘴唇动了动,小声顶撞了句。 “我是你们二小姐的亲娘,你们敢骂我,小心让二小姐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被扔到这粗使奴役的院子里,她自然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如今的江清清还被江家认作江家二小姐,和离之后就回到了江家,而且好像她还赚了很多钱,如今很被江家这些奴才们高看...... 吴金花很难不多想。 那江清清可是自己亲女儿,是因为自己把她换到江家,她才有福享的,她要是不管自己,岂不是白眼狼? 没想到这老毒妇还敢顶撞,几个奴仆们伸手就拽着她想要揍她,吴金花却冷不丁看到了门口的江清清。 “清清!”她大喊一声,拔腿就蹿,朝着江清清冲来,“我是你娘啊!” 她就知道,女儿心里是有她这个娘的,这不就来看她了,看这些狗奴才 还敢不敢欺负自己! 原本几个围着吴金花骂的粗使奴役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手脚紧张一动也不敢动,盯着江清清的脸色。 吴金花还没冲到江清清身边,江清清身后的熊大熊二就刷地挡在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形像两尊小山似的。 她这才急急忙忙停脚,有些着急地看着江清清:“清清,我可是你亲生娘亲啊!你怎么能叫这些狗奴才这般对我!”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们小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小荷知道江清清压根不喜这生身家庭,毫不客气地指责,“我们小姐的爹娘只是我们老爷夫人!” 见一个小丫鬟而已,都敢这般斥责自己,吴金花心中的不平衡感到达了顶点。 要不是自己把她换到江家,她能来江家当千金小姐? 她要是敢没良心,以后自己就到外面宣传她这个不孝的,竟然连自己亲生爹娘的死活都不管! 江清清静静看着这个所谓的自己生母跳脚,心中却平静到让她自己都有些困惑。 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让她感觉她们本该是这世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自己的长相、性子,都和她毫无相似之处。 她心中很难有什么情绪。 “吴金花,我来不是找你。”江清清淡淡道,说罢,就看向院子角落中的另一个女人。 杨绣见她看向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 江清清看着消瘦的女人的神情,若有所思。 看来她身上的确有值得自己探究之处。 不知道会不会和江玉儿有关。 江清清可没忘了,之前惨死在狱中的刘妈妈,她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的。 她要在离开之前,尽可能地把江玉儿收拾好,所以想要尽可能得到一切有用的信息。 吴金花听到这个女儿直呼自己名讳,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可是她亲娘,她怎么敢这副态度对自己! 自己就算对不起江家,可也没有对不起她,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冷落她,可她江清清没有! 若非熊大熊二挡着,吴金花恐怕已经因为剧烈的不平衡扑上去厮打了。 “清清,我可是你亲娘,没有我当年把你送进江家,哪有你今天的地位!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江清清拧眉。 小莲瞬间冷脸呵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胆大包天的泼妇带下去,若是叫她再骂一句小姐,你们就不用在江家干了!” 几个脸色煞白的粗使奴役看见江清清对这个亲娘的态度,瞬间脸色恢复几分,上前一窝蜂把吴金花拿下。 可吴金花眼睛血红地瞪着江清清,似乎已经气到了极点,伸手就朝江清清扑来:“你这白眼狼,敢这么对自己亲娘,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第81章 能不能原谅玉儿 听到这么恶毒的诅咒,小荷小莲脸色都难看至极。 江清清也终于正眼看了吴金花一眼:“你觉得你对我有恩?” 吴金花愣了下,旋即恼怒道:“要不是我,你就是个乡下土丫头,能有今天的地位?你身上穿的、戴的,哪一件不是我给你的!” 她无理也要搅三分,听得江清清愈发厌恶。 “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承蒙江老爷江夫人,也就是我的父母给的,就算是欠,那也是我欠江家的,与你有何关系?” 吴金花被噎了一下,火气丛生,这个女儿,果然是个白眼狼!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要是我不送你来,江老爷江夫人能把你当女儿?能给你这些好东西?” 看着江清清身上的好东西,吴金花恨不得把那些东西抢下来,才好安抚自己心里的不平之感。 江清清眉眼冷淡:“我宁愿你当初没有送我来,也宁愿你当初没有生下我,也免得害了我父母为此事痛心难过。” 思及当初刚刚得知真相时,自己的心情,江清清就几乎能体会到,当初江老爷和江夫人的心情。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是被别人偷换来的,自己的女儿却在乡下吃了十几年的苦。 换作是她,也接受不了。 可如今,父母又包容地接纳了她,她已经感激不尽。 她十七年来的见识和认知,还不足以让她能和能干出偷换别人孩子这种事的吴金花共情。 吴金花快被这个女儿给气死了,原本她以为,她来是为了救自己的,谁知道,她竟是个这样的白眼狼! 她还真宁愿当初没生下她,不然自己也不会动了歪心思偷偷换了她,更不会吃这一年的苦头! 吴金花边恶毒地咒骂,边想继续冲上去厮打,可几个粗使奴役已经一把按住了她,把一块臭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堵得死死的。 吴家其他人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再看向江清清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畏惧,再不像之前那般愤愤不平。 江清清吩咐下人将杨绣带出来,自己则往外走去。 到了一处僻静的老槐树下,她才回过身来,神色间多了几分犀利:“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现在说吧,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杨绣被叫出来,浑身就已经僵硬得像根木头了,听江清清这般冷森森的语气,更是害怕:“二小姐...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说完,就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好似生怕被谁发现什么似的。 见她如此胆小,江清清也有片刻的迟疑。 是不是她天性如此,自己误会了? 江清清垂眸过后,唇角噙上了一抹冷然的笑意:“你若是没什么想说的,那后半辈子也就真在苦力营里过了,熊大,一会儿你直接就将杨氏带过去吧。” 熊大闻言立刻应声,他可不比江清清,能够笑里藏刀,他的脾气直,说凶就横眉竖眼,气势冲冲,一把架住了宛如麻杆般的女人。 杨绣被陌生又可怕的男人这么一碰,吓得腿都软了,更莫说去那什么苦力营了。 那苦力营里的奴役们大多都是罪臣之后,根本就不被当人看,过的日子猪狗不如,她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极度的惊恐袭来,胆小的女人吓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上:“江小姐!江小姐...要是我说了,您能不能饶我一命?” 江清清挑眉:“那要看你说的有没有用了,你若是说的对我有用,我让江家放了你,帮你和离,另外再给你一笔银子生活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氏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了江清清一眼,才慢吞吞道:“其实说来...我对二小姐还有恩。” 又一个自诩对她有恩的? 江清清觉得,要这么算下来,自己欠的人情可还真多。 可她可不是会轻易承认恩情的人。 江清清幽幽想着,面不改色追问:“哦?那你说吧,你若是真对我有恩,我自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也有这个能力!” 杨绣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张口:“江小姐,其实你才是...” “清清?” 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杨绣的声音。 江夫人看到江清清在这里,有些意外。 她是来找吴金花算账的。 这么一年,她心里一直都咽不下这口气。 吴金花就算当年把自己女儿换了也罢,可她凭什么不好好对玉儿! 她明知道,清清在自己这过好日子,却一日都不曾对玉儿好过! 江夫人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心都碎了。 她十月怀胎,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就这么被人偷走,还日日虐待,她刚刚知道的时候,真是晴天霹雳,心都被挖走了。 一直到现在,她还恨着吴氏。 所以她从玉儿那回来之后,就越想越气,赶过来准备教训一顿吴氏。 谁知却看到了江清清。 这气氛瞬间又僵硬了起来。 江夫人看着江清清的脸,一时间也有很多话想说。 她如今已经想开了,只当老天爷让自己这辈子多了清清这么个女儿。 两个女儿,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若是她们能够好好相处,该多好。 江夫人心中难捱得很,这会儿眼里几乎只有江清清一个人,还以为杨绣是什么粗使仆役,也没有注意。 倒是杨绣认出了江夫人,又紧闭了嘴。 “清清,你怎么在这?”江夫人疑问之后,忽然想到,清清来这里,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看自己的亲人。 再怎么说,吴家都是她的亲生家庭,她心中焉能没有一份感情在? 江夫人这么一想,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江清清对着母亲温柔一笑:“母亲,女儿来跟吴家说清楚,日后清清还是江家的人,与吴家断无干系。” 江夫人闻言,心中稍稍宽慰了些,可很快又忧愁起来,犹豫了下说道:“清清,你能不能原谅玉儿这次?” 小荷小莲都是知道这次自家小姐有多凶险的,听夫人竟然要小姐原谅大小姐,个个表情不可思议。 大小姐都这么害小姐了,甚至连句道歉都没有,小姐凭什么原谅她? 第82章 母亲选谁 江清清也没想到,都到了这种份上,母亲竟然还想让她原谅江玉儿。 她看着江夫人神色纠结,极深、极长地轻叹一声,这一声叹饱富意味。 “母亲,我若是上京,这辈子说不定都无缘与母亲再见了,临走之前,您就想跟我说这些么?” 江夫人局促起来,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江清清的视线,可一颗心好似被放在煎锅里来回反复地煎。 要是清清不原谅玉儿,那老爷肯定也会一直对玉儿耿耿于怀... 李妈妈在一旁看得着急,夫人怎么还不明白啊,玉儿小姐对她只知道一味索取,对她的情谊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还不知道呢!可清清小姐才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何况玉儿小姐做了这么歹毒的事,害得清清小姐险些丢命,她怎么可能原谅她! “清清,玉儿她...”江夫人想为江玉儿开解。 玉儿能有今天这脾性,全都怪吴家把她教坏了,这次她肯定认识到自己错了,下次再也了不敢了。 “母亲。”江清清直接打断了她,声音中多了几分冷情,“我不会原谅江玉儿,我恨不能那天看见她一刀了结了她,而不是扇她几个巴掌就了事!” 江夫人愕然,不知道她竟然已经恨玉儿至此。 可江清清显然还没有发泄完积久的怒气:“母亲是不是觉得女儿好好回来了,平安无事,便觉得江玉儿没有害死我,也没有什么大碍? 可母亲不知道,女儿在漆黑的深夜里跳河的时候有多恐惧,听到那两人发现我逃走的时候有多害怕?被那两个人找到要侮辱时...已经打算直接了结了自己?” 先前怕父母过于伤心,江清清隐去了那夜的大多数细节,那张油腻恶心又恐怖的脸似乎就又浮上心头,让她胃中都有些不适。 “母亲,女儿与江玉儿这辈子都不能和睦,母亲还是早做选择吧。” 江清清的眼神让江夫人极其陌生,语气也冷得让她心惊,听到最后,她心中猛然一跳。 清清这是做什么,要逼着自己做选择么? 李妈妈在旁边比江夫人都急,可听到这也不由慌了起来,大小姐这是彻底寒心了啊! 她想出声相劝,可江夫人已经摇摇头,抓住江清清的手,欲语泪先流:“清清,玉儿她会改的...” “看来母亲还是选择江玉儿了?”江清清淡问,片刻后又自嘲似的笑了笑,“也对,毕竟江玉儿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江夫人茫茫然然,不知该如何在这般艰难的问题中做选择,玉儿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可清清呢,她是被她亲娘偷换到自己身边的,自己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她...占了玉儿十几年的人生... 不知不觉间,江夫人的心就偏了。 清清为何要逼自己做选择,难道自己已经决定不计前嫌,将她当作亲生女儿还不够么? 看见江夫人闷不吭声,江清清已然明白了她的选择,李妈妈在一旁急得叫了一声。 “夫人!” 江清清看了眼李妈妈,摇了摇头,又后退了两步,轻轻挣开了江夫人的手。 在母亲心里,血缘胜于亲情,更胜过自己一颗真心。 可说到底,血缘关系求的,不还是比外人更近的真心和人情么? 既然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强求了。 江清清的视线逐渐坚定:“母亲既然已经选择了江玉儿,那女儿也不多说了,此次前往京城,不会再回来给母亲徒添烦扰。” 江夫人感觉手心空落落的,听到这里不由心惊,清清的意思是,她再也不回来了,连省亲都不来了? 她张口想要挽留,可话到嘴边,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 若是清清不回来了,那江家是不是就能像之前那样好好的... 江夫人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自己竟然又想和一年前一样赶清清走么? 她心中乱的很,一时间私心作祟,竟真没有开口挽留,把李妈妈都憋上了火气。 “夫人!” 这一声喊把江夫人喊得回了神,可看着江清清转身离去的背影,她没有开口挽留。 她也累了...若是清清不再回来,江家一切回到这一年来的日子,玉儿还是会像之前那般天真可爱,温顺听话,一切都会好起来。 若是没有清清,这所有闹剧本不该出现,让她如此伤心。 李妈妈见江夫人竟然真做下决定,不再要江清清这个女儿了似的,再也憋不住火了:“夫人,您怎么不明白啊!二小姐才是真正在意您的人啊!您这般叫她伤心离开,以二小姐的脾气,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跟您再见了!” “就算二小姐不是您亲生的,可这十四年来,您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她也只认您这个一个娘,你们之间的母女情谊还能有假?” “您若是今日就让二小姐这么走了,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听着李妈妈一连串恨铁不成钢般的话,江夫人心中也异常难过,但却似乎亦是下定了决心:“清清没回来的时候,我们江家一切都好好的...” “夫人,我们江家不安宁,难道不是因为玉儿小姐?她若不害清清小姐,又怎会闹得家宅不宁?”李妈妈真不能理解自己夫人是怎么想的。 江夫人顿了顿:“她占了玉儿十几年的身份,玉儿难免对她有怨气......” 说着,她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下:“让她去吧,她不在,玉儿也不会再惹是非,玉儿只是恨她,待别人不会如此。” 李妈妈一阵窒息,没想到自家夫人遇到事情竟然这般拎不清。 那玉儿小姐要不是个本性就坏了的,又怎么能干出杀人这种恶毒至极之事! 这是如今被人知道了,那没被人知道的呢,指不定她私底下又不知害了多少人了! 可李妈妈毕竟是个奴才,她再干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清清离去。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江夫人也下了决心,没有追过去,而是转身带着人往荣安院里回去。 李妈妈无奈地在原地叹了口气,才追了上去。 夫人啊,您一定会后悔的! 第83章 吴三丫 “小姐,您不要太伤心了,夫人她也是...”小荷怕江清清难过,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怎么说。 她觉得夫人也未免有些太拎不清了,可她就是一个小丫鬟,自然不敢说出口。 江清清眉眼之间异常平静:“无碍,反正我们已经快要上京,今后的确难回来了。小荷,一会儿回去你将我房里那紫玉镯给母亲送回去吧。” 小荷有点想哭,可不得不带着哭腔答应。 江清清现在也没有心情安慰她,转而看向小莲:“你去将方才那个女人带到我院子里来,现在就去,熊大,你跟小莲一起过去。” 那个杨绣,身上的确有秘密。 她既然问了,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两人应声,很快回去重新带人,江清清则带着小荷先回了香景院。 不光要给江夫人把镯子送去,她要离开,这两日还得加快收拾东西。 那些现银已经被她存到了自家的银庄里,可以直接在京省的分号取用,这些自不必带。 而她回来的日子不长,在江家本也没有添置太多东西,收拾出来的也不多。 她叫了几个二等丫鬟收拾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收拾不出什么东西了,这会儿小荷去送完紫玉镯,红着眼圈回来了。 “小姐...夫人收了。” 江清清并不意外。 很明显,刚才母亲已经彻底做下了决定,选江玉儿,而不是她。 时隔一年,她再次成了被放弃的那个。 已经经历过同一次选择了,不是么。 江清清压下怅然之感,微微一笑:“没事,过来收拾东西吧,过两日我们就跟着陆大人上京。” 想到陆大人,小荷又高兴了起来,对,江玉儿不是想嫁给陆大人么,现在自家小姐要嫁给陆大人了,气死她! 小荷还没高兴完,就看见熊大和小莲又带着那杨绣来了,于是赶紧先打发了二等丫鬟和粗使丫鬟们,让她们去忙别的。 等屋里没了别人,杨绣才再次抬起头来,看向江清清,这次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她甚至还主动问向江清清:“江小姐,吴三丫...她害你了?” “......” 乍一听到吴三丫这个名字,江清清还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江玉儿以前的名字。 她这名字在镇子上的富裕人家圈子里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刚回来,父亲母亲就给她改去了,取了个好听的玉字。 一时间,江清清感觉有些怪异,很快就轻点头:“我们两个身份尴尬,自我回来后,她不止一次对我下过死手。” 既然要想从这杨绣口中撬出来点东西,江清清自然也不吝啬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杨绣闻言,眼神忽然坚定了下,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她忽地一鼓作气直起了腰杆说道:“江小姐,其实你才是江老爷江夫人的亲生女儿!” “这...”小荷在一旁狠狠吃了一惊,忍不住发出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姐才是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女儿? 可一年前,不是都查的清清楚楚了么? 连小莲都难以保持镇定,急切追问:“你可是知道什么实情?还不快点道来!” 杨绣听着这语气,又生出几分怯意,迟疑了起来。 江清清的面色也微微一变,可见杨绣害怕,温声分散她的紧张:“你叫什么名字,是吴金花的大儿媳妇?” 女人点了点头,果然不再那般畏惧。 “很好,你所言若是真的,我查实之后,会帮你和离,再给你三千两银子和镇子上一处院子,另让我父亲保你后半辈子无忧无愁。” 对于这个胆小的女人,江清清知道,光用威胁恐怕会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她这般说,女人的脸色好了几分,期待又激动道:“江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初我婆婆是一个人偷偷将你和吴三丫偷换了的...可我看见了...我害怕,害怕你们家以后发现,要我们的命,我就趁着没人,又将你们换了回来...” 小荷比杨绣还激动,她怎么都没想到,小姐的身份竟然还有反转,那江玉儿原来才是冒牌货!自家小姐才是真千金! 那老爷夫人就都是小姐的亲生父母,等他们知道,该有多高兴啊! 看江玉儿...不,看吴三丫那个恶毒的女人以后还怎么敢骂是小姐占了她的身份! 小荷感觉,自己马上就能扬眉吐气了! 江清清亦是从没想到,这件事情竟会如此奇幻。 这惊喜一时之间来得太快,让她刚开始甚至不敢相信。 可杨绣却说得信誓旦旦:“江小姐,我不敢骗您,之前他们说的那个胎记,吴三丫也根本没有,她肩头那个是自己画上去的,您一试就知道了!” 江清清敏锐地抓住话里的关键之处:“你的意思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杨绣点头:“当初你刚出生的时候身子不好,江夫人在你襁褓中放了暖玉,说是滋养身子,也被我婆婆换了去,可我那时候只顾着把你们换回来,把玉佩给忘了... 后来江老爷江夫人找来,说起这件事时,当年的稳婆说胎记这件事,被江玉儿给听见了,她偷偷给自己画了胎记...” 江清清深深吸了一口气。 倘若这杨绣说的都是真的,那江玉儿真是—— 罪该万死! “你怎么不早说呀!”小荷激动哭了,听杨绣说得这么仔细,便知道她说的肯定是真的! 可她怎么不早说呀,早说自家小姐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甚至是这杨绣自己,当初要是说出来,也不用被赶到云南去吃苦了呀! 杨绣泫然欲泣:“我...我那时候害怕说出真相,婆家将我打死...我不敢,三丫也威胁我不准说,要不然回头就弄死我女儿...” 说完,她生理性的眼泪就不受控制流了下来,颤颤巍巍。 看到这女人如此软弱,小荷真是生气,要是她早早说出口,老爷那会儿肯定也会保住她的啊! 她也算是自家小姐的恩人了! 要是当初小姐真被换到了吴家去,过江玉儿那样的日子,那才真是惨呢! 但惊喜很快还是压过了生气,小荷几乎是蹿到了江清清旁边:“小姐,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江玉儿...不,是去找吴三丫算账!” 第84章 确实没教养 思及江玉儿一直以来对自己爹娘和身份的霸占,江清清胸中的火气噌噌上涨,几乎已经到了和那日一样失去理智要将她直接暴揍一顿的地步。 可她理智还在线,很快吩咐小莲立刻去将杨绣的女儿先单独带过来。 杨绣在一旁听着,目露感激。 等待期间,江清清顺便问她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杨绣点点头:“大小姐,还有刘妈妈也知道,不过她跟吴三丫是一伙的,肯定不会老实交代的。” 江清清眸子一转,淡笑:“刘妈妈已经被吴三丫的蠢给害死了。” “这!”杨绣大惊,身子不由一颤。 但江清清却明白了,当初刘妈妈想要告诉自己的秘密是什么。 若非林叙白那厮插手,恐怕她也早已知道了真相! 林叙白当初到底是为了隐瞒他参与了刺杀自己这件事,还是为了...隐瞒他早已知道自己才是父母真正的女儿这件事? 江清清眸光愈发冰寒。 不论是哪一种,她都绝不会轻饶了这两个人。 一盏茶后,小莲便将一个瘦骨伶仃的小丫头带了来。 “娘!”小丫头一看到自己娘亲,瞬间跑到杨绣身边。 母女俩好是一番亲近。 小莲回到江清清身侧说道:“大小姐,刚才奴婢到了那粗使仆役的院子时,碰到吴三丫身边的人也在打听杨绣的下落,奴婢花钱使了人,让人告诉她杨绣和她女儿正卧病在床,无法见人,她便先回去了。” “哦?她也找杨绣?看来是已经怕事情暴露打算下杀手了。”江清清眉目不动,却冷冷勾了勾唇。 杨绣还没来得及安心一会儿,听到这话,噗通一声给江清清跪下:“大小姐!您救救我们母女俩吧!” 小丫头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一年来的磨砺早已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赶紧也跟着自己娘亲跪下。 江清清起身,亲手将二人扶起:“姐姐快请起,你是我的恩人,我哪有不救的道理,这天下也没有让她吴三丫这种卑鄙小人得逞的道理。” “那大小姐什么时候收拾三丫?”杨绣现在还是怕的不行,可却迫不及待想要解决了这件事。 “现在就去!还得劳烦姐姐帮我作证。”江清清眸中风雨欲来。 杨绣立刻点了点头:“大小姐放心,一会儿我一定把知道的全说了!” 小荷和小莲也对视一眼,也一副备战的架势,一会儿等把那个冒充小姐身份的小蹄子身份揭穿,她们俩一定要好好揍她一顿不可! “熊大、熊二,带人,抄家伙,一会儿我说什么你们就照做,小荷,你去将老爷和夫人都请过来。” “是!小姐!”小荷挺起胸脯大声应道。 熊大熊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被这氛围感染,立刻大声应声。 江清清看着小荷跑去请人,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紫藤苑去。 一路上,他们碰到不少江家的下人,看到他们这副架势都惊异不已。 等到了紫藤苑外,江清清便直接吩咐:“熊大,让人把院子给包了,谁都不能出去。” 熊大熊二领命,立刻安排人手。 此时天色向晚,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江清清带着人刚到紫藤苑正厅,就听到江夫人的声音。 “玉儿,那李家的后生娘看了,很老实,你嫁过去是绝对不敢欺负你的。” “娘!我不嫁,要嫁让江清清嫁!是不是她出的主意?要不然你们怎么突然逼着我嫁人?” 见江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江玉儿愈发觉得自己的揣测没错,肯定是江清清为了报复自己,才要把自己嫁给一个乡下汉! “娘!江清清抢了我的陆谦哥哥,竟然还逼着我嫁给一个乡下土包子,她凭什么?!” 听着江玉儿语气盛气凌人,江清清唇畔冷笑更甚,她正要进去告诉她凭什么,身后却忽然又来了一人。 “清清?你这是...”潘氏看见江清清出现在紫藤苑,格外诧异。 潘氏的声音惊醒了正厅饭桌上正在谈论的几人,江玉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清清微笑反问:“大舅母来这做什么?” 潘氏瞬间忘了自己的发问,讪讪笑道:“我是去你娘的院子里问了才知道她在这,来跟她说玉儿跟大牛的亲事,成不了了。” 挽住她的胳膊,江清清引着大舅母往正厅走:“此话怎讲?” 成不了了? 大舅母不喜欢江玉儿,总不可能是因为江玉儿的话说这婚事成不了了,那就是因为李家? 潘氏跟着她到了正厅,看见江夫人陪着江玉儿在用晚膳,心里立刻有些不愉,这江玉儿险些害死了清清,如今清清又快离开南浔镇,说不定后半辈子都不回来了,她这会儿难道不该多陪一会儿清清? 于是她立刻扯开嗓门:“哎呀,也是闹了个误会,那王婆子还以为给大牛说的是你呢,清清,结果我说是玉儿,王婆子立刻就不乐意了,说什么都不答应这门亲事,我这也不能强卖啊!” 江清清察觉潘氏故意羞辱江玉儿的意图,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江玉儿一开始听说不用结这门亲事了,还欣喜不已,可听到后面却黑了脸。 那什么贱农户竟然敢看不上自己?!他们怎么敢的? 自己可是江家大小姐! 他们放着自己不要,要江清清这个成过亲的破鞋? 江夫人打心底里也不是太看好这门亲事,闻言表情一喜,却没觉得那王婆子拒绝有什么不对之处。 玉儿的品性确实不如清清。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她也没多开口为江玉儿说话。 江玉儿怎会乐意:“什么破乡下户,他们敢看不起我们江家?” 潘氏心直口快,从不遮遮掩掩:“哎呀玉儿你想多了,王婆子可不敢看不起你们江家,她是嫌你在乡下养大的,没有清清有教养。” “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玉儿险些没被气吹了,从来没想过有人敢这样把自己没受过教养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于是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直接怒怼潘氏。 “玉儿...”江夫人瞬间觉得不妥,想赶紧拦住她。 “我实话实...” “大舅母是实话实说,你的确没教养。”江清清红唇冷讽,一双眸子幽幽掀起,顷刻间仿佛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第85章 胎记呢 “你说什么!”江玉儿暴走,怒而起身,很快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江夫人,“娘,你看她,终于暴露她的真面目了!她平日里私下便这么对我,还一直跟你们装模作样的!” 江夫人愣了愣,没想到江清清竟会突然这般讽刺江玉儿,不由皱眉。 玉儿能有今天,难道不是全怪清清么。 若非她占了玉儿的身份,玉儿又怎么可能缺了十几年的教养? 已经决意选择江玉儿的江夫人忍不住开口:“清清,这天下,唯独你没资格这么说玉儿!” 听着江夫人斥责的语气,江玉儿知道自己得逞了,不由得意挑衅地看了江清清一眼。 在江夫人面前,她有什么底气敢跟自己斗? “江清清,你占了我十几年的身份,才害得我没有跟嬷嬷们好好学习,你哪来的脸指责我没教养,你的教养还不是偷我的?” 听到母亲这般说,江清清心中隐隐一痛,可听到江玉儿不要脸的话,她气到极致反而觉得好笑至极。 未被换身份之前,江清清虽知晓这世间人性之复杂,却从不知晓,这世上还真有人能厚颜无耻至此。 她是怎么敢的? 瞒天过海地偷换自己的身份,还毫不心虚在自己面前颠倒黑白! 潘氏听江玉儿这么说,一时间身上的气势倒是弱了几分,其实这么来说也有些道理,若非江玉儿被换到乡下十几年,也不至于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清清,却见她表情无语至极地嗤笑了一声:“偷你的?” 潘氏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很快思绪就又被江玉儿的话给拉走。 “江清清,这世上还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你偷了我十几年的身份和教养,如今竟然还厚着脸皮来我们江家打搅我们,害得爹娘为你伤心!” 看着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江玉儿,旁边的小莲都要忍不住准备说出实情了,谁知外头却突然有人怒吼一声冲了进来,把她吓得一怔。 “吴三丫!”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包括正要为江玉儿开口的江夫人。 看见江老爷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冲进来喊了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她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询问:“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江老爷身边跟着去请他过来的小荷,刚才进来前就听到江玉儿那些不要脸的话,气得头顶的双丫髻都大有飞云冲天之势:“吴三丫,你这个小贱婢,偷占我们家小姐的身份,还敢颠倒黑白,骗得我们老爷夫人好苦,我今天我打死你!” 说着她就抡圆了膀子就要去揍江玉儿。 江夫人和江玉儿心中几乎是同时咯噔一声。 “小荷,你说什么?” 江玉儿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的同时,江夫人已经急不可待地抓住了要上去揍人的小荷。 小荷无奈,总不能揍自家夫人,可不等她解释,旁边的江老爷已经抬手抡了江玉儿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的响声巨大,惊得外面一阵飞鸟,也打得江玉儿眼冒金星,一时间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老爷!”江夫人心尖都疼了,赶忙去拦。 江老爷却没有给她面子,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看清楚了,这个吴三丫,她浑身上上下下有哪一点是像你和我的,她就是个冒充清清身份的贼女!清清才是你和我唯一的女儿!” 旁边的潘氏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身份还能有如此变故,隐约之间,她仿佛明白过来江清清刚才为何被指责了还不心虚了。 但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当初这件事江老爷不是已经去查了好几个月,查得一清二楚才把江玉儿接回来的么! 听着如此笃定的语气,江夫人也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这...这怎么可能。” 那地上的江玉儿已经如晴天霹雳,浑身忍不住发抖,可知道自己怎么都不能承认,是自己偷冒江清清的身份。 否则,江家会怎么待自己? 她不敢往下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就声嘶力竭地喊道:“爹,您在说什么啊!我才是您和娘的女儿。” 她朝着江老爷望过去,熟料那双往日还算温和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她哪里接得住江老爷这叱咤商海多年之人的眼神,顿时心虚地收回目光。 江老爷却不废话,抬手就道:“你们几个,把她身上穿着的我们江家的衣裳扒下来!” 他对着身后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吩咐,也就意味着让一群男人去碰江玉儿。 对一个女子而言,这无异于要她的命! 江夫人还在浑浑噩噩,见那些家丁就要上前,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护在江玉儿身前:“老爷,您这又是做什么,事情还没确定...万一玉儿是我们的女儿呢,她的名节毁了,以后还怎么活?” 此刻江夫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江清清,她心中甚至有几分不敢相信,甚至是不愿相信,江清清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是之前她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会无与伦比地高兴,可如今她几次三番把江清清推开,她不敢往下想,自己以后怎么面对清清。 江老爷伸手按住了江夫人,冷眼看着江玉儿,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见夫人被拦住,几个家丁瞬间一拥而上。 江玉儿也吓傻了,一边拼命喊着娘救我,一边挣扎,可却根本抵不过这些人的力气。 但这些人并未像她所想的那般,反而只是拽开了她的后领,露出没有胎记之处。 江夫人听到她的求救,着急得快要晕过去了,可她耳边却响起了江老爷的声音:“果然没有胎记。” 胎记? 她恍恍惚惚想着什么,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看向先前江玉儿有胎记的地方。 只见那里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胎记! 她浑身一震,霎时间像是魔怔了一样,推开江老爷冲上前去,扯着江玉儿来来回回地找胎记。 可江玉儿都到江家一年了,又没人近过她的身,她哪里还记得每天画什么胎记! 她惊愕之间,只感觉江夫人扯着自己的那双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紧,几乎让她喘不上起来快要被勒死,于是不由自主就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推倒在地。 “胎记呢?你的胎记呢?” 江夫人摔倒在地,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丢了魂似的来回反复地发问。 第86章 隔阂 “夫人,您被这吴三丫给骗了,她那个胎记是画上去的,她嫂子都招了!”小荷看到江夫人这个样子,忍不住僭越。 潘氏想起来了。 先前把这江玉儿找回来的时候,是说过她身上有什么胎记,才确认她就是江家大小姐的。 这胎记要是画上去的,不就说明...她这身份其实是假冒的嘛! 这...那这姓吴的也太胆大包天了吧,顶了清清的身份,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搅得江家一团浑水! 潘氏感觉自己的脑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头一回把事情理得如此清楚,想清关键,她立刻就拉住江清清的手,哭哭啼啼起来:“哎哟,我苦命的清清啊。” 比起潘氏夸张的表情,江清清的神色则显得平静得多,她象征性地安抚了潘氏两句,就上前去扶起了江夫人:“娘。” 此时此刻,江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后悔犹如浪潮,打得她的头上压着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她都对自己亲生女儿做了什么啊! 江夫人张了张嘴,想跟女儿道歉,可到了嘴边,便泣不成声:“清清...” 江清清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但她并未跟江夫人多言,便冷冷看向致使他们江家这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 “吴三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听到江清清的声音,江玉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顿,原本眼底的惧意又倏忽转为憎恨。 江清清为什么要回来? 她要是不回来,自己还会好好的,自己还会是江家大小姐,而她只是个被扫地出门的破鞋! 占久了江家大小姐的身份,江玉儿早已不复曾经那般只能远远仰视江家的心境,她对江家人只有憎恨,恨江清清回到江家,恨江老爷把吴家人给找回来,恨江夫人是个废物没一点用,连一个江清清都赶不走! 江玉儿是想将这些话全部对着江家人骂回去,可她不敢。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倘若她真说出口,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见她一言不发低着头,江老爷以为她是无话可说了,厌恶到极点道:“把这个贼女给我捆起来,跟她吴家人关在一起!” 江玉儿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看向了江夫人:“娘...” 她将最后的希翼寄托在向来对自己极好的江夫人身上,只可惜江夫人却头一次对她露出了怒容:我不是你娘,你也不是我女儿,倘若你真有半分良知,就不该几次三番害我的亲生女儿,骗着我伤她的心!” 此刻江夫人知道江玉儿不是自己亲生女儿,再回想起先前她是怎么对江清清的,不由恨从心起。 倘若不是她故意冒充自己亲生女儿,怎么会害得自己这一年来都活在痛苦中,就算她冒充也罢,她又哪里来的脸去害清清性命! 最后的希望破灭,江玉儿终于想起来,江夫人有多在意自己的“亲女儿”这个身份,昔日为了“亲女儿”,她能把江清清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推开,今天为了“亲女儿”,她就能对自己这个只养了一年的女儿弃之敝履。 被家丁一拥而上拿下,江玉儿也放弃了挣扎,此刻她的名节还算什么,等待她的,将会是比丢了名节更可怕的事。 眼看着这江玉儿被人捆下去,院中众人神情都有了变化。 江夫人想起女儿这一年来受的苦和委屈,赶紧想上前跟女儿赔不是,缓和母女关系,谁知那边不长眼色的潘氏看了一出大戏,已经忍不住拉住江清清感慨。 “清清!我就说,那江玉儿,不对,吴三丫,她那么恶毒,看着就不像是江家的人,这一年来真是委屈你了。” 江老爷看着江清清,也欣慰不已:“清清,当初都怪爹,没有把事情查清楚,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 方才小荷刚急冲冲找到他时,喘气喘得话都说不清楚,可就说清楚了一句话,清清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听到时,第一反应便是巨大的惊喜,急不可待地亲自给小荷倒了一杯茶,好让她说清楚。 等听了事情的经过,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查证,就带着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来了,甚至让家丁去扒江玉儿的衣服证实。 他信得过江清清的每一句话,便也信得过她身边的贴身丫头。 知道江清清才是自己亲生女儿,这会儿对江玉儿愤怒过后,江老爷根本就喜不自胜。 他就说,他江望海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恶毒! “小姐,太好了,这可恶的吴三丫终于原形毕露了!”小荷也麻利溜到自家小姐身旁。 “这是老天有眼,不让恶人得逞。”小莲脸上也浮出了笑容。 一群人围着江清清其乐融融,一旁的江夫人便显得格格不入极了,她身边的李妈妈也看得又高兴又着急。 夫人要是早听她的劝,如今也不至于和小姐关系如此僵硬啊。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这吴三丫竟才是个假货! 江老爷收拾完这么件事,对女儿更是心疼,便开口让江清清先回去休息,之后的事交给自己来处理。 江清清应了声,正好她也要回去收拾东西,过两日就要跟着陆谦赶路了,时间实在紧迫。 见她转身就要走,江夫人终于忍不住喊道:“清清,娘对不住你...” 闻声,江清清停住了脚步,微微笑道:“娘,您这辈子都是清清的母亲,说什么对不对得住,只要娘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女儿就永远放心,女儿先回去了。” 江夫人泪眼婆娑,在原地怔了怔。 一眨眼的功夫,江清清就带着小荷和小莲离去了。 那两个小丫鬟簇拥在她身旁,亲昵不已,一如许多年间那样,什么都没变,可什么又都变了。 在背后看着她们远去的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等着下一次再见。 “夫人。”李妈妈也听出江清清语气中的疏离,她也气夫人早不听自己的,可又怎会不心疼她。 她跟在江夫人身边大半辈子,能不明白她么。 她隐隐觉得,江清清也许永远都不会放下两人之间的芥蒂,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无所隔阂地待江夫人了,可她却只能劝道:“夫人,小姐这是心疼您呢,您和她才是亲生母女,她还能不在意您么。” 江夫人闻声,眼睛一亮,可那边心直口快的潘氏已经嚷道:“大姐,不是我说你,你这做的都叫什么事啊!清清这么好的女儿你不疼,你去疼一个狼心狗肺的假货!我要是清清,我都不想理你!” 第87章 吴家人见吴家人 潘氏这句话一落,江夫人的神色又不由黯然下来。 李妈妈看着潘氏的眼神有几分不赞同,可她却对这位的性子一清二楚,那说话向来是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叫她憋着,比登天都难! 也罢,就让夫人好好想想,之前她对大小姐做了多少糊涂事吧! 这一场闹剧罢,很快江清清才是真正的江家大小姐,而江玉儿才是个假千金的爆炸性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家。 就连江玉儿正在被押往粗使仆役们的院子时,她都能听到一路上奴仆们对她的议论。 “呸!我早就说,这江玉儿看着就是个假货,咱们老爷夫人怎么会生个这么上不了台面的小姐!” “还叫什么江玉儿,她大名叫吴三丫,才配不上咱们江家这个姓!” “这吴家一家子都是卑鄙小人,教出来的吴三丫果然也是,竟胆大包天敢偷冒咱们小姐的身份,害得咱们大小姐吃了那么多苦头,看老爷回头怎么收拾他们!” 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甚至不用多想,江玉儿就知道到明天开始,她将彻底不再拥有江玉儿这个名字,而是会变回从前那个人人厌恶的吴三丫。整个南浔镇上都会知道,这江家后来的那个小姐,是个假货,是个乡下的丫头骗子,骗了整个江家! 没了,她什么都没了,她苦心经营了一年,可如今全完了! 江老爷还不知会怎么收拾自己... 吴三丫麻木地到了粗使仆役的院子,这边院子里的仆从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看着他们。 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这粗使仆役们的院子热闹非凡,又是二小姐来,又是夫人来,如今连大小姐也跑来了。 这会儿吴三丫身上还穿着江夫人专门请绣娘为她做的罗裙,自从她来了江家,江夫人对她心怀愧疚,可着劲地从各方各面弥补,光是这新衣裳,别人家的千金一个月最多也就做一两件,可她却每个月十件,都是时下镇子上最时兴的款式。 那头上戴的就更别说了,随随便便挑出来一支,就能卖上百两银子。 角落里待着的吴家人看到戴金戴银的江玉儿,眼都红了。 看到江清清穿戴的好,他们就已经心里极度不平衡,如今看到曾经只能被他们打骂的吴三丫穿成这样,他们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暴打一顿,把那些东西都抢走! 这吴三丫不过是一个贱丫头,凭什么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可吴家人好歹这会儿忌讳着吴三丫如今是江家大小姐,这满院的人都是人家的手下,哪里敢真上手,也只能在心里幻想一下了。 “大小姐来这里是想找哪位?”洗衣服的老婆子谄媚地迎上前去,想讨好下江玉儿。毕竟谁不知道,这找回来的大小姐可是夫人的宝啊! “什么大小姐!”吴三丫身后的家丁狠狠推了她一把,险些让她一个趔趄摔个狗吃屎。 这些家丁都是跟着江老爷多年的部下,对江玉儿这冒充自家大小姐的假货也是深恶痛绝。 “这...”老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脑子都转不过弯了,这是怎么回事? 吴家人也不由自主纷纷看来。 家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这就是个偷冒咱们大小姐身份的西贝货,清清小姐才是我们真的大小姐,老爷如今已经都查清楚了,如今正在商议要怎么收拾她,你们几个可把她看好了,要是她跑了,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冒充的?”众人瞠目结舌,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大小姐这个身份还能有反转。 事情重大,尽管众人觉得十分魔幻,却也知道不太可能有假,于是不一会儿回过神来,就把吴三丫扔在一旁不管,纷纷去讨好家丁。 “大哥放心,我们保证看好这西贝货!” 家丁这才满意,甩甩手带着人离去。 这些人一走,仆从们顿时议论纷纷,可吴家人却还没反应过来。 啥,吴三丫才是那个西贝货,江清清才是真正的江家大小姐? 这怎么可能? 他们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不就是因为吴金花偷换了江清清和吴三丫么,要是吴三丫不是江家大小姐,她们俩根本就没被偷换,那他们不是白白吃了这一年的苦头?! 他们下意识就觉得不可能,可还是不由看向吴金花。 吴金花也傻了眼。 她是不是听错了,三丫才是自己闺女?这怎么可能? 当年可是她亲手偷换的两个孩子啊! 吴金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把吴三丫当过自己女儿,所以是非打即骂,根本就没当过人看,而心里有时候想起在当千金小姐的亲生女儿,则是喜滋滋的,总有个念想在。 而且这会儿被弄到江家,她心里还盼着江清清知道是因为自己她才当上千金小姐的,会救自己呢! 她根本就接受不了,吴三丫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 要是吴三丫是自己的亲闺女,那自己不光没让亲生女儿过上好日子,还苛刻了她这么多年? 吴氏一时间脑海里涌过太多,无法接受地朝着吴三丫扑过来:“三丫!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清清不是我的亲生闺女,你才是?” 吴三丫对自己的原生家庭并无任何好感,她当了一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早就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乡下人,见吴氏扑过来,立刻后退了几步,冷冰冰开口。 “江清清的确不是你亲生女儿,我才是,你满意了?” 她对这个生母是恨的。 虽说吴金花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她亲生女儿才一直苛刻自己,可那十几年像条狗一样的屈辱生活,不足以让她原谅她。 所以当初知道真相后,她也马不停蹄地给自己画了假胎记,毫不犹豫一脚把自己的家给踹开,去做大小姐去了。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吴金花太震惊了,以至于没去计较吴三丫鄙夷的语气,喃喃道,“我当初亲手换的你们!你不是还有胎记么?” 江玉儿冷眼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仇人:“那还不都怪你的好儿媳妇杨绣,看到你把我和江清清换了,又将我们换了回来!那什么胎记当然是我画上去的,我本来就没有,谁知道是不是产婆记错了。” 吴金花呆了一下,但瞬间就想了个明白。 明白为何杨绣和她女儿被江清清的人单独带走,就再也没回来。 她还想着这江家就算要报仇,也寻不到杨绣头上去。 原来是带她享福去了! 这个小贱人,真是个丧门星!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让她进了门! 吴金花一时之间还难以消化这些事,可其他吴家人却已经意识到,原来吴三丫一直都是吴家人,是她为了荣华富贵故意去冒充江家大小姐的! 也就是说,她为了享福,一脚把他们踹开吃苦受罪,自己去当千金小姐去了! 第88章 老天爷呀 也就是说,要是吴三丫当时就承认,她根本不是什么江家大小姐,她们根本就没被换,江家也没有养错孩子,他们也就不用遭受这么多罪! 想通这件事,吴家的人愤怒了。 此时此刻,除了吴金花以外的所有吴家人想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他们要打死吴三丫! 吴三丫原本还在嫌恶地看着自己生母,冷不丁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吴家人满脸震怒,齐刷刷地朝着她冲了过来。 就算是面前这些都是自己如今看不起的人,看到这种架势,吴三丫也不得不产生了几分畏惧,她往后退了两步,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吴老丁已经把干瘦的拳头捏得咯吧作响:“吴三丫,你这个死丫头,什么都知道竟然还去冒充江家大小姐,害得我们在云南吃苦受罪,你却在江家享受荣华富贵!” “爹!我早就说过这个死丫头是个没良心的,我们早就应该把她打死!” “吴三丫,你这个小贱人,去死吧!” 吴家人一拥而上,吴三丫不由吓得赶紧后退,一边退一边喊:“你们敢打我!我告诉你们,虽然我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但江夫人早就把我当成女儿看待,你们敢打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的确让吴家人的脚步稍稍停了停,可很快吴老丁就不管不顾上前就是两巴掌:“老子打自己的女儿,关她屁事!” 狠狠挨了两巴掌,吴三丫早已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也被唤醒了,曾经被吴家人压着打的恐惧也浮上心头,她再也没有了那份鄙夷,求助似的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仆役们。 “江夫人是重情重义的,当初以为江清清不是亲女儿也愿意让她做二小姐,很快她就会派人来接我回去,你们还不过来帮我!” 她再了解不过,这些粗使仆役们势利的很! 说着,她还加重了自己的砝码,从头上取下一根翠玉簪:“谁过来帮我,这就是谁的!” 这簪子一拿下来,原本还在观望的仆从们纷纷动了起来。 “大小姐!我来!” “谁敢打我们大小姐,我张五第一个不答应!” 这些粗使仆役的热情空前高涨,倒把吴家人吓退了不少。 这江夫人好像是很在意三丫,万一这一年来她早就把三丫当成女儿看,以后也放不下呢? 正当吴家人犹豫时,这院子里却再一次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夫人身边的心腹李妈妈。 不少仆从看见,不由暗暗一喜,看来自己真没帮错,夫人还真在意这个假千金。 听到有人喊李妈妈,吴三丫也惊喜回过头,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李妈妈,是不是娘派你来接我了?” 李妈妈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吴三丫身上,好像才听到她的话似的,深恶痛绝地看着她:“你们几个,进去看着她,把我们江家的首饰和衣服都扒下来!” 吴三丫脸上的期待和喜悦僵硬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怔怔地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身后的几个婆子也都是她所熟悉的,都是江夫人院子里的。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江夫人是知道的! 可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尖厉叫道:“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让我娘知道了,一定会重重责罚你们的!” “你娘?”李妈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指着吴金花冷嘲,“你娘在这呢!不知道你吴三丫还有几个娘?” “你!” 吴三丫从前就不喜欢江夫人身边这个李妈妈,每次江夫人想要宠溺自己,她就在一旁说几句指教的话。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是家里的大小姐,她一个老奴才,有什么资格管教自己? 可她这会怒骂的话就在嘴边,却没敢说出口,毕竟这会儿又不是江夫人在这,自己还能求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护佑自己几分,这死老婆子估计早就看不顺眼自己了! 李妈妈见她不吭声,才满是厌恶道:“我等是奉了夫人的命行事,夫人说了,叫你这个贼女赶紧把穿我们江家的戴我们江家的都还回来!” 江玉儿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是娘让这个死老婆子来扒自己的衣服的? 娘怎么可能这么对自己? 她不由自主回想起这一年来江夫人对自己的有求必应,怎么都不敢相信李妈妈的话是真的,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冲出去找江夫人去质问。 就算自己不是她亲生女儿,她就如此无情无义,一点情分都不顾? 看见她要跑,李妈妈身边的婆子一把就将她扯了回来,不管她的尖叫就将她拖到旁边的房间里,把首饰和衣裳都扯了,丢给她一件粗使仆役的破衣裳就毫不留情离去。 吴三丫脑子里混乱一团,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江夫人,因为李妈妈这些人刚刚一走,见她彻底失势的吴家人就冲进来拉着她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厮打。 而吴金花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干嚎起来:“老天爷呀!” 她苦心偷换过去享福的亲生女儿竟然又被换回了她身边,还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害得一家人遭了殃,老天爷正是造化弄人呀! 吴金花的后悔的哭嚎声不绝于耳,可其他仆从们却纷纷骂着她活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她感同身受,毕竟谁会缺了大德干出偷换孩子这种事! 看着这院子里的闹剧,很快押送吴三丫过来的家丁便回到江老爷身边复命。 “知道了,你们派些人在院外守着,以防吴家人又耍什么阴毒诡计。” 对吴家这一家子,如今江老爷真是深恶痛绝,这也让江老爷一想起来就恨不得亲手撕碎了这些人,如今对这个冒充自己女儿的吴三丫也是恨到了极点。 也怪自己,当初没有再仔细查一查,才叫这些人得逞! 看见家丁们应声离去,端坐在一旁的江清清才放下茶盏:“爹,说来我之前十六年没有和爹娘分离,还要多谢那杨家姐姐,此次女儿决定酬谢她三千两银子和一处院子,再帮她和离...只是女儿要赴京,日后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得劳烦爹爹。” 江老爷见女儿开口,心中就下意识喜悦,如今知道江清清才是自己亲女儿,他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只是听清女儿说什么,他才猛然想起,是啊,清清好不容易跟自己重新相认,却就要跟着陆谦那臭小子跑了! 第89章 不甘 原本江老爷虽然对陆谦这个女婿还算满意,可现在心态就完全不同了。 倒不是为着江清清从不是自己亲女儿变成了自己亲女儿才不乐意让她远嫁了,而是觉得她这一年来吃了太多的苦,如今他们父女好不容易重新相认,却马上又要面临分离。 这可不是把江清清送到镇子周围的村子去,而是送到京省去,山高路远,这以后想再见一面可就难了。 江老爷心里不是个滋味,却知道这事情已成定局,答应了那陆谦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反悔,所以他是有苦不得不往心里咽。 “清清,你放心,这杨氏何止是你的恩人,分明也是我们江家的恩人,日后只要她在镇子上一天,就没人敢动她!” 江清清确实放心了,谅以后吴家这些人也没法再胡作非为,自然也欺负不到杨氏头上去,有了父亲的照应,自己也不用担心她们母女俩了。 说完这件事,她便起身打算离开,可江老爷却也忍不住跟着起身:“清清,你真愿意跟着陆谦上京城?若是你不愿去,爹一定竭尽全力护住你!” 江清清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来看向父亲,视线落在父亲脸上那瞬间,忽地注意到他脸上点点白色盐粒,她愣了会,仔细去看,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盐粒,而是江老爷脸上白了的胡茬。 等她再细细看着父亲,才发现他发间和胡须间早已渐渐爬上了斑白,身影也再也不似自己从前总是以为的那般永远那般高大。 她早已能和父亲平视了。 江清清心里一酸,竟有几分想要落泪,她很快忍下眼中湿意,理性对父亲道:“爹爹放心,吃过一次亏,女儿自然会为自己准备好退路...女儿也并非只是因为我们江家的名声才愿意跟陆大人走,而是心中也愿意。” 直到此时此刻,她明明已经远离了那惊魂一夜,可身体好似还时不时被拉回那里,腥湿的河水气味和滚烫冰凉的感觉重袭脑海,实在是不美妙的回忆。 每每此时,到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都是陆谦逆着焰火而来的身影,以及他那把闪着粼粼光彩的长刀。 如梦似幻,叫人每每想起,都疯狂心动,却又无比安心。 男人是有些不是好东西,但也不是全部,江清清愿意相信,陆谦不是。 再说了,倘若陆谦以后真的也做了负心汉,她就带着自己的钱财离开,反正她有钱,也有底气。 有了钱,便有了底气,哪怕是女子亦是如此,再不济,还有自己这个父亲给她做后盾。江老爷也知晓这些,知道女儿手里有了能安身立命的本事,又明白过来她恐怕是真对陆谦这个救命恩人动心了,心中才稍稍好受些。 至少,女儿不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实在护不住她才不得不去的,若是她对陆谦有意,这桩亲事看起来也没那么不尽人意。 江老爷心中稍稍宽慰了些:“也罢,若是你自己愿意,爹也就不再多说了,来日他陆谦若真会明媒正娶将你迎进门,爹定会再给比当年更风光的十里红妆,不让京省那些人将你看低了去!” 江清清点了点头:“爹爹放心,女儿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了,您和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看着比几年前更加懂事的女儿,江老爷不由怀念江清清三年前还在闺中的时候,那时的她比现在更多几分活泼。 他不由愈发憎恨林家和吴家两家子,没有这两家,他们江家本应平平静静、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 “清清,你不用担心家里,只要照顾好自己,爹和娘就高兴了...不过还有另一件事,爹打算决不轻饶这吴三丫,最好直接让她赔命,你看如何?” 这决定不在江清清的意料之外,父亲虽心怀仁义,却不是什么大善人,这吴三丫冒充自己的身份不算,还三番两次想害自己性命。 若非自己命大,早就被她给害死了! 说来自己两次被救,都和锦衣卫息息相关,也算是不解之缘了。 江清清很快微微一笑:“此事女儿和爹爹想法一样。” 这吴三丫的罪就算送到官府也是一样的死罪难逃,倒不如自家出出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除去。 江老爷和江清清在吴三丫的事情上想法达成了一致,两人不知是不是怕江夫人知道了不乐意,也想法出奇地一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 只是在除掉这吴三丫之前,江清清打算再见她一面。 见到吴三丫的那刻,江清清有些意外。 毕竟眼前这浑身乌糟糟一团的女人根本不像是她记忆里的江玉儿。 哪怕是她第一次见到刚从乡下到江家的她,也不至于狼狈到头发连鸟窝都不如,黑紫着两只眼睛,脸上抓痕遍布,衣服破烂得连乞丐都不如。 看到一旁吴家人憎恨的眼神,江清清很快明白这些是谁的杰作,吴金花的一番私心作祟,害惨了自己和一家子人,吴三丫一番私心作祟,如今也终要报应到自己身上。 这会儿再看到江清清,吴家其他人眼中倒是没了先前的不平衡之感,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未跟江清清真正相处过,潜意识里就觉得对方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吴三丫看到江清清的那一刻,疲惫的眼睛里却瞬间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好似对方是自己的十世仇人! 对于其他人,吴三丫还有几分惧怕,可对江清清,长久以来的敌意早已让她只有排斥、憎恨,和自我欺骗后的压她一头之感。 她的语气也火药味十足:“怎么,你来看我的笑话?” 见她到了这会儿态度还如此强硬,小荷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上去再揍她一顿。 江清清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后,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吴三丫愣了一下,很快便恼羞成怒:“贱人!”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小荷早就想打她了,闻言冲上前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早被打过一顿的吴三丫此刻虚弱不已,挣扎起来也不是小荷的对手,就这么被对方压着打,狼狈不堪。 挣扎间隙,她不经意间又瞟到江清清,只见对方一如既往,仪态端庄,容颜出众,仿似从来不曾落魄过,永远都是什么都不用做,生来高高在上,眼神不屑地鄙夷着自己这只费尽心思的跳梁小丑。 她的恨意骤然喷涌而出。 凭什么她江清清一生下来就是千金小姐,受尽疼宠和阿谀奉承,而她吴三丫就要是人人厌弃的乡下丫头,从小就没有被当过人看!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前所未有的恨意给吴三丫带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她猛然间挣脱了小荷就朝着江清清扑去。 “去死吧贱人!” 她吴三丫得不到的,江清清也别想要! 第90章 吴三丫的决定 眼看着吴三丫的手就要划到江清清跟前,江清清却倏忽后退一步,让她扑了个空,跪扑在了地上。 吴三丫的衣裳顿时更脏了。 熊大几人也反应过来,瞬间上前扭住了她的胳膊,她袖中一把小刀也掉在了地上。 吴三丫吃痛,表情扭曲,嘴巴丝毫不肯服软:“江清清,你有什么资格看我的笑话,你不就是出身比我好,你要是生在吴家,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江清清冷冷看着地上面容扭曲的少女,眼中毫无怜悯:“你说的不错,我出身的确比你好,可我若是出生到吴家,绝不会走到你今天这个下场。” “呵...”仿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吴三丫忍不住讽笑,“你少在这高高在上的教训我,我从小就要日日夜夜挨打挨骂,好几次他们下手重的,我都以为我要挺不过来了...从小我就天天睡在猪圈狗窝里,寒冬腊月里也要早起给一家人做饭,有一次险些被狼给叼走,你呢,你一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佣人锦簇,你凭什么说不会走到我今天这一步!” 这些话一落,原本恨吴三丫不行的小荷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所言,在看着地上狼狈的吴三丫,忽然觉得真是可恨又可怜。 江清清摇头:“吴家人是对你很不好,可却与我们江家无关。你的遭遇是很可怜,却也不是我造成的,你要害,要报仇,也该找吴氏去,而不是对我这个无辜之人。 如果我是你,我一开始就不会冒充大小姐的身份,跟我父母将一切说清楚,以如实相告的情分求他们救我离开吴家。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能确定我父母的为人,选择冒充了大小姐的身份后,我也不会处心积虑去害被你冒充的人性命,你跟我父母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们的性情?就算是你骗了他们,但倘若你真心待他们好,不曾加害过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根本就狠不下心来将你赶出去。” 小荷的眼神渐渐又变了,对啊,她过的惨,又不是自家小姐造成的,难道不是该怪她自己的亲娘鬼迷心窍! 可她一次次加害小姐,却是她欠小姐的! 夫人平常性子最软,若是只是被这吴三丫给骗了,说不定最后还是会心软将她留在府里。 吴三丫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周围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又从可怜变成了厌恶,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依旧顽强抬起下巴瞪着江清清。 “你今天能说出这些选择,也不过是因为你从小受的是吴家的教养而已,你高贵,你读过书,你身边的人都善待你,你又怎么会像我一样从小就在淤泥里跌滚打爬,能想出来那么多办法,要怪,只怪我出身不好,投到了个毒妇的肚子里!有娘生没娘教!” 她虽然瞪着江清清,眼中却似乎不再像从前那般充满怨恨,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很快她自己就察觉到了,低下头错开眼神,转而恶狠狠地看向亲娘吴金花。 吴金花知道吴三丫是自己亲生女儿后,早就为她踩着自己当垫脚石过好日子恨得不行,见她竟然还敢怪自己,冲到跟前就要继续厮打她:“你这个不孝的死丫头,竟然还敢骂老娘,要不是我你哪来的机会冒充大小姐,你就是个讨债的...” 熊二见状,腾出一只手来控住吴金花,怕她波及到江清清,谁知这却给了吴三丫机会,她还没骂完,就忽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鲜血从她肚子上喷涌而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吴家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江清清也被人护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知道原来吴三丫身上还藏了另一把刀。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藏的,但毫无疑问,她这两把刀本来是为江清清准备的。 很显然,她现在已经换了打算,捅完之后,她对着吴金花扯出来一个疯魔般的笑容:“是我让你生的我么?” 吴金花痛得上下嘴皮子打颤,说不出话来,可吴三丫还在问:“是我要你当初换孩子么?” 她当然等不到回答。 因为吴金花回过神来,就扯着嗓子凄厉尖叫起来,哪还有功夫去在意她在想什么。 看着女人吓得快疯掉的画面,吴三丫没有再问,翻手拿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血瞬间喷洒的很高。 “小姐...”小荷吓得直发抖。 江清清的心跳也很不平静,亲眼看着活人在自己面前死得如此惨烈,是个人都会有所震撼。 吴三丫已经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本来因为熊大的掣肘,她的头偏向到了江清清这一边,脸上无喜也无悲,可当她视线落到江清清身上时,顿了顿,用尽全力转了转头,抬头看向了天空。 蓝天如画,不染尘埃,却在视线里一点一点暗了下来。 江清清垂了垂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倘若真是她生在吴家这样的人家呢?倘若当初自己没有被换回来,真过上吴三丫当初那样的人生,她还会想出今天所说的办法么? 她想不出答案,毕竟她从未真体会过吴三丫的所面临的的苦难。她有资格审判她做出的害人之举,却没有资格审判复杂的人性。 天下可怜之人何其多,她江清清也没有救世的能力,但愿献出一点绵薄之力,让这世道多一丝人情味吧。 临行之前,江清清又托了父亲一件事。 她的肥皂厂日后肯定是还要扩大生产的,所以,她想招一批学徒,这批学徒收满十二岁的女孩,学徒过来学习,从第一个月开始就有月钱,且包一日三餐。 等以后学成,就在香皂厂工作,月钱比外面的纺织厂只高不低。 在江南商业极其繁华这种地方,有不少女子都从事丝织业,做点别的工赚钱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江老爷如今满心都想着补偿女儿,哪里会不答应,对他这样的大商人而言,不过是说两句话的事,别说香皂厂,他手底下的其他生意也能招一些女工。 不过他却渐渐回过味来,女儿是觉得那吴三丫可怜? 江老爷对吴三丫还有气,怕江清清太过善心劝道:“唉,那吴三丫虽然是个可怜人,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江清清愣了愣,很快明白父亲的意思,微微笑了笑。 “爹,我不可怜她,她几次对我下死手,我恨她还来不及,我可怜的是这天底下的女子不受重视,被命运和世道捉弄,苦苦求生。 若非我在林家恪守本分,丝毫不敢行差踏错叫人挑出错处,恐怕没有等到林叙白那个负心汉回来休妻,我就已经被金氏磋磨得万劫不复。 我有钱财傍身尚且如此,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只怕是更加难了。我能力微小,救不了所有人,但能多让一个人日子过得稍微好些,我也算得偿所愿了。” 第91章 还有机会复起 江守鹤怎么都没想到,从女儿口中听出这么一番话来,沉默了会儿后,深深叹了口气:“这世道对女子确实比对男子更为苛刻,你放心,爹会帮你办好这件事的。” 江清清点头应了,起身告辞,她刚走了两步,父亲就忍不住再次叫住了她:“清清...” “爹爹。”她转过头,看向父亲,才发觉父亲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顷刻之间,江清清的眼睛忽然也有些发酸了。 她这一去,就不是还在镇里镇外的距离了,此去千里,只怕之后再和父母见面的次数,都是倒着往前数了。 父女二人两两相顾无言,却不知有多少千言万语在喉头哽咽,终究,还是江守鹤先开了口:“到了那边,要是受了委屈,就跟爹娘写信,爹娘给你出主意,千万别自己瞒着不说。” 江清清眼眶湿润,重重点了点头,再三交代父亲保重身体,才一步步出了屋子。 又下起了细雨。 雨夜里,林叙白刚刚与人议完事,就遇到了刺杀。 若非今天和他议事的人是秦太师派来的,带了些人手派人送他回去,恐怕他命都要丢了! 饶是如此,手上还是被划了一刀,手筋都断了。 半夜他被送回家的时候,半个袖子全是血,把金氏吓坏了,哭天喊地的。 林叙白手上的疼还没有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心烦,终于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声:“娘,别哭了!” 金氏愣了愣,声音瞬间低了些,可还是忍不住哭:“咱们家这是招惹了什么人了,无冤无仇的竟然对你下这种死手......” 林叙白脸色差到了极点,但被刺杀却不是主要原因。 秦太师派来的人当场就审出了真凶,可真凶却让他难以接受! 竟然是江玉儿那个蠢货,连她都敢来摆他一道! 现在江玉儿已经死了,他连报仇都没办法下手,这才是最让他气得快要发疯的缘故,他恨不得将她的尸身弄过来剐成千万刀! “我们林家是不是碰上扫把星了,接二连三地倒霉,又是让你进不了翰林院,又是刺杀你,天杀的啊...” 金氏又开始嚎了起来,林叙白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极力按捺住要爆发的火气:“娘,别哭了,我们林家不会一直走霉运,都是小人在作怪罢了。如今秦太师已经派人来跟我递话,会帮我洗清冤屈,是江家骗婚在先,才有我休妻在后。” “真的?”金氏瞬间收起了哭脸,差点没乐开花,这么说儿子还有机会当官,当大官! “儿,是不是那秦小姐死心塌地只想嫁给你?”她越想越得意,本该如此,儿子可是自己生下来的文曲星、金凤凰,哪个女子见了他不得死心塌地爱上他。 林叙白微微颔首:“是如此,所以这次我们进京,在洗清名声之前决不能再惹出是非。” 其实除了那秦小姐死心塌地想要嫁他之外,还有一层缘故。 秦家属于先皇当年培养的势力,当今皇帝并非先皇亲子,曾经只是皇室宗室里的藩王子弟,自从继位以来,十分厌恶朝堂中这些不太服从的官员,却又对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势力十分无奈,所以不停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陆谦就是他亲手提拔的,所以只忠于皇帝一人。 眼看着皇上不停提拔新势力,这些旧势力自然也有了重重危机感,开始不停拉新,所以秦太师才不想轻易就放弃自己。 在秦太师看来,抛弃糟糠之妻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在这样一个局势复杂的朝堂里,不识时务才是真蠢货! 何况他还有正当的理由休妻,秦太师当然愿意拉他一把,好让自己以后也对他感激涕零,忠心耿耿。 今夜秦太师派过来的人和他商谈之中,可不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牢记太师之恩。 林叙白眸光渐深,秦太师也不过是想要利用他罢了,对他有什么恩! 但自己必须抓住机会,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宏图壮志,扳倒陆谦和江清清那对贱人。 所以此番进京,绝对不能惹了秦太师和秦小姐的不快。 金氏高兴得直拍大腿,夸那秦太师的女儿有眼光,而后连连保证,等到了京城,绝对会看好林叙青和林徐徐,不让二人去惹事。 到第二日,那对安分了几天的兄妹得知要去京城了,喜出望外,两人都忘不了之前兄长刚刚考中状元时,他们俩也连带着受人追捧的感受,恨不得飞到天上去。 可前面有多飘,后面从云端跌落下来的滋味就有多难熬,两人可恨死江清清了,要不是她,大哥还是光鲜亮丽的状元郎,他们以后就能当高人一头的京城人士了! 如今得知大哥的仕途还有救,两人嘴上虽然答应不惹事,心思却活泛了起来...... 一家人收拾完东西,静悄悄地就往京城去了。毕竟如今在南浔镇上,他们的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要是高调离开,指不定还要被怎么嘲笑。 得知他们离开的消息时,江清清正要跟着陆谦一起从府里出去,去坐离开镇子的马车。 “不用担心,我自会护着你。”陆谦对她笑了一下后,像是想起什么,讥讽地勾唇,“秦太师那条老狗,等本官这次回去就收拾他!” 江清清不知朝堂上的风风雨雨,但却知道,官场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陆谦这个位置,必然是与众为敌的。 而自己此去,也会变成众矢之的的存在。 但是,她心里却没有丝毫慌乱,因为她知道,他会护着她的。 所以她心中十分安宁,被给足了安全感。 只要身边的人永远不背叛,外面的风风雨雨算得了什么。 她正要回答,江夫人从身后追了过来,已经哭成了泪人:“清清,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娘还想多跟你说几日的话。” 江清清轻叹了一声,看着母亲,虽然依旧心疼,可从前那番对母亲无条件的依恋却淡去了。 “娘,陆大人去而复返,已经耽搁了许多时日了。” 江夫人知道她今日离开已成定局,哭得更厉害,抓住了她的手:“清清,你原谅娘好不好,都是娘不好,信了那个吴三丫的话,她......” 第92章 难吃吐了 微风徐徐,江清清将母亲被风吹乱的碎发拂到耳后:“娘,女儿从未怪过你。” 倘若没有父亲十几年的悉心教导,她不会有今天的品行,没有母亲十几年的无私爱意,她也不会知道真情可贵,人间值得。 这些东西,支撑着她熬过了在林家的三年,今后也会支撑着她敢于面对人世间的苦难,在她的生命里,缺一不可。 人无完人,她只是一个母亲,不是圣人,不会一辈子不犯错,而这些错也不足以抵扣她对自己的爱和恩,所以江清清只是叹世事难料,而非怨母亲是非不分。 她对母亲,淡去的只有那份无条件的依恋,让她更加清醒而独立自主,能在亲情和公理之间做出更理智的决定,爱意却不曾消减半分。 江夫人听女儿说不怪自己,心里却没有好受半分,一双眼睛都哭肿了,拉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 江清清安抚了她几句之后,江老爷就走上前来,将夫人扶住:“好了好了,又不是以后见不了了,再拦着清清,就耽误了陆大人的时间了。日后你想见清清,我们就常去京省看她去。” 尽管心中万分不舍,江夫人也只能松了手,她能感觉到,女儿的性子变得愈发清醒和冷静。 在这世上,跟她亲密无间,会在她面前笑闹、撒娇、偶尔耍一点小性子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都是她害的。 幸好,女儿还在意她,今后,她一定会去弥补她...... 江清清对着母亲温柔一笑,回过身来,身后是沉静等着她的陆谦。 青年眸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转身,眸光却隐隐亮了一下:“走吧。” “嗯。”她应了一声,上了马车,便也没看见青年唇畔微微扬了一下,很快又隐藏了起来。 江清清最后回头看了家人一眼,进了车厢,车帘便将视线隔去了。 队伍为了赶路行进得很快,小荷时不时就要掀开车帘,往外瞅外面的景色,到后来实在忍不住无聊,问跟在车旁的熊大:“熊大哥,京省是什么样子的啊?” 江清清此去京城不便带太多人,所以就带了小莲小荷两个丫头,熊大熊二两个侍卫。 这二人本来就是京城人士,去了反倒算是回乡了。 熊大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京城,以后继续留在家乡,脸上都带着笑容:“热闹着呢,大街小巷都是人,过年过节到处都有舞龙、舞狮、踩高跷、踢球、跑旱船的...” 小荷听得很是向往,那份离开乡土的不舍很快淡去了,开始期待起到京城的日子来:“小姐,大少爷如今就在京省,咱们去了也不怕人生地不熟。” 江清清心中的离别感伤确实浓了几分,但要说怕,她的确没什么怕的,她在决定要跟陆谦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不过想想很快就能见到许久未见的大哥和嫂嫂,她的心情的确好了些。 赶了大半日的路,队伍才终于停下来休息,江清清也跟两个丫鬟下了马车,活动活动手脚。 司风抱着一盒点心过来道:“江小姐,大人怕你饿,让你先垫垫肚子。” 江清清多看了这个锦衣卫一眼,心道这人还挺会说话的,陆谦就算怕她饿,肯定也不会说出口,到了他嘴里,就变成陆谦担心她了。 “好,多谢这位小哥。” 其实马车里早就有备好的点心,所以江清清几个也不饿,但她也不会扫了这小哥的好意。 司风赶紧摆手:“江小姐叫属下司风就行。” 他可不敢叫大人未来的夫人对自己这么客气,嘿嘿。 说罢,他就一溜烟跑去正在准备架锅做饭的兄弟那边去了。 江清清见状,摇头笑了笑,记下了他的名字。这些人都是陆谦的亲信,日后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 想到陆谦,她不由四处望去,见对方正和另一个亲信说着什么,于是便先带着小荷几个在附近一处大石头上坐下。 不多时,司风就又端着两碗肉汤跑了过来:“江小姐,路上条件简陋不比家里,伙食差了些...不过大人之前已经叫人买好了许多点心,够您吃到下一次去镇子上补给的。” 江清清自己接过肉汤,见那碗里满满当当地堆着肉,便道:“没事,差了就差了些,路上哪有那么好的条件。” 再者,她都看见了,远处的锦衣卫们碗里只有一点肉渣,就是喝汤尝个肉味罢了,垫肚子的不过是干豆饼子。 他们都是风里来雨里去为朝廷查案、守护大明治安的,平日里没少挨一些人的骂,可实际上却根本没享受多少舒坦日子,还时常会有性命之忧。 江清清并不觉得,自己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 只是当她拿起汤匙,尝了一口肉汤时,险些没被难吃到吐出来。 “......” 另一碗先给了小荷,小荷喜欢吃肉,还美滋滋地张嘴先咬了一大口肉,可下一秒,就一张嘴又吐回了碗里,脸瘪成了苦瓜:“这也太难吃了吧!” 好好的肉,是怎么做得这么难吃的,除了咸味就是浓浓的腥味,那腥味简直了,就跟干了一大口血一样恶心。 司风呆了呆,拧眉不解:“很难吃么?” 江清清勉强把那一口汤咽了下去,喉头就有些泛恶心,还真不是她矫情,她觉得喝一碗白粥都会比这肉汤好喝得多。 可她看四周的锦衣卫们,都神色如常,似乎是饿得久了,一个个吃得还很香。 “味道是有一些差强人意...”她实在是没办法违心夸出一句还行来,但也不忍叫做饭的人白白辛苦了还被责怪,于是道,“不如下一顿肉汤让我来煮吧。” 她在林家整整做了三年的饭,不知外人觉得如何,但她不觉得手艺比外面的大厨差,毕竟可是把林家那三个白眼狼从一开始的挑剔喂到最后挑不出来有一根刺。 司风吓了一跳:“这怎么行,您身份尊贵,怎么能给我们做饭,大人知道了还不揍我的腿!” 第93章 叫他的名字 说什么来什么,司风刚说完陆谦就来了。 江清清不想难为陆谦这些下属,犹豫了下,自己走至陆谦身侧。 “陆大人用膳了么?”江清清一双眸子微微弯了弯,打算绕个小弯子,免得陆谦迁怒做饭的锦衣卫。 陆谦看着她的笑容,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于是也勾了勾唇,顺着她的话摇了下头:“还不曾。” “即使如此,那我来给大人做一餐吧。” 她想了下,要想让这群人答应自己做饭,还得先让陆谦答应才行。 陆谦凝了下眸,正打算叫她不要做这种费力气的事,视线落在江清清满是期待的眸子上时,到了嘴边的话却一转:“好。” 应下之后,看见江清清脸上明显的喜悦,他心情也不由自主好了几分,又补充了句:“不要太辛苦了。” 江清清见他答应,已经高兴得眉眼弯弯,听他后面关心自己的话,又忍不住抿了抿唇,点头应下。 其实他太小瞧自己了,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小姐了,做个汤而已,能累到哪去,再者,这些锦衣卫的口味恐怕比林家人好应付的多。 江清清做第二锅肉汤也没花多少时间,肉是队伍里带现成的,稍微切得小块一点,再加一些酒和胡椒粉来去腥,最后叫人在田间掐了两株野山葱来提鲜,不多时,一股浓郁的鲜香就在驻扎地上空弥漫开来。 原本还在就着先前的肉汤吃干豆饼子的男人们鼻子抽了抽,一双眼睛像是粘到了新的一锅肉汤上,嘴巴里原本勉强能下咽的汤和肉,突然就咽不下去了。 但分泌的口水倒是多,咕咚一声,有还没来得及吃饭的锦衣卫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江清清很快就把新的一锅肉汤做好了,她娴熟的动作让旁边的陆谦看得眯了眯眸子。 一个千金小姐不可能没有炊事丫头的侍奉,只能说她是在嫁进林家后才练就的这般纯熟的厨艺。 青年原本大好的脸色微微沉了沉,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林叙白那一家子白眼狼,此番进京还想过什么好日子,且给他等着。 “做好啦,陆大人尝尝。”江清清洒完小葱,就先盛了一碗给陆谦,她看见了其他锦衣卫们的神色了,要是不先给陆谦,恐怕一会儿会被抢光吧。 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中,接过了第一碗肉汤的陆谦竟第一次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感到了些许的压力,顶着这些人的目光,他稍稍尝了一口,不自觉的,眉毛挑了一下。 “怎么样?”江清清看他不尝第二口,对自己的手艺不由有了些许怀疑。 “尚可。” 舌尖的香味浓郁,的确比从前他们在路上的伙食好得多。但陆谦的口腹之欲不强,极尽简略地评价道。 江清清怔了下,看来不太合他的口味。 “那剩下的给其他人吃了?”她小心问道。 陆谦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你做决定就好。” 这种事,只要她开心就好。 江清清见他答应,又恢复了笑容,招呼着司风让其他人来喝肉汤。 其他锦衣卫见大人总算发话了,立刻挤过来抢肉汤,很快不少人都抢到了,只剩下少数的人只能蹭跟自己关系好的兄弟的。 但毫无疑问,比起刚才那份,江清清重新做的肉汤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极品美味,不比有时候他们入住酒楼时吃味道的差。 众人都舍不得大口喝光,只小口小口抿着。 “江姑娘厨艺也太好了,这汤真香!” “幸好我跑得快,抢了一大碗...诶诶,你干嘛,喝你自己碗里的别抢我的!洒了洒了!” “要是以后也能尝到江姑娘的手艺就好了。” 原本这些锦衣卫就因为知道陆谦去而复返南浔镇是特意为了这位江姑娘的,现在更是知道这位未来就是他们的指挥使夫人,对她自然也是十分恭敬。 但今天有了这一锅的汤,才让他们真的跟江清清亲近起来。 当然,这人刚说以后还想尝,就被陆谦一个眼神过去吓得赶紧闭嘴,这可是大人的夫人,哪能天天给他们做饭啊。 江清清忍俊不禁,柔声对陆谦道:“这路上的伙食若是和今日做的一样,我和两个丫头怕是实在难以下咽,不如后面都我来做吧,刚好教一教你这队伍里的伙夫,不费事的。” 听到这话的时候,不少锦衣卫已经把手里的碗都舔得干干净净的,闻言立刻两眼放光地看着江清清。 夫人人也太好了! 大人快答应! 被这么多人这么眼巴巴地望着,有一瞬间江清清感觉这些人不是威风堂堂的锦衣卫,而是一群饿坏了的小孩儿。 陆谦看着自己那一群属下不争气的模样,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可他知道江清清是真心实意想这样做,所以没有拒绝:“嗯,你想做就做,不用事事都经我同意。” 他把人带回来,不是看他脸色来的。 倘若她因为跟着他走,连这点自主的权利都没有,那他和那些只会利用她的林家人有什么区别。 他能答应,江清清就已经很高兴了,未料到会听到后面那句话,她心中忍不住一暖—— 就像是忽逢人间春日,冰雪消融。 看着她眉梢都带上一丝暖意,青年扬了扬唇:“叫陆大人太生分了,以后你就叫我陆谦吧。” 他刚说完,远处的司景走过来,似乎有什么要事要通禀,将他给叫走了。 江清清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却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喊了一声。 陆谦。 不知是不是若有所感,就在她喊完的那一刻,青年忽然回过眸来,对着她轻笑了下。 他容貌格外出色,端是十分惹女子喜欢的模样,何况那是一双含情眼,带笑的时候,足以勾走万千姑娘的芳心...... 江清清的脸忽然有些发热,不知为何有点不敢看他的笑容,赶紧回过头来躲了躲。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勾魂摄魄这四个字,也可以用来形容男子。 “小姐?”小荷忽然歪着脑袋凑了过来,满眼的惊奇,“你的脸怎么了,这么红?” 第94章 大人和夫人都好奇怪 小荷不问还好,她一问,江清清的耳尖都红透了,她这辈子还没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连忙摆手:“哪有,你看错了。” 小荷不明白,旁边的小莲却看透了一切,抿着嘴笑:“小姐应是觉得热了,好了小荷,趁着休息,我们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菜,下一顿就不用只吃肉汤了。” 话题一岔开,小荷立刻高兴起来:“好呀。” 如今正值春日,万物复苏,正是一年人间珍味正鲜美的时候,她嘴巴又馋得很,当然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江清清也饶有兴味,反正队伍休整最起码一个时辰,她便跟着两个丫鬟一起在附近找起野菜来。 春日的原野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野菜,有青翠茂盛的蕨菜、荠菜,有刚刚拔尖的春笋、还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蘑菇,不到一个时辰,江清清就带着两人满载而归,她手上还捏了一朵淡蓝的野花,嘴角微微噙着笑容。 “小姐,等晚上咱们就能喝蘑菇汤了。”小荷想到那些鲜蘑菇就流口水,这个时候的蘑菇煮汤,鲜得能叫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 小莲也眉眼带笑:“我看队伍里带了猪油,用猪油炒春笋,又脆又香。” 几个人讨论着,没注意到陆谦和司风已经到了身后。 “可惜没有糖,不然能做些甜口的,小姐最喜欢吃甜。”小荷小脑袋垂了垂,有点失落,“这些锦衣卫大人们之前可真是不挑食,连调料都没有几样。” 江清清轻说了句:“赶路的日子本就不易,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锦衣卫大人们时常风里来雨里去,大多数时候能吃的就只有那些肉汤和干饼子,我能额外吃这些已经很好了。” 若非跟着这些锦衣卫同行,她从前也是从没想过的,那些看起来还算光鲜亮丽的锦衣卫们过的竟是这种苦行僧般的日子。 “知足常乐。”她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 小荷很快嘿嘿傻笑了笑,她当然不是为了抱怨,而是关心自家小姐。 三人说完,就又上了马车,小荷将车帘掀起,叫外面清新的气息涌进车厢里。她刚把帘子挂好,就看到了陆谦骑着马带着司风司景二人从马车旁边过去了。 路过这里的时候,陆谦还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等他们几个一过去,小荷忍不住好奇道:“小姐,刚才陆大人是不是为了看你一眼才故意过来的呀?” 江清清方才自然恶意看到了陆谦,可根本没往这处想,她下意识就摇摇头:“怎么会。” 他...应该不会干出这种事吧? 虽然知道了陆谦要娶自己,可江清清并不能确认,他是因为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才要娶,还是因为怕坏了她的名声。 倘若是后者,自己连这么一眼都要多想的话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说不定还会不知什么时候惹得他不快。 小荷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不是,主要是她刚才看见大人那一眼就是朝着小姐看过去的。 但小姐好像听了不太开心的样子,她就不说啦。 小莲看出自家小姐的顾虑,可也不好劝她,因为她们从来没去过京城,不知情况如何,小姐的顾虑还是多一点好为自己做打算。 主仆三人心思各异,那边过去了的司风却暗自嘀咕起来,他们刚才明明不用从这过的,大人就是想看江小姐,故意的。 他算是不明白了,大人平日里在他们这些下属面前那么成熟,处理那些想要往他身上扑的女子也那么理智,怎么到了江小姐面前,就真成了五岁小屁孩的感觉... 也许下次大人再变成五岁时候的样子,他就不会觉得那么违和了... 又赶了一天的路,江清清带着两个丫鬟做了几餐,现在锦衣卫们一看见她就跟见了亲娘一样亲,还没到饭点就开始为上一顿的饭流哈喇子。 还有人主动在休息的时候帮忙找食材,于是队伍里的食材也丰富了起来,多了些江清清几个找不到的野鸭蛋和鸟蛋,抓不到的野鸟和野兔,还有用草绳串了整串的鲤鱼和鲫鱼。 对于这群武功高强的人来说,弄来这些东西压根就不费什么事,弄完了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休息,而且,吃过江清清做的饭,他们后面赶路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上一顿饭的香味,赶起路来也更有劲了。 队伍里的伙夫这几日跟着江清清学做饭,也受益不少,等这阵过去以后他们再赶路,至少他做不出来那么难以下咽的肉汤了。 有他们帮忙处理肉类食材,江清清做这么多人的饭并不累,何况她也没有做太复杂的。 猪油在铁锅里化开后,冒出来的先是腥香,可随着腌制过的鱼一下锅,那股腥味立刻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扑鼻的浓香。 煎好了鱼再加水,很快汤便变成了剔透的奶白色,鲜香滚滚,鱼肉从里面捞出来,雪白诱人,带着一股甘甜味,端了鱼汤的锦衣卫们若不是顾忌着遇刺,恐怕真要忍不住一口闷了。 吃完饭,每个人都觉得这小日子过得也太幸福了,他们从前从来不知道,原来赶路和吃美食压根就不冲突。 “咱们夫人的手艺一点都不比京城那些大厨差!” “嘿嘿,希望老崔好好跟夫人学几手,以后我可不想再吃他之前做的那种猪食了。” 江清清从河边清洗完回来,无意间听到两人的讨论,一时间站在原地有几分局促。 她...还没嫁给陆谦呢,怎么这些人就直接改口了。 两个锦衣卫看到她,两眼冒光:“夫人,你回来啦!” 背后听到也罢,这两人当面也这么喊,江清清脸不热才怪,她正想赶紧岔开话题,问他们下一顿想吃什么,就见两人看着自己的身后忽然脸色严肃起来。 “大人!” 陆谦看见江清清发红的耳尖,挑了下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江清清刷地一下脸更热了,连忙摆了下手:“没什么,我在问他们下一顿想吃什么。” 说完她就赶紧溜。 说来也怪,当初嫁入林家之后,别人叫她夫人,她可从未有过局促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见江清清跑得这样快,陆谦拧眉看向两个下属:“你们俩刚才说江小姐什么了?” 两人一脸的懵:“大人,属下不敢啊,属下就是跟夫人打了个招呼。” “夫人?”陆谦顿了一下,似乎意会到了什么。 “是,兄弟们最近吃了夫人做的饭,各个都感激得很呢,嘿嘿...” 陆谦扬了扬唇:“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两个锦衣卫一脸莫名。 大人和夫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第95章 值得么? 江清清其实不只在思索这些锦衣卫们喜欢吃什么,把饭尽量做得合每个人口味,她还在想,陆谦喜欢吃什么。 于是接下来一天,她每顿都做两道口味不同的菜,然后悄悄观察他吃饭时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他的某个举动中看出他对哪个菜格外喜欢。 事实证明,她很失败。 她只看出来陆谦与周围的其他男人格格不入,比旁人用膳的姿态优雅的多,也养眼得多。 至于他喜欢什么口味,她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青年平等地对待每一道菜,吃什么都是恰到好处为止,绝不多吃一丝一毫,绝好像他对食物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应对公务而已。 于是江清清只能私下碰到司风的时候打听了一下。 司风听到她打听自家大人的喜好,瞬间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子去了,一脸的姨母笑。 江小姐关心他家大人的喜好了,嘿嘿,等大人想揍他的时候他就说出来,大人不得饶他一次啊。 司风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仿佛即将告诉江清清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卡壳了。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大人吃什么,每次都是他们给大人安排什么饭大人就吃什么,大人压根没挑过。 完了,司风第一次在做陆谦的心腹这件事上有了挫败感,他怎么能连大人喜欢的口味都不知道。 对着江清清期待的眼神,司风一脸悲愤:“抱歉江小姐...我...不知道大人他喜欢吃啥。”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因为不细心才不知道的,司风补充道:“江小姐仔细观察就知道,大人他真的不挑食,我想只要江小姐做的,大人应该都喜欢。” 嘿嘿,他嘴真甜,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奖赏他。 江清清已经仔细观察过了,所以当然知道司风没有说谎。如果陆谦平日里也是如此,那她的问题确实为难到了司风。 但…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欢的口味呢。 她总觉得不会如此,一定是有什么缘故。 她对陆谦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江清清决定自己再多观察两日,也许会有什么进展。 她的观察很快就吸引了陆谦的注意,他本来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江清清就算是偷偷看着他,在他看来也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陆谦坐姿不自觉地从慵懒变得正经了些,江清清却毫无察觉,还在悄悄观察他。 这个女人… 青年心里腹诽这女人还真是有点不知羞,却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向上,压都压不下来。 过了会儿,他从另一个锦衣卫手里接了个东西,旋即起身,朝着江清清走了过来。 江清清这才察觉自己被他给发现了,赶紧眨了眨眼想躲开视线,但觉得未免太过欲盖弥彰,索性也赶紧起身。 “陆大人。” 陆谦的嘴角压了下来:“嗯?” 江清清疑惑了下,又赶紧改口:“陆谦。” 青年这下才满意,将手指勾着的几个用绳子串在一起的油纸袋递给旁边的小莲:“给你家小姐接着。” “这是?”江清清看向那几个袋子,有几分茫然。 “叫人去附近的镇子上采买了些补给,给你带了几包糕点,不是江南那边的口味,你若是不喜欢就说,下次叫他们买别的。”陆谦神色自若答道。 锦衣卫离队去采买了? 江清清怔了一下,有点失落。 之前听伙夫说下一次队伍采买要七八天后,她还想着到时候给点银子让那些人帮自己捎点其他调味品好做饭呢,怎么这么快就去了。 不过她的失落没有浮于表面,本来赶路的时候就有诸多不便,哪还能处处享受。 再想到陆谦能记着给她带东西,她那份小小的失落很快散去,笑了笑:“我没有什么讨厌的口味,何况是你叫人特意去带的。” 说完后面这句,她声音顿了顿,感觉自己略微有些孟浪了,不过也罢,她在他面前更孟浪的话都说过了…哪还有什么形象。 陆谦的视线在她脸颊上落了许久,江清清感觉自己的脸颊又烫了起来。 两人氛围正好,小荷在旁边却傻笑道:“小姐,我闻到桃花糕的香味了!大人,我家小姐喜欢吃这个的!” 江清清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轻咳了一声:“你这小馋鬼。” 江家从前不差钱,她自然也吃过外地的糕点,陆谦的确多虑了。 青年听到小荷这句,俨然心情大好,丢下一句你们先吃,就回过身去了。 回到马车上,江清清才叫小荷把几个袋子拆开,看看都有什么。 这糕点未免买得有些太多了。 小荷拆到第三个袋子,咦了一声后,随即惊喜道:“小姐,是白糖!我们可以做甜口的菜了!” 江清清也诧异了下,看了过去才发现,确实是白糖。 自泉州那边有人研究出来黄泥水脱色糖法做出了白糖,推广开来,白糖才渐渐到了世人眼中,只是推广的时间还不久,所以价格并不便宜,卖的地方也少。 没想到,陆谦派去的人还歪打正着,正好买到了做菜比蔗糖味道还好的白糖。 一瞬间,江清清之前对没能让去采买的人帮自己买一点调料的失落烟消云散,也生出几分欣喜。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那天小荷说自己喜欢甜口的时候,陆谦好像听到了…… 他的听觉那么好,不是好像,是肯定听到了。 所以,这白糖是他特意叫人去买的吧,再甚至些,可能这一趟额外的补给就是为了她去的。 江清清的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浓浓的喜悦和酸涩一起涌上了心头。 有关她喜好的随口一句话,也能叫人这么重视么。 她忽然感觉,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长大了要嫁人时,所憧憬的一些美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她身边。 而她嫁了人以后,那早已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憧憬,忽然就被人捡起来了一片又一片,小心翼翼地拼在了一起。 我这样在泥泞中苦苦挣扎过的人,也值得你这样珍视么,陆谦? 江清清在心里轻声问道。 第96章 就在担心这个? 江清清第一次知道,原来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时,人是会自卑的。 从前无论外人怎么说,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是被夫家赶出门来的下堂妻,在她看来,她做到了德才兼备,从未做过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事,是林家配不上她,不是她配不上他们林家。 就算她是下堂妻又如何,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竟然也介意起了自己下堂妻的身份。 这世间品德固然重要,可身处世俗之中,又如何逃得了身份和地位的局限。 她这样和离过的女人,还是个商户女子,值得陆谦娶回去做正室,还待她这样好么? 桌上的砂糖纯洁如雪,不含一丝杂质,正如这世上美好的感情一般纯粹,光是看一眼,都叫人觉得美好。 江清清心头酸涩一片,却也像是尝到了砂糖的甜,丝丝缕缕的甜味伴着酸涩泛滥开来。 “小姐,原来还有别的调料,我还以为都是糕点,怕吃不完呢。”小荷打开了其他的纸袋,乐呵呵的。 怕两个丫鬟看出来自己的情绪,江清清赶紧把酸涩藏好,微微一笑:“那敢情好,我们接下来有口福了。” 先前虽然队伍里也有调味品,但种类着实少了些,做出来的菜根本没有达到她想要的口味。 如今品类齐全了,她就能做出更好吃的口味。 也许...就可以知道陆谦喜欢什么口味了。 江清清对接下来的路途十分期待,毕竟每天队伍驻扎的地方都不一样,每顿饭的食材也都是就地取材,她都尝到了好多种从来没吃过却很好吃的菜,她就不信碰不到陆谦喜欢的。 很快,江清清就又一次被现实打击到了。 在有了更多口味的调味品之后,锦衣卫们吃得是更香了,可陆谦却还是那副吃饭就像应付公事一样的态度,每一道菜吃得几乎都一样多...要知道,她做的菜不止口味在变,食材本身也因为都是就地取材不停在改变。 也就是说,她还是不知道陆谦喜欢吃什么。 江清清在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深受打击,吃饭都蔫蔫的,兴致缺缺了起来。 熊大熊二两个粗线条的人都看了出来她心情不佳,陆谦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怎么了,心情不好?”陆谦拧眉。 江清清幽幽看了他一眼:“没有,只是有些积食。” 她本来是想悄悄观察他喜欢吃什么口味,多做一些让他欣喜的,谁知道会这么失败。 当然,她还没打算认输,准备再加一把劲,所以说了声自己再去找找食材,就又往周边走去了。 她就不信她找不出来他喜欢的口味。 看着江清清的背影,陆谦若有所思了会儿,拧着眉头把正好傻呵呵乐着路过的小荷叫了过来。 “陆大人有什么吩咐?”小荷十分狗腿儿地看着自家未来的姑爷。 这个姑爷可比从前那个姑爷厉害多了,能帮小姐向林家出气呢,最好以后把前姑爷的腿都打断,叫他辜负小姐! 陆谦看着一看就好像缺个心眼子的小荷,正了正神色,脸色看起来严肃了些:“你们家小姐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 小莲那个丫头,看起来就比较有心眼儿,他若是问了,恐怕她说不定还绕什么弯子给江清清打掩护。 “烦心事?没有啊。”小荷本来有点害怕姑爷的脸色,但听到后面睁大了眼睛,她家小姐有烦心事?她怎么不知道? 陆谦脸色不快:“若没有烦心事为何连饭都吃不下?她是不是...想家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差的结果。 其实他一开始就顾虑,她会不会愿意跟他背井离乡去京城。 一直到江清清踏上离开的马车的那一刻,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想要回南浔,却难以启齿...... 倘若她真的想回去,他要答应么? 他竟然无法立刻做出决断。 陆谦向来做决断都是雷厉风行,这辈子都未料到,他还会有如此摇摆不定的时候。 对他而言,杀人都不过头点地,和女人说一句话的事,竟然让他乱了方寸。 小荷见姑爷的脸色如此难看,吓得两条腿都软了,娘哎,她怎么不知道原来姑爷这么吓人! 一害怕,她的脑子就跟不上运转了:“姑...姑爷,小姐是想家...不过也想赶紧到京城,她...她要是烦心,应该就是怕去了人生地不熟,被姑爷的家里人看不起吧?” 后面的话是小荷自己臆想的,她虽然笨,但知道这世俗的规矩,自家小姐是商户之女,按理来说若非有丰厚的嫁妆,是很难嫁到官宦人家去的,就算嫁进去,也还是会被人瞧不起呢。 何况自家小姐是再嫁之身,之前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小姐,她都知道,听着虽然生气,可也没有办法。 所以她总觉得,这次到了京城,小姐说不定会被姑爷家里人难为... 倘若小姐真的有烦心事,应该也是这个吧? 她时常在半夜睡觉前想到这茬,原本一天的好心情立刻就没了,都想哭呢,自家小姐怎么这么可怜,就摊上了林家那一家不要脸的人家。 亏她第一次知道小姐要和林家订亲时,还对小姐夸林叙白有出息,未来肯定当大官,说不定以后能让小姐当诰命夫人呢! 小荷吓得直哆嗦,要不是听话,简直都要被陆谦的脸色给吓跑了。 陆谦摇摆不定的心绪一顿,听到小荷的称谓心情好了不少,掀起一双眸子疑问:“她就是在担心这个?” 这个? 小荷疑惑了下,难道这还不可怕么?怎么听姑爷的语气,好像压根小看了这事似的。 女子嫁人,能不怕遇到的夫家一家子都是不好相处的么,若是遇到个极品,说不定整个后半辈子都完啦!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司风就刚好到了陆谦身边:“大人,嘿嘿,你们在说江小姐呀?” 他昨天晚上半梦半醒到一半想到一件事,突然就吓醒了。大人最近看起来压根就没有想揍他的意思,下次揍自己还不知道是啥时候的事嗯,要是自己把江小姐打听大人喜好这事拖太久才告诉大人,才会被大人揍吧! 想到这的时候,司风简直吓得一个激灵,于是今天刚忙完见自家大人闲着,就撒丫子过来了。 第97章 那该有多可怜 陆谦看了自己下属一眼,就知道他憋了什么话要说,于是扯了扯唇:“有话就说,别磨叽。” 司风嘿嘿一笑:“就是,我忘了告诉大人了,前几日江小姐向属下打听,大人喜欢吃的口味,属下无能...不知道大人喜欢吃啥,江小姐听了好像很失落。” 他刚说完,就看见陆谦眸色忽然幽深了起来。 “所以,她是为了这个在烦心?” 烦心? 司风想了下,试探说道:“属下听闻一些女子会给心上人做糕点、做荷包,可能江小姐也是这么想的...” 他刚说完,就看到自家大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甚至唇畔也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于是他也瞬间松了口气,大人心情好就行,估摸着会忘了他过了几天才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事... 小荷在旁边一开始还听得懵懂,后面恍然大悟道:“对哦,小姐这么在意陆大人,肯定也会在意大人喜欢的口味的,怪不得这几天她都在做不同口味的饭菜,估计就是想看大人喜欢吃什么。” 陆谦眼中有了了然,他终于明白了江清清在为什么烦心了。 原来不是因为过于思乡,后悔跟他走了,而是因为在烦没猜出来自己喜欢吃的口味,难怪她这几日一直在悄悄观察自己。 但他不明白,他喜欢吃什么,有那么重要么。 他从前在临水侯府长大,在侯府里,向来是那些嬷嬷们给什么,他就得吃什么,他喜欢与不喜欢,愿意与不愿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把他们安排好的所有食物都吃完。 再后来,他厌了在侯府的日子,自己出来单独成家,也早已习惯了有什么就吃什么,对吃饭这件事兴趣并不大,给他安排伙食的下属听他说随意就好,就紧着最名贵的菜给他安排,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挑,安排也就真的随意了起来。 所以他不解,只是这么一件小事而已,也能叫江清清烦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青年的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紧皱。 女人的心思可真不好猜。 可是知道她是为了他的事烦心,将他放在心上,他心里就蔓延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滋味,并不让他厌恶。 陆谦挥了挥手,叫小荷和司风都各忙各的去,他要找江清清好好聊一聊。 他和她,日后是要做夫妻的,总得有一个人长了嘴,不然他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误会个天长地久。 司风心里一喜,就想开溜,陆谦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他叫了一声:“站住。” 司风吓得一个激灵,但不敢不从:“大人还有什么事?” 完了,大人不会要追究他拖了这么几天才来跟他说的事了吧,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呢。 陆谦拍了下他的肩头:“以后江小姐再问你什么,你就直接来告诉我。” 司风哪敢不答应,连连点头,见自家大人这才满意,这次跑得飞快。 看着他逃也般的背影,陆谦顿了一下之后,终于后知后觉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下属身上。 司风的脑子比司景的灵活得多,平日花花点子也多,他这般心虚,怕是这个消息他不是忘到了今天,而是拖到了今天吧。 想到这小子可能本来准备用这个消息跟自己换点好处,又反应过来拖得太久也不好不得不今天赶紧来说,陆谦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次他功过相抵,他就不追究了,下次再敢套路自己,他就带他去演武场好好考校考校最近他的武功。 看了这厮的背影一眼,陆谦很快朝着江清清先前离开的方向而去。 而江清清在河边散了会儿步后,心情很快就恢复如常。 春日的阳光正好,洒在河面上银光闪闪,如梦似幻,河畔的微风时不时吹来几片远处山峦上带来的淡粉花瓣,也带来了清甜的春日香气。 陆谦对食物的兴趣不大,不代表他对其他东西的兴趣也不大,反正他们来日方长,她还有很多时间去了解他。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江清清下意识回头,看见陆谦的身影,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她背着春景朝他看来,陆谦有那么一瞬晃了神,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江清清,你若是想了解我,不妨直接来问我。” 江清清傻眼了,他都知道了? 她怎么暴露得这么快。 要知道,想给人惊喜当然得瞒着人呀。 她怔了好一会儿,脸颊上浮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陆谦看着她难得傻愣愣的模样,笑了下:“从别人嘴里了解我,还能比从我这了解得更多?” 其实相识久了,他发现这个女人也有没那么聪明的时候,不过,反倒让他觉出几分可爱。 江清清脸红之后,很快冷静下来,眨了眨眼:“确实没有,那你喜欢吃什么?” 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再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的话,她就感觉更挫败了,原来自己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心细,连一个人的喜好都看不出来。 这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 陆谦垂眸思索了下:“好像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江清清感觉自己噎了一下,那她岂不是白问了。 不过青年很快又道:“从前从来没人问过我喜欢吃什么,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过既然你好奇,我就仔细回细想了一下,我大概和你一样,可能更喜欢吃甜口,尝到甜的,心情会好些。” 江清清忽然知道了这么多天好奇的答案,第一时间竟然不是高兴,而是疑惑。 “从来没人问过你喜欢吃什么么?” 难道这世上就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 据她所知,陆谦虽然和临水侯府闹崩了,可也是前几年的事了,他小时候是住在临水侯府的。 他父母尚在,上面还有一个兄长,更别说临水侯府的旁支不少,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好歹他也是侯府嫡子... 江清清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她不知该不该笑话自己,什么都还不知道,就跟着他跑了。但她知道陆谦的为人,所以饶是想到这一点,也并未生出慌乱,反而对他的过往生出了好奇和怜惜。 倘若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关心过—— 那他该有多可怜啊。 第98章 他们的今后 陆谦摇了下头:“没有。” 江清清的猜想成了真,心里一片酸涩,虽然从前她知道他和家里人关系不融洽,可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一般的不融洽...怕是从小就关系不好,以至于从未被关心过,而后更是闹到了决裂的地步。 可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那些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冷落他、孤立他? 青年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和家里人关系不睦,他们不会问我这些,等你跟我到了京城,也不用搭理他们,不需要跟他们打交道,若是他们谁敢在你面前搬弄一句是非,你来告诉我,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关心江清清的事,江清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疼他了。 当一个人可怜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的可怜时,这才是最可怜之处,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江清清直直看着陆谦,眉眼柔和:“好,今后你来保护我,我来照顾你。” 既然临水侯府没有给过他该有的关心,那今后,自有她来关心他。 陆谦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有些想要发笑:“你想照顾我?” 他看起来像是需要照顾的样子么? 江清清这个女人,总把他当小孩,她也算是头一个了。京城里那些人见了他,哪个不把他当活阎王... 他本来是想说这些,叫她不要误会自己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孩的,可看着女人眉眼间的温柔,他轻哼了一声,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好啊,那你可要照顾好我,我可不好照顾。” 江清清被他逗得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今天之前,她也觉得陆谦是个难伺候的主,可现在她发现,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照顾的人了。 一个连自己的欲望都不知道满足,只顾着考虑别人的人,能有多难照顾。 看着陆谦的肩头落了一片花瓣,她上前了一步,伸手给他拿掉了。 “嗯,我记住了。”她说完,抬手给他看了一眼手心的花瓣,轻轻吹掉了,“陆谦,我们回去吧,下一顿饭我给你做甜口的。” 她的动作不算快,青年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说要回去,他才后知后觉似的,抬眸的频率乱了一拍,抬手抵住鼻尖轻咳了下:“回去...这就回去。” 江清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不自在的模样,于是回去路上一直侧目看着他,青年也越来越没有了从前从容自在的模样,竟然还微微躲起了她直勾勾的视线。 陆谦简直被她盯得忍无可忍。 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就不知羞起来了,之前不是一直害羞么。 好在这一段路不长,很快两人就回到了营地。 司景此时迎了上来,低声汇报:“大人,冯家家主已经认罪,全家一百三十口人皆已收监,有十人判十日之后问斩,六十七人流放,剩下的手上没有沾过任何案子的或发卖或已经遣回原籍。” 陆谦微微颔首,而后看了下江清清。 冯家就是之前想要要她的方子,将计就计在吴三丫想要对江清清下手时把她绑走的幕后黑手,他们之前已经费了不少功夫都没能弄到方子,只能想到来绑架江清清了。 这种夺人秘方不成就要将人绑架的商户,手上的案子多了去了,发家的手段更是肮脏得很,完全是死有余辜。 所以江清清闻言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又向司景道了句谢。 司景如实回答:“属下都是听大人吩咐,不敢居功。” 江清清这才又看向陆谦:“多亏了你,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报仇。” 陆谦...的确帮了她太多了。 诚然她也能对冯家动手,可却需要至少几年的光景才能搬倒他们。 “客气什么。”青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嘴角却始终勾着。 江清清暗暗决定,下一顿一定要多做几个甜口菜,好好谢谢他。 待到翌日晌午队伍一停下来休整,她就带着两个丫鬟还有熊大熊二亲自去找食材。虽说春日野菜不少,但能做甜口的菜不算多,所以最后江清清才将视线放在旁边的小河上。 小河并不深,但鱼儿却不少,时不时有银光自水下一闪而过。 很快她就想起来自己可以做一道浙江菜菜系里的糖醋鱼,虽然是糖醋口的,但在很多人看来也算是甜口菜。 正当江清清叫熊大折了树枝,准备亲手抓一条鱼试试时,被旁边的锦衣卫喊住了。 “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试试抓鱼。”江清清已经快要对他们这夫人的称呼免疫了,她前几天试图叫这些人别再叫自己夫人,可是效果微乎其微,索性只能暂且放弃。 在林家的时候,她还不至于亲自下河去抓鱼,只不过她看着熊大熊二上手抓鱼实在手痒痒。 “江小姐,让我们来帮忙吧,您就不要下水了,现在的水还凉得很。”锦衣卫热络道。 他们如今对江清清的态度根本就不只是因为她是未来的夫人,还因为有奶就是娘。 江清清寻思了一下,点点头:“没事,你们抓一些,我在边上也抓一些玩。” 反正其实她只打算在水边试试,也没打算下水,不过她不会轻易去拒绝别人的好意。 不过术业有专攻,她虽然做饭不错,可抓鱼还真不在行,拿着棍子扎了两次,毛都没有抓到,那边锦衣卫已经扔上岸五条大肥鱼了。 熊大熊二又捉了两条,然后将岸上的鱼捡到箩筐里,七条鱼在箩筐里把尾巴扇得啪啪响。 然后江清清又被从水边赶了回去:“江小姐,这些鱼就交给属下来收拾吧。” 这种脏活累活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能让女人来干。 而熊大熊二早就和这群锦衣卫打成了一团,跟亲兄弟似的,也跟着催江清清和小莲小荷回去,于是三人便先将其他野菜送回营地。 心中暗暗一喜,有了这些鱼,正好可以给陆谦做糖醋鱼吃。 “小姐,今天咱们还炖鱼汤么?” 鱼汤虽然好喝,但小荷这段时间喝得多了,都有点喝腻了。 还没等江清清回话,一旁的小莲便笑道:“我猜小姐今天准备做糖醋鱼。” 昨天小姐跟她说了,要给陆大人做几道甜口菜的事,她便想起来队伍里除了干粮,还有一些做储备食物的芋头,因为自家小姐这段时日一直做好吃的,那些芋头也就被搁置了。 所以她跟小姐说了,小姐立刻就先定下了要做一道拔丝芋头,其余的菜等今天找现采的。 其他菜不好做甜口,小姐当然要从鱼上入手了。 小荷听得两眼发光:“糖醋鱼!哇哇哇!” “你个小馋猫。”小莲捏了下她的脸颊,“你去把芋头削下皮,等会儿小姐再给你做一道拔丝芋头。” 第99章 不知道腻么 这下小荷幸福得都快冒泡了,立刻跑去找芋头。 很快锦衣卫们也将处理好的鱼送了过来,江清清便开始处理着给鱼裹上面粉,烧火,煎炸,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娴熟优雅,直到将调好的糖醋汁倒下去,一条色泽鲜艳的糖醋鱼才做好。 将几条糖醋鱼做出来,那边小莲也已经将芋头炸好了,若不是队伍里有两口锅,她们还真是来不及做这么多菜。 江清清将白糖倒进勺子里,加上水,准备开始熬糖浆,制作拔丝芋头难就难在如何拔丝,若是一不小心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但好在对她来说不难,而且还算得上是她的拿手菜,想到一会儿说不定能让陆谦吃了心情好一些,她就兴致满满,不多时,热气腾腾拉着金色糖丝的拔丝芋头也出锅了。 她两道主菜做好,旁边的小莲小荷以及伙夫也用野菜做了几个爽口的小菜,放在一起的菜各个色泽鲜艳,香味浓郁,显得十分丰盛。 本来就在一旁如狼似虎盯着饭菜的男人们早已咽起了口水,还有人撒丫子跑到远处去把陆谦叫来了。 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大人先用了膳,发了话,他们才敢享用夫人做的饭菜。 陆谦见这些人猴急的模样,就暗骂这一群不争气的,一个个好像被自己虐待了一样。 等他到了,才发现今天的菜色极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江清清,别把自己给累着了。你要是给自己累着,我可要叫他们继续回去吃干粮了。” 他刚刚说完,锦衣卫们就一脸着急地看着江清清,满眼都写着夫人您没累着吧? 江清清摇头笑笑:“我只做了两个菜而已,怎么会累着。” 虽然两个菜的分量都不小,但实际上加起来都还没有林家人一顿要吃的菜多...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给她打下手,金氏和林徐徐以及林叙青可从来都不会帮她一下。 见陆谦还拧着眉头,她赶紧将两道菜端过来:“我给你做了两道甜口菜,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看到桌上两道明显是甜口的菜,陆谦神情微微一滞,昨日听她说要给自己做甜口菜,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做了。 看来...他喜欢吃什么,好像真的对她很重要... 陆谦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更浓了,看着女人期待的眼神,他这才没有继续追究那些个猴急的下属,坐下夹起一块拔丝芋头。 筷子刚刚将芋头夹起来,就扯出了一条晶亮的糖丝。 许多锦衣卫吃过糖醋鱼,但还真没吃过这道拔丝的菜色,一个个都看得眼睛发直,这是什么吃法? 陆谦细细品尝了下,入口先是浓郁的甜,而后一口咬下去是凝固了的糖浆带来的脆感,最里头却是糯糯的口感。 他本来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可看着江清清睁着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瞧,就顿了顿,才道:“味道很好。” 其实从前不论是京城里那些一等一的名厨做的菜,还是出去办案实在食物紧缺时从地里捡来充饥的烂菜叶,他都觉得只有味道的区别,没有喜不喜欢的区别。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填饱肚子罢了,只要不是饿到极致,或是撑得想吐的时候,他对食物都没有太多的感触。 但此时此刻吃着眼前这个女人特意为了自己做的菜,他硬是吃出了些不一样的滋味。 总而言之,他尝了之后心情很好,那味道便算是很好的。 江清清眼瞳里多出来一些润泽的光彩,她柳眉弯弯:“那就好,你多吃点,芋头这次用完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呢。” 她总算找到陆谦喜欢的口味了。 陆谦应了一声,他当然会全部吃完,这两盘是特意给他准备的,一会儿还能分给那些崽子们不成。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却很快将整整一盘的糖醋鱼和拔丝芋头吃得一块不剩。 等江清清弄好自己的饭菜回来时,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再看看刚好放下筷子的青年,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一个人全吃完了?” 陆谦扬了扬眉,一副略带骄傲的神情:“当然。” 本来他后面是有些吃不下了,但他不是要给这个女人捧场么。 陆谦旁边的司风和司景看着空空的盘子,也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在他们印象中,自家大人从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不管什么都是各吃一点。 可如今竟是将整整一大盘的糖醋鱼和拔丝地瓜全吃了! 这些事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怕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司景睁大了双眼,根本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心情非常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 而旁边的司风倒是颇有一番心得,在心中暗暗说着,大人对江小姐真好,为了让她高兴吃这么多甜的,也不怕腻着。 “......”江清清本来想问他不撑么,但看着陆谦的表情,没有问出口。 “姑爷,你不嫌腻味么?”小荷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那可是一整条大肥鱼和一整盘的芋头,难道姑爷不腻么? 她虽然也爱吃甜食,但也吃不了多少就腻了呀,姑爷这可是一点咸口的菜都没配!太厉害了!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陆谦确实感觉腻味得很,可看着江清清就在一旁,他脸色如常:“不腻!” 江清清的注意力却被小荷给吸引了,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荷。” 这丫头,什么时候开始问陆谦叫姑爷的。 这路上一个个的,称呼都乱了套了,至少要等她和陆谦成婚以后呀... 小荷不明所以:“小姐,怎么了?” 当着陆谦的面,江清清也不好教训她,只心道陆谦应该没听到小荷的称谓,便先摇头说没事,准备私下里再跟小荷说。 “没事,你也忙这么久了,快去吃饭吧。” 等把小荷支开,江清清一回头,就看见陆谦微微皱着眉头,但一看见她转头,又立刻舒展开来,好像不想让她看出来什么似的。 江清清静默了一会儿,无奈让陆谦去散散步。 看来下次给陆谦做菜还不能多做,免得他为了叫自己高兴,一个劲傻吃。 越了解他,她就越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陆谦也正想去散步消消食,闻言立刻答应,不然在江清清面前他还得刻意保持面色。 他刚起身,便有一名锦衣卫上前来,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旋即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司风、司景,跟我过来。” 司风司景二人脸色也是一变,立刻跟了上去。 第100章 没事了 “大人,这几日属下发现有三方探子在暗中盯着我们的行踪,如今我们已经离京省不远,恐怕他们这几日就会开始动手。” 汇报消息的锦衣卫说完,便静静等候着。 司风忍不住道:“京城里那些人之前下了那么大一番功夫,连手下的暗线县令都折进去了一个,却是贼心不死!” 司景虽不语,但神色间也能看出冷冽。 陆谦周身更是笼罩着一股冰寒之意,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无妨,他们来多少,就给本官死多少,等回到京城,我一个一个跟他们算账。司风司景,你们这两人让弟兄们加强防备,尤其是江小姐出行时,要多安排几个人跟着。” “是!”想到如今队伍里多了夫人,司风立刻应声,别说是他,那些吃了夫人这么多天饭的弟兄们恐怕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夫人的。 远处看着陆谦几人沉着脸色离开的江清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一定没有什么好消息,于是也不由有几分担心。 但她现在能帮得上忙的太少了,只能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天色渐晚,赶了一天队的队伍再次停下来休整,锦衣卫们又开始期待起晚饭来。 陆谦却始终拧着眉头,似乎心情不大好,连晚饭都只吃了一点点就没再碰,司风以为他是在为京城那些人烦心,也不敢多问。 陆家那些人,的确从未对大人好过一日,其实有时候他都在想,要是他是大人,恐怕早在小时候就被陆家人给磋磨死了。 不知自家下属胡思乱想的陆谦丢下筷子后,就往营地外走了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伸手微微摸了下自己的胃部。 其实下午开始他就有些犯腻,到晚上连胃口都没了,只是想起自己晌午夸了两道菜江清清欣喜的神情,他眉头又舒展开来。 不吃完,那个女人怎么会相信自己觉得不错。 等陆谦散了散步,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极深,天地间渐渐只剩营地火焰的橘色光亮。 见几个女人已经进了帐子里休息,青年也不自觉松了口气,好在没被她发现什么。 等他刚走两步,前头忽然就出现一个高壮的身影。 熊大嘿嘿笑了声,伸手递过来一个纸袋:“大人,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您的。” 陆谦怔了下,将东西接过来,熊大已经忙着告辞去找自己弟弟玩去了。 将纸袋打开,里头装着的赫然是一包山楂干。 山楂可以消食。 陆谦眸色一顿。 他以为她没发现,却没料到她连消食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青年看了一眼帐篷,心中微微泛滥起了一种近似喜悦的滋味,犹如他小时候第一次吃到甜食时那种奇妙的感觉。 吃下几颗山楂干后,很快就感觉那腻味的感觉散去。 篝火跳跃着的橘色火光倒映在他垂下的眸子里,原本墨色深沉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温润的光泽。 “江清清...” 他极轻地低喃了一声,低喃出声的那一刻,原本口中淡淡的山楂酸味似乎都多了几分清甜。 他心中也忽然生出一股庆幸来,庆幸他将她带了回来。 将她娶回家这个决定,真是不错。 篝火在夜色中忽明忽灭,直至只剩寥寥火星时,天空忽然下起了一场急雨。 听到雨声,营地里的众人陆陆续续醒来,见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索性赶紧收整赶路。 雨越下越大,到最后甚至能飘进车厢里一些。 队伍里没有蓑衣,江清清想到马车外头的众人都是淋着雨,不由挂念,想要掀开帘子看一眼,可外头雨丝太密,刚掀开帘子她就被扑得睁不开眼,只好又放下。 山路又十分崎岖,马车时不时颠簸一下,坐在车厢里的几个人并不好受,可却知道如此外面的人只会更难走。 江清清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总感觉今日和平常不太一样。 “小姐你看,我们马车周围多了不少锦衣卫大人守卫,时不时有什么不对之处?”小莲也掀开帘子的一角,使劲看去,很快就发现了今日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同。 “队伍里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还能出什么事,我看一定是陆大人不放心小姐,这才特意而为之。”小荷傻乎乎地笑着。 江清清又看了一次,才发现锦衣卫变多的事情,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对着二人提醒道:“不管如何,小心行事。” 几乎是话音刚落,马车就猛地一下停了下来,车厢里三个人东倒西歪,赶紧互相扶住才没磕到哪。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冷风将帘子吹开,外面闪烁的刀光顿时落入江清清的眼帘。 小荷都快吓傻了:“小姐...有刺客!好多好多人!” 江清清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去寻找陆谦的身影,可雨势太急,外面乱作一团,她根本就看不见他在哪。 有那么一瞬,她急得想要探出身子去看。 可在动身的那一刻,现有的理智还是让她停止了动作。 外面这么乱,她身边还有小荷,小莲两个丫鬟,若是这么出去,只会拉着一起丢了性命。 与外面相比,马车周围的守卫多,而且好像那些人也不是冲着她们来的,所以她们马车周围好像一直没有刺客。 江清清朝着小荷,小莲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往里面躲一些不要出声,免得刺激到那些刺客。 “江清清,不要出来!” 陆谦的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起,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江清清才豁然松了口气,提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暂时放了下来,至少现在的他是安全的! 打斗声渐渐停了下来,雨声却依旧连绵不绝。 车帘突然被人拉开,紧张的小荷和小莲被突然的动作吓得不轻,下意识的挡在江清清面前。 “是我。”陆谦轻声道,“别怕。” 江清清下意识往陆谦身上看去,他穿着一身玄衣,本身很难让人看出血迹,可那衣袖里伸出来的一截玉色的手,却染满了血迹,随着雨珠的不断冲刷,那血迹也在渐渐淡去。 “没事了。” 第101章 只要身后有后盾 青年见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随手擦了下手上的血迹,语气温和,想要安抚下她们,免得过于受惊:“外面雨大,你们别出去了,免得淋湿了衣裳。” 江清清轻应一声,就问道:“陆谦,你没有伤到哪吧?” 虽然青年身上看不出来什么伤口,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看着一脸紧张的江清清,赶过来的司风忍不住打趣道:“江小姐,区区这点人,怎么可能能伤到大人,这些与我们之前遇到的规模相比简直就是喽啰。” 陆谦也摇了下头:“我没事,放心。” 江清清听完却没有放下心来,眉头反而皱得越紧。 就今天这么一出就足以让她胆战心惊,对他们而言竟然还能用区区来形容,他们以前是遇到过多少刺杀? 她忍不住朝马车外看了一眼,可饶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在看到外面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眼下的场景,可以说是尸横遍野,浓郁的血色将大片的地面染红,顺着山路往下蜿蜒流淌,空气里湿润的草木气息已经被浓郁的血腥味覆盖。 光是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是人间炼狱。 好在锦衣卫们快速搜索完尸体上的信息,就动作迅速将尸体扔到了一旁的土丘处,不一会儿就将现场清理了干净,动作之快,效率之高,实在令人咋舌,不知他们曾经做过多少这样的事。 等收拾好了,他们就迅速过来汇报,刺客已经全部歼灭,而队伍里一共有两个人受轻伤。 听了战况,江清清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来。 这些锦衣卫们武功的确高强,先前她还带着团子那个臭小子的时候,还被他们救过一次呢。 “不必担心,他们若是连这点人都对付不了,还当什么锦衣卫。” 陆谦见江清清心情不佳,便安抚了一句。 “还是得小心些,这些刺客不知从何而来,万一一次不成,还有后手呢?” 江清清知道他们锦衣卫时常面临危险,可怎么能做到不担心。 陆谦神色也凝沉起来,片刻后才道:“之前他们已经在南浔镇动过一次手,自然知道我回去就要收拾他们,所以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我回去。所以接下来他们是还有后手。”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护好你。这次跟着我出来的兄弟们都是锦衣卫中最顶尖的高手,不管对方派出多少人都只有送死一个下场。等回了京城,到处都是我的人手,他们一个个都绝不敢轻举妄动!” 话虽如此,江清清还是忍不住心疼。 陆谦和这些锦衣卫们为了守护大明的安危不知付出了多少,在这期间又遇到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却各个想要他们的命。 如今他不知已经遇到过多少次刺杀,才能将这种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好。”江清清自然相信他,只是心中却多了些坚定。 从前她跟着陆谦走,想的只有该如何面对他家里人和京城这些瞧不起她身份的人。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当初想得有多浅显。 今后跟着陆谦,恐怕少不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 不过夫妻一体,不论如何,只要陆谦不离不弃,她也决然不会背弃。 她拿出帕子,给青年冷峻的脸庞擦去染上的一丝血迹:“我相信你能护好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与你一起面对。” 她靠近时,青年的呼吸都忽然轻了几分,自己率先不敢轻举妄动起来,生怕惊扰了她的动作。 等她擦干净他的脸又往后退去,他才恍然回味过她的话来,心底瞬间为之一暖。 若非有足够的把握,他也不会把江清清带回京城,但他确实有一丝忧虑,她会不会害怕这种腥风血雨的生活。 看着江清清坚定明亮的眼神,他竟生出了一种想要与她再亲近一些,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知道江清清是个极守礼数的人,青年将冲动遏制于理智之中,对她勾了勾唇角:“好,我记住了。” 锦衣卫们还有事要汇报,陆谦很快从马车前离开,江清清也和两个丫鬟说起了方才的事。 “小姐,刚才外面也太吓人了,还好咱们的人都没事!”小荷现在还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见着自家小姐似乎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莲安慰了几句:“小姐,已经没事了,不用再担心了。” 江清清却摇摇头,并不乐观:“从前我只知道他时常会遇到危险,却不曾切身体会过,如今才算真正体会到。而且有这么多人想要陆谦的命,那他们必然也会盯上我。 此去京城和当初在林家的情况完全不同,等我们回到京城恐怕会遇到不少居心叵测之人,恐怕比金氏更要恶心,比吴三丫更要恶毒,说不定会故意给我们下套,我们都要多加小心绝对不能给他惹麻烦。” 江清清细心叮嘱着两个丫鬟,自己虽然不会武功,不能在一些事上帮上忙,但她会尽可能让陆谦没有后顾之忧。 小莲点点头,当即保证对江清清保证道:“小姐您放心,日后奴婢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小荷虽然笨,但在这种事上不掉链子,立刻使劲点点头:“我知道,要谨言慎行!不过小姐...比金氏还要恶心,比吴三丫还要恶毒的人,那也太可怕了吧!” 她听一下就觉得这种人可怕。 江清清知道小荷的担忧,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担忧,但担忧归担忧,她并不害怕。 她对着二人认真地说道:“这世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可比人心更有情的也是人心,只要陆大人他一直站在我身旁不离不弃,只要身后的后盾永不背叛,不管前方是什么样的处境,都没什么好怕的!” 金氏和吴三丫这两个人再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恶毒恶心,也不足以击垮她内心的防线,只有身后的背叛才是真的心寒。 因为父母爱她,所以教会了她,哪怕这世间诸多罪恶,却也有诸多情谊,值得人去爱。 江清清细白的手指挑开帘子的一角,透过茫茫雨帘看向前方马背上的青年,弯了弯红唇。 马上...就要到京省了啊。 第102章 到京城了 接下来的几日,队伍离京城越来越近,又遇到了两次刺杀,不过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等到只剩最后一日路程时,他们也遇到了刺客最多的一次刺杀,有一个锦衣卫受了重伤,但最终还是将这些刺客全部解决了。 为了赶路给这个锦衣卫治伤,队伍一整天连饭都不吃,直接一路赶往京城,到天黑之前,终于到了京省顺天府。 也几乎是刚刚进城的一瞬间,江清清刚要挑开帘子看看京城的模样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滴——系统已开启,百科大讲堂第二课开课啦,第二讲:香水是什么,第二讲:香水怎么做......”” “!”江清清瞳孔紧缩了下。 自从上次这百科系统神教过她香皂怎么做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没想到,它竟然还会出现。 她立刻闭目养神,静静听着脑海里的声音。 片刻之后,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果不其然微微一想就能将方才听到的那些全部想起来。 只是这次她学到的香水做法似乎要比香皂复杂许多,还要做什么高度酒精,只能等到了大哥那之后再研究怎么做了。 江清清对到京城更加期待了起来。 终于,漫长的行程之后,队伍终于赶到了京城,小荷听到外面有了人声,立刻忍不住掀开车帘。 “小姐,我们到了!” 她能不激动么,都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了。 江清清也心情愉悦,看着京城入口人来人往,忍不住露出笑容。 马车刚刚进了城,她就带着小荷小莲下了车,准备等一等看有没有江府来接应的人,正好也看一看京城的样子。 她刚带着两个丫鬟下了马车,视线便被路边几个衣着华丽,明显身份显贵的人给吸引了,几人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仆人,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小荷呀看到了,还嘀咕了句:“小姐,这京城里就是贵人多,随便都能看到路边站着一大家子贵人,真是稀奇。” 放在江南,是绝对看不到富贵人家一大家子站在城门口等人的。 她说话时,却没注意到旁边司风看见这群人后,表情忽然不太好了。 与此同时,那一群人也看到了他们,当看到陆谦时,显得尤为激动,迈开步子急匆匆的朝这而来。 江清清看到这群人明显是冲着他们而来,略有一丝莫名,莫非这些人来接陆谦? 她还没回过神来,却见朝这走来的人群中为首的一个妇人满面怒容地冲到了陆谦面前,不等众人反应抬手对着青年便是一耳光。 “为什么拖这么久才回来?你不管你大哥的死活了是么!” 女人的面容还算雍容华贵,只是此刻怒气冲冲,显得她格外的刻薄。 江清清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上前护住陆谦,却见青年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想让她过去,于是她只能脚步顿在原地。 这个女人和陆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上来就如此刻薄地打他,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陆谦不管他大哥的死活? 陆谦低垂着眸,对于妇人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似的,只是朝司风看了眼,淡淡道:“你先将江小姐送到江府,我回侯府一趟。” “是。”司风虽然面色有些不甘,却也似乎对自家大人的处境无可奈何,只能朝江清清道,“江小姐,还往这边走。” 江清清看向陆谦,轻轻拧着眉,欲言又止,可看见青年已然走向了那一群人,只能将所有的话都压了回去,原本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 这些应该都是陆谦的家里人,她知道他和他们关系不睦,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想交代让陆谦小心一些,可女人已经扯住青年的衣袖:“你是不是就是想让你大哥死,存心要拖延时间不回来......” 陆谦微微闭了闭双目,再次睁开时,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闹够了么?还有心思在这跟我浪费时间,看来也没那么担心大哥。” 说罢,他就翻身重新上了马背:“去侯府!” 妇人看着他这副态度,瞬间骂道:“你这个孽障!” 可似乎她也很是着急赶时间的模样,见陆谦回去,立马也带着剩下一群人往家里赶。 江清清见他们离开,忍不住担忧陆谦接下来的处境,原来这就是临水侯府的人,可看到陆谦回来他们不高兴便罢了,怎么还要这么对待他? “司风。” 江清清拧着眉将司风喊来。 听到呼唤的司风立刻到了她身侧:“江小姐,有什么吩咐?” 江清清眉头始终紧皱着:“你可知道刚才出现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为何会突然打陆大人?” 司风听后微微叹了口气,露出几分苦笑,似乎很是无奈:“江小姐,你看到的那些人其实都是大人的家人,至于刚才打大人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临水侯府的侯夫人。” “生母?” 江清清听后更加不解,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对自己孩子的母亲? 她忍不住问道:“那你可知道陆大人的母亲为何要这么做?” 面对江清清的询问,司风顿住,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将侯府的情况全说出来,毕竟侯府大公子,也就是大人亲兄长的病情实在不能让外人知晓... 见司风似乎有些为难,江清清也没再问下去,只能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既然她已来到京中,有些事慢慢查势必能查清楚。 想到陆谦接下来不知面对如何场面,江清清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终于赶到大哥江晚舟在京城的别院江府门口时,立刻说道:“司风,我已经到了,你先回陆大人那吧,请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江小姐!” 看到自家未来的夫人如此关心自家大人,司风忍不住有几分感动,这世上还是会有人真心关心大人的... 很快他便从这里离开,往临水侯府赶去,追到陆谦身边时,陆谦也刚刚到了临水侯府。 司风低头上前,低声说道:“大人放心,江小姐如今已经到了江府。” 陆谦放下心来,不再多问踏进了临水侯府。 府中原本还在洒扫的下人们看到陆谦的身影出现,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各个神色害怕中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鄙夷。 陆谦垂眸直接走过,仿若这些与他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根本不以为意。 到侯府里,陆谦脚步不停,直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熟门熟路进了一个院子,在其中一个门口停下。 屋内也在此时忽然传来了咳嗽声。 第103章 什么态度 陆谦脸色淡淡,推门而入。 屋中一股浓浓的药味便涌了出来,司风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却见自家大人面色一变未变,直直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床上的男人面容俊朗,可却似乎病得厉害,脸色格外灰白,闻声虚弱撑起身子,看清来人,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又咳嗽了几声。 光是咳嗽这几声,似乎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二弟。”陆安勉强撑出了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陆谦还未回应,身后那一大群人已经赶了过来,为首的临水侯夫妇猛然挤开他,到了床边:“安儿。” 两人满脸的担忧,似乎把陆安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似的。 临水侯夫人杜心雨握住儿子的手:“安儿,很快你就不难受了,陆谦已经回来了。” 临水侯陆青山面色严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大夫请来,闲杂人等都出去!” 两人身后的人这才赶忙退出去,只留下二人的亲信。 很快大夫就带着药匣赶来了,一进来,就先看向了屋中的陆谦。 满屋子的人都面带焦躁,便显得青年格外的格格不入,仿佛跟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般。 “陈大夫,你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取血!”陆青山深深皱着眉头催促。 大夫这才连忙点点头,到了陆谦跟前:“陆大人,得罪了。” 陆青山又皱了皱眉,似乎很不耐烦,但见陆谦顺势坐了下去,才没有再开口。 青年几下就撸起衣袖,露出一截疤痕累累的胳膊。 陈大夫拿着小刀,比了两下,才勉强找到下手之处。 锋利的刀刃在青年的手臂划了长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破开皮肤流出,落入瓷白的碗中,直到取了半碗血,陈大夫才急忙要给陆谦止血。 青年却自己熟稔地拿起了他备好的止血药,给自己上药。 杜心雨已经等不及自己快步走了过来:“快给安儿制药!” 陈大夫心中叹了一口气,在取好的血中加入提前备好的药粉,才端给陆安。 陆安闻着血腥味,似乎有些厌恶。 杜心雨这才又挤到床边:“安儿,快喝药,不然身子怎么好?” 男人这才将那半碗血喝了下去,不出片刻,面色就稍稍红润了些。 陆青山这才松了口气:“安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爹、娘,我好多了,你们还是先让二弟去休息吧,他一路奔波,本就辛苦,一回来却就要取血,定然不适。” 杜心雨这才看了陆谦一眼,但很快又转过头来:“管他干什么,我几次给他写信催促,他就是成心拖着时间不回来,根本就没考虑过你这个亲大哥的死活!” 陆青山似乎是想起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 二人似乎对陆谦这么久才回来颇有怨言,陆谦面色却十分漠然,身上那股孤冷感愈发强烈。 跟在他身侧一同进来的司风听着这一切替自家大人委屈透顶。 他们一路上不知遇到多少危险,他就不相信,大人遇刺的事京中人会不知情,侯爷侯夫人会不知情,可二人压根就没过问一句就算了,这会儿大人胳膊的血都没止住,就要挨这种责怪。 然而他心中再憋屈,却明白在场的人都是陆谦的亲人,斥责的两位还是大人的亲生父母,大人都没有开口,他作为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 陆谦眉眼冷淡,血还未完全止住,但就不发一言准备离开。 谁知陆青山看见他这副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不孝子,你娘还不能说你几句了是吧!这是什么态度,给我站住!” 说着,他就要去扯陆谦的胳膊,然而青年身子一侧,就避开了他的动作:“父亲想要我什么态度?既然大哥已经没事了,我还留在侯府做什么?” 说罢,便直接出了房间。 司风见状,也懒得跟侯爷侯夫人告辞,就直接追着自家大人出去了。 “这个孽子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陆青山气得发抖,在陆谦背后破口大骂。 杜心雨也愤愤瞪着陆谦的背影:“陈大夫,你看看,旁人还说我和侯爷待他太过冷落,他自己天生就是个无情冷血的性子,叫我和侯爷怎么疼得起来!” 听她这么抱怨,陈大夫脸色尴尬应了一声,心里却暗道有侯爷侯夫人这样的爹娘,陆大人也是有口难言,偏偏一个孝字大过天...... 这些年这侯府世子身带重疾,每个月都需要以亲弟弟的血做药引,不然连命都保不住,这陆大人胳膊上的疤多得都叫他无从下手了都没有怨言,陆大人怎么算是无情冷血...... 何况他也听说了,这一趟陆大人是因为在江南的住处被人安放了极多火药,险些炸得整个人都没了,才耽搁了归期的。 这侯爷侯夫人明知道此事,却只知道抱怨。 只是他拿侯府的钱办事,自然不会指责这两口子,只能低应一声,就赶紧重新去给陆安把脉。 陆安见父母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离开的陆谦身上,又轻发出两声咳嗽声。 临水候夫妇刚刚听到,就急忙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安儿,你怎么样,身子可还难受?” 陆安摇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一脸自责,“父亲母亲,您们不要责怪弟弟了,或许他也不是故意的,刚才的事就算了吧。” “安儿你不用替他说话,你就是太重情重义,你看看他如今在外面混出一点模样,就立刻忘了本,连家都不愿意回了,指不定心里也不愿意认你这个大哥!” 陆青山似乎是对自己小儿子嫌恶至极,连提都不让大儿子提他了:“你别管他,先照顾好自己......” 方才临水侯夫妻二人骂小儿子时声音不低,屋外不少候着的下人都听到了,见陆谦一出来,各自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陆谦仿若没看到一般,径直带着司风出了园子,才问道:“江小姐现在如何?” “回大人,属下已然把江小姐送到了江府上,一切都安妥好了。” “嗯。”听到这些,陆谦阴郁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但他此时没有时间去江府,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回了京城本应第一时间去面圣,要进宫向圣上禀报此去江南的公务行程,但侯府的人直接过来堵人,他也只能先回侯府一趟。 这会儿便得立刻进宫。 两人步伐加快,刚刚穿过一处连廊,女子欣喜的声音却忽然从前方传来。 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罗裙的少女满眼惊喜地看着他,拎起裙摆便朝他跑了来,到了跟前,脸颊微微一红,语气轻柔问道:“表哥,你回来啦,我听说你在江南遇刺,担心得好几晚都睡不好,你的伤养好了么?” 她一边说一边又靠近了些,想朝陆谦更进一步。 少女身上散着略浓的香气,陆谦眉头微拧了下,并未理会,而是直接避开了两步就绕道而行,行步如飞一般,一眨眼就没了身影。 看着对自己如此无情的陆谦,杜芳菲咬着下唇,眼中尽是不甘,定定地看着那抹快要远去的身影。 第104章 怎么样的女人 跟在杜芳菲身边的丫鬟却是一脸不满,替自家小姐不断叫屈:“小姐,您一番心意,可这二公子未免也太无礼了,根本就是一点没将您放在眼里。” “怪不得府上的人还有小姐您的姑姑与姑父都不喜欢这位二少爷,这一切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春花越想越是如此,嘟囔着继续往下说。 杜芳菲脸色却忽然一变,转过身,用力瞪了她一眼,开口呵斥道:“住口!这些话是你能够说的吗?二表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才这样,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二表哥坏话,定不轻饶你!” 此时此刻,她脸上哪里还有方才对着陆谦时的温柔娇俏,对着春花就是一阵冷脸。 春花却是真心为自家小姐打算:“小姐,其实这些都是府里的下人们说的,奴婢只是觉得二公子太不解风情,对您总是冷冰冰的,大公子对小姐您才是真的很好!” “而且奴婢还听说候夫人也有将小姐与大公子喜结连理的意思。” “你这丫头,还敢说?”杜芳菲更加气恼,拧了下她的胳膊,“我告诉你,不论何时,我的心里只有二表哥一个,以后不准再在我面前提大表哥,记住了么!” 春花被拧了一下,满腹委屈,自己也是为了小姐好,杜家如今已经落魄,小姐这才来投奔的姑母临水侯夫人,而且侯夫人有意把小姐许给大公子,若是小姐非要嫁给二公子,岂不是要和侯夫人作对? 如今她们也算是寄人篱下呀。 二公子那么薄情,根本就不在意小姐,大公子却是个温柔的人,对小姐也有意,还是临水侯府的世子,有世袭的爵位。 小姐怎么会喜欢二公子呢。 话虽如此,春花见自家小姐已经气得不行,只好不敢再提,跟着她快步离去。 而早已离开的陆谦很快进了宫面圣,一路在皇宫内穿行,宫人见了他,不似临水侯府下人的大胆,各个见了他都跟见了活阎王一般,躲得远远的。 陆谦步伐如飞,很快就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太监通禀后,明黄的身影很快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比陆谦还要年少几分的脸。 “陆谦回来了...”少年脸上露出欣喜,快步往外走了两步,叫人进来。 陆谦入内行礼,小皇帝快步将他扶了起来:“快起来,你这一路辛苦了。” 说罢,他就摆摆手:“你们都先退出去,朕有话要跟陆爱卿说。” 他语气虽然随便,但宫人们各个都十分谨慎小心,立刻应下退了出去。 当今天子十五岁从宗室过继登基,如今不过十六岁,虽然年纪尚小,可手段和主意可不小,根本就不是任人随便拿捏敷衍的。 见人退了出去,陆谦才将这一趟江南之行路上之事一一汇报。 小皇帝越听,脸上怒容越甚,忍不住骂道:“这些老狗!一个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再三对你下手!看这次朕怎么收拾他们!” 说罢,他又急切往陆谦身上看去:“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可需要朕去将太医唤来?” “多谢皇上关心,臣的伤已无大碍。”陆谦看着小皇帝,眉目间也不似在外时那般谨慎,罕见地多了几分随和。 “那就好,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朕定要那些老匹夫给你偿命!” 小皇帝愤愤说罢,又安慰道。 “此次你辛苦了,你这次可又替朕办好了案子又铲除了那些老匹夫的势力,劳苦功高...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就说出来,朕立刻叫人去给你取来。” 陆谦垂下眸子,脑海中隐隐浮现了一个身影,拱了拱手,第一次向皇上讨赏:“臣为皇上办案,本是分内之事,但臣斗胆,想要请皇上为臣赐婚。” “赐婚?”小皇帝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围着陆谦转了一圈,确定就是他本人,才乐不可支道,“没想到陆谦你也会有想娶妻的时候!快说,是哪家女子,朕答应你!” 陆谦微微勾了勾唇:“是臣之前在折子中跟皇上提过的江氏之女,江清清。” “江清清?”小皇帝愣了一下,仔细想了一圈,才终于想起来,陆谦说的好像是那个被新科状元休弃的商户女子...... 他处理新科状元,其实是有两个缘由,一是为着他钦点的新科状元竟然如此不长眼,攀附了秦太师那些先帝的旧势力,二才是为着自己这位陆爱卿。 但不论如何,刚听说那新科状元那么狼心狗肺时,他也是有些生气的,还说过那商户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只不过,那商户女子再可怜,也不至于他把她赐给自己最宠信的臣子做妻。 一个商户之女倒也罢了,大明不是没出过平民女子的皇后,但这江氏女还是个别人不要的下堂妻,怎么有资格当陆谦的妻子。 “陆谦,你怎么会看上她?虽说你说过她品德端庄,可她的身份怎么能配你?” 小皇帝想拒绝赐婚,但想到这还是自己的爱卿第一次向自己求一件事,说话就委婉了些。 何况陆谦这一趟南下为他办案,清缴了不少那些老匹夫的势力,为国库进了一大笔账。为此他可是险些丢了性命。换朝堂里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会对自己如此忠心,敢为他下这一趟江南。 陆谦听出他的语气似乎想要拒绝,一双眸子顿时异常坚定:“皇上,臣此生亲缘淡薄,但幸得情缘,臣已经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此生都非她不娶。” 说话间,青年身子不自觉地紧绷着,潭水般的眸光深处,仿佛有着一根飘忽不定的灯芯,摇曳着光亮。 小皇帝未料到,他竟然说出这一番话,再看他的眼神,才知道陆谦是真想娶这商户女。 再想到那临水侯府的人都是怎么对陆谦的,他不过是想要一点亲情罢了,却一丁半点都没有从侯府得到过。 而如今,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女人罢了,自己也不能成全么? 小皇帝叹了一口气,转了心意:“罢了,这件事随你心意就是。” 陆谦的墨眸豁然间亮了起来,像是灯芯彻底稳定了下来,被点亮了那般灼灼耀眼。 他松了一口气,眉梢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喜悦:“臣多谢皇上。” 还是第一次在他面上看见喜色,小皇帝也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又对让陆谦开口说非她不娶的女人起了好奇心。 不知是怎样的女人,才把陆谦这块冰都给融化了...... 第105章 京城江府 京城,江府。 虽说这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儿,但走南闯北的商人们并不缺钱,尤其是那些江南富商们。几乎是只要叫得上名来的富商,都会在京城给自己置办宅院。 江府在京城的宅院也只比在江南的江府小上一点儿,在京城绝对算得上是富庶豪宅。 江清清才刚被下人请进宅院,就被一个突然蹿过来的小皮猴子抱了个满怀:“姑姑!” 看清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是自己大哥膝下的七岁的长子松哥儿,也就是自己的亲亲小侄子,江清清忍不住捏了下他头顶翘起的一缕呆毛。 “你这小皮猴子,还是这么调皮。” “嘿嘿,我才没有呢,爹说我最近变乖啦!”松儿哥可喜欢自己的清清姑姑了。 原先他就喜欢极了这个香香美美的清清姑姑,可是后来多了个玉儿姑姑,那些人都还说,玉儿姑姑才是他亲姑姑,清清姑姑是个假的。 他那时候还听不懂这些,但哭着闹着说只要清清姑姑,那玉儿姑姑表面没说什么,私下里一见到他就黑了脸,他就越来越讨厌她了。 如今他大了点了,也明白了一些事,可还是喜欢清清姑姑,前段日子爹娘告诉他,原来那个玉儿才是假冒的姑姑,清清姑姑就要上京城来了,他可开心坏了。 终于把清清姑姑给等来了! 松哥儿拉着江清清的手不愿意丢,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后头去了。 很快,他后头也赶来了一对夫妻,男子样貌儒雅清俊,眉毛虽浓,却不是剑眉,要稍稍温润一些,一双星眸极亮,高鼻薄唇,着实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 女子端庄温柔,柳眉杏眼,一张鹅蛋脸儿说不出的温婉,两人光是走在一起,就是一道极其靓丽的风景线。 “清清!”江晚舟见到妹妹,抑制不住激动之情。 他自及冠之后就多为家中的生意往返于京城和江南,所以回家的时候并不多,江玉儿被认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常常不回家了。 所以那会儿虽然对江玉儿有所怜惜,但真要说亲情,自然没有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江清清浓厚。 而后他也和那江玉儿相处的时间不多,时常忙于生意,更难生出什么亲情来,如今两人身份真相大白,他才恍然间生出一种本该如此之感,雀跃之情也跃然脸上。 “大哥,嫂嫂。”江清清也许久未见二人,早就说不出的想念,连忙迎了上去。 “晚舟,清清一路舟车劳顿,这会儿肯定累了,先让她坐下说话。”沈冰玉也忍不住心疼自己这个小姑子,许多人家的小姑子难缠,她当初却和江清清相处得极其亲近。 这会儿见了江清清,也是由衷地欢喜。 江晚舟这才回神,赶紧让妹妹先进屋坐下:“瞧大哥粗心的,快进屋坐下,我还以为你过两日才到,想着到时候去接你,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江清清跟着进屋坐下,笑了笑:“大哥还怕我找不到自家不成?刚到这生地方,别的地我也许找不到,但饭票怎么能找不到?” 哥嫂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二人可不觉得多养一个妹妹是什么费心费力的事儿,他们早就心疼不已江清清之前在林家过的日子,巴不得她作为女儿家在家里长长久久住下去,享享福。 沈冰玉招招手,叫下人们赶紧去备饭菜,而后才问道:“清清,方才是陆大人送你过来的么,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 夫妻俩早在信中知道了江清清和陆谦的事儿,这会儿见江清清到了京城是一个人过来的,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满。 再怎么说,清清也是初来乍到,刚到京城,这锦衣卫指挥使怎么就叫她一个人来找江府。 两人其实打心底里不太看好这门亲事,又见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就对陆谦有了些看法。 江清清这才赶忙解释:“大哥嫂子有所不知,陆大人刚刚到京城,就被临水侯府的一群人直接带走了,实在腾不出空来送我,才叫属下将我送过来的,我方才已经让那名送我的司大人先走了。” 江晚舟脸色这才好了些。 妹妹的头婚就嫁了个烂人,这第二门亲事虽然说要看她自己意愿,但他怎么可能不替妹妹把把关。 “原来如此...”沈冰玉的面色却依旧有些不佳,有几分担忧地看着江清清,“只是清清,我这段时间拖人去打听,他们都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办案的时候哪怕涉及到自家人他都能大义灭亲,直接判定死刑...” 想到这段时日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沈冰玉就愈发担忧,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良配,这小姑子要是嫁过去,受了什么委屈,以他们江家的家世,怕是连为她撑腰都不行。 哥嫂二人压根就没有想过妹妹这次是高攀了嫁人,反而只想着她若是如此高嫁,日后陆谦欺负她她受委屈怎么办?婆家人看不起她的身份该怎么办?京城这些人笑话她是下堂妻怎么办? 两人是操不完的心,江清清还没来,他们打听了陆谦的名声后,就担忧得晚上都睡不好,再三讨论今后该如何是好。 沈冰玉拉起江清清的手,试探性地说道:“清清,这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那陆大人也像林叙白一样是个薄情的负心汉,你该如何是好?” “大哥,嫂嫂,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江清清看向二人,神情却异常坚定,“只是在我看来,陆大人的那些所作所为,并不是心狠手辣。旁人只觉得被施用酷刑的人可怜,可那些人贪赃枉法,若是他不这么做,谁来为无辜受害的人申冤?” “至于旁人说的无情无义,大哥大嫂只是受人蒙骗,根本不知陆大人的那些亲人根本不配称为亲人,简直与仇人没什么两样。” 若非亲眼所见,她真的难以想象一个母亲见到终于归家的儿子,会当众如此不给自己儿子一丝一毫的脸面,直接就是一个耳光,她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心疼得不行。 “可是…”沈冰玉还是不太放心,她是打心眼将江清清当作妹妹,是生怕她以后受欺负。 “嫂嫂,你放心吧。”江清清看着哥哥嫂嫂,一双眸子极其认真,“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心中有数,陆大人是值得共度一生的人,再说了,之前我被江玉儿害得险些丢了性命,我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见江清清如此,哥嫂也不再多说陆谦的不是。 比起旁人所说的是非,他们自然更愿意相信江清清的所见所闻。 当初林叙白也并非是她亲自挑选的,出了错,也不能怪她眼光出了错,而且也是那林叙白实在是会伪装,才华又是实打实的,所以才会瞒过所有人。 这世间的薄情郎是不少,但真能伪装到林叙白那一步的,也算是罕见。 “你啊…” 沈冰玉轻轻叹了叹,到底没再说什么。 也只能等她和夫君再见见那陆大人,才能再替清清把关了,否则他们也没见过人,一味地听从旁人之言也有失偏颇。 正在思索之际,外头却传来一道脚步声。 “大少爷,少夫人,宫中的人带着赐婚的圣旨来了!” 第106章 赐婚 禀报的小厮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他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厮,这辈子何德何能能见到来宣读圣旨的宫人!这会儿跑进来完全是失了平日里的方寸,差点就摔了一跤。 “赐婚?”江晚舟面色一顿,目光往江清清那边看去,“这…” 他有片刻的错愕,都不敢相信,妹妹这次的婚事竟然是由皇上赐婚! 有了皇上赐婚,外人谁还敢随意置喙这门婚事? 莫说哥哥嫂嫂,就连江清清自己也是愕然。 虽然陆谦早就说过,会请皇上为他们赐婚,但她只是相信他有这个心意,却并没有相信他真的会这么办,并且还办到了... 江清清向来清明的头脑难得有一会儿恍惚,还是哥嫂赶紧带着她一起往外走去。 而江府门外,早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这宫中人出来赐下圣旨,自然是大张旗鼓的,早有人一路跟着过来看热闹,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宫人们竟然不是去什么豪门勋爵之家,而是到了商户云集的地方,这下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这商户们住的地方虽然也很富庶,但稍微近一些,就是平民百姓们的住处 。 所以这会儿江府门外简直是人头攒动。 看见江府的人出来,前来传旨的公公视线很快便落在了江清清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后,几乎立刻确定,这位应该就是江氏女。 “江清清接旨。” 见江清清上前一步,公公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江南富商江守鹤之女江清清贤良淑德、品貌俱佳,朕躬闻之甚悦,特将汝许配锦衣卫指挥使陆谦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谢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民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清清深吸一口气,款款上前接过圣旨,看着手中的明黄色,心中仿佛还在做梦一般,总感觉不太真实。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朝那边的小莲使了个眼色。 小莲顿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从袖口中拿出一整袋银两来到公公面前,谦恭道:“公公,这是我们江府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笑纳。” 她身上随时带着不少银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自家小姐急用,所以这会儿虽然初来乍到,身上也装了有上百两的银子。 传旨的公公掂了掂袋子的重量,脸上笑容更甚,不得暗道这位江小姐不愧是陆大人看上人,在为人处世上也是极有一套。 收过赏钱后,公公便高高兴兴离去。 留下周围的百姓们大眼瞪小眼,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皇上怎么就给锦衣卫指挥使陆谦赐婚了,而且这是哪家小姐啊,怎么没听说过? 江清清转过身,看见江晚舟和沈冰玉二人还愣在原地,全程都是一副发懵的状态,不由出声道:“大哥?大嫂?” 沈冰玉率先反应过来,随即用手臂轻轻碰了碰江晚舟,两人才一同上前到了江清清身侧,神情激动地看着那明黄色的圣旨。 没想到,他们江府这辈子还有机会接到圣旨,这简直是祖上显灵了! 松哥儿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而后突然拍手道:“恭喜姑姑!” 江晚舟和沈冰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恭贺妹妹,但看着自家妹妹以及她手中的那道圣旨,江晚舟内心极为复杂,他没想到陆大人竟然能请得皇上赐婚! 这陆大人,似乎真的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虽然知道妹妹品性好,可在世俗看来,她毕竟是商户之女,又是再嫁之身,去配陆谦的身份已是高攀,陆谦大可以姿态高傲让他们女方求嫁。 可他却去为妹妹请了圣旨,让这门婚事更名正言顺,无人敢随意置喙。 若非将清清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刚刚进京就去请了圣旨? 江晚舟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清清,恭喜你了。” 他由心地恭贺妹妹道。 沈冰玉也放心了不少,恭贺着江清清。 “谢谢哥哥嫂嫂!” 江清清朝二人盈盈一笑,看着这道赐婚的圣旨,脑海中不由浮现陆谦的身影。 看来他没有在临水侯府停留太久,那她就放心了,有那样的家人在,她真不想陆谦在侯府久留受难为。 外头凑热闹的百姓这会儿已经互相打听出了江家人的身份,各个都震惊不已。 在他们这一带住的虽然都是富庶人家,可却都是商户,有钱无权。江家到底是走了什么运,能把女儿嫁做锦衣卫指挥使夫人!日后这江家怕不只是在商运,就连着官运也会畅通无阻。 这江府的地位简直是飞升! “你们说锦衣卫指挥使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呢?之前可没听到一点风声,还要娶个商户女子?”有人小声问道。 “这谁知道,不过陆大人虽然残酷无情,可人长得是真好看,这定亲的消息一传出怕是要伤了多少京城闺秀的心。” “我看突然要娶亲也是有原因的,你们没看这江家小姐出落得如此美貌?这样貌在咱们京城都是罕见的美人儿!江南的姑娘都这般美貌么?”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纷,正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到了江家众人面前,脸上挂着笑:“江大少爷,江小姐,恭喜恭喜。” 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江清清估摸着是大哥在京城的朋友,也礼貌地笑了笑:“大哥这位是…” 江晚舟看到来人,脸上笑容不减,对着江清清介绍道:“清清,这位是我的朋友李兄,你喊他李大哥就好。” 李容听后连忙推辞:“江小姐马上就要和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喜结连理,以后就是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夫人,这声李大哥我可不敢当。” “不过这下有陆大人在,看日后还有谁敢在京城刁难晚舟的生意,”李容的笑容之下,似乎有几分解气,“尤其是那张家,知道这件事后还敢不敢再压着你们江家的绸缎!我赌他们三日之内就会自己赶紧把绸缎给江家原封不动送回来!” 江清清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微微一顿。 怪不得大哥迟迟未归,原来是在京中做生意遇到麻烦事了。 看着二人聊得尽兴,江清清也不好多做打扰,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 直到那些人离开,他们几人才回到屋子中,江清清才向大哥询问那李容口中的绸缎之事。 第107章 原来是秦太师 江晚舟先叫人把松哥儿带了下去,才微微皱着眉头讲起:“上个月我给张家送过去的一批绸缎,如今他们说是货有问题,故意压着不付款。若是其他家还好解决,这张家在京城背后有权贵撑腰,势力不小,确实有些棘手。” 做生意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事,只是能让大哥这个经商多年的都觉得棘手的,怕是这批货的量只多不少。毕竟商户们向来都忌讳和权贵们打交道,若是亏的钱少,许多情况下他们都会认下这个亏。 江清清也蹙起眉头:“所以我们的货到底有没有问题?” 江家做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极少会有货物出问题的时候,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江晚舟摇头:“那绸缎我当时检查了好几遍,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全都是好好的,可到了他们那边却说里面都是浸水货,说是颜色都变了,这倒也罢,偏偏也不肯将货退回来。” 在一旁听着的沈冰玉提起此事,既生气又无奈:“说白了,这张家就是想要欺负我们这外地客商,直接私吞这批货,不然怎会连我们的人去验货都不让?” 江清清自然相信自家兄嫂的话,听到这忍不住追问:“这张家在京城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嚣张?” 天子脚下,这些人都敢这么明目张胆作恶? “我打听了一番,听说是当朝秦太师,自从秦太师的次子纳了张家的女儿做妾后,张家人这些年便一直为秦太师私下里赚钱。”江晚舟不自觉地脸色变差了几分。 若是这张家背后靠的权势普通,也许他还能花些钱打点一二,可这太师位列朝堂三公之一,权高位重,自己这次都已经做好了吃下这个哑巴亏的准备了。 听见是秦太师,江清清心中却忽然拨云见日,一片清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唇畔忍不住带了一丝冷笑。 有些事大哥和嫂子不知道,可她却是清楚得很。 林叙白是因为攀上权贵才休了自己,他攀上那权贵,不就是秦太师么? 自己彻底毁了他看中的好女婿的前途,秦太师怎么可能会不恨自己,知道大哥和自己的关系,为了替林叙白出气,才故意针对他们江家。 江清清这才告诉了哥哥嫂嫂这其中缘由,二人一阵恍然。 原本还以为张家是为了财,没想到,就是冲着他们江家来的。 江晚舟冷哼一声:“林叙白这种无情无义、休弃结发之妻的负心汉秦府都能看上,可见这秦府不光是没有眼光,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一向温和的沈冰玉也不禁愤然出声:“要我说也是如此,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还敢来报复我们江家!” “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江清清亦是冷然,她的确厌恶极了这些宵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哥往后在京城打听清楚,尽量别和秦家交情深的做生意。” 而后她又语气缓和许多,对着江晚舟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哥,你先别急,等圣旨的事传出去,我们先看看张家那儿会有什么动静。” 陆谦也算本朝权贵,而且平日里本就是盯着那些大臣要抓错处的,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这秦太师怕知道皇上赐婚后,会自己急着把货给江家退回来。 看着自家妹妹,江晚舟原本还窝着的气瞬间消散,眉眼间也添了几分笑意。 今日是妹妹的大喜之日,自己为了那些小人动什么气。 不过他微微一思量,就觉得江清清的话极有道理,如今他们江府跟陆府算是关系匪浅,那秦太师和张家再怎么都要重新掂量掂量还能不能随意拿捏江家。 这便是权势给人的好处。 也许这门婚事,很快就能解决困扰了自己三个月的大问题了。 江晚舟心下忍不住暗叹,自己这辈子决定继承祖业,没有走科举一途,如今也算有些后悔。但如今他可要好好敦促松哥儿的学业,读书从娃娃做起,明天就去检阅他的功课。 见着江晚舟和沈冰玉不再为这些事气恼,江清清笑了笑,叫小莲小荷将自己带过来的香皂拿来:“大哥,大嫂,这次我来还单独带了特意给你们两个定制的香皂。” 看到两个丫鬟把拿过来的木盒打开,早就听说过如今家中此物大卖,江晚舟和沈冰玉二人都对此物极其感兴趣。 而且,如今香皂也已经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掀起了一阵抢购的风气。 但如今售价太高,加之江清清早在信中提过给二人带了,所以二人并未去买,这会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没想到,这香皂竟然如此好看,简直如美玉一般,用这样的东西来洗衣服,我可舍不得。”沈冰玉爱不释手地拿起香皂,一股浓郁的芳香顿时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生出无限的喜爱。 江晚舟也拿着一块香皂,仔细品赏之后,对着妹妹道:“难怪这香皂能在各地都大卖,你倒真是巧思,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江清清微微有丢丢心虚,若不是系统,她也是想不出来这种法子的,不过这种怪神乱力的事,她自然不会同任何人提起。 想到系统教自己的第二件东西,江清清便正了正神色:“大哥,其实我已经想好了另一桩生意,就是需要大哥和嫂嫂帮我才行。” 沈冰玉闻言嗔怪道:“清清,一家人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和你大哥能够做到的,我们都全力以赴!” “哦?清清又有了什么好主意?”见过了香皂,江晚舟这个生意人怎么会对妹妹口中的生意不感兴趣。 江清清稍稍一想,系统教她的制作香水的步骤就浮现在脑海中,只不过香水的流程复杂,她需要先把高度酒精给做出来。 而且这系统教的也不止是香水,还有高度酒精的各种用处,其中一种便叫做花露水,这个比香水简单一些,效用又是驱蚊止痒的。 如今快要入夏,卖这个可不正是时候? 第108章 怎么可能娶一个被休弃过的 “的确是一种没人见过的新东西,不过要先做出来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才行,大哥叫人去取纸笔来,我这就把配方给你写下来,大哥只要派信得过的人照做就是。” “等做出来,大哥就知道是什么了。” 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这件旁人从未听说过的东西,江清清决定直接写下来,让大哥派人照做就是。 她初来乍到,自然不如常来京城的大哥了解本地的各种门道,更没有什么能派出去的心腹,所以江清清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决定好,这门生意当然交给大哥来帮自己做。 “好,清清放心,这事交到大哥身上。”江晚舟接过方子,对着江清清笑道。 而他见识了香皂的价值,自然也清楚手中配方的重要,很快就将方子折起,放在了自己胸口至关重要处,根本就不打算经由其他人的手。 江晚舟从小就是被当作江家继承人培养的,如今又经商多年,遇到过多少风风雨雨,当然不是什么单纯天真之人,深知生意场上那些恶心手段。 所以江清清无须多言,便和自家哥哥有绝对的默契。 正这时熊大熊二犹豫着走了进来。 “小姐。” 略显憨厚的熊二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着这明显有事要说的二人,江清清抬起眸子:“熊大熊二,怎么了?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 熊二嘿嘿笑着,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小姐,您之前不是说来了这要好好逛逛么,刚到京城,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见熊二说不到重点,熊大看不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对着江清清道:“小姐,其实是我们想告个假先出府一趟,俺们兄弟俩想回去看看俺们的娘......” “当然可以。”江清清忍不住笑了笑,直接便应下,“你们去吧,代我跟你们的娘问声好。” 跟这兄弟俩也算相处了一段时日,江清清十分清楚两兄弟心思十分单纯,根本没什么坏心眼。两人当初被迫背井离乡,和亲生母亲分开,估计也早迫不及待想见母亲了。 “谢谢小姐!” 兄弟俩高兴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去了,分别向江清清表示感谢后就出去了。 两人离开后,江晚舟突然带着些不解询问:“清清,刚才来的那两个是什么人,你身边何时有了京城人士?” 提起熊大熊二,江清清微微叹了口气,向着江晚舟解释道:“大哥,熊大熊二本来是想在京考武官的武生,谁料摊上一个好赌的父亲,因着欠了巨款便被他们的爹卖了,后来被我在牙行买了下来做侍卫,如今也就同我来了京城。” 听着这两兄弟的遭遇如此坎坷,江晚舟与沈冰玉不由唏嘘。 “这好好的武生当真是可惜了,只是他们此次回来恐怕也少不了要见到嗜赌成性的爹。”沈冰玉不免替二人的命运感到忧心,“清清,你说他们会不会再被他们生父迫害……” “嫂嫂就是心善,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兄弟俩早就都恨透了他们那赌鬼爹,何况卖身契也在我这,他们爹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江清清眸光看似温和,但却隐藏着暗流,“若是他们那赌鬼爹真敢来找事,我也有办法对付他。” 江晚舟也不怎么担心,宽慰妻子:“一个无钱无势需要卖儿子才能还债的赌鬼,收拾他还不是随便的事。” 沈冰玉虽然温柔,却知道自己夫君平日里的手段,对付秦家和张家这样的,他们难以对付,但一个赌鬼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她也放下心来,重新和江清清说笑起来。 毕竟今天就算有再叫人不高兴的事,都比不过她这小姑子被赐婚的喜事。 皇帝给江清清和陆谦赐婚的事很快传遍京城,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对这桩稀罕的婚事议论纷纷。消息很快传到临水候府,婆子听到消息火急火燎地找到了自家侯爷和侯夫人。 “这是出了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看着着急忙慌失了分寸的婆子,杜心雨皱着眉,一脸不悦。 婆子大口喘着气,着急地开口:“夫人,侯爷,皇上给二少爷和江府的小姐江清清赐婚了!” “什么?!” 陆青山如遭雷劈,反应过来后愤怒地从椅子上霍然起身,显然被这件事气得不轻。 “这个逆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这种大事他居然敢不禀报爹娘,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杜心雨也气得一阵心梗,谁家儿子要订亲事,做父母的会不知情的,而且这会儿她连那什么江家是哪家,江清清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要跟陆谦订婚了? 这孽障,这么大的事,一声都不跟他们商量! 婆子也手脚并用地说着:“奴婢听说那江家就是江南的一户商户人家,而且,那商户之女还嫁过人,此次是二婚,听说就是先前林状元休弃的那位 !” 临水侯一听这话顿时被气得破口大骂:“别人不要的破鞋他也要,简直荒唐!这个孽障,气死我了!” 临水侯夫人也险些背过气去:“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听父母的,可这个不孝子居然自作主张地让皇上赐婚,而且娶的还是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将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地!他简直是疯了!” “我们侯府的人今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 夫妇两人大发雷霆,气得将桌上的茶盏都砸了两只。 外边的下人听着里面的声音,忍不住也议论起来。 “我看二公子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气侯爷和夫人,不然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不要的破鞋,还是个商户女子。” “就是......” “你们说什么,二表哥要成亲了?” 正好来找侯夫人的杜芳菲恰好听到这些下人的话,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她踉跄几步,指尖都在止不住地发抖,整个人简直快要发疯。 追着下人问清楚情况后,她才知道,二表哥竟然还为这门婚事去请了皇上赐婚! 她喜欢了二表哥这么多年,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要娶别的女儿无动于衷,而且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被休弃了的商户女子。 这怎么可能! 第109章 挑个人绑住他 丫鬟春花看见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安慰:“小姐,也许这只是二少爷想和侯爷、夫人置气...” 杜芳菲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你说的对,二表哥一定不是真心的,他就是想娶那么个女人跟姑姑姑父置气!” “更何况哪怕是皇上赐婚,只要没有成婚,这一切就还会有转机...”她喃喃说着,与其说是给春花听的,还不如说是给自己说的。 很快她就下定决心,她绝对不能让这门亲事成真! 临水侯夫人从屋里出来时正看到自己这个侄女魂不守舍的模样,再听清她的话,瞬间是火上加火。 这芳菲明明是她给安儿安排的媳妇,可她竟然如此没眼光,会看上自己根本就看不上的小儿子。 早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在,当初就不该接她进侯府。 她冷冷看了杜芳菲一眼,杜芳菲这才注意到自己姑姑正看着自己,神色一凛,才赶紧拎着带过来的点心上前:“姑姑,芳菲给您做了一些点心...” 临水侯夫人对她正没几分好气,冷冰冰叫她拿回去自己吃,就又回了屋子。 看着她的背影,杜芳菲咬了咬唇。 她怎会不知道姑母的心思,可大表哥的身子那么差,她嫁过去,说不定过几年就得守寡,姑母想要撮合自己和大表哥哪里是为了自己好?分明是因为外面人家根本就没有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大表哥这个病鬼,她才不得不考虑娘家人。 她脸色十分难堪,可还要仰仗临水侯府生活,自然不敢摆脸色,灰溜溜地带着春花很快离开。 临水侯看着夫人去而复返,这会儿也冷静了不少,心中除了愤怒,又生出了浓浓的顾虑。 陆谦如今不只是出了府另立府邸生活,这次连婚姻大事都越过他们这对父母,直接请皇帝赐婚,可见他如今是已经彻底不愿再服从他们这父母的掌控。 他忍不住拧眉道:“夫人,你说这孽障要是今后再也不听话,不给安儿供血了怎么办?” “他敢!”侯夫人想到这个可能,就恐慌不已,要是陆谦真不再愿意供血当药引,那安儿可怎么办! 虽然嘴上厉声呵斥,可侯夫人却忍不住害怕此事成真,自从陆谦判了老三家的长子死刑,跟三房一家闹得决裂,就离开侯府另立谢府,对她和侯爷都开始极为冷漠。 若是真有一天陆谦真对安儿不管不顾,有皇上护着,加上他自己的身手,他们怕是根本就没办法强行取血! 想到这点的临水侯有些后怕,当即对杜心雨商量道:“夫人,陆谦将来的正妻,绝对不能是那个商户女,我们挑一个自己的人嫁给他才能绑住他。” 侯夫人听后心里一动,稍一思忖,就道:“侯爷,你觉得芳菲怎么样,我看她对安儿根本没有心思,反倒是喜欢那个逆子,让她去她定然乐意,我们也省得给安儿一个对他没心思的媳妇。” 临水侯闻言点点头,只是又有些顾虑:“芳菲是你的侄女,以后嫁了人也会听你的,倒是可以,只不过只是这赐婚是皇上的旨意,要想反转还得费一番心思。” 侯夫人却忽然一笑,信心满满:“这有何难,只要芳菲肯在这件事上配合,我就有办法让这门婚事结不成!” 临水侯看着她极为自信的模样,很快与她商议起来。 半个时辰后,临水侯夫人就一改面色,唇畔带着笑容前往杜芳菲住的清水苑。 “姑姑,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与二表哥……” 知道计划的杜芳菲一怔,很快脸色羞得通红,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难以启齿。 侯夫人拉着杜芳菲的手,对她轻声安慰着,“芳菲,你不是喜欢你二表哥吗,难道你愿意让你二表哥娶外边的女人?” “你放心,只要你和谦儿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姑姑姑父便会为你撑腰,让谦儿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姑姑,芳菲都听姑姑的。”杜芳菲一心想要嫁给陆谦,现在有侯夫人的承诺,便意味着整个侯府都会配合她行事,她怎么会不答应。 如果不然,光凭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能轻易改变皇上的赐婚。 见她答应,侯夫人十分满意,亲切道:“芳菲你放心,姑姑不会让你失望的。” 侯夫人见目的达到,也没在侄女这儿久留,她每日都会去长子房间里照顾他吃药用膳,这会儿已经到了时间,自然马不停蹄地赶去。 见人离开,杜芳菲瞬间冷哼一声。 “小姐,您不是一直想嫁给二公子么,怎么如今侯夫人想要帮您,您反而不高兴?” 春花端着茶水走进来,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忍不住疑惑。 杜芳菲忍不住嫌自己这丫鬟蠢笨,可话虽如此,春花对她却十分忠心,是一心想要为着自己好。 她冷声讽刺道:“姑姑这么做,哪是为了成我的好事?分明是想借着这个缘由绑住二表哥罢了,我不过是她想要利用的棋子而已。” “我答应她,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虽有风险,但却能让我嫁给二表哥。只要嫁给二表哥,日后我便是指挥使夫人,在这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时候还需要仰仗姑姑的鼻息讨生活么?” 春花恍然,这才明白自家小姐心意,但她还是有些不解:“但小姐,大少爷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若是小姐选择的是大少爷,将来一生下儿子,那便是将来的小世子呀。” 杜芳菲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便训春花道:“你懂什么,如今姑父不得皇上重视,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在朝堂里有什么权势可言?还不是处处捉襟见肘?谁都能给他三分脸色。” 说罢,看了眼外面,她又压了压声音:“当今朝堂上,当今圣上和先帝的势力斗争激烈,姑父既是先帝用过的人,又没有什么能力,皇上收拾他也是迟早的事。” “但二表哥就不同了……”杜芳菲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他是皇上亲自选拔的人,是皇上的亲信,他能力可比姑父出色得多,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朝堂上看的可不是官位的大小,而是皇上的心思,你看看那些权贵就算看不惯二表哥的做法又能如何?只要有人敢当面有所异议,抓去审讯还不是二表哥一句话的事。” 从她进侯府之前,她就已经将所有事情摸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姑姑姑父确实没有能力,也没有眼界,连这点都看不懂,还整日苛刻二表哥。 春花听后一阵恍惚,她这会儿算是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非二少爷不嫁了,原来小姐远比她的笨脑子想得多。 “小姐,还是您想的周到,从前都是奴婢愚笨了。” 杜芳菲勾起唇角,越是想到这些,她对锦衣卫指挥使夫人的位置就越是渴望。 何况二表哥的容色比大表哥出色多了,身子也比他好得多,二者一比,明眼人自然知道选谁。 她有时候也真是想不明白,姑姑姑父为何非要去偏疼一个没什么前程的病秧子,反而放着更好的二表哥冷落。 “等到计划那天你可机灵点,与我配合好,只要我做了锦衣卫指挥使夫人,看今后谁还敢看不起我们!” 杜芳菲信心满满,她倒是想看看等自己成为指挥使夫人后,还有谁会看不起她的出身,骂她是破落户家的小姐! “小姐放心便是。”春花连忙点头。 而在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遥遥而来,最后停在城西的一处小院外。 马车刚停下,一个身影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看到眼前的院子时却露出嫌弃的目光。 林徐徐撇了撇嘴,十分不满道:“这院子怎么小,还没咱们林家之前在江南乡下时住的大呢。” 第110章 秦府 林叙白也刚好下马车,听到林徐徐的这番话,虽没说什么,可面色却沉了下来。 跟在林叙白身边的小斯文路却是再了解自家主子不过,见状立刻到了林徐徐身旁,向着她解释。 “小姐您有所不知,这院子是公子之前在京城买来落脚的,小是小了点,可京城这地方是寸土寸金,就这样的一处院子就能买下十处咱们林家之前的老宅了,当初公子为了能买下,也是花了不少银两。” “这么贵?”林徐徐一脸震惊,就这个小破院子,这么值钱? 金氏面色不满地上前,对着林徐徐便是一顿没好气的骂道:“徐徐,我之前和你说了多少遍,你大哥现在被江清清那小贱人害得处境艰难,你不安分点,倒还在这里挑三拣四起来了!” “咱们能来京城住已经不错了,难不成还想一来就过千金小姐的日子?” 被金氏一通训斥的林徐徐委屈得不行,她也没有非要现在过什么千金小姐的日子,但从前江清清在他们家的时候,她过的日子可比现在好得多,现在大哥考上状元,她的日子反倒是不如江清清在的时候,手中能用的银两也缩减不少。 看来只能等大哥与那位秦小姐成亲,自己才能过上好日子了。 “娘,我知道错了,不过这还不是都是江清清害的我们么!”林徐徐委屈过后,便是满腹怨气,“娘,我听说江清清也来到京城,她不会再借着之前的事在京城这边也败坏大哥的名声吧?” 金氏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立刻气得捏紧拳头,恶狠狠道:“那个小贱人敢!” 他们林家现在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完全是江清清那个小贱人害的! 明明是他们江家自己弄不清楚小姐的身份,害得他们林家也以为娶了个假千金才休妻,可现在所有人却责怪他们林家无情无义! 林徐徐心中也有了主意,与其让江清清率先败坏林叙白的名声,倒不如她抢先一步,在外宣传宣传江清清的“好名声。” 如果不然,那些人不还是要骂自己家? 林徐徐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看着自己大哥和二哥都已经进了院子,她刚打算跟上,这时路上传来几声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眼看去,便见着几个人一边走路一边惊奇议论着什么,于是不由竖起耳朵听了一嘴。 “你们听说了吗,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这次从江南竟然带回来一个商户女子,而且皇上还给他们赐了婚。” “可不是嘛,而且我还听说这个女子还是个被人休弃过的下堂妻,当真是让人稀奇!” 林徐徐越听,越觉得这几个人说的像是江清清,忍不住惊愕,江清清要嫁给那个陆谦了? 她虽然知道江清清来了京城,可江家对外宣称她是来京城找江晚舟做香皂生意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竟然都要成亲了。 金氏也在一旁,显然跟女儿想到了一处,忍不住快步上前拦住几个路人问:“不知你们刚才说的女子是不是姓江?” 几人打量了金氏一眼,虽然眼生,但倒也不吝啬给她讲八卦:“是姓江,听说闺名叫什么清...” 听到这,金氏脸色难看至极,一口气差点顺不过去。 林徐徐赶紧扶着她先回了院子,出来的林叙白看到这一幕,不由皱眉上前一步:“娘这是怎么了?” “大哥,江清清那个小贱人要和那个锦衣卫指挥使成亲了,还是皇上给他们赐的婚!”林徐徐也气得跺脚。 他们林家被那个小贱人害得见不得人,那小贱人倒好,蹬了林家,竟然还能找个权贵嫁了! 她大哥不就是因为陆谦给皇上递了折子才不能进那什么翰林院的么,原来这陆谦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传言,而是跟江清清早就有一腿了,为了江清清出气才针对他们林家! 再想到陆谦的容色,当初在江南迷得一众闺秀神魂颠倒,林徐徐心中的不平衡简直达到了极点。 江清清那个小贱人,凭什么把他们林家害成这样,还能做官太太! “你说什么?”林叙白也难以置信,看着脸色黑成锅底的金氏,便意识到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他眼底渐渐赤红,牙关紧咬:“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一定是早就勾搭上陆谦,不然陆谦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怎么会去为一个女人出头!” 他越想越觉得不甘,这女人说不定当时还没跟自己和离时就已经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却还装作一副温婉贤良模样,暗地里联合着她那奸夫害自己。结果好名声全让她一个人得了,他却要每日背负着骂名! 一想到这里,林叙白就忍不住杀意泛滥,手背上青筋暴起,但此刻还不得不强行压了下去。 现在那个贱人就要嫁给陆谦,已经不是他能随随便便收拾的人,而且陆谦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必须掌握权势,爬到权力的顶峰,否则根本就无法对抗陆谦,更何谈收拾那个贱人! 他必须立刻和秦二小姐完婚才行,拖的越久,他心里就越不踏实。 林叙白简单交代了林徐徐几句,让她照顾好金氏后便往秦府的方向赶去。 秦太师府中。 秦家两位小姐都是太师夫人嫡出之女,如今长女已经嫁人,秦二小姐秦之儿仍待字闺中。 这会儿秦之儿正在绣着出嫁要用嫁衣,她脸庞十分秀气,眉眼倒是生得有几分精明感,不过这会儿低着头绣嫁衣时,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那份精明感便被削弱了些。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二小姐不好了,奴婢打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听到这,秦二小姐放下手中还未绣好的嫁衣,略蹙着眉头:“什么事?” “二小姐,您可知未来姑爷的那个前妻?就是害得姑爷不能再进翰林院那个,她如今也来了京城,还被皇上赐婚给了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丫鬟满脸的不解。 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会娶一个那样的女子。 而且这件事关乎自家小姐,她当然无法淡定了。 这锦衣卫指挥使陆谦在朝堂上可谓是权高位重,却又是纠察文武百官,令百官人人惧怕的存在,如今他要娶的女人是小姐姑爷的前妻,那两家今后岂不是要结大仇? 这陆大人今后要是盯着未来的姑爷不放,她家小姐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第111章 怎能相提并论 秦之儿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就对心上人的那位前妻愈发地不屑:“看来之前林状元之前说家中那位是个没有品德的女子,他们的婚事还是她骗来的确实不假。那个女子若非与陆大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陆大人又怎会帮她出头?” 只不过口中虽如此说,她内心还是不禁有些忧虑,若是那江氏成了指挥使夫人,日后必定会寻机报复林状元,自己马上就要和他成婚,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小姐,您说那江氏要是与指挥使陆大人成亲,哪日若是碰上我们,岂不是要耀武扬威……”丫鬟晚秋忧心忡忡道。 秦之儿心中也忧心,可嘴上却十分不屑:“怕什么,就算那女子真的和陆大人攀上关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商户女子。” “而爹爹是当今太师,就算是陆谦,也得给他面子。” 秦之儿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会忌惮一个商户女子,她是秦太师府嫡出的小姐,那商户女还是自己未来夫君不要的女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小姐您说的是。” 晚秋连忙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语气中满满的奉承,只不过心里却暗道,这陆大人好像还真不给太师面子,不然如此,也不会明知道林状元攀上了太师,还敢递折子。 陆大人此人本人就不能以常理来推测...听说他在朝堂上简直是令人闻风丧胆。 “二小姐说得对,一个商户之女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方才奴婢见到了临水侯府的人,那侯府的人这会儿似乎也对未来的二少奶奶十分不屑呢。”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另一个贴身丫鬟金秋从外面而来,带来了一张请帖:“二小姐,这是临水侯府的人送来的侯夫人寿宴请帖。” “临水侯府?” 秦二小姐伸手接过那张帖子,挑了挑眉:“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看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那个不知廉耻的商户女了。” 晚秋却有疑惑:“二小姐,奴婢听闻陆大人这些年来和侯府的关系一直不好,如今都分了府了,那个江氏会去这寿宴吗? 秦二小姐对此自信一笑,将帖子放在桌上:“陆谦与侯府的关系就算再不好,可往年也会往寿宴上送一趟寿礼过去。再怎么,孝道大于天,他还能不认亲爹娘不成?” “而江清清马上要和陆谦成亲,又将身为未来临水侯府的儿媳妇,她若是不去必定会落人口舌。” 金秋也捂着嘴笑道:“晚秋,你也不想想她一个商户女,初来乍到就被圣上赐婚,肯定是因为蛊惑了陆大人,由此可见她就不是什么安分女子,有这种能融入勋贵们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来?” 秦之儿眸光略显满意:“她在江南时便那么在意名声,甚至踩着林状元给自己添彩,如今到了京城怎么可能不在乎。 但,咱们京城里的勋贵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可不像江南那些小门小户,能随便被这江氏给忽悠了去。” “就等着寿宴上瞧好戏吧!” 秦之儿嘴角噙着冷笑。 “对了小姐,奴婢方才来的时候,好像听说林状元来府上了!”金秋忽然兴奋说道。 秦之儿一听,脸上的冷笑瞬间消失,转而被一种少女怀春的神色取代。 “金秋晚秋,快给我打扮一番。” 秦之儿对着身旁的丫鬟催促道。 两个丫鬟虽然赶紧上手,却忍不住笑道:“小姐,您已经够美的了!” 精心打扮一番后,秦二小姐这才离开屋中,施施然往前厅而去。 前厅里,秦太师已然跟林叙白聊到了话尾。 秦太师脸上略带一丝笑容,却也不失威严,颇有一副恩师教育学生的架势:“叙白,你和之儿的婚事,是我和之儿的娘早就答应的了,绝不会反悔,你们的婚事依旧照办,只是你也知道你那前妻和陆谦的关系,最近还是得低调些。” 林叙白自然是听懂了秦太师的意思,无非是让自己接下来这段时日夹着尾巴做人。 想到自己刚中状元时万众瞩目的场景,再想想如今,他心底的不甘和恨意就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原本他还以为秦太师会稍微将婚事办得敞亮些,也好让朝堂里的人看到他对自己的重视,谁知道却又被陆谦横插一脚。 那对贱人! 可这是他如今唯一的机会,他又怎敢多说些什么,只能一副心无芥蒂的模样应下秦太师此事。 从秦太师这告辞后,林叙白的心思也算落定,只要秦太师的主意不改,还愿意把秦小姐嫁给自己,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正要离开时,他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女子的娇柔声音,林叙白回头一看,来人正是他如今的未婚妻秦二小姐秦之儿。 “林公子还请留步。” 秦之儿抿了抿唇,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怯,但喜悦之情简直是呼之欲出。 林叙白看见来人便薄唇温和尔雅地扬起,显得愈发俊雅:“二小姐有什么事吗?” 心知自己这么来见他不太合规矩,秦之儿轻轻咬着下唇,脸色微微发红,但很快便鼓起勇气问道:“我听闻此次进京,林公子的家人也跟着来了,不知道他们一切可还适应?” “一切都好。”林叙白一双眸子缱绻地看着秦之儿,给人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在下代家里人谢过二小姐关心。” 秦之儿听着他的声音,就耳朵一麻,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林公子,你我马上要结成夫妻,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她语气顿了顿,脸色自然了许多:“我还听说林公子有个妹妹是吗?” “是有一个小妹,闺名徐徐。”林叙白微微一怔。 秦之儿心中顿时雀跃了下,自己早将林公子家里人打听了,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妹妹叫做徐徐。 不过这般她便能和他在婚前多谢往来,她很快说道:“林公子,我在家中排行最小,从前便想着有个妹妹就好了。 徐徐以后也是要做我妹妹的,她如今刚来京城定然对一切陌生得很,林公子让她来秦府找我玩,我也能好好带着她和京中的闺秀们熟悉熟悉。” 林叙白听后心中了然,秦之儿这么做无外乎是想和他家人交好,当即利落应下。 看见秦之儿欢喜离开的模样,林叙白看着她的背影,视线里的温柔却淡了淡。 要说起容貌,这秦二小姐确实差了点。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女人而已。 只要借助她背后的势力,攀上权力的巅峰,到那个时候,他就不必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到时候,什么貌美的女子没有? 第112章 故意刁难 回到家的林叙白没了之前的忧虑,心情不由舒朗许多。 在看到林徐徐时,脑海中回想起离开时秦之儿说的那些话,顺口说道:“徐徐,秦二小姐想邀你到府中做客,明日我就派你去秦府上,记得好好哄好她。” 林徐徐听后眼前一亮,使劲点头兴奋不已。 她刚来京城,谁都不认识,当然正想着找一个人说说话,了解一下京城里的事,最好能摸清京城这些贵女们的圈子。 而这秦之儿身为太师府的二小姐,她本就是高门贵女,有她帮忙,自己定然能快速结识那些世家小姐,而且如今自己手头紧张,秦之儿是自己未来的嫂嫂,肯定得照拂自己这个小姑子一二。 这么想着,林徐徐唇角上扬,心中忍不住暗道,这位秦府二小姐就是太过在意自己这位大哥,不然怎么他们刚进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邀请自己过去玩。 想到江清清之前也是如此,自己就凭借着这点能不停从她手里要钱,林徐徐就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自己也一定能将秦之儿狠狠拿捏住,再不会像刚认识江清清那会儿一样只知道讨好她,叫她身边的那些个婆子丫鬟看笑话! 林家一家子已经到了京城,但这会儿消息还没传到江府。 反倒是临水侯府的人去各府送完了帖子,最后才来到了江家。 小荷从外面跑进来时,江清清刚给父亲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小丫头跑进来,脸色似乎有几分不高兴。 “怎么?”江清清放下笔,温声问了句。 小荷委屈道:“小姐,外头来了几个自称临水侯府的仆从说是来送帖子,可是却不给奴婢帖子,非要小姐亲自去接,派头大的很!” 江清清早知道临水侯府的人会来,更预料到会来者不善,闻言并不诧异。 有那样的侯爷侯夫人,府里的下人们怎么可能会是安分的。 “走吧,去看看。”江清清起身,眉眼间笑意淡淡,并不气恼,她不会轻易为小人气恼,否则气到自己,不是反倒叫小人得意? 虽说陆谦与临水侯府关系极差,可自己如今在风口浪尖,一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刚来到外院时,就能看到前来送请帖的几个婆子,几人的头颅一个比一个仰得更高,站在那也哪都不去,似乎很是看不起周围江家的下人们,更不屑于在江家多待似的。 看着后院出来了人,几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却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原本府里已经认定了,这江氏是个无颜女,所以才会轻易被林状元休弃,他们家二公子之所以要娶她,不过是为了和侯爷和夫人置气。 所以这江氏定然不止家世不怎么样,人品和外貌也是叫人会笑话侯府的程度。 谁知这会儿却见佳人一身肌肤欺霜赛雪,眉似远山浓黛,眸似秋水无尘,气度幽娴,仙若白玉,光是缓缓走来,就叫她们各个看得一阵怔愣。 这是...... 这会儿人已经站定,静静看着几人,不过虽只是站在那儿,她便给人一种莫名的出尘不可侵犯之感。 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江氏,几个侯府的婆子突然就明白,为何一向不近女色的二公子会动了心。 “你就是江清清?” 几个婆子回过神来,便想起来前夫人的交代,夫人原本是让她们过来先将这小门小户的女子好好敲打一番,让她别想着被赐了婚就觉得是攀上了他们临水侯府,可没想到几人刚见到人就先被人给压了一头,这会儿回过神来顿时没几分好气。 对于这婆子的无理,江清清只是端庄站着,没有露出半分不悦之色,只是也并不亲口回答几人的问题。 小莲上前一步直接道:“这就是我们江家大小姐。” 婆子见她不亲口回答,以为是表面装的平静,心中却露了怯,忍不住趾高气昂地对着江清清递去请帖:“过几日便是我们临水侯夫人的寿宴,这是给江小姐的请帖。” 见她一个婆子在自家小姐面前也敢如此态度,小荷气鼓鼓的就想去把请帖给接过来,谁知婆子却忽然把手收了回去:“这帖子是夫人,也就是江小姐未来的婆婆要江小姐亲手接的,你一个丫鬟怎么如此自作主张,难道这就是你们江府的规矩?” 小荷显些就气得炸了毛,这请帖哪有让小姐从下人手里接的道理,这不是摆明了就是要羞辱小姐么!而且还借机羞辱他们江府,说他们江府没规矩! 江清清笑容不变:“这位妈妈,我倒是还真没听过,媳妇嫁了人,婆家今后就能做儿媳娘家的主子,随便教媳妇娘家规矩的道理,我确实是初来乍到京城,不知这可是京城的规矩?” 婆子没想到,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子竟然还是个有气性的,自己不过才敲打了一句,她就立刻牙尖嘴利地顶撞回来,她是哪来的底气,就不怕今后嫁进侯府,受全家不待见么! 京城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女子的地位不如男子,那也断没有嫁个人得把自己娘家陪嫁过去当奴才,任由婆家插手家事的道理。 她反驳不出这话,心中当然不爽快,拧眉便道:“江小姐倒是生得一副好口舌,但这帖子是夫人亲自嘱咐过要你接的,你敢不敬长辈?” 江清清悠悠道:“妈妈这可是误会我了,我不是不敬长辈才不接这帖子,正是因为我太敬长辈,才时刻牢记,我爹爹教养我的规矩,决不能亲手接外人手里的东西,我若是连亲生父亲的话都敢忤逆,岂不是大逆不道?清清可不敢如此忤逆爹娘。” 她虽说了一长段话,却说得不急不缓的,让人觉得十分悠闲,丝毫都没有真为自己所说的有所顾虑似的。 几个婆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只是她们一个个脸色再难看,这会儿也犯了难。 诚然这未来的婆婆是长辈,可要是人家姑娘的亲爹相比,那分量还是差得多,何况这会儿人都没嫁过去,就要为了未来的婆婆忤逆亲爹?这天底下绝没有这样的道理! 没想到,这二公子找来的女子竟然会这么难缠! 他果然是故意找的这样的女人来气侯爷和夫人的! 第113章 当然没生疏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让姑娘顶撞亲爹的话来。 最后,为首的婆子才黑着脸将帖子递向了一旁的小莲:“既然江小姐如此说了,回去老奴们自然也会如实禀报夫人!” 她的话自然是在警告江清清,今日如此不给面子,就别怪她们回去要在侯夫人面前添油加醋了。 听出这婆子话背后的意思,江清清却不以为意,始终笑容淡淡:“那就多谢妈妈了。” 婆子又吃了个瘪,心里别提有多憋气,可给完了帖子,却站在原地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江清清黛眉一挑:“妈妈们还有什么事儿么?” 她自然清楚这几个婆子是想要赏钱,可她们这副趾高气昂的态度来,还指望自己要热脸贴冷屁股? 那婆子脸色一黑,差点就想骂出声来,可还是忍到了即将快要出门口的时候才道:“还说是什么富商之女呢,居然连赏钱都不给,还没见过这么抠搜的!” 小荷听见她们的讽刺声,被气得不轻,若非她们一眨眼就出了门,她都要冲上前替自家小姐理论一番。 虽说按道理来说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家家里的奴仆来府里送消息,是要给些赏钱,可就她们这副态度,还想要赏钱,简直是在做梦! “小姐,那临水侯府的人说的话真难听!她们怎么敢这么对小姐!”小荷越想越替自家小姐委屈,愤愤不平道。 相比小荷的愤怒,江清清倒是平静许多:“没事,何需去和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计较。” 小荷听自家小姐如此讽刺,才觉得心情顺畅了点,但忍不住问道:“小姐,那这侯府的寿宴您去不去?” 江清清看了眼手中帖子:“这事与临水侯府有关,等等看陆大人怎么说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什么看我怎么说?” 小莲看清来人,欣喜道:“小姐,陆大人来了!” 江清清还没看到人,心中就微微一喜,转过身来,就见青年穿着一身官服,肤色虽衬得愈发冷白,神采间却意气风发,隐含一丝喜悦。 “陆大人。”对比方才面对临水侯府的几人,江清清的笑容真挚多了。 青年点了点头,眉梢微弯,走到江清清身侧,微微低下头来,似乎带着几分轻微的戏谑:“怎么如今赐了婚,反倒显得生疏了。” 江清清耳尖热了热:“哪里生疏了?没有啊...” 见二人说着话,小莲小荷对了个眼色,自觉往后和两人拉开了些距离。 这会儿跟着陆谦来的是司景,本来正打算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却被两个丫鬟给隔开了,他看着两个莫名的丫鬟,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小荷撞了下他的胳膊:“司景大人,我们走慢点,您身上带的这是什么啊?” 司景不明白为什么要走慢点,但这会儿拎着大包小包的一些东西,被两人拦着也确实走不快,于是便和两人小声说起话来。 这边陆谦察觉到身后已经没人跟着了,才轻轻扯了一下江清清的袖子:“怎么没生疏...你都不叫我名字了。” 听着他这近乎有一丝撒娇的语气,江清清微微一怔,脸便更热了。 她还从没见过陆谦如此亲昵的模样,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软,想到如今二人已经是未婚夫妻了,确实没什么必要生疏。 只不过她方才这么叫,还真不是因为像从前那般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看了一眼身后,见没人跟上来,才放软了声音:“陆大人也好听,陆大人...小陆大人,陆谦...” 青年本来就期待地看着她,听到她比平常娇软了几分的语气,一双眼睛莫名一亮,似乎十分开心。 江清清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就想起来了哄一哄就开心得不得了的大狗狗,那眼神简直和他一模一样,让她忍不住想摸一摸脑袋。 不过她很快就暗自在心里吐了吐舌,自己怎么能把他比成狗呢,还好他听不到自己的心声。 “行吧。”陆谦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看在听起来还不错的份上,本大人这次就原谅你了,江清清。” 听着他这话,江清清忍俊不禁笑了笑:“好啊,那就谢过大人了。” 陆谦发觉这些不同的称呼似乎都不错,真的有各自不同的亲昵意味,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问起自己来之前江清清在说什么。 “临水侯府方才派了人来送侯夫人寿宴的请帖,我还没决定去还是不去...”江清清脚步停了下来。 刚提到临水侯府,陆谦就眉头一皱,不过看向江清清时语气却很亲和:“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无需顾忌那些侯府的人,更不用去理会外人那些废话。他们要是谁敢在你面前嚼舌根子,你来告诉我就行。” 早知道他对临水侯府的不喜,如今看他这副态度,江清清几乎越发确认,自己也不用太过在意侯府的人。 “好。” 她微微颔首,不过很快心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毕竟日后就算是嫁入陆府,不与临水侯府的那些人住在一起,也免不得有要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一直躲着倒不像个事,更不是她的行事风格,还不如去探探情况,快些了解一下京城这些人。 看她的神色似乎有些在意这寿宴,陆谦才多提一嘴:“就算去寿宴,你也不必顾虑,到时候我也会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当着我的面说三道四!” 看见他凶狠的模样,江清清忍不住勾了勾唇。 只要他永远站在她这一边,外人的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她从来都不在意那些外人,她只在意他的想法。 如今他们刚来,他就如约请皇上赐婚,她那颗还有些飘忽不定的心似乎也有了依托处,稳稳地落定了下来。 要看一个男人如何,永远都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看着如今的他,再去问是为了她的名声想要娶她,还是为了她这个人才想娶,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到了正厅,原本似乎有几分紧张的陆谦看着空荡荡的座位,略带疑惑:“大哥和大嫂呢?我给他们带了一些见面礼......” 江清清这才想起方才司景拎着的东西,恍然间笑了笑:“大哥大嫂都出去忙生意了,不过看着这时辰,应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说完,就觉得现在陆谦就直接称呼大哥大嫂似乎不太合适,但她刚要开口,一个小小的身影却从外边飞快跑了进来,像个小炮弹似的朝着她扑了过来。 眼看着这小家伙就要撞上江清清,陆谦一伸手,就把他拎了起来。 松哥儿发现两脚悬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放我下来!” 第114章 选的姑父不错 见这人不说话,松哥儿正打算使劲挣脱,却看见江清清一脸笑意,似乎根本就没打算阻止,于是他又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陆谦后,突然问道:“你就是我将来的姑父?” 陆谦心情大好,这才将小家伙放了下来:“是。” 一旁的江清清在听到陆谦应下的那一瞬,脸微微泛红,心中暗道着定是这些下人在松哥儿面前说了什么... 松哥儿被放下来,仔细盯着自己未来的姑父瞅了一圈,才十分满意似的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着江清清:“姑姑,你选的姑父不错!” 江清清本还在劝着自己童言无忌,听到这一句,差点都想捏下这小皮猴子的耳朵。 这话怎么能随便说...... 她想要教育小家伙,可陆谦似乎高兴得很,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金锁交到松哥儿的手中:“来戴上,姑父给你的。” 江清清怔了怔,这才知道陆谦早有准备,不过这是他给她家人带的礼,她自然不能拒绝。只是她心里却有些踌躇,难道陆谦在京城就没有一个关系要好的亲人么,不然自己本也该给人准备些礼物。 看着一大一小开心的模样,她也不好这会儿扫兴打断二人的称呼了,也罢,反正关系都如此亲近了,私下里这么叫叫,也不会有外人知晓。 此时司景也已经赶了过来,看到松哥儿,见主子已经把金锁帮小家伙戴上,忙把准备好的包裹给陆谦。 陆谦摸了摸松哥儿的脑袋,才指着包裹:“这些也是给你的。” 松哥儿好奇地打开包裹,发出哇的一声,高兴得合不拢嘴:“姑父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正想玩陀螺!” 那些包裹里装着的是各种小孩爱玩的玩具,蹴鞠,竹马,陀螺……简直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是个孩子都会喜欢。 江清清看着松哥儿兴奋的模样,不由暗暗感叹,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孩子如此细心。 但仔细想想,其实他一直都很细心,对她也是... 她也忍不住被松哥儿开心的模样感染:“你倒是清楚孩子们的喜好,是不是也很喜欢小孩子?” 陆谦垂着眸子看着开心的松哥儿,应了一声:“嗯。” 旁边的司景闻言,忍不住悄悄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疑惑不已,身为大人的亲信,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大人的情况。 因为当年的意外,大人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变化,自从十岁起,每逢各月的十五,就会变回四五岁孩童的身体。 正是因为如此大人并不喜欢小孩子。 大人怎么会对江小姐说谎呢? 司景想不明白,但却想起来司风跟自己交代过的,只要大人在江小姐面前,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他当大人是为了江小姐就行了。 原来是为了江小姐。 司景给自己解释了一下,感觉似乎有点说得通了,毕竟这谎就是为了江小姐撒的么。 不知旁边的司景脑袋里已经解决了一个迷惑的大问题,江清清听陆谦说很喜欢孩子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思念。 “我也很喜欢,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倒是还差点收养了一个孩子。” 提起这个,江清清还有些惋惜。 团子长得是真的好看,只可惜身世成谜,至今她都不知道团子的身份,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那孩子就跑了。 小没良心的团子。 听到这,陆谦身子一僵,不自觉就垂下了眸子,避开了江清清的视线。 “咳...还有这事?” 江清清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跟你说,那孩子聪明又漂亮,小小年纪还有一副好身手,真是不可多见,哎,我还挺喜欢他的,要不是他家里人把他带走,我可真要给他当娘了。” “......”陆谦沉默了会儿,才道,“看来你们没有做母子的缘分,无妨,今后你自然会有其他的缘分。” 以为陆谦说的是其他的子女缘,江清清不由想到自己如今要成婚,今后也可以要一个和陆谦的孩子,心中对团子的执念才淡了一点,对他点了点头。 一旁的司景听得眨了眨眼。 那个孩子...好像是...他们家大人? 那江小姐和大人确实没有当母子的缘分,不过有当夫妻的缘分。 不过算算时间,马上又要到十五之夜,司景神色很快深沉了起来。 这些年来因为大人身子的缘故,每逢十五之夜,陆府的守备便会变得格外严峻,外人虽有心打探,也只是以为自家大人是中寒毒,十五之夜会发作而已。 但其实远没有这么简单,大人变成小孩后,身法虽然不变,但力气会变小许多,自然无法达到平日的武功,所以自然也十分危险。。 光是一个寒毒,就让不少想要大人命的人生出歪心思,在这日不止一次刺杀过大人。更别说若是知道大人身体的怪状,他们会如何将大人当作妖孽,更加疯狂地想要他的命。 他们这几日一定要继续加强陆府的守备,保护好大人安全才行。 正说着话,外面江晚舟和沈冰玉回来了。 二人刚回到府就听下人们提醒陆大人来了,于是都顾不得回去洗漱就赶紧赶了过来。 “见过陆大人。”夫妻二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陆谦,一边暗暗心惊这传说中的陆大人竟是如此青年才俊的模样,一边赶紧拜会。 “大哥大嫂不必客气!”陆谦直接上前一步虚扶一把,让二人没有把礼行下去,“我与清清即将成婚,日后两位便是陆谦的长辈,不必行礼!” 江晚舟知道这陆大人肯定会待二人客气,却也没想到直接大哥大嫂就喊了起来,虽然还不太合礼数,却不会叫他生出反感,反而是驱散了原本互相不认识的疏离感,多了几分亲近。 沈冰玉也暗暗打量着陆谦,越看越是满意小姑子这门亲事。这陆大人根本就不似传言中那般可怕,反倒没有什么架子,模样还生得如此俊美,也不知外面那些人是怎么把他形容成恶鬼一般的。 “爹,娘,你们看这都是姑父给我的玩具!”松哥儿骑着嘿嘿地给父母炫耀自己的玩具。 江晚舟这才看到那几包玩具,正打算这几日让松哥儿好好学习功课的他忽然两眼一黑,想把儿子的玩具都没收了。 这么多,玩个三天三夜怕是都玩不够啊! 第115章 相谈甚欢 话虽如此,如今客人在,江晚舟当然不会教育儿子,叫下人将他带出去玩后,赶紧请陆谦坐下。 看着陆谦,他不由想起之前在信里,父亲说的陆谦处死二叔的事。 不过他倒未生出什么厌恶,反之,他从小就不喜自己那位二叔,甚至是极其憎恶。 他那二叔从小没对他和妹妹好过姑且不提,自自己接手江家开始,他便隔三差五在生意上偷偷给自己找麻烦,好像见不得自己日子过得好似的。 最严重的一次,因为他的缘故,还在娘胎里的松哥儿差点就没了。 所以如今每每看着松哥儿,江晚舟就越是厌恶自己那二叔不已。 知道他的死讯,根本就提不上伤心,只是感慨自己二叔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过幸而没有牵连家中,不然他真是要恨透了他。 江晚舟自不会提起那个令自己厌恶的二叔,只不过他平日里多是经商,对朝堂上的事只是一知半解,陆谦却是为官,加之临水侯府和陆谦关系尴尬,江晚舟也不能将话题往侯府上引,于是说了几句话后,就稍稍顿了顿。 但陆谦却很快接下话题,将话题引到江晚舟熟知的生意上,很快两人便相谈甚欢,也让江晚舟对这位陆大人有全新的认识。 这陆大人的为人处世及眼界能力恐怕都远远胜于常人,只是不知他到底为何和家中人相处成那样。 看来这临水侯府的问题的确很大。 不知不觉间,江晚舟的心就已经偏向了陆谦。 一顿饭下来,江晚舟和沈冰玉二人看陆谦的眼神变得像是看自己的亲兄弟一般。 直到吃完晚饭,陆谦要离开时,江晚舟竟然都有一丝不舍,就差没把自己也一同跟着陆谦送回去。 告别之后,江晚舟回到厅中,还连连跟江清清称赞着她这位未来的夫君:“清清,这陆大人的确是位可嫁之人。” 沈冰玉也点点头:“倒是我们之前误会了陆大人的为人了,看来世人的传言并不可信。” 江清清听着两人夸陆谦,竟也生出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不过她倒是也有些意外,从前的她只知道陆谦会怼得人哑口无言,异常毒舌,却没想他竟有如此谈笑风生的时候,将大哥大嫂哄的如此高兴。 江晚舟对于陆谦这个妹夫极为满意,笑着对江清清道:“清清,你可知今天早上,听到消息的张家直接将那批货退了回来,和之前相比简直是两副面孔。” 想起先前自己上门时,随随便便一个张家下人都敢对自己冷脸,今天却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男人就忍不住感慨。 沈冰玉也不禁感叹道:“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不外乎是因为陆大人,陆大人都还不知此事,没有发什么话,他们就赶紧把货退回来,可见陆大人确实叫这些宵小闻风丧胆。” 知道大哥生意上的问题解决了,江清清也松了口气,不过依旧谨慎道:“虽然这件事解决了,可秦家日后跟我们肯定还是不对付,如今也只是在表面上做功夫,不留人话柄罢了。” “不管如何,大哥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免得他们下次再用一些小人手段。” 江晚舟点点头:“清清放心,这事我已经交代过下面的人,至于做酒精的事,我也已经派人在试做,再过两天就能看看这第一批做出来的如何。” “还有香皂。”沈冰玉补充道,提起这事眉眼间透着隐隐的兴奋,“如今这东西已然在京城中预热,之前就就有些商人已经把香皂卖到了京城,根本就不够卖的。 如今听到咱们江家也要在京城售卖最新款的,不少商人都迫不及待的过来什么时候开始卖。” 江清清对此并不意外,如今自己到了京城,还是以这样一种万众瞩目的方式被众人知晓,这些商人自然也会清楚,今后江家恐怕也要长期在京城做些生意了。 “大哥,如果这个酒精能够做出来,我就能做出香水,花露水,到时候的生意绝对不会比香皂来的差!” 已经听她提起过这酒精是要做什么花露水和香水,沈冰玉和江晚舟二人都抱着极大期待,点了点头。 “大哥,正好我给爹爹写了信,如今我要成亲,还是让爹和娘也上京城来一趟吧,他们可从未来过京城。” 自己这一次婚礼,江清清自然希望爹娘也能参加,自己也好带着他们好好在京城玩一玩。 何况,她是真的有些想爹娘了。 江晚舟爽朗一笑:“自然要让爹娘来,他们也定会为你高兴。” 入夜,温热的晚风徐徐吹进窗户。 烛光下,江清清写写画画,正将脑海中要做鲜花精华的蒸馏器给画出来,小荷拿着信快步走了进来。 “小姐,是陆大人的信!” 小丫头开心不已,未来姑爷对小姐好,这才刚分开,还写什么信呢。 未来的姑爷比先前的那个好一万倍! 江清清疑惑了下,打开看了眼,只见信上都是有关临水候府的事,并且将候府里的人以及一些人际关系写的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心中微微一暖。 他还是那么有心,知道她准备去寿宴,便为她事事安排妥帖。 跟他一起到京城,走到今天,她就从未后悔过。 她也不会让他后悔做下娶她的决定,今后她也定要对他好些,再好些...把他在原来的侯府缺失的亲情更多地补给他。 翌日是个大好的晴天。 江清清把侯府里的那些人际关系又记了一遍,确认都记下了后,才出了房门。 路过后园时,隐隐听到熊大熊二两兄弟那独特的嗓音。 “熊大,娘的日子过得太难了,昨天我本想问问娘最近的情况,她却一个劲说过得好,让咱俩不用担心...我都看见她手臂上多了不少伤疤了,娘还遮遮掩掩地说是不小心弄伤的!” 熊二越想越气愤,握紧拳,声音都带着咬牙切齿味:“我当时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想找那死老鬼理论,还是被娘拦住了!咱们俩得给娘想想办法,这样下去,谁知道那死老鬼会不会把娘打出个三长两短来!” 熊大深深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咱们没法给娘撑腰的这段日子,那死老鬼还不是越来越肆无忌惮打娘,娘在外面给人辛苦洗衣裳赚的一点钱,还都被那死老鬼抢走了!” 熊二一听慌了:“娘没有钱还怎么过日子,要不然今天我再去一趟,把月例给娘吧。” “不行,给了还是会被那死老鬼抢走。”熊大否定了这个提议,思索了阵,头疼不已,“要不然娘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就买给她...” 熊二立刻眼前一亮,觉得是好办法,拍了下大腿就想去买东西。 江清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本来她也不是爱背后听人说话的人,何况这两兄弟出的还不是什么好主意,她缓缓上前道:“你们家的情况,不管是买东西还是给月例都不是长久之计。” 熊二看到江清清,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到自家小姐聪明,眼睛又亮了亮:“小姐,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么?我和大哥都快愁死了!” 第116章 感情不是她可比的 熊大熊二的目光齐齐落在江清清身上,他们俩跟江清清相处了一段时日,自然清楚自家这位小姐可谓足智多谋,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难题。 江清清思忖片刻,便道:“想要彻底解决你娘的困境,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离。和离之后,你们可以将你娘接过来和你们两个一起过,有你们两个儿子撑腰,你爹自然不敢找上门来。” “对!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过和离这个办法。”熊二咧着嘴笑道。 见熊大一言不发,江清清以为他有别的看法,缓了缓语气:“熊大,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若是实在不想用这个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不过没有和离能快刀斩乱麻罢了...” 熊大却抬头看向江清清,眼中带一丝由衷的感激:“小姐,就按您说的办...也是我和熊二太死板了,之前从未想过让我娘和那...我那爹和离,毕竟在外人看来,和离这种事实在是丢人。” 他顿了顿,又一次开口,却无比真挚:“可我和熊二两人这段日子跟在小姐旁边,看着小姐的日子,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和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日子过不好才是。何况,日子过在自己身上,管外人嚼舌根子做什么!” 和离丢人么?不丢人,错的又不一定是和离的人,人就只活这一辈子,难道要日日活在别人异样的眼神中么?那谁没有被人指指点点过? 就算是皇上,做得再好,也免不了民间深更半夜里偷偷骂上两句呢。 小姐也是和离过的人,可真丢人的,是她这段婚事里没有道德的男人,没有了那个烂人,她一样能靠着自己的品德和魅力叫人喜欢,把日子过好,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那娘为什么不行? 熊大这么一想,就立刻觉得,和离真是个好主意,只要娘能跟那死老鬼和离,有他们兄弟俩如今的月例养着,什么好日子过不上! “大哥你说得没错。”熊二还没熊大想得那么复杂呢,都明白和离才是最好的主意,“这件事一点都不丢人,外面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咱俩拿着月钱带娘过好日子,说不定他们还得羡慕娘过的日子呢!” “小姐,谢谢你出的主意。”熊大眼里满是感激。 “客气什么。”江清清见二人这么想,就放心多了,微微弯了弯眉眼,“要是我的建议能够帮到你们和你娘,也算是好事一桩,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儿,你们俩多回回家也行,好好跟你们娘亲商量商量这件事。” 这种事,熊大熊二支持,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真正要办成,还得他们这娘能认同才行。 两兄弟解决了一桩心头的烦心事,又得了主子的准许,很快兴高采烈起来。 不过临水侯府里的人可就没什么好心情了。 昨天去送帖子的几个婆子回来得太晚,那会儿侯夫人已经歇下了,自然也就没有过问。 今天一早,就早早把几人叫来了问话。 “你们这次去江府,可见到那个江氏本人?” 婆子们昨天在江府受了气,早就一肚子怨气,这会儿听她一问,立刻将肚子里的委屈全部倒腾出来:“夫人,这江氏我们是见到了,根本就是一个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女人,而且都知道我们是临水侯府的人还丝毫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另一个婆子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腹稿说出:“夫人,奴婢们如何被看低还不要紧,可这女人分明就是不把您看在眼里,日后要是真和二公子成亲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侯夫人一听,就气得直咬牙,脸色瞬间阴郁下来:“那帖子也不是她接的?” 婆子使劲点点头:“是啊,奴婢们都说了,是夫人这位未来的婆婆要她亲手接的,可她却把亲爹搬出来讲什么规矩,说是亲爹不让,奴婢们总不能叫她忤逆亲生父亲...可分明就是她不愿接夫人给的帖子,随便编的借口!” 侯夫人听完,心中忍不住怒骂着这个小贱人还没进门就敢给府里的人甩脸色,还不给自己面子,要是进了门日后岂不是要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不行,她必须要在这次寿宴上让陆谦和芳菲成事,绝不能让这个江氏进了门! “好,好得很,这一个商户女,都敢骑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这门亲事能不能成!” 看见侯夫人气成这样,几个婆子对视一眼,纷纷高兴不已。 看来这江氏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二公子就算跟家里再不亲近,那也不可能断绝关系,江氏还是要跟侯府打交道,到时候看夫人怎么收拾她! 这几个婆子带回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临水侯府。 杜芳菲派出去打听的丫鬟春花赶了回来,就先说道:“小姐,奴婢听那些婆子说,这个江氏的样貌好像极为出众...” 她家小姐最关心的就是那江氏的容貌,春花当然着重了打听。 听自家丫鬟这么说,杜芳菲当即不喜地哼了声,“她样貌出众,本小姐也不差!” 春花连连应声:“那是自然,小姐的容貌也在京城排的上号的,那江清清怎么能比得上小姐您。” 虽有春花的这些奉承,杜芳菲的内心还是带着危机感。 若是表哥真的不近女色,怎么会被女色迷倒? 除非—— 这个江清清容貌真的出众...可自己比江清清早认识二表哥这么多年,就说感情,也该是自己和二表哥比她的深才对! 二表哥肯定是因为自己和姑姑关系亲近的缘故,才冷落了自己! 虽还未见到江清清本人,但杜芳菲已经暗暗下着决心,不管如何自己绝对不能输给她! “春花,过几日是不是要到十五了?” “是的,过两天就是了。” 杜芳菲很快扬起了唇角:“二表哥身上有寒毒,从前在府里每逢十五之夜时身子就会不舒服,那时我给他送的鸡汤他都会喝,如今他出了府,我也许久没有给他送过了,你去帮我备些药材和食材,我亲自做了给他送过去,让他在十五之夜身上好受一些。” 春花点点头:“还是小姐您想得周到,二公子若是知道小姐您为他做的事一定会感动的。” “那是自然,我和二表哥认识了十几年,感情根本不是那个江氏可比的!”杜芳菲抬起头,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第117章 公主失踪 当天,杜芳菲就差人到外面买了些昂贵的补品,亲手煮了鸡汤,施施然往陆府而去。 还没进府,门口的侍卫就直接持刀将她拦了下来。 春花当即看不过去气愤上前,对着侍卫嚷嚷:“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家小姐是你们陆大人的表妹,还不快让开!” 侍卫听后却无动于衷,脸色愈发警惕:“我们大人吩咐过,越是临水侯府的人,越不能进!” 杜芳菲愣在原地,神情愕然。 难道在二表哥心中就这么恨姑姑和姑父,竟然连这种命令都下?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一队人马却正朝陆府而来,春花看清来人立刻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小姐,二公子回来了。” 杜芳菲瞬间转过身,在看到陆谦的那一刻,原先的沮丧一扫而空,欣喜地迎了上去:“二表哥!” 陆谦冷冷淡淡看了杜芳菲一眼,眸中不见丝毫波动:“你来这什么事?” 杜芳菲心中一喜,声音温柔了几分:“二表哥,马上就要到十五了,我给你带了些补药给你补补身体,还有我亲手做的鸡汤。” “不必了。”陆谦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我不需要。” 杜芳菲一听顿时急了,赶忙迈着莲步上前,想要将东西亲手递给他:“二表哥,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姑姑姑父不知道的,是我自己一个人要来的。” 谁知她刚刚靠近,青年却霍然拔刀,寒芒闪烁,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都冷了好几度。 杜芳菲吓得脸色苍白,后退好几步,那一瞬感觉心都要蹦出来了。 二表哥难道想要伤自己么?这怎么可能… 陆谦一双俊美至极的眸子淬着寒冰,冷冷看了眼前人一眼,便朝府内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杜芳菲眼中泛红,泪水一滴滴地掉下来,委屈极了:“我也是担心二表哥的身体,他为何这样对我……” 司风见小姑娘这么委屈,忍不住开口提醒:“杜姑娘,您还是回去吧,大人与临水侯府的关系您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收那儿来的东西。” 他这般提醒,也是为着让杜芳菲以后不必再来,免得徒增麻烦。 杜芳菲还是不甘心:“可姑姑和姑父终究是二表哥的亲生父母,无论如何他们肯定还是在乎二表哥的。他们就算是做得再不对,二表哥也不该这么恨他们……” “滚。”司风还未开口,陆谦的脚步就忽然停了下来,目光阴沉,“要是再不走,就将你扔街上,我说到做到。” 杜芳菲小脸一白,不敢相信陆谦竟然这么无情,她正想质问,可见周围这些侍卫已经做好了要扔自己的准备,不得不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眼看着陆谦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口,她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春花看着不是滋味,既替自家小姐不平,又为临水侯府不值:“小姐您别伤心,要奴婢说陆大人这样也太不孝顺了,就算父母有千般不是,可孝道大于天,他也不能这么恨侯爷和候夫人。” 杜芳菲听后慌忙看向陆府内,见陆谦不在了才松了口气,连忙阻止春花继续说下去。 “闭嘴,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我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想让二表哥看在侯府的情面上让我进去…罢了,我们先回去吧。” 经过今日的事,她总算看清了,二表哥和姑姑和姑父的关系已经差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今后在他面前绝对不能再打姑姑姑父的感情牌就是了。 府内司风看见杜芳菲慌乱离开,心中暗暗腹诽。 这杜姑娘也是,居然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难道她不知道大人平日里最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拿临水候和候夫人说事? 思及此,司风又想到在他到自家大人身边之前,他也不明白为何大人会对亲生父母不亲近。 可时间越久,他才了解到其中的门道,也纳闷同样是亲生的,为何天下会有这样的父母? 这段日子他跟着大人查他们江南之行这一路上的刺客,就知道刺客里有好几拨势力都是候府旁支派来的人。 从前趁十五之夜来夜袭陆府的人也有不少侯府派来的,正是因为忍无可忍,当初大人才判了三房大少爷死刑。外人只说大人无情无义,可谁又知道大人几次险些丧命在他们手底下,才不得不反击! 大人待他们已经够好了,但这些人根本不配称为亲人! 可十五之夜马上就要到了,司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守卫好陆府,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一双他杀一双,总之一定要保护好大人! 十五的月亮格外滚圆明亮,月光透过窗扉,洒了一地。 紧锁的房屋内,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缓缓抬眸,目光冰冷,透骨的凉寒,完全没有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无忧无虑模样,擦去头上一抹热汗后,陆谦看着变得肉嘟嘟的一双小手,垂下眸子,准备休息一夜。 正这时,匆忙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司风站在房门外,声音紧张试探道:“大人?” 原本已经闭目养神的男孩又睁开眸子,淡淡应了一声。 司风急切道:“大人,皇上派来了加急密函,纯安公主偷偷溜出宫看花灯,但这会儿和宫人走散,失踪了!” 京中最近并不安宁,人贩子猖狂至极,若是纯安公主遇到怕是凶多吉少。 纯安公主是皇上唯一的亲妹妹,平日里也深得圣宠,皇上发来密函也是为着护着纯安公主的名声,不敢将此事交给别人来办,不然也不会明知自家大人十五之夜不能出行,还是将这件事交付给了锦衣卫。 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回应,司风说出自己的决断:“大人,属下先调一部分府中的人去寻九公主?” 房门咔擦一声。 一个奶团子从屋中走了出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瞳冷静异常:“我与你一起去。” 皇上登基不到一年,在朝中并没有多少自己的势力,信得过的人也少之又少,若非实在为难,也不会将这件事交给锦衣卫来办。 司风吃了一惊:“大人,这怎么行,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定会危及大人的性命!” “无妨。”陆谦面色平静,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圆月,眸色忽明忽暗,“我如今的模样京中无人知晓,这个样子反而更有利行事。那些人贩子除了会拐女人,还会盯上跟父母失散的孩子。” “不如我来当这个诱饵。”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在这之前京中就为人贩子的案子困扰已久,那些人异常狡猾,三番五次跟锦衣卫斗智斗勇,自己和寻常孩童不同,此次反倒是个机会。 “可……” 司风说些什么,可见自家大人已经打定主意,只好皱着眉头应下。 自家大人虽然身子变小了,可武功以及一些路数都还在,身上还能带暗器和信号弹,在这点上比让真正小孩当诱饵确实便利不少。 他低着头,几乎咬牙看着变成孩童的陆谦,“大人,属下一定会护好您的周全!” 第118章 救小姑娘 十五之夜,天上明月高悬,京城里花灯连绵不绝,美景如斯,夜间的游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早就听说了今日会有花灯,江清清带着两个丫鬟和熊大熊二也早早上了街,想看看这京城的花灯与江南相比有没有什么新奇样式。 看着摆在路两边的大型花灯,小荷每过一处,都不禁惊叹出声,兴高采烈指着新奇处:“小姐,这京城的花灯样式可比江南好太多了!竟然还有沉香劈山救母,好厉害!” 小莲也盯着一处八仙过海的花灯,看得目不转睛:“确实比咱们江南的灯会还要更加热闹!” 江清清笑着点头,在叮嘱小荷小心的同时又回头看向后边跟着的熊大熊二:“这儿人多,你们也要跟紧些,不要走散了。” “小姐放心。”两兄弟齐声应着,不敢有半点疏忽。自家小姐不知道,但他们却记得,京城好像一直有人贩子活动来着。 那些可恶的人贩子专门盯姑娘和孩子这些弱者下手,他们家小姐如此貌美,他们俩当然得更加谨慎。 几人边走边逛,在穿过一处人少的街道时周围才稍显安静些。 就在这时,离她们不远的漆黑胡同里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哭泣声。 小荷紧张地拉住江清清,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小姐,您可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几乎是话音刚落,旁边的胡同里突然蹿出一个身影。 只见一个看似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拼命奔跑,连路都顾不得看,好像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似的,结果一头扎进了江清清怀里。 江清清心中一惊,下意识想将人推出去,可看清是个小姑娘,哭得不能自已,才停住了手。 但小莲小荷两人也吓得一跳,熊大熊二反应过来,更是伸手就要去将人扯出来:“什么人!” 小姑娘却是紧紧地抓住江清清的衣袖,怎么也不愿松手,泪眼楚楚哭道:“救救我……” 江清清微微蹙眉,但没等她问是怎么回事,那胡同里却忽然又冲出来四个男人。 见着小姑娘在江清清怀中,几人怒气冲冲走来,然而看清江清清容貌时,眼中又闪过一抹暗光。 熊大熊二意识不对,当即将几个姑娘护在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男人看见两人狗熊一般雄壮魁梧的身材,突然停下脚步,看出有功夫在身,不敢贸然上前,便对江清清呵道:“赶紧把我们的人交出来!” 江清清这会儿眉头皱得更紧,见怀中的小姑娘吓得浑身颤抖,口中不停喃喃着救命,我不认识他们,不由瞬间起了疑心。 “小姑娘,别害怕,可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她尽量温声细语询问,安抚着她的情绪。 小姑娘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松手,一边哭一边张嘴,刚要说话,那几个男人却是耐不住性子,对着几人就是破口大骂,“这位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这是我们青楼刚买来的姑娘,不听话敢逃跑,我们才来抓她回去的。你要是识相就赶紧离开!不然看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愿意跟我们青楼里的人打交道的吧!” 小姑娘身子抖动得更加厉害,小脸惨白使劲摇头:“不是的!他们说谎,我不是青楼的姑娘,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我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几个男人却忽然撸起袖子,神情愈发更加狂躁,想要闯过来直接将人抢走。 熊大熊二哪能让这些人得逞,立刻就冲上前跟这些人动起手来。 今天就算是小姐不在这,他们俩也不会容忍这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的! 几番交手下来,四个男人加起来明显都不是熊大熊二的对手,反而还被揍得摔在地上,几人对视一眼连忙后退,不想再打,可看到少女还在江清清那,回去又不甘心。 于是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就打算离开叫帮手。 江清清心中一动,明白这些人一定是想回去找帮手,倘若他们真是青楼里的人,恐怕打手不少,就算不是,看他们这嚣张的模样,也定有后手。 她当即做下决定,看向这几个人:“这孩子我买了,需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这件事处处蹊跷,若是让他们将女孩带走,还不知会发生怎么样的事,可这女孩一辈子说不定都会被毁了。 本要回去找人的男子停下脚步,眼睛滴溜溜一转,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江清清的穿着后,朝江清清比了个手势。 “三百两。” “你们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小荷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声道。 虽然她从来没去过青楼,可并不妨碍知道一些情况,那青楼里收一个人,不过三五十两,回头要给姑娘们赎身,也不过百两银子,三百两绝对是为了敲竹杠! 男人瞬间哼了声,满不在意地说着:“你们爱要不要,人是我们的,赶紧还回来,不然我们的兄弟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可有得你们受的!” 看着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江清清当机立断回道:“小莲,给他们三百两。” 小莲抿了抿唇,也深深拧着眉,从钱袋里拿出三张银票,直接放在了靠前些的地上,并不想与这些人过多接触。 男人捡起银票,验了真假后,倒是多看了一眼江清清,没想到,这小娘们还挺有钱的,要不是她身边这两个打手实在功夫了得,他们把她也拐回去,又能得钱还能得人! 想到三百两也是大收入,男人又愉快不已,满意地点点头,招呼着另外三人离去。 反正他们也拿到银两了,算下来根本就不亏,那小丫头都没长开,卖不了多少银子,还不如赶紧离开,免得让五城兵马司巡逻的人或是锦衣卫平日暗中巡逻的暗线们发现。 几人很快拿着银票跑路。 江清清松了口气,轻声安抚着怀中的小姑娘:“没事了,你不用害怕。” 可小姑娘却哭着摇摇头:“可是我的婢女还在他们手里,她是为了救我才被抓的…” 第119章 她也喜欢 听到这里,江清清终意识到方才的怪异之处在哪,小姑娘怕是遇到拐子了。 只是她对方才几个男人的行踪一无所知,加之带的人手也仅仅只够自保的,所以只能先将这小姑娘带回去,再去报官。 “别怕姑娘,我先带你去报官。” 带着小姑娘刚走到人多处,江清清准备试着找一下巡逻的官差时,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却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她脚步顿时停住,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看到团子? 距当初团子失踪已经过去了许久,她曾猜过很多次他的身份,可唯独没想过他会是京城人士。 难道团子当初从镇子上离开,跟着家里人回了京城?难怪她会猜不出来他是哪家的孩子。 再见到团子,江清清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上前一步就朝着他喊道:“团子!” 陆谦原本在人群中扫视的锐利眼神一僵,下意识就想抬腿离开,可江清清却追了上来,忽然捉住了他的后领。 当仔细看了他的面容时,江清清才松了口气,这张精致的小脸她不会认错。 就是她之前那个不告而辞的小奶团。 “团子!” 江清清看着他白皙软嫩的小脸,就忍不住想上手去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家里人呢?” 想到方才那几个人贩子,她顿时就觉得团子简直就是那些人眼里的香饽饽,危险至极。 看来他的家里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负责任。 “你这样一个人可太危险了。” 看着江清清一副哄小孩的语气,陆谦耳尖忍不住微微有些发热,身子微僵。 他们两个确实是有缘分,这样都能撞上。 但他现在还有公务在身,必须从她这里脱身才行。 可江清清明显不打算让他走,于是他只能斟酌了下语气说道:“我的家人就在不远处,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 “在哪里,我送你过去!”江清清立刻回道。 团子的家里人竟然把他一个人扔在大街上,怎么看都不靠谱,再想到他的身上那些伤疤,江清清自然想见见他的家人。 再者,那些人贩子指不定现在还在暗中寻找着猎物。 “让你一个人离开,我不放心。”看见团子的脸色微僵,江清清温声解释了句,“这样,你先跟着我不要乱跑,这灯会上有拐子,最喜欢抓的就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孩。”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陆谦看着她,陷入了沉默,他绝对不能跟着江清清走,不然总不能让司风司景过来接自己,何况现在还没找到公主。 正当他想着该用什么理由离开的时候,却见着后边追过来的小莲小荷身边。 “小姐,这是...小少爷?”小荷瞪大眼睛盯着团子,这不是当初小姐想要收养的那个孩子么!怎么会在这里。 在看到二人身边跟着的小姑娘的那一刻,陆谦瞳孔紧缩了一瞬,拧了拧眉,眸色闪过一丝惊异。 纯安公主?她怎么会和江清清在一起? 江清清并不知道小姑娘的身份,见团子似乎并不情愿跟自己,只得跟小荷点头确认后,又回过头来吓唬团子:“团子,你看到这个小姐姐了吗,她就是刚才遇到人贩子了,所以你千万不要乱跑,乖乖地跟着姐姐!” 陆谦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寻找纯安公主,既然人已经没事,也算放心许多。 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司风就在不远处,他得想个办法让他来把公主接走才行。 那姐姐的称谓,他怎么听怎么别扭,却还不得不应声:“嗯。” 江清清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不过经过刚才的事,她不敢有半点大意,毕竟她现在多带了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孩子,要更加谨慎才是。 不见巡逻的人,她便打算先将人带上自己的马车回府,将府中的家丁带上,再去报官。 然后她再请那些官差去寻找两人的家人,另外救小姑娘的丫鬟。 一路上小姑娘都是紧紧地拉住江清清的手,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小姑娘,别怕了,姐姐在这。你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家爹娘是谁,我一会儿好派人去通知他们来接你?” 小姑娘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不过看着江清清温柔的眼神和模样,她很快便下定决心,正要开口之时,却听到身旁那个男孩忽然咳嗽了两声,于是她的话也暂时停了下来。 正这时,本就在附近的司风也赶了过来,可在看到眼前的几人的面容时立刻傻了眼。 他家大人?纯安公主?江小姐? 这三个人是怎么碰到一起的! 这场面未免也太巧合了…… 看到司风,江清清眼前一亮,赶忙上前,向他说明情况:“司风,你来得也太巧了,我正想找人帮忙...” 将自己是怎么碰到这小姑娘和团子的一一道来,江清清就见司风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于是略略有些疑惑。 司风忍不住看向江清清身旁的陆谦,暗叹道,大人都变成这样还能和江小姐遇上,两人的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 陆谦抬眸冷冷的看了眼司风,带着一丝警告。 司风才赶紧恢复正经的神色,点点头:“江小姐,我认识这个姑娘。” 说罢,他看向小姑娘恭敬开口道:“安小姐,安大人也正在托我寻你,没想到,你竟然被江小姐给救了。” 现在他可不敢说认识自家大人,要不然回头江小姐追究起来大人的假身份就麻烦了。 小姑娘这会儿也认出了司风,陆大人是皇兄的心腹,而司风大人也常跟着陆大人进宫,他们是锦衣卫的人,当然能送自己回宫。 明白他称呼自己为安小姐是为了替自己隐瞒身份,她立刻点了点头:“司风大人。 没想到两人竟然认识,而且司风还正在为人寻这小姑娘,江清清心里也是一松:“司风,那就有劳你送这安姑娘回家了,不过她的婢女现在还在人贩子们手里...你们锦衣卫能不能帮帮忙?” 司风立刻点头:“江小姐,您放心,抓这些作奸犯科的人是我们锦衣卫的职责所在,属下这便带人去找那些人贩子,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 江清清放下心来,又看向身侧的团子:“团子,这是锦衣卫的司风大人,姐姐带你跟着他去找家人好么?” 陆谦直接摇头:“不必。” 看着他冷冰冰的小脸,江清清有一丝无奈,便先道:“司风,不然我先将他带回江家,等你处理完安小姐的事,再帮忙找一找他的家里人。” 见自家大人这副态度,司风明白他是不想让江小姐跟着他们,但江小姐却一副打算不把他送到家人面前不罢休的模样,于是只能先跟她回府。 他心中暗自庆幸着,好在自己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不然现在随意给大人安了一个身份,往后江小姐想起找过去了可该如何是好。 看来大人是想像上次一样从江小姐那儿偷偷离开。 “江小姐,那就请您将这孩子先带回去,等我将安小姐送出去再来接他。” 江清清知道团子这孩子有多固执,于是也只能决定先带他回府,带上足够的人手再出来带他找家人。 看着江府的马车走远,司风立刻低着头朝着少女恭敬道:“纯安公主,臣刚才已经找到了您的婢女绿柳,现在就护送您和绿柳姑娘一同回宫。圣上和太后得知您失踪,已经担心不已!” “你们找到绿柳了!”纯安公主欣喜不已,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正要跟着司风走时,却忽然回头看向江清清离开的方向,询问道,“司风大人,刚才那个江小姐是什么人?” “是我们家大人即将过门的妻子。” “原来是她!”纯安公主眼睛亮了亮,“原来她就是陆大人要娶的那个新娘子,这么漂亮,难怪陆大人会喜欢!我也喜欢!” 第120章 哪里来的弟弟 司风眉头抽了抽。 小祖宗啊,这会儿皇上和太后都急得冒火了,还顾得上喜欢江小姐。 不过江小姐谁不喜欢,他们锦衣卫那群兄弟最近也是一讨论起这位大人未来的夫人,就连连夸赞。 很快司风便带着纯安公主离去,而这时,江清清在马车上,看着团子圆嘟嘟、肉乎乎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小荷和小莲也觉得有趣,被团子可爱的样子萌到,也学着江清清的样子想要捏捏他的脸蛋。 可还没等她们靠近,陆谦伸出手直接挡住,脸瞬间黑了下来。 江清清这才想起来团子似乎不喜欢被旁人接触,忙轻声给他解释着:“你别误会,小荷和小莲就是太久没见到你,有些想你了,并没有恶意。” 陆谦也早已熟悉她身边这两个丫鬟,自然不是真的动怒,只是不喜除江清清以外的人接触罢了,闻言也应了一声。 两个丫鬟见这小团子明明长得这么可爱,却生得一副冷冷淡淡的性子,忍不住就觉得可惜。 这张小脸看起来手感好极了,不给捏真是太可惜了! 马车停在江府外。 江晚舟和沈冰玉正在正厅算着账目,见着江清清带了一个孩子回来都愣了一下。 “清清,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江清清向哥哥嫂嫂二人解释了一遍,两人对京城的人贩子也有所耳闻,不由感叹:“这京城的人贩子未免也太猖狂了些,着实可恶!” 沈冰玉叹了一声,又忙吩咐身边的婆子,平日里一定要把松哥儿看好了。 江清清轻轻附和,看着小团子就犯几分愁:“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家里人在哪,又是什么身份...” 其实主要是她太久没见团子了,想多和他待一会儿,可又怕他家里人找不到他担心。 “这么大点的孩子有很多的都不知道自家在哪,松哥儿这么大的时候一出去回来连自家门都摸不到,清清别急,我们这就差人去灯会上打听。”沈冰玉说着便招呼着下人去拿一些糕点以及玩具。 不过一会,陆谦的面前就堆满了前几天带过来哄松哥儿的玩具,他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玩。 正这时,松哥儿听说家里来了个小孩儿,兴冲冲从屋外溜了进来,看到比自己还小的漂亮弟弟时,高兴地咧开了嘴。 “娘,这小弟弟是从哪里来的?” 松哥儿边向沈冰玉询问,边拿起陀螺放在陆谦手中:“弟弟,这陀螺可好玩了,是我姑父送给我的,我姑父那可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是男人中的战斗陀螺,可强了!你跟着哥哥玩,哥哥回头让我姑父带你玩!” “……” 听着松哥儿一番话,陆谦都不知该高兴他夸自己,还是该生气他竟然夸自己是什么战斗陀螺,又直接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整沉默了。 他自己带自己玩? 听起来倒是不错。 见陆谦一言不发,松哥儿还以为他是个笨蛋弟弟,于是为了哄他开心,跑到他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 陆谦感觉脸上突然软乎乎湿哒哒的一团,身体忽然僵硬了几分,下意识想要推开松哥儿,松哥儿却已经又跑去抱那些玩具,然后将满满一堆玩具一股脑地塞到了他怀里。 一时间,他心情很复杂,小脸沉沉的,有几分后悔刚才没有跟着司风走了。 江清清见他低着小脑袋,似不太高兴跟松哥儿一起玩,刚要上前,却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 “江小姐…江少爷、江少夫人……” 司风进了府,刚到正厅,就看到了手中抱满了玩具的陆谦时,两眼差点瞪成铜铃。 “司风,安小姐已经送回去了?”江清清上前问完,赶紧给哥哥嫂嫂二人又介绍司风。 前天司风家中似乎有事,所以跟着陆谦来的是司景,两人只认识司景。 江晚舟和沈冰玉也忙和司风打了招呼。 司风一一回应后,开口道:“江小姐,我已经把安小姐送回去了,而且也找到了这孩子的家里人,是户走南闯北的商户,我碰到的时候他们正为孩子丢了一事着急呢。” 这已经是他们能为大人找到最合适的身份了,不然也没法解释为何大人会从江南到了这里。 至于日后怎么解释,那就得靠大人日后在媳妇面前自求多福了。 江清清有一丝恍然,看向小团子,内心有千般不舍,本以为团子是京城人士,还想着日后说不定能照拂他一二,谁知他竟然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子弟。 尽管不舍,可理智却还在,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还是将人交给了司风。 司风松了口气,看来江小姐是相信了这套说辞,正打算带着自家大人离开时,却听身后传来江清清的声音。 “团子。” 江清清想着这次离开再次相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终是没忍住地喊了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伤感。 陆谦瞬间停下脚步往后边看去。 却见着江清清俯下身,勉强扯出微笑:“团子,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要是想来找我,就到这里来。” 一想到团子年纪这么小,却一身伤痕,她就忍不住心疼,不舍得放他走。 陆谦看着她,眸光一软,轻轻应了一声。 江清清这才起身,目光往司风看去,“对了,今夜怎么没见你家大人?” 司风顿住,往旁边的奶团子身上瞥了眼,汗颜不已。 团子就是自家大人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江小姐知道,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他当然更不能说了。 “大人,在忙着抓人贩子。”他赶紧找了个借口。 江清清应了声,想到那几个人贩子也没再多想,只是叮嘱着他们注意安全。 听到她问自己,陆谦眸光虽然垂落,遮掩下了情绪,但心里却微微泛着温情。 出了江府,司风松了口气,刚才情况若是江小姐再问下去,他可真不知该用什么缘由。 “大人,属下已护送纯安公主以及她婢女回宫,那几个人贩子也已然抓到,正在审问。” 陆谦应了声,眸光沉沉:“我们只是南下了三个月,这些人就猖狂至此,他们背后必然还有团伙,审问不必留情。” “属下明白。”司风应下,他看向江府,想到江清清离开时的叮嘱,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大人,要不要告诉江小姐有关大人您的身子情况,这样下去属下担心总有一天会……” 第121章 小陆大人倒是会挑 陆谦闻言也又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江府,眼神随着灯火忽明忽灭:“不急,我自会亲自告诉她…” 说罢,他渐渐正了神色:“你先去安排进宫的事,这次人贩子竟然把手伸到了纯安公主身上,皇上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明日怕是会为了案子的事召见。” 这些事还是应该早做准备。 宫中。 为着纯安公主的失踪的事焦急不已的皇上和太后此刻还汇聚一堂,哪怕得知人没事的消息,仍揪着一颗心焦急等待。 “皇上,太后,纯安公主回来了!” 宫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二人听后急忙上前,便见着一个身影朝这快步走来。 看到二人的纯安公主泪水盈盈而下,扑到太后怀里。 “母后,皇兄,纯安让你们担心了。” 太后将纯安抱在怀中,感受到她的害怕,哪里还忍心斥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纯安平安回来就好。” 平日里女儿本也乖巧,今日不过是太好奇宫外的花灯才偷偷出宫,也是自己从前拘她拘得太紧了。 以后她想出宫,自己多派些人保护她就是了。 “还好锦衣卫们办事得力……”皇上也在旁边松了口气。 纯安公主却摇摇头:“母后,哥哥,这次多亏了一个姑娘救了我,是她把我交到司风大人手里的,不然我早就被人贩子给卖了。” 纯安公主说时,身子还不住得颤抖,显然对这事还是后怕不已。 太后愣了愣,和皇上对视了一眼,这事还没听锦衣卫提起过。 “纯安,你跟哀家说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纯安公主乖乖点点头,将今晚自己是如何落入歹人手中,江清清又是如何花了一大笔银两救自己的事一一道出。 说罢,她忍不住小声道:“母后,那个江姐姐真的好漂亮!司风大人说她就是陆大人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太后看向宫人,宫人赶紧上前解释:“太后,今晚救公主的应是陆大人的未婚妻江氏,也就是皇上赐婚那位。” 皇帝和太后皆是一怔,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竟然是她救了纯安。 “原来是她,倒是个好心肠。”太后恍然,想着今晚纯安公主遇险,若非她出手,怕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对江清清顿时多了许多好感。 “哀家原先还以为这小陆大人没有跟姑娘相处过,不会看人,竟要娶一个下堂妻,如今一看,倒是哀家看走了眼,这小陆大人倒是会挑。” 听着太后的感叹,皇帝也沉默了片刻,心中思量着。 此番江氏救了妹妹是恩,按着这事,自己本该对她有所赏赐。可若是如此,外人必当知晓纯安今晚遇险一事,事情若传出去,必定会对她名声不利,所以赏赐的事不能明着来。 太后似也有所考虑,看着怀中的纯安公主,轻声道:“改日哀家做主将这江氏召进宫来,再找个由头给她一番赏赐,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当即应下,这当然是当下最稳妥的方式。 而且,他也想见见陆谦选的这位妙人。 能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出三百两银子救人,至少这江氏心思便是纯善的。 而由着太后的出面,也能让所有人知道皇室对于江氏的态度,也不敢再因为她的身份有所轻视。 “母后,你说的是真的吗?” 纯安公主脸上一喜,雀跃开口:“那江清清真的还能来宫中?” 想着能再见到救自己的漂亮姐姐,纯安公主就高兴不已。 这会儿女儿已经找了回来,太后放下心来,便也笑着点着头,很快她又想到过几日临水候夫人的寿宴,江氏既然是小陆大人的未婚妻,这种场合必定会去。 看到女儿如此喜欢那江氏,太后于是说道:“过几日的临水候夫人寿宴,江氏也会前往,你可想去?” “当然!” 纯安公主一听江清清也会在,想也不想地便点头。 今晚她太过害怕,因为人贩子的事吓得不轻,都还没来得及给漂亮姐姐道谢就跟司风离开了。等再见到她,她当然要好好感谢她! 夜深了。 京城里的花灯从连绵不绝,燃烧成零星几点,直到天亮,彻底被熹微的晨光取代。 一早,江晚舟便找到江清清,将酒精做出来这一好消息告诉她。 “清清,你说的酒精,已经做出来了,我特意带回来一瓶,你看看你是不是这样的。” 他兴冲冲地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小瓶子。 江清清其实也是第一次见系统所说的酒精,她拿起来闻了闻,闻到一股略刺鼻的酒味,想着这应该和系统说的差不多了。 既然做出来了,她就能先试着做一下花露水了,而且这酒精似乎还有清杀病邪的功效,改日也可以试一下。 “大哥,我们用这个先试着做一下花露水吧。”江清清眸光也比平日里亮上许多,“如今已是初夏,马上蚊虫就多了,做出来也会好卖。” 钱这种东西,如今她虽然已经不缺,但谁会嫌钱少呢。 前几日,她已经让大哥准备了薄荷和金银花两味药材,这会儿酒精已经做出来,只要依照方子继续制作,不出七日,她就能看看这花露水到底有没有系统说的作用了。 倘若这花露水能做出来,定然比市面上熏蚊子用的熏香好用许多。 说着她将早已准备的好的花露水配方交给大哥:“大哥按照方子去做,七日后我们便能看看这花露水到底如何了。” 江晚舟一口应下,便亲自带着心腹去做。 看着丈夫踌躇满志的身影,沈冰玉心情也不由大好,她还真是少见夫君如此兴冲冲像个少年郎一般的模样。 而后她才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江清清:“清清,过几日的寿宴你可准备好了?” 她一直替江清清记挂着此事,是因为隐隐担忧江清清过去之后受侯府的人难为。 江清清这才想起离临水候夫人寿宴确实已经没几天了。 只是一想起那日临水侯夫人对陆谦毫不留情的一耳光,她对陆谦的心疼便多了些,对临水侯府就多了些厌恶。 只是毕竟她是陆谦的母亲,若是什么不准备,也不稳妥。 “我打算送一套头面。”江清清回道,这份寿礼虽然中规中矩,并不算出彩,可也叫人挑不出错来就是,顶多让人觉得不上心。 沈冰玉听后却略显忧心:“清清,我觉得既然两家要做亲家,无论如何今后也得走动走动。所以我备了份厚礼,也免得被旁人多说些什么。” 其实她是想给小姑子撑门面,免得她被侯府那些人给看低,她这几日没少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多是说清清是再嫁之身的,说难听一点的,还有说陆大人捡破鞋的…… 沈冰玉再生气,也难堵悠悠众口,只能想着在这种事上争口气了。 第122章 侯府寿宴 江清清只是浅笑道:“嫂子安排自己的便好。” 陆谦对侯府不上心,她才特意安排这份不出彩贺礼,为的是让外人知道自己对侯府的不上心,但嫂子代表的是江府,江府出于礼数给一份厚礼是合理的,这样既显出了江家的礼数,又能叫人看出自己对临水侯府的态度。 简单来说,她去侯府寿宴这趟,本身就是试个水,根本就不是去讨好谁的。 到京城后的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寿宴这日,沈冰玉对第一次参加这豪门显贵之家的宴会,格外重视,一早就把江清清叫了起来梳洗打扮。 “我们清清底子本来就好,今天这么一打扮,常看你的嫂子都看傻眼了,等到了侯府,也让他们看傻眼。”沈冰玉瞧着镜子里的江清清笑道。 江家的人容貌本就出挑,当初其实她在选夫婿时,父母一共给她选了三个人,但都没有江晚舟,在一次聚会上父母让她偷偷看看那三人,她却一眼就看中了容色格外出众、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江晚舟。 回来之后她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可又不好意思跟父母说起,毕竟那三人也是父母苦心为她挑出来的。 但母亲却旁敲侧推从她的贴身丫鬟嘴里打听出来了,她瞧上的竟然是江家大公子,她去一打听,就乐开了花,那江家大公子绝对是人中龙凤,小小年纪就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后院里又十分干净,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本来江老爷人品就是出了名的好,光是想想就知道这江家大公子也不错。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太多姑娘盯着这位青年才俊了,可不止他们一家有眼光,这好的姑娘百家求娶,好的郎君又何尝不是百家求嫁呢。 好在那时她大胆了一次,在诗会上第二次碰到他时,大胆与他对了句诗,才让他也留意到了自己。 再后来,江家便派人来提了亲,她那时真是这辈子都没这么快乐过,从没想过心上人能和自己心意相通,连走路都感觉是在做梦,他们沈家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如今她和夫君已经成婚好几年了,夫君的房里都没有过其他女人,待她又十分温柔亲昵,公公婆婆又对她十分宽容,江清清这个小姑子又和她相处得像闺中密友一般,她从前做闺秀时的那些姐妹们哪个见了不眼红她的。 想到今早出门前江晚舟还和自己一番亲昵,沈冰玉的脸热了热。 江清清见自家嫂子看着自己莫名脸红,眨了眨眼,虽然自己长得还行,但也不至于把嫂子都看脸红吧。 好在沈冰玉很快恢复了神色,温柔拉着她的手一同外出,这会儿下人们已经备好了贺礼,二人便出门准备坐马车。 刚出门,便看见司景此时正在外等候。 司景见二人便上前,率先解释:“江少夫人、江小姐,大人这会儿还要忙一会儿案子的事,可能会晚一些到,二位先行一步。” 想到陆谦回来这几日,又是要处理刺客的案子,又是要处理人贩子的案子,江清清微微有一丝心疼,很快应下,交代他让陆谦注意休息,才和嫂嫂先赶往临水候府。 京城里,纵横的大道连着小巷,四通八达,香车宝马川流不息,纷纷于此日汇聚,往临水侯府而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临水侯府早已没有当年老侯爷在时的权势,如今的临水侯陆青山不得皇上重用,但这爵位至少还要世袭几代,自然有的是人家愿意跟他们来往。 何况,这临水侯府的二公子陆谦是皇帝的肱股之臣,就算和家中关系再不好,那也是切不断的血缘关系,日后指不定怎么惠及侯府,所以还是有不少人上赶着讨好临水侯一家。 正值春夏之交,临水侯府碧树成荫,楼台掩映,红绸翻飞间喜气冲天,门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江清清刚下马车,出尘的容色便立即吸引不少人的注意,暗暗惊叹着这是哪家小姐,竟生得如此貌美。 沈冰玉此时也跟着她下了马车,她的容貌也生得不错,极具婉约之美,旁人不由更加困惑,从前怎未见过这两人。 这时,临水侯府的一个婆子见到江清清,面色登时沉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故意大声喊道:“江少夫人、江小姐来了!” 江清清听出她的阴阳怪气,脸色略冷。这婆子她并不陌生,正是上次来府送请帖的其中之一,那日自己没有给她脸面,恐怕早就心生怨怼。 只不过,来者是客,自己刚到她就如此嚷嚷,可见临水侯府的规矩一般。 众人一听立即恍然,原来这就是陆大人要娶的那个下堂妻。 想想也是,这江氏日后是要做临水侯夫人儿媳妇的,候夫人的寿宴她怎么敢不来。 就算有传言说陆大人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可孝道大于天,连他面对侯爷和候夫人还不是得安安分分,这个商户女还不是得乖乖地讨好二人? 杜芳菲正在府中帮忙接待女客,听到外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也跟着走了出来。 看到江清清的那一瞬,她怔在原地。 只见这女子穿着打扮虽然不俗,却不过是寻常衣裳和钗饰,一看就是个商户女子,毕竟大明不允许商户穿绫罗绸缎,在珠宝首饰上也有颇多限制,故而常人很容易分辨出官家人士和商户人士。 可偏偏,这女子充分给众人论证了什么叫布裙荆钗难掩绝色,虽然衣着打扮并不出众,那一张脸却是无可挑剔的清绝动人,行走之间,那一番舒敞优雅仪态,更是锦上添花。 便是杜芳菲这个不喜容色胜于自己的女子的姑娘,第一眼也看愣了。 她正疑惑来人身份,却听到旁人的议论,这才意识到,这竟然就是二表哥要娶的那个江氏,面色当即不受控制地黑了下来。 原来她就是江氏! 明白这就是江清清的一瞬间,杜芳菲立刻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第123章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这对夫妇江清清并不陌生,正是那日在城门口等着陆谦的人群中为首的两人,尤其是那妇人,是打了陆谦的那个,她很快就认出来这就是临水侯夫妇。 不少人围绕在二人身旁,话中句句都是奉承。 “侯爷安好,侯夫人寿辰安好!” “侯夫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瞧着还似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呢。” “世子这几日看起来好多了……” 一群人无论平日里和临水侯夫妇关系如何,这种喜庆的场合当然都极给面子,一句句话把两人夸得笑容连连,显然十分受用。 周围的众人也都是笑意盎然,气氛似乎格外融洽。 这会儿临水侯夫妇二人身侧还站着一个身形单薄,面容俊雅的男人,虽然也带着笑意,但光看面色,就是普通人也能瞧出他身子不好。 从众人奉承的话语中,江清清很快听出这人便是临水侯府的大少爷,陆谦的兄长陆安。 江清清见到这位,出于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陆谦的哥哥?和陆谦意气风发的模样确实是大相径庭,若是陌生人见到二人,恐怕很难想象这二人会是亲兄弟。 江清清未料到,这多看的一眼竟敏锐地被陆安察觉到,他抬起头便朝她也看了过来。 男人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后,眉宇间带着些许疑惑。 这女子是谁,为何从未见过? 正当陆安有所疑惑之时,一个婆子挤过人群到了他侯夫人面前,压低声音提醒:“夫人,那就是那个江氏。” 婆子的话让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杜心雨面色一沉,顺着她暗示的方向看去,目光一下就落到了十分出众的江清清身上。 见方才还笑吟吟的侯夫人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不远处一个容貌出众的女子正朝着这边看来。 离侯夫人近的方才已经听到了婆子的声音,立刻会意,早就听闻侯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想想也是,若是他们儿子敢不和爹娘长辈商量,就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商户女子,还请皇上赐了婚,他们也得气个半死,更别说对这商户女子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更别说此女还成过亲,这不是捡别人破鞋穿吗。 候夫人要是能喜欢这个儿媳妇才怪了。 众人细细打量江清清后,虽叹于容貌,但鄙夷之色难掩。 陆安很快拧了拧眉。 这就是陆谦非要娶的女子吗? 除了容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陆谦何时也会以貌取人了? 气氛因江清清的到来和侯夫人的变脸一时间有些尴尬,沈冰玉察觉不对忙带着江清清上前:“见过候夫人。” 杜心雨却没有搭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沈冰玉,目光落在江清清身上,满是厌恶与不满。 江清清垂下眸,在来之前她就知道侯夫人的脾气,所以早就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此时,面色一变未变,朝杜心雨行了个标准的行礼:“侯夫人安好。” 杜心雨冷着笑,颇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讥讽:“那日我派身边的几个婆子让江小姐送请帖,江小姐却故意朝几个婆子摆脸色,我以为你是不打算来了呢。” 这话可谓丝毫脸面都不给,在场众人眼神顿时有几分异样。 这江氏倒是大胆,初来乍到,本来就没讨好婆婆,竟然还敢给婆婆身边的人摆脸色,真是好大的架子。 沈冰玉略显局促,虽然在这之前她便预料侯夫人不会给太多好脸色,可却没想到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这么说话。 这确实比方才那表小姐说话还要难听。 再怎么说她家清清与陆谦的婚约也是皇上所赐,这临水侯夫人竟然是一丝一毫的面子都不给。 她正要解释,江清清却从容朝杜心雨身旁站着的婆子看去:“原来那天去的妈妈是这么在侯夫人面前说我的,敢问你们来江府时我是怎么给你们摆脸色的?” 众人纷纷一愣,没想到,这江氏竟然这么刚硬,直接就当场质问侯府的下人! 也不知道她一个商户女子是哪来的胆子…… 江清清嘴角虽然噙着笑,可眉梢眼尾却自有一番威严:“你们怎能如此欺瞒候夫人,挑拨生事?” 没想到她竟会当众质问,那婆子再嚣张,也不由心中有几分畏惧这样硬脾气的人,加上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瞬间就露了怯,支支吾吾个不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私下里说说这江氏便也罢了,要是敢当众说她,自己回头还不得被二公子盯上,光是想到被二公子盯上的后果,她就后背一凉,莫名打了个寒颤。 虽说平日里他们有侯府护着,私下里甚至敢说二公子闲话,可二公子真要发起怒来,连自己亲堂弟都敢杀,还会介意杀他们几个下人? 看着婆子脸色越来越苍白,神情越来越慌乱,江清清勾了勾唇,转而朝侯夫人道:“侯夫人,看着婆子支支吾吾的,想必是在您面前撒了谎这会儿心虚了,她们那日来我们江府,我是客客气气将她们送走的,没想到她们回来却这么挑拨生事。” 杜心雨脸色难看至极,恨铁不成钢地剜了自己的婆子一眼,没点眼力见儿的,自己还在这,她怕这个小贱人做什么! 就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她这个候夫人还在这儿,哪轮得到江清清在这作威作福。 她很快呵斥道:“怎么,江小姐这是想当着我的面教训侯府的下人?” “候夫人误会了。”江清清立刻回了句,语气在这种场合下却显得不卑不亢,“我只是不想因为莫须有的事情让候夫人您有所误会而已。” 她语气虽然没什么,但回答的这么快,似乎根本就不怕这个侯夫人的样子,让杜心雨气得攥紧了手。 这会儿,她连体面都顾不上了,就想狠狠指责江清清几句,可却突然发现江清清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她竟找不到一点借口。 见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侯夫人也没占到什么上风,临水侯暗暗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适可为止。 若是能刁难得住这小妇便也罢了,偏偏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只会叫旁人看笑话罢了,临水侯还丢不起这个脸。 只是临水侯看着江清清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沉的怒气。 区区商户女子就敢如此不给侯府脸面,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第124章 不愧是他选的 真不愧是陆谦选的女人,在行事作风上跟他一样讨厌。 正在气氛僵持之际,杜心雨朝江清清又近一步,不打算这么罢休。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安突然开口,瞥了眼江清清的方向。 “母亲,既然是误会这事就罢了。” “江小姐初来乍到,又是二弟的未婚妻,侯府理应多多照顾才是。” 众人愣住,谁也没想到陆安会为江清清说话,纷纷面面相觑。 杜心雨诧异的看了眼陆安,又将视线投向陆青山身上。 两人虽有不解,可看在陆安开口的份上,只得做罢。 “你们还等什么,先带江小姐还有她身旁的江少夫人入座。” 杜心雨瞥了眼旁边站着的丫鬟,虽然不喜欢二人,也不想让旁人觉得苛待了她俩。 江清清松了口气,要是候夫人再像刚才一般依依不饶,怕是免不了生出一场风波。 想到这,她抬起头不由多看了眼陆安。 察觉到江清清的视线朝这而来,陆安朝她点点头,同样回了个微笑。 在丫鬟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位子上坐下。 沈冰玉这才唏嘘一声,压低声音道,“没想到这侯府大公子倒是个好相与的,不然那种场合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江清清点了点头,看向四周来往的人群。 “嫂子,据我所知陆大人不仅和候府不亲近,和大公子的关系也平平,我们还是不要和对方有太多的往来。” 她微微叹着,“等过了今日的寿宴,这府中的任何人一个人她们都与我们无关。” 江清清的话还要说下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只见那人站在离她不远的方向,双手环胸,一副盛气凌人。 来人正是林徐徐。 在林徐徐身旁站的还有一个女子,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 秦之儿脸上虽没表露出太多情绪,可内心却是一惊。 想不到这林状元的前妻竟生的如此容貌,可就算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到底是商户女子,身份卑贱,自己何需将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在看到江清清的那一瞬,林徐徐就想到这段时间所受的苦楚,若不是因为江清清,自己怎会变成这样! 如今她哥哥马上要娶秦二小姐为妻,有了秦之儿的撑腰,她何需畏惧江清清分毫。 “呦,这不就是我哥休的那个不守妇道女人吗,如今攀上高枝就看不起我们林家不是?” 林徐徐一脸尖酸刻薄,无异于是想给江清清难堪。 周围的人被林徐徐的话吸引过来。 在看到林徐徐身旁站着的秦之儿时,纷纷觉得有趣。 要知道这位秦二小姐近日可是那位状元林叙白定了亲,而江清清恰恰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几人凑在一起,免不了生出一场争端,在场的人纷纷聚拢过来,想要看这场热闹。 感受到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江清清目光冰冷,又何尝不知道林徐徐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她从位子上起身,冷冷的看向林徐徐,“林小姐,作为你曾经的嫂子,还请你嘴巴放干净些,也能给自己积点德!” “你说什么?” 林徐徐愣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江清清却不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道,“林小姐刚才用一口一个妇道来污蔑别的女子,往后是不打算嫁人了吗?” “就算林小姐不在乎林家的名声,可我却要维护我江家的名声。” 江清清当着众人的面,话语是铿锵有力。 “皇上既然给我和陆大人赐婚,自然是信得过我的人品,怎么林小姐今日说这番话也是为质疑皇上不成?” 林徐徐惊住,也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缘由讽刺江清清几句,可谁想竟变成自己质疑皇上。 这罪名不管是她还是林家都担待不起,脸色瞬间慌张。 “我才没有质疑皇上,江清清,你不要胡说八道。” 周围的人却看出门道,想不到这个商户女子面对如此场合倒是有些气量和手段在身,面对林家这位小姐的嘲讽竟能不慌不忙,几番言语下来就让其无话可说。 也不由想到江清清虽是商户出身,可比起农户出身的林家却是好的太多。 众人看向林徐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原本还有些可惜那位林状元好好的前途没了。 可如今在听到林徐徐的这番话后,倒也不觉太过冤枉。 秦之儿虽觉得林徐徐说这些话不太妥当,可她到底是林状元的妹妹,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不帮的道理。 她上前一步将林徐徐护在身后,淡定回道,“江小姐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林小姐不过是听了一些谣传罢了,又怎么会质疑皇上。” 江清清笑了笑,“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不然我还以为这林小姐就是造谣那位。” “你想想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随便造谣别的女子不守妇道,这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未免太恶毒了些。”江清清唏嘘一声,有意无意的往林徐徐那看去。 “好在林小姐不是。” 在场的人纷纷发出低笑声,又怎么会听不出江清清的话中之意。 谁都知道这位林小姐就是故意,说出这些话未免有些太过口无遮拦。 哪怕对江清清再不喜,也不能将这些话随便说出来,而且还未出阁,这样的事传出去,日后谁家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秦之儿没想到江清清竟如此能言善语,在她面前自己竟落不到半点好处,内心多了些厌恶。 自己堂堂秦太师府的二小姐竟然被压一头,她来之前还想着该如何教训这个江清清。 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外面却传来一道惊呼声。 “你们看陆大人来了。” 陆谦进了正厅便朝江清清大步走开,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一处理完案子就往这边赶来。 来到江清清身侧时,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竟露出兴许笑颜,轻声道,“我来晚了,在这中间没有人欺负你吧?” 说着,他目光一冷与刚才的温和天差地别,锐利的目光看向四周。 众人纷纷低着头,哪还敢继续凑这热闹。 秦之儿咬着下唇,脸色也跟着一僵,赶紧挪开步子躲避。 林徐徐被吓得脸色苍白,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125章 关系尴尬 周围的看客们也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这江氏居然这么大胆。 今日来此参加寿宴的还有朝中的大臣,江清清的分毫不让甚至让他们想起陆谦在朝堂上的作风,简直是一模一样,于是忍不住脸色略沉。 真不愧是陆谦选的女人,在行事作风上跟他一样讨厌。 正在气氛僵持之际,侯夫人朝江清清又近一步,似乎不打算这么罢休。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安却忽然开了口:“娘,既然是误会这事就罢了。江小姐初来乍到,又是二弟的未婚妻,侯府理应多多照顾才是。” 谁也没想到陆安会为江清清说话,不由个个怔愣了下。 临水侯夫妇也诧异地看着大儿子,但见大儿子为这江氏说话,临水侯很快便松了口。 “许真是误会了,罢了,既然安儿都开口了,那就算了。” 看在儿子的面上,就先饶过这没教养的小蹄子一次。 侯夫人也才有几分不情愿道:“你们还等什么,先带江小姐还有她身旁的江少夫人入座。” 沈冰玉不由松了口气,要是候夫人非要不依不饶,怕是免不了生出一场风波。 不过经过这么一次,她也有些断了至少要跟临水侯府把关系打好的心思。 这侯府之人如此刻薄,也根本不是什么合适来往的人家,不过那世子看起来倒是不错,不像他爹娘这么苛刻。 江清清也不由侧目多看了眼陆安。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安朝微微她点点头,回了个微笑。 江清清礼貌性淡笑了一下,才跟着丫鬟的带领,和嫂子一起来到位子上坐下。 见丫鬟走了,周围又没什么人,沈冰玉这才唏嘘一声,压低声音道:“没想到这侯府大公子倒是个好相与的。” 江清清回道:“嫂子,陆大人他是和整个侯府的人都不亲近,和大公子的关系也是平平,我们还是不要和对方有太多的往来。” 陆谦虽然未在信中细说这位侯府世子什么,但她也能看出来二人关系一般。 她话还要说下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笑:“呦,这不就是我哥休的那个不守妇道女人吗,如今总算如愿以偿攀上高枝了,都能出入官宦人家的宴会了。” 这声音酸得令人牙痒,立刻吸引了不少人朝这边看来。平日里若是有谁和谁再不对付,也不会在这么大的场合直接说这么恶心人的话。 这和撕破脸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江清清便淡淡看去,果不其然,林徐徐穿插着双臂,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正看着她,身侧还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姑娘,那姑娘此刻也是在打量着自己。 林徐徐在看到江清清的那一瞬,这段时间所受的所有苦楚和心中的恨意就齐齐涌上心头,若不是因为江清清,自己怎会受这么多罪! 如今她哥哥马上要娶秦二小姐为妻,有了秦之儿的撑腰,她何须畏惧江清清分毫。 所以她几乎是立刻出声讽刺,想给江清清难堪。 她身旁的秦之儿脸上虽没表露出太多情绪,可内心却是一惊。 想不到林状元的这个前妻竟生得如此容貌。 不过很快她就定下心来,可就算她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到底是商户女子,身份卑贱,自己何须将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周围众人在看到林徐徐身旁站着的秦之儿时,纷纷觉得有趣。 要知道这位秦二小姐近日可是那位状元林叙白定了亲,而江氏却是林叙白的前妻,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算是尴尬。 如今听这位的语气,倒像是林叙白的妹妹,那也是江氏之前的小姑子。 这几人凑在一起,怎会没有好戏看,在场的人纷纷聚拢过来,想要看好戏。 感受到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江清清目光却依旧冷冷清清。 她早知林叙白一家人进了京,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人。 从位子上起身,她冷冷地看向林徐徐:“林小姐,作为你曾经的嫂子,还是想劝你嘴巴放干净些,给自己积点德!” 侯府的人再怎么说都是陆谦的亲人,她还能给两分客气,可对上林徐徐,她是半分客气都不会给。 “你说什么?”林徐徐瞪大眼睛,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江清清扯了扯唇角:“林小姐一个未出阁的闺秀,整天一口一个不守妇道来污蔑别的女子,往后是不打算嫁人了吗?就算林小姐不在乎林家的名声,可我却要维护我江家的名声。” 对上林徐徐这个白眼狼,她丝毫不留半分情面,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语气咄咄道:“皇上既然给我和陆大人赐婚,自然是信得过我的人品,怎么林小姐今日说这番话也是为质疑皇上不成?” 林徐徐听到前面几句,本来准备破口大骂江清清是小贱人,可听到后面就傻了眼,自己怎么就变成质疑皇上?她要质疑也是质疑这个小贱人,关皇上什么事了? 虽然不懂规矩,但她也知道这罪名不是她敢随便担的,何况现场还有这么多人听着。 林徐徐脸色瞬间慌乱了起来,哪还有方才的盛气凌人:“我才没有质疑皇上,江清清,你不要胡说八道!” 周围的人却看出些门道,还以为这林家的姑娘多厉害呢,没想到才说了一句就被这商户女子给说得说不出来。 再联想到方才江清清应对侯府的表小姐和临水侯夫人都不疾不徐,丝毫不落下风,已经有人不知不觉间高看了她几分。 想不到这个商户女子倒是有些气量和手段在身,确实和他们预料的不太一样。 这样的心性和本事,若是换个身份,早就被人夸上了天。 也有人暗道,这江氏是商户出身,可林家确实农户出身,虽说士农工商商人在最末,可谁都知道,农户最穷,哪能比得过商户人家的见识和本事。 也难怪这林家小姐会当众说话这么难听了,分明就是没教养。 众人看向林徐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原本还有些可惜那位林状元好好的前途没了。可如今在听到林徐徐的这番话后,倒也不觉太过冤枉了。 秦之儿虽觉得林徐徐说这些话有些不合适,可她到底是林状元的妹妹,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不帮的道理。 她上前一步将林徐徐护在身后:“江小姐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林小姐不过是听了一些谣传罢了,哪里是质疑皇上。” 江清清眉眼冷淡:“若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不然我还要以为这林小姐就是造谣的那位。”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是随便造谣别的女子不守妇道,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未免太恶毒了些。”江清清有意无意的往林徐徐那看了一眼,“好在林小姐不是。” 在场的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江清清的话中之意,有些已经忍不住偷笑。 谁都知道这位林小姐就是故意的,而且说不定就是她造的谣。 可哪怕对江清清再不喜,也不能将这些话当众随便说出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张口闭口都是不守妇道和对另一个女子的造谣,谁家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第126章 陆大人来了 秦之儿来之前根本没想到江清清竟如此能言善语,自己和林徐徐两个人在她面前竟然都说不过她,内心不由多了些厌恶。 自己堂堂秦太师府的二小姐怎么能被一个商户女给被压一头! 她不愿就这么服输,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外面却传来一道声音。 “陆大人来了。” 青年刚进了院子,便在院中扫视了一圈,很快视线定在了江清清的方向,直接朝她而来。 他此刻身上还戴着佩刀,行走之间佩刀偶尔发出金属的摩擦声,叫一些人一听就忍不住心里发怵。 直走到江清清跟前,一向不苟言笑的青年才露出兴许笑颜:“我来晚了,没有人欺负你吧?” 说着,他目光一冷,在场内锐利地扫视了一遍。 刚才还看热闹的众人赶紧低头,哪还敢继续凑这热闹,除非谁不想有好日子过了,才会去惹这尊瘟神。 秦之儿脸色也跟着一僵,咬着下唇,赶紧挪开步子往后退了退。 林徐徐则被吓得脸色苍白,愣在原地有几分不知所措。 看着林徐徐被吓成这样,沈冰玉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痛快,还好陆大人护着自家清清。 虽说清清也不会输给她们,但她也会被这些人的无耻给气到。 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江清清对着陆谦微微笑道:“没有人欺负我。” 就今日这些小打小闹,在她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动动嘴皮子罢了。 陆谦轻应了一声,又用懒洋洋的嗓音道:“没有就行!若是有什么人敢欺负你,就告诉我一声,本大人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玩。” 他语气虽然不算凌厉,却叫众人听得心中一紧。 谁会想要跟他陆谦玩,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这会儿众人都默不作声,安静极了,他们怎么会听不出陆谦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但这江氏都还没被他娶进门,他有必要这么护短吗? 秦之儿脸色白了些,她总觉得陆谦说那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根本不用怕他,可一想到从前听闻陆谦干的那些无情冷血的事,她就觉得陆谦就像毒蛇一般,当着他的面时,哪会不怕。 正这时,一个身影也来到正厅内,当看到陆谦时,欣喜地喊道:“二表哥!” 可陆谦只是淡淡看杜芳菲一眼,压根没有回应。 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杜芳菲连忙说道:“姑母正在等你。” 陆谦这才看向身旁的江清清,眼神柔和不少:“你在这等着,我过去一趟。” “好。”江清清温声应了。 二人之间的融洽倒把旁人显得格格不入,杜芳菲看着,就忍不住掐住了手心。 和二表哥如此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不过很快,想到临水侯夫人帮自己安排的计划,杜芳菲眼底就闪过一丝暗芒。 只要今日自己能成事,今后站在二表哥身侧的女人便只有自己! 正厅里,早就有仆从将外面的情况禀报给侯夫人,杜心雨本也是想着看江清清笑话,谁料她却丝毫不输,杜心雨忍不住就心里添堵。 这会儿更是没想到陆谦回来第一个想的不是来拜见她这个寿星母亲,而是去对那个还没进门的商户女子嘘寒问暖,她简直是火上浇油。 他这么做分明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 临水侯也意识到这点,在见到陆谦的那一刻,面色阴沉,当即呵斥:“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立马来见你母亲,在外边磨蹭什么!” 陆谦面色平静,对待这二人极为冷淡:“我这不是已经来了。” 他连句祝贺的话都没说,让司风将寿礼往管家手里一送,就打算出去。 陆安却忽然开口:“二弟,爹娘呵斥你也是想早点见到你,多看看你,你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陆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做任何的解释,直接就出了正厅。 见他这样不理大儿子,彻底惹怒了临水侯夫妇,陆谦这么做简直是不把他们这对爹娘放在眼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临水侯怒骂了声:“不孝子!”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赶紧上前劝慰:“候爷,候夫人,陆大人就是现在不懂事,等以后年纪大了就好了。” 杜心雨冷哼一声:“他还小?他都多大了,我看他眼里就是没有我们这对爹娘!” 这不孝子离开的方向分明是去江氏那个狐狸精那边的。 她越想越气道:“他能懂什么事,这个不孝顺的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懂事过,和安儿相比简直差远了!” “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翅膀却硬了,搬出去住也就算了,还被一个狐狸精给迷得神魂颠倒!” 宾客们一时间听得面色尴尬,都不知该怎么劝了。 就算陆大人再不懂事,当着他们外人的面,临水侯夫人这个母亲未免将自己儿子说得太难听了些。 何况谁都知道这临水候夫妇一直偏心的是自己的长子,这陆谦不与他们二人离了心才怪。 有些知道些情况的不由暗道,说到底能有眼下的一切也是临水侯夫妇自找的,就算是偏心也没见着偏到他们这个地步的,简直是世间罕见。 看着陆谦出去后又往江氏身边直奔的背影,陆安眸光深沉了几分。 他就这么喜欢这个女子? 临水侯府院子里,见陆谦这么快就出来的江清清忍不住问道:“侯爷侯夫人可有难为你?” 现在想着当初那个耳光,她便还是心有余悸。 见她这么关心自己,陆谦眉头间原本的那分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扬了扬眉:“区区几句话要是能为难到本官,本官辞官得了。” 被他逗得心情也轻快不少,江清清也轻笑了下。 宴席很快要开始,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陆谦这才往男坐席而去。 在座的男宾见着陆谦过来,一个个屁股都坐不安稳了,恨不得自己坐的是另一桌。 主要是谁会知道这陆大人今年寿宴竟然会留在院子里吃饭,往年这位陆大人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在角落的桌上喝几杯酒,不等寿宴结束就会提前离开。 侯府的下人们都习惯了,压根就不会给角落的桌子上满菜,那地方更是没有其他宾客们会坐。 但很快众人便了然,纷纷知晓今年陆大人此举是为了谁。 不就是多了一个江氏么。 秦之儿见众人看江清清的眼神恭敬不少,脸色极为难看,本想借着这事给江清清一个教训,可谁知教训没给成,自己险些被人看了笑话。 离她不远处几个贵女凑到一起,目光时不时看向江清清,窃窃私语道:“你们听到了吗,候夫人刚才骂江清清狐狸精呢!” 第127章 暗计 秦之儿听后唇角上扬,阴郁的脸色舒缓了许多。 跟她同座的林徐徐同样如此,心中别提有多畅快,江清清那个小贱人就算被陆大人护着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未来的婆婆骂得这么难听。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声。 也不知是谁率先站起身,说了句:“你们快看!纯安公主竟然来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目光都往朝这走来的人影看去,眼中都闪过惊讶之色。 要知道这位纯安公主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是能与她交好,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秦之儿见着纯安公主正朝这边走来,心中一喜,就想去打招呼。 可谁知纯安公主看都没看她一眼,从她身旁直接经过到了江清清面前,欣喜地喊了一声:“江姐姐。” 秦之儿面色僵了一下,有几分尴尬和不可置信,她旁边的林徐徐就更别说了,张大了嘴巴。 这个公主居然叫江清清姐姐? 这怎么可能? 江清清看着衣着华丽样貌却让她格外熟悉的小姑娘,也不由愣了愣。 这位安小姐原来是纯安公主? 难怪司风会认识。 之所以遮掩她的身份,怕是也是为了公主的名声。 不得不说,那些人贩子也是误打误撞,抓了私服出来玩的公主,看来这次皇上肯定要下令好好收拾这些恶人了。 莫说江清清,她身后的小莲小荷也看呆了,没想到自家小姐救的人竟然是公主,两人也默契地不敢吭声,决定将这件事在心里藏好。 江清清回过神来,便赶紧要起身行礼拜见,却被纯安公主拉住。 “江姐姐,不要和我见外,我不要你行礼。”纯安公主扶着她坐下,一双眼睛看着她,亮亮的。 现在是白天,她把江姐姐看得更清楚了,果然江姐姐真是漂亮极了。 原本还在因为江清清身份而鄙夷的宾客们在看到这一幕时彻底傻了,江清清不是商户之女吗,她才刚到几天,怎么会认识纯安公主? 可若是不认识,纯安公主怎么会一口一个江姐姐,看起来亲昵得很! 杜心雨听闻纯安公主前来,以为公主是给自己面子,来给自己捧场,于是一脸欣喜地从正厅出来了。 跟着杜心雨出来的还有杜芳菲,看见纯安公主居然拉着江清清的手的那一刻,直接呆在了原地。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江氏不过也不过来了几日怎么就和公主有了交情,而且看起来公主似乎还十分喜欢她。 她下意识有些不安,总感觉她自己对江氏这个女子所知甚少,也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并没有那么完善。 但杜芳菲很快按住心神,若是今天不能按着计划进行拿下二表哥,怕是往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能看着二表哥和那个商户女你侬我侬…… 光是这么一想,就让她恨得不行。 杜心雨看着这一幕也瞠目结舌,怎么都想不明白,纯安公主居然会和江清清交好。 尤其是纯安公主都已经看见她了,也没有过来拜会,这不明摆着说明,她压根就不是冲着自己的面子来的么。 杜心雨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见纯安公主和江清清似乎相谈甚欢,都不想过去拜会。 可公主到她的寿宴,她哪有不拜见的道理,回头让皇帝知道了,哪有他们侯府好果子吃。 于是她只能不情不愿过去拜会,纯安公主确实对她没什么兴趣,随便说了两句话就不愿搭话了,她身后的金嬷嬷微微笑着,将杜心雨打发走了。 宾客们看着很快也明白过来,这纯安公主恐怕根本就不是冲着临水侯夫人来的。 也不知这江氏是怎么跟公主认识上的,看起来还十分亲密,真是叫人眼热。 要不是大多数人实在跟江清清不熟,恐怕这会儿也想顺着她上去跟公主说几句了。 杜心雨黑着脸离开,而杜芳菲也深深看了一眼陆谦的方向后,一转眼往后院去了。 公主坐下一会儿后,寿宴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陆谦看着对面江清清和纯安公主说话间时不时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也唇角微微上扬。 刚饮完一杯酒,身旁一个丫鬟似乎要来给他续杯,却突然一个踉跄,不甚将手中端着的酒水洒在他衣服上。 “二公子,都是奴婢的错,还请恕罪……”丫鬟似乎吓得不轻,浑身发抖,伸手就想去给他擦拭。 看着她要往自己身上拂的一双小手,陆谦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拧着眉头:“滚。” 丫鬟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二公子,后院有备好的衣裳……” 陆谦冷冷扫了她一眼,旋即起身大步向后院而去。 刚刚进了侯府换衣裳的房间,青年就忽然感觉到体内上升起一股热度,如燎原之火一般,身子很快烫得厉害。 他换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很快讽刺地扯了扯唇角,眼里却染上了寒霜。 屋外躲在角落的杜芳菲观察了好一会儿,听到屋里没了动静,这才心如擂鼓地走到门口,暗暗准备着说辞。 若是二表哥失了神智,自己就按计划行事,若是二表哥还有理智,自己便说自己是要换衣服的,但走错了房间。 不论是哪种,只要按计划来,就不会有事。 推开房门后,杜芳菲便看见容貌俊美的青年静静躺在床上,脸色有一分薄红,看起来格外引人。 她心中一喜,赶紧把门关上,走上前试探性地喊了声:“二表哥?” 见陆谦没有动静,她着迷地看着他的容颜,过了一会儿,才痴痴地伸手,想要去解他的衣衫。 谁知下一秒,原本还紧闭双眸的青年突然睁开双眼,猛然一抬手,刀刃就抵在了杜芳菲的脖子上。 杜芳菲吓得魂飞魄散,身子动都不敢动,结结巴巴解释:“二表哥…我…我就是来换衣裳,进来才知道走错了,刚好看到你在这……” 可陆谦俨然没有心情听杜芳菲说下去,身体里的灼热让他愈发烦躁,他眸光忽然一寒,就要发力直接割破女人的喉管,外面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陆谦?” 清润的嗓音在屋外响起,陆谦手中的动作立刻一顿,低喃一声:“江清清…” 杜芳菲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可还是对死亡的恐惧占了上风。 见青年失神,似乎杀意消退了一些,手里的短刀松了松,杜芳菲立刻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逃脱,朝房门口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江清清刚好推开了门,被死里逃生冲出来的杜芳菲吓了一跳。 她刚转过身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抓住了手腕。 “江清清……”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几分醉酒般的沙哑和滚烫热度。 第128章 怎么会想杀了自己 江清清还未回过神来,便被那人拉进了房间。 听出是陆谦的声音,她也下意识没有反抗。 陆谦的手心烫得出奇,她被他攥着手腕,立刻便感觉到那滚烫的热度。 “陆谦,你怎么了?” 她立刻意识到青年的不对劲,看向他俊美的脸颊,果不其然,青年的眼尾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红,一双向来冷清的眸子也像是水中的月亮,带着微颤的光泽。 江清清看得一怔,青年意识有几分模糊般将她的手腕抓得更紧,似乎是眷恋她身上的凉度,上前一步将她拥入了怀中。 滚烫的热度顿时贴密丝合缝地贴在了身上,江清清脸也跟着发了烫,犹豫了一下后,伸出冰凉的手抚了抚青年的额头,想让他好受一些。 陆谦又低喃了一声她的名字,嗓音沙哑得像是喝了一坛陈年美酒。 江清清听着他低沉而又带着亲昵的嗓音,都不由神情恍惚了一瞬,青年凑在她的脖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头,轻轻亲了下她的脖子。 她身子不由一颤。 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吵闹声。 江清清猛地惊醒过来。 她进来时特意让小荷和小莲在外面看守,两人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谦的状态也不对,像是当年自己被下药时候一般。 只是这药只怕比当初那两个贼人给的药效还要强。 院外的声音越吵越大。 “你们两个外人家的丫头,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姐不见了,万一在这园子里出了事就是用你们性命也不够赔!” 小荷和小莲面对气势汹汹的仆从是分毫不让,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进来:“我们都说了,刚才看见你们家小姐从这跑了出去,根本就不在这,是我家小姐在这换衣裳!” 谁知这些仆从见两人坚决不让,竟是直接上手,强行闯了进来。 她们的目标似乎十分明确,一闯进院子,就大步往屋内走去,猛地一把把男客们的换衣间的门给推开了。 可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冲进来的仆从们意外地看着屋内,而后挤进去巡视了一圈,见没有任何人在的痕迹,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疑惑。 后边追过来的小莲和小荷见自家小姐不在,也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外面来的丫头胡说八道,你们家小姐哪在这里,你们最好赶紧离开,丢了东西你们可赔不起!”仆从没见到人气得骂了小荷和小莲几句,暗讽两人会当贼。 小莲立刻呛声:“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急着去找小姐,你们倒是有闲情逸致。” 几人脸色一黑,本还想骂,又想到找不到小姐自己确实要被侯夫人问责,于是才赶紧离开。 见几人走了,小莲小荷也赶紧进了房间,可谁知却真的不见自家小姐踪影,一时间也傻了眼。 而另一侧的窗外,陆谦将江清清安稳放下,眸子比方才清明了许多,但看着女人红润的脸颊,他试探性地低下了头,在她的侧脸飞快亲了一口。 江清清心跳得飞快,却并没有拒绝,而是左右躲避了下他灼热的视线。 陆谦眸中染上了几分笑意,在她耳侧低道:“你先跟着那两个丫鬟回去吧,我得先离开一会。” “要不然我去帮你找点药?”江清清有些不放心,虽然陆谦方才按了两个穴位后好了一些,但想到自己刚来时,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就放不下心来。 “放心,我不会有事。”青年似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说了一句后,眸光忽然冷了冷,“你先回前院,我稍后就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对本官动手脚!” 江清清见他似乎真的清醒了许多,这才点了点头。却 这些人敢在这种场合下动手脚,恐怕和侯府脱不了关系。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难道侯府的人就蠢成这样,竟然会用这种法子设计陆谦。 陆谦在朝堂里身居要职,平日里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时时刻刻都有许多人盯着他,就等着他行差踏错要他的命! 可侯府的人却丝毫没有半分对陆谦处境的顾虑。 实在是让她觉得膈应。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江清清只能忍着内心的担忧,对着陆谦叮嘱。 “嗯。”青年应了一声,很快身形一闪,便越过了后面的矮墙。 待陆谦离开后,江清清这才从屋后出来,正看到小荷和小莲也已经找到了这里,两人脸上都露着焦急之色,看见她才欣喜起来。 “小姐,您刚才去哪里了?” 见江清清神情凝重,小莲拧眉询问:“小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看方才那些侯府的奴仆们那么执着要进这院子,她就知道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 江清清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刚才有人给陆大人下了药,将他引到了这里。” 想到方才那些仆从没找到人时脸上露出的惊讶,小荷气得不轻:“想不到这临水候府竟用如此手段来害陆大人,实在是太下作了!” 江清清又何尝不觉得这些人下作,想到来时,杜芳菲夺门而出的场景,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件事是候府表小姐做的。方才我来时她刚好从这跑出去,不过我估计她不是让陆大人名声毁了而是为了嫁给他。” 小莲忍不住冷笑:“没想到侯府竟然是如此门风,堂堂表小姐,竟然用这种手段来设计男人。” 江清清点头后,吩咐道:“此事先别声张,陆大人自有打算。” 杜芳菲已经跑了,侯府的计划没有成功,自己手里又没什么证据,侯府自然不可能承认这一桩事。 倒不如等等看陆谦想怎么解决。 “陆大人清正,最是厌恶这种下作手段,我们不用出手,他就会收拾这些个腌臜小人。” “小姐您说得是。” 小莲和小荷应了声,看见江清清衣裳上的褶皱,便赶紧去取了自家备用的衣裳。 江清清看了眼身上皱褶的衣服,不由想到方才陆谦的亲昵,忍不住耳朵又热了热,若是这么出去当然容易被人看出些什么。 换好了衣裳,江清清才带着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回到位子上,纯安公主不解的看向她。 “江姐姐,你上个茅房怎么离开这么久呀?” 她来这就是为了找江姐姐玩的,江姐姐不在可真无聊。 虽然也有其他人找她说话,可她又不是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想巴结她,然后去皇兄那讨好处。 对江姐姐她就不一样了,她是巴不得皇兄赶紧给她些好处。 江清清笑了笑:“衣裳有些脏了,便换了件,有些耽误时间了。” 杜芳菲此时已经坐在离江清清不远的位子上,此时想起刚才的凶险,依旧是心有余悸,然而听到江清清的话时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江清清的衣服上。 真想不到二表哥失神的时候这么可怕,竟然会想要杀人! 只不过这江氏看起来怎么还好好的,难道二表哥就没有对她动刀子? 而且,她怎么会换了一身衣服回来? 难道在她离开后,江清清和二表哥两人成了事不成? 那二表哥刚才到底还没有理智,要是真成了事,那定是没有理智,不然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发生。 若是有理智,那他就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不!这绝不可能! 杜芳菲想到那一幕就心惊肉跳,自己可是他的表妹。 他怎么会想杀了自己呢! 杜芳菲不敢在细想自己,只能不断用言语来麻痹自己。 要是刚才自己再坚持一会,或许和二表哥成好事的就是自己了。 分明是这个江氏突然到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一想到这,杜芳菲心中就有些不甘,看江清清的眼神越发不善。 感受到那道不善的目光,江清清抬眼看去,却见着杜芳菲正用愤恨的眼神盯着自己。 想到自己来时的场景,便知道她怕是又不知道在心中怎么腹诽着自己。 不过杜芳菲怎么想自己,江清清是丝毫都不在乎,对她这种手段下作的,多看一眼都嫌得慌。 倒是她身旁的纯安公主可爱得很,让她忍不住多逗了一会儿,也想多看几眼。 昨天天色太黑,她没能好好看看她的模样,今天一看,却是水汪汪的一双杏子眼儿,圆嘟嘟的一张苹果脸儿,可爱极了。 若非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公主,她都忍不住要上手捏捏她的脸了。 这简直像一块行走的小甜糕。 因着纯安的公主的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江清清这儿。 她们是怎么都想不到江清清一个商户之女居然能这么讨公主的欢心。 此时一个方脸的贵夫人走了上前,有意讨好。 “江小姐,最近香皂在京中十分盛行,我听说是你们江家的货品?” 江清清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贵妇一听这话,立即投来羡慕的目光。 “江小姐,那这香皂一定赚了不少银子吧!” 要知道这香皂极其好用,等着买的人可是直接排起了长队。 在场的人也纷纷凑了过来,离得远的,只能竖起耳朵听,想要打探一下这里面的虚实。 毕竟就算鄙夷商户,可他们不鄙夷银子呀!他们这一个个贵族虽然表面上不亲手做生意,可哪个手底下没有几个十几个掌柜在管着铺子给自己赚钱的。光靠俸禄和赏赐过日子,可过不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如今京中最热的生意就是这香皂生意,谁看了不眼热! 第129章 就这么喜欢江清清? “尚可。” 江清清声音平静,唇角微微带着一丝笑,她当然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所以既不会显得没有礼貌,又不会显得过于亲近,让这些人蹬鼻子上脸掺和他们江家的生意。 “这位夫人怕是不知,有人喜欢我家的货,能帮人派上用场我就很满意了。” 在场的人谁心里没有点算盘,有些话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明白的很。 这江氏虽说是商户女子,可如今谁不眼馋江家的香皂生意,若是能跟她有些交情,说不定也能掺和下这香皂生意。 这香皂现在这么火热,江家恐怕是早就赚得肥的流油了。 一想到这,这些人看江清清的眼神就变化了几分,不像先前那么有敌意。 原本她们是瞧不上商户出身的女子,可如今一想,陆谦若是娶了江清清。 那陆谦以后的亲家也算是有钱,如此说来倒也没有那么亏。 秦之儿在一旁听着,心中忍不住泛酸,从前这种场合,自己这个太师府的小姐当然才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今天这一个个人却光顾着看纯安公主和江清清了。这种被冷落的感觉,让她心中极不好受。 尤其是那些人看的是林状元的前妻,难道自己一个太师府的小姐还比不过一个商户女么? 林徐徐的嫉妒更是快要从眼睛里钻出来了,她握紧拳,一想到她这段时间过着穷苦日子,而江清清却因为香皂大赚特赚,她就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有了陆谦先前的话,林徐徐不敢像之前那样直接上前,更别说江清清的身旁还有位纯安公主。 现在的江清清身边一个两个的,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哪里还是她可以随便冲上去骂的。 纯安公主在听到香皂的事后一脸惊奇,看向江清清的目光中更加欣喜。 “原来这香皂是江姐姐的产业,先前别人给了我一块,我可喜欢了!” 纯安公主的眼神都不舍得从江清清脸上移开,平日里,都是别人讨好她,可在救命恩人面前,她却恨不得多说几句去讨好她呢。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用香皂,有了香皂之后,她就再也没用过皂团什么的。 “公主喜欢就好。”江清清笑了笑,语气放轻和了许多,“等回头我送公主一些更精美的。” 她也喜欢纯安公主这个小姑娘。 倒是与身份无关,只要是没抱着什么心机和目的来接近她的人,她自然愿意来往。 “太好了,那我就提前谢过江姐姐了!”纯安公主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此时,临水侯夫人拉着下人问了话,知道找到换衣间时没有人在,便知道计划恐怕是坏了,等她走出来看到杜芳菲坐在宴席,一脸躲闪的样子,心中便有了答案。 她脸色瞬间阴沉,朝临水侯看了眼。 临水侯皱紧眉,脸色更是难看,对于这场寿宴都没了什么好心情。 陆谦一个不孝子就已够他们心烦,难道还要让他再娶一个压不住的儿媳妇不成。 这个江清清从入府到现在就表现得丝毫不让,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两人虽郁闷,可这么多人看着又还有纯安公主在,只得着笑,不敢过多表露半分。 江清清自然注意到临水侯和侯夫人的目光频频朝自己这儿看来,心里也愈发认定,今天的事二人恐怕都知情。 看来他们这对做父母的,是真的丁点都不在意陆谦。 江清清的心也彻底沉了下来。 这几日她还没跟二人怎么来往,就如此厌恶二人,陆谦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想想都觉得心疼。 这时,离开依旧的青年终于回到了前厅,看见他面色如常,不再似之前那般难受,江清清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忍不住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 陆谦也朝微微点头她示意后,来到临水侯夫妇面前,神色淡淡:我还有公务要忙,顺便先送江小姐离开。” 两人面色一黑,谁不知道这逆子平日里公务繁忙,可这会儿一听就是假的,真要是忙,还有时间送那狐狸精? 可心中再不满,二人也知道计划已经失败,陆谦必然会警惕,再想成事是不可能了。 压着人不放,若是让他闹大了,可收不了场。 于是两人只能黑着脸色应下。 江清清听后随即起身,不知道陆谦方才是用什么方法解决的药性,但她现在还有些担心,当然想让陆谦赶紧离开这。 再者,她今日来这一趟寿宴,也算把侯府这些人摸得差不多了,实在没什么好打交道的必要。 这寿宴上除了遇到纯安公主外,根本就没什么意思。 在向纯安公主告辞后,江清清目光往沈冰玉那看去。 沈冰玉很快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想着就算两家关系再差也不能撕破颜面。 可谁想在他们临水候府的一行人一再给清清脸色,这样的亲家,就算不来往也没什么。 只要陆大人的心是向着清清的就够了。 沈冰玉想着就觉得不屑,从未想过堂堂侯府居然是这副德行,外面那些人还说是陆大人不孝。 今日一看分明是临水候府为人父母不慈,还特别偏心,这才使得陆大人与他们离心。 纯安公主见着江清清要走,恋恋不舍问道:“江姐姐,就不能多待一会吗” 见江清清轻声推辞,纯安公主越显失落:“那若是你哪天有空就进宫陪我玩可好?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她,就好像是一只讨食的奶猫儿时的。 “好。” 江清清看着这可怜巴巴的眼神,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拒绝,何况这位纯安公主实在是太可爱了,若这儿不是临水候府,她真想多留一会。 “太好了!”小姑娘立刻欢呼起来。 旁人听了两人这番话都暗暗心惊。 难不成这纯安公主就这么喜欢江清清? 可江清清一个商户之女能有什么魅力。 不少人立刻觉得,既然江清清都能让纯安公主这么喜欢,那没道理纯安公主会不喜欢她们。 于是江清清和沈冰玉刚刚离开,周围的贵女就往纯安公主身边凑,一个劲地想巴结这位公主。 可面对这些人纯安公主就撅起了小嘴,根本不想与她们多说一句。 在看到某个凑过来的贵女时,她轻哼一声:“刚才我看到你瞪江姐姐了,我不想跟你玩。” 宫中的嬷嬷立刻审视地朝那贵女看去。 这贵女立刻红了红脸,讪讪离开。 纯安公主自己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透顶,起身带着几个宫里的嬷嬷和宫女离去,甚至没去跟临水侯夫人道个别。 见她来的时候就没跟临水侯夫人打招呼,走的时候也一声不吭,众人突然明白一件事,这位公主好像就是冲着江清清来的,压根就不是为了给临水侯府面子…… 第130章 一定是天生的冷血 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寻思,难道这是皇上想要给陆大人未来的夫人撑场面? 跟在纯安公主身旁的宫女临走前听到听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却是不以为然,暗道江小姐是个好人,皇上当然乐意让公主与其来往,而且皇上才不会拿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做人情,今天公主来只因为自己想来罢了。 几人的依次离开,临水侯夫人脸色差点极点,怎么说这宴会还没结束,她们一个个就这么走了,摆明了是不想给自己面子。 另一旁的秦之儿更是暗恨不已,她没想到纯安公主竟然这么喜欢江清清,这以后自己还怎么对付她! 她咬咬牙,看来只能见机行事。 林徐徐见江清清这么走了,心中还有些不服气,尤其是那纯安公主,一点识人都不会,江清清那种人她居然也喜欢! 可这些人到底只敢心里说说,生怕落人话柄。 宴会结束后,林徐徐跟着秦之儿一起回去,在路上,她不断地夸赞秦之儿的优点。 “之儿姐姐,你的手看起来好细腻,比江清清的细腻多了,你不知道,之前她一到冬天就生一手恶心的冻疮,看一眼我都想吐!” “之儿姐姐,我就觉得那些人没眼光,明明你看起来比江清清贵气多了!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 原本还在为江清清的事而心情烦躁的秦之儿,听着她这些话心情不由好转。 林徐徐见状连忙对秦之儿暗示:“之儿姐姐,你看我这今天出来戴的首饰有些寒酸,我要是能像姐姐一样手头宽裕点就好了,也不会被那些人暗暗瞧不起。” 秦之儿被哄得高兴,当然也不吝啬,她从手上取下一对水头不错的玉镯交到林徐徐手里。 “等回去的时候,我再从匣子里挑些更好的给你。” 林徐徐怎么说也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当然不能太寒酸,不然也有失自己的面子。 何况只要把她哄高兴了,日后她嫁进林家,她也能帮衬自己一二。 林徐徐接过玉镯,又听了秦之儿的话脸上欣喜不已:“谢谢之儿姐姐,之儿姐姐对我也太好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她心中却有些不屑。 这秦之儿怎么说也是秦太师府的二小姐,都已经戴过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 想当初江清清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小姑子,送的可都是新的,而且水头也不比这个差。 还好大哥这个月的月底就要和秦二小姐完婚。 等秦之儿嫁过来,到时候还不是要好好讨好自己这个小姑子。 一想到这,林徐徐就沾沾自喜,等她回到家中就将那对玉镯在金氏面前晃了晃。 金氏一眼就看出玉镯价值不菲,在得知是秦之儿送的后高兴得合不拢嘴:“不得不说,这秦家还真是有钱有势,不过这点应该就是从手指头缝里露出来点罢了。等你大哥和她完婚,秦家肯定能多陪些嫁妆过来。” 林徐徐也是这么想的,希望秦之儿的嫁妆能丰厚一些,最好远超江清清当初的嫁妆,那可是让她好是挥霍了一段时日。 不过她却略有一些顾虑:“娘,我听说京城这边不让夫家动女人的嫁妆。” 金氏啐了一声,满脸不屑:“都是嫁过来的人了,不得为家里着想,难道她还想一个人过日子不成?到时候,我可是她婆婆,她还敢不孝不成,她必须得和江清清当初一样,老实把嫁妆交出来!” 林徐徐一听也放下心来,当初江清清只要敢有一点不听话,娘就立刻大喊她不孝,把她管得死死的,这秦家小姐当然也不敢不孝婆婆。 于是她变得期待起来,当初江清清嫁妆还多的时候,自己过得可是比千金小姐还要富贵的日子,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拮据。 这边。 侯府办完寿宴,杜心雨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就回到房中趴在床上哭。 “这个陆谦就是不孝子,回来成心给我气受!” 旁的下人不敢说话,这时门被推开,临水侯陆青山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离开,又见着杜心雨这般,连忙上前安慰。 杜心雨哪里听得进去:“要不是为了安儿,我用得着这么看那个不孝子的脸色吗?” 陆青山想到陆谦也是一肚子气:“这孽子一定是天生的冷血!” “你想我们当初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身上要比常人冰凉许多,这样的孽种,又不是亲生的,不孝就不孝顺吧。” 陆青山不以为然,提醒着杜心雨:“不过我们必须掌控好他,不能让他知道当年的真相,要是不愿意给安儿提供血了,安儿的身子可怎么办?” 杜心雨一听才冷静许多,想到陆谦不是自己亲生的,心里也稍有些安慰。 她才生不出这种无情冷血的东西! 只是这次的计划失败,陆谦还是得娶江清清,这样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脱离他们的掌控。 “你那个侄女实在是太没用了,就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陆青山愤然,忍不住数落了杜芳菲几句,“不过无妨,既然一次不行,我们就再找机会,哪怕他们两个成婚了,我们身为父母,难道还不能给自己儿子纳妾?” 杜心雨听后想想也是,不论如何,只要他们不对外说,谁会知道陆谦不是他们亲生的,只一个孝道,就能压得住他! 那江氏再能耐,也不敢当面给自己不痛快,不然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 顺了心之后,她很快顺着陆青山的话说着:“这些年为了安儿的事辛苦老爷了。” 陆青山将她拉入怀中,感叹,“夫人何尝不是,而且你还是受我连累,都是我谢府每隔几代都要出一个安儿这样病症的,真是害苦了你。” “老爷说这太见外了,你也是为了延续香火,不当谢家的罪人……”杜心雨说着,又开始提起今日寿宴,“还好今日这场宴席收了不少礼,也能拿出去换些银子,不然家里都要被二房三房给败空了” 说到这杜心雨就气得不轻:“他们也不看看,这侯府千疮百孔的,哪里还拿的出银子去养他们。要是我不死死地把着,他们怕是连给安儿拿药材的补品钱都要拿走!” 如今这侯府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简直就快要入不敷出了! 第131章 花露水做出来了 陆青山叹了口气:“我底下的那几个铺子也不景气,等过两日看看京中有什么生意景气,再想办法让手底下的掌柜跟着他们做些。” 杜心雨也只能点点头,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赚钱。 她的娘家败落了,也没什么钱,如今日子能过下去,还是全靠她接济。这临水侯府看着大,可光靠俸禄哪里够养活全府上下百口人。 何况陆青山现在只有候位的俸禄,没有实权,也没有在那种可以搜刮油水的肥缺上,现在他们俩手下的铺子又不景气,光是想想就让人犯愁。 两人犯着愁容,另一边江清清被陆谦送回江府后,并未立刻告别,而是仔细观察了一番,见他看起来确实无恙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沈冰玉看出两人有话要说,于是便先告辞回了府内。 江清清方才问道:“陆大人,今日纯安公主说邀我入宫,碍于公主的面子我先答应了下来,可要应纯安公主的邀直接进宫是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以她的看法,这公主的玩伴恐怕也得皇上或是太后点头才行。 陆谦垂眸看着她,温声说道:“公主说出来的话,只要身边的吴嬷嬷没有劝阻,那都是皇上和太后授意过的,昨晚的事,皇上和太后都知道是你帮了公主,都对你赞许有加,他们定然是同意你进宫陪公主玩。” 江清清这才松了口气,想到陆谦方才在侯府不适的模样,便想让他进来坐坐,自己请个大夫给他瞧一瞧,于是问道:“你要不要进府坐坐,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青年却摇了摇头:“我已无大碍,昨日已经拿到了之前刺杀的几波势力的证据,这几日得先收拾他们。” 说罢,他微微靠近了她一些,勾了勾唇:“等处理完这些人,我们就可以完婚了。” 江清清香腮一热,内心如吃了蜜饯一般泛着甜意。 二人告别之后,江清清刚刚回到府内,到了前厅,就见大嫂已候在那儿,似在等待着什么。 “嫂子,怎么了?”她轻声问了句。 沈冰玉笑了笑,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清清,快过来,刚才你大哥让人传信说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们。” 一听有什么好消息,江清清就有了一丝了然。 这几日大哥都在忙自己说的花露水的事,想必是这件事有了进展。 正想着,江晚舟的脚步声便传了来,他平日行事稳重,饶是再着急的事,也能走出不慌不忙的气势,了解他的妻子和妹妹立刻知道是他来了,纷纷朝外看去。 江晚舟眉眼间笑意盎然,看起来心情很极佳 “冰玉,清清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大哥,到底是什么好消息,你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看江晚舟如此,江清清也很给面子,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是,夫君,你就赶紧说吧。”沈冰玉看向江晚舟,眼里似乎十分期待。 江晚舟这才笑道:“之前清清说的花露水我已经让人制作出来了。” “花露水做出来了?”沈冰玉惊喜不已。 江清清则扬起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一看妹妹的表情,江晚舟就知道她是已经猜出来了,不由笑叹妹妹的聪明,而后从腰侧的锦囊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 江清清这才多了几分雀跃,走上前去,将瓷瓶接过,刚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薄荷味和酒精混合后的味道就涌了出来,对于闻过许多香料的她来说,不算是什么顶尖的香味,但味道也不错,而且胜在新奇。 乍一闻,也有耳目一新之感。 这味道倒是可以确定和系统说的一样,只是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驱蚊止痒的功效。 要是没有的话,光把这东西当香料来卖肯定赚不了多少的,他们之前的努力更可能会功亏一篑。 想到这,江清清脸上的喜色收敛了几分。 江晚舟见江清清神色不对,出声询问道:清清怎么了,可是这花露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是不行的话,我可以让人去改进。” 江清清摇头笑了笑:“大哥,我是有些顾虑这花露水的驱蚊效果,万一不好用岂不是功亏一篑。” 江晚舟听后却是一笑:“想测个效用又有何难,且不说如今临近夏季,蚊子越来越多,光想看止痒的效用,随时都能测。” 他刚说完,院子里洒扫的小厮李二就兴冲冲跑来:“大少爷,我住处的蚊子多!我们兄弟住的都是通铺,这几天有好多人都被咬了包呢,不如让我们兄弟们先试试?” 江家对下人宽和,奴仆们在主子们面前虽然规矩,但胆子也要大一些,所以李二才敢自告奋勇。 江晚舟闻言,立刻应了下来。 通铺里的蚊虫自然要比主子们住的单间的多,让他们来试再好不过。 而且,这花露水日后的客人本来就是平民们居多,让他们来试正好。 江清清当然也没意见,这花露水很快就交到了李二手上。 李二喜滋滋的接过花露水,脸上乐开了花,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等回到屋中,立刻就先在自己的铺位上洒了些。 通铺就算收拾的再干净,味道也不太好闻,何况是一群大男人住的。 屋子里的几个兄弟没搞清楚李二在做些什么,便忽然闻到一股好闻的薄荷味,其中还掺杂着些别的草药味的芬香,一时间,屋子里原本那熏天的脚臭味都被掩盖许多。 他们立刻瞪大了眼睛,纷纷上前,询问李二搞了什么好东西来。 面对这些兄弟的询问,李二那叫一个得意,扬起手中的瓷瓶炫耀:“这是咱们主子铺子里要卖的新品,叫花露水,不光这么香,还能驱蚊止痒呢!现在外面都还没有卖的,我这可是独一份!” 这些兄弟们因为在江家干活,早比外面的人先一步体验到了自家新货香皂的好处,听说是自家出品,一个个兴奋道:“李二,快给我也用用!我昨天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这些人看着李二的眼神别提有多羡慕,这段时间他们可被蚊子咬惨了,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 一听花露水对蚊子咬有奇效,一个个立刻抢着要用。 李二被这些人羡慕地看着,笑得都合不拢嘴,连忙道:“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这花露水刚往被蚊子叮出来的包上一洒,那原本还痒得出奇的位置立刻便传来一阵凉意,缓解了不少痒感。 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不由纷纷惊叹不已,抢得更热闹了。 待第二日在包上用了花露水的众人一起来,就很快发现原本又红又大的大疙瘩消退了不少,而且昨晚屋里的蚊子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多了。 要不然他们怎么一觉睡得这么安稳。 一时间,众人对花露水的作用那叫一个赞不绝口,要不是因为铺子里还没卖,他们真巴不得现在就去买一瓶! 李二兴奋不已,赶紧去将这一好消息告诉大少爷。 而此时,江晚舟和沈冰玉也在等着消息传来,在听到李二一口一个夸赞花露水的神奇时,提着的心总算放心下来。 “夫君,既然花露水有用,接下来我们就在京城推广开来,一定也能和香皂一样热卖。”沈冰玉喜上心头。 如今就算不是为江清清操办婚礼,两人也都有些不想这么快回江南了。 两人都能看出来,滚滚的财源就在眼前了! 第132章 让他们和离 原本二人只是经常在这边送货,主要还是留在江南多些。只是因着江清清的婚约,二人决定先留在京城帮江清清操办完婚礼再说。 如今眼见财源就在眼前,江晚舟和沈冰玉一合计,决定就算给妹妹办完婚礼也再多停留一阵,将花露水大卖一场。 想到花露水是用酒精制成,沈冰玉向江晚舟提出可以继续做江清清说的高度酒精。 二人商量间,江清清也到了,听到花露水的作用确实如系统所说,也露出了笑容。 “大哥,我们这一批做出来的香水是不是只有六瓶?” 昨天听大哥说了先做了六瓶出来,江清清便寻思着要先把几瓶留下来。倘若纯安公主真这几日召自己进宫,自己必须拿出合适的礼物来。 这还未开卖的花露水做人情价值自然比直接拿去铺子里卖价值要来得高。 江晚舟笑着摇头:“今天我又让下人赶制了一批,数量在一百瓶左右,你要是要送人我这便叫人去铺子里拿。” 一听有一百瓶,江清清心情大好:“不用,我自己去吧,正好我来京城有一段时日了,却没好好逛过集市,今日正好去看看。” 从江府出来,江清清便出发前往江家在京城的铺子。 为了顺便逛逛集市,到了集市她便带着两个丫鬟和熊大熊二两兄弟步行起来。 “小姐,你看这家铺子,里面居然有一面西洋镜!” 看着那西洋镜将人脸照得清清楚楚,小荷惊叹不已。 店小二也适时跑来介绍:“姑娘们真是好眼光,这一块西洋镜从海外运过来可不容易,满京城里,有这西洋镜的小姐,都不超过十个数!您要是买回去,指定别的姑娘都羡慕您,想来您闺房里看呢!” 小荷呆呆问道:“多少钱?” 店小二比了个数:“一百两!” “这么贵!”小荷瞪大了眼睛,那镜子不过巴掌大小,就敢要一百两! 店小二摇头晃脑道:“不贵,不贵,您想想,这可是漂洋过海来的玩意!” 话虽如此,店小二却觉得眼前这几个姑娘看起来是买不起,于是悻悻想要回铺子里去。 江清清却叫住他:“这镜子,有没有再大一些的。” 这西洋镜确实价格昂贵,可也确实比铜镜好用多了。 她想婚后在屋子里放一块,和陆谦看着玩。 店小二瞬间回过头来,眨了眨眼,迟疑道:“有,只不过这价格也得翻倍呀,小姐,您想要多大的?” 江清清稍微比划了下:“和一般屋里嵌来梳妆打扮的铜镜差不多吧。” 店小二露出了笑容:“有倒是有,不过我们得从另一个铺子里运过来,小姐来取货之前至少要付个一百两定金。” 江清清招招手,小莲连忙去付了钱,拿了定金的凭证。 一时间,店小二做成了个大单子,笑得合不拢嘴。 一行人离开这铺子,继续往前走,终于快到自家铺子时,却见前方围着一群人不知在做什么。 小荷好奇,先凑到了跟前,就见着一个老头正按着一妇人打,一边打还大骂着钱呢。 江清清走上前时便听到有一路人开口:“这熊赌鬼又开始打媳妇了,真不是人!” 她皱着眉,迟疑了一下后,看向身后的熊大熊二,见两兄弟目光愤怒地瞪着人群中的老头,当即就意识到他们口中的熊赌鬼就是熊大熊二的爹,至于被按着打的妇人应该就是二人的娘。 于是她朝着熊大熊二点了点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 熊大熊二闻言立刻冲了过去,架着老头就开始打,简直是拳拳到肉。 老头被打得嗷嗷直叫,认出来是两个儿子,立刻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不孝子,居然打老子!” 围观的百姓们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熊赌鬼的两个儿子回来了。 “原来是熊大熊二啊,这两人怎么回来了。” “原来是熊赌鬼的亲儿子,可再怎么如何,也不能打自己亲爹啊。” 熊大熊二可不管这些人怎么说,对着老头好一番打,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才停下了手,恨恨瞪着他。 “死老头,你要是再敢打娘我就打死你!” 熊赌鬼晦暗着一张脸,愤愤地瞪着他们,看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多,大声嚷嚷道:“你们快来看啊,儿子打亲爹了,到底有没有天理啊!” 这会儿人越聚越多,许多人是后面才围过来看,不明真相的见着这一幕,再看到老头惨兮兮的模样,纷纷开始指责起了熊大熊二两兄弟。 脸上红肿着的刘嫂子看见两个儿子,一边流着泪一边赶紧拦着他们,让他们不要打亲爹。 江清清看着这一幕,暗暗摇头,觉得妇人不争,倘若她真的一点都不争气,恐怕熊大熊二最后不是被这个爹给拖累的,是被她这个娘给拖累了。 于是她索性上前,嗓音清越问道:“这位嫂子,难道你准备让两个儿子被这样一个爹拖累吗?” 刘嫂子正伤心间,忽然见到一个天仙般的女子,一时间呆愣了下,回过神来才摇摇头。 她当然不想让两个儿子一直被他们爹给拖累。 可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江清清点了点头,目光淡淡的:“既然这样,你就跟他和离。” 刘嫂子一听,瞠目结舌,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行……” 周围有个人听到二人的对话,也上忍不住前说道:“这位姑娘,你怎么能劝人家和离,所谓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婚。” 江清清冷笑一声:“那你们可知道当初我碰到熊大熊二这对兄弟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被人牙子虐待得只剩下皮包骨了,浑身都是伤。” “他们见两人快死了,都准备把他们扔到乱葬岗喂野狗,我看他们可怜才将他们买回来的,这生养出来的命,熊大熊二也算已经还给他这个爹了吧!” 熊二听着江清清的这一番话都有些傻眼了,虽然他这爹不干人事,可也没有江清清说的这么惨。 而且他们一路上也没被人牙子虐待,那人牙子还指望着他们这种武生能卖个好价钱呢,也就是到了江南的时候,被小姐买走了。 自从他们两兄弟跟了小姐到了江家,就再也没受过罪。 熊二本是想问问江清清是怎么回事,忙被熊大拽了回来还在后头踢了他屁股一脚,示意他别吭声,于是熊二立刻闭了嘴。 第133章 彻底寒了心了 熊武一听,瞬间改了主意,心中的算盘打得飞快,反正现在熊大熊二一年能赚五十两银子,那他干嘛不做长久生意? 他要是每年能有五十两,岂不是比只有一次五十两来得赚? 至于这两个不孝子,他们敢不给他钱?他只要对外嚷嚷他们俩不孝顺,外人都能骂死他们! 寻思到这点的熊武当即就要反悔,甚至准备和江清清谈起条件来。 江清清当即看穿了熊武的心思,也不打算再留情面,冷笑一声:“今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直接将刘嫂子带走,到时候别说五十两,你一个子都拿不到。” “你来一次,我就让人打一次!” 见这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说起话来却如此干脆利落,周围众人不由下意识生出几分敬畏。 熊武也顿时慌了,他对自己婆娘和俩儿子敢横,对这有权有势的千金小姐可不敢,看江清清似乎是认真的,只能咬牙:“好,和离就和离,先把五十两银子拿来!”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先按手印,我立刻付银子。”说着,江清清便看了一眼小莲,小莲立刻取出了五十两银子。 看着那白花花的银锭子,熊武眼睛珠子都快黏上去了,也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立刻答应下来。 为了防止多生事端,江清清当即借来纸和笔,要现写和离书并且让熊武按下手印。 熊武刚按下手印就迫不及待地向江清清要银子,江清清这才让小莲将银子给她。 紧接着,江清清又将和离书交给刘嫂子。 “大嫂,从今日起,你就和熊武一别两宽了。” 刘嫂子看到和离书上的内容,心情说不出什么滋味,一会儿轻松,一会儿沉重,多年来的教养使她一时之间还有些接受不了和离,可想到和离之后能跟着两个儿子一起过日子,她又觉得轻松不少。 拿到银子的熊武的反应可和她截然不同,高兴地捧着银子就要往赌坊跑。 刘嫂子看他这情形,彻底冷了心,心寒至极对着熊武的背影啐了一声。 “这个没良心的,拖累了儿子这么久,我早该与他和离的!” 江清清笑了笑:“现在也不晚,以后熊大熊二有自己的活计,能赚钱,养活你不是问题。” “而且刘嫂子你看你儿子也这么大了,往后更不愁养老,又还没男人拖累,以后的好日子还长。” 熊大熊二也走了上前,附和着江清清的话。 他们想到今日要不是江清清出面,怕是今天只有他们在,也没办法帮娘和离。 那死老头光是用一个孝道,就能逼得众人纷纷谴责他们,连带着连也开始谴责他们娘。 想到江清清是替他们给的五十两,熊大当下就要把钱还了。 江清清摇摇头道:“这两个月来你们都规矩老实,之前还一直护送我来京城,又帮陆大人的人杀刺客,这些本该是给你们的赏钱。” 熊大熊二对视一眼,想着那些本该是他们应该做的,还想要给,却被江清清明确拒绝,只好先作罢,暗暗把小姐的好记在心里。 刘嫂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道这位江小姐可真是一个好人,等回去她一定要好好交代熊大熊二给人家好好干。 熊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小姐,这样的话俺们俩加起来一年的月钱不都两百多两了,你怎么说是五十两。” 熊大见他还不明白,直接给了他一屁股踢。 “你傻啊!要是说了岂不是要多给那死老头!” 熊大又看向刘嫂子,见她一脸忧心的看着他们兄弟,有些愧疚的解释:“娘,我和熊二其实当初也没受啥罪,多亏了能遇见小姐。” 刘嫂子听后才放心许多,方才见熊武离开时的模样,她是彻底寒了心了,这会儿她整个人反而轻松许多,也不后悔和离了。 她想了想,江清清说的话很对,离开了那个熊武,她能想到的往后全是好日子。 江清清见刘嫂子自己想通了,这才来到铺子。 到了铺子,她取了十瓶花露水出来,拿出五瓶就让熊二给陆谦送去。 熊二看后一阵惊讶:“小姐,这花露水给陆大人这么多啊。” 江清清不由温婉笑道:“他要想送别人也可以。” 熊二顿时明白嘿嘿直笑往陆府赶去。 只是他们到达陆府时竟发现门口的锦衣卫竟然是当初赶路时候的锦衣卫之一。 见了他时,熊二立刻上前称兄道弟。 锦衣卫也认出了熊二,也知道他此次前来是替他们未来的夫人送东西,二话不说地就要进去禀报。 熊二在外边等了一会,那锦衣卫便回来让他进去。 而门口另一边站着的锦衣卫不认得熊二,不由得纳闷:“平日里大人从来不接待外客,前两天表小姐来了都险些被扔,怎么今天就接待了。” 去禀报的锦衣卫却是轻哼一声,“你懂啥,那可是咱们马上进门的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卫。” “夫人?”那人又奇怪问道。 “对!就是圣上下旨给大人赐婚的那位江小姐。”禀报的锦衣卫当初跟着他们一同赶路,与这人夸赞着江清清人美心善,做饭美味,对他们极好的事一一说来,险些把江清清夸成天上的仙女了。 听得这人那叫一个羡慕,恨不得这位夫人马上就进门。 这边熊二来到书房见到陆谦,将花露水的功效解释了一遍,然后老实说道:陆大人,小姐说了你要是用不完可以送人。” 他的语气虽然老实,陆谦却能想象到,江清清让熊二交代自己这些时的语气,眉眼间微微漾着几分温情。 “好。” 熊二不会说话,顿时没啥话说了,送完就跑路,一旁的司风听着花露水的功效,不由有些眼馋。 他身上这两天也被该死的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呢! 夫人给的东西,那好处自然不用多说,不知道大人能不能给他一瓶…… 结果他刚张开嘴,就被陆谦冷冷的瞥了一眼,瞬间闭上了嘴。 “拿下去收好。”陆谦平静的语气中不容一丝质疑,司风心里不由冒出一丢丢委屈。 往常不管大人得了什么,就算价值不菲的东西也会毫不在乎的分给自己的。 罢了罢了,如今这一遭,是自己鲁莽了。 说来也是,江小姐可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要是换作自己也舍不得送给别人! 嘿嘿,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碰到自家夫人这么好的姑娘…… 第134章 她担得起么 这边熊二回到府上,便见自家大哥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纳闷。 这些日子他和大哥不就是在愁娘和离的事么,如今娘都和离了,大哥还愁什么。 熊大其实自从刘嫂子和熊武和离后,内心悬着的这件事总算安定下来,只不过他也不能整日照顾母亲,得想个办法将其安顿下来,不然他娘这一时半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只是要找住的地方,就得给娘租房子,但一来二去,他们兄弟俩又得跟小姐告假,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们已经受了小姐太多恩惠了。 江清清从厅里出来,正好路过,见熊大忧心忡忡当即问道:“可还是在为你母亲的事而心烦?” 熊大连忙摇头,犹豫了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问她方不方便再让自己告假一天,去给母亲看房子。 江清清听后释然一笑:“告假当然可以,不过你娘那边,我有更好的安排,你要不要听听?” 见熊大点头,她才继续说道:“江府如今宅子大却没有什么人手,也没有什么人住,不知你母亲愿不愿意过来帮忙?” 看熊大熊二有个熊赌鬼那样的爹,还能养得如今这般品性,江清清便知道,刘嫂子定然是个品性好的。 这样的人,刚刚和离,最好还是不要闲下来,免得胡思乱想。 而自己来京城没带那么多人手,正好也缺人用,刘嫂子要是能来帮帮忙倒是正好。 熊大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激动的问道,“这样的话会不会大太麻烦小姐您……” 他在江府这么久,自然也是知道,江府的主子们对下人有多宽和,待遇又有多好,否则不会今天连外人都知道这些。 倘若他娘也能来府里当个女工,自然再好不过。 这府上有卖身的奴仆,自然也有签了契的工人,这些工人虽然没有奴仆受重用,但待遇也比外头找活干好多了。 “不麻烦,”江清清温和道,“你也不必顾虑,等你娘来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只需帮忙每日送些花就行,我正需要找人来干,我听说刘嫂子之前绣花绣得不错,想来是个心细的,我这活正需要认真仔细的人来干,她能来也是帮了我忙。” 她已经打算自己做香水了,所以自然需要一些质量好点的鲜花,这活确实得心细的人来干,她可不想自己做的香水里有什么虫子。 话虽如此,熊大却知道,小姐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客气才这么说,真要说帮忙,那绝对是小姐帮他们的多! 熊大一听喜不自胜,旁边的熊二就更别说了,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小姐就又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这样的话,他们以后每天都能在府里见到母亲了,也能好好帮帮她。 看着他们两兄弟高兴,江清清心情也大好,很快去忙自己的事了。 熊二还想说些什么,可见着江清清离开,不由地说了句:“熊大,小姐可真是个好人!” “那可不是!咱俩是攒了多少福气,才能遇见小姐!”熊大发出一阵感慨,“想当初要不是小姐的话,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回京的机会,更别说还能重新带着娘生活。” 说罢,熊大看向熊二认真叮嘱:“现在外面有很多人看不起小姐,所以我们在外一定要维护好小姐的名声。” 熊二立刻拍了拍胸脯:“放心吧,那天在寿宴上给小姐脸色看的几个人我都记住了,我背地里偷偷骂了他们好几遍呢!” 熊大忍不住被傻弟弟给逗乐了,揉了下他毛茸茸的脑袋。 天色正好。 秦太师府里。 秦之儿自从那日从侯夫人的寿宴回到家中,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可是堂堂秦太师府的二小姐,却被一个商户之女压一头,这算怎么回事,尤其那江氏容貌如此出众,她光是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不过唯一庆幸的便是林状元和江氏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是刚刚成婚就连夜赴京赶考,和江氏都没有相处过,后来在京城碰上了自己,便喜欢上了自己。 若是林状元先前和江氏有些什么,她心里怕是会更不舒服。 虽是如此,可想到日后江清清要是成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她与江氏少不了会打交道,甚至被人拿出来比较,她就捏着帕子,越想越不甘心,难道自己要永远输那江氏一头吗? 正在她为这事烦恼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禀报声:“二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道轻快的脚步声就传来,秦之儿连忙起身,眼中满是喜色,轻声唤了声:“大姐。” 秦大小姐秦曼看着秦之儿脸色不好,便察觉不对,立刻拉住妹妹问道:“之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秦之儿和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向来关系极好,闻言低垂着眸,将寿宴发生的事以及江清清和纯安公主交好的事说了出来。 见妹妹是为着那个商户女子烦心,秦大小姐听后却是不以为然,对着秦之儿劝慰道:“之儿,那江氏不过是个商户女子,怎么可能压你一头?” 秦之儿抿了抿唇,皱紧眉回道:“姐姐,您知道的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等出嫁之后那江清清就是指挥使夫人了。而我嫁的如今却不是官身,日后见了她还得行礼问安。” “我光是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秦大小姐见她情绪如此低落,拍了拍秦之儿的肩膀:“难道你出嫁就不是爹爹的女儿了?那江清清再怎么样也不敢让太师的女儿给你行礼,她担得起吗?” 说着,她冷笑一声:“这要是她自己赚来的诰命夫人,别人或许还会敬重几分,可靠勾引男人来的,谁会瞧得起?所以,之儿不用为此烦心。” 秦之儿听了这番话后心情瞬间舒朗许多。 见妹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秦大小姐这才道:“我听说过了那江家不过是个商户人家,想收拾他们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我们只需要在给他们的货中动点手脚,到时候自有普通百姓去骂,那陆谦就算再有神通还能无缘无故的去捉无辜百姓不成?” 她冷哼一声,神情颇有一丝得意:“眼下的朝廷里有多少人等着抓陆谦的把柄,如今有这个江氏在,他算是自己把软肋送到众人眼前。” “我都要怀疑,陆谦带回来这个江氏就是个遮人视线的靶子了。” 在知道陆谦要娶江清清时,她都有些怀疑这个他是不是故意找了个幌子给那些仇人看,如若不然怎么会找商户出身的女子。 秦之儿点点头,越发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大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第135章 秦家林家姻亲 秦大小姐微微笑道:“这事你就交给我来办,你就等着吧,陆谦那边有的是人想要对他动手,而我们只要从江家下点手,就能让他们整个江家都尝苦头。我们秦府和你姐夫家的生意多得是,从哪下手都能对付她!” 秦之儿顿住,有些忧心:“大姐,这事可以去做,不过一定要做的隐蔽一点,那江氏不知怎么还和纯安公主扯上了关系,似乎还关系极好,她不是个好对付的。” 而且这些虽不足为惧,她最怕的还是陆谦。 “要是这件事被陆谦发现,事情恐怕会变得麻烦很多。” 秦大小姐看出秦之儿的担忧,只是对她轻声安慰。 至于秦之儿说的,她压根没放在眼里。 她父亲是当朝太师,她丈夫是当朝户部尚书,陆谦他就算真抓到了什么把柄,又能把她如何?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陆谦在这朝堂里可是人见人厌。 如果他想动自己,父亲联合起来朝堂里那些势力一起逼小皇帝,小皇帝也不得不服。 怎么说,小皇帝也根基尚浅,难掌大权! 秦大小姐朝秦之儿点了点头,轻声笑道:“这事之儿尽管放心便是,我有分寸。” 秦之儿听后这才放心许多。 “所以说好之儿,干嘛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狐狸精犯愁,别管她了。”秦大小姐亲昵道。 秦之儿脸上扬起一抹笑,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姐姐说的是,我们是高门贵女,犯不着为了不上台面的女子烦心。” 秦大小姐满意地点着头,至于让自家妹妹如此担忧的江氏,她目光中多了几分狠厉。 她定是要替之儿教训下这所谓的商户之女!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秦二小姐出嫁这日,因着林叙白如今在京中的名声,两人的婚礼在秦太师的授意下,也只能一切从简操办。 秦太师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只能如此委屈,心中当然不是滋味,可为怕被外人过于关注,只能准备一份中规中矩的嫁妆。 若不是因为陆谦突如其来这一遭,他又何至于此! 陆谦那个臭小子! 迟早有一天他要将他拉下马! 秦太师暗恨之后,看着女儿,决定只能等往后他这个当父亲的再补贴上。 告别父亲以及家中人后,秦之儿坐上花轿,路边的百姓不由围观着花轿,议论纷纷。 “这花轿里坐的是秦家二小姐吧。”有百姓看着前方的林叙白,忍不住问道,“这林状元还真和秦二小姐成婚了?” “可不是嘛,说来这林状元如今名声这么差,秦太师是如何舍得将女儿嫁给他的。”旁边有人答道。 这话一出立即引来不同的争论。 “那可不定,说不定这林状元真是被冤枉的,不然像秦太师这种人物哪会看中林状元这种女婿。” 说话的这人看了眼四周,小声说着。 “我之前听到一个传闻说是当初林状元那前妻的身份有鬼,林状元才愤而休妻,想想都知道,有哪个男人受的了这种糊弄!” 在场的人纷纷点头,也不由同情起这位林状元。 传话的人很快将这些话禀报给秦太师。 得知林叙白在百姓的心中风评有所好转,秦太师捋了捋胡须,对此很是满意。 也不枉他派出这么多人为这位新女婿挽回名声。 如此大恩,这女婿日后自然得深深记得,为他们秦氏党羽效力。 花轿一路到了林家,秦之儿跟着林叙白下了花轿,一路前行。 但今日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并不多,林家在京城没有根基,几乎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来参加婚礼,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看着秦太师的面子而来。 虽是如此,林叙白已很是满意了,暗下决心要牢牢抓稳秦太师这个靠山。 秦之儿听着两侧不断的恭喜声,羞涩中又带着无尽的欢喜,从她认识林状元到现在,他永远对自己温和有礼,细致入微。 她坚信自己嫁的人不会有错,男人就是要对女人体贴才对。 很快秦之儿被婆子丫鬟们扶着进了新房,而林叙白则去与宾客们共同饮酒。 金氏听人奉承了几句之后,就回到了后院,听着秦府下人报的嫁妆数目。 很快,她期待的面容上多了些阴郁之色,可碍着今日的场合到底没有说出口,心中暗道。 这秦之儿还说是秦太师的女儿,嫁妆竟然还没江清清当初陪嫁多。 林徐徐也跟在她身旁,虽然不太满意嫁妆的数量,但上前一步就想要去碰那些嫁妆,从里头挑选一件称心的首饰出来。 可还没上前就被一个长脸的婆子拦住:“三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的嫁妆。” 林徐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可见着周围人的目光正往这边看来,只得找了个借口:“我就是想清点一下数量对不对。” 宋婆子哪会看不出林徐徐的目的,只是自家小姐如今嫁入林家,往后与她们总归要相处的,不论如何,面子上都要做好看才是。 所以她并未直接揭穿林徐徐的目的,而是微微一笑说道:“三小姐,关于嫁妆的数量都是有写的明明白白,并且由专人清点过的。” “何况以京中女子出嫁的规矩,女人的嫁妆婆家是不能动的。三小姐若是碰了,回头若是丢了什么,怕是外人会说道三小姐的。” 金氏一听就急了,差点破口大骂,进了他们林家的门,就必须守他们林家的规矩,守外面的规矩算怎么回事。 还有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家里的小姐做贼不成? 金氏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上前与这个宋婆子辩论一番。 宋婆子却是不慌不忙,笑容不变:“老夫人,这规矩满京城的人皆知,倘若叫外人知道有谁碰了,怕是要嚼大郎君的舌根子” 金氏一噎,咬着牙,气得满脸通红,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大儿子最注重名声她是知道的,而且这段时日他们家因为名声吃了多少苦头,要真因为这事坏了家里的名声,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于是她只能先把气憋住,却暗暗恨下了这不懂事的儿媳妇还有这拿乔的婆子,心中暗暗骂道,什么规矩,别说是千金小姐,就是公主这种金枝玉叶,如今嫁了人,还不是泼出去的水,得听婆婆说了算? 这小蹄子,给自己等着,看自己明天怎么收拾她。 第136章 针锋相对 翌日一大早,在嫁妆的事窝了一肚子火的金氏面对秦之儿的敬茶,故意露出几分不满的神情。 她当着一副长辈姿态对着秦之儿教导道:“之儿,你可知好儿媳都要端茶倒水的伺候,我的身子不太好,往后可要你多多上心了。” 话刚说出口,跟在秦之儿身边的宋婆子就再次站了出来:“老夫人,端茶倒水这种事自然会有下人去做,小姐从小养尊处优,要是做了下人的活回去太师知道会心疼的。” 金氏见宋婆子再次反驳自己,气得不轻:“之儿,如今已是我林家的儿媳,这种事如何做不得?难道是你不想伺候婆婆?” 宋婆子对此却是分毫不让:“老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小姐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她身子打小娇弱,太师和太师夫人是惯不舍得让她做重活的,不然小姐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金氏气得是直想砸了手里的茶盏。 不过是一个狗奴才罢了,也敢给自己脸色看! 她却不知,秦之儿嫁过来之前,太师夫人就早把林府里的人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这个婆婆不好应对,特意把自己手边极有脾气本事的宋妈妈给了女儿,为的就是对付她这个婆婆。 听着金氏的处处不饶人,秦之儿心中不悦,自己父亲好歹也是太师,自己嫁入林府更是低嫁,婆母怎么会一上来就如此苛刻? 她皱着眉,心中暗道,这婆婆一点也不好相处。 思及此,秦之儿将目光看向林徐徐。 在嫁进来之前,她也是给了这个小姑子不少好处的,为的就是嫁进来之后她能好好帮衬自己,不要像旁人家的姑子那般作妖。 只是林徐徐像是没看到秦之儿的注视一般,脸色也不好看,脑子里一心想着秦之儿嫁妆的事。 要怪就怪这婆子多管闲事,她才懒得去帮秦之儿说话。 看到林徐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完全和自己嫁进来之前是两副嘴脸,秦之儿哪会不明白,心中冷笑。 可她刚嫁给夫君,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不满,对此,她只能先压下怒火。 她当然知道谁家做儿媳的都难,可自己是低嫁,以夫君身份到底是高攀了,这夫君家里人居然还看不清这点。 这满京城里凡是下嫁的姑娘,婆家有多少敢给这么难看的脸色的? 林叙白脸色已经沉了许久,终于对着金氏以及林徐徐出声训斥:“够了,母亲,家中人手如今够用,你要端茶倒水就让下人去做,让之儿去做什么,她身子不好,不必去做那些。” 如今自己的官位都没有着落,母亲和小妹未免太没有眼色,眼下还是得哄着秦小姐高兴才行。 只要他一天还没有登上权力的顶峰,到达不需要顾忌秦太师的时候,就一天得哄着秦小姐。 秦之儿见状脸色才好了许多。 还好夫君是真心向着自己的。 私下里。 林叙白将金氏和林徐徐找来。 “娘,如今之儿虽然已经嫁进了门,但我的官位都还没有着落,你们若是真惹怒了她,让太师知道了,儿子还要不要前程?” 被警告的金氏不由讪讪:“他女儿都是咱们林家的人了,不好好帮你谋差事还能如何?” 林叙白冷笑:“他就是一辈子不帮儿子谋差事,对他也没有什么害处,还能拿捏我们林家一辈子!” 金氏这才知道轻重,连忙跟儿子赔不是,林徐徐更是怕自己这个大哥,当然不敢开口。 看来这秦小姐跟当初江清清还是有所不同,秦家的权势比江家大得多,她们还是不得不再装一段日子…… 母女两人终于安分不少,而林叙青却动了歪心思。 自从见秦太师的女儿终于嫁进他们林家,他那一颗惶恐的心也终于落定,看来自家的好日子终于又回来了。 一想到这点,他就立刻不安分了,原本以为进京就能过花天酒地的好日子,谁知却清苦无比,他早就一时一刻都难以忍受了。 这会儿从金氏口中得知嫁妆的事后,立刻就起了歪心思,他来京城这么久,手上的银两就那么点。要是能拿点嫁妆出去卖些银两,倒也不错! 反正是一家人,哪怕被发现,那位秦小姐又能拿自己如何? 之前江清清也发现过他偷嫁妆,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林叙青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他早就听说京城中的青楼里面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等他有了钱,就能到那里头好好风流快活去。 他旁敲侧击的向金氏打听了嫁妆的位置,当夜,就偷偷潜入屋子将嫁妆偷了点出来。 在当铺里看着偷来的几件首饰变成银两,林叙青心里美滋滋,大步往青楼的方向而去。 秦家与林家已经办了婚事的消息很快传到江晚舟这儿,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 沈冰玉走了上前,在她眼中夫君一向稳重,从没见着为什么事气成这样。 江晚舟当即将秦家林家成婚的事说了出来,说话间江清清已然走了进来。 哥嫂二人的目光一时齐齐看向她,欲言又止。 “清清,这林叙白不是什么好人……”沈冰玉见江清清一言不发,只以为她是在为这件事伤感,毕竟两人曾是夫妻一场。 江清清噗嗤一下,对着江晚舟和沈冰玉笑道:“大哥大嫂,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在和离的那一刻,我与林叙白之间就恩断义绝了。” “何况我刚得到消息宫中已然给我定制嫁衣,我才没工夫去管旁人的闲事。” 宫中的嫁衣,想来会比她上一次嫁到林家时的要精致华美更多,江清清自然期待。 沈冰玉和江晚舟听后才放心许多。 江清清看着外头的天,这马上就要热了,花露水也该正式推行了。 她要和二人说这事时,却见门口的小厮跑了来通禀:“大少爷,少奶奶,大小姐,外面…外面来了个宫中的宫女,说是公主身边的人。” 江家几人怔了怔,赶紧让人将人请了进来。 前来的宫女正是江清清先前在纯安公主身边见过的,名唤清秋,跟几人问安之后,才说出来意:“江小姐,公主派奴婢邀您进宫游玩,不知您可否有空?” 江清清微微笑道:“眼下正无安排,自然有空,公主邀约,民女自然荣幸前往。” 对于纯安公主的相邀,江清清早有预料,她也是打心底喜欢这位公主,自然不会拒绝。 “还请这位姐姐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去去就来。” 江晚舟也早在沈冰玉口中得知妹妹得了公主的青睐,然而此刻还是有些会不过神来,见妹妹都回去了好一会儿了,才暗叹一声。 先前妹妹在林家过那样的苦日子,他还暗叹妹妹这后半辈子命不好,寻思该如何帮她和离。 没想到,林家主动提出了和离,而和林家分开之后,妹妹也一路顺风顺水了起来。 看来命不好的不是妹妹,而是林家才对。 江清清不知大哥所想,回到房中,换好衣服后又特意带了花露水和好几款香型的香皂才出来与宫女汇合。 上次她答应了要送纯安公主香皂后,便早早就备好了。 天色正好,皇宫的宫墙巍峨高大,犹如蜿蜒的巨龙一般绵延,人站在宫门前,便顿感威严。 小莲和小荷也从一开始能进宫的兴奋变得安静了不少,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见小姐始终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两人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清秋见状不由侧目,见这主仆几人礼仪极好,不由暗暗点头。 不知走了多久,路过许多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见殿宇嵯峨,宫墙高耸,来来往往的宫人毕恭毕敬,极有规矩。再穿过不少外面价值连城的奇花异草,清秋终于再次开了口:“江小姐,纯安公主就在前面。” 第137章 进宫 江清清点点头,往前走去,便看到正坐在御花园里晒太阳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蛋娇俏可爱,这会儿许是因为晒着太阳,香腮红扑扑的,格外有朝气,一双略圆的眼睛看见江清清,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欣喜:“江姐姐!” 她主动朝江清清跑了来,身后的几个宫人赶紧跟上。 江清清也忙上前,朝她行了个礼,正想问安时,却见着另一旁的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影。 这妇人衣着华贵,样貌看着约莫三十来岁,但江清清也说不准,因为光凭眼睛就能看出,对方平日里极注重保养。 在妇人身旁还带着几位锦衣华服的千金小姐,几人一跟过来,也纷纷看向了江清清。 这其中还有一个江清清认识的,便是临水侯府的表小姐杜芳菲。 杜芳菲一看到她,眼神就忍不住多了几分敌意。 纯安公主见状眨了眨眼,低声嘀咕了句:“西宫太后怎么来了。” 显然她对这位西宫太后不是太喜欢。 原来这位就是西宫太后。 江清清不由想起,自己最近一段时日了解京城这些权贵,得知了关于两位太后的消息。 当今天子头上有两位太后,一位是东宫太后,乃当今天子生母,一位是西宫太后,乃是先帝在时的皇后。 先帝膝下并无皇子能继承皇位,当今天子乃是从宗室过继,当初是皇帝和西宫太后张太后的侄子。当今天子登基之后,被那些老臣逼着认张太后为母后,可在他的强烈反抗之下,大臣们也不得不服软,认了天子的生母为东宫太后,也就是康泰后。 是以当今后宫里有东西宫两位太后是也。 江清清回过神来,便行礼问安道:“见过太后娘娘。” 那边杜芳菲想到她真与纯安公主关系如此亲密,这才进京没多久就这么快被召进宫中,而自己却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了这么一次进宫陪西宫太后的机会,心中就暗生晦暗。 于是很快指着江清清惊呼道:“咦,这不是我二表哥的未婚妻么?” 一听这话,西宫太后以及几位贵女的目光齐齐往江清清身上看去。 西宫太后皱着眉,看清江清清后,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她与朝堂上的那些人一般,同样深深厌恶着陆谦,自然会恨屋及乌,厌恶与陆谦关系好的人。 若非是因为陆谦,她的两个弟弟也不会被抓住把柄,让她被迫几次去小皇帝面前求情,所以这会儿她看江清清的目光越发不喜。 几个贵女偷偷观察着西宫太后的脸色,心下隐隐有了猜测。 她们这些人本就是为了攀附西宫太后而进的宫。 虽然西宫太后不是皇帝亲生母亲,不得皇帝重视,可她却代表着先帝一派的旧势力,如今小皇帝根基尚浅,也是因为这些早就盘踞朝堂多年的旧势力,可见其势力之大。 西宫太后的母家在这些旧势力中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她虽然在宫中不得皇帝尊敬,也不至于叫人看低了去,她们这些人讨好攀附了她,也能得不少好处。 因不喜这江氏,所以听见问安,西宫太后也未理会江清清。 见西宫太后不喜,当即有一长相艳丽的女子上前,打量了江清清一番,哼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个飞上枝头想当凤凰的。” 杜芳菲轻叹一声,更是不留余地地挖苦:“谁叫人家生得一副好容貌,能引人注目呢。” 纯安公主疑惑地看着这些人,虽然听得不太明白,却也知道这些人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是冲着她的江姐姐来的! 她看不惯这些人看江清清的眼神,对着这几个贵女直接应道:“你们说得对啊,江姐姐就是漂亮,我看了都好喜欢!” 两个姑娘一时噎住,差点说不出话来。 纯安公主话说得没错,可未免也太气人了! 清秋见情形不对,连忙搭话:“公主,江小姐这次进宫带了些礼物来,我们回宫回去看看如何?” “好!”纯安公主一脸欣喜,拉起江清清的手就要离开。 被忽视的西宫太后对此却很是不喜:“宫外来的礼物?这江氏带的是什么礼物,不如让本宫也见识见识。” 几个贵女见着西宫太后都开了口,说起话来更是冷嘲热讽。 “我可听闻这个江小姐是商户之女,公主心思单纯,可别被这样的人骗了。” “就是,小门小户出身,能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来?” 面对这些人的讽刺,江清清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不急不躁地将礼物拿了出来:“公主,上次民女答应给您带些香皂,这趟进宫便是带了来,您还请看。” 小莲帮着她将红木的盒子打开,刚一打开,众人就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尤其是那几个贵女,随时准备着找到丁点不好之处就讽刺。 然而那盒子里的东西,虽然只是小小的几块,却也叫人觉得赏心悦目,有精致的牡丹花形、桃花形、山茶花形,还有动物形的小兔形、小猫儿形、孔雀形…… 这一个个的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那颜色更别说,比许多漂染出来的精致布料都要好看,尤其是那盒子打开后,空气中便多了好几种浓郁的香气,叫人一闻就忍不住喜欢。 很快就有贵女认出来,这就是京中最近卖得正火热的香皂! 可市面上卖的那些,哪有这会儿江清清拿出来的花样多,好似味道也没有她带来的香。 要知道,这香皂是江南江家的独门秘方,如今市面上卖的香皂全是来源于江家,别人家想仿造,也造不出来。 所以江清清拿出来的几款,定然是江家私下里定做的,她们是想买都没地方买的! 光是想到眼前的东西她们花钱都买不来,几人便脸色难看了起来。 不过为了讨好西宫太后,她们哪能不想出些什么措辞来。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就是几块香皂,根本就不值什么钱,也好意思送给公主做礼物,公主,您可别被她给骗了……” 这人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声:“早就听闻小陆大人要娶的媳妇不一般,如今可算见识到了。” 第138章 陆谦碰到她是陆谦有福气 众人身形一顿,看清来人,赶紧朝着那人行礼:“拜见太后娘娘。” 江清清便也向东宫太后康泰后行了礼。 对于眼前女子的不卑不亢,东宫太后越发满意,开口对着江清清便是夸赞:“听说小陆大人竟然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我就道是什么妙人能让他动了凡心,今日一见,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 西宫太后身边的贵女们闻言,心中纷纷有些不是滋味,可又怎敢表露出来。 江清清语气平和,微笑谦谦:“太后娘娘谬赞,能得陆大人青眼,乃民女的意外之福,如今这番能进宫陪公主,也是托了您的福气。” 说着,她将另外一盒香皂奉上:“我这次进宫特意给两位太后娘娘和皇上也带了礼物,这里还有我们江氏铺子里还未开售的花露水,能驱蚊止痒,也能当做熏香使用。” “你这孩子有心了。”东宫太后笑着道,目光往西宫太后身旁的几个贵女瞥了一眼,似有不满。 江清清带来这些礼,也许价值确实不高,但胜在新奇稀罕,有价无市,也很难叫人说出不好来。 如今有了东宫太后发话,旁人更不会觉得她送的礼不够好。 西宫太后冷着脸,眼中多了阴郁之色,对于江清清给的这些礼物更是不屑一顾:“不过是一些便宜货罢了,康泰后留着自己赏下人吧。” 说着她便带着人离开,几个贵女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一起离开还是留下。 她们见着东宫太后对江清清所给的东西好像极为喜欢,都暗恨不已。 “走,今日天色不错,你与纯安一同陪哀家走走。”东宫太后并不理会这些阿谀奉承西宫太后的几人,带着江清清和纯安公主便要离开,一路上她询问了不少关于香皂和花露水的事。 江清清也是一一解答,对答如流,听得东宫太后很是满意,看着她的言行举止,再想到她在面对西宫太后以及那些贵女刁难时的不慌不忙颇有大家风范,就不由心生喜爱。 她的目光也越发温和起来:“这小陆大人能娶到你这般的女子当真是有福气。” 江清清低垂下眸,未料到东宫太后会如此喜爱自己,微微有些受宠若惊。 在这之前,众人都是觉得自己能攀上陆谦才是有福气。 说陆谦碰到她是陆谦有福气的,东宫太后还是头一位。 东宫太后笑道:“日后你要是有空就多进宫陪纯安玩。” “好。”江清清自然轻声应下。 她身后的小莲和小荷见这位太后对小姐态度极好,也从一开始的谨慎变得放松了许多。 她们就说,她们家小姐哪哪都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怕自己在江清清过于拘谨,和纯安公主玩不开,东宫太后很快便离去,叫两人自己游玩。 太后娘娘一走,纯安公主果然暴露了几分本性,挽着江清清的胳膊,东瞅瞅西看看后,将她拉到角落里问道:“江姐姐,我早就想跟你说了,那日多谢你救了我,从今往后,我会罩着你的!” 江清清看着小姑娘气势满满的模样,忍俊不禁:“哦?公主打算怎么罩着我?” 纯安公主拍了拍胸脯:“刚才要是西宫太后不在,我就替你骂那几个人了!以后她们再敢说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看着小姑娘一副让她放心的模样,江清清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能让她江清清怕的,从来都只是她在意之人,那些她不在意的人说的话,从来不会往她心里去。 不过见小姑娘这么关心自己,江清清当然也不忍拒绝她的好意:“好,那民女今后就靠纯安公主保护了。” 纯安公主立刻笑出了一副小酒窝,感觉自己就是话本里仗义行事的游侠,而江姐姐就是需要保护的姑娘,全然忘了自己几天前缩在江清清怀里哭的时候了。 两人在宫中游玩了一番,天色都晚了,江清清才跟依依不舍的纯安公主告别,带着两个丫鬟离了宫。 与此同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却到了后花园里,不见自己想寻的身影,才往东宫太后的寝殿而去。 见皇上一来就在自己宫殿内左看右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东宫太后才出声说道:“人已经离开了。” “是吗?” 小皇帝听此,立刻有些惋惜,今日他可是听说江清清进宫便打算来看看陆谦挑的那个妙人,谁知竟这么不凑巧,人竟然已经走了。 “这位江小姐确实是位妙人。”提起江清清时,东宫太后脸上带着笑意,把江清清今日对着西宫太后和她身边几个贵女的讽刺时不仅没有半点慌乱,气势还丝毫不输的事慢慢说来。 小皇帝顿时啧啧惊奇,自己平日里讨厌西宫太后得要命,可因为那些老顽固们,对她还没什么办法,只能一口一个母后的称呼,对她那两个目无王法的弟弟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没想到陆谦要娶的媳妇倒是率先让西宫太后没了脸面。 光是一想,他就觉得痛快。 “那位江小姐还带了礼给你我,王嬷嬷,去把给皇上的拿来。” 看着盒子里的各样香皂和花露水,小皇帝感到十分新奇,一会儿闻闻这个,一会儿把玩把玩那个。 他如今才十七岁,正是对新奇玩意感兴趣的时候,怎么会不喜欢这些。 等闻到花露水的味道时,他还格外喜欢,夸了好几句后,对于陆谦这挑选的媳妇越加满意。 “江氏送的这些东西不错!改日朕也给她些赏赐!” 收下这些礼物,皇帝才满意离开。 东宫太后也暗暗点头,这还是纯安如此喜欢一个玩伴,确实该给这江氏些赏赐,也好给她抬一抬身份。 周边的宫人见状不由暗道,看来皇上、太后和公主都非常喜欢这个商户之女,日后再见着她,绝不能轻视了。 不过这位江小姐长相出众,谈吐不俗,哪怕是他们这些宫人见着也很难生出恶感。 这边江清清刚回到府上,沈冰玉就赶紧拉住了她,紧张问道:“清清,今日进宫如何,没有人难为你吧?” 第139章 怕虫子 “嫂嫂放心,我没受什么难为。” 江清清缓声将今日进宫后所见所闻讲来,对于西宫太后,她只是轻描淡写,不过却多提了几句东宫太后。 见她确实完好无恙地回来,沈冰玉松了口气,她是生怕江清清进宫受什么难为。 两人正严肃说着这事时,松哥儿突然跑了进来,嘿嘿笑道:“娘亲,姑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说着,他捏着一条足有成年人拇指大小的肥肥大青虫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在看到虫子的那一刹那,江清清和沈冰玉纷纷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好几步,吓得花容失色。 “松儿!还不快把虫子扔了!”沈冰玉第一次气得想收拾儿子,可又不敢靠近。 江清清比沈冰玉躲得还远,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这种软绵绵的蠕虫。 平日里光是看一眼,她都要浑身发麻,更别说看到这么大一条。 这会儿她手脚僵硬,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两人正慌手慌脚,陆谦的声音却从外传来:“松哥儿在玩什么?” 松儿哥看到自己娘和姑姑如此害怕,才知道犯了错,正想着将手中的虫子扔掉时,谁知刚转过身便撞到陆谦腿上,手里的虫子顿时嗖地向陆谦飞去。 一眼便看清飞来的是什么,陆谦却面不改色地接到手里,而后扔了出去。 一时间,沈冰玉和江清清的脸色才勉强好了点。 看到青年面不改色扔虫子,江清清油然生出一股钦佩之情。 感受到江清清目光的陆谦唇角禁不住上扬,竟微微有些骄傲,挺直了姿态。 沈冰玉看着陆谦来拽着松哥儿离开,准备好好教训教训儿子,顺便给二人创造一些私人空间。 陆谦上前,看着仍心有余悸的江清清,忍不住觉得稀奇:“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在他眼里江清清可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一直以为,哪怕是泰山崩于前,她也能面不改色的。 孰料如今被一只小小毛虫吓得如此。 一旁的小荷忙说道:“陆大人,您有所不知,小姐她从小就怕虫子。” 说到这时,小荷像是打开话匣子,将江清清小时候的趣事,以及碰到虫子就哭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奴婢记得,有一次有个男孩故意用一条毛虫吓唬小姐,结果气得小姐好几天都不理他,最后他拿了多少礼物来求小姐原谅,小姐才勉强原谅他呢。” 陆谦听后眉头轻挑,眸中划过一道暗色:“男孩?” 小荷想了想,又回道:“小姐小时候长得就是周围最漂亮的小姑娘,有很多男孩都想引她注意,有的就另辟蹊径故意吓唬小姐呢!” “是吗?”陆谦低声问了句。 江清清忍不住瞥了小荷一眼,谁想小荷竟会将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说了出来,于是连忙说了句:“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听她这句话,陆谦抬了抬眸,那点不快很快才荡然无存,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不过依旧道:“早知道我就该在江南的时候收拾他们。” 江清清见他这么大个人竟然还为了自己吃醋,不由轻轻一笑。 陆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不得体,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最近的案子马上就要办完了,到时候我便没有那么忙,就能好好准备婚事。” 江清清脸颊微微发热,低应了一声,不过很快想到什么,抬眼看向他道,“那这次是刺客的案子还是人贩子?” 不论是哪一件案子,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江清清自然多了几分伤心。 “都抓到了,你放心就是。”他嗤笑一声,似乎对那些人很是不屑,而后才问道,“你今日进宫如何?” 江清清听闻这两边人都抓到了,才放下心来,顺口答道:“一切安好。” 说着,她便简单三两句将进宫的事说给他听,陆谦听后这才放心许多。 “你不用理会张太后,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作恶多端,皇上又不是先帝,更不会容忍他们,迟早会收拾他们。” 江清清早知道西宫太后的两个弟弟就是两个欺男霸女的纨绔,点头轻应了一声。 而后陆谦便从腰侧忽然取出一个袋子递给她:“之前你给人贩子的三百两银票。” 看着三百两去而复返,小荷忍不住露出笑容,这几日她一想到自家小姐的三百两是给了恶人,就气得牙痒痒,没想到,这笔钱竟然被陆大人拿回来了。 还好是陆大人管的案子,换作别人来管这个案子,这钱她们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江清清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叫小莲将钱收下。 “你有心了。” 她心知肚明,这钱定然是陆谦特意为她要回来了,不然按例来说,这些赃款一般都被用来充了公。 陆谦不以为然:“这钱本就是你的,若是我不拿给你,皇上定也要加倍补给你。” 两人说话间,江晚舟也到了家中,于是立刻跟陆谦聊了几句,不过言语之间他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陆谦眸光渐沉:“大哥,可是生意上又遇了什么事?” 江晚舟一听这个又字,这才知晓,之前布匹的事恐怕陆谦已经知晓,而且说不定还在暗中推波助澜,所以那布匹才那么快被还了回来。 不过他并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利用这未来的妹夫解决生意上的事,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都是生意场上的事。” “大哥不必觉得麻烦了我,清清的事就是我的事,跟我还客气什么。”青年眸光流转,似乎不问出个结果来不打算罢休。 见此,江晚舟才叹了口气:“这几天张家频频来打探生意,怕是心怀不轨,本来今天下午铺子里花露水就要正式开售,可见此又恐他们会安排什么阴谋诡计。” 陆谦眸光微冷:“一群宵小罢了,本官倒要亲自去看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听他说自己的事就是他的事,江清清心下微微一漾,见他想去铺子里看看,于是也开口道:“我也去看看吧。” 第140章 不可能没有安排 几人用过午膳,便一同到了江家铺子的二楼雅间,这雅间可以将铺子内外楼下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反观下面却很难看到上面的情景。 此时江家铺子外,店小二正在为花露水激情演绎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驱蚊止痒的花露水喽……免费试用!免费试用了!” 见有热闹,立刻有不少百姓围了上来,把店小二吆喝声听全后,马上有人不信问道:“我看这又是个骗人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江湖骗子拿驱蚊的药来骗过人了,拿回家去一点用都没有!” “真要是有用,还不得卖疯了!” “你还别说,要是别人家的,我还真不怎么信,可这可是江家的呀!谁不知道江家卖的香皂有多好用!” “咦,是江家卖的,那我来看看!” 人越聚越多,店小二才逗趣道:“客人,您别不信呀,您要是不信,咱这花露水免费试用,免费用用不了吃亏,用不了上当!” 听到能免费用,渐渐也有人动了心,有些人这两天早受够了蚊子的苦,身上有不少痒痒包,干脆就上前撸起袖子:“来,给俺试试!别说能驱蚊了,就是真能止痒也行啊,俺就不用掐十字了!” 店小二见有人来试,赶紧不吝啬地打开一瓶,给这壮汉用上。 这花露水刚刚接触的皮肤上,就立刻给人一种极凉的感觉,把痒意压下去不少。 壮汉哎哟一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包。 旁人都已经等不及了:“咋样啊壮士,好不好用?” “好用!怪凉嗖滴,跟风吹裤裆子似的!”这人惊奇道。 旁边众人闻言不由被逗乐,但也纷纷对这花露水来了兴趣。 这玩意要真能止痒,买一瓶回去倒是不错,如今蚊子越来越多了,谁家没有被咬的? 尤其是店小二让众人闻了闻这味道之后,发现味道极其不错,一个个围观的众人立刻心动了起来,问起了价格。 店小二比了五个手指头:“花露水,五十文一瓶!” 原本看到效果,纷纷感到惊奇的客人们听到价格时,当即犹豫起来。 “这一瓶花露水居然要五十文,未免也太贵了。” “不过是个止痒的药,怎么能卖这么贵,还不如我给自己掐个十字!” 有人发出不满声。 店小二见状连忙解释:“你们别看这花露水要五十文,可是能用很久,而且啊,咱们这花露水可比掐十字好用多了,你掐十字,好些天痒痒包才能下去,可有花露水,我给大家伙打包票,三天这包就能消个干净!” 对于京城普通的百姓来说,这花露水确实不算便宜,可要说天价,那当然也算不上。 京城的百姓手里不比江南那些穷,五十文钱不过是几天的饭钱。 有一些不差钱的早扬着银锭子嚷嚷着要买几瓶了! 这其中有不少是商人,他们先前就因为香皂的事格外关注江家的货品,如今又出了一个花露水,而且效果如此显着,一个个的纷纷激动不已。 他们要买可不是买一两瓶,他们要买上百瓶、上千瓶! 把这些花露水带出京城去倒卖,绝对能赚上一笔! 很快这些人就将那些还存着犹豫心思的人挤到后面。而那些人犹豫好久总算定了心思。还想买时却见着前面围着好多人,自己怎么都挤不进去了,顿时懊悔不已。 一时间,场面变得格外火热,人声鼎沸,极为热闹。 可这时几个人影的出现却吸引了楼上江晚舟的注意,看清几人的脸,他皱紧着眉,眼里多了几分厌恶。 注意到江晚舟神色不对的陆谦朝着司风招了招手。 司风低着头,拱手应了声明白后往快步向外边走去。 “大哥不必担心,若是真有人想借机生事,我必然让他们后悔不迭!”陆谦冷然说道。 江晚舟知道他手底下这些人本事了得,点点头,不禁叹道:“陆大人,这商场之中用的无非就是那些手段,我只是担忧如今江家与您成了姻亲,江家怕是要给您拖后腿,从而牵连到大人。” 这也是江晚舟一直所担心的,既然陆谦如今也在,索性借着机会将这一顾虑说了出来。 陆谦听后却未有丝毫忧虑,他既然决定带着江清清来到京城,在那个时候便已考虑到这些问题。 倘若连这些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他还娶什么妻!根本没必要将她带来冒险。 青年倚在檀木椅上,从容道:“大哥不必为此事过分担忧,且不提我根本不惧那些卑鄙小人。今后我们两家结为姻亲,本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若是如此说,我陆谦又何尝没有顾虑,怕我的仇家会因我盯上江府。” 江晚舟闻言,心中才稍稍松快一些,连忙道:“大人言之有理,是江某人短见了。” 说着,他心中不由越发喜爱陆谦这个妹夫,当初那林叙白但凡有半分陆大人的担当,清清又何至于被辜负? 江清清闻言心底亦是说不出的滋味。 陆谦他早已将自己视为最亲近之人,连同自己的家人,也早被他当作自己家人看待。 他这种重情重义之人,却被那些至亲如此辜负着…… 不多时,司风去而复返,不过在看向自家大人时脸色有些古怪。 陆谦放下手中茶盏:“如何?” “回大人的话,属下方才过去时,听到那些人说东家怕上次因为布匹的事得罪江公子以及大人您,所以这次特意让这些人过来捧场。” “属下这次派人抓了其中一个用了些手段,询问之下那人,但那人似乎真不知情张家有什么计划,十分委屈冤枉。” 查不到有用的结果,司风也觉得纳闷,而且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若说不对,那人似乎又真是毫不知情,于是只能先赶了回来将这一事情告诉自家大人。 陆谦玉节般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白瓷杯盏。 司风的手段他自然一清二楚,倘若他已经用了刑那人却还未如实招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人的确不知情况。 但若说张家没有什么安排,他心中只有一个答案。 不可能。 第141章 太般配了 陆谦与江晚舟对视一眼,眸中都透着怀疑,他们可不相信张家派人只是为了捧场这么简单。 江晚舟沉默片刻,心下了然。 “哪怕张家真有什么阴谋也无妨,我这些年生意也不是白做的,到时候我自会应对。” 江晚舟小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不疾不徐地说着。 见他如此有把握,陆谦安心不少,只道:“若是有事你可到陆府来找我,但凡能帮上的地方,定全力以赴。” 江晚舟道了谢,聊了两句后,他又见着独自在那的江清清。 想着因为自己的事可不能打扰了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客套两句就匆匆走了 眼下二楼只剩陆谦和江清清二人。二楼的环境静谧,江清清立于窗边,望着外头出神。 温暖的日光洒在她的一侧,照着清雅绝尘的脸颊,就连衣衫上折射出来的光都格外吸引人。 陆谦回过了神连忙收回视线,轻咳两声:“不然我们也去下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江清清转过头,望着身后不远处身姿挺拔的青年,美眸中带着几分诧然,倒没想到陆谦的性子竟会主动提及帮忙二字。 “我脸上有东西?”陆谦微微挑了挑眉头,眼底带着几分玩味。 “那倒不是,既然我们陆大人都主动开口帮忙了,我自然也要去帮衬着,今日就有劳了。” 江青青微微一笑,便边说边往外走去。 两人在外逛了一圈,也同司风一般没什么收获后,陆谦见天色也不早,便准备将她送回江家。 对此江清清并未拒绝,江家的铺子会经过集市,正好趁此机会还能逛逛集市。 集市热闹非凡,红的黄的灯笼挂满了整条街,耳边是摊贩们的叫卖声,闻着是桂花糕和糖葫芦的香味。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整条街像是唯独他们俩安静一般。 小何小莲两个人都是识趣的,只是隔得远远的跟着。 江清清倒是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瞧一瞧看一看哟,全都是最新上的款式,最时兴发饰都在这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江清清眼睛一扫,就被摆放在桌案上的发簪吸引了注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老板所说最新上的款式真假未可知,但摆在正中间的那支发簪确实独特。 江清清将那发簪拿了起来,主体是白玉,最中间镶嵌着一颗做成红豆样式的红玛瑙,最下头缀着一串珍珠作流苏。 倒真与其它的俗物不同。 “老板,这个我要了。”江清清晃了晃手中拿着的发簪。 “好嘞!姑娘可真是好眼光,这里面的红珠用的是上好的红玛瑙制的,样式新奇,寓意也好!人家不常念着什么‘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嘛!” 老板说着,有些姨母笑的望着这一对俊男靓女,哎呀,这对良人可真是般配,日后生的娃娃不知道得好看成什么样哦! 陆谦上前一步,付了银两后对着江清清伸出了手。 “做什么?你不会要跟我抢吧,这可是我先看上的。”江清清把发簪护攥在手心,眨了眨眼。 陆谦被她难得的俏皮逗笑了,把发簪从她手里扒拉了出来,绕到了江清清身后。 他清润微沙的嗓音几乎就在江清清耳畔响起,“我要来做什么?还能送给别人不成?只是帮你戴上。” 江清清看不见的方向里,青年的神情温柔得好似在欣赏牡丹国色,骨节分明的手温和地梳理着她乌黑的发丝,,一举一动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极为小心。 透过人群看到这一幕,跟在他俩后面的小荷和小莲就差尖叫出来了,谁懂啊!主子和陆公子也太般配了!! 然而此时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朝也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切。 看着陆谦那深情又温柔的眼神,杜芳菲脸色铁青,手上的力道就差把手帕撕碎了。 尤其是在听到周围不知何时聚集的人口中说着天作之合时,杜芳菲的牙都快咬碎了。 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让他们分开! “二表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芳菲快步走上前去,带着笑朝陆谦打了个招呼。 陆谦忙着帮江清清簪上簪子,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微微侧目冷冷看了她一眼,虽是一言不发,可眼神中带着浓烈的警告。 仿佛她只要多靠近一步,便会如那天一般,将刀冷冷架在她的脖子上。 杜芳菲浑身一颤,只觉后背发凉,这冰冷的眼神又让她想起陆谦那天在侯府时展露的杀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陆谦对着江清清有足够的的耐心,却不代表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可以。 杜芳菲有些胆怯,可她还是不甘,尤其是江清清还在这,自己就这么走了,还有什么面子! 于是她只得故作淡定地说着:“二表哥,您最近辛苦,等下个月您回候府时芳菲给你煮些鸡汤,二表哥小时候还说最喜欢喝我煮的鸡汤呢。” 陆谦蹙了蹙眉心底的厌恶更甚,因着杜芳菲所说的鸡汤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目光从原先的冰冷到直接起了杀意。 感受到这可怕的气息,杜芳菲身子一僵,浑身禁不住地直哆嗦。 江清清感受到陆谦情绪不对,怎会因为这没什么的话忽然起了杀意,心中虽疑惑,可还是转身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陆谦……” 江清清低声喊了声。 陆谦听到她的声音,仿佛从冷意中惊醒,神色缓了许多,眸光渐渐恢复了平静。 “司风,今天回去便把我上次侯府如何被设计的事说出去。” 他对着一直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司风冷声命令,丝毫不给杜芳菲半点情面。 司风一直在暗处,听到主子开口,立即从人群中出现:“是,大人!” 杜芳菲脸色惨白,瞳孔间透着不可思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二表哥真这么无情。 她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自是不承认上次侯府的事,面上故作平静,装着好奇道:“二表哥,您说的设计是怎么回事?” 第142章 可惜现在的儿媳不是江清清 听了这些话,金氏气得更是发抖,想要上前与这些人辩论一番。 秦之儿后退好几步,被这么多人看着只觉得丢人。 她堂堂秦太师的女儿就还没受过这种气,愤然离开。 金氏见着秦之儿走了,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就一个儿媳居然也敢给我使眼色,真是反了她了!” 金氏对着秦之儿的背影骂骂咧咧道。 林徐徐也跟着金氏的话说着,对秦之儿尤为不满。 周围的人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嘲讽的笑着,“虽然秦家二小姐嫁过来给你当儿媳,可你那儿说是状元不过是吃软饭的。” “居然还敢欺负人家秦家二小姐。” “去去去!” 金氏握紧拳头,就差要打人一般。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管的着吗?” 那秦之儿从前就算是再尊贵,现在还不是得喊她一声婆婆? 林徐徐也赶忙搭话,说了几句后赶紧跟着金氏离开。 秦之儿回到家中,刚好碰到鬼混回来的林叙青,见他脚步轻浮,袖口处还有血迹,眉头微微皱起道,“你这是去哪了?” 林叙青抬起头见是秦之儿拿着一副当长辈的姿态对自己说话,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压根不想搭理哦这个嫂子。 秦之儿被林叙青这个态度气得不轻,自己从前从来没有受到这个待遇,可自从嫁了过来,事情就层出不穷。 跟在秦之儿身旁的婆子也同样看不惯林状元这个弟弟。 次日,婆子清点着嫁妆准备放入库房时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明明记得嫁妆的数量并不只有这些,可如今却是少了很多,当即回到房中将这件事禀报给秦之儿。 秦之儿听后紧皱着眉,对着婆子询问道,“你看我们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小姐,奴婢瞧着好好的嫁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这里面一定是出了内贼,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查起。” 秦之儿点着头,同意了婆子的观点,决定将这偷盗嫁妆的贼人给抓出来。 金氏回到家就开始给秦之儿摆脸色。 “之儿,你这个儿媳就是这么当的吗,我有些渴了给我倒杯水。” 秦之儿才不管金氏如何,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金氏见使唤不了秦之儿更加生气。 到了晚上,婆子偷偷守夜,果真发现一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偷嫁妆。 “总算是等到了!” 婆子朝着暗处的人使了个眼色,呵斥一声,“赶紧将这个贼人给我抓住!” 这些人当即冲上前在将其按住后先打了一顿。 “别…别打了!” 林叙青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这些人按在地上,拼命反抗着。 婆子在看清这人面貌时,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会是林状元的弟弟? 可想到白日发生的事,这所有的似乎就说的清了。 当初在小姐嫁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惦记着嫁妆,这才没过多久就露出马脚。 因为这一吵闹声,原本已经睡着的人瞬间被惊醒过来,纷纷往这边而来。 金氏赶来时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林叙青,吓得尖叫出声,忙飞奔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叙青,你这是怎么了?”金氏心疼不已,在看到这几个下人时,气得大声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要打家里的二爷!” “还把人打的这么重。” 婆子面露不解,当着金氏的面总归是要装一装,随即惊叹道,“这人原来是二爷啊!” “这两天我在清点时发现嫁妆丢了正带着人抓贼呢,错打了二爷实在是对不住。” 婆子嘴上虽是说着,可面上没有半点歉意,对着林叙青问道,“只是这深更半夜,不知二爷来这里干什么?” 林叙青突然愣住,脸色极为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金氏听着婆子的话,再看自家儿子神情,心中已然明白这嫁妆哪里是丢了,分明就是儿子偷了。 只是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总归是不光彩,决定怎么也不能承认这事。 抬起头对着婆子又是一顿怒骂,“你们是瞎了眼吗不认识家里的二爷,也听不出声音,我看你们就是看我们林家人不顺眼故意的!” 金氏骂得越来越大声,“要是真这样,大不了你们就回秦家,别在这儿待了!” 婆子怎会听不出金氏话中的拿捏之意,发出一阵冷笑道,“刚好这几天小姐就要回门了,在秦府时也能多住些时日,不过这嫁妆既然有贼,我也会留下所有的打手再在这看着。” 她的目光落在林叙青身上,带着满满的不屑。 “免得再丢了外人还要以为是家里的婆婆和小叔子动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氏被婆子的话气得不轻,当即呵斥道,“这秦二小姐还真是管教不严,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让一些狗奴才怕我头上来了,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因着这事,金氏将一肚子的火气全部撒了出来,说起话来更是不管不顾。 “狗奴都是这样,她们的主子也是如此,叙白在时还装着乖巧,可叙白一不在,就露出真面目,也就是他就是为了应酬今晚没回家,不然你们那主子哪敢!” 秦之儿本就因为嫁妆的事心烦,在听到动静后也赶了过来,谁知却听到她这个婆婆从一开始的大骂到现在的撒泼。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婆家除了夫君竟然都是这种极品! 小叔子偷自己东西被当场抓到,这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金氏偏偏还要掩护。 秦之儿气不过的走上前,对着金氏回怼道,“麽麽是我娘当面的陪嫁丫鬟,在我面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自然能代表着我管这些家事。” 金氏见秦之儿出来还是帮一个奴才说话,瞬间骂骂咧咧说着,“秦之儿,你一个儿媳居然敢顶撞我?!” “在听话上还没有江清清来得好!” 秦之儿听着这话也是气愤不已,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是吗?只可惜你现在的儿媳并不是江清清。” 说完,秦之儿直接带着麽麽离开。 林叙青松了口气,开始在金氏面前说着秦之儿的不是。 一旁的林徐徐也跟着附和,“娘,我也觉得这个秦之儿就是太抠门了!” 第143章 后怕 “可不是嘛!”金氏认真的点着头,极为同意两人的观点。 却没想到秦之儿虽然是离开了,可她留下的耳目却是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之儿刚回房便听到耳目带来的消息,气得脸色都黑了,她握紧拳重重的拍打在桌上。 “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麽麽,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她既然已经嫁给林叙白为妻,面对这种极品家人,总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不想个对策出来,往后还不知有多少的糟心事等着自己。 麽麽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小姐,奴婢说我们现在就应该把钱把好,与此同时也得让姑爷站您这边才行。” 秦之儿点点头,她是该跟叙白好好提这事! 第二天,林叙白才回到家中,因为应酬的缘故,整个人醉醺醺的。 文路快跑上前将昨晚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林叙白听后浑身一激灵,顿时酒醒几分。 心中莫名有种后怕马上就要到秦之儿回门的日子,若是与秦太师说起自己不好,往后太师哪会再帮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因为家人的事拖累自己。 林叙白怒气来到林叙青的房中,将他从睡梦中直接喊了起来,开口便是一阵逼问。 “叙青,你是不是偷了你嫂子的嫁妆?” 林叙青想到金氏的叮嘱,一开始没有承认直到林叙白将他收拾了一顿才承认。 “大哥,都怪这嫂子太抠门了!”林叙青还有些委屈,“当初江清清刚进门就给了我一百两的见面礼,后来每次我只要开口都能有几十两的花销,可这个嫂子进门的见面礼就只有五十两,根本不够花啊!” 林叙白听着这话,当即斥责道,“我五十两都能用好几日,你一日就花完去干什么了?” 林叙青心虚的低下头怕将实情说出来,换来的又是一顿打,金氏听到林叙青挨打的事赶紧跑了过来,将人死死地护住。 秦之儿来时也看到这一幕,虽然这家人是极品了点,可好在林状元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中总算有了些安慰。 金氏在知道林叙白是因为嫁妆的事才对林叙青出手,直接大声哭诉着,“亲儿子护着媳妇不护着亲娘,这日子过不了了!” 林叙白看着金氏开始撒泼,感到头疼。 “你们若是再不安分就回江南。” 这下不只是金氏就连着林叙青也吓到了,南浔镇的那些人早就把他们给骂死,笑话死了! 他们哪敢再回去,金氏连忙教训起林叙青,对他更是一口一句警告。 林叙白转过身看着秦之儿也在那儿,目光尽是温和。 “之儿,这件事是叙青做的不对,等回头我把缺的嫁妆垫上。” 秦之儿看他有这份心,心里也算是舒坦不少,语气也跟着温柔许多。 “不用还。” 她依偎在林叙白怀中,满是甜蜜。 看着总算被自己哄好的秦之儿,林叙白表面温柔内心却多了几分冷意。 看来这个秦之儿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家人,居然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而这边的江清清解决完铺子的事这才回到家,刚坐下便听到外头传来江晚舟的声音。 “清清,这是怎么了?” 江清清轻叹一声,这才跟江晚舟说起发生的事。 江晚舟握紧拳,愤怒不已,“这些人当真是可恶!” “大哥,这种半夜潜入人家家里下毒,而且给这么多人下毒,是要被关起来坐牢的,张家家主也跑不了。” 江清清冷声说着,同时也带了些感慨。 “能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江晚舟点点头,附和着江清清的话。 “对了,关于嫁妆我和你嫂子一名给你准备好了,在这事上绝对不会输了面子。” 江清清笑着摇摇头,“大哥,陆大人不在意这些。” “可我之前听你嫂子说侯府的人极难相处,虽陆大人和他们分了府,也不能让他们看低了你。” 听着江晚舟的这番话,江清清心中感动不已,只得谢过大哥的好意。 “大哥,我打算在接下来做出的香水先送给皇上太后和公主,你觉得如何?” 江晚舟想也不想就答应,“清清,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万事还有我在。” 江清清轻点着头,朝他微微笑道。 在拿了香水后,除了原先的计划,剩下的一批她倒不知该怎么送,首先想到的便是陆谦那儿。 在江清清到陆府时,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熊大熊二想上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可守卫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完全不认识二人。 目光当落在江清清身上时,更是被其美貌给惊呆了。 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守卫虽是这么想着,可一想到之前差点被扔出去的表小姐,更是不等江清清开口,将她们几人拒之门外。 小荷走上前,愤愤不平的说着,“这是你们未来的夫人!” “你们怎敢如此?” “小荷!” 江清清皱着眉,对她轻声呵斥道。 守卫一听相互朝对方使了个眼色,他们前几天还吃了未来夫人的饭菜。 难道这女子就是他们未来夫人? 这么一想着,他们顿时呆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飞快的往府内向自家大人通禀此事。 陆谦得知江清清前来,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守卫前来。 在看到自家大人一脸温和的看着女子时,原先存着的疑惑彻底消散。 原来这还真是他们未来的夫人! 不过也是未来夫人生的这么好看,难怪大人会铁树开书。 在进府后,江清清向陆谦询问起有关送礼以及进宫之事。 陆谦脸上带着笑,“说来,今日公主刚托我给你进宫的令牌。”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交到江清清手中。 江清清听后顿时恍然,她就说为何事情会如此顺利,陆谦当真是有心了。 陆谦冷冷瞥了司风一眼,带着一丝警告。 司风感觉到不妙,赶紧开溜不敢再多停留片刻。 “从明日起,我们暂时不能见面了。” 说起这时,江清清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又补充道,“按着规矩要成婚的两人在婚前的七日不能见面。” 陆谦蹙了蹙眉,带着些不悦,“这是什么规矩?” 第144章 花露水有毒? 另一个宫女也笑道:“就是,那些赶工的十几个绣娘要是知道自己制作出来的嫁衣这么好看,也定要高兴好久。” 听着这些人的夸赞,江清清也不由微微笑着,这嫁衣穿在她身上极为合身,格外舒适,看得出来,绣娘们都是费了心思的。 她谦虚了两声后,就看向小莲,小莲立刻去了内屋,拿了银子和专门用来赏人的钗饰镯子来。 因为是要给宫里人赏赐,这银子的数量自不用多说,那些钗饰首饰也都是赏人用的最顶格的价值。 “嬷嬷们这一趟来都辛苦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有另外的便得劳烦嬷嬷们再给那些绣娘送去,就当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江清清看了眼小莲,小莲立刻将东西奉上。 看着丰厚赏钱和价值不菲的首饰,几个宫人愣在原地,面上虽然不显什么,可心中却暗暗叹道。 之前她们曾听临水侯府传出来消息说这位江小姐极为抠门,更是会摆脸色,可如今看来那些人完全是信口拈来。 若是抠门,江小姐便不会在给她们这么多赏赐,还让她们给那十几位绣娘再带去赏赐。 “谢过江小姐。” 为首的宫女笑容满满,欢喜地接了赏赐后,才恭贺道:“奴婢这就提前祝江小姐和陆大人新婚大喜,百年好合了。” 送走了宫人,小莲小荷才上前来,看着江清清惊叹不已。 虽然大明女子都可凤冠霞帔,可之前小姐嫁给那个林状元时,那人当时也不过是个秀才,能穿的比这次差远了。 如今这嫁衣的质量简直比曾经好了百倍不止,小莲也难得对着江清清打趣道:“小姐您这次穿的嫁衣要比上次还要来得美,奴婢觉得陆大人见到了定然喜欢。” 小荷也嘿嘿傻笑:“就是,小姐本就生的好看,如今穿上嫁衣就更美了。” 被她们说着,江清清不由嗔怪:“你们两个还打趣起本小姐来了 。” “才没有呢。” “小姐,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江清清拿这两个丫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着她们,脑海中不禁浮现陆谦的身影,心中也微微闪过一个念头。 他若是见着自己穿着这身会喜欢吗? 方才看过这嫁衣是如何穿上,再脱下来对小莲小荷来说不是难事,二人帮江清清换下后,脑海里还是一直浮现着江清清方才穿嫁衣的模样。 直到门房送来了一封信,才总算把两人的注意力转移了。 原来是江南老宅的来信,江清清先前到京城时,便给家中写信报过平安,江老爷便给她也回了信。 不过看了信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大哥也在她被赐婚后给父亲写了信,所以父亲此时已经和母亲一起往京城而来参加婚礼。 “太好了,这样一来小姐就能见到老爷和夫人了!”小荷兴奋道。 “是啊。”江清清轻轻点着头,如今她在京城不能时常回去,每每想起父亲和母亲,怎么会不思念。 待到了晚上时,江清清这才从冰窖中拿出香水。 “小姐,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听着小荷的询问,江清清将香水放于手心,笑着解释道,“是栀子还有月季的香味。” “我们赶紧将这一消息告诉哥哥嫂嫂,他们若知道香水制造出来的事情定会高兴。” 小荷与小莲高兴应着,随着江清清往正厅方向而去。 正厅内。 江晚舟正与沈冰玉说着事见着江清清朝这而来,脸上还挂着笑,显然是心情不错,当即问道,“清清,可是有什么喜事?” 江清清将香水放在他们面前,“哥哥嫂嫂,香水已经制作成功了,你们看看。” 沈冰玉接过香水,发出惊叹一声,“这香水的味道果真比熏香更加鲜活。” “不错,而且还少了些沉重感。”江晚舟适时补充道。 江清清笑道:“可不仅如此,这香水可以留香很久,只等明日看看了。” 翌日一早,江氏铺子里,伙计早早就开始张罗,花露水从开始售卖到现在,不管是销量还是反馈都极为不错,铺子里的伙计们也是打心眼的高兴,干起活来更卖力了。 一个壮汉却突然强闯了进来,指着摆放在柜上的花露水,当即就要上前砸了:“给我砸!” 伙计一看这还得了,赶忙招呼着人将他拦下。 “这位壮士,这是怎么的了,一大早就火气冲冲的。” 伙计着急不已,但也不敢太过于激怒壮汉,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壮汉愤怒道:“你们卖的花露水有毒,还问我什么意思!” “自从我用了之后,昨天晚上就开始头晕恶心,这就不说了,本来家中母亲被蚊子咬的难受,我便想着给她一瓶,谁知她用过后竟直接昏迷到现在都没醒!” 他愤怒的握紧拳,咬牙切齿的说道:“东西是在你们铺子里买的,如今出了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不然,今天你这铺子,老子全给你砸了!” 原本不少已经早早赶来想要购买花露水的客人们听到壮汉的话,纷纷止步,面露惊疑。 这花露水有毒? 伙计一听当即感到不对,好声好气的安抚着这男人:“壮士,你先别急待我将掌柜请出来,今日之事必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男人哼了一声,变得更加烦躁:“那你还不快去!” 伙计随即让人去请掌柜,谁知外面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三个男人同时冲了进来,与先前的壮汉一般,脸上带着怒气,其中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抬来的昏迷的老人,说辞倒是和之前的人一致,都是用了花露水才会如此。 此事一出,不仅是里面的客人,就连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花露水不会真的有毒吧?” “哎!这不是张平还有李全吗?” 人群中有人指着闹事的男人的处惊讶不已。 “这两人我认识,可都是老实本分人,肯定不会没事找事。” 在场的人唏嘘一声,更加开始怀疑花露水有毒。 “本来买来就是防蚊虫的,要是有毒那还得了,等我回家就给扔了砸了!” 第145章 同情坏人做什么 面对这么多人,伙计虽未乱了方寸,可人群聚得太多,仅凭着他一个人压根应付不过来。 他只能派人火急火燎的往江府而去,可那人到了府中,却迟迟没见到江晚舟的身影。 “少爷今日去忙香水材料的事并不在府中。”府里的下人闻言,也着了急,“只怕现在去请是来不及了,来回得两个多时辰!” 伙计一听顿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这时,江清清恰好路过,见状不由拧眉:“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江清清,伙计立刻将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江清清不由拧眉,这花露水自家人都是试用过的,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中毒的症状,更何况配方更是没有问题,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人中毒。 察觉到有异,她沉声道:“我跟你去看看。” 伙计虽不知自家大小姐的本事,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立刻点了点头。 一路上,江清清将铺子里发生的事已经问了个七七八八。 等刚到铺子便听到周围的百姓在议论。 “我听说这个铺子是锦衣卫指挥使陆谦马上要过门的妻子江氏开的。” “依我看这江家就是想仗势欺人,胡乱弄了点不知道什么驱虫的有毒性的药来害人,赚黑心钱!” 金氏和林徐徐以及秦之儿刚好逛到这儿,在听到江清清的铺子出了事后,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秦之儿内心也平衡许多,看见江清清日子不好过,她这心里也舒坦了! 只是这几日婆婆和小姑子一直找她麻烦,光是想到这点就糟心,也跟着围观的人骂着陆谦。 “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六亲不认,手段血腥残忍,就算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江清清听着这话,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只是一双眸子沉静如水,并未立刻反驳这些人的话。 “你们几个,去把京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先给这些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如何,都要先把身子治好,身子最要紧。” 众人纷纷攘攘间,忽然听到这道清凌凌的声音时,霎时间感觉心头那股躁动被清水给浸润了,待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大美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而后走来,对着闹事的几人说道:“你们放心,只要是因为我们卖的花露水出的事,我们江家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只多不少。” 这几个闹事的人听着旁人的议论,才知道这位是江家的大小姐,也就是马上要与陆谦成婚的那位,他们见这苏大小姐态度极好,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火气才勉强消了些,他们本也不是故意来闹事的,如今江家人愿意好好解决,他们当然也不至于砸店。 江清清微微蹙眉,似乎很是关心,对着他们询问道:“你们用的花露水带来了吗?” “有,在这!”其中一人拿出用过的花露水,大声回答道。 江清清拿过那瓶花露水,打开闻了闻,只那一下就闻出味道的不对。 她又看向店里的刘掌柜:“刘掌柜,你闻闻看。” 刘掌柜闻过后,疑惑道,“小姐,这花露水的味道和我们的卖的不太一样。” 几人一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急了:“我就是在你们铺子里买的,难道还会出错?” “你们这么说是不是想赖账啊!” 几人瞬间又烦躁起来。 林徐徐站在人群中,心中别说有多得意,大声嘲讽着:“我早就说过这个江清清就是黑心!你们还当她是好人,我从前就是她小姑子,就是因为江清清为人歹毒,我大哥才将她休弃!”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人看江清清的目光透着鄙夷,似乎觉得像这种品行的人能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难怪会成为下堂妻。 金氏暗暗夸赞着林徐徐说得好,这下看江清清该如何自处。 “我就说嘛。”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林状元还真是冤枉,十年的寒窗苦读都被一个女人给害了!” “就是!” 周围乱成一团,都开始指责着江清清的不是。 秦之儿也在这时候看起江清清的笑话,事情闹成这样,这个江清清就算是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 面对此景,江清清没有表现的半点慌乱,她冷笑一声:“林状元冤不冤,你们可以去他家乡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而不是在这听他家里人为他狡辩。” 她说罢,美目冷冽又道:“何况这同一批花露水,我在事先也有呈献给过皇上,太后还有公主。若是这花露水是有毒的东西,我们江家就是有多少人头都不够砍的!” 林徐徐一听瞬间懵了,她没想到现在的江清清已经厉害到见皇上的地步。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想轻易服输,她只得狡辩道,“既然是给皇上用的,肯定和卖给我们的不一样。” 江清清却冷道:“如果卖给你们的有毒,那我给皇上的不管有没毒,都算是谋害天子。这罪名我们江府可不敢当,其中必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先等医治这些人后我还要去报官。” 金氏一直都看江清清不顺眼,看到她这个样子就觉得这小蹄子狂妄得不行,立刻出言骂道,“你未来的夫君就是办案的,到时候还不是给你徇私枉法。” 周围人纷纷应和,看向江清清的目光带着质疑。 江清清不慌不忙,金氏几个越出来捣乱,她反而愈发沉静,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陆谦。 “陆谦是我未来夫君不错,可若是没有他,哪来如今安定的京城,我们京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难道靠的只是人心?”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前段日子让人贩子猖獗,还不是因为他不在?” “现在陆大人一回来就抓了这些罪犯,难道不是为了让大家过安生的日子,我倒想知道陆大人办案,抓的都是坏人,你那么同情坏人做什么?” 第146章 哗然 金氏被江清清问的说不出话来,气得面色涨红,却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旁边的百姓却因为江清清的这些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想想也是这些日子要不是有陆大人在,京城的治安也不会这么好。 他们想到以前陆谦没做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这些锦衣卫也不办什么实事,还是陆谦上任之后破了许多案子。 这时有一个男人嚷嚷着,“其实江小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初那当官的李严强抢民女,还抢了俺媳妇,甚至打折了我的腿,别人都不敢管的事,幸好俺幸运,赶上了陆大人上任,直接就把他给打板子打死了。” 那男人说到这时透着浓浓的感激。 “也是因为这事我媳妇才回来,俺真是一辈子都感谢陆大人!” “陆大人才没有做什么坏事,是保护咱们的,你们骂他做什么?” 周围人听着男子的话,再次议论起来。 江清清有所感触,看来陆谦做的都不是什么恶事,其中总会有人明白。 就在这时大夫终于赶了过来,伙计赶忙上前,跟他简单说起这些人的症状。 有人立刻认出,这大夫的确是京城里的名医,于是静观其变着。 大夫先给地上最严重的老太太把脉,见他将手收回,江清清便上前问道:“大夫,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脉象来看确实是中毒……”大夫皱着眉头,“可否让我看下导致中毒的东西?” 伙计随即上前,将那瓶花露水给大夫递了过去。 大夫拿起花露水闻了闻,忽然露出惊惧之色:“这里面可是加了一品红?这一品红的确是有毒,若是接触到皮肤有可能起红疹,红肿,要是再不小心误食还会引起呕吐,腹泻,严重也是会致命……” 在场人纷纷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这花露水真的有毒!” 金氏和林徐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对着江清清冷嘲热讽道,“江清清,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黑心,这种害人的买卖也能做的出!” 金氏啧啧一声,“大家可别买她家的东西,免得出了什么事还没地方说理去。” 江清清只是冷冷的看了金氏和林徐徐一眼,并没有多加理会。 这些花露水的配方,是她自己写出来的,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品红,而大哥对货品的把控程度,她也绝不可能怀疑。 所以这一品红,绝对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 她看向大夫,请对方立刻开药解毒后,才沉声问道:“这一品红如果只是闻或是在体肤上用的话中毒会像这位老夫人这么严重吗?” 大夫从这些人的话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暗暗道着此女聪慧。 “那倒不会,若是出现昏迷不醒,只能是食用的多才会如此。” 江清清心中了然,微微抬高自己的声音,看向众人:“所有买过花露水的客人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已经将花露水的使用方法说的明明白白,甚还做了特殊的标注,花露水绝对不能入口,我想请问大家这些病患有可能会吃花露水吗?” 众人哗然一片,这才反应过来:“这好端端的谁会去吃花露水。” “就是,虽然花露水好闻,可要说吃下去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就是普通的熏香也不能吃啊!” 几个来闹事的人也傻眼了,都喃喃着:“我们也没有吃啊。” 江清清点点头:“刚才大夫已经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这种一品红中毒产生的昏迷重症只有误食才能产生。若是他们没有吃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众人将探索的目光看向江清清,都等着她接下来的答案。 “那就是有人给他们下了毒。” “熊大熊二,你们现在就去报官。”江清清冷笑一声,对着他们两兄弟命令道。 事情出在她江家的铺子,而且又这么巧的与花露水有关,摆明了有人想故意生事,不管背后的人是什么目的,她绝不会这么姑息! “是!”熊大熊二接到命令当即就要往官府而去,人群中有人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就要离开,神情尤为慌张。 可刚没走几步,便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再看时,对方拿出锦衣卫的令牌,他立刻慌乱不已,挣扎起来。 这一动静很快引起众人的注意,尤其是在拿出锦衣卫的令牌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神带着一些畏惧。 锦衣卫在按住那人后这才朝前走去,在看到江清清时,恭敬的行了个礼。 “江小姐,我们是这一片专门便衣巡逻的抓贼人的,先前就见着这人鬼鬼祟祟的,就怀疑一定有问题,现在一看果真是如此。 见这人还在挣扎,颇有一副要逃跑的姿态。直接抬脚将人踹倒在地。 直到那人痛的怕不起身,这才让所有人看清他的面目。 这时,有人凑上前仔细看了地上人一眼。 “这人看上去怎么那么眼熟?”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张家家主的心腹王松吗?” “难道这件事和张家有关?” “谁知道呢,我之前就听说过张家和江家有过节,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故意的?” 王松一听身份被人认了出来,神色一下变得慌张起来。 “你们不要胡说,这件事和我们家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就只是路过而已,你们可不要胡乱猜测!” 锦衣卫却是冷笑一声,“你是成心还是路过,随我去一趟诏狱就知道了!” 所有人打了个寒颤,他们都知道诏狱中的刑罚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单单是拷问用的刑具就有十八种之多,简直是活脱脱的地狱! 王松听到要去那个地方,吓得浑身发抖,险些尿了出来,拼命挣扎着。 “不…我不去那个地方。” 在挣扎的过程中只听撕拉一声,他身上的衣袖直接裂开一个大口子。 大夫上前,发现大口子下的皮肤不对,奇怪的咦了一声。 “这人身上……” 第147章 又一个不孝儿媳 江清清也注意到这边,轻声询问,“大夫,可是有什么发现?” 大夫点点头,指着王松身上的皮肤道,“他身上有碰了一品红汁液中毒的痕迹。” 原本还在挣扎的王松心凉了一片,顿时感到大祸临头,声音都在颤抖着,“没…我不是……” 可王松越是这么解释,众人越是明白一件事。 王松是张家家主的心腹,这件事肯定和张家脱不了关系。 “想不到这张家这么可恶,连这种伤天害理,害人性命的事都能做的出!” 有人愤然出声,很快就得到众人的响应。 “决不能放任这种人,有了这次,就一定会有下次!” “一定要将害人的张家人抓住才行!” 百姓的情绪极为高涨,锦衣卫随即应下,“大家放心,不只是这个人只要参与过这种害人勾当的,一个都别想跑。” 看着锦衣卫动作如此迅速,众人突然觉得这些锦衣卫也没有那么吓人,还是挺亲民的。 甚至愿意听到他们的诉说,为百姓办事,纷纷夸赞起锦衣卫的好来。 江清清通过今日的事也是反应过来,若非今日自己来了,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她站了出来,对着在场的人深表歉意。 “各位这张家之前与我们有过节,这次就是冲着害我们来的,可没想到却因为这事连累了这里的人。” “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给他们每家一百两医药费用。” 这些人瞬间傻住,尤其是原先闹得最凶的男子,既然这件事和江家没有关系,他们本身也没有理由再闹下去。 何况江家也是受害者,他们在被张家陷害的情况,还给他们这么多的钱。 虽然他们在来之前也存在着想要个说法的念头,但面对这一百两,再想到自己来时的态度,顿时羞愧不已,对江清清发出连连感谢。 周围的人惊叹之余,也夸赞着江清清好心肠。 要是换作他们遇上这种事早就慌的不行,更别说如此有条不紊的解决。 “这江小姐可真是聪慧啊!” 这时有人想起金氏和林徐徐的那些话,忍不住暗讽道,“我记得刚才还有人故意给江家泼脏水。” “既然是林状元的家人,你们说的她们目的不会是想洗白林状元的名声吧。” “谁知道呢。”有人唏嘘道。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从这家人刚才的言语就能看得出不像是什么好的。” 被路人的言语反噬,金氏气得更是发抖,想要上前与这些人辩论一番。 秦之儿却后退好几步,被这么多人看着只觉得丢人。 她堂堂秦太师的女儿何时受过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只能赶紧转头离开。 金氏见着秦之儿丝毫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居然就这么走了,立刻愤慨骂道:“就一个儿媳居然也敢嫌弃我,真是反了她了!” 林徐徐也跟着金氏的话说着,对秦之儿尤为不满。 周围的人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嘲讽的笑着,“虽然秦家二小姐嫁过来给你当儿媳,可你那儿说是状元不过是吃软饭的,居然还敢在人家秦二小姐面前拿乔!” “去去去!谁要你们多管闲事!我儿子才不是吃软饭的!” 金氏握紧拳头,就差要打人一般。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这些外人管的着吗?” 那秦之儿从前就算是再尊贵,现在还不是得喊她一声婆婆? 林徐徐也赶忙搭话,说了几句后赶紧跟着金氏离开。 秦之儿回到家中,刚好碰到鬼混回来的林叙青,见他脚步轻浮,袖口处还有血迹,眉头微微皱起道,“你这是去哪了?” 林叙青抬起头见是秦之儿拿着一副当长辈的姿态对自己说话,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嫂子。 秦之儿被林叙青这个态度气得不轻,自己从前从来没有受到这个待遇,可自从嫁了过来,事情就层出不穷。 跟在秦之儿身旁的婆子也同样看不惯林状元这个弟弟。 次日,婆子清点着嫁妆准备放入库房时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嫁妆的数量根本就对不上,少了好几件价值不菲的物件,婆子不敢不报,当即回到房中将这件事禀报给秦之儿。 秦之儿听后紧皱着眉,对着婆子询问道,“王妈妈觉得这事是怎么回事?” 王妈妈咬牙道:“小姐,奴婢瞧着,怕是这家里是出了内贼了,除了内贼,谁还会这么清楚小姐的嫁妆在哪,奴婢几个是什么时候没看守着,依我看,我们如今就先假装不知道,这内贼说不定还会来,到时候再抓他个现行!” 秦之儿点了点头。 她与王妈妈虽然没有明说,却都觉得,这内贼,是出在林家人里。 这边金氏刚回到家,因为刚才在外面受的气就开始给秦之儿摆脸色。 “之儿,你这个儿媳就是这么当的吗,我有些渴了给我倒杯水。” 秦之儿才不管金氏如何,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只是坐着吩咐下人去倒水。 金氏见使唤不了秦之儿气得五脏六腑里都窝着火,最重要的是还不能发出来,因为她刚一要说什么,秦之儿就立刻回了自己屋子,等她想跟过去时,婆子马上就将她堵在了门外! 哪有儿媳像她这样的,简直不孝! 次日,婆子清点着嫁妆准备放入库房时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明明记得嫁妆的数量并不只有这些,可如今却是少了很多,当即回到房中将这件事禀报给秦之儿。 秦之儿听后紧皱着眉,对着婆子询问道,“你看我们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小姐,奴婢瞧着好好的嫁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这里面一定是出了内贼,只要顺着这个方向查起。” 秦之儿点着头,同意了婆子的观点,决定将这偷盗嫁妆的贼人给抓出来。 到了晚上,婆子偷偷守夜,果真发现一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偷嫁妆。 “总算是等到了!” 婆子朝着暗处的人使了个眼色,呵斥一声,“赶紧将这个贼人给我抓住!” 这些人当即冲上前在将其按住后先打了一顿。 “别…别打了!” 这人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这些人按在地上痛打,只能支支吾吾拼命反抗着。 第148章 居然是一家极品 婆子在看清这人面貌时,露出惊讶之色。 怎么会是林状元的弟弟? 可想到白日发生的事,这所有的似乎就说的清了。 当初在小姐嫁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就惦记着嫁妆,这才没过多久就露出马脚。 因为这一吵闹声,原本已经睡着的人瞬间被惊醒过来,纷纷往这边而来。 金氏赶来时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林叙青,吓得尖叫出声,忙飞奔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叙青,你这是怎么了?”金氏心疼不已,在看到这几个下人时,气得大声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要打家里的二爷!” “还把人打的这么重。” 婆子面露不解,当着金氏的面总归是要装一装,随即惊叹道,“这人原来是二爷啊!” “这两天我在清点时发现嫁妆丢了正带着人抓贼呢,错打了二爷实在是对不住。” 婆子嘴上虽是说着,可面上没有半点歉意,对着林叙青问道,“只是这深更半夜,不知二爷来这里干什么?” 林叙青突然愣住,脸色极为难看,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金氏听着婆子的话,再看自家儿子神情,心中已然明白这嫁妆哪里是丢了,分明就是儿子偷了。 只是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总归是不光彩,决定怎么也不能承认这事。 抬起头对着婆子又是一顿怒骂,“你们是瞎了眼吗不认识家里的二爷,也听不出声音,我看你们就是看我们林家人不顺眼故意的!” 金氏骂得越来越大声,“要是真这样,大不了你们就回秦家,别在这儿待了!” 婆子怎会听不出金氏话中的拿捏之意,发出一阵冷笑道,“刚好这几天小姐就要回门了,在秦府时也能多住些时日,不过这嫁妆既然有贼,我也会留下所有的打手再在这看着。” 她的目光落在林叙青身上,带着满满的不屑。 “免得再丢了外人还要以为是家里的婆婆和小叔子动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氏被婆子的话气得不轻,当即呵斥道,“这秦二小姐还真是管教不严,刚嫁过来没几天就让一些狗奴才爬我头上来了,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因着这事,金氏将一肚子的火气全部撒了出来,说起话来更是不管不顾。 “狗奴都是这样,她们的主子也是如此,叙白在时还装着乖巧,可叙白一不在,就露出真面目,也就是他就是为了应酬今晚没回家,不然你们那主子哪敢!” 秦之儿本就因为嫁妆的事心烦,在听到动静后也赶了过来,谁知却听到她这个婆婆从一开始的大骂到现在的撒泼。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婆家除了夫君竟然都是这种极品! 小叔子偷自己东西被当场抓到,这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情,金氏偏偏还要掩护。 秦之儿气不过的走上前,对着金氏回怼道,“嬷嬷是我娘当面的陪嫁丫鬟,在我面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自然能代表着我管这些家事。” 金氏见秦之儿出来还是帮一个奴才说话,瞬间骂骂咧咧说着,“秦之儿,你一个儿媳居然敢顶撞我?!” “在听话上还没有江清清来得好!” 秦之儿听着这话也是气愤不已,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是吗?只可惜你现在的儿媳并不是江清清。” 说完,秦之儿直接带着嬷嬷离开。 林叙青松了口气,开始在金氏面前说着秦之儿的不是。 一旁的林徐徐也跟着附和,“娘,我也觉得这个秦之儿就是太抠门了!” “可不是嘛!”金氏认真的点着头,极为同意两人的观点。 却没想到秦之儿虽然是离开了,可她留下的耳目却是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秦之儿刚回房便听到耳目带来的消息,气得脸色都黑了,她握紧拳重重的拍打在桌上。 “这些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嬷嬷,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她既然已经嫁给林叙白为妻,面对这种极品家人,总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不想个对策出来,往后还不知有多少的糟心事等着自己。 嬷嬷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小姐,奴婢说我们现在就应该把钱把好,与此同时也得让姑爷站您这边才行。” 秦之儿点点头,她是该跟叙白好好提这事! 第二天,林叙白才回到家中,因为应酬的缘故,整个人醉醺醺的。 文路快跑上前将昨晚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林叙白听后浑身一激灵,顿时酒醒几分。 心中莫名有种后怕马上就要到秦之儿回门的日子,若是与秦太师说起自己不好,往后太师哪会再帮自己?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决不能因为家人的事拖累自己。 林叙白怒气来到林叙青的房中,将他从睡梦中直接喊了起来,开口便是一阵逼问。 “叙青,你是不是偷了你嫂子的嫁妆?” 林叙青想到金氏的叮嘱,一开始没有承认直到林叙白将他收拾了一顿才承认。 “大哥,都怪这嫂子太抠门了!”林叙青还有些委屈,“当初江清清刚进门就给了我一百两的见面礼,后来每次我只要开口都能有几十两的花销,可这个嫂子进门的见面礼就只有五十两,根本不够花啊!” 林叙白听着这话,当即斥责道,“我五十两都能用好几日,你一日就花完去干什么了?” 林叙青心虚的低下头怕将实情说出来,换来的又是一顿打,金氏听到林叙青挨打的事赶紧跑了过来,将人死死地护住。 秦之儿来时也看到这一幕,虽然这家人是极品了点,可好在林状元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中总算有了些安慰。 金氏在知道林叙白是因为嫁妆的事才对林叙青出手,直接大声哭诉着,“亲儿子护着媳妇不护着亲娘,这日子过不了了!” 林叙白看着金氏开始撒泼,感到头疼。 “你们若是再不安分就回江南。” 这下不只是金氏就连着林叙青也吓到了,南浔镇的那些人早就把他们给骂死,笑话死了,他们哪还敢回去啊! 第149章 难怪大人会铁树开花 金氏连忙教训起林叙青,对他更是一口一句警告。 林叙白转过身看着秦之儿也在那儿,目光尽是温和。 “之儿,这件事是叙青做的不对,等回头我把缺的嫁妆垫上。” 秦之儿看他有这份心,心情勉强好了些,语气也跟着温柔许多。 “不用还。” 虽然事先不知这居然是一家极品,但好在夫君人还可靠,日后毕竟一家人是要在一起过日子的,秦之儿也没打算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看着总算被自己哄好的秦之儿,林叙白表面温柔内心却多了几分冷意。 看来这个秦之儿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家人,居然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而这边的江清清解决完铺子的事这才回到家,刚坐下便听到外头传来江晚舟的声音。 “清清,这是怎么了?” 江清清轻叹一声,这才跟江晚舟说起发生的事。 江晚舟握紧拳,愤怒不已,“这些人当真是可恶!” “大哥,这种半夜潜入人家家里下毒,而且给这么多人下毒,是要被关起来坐牢的,张家家主也跑不了。” 江清清冷声说着,同时也带了些感慨。 “能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江晚舟点点头,附和着江清清的话。 “对了,嫁妆我和你嫂子一起给你准备好了,在这事上绝对不会输了面子。” 江清清笑着摇摇头,“大哥,陆大人不在意这些。” “可我之前听你嫂子说侯府的人极难相处,虽陆大人和他们分了府,也不能让他们看低了你。” 听着江晚舟的这番话,江清清心中感动不已,只得谢过大哥的好意。 “大哥,我打算在接下来做出的香水先送给皇上太后和公主,你觉得如何?” 江晚舟想也不想就答应,“清清,你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万事还有我在。” 江清清轻点着头,朝他微微笑道。 在拿了香水后,除了原先的计划,剩下的一批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陆谦那儿。 在江清清到陆府时,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熊大熊二想上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可守卫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完全不认识二人。 目光当落在江清清身上时,更是被其美貌给看愣了。 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好看的女子! 守卫虽是这么想着,可一想到之前差点被扔出去的表小姐,更是不等江清清开口,便冷冰冰将她们几人拒之门外。 小荷走上前,哼了一声,“这是你们未来的夫人!” “小荷!” 江清清皱着眉,对她轻声呵斥道。 守卫一听相互朝对方使了个眼色,他们前几天还吃了未来夫人的饭菜。 难道这女子就是他们未来夫人? 这么一想着,他们顿时呆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飞快的往府内向自家大人通禀此事。 陆谦得知江清清前来,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跟着守卫前来。 在看到自家大人一脸温和的看着女子时,原先存着的疑惑彻底消散。 原来这还真是他们未来的夫人! 不过也是未来夫人生的这么好看,难怪大人会铁树开花。 果不其然,通禀之后,陆谦亲自出来将人接进了府,众锦衣卫看着自家大人柔情似水的模样也算是开了眼了。 陆谦将一枚令牌递给江清清,“今日公主刚托我给你带了令牌,有此令,今后你可随意进出宫找公主同玩。” 江清清微微一怔,接过令牌,将它小心收好,虽然她并不喜进宫,但这也是纯安公主的一番心意。 她应下后,又提起那天铺子遭人闹事,锦衣卫出来帮忙的事,笑道:“说起这次的事,还得多亏了巡逻的锦衣卫,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司风听后却是嘻嘻哈哈的笑着道,“哪有那么巧的事,那些人是大人特意在那安排的。” 江清清听后顿时恍然,她就说为何事情会如此顺利,陆谦当真是有心了。 青年冷冷瞥了司风一眼,带着一丝警告。司风感觉到不妙,赶紧开溜不敢再多停留片刻。 人出去了,小荷这才把带来的香水送上:“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特意给您调制的香水,是松木香的呢。” 陆谦多看了一眼江清清,才把东西接到手中,江清清微微上前,替他打开,教他怎么用:“知道你不爱浓香,特意为你准备的冷香。” 青年垂下的眸又忍不住偷看她,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嗯,很好闻。” 他的确不喜浓香,却更喜欢她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气。 江清清抬起头时,见青年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睛都一眨不眨,忍不住脸颊热了热。 她正想说什么时,司景突然闯了进来一脸焦急的对着陆谦禀报道,“大人,临水侯府那边来人了,说是让大人现在过去,世子的身子又抱恙了。” 江清清听后有些奇怪,他大哥的身体有问题和让陆谦过去有什么关系? 难道陆谦过去还能给他治病? 陆谦面色沉了沉,冷冷的应了句,“让那些人等着!” 江清清想说什么可好几次话到嘴边终是没问出口。 陆谦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在斟酌片刻后这才道,“大哥的病需要用我的血做药引。” 说到这时,他目光紧紧的盯在江清清身上,怕她觉得自己的血与旁人不同居然能入药怪异从而嫌弃自己。 江清清瞳孔一缩,看向陆谦时更多的是惊讶与心疼。 “这血需要多久取一次?” “取得多不多?” 在江清清的询问下,陆谦只好如实回答。 对此江清清更加心疼,离他近了一步道,“要不要我陪着你一同前去?” “不用,我很快便会回来。”陆谦说完这些话后这才离开。 看着陆谦离去的背影,江清清心中五味杂陈。 陆谦都做到这一步了,侯府居然还用那种态度对他,实在是可笑! 内心对侯府多了些厌恶。 只是她并未离开,决定留下来等陆谦回来。 问府中的人借用灶房,她打算给他做些补血的吃的。 可在灶房中翻找了一圈里面竟只有最简单的食材,当即将人唤来询问了番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低着头,在江清清的询问下这才将实情说了出来。 “回未来夫人的话,最近大人忙的都是脚不沾地,根本没空好好吃饭,所以在食材上也没准备多少,都是在外面吃。” 江清清听后有些无奈,怪不得这几日见着陆谦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原来是这个导致的。 就算是再忙,也该好好吃饭才对。 她转身看向熊大熊二,对他俩吩咐道,“你们现在出府去采买一些新鲜的食材,等回来后我再开始做吃的。” 陆谦到侯府时却见着陆安好好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发病时的痛苦。 他皱着眉,目光森冷无比,当即就要离开。 “站住!” 杜心雨厉声叫住了他,目光往正在哭泣的杜芳菲身上看去。 陆安也跟着上前,对着陆谦便是一番冷言冷语,“陆谦,你怎可随意在外败坏表妹的名声,现在让她如何嫁人?” 陆谦没有说话,不想在无关的事与人上浪费功夫。 杜心雨快他一步来到门边,伸手挡下去路,看向陆谦的目光愈发不善,“今日你若是不将事情说清楚,就别想离开!” 陆谦周身温度骤冷,对着眼前的人反问,“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那天寿宴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与你们真没半点关系?” 他朝前走了一步,凌厉的目光看得杜心雨莫名害怕,“还是你们真当锦衣卫查案是吃素的?”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上报朝廷你们设计朝廷命官已是看在侯府人的面上。” 几人面面相觑,想发难却硬生生憋不出一句话来。 陆安低垂着眸,若有所思的往杜芳菲那看去。 见她在接触到自己目光时,神色慌张,眼神闪烁,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陆谦说的话是真的! 他皱着眉,眼中浮现出不悦,也就是说杜芳菲是真的想嫁给陆谦,从而自轻自贱。 杜芳菲咬着下唇,红着脸却不想在这事上落了下风只得厚着脸皮。 杜心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在面对陆谦时保持着哑然。 好不容易将这个逆子喊了过来,就这么让他离开,心中总归是不甘。 故作愤怒的喝道,“你这叫什么话,消息是你放出的,还说看在侯府人的脸面?” “如今你已经毁了芳菲的名声,在你娶江清清进门那天也必须让她进门。” 只那一瞬,陆谦便明白这些人设计自己的目的,回答得干脆坚决。 “不可能!” 杜心雨没想到陆谦敢违抗自己,失了颜面的她又是一阵痛骂。 陆谦面色冰冷,没有一丝动容,在江清清这事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死死地盯着杜心雨,一字一句的道,“若是你想让她死的不明不白的就尽管来!” 说罢,陆谦一甩袖子直接离开,哪里是杜心雨能够阻拦的住。 杜芳菲吓得后退好几步,又想到上次陆谦要杀自己的模样,开始啜泣起来。 看着陆谦离开的背影,以及他刚才的决绝,陆安诧然,看起陆谦是真的厌恶杜芳菲,想到这眸光略深,要是这样自己还哄着她做什么。 他就是想抢陆谦一切珍惜的所有东西,既然陆谦不喜欢杜芳菲,甚至还厌恶。 这所谓的表妹,也就成了废物一个,毫无半点价值。 第150章 进献香水 杜心雨愣愣的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的痛骂,说出的话比刚才还要来得难听。 陆谦听及此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往她那看去,顿了顿道,“忘了说,我大婚之日你们来不来都行,我的意见便是最好不要来扫兴,以免闹得不愉快。” 陆谦留下这些话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逆子!” 杜心雨捂着胸口,被气得呼吸急促,若不是杜芳菲及时上前扶着,差点要气晕过去。 杜芳菲伤心不已,原以为借用姑母的压制能让二表哥乖乖顺从,可谁想他竟真这么绝情。 一时间,她突然有些犹豫,悄悄将目光看向陆安。 若是二表哥那不行,她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 她带着几分殷勤的上前,对着陆安问话。 陆安却是冷冷回应,丝毫不像从前那般温柔,看她的眼神也极具冷漠。 “你离开吧,母亲这儿交给我。” 陆安话语中明显有了赶人的意思,气不过的杜芳菲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快跑着离开。 缓过来的杜心雨一脸不解的问道,“安儿,你这是做什么?” 陆安却是不以为然,对于杜芳菲更有着不屑,“二弟都看不上的女人,我要来做什么。” 杜心雨这才恍然,看来自己的儿子也看不上芳菲。 不过也是芳菲一门心思都在那个逆子身上,哪里会好好的对待安儿。 随即换了心思,对着陆安又问,“安儿,那你可有看上别家的闺秀?” “没有。” 陆安回答的坚决,脑海中却不自主的浮现出江清清的身影。陆谦可真是对她上心得紧。 回去的路上,想到刚才在侯府发生的事,陆谦神情愈发冰冷。 他回到府中,没见到江清清身影,想来她应是回去了,虽未言,眉目却不由微沉。 在走进屋的一瞬间,他却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只见着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的吃食。 江清清走了上前,脸上带着笑慕,“回来了?” 在看到江清清的那一刹那,陆谦只觉心中似乎有什么,彻底松动了。 这一幕,似乎只是寻常。 对他而言,却是他等了前半生的画面。 江清清对他笑了笑后,就担心地看向他的胳膊,犹豫了一番后这才开口,“你取血的胳膊还疼不疼?” 陆谦怔住,再看着江清清关切的模样,笑了笑道,“不疼,而且今天并没有取血。” 听到没有取血,江清清反倒是松了口气,一想到侯府的人居然用陆谦的血为药引,她内心便有些厌恶。 “没有就好。”她忙道,同时又产生几分好奇,“那你这次回去又是为了什么?” 陆谦神情凝重了些,“他们是用这个借口骗我回去的。” “嗯?” 江清清顿住,怪不得她刚才便感觉到陆谦心情不好,原以为是因为取血所致,谁想竟因为这个。 只是既然那个世子并没有大碍,侯府的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疑惑下,江清清还是问了出来。 谁想陆谦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说道,“他们是想用上次寿宴上的事逼迫我娶杜芳菲进门。” 他看着江清清的反应,担心她会有所误会,忙解释。 “我陆谦此生只要江清清一人。” 江清清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态度再一次发生了些变化,从前他因性子内敛,很少会这么直白。 她忍不住也热烈地回应他,对他甜甜笑了下:“我相信小陆大人。” 吃过饭后,两人正甜蜜时外头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大人,宫中传话皇上召您进宫办公务。” 青年看着江清清,似有几分不舍。 “赶紧去吧,公务要紧。”江清清知道,以他的官位,自然是无时无刻地忙碌。 陆谦点点头,很快出去了,只是离开前又交代了手下人一句,府中众人随时听江清清调令。 等江清清要离开时,锦衣卫们忙亲自送她走。 回头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夫人可不只是长得好看而且心善,手艺也好!” “夫人在的时候,我感觉大人都要开花了,夫人可早点进门吧。” 翌日,大好的晴天,江清清带着自己的香水进宫了。 “江姐姐,好香啊!” 纯安公主接过香水,给自己用过之后,简直爱不释手,脸蛋都兴奋得像个粉白的苹果。 旁的宫人们也忍不住嗅着香味,啧啧惊奇,在得知这香水是江清清所做的时,更是赞叹不已。宫中上等的香料也没有这么香的,而且听说还能在身上留许久呢。 在得知江清清还要将香水给太后送去时,纯安公主忙带着她往太后宫中走去。 到了太后的宫殿,却没想皇上也在那儿。 “皇兄。” 纯安公主高兴的朝他打了个招呼,江清清心中诧然却也没露出半分畏怯,大大方方的上前恭敬行礼。 皇上目光落在江清清身上,好奇的打量着她,在看清女子面容后满意的点点头。 也难怪陆谦这块冰山都化了,原来这江氏是这么个大美人。 想到江氏前夫林叙白不禁暗骂,那状元确实不长眼,不要江清清这么个大美人,非要秦家那个小姐。 最近秦太师还一番运转,想重新给林叙白谋个好差事,真是想得美。 纯安公主来到太后和皇上身边,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太后不解的看着纯安公主,惊奇不已。 “纯安,你这用的是什么熏香?” 皇上也投以好奇的眼神。 纯安公主这才笑呵呵的说道,“母后,皇兄,我这身上的香味是江姐姐带来的香水。” “香水?”太后略微惊奇,似没太明白这是何物。 江清清见状赶紧解释道,“这是江府新研制的产品,便将其带来给皇上,太后公主用。” 皇帝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听江清清的这番解释,对此更是产生浓浓的好奇。 让人拿了一瓶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纯安公主见皇帝只是看着,并未见使用的意思,上前一脸乖巧的说着,“皇兄,你看我用的这瓶是水果甜香,母后的是牡丹花香,皇兄的是茶香和木香,这几款可都是江姐姐专门做的,都不会拿出去专门售卖,相当于独一无二哦。” 第151章 想想就好了 皇帝拿近闻了闻,发现果真如纯安公主所说,更是喜欢不已。 太后在一旁观看着,眼神之中透着满意。 “太后,这边多为您准备了一瓶,这瓶是清幽的兰花味道。” 江清清又拿出一瓶,小心的交到太后手中。 宫人闻着这些香味也喜欢的不行,看向江清清的目光更是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不管是皇上,太后还是公主都对江清清相送的香水很是满意。 “这江家倒是人才辈出,上次朕觉得拿去用的花露水味道就够香了,没想到还有更香的。” “皇上,这次的香水和上次的花露水不同,并没有驱蚊虫止痒的功效。” “无妨。” 皇帝高兴的说着,哪怕如此却依旧不乏喜爱。 挥了挥手,给了江清清不少赏赐。 纯安公主快步上前,高兴的拉着江清清的手,“江姐姐,我们出去玩吧。” “你好不容易才进宫一趟,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 江清清看向皇上与太后,两人见状欣然同意。 “母后,儿臣也离开了。” 在纯安公主和江清清走出殿中不久,皇帝也起身向太后告辞。 带着一身香味的皇帝正要往御书房而去,可在半路却见着一个身影朝这走来。 假装碰见的柳嫔欣喜上前,“臣妾拜见皇上。” 皇帝冷冷的看了柳嫔一眼,显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柳嫔有些失落的站在那儿,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 而这股味道的来源正是皇上,随后一脸惊奇的问道,“皇上,您今日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 皇帝皱着的眉这才舒展许多,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这是陆大人未过门的夫人送给朕的,味道不仅独特,还好闻的很。” 皇帝因心情好的缘故,在柳嫔面前安利了一番香水,说话间得意不已。 见原本不想搭理自己的皇上突然与她提起香水,柳嫔似是找到机会,对着皇帝便是一通撒娇,“皇上,臣妾也要。” 皇帝却是哼了一声,压根不理会柳嫔的撒娇,冷冷道,“陆大人的未婚妻说了,这是专门为朕做的味道,你也想要?” “这事你想想就好了!” 皇帝留下话直接离开,柳嫔愣在原地,刚才的皇上明明很高兴,为何在一提香水的事就不满了。 她先前就有听闻过这个江氏的事,可并未放在心里,可如今看来皇上对这个进宫陪公主玩的江氏很满意。 若是能借着这件事跟那个江氏打好关系,皇上是不是也会对她另眼相待? 柳嫔喜滋滋的想着,这次出来她也算是知道了接下来宫里的风向,也不算毫无收获。 赶紧派人去打听江清清的去向,谁知她等了好一会,才得到江清清已经离开的消息,不免有些惋惜起来,只能讪讪离开。 宫里的众人很快都知道了消息,尤其是在得知皇上太后以及公主都赞不绝口后,也纷纷打听起这香水。 时间长了,消息也传到宫外,京中的贵女,以及各家夫人开始效仿,能让皇上太后都称赞的那必定是个好东西,只是在一番打听香水是独一无二,买不到的这些人干脆先用花露水替代,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是花露水的味道。 这天,正好是秦之儿回门的日子。 她刚回到秦府便闻到一股薄荷的香味只觉得有些熟悉,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后那味道更加浓郁。 仿佛整个秦府都被这个味道笼罩,秦之儿唤来一个丫鬟不解询问道,“府中用了什么熏香,为何各处都是如此?” “是花露水。”丫鬟随即回答道,又向秦之儿说起花露水的受欢迎的程度。 “二小姐,如今不仅是我们府,京城的各个贵人都在用。” “还有这事?” 秦之儿一顿,她想到来了这味道她曾在那日出门在江府的铺子里闻到过。 这东西不正是江清清铺子里卖的吗? 寻思下,秦之儿又疑惑起来,不过是一瓶花露水罢了,难道他们的生意就这么好,能让京中所有的贵人都用上? 这江清清怕是因为这事赚了不少银两,光是想到这点,秦之儿手掌逐渐握紧,心中很不是滋味。 陪在她身边的林叙白在听到花露水起了疑惑,对着丫鬟不解的问道。 “你刚口中所说的花露水是什么东西?” “为何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是……” 丫鬟刚要开口,便被秦之儿打断。 她看了林叙白一眼,若是让他继续问下去,必然会知道花露水是江府所制, 若是再让他得知江清清的消息,可就不好了。 “你先下去吧。” 秦之儿挥了挥手,朝丫鬟使了个眼色。 “这是怎么了?” 看着秦之儿突然的动作,林叙白有些不解。 “这花露水就是带有香味的水罢了,夫君你也知道最近天气炎热,蚊虫什么的也多了起来,这花露水也刚好有驱赶蚊虫的作用。” 秦之儿对着林叙白随意解释了一番,又道,“我们赶紧进去,莫要让父亲等急了。” 林叙白点着头,只觉得这花露水若是真能驱赶蚊虫的话,京城各个贵人用上,倒也不算奇怪。 两人进了屋,见到秦太师以及太师夫人后,林叙白率先上前朝着二人恭敬行礼。 秦太师和秦夫人满意的点着头,而秦之儿在看到二人时欣喜不已,快步上前,“父亲,母亲。” “之儿如今嫁了人,连我这当姐姐的也不在乎了。” 秦大小姐轻轻哼了一声,略微不满。 “哪能,之儿见过姐姐。” 秦大小姐听后这才露出笑容,忙将她拉到身旁嘘寒问暖了一番。 林叙白与秦太师说着话,而太师夫人本就见到秦之儿回门心中欢喜,又想询问她这段时间的情况,对着秦太师道,“你和叙白在这聊着,我带着之儿进内堂说话。” 林叙白听后莫名有些担忧,可当着秦太师的面不敢表露出来,看着秦之儿与秦夫人与秦大小姐离开的身影愣神。 到了内堂,太师夫人和秦大小姐目光齐齐的往秦之儿身上看去,“之儿,那林状元对你好吗?” “这几天你在林家过得又如何?” 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秦之儿就别提有多心烦,也只有回了自己家中心情也舒展许多, “夫君他待我只挺好的,只是……” 秦之儿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秦夫人和秦大小姐的注意。 “之儿,只是什么?” “莫非你在林家遇到什么难事了?” 第152章 早说他就先不休妻了 秦之儿轻叹一声,“只是我没想到婆家的那几人会如此难缠。” 随后秦之儿将新婚第一天金氏的故意刁难,以及林叙青偷盗嫁妆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秦大小姐一听自家妹妹受了委屈那还得了,出声怒骂,“这些人真是好不要脸,居然将手伸到你的嫁妆上!” 秦夫人心疼的拉着秦之儿的手,一脸担忧。 她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如今在婆家却要受到刁难,那些人实在可恶。 “这些事林状元就不管吗,还是说他就这么看着你被他的家人欺负?” 秦大小姐愤怒的骂道,恨不得现在出去为秦之儿讨个公道。 秦之儿摇摇头,“这件事与夫君无关,他知道偷盗的事后还主动提出要垫嫁妆。” 秦大小姐和秦夫人相互对视一眼,脸色这才缓和许多。 “之儿,你既然已经嫁给林状元为妻了,一家人还是得稍微磨合着过日子。。” 秦夫人对着秦之儿便是一番教导,“只不过,咱们秦府的女儿,也不是他们一群乡下户想欺负就欺负的了,若是你那婆母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娘来解决这件事。” “这次便先不让你爹出面拿捏林状元了。” 秦大小姐点着头,颇为同意她娘的观点,紧接着对秦之儿又是一番叮嘱, “你一定要将嫁妆看好了,切莫落到旁人手中。” “我看就应该给之儿多安排一些人手,那金氏也动不了她。” “娘,姐姐,你们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秦之儿对着她们点头说道,随后她又将目光往秦大小姐那看去,眼中深感忧心。 “大姐,张家派人去给用了花露水的百姓下毒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想到当时的场景,秦之儿便有些不安。 秦大小姐顿住,变得有些犹豫。 在看到这时,秦之儿内心便已然有了答案。 “大姐,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那日花露水出事我就在现场,也是亲眼看到锦衣卫抓人。” 秦之儿忧心忡忡的说着,“张家家主经过这事怕是自身难保,若是因为此事查到你身上又该如何是好?” 秦夫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对着秦之儿说道,“之儿,关于花露水的事我也知道,你不用太过担心。” “那事本就是张家搞出来的,自然会有张家人去顶包。” 秦夫人在说起这事时是坦然自若,没有半点的忧心。 “而我们秦家最多是损失了一个来钱的门路而已。” “是啊。”秦大小姐也连忙说道,“之儿,你放心便是,我有分寸的。” 秦之儿听后这才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花露水如今在京城这么欢迎,而他们却因为张家的事情亏钱,心中难受的很。 这段时间以来秦之儿总觉得江清清并没有如她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两次的交锋,江清清的三言两语就占了上风。 倒是她如今既已与林状元成婚,再争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若是再因为此事让自家夫君重新关注起江清清可就不好了。 何况江清清容貌那么出众,万一他心生别意,两人旧情复燃…… 光是想想心心念念的夫君喜欢上别的女子,秦之儿的内心便慌乱不已。 “大姐,要不然这事就算了吧。” 想到这点的秦之儿已然有了避让之意,抬头对着秦大小姐说道。 秦大小姐却是冷哼一声,话语间很是不屑,“之儿,你不用担心。” “那天不过是有锦衣卫刚好在场罢了,不然再等一会那些正在气头的百姓早就要把铺子给砸了。” 秦大小姐生气的说着,“这一切总归是那江清清运气好罢了。” 她堂堂秦太师的女儿怎么会输给一个商户之女,说罢,秦大小姐拉起秦之儿的手道,“妹妹,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只需要等着看好戏便是。” “我是迟早要让江清清这个小贱人摔一跤!” 秦之儿犹豫了会儿,见姐姐坚持,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想到,若是这次再不成,自己今后少跟江清清来往就是了。 外面。 看着已然成为自己女婿的秦太师点点头,对此颇为满意。 “叙白,你如今已然是之儿的夫君,那就是我秦家的人,在有些事你就放心就是。” 秦太师捋了捋胡须,笑着道,“现在我暂时已经在吏部给你腾出了一个空缺,你先进去有了官身,待日后做出一番政绩,我便能用此理由立即向皇上举荐你进内阁。” “到时候我手下的官员会一起向皇上施压,必然为你在内阁里争一个位置出来。” 听着秦太师的侃侃而谈,林叙白脸色微微变了变,嘴中说着感激,心中却是在暗恨着。 还以为娶了秦之儿,成了秦太师的女婿,他能给自己谋一个好差事,就算暂时进不了阁,也不至于去吏部。 难道他不知道当初皇上的圣谕不就已经给了自己进吏部当官的机会,哪里还需承他的情? 说到底是想用别的事压制自己的推辞罢了。 可他要上升还需要秦太师的助力,不敢在这时候撕破脸面,只得恭敬的应着。 在与秦太师交谈一番后,秦之儿也走了出来,拜别秦太师和秦夫人后,两人才回到家中。 “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今日回门一趟也累了,早些回去消息。” 林叙白关切的看着秦之儿,嘴上不断说着体己话。 秦之儿点点头,看着夫君对自己这般体贴,心情也舒坦许多。 待秦之儿离开,林叙白也打算出门,可刚走几步便听到林徐徐的声音。 他并未在意,直到听到林徐徐提起江清清,脚步不自觉顿住,放轻脚步往那头走去。 只见着林徐徐正和金氏说着话,并未发现林叙白的靠近。 “娘,如今江清清家的花露水简直在京城要抢疯了!” 林徐徐说起这事是一脸的嫉妒,“我还听说现在好多外地的商人都排队来买,说不定比当初的香皂还要赚钱。” 林叙白皱眉,突然想到在秦太师府时闻到的香味,当时还觉得独特,原来这东西是江清清家卖的。 之前是香皂,现在又是花露水,他都要怀疑江家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刚和江清清和离,就拿出那么多赚大钱的方子! 若是能早些拿出,说不定看在能赚钱的份上,自己也不会这么快的考虑休妻。 第153章 父母至 在官场上,权势虽然重要,可钱财更是如此,很多地方都要打点,其中就少不了银两。 现在林叙白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十分拮据,但有了林叙青的事,他也不敢动秦之儿的嫁妆。 只是如此一来,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一想到这,林叙白的心情便沉重起来,大步离开。 而江府内。 “小姐,您让奴婢请大夫已经来了。” 小莲走了进来,询问着江清清接下来该如何。 江清清轻嗯一声,淡淡的说着,“你将他带到后园,我随后就来。” 这件事关于陆谦,后园没什么人经过,用来问话最为合适。 等她来到后园时,大夫已然在那儿等候,见着江清清时,上前行了礼。 “这位小姐,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清清摇摇头,只道,“大夫,你可有听过谁的身体有疾,需要用兄弟姐妹的血为药引的。” 大夫听后震惊不已,忙是摇头。 “这事我是闻所未闻,说来我也行医数十载,人血虽然能入药,却从未听过还需要专门用谁的血,更别说兄弟姐妹的。” “是么……” 江清清低着头小声喃喃着,心中也愈发疑惑侯府的情况。 只是看着大夫如此震惊,她便明白侯府为何隐瞒众人,他们是怕让外人知道恐怕也要觉得是荒唐的可怕。 但陆谦的血又好像又的确对他大哥有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寻思着这事,突然听到丫鬟禀报。 “小姐,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到京城了!” 江清清听后一阵诧然,从江南到京城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爹娘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快,随我去迎接老爷夫人。” 江清清让人送大夫离开,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放心来到城外码头。 在看到自己父母时,江清清快步上前,内心有着久违的想念。 江老爷江夫人自然是为了赶上女儿的婚礼,这才直接包船一路顺水路而来,中间也是鲜少停顿,这才缩短时间。 “你们快去将船上的东西搬下来!” 江老夫人指挥着,那些下人应声后便开始一箱箱的往外搬。 看到这,江清清不禁疑惑,奇怪的问,“母亲,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一趟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大哥这什么都有,不用置备。” 江老夫人和江老爷对视一眼,朝着江清清和蔼的笑道,“当然是给清清你的嫁妆。” 江清清顿住,看着一整船的东西,才反应过来。 她心中又不禁想起上次的嫁妆已经是让整个南浔镇闺秀们都羡慕的十里红妆,可这次更是之前的整倍。 “爹、娘……” 江清清眼眶红红的,看着眼前二人。 江老爷怜爱道:“清清,你这次算是高嫁,不能让人给看低了。” “何况光是那香皂如今都赚了比当初家里翻倍的钱财了,要是没有清清你给的方子,哪里有现在。” 说起这事江老爷便是一阵自豪,拍了拍江清清的肩膀道,“我将它们全部给你也是应该的。” “是啊,清清你爹听说了花露水的事,也十分感兴趣。” 江老夫人在旁边搭着话。 江清清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见此,江老夫人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在这之前她还有些担心女儿会不愿再亲近自己了。 江清清带着父母回到家中,江晚舟和沈冰玉得到消息带着松儿哥一同候在那儿。 “爷爷,奶奶!” 松儿哥高兴朝江老爷与江老夫人面前跑去,把他们二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把众人哄得连连发笑。 这时,刘嫂子拿着一束鲜花走了过来,“小姐,您看看这是刚采的可行?” “不错。” 江清清满意的点头,这话吸引江老爷和江老夫人的注意,他们走上前,不解的问道,“清清,你需要这些鲜花是做些什么?” “我打算做一种全新的稀罕物,叫香水。” 江清清将事情简单得和他们说道了一番,江老爷听后更加的满意,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 “我家清清真厉害,若是个男孩,说不定也能和她大哥一般成家立业。”江老夫人笑着道。 江清清摇摇头,“不可惜,男人有男人的一番天地,女人也有女人的一番天地,并不会因为性别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她看着两人认真的说着,“而且身为女子也应该为自己的一方天地中立业。” “这次的事情我虽然让父亲和大哥帮了忙,但做出了这么多的香皂和香水,这辈子也算十分有意义,并不算一事无成,丝毫不输于男子不是?” “清清说的极是。”沈冰玉点头附和着,越发喜欢起这个妹妹。 江老爷和江老夫人也欣慰不已,为自家女儿感到微微骄傲。 说话的功夫,外头传来动静声,禀报的下人走了进来。 “小姐,外面来了好几个锦衣卫说是来给您送东西。” 江清清轻嗯一声,随着下人一同往外走去。 江老爷和江老夫人也跟着出来了。 来到门前便见着好几个锦衣卫在搬着东西,见到江清清出来时恭敬的上前。 “未来夫人,这些都是我家大人得知您父母要来,特意让我们送来的。” 锦衣卫指着那一箱箱的东西,开始解释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京城里许多有名的吃喝玩的东西。” “若非大人这几日实在是公务繁忙,本是要亲自来的。” 江老爷和江老夫人出来时便听到这番话,看着一箱箱的东西,又想到这是人家专门舟车劳顿送给他们的,对这位女婿越发满意起来。 锦衣卫见着两人出来,已然猜出他们的身份,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 “江老爷,江老夫人,我家大人该说等过两日一定来拜见岳父岳母。” 第154章 官身 这话可把这两口子给惊讶住了,他们自然是知道陆谦权高位重,这个女婿刚回到京城就这么快请得皇上赐婚,可他们刚到,他人的礼就送到了,由此可见他对清清和江家的重视。 江老爷高兴的点点头,高兴不已,口中不断夸赞着陆谦。 这时,江晚舟和沈冰玉听到老两口的笑声也走了出来。 在看到这么多东西时,沈冰玉一阵惊讶,忙对江清清问道,“清清,这么多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是陆谦让人送来的。” 此时锦衣卫已经离开,江清清出声解释道。 沈冰玉与江晚舟对视一眼,也为陆谦的周全赞叹不已。 关于陆谦他们自然是没话说,只是侯府,江晚舟和沈冰玉都深感忧心。 尤其是江清清和陆谦成了婚,哪怕再怎么避免,也少不了要和侯府有交集的地方。 对于这些事,他们还是决定告诉二老,也让这二人往后有个心理准备。 “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既然侯府是陆大人的家里人,为什么不能深交?” 江老爷看出了两人的欲言又止,感到奇怪。 江晚舟只得向二老解释了一番,以及侯府人对陆谦做的种种听得二人是震惊不已。 江老夫人惊讶出声,“可陆大人不是侯府的二少爷吗,同是儿子,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若非听江晚舟与沈冰玉说起这些,他们实在是没法相信当父母的居然能这么偏心。 江老夫人将目光投向江清清,似想在这事上确认着什么,“清清,刚才你大哥和大嫂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侯府的人真是如此?” 江清清轻轻点着头,虽然她在知道这些时也是感到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 “父亲,母亲,往后你们若是见到侯府的人不要有太过的讨好与深交。”江清清对着江老爷和江老夫人提醒道。 更何况那些人压根不值得他们这般。 江老爷和江老夫人听后这才点了点头。 江老夫人更是直接拉起江清清的手,眼中是满满的心疼,“清清,往后你嫁过去岂不是每日要面对这样的婆家?” “若是他们欺负你可如何是好?” 光是想到这点,江老夫人便惆怅不已,为自家女儿未来的生活所忧心。 沈冰玉笑了笑道,“这倒不用太过于担心,眼下陆大人和侯府那边的人已经分了府,两边也是不怎么往来。” “而且陆谦还和家里关系不亲近,这事清清并不会吃亏。” 江清清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也是点头附和。 听到这些,两人才放心许多,江清清将陆谦送来的点心拿了出来。 “爹、娘,尝尝京城的点心吧。” 江老爷和江老夫人随着江清清进了府,来到屋外,在吃过之后,更是赞叹不已。 “这点心的味道不错,陆大人有心了。” 还没吃完,又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对着江清清道,“小姐,宫中来了赏赐,说是给老爷的。” 江老爷一听猛得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地询问,“除了说是给我的,可还有说些别的什么?” “这倒是未说,老爷人现在就在外边,您要不出去看看?” 江老爷连忙往外头走去,江清清和江老夫人以及江晚舟夫妇也跟了出来。 只见着一公公站在那儿,看着众人出来,目光落在江老爷身上,客客气气的道,“想来您就是江老爷了吧。” 江老爷连连点头,心情一下变得忐忑起来。 公公见状便开始宣读着此次带出来的圣谕 圣旨上道,江家出香皂给朝廷贡献了巨大的商税,也因此充盈了国库,为此决定特封江家为皇商,另赐封江老爷为五品员外郎。 公公念罢,笑着道,“恭喜江员外郎了。” 江老爷震惊的站在那里,激动之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江清清也有些感叹,这个职位虽然没有实职,甚至可以通过纳捐获得,可从上一任皇帝开始就不喜捐官风气便卡得很严格,打从那开始能通过纳捐当官的商人也变得寥寥无几。 有了官身,江家可以说是身份直接飞跃,从商到官,江家人今后可穿绫罗绸缎、佩戴金玉,也不会再被人拿商人身份来说事。 公公宣读完旨意后,又道皇上还赏赐了许多的首饰头面,以及各种的配饰还有绫罗绸缎。 这下不仅是江清清,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反应过来。 江晚舟和沈冰玉最先反应过来,“皇上这么做必然是为了清清,给清清抬高身份。” 江老爷突然得了官身也忍不住感慨万千,“想不到江家还能有今天的造化,这得多亏了清清。” 这商户的身份毕竟和官身差着十万八千里,没想到他们江家还有这种造化,他心中焉能不高兴。 随即他又看向江晚舟,说起官身一事。 “父亲,我觉得这皇商的地位比员外郎更有实权。” 江晚舟对着江老爷说道,“正所谓五品官以上是一个官员的分水岭,很多官员甚至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更何况员外郎本就是无实权的从五品,几乎没有可能升上去,但皇商可就不同了。” 江晚舟用着自己为商多年的经验与见识说着。 江老爷点点头,也明白江晚舟的意思,据他所知皇室都是选择京城的大商人,从未听说过有给异地的,有了皇商的身份,今后他们在整个大明做生意都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他们如今能有这待遇,说到底都是因为陆大人。 沈冰玉高兴的看着江清清,一脸亲昵道,“真是托妹妹的福了。” “看来皇上是真的重用陆大人。”江晚舟感叹道。 江清清微微摇了摇头,拉住了嫂子的手。 其实是托了陆谦的福,不过,这次的赏赐也许也有上次自己救纯安公主的原因在。 还未离开的宫人听了这番话却笑着道,“说来这也是因为皇上不止一次的在宫中夸过江小姐,也很赏识江小姐,才有的这些赏赐。” 沈冰玉对这些话也是赞同,对着二老笑道,“爹娘,你们不知道,清清现在可厉害了,如今就连着皇上太后公主都很喜欢清清。” 二老听后欣慰不已,心中暗道着自己教养出来的女儿虽然是商户,但在礼仪教养上却丝毫不比贵族世家来的差,自然是能得贵人赏识。 江晚舟朝着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拿出赏银交到这些宫人手中。 宫人感谢过后这才高兴离开,看着一箱箱的赏赐,一家人是打心底的高兴。 他们出身商户,换作平常是用不了这些东西的,可从今以后却能大大方方的穿出去,还不怕任何人的议论。 高兴之余,沈冰玉又提出要给府里的下人赏钱。 下人得了赏钱也是开心不已,如今江家成了皇商,小姐也要成为指挥使陆大人的夫人,连老爷也成了官身。 他们身为江家的下人,也跟着沾光,聚在一起高兴的谈论着。 而这边的陆谦也得到皇上给江老爷五品员外郎的官身以及江家成为皇商的消息,也不由心情极佳。 司风见自家大人心情不错,也跟着说道,“大人,皇上这么做定然是为了大人给江小姐抬地位。” 想到江清清,陆谦脸上有了笑意,“不仅如此,皇上这么做也是因为清清她让人喜爱,这才龙心大悦。” “大人您说的有道理。” 他每每见着江小姐都觉得特别亲切。 皇上赏赐的事瞬间传了出去,自然也传到了临水侯府人的耳中。 第155章 儿子白养了 “侯爷,侯夫人,事情不好了!” 得了消息的嬷嬷快跑了进来,慌乱地说着。 杜心雨皱着眉,一脸不悦的看着嬷嬷,冷冷的道,“出什么事情了?” “这么慌张旁人还以为是我们侯府怎么了。” 嬷嬷缓了好久这才道,“夫人,奴婢刚听说皇上给江家封了皇商,还给了江小姐的父亲五品员外郎的称号。” “什么?!” 陆青山噌的一下站起来,对此更是深感震惊,要知道这五品员外郎虽然没有实权,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封的。 杜心雨握紧拳,更是愤恨不已,“皇上这么做摆明是想给那江清清抬地位!” 陆青山点点头,也同意杜心雨这个观点,心中也同样在这件事上有了忧虑,“皇上能给江家抬地位,却完全没想到我们侯府,看来是也因为那逆子厌恶了我们侯府。” “这往后怕是……” 杜心雨看出陆青山的担忧,又道,“老爷,你不用担心,那逆子就算再怎么,我们一句话还不是给骗回来了?” “我们总归是他的父母,难道他还能怎么样不成?” 陆青山听后点了点头,心中的忧虑也少了些。 “你说的不错。” 杜心雨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心里却气愤的不行,原本她就瞧不上商户出身的江清清,可现在皇上给了封赏。 那日后江家的地位便会有所不同,这事若是发生在安儿身上,她自然是高兴,可偏偏是二儿子结婚的未来岳丈家地位飞升,而丝毫没有他们啥事! “这个逆子,我们养他这么多年,如今有好处全给别家占了,简直没良心!” 杜心雨越想越气,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陆青山想着自己的处境心里也不是滋味,握紧拳愤恨不已。 现如今皇上已然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不堪重用,就连着平日里的赏赐都很少,府里的花销时常捉襟见肘。 想到这,陆青山与杜心雨提起这个月府中的花销。 杜心雨听后叹了口长气:“老爷,可不光是府中,最近侯府名下的铺子生意都不景气,我已经交代过管家接下来每个月削减府中每房子的开销。” 话刚说完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音,陆青河迈着大步朝这气势汹汹而来,刚进屋就对着陆青山没好气的说道:“大哥,这几日我已经跟朋友说好要买一幅名画,可那管家竟然不给支银子,还说要削减我的开销!” 陆青河重重的拍打着桌面,被此事气得吹胡子瞪眼。 “大哥,你可是当面答应过娘这辈子都会照顾好我和三弟的,如今娘才走了几年,你就开始这样了?” 陆青河用不善的目光看向陆青山道:“你这样对得起死去的娘吗?” 杜心雨听得那是一阵心梗,就差被气晕过去。 “这些年二房三房的每一文钱不都是全靠大房,你怎好意思这么说?” 杜心雨也不想就此忍让,对着陆青河便是一番质问。 可陆青河哪里管这么多,听到杜心雨这么说一脸的不服气:“我知道了!” “大哥会这么做,一定是你撺掇的!” “你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什么叫我撺掇的,眼下侯府的情况你知道吗?” 陆青山被两人的吵闹声弄得头疼,可在面对陆青河时只得放软了态度,好声好气的劝道:“二哥,不是大哥不给你银两,只是侯府的铺子最近生意不好,就连着庄子这几年的收成也差,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现如今,不仅是你,各房都是如此,绝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陆青河重重哼了一声,他只从陆青山的话语中听出一个意思。 就是不想给钱了! 他不依不饶道:“可我已经跟朋友说好了,要是不买的话,往后这面子往哪搁?” 陆青山不想因这事伤了兄弟的和气,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下来,派人去将管家找来。 管家来到几人面前,在了解情况后对陆青山说道:“老爷,二老爷需要的银两是一千两。” 陆青山和杜心雨猛得一惊,对着陆青河追问:“青河,你要买的是什么画,为什么要这么贵?” 陆青河一听得意的抬起头,对着二人便是一番吹嘘:“大哥,大嫂,你们可不知那画是经过名师之手,是有价无市的宝贝极有收藏价值!” 两人面色铁青的看着陆青河,想起这些年来陆青河也是用这种理由买下各种没用的画,这其中不知道砸进了多少。 陆青河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见陆青山脸色不好,隐然有后悔之意,再次提醒道:“大哥,你可是答应过娘的,不会也要反悔了吧?” 陆青山沉着脸,却是不得不答应。 陆青河脸上才有了喜色,笑眯眯的朝着陆青山招手:“那就有劳大哥了!” 直到陆青河离开,陆青山和杜心雨两人面色都是铁青的,一通火气无处发泄。 本想坐下来舒缓一下,可谁知陆青河才刚出院子不久,陆青川走了进来。 原本在得知削减的事后他就想来,可谁想看到陆青山早他一步,便想在外观察一下看看陆青河是否成功。 当他看到陆青河喜滋滋从大哥的屋子出来后,便知道事情是成了,也赶紧走了过来。 刚进屋,陆青川对着陆青山便是一阵哭诉:“大哥啊,我儿子准备去提亲,可我手头的那些聘礼拿出去未免叫女方家里嫌弃,日后还指不定怎么看低我儿,难道你身为他大伯忍心吗?” 陆青山迟疑了片刻,没有说话,可却把杜心雨气得想吐血。 她怎么会不知道陆青川的夫人这些年都在不停的往自己房里揽私房钱,早就给她儿子攒了一大笔! 可在明面上陆青山和他两个兄弟没有分家,这账本来就应该侯府出大头。 陆青山想到这,脸色虽然不好可在面对陆青川的哭诉时还是被迫答应了,心里在不断滴血。 接连送走陆青河和陆青川,陆青山和杜心雨已然是心痛不已。 “老爷,这样不行啊!” 杜心雨有些着急:“再这样下去,安儿的药和补品都要买不起了。” 陆青山点点头再次叫来管家,对着他便是一番询问:“你可知最近京城里有什么好的生意门路?” 管家也明白自家的处境,想了想后对着二人道:“老爷,夫人,我最近听说过香皂还有花露水这两种东西。” 说起这两样东西时,管家那是把它们夸得天花乱坠。 第156章 什么都是江清清的 陆青山和杜心雨听了管家的描述,两眼冒光,大概也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纷纷心动起来。 “你说的这两种是谁家的生意?” 杜心雨心中惦记着,忙对管家追问。 管家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老爷,夫人,这香皂还有花露水都是二少奶奶家的生意。” “什么!” 听到这,陆青山和杜心雨惊了,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如遭雷劈。 过了好半晌,杜心雨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陆青山说道:“我先前在寿宴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有在意,而我也只知道这个江清清是商户之女,家里有钱,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可在听到管家说光这香皂就有百万银两进账时,惊愕之后内心更是嫉妒不已。 想到如今侯府的情况,杜心雨又有些后悔,要是知道江清清家这么有钱,在上次寿宴的时候就应该先把人给哄住了,等江清清乖乖给钱,再狠狠的讹她一笔嫁妆到侯府! 到了那时,侯府哪里还会如此困难? 陆青山也想到了这点,对陆谦是更加的痛恨,他握紧拳,愤愤不已。 要不是这个孽障不听话,那权势,金钱,哪样不会惠及侯府? “老爷,我看这些都是那个逆子不听话导致的!” 陆青山对杜心雨的话赞同不已,丝毫没有一点点后悔这些年对陆谦的不好。 陆青山有些烦躁,对着管家又问:“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门路?” “老爷,我还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在抢着要买什么香水,因为皇上以及东宫太后和公主都在用。” 听着管家的话,陆青山和杜心雨顿时来了兴致,还想继续问下去时,却见杜芳菲从外头跑了进来。 她看着二人,酸溜溜的说着:“姑父,姑母,关于香水的事我知道,这东西是能江清清做出的,送给了皇上他们。” “怎么又是江清清?!” 陆青山和杜心雨听后气得快要心梗,他们之所以询问有没有别的门路,就是不想和江清清牵扯上关系。 可谁知什么好生意都是江清清家的! 眼下他们家还成了皇商,以后要做生意简直是畅通无阻,光是这点他们就想象得出以后的江家会富得流油。 杜芳菲也是嫉妒不已,她也是在那天二表哥走后越想越觉得难过,怎么也不服气会输给一个商户女子。 为了这事,她让人专门去打听,谁想说打听回来了这些。 每每想起,她心里是越来越难受。 二表哥对自己冷淡也就算了,可她发现大表哥对自己也不如从前。 这两天她一直在找机会试探陆安的态度,可他从前见着自己还会温和的回话,可现在完全是不搭理。 这原本十分温柔的大表哥为什么会变得突然的冷漠,就好像从来没喜欢过自己一般。 杜芳菲越想越觉得纳闷,可大表哥的转变让她也恐慌不已。 如今自家落魄,外面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几乎没有会看得上自己的,自己能够在攀到的最高门第也就是侯府或者是二表哥的陆府。 若是两边都不成,自己往后可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经过寿宴的事后,她的名声也坏了,世家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她往后要再想选夫婿,就更难了。 杜芳菲握紧拳,在那一刻暗暗下定决心这两边必须成一个才行。 管家听了杜芳菲的话也是震惊不已,一副恍然的说道:“原来这香水也是江小姐的啊!” 想到江清清和侯府的关系,管家进一步的劝道:“侯爷,候夫人,要不然在这件事上问问二公子?” “若是二公子向江小姐说的话,江小姐肯定会答应分一杯羹的。” 对于管家的提议,陆青山和杜心雨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先说话。 现在的他们只要一想起陆谦这个名字就心梗。 “那个逆子哪里会这么高兴!” 杜心雨愤愤不已,再次说道:“他都被江清清那个狐狸精勾得昏了头,怎么可能会答应!” “这个不孝的逆子实在太不听话!” “姑姑,姑父,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杜芳菲讨好的看向二人,露出一副犹豫的姿态。 杜心雨本就着急,听到杜芳菲的话后连忙说道:“芳菲,你赶紧说,你姑父在这,也能让他把把关?” 陆青山也缓了神色:“芳菲,你说就是。” “既然香皂,花露水甚至香水都是江清清家的,何不安插人手去江家偷学?” 杜芳菲看向二人,循循善诱的说着:“最好是能偷学来配方,要是只学来一点儿我们家照着卖也行,现在那些人抢不到货肯定会找其他门路。” 陆青山和杜心雨听到杜芳菲的话连连点头,称赞着她这个主意可行。 “芳菲还是你有办法!” 杜心雨笑着拉起杜芳菲的手,笑道:“芳菲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 杜芳菲听后脸色微变,自家姑母是说好亲事,丝毫不提大表哥,看来她是不打算让自己嫁给大表哥了,心中不禁冷意泛滥。 当初让自己去勾引二表哥的计谋是姑母出的,如今哪有坏了自己的名声,她却不负责的道理。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勾引二表哥不成便用同样的手段勾引大表哥好了。 而江府这边。 打从江清清父亲成了皇商,今后注定要常驻京城,至少也要和大哥一样各地跑。 江清清想到这便有些忧心,小莲看着自家小姐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见着小莲,江清清点点头索性将心底的顾虑说了出来。 小莲听后笑了笑道:“小姐,您大可不用为这事忧心,老爷如今也才刚到四十,还没到颐养天年的年纪,算得上正值壮年,如今成了皇商定是又有了不小的雄心壮志。” 江清清听着小莲的一番劝慰,心情也稍微舒坦许多。 便想着如今大家都开始忙了起来,很多时候必定无法顾及到家里。 要想让家里安顿下来,就更需要采买新的人手。 想到这里,江清清随即起身吩咐熊大熊二去办这件事。 第157章 他想娶? 杜芳菲下定决心还是好好想怎么哄陆安之后,就做了粥,亲自往陆安这过来。 谁知她刚一到,却听到里面传来陆安的声音。 “娘,儿子已经决定好了,想娶江清清为妻。” 这句话说出来,叫在场的临水侯夫妻瞪大了眼,震惊不已。 这好端端的,安儿怎么会突然想娶那个狐狸精? 况且陆谦和江清清已经被皇上赐婚了,安儿又不是不知道。 杜心雨简直要急死了,不知道一向乖顺的儿子为何突然要拿此主意。 在她心里,儿子千好万好,必定是江清清那个狐狸精不知廉耻地勾引了陆安! 杜心雨的双眸简直要淬出实质性的怒火。 许久不出言的陆青山也是心中骇然,一时之间也有些捉摸不透大儿子究竟在想什么,而且还如此坚决。 而在外旁的杜芳菲一时也顿了脚,傻眼在了原地。 陆安看上了江清清?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杜芳菲绝不会相信这荒谬的事情。 但是毕竟摸爬滚打许久,她不动声色地站在外头,想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儿,你怎么会突然……” 杜心雨的眉眼染上几分担忧,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安打断了。 “娘,我其他人都不要,我就要那江清清。” 陆安的嗓音带着些莫名的执拗。 从小到大他身子骨不好,临水侯府的夫妻对他是百依百顺,万般宠爱,所以他无论有何想法,都会直接对父母提出。 “可……这简直就是胡闹!” 再怎么样,陆青山也没想过陆安会在婚事上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陆安在他们俩夫妻心里可是宝贝疙瘩般的存在,他们有给他谋划过婚事,却没想过江清清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 “安儿,你老实说,是不是那个江清清迷惑你了?她那个狐媚子,我早知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陆安,杜心雨又不忍心责怪他,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江清清身上。 偷听的杜芳菲也蓦然攥紧了拳头,面容有几分扭曲。 她来这个临水侯府,往后最大的依仗目前只有陆安了。 陆谦被江清清那个小贱人勾走了不说,现在就连陆安也被她迷得五迷三道! 她究竟有什么魅力? 屋内的陆安却固执出言维护。 “娘,江清清她不是这样的人,是我……倾心于她,和她没什么关系。” 陆安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见陆安坚持,杜心雨一时也无法,只能先行无奈拒绝。 “安儿,那江清清配不上你,我和你爹是不会同意的,你好好想想吧。” 其实在杜心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内心也已经有了一些动摇。 陆安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急不得,还得给他们两个人一些缓冲的时间。 外头的杜芳菲听见临水侯夫妻似乎要离开,按耐下心中的那些心思,先躲避了起来。 临水侯府平日最是重规矩,也只有在陆安上面才屡屡破例。 她不过一个远房亲戚,再牵扯上什么,恐怕不得再与姑母离了心。 临水侯夫妻回了房,却没发现杜芳菲已经偷偷跟了上来。 她恰巧碰见了这件事,自然也想看看临水侯夫妻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 回到房的杜心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安儿是中了江清清什么迷魂汤,非要娶她。” 杜心雨一脸头疼的模样。 对于打小疼到大的儿子,她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陆青山也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在他们眼里,是瞧不起江清清这个被休弃的女人。 奈何安儿实在坚持…… “那难不成真让安儿娶她?” 一想起这个情形,陆青山莫名有些火大。 但其实,杜心雨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动摇。 陆安身子骨不好,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这些做了爹娘的亏欠了他。 他们没让儿子有健健康康的身体,难不成就连儿子第一次有了心仪的女子也要阻止吗? 杜心雨想着,也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陆青山闻言,沉默了一瞬。 “但这也太不像话了……外人怎么说道咱们侯府,大哥抢弟弟的妻子?” “咱们侯府这些年因为那个逆子,还少被说么?难道外人的话还能有安儿的开心重要?” 越说,杜心雨仿佛把自己说服了一般。 “侯爷,我瞧那江清清虽然被休弃过,但是好歹家境不错,富庶之家,好歹能帮扶侯府一二。”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密的算计。 “再要是,江清清能随着一笔丰厚的嫁妆,和把那花露水和香皂的配方一同嫁进来,也算是能考虑考虑。” 杜心雨摆出一副勉强的表情,心中觉得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儿子属意江清清的情形下。 若是没有这遭事,他们是万万看不上江清清的。 所有人都不能做到将钱财置之身外,临水侯府也是。 陆青山犹豫了一下:“可是那江清清,不是已经和陆谦被圣上赐婚了?” 这个是棘手的一环。 “不过这也是目前的思量,若是安儿的心思过去了,也就罢了,此事从长计议。” 虽是偷听,这杜芳菲听得也是真真切切。 她了解他们,知道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了。 可是凭什么?! 杜芳菲眸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怒火。 她简直要气疯了。 陆谦和陆安都被江清清勾走了,那她怎么办? 如今她的名声已经臭了,若是筹谋不出好去处,她就完了! 姑父姑母,当真如此无情! 杜芳菲感觉,自己算是彻底看透这侯府一家子了! …… “小姐!” 江清清正在房中,却见小荷一脸喜意地小跑进来。 “你呀,这是怎么了?把我们小荷开心成这样?” 江清清抬了眸,嘴角挂着微微的浅笑,带着些纵容和宠溺。 小荷没听出江清清话中的揶揄之意。 “小姐,我们收到了许多人家的请帖,你说咱们是不是已经快要被京城接纳了呀?” 到底是富庶之家,没个一官半职的,初来乍到,不说会受到什么委屈,被轻视是不可少的。 “什么帖子?” 小荷将帖子递上,江清清细细观摩起来,眉头微皱。 小荷看江清清这副神情,以为有什么不妥。 “小姐怎么了?可是这帖子有什么问题?” 第158章 被拐来的小子 江清清稍稍舒缓了下面容:“没什么,把帖子都收下去吧。” 小荷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小姐,为什么呀?” 江清清也不是有意瞒着小荷,小荷性子直,她便斟酌两下开了口。 “陆谦是纯臣,身居此位,有时候是风光,但是也并非全然无失。一部分人是想和江家借机交好,陆谦没这个心思,我们江家也决不能乱结交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倒不如跟他一样,做个只为皇上效忠的纯臣之家。” 这话说出来,小荷也明白了许多。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桩小小的事情也能牵扯上这么多。 这也倒是点拨了她,以后在小姐身边办事,可要思虑周全。 江清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让小荷明悟了许多,也没等再说什么,熊大熊二突然押着一个小子进来了。 “怎么了这是?” 随着二人步伐停下来,江清清也看见那个小子的面容。 虽是一身下人的打扮,可少年的面容却十分出众,剑眉星目,皮肤白皙。 “小姐,这是俺们昨天从牙行买回来的人,俺刚刚发现这小子想跑!这才和熊二一起逮回来了,您看看如何处置?” 想跑? 没等江清清开口说些什么,被压着的小子立即摇头,一副解释的样子。 “不是的!小姐,我不是想跑……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联络上家父!我是被拐来的!” 少年一脸着急,生怕面前的江小姐不信,连分毫机会都不留给他。 江清清略微一皱眉,熊二就出口反驳了他。 “什么被拐卖的?俺看你分明就是胡说!” 这句话说完后,又顾忌还有江清清在场,撇了撇嘴,语气缓和了些。 “昨日俺们小姐从牙行带回来二十来号人呢,今天早上有八个都跟俺说是被拐卖来的,要俺们小姐放过他们的卖身契呢!” 江清清也有判断能力,看着少年眼中的急切不似作假,开了口。 “你叫什么?你说你是被拐的?那你会不会写信,不妨写一封我们替你送到家中。” 熊大一听,忍不住插口。 “小姐,俺看他嘴里没一句实话,说不定这也是他的阴谋。” 少年没想到熊大熊二这么难缠,一时之间无奈至极。 不过江清清说的写信,少年的神情古怪了一瞬,他还真没办法。 “怎么,不行吗?” 江清清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这个少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那变幻的神情。 事已至此,少年也不好多隐瞒着些什么。 “我叫陆曜星,我们家情况比较特殊,不能送信,只能用特定的联络方式。” 陆曜星说出来面色讪讪,他也知晓这个理由有些扯,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不能送信? 其余人听见这句话,心中更加确定面前这个少年是在找借口。 “你是什么人家?送个信还不行了?俺看这都是你在瞎编。” 熊二哼了一声。 “这个……我不方便说。” 半晌,陆曜星才吐露出这句话。 “这都不能说?你不就是想耍滑头,想逃了去罢?” 熊二话音一落,在江清清身旁的小荷也忍不住生疑。 看着陆曜星种种可疑的迹象,小荷凑到江清清的耳边,嘀咕着道。 “小姐,瞧着那个这个人不对劲,要不还是算了吧?” 江清清没有开口,思量起来。 眼见着大家都朝着陆曜星露出怀疑的眼神,他连忙解释道。 “我家世不错,读过许多书,也识得字,我愿意写字自证的。” 这番话说下来,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若是真是如此,依他的话照办几分,也未尝不可。 “小荷,你……” 江清清正准备下令,却看见陆谦突然走了进来。 “陆谦……” 江清清眸中划过一丝喜悦,想要起身,陆谦却走了过来。 “事情办完了,过来看看你。” 面对江清清,陆谦不自觉就比在外时柔和许多。 陆谦这一来,打了岔,大家注意力都到他身上去了。 所以没人注意,陆曜星看见陆谦,眸中呆滞了一瞬,划过了一丝恍惚。 许是陆曜星盯着陆谦的时间太久,陆谦和江清清说完话后就转了过来,锐利的眼神直逼少年。 陆曜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 “对了,你手中那个人贩子案不是已经查清了么?” 江清清好像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嗯。” 陆谦顺势坐到江清清身侧,余光还在看着陆曜星。 “这个少年自称也是被拐来的,你能不能也帮忙调查一二?” 话说到这,江清清其实已经有些信了他的话。 既然他有底气说出那样的话,再去做一些无谓的证明也是浪费时间,也恰好陆谦来了。 见江清清解释了一番,陆谦也明白眼前的少年是什么身份了。 “我到时候让锦衣卫着手下去安排一下。” “锦衣卫?” 一听见锦衣卫三个字,陆曜星登时有些紧张。 “对,在你面前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与你同一个姓氏,如果你是被拐来的,陆大人自会帮你。” 熊二说完后,等来的却是陆曜星的连连拒绝。 “不……不用不用。” 寻常被拐卖的人,听到这里已经是感激涕零了,怎么到他这里,怎么反倒拒绝起来? 所有人听到这,都觉得不对劲。 陆曜星也发觉自己的态度有点过激了,有些懊恼。 陆谦却冷不丁地盯着上官曜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他盯着满头大汗。 此人……真是有好强的压迫感! 第159章 太单纯 “无妨。”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曜星听见陆谦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移开了目光。 这下,他才觉得好受了些。 陆曜星的心中直打鼓,这可不是个好商量的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拿他如何。 “清清,不如放他一日去送消息吧。” 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陆谦一出口就是这番话。 江清清也怔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也好。” 本来江清清的想法也大差不差,有了陆谦的这句话,她也明白他自有筹谋,不必担心。 这两句话一锤定音,倒是让陆曜星惊喜万分。 他原本以为已经没什么希望了,没想到转眼间就成了。 熊大熊二相视一眼,从对方眼睛看出震惊,觉得不妥。 “可是小姐,俺觉得这个小子狡猾得很……” 熊大率先开了口,陆谦却挥了挥手。 他冷着一张脸,话中的意思饱含警告。 “只给一日,若是一日不回来,锦衣卫们不是吃素的。” 熊大熊二也不好违抗陆谦的命令,只能把手下的陆曜星松开。 松开后,陆曜星一刻都没有懈怠。 “感谢江小姐和陆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会准时的。” 说完后,怕陆谦反悔,连忙就走了。 “小姐……” 熊二倒是觉得那个小子可疑得很,如果是派来的探子,就这样放虎归山,不是坏了? 然而江清清的眼底却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看破了陆谦的想法,却没有要在这里点破的意思。 这是在京城里,整个京城都遍布了锦衣卫的眼线,上官曜星又如何逃得走? 更何况,依照陆谦的性子,怕是早早就私底下派人跟上了。 真相如何,自会知晓。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太单纯,还是陆谦太老谋深算,他也就这么简单地离开了。 “就这样吧,你们都先下去吧。” 见江清清不欲多说,熊大熊二也便听了吩咐下去。 没有了旁人的干扰,江清清眼眸带上一丝狡黠,问道。 “我看你可不是顺路来这么简单吧?” 陆谦最近甚是繁忙,有时候处理公务都得到深更半夜,怎么也顺不了这个路。 陆谦低声应了一声:“这次来,我一切准备妥当,是来拜见岳父岳母的。” 他的是个平日里不常笑的人,但此刻含笑时,那一双冷峻的眸子像是冰雪消融,梨花初开,能将人看化了。 那此前的繁忙…… 看来是在备这些了。 一旁的小荷忍不住抿着嘴偷笑,姑爷对小姐可真好! 虽说有赐婚的圣旨在,但是陆谦还没有正式拜见江父江母,此番也是必须要的。 江清清点了点头,和陆谦一起去了前厅。 等到了前厅的门前,江清清还是有些呆住了。 前厅的一侧堆放着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礼品。 再侧目过去,江老爷和夫人俨然打扮得体,坐在主位。 “岳父岳母,晚辈来迟了。” 陆谦和江清清两人男俊女美,两人站在一块,十分养眼。 江老爷和夫人看着甚是满意。 曾经他们还怕陆谦此人为人太过冷清,女儿又不是个活泼的性子,两人在一起怕过一段日子就会彼此冷落,可如今,看着两人眉眼间萦绕着的甜蜜,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的担忧都是多虑的。 “陆大人,别站着,坐下来吧。” 江老爷清了清嗓,有些紧张。 虽然如今陆谦已经是自己准女婿,可他想到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不由有几分紧张。 “岳父不必客气,喊晚辈名字便好。” 江老爷闻言,不自觉便和陆谦亲近不少。 “也好,这次你前来呢,我和你岳母也感受到你的一片心意,你和清清的事,只要你们俩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江老爷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后继续说道。 “清清的性子倔,也希望你以后能多担待担待。” 江清清之前被休弃,也让江家沉寂了许多。 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怎么能不心疼呢? “岳父将清清交给我,大可放心。况且像清清这样聪明又温柔的女子,晚辈反倒觉得可爱。” 陆谦的面色柔和了许多,看了江清清一眼,却没想到被她偷瞪了一下。 在爹娘旁边,怎么能说的这么直白…… 她脸都热了。 看见这俩人的互动,江老爷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好好好,看你们感情如此,我就放心了。” “你就放心吧。” 江夫人见到眼前的场景,一颗心也落下了,还有几分欣喜,到了京城之后,听人说过陆谦在这的威风,她也明白过来,那林家秦家都得受自己这位准女婿的约束,如此,清清也能扬眉吐气了! 被爹娘调侃,江清清还是有些不适应,脸颊发着热。 “爷爷奶奶!” 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稚音,几人目光瞧了过去,发现是江雪松跑了过来。 “哎呦,松哥儿怎么来了?” 作为家中的第一个小辈,江老爷和江夫人自然是对他疼爱不已。 紧跟着的,是江晚舟和沈冰玉那俩夫妻。 “今日妹夫上门,怎么着也来看看不是。” 江晚舟开了口,目光转向了陆谦。 “你们也来的正好,刚好快到饭点了,叫松哥儿也一起留下来吃个饭。” 一下子又多了三个人,融洽的气氛又多了些热闹。 有江雪松在,明显江老爷和江夫人的笑声多了许多。 …… 这顿饭可谓是吃的宾主尽欢。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然不早。 江清清和陆谦虽然有婚约,但是两人也不宜待的太晚。 “清清,夜风凉,早些回房。” 青年细心叮嘱着,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他眼中带着千丝万缕的不舍。 江清清看着陆谦这副模样,难得有想笑的心思。 “好,你也早点回去吧,趁着清闲,好好休息休息。” 锦衣卫一职,忙的时候也是昼夜不分,陆谦虽然年轻,但也不能这么熬身子。 “嗯,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江家大门口就有了动静。 “陆大人也在?” 眼见着进来了一位宫里西宫太后身边的太监,朝着陆谦行了个礼。 不过此话一出,却指向这一遭不是来寻陆谦的。 那又是什么事呢? 第160章 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陆谦微微颔首之后,看着太监,等他开口。 太监也是一脸恭敬,拿出了一个样式精美的帖子。 “奴家此次来呢,也是奉西宫太后的吩咐,请江小姐入宫参加赏花宴。” “当然,太后娘娘也是看重江小姐的一身本领,希望能入宫给两位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调调香。” 如此听来,赏花宴不过只是个噱头。 真正的意图还在那后面一句话。 这么大的动静,江老爷等人自然也听见了,不过没有贸然过来,一众人也是神色复杂。 陆谦看了江清清一眼。 宫中形势复杂,赏花宴人多眼杂,况且江家的生意如今遭人惦记,不如不去罢了。 但江清清已经先行开了口。 “多谢公公跑一趟,太后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接下了太监手上的请帖,唤了声旁边的小荷。 小荷也明白江清清的意思,拿出些碎银递给太监。 “不麻烦不麻烦,那奴家先退下了。” 太监收下了后,不多停留,也就离开了。 一离开,江夫人首先走出来,有些惊讶。 “清清,这太后娘娘怎么会突然请你去宫里头去?” 江家只是普通的商贾,自然对于皇家这些事是离了远些。 惊讶过后,剩下的却是无穷的担忧。 小荷也看出了江夫人的想法,颇有些骄傲地说。 “小姐这可不是第一次去宫里头,小姐还见过皇上哩!那皇上可年轻了!” 江老爷和江夫人对视了一眼,眸中划过惊诧。 这事他们还是头一遭听说,皇家贵族毕竟和他们普通商贾还隔了一层,他们心中还是有些怀惴不安。 “小荷。” 江清清开了口,有些无奈。 不过小荷开了这个口,也好,让爹娘也稍微能放心些,不至于盲目忧心。 小荷听见江清清的声音,有所收敛,一脸乖巧地站在一旁。 “清清,爹娘也知道你长大了,万事心里都有主意,不过这次入宫,还是要切记小心。” 江老爷看着面前养大的女儿越来越有出息,也知道他们在某些事情上插不了手。 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们多叮嘱两句。 “我会的,你们放心吧。” 就这样叮嘱了几句,江老爷和江夫人看见陆谦还在,也不想多打扰他们两个,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陆谦从方才就安静地站在身侧,没有打搅江清清。 而江老爷和江夫人走了后,江清清第一件事也是转过身来找陆谦。 “宫中险恶,你不想去,方才拒了便是。” 江家在京中稍微崭露头角,江清清的名声也传开了去,难免不会有人为难她。 “太后娘娘邀约,不想去,也拒绝不掉。” 江清清叹了口气,实则她也很疑惑。 这西宫太后不喜自己,怎么会突然邀约呢? “不过想来东宫太后和纯安公主都在,也应当发生不了什么。” 见江清清自己拿定了主意,陆谦点点头。 “既然能想到这些,还是要多加注意。” 江清清的聪明才智他是知道的,倘若真遇见什么事,想必她也不会任人欺负。 有他做后盾,也能放开些手脚。 江清清点了点头,如今入宫,也只能见招拆招了,看看西宫太后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过这些,她担心被爹娘知道徒增担心,便自己在心中盘算着。 送走了陆谦后,她回房拿了些材料,想着西宫太后的偏好,专注地调制着定制香水。 不仅如此,她还给宫中的嫔妃、公主和东宫太后也专门特制了。 现在江清清妙手调制的香水已经在宫中极其有名,宫中甚至乎都在抢着要。 不仅是因为这物件稀奇,还因为皇上格外青睐。 之前江清清已经给皇上等人调制过,这香水的魅力已经闻名宫中内外。 …… 江老爷回堂中后,虽然心中还记挂着女儿入宫之事,但是眼下还和江晚舟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商谈。 “近来京中生意还算兴隆,不过我们江家这下出了名,怕是树敌不少,怕是遭人惦记。” 江晚舟悠悠地说着,眸中却带着些许凝重。 江老爷抚了抚胡子,喟叹一声。 “我们上京,自是发展地更好了,但这尔虞我诈却是少不了。” 京中的动静他早就暗中关注,现在可是不少人都暗中盯着江家的动静,蠢蠢欲动。 在他们想来,只要拿下所谓的配方,那江家能做得了,他们怎么不能? “香皂和花露水的配方,我们可千万要保管好,不能泄露出去一分一毫!” 现在京中人士对他们还不甚了解,江家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京城,反倒是放在老家的厂子中。 江晚舟点了点头:“父亲还是多多派人把守好南浔那边,至于其他的,我们也只能一步步化解了。” 这算是江家目前的重点产业,如果被人撬解,那可就麻烦了。 江老爷应了下来,又看见远处的江夫人和沈冰玉正在逗弄着江雪松。 这么融洽又岁月静好的场景,让江老爷一下子柔和了目光。 真希望,时光就这么停在这一刻,一切都好好的。 …… 陆曜星领着江家给的一些铜板,按着脑中所想,目的明确地去买了些所需的材料。 他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手脚麻利地将那些东西制造成了一个信号弹。 做完这些,天色还未暗。 他却看似一副不着急地模样到处闲逛,最后找到了一块人少之地。 此时的天色已经晚了,司风就是此次被派来跟踪陆曜星的锦衣卫。 他看了大半天陆曜星的操作,也没明白他在干什么。 不是要寻父亲吗?搞这些东西干什么? 还在这么偏僻,这么少人的地方。 司风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在他思索之时,只见天空飞来一只健壮的苍鹰。 司风瞳孔紧缩,在这碰上苍鹰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苍鹰并没有攻击他,也不是路过,稳稳当当地停留在了陆曜星的肩膀上。 顿时,司风瞪大了眼睛。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如此本事? 第161章 也配做爹? 不过此时,没有人能回答司风心中的疑惑。 上官曜星也没发现藏匿在暗中的锦衣卫,将先前写好的 纸条绑在苍鹰的腿上,随后拍了拍它。 苍鹰似乎能知晓他的意思,随后便飞走了。 “快去追那只苍鹰!” 司风眼见着那只苍鹰飞走了,连忙给其他弟兄下令。 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不简单。 至于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那得要抓住那只苍鹰探寻了才知道。 不远处的陆曜星,干完这些之后,看着飞走的苍鹰,不免有些担心。 他默默祈祷着那张纸条大伯和父亲能看见。 这样他就有救了! 而且……他好像找到丢失多年的小叔叔了! 不过眼下,他最好的去处俨然是江家。 一来江家的人仁善,二来,他能随时观察那个疑似小叔叔的陆大人。 收拾收拾之后,他就打算离开。 看见陆曜星的动作,司风就是一激灵,以为他想跑。 他正打算等着合适的时机逮住陆曜星,却发现了不对。 这方向……是回江家? 眼见着陆曜星真回了江家,司风便没有继续跟下去,而是回了陆谦那里汇报。 …… 陆曜星一回到江家,就看见了守候着的熊大熊二。 “诶,熊大,你看,是不是那小子回来了?” 熊二看见上官曜星竟然真老老实实回来了,没有意想到。 他原本以为这小子藏着掖着,就想想要趁此机会偷偷逃跑,没想到还乖乖回来了。 熊大自然也看见了,心中觉得他没有骗人,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陆曜星这下却没有避着熊大熊二,还大着胆子上前,想要攀谈。 “熊大熊二,陆大人经常来江府么?” 陆大人? 熊大熊二想起陆谦那张脸,互相对视一眼。 这小子要问陆大人干什么? 他们本来对陆曜星的怀疑就没有完全打消,这下见他还打听起了陆谦,自然有所防备。 两人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熊大开了口。 “陆大人是俺们家小姐的未婚夫,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手腕多的是,在这京城里谁人不知?他和我家小姐马上成婚,自然常来。” “对!俺劝你还是不要瞎打听。” 熊大说完,熊二也附和着。 陆曜星若有所思,倒是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恐惧害怕,应下后就离开了。 等到陆曜星走远了后,熊二才敢大声嘀咕。 “这小子也是奇怪,身世奇怪,行为奇怪,都叫俺捉摸不透哩。” 熊二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以。 正说着,熊大熊二就看见刘嫂子正走了过来。 不过瞧这样子,失魂落魄的,没发现他们兄弟俩在这。 “娘,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嫂子走近了,熊大忍不住开口询问。 乍然听见熊大的声音,刘嫂子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好地隐藏起这些情绪,强扯出一抹笑容。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孩子瞎操心,娘没事。” 熊大自然看出了刘嫂子的不对劲。 但是刘嫂子不愿意说,他自然也没有办法。 “你们在这江家,可要好好干活,别辜负了老爷小姐的大恩。” 刘嫂子嘱咐了一句,没再多说,就离开了。 “熊大,俺怎么看着,娘这么不对劲呢?” 连一向迟钝的熊二都看出来了,熊大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寒芒。 “娘平日里在江家与人为善,自然是没有什么人为难她,依俺看……又是那个死老头来纠缠娘了!” 听见熊大这么一说,熊二也急了。 “熊大,那咋办呀!” 这兄弟俩可谓对那个赌鬼爹恨得深刻。 “先冷静下来,现在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观察一下,如果真是他,俺的拳头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熊大愤怒到咬牙切齿,心中坚定一定要让熊武付出代价。 …… 翌日。 经过熊大熊二的观察,他们果不其然发现刘嫂子私底下和熊武见面。 “怎么样?先前说的那些银子准备好了吗?” 熊武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实际上内里因为赌博不止钱囊空空,身体也早就空虚了。 刘嫂子面色苍白:“你害得我们娘仨如此,怎么还敢这样!我没钱!” 看见刘嫂子一脸警惕,熊武笑了笑,面露贪婪。 “好歹夫妻一场,别这么绝情。你们娘仨现在在这富贵府子里吃香的喝辣的,就忘记我了吗?” 接着,他不知廉耻地继续道。 “你和他们能有今天,不是都是因为我吗?如果我当初没卖了他们,他们又怎会有这样的机遇!” 刘嫂子和暗中的熊大熊二显然没想到熊武这么不要脸,尤其是刘嫂子,一时间气红了眼。 不过为母则刚,她还是冷下脸来。 “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熊大熊二都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少废话,快拿钱!” 熊武露出不耐,也不想继续和刘嫂子纠缠下去。 “你要钱,我没有!也不可能给!” 听见刘嫂子一点余地都不留的话,熊武怒了。 “你个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就去江家铺子闹事!看你怎么办!” 刘嫂子没想到熊武竟然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还想要牵扯到江家! 这明显是不给他们娘仨留活路! 刘嫂子又气又伤心,可偏偏却又拿他没办法。 “给不给!” 熊武逼近,刘嫂子闭了闭眼,想着花银子买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她能受委屈,可是熊大熊二不能,江家也不能。 眼见着要拿出来,熊大熊二两个终于忍不住了。 “娘!别给那个死老头!” 熊二一蹦出来,将刘嫂子护在身后。 而熊大,却是站在最前面,趁着熊武没反应,一拳干到他脸上去。 两个人能留在江家当侍卫,自然也是有真本事在身,对付区区一个熊武,不在话下。 “住手!你是怎么对你爹的!” 见熊大打完一拳后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熊武慌了。 “你也配做俺爹?” 熊武还有脸提起这个,熊大就觉得自己打得不够狠。 第162章 是顶好的姑娘 熊大喊完之后,熊武也知道如今的熊大也是当真不好惹。 腿脚上老老实实地想要逃跑,但是嘴上却还硬着。 “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爹!你……你等着!” 熊武咬了咬牙,也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也讨不得好,急忙逃走了。 “真不是个东西!” 见熊武那副模样,熊大也觉得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原本想要追上去的念头,也因为担忧刘嫂子而不了了之。 他气狠了,心中划过了一丝想杀人的念头。 若是熊武死了,便不会再有这么多麻烦了! 娘和弟弟,也能过上安生日子。 刘嫂子见熊武被打跑了,身体一软,几乎要跌坐下去。 还好熊二眼疾手快,将刘嫂子接住了。 “娘,你没事吧?” 熊大熊二极其担忧地问道。 刘嫂子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儿子看见了。 那个熊武就是个泼皮无赖,明摆着是要赖上他们,可没这么好处理。 想到这里,刘嫂子心中满是自责,抽泣起来,清泪一行行流下。 “我,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字字都沁着哭泣声,听起来好不难过。 “娘,以后碰上这种事,喊俺和熊大就行了,我们长大了,能处理这种事!” 熊二也实在不忍让刘嫂子再受这种委屈。 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强硬的法子才能让他歇下去。 还没等刘嫂子平复下心情再说话,就见着小莲从府外回来,瞧见了这一幕。 “刘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着刘嫂子红红的眼圈,小莲连忙走了过来,问道。 家丑不可外扬,刘嫂子也不想牵连到小莲,立即就开口:“没事的,没发生什么。” 越是这样,越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小莲一向聪慧,看了下周遭凌乱的场景,小心猜测。 “不会又是熊武来捣乱了吧?” 几人不对劲的神色映入小莲的眼中,她顿时明白了,愤恨道。 “他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样对你们!” “小莲,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几人中,数熊二最藏不住事,他目光急切地看着她,还以为闹出了什么动静。 小莲叹了一口气,也知道熊武这件事难办。 “如今你们都在江家过得好好的,熊大熊二又孝顺,除了她,也没人能让你这么伤心了。” 此话说的不假,自从他们跟着江清清,日子过好了,也不乞求更多,糟心事自然也就远离了。 刘嫂子想到此处,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莲看到,拿出一个帕子,轻轻递到刘嫂子手上。 “不过刘嫂子也不必忧心,你们现在已经是江家的人了,倘若他再敢来江家闹事,陆大人也定会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有了小莲这句话,又想起陆大人的威名,刘嫂子满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也放心了不少。 熊二也瞧见了刘嫂子的变化,觉得继续在这待下去也不是个事。 “娘,俺看你也是累了,要不俺扶您回去休息休息?” “可是……” 在江家办事,她不想躲懒,觉得对不起小姐。 “只有身子骨好了,才能更好办事不是?今日你也吓到了,等下我去管家那边告个假,相信会体谅的。” 刘嫂子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留在这里也是让儿子操心,也就没多推脱。 熊二也不放心让刘嫂子一个人回去,和熊大打了个招呼后就搀扶着刘嫂子离开了。 熊大自从小莲说完那番话后就若有所思。 对于刘嫂子这一事,他自然是感动不已,但也没想到小莲会这么关照他们。 难道是小姐暗中吩咐了?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方才小莲悄悄给他使眼色,难不成是有什么好法子? 他心中这么想,也就问了出来。 “对于熊武这这件事,我确实有一计。” 小莲说出来的这句话,立马让熊大提起精神来。 “那你方才……” 熊大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个计策自然是对付熊武用的,为何不能当着刘嫂子和熊二的面一起说。 小莲却摇了摇头:“熊二性子虽好,但是还得鲁莽了些,叫他知道,恐怕会坏了事。” 熊大揉了揉头,觉得也是这个理。 他抬起眸,好奇小莲口中的一计究竟是什么。 “我先前怕熊武再来闹事,已经暗中关注了许久,你不必过于忧心。” 小莲先宽慰了熊大一番,才慢慢地细细道来。 “熊武如今已经花了聘礼,要娶心仪已久的王寡妇,那王寡妇虽然膝下只有两个半大点的小子,但也都是学武的,不说武艺有多好,但对付一个熊武还是绰绰有余。” 她顿了顿,把其中的利害都分析清楚。 “他把王寡妇娶进门以后,那两个小子不会惯着熊武,再者王寡妇为人精明,怕是没什么精力再来闹事了。” 熊大听得一愣一愣的,自从和熊武断绝了关系,这么多事,他还当真不太了解。 他反应过来后,看着小莲的眼神里充满了感谢。 “谢谢你,小莲,多亏你告诉了俺这些。” 说着,就要向小莲狠狠鞠个躬。 小莲连忙上前,阻止了熊大的行为。 “不必言谢,倒是你,若为了不值当的人毁了自己,才叫不好。” 这句若有所指的话,传到了熊大的耳朵,他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了小莲的深意。 原来……原来小莲一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男子汉大丈夫,他竟然头一回有了想洒泪的冲动。 小莲分明就是和小姐一样有着好心肠,他一定要好好待在江家,报答她们! “好,俺知道了。” 顷刻间,熊大就做好了决定,心神更加坚毅起来。 他想起刚认识小姐那一阵子,看小姐是下堂妻,以为这样的女子定然德行有亏,不然岂会被人休弃? 如今他了解了小姐,了解了江家,都发现是顶顶的大好人! 小姐这样的,哪怕是被休之身,那也是百官求而不为过。 连小莲在小姐身旁耳濡目染,也是善良又聪明的女子,是顶好的姑娘。 第163章 将计就计 熊大心里想着,对江家也更忠心了。 这边既然有了调制香水的任务,离赏花宴也不久了,江清清自然是抓紧准备着,不想让人捉住一丝错处。 一般这个时候,江清清在调制香水,早已嘱咐下去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可这日她正沉浸在其中,却听见了不远处有鬼鬼祟祟的声音。 是谁? 她猛地皱了下眉。 她没有打草惊蛇,想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屋外的下人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旁边的木板,惹了些动静。 下人紧张地抬头一看,以为计划失败,要被逮了个正着。 她避到一旁,思索着借口,却良久不见屋内发出什么动静。 江清清沉迷于调制香水,没发现? 下人松了一口气,发现江清清或许是真没注意到,更加小心谨慎地上前。 江清清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觉得有些无奈。 他们盯着香水的配方,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都偷摸到府中来了,那外面就更可想而知了。 只不过这次,是谁的人手? 罢了,现在还是不声张为妙。 以她为饵,才能牵扯出背后的人。 江清清的眸中划过一丝精明,假装没有看见,继续着调制的任务。 既然对方的有备而来,那她提前设下陷阱,就恰恰好了。 思及此,过了会儿,小莲过来,那人躲起来时,她便开口道。 “秘方可放置在库房安置好了?” 江清清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秘方? 经江清清一点拨,小莲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放置好了,小姐。” 话音刚落,江清清就看见站在外头偷听的人影,已经离去了。 “去盯紧库房那边,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莲得了令,马上下手准备操办。 真没想到外头的手伸得这般长,都到府里头来了。 还好小姐机智,早已部署好了计划。 小莲这般想着,对江清清的崇拜又高了一分。 …… 翌日。 果不其然,小莲蹲守了许久,发现秘方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不过她谨遵江清清的吩咐,没有把这件事闹大,而是立刻去江清清房中汇报。 “你可看清楚是谁了?” 看见小莲来,江清清就知道她的猜测果真没错。 小莲点了点头:“看见了,是府里新来的下人,要将她抓回来吗?” 江清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小莲却觉得无端地冷。 “不用,我们先不要有动作,等着看就行。” 她不信对方拿到“配方”不会去研制。 既然如此,那她就等着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小莲沉下来想到这一点,越发觉得小姐聪慧。 …… 下人拿到配方之后,自以为天衣无缝完成了任务。 于是,她没有多加掩饰地前往临水侯府。 “杜小姐,这是奴婢从江家库房里拿到的配方,请您过目。”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杜芳菲,闻言激动地走向前。 她从下人手上拿过那薄薄的几张纸,有些狐疑。 “这就是配方?” 说着,她打开配方,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貌似……还真是! 关于香水和花露水,各方为了能吃下这个项目,暗地里都研究了不少。 不过不约而同得都卡在一个地方罢了。 杜芳菲也是其中一个。 她的面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这次你做得好!” 杜芳菲不吝夸赞,拍了拍下人的肩膀。 她没想到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棋子潜入江家,就能拿到配方。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之前何苦发愁这么久。 沉浸在喜悦中的杜芳菲,明显没有感受到其中的不对劲。 “没有了配方的江家,怕是只能跌回原位!叫那个江清清得意,往后我们做出了香水花露水,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商贾,哪有我们名头来得响亮。” 想起这个情形,杜芳菲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开始幻想。 下人见这事情办得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附和着杜芳菲。 …… 整理完心情后的杜芳菲,思虑许久,才打算起身去找杜心雨一趟。 如今她要想在京城立足,需要的是一个好夫家。 眼下看来,陆谦没有了戏,恐怕也只能依仗陆安。 那么她手上的配方就极为重要。 她去了杜心雨的门前,和手下的人打了个招呼进去。 “芳菲,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看见杜芳菲凑在跟前,想来也是低调了不少,杜心雨也才想起府上有这号人在。 总归是沾亲带故的,杜心雨也不好态度太过于冷落。 察觉到杜心雨的心思,杜芳菲面上扯出了个笑,决定不客套了,直接把配方的事说出来。 不过她也有小心思,没有把自己的底全盘托出。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知道她不能过于依赖别人,总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姑母,我这几日派人,把江家的花露水的配方拿到手了。” 杜芳菲压低了些声音,保证只让杜心雨一个人听见。 正如杜芳菲话里所说,她只上交了花露水的配方。 至于香水的配方,她打算留下自己找人研制。 “啪”杜心雨太激动,猛地起身,把身侧的器物撞掉了。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颤颤巍巍。 “此话当真?” 花露水的配方! 这可是临水侯府梦寐以求的! 杜心雨不禁露出贪婪的目光。 要是杜芳菲真的助力他们拿到,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功劳。 杜芳菲看见杜心雨这副模样,心里嘲讽了一番,面上还是浅笑盈盈。 “自然,芳菲不敢欺瞒姑母,就在这里。” 杜芳菲将配方递了过去,杜心雨没有耽搁地拿了过来。 “这……还真是!” 惊喜过后,杜心雨的面上满是狂喜。 “你这孩子,真是好样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配方收下了,又亲热地将杜心雨搂住,一同坐下。 杜芳菲心中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这个配方一出现,就会归于杜心雨囊中。 还好她还是留了一手。 “能为临水侯府和姑母分担,是我的荣幸。” 两人又客套几句,杜芳菲知道此时的杜心雨克制不住喜悦,寻了个由头就离开了。 第164章 终于要发了? 杜芳菲离开了之后,陆青山从书房走了出来,皱了皱眉。 “方才杜芳菲来了?” 自从上次让杜芳菲勾搭陆谦后,闹出那么大动静,连他也不是很想见到她。 先前觉得杜芳菲配上陆安还尚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这样想着,陆青山忽略了杜心雨面上的喜悦。 “侯爷,咱们侯府终于要发达了!” 听见杜心雨的这一句话,才勉强把陆青山拉回思绪。 她这是什么意思? 杜心雨看出了陆青山的困惑,也不卖关子了。 “芳菲给我们拿到了花露水的配方,这下我们可以振兴侯府了。” 杜心雨乐呵呵地说道。 闻言,陆青山瞬间精神了起来。 “你说什么?” 他有些不敢相信听见的东西。 “是真的,侯爷,我们有了花露水的配方,您看看?” 陆青山接过来一看,不久之后,脸上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天助我也,有它在,我们何愁没银子,相信再加上临水侯府的名声,那可就……” 话没说完,但是两人都明白这个意思。 如今的临水侯府早已有些落魄了,他们一直都找着重振临水侯府的心思,这个配方来得刚刚好! 不过既然拿到了配方,眼下最要紧的是研制出来,好制裁江家的生意,随后慢慢吞食。 二人着手安排下去,静待佳果。 …… 而杜芳菲那边,有了香水的配方,早已叫人加急先把样品做出来,一展芳容。 她看着用精美的小瓶子装着的香水,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想要试试。 喷出来一点之后,杜芳菲连忙将鼻子凑了上去,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清新而又好闻的味道。 这是成了! “你这次办得好,晚些时候,我会再给你涨些月例。” 听见这句话,春花也是一喜,连忙道谢。 “多谢表小姐,这都是奴婢应该的。” 而杜芳菲却是勉强按耐下心中的喜悦,不禁在心中浮想联翩。 谁人不知如今香水这个玩意儿名满宫中,她也能研制出来,要是叫人知道了,必定得被千捧万捧着。 刚好,还能压一压江清清的气焰。 只要想着江清清被她压了一头的模样,她兴奋得嘴角都要压不下来。 叫她勾引陆谦和陆安,破坏了自己的姻缘。 想到这里,杜芳菲的目光变得怨毒起来。 她只不过是想在这京城里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这般想着,她心中越发期待赏花宴那日自己用香水攀附上宫中那些贵人。 “你快吩咐下去,这香水按照配方多研制一些,花样也要多一些。” 杜芳菲早就请了研究这方面的“行家”来办事。 春花应下后,犹豫了一瞬才开口。 “表小姐,奴婢听说,这次的赏花宴大少爷也会去。” 陆安? 他去干嘛? 突然听见这个消息,杜芳菲有些不解。 先不说陆安怎么起了性子要去,这赏花宴一般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女宾去的,邀请男宾实在难得。 “你可有打听到宫中有什么动作?” 思来想去,杜芳菲也只有这个想法。 春花摇了摇头,她只不过是一介丫鬟,能打听到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未曾,奴婢也想不明白,但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的确如此。” 杜芳菲摆了摆手,她虽然也有些疑惑,但是今日她心情愉悦,不想和这些小事计较。 她马上要靠着这些香水走上人生巅峰,还管一个陆安去不去赏花宴做什么,左右也没什么大事,只要自己到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不过春花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接着说。 “不过奴婢听说西宫太后这次也邀请了张家两位弟弟进宫,不知是不是这个的缘由。” 和西宫太后有关的张家。 不会是那两位纨绔子弟吧? 说是纨绔子弟也不是,只是张家人是出了名的奢靡无度,颇爱受他人追捧。 近日里还在官场上闹出来好几桩案子,其他官员都避之如讳,不敢与他们相来往。 偏偏这样的人,身后还有人相护,为他们撑场子。 杜芳菲自诩清高,自然看不起这样的人。 想到会在赏花宴上碰见这样的人,她只觉得身心不适。 “张家的人还真是一群混账货,真以为还是先帝在还在独宠张太后的光景,这行事当真恶心。” 杜芳菲的脸上露出嫌恶。 “那表小姐那日去了,还得多多避开才是。” 杜芳菲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去赏花宴是去结识贵人的,而不是惹上什么脏玩意。 想到赏花宴,她面色稍微柔和了些。 既然决定要在赏花宴上大出风采,那她现在还是需要提前筹谋一番。 …… 到了赏花宴那日。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杜芳菲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在春花在吹捧下有些飘飘然。 在确认了陆安也会前去后,她特地早早去前厅等待,想要和她一同出发。 身子孱弱的陆安难得要入宫赴宴,临水侯夫妻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现了什么好歹。 “爹,娘,儿子知道了,入宫一定会多加小心。” 陆安装扮的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姿色还算上佳,这么一出去,也有许多适龄女子会悄悄红了脸。 “哎,娘不是担心这个,无论怎么样,多保重身体才最要紧。” 听着杜心雨的叮嘱,陆安的心思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姑母,时候不早了,还是要早些入宫去,有芳菲在,定能看护好大表哥。” 杜芳菲柔柔地笑着,一副娇柔的小女人样。 她今日穿得一身粉嫩,显得更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自从从杜芳菲手上拿来了花露水的配方,临水侯夫妻也对她的态度好了几分。 “好孩子,姑母知道你最懂事了。” 杜心雨一副慈爱的表情,客套几句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府外已经备好了马车,临水侯夫妻也没再送出去。 陆安道别之后自顾自地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大表哥……” 杜芳菲原本也想着和陆安同乘,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扬长而去了。 第165章 宫宴 杜芳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陆安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她咬下唇瓣,用力地有些发白。 她只不过想要同行,这个要求也很过分吗? 思来想去,杜芳菲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陆安。 换做以往…… 杜芳菲想起陆安先前疼爱自己的点点滴滴,心底发凉。 明明从前的陆安那么看重自己,现在却和弃之如弊一般对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是他隐藏地太好了,还是说现在有什么事让他改变了? 杜芳菲的思绪乱成一团,不得其解。 不过她可不想因此耽误了进宫的时辰,她将表情收敛起来,装作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连忙上了后一辆的马车。 虽说临水侯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临水侯夫妻偏心都偏到陆安身上了。 有什么事,有什么资源都是以陆安为先。 所以陆安那辆马车是顶顶好的,杜芳菲这辆只能算得上勉强能坐。 这也是杜芳菲想要同乘的原因之一。 …… 宫中,赏花宴。 江清清估摸着时辰,提早些入了宫。 没想到一下马车,就受到了纯安公主身边的宫女接引。 “江小姐。” 宫女福了个身,起身后继续道。 “公主殿下让奴婢来带您过去。” 江清清看这架势,也知道对方应当是等了许久。 先前见过纯安公主几次,对方的态度似乎也比较亲昵,江清清的心中总觉得她在宫中尚且能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而这次纯安公主邀请她相见,排除刁难她的可能,那也就只剩下为她撑场子了。 随即,她点了点头。 “那便辛苦你了。” 离着赏花宴的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纯安公主在周遭的亭子里喝茶赏花,好不妙哉。 不过显然,她的心思不在身旁的美景中,时不时张望着。 “江姐姐!” 看见江清清的那一瞬间,她的瞳孔似乎亮了一下,连忙起身。 “好久没见江姐姐了,江姐姐还是这么漂亮。” 等江清清到了身前,纯安公主立马免了她的礼,拉起了她的手。 江清清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纯安公主的热情,浅浅笑了一下。 “公主殿下才是金枝玉叶,光彩夺目。” 对于江清清的夸赞,纯安公主显然很受用。 “你的嘴呀,就是甜,哄得本公主晚上都要多用些膳了。” 纯安公主心情愉悦,自然又多说了些。 “这小陆大人还要本公主多在宫中照看照看你,把你带在身旁看着,毕竟宫里也是些吃人的玩意。” 江清清的眼眸闪了闪。 她原以为纯安公主是想和自己结交多和自己来往来往。 没想到这背后却是陆谦的手笔。 难为他一个大男人想得这么细致了。 江清清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还没等江清清说些什么,纯安公主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不过江姐姐这么惹人爱,本公主好不容易见到你,想和你待在一起还来不及,哪里还用得着小陆大人说,是不是?” 江清清不禁莞尔一笑。 如此看来,纯安公主并没有皇家那些嚣张跋扈的作风,倒是可爱的紧。 面对这样纯真又直率的人,她当然愿意结交一二。 “公主殿下想和我待在一块,自然是我的荣幸。” “好了好了,别这么和本公主这么客气,这样显得我们多不熟悉。” 看着江清清这副模样,纯安公主皱了皱眉。 “本公主是真心要和江姐姐做朋友的,真的。” 对上纯安公主真挚的眼神,江清清也不禁软下态度。 她应了声,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这才惹得纯安公主喜笑颜开。 江清清忍不住的心中喟叹着想,面前的这位公主好似真是小孩子心性。 …… 宫内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临近开宴时间,各宫嫔妃都很重视此处赏花宴,都提早了些到。 偌大的场地很快就站满了各色的嫔妃和受邀的贵人。 位分尚可的宫妃们都聚在一块,有意无意地攀比着衣着容貌,更甚,也暗中比着身上的香味。 美貌可以靠养护,衣着可以靠银子。 唯有身上的香味,是用普通的胭脂水粉堆积不出来的。 或者说在她们眼中,能堆积出来的那些都是低廉的气味。 她们表面上心思在这,实则时不时瞧着传闻中的江家大小姐江清清何时来。 近来她们也因着传闻,闻了皇上和太后等人的香水味,可把她们艳羡地不行。 她们这么积极地参加赏花宴,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个。 她们地位虽高,但是香水这一物件目前还没流传开来,是有多少银子都得不到的。 “这江清清怎么还不来,当真是急死人了。” 一位宫妃面上稍稍露出些焦灼,她身上的气味都要消失殆尽了,若是能得到那个香水,配上今日的装扮,必定艳压群芳。 “是呀,前些日子我闻了纯安公主那瓶香水,那味道……简直是难以形容地香,连带着纯安公主都增色不少呢。” 这句话说出来,其余人也都十分认同。 她们之中比纯安公主貌美的不少,但是知道那香水有多么好用,自然也是心切想要得到。 “对呀对呀,每日都泡花瓣浴,虽是有一些香味,但是消失的也快呀,都没香水一次的效果好呢。” 显然宫妃们都眼馋不已,就等着江清清来,好好打听一番这香水。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们内心的急切,不远处传来了纯安公主入场的声音,惹得她们关注了过去。 这一看,就看见了纯安公主身侧的江清清。 这可总算是来了! 几位宫妃面上还端着端庄,那步伐却是毫不掩饰地心急。 等凑近了一些,看见江清清的容颜,她们才眼前一亮。 这是江清清?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儿家? 宫妃们暗暗心惊。 先不说那气质,就是上佳,观那容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清冷出尘,美得像一幅画一样不真实。 这一惊讶,倒是把她们愣在了原地,没有一个人先开口问好。 第166章 暗流涌动 倒是柳嫔反应了过来。 “这就是江清清江小姐吧?早有听闻,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不俗,难怪是陆大人看上的姑娘。” 柳嫔笑着上前,格外热情。 显然她也很想要香水,作为目前香水的唯一货源,和江清清打好关系是极其必要的。 其他的宫妃们也纷纷回过神来,不愿落下,好听的话一箩筐地说出来。 “是呀,听说江小姐样样精通,是为女子标榜,况且还制作出了香水等物件,惊才绝艳呢。” “嗯嗯,连陆大人这么清冷的人物都能拿下,想来江小姐也不差!” “江小姐又貌美,又多才多艺,还这么富有学识,真真让我们钦佩不已!” 就这样,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连让江清清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无奈又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相比于江清清地淡定,纯安公主站在她的旁边,似乎也沾了点光,面上带着些骄傲。 不愧是她看重的江姐姐,就是这么优秀,在哪都是焦点! 她心胸广阔,自然不介意江清清在她身边夺了目光,还为她感到开心。 而站在后面的小荷也为江清清感到开心。 看来这宫中的妃子娘娘人都很好,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和摆架子,对待小姐比侯府的人都要好。 她就知道小姐是顶顶优秀的,这不,第一次进宫参加这样的宴会,就被宫妃们追着捧呢。 她心中这般想着,但是面上还是淡定,也没有自作主张地表现什么。 夸赞的话说的差不多了,热闹的场面歇了歇。 “谢谢各位娘娘对臣女的厚爱,臣女不胜感激。” “哪里的话,江小姐你这么有才,本宫对江小姐研制的香水颇感兴趣,不知怎样才能买到?” 眼见着话题终于扯到了香水身上,宫妃们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集中注意想听江清清是怎么说的。 江清清也想到自己此番入宫一趟难免少不了这些。 万幸,她已经做好了对策。 “娘娘放心,如今江家很快就会在京城这儿开香阁。” 听见前半句话,宫妃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很是期待。 能等到这个答案,显然已经不久了。 不过江清清还有后半句话要说。 “不过由于材料难得,制作复杂,价格上可能稍微昂贵一些。” 这句话一出来,有些宫妃就稍稍皱了皱眉。 这怕不是想吃香水的红利?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消弥于他们的脑海之中。 陆谦是什么人,江清清作为他的未来妻子,显然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 更何况,江家名声不错,想来怕是制作真的困难。 不过也好,宫中在早些日子已经采买了许多花露水,因为价格亲民,许多平民人家也在使用。 她们早些时候就觉得有些廉价,如此反而更好,不用和平民女子身上有着一样的香味。 这般想着,她们有些暗自高兴。 看着宫妃们的眼中隐隐露出赞同的神色,江清清也知道这步棋是下对了,唤了声小荷。 “小荷,你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 这句话把宫妃们的心思引了过来。 东西?江清清准备了什么东西? 宫妃们不由得好奇起来。 没过多久,小荷就把江清清先前一一定制的香水发了下去,每一瓶都独具特色。 天呐! 这是……香水? 宫妃们本来也想着今日只是问问,打听打听,没想到真能得到香水。 江清清思虑周到,没有踩低捧高,把所有宫妃,无论身份大小,都定制了香水。 “这是花香款的香水,是臣女给各位娘娘的心意,希望娘娘们喜欢。” 宫妃们也都看出了江清清花了不是一点半点的心思。 这些香水都根据每个人的特色去定制,对于她们来说根本不会撞款。 “喜欢!这可太喜欢了,难得江小姐有心,这香水的生意,本宫以后定会多多捧场。” 其中一位宫妃忍不住拿出来学着纯安公主先前的模样喷在手腕上。 不一会儿,香水独特而芳香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有了江清清香水的助力,不愧为赏花宴。 其他宫妃们也忍不住试了试,果不其然都很合她们的胃口。 这不禁让她们对江清清的评价又高了一个度。 纯安公主也没想到江清清准备了这么多,她也有收到江清清定制的香水,也是爱不释手。 这一下,这边的气氛更加热闹了,夸赞的话不要钱的话飞一样地冒出来。 正在这时,另一头出现了些动静,公公喊着西宫太后驾到,才隐隐打散了这边的气氛。 众人都转了过来,纷纷行礼。 她们方才瞥了一眼才发现,这可不单单只是西宫太后来了,那身后可是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人。 “平身吧。” 匆忙的一眼没看清楚,等西宫太后出了声,她们才瞧见,原来那些人有太后的娘家人,有投靠她的宫妃,也有不少的贵女。 西宫太后这副阵仗,忍不住让人猜想意欲何为。 这看着就是想要打压某个人的架势。 太后这么一来,这赏花宴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太后身后其中一位宫妃悠悠上前。 “今日江小姐一来,本宫看各位姐姐兴致都很高呢本宫倒是也想领教一下江小姐有什么魅力。” 此话一出,站在江清清身旁的宫妃们面面相觑。 她们当然听出来了那位宫妃口中的阴阳怪气。 不过为何要针对江清清呢? 还没想明白,只见又有一位宫妃附和着。 “依本宫看,江小姐容貌出众,自是有魅力,不然怎么会哄得陆大人都开了窍?” 宫妃们神色各异。 这些话表面上没什么,实际上都是在讽刺着江清清。 话里的意思无一不说着江清清以色侍人,没什么真本事。 死寂过后,柳嫔开了口。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相信大家都对香水有所耳闻,江小姐漂亮又有本事,能做出此等奇物。不仅如此,温柔又大方,宫中每个姐妹都有份呢。” 拿了江清清的东西,又看重她,柳嫔看不下去,不免为了她辩驳几句。 第167章 挑刺 有了柳嫔打头阵,有些宫妃自然也不愿意得罪了江清清,帮腔了几声。 毕竟陈贵人还站在西宫太后一侧,许多宫妃没开口,观望着局势。 倘若为了江清清得罪了西宫太后,那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陈贵人不满柳嫔许久,她的位分比柳嫔低也就罢了,现如今她有西宫太后撑腰,还怕了柳嫔不成? 假以时日,她定然凌驾于柳嫔之上! 陈贵人的眸中露出野心勃勃的神色。 她扬了扬头,找到了底气。 “香水的事嘛……本宫自然是早有听闻。” 众人听见这一句话,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却没成想,陈贵人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江清清。 “江小姐先前进宫就给皇上、东宫太后和纯安公主都送了香水,却唯独落下了西宫太后,这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心上?” 这句话说得犀利,在场的很多人都皱起了眉,打量着江清清。 先前的事他们不清楚,如果真是,恐怕这人不能结交。 陈贵人见自己的一番话有了作用,心中更是得意。 她倒要看看江清清此番如何辩驳。 而西宫太后身后的张家人听见这句话,立马虎视眈眈地看了过去。 陈贵人故意说出这番话不是无的放矢的。 西宫太后身后的背景复杂,也是张家人的一大痛点。 如果江清清真把这事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现在又放到台面上来说,那可就麻烦了。 首先冒头的就是张家两个纨绔的兄弟,他们走了出来,年龄稍长些的张宥嘉开了口。 “没想到江小姐此等身份还瞧不上太后娘娘,那敢问江小姐怀的是什么心思?” 张家跋扈,又是西宫太后旁亲,寻常人治不了他们,也只有锦衣卫指挥使陆谦出手才行。 陆谦不畏权威,做事狠厉,早已名扬,他办这些事,当今圣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怕得罪了人。 而陆谦,慢慢也就变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张家这两兄弟更甚,厌恶陆谦到了极致。 每次干了些什么,总是陆谦带头来抓把柄,找麻烦。 江清清是陆谦看中的女人,他也连带着一起厌恶。 江清清蹙了蹙眉,张家两兄弟的性情他略有耳闻,也听陆谦提过两嘴,觉得难缠。 张宥成冷笑一声,开始讥讽。 “也是,江小姐如今掌握香水等一干生意的命脉,也是瞧不上太后娘娘了。” 这句话听得在场的人都有些不大舒服。 有些人想起刚刚讨好江清清的情形,心中不太舒坦。 江家只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因着皇上的薄爱得了一个小官职。 要说这么轻易就凌驾在他们头上,看江家的眼色过活,那他们是万万不乐意的。 听见张家两兄弟的话,西宫太后怔了一下,知道真相并不是他们口中所说。 上次进宫,江清清准备的香水也有她的一份。 只是她自己瞧不上那小作坊的玩意,嫌弃着没收。 不过她看江清清不合眼,也没打算出来替她说几句话解解围,也便纵容着。 但纯安公主可是当事人,又是站在江清清那边的,心中又疑又气。 “你们在说什么?” 毕竟公主的身份还是高他们一等,一开口,一群人就闭了嘴。 他们瞧着纯安公主带着怒气的声音,想不明白江清清这是什么手段,什么时候又把纯安公主勾到她那边去了。 “江姐姐哪里就瞧不上太后娘娘了?分明上次江姐姐给太后娘娘送过,是太后娘娘不想要罢了。” 纯安公主愤愤不平地说出这句话,在场的人有些惊讶,尤其是张家两兄弟。 这是什么情况?分明西宫太后没有事先说过。 意外过后,他们很快就平静下来。 事已至此,他们怎么样都不会站在江清清那边,为她说话。 无赖当多了,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就算如此,送礼也不能厚此薄彼啊!这次江小姐给其他宫妃都送了,唯独漏了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张宥成反应过来,也附和着哥哥。 “对!这是记恨上太后娘娘了?这也太不敬重太后娘娘了吧。” 江清清手一顿,没想到张家两兄弟这么无耻。 她还没说些什么,这顶不敬太后的帽子就往她头上扣,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她总算是明白京城人如此评价张家两兄弟的原因了,还真是一唱一和。 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听明白张家两兄弟话里的意思,心里唏嘘,脚步都悄悄离远了些。 正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还有一道嗓音。 “参见太后娘娘和各位娘娘们,娘娘们万福金安。” 杜芳菲路上又出了些差错,才导致这时才到。 不过她进来之前,也在旁边听了一会,明白了此时的争端。 她心中一喜,如今香水是江清清手中最大的王牌和依仗。 如今她已经靠着配方研制成功了,现在出去可以帮西宫太后一把,也可以将江清清踩到脚底。 杜芳菲连忙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瓶子,献宝一样地递在太后身前。 “太后娘娘,这是臣女制作的香水,也是臣女的一片心意,在这赏花宴中臣女瞧着衬您。” 杜芳菲露出了个谄媚的笑容。 她说着,也注意到更多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 于是乎,更起劲了。 “臣女日夜研究,就是为了做出适合太后娘娘的香水,太后娘娘不妨看看?” 围观的人都有些震惊。 不是说这香水是江家的独家配方吗?别人都模仿不来,怎么偏偏就这个平平无奇的杜芳菲给研制出来了? 莫不是这个杜芳菲想要出名,骗人的吧? 她们都想过要模仿,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 杜芳菲看见其他人怀疑的眼神,心中更加骄傲。 无论她们怎么怀疑,总之她做出香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们最终都会为之折服。 西宫太后其实早有些意动。 上次拒了江清清的香水,但皇上他们却收下了并且用起来效果良好,如今宫中谁不想要一瓶? 第168章 的确不一样 她拉不下老脸去向江清清要,此番杜芳菲倒是献宝献得正好。 不过她研制的香水,当真有用吗? 西宫太后也是存了些质疑的心思。 不过很快,这份心思在闻到杜芳菲给她的香水后便烟消云散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西宫太后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 有了西宫太后这句话,众人皆炸开了锅。 难不成杜芳菲真有这个本事? 陈贵人首先上前去,闻了闻那香水,夸赞道。 “杜小姐当真有才气,这香味清新迷人,看来是费了不少心思。” 陈贵人的眸中有些惊诧,她当然也想要香水,眼下除了江清清会研制,还多了个杜芳菲,她自然要讨好一些。 听见这句话,其他宫妃也都大着胆子上前闻了闻,无不露出惊艳的神色。 这分明闻着和江清清所给的香水没什么差别,都是好货。 这不就意味着杜芳菲那边同样也有资源吗? 她们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心思。 “杜小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才气,当真聪慧,这香水都叫你研制出来了!” “杜小姐,以后你的香水会上架吗?如何规划呀?” “杜小姐还会些别的样式吗?能不能往你这预定一些?” 瞧着杜芳菲的年纪稍微小一些,宫妃们在热情的同时,心中也在打着算盘。 若能借此搭上杜芳菲这条线,说不定比江清清那边便利不少。 杜芳菲有些受宠若惊。 她自小生长在杜家落魄之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何况被一群身份高贵的人捧着。 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她享受着这一切,悄悄往江清清那边看过去。 而江清清身旁的小荷早已经气炸了。 先前的事她早已经从小莲那边有所听闻。 她们都在猜测着是谁盗了小姐的配方,想要拿去盈利。 万万没想到,竟是平时不太冒头的杜芳菲! 杜芳菲还是陆家的表小姐,要真算起账来,和陆大人沾亲带故呢。 这可就麻烦了。 小荷的脸上带着愤怒和不忿,万幸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杜芳菲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丫鬟。 江清清看着这一切却面色如常,好似半点不在意。 杜芳菲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江清清知道了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冷静才是,难不成有什么后招? 不过这一切的思绪都在看见小荷难看的表情打消了。 若是有什么后招,那这个配方应该也到不了她的手才是。 既然都在她的手研制了出来,那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杜芳菲的脸上露出飘飘然的神色,愈发得意。 “谢谢各位娘娘们的厚爱,臣女精心制做的香水其实和江小姐做的别无二致,甚至更加优质……” 说着,她瞧了江清清一眼,没继续说下去。 众人将目光移到江清清身上,以为会看见恼怒的神情。 可并没有,江清清只是微微一笑。 “话没说错,杜小姐的确厉害。” 杜芳菲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江清清这么镇定,还反过来夸了她一句? 这可和她预想当中的不一样。 然而,江清清的话还没说完。 “我的香水,也是研制了足足一年才研制出了方子和做法,杜小姐不过几日便研制成功,的确是有几分才气。” 杜芳菲得意一笑,以为江清清是看着临水侯府的面子上不愿得罪自己,将自己捧在高处。 香水的研制可不简单,杜芳菲没听出话里的意思,其他人可听出来了。 宫妃们神色各异。 如果杜芳菲的香水是偷的江家的配方,那名声可就不太好了。 她们可就得重新估量估量她的价值了。 没等她们再多想,江清清便又开了口,神色悠然。 “但我和杜小姐的香水闻着虽像,但还是有些差别,可见杜小姐也是亲手研制的。” 这一转口,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杜芳菲,紧张了一瞬,咬紧了牙赶快趁人。 “那、那是自然!我的香水就是我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 趁着现在人多,江清清开口承认,她怎么样也得认下才是。 不然等以后江清清反悔可怎么办? 众人听了江清清和杜芳菲的一席话,也没有了怀疑的心思。 毕竟当事人都说了,她们也没必要揪着较真下去。 如此看来,杜芳菲真是好本事。 眼见着事情有些尘埃落定,张家的两兄弟看不顺眼江清清,又冒了出来。 “瞧瞧,江小姐和陆大人定了亲,很快便是陆家人了,怎么还不如一个表妹懂礼数?” 虽然杜芳菲和陆谦是表亲关系,但是依着杜芳菲方才那一番表现,张家两兄弟看顺眼了不少。 “连杜小姐都知道送礼送太后的一份,那江小姐呢?啧啧啧。” 江清清没有平白让人打压的理。 她早就备好了一切,面上还是不疾不徐。 “太后娘娘的礼,臣女自然是备了的。” 看着瓜分殆尽的香水,她们不由得想着江清清备的礼是什么。 然而江清清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但这礼物并非是香水,上次见太后娘娘没收,臣女以为太后娘娘不喜这类之物,便专门为太后娘娘准备了其他的礼物。” 小荷拿出一个精美的小木盒,放到江清清的手上。 众人的目光也都转移了过来。 专门送的礼物?难不成比香水还要惹人喜爱? 这么一想,众人期待的心思多了些。 江清清也知道她若是不打开来,西宫太后指不定找好托词不愿收下,她也就不客气地打开起来。 一打开,众人的眼睛都黏在上面,不愿放下来了。 这……好美! 送给太后娘娘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盒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地像水晶花型的香皂。 虽然如今的香皂价格普遍不高,寻常人家也能用上。 但是像这般顶级的,堪比宝石珠玉,美得让人无法移目,更是价格昂贵又少见。 “哇!江家的手艺如今已经到这般了吗?这么好看的香皂,要是在本宫手上,本宫都舍不得用了。” 第169章 花容失色 这句话听起来夸张,但是在场的宫妃们无不这么想。 这么漂亮的香皂,她们也想要啊! 她们无不艳羡地看着那块精美的香皂,而西宫太后也因为那般炽热的眼神有些飘飘然,略略满意。 西宫太后松弛下来的面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错,这般也算你有心了。” 西宫太后夸赞的话一说,在场支持江清清的人自然也多说了几句好话。 但张家两兄弟却丝毫没有觉得他们冤枉了江清清,反倒还是倒打一耙。 “既然准备了礼物,怎么不早拿出来?” 张宥成沉不住气,冷哼一声,一脸傲气。 “说不定江小姐怕是不乐意拿出来,这不是被逼急了,怕是要拿去讨好别的什么贵人呢。” 张宥嘉想借机又引到江清清身上。 不过此时,众人心里都门清。 这张家两兄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压根就没给江清清说话的机会,分明就是故意针对。 她们也不至于眼瞎得更甚。 不过这些想法,她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江清清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从她来京城时,她就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更何况这里是皇宫。 而杜芳菲看见这一幕,面容扭曲了一瞬,心头不悦。 她费尽千辛万苦得来香水的配方,随即将香水献上西宫太后,就是想压江清清一头,大出风头。 风头是出了,可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又因为那块精美的香皂转回江清清身上,这叫她如何甘心? 她自然也不会放弃这等机会,急忙证明自己的香水。 “太后娘娘,臣女所制的香水可是上佳,最是配太后娘娘了。” 一番追捧,西宫太后心中有些满意。 得了绝美的香皂,又得了上佳的香水,此般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杜芳菲急于证明自己,香水的气味很快就散发到空气中。 江清清上前几步,闻到这气味,眉毛皱了下,脸色微变。 “杜小姐怎么将有问题的香水呈给太后娘娘?”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西宫太后是何等的身份,若是献上有问题的物件,那问题可就大了。 听到江清清忽如其来的质问,杜芳菲懵住了,反应过来后身体僵硬。 怎么可能? 这可是按照偷来的配方做的,香水怎么会有问题? 她不能接下这么一顶帽子,连忙反驳。 “江小姐此话何意?这香水是我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我自己也试过,有问题是绝对不会呈给太后娘娘的,江小姐可不能污蔑我。” 这可是江清清的配方,一模一样能出什么差错? 定然是江清清会装,见不得自己出风头,才想到这种办法陷害自己! 杜芳菲在心里安慰自己。 “杜小姐自己研制的?” 江清清轻笑一声,说出这句话。 没由来的,杜芳菲心中有些慌。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从江清清那边拿来的配方又怎样?对方不是照样没有证据。 如今这番,估摸着也是为了诈她。 她可不会上当。 “是,江小姐说我的香水有问题,到是有什么证据?” 自我安慰后,她放心不少,也就挺起腰板对上江清清。 “杜小姐的香水的确有些问题,里面有几味相冲的香料,没有经过提纯。” 江清清悠悠地说出这些,但杜芳菲哪里懂这些,到现在还在强装镇定。 “江小姐可不要胡说,仅仅问一下就知道我的香水有问题?莫不是想先诓我一把?” 江清清摇了摇头:“我研制香水许久,不可能不懂这些。” 更何况配方是她给的,她能不知道症结所在? 随后,她继续道。 “杜小姐制作的香水不仅香味不持久,还会对人的身体有害。” 听见有害二字,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如果江清清说的是真的话,那杜芳菲莫不是想害太后? 霎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我没有!” 这么严重的事情,杜芳菲怎么也不想落到她头上。 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这香水闻多了可致男女不易有孕,对于某些人还会有敏症,要是再敏感些,皮肤可就毁了。” 江清清一一陈述出来,吓得身旁闻过杜芳菲香水的人都避开了许多。 就连西宫太后,也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 她们只是想增添香味,不想徒增什么其他的事端。 身边的人都避而远之,只留下杜芳菲一个人在原地四顾。 见众人都信了江清清的话,杜芳菲依然顽固地觉得这是她在陷害自己。 “江清清!分明就是你故意的!你记恨我研制出香水,想谋害我是不是!” 杜芳菲目光阴狠地看着江清清,到了现在这时候她已经全然不顾形象了。 只不过话音刚落,杜芳菲后面的女眷就惨叫一声。 “啊!好痒!” 这一叫,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这一眼,就叫人当场愣在原地。 方才惨叫的那个人,竟然手腕处真的起了红疹! 这下众人都大惊失色,离得近了些恨不得马上离场去找大夫检查一番。 杜芳菲面色惨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她心中还抱有希冀,觉得这只是意外。 或者说,这是江清清设下的圈套。 “这!只有她一人起了红疹如何就能说我的香水有问题?说不定是她自己的原因,只是恰好发作了!” 杜芳菲强力辩白,不肯认下这个罪名。 西宫太后也冷冷地看着杜芳菲,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太后娘娘,您相信臣女,臣女是万万不可能害您的啊!” “我今日来宫中没有碰过任何东西,只有闻过这个香水!” 起红疹的女眷急了,她身份贵重,身体向来娇养,红疹在她身上格外显眼。 此仇不报,她不甘心。 江清清没有再说,只是淡淡地看着杜芳菲。 而没多久,其余闻过香水的人也都起了红疹。 这其中,便有许多宫妃。 江清清方才说可能会有不孕的症状,她们都吓得花容失色。 第170章 无地自容 “大胆!竟敢将此等阴毒之物带入宫中,你究竟是想要谋害谁!” 眼见着许多宫妃都出现了症状,张家两兄弟也便把矛头对准了杜芳菲。 宫中身份贵重的人多了去了,如果说一个人中了红疹是意外。 那么一群人的话,那便能证明江清清说的话是对的,杜芳菲制作的香水有问题。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杜芳菲的脑海瞬间空白,腿有些发软。 “我……我……我没有……” 此刻的她有些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场面。 她明明是盗了江清清的配方做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啊! 但如此苍白无力的解释,在场的人都不会相信,反倒认为她是无话可说。 “没有什么?证据确凿!娘娘们都起了红疹,难不成联合起来栽赃你不成?” 面对张宥嘉的质问,杜芳菲百口莫辩。 她总不能说这个香水配方是偷的江清清的,只能咬下牙来解释道。 “我香水的方子是仿制江清清做的,如果我的香水有问题,她的一定也有!” 事到如今,她也能将江清清一起拉下水。 可能是香水的副作用过于令人害怕,其余人一听也纷纷避开了些。 她们可不想白受折磨。 杜芳菲也越来越觉得自己说的对。 香水这么好的东西,江清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研制出来,只是先前不知道江清清用了什么手段使副作用没有显示出来。 这下,她一定要揭穿江清清的真面目! 可是江清清可没有这么傻。 “你也说了是仿制,那自然会有所不同,杜小姐怎么能把问题推到我身上呢?而且先前杜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这一句话,点醒了在场的许多人。 之前杜芳菲满口咬定是自己费力研制出来的,可没提及江清清,看那架势还隐隐想压她一头。 这般心机深的人,她们可不敢多结交。 哪天算计到自己身上去,那就是苦不堪言了。 杜芳菲听见这句话,可算是气得不轻。 她研制的香水是江清清的配方,可她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是偷的吧? 眼下除了咬碎了牙往下吞还有什么法子? 见杜芳菲没有再说话,西宫太后也冷下来脸,一脸怒意地看着杜芳菲。 这香水是献给她的,难不成杜芳菲真要害自己不成? 杜芳菲直接赶紧朝着西宫太后跪了下来。 “太后娘娘,您就饶了臣女这一回吧!臣女的确是不知情!” 此等罪名,她只能卑微地放下所有姿态,不断求饶。 一想到她当着江清清的面失败的这么惨烈,她就恨不得将江清清千刀万剐。 “呵,不知情?” 张宥成出声讥讽道。 “不知情的东西你敢献给太后娘娘?送到太后娘娘面前的东西可都要先找人试过的!” 张宥成的话显然使得杜芳菲汗流浃背。 但是她却无从应答。 见张宥成如此激动,张宥嘉看似出声安抚,其实暗中又刺了她一刀。 “阿成,罢了,到底是破落户出来的女儿,不懂规矩。” 这句话,彻底将杜芳菲摁进了地里。 她最是介怀她的身份,无论怎么努力,她冠着临水侯府的表小姐的名号。 想要再进一步,却被江清清千拦万阻。 屈辱的泪水从脸颊划过,她暗暗攥紧拳头,低声抽泣。 而这时,她的余光突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是陆安! 杜芳菲原以为情分从小到大的情分,他也会出来为她说几句。 没找到,他只是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帮她的意思。 甚至于,目光在江清清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这一发现,让她觉得难堪至极。 江清清凭什么? 勾搭了陆谦还不够,还要带上陆安! 她恨不得马上将江清清不检点的事宣之于众,让陆安知道她的真面目。 杜芳菲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如今已经闹得够难看了,再闹下去就无法收场了。 临水侯夫妻也不会放过她。 而陆安却在角落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清清。 陆谦的东西……还真是有趣。 好好的赏花宴闹成了这样,杜芳菲还跪在西宫太后跟前,她不免有些头疼。 “你就别跪在哀家面前了,赏花宴都开始了,大家就落座吧。” 这种事情她不想放在明面上处理,也不想让赏花宴开不成,更不想落了皇家的颜面。 至于杜芳菲,后面她有的是法子。 想明白这些后,西宫太后的脸色缓和许多。 这桩风波过去,杜芳菲冷汗涟涟,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再出头。 得了红疹的人先退下救治,其余人按照先前的安排都落座下来。 西宫太后坐在主位,大手一挥宣布开宴。 “诸位今日前来,让这宫中也都热闹热闹,哀家心中甚是欢喜。” 客套话完了之后,她安排身边的侍女赏赐众人宫中御厨新研制的花糕。 等到江清清品尝到之后,夸赞的声音已经此起彼伏。 “好手艺!太后娘娘赏赐的花糕香甜可口,果真不俗!” “是呀,我等也是沾了光,才能尝上一尝。” 江清清也觉得口中的花糕十分不错。 软糯香甜,正好不腻。 没由来的,她想起了陆谦的面容。 陆谦这么爱吃甜品,若是他能尝尝,定会喜欢。 如此想着,她打定主意,赏花宴结束之后,她去御厨那边问问。 赏花宴逐渐热闹起来,张家两兄弟也没有继续找江清清麻烦,恰好乐得自在。 糕点吃完之后,西宫太后安排的花茶又呈了上来。 以赏花为主题的宴会,自然都离不开花。 众人又是追捧了一阵西宫太后,把她逗得合不拢嘴。 在一切融洽之时,太监通报了一声,东宫太后来了。 行了礼之后,江清清在默默打量着这位东宫太后。 由于东宫太后和当今圣上的关系更亲近些,众人都是铆足了劲往她跟前凑,对她更是热络。 东宫太后和西宫太后的地位不分上下,只能往西宫太后的旁边添上一个,二人并坐主位。 西宫太后眼见着形势有变,眼底稍稍露出些不悦。 第171章 怪异 “诸位不必客气,是哀家有事来晚了,你们继续便是。” 东宫太后语气亲切,坐下后面露微笑。 众人不动声色地往东宫太后那边挪了挪,就连纯安公主见到东宫太后也是十分喜悦。 “太后娘娘,快看江姐姐给我的新香水,可好闻了!” 纯安公主献宝似的把香水递到东宫太后面前,姿态亲昵。 香水的气味扑鼻而来,倒是让东宫太后又心旷神怡了几分。 她之前不是没收过江清清的香水,可纯安公主的这份香水明显比上次好了许多,看来这段日子是有认真改良的。 东宫太后的目光不禁又游离到江清清身上,带了几分赞许。 “不错,这江家的小姐,不愧是个妙人儿,研发出此等工艺,是为天下造福。” 东宫太后点了点头。 而纯安公主听见她如此夸赞江清清,心中莫名也有些骄傲。 “江姐姐自然是厉害的,不过这香水不仅我们有,也有您的一份呢!” “哦?” 东宫太后提起了几分兴致。 下一瞬,只见纯安公主的手上又出现了一瓶香水。 “江姐姐也特意为您准备了呢,只是暂由我来保管,太后娘娘瞧瞧喜不喜欢。” 这是江清清先前早就准备的了,不过她为了避避风头,就交由纯安公主。 东宫太后好歹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女子,对这些俗物自然无法抵抗。 她一闻那香水,就觉得甚是符合自己的心意。 “江小姐倾心所作,哀家自是喜欢。也多亏了江小姐,这才给宫中带来了许多比花香还香的气味,让着赏花宴更上一层楼。” 此等赞誉算是极高。 在座的各位权衡了利弊,也陆续夸起了江清清。 纯安公主首当其冲。 “是呀,江姐姐制作这些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福祉,那些免蚊虫的香露也是极其有用的!本公主再也不用怕那些蚊虫了。” 宫妃们心中也是很认可江清清。 一来江清清没有和她们有利益纠纷,二来江清清颇有才气,研制出的那些物件都是顶顶有用的。 如此妙的人,谁不想结交? 更何况只是费几句口舌夸夸而已。 其中不免也有掺杂些大家闺秀,也都对江清清有所改观。 她们先前对于江清清是存有些敌意的,毕竟京城闺秀圈子就那么大,优质的适龄男子也就那些。 江清清又长得貌美,把不少人都比了下去。 倘若江清清的名声一骑绝尘,那么好男子都不给江清清挑了去了。 如今江清清已经和她们最不愿相与的陆谦定了亲事,这威胁已经解除了。 那么江清清在她们眼中,也算是个香饽饽了。 想明白这些后,她们待江清清的态度也热络了些。 不过热闹之际,也有多个心眼的暗暗瞧了瞧陆安。 陆安作为临水侯府的嫡子,身份贵重,除去那一身病气,样貌也算得上乘,京中也有些女子倾慕。 但是临水侯府又和江家的关系如何呢? 按照面上来说,一切平和,但是京城中谁不知道临水侯府那一家子尴尬的关系。 往常有什么事他们也都是避开了去,他们之中总有不和睦的气氛在蔓延。 不过想想也是,临水侯夫妻不喜陆谦这个冷冰冰又不近人情的儿子,再加上陆谦的远名,他们也都是敬而远之的。 那这个陆安……又是怎么想的呢? 谁知,陆安瞧着这一幕,看上去像是没由来地随着众人笑了笑。 众人的目光集聚在陆安身上,陆安也顺着说下来。 “江小姐确实是玲珑心思,妙得很,非同寻常女子能比。我素来听闻江家也是积善之家,难怪能养出如此优秀的女子。” 江清清本来就想悠哉悠哉地度过这个赏花宴,见焦点又被引到自己身上,只能坦然面对。 她与临水侯府不太亲近,也只是客套一番。 “多谢陆大少爷谬赞,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而从陆安说完话开始,众人有些各怀鬼胎。 他的话听来像是夸赞,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夸弟妹是这个夸法的吗? 见着眼前一切正常,他们也便把心思掩了下去。 总归来说也不是特别不合适,兴许就是多想了。 但是西宫太后和张家人却多看了陆安一眼。 良久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眼,没再注意那边的事情。 陆安那边的事渐渐歇了下来,东宫太后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中感觉有些异样。 虽然因为陆安身体孱弱,鲜少见人,可他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作态,她总觉得虚伪。 临水侯府的那些破事虽说心知肚明,她还是觉着就算亲弟弟为了亲哥哥的命,常年供血做药,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 可单看陆安,对陆谦非但没有感激之心,更何谈兄弟情深。 东宫太后默默摇了摇头。 对于陆安,她属实是喜欢不上来。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但是她明显打消不掉对陆安的疑虑。 临水侯夫妻平日里将陆安当做眼珠子疼,甚少让他出现在这种宴会场所。 陆安来了这赏花宴,临水侯夫妻还没有陪同,实在是怪事一桩。 她抬起眼,对着身边的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 “娘娘?” “你去查一下陆安那边。” 东宫太后耳语了一句。 还好赏花宴热闹,没人注意到东宫太后那边有什么不同。 不久之后,嬷嬷便寻了个缘由,下去办事了。 宴会过半,所有人都是精神奕奕,女眷们有些得了赏赐,便也不再露风头。 忽然,旁边有些动静传来。 原来是有宫人送来了一篮鲜翠欲滴的荷花。 “禀太后娘娘,莲湖如今已经开满了荷花,很是娇嫩。” 瞧着面前这一篮荷花,许多宫妃和女眷都很是喜爱。 “这宫中的荷花就是不一样,这般美,配得上太后娘娘。” 有人恭维着,坐在主位上的东宫太后和西宫太后抿了抿茶,微微展露些笑颜。 张宥嘉见这一幕,心生一想法。 “这荷花美是美,就是少了些生气。” 第172章 下水救人 “此话怎讲?” 西宫太后开了口,似乎是对他口中的话提起了些兴致。 “如此美的荷花,不如我们自己去采吧?这样称得上尽兴,也解了乏,能走动走动。” 张宥成也附和道。 “对,我记着莲湖那边有船只,恰好能乘船去采。” 这个提议听上去不错,再加上荷花实在娇艳,许多女眷也动了想要采摘的心思。 毕竟是宫中的荷花,想来也是比外头的更加难得,也更高贵几分。 “也好,既然是赏花宴,也去莲湖那边乘船赏赏,哀家允了。” 西宫太后也不想拂了张家两兄弟的面子,顺从地应下来。 “诶,我喜欢那片莲湖好久了,今日终于能去瞧瞧!还能采莲呢!” 有个爱莲的女眷兴趣满满,恨不得马上过去瞧瞧。 其余人多少也激起了几分兴致。 其中纯安公主闻言,更是开心。 她走到江清清身旁,亲昵地挽起她的手臂。 “江姐姐,我们也去看吧!那边真的可美了!” 江清清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她倒是还没有开口,东宫太后就先驳回了纯安公主的话。 “纯安,你就别去了,陪在哀家旁边吧。” 陆安的事尚且还不清楚,就冒出来乘船采莲的事,这事情还是由张家牵头,她怎么能放心? 可是纯安公主心思单纯,没想到这层,撒着娇也想去。 “太后娘娘,您就依我一回嘛,我可想和江姐姐去啦。” 东宫太后眉头一皱,还想再阻拦。 这动静被西宫太后知晓了,只见她浅笑着劝。 “我们是老了,不爱动了。年轻的小女孩最是喜欢这些,纯安想去也就让她去吧。” 看见纯安公主略带哀求的眼神,东宫太后心下微叹一口气。 这么大的场合,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端。 她实在乐意,去了也无妨,更何况还有江清清在,她也放心些。 江清清见东宫太后的态度有些松动,接口道。 “太后娘娘,臣女会照顾好公主殿下的,请您放心。” 有了江清清这一句担保,东宫太后也就松了口。 “罢了,爱去也就去吧,不过要注意些安全,别受了伤,又跑来哀家这哭。” 纯安公主立马就喜笑颜开:“放心吧,有江姐姐在,肯定什么问题都没有。” 看得出来,纯安公主是对江清清极其信赖的。 有意向乘船的人都起身出发了,纯安公主更是高高兴兴拉着江清清选了一艘最漂亮的小船。 “江姐姐,和你一起好开心,我们一定要摘最漂亮的莲花带回去。” 纯安公主活力满满地寻找着心仪的莲花,看出来心情十分不错。 她们俩所在的船已经算是早出发的了,后面陆陆续续出发的船堆满了湖面。 江清清欣赏着风景,忽而看见陆安也在其中一艘船只中。 陆安不是一向身体不好,几乎不靠近这些危险的地方吗? 江清清有些困惑,她其实也觉得陆安今日行事有些诡异。 不过陆安的事她不关心,很快就撇开了眼。 没成想,又看见杜芳菲在岸上偷瞪着她。 她懒得理杜芳菲的破事,也不把她的不满放在眼里,今日之事是她过度贪婪而咎由自取,怨不得她什么。 若是她再敢用花露水的配方,那么必然会知道什么是自找罪受。 杜芳菲在岸上看着怡然自得的江清清,早已恨极了她。 原本计划好在赏花宴上大出风头,没想到出了那事,不仅被太后厌弃,还被其他女眷疏远。 这和她原本设想的完全不同! 凭什么江清清可以获得太后和公主的青睐? 这江清清!倒不如坐船淹死了才好! 她下了恶毒的诅咒,目光阴狠狠地看着江清清。 没多会,眼前江清清的身影突然晃悠起来。 是船沉了! “啊!” 纯安公主惊呼一声。 她原本在采摘着莲花,却突然感觉脚底多了几分湿意,才发现船在慢慢地下沉。 她不会水,自然十分害怕。 “江……江姐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不会淹死在这里吧?” 岸上的杜芳菲见这一幕,窃喜着,心中在幸灾乐祸。 她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惩罚江清清这个贱人,要是淹死了才好! 原本热闹的场景瞬间冷寂下来。 纯安公主出事这可是大事,在场的许多都是女眷,纷纷都吓傻了。 想赶来救援的时候,奈何船沉得太快,已经有些晚了。 “呜呜呜……” 纯安公主被吓哭了,面上满是无措。 面对这种情形,江清清只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先安抚了纯安公主。 “公主你先别急,我是水乡那来的,水性尚可,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清清的语言仿佛带着股力量,安抚到了纯安公主的心尖上。 再加上江清清有力的行动,更加让纯安公主安心下来。 她在水中拖着纯安公主,让她感受到了安全感,渐渐地,情绪安定下来,乖乖听着江清清的话。 “扑通”一声,远处传来一道跳水的声音,不知谁人下来营救了。 随着一阵惊呼,杜芳菲看了过去,瞪大了瞳孔。 那是……陆安? 陆安跳下水去救江清清? 杜芳菲只觉得荒唐,陆安那么虚弱的身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清清可无暇顾及陆安跳下水的事,光是纯安公主一个人就让她有些吃力。 好在在她的努力下,二人离岸边也是越来越近了。 “清清,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却听得江清清直皱眉。 “你怎么下来了?” 江清清这才注意到陆安跳下水。 陆安面上满是担忧,想要拉住江清清。 “你和公主落水了,我自然是要下来营救的。你还好吗?” 这句话听得江清清微微拧眉。 满京城皆知,陆谦和侯府关系不好,侯府和江家的关系也几乎形同路人,陆安一个侯府之人,跳下水来救她,话说得像是两人十分亲密一般,透露着一股古怪感。 更何况陆安身子如此不好,要是因为这次下水有了什么好歹,外人还不知会如何说道两家。 “不用。” 江清清语气有些生硬地拒绝。 她实在不想多花时间耗在水下,对她,对纯安公主都不好,所以希望陆安不再挡在前头。 第173章 杀意 陆安恍若未闻,依然向着江清清的方向游去。 江清清秀眉一皱,如今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着实也不好做出什么。 惊慌的纯安公主也稍稍平复下来,看见陆安如此执着地跟随,也怕江清清体力不支,忍不住开口。 “江姐姐,不如让本公主跟着陆大公子吧。” 江清清听见这句话,一怔,果断拒绝。 “不妥,公主殿下还是跟着臣女为好。” 纯安公主尚未出阁,现在还是这般不妥当的衣着,要是跟着陆安,难免名声受损。 江清清将纯安公主托住,眼见着距离岸边只有一小段距离,咬着牙游过去。 而余光她注意到陆安仍然在跟随她,她皱了皱眉,心底冒出古怪的感觉。 陆安身体极差,游了几步已是勉强,况且在她连连拒绝之下,他还有什么理由这么不管不顾地继续跟随呢? 着实奇怪。 不过眼下的光景,让江清清顾不了那么多。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纯安公主送上岸,以免出现什么差池。 不过几时,江清清将纯安公主托到岸边,却犹豫起来。 今日赏花宴,来了不少男客,现在也在岸上看着。 她和纯安公主现在湿漉漉的,绝对称不上得体,甚至还有些失礼。 就这么上去的话,怕是会被诟病,对纯安公主的名誉也影响甚大。 停留之际,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与陆谦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何其相似的场面,当初就是陆谦将衣裳披在自己的身上。 倘若……陆谦在就好了。 江清清叹了一口气,可未曾想,下一瞬,她的视野里就出现了青年飞奔而来的身影。 这是…… 陆谦! 江清清平静无波的眸中闪了闪。 她虽不知道陆谦此时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半悬着的心已然落下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幻觉,可那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身前之时,她才反应过来。 陆谦欲将江清清先捞上来,可她却顺势将纯安公主推了上去。 陆谦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江清清,眼中满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不过片刻,他还是将纯安公主接了上去,用披风直接给她盖好了身子,没透出来半分。 也正是这耽搁了一会的时间,让原本落后的陆安赶超上来。 趁着江清清不注意,在水中直接托住了她的腰身。 江清清身体一颤,这陌生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寒,想挣脱开,却发现现在的自己体力消耗过大,一时无法挣脱。 没人注意到,陆谦的眸色逐渐变得阴鸷,一伸手就将陆安的头颅按到水下。 “啊……” 江清清短暂地吐出一声惊呼,吓了一大跳。 不过她腰身的力道却是丝毫没减,反倒是水面上激起阵阵水花,陆安挣扎激烈。 动静太大,江清清怕惹出事端对陆谦不利,刚想劝阻,就看见陆谦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杀意。 陆安贵为临水侯府大公子,要是死在宫中,影响未免太大,何况陆谦若是弑兄,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 “陆谦!” 她心中十分急切,忍不住喊了一声,可青年却依旧冷冷地按着陆安,似乎真打算今日就将他溺死在这里。 忽的,她灵光一闪,连忙说道。 “陆谦……我快撑不住了……” 这一句话,似乎是让陆谦的理智回了笼,终于收回看着陆安的视线,伸手把江清清抱了上来。 在陆安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他便将江清清打抱上岸,直接大步将她抱到了一处花丛之中,避免一会儿赶过来的人看到她湿透的衣衫。 水中的陆安原本水性就不好,身子还虚弱,此刻没有什么支撑着他,他只能在水中剧烈挣扎,体力快要消耗殆尽。 等到被赶来的人救起来时,陆安双眸通红,咳嗽不断,想来是呛了不少的水。 “公主,您没事吧!” 不少宫妃们和贵女围在纯安公主身侧,她们也吓得不轻。 生怕纯安公主出了什么好歹。 “我没事…只是江姐姐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江清清全程护着纯安公主,纯安公主的确没出什么差错。 反倒是一旁的陆安面色苍白,似是身体极为不适的模样。 和临水侯府交好的几位公子也关切着。 “陆大公子,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唤来御医瞧瞧。” 看着陆安这副样子,他们也怕他下一秒就昏厥了过去。 可是此时的陆安,心中怀揣着浓浓的不甘,眸中带着冷意。 他这次竟然又败给了陆谦,还落得了如此狼狈的境地。 那一瞬间,要不是他们来救得及时,他差点就见到了阎王! 面对众人的关心,他只是温和地摇了摇头。 “无事,老毛病了,不必麻烦御医。” 听着陆安这么说,众人也大致明白陆安的意思,没有再不识趣地说些什么,只是还在明里暗里地观察他的情况。 杜芳菲站在一侧,只觉得浑身冰冷。 在陆安上岸的时候,她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关怀,而是站在一旁旁观。 她关注了陆安许久,怎会不知道陆安怀的什么心思。 这一切都被她收入眼底,不敢相信今日陆安这么固执的要来,竟然是想要设计江清清! 江清清有什么好的,值得陆安如此费尽心思想要将她抢夺到手。 这和他所认识的谦谦公子陆安……完全不是一个人。 这一瞬间,杜芳菲完全不能理解陆安。 她觉得陆安疯了,才有有这样的念头。 江清清身份一般,还是二嫁,哪里值得临水侯府两公子争抢?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陆安,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 另一边花丛中的两人,完全屏蔽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陆谦将江清清放下,她的身上已经沾染了满身的花瓣。 “有没有哪里不适?” 陆谦拉着江清清东瞧西看,没看见有什么伤痕,关心起她有没有呛水。 “无碍,你忘了,我可是水乡女子……” 她看着陆谦关心地要紧的模样,心下一软,暗暗感动。 陆谦垂眸看着她,慢慢的,替她捋了下湿漉漉的头发。 第174章 疯了不成 阳光穿透花丛,落在江清清面颊上,那粉白的面颊上几乎淋漓着一层晶莹的波光。 似乎千百年前,古人早已为这一刻书写好了成乐章的诗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亭亭出水芙蓉净…… 陆谦久久垂眸,目光定于她的面颊,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涌上心头。 直到身后传来宫人的问话声,他才终于起身,接过衣物,再一俯身,衣裳将江清清裹了个齐齐整整。 他又检查一遍,才当着宫人的面忽然抱起江清清就走。 江清清被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脖颈。 当然,陆谦抱得极稳,本也不可能将她摔下去。 湖边波光粼粼,人满为患,陆安早已离开,而此时赏花宴的所有人早已聚集于此,冷不丁看到陆谦抱着人出来,瞬间一个个目瞪口呆。 众嫔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过后,眼中似乎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兴奋感,那些贵族小姐们则都瞪大了眼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觉得如此于理不合。 张宥成也冷笑一声。 “光天化日,宫廷之内,陆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可不是,这可是宫里,如此不知检点,真是不把太后娘娘和皇上放在眼里。” “哎哟,张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柳嫔忽然说了句,“陆大人和江小姐是未婚夫妻,有何不妥?这民间说的好,还嫂溺叔援呢,江小姐刚才可是处于生死关头,还不让陆大人关心?” 张宥成脸色一黑,这个柳嫔一个小小的嫔位,家世平平,也敢当众反驳自己! 可此时,周边不少妃子们也小声嘀咕起来。 “江小姐都差点丢了性命,陆大人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张宥成还想说什么时,却听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皇上驾到!” 众人一听,一个个急忙回头纷纷下跪。 明黄的身影匆匆而至,靖帝虽年少,却已然养了身帝王之威,此刻似是已经知道了落水之事,面色不由阴沉。 他刚到便道:“陆爱卿不必行礼,先尽早送江小姐回府吧,今日江小姐救公主有功,朕稍后便叫人将嘉奖送到府上。” 江清清见小皇帝来,原本打算挣脱陆谦的怀抱,赶紧行礼,哪成想小皇帝连行礼都给他们免了。 看来陆谦是真得小皇帝真心重用。 她也没多想,此刻被众人围观,忍不住把脸侧进了陆谦怀里。 他似是才知道她脸皮薄了,向皇帝领命之后,立刻带着她大步往宫外走去。 二人一离开,靖帝犀利的眼神就划过西宫太后和张家众人的身影。 江清清也渐渐品了出来。 小皇帝怕是已然知晓今日之事有猫腻,目光看向了西宫太后和张家。只是,她却瞧出来,此事和临水侯府也脱不了关系,也猜不透小皇帝究竟打算如何处理。 毕竟西宫太后和张家是老皇帝一派的代表,在朝堂中还是极有气候,想动他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然小皇帝也不会忍这么久。 她还在思索,陆谦已然停了脚步:“别想了,落了水,又思虑过多,容易风寒,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江清清抬头,这才发现前方已经停着一辆马车。 她回道:“你我日后夫妻一体,什么交代不交代的,只是把事情查清楚便是,我怕这宫中有人想害公主。” 陆谦却似乎极轻地呼了口气,将她轻轻抱上马车,才道。 “要交代的,清清。” 他声音温柔得好似江南月色,江清清拒绝的意思瞬间消弭殆尽。 “多为自己想想吧。” “就当为我想了。” 江清清心中一顿,再抬眸时,陆谦已经放下了车帘。 “我会担心你。” 她只安静了一会儿,便立刻应下:“好。” 隔着车帘,已看不见陆谦神色,她又忍不住掀开,从车窗探出来。 “陆谦。” 见青年看着她,她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有浓浓的情绪充斥在心头,让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喜欢他才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她只说了句:“早些回府休息。” 青年弯了弯眉眼,点点头。 有那么一瞬,江清清忽然很想很想,立刻和他成亲。 明知此事急不得,此番心情也不可遏制。 放下车帘后,她坐在密闭的车厢里,整个人也仿佛变成了甜甜的瓜果,外表还平常,内里却已经富蕴出了甜甜的瓤。 而此时,皇宫内。 小皇帝视线在几人身上划过后,冷呵呵吩咐:“去给朕查清楚,好好的,船怎么会沉,是否有人故意谋害公主!” 帝王之怒,雷霆之威,此令一下,众人噤若寒蝉。 在座的都是人精,知道这好好的哪来那么多意外,一个个聪明点的已然看向这办赏花宴的西宫太后,再联想到江清清,总感觉西宫太后是冲着江清清而来。 可他们又想不到,她大费周章让江清清落水做什么。 西宫太后的面色早已十分勉强,眸底更是愤恨阴冷,皮笑肉不笑附和几声,才也匆匆离去。 东宫太后更是为了纯安公主早早离场,这下赏花宴还有什么花可赏,不把自己卷进风波里就不错了。 原本精心打扮的不少世家小姐们悻悻归去,却也不免觉得今日看了一出又一出大戏,一边走一边偷偷议论。 无人注意,原本就未与人结伴而来的杜芳菲这会儿还留在宫中。 她躲在一处树后,紧攥着拳,眼中有愤懑,但更多的是不甘。 直到换好衣服的陆安出来,经过之时,她才终于出来,见陆安的随从也不在,直接问道:“大表哥,你今日到底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会给侯府带来多大的麻烦?为了一个江清清,你疯了不成?” 陆安看见她,似乎根本不意外,但眼中却有嫌恶:“杜芳菲,你好像不是临水侯府之人吧,管得是不是有些太宽了?还是说,在侯府久了,被当个侯府小姐看待,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出身如何了。” “你……”杜芳菲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第175章 看清了 杜芳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是气的,也是真的急了:“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陆安却不为所动,眼神漫不经心,似乎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准确说,甚至不曾当成过一个玩意:“你若还想在侯府待下去,沾侯府的荣光,倒不如本分一些,否则,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 “陆安,你就是个疯子!”杜芳菲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陌生,却又忽然感觉自己终于看懂了他。 就在陆安打算离开时,她却忽然笑了:“陆安,你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想跟二表哥抢女人么?” “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跟二表哥争,争姑姑姑父的宠爱,争家里所有人的注意,二表哥有什么,你就一定要有什么,二表哥没有的,你也要有,所以,看见二表哥是真心喜欢江清清,你也要将她抢过来!” 看见陆安的脚步果然停下,杜芳菲也笑中带有一丝疯性:“你就是个疯子,二表哥是你亲弟弟,姑父姑母为了你已经伤害了他多少次了,你还不够满意,非要让他众叛亲离,跟侯府满门分道扬镳。” “如此,还不够,他已经要跟侯府决裂,你还是不放过他。” “你以为你赢了么?从小到大,哪怕你什么都有,你也比不过二表哥,你比不过二表哥身体康健,比不过他容貌,比不过他文武双全,比不过他有勇有谋,更比不过他在朝堂上的才能,只能靠着祖上的隐蔽混这么个落魄世子。” “当然,你也永远别想抢走江清清,因为她和二表哥天生一对,而你,只是个烂人,一辈子只配烂到泥地里去!”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终于打断了杜芳菲的话。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陆安会对一个女人动手,但很快,她看着陆安阴沉至极的面容又洋洋得意地大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玩意,从小到大上赶着跟条狗似的舔陆谦,如今又上赶着给陆谦送,陆谦都看不上你。” 陆安声音比冰刃都要寒凉。 “丢人至极,我若是你,就该一头撞死,才好以表清白。” 杜芳菲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难听这么戳心窝子的话,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真想一头撞死。 可很快,她就笑道:“陆安,你这种烂人都没死,我凭什么死,少拿什么女子的清白来骂我,若是男子也有清白一说,你早该被拉去沉塘!” 说罢,她冷哼一声,昂着脖子,像是骂赢了一般离去。 等走了很远,已经遇见自己的贴身丫鬟,她才忍不住脖子慢慢低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哭了许久之后,杜芳菲才咬牙,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多时,她就见到了陆谦。 “二表哥。” “今日之事,乃是陆安一手设计! 杜芳菲说出来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原来自己跟陆谦说话,也能如此轻松。 陆谦也难得正视向她,他眼中并无意外,应了一声:“我知道。” 见他知道,杜芳菲意外之后,很快又想笑,这可是二表哥啊,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有什么阴谋诡计能逃脱他的眼睛? 眼看着陆谦就要离开,她心中却忽然又涌起一阵不甘。 “二表哥,难道,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么?” 明明,他们小时候,还曾有过一段关系亲近的时光。 青年停住了脚步,回答却是干脆:“从未。” 这一词落下,杜芳菲眼眶又热了:“为什么?” 她的心里好像有一把刀在绞。 哪怕他说,曾经喜欢过,她也不会如此难过。 这一次,青年安静许久。 直到杜芳菲以为,他都不会回答时,他终于再次开口:“自我有记忆起,对侯府,便势不两立,此生绝不与他们相容。” 杜芳菲踉跄了一步。 所以,二表哥是从小便已经恨上了侯府。 也对,侯府那般待他,他为何不恨? 原来是自己,一开始就选错了,二表哥对侯府憎恨至极,而自己明知道姑父姑母和大表哥对他都不好,还想着留一条退路,两边讨好。 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透自己的心思呢? 她恍惚间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二表哥的时候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玉雕琢般的男孩,从她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喜欢上他,可那时候,她自己尚且寄人篱下,又哪里能跟姑父姑母对着干呢? 再加上自己又联合姑父姑母设计二表哥,也终于彻底将两个人的关系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后悔了,但是她又恨自己太清醒,若是重来一次,寄人篱下,她恐怕还会是一样的选择。 事已至此,杜芳菲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只是她最后看着陆谦,祈求似的问道:“倘若,从一开始,我就坚定地只站在你这边,二表哥会喜欢我么?” 陆谦眸底似乎也浮出了回忆之色。 但也只是短短几秒,他便摇头。 “从前,我将你视为妹妹。” 杜芳菲苦笑。 原来她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陆谦这句话。 那就是说,如今,她在他心里,连妹妹都算不上了。 “此生,我为对江清清一人动心。”陆谦眸底划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似乎只要提到那个女人,他那张冷冰冰的面上才会有温柔色。 然而这一刻,杜芳菲却忽然不妒忌了。 从一开始,她和二表哥就不可能在一起,但她和二表哥却是这没有人情味的侯府之中唯一真正把对方当做过亲人之人。姑父姑母只是想利用她,大表哥也是戏弄她,假装喜欢她其实想跟二表哥抢人罢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将这一切看得透彻。 但她的脾气,又怎么肯放得下面子。 她扬起下巴,对着陆谦道:“江清清她最好对你好点,不然,我这个做妹妹的可不会轻饶了她!” 说罢,杜芳菲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跑。 第176章 难怪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陆谦望了一会儿,才飞速离开。 待一个时辰后,他便带着所有的人证物证已经到了乾清宫皇帝面前。 “好一个西宫太后,好一个临水侯府,敢合起伙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这么一出,还险些害了纯安,他们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找死!”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皇帝虽然年少,发起火来却已尽显君王之威。 “陆谦,朕让你收集的证据怎么样了!” 陆谦拱手:“圣上,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只待证人一到,张家,再无翻身余地。” 皇帝的怒气这才得到了稍稍安抚,然而眼中却寒芒闪闪:“这次,朕就要将他们这群害群之马彻底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去吧,这也是朕送你的新婚之礼。” “微臣领命!” 临水侯府。 临水侯夫妇得知儿子落水险些被淹死,已经在府里闹翻了天了。 杜芳菲回来时,本想先告知二人,花露水和香水的配方有问题,然而临水侯夫人刚看到她来,已经不由分说一个耳光扇在了她脸上。 “芳菲,这么多年,我们让你在侯府好吃好喝养着你,而你呢,居然都不知道帮你表哥一下!” 杜芳菲一天里挨了两个耳光,眼神都变了,看着临水侯夫人为了陆安落水焦急的脸,知道定是陆安对她说了什么,这时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二表哥幼时,也曾因为下人疏于照料落过水,可姑姑和姑父居然只是问了一嘴,知道他没有死后,就没有多关心一句。 她现在真的是奇了怪了,这天底下真有如此偏心的父母么,二表哥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见临水侯夫人还是狠狠瞪着自己,这一次,杜芳菲也彻底不想再掺和侯府这些腌臜事了,她冷冷道:“姑母忘了,我又不知道大表哥和您的计划,怎么可能会想得到,大表哥居然会有像抢自己弟媳的想法呢?” 闻言,临水侯夫人登时吓了一跳,朝四周看去,像是做贼心虚似的,见四周无人,才放下心来,怒火中烧,又想一个耳光打上去。 可杜芳菲又岂会坐以待毙,她后退一步就直接跑开了。 她决定,今后不再留在侯府这个肮脏的地方了,她要和二表哥一样,搬出去。 哪怕以后身份地位大不如前,也远比她在这变成一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强。 刚回去,杜芳菲就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她现在更不可能去提醒姑母,配方的事了。 丫鬟春花知道她要离开,眼里只有兴奋:“太好了小姐,咱们终于能离开了,这些年您在侯府里,其实侯夫人也根本就没有给您什么好处,却总是一副让您占了莫大好处的样子……” 杜芳菲唇角划过一丝苦笑。 连春花都早早看透了的,自己却一直看不透。 她一言不发收拾着东西时,盒子里却忽然掉下来一枚香囊。 “这是……” “这是奶嬷嬷给您做的香囊,小姐。”春花忽然高兴起来。 这奶嬷嬷还是当初带二少爷的嬷嬷,照顾了二少爷好几年,那时候小姐也常去找二少爷玩,奶嬷嬷就对自家小姐也很好。 杜芳菲也想起了从前的记忆,点点头:“嬷嬷是这府里为数不多真心待过我和二表哥的人了,这些年,我居然这么没有良心,她出了府后也没有去看看她老人家。” “小姐,我记得奶嬷嬷的家离得不远,不过一个时辰的路,咱们今天就能赶过去瞧瞧呀。” 杜芳菲应下声来:“收拾好行李,就过去。” 主仆二人虽然住了多年,但行李着实算不上多,待收拾好,便一起往京城郊外赶去。 然而等到了曾经的奶嬷嬷家,却得知,原来当年奶嬷嬷离开后第二年就已经故去了。 想到自己和二表哥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也早已烟消云散,杜芳菲又是一阵叹息,塞了些银子给这奶嬷嬷家人就想走。 “小姐等等,我倒是忘了,当年我娘离世前的端午,还给你和府里的二少爷一人做了一个香囊,原本说是以后每年都要给你们做了送去的,没成想……造化弄人啊。” 男人跑回家中,翻了许久,总算找出来压在箱底的两个香囊出来递给杜芳菲。 杜芳菲心中一暖。 果然,奶嬷嬷当初是真心对待她和二表哥的。 只是等拿了香囊离开,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时,她便很快发现,香囊内似乎有除了香料和棉花之外的东西。 像是纸条一般。 她犹豫了一下,才拆开香囊。 等看清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时,杜芳菲的手突然剧烈一抖,将纸条掉在了地上。 “小姐?”春花疑惑道。 杜芳菲本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坐着,被春花唤醒,立刻伸手便将纸条重新捡了起来。 原来,原来真相真是这样! 难怪,难怪! “快,转道去陆府,我要去见二表哥!” 春花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突然又想去见陆谦,不由劝说:“小姐,您忘了,陆大人府里的人不让咱们进去呀。” 可杜芳菲却根本不听她的:“快去,事不宜迟!” 无奈,春花只好让马车车夫调转方向。 杜芳菲死死握着手中的香囊。 然而等她到了陆府门口时,果然被拦了下来。 “杜小姐,大人下过令,早就不允许临水侯府的人前来拜访。” 府门口的锦衣卫们明知道自家大人不喜这个表妹,又怎么可能让她进去呢。 杜芳菲心急如焚,好话说尽,才算问出来,此时陆谦不在府上。 然而她手中的消息太过重要,不亲自告诉陆谦,她根本就不能放下心来。 而且她现在有所怀疑,奶嬷嬷的死也许与侯府灭口有关,要是让侯府知道自己去找了奶嬷嬷,恐怕自己再想找二表哥就难了。 她不肯走,就在陆府门口等到了天黑。 可等到了天黑,陆谦也未回来。 看着深深的夜色,最后,杜芳菲一咬牙,站起身来。 春花正打瞌睡,顿时清醒了:“怎么了小姐?要回去了么?” 杜芳菲捏紧手中的香囊:“去江府!” “江府?”春花目瞪口呆。 第177章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江清清得知杜芳菲来找自己时,有一瞬间的诧异。 思索之后,她还是决定见一面。 等到了前厅,看到杜芳菲,她还在思索一会儿会不会要吵架,杜芳菲却焦急上前:“江清清,你知道我二表哥现在在哪么?我有要紧事要找他!” 她看起来十万火急,真像是有急事的模样。 江清清虽不喜这个小姑娘,可看她这个模样,还是迟疑了下:“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不过我可以托人带消息去通知他。” 如今锦衣卫俱知,她马上就是陆谦的妻,他们看她就是在看未来的夫人,所以她若是出面的话,那些人不可能通知不到陆谦。 杜芳菲立刻点头:“算我求你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你看能不能把二表哥请到这里来,越快越好,不然,我今天就不离开这,就住你家了!” “……” 江清清沉默了一瞬,才应下。 看来,真是极要紧的事了。 她安排了熊大去通知锦衣卫的人。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熊大就回来了,杜芳菲也从来回踱步中猛然停下脚步,朝熊大看去。 熊大咧着嘴:“小姐,你刚让俺去找陆大人,陆大人正好在半道上往这来呢!” 见状,杜芳菲还有什么不明白,陆谦是刚忙完公务,就跑来找江清清。 她心里略略闪过一丝酸味,但很快又消散了。 其实江清清今天能见她,还能心平气和地答应她的请求,她已经很意外了。 她的确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跟自己从前的胡搅蛮缠不一样,难怪二表哥会喜欢她。 “二表哥,你先让无关人等都出去吧,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 许是白日沟通了一番的缘故,陆谦对她态度也比从前好些,微微点头,便让熊大和其他下人出去了。 江清清本也要出去,陆谦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杜芳菲知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询问:“二表哥,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以自己的血给大表哥做药引?” 这件事,从前知道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听她提起,陆谦看她的眼眸终于多了丝认真,应了一声:“嗯。” 杜芳菲重重呼出一口气,将香囊中的纸条递给他看:“二表哥,你根本就不是姑父姑母的亲生孩子,你是他们从外面抱过来,给大表哥做药引的!” 这个消息重磅,刚一落下,江清清和陆谦的呼吸都是一屏。 杜芳菲却分析起来:“我早就该想到的,你根本就不是姑姑姑父的孩子,否则他们怎么会能偏心到如此地步!” 江清清也不禁看向陆谦。 未曾想过,原来陆谦也同自己一般,在身世上出了问题。 临水侯夫妇对他如此,都是有原因的。 可他们未免太过丧尽天良,既要陆谦的血给陆安做长期药引,又不肯善待陆谦一分半毫,还要以孝道来压迫他,实在是太过可笑。 他们到底哪来的脸? 江清清既生气,又心疼,心疼陆谦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身体和内心的折磨,才终于确认,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才终于拼尽一切从这个家里挣脱出来。 可现在他们告诉他,这一切罪,他本不该受! 有那么一刻,尽管杜芳菲在这,江清清还是想抱一抱陆谦。 明明他还笔直站在那,可她就是觉得,此刻的他身形忽然显得如此单薄。 杜芳菲显然已经满腔怒火,比陆谦这个当事人显得更要火大:“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帮二表哥算账!也帮奶嬷嬷算账!我怀疑奶嬷嬷也是他们杀人灭口杀死的!” 她拔腿就想往外冲,这一次,陆谦终于开了口。 “表妹,稍安勿躁。” 杜芳菲许久没有听到过他喊自己表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脚步都停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敢落下,受宠若惊道:“二、二表哥……” 陆谦凝眸看着她:“侯府这些年跟着西荣太后张家一脉,在朝堂上下为非作歹,已经作下不少恶事,近日,我原本也要跟他们好好清算,不急于今日一时。这一笔账,我会一起跟他们算清楚。” 杜芳菲见他似乎再一次把自己当成了妹妹,心中激动不已,又哪里会不答应他呢,连忙点头:“二表哥,那我先回去,在侯府给你当内应!” “不必,我会令锦衣卫将你先送到安全之地。”陆谦俨然已有安排。 听到这一句,杜芳菲眼睛又发烫了。 她知道,今后,至少,她又能做二表哥的妹妹了。 所以她更庆幸今日过来告诉他真相。 最后,她使劲点了点头:“好,二表哥,我都听你的安排!” 反正不论如何,她再也不要跟侯府那一窝子蛇蝎心肠的在一起了! 陆谦又看向江清清:“清清,我先去吩咐司风几句。” 江清清知道,他这是要彻查侯府了,于是也应下来。 待他出去后,厅内一时间又只留下她和杜芳菲二人,两人关系不熟,好一会儿相顾无言。 杜芳菲迟疑着,竟又主动上前:“江清清…不对,嫂嫂,今后,还请你对我二表哥好些……他小时候太苦了,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何姑姑姑父总是逼着他吃他根本吃不完的饭,哪怕他有时候都吃得吐了,他吐完了之后又逼着他吃更多……” “但有时候他们不在,那些照顾二表哥的妈妈见他们不关心二表哥,又会偷偷克扣二表哥的伙食,让二表哥饿肚子,二表哥时常饥一顿撑一顿的,胃都弄坏了,所以我那时候常偷偷给他熬汤喝。” 听着杜芳菲缓缓道来,江清清终于明白了,为何陆谦从前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他恐怕是从小就对食物生出了反感。 临水侯夫妇把他当血罐子,但又不曾有一日真正对他好过,更没有把他当人看过! 江清清越想,心里就越心疼,越想,对临水侯夫妇就越憎恶痛恨。 她清楚,今日临水侯府在皇宫里又整这么一出,更是愚蠢至极。 接下来等着临水侯府的,恐怕将会是一场疾风暴雨。 现在她只期待这场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第178章 除了生死 夜色里,司景风尘仆仆,一路紧赶,带着十万火急的消息,丝毫不敢有所拖延。 等他到达之时,立刻便将手中的消息送到陆谦手中。 “大人!这就是江府那小子的真实身份,他是药王谷的传人,而且,您看一看吧,这恐怕还跟您的身份有关!” 司景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这么多年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怀疑居然是真的。 大人居然真的不是临水侯府的血脉。 当得知这一消息时,他便激动得都快站不住了,恨不得直接飞回来,下一秒就告诉大人。 他们再也不用面对临水侯府那些人的嘴脸了! 看着陆谦平静的眼神时,司景才不由诧异:“大人?” 司风正好也在旁边,忍不住道:“司景,大人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临水侯府的血脉了。不过这药王谷的消息我们还是刚知道。” 司景目露诧异,但很快又替自家大人高兴。 “大人,根据我查到的,大人并非是被家中人舍弃,而是被临水侯给偷走的!这些年,药王谷其实一直在寻找大人的下落,那上官曜星,便是大人的亲表弟,凡是药王谷血脉,血液都有治病奇效,长大之后也会在十五之夜变回幼童模样……” “所以,其实是临水侯害得大人和亲生父母骨肉分离!”司风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切齿。 陆谦眸色也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以为…… 他是被生父生母所弃。 所以这些年,他的家人一直在…找他么? 青年周身的凛冽似乎在不经意间退去。 但少时过后,他像是有想到什么人,眼中又快要凝结成冰,杀意泛滥。 司风司景也已然全都反应过来。 “大人,临水侯府该死!” “正好,皇上也打算收拾了他们,这次,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骂大人无情无义,我看这些年无情无义的人分明是他们!” 两人都义愤填膺,为自家大人鸣不平。 陆谦也终于在夜色之中,望向临水侯府的方向。 重重点头。 夜色涌动。 陆谦安排好了杜芳菲的安全去处,才来单独见江清清。 “清清,接下来,我要再忙几日,等忙完这几日,到我们大婚,我今后便能好好日日陪着你了。” 江清清诚然期待他们的大婚,可现在更巴不得让他赶紧报仇。 否则她这大婚都要心情不顺畅了。 现在她一想到临水侯夫妇还好好地在家里,就觉得恶心透顶。 她慢慢点头,一双眼睛注视着陆谦的眼睛,迟疑了片刻后,忽然拉起他的手。 “陆谦,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我这里一切你都不用担心。” 接下来恐怕那些小人们都要自顾不暇,谁还有空来给她找麻烦。 陆谦被她柔软的手心握住,眉头一挑,垂下眸时,眸光终于软了几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冰凉的胸腔里仿佛终于填上了温度。 “好。” 又交代了几句之后,他刚想离开,又忽然想起什么,驻足在原地。 “还有一事……” 江清清眨眨眼,示意他说。 谁料陆谦却迟疑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清清鼓励道:“陆谦,不论有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陪你一起面对。” 这是她决定跟他走的那一刻时,便已经都决定好了的。 陆谦离开的步伐又转回她身边,周身再次从黑暗里走回了烛光中。 “清清,其实我……” “我就是……” 江清清有点不明白,为何自己都说到这一步了,陆谦还是遮遮掩掩的。 直到他终于彻底说出口:“我就是…团子。” “……” 江清清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团子? 团子不是那个走商家的孩子么?怎么是陆谦? 她自诩聪明,可怎么感觉自己听不懂陆谦的意思了呢。 陆谦却在她面前避开了视线:“我生来与常人不同,每逢十五之夜,都会变回幼童模样,也许,今后的子嗣也会如此,连血液也有治病之效……” “清清,我不求你现在回答,但是若是你觉得这门婚事不妥的话,便只管作罢,江家一切你尽可放心,我依旧会请皇上保留江家皇商身份。” 说罢,他似乎就想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陆谦!”江清清顿时叫住他,“你,你给我站住。” 事情都还没说完他就跑,这算怎么回事?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当初那个团子,居然是他?? 那她还带着他一起睡…… 之前带着团子一起的时候,她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知道那是陆谦,她想到自己之前还想当团子的养母,就觉得两眼一黑的程度。 但仔细想想,好像之前也不是无迹可寻。 别说,团子的臭脸和最开始她认识陆谦时的臭脸还真是像! 这一时之间,确实挺难接受的,但总得让人把话说完啊。 陆谦被叫住,不得不停住脚步,却还是不敢看江清清,他鲜少有这种时候,这会儿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是我告诉你太晚了,因为我也是刚刚得知身份……之前,我怕你介意……” 江清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心都已经是你的了,介意也已经晚了!” 马上都到他们大婚了,他才这么支支吾吾告诉她,他怎么不等到两人成婚了再说呢。 陆谦听到她这话,抬眼偷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被江清清捕捉到,又好气,又好笑。 她方才的确是震惊,可也没有到接受不了的程度。 她喜欢眼前这个人,心疼他的过往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介意这种事。 这次,她上前两步,再次抓住陆谦的手,而后,和自己的紧紧十指相扣。 “看好了,这就是我的意思。” “这辈子,除了生死,其他任何事,都不会把我们两个分开!” 江清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人,认准了的人。 她平日里没这么不规矩,可单独面对陆谦时,也愿意大胆地、明确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只为他一人。 青年看着她,倏忽间,眼尾竟有一抹红。 “嗯,江清清。” “除了生死,没有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 第179章 换个药引 临水侯府,陆安落水之后,整个侯府都跟着侯夫妇的心情陷入了混乱之中。 以至于朝堂中的一些风云涌动,根本无人察觉。 “那个不孝子啊,他居然想活活淹死安儿,他是彻底无法无天了!”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连大哥的性命都不顾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他掐死!” 陆青山咬牙切齿,似乎是恨极了陆谦。 侯夫人杜心雨也快把帕子给撕碎了:“侯爷,依我说,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人的血能给安儿入药,咱们还怕他做什么!” “你是说…药王谷?”陆青山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没错,药王谷的血脉既然都可以给安儿入药,我们大可以,再弄一个孩子过来。”杜心雨声音淬了毒似的,“陆谦只不过是个安儿的药引,他居然敢害安儿,我看,他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如此,也好,得尽快安排人过去办……”陆青山说着,又皱了眉,“只是去药王谷一趟,路途遥远,又要花太多银子才能买通那些人,如今府里的银子捉襟见肘的……” 杜心雨忍不住埋怨:“还不是怪那几房,花钱大手大脚的,简直没个顾忌,不过还好,如今这京城里最赚钱的营生还不就是那花露水,现在配方我们也有,我已经让人做了出来去卖了,侯爷你还不知道吧,光昨天一天,就卖了一千两银子利润,这真是赚钱如流水!” “真不知道江家已经靠着这些赚了多少银子了!” “一天一千两!”陆青山心里一惊。 杜心雨点头:“是啊,这还是没打响名号呢,等打响名号,那些人知道咱们跟江府卖的花露水一样,还比他们便宜,定然能把他们的生意也全抢过来。还有,昨天已经有好几个外地带来的商户去问掌柜的能不能进一批货。” “这银子的事,咱们不用担心!” 她越想越得意,说话的语气更是信誓旦旦。 陆青山闻言,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既如此,那他们自是能将陆谦这个不受控制的棋子给除掉了。 他嘴角也划过一丝冷笑。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让他给安儿出几次血才行,我这便派人去叫他这个逆子来。” 陆青山说罢,便出门吩咐。 虽然陆谦平日里几乎已经不与侯府往来,但陆安用药时,他从无推辞,总能准时赶到。 所以这一次,陆青山也不着急,叫人给自己上了一盏茶,悠悠等待。 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 等他开始不耐烦时,下人才终于脸色惨白地跑了回来。 “侯爷…侯爷,二少爷说…他不回来。” “什么?”第一次在让陆谦取血这件事上被拒绝,陆青山瞬间怒目而视。 下人顿时吓得不轻,满头大汗:“侯爷,正是二少爷亲口说的啊,小人亲耳所闻!他…他还说,从今以后,侯府所有人去,他都不见,他也不会再踏进咱们侯府一步。” “反了他了!”多年来在陆谦面前都摆父亲权威的陆青山怒不可遏。 杜心雨本来也对他有火,这下更是火上浇油:“他居然敢不来!” 看来,她和侯爷的决定是正确的。 此子已不可留! 杜心雨冷笑连连,但心中却也有顾忌,这新的替代药引还没有找来,若是现在那孽障就不愿意供血了,可就麻烦了。 她忍不住皱眉:“来人,先去替我去账上取五千两银子过来,没有银子,就把今天的花露水叫人全部抛售出去。” 他们得去找那孽障,可也得立刻找替代药引才行。 杜心雨刚说完,下人就要去办,谁知外面又十万火急冲进来一人。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一大群人来我们的铺子里闹事,说我们的花露水有问题!” “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杜心雨心里咯噔一下,傻眼了。 这个节骨眼,这花露水可绝不能出问题啊。 要不然,安儿怎么办,侯府怎么办! 要是花露水出了什么问题,侯府的天都要塌了! 侯夫妇意识到这一点,一时间也顾不得找什么陆谦了,急匆匆就往铺子处赶。 两人走到半道时,却碰见了一个跌跌撞撞逃窜的人,刚好跟他们撞在一起。 只听哗啦一声,叮叮当当,雪白的雪花银突然掉了一滴。 正为钱发愁的陆青山和杜心雨看到这么多银子,眼都直了。 林叙青手脚发软,立刻趴在地上去捡钱。 可此时,路边正坐着的一群乞丐看到这一幕,一个个也红了眼就朝着这一处冲,冲过来便直接上手抢钱。 这光天化日之下,无人带头倒也还好,一旦有了人带头,其他人立刻也克制不住欲望,光明正大抢起银钱来。 陆青山被挤到了一边去,他死死地盯着那些银子,自己都想上手去抢了。 然而不一会儿,时刻在京城中巡逻的锦衣卫便已悄然而至。 “抓起来!” 锦衣卫一声令下,抢了银子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陆青山这才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干这种丢人之事,否则这会儿丢人就丢大了。 “这位少爷,你的钱,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帮你清点清楚。”锦衣卫将银子收拾好,便还给林叙青。 谁知,林叙青看到锦衣卫,却剧烈哆嗦起来:“不要了,我不要了……” 说罢,他拔腿就想跑。 锦衣卫这才看清,他衣服上居然有血迹,他立刻反应过来,一声令下,几个锦衣卫便将林叙青擒拿在了地上。 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的林叙青立刻嗷嗷惨叫:“放开我,快放开我,本少爷可是状元爷的亲弟弟!” 原本,锦衣卫就对可疑的他没什么好感,知道他的身份,更是冷笑了一声。 “原来是林状元的弟弟,那更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开玩笑,谁不知道,林状元,那可是他们家大人的死对头啊! 林叙青傻眼了,他拼了命挣扎,可也挣脱不了,然而正在此时,他看到身后追过来的几个熟悉身影,立刻大喊道:“嫂子救我!” 第180章 后悔 秦之儿带着丫鬟婆子追出来时,满肚子的愤怒。 原本以为经过之前一遭,林叙青已经不敢打她嫁妆的主意,谁知道一眨眼,青天白日的,他居然当着她丫鬟的面进去明抢! 这一次,她已经对这一家子奇葩的忍耐到了极点,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江清清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到底是为何能忍了林家人这么久的。 生平第一次,她对林叙白也生出了怨怼。 为何他会有如此奇葩的一家人。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这门亲事,让自己的身份、名声都一落千丈不说,还陷入了这样的泥潭之中。 偷新媳妇的嫁妆,这样丢人的事,传出去谁信啊! 然而等她跑过来,看见林叙青被锦衣卫们抓住时,心中也是一惊。 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满,现在她也只能暂且压下,因为她现在还算是林家人,林家人出事,她自然脱不了干系。 “大人,请问家弟犯了什么事?” 锦衣卫回头,看清秦之儿的脸,方指着林叙青的衣裳:“林夫人请看。” 秦之儿这才看清,林叙青的衣裳上居然有血! 她心中一惊,等发现林叙青没有痛苦之色脸上只有慌乱之后,她很快意识到,这定然是别人的血! 再结合林叙青突然大张旗鼓地抢银子,她脑海中顿时敲响了警钟。 这林叙青,怕不是惹上了什么人命,急着赔钱给人,所以才突然不管不顾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秦之儿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她怎么这么命苦啊,就摊上这么烂的一家人! “林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把人带走了。”锦衣卫拱了拱手,虽是询问,但其实只是通知一声,说罢转身就走。 秦之儿心如擂鼓,转身,就想立刻往秦府跑。 林叙青要是真闹出了人命,必然会牵连到他们秦府!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家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拖累他们秦家! 此时,金氏和林徐徐也已经从家里追了出来。 刚一到场,金氏就扯着嗓门干嚎起来。 “哎呀你说说你,他不过一个孩子而已,不懂事,你一个当嫂子的,至于这么跟他计较,大张旗鼓带着这么多人出来追么,上次就差点把人打死,这次伤都还没好全,你就又要打她,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做嫂子的啊!” 她知道秦之儿是自诩大家闺秀,不想在外面丢脸,所以故意喊的大声,就想好好治一治这个儿媳妇。 毕竟这个儿媳平日里也太不如听话了,根本就比不上当初的江清清。 她现在要是再拿捏不住,以后可还不让她翻了天去。 金氏一边干嚎,一边偷瞄秦之儿脸色。 然而这一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秦之儿脸上没有恼火,只有冰寒,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哎哟,真是不孝顺啊,这儿媳妇真是不孝顺啊!”金氏又拿出了从前对付江清清的招数,但凡江清清有一点做的她不顺心的,她立刻出门这么嚷嚷,保准将她训得服服帖帖的。 这时候,还是秦之儿身边的妈妈看不下去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 “老夫人,您要是真担心二少爷,还是现在赶紧通知大少爷去吧,二少爷被锦衣卫的人抓走了,他怕是惹了官司了!” “什么?”金氏的表演顿时戛然而止,她呆若木鸡,不可置信,“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叙青可是个好孩子,怎么可能惹上什么官司!” 丫鬟都看不下去,对金氏没有了半分恭敬:“好孩子?可没有哪家好孩子日日来偷嫂子的嫁妆的!” 林徐徐也慌了:“怎么回事,我二哥怎么会被锦衣卫抓走,是不是江清清让她那个未婚夫搞的鬼!” 秦之儿已经无心看着两人表演,她只想立刻回到秦家去,再也不要看到这糟心的一家人。 她冷冷看着两人:“你们要还想赶紧救他,就该让我现在回我父亲身边去,派人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事关儿子,金氏哪里还敢闹,终于想起了亲家的地位,语气不知道比刚才好了百倍千倍:“对对对,之儿,你快回家去,去让亲家公找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啊,看能不能把叙青给放出来。” 秦之儿理都没理金氏一句,转身就走。 金氏见状,心里忍不住又骂了一声,可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真慌了神了,拉着林徐徐就赶紧往家回:“快,咱们去找你大哥,让你大哥去让他们放人,平白无故的,他们凭啥抓人!” 看着秦之儿冷漠离开的背影,林徐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可事已至此,她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赶紧跟着金氏去找林叙白。 这边目睹了全程的陆青山也清楚这几家之间的关系,见状不由嘲讽:“一发达就忘了糟糠之妻的玩意,也就秦家会把女儿嫁过去!” 虽他也不喜那江家,可心里却门清,能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能是什么好良婿。 不过很快,陆青山就没心思嘲讽林家了。 因为侯府名下售卖花露水的铺子外已经闹起来了。 原来昨天不少人见这花露水卖的比江家便宜,立刻买了回去。 但这一用,不光不能止痒不说,还让他们身上起了一阵更痒的疹子。 虽说那疹子很快就消下去了,可众人知道这花露水有问题,哪里还敢放心用,更咽不下这口气浪费钱。 发现别人也有这问题之后,他们立刻聚了一大群人,嚷嚷着让铺子赔钱来了。 “当初人家江家铺子出问题时,人家江小姐可是不光退钱,还赔钱,你们凭啥不赔,快赔钱!我身上这疹子昨天把我痒死了,都挠出血来了,你们少说也得赔我五两银子!” “五两哪够,得十两!” “没错,赔钱!赔钱!” 看着众人声势浩荡的模样,一开始还想上前的陆青山和杜心雨脸色铁青,哪里还敢上前。 这些人,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赔,是绝不能赔钱的! 第181章 得去找西宫太后帮忙 要是赔钱,以侯府现在的资金,那是直接连下人的月例钱都要发不起了! 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今后他们临水侯府还如何在京都立足? 但显然,出了这种事,目前这花露水今天是一瓶都别想卖出去了。 两人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江清清故意安排了人故意来搞他们的。 “这方子都和她一模一样的,怎么可能有问题,这些人,定然都是她找来的!” “这个女人,真是小瞧她了!” 然而等两人回到府里找解决办法时,才终于从陆安的贴身小厮口中得知,昨天杜芳菲香水也在宴会上出了问题,险些被罚之事。 两人昨天过于关心陆安,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仔细问昨天都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这事,他们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方子居然真的有问题! 而且,杜芳菲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们! “好好好,芳菲这也是翅膀硬了,对我这个做姑姑的不满了!”杜心雨气得心口疼,“来人,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然而,她很快就得知了,杜芳菲昨天离开府上就没有回来的消息。 不仅如此,她还把行李都带走了。 杜心雨刚收到消息,就气得喘不上气来。 “这些年,我这个姑姑收留她,跟她半个娘一样照顾她,哪成想,她居然也跟着陆谦一样,学做起了白眼狼来!” “来人,我要给娘家写信!” 杜心雨这段时日不顺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杜芳菲的背叛,显然也对她又是致命一击。 她这封信写下,不光是痛骂了杜芳菲一顿,还言明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帮扶杜芳菲,还有整个杜家。 有了这封信,哪怕杜芳菲回到家里,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如此,她也没能顺心。 因为外头掌柜们的消息一会儿就送一茬过来,就没有一个是好听的。 “夫人,那些贱民把咱们的铺子给砸了!” “夫人……锦衣卫的人来了,带走了花露水要调查。” “夫人……侯爷被抓了!” “什么!”杜心雨惊叫一声,再也坐不住了,“谁,谁抓的侯爷!” 下人哆嗦道:“是…是二少爷……” “他,他居然敢抓他爹,他这是要反了天了啊,混账东西,他在哪!” 得知陆谦把陆青山抓进了大牢,杜心雨哪还能坐得住啊。 她刚要冲出去,却正好撞见走进来的陆安。 “娘……” “安儿,你爹被陆谦那个不孝子给抓进大牢了!他真是孽子、孽子,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他杀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皇上一天天的就听着他陆谦的!” 陆安看着慌乱的母亲,眉头也紧紧揪起:“他怎么会突然……” 话说了一半,见杜心雨几乎要晕过去,他才忙扶住母亲:“娘,事已至此,唯有去求助张家,求助西宫太后,只有他们,才能救爹。” 这朝堂中,还有谁的势力能跟陆谦,跟皇帝对着干。 除了西宫太后和张家这一脉,恐怕没人能阻止了。 杜心雨也猛然清醒过来。 是啊,既然进了大牢,那定然是要被彻查一遍的。 这朝堂里的官员,有哪个敢说自己手上是绝对干净的? 侯府也不例外,这些年,侯爷在朝堂里也留下过不少把柄,平日里无人追查也罢,可一旦被追查,那就是满门抄家的死罪! 所以,她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去求西宫太后,去求张家。 如此,才能保住他们侯府。 陆安安抚着母亲:“母亲,除此之外,也要对外大肆声张,陆谦将父亲抓入大牢之事,传出去,这一个孝道,民间也能压一压他。” 听着儿子分析得头头是道,杜心雨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安儿,还是你聪明,若不是你这些年身子不好,以你的聪明才智,又怎么可能……” 杜心雨话没说完。 然而陆安却眼神一暗。 外人皆说他一个做兄长的,还远不如自己的亲弟弟有能力,还是个病秧子,不论什么都比不上陆谦。 可他们明白什么。 陆谦,根本就不是他亲弟弟。 要不是有他陆安,他又怎么可能拥有侯府之子的身份,又能借着侯府的势力入朝为官。 实在是可笑至极。 陆安温润的脸上罕见的阴沉。 只不过,杜心雨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现在已经急着去救陆侯爷,跟陆安交代几句,就急匆匆往外赶去。 此时此刻,江府之中。 江清清知道有人已经上侯府的铺子闹事之后,也才想起来,杜芳菲恐怕是刻意没有提醒侯府的人,方子是有问题的。 其实花露水的方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不光不能驱蚊止痒,还有一味接触了皮肤会让皮肤泛痒的药材罢了,因为剂量极少,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敏症,会起一会儿的小疹子。 而且有了这一批之后,侯府自然不可能再生产第二批有问题的花露水。 她的方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然当初的香皂方子,也早就守不住了。 小莲的步伐轻快,从外面走来,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 “小姐,林叙青闹出了人命官司,被抓了。” 正在编花环的小荷睁大了眼睛:“人命官司!” 小莲点点头:“现在锦衣卫还在调查,不过他们和咱们的人熟,透出了一点风声出来,听说林叙白自从到了京城,便经常去青楼玩,时常彻夜不归,他还和普通客人不一样,爱虐待里面的姑娘……” “这次,就是闹出了人命来,他匆匆忙忙回家取钱想赔钱了事,孰料被锦衣卫给遇上了。” “嘶……”小荷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之前在林家时,自然也是跟林叙青待过的,那时候,林叙青年纪还小,但已经爱对她们动手动脚的。 没想到,他居然不止有色心,还有这种恶心的行径。 还好,小姐是真心把她们当姐妹看待的,没有和有些人家的小姐为了讨好夫家一样,把丫鬟塞给家中子弟做妾。 要不然,她真不敢想,她和小莲会不会遭遇这样的事。 “太可怜了那姑娘,一定不能放过他这种败类!” 第182章 难道她真是福星? 江清清亦想不到,林叙青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他真是疯了。 如今林叙白的身份地位今非昔比,早就不是昔日那个人人追捧的青年才俊状元郎。 他在天子脚下,闹出人命官司,以林叙白如今的身份,根本就护不住他。 就连秦家,也都是不便出手的。 毕竟有陆谦在这时刻盯着,秦家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帮一个便宜女婿捞个弟弟出来给自己惹一身骚。 所以,林叙青这个牢,恐怕是坐定了。 只不过,江清清也没想到,秦家做的更绝。 林叙青前脚被抓进去,秦家后脚就传出来要让女儿跟林叙白和离的消息。 秦家一开始结这门亲事,第一考虑自然是出于林叙白确实是个人才,来日前途不可限量,第二才是考虑秦之儿喜欢。 如今,这个女婿眼看着已经烂泥扶不上墙,这也就罢了,偏偏他家里居然是个如此糟心的贼窝,拖累秦家不说,竟然还敢磋磨秦之儿。 这才是最后让秦家忍无可忍的。 对于大家出身的小姐来说,家族利益本就高于个人感情,何况和林家这门婚事如今秦家可谓是两输,他们根本就没有继续这门亲事的理由。 秦家现在全家也都很恼火,巴不得立刻跟林家断开一切关系,断的一干二净的才好。 至于林叙白肯不肯和离不重要,秦家有的是办法让他和离。 等林叙白得到消息,匆匆赶去秦府时,直接就被拒在了大门之外。 “呸,还什么状元郎呢,没想到表面风光霁月,私底下确实蛇鼠一家,一家子什么东西,还不快快接了和离书离开,要不然,我家小姐可就要休夫了!” “就是,真是,二小姐嫁给他们林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婆婆是个只知道磋磨儿媳的恶婆婆,小叔子是个害人性命的,妹妹又是个贪得无厌只知道欺负嫂嫂的,怪不得前头那个也能跟他和离!” “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天下少有,看今后谁会愿意嫁他!”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此刻林叙白身上只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衫,加之这段时日的落魄,他身上也没了之前刚中状元时的自信昂扬,站在光鲜亮丽的秦府门口,显得跟秦家格格不入,就像是个穷书生一般。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幕,他却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 就好像…… 就好像当初他给江清清休书时那一幕一般! 林叙白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愤怒,可这愤怒是无能的愤怒,更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不知道自己这个天之骄子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曾经位极人臣的梦,竟真的变成了空梦一场! 原以为秦之儿也是个好拿捏的,哪成想,自己家不过刚出了一点事而已,她就立刻撇清关系。 真是表子无情。 然而,此刻林叙白还不能骂出心中所想,只能寄希望于秦之儿对自己还有一丝情分,他硬着头皮道:“这封和离书,我不会签的,我与二小姐夫妻这些时日,恩爱两不疑,不见到她,我不会走。” 下人冷眼讥讽:“那你就在这站着吧!要我说,林状元啊,您就别做梦了,您自己都是对前妻薄情寡义之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您重情重义呢?” “识相点,现在签了和离书滚,太师他老人家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家丁们直接握紧了手中的棍棒。 直到这一刻,林叙白才真正意识到,秦家是彻底打算绝情绝义地跟他们林家撇清关系了! 秦家,就是这么无情的人家!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他还与江氏和离做什么? 江氏不比秦氏貌美、温柔?虽然家世不及,可她却有赚钱的本事,有她做助力,他怎么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为了太师府修了江氏,可太师府呢,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林叙白眼底戾气横生,淬毒一般。 知道事情已经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后,他依旧挺直脊梁:“想和离,没那么容易!” 说罢,他转身就走。 可秦府的下人似乎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见他不肯签,立刻回去通禀消息。 林叙白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看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犹像当初他第一次进京城那般,可他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心境了。 待路过江家的铺子时,他意外看到了江老爷,他曾经的岳丈,他似乎正在跟别人谈生意,眉开眼笑的。 只听对面那商人哈哈笑道:“江老爷,如今你是又发达了,看来你们江家是真有福气的,之前只不过是被那林家给影响了,林家一家子都是丧门星,谁沾染他们谁倒霉,好在如今你这次选女婿的眼光可好多了!” “这两万两银子的货,你可一定要给我留啊,咱们这交情……” 江老爷听到别人夸,笑的合不拢嘴:“不是我有眼光,是我女儿有眼光,她这再嫁从己,年轻人的事,我老江可不掺和。” “嗨呀,今后您就是小陆大人的岳丈了,还是皇上命定的皇上,咱们从前这些兄弟们今后可都要多仰仗您了……” 林叙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格外刺眼,谁能想到,和离之后,江氏一路顺风顺水,一飞冲天,而他们林家却一路倒霉,如今更是一落千丈。 难道,江氏其实真是个福星,能给家中带来福运么? 若是他当初没有和离…… 他心中乱成一团,毫无疑问,此刻是真的开始为当初休弃江清清后悔了。 忽然的,一道厌恶的视线传来,林叙白才发现,原来江老爷已经看到了自己。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老爷看着他,眼中的嫌弃显而易见:“哟,这不是林状元么,怎么在大街上傻站着,听说你弟弟都进大佬了,你怎么还有逛街的闲情逸致呢?” 他一开口,周围几个已经听到消息的人顿时噗嗤笑出了声。 现在谁还不知道林家那点子破事。 要他们说,他们本就看不起这种一发达就抛弃糟糠之妻之人,现在林叙白落到这一步,全都是活该! 林叙白此时倒很想像之前那般硬气几句,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巧不巧,此时金氏和林徐徐终于找到了他。 刚看到林叙白,两人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叙白,你快去救救你弟弟啊,他们怎么能抓他坐牢呢,他还是个孩子啊,这怎么能受得了!” 第183章 林家分崩离析 林叙白从天之骄子沦落为人人的笑柄,跟整个林家所有人都脱不了关系。 此刻,光是听到金氏说话,他就感觉头痛欲裂,恨不得杀人解愤。 “够了!他都多大了还是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害得有多惨!” 林叙白鲜少如此直接地对母亲大发雷霆,平日里多是温顺孝顺的儿子形象,这一声吼,直接把金氏给惊呆了。 毕竟金氏可是个最爱拿孝道来压人的。 但是眼下看着儿子这个模样,她这个蛮不讲理的竟也头一次被吓得有好一会儿不敢开口。 林徐徐就更不敢开口了,看着大哥的模样,甚至打了个哆嗦。 林叙白这才想起,江老爷等人还在这,这是在大街上,就算丢脸,他也不想丢到他们面前,于是他一甩衣袖,就大步往家里赶。 金氏和林徐徐母女二人只好紧赶快赶往追着他而去。 刚到人少处,林叙白就冷冷道:“秦之儿要跟我和离,秦家不会出手相助,凭我现在的身份,根本救不了叙青。” “什么?那个小贱人,她居然敢跟你和离?她凭什么!”金氏一听,顿时怒不可遏。 什么和离,就算是要分开,那应该也是他们林家不要她了,休了她才对,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提和离! 林叙白看着愤怒的金氏,唇畔讥讽:“她凭什么不敢,她父亲是太师,在朝堂里势力匪浅,她要和离,我有什么资格说不?” “秦太师但凡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们现在整个林家都活不下去。” 金氏感觉天都塌了,嘴唇止不住哆嗦着直打颤:“怎么,怎么会这样……” 不,这肯定是假的。 她儿子可是万里挑一的人才,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是状元爷,风光无限,前途不可估量。 怎么可能这日子就过成了这样啊! 老天爷啊! 林徐徐则更傻眼。 什么意思,就因为林叙青不小心杀了一个青楼女子,秦氏就要跟哥哥和离? 那她那些嫁妆,岂不是要全部带回去? 想到林叙白如今身上连个差事都没有,根本就没办法往家里带一分钱,之前整个林家几乎都是靠着秦之儿的嫁妆在过日子,她就感觉恐慌。 那今后他们林家岂不是彻底完了! 他们连下人的月例都发不出来,她林徐徐还能当什么千金小姐,就是个破落户人家的丫头! 甚至过的还不如江清清在的时候呢! 林徐徐快疯了,体验过奢靡的日子,接触过上流圈子,她怎么可能还想回到谷底去,那样她会受不了的。 “林叙青,都怪林叙青,他到底为什么要弄出人命来啊,不是他,我们家还好好的!” 啪的一声耳光声。 金氏狠狠甩了林徐徐一耳光:“谁准你说你弟弟!” “娘!”林徐徐震惊了,娘居然为了害得全家变成这样的林叙青打她!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全怪林叙青么? 林叙白看着这一幕,目无波澜:“徐徐难道说错了?若不是林叙青,秦氏不会跟我和离,太师还会帮扶我,之后我还有为官的可能。” “娘,我们林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但凡你有一日好好管教叙青,他可能会闹出今天的事来么?” “子不教,父之过,父不在,母之过,我如今没有能力捞他出来,他该判多少年,就准备多少年吧。” 被林叙青坑了这么大一下,林叙白现在对这个弟弟也是毫无感情可言,说罢,他转身就走。 金氏彻底懵了。 “什么,叙白,你不能不管你弟弟啊,他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不帮他,谁帮?难道你真要狠心到眼睁睁看着他坐牢么?” 林叙白心中骤然爆发出一股火气:“我倒是想帮,我有那个能耐么?怎么,我用我的命现在去替他的命,我去替他坐牢,换他出来是么?娘有本事,娘就去救他出来!” 他如今还有什么能力去救! 显然,林徐徐都比金氏看得明白:“娘,现在哥哥又没有官位在身,秦家也不帮咱们了,咱们就成普通老百姓了啊,官府谁会听咱们的?” 金氏被吼,脑子总算清醒了几分,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林叙青这次,是没人能救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嚎起来:“老天爷啊,这怎么能行啊,我儿子他不能坐牢啊!” “早知道秦氏那个小蹄子如此无情无义,我哪会让她进门啊!” “她根本就比不上江清清孝顺,清清…娘错了啊……对,清清,叙白,咱们去找清清帮忙,她现在不是要嫁给那什么陆大人了,只要她愿意帮叙青说一句话,叙青定能被放出来的!” 金氏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江清清来,毕竟从前的江清清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的孝顺。 可这话,就连林徐徐都觉得可笑:“江清清怎么可能帮咱们,咱们之前……” 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林叙白显然也很清醒,除非江家脑子不好使,否则绝不可能帮他们。 他很清楚,江家恨他,他们过去寻求帮助,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再者,江清清当初故意找那个陆谦做下一任夫婿,指不定就是为了跟他作对的。 所以,他已经彻底下了决心,不再过问林叙青的事。 他自己也被害成这样,没有收拾林叙青,已经是他念着最后的兄弟之情了。 林叙白最后看了一眼金氏,转身就走。 留下金氏在原地又哭又嚎。 林徐徐也是彻底厌恶上了林叙青,要不是林叙青,他们林家怎么可能会被害成这样! 所以,这会儿连带着对金氏她也彻底没了耐心,劝都不劝一句就走:“我也不管了!” 整个林家,分崩离析。 看着一个儿子坐牢,另外两个孩子不闻不问,金氏这次是真哭了,泪都要流尽了,可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晚了,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后悔药。 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看着一对儿女都不管自己离开,为着林叙青,她最后一咬牙,又朝着江府走去。 第184章 她找陆谦是为了对付他 金氏找上江府时,还在踌躇着要不要自报家门,会不会被放进去,结果就碰见了正好出门的江清清。 江清清此时一袭天蓝褶裙,发上斜斜一根白玉簪,虽是未穿金戴银,可犹若仙姝,金氏瞬间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儿媳妇时。 那时,她也曾是极满意过的,江家不论是样貌还是能带来的嫁妆,都让她觉得不能再好了。 再后来,江氏进了门,又格外温顺孝顺,那段时日,林家的日子也一飞冲天,她从个每天捉襟见肘的老太太变成了富家太太,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昔日的好日子此时都已经变成浮云,才让金氏更加怀念,更加悔得肠子都青了。 于是等江清清看见她时,她已经迫不及待上前:“清清!” 江清清看清来人,眸中闪过厌恶。 不过她还未说什么,小荷已经跳脚:“你这个死老太婆来找我家小姐干什么!” 小荷平日里一般不说脏话,这是真恨毒了金氏。 金氏脸一黑,想骂小荷一个丫鬟敢对自己如此,可这会儿毕竟有求于人,只能放低姿态,于是只看江清清:“清清,之前都是娘错了,娘对不住你,你能不能看在往日咱们是一家人的情分上,帮帮叙青吧,他也曾叫过你嫂子啊!” “……” 江清清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金氏真是疯了,求到她头上来。 但片刻后,她就明白,林家已经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求到自己这。 她刚想拒绝,身后便又冲出一个人来。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太婆,当初我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你,我女儿被你磋磨成了什么样,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么!你们林家人根本就没有良心,现在还求到我女儿头上,给我滚!” 江夫人一辈子温和柔弱,没什么主见,平日里连一句重话都少说,可此刻的语气却真是恨极了。 “我们江家早就跟你们林家势不两立,没有去告官他林叙白休妻糟糠妻已经是给了你们脸了!来人,人呢,把这个死老太婆给我打走!” 江府的侍卫们都是在京城之后雇佣的,一开始并不认识金氏,现在听到平日里温声软语的夫人都这般骂,才知道这就是林家人,一时间看着金氏的眼神又是鄙夷又是厌恶,一个个都拿起兵器朝金氏围去。 金氏看到这架势,被吓傻了,连忙拔腿就跑,可还是晚了挨了一棍,她顿时嗷嗷惨叫。 “住手!” 刚从林徐徐那得知金氏可能来江家了的林叙白看到这一幕,厉声呵斥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江家就敢打人!信不信我去报官!” 紧追过来的林徐徐看到这一幕也是一脸愤怒。 江清清唇畔冷笑,正想说话,又被江夫人抢在了前面:“报官,好啊,现在就去报,谁不去谁是…谁是孙子,我倒要去问问这朝廷,什么时候发达之后直接休妻糟糠之妻不是违法了,按照律令,你林叙白不光要挨杖刑,还要坐牢!” 林叙白眼神一暗,却没有反驳。 因为他心中一清二楚,江夫人说的是事实。 不过他亦是觉得自己有理:“当初与我定下婚约的是江府的真千金,谁料你们江府连跟我定下婚约的是谁都不知道,这门亲事自然做不得数。” 提到这件事,江夫人气场果然有一丝弱,毕竟这件事她心中也觉得愧疚,不过并非是对着江家愧疚,而是对着女儿。 见江夫人不说话,金氏立刻又嚷嚷起来:“就是,真要是去告,还不知道谁没理呢。” 江清清缓移莲步,走到母亲身前。 “怎么,方才林老夫人还求着我说念在之前的家人情分上,一眨眼就又不认了,可真是可笑。” “既然林家当初不认我的身份,为何不直接休妻,非要等花干用干江府的嫁妆,供林叙白考中状元之后才将我休妻,难道我是他考中状元之后才身份出的问题么?” “不过是你们贪图荣华富贵还要用我的嫁妆罢了。” “既知晓了我的身份,又未立刻将我休回江府,还用我的嫁妆,便是承认我的身份。若是不承认,那我便从来都非林家人,我现在倒要去告你们一个盗我家产,让官府将你们林家花我的钱财尽数归还。”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江清清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便是告到官府,告到衙门,告到皇上,告到老天面前,我也敢去,你们林家,敢么?” 江清清声声掷地,金氏哑口无言。 这一桩桩、一件件被说出来,她就好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彻头彻尾,连每一根毫毛都暴露在空气当中,哪一根还是她能够藏得住的! 她的脸色比调色盘还精彩,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紫,旁边的林叙白也没好到哪去,林徐徐就更别说了,看一群侍卫还有渐渐围过来的百姓看着他们鄙夷的眼神,脸都快挂不住了。 “够了。”林叙白黑着脸,却扬起头,“江氏,不要把你自己说的多清高,你当初刚刚与我和离,就转头勾搭上陆谦,以为你自己是什么清清白白之人么,你还不是知道了陆谦的身份,为了对付我,才去刻意勾引。” “只不过一个月而已,陆谦就被你勾搭到了手,谁知道你用了什么本事。” 他有意扬高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果不其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已经围过来的百姓们低声议论起来。 “谁不知道陆大人是出了名的不怜香惜玉,不近女色,怎么下了一趟江南回来这么快就突然要娶亲?会不会是被迫负责啊……” “不像吧,这江家小姐生得貌美,说不定就是小陆大人喜欢的呢……” “虽生得貌美,可却是别人不要的破鞋,这其中说不定还真有点啥。” 听到周围一些男人的议论,江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可林叙白唇角却划过一丝讥讽。 金氏更是眼睛骨碌一转,立刻嚷嚷道:“没错,定然是这样!当初她在我们村子里的时候就不本分,每天跟别人眉来眼去的,要不然我怎会看她这个儿媳不顺眼!” 第185章 你也配清清多看一眼? 江夫人被这家人的无耻给气得捂住了胸口:“你们,你们少在这污蔑,我们家清清是大家闺秀,跟陆大人清清白白。” “清不清白,她自己清楚。”林徐徐终于找到机会挤兑两句。 江清清静静看着林叙白,眼中没有女子被污蔑清白的惶恐,也没有对人言的畏惧和焦急。 她没有自证,而是自然而然站在那,唇角微扬。 “林家老夫人,见钱眼开、忘恩负义,为人刻薄,乃薄情寡义之辈。” “林状元一飞冲天,弃糟糠之妻于不顾另娶高门,唯利是图、攀高踩低,愧对我江家钱财供养反咬一口,愧对书中圣贤,愧对圣上恩典。” “林家二小姐,只知贪图长嫂嫁妆,拿了钱财还要欺凌长嫂,锱铢必较狼心狗肺、见识短浅毫无教养。” “林家三少爷,年纪尚小但色欲熏心手段残忍,小小年纪文不成武不就,偷盗家中钱财流连青楼,更手段血腥闹出人命。” “林家满门无小礼亦无大义,此等不忠不义狼心狗肺之家,他们说的话,也有人信?” 随着江清清一句一句落下,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哗然,这次声音可比刚才大多了。 “就是,这林家人,简直也是天底下都找不出来第二家了,如今到底是哪来的脸还来污蔑人家江家。” “江家跟他们结这门亲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谁还敢把女儿嫁进他们家,这不是找亲家,这是找仇家!” “是啊,还有这林家女儿,谁敢娶啊,娶回家怕不也是个祸害。” “我就说,肯定是他们污蔑人家江家,江家虽然来的不久,但家风我们有目共睹,江老爷还时不时搭建粥棚施粥,给灾区捐款,这样的人家,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胡来!都别听林家在那泼脏水,也不看看他们林家自己脏成什么样,都臭了!” 林家人被人一字一字说到脸上,千夫所指,脸色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感觉如此丢人过。 林徐徐一个小姑娘,脸皮更薄,这会儿直接哭出声来了。 江清清怎么能这么说她! 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林叙白更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正在此时,人群之中,又传来一道声音。 “我当是谁,这不是林状元么。” “怎么,不急着去救你那害人的弟弟,反倒来找我未婚妻做什么?” “不会是还想死皮赖脸求我未婚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你救你弟弟吧?” 来人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然而这漫不经心之下,却叫人觉得杀机四伏,不寒而栗。 林叙白紧握的拳头僵硬了。 朝堂里文武百官到了陆谦面前,再狂妄的都得谨言慎行,他早在之前就被秦太师和其他官员提醒过无数遍,所以在陆谦面前,他下意识就先生出惧意。 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还是站着没走:“陆大人想多了。” 陆谦在他身侧慢悠悠踱步,转了一圈。 林叙白其实生得也是一表人才,仪态出众,可陆谦个头比他更高,身架子比他更流畅舒展,加之是习武之人,身上带着一股文人没有的野性和攻击性。他那双眸子更因为长期侦察办案,一个眼神,哪怕懒散着,也让人觉出敏锐和锐利来。 两人站在一起时,他的气场顿时就弱了十万八千里,周围的百姓的视线都情不自禁地落在陆谦身上。 他们小陆大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惊才绝艳,站在林状元面前,一下就把他秒了,这其中恐怕也有林状元只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缘故。 “不是来找我未婚妻的,便好。” “我未婚妻生得花容月貌,又是蕙质兰心,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佳人,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她,便对她一见倾心,决定此生非她不娶,能娶她作我陆谦之妻,乃我陆谦三生有幸。 说来我还要多感谢林状元没福气,把这好福气让给了我,你说是不是?” 陆谦说这些话时,那双眸子中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任谁都能瞧出来,那是真骄傲啊,是真心实意地在炫耀。 周围的百姓们听到这,有些人都觉得害臊,没想到,他们陆大人遇到心仪的姑娘时,竟然是这样的,跟平日里的反差也太大了,忽然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反而还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林叙白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似乎想要赶紧离开了。 可陆谦仍没有放过他,最后轻嗤一声:“林状元有眼无珠,现在认识宝贝也已经晚了,毕竟你这样的人,也配清清多看一眼?” “她多看你一眼,我觉得都脏了她的眼。” 林叙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层愠怒的红。 可陆谦已然和他面对着面,一双眼眸顷刻间迸射出阵阵寒芒杀意,其冰冷锐利至极,锋芒过甚,让人心中忽然生出的恐惧犹如多足动物从头皮上突然爬过一般,猛地打个寒颤,后退一步。 陆谦看着他,眼神轻蔑,忽然手一甩,掏出来一份圣旨来。 “传圣上诏令,新科状元林叙白,谋夺妻财,抛弃糟糠之妻,停妻另娶,不堪为天下读书人之表率,将尔除名金榜,贬为庶民,按照律法,行三十杖,另辜负皇恩罪加一等,判流放岭南。” “什么?流放?” 金氏傻眼了。 这,这怎么能流放呢,他们林家可是清白人家啊,这要是被流放,以后可就变成罪人了! 而且,怕是以后的子子孙孙有好几代都不能参加科举! 完了,全完了,这怎么能行? 林徐徐才是真傻眼。 什么,她一下就从林小姐变成罪奴了? 那从今以后,她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富贵公子,她就只能嫁给罪奴、马夫或者小厮这样的奴才! 毁了,她的人生全毁了! 一时间,林徐徐想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听到这道圣令,周围人已经呼啦啦一片跪下,心里不由觉得快哉快哉,这林家人就该是这种下场!皇上实在是太英明了! “林叙白,接旨吧。”陆谦眸底含笑。 林叙白整个人的身形也忽然站不住了,晃了晃。 第186章 弹劾 “怎么,可是对皇上有什么异议?”陆谦反问。 林叙白眼神从恍惚到清明,可此刻,无论他再心不甘情不愿,都不得都不对着陆谦,屈膝下跪。 谁知陆谦却身形忽然转了转,转到了江家人的方向。 林叙白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他口腔里已经渐渐弥漫出了血腥味,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对着江家人的方向,缓缓屈膝。 陆谦又看向金氏和林徐徐。 母女俩还没反应过来。 锦衣卫呵斥一声:“大胆,林家人为何迟迟不跪?” 金氏和林徐徐吓了一跳,这才赶紧下跪,尽管心里面已经哭天喊地,却还不得不叩拜皇恩。 江家人方才都已经跪下,此时江清清周围身边几个才跪,不过陆谦很快示意他们起来。 江清清的视线从林家人身上淡淡扫过,和陆谦对视时,看见他眸中的一抹小得意,唇角不由浮上笑。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难为林家人。 毕竟,他鲜少有这种骄傲得意的时候。 但是,看得她更喜欢了。 小陆大人真可爱。 接完旨之后,林叙白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百姓却都还在对着林家人指指点点。 终于,金氏这一天遭遇这么多打击,情绪崩溃,大喊大叫一声后,忽然捂住胸口,一下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娘!”林徐徐吓了一跳,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可旁边却有百姓道:“这看起来怕不是气得中风了吧!” “哎哟,那可严重了,中风可容易偏瘫,以后都得好好将养着,怕是得有人伺候着了。” 听着这些话,林徐徐呆住了。 娘中风了?那她以后都只能卧病在床,岂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人伺候? 可他们家哪还有人能伺候她啊! 只有她! 林徐徐眼前一黑,几乎能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有多难熬。 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劝着点娘,到底为什么要把江清清赶走啊! 如若不然,至少还有江清清能伺候娘,他们家也更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然而,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江清清正跟府门口的侍卫们交代:“记住这几个林家人,是我们江家的仇人,以后来一次打一次。” 侍卫们纷纷应声。 江夫人则高兴不已:“小陆大人,你今天来可太替清清出气了!” 她现在是越看这个女婿越喜欢,甚至感慨,为什么清清没能早点遇到小陆大人呢,全然忘了以前这两人隔着这么远,根本就不可能认识了。 陆谦微微一笑:“清清是晚辈未婚妻,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他当然要护着自己的妻子。 江清清看着他,低声询问:“事情都忙完了?” 陆谦却摇头:“快了,清清,还差最后一天。” 看来,他这是从百忙之中又抽了空来,还求皇上下了这一封诏令。 她的事,永远都被他放在心上,再忙他也会过来。 江清清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但被人这么放在心上的感觉,极好。 她小幅度点点头,跟他说着悄悄话:“你先去忙,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我一直都在。” 陆谦也低低地回答她:“好。”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男俊女美,把远处的百姓看得心旷神怡,只觉得十分养眼。 “哎呀,这小陆大人和江小姐看起来可真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啊!” “怪不得小陆大人对江小姐一见倾心呢,这样漂亮的人儿,我见了都心里欢喜得很呢。” 路人的声音把江清清的脸都说红了。 但等她抬头一看时,才发现陆谦的耳朵也比平日红了几分。 她这才催促着他:“你先去忙。” 反正,马上就要到他们的大婚。 到时候,他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说话。 看着她,陆谦压下眼底的不舍,点了点头,才和江夫人告辞,很快离去。 江夫人拉着江清清的手:“清清,把你交给小陆大人,娘这次也能真的放心了,不过但凡以后他敢给你气受,娘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绝不会再叫你受欺负了。” 说着,江夫人的眼圈就红了。 她现在无比后悔,当初女儿受苦受罪的时候,自己为什么顾忌着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没有出面给女儿撑腰。 江清清安抚着母亲。 “娘,如今我们家也不是曾经那个江家了,我更不是曾经的我,我有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有系统神在,大不了,她就继续多赚钱,把钱都上交皇上,自己也为皇上做事。 当今天子圣明,是一位好国君,她相信,为皇上做事,也是为了他们大明的百姓做好事。 江夫人想到如今自己女儿的本事,也彻底放下心来了。 然而这两日,对江家来说,也不尽然是好消息。 因为陆谦把临水侯亲自抓进大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哪怕临水侯真犯了罪,可在众人看来,不论如何,儿子怎么能抓自己亲爹。 这大义灭亲,未免也太无情无义,有悖人伦! 一夜之间,京城里忽然就又骂声四起。 第二天,朝堂上弹劾陆谦的折子更是如漫天白雪一般纷飞。 “皇上,陆谦抓亲生父亲坐牢,这实在是于理不合,是大不孝啊!” “是啊,皇上,这要是传出去,便会助长民间不孝不悌的风气!” 朝堂上,以张家为代表的一众势力叫得最欢,他们终于抓到陆谦把柄,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痛批得一文不值。 “皇上,臣认为陆谦此人太过薄情寡义,行事武断,实在不适合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这样的人,他真能公平公正为每一个人查案伸冤么?” 和临水侯有关系的官员也都义愤填膺地说着。 想想临水侯府好不容易出一个有出息的,结果根本就没有回馈侯府和他们任何好处就算了,如今还来反咬他们,他们光是一想就气得发抖,现在恨不得立刻把此人给踩到谷底,最好永远都起不来。 龙椅上,年少的皇帝看着下面一张张愤怒的脸,面容却平静如水一般。 第187章 朝堂风云 “哦?那张爱卿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罚陆谦?” 张宥嘉听到皇上询问,顿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看来,陆谦抓自己亲爹这件事,便是连皇上都没办法包庇他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次,他们终于能把这条疯狗给弄死了! 他清了清嗓子,才终于到:“微臣也觉得,陆大人适合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若微臣是他,为朝廷办事不能尽心尽力,办公务时带上个人恩怨,便已经自己请辞而去。” “哦?是么?”小皇帝反问,“也罢,那就把陆谦叫过来,让朕当众问一问,他到底是如何作想。” 陆谦也在? 张家兄弟愣了一下,脑子终于在线,忽然感觉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小皇帝的反应着实奇怪。 可他们来不及多想,陆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殿之上。 “微臣拜见圣上。” 皇上几乎是立刻抬手:“陆爱卿请起,陆爱卿,朕听闻你昨日把临水侯抓进牢中了,他犯了什么罪?” 陆谦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不改,回答道:“回禀圣上,微臣查案时发现临水侯府涉及多桩官司,职责所在,微臣已经调查走访三个月有余,现查出临水侯府涉及贪墨赈灾银两、军马费用,涉及私放高利印子钱,逼死两家人家,及涉及雇凶杀人命案等案。” “这……”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陆谦还真是有备而来。 狠啊,他是真狠啊,弄出来这么多,这是要置临水侯府于死地啊! 临水侯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那可是他亲爹亲娘和所有血脉至亲啊,就算有天大的不是,那也是一家人! “张爱卿,你怎么看?”皇帝又看向张宥嘉。 张宥嘉眼神乱飘:“皇上,临水侯府要是真涉及这么多官司,那真是死罪难逃啊,不过,这案子毕竟涉及陆大人自己家,陆大人都没向皇上上报,就直接抓亲爹进牢房,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让他抓自己亲生父亲,未免影响圣上威名。” 没想到,事已至此,他还能找到如此刁钻的角度,小皇帝也懒得演了:“正是朕让他去抓的。” “啊?”张宥嘉没想到,小皇帝居然会不顾自己的名声直接承认,一瞬间呆了一下。 这小皇帝登基,不过是宗室之子过继,他根本就不是先帝的亲生子,如此这几年还不得顾全名声,才好坐稳皇位? 没想到为了保陆谦,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皇上看着张宥嘉的眼神,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容。 “若是这临水侯是陆大人的生父,陆大人抓他,的确有些不合适,可若是,临水侯不是陆爱卿的亲生父亲,陆爱卿只是他偷盗来的孩子呢?” “什么?”大臣们懵逼了。 陆谦不是临水侯的儿子? 不是,那临水侯有病啊,好好的,收养一个外面来的野种当自家侯府少爷养? 要知道侯府还是有爵位的,陆家大公子身子又不好,随时有可能嗝屁,这侯位还不是可能会落到陆谦身上? 然而也有人渐渐想到临水侯夫妇对两个儿子天差地别的态度,开始怀疑起此事是真。 小皇帝饶有兴味地看着大殿上所有人的反应,尤其是在场的跟侯府关系匪浅的那些人,这些人现在一个个表情都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临水侯也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这桩事啊! 要是真的,他们有什么理由来拿捏陆谦? 他这哪里是弄了个养子回家养,分明是弄了个爷爷回来! “陆爱卿,你自己说罢。”小皇帝笑道。 陆谦拱了拱手,才目视在场所有人:“我已经有确凿的证据,我乃避世药王谷血脉,当年临水侯夫妇为了给长子陆安治病,花了重金,潜入我药王谷将我盗出,以我之血为陆安入药,如今,我已经寻到我的亲生父母。” “临水侯偷盗他人子嗣,此亦是拐卖之罪,罪加一等,害我与我生身父母骨肉分离,此恨不共戴天!” 先前一个个还激动不已弹劾陆谦的大臣们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哑巴。 大殿之上,一片诡异的安静。 人家都跟亲生爹娘见到了,那还有假? 何况,这药王谷,他们倒是真听说过,相传药王谷代代出神医,起血脉的血治疗一些病症更是有奇效,也因此药王谷血脉遭到一些无端的追捕,后来便避世不出了。 但曾经他们也只以为,这消息只是传说而已,用人血入药,简直是闻所未闻。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对上了号,却开始不得不信。 也就是说,陆谦根本就不是临水侯的儿子,反而临水侯就是害了人家的仇人! 联想到平日里临水侯夫妇对两个儿子的差别,众人竟忽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终于,有人先开了口:“没想到,临水侯居然才是那个无情无义之人,偷盗别家孩子,给自己孩子供血,却不肯好好善待这个孩子,简直是狼心狗肺!我看陆大人抓得好!” “是啊,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事,陆大人,你别怪我,之前我真不知道……” “哎,陆大人这些年受苦了……” 朝堂之中,自然有不是张家人和临水侯府的势力。 这会儿跟临水侯府有关的那些官员也都快把侯府骂死了,真是害他们丢这么大个人,还惹了陆谦。 “皇上,临水侯干出如此多恶毒之事,的确该抓!”张宥嘉见画风不对,立刻改口。 本来他还受了太后娘娘的嘱托,看今天能不能把临水侯给捞出来,毕竟纯安公主落水之事要是彻查出来,侯府攀咬太后娘娘就麻烦了。 张家的势力一个个都赶紧跟着改口。 然而,他们没看见,小皇帝嘴角的笑容却更深了。 “陆谦,这临水侯干了这么多目无法纪之事,朕就不信,他背后无人!” “说说看,涉及临水侯府案子的,都有哪家,朕决不轻饶!” 张宥嘉莫名其妙感觉脖子一凉。 可又下意识安抚自己,小皇帝现在肯定是不敢动他们的,现在朝堂中还有这么多人没被他收服,他怎么敢轻易动先帝爷留下的人呢? 然而,跟陆谦对上视线那一刻,张宥嘉心里忽然闪过一句话。 完了。 第188章 树倒猢狲散 陆谦拍了下手。 随即,殿外忽然又进来两名锦衣卫,两人抬着一个木箱走到了大殿之上。 “这是……”大臣们看得疑惑。 陆谦看着张家人,笑了一下。 “皇上,这是微臣这一年以来,收集到的张家人贪污枉法的所有证据。” 箱子被打开时,里面装着满满一箱的册子。 “……”张宥嘉竟然安静了一瞬。 片刻后,他和弟弟张宥成几乎是同一时间叫了起来。 “皇上,这是诬陷!这定是诬陷啊!” 两兄弟一边喊,一边仓促去看皇帝。 然而,年少的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双眸子静静睥睨着二人。 他身形虽未彻底长成,但张家二兄弟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天子之威,那是—— 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威严。 朝堂上,此刻,才是真正的乱了。 陆谦缓缓掀起一双眸子,和皇帝遥遥对望了一瞬,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后宫之中。 嬷嬷正跟东宫太后汇报着消息:“公主适才已经睡下了,不过叫奴婢早点唤醒她,下午公主想去江府找江小姐玩。” 东宫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慈爱。 “本宫的纯安,就该永远好好的,不要陷入这些阴谋诡计之中。” 正说着,宫女已经跑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东宫太后眯了眯眸,唇满意扬起:“倘若他们安安分分,本宫不是不能念着先帝的情谊,可他们偏偏一天天兴风作浪、无恶不作,还想骑到皇上头上来,皇上已经忍他们够久了,他们快忘了,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 “何况,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险些害了纯安!” “皇上已经对他们忍无可忍了。” 说罢,东宫太后起身:“走,去给张太后送行。” 宫人连忙跟在她身后。 西宫太后这,张太后正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宫婢正给她喂着剥好皮的葡萄。 当看到东宫太后来时,她竟然也不起身,半倚在贵妃椅上:“东宫太后今日怎么有空往本宫这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东宫太后不急不慢,在她旁边坐下:“本宫来给你送送行。” 送行? 张太后一愣,有几分不解。 东宫太后弯了弯唇:“张太后是不是忘了,这皇宫,是陛下的皇宫。” “你这是何意?”张太后拧起眉头,终于坐直了。 “你帮着临水侯府害江家小姐,却牵连到纯安,让纯安遇险。纯安,便是本宫和皇帝的底线。” 东宫太后不紧不慢,替她剥了个葡萄,喂到她嘴边。 “吃吧,这样好的葡萄,张太后今后恐怕是没那个福分吃了。” 张太后瞳孔一震,很快遍布戾气,这还是东宫太后第一次跟她撕破脸。 她忍不住一把打开了她的手,也懒得装了:“少在这跟本宫故弄玄虚。” 她刚要起身,外头却突然冲进来一大群锦衣卫。 为首的,正是陆谦。 他手持一份明黄圣旨,刚刚一到,便先向东宫太后问安,旋即便厉色看向张太后。 “奉天朝运,皇帝诏曰:西宫太后张氏,伙同母家,贪污枉法,买卖官位,身为太后,知法犯法,愧对先帝爷照拂,责令褫夺太后之位,迁出慈宁宫,幽居常山寺……” 张太后听着这一封圣旨,冷笑连连:“笑话,本宫是先帝封的太后,皇帝凭什么幽禁本宫!” 陆谦只是挥了下手:“把张太妃抬走!” 张太后顿时疾言厉色怒斥着挣扎起来,可在场的所有宫人,谁敢妨碍锦衣卫办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太后被人架走,一个个也都傻了眼。 “张太妃,先帝是先帝,如今的皇上,是当今皇上。”陆谦语气冷淡。 然而,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张太后浑身一僵。 是啊,先帝已死。 可,皇上还在。 一个死人,怎么能跟活人争呢。 张太后陡然意识到这一点,可,已经晚了。 她终于想起什么的似的,发疯了般询问:“陆谦,你和皇上把我们张家怎么了!告诉你,我们张家出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陆谦,你这个走狗!” 任凭她骂的难听,陆谦的神色都没有一丝波澜。 “张家作恶多端,证据确凿,皇上已经下令,将张家满门抄斩。” “你!你们!”张太后疯了,“你们怎么敢!” 东宫太后此时逼近了她:“这就是你们敢伤害纯安的代价!” 张太后声嘶力竭,想要去抓东宫太后,可已经被锦衣卫捉远了。 直到现在,她终于后悔了,后悔不该帮临水侯府这一遭,原本她也没打算动纯安,那只是个意外罢了! 可谁能知道,不过是不小心让她落了水而已,人都没死,皇帝就要发疯! 张太后彻底悔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张家和张太后在一日之间,就彻底倒台。 原先的残留势力这会儿一个个巴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免得被陆谦查出些什么来牵连才好。 “这张太后,嚣张跋扈,都骑到皇上头上来了,皇上不收拾她收拾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下是他们张家人的天下呢!” “就是,我们忍这张家真是够久了,简直就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抓的好,皇上圣明!” “这大奸臣一死,咱们今后才是真正过太平日子呢!” 张家一倒台,民间的声音比朝堂上都热闹,毕竟百姓们早就恨这一家毒瘤已久。 张家的事闹得太大,以至于临水侯府也被判满门抄斩的消息传出来时,根本就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反而是众人听闻临水侯根本就不是陆大人的亲生父亲,而是临水侯偷了人家的孩子做来给自己孩子做药引,一时间整个临水侯府都被骂臭了。 “他们根本就是拐别人家的孩子,还好意思骂陆大人是不孝子!以前我还真差点被他们给骗了,真是丧尽天良!” “陆大人说是临水侯府世子的恩人都不为过,可他们是如何对待陆大人的!” “判的好,我要是陆大人的家里人,敢偷我的孩子还这样待他,我非手撕了他们不可!” 铺天盖地的议论声中,江府里,上官曜星一脸茫然。 “啊?” 陆大人真是他丢失的堂兄? 第189章 认亲 “星儿!” 一声呼喊传来,上官曜星回头,看清自己一家人都在,整个人都呆住了。 “爹、娘、大伯、大伯母,你们怎么全出谷了!” 他的父亲上官仪激动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好不容易收到你堂兄的消息,怎么可能不出来,我们找了他这么多年了啊!” “太好了,这下,你大伯和大伯母终于也能解开心结了。” 上官曜星看着大伯和陆谦眉眼十分相似的面容,也兴奋起来:“大伯,你有没有见过陆大人,他跟你和大伯娘长得真是太像了,所以我刚看到,就赶紧给你们送了消息……嘿嘿,你们就别计较我偷偷溜出来的事了……” 有了这大喜事,上官一家又怎么可能跟上官曜星计较,毕竟若不是他这一趟出来,他们还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找到丢失的血脉。 上官云和苏文君两人站在那,眼睛已经泛红了,男人一身文人气息,温文尔雅,女人生得温柔秀丽,眉眼如画,两人身上都是气度非凡。 只不过,现在两人都不自觉紧张地捏着手。 之前,曜星给他们来信时,他们还不太敢相信,毕竟这些年期望过太多,每次的失望都格外痛苦。 可随即,陆谦亲自给他们写了信。 确认了他十五之夜会变小之事,两人才敢相信,他们终于找到儿子了。 于是,他们立刻马不停蹄就往京城赶,只恨不得能再早一刻见到儿子。 此时,江清清也正好带着人迎接了出来。 “大伯、大伯娘,这就是堂兄马上要娶的新媳妇,江小姐!”上官曜星眉飞色舞道,“我堂兄眼光可真好,还有,要不是江小姐帮忙,我当时都在人牙子那跑不出来了。” 如此一听,上官家几人立刻对江清清好感倍增,再看人出落的模样,更是喜爱异常。 上官云更是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只会来回说一句:“好…好……” 苏文君反应过来了,赶紧拿了个厚厚的红封出来,来之前,在半路上,她早就把陆谦的许多事打听清楚了,自然也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一个过门的儿媳妇了。 “叔叔婶婶好。”江清清亦是知道,这二人是陆谦的亲生父母,对二人恭敬之中,不自觉多了些亲近。 幸好自己当初把上官曜星带了回来,没想到还会有这般机缘,能帮陆谦找到亲生父母。 听说这二人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找陆谦,她心中也彻底放下心来。 陆谦在临水侯夫妇那受够了父母的罪,她只希望,再来的父母,能是真心爱他的。 几人正说话,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江清清抬眼看去,露出笑意:“陆谦。” 上官家的人一听,瞬间刷刷刷转过头去。 上官云和苏文君看清面前的年轻人那一刻,原本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忽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圈顷刻间便红了。 上官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半晌,一阵又一阵悲痛和喜悦涌上来,让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苏文君已经哭成了泪人:“谦…谦儿!” 陆谦看着眼前的一对中年男女,虽然他从未见过眼前二人,可心中却觉得如此亲切,这对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只不过,这会儿他还僵硬站在原地。 江清清走上前来,忽然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他侧目看着她,任由她将自己带到了上官夫妇的面前。 上官云也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苏文君也扑到陆谦身上,哭得一塌糊涂。 “谦儿,爹娘真的找了你好久啊!你这些年,定是吃了很多苦头!” 不光两人在哭,他们身后上官家的其他人也都在哭。 甚至看着这一幕,江清清的心里也阵阵发酸。 与亲生骨肉被迫分离这么多年,真是光是一想,就觉得这是多难熬的日子。 陆谦的身子僵硬了许久,直到感觉那泪水都浸透了他的衣裳,他的肩头温热一片,他才像是终于有了知觉,刚刚从冰封中消融。 他缓缓抬起手,不太熟练地拍了拍亲生父母的背。 “我……”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 然而这对夫妇一听,却哭得更汹涌了。 儿子这么懂事,他们却没能早点找到他。 此时,江家其他人也已经赶了过来,众人都知道了事情始末,连声安慰,才算把上官一家哄到了前厅里,勉强收住了泪。 上官云也喝不下茶,对着奉茶的下人摆摆手:“这些年,我们虽然避世,可为了找谦儿,其实我一直都在谷外,一找便是十几年。” “总算是找到了……” 说着,他就又眼红了。 江清清看着陆谦。 虽然陆谦并未哭,脸上也看不出什么难过,但她就是能感觉得出来,他和平日的情绪不一样。 知道亲生父母其实这么爱自己,这么多年没有放弃过找他,他心中,怎么会不开心,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孩子呢。 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学会过在父母面前亲昵,所以这一时半刻,根本就适应不了。 但没关系,今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余生他都将会是有父母疼爱的人了。 两家人相谈甚欢。 知道过几日就是陆谦和江清清的婚礼,上官云更是直言:“这一趟,我和文君打算留下来,久住京城。” “这经年累月避世,也违背了我们上官家的祖训,空有医术,却没有治病救人,只想着避世不出,实在是愧疚。” “如今圣上圣明,相信也会护我上官家周全。” “至于家弟和弟媳,还有曜星,他们等参加完谦儿和清清的婚礼后再回去。” 江老爷瞬间听明白了,这上官夫妇定然是和儿子分离多年,想今后好好弥补陆谦,和陆谦继续在一起生活,只不过,他们心知肚明,现如今陆谦有自己的生活,定然不会随他们回到药王谷去。 看来,这对夫妻的确是真心疼爱儿子的。 苏文君笑道:“当初我和夫君给谦儿也取了这个名字,本意是让谦儿做个谦谦君子……” 说着说着,她又想哭了。 江清清看了眼陆谦,难怪他的爹娘来了还叫他谦儿。 但临水侯夫妇当初给他取这个字,却是让他谦让,用心何其恶心。 那陆谦今后可会改回上官谦? 不过就算想改名,他已经被叫了十几年了,恐怕一时半刻也难变回来。 显然,上官夫妇也没着急让儿子改,他们好不容易认回儿子,如今只想对儿子千依百顺。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给谦儿和清清,把这婚事办好!” 第190章 他们的大婚 上官家人的伤心,被即将到来的喜事冲淡了些。 能赶上陆谦的婚礼,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盼望已久,江清清和陆谦成婚的日子终于来到,如今朝堂里拔去毒瘤,一片祥和,平日里骂陆谦的声音不知道少了多少,连带着他们的婚事,也被津津乐道。 江府和陆府已经红绸翻飞,喜字连绵,火红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这一日,是个正正好的晴天,天色早早亮起,铺了漫天金灿灿的天光。 “这天色,真是好兆头!”江老爷大喜。 整个江府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女眷们这会儿都在江清清的闺房里。 虽是第二次出嫁,可这一次她的婚事准备的远比上一次更奢华,江老爷江夫人心疼女儿,她自己又有了不少私产,另一边,皇上最重用陆谦,可着劲把什么好的都往陆府送,力求这陆府能碾压之前的临水侯府。 而药王谷的私藏就更不必说,药王谷远比外人想象中的有钱,上官云夫妇一心补偿儿子,差点都快要把药王谷给搬空了。 “小姐,您今天真可美,这不得把陆大人给迷倒了。”小荷喜气洋洋的。 江清清捏了一把她的脸:“你呀,还调侃起我来了。” 沈冰玉这个嫂子在旁边也看江清清笑:“小荷可没说错,清清本来就是美人坯子,快把这一屋的姑娘都给迷倒了。” 江清清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虽朦朦胧胧,却照出一张美人面,此时这美人欲语还休地与她对视,看得她只看了一眼,就忙移开目光。 屋子里又是一阵笑声。 直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意识到新郎官来了,一屋子的人才忙里忙慌找盖头。 “快快快,盖盖头。” “陆大人来了。” 新房的门被敲响时,沈冰玉本还想象征性拦一拦,可刚一打开门,陆谦就跨步进来了。 “哎呀,新郎官,着什么急,新娘迟早让你带走。”沈冰玉说着话,见陆谦的视线只在自己身后的新娘身上,仿佛这热闹的场景里,天地之间,就只剩下江清清一个人了似的,顿时她都不忍心拦了,感觉自己真是做不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于是她摆摆手:“算了算了,红包拿来。” 陆谦身边的司风司景刷刷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红包:“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沈冰玉都看呆了,等把红包拿在手里,发现每一个都沉甸甸的,终于明白,为何陆谦这外面那道门过的这么快了。 拿人手短,她也只好让出来:“快接你的新娘子回家吧!” 隔着盖头,江清清看见陆谦停在自己面前。 她的心忽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简直像是有一只迷路的蜂儿,在花丛里横冲乱撞。 这是她第一次成婚时,从未有过的感受。 大抵是要嫁给真心相爱之人,她才如此,心动犹如潮汐。 看着面前陆谦伸出那只修长的手,她也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走了清清。”青年的嗓音温柔如水。 江清清点点头,跟在他身边,慢慢往外走。 陆谦平日里走得快,可在她身边时,永远会慢下步伐来等她。 两人相伴着,缓缓走到前厅,叩拜江老爷和江夫人。 上一次嫁女,江老爷和江夫人更多是不舍。 这一次嫁女,女儿其实还在京城,跟他们在一块,何况这次的女婿他们满意多了,两人的高兴多过不舍。 “清清,以后受了委屈,只管回家来,爹替你揍陆谦!” “陆谦,以后可好好对我们女儿。”江夫人也难得硬气。 陆谦深深弯腰:“岳父岳母放心,小婿此生都绝不让清清受半分委屈。” 这话,江老爷江夫人可能还不信,可江清清是信的。 他说带她走,当真,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江晚舟在旁边笑而不语,虽未说话,看陆谦的眼神,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段时间他跟陆谦相处,早已清楚陆谦的为人,他现在只盼着妹妹妹夫今后能和和美美的就行。 松哥儿在旁边蹦蹦跳跳:“姑父姑姑新婚吉祥!” 陆谦一伸手,又是一沓红包。 小家伙顿时乐开了花。 在父母亲朋的欢送中,两人一起朝着外面走去,陆谦小心翼翼将江清清送上了花轿。 “回家了清清。” 江清清低声应了一声。 花轿一路沿着大道游街,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队伍一边前行,一边挥洒铜钱和糖果干果,路边的行人一边追逐一边喊着恭喜的话。 江清清带着十里红妆,坐着花轿朝陆家前行。 不知有多少路人感慨。 “这婚事办得真是盛大啊,没想到江小姐都已经是二嫁,还陪嫁这十里红妆,江家可真是疼爱女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江家疼女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人家江小姐自己也是个赚银子的好手,那什么香水、花露水香皂,都是出自江小姐之手,陆大人这是娶了金凤凰回家!” “真没想到,这江小姐虽是二嫁,可人又漂亮,又温柔,还能赚钱,这换谁都会喜欢的,也就那前夫家,错把珍珠当鱼目!没点脑子!” 在这些声音中,押送犯人的队伍在角落暂时避开陆大人新婚的队伍。 而林家一家人,此刻全都被押在囚犯的队伍里,马上就要赶出去流放。 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声,林家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他们望着那十里红妆,眼都红了。 这些钱,这风光,本来都应该是他们林家的啊! 长长的迎亲队伍,几乎快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才彻底走完,官差们让道,也被塞了点喜银,一个个高兴不已,等回过神来,想到他们押送的是谁家人,顿时更来劲了。 “走!还不走,老子抽你呀的,看什么看,那是陆大人娶媳妇,跟你们有啥关系!白眼狼的一家!” 林家人没有反应过来,顿时林叙青被抽到一鞭,他霎时间便惨叫一声。 可林家另外三人只是看他一眼,就漠不关心,沉着脸色,绝望地踏上了流放之路。 林家彻底被林叙青给害惨了,这下,就连金氏也彻底心疼不起来这个儿子了。 第191章 夫妻对拜 押送的队伍里,还有另外几道晦暗的目光。 正是临水侯府满门。 他们已经全部被判死刑,这会儿虽不是被押送往刑场,却是被送往死囚犯的死牢。 他们一个个远远望着那风光的送嫁队伍,眼神憎恨之中,又有一丝渴求。 原本,这些嫁妆都有可能是送到他们临水侯府的。 原本,今天该高高兴兴参加婚礼的是他们! 可这一切,全都毁了! 现在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临水侯府族人恨恨地看向临水侯夫妇和陆安。 但凡当初他们把陆谦带回来,好好待过他一日,又怎么可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陆谦本就不是个毫无感情之人,其实临水侯府都已经对他如此,可他当初仍然老实给陆安供血,这还不能说明什么么。 都怪这临水侯夫妇! 可直到此刻,临水侯夫妇也并未悔改,只是想到,早知道当年就为了图方便把陆谦当儿子养,他们就该找个地牢,把他囚禁起来,只管取血,若是如此,又怎么会给他今日风光的机会! 只可惜,后悔都已经晚了。 害了侯府满门不说,害得安儿如今也要被砍头。 路边忽然经过一人,看清临水侯府一家人,怔了一下,随即就想走。 可杜心雨已经看清了来人,忍不住立刻叫道:“芳菲!” 杜芳菲见她已经看见自己,便停下脚步。 杜心雨想起来之前之事,惊喜又变成愤恨:“你这个小蹄子,我们侯府待你不薄,临了了你却背叛了侯府,你不会有好报应的!” 杜芳菲本不想跟这家人多说什么,可听到她这样说,眼神冷漠:“现在没有好报的人是姑姑一家,姑姑姑父走到今日这一步,是罪有应得。” 说罢,她便看向陆安:“大表哥,害得侯府走到今日这一步,你后悔了么?” 陆青山怒道:“都是陆谦害了我的安儿,害了侯府!你还敢怪安儿!” 杜芳菲看着这对夫妻,如今只觉得他们可笑:“姑姑姑父,二表哥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们要求他有情有义之时,是不是也先得给他情义呢?” “大表哥这些年自己身子不好,却跟二表哥争风吃醋,生怕二表哥抢走你们一点宠爱,所以处处在你们面前装可怜,害得二表哥受你们责罚和冷落。” “可他就是比不上我二表哥啊,二表哥比他身体好、样貌好、能力好、人品更好,他不服,也没用,他才是侯府那个真正的害人精,要不是非要跟二表哥比个高低,根本就不会让你和姑父那般苛待二表哥,侯府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侯夫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分析,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惊呆了,竟然忘记了该说什么。 杜芳菲最后看着陆安讥讽:“你是比二表哥多了疼爱你的父母不错,可如今,二表哥已经有了疼爱自己的亲生爹娘,而你呢,却把最疼你的亲生爹娘害死,大表哥,你说说你自己是不是个祸害。” “可怜,我二表哥却从来没把你放在过眼里,因为,你不配。” 陆安一言不发,这次,虽然他看着杜芳菲的眼神依旧极冷,可却没有反驳。 杜芳菲最后看向临水侯夫妇。 “姑姑,姑父,我就不送你们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留下临水侯夫妇自己慢慢品味。 临水侯府的倒台,跟陆安绝对脱不了关系。 两人慢慢地看向最疼爱的儿子,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内心却像是有什么,忽然崩塌了…… …… 秦府里,秦家参加婚宴的队伍也才刚刚出发。 可秦之儿只能躲在自己从前的闺房里。 如今她的身份尴尬,再也回不去曾经待嫁闺中时秦二小姐的尊贵了,这种场合自然不便露面。 她心中恨透了林家。 林家人就是灾星,克完了江清清,又来克自己。 幸好自己明智,及时摆脱了,那天林叙白不肯签字时,就直接找人打到了他家里押着他签了字。 否则,她现在恐怕也要跟着他们去流放。 她暂时也没了跟江清清比较的心思,如今这朝堂里没了张家,还有谁是陆谦的对手,就连她父亲,今后都得彻底避其锋芒,除非她脑子不好使,才会再去找江清清麻烦。 她也只能当作跟林家成亲是被狗咬了一口了。 这会儿秦之儿还没意识到,她如今已经是和离过的身份,又是前夫刚出事就立刻撇清关系,再想找到门当户对的亲事,是绝不可能了,平日里尴尬的身份也只能让她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比起秦府的安静,陆府,已经是热闹喧天。 陆谦并未立刻将姓氏改回来,他的陆府原本就是单独开府,和临水侯府已经没什么关系,只是被叫陆谦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时半刻,并未更改。 此时上官家一家都已经在门口翘首以待,看到迎亲的队伍回来,又是一阵热闹的鞭炮声响起,霎时之间,锣鼓喧天。 “好好好,来了来了!” 花轿停在陆府门口时,众人都欢呼起来。 陆谦踢了轿门,便赶紧伸手,接江清清下花轿。 两人牵着红绸,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慢慢往陆府里走,慢慢往他们的家里走,朝着他们的幸福走去。 众人忽然惊呼一声,只见锦衣卫的一群大老爷们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花瓣,扬起手臂猛然一撒,整个陆府都飘起了洋洋洒洒的花瓣雨。 江清清雪白的手上都落了一片,颜色温柔得像是幸福的颜色。 她踏着花瓣雨,跟自己的爱人一同缓缓向前走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盖头之内,江清清红唇弯弯。 盖头之外,陆谦眉眼含笑。 高堂上,上官云和苏文君红了眼,又怕扫兴,赶忙压下泪意。 这场婚事,真好! 这新郎新娘,定会长长久久、和和美美,万事如意! 所有人都在笑,所有人都在祝福。 嫁给心爱之人,江清清一颗心也像是浸透在暖洋洋的春风春日里。 从今以后,她与陆谦,夫妻一体,共赴白首。 第192章 他们的日子还长(全文完) 看着陆谦和江清清一起往新房而去,熊二少女心似的把手都捧在了胸口。 “熊大,俺也想娶媳妇了,娶媳妇真热闹!” 熊大本来还以为,自己这弟弟终于开窍了,等听到后面一句,才知道他只是想热闹而已,顿时忍俊不禁。 他才是真的想娶媳妇了…… 正想着,小莲刚好要从旁边过。 他赶紧跟了上去:“小莲,忘了跟你说了,你之前教我的法子,真好用,现在那死老头已经娶了王寡妇了,现在被那一家人吃得死死的,钱也全被拿走了,天天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见了那叫一个痛快。” 小莲莞尔一笑:“那就好,他就没心思来烦婶婶了。” 听到她叫自己母亲婶婶,熊大心里就春花怒放。 小莲忙着去办事,便先跟他告辞了。 不过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对着他一笑。 熊大霎时间满眼的粉红泡泡,呲着牙就笑:“嘿嘿……” 他已经跟在小姐身边学了不少了,要想娶媳妇,一定要学陆大人,对外面的女人,那是不多看一眼,对待喜欢的,那是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钱只给她花,只对她好!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小莲也会被他打动的。 熊大嘿嘿嘿地傻笑。 熊二挠挠头:“熊大,你也想娶媳妇了?” 难得的,熊大没有揍她,只是拍了他一下:“走走走,咱们得去院子里等着了,防着有人闹小姐和姑爷的洞房!” 说罢,他就追着小莲的身影而去。 熊二在原地挠挠头,心道谁敢来闹陆大人的洞房啊,不想活了,不过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熊大显然是多虑了。 陆谦带着江清清进了新房之后,喜房内的喜婆们在一众锦衣卫的注目礼下,那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只不过,等陆谦挑起红盖头那一刻,屋子里明显更安静了。 只见美人一袭凤冠霞帔灼灼夺目,明眸皓齿,顾盼之间,风华万千,美得摄人心魄,让人一时间都忘了言语。 尤其是她还带着三分羞意,更叫人看得痴了、醉了。 可江清清却也看着陆谦出了神。 今日的陆谦一身喜服,却愈发衬得他修眉俊眼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真是无可挑剔的俊美容颜。 两人都穿着喜服,此刻在一个画面里,简直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对人物。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还是见多识广的喜婆先反应过来:“哎呀,新郎新娘可真般配,把大家伙都看傻了,快快快,喝交杯酒。” 众人立刻起哄。 陆谦和江清清接了酒,交叉胳膊,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外头还有人想闹新房,锦衣卫直接就给拦在了外面。 谁敢闹他们家大人的新房? 谁知道,一眨眼,陆谦把他们也给轰了出去。 “都出去,我陪夫人说会儿话。” “……” 陆谦下令,谁敢不从,众人连忙纷纷都出去了。 他这才到了江清清身边:“累了么,清清?” 江清清想摇摇头,可这才发现,头顶的凤冠太重,还真是有些累。 陆谦看了出来,便帮她取去一些:“离晚上还久,先取下来吧,莫要累着了,一会儿我出去敬酒,叫司风司景先给你送些吃的来。” “好,你莫要喝太多了。”江清清心里甜丝丝的,也交代着他。 青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放心,不会耽误洞房。” 江清清本来没有那个意思,可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你……” 陆谦怎么,刚成亲就使坏。 青年笑了下,又坐下来,陪她说会儿话,直到外面传来催促声,才不得不先出去了。 离晚上的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江清清可以把小莲小荷叫进来说话,吃东西。 几人正聊着,外头却又传来声音。 “江姐姐,我来了,快放我进去!” 江清清一听,才知道,纯安公主居然偷偷溜来了,虽然按照规矩是不能进,但他们年轻人哪有那么多规矩,于是便把公主放了进来。 纯安公主一进来,就往江清清身边凑:“江姐姐,你今天也太美了!嘿嘿,可惜我母后没见,不然一定夸你,我皇兄也不能来后院。” “皇上也来了?”江清清诧异。 大臣成亲,按照规矩,皇上是不出面的,送一份礼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皇上虽然婚礼上没出现,却出现在了宴席上,也可见对陆谦的重视了。 纯安公主点点头:“皇兄说了,小陆大人成亲,他怎么能不来,我们俩求了好久,母后才答应的,不过得等婚礼之后再来。” 江清清现在是真明白,皇上对陆谦恐怕不只是有君臣情谊,他们年纪相差不多,恐怕还有些友情在。 如此也好,这更说明,今后陆谦能长长久久地在朝堂里走下去。 纯安公主看到江清清,便不舍得离开,叽叽喳喳地在婚房里陪她说了好久的话,还好奇地这看看,那摸摸。 几人倒是都聊得来,说了许久的话。 但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陆谦就已经回来了。 纯安公主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还不忘挥挥小手:“小陆大人,记得明天带江姐姐进宫来玩哦!” 小莲小荷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陆谦脸上微微染了醉酒的红。 江清清以为,他喝醉了,忙去扶他。 谁知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反手牵住了手,紧紧地拉着。 “清清。” 江清清应了一声:“我在。” 陆谦望着她,脸上有一丝熏醉,眼睛却格外清明:“我喜欢你。” 江清清脸颊都热了,正想回应,他又道:“好喜欢你。” “要是,再早点喜欢你,就好了。” 青年的话一句比一句甜,不要钱似的往外吐,江清清心道,他真是喝醉了,要是叫外面的人听到这些话是他说的,还不大跌眼镜。 她也点点头:“我也喜欢你。” 陆谦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爱你。” 江清清这下浑身上下都红透了,像是被抹了胭脂。 到底是谁说小陆大人毒舌的。 这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 虽然已经成过一次婚,可毕竟没有经历过房事,江清清心里又羞又甜。 在此之前,她从没有想过,原来成亲,也可以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遇见对的人,便能一辈子幸福。 遇见错的人,便如入泥沼,再怎么挣扎,也是浑身泥泞。 所以若是选错了路,那便该及时抽身,莫入穷巷。 这一次,她微微扬起下巴,主动吻上陆谦的唇。 红烛摇曳,喜字成双。 婚房里,烛光一抖,江清清也下意识低呼了一声。 “清清,你……” 陆谦显然有一分诧异。 江清清连下巴尖尖都透着淡粉:“我和他,从来没有过……” 这件事,她都忘了跟他提过了,以至于之前都没注意过,他根本都不在意…… 他只喜欢她这个人。 霎时间,陆谦眼中闪过喜色,不过很快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我…也……怕弄疼了你。” 江清清摇摇头,再次甜甜地献吻。 她现在只觉得,她很幸福,他们的今后还有很长很长,一辈子那么长,生生世世那么长。 她附在陆谦耳边,吐气如丝。 “陆谦,我也爱你呀。” 一夜春宵长。 后半夜,江清清累得昏昏沉沉之际,忽然想到,他体力这么好,今后可怎么办啊,她掰着手指头数,还好,月事有七天,还有他还会变回团子一天…… 说来她都迫不及待想看他变团子了。 也罢也罢,今后他们的日子还长,他们,也不急于一时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