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秀色》 第一章 重生 环城公路上,十几辆汽车在奔驰呼啸,冲在最前面的,是一部红色跑车,拉风的打着敞篷,一个毛寸短发的女孩子,脸蛋红润润,眼睛里满是不屑与嚣张,额头上架着个大大的墨镜,黑色的皮夹克雌雄莫辩,很恣意的笑着,瞄向身后,那个离她最近却渐行渐远、犹自不甘心落后的小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嘁!服气了吧?跟姐飙车,还想赢?”女孩子招招手,一头短发迎风竖起,像面旗帜般招摇。 身后,那辆疾驰的车“嘎”一声停下了,一个嬉皮小子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儿:“娘希匹,这丫头什么来路?” 后面的跟随者也纷纷停车,前方,已经没有那红色跑车的影子。 “还是支家那个野丫头疯!除了读书不行,样样行!”一个小子怏怏的说道。 另一个人接上话茬儿:“谁不知道支家的三千金,打小克母,娘死爹再娶,没人稀罕她,自己疯长成的,还能有啥出息?” 一群小子,没飚过一个小丫头,自然很是不服气,众口纷纭,倒是把小丫头的祖宗八代给挖了出来。 其实也很简单,支家是城中首富,小丫头的爸妈原本恩爱,连生两个女儿,俱都聪明美丽如同母亲。 不料,生老三时,执意不肯剖腹生子,结果艰难产下三小姐后,大出血,只保住了孩子,却没留下大人,抛掷了千金,仍然落得个香消玉殒。 支父由此便恨上了这个老三,丢在一边不理,只给钱,不给关爱。 然后,再娶新妇,新妇添子,自是疼爱非常。 前面两个姐姐,年龄见长,均美丽聪慧如旧,渐渐崭露头角,在商坛上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只有这个第三女,在金钱与保姆堆里长大,竟是慢慢养成了一个无比任性跋扈冲动的性子。 她的事迹广为流传,比如被多所学校劝退过,逃学打架酗酒伤人豪赌;比如喜欢奇装异服,常常自裁衣物,逼人眼球;比如日日流连豪华酒店,非珍品美食不能进口;比如十六岁起驾驶第一部名贵跑车,迅速跻身于飙车一族,且每战每胜,连续几年没人打破记录。 这样一个传奇般的女子,得到多少传统思想的鄙视与厌弃?爹更不疼,姐姐们也费尽了心机,无能挽回这个妹妹到正途,于是放弃了。 好在,缺什么都不缺钱,支家三姑娘愈发变本加厉,向着一条更自由更恣意的方向发展下去,“吃喝嫖赌”四大败家行为,除了不嫖,其他三样样样精通。(.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却原来,这小姐生性就讨厌男人,由她家老爹推断出,这世界宁可相信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所以,支小姐很洁身自爱,男人可以交往,千万别谈感情,谁敢上前触霉头,姐的“跆拳道”是黑带,姐皮夹克向下一拉,两把细长砍刀,那是软钢打造,“唰唰唰”,管教你吓得屁滚尿流。 有那还不长眼的,轻则鼻梁打折,重则四肢伤残,支三小姐不怕见血,却还是记得老爹谩骂时所说,要是伤了别人性命,决不再善后。 于是,只肯打出血来,还真没伤过性命。 即便是如此有分寸的行事,支三小姐的名头还是泼天的响亮了。 到了二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读了好几所大学,也还没有得到一个正经的毕业文凭,更没有一个正经的谋生职业,支家老爷子在外不肯承认有这个女儿,两个姐姐也言语避讳,支三姑娘已经疯狂了这些年,就是天性爱发飙,也该厌倦了吧? “其实,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支三姑娘放缓了车速,单手从行李架上抓起一个酒瓶,继续对着瓶口,品尝原汁原味儿的干红味道。 “渺渺,生日快乐!”她对自己呢喃,当初,老妈撒手人寰,老爸起这个名字给自己,莫非就已经预测到女儿的一生,便是这样飘飘渺渺的么? 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也不必要母亲如此悲凉的死去,留下自己孤苦无依。 一口酒寂然咽下,支三小姐拿酒瓶的胳膊肘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擦掉眼角的泪水,二十六岁的生日里,没有亲人的祝福。 一声凄厉的喇叭声儿,冲天而起,一辆重型卡车,正呼啸而来,“咣――”! 鲜红的跑车,瞬间支离破碎,从来不肯系上安全带的支三小姐,随着玻璃的碎片,一起,飞了出去。 那鲜艳鲜红的晕染,是酒?是血?是惨淡的记忆? 这样粘稠的生命,不要了,也罢! 老爸,姐姐,支三这条命,还回去了! 这句话,就是支三小姐最后的一点意识,半空中,陨落下一段鲜活的生命。 无边的痛楚,无边的黑暗,支大小姐耳边,传来“嘤嘤”的哭声。 “莫非,我还没有死?谁会为了我哭泣?还这样伤心?”支渺渺想要起身,想要睁眼,想要开口说话,一动,竟然又一次晕厥了过去。 “三丫,三丫,你快醒醒!”一个嫩嫩的声音,在耳朵旁叫着:“大哥给你掏蜂蜜去了,你醒了,就能吃到了!” 听得出,这个小姑娘在试图拿蜂蜜诱惑自己苏醒,谁这么多事八婆?自己明明出了车祸,竟然还没死?嘿嘿,老爹早就骂过:“你是祸害遗千年!”果然果然,老爹,对不住,三闺女还没死透,得继续碍您的眼! 支小姐在心中冷笑,不过,刚刚怎么有人叫咱“三丫”?姐没娘疼,没爹爱,也没那两个高雅的不可一世的姐姐,姐就是老大!从今儿起,叫那些保姆下人们,都叫咱“支大小姐”! 支渺渺愤然睁开眼睛,看看是哪个丫头,将这么老土的名字安在姐身上,还想不想活了? “三丫,你醒啦?可吓死姐姐了!”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呢,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扑在支大小姐胸膛上了,还有两只手,把住了大小姐的肩膀头,“呜呜”的哭着,很快,就把支大小姐的右胸,给湮湿了一大块儿。 姐姐?自家那两个高贵姐姐之一吗?不这个声音啊?也不可能这样文艺范儿的抱着自己哭哭唧唧啊?从出生到现在,咱没享受过这待遇啊?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支三小姐被骇住了,这到底是神马情况?谁要加害于咱,所以设下圈套吗? 推荐完本[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二章 现实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求留言喽! 头还疼的要命,支渺渺身子也动弹不得,于是只能转动眼珠子,四下里踅摸。 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黑洞洞的房顶,能看到干枯的茅草,还是尖顶茅屋?这是什么地方?拍电影的片场? 支渺渺更迷糊了,貌似自己没有进军演艺圈的志向吧?倒是换了几所大学去读,可从来没有攻读过电影学院啊? 忍着痛,扭头去看四壁,也是灰突突的土墙,屋子里,连样家具都没有,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能看到两个树墩子,砍去了枝桠,充作板凳。 貌似,这电影拍的接近原始社会,支大小姐心中万分鄙视,还趴在自己身上哭唧唧的这位,演技也不咋的,谁见过名角儿把脸盖住哭这老大会儿的?还有点儿镜头意识没有? 可是,那镜头藏在哪儿呢?支三小姐纳闷了,房顶上是没有,门口也没有,在床下拍?也不可能啊? 身上那哭声还在抽抽嗒嗒,支三小姐恼怒了,管你是不是主角儿,管你拍啥戏呢,姐不稀罕在这儿陪着憋屈! 全身都痛的支三小姐使了狠力气,双手从被子里挣出来,猛然一推,嘴里也吼上了:“这位大姐,哭够了没有?意思意思得了!” 她满心里以为这一使劲,就必是能把那哭唧唧的女子给推下床去,运足了气,也想狮子吼一番的,谁料想那女子只是摇一摇,直起了身子,自家那一嗓子,也软绵绵的纤细着,直接没啥动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女子就听到两个字,欣喜若狂,抓了支大小姐的两只小手,语无伦次的说:“三丫,你认得姐姐啦?那就好喽,郎中说你的头伤成这样,能救回命来就烧高香了,别指望以后正常,三丫,好妹妹,你好了,不是傻子,姐可高兴死了!” 支三小姐傻眼了,貌似,这女孩演的跟真的一样,屋子里,也没有镜头,被她抓住的小手,自己有感觉,可是,那手好小哦,根本就不是自家那能打能砍的一对老伙计! 身上这被褥,也不像是为了拍电影赶制出来的东西,这他妈的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历程,也不能这么瓷实!还凉森森的,博物馆刚出土的吧? 车祸前的经历再一次在脑海中回放,那重型卡车的迎头一撞,生还的可能几乎没有,自己这是,这是,重生一遭? 老天爷听到了支老爹的恳求,把咱打发到另一个世界来祸害?老爹,老姐,这回,你们都可以安心生活了吧? 支渺渺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一只小黑手上,大颗的泪珠,缓缓聚集在眼眶,然后,“簌簌”滚落下来。 现在,自己连那三个不亲近的亲人,也失去了! 支三小姐霎时间悲痛欲绝,只觉得天昏地暗,毫无生趣,“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再次昏迷过去。 待得悠悠醒来,耳朵边,有窃窃的私语声。 “大哥,你疼的厉害不?我去寻郎中开点药抹抹吧?肿的这样厉害!”还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叫人心里发堵。 “没事,二丫,这不是黑山蜂,毒性小,等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仿佛在安慰那个女孩儿:“等三丫醒了,兑些蜂蜜水给她喝,这些天老是灌药,嘴里肯定苦的不行。” “嗯,大哥,现在可好了,三丫醒过来了,也能认得我,没傻!”那女孩儿炫耀似的,还发出“呵呵”的笑声。 支三小姐紧闭着眼睛,两只手,在被子里攥出了冷汗,这不是梦,自己,是真的被抛到另一个世界了,原来的那些痛,那些恨,那些繁华奢侈的生活,都没有了。 鼻子里,还能嗅到这屋子的腐朽味道儿,低矮的草房,贫瘠的生活,就要摆在支三小姐面前了吗? 那个男声还在继续:“三丫是个聪明有福的,当然不会傻!郎中不是说了吗?她吐出那口血,就不会淤堵了。以后,就算是不认得咱们,慢慢养着,多教教,也能变回来。二丫,你别怕,有大哥在,大哥有力气,多干点活儿,一准能照顾好你俩。” “嗯,哥,二丫不怕,二丫也能干活,咱俩一块儿,能把三丫照顾好。”女孩子的声音还是细细的,却不再那么令支大小姐讨厌了。 看来,自己重生在了一个只有兄妹三人的贫苦家庭。 这身子的父母哪儿去了?莫非,也是自己害的娘死?支三小姐浑身一阵发冷,自懂事以来的种种痛楚又席卷而来,克母吗?还是,这一世,又得落上“克父”的名头? “等爹回来,日子就好过了。”那个大哥轻声的说道,仿佛在诉说一个飘忽的梦一般:“三丫喜欢吃好的,穿好的,等爹回来,就能办到了。” 正陷入悲痛中的支三小姐被这一句话给呛到了,“咳咳――”这具身子还挺矫情?就这么个家庭情况,还想过大小姐的日子? “三丫,你醒啦?”立刻,床边上那一男一女就惊喜的扑了过来,一个给她顺气,一个扶她坐起。 支三小姐不习惯跟人这么近的距离,嗓子眼里又绵软,两只小手推了推,认命的被扶起来,看向那一男一女。 眼睛还有些迷蒙,依稀,兄妹俩的模样儿似乎都挺清秀,就是那哥哥脸上有些形状奇怪,额头上、腮帮子上似乎都有红包包,大概,就是去偷摘野蜂蜜的结果。 两人身上也都是灰突突的衣料,男孩子个子不矮,已经有了当家人的气度。 “三丫,你认得大哥不?头还疼不?叫你姐给你沏碗蜂蜜水喝好不好?”大男孩很兴奋的样子,一叠声的问询。 支三小姐满腔的郁卒也没好意思撒出来,点点昏沉沉的头,嘴里,自动溜出一句话来:“大哥,你那脓疱,得挤出毒针来,才能好。” 说完,自己呆了,脸上跟开染料铺子似的,不断变换颜色。 那么婉转体贴的话,真是自己说出来的?支三小姐恨不得钻到被桶里面去,这肯定是原来的身子在作怪,肉麻! 第三章 鸟蛋 张大成猛不丁的听到三妹妹的体贴之语,颇有些受宠若惊,一手挠着后脑勺,嘴里吭吭哧哧:“三丫,乖,哥这脓包,没事儿!你歇着,喝蜂蜜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二丫此时已经捧了只粗瓷的蓝花碗来,黄橙橙的蜂蜜水,散发着一种野生的自然地香甜气息。 支三小姐,不,是张三丫同学在大哥的注视下、二姐的搀扶中,把那一大碗水“咕咚咚”喝了个干净,果然甜到了四肢百骸,身心都觉得通泰了起来。 二丫把碗收走,张大成此时有些兴奋,再次坐在床边询问:“三丫,嘴里还苦不?头上的伤还疼不疼?要不要躺下再睡一觉儿?” 支三翻翻白眼珠,心里思忖,这大哥够烦,不过,看在他俩对自己还算照顾的份上,勉强应酬几句吧! “不苦了,不怎么疼,我且坐一会儿,躺的身上都酸了。”支三一五一十的回答,接着添补了一句:“那个,大哥,以后,别叫我三丫了,忒土气。” 二丫此刻也一脚迈进门来,听得妹妹抱怨,不由笑了:“大哥,三丫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叫她自己起个好听的吧,偏还起不出来。” 支三有些着急:“谁说我起不出来?就叫渺渺好了,你们以后,就叫我渺渺三小姐!” “哈哈哈――”大成二丫不约而同的爆笑起来:“喵喵――,那不是猫的名字吗?三丫真要叫那个?张喵喵三小姐――哈哈!” 渺渺真的怒了,这个名字,有那么好笑吗?没文化,真可怕! 咱看看家徒四壁,这个“三小姐”,还真是师出无名,哎!怎么把姐给发送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来了? 渺渺小姐身子向下一沉,歪歪斜斜的要钻回被桶里去,笑得快岔了气的二丫上前,帮着她躺好,盖好了被子。 张大成犹自咧着大嘴巴,看见“三小姐”已经恨恨的闭上了眼睛,才捂了嘴,闷声闷气的嘱咐一句:“三――喵喵,你且歇一会儿。大哥去王大爷家。” 似乎,还在门口跟二丫耳语几句,少年的步子,就远去了。 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本来是怄气的,竟又一次沉沉睡去。 梦里,乱七八糟的人群,在围观那辆火红的跑车残骸,忽大忽小的议论声,晃动的面孔,威压过来,渺渺恐惧的大叫一声:“啊――”再次清醒。 依旧是低矮的草房,陈腐的棉被,和自己的小小的黑手爪子。 梦里,没有亲人的面容,老爹与两个姐姐,都不曾露个脸儿。 床头,还是二丫,眨着疲倦的眼睛,抓了渺渺的肩膀头,嘴里在安慰:“三――喵喵,别怕,姐姐在这里。” 渺渺的眼泪疙瘩,就忽然掉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似的,噼里啪啦,湮湿了枕头。 前世的支三小姐,可是信仰“流血不流泪”的,自小打架,就没用求助过大人,高中时患了急性阑尾炎,也是自己到医院签字,一个人走上手术台的,临到出院,老爹跟姐姐们都不知道支三的肚皮上,还留了道疤。 可是,这一刻,知道那个冰冷的世界再也回不去,冰冷的亲情再也没踪迹,一定要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跟两个同样可怜贫苦的孩子一起渡过余生,还是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了。 “喵喵不哭,姐姐在呢,以后再不让喵喵饿到了,大哥去王大爷家编篮子了,挣到了钱,给喵喵买好吃的,买花衣裳穿,乖,不哭了!”二丫手忙脚乱,嘴里语无伦次的哄劝着。 三小姐很是哭了个痛快,从抽噎到嚎啕,过足了瘾儿,才算渐渐风平浪静。 既然来之,则安之吧!那个世界的人,原本也没啥可以留恋的,就此舍去! 还真不信了,凭咱聪明英武的三小姐,来到这里,能饿死了去?这个大哥和二姐,也算是友爱的,那就安心呆着了。以后,要是对咱不好,大不了一拍两散,姐自由自在出去闯荡一番,照样能混出个人样来! 渺渺的心里涌起了斗志,老爹不是认为咱支三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吗?离开了他的钱,咱就寸步难行?哼哼,今天,咱就一无所有了,等着,咱定能靠自己打拼,闯出个丰衣足食的新生活! 伴随着斗志昂扬,渺渺的肚子,开始“咕噜噜”的擂鼓助威起来。 摸摸那干瘪瘪的肚皮,三小姐面红耳赤,嗫嚅的:“姐姐,渺渺饿了。” “渺渺?不是喵喵?”二丫愣怔了一下,又急忙站起身来,往外就跑:“你等着,姐给你做饭去!” 天大地大,饥饿最大!渺渺感受着来自肠胃的抗议,焦躁的等待着可以填充的食物。 二丫终于端了那只熟悉的蓝花碗再次进屋,扶起妹妹,递过来一个汤匙:“渺渺,快吃吧!” 这是什么东东? 渺渺的眼睛都直了,蓝花碗里,是看不出颜色来的一种粥,稀稀的,拿汤匙搅一搅,辨认不出形状的悬浮物,实在倒人的胃口。 肚子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叫声。 渺渺三小姐,悲催的闭上了眼睛,英勇就义般的把一汤匙稀粥送到嘴里,粗粗的,有点儿拉嗓子眼儿,粮食味道倒是有的。 “好喝吧?这是大哥跟王大爷家里讨来的,说是给身子弱的人喝,有营养。”二丫的声音还挺开心。 三小姐咬牙喝了那碗粥,嘴里还有些寡淡,终究止不住抱怨道:“炒两个鸡蛋,总是有的吧?” 就算是姐穿来的,不是你妹妹的真身,那得了病的人,再穷也得叫吃几个鸡蛋吧?渺渺心中冷笑,刚才还表现的那么姐妹情深,连个鸡蛋都不舍得拿出来! 二丫低了头收碗:“渺渺,等哥编的活儿卖掉了,给你买鸡蛋吃,听话,别再去掏鸟蛋了。” 一滴水渍,从二丫的头发遮掩里,掉了下来,落在碗底。 什么鸡蛋鸟蛋的?谁去掏鸟蛋了? 渺渺忽然福至心灵,莫非,这具身子的原主人,是为了掏鸟蛋把头摔成这样的?啧啧,她跟姐一般的贪吃哦!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因为馋得不行,爬上树掏鸟蛋的情景,自动在渺渺的脑海里成型。 或者,这个家,真是穷的不得了,不是舍不得让自己吃鸡蛋,而是真的没有。 新书上传,请亲继续支持,求推荐收藏啦!有喜欢养肥的朋友,寂寞已有完本[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静候光临指导。 第四章 真的很穷 “姐姐――”渺渺心里有点儿发酸,轻声叫道。 二丫抬了头,伸了一只手拂拂妹妹的鬓角,含着眼泪出去了。 显得咱怪嫌贫爱富似的!渺渺难堪了,自己小心的摸一摸缠的厚厚的额头,“嘶”,还是有些疼痛。 要是这个哥哥姐姐真的对咱好的话,咱渺渺三小姐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主儿,大不了,等咱头上的伤好了,也帮着做活挣钱,既是穷困,那就努力改变呗! 不过,家里没有大人,最大的孩子就十几岁的样子,怎么生活的呢?没饿死就算万幸吧? 这样的穷困生活,可是三小姐从未亲身经历过的,刚才二丫说家里没鸡蛋时,侥幸三小姐没问出来:“没鸡蛋,吃肉也行啊!” 这个笑话支三小姐可是知道的。 有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皇帝,得知老百姓没有粮食吃,饿死了很多,就疑惑的问大臣:“没有粮食吃,那老百姓为什么不吃肉呢?” 渺渺咂咂嘴巴,肚子里只填了些稀粥,很快就又感觉到饥饿了。貌似,这个小身板,也不需要闹着减肥。 跟这个姐姐也不熟,再忍忍吧,这天也快黑了,等到了晚饭时,看看再进补点儿啥。 三小姐寂寞的躺在床上,按捺着腹中打鼓般的鸣声,闭着眼睛,左思右想了一番。 耳听得二丫在外面鼓捣着啥,似乎,还有点烟火的味道儿,估计,是做饭去了。 张大成兴冲冲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只刚刚编好的箩筐,筋脉还有些松泛,初级的模样倒是具备了。 “三丫――喵喵,你看看,哥会编箩筐了!” 嘁!渺渺白白眼珠子,就这,也想叫咱表扬一番? 大成可没发现妹妹的不屑,自顾自的比划着箩筐:“王大爷说了,我已经学会了基本的编织方法,以后啊,想怎么变化都能自己摸索出来。喵喵你等着,我今儿晚上就动手,琢磨个新花样出来,等后天的集上,就去卖,卖得了钱,给你买鸡蛋吃!” 三小姐不那么淡定了,坐起了身子,搓搓手:“那个,大哥,这箩筐,很好看!” 大成受到了鼓励,要知道自家这个小妹妹,可是不好对付的,很少说句中听的话,既然她都认为好看了,那就一准没问题了! “你都说好看,那,我这两天抓紧点儿,多编几个出来。”说着话,就去外面抱了一捧剥了皮的柳条来,比划着粗细长短,分组放在一旁。 那两个木墩子,果然是当座位使的。 三小姐纳闷了,莫非,这一家子就这一间房可用?自己这张床是挺大的,可也不能睡兄妹三人吧?那大成住哪儿?怎么编东西要在这间屋? 还是出去看看为妙! 渺渺摸摸身上,是有衣服的,硬硬的粗布似的料子,幸亏不是夏天,要不然,可不得捂死个人! 悄悄的掀了被子,看清楚身上的衣服样子,跟二丫的差不多,就是斜襟儿的大褂,肥肥的裤子,脚上,还可笑的堆了一层布,貌似,缝了个脚的形状,就套上了,没有弹性,就松松的堆在脚脖子上了。 渺渺三小姐皱着眉头琢磨了半晌,判断这是一双古董级的手工袜子,心里惆怅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慢慢的下了床,从床下勾出一双大小合适的布鞋子来。 头还稍微有些晕眩,可是对于外面的渴望大于身体上的不适,渺渺一边鄙薄着自己这尊土样子,一边往门外挪着步子。 “啊――三丫怎么下床了?来,哥扶着你,行不行?还是再躺躺吧!”大成猛不丁瞧见妹妹正在迈步,瞬间慌了神。 渺渺呼吸一口室外的空气,一只脚迈出了门槛,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躺了这么久,身子都酸了! 门外,是个小院子,干棉花柴扎的篱笆墙,已经有些歪斜,一扇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破木门,在微风中寂寞的忽闪着。 正房有三间的样子,自己刚才躺的,应该是两间正房,估计是姊妹俩居住带当客厅兼用,大成呢,应该就住隔壁那一间。 有炊烟袅袅,从一间偏房里冒出来,那就应该是灶房吧,还不算小,或许就同时也当了餐厅。 篱笆墙的一个四方角上,是低矮的一圈土坯,只向院里开了个容一人进入的口,渺渺深思又深思,最后,悲催的判断,那是个简易的卫生间,好吧,充其量是个厕所。 一棵黑黢黢枝干的树,倒是很漂亮,绿的发亮的小叶子中,掩映着一颗颗绿色的小果实,跟豆子似的,满树都是。 渺渺的口中酸液弥漫,不由自主的指指那果实:“大哥,这是――?” 大成挠挠头:“那是枣树,今年结了不少枣子,要是掉的少,那到了中秋节,就能大丰收了。” 枣树?大红枣?渺渺还真没见过未成形的枣子,原来,是这样小的绿色的?那就是说,现在,还不能吃? 树下,是一口井,这个渺渺倒是认识的,井上,架着个木头的摇轴,还缠着绳子。 井旁,是一个大大的树根,根面很平整,估计是当桌子使用的,周围,照样是几个木头墩子,同屋子里的那两个,明显是同族。 天色越来越暗了,已是黄昏,极目远望时,却可以看到天边一缕云彩中,又透出万道霞光,那是夕阳最后的辉煌。 二丫欢快的声音从灶房里传出来:“渺渺出来啦?能撑得住不?要是喜欢,咱今儿在外面吃饭?” 在外面吃?渺渺眼神落在那几个树墩子上,也好,就来一顿原汁原味的“农家乐”吧! 大成扶着妹妹坐在木墩子上面,指指井台:“小心些,别靠近那口井。” 其实,那井台并不危险,一个四方的木头架子盘在井口,中间,只能容一只木桶下去,不过,要是目前的小身板比量好了角度,掉进去也不是不可能。 重活一次不容易,姐才没那么想不开! 大成帮着二丫把晚饭端上了桌,渺渺的脸色,渐渐阴了下来。 稀粥,还是天杀的稀粥!纵是添加了些绿色的菜叶子,那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姐要饿死了,有点儿瓷实的东西没有啊? 还真的没有。 大成在说:“我晚上吃不多,把稠的给你俩分分吧!” 二丫在回答:“不用,刚才妹妹饿了,我们已经吃过一回了,是不渺渺?” 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三小姐也咬牙点了头,看这兄妹俩人,也不像是要骗自己的样子,家徒四壁,估计闹也没用,先灌个水饱再说吧! 其实,黄昏的风轻柔的吹过来,院子里一片静谧,一树青枣子摇曳着,景色还挺祥和。 可是,渺渺三小姐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饿着! 看看兄妹俩的着装,大成十几岁的年龄,却穿着明显是大人留下的灰布大褂,又大又肥,使一根草绳子,在腰间一系就算交待了,一条黑裤子,也混混僵僵的不怎么黑了,露着一截脚脖子,也看不出真正的肤色,脚上一双鞋子,倒是没露着脚趾头,还挺合脚的样子。 再想想二丫放在床头的一个针线簸箩,里面似乎就是鞋帮子,看来,这个小姐姐倒是会做鞋子的。 光看衣服式样,还真瞧不出自身所在的年代,不过,瞧出来又怎么样?支三小姐的历史成绩可是从没及格过的! “大哥,晚会儿我跟你一块儿编箩筐。”渺渺冷静的咽下最后一口稀粥,也顾不得是不是拉嗓子了,推了碗就宣布决定。 “那不行!”大成马上拒绝:“你的伤还没好呢,再说,你也不会编啊!” “不会编,还不会看吗?”渺渺翻翻白眼珠,姐是没干过这活儿,可姐聪明啊,不出手也不出脑子看来是不行,光凭你们俩这愚昧劲儿,姐想吃饱饭,得熬到猴年马月去! 亲,新书宝宝,求推荐求收藏哦! 第五章 饥饿 把那点可怜巴巴的晚饭吃完,兄妹三人围拢在一盏油灯下,对着那堆柳条使劲。 大成怀里还抱了个圆圆的模子,把柳条儿绕在上面,再丝丝绺绺的穿梭,看见两个妹妹都聚精会神的瞅着,心中也得意起来,嘴里不断的讲解着:“这是前些天我跟着王大爷去采制的白柳条。先将割下的柳条用枷子夹起来,再抽拽下柳树条皮,便得到这白色柳条了。” 二丫帮着哥哥给柳条浸水,挑拣泡绵软了的递给他。 “这柳树条子去了皮,要马上进行晾晒,要是晾晒不及时,条子会发红发黄,编出来东西就不漂亮了。你们看,这两条,被雨水淋湿过,先别用了。”大成津津乐道。 渺渺慢慢儿也看明白了,大成选了粗为四毫米左右的白柳条做筐底径条,稍细些的就分别用做底穴条,帮径条、帮围条。 取底径条十根,分了上下两层,每排五根摆成井字形。用两根底穴条把底径分开。在分径条界外,留出一个椭圆形花孔,随之编起底穴条。 当编至一个合适的椭圆形时,就可收齐底边。然后将帮径条拢起,开始编帮。 当帮的高度达到标准时,大成开始收沿。把那些外露的柳条茬子收进去掩藏,又装进去一根绕好的提手,一个小小的果篮就算编织成功了。 说着容易,待大成真正收工时,夜色已经很深了。 这个箩筐,比大成下午拿回家来的那一个,显得精细多了。 不过,样式似乎太普通,成色也差强人意。大成很遗憾的总结了一句:“要是能再换换样子,柳条再白亮些,那就能卖的上价钱了!” 二丫揉揉眼睛,劝慰哥哥:“等明儿,咱三个一块儿想想新样子,今天晚了,都睡觉吧。” 大成去检查了一遍门户,叮嘱姐妹俩闩好屋门,也打着哈欠去隔壁睡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渺渺却是难熬,听得二丫迅速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自己身上跟招了虫似的,混了二十几年,还从没尝试过这么邋遢就睡觉,更何况白日里已经睡足了,再躺下,怎么都难以入梦。 脑子里,前世今生的画面乱放,最后,纠结在一个主题上,怎么能快速挣到钱,吃饱饭! 肚子里那两碗稀粥,早就已经跟着那只柳条筐消化干净了,渺渺悲痛的揉着肚皮,反复追忆着前世里那些珍馐美味,哦哦,佛跳墙!哦哦,鲍鱼海参!哦哦,熊掌!燕窝!鱼翅!银耳!鲥鱼!广肚!果子狸!哈什蚂!姐再不挑食嫌弃你们啦,都到姐的碗里来吧! 最起码,来碗杂酱面总行了吧?炒两个小菜也可以啊!或者,来两个干巴大馒头,姐也不推却了好不? 可惜,凉爽爽的夜色里,什么都没有。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纸照进来,凄清的厉害。 前世的种种牵念,都被这份难言的饥饿给占据了,渺渺脑子里只剩下对食物的呼唤:人是铁饭是钢,老子没吃饱,饿得慌! 好不容易,才盼的天色微曦,渺渺拖起疲累的身子,自行下了地,及拉着鞋子,开门去灶房摸索。 古董级的地锅灶台,倒是曾在历史博物馆里见过的,貌似要把柴禾塞到炉膛里点着,渺渺极目四望,灰蒙蒙的灶房里很干净,几个大大小小的黑瓷罐子,一溜儿排开,伸手进去,大都空空的,薄薄一层的,似乎是佐料啥的。 地上,还有个大些的缸,颜色似乎是泛红的质地,揭开盖子,底层有细碎的米状物,估摸着,就是昨天那两碗粥的前身了。 然后,就没有什么可以挖掘的了,渺渺弯下腰,困顿的坐在灶台旁的木墩子上,心底里,满是绝望。 自家嫌弃的稀粥,也坚持不了两顿了,真正挨饿的日子,正招着手来到面前。 老天,您要玩我?也用不着这么刻薄吧?最起码,得叫咱活着玩不是? 渺渺的双手捧住了脸,这丫头的小脸蛋上,几乎没有婴儿肥的痕迹,粗粗的,八百年没洗干净似的。 过往的洁净舒适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姐生活,已经彻底的离自己远去,突如其来的,就只有饥饿与逼仄与肮脏与困窘。 三小姐忽然想起,前世里,大雪持续了三天,那个冬日格外寒冷。 支三小姐不耐室内的暖气烘烤,出门游走。却在一个街角,遇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穿得臃肿不堪,步行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编织的菜篮子,里面,盛放的是十几个蜂窝煤球。 那煤球太重,车身子偏沉,于是,一拐弯儿,自行车就歪了一下,老太太也跟着脚下趔趄,幸亏的支三小姐,无意识的在身后扶了一把自行车后座,才算稳住。 “老人家拿这些煤球做什么?”支三小姐好纳闷的问询。 老太太感激的微笑,回答:“谢谢闺女扶一把。这几天太冷了,再不升起来炉子,俺家老头子就抗不过去了,这不,出门买了些煤球,回家点起来,等过了这几天最冷的时候,就不怕了。” 当时的支三小姐还不怎么明白,靠这么十几个蜂窝煤球,怎么就能扛过一冬去?怎么不呆在有暖气的屋子里过冬? 如今,回忆起来,却是遍体生寒,好在如今是温暖的晚春季节,略盖一床薄被就能从容入睡,要是到了冬季,就这房子这设备,可不得生生冻死了去? 不行!三小姐“噌”一下站起来,对自己挥挥拳头:“决不能坐以待毙,姐要吃饭!姐要温暖!” 这一回,渺渺是真的要开动脑筋了,别的先不去想,大哥如今要编织箩筐,咱先想个法子,叫他多卖些钱回来是真事。 大哥说,要成色好的白亮的箩筐,才能卖到好价钱。貌似,这个初中时就学过的,叫什么硫磺的,能把馒头熏白,老师好像说过,熏箩筐也是可以消灭筐里的杂菌,还能增加其光亮、洁白度。 可是,这硫磺,要到哪里去寻找?这个世界里,有这个东东没有? 惆怅的小渺渺,无限寂寞的委顿在灶房,然后,恍恍惚惚的,就地睡着了。 大成起床,第一个发现了小妹妹,抱着缠的鼓鼓的头,窝在膝盖上,一头毛茸茸的黄头发乱糟糟的纠结着,跟个流浪狗似的,很是可怜。 “三丫,醒醒!在这里睡会得病的。”大成弄不清小妹妹怎么就跑到灶房里来了,轻轻摇一摇小身板,呼唤。 渺渺迷迷瞪瞪的睁了眼,发现了大成,一把扯住手掌:“大哥,咱那箩筐,你找块硫磺来熏一熏,就能白亮,多卖些钱。” 然后,还是倒头就睡了,熬了一晚上,谁能受得了? 大成用力抱起了妹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硫磺?怎么熏?发癔症了吧?” 这个问题直到早饭做好,喊了渺渺吃饭,才得到解答。 “我模模糊糊的记得听过什么人说过,蒸馒头时在小碗里放一块叫硫磺的东西,那东西能燃烧,发出酸酸的、臭臭的味道,熏一熏,就能非常的白亮,这柳条筐也是一个道理。”渺渺实在圆不过去这个说法,只得硬着头皮,就此表达。 “那一准是你在集市上听说的。”大成判断道。 二丫听不懂,却还是鼓动大成:“大哥去问问王大爷,知道这个东西不?要是真能行,可不就能多卖好些钱的?” 渺渺心里欢呼,对啊对啊,去问问吧,姐说的话,那可是多少年之后的经验,这法子被用烂了,硫磺熏的馒头,成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东东了。 不过,用硫磺熏柳条筐,还是有好处的,杀菌,美观,更耐储存。 大成把手里的稀粥一饮而尽,放下碗就窜出去:“等着,我去问王大爷。” 这一去,就是半晌,莫非,这个世界上,已经找到了那个东西? 果然,大成回来时,脸上兴奋劲儿止不住,一脚迈进门来,就大声的叫:“二丫,三――喵喵,成了成了!” 姊妹俩也高兴着呢,拉着大哥问具体情况。 “王大爷听我说了一番,想起来王大娘曾经身上长过疮,药房里就给了一块东西,叫用它泡水洗澡,就是这个味道。我们就找到一丁点剩下的,点起来,对着柳条筐子熏,竟然真的白亮了。” 大成手舞足蹈,眼睛里都溢出光彩来。 那就是了!渺渺心里安定了,硫磺这东西,确实对皮肤病有疗效,原来起过青春痘,不是还特意换了硫磺皂洗面吗? “大哥,你可以跟王大爷合作,把编好的柳条筐集中放在一间密闭的屋内,或者是个大桶里面。再准备个小碗,碗内装入一块儿硫磺,熏它个一两个时辰,再看看效果如何。” 具体的操作方法,渺渺也不怎么懂,到了这个时候,再怪责自己当时不用功,学点有用的东西,也晚了三秋了。 “嘿嘿,王大爷也这么说,等我编好了箩筐,就拿到他家里一块儿熏,王大爷还说那药不贵,就由他出钱买。”大成已经急不可耐,抓起干柳条先浸到水盆里。 姐的饱饭,快到嘴边了吧? 今日就能进入新书榜了,各位亲,一定要收藏推荐的哦!泪! 第六章 摸蛋 大成“稀里哗啦”快速解决了午饭,又窜回屋子里编篮子去了。 “姐姐,咱家里,到啥时候能吃顿饱饭?”渺渺的午饭继续喝粥,那成色就更稀了,跟监狱里传说的“照人汤”一样。 二丫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回答这个妹妹经常追问的问题:“等地里的庄稼收了,等大哥的箩筐卖了――” 哦?这个家里还有地?渺渺看到了希望:“多少地?什么时候收割?是麦子吗?能蒸馒头的?” 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还关心起家里的田地来了?二丫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又一眼,不确定的说:“渺渺你不记得了?咱爹开的那二亩荒地啊,就在村子最东头,种的就是麦子,那地薄,产不出多少粮食,还得交税呢。” 渺渺向后倒了倒身子,还以为生存有希望,原来,也是个肥皂泡泡! 二亩地,能收多少粮食,这个渺渺不懂,可是面积还是有数的。想当初,支三小姐不受亲爹待见,发配到一个小别墅里苟活,那还有二十亩地的逛头儿呢! 肚子里,只有“咣咣”作响的稀粥,渺渺没了劲头儿,倦怠的站起了身,摇摇摆摆往外走。 二丫吓了一跳,出声制止:“渺渺,干啥去?头上还没好呢?” “出去转转,闷死我了!”渺渺连头也没回,就这点吃食撑着,能干啥去?姐离饿死,就差一步了! “那你可不许去爬树,再摔一回,可不得了!”二丫的声音直追到院门口。 悲催的三小姐,漫无目的的前行,这里是很狭窄的农家小巷,稀稀落落的遍布着人家,大都是跟自家相似,篱笆墙,栅栏门,隔着缝隙,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鸡狗在跑跳,跟透视墙似的。 路上,遇到了几个村民,倒是有相熟的,上前跟渺渺打招呼,也都是粗布大褂拦腰一系,跟大成一般的男子,留着发,在头顶插一木簪,跟个道士似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漫不经心的呼应着,连个笑容也懒得奉上,饥饿,已经摧毁了她的笑容。 村头倒是寂静的,近处是一家人的柴禾垛,已经松散了,摊了一大片。 渺渺就地一坐,倚在一捆子干柴禾上,闭目养神。 似乎,曾经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情景,某个革命老区,一群贫寒的连裤子都要一家人轮流穿的青年人,就是这般晒太阳的,混吃等死,不思进取。 如今的三小姐,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饥饿,像一条巨大的虫子,在身体里面肆无忌惮的爬动。 一只老母鸡,“咯咯哒,咯咯哒”的忽然叫起来,从渺渺身后的柴禾堆里一跃而起,渺渺猛地起身,那母鸡快速的忽闪着翅膀逃跑了,惊起一地的尘土。 那母鸡刚才藏身的地方,依稀,有白花花的东西在对渺渺呼唤。 鸡蛋?鸡蛋,鸡蛋! 渺渺猛地咽了口唾沫,迅速向四周看了一遍,没有人,欧耶! 她的双腿,不自觉的走了过去,两只手,珍惜的扒拉开那片柴禾,天哪,一二三四五,五颗鸡蛋! 渺渺的眼珠子都泛红了,啥也不想,抓了蛋就往身上揣。 可是,这衣服竟然没有兜儿?天杀的! 渺渺只能把它们装进袖筒,小心了再小心,一只手,捏住了手腕处的袖口,急急忙忙回家去。 再遇到人,也不搭理了,渺渺脚下生风,脸上都是红云笼罩,姐要吃鸡蛋了,姐能吃到鸡蛋了! 是煮还是炒?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渺渺的肚子在欢呼,“咕噜噜”惊天动地。 家里很安静,二丫跟大成都在忙碌着编织箩筐。 渺渺先一头钻进灶房,急忙火燎的把五颗蛋放入一个空坛子里,又取出了一枚,纠结了。 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那对兄妹?咱可以分给他俩一人一颗鸡蛋,可是,他们会不会反而教育咱这是偷盗行为?咱现在跟他俩可是不熟,到底会不会就此看不起咱,把咱撵出去? 在忧患中长大的渺渺,彷徨了。 小巷里,却迅疾传来了一阵妇人的喝骂声:“是哪个天杀的偷拣了俺家的鸡蛋?给老娘吐出来!” 渺渺手忙脚乱,把灶房的破木门掩上,手心里,都是冷汗涔涔。 完了!这回,就坐实了小偷的罪名了! 那,送回去吗?渺渺艰难的再咽了口唾沫,姐行走江湖二十几年,倒是还没被人骂过小偷,罢了,不吃了,饿死就饿死吧! 那骂声,已经到了自家门口,二丫正走向院门,那骂声拐了弯,似乎进了自家院子。 “婶子,你骂什么呢?”二丫的声音很激动。 “俺骂天杀的小贱人,没的吃的饿死鬼,偷拣了俺家的鸡蛋,叫他手断脚断,不得好死!”那个妇人的声音直欺进耳膜,渺渺三小姐怒了。 至于嘛?在外面拣了你家鸡下的蛋而已,又没有上门去偷,你竟然如此上门来喝骂,莫非,你见了姐拾的蛋? “婶子,你不要欺负人!你家的鸡下的蛋没了,凭什么到我家来骂?”二丫的声音有些抖,明显是被气到了。 大成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急忙跑出来声援妹妹:“婶儿,话可不能胡说!” “还敢说俺胡说?咱这村子里,就属你家最穷,三个饿红了眼的兔崽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那妇人唾沫横飞,一副肆无忌惮的跋扈样子。 渺渺三小姐那点儿后悔的心思,一下子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来这个婆娘不是个好东西,欺压咱家都成习惯了吧? 再不理会门外的叫嚣与争执,三小姐一不做二不休,在灶膛里扒拉了一下余火,把五个蛋齐齐的埋进去,坐等着烤熟了填肚子。 姐不擅长跟人对骂,臭婆娘,你等着! 门外的叫嚷,直等到周围的邻居围过来,齐齐的劝解,才算烟消云散,那妇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灶房里,渺渺三小姐已经把烤的半熟的鸡蛋扒出来两颗,就地消灭了,到底年龄还小,吃了这两枚鸡蛋,胃里就舒服多了。 那三只鸡蛋,就留给哥哥姐姐吃吧!渺渺腹中不那么空了,心情也松泛起来,权当报答他俩替自己挡骂了! “渺渺,三丫,你在屋里吧?”是二丫的声音,在灶房外轻声呼唤着。 “三丫根本没回来过。”大成下判断,“不会真的是她拣了黑婶子家的鸡蛋吧?我先去编箩筐,你去找找,要是真的,叫她给人家还回去。” “哎,哥你放心吧,三丫虽然小,也办不出这种事儿来。”二丫口里答应着,脚步声又迅疾的走出了院门。 躲在灶房里的渺渺三小姐郁闷了,还要不要承认是自己拣了蛋?还吃了两个?果然这兄妹俩虚伪又爱面子,都要穷的饿死了,还要还给那恶毒妇人几个救命的鸡蛋! 渺渺手脚麻利,把灶膛里剩下的三只鸡蛋也扒拉出来,左转右转,藏在了一堆灶灰里,施施然走出灶房。 肚子里有了存粮,精神头也上来了,坐在井台边上,就着晒好的井水,好好洗了一把脸。 一个小木盒里,积着灶灰,莫非,就用这个洗面净手洗衣服? 三小姐勉为其难试了试,倒是管事儿,手上搓一搓,真的干净了。 这手脸一干净,就更觉得身上刺挠的厉害,头顶也像爬满蚂蚁似的,钻心的痒起来。 不管咋地,姐得洗个澡先! 三小姐“吭吭哧哧”,终于蹭到门边呼唤大成:“大哥,能不能给我准备点温水,那个,我得洗个澡,痒死了。” 大成手下,已经成型了一只箩筐,改成了方底,倒也有点儿样子。 “天还早着呢,你在灶房里洗吧,等我把晒好的水给搬进去。”大成不含糊,放下手里的柳条就走。 那个木盆,对于十二岁的少年来说,也是不轻。大成在侧面推着木盆走,滚进了灶房里面。 其实也不需要水多,三小姐如今开始入乡随俗了,也没那么些讲究,跟在后面,用小盆往屋里倒水,大成揭开了锅盖,顺势又捞了些馏锅的温水,一并倒入大木盆中。 渺渺咧咧嘴,没反对,这就叫“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认命吧! “妹妹的头还没结痂吧?千万别沾水,郎中可嘱咐过了。”大成开始唠叨,瞧着妹妹那个包的严严实实的额头。 渺渺哀嚎一声:“别啊,大哥,你帮我拆开看看,我觉着肯定结痂了,好痒的呢。” 大成被缠的无奈,伸手解开了渺渺头上的结,一层一层打开,果然,虽结痂还很新鲜,好歹是封好了口的,沾点水,估计也没啥关系了。 “那你小心点儿,别用力搓。”大成嘴里嘱咐着,在外面关好了屋门。 渺渺轻轻的取了一根粗木柴,当做顶门的棍子,小心的顶在了破木门上,才算安下心来,脱衣服,坐进木盆中搓洗。 灶房里洗澡,还真是方便,草木灰就在手边,随时可以取用,还管够。 渺渺不敢祸害温水,泡一泡就出了木盆,抓了灶灰在头上身上揉搓了一番,用那缠头的布擦去灰泥,才敢回到水中冲去一身的余灰。 好歹还算是舒服! 第七章 转性 洗过澡的渺渺三小姐,身心顿时舒畅了起来,给自己又犒赏了一枚烤鸡蛋,满足的整理好衣服,大跨步出了灶房。 还别说,那草木灰虽然腌?人,可是洗浴的效果不错,一点儿添加剂都没有,说不准还能滋养头发呢。 那头乱毛毛,被清洗的很柔顺,顺着肩膀头滴答着水珠,微风一吹,说不出的惬意。 二丫已经回来,跟大成在正屋里继续奋战,箩筐已经成功了两只,第三只,也在萌芽状态。 渺渺蹲在两人身旁,嘴里也活络了:“大哥,我建议你编个花篮形状的,喏,这样的。”地上,留下了小丫头描画的痕迹。 “或者,这样――”前世里,收过的果篮可是不少,形状各异,能留在脑海里的都是漂亮的有个性的印象。 “三丫――不是,是渺渺真厉害,画的真好!”大成和二丫都有些惊呆,自家这妹妹,确实聪明,画出来的东西很形象,一看就明白了。 “这种的,可以做花篮,你看,从边上再延伸出一圈沿儿,编出花的形状,那些大家小姐们,肯定会喜欢。”渺渺越说越带劲儿,地上,已经画下了不少的图案。 “渺渺别再画了,这些,就够哥哥琢磨好长时间的了。”大成开始求饶,眼睛里却亮的不行,这些图案,都是没见过的,编出来,肯定有人瞧着稀罕,价钱就能提上去,妹妹们吃不饱的日子,就能改善些个了。 二丫也给震住了,真没瞧出来,这个没心没肺只知道闹着要吃要喝的妹妹,还能画画? “渺渺,等以后咱家有了钱,给你买笔买纸买颜料,叫你画画。”大成说出了二丫心底里的话。 到底是少年,即便是穷困的厉害,心底里对于未来的向往却更执着,更迫切。 颜料?渺渺又来了新主意:“大哥,再买些能上色的颜料,可以在箩筐上画些图案,写几个吉利的文字,就更好卖了!” “说得好!”大成激动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咱可以写些‘恭喜发财’‘吉祥如意’的字在上面。” 渺渺大惊,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识字么?” 这个农家男孩子,有机会识字吗? “嗯,识得几个,娘亲在的时候,教过我的,后来,自己又学了些。”大成的脸色开始神秘莫测。 “那,娘亲她现在――”渺渺忽然泪盈于睫,两世为人,都不曾谋得亲娘的面,难道,这一遭还是? 可惜,二丫直起了身子,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去熬点粥。”就出门了。 大成低下头,再不说话。渺渺的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还问个什么呢?肯定又是为了自己的出生,这个身子的娘也撒手归西了。 外面,传来费劲的倒水声,渺渺忽然想起自己在灶房留下的洗澡水,不由脸色一红,也急忙跑出去帮忙。 过惯了大小姐的被服侍的生活,还真不习惯啥事都自己动手,被个十岁的丫头照顾,还真是心里不落忍。 姊妹俩齐心协力,把木盆里的脏水请了出去,再把木盆推倒,就地滚出屋子。 “那个,姐姐,等我以后,给你盖个洗澡间,就不用这么费劲挪盆了。”渺渺忽然爱心大发,可把二丫给感动坏了。 “姐等着。”十岁的小姑娘,爱怜的摸摸八岁小妹妹的头发:“还疼不?” “不疼了,就是偶尔还有点儿晕。”渺渺鼻子里有些闷,原来,有姐姐疼爱的日子,是这样窝心的。 要是他俩老这么友爱,那咱渺渺三小姐,也是有情有义的很!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今儿那欺负到咱门上来骂街的是黑婶子是吧?你等着,姐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做完了活儿,虽然累的厉害,渺渺却不肯歇息了,趁着哥哥姐姐都忙着,自己悄没声的去墙角伸伸胳膊踢踢腿,姐那身跆拳道功夫,可不能撂下了,这个世界摸不清楚动向,还是留一技傍身更安全! 晚饭后,大成兴冲冲拿着自己加班加点熬出来的四个箩筐,去隔壁找王大爷去集体熏蒸了,二丫也用灶房的剩水,在小木盆里草草洗了一个澡,得到三小姐白眼一枚,这姐姐,真是不讲究! 其实,家里没爹娘,十岁的小姑娘,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别人家小姑娘梳头要新鲜样子,二丫呢,就会那两只抓髻,左右中分一缠一系,纯属傻呵呵的一柴禾妞形象。 再加上她人小力气不足,洗衣服也没人指点,当然,洗涤用品也不顺手,所以,家里三口人的衣服都混酱酱,看不出本色来了。 渺渺三小姐不得不重新给自己定位,到底是安于现状,继续穿这样的丢份儿衣服,还是奋起一番,自己动手,还原出衣服本色来? 哦,这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纵然思绪万千,渺渺还是睡了个好觉儿。三颗鸡蛋垫底儿,就是萌生不一样的人生感悟哦! 第二日,大成早早的跟着王大爷去赶集了,据说得走个十里八里的路,趁早能占个好位置。 二丫留了稀粥在锅里,自行去照看地里的麦子,干不了别的活儿,大概是去除草,小身板还扛了一个长长的工具,渺渺不认得,也不理会。 家里好安静,渺渺扒出来灶灰里的鸡蛋,继续垫吧一颗,再喝些稀粥,就能充数了,心里开始琢磨着报仇雪恨,昨日那一番刻毒的谩骂,还在脑子里转悠呢。 嘿嘿,黑婶子是吗?既是你欺负咱家成了习惯,那就叫你尝尝这习惯的厉害! 三小姐自己梳了个跟二丫差不多的头型,反正也没有镜子可照,马马虎虎就行了。 灶房里找了个包袱皮儿,估计是可以当围裙用的东西,里面卷了把菜刀,渺渺悠哉悠哉往外走,出门时,只是略略一带门,家里啥也没有,咱自然是不怕小偷上门! 照样去了村头蹲点儿,结果,直等到日头挂在正中,二丫的身影都从东头地里摇晃回来了,黑婶子家的那只鸡,也没有露面。 自然,那柴禾垛里,也没再出现美味儿的鸡蛋。 渺渺抢在二丫头里回了家,把菜刀放回原处,包袱皮收好,坐在井台边上装模作样。 “这头发是自己梳的?”到底是女孩子,再邋遢,也能迅速发现闪光点,二丫一进门,就开始惊呼了。 “是啊,怎么了?不好看?”三小姐自己不知道是啥鬼样子,还当是出了丑呢。 “好看啊,真是你自己梳的?渺渺真手巧,比姐姐强多了。”二丫放下工具,一脸的郁闷与艳羡。 比你么,自然是强的!渺渺对此不含糊,这个姐姐心地还不错,就是不怎么利索,瞧瞧那头发,只一个早上,就蓬乱的跟个鸡窝似的了。 “姐,去拿梳子,我给你梳一个漂亮的,刚才在村子里见了个小丫头,梳的头发就很好看。”这是渺渺三小姐的声音吗?自己都不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自动要求给别人梳头发?转性了吧? 二丫倒是喜悦极了,兴冲冲跑进屋子,拿了个掉了齿的木梳来。 蘸了水,渺渺给姐姐梳顺了一头乱发,中分改成了三七分,小手一扭一缠一系,剩下的结了辫子,也缠到那个大发髻上面,一个轻灵俏丽的头型就完工了。 “可惜,没有镜子,你看不到效果。”渺渺满意的看着小姐姐大变了样儿,饱满的额头露出来,瘦削的小脸,瞬间明亮了许多,眉清目秀的,这个姐姐拾掇好了,也是个美人坯子! 二丫可是有经验的,人家几步迈到井台边,大成早早提上来的井水在木盆里荡漾着呢。 就着水盆,二丫左照右照,欣喜不已。自家原来那个好吃懒做的小妹妹,什么时候改了性格?心灵手巧还爱关心人了呢? 姑娘家臭美起来都是一个德行!二丫半晌才照够本喽,笑嘻嘻的进了灶房去准备午饭:“今儿我寻了些野菜,拌在粥里换换口味儿。” 渺渺扶额,这姐姐,什么时候能换个饭食做做?咱能不跟稀粥较劲儿么? 无奈的三小姐跟进了灶房,看见那半盆野菜,倒是碧绿绿的诱人的很,认命的抓了一把:“姐姐,你烧火,我来做。” 从来只四处寻觅美味却从不进厨房的支三小姐,终于开始了她洗手做羹汤的第一次,哎,人生无常,谁知道还会有多少第一次去尝试? 家里的瓶瓶罐罐,渺渺早就摸索清楚了,连油也没有的灶台上,好在还有盐可用。 热水里抄了野菜,沥干水分,撒些盐上去,勉强还能入口。 剩下的,就去跟稀粥做伴了,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最起码,一汤还配了一菜不是?这也是历史的一大进步啊! 二丫倒是好打发的,口中一个劲儿的夸赞:“妹妹手巧,这野菜拌着可是好吃。” 夸得三小姐心酸不已,这喂鸡都不稀罕的野菜,就夸成这样,要是见了姐以前过的日子,不得把眼珠子掉出来? 新书宝宝的每一步成长,都得您来支持,求收藏求推荐哦亲! 第八章 偷鸡 耳朵边是二丫絮絮的念叨,野菜好吃,稀粥好喝,渺渺食不知味,勉强咽下这些东西。 饭后,二丫继续做鞋,小小的人儿,蛮认真的一针一线的缝制着,虽然只是粗布,也不曾绣个花啊朵的,渺渺却觉得有意思。 “姐姐,谁教的你做鞋?还挺好玩。” 能不好玩吗?几张鞋底子合在一起,缝的密密的粗线,二丫手指头上还戴了个顶针,时不时的,还要拿那根针在头发里抿一抿,也扎不破头皮,嘿嘿,有意思! “隔壁王大娘教的,她家可都是好人,咱爹临走时,托他们照看咱三个,还真没少麻烦人家。”二丫边飞针走线,边跟妹妹聊天,枣树下,都是静谧与温馨。 可惜,这样和谐的局面很快就被打断了,一个粗豪的喝骂声在巷子里响起,腔调儿真是熟悉,还是昨日那只母老虎,黑婶子的高嗓门。 “天杀的兔崽子,又来偷俺家的鸡蛋,这才一转眼没看到,俺家母鸡的蛋就下到兔崽子的嘴里去了!” 二丫悚然一惊,扭头问渺渺:“今儿你拾她家的鸡蛋没?” “今儿?自然是没有的!谁稀罕她家的鸡蛋!”渺渺跟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似的,“噌”的站起来,黑婶子今儿肯定是把家里的鸡给关起来了,要不怎么姐就没碰到?至于为什么又丢了蛋,那肯定是没看好,又便宜了别人啦!哈哈,恶人自有恶报! 可是,那嗓门渐渐逼近了自家的门口,二丫已经全神戒备,放下了手中的鞋样子,皱着眉头,倾听着。 自家的院门,倒是闭合着的。隔着透视的篱笆墙,可以望见黑婶子那肥大的身躯,已经摇晃着走过了自家的领地。 二丫姐妹俩刚刚松了口气,冷不防叫骂声又起:“大白天的关着门,肯定是心虚了吧?三只兔崽子倒是好养活,家里穷的什么似的,竟然没饿死一个!连生病请郎中的钱都能变出来,嘁,指不定在哪儿偷来的东西呢!” 渺渺怒发须张,嘴里低骂一句:“丫的!欺负上门啦!” 二丫的手,紧紧拉住了妹妹的胳膊,摇着头:“渺渺,别理她,只要不进咱家来骂,就当她是放屁!” 隔壁有人出来接上了话茬儿:“他黑婶儿,这是又咋的啦?家里的母鸡不看好喽,关在鸡窝里,非要撒出来乱跑,还天天在外面骂,这不是找病吗?” “哎吆喂,王大娘,您是向着那三个小兔崽子吧?谁不知道在外面放养的鸡吃的虫子多,鸡蛋里面的油水大,俺哪能天天关着?俺还不信了,谁要是再敢偷俺家的鸡蛋,老娘非把他家的祖宗给骂出来磕头不可!”黑婶子雄赳赳气昂昂的答复着,明显是把骂街当成爱好来培养了。 渺渺三小姐已经冷静下来,心里冷笑,叫你先乐呵一会儿,等着姐抽出空来,非叫你看看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骂声渐渐远去,二丫重新拿起针线簸箩,咬着嘴唇继续穿针引线,渺渺也不多问,心里拿定了主意,跟二丫说一声“姐姐,我出去找些野菜来晚上吃。” 进了灶房,照旧卷了那张包袱皮,包严实了菜刀,向外走。 “你能认清野菜吗?可千万别挖错喽,一定得回家来叫我看了再吃,知道不?”二丫嘱咐,不放心的送到了院门口。 渺渺健步如飞,点着头冲出了二丫的聒噪,姐真不习惯有这么个人唠唠叨叨,跟你们很熟么? 村头有几个人影,渺渺谁也不搭理,自顾自往东走,一副真的挖野菜的派头。 村外,就是麦田,此时刚刚长到腿肚那么高,野草野菜也正是好时候,有稍微懒一懒的人家,地里就迅速拔高了荒草,能盖过麦苗的长势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微风吹过,激起一簇簇麦浪,像海潮一样彼此起伏,久久不息;又像一张铺在土地上的巨型毯子,默默地享受着暖风的亲吻与爱抚。 细细倾听,麦田里不时传出一阵阵舒畅的旋律,或者是虫鸣,与风过的刷刷声有机地合奏成一支欢快的交响曲。 这是个很美好的季节!渺渺忽然有一种身心通泰的感觉,仿佛沉重的包袱一下子放开了,脚底板也轻松了许多。 哪一块,是自家的麦地呢?渺渺一直走、一直走,地势渐渐坑洼,荒芜的痕迹明显,才算是看到了二丫所描述的,最东头,一处稀稀落落的麦田,大概,就有二亩地那么大,周围,就都是苍凉的忽高忽低的荒地。 其实,这二亩地明显地势被平整的不赖了,可惜,麦苗的长势跟受过了灾荒似的,打不起精神来。 大成幻想过的,等丰收时吃白面馒头的情景,估计又是一番水中月镜中花,任凭雨打风吹去了! 可以欢喜的是,这地里麦苗长不好,野菜倒是很可观的,虽然二丫早上刚刚除过了草,还是可以发现碧绿的踪迹。 渺渺拣些二丫上午摘回去的芽菜模样去采,倒也津津有味。 那张包袱皮,还真的派上了用场,渺渺摘了不老少的野菜,才直起身子,揉揉貌似还没长齐整的小腰,提了包袱回家去。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渺渺唱起了久远的歌曲,田间小径上,还真的有一头老牛在徜徉,呵呵。 村头,已经恢复了安静,那堆柴禾垛,照旧散乱的堆放着,一只与三小姐缘分匪浅的母鸡,迈着八字步,在柴草里啄食。 渺渺站住了,眼睛里放出光彩,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亲爱的老母鸡,姐来啦! 小身板绕到了柴禾垛背后,现在,即便是路边有人经过,也不会发现其中大有乾坤了。 三小姐小心的把野菜先倾倒在地上,张开了包袱皮,向那只“猎物”靠近,再靠近! 唯一坚持下来的跆拳道,也不是白忙乎的吧?三小姐踮着脚尖儿,一个猛扑,把那只母鸡当头罩下,并迅速按住了鸡头,捏住了鸡嘴,一屁股,骑在了肥胖的母鸡身上。 “到了阎王殿,你千万要告诉阎王,不是姐心狠,是你那主人忒不是东西,姐要教训她,叫她得个见识,莫欺少年穷!”渺渺嘴里嘟囔着,取了菜刀,照着那鸡头就剁了下去。 隔着包袱皮,鲜血迅速染红堙透,那悲催的母鸡悲壮的倒地,来不及大叫也来不及挣扎个彻底。 渺渺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喧嚣了起来,渺渺的小手指有些个颤抖,姐不是害怕,姐又饿了! 凭着一时冲动的三小姐,英勇的宰杀了一只无辜的母鸡,接下来,可是要怎么处理? 带回家去吗?不行!会被发现的!二丫可得要叨叨,大成肯定也不饶,这事儿,还真是有些棘手。 但是,销赃灭迹的常识,三小姐还是有的。 拿菜刀就地挖了个土坑,想要把母鸡埋葬掉,可是,自家的肚子,拼命的叫啊叫啊,“咕噜咕噜咕噜噜”,哦!姐只会挑拣着吃,可不会动手做的! 那只鸡,已经彻底的断了气,躺在土坑里,还是那么羽翼靓丽。 土包起来母鸡?泥?叫花鸡? 渺渺忽然福至心灵,那电视上不是有演吗?给鸡包上泥巴,烧熟了就是一道最简单的美味?嘿嘿,这个法子好,姐虽然没下过厨房,这和些泥巴还是可以做的! 据说,那泥巴烤干了就能自动带着鸡毛啥的脱落,那就就地取材吧! 渺渺跟做贼似的,又包起那只鸡,卷了包袱皮,到最近的小河边去逡巡,刚才出来她就看到了,绕着村子,有一条小河流,很是清澈。 河边,有几个妇人在浣洗衣服,有说有笑的,声音伴着悠悠的水声,很是清亮。 渺渺躲躲闪闪,在僻静处挖了一坨泥巴,也包在包袱皮里,然后,急于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去操作美味儿。 就这么转来转去,终于,发现了一处风水宝地。 就在河沟拐弯处,离村子倒也不远,很好的形成了一个弧度,里面有一处平面,自成一番小天地。 渺渺顺着河沿,出溜下去,嘿嘿,此处甚合我意! 挖坑,想想,还得找些柴草来,又起身跃出河沟,在河边上狠劲儿薅了些枯草,捡了堆干树枝,乐呵呵的回到了河沟拐弯处。 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家的包袱皮已经被打开,血胡林拉的母鸡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一个少年,蹲在母鸡旁边,正愣怔的看着自己。 那少年衣着很富贵哦,渺渺忘记了惊惧,皱着眉头打量,小书生的打扮,头上挽了髻,还包了一块儿布巾子,丝带飘拂下来,一长一短,很显风姿绰约。 小脸儿还很白皙,一双杏核眼黑白分明,眼角儿微微的上挑,眼睫毛有些长,像一把小扇子,扑簌簌的。鼻子也挺,嘴巴还不大,唇红齿白的,活脱脱观音座前一个小仙童,嘿嘿,让姐恨不得揉上一把才好! 小仙童发出了声音,立刻打碎了形象:“你是哪儿来的野丫头?这鸡是你偷的吧?” 感谢亲点击收藏推荐! 第九章 叫花鸡 “你才是野丫头,你全家都是野丫头!”渺渺一下子回过神来,对那比她自己还跋扈的少年立起了眉毛,嘴里迅速回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不怪三小姐生气,本来呢,她前生缺少亲人缘,内心里,也是渴望有个哥哥姐姐疼爱的,或者,有个弟弟妹妹让她去疼爱也行,可惜,从未实现过这个愿望。 猛不丁的见到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穿戴的干净漂亮,长的又马马虎虎,三小姐霎那间爱心泛滥了一下下,却被那一声“野丫头”给嘲弄没了。 “你――”那小少年本来气势汹汹的,被这么一骂,竟然不知道如何还嘴了,到底是年龄还小啊! “你什么你?说说,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跑到这儿来干啥?这鸡,是你偷来的吧?”渺渺乘胜追击,倒打一耙。 被点到眼前的手指给定住了,那少年语无伦次,溃不成军:“我,是龙湾镇上来的,没有偷鸡,这鸡,我刚才来时就,就在这儿了――” 哈哈哈,渺渺心里大笑三声,原来,这厮是只纸老虎,不禁吓! “你既是从那什么湾来的,怎么又来到了我们村子?快说!”渺渺瞪大了眼睛,力图这表情更接近凶神恶煞一些。 哎!日子太无聊,逗逗小朋友也是一种消遣! “我,我,来王家村看舅舅――”那少年果然被唬住,眼泪汪汪的辩解着:“我真的没有偷鸡――” 渺渺不好意思了,伸了脏爪子,拍拍那少年的书生头巾,留下个脏印子:“好了好了,别哭,逗你玩呢,跟个姑娘似的,没出息。” 这么明显的鄙视,那少年可是不肯接受,拿袖子抹了泪,倔强的跟渺渺对峙:“谁哭了?谁没出息?” 这么一闹,渺渺心里明白这少年跟鸡没啥亲属关系,无需害怕,于是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捡起那只鸡,把泥巴一层层糊上去。 小少年眼珠子被勾走了,忘记了争强好胜,屁颠颠儿的跟在渺渺身后:“你想干啥?为啥给这鸡抹泥巴?” 三小姐翻翻白眼珠儿:“没长眼睛吗?姐要做一道美味儿,叫做‘叫花鸡’,你懂不懂?” “美味儿?好吃的?就这么抹上泥,就能吃?”少年明显半信半疑,倒是更有兴趣了。 渺渺这会子心情也好了,不厌其烦的给小少年讲了讲丐帮帮主洪七公的简历,这“叫花鸡”呢,就被说成是洪七公发明的。 “原来,外面的小叫花子,还是有来历的!”少年听得眉飞色舞,就说嘛,每个少年的心头,都曾经存活过一个武侠梦。 可惜,三小姐抹完了泥巴,看着那一堆儿柴禾,没辙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火种去哪儿找? “你想做吃的,却没带打火石?”小少年也瞧明白了,用看待白痴一般的眼神注视三小姐。 打火石是什么东东?姐有见过吗? 要么,钻石取火?哦,这里没有石头,日头也开始西沉了。 “你等着!”小少年倒是很机灵,大踏步跳上了河沿儿,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渺渺悲催的望向那堆大泥巴,肚子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加油,来点吃的! 想吃顿饱饭,怎么这么难啊?老天,长期这么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谁来救救咱这条小命啊? “腾腾腾”,脚步声急促的传来,渺渺直起了身子,一脚把那只“赃物”踢进了泥坑。 强作镇静的蹲在河边洗手,一边扭回了头,看向脚步停处。 “你不会打个招呼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渺渺一看见来人,顿时勃然大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小少年身上抖了一下,却还是笑嘻嘻凑上来:“给你。” 手掌里,躺着两块儿小石头。 “这是啥?”渺渺不明白,没见过这东东啊! “你不是缺少打火石吗?我刚去找小林子要的。”少年眨着杏核眼,都是疑问。 “哦,是,我忘了,谢谢哦。”渺渺尴尬了,接过来石头,依然不懂得怎样操作。 那少年开心了,凑上来,接了石头,对着那堆柴草,来回敲击几下,火星迸溅,果然,点着了。 “这样不行!”少年琢磨那个泥坑,柴草丢进去,不能长期给“猎物”加热,“得换个地方。” 两个小人儿,又把战场转移到河沿横切面上,继续掏了个大洞出来,还架上了几根粗木柴,把泥巴鸡放上面,把火苗挪到木柴下面,再寻了些柴草,一本正经的烘烤了起来。 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二人都有些兴奋,彼此看看,脸上都脏污了,黑一块泥一块的,煞是有趣。 小少年的衣服也不讲究了,长袍子在腰间打了个结儿,像个不伦不类的“店小二”。 “我叫张渺渺,你呢?”三小姐愉悦的斜倚在燃烧着的“壁炉”旁边,闻着味道儿,就心满意足。 “我叫罗家兴,你家是哪个村子?”罗少爷指指左右两个相邻的村子,问询。 这个,好像咱不知道,渺渺含混的向自己家的方向一指:“喏,那一个。” “哦,是李家村,我舅舅家在那边,挨着的,王家村。”罗少爷一副百事通的样子。 原来,自己居住的村子,就叫做李家村,渺渺长了见识。 “那个,张――渺渺,我家在龙湾镇,你以后赶集时,可以去找我玩,你打听罗家酒店就能找到我。”少年人是很容易成为朋友的,刚才还冷眉冷目的两个小孩儿,现在全然的热乎了起来。 酒店?渺渺口中的唾液,分泌的茂盛了起来,以往,顿顿饭都是美食侍候,自己还得挑三拣四,佣人们都说,三小姐的舌头举世无双,一丁点儿味道的不足都能品尝出来。 哎,往事已矣!前世的极尽奢侈,才有了如今的忍饥受饿吧?从“酒肉臭”到“冻死骨”,原本就是一墙之隔,不差一点半点儿的! 隐隐约约的,能嗅到空气里,漂浮出一股肉味儿,越来越浓,二人大眼瞪小眼,一致决定:“熄火,可以吃了!” 欧耶!终于可以吃到肉了! 罗家兴这会儿有了男子气概,自己手拿一根木棍,把那坨泥巴从火中扒拉出来,泥巴早干透了,硬硬的,跟石头似的。 拿木棍敲,不碎,拿脚踹,不坏! “你闪闪!”渺渺来了精神,退后一步,“啊”一声暴喝,来了个标准的“下劈”,右脚登地,重心稍前移,右脚上举直至头顶上方,放松落下,上身保持直立,以脚掌击打那坨泥巴后,又轻轻落下,恢复成一个英姿飒爽的态势。 那泥巴果然应声而裂。 此刻,罗少爷的眼睛里面,就剩下了满满的崇拜,刚才那一系列动作,把他晃花了。 这个又博学又勇猛的女人形象就此留在了罗少爷的小心脏里。为什么说她博学?人家都能懂得“丐帮”的内幕,还不博学?家里的护院每天耀武扬威的,那些动作也不如渺渺来的利索行不行? 如果,那个高大形象没有立刻扑上去,被那热泥巴烫的个鬼叫,那就更完美了! 渺渺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崇拜了,顾不得手疼,再次扑向那只“叫花鸡”:“喂,家兴,帮把手!” 三小姐还挺自来熟,“家兴”两个字叫顺了口。 罗少爷急忙得令,俩人手掰棍敲,总算是把那只“叫花鸡”给剥了个干净。 还别说,那身鸡毛真的被除干净了,跟着泥巴块儿,早早的分了家,接下来,就是分解分食仪式了。 把白嫩嫩的无头母鸡放在了干净的树叶子上,两人很虔诚的去河边洗了手,四下里,都是寂静的了,洗衣服的妇人们,早就归了家。 又到了黄昏时分。 时间,对孩子来说,没有多大意义,是不是回家要晚了,晚了以后有什么结果,统统被忽略不计。三小姐自在惯了的,更是不需要考虑有亲人惦记的事儿。 二人劲头十足,把洗干净的菜刀拿起来,从正中把母鸡劈开,渺渺大度的掰下来一半鸡身子,递给罗家兴:“趁热吃,能得到我三小姐亲手做的美食,可不容易!” 这丫头还有那么点儿自恋?只是,你能确认这是美食么? “那个,渺渺,这中间,黑乎乎的东西,是啥?”罗少爷还没开动呢,先指着那半只鸡问上了。 “――”,渺渺大?濉?p>这只母鸡,非常的完整,完整的,连内脏大小肠子,都没去掉,甚至包括鸡身上累赘的排泄物,也被烤的干结了,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味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烤制的肥鸡,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儿? 罗家少爷锦衣玉食惯了的,丢下那半只鸡到树叶子上,大眼睛眨啊眨啊,黄昏的霞光给他的脏脸儿也镀了一层金色。 “呼――”,渺渺长吐了口气,姐也是个挑剔的主儿,看见这些烂东西,宁可饿死也填不进肚子里去。算啦! 地上,还剩了一个废弃的泥坑,渺渺顺手把肥鸡丢进去,虚虚的埋了下,站起身来。 罗少爷如法炮制,终于给那只悲催的母鸡保留了全尸,当然,头不在了。 求收藏求推荐哦! 第十章 事发(上) 渺渺仰天长叹:“天要亡我乎?” 难道不是吗?从身娇肉贵的三小姐给转换成穷丫头,没爹没娘,哥哥姐姐又年龄小,八岁的小丫头每天为了肚子不叫唤想辙儿,好不容易大开杀戒,忍受着心理上的巨大压力,才勉强偷了一只鸡,结果做成了这么伤心的结果,忙乎的浑身酸痛,肚子还瘪着呢! 罗家兴目瞪口呆,看着一个瘦小枯干的稚龄小丫头,如此深沉绝望的叹息,嘴里吐出的几个字,却又如此这般的有文化,真真诡异哦! 被迷惑了的罗少爷,向三小姐身边靠了靠,尽管他的身高不比渺渺矮,却还是采取了一个弯身仰望的动作:“渺渺,你很想吃鸡么?” “废话!”三小姐狠狠的别了一眼:“我费了这么大劲儿,你当是消遣着玩儿呢?” 罗少爷瞬间直立起身子,拍了拍小胸脯,豪放的说:“那你找我啊,去我家,我们店里的炖鸡可是很有名的,保证好吃!” 嘁!渺渺不屑的扫了家兴一眼,让姐相信男人?好吧,这个目前只是男人的前身,男孩儿,那也不可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世界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可以吃?咱三小姐虽然一时落魄了,还不至于为了一顿饭丧失原则,岂不闻“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我得回家了!”三小姐摆摆手,意兴阑珊的拖动了疲乏的步子,天边的夕阳依旧陨落,且回家看看大成的箩筐卖的咋样了吧?说不定有了余钱,买了些吃食回来呢! “那,你――”罗少爷郁闷了,这个女孩子那么失望的样子,他是真想帮忙的,可是,怎么不搭理自己的建议,就走了呢? 黄昏的李家村,飘荡起缕缕炊烟,不是农忙状态,大都会吃上两三顿饭,要是赶上麦收,那可就没准儿了,恨不得一天只吃一顿硬实的,才能赶上趟儿。 二丫正在村口徘徊,脸上全是焦虑,自家妹妹跑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地头里也找了个遍,就是没有影子,菜刀还被捎出去了呢,虽说自家那晚饭,也用不到菜刀发挥效力,可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拿着把菜刀失踪了,终归是有点儿让人揪心。 直到见到妹妹飘飘悠悠的影子,二丫那口气才算喘匀实喽,急急忙忙的迎上来,借着黄昏的余光,也没瞧清楚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嘴里追问:“这是跑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可吓死姐姐了!” 渺渺心中一暖,“嘿嘿”傻笑一下:“在河边玩了会儿。” “河边?你可小心着,以后不许自己去玩,要是掉到了河里,那可不得了!”二丫捏捏渺渺的鼻子,很后怕似的。 嘁!姐会游泳的,怕啥?三小姐心里腹诽着,表面上倒是给这个小姐姐面子,不跟她争究此事。 嘿嘿,要是原来,那两个清高的姐姐吵咱,就非得翻了脸去不可! “渺渺,你挖的野菜呢?咱家的菜刀呢?” 不好!给丢到河边了!三小姐悲哀的大叫一声,扭头就往回跑:“姐,你等着,我马上拿回来――”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更响了,渺渺不肯停下脚步,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把菜刀,是那个新家里唯一的一把,得珍贵着,要是被别人捡了去,那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买把新的呢! 这个妹妹,比原来勤快多了!二丫嘴角带出笑来,虽然很明显,今儿是啥也没挖回来,光贪玩了,那也比原来知道爱护东西了,好现象! 等到渺渺跑回来,姊妹俩相依着回家去,夜色,已经沉沉的落了下来。 大成在家,已经把做好的晚饭摆上了,如渺渺所愿,今儿收获不错,他跟王大爷的箩筐很受欢迎,被一个大户管家看上了,统统包圆儿,价钱给的也地道,只可惜大成编的成品太少,只能买了些杂粮回来。 倒也正好,家里的那点熬粥的糙米就要颗粒皆无了。 新的杂粮熬粥,比原来的稀粥多了点儿香味儿,或者,是今儿个饿得更狠的缘故? “明儿,咱们一起去砍柳枝,这回要多多的备下,王大爷说,以后,咱的箩筐还能好卖。”大成喝着粥,还兴奋的安排着后续事宜。 两个妹妹也觉得有了那么一点儿的小希望,纷纷表示没问题。 渺渺对于爬树这项运动,还是很喜欢的。前世没捞着练习这项技能,今生能补上一课,也算是重生一场的福利待遇吧? 一盏油灯,弱弱的映照着四壁,三兄妹的小脸上都是静谧的喜悦。渺渺忽然觉得,如果不考虑温饱问题,这样的家庭,也是很舒适的,最起码,没有人嫌弃自己,也没有嘲讽与打击。 今早还是个洁净的小姑娘,现在也恢复成了脏兮兮的邋遢样子,渺渺累极,顾不得再苛求生存质量,草草洗了手脸脚,倒头就睡。 睡着以前,有一个念头倏忽而过:那个黑婶子,为啥今日没有骂街?丢了只鸡,不比丢鸡蛋严重么? 可是,小身板还是太稚嫩,睡着了的小渺渺,不知道明日里,东窗事发后,可是波浪很大滴! 还是大成的呼唤,才惊醒了姊妹两个,急匆匆起床洗把脸,也不吃早饭,就往外走。 渺渺还在揉眼睛,就被二丫和大成拖拉着到了村子另一头,拐过一个小山坳,就是一片柳树林子。 那柳树不像前世里那么高大婀娜,野生野长的,跟大的灌木丛似的,就凭渺渺的小个子,也能利落的攀上矮小的野柳枝干。 霎那间,就忘记了饥饿,三小姐开始调皮的在柳树林子里穿梭,找那些斜枝横生的枝干,骑上去,口里“嗷嗷”的欢叫。 前世里,可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一点儿烦恼都没有,自己愿意咋样就咋样,一丝儿压力也没有,身边就俩小孩儿,不会拿自己跟别人攀比,也不会用鄙弃的目光横扫上上下下。 哥哥姐姐倒是真不理会,凭她撒会儿疯,两个小人儿手里连砍带拽,很快,就伐下来一堆儿柳树条子。 跑够本儿了的渺渺返回来,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又凑上前去,帮着树上的大成和二丫归拢地下的枝条。 “三丫――渺渺越来越勤快了哦!”大成忙中偷闲,不忘跟二丫交流一下小妹妹的变化。 “就是,还以为得跟以前一样,自己去一边疯跑呢,倒是还想着回来帮忙,长大了呢。”二丫更是满意,从矮树上跳下来,走近了妹妹。 “咦?渺渺,你伤到了?快,让姐看看。”二丫声音变了腔调儿,一把拽过来那个小身板儿,上上下下的踅摸了一遍。 没事儿啊?胳膊腿儿都好好的,那身上的血迹,从哪儿来的?莫非,昨儿个拿着菜刀,把自己伤到了? 大成听得不好,也急忙跳下树来,嘴里嚷嚷着:“妹妹歇着,先看看伤口要紧。” 渺渺低头,可不是?连穿了几天的衣服,一片紫褐色的血迹,面积还不小,怪不得总觉得身上不舒服呢。 昨夜昏暗,他们没发现,今早又被直接拽了来,自己也没来得及实行补救措施,哎! 三小姐被按坐在一个树根墩子上,那兄妹俩开始三堂会审。 “身上有地方疼不?”这是二丫在问询。 渺渺无辜的摇头:“没有,都不疼。” “那跟别人打架了?把他们打伤了?”这是大成的疑问,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个说法,就自家妹妹这怂样儿,在家里耍耍威风起起赖还差不多,出了门,能敢跟别人打架?还打出血来?那不可能! 渺渺继续摇头:“没打架,绝对没有!” 那,这身血迹,从哪儿来的? 二丫再次上下其手,在妹妹身上捏了一遍,直捏的三小姐“咯咯”乱笑,缩成一团,嘴里一个劲儿的求饶:“姐姐,真没伤口,不疼!” 看她笑得花枝乱颤的,也真是没受啥伤,两个哥哥姐姐到底还年幼,看问题不求甚解,问不出实况来,就罢手了。 “以后要小心,出了门,别跟别人打架,伤到了人家或是伤到了自己,都不好,知道不?”大成做了总结,三个人继续欢欢喜喜绑扎起柳条儿,系一个长结儿,一人拖拽着一堆儿,返回家去。 渺渺一直纠结于一个问题,自家这哥哥姐姐,平时就不饿吗?怎么不见他们跟自己似的心慌意乱?难道,这饥饿感,也是可以用习惯去战胜的? 村外,有个黑壮壮的男人,低着头寻找着什么,不时地,还要“咕咕咕”叫上几声。 渺渺乐了:“大哥,他在叫啥?”找自己家的姑姑,需要在地上低着头找吗? 二丫拽妹妹一下,低声的答复:“那是黑叔,叫鸡呢!” 大成已经笑呵呵的迎上去,打着招呼:“黑叔,怎么是您在叫鸡?黑婶子呢?” 那黑壮男人抬了头,看看三个小不点儿,随口答了一句:“你婶子昨儿个回娘家了,那迷糊母鸡一夜都没回家,等你婶儿回来,不得闹上天去!” 各位亲,点点金手指,收藏推荐一下好不?新书成绩好坏,全在您此举! 第十一章 事发(中) 渺渺的小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貌似,被自己丢在河边的,就是面前这人家里的私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拉紧了二丫的袖子,地上拖拉的柳树枝条,也无力的停在了原地。 三小姐心里还挺鄙视这具身子的,到底是年龄小,就这么点事儿,瞧给吓得,真不如咱原来那本尊好用,入刀山下火海,姐就没含糊过! 二丫不明白妹妹是怎么啦,小手冰冰凉,还有那么点抖,摸摸额头,倒是不热:“饿的?” 渺渺的肚子,适时地大叫了一声“咕噜噜――” 大成笑了,接过渺渺手里的长树枝,拖拉着两捆枝条回家。 “马上就到家啦,给渺渺做个烙饼吃好不好?”二丫紧赶两步,又回头诱惑妹妹。 “烙饼?”三小姐口中的分泌运动又开始操作,一张张金黄的白面饼在眼前走马灯似的转动,就算是没有白面,杂面烙饼也是硬实的吧? 这巨大的喜悦霎时间冲昏了三小姐的头脑,脚下顿时有了力气,也把身后的魁梧黑叔给忽略掉了,一溜儿小跑去追赶哥哥姐姐。 其实,咱还有存粮,那枚烧鸡蛋,还有剩不是?就是没找到机会吃掉。 哎,自家好堕落的哦,一枚鸡蛋和一张烙饼,就能把哈喇子给引出来! 那个,等以后日子过好了,姐要天天煮鸡蛋、炒鸡蛋、腌鸡蛋,腌鸡蛋只吃黄儿,煮鸡蛋支持清儿,姐还要天天烙大饼,要纯白面的,卷大葱吃一张,卷烤肉吃一张,欧耶! 三小姐越想越兴奋,很快,就进了家门。 二丫去灶房烙饼,大成正在加工柳树条儿,要把绿皮一一褪下。 只见小少年,嘴里叼了较粗的一头,取了两根干枝子,夹在扯开了口的柳条头上,向下用力,于是,一圈嫩嫩的绿树皮就被从头蜕到尾,在最下面形成一个绿球球儿,很是漂亮。 渺渺瞬间忘记了要赶去灶房帮忙的打算,蹲在一侧,瞧得目不转睛。这样乡土的东西,是三小姐所从未看到过的,更别说体验了。 “学会了不?”大成龇一龇已经酸痛了的牙齿,上下敲击了几下,问渺渺。 “嘁!这有啥难的?”三小姐不乐意了,就这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的活计,还能难倒咱? 小手一挥,抓了一根相对较细的枝条,三小姐如法炮制,也找了两段木棍去夹住一头,张口咬住,向下使劲儿的勒去。 “咔嚓”,小木棍断掉了,那条绿皮,只褪到了三分之一处,松松的垂下来,跟抽出肉的蛇皮似的,迎风抖动。 大成笑出声来:“三丫――渺渺,悠着点儿劲,别使过喽!” 三小姐面红耳赤,狠狠白了大哥一眼,继续跟那根柳条儿较劲儿,这回,“咔嚓”,手里的小木棍没断,柳枝从中间断裂了。 这是神马情况?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吗? 大成又笑起来,看着妹妹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似的。一边笑,一边还得意洋洋的举了举手里的那根干干净净的枝条,白亮亮,透着股木头的青涩味道儿。 三小姐低下头,双手使力,“咔嚓咔嚓”把那根捣蛋的柳枝拦腰断成一截一截,还不解恨,丢在地上,狠狠的跺上几脚,又拿脚底板压在上面搓一搓,直碾入泥土里,才算罢休。 大成早就目瞪口呆,也不敢再笑,急急从座位上起来,弯了身,讨好的凑在暴怒的妹妹跟前,巴结的解释:“三――渺渺,别着急,你还小呢,都是大哥不对,来,大哥慢慢儿教你,别生气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一腔怨气没地方施展了,看人家可怜巴巴的跟自己道歉,心里又不落忍了,人还是个孩子哩,自家计较些啥劲儿? 三小姐面上一时也抹不开,耷拉着脑袋,一屁股坐在木墩子上。 大成把自己的墩子挪过来,乐呵呵的跟妹妹现场示范:“喏,这样,先慢、再快,最后还要慢,瞧,这不就成了?” 三小姐不搭理,把身子扭到一边。 大成再次挪动木墩子:“我们家渺渺最聪明了,这么小,就会给自己改名字,改的多好听,渺渺,喵喵,嘻嘻,不生气了哈――” 这么蹩脚的逗趣,却还是把三小姐面上的冰霜给解冻了,心里是酸酸的感动,貌似,自己上一世,活了二十六年,从没有得到过老爹跟姐姐们的一句哄劝。他们只会指责自己不懂事,不能给他们长脸,只会丢人,自己发飙的时候,个个面上都是厌弃的不行,从不曾好好讲讲道理,莫非,三小姐就是天生不讲理的么? 大成把一根纤细的柳条递给妹妹:“试试这一根,用些巧劲儿,肯定行!” 不好意思的三小姐,羞答答接过了柳条儿,继续慢慢儿的掌握着力度,一根白生生的枝条就脱困而出,尾巴上,也结了一朵绿绒花,颤颤悠悠的,好不美观! “嘿嘿”,三小姐傻笑了两声,小脸儿红润了。 大成松了口气,微笑着看着妹妹,嘴里、手里不停歇。 一股粮食的香味儿,从灶房里散发出来,那样甘醇的香味儿,三小姐的肚子,立刻自动自发的抗议了起来,“咕噜噜,咕噜噜――” “你年龄小,不禁饿,快去先吃一个烙饼。”大成推推妹妹,眼睛里都是至真的善意。 渺渺回一个至纯的笑容,放下手里的柳条儿,一头扎进灶房。 一个不圆也不方的多边形烙饼,安静的躺在蓝花碗里,二丫兴奋的宣告:“渺渺,快些尝尝,姐这次烙的饼,可是一点儿也不糊,瞧瞧,多漂亮!” 三小姐也顾不得那烙饼的形象问题,更顾不得手上还是脏乎乎的,一把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好――硬实的烙饼!”渺渺口中,都是热热的稻香味儿,熨帖的滑下了食管,迅速占据了干瘪的胃,巨大的满足感,充盈了整个心脏,三小姐忽然的,热泪盈眶。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就好像是感动,是感激,是感恩,对于食物,对于那个制作食物的小姑娘,和外面那个劳作着的小小少年。 如果是在现代,这个年龄,正在小学或中学的校园里奔跑,在父母怀里撒娇,时不时做做恶作剧,吃饭挑挑拣拣,日子无忧无虑,除了成绩下发时,有时惆怅的小脸。 可是,在这个时空,他两个,已经支撑起一个家庭,包容起自己这个小妹妹的一切,即使是说教,也能看得出他们的眼睛里,是善意的关心与呵护。 “怎么哭了?太烫了吧?不好吃?”二丫紧张了,一叠声的追问小妹妹,顾不得第二个烙饼在锅里散发出焦糊的味道儿。 “不是。”渺渺吸吸鼻子,把手里吞了一半的烙饼递到二丫嘴边:“姐,你吃一口。” 二丫讶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你,叫姐吃?” 自己这前身,肯定是个没良心的主儿!渺渺判定,还不如自己呢! 看看小妹妹如此执着的举着烙饼,二丫笑了,蜻蜓点水般的在一角上咬了一小口:“自己去吃吧,姐姐吃过了。” 扭身,就是一声尖叫:“天哪,又糊了!” 灶房里,都是二丫手忙脚乱的惊叫与自责,渺渺笑嘻嘻的抹干了眼泪,又出了灶房,把半块儿烙饼递到大成嘴边儿。 同样的,大成也被妹妹这反常的举动给骇到了,眨巴眨巴眼睛,张嘴结舌的说:“你吃,哥,不饿!” 可是,渺渺分明发现,大成的脖颈儿,正使劲儿的咽了一口唾沫儿。 她的小手坚持着,眼神也坚持着,终于,大成被打败了。 “好,哥哥吃一口三――渺渺的烙饼,嗯,真香!” 一向不肯与别人太过亲近,有点洁癖的三小姐,竟然没嫌弃邋遢的兄妹俩,自己接着品尝起那块儿烙的焦黄的多角儿饼,越吃,越觉得香甜。 二丫脸红彤彤的送出了第二张烙饼,一面摆在明处,是干干的焦黄色,另一面嘛,嘿嘿,那可不敢恭维,肯定是焦糊的厉害了。 “大哥,你吃这个。” 大成看看那张饼,毫不嫌弃的下手,撕开了两半儿,递给二丫一块儿:“剩的杂面不多了吧?咱俩都吃点,下次,卖了箩筐,就能再多卖些粮食回来。” 二丫却不肯接,连连后退:“我熬了稀粥,等下跟你们一块儿喝一碗就行,不用吃饼。” 三小姐此刻,正在把最后一口烙饼塞进嘴巴里,一下子愣住了,却原来,这饼只给自己与大哥的么?姐姐她,真的喝粥就能吃饱饭? “那个,姐姐,我年龄小,一个饼就够了,等会儿,我那碗粥,就给姐姐喝。”渺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很悦耳。 她这是怎么啦?这是三小姐的真声,还是原来的本尊的想法儿?貌似,最近有些失常,时不时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出点儿不受控制的事! 其实,也真是不用怕自己饿坏喽,灶房里的灰堆里,还埋着一颗救命的鸡蛋呢! 各位亲,点点金手指,收藏推荐一下好不?新书成绩好坏,全在您此举! 第十二章 事发(下) “渺渺真懂事!姐姐不饿,你多吃些,正长呢。”二丫蛮激动,八岁的小妹妹知道心疼自己了,多好! 稀粥很快熬好了,二丫盛了三碗,端了出来,渺渺已经解决掉手里的烙饼,手嘴并用,在勒柳条,现在,开始顺手了,熟能生巧嘛! 大成只肯吃了半块儿烙饼,留了半个,给二丫。 二丫死活推让了半晌,又分出一块儿来给大成,自己才笑嘻嘻的把那四分之一块儿的烙饼,小心的在口中咀嚼。 渺渺的眼睛里又潮湿了些,当二丫把蓝花碗递到面前时,她也只肯喝了小半碗,就连连说:“我,饱了,再吃,会撑坏的!” 于是,剩下的半碗稀粥,被大成和二丫分食了,三个小人儿,满足的分享着仅有的单调食物,却从中品味出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这就是普通人家里存在的亲情吧?三小姐鼻子酸酸的,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使唤出来,只要,能让三个家人吃上顿真正的饱饭。 可是,自己前世所擅长的,竟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会吃喝玩乐,养了一枚刁钻的舌头,有用吗?练了一双听骰子的耳朵,有用吗?摔打出一身利落的跆拳道功夫,有用吗?三小姐会打架能飙车,有用吗? 怪不得前世里老爹不喜,姐姐们不爱,自己实在是有点儿一无是处,还配备了一副跋扈的暴脾气,更是难以接近。或许,前世的亲情流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吧? 三小姐难得肯静下心来检点自己的前世,如果那时的自己再耐心一点,乖巧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再一样? 三个小人儿,一起动手给柳枝条脱皮,一个个小嘴巴都染上了绿色,满手也是黏糊糊的树汁液,时不时的,互相看一眼,“嘿嘿”傻乐一刻儿。 “等晾上这些条子,我们再去砍些回来,趁着季节合适,多准备些。”大成抖抖酸麻的手指,很开心的看着已经解决了大半部分的原材料,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没问题!”三小姐抢着回答,二丫就笑了,顺手帮妹妹抹去脸上的柳树碎皮。 大成指指地上堆成一个小山般的绿皮,分析:“这些不要丢,晒干了也能烧火,说不定更旺呢!” “那还用嘱咐?哥你上次扒下来的那堆儿,我就烧了火,还挺好着的。”二丫得意洋洋的卖弄自己的先见之明。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哦! 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一大早砍回来的柳条儿,基本上全都被扒的光溜溜,一根根白生生的柳条棍儿,整齐的码在一起,又摊平在墙边儿,很是让人有成就感。 尽管三小姐口里的牙齿酸疼,心里也暗暗担忧,会不会就此长成了龅牙?但是,在饿肚子的压力面前,美观啥的,可以暂时放后,再说,这身子八岁,离美女的距离还远着哩,就算是美女,又能如何?姐可不认为嫁个男人就是好出路! “小家长”张大成同学无疑是家中的权威,考虑到等干完活儿回家,不一定会累成啥样儿,于是嘱咐二丫:“你先去把粥烧上,留些火,等回来时就可以直接吃上了。” 二丫得令,迅速钻进灶房忙乎,大成跟渺渺去扒拉那堆儿枝条儿,此时阳光正好,很快就能晒干晒透。 这是一个静谧的中午,如果,没有二丫姐姐的一声尖叫。 “啊――这是什么时候的鸡蛋?天哪,被我压坏啦!” 原来,勤劳的二丫在照常放上水,点上火,舀了杂粮之后,在灶台边随手收拾了一把,把座下的木墩子挪了挪,就听到了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个家里,上次出现鸡蛋模样儿的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大成冲进灶房,三小姐悲哀的站在了灶房门口。 一股凉气,当头浇下。似乎,再解释啥的,也没有了意义。 那颗蛋还很新鲜,在这个弹尽粮绝的穷家庭中,也绝没有陈年的存货,再联想起这两天黑婶子的谩骂,三小姐不觉得撒谎能够过关。 果然,那兄妹俩的眼神,都定在了门口的渺渺身上。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渺渺宁可挨饿,也不愿意这兄妹俩用这样遗憾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嗓子发痒,额头冒汗,干涩的出了声:“那个――鸡蛋――是我――在村头柴禾垛里――捡的――” “捡的,就拿回家来了?捡了几个?黑婶子在外面骂街时,你怎么不说?”大成额头上青筋直冒,攥着拳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渺渺的头一下子抬起来,她就是这个臭脾气,遇到责备与质问,会迅速武装起自己来,是自卫,也是回击。 “就那个臭婆娘,满嘴里没一句好话,就算我没捡,被别人捡走了,她还不是也要来我们家骂?凭什么我要说?” “三丫你――”大成瞬时口拙了,手指头直点到渺渺鼻子尖上:“还不知错?还抵赖?” 二丫紧张的插在二人中间,不知道如何劝解这件突发事件,嘴里只会瞎叫:“哥――渺渺――” 院门外,却仿佛在同一时间,也热闹起来。 黑婶子那嘹亮的悲壮的骂声正蜿蜒而来:“天杀的混蛋,杀了俺家的母鸡,剁了头去,就丢在村头柴禾垛里,是哪个丧良心的,趁着昨儿个老娘回娘家,下的这黑手啊!” 这婆娘来的真是巧啊! 渺渺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如果只是鸡蛋,那还不至于如此,再添上这一茬子杀鸡,真他妈赶得寸! 要是大成和二丫,再迟钝些就好了。 渺渺悲凉的抱了希望,仰头观望了一下二人的脸色。 这身子的爹娘最起码不是傻的!看那兄妹二人眼睛里的震惊就知道了! 大成阴测测的声音如同响在遥远的天际:“三丫,那鸡也是你杀的吗?你身上的血,就是那鸡身上的对不对?” 二丫眼睛里亮晶晶的,一把扯着大哥的袖子:“不可能,渺渺还小呢,又没有家什,拿什么剁那只鸡的头?拿什么――” 她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人从半空中卡住,了悟的看向妹妹,是了,昨儿个,妹妹拿着家里的菜刀出门,凶器,是有的。 可是,他俩其实并不真的就确信,自家的妹妹顽劣的程度,已经到了携刀杀鸡的至高层面,只要渺渺摇头不承认,那也是可以相信的。 然而,三小姐懒得撒谎了,她高高的昂着头,眼睛里都是叛逆与不服气:“别猜了!就是我杀的那只鸡,叫那个臭婆娘有事没事的就上门来骂,我早就听够了!再来,我还――” 她想说,再来上门骂,还要去杀他们家的鸡,宰他们家的鸭,绝不手软! 渺渺的眼睛里,已经又泛上了一层戾气,姐可不是耶稣的弟子,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姐只信奉一条,欺上门来的,打回去!不能力敌的,曲线也要报复,绝不姑息! “啪!”,一声巨响,在耳边热辣辣的掠过。 是张大成,哆哆嗦嗦的一个大巴掌,盖在了那张凌厉的小脸上。 他接受不了这个娇气的小妹妹如此理直气壮地解说这件事情,她不应该害怕、忏悔、哭泣的吗?怎么还变本加厉的有理了?这要是再纵容,以后说不得还要杀人放火了,可怎么教育? 三个人,都被这一个巴掌打愣了。 三小姐心里凉透了,也好,这样的亲情,姐本来就没福享受,就此结束了倒干净! “多谢这些天照顾,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三小姐忽然一笑,深深的弯下了身,对兄妹俩鞠一躬,扭头就走! 二丫两眼泪花,出声急喊:“渺渺,你去哪里?” “小家长”张大成倒是镇定的不行,一把拉住二丫:“叫她去!看看她能走到哪儿?犯了错不想办法改正,还拿着出走要挟家人,叫她到外面流浪去!” 院门外,骂的唾沫横飞的黑婶子正欲破门而入,手里比划着:“兔崽子,饿得瞎了眼,偷到老娘的――” 一个小身板,一头撞上来,直直的冲到黑婶子肥大的肚子上,“噗通”,并不算巨大的冲击力也发挥了作用,一大一小一胖一瘦的身子,都跌坐在地上。 “死娘养的――”黑婶子来不及爬起来,习惯成自然的张嘴开骂。 “滚!再叫本小姐看见你来生事,我杀了你!”渺渺一骨碌起身,憎恶的对那婆娘一声怒吼,目光中,全是狠戾与愤怒。 “小兔崽子――”黑婶子嘴里没泄劲儿,身上却阵阵发凉,那是怎样的目光啊?小小年纪,跟被鬼魂附了体似的,那不得是一个成年人才有的凶狠吗? 三小姐大踏步往村外走,眼睛里,没有泪水。 脸颊上,还是火辣辣的痛着,对她,却是一种提醒,前世,那个大姐姐也是用一种失望厌弃的口气说:“你就是那种天煞孤星,跟亲人是天生就有仇的,你也别委屈,就自己凑合着过吧!” 收藏支持三小姐吧亲! 第十三章 朋友(上) 村口,还是很安静。 渺渺不辨方向,只是埋头疾走,刚刚兄妹三人分享一块儿烙饼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放,幕幕,都是揪心。 脚下的布鞋,底子还是太薄了,走多了路,脚底板儿开始火烧火燎的痛,路途更显坎坷不平,每一步,都有细小的石子,清晰的传来触感。 午后的阳光,还是很耀眼,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服,脚步趔趄的独自行走,双腿如同灌满了铅,心头,也是沉沉的阴霾。 一股绝望的委屈之情,在三小姐的四肢百骸中发散开来,眼泪夺眶而出,热热的,奔流下脸颊,在绿汁液和尘土混合的地方,冲刷出一道显著的泪痕。 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三小姐实在是无处可栖息,现在,又加上无家可回归。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口舌发干,头也发昏发晕,眼睛也花了。 天旋地转,三小姐脑海里最后一点意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张渺渺,渺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罗家兴!那个除了哥哥姐姐,渺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结识的一个朋友! 三小姐嘴角扯了一抹笑,身子“轰”然倒地。 那样寂寞的一缕忧伤、一份傲娇的坚强,瞬间击中了小小少年的心脏,罗少爷大叫着从马车上跳下来,车夫与小厮一片混乱。 “小林子,快,帮我把渺渺扶起来!”罗少爷嘴张手忙,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来。 车夫很是纳罕,这个娇贵的小少爷,什么时候竟然认识了一个乡下土丫头?还这样亲近关心? 小林子是罗家少爷的随身小厮,倒是很听话的,与少爷一起扶起了渺渺,到底也是穷人家出身,看着少爷徒劳的叫唤:“渺渺――渺渺――”,终于忍不住开言建议:“少爷,依小的看,这个姑娘是饿了或是渴了累倒了,不如,喂些水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罗少爷一脑门子汗,抹一抹,点了头道:“那拿水来!快!” 三小姐软绵绵的小身板,完全依靠在了罗少爷的肩膀上,小林子急急的取水,送到了渺渺嘴边。 好在,纵使昏迷的状态,也还能灌进一些水去,渺渺的脸色渐渐不那么吓人了,只是神智还未清醒。 罗少爷看看四周,这里离李家村可是远的厉害,倒是自己家还算近些,利落的一摆手:“把她抬上车子,先送到酒店去。” 这会子,车夫不躲在后面了,上前帮了把手,把三小姐给抬进了马车,车里不算宽敞,只容两个座位,只好就势平放在车底板上。 马车缓缓移动,小林子早就识趣的退在了马车外面,跟车夫一块儿驾辕去了。 罗少爷年龄还小,尚且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皱着眉头,担心的看着脚下那个小丫头,马车一颠,她的头,就会与车底板亲密接触一下,发出“砰砰”的声响。 简陋的马车里,实在找不到可以挪给她垫一下的东西。罗少爷,也不过就是个酒店老板的儿子罢了,装潢配备还差的很呢! 最后,倒是真让小少爷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趁着马车又是一个猛颠,渺渺的头一起,他把自己的两只脚迅速伸到了渺渺的头下,“咚”一声,小脑袋砸在罗少爷的脚背上。 那力度,肯定比砸在木车板上要舒服! 虽然给脑袋换了“软卧”的待遇,渺渺还是被颠的七荤八素了,在马车驶进龙湾镇时,悠悠醒转。 睁开眼睛,入目是矮矮的马车顶,四周是窄窄的马车内壁,还晃得地动山摇的,莫非,又穿越了? “渺渺,你醒啦?”一声激动的问候在身旁响起。 昏迷前的一点印象回来了,哦!没穿到另一个环境中去,罗家兴那小子还在呢! 渺渺只觉得脖颈酸痛,无法转动,忍不住抬了手,伸去脖颈下想要把那硌人的东西丢出去,软软的一抓,方知道是个活物,那凹凸不平的“枕头”,竟然是这小子的脚丫子! “快拿走!”三小姐急了,也提不起力气去说教呵骂,只面红耳赤的迸出这三个字来。 罗少爷脸也红了,他哭丧着脸,双手抱起一条腿,嘴里分辨到:“早被你压麻了,我的脚,动不了了!” 小林子听得车里的动静,一撩车帘,钻进来,看到自家少爷那份委屈,忍不住心生怒火,指了地板上的渺渺就叫:“是我家少爷好心,把你救上车来,你倒还有理了!” 三小姐此刻也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定是这小子好心,怕把自己的头给颠坏了,才把自己的脚垫在下面,难得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再看看人家汪汪着眼泪,还抱着脚可怜巴巴的,三小姐心里一软,慢慢从地板上坐直了腰,倚在马车壁上,嘴角一歪:“家兴,还麻不?要不要我帮你揉揉脚?” “不用不用!”罗少爷急忙拒绝,扭了头对小林子问:“到酒店了吗?” “少爷,马上就到!”小林子不敢再多言了,心里就不明白了,这个乡下丫头哪儿好?值得少爷这么上心? 马车停下了,罗家兴把手递向渺渺:“走,我带你去吃酒店的炖鸡,可香了!” 三小姐呆愣了一下,低头想了想,自己反正也实在没地方可去,就跟这小子耍一圈儿,要是酒店里的掌柜伙计啥的狗眼看人低,咱再走不迟! 两个小娃娃手拉着手,下了马车,倒是很吸引了一番路人的眼球儿。 你道怎的?实在是三小姐的穿着与罗少爷有些违和,一个是干净漂亮的绫罗衣衫,一个是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褂裤,却奇异的组合在一起,脸上的神采,都是那样坦然自若。 三小姐可从没觉得自己是穷丫头,高攀了阔少爷,那是狗血剧,不属于渺渺的认知。 掌柜的,是个笑笑的胖老头,穿着绣着福字花纹的蓝绸袍子,很像是古装剧里的某个“员外郎”形象。 “少爷,您回来啦?要吃点儿啥?” “炖鸡,马上,我要请朋友吃!”罗少爷叫的欢天喜地,一边继续拉着小姑娘的手:“跟我上楼,渺渺,等一会儿就能吃到好吃的了!” “嗯,我得先洗把脸,洗洗手。”三小姐看看自己的狼狈相,虽然没照镜子,脸上黏糊糊的感觉可是很不舒服的。 罗少爷“嘿嘿”傻笑几声:“是得洗洗,瞧你,都成泥猴子了!” 渺渺甩了这个得意小子的手,跟着个小伙计去后院洗手,那罗少爷闲的无聊,也屁颠颠儿的跟了上去。 掌柜的在前台盘问小林子:“那个小丫头是哪里来的?跟少爷有什么关系?” 小林子贼精贼精的,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就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一个丫头,昏倒了,少爷好心,救回来的。” “臭小子,敢欺骗你爹?”一个大巴掌高高扬起,却原来,这跟班小林子,竟是这家酒店林掌柜的儿子。 “我怎么欺骗您了?少爷对那个丫头可精心了,爹你可得侍候好喽!”小林子见势不妙,身子一矮,从掌柜的胳膊下钻出去,还没忘回头嘱咐一句。 待得二人从后院洗刷出来,三小姐的真容也露出来了,倒也不丑,眼睛不大,却有一个弯弯的弧度,一笑,就成了月牙儿,很惹人爱。 只可惜,身上还是脏乎乎的,头发也还打着卷儿,黄毛癞的很,草草的扎了个把儿,一副小乞丐的派头。 灶上已经把少爷的点餐准备妥当,就摆在雅间里,掌柜的贴心,另备了时令蔬菜和店里拿手的招牌菜,与那大盘子炖鸡一起,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三小姐食指大动,有多久没吃过飘着油水的饭菜了?呜呜,罗少爷好可爱! 尽管,掌柜的就陪在一旁亲自布菜,还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这两个小人儿的一举一动,可是,活成人精的老掌柜也不得不判断,这个小丫头,定然不是普通农家孩子,瞧那吃相,虽然筷子挥舞的很快,可是那举止气度就显得优雅高贵,与自家的小少爷在一起映衬着,可是丝毫不感觉的到身份上有差距。 有时候,越是粗糙的服饰,反而越能衬托出自身本能的修养,三小姐纵使衣衫褴褛,眉宇间也还是自成一股子大气。 小少爷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奇妙的女孩儿?掌柜的可纳了闷,看那天生的气度,不会是什么高门贵族流落到民间的沧海遗珠吧? 三小姐可顾不得林掌柜的打量,先满足了一下口腹之欲,把肚子填了个滚圆,才扭过身,对掌柜的道了一声:“谢谢啦!这菜滋味儿尚可。” 什么?滋味儿尚可?林掌柜老脸发绿,再也没心情观察下去了,一股脑的追问道:“莫非,小姑娘还吃过比咱家酒店更好吃的菜?” 嘁!一个快要饿死的乡下丫头,竟然口出不逊,说自家的酒菜滋味儿尚可,真是笑话! 罗少爷也挂不住脸了,他想起渺渺在河边烤的那只失败的“叫花鸡”,忍不住回击一句:“渺渺,这炖鸡还赶不上你做的那只叫花鸡吗?” 呜呜,寂寞好心凉,亲们都不留言的么?三小姐的成长需要您的关注啊! 第十四章 朋友(中) 渺渺眨巴眨巴眼睛,揉揉肚子,不解的问:“那还用说?我们那只叫花鸡要是提前拾掇好了,自是比这炖鸡要味道鲜美些。” 那林掌柜也是餐饮行业的翘楚之辈了,听得新鲜的吃食词语,自然入心,插嘴问道:“少爷,那什么‘叫花鸡’,您吃过了?滋味儿咋样?” 罗少爷“嘿嘿”气乐了,指着三小姐:“渺渺,看不出,你还会吹牛?就你烤的那只鸡,自己都不敢吃,还好意思说比我家的炖鸡美味儿?” 三小姐也急了,小脸一板:“掌柜大叔,叫你那厨上给本小姐准备一只去掉内脏肠子啥的老母鸡,我烤给你们看看!” 林掌柜看向自家少爷,罗家兴同学自然不甘示弱:“那就帮她做,叫她心服口服!” 于是,两个小人儿移驾厨房,就蹲在一旁旁观小伙计拾掇。 “那毛儿不用去!”三小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全听她的!”罗少爷横眉冷目,刚才还一块儿吃的欢快的小朋友,这一刻,表情也凝重的能拧出水来。 “肚子里,也抹上些调味料!”三小姐看见上次害的自己没胃口的那部分鸡大肠被除掉,且冲洗干净了内脏,继续指挥。 小伙计乖乖听话,尽管,对此操作不感冒,不知道带毛的母鸡能做出啥滋味来。 “那个,挖些泥巴来糊上!”三小姐一本正经的挥了挥手。 “啥?”小伙计瞪大了眼珠子,这是哪里来的混世魔女,专门消遣咱来了吧?好好的一只鸡,不去毛,还要抹上脏泥巴? 罗少爷点点头:“去,照她说的做!” 小伙计泪流满面啊,抱着那只悲催的母鸡到后院去了。没有现成的黄泥巴,在院子角落里现挖了一个坑,倒上水,干起了泥瓦匠的活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林掌柜的小眼睛也变大了,看着小伙计拎了个泥坨坨进来,口中“嘶”一声。 “丢到灶坑里去烤吧!”三小姐懒洋洋最后安排一下,“等把泥巴烤干了,砸开就可以吃了!” 小脸又扭向林掌柜:“大叔,这叫花鸡的做法,我可是教给你们的伙计了,就当是回报今儿这顿饭的待遇吧,别谢了!” 小身板向外走,罗少爷担心了:“渺渺,你要去哪儿?可别再昏倒了,我送你!” 三小姐回过身,似笑非笑,眼角儿向上一挑:“我无处可去,才需要到外面找找可去的地方。” 无处可去?这么大点儿的小人儿,却表达着如此心酸的含义,不由人不心生怜惜。 “渺渺,你先别走,咱打个商量,要不,你去我家?”罗少爷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很明显,这个善良的孩子慈悲心大发了。 三小姐笑了:“谢谢你,家兴。我又做不来奴才的活计,去你家做什么?就此拜别吧,山不转水转,以后,吃到‘叫花鸡’,别忘了想想我这个朋友!” 她的眼睛亮亮的,神态安宁而洒脱,全无一个八岁小姑娘流落在外的失魂落魄,就连活成人精的林掌柜,也被唬住了。 这谈吐,哪里会是一个乡下土丫头随口吐出的?分明有多少年文化底蕴在其中的! “渺渺姑娘,不如,就等等这‘叫花鸡’,做好了再走?有个啥味道不对的地方,也能再指点指点。”林掌柜开口替少爷留客,得到了小主子的一个欢喜的眼神。 “也好。”三小姐停住了脚步,看向店外的天色,已要到晚饭的时间了,酒店里,客人开始陆续进来。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可以留宿在哪儿,先再逗留一会儿吧。 林掌柜在大厅迎客,两个小人儿就又钻进灶间,大师傅们开始忙乎了,那个小伙计,倒是专门留下,时不时翻烤一下那只悲催的试验品。 “行了!”三小姐望见那泥坨已经被火光映成了红彤彤的了,琢磨着八成是熟透了,招呼那小伙计取出来,稍晾一晾。 “砸开就行!”这四个字一出,就连忙乱的大师傅们,也把视线投注过来,没办法,这小丫头的做法实在惊悚,把小孩子玩泥巴那一套给丢到酒店大厨房来了! 罗少爷此刻倒是不在乎那只鸡到底什么味道,这小子满心里都是怜香惜玉了,总担心下一刻,渺渺丢下他就走,可怎么办?自己好容易有个玩伴儿,还怪对心思的,既不像自家亲戚妹妹们那么娇气,每天只知道臭美,又不像学堂里的同窗那么古板,再不就淘气的无趣。 想来想去,还就是渺渺最可心,胆子又大,嘴巴又利落,还会讲大道理。总之,罗少爷此刻是越看三小姐越喜欢,啥缺点都给转变成优点了。 那只鸡,终于被剥开了干泥巴,露出外皮黄酥内里又白嫩嫩的原形来,一股子馨香,瞬间就弥漫了整个灶房。 大师傅们的菜勺有些些凝滞了,吸吸鼻子,让这特殊的香味儿能停留的更长久些。 再望望罗少爷直勾勾看向那只肥鸡的眼睛,三小姐心中松了口气,自己虽然实际操作不咋地,可是指挥指挥还是很见成效的! “给你们林掌柜送半只过去尝尝鲜。”渺渺大言不惭的继续安排:“家兴,剩下的,你尝尝,也叫大家伙都品品,这‘叫花鸡’,跟炖鸡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味道。” 小伙计得到一枚鸡爪子,爱惜的啃了一口,留在一旁,屁颠颠儿给掌柜的献宝去了,灶房里,是一阵阵的感叹声:“好吃,特别香!” 罗少爷终于品尝到“叫花鸡”的真正味道,吃的不亦乐乎,渺渺把自己分到的那只鸡翅膀的翅中也递给了他:“怎么样?我没哄你吧?” 罗少爷频频点头:“果真好吃!渺渺,你厉害!” 三小姐品了品那枚鸡翅尖,嘴里嘟囔着:“还差点儿味道――” 这只鸡制作的匆忙,定是佐料啥的都没来得及入味,虽然烘烤的很香,但对于三小姐那根久经沙场的舌头来说,还是太欠缺了点儿。 “渺渺小姐,掌柜的有请!”那个有幸参与到“叫花鸡”的制作的小伙计,兴冲冲钻进灶房,连称呼也改了,成“小姐”了。 却原来,那半只馨香扑鼻的“叫花鸡”一送到掌柜面前,就被一位客人抢了先,那么一品尝,大赞啊!连声操乎着再来一盘,半只,谁能吃得过瘾儿? 那些没抢到的客人也不乐意了,纷纷的叫嚷:“掌柜的,怎么厚此薄彼啊?既是有新鲜的美味儿,那就别藏着啦,快些给我们也上一盘吧?” 林掌柜一脑门子汗,打躬作揖的,才算安抚下一群熟客,自己急忙安排小伙计,把渺渺请到雅间里叙谈。 怪不得小姑娘说了一句:“把这叫花鸡的做法,教给你们的伙计了,就当是回报今儿这顿饭的待遇吧,别谢了!”当时自己还在心里讥笑她呢,跑来大吃了一顿,还不让自己谢她了?原来,这鸡的做法,真正是很受欢迎的! 等三小姐跟罗少爷回到雅间,林掌柜躬身施礼:“请渺渺小姐把这鸡的做法,就转让给小店,如何?” “转让?”三小姐摸不清头脑了,回头看看罗少爷:“我不是已经把方法教给你家的小伙计了?继续做呗!” 林掌柜大喜,先跑出门外,掂了那伙计的耳朵嘱咐一番,就此丢去灶间继续祸害剩下的活鸡去了,今晚就让熟客们先尝尝鲜,把“叫花鸡”的名头宣扬出去,以后,说不得就能成为自家酒店的又一个招牌菜! 掌柜的胖身子不辞劳苦,又跑回了雅间,油光光的笑脸上实诚极了:“少爷,渺渺小姐,咱自家店里有空房,不如就请小姐住到楼上去安歇,也好随时指点一下咱店里那招牌鸡的做法。” 好个机敏灵活的商人啊!渺渺都不由赞叹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要把“叫花鸡”做成酒店的招牌菜,果然不同凡响! 罗少爷本来挂念朋友的心,这下子也落了地,急忙点头:“正是这个理儿,林叔,等我回家,一定把这事转告父亲,叫他好好地表彰一下您!” 林掌柜心里舒坦啊,瞧瞧,咱记记巴掌都拍到了马屁上,小少爷一高兴,老爷那里,可就得鹏程万里任我驰骋了! 渺渺沉吟片刻,抬起头来:“这样吧,我再把‘叫花鸡’的做法细致的修整一下,那调料,也得重新配置,暂时,我就住在店里,这制作的方子,就算是我这些日子吃住的费用。” 一时间,三个人皆大欢喜,三小姐不需要流落街头,罗少爷不必再牵挂朋友,林掌柜呢,得了招牌菜的配方,酒店可以更红火,在老板面前,也更得意。 小林子在外面轻唤:“少爷,时间不早了,老爷和夫人,可都等着您回家呢。” 家兴同学一脸舍不得,看向自己的新朋友:“渺渺,你在店里安心住着,我明儿就得去学堂,等下了学,就来这里找你玩!” 第十五章 朋友(下) 三小姐“噗嗤”笑了:“家兴,你要是光想着找我玩儿,作业完不成,那先生会不会打你屁股?” 罗少爷的脸,顿时红了,这渺渺,有时候看起来很有文化,怎么现在又说起粗话来了? “嗯,那个,我自是要先写完先生布置的作业,才来找你的。” 门外,小林子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上了,这是自家少爷说的话吗?先完成作业再玩?老天啊,那岂不是以后,咱就不用挨老爷的骂啦? 送走了斯斯艾艾舍不得离开的罗少爷,三小姐打个哈欠,跟着小伙计去楼上的空房内歇息。 条件也算简陋,本来就是酒店里可以临时安排醉酒的客人稍歇的房间,但比起刚刚跑出来的那个三口之“家”来,又要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三小姐自己兑了温水,略略梳洗一下,倒头就睡,这一日累得厉害,双脚都磨破了几个脚趾头,耳朵里还能听到酒店里的喧哗声,如同做梦一般。 二丫的小脸,大成的发怒,甚至,还间或有前世里姐姐的话语,忽然都集中到了梦中。 “渺渺真懂事!姐姐不饿,你多吃些,正长呢。” “捡的,就拿回家来了?捡了几个?黑婶子在外面骂街时,你怎么不说?”大成额头上青筋直冒,攥着拳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三丫,那鸡也是你杀的吗?你身上的血,就是那鸡身上的对不对?” “别猜了!就是我杀的那只鸡,叫那个臭婆娘有事没事的就上门来骂,我早就听够了!再来,我还――” “啪!”,一声巨响,在耳边热辣辣的掠过。 “叫她去!看看她能走到哪儿?犯了错不想办法改正,还拿着出走要挟家人,叫她到外面流浪去!” “你就是那种天煞孤星,跟亲人是天生就有仇的,你也别委屈,就自己凑合着过吧!” “不要!姐姐,哥哥,渺渺不想流浪――”睡梦里,三小姐哭得稀里哗啦,小手拽着大成的衣襟,绝望的叫着。 “嘁!”渺渺从梦中惊醒,恹恹的唾弃了一下梦中的表现:“瞧那个没出息的样儿,人家明明赶出你来了,还琢磨着哀求留下,这可不是咱三小姐能做出的事儿,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别想咱求人施舍点亲情! 只是,长夜漫漫,渺渺再也没有睡着。 再翻一个身,嘴里嘀咕着:“其实那个姐姐二丫还是挺疼咱的!就算是那个大成,除了打自己这事不对,别的时候,也还有一些大哥样子。” 再翻一回身子:“似乎杀了那只鸡,确实有点儿过,那黑婶子可恶,黑叔还是不错的,都是穷人家,养只鸡不容易。” 三小姐并不是真正的不懂事的小萝莉,多活了二十几年,难道一点儿是非观都没建立?只是随性惯了,犯了错,有人能在后面收拾残局,就不觉得这错误严重罢了。 哎!早知道跑出来睡不好觉,还不如在李家村挨骂好呢!三小姐翻了n次的身,竟然怀念起那个穷家破业的院子,和那两个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哥哥姐姐来。 酒店的院子里,一只有幸存活下来的雄鸡,义无反顾的开始打鸣,小伙计起床的声音渐渐热闹起来,三小姐此时,却又睡着了。 待得自然醒来,已近午时。外面,是人声鼎沸,阳光铺满。 酒店里正在上人,掌柜的、大师傅和伙计们都已经严阵以待,三小姐怪不好意思的下了楼来,看到昨日掌握了“叫花鸡”制作方法的小伙计,如今换了装束,俨然就是一个新鲜出炉的“大厨”! “渺渺小姐!”伙计一弯身,恭恭敬敬的招呼。(.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小子不傻,眼前这个小丫头,可以算是他的“贵人”,只教了一会儿,自己就一跃而成“大厨”级别,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只! 林掌柜也笑呵呵的:“渺渺小姐,睡得好不好?店子里闹腾,习惯了就没事了。” 三小姐也点头:“睡得好,谢谢掌柜大叔安排周到,让小伙计跟我来,正好教教他细作的制法。” 林掌柜的脸色迅速绽开一朵花儿,对着新“大厨”一摆手:“林一快去,听小姐的嘱咐,这鸡的做法就只教会你,可不许露出了风声,要是被别人家偷了师,别忘了咱签的契约!” 林一喜得没鼻子没眼的,对着渺渺再鞠一躬:“小姐,多谢您提携!这个法子,可不可以就只教给小的,千万别再让别人得知?” 渺渺看看林掌柜,心中明白,口中答道:“那是自然,这法子是我这几天住在店里吃在店里的花费,绝不会含糊。” 得到了保证的林掌柜,头点的鸡叨米似的,一桩心思落了地。 两人进了雅间,三小姐先问了问林一的由来,却原来还是林掌柜的本家侄子,怪不得这小子事事顺利! “渺渺小姐,您先吃饭再给小人讲。”林一是个有眼色的,早安排小伙计上了饭菜。 渺渺往嘴里丢了块儿点心,先嘱咐:“今晚上别用泥巴了,咱换面团。你先去把鸡都收拾好,这回都去掉毛,打整利落了,在鸡中加入葱,姜,蒜,盐,蚝油,料酒,胡椒等调味料,要将调味料按摩揉搓到鸡肉中,等我吃饱了饭再接着跟你说。” 林一的眼睛瞬间睁大:“小姐,那耗油、料酒和是什么调料?” 渺渺一下子被噎住了,急忙喝了口汤,皱着眉头问道:“这些都没听说过吗?那就有什么用什么,记着一定要反复揉按鸡肉,把滋味儿彻底浸进去哦!” 林一得令而去,三小姐慢吞吞把饭吃饱,心里琢磨着得正儿八经的去厨房品品调味料,早把“叫花鸡”实验成功。更何况,连吃了两顿饱饭,口舌之欲就冒出了头,总感觉这酒店的饭菜都还欠那么一点火候。 林一准备了五只母鸡入味儿,在灶上打杂的时间也不短了,不会出现调料放的太过的低级错误,于是,高高兴兴地等着三小姐指点。 午后,客人们渐渐离开,大师傅们也去吃饭了,两个人这才蹲在灶房,林一给三小姐逐一解释这些调料。 葱姜蒜盐醋酱油大酱啥的,都是齐全的,耗油料酒胡椒果然没有,倒是有不少花椒粒儿,在这里叫做“麻椒”,专门熬汤炝锅时用的。 “等有空了,多去找找新鲜调料才好,那胡椒有辛辣味儿,吃过以后热乎乎的,慢慢寻访吧!”三小姐遗憾的嘟囔一句,开始安排下一步的流程。 “将这些麻花椒煸炒出香味,再把煸炒出香味的花椒用擀面杖碾碎,加入鸡中一起腌制,没有保鲜膜,那就用个盆子啥的覆盖好,得腌制一个时辰以上,中间拿出来翻翻身。” “这个时候,应该有荷叶了,多去采些来,现用一部分,再晒干一部分备长期使用。” 林一在心里默记,忍不住问出声:“小姐,要荷叶何用?” “包‘叫花鸡’啊,你没吃过用荷叶包起来的食物?烤制完成后会有一股子荷叶的清香留在上面,啧啧――”三小姐陷入对美食的回忆中。 是谁说过?当一份幸福摆在我面前时,我没有珍惜她?哦哦,那些吃尽天下美食的好日子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说:我要吃掉你,还要把方法都学会,等来到异世的时候,能教给别人为我做! 林一心里疑惑极了,就面前这小丫头,难道真的吃过自己没听说过的美食?还会做?这事儿,可是有点诡异的! 不过,这聪明小子可不敢乱问,昨夜那种“叫花鸡”的做法已经得到了客人的肯定,人家小姑娘到底吃过啥没吃过啥又有啥关系? “渺渺小姐,你说,咱今天不用泥巴了,那用啥包裹更好呢?”林一看看自己的手指头,昨天还真是不稀罕和那些黄泥巴,没想到效果倒是不错,可那制作过程,总是不那么清雅高洁的吧? 渺渺想想酒店后院了那个一夜之间挖出的水坑,也笑了:“咱用冷水和白酒一起和面,将面粉和成软硬适中的面团,包裹鸡身子,可好?” “嗯嗯,这样就干净多了!”林一乐了,想想,每天不需要甩泥巴了,多好! “再将姜片、葱块儿、山香菇丝,放入腌鸡的剩余汁料中充分混合,将混合好的香菇丝和姜、蒜等其他调料塞入鸡肚子,放在泡过水的荷叶中,将它包裹起来,再将面团擀成一张大小合适的圆片,将荷叶包裹的鸡放在中间,再用面皮包裹起来,放在火中烘烤。” “等烤熟了,敲开面皮,揭去荷叶,就能端上桌了,是不是?”林一兴奋了,这样一改进,绝对比昨夜那样草草制作的“叫花鸡”要好吃的多! “嗯,等摆盘时,在鸡肚子中间破上一刀,显得腹中内容多多,更加引人眼球。”渺渺闭上了眼睛,早就去回忆当年吃过的“叫花鸡”美味了。 第十六章 打价 林一反复背诵几遍做法,乐颠颠儿的去着手实验了,三小姐又迎来了笑呵呵的林掌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哦,大叔我还琢磨着,这‘叫花鸡’的名字到底不算雅致,你看看,咱再换个名字好不好?” “这事儿我没意见,既然把这法子教给您店里了,就全凭您做主啦!”三小姐抿一口茶水,表现的是真不在乎这些了。 林掌柜更乐了,进一步凑上前:“渺渺侄女,你既然唤我一声大叔,那咱就不见外了,那个,大叔我考虑着,还是咱爷俩签个契约好,以后,万一有人生了心要套问你这鸡的做法,你也好有个推辞,嘿嘿――” 却原来,林掌柜还是不放心,才八岁的小丫头,难保以后不被心眼多的人套出话去,定个契约,就好办了。 三小姐哪有不明白的,不过,既然自己早就定了主意,要拿这做法换取在此暂住的福利,那就没想再把法子教给别人,三小姐别的可以糊涂,却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儿来。 “行啊,那咱就签一个。” 林掌柜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叫了小二拿来笔墨纸砚,就在雅间里奋笔疾书,写罢,摊晾开两张契约,把红印泥往三小姐面前一递:“渺渺,你不识得字,就摁一个手印就行。” 林掌柜心里有谱,乡下来的穷丫头,连饭都吃不饱,更不可能有认字的机会,根本没存让三小姐先过目契约的想法。 渺渺也不恼,推开了那盒印泥,自己抓起了契约,从上往下、从左向右的细看,还皱着小眉头,蛮认真的样子。 这契约上的字,大部分能辨认出来,老写的字体嘛,跟现代的字体是一脉相承,根据“山东秀才读半边”的规律,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这林掌柜还算规矩,定的契约并没啥偏颇,要求三小姐再不能把制作“叫花鸡”的法子传给别人,自己酒店负责三小姐最近一个月的食宿,双方如有违约,要按照造成的损失,三倍赔偿。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自己找到新的生活地点了,三小姐基本满意,于是伸手去提笔,学着林掌柜的样子,把毛笔立起来,略有歪斜的写下三个大字:张渺渺。 这女娃子,竟然是识字的?还会写字? 在第二张契约上,三小姐的提名就写的很正了,既然那种抓笔的方式不舒服,那就按自己习惯的来,运用使钢笔的方式书写名字,果然就漂亮了许多。 渺渺对着契约吹一吹墨迹,心里得意,瞧瞧,咱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能算是个文盲! 再看看林掌柜,老脸上张大了嘴巴,惊异的跟要生吞圆鸡蛋似的。 至于嘛?渺渺满意的把契约摊平在桌上,自己搓搓手:“大叔,我出门去逛逛,晚饭时回来。” 穿着破衣衫的小身板晃出门外,林掌柜的上下牙床才得以合在一起,这小姑娘,天才啊!又会做菜又会写字,瘦的皮包骨头,却自有一股大家气度,林掌柜越发的认为自己起初的猜想没错,这孩子,必是哪家贵人的亲眷,流落民间了! 三小姐走在龙湾镇的大街上,感觉与李家村很是不同,道路宽广,人流如织,路旁店铺林立,倒是很有一番繁华的模样儿。 尽管,前世里的三小姐不喜欢逛大街,买东西基本上在网上解决,现在,却是兴趣多多了,没办法,想在这个世上活命,就得了解一下这个世道不是? 倒是有一家盐铺子入了眼,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个小包袱,都卷开着口,散发着点点调料的味道。 这可对三小姐的胃口,吸着鼻子就往前凑,花椒、八角大茴,都见了面,还有一种东西,怪怪的模样,却吸引着三小姐的嗅觉,小小的呈圆球形、无柄,干抽的黑皮里包裹着一个大大的圆核儿。 “掌柜的,这是什么东西?”三小姐被这小怪物绊住了脚,内心里,就是觉得这东西是自己想要的。 “是个客商留下的,说是番外来的调料,又麻又辣的,本来想卖个好价钱,到了咱这里,却没人识货,就当添头儿留给我了,这不,一年多了,也没人家买。”掌柜的是个好脾性的,倒是没嫌弃渺渺如人小,照常答着话。 “番外来的?”三小姐动了心,扯了个笑脸:“大叔,我尝一点这味道好不好?” “小孩子家,当是啥好吃的果子呢吧?”掌柜的摇摇头,又点了点:“你小心着,别被辣哭喽,上次,也有个邻家孩子闹着要吃,结果又打喷嚏又流泪,闹了好大会子呢!” “您放心,说不定,我就喜欢这个味儿呢!”三小姐捻起一颗番外“黑豆子”,丢到嘴里,慢慢儿含化。 那味道很强烈,香中带辣,凶猛的刺激着三小姐的味蕾,然后,舌头,嘴巴,都开始发麻。 三小姐忽然眼泪哗哗的,把掌柜的吓了一大跳。 “就说嘛,这东西可厉害,让人又哭又打喷嚏的,小姑娘有没有事儿?家里大人来了没有?快,吐出来!” 可是,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就是不肯吐出来那粒黑果子,两只手捂着嘴巴,眼泪,继续哗哗的流。 然后,对着掌柜的摆摆手,小丫头慢慢儿走出盐铺子,小手还是没从嘴巴上放下来。 掌柜的不能理解,好在是人已经离开了,于是摇摇头,自行去接待别的客人,心里还是提着,那小姑娘,可别辣出事来! 殊不知,三小姐嘴里麻木了,心里却乐开了花,她已经可以确认,刚才吃到的,是黑胡椒,前世里,自己最爱的几种食物里,都不能离开黑胡椒的祛腥提味,自己,这是寻到宝了! 之所以离开盐铺子,也是没有办法,三小姐囊中羞涩,一文半文的都没有,总不能让人家掌柜的白送咱几颗过嘴瘾吧? 可是,这钱,从哪儿挣来呢?逛了几条街,还真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买卖!三小姐绞尽了脑汁,终于还是回到了林家酒店。 晚饭还不到点,店里正空闲,后厨上倒是叮当的响着。 三小姐找到了林掌柜,脸上还是泪眼婆娑,语调又斯斯艾艾:“那个,大叔,能不能现在给我变换些钱?那一个月的吃住,就再去掉几天。” 咬牙吐出这几句话,三小姐面红耳赤,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开口跟人要钱,真是丢份儿啊!不行,以后一定要挣钱来花,离开了富爹,做不成富二代,那也不能饿死穷死! 林掌柜倒是被吓到了,看着小姑娘如此纠结痛苦着,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儿:“是在外面相中了东西吧?拿去,也不需要去掉吃住的日子。” “那不行!”三小姐一脸的坚决,在桌子上细数那堆儿铜板:“一共是四十八文,大叔,包括昨日,我住满二十九天就走。” 她琢磨着,四十八文钱,就去掉一天的吃喝住好了,这一大把钱,能买来那些胡椒的吧? 目前,迷迷糊糊的三小姐,还没有这个世界的金钱价值观念。她上辈子被养在富贵笼子里,本身就有些呆傻,不懂得小民们的生存疾苦,过惯了一掷千金的日子,拿着几十文钱,倒又觉得多多的了。 回到盐铺子,眼睛鼻子都还是红红的,嗓音也有些哑:“掌柜的,我想买那包袱调料,多少钱?” 盐铺掌柜又一次被惊到了:“小姑娘,你真要买?就是那个把你辣哭的东西?” “嗯嗯。”三小姐喜悦的奔到那个包袱旁边:“就是这个,我喜欢这个味儿哩!” “喜欢?”掌柜的嘴巴也要塞进去一个鸡蛋了,没听说过,这么点小丫头回喜欢被辣哭的东西,啧啧,好怪的爱好啊!不过,能卖出去这些积存很久的存货,还是一桩好事! “这价钱――小姑娘,你买回去,家里人会不会吵你啊?可别找回小老儿的店里来,要不,你先回家问问大人?”掌柜的多了个心眼儿,卖出去是好事,回头,要是人家大人找上门来,万一又骂又打的,可是划不来的! “没事,我刚才已经问过大人了。”三小姐眨巴眨巴红肿的眼睛:“大叔,你说个价吧,可别卖贵喽,我买不起。” 哎,什么时候,我们的三小姐买东西也要打价儿了?渺渺悲哀的低下了头去,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果然英雄气短啊! 掌柜的纠结了,这货来的时候,是做的添头儿,没有进价可以参考啊!“那,你拿三十文好了,全包圆儿!” 渺渺心中一喜,还有剩呢!摸摸怀里已经被暖的温热的铜钱,咬一咬牙,再次说话:“大叔,再少点儿好不好?您看,我全买回去,绝不会叫家里大人来找您的!” 那掌柜的真是好脾气,也早就看那包袱碍眼了,痛快的一点头:“再少两文,我把包袱也送给你。” 三小姐大喜,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自己多说句话,就少了两文钱的代价,怪不得前世里有那么多女人喜欢反复纠缠着打价呢,好有成就感的! 第十七章 胡椒(上) 三小姐背了一包袱黑胡椒返回,虽然脚步有点儿沉重,心情却像要飘起来似的,有了胡椒,自己就可以吃到很多正宗口味的小菜啦! 虽然,前世里姐就不擅长厨艺,也基本没下过厨房,但是,姐的舌头品尝过各种好东西,姐的眼睛看到过很多名菜的摆盘,最起码,姐能品的出来缺什么滋味儿,少什么调料配菜吧?还有还有,姐每每吃到什么极好吃的东西,就喜欢把厨师叫出来咨询一下这菜的来历和大致的做法,姐的耳朵喜欢聆听这些,沦落到这个异世上,也得算是一门知识吧? 嗯嗯,三小姐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如今,姐是无家一身轻,自己个吃饱饭,全家都不饿,那就专心致志的为了让自己“吃好”,而不懈努力吧! 安格斯西冷配胡椒汁,黑椒薄荷汁牛仔粒,黑椒蜜汁烤猪排,黑胡椒蜜汁烤鸡翅――,都是极易入口的美味儿啊! 三小姐目露奇光,脑子里全是一盘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胡椒配菜,身边,有个妇人打了声招呼,都完全没有听见。 几乎是用冲的,渺渺一头闯进罗家酒店,晚饭的客人还未上场,林掌柜还在柜台后整理账册。 “林大叔,我买了好东西,您帮我磨成粉好不好?”三小姐只知道前世里吃的那叫胡椒粉,可见是得磨碎了用的,那么硬,自己可玩不来。 “就这?是好东西?”林掌柜取了一粒黑胡椒,左看右看,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 “嘿嘿,等磨碎了,您就知道这东西有多美妙了!”渺渺一蹦三尺高,扯扯林掌柜的袖口:“大叔,赶紧的,帮我磨一下。” 林掌柜倒是好脾气,叫了个小伙计来,取了一部分胡椒粒去磨碎,那小伙计迟迟疑疑的,先是在灶房拿蒜臼使劲,后来,竟是禀报要出门去药铺一趟。 却原来,药铺里是有专门可以快速磨碎坚硬果实药材的器具,比小小的蒜臼,方便的多。 果然,很快,小伙计返回,手里拿了一小包黑胡椒粉,嘴里,还连连打着喷嚏:“这味儿――呛人――阿嚏!” 渺渺也歇息过来了,接了包,就去灶房找林一。 那小子很敬业,稳稳当当的呆在林掌柜临时拨出来的一个单独小灶间里,专心研究招牌菜“叫花鸡”。 本来还想给“叫花鸡”更换个高雅名字的林掌柜,当时只顾得上拉着渺渺签约,反而又忘记了正事儿,所以,现在,还得暂时拿这个不入流的名字叫着。 “林一,再送你些好东西,拌在‘叫花鸡’的调料里,保准好味儿!”三小姐乐呵呵的分了一些胡椒面给他,自己又扭身钻进大灶房了。 嘿嘿,咱先来瞧瞧,有什么资源可以马上运用的? 厨房里,有现成的猪肉馅儿,大师傅已经调制好入味,只等着伙计们上手包包子了。 三小姐计上心来,在咱本身厨艺无能的情况下,就可以考虑选取些半成品来加工。貌似,前世爱吃的黑椒蜜汁猪肉脯,就是这么样的馅儿料压扁的吧? 这些猪肉馅儿,是应了某个客人设宴的预定,选的有肥有瘦,已经经过了小伙计的充分剁碎,搅打上劲。 三小姐笑脸盈盈,剜了一碗肉馅儿去,小伙计张张嘴,没敢表示啥,心里却是嘀咕:“这小丫头,当酒店是自己家了吧?偏掌柜的宠着,看她嘴馋的,连生肉馅子都要踅摸一碗走――” 渺渺可没考虑到伙计的感受,把肉馅儿端到林一的专用厨房,开始尝试美味儿的制作。 这肉馅儿需要擀平,才能烤成黑椒蜜汁猪肉脯吧?可是细碎碎的馅子,怎么擀呢? 油腻腻的肉馅儿,在案板上擀来擀去,都不成个儿。 最后,还是林一想辙儿,调了点儿蛋清,撒了些面粉在肉馅里,才算是勉强成型。 按照记忆中的厚薄,三小姐擀了五张猪肉脯出来,略晾一晾。 还有艰巨的呢,手里,没有合适的烤网啊! 倒是找到一个铁丝网笊篱,可惜是圆勺形状的,肉脯放进去,就弯曲了身子,瘫软下来。 三小姐对于食物,那是非常热爱的说,她无法容忍肉脯的形状有差,于是找了把铁锤,“框框”两下,把那把铁笊篱变身成一面平平展展的破烤网。 林一的牙,有点儿疼。谁来告诉他,这个小魔女,是真的八岁的乡下丫头吗? 就着一个小灶口,支使着林一新大厨烧火,三小姐美滋滋儿,迅速取出肉片放在烤网上。 在肉脯的表面均匀的撒上黑胡椒粉粒儿,上下翻动,不断地有粉粒和肉汁滴落到火苗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肉香。 不出所料,林掌柜吸着鼻子一路找来,嘴里嚷嚷着:“今儿这鸡的味道,怎么变了?” 如今的三小姐,可是收敛了许多,她摆摆手,示意都别插话,自己专心致志的烧烤着肉脯。却原来,这样认真的做一件事,也很开心。 火光,映红了小丫头的脸,本来癞叽叽的黄头发,也映出了光泽,闻着肉脯散发的阵阵香味儿,三小姐忽然的,想起了李家村的那两个哥哥姐姐来。 若是他们在这儿,跟自己一起分享食物,该有多好? 至于为什么会感觉到有亲人分享就好,三小姐尚且不能领会。被别人关爱,与关爱别人,原本,也是需要学习的。 终于,五张猪肉脯全部烤制完工,待得晾凉,三小姐亲自操刀切片。 她用刀可不算老练,笨拙的很,却不放心别人的手艺,唯恐影响了最终的效果。须知,在三小姐心中,色香味三种,那“色”,就是排在第一位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五张肉脯切成了大小基本一致、各边基本平行的形状,三小姐满意的码了图形,在一个青花磁盘中,一片片,晶莹剔透,伴着辛辣之味的肉香扑鼻。 这一次,林掌柜只是品尝了半片,就说不出话来了。谁敢相信,一个穷困的乡下丫头,竟然懂得这么多奇异的厨房手艺?这是天生便知的么? 林一也吃了半块儿,同样木呆呆的。 渺渺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品尝着自己动手做成的肉脯,眯着眼睛,要笑出花来。 尽管,滋味儿上还有待改进,距离三小姐原来的味觉感受还差的远,可是,依然是美好的,不是吗? 或者,是因为由自己动手之后,滋味会更进一筹? (读者们很沉默,寂寞心虚不已,开始反思,新文文出了问题了是吧?) 第十八章 胡椒(中) 林掌柜吃完一片猪肉脯,不待吞咽,放下筷子,就是双手一拍:“渺渺,老夫――想――” 林一也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渴望的望着林掌柜,再望望渺渺,如果,这个做法也能交给他自己操作,那,该是多好? 渺渺前世虽然跋扈嚣张不听训,专门跟老爹老姐们对着干,拒不接受从商的正规训练,但“没吃过猪肉,常见到猪跑”不是?在那样一群家人的遥远熏陶中,也是能迅速弄懂林掌柜的想法的。 发现了新的美食,做掌柜的,必是想要据为己有的吧?还得定契约么? 果然,林掌柜咽下最后一口肉脯:“渺渺侄女,你在哪儿买到的这东西?好味道啊!给大叔说说,这个制作的法子,也给大叔好吧?” 他指的,便是刚才还不认得的胡椒粒。 渺渺沉吟片刻,嘴角上翘,月牙形的眼睛微弯:“林大叔,这东西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的,自己亲口品尝之后,才想出来的制作法子。” 瞧瞧,老话怎么说来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就会打洞!三小姐一经发现好日子不再,钱这东西不但不能可着劲儿的花了,还基本上属于赤贫状态的生活现状,也知道想办法生钱了! “奸商”的素质,三小姐天生就有的哦! 林掌柜愣一下,咦?这小丫头比昨日里显得聪明了呢?小孩子家家的,今日要了点钱走,花的过瘾,现在,肯定是想再多要些零花钱的。 “渺渺啊,大叔买下你那一包袱调料,开个价吧?” 那包黑胡椒粒?渺渺有些舍不得,她还想,还想给家里的那个大哥二姐尝尝味道呢,虽然是离家出走了,可是,这心里老是惦记着他们,哼哼,肯定是原来的本尊在作怪! 而且,林掌柜给的自己买胡椒的本钱,也不能狮子大开口,要的太多吧?“林大叔,那些胡椒粒,可是很难碰到的稀奇物事,我想拿回家去种一种,要是能长,那可就不用费劲儿的找了。” 至于到底要不要种,到底能不能在这个地方生长,三小姐是没想好的,不过,最起码,还学会旁左右言其他了,小丫头打着哈哈,拒不回答卖调料的话茬儿。 林掌柜开始认真些了,这个小丫头,莫不是想要高价钱?那种调料,倒是真没遇见过的,自己要是派人去寻,一时半会的恐怕也不容易找到,也难为她能品尝出味道,还想出了新菜品,那就多给些好处。 “渺渺哦,大叔可不骗你,你留一点儿当种子,剩下的,就给咱酒店,我给你一两银子,怎么样?”林掌柜伸着一根手指头,眉开眼笑得身子都打晃,这么个小丫头,肯定得被一两银子迷花了眼吧? “大叔,一两银子,是多少文钱?”孰不料,小丫头皱着眉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敢情,人家脑子里没有银钱的换算概念!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林掌柜解释的仔细了,不过,小丫头懂得“千”是多少吗? “哦,这样啊!”三小姐坐在木椅子上,心里默算一下前世的价钱。 一小瓶胡椒粉,卖到几元钱总是有的,自己这一包袱,可以磨出多少瓶?卖到多少钱?再考虑到本金的来历,自己在这里受到的照顾,三小姐面色严肃的拍板:“大叔,我卖给你一半儿,就能用好长时间呢,加上刚才做肉脯的法子,我要二两银子!” 哎!什么时候开始,咱堂堂三小姐,也沦落到为金钱这个阿堵物费心力了! “二两?”林掌柜更为讶异,八岁的小丫头,又学会提高身价了!“那好,大叔就给你二两银子!” “给一两整银子,那一两再换成一千个钱。”三小姐满意了,眉眼弯弯,月牙儿更可爱了。 于是,回到楼上房间,倒了一半儿胡椒粒出来,交给伙计继续去药铺里打磨细碎,三小姐抱着一堆儿铜钱,关了房门傻笑。 现在,可以买一点需要的东西了吧?再回到那个李家村,就不用再挨饿了吧?家里的被子,也实在需要更新换代了,灶房里,可以把坛子罐子装满了吧?想吃鸡蛋,那可以买下几只下蛋的母鸡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渺渺手里有了钱,却老是想起李家村的大成和二丫,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快快的走回家去,把手里的钱给他们看看。 可是,就这么回去,也忒没面子了吧?似乎,自己是被大哥赶出来的? 哎!三小姐纠结了。那个大哥,完全分不清亲疏远近,为了那个可恶的黑婶子,就不要自己了! “渺渺小姐,外面有人找!”一个小伙计在门外叫道。 谁?会来这地方找自己?是不是大哥,或者二丫姐姐?嘿嘿,他们后悔了吧?知道咱三小姐是亲人了吧? 渺渺抓了一把铜钱,关了房门就走,看在你们还算记挂我的份儿上,我还认你们是我的亲人。 酒店门外,真的是大成,灰头土脸的,眼睛也熬红了,模样儿很是焦虑与憔悴。 见到渺渺,大成先是惊喜,哑着嗓音说道:“三丫,大哥找了你一整天,刚听王婶子说在这儿见了你,总算是找到了。” 渺渺也鼻子酸酸的,嘴里嘟囔一句:“既是要找我,为什么还撵出我来?” 大成上前几步,上下打量一番妹妹:“三丫,都怨大哥不好,本来是想吓一吓你的,没成想你真的跑出来了,可吓死我们了!”少年眼睛了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妹妹敢自己跑到龙湾镇上来,这要是有个好歹,自己可怎么跟父母交待? 原来的三丫,性子也不怎么好,有时候怄气,会躲到村子某个角落里,天色暗时,二丫出来一喊一叫,给个台阶就下来了,结果,这一次,任凭二丫怎么叫,都没有人影,后来又听村民说,有见到三丫在去龙湾镇的路上,兄妹俩才着了急,二丫留在家里等着,大成天没亮就开始赶路,在镇上盲目的寻找,又饿又累,才终于听到同村的王婶子说遇到了三丫头,到了酒店一问,竟然真的有这个人,大成这心里,才勉强踏实一点儿。 三小姐知道亲人惦记自己,恼怒早没了,又看到大成掉泪,自己都想哭,小手去揉眼睛,看到了手心里攥着的铜钱,又开心了起来,把巴掌晾开:“大哥,你看看,我挣到的钱,给你!” 大成愣了,不肯接过那几个铜板,抬头看看酒店的牌匾:“三丫,你在这里干活儿?好妹妹,你还小呢,别伤了身子,大哥能挣钱养家,走,咱去跟掌柜说说,把活计辞了。” 渺渺心中温暖,这个大哥,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吧?“我在这儿不累,真的,大哥进来看看。” 渺渺扯着大成的衣袖,从酒店的楼梯向上走,大成满头是汗,困窘不已,也不敢抬头面对脚步匆匆的小伙计。 好不容易,走到了渺渺的房间,大成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局促的不敢就坐:“妹妹,咱回家吧,看把人家的地方弄脏了。” 渺渺此刻满心里都是献宝的快乐,把桌上的银子铜钱推开来,嗓音亮亮的叫道:“哥,你来看,我挣了好多钱!” 大成的眼珠子瞬间放大,待要细看,头却是一阵晕眩,肚子里,也是“咕噜噜”一阵疯叫。 身子晃一晃,少年急忙伸手扶住了桌子,一整天的饥饿奔波牵挂,几乎累垮了他。 渺渺顿时明白了:“哥,你等着,我去叫小伙计做些吃的给你。” “不用,不用!”她的衣襟被大成扯住,少年坐下喘息一下,指着那些“巨额财产”问道:“三丫,这是哪儿来的?” 他的语气里,再一次充满了严厉,或者,还有失望与痛心。 “是我挣的!大哥,你拿着这些钱,咱可以买粮食吃,再买几床棉被,家里――” “三丫,我再问你一次,这些钱,是哪儿来的?给人家还回去!”大成发怒了,巴掌一拍,落在桌子上,震动了那些铜钱,从堆上散落下来,有几枚,落到了地面上,“哗啦啦――” 渺渺眼圈红了,大瞪了眼睛:“就是我挣得,我挣得!” 这一刻,三小姐心里无限委屈,自己努力得来的钱财,还想要带他们一起享受,为什么还要这样质问她?不信任她? “这是我卖胡椒的钱!我――”三小姐第一次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一辈子,自己还是要继续寂寞的孤单的渡过的吧? 第十九章 胡椒(下) (感谢茶茶的长评,为寂寞在一头雾水中点亮一盏灯。) 大成也再一次面红耳赤,手指又点向渺渺:“上一次,你偷鸡蛋偷鸡,也是这个态度,你怎么就不学点好儿?这么多钱,说是你自己卖劳力挣来的,傻瓜才会相信!该还给谁就去还给谁,还有黑婶子那里,你去道歉,我们一块儿挣钱赔给人家的鸡蛋、赔人家母鸡!” “呵呵,呵呵――”三小姐怒极反笑,她施施然在桌案另一把椅子上就坐,小手划拉那堆铜钱:“张大成,我不需要你相信了,那个家,我也不再回去了,想要我去道歉,去赔偿,没门儿!” 大成气结,横眉立目,口中不断说着什么斥责的话,亦或,是苦口婆心的劝说,渺渺却已经魂游天外,这是前世里她早早操练出的一身本事,任凭你把天吼下来,三小姐不想听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而此刻,与前世里父亲的谩骂,姐姐们的嘲弄,倒是也并无区别。那时的自己,也曾经试着改变,迎合父亲姐姐的喜好,结果,也是这般。渺渺的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呵呵,这一世,本来是抱了那么点儿幻想的,还苦心极力的忏悔过,要改变自己的态度,忍着饥饿,耐着肮脏,想要跟这兄妹俩一起生活,感受亲情的温暖,可惜,还是奢望。 那么,之前的忍耐就又成了无情的讽刺,三小姐慢慢站起身子,拂一拂衣裳角儿,笑面如花,深施一礼:“请您好走,不送。” 大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失望、遗憾、疼惜,满满的盛放在脸上,可惜,三小姐看也不看,她耐心的弯下腰去,捡拾被洒落在地上的铜钱,就当这几天的苦日子是场噩梦,从此刻起,三小姐要做回自己,再不夹夹索索装模作样的过日子了,自己吃饱饭,全家都不饿,还老想着挣钱给他俩做什么? 身后,那扇门“咣当”一下,被用力带过去,渺渺身子抖动一下,连回头都不曾,继续,把所有的银钱都聚拢到小包袱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门外,林一焦虑的站着,不敢出声打扰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小姑娘。 渺渺背了包袱,起身往外走,才发现手足无措的林一。 “你有事儿?”三小姐面上淡淡的,舍弃了伪装的渺渺,恢复了原本的孤傲与冷寂,那是跟随了她二十几年的东西,自成一股颓废的高贵。 “我,做好了‘叫花鸡’和猪肉脯,想请您去尝尝,不,是指点指点。”林一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似乎这个小丫头是个能掌握自己生死的主人一般。 渺渺点头,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径自向着林大厨专用厨房而去。 “叫花鸡的胡椒粉不需要多,入味儿还得多揉几下,少姜的鲜味,猪肉脯的滋味儿――添点白糖和花雕酒调味,擀的得再薄一些。” 三小姐略一品尝,就指出了调整的方向,手里抓了几片差强人意的猪肉脯,一脚迈出了灶房门。 剩下林一,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撒丫子去找林掌柜:“叔,你也尝尝,渺渺小姐说的对不对?” 林掌柜的舌头,在行内就是出了名的灵敏,闲了淡了酸了苦了,;略有差池就哄骗不过去,所以罗家酒店在龙湾镇名头响亮,但是,那也得给掌柜的时间,充分品味之后,才能下出结论,哪儿像三小姐,在唇间一抿,结果就给出来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趁着天色不暗,客人还稀疏着,林掌柜叔侄俩钻在小灶房里研磨味道,最后,林掌柜不得不佩服:“果然如此!那丫头,天生的好舌头啊!” 待要出门去寻找渺渺,却哪里还有踪影? 三小姐此刻进了一家成衣铺,略一打量,指了一身男童衣服和一身女娃的襦裙,问道:“一两银子,这两身,行不行?” 小伙计傻了眼,还没见过这样来打价钱的呢,看看穿着打扮,不像有钱的,那气势,又跟个大家小姐似的倨傲,斟酌一下,笑问道:“小姐,您想买那两身衣服?” “废话!”三小姐脚步不停,径自去扯了那两件衣服下来,丢给小伙计:“给我包好,喏,一两银子!” 伙计的一肚子口才得不到施展,想想这价格也在自己铺子定价的圈儿里,便不费心再拉扯了,给三小姐取了张纸包好,递过来:“小店这次可是赔了本儿大甩卖了,小姐您下次再来――” 手里一空,那个衣衫褴褛的丫头早就离开,手心里的银子倒是真实的。 三小姐再次走在大街上,天色已晚,路边的店铺开始陆续关门,手里的猪肉脯已经吃尽了,又赶在几个铺子收摊之前,采购了一堆零嘴,并一双布鞋子,一块少年扎头发的方巾,还寻觅到了洗浴用的澡豆。 包袱已经瘪下去,又被填充的鼓鼓,三小姐这才转回罗家酒店,此时,灯火已辉煌,大厅里人影幢幢,笑语喧哗。 林掌柜正在与熟客们寒暄,顺便,推广一下店里的新菜品:“这道蜜汁猪肉脯可是前朝宫廷秘制的方子,皇室贵人才能吃得到,今儿个,叫大家都尝尝鲜,与小店新推出的‘金玉满堂鸡’,可都是民间少见的精品菜,今日尝鲜打八折,备货不多,各位点菜请尽早哦!” 三小姐顺着楼梯上去,止不住唇角微翘,这噱头,自古就被商人们运用自如了,‘叫花鸡’的新名字,也算适应潮流。 侃侃而谈的林掌柜瞧见了渺渺嘴角那抹笑,老脸不由一红,幸亏是夜晚,没人发现,但也终归是不好意思再编造下去,拱了手,跟着渺渺上楼来。 “那胡椒果然出味儿!渺渺,大叔给东家送了些样品去,东家可喜欢啦,那个,我们已经让人出去寻找胡椒果子,找到之前,能不能,再多匀出些来,罗家酒店,在好几个城镇上都有分店呢!”林掌柜春风得意,可见的是得到了东家好一番赞扬的。 “二两银子,都给你!”渺渺点头,面色清冷。 “都给我?不种了?”林掌柜还真没想到,小姑娘的主意改的挺快,发生了什么刺激性的事情了吗? 渺渺进屋洗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却原来是小姑娘购物,把钱花完了,等着再入帐呢。林掌柜心里有谱了,笑容爬上来:“二两就二两,渺渺,林一说,你品菜很快,滋味儿又拿得准,要不,把咱店里的菜品,挨个的试试?” 这是资本家前来榨取咱的剩余价值来了?渺渺忽然开心起来,还是这样直来直去的利益沟通交流更加省心,谈钱,不谈感情! “好啊,咱先说一下薪酬,是每天品菜还是每菜一品?在吃住的花费之外还是包括在里面?” 三小姐一番冷静的询问把林掌柜问愣了:“这――那――”回答的分寸一时还真无法把握,本来是想着免费的,也叫你多吃几道菜了嘛! “那掌柜的好好想想,还有,我这里用胡椒做的菜式不少,您要是想要,也先定定价钱。”八岁容颜的三小姐跟个老道的商人一般,面色沉静,轻轻松松表达完了自己谈钱的意向。 林掌柜额头上竟然冒了些汗水,浑身燥热的不行,嘴里嘟囔:“这天儿,有些闷――”脚步,自动自发的向外挪。 “确实是闷,掌柜大叔,能不能叫伙计给我送桶热水来,我想洗洗澡。”渺渺接上话茬儿,笑语嫣然的把林掌柜送到门外。 “好好,马上――” 这几句话有些出乎林掌柜意料,他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楼,一时之间还是领会不过来,但是,那胡椒,却是要尽快买到的。 叫了个小伙计,递了二两银子:“去,给楼上的渺渺小姐送去,再烧上一锅热水,也找人抬上去。” 第二十章 夜生活 渺渺终于洗到了来到这世上后第一个痛快淋漓的热水澡,浑身那个通泰哦!头发也清洗的干干净净,就跟脱了层钢盔似的舒服。 换上那身少年服饰,又套上新鞋子,把旧衣服随手一卷扔到了门后,旧鞋子么,渺渺沉吟一下,终究没舍得丢弃,洗一洗留着吧,终归是二丫的一番劳作。 这个年龄,还是雌雄莫辩的时候,当小伙计们上楼来抬脏水时,均是一愣,不知道这个小公子哥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怎么来到了渺渺小姐的屋子。 三小姐优雅的甩甩披散的头发,笑问道:“不认识了么?” “还是渺渺小姐啊?”一个小伙计聪慧,顿时回过味来:“这么一打扮,活脱脱一个小少爷,实在分辨不出来。” 渺渺心中得意,觉着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尝试着挽起来,也改良个少年的发髻,可是,刚洗过的头发不听话,三小姐的胳膊又短了些,怎么也梳不顺当,老是有一缕发丝垂到额前来,显得多么风尘似的。 “我来帮你!”一个熟悉的声音蹦跳着进来,是闻听小伙计议论的罗家少爷:“还真像个男孩子,渺渺,这么穿很好看!” 两只小手,也抢过了渺渺手里的书生巾,三下五除二,帮她搞定了头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渺渺晃晃头,发髻紧紧地,还真没掉下来,不由笑了:“看不出,罗少爷倒是会梳头?” 家兴的脸“腾”的红了:“我,打小就不喜欢别人动我的头,总是自己梳的。” “先生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渺渺体贴的换了个话题,这个时代,爱好自己梳头的少爷不多,显得怪娘气的。 果然,这个话题引起了热烈的反响,罗少爷显摆的道:“自是完成了才来找你玩的,我娘喜欢,答应今晚我也住在酒店里,明日直接去学堂。” 看来,完成作业这事儿很难得,窗外,传来小林子的微弱的一声忍笑。 此时,三小姐玩性正浓,原来的她,还从来不曾这么规规矩矩的入夜即歇过,都市的夜生活,才刚刚起头好不好? “家兴,这个时候,咱们可以去哪儿玩?”三小姐在烛光下神采奕奕,月牙弯弯的眼睛里都是光彩。 窗外的小林子腿脚发麻了,他的少爷倒是更见精神,一叠声的应着:“跟着我,走,出门再说!” 二人一拍即合,全不理会身后,小林子哭丧着脸追随着,本来,寻思这小姑娘对了少爷的脾气,还能哄得少爷完成作业,自己也得了夫人的夸赞,可是,竟然也是个玩家么? 不得不说,此刻的小林子,很有识人之明,这位三小姐,正是一个标准的玩家!除了不嫖,吃喝赌,那是一样不剩的,行行玩的精,你们家小少爷,这次可遇到一位好老师! 家兴边走边商量:“渺渺,咱去街上吃夜宵?看戏?” 三小姐眨眨眼睛,回头嘱咐小林子:“去林一的小灶房拿些猪肉脯来,给少爷当零嘴儿!” 其实,三小姐也没正儿八经的吃晚饭呢,酒店里客人多,没个定点儿,好在随时能摸进灶房里踅摸食物,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客人要求不严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听爹说了,这猪肉脯是你做出来的?渺渺你真厉害!”罗少爷眼睛里开始冒小星星,开始崇拜姐了?别慌别急,以后哦,有的是你崇拜的时候! 小林子气喘吁吁地撵上来,递到主子手里一包肉脯:“那个林一,心疼的什么似的――说是不够客人的了――嘿嘿――” 渺渺笑起来,嗓门响亮:“那小子,等明儿个我再去帮他尝尝味儿,管保卖的更好!” 三小姐眉宇间都是自豪,小林子又呆了,还真没见过能把好吃当本事混饭的,混的还很骄傲! 罗少爷迫不及待的吃了一片肉脯,连声夸赞好吃,味道特别,小林子也得了一片,嘴里含了东西,不说话了。 三个半大娃子,走走停停,专门找灯火亮堂的地方,竟然,看到了一家人声鼎沸的――赌坊。 大红的四个灯笼,书写着“盛运赌坊”四个大字,两个大汉,凶神恶煞般的把着门口,顺着敞开的大门,可以望见里面人影如织,吆喝下注的声音此起彼伏。 三小姐的脚步,一下子被定住了。 前世里,在学校里跟同学打架,老爹指着鼻子连讽带刺:“看看你长成了什么样子?每日里混吃惹事,专挑那不入流的去学,有本事再去学赌,那才是个败家的好出路!” 于是,三小姐转行赌场,小小年纪就练出了个“顺风耳”,听筛子辨音那是一绝! 当年的老爹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渺渺淡淡回一句:“不是你让我去学的?谨遵父命而已。”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面对老爹,渺渺还会不会那样任性逆反?其实,赌到二十六岁时,渺渺早就厌倦了,她费劲了心力去做一件件让父亲失望的事,也就只是想让父亲注意到她而已,来骂一回,总比永远见不到面要好得多吧? 家兴看见渺渺眼睛里的向往,甚至是追忆,不由也来了兴致:“渺渺,咱进去看看?我,还没来过呢!” 小林子拽了少爷的袖子,急忙制止:“少爷,不可以!夫人知道了,会打断我的腿的!” 可惜,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正是你越说不行,他越想尝试的心理,家兴甩脱了小林子,一把扯了渺渺就进:“你在外面等着,我们只看看就来!” 小林子在赌坊外面捶胸顿足,又不敢违抗了少爷的命令,只好请求神灵保佑,可别让别人发现了这事,自己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两个孩子穿戴的都不俗,看门的大汉便不加阻拦,多得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来这里新鲜一回,说不定就此上了瘾,自家赌坊里就能多多发财了。 罗少爷处处新奇,看了这儿再瞧那儿,人堆儿里钻过来钻过去,渺渺倒是冷静,寒着脸,把这间赌坊审视了一个遍。 七八张桌案,围着百十口赌红了眼睛的赌徒,每个桌案前都有一个庄家似的人物,手里举着只筛蛊摇来摇去,嘴里诱惑着:“快押啊,是大是小,庄家一赔十啦!” (亲收藏了没?) 第二十一章 赌场 此时,三小姐已经将这古代的赌坊瞧了个大概,到底条件有限,没什么聚赌的机器,只是赌坊里培训出来的专业人员,举着个骰盅 晃来晃去,有的台子是赌大小的,有的赌单双,倒也简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罗少爷便是被其中一个人员最多的赌盘给吸引了,一个很精明老道的中年人一只手优雅的背在身后,另一只单手握骰盅在手中,上下左右的晃动,姿势熟练并优美,筛子在蛊中,发出“唰唰”的响声,透着莫名的诱惑。四周,是红了眼睛的赌徒们,跟着那男人的手起伏着喧嚣声。 “渺渺,咱去下一注!”罗少爷第一次进场,身上的热血也被唤起来了,拽了渺渺的一只袖子催促。 嘁!小儿科!三小姐还真瞧不上这种玩法儿,另一方面,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这种场面不再热衷了,亲人早就不在身边,任凭她输也好赢也好,再不会有人来喝骂来训斥,再赌,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小姐一手扫下罗少爷的爪子,低低的说了一句:“你想赌的话,就只玩两局就好。” “为什么?”罗少爷瞪大了眼睛:“你不赌一把试试?说不定咱俩今儿晚上运气好――”他的眼里射出光彩,啧啧,不劳而获的赌徒心理果然是人人皆备! “我没兴趣!”三小姐淡淡瞥他一眼,“你想试试也行,就玩头两把,我包你赢,然后可不许再玩下去了。” “你包我赢?你会玩?”罗少爷更感兴趣了,“那为什么不继续玩?一直赢不好吗?” 三小姐毫不客气的甩了个白眼珠子:“人家开赌场的,叫你一直赢,缺心眼了吗?要去快去,这里闷,我出去透透气。” 这个赌场可不如前世里那么高雅的会所,三教九流的充斥着,到处都是浑浊的汗臭味儿,三小姐往门外走,嘴里继续嘱咐:“就两局啊,快点儿!” 门外,小林子忧心忡忡,掂了脚尖儿往里看,见到渺渺出来,一喜一忧:“少爷――没出来?” 渺渺深吸口空气,笑侃一句:“小林子,晚会儿你可得跑快点,要是你的主子赢大发喽,这赌坊的主人可不会放他走!” “你?”小林子急了:“你怎么留少爷自己在里面,少爷真的赌了?哎呦喂,我这条腿是保不住了!” 却原来,罗家主母喜欢说:“要是少爷不学好,跑到了不能去的地方,回来了,非得打断了你们的腿不可!”所以,小林子每每遇到少爷任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两条腿。 这赌坊,无疑,一定是属于主母判定的不能去的地方之一。 渺渺此时已经找到了一块路边石,就势坐下,满不在乎的留下一句:“没关系,今儿个见识见识赌场,倒是有好处的,放心吧,很快就会出来。” 小林子没有主子的命令,也不敢进去,只好百无聊赖的陪着渺渺在外面等,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儿过去,那屁点儿大的少爷,还是没有出来。 “真没出息,肯定是赢的乐呵还想赢,又输回去了,在里面盼着翻本呢!”三小姐站起身子,揉揉膝盖,对愁眉苦脸的小林子交待:“你待会儿可机灵点儿,要是真玩大发喽,这里可不是吃素的地方!” 渺渺再次钻进赌场,留神细瞧,终于在那张熟悉的台子前,找到了罗少爷的小身影,那小子明显已经懵了,头发乱糟糟,额头上汗津津,眼珠子都发直了,还真是不禁打击! 还是那个手艺娴熟的中年男人持骰盅,嘴里问询着:“小少爷,这一次开大还是开小?您可想好喽,欠的银子多了,咱赌场里可是收利息的!” 就这一丁点儿的功夫,能欠了多少?看看周围的赌徒,已经都成了围观者,渺渺心中一紧,到底这小子是跟自己一起来的,也帮了自己不少忙,要是真的就此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赌徒,那可心里过不去。 罗少爷咬着嘴唇,无所适从的模样儿,像一只丢在狼堆儿里的小羊羔,不知道怎么才能冲出魔障,身后,一只冰凉的小手,搭上了肩膀。 是渺渺回来了。 此刻,她的视线集中在中年男人那只骰盅上,这东西,她曾经很熟悉,日夜拿在手中苦练过。据说,玩“骰子”从中国唐代已有,不但绝大部分的游戏离不开它,用它为行令用具的酒令也为数甚多,作为赌具,则一直流传风行,在前世的很多夜肆会所中也大行其道。 玩骰子的特点就是比较简单易行,无须费力,不必动脑,很适合一般人的口味,罗少爷现在被困住的,便是最简单的猜大小:六粒骰子一起玩,由赌客来投注,押骰蛊中骰子的大小数目,十五点为半数,过半则大,未过半则小。庄家摇骰然后放置在赌台上,取下骰盖,公开结果。 在公开之前,赌客们是可以随时更换大小赌押的。 罗家兴此刻已经是两股战战,哆嗦着两只手,一咬牙,把借来的筹码一股脑推到了“大”字上:“押!” 那庄家微微一笑:“小少爷,只要不开盘,你还可以改主意的,免得外人说我们赌坊欺负小孩儿!” 家兴的手更抖了,这一刻,无限的后悔与恐惧,已经爬满了少年的神经,早知道如此,就听渺渺的话,赢了头两把就走人,多好!偏偏又被诱惑着留下,竟是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心里琢磨着翻翻本,就听人家的借了几个筹码,结果又输了,一下子,竟然欠下了几十两银子了! 这个赌台,是“一赔十”的规矩!自己再输了这一把的话,那就累加到上百两了,爹娘要是知道了,会打断自己的腿的吧? 庄家的姿势更加优美,他的手腕上下翻飞,骰蛊被抖得只剩一条光线,“咣”一声,放在了赌台上,一只手,迅疾去提骰蛊的盖子。 渺渺双手齐推,把罗少爷的小手按在了“大”字的筹码上,顺势推向了“小”字。 电光火石间,那庄家提去骰蛊的盖子,六只骰子,齐齐排列,其上的点数,“一、二、四、三、一、二、十三点,小!” 罗少爷的筹码,已经稳稳的堆在了“小”字上。 赌客们喧嚣起来:“这小子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再来再来!” 那庄家微微哂了一下,再次微笑道:“喏,一赔十,童叟无欺,小少爷可以还上一部分借款了,还欠赌坊二十两银子,小少爷还要再赌一盘吗?” 家兴的面前,多了十倍的筹码又迅速的还了回去,手里,只握了两个。 一颗豆大的汗滴,落在赌台上,罗少爷宛如从河里溺水似的,虚弱的低喃:“渺渺,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欠的二十两银子,我慢慢还――” 有时候,天堂到地狱,就是一个闪念,有时候,地狱到天堂,只是一步之遥。 渺渺忽然豪气顿生,这是她的好朋友,自己不能眼看着他丢脸丢份儿,更何况,他想得简单,这赌款一旦欠下,你不输的倾家荡产,会被放过吗? “我来替他赌一盘!” 第二十二章 小赌一把 这声音不算响亮,却也惊得看客们齐齐看过来,刚才,原以为这小子撞了好运才扳回一局,莫非,却是有真本事的吗? 那庄家也在眼角扫了渺渺一下,心中暗乐,又来个想撞大运的小娃娃儿,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学人家摆阔气讲义气,哈哈,今儿个也不需要给甜头儿诱捕了,直接把你们输的哭爹叫娘好了! 罗少爷几欲哭出来,扯了渺渺的袖子劝说:“不要赌了,我能还上二十两银子,大不了,让爹打一顿,当买个教训,咱要再赌,会拔不出来身子来的。” 好小子,这次真没白来赌场,这么快就懂得了输赢的真谛。渺渺再次拍拍家兴的肩膀,并不多话。 那两块筹码,随随便便的仍然丢在那个“小”字上,三小姐平心静气,把自己压箱子底儿的全部家当也取出来,大概是几十文的样子,也随手一放,散乱的聚拢在“小”字上。 罗少爷目瞪口呆,心里排山倒海般的感动,这渺渺虽然顽皮,却极重义气,看起来,不替自己扳回面子,她是不肯罢休的。她那么穷困,连只鸡都吃不起,却为自己拿出仅有的钱财来,这,这―― 热泪盈眶的傻小子越琢磨越内疚,右手一挥,抽下了自己发髻上的一根白玉簪子,毫不迟疑的塞到了渺渺手中。 庄家手下微停,口中轻“叱”:“小少爷们到了赌身上的饰物的地步了?” 一众看客也喧嚣起来,有人在起哄:“还是收拾收拾签了借据回家找娘去吧,毛孩子,这一把可就得把身上的衣服输干净啦!” 那个在叫:“快给爷们儿留出空来,这个小子,老是一两银子一押,忒不过瘾!” 家兴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渺渺的脸上,周围的喧嚷仿佛不复存在,这一刻,两个人虽然没有多加交流,心中,却是相通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三小姐的面上依然平淡,看那庄家迟迟不落骰盅,眉毛抬起,眼睛斜睨,手里做了个“请”的动作。 “哗啦啦”一阵脆响,那骰盅伴着一股凉风,向赌台上落去。 “咣”,骰盅落定。庄家一手轻抬,去提骰盅盖子。 伴着渺渺的轻笑一声,那堆筹码再次挪动位置,固定在了“大”字上,小手拿开,几乎与那盖子同时亮相。 果真是“大”!“三、四、六、五、五――二十三点!”有看客高声叫出结果。 那庄家微皱起眉头,如果说第一次是这小家伙侥幸为之,那么,第二次再重演又是为何?莫非,小娃子真懂听骰盅? 众目睽睽之下,已有伙计把“一赔十”的筹码送上,那根白玉簪子,柜台上估价纹银十两,便是一百两的赢头儿,又二两的筹码,得二十两,加上渺渺的六十文钱,得六百文。 如此,扣去刚才罗少爷欠下的二十两赌债,渺渺二人也算是小有所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二人互看一眼,心意相通,赌场非久留之地,不可恋战,赶紧走人! 无奈,看客们围的正紧,拍着巴掌连呼“运气”的大有人在。这还不惧,那中年庄家却是意兴正浓,招了手,赌坊的伙计们也堵在了出口:“两位少爷,既然来了,那就多赌几把再走好了。” 家兴的冷汗,再次冒出,难道这赌坊,竟是不允许客人赢钱离开的么?自己与渺渺,可能顺利脱身? 其实,虽然十赌九输,平日里也不乏客人赢个盆满钵满高兴而归的,不过,你两个是小孩子,就想得了赌坊的便宜银子回家,那可不容易! 渺渺扫视全场,并不以为意,扯了家兴到眼前,使劲儿摁摁肩膀头,等压倒自己可以轻松的高度,竟是嘴里叼了那根簪子,当堂为家兴梳起头发来。 以手指为梳子齿,仔细挽了书生髻,又插上那根簪子,虽然蓬乱了些,总比刚才披头散发要强些。 罗少爷享受了一回被三小姐侍候的感觉,耳边,是轻轻柔柔的叮咛:“等会儿机灵些,想办法给小林子捎出信去,让酒店里来几个接应的大人,我拖着他们。” 罗少爷张张嘴,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却没敢细问。 那庄家笑吟吟的直指渺渺:“哥俩儿感情深厚哦!怎么样,这次谁上场?” 渺渺心中已经拿定主意,自然当仁不让,捏了一把家兴膀子上的软肉:“你可别跟我抢,快,拿银子出来,我要赌!” 罗少爷迟迟疑疑的,嘴里嘟囔:“好不容易赢回来了本钱,你还要赌,那,把我的本钱得还给我,免得输干净喽!” “真小气!”渺渺高声呵斥,从家兴的包裹里倒出一多半银子,散落到案台上:“这些可都是我刚才赢来的,没你的,拿着你的本钱回家吧,可不许再来惦记我以后赢来的钱!” 嘴里说着,已经拢起了银两,成小山似的一堆儿,一副小娃子初初看到这样多的钱财,被迷昏了的样儿。 看客们都大笑起来,果然是好朋友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就这么点银两,心就不齐了。 罗少爷也气愤了,揣起自己的本钱,一手指着渺渺喝骂:“那些银子,也有我的本钱,你个没良心的,小爷再不和你一块儿玩了!” 说着话,他忽然一伸手,到底从渺渺的怀抱里又抢了一块银子,扭身就跑,弯腰低头,见缝就钻,竟然真的被他溜了出去。 渺渺横眉冷目,对着罗少爷的背影轻啐一口,转身看向那个面色阴晴不定的庄家:“不理他,我们接着玩!来来,大家都凑个趣,光我一家赢钱可不爽利!” 庄家抬起的手,又落下了。他和伙计们到底更看重的是面前这堆银子,看那小子溜了,倒也懒得去追。 于是,赌局继续,有本钱“一赔十”的客人们也围上来,想趁着刚才赢家的运道,自己也胡上一把。 渺渺随意摆放自己的银子,细水长流的,学刚才家兴的样子,每次只押一两银子,而且有输有赢,玩了好大一会儿,面前的银子堆儿,还没见少。 渐渐的,本来完全跟风于她的客人们,开始不再盲目相信她的运气,“一赔十”的赌台,原本就输赢只在一瞬间,台前的客人,越来越少了。 终于,又剩下渺渺一个人的银子,孤零零放在赌台上,围在一旁的,又都成了看客。 “少爷,可不能再玩了,老爷派人接您来了!”门外,小林子一声大喊,随之,是赌坊的两个护卫驱赶的声音。 渺渺心头大定,这么腻歪着,她早烦了。 起身打了个哈欠,三小姐把眼前的银两整个一推:“困了,得回家睡觉,输赢不论,全押!” 全押?面前的银子怎么也得有八九十两,赢了自然好说,要是输了,你赔得起吗? 看客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来,本来这张“一赔十”的赌台客人就少,能赢着离开的更少,现在见到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娃子要孤注一掷了,都来瞧个新鲜。 那庄家顿时来了精神,等了一晚上,终于可以替东家诱捕到一个肥美的猎物了,这小子定是哪个有钱的商户子弟,欠上赌坊八九百两银子的债务,就够他利滚利还一辈子的! 第二十三章 脱身 赌坊内的油灯,又多燃了几只,赌晕了头的客人们纷纷向“一赔十”的桌案靠拢,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竟然维持着在这张台子上赌了半个晚上,本身就有了奇迹的成分,这一刻,到了见分晓的时刻,自然都舍不得不来亲眼目睹。 伙计们也清闲下来不少,便也围过来凑趣,心里倒是明镜似的,别看小家伙没输钱,那是庄家没把看家本事拿出来,逗孩子玩呢。 那庄家嘴角噙一抹轻蔑的笑:“小少爷,这次可还是得临开盘再改大小吗?”他记着渺渺的老招数呢,等他把骰蛊落桌才更换押注,实实狡猾的很。 渺渺也微笑回击:“赌场里的规矩,不是只要在开盘前挪动就没问题吗?大叔放心,我懂。” 看客们便跟着笑起来,对渺渺打趣:“小子,你手脚可得快些,要是等庄家开了盘,你还没挪利索,那可就瞎喽!” “多谢大家提醒,小子定当眼疾手快。”渺渺对大家抱拳,倒也像一个出身良好的富家公子。 闹哄哄的赌坊内,好戏终于开场。 庄家熟稔的举了骰蛊,亮开了膀子,“刷拉刷拉”的抖动着,眼神,冷冷的放到了对面的小家伙身上。 这是庄家发怒的前兆!他已经厌烦了跟一个小孩子纠缠良久,就这一把,轻轻松松把臭小子撵出赌坊。 渺渺眯着眼睛,一副困倦不堪的模样儿,两只手托着两腮,头一点一点的,仿佛那骰蛊发出的响声,赛过了催眠曲一般。 “??”一声脆响,那骰蛊落案,庄家一手按住蛊盖,沉声问道:“小少爷,你可要改?” 渺渺猛然一惊,揉了眼睛站起身子:“改――改什么?” 看客们有的大笑,有的惋惜不已:“傻孩子,庄家问你要不要改押注?怎么就睡着了?” 那堆银两,正分成两派,在大小之间罗列,渺渺皱着眉头,随手把它们集体推到了“大”字上:“就这儿吧!” 好心的看客们开始归劝:“小子,你好好琢磨琢磨,这可是一赔十的赌台,别太当儿戏喽!” 渺渺点头,又把筹码推了推,向“小”字靠了靠,又缩回去,纠结的抬了头:“我刚才睡着了,不知道到底是大是小啊?” 大家哄笑:“小子,就算你没睡着,莫非就能知道大小了吗?” 那庄家明显已经不耐烦,抱了双臂,寒声追问:“小少爷,还要更换不?” 渺渺眼睛里闪出感激:“多谢大叔体谅,给小子机会更改,这夜也深了,大家伙也都困了,不改了,就‘大’啦!”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渺渺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月牙形的眼睛里都是无辜与信任。 庄家双臂散开,一只手先落到了赌台上,动作很轻,声响很小。另一只手,“霍”的落下,去揭开那骰蛊的盖子。 电光火石之间,三小姐忽然身子重重向赌台上一趴,嘴里哀叫一声:“我的银子啊!我好舍不得你们啊!” 那骰蛊的盖子已经打开。 “一、五、四、五、四,”看客们在点数儿,有五个骰子紧挨在一块儿,加起来是十九,最后一个骰子,孤零零在一边:“五点,二十四点,是大!” 喧嚣声顿时又大起来,庄家的额头上,渗出了两颗豆大的汗珠。只有他知道,刚才的骰蛊,自己是留了余地的,单独在一边的那枚骰子,是可以根据对方的赌押方向更改的,渺渺压了大,他第一只手落在案台上时,已经更改了那枚骰子的大小,把“五”点,换成了“一”点,可是,为什么一旦打开,竟然又恢复成“五”点了呢? 是自己没换好?还是被别人换回去了?是谁?庄家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是对面这个小娃娃?刚才那一扑一趴的缘故吗?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中做到的? “福娃啊!这小子今儿个真是撞了大运啦!”看客们可看的目瞪口呆,好几个热情的已经上前来拍打渺渺的肩膀。 渺渺忍耐两下,急忙躲闪,笑靥如花的施礼鞠躬:“多谢各位大叔大爷们福佑,那个,小子赢得银子,就献出一百两给各位做赌资吧,只要到这个台子上来赌,就可以分享这一百两!” 这话一说出来,赌客们可炸了锅的:“小子仗义,掌柜的,快送银子来,爷儿们再赌一盘大的!” “就是,难得这张台子上发达,我也要押!” 群情激动,掌柜的不得不麻利的送上了银两,不足九百两银子,亮闪闪明晃晃也是一大堆儿啊! 渺渺轻松划拉出来一百两银子,留在赌台上,又捧了五十两,送到庄家面前,没心没肺的笑着:“多谢大叔,跟伙计们分一下吧,辛苦了!” “这孩子,真豪爽!有前途!”赌客们更佩服了,瞧瞧,多懂事儿的娃儿!还有好心的上前,送给三小姐一只包袱皮儿。 一瞬间,赞扬声不断,连口哨声也出来了,三小姐这次如同获胜的英雄一般,在众人的关注之下,背了一包袱银子,趔趄着晃出门去。 七百多两银子,真难为瘦小枯干的三小姐了! 伙计们自是要上前帮忙的:“小少爷,您是哪家的公子?小的给您送家里去吧?” “不用不用!”渺渺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爹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断了我的腿不可!” 也是,这小子必然是背着家里来赌坊尝新鲜的,哪儿敢光明正大的把银子送回家? “要不,少爷您把银子存到咱家柜台上,下次也好接着玩?”伙计明显干惯了这一行,诱哄的顺水推舟。 “不用不用――”渺渺脚下不敢停,心急如焚,却还是笑呵呵应酬着:“小哥哥,我今儿晚上得抱着这些银子睡觉――哦?包袱坏了?掉了银子没有?” 两个跟出门的伙计向后一瞧,可不是?一路走来,真有两块银子在赌坊门前的灯火映照下发光。 “两位小哥,快帮我捡回来啊!”渺渺大叫。 俩伙计很流畅的回身就跑,捡银子的事儿,越多越好! 还别说,明处暗处的,竟然叫他俩找出来四块儿大大小小的碎银子。“继续跟,看看到哪儿去。”一个把银子揣在怀里,嘱咐另一个。 “当然跟着,说不定,还得掉呢!”另一个伙计也向怀里揣着,声音低低的,又窃喜不已。 可是,哪儿还有那小子?还有那包银子,七百多两银子,怎么一下子就找不到影子了? 第二十四章 有钱之后 在庄家、掌柜与伙计碰头,知道跟丢了小娃子时,只剩下面面相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呼”,渺渺此刻倒是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的把银子运回了酒店。 “谢谢林大叔接应,谢谢小林子机灵。”渺渺真心实意的鞠一躬。要不是小林子报信及时,林掌柜安排了马车和伙计接应,自己想要从赌坊把这么多银子送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林掌柜面沉似水,在案前坐定:“渺渺小姐,少爷,你们年纪还小,不知道这赌场的厉害,多少人便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尝试,就此上瘾,最后导致家破人亡――” 依着林掌柜的意思,今儿晚上无论多晚,都得把其中的厉害给三个孩子讲清楚,以后,万万不能再生了去赌的心,延伸出大的祸事来。 “林叔,你不用说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去赌坊,经过今儿晚上,我已经看懂了十赌九输的缘故,我也没有去赌坊里谋生活的打算,也没有挣那种钱的本事。”罗少爷刚才留在酒店里等待,已经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个通透,他的激动人心的赌博生涯,就在第一次的惨败中迅速夭折了。 渺渺笑出声来:“家兴,赌博的道理多少人一辈子都参详不透,你玩了这么几把,就明白了?” 罗少爷脸色“通”的红了,结结巴巴的:“反正、反正我以后不会,去了,那个,今天,谢谢你帮忙,要是,要是欠下了赌坊的债务,爹跟娘,定然不会绕我!” 虽然就是很短的时间,罗少爷在赌坊里倒是很精彩的经历,先是赢的两把,心里得意不已,然后开始输,怎么押都输,怎么小心的换位置,都还是输,欠钱,被强留下,心里的那种懊悔与绝望,都就此留在记忆里,再不敢去幻想赢个盆满钵满的好事儿了。 林掌柜父子终于真正松了口气,只要小少爷不再想去赌坊,那么,今儿的事情就可以给他瞒住老爷夫人,幸亏少爷聪慧啊! 其实,哪里是聪慧,分明是胆子小,被输怕了吓怕了!渺渺偷乐起来,其实,这样懂得收敛的个性是好事,不计后果的疯玩才可怕。 “以后,我也不会再去那里耍,谁也不会老走好运不是?林叔放心吧!”渺渺看老掌柜对自己一脸的不放心,也下了个保证。今生,老爹不在,自己跑那里怄气有什么意义?反正也改了装扮,没人认识自己,赌坊里,就当自己从没去过! 林掌柜彻底放了心,点点头:“如此就好,都去睡吧,我会嘱咐伙计们,谁也不许说出去今晚上的事情。” 小林子看看渺渺的大包袱,拉着小主人去歇息了。三小姐倒是没啥特别的感觉,紧张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安睡,于是急急忙忙去梦周公,那包银子,就松散的堆在了床边儿。 梦里,竟然又回到了李家村,二丫正在村头?望,仿佛在等待着谁回家,身上,还是那样陈旧不堪的粗布服,灰褐色的基调,沉重的压在了三小姐的心上。 甚至,渺渺的梦里,还出现了黑婶子,高音喇叭似的在村子里喝骂:“杀千刀的,谁偷了我家的鸡蛋?谁杀了我家的鸡?” 然后,二丫一下子又回到了院子里,脚底下,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叽叽”乱叫,二丫焦急的喊:“渺渺,这可怎么办?咱家里人还没吃的呢,拿什么喂鸡?” 渺渺自己竟然从屋子里跑出来了,笑笑的捧了一把银子说:“姐姐别怕,妹妹有钱啦,给你,买粮食去,买衣服穿――” 姊妹俩快乐的拥抱到一起,身边,是满满的粮食缸,几十只下蛋的母鸡―― “姐姐――”三小姐在梦魇里突然醒来,心里是钝钝的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堆银子,寂寞的散落在床脚,让人觉得,没有亲人的分享,其实,钱再多,也没啥意思。 阳光,已经洒满了整间屋子,酒店里人声鼎沸,街道上喧哗阵阵,三小姐眼睛里都是茫然,她想念那个穷困的小家了,尽管,相处的只是几天的时间。 可是,大成还会接纳她吗?自己是银子,是不是又要换来他一顿咆哮?要是问起这银子是哪儿来的,自己该怎么应对?就他那阶级鲜明的做派,恐怕得一听到赌坊就火冒三丈了! 还有,黑婶子家那只鸡的故事,肯定还没完,自己还得听大成无休无止的教训。 左思右想,三小姐拿不定主意了,回去吧,觉得丢份儿,不回吧,心里怪没着没落的。 起来洗漱完毕,喊伙计来送些饭菜,三小姐吃饱喝足,跟林掌柜商量着,得把银子安置出去。 “渺渺是想存着吧?可以去祥通票行寄存,离酒店很近的,叫个伙计陪着你。”林掌柜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猛不丁得了这么多银子,还很冷静。 “林大叔,我还想用些银子,购个店铺房产啥的,保值不是?”三小姐终于也懂得打算生计了,真真是有进步! 林掌柜眼睛里就更惊奇了,八岁的小丫头,还懂得买房置产? “不如去把家里人接来一块儿商量,毕竟,买房子店铺可是大事。” 渺渺的神色就暗淡下去:“不用,我自己能做主,林叔只要帮我指指路就好。” “那,我帮你打听一下,镇子上谁家的店铺要盘出去,留个几十两银子就足够了,渺渺,把剩下的就都存到票房去吧,免得丢失了。”林掌柜不得不佩服小丫头心大,就算是个成年人,床脚堆着这许多银子,也睡不踏实的吧,她倒是很淡定。 “几十两就够?”渺渺还是对这时代不甚熟悉,买间房,不需要几万几千的吗?“那就买间大的店铺,我留一百两备用好了。” “渺渺小姐想用店铺经营什么?有什么要求?”林掌柜开始如同跟同龄人一般的语气了,这小姑娘,不可小觑的哦。 “经营什么?要求?”三小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抬高了,被这个问话难住了:“我还没想呢,没要求,大些,有院子,能住,那店铺,买了,也可以租出去不是?” 林掌柜刚刚还额外看重这小姑娘的心机呢,一下子,又被打击到了,就说嘛,还是个小孩子,哪里会懂的经营店铺、计谋筹划? “那就好找了,反正是要租给别人的,只要找大些的宽敞的就行,小孩子坐在家里收收租金,也不错。”林掌柜心里安定了,要是真的碰到个天纵奇才,八岁的娃娃就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自己这张老脸,可没地方放啦! 幸亏三小姐前世里没磨炼过经商能力吧?要不然,还不得打击到一大片古人? 按照林掌柜的安排,三小姐被配送上两名保镖,酒店的小伙计,分别背了银子去祥通票行入存,换回来几张大大小小金额的银票。 “这就容易携带了。”渺渺轻松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乐呵呵的随了俩伙计返回。 林一的几样招牌菜操练的够熟了,每次,第一道都要送上来,请渺渺品尝之后再加改进,现在,酒店里的大师傅们对三小姐的舌头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经她出口指点的菜品,略加增减佐料火候,便能使菜的味道更可口更惹客人喜欢。 也源于此,罗家酒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林掌柜已经偷偷向东家提了申请,想要正式聘请三小姐做酒店的品菜师。 虽然目前还没有这一行职业,但是,经过了三小姐提醒,又见到了成效,林掌柜认为,增添这个名头,对酒店的发展是很有好处的。 志得意满的三小姐,给林一指点几句之后,怀里揣了些碎银子,又施施然步出了门,梦里,二丫那身烂衣裳老是在眼前晃动,干脆,今儿就给她添置一件好的,手里有了钱,不花,多难受! 又拐进上次自己买衣服的那一家,看上了一件粉色碎花的衣料,揉搓一下,软软的,也够薄,正适合渐热的季节,心里喜欢。 “比我高这么一点儿,得扯多少布做一身?”渺渺费劲儿的比划着,这幅布没有现成的成衣,就先扯回去找人做吧! 小二也还认得渺渺,手里拿个算盘拨拉着,嘴里还劝呢:“小姐干脆扯两身,姊妹俩穿的一模一样,才好看,我也好按个便宜价,两身一块扯,不费布,岔开了剪,划算呢。” 果然是买卖人,生意做得活泛!渺渺心情大好,嘴里也调侃:“那不跟双胞胎似的滑稽?这要是洗了衣服,每次穿,都得先比比大小是谁的,麻烦不麻烦?” “那您扯这一块儿,跟那粉色的花型差不多,小姑娘穿上,美着呢!”小伙计立刻改了方向,转而推荐另一款花布。 渺渺上前,抓了布头一角低头去细瞧。 “这不是张家三丫吗?怎么跑镇子上来了?你哥你姐呢?”一个高亢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文文慢热,亲请继续支持,收藏啊! 第二十五章 归家 跟渺渺搭讪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穿戴的不怎么时新,也是一身老粗布的衣裳。 “你是――?”三小姐可不认得人,落到李家村的日子还少,除了对黑婶子印象深些,其余的人,都没啥熟悉感。 “我是你杏花大娘啊,这娃子,还不认人了咋地?”那大娘凑上前来,又把渺渺瞧了个遍,“啊呀!”,一声大叫。 “三丫,你家里发了财吧?瞧这身穿戴,啧啧,跟镇子上的贵人似的,怪不得你哥还给黑婶子家送了只鸡过去,我就说嘛,一准是发了横财,不然,自己家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给别人送下蛋的母鸡?”杏花大娘好一番唱念做打,连连扯着渺渺的衣襟摩挲。 渺渺的头有些懵,大成竟然给黑婶子家送了母鸡,是哪儿得来的?自家买的吗?家里哪儿有钱? 第一次,三小姐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一时冲动杀了一只母鸡,倒是解了恨,可竟然给那个穷困的小家再一次雪上加霜,大成和二丫,是怎样筹集的钱、买到的母鸡,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黑婶子家送去的呢?或者,送去时是怎么解释的? 身上的好料子,也忽然间很不舒服起来,好汉做事好汉当,三小姐不是缩在哥哥姐姐身后的孬种,要赔偿,我自己来! 不再理会絮絮叨叨的杏花大娘,渺渺急急的扯了粉红花布,扭身就走。 街上,人流涌动,渺渺的脚步沉重,她想起梦里,二丫脚下围了一群小鸡的热闹景象,问询了一个路人,大步朝家畜市集走去。 果然有几家出售鸡仔儿的,也有老母鸡,窝在笼子里,不安的把头转来转去。 渺渺耳朵里都是家禽家畜的鸣叫,难闻的气味儿也冲鼻子,自己又不懂得怎么挑拣鸡仔儿,很是踌躇了一小会儿。 “这些鸡仔儿怎么卖?”渺渺一咬牙,蹲在了一个箩筐前问询,几十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儿在箩筐里挤挤挨挨在一起,不停的“叽叽喳喳”。 “自己挑的话,每只两文钱。”一个汉子抬抬头,看她是个小孩儿,不大感兴趣的答了一声,又低头归拢那些鸡仔儿了。 “那,全包圆怎么卖?”渺渺心里琢磨着,既然自己不懂辨别小鸡的公母,那索性全端的话,不就没问题了? 那汉子顿时涨了精神,直起身子来,笑容也挂上了:“俺这些鸡仔儿还剩三十一只,你全包圆的话,俺只收六十文。” 嘁!才便宜两文钱?三小姐笑了:“大叔,你可别蒙我,这样吧,我包圆,你把箩筐也送我,六十文就六十文。” 周围的买卖双方都低头笑,这小姑娘,是会讲价呢,还是不会?小鸡仔儿分公母,刚才卖鸡的汉子说,自己挑的话,两文一只,那是说的小母鸡的价格,毕竟,谁也不肯自己挑小公鸡回家去养不是?都指着养鸡下蛋呢! 可是三小姐不懂啊,她也没自己买过这一类的东西,脑子里根本转不过来,那汉子也奸诈,看她年龄小,就把筐里的公鸡也跟小母鸡一样身价就卖了。 “这箩筐可值不少钱的。”那汉子嘴里惋惜着:“既是小姑娘爽快,那就做个赔本买卖,都给你吧!” 于是,一桩买卖就正式谈成了,三小姐交了钱,端起箩筐,吃力的走了两步,又换了一家卖母鸡的,挑了两只模样精神的买下来,当然,她买的价格不算真便宜。 这样一来,没法走路了,三小姐索性叫了一辆马车,把老鸡小鸡一股脑都装上去,再安排车夫去粮食店里,买了两袋米面,先回到罗家酒店。 跟林掌柜打了招呼,三小姐归心似箭,继续坐了马车返回李家村,丝毫没考虑林掌柜瞪大了的眼睛与满腹的疑问。 看在这具身子跟他们是亲人的份儿上,咱勉强走一遭,要是再撵咱,就再也不回去了!渺渺倚在马车扶手上,心里既紧张又忐忑。她也实在说不清,自己对那两个兄妹,是怎样的一种感情,短短几天的相处,却还是会牵挂他们,要不然,怎么梦里经常会见到?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吗? 还有,咱回来,是因为他俩帮咱还了母鸡,咱是被感动了,报答来的。还有,那几天在一起,他们俩对自己,也还算不错,三小姐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马车毕竟比步行快,当远远的望见了李家村的轮廓,尽管已经找到了无数个回家的理由,渺渺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村头的柴禾垛,还是那样松散的摊着,不知道还有没有谁家的母鸡,藏在里面下蛋。一只瘦狗,懒洋洋的趴在柴禾上,听得马车的响声,也只是把头扭过来望一望,又趴回去了。 今日,多了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儿,坐在石板上,斜倚着墙根晒太阳,嘴里吧嗒着旱烟,白胡子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李家村,其实是很安宁平和的地方吧?除了黑婶子骂街时的喧嚣。 渺渺的手心里见了汗,马车,终于走到了家门口,透过破旧的栅栏,依稀,可以看清楚,院子里,有两个忙碌的身影。 “小姐,可以下车了。”车夫等了片刻,不见三小姐有动静,急忙提醒。 院子里,大成和二丫,也被停在门口的马车吸引了视线,抬头,望向正从车上搬东西的小身板儿。 “是――三丫――回来了?”二丫迟疑的声音,伴随着疾行的脚步。 渺渺搬下了那只小鸡仔儿的箩筐,一双手,就落在肩膀上:“真是三丫,哥,真的是三丫!” 渺渺松了口气,只要二丫还认自己就好,嘴角露了笑:“姐姐,帮我把东西搬下来。” 那车夫也是有眼色的,早把粮食袋子扛了下车,二丫也接过了了两只母鸡,疑惑的问:“三――渺渺,这是咱家的?” “嗯,我买给姐姐的,以后,等它们都长大了,就可以天天吃鸡蛋了!”渺渺的声音有些激动,却原来,为自己的家人买东西回来,是这样满足幸福的感觉,比自己吃到肚子里美食还要开心许多倍! 二丫看看粮食,再瞧瞧鸡群,眼睛里就潮湿了:“我听大哥说了,你留在罗家酒店里,没受委屈,吃得好喝的好,大哥还打听了,妹妹凭的自己的本事,那掌柜的一个劲儿的夸妹妹能干哩,原来,都是真的――” 大成后来又去酒店里打听自己了吗?他还是关心着妹妹对不对?那么,他不再怪自己了吧?渺渺偷偷地向门内望去,只见那个少年,在一堆柳条当中呆站着,一只脚向前迈出,另一只脚却还落在后面,就此定格了。 新书上传中,喜欢养肥的朋友可以先收藏,寂寞已有完本,请指教。[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二十六章 家园 才吵了架没多久,兄妹二人还都有些尴尬,幸亏的二丫从中周旋,一边把东西往院子里搬,一边招呼着:“渺渺,先坐一坐,等姐姐拾掇完,哎吆――” 那两袋米面可不轻,二丫闪了腰的样子大叫,大成再不迟疑,上前接过面袋子,还是一声不吭的搬到灶房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扶了二丫,看见她挤着眼睛偷笑,面上也一红,姊妹俩在院子里寻了个角落,找些干树枝来,计划扎个小篱笆墙。 两只母鸡,就先撒在院里瞎跑去了,只有小鸡仔儿们,还在箩筐里“叽叽”的叫着。 二丫忽然一惊:“小鸡们饿到了吧?不行,我得先喂喂它们。”于是手忙脚乱的去灶房挖些米糠拌了,准备喂鸡。 大成慢慢儿的踱过来,帮渺渺在地上铲出个细细的深沟,然后蹲下身子,也把木棍子插在沟里,再填埋上碎土,两个人都很安静。 亲人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隔夜的仇恨,三小姐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埋着头苦干,丝毫不觉得泥泞或者委屈。 二丫已经拌好了鸡食,蹲在箩筐那儿,耐心的一层层洒在里面,时而,还要稳定一下秩序,嘴里清叱着:“吃你自己的食儿,别欺负别的鸡!” 渺渺忽然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却原来,一个家,真的并不一定要大富大贵、山珍海味,或者丫鬟婆子成群侍候着,只要这般温馨安宁,就是最好的享受。 这里,仍然是她的家,不是吗? 两只母鸡也凑上来,跟在二丫身边等食儿,对那些小鸡仔儿,还挺关注的样子,二丫乐起来,扭了身问:“哥,妹妹,咱把大的和小鸡们关在一起行不行,也有个照应,说不定,能成一家子呢?” 渺渺是不懂的,于是头抬向大成,等着当家之主怎么安排。[.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成插下最后一根木条,下令:“那就先放一起瞧瞧,要是有问题,再分开养。” 篱笆墙不高,大成跨进去,接着搭起一个矮架子,又铺些干草絮窝,一番忙碌下来,额头上汗水亮晶晶的。 “哥,我去喊王大娘来看看这鸡窝行不行,说不定渺渺买来的母鸡,很快就能下蛋啦!”二丫把鸡仔子放进篱笆,欢天喜地的往外跑,这养鸡可是金贵的大事儿,不能出半点儿意外不是? 为了安全起见,大成他们围起来的这个小篱笆墙,跟原来做院墙的篱笆离开了些距离,四面都没有硬实的阻隔,结果,王大娘一来,就否决了。 “傻孩子们,这母鸡下蛋,得找安静安全的地儿,最起码三面得围严实喽,这露天地里,可是不靠谱的!” 渺渺忽然想起黑婶子家那只悲催的母鸡,可不是专门找隐蔽的角落里下蛋的吗?那自己家可得小心些,养了专门跑出去下蛋的母鸡,可不是件多么乐呵的事儿! 王大娘是个爽利的性子,回家拿了个破旧的木盒子,安放在架子上,遮挡了背阳的一面,一个简易的下蛋专用房,就做成了。 大成重新给木盒子铺干草,厚厚的,可以让母鸡趴在里面,只露个头出来。 其中一只黄花鸡,等大成刚一离开,就迫不及待的拍打着翅膀,跃上了架子,“咯咯哒、咯咯哒”的一叫,把王大娘迈出院门的脚步给唤了回来。 “二丫三丫,快去看看,肯定是下蛋了!” 这是件吉利的事儿,刚买的母鸡,来到就做贡献,多好! 果然,那木盒子里,留下了一只温热的莹白的鸡蛋,二丫笑嘻嘻的举起来,对着阳光感叹:“哥,妹妹,咱自家也有鸡蛋了!” 那只黄花母鸡,也骄傲的迈着四方步,在小鸡仔群里徜徉,时不时在地上磨磨尖嘴巴,又或许,是找到了些好吃的东西。 渺渺心中温暖,也不认生的扯了王大娘的胳膊:“婶儿,我还给姐姐扯了花布回来,您帮着我们做做吧!” 早就听二丫和大成念叨,自己老爹走的时候,把三个娃子托付给了邻居王家,这两口子可没少帮了忙照应,原来的渺渺懒得理人,这几天,倒是会说些顺耳的话了。 王大娘脸上也很开心,立马跟着渺渺进屋,对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二丫叫一声:“快来,大闺女了,也得添置件成器的衣裳,大娘这手艺不好,教给你还是有余的!” 二丫迟迟疑疑的跟进了屋,竟然真的瞧见一块美丽的花布,在渺渺的手中展开,粉红的就像桃花开放时的娇艳。 “渺渺,你跟姐姐说,这些东西的钱,是怎么来的?”忽然的,没有惊喜,竟然是质疑的问句。 王大娘也安静下来,皱纹婆娑的脸上也是掩在心头的疑问,这么小的女娃子,怎么就忽然有了钱买一堆东西了呢?是谁都要寻思一番的吧? 渺渺心里叹口气,也难为他们忍耐了这么久才问,把那块花布放在炕头:“我在罗家酒店打工呢,帮着做了一种菜品,很受欢迎,掌柜的就赏下来了十两银子,喏,姐,除了买东西的花费,剩下的,都给你。” 三小姐掏出来一把碎银子,悉数放到二丫手上,既然王大娘不是外人,索性当着她的面解释。 “三丫头出息了!”王大娘感叹:“做了什么菜,叫掌柜的赏这么老些钱?” “是包包子的猪肉馅子,我琢磨着重新加工,烤制一番,就变了新的味道。”渺渺早就想好了答词,笑微微的抛出了其中一个菜品。 “这闺女聪明哩!一准是做的好吃,才得了掌柜的奖励。” 门外,一个少年的身影慢慢儿离开,脚步,比之之前显得轻松很多。 阳光渐渐淡去,院子里的两只母鸡,已经飞上了木架,做出栖息的神态,小鸡仔们还在不知疲倦的乱跑着,忽而集体向左,忽而向右,追逐着什么好东西似的。 大成回到那堆柳条里面,开始编织箩筐,心情,是很久以来都未曾享受到的平静。三丫跑出去,自己和妹妹怎么能不惦记着?虽然知道她在罗家酒店吃喝不愁,但是,心里总是提着根线似的,深怕她被人诱骗了拐卖了,更怕她不学好,再偷了抢了的,那可就得让自己后悔死了! 罗家酒店里新推出了菜品,他也听说了,原来,那个叫什么“蜜汁猪肉脯”的东西里面,有妹妹的功劳,这些东西和赏钱,都是正道上得来的,那就好。 怪不得三小姐不敢说自己的赌坊经历,脚趾头想也知道,要是告诉给大成,非得把房顶盖儿给揭了不可! 二丫没拿过这么些钱,一个劲儿的往渺渺手里推:“妹妹挣来的,妹妹花,姐姐不能收着。” “姐,你先收着,给家里买些必备的东西,我还得回酒店上工呢,带着这么些钱,掉了怎么办?”渺渺自然也推辞,心里想着,二丫要是知道自己身上还带着七百两的银票,不知道会有啥感想? 王大娘也跟着劝:“二丫是姐姐,快收着,给你哥你妹妹多操些心,该添置的也添置些,该攒下的就帮他们攒着。来,二丫,大娘教你量身划线。” 王大娘转移了话题,二丫这才把银子先塞到枕头下面,开开心心的跟着王大娘学习裁衣。 渺渺听着她俩一问一答的热闹,退到了门口,看着夕阳无限好,懒散散坐在了门槛上,头,斜倚到门框,四肢伸展开,好不惬意。 大成的眼睛看过来,望见小妹妹这副舒服样儿,不由嘴角轻翘,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鸡蛋?要丧子绝孙的啦!”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再次打破了黄昏的宁静,骂街有瘾的黑婶子再次出动了! 渺渺睁了眼,无奈的吐口气,这也算是增长一种阅历吧?前世里,还真没见过这样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街的女人。 骂声渐近,偶尔,还能听到有邻居搭讪着问询的声音:“黑婶儿,今儿又没拾到鸡蛋吗?是不是根本没下?” “那不能!老娘每天操心着喂食,这么暖和的天,怎么不得一天一个蛋?肯定是被谁家的野孩子给偷捡走了!”黑婶子快意的回答着,全不理会别人在身后发出的哂笑。 “哐”!木栅门被推开,黑婶子一步迈进来,眼珠子滴溜溜儿转一圈儿,嘴里倒是态度很好:“大成编筐呢?看没看见婶子家的鸡蛋?上次那只鸡可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咦?”她猛然发现这个贫瘠的小院里多了一群鸡仔儿,就跟猫见到老鼠似的兴奋起来:“大成,还有两只母鸡?天啊!” 二丫和王大娘已经挤到了门口,看看这个黑丑的胖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大成也警惕的站起了身子,几步跨到了木栅栏前。 “嘿嘿,大成侄儿,我看着,这两只鸡倒是跟我家上次丢的那一只很像,会不会是你捡错了,送去的那一只可不如我家原来那只勤快,两天才下一颗蛋呢――” 感谢爱下雨的猫打赏,推荐作品《无忧归田》。 第二十七章 再遇黑婶 大成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瞪着眼看着黑婶子继续“口吐莲花”:“不如,你跟婶子去换换?” 渺渺才明白,原来这个实诚的大哥,把自己买来的鸡给黑婶子送去,扯得缘由是捡到的,给失主送回去,还怪有心眼的哩!莫非买到的那只鸡,竟然真的跟黑婶子家那只被杀的一个模样儿? 可惜,好心也不一定有好报,看看,又被欺负上门了不是? 三小姐冷冷的在一旁看笑话,二丫冲出门去,嘴里反击:“黑婶子,我哥捡到的那只鸡,竟不是您家的吗?那得抱回来问问,找到真正的失主,至于我家的这两只鸡,是妹妹刚刚从镇子上买回来的,跟您可没关系!” 这话很对渺渺的心思,对待这种刁钻强横的,就得严厉点儿,老是往后缩,她可不就蹬鼻子上脸了?骂街是人家的爱好,咱可以装听不见,可老是跑到自家门上骂街,那不是就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果然,黑婶子权衡了利弊,悻悻的扭回了身子:“哎吆,这二丫嘴巴真尖,谁说那只鸡不是我家丢的那只了?我家的鸡可勤快,一天一个蛋,今儿个没捡到,定然是被黑心的贼给偷了去!” 她仿佛才看到渺渺,眉头一皱:“三丫,你捡到婶子家的鸡蛋没有?” 渺渺还来不及搭话,一直沉默的大成忽然冲过来,挡住了妹妹:“黑婶子,你别胡说八道,我妹妹这几天一直在镇子上,刚才回来。” 满腔的怒火,被这一句话压熄了,三小姐看看挡在身前的少年那并不结实的身板儿,第一次,有了被人保护着的幸福感,尽管,只是替她说了一句话。 前世里,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感觉,她只是一个人硬冲直撞,碰到头破血流,也没奢望过一个背影,在自己身前遮挡风雨。 二丫和大成是怎样跟黑婶子斡旋的,渺渺都听不见了,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柔软的感动,这是她的哥哥和姐姐,有事时,会冲在前面保护她,那么,自己也要回报他们,把这个家,经营的富足温馨美好才是。 院墙,该重新砌一下了,老是这么被“透视”的生活,很没有安全感;院门,得换个结实的,老是被黑婶子随意推开闯进来,很恶心;院子里,重新搭个正式的鸡窝,围的范围广一些,给小鸡仔多一些跑动的空间―― 三小姐进入了对未来生活环境的遐想状态,完全没留意黑婶子是怎么败退的,王大娘又是怎么离开的。 “晚上不喝稀粥了,给渺渺做些硬实的,把鸡蛋也煮上,给渺渺吃。”二丫体态轻盈的奔去灶房,又恢复了称呼妹妹“渺渺”的新习惯。 “嗯,要不,擀些饼吃?”大成回到了柳条堆儿里,借着夕阳的余晖继续努力。 渺渺插了嘴:“姐姐,把鸡蛋打在面粉里,都能吃到,味道好哩!”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应该从镇子上多买些食物回来,还有调料,自己在酒店吃的不错,怎么就忘记了他俩还在过着喝稀粥的苦日子呢? 二丫看看大成,明显舍不得那样吃:“擀饼要用好些白面哩,我又不干多少活儿,喝稀粥就行,你俩吃饼。” 渺渺鼻子就酸了:“姐,不是给你银子了么?我下次再多买些粮食,都吃白面,能够了!” “对啊!”二丫这才想起来枕头底下还有余钱呢,脸上绽开了笑容:“哥,渺渺挣回来好多钱,咱能还上借的钱了,也不用害怕吃光了粮食,今儿个,咱都吃饼!” 大成木讷起来:“咱吃饼,渺渺挣的钱,留着急用,借的钱,我慢慢儿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是还拿自己当外人啊!三小姐有些急了:“哥,你啥时候借的钱?怎么就不能用我挣的钱还上?咱不是一家人吗?” “是,是――买鸡――借的――”。二丫看大成不言语,自己一咬牙:“大哥,现在渺渺能干了,还挣到了钱,我也要再勤快些,以后咱们的日子会好过的,你不要老是把家里的担子,都扛在自己身上,我们都是家里的一份子,都能给家里出力!” 想不到二丫的口才这么好!渺渺赞叹了,无形中挺直了腰杆,是啊,她也能给家里分忧解难了,她不再是前世的姐姐口中的那个单纯的消费品、寄生虫,她也能挣钱养家! 而且,大成买鸡,根源还在自己身上,这钱,更应该是咱出。 渺渺洗了手,跟着二丫去灶房和面擀饼,姐妹俩吐出了心里话,关系更亲近了。 夜色,终于笼罩下来,油灯的火苗晃动,三口之家的晚餐,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姐,这饼里面,再加些花椒粉、香油、葱花啥的,就更好吃了!”渺渺掂着烙的焦黄的大饼,忍不住就指点起来。 “渺渺,你怎么知道这么些?还有,那酒店里的好吃食,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二丫睁着求知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询问,大成的咀嚼,也慢了下来。 他们对自己一下子挣到银子,还是很奇怪的吧?渺渺琢磨一下,解释:“你妹妹我天生就会吃,跟着罗少爷到了酒店,摆了吃食,我就说,这菜要是加点酸的,那菜再咸些就更好了,结果,按我说的一做,还真就提了味儿。那道猪肉脯,也是我偶然一琢磨,把肉馅子擀平了,烙一下,会不会酥脆香美?一试,竟然真的好吃的不得了,于是掌柜的就留下了我,管吃管住,还发了赏银。” 好一通编造,渺渺终于交待了清楚,又再接再厉,索性把遇到罗少爷的经过也坦白了。 虚虚实实的一番描述,那兄妹俩,果然彻底相信了。 二丫的眼睛里都是崇拜:“渺渺,你真行,原来咱家里都觉得你忒好吃,还担心你会一辈子受罪,可是没想到,你就凭这吃,竟然能挣到钱!” 早先的张三丫,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吗?渺渺不禁感慨了,姐投生在你身上,定然会继续把你的优良品质发扬光大,“吃货”在古代,也是很有前途滴! “渺渺,既然掌柜的仁义,你以后要好好――吃,多替掌柜的琢磨些好吃食。”大成的说教有些吭哧,自己也觉得没办法流利起来,难道,鼓励妹妹“好好吃”才是正确的人生观? 姐妹俩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二丫还拍拍妹妹的头:“听到没有?大哥叫你好好吃!” 终于弄清楚渺渺的钱来的是正道,吃过晚饭,二丫就数了银子,叫大成给王大爷家送去了。 “那鸡花了多少钱?”三小姐好奇地问,怎么大成就取了那么点银子? “八十文呢。大哥得先去铺子里换些零钱才能还上。”二丫正想找地方存放这笔巨款,不在意的回答。 “八十文钱?一只母鸡?”渺渺肠子都悔青了:“那怎么我花了三百文才买到的两只母鸡?这还降了价呢,那鸡贩子一开始要四百文,我就说,三百文才买,降了一百文钱呢!” “三百文钱?两只母鸡?三――渺渺,你――”二丫说不下去了,这个败家的妹妹,足足多花费了一半的价钱买东西,一百四十文钱要是省下来,得多买出多少粮食啊! 可是,这也不能埋怨不是?妹妹终归是好心,为家里添置东西,她年龄小,还不知道柴米贵的事儿呢! 二丫深深的叹了口气,再也不敢存着把钱给渺渺收着的想法了,还是自己收着花用牢靠啊! 三小姐在一边咬牙切齿,那鸡贩子,怎么就能一眼看出咱不懂行情的呢?脸上写着了吗?欺负咱好骗吗?不过,再一想,自己也有进步啊,要是搁在前世,那是不稀罕打价儿的,还不得再多给人家一百文?数着钱过日子,还真不容易! 夜深了,姐妹俩又挤在一个床上睡觉,渺渺提建议:“姐,必须得先买两床棉被棉褥子,这人啊,一辈子的三分之一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这钱,不能省!” 过惯了享受的日子,现在落魄了,那也得保证最起码的生存需求吧?渺渺扳着手指头细数:“明儿,叫大哥先安排院墙的事儿,还有院门,做个木头的,结实的,钱不够的话,去镇子上找我要。” 二丫睡不着了,推推遐想中的妹妹:“别多寻思了,有了点钱,得先留起来以备急用,哪有你这样吃光用光的过日子法儿?” “那个,姐姐,是这样,”渺渺无奈,又开始瞎编:“我临回来时,又琢磨出了个新菜式,已经交给大师傅去实验了,等明儿一早回店里,就能知道效果,要是好吃,掌柜的就还会给发赏钱,所以,你和哥哥别舍不得花这些钱,咱还能再挣呢!” “真的?”二丫激动了:“妹妹有本事,可是,大哥说了,你挣来的钱,要给你留一大部分,等你长大了花用。” 第二十八章 天生我才(上) (感谢书魂入雪梦的打赏,认真码字去也!) “等我长大了花用?”渺渺没听明白:“总不能现在受罪,等长大了再补回来吧?可是,耽误了长身子的好时辰,以后还补得回来么?” “傻妞,咱哥的意思是――给你攒嫁妆!”二丫头埋在被窝里,还是止不住脸红了,这个时代,可真不流行女孩子说什么出嫁啥的话题。 就自己这小年纪,还攒嫁妆?渺渺大笑起来:“姐姐,我还早着呢,先给你攒吧!或者,给大哥娶媳妇用?” 二丫急捂妹妹嘴巴的声音,二人压抑的低笑声,在这个四面透风的破屋子里响彻,隔壁,大成翻了个身,嘴角却上挑了一下。 第二日,兄妹起床来,就着昨夜剩下的大饼稀粥对付了一下早餐,大成开始安排:“渺渺回镇子上吧,别耽误了掌柜的活计,我去送一下,顺便卖掉几个箩筐。” 也好,自己正有新的主意呢。渺渺点头,告别恋恋不舍的二丫:“别惦记,我过个几天就再回来。” 兄妹二人提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箩筐,步行在乡间小路上,说说笑笑的,倒也不闷。 当日头高照的时候,很幸运的,被王大爷的牛车赶上了,一个浑厚的嗓音在吆喝:“大成,带三丫上来挤挤,就这么靠两只脚走路,小娃子可费劲儿!” 渺渺眼前一亮,她早就走累了,两只脚丫底板火烧火燎的,看大成迟疑,急忙拽了他的袖子。 “那,谢谢王大爷。”大成也心疼渺渺:“我就不上去了,大爷把妹妹捎到镇子上吧。” 牛车上,已经坐满了赶去镇子的村民,还有各家要买卖的货物,甚至还有几只活鸡,不满意的在绳子的捆扎下挪动。 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在说:“张家三丫到这边来坐吧,还能挤下一个小孩儿。” 渺渺仔细看过去,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独自坐在牛车一角儿,身边,都是货物围堵着,其余的人,都跟躲避瘟疫似的,群居在另一边,眼睛里光芒闪烁,似是有啥子猫腻似的。 还真是除了她那里,就再也塞不下人了,又都是女人,大成又执意不上车,渺渺只好丢下箩筐,自己挤上了车。 身后,大成在嘱咐:“别乱跑,下了车直接去酒店,要回家时,等我去接你。” 女人群里就有感慨的:“瞧瞧,老张家的大儿子多懂事,知道照顾妹妹,能担起家当来。” 除了被逼无奈的时候,渺渺都不是很善于搭讪,于是低眉垂眼装老实,只跟那个被孤立起来的妇人安静的坐在一起。 纵是低着头,也能清晰的看到粗布衣裙下,那妇人脚上一双很精致的鞋子,黑粗布不假,但是针脚细密,合体的包裹着她的脚底板、脚面、甚至还有脚踝,直隐入裙裾下。 貌似,这是一双手工布靴子?这个季节,自然是薄料子要透气的,就这么一层粗布,应该也没有弹性,这妇人怎么就做的这般合脚儿?还是这样一副绝对时新领先潮流的样式? 三小姐有些不淡定了,前世里,她最爱的便是靴子,打开三小姐的鞋橱,长筒短筒、镂空流苏的各式皮靴布靴色彩斑斓,来到这里,满眼都是灰蒙蒙的色彩,单调木讷的衣饰,还真的郁闷了好大一会子呢! “那个,婶儿,你这鞋子,是哪儿买的?”三小姐犹犹豫豫,还是没抵住诱惑,低声问出来。 那妇人微微的笑了,被晒得很健康的肤色闪着光:“三丫问我这鞋子?是自家做的,常下地干活,这样一包裹,进不去泥土啥的,干净不是?” 渺渺惊喜了,这个时代,也有diy的爱好者啊!普通的黑粗布鞋子,愣是让她穿出了一种内敛的风情,包括脚踝处的几处褶皱,都是那般优美的延伸着。前世里,自己就喜欢大胆改造衣服,掂一把剪刀就挖出几个窟窿,贴几块补丁就成了拉风的“乞丐服”,嘿嘿,可惜咱缝纫的技术不佳,但是思路很开阔的,不是有一个著名的设计师评论过:“三小姐在diy衣饰上很有想法,自成一种大胆豪气的风格――”? “婶儿,您家,住哪儿?”渺渺也不装低眉垂眼了,月牙般的眼睛熠熠生辉的追问,她早想好了,遇到了相同爱好的有志之士,咱下次就买了布,去央她帮着做一双靴子,嘿嘿。 “三丫不记得了?我们家就在村头第三家,你还记得我家良子不?小时候,你们常在一起玩儿。”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渺渺就想起了,似乎在村头一家门口,是曾经遇到过一个少年跟自己打招呼的,可惜咱不是本尊,对谁都没印象,点点头就忽略过去了。 “那我下次回家,扯块儿布请您帮我做双鞋子,行不行?”三小姐不会拐弯儿,直接就问上了,她的人情世故修为还差的远,说话做事全凭一时冲动。 好在那妇人很友善,摸摸渺渺的头发,嘴角弯弯的翘起来:“自然是行的,你多去我家玩儿,婶儿帮你做鞋子、做衣服好不好?” 渺渺很开心,眯着月牙眼抬起了头,却望见那几个挤挨在一起的妇人正挤眉弄眼、指指点点,明显是一副嘲笑糟践人的举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必有非议!三小姐冷冷的看过去,心中甚是不屑。 前世二十六年苟延残喘,三小姐快意恩仇,好便是好,掏心挖肺都不含糊,一旦发现被欺骗,感情被玷污,立刻割袍断义,从不粘缠。当然还有一种路人,三小姐的处世态度是直接无视,管人家是好是坏,跟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议论人家有意思吗? 所以,看到身边的这位妇人,坦坦荡荡的丝毫不在意那些议论,照样保持了柔和的微笑,渺渺被深深的吸引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就是差距,咱不管到底这妇人做过啥不妥当的事儿没有,今儿个咱看着顺眼就行! 因为与心中欢喜的人交谈着,遥远的路程就变得飞快起来,王大爷在龙湾镇的一个路口停下车,大家各搬各的东西,去集市上或店铺里奔生活了。 “三丫以后要回家时,可以到这里来看看我的牛车在不在,平常只要来镇子上,就会停在这里。”王大爷笑呵呵的嘱咐渺渺,他其实正当壮年,留起来的胡子却掺了些银白色,就跟个多么老的人似的。 “好的,王大爷,我就在罗家酒店上工,下次回家,我给您和大娘捎好吃的回去。”渺渺的嘴儿,又开始变甜了,她觉得,这定是这具身子的本尊的缘故,原来的三小姐,可不会说出这样矫情的话来! 王大爷乐得胡子一点一点的,那名被排挤的妇人也在身后笑了,她拍拍渺渺的肩膀:“三丫别把自己弄丢了,婶儿去集市上啦!” 这妇人,身上的气味儿很好闻,还怎么说话都好听,渺渺看着她背起了一个包袱,悠悠然然的向前去了,还挺有几分留恋的。 罗家酒店里,还比较安静,午饭的客人还没上门,罗掌柜沏了一壶茶,正津津有味的在厅堂里监督伙计们拾掇,看到渺渺进门,脸上盛开了一朵菊花:“回来啦?渺渺,家里都好不?” “好的。”三小姐可不适应这种寒暄,不知道往下可以接啥话茬儿,袖着手,就想上楼回房。 “先别走,东家安排我签份契约给你。”林掌柜从袖中取出张纸,递给渺渺,脸上笑容不改。 渺渺接过来,定睛一看:“罗家酒店现雇佣张渺渺小姐做品菜师――”她的眼睛瞪大:“品菜师?就是我说过的品菜师?雇佣我?品菜?” 当时,自己好像也就是随口一说,这古代可没有这种职位,现代也很少啊,可是,这东家竟然能接受了建议,还要跟自己签署契约,这这,忒突然了吧? 林掌柜点头:“渺渺的舌头确实厉害,经你品评过的菜,按照提议略加改进就很受客人欢迎,尤其是那两道招牌菜,东家已经决定所有罗家酒店分店都来专人学习做法,把它们做成罗家特有的风味菜,东家还说,以后,渺渺若有了新菜品的想法,咱店子里继续尝试,成功后,奖赏另算。” 渺渺被这天上忽然砸下来的馅儿饼击昏了头脑,自己靠着会吃这一个本事,真的在古代混住了脚,欧耶! 再细看那份契约,月银二两,不算多,可是包吃住,不限定时间,只要经常能尝尝新菜,道道长短,提出改良建议就行。责任也有,不可以把菜品的做法泄露出去,新菜品先可着自家酒店用等等。 这活计,说老实话,还真是不赖!轻松快活有没有?口腹之欲有没有?哈哈,等大成和二丫见到了,不一定得惊异到什么地步! 林掌柜小心的观察着渺渺的神色变幻,心里安定下来,东家可是说了,一定要把小丫头稳在店里,这是人才啊,天生会吃的天才啊! 谢谢望尘莫及亲指正,发错了,对不起啊! 第二十九章 天生我才(中) 昨天发错了章节,亲们见谅哦! “那咱就签,这约很仗义!”三小姐下了评语,痛痛快快的要来了毛笔,“唰唰”几下,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张渺渺”三个字。[.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人一份收着,林掌柜踱着四方步拐进了柜台里,还没忘安排新任的“品菜师”干活:“渺渺啊,现在就去厨房看看,咱店里的菜品,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大胆说,别不好意思!” “好哩,您就请好吧!”渺渺折叠起来自己的做工合同,嘿嘿,等大成来了,给他一看,就再也不需要被他俩盘问啦! 三小姐脚步有点飘飘然,在一众伙计艳羡的目光里飘到了灶上,林一那里就先放过,今儿新官上任三把火,咱先去点点大厨房。 最牛气的那个大厨,徐师傅,刚听小伙计传来了话儿,知道了前厅里签约的事情,正把头摇的起劲儿:“东家怎么就相信了一个小丫头了?还叫什么‘品菜师’?咱们这菜,还用得着请个黄毛丫头来品?” 旁边的李师傅接话茬儿:“莫非那丫头是有真本事的?上次经她指点过的那几个菜,不是都提了味儿?东家和掌柜的总归雇佣她得有道理。” “嘁!唬弄鬼呢?就那么吃几口,说些甜啦酸啦的得加盐啦的鬼话,我那个三岁的小孙子都会,不就是嘴叼挑食嘛,掌柜的倒当了宝似的!”徐师傅的大嗓门在灶房的切菜剁菜声中特别高亢。 渺渺在大厨房门口站定,把这番不屑的议论听了个仔细,嘿嘿,老虎不发威,总有人当咱是只病猫,今儿个把十八般武艺亮出来,管教你们心服口服! “咚咚”,三小姐手指轻敲灶房已经大开的门,看看众人稍显尴尬的表情,无比愉悦的问道:“各位大师傅好?掌柜的安排我来问问各位,可有需要我这个品菜师品的菜品没有?” 徐师傅老脸泛红,摆了摆手:“灶上正忙着呢,渺渺小姐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好了!” 余下的厨师各自闷着头忙活,一股沉闷的酸气在灶房里传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就这么一个黄毛小丫头,每天来尝尝他们做的菜,说出一堆缺点,就每月享受二两银子的工钱,这,这真真让人心里不舒服! 渺渺心知肚明,笑靥如花的继续:“既是没有一个需要品尝的,那我就真得玩去了,这酒店好啊,师傅们个个做的菜都是登峰造极,不需要任何改进,我这个月银拿的真叫轻松!” 小丫头转身就走,走廊上,犹自停留着她欢快的笑声:“咯咯――” 大师傅们面面相觑,尤其徐师傅,被这么几句云淡风轻的话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手里的菜刀重重一放:“走,去找掌柜的,看看她这个品菜师,到底有什么点石成金的本事!” 中午的客人已经开始上门了,徐师傅到底没来得及表达完整自己的愤怒,就被掌柜的给推回了灶房:“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意见,等午饭高峰期过去,咱再详细论道论道!” 掌柜的是个有见识的,自然早就看出大师傅们的不服气,这个苗头可对酒店发展大为不利,这个中午的菜品,就稍稍的有了那么点抗议的意思,虽然抱怨的顾客不多,可是,也足以引起充分的重视。 渺渺呆在林一的小厨房磨叽,陪着林大厨解闷逗乐,倒叫掌柜的一番好找:“小姑奶奶,徐师傅他们要我给一个说法,你出个主意,咱咋整?” 林一不怕事儿多,大嘴巴一咧:“还能有啥整法儿?叫渺渺跟他们比试比试做菜,不就服气了?” 这丫的,还以为三小姐的手上功夫,能超越嘴上的功夫哩! 掌柜的寻思,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那行,晚会儿渺渺就做几个菜,叫他们吃的不言语,就解决了!” “别!”三小姐急忙站起了身子,连连摆手:“那个,我的年龄还小呢,就灶台上那铁锅,我两只手都想抬不起来,不能比做菜,就比吃菜好了!” “比吃菜?”林一和林掌柜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渺渺,比谁吃得多么?那你也撵不上人家的肚皮!” “嘿嘿,”三小姐满面诡笑:“林大叔,您聘用的我就是品菜师,可不是做菜的大师傅,咱自当是要比试品菜的技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样――”。 三个人头顶着头,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林掌柜慢慢悠悠的踱出小灶房,又钻进大厨房宣布比赛流程去了。 按照渺渺的提议,罗家酒店挂出一个牌子,上书:“明日午时酒店内两位大师比试菜品,喜欢品味美食的有志之士可提前报名参加免费品菜,本店将精选出十名评委,输赢当场划分出结果。” 一时间,酒店外面人头攒动,罗家酒店找人免费品菜,呵呵,这可是千古不遇的好事儿,到底是百年老店啊,底气足,免费吃的便宜事儿,谁不愿意来? “我要报名!”“我报名!今儿晚上我就不吃饭了,专等着品品大厨师做的菜!”围拢的观众们跟炸了锅似的嚷嚷着,报名品菜的个个摩拳擦掌,一会儿的功夫就登记了一百多名。 这还不算,后面跟着凑热闹的还多着呢,罗家酒店门外人山人海,围堵的水泄不通,已经难以维持正常的交通啦! 掌柜的满头汗水,急忙拽着登记的账房往店里退,手上挥舞着:“各位各位,今天的报名到此为止了,明儿早上再报――” 这还幸亏的酒店里伙计多,才总算安全的撤退回了店里,账房先生的头发都乱了,衣服领子也给拽扯了,手背上也被挠出了几道血痕,掌柜的也不含糊,后背上印上了一个黑黑的脏手印。 “哎呀渺渺,你出的这个馊主意,可害苦了我们两个老骨头啦!”林掌柜看见三小姐一脸笑容躲在楼梯角儿,登时大叫起来。 账房也哭唧唧的:“渺渺小姐,这品菜比试还是算了吧,明儿个,可别挤出条人命来!” 谁能想到呢,就是一个酒店找十个客人做评委而已,竟然一下子跑出这么多人来,打架也用不了啊! 伙计们顶住门,也个个心有余悸,就连徐师傅也觉得这比试不妥当了,他在罗家酒店里呆的时间可不短了,自然不想就这么把酒店给拆了:“那个,掌柜的,要不,咱先不比了――” “怎么不比?”三小姐窜出来,帮着林掌柜扑打一下后背上的手印儿:“徐师傅,明儿你自管把看家的本事使出来,人多了,才能更好的为咱们酒店做宣传不是?” 林掌柜咧咧嘴:“渺渺,酒店来的人多自然是好,可是,怎么筛选十个评委出来?今儿就报名的这样多,再加上明天,别把狗脑子打出来吧?” “咱酒店跟当官的不熟吗?邀请个带着衙役卫兵的官员来当评委,谁还敢闹出事儿来?这报名的人多嘛,也好解决,明日开赛前,让他们先回答咱们酒店的创业历史、东家姓名、最出名的几道菜名等等,答不出来的就证明来咱酒店的次数少,淘汰了不就行了?”三小姐侃侃而谈,就这么几百个人报名就害怕了,那前世里成千上万人的露天比赛怎么办?有专人负责保安工作就得了嘛! 林掌柜听得目瞪口呆,又摇头又点头的,账房老先生也服气了:“小姑娘真是聪明,如此一来,既增添了客人,咱们酒店的名头又能更响亮,哎!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哇?” 林掌柜一拍大腿:“我马上去找东家请示,渺渺,徐师傅,各位大师傅,明儿的比试,只是为了增加咱酒店的知名度,都好好准备着,千万别当了真,伤了咱们自家的感情!” 一场由“品菜师”头衔引起的大师傅争斗赛,转身就更改了性质,成为了一次大家共同为酒店的名誉而出演的友谊赛,呵呵,掌柜的有才啊! 因为渺渺人小不能动手上灶,灶房里推出了位居第二名的张大厨为她掌勺,林一打下手,其余的师傅还要兼顾着酒店的生意做日常菜品。 渺渺趁着下午的空闲,跑到大街上去踅摸新的调料,粮油铺子、盐料铺子的犄角旮旯里都找了个遍,收获并不多。 临回店里,三小姐还自掏腰包,扯了一块儿鲜艳的红棉布,让伙计给裁成两道细长的条幅。 今儿晚上,酒店里的客人早早的就入场了,座无虚席,谈论的都是明儿午时的品菜大赛,伙计们都被按在了座位上回答追问:“到底是谁要比试?做的菜很好吃吗?评委定下来没有?还能报名吗?” 罗家酒店的伙计们,今晚上得到的小费是出奇的多,个个赚的眉开眼笑,抛出一个个牵人心弦的悬念,让客人们嗟叹不已:“什么?明儿早上还要举行评委的比赛?好几百人参加?就定十个评委?知道题目吗?透漏透漏吧?酒店的历史?谁知道?是哪一年开始建的罗家酒店?” 第三十章 天生我才(下) (三小姐今日登上青云榜,感谢亲们的支持与鼓励,继续求收藏求推荐啊!) 林掌柜已经得到东家面授机宜,兴冲冲的对客人们宣布:“明日,我店的东家老爷邀请了镇上的梁亭长做其中一位评委,请大家多多捧场,给小店的菜品留下宝贵意见。” “梁亭长也来?要是明天考过了,我们就可以和亭长老爷一个桌吃饭,品尝酒店最好的美食了?”有客人开始遐想,酒店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罗家酒店的各种历史传闻的问询声、探讨声。 要问这一夜,龙湾镇上最受欢迎的话题是什么,那一准就是罗家酒店啦!所以,小罗少爷在家里坐不住了,又窜到酒店里来看望渺渺。 “你能赢过徐师傅吗?渺渺,不行咱就不跟他比,他都老成精了,怎么能跟咱小孩子比试?” 渺渺翻翻白眼珠儿:“还不是为了你们罗家酒店更出名?本小姐就出些丑又怕啥?何况,胜负可是还不一定呢!” 罗少爷摸摸后脑勺,陪着笑脸:“渺渺啊,那你就好好比,我押你赢!你想想,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倒是真有任务的!”三小姐斜睨着罗少爷:“可是,你干得了吗?我想在这布上写字,你的字咋样?不会还不如我吧?” “你――”罗少爷脸上挂不住了,手指着渺渺,面红耳赤。他有心夸下海口,看看那条幅红布,不由迟疑起来,这一刻,万分的后悔,怎么就没拿先生的话当回事,每日里写个字跟受刑似的,在纸上都写不好,挪到这么大的布上,那更是没戏啊! 小林子已经缩在角落里,捂着嘴偷笑了,自家小少爷,是个被宠惯了的,先生也不好意思要求忒严格了,到现在,那字还拿不出门去,跟三小姐的字体倒是很像的,都是一个“歪”字可以概括! “不会吧?你真写不了?嘿嘿,罗少爷,你上过几年学了?连个大字都写不工整?行书草书办不到,正楷也不行?啧啧――”三小姐手指轻点,摇头晃脑的指责了一通,哈哈,真是过瘾啊,似乎,很多年前,自己也被人这样评论过的。却原来,能逮着机会教育一下别人,是这样一件惬意的事儿啊! “我,我――”家兴少爷的脸色更是红涨,从出生到现在,听到的无不是捧着呵护着的语调,还没这么受打击过呢,他的忍耐到了极限,一把抢过那两条红布:“谁说我不会写?你要写什么?留个底儿给我,明天我一准叫小林子送来!” 这一回,轮到三小姐跟小林子诧异了,渺渺眨巴眨巴眼睛,又同情起罗少爷来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打肿脸充胖子,对待别人的质疑装的不在乎,回头再偷偷找别人帮忙圆回来面子。 “喏,就这几个字,明儿个,在大堂上一边挂一幅,就是给我和徐师傅鼓气叫好的文字,你可以修改一下,咱就图烘托个气氛。”渺渺把自己的本意交待清楚,罗少爷无心久留,脚步匆匆的带着小林子回家了。 “这小子一准要熬夜写字了,可惜,金字塔不是一晚上就能建起来的!”三小姐送到楼下,嘴边噙着一股子坏笑,哈哈,咱不管,先去找周公聊聊吧! 可怜的罗少爷,果真像渺渺判断的那样,回到家钻进书房,就开始奋笔疾书。 这可是破天荒从未发生过的大事儿,一府的人都被惊动了,罗老爷罗夫人罗老太爷老夫人都齐齐的聚拢到书房外面,大丫鬟小婆子的也在少爷的院子外低低讨论:“少爷这是要有大出息了吧?” 当然,小林子首当其冲,被传唤过去,交待了个清楚明白,却原来,始作俑者还是上次能让少爷按时完成作业的那个小丫头。 “就是咱家酒店里新雇佣的那个小‘品菜师’?” “是。少爷跟渺渺小姐关系很好,并不是要吵架――”小林子还担心主人们把责任怪罪到渺渺身上呢。 可是,细一看,罗老爷罗夫人正乐得合不拢嘴呢,能让自己家里这个宝贝少爷改邪归正,半夜也要练习写字的姑娘,是个人才啊! “别跟少爷说我们来了,你好好侍候着,别让少爷熬太晚,实在不行,明儿个,让先生替他写篇好字。”要不就罗少爷对学习不打紧呢,实在是家里人忒放松,罗少爷已经是三代单传,两辈人就守着这一棵苗,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哪还肯多加约束?只要儿子孙子平安健康,一家人就觉得自己活着有希望。 小林子忍着笑,点头应是。他乐呵着呢,幸亏自己机灵,劝阻少爷别直接往红布上写,大不了等明日找先生代笔,自己送一趟,少爷的面子里子就都有了,要不然,等少爷把那条子红布给写废了,自己还得半夜里去找。 当渺渺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悲催的罗少爷正在书房愤怒的丢下了一地的纸张,今儿这笔也邪门儿,怎么写都不正,这纸也不出息,怎么写都不顺畅! 那,试试在布上写写? 小林子打了一个小盹儿,就被罗少爷愤怒的嘶嚎给惊醒了,桌案的砚台都砸在地上了,那块悲催的红布,湿哒哒黑乎乎的一片。 “不写了!都跟我捣蛋!”罗少爷把毛笔一摔,丢下了烂摊子,甩门而去。 小林子揉揉眼睛,长叹一声,在身后紧紧跟随:“少爷先去睡觉,今儿太累了,明儿再写!” 哎!当个跟班儿也不容易!明儿一早,自己还是先去找些红布来备用吧,少爷的面子里子可不能丢! 第二日一早,前来报名的人员又不少,罗家酒店贴出通知,报名在辰时结束,巳时开始比赛,精选出十名评委。 乌泱泱的人群终于挨到了巳时,评委筛选比赛开始了,单人一考,伙计们守着门,留出两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过道,掌柜的坐在大厅一张桌案前提问问题,账房先生做记录,问题五花八门、随机抽取,却也都围绕着酒店的主题,以能答对十道题多者为优胜。 罗家酒店的门外,又挤得水泄不通,比赛的、看热闹的那叫一个摩肩擦踵,大部分比赛的选手很自觉保密,神神叨叨的捂着嘴巴,等着可以免费吃一顿的好消息。 全店人员好一番努力,才终于在午时前贴出了评委的大红榜,没办法,出现了得分相同的选手,于是又多加了三名评委的数额,加上自家老爷与厅长大人,正好十五个。 十三个摩拳擦掌的幸运儿,在群众的艳羡声中步入大厅就坐,没捞着做评委的有钱有闲人,也挤挤挨挨的迈进来,自家掏腰包,能看个热闹也行啊! 伙计们迅速拾掇了桌椅,按三小姐的吩咐,分出评委席与观众席,左右分别挂上了红色的条幅,一下子,大厅里就热烈明亮了起来! 只见左边书写:“张师傅舌灿莲花,品味人间美食!”右侧却是:“徐大厨家传绝技,烹煮世上佳肴!” 林掌柜举起大拇指:“高,渺渺的主意实在是高!这样吧,买布的钱,店里出。”不过,这一笔龙飞凤舞的好字体,是谁人所书?貌似渺渺的字,站不了这么直吧? “这是罗少爷昨夜所写,啧啧,果然漂亮,有功底!”渺渺也夸赞不已,一旁的小林子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又舍不得解释,这是他一早就去拍布行的门,临时扯回一堆红布,又求到先生面前,拿着昨夜罗少爷丢在地上的那堆废纸换来的,先生仔细的看过了少爷一晚上的作品,很满意,连说:“有救有救!”还欣然应允今日早下学,给罗少爷放假来看比赛。 说曹操,曹操到,罗少爷一身新衣裳,漂漂亮亮的越过他爹冲进来:“开始了没有?渺渺呢?准备了什么菜?” 渺渺一本正经的回答:“先谢谢家兴这笔好字,等过些日子,再给我写一幅漂亮的,我挂在房里可好?” 罗少爷的脚步,就一下子停住了,脸红脖子粗的望望三小姐的笑脸,没发现有嘲笑的意思,才勉强搭了话:“那行,等,等下个月,我给你写一幅好的。” 身后,满脸微笑的罗老爷走进来,听见儿子的承诺,开心的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儿,摆手谢绝林掌柜和伙计们的一大堆问好,直走向渺渺:“你就是我们酒店的张‘品菜师’?好好,小姑娘有才分,快去厨房准备吧,亭长马上就到了。” 怪不得家兴的模样儿漂亮,他爹长的就不赖,个子高高的,又挺拔的很,脸上棱角分明,却很显和善,渺渺注意到他们父子之间的那股子温馨,忽然心里有些发酸,急忙点了头退下去。 罗少爷把后脑勺从他爹的魔爪中摆脱出来,一扭身就跟着渺渺向外跑:“爹,我也去厨房看看!” 小林子也迈开了双腿,跟着罗少爷没了影子,罗老爷看一圈摆设,微笑着点头,看得出,他对此次活动的安排,很满意。 第三十一章 美食比赛 (三小姐登上青云榜,请各位继续支持鼓励!收藏收藏,三小姐要收藏!) 今日的大厅座无虚席,楼上的包间也都已摆上了丰盛的酒菜,无奈,比赛现场在大厅,包间的尊贵客人们可不舍得少瞧了热闹,倒是都围在了楼梯处和大厅四角里,而罗家酒店门外,还是一番人山人海的拥挤,这个时代娱乐太少,猛不丁出个新鲜的活动,那还不挤破了头去? 群情涌动的现状,在亭长老爷的大驾光临之后,终于有了改变,一众护卫的衙役分列两旁,人群自动散开,规避出一条可以令行人通过的道路,至于那行人是不是可以不被此处诱惑,果断离去,那就不在大家操心范围之内了。 罗老爷率众人把亭长大人迎接进去,在评委首席上入座,普通的平民评委才依次谦让着加入,收获着余众们艳羡的目光。 此时灶房里已经准备就绪,徐师傅与渺渺麾下的大师傅们准备了相同的材料,大厅里掌柜的一经宣布比赛开始,第一道凉菜就端了上来。 自然,徐师傅的最快,三小姐呢,她要等自己的大师傅做出来菜品,再经自己的舌头分析,重新添加佐料才能出门见人,甚至,如果实在不满意,还要让师傅更改步骤调料、重新加工。 所以,端出来的菜品,有时模样儿完全相同,滋味却稍有区别,有时模样儿大致仿佛,味道又是大相径庭。按照三小姐的布置,两名伙计负责布菜,在评委们面前的盘子上只能每样菜放置一丁点儿用来细品,并且,随时漱口换筷子,以免味觉失聪,含混了味道儿。 能在众多的报名者中脱颖而出的评委,自然都是“罗家酒店”的常客,对于此店的各个招牌菜,那是了然于胸啊!更何况今日的徐师傅,初次与一个小丫头叫板,更是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那一道道菜品,烹制的光鲜亮丽、夺人眼球。 渺渺手下的大师傅那也是罗家酒店排名第二的高手,耳濡目染,跟徐师傅的手艺也差不了多少,最起码,七分神似,三分区别吧,再经过三小姐的改进,端出大厅,那也晃花了大家的眼睛。 每一道菜,评委都要当场给出分数,以免忘记了味道,给评委分发完毕的菜品,若是有剩,就会被伙计再免费送到宾客桌上,于是,便有一阵阵的欢呼雀跃,在得到菜品的餐桌上响起。 终于,所有的菜品全部品味完毕,掌柜的和账房汇总评委的划分核算最后的结果,所有的客人们都挤挤挨挨在大厅里等待结果,渺渺和徐师傅等人也暂时放了一会儿假,站在人群后面聆听胜负。 罗少爷比渺渺还要紧张,不住嘴的在祈祷:“叫渺渺胜,叫渺渺胜!” 还真没发现,这小少爷有些话唠儿,渺渺伸出小魔爪,偷偷在罗少爷的胳膊里肉上捏了一把:“别唠叨!本小姐必胜无疑!” 她心里有谱儿,自己的大师傅与徐师傅的手艺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调整的佐料、做法,端上去的菜品,都是被自己的舌头认可的味道,那怎么会输给徐师傅?自己不会做,会吃就行啊! 罗少爷的小脸扭曲了,哭丧下来,心里却艳羡的不行了,不是为别的,瞧人家渺渺这胸有成竹的劲儿头,一点儿也不像比自己年龄小的神色,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啊?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拍着胸脯宣告:“我必胜!” 十分计分制,最后只要把菜品分开,分数相加即可了,掌柜的抖着手,把结果呈到东家面前,罗老爷又恭恭敬敬的交到亭长手上,亭长大人眼睛扫视一下,“倏”的瞪大了,看一眼观众的热切目光,起身宣布:“徐师傅,一千四百三十分――” 客人们一阵叫好:“就说嘛,这徐师傅做菜最是老道,咱龙湾镇的大师傅中可是第一把手――” 接下来,亭长大人继续:“张师傅,一千――九百九十九分!” “哇――啊――!”无数感叹号在“罗家酒店”爆炸了,这个张师傅,不是个小娃子吗?怎么比徐师傅的得分高这么些? 有幸品菜的评委们却是淡定的,吃过了那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自然知道这分数多么公平,这个小张师傅,能人啊! 众人散开,要渺渺和徐师傅一众人上前领奖了,徐师傅老脸涨红,倒也能强压住不满的情绪上台,渺渺呢,手中扯了张大厨的袖子,一块走上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掌柜的多有眼色啊,趁着群众热情的呼喊着“张小师傅神武,张小师傅舌灿莲花,品味人间美食!”的功夫,把一盘子各式自己专门留下的渺渺所出的菜品,给徐师傅一一品尝。 终于,徐大厨的脸色转换开来,他沉默的把菜盘递给一旁的伙计,对渺渺一抱拳:“老夫服气了!” 三小姐不好意思了,跟着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回礼:“那个,还是徐师傅做菜美味儿,我只是在您的基础上又改进了一下下而已。” 罗老爷眉开眼笑,递给渺渺十两银子的赏银,徐师傅也有份,五两银子。 梁亭长也仗义疏财,摘了自己身上佩戴的玉佩一枚,递到渺渺手上:“小姑娘手艺超群,堪称为咱们龙湾镇第一位大厨!” 余下观众更激动了,乱七八糟的叫喊汇总成一句口号:“张小师傅舌灿莲花,品味人间美食!”虽然有些拗口,但是那红色条幅上写的清楚,倒是很快都会背了。 罗少爷由此激动的浑身发抖,那条幅,可是他的功劳,虽然――虽然是请先生代写的,但是渺渺不知道啊,自己赶紧用功操练起来,一个月的时间,肯定能写的跟先生一个样! 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渺渺小师傅把手上的赏银悉数送到了张大厨的手里,她采用了急吸急呼的发声方法,通过口、鼻,迅速把气息深入地吸到肺叶下部,并将气息保持住,然后,按照缓呼的要求而呼出。 三小姐从胸腔中发出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喧嚣的人声中轰然响彻耳际:“各位宾客朋友,这些菜品均是张师傅所做,也是由徐师傅他们一干人多年摸索所得,渺渺只是在这个基础上稍微更换了些调料而已,今后,我们罗家酒店的所有大师傅、伙计、掌柜、账房,我们的罗东家,都将会更加努力,继续探索美食的做法,服务的周到,相信未来,我们的罗家酒店,将为大家送上更美味的食品,和更贴心的服务!” 小姑娘一席话,说的流利婉转,深入人心,声音又高亢有力,赛过了所有的纷乱,众人愣怔了许久,才终于爆发出新一轮狂呼:“张大厨威武!”“徐大厨威武!”“张小师傅舌灿莲花――” 张大厨手里托着那十两纹银,也是激动不已,徐师傅大手揽过他发抖的肩膀,坚定的对东家保证:“请东家放心,咱们罗家酒店,一定会更好!” 这样喧腾的局面持续了很久,师傅们都回到灶房安心烹制食物了,刚才的菜品,被客人们点疯了,都没吃过瘾呢,这顿午饭,恨不能直延续到晚上才好! 渺渺被徐师傅等人安排了一张小椅子坐下,每一样菜,都恨不能全部过了三小姐那张嘴,才敢端出去上桌,可惜,点菜的客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煎炸烹炒,伙计们也跑得满头大汗,嘴里呼喝的疲惫,嗓子都要累哑了。 一拨儿客人出门,另一拨儿就上来抢座位,门外,排队的还多着呢,都是听说了比赛的盛事,前来品尝一回美味的。 掌柜的和账房先生也忙啊,数钱数到手抽筋,记账记到手麻木,连自家东家老爷都没空照应了,全凭他一个人与亭长继续吃饭,正好,与大老爷亲近亲近。 罗家酒店的门外,一个单薄的小少年,嘴角挂着欣慰与骄傲的笑,缓缓离开了,妹妹是真的出息了,她很快乐的在这里生活着,自己,就能放心了。 罗少爷呢,第一次没用小林子催促,就悄悄的回了家,一头钻进书房,比照着先生留下的那几个条幅上的字,临摹起来,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快练好了,就能真正出去显摆,不怕渺渺发现自己是找人代笔了!” 当罗老爷脚步微醺的返回宅邸,罗夫人等人正泪眼朦胧的守候在少爷的院外:“老爷,咱孩子正用功写字呢!” 罗老太爷胡子一撅一撅的点头:“家兴终于开窍了,我罗家更兴旺的时候,要到了!” “去,请先生来一趟,今日,要同先生好好谈论一下家兴的前途!”罗老爷比另三位还要夸张,就为了少爷这两日的表现,就要筹划美好的未来了! 也别笑话罗老爷,经过这么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自家酒店的名头是更加响亮了,大师傅们团结向上,怎么会没有更发达的前景?自家这小少爷也忽然上进了,在书房里奋笔疾书,哈哈,罗家的未来,不值得重新谋划与憧憬吗? 第三十二章 安宁的日子 因为那场别开生面的比赛,罗家酒店名声大震,迎来了自开店以来最红火的高峰期,几家分店也受到了波及,一时间在方圆几百里的地界,风头无人能及。 渺渺渡过了一段安宁和快乐的日子,酒店里的掌柜伙计大师傅们都疼宠着她,好吃的东西可着她先来品尝,好玩的东西也都不忘了有她的一份,三小姐每每夜半深思:怎么自己的前世,就从来没有这样受欢迎过呢?纵是金玉满堂,真心的呵护却少之又少,如今,自己重生成一个贫家的小丫头,却能够收获到如此多的宽容与关爱,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曾经拿来问询过罗少爷:“家兴,我是不是有什么优点?才令的大家基本上都喜欢?” 罗少爷递过家中亲娘为渺渺购置的一套衣服,很自然的回答:“是啊,你很爽快,对人坦诚,不小气,自然都喜欢。” 他说的是自己吗?渺渺前看后看,判断罗小少爷没开玩笑,那么,是自己改变了性格,还是继承了这具身子本尊的性情?怎么就从那个处处嚣张跋扈的三小姐摇身变成爽快坦诚的张渺渺了呢? 这个问题,渺渺又在回家时问询大成和二丫,当然,每月的二两月银,总是按时交给姐姐保存,三小姐不缺钱,她喜欢二丫笑靥如花的把银子接过去,她喜欢家里慢慢儿的变了模样儿,院墙垒起来了,灶房里粮食满满的,二丫和大成也不再穿的破破烂烂了,这一切,都透着一股子温馨,她很满足。 大成木讷一些,对这个问题暂时答不上来,二丫嘴快,信口开河:“妹妹当然受人喜欢!又聪明又懂事,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养家,谁家的孩子能比得上?” “就――就是!”大成倒是省事,直接同意了二丫的意见。 渺渺便暂时放下了心,也许,真实的三小姐并不是嚣张跋扈的代名词,也许,“我本善良”?只是被外表的冷漠与强势给遮盖住了,前世里没有人能发现? 得到了认可的三小姐鼻子酸酸,心里更加认定了这个哥哥姐姐是真正的一家人,此刻,把三小姐的命拿来换取这个家的平安富足,三小姐都不含糊,更别说每月送回来月银! 其实,他俩并不完全指靠着妹妹挣来的钱过日子,大成除了忙地里,还要编箩筐,接受妹妹的新鲜建议,如今,在集市上是很受欢迎的,二丫去跟良子娘学习做鞋,倒也是受了妹妹的点拨,把良子娘的新靴子样子学了个明白,甚至,已经开始练习简单的刺绣手法,这也是良子娘的功劳,她虽然孤身带着个孩子生活,却生就一双巧手,量体裁衣、做鞋刺绣,都是女人中的翘楚,二丫就慢慢成为她的亲传弟子。 渺渺有时候会猜测,这样一个兰质蕙心的女子,必是在身后隐藏了一个非常缠绵悱恻的故事吧?或者,有什么更深的背景存在? 可是,优秀的人物,哪一个是没有深刻的故事的呢?就连自己,不也是守护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重新活过一遭吗? 转眼就到了十月,按说,天气应该很凉了才对,可是,街头上依然是穿着单衣的百姓,树叶还很青翠,小草也活得开心,本来安排了二丫要早早筹备厚被子的三小姐,不由的茫然了。 或者,这个地方竟是南方的温暖世界?可是,语音不像,干燥的气候也不像,那么,明明是北方的饮食习惯,北方的植物风景,为什么竟然还不冷呢? 还是罗少爷为她解了惑:“听我爹说,再往南走个八十里路,就是一座连绵的山峰,叫做秦岭,我们这儿还不算暖和,过了秦岭,就更加温暖如春呢!” “秦岭?那是不是还有淮河?”三小姐脑子里那点儿地理知识回来了,莫非,自己正位于北方南方的分界处,秦岭淮河一带? 罗少爷挠挠头:“似乎,是有一条河的,有时候,还会发大水呢。[.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样,就跟自己那点子地理知识吻合起来了,迷迷瞪瞪的三小姐忽然又想起一个历史问题:“那个,家兴,现在,是什么朝代?” 来到异世近半年,三小姐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闭着眼瞎混日子的劲儿。 “自然是大宋朝啦!怎么你不知道?”罗少爷不由瞪大了眼睛,貌似,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吧? “大宋朝?哈哈,是南宋还是北宋?是赵匡胤打下的天下吗?”渺渺终于听到自己熟悉的朝代名字,不由大喜过望,相信自己初中时的那位历史教师,知道了他最头疼的学生,在很多年后依然能记起这些知识,会老怀大慰的吧? “什么南宋?北宋?赵匡胤是谁?”谁料得到,从罗少爷口中吐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番出乎意料的话语! “那,这大宋朝的第一个开国皇帝是谁?不姓赵么?”三小姐垂死挣扎,她觉得,就这半年看到的服饰而言,确确实实可以跟书上电视上那些宋人服饰相接近,店里的伙计们的穿着打扮,活脱脱就是武松景阳冈打虎时那个叫嚣着“三碗不过岗”的店小二嘛! “怎么会姓赵?明明是曾家的天下嘛!第一个开国皇帝,就是宋武帝曾――哎呀,这皇帝的名讳,是你我可以随便谈论的吗?”罗少爷急忙捂了嘴巴,再不肯信口开河了。 三小姐心中无限悲怆,原来,自己竟然被抛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来了,还幸亏的部分地名没改变,这脚下的土地还是熟悉的颜色,要不然,是不是就可以考虑回炉再造一回啊! 这是赤裸裸的架空,对不对?姐原来学到的那一丁点儿历史知识,完全接不上轨对不对? 如此,也好,反正当初也没记得多少,就当临来时,又还给了老师好了!三小姐想想清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好了,反正,地球绝不会因为自己而改变转动的方向,多操那心干啥哩,活一天,享受一天就是。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三小姐在得了掌柜的又一笔新菜品的奖赏之后,捧着雪花银子返回了李家村,自然,大包小裹的也不少,吃的用的,都是两兄妹平时舍不得花钱购置的东西。 二丫在家,听到马车停在门口的动静,赶紧迎出来:“是渺渺回来啦?快,都递给姐姐,瞧这沉的,叫你省着点儿钱,姐给你攒起来,非这么大手大脚的花费!” 渺渺空了手,打发了马车回去,自己才笑嘻嘻的跟在二丫身后走,一边费力的把两只手往二丫的肩膀上攀,一边叫:“姐你又长高了?怎么不等着我?赶紧的,别再长了啊,都够不着肩膀头了!” 随着与这两兄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渺渺开始喜欢与姐姐有身体上的接触,亲亲热热的劲儿头,可是前世里二十六年都不曾有过的。 二丫长的真的很快,跟柳树抽条儿似的,一个袅袅娜娜的大姑娘眼看着不出几年就要成型了,除了皮肤不是很白皙一条可褒贬,那模样可是很能拿得出门去,明眉大眼俏鼻梁,不大不小的嘴巴很生动,稍有些肉肉的,显得稳重实诚,又不乏少女的灵动可爱。 再看自己,虽然比之从前是水灵了一些,黄毛也光亮多了,可是这个子怎么就没变化呢?家兴每每伸了胳膊跟自己比个儿,都要嘲笑说:“渺渺,你的心眼儿忒多啦,把个子给坠住了呢!” 三小姐愤怒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把罪过归功于父母的遗传,这具身子的爹娘一定不够高,才影响到自己的正常发育。 可是,这二丫见风就长算怎么回事?还有大成,身上的裤子又短出一截儿去,这还要不要三小姐活啦?前几天,一位客人就咂着嘴说:“张小师傅真是神童啊,能调出这么好吃的菜来,还没六岁吧?” 你才没六岁?你全家都没六岁好不好?三小姐看看掌柜的和伙计们一脸的忍笑,都要发飙了,现在,酒店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子,就是渺渺小师傅心中不能碰撞的痛! 二丫放下了手里的包裹,回头揉揉妹妹的乱发:“渺渺,你还小呢,有的是时间长个子,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咱们呀,都会比爹娘还高!” 这是第一次,二丫如此平和自然的提起自己的父母双亲,渺渺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拉了姐姐的手追问:“咱爹去了哪里?咱娘呢,她长的高还是矮?漂亮吗?我,都不记得了!” 二丫的眼睛有些飘忽,避重就轻的回答了一句:“娘,她,漂亮啊,不高,也不矮――” 渺渺的心中有些抽痛,这一世的娘,也是被自己克死了么?她还在人世上吗? “姐,咱娘,娘,是生我才――?”渺渺喉头哽住,再也问不出口了。 (为雅安死者祭,为生者安。) 第三十三章 温馨家园 二丫奇怪的斜睨了妹妹一眼:“傻丫头,咱娘离开,跟你有啥关系?” 几欲泪下的三小姐被这句话乐晕了:“姐姐,你是说,咱娘还在,只是离开了对吗?不是因为我?” 苍天啊大地啊,无论这具身子的母亲,是怎样离开了这个家庭,渺渺都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她,只要她活着就好,她活着,三小姐就不用再背负自己克母的心理负担,在这一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肆意的活下去! 二丫低下头去,只是反复嘟念:“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们――” 也许,有什么难言的故事,正在这个小姑娘的心头泛滥,三小姐不再追根问底,管这么多干啥呢,只要现在,自己有一个家,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就已经很知足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前世里,如果自己也能这样看得开,不去苦苦奢求高不可攀的亲情,是不是就可以过得开心一点,与父亲与姐姐们的关系也可以好相处一点? “退一步海阔天空”,活了两世的渺渺忽然有了彻悟,当你亲身经历一次一无所有时,拥有过的东西,即使只是责难,也显得弥足珍贵。 院子里,仅剩下一只大公鸡,威风凛凛的跑来跑去,十几只母鸡,惬意的在木栅栏里伸爪子刨食,忽而向东哄撵一只飞虫,忽而向西抢夺一只蚯蚓,好不快活。 姐儿俩就在微寒的院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二丫手里缝纫着一双靴子,渺渺背靠着姐姐养神,嘴里叼一根草茎,间或,有几片树叶子会落在肩头,发出“沙沙”的声响。 忙碌的大成回家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温馨的场面,所有的疲累便在这一霎那烟消云散。 “渺渺也回家啦?今儿杀只鸡吃不?”对这个家庭来说,最奢侈的大概也就是炖一只鸡,三口人好好吃几口。 二丫的面上,便流露出极端的不舍来,把硕果仅存的那只大公鸡也消灭了吗?还是把已经能够下蛋的母鸡挑选一只出来?尽管现在日子不那么拮据了,也舍不得把自己从一丁点就喂起来的小鸡仔儿们亲口吃掉不是? “哎!”渺渺在心里叹口气,还是穷困的原因,目前只做到了温饱,还没提高质量,革命尚未成功啊! “我在酒店里吃得好喝的好,不用为了我改善生活,这鸡嘛,留着给姐姐下蛋吧!”渺渺怪懂事的说。 “就是就是,大哥,渺渺买回来了好多猪肉呢,咱今儿包肉包子吃好了!”二丫急忙接口,对妹妹做了个感激的神情,她的母鸡们,保住了! 其实,渺渺也真心舍不得这十几只鸡了,毕竟是自己从镇子上带回来的宝贝,原来的三十多只小鸡仔儿,健康活下来的不算太多,二丫喂食也没多少经验,再加上还打了几次牙祭,于是,院子里倒真是宽绰些了。 如今的二丫,不但鞋子做得好,还能简单的刺绣,更见成果的,还有她的厨艺。你想啊,给这个嘴巴出奇的刁的三小姐当姐姐,那还能练不出来?调料不需要她操心,三小姐不怕麻烦,凡能找到的,都给背回来,只要你愿意听三小姐指导教诲,每道菜,经过千锤百炼,得到三小姐点头,那就可以出师了。 兄妹俩人也曾反复讨论过,自家这个小妹妹怎么这么会吃,还能利用这样极致的本事来挣钱养家,最后,只能归功于这是天才的吃货。 好在,三小姐完全仰仗一根舌头、一张嘴,她不会亲手操作,要不然,可非得把大家纳闷死不可! 既是要吃包子,那和面可得讲究,三小姐再次亲临现场,直到眼看着二丫和出的面团软的要淌出水来,才算满意。 “这软法儿,等饧好了,还能包的成吗?”二丫无奈的洗干净手上的面粉去调馅子,做吃食,不得实打实的和硬面吗? “要是做馒头,自然越硬越好,下次让我哥和面,蒸出来跟千层饼似的,那才够筋道,可是包包子就不一样了,越软越好吃!”三小姐非常自信,前世里,她虽然懒惰不下手,但是各大酒店的厨房操作间是常去逛的,就是俗称的没吃过猪肉人家常见猪跑,那理论知识都是一套一套的。 二丫把面盆蹲到温水灶台上,很快,面就开发了,灶房里,传来一声声大呼小叫:“渺渺,太粘了,这没法揉面啊!”“渺渺,面要淌到外面去了!” 大成被惊吓到了,急急忙忙跑过来帮把手:“这是和的什么面啊?把水放太多了吧?” 渺渺正乐得手舞足蹈,看着二丫艰难的在面盆里往外拔出手来,“哈哈”大笑。 大成忍着笑烧水,二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包完了两大笼小肉包,就这软和劲儿,也别再饧一遭啦,直接进锅吧! 烟气腾腾的灶房里,慢慢儿弥漫出一股子肉香味儿,包子要熟了! 黄昏的霞光万道,再次照进这个小小的院落,如同预约定好的,黑婶子的高音喇叭再次准点开播:“我的个娘哎,是哪个杀千刀的又偷了老娘的鸡蛋?足足三天了,一只鸡蛋都没落在家里,有种的赶紧站出来,偷吃了老娘的鸡蛋,叫你不得好死!” 村子里,各家忙碌依旧,没有一个搭腔回话的邻居,黑婶子高亢的叫骂声蜿蜒起伏着,从渺渺家门前刮过。 “黑婶子可是转了性,这都好几次骂街不进咱家门了。”渺渺掂起一只小笼包,“嘶哈”着热气,感叹道。 大成挠挠头:“渺渺,还是你说得对,对黑婶子这种人,就得硬气着点儿,原来我们总忍让,黑婶子别人家里不敢去,每次都要钻到咱家里骂一遭,现在,跟她豁出去硬碰了几回,这不,也知道绕着走了!” “你们,跟黑婶子吵架了?”这事儿倒是新鲜,渺渺还一直没听说呢,就自家这两个憨厚老实的代表,还敢跟黑婶子叫板?唯恐天下不乱的渺渺眼睛里熠熠闪光:“快说说,怎么跟她斗争的?胜负几回?姐姐吵了没?” 这番热情劲儿,把二丫气乐了,伸手就给了渺渺肩膀头一巴掌:“就听这个长精神!我们不会吵架,还不会讲道理?跟她掰开了说道就是了!” “嘿嘿,有进步啊!终于不讲究人家打你的左脸,你把右脸送过去啦?”三小姐越讲越兴奋,起身探头比划着,终于,二丫实在听不过去了,塞了一只小包子到妹妹嘴巴里。 “你呀,得理不饶人!” 大成到底是老大哥,不再理会姐妹俩的笑闹,端了两只盘子,往里面码放小包子:“这盘我给王大爷家送去,这一盘,二丫端去良子家吧,叫荷花婶儿也尝尝,好吃着呢。” 良子娘,也就是荷花婶儿,现在可是在做二丫的师傅,做徒弟的,自然要好好孝敬着,二丫脆脆的答应着,取了一块笼布包裹起那只盘子,笑呵呵的出门了。 尽管,村子里总有黑婶子那个样儿的不和谐音符,但是,总起来看,村民之间的感情还是挺扎实的,尤其是隔壁的王大爷一家与良子家。 如果可以,渺渺真希望可以帮助这些对自己家伸出援助之手的邻居们,前世,居住在封闭的别墅楼房里,与左邻右舍之间淡漠的可怕,甚至,在街上走个对头顶,都不一定彼此打个招呼,三小姐本身又是个孤僻乖张的性子,常常,连个笑脸都欠奉。 到了这里,与邻里之间鸡犬相闻,谁家里做了啥好吃的,那香味儿就能顺风飘过去,隔着墙互相招呼一声,送一碗自家的吃食,就跟一家人似的,虽然初始有些不习惯,呆长了,倒觉得分外温馨。 渺渺取了三只小碟子,倒上了米醋,滴了滴香油,把小包子一个个码放出来,等候着哥哥姐姐回家。 是从什么时候起,爱唱独角戏的三小姐开始喜欢与人一起吃饭,并放弃了“食不言寝不语”的高雅风格,变得唠叨琐碎,时不时笑逐颜开了呢? “渺渺,荷花婶儿给你做了一双靴子,快看看,还绣着花呢!”二丫兴冲冲的返回家,一只手是空盘子,另一支手上,却是一个花布包袱。 大成也没空手,盘子里放了一张烙的焦黄的葱油饼:“王大娘非要我等着现烙的饼,嘿嘿,还热着呢。” 渺渺接过来包袱,先查看自己的新靴子是啥模样儿,来到这个世上,唯一遗憾的,便是无街可逛,翻来覆去的那几家成衣铺子,衣服样式都能背的下来,鞋铺更是惨淡,千年如一日的旧样子,只是多几朵花换几个色罢了! 荷花婶儿的手艺就是好,比二丫的手工更加细致,黑色软布包裹起脚面,脚踝处,一根缠花藤蜿蜒而上,明亮的配色枝叶,绕过了半个脚脖子,直及到小腿肚儿,脚丫蹬进去,大小肥瘦都是刚刚好,软绵绵的厚底子,踏上去非常舒服。 第三十四章 佛跳墙(上) 姐妹俩爱怜的抚摸这双精致的靴子,二丫满眼的小星星:“渺渺,我到什么时候才能也做的这样好看?” “姐姐还小呢,很快,就能学成啦!”渺渺只顾得端详脚上的新鞋,应酬的回答,本来嘛,二丫才十岁的小姑娘,能把鞋子做成型就很不错了,还挺可脚的,三小姐可办不到,至于精美如斯,那要求也忒高了! 靴子裹在脚丫上,很美丽,就像是有了新生命一般,随着渺渺的动作,摇曳出一道风景线。(.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哦,我都舍不得穿了,姐姐,这么美丽的靴子得跟漂亮衣服搭配才行!”渺渺懊恼的摇着头,弯腰,正欲脱下新鞋子。 木门,被急促的拍响了,马车的摇铃声,也清脆的传进来,一个嗓门还不低:“小张师傅,在家吗?” 渺渺“噌”的蹦起来:“在家呢,在家呢!” 那俩姓张的兄妹,一时间实在无法把妹妹跟这个尊称结合在一起,眼神都呆愣了。 哈哈,自从那场比赛以后,酒店里的好多小伙计,就开始心甘情愿的改口称“小张师傅”,或者“张小师傅”了,没办法,人家虽然干不了活儿,但是真会吃啊!不服气吗?摆场子比比啊? 渺渺打开院门,正是店里的伙计,小安子,赶得满头大汗似的:“小张师傅,掌柜的叫你,赶紧回去!” “出了什么事儿?”渺渺的心被提到半空,在酒店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需要跑到李家村来接自己马上回去的要事呢! “就是,就是亭长派了个师爷来,跟掌柜的说了什么,掌柜的就马上叫小的坐马车来接您了,掌柜的还说什么,这事儿,离了您不行!”小安子把自己获悉的只言片语都悉数倾倒出来,尽管,大家还说没听明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成已经装起一盘子包子,递给了妹妹:“别问了,掌柜的肯定有事要交待你去做,快走吧,这些包子你俩在路上吃!” 渺渺点点头,接了包袱就走,脚上的新鞋子被裤腿一遮盖,倒也看不出多么出色了。 小安子驾着马车,那速度可真不慢,一边接过肉包子往嘴里塞,一边赞叹:“小张师傅,你家里做的家常饭就这么香,怪不得你能指导出那么好吃的菜品,我服气了!” “嘿嘿”,渺渺照单全收,至于到底哪个才是因,哪个才是果,又有什么关系? 到的龙湾镇时,罗家酒店里,前来品味晚宴的客人们已经陆续来到,三三两两,七八成群,一片沸腾的景象。 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渺渺直接钻进掌柜的房间,嗬,徐师傅也在,皱着眉头跟林掌柜相对,还掰着手指头,细数酒店里这几个招牌菜呢。 “哪道菜出了问题吗?”渺渺进屋就问。 林掌柜紧抓着的眉头豁然展开,站起身子就来抓渺渺:“你可回来啦!快坐快坐!” 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三小姐抽身急退,没让掌柜的抓到衣襟儿,还是徐师傅没沉住气,高声喝出一句:“小张师傅,快商量商量正事!” 林掌柜不好意思了,缩回了手:“那个,渺渺啊,今儿个梁亭长派师爷来打招呼,说是明天京城里要来几位贵人,这招待的任务就交给我们酒店了,必须准备些新奇美味的菜肴,最起码,得是京城里没有的东西,还要求食材务必精细贵重,总之,就是说这些客人尊贵无比,要拿出最高规格的招待水平来,梁亭长说了,不怕贵,一定要出奇!” 徐师傅的眉毛又抓到一起了,搓搓手,斯斯艾艾的看向渺渺:“咱店里的菜,现在可不敢说一定能让客人满意,梁亭长要求的精细贵重,是什么样的菜品才称得上?小张师傅,我和掌柜的可商量不出压轴的菜品了,只好叫小安子把你接回来商议,你有什么好点子么?” 三小姐的小眉头也往一块皱,嘴里嘟念着:“精细、贵重、新奇,京城里没见过,不怕贵,祸害钱的玩意儿――” 忽然,小眉头打开,渺渺眼睛里迸出光彩来:“掌柜的,去问问梁亭长,‘佛跳墙’京城里有吗?拿这道菜当压轴怎么样?” 林掌柜大喜,也顾不得追究三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么高深的菜名的,急忙派一个得力的小伙计跑去亭长府邸问询情况。 “慢!”三小姐喊住伙计:“要是传话说京城里没有这道菜,那就接着问一句,就说――”她眉开眼笑,看林掌柜一眼:“就说这道菜极为费时费力费食材,山珍海味要消耗不少,光是准备材料,就得花费三百多两银子,嗯,就这么说,行不行?” 徐师傅眼珠子都瞪大了,那小伙计脑子也不灵光了,直直的看向掌柜的:“是――三百两银子――准备食材?” 一个小镇子,撑了天去,一道菜花费上十两银子好吧?你这准备食材都得三百两,那,这最后成了型,还不得卖个天价儿? 掌柜的胡子也一撅一撅的了,看看渺渺笑嘻嘻的表情,一咬牙:“就这么说,快去吧!” 小伙计一溜烟儿跑走了,徐师傅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也告辞回灶房,心里哀嚎:“我的个娘哎,我的月银是最高的,那也得不吃不喝挣个二三十年,才能买到一道菜的食材,小张师傅就是敢想敢说啊,咱不服都不行!” 三小姐伸伸懒腰:“林大叔,我先去房里歇歇,等回了信儿,就得马上着手准备,咱今晚上加班!” 林掌柜还有点儿忧心忡忡,有心张嘴多问问这道“佛跳墙”到底是啥子东西,又忍住了,只是加了一句:“我安排伙计把晚饭给你送上去,在家肯定没吃好吧?渺渺辛苦了!” 嘿嘿,林掌柜御下有方啊,三小姐专吃这一套,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这边,林掌柜急忙又安排了一个小伙计,给东家老爷送了新的消息过去,接下来,可就是等待梁亭长的回音了。 渺渺乐陶陶的吃完了晚饭,正想喊伙计收拾,林掌柜就冲上楼来:“渺渺,好侄女!梁亭长回信啦,没听说京里有这道菜,就定它啦,先拨来了四百两银子,让马上着手准备,还是那句话,不怕花钱,就怕不新奇不金贵!” “那就好!”三小姐精神头十足:“我列张单子,马上采购,尽量凑齐食材,再安排两个大师傅今晚加班。” 好嘛,三小姐伏案疾书,当然,那字还是歪歪扭扭的有风格,却已经不会掉墨汁弄花纸张了。 前世里,败家的三小姐自然会倾心于败家的“佛跳墙”,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跑到人家酒店的后厨房去偷师,好在,那是支家自己的酒店,对于这个虽不受主家喜爱、却跋扈嚣张的三小姐自是不敢哄撵,因此,懒惰的三小姐虽然没亲手操作过,但是食材的配备烹煮,倒是一清二楚的。 毛笔字怎么也写不小不是?转眼间,那斗大的字就写满了一张,林掌柜不断的摸摸鼻子尖,蹭去上面的汗珠子,这字,不会写到明儿早上吧? 一张、又一张――无数张――没纸了! 三小姐长嘘一口气,丢下黑乎乎的毛笔,揉揉手腕子,这道“佛跳墙”的配料,足足能抵上她一年写字的数量! 掌柜的望向那一桌子的纸张,心里七上八下,递过刚才喊伙计又取来的纸张:“还有没有没写上的?再――再写!” 如果有天雷的话,相信林掌柜会认为他是被劈过的了,做一道菜而已,难道真的需要在几十页或者是百十页的纸上书写食材?这要怎么做?得做多少?能吃吗? 幸亏东家早就回了信,随便渺渺怎么安排,明日一早,东家也会亲自来看看现状,林掌柜才肯如此安静的看着三小姐写下一个个食材的名字,有一些,甚至连经营了十几年酒店的林掌柜都没听说过。 “先就这些凑合凑合吧!赶紧让人去采买,晚了,就算店里关门了也要砸开了买到!”三小姐一副不得已的样子,全不管掌柜的嘴角直抽抽,这么多食材,还只是凑合凑合,那平时,我们都不能算吃饭吧! 派出去三个识字的小伙计,东家拍门西家敲窗的去各个店铺里搜刮食材了,掌柜的捂着嘴巴,深怕自己问出什么心底的疑惑来。 可惜,三小姐最后还送给他一句话:“林叔,这亭长交给店里的银子,花费剩下的,咱平分好不好?” 那道败家的菜品,到底是要花费多少银子啊?林掌柜接不上话,深一脚浅一脚的下楼去照应客人了,再留在三小姐这儿,他的老心脏,真的会崩溃的。 当酒店的客人渐渐散去,几个负责采购的小伙计也回来了,几十张纸上的食材,连三分之二都没购齐全,银子倒是没花多少,五十多两而已,林掌柜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只得把现有的东西都交给三小姐处理。 谢谢亲的留言,祝各位阅读愉快! 第三十五章 佛跳墙(中) 貌似,这食材凑不齐全,正在三小姐预料之中,她小手一挥:“先就这么着,反正客人也没吃过正宗的‘佛跳墙’,将就将就吧!” 咧着嘴巴的闲人们离开灶房,就剩下徐师傅与张大厨,目前三人关系良好,常常合作,倒也培养出几分默契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三小姐这次不能坐在凳子上安排指挥了,很多食材,得她亲自监管着才行。徐大厨间或抬起眼皮看渺渺一眼,张大厨却只管听从安排,一丝儿疑问都没有。 小伙计买到的绍兴酒坛是个特大号的,还装着半坛的美酒,三小姐小手一挥:“倒掉一部分!――嗯,倒换到别的酒坛里吧!” 徐师傅抽一口冷气,与张大厨对看一眼,也不敢劳动三小姐动手了,这么败家的举动,还是自己做着稳当。 佛跳墙的原料就有十八种之多,什么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鱼唇、花胶、蛏子、火腿、猪肚、羊肘、蹄尖、蹄筋、鸡脯、鸭脯、鸡肫、鸭肫、冬菇、冬笋等等。虽然只凑齐了十六样,还是晃花了两位大厨的眼睛。 再到烹制这十六种原料,徐师傅张大厨可谓真正开了眼界,那烹调工艺,不是一般的繁复,只是把它们分别采用煎、炒、烹、炸多种方法,炮制成具有它本身特色的各种菜式,就足足熬到了半夜时分。 这还算是小“case”,单单配料的腌制,又花费了三个人下一个半夜,天色大亮时,才算是稍见规模。 令三小姐大为遗憾的是,没找到鱼翅,也就便宜了两位大师傅,少了一道麻烦的调制,可还有净鸭肫6个、水发刺参一斤、鸽蛋12个、净肥母鸡1只、水发花冬菇不足一斤、水发猪蹄筋一斤、猪肥膘肉半斤、大个猪肚1个、姜片、羊肘二斤、葱段、桂皮、炊发干贝半斤、绍兴老酒十斤、净冬笋二斤、水发鱼唇半斤、冰糖、鲂肚半斤、上等酱油三两,再有金钱鲍、猪骨汤、猪蹄尖、熟猪油、净鸭1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两位大师傅合作,将鱼唇切成长2厘米、宽4.5厘米的块,放进沸水锅中,加葱段30克、绍酒100克、姜片15克煮10分钟去腥捞出,拣去葱、姜。 至于那很少买到的精品金钱鲍,先放进笼屉,用旺火蒸烂取出,洗净后每个片成两片,剞上十字花刀,盛入小盆,加骨汤半斤、绍酒15克,放进笼屉旺火继续蒸,半个时辰后取出,滗去蒸汁。 三小姐也没闲着,做了最清闲的活儿,把鸽蛋煮熟,去壳。 为防技术外泄,两位大师傅把最麻烦的活儿也包了,鸡、鸭分别剁去头、颈、脚。猪蹄尖剔壳,拔净毛,洗净。羊肘刮洗干净。以上四料各切12块,与净鸭肫一并下沸水锅氽一下,去掉血水捞起。猪肚里外翻洗干净,用沸水氽两次,去掉浊味后,也切成12块,下锅中,加葱油汤烧沸,加半碗绍酒氽一下捞起,汤汁不用。 水发刺参洗净,每只切为两片。水发猪蹄筋洗净,切成2寸长的段。冬笋放沸水锅中氽熟捞出,每条直切成四块,用力轻轻拍扁。 锅置旺火上,熟猪油放锅中烧至七成热时,将鸽蛋、冬笋块下锅炸约2分钟捞起。随后,将鱼高鱼肚下锅,炸至手可折断时,倒进漏勺沥去油,然后放入清水中浸透取出,切成长4.5厘米、宽2.5厘米的块。 锅中留余油50克,用旺火烧至七成热时,将葱段35克、姜片45克下锅炒出香味后,放入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块炒几下,加入酱油75克、味精10克、冰糖75克、绍酒2150克、骨汤500克、桂皮,加盖煮20分钟后,拣去葱、姜、桂皮,起锅捞出各料盛于盆,汤汁待用。 大早上来上工的伙计们被拒到了灶房外,十几盏明晃晃的油灯终于熄灭,三个人眼睛都熬得红红的,筋疲力尽的样子,三小姐嗓子都嘶哑了,却还是摆出个灿烂的笑容:“徐师傅、张师傅,咱一鼓作气,把菜炖上好不好?” 小姑娘都不说累,俩大人还好意思说歇着么?反正也没力气说话了,只是点着头。 把那个绍兴酒坛洗干净,加入清水二斤,放在微火上烧热,然后倒净坛中水,坛底放一个小竹箅,先将煮过的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块及花冬菇、冬笋块放入,再把干贝、鲍鱼片用稀疏的白棉布包成长方形,摆在鸡、鸭等料上,然后倒入煮鸡、鸭等料的汤汁,用荷叶在坛口上封盖着,并倒扣压上一只小碗。 这荷叶还是林一专门做叫花鸡收集来的,如今又派上了新用场,一应食材装好后,将酒坛置于木炭炉上,用小火慢煨。这道菜用火也十分讲究,需选用木质实沉又不冒烟的白炭。 “现在,咱们都去睡一会儿,估摸着一个时辰后再来看看。”渺渺终于按捺不住困意,伸手捂住一个大大的“哈欠”,交待道。 打开灶房的门,林掌柜在眼巴巴的盼着呢,一个劲儿的打躬作揖:“三位师傅辛苦了,快去睡一会儿吧,剩下的活儿,交给我安排。” 好在也没有啥麻烦的了,这道菜重在配料,真煮起来倒是省事儿,渺渺扯了掌柜的进屋,反复嘱咐一番,一个时辰后启盖,要速速将刺参、蹄筋、鱼唇、鱼高肚等放入坛内,即刻封好坛口,再煨一个时辰取出。 “千万记得武火烧沸、文火慢炖,等客人来到了,我要是还没醒,那就在上菜时,将坛口菜胡倒在大盆内,纱布包打开,鸽蛋放在最上面。同时,跟上蓑衣萝卜一碟、火腿拌豆芽一碟、冬菇炒豆苗一碟、油辣芥一碟以及银丝卷、芝麻烧饼佐食。”渺渺脑子有些短路,全忘记了身在何处,一席叮嘱信口道来。 林掌柜和两位大师傅都听得脑子有些爆:“那个,渺渺,我记不住,还有,蓑衣萝卜、火腿,是啥子做法?油辣芥、银丝卷,又是啥?” 自己竟然忘记了,现在置身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富足的年代了!渺渺悚然一惊,“呵呵,那,那只记得放料慢炖就行,等客人来时,提前叫醒我!” 门外,似乎传来了伙计们跟东家老爷打招呼的声音,渺渺再不留恋,迅疾的脚底下抹油,跑到楼上倒头就睡。 这具身板真的很小,尽管这几个月吃的不错,总归受不了熬夜,三小姐这一睡下,果真就直到下午,林掌柜小心翼翼的来敲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敲醒的。 “渺渺啊,你今儿早上就没吃饭,快些起来垫巴垫巴吧,徐师傅他们开始做咱店里原来那几道招牌菜了,等一会儿,还得你再?意良父鲂虏肆ǎ?p>好嘛,这是掌柜的惦记今早上渺渺信口秃噜出来的那几道菜名了,渺渺起了身,还真是饿了。 正儿八经的吃了些东西,精神头儿才算恢复个七七八八,渺渺进了灶房,先检查了一下“佛跳墙”的效果。 那只绍兴大酒坛,还在灶上温着,荷叶封口的严实,空气里,只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浓郁。 旁边的一些配料,已经按吩咐倒进去,并不剩什么,三小姐心中大定,也不打开验看,略摆摆手,又钻进林一的小厨房去了。 还是这屋清静,林一怪委屈的拿眼斜睨渺渺:“这会儿想起来我这儿了?小张师傅英明神武,不稀的来了吧?” 啧啧,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有做怨妇的潜质,渺渺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坐着的林一头上:“瞧着,今儿个再教你两道开胃小菜儿!” 林一的苦瓜脸顿时笑开了:“小姑奶奶,您可算开了恩,快说说,怎么操作,需要什么食材?” 还是老规矩,三小姐只负责口述,兼做好了以后品味儿,再指点返工。林大厨把灶上的“叫花鸡”安顿好,屁颠颠儿的跟着渺渺忙活。 “这俩小菜,专门配‘佛跳墙’,你可别给我丢人!”三小姐对吃食要求严格着呢,一丝儿的不可口都受不了,林一自然言听计从,二人联手,终于操作出两道满意的小菜。 门外,掌柜的声音高八度响起:“渺渺,快来,贵客马上到了!” 酒店里,一片兵荒马乱,先头坐镇的亭长手下也跑到门口去候着了,伙计们个个衣着整齐,齐刷刷排成两队,分列两旁,罗东家也抛头露面了,微弯着身子,笑吟吟的,颇有些前来迎接国宾的架势。 莫非,梁亭长不惜重金宴请的客人,竟是皇亲贵族不成?渺渺在楼梯角闪了一下,又溜进大灶房去安排那道“天价佛跳墙”去了。 “一会儿,直接把酒坛子里抱出去,给客人分别上小瓷碗,白色的那一套,最精美的,放上小汤匙,对对,要整套的摆设,不不,现在不上这道菜,得等晚宴开始一会儿,先上徐师傅的招牌菜,摆四道,再上林一那边的叫花鸡和猪肉脯――” 这几天成绩飞速前进,再次感谢各位的点击推荐收藏,寂寞会更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佛跳墙(下) 感谢,感谢ek0113两位朋友的打赏,感谢ek0113的更新票,哦,寂寞激动了,明日送上六千字。 大厅里,寒暄声不断,梁亭长的高嗓门也清晰了起来,等把贵客迎进最宽敞的雅间,掌柜的一声令下,热气腾腾的菜品就流水线似的送了进去。 “渺渺,可以上‘佛跳墙’了吧?”林掌柜搓着手,一脸紧张的跑到了灶房外:“客人们吃得很少,没说好,也没说不满意,这――” 嘁!前世,咱也是这样牛气哄哄的摆着谱好不好?轻易的,谁会给个“好”字?不挑出一堆儿毛病来就算给面子了! “看我的!”三小姐指挥上“佛跳墙”了,并配着林一的那两道开胃小菜,最后,竟然屈尊降贵,拢拢头发,抻抻衣服,跟在合抱着酒坛子的伙计后面现了身。 雅间里,坐有六七位客人,梁亭长和罗东家都在末座相陪,渺渺目不斜视,走到酒坛子面前,莲口轻吐:“这是本店为贵宾首次推出的菜肴――佛跳墙。” 正欲轻轻揭起荷叶盖子,有一个动听的男声在问询:“小姑娘,这菜为何要叫做‘佛跳墙’?可不是要嘲笑馋嘴的僧人吧?”其余几人便散发出几声轻笑,其中,似有女声。 渺渺继续低眉垂眼,口中却并不迟疑:“回客人话,此菜品极为香浓,一旦打开,香味四溢。就算是吃素的僧人隔墙闻了,都要禁不住香味引诱,跳墙而出,大快朵颐。嗯,这菜还有诗为证:‘酝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好一个‘酝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小姑娘,这就是‘佛跳墙’的来历吗?”一席话果然引起了客人们的高度注意,纷纷追问起来,罗老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儿。 “这菜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福寿全。据说,在南方一个叫福建的地方,当地的风俗是,新媳妇出嫁后的第三天,要亲自下厨露一手茶饭手艺,侍奉公婆,博取赏识。”渺渺侃侃而谈,眉宇间尽是坦荡与从容,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高贵,隐隐透出。 “传说,有一位富家女,自小娇生惯养,不习厨事,出嫁前夕愁苦不已。她母亲便把家里的山珍海味都拿出来做成各式菜肴,一一用荷叶包好,告诉她如何烹煮。谁知到了第二天晚上,这位小姐竟把烧制方法忘了个精光,情急之间,就把所有的菜一股脑儿倒进一个绍酒坛子里,盖上荷叶,撂在灶头。”渺渺再次停顿,眼睛微睁,面上笑容未改。 果然,有沉不住气的声音接了话茬儿,是一位衣饰繁琐、环佩叮当的小姐焦急地问:“那新媳妇做的菜做坏了吗?丢人没有?她的婆家人,笑话她了吗?” 这姑娘,貌似很关心这个话题哦,说话也很直接,没有花花肠子,三小姐喜欢!于是,渺渺给那位女贵客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讲下去:“在灶上炖了一晚上,第二天,浓香飘出,合家连赞好菜,这就是‘十八个菜一锅煮’的‘佛跳墙’的来头了。” “讲得好!好一个‘佛跳墙’,来,让我们尝尝龙湾镇的拿手绝活,伙计,布菜!”一个中年男士双手击掌,满面笑容,可见这一番说辞很得他满意。 不过,那个起头就追问的客人倒是有了不同意见,大概是想要再刁难一把:“小姑娘,你刚才说,这道菜香味浓郁,那怎么这好大会子,我们竟没闻到一丝香味儿?你,是在言过其实吧?” 梁亭长和罗老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两个留在室内的小伙计已是额头冒汗、战战兢兢,三小姐连眼皮都没抬,照旧镇定自若,笑微微再次去揭那张荷叶,嘴里悠悠道来:“这也正是‘佛跳墙’的又一可贵之处,真正的美味,在煨制过程中不一定要有多么浓郁的香味冒出,反而在煨成开坛之时,只需略略掀开荷叶,便有酒香扑鼻,直入心脾。盛出来汤浓色褐,却厚而不腻。食时酒香与各种香气混合,香飘四座,烂而不腐,口味无穷。小女子以为,这才是美食的最高境界。就像真正的君子,并不会四处标榜自己如何高尚,只有走进这个人,才能发现他的品行高洁,这一种含蓄的香味,不是更可贵的吗?” 渺渺一边说,一边行动,打开的酒坛中,香气霎那间喷薄而出,她从伙计手里接过了汤勺,为每一位贵客盛上一小碗,自那位中年长者开始,逐一安放,姿势轻盈,进退有礼。 谁也没料到,一个酒店里打工的小丫头,能滔滔不绝的讲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呆愣的不少。这些大道理,是三小姐在十几年的读书生涯中总结出来的,文人嘛,什么都想要讲出个子午寅卯来,还最好能跟君子的行为挂上钩。做什么梅兰竹菊的阅读题时,此法久试不爽,今日的应对,也是如此。 还是罗老爷反应的快,一拉梁亭长的衣袖,起身招呼:“请各位品尝,小店粗陋,贻笑大方了!” 梁亭长也回过神来,响应着,舀了一勺不知道是什么东东的汤品,送到口中。 “哦!”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次,没用人提醒,下一勺,就又迅疾的入了口。 罗老爷最后一个开始品尝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香,洋溢在唇间与喉头,这是怎样的味道啊,仿佛极尽了奢侈,又归于平淡,仿佛极尽了欢喜,又返回黯然。好吧,罗老爷,出身乃是书生。 贵客们亦是神色各异,有的痴痴微笑,像那名女子,有的喃喃沉吟,像那个中年长者。 一道菜而已,竟然令这些高贵的食客们黯然销魂!渺渺抽身缓缓退下,心里遗憾万分,为了烘托效果,把一整坛的美味都呈上去了,自己,是吃不到的了! 门外,徐张两位大师傅眼巴巴的等着呢,见到渺渺沉重的走出来,不由大失所望:“客人不满意吗?咱们熬了一个通宵,还是――” 渺渺急忙换上一张笑脸:“没有的事儿,客人们吃的开心呢,等着拿赏吧!” “真的?咱做的那啥子‘跳墙’,真的这么好吃?那――”张师傅眼睛顿时明亮了,灯光下,疲惫之色瞬时消失不见。 “想知道好不好吃?那――”三小姐扯了俩师傅的胳膊,三颗头聚拢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回。 然后,徐师傅脸上红润起来,张师傅眉眼激动起来,“嗯,就这么办!”哈哈,就说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咱三小姐,你们的前途,很被看好哦! 两位大师傅,板起来脸,踱着四方步,返回了大灶房,有条不紊的拾掇起了“佛跳墙”的下脚料儿,哈哈,古话就说嘛,饿谁也饿不到厨子,咱捞不着品尝不要紧,咱偷空再做一回总可以吧?什么?这是假公济私?非也非也,一个厨子,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菜品到底是何滋味,那还怎么提高水平?咱得实践,最好,得反复实践,嘿嘿―― 为了迎接贵客,这一晚,梁亭长包场,大家正好都轻松轻松,只等着那桌人酒足饭饱,就都能早早收工啦! 可惜,那贵客们吃的劲头正足,肚子里装进了满意的食物,心情越发愉悦起来,谈天说地的,对梁亭长的地方管理能力,也给予了充分肯定。 于是,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大师傅们最盼望的时刻――打赏,要来到了! 渺渺早就撤退了,留下两位大师傅:“别不好意思的,多多的接着,回头咱分一分!” 不过,除了赏给徐张两位师傅的银子,那位贵小姐,倒是专门给渺渺留了赏,是一小把儿精美的金锞子,小动物的图案,个个漂亮的耀眼。 恭送走了贵客,得了梁亭长赞扬的罗老爷眉开眼笑,吩咐掌柜的给四个做主菜的师傅每人二两银子,所有的伙计员工们,每人一百文钱。一时间,哈欠连天的酒店众人连呼“东家慈善,祝东家财源滚滚!”的呼声震耳欲聋,可惜,三小姐此刻正与周公再次详谈,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个,把桌上的‘佛跳墙’坛子,送到府里去,让小儿也尝尝鲜。”罗老爷稍有些不好意思,他能猜测的到,大师傅们花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熬煮出的美味佳肴,当场启封,他们根本捞不着尝一口,可是,又实在想给儿子尝一尝,毕竟,这样麻烦又天价的菜品,谁家也不会经常做! 还有呢,家里老爹老娘跟夫人,也得尝尝鲜吧?光是自己吃过了,可不算仗义,好在,自己亲眼看着的,这坛子菜品,都是用汤勺舀出来的,没被别人的口水污染,孝敬父母,也不为过! 罗老爷很纠结的,亲自监管着伙计把酒坛子重新封好,放进自己的马车,才歉意的告别了众人,偷笑着回家了。 就算是大宋曾氏皇帝,也没吃过这样美味的食品吧?林掌柜率众为东家送行,脸上,都是遗憾终生的感慨。 第三十七章 这钱怎么花 (下午两点,送上为ek0113朋友的加更,愿亲阅读愉快!) 第二天,这道神圣的菜名“佛跳墙”,伴随着优美的故事,就流传了出去,凡听说了消息的富裕人家,无不垂涎三尺,昼思夜叹。 有实在忍不住诱惑的富家少爷,屁颠颠儿的前来询问价钱,听的说,光是给亭长老爷备料就花费了四百两银子,大多摇头叹息,小地方,再富裕也有限,拿出五百两银子吃一顿饭,还是忒败家了些。 所以,“佛跳墙”虽美味十足,一时间却再无点餐者,那几位贵客,据说在第二日一早就离开了,已经大出血了一遭的梁亭长,也没再开口继续品味这道“天价菜”。 倒是渺渺三人,在当夜店门关闭之后,又一次密切合作,偷偷地留在店里?意亮税胍梗?忱?陌局蟪錾?阄睹赖陌胩匙印胺鹛?健薄?p>当然,见者有份,林掌柜和账房先生和林一大厨子,还有一名留守的小伙计,都有幸共同品尝了一小碗,只能说,“一吃一个不言语”,舌头都要美得掉下来了! 只有渺渺还觉得稍有欠缺,少了鱼翅和火腿的味道,终归还是有些区别的,但是,当林掌柜唤她进房,拿出一百两银子时,三小姐顿时心花怒放,这些银子可以过了明路,直接说明白理由,交给二丫去大肆花费一番了,原来的那些意外赌财,实在不敢拿到他俩面前。 “谢谢林叔,那,我明儿就再回家一趟,叫我哥用这些银子买点良田啥的,嘿嘿,要是我哥来问,您可得作证,这钱来历明确!” 如今的林掌柜,对渺渺更是高看了一眼,罗东家可是嘱咐了,这小姑娘真的是个人才,千万留住喽,也别追问人家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好好照应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出个新招,就够咱酒店红火几年的。 “那是应该的,上次就喊你回来的匆忙,明儿叫小安子套车送你回去,小姑娘家家的,拿着这么些银子,你叔我可不放心。” 渺渺装上了金锞子、银锭子,另外带一个食盒,里面,有两碗“佛跳墙”的精华,嘿嘿,是他们三个留的后手,都是有家的人,偷偷给家人捎一点儿回去尝尝,掌柜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见。 小安子的车驾的稳当,一路说说笑笑,就回到了李家村,渺渺性子仗义,非要留了小安子,分给他一小碗“佛跳墙”,叫他绕个弯儿给自己老娘送回家:“给家里人尝尝,表表孝心。” 就这么一小碗浓稠的汤汁,已经浓香扑鼻,小安子鼻子都一抽一抽的了:“小张师傅,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还是二丫和大成齐声规劝,泪汪汪的小安子才小心的放置好小碗,慢慢儿的驾了马车返程,还喊了一声:“明儿个,我来接小张师傅回去,一定等着我啊!” 大成关了院门,不由好奇的追问:“是什么好吃的?叫小安子这样激动?为了口吃的,都哭了!” 渺渺胸脯一挺,“这么――那么――”的连说带比划了一番,把“佛跳墙”的整个经过渲染了一遭,话落,取了金银出来,最后轰炸了一下兄妹俩的神经。 二丫第一个反应是,“嗷”的一声长叫,并双腿无意识的飞跑,去闩上了院门。 大成呢,搓搓手,再搓搓手,终于伸出去摸一摸那堆闪闪发光的宝贝,又跟被火烫了似的收回来,如是,做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些钱啊!一百两银子,恐怕全村子的人凑一凑,也凑不齐整的吧? 二丫也加入了摸银子的行列,手指头哆嗦着,一个一个,拂过那些银锭,嘴里发出梦幻般的“哦――”声音。 渺渺心里发酸,轻咳了一声:“我,去灶房,把这菜给你俩热一热,尝尝,好吃呢。” 灶房里,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火苗渐暗,大锅上的水蒸气已经冒出来,氤氲了一整个屋子。 渺渺把菜就蹲在锅盖上,稍微温一温就好,要是放进锅里面,水蒸气会影响到味道的。 二丫怯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渺渺,这些,也要我收着么?” 这个姐姐,被这些银子吓到了吧?渺渺笑起来:“当然,你不是咱家的管家婆吗?快收好,要吃饭啦!” 临来时,掌柜的还塞给了一些熟食,渺渺切了下,摆了盘,招呼两个人进来就餐。 好一会子,二丫才藏好了银两,贼头贼脑的走进灶房,还警觉的往外看了几眼,唯恐被人知道了这笔巨大的财富。 大成洗了手,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咱商量商量,这么大一笔钱,怎么办?” “我都收好了,咱可别乱花,大哥,给你娶媳妇呗!”二丫急忙接口,她舍不得花这笔巨款,多少人忙活一辈子,也未必能攒到这些钱呢! 大成便沉吟,看向小妹妹。 明摆着,不安置好这笔钱的出路,两个人是连山珍海味也吃不下肚的,渺渺无奈,放下筷子道:“我们还小呢,以后挣钱的机会多的是,留个十两八两的急用,其余的,都花出去!” “不行!”二丫这次是真急了,“腾”的站起来,堵在了灶房门口,就跟里面的两人马上要冲出去抢银子似的。“咱爹说过,挣仨花一个,最多花俩留一个,不能这么祸害钱!” 呵呵,果然是有觉悟的管家婆!大成沉默,渺渺抛出一个悬念:“姐姐,你在家存着这些银子,就不怕来个小偷卷走了?到时候,可就血本无归了!”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是一记重弹,想想就怕了。二丫弱弱的回到座位上,斯斯艾艾的:“那,怎么办?咱爹说过,有钱不能都花了,得攒着――” 这家庭教育的还真传统,渺渺吸一口气,果断安排:“哥哥晚会儿去找村长,六十两银子,看看能买到多少地,二十两翻盖房子,咱家这屋子灶房啥的都忒小了,十两银子购置家用,吃的喝的穿的盖的都?意?意粒??揭?咏憬慵绦?茏牛?胁还挥玫牡胤剑?诱庑┙痫咀永锩娉觥!?p>大成惊喜的望着小妹妹,怎么自己的心思渺渺都知道?买地,盖房,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啊!农家人,辛苦熬一辈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盼拥有这些东西,走到外面,才能直起来腰杆。 “我吃了饭就去!”大成响亮的宣布,马上端起了碗,“咕噜”倒下肚子里了。 “大哥,你尝尝这菜,我从镇上辛苦带回来的,别糟蹋了!”渺渺深怕大成对待“佛跳墙”也是这般“牛嚼牡丹”,一咕噜吞下去,那可就真的“暴殄天物”了! 二丫撇撇嘴巴,忍回了眼泪疙瘩,买地就买地好了,盖房就盖房好了,一有钱就乱花,等爹回来,一定要好好吵他们一顿,这是“挣十个,花九个”,败家! 再想想,渺渺没说花自己原来攒下的银子,那又将近十五两呢,嗯,还算懂事,自己得把剩余的二十五两银子抓好喽,不能叫他俩算计了去,大哥快要娶媳妇了,自己,和妹妹,也得攒些嫁妆不是? 思及此,二丫勇气倍增,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叫板:“大哥,渺渺,那些金锞子也得叫我保管着,不能全铺排出去!” 其实,她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大成和渺渺装作没看见罢了,此刻看她又涨了精神,顿时笑开了:“行行,都归你管着,我们保证不多花一文钱!” 二丫脸上红透了,却也满意,低头去品味“佛跳墙”,又是“呀”的声大叫。 这个姐姐,越来性格越外向了,这样才好。 “渺渺,果然好吃,哦,真好吃!”二丫的小性子又泛出来了,她舍不得这般美味一下子吞了,一丁点一丁点的品着,恨不得把一小碗菜品直吃到第二天早上去! 大成也点头:“是好吃的很,我饱了!”扭身就走。 他已经看见,那绿油油的良田,正在招手,得赶紧的买回来,开了春,就能播种了。 “哥哥,也顺便问一问,要盖房得怎么准备?趁着天还不算太冷,早些盖好!”渺渺跟出去嘱咐,要不是顾念着大成的想法,这一百两银子,她都想铺排到房子上面,住的舒服,不比啥都强? 等有空了,得在镇子上转转,拿那笔赌资给自己买一处豪宅,嘿嘿,布置的舒舒服服,再雇上两个丫鬟,要巧手的,一个会做衣服鞋袜,一个擅长厨艺,嘿嘿,那日子,不要太好哦! 三小姐进入遐想,嘴角撇出个傻兮兮的笑容也不自知,好在二丫也在犯傻,正在脑子里换算那一小把金锞子跟银两的关系,幸亏有个识字的母亲,虽然时间短,大哥倒是教了不少,自己也能懂一部分简单的文字与算数。 哎,那个远去的娘,和冲动的爹,你们知不知道,咱家里,马上要买地盖房了,什么时候,你们才能回来啊? 第三十八章 花钱好惬意 为ek0113加更三千字,谢谢支持! 当天下午,渺渺就催着二丫去村子里买些棉花套子,看看谁家富余这东西,先买了来,家里还存着几匹棉布,可以当被套,天渐冷了,再不能凑合着挤一床被子了。 农村人,互相通个有无,是很正常的事儿,按照市价,或者还会再低些,也都不会推辞,三小姐不擅长去村子里沟通,二丫倒是不怵,小心翼翼的取了一堆儿钱,又放下几个,才算离开家门。 真是过日子的来头啊!渺渺不由得赞叹了,依着她的话,那就“有了狠,没了忍”呗,老是算计着花钱,多郁闷哪! 大成很快就跑回来了,额头上汗水亮晶晶的,就跟人为的篡改了季节似的,他扶住屋门,气喘吁吁地汇报:“渺渺,村长――村长说了,有闲田,就是薄些,还能给我们些荒地,价格便宜的很――” 这些专业性的问题,三小姐可真心不懂,小手一挥:“哥,你看着买,爱买啥田买啥田,别犹豫,喜欢,就去买回来,剩下的事儿,以后再安排!” 大成愣住:“渺渺,我自己做主?买田?真的?” 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子汉,最近被妹妹打击的不轻,你想啊,自己年龄大,每天忙活,却不及小妹妹随便吃点东西挣得钱多,家里的开销,如今几乎都要依靠小妹妹了,这叫这个小男子汉情何以堪啊!可是,拼死拼活的编筐,也得不到几个钱,地里的庄稼也收了,剩不下多少粮食,自己的本事,就这么点儿! “真的,比珍珠还真!”渺渺笑嘻嘻:“哥,等买了田,你可得好好种地,养活我们姐妹俩的重担,就靠你了呢!你妹妹我可是嘴刁,糙米啥的可吃不下去。” 大成眼眶就有些红,重重的点了头:“你放心,我一准能把地种好,多产粮食,让二丫和你都吃白面,做面条、擀饼、包包子,可着劲儿的吃!” “那还等啥?直接跟村长去看地,定价,回家拿钱,签契约就完了呗!哥,等着你吃晚饭哦!”渺渺再次摆摆手,低头摆弄灶房的餐具去了。 “那我走了!”大成一溜风,脚步声急促的厉害。人生最惬意的事儿是什么?花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呗,那模样儿,比情人在外面等着都着急,尤其是可以买到自己幻想了很久的“大件儿”。 “现在,你满意了没有?我占据了你的身体,可是尽心尽力的帮助着你的家人的。”三小姐对着一室空气,喃喃的道。她常常会觉得自己的很多语言和行动,都与从前的支三小姐有很大不同,尽管,看起来这样的张渺渺比之从前受欢迎,但是,她还是会猜想,这是受了身体本尊的影响,莫非,那个真正的“她”就在自己身边,指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么? 微风吹过,院子里仍然只是树叶落地的声音,三小姐继续喃喃:“那,我可就当你满意了,你等着,我们要把家里的房子翻盖成新的宽敞的,还要买地,买好多地,再也不受饿了――” “渺渺,跟谁说话呢?”门外,二丫的声音迟迟疑疑的,出来一看,嗬!小姑娘头顶着一床棉被内胆,白亮亮的,好大一抱! 渺渺接了棉褥其中一头,姐妹二人一起把被褥送进卧房,二丫小心的揉搓头发上衣服上的棉絮,一边也来汇报工作的进展情况。 嘿嘿,今儿个,貌似三小姐做了一回当家人,两个没主意的都来征求咱的意见,嗯,这种被无限信任的感觉好新鲜。 二丫开始在纸上记账,这是渺渺要求的,这个姐姐和哥哥,认识俩字不容易,可不能再忘干净了,经常写写,最起码,不会走到外面时被人卖掉喽! 至于自己为啥会认字?在店里就说是家里教的,在家里就说在店里学的,三小姐别的不会,撒个小谎摆个龙门阵,那是信手擒来的事儿! 大成果然在晚饭前回家了,先灌了一肚子白开水,才有了力气说话:“二丫,渺渺,跟村长谈妥了,村西头十五亩良田,还有,村东头二十亩荒地,都是稳妥的价格,我,专门找了王大爷一起去看的,总共,六十两银子,明儿,签契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小子倒是实在,计划的六十两银子没含糊,都买成地了。二丫肉疼的咧咧嘴,倒是没再说话。渺渺继续充当“当家人”的角色:“大哥做得好,姐,你多给哥些钱,明儿就把地买下来,签契约也要花费的吧?” 渺渺记得,前世里,买卖的公证人员是要付酬金的,故有此一说。 大成现在对妹妹更加佩服了,瞧瞧,不但能挣钱,还懂得这么些人情世故,莫非,那龙湾镇有灵气?妹妹到了那里,就越来越聪明懂事了。 渺渺不知道,就是这一个小小的闪念,以后,大成的奋斗目标又变成了在龙湾镇买房置地。 这顿晚饭吃的很激动,大成不断地讲述那几块地,位置在哪儿,土质咋样儿,计划种什么,从哪儿取水浇灌――讲着讲着,还要再站起身来,手脚齐用的比划一番。 渺渺的耳朵都要听爆了,她愤怒的忍耐着,不舍得给兴奋无比的大哥泼冷水,一直持反对意见的二丫此刻却改了态度,顺着大成的思路追问起细节来,一时间,两个高音喇叭齐鸣,其中一个还破了音儿,真是一场磨难啊! “那个,大哥,姐姐,咱家怎么盖新房?盖几间?怎么设计设计?”渺渺福至心灵,抛出一个更有内涵的话题。 果然,这个问题提的绝妙,两个走火入魔的兄妹立刻转换了主攻方向,对这个新话题展开又一轮激烈的讨论。 好吧,咱受不了这么聒噪的局面,咱撤退!渺渺捂着耳朵,迅速跑出灶房,这顿饭吃的,真让人怀念原来的“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啊! 院子里,静谧安宁,树上还留着几片坚强的叶子,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大成和二丫的笑声忽然暴起,不知道憧憬到了哪一部分。 渺渺就势坐在院中的木墩上,抱了膝,倏忽微笑起来,这就是平民的生活吧?没啥子规矩,想说就说,想比划就比划,没人会在意饭桌上聊天会有啥不妥当的,一家人,大声的笑,前仰后合都不打紧。 早早晚晚,自己也会深切的融入到里面吗?抛开所有的忧虑与质疑,一家人互相关爱,体贴,有商有量的过日子? 渺渺想的有些痴了,前世里的种种被指责被抱怨被鄙弃,都统统遥远了起来,模糊了起来,感谢老天爷,把自己抛到这个贫瘠的世界,却额外奉送给了难得的亲情,纵是受苦受穷,需要自己奋斗努力才能吃饱穿暖,也是心甘情愿的。 二丫和大成走出灶房呼唤:“渺渺,快来,看看咱盖个砖瓦房咋样儿?咱三个一人一间,给爹留两间主房好不好?” 兄妹俩叽叽喳喳,把刚才商议的细节描绘给渺渺听,眉眼里都是少年的兴奋。 渺渺直起身,跟着欢笑:“不过,不得给大哥多留一间婚房吗?” 二丫顿时醒悟:“对啊,刚才怎么忘了,大哥很快就要娶回来一个新嫂子的,一间可不够用。” 大成的脸色必然是红透了的,伸了手指出来,指指无良的两个妹妹:“你们――你们,现在,说正事呢!” “娶媳妇儿不是正事儿吗?大哥,要不然,咱不娶了?”渺渺来精神了,这个大成,只要你不违反他的原则问题,例如偷鸡摸蛋,那就会一直宽容。 “咳――咳咳――那你说说咱这房,怎么盖?”大成败下阵来,这个时代,谈婚论嫁的事儿不流行小孩子自己说出口的,就跟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三个人继续留在灶房,就着油灯描画新房的形象,三小姐慢慢适应了这种气氛,大成还拿来了纸笔,一边记录,一边勾勒。 其实,这处院落,东西方向足够六间瓦房的空儿,原来的灶房,也可以重新翻盖,依着渺渺,就干脆把灶房与正屋连接起来,拐个弯,还可以安上一个内门,方便雨雪天气进出。 还有茅厕,三小姐坚持盖个正规的带顶的,就设计在西南角,加盖两个小间,其中一个可以做洗澡间,与正房之间连接一道长廊,要木柱子顶起敞篷的那种,可以遮风避雨挡阳光,顺便,还可以种上葡萄啦瓜秧啦爬一爬,多风雅! “那,这院墙就不配套了,土坯的,不禁风化,要不,一气儿换上青砖的?还有院子的地面,都铺上呗!”渺渺可着劲儿的铺排啊,她心里有谱,自己贴身放着的,可是好几百两的银票呢,不怕做大发喽! 大成身子有些哆嗦,声音也更嘶哑了:“那,不成地主员外家的房子了?” 守财的二丫要崩溃了:“这绝对不行,把我攒的那些都算计进去了吧?你俩可是说好了,不动那笔钱的!” 第三十九章 要盖房了 当天晚上,谈的有些崩,“管家婆”二丫抱着银子不撒手,威胁说,要是再敢动她存起来的的箱子底钱,那就连地都不让买了,一丝儿银子也不能动。 大成迅速的投降了,在他的心里,也是把买地当成第一位的,至于新房,倒也没多大关系,庄稼人,不兴这么享受的! 只有三小姐坚持立场,她私心里以为,那地不地的没啥诱惑力,自己住的房子可一定得舒适。 就这么拉磨到了半夜,最后,渺渺折中一下:“姐,哥,你俩负责买地,监督盖房,还按原来商议的钱数分割,这房怎么盖,花多少钱,都是我说了算,当然,缺了银子我负责去挣来。” 二丫脸色红涨,几欲向妹妹低头,却还是咬了牙坚持着:“咱爹说了,挣俩花一个,我不能可着你们去祸害,盖房我不管,就出二十两银子!” 这就是说,她可以听从妹妹的意见,只要不动她的底限。 渺渺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姐姐,我服气了,以后挣了钱,还给你攒着,哎!有钱不花,你不难受就好!” 按前世的消费观念,恨不得今儿就花光明儿的钱,却原来这老土的古代,还在延续着什么“挣俩花一个、挣仨花俩”的传统。 三小姐一夜安睡,完全没听到二丫辗转反侧,烙饼子似的难眠,甚至,外面稍有些风吹草动,她都要披衣起床,悄悄的隐在门缝处往外观察,当个刚刚拥有了一百两银子的“管家婆”,实在是不容易啊! 二丫不知道,隔壁的大成,跟她是同样的悲剧,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汉,他自认更加有义务保护好这笔巨财,而二丫做出来的小动静,更是分分秒秒的揪着“男子汉”的心,小伙子几次把顶门棍子握在手中,脑子里幻想着万一有贼人进来,第一下砸往哪个部位。 怪不得渺渺妹妹坚持把钱花出去,要是一百两银子长住在家里,这兄妹俩,不得熬疯了去? 漫长的半个夜晚终于过去,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撒进卧房,紧张了半宿的兄妹俩竟然沉沉睡去了,第一个起床的,破天荒,是三小姐。 “真懒!”渺渺实在躺不下去了,嘟囔一句,自己施施然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姐姐,今儿得安排买地盖房的事儿呢!” 好么,二丫同学顶着两个黑眼圈儿,打着哈欠钻出来,迷迷瞪瞪的重复着:“买地――盖房――” 大成听了动静,自觉的也起了身,同样的一双“熊猫眼”,就跟兄妹两人半夜出去抢劫了一样。 难得在家吃一回早饭,渺渺去灶房练习烧火了,等大成兄妹俩进来时,三小姐已经迅速大变身,脸上跟个黑猴子似的,独留两个白净的眼窝。 “哈哈哈――”不知道是谁开了头,你指着我、我指着你,齐声大笑起来,锅底的火苗,也随着这笑声忽大忽小、忽起忽落。 大成把渺渺拽起来,接过拨火棍,捣腾一番,火苗就稳了,二丫也抢上前,开始熬粥馏馒头。 那个,貌似又没自己啥事了,渺渺笑嘻嘻的去洗脸,好在这身子年龄小,长大了再这么邋遢可不行。 拌个凉菜,三口人对付了一下早饭,大成就急忙忙抹了嘴巴,跟着二丫去卧房里取银子,这次,二丫竟然不像割她的肉似的舍不得了,干脆的给了六十一两,还嘱咐一句:“要是不够,再回家拿。” 大成满头雾水的走了,二丫疲惫的歪倒在炕上,我的个乖乖,去了六十两银子,我这心里可算松快些,赶紧的,把盖房的钱也取走吧! 当小安子驾着马车赶来的时候,渺渺正与大成二丫一起研究那张盖着红印的地契,三十五亩地,就这么简简单单归自己家了,还怪难以置信的! “小安子,能不能请你替我跟掌柜的请个假,就说家里盖房子,我晚几天自己回去就行。”三小姐不放心把盖房子的活计交给大成兄妹,好不容易盖回房,不能穷凑合,难道还二次再返工么? 渺渺在店里本来就是不盯点儿的主,小安子高高兴兴地答应着走了,三个人又开始继续描画新房新院子的布局。 直到过了中午饭时,还没画出个子午寅卯来,大成弱弱的问了一句:“是不是该找个懂行的大人来谋划谋划?” “怎么不早说?”三小姐大叫一声,站起身子来:“这手都酸了,脚都麻了,早该请人来商议商议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三个小屁孩,只凭脑袋瓜子一热,就设计房子吗?就算是盖成了,能住吗? 遭到埋怨的老大哥怏怏的去了王大爷家,很快,王家两口子都出动了,孩子们要盖房?这是大事!还买了地?哪儿来的钱?渺渺挣来的?哎吆喂,这孩子有福气啊,旺家的命!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王大爷听他三个一比划,就知道是想盖什么房子了,二话没说,出去找村子里的行家里手了。 庄稼人,头等重要的事儿就是盖房,风风火火的又来了一个明白汉,丈量了院子,屈指一算,这个叫李大叔的就报出个大致的花费来:“青砖房子、院墙、铺地的话,连材料带雇工包吃一顿午饭,最少,得二十两银子。” 二丫“啊――”的一声轻叫出来,心里甚至怀疑这李大叔偷听了她家的壁脚,还指望着二十两银子有剩呢,这下全泡汤了。 渺渺“嘿嘿”笑起来:“李大叔,您原来常接活儿吧?我们就把盖房的事全权托付给王大爷和您行不行?您看,我们三个都没经验,怎么拆怎么盖怎么弄大门窗怎么漂亮,都由您们两个定吧?王大爷,这包工吃饭的话,也得麻烦您了。买了地,我手里还剩二十五两银子,都交给您二位看着打理,我们三个孩子就全包干,光等着住好新房,行不行?” 李大叔略微一合计,对王大爷点头,看来,二十五两银子,还有的赚。 王大爷夫妇却要推辞:“侄女儿,我们老两口受了你爹的拜托,原本就该照应你三个,这样吧,我们的工钱不能要!” 大成这个时候又有了“当家做主”的觉悟,上前来拉着王大爷:“我们三个虽然小,心里是明白的,大爷一家照顾我们,这是人情,可是咱现在有钱盖新房了,总不能再额外的让你二位白劳累,要不,李大叔也不好安排活计不是?” 只要有王大爷在,村子里的人就不好意思欺负厉害了,同样,盖房子这事儿,王大爷插手,效果只可能更便宜更好,他一家人的人性,咱小孩儿也是有数儿的。 二丫虽然心疼她的压箱子底儿的银子,大事面前,又守着外人,便还是怏怏的取了二十五两银子出来,暂时,就交给王大爷保管。 这是一份沉重的信任啊!王大爷夫妇再不能推辞,李大叔见了银子,心里稳当了,立马出门去订青砖、集泥瓦工、约劳力,王大娘眼泪汪汪的拉了二丫和渺渺的手,安排后续:“暂时,都住到大娘家里去,我马上拾掇那两间房子,你们大哥大嫂不回家,正好你三个能住开。” 大成便有了些呆愣,犹犹豫豫的问:“马上,就不能在家里住了么?” 这个傻的!王大娘又被逗笑了,伸指头点了大成的脑袋:“盖新房,不得先拆旧的啊?既是要盖,就得打紧,咱这儿虽然冬天不是太冷,也会下场小雪的,到时候,房子盖得半半落落,看你们怎么办?” 却原来,这里的冬天还算不上很冷?充其量下场小雪意思意思?三小姐顿时心底乐开了花,早知道这事儿,咱不揪心冻死冻活的前景啊,枉咱刚来时,半夜里做梦,又冷又饿,还飘着大雪,那情景,哪是一个“惨”字得了啊! “姐姐,你还得麻烦大娘,教给你怎么做被褥呢!”渺渺心情好极了,想起昨儿个二丫背回来的那堆棉絮内胆,提醒道。 “对啊,我还买了不少呢,大娘,先不忙拾掇屋子,快些教教我吧!”二丫回过神来,抓了王大娘的胳膊撒娇。这俩老夫妇,儿子媳妇孙子都在镇子上,长期不回老家,老两口也挺寂寞,对这三个孩子,是真心的关心着的。 “好好好!先教些本事,我们二丫啊,鞋子都做得那么好看,这被褥,一看准能会!”王大娘眼泪彻底干了,笑呵呵的跟了二丫回屋去。 王大爷也随后跟李大叔去呼朋唤友了,既然孩子们把这样的大事交付给咱,那可不能亏了心,凡事,还是得亲力亲为的牢稳。 没想到,翻盖新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拍板定下来了,大成晕晕的傻笑:“渺渺,你掐我一下,看看是做梦不?” 然后,“啊――”一道凄厉的叫声,就响彻在张家小院的上空,渺渺陪笑的后腿:“那个,大哥,一不小心,没留后劲儿――” 第四十章 悲催的大成 里屋,王大娘被吓了一跳,冲着外面喊:“大成,咋的啦这是?别欺负妹妹!” “啥?还欺负妹妹?”大成悲催了,使劲揉一揉刚刚遭到摧残的上臂里肉,好家伙,就那儿肉嫩生,肯定给掐青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乐得笑到了地上,真不怪她,这招完全是无意识使出的,初中时,教她们的一位地理老师,年轻女孩儿,体罚很有个性,专门去拧倒霉孩子上臂内侧那一片肉,有一天,听到她在办公室给别的女老师传授经验:“那个地方最疼,且绝不会拧出大毛病来,像我们没力气的,使起来最见效。” 好研究斜片儿的三小姐回家以后,尝试的龇牙咧嘴,就此心服口服,给自己也培养出一个习惯来,和别人开玩笑动手,也专门去寻这一角软肉,刚才得到大哥邀请,没经过思索,小手爪子自动就伸到那地儿去了。 大成看着妹妹狂笑,忽然有点陌生,这还是他的那个任性又敏感沉默的三丫吗?如今的渺渺嘴巴可是很流利的,能掰扯出一堆儿的道理,还很有能力,这个家,生生就是这个八岁小丫头支撑起来的,如今,还要改变贫穷的状态,三个人,即将过上更加舒适的生活。 笑着笑着,三小姐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捂了肚子,在地上“哎吆”,大成这才停止了胡思乱想,上前扶她起来,还没忘瞪她一眼:“欺负了大哥,就这么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渺渺直起腰,一本正经的规劝:“大哥,你以后可以试试,整到别人的滋味儿,还真不赖呢!” “真的?那我现在就试?”大成亮开两只胳膊,作势去挠妹妹,自然,渺渺不是吃素的,早就跑开了,嘴里还解释呢:“我说的是对待外人,大哥,你硬气一些,咱家里就绝不会受欺负了!不是要你对付自家人!” 渺渺话音未落,村子里每日的保留节目――黑婶子骂街,开始演出了,高亢的叫骂声一路蜿蜒到了张家门口。 无人喝彩的演出很寂寞,黑婶子的脚步停留下来:“是哪个杀千刀的哦,天天偷我们家的鸡蛋,今儿个连老母鸡都找不到了,还叫不叫人活啦?谁把鸡给偷杀了吧?” 伴随着叫骂,张家的掩好的木门被推开了一道大缝,黑婶子挤眉弄眼张牙舞爪的半边形象探进来,看到院子里正冷眼站立的兄妹俩,转换了模样儿:“那个,大成啊,婶子家的老母鸡又找不到了,你去帮忙找找呗?” 说完这句话,第二只脚也探进来,整个黑壮的身子开始移动,直到鸡窝栅栏外,眼睛贪婪的望向十几个母鸡:“啧啧,大成,瞧不出,你们三个小娃子倒是养起了这么多只鸡,吃食儿够多的吧?老是在院子里圈着,还不得光吃粮食?啧啧,这样吧,婶子行个好,替你们养几只去,嗯,就这两个黄毛鸡,还有,这个花母鸡――” 这妇人快乐的自说自话,并且迅速付诸于行动,一条肥腿,就势跨进了木栅栏,弯腰伸臂,就欲抓住那几只瞧好的母鸡。 大成握拳,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渺渺冷笑,对大成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教育:“哥,你不试试反击一把儿?被人欺负到头顶上拉屎了,你还怎么当咱这个家?” 三小姐早就看不上自家这大哥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个社会,把男人的地位提得很高,一个家庭,顶天立地支撑门户靠的是男丁,老是被人欺负着过日子,长大了,可怎么支撑?你不是不喜欢我的处理方式吗?为了那只鸡,兄妹吵翻了脸,那你处理,那你以你的正义方式处理好了! 渺渺越想越气,扭身就回了房,正好拦住了要出门看情况的二丫和王大娘:“都不许管,叫咱家的男子汉应付,看看善良能不能留住咱家的东西?看看忍让能不能支撑门户?” 破旧的木门,“咣”一声关上了,渺渺后背倚在门上,眼睛里怒火熊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刚才还好好地,一转眼,兄妹俩怎么又呕上气了?”王大娘叹口气,回身继续给新被褥铺棉絮。 “渺渺,我听着,是黑婶子进家来了,别让她遛了咱家的东西去,大哥一个人,应付不了他!”二丫急得面红耳赤,伸手去拉妹妹。 “不许去!姐姐,要是今儿个大哥护不住咱家的东西,以后,我再不喊他哥,还男人呢,遇到事儿光知道攥拳头,连句整话都说不利落,得历练历练啦!”渺渺面上一片决绝的寒凉,坚决不肯让开。 “渺渺你――”二丫跺一跺脚,生气的扭身,又还是不放心,趴在窄小的窗子上,隔着破败的窗户纸探望。 孤立无援的大成,继续攥紧了拳头,眼睁睁看着黑婶子在鸡圈里奔突围堵,脚底下,就跟有石头坠着似的沉重。 小妹妹的话,对他不是没有触动,只是忍让习惯了,又没有欺负到妹妹们身上,曾经跟黑婶子斗争过的那一回冲动情绪还没酝酿出来,甚至,有一个声音还在心里低低的说:“要不,就给黑婶子一只母鸡,反正自家还有不少呢,少吃几个鸡蛋,也没啥。” 爹临走时,叫他保护好妹妹们,还说,还经常说“吃亏是福――”,爹,吃亏,真的是福吗? 可是,妹妹的话也很重要的,虽然有些伤人,自己确实是这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支撑门户的,老是被人上门欺负,确实有些窝心,而且,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黑婶子一旦得了手,剩下的鸡,还能不能保住? 纠结的大成,连身子都开始哆嗦了,他张着嘴巴,却真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喘着粗气,眼睛了浮现了泪光,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屋子里没人出来阻挡,院子里的小子是个怂货,黑婶子本来只是要试一试深浅的动作越发激烈了,鸡圈里最有光泽的几只鸡,都被她定好了目标,其中一只已经得了手,按住了鸡脖子,掂起来鸡翅膀,逡巡一遭,没发现绳子啥的合适的东西来捆扎,于是很自然的对鸡圈外的大成一伸手:“大侄子,去,给婶子找根绳子来,这鸡,真闹腾!” 屋子里,二丫眼睛都要瞪爆了,她抓了窗棂子,放声大叫:“哥,那是我的鸡,哥――” 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二丫恶狠狠的冲到了门口,推搡着渺渺:“叫我出去,大哥护不住东西!” 渺渺眼珠子也红了,后背死死的顶着门:“不许去帮忙,叫他自个儿想清楚,是不是要继续窝囊忍着!” 王大娘再不能置身事外,急忙扯住了疯狂的二丫:“你妹妹说得对,大成是男子汉,那性子虽憨厚,却,却还是忒面了些,靠别人给在前面挡着,终究不是常法儿。你忍忍,再看看!” 其实,屋里屋外,大小的动静都能听得见,渺渺正在痛下决心:“这一次,要是大成再给抢自家东西的贼人递绳子,那这个哥哥就算是真废了,我以后,决不再帮扶他!” 二丫返回到窗棂子前面,再不发一言,这个哥哥,身上承受了很多东西,对自己和渺渺,是疼到骨头里去的,苦,吃得最多,饭,吃的最少,在外面受了委屈,甚至身上带了伤,也从来不说话,他是家里的老大,忍让妹妹,也习惯了忍让外人。 几颗泪水,扑簌簌打在了窗台上,溅起了几丝微尘,王大娘说的也对,渺渺这么做也有道理,大哥是男人,男人得顶天立地,老是自己冲到前面去跟人对吵,大哥会越来越面的。 大成还在那儿伫立着,妹妹们的对话他能听得见,就是遥远的跟做梦似的,黑婶子在鸡圈里扑腾,十几只鸡惊慌的跑动,就跟经历了什么灾难一样,他也是看得见的,心里,也疼的不行。 可是,为啥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呢?为啥明明想要冲过去,推倒黑婶子,抢回自家的鸡,为啥脚丫子挪不动呢? 如果,妹妹们现在开始跟黑婶子对骂,甚至开始打架,那么,自己一定就能说话,也能动了,可是,现在,她俩都不肯搭理自己了,她们觉得我太怂吗?觉得我丢人了? 这一刻,十二岁的少年感觉被抛弃了,他也曾是有脾气的,小朋友们嘲笑他,他也曾对打过,却总是失败的那一方,回家后,还要带着伤痛继续看护妹妹,慢慢儿的,就只剩下遇事就溜走,躲得远远地想法,他告诉自己说,这是为了照顾好妹妹,可是,现在,妹妹们不喜欢这样忍让的自己了。 忙活的满头大汗的黑婶子,又用腿堵住了一只母鸡,一只手按下去,另一只手,还高高的掂着第一只悲催的猎物,扭过身子就喊:“大成,你傻啦?还不赶紧的,找根绳子给我!没看到我俩手都占上了吗?” 第四十一章 魂游何处 看见大成这副呆傻样子,黑婶子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在别人家中掳掠,弯起胳膊,用手肘擦擦脸上的乱发,很不耐烦的伸了一只鸡过去推搡大成:“快点!给婶子递绳子来!” 那只被当做推搡的工具的母鸡,早就昏了头脑,头顶到大成肩膀上,眼一黑,张嘴就叨了一口,大成浑身打一个激灵,跟开了窍似的蹦了起来。 “你,你放下,我,我家的鸡!”他忽然就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身子也能动了,劈手就去抢叨醒自己的那只功臣鸡,可惜,黑婶子对待即将到手的猎物护得死紧,那只推搡大成的手急忙后收,嘴里杀猪般的叫起来:“敢从老娘手里抢东西,你小子活腻歪了吧?真是没娘生没爹教的下贱东西,这是你家的鸡吗?这模样儿,就是我家鸡的模样,丧良心的,偷了我家的鸡放到你家的鸡圈里来了,我呸!” 一口浓痰,激射到大成的脸颊上,两只掂着鸡的胳膊,对着大成勇猛的挥舞着,黑婶子的本意,是要借此吓走这个村子里出了名的“面瓜”,少年脸皮薄,就算是不面的个性,也通常不敢跟个成年的妇人拉扯。 不料,今日的“面瓜”忽然不面了,那口浓痰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张大成同学“怒向胆边生”,双手使不上劲来,竟然一头对着黑婶子撞过去。 还隔着木栅栏呢,这枚重型炮弹就一击而中,头顶到黑婶子肥胖的肚子上,还张着两只抓鸡的手的妇人,失去了平衡,“轰”然后腿,趔趄了两步,蹲坐在了地上。 两只绝处逢生的母鸡,顿时大张翅膀,没命的从魔爪中逃了出去,鸡圈里,又一次奔腾鸣叫,那只仅剩的大公鸡,终于也想起来要大展雄风,不再拼命的逃跑,反而凑上来,把一颗鸡头,高高的扬起,翅膀微耸,似要争斗一番似的。 此刻的大成已是一身狼狈,比沾了满身鸡粪的黑婶子,形象也好不到哪儿去,脚底下也被木栅栏拌了一下,生生用腿塌平了栅栏,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疼痛与屈辱,使他的勇气倍增,薅起了两根歪斜的木棍,一声撕裂般的吼叫,就从这个单薄的少年口中发出:“滚!从我家滚出去!再敢上门来找事,我砸断你的腿!” 好么,这两句话,连结巴都没有,语毕,还伴随着风声,那两根木棍,“嗖嗖”砸向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的黑婶子。 一根奔向黑婶子的胖肚皮,“梆”一声,另一根在黑婶子胖脸旁边落了地,溅起一股子尘土,只听“嗷”一声惨叫,万料不到遭受如此冷遇的妇人惊惧的从地上爬起来,连屁股上的污物都顾不得拍打,拔脚就往外窜:“救命啊,张家小子要杀人啦――我的个天爷爷,你们等着――” 一幕闹剧,暂时戏剧性的收场,屋子里,渺渺恍觉身上的力气被抽空了,软软的扶了门,打开,慢慢蹲坐到了门槛上,汗水,从额头直淌下脖颈。 二丫飞一般奔出去,大叫“哥――”然后,是稀里哗啦的哭泣声。 大成又是木讷的样子,脸上的红涨渐渐褪去,眼睛里,又一次挂上了担忧与紧张,嘴里弱弱的:“二丫,不哭,不哭,那黑――婶子,不会再来了,有大哥在呢。” “可是,可是,黑婶子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拉倒的吧?哥,你――”二丫渐渐止住了抽噎,又担忧起自家的命运来。 大成已经弯了腰,去重新收拾那块坏掉的栅栏,嘴里微微叹了口气:“都怨大哥平时忒软和,总叫人欺上门来生事,这次,大哥不怕了,凭她家怎么样来闹,咱都顶着!” 王大娘站在院子里,撩起衣襟儿沾沾眼角儿,扯了一抹辛酸的笑:“大成这话在理儿,你们放心,我这就去跟当家的说,要是她家人敢来闹腾,咱就豁出去,到村长那里去评评理,我们作证,都是她家的不是,绝不能再让你们平白受了气去!” 过去的种种,王大娘夫妇也是看在眼里的吧?之所以从来没有这般明确支持过,除了因为尚且没发生多大的事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你自己都不反抗,凭啥别人帮着得罪人? 二丫送走了王大娘,回身与大成一起合作木栅栏,把跑到外面来的鸡群撵回去,经历这么一场袭击,明后天的鸡蛋,怕是会少上几个吧? 兄妹两个都没去瞧瞧小妹妹的脸色,大成是尴尬,二丫呢,说不得也有点儿生气,都是自家兄妹,这样逼迫着大哥长大,何苦来哉? 渺渺的冷汗终于出透了,这个结果,她也说不清是想要的不是,本来要上前说些什么或是帮忙干活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心里,有一声绵长的叹息。 那个冷酷的要大哥长成有担当的男人的灵魂,应该就是自己的本身,那么,在自己心灵里哀哀叹息的这一个,也是自己吗?还是本尊残留下来的意念? 渐冷的寒风,顺着屋檐流动着,渺渺闭了眼睛,感觉身子沉进了冷水中,凉凉的,森森的,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怒斥:“这么小的年纪,就心地如此冷酷,还认不认自己的亲爹?还认不认你的同胞姐姐?” 似乎,王大爷的声音也在院子里响起过,三小姐都听得不分明了,恍恍惚惚的竟至睡了过去一样。 直到那两兄妹发现渺渺坐的太久了,始终不发声音很不对劲儿,上前来叫,却发现小妹妹紧闭双眼、面色潮红、额头滚烫,才算是慌了手脚。 再尴尬再自责也无意义了,二人抬了妹妹上床,大成脚下生风,跑出去请郎中来看病。 似乎,那冷水正在缓慢的烧沸,一会儿比一会儿热,又仿佛还在冷水里,一会儿又比一会儿寒,渺渺痛苦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想要大叫要从冷水或是沸水中挣脱出来,可是那水竟像是有了知觉,搅动起万千的手臂,把她层层的捆绑了起来,喉咙,就像是也被烧红的铁锁锁住了一般,凭她怎样张口,也不发一丁点儿的声音。 或许,大成在别人的欺压下不会还击,当时的感受也是如此的煎熬吧?迷迷糊糊中,三小姐倒反而理解起大成来,谁又愿意受欺负呢?谁又感觉不到那种受辱的痛苦呢?自己采取的方式,也许还是过激了点儿吧? 前世的姐姐不是曾经指着渺渺的鼻子说过吗:“你只会抱着自己受的那点子委屈,却不曾替别人想想委屈吗?你想让别人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却不考虑考虑你自己长的顺我们的心意吗?”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偏激,忽略了那个世界上亲人的感受,只是在一味的抱怨对自己不公平,一味的迁怒,一味的任性,以图做出更出格的事儿来,让他们揪心让她们痛苦? 不是的!我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家,我想要老爹和姐姐们也微笑的对着我,因为我骄傲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次一次的错误延续了新的距离,又加深了一个个伤痛的痕迹,终于就走到了再不能挽回的程度―― 可是,我已经用生命还回了这个伤痛,我不在了,老爹和姐姐们就可以忘记我这个耻辱,更加开心的享受自己的生活,我不在了,一切,就都美满了不是吗? 她的心,被撕扯的四分五裂,疼痛,一种锥心裂骨的疼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一个熟悉的花园别墅,再次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那棵开满了花朵的合欢树,树冠更加开阔,绿荫清幽,羽状复叶昼开夜合,十分清奇,粉红色绒花吐艳,一把把小伞似的花团锦簇,比之于当初,自己选择这所别墅时,更见美丽。 年幼的她,曾经在这棵树下绝望的哭泣,曾经对着绒花许愿,请它们给死去的母亲捎话,渺渺不愿意没有妈妈,你回来吧! 可是,合欢树一年年开花,自己一岁岁长大,亲生的母亲,终究也没有得见一面,偶尔还会敲打一下佣人的父亲,也慢慢渐无声息了。 渺渺再次叹了口气,尽管她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所别墅的大门是上了锁的,她却依然轻松松就走了进来。 自己住过的那间卧房,倒是有动静的,三小姐忽然心中一喜,快快跑了进去,尽管,她的跑动如此轻忽,就像一阵风一样。 这个寂寥的院落里,真的还有一个喘气的人,渺渺站定,是一个万万想不到的――男人。 那个强势的,总是训斥三小姐的那个男人,那个怀里抱了娇妻幼子,却称她为“克母的丧门星”的男人,那个完全颠覆了支三小姐对于“男人”这个名词的所有幻想的男人,那个给了她生命为她的生活买单却从不肯为她的二十六年生命添加温情的男人,脱去了西装革履,发丝中白发隐现,颓败的、寂寥的、安静的,斜倚在三小姐生前的座椅上。 第四十二章 魂兮归来 一只香烟,袅袅的升腾起温暖的图案,那个男人的面容不再那样生硬死板,两颗泪水,从微闭的眼睛下滚落,滑过他的脸颊,滴入解开了一颗纽扣的衬衣领口。 这就是她的父亲,前世,她万般期盼过的亲人。 渺渺缓缓走近这个男人,似乎,除了他冲动时想要掌掴自己,父女俩从未距离这样近过,她很想问上一句:“我死了,你开心了吗?再没有人令你觉得耻辱了,轻松了吧?” 可是,烟雾缭绕里,她发不出声音来,她也想扯起来这个男人的衣领,狠狠的捶上两拳,可是,她的手伸出去,近似透明,并不会带起任何一丝风声。 却原来,我只是魂归故里,哈哈,老天爷,你听到了我的怨念,给我一个回头见见亲人的机会吗?可惜,我没有亲人,这个赐给我生命的男人,只会为了我的死亡而惬意―― 可是,这个惬意的男人为何坐在这里流泪?为何他的泪水,如此痛彻的牵扯起三小姐的灵魂? 保养的非常优美的手指里,拈着的是三小姐的一只旧手机,打开的页面上,是一张张手指与手臂的照片,那是支三每次纹上一朵花、刻下一条杠就留下的记录一张,每一条印记,都是无法排遣的痛苦与压抑。 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自己原本没有权利去过度的伤害,可是,对于支三这样的无母疼无父爱的孩子,谁又会在乎这点点皮肉是否完整?支三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阵阵细密的疼痛,每一颗血珠的渗出,都是霎那间难言的快意。 倒是记得读王朔的小说时,还深刻着这样一句话:反正狗就算是不咬你这条腿,几十年后肉也会腐烂。呵呵,老爹,即使支三没有刻下那么些条条杠杠,现在,那个生命不是也消失了么?美丽的或是细滑的皮肤,终究要化成尘泥,焚成烟灰。 同样透明的眼泪,从渺渺的眼中沁出,她蹲下了身子,第一次,这样从容的切近的,看向她的父亲。 皱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尤其是抬头纹,深深的,像几道沟壑,月牙般的眼睛微闭着,再没有怒气和厌弃,他,也老了。 这样安静平常的父亲,是三小姐所陌生的,却又觉得亲切,仿佛这样切近的看一眼,就可以忘记了所有彼此带来的伤痛。 她知道,无论怎样做,他都不会有感觉了,因为,此刻的自己,只是一个死去的魂灵,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喝骂回去,把自己的痛苦说上一说,甚至拳打脚踢,也不会有人指责她不孝。 可是,三小姐的身子越来越低,终至,将头,埋在了父亲的双膝上,双手,缓缓抱过父亲的腿,这是她打小就渴望做过的一件事情,她曾经愿意用所有的奢侈品去换取这样的距离。 三小姐能够感受到父亲的膝盖上,有着暖暖的温度,熨烫了她的心,所有憋闷过的委屈,滂沱的恨意,都化成汪洋大海,从透明的泪水中蒸发出去。 据说,母子父子之缘,也要由累世的因果修来,三小姐不知道自己曾经修习过怎样的因果,才换来了这样灰败的二十六年,她恨过怨过痛苦过报复过,现在,忽然放弃了。 哭累的支三,就坐在父亲的大脚上继续抽噎,双手,始终保持着环抱着双腿的姿势。 “渺渺――渺渺――醒醒!”一声声急促的叫唤打醒了昏头昏脑的三小姐,她抬起头,惊慌失措的看向父亲,却还是微合着双眼,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 她想说:“今后,我不恨你了――”,她还想站起身子来,抱一抱那个男人的头,她还想喊一声从未出口的称呼:“爸爸――”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她的手伸到父亲下巴处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忽然消失,二丫的声音抽抽嗒嗒的:“渺渺,快醒醒,姐姐不生你的气了!” 三小姐睁开了眼睛,右手紧紧的攥着,她仿佛还能感受到,手心里,留下了父亲的一颗眼泪,热热的,隐隐的灼痛。 “渺渺睁开眼睛了,哥,妹妹醒了!”二丫惊天动地的欢叫忽近忽远,渺渺无心再听,闭了眼,再次昏昏沉沉。 再没有回到那所别墅,再没看到那棵合欢树盛开的粉红色绒花,再没有看到父亲那张落寞沉寂的面孔,仿佛,刚才的种种,都只是心灵的幻象。 可是,三小姐依然有新生的感觉,压在心头的种种抑郁,似乎已经统统在那场大哭中得到释放,她想,她可以不再恨了,前世的种种,就留在前世好了。 又一声绵长的叹息,从心底里悠悠吐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小身影,轻飘飘的浮现在远方,启齿,露一抹微笑,又慢慢慢慢的消散了。 “三丫,你是三丫――”渺渺大急,伸了手,想要留住那抹身影,尽管,她也不知道,留住了,会怎么样? “叫谁三丫呢?你不就是三丫?早说了你这名字挺好听,非要换什么‘渺渺’,跟个猫名字似的。”二丫铺面盖上一块湿布巾,顺势抹了个干净,对着睁眼的三小姐嘟嘟囔囔。 “姐――”渺渺张口,试探的发出声音,原来,她的声音已经回来了么? “哎!”二丫清脆的回答着,终于停了手,替妹妹撩撩额上的碎发,仔细端详了一番,才长出了口气:“你这一发烧,可吓死我们了,咱爹说过,你刚生下来时,有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说过,你天生命薄,熬不过八周岁,这一烧,我冷不丁就想起来,可不是今儿就到了你的生日?渺渺,你九岁了,熬过八岁了,那算命的瞎子,是真瞎,呸呸,枉我们担惊受怕了这好些时间!” 却原来,这具身子,还有这么一场劫难?辛苦煎熬到八周岁的女娃娃,真的已经离开自己了么? 渺渺平心静气,仔细聆听,没有任何的声响,那抹叹息,再也没有踪迹。 大成的声音却在耳旁:“妹妹,我知道原来做的不好,当哥哥的,没能保护你们,以后,我再不那样面了,你们放心,家里有我,能支起门户来!” “哥,你别说这个了,渺渺她,不是真怪你――”二丫帮着解释,伸手拽拽妹妹,眼睛里又是泪汪汪的了。 三小姐坐直了身子,闭一闭眼,下了决心,清清楚楚的说了一句:“哥哥,姐姐,从现在开始,咱真正是一家人了,谁有啥做错的地方,都别互相责怪,好好解释开,我,原来忒任性,现在,也想明白了,以后也多注意,那个,大哥,不多说了,咱以后一起努力,为了这个家,越过越好!嗯,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玩好的,嘿嘿――” 大成和二丫虽然听着前半句有些纳罕,怎么是从现在起才是一家人了?可是后面的话,三小姐表达的很不错,就忽略过去了,只是为了这个共同的发家致富的心愿,而激动着。 小孩子发烧,病来时厉害无比,病去了倒也利落,三小姐执意起床,吃了饭就开始勾勾画画,在商讨的基础上,要把新房子的设计做的再精致一些。 此时的三小姐,已经完全褪去前些时间间或会出现的怯意,她的眼神坚定,思索东西时的神态,宛若成人。 李大叔和王大爷开始在院中划线,按照三小姐最后勾画的结果,反复敲定细节,把过于理想化的只能跟前世住宅接轨的设计去掉,留下的,其实也还是先进的有那么一点惊世骇俗。 这个院子向外扩展了一些,呈三面房屋连通,起底很高,连抬六步台阶,卫生间、洗澡间,都变成了室内设计,享受灶间一般的待遇。 把排水、打扫等等一切可以预见到的因素考虑清楚后,两位大开了眼界的老行家终于定下具体方案,接下来,就是院子里面的铺排。 “门口,得盖成平顶的门楼,夏天,可以在门下乘凉,顶上,还可以晒粮食,看星星――”渺渺记得去品尝“农家乐”时,垂涎过的那种门楼,很认真的描述。 “那,咱院子里这棵枣树还留着么?误事不?”二丫怪舍不得的看向老树。 “自然要留着的!”渺渺抢着回答:“没树的院子可没意思,要是以后找到了合欢树,我还要栽到院子里来。” “合欢树?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子么?甜的酸的?”二丫没听过这名字,想当然以为凡是妹妹惦记的好东西,必是与吃食有关的。 嘁!好庸俗的姐姐!三小姐翻翻白眼珠儿,原来咱馋嘴,那是因为饿的,可不是咱天生嘴馋!可惜,村子里现在都知道张家三丫在罗家酒店里挣银子,是因为嘴巴极其会吃的缘故,“张小师傅舌灿莲花、品味美食”的口号已经家喻户晓。 “既是渺渺相中的树种,那肯定结的果子好吃!”王大爷和李大叔就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相对笑起来。 这一章,写的泪湿衣襟。 第四十三章 盖房很辛苦 渺渺微笑,不是所有的树都能结果,能开花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合欢树,美在它的羽翼般的花朵,盛开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足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明儿就是动土的好日子,今天,得把家都搬利落,三丫头病好了没有?就别跟着忙活了,早早去大爷家歇着吧?”王大爷相帮着往外搬灶房里的米粮,却不肯让渺渺插手。 “就是这个理儿,三丫头,快去大娘那边看着家,四门大敞的,来回可别丢了东西。”王大娘一脚迈进来院子,接过丈夫的话头儿。 其实,这个家虽然已经算不上家徒四壁,但拾掇起来,还是没几样值得搬动留存的,渺渺左看右看,拍拍手上的尘土,抱了三个人的换洗衣物先撤退了。 王大娘家里很利落,里里外外都干净的不得了,养了两只母鸡,被围在墙角里活动,一点儿也不聒噪。 不过,渺渺家的鸡群很快就送了来,小小的鸡圈里顿时热闹了,原来的两只母鸡本来要耍一耍地主的威风的,怎奈势单力薄,入侵者鸡多势重,且又有一只威武的雄鸡带领,只得委屈的匍匐到一角去。 三小姐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眼看着自家的鸡群占据了最好的地理位置,且引吭高歌一般的喧闹,禁不住窃笑,却原来,这动物家畜的世界,也是要讲究团队的力量的吗? 大成兄妹俩几番来回,额头上就都见了汗,到底比不上王大爷两口子是成年人,搬得都是重物,却还没见疲色,王大娘抖抖身上的尘土,一边接了二丫手里的东西,一边感叹:“你们那个爹,要是在家就好了!” 三个孩子一下子就都安静了,渺渺是瞪了眼睛不明白,那俩大的是低下头,蹑蹑的返回去再搬东西。 “这一走就快两年了吧?大柱子也怪没心没肺的,舍得下三个小娃子这么长时间――”王大娘继续跟王大爷嘟囔着:“幸亏三个小的都平安,还自己就能盖上新房,看看大柱子回来了,可怎么有脸见孩子!” “说的啥话?那柱子兄弟是那没良心的吗?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啥回不来的事儿,要不,谁能舍下这样乖顺的三个娃儿?”王大爷倒是很体谅自家那个爹的,渺渺跟听故事似的,眨着眼睛,嘴角还挂着笑。 “这娃,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王大娘临迈出门去,又跟丈夫小声嘀咕一句:“到底是年龄小,早忘了她爹娘是啥样子了吧?” 渺渺的笑容越发的大了,只要咱这具身子没弄丢了父母的性命,咱就很满足,至于多个人少个人疼爱,三小姐不在乎那个,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穷家破业,很快就搬了个干净,也没占用王大娘家多大地方,倒是渺渺经常运回来的食物,把灶房堆得满满的,足够这段时间盖房子吃用的了。 一夜好睡,第二天一大早,渺渺就被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给震醒了。 外面,是尘土漫天,自家那座旧房子,已经被推倒了。 人声分外喧腾,干活的,四邻八家来看热闹的,叽叽喳喳的说的兴奋:“瞧瞧人家张家娃子,没大人操扯着,也能把房子给翻盖喽,出息啊!” “张大柱子可是有福喽,等一回家,就能当上现成的老太爷,听说,大成还买了不少地,啧啧,这日子过的,火色儿啊!” “这房子要是盖起来,我得给大成说门亲,你听说了不?这新房要用青砖盖的,下晌那砖就能运了来,我娘家可是有个侄女不错的,住个青砖的房子,可不是美气?” 渺渺缩回到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乐了,看来,大成的婚事开始被提到邻居的关注范围了,原来穷困时,可没人打听过这事。 院子里的灰尘渐散,帮工们开始吆喝着开挖地基,二丫跟个土人似的跑回来,一脸的兴奋:“起床了没有?渺渺,你没捞着看见,那房子,拆了顶,十几个人扛一根木头,向墙上撞几下子,哗啦,就倒了!” “都是土坯墙,当然好撞,你可离远点儿,别被碰到了!”渺渺脸上淡淡的,并不以为奇,反而跟个年长的姐姐似的教育二丫。 被妹妹教育之后的二丫就有些呆傻,眼睫毛扑簌簌的一个劲儿的颤,自家这妹妹,怎么一下子又老练了许多的呢? 门外,一个妇人温温糯糯的声音响起来:“二丫,渺渺,在家吗?” “是良子娘?”渺渺一推二丫:“在呢,快进来说话。” 二丫就忘记了被妹妹教育的事儿了,欢喜的迎出来:“荷花婶儿,我家要盖房呢,这不,搬到王大娘家来了。” “我就是听到了动静,才来看看有啥可以帮忙的不,你们三个小娃子,倒是有本事的,快看看婶子能干点啥?”荷花婶儿笑得温暖,伸手抹抹二丫的脏脸蛋儿。 二丫果然幼稚,享受般的仰着脸让荷花婶儿擦:“嘻嘻,没啥活儿啦,等盖好了新房,我接婶儿来住。” 渺渺脸都红了,这姐姐真丢人啊,就算是没娘疼,也用不着这么上赶着往人家怀里钻吧? “那我就帮着做做饭,你两个小女娃,可拾掇不出来十几个帮工的饭食,来,带我看看,王大娘的灶房里,能用啥?”荷花婶儿倒是没嫌腻歪,扯了二丫的脏手爪子往院子里走。 被丢下的三小姐,一边鄙弃姐姐的没出息,一边也讪讪的跟在了后面,终归这荷花婶儿人不错,身上味道也好闻,自家也是喜欢去亲近的。 王大娘也回了家,与荷花婶儿便一起琢磨起午饭来,灶上早就发好了面,一锅馒头两锅杂面饼是主食,要管够管饱,再熬一份大锅菜,配上些准备好的肥猪肉,一人一碗,可不要太好喽! 主意拿定,灶上的火就点起来了,那三锅馒头饼子也够费功夫的,得早早的蒸出来。 “大娘,怎么不多蒸些白面馒头?”渺渺很是奇怪,干嘛还搭配两锅杂面饼子?自家可是不喜欢吃! “傻孩子,咱这都是干活的壮劳力,那白面不禁饿,一个人一顿饭要吃白面馍的话,不得吃它七八个?哪儿能顶的上杂面饼子实诚?”王大娘谆谆善诱,耐心讲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渺渺才真正明白王大娘的意思,果然是壮劳力的食法,只能用山吃海吞、风卷残云来形容,一个硕大的馒头转眼就没了影子,杂面饼子倒是需要多嚼两口,那碗大锅菜,“西里呼噜”,就倒进了嘴里,抹抹嘴,就又可以干活了。 这是三小姐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一时间就瞪着眼睛看呆了,这些都是“大胃王”吗?一个人的一餐饭量,能顶上三小姐自己吃三天的吧? “大成,给你家干活,值!就凭这样的好饭食,咱每天多干个把时辰都应该!”大胃王们还赞叹不已,果然,自家的招待还属于高规格的吗? 荷花婶儿直到把汉子们的碗筷都洗刷干净,才直起腰来要走,王大娘取了早就备好的一个提篮,递到她的手里:“她婶儿,幸亏的你今儿来帮忙,这几天就辛苦些都来吧?我算工钱,以后就在这儿跟我们一块吃,良子的饭菜你给他捎回去,这个时辰,可是耽误了给孩子做饭了!” 二丫还取了两个咸鸡蛋也塞到篮子里,荷花婶儿的脸上就红透了,坚决推辞:“这可不行,街里街坊的,盖房子应该来帮忙,工钱不能要,饭食也不能拿!” 好一番推搡,二丫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王大娘一顿脚:“你要是不听我的安排,明儿,俺们娘几个也不要你来帮忙了,就我们三个老的老小的小,能做出啥来就算啥!” 荷花婶儿这才接过提篮,很感动的回了家,结果,第二日,就把良子带到工地上干活了,说明只是帮忙,不要工钱。 良子是个实诚的,尽管不会啥技术活,但是手勤,什么都抢着做,很快,就跟大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二丫几个人也不轻松,那些青砖使用前,得先浸过水,于是,女人们就不断地相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做饭以外的活计。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盖房子,速度好慢的哦,四五天的功夫过去了,一拉溜儿的新房,才刚刚起了半人高,照这样计算,全部盖好,不得一个多月? 每一个人,都开始感觉到疲累,尤其是小孩子,尤其是没受过这些苦楚的三小姐,浸青砖的水好凉,盖房子的帮工们好喧闹,做饭刷碗搬搬提提都觉得腰酸背疼腿抽筋。 二丫的小脸,刚刚养起来的那点肉,又退了回去,大成就更见瘦削了,脸膛发黑,根根骨头架子倒是结实了许多。 黄昏,当帮工散尽,大成他们也歇息的时候,渺渺一个人钻到新房的土堆上,默默的叹气,等这房子盖完,不知道自家三兄妹的小命儿,还能留下不? 求收藏求推荐啦! 第四十四章 谁的姑奶奶 渺渺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耐心殆尽,她久不发作的臭脾气开始滋长,要不是没有合适的时间与地点人物,她真的就已经爆发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地上捡了块泥巴,三小姐郁闷的甩手,“噗”,投了出去。 一个悲催的身影不幸中弹,“谁?”还伴着一声询问,当然,这问询就有些个着急上火的意思。 “你是谁?”三小姐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黑婶子一直没再来骂街,对着王大爷他们没法板脸子,今儿可算是送上来一个出气筒! 黄昏暗淡的光影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稍有些佝偻,面目隐在暗处,瞧不清楚,不过,看他那四下里踅摸,犹犹豫豫的样子,就可以推测出这不是什么好人! 好在自家在翻盖房子,院子里啥也没有,要不然,指不定这人想往他的包袱里塞些啥东西呢。 渺渺义正词严的开始审讯:“来讨饭的?还是打秋风的?还是想顺手牵羊?你走错地方了,这是我家!” “你家?你是谁?”那汉子继续左右的踅摸,还摸摸这动动那的,走近了渺渺。 “我是你渺渺姑奶奶!”三小姐有些恼怒了,小身板“唰”站得笔直,就等着那汉子走到了合适的距离,送他一只“无影脚”。 “渺渺?姑奶奶?”那汉子顿时愣住了,手足无措的再看看周围,着了急:“那这家子原来的人呢?大成和二丫三丫呢?都去哪儿啦?” 嗬?还知道咱家人的名字?三小姐脑子里转开了,这一定是张家的啥子亲戚找来了,嘁!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没一个亲戚上门,现在倒是来了一个,对不起,不稀罕了! 三小姐声音阴测测的:“那几个没福气的娃子,没爹疼没娘爱,也没有亲戚相帮着,早饿死好几回了,您哪儿来的还是回哪儿去吧,现在想来看看亲戚,晚啦,看不到啦!” 这番话说的可是忒恶毒了,那汉子一下子就被打击懵了,“啊――一”声大叫,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大成――二丫――三丫――,爹回来啦,爹对不起你们啊!” 这是神马情况?三小姐顿时头大如鼓,这傻汉子,不会就是――就是――咱这具身子的亲爹吧?这下子,可算是惹了毛蜂窝喽! 如山响的哭声,把隔壁的人可都给嚎出来了,王大爷一马当先,扯起了那汉子就叫:“大柱子,是你回来了不?哎呀,这还哭得个啥劲儿呢?快快,家里去歇着。” 渺渺松了口气,紧贴着半人高的墙不敢露面,可惜,那实诚汉子不肯听劝,继续疯狂的捶胸顿足:“王大哥,我不是人啊,把娃子们撇下两年,生生害死了三个娃子,我没法活啦!” 王大爷一下子被骇住了:“柱子,你说啥?三个娃子怎么啦?” 身后,已经开始跟着哭起来的大成和二丫就凑上来,扯他爹的袖子:“爹,爹你回来啦?” 好嘛!张大柱本来沉浸在失去三个孩子的痛苦之中,现在,又一下子冒出来两个喊爹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咕咚”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大成,二丫,你们,是人是鬼?” 俩倒霉孩子哭得更欢了,大嘴巴一咧,也不会解释了,只知道哭着叫爹。 这场面实在是混乱,渺渺在墙里面躲着,实在不好出现。 还是王大爷两口子齐上场,急忙忙架起三个悲痛欲绝的父子们,往自家院子里带。 哭声逶迤而去,三小姐悲壮的站起了身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好不容易说了几句狠话过瘾,怎料就发作到了自家人身上,呆会儿,可怎么解释?躲躲吧?这黑天瞎火的,也没地方容身啊! 隔壁院子里,哭声渐弱了,王大爷的高嗓门还在吼:“是谁告诉你三个孩子饿死了?这不是往我老王脸上吐唾沫吗?就算是不能把三个孩子照应好,我也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在眼前啊!” 哎!三小姐在墙外缩了缩脖子,“呸”!自己啐了自己一口,这倒霉催的,把王家两口子给气坏了。 “是个叫渺渺的小姑奶奶,说话可横,叫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在咱家那房子墙里头!”张大柱子一如既往的实诚着。 沉默,难堪的沉默―― 三小姐已知此事躲不过去了,无奈起身,往院门处走。 “渺渺――”大成的叫声就冲出了门边,看见小妹妹的身影,正有气无力的挪进来,满心的想要呵斥的话,就停在嘴边了。 “那个,大哥,我累了,先回屋歇着啊!”三小姐干笑着说一句,迅速钻进了一侧的卧房,“咣当”关上了房门。 耳朵边,还能听到回过神来的张大柱在追问:“咱家三丫呢?咋的没看到?你们看护好妹妹没?我紧赶慢赶,就想赶上三丫的生日,娃没事儿吧?” 你家三丫早没了,自己没良心丢下三个孩子两年,没都饿死就算便宜你!渺渺心里恨恨的,耳朵里,大成关门的声音,屋子里解释的声音,都开始轻忽了,三小姐不再琢磨这一头的官司,把被子包了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睁开眼睛时,破天荒的,二丫还等着自己起床呢,递过来衣服,帮着穿好,终于,开始劝解:“渺渺,你别怨恨咱爹,他不是不想回来,在外面,没挣到钱,还欠了老板一身债,,他实诚,想还上再回来,可是,两年了还是还不上,欠的倒是更多了,才明白是上了人家的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逃出来的。” 却原来,这亲爹不但心里没成算,把三个小孩子丢在家里自生自灭,还极度愚昧,被人骗了两年才回过来味儿,三小姐嘴角一撇,那股子冷淡冷漠就表露无疑。 二丫住了口,沉默的走出去,隔壁,已经开始上工,跟张大柱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是恭喜他即将过上好日子的。 张大柱倒是一把干活的好手,里里外外都能操扯起来,给自家干活,更是不惜力气,手下脚下不停歇,大成也涨了劲头,跟在后面卖力气,一个上午的功夫,那墙体又长了半人高。 “爹回来啦,真好!”二丫在灶间烧火,不由感慨一声,脸上红彤彤的,都是光彩。 王大娘和荷花婶儿在沿着锅台贴饼子,闻言不由笑出声来:“看看,这大柱子可把孩子们想坏了,家里顶梁柱回来了,一个个,精神头都好了!” 只有渺渺,继续不苟言笑,蹲在一旁画圈圈儿,张家老爹回家,自然,可以帮孩子们遮挡些风雨,可是,三小姐两辈子没喊过人“爹”,这,要是再见了面,实实的是难堪,更何况还有昨日那么一场交锋? 大家都以为渺渺人小,不记得她爹的模样了,或者是还在怨她爹丢下他们两年,一时转不过来情绪,就都体谅着,不去惹她。 午饭后,实在觉得不舒服的三小姐抛出理由:“姐,时间不短了,我得回酒店看看,总不能耽误太久不是?” 反正家里多了个大男人,操心干活的都全了,新房也都是按的自家的意愿设计的,留下来徒增烦恼而已。 二丫眼里就泛泪花了:“渺渺,你别跟爹怄气了,再呆几天吧?” 本小姐很无聊吗?还跟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怄气?渺渺再不答话,收拾了小包袱就走,现在出发,到黄昏时,差不多就能赶到龙湾镇了。 小身板越过自家乱糟糟的院子,急匆匆往外赶路,没有马车,现在,只能靠步行了。 出了村子,渺渺松一口气,终于可以自在一些了,猛不丁的多了个爹,可真不好受! 可惜,身后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一只蒲扇大小的巴掌伸过来,扯去了她的小包袱,疲累的声音在说:“三丫,爹送你!” 正午的阳光,映射到这个倒霉汉子的脸上,黑,且瘦,抬头纹很重,胡子茬儿茂密,腮帮子上滚了一遭,有些凄苦与豪爽的矛盾,一双眼睛倒很温和,笑起来,跟自己一样的月牙形。 一身粗布的衣裳上,都是泥点子,初冬时节,裤腿倒是挽上去的,露出精瘦的腿肚子来,黑红的皮肤。 这个男人非常陌生,可是,他是这具身子的亲生父亲。 渺渺忍下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低了头,继续向前走。 张大柱也没话儿,就这么相跟着闺女,一路去龙湾镇。 虽然,不聊天的路途还是有些远,但是,有个人陪着,到底心里更踏实些,三小姐脚下不停,还有闲心扯了几根干草,在手指头上缠几圈儿。 路上,倒是听的这个老实汉子问了一声:“三丫累不累?爹背着吧?” 当然,这个提议遭到拒绝,汉子就“嘿嘿”傻笑几声,继续跟在闺女身后。 终于,看到了“罗家酒店”的招牌,渺渺停下来,回头,伸手。 做爹的那个,在一霎那的迷糊之后,就明白过来,看看四周,递过那个包袱。 亲,还是留个言给寂寞吧?怪闷的。 推荐完本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四十五章 鞋子的话题 三小姐摆摆手,扭身便走。 小安子正在门口迎客,瞧见渺渺回来,上前接过包裹,龇牙笑得开心:“张小师傅,怎么这个点儿回来的?掌柜的还说,叫我明儿一早去接您呢。” “有事吗?店里忙?”渺渺站定,无意中一回头,张大柱还在身后不远处,定定的凝望着酒店,与渺渺四目相对,便倏地扯开了嘴角,貌似笑了一下,搓搓手,又点点头,才转了身,蹒跚着,汇入了人流中。 是觉得放心了才离开的吧?这个老实的接近于木讷,憨厚的接近于蠢笨的男人,对孩子,也许还是有爱的,长途跋涉了回家,立刻投入盖房的劳作,还要步行送自己回来,再在夜色里步行回去。 渺渺忽然心中酸涩,一股子冲动上来,想叫住他住一晚再走,可是,眼睛里潮了一下,还是没张开口。 那个略有些佝偻的蹒跚的背影,却就此留在了梦里,在沉寂的夜里,时时的,出现。 林掌柜看到渺渺,自是喜悦,眉开眼笑的唤了进屋,神神秘秘的说道:“渺渺,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招待的几位贵人不?其中,有一位小姐,穿戴的很漂亮的?” 是那位奖赏给自己金锞子的小姐吧?渺渺点头:“记得的,怎么啦?” 林掌柜掩不住兴奋之情,两只手互相交握,放开,再握,语调又压低了:“我听的说,那竟是当朝的明珠郡主,老天爷,我们这个小店,竟然招待过当朝的几位贵人,还得了奖赏――” 激动不已的老掌柜,对着京城的方向,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忙活了一番,见到三小姐一脸的麻木不仁,不由呆了一呆,喟叹一声:“你还小,不知道这是多大的荣耀,罢了,是这么回事,郡主回来了,说要明儿个再来店里吃饭,这不,还想安排小安子明一早就接你去呢,快想想新的菜品,让郡主高兴高兴。” “等我去灶房看看情况再定吧!”三小姐走的累了,一脸的疲乏没精神,却还是尽职尽责的走去了灶房。 徐大厨张师傅的各问声好,渺渺细细看过了灶房里如今的各式蔬菜,心里有了个估摸,才懒懒的返回楼上,稍稍吃了些东西,倒头睡下了。 她记得,那郡主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意思,肥嘟嘟,又恰是待嫁的年龄,恐怕,会想要减肥,那就少些肥肉吧,可是,这样的女子,又必是喜欢吃甜的油的东西,才会这般饱满,所以,还是得往可口里下功夫。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三小姐就奔赴灶房,特邀的张大厨早在等待,二人合作,对着一堆儿新鲜的白萝卜开战。 白萝卜切丝,请张大厨展示刀功,“唰唰唰”,就是一片排山倒海般的云雾,把切好的萝卜丝放在一个大盆里,撒盐,腌约二十分钟,期间小心翻动几次。 腌完用手攥一把萝卜丝,像挤饺子馅儿一样把萝卜里的水份挤出来,挤好的萝卜丝放在一个白色瓷坛撒上些姜丝,盖严。 再用一个小锅,把水,糖,醋混合,开煮,边煮边搅拌,使糖完全融化,趁热,把熬好的糖醋汁倒入萝卜坛子里,糖醋汁要没过萝卜丝,晾凉之后盖上坛子盖,放置起来,等郡主晚间到了酒店,就可以开封了。 然后,三小姐列出菜单,专门增添了几样小菜,拌着这个节气里的平常蔬菜,做成偏酸甜或微辣口味的,每一样,都要求量少味重,摆放的精美而别致。 尤其是酸甜白萝卜,经过了三小姐亲自监督实验的开胃品,到了晚间,果然美味的不得了。 明珠郡主来的很低调,身边没有前呼后拥的随从,只带了两个丫鬟,悄没声儿的进了雅间,让林掌柜精心筹备的欢迎词,都捞不着机会表达。 于是,流水线般上菜,既然仅仅是招待郡主一人,三小姐决定再次更换盘碟的大小,酒店里原来只能当做摆设的袖珍瓷盘,如今终于得以展颜见客,猪肉脯,鱼肉条儿,羊肉丸儿,拔丝苹果,都在酸甜萝卜丝儿、怪味花生米之后登场,主餐,却是一碗美轮美奂的蛋炒饭,配了半颗流出油来的腌鸡蛋,端的是色泽鲜亮,却又如归家晚餐般的温馨。 两个丫鬟的饭菜却是豪奢的,食盒里是整只的“富贵叫花鸡”,大盘的猪肉脯,海鲜肉鱼,样样都豪气十足。 “张小师傅说,先把姐姐们的饭菜准备好,要什么时候吃,摆在哪儿吃,随时安排小的就行。”小安子笑吟吟搭着话,把那个大大是食盒安放在一侧。 郡主脸上便有些好奇,再挑了一注子萝卜丝,问道:“你们的小张师傅有没有说,为何给本小姐的饭菜反而简单朴素?” 小安子就有些汗渗出来的感觉,却照旧按三小姐的嘱咐回答:“小姐,张小师傅说过了,这是晚饭,很快会睡觉,吃的过多会积食,肉食太盛的话,还会脸上生痘,对于养颜护体没有好处,所以安置了几个简单的小菜,等小姐下次中午来,定会安排个满汉全席,给小姐品尝。” 郡主不是个坏脾气的,这从上次奖赏金锞子就看出来了,她手下的一个小丫鬟就开了口:“你们的张小师傅就不怕我们两个积食生痘吗?” 小安子的汗,就从额头流了下来,好在,这一问三小姐也有交代:“张小师傅说,两位姐姐年龄比小姐略长些,正是需要补气养身的时节,多吃些肉类,大有裨益。” 一席话说下来,三位女士就都笑逐颜开了,尽管,也没听懂到底是啥道理。郡主手拿帕子掩了唇,忽发奇想:“去,叫你们张小师傅来陪我吃饭!” 小安子小心的退出去,抹一把冷汗,先奔掌柜的汇报,又冲到灶房里,去请三小姐。 不说掌柜的惊讶万分,渺渺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也没啥可考虑的,抻抻衣服就走。 “渺渺,可得小心应答郡主,千万别得罪了贵人啊!”林掌柜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压低了声音嘱咐,起初的兴奋迅速转化为忐忑,这天家的贵人,一个不高兴了,自己能担得起吗? 可惜,三小姐面不改色,根本没拿这话当回事,林掌柜走到雅间门口,自己也不敢进去帮忙了,只能缩在旁边仔细听着动静,手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 渺渺进屋,微笑弯身施礼:“谢过小姐上次打赏,那些金锞子又漂亮又实用,如今,家里正在翻盖新房呢。” 她的面目很真诚,谢恩的理由也很实诚,那郡主便很满意,摆手叫两个丫鬟扶起来:“张小师傅还是小张师傅呢?我记不清了,快来陪我一起吃饭,自己好没意思。” “就是呢,我也喜欢多几个人一起吃才好。”三小姐直起身子,结合古礼,把原来学过的那一套待人接物的礼貌施展出来,倒也不卑不亢,应对得度。 小丫鬟见怪不怪,帮着拉开了椅子,叫三小姐在郡主身侧入座。 “谢谢!”渺渺微笑点头,款款坐下,尽管粗衣布衫,不饰钗环,且年龄尚幼,仍有一股子高贵与风雅并存。 果然,这姿势拿的,惊花了丫鬟们的眼睛。 明珠郡主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一番,不期然,竟发现了一处亮点,站起了身子指点道:“张小师傅,你的鞋子――” 渺渺所穿,正是荷花婶儿亲手所做的布靴子,花丝缠绕,在脚踝处蜿蜒出一道美丽。 再看向郡主的脚下,长裙遮盖,看不出什么特色来,而且,郡主这一站,那身材,可谓的分外娇小,堪堪比九岁的渺渺高出一个头来。 “这是什么鞋子?竟然包到了小腿?”郡主大概是童心未泯,饶有兴趣的拽起来渺渺的裤腿细看,旁边的两个小丫鬟脸色红润起来,又不好相劝,只能微低着头害羞。 可不是?哪有第一次见一个女孩子,就扯了人家的裤腿看的,这郡主离开了长辈的视线,生生跳脱了许多! 好在,渺渺不在乎,自己也扯了另一条裤腿比较:“小姐也喜欢这双靴子吧?是我的一个婶婶做的,走在田里,渗不进土去,而且,可以骑马穿,要是再做双高帮的,喏,到膝盖处,骑上一匹宝马,驾驾,多么威风!” 她说的开心,眼前就回想起前世的自己驾马飙车,风驰电掣,便越发激动起来。 “正是正是,穿了这样的长靴子,裙子就能短一点,手里扬起来马鞭,头发、腰,都束的紧紧的,呵呵,果然精神!”那郡主也沉浸在自己的幻象当中,小手已经亲亲热热的紧握住了渺渺。 三小姐眼睛落在郡主头发上:“嗯,是不能梳的这样繁琐,您可以扎起来,编一堆小辫子再盘,里面紧身衣,外面,再覆上一层罗纱,骑在马上,迎风飞扬,要是初春,靴子上便绣迎春花,若是此时,那――” 谢谢朋友们留言,寂寞知道大家在关注三小姐,勇气倍增。 第四十六章 开个鞋铺么 “那便绣上菊花,如何?衣服上也要相同的花饰,哦,张小师傅,本郡主现在就想穿上了,你叫你那婶婶,也给我做一双可好?”俩人说的投机,郡主的要求就顺嘴出来了,两个小丫鬟急得干瞪眼。 “好啊,你等着,我明儿就回家去说一声,你穿多大的鞋子?可有鞋样儿?这靴子么,最漂亮就是骑马穿,我是没条件,你可以啊,以后,我想到了合适的样式,就给你做出来,让你穿出去好不好?”三小姐也是难得见到一个混不吝的性子,谈的又是她最喜欢的马靴样式,内心里想要设计一番的欲望就抬了头,两个年龄身份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的女孩子,亲密的跟见到老朋友似的。 这下子,剩下的饭菜也顾不上吃了,小丫鬟往前一凑合,郡主就手一挥:“你两个去外面吃饭吧,我自己跟张――小师傅聊就行。” 渺渺就笑:“叫我渺渺,我行三,姓张。” 郡主也笑:“我姓曾,你叫我珊珊好了。” 俩丫鬟面面相觑,只得提了食盒往外走,倒是不敢远离,在紧挨着的一个包房里迅速的吃上几口,还随时关注着郡主的动向,生怕看丢了似的。 这边厢,两个人谈的更加热络,郡主称“渺渺妹妹”,渺渺就喊:“姗姗姐姐”,还叫来小安子拾掇了桌案,侍候着纸笔研墨,两个人边说边画,竟然很快就勾勒出了心中喜欢的马靴样式,并一身骑马装,腰带上的细节都没放过,镶什么宝石,配什么颜色,都画了个清楚明白。 直到月上柳梢头,酒店里客人渐渐散尽,两个小姑娘还在那里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曾珊珊显然是个好相处的主子,看到小丫鬟在门外满脸的纠结,才惊觉时间飞快,遂招手:“别看了,咱们回去吧!” 丫鬟们如临大赦,兴冲冲进了屋子,拜别渺渺,郡主拍一拍渺渺肩膀:“我三天后才走,现住在亭长家中,明儿我们再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林掌柜一行人终于顺利把贵人送走,看着来接应的车马离开,方才真正轻松下来,欲回店里,却又有一个护卫反转,递过来一个钱袋:“这是郡主交给渺渺小姐的靴子定金。” “什么时候渺渺又成了做靴子的了?”林掌柜纳闷的厉害,急忙忙往楼上找三小姐,听得是郡主相中了渺渺的靴子,央她请人代做的,才算放心。 “那明儿一早你就回家安排这事儿,郡主的靴子,一定得提前做好了,做漂亮了!” 其实,哪儿还用的着林掌柜嘱咐,渺渺已经开始做鞋子的纸板,把软软的宣纸,粘贴成一个鞋套儿,恰好是郡主的型号,没办法,这个时代尚且没出现拉链,靴子既得合脚裹腿不罗嗦,又得能正好穿下去。 三小姐难得遇到一个谈的投机的朋友,本身又极喜欢改装操作衣服鞋袜,自然尽心尽力,甚至,当她听到了珊珊郡主提起的,在京城出门应酬时,偶尔,也会有地位比她高的皇室人员嘲笑她的个头矮小,如今,已是待嫁的年龄,却因了这矮个子稍有阻力,正心生烦闷,三小姐的一腔热血就喷涌起来,暗暗的下了决心,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助朋友。 所以,她想到了前世的高跟鞋,如果,可以让郡主的个子拔高几寸,长裙子又能遮盖着,那么,还会有什么美中不足? 自然,这个鞋模子就得更加用心,鞋子前后得保持平衡,还要做的外表不显,也就是得做成内增高的玄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一袋子银钱,少说也有十两,熬了接近一晚上的三小姐,带上钱袋先去铺子里扯布,靴子要结实,得选厚粗布做里子,郡主爱俏,又得找颜色鲜艳的丝绸做面,渺渺挑的脑昏,索性扯回来各色花样的不老少,并五彩的丝线,才与小安子一同回程。 一路颠簸,渺渺却睡了个天昏地暗。 家里的新房,正要起顶,接近午时,大成开始放炮仗,张大柱也在跟着众工匠把房梁架上去,接下来,活计就轻松了一些,大家的欢声笑语便阵阵喧腾。 渺渺惺忪着眼睛,直等到房梁安放妥当,才下了马车,让小安子驾车回去,走到新房前面,跟王大爷李大叔等人打了招呼,一头钻到王大娘家灶房,找荷花婶儿商讨要务去了。 大成皱起了眉头,被无视了的张大柱倒是照旧傻呵呵的笑着,还对王大爷骄傲的说道着:“看咱三丫,多出息,我看她那酒店了,伙计们都和善着呢。” 大家就呼应着恭喜大柱:“就说你有福气哩,这三个娃子,个顶个的好,你出门两年没回来,娃子们自己就能操持着盖新房买田地了,谁家能比?” 张大柱子的唏嘘声就格外清晰:“我是没想到啊,在外面,活的跟狗似的,原本想挣些钱回来,结果连本钱都赔进去了,还欠了一身驴打滚儿的债,这辈子,差点就回不来,见不到三个孩子了,做个梦,都梦见他们哭着叫爹,这才大着胆子,跟几个帮工一块儿逃出来,这以后,我是再也不出门了,就守着三个孩子,围着地头儿过日子。” 众人的声音就都有些惆怅:“咱庄稼人,说话做事讲究个直,兴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到了外面,可不是就成了受欺负的闷货?你能完整个儿的逃回家来,算是万幸啦!” 灶房里,渺渺一脸的认真,交待王大娘:“您看,能不能请个别家的嫂子婶子来帮着做饭,这三天,我得让二丫姐姐和荷花婶儿帮着赶点别的急活儿。” “那就去忙吧,到时辰就回来吃饭,咱庄户人盖房子,就兴有空的时候都帮把手,我去叫一下李家婶子和陶家的,都是做饭食的好手哩,咱就多管她两顿饭就行!”王大娘性子爽利,立刻就答应下来。 荷花婶儿和二丫懵懵懂懂就被拉出来,暂时把活动地点转移到了良子家。 渺渺郑重的把所有的筹备材料取出来,摆了一炕,并把钱袋子往中间一放,“哗啦啦”,发出清晰的银两碰撞的声音。 “荷花婶儿,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办一个鞋子作坊,专门承接富人家里的靴子等紧俏的活计,现在,就是我们的第一笔订单,三天之内,咱得赶出来。” “可是,那做鞋谁不会?谁家的鞋子要用买?富人家里更是丫鬟婆子的多,哪儿用得着到外面做鞋?”荷花婶儿当即发问,二丫也是这个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小妹妹扯了这个主意出来。 渺渺把自己连夜加工的鞋样儿拿出来,指点着:“你们看,我们可以做些别人不会做的式样,别人做不好的式样,新鲜样子嘛,我可以设计,开店所用的资金,店面的摆设,鞋子的销路,都归我去管,具体加工,就由你两个来摸索,一定得做的可脚又漂亮,能不能行?” 二丫向后缩一缩:“那个,我,就全听婶儿安排怎么做。” 渺渺殷切的目光,就投向荷花婶儿。 “渺渺,二丫,这,我不会开店,别的真帮不上忙,就是,这做鞋子交给我准没问题,甭管是什么式样,只要你能画出来,我就能做好!”荷花婶儿先是迟疑,然后,语气终于坚定起来。 “就得这样!”渺渺一颗心落了地:“咱已经有了十两银子做本钱,什么也别怕,外面的事儿都由我,现在,你俩快看看这靴子该怎么着手吧?客人要得急,三天之内,能做出几双就做几双。” 三个人,头顶着头不住口的讨论着,尤其是对于渺渺设计的内增高,这可是新鲜事儿,反复推敲勾画,终于心里有了谱儿。 “我们可以用木垫儿,打磨的平平滑滑,用布包起来,前后都要垫上,第一次做,不要太高,慢慢儿来。”荷花婶儿遇到了做鞋的专业话题,一下子就变了样子,眼睛明亮,脸庞放光,举手抬足都是自信与张扬。 “那,您根据鞋模子画下来木跟儿的大小厚薄,我去安排人做。”渺渺为自己申请到一个力所能及的活计。 “好,二丫去做鞋底,我做鞋帮。”荷花婶儿很快投入到裁剪的热情中去,二丫也喜眉喜眼的去搬早先晾好的鞋底板,揭下来,根据鞋样儿比对。 午饭,是良子来喊的,三个人怪舍不得的丢下手里的活计,急忙忙返回王大娘家裹腹,又急匆匆回去干活赶工。 “荷花啊,这是忙活啥呢?瞧紧巴的劲儿!”帮忙做饭的李婶子搭讪。 渺渺回头帮补着回答:“是荷花婶儿给我做的鞋子好看,有个官家小姐央着也给她做一双,这不,要的急,我们才这么赶。” “瞧瞧,张家三丫头多本事,在镇子里呆的,连官家的小姐都熟化了!”那位陶家的,说话就有了点酸气,可惜,三个人行色匆匆,没空搭理她。 继续求收藏啦啦啦―― 第四十七章 绣花长靴 (感谢亲始终支持鼓励,很不好意思的说一声,《重生三小姐》要更换名字了,小葱编编威武,送了个雅道的书名,嘿嘿,改头换面时可别吓亲一跳哦!下午三点为会懒死的猪加更三千。) 当家中的新房屋顶盖妥当,荷花婶儿手里的一双靴子也初见了峥嵘,熬了一晚上的刺绣,几朵**花自小脚趾处蜿蜒,细碎的铺洒上膝盖,深紫色的绸面,与金黄色相得益彰,端的是婀娜动人。 二丫操作的半靴也完成了,看起来,就是很简单的一双绣花鞋,其实内有乾坤,比那双长靴子又高出了一寸。 经过最后的修饰,两双高跟女靴成型,渺渺顾不得天色将晚,爬上了小安子驾驶的马车一路急赶,这还幸亏的事先跟掌柜的说好了时间来接,不然,等郡主离开可就失去意义了。 这回排场有些大发,罗东家亲自登门,带渺渺到了亭长府邸,求见郡主。 自然,亭长夫人和小姐要去作陪,郡主明日就要离开,临别时少不得要加深一下感情。 好在三小姐不怯场,言笑自如的应酬着,行动间丝毫不见局促,倒是令母女俩暗暗称奇。 “渺渺妹妹,我还想着,定是时间太紧,你们做不出来,怎么?竟然完工了?”珊珊一见新朋友,就丢下了郡主的矜持,跑上来抓了渺渺的手。 倒是小丫鬟,礼貌的请亭长夫人小姐入座,听这俩女孩儿大摆龙门阵。 “姐姐先去里间试试鞋子吧,看看,合脚不?”三小姐递过两个严严实实的大包裹,眼睛里闪耀着希冀的光彩。 小丫鬟赶紧接过去,珊珊拍拍渺渺肩膀:“那你们稍坐,我去试试,妹妹这样辛苦,定然是可脚儿的。” 渺渺笑了:“说不定不但可脚儿,还有惊喜呢!这可是第一双我设计的新型靴子,你可不许抱怨不满意!” 亭长夫人瞪大了眼睛,瞧着这平民丫头跟郡主热络的很,可是稀罕不已,于是推推女儿,示意去接近接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可惜,还没等小姐找到搭讪的话题,内室里,就传出一声惊叫:“哇――渺渺,快进来,真漂亮!真好看!” 其实,三小姐预料到了郡主会有这么一出,她初初见到那双长靴子,也是这般大叫大笑的,女人嘛,最开心的事情不就是见到心仪的美丽衣服鞋子吗? “请夫人小姐稍坐,我进去看看。”渺渺施礼,疾步进了里间,剩下那俩母女,抓心挠肺般的纳闷,这酒店丫头,到底给郡主送了什么豪礼,值当的兴奋成这样? 里间,珊珊已经蹬上了两只长靴,把裙子高高撩起,美得不可方物,那身高,“唰”的就拔起来了。 本来尴尬万分,要去拽下郡主裙子的丫鬟忽然发现了郡主的高度不同往日,身子挺了挺,再比,还是一下子就比自己高了,不由疑惑,低头去琢磨那双靴子。 作为正主儿,郡主自然也发现了端倪,看一眼笑的神神秘秘的渺渺,坐回椅子上,迅速脱下一只靴子查看。 那丫鬟急忙抻平裙摆,盖住郡主的脚,这个时代,还限制着女人的脚不可以让外人看到的规矩。 珊珊两眼放光,把长靴子放下,又抓起一只短靴来查看,小手伸进鞋窝儿,那柔软的高度盈盈在握,再看渺渺一眼,把短靴穿在了脚上。 长裙放下,原本及地的裙裾此刻高出一大块儿,露出平平的靴底,并无丝毫突兀之处。 小丫鬟蹲在了地上,为郡主又扯又拽那条忽然变短的裙子,还哭唧唧的言道:“郡主,今夜就得赶出条新裙子,您长高了。” 珊珊不语,定睛再望渺渺,视线,稍有些模糊。 “姗姗姐姐,穿这样的鞋子,要挺胸抬头伸直腿,您的身材会越来越好看,嗯,就这样,刚开始,走路不要太快,慢慢儿来,习惯了就没有关系了。”渺渺轻声细语,脊背也有些微微颤抖,看到自己的设计完美展现,并得到认可,其实是一种快乐的享受。 曾珊珊很乖,按照渺渺的指示款移莲步,果然,走的婀娜多姿,曼妙动人。 “郡主好美!”小丫鬟看得呆了,低声的喃喃:“这下,再没有人会说郡主矮小粗豪了――” 两个好朋友走到一起,两双手相握,其中一个含了一泡泪,却都笑了。 “渺渺妹妹,谢谢你,我明日就得回京,我们――不知何日再见――” “总会再见的。”渺渺也是心中一酸,遇到个两相倾心的好朋友不容易:“姐姐要是喜欢我设计的靴子,以后,一年四季的鞋子,我都给你做,还给你送到京城去好不好?说不定,很快,我也可以去京城开一间鞋铺子呢,到时候,姐姐要见我不就容易了?” “真的?你要开鞋铺?渺渺真是聪慧,做菜、做鞋,了不得!那好,以后我的鞋子就包给你做,你可以托驿站的人去送,鞋铺好开吗?我在京城等着你去――”曾珊珊确实是个性情中人,拉拉杂杂的问了一堆儿问题,摆手叫丫鬟取箱笼:“把我一年的做鞋费用都先预交给渺渺小姐做定金,还有路费。” 只顾得瞧郡主的身高的小丫鬟这才清醒过来,确认这些变故来源于脚下的新鞋子,自然高兴的按照吩咐去取银子。 “其实,郡主姐姐喜欢我设计的靴子,肯穿,就很好了,我以后的鞋铺子,就一定能打开市场,我手里也有钱,开个铺子不成问题,姐姐的银子,我不想收。”渺渺扯了珊珊的衣袖,一脸的坦诚:“你别不信,我发过一笔横财――” 待听到渺渺口述那一夜在赌场发威的故事,曾珊珊乐得捂肚子,却还是推给渺渺一个钱袋:“你有钱,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些算是我的投资,你的鞋铺子,算我半个老板,也得奖励一下为我做鞋的雇工不是?你就拿着吧,大胆花用,等把鞋铺开进京城,我再继续投资。” 料不到今日,还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三小姐便眉开眼笑起来,提了钱袋在手,深施一礼:“姐姐,我保证你在京里,穿的鞋子样式是独一份儿,以后,咱常联系,说不定哪一日,我就追着姐姐进京了呢!” 二人想起外面还在苦等的亭长夫人母女,这才依依不舍的出来,重新叙上几句官面话,门外,亭长派人催促离开了:“老爷请夫人小姐回去,别打扰了郡主安歇,明日还要启程呢。” 于是三个人告辞,渺渺留在后面,与郡主使劲儿握了握手,才急忙撵上那母女俩的脚步。 “张小姐与郡主关系很好啊?”亭长夫人探寻的问。 “是啊,郡主人很友善,她一年四季的鞋子都包给我来做,郡主投了资,我们还打算合伙开个鞋铺子呢。”渺渺骨子里那种商人无缝不钻的天性施展开来,先做个广告,再经夫人的口转告梁亭长,自己那间鞋铺子,就算是稳抱大腿了。 “哦,是这样啊,郡主的鞋子都包给了你,张小姐的手艺肯定非常好,能不能等有空闲时,也为小女做一双,张小姐的鞋铺子开张时,亭长府里一定去捧场。”梁夫人眼里流过一抹精明,看向渺渺手里那只明显分量不轻的钱袋儿。 “多谢夫人关照,请夫人和小姐给张鞋样儿,渺渺一定尽心尽力去做。”这就算谈成了第二笔生意,三小姐心中有了底儿,只要让这位梁小姐满意了,龙湾镇上的富家女们就有可能蜂拥而上,嘿嘿,咱鞋铺子的生意,不要太好哦! 这边厢,罗东家与梁亭长告别,带了渺渺返程,期间,自然是略问了问经过,三小姐大概把鞋铺子的设想提了一提,为以后自己的行踪做个铺垫。 罗老爷是个有城府的,并不多问,心中自有思量。 而梁亭长,在听了一番夫人的枕边风后,倒是有了个大概猜测,第二日,郡主辞行,又一次提起渺渺,拜托亭长大人多加照顾,这便更加引起高度重视,下决心把罗家酒店靠舌头吃饭的张小师傅维护好喽,最起码,在郡主这里,能讨一分人情。 得了亭长指示的夫人小姐,果真派仆妇送了两个鞋样儿并脚踝处的尺寸等到酒店,并十两银子,言明乃是定金。 这一下,林掌柜的心便提了起来,这小丫头,是果真要飞走了吧?自家每月给的二两银,明显不够看了,东家也已经传信,嘱咐随便渺渺来去,不强留,多帮忙,千万别伤了和气。 果然,三小姐笑嘻嘻找上门来:“林叔,我月底就辞工,以后转行做鞋子,附近有什么闲置的铺子,可以帮我问问行情么?” 说实话,这个只凭舌头就在酒店立足的小丫头还是讨人喜欢的,天生会吃会辨味道,关键时刻能卖力气,出主意救场子不含糊,遇到凶的恶的高贵的也能不卑不怯,而且她不多事儿,说话侃快,又有些大大咧咧,受点小委屈小指责的根本不在乎,林掌柜是真有点舍不得她走。 可是,小鸟长大了,光在笼子里转悠,哪儿可能? 感谢亲始终支持鼓励,很不好意思的说一声,《重生三小姐》要更换名字了,小葱编编威武,送了个雅道的书名,嘿嘿,改头换面时可别吓亲一跳哦! 第四十八章 叫声“爹”好难 为会懒死的猪加更三千字,祝亲阅读愉快! “渺渺不会去别的酒店帮忙吧?”林掌柜终究是对这事儿不放心,开鞋铺子跟自己没关系,要是转弯去了别家酒店里,那可就多了个勇猛的对手了! “自然不会!”三小姐义薄云天的模样儿:“东家和您待我如此之好,以后有了好吃食的点子,我还要回来告诉咱店里呢,您放心,我就是想自己开个铺子,卖些漂亮鞋子,您可得多去捧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林掌柜放下了心,热心帮忙打听店铺,最好离自家酒店近些,万一再需要出个主意啥的也好找人不是?渺渺也是这个意见,背靠大树好乘凉,小事小非的,要是有罗家酒店抵挡一下,最是省心。 当然,三小姐还得回家一趟,把亭长夫人小姐的鞋子做好,这可是活招牌,得小心侍候着。 梁家母女个头都不矮,那就用不到加高跟,只需要做双长靴子就够晃花眼睛了,所以,等赶到李家村,细细描述一番,那两个受到鼓励的女人,就齐刷刷开始干活了。 按照新要求,这两双靴子里,要填充些棉花进去,虽然此地不能算严寒,冬日的风还是够冷,三小姐立志要把靴子做的保暖又漂亮。 “这回不用熬夜,我们慢慢儿做。”渺渺丢下十两银子:“荷花婶儿六两,姐姐四两,这是郡主赏下的,以后,我会根据情况给你俩发月钱,每月,绝不会少于二两银子。” 窝在家里头,挣这么些钱,可是两个人绝对没有想到过的,荷花婶儿便一个劲儿的推辞:“忒多了,我以后光收月钱好了,赏银你们留着,不是想要开鞋铺子吗?拿去,做本钱!” 渺渺此时对自己的看人眼光非常佩服,瞧瞧,自己一打眼就喜欢的人,果然不会见钱眼开,这样的合作,心里坦实! 二丫眼睛里就冒泪花了,她从来没挣到过这么些钱,原来看到妹妹往家送银子,心里羡慕钦佩,也曾经暗暗愤恨自己,做姐姐的怎么能老是依靠妹妹生活呢?现在,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双手挣到银子了,纵使辛苦劳累,心坎儿里,也甜的慌啊! 渺渺认真的把银子交到她俩手里:“都别推辞,以后,我们会挣的更多,只要,我们团结合作,谁也别拆散这个三人组合,就会很快过上好日子!” 尽管有些词语还听不太懂,但是聪慧的荷花婶儿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直起腰来保证:“你们姐儿俩放心,我从今儿起就跟着你们做鞋,咱们的鞋样子,谁也偷不走,渺渺要真开了鞋铺,我就自愿签契约,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儿来!” 三小姐心头大定,她在前世里见多了“窝里斗”“人走茶凉”的狗血剧,对于未来的鞋铺管理是有点打算的,第一个,就是得跟员工签契约,白纸黑字才能放心,寄希望于个人良心,毕竟太渺茫了,她其实还是不太肯绝对相信别人,即使,是自己的亲人。 家里的新房子已经盖好,地面也铺上了青砖,门楼和院墙正在收尾,算一算,倒是用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到底是青砖现成的,要是土坯,得先和好再晾干,那就晚了去了。”李大叔在给院门上闩,爱惜的拂拂土尘,看一眼在自己手下盖起来的新房,感叹。 “也是大家帮忙,这门窗啥的都没耽误事,可不就快了?”张大柱开始清扫泥泞的墙面,眉眼里都是乐呵,自家这三个小孩子,竟然能安排的这么顺畅,对这个实诚的傻汉子来说,可是太熨帖了。 院子的地面,十几个人齐动手,平地、铺砖、砌树池,只用了一个下午,剩下的细处,就可以由自家完成了。 二丫此时显现出大气来,她自己挣钱了,便敢花了些,招呼着添了顿晚饭,还打了酒,给众人解解乏。她现在明白了妹妹花钱的心情,果然是很开心的感受。 结果,第二日,大家又自动来了一个晌午,把屋子里的墙面也刷了个遍,才一起散去,午饭,是坚决不肯留下享用的。 “爹,大哥,烘干屋子后,得进家具了,我们再花些银子,把床跟橱柜桌椅板凳的也添置齐全吧?”已经把鞋子做好,交给妹妹带回镇上的二丫,再次多了二两银子的分红,脸膛红扑扑的,说起话来,底气那叫一个足! 果然,木讷的爹就“吭吭哧哧”的问了:“妞儿,咱家,还有余钱?得,得挣仨花俩――” “扑哧”,原本最为信服他这个道理的闺女笑出声来:“爹,我知道呢,花了这些,还有剩。”要知道,渺渺把自己留的钱也交给她包管着呢,就是为了添置家具的。 “那,就买些木头吧,爹有力气,慢慢儿自家做就行,等开了春,爹再去?意猎奂业牡亍!闭糯笾?拥懔送罚?19用亲约河斜臼抡跚??约翰荒茉倬凶呕ǎ?酶辖艏影嗍捌鹄茨净疃??亚?乩床藕谩?p>其实,这个家里,心头犯虚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大成。眼看着俩妹妹都能挣银子回家,偏自己是老大,挣得最少,心里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更加闷头干活,把屋里屋外都拾掇的干干净净,每天烘烤四壁,做的一丝不苟。 父子俩心思都重,渺渺不常回来,自是发现不了的,二丫有了觉察,专门跟妹妹提起了此事:“咱爹他俩老是觉得沾了咱们的光,商量着等房子搬进去,出去打零工挣钱呢。” 看起来,这老爹也是个仁义的,不好意思被闺女养着,渺渺心里就对这个便宜爹评价高了一些,敲敲脑门,计上心头。 再回来时,家已经搬完了,新家具也配上了,三口人正高兴着呢。 渺渺取出一张图纸,递给大成:“哥,你看看,编的出来不?” 纸上,是一个勾画了许多框架的设计图,一格一格的,镂空的样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盒子,有盖子,斜斜的搭在盒子上。 二丫也凑上来看,张大柱挠着头,怯怯的笑着靠近了些,小闺女总是对他寒着脸,轻易不说句话,他也不恼,照旧的每次去送,或者是回镇子上,或者是在村口上马车。 渺渺当没看见这人,指点着讲解:“这个小的,是鞋盒子,专门放鞋,有时候需要做的大些长些,装长靴子用。这个大架子是鞋架,你可以用木棍当主架,拿柳条编织底边,兜住鞋子就可以了,还可以做成可以随时拆卸的,喏,这样,需要几层就装起来几层,可以放很多双鞋子,又可以贴着墙放,不占地方。” 三个人都看明白了,二丫先惊呼起来:“渺渺,这架子可以放一家人的鞋子啦,咱家里可以先做一个。” “可是,这会不会弄脏鞋子?长期放在架子上,过个半年几个月的拿出来,不得一层灰?”大成提出疑问,感觉不如全部用木头打起来的橱柜严实。 “这东西就占个方便可拆卸,要是怕脏,从顶上到下面再做一层布罩,把鞋架包起来,不就严实干净了?”渺渺可是从前世的快餐社会走出来的,对于快捷方便的东西耳濡目染的是真不少。 张大柱闷声闷气的语调响应了:“我看行,现在没有柳条可用,咱可以用木板做,家里还有剩下的木料,叫大成给爹打下手,保准两天就能成。” “你会做木工活儿?真的?”这可遇到宝了,三小姐还没见过真正的木工干活呢,在她的潜意识里,“爹”这个词跟木匠可联系不上。 “嘿嘿,这架子简单,爹能做。”张大柱得了小闺女的好脸儿,眉眼里就像开了花。 “咱家里这几样新家具都是爹做的呢。”二丫急忙献宝,颇骄傲的展示给妹妹看:“咱俩都做了新床,爹还做了桌子凳子,吃饭可舒服啦!” 渺渺撇撇嘴巴,不会又是几个木头墩子吧?虽然直接拿树根当桌椅板凳,有人还自以为挺高雅的,但在本小姐的这个家里,还是敬谢不敏了! 不过,这回的桌凳还算正规,圆圆的桌子面光滑可鉴,还能折叠起桌子腿儿来,立在门后,确实很方便。几个凳子也有模有样,方方正正的,四条腿结结实实,不再是圆滚滚的墩子了。 渺渺摸摸这儿,动动那儿,脑袋瓜里转悠开了,既然这个便宜老爹会做木活儿,那,自己鞋铺里的橱柜,是不是就可以行个方便啦? “那个――您看看这张图纸,是个摆鞋的柜台,我想要放在鞋铺里,具体的尺寸,等量过了再定,您先看看,做得了不?”三小姐终于近距离靠拢了一下便宜老爹,稍有些不自然的低了眉眼,指点起另一张设计图。 尽管还是得不到一个“爹”字,张大柱也很高兴了,连连的保证:“能做呢,爹看的懂,能做,马上就做!” 大成狠狠的白了渺渺一眼,就叫个“爹”而已,瞧这丫头作难的,就跟面对的是后爹一样! 第四十九章 有“希望”的生活 感谢闪亮兔子的慷慨打赏,寂寞又受到鼓励了,加油码字去啦亲! 新屋子还散发着一种木料的味道,墙壁也未干透彻的样子,正房里还是空荡荡,倒是灶房热闹,宽敞的布置了餐桌,四口人围成圆圈儿吃饭,神态都很惬意。 渺渺就势把鞋铺的想法摊开:“林掌柜帮着看了家店铺,门脸是四间,后面有个小院子,也盖了住房,过个十几天就能腾出来,我打算定下开个鞋铺,正在谈价钱。” 尽管,这开铺子的事儿也听二丫嘟囔过几句,毕竟没有提上日程来,张家父子俩满以为是小孩子不定性说着玩儿的事,今日一听,竟是事实了? “三――渺渺,这开铺子,得花不少钱,你,在酒店里不是干的很好么?每月二两银子的工钱,打着灯笼也难找不是?”张大柱看看儿子和大闺女,既然都不表态,只有自己说劝几句了。 “那钱,是郡主的投资,用不着咱家出本钱,这鞋铺子,也跟郡主合作的,已经商量好了,不能不开。”渺渺打上了曾珊珊的旗号,果然,张大柱就无法反对了,转而嘱咐:“那,你可得给人家尽心做,家里能帮的上忙的,尽管说,爹跟你哥替你打鞋柜鞋盒,叫你姐给你做鞋去,咱都不要工钱,只要你别给人家干赔了!” 这个老爹果然实诚的没比,与支三小姐原来那个奸商亲爹可是天上地下的距离,渺渺斜着眼睛瞄一眼,黑黑的脸膛上都是发自肺腑的诚恳,不由挑了嘴角露出一抹笑,还以为会看到他蹦着高儿的反对呢,能得到无条件的支持,终归是好事。 “那个――家里的田地,您都会种的吧?”三小姐有心投桃报李,关心一下这个便宜老爹。 大成的面孔就有些扭曲,怎么听这样的对话让人浑身不得劲呢!二丫低着头扒拉饭粒儿,其实肚子里笑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张大柱继续实诚着,一五一十的跟闺女交待:“会种的,你放心,等把木作活儿干完,我就带了大成去把地开出来,你安心在镇上开铺子,哦――需要爹去看门的话,爹就来回跑着点儿,或者叫你哥去帮扶着,你还小呢,别受了欺负。” 三小姐这小心灵里,就又被烫了一下,低着头,语句也有些讷讷:“您会做――就好,我看过了,咱这里,冬日里不怎么冷,那庄稼,有的物种是可以过冬的,尽量,别闲置了,我――还留了几棵胡椒树的种子,在咱这儿是稀罕物,您可以种种试试。” “嗯,爹试试,试试――”张大柱满意的往嘴里倒口饭,偷眼看看三个孩子,感觉都是那么乖巧懂事,从心里便高兴。至于三闺女不肯叫“爹”,那就不叫好了,孩子被丢下两年,跟自己生分也是正常的。 既是得到了家人的支持,渺渺一不做二不休,回镇子上就签了契约,当然,那铺子不是租,而是买下来,自己好容易能解释了钱的来路,那笔赌赢的肥财,还是花用了更好。 房契地契从衙门里过了明路,渺渺开始安排店铺的装修改造,虽然跟罗家酒店已经辞工,但居住还是在酒店那间客房里,反正近便,东家与掌柜的都欢迎。 可是,三小姐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和几张精心勾画的设计图而已,具体怎么操作,怎么雇佣劳工,怎么监督,可是一头雾水的。 林掌柜一语点开迷津:“渺渺,你还小呢,这翻修房子的事儿,得叫长辈来。” 也是啊,你这么一个九岁的丫头片子,自己在那里吆三喝六,会有人听吗?三小姐耷拉着头,回家搬救兵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然,张大柱当仁不让,还叫上王大爷、李大叔一道,大成二丫也相跟着,浩浩荡荡来到了店铺。 其实,这铺子还不算老旧,已经搬空了的四壁略有些脏污,门窗边缘处有几个坏角儿,地面平平的,顶多换上几块完整的青砖就行。倒是后院的屋子需要大修,其中一间房一角的屋顶都有些塌陷了,明显年份长了些。 渺渺把自己的想法讲述了一遍,众人的目光再次投注到李大叔身上,毕竟,他常接这种泥水活计,懂行。 “门面上的小隔间可以用木板相互隔开,中间那道墙用青砖好了。后院得大修,房顶彻底换新的,住起来心里踏实。也隔成四个小屋子,家里四口人,要是都来了也有地方歇着,还有,得再搭一间灶房,以后少不了要吃住,方便。”似乎,渺渺对泥瓦匠的要求就这么多了。 “镇子离我们那儿远,我看,就在这儿备料,人工嘛,要不,还用咱村子里的那几个?趁着农活不忙,一起在镇上挤几天就干完了。”李大叔提了建议,还是自己村子里的人工用起来尽心顺手不是? “行啊!那可就不担心别人欺负我年龄小啦!”渺渺点头。 “那我跟大成就留下,二丫跟妹妹看家,有事就去喊你王大娘,知道不?”张大柱搓搓手,恨不得马上就给女儿把屋子收拾好。 “您还是先在家把鞋柜完成吧,这里的活儿,就交给王大爷和李大叔好了,等房子修缮好了,还有不少细作活儿呢。”渺渺却不同意老爹的要求,既是用本村的帮工,那就不怕小瞧自己不听话了,还要老爹在这里操心卖力干什么? 被拒绝的张大柱明显很失落,闺女的店铺房子,自己可以卖的力气少,实在是不开心,于是沉默了许多,闷着头去丈量铺子里的尺寸。 可惜,还不懂得察言观色体谅别人的三小姐根本觉察不出来,只顾得热烈的描述到底在哪儿安门,哪儿打隔间,哪儿盘灶台。 大柱子老爹无聊的在院子里走了几遭,忽然就有了新发现,急急的扯了闺女的袖子:“渺渺,这院子里没有水井,以后,你要是住,多麻烦!” 还真是呢!要是以后需要到别人家里打水喝,那可就太麻烦了!渺渺一脸的感激:“谢谢您发现这事儿啦,那,这井怎么挖?” “哈哈哈――”李大叔就大笑起来,指着客客气气的父女俩:“就没见过您家这样的,说话可真拗嘴,别谢你爹啦,这井咱来挖,一气儿做了,不耽误事!” 毕竟现在的渺渺是有爹的人了,工钱料钱就没人交待渺渺,都去跟张大柱商议,然后,实际当不得家儿的大柱子再找闺女复述,平白的多了一层麻烦。 不过,凭良心说,多了这个爹,到底心里也轻松很多,原来那个家,老是三个小孩子硬撑着,很可怜的! 店铺里就开始“乒乒乓乓”的动土,小渺渺坐镇,时不时指指点点的,慢慢儿的,有了新鲜的样子。 李家村的那些泥水瓦匠们,都是自己背了铺盖卷儿,晚上打地铺,三餐也是自己解决,买上几笼屉的包子,饿了热一热,就能顶一天。 家里的三口人也没闲着,俩男士干木活儿热火朝天,二丫呢,跟荷花婶儿闷着头赶工,按照渺渺的指示,一个样式的鞋子要固定几个大小号码,以备客人挑拣,邻居一个巧手的媳妇儿叫春妮的,也加入了做鞋的行列。 三个人,按流水线操作,果然快了些,同样大小的鞋底子一块儿出,鞋帮一块儿裁,大小肥瘦都相同,可就节省了不少时间,刺绣的花样略微会有区别,也都可以忽略。 三小姐目前着重推出的就是长短女靴,荷花婶儿已经积累了经验,对于足弓部位的设计得心应手,巧妙的填充使靴子更显优美生动,脚踝处采用的是布料的横切面,有相当的松紧性,外表却是看不出来妙处到底在哪里。 亭长夫人小姐的靴子早就做好了,渺渺送上门,专门邀请了二人参加鞋铺的开业活动,得到了允诺。 第一步已经迈开,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做几双靴子摆柜台,样式要新,要美,要能迅速抓住女人的视线。 荷花婶儿很迅速的瘦了些,但是眉眼里都是旺盛的精神头儿,良子也跟着李大叔去镇子上帮工鞋铺的修缮了,剩下她自己,恨不得连饭都不吃,眼睛里都是美丽的鞋样儿,想要迅速的把它们做出来,呈现在大家面前。 二丫除了专心做鞋底纳鞋帮的时候,一旦安静下来,也会学着妹妹的样子,在纸上勾勾画画,女孩子嘛,谁不喜欢新颖的靴子?低跟高跟半高跟,薄底厚底儿的,绣朵花,钉个珠子,立马就美得不可方物,她常常在油灯下描画的痴了,忘记了睡觉,忘记了疲累,要等到老爹发现了,吼一句,才回过神来,依依不舍的去安歇。 少女的梦里,总是一双双美丽的靴子,甚至,还有飘逸的衣裙随风扬起,色彩斑斓,环佩叮当,她的视野被豁然打开,一个充满希望的全新世界呈现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去激动,不去探索,不去热爱! 那所寄托了她们无限梦幻的鞋铺,会带领她们走向希望的生活吗? 第五十章 受伤 几天的功夫,店铺里里外外都换了个模样,院子里新添了灶房,还隔离出一个小间来,直接做餐厅,以后吃饭就不用端来端去的麻烦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几个老把式负责挖井,幸亏地下水位不低,看起来不到十米的样子就出了水,一式的青砖铺下去,底面又添了两层细碎的石头子儿,老师傅好好清理了一番,等沉淀过后,舀水品尝,点头称还不错,水质清冽甘甜,于是盘起了井台,立了个井架,木轱辘上缠了粗绳子,坠着铁钩,可以把木桶顺势吊入井中汲水,只可惜,以三小姐目前的臂力,还做不到把盛了满水的木桶摇上来,更别说是提了。 可恨这个世界上没有塑料制品诞生,要是个塑料的小桶,咱不就便宜了,三小姐有了点怨念,看起来,这具身子的变强还是有必要的,姐的跆拳道啥的,还得拾起来! 其实,也不能算自己懒,酒店里每天人来人往,自己总不能蹦院子里吆喝着踢腾,在李家村,更是吃睡都有二丫看着,哪有机会操练啊? “那个,李叔,您能不能在这儿再给我立两根木桩,隔这么远,这么高,头上中间凿出孔来,这么大的孔就行。”渺渺耐心的比划了一回,她想挂个沙袋在院子里,没事时踢踢打打,也算个消遣,还能解气。 “渺渺是想架晾衣绳吧?这么近可不行,满共能搭几件衣服?叔给你立得远远地,好不好?”李大叔现在可喜欢这个小丫头了,拿钱实在,从不拖欠,有心帮她架个实惠的。 渺渺苦笑,赶紧推脱李大叔的好意:“我不是要晾衣服,我想――嗨,干脆,您给我架三根木桩,两个近的,一个远的,这样更牢稳不是?” 谁花钱谁当家,最后,院子里,不伦不类的立起了三根木桩子,两根相邻着的桩子头儿上,各凿了两个木窟窿,在井台附近,突兀的耸立着。 渺渺把工钱结算清楚,送乡邻们离开,进了屋,空落落的四壁,就剩下了她自己,一时间,说不出是欣慰呢,还是难过。 终于有了自己的家,真正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可以任意发呆发痴的地方,只可惜,这身子还太小,不足以支撑起门户,又是个女孩子,单独居住在这里的话,怎么都不合适。 一向自诩胆大的三小姐,或许是受了这身子的影响,独自缩在院子里,只觉遍体生寒,停了片刻,就跑了出去。 先去铁匠铺子,定做一根铁棍,把长短粗细说好,脚丫子自动就去了罗家酒店。 “林叔,我那个铺子得等干松一下再住,嘿嘿,这几天,我还得来店里叨扰,行不行?”渺渺小脸有些可怜巴巴的,这些天奔波操心的,没捞着好好洗漱歇息,模样就锈了许多。 林掌柜便有了些心疼,这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没少给酒店卖力气出主意,自然答应:“叔什么时候撵过你?你年龄小,自己还照顾不了自己,在咱店里,爱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爱吃啥就吃啥!” 这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家了吧?三小姐鼻子都酸了,囔囔的应下:“那,我就先不去店铺里住了,就留在这儿跟林叔搅,这是吃住的押金,您先收着。” 十两银子很整齐的摆在柜台上,不管林掌柜怎么推拒,渺渺都坚持要拿:“现在我不是店里的人了,咱亲兄弟明算账,不能让酒店吃亏!” “臭丫头,谁跟你是亲兄弟?张嘴就是混不吝!”林掌柜只得收下,嘴里呵斥一句,心里谋算着等渺渺走时,少算些钱就是了。 三小姐好一番洗漱,利利落落的上了床,听着酒店里遥远又切近的喧闹,早早的睡了过去。却原来,再怎么淡漠的人,也是渴望生活在人群之中的么?只要,彼此还隔着适当的距离,保留着相对独立的空间,就是最舒服的了么? 第二日,渺渺在晨光中醒来,舒展一下被累狠了的四肢,想一想鞋铺子还需要添置什么急需的用品,慢悠悠的起了床,去酒店的灶上对付了一口早饭,跟掌柜的打了招呼,先去家具铺子定了两张床,又在附近采买了两套新被褥,让一并送到店里去。 鞋铺门前,却已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画圈圈儿,旁边,是一根扁担,和两堆零碎的用品,还有,一袋子类似粮食的东西。 是张大柱,见到渺渺从家具车上下来,一脸的愁苦犹豫立刻散开,眼睛也瞬间明亮了几分:“三――渺渺,去买东西啦?爹等了好久,怕你一个人――” 他没把话说完,也没等着闺女回应,就急急的上前帮着往下搬运东西了,似乎,自家闺女那一脸的冷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三小姐拿钥匙开门,对这个殷勤的爹很无奈的样子,招呼着送货的伙计安放在院内的屋子里:“分开放,一屋一个,摆成东西走向的。” 送走了伙计,父女俩相跟着回院子,渺渺进了一间屋子去抻被褥,张大柱也不说话,无声的拽过了褥子的另一头,帮着她铺平。 然后,另一间屋子,另一张床,无限安静的两个人终于把这点儿小活儿完工了,张大柱搓搓手,再搓搓手:“那啥,你先歇一会儿,爹,爹去灶房里收拾。” “嗯。”渺渺从鼻孔里答应了一声,只觉得第一次跟老爹这样相处的时光分外尴尬,这习惯了没爹的人,天上猛不丁掉下个爹来,比掉个林妹妹还要惊悚的吧? 张大柱此次来镇子上,主要是送来些灶上用的东西,叮叮当当的响了一阵,灶房里还冒出了炊烟,新垒的灶台还挺湿,火点起来,可不就烟雾腾腾? 渺渺百无聊赖,怏怏的去井台上,琢磨着打半桶水上来清洗一下,于是,学着老师傅的样子,把木桶挂上铁钩,打开轱辘上系紧的绳结,“啪”的一声爆响,??着三根枝杈的摇把儿疯狂的转动起来,绕在轱辘上的绳子迅速倒退回原点,又“咚”是一声,木桶掉进井水里的动静真不小。 比那声“咚”还响彻的声音,还有三小姐的尖叫,她的个子本来就袖珍,比咕噜架子只低不高,轱辘上的三根枝杈一转,就把悲催的小女娃给打到一边了,幸亏出于本能的往后一退头脸,才免遭了毁容的危险。 只是,还没从解开绳结的动作中回笼的左手,却是被扫到了台风尾,手背被枝杈打过,生生蹭了块儿皮下来。 打小就听说,“十指连心”,养尊处优的三小姐没什么感受,今日可是领会到了,来自手指头、手背的剧痛袭来,渺渺的惨叫声堪比幼童。 其实,这身子本来就还得算幼童不是? 当张大柱听得声响,跑出灶房时,看到的,就是自家那个原本牛气的不得了的小闺女,变成了一个咧着大嘴嚎啕大哭的丑娃娃,一只手,拼命掐住了另一只伤手的手腕,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三丫――,好闺女,爹看看――”张大柱的声音尖利,扑上来时脚步都趔趄了。 那只手背上,实实有了点血肉模糊的感觉,张大柱没含糊,一把抱起了三小姐:“爹带你去医馆上药,好娃儿,别哭了,别哭――”脚下,已经如生了风一般。 渺渺高举着那只伤手,继续大放悲声,疼痛,在奔行中倒不是那么剧烈了,可是,好不容易敞开的喉咙,哪儿肯轻易再收回去压抑着? 于是,大街上,一个疯狂的男人脚下不停,还连声追问着路人:“医馆,在哪儿?”一个娇气的小丫头,缩在男人怀里,举着只血胡林拉的小手在嚎哭抽噎,很是成为了当日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一项谈资。 医馆里,不但要包扎那只倒霉的小手,之前,还得清洗一番,三小姐被张大柱牢牢的摁在怀里,两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捏挺了闺女的手腕。 “渺渺不哭,洗完了就不疼了啊,不哭――”当整个手背的皮肉都渗进了药水,三小姐发出又一声惨叫时,医馆里,伴随的就是这个男人毫无新意的哄劝声。 “这手背上的皮得慢慢儿长,好在是小孩子,也可能不留疤,一个女娃子,还挺能作腾!”医馆里的郎中,毫不留情的剪去了那块被打的破烂的薄皮,眉头都不皱一下,涂上药膏,一圈圈儿包裹起来。 那只脱了皮的红肿不堪的烂猪蹄一般的手背,令三小姐情绪近乎崩溃,扭了头向张大柱的怀里撞,心里满满的痛苦,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愤恨。 可是,又能怪谁呢?前世里也不是没有受过伤害与委屈,不也都咬牙忍过来了吗?现在有人管了有人照顾了,却受不住一丁点儿疼痛了吗? 渺渺的抽噎声渐小,她伏在这个便宜老爹的颈下,能听见这个宽厚胸膛里的心跳,头顶上,有微湿的感觉。 第五十一章 糗大了 《重生三小姐》即将更名为《田园秀色》,谢谢小葱编编赐名,若是为读者朋友带来小麻烦,请多多见谅! 当渺渺的小手,被包成了一个大粽子,郎中起身去净手,交代一句:“三天以后来换药,别碰水,小心养着,不然会留大疤痕,小女孩儿家家的,可是不美!” 张大柱往怀里摸钱,临来时,二丫非塞给他的一两银子,正好派上了用场,找剩了一把碎钱,也小心的揣了起来。 “闺女,咱回家吧?”张大柱站起身子,把渺渺往上托举一下,就准备再抱出去。 此刻的三小姐已经从最初的惊慌恐惧疼痛中返过神来,正自尴尬万分,怎么可能继续让这个根本不熟的男人抱着?口中讷讷的说不出话,但是身子很顽强,使劲儿的向地下出溜儿。 “你要自己走回去?能不能行?”张大柱便松了手,小心的把女儿放在地上,爱怜的拢拢她脸上哭乱了的发丝。 “嗯――脚没事儿。”渺渺从鼻子里发声,低了头,迅速走出医馆的大门,今儿个,多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当街大哭,这糗可是出大了! 张大柱又恢复了木讷,跟在闺女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回了鞋铺。 好在铺子里没东西,爷儿俩竟然没锁门就跑了,当爹的那个就很惭愧,里里外外的查看了一回:“渺渺,啥也没丢,你――咱――还是回李家村吧?你的手得养着,做不得活儿,铺子就先搁置着吧?” 其实,渺渺的手背还是火烧火燎的疼痛着,心情也更郁结,说出话来,就还是无比的生硬:“那怎么能行?就这么耽搁着,不瞎钱啊?” “哦――那――”当爹的被炮轰了一般,拼命搓着手,在闺女面前低着头、弯着腰:“那爹留下行不?你说咋收拾爹就咋收拾,爹还能给你做饭、洗脸,你的手,不能动水。[.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岂止是不能动水?包成这样,啥都干不了了吧?三小姐又是一阵委屈,今儿眼泪开了闸,随便一引就往外冒,稀里哗啦的用右手从怀里抓了几块碎银子,往老爹手里塞:“那你去买吃的喝的,铺子里啥都没有,再买张桌子,还有凳子,要不然,我往哪儿坐?” 小闺女又哭又恼的,张大柱的腰,就弯的更狠了,拿袖子就往渺渺脸上擦:“不哭了,都是爹的不是,爹不好,爹去买,给渺渺买――” 那老粗布的衣服袖子擦脸,能舒服吗?渺渺的那只好手再次推挡,声音拔高:“去拿个毛巾擦,呜――” 毛巾是啥?大柱子都懵了,这铺子里里里外外就添了两套床铺,别的啥也没有呢! 三小姐也想到了这件事,这个时代,擦脸的还是普通的布巾子呢,柔柔软软的毛巾,还没诞生。老天啊,你就这么不含糊的把咱丢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啦,连个毛巾都没有! “呜呜――”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今日哭得时候多,叫的声音响,渺渺索性往床上一躺,一只手扯了被子就盖,另一只伤残则留在被子外,木木的举着,像一面投降的旗帜。 那个老实爹,认命的给闺女褪下鞋子,把脚丫收进被子里,四个角掖好,轻没声儿的出去了。 渺渺抽抽嗒嗒,竟然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梦里,前世的爹,与现在的张大柱,来回交错,时而是怒骂的,时而是小心的抚慰自己的,二十六岁的渺渺与九岁的农家丫头,也在反复转动,跋扈的与温良的形象交织,跟患了精神分裂症一样。 一块温热的布巾,在轻轻的擦拭过自己的脸颊,渺渺悚然一惊,两只手向前急抓,“哎吆”一声,伤手一阵扯痛,真正清醒过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眼前,是那个木讷老实的父亲,一脸的紧张,一只手还擎在半空,一块崭新的布巾子,湿漉漉的垂下来。 “又疼了?渺渺,爹给你擦擦手脸,吃点饭行不?” 还是那个讷讷的语调儿,就跟犯了大错误似的。渺渺忽然长叹了口气,把完好的右手从被子里递出去。 当爹的那个就很欢喜,一只手接过来,另一只手拿了布巾子去擦拭,跟对待个宝贝的待遇差不多,小心了又小心。 或许,这个便宜爹倒是真的疼惜孩子的,最起码,他没有苛待她,没有嫌弃她,至于消失了两年,没尽到父亲的责任,看在目前还算诚恳慈爱的份上,暂时,就忽略不计了吧? 想通了这层关系的三小姐,自觉很是通情达理了,在老爹的扶持下坐起身子,伸腿去床下穿鞋,老爹帮着,提上了鞋后跟儿,渺渺偷偷的,嘴角弯了一下。 灶房的餐厅里,摆了两个盘子,一盘粗细不均的咸菜条儿,一盘煮鸡蛋,三个,还热着。 “那个,爹不会做好吃的,你先将就将就,吃三个鸡蛋补补。”张大柱又开始搓手。 渺渺单手抓了一颗蛋,在桌子上敲碎,当爹的这才有了眼色儿,接过来把皮剥了个干净。 也确实饿了,渺渺吃着这简陋的午餐,忽然想起,这个男人吃饭没有? 她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这句关心的话,该怎么说出口,最后,第三颗煮鸡蛋,就递回张大柱面前。 一心看着闺女吃饭的大柱子,又有些懵,看那只小手又往自己嘴边送了送,咧开嘴巴就笑起来:“爹不吃,闺女吃,爹有烙饼哩,你姐头天给烙的,可香呢,就是硬了些,爹自己吃。” 渺渺的喉头就有了些堵,皱了眉头,继续往张大柱口中送那颗鸡蛋。 “那爹就吃一口,渺渺懂事哩,知道疼爹。”张大柱就眯了眼,小小的咬了一丁点儿蛋白:“嗯,真好吃,渺渺吃完吧!” 大巴掌把鸡蛋推到女儿嘴边,这傻汉子一脸的幸福。 灶房里,新桌凳还在散发着一种原木的青涩味道,渺渺执了汤匙,把这颗鸡蛋划成两份,自己嘴里送了一半儿,剩下的,就又举到了老爹面前,当然,那是张大柱的嘴巴接触过的那一半儿。 渺渺跟个将军似的巡视了一圈灶房,精神头也好了:“你刷了碗,我带你去转一转,既然要住几天,就得把必备的食材多买些,民以食为天,在吃上可不能将就。” 那名老“士兵”,自然点头答应,现在闺女心情好,要他干什么都行。 爷儿俩,此次出行的距离稍近,甚至,当三小姐发现了心仪的物品,偶尔还会抓了他的袖子向店里扯:“买这个,我要这些。” 本来嘛,只是要买些蔬菜食材佐料的,结果,又添了些日用物品,澡豆子护肤香脂,甚至,还买齐了笔墨纸砚,反正身边有现成的劳工拿着,护着一只伤手的三小姐很是过了一把采购的瘾。 这种在大柱子眼里属于“挥金如土”的买法儿,令他焦虑不已,闺女正在兴头上,花的又是她自己挣的钱,不应该多说,可是,可是:“渺渺,下次,下次再买――” 最后,还是又扯了两块棉布,有褐色的有蓝灰的,织的挺精细,软软的,博得了三小姐的喜爱:“照着我爹的身架,来两身。” 那小伙计高兴,打量一眼张大柱,就开始丈量裁剪开,嘴里还奉承着:“瞧您养的这姑娘,多孝顺,这么小就知道给大人做衣裳。” 张大柱此时,正沉浸在小闺女猛不丁叫了自己一声“爹”的巨大喜悦中,虽然只是向旁人表述这层关系,但也充分说明孩子不再怨自己丢下他们两年了不是?因此,当他回味起闺女是要给自己扯布做衣服,还一扯就是两身时,急忙阻止,已经晚了,那个手疾的小伙计,正在叠起那两块棉布,送到自己手上。 而渺渺的银子,已经明晃晃的搁置在了柜台上,转换成又一把碎钱:“你收着。”他闺女指示一句。 张大柱满怀满抱的东西,急跟上闺女,面红耳赤的准备宣讲:“这挣一个,花半个,挣三个,只能花俩――” “噗――”,渺渺笑出声来,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又弯成了一枚月牙:“我知道,二丫姐姐常这么说,走吧,不买了,留一个!” 当爹的满肚子的教训就留在了嘴边,看着闺女笑靥如花,忽然,就忘记了原本想要说的啥了,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做父母的看着孩子欢笑更舒服呢? 路过“罗家酒店”,渺渺脚步轻盈的跑进去,指着身后跟林掌柜打招呼:“林叔,我这几天跟我爹去鞋铺子里住,就别惦记着了。”说完,欢欢快快的上了楼,去拿自己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想了想,又单手拾掇了一番,把自己的所有东西和银票啥的都裹挟在了一起。 楼下,林掌柜正跟张大柱寒暄,这可是头一次见到渺渺的亲爹,纳闷了很长日子呢:“张老弟,怪不得今儿渺渺这么高兴,原来是她爹回来了,这孩子,平时心思重,就是缺人疼的原因!” 张大柱很尴尬的站在那里,不时的搓搓手,嘴里艰难的:“多,多谢您看顾孩子,她年龄小,幸亏,幸亏遇到你们――” 那个,??乱痪浒。?拍?獗臼榛嵫映す?谡陆冢?嘈磺资贾罩c郑?p> 第五十二章 四口之家 “瞧您客气的,我这个掌柜的可是沾了你闺女的光了,我店里的不少好菜,都是这丫头的心思巧,想出来的菜谱呢。”林掌柜对张大柱可是客气的很,看着渺渺一只手拖着个大包裹,急忙唤小伙计帮一把:“怎么拿这么多?你要搬家吗?” 张大柱也上前接应,无奈手里早满了,实在腾不出地方了。 渺渺把包裹丢给小安子:“林叔,我住的那间房您拾掇一下吧,以后啊,我就去鞋铺子里住,总不能老是影响您的生意不是?” 那间客房,原本是酒店里准备给酒醉的客人暂歇的,渺渺占据的时间也不短了,尤其是现在身边有个实诚的老爹照顾,就还是别骚扰酒店的营业了吧? “你这个丫头――”林掌柜指着渺渺的鼻子想要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发现了受伤的那只手:“怎么?伤着了?厉害不?” 渺渺摆摆那只好手:“没事儿,蹭了块皮,不厉害!林叔,我可走了,叫小安子送两步呗,嘿嘿,我是伤员,得照顾照顾!” 林掌柜心里那点子担心就烟消云散了,能说能笑的,肯定伤不重,嘱咐小安子送进鞋铺里,跟张大柱互相告别。 爷儿俩终于把一堆东西安置妥当,虽然天气已经寒冷,张大柱倒是还脸庞黑红黑红的,鼻子尖上,习惯性的沁着汗珠。 渺渺让老爹扯了条布带子,绕过脖子一系,那只伤手就挂在胸前,不再害怕会不小心碰到了。再想想灶房的食材,三小姐开始指挥了:“今儿晚上咱炖半只鸡吃,你去洗洗,剁成块儿,会不会?” 张大柱很高兴,闺女要买下一整只鸡,幸亏自己劝住了,只买了半只,这过日子,就得悠着点花,自己两年没捞着教育,现在可得抓紧扳一扳爱花钱的性子。 “会呢,爹会!” 已经睡了一大觉儿的渺渺逛街没感到累,索性跟在身后监督老爹做活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再泡上一小把野山菇,再抓点,太少了不出味儿。” “切些葱姜蒜,片儿,就这样,点火吧,嗯,大火,放油,甜面酱,好,都倒进去,等着爆香――放鸡块――”一股浓郁的香味儿溢出来,充盈了整个屋子。 灶房里,火光红彤彤,映着父女俩的脸色明亮亮的。 “小灶上的粥也好了吧?等馒头热了,就可以吃了!”渺渺观察了一下铁锅里的鸡肉,感觉火候可以了,满意的走去了外屋的餐厅,等着被侍候了。 “嘿嘿,渺渺,怪不得林掌柜他们肯雇你做小大师傅,这么一指挥,还真是香!”张大柱吸着鼻子,乐呵呵的来回端餐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儿。 “那是,你闺女我的舌头,可是谁都比不了,这好吃不好吃,为啥不好吃,咱一品就知道!”渺渺就翘起了尾巴,得意洋洋的吹嘘道。 一餐晚饭,父女俩吃的开心不已,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忽然谈的投机起来。 然后,老爹去刷碗,继续烧了一锅热水,给闺女洗脸净手,并泡脚。渺渺红了脸,连连拒绝,可是没能如愿,或许,这其实就是她内心深处的愿望? 当脚丫泡进温水,老爹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在水中轻柔的搓洗时,黑与白,糙与嫩,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三小姐那颗被冰冻的嘎嘎的心,有了一丁点儿的裂缝。 这就是父爱么?不管女儿怎么顶撞不搭理,都义无反顾的去包容去关爱么? 九岁的丫头,在暖洋洋的感觉里,沉沉的进入了梦乡,迷蒙中,还能感受到有人小心的托起了那只伤手,安放在被子外侧,又盖上了一块轻盈温暖的东西,还有,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一夜好睡,无梦的睡眠很轻松,当渺渺挣了眼睛,懒洋洋的望着房顶上,细数那些木椽子的数量时,院子里,一个汉子的粗豪的脚步声时时响起,“唰唰”扫地,“叮当”做饭,然后,声音渐歇,“沙沙”,又在门前站住了,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男人蹑手蹑脚的挪进来,还哑着声在叫:“渺渺,醒了没?” 三小姐紧闭了眼睛,心里甜丝丝的,直等到眼帘感觉到黑影落到,忽然大睁,出口大叫一句:“爹!” 果然,大大的惊骇了这汉子一跳,黑脸上眉毛上挑,眼睛瞪成了铃铛状,口张得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哈哈哈――”阴谋得逞的三小姐放声狂笑,可是,忽然的,她觉得哪儿出了岔子,她刚才,吓唬这个汉子时,嘴里叫的什么? 是――爹――么? 原来的那个张三丫,又来作怪了吧?三小姐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这肯定不是咱喊的,真真的,真真――丢人! “渺渺,爹做好饭了,是跟你姐学的,啥荷包蛋,快起来吃去喽!”张大柱终于听到了小闺女亲口叫爹,心里乐开了花,更狗腿的凑到闺女脸前。 渺渺悲哀的撩被子盖住脸,刚才那一声,一定是自己记错了,没叫那个难听的称呼,对,肯定没叫! 这顿早饭,吃的就有些尴尬,烙的黄灿灿的荷包蛋,吃在渺渺嘴里也没了滋味儿,倒是张大柱,一个烙饼,裹着一个烙糊了的鸡蛋吃的香甜。 “那个――我要的鞋橱,打好了吗?”渺渺想办法忘记那一幕悲喜剧,咬牙扯起另一个话题。 “打好了,就是没上漆,寻思着铺子里还没修缮好,就没拉来,说不得你哥见了王大爷回去,知道这里完工了,就能运来了。” 说起正题,三小姐就自在多了:“嗯,原木的就挺好,不用上漆,以后的摆设都用原木,还好搭配。” “行!只要你喜欢,爹给你做家具时,就都用原色。”张大柱点头,根本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这个老爹,比之原来那个可是大为不同,渺渺在被挑剔被指责的阴影里呆惯了,还真是怪不习惯总被人赞同,不过,说实话,这感觉还真不赖,心里都是暖洋洋轻飘飘的。 “渺渺,还用爹做件什么?这木作活儿也拾起来了,越做越顺手呢。”得,大柱子还主动请缨了,为了闺女高兴,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家那点本事都施展出来。 渺渺摸摸墙上的泥灰,看看干透了没有,再瞧瞧地下空空如也,来了主意:“你再帮我做几个大木凳,要矮矮的,离地这么高就行,一定要宽,最好,能在四角安几个轮子,再让二丫姐姐帮我做个布面包起来,絮上些棉花,来了女客,就可以带进来试鞋子,嘿嘿,多做几个,要是以后床不够了,还能拼起来当床睡觉。” 果然还是张大柱的做爹风格,一味的点头称是,还暗暗的记下了闺女想要的尺寸,渺渺挑挑眉,莫非,咱转世遇到的,还是一个女儿控老爹?果然穿越有福利,还是大大的意外惊喜! 或许,无论到了多大的年龄,无论是男人女人,心底里,其实都是渴望着一份来自父母的,无私的无限包容的宠爱,这份渴望即使被多次打击摧毁,一旦春风吹拂,还是会辗转重生。初次感受到父爱的渺渺三小姐便是此刻的一枚掩埋的很深很深的小种子,开始萌动着发芽。 午间,大成和二丫都赶过来了,雇了村里的牛车,慢吞吞的装载了渺渺所要的几样鞋柜鞋橱,兼大成练手的几只小木凳,尽管还不算很成熟,毛毛楞楞的面都不平,但好歹四条腿都是一般高的,这就很不赖了! 自然,伤病员渺渺得到了心疼的问候,知道没什么大碍,才算放了心。“嘿嘿,渺渺,哥做了好几个凳子,这是最好的,真的!”大成此刻的神情,比他爹还实诚憨厚。 “当然是真的,我相信,家里剩下的凳子,肯定比这几个要丑,对不对?”渺渺想起前世里听过的爱迪生做板凳的故事来,点着头嘻嘻笑。 二丫也来凑乐子:“我作证,送给你的这几个都是漂亮能用的,家里剩下的,那腿儿,怎么都安不平整,快锯成一个巴掌高了,还是瘸的!要是坐着吃饭,那得提着气儿,还不能晃身子,要不然,非摔个仰八叉不可!” 姐儿俩喜欢的前仰后合,好在,是在自家院子里,张大柱跟大成“吭吭哧哧”的搬着鞋柜安放,老的是一脸笑,小的是满面尴尬。 “才做了几个废品,就出师了,我儿子有出息呢,以后,咱家的凳子都归你做!”老的那个看不过儿子脸红,急忙再出言补救。 “我本来想再练练刷油漆,可是二丫说不知道涂什么颜色,又怕耽误妹妹用,就这么拉来了。”大成受到鼓励,脸上的红涨消散了一些,倒是神态认真的表达自己对木工活计的热爱。 “你妹妹说了,就要原木颜色儿,幸亏的没上漆,这娃儿,自己主意大着呢!”张大柱看看自家三个孩子,嘴角始终没合拢,在外面流浪时,牵肠挂肚的就是这三个孩子,生怕他们有啥意外,如今,竟然出乎意料的个个懂事有能耐,真好! 今天开会、录入信息、值班赶到一块儿了,很可能没有时间为会懒死的猪朋友加更了,勿怪勿怪! 第五十三章 幸福的张大柱 对于改书名后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今日起开始为《田园秀色》求推荐求收藏,亲继续支持寂寞啊! 父子俩按照渺渺的安排,终于把鞋橱鞋柜放置好了,屋子里,顿时就有了一些铺子的感觉,不再那么空荡荡的了。 二丫又掂了一个大包袱出来,是带来的十几双新鞋子,都打包在了一起,花红柳绿的,倒是很耀眼的一堆儿。渺渺急忙扑过去:“姐姐,家里做鞋盒子了没有?可不能这么压摞摞的放,会走形的!” 大成接上口:“做了的,都在橱里呢,还有大的,也好生做了几个。” 打开鞋橱门,果然,十几个长方形的木盒子轻轻薄薄的摞放着呢,配了盖子,还挺显精致的,其中,有两个是柳条编织的,丝丝绺绺,散发着别样的风情。 “这是我编的,原本家里还剩了些干柳条,倒是能用。”大成爱惜的摸一摸鞋盒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就是地地道道的手艺人对手中作品的感情了,就像自己精心做了一盘菜,希望别人也会爱吃,渺渺有些理解了,并尝试着去肯定别人的努力。 “哥哥做的这个鞋盒子真漂亮!木头的也好看,这要是再雕几朵花在上面,岂不是就成了艺术品?这么美丽的鞋子往里面一放,再包上一层薄薄的宣纸,摆在柜台上,欧耶,这得卖多少钱才好?” 这席话说的到位!一下子就把三个人都夸奖过来了,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三只辛勤的小蜜蜂,此刻精神百倍,腰板儿都挺直了许多。 说干就干,二丫帮着渺渺把鞋子往盒子里放,裁好的半透明的宣纸,略略把鞋子一包,果然,就立刻显得身价百倍。 “卖鞋子的话,还可以这样摆放。”渺渺又取了两双鞋,按照前世里鞋铺的记忆,成丁字步摆放,美丽的长筒靴,宛如一个高贵的公主一般,身姿曼妙的立在那里。 再塞上些纸团儿,被撑出型来的靴子就更完美了,就连张大柱父子,也不由不感慨,这样一?意粒?肥蹈?行Ч??p>心里有了成算,渺渺还是指挥着二丫把鞋子全部收进盒中:“这铺子还得琢磨琢磨,等万事俱备的时候,再摆上。” 门匾,室内装饰,都是店铺必备的招牌,渺渺可看不上这个时代的店铺,摆张案子就敢开业,忒没品位了吧? 先琢磨一个响亮的鞋铺名字好了!四口人个个皱紧了眉头,苦思冥想:“张家鞋铺?” “忒俗!” “渺渺鞋铺?” “不行!女孩儿家的名字,不作兴摆外面让人胡乱叫的!” 都是起名无能的人士,绞尽脑汁也起不出新意来,最后,渺渺只得抄袭一个后世的:“就叫‘同兴斋’好了,反正也没重名的!” 于是,丈量尺寸,去定做门匾,铺子正当中,还打算做一个形象墙,试鞋的小隔间里,也要有点儿字画的充充门面不是? 趁着人多,渺渺信笔疾画,老爹负责回家去打试鞋凳、大成负责打磨形象墙上的木条图形,二丫呢,除了继续赶工鞋子,还要做几个靠垫儿,动物形状的、心型的、花朵形状的,还有试鞋凳上的包布。 可是,三个人都回李家村,莫不是要剩下受伤的三小姐?那可不行! 张大柱拍板:“干脆,四口人都回去,反正店里现在还没啥值钱东西。” 老爹,你不懂行情好不好?咱这些鞋子不是值钱的东西么?渺渺心知依着他们的想法,自家手工做的,肯定不值什么钱,但是咱可得敝帚自珍:“这样吧,我送到罗家酒店里去保管,回家的话,才能放心。” 于是,三个劳力抱着一摞鞋盒子,浩浩荡荡去酒店里,等林掌柜给安置好了,才得以告别龙湾镇。 大成背了些笔墨纸砚,其余三个人分担了些吃食和新扯的花布,渺渺大手笔,把喜欢的花样棉布又狠扯了几块,用作手工靠垫包布。 等四口人回到家,已近黄昏,迎接他们的,照例还是这个时段的最强音,黑婶子风雨无阻的在巷子里逡巡骂街,一颗毫无新意的猜测中的鸡蛋令她的口才得到充分训练,看到张家四口回来,骂声颇为歇息了片刻,甚至跟张大柱打起了招呼:“大柱子兄弟,去镇子上啦?瞧这大包小裹的,是发财了吧?可不能光顾了自家大鱼大肉享受,倒忘了咱街坊邻居,这三个娃子,啧啧,可得管教好喽,眼里没有庄乡可不行!” 四口人的脸色就都有些变化,木讷的大成和更憨厚的大柱子自然张不开嘴,二丫站到了最前面:“婶子这话说的没道理,我们自家吃啥喝啥跟你有何关系?我们三兄妹的管教问题也不需要你操心,要是心存良善的庄乡邻居,我们自然是放在眼里,装在心里的!” 嗬?这段时间,二丫姐姐长进不小啊!渺渺拽了二丫的袖子,对着她,伸出那只好手,竖起一根大拇指:“姐姐这话说的对心思,黑婶子,你家丢的鸡找着了?今儿又出来骂鸡蛋了是吧?怎么别人家的鸡蛋不丢,偏天天丢你家的?是您不肯喂鸡,光想着撵出来自己找食吃省钱省事吧?啧啧,您老可打的好算盘,便宜都得占全不是?”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牙尖嘴利,小心将来嫁不出去!”黑婶子被猛烈的攻击打了个手忙脚乱,只好随口吐出最恶毒的诅咒。 大成先冲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脸红脖子粗的把俩妹妹扯到身后:“黑――黑婶子,你――口上留德!” 黑婶子见到大成,上次吃的亏就忘在脑后了,光剩下历来的认知,这小子是个软柿子嘛!嘴皮子就利落了起来:“哎呦喂,大侄子,婶子怎么不留德了?就你这俩妹子,个个都是不省心的,见了长辈,连个笑脸都没有,自己倒是会养着,看看谁家的女娃子这么好吃?你家那灶上,可不是常飘着肉味儿?好吃的妮子,看看谁家敢娶!” 这婆子越说越气愤,咬牙切齿、指手画脚,就跟他们吃的是她家的东西似的。 大成再次败下阵来,说到了婚嫁问题,他可怎么应对?自家也确实是经常吃肉了,村里的人,真的会指责妹妹们好吃吗? 一直没发出声音来的张大柱同志,是真的不会跟女人吵架,更是不敢动手,两个女儿也都没拿他当回事儿,习惯了身边没有爹娘护佑,遭了欺负,没有一个想向他求助。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张大柱把肩上的东西往大成手上放,自己扭身就跑,越过黑婶子,向村口狂奔而去。 莫不是,这就要先逃跑了?渺渺失望的瞧向那个仓皇的背影,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那点子感情,慢慢儿的凭空消散了。 大成和二丫并肩作战,再次与黑婶子吵在了一起,他俩也同样看到了老爹逃难的后背,纵是心中酸涩,但是,上次跟黑婶子的交锋已经让他们明白,不能退却,即使吵不过她,也要耗下去,老是躲避,只会让人更加欺压到门口去! 渺渺冷眼旁观,索性坐在了包裹上,这就是她的家人么?这就是她将要互帮互助的亲人?关键时候,不能护卫自己孩子的父亲,要他何用? 可是,从村口急急忙忙往这赶的两道身影到底是谁?前面的,是张大柱吗?他手里扯着的,可是黑婶子的那个男人? 两个较着劲儿的男人终于来到了跟前,那个黑叔气喘吁吁,瞪着自己的女人不说话,张大柱此时倒是嘴角利索了,一声愤怒的大喝:“李黑子,你可看清楚了,你老婆就是这么欺负我这几个孩子的,我不打女人,可是,你必须给我个交待!要不然,咱们就丢了邻里街坊间的感情,咱男人打一场,任谁被打死了,也别喊冤!” 这几句话,竟然把一场争吵上升到了生死存亡的高度上,那个黑叔神色就郑重了起来,一把拽过还呆愣着的女人:“臭婆娘,不嫌丢人啊?跟几个孩子斗嘴,不想活了吧?快,帮孩子们把东西送到家去,以后不许跑出来骂街丢人!听到没?” 被骂了的黑婶子顿时蔫了,看起来,她虽然喜欢每天跑出来骂街耍横,对自家男人还算是服帖的,斯斯艾艾的张了口:“当家的,我就是跟张家几个娃子――逗个乐呵,这不是,这不是咱家那只鸡,今儿又没在家下蛋吗?” “臭婆娘,你不会把鸡关在家里喂着?天天出来骂街,你当你那名声好听呢?快滚回家去,把鸡也别往外撵了,以后不许出来丢人!”李黑子逞够了威风,很是过了一把当众教训媳妇的瘾,这可是新鲜事儿,邻里邻居的跑出来不少人来看热闹,比原来的黑婶子唱独角戏骂街可是受欢迎的。 “不是我说你啊黑子,你这婆娘真的该收拾,天天下晌骂街,为了个鸡蛋吵吵到天黑,你家孩子还娶媳妇不了?这要是来人打听,知道孩子娘有这毛病,你说,谁家敢嫁姑娘进来挨骂?”旁边的一个老太太插上句话,倒是言辞恳切,拉着李黑子语重心长。 第五十四章 渺渺的感悟 本来还想着息事宁人的李黑子,再听了老太太一番分析,才算是明白了这败家娘儿们作腾的后果,要是真的影响到儿子以后说媳妇,那可就糟了! 李黑子也不多言,弯腰扒下了一只布鞋,上前照着自家女人就是一鞋底:“滚回家去嚎,再不许跑出来丢人现眼!” 黑婶子挨了这一重击,抱头护脑的“嗷”了一声,果真奔着村头的方向撒开了脚丫子,李黑子往地上狠劲儿啐一口唾沫,单脚着地,把那只鞋用手抻了抻,照旧套在了脚上,怏怏的追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个神奇的结尾倒是令三个孩子瞪大了眼睛,这个老爹,也不是老实的毫无用处嘛,最起码,还知道呵护自己的孩子,刚才那气势拿出来,还能镇得住场子! 不过,当围观的乡邻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黑婶子的骂街业绩时,张大柱又一次偃旗息鼓,脸红脖子粗的拉了三兄妹回家去,只是对着刚才帮腔的老太太点了点头,就逃难似的脚下飞快。 身后,似是还有压低了的声音在窃窃私语,还有什么“孩子娘――丢下娃子――可怜哦――”之类的语气词尾随着跟来,渺渺皱皱眉头,看看那两个小的,也是面色红红的,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儿。 这里面肯定有鬼!三小姐判断,自身这亲娘没有死,那为什么不回家?自己老爹也是讳莫如深,哥哥姐姐也不肯讲清楚,莫非这后面,是个揭不得的伤疤暗痕? 好在,咱不在乎这事儿,只要那个老娘没有因为咱的原因身死,咱就不怨她,随便活在哪个角落里呢,都是有功的人! 要是那个亲娘知道自己留下的孩子是这么一种想法,不知是会哭呢?还是会笑? 家里的新房已经很显干燥了,冬日里雨水少,吸潮,渺渺终于住进了自己的单间,新被褥新家具,虽然简陋,也还算应心,如今的三小姐对生活的要求可是真的低多了,有什么都很惜福,可不是大大咧咧的败家脾性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伤员可以舒舒服服的歇息,剩下的三个继续忙忙碌碌,拾掇着吃了饭,又聚在油灯下边说着话边不停劳作着。 二丫完成了一个小靠垫儿,心型的,简单易做,只是填充那些棉花心里太可惜了,一个劲儿的嘟囔“这也忒败家了!人还捞不着穿呢!” 渺渺窝在一旁笑眯眯,现在,她也明白了白居易老先生为啥要写出那首“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的缘故了,要是二丫得知了,大户人家还要在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那肯定要跳起来说出跟白老先生同样的质问来,却原来,自己原先不能理解这首诗好在哪里,就是因为没明白这个现实的原因啊! 同样笑眯眯的,是这家里真正的老大――张大柱同志,目前吃喝不愁,还有新房子住,三个孩子都围在身边,说说笑笑的,自觉生活无限满足,做什么都满是劲头儿。 渺渺忽然问了一句早就疑惑的问题:“怎么哥哥跟――跟咱爹――的名字都在大字辈儿上?这合适吗?” 张大柱,张大成,听起来可不是就像亲哥俩儿的名字?难道,这个时空,不讲究按这个辈分起名字? 大成白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木凳子:“谁说我跟爹在一个辈分上起名字?咱爹在‘景’字辈上,我是在‘茂’字上,就是平时用不上,习惯喊成这样了。” 渺渺来了精神:“那就是,你叫‘张茂成’?那个――咱――爹――叫‘张景柱’?”目前来说,三小姐尚且不习惯“爹”那个字眼,遇到了,绕不过去了,就会稍艰难的含混的吐出这个字来,但比之张大柱刚来时,还算是有了进步,两个哥哥姐姐倒是也不再满脸的不赞同。 “家,家谱上,是这个名儿,嘿嘿,大名儿,在庄户人家,也没人叫过。”张大柱搓搓手,倒是局促的接了话头儿,似乎,这一辈子,庄户人的大名,就用不上几回,连自己,都忘记了还有一个这样隆重的大名了。 因为贫寒的生活,卑微的身份,一辈子就这般无声无息的生存,到死亡?渺渺忽然间有些不寒而栗了,自己从上一世被抛掷到这里,就是为了也这般迷迷蒙蒙的再走一遭的吗?宛如蝼蚁般苟苟活活,在罅隙里辗转求生? 不可以!纵使不能“生如夏花般灿烂”,最起码,也要挺直了胸膛,庄严地、威风的走这一遭的吧?本小姐没啥大抱负大理想,但也要吃好喝好穿好戴好玩好的吧?这一世的父亲与兄姐还过着卑微的生活,自己也是要凭借双手和智慧,把他们带到安宁的富足的有尊严的境界中的吧? 这一世,咱要好好活着,把自己,把家人都照应的健康快乐,以后,咱要也生一个孩子,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每天听她说话,陪着她长大,再以后,看着她成家,自己要一直活到老,自然地,平静的,死去,这才不枉重来这一世,不是吗? 三小姐泪盈于睫,看向那只包裹着的伤手,前世里,一次次的纹身的痛苦与快意,如今渐行渐远,飙车时的疯狂与冲动,想要与世界共同销毁的欲望,竟然陌生的可怕了起来。 “二丫,去帮妹妹泡泡脚,安置她早睡。”张大柱憨憨的声音响起,平平的语调里,却还是能让人听出几分宠溺。 温热的水,再次漫过脚背儿,二丫的小手同样粗糙的厉害,丝毫不像前世里女孩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细腻嫩滑,渺渺的声音轻轻的:“姐,我给你买了抹手的香脂,在包裹里,你想着一会儿用。” 二丫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神采奕奕:“真的?抹手的?那还能搽脸不?我见过村子里菊花有一盒香脂,是她舅舅从镇上捎来的,可是香,说是抹上了,就不会裂不会皴哩!” “也有搽脸的香膏,不过不怎么细法儿,等我再琢磨琢磨,给姐姐弄个更好的搽脸。”渺渺的语气更温柔了,这么和善,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陌生的厉害。 没有女孩儿不爱美的,尽管是一个乡村里吃苦吃惯了的土丫头,二丫脸上呈现出梦幻般的神采,尽管,她的语言基础薄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于美丽的热爱,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渺渺有钱要省着点儿花,以后别给姐姐买这些花哨东西,肯定老贵了吧?咱俩一块儿用,妹妹的手还嫩着呢,别等跟姐姐似的粗了,再难调回来。” “我倒是不急,姐姐的手脸却真的到了保护的时间了,以后,姐姐要注意着点儿,别被晒的吹得厉害了,我瞧着姐姐身上倒是很白的,养好了,脸上肯定也能一样。”渺渺顺嘴就说,全不管此刻,二丫的脸上已经红云密布,狠狠捏了妹妹脚趾头一下,还哂怪的瞪了一眼。这时代的女孩子,讲究的忌讳的也忒多了吧?自己也没说什么婚姻嫁娶的敏感话题啊,难不成,说身上白也不行? 这姐儿俩,大概是遗传的母亲的皮肤,没被阳光烈日荼毒到的地方,都是白皙嫩滑的,丝毫不跟张大柱那张黑脸搭帮儿,五官也很细致,二丫如果打整出来,肯定不输于日常见过的美女,渺渺不禁会猜想,这具身子的娘亲,长的是个什么样儿?又为啥离开了这个五口之家?是嫌贫爱富吗?是和离了还是被休出门了?看张大柱的这副调调儿,应该没有魄力休妻,那又另外嫁了吗?可是会想起丢下的三个儿女? 渺渺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问出口,其实,这个娘到底在哪里,跟自己又有啥切身关系?既然她选择了丢弃自己,舍下这个苦难的家庭,任孩子们自生自灭,那就忘记了吧。前世里二十六年没有母亲,不也煎熬过来了?拼命强求来的母爱,自己还不至于稀罕,那,惦记她干啥呢? 二丫又侍候妹妹洗净了手脸,把被窝伸平,等渺渺钻进去,掖好了被角儿:“自己睡,害怕不?要不要姐姐陪着?” 渺渺忽然伸出右手,捏了二丫鼻子一下:“快去洗手洗脸抹香膏吧,别??铝耍?以?丛谡蜃由希?刹欢际亲约核?醯模磕愕蔽一故切19幽兀?p>二丫顿时恼了,也张开双手扑上来,扯起了渺渺脸蛋上两块肉,向两边扯:“现在长大了,还嫌弃姐姐??铝耍?∈焙颍?撬??拍肿乓?憬惚e潘?模俊?p>那么幼稚的,是原来那个张三丫好不好?渺渺艰难的发出了怪声:“救――命――,爹――大哥――姐姐――欺负――” 听到动静的张大柱一声暴喝:“二丫,好好哄你妹妹睡觉,别让小孩子闹腾的夜里撒癔症!” 二丫瞪眼,松了手,却还是在脸蛋上揉了两把,才吹熄了油灯,为妹妹关好房门。 第五十五章 皮靴的设想 很抱歉不能为闪亮兔子加更,实在是忙得够呛,今日的更新也字数少了,马上就要出门,亲们海涵啊! 三小姐听得屋外的脚步声,与隔壁渐渐轻微的说话声,心头软软的,都是感动。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疼宠自己的父亲,两个血脉相连彼此关爱的兄姐,原来,竟然是这样温暖温馨的一件事儿! 第二日一大早,渺渺还照旧的在赖床,却听到了荷花婶儿的欢快的声音:“二丫,我琢磨着,咱也可以用皮子做靴子,就算是野兔皮,也要比布的更耐寒耐穿一些是不是?” “可是,那皮子不好缝吧?不得很厚实?绣花怎么办?还有,皮子从哪儿寻?”二丫如今的思维很敏捷,立刻指出了一系列专业问题,渺渺蜷在被窝里,微笑起来,这些问题自然都可以解决,难得的是她两个这种认真的工作态度,肯多想多做,那就是成功的预兆啊! 这样新潮的想法,自然是还要渺渺来拍板敲定的,二丫来叫妹妹起床,发现渺渺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叠起来被褥:“姐,叫荷花婶儿进屋来说,正好也看看咱新买来的花布。” “不用叫了,我可进来了!”荷花婶儿的声音比之从前,可是轻快地多了,一个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小妇人,就推门立在光影里,风韵犹存,身姿婀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女人的美丽,很大一部分要来自心灵深处的自信,尤其是成熟的女人,外表的一些浮华倒显得不那么重要。荷花婶儿如今,正是这般安定而自信的最佳状态。 “渺渺,我想起下雪时,见过富贵人家穿过的皮棉靴,不过都是男人穿着的,漂亮的女皮鞋倒是很少见,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儿入手,也做些皮靴子来卖?我估摸着,肯定能行!” 当然能行了!三小姐心中肯定,前世里可不是各种皮鞋皮靴的穿吗?比之布鞋,可是受欢迎的多了! “嗯,我赞成这个建议,什么猪皮牛皮兔皮的都可以使用,不单单是冬天,别的季节也可以穿它,我担保它会受欢迎!”渺渺一脸的肯定,眼睛里也闪烁出喜悦的光芒,这布鞋还真不习惯,走的路多了老是觉得硌脚,要是可以穿到真正手工制作的皮鞋皮靴,那可是一件很美妙很拉风的事儿啦! “真的?你赞成?你也看好这事儿?哎呀渺渺,婶儿真喜欢你这丫头,婶儿心里那点儿觉得臭美的想法,只有在你这里能得到承认,你放心,婶儿先慢慢琢磨着找些皮子来尝试,一定能做出来漂亮的皮靴皮鞋!”荷花婶儿很明显的把九岁的小丫头当做人生的知音来看待了,她爱美了一辈子,即使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肯邋邋遢遢的站在人前,与这个乡村里蓬头垢面的村妇们是格格不入的,又死了丈夫,寡妇连天的还?意磷约海??獾界逞早秤锏呐偶罚?钡接黾?烀欤?嵋樽鲅プ樱??阶约旱那擅钚乃蓟焕戳艘耪嬲?醯米约旱某裘榔涫狄彩且恢植聘唬?恢挚梢阅鄙?淖时尽?p>三个女人一台戏,渺渺把自己对于花样的想法,可以代替刺绣的建议,一一罗列给两个认真的听众:“――试试两种花布拼接,还可以用布做一朵花,钉在靴子上,或者缝几颗珠子,坠几条流苏,都很雅致,又省时间,不一定非要一针针的绣出来。” 一个超前思维的脑袋瓜,与两个传统的巧手结合在一起,那是可以创造奇迹的。荷花婶儿脚步匆匆,摆手告别,回自己家去更换新花样,二丫也想迈腿,得以指点迷津的两个女人,恨不得立刻就能投入战斗,扑到那堆花布鞋帮鞋底中去。 “可是,姐姐,我还饿着肚子呢?”渺渺歇口气,急忙拉住蠢蠢欲动的二丫,撒娇的举起那只包成粽子的伤手。咱现在是伤员,得特殊照顾好不好? 二丫这才注意到,妹妹的手脸也没洗呢,刚才光顾上说话了:“你等着,我去倒水。” 三小姐惬意的享受着姐姐的关照,温热的布巾子擦过脸庞,那叫一个舒服:“姐姐,这儿没有毛巾吗?就是厚厚的软软的布巾子,有一个一个小小的线圈儿挂在外面――” “毛巾?挂线圈儿?没见过,比布巾子好用吗?”二丫绞尽脑汁也无法凭空想象到底是怎么个小线圈儿挂在布外面,就能又厚又软:“荷花婶儿会织布,等以后问问她会织这毛巾不?”看起来,这个时空还没有出现毛巾的织法,渺渺只得暂时作罢,就先用个单层的布巾子将就吧! 二丫侍候完妹妹,赶紧的去加工靠垫,有了一个小心型做练习,动剪刀就不那么小心翼翼了,利利索索的裁出了几块矩形,圈起来,缝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毛毛虫的身子,二丫的兴致顿时就高涨了起来,在妹妹的指点下,出现了毛毛虫的头,加上两条触角,哈哈,还挺可爱,尽管不乏怪里怪气的形象。 这次,也舍得往里絮棉花了,起劲儿的填充之后,一个大大鼓鼓软软的毛毛虫横卧在床上,喜得二丫“哇哇”的乱叫,抱起来爱的不得了。 还是十一岁的小女孩呢,怪不得这般幼稚!渺渺白一眼不顾形象乱蹦的姐姐,心里腹诽一下下,白白得了本小姐那么多“姐姐”去! 张大柱父子回了家,借了辆地排车,拉了些木板木头回来,如今大成正对木工活感兴趣,心心念念的都是亲自动手做家具,即使,只能给老爹当当下手。 二丫迎上去,甜甜的叫:“爹回来啦,累不?想吃啥?我去做。” 这个姐姐不但幼稚,还挺谄媚!渺渺从心底里“哼”了一声,照旧一脸严肃装哑巴,可惜,很快就要破功。 只听得“吃啥都行,过日子,得挣两个――”张大柱的口头语还没说完,三小姐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接上了话茬儿:“花一个,挣三个,花俩儿!” 三个孩子,立刻都很不厚道的大笑起来,大成想起了买地之前跟二丫的争执,也是为的这句话,笑得弯下了腰。 憨厚的张大柱,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这三个抽风的娃儿,是笑的啥?难道“挣两个,花一个,挣三个,花俩儿”,不对吗? 第五十六章 叫“爹” 渺渺单手执一根烧黑的木条,在纸上勾勾画画,鞋店开业之前,她需要多准备几种花样儿,力争一开始,就攥住爱美的女士小姐们的眼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自然,剩下的三口人也都没闲着,四口之家,各忙各的一份儿活计,时不时的互相交流一下,欣赏一下对方的半成品,倒也其乐融融。 渺渺越来越感受到亲情的可贵,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互相微笑的看一眼,都有一种淡淡的温馨,在空气中流动。 每当向大家展示一张设计的草稿,那个女儿控的老实爹,都只会说一句:“好看,真好看!”还要用一种喜悦,或者说是欣赏、骄傲的目光,那般真诚的落在三小姐身上,渺渺只觉得从心底里到皮肤表层,都涌动着一种叫做快乐的东西,或者,说是欢欣。 前世里,几乎没有感受过被那个父亲赞赏,甚至,连平平的评论都没有,三小姐的记忆里,只有打击只有呵斥不满意,还有,鄙弃。万万料不到,这种来自父亲的欣赏与赞叹,是如此的窝心,如此的顺耳,如此的,让人凭空生出许多的勇气,这一辈子,都要好好的努力,把这个家庭建设的更富裕更舒适,让这个木讷憨厚的父亲,能响亮亮的站到人前去,骄傲的自豪的活着! 因为买来的是已经晒好的木料,那两张大大宽宽的木凳,很快就有了雏形,只是三小姐点名要的塑胶或金属的轮子不好寻,最后,定位成木轮子,中轴也是坚硬的木棍,推起来,就“嘎吱嘎吱”的闷响,不过也是聊胜于无。 “稍微打磨一下就行,反正外面要包布的。”渺渺看见大成趴在木凳子上辛苦打磨的样子,禁不住去劝解两句。 “那也得把活儿做细了,万一从布缝里冒出根木刺来,扎到了客人,那可就不好了。”大成正上瘾呢,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过那张大木凳,制作过程中,他很是搭了一把手,对这木凳子,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这一家子,都是实诚的近乎偏执的人!渺渺心里嘟囔一句,倒是自己,算哪一种呢?貌似,最近表现也很好,好像,还学会了体谅和关照别人吧?嘿嘿,咱也算是实诚善良的啦! 就这么一转念,原本以任性跋扈扬名前世的三小姐,自动自发的给自己颁发了一张“良民证”。从前的支三小姐,彻底拜拜啦! 心情好,吃起东西来就觉得香甜,四口人有说有笑的,品味着简单的饭食,还个个不遗余力的夸赞了一番二丫的厨艺,把个小姑娘给夸得面露红光,连连表示今后还要更努力,把老咸菜也要做出花儿来! 这股动力一直坚持到二丫开始为木凳子包布,手指头被凳子脚儿给挤了一下,迅速的黑了一个小泡儿,淤血了!人家愣是没含糊,瞧上一眼,就又继续劳作了,没事人似的! 絮了薄薄一层棉花的木凳子,柔软而美丽,碎花布鼓起来,饱满的就像盛开一样,渺渺喜悦的盘腿坐了上去,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 那只伤手,这么晃动了一回,竟然再没感觉到疼痛,到底是孩子身子,恢复得快吧? 那三个人就禁不住笑起来了。二丫还作势欲打两下:“净出幺蛾子了,这是从哪儿学来的礼节?你见过和尚吗?” 大成倒是很喜欢这样子,凑上去指点道:“妹妹,你再把头发绞喽,这般一坐,才真的像个出家的――尼姑!” “梆”一声脆响,是一直傻笑的老爹张大柱,顺手给儿子一颗“爆栗”:“臭小子,怎么说妹妹呢?贫气!” 还没来得及反击的渺渺顿时眉开眼笑,一串话张口就吐:“爹,再打两下!” 这个“爹”字,一下子就把大成和二丫给惊喜住了,老爹回来这些天,他俩还没听到过妹妹叫爹呢,这是,终于想通了,不怨父亲丢下他们远走他乡啦? 别说他俩惊异,那个第二次被小闺女叫“爹”的爹,又一次想要热泪盈眶,出门在外,万事艰难,夜深人静时,所渴望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声呼唤,支撑自己逃回家来的,也不过就是与儿女们聚在一起的意念。 按照大小排地位的话,通常,小的要沾光些,按照男女要照顾的顺序来看,应该,是照顾弱女子为先,所以,兴高采烈地张大柱,迅速把大儿子的地位向后挪了挪,按照小闺女的指挥,又举起巴掌,高抬轻放的给了儿子两下。 要不说大成跟他爹一般实诚呢,傻小子只顾得回味妹妹叫爹的一幕惊喜,全然没发现自己成了悲催的牺牲品,他家老爹,为了让这个最难斗的小闺女高兴,对他又一次动手了。 或者,大成其实是因为老爹高抬轻放的劲力太小,跟被风吹了一下似的,才没生恼?不管怎样,盘坐着的三小姐都很高兴,多活了二十六年的成人灵魂,却喜欢起这种小女儿家家的娇气调调儿来了! 爷儿俩继续做下一个木凳子,已经完工的这一只,就要抬进屋子里去安放,刚刚得胜的三小姐,却遇到了强手,二丫出头,一摆手:“哥,爹,先搬去我那屋,让我先过过瘾儿!” “搬我那屋吧,姐姐大了,不喜欢这个啦!”渺渺也跟着撒娇卖痴,尽管,心里还有些怪怪的。 “怎么不喜欢?妹妹,好妹妹,让姐姐一次吧?”二丫采用的是曲线救国政策,拉了妹妹那只好手就哄劝,还晃了两晃,把渺渺的小心肝儿,都给晃酥了! 这是赤裸裸明晃晃的以大欺小,还对着小的撒娇卖痴,可是,自己就真的软化了,张张嘴,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爷儿俩观察明白后,就上前替渺渺做了主张,分成两边使劲,连推带搬,竟然带着三小姐一起挪去了二丫的卧室。 行进途中,四面无依靠的渺渺自然大呼小叫的,在过门口时,一摇晃,三小姐的手臂自动圈住了老爹的脖子,才感觉到安全稳妥。 第五十七章 织布机 似乎就是从这个第二次脱口而出的“爹”字起,渺渺的嘴巴逐渐适应了这个称呼,时不时的,就会蹦出这个字来复习一番,脸上也不再觉得异样了。 四口人热热闹闹的这么加班赶工了几日,荷花婶儿也常常上门探讨一下花样的改进,或者拿着做好的样品交工,她那样冷淡的性子,与张家的气氛倒是很相合,慢慢儿的,跟张大柱也能说上几句话。 良子倒是还跟原来一样,不怎么多语,只不过,如果他娘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或是天色将晚,这少年就会来张家接应几步,有时候,还会相帮着大成爷儿俩做些力所能及的木作活儿。 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留下来一块吃饭的机会也不少,荷花婶儿不是太扭捏的性子,推辞个几回后,也会偶尔在张家吃顿饭,然后,诚恳邀请他们爷儿四个也去她家里品尝一顿。 孤儿寡母的,张大柱可是不敢去上门吃饭的,三个孩子则不必纠结,大成与良子关系渐熟稔,也就不再客气了,选了个张大柱出门买木料的时辰,三个孩子放松了半天假,提了几样菜蔬,去荷花婶儿家换口味儿。 其实,渺渺是曾经来过一两次的,不过都是有事情要商议,脚步匆匆,来不及四下里认真看看,这一次则不同,手头的各项筹备工作都已经就绪,心里轻松,就里里外外的走了个遍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利利索索的几间屋子,其中一个大窗子的小房间,吸引了渺渺的视线。 一架庞然大物,威威的耸立在屋子正中,陪伴着一架矮小的单薄的纺车,伫立在窗下,一大一小,却那么和谐的安静的结合在一起,融洽在一起。那是――织布机?最原始的农家人常用的手工织布机么? 三小姐忽然屏住了呼吸,明亮亮的屋子里,仿佛展示出无数画面。简陋的乡村,最简纯的生活轨迹,那些田野里采下的洁白的棉花,在月光下被一个妇人用纺车“嘤嘤”纺成丝线,棉的白,月的白,和妇人的鬓发绾结在一起,像流淌不尽的时光长河。 这架织布机,据说是良子的父亲亲手做的,也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设备,渺渺却依稀看到了一个粗豪的男人,在山林中将一棵大树放倒,每日里削削砍砍,就初具了一架老式织布机车的模样儿。 当织布机做成,荷花婶儿坐在机前,手脚齐动,鱼一样的梭子,在她的手里滑进滑出,以至于让人觉得一把飞梭是乡间生命力最强的精灵。撞板是有力的,顺滑的,每一声砰砰的撞击声都来自那里。经线放在高处,像有轨机车上来来往往的线路,连通与终点。 渺渺不能详尽的理解一台老式织布机的内部构造,却像每一次看见一件件老去的物件上落满尘埃,心里会酸楚的猜想,这物件到底在过去的岁月中曾经担负过多么繁重的劳作。她的小手,爱怜的拂过每一根棕绳,这样伤春悲秋的心境,其实可不是三小姐原来的样子,是经历过一番生死之后,才学会了怀念与感伤吗? “总是不得空,要不然,这匹布就早该织完了。”身后,荷花婶儿的声音响起,机架上,尚未完工的是一匹白棉布,厚厚密密的,做工很均匀,微微的,透出点光影来。 渺渺从感伤中回过神来,仍然对这台织布机很感兴趣,甚至,对两根插在机架上的两根硬硬的光滑的东西大感兴趣:“婶儿,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鸡腿骨,看着眼熟是不是?这还是上次在你家吃鸡肉时拿来的,当时,你姐还纳闷我为啥留这东西呢。”荷花婶儿笑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节?爱干净的荷花婶儿从吃剩的鸡骨里,挑出两根结实的鸡腿骨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把它们插在木头缝里或是墙缝里,等干透了,外皮上的肉渣和骨筋都化没了,是最好的?孔樱?梢越艚舻亟?厣?て鹄矗?庋?鐾簿筒恢劣诤扯?亢粒??龅牟迹?拍芟钢戮?取!焙苫ㄉ舳?告傅览矗??谙肮叩奈恢蒙希?制穑?盘ぃ?聪蛑?蓟?哪抗饫铮??俏氯帷?p>其实,一个安坐在屋内织布的妇人,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时间荒野,驾驶着专属于自己的老式机车,缓慢行走。卡塔,右脚起左脚踩下,将飞梭上的纬线牢牢编织在一起;卡塔,左脚起右脚落,又是一次急刹车,将经线重新整理。 渺渺看得痴了,她想起历史书上的黄道婆,早在南宋理宗帝年代,年仅13岁的黄道婆为逃避当童养媳随商船漂落到崖州水南村。当时黎族人的棉纺织技术领先于中原汉族,黄道婆就倾心向黎民学习用木棉絮纺纱,用米酒、椰水、树皮和野生植物作为颜料调色染线,用机杼综线、挈花、织布的纺织印染技术,并比欧洲早400年发明出脚踏“三绽三线”纺纱车和“踞织腰机”织布机,提高了织锦质量,成了一名“中国古代伟大的女纺织家”。以“踏车椎弓”织出的黎锦、筒裙的图案艳丽素雅,有鸡花纹、马尾纹、青蛙纹等200多种,誉为“机杼精工,百卉千华”。 这个时代,已经采用了脚踏式织布机,那么,黄道婆已经从黎族学成归来了么?虽然渺渺已经知道,此宋朝非彼宋朝,仍然心存侥幸,渴望知道些熟悉的信息。 可惜,荷花婶儿并不懂得这些来历,对于那位伟大的纺织家,更是从未耳闻,渺渺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姐继续生存在懵懵懂懂中,也是一件幸事。 不过,既然同样是织白棉布,为什么不试试十字绣布料的织法?那东西应该不难织,只要织的稀疏一些,就可以了吧? 渺渺忽然福至心灵,抓了荷花婶儿的肩膀急问:“婶儿,帮我织一匹这样的白布吧,要稀疏一些,这样,留出四方形的孔儿出来,行不行?” 第五十八章 织绣布 在渺渺的耐心比划讲解下,荷花婶儿终于弄懂了十字绣布料的模样儿:“你是说,那绣布织成网格状,格子眼儿要方正,就可以与图案相对应起来是不是?” 三小姐长出一口气,总算是表达清楚了,剩下的专业问题,就都交给荷花婶儿这个专业人士解决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娘,先安排吃饭吧!”良子的声音在屋外催促起来,明明老娘是去喊渺渺吃饭的,结果两个人窝在屋子里谈的投机,全忘了这回事儿了。 “哦,对了,三丫头,赶紧的,二丫他们该等急了!”两个人起了身,也没按什么男女不同席的规矩,五个人热热闹闹的开始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不过,荷花婶儿明显老是有些走神,抓着筷子,时不时就心不在焉了,眼神落在一个桌角上发呆,甚至,还拿筷子在桌子上勾画起方格来。 “我娘她就这样,得了什么新鲜花样儿,就全忘了吃喝,渺渺这是又提出了啥奇招妙点子了吧?”良子摇着头,跟看待小孩子一般的眼光去看他的母亲,还很无奈似的。 其实哩,这才是干事业该有的现象,废寝忘食嘛!渺渺忽然调皮心大发,对着荷花婶儿的耳朵大叫一声:“婶儿!” 果然,吓了荷花婶儿一大跳,几乎没把筷子丢下桌子去:“你这丫头,这么大声干啥?我刚想到怎么把空隙扩大的法子,被你一吓,得,全忘了!” “忘了就再想,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做,又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等银子救命,急啥呢?”渺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小小的人儿,还挺可爱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二丫终于发言了,她拢了拢发丝,给妹妹一颗白眼球:“渺渺这丫头脑袋瓜里主意多着呢,婶儿要是都这么急性子的琢磨,那可就得给饿瘦了,良子哥可是要心疼坏了!” 良子的脸上就红云密布了起来,他做独生子惯了,还没适应这般兄弟姊妹在一起逗趣,嘴里讷讷的,答不上话来。 好不容易才吃饱了饭的荷花婶儿,手脚利落的去拾掇碗筷,被良子拦住了:“我来收拾,娘去跟妹妹们琢磨花样儿吧!” 这小子,对母亲的事业很支持嘛,三个女士就真的丢了手,大成也是帮忙惯了的,两个男娃子认命的去洗刷碗筷。 织布机前,三个女子各抒己见,对十字绣绣布的?织从设想,到荷花婶儿大义凛然,挥起剪刀立断机杼,只用了半个时辰。 这要是孟母在此,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惋惜,渺渺忽然对屋门口站着的两个看热闹的男孩子叫起来:“良子哥,我婶儿断机杼了,可不是因为你不学习的吧?” 可惜,良子听不懂这个典故,大成倒是知道这个故事的,绘声绘色的把孟母教子的故事讲述了一遍,良子听懂了,抓耳挠腮了一会子,冷不丁说了一句:“娘,要不然,我去跟张大叔学学木作活儿吧?” 在这个崇尚“自给自足”的时代,通常,农家的男人们都要会一两门粗糙的手艺的,家里的桌子凳子的,很少出门花钱去买,自己对付着就做出来了,只是良子的爹死得早,没来得及教会儿子罢了。 料不到一句玩笑话,却引来了良子要学新东西的想法,张家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可不可以替张大柱答应下来。 荷花婶儿是个开明的家长,看看儿子一脸的认真:“行啊,等娘去跟你张大叔说道说道,要是他不嫌弃你,你就学呗!” 这一句话,立刻就把良子跟张家三兄妹的关系更拉进了一步,大成笑呵呵的给了良子一拳头:“那以后,咱就可以常在一起了,我也是新学的,看到爹做出来的成品,心里可痒痒呢,恨不能那些东西都是我做出来的。” 哥俩儿好成一个人,勾肩搭背的往外走,渺渺跟二丫互相看一眼,脸上都是笑意,这个木讷的老哥,终于有了个亲近的朋友,性子也活泼了许多,这可是求不来的好事儿! 既是已经功亏一篑,前功尽弃,荷花婶儿把那块残品丢下,迅速的挂上了新的白棉线,开始了绣布的尝试。 可惜,胖子从来都不是一天就能吃成的,渺渺检查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不满意织出来的效果,那条子试验用的白布,经过一遍遍的拆除,再编织,再拆除,生生糟蹋成了灰乎乎的颜色。 “还是慢慢来的好,婶儿,你千万别急,这就快成了。”渺渺安慰已经急出了一脑门子汗的荷花婶儿,没想到,那种看起来简单的十字绣布,在这台旧式的织布机上,是如此困难,总是无法让方格孔隙均匀分布,忽大忽小的,跟烂抹布似的。 “不过,倒是可以在夏天穿这种镂空装,凉快又透气,多好!”在n次的失败之后,渺渺倒是有闲心开玩笑了,可惜,得到了老姐的一个“爆栗”:“你敢穿这个上街?想被浸猪笼了吧?” 不是吧?穿件镂空的衣服就得浸猪笼?莫不是最热的时候,还得捂得严严实实?不怕起痱子吗? 院门,被拍响了,良子跑去开门,是张大柱。他回了家,发现孩子们没回来,自己太无聊,于是上门来接。 荷花婶儿笑呵呵的放下了那块悲催的试验品,迎出院子来:“他李叔,家里没有孩子们,可是觉出来没意思了吧?干脆,我再给你添一个作伴儿的,叫我家良子去跟你学学木作活儿,咋样?” 张大柱又开始习惯性的搓手:“那,自然是好,只不过,我,我的那两下子,还上不得台面,您,别怕耽误了孩子。” “哈哈,只要您肯收他就好,我看啊,你为三丫头做的那些个橱子柜子,个个都好看结实着呢。”荷花婶儿笑靥如花,一时间,让人感觉天地都明亮了许多似的,嘻嘻,荷花婶儿风韵犹存,还有大把的青春美丽呢! 第五十九章 香木橱柜 感谢闪亮兔子和克莱雅的蛋糕,寂寞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辜负朋友们。[.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渺渺的小心思有点儿转悠,这老爹,跟荷花婶儿是不是可以――嗯嗯?可是,自家的那个亲娘在哪里?他们夫妻二人又到底是属于神马情况离异的?自己还没摸清楚呢! 四口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渺渺几次想张口问个明白,终究还是咽下了这个疑问,看起来,这当闺女的去问询父母的感情问题,还真有些难开口。 院子里,堆放着张大柱刚刚买回来的干木料,鞋铺里和家里都需要不少日用家俱,慢慢儿做吧! “还挺香呢,爹,给我用这个木料做个柜子,放衣服的,好不好?”二丫趴上去,伸鼻子嗅着那堆儿木头,还真是有香味儿,淡淡的,很好闻,要是把衣服放在这样的木柜里,拿出来时,可不得沾染到香气?二丫长大啦,开始臭美了。 大成也上前伸鼻子,使劲儿的吸了两下,没怎么闻出来,很疑惑的看看两个妹妹:“什么香味儿?哪儿有?我怎么闻不出来?” “瞧你跟良子跑的一头汗,浑身都汗味儿臭味儿,当然闻不出来了!”二丫狠狠的白了大哥一眼,身上穿着自己才做好的薄棉袄呢,就那么瞎跑,一点儿也不爱惜新衣服。 大成开始发出跟他爹一般无二的傻笑声:“嘿嘿,嘿嘿,不怎么臭,我去洗洗,洗洗――” 张大柱心疼儿子了,就急忙出来和稀泥:“二丫,爹给你做柜子,做个大大的,给你放衣服。” 渺渺看看那堆木料,举起那只受伤的手:“我也要,香喷喷的柜子,放衣服放鞋子,肯定不错!” 二丫的白眼珠子又投向了妹妹:“小败家的,这么香的木料,让你放臭鞋子,可不给祸害了?” “你别管,等我画个图纸,叫爹做个漂亮的橱柜,又能放衣服,又能收鞋子,哼,眼馋死你!”渺渺的童心也焕发了,对着二丫挤鼻子弄眼睛,那只好手,还紧抓着张大柱的袖子,狐假虎威嘛,谁不会? 当姐姐的那个感觉威严受到侵犯,立马冲过来要抓妹妹,渺渺左躲右闪,拿老爹当挡箭牌使,还“哈哈”的笑着,继续激怒二丫:“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渺渺的一只伤手使不上劲儿,只好拿胳膊肘勾住了老爹的腰转圈圈儿,二丫张着俩胳膊,如展翅的老鹰捉小鸡一般奔突冲锋,张大柱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就这么在院子里跟两个闺女玩笑了好大一会儿,就连站在灶房门口的张大成,都眼馋了,恨不得加入战营中去,可惜,到底是觉得自己是家中的老大哥,想维持一把形象。 又笑又叫的两个丫头,直到嗓子都要哑了,才算停下来歇息,二丫弯下腰,抚着胸口放话:“下次,有本事别藏在爹身后啊!” 刚刚尝到有爹保护的美好滋味的渺渺,心里得意着呢,两只手都抱紧了老爹的粗腰,从他腋下探出头去回击:“就藏在爹身后,怎么的?你要是欺负我,我可不让你做我那个橱柜的样式,叫你眼馋!” 二丫眨巴眨巴眼睛,权衡了一下得失,把凶样子收敛了一下:“那个,别闹了,姐去做晚上饭,你快些画图纸,要是画出来的不漂亮,我还得收拾你!” 张大柱这才得以解放,照旧笑得憨憨的,看着渺渺小心的挪进了房间,还很担心二丫反悔偷袭似的。这三个孩子,现在活泼了起来,自己刚回来时的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已经慢慢儿消散了。 渺渺取了纸笔,开始勾勒前世里熟悉的衣橱鞋柜,一个两米高的支架,几个分门别类的抽屉,底层放鞋子的高矮参差,倒是手到擒来,并不费太多心思。 果然,二丫一看见图纸就投降了,这妹妹脑袋瓜就是灵,设计出来的东西别致实用,没说的,自己那个橱柜,就跟妹妹做的一模一样就行! 同样惊喜的,还有张大柱父子,这个时代,就算是富贵人家,所用的衣柜也不外乎方方正正的木匣子,加个盖子,拴把锁而已,哪里会出现这些小格子小抽屉?一看就觉得精致可爱。 “爹,咱可以多做几个这样的橱柜,向外卖,肯定能挣不少钱!”大成的心思先活了,眼睛里熠熠闪光,都是希望与期冀。 “爹是在哪儿买到的香木料?再去采购些,以后做什么都好使!”渺渺提议,这木头确实有香味儿,是不可多得的好家具材料,无论是自家用还是外销,都应该存上一些。 “那我再去问问还有没有,这香木头,倒是也不比别的贵老些,都嫌它忒轻忒软呢!你们要是都喜欢,那咱就存上,等以后啊,给你们三个做家具。”张大柱伸手掐一掐那木料的纹路,目前流行的是那种斤沉儿重、质地硬、纹路密实的木料做家具,像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又轻灵稍软些的木料,并不被大家富人们看好,所以才被他拣了落儿,卖木料的还挺知足,一连叫了好多声“老哥”呢! “喜欢,大哥不要的话,都给我留着!”渺渺看见大成不表态,急忙先占住,笑话,谁说的木料一定要硬要沉?姐不在乎那个,就图一轻便与味道儿! “谁说我不要,爹,我也做一个跟妹妹一个样式的橱柜,嘿嘿,也要香木头的!”大成得意的回视妹妹,他刚刚发现,兄妹间偶尔斗斗嘴儿,也挺惬意的。 渺渺怪舍不得的看向那堆木料,嘴里嘟囔着:“一个大男人,要那么香的衣柜,穿出衣服去,身上都香喷喷的,那还是男人吗?” “噗――”二丫在灶房里爆笑出声:“渺渺臭丫头,咱大哥不是快娶媳妇了吗?就不兴新嫂子穿着香衣服出门?你要是有心,给大哥设计个简便的衣柜,也别用香木头,不就得了?” 好嘛,这姊妹俩一唱一和,张大成的脸上就立刻蒙上了一层大红布:“你们――两个臭丫头――”,说实话,他的嘴在这个家里,得属于第二笨拙,越着急越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击,就连第一笨嘴――张大柱子,都换了同情的眼光去看儿子。 第六十章 男人哭吧 那姊妹俩,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外面,里应外合的又笑了好大一会儿,才算绕过这一遭。可是,饭桌上,大成阴着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不说话,啧啧,老实人,也会生气的! “那个,大哥啊,妹妹帮你设计一个床头柜好不好?保准你没见过,又好看又好用――”渺渺心虚了,偷瞧着大成的脸色哄劝,哎,先给个甜枣试试。 大成神色稍有些松动,又迅速板起来,照旧不搭理。 二丫挤眼睛皱鼻子,对妹妹打手势,那意思,继续努力呗! 无奈何,三小姐继续割地赔款:“还有啊,大哥,妹妹再给你设计一张大床,还做个大靠背,保准你躺上去,舒服,都不想起来!” 不禁逗的老实孩子张大成果然转过了头:“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不满意,那就去抢你的橱柜!” 这真是傻哥哥大成说的话?渺渺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老实人都晓得要抢东西了? 做了一下收尾工作,大成父子和良子一起,就把鞋铺子里要用到的家具做全了,二丫也依次装饰上布靠垫,抱枕,还有一些墙饰,也是结合的布艺摆设,显得温馨可爱,很有小女儿家的感觉。 荷花婶儿那里的样品又增加了几种,渺渺琢磨着一件可以了,毕竟,自家目前主要想做的是定做生意,每一种留一双样品就可以了。 “爹,我想着,明儿就回镇上安排鞋铺开业,那牌匾也应该已经做好了,我得看顾着去挂上。”渺渺吃着晚饭,跟老爹商议,如今,这个“爹”字叫的顺嘴极了,丝毫心理阴影都没有。 “可是,你自己去镇上鞋铺里住,不行!”张大柱皱起了眉头:“家里也总要有人守着的,二丫去的话,两个女娃子,也不能放心,大成去――可是你那店里净是女客,多一个男娃子又不合适,这――” 这倒也真是一个现实问题,鞋铺子里总不能再摆上木料木活儿,家里也还有田地需要人时常料理,四口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个好主意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好在,荷花婶儿跟良子娘儿俩来串门了,听大家伙把困难这么一说,立刻笑起来:“这有什么作难的?我陪着渺渺去,要是家里不缺人,再带上二丫,我们三个人,晚上关紧了门户,还怕啥?” 虽然也只是个女人,毕竟属于成人,比两个女娃子出门在外要安稳多了,三个男士就都首肯了,大成拍了拍良子的肩膀:“以后,你光是晚上回家睡觉就行,起来就到我家,咱一块儿干活,一起吃饭。” 二丫便犹豫了:“要是我去了镇上,这家里的饭,谁做?” “嗨!大成和良子一起做呗,你们放心,家里有的是吃的喝的,还能饿到了我们三个?”张大柱拍拍胸脯,一点儿也没拿做饭当回事儿,庄户人,能填饱肚子就很好啦,哪有这么多讲究? 去留问题暂时就先这样解决了,六个人热热闹闹的谈论起今后的发展,个个情绪饱满,对未来盛满憧憬。 如今的良子,健谈了许多,跟大成处的又开心,开始拿张家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家,对于在这里吃饭啥的,很适应了似的。 渺渺忽然心生一个想法,既然,他们三个在一起合作的这般愉快,自己又能画一些新式的家具图,那么,是不是应该―― “爹,哥哥,良子哥,叫我说,你们完全可以多做一些新式家具去卖,或者寄存在别的店铺里,或者自己去集市上,反正家具又禁放,卖一件就是一件的钱,卖不出去就少做点儿,也不耽误田里的收成不是?” 这个提议,像一块儿石头,打在了湖水上面,五个人各有不同的反应。 张大柱的神色有些紧张,他的两只老手,又开始习惯性的搓起来:“这――卖――谁会买?咱――自家做做用着,就行了。” 大成发光的眼睛慢慢儿的暗下去,良子看看他,又看看张大柱,张张嘴,没说出啥意见来。 其实呢,自家这老爹,是被多年的穷困所击败了,或者还有妻子离开的打击,在外面两年一事无成的打击,他已经不敢去幻想着争取些什么,开拓出什么来了,概括地说,就是他对自己早就失去了信心! 渺渺心里有些疼,对这个老实厚道的近乎笨拙的父亲,她最想做的就是帮助他恢复,重新树立起自信心,他勤劳、善良,待人诚恳,做活不惜力气,两只手又灵巧,那木作活儿是真的很不错,完全能拿得出门去,这样的一个完美的父亲,难道不应该获得成功获得自信吗? “爹,你们只管做,剩下的销售问题,都交给我,明儿个,先把完工的这几样拉到鞋铺里去,我会先在咱店里跟顾客介绍,你们放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咱凭着良心做活儿,总会有人认可!” “三丫头这话说得对!”荷花婶儿双掌一拍:“他张叔,你是个利落人,人品也没的说,干啥整日的直不起腰来?别人嫌弃你,那是她没眼光,咱可不能自己也跟着看不起自己了,就这么定了,你把两个女娃子交给我,我保证安全,我把良子交给你,你要严格点教他,我不求什么孩子挣多少钱,只要他学点本领养家糊口,为人跟你似的,不溜奸耍滑,做个实诚人,我就满意了!” 这一席话,说的很坦诚直白,尽管渺渺还不太明白,到底是谁看不起自家老爹没眼光,也被这番话感动了。 大成和二丫,却是用了一种近乎怜悯或者同情或者还有一丝羞愤的目光,投向了父亲,张大柱的脸上紫涨了一忽儿,一跺脚,站了起来:“她婶儿,凭你这句话,我――张大柱,肯定给你管教好良子,就跟大成一般对待,我这点儿本事,一丝儿都不会藏私――”张大柱咬牙说了一长串句子,伸出手掌去,重重的拍在了良子的一只肩膀上。 大成和良子的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光亮,父辈的言传身教的作用是巨大的,渺渺甚至担心,要是张大柱一直这样的自我压抑下去,对这两个朝夕相处的男孩子,会起到什么样的影响。 这个男人需要成功来刺激进取,这个家庭需要成功来推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要尽力帮助他们体会到成功的滋味儿,对自己的能力,重新认识重新定位。 与渺渺几乎同样感受的是荷花婶儿,早早失去父亲的良子,同样内向木讷的可以,做母亲的,不希望他的将来,就跟张大柱原来似的,不被自己的媳妇儿瞧得起,最终离开,自己也一事无成,日渐颓废。 所以,当娘的很努力,也希望能把孩子也带进一个新天地中去,不但学点生存的本领,还要肯动脑子,像小渺渺一样能闯荡,敢于改变。 这一夜,注定无眠。每一个满腹心思的孩子大人,采取了各个不同的方式在思考,在探寻。 荷花婶儿的织机房中,灯火彻夜没灭,“吱嘎吱嘎”的机杼声,在森冷的夜里,寂寞的吟唱着,却又充满了活力。 张大柱屋子里灯火早熄,却残留着一点儿微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那是他丢下很久的旱烟,今夜实在漫长,只好与它相伴。 荷花婶儿的那番话,已经深深的刺激到了这个男人。他已经选择遗忘的那段过去,那个女人,再次浮现在眼前。 “张大柱,我后悔嫁给了你,这些年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看看,这就是你给我的生活,没得吃没得喝没得穿,孩子们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大成那么聪明,我教给他认字,一学就会,可是你有钱送他去学堂吗?这个家,还有过好日子的希望吗?我是受够了,你给我张休书吧,我得走!” 任凭他苦苦哀求,小三丫的哭声凄厉,大成和二丫缩在角落里掉泪,那个女人,还是狠狠心走掉了,自己,这个无能的男人,是绝对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的,除了放她走,还能再多说什么呢? 事实证明,那个女人的判断也没有错,当他垂死挣扎,下决心去外面闯荡挣钱的时候,真的还是以失败而归的,如果不是三个孩子争气,渺渺自己闯出了一番天地,也许,这个家里,等待他的就真的是三具饿死的尸体,自己这个爹,不能为妻儿遮风挡雨,过上富足的生活,实在是当得失败啊! 张大柱在深夜里老泪纵横,甚至痛哭失声,在泪水的冲洗里,他勇敢的把自己的前半生否定了,可是,他还年轻,孩子们还没有长大,却个个懂事勤快,他要用后半生去陪着他们,他没有能力开创新生活,却可以帮助孩子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三丫头是个聪明有主意的,他就听三丫头的安排就好了。 哭累了的张大柱,在天色微明时睡着了,临闭眼时,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个荷花婶儿,是个懂情意的女人! 第六十一章 乱杂烩买卖 感谢葛云的蛋糕,祝亲快乐! 第二日,当渺渺从被窝里探了头出来,想要听听外屋里是啥动静时,自己卧室的门,被“咣当”推开了,荷花婶儿一路呼啸着冲了进来:“渺渺三丫头,成了,真的成了!” 她的手中,是一块四尺见方的白布,跟面了不得的旗帜似的,对着三小姐抖啊抖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什么成了?瞧这兴奋的!”渺渺怪不好意思的坐起来半拉身子,穿上薄袄,这荷花婶儿人挺好的,可是如今也忒能一惊一乍的,还啥也不顾的爱闯门,虽说咱这身子上也没啥肉,可也是小女生一枚嘛! 荷花婶儿明显没觉出这破门而入的行为有何不妥,扑倒三小姐床前继续热情的抖搂那块儿布:“瞧瞧,成了,方格子白布,织成了!” 灶房里的二丫也跟着进了屋,脑袋凑上来,想看看是什么宝贝东西做成了。 那块白布的织法,果然很接近后世的十字绣布,渺渺在手里抓了许久,终于吐了一句话:“果然,成了!” 荷花婶儿脸上立刻绽开了花朵,两只手把布抻平,对着阳光细看,口中喃喃道:“我琢磨了一晚上,总算是,没白白的点灯熬油――” 她的双眼眶下,一片青黑,显见的是通宵达旦的功劳,渺渺为自己的睡到日上三竿感到些羞愧:“那个,婶儿,你得注意休息,这十字绣,咱不急,您先回去睡一觉儿,今儿个,咱先不去镇子上,等织出件成品再走,反正怎么也得挑选个吉日开业。” “那,就这么织能成?还要不要继续改进?”荷花婶儿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舍不得离开休息的样子。 “就这行,等织出来一整匹,咱再浆一浆,让它干平整喽,就可以绣花啦!这东西,绣起来是又简单又快捷,嘿嘿,就连我,也能偶尔缝几针呢!”渺渺说的有些忘形,身边的二丫微皱起眉头。 “渺渺,你缝过这十字绣?什么时候?” “哦?什么时候?自然,自然是做梦的时候――”渺渺差点儿咬了舌头,貌似,前世里真的缝过半幅,可惜没有耐性,随时又丢下了。 “嘿嘿,姐姐,等会儿我就教给你在这块儿布上绣花,管保你喜欢!”二丫一时间脑子里就乱了一忽儿,忘记了刚才自己追问的是啥问题了。 荷花婶儿到底没有马上回去休息,等着渺渺起床梳洗之后,亲手教了几针十字绣的穿插法,方才打了个哈欠,捂住口,心满意足的晃回家去。 剩下一个兴奋的二丫,抱着一箩筐针线,立刻就开始了一朵花的缝制,手边有现成的模板,对着一双自己绣过的手帕子开练,果然,很快,就完成了一朵花的花色渐变。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琢磨出来的?”二丫左看右看,对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妹妹感叹:“就这种绣花方法,不用苦练就能绣成漂亮的东西来,真真的奇异!” “所以说呢,这个世界的进步,并不一定只要靠勤劳,最重要的,其实是要用脑子来思考。”渺渺翘起了尾巴,骄傲的白话出一个“深奥”的道理。 “嘁!这话说的,是为了给自己懒怠找理由吧?”二丫无奈的看一眼妹妹,这丫斜躺在床铺上,翘着二郎腿,悠悠的晃荡个不停。自家这三丫头,就是个大凡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主儿,自从手头有了些银子,就再不肯“呼哧呼哧”的卖大力气了。可是,偏偏人家有懒怠的本事,凭着会吃就挣下了钱,凭着会想就可以开鞋铺子,现在,还琢磨出了懒女人的绣花诀窍,啧啧,老天爷不公平啊! 院子里,三个男士的战场又铺开了,刨木头的、划线的,吆三喝四的热闹。如今,张大柱开始打制渺渺设计的衣橱,三个娃子都喜欢那个样式,那就先做呗! 屋子里,歇息够本儿的三小姐,看着二丫对照着手帕数针数实在是麻烦,只好良心大发,坐起了身子,伸着那只好手喟叹一声:“哎,还是本小姐来指点一下吧,坐这儿,好好听着!” 二丫狠狠的送上两颗白眼珠子,到底还是凑了过来,把手里的绣布递上。 “你看,在花样的边缘,你可以先做出标记,比如,用细细的炭笔勾一下,就可以很快的绣完一种颜色。或者,先在纸上打出十字格儿,画出图案,填上颜色,再比对着去绣,这样,无论多大布幅的十字绣,都不会绣乱了,这才是咱们会享福的女人该做的活计!”渺渺说着,忽然想起了明珠郡主曾珊珊,她那个爽利性子,定然是不屑于去耐下心飞针走线的,要是学这个十字绣嘛,倒是还有可能! 嗯,等荷花婶儿多织出几块布来,定要捎到京城去一幅,给郡主涨涨威风!也不知道那曾珊珊回到京城后的情况咋样儿,这穿上了高跟鞋,定然可以令人刮目相看的了吧?要是能再绣一幅别人都没见过的大型花样出来,是不是更可以增添一些筹码? 不得不说,对于那个一见倾心的好朋友,三小姐还是惦念的,自己只是捎去了做好的几双鞋子,写的信却寥寥几句,如今想来,倒是疏忽了彼此的交流。 当二丫终于在这块十字绣布上铺满了花朵,夜色即将降临,良子告辞回家,一出门,却又遇见了他的老娘,再次兴冲冲大踏步迈了进来。 “渺渺,二丫,快来看,我织出了一匹绣布!”荷花婶儿的语调有些发颤,身子也有些疲累,只是精神头儿,就跟燃烧的火苗一般向上直窜。 她的怀里,真的就抱了一匹白布,网眼稀疏,却又方正有致。敢情儿,这不要命的妇人压根没在家补觉儿,直接又开始织布了? 渺渺判定,荷花婶儿,得算是个事业型的女超人,瞧人家对做鞋,对织布这股子热情劲儿,咱,更羞愧了! 一匹布,在床榻上展开,尽管,还有些地方不很均匀,手工纺出的棉线粗细还有待商榷,但是,这分明已经是十字绣布的完整样子,渺渺跟她老爹学了一招,使劲儿搓搓手:“婶儿,你厉害!剩下的交给我,咱去镇子上时,带着家伙什好不好?纺纱的织布的机子都带去,没准儿,这绣布不比鞋子卖的慢!” 一席话,再次激励了大家,一个鞋铺子还没开张,什么木活儿家具、十字绣布,竟然已经都列入了计划,三小姐,你到底是个商业奇才呢,还是要支应起一桩乱杂烩买卖,纯粹瞎蒙胡碰? 三小姐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她开始认真起来,琢磨着如何化零为整,却又不显得突兀。还没开张的时候,就已经乱了,以后,咱肯定还能折腾出别的东西来,那,得起个什么由头,才能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块儿卖?还不能弄得跟不上档次的杂货店似的? 二丫嘟念了一句:“其实也不过是些女人喜欢的东西,咱们三个完全能应付着买卖,就是这家具,咱可搬不动――” 渺渺茅塞顿开,拊掌大笑:“就是这个共同点!咱的店里可以专门对女子开放,‘同兴斋’的店名不用改,再添上几个小字,就叫‘女人屋’,以后啊,我们想到的所有新东西,就都能名正言顺的摆在店铺里了!” “这主意好!我们也不用跟男人多纠缠,清静!搬运家具的时候,倒是不妨事,咱可以叫你爹他们直接送到客人家里。”一直闭眼养神的荷花婶儿又涨上来了精神头儿。 三小姐再次沉思:“爹,婶儿,我寻思着,咱那店铺,还是不能开张,再等等,把家具和十字绣多做几个样子出来,摆上挂上,准备充分了再开张才妥当!” 得!时间又往后推了,这个店铺要开起来,还真挺不容易的! 老老小小的,倒是个个听话,一切以三小姐马首是瞻,晚开张就晚开张好了,都是第一次做“大买卖”,心里没底,多存些货物总没错。 于是,散兵游勇们再次调整了思路,每一种都先做出第一个样品来,三小姐贡献脑力劳动,每日勾勾画画,或闭目沉思冥想;二丫与荷花婶儿又投入了十字绣的缝制,专门请人画了一幅大型花鸟图,经过三小姐装裱厚实,再在画上直接画出格子,就成了一副模板,每日里比对着去绣,原来的那些刺绣基本功又用上了,这么简单的插针走线,简直不够瞧,那速度,简直可以说是肉眼可见。 “啧啧,这东西也太简单了吧?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跟糊弄人似的!绣完了,会不会有人买?”荷花婶儿也是个实诚的,为自己没有呕心沥血就绣出这么一大片来,心里发虚。 “您就放心吧!等这幅完成了,我们找人镶起来,做个大屏风,嗯,虽然舍不得,这绣布后面可不算漂亮,那就两幅一前一后,不都说什么双面绣值钱吗?咱两幅并在一起,就是双面绣!” 第六十二章 噱人的双面绣 荷花婶儿织出来的十字绣布,还是有点儿技术含量的,再加上这绣迹猛一看很有噱头,两面粘合在一起,不是专门琢磨这事的,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不能偷了手艺去,渺渺暗暗下了决心,趁着这世上都不认得这东西,狠狠的捞一把大的! 有了这股精神支持,已经躺懒了的三小姐再次跟挨饿那时候一般勤快起来,没有厚纸,她自己粘贴均匀薄宣纸,没有合适的笔,她尝试了鸡毛鹅毛做笔管,没有一洗就掉的墨,她混了墨汁、草木灰去实验,舍不得花钱找人绘画,她把前世里的美术底子发挥出来,修修改改,到底画出了几幅完美的图案,又复制出大小不一的尺幅备用。 前世里的姐姐们就曾经指着支三小姐的鼻子呵斥:“你就是死懒,咱家里遗传的智商,莫非就你低?不用心罢了!” 渺渺忽然在心中苦笑一声:原来,那是没逼到这份儿上,姐的动力也不够,嘿嘿,咱的智商,自然是不低的! 闲下来,还要教给荷花婶儿和二丫,如何计算实际格子数,如何算出所需绣布的尺寸,如何留边儿裁剪尺幅,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出现了。 现代的乘除法,是小学生入门的课程,在这个时代却成了作难的事儿,最起码,渺渺身边的人,只会加减,不晓得“乘除”这一说。 万般无奈,三小姐把心一横,叫齐了众人,就着一块木板开始罗列阿拉伯数字:“谁也别瞎问,都专心记住就好了,还要出门保密!” 老老小小五个学生,三小姐教的口干舌燥,才勉强把数字与文字接轨,做了简单的加减算式,三小姐开始讲授乘法。 那个,貌似你们还都不懂得“九九乘法表”是吧?渺渺看着底下晕头转向的众人,一把就扯掉了头上二丫刚梳好的包包头儿,这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气愤之情,手里的土块儿一扔,就势下蹲。(.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最对不起人的是第一笨拙张大柱子,看着闺女生气了,赶紧小心的赔不是:“那个,渺渺,爹笨哩,学不会,要不,你光教三个小的吧――” 笨人起身想要撤离现场,荷花婶儿也干笑着往后退,好大年纪了都,再学这些新东西,哪儿能应付得来? “不许走!今儿个谁学不会也不行!”三小姐的牛脾气犯了,至于嘛,几岁小孩子都能学会的东西,偏他们不行?还是咱教的不好? 当然不是三小姐的问题!渺渺怒发冲冠,晃着一头乱毛毛,又扯下了左手上那堆儿烦人的布带子,一圈人急忙围上来关心“小老师”,好在已经结了痂,没大问题了。 “继续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三小姐出离了愤怒,很久很久没发的大脾气,今儿个总算捞着了! 好――好吧!一众老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三小姐都要急哭了的疯癫样儿,只得认命的继续跟着背诵。 这一番折腾哦,一直持续了两整天,三个小的终于能慢慢儿的计算出来乘除的答案,两个老的把“九九乘法表”背下来了,当然,理论跟实践还有些距离,那就暂且饶过,以后继续用功练习吧! 得了特赦令的两个成年人,热泪盈眶啊,互相无比真诚的安慰着对方,赶紧奔赴到干体力活儿的岗位上去,还是这样舒坦啊,身子都轻了许多,脑子也不那么疼了,荷花婶儿感慨万千的拿着绣花棚子对张大柱倾诉:“他叔,这费手费力气做活儿,心里坦实,学那个啥‘九九表’,它费头啊!” 屋子里,三小姐一个倒仰,几乎没摔倒喽! 两幅十字绣终于完工,凹凸有致的色彩,比之原来的刺绣效果也不差多少,尤其是以一种新事物的状态出现,倒是更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渺渺指挥着二丫把绣布放入温水中清洗,不能揉搓,也不能挤压,冲洗干净后,把绣布从水中取出,平铺在预先准备好的白色干布巾上,然后卷起布巾把多余的水分压出,展开,放在通风处晾干,晾干后,还要从背面熨平。 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电熨斗的,三小姐取的一块平整的三角铁板,找铁匠焊上了把手儿,先在火中烧红,然后取出来,隔着双层的湿布巾迅速熨烫,并且,渺渺想到了双面绣的特点,专门把两幅绣布又重叠在一起轻轻熨烫一下正面的空白处,这样,两块绣布更加严丝合缝,平展如一。 去镇上定做的屏风木框也运回来了,张大柱洗净了双手,小心翼翼的按照安装方法操作,稍加调整,一幅美轮美奂的花鸟图就耸立在了众人面前。 谁能忽视它的美丽?洁白的棉布烘托出一幅鸟语花香的人间胜景,宁静祥和又生机勃勃。更可贵的是两面都是相同的美丽,就连始作俑者荷花婶儿与二丫,都不得不感叹这经过了熨烫修饰之后的作品,焕发出了不一样的高贵色彩。 渺渺瞳孔都变成了“孔方兄”的形状,前前后后的转了一遭儿:“婶儿,继续织布,千万别泄露出去织法儿,还有,咱可以染些别的颜色,嗯,十字绣布还可以用黑色、红色、蓝色等等,绣出来的效果,各有千秋。” “只要不让你婶儿再学什么‘小九九’,婶儿每天织两匹布都行啊!”荷花婶儿心有余悸,她已经发现,到了这个年龄,宁愿多做些实际操作的重活儿,也不想去学习啥高深的门道了。 而二丫和大成与良子,却是兴致勃勃,他们发现了运用乘除的妙处,比起原来的只会加减可是省力多了,二丫迅速的把这项新技能运用到十字绣针数的计算中去,剪下多大的尺幅,绣出多少针,占据多大面积,一乘就得,端的是容易方便又快捷。 “三丫头,这算法是跟林掌柜学来的吗?”荷花婶儿终于放宽了心,看着渺渺不会再摧残两个老的了,再次凑上来咨询。 “不是!婶儿想再做两道乘法题?”渺渺眯起月牙儿眼,冷瑟瑟的问回去。 “不是不是,你可饶了我吧!”荷花婶儿迅速拜退,心里倒没停止琢磨,既然不是掌柜的教的,那就一准是罗家少爷教给的喽,总不能是小伙计会这些门道! “婶儿,既然清闲,那就多绣几个靠垫啦、小娃娃用到的围兜兜儿啦的,或者是荷包什么的都行,总之呢,店铺开张时,多凑几个样品热闹热闹。”渺渺继续“周扒皮”般的嘴脸,终于把荷花婶儿给完整的轰退了战线。 一众小的乐得喜鼻子喜眼儿,剩下的那个老的,却开始发挥了善良的本性,凑到跟前去悄悄劝慰:“她婶儿,别忘心里去,咱这三丫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她舍不得你累到。” 这傻大柱子,还怪会来事儿的!荷花婶儿轻笑两声,继续手里的工作,她自然知道小渺渺这丫头,说话直了些,表情冷了些,不会太长时间的装模作样,但是心不坏,小小年纪却很大方,跟自己处的很好,大原则上,从不肯让自己吃亏的。 三小姐再次在心中转悠起了鬼主意,要是自家那个亲娘不会回来了,眼前这两个男女,倒是真可以凑成一对儿,一个木讷的爹,添一个爽利的后娘,没准儿,这一家子人,会比现在还乐呵! 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小姐,还真的不是张三丫本尊,添个后娘,都能当乐子来看,要是人家本尊在,怎么不得一旦发现苗头,就立马掐灭在襁褓之中? 不过,周围的人,就真的没发现张大柱子与荷花婶儿走的亲近吗?貌似,一个小村子,民风再淳朴,也得有几个上蹿下跳的长舌妇吧?比如,黑婶子?渺渺忽然感到寂寞,黑婶子闭关的时间不短了,自己可是久不闻她老人家的“教诲”了,此番想起来,还怪不适应的,要不,哪天抽个空儿,跟黑大叔说说情,把黑婶子放出来试试?李家村的街头巷尾,缺少了她那高亢的叫骂声,剩下的就只是安静和平了,多么无趣的生活啊!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空着间店铺在镇子上,自己还留在村子里悠哉悠哉的找消遣玩儿,败家的厉害哦! 偏生那几个老实的听她的安排,每一个都忙得跟陀螺似的,织布、绣花、做靠垫、裁围兜儿,做家具,还得做饭洗衣,只有三小姐闲的生蛆,每日里指指点点:“这个菜再调些醋进去才行!”“绣围兜儿的绣布不要浆硬了,这得柔软才不磨小娃娃儿的嘴巴!”“刷漆,刷白色的,要厚厚的刷!”“这个还不平,继续打磨!” 如今的那只伤手,已经长好了新皮,就是色彩对比强烈些,那也不能沾水不是?小姑娘家家的手上皮肤,可是第二张脸,要是养不好,不亚于毁容,你说,谁敢叫咱们三姑娘干活儿? 每日埋头码字,今天打滚儿求票,亲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三小姐的成长历程! 第六十三章 准备开张 渺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指挥大家发财致富时,很意外的,小安子送来了曾珊珊的信件:“是亭长大人送到咱们酒店来的,张小师傅快看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本来以为这封信得跟自己似的,寥寥几笔一带而过,不料竟然很缠绵了起来,洋洋洒洒了四张宣纸,一手算不上美观的簪花小楷字,伸胳膊蹬腿的,跟曾珊珊的个性倒是符合的。 更热闹的是信的内容,郡主大人把回京之后的大小事都做了汇报,尤其是参加了什么宴会,穿着哪一双鞋子,震惊了多少大家闺秀,做了着重描写。 显见的,郡主此次大展了自己的威风,一举摆脱了个子矮小的苦恼,而且,大家小姐的裙裾婆娑,半隐半现,任谁也看不出其中的玄机来,嘿嘿,怎么不令珊珊郡主扬眉吐气了一把儿呢? “渺渺妹妹,现在,我已经适应了这几双鞋子的高度,走路、骑马都不妨事儿,你看,是不是再给姐姐做几双更高跟儿的试试?你放心,只要你能做出来,我就能穿牢稳喽!”这是郡主在信的末尾嘱托的几句话,把渺渺给逗乐了。 荷花婶儿忧心忡忡:“渺渺,可不敢做的太高,没法儿穿不说,这要是让郡主摔一个狠的,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三小姐是在后世那些足可以跟芭蕾舞演员比美的高跟鞋堆里见识过的,她懂得,爱美的矮个子女士们,是不惧怕那高高的鞋跟的尺寸的,相反的,越是高,就越是喜欢的不得了,为此付出多么劳累的代价,即使需要破皮流血,那都是在所不惜的。 不过,这鞋底儿的设计就要再精心些,尽可能的考虑到安全稳定舒服的因素:“婶儿,你别担心,我来做鞋样儿,怎么也不能就让郡主直接摔坏喽!” “可是――”荷花婶儿一脸的纠结,以她的思想观念,这给鞋子加点儿后跟,已经惊世骇俗了,再要加的更高,可真是接受不了。 “婶儿没看见郡主捎来的珠子银两吗?要不是对高跟鞋子上心,指望着咱做出来可以弥补她身高的鞋子,用得着这样上心?”渺渺指指小安子送来的包裹,可不是?鼓鼓的一包彩色珠子,都是稀罕物,还有沉甸甸的银子,可都是曾珊珊的一片爱美之心啊! “可――” “别可是了,婶儿。郡主的身高成了一块儿心病,指望着现在长起来个子是不可能的了,这个年龄,又正好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把个头撑起来,没准儿就找到个可心意的相公呢!咱不支持,谁支持?”渺渺进一步说服教育,终于,用这个理由奠定了荷花婶儿的做高跟鞋的决心。 只是,这成婚以后――,渺渺也没有把握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堂堂一位郡主,还能被丈夫给丢下堂去喽? 曾珊珊的极端高跟鞋子,终于定好了鞋样儿,还是厚厚的内增高松糕底,刺绣完美的掩盖了内中的乾坤,只是,当荷花婶儿做出第一只鞋子来,三个女人,就都不由得惊呆了。 那鞋子,就像一件艺术品,巍然屹立在炕桌上,因为后跟的高度,鞋子显得精巧无比,似乎,就只有一个手掌那般大小,还是女人的小手掌。 “你确定,这鞋子可以穿着走路?”荷花婶儿把手掌伸进鞋中,靴筒埋进去半拉儿手臂,她看了又看,再次犹疑了。 “别担心,我穿上你看看。”渺渺扒了鞋子,向上提了提松垮垮的棉布袜子,以一个金鸡独立的状态,微笑着迎风摇摆。 还别说,这一穿上新鞋,那身高,“噌”一下就长上去了,二丫小心的凑过来,比了比,“娘哎――比我都高!” 那可不?咱现在是用脚尖站立的好不好?渺渺得意万分,一只脚穿高跟,一只脚穿平底,一瘸一拐、一高一低的走动了几步,只把个荷花婶儿与二丫给惊得目瞪口呆。 现在,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郡主一定要这般高跟的鞋子,果然出类拔萃,见效奇速啊! 见证到实效的荷花婶儿,来不及合拢大张的嘴巴,就又开始了第二只鞋子的制作,她心底里还隐隐的期盼着,两只高跟鞋一块儿穿,是不是还能走得这样稳当? “婶儿,姐姐,我想好了,不到郡主大婚时,咱鞋铺里,不给别人做这样高跟的靴子,免得影响到郡主谈婚事。”渺渺沉思片刻,嘱咐道,尽管曾珊珊没有这样要求,可是,做朋友的总要替她多想一些的吧? 而且,这些天还收了两张羊皮,渺渺也交代给了荷花婶儿去琢磨,京城里比这边要寒冷的多,能试验成功的话,也给郡主捎一双去御寒加美观。 此时,已经进入了冬日的十一月下旬,离过年,也就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了,张大柱子终于没耐住性子,在晚饭时间问出了口:“三丫头,你那鞋铺子,年前还开张不?” “年前?这才哪到哪儿――哦――竟然快进腊月门儿了吗?”三小姐不由感叹一番“时光如白驹过隙”,“那个――那个――明儿个,我就去镇子上挂牌子――开――开张――” 却原来,她已经荒废了如此多的光阴?在家里,忒舒服了,果然安逸的生活会磨蚀人的意志啊! 当天夜里,张家与良子家都是一片兵荒马乱,这段时间攒下的货品可不少,需要一一摆放出来,安排怎么送到镇子上去。 既然确定要开张了,那,荷花婶儿的织布机总得挪窝了吧?更别说家具个儿大,就连那架十字绣的屏风,都得自己占一辆车。 又是一个少眠的夜晚,张大柱子继续辗转反侧,一是担心孩子在镇子上受到欺负打压,一是忧虑自己的木作活儿是不是可以顺利销出去,他是个应该担起养家糊口重任的大老爷儿们,却总是吃着孩子挣来的粮食,花着孩子挣来的银子,情何以堪啊! 第二天一大早,渺渺又重新筛选了一遍货品,重样儿的就暂时留在家里,却还是足足装了六个大车,鞋子与人,就挤在一辆车上启程了。男士们到底还是不放心,三个人都分别挤上了马车夫的位子,浩浩荡荡的奔赴龙湾镇。 这事儿做的有些拉风,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家嫁女儿拉嫁妆的车呢。尤其是进了镇子,道路上拥挤了些,这六辆车就更显得突兀了,围观的、询问的、看热闹的,此起彼伏,倒是生生把老实人给问出一头汗来。 幸亏的渺渺机灵,烦躁之余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这正是一个为店铺宣传的好机会,于是顾不得荷花婶儿的阻拦,从马车里探头出来,扶着车厢高声回答:“各位乡亲,这车上拉的,都是我们‘同兴斋’女人屋的货品,最新样式的橱柜,最美样式的鞋子,还有,最新奇漂亮的双面儿绣品,欢迎大家去店铺里去看看,不过,只允许女人进入,恕不接待男人!” 只为女子进入的店铺?这是个舆论爆点,人群里的声音就开始大起来,宽敞的大马车上,新式家具倒是隐约能扫见些轮廓,果然是从没见过的样式。马车上的大成得了妹妹示意,那架屏风也半遮半掩的,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儿,明显与传统的刺绣不同,那布也奇怪,不是丝也不是绸的,还真的是两面绣花儿,背面也是完整的花样呢! 说实话,双面绣只是个传说,这个时代还没有哪个女人的针法,可以同时在正反两面形成图案,且不露出线尾线梢儿的。 在人群中露够了脸的三小姐,终于安全的撤退到了鞋铺子里面,好言相劝了邻里街坊,等开张时再来瞧稀罕,男士们与马车夫,开始往下搬运货物。 自然,小个子的三小姐还是负责指挥,该放入后院卧室的,该摆放在鞋铺门面上的,该挪进小隔间儿的,好一番忙碌之后,才将将有了点儿鲜活的气息。 张大柱送走了马车夫,屋子里的一票人已经累翻了,趴的趴卧的卧,还“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就跟经历了秋收似的疲惫。 “先稳稳,喘口气再去烧水做饭。”荷花婶儿微合起眼睛,还没忘给自己安排剩下的活计。那些家具橱柜怎么这么沉呢?各屋里摆放好,竟然连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你歇着,我去烧。”张大柱倒是不见疲累相儿,照旧精神抖擞的去灶房烧火了。到底是个成年男人,力气足,又有耐性,瞧瞧大成和良子,也明显的精神萎靡。 女娃子当然更不禁磕打,二丫脸色都变了,渺渺倒是光动口的,这会子也蔫儿吧唧的不愿意说话了。 等大成把水送上来,一票人才直起了身子,恢复些精神,大成和良子去搬运原来渺渺放在罗家酒店里的靴子,并负责取回定好的牌匾。 铺子里,三个女人开始摆货物,挂饰品,虽然腰酸背痛的,但是,亲手布置起店铺来,还是一种奇妙的享受啊!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六十四章 就绪 感谢葛云再次打赏,祝各位朋友阅读愉快! 都累得跟什么似的呢,自然午饭就不在家做了,排着队蹒跚着步子,都去了最近的“罗家酒店”吃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林叔,别跟我客套儿,上几个实惠的家常菜,我们填饱了肚子还得回去拾掇铺子呢。”渺渺往大厅里一坐,制止住热情的林掌柜向雅间里的邀请。 张大柱更是承情:“他叔,以后麻烦您的时候还多着呢,千万别外道喽。” 庄稼人,没有这么多女子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规矩,二丫还稍有些羞涩,渺渺却是如鱼得水的跟伙计们跟几个熟客打着招呼,眉眼间都是从容。 自然,他们得到了最好的服务,上菜快、分量足、茶水周到,张大厨还专门从灶间溜出来一趟,咨询渺渺菜的滋味儿该怎么再改进,对张大柱等人也是客气的厉害,就连“张老爷――”的称呼都冒出来了。 渺渺吃得兴起,也不觉得累了,站起身子就跟着张大厨去了灶房,嘿嘿,许久没闻到杂七杂八的香味儿,还真挺想念的。 几位忙碌的大师傅也是喜笑颜开,纷纷的邀请三小姐品菜:“张小师傅,你这一走,我们心里就没底了,没人整天找错儿,往哪进步去?” 敢情,他们也不适应现状了?渺渺板着脸:“好啊,原来让我每天品菜辨滋味儿,一个个还老大不愿意的,现在后悔了?晚啦!这错,我不找了!” 说完了,自己也绷不住又跟着笑起来,却原来,在这个热气腾腾、油烟缭绕的灶房里,自己曾经留下了非常美好的记忆,原本冷硬跋扈的三小姐,也能够如此融洽和谐的与大家相处过。 还有一个好朋友――林一,正在小灶房门口“哇哇”大叫:“渺渺,你不仗义!快过来看看我的富贵鸡,是不是变了滋味儿?” “来了来了!”渺渺吃着大师傅们硬送到嘴边的菜品,一边往小灶房跑,还没忘回头说一句:“这菜――好吃――再换点儿花生油烧了试试――” “花生油?张小师傅――”得到指点的大师傅追出了门外,小灶房的门却已经使劲儿的关上了,林一如久旱逢甘霖的禾苗,再不容别人把“师傅”给霸占了。 “渺渺,这富贵鸡还是按照你教的方法做的,一丝儿都没差,可就是味道儿不如以前了,好多客人都说这件事呢。”林一急忙忙把困惑倒出,并送上一盘刚刚烤制出来的富贵鸡。 渺渺挑了鸡胸脯处的一块肉入口,果然,少了些鲜美,多了点儿柴的感觉:“那些找出毛病来的客人,都是吃家啊!”竟然也有不少人,能赶得上三小姐舌头的灵敏度吗? “这鸡,是从哪儿买来的?”渺渺沉吟一下,佐料倒是没问题,为何入味儿却差了几分? “是一个鸡贩子送的货,据说是家里圈养的鸡群,一排笼子里养着,得有几百只呢。”林一皱着眉头,酒店里鸡的用量大,找到个大客户不容易,一般农家散养的鸡,十只八只的都得算多,供不上啊! “这样啊,圈养的鸡不活动,肉质自然不如散养的鲜嫩,营养也跟不上,以后,尽量多寻些散养的肉类**!或者,把味道再调的重一些,胡椒粉也添一点儿,遮遮味儿。”渺渺拍拍林一的肩膀头:“我现在改行了,你得学着自己调整味道,根据季节的不同,佐料可以变化,不一定非得要墨守成规,只有你自己学会调整了,才算是真的出师成功!” 林一的脸色就发了苦:“渺渺,你那铺子离咱酒店又近,没事常来呗,我习惯了你整天叨叨着,自己这脑子,早锈了!” 看起来,这小子虽然机灵,却习惯了身边有人不停的指点,这猛一离开师傅,心里竟然慌张了起来。也是哦,他年纪尚幼,就脱离了大灶房,独自支撑起两个招牌菜,自然与大灶房的师傅们疏远的厉害,再离开渺渺,遇到点事儿,便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貌似,自己跟林掌柜有些个“拔苗助长”的意思了。渺渺心里喟叹一声,林掌柜只觉得自己比林一小,都能做到这一程度,那林一也肯定行,殊不知自己乃是沾了多活了一世的光,更不晓得自己的那一世,是怎样的食不厌精?新出陈的时代,小小的林一,怎么能比? “林一,你听我的,除了闷头在小灶房里琢磨你这俩招牌菜,还要多去大灶房里走走,把架子放下来,跟大师傅们多说说话,多听多学,才算是正道。”渺渺认真的嘱咐了几句肺腑之言,看那林一,倒是点着头,已经明白了的样子。 九岁的小丫头,此刻满脸都是对于“徒弟”爱莫能助的无奈与关切,出得门来,这“忧国忧民”的表情活活吓了家人一跳,这深沉如斯的女娃子,是自己家三丫头吗? 大厅里的一票人已经吃的饱饱的,就等着渺渺了,大成疾步凑上来,递上手心里的碎银子低语:“妹妹,掌柜的非不收钱,你去!” 渺渺的脸色化开了,走到账房先生那儿:“大叔,给我专门设一页,帮我记一下今儿的账,您放心,我现在不给钱,以后还要经常来打打牙祭呢,等攒多了再结算!” 这倒是不违背掌柜的意思,账房大叔就欣然从命了,渺渺带家人离开,与小伙计们很是打了一遍招呼,才出得了酒店的大门。 “想不到我们三丫头,在这里如此受欢迎,你婶儿我也跟着受了回高看。”荷花婶儿“啧啧”赞叹,被小伙计恭敬的送出门外,感觉与有荣焉。 “你别慌啊,等咱那铺子开起来,这龙湾镇上就没有不知道您荷花婶儿的大名的,到时候,您走到哪里,哪里都这么满街高迎的好不好?”渺渺头歪在荷花婶儿的胳肢窝儿里,笑靥如花。 “行!婶儿就等着那一天,看我们渺渺能给婶儿一个人人尊敬的身份不能?”荷花婶儿爱怜的环住了小丫头的肩膀,如今,两个张家女儿都跟她亲近的很,原本冷清性子的她,一日赛过一日的开朗了起来,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良子的嘴角儿,无限放大,老娘开心了,他自然也跟着开心起来,只觉得阳光灿烂,冬日竟比往常的春日还要温暖。 吃过饭,身上都有了劲儿,又是一番忙碌,一个下午,终于把所有的饰品都摆放安装妥当,牌匾挂在了门外,使一块红布暂时遮挡了起来,铺子里的鞋子码放好了,十字绣屏风依窗而放,白色崭新的橱柜贴墙矗立,小隔间里的矮方凳包裹着厚实的花布垫儿,彩色缤纷的毛毛虫趴卧一侧,心型圆形方形的靠垫儿随意的散落着,温馨一片。 院子里,也是干干净净、平平展展,刚打的水井,静谧而祥和。几间屋子里,也都次序井然,除了两间私密的卧室自己居住,其他屋子里,摆放的都是要出售的新式家具,如果有客人感兴趣,尽可以领进来参观选择。 给荷花婶儿留的,是最大的屋子,里面,除了日常床具,还挪进了那台大大的织布机,小小的纺车。 再看灶房,已经非常正规了,一应灶具齐全,佐料归整,柴禾堆得满满当当,足够三个人使用一段时间了。 渺渺猛然发现一个大疏漏,三个女人家,个人卫生问题怎么办?洗个澡总是要经常的吧?安置在哪儿呢? 仔细浏览了一遍,最后,选中了灶房外多接的一个小间,本来呢,是想当餐厅用的,现在,主要是三个人吃饭,舍去一半儿的面积,再隔出一半儿来做洗澡间,冬日里,灶房毕竟要温暖些。 于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男人们再次投入战斗,大成去买浴桶,张大柱与良子用木板临时装订了一个小隔间,挂上布帘子,倒也有模有样儿。 浴桶买回来,沉重的木制,又高又大,呈圆柱形,三小姐又犯了难,三个女人家,洗完了澡,可怎么把水清出去?难不成要一瓢一瓢往外舀?还得站在凳子上操作? “规规矩矩的浴桶,都是这样的啊!”大成还等着表扬呢,大舍财买回来一个最大号的,怎么小妹妹这脸上直抽筋儿? 在李家村,样样简陋,浴桶小之又小,还有男劳力给倒水,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如今―― “爹,你回去找些合适的木头,给我们再做一个这样的――”三小姐又一次拿起纸笔,勾勾画画,一个一头高一头底的现代式浴缸出现了:“不要这么高,做长,容一个人平躺进去就行了,地下,装一个活塞儿,可以随时放水出去,再在屋子里造一个出水槽,就很方便了。” 二丫跟荷花婶儿又把眼睛瞪得老大,这鬼丫头,怎么就什么都能想出鲜招呢?这样的浴桶,可不是方便又舒服吗? “也就是这样的懒人想的辙儿,婶儿,你别看她能耐,说白了,她就是不想费力气倒水而已!”二丫晃着头,揭露内幕。 第六十五章 第一夜 感谢克莱雅再次打赏,并投了中肯的一票,寂寞会再接再厉的哦! 时近黄昏,三个男士依依不舍的返回村子,家里也离不开人不是? 女士们草草煮了些粥,拌了一碟子咸菜丝儿,把肚子填饱,再洗漱一番,便疲累的分头去歇息了。 二丫和渺渺一间房,睡得就是给大成设计的那张低矮的“席梦思”床,床头斜出一个坡度,很方便人后仰着看个书啥的,当然,想看电视,这里也没有。 床上的一应被褥枕头,也是三小姐亲自指挥的同花色,被子挂了被罩,宽宽的垂下四个角三个面,让人一看就想扑上去打几个滚儿。 “渺渺,这里能当成咱自己的家吗?那个郡主会不会收走?”二丫爱惜的抚摸着被褥,唯恐这只是个美梦,很快就会醒来。 “当然是咱自己的家,嘿嘿,姐姐,你别跟爹说,这房契地契都是我的名儿哩!用我的银子买的!”三小姐舒服的四肢摊开在大床上,真话都说出来了。 二丫瞪大了双眼,全是不相信:“真的是你买的?不是租来的?不是替郡主买的?”谁能随便相信啊,九岁的丫头片子,自己在镇子上买了间店铺,唬弄鬼了吧? 渺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儿,里面是一叠纸,丢在二丫面前:“瞧清楚了,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就是咱的家,没人能赶你出去!” 那一叠纸,除了房契地契,甚至还有几张银票,二丫虽然没见过这东西,也能分辨的出来那字样乃是“二百两”“一百两”的,这一次,彻底无语了。 这个妹妹,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啊?小小年纪,比大人的心眼子都多,挣钱的手段多,买了房,竟然手里还有剩,还剩的不老少! 二丫小心的原样包起来那叠纸,递回给妹妹:“你收好,姐姐以后就放心大胆的在铺子里做活了,咱自己的铺子,手里还有余钱,做什么都不怕哩!” 渺渺微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认真的看向姐姐:“这回不说‘挣俩花一个,挣仨花俩’了?这些东西,姐姐不替我收着攒着了?” 二丫的脸“腾”的红了,幸亏屋子里油灯朦胧,照不太清楚。“渺渺,我现在想明白了,爹说的话有道理,但是,‘挣’比‘攒’要重要得多,除了日子俭省些过,还要努力去挣新钱才行!原来,姐姐对你不放心,生怕你花空了,现在看,妹妹是个心里有数的,姐姐就不帮你收着了。” 嗬?这实在姐姐也长进了?渺渺痛快的把布包收起:“不过,咱铺子里的现金账簿可得你来做,我不耐烦那个,总之你大胆铺排,该买啥添啥别小气,我这里有后盾,给你把这些钱留着急用。” 人说,“钱壮怂人胆”,二丫看过了妹妹的家底,心里有了谱儿,自然就胆儿肥了,脑子里盘算着开张的花用,还有棉线丝线的采购,日用品的消耗,嘿嘿,正主已经睡得昏天黑地,“小账房”先生还毫无睡意的筹算着日子的过法儿呢。 还有一个久不成眠的是隔壁的荷花婶儿,猛不丁换了地方,还挺不习惯,院子里,总是能听到些“沙沙”的声响,几次忍不住悄悄起身,从窗户眼里往外望,精神高度紧张。在李家村时,自己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人家两个孩子的安全的,今日真的到事儿上了,自己的腿肚子都想要转筋儿。 不行!三个女人家,终归是不安全,明儿个,先跟渺渺提,买条狗回来看家为好!荷花婶儿主意拿定了,才算抵不住身体上的极度疲惫,堪堪睡了过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只有三小姐渺渺,还早早的在院子里跑圈儿蹬腿,照着专门定做的沙袋子使着横劲儿,脚丫子一掂一掂的跳动,再忽然的来一个横踢、竖踢的,那腿还崩的笔直,煞是奇怪。 荷花婶儿的要求,马上就被批准了。 “婶儿,跟二丫姐姐拿钱,吃了早饭就去买,买个大的凶的,嘿嘿,谁也不敢来生事!”渺渺边说边乐,脑子里自动播放起一只獒犬撕咬越墙而入的贼人的精彩片段,就又自动自发的添了一句:“晚会儿,咱三个都去集市上看看,挑那好品种的买回来,威风!” 二丫揉着眼睛走出来,听到这话,立刻涨了精神:“买什么?还要威风的?等着我,我也去!” 荷花婶儿从井中汲水上来,倒入木盆中:“买狗,二丫喜欢不?” “狗?”二丫就差蹦起来了:“真的买狗?我要黑色的,个儿高的,看门,还能作伴儿!” 渺渺急忙加上一句:“好,给姐姐买一条好狗,不过,咱得先说好,你得负责侍候,我可不管它的拉撒吃喝麻烦事儿!” 实诚的二丫脑子来不及转悠,光顾上买狗的兴奋劲儿了,频频点头:“你们放心,我自己侍候它,准保养的好!” 鬼主意得逞的那一个小丫头嘴角带着坏笑,没想明白的大的还一脸的憧憬与感激,嘴里“得得”的说个不停:“我喜欢狗,原来咱家没条件,连人都养不起,也没敢提过要养,我要教它看门,教它――” 教什么呢?这已经不是情绪热烈的小姑娘的认知范围以内了,她只知道狗狗是看门的,别的,没听说过。 渺渺有些不好意思了,显得咱怪自私的不是?“姐,你还可以教它跟你握手,给你作揖,甚至,还能教会它们做数学题呢,比如,你要问:‘一加一,等于几?’,它就会回答:‘汪汪’两声!” 这么神奇的事情可是没听过的,更甭说见识过,二丫跟荷花婶儿都大笑起来:“就你能瞎编!谁家的狗要会加法,那不得成神犬喽?天啊,要笑死了!” 两个孤陋寡闻的女人啊!渺渺皱皱鼻子,懒得理她们了。前世里,英明神武的狗狗们会干什么的没有?自己有个中学同学,就曾经讲过她家的一只德国黑贝,会自己叼着篮子去街口轧面铺子里轧面,几个钱?子放在白面上面,那狗叼着去,把面篮子交给店主,就自行卧在门口休息,等面条轧完,再姗姗的叼了篮子回家,这一幕景象曾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甚至,有一些家住的远的好瞧稀罕的人家,也会专程到这个店铺轧面条,就为了能看见这聪明狗狗的勤劳持家。 哎!可惜,就算是说给她们听,也是对牛弹琴,听不懂还罢了,肯定又不相信,却原来,姐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知音难觅啊! 因为想到了轧面条的事例,早餐就建议三个人吃顿手擀面,荷花婶儿手脚利落,揉面擀面切面,很快就开始下锅,再卧上三个荷包蛋,吃个肚儿圆,二丫洗唰一番,三个人步行出了店铺门,外面,牌匾上的红布有些个蒙尘,颜色不那么鲜艳了。 “渺渺请人看了日子没?咱这铺子什么时候开张?”荷花婶儿关心正事儿了。 “不用请人看!我来算算好了!”渺渺大言不惭的掰起了手指头:“今儿是十一月二十七,明儿个是十一月二十八,二十八,发发发,就明儿了!” 这也行?荷花婶儿与二丫风中凌乱,谁家开张啦红白喜事啦,不都得请人相看一下吉日,这小丫头自己掰掰手指头就定下来了? “嘿嘿,二十八,好日子,发发发,好兆头!”她还一个劲儿的傻乐呢:“等到了集市上,再买上两挂炮仗放一放,嗯,还要去邀请一下亭长小姐,林掌柜,罗东家――” 剩下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说啥问啥了。 那个疯癫了的小丫头自顾自的向前走,还在继续谋算:“怎么做一下开业宣传呢?写几张‘大字报’?雇几个小娃子到各条街去喊喊?” 这就是定下了!另两个女人不再迟疑,紧紧跟上“小掌柜的”的脚步。这丫头是个主意大的,关键地方,还就得听她安排! 卖家禽牲畜的市场上正热闹呢,都是赶早就来的买卖人,鸡鸣狗吠猪叫驴嘶,到处人声鼎沸。 “咱可以在这儿抓两只鸡养――”荷花婶儿瞧见小母鸡就张口,然后,自己捂住嘴巴笑了,这瞎操心的,开的铺子是卖给小姐女士的,你弄院子里鸡鸭乱叫,鸡粪满地,谁还敢来买东西?没得腌?人! 三个人一起奔到卖狗的摊子上,倒是有几家,连老狗带小狗崽儿,黑的黄的高的矮的很是有十几只可供挑选。 这下意见就出来了,二丫喜欢上几只黑狗崽儿,肉肉的,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荷花婶儿相中了一只棕黄色的本地土狗,已经是半大的狗龄,牵回家就能看门顶用。 说老实话,三小姐看了一圈儿,哪一只都没相中,前世里喜欢的威风八面的狗种,在这儿都找不到,她原本幻想着至少要买一只高大威猛的狼犬,结果都是土狗子,个头还偏矮小,至少目前看,野性残留的都不多了。 第六十六章 白尾巴尖儿 那就帮二丫选上一只小黑狗先训练着再说吧!渺渺蹲在一堆儿狗崽前,伸出手去拨拉。 这是一窝刚刚离开母狗的小崽子,一个个茫然失措,互相偎依着取暖,猛一遭人划拉,顿时紧张起来,小肉球似的身子纷纷向着中间拥挤,嘴里呜咽着,只把屁股露在外面。 这一通拥挤之后,就有被排除在外的小可怜了,一只小黑狗挤了个趔趄,歪在地上,又被一个同类的后爪子踩塌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嗷嗷”了两声,才费劲的反过来身子,爬起来。 渺渺伸手拍拍这倒霉狗崽儿的毛,好心嘛,帮它去去身上的土,孰料那狗崽儿恼羞成怒,竟然龇起了牙,身子往后一耸,前腿下伏,对着渺渺“汪汪”吠叫两声,然后小屁股一摆,迅速退去了狗崽群的队伍。 哈哈,这小东西有意思!貌似这样大小的狗崽儿,会“汪汪”叫的不多,再看那形象也挺乖巧,混在队伍里装老实的模样儿,再也看不到刚才曾经凶悍过的痕迹。 二丫的眼睛里也冒了小星星:“渺渺,就买这条吧?欢实哩!” 于是谈价钱,荷花婶儿上了前,略皱了皱眉头:“咋的挑这只小狗子呢?模样还算过得去,可是白尾巴尖儿,不吉利!” 这一说,姊妹两个才注意到,果真,黑狗除了肚皮上是黄白的毛色以外,一条黑尾巴头儿上,真的有一撮白尾巴梢儿,随着黑狗的摇动而突显。 那买狗的听了这话,心知不能糊弄过去了,两个女娃子还带着个家长呢!气势上就弱了些:“这――白尾巴尖儿的狗,自然,是要卖的便宜些的――您看――” “婶儿,这白尾巴尖儿的黑狗,有啥说道不成?”二丫是真的喜欢那只灵动的狗狗了,抓了荷花婶儿的袖子急问。[.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也不知道有啥说道,反正,从老辈子就说白尾巴尖儿不吉利,都不买这样的狗!”荷花婶儿还真没弄清楚这事的原因,但是既有这说法儿,谁家不想花钱买条吉利的狗抱回家? 渺渺瞧瞧其它的狗狗,倒是这种尾巴的还有两只,不由疑惑:“大叔,黑狗白尾巴尖儿的多吗?都没人买的话,你们怎么卖出去?卖不出去怎么办?” 那狗主人挠挠头:“闺女,俺不想撒谎骗人,这白尾巴尖儿的黑狗还真不少,可是也就只有我才这样来卖,别的摊子上的白尾巴尖儿,都是――都是――,嗨!别说了,您随便挑只别的吧!” 荷花婶儿点头:“是啊,别的狗摊子上也有黑狗,都没有这种尾巴尖儿。” 狗主人叹口气,弯腰抚摸那狗狗的脑袋,为它们整理了一下队伍。 可是,此刻实在是把三小姐的好奇心给引出来了,她不依不饶的追问:“大叔,你跟我说说呗,为什么就你家这黑狗这样?你说明白了,我就买!” 荷花婶儿推了推渺渺的肩膀。 “这闺女,既然这么说,大叔就告诉你,那些狗,都是刚生下来就被拿绳子勒住白尾巴尖儿,系上十几天,生生勒断那一截,才拿出来卖的!”卖狗的摇头叹气,竟然扔出了一个有爆点的新闻来。 “嘶――”三个女人被震住了,面面相觑,都有兔死狐悲之感。 这个摊子上的三只白尾巴尖儿的黑狗,倒是幸运的了,只可惜世人终究喜欢趋吉避凶,虽然绝大多数人是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白尾巴尖儿狗就不吉利,还是会选择舍弃。 “那你家的小狗,要是卖不出去咋办?”二丫明显同情心泛滥了,在荷花婶儿的拉扯下起了身,还是回头问了一句。 “咋办?自家养不起了,再卖给肉贩子!”卖狗的汉子闷声闷气的,重新蹲回了地上。 给肉贩子去割肉炖肉吗?二丫的眼眶立马红了,就为生了个白尾巴尖儿,至于嘛,就得这个下场! “姐,别哭出来了,在集市上可不好看!”渺渺拽拽二丫的胳膊,笑嘻嘻的劝解。 “你不难受?那样可爱的小狗,就为了个尾巴尖儿,多大点儿事啊,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二丫狠狠的抽回自己的胳膊,对自家这个没心没肺的妹妹瞪眼睛。 “哼!姐姐还没听明白就着急,等咱先买了大黄狗,再回头去买黑狗崽子好不?”渺渺摇摇头,大踏步跟上荷花婶儿。 小狗崽儿毕竟还小,立刻担当起看家护院的重任,还得买条大狗,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荷花婶儿牵起了那只早就相中的黄狗,按主人的嘱咐,还当场喂了黄狗一回。 却原来,买卖大狗,有心的狗主人会提前饿上那狗两顿,等交接了银钱,会递给新主人一份常用的狗食,由新主人亲自喂食,这样,通常情况下,这狗就不会对新主人发威反叛了。 这么人性化的买卖,渺渺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兴致勃勃,也跟着喂食了两口,并伸手去摸了摸狗头,也没得到抗议,心知这便无碍了。 “回去先拴两天,等认了家,就可以放开了。”狗主人尽心尽力的介绍完经验,摆摆手,也不跟那狗亲热,又回头招揽新客户去了。 黄狗离了主人,倒是很呜咽了几声,在绳子的牵拽下,费力的跟随着荷花婶儿。 回到原来那个狗摊子前,一窝狗崽儿就剩下三只白尾巴尖儿了,别的,倒是好卖,摊子主人正收拾东西,没提防三个人又回来了。 二丫蹲下身,抚摸那三个小可怜儿,大眼睛还频频看向妹妹,那只会装样子逞凶的狗狗,再次摆出神圣不可侵犯之态,后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警惕的望着三个不速之客。 另两只倒是乖巧,贪恋二丫的手掌温度,不停的撒娇卖痴,在那儿蹭来蹭去,嘴里还“呜呜”着,很享受的样子,全不知自己是被嫌弃的物种,很有可能直接被炖成乳狗肉。 荷花婶儿无语,渺渺站在一边,倒是早就心头一酸,每一个生命降临时,都是懵懵懂懂的不知事儿,可是偏偏命运喜欢开玩笑,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总会有天生倒霉的,终身打上不幸的烙印。 “小狗多少钱卖?三只都买下。”渺渺出口,二丫猛地回头看向妹妹,眼神里竟然都是感激与欢喜。 狗主人没料到有这样好事儿,停下了手里的捆扎,激动起来:“价钱好说,三只一块儿买,我只收两只的钱,还有,我送你一个狗笼子――” 哎!这也是个傻的,就连荷花婶儿,也站在一旁露了笑容,在听了那一番小狗命运的解说后,她无法说出不要这三只狗的话来了,天生白尾巴尖儿而已,又不是狗狗本身做了丧尽天良的坏事! 这买卖顺利,主人家帮着把三只小狗塞进笼子里,那只逞凶的崽子再次“汪汪”两声抗议,还是逃离了被炖的命运。 两个小姑娘抬着狗笼子,在集市口上雇了辆小推车,跟着荷花婶儿回铺子里去。二丫和渺渺,则开始跑动跑西,按照渺渺的预先设计,去通知相熟的几位“朋友”。 幸亏有林掌柜这个懂时务的掌舵来指点:“渺渺,你这么上门通知可不好,这样,让账房帮你写几张帖子,送到各家去,也显得尊重。” “嘿嘿,是这个理儿!”三小姐脸红了:“亭长小姐那里我想去好好说说,请她帮忙邀请些大家的小姐来。” “去吧,东家那里,我派个小伙计去替你送,明儿个,叫你林婶子一准儿早去。”林掌柜本想自己帮着照应一下的,可是渺渺的店铺不能进男人,只好安排老婆出场。 渺渺从酒店告辞,奔赴梁亭长府上,投了请帖进去,倒是很快就被小姐邀请入府内。 二丫便局促的厉害,手脚都觉得多余,全不知该放在哪里了,幸亏妹妹拉着,不然,不一定不会双腿自动跑出亭长府邸。 “姐姐,咱以后会常跟这样的太太小姐打交道,你得锻炼锻炼,别怕,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谁也不比谁矮几分!”渺渺鼓励着,就在丫鬟的带领下进入梁小姐的闺房。 “渺渺妹妹,终于有空来姐姐这儿了,鞋铺子要开张了?需要姐姐帮啥忙?”梁小姐快人快语,眼前的乡下丫头跟郡主投缘儿,鞋铺子还是郡主要办的,自己自然得去照顾生意,这可是老爹老娘嘱咐过的,当官的路上,谁也猜不准头上哪块儿云彩会下雨,都捧着点儿吧,总没害处! 更何况,渺渺送来的鞋子还真不错,现在还在脚上穿着呢,暖和又舒服,还漂亮别致,有几个小姐妹可是羡慕的紧哦。 既然是明人不说暗话了,渺渺也上道儿:“姐姐,我想请您明儿个一定到场,帮着撑撑场面,还想邀请些镇上的小姐们,都到咱那店里瞧瞧新鲜,我又不认识她们,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姐姐是不是――?” 梁小姐冰雪聪明的一个人,立刻明白了:“没问题!我安排!” 第六十七章 别扭的少年 二人谈得投机,渺渺把自己的设想与店铺经营方向都一一讲给梁小姐听,并承诺,明日无论梁小姐在铺子里相中了啥,都要免费赠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下午还要写些“大字报”做宣传呢!临走时,这位梁小姐倒是提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要是能请到舞狮子的,肯定会更热闹。” 舞狮队?这个镇子上有那种东东吗?渺渺笑嘻嘻告了别,倒是真想去见识一下古代的舞狮子,跟后世可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很少,请上几个人来舞一圈儿,还真得算是有噱头。 姊妹两个返回铺子,门前正站着两个少年,抓头挠耳的好不烦恼的样子,却是罗家兴和小林子。 貌似,跟这两个人,可得很久没见过面了,尤其是这段时间窝在村子里,倒是快忘记了还有这号朋友。 终于见到渺渺的影子,罗少爷就有些激动,张张口,却是又扭过了头去,装作没有认出来。倒是小林子机灵,屁颠颠儿的跑前来打招呼:“渺渺小姐,这是忙什么去了?瞧这铺子门紧的,说是,说是不让男爷儿们进去,为啥啊?” 罗少爷便摆出了一副“本少爷不稀罕”的样貌,倒是逗乐了渺渺:“是有这么回事,我这铺子,只对女人家开放,所以,荷花婶儿才不敢让你们进去的,不过,今儿个还没开张,你们跟着到后院里去,还是无碍的,以后可真的不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还有这么一回子稀罕事儿?渺渺,女孩子家出门的少,你这么做生意,可不得干赔了?”小林子还挺热心肠,就是说话不中听,挨了二丫两个很白很白的眼珠子。 “赔了怕啥?涨涨经验接着做呗,总不会老是赔!”渺渺拍门,听得院子里开始响起狗叫声,一大一小,看来,小白尾巴尖儿已经开始熟悉自己的职责了。 荷花婶儿手忙脚乱的来开门,两只小黑狗趁热闹的追在她的脚跟处,还以为是跟他们逗乐呢吧?至于那只会叫的,谨慎的退居到大黄狗身后,随着大狗的叫声壮声势。 看看,一奶同胞,又都是悲催的白尾巴尖儿,这狗跟狗,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哩?渺渺丢下了那两个面色尴尬的少年,奔到小家伙的跟前,提起爪子就掂起来:“小坏蛋,这么快就不认人啦?” 小狗狗的黑眼珠滴溜溜的,叫声就改了,换为“呜呜”的求饶声,小屁股还使劲的向下坠着,两只后爪也不安生的乱踢腾。 倒是那只大黄狗,应该是认得渺渺和二丫的,现在,单对着罗家少爷跟小林子使劲儿,幸好,它是被拴在木桩子上的。 荷花婶儿看见两个少年,颇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对不住啊,原来,不认识你们――” 渺渺这才想起,还没给大家正式引见一下,于是把狗狗放回地上,任它撒丫子就跑,钻到大黄的里侧,警惕的再看向渺渺和众人。 互相打了招呼,罗少爷的脸色就缓和下来,蹲下身子去逗那两只分不清主人是谁的小狗崽儿,渺渺也不多搭理他,招呼着小林子去屋里坐。 “我们少爷刚听说你回来了,明儿个铺子里就要开张吗?需要我们做点啥不?”小林子可不敢把主子单独丢外面,笑嘻嘻的继续站在主子身后寒暄。 “嗯,明儿开张,没啥事儿可忙,下午写些宣传单贴出去。对了,小林子,你知道哪儿有狮子队?我想请人来舞狮子热闹热闹。”渺渺也跟着站在门口,眉头微皱。 “舞狮子的?好像――这得问问少爷。”小林子挤眉弄眼,他家主子还不肯和和气气的说话呢,真孩子气,你大老远的来看人家小姑娘,就为的来乌眉罩眼的怄气的? 渺渺再看看那个牛气哄哄的小少爷,心里亦觉得好笑:“别问他啦,人家是大少爷,哪里知道这些琐事?我看,你家少爷今儿个身子不舒服,连句话都没劲儿说,要不,就快些送回家去吧?” 这句话成功挑衅到了罗家小少爷的底限,这小子一蹦就起来了,横鼻子竖眼睛的:“你才没劲儿说话,你才不舒服,你才不知道哪儿有舞狮子的!” “对啊,我是不知道啊,莫非你知道?”渺渺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 “我自然知道,镇子南边有一家姓刘的,祖祖辈辈舞狮子,你个小丫头,才在镇子上呆了几天?知道个啥啊?”罗少爷跟得了理儿似的叫嚣,终于出了这一口被忽视被关在门外的气。 小林子终于放松了,袖着手在一边,等着“坐山观虎斗”。 可是,三小姐忙着呢,哪儿有闲工夫磕牙斗嘴玩儿?摆摆手,自顾自进了屋去:“婶儿,咱得去镇子南边找户姓刘的来舞狮子,明儿上午开张,动静大点,图个吉利,姐姐,帮我把笔墨准备好,现在就得写些个宣传大字报,晚会儿立马贴出去!” 荷花婶儿和二丫,怪抱歉的对着两个小少年:“先屋里坐吧,外面冷呢!” 小林子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红绿交替转换了一会儿,却忽然的一甩袖子:“小林子,你去陪这个婶子请刘家人。”他自己,却施施然跟着渺渺进了屋子,倒令的一票人大跌眼镜。 小少爷怒气未消,一眼看到桌案上渺渺那笔烂字,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就这个烂豆芽儿字,还想要贴到外面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呢!” “你才是烂豆芽儿字!别当我不知道啊,你原来写的漂亮的,还不是求的别人写来的?”渺渺被揭了短,登时火冒三丈,没过脑子,就把罗少爷原来自夸的那个酒店红条幅上字体的内底,给揭开了。 这也是罗少爷心中永远的痛啊,不过,从那个时候起,家兴同学已经立志苦练,要迅速写出一笔好字来了,现在,虽然离书法家的要求还很远很远,最起码,比三小姐渺渺的字,可是要好多了的! “老虎不发威,你当爷是病猫?今儿个,就让小爷给你写一个,叫你好好看看!”罗少爷终于找到了奋勇雪耻的好机会,提起毛笔来,把渺渺挤到一边儿:“你说,写什么?” 要求鼓励,写的怪没劲儿的,呜呜―― 第六十八章 书法家与毛毛虫 昨日痛得厉害,进了医院,什么都没顾上,请亲们谅解,今天起可以正常更新了。 “就写:瞧一瞧,看一看,同兴斋女人屋最新鲜,精美的鞋子、奇妙的家具、闻所未闻的刺绣花样儿等您选!”三小姐眨巴着眼睛,顺嘴秃噜出浅显的广告词,倒是引得罗少爷大大的嗤笑了一回。 “你当是吃食呢,还最新鲜?” “这你别管!又不是考试还讲究语法用词,表达清楚就行了呗!快些写,下一张换个词!”渺渺舍不得花费时间打嘴仗,明儿就开业了呢,瞧这费劲的! 罗少爷嘟嘟囔囔,终究写完了一张,得瑟的给渺渺看:“瞧瞧,小爷的字,写的好不好?” 渺渺斜睨了一眼,却分明看见这显摆的小子手指头有些个抖,他还挺紧张?嘿嘿,看来,这段时间真的用功写字了,那,给点阳光叫他灿烂灿烂? “哎呀!”三小姐忽的一拍巴掌,脸上的表情夸张的厉害:“家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这字写的,啧啧,比上次那条幅上写的还要漂亮!不行,这可舍不得贴出去,干脆,我收藏得了,你再写一幅差的,咱贴出去!” 这一记马屁拍的准确,罗少爷的小手指顿时不抖了,笑得跟吃了盐的老鼠似的:“呵呵――呵,是写的漂亮吧?就说嘛,小爷原来那字不行,是咱懒得写,这不,轻轻松松练几张字,就能超过――超过――”他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这丫头,又拿自己开涮呢,就算是最近自己写字厉害了,也超不过先生那条幅上的字吧? “渺渺你刚才说――”罗少爷把毛笔一丢,就想争论一番。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家兴这字,虽然还功底差,但是有体儿啦,瞧这横这竖这撇这捺儿,多精神,假以时日,这就是个书法家的苗头啊,快写吧,我可等着咱的大书法家多赐些墨宝,让我的店铺沾些光呢!”渺渺是谁啊?那原来不说好话是不想说,想说的时候,也是一车一车的随便运。 这回,罗少爷是真心被拍喜欢了,频频点着脑袋,一张一张的写呗! “渺渺,看这一笔,有气势不?我跟你说啊,先生总认为我这一笔不妥当,该收,可是我总觉得这一捺拖长了才精神,你说呢?”家兴写的上瘾,一边还要渺渺配合着点评。 看这小子的认真劲儿,三小姐还真不好意思打击,尽管她不怎么懂书法,于是挠挠头,斟酌着:“我――也是觉得你这一捺精神,比收笔要有气势,家兴,你,在按照先生的指点的同时,还能保留坚持自己的见解,也――确实是――嗯――活学活用――读书做学问,就得这么办。” 好嘛,夸个人,怎么这么不容易?三小姐绞尽了脑汁,才说出这么一席话,硬憋出一脑门子的汗,扭身就要撤退:“你先写着,我去外面看看,那四个畜生,为啥老是哼扭着叫――” 屋子里,留下了感动中的罗少爷:“渺渺真是我的知音啊!先生总要我原样搬他的学问,殊不知我也有自己的见解,先生说的,绝对不一定全对,只有渺渺知道这个道理,爹娘他们,就只是要我全听先生的话――” 外面,已经跟三只狗崽儿玩到一块儿的三小姐,只知道自己终于不需要再费脑筋说话了,全不知自己的地位,已经提升到了罗少爷的知音的高度。 等荷花婶儿和小林子从外面回来,罗少爷已经写完了二十几张的“大字报”,小林子一边汇报雇佣狮子队的详情,一边把晾好的纸张收起,荷花婶儿利落的去灶上熬了一锅糨糊,舀到桶中备用。 于是,两个人一组,浩浩荡荡分头去各个街头张贴,本来是要留下罗少爷歇息的,可是这厮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甩着手腕子说“不累”,非要跟着渺渺那一组去刷糨糊不可。 每贴上一张,罗少爷都要依依不舍的张望个不休,还会遗憾的感叹一句:“这一笔,再用上些劲力就好了,这个骨架有些散了――” 当他边说,便要下了手去抠那个“失败”了的字的时候,三小姐终于暴怒了,一把把他的情不自禁的那只爪子打下去:“不满意的话,回去接着写接着练,这写完了的,就别祸害了!” 二丫在一旁,笑了个肚子疼,原来只知道这少爷皮实能闯祸,怎么对于写字做学问,竟然这般认真?跟着了迷一样,莫非,这是要考秀才中举的料儿? 罗少爷被打落爪子,神色怏怏的再看那败笔一眼:“渺渺,下次,你铺子里要写啥,一定还得喊着我才行,这字,终归有些丢小爷的脸。” “那是当然,放着未来的书法家不用,我再去请别人写吗?那不能够啊!”三小姐终于放下了心,只要这纸张能保留到明儿就好,这少爷犯痴了,竟然还想着抠下去几个字,姐还做啥宣传? 回到店里,为了犒劳罗少爷主仆,三小姐开恩,领他们到铺子里转了一圈儿:“可不许往外说,我这铺子,只对女人家开放,男人可甭想看一眼的!” 这主仆二人就有些做贼一般的窃喜,又要装作根本不在意:“这有啥可看?总不过女人家用的零碎儿――啊!毛毛虫!” 罗少爷鸡毛子鬼叫一番,竟然就直奔了那隔间里试鞋木凳上的毛毛虫抱枕扑去:“渺渺,这个给我吧?真好抱,真舒服,哦哦――”他拍打着毛毛虫的后背,幸福又满足的哼唧着,还闭上了眼睛。 这是神马情况?咱们牛气哄哄的罗少爷改了性别?竟然抱着个大玩具撒娇卖痴?小林子脸上红透了,嗫嚅着解释:“少爷三岁就挪出内院自己睡了,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抱个枕头――” 还是个管教严格的可怜娃儿!三小姐也不好意思嘲笑了,咬牙割舍下一件镇店之宝:“给你,晚上睡觉做个伴儿!” 那毛毛虫趴伏在罗少爷怀里,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各色布拼凑的抱枕,足足占了多半个身子长,端的是怪异无比,可是,再看看那少年憨笑的脸,又有那么点和谐的调调儿,好在他自己没觉出有啥不舒服的地方,还在信誓旦旦的保证:“渺渺放心,明儿个,我叫我那些姐姐们来捧场,定然不让你这毛毛虫白给了小爷。” 得到了心爱的宝贝,罗少爷也不留下吃饭了,叫了小林子就要回家,直到走上街头,接收到周围的种种视线,才恍悟是出了啥毛病,于是怪舍不得的把宝贝丢到小林子怀里:“先让你抱会儿过过瘾,等回了家,可就谁也捞不着了!” 可惜,小林子是个正常的古代儿郎,对于怀抱这般傲娇的毛毛虫,深以为耻辱,只见他万般痛苦的把小脸遮在毛毛虫的脑袋后面,躲躲闪闪的迈着迅疾的步子往罗府里奔,跟逃难似的。 第六十九章 开张 感谢书友130528132521819的打赏,祝朋友阅读愉快! 好玩的是,小林子越是躲躲闪闪,那悠闲的路人们就越是稀罕,时不时的,就会遇到围堵:“娃子,抱得是啥?瞧着怪稀罕的!” 更有小孩子,跟父母或爷爷奶奶上街的,哪儿能抵抗得了这毛毛虫的诱惑?“我要抱抱――给我抱抱――” “瞧这小伙子小气的,舍不得叫孩子抱抱,那叫摸摸总行了吧?真好看的虫虫,乖娃儿,咱就摸摸啊,不能要,这小哥哥小气着哩!” 这下好了,走了没两趟街,惹哭了四个小娃子,小林子满头大汗的解释:“这是给我们家少――小姐买的,就在南头‘同兴斋女人屋’里有卖,明儿一早就开业,去那儿买吧,还有舞狮子的哩!” 也不管到底卖不卖了,先忽悠着过了关吧!小林子连跑带颠地,招摇了一路,总算是平安进了罗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呼――”他惊魂未定的大喘着气,看着在一旁悠哉悠哉的主子,说不出话来,咱小林子的一世英名,就这么丢在了这几趟大街上了,好好的一个小少爷,怎么就喜欢上一个毛毛虫抱枕了呢?难不成,就真的要夜夜抱着它睡觉? 不管怎么说,这心爱之物是安全到家了,罗少爷志得意满,看着小林子大气也喘匀了,一摆手:“走,给我放卧室里去!” 主仆二人放下心来,谈笑着回自己的院子:“少爷,你要是真放床上,让夫人猛不丁见到了,还不得吓一跳?” “傻瓜!咱不会拿被子盖着吗?”小林子的头上挨了一个“爆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拿被子盖着?不更吓人?还以为多个人在睡觉呢!” “哈哈――这虫子的个头一盖,还真是这么回事!”罗少爷笑得前仰后合了,他今儿施展了写字的本领,还没高兴完呢! “小林子抱得啥?给我瞧瞧!”冷不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就在耳旁响起,正跟着傻乐的小林子只觉手中一轻,那个大宝贝,已经被人拽走,并迅疾的跳开了。 罗少爷第一个回过味儿来,一蹦三尺高:“二姐,那是我的毛毛虫,还给我!” 那个抱着宝贝笑嘻嘻的俏立着的,是罗家的二小姐罗婷婷,比家兴少爷就大一岁半,那性格,也最是调皮不过了。此刻,正两只手架起那只毛毛虫,连连感叹:“好玩,真好玩!兴弟弟,从哪儿找来的宝贝?送给姐姐的吧?来,抱回去!” 婷婷小姐也不带商量的,回头嘱咐两个跟在身后的小丫鬟。 “不是给你的!我给自己买来的!”罗少爷急了,张牙舞爪扑上去,还指挥小林子:“快抢!” 你是少爷,能上前跟小姐抓挠,咱是个下人,可不敢靠前!小林子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帮助自家少爷才好。 好在,那俩小丫鬟也不敢上前,就全凭那姐弟俩打打闹闹去了。 最后,小姐没跑过少爷,也没抢过少爷,罗家兴的毛毛虫,终于回归了怀抱,这小子也顾不得姐姐的感受了,边往自家院子跑边许诺:“二姐别眼馋,明儿弟弟带你去看稀罕,好多你喜欢的东西呢,比这毛毛虫都好!” 他倒是跑得没影了,悲催的小林子,蔫头耷拉脑儿的受了一回训,还一五一十的把渺渺的店铺里解说了一遍,才算是被放行。 “明儿咱也去瞧瞧那店,叫上大姐,看看还有啥稀罕东西!”婷婷小姐下了决心,倒是省了第二日的罗少爷相请的麻烦。 不过,店铺开张,罗少爷再也得不到进入店铺的机会了,只能送两个姐姐到门口,然后在外面找个空闲地方看舞狮子。 鞭炮已经放过了,牌匾上的红布已经揭开,门前的碎屑还显得正喜庆着,店门大开,荷花婶儿尽职尽责的解释着男士免进的规则,店铺外,狮子舞的正带劲儿,里三层外三层的逐渐围满了人,店铺里,三三两两的女人们开始了品头论足,各挑各的心爱之物。 都是没见过的新鲜东西,哪一样都足以引起姑娘们的惊喜,梁亭长家的小姐已经挑中了那幅十字绣,渺渺手疾,写了张红条幅贴在屏风框上,注明已经被预定。 很快,订鞋子的单子开始了,长靴短靴,一经有一位小姐穿上转一圈儿,那跟风的就多了,二丫手脚利落的登记,量尺寸,还熟练的解释着:“小姐,您的尺寸,很快就能做成鞋模子,以后啊,就可以随时根据你的鞋模子做鞋,再也不需要您亲自跑一趟了,而且,用我们的鞋模子做出来的鞋子,最是可脚舒服,绝对不大不小,正合适!” 试鞋间里,女孩子们坐在一起,抱抱靠垫,仰仰靠枕,一双一双的鞋子随便试,绝对没有男人打扰,那叫一个惬意,家里不缺钱的,谁不想当众多要几样,也显显面子? 罗家的大小姐――罗安安,倒是相中了那套橱子,她已经许配了人,只待来年就要出嫁了,自然,对于新式的家具更上心些。 “倒是比家里原来的那些橱柜可心,又实用――” 渺渺对着大客户,可不能漫不经心的,看到罗大小姐十指纤纤,抚在橱柜上,自然接过话头儿:“要是小姐喜欢,我后院里还有几样,可供您选择。” 这丫还不知道这是罗少爷的亲姐姐呢!更好,挥刀宰的时候不含糊,没有心理压力! 罗家的两个小姐带着丫鬟去后院,四只狗狗被关的好好地,只有大黄吠叫两声意思意思就罢。 尤其是渺渺正在使用的新式的床头柜,看花了罗大小姐的眼睛,平展展的白色木床,斜坡上有厚厚的靠背,同花色的床上用品,软软的枕头,宽宽的被褥垂下,倍显温馨。 还有那两间屋子的家具,也都是仿制的现代样式,统一的白色漆为主调,正合了文静小姐的心意。 “再为我配上些红色点缀,显得喜庆为好。”罗大小姐心中拿定了主意,新婚家具,就换这样的了,老式的么,当做备用好了! 第七十章 生意兴隆 这可真是笔大生意,成套的家具,开门红啊! 三小姐喜得没鼻子没眼睛了,拿着纸笔想记下顾客信息:“定金是二十两银子,全额是二百两,请问您的地址?” “罗家,你不知道吗?我弟弟昨天还在你这儿抱了只毛毛虫走呢!”罗婷婷抢了句话,对这个曾经在自家酒店扬名的小姑娘颇感兴趣。 “哦?”渺渺差点儿没被呛到:“您说的,是家兴少爷?罗家酒店的?” “就是呢!你那个毛毛虫是挺好看的,多做几个吧?我看着,店里没有了呢!”罗婷婷是个自来熟的脾气。 “好的,一定尽快做出来,给两位小姐送去。”渺渺心里转了一百五十个圈儿,记下罗家地址,又挂上了笑容赔小心:“既然是罗家要订家具,那,全额优惠――就算一百八十八两银子吧,取得是‘要发发’的吉利意味,既发婆家又发娘家,好不好?” 罗大小姐的脸上,立刻就红透了,叫了丫鬟付定金,姗姗的又去了前面铺子,草草订了几双鞋子,就拽了婷婷回家,小丫头还没玩够,回头对渺渺招手:“那毛毛虫,别忘了!” 外面,狮子舞还在兴头上,罗少爷却是等的心焦,瞧见两个姐姐出来,急忙迎上来,小心的护卫着上了马车:“姐,是有稀罕东西吧?怎么样?我这个朋友,还算爽快吧?” 安安小姐遮着面幕,看不出是喜是忧,还是二小姐婷婷爽快:“算你没白推荐一回,这铺子里东西不错,那毛毛虫,你先乐呵着,我跟大姐的很快就会送到家去,说不得,比你那只还要好玩儿!” 家兴耸耸鼻子,回头看一眼大敞着的店铺门,还是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好怏怏而去,心里琢磨着,不会真的就此再也进不去铺子了吧?为啥只对女人开放呢?难不成男子就一定不喜欢那些东西?真没文化! 狮子舞到了午饭时间才算作罢,结算了工钱,又一块儿到罗家酒店里小酌了几杯,渺渺专程谢过罗东家与林掌柜的份子礼,才开开心心的打了包回店里,荷花婶儿和二丫坚决不肯离开铺子,唯恐错过了客人呢! 还别说,倒真是又做了一笔靴子的买卖,两个人对着头在做鞋模子,手里熟练了,量好了尺寸就可以迅速粘糊起来,一个个细脚伶仃的模子,就精美的站立在一边了,仔细的标上哪位小姐的记号,以后还要继续送货上门呢。 安排两个人去后院吃饭,三小姐趁着空闲,开始整理账册,家具一套,橱子单零一个,靴子各式样共三十几双,十字绣一幅,小香囊十几个,抱枕五个,这一早上的生意不错,就是预定的东西,要马上加工,时间上就赶了些。 下午,大成和良子专门赶来看看三个人的进展,也没敢进门,就在铺子外面交待了一些琐事,主要是打探安全问题,听说已经养了四只狗,两个少年便笑起来。 渺渺拿出定做家具的要求给大成:“配色等问题都写清楚了,你们回家就开始打制,活儿一定要精细,喏,这是定金,二十两银子,你给爹捎回去买木料啥的。这是零花钱,你们俩去买些吃的,填饱了肚子再走。” 两个少年还真没想到头一天就能预定家具出去,喜欢的不得了,小心的装好了,就急急忙忙告辞,荷花婶儿本想留下吃点喝点的,也终于没张开口。 “良子离开我,倒是显得长大了些呢!”做娘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对于他的丝毫不留恋,感慨万千。 “婶儿,等铺子里安稳了,您就回去歇一天,跟良子哥好好聚聚。”渺渺劝解一句,回头看看二丫,倒是一点儿悲伤想家的意思都没有。 那丫头正埋着头做鞋模子呢,三十几双鞋子,得做出二十几个鞋模子出来,容易吗?还有的小姐左右脚大小很悬殊,就要专门配对儿另做,不能稍小些稍大些的凑合。 荷花婶儿也舍不得浪费时间感慨了,端了针线篓子,按照鞋模子的先后顺序,开始剪裁鞋样儿,如今,鞋子的绣花尽可能采用简单的十字绣技法,倒是轻松快捷的多了。 渺渺相帮着做了几双鞋底子,到底是手生些,又不怎么仔细,很快就遭到了那两人的嫌弃,于是讪讪的退去了后院,反正前面铺子里不需要咱操心,逗逗几条狗,百无聊赖的,干脆,去练练织布? 荷花婶儿的屋子里,是最明亮的了,三小姐学着样子坐上凳子,看看已经挂好了经纬线的织布机,掂起了梭子,好像,就这么一丢,“噌”,从右边就传到了左边,然后,再一拉那道挡板似的东西,一行线就织完了? 可是,咱织的这一行,怎么就不那么平整呢?一个个勾勾圈圈,被挤在格子内,还不怎么均匀,要是均匀了,可不就跟毛巾布似的了? 三小姐再接再厉,把那枚梭子扔的“噌噌”响,底下再忽而蹬一脚,手上再又拉又拽那挡板,勒紧,再看,好嘛,一堆烂线头,丝丝缕缕的挽成了疙瘩,还挺好看的,还挺――柔软的! “哎吆喂!我的小姐吆,你可真能作!”荷花婶儿终于听得后院的声音不对了,自家那织布机跟喊救命似的动静,急忙跑来细瞧,眼看着一匹布又要白费了,止不住大呼小叫。 “你要学织布,叫婶子一声就行,怎么自己就瞎琢磨上了?瞧瞧,这线给祸害的!”荷花婶儿捏捏那堆线疙瘩,掂了三小姐的肩膀就想往外送,心疼不已的样子。 渺渺也不好意思了,但是,那毛巾布的原理已经作明白了,心里又痒痒的难受,她抓住那织布机的挡板不放:“婶儿,你看看,要是这样织,竖线绷紧,横线松松的,就可以出现一种柔软厚实的感觉,咱们就可以研制出毛巾的织法儿,可是我没法织的均匀,就是这横线松的均匀些,就能成!” 第七十一章 织出毛巾 “小姑奶奶,换婶儿织成不?你就是一个当指挥的材料,实干,你不行!”荷花婶儿到底推开了小渺渺,自己坐在凳子上,按照刚才的指点调整棉线的松紧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摸摸脑袋,笑了:“还真是这个理儿,咱三小姐善于动脑子,不擅长动手,嘿嘿,那咱看着,您织――” 可是,那棉线紧起来容易,这一松么,就没有了准头,不是线头太长了,就是太短,总是不合乎三小姐的要求,前面,二丫又喊上了:“婶儿快来,客人要试鞋子!” 二丫谨慎,不敢离开柜台那块地儿,更不敢跟客人去隔间试鞋,只好呼喊救援。 “来啦――”正事要紧,两个人丢下烂摊子,都往铺子里赶,嗬,五六个小姑娘结伴儿来的,看见啥也稀罕,叽叽喳喳正热闹呢。 荷花婶儿就陪着去里面试鞋,渺渺坐上了柜台,二丫这才离开最金贵的位置,转到外面去指点十字绣的荷包和靠垫抱枕。 这几个小姑娘都不是大家闺秀,荷包也瘪,价格高的东西就只是瞧瞧问问摸摸,盘亘了很长时间,只要了一个小荷包就出去了,跟上午的那些小姐们,可谓是截然不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荷花婶儿疲累的坐在凳子上:“看我这一通白话儿,就卖了这么点钱回来。” 渺渺又笑出了月牙眼儿:“婶儿,我敢担保,就她们买回去的那只荷包,肯定得马上拆开,琢磨咱那绣法。” “还真是――我说呢,试了半晌的鞋子,不会也要学了咱的靴子去做吧?这群丫头,真心眼子多!”荷花婶儿顿时茅塞顿开,暗暗感叹起来。 “那可怎么办?以后,咱这铺子不让她们进来了吧?”二丫也着了急,自家店可指望着这点子手艺挣钱呢,第一天就被她们学了去,那还怎么活? 渺渺倒是保持了笑容:“她们也不容易,跟咱似的缺钱,才这么的琢磨道道儿,随她们去吧,咱这些手艺先卖个新鲜,要是被人学走了,咱再想新辙儿就是了!” “就是,人家来看,咱也不能捂着眼睛不是?你俩先看着店铺,我再去后面琢磨那个毛巾的织法去,咱有小渺渺的脑袋瓜儿,还怕啥?”荷花婶儿也不感叹了,风火火的奔向后院,对着那匹惨不忍睹的棉布使劲儿去了。 一个下午,又接待了两拨客人,订出去几双长靴子,渺渺早早的就关上了门,没办法,除了累,还要继续加工活儿不是? 十字绣倒是有备用的布匹丝线,不需要筹备了,二丫穿针引线,已经起了头,靴子的鞋底子很快就剪了出来,荷花婶儿开始工作,临离开织布机前,很是对渺渺嘟念了一句:“三丫头,那毛巾――只织出来一面长毛,那一面,还解决不了。” 等渺渺凑近细看,可不是?对外的这一面,已经很有毛巾的蓬松感觉,背面嘛,还是织的很密实,渺渺伸了手掌去感受,啧啧,好舒服的哦! “婶儿,就它了,一面也行啊!多织一块儿,要留些边沿儿出来,先给我们自己织一块大浴巾,再织几块擦脸的毛巾,擦脚的毛巾!” “渺渺说的这毛巾啥的,也有商机?”荷花婶儿倒是学了不少三小姐的口语,连“商机”都会说了。 “正是呢。”渺渺手舞足蹈的:“你们不知道,这毛巾擦脸,可是比布巾子舒服多了,小姐女士们,可不要太喜欢哦!婶儿,你一定要织出来,包上边儿,咱这样,每一个在铺子里花费超过五两银子的顾客,都送上一块儿试用,我担保您用了一块儿之后,再不想使用干巴巴的布巾子!” “要这么说,那婶儿织,马上织!先给咱二丫头跟三丫头试试!”荷花婶儿仿佛看到了无限美好的前景,立刻站起身子就要开展新的工作。 “嘿嘿,婶儿,姐姐,能不能――先做点儿饭吃?好像――饿了呢!”三小姐的肚子,急忙喧嚣起来,提醒着这沉浸在挣钱大业中的女人们,五脏庙该祭啦! 于是一通笑,荷花婶儿跟二丫作伴儿去拾掇饭菜,又剩下无用的三小姐,掂起把剪刀,琢磨着帮着做点啥。 可是,院子里传来一声喊:“三丫头,你可别祸害我们那些东西,快歇着去!” 有没有搞错哦?这些东东,不都是本小姐琢磨出来的么?怎么如今倒跟防贼似的怕咱沾手了呢?不就是剪坏过几双鞋底子么?渺渺看看自己的一双小手,已经养的嫩嫩的了,就是灵敏精巧还赶不上那两个女人,好在咱有个好脑子,保存着前世的好多记忆。 不让咱动手,那咱就还是动动脑子好了,目前花费还挺阔绰的,没有经济危机的压迫,那就多想些让自己享受的东西,比如―― 三小姐顺着鞋子,就想到了一直苦恼着的布袜子,说是袜子,其实就是缝了个布筒子,一点儿松紧性都没有,软软的堆在脚脖子上,那叫一个烦恼与尴尬。 可是,呢绒布貌似还真的没有,自己也不知道那松紧性的原理,生造也出不来,那么,是不是可以用棉线织出来呢?利用织毛衣的手法,织出松紧性来?想想那妥帖的敷在脚上的袜子感觉,三小姐倍感充满力量,前世的老爹跟姐姐们倒是逼着支三在女子贵族学校很学过女红课程的,为了把她改造成一个淑女,颇费了一番功夫,可惜,到最后,三小姐就学到了最简单的平针织法,与上下针的松紧口。 嘿嘿,想当初,老师要求每个学生必须交上一身毛衣裤当作业验收,无论大小,只要能给人穿上就行。结果,当三小姐的微型毛衣裤交上时,老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指着支三大叫:“就这么袖珍的东西,你能给哪个人穿上?” 三小姐微微笑,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光着身子的芭比娃娃走上讲台,呵呵,就给这个“小美人”穿上好了! 第七十二章 早起的鸟儿 上架啦,谢谢亲一路相陪,希望继续支持寂寞,支持正版订阅,走过路过的朋友们,求个首订先! 回忆过去的调皮顽劣,三小姐渺渺着实的感慨了一把儿,早知道会被丢到这块儿鸟不拉屎的地界儿来,姐说啥也得多学点东西不是? “这用棉线多并几根,倒是可以做的,咱纳鞋底子的线,不就是这么搓出来的?再长些就完!”荷花婶儿听了渺渺的对于棉毛线的陈述,迅速给出了答案,那么,这棉袜子很有希望,嘿嘿,告别松垮垮布套子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临啦!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荷花婶儿和两个丫头在一起,气氛还真的很热闹,晚饭吃过了,点起来明亮的灯火,四只油灯高燃着,三个人对着头做活儿,一张张鞋底儿被缝制起来,一个个鞋面开始成型,三小姐呢,埋着脑袋在磨制毛衣针,反正精细活咱也插不上手,做些喜欢的东西呗! 手背上的伤疤还是那么明显,跟糊了块儿脏东西似的碍眼,不过呢,如今不疼不痒的,三小姐便不在意,只有二丫,间或会瞅上一眼,眉眼里闪过些忧色。 “要是明儿个还这么多定鞋子的,那就回村子上找两个帮工来做鞋底子啥的,要不然,恐怕赶不上时间。”荷花婶儿看看那张密密麻麻的订单,提建议,马上要进腊月,都等着过年穿新鞋子呢,谁也不肯拖后收货。 “是这个理儿。”渺渺停了手里的活计:“以后的生意,应该不会如今天早上这么火爆,不过,真要我们自己来做,恐怕是很难完成,这样吧。今晚上把鞋底子都剪出来,明儿捎回村子里去雇人纳好,我们就只在店子里做鞋面,这不就快当了?” 这个主意出的妙,既可以分担出去一部分活儿,又不需要请人住在店里麻烦,自然,花费也要少得多,农村人,纳几双鞋底子是手到擒来的事儿。还能挣些外快,谁不愿意干? “就这么办!我琢磨着,一双鞋底子。咱给十文钱就足够了,要是手上利索的,一晚上纳个三四双底子都没问题。”荷花婶儿掂量一番,给了个价格。 这些鞋底子,并不是要去风里雨里奔波用的。自然,用不着非得纳个千层底、细密针脚,小姐们穿的,只需要在鞋头和鞋跟儿纳上几圈就可以了,还更柔软一些,荷花婶儿失眠时。曾经一晚上连剪带包边儿,还纳出了五双鞋底子呢。 于是,二丫划线。荷花婶儿剪裁,很快,就把预定的所有鞋子底子给剪好了尺寸,也一一作了标记,送回来后。好能对号入座,与这边加工的鞋面吻合。 夜色渐深。就连窸窸窣窣不断闹出动静的三只狗崽子,也偎着大黄安然的睡去了,三个女人忙完了这批活儿,不得不去安睡,尽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渺渺,那幅十字绣,我还没缝多少呢,时间真快!”二丫躺倒在床上,意犹未尽。 “也别太赶了,实在不行,以后,咱只卖十字绣布,不卖成品了,忒麻烦!”渺渺是个没耐心的,想想那么大一幅,还得两面,就烦了。 “那可不行!”二丫正带劲儿呢,嘟嘟囔囔的劝阻:“你知道啥?这绣法是最简单的了,比姐原来学的绣法容易多了,你别管,绣这个可快啦!” 渺渺轻笑起来:“姐姐,你悠着点儿,现在挣得钱就够花的,累倒了可不合乎!” “臭丫头,还是那个调调儿!你没听咱爹说吗?挣了,花了,一定要有剩下的!你老说钱够了,够给咱大哥娶媳妇的吗?够给咱爹养老的吗?够给咱俩——”二丫说着说着,脸红了,说不下去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渺渺笑得更欢了,爬起来对着姐姐闹:“够什么?够给你做嫁妆的吧?” 姐儿俩抓挠在一起,大黄的低吠声也跟着凑了两声热闹,终于,被荷花婶儿的一声狮子吼给叫停了:“两疯丫头消停会儿,明儿个还要早起开门呢!” 姐儿俩吹熄了灯,缩进被子里,渺渺还没忘添补一句:“姐,明儿个为啥要早起开门?咱这买卖,用不着这么勤奋吧?” 很悲催的是,没开过店铺的荷花婶儿尽职尽责的真的早起了,天蒙蒙亮,就扯着嗓子来叫门:“起来了,洗漱干净了,我去开门!” 老实巴交的二丫姑娘,就着呼唤下了床,拿手推一推妹妹,一推一个不言语,只得作罢。 灶房上面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荷花婶儿意气风发的在院子里发表早起陈词:“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渺渺呢?还没起?不行,三丫头,起床啦!早起的鸟儿——” 扑在三小姐被子上的荷花婶儿,被用力推开了身子,三小姐疯狂的大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不假,婶儿,早起的虫子可就被早起的鸟儿给吃啦!”叫了这么一嗓子,继续蒙着头睡她的回笼觉儿去了。 荷花婶儿脑子有些懵,边往外走,边嘟念:“早起的鸟儿——早起的虫子——” 看看站在门口,艳羡的瞧被窝里的妹妹的二丫,荷花婶儿决心不再纠结虫子跟鸟的问题:“二丫,咱不搭理三丫头,她小呢,咱俩去开店门。” 于是,龙湾镇上第一家开门的铺子,就当“同兴斋女人屋”莫属。只可惜,没有人为这个第一名买单,直到三小姐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来,店铺里,还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渺渺吃着留好的早饭,得意洋洋的对荷花婶儿提问:“婶儿,早起的鸟儿,吃到虫子没?” 荷花婶儿正郁闷着呢,眼巴巴的开了几个时辰的店门,白费眼了,看见渺渺睡得饱饱的模样,气得牙根痒痒:“臭丫头,早起没客人,怎么不早告诉婶儿?” 嘿嘿。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谁家需要大清早买鞋子穿?“婶儿,我不寻思着,你喜欢起早,是要改行卖早点了吗?”渺渺挤鼻子弄眼睛,前世里,卖衣服鞋子的店铺,可不都得早晨九点十点以后才会开门营业? “这开店,也太清闲了些,不需要赶早,还真是不习惯!”荷花婶儿最后给了这么一个定论。白白的耽误了一个大早上,连个人毛儿也没看到。 “婶儿,开店嘛。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可能几天没生意上门,有时候可能会爆掉,忙得昏头转向,习惯了就好了!”渺渺颇有经验的解释。 二丫眨巴着眼睛琢磨半晌。忽然一拍手掌:“我懂了!以后,用不到早起开店门啦!” “难不成睡懒觉?这做买卖的人,反而清闲?”荷花婶儿还是无法适应劳作少的时间安排,过日子的人家,必须得早起晚睡才算正经! “咱这店铺,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多加工些活计不是?只不过早开店门就不必要了,眼巴巴的等着客人,岂不耽误做活儿?”渺渺继续解释。为了自己的懒觉儿可以中途不被打搅,不厌其烦。 此后的日子,荷花婶儿果然推迟了开门的时间,但是,她的生物钟已经固定下来。每日里依然日出必起,扫了庭院、做好早饭。再去骚扰姐儿俩,尽管还不算晚,三小姐也知福了。 开张那天的盛况,果然没有再见到,不过呢,每日里也都有几单生意能做,陆陆续续的,也开始完成客人的订单,分别送到各自的府上家中,并推销新的样式。 李家村每天都会有进镇的,就会捎些做好的鞋底子回来,大成和良子也常常跑来,汇报一下家具的进度,日子,很快滑入腊月中旬。 “婶儿,今儿起别再收订单了,咱做完手里的活儿,就回家过年。”渺渺翻弄着手里的单子,估摸下大致的完成时间。 天色已经很阴冷了,这几日,眼看着就得下雪,虽然此地下不了多大,终归也会影响行人上街的。一进腊月门儿,有些铺子就已经开始歇息关门,养上个把月,到正月十五之后才会重新营业,渺渺的店铺,已经够晚了。 “良子说,今儿个就能送来做好的新式家具,不知道罗家小姐会不会满意?”荷花婶儿低头扯下一根线头儿,看看乌压压的天空,有客人单订的橱子,倒是都满意的很,要是整套的家具也不出问题,那这个年,可就过的再无遗憾和担心了。 二丫手头的十字绣也近完工,她飞针走线时,是绝对心无旁骛的,因此,另两个人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入脑。 “我就是担心红色加不好看,爹原来没做过配色的,要是一色的白,倒是不用挂系着。”渺渺正在笨拙的织她的毛袜子,这些天都忙,没有可以接替的人,自己就先凑合着织织,原来没织过袜子,袜头那儿的转折,就颇费了一番脑子,最后织了个长方形,折过来再连起来成圈儿,才解决了难题。 这会子,又遇到了脚后跟儿,三小姐比比划划的,还是不顺手,索性停了针,又忧虑起那套橱柜的配色来。 红色本身就不好应付,配色时面积的大小很关键,多了则太艳,少了又忒素,衬不出喜庆的气氛来。这个难题,难不成那三个男人没想到?怎么从没提过呢?或者,他们自己对于配色很满意,不需要再征求自己的意见了? 三个女人开始吃午饭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门外的马车嘶鸣声,良子响亮的嗓门也亮开了:“娘,开门啦!” 一时间,狗叫声也是此起彼伏,三只小的最开心,现在都会叫了,一有动静,就拼命的比赛谁叫的响,还要你挤我搡的闹腾,丝毫白尾巴尖儿的自卑感都没有。 荷花婶儿丢下馒头就往外跑,风风火火的安排:“二丫头先把那两间屋子打开,这天不好,家具得先放进屋里,等收拾满意了,再往罗家送。” 渺渺也坐不住了,跟着起了身:“也别慌着往屋里送,没准儿,那颜色一看就能相中了呢!” 两辆大马车拉着整套家具,大成和良子跟着前面这辆,憨憨实实的张家老爹押着后一辆车。正给那马拴缰绳呢。 马车上的家具,鲜亮亮的晃人的眼,不过,那调配的红色在哪儿呢?怎么满眼看到的,都是白色? 荷花婶儿先开了口:“爷三个累了吧?快,卸下来,先摆到屋里去,等跟罗家打了招呼,咱再上门送货。” 不用说,荷花婶儿对这颜色也没满意。干净倒是干净的颜色,可是人家成婚用的家具,忒素了啊! 一家人忙忙呼呼的把家具都请进了院子。屋子里可装不下全部的,赶紧先招呼着吃点热乎饭,三个男人扎手扎脚的草草填饱肚子,跟逃难似的,立马就想离开。 “咱这店里。不让男人进,俺们还是赶紧走吧,别耽误了买卖。”张大柱子讷讷的说着,习惯性的搓手。 “没妨碍的,多歇会儿吧!那个——爹——,咱做的家具。咋没涂上红颜色呢?都是一落子白?”渺渺急忙挽留,这些家具还得改造呢,自己可不会刷漆! “这个——那个——。闺女,你说的稍微配点红色儿,好喜庆,爹不会——”张大柱脸上红紫起来,他学过几年木作活儿。可没人教过配色,提着红颜料桶。楞不知往哪儿抹才好! 这不?最后,还是按原来的家具调了白色涂了,寻思着还能再加别的颜色,白色也好盖不是?这怎么美观漂亮的涂色,还是得听闺女的。 这个时代的白色漆,不如后世的光滑莹亮,手抚上去,还会感受到沙沙楞楞,张大柱还细心的带来了红色的漆料儿,就是没想过他闺女纵使再本事,刷油漆的活儿会不会?能刷平整不能? 如何在已有的白漆上增添点喜庆的红色,这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屋里地方小,盛不下两套家具,放在院子里,天儿又想下雪的意思,一票人均皱起了眉头,除了二丫蹑手蹑脚的去前面铺子里守着。 订货时,罗大小姐只说要加点红色,也没言明怎么加,加什么图案不是?渺渺比划几个圆圈圈儿,还是觉得不合适,添几道菱形?其余的人也摇头。 眼看着一百多两银子就能到手,剩这一哆嗦的时候,反而被难住了,渺渺好不甘心哦! “往上面画,终究不服帖,颜色突兀的很,咱换个方式想想?”渺渺敲着小脑袋,启发大家。 “要不,挂几个红色的荷包上去?”荷花婶儿就此提议。 “这是个办法,就是单薄了些,喜庆的不够,再想!” 又要跟白漆面服帖,还得喜庆的鲜明,那,用十字绣试试?渺渺忽的起了身,跑到铺子里拉扯二丫手里即将收尾的十字绣布。 “借我试试效果!” 白棉绣布,与白色木漆面,恰好吻合。 “婶儿,你来看,咱不擅长在木料上画画,可是,您在绣布上画的花样漂亮啊,这么的,咱剪个心型圆形的布料,您设计个红喜字,喜鹊登枝等等的图案,绣出来,贴上去,不就喜庆了?还有立体效果,罗大小姐肯定满意!”渺渺越说越激动,就差没蹦起来比划了。 这倒是个新奇的点子,而且,如果不满意,随时可以更换与修改。“按三丫头说的,婶儿马上画图案!”荷花婶儿眉头松开了,她有自信心哩,十里八乡的,她的花样是最受欢迎的,不喜欢的,还没遇到过呢! 三个男人终于大喘了口气,这下真的要告辞了:“等三天以后,俺们再来送家具。” 也顾不上欢送亲人了,渺渺关了院门就往回跑,这满院子的家具,可禁不起放啊! 荷花婶儿的喜字图案,竟然只有一个单个的喜字?渺渺摇头:“婶儿,结婚是双喜哦,怎么不多画一个?” “双喜字?怎么双法儿?婶儿没听说过。”荷花婶儿停了笔,满脸的讶异,却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设计出双喜字的写法来么? 这个双喜字,三小姐是真的见过,拿了笔,三下两下,就勾出了双喜字,还把最下面的“口”字,幻化成了两颗心,紧紧相连。 “哎吆喂。婶儿的三丫头,这心里咋琢磨的呢?真好看,啧啧,等婶儿用红线绣出来,敷在橱柜上,肯定把罗大小姐给欢喜坏了!”荷花婶儿迅速勾出几幅图案的轮廓,喜滋滋的开始了操作,小幅的十字绣,对于她来说,那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 二丫也加入了紧张的争分夺秒刺绣战。二人联手,竟然没用三天的功夫,熬了一个长夜。第二日的下午,就完成了。 仔细斟酌着粘贴好绣布,原本有些呆板的白橱柜,立刻活泼动感起来,大红的绣花飞跃在白色的底子上。令人一眼就能感受到欢欣喜庆的气氛。 几个抽屉的把手上,缠系了红色的丝带,点缀着红色的荷包香囊,在风中轻舞,端的是美丽动人。 “眼看着这雪就要下来了,婶儿。咱到外面找人送货吧?别等了!”渺渺爱怜的摸摸这些爱心饰品,要送走它们了,真心舍不得。 最后。是渺渺到罗府找了管家,带了小厮们驾车把家具拉回去的,渺渺押车回罗府,正式请了大小姐来验货,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并收齐了余下的银两,才姗姗的步行回店铺。 第一场雪。就在她返回的路上,飘了下来,似乎专等着把家具送出去再下一样。 细细碎碎的雪花,很有些湿冷,打在脸上,幻化成迷蒙的水雾,渺渺的心情骤然大好,尽管路人均在行色匆匆,她的脚步却慢下来,悠闲下来。 灰暗的天空下,灰暗的街道与房屋,灰暗的行人,在三小姐此刻的眼睛里,却显现出几分美好与洁净,这样的天气,店铺里定然是闲适的,自己也不必急着往回赶,呼吸一下清凉的空气,安心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屋顶,渐渐的白了,地面,也蒙上了一层白衣,就连路旁屋子宅院的犄角旮旯里,都被重新修饰了一遍,每一样,都美丽的晶莹。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快一年了吧?由挨饿到开铺子,跟做梦似的迅疾,在这个世上,增添了哥哥姐姐和老爹三个至亲,还拥有了几个朋友,罗家兴、林掌柜、林一、小林子、荷花婶儿、曾珊珊郡主、梁小姐—— 如今的张渺渺,可以算得上是“幸福”了吧?三小姐心头软软的,感动着、感恩着,是不是就可以叫做“幸福”?纵使离开了豪华别墅,纵使舍去了家财万贯,抱守着一份简单的亲情,就足以抵去所有的不习惯,支三的故事,终于化成了另一个人的过去,再不会给小渺渺带来困扰了。 店铺外面,那个焦虑的站在街口等待的,便是自己的姐姐——二丫,她的肩头和头顶,也落着一层薄雪,两只手还不停的搓着,双脚也在交替着跳动。 看到湿漉漉的渺渺回来,二丫的大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她开心的跑了几步,冰凉的手去搓妹妹的脸蛋:“渺渺,冷不冷?看你这一身雪,在外面怎么呆了这么长时间?可担心死我了,去找吧,又怕走差了道儿。” 如今的二丫变身成一个外向的甚至向管家婆发展的小女人,渺渺听着她不停的唠唠叨叨,心底里却是温暖如春,这就是家人的关爱啊,彼此牵记、彼此扶持帮助,当然,也要彼此迁就彼此包容,并且,一个出现问题时,真心指正,甚至指责,要求对方做的好一些,这也是亲人之间的关爱,尽管,原来的支三小姐不懂,可是,如今的张渺渺,懂得还不算晚。 “姐姐,你再唠叨下去,我可真要冻坏了!”渺渺的双手已经被捂热,却还是好心的提醒二丫,因为,她比自己穿得可单薄,一定是觉得离铺子近,不出远门,所以其实身上早冻透了吧? 姐儿俩亲亲热热的互相搀扶着回铺子,这个时候,路上的雪厚了些,地面开始泥泞,走上去,很是滑溜儿。 “明儿个,爹他们会不会来镇子上?这路能走吗?”我们的没心没肺的三小姐,也开始替别人先考虑一番了。 ps: 寂寞会继续努力码字,希望朋友们也能继续支持,每千字三分到五分的订阅价格,却是对于作者最大的鼓励,不能继续在陪伴寂寞的朋友,也希望继续关注本书,记得投推荐票给寂寞好不好? 第七十三章 琐碎的幸福 ps: 又见到很多熟悉的朋友,寂寞感激各位的陪伴支持,本周双更,中午一点,和晚上八点半。 因为下雪,店铺里再没有顾客上门,三个女人索性关紧了房门,围着个大大的炭盆做活计,尽管外面的小雪连绵不断,屋子里,倒是温暖如春。 “十字绣的活儿全完工了,我们也别重新找人镶嵌了,直接把原来这幅屏风送过去,回村子里以后,咱再把新的镶出来自己摆放。”二丫完成了十字绣的另一面,伸了伸懒腰,下雪了,快过年了,这心里,着火似的想回家呢! “我这里的靴子也能在明儿个赶出来,今夜里再加加班,剩六双没上底儿的靴子了,好做!”荷花婶儿手里不停,嘴里倒是有数儿的。 渺渺织着毛袜子,“呵呵”的笑:“婶儿,姐姐,你俩赶紧做完活儿,我这袜子还缺一只呢,快点学会吧!” 荷花婶儿也跟着笑了,虚空对渺渺点了点:“三丫头,我可服气了,你就光占一个好脑袋瓜儿,手里做活儿可真不利落,净想着偷懒找别人做了!” “婶儿,你还忘了一个强项呢!妹妹的舌头,不也能占个最厉害?这些天的饭食,可没少挑出来毛病!”二丫跟着打趣:“我看着,还是得让罗家酒店把妹妹聘过去当品菜师,光留在家里指挥咱俩,可是真耽误那条好舌头了!” “哼――”三小姐脸上一红,可不是?这些天,在吃食上咱对她俩的要求渐高,色香味求得苛刻了些:“嘿嘿,婶儿,姐姐,你俩可别不惜福。那多少酒店的大师傅,求着我去挑些毛病出来好改进呢,咱不是想着叫你俩都能做一手好菜,婶儿呢,以后娶个儿媳妇,能露一手镇住她不是?我姐嘛,以后也能凭着这本事嫁个可心的男人,你们没听说吗?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男人的胃――” 二丫听得要崩溃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扑上来。捂住了妹妹的嘴巴:“姑奶奶,你别胡说八道啦,还在铺子里呢。叫人家路人听见了,可羞死人了!” 荷花婶儿大睁着眼睛摇头:“可怜的娃儿,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混话?小小的丫头,满嘴里跑马――” 还真是可怜,三小姐被强捂住了嘴巴。无辜的抬眼看天,咱说什么了?没啥不能宣之于众的呀?前世里不常听人说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吗?姐姐到了长见识的年龄了,咱为她提前普及一下男女认知,怎么就不行? 这几句话的结果就是,二丫再不嫌弃妹妹的挑嘴了,任劳任怨的在灶房做饭菜。按照三小姐舌头的指点,不断改进自己的灶房技术,就连荷花婶儿。也绝口不提渺渺的挑剔,也许,是三小姐的话打动了她?做个全能的好婆婆,已经成为她的最终理想? 雪虽然没有下大,道路也是难行。第二日的午时,张大柱又带着两个男娃子赶到了镇子上。虽然借了一辆马车,还是满身泥泞的站在院门外。 “路上不好走车,要下来赶,就――就这样了。”张大柱很不好意思的跟荷花婶儿解释,两个男娃子也是双腿糊满了泥巴,摸着后脑勺傻笑。 “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怎么不等路干干再来?”荷花婶儿急忙往院子里招呼,如今跟大柱子熟悉了,也就没那么多客套。 “我们,急着搬家具送去呢,不进去了,咱铺子里,不是不让男人――”大柱子反而紧张,黑脸膛红涨红涨的,身子往后缩。 “爹,大哥,良子哥,快进来吧!咱店里现在不营业了,没客人,不碍事。家具也早送去了,把马车也拉进来吧!”二丫利利索索的打了一圈招呼,把三小姐想说的话,一下子给倒干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三个局促的男人这才放下心,相跟着进了院子屋里,围坐在炭盆前烤火。 “你们等着,我擀些面条煮煮,喝点热乎的汤水去去寒。”荷花婶儿给儿子擦擦脸上的泥点子,急忙忙进了灶房。 三只白尾巴尖儿狗狗,试探着上前亲近,大成和良子明显是爱狗的人士之一,弯下了腰,很快就跟狗崽儿玩熟了。 最聪明的那一只,取了名字叫“笨笨”,渺渺一喊它,就“噌”的回头,渺渺伸出右手说:“你好!”它便抬起一只爪子,放入渺渺手中打招呼,那样子,顿时萌倒了三个男士。 “这狗,是怎么学会的?太聪明了!”大成激动不已,爱狗几乎是所有男孩子的共性,尤其是这样乖巧聪慧的狗崽儿,会握手的狗狗,谁不稀罕? 二丫来喊他们吃饭,见到这么一幕熟悉的场景,哑然失笑:“哥,你可别被唬住了,其实可真没啥难的,就是渺渺幺蛾子多,一喂狗就来这么一遍动作,时间长了,它们就都会了。” 张大柱也稀罕的不行,连连的搓着手:“我幺女,聪明呢。” “渺渺,这么聪明的狗,咋就叫笨笨了呢?换个名字吧?忒不符合了!”良子也是恋恋不舍的逗弄那几只狗崽儿,连饭都不愿意吃了。 小笨笨以为又喊它呢,冲上去抱着良子的脚脖子要求握手,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一行人往灶房走,三只小东西很自觉的在门前止步,摇着尾巴目送着众人。 “这里是它们的禁地,渺渺定的规矩,不许它们进灶房搞破坏,瞧瞧,多守规矩!”二丫在头前解释,还专门对笨笨夸奖了几句:“笨笨乖,晚会儿就喂你们啊!” 看起来,笨笨是狗崽队的头头儿,那么,“那两只狗崽叫什么?”良子纳闷的问。 “有笨笨,另一个就叫‘聪聪’,那一只,最老实的,叫‘能能’!”渺渺站在灶房外给小狗点数儿,被叫到名字的,都精神抖擞的跑到她的脚边撒欢儿,好不热闹。 大黄很宽容的卧在狗窝里,向外探着头,懒洋洋的斜睨着三只部下。 “爹,你们这次别急着走,要不,下午在镇子上采买点年货,等我们明儿个赶完所有的活计,送走,然后一块回李家村,好不好?”渺渺隔着灶房的门,提建议。 “好啊!”二丫的欢呼声就响亮了起来:“爹,就这么办吧!我们赶紧点儿,明儿个就能做完所有的预订,到时候,咱一块儿走,回去过年!” 大成和良子自然是喜欢的,并且马上见诸了行动,良子推着荷花婶儿:“娘,你们快去做活儿,吃完了,我们自己拾掇碗筷。” 看起来,儿子想他娘很严重啊!荷花婶儿拢拢头发,拉了二丫往外走:“那行,我们抓紧点干,你们多吃点儿,完了,自己去镇子上逛逛,想买点啥就买,今年,咱都过个舒心年!” “这事儿交给我!”渺渺又在门外搭上腔儿:“晚会儿,我带着去逛街,把咱两家的年货置办置办,保准你们满意!” 张大柱子习惯了听从孩子们的意见,于是点头如捣蒜:“中,咱明儿个一块儿回家。” 定下了目标,每个人都不肯闲着了,荷花婶儿和二丫飞针走线,大成和良子刷洗碗筷,给小狗们喂食,渺渺去搬运小金库,跟二丫报备一声,揣了五十两银子出来,准备大肆挥霍一番。 镇子上的道路还算通畅,一行四人笑呵呵出了门,直奔最繁华的的街道去采购。 “爹,咱得先买轻巧的东西,最后再买重的。”渺渺胸有成竹的安排,先带着三个老爷儿们去布料铺子转悠。 “都别小气,过年了,一人扯两身衣裳,再称些新棉花,婶儿和姐姐的料子我挑,你们的,自己相中了就行!”渺渺嘱咐一句,就热情的投入到布料堆里扒拉去了。 “墨绿色的这块儿,可以给荷花婶儿做件薄袄,再扯块襦裙,肯定好看――藏青色的,给王大娘也扯一幅吧?这块带印花,好看,也扯了,过年穿,喜庆些!花布有没有?对对,碎花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的――好,就它了,扯两幅,那块也好看,也是两幅――”渺渺三下五除二,就把女人们的衣服料子解决了。 回过头来,那三个男人还傻愣着呢,手脚都没地儿放似的,不敢去触摸人家柜台上的衣料。敢情,这三个大小老少的爷儿们,压根就没给自己上街扯过衣服料子,人家不会买! “哦――那我来!”渺渺正买的带劲儿,小手一挥:“伙计,推荐个我爹穿的衣服料子,要好的!” 小伙计屁颠屁颠的上前招呼,下雪天,客人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才上了门,还是个大客户,今儿个肯定要得到掌柜的发红包了! “这块料子,适合老爷子穿,精神,显身份!”小伙计抖搂着一块青色布料,边往张大柱身上按:“瞧瞧,多合适!” “嘿嘿,这料子好――好――”张大柱咧着嘴巴,眉眼里洋溢的全是幸福,这是他闺女孝敬的呢,什么料子都好。 “那就这个,带蓝色的那块,扯两身。嗯,青色的再扯一幅,爹,王大爷跟你的身材差不多吧?扯一样的尺寸!”渺渺小嘴巴巴,很快就料理完了自家老爹。 第七十四章 勤俭持家 另一边,大成和良子终于勇敢的挑中了自己喜欢的衣料,“我还在长个子,要――要一件就行了!”良子红着脸膛,抓着布料角儿嗫嚅。 “别呀,人人都是两身,可不能漏下了你。”渺渺笑嘻嘻解释:“良子哥别心虚,你不知道,咱卖出去的那家具挣了多少钱,等盘点时好好算算,你就敢花啦!” 最后,大成和良子也咬牙分别扯了两身好料子,等渺渺跟伙计打价儿算账时,个个瞪破了眼珠子,这妹妹,还是那么败家没商量的货儿! “渺渺,爹知道你孝顺,可是这挣钱不能这么花――”张大柱开始了新一轮的规劝:“老话就说,得勤俭持家――” “对啊!爹,我就是很勤俭的,您瞧,我们买的都是布料,没买成衣,为啥呢?成衣贼贵贼贵的呗,爹,我现在可会过日子了,是吧?”渺渺点着头,又张大了眼睛追问,一副“你可以表扬我”的神态。 “哈哈哈――”大成率先破功,大笑了起来,对这个伤脑筋的妹妹,他是最服气的,渺渺不是在装疯卖傻,她是真的认为自己太勤俭了! 张大柱再觉得肉疼,也还是要再去逛逛别的商铺,采买些年货的,四个人继续前行,大成把衣料包裹背在了身后。 渺渺是见到佐料铺子就拔不动腿的那种人,照例,收拢了一堆大包小包,跟“雁过拔毛”似的,每一样都嗅上一嗅,买上一些。 然后是米面粮食、食用油,白花花的大米,就要了两大袋子,分别扛上了大成和良子的肩膀。小米、黄米、黄豆绿豆红豆黑豆,也上了张大柱子的后背,三个男士手里又物尽其用的抓满了布包袱,三小姐才轻轻松松一拍手:“先将就着就买这些吧,等明儿,地上干松些,咱再驾上马车正儿八经买一趟。” 这还算将就?明儿个还要来正儿八经的买?张大柱子的脑袋有些疼了,他张张嘴,想要再加强一下勤俭持家的理念:“渺渺啊,这米面也不能这么的买法儿。那大米,要那么多做啥?平常过日子,还不都是杂粮当主食。那黏糊糊的大米,改善一下也不是不行,也得有时有晌不是?怎么用得到买这么多?还有佐料啥的,吃那么全欢干啥子用?不都是要吞到肚子里治饿的?这人啊,不能老图享受!” 渺渺龇着牙笑:“爹。您的口才见长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累不累?您看,我大哥和良子哥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对不对?吃的好了舒坦了,能长的更高更壮不好吗?您老人家很快得给我哥说媳妇了吧?穿得精神漂亮了,那还愁没有好媳妇上门?您仔细想想,咱今儿个买的哪一样。是没有用,瞎买的?没有吧?多亏我精打细算,要不然。再买这些的一倍也觉得不够用啊!” “哈哈哈――”这一次,连良子也笑得捧肚子去了,肩膀上的大米,几乎没掉到雪地上去,他对着渺渺竖起大拇指:“牛!真牛!” 这渺渺的一张嘴。活活把张大柱给说迷糊了,顺着话茬儿向下捋:“好闺女。以后就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大成笑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却还是忍不住发威:“小丫头,你买这么多大米,不是因为自己馋嘴想吃干米饭?真是为了哥哥长身体买的?还敢跟咱爹瞎掰?” “嘿嘿――嘿,爹,咱就喜欢吃米饭嘛,干嘛不让吃?难道要我饿肚子?”渺渺转向二十四孝老爹使劲儿,心里还恶寒着:这腔调儿,肯定不是咱本人,又是那个三丫回来附身了吧?这黏糊劲儿! 张大柱顿时忘记了说服教育的初衷,立场投向女儿:“闺女爱吃,自然得买,别说现在吃得起,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让丫头饿肚子!”他迅速怒瞪大成:“你当哥哥的,要知道心疼妹妹,家里就她俩个女娃子,怎么不知道给妹妹买喜欢吃的东西?” “哦――是――”大成低了头,暗暗的对着渺渺瞪眼睛,自家这老爹,见了闺女就成了墙头草,完全忘记了原则,哎!实在不行,以后还得自己唱黑头,要是叫爹把两个妹妹惯坏了,可不行! 自觉重任在肩的张大成同学,开始怀念起老爹没回来时自己的地位了,最起码,那时候咱是家中老大吧?虽然,这个小的,那时候也不怎么听话。 最后,三小姐在街上又碰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对那些晶莹剔透的糖山楂童心大发,一口气买了六只,高高兴兴地抓满手回店里去。 大成和良子都累得不轻,幸亏是农家出身,干活惯了的,要不然,两袋子大米,这么远的路程,得给别人多少小费才肯送?渺渺看见荷花婶儿心疼的眼色,吐了吐舌头。 飞针走线的两个女人不敢停歇手里的物事,想明日就回家的心,感受不到劳累似的。于是,晚饭由男人们去做,当然,渺渺要做指挥才行。 “先蒸些米饭,试试这米的质量怎么样。”渺渺冠冕堂皇的讲着道理,大成一脸的鄙视,还是按照要求去淘米上灶。 可惜,下一句话就又令他想要跳起来了。 “要是这米果真蒸出来特别香,那明儿,就得再多买些存上,不然,碰不到好米,吃起来可没劲儿。”渺渺认真的嘀咕着,全不管自家大哥的脸色要泛青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有没有?这是赤裸裸的败家,对不对? 张大成悲愤的点起了火,看看一旁的老爹,还在乐呵呵的跟他小闺女对白:“三丫头喜欢这米,晚会儿就多吃点,瞧这瘦的――” 她还瘦?现在个子也窜条儿了,身上也见肉了,那脸蛋上,不是白嫩嫩的“婴儿肥”吗?可惜,大成只敢在心底里大吼几声,对着老爹,他还不能对渺渺摆出当大哥的威风来。 还是良子懂得兄弟的心思,可是他不是真的明白这种感受,没有妹妹的小男子汉,其实还羡慕着有两个性格迥异的妹子的人呢!多吃些瘪,也值啊! 轮到良子掌勺炒菜,这厮很想表现一把,因为在李家村时,他很是在灶上做了一段时间的饭菜,在另两个男人面前,他非常有自信,自家是有天份的,比大成和张大叔可是厉害的很! 可惜,他终于遇到了一个严格的老师,从切菜到放油,都要求尽善尽美,但一个甜面酱进锅的时间火候,他就得到了几次呵斥:“凉油放酱,迅速搅拌――”“你的鼻子没闻到香味吗?快放葱姜,再不放,就要糊底了!” 良子手忙脚乱,越听越慌,这盘菜,果然糊底了,灶房里,飘着股味道,久久不散。 “渺渺妹妹,还是你炒菜吧!”良子抹抹额头的汗,心虚的看向下一个盘子。 “叫我炒菜?”渺渺腰一直,小手指点着良子振振有词:“我这么小的个子,都够不到锅台,要是烫到了伤到了怎么办?” 烧火的大成,低着头一言不发,可是,从那不断抽搐的肩膀,就可以看出这小子忍笑忍得多么辛苦,唯一可以救命的张大柱子,此时已经徘回到院子里,为那几只狗朋友拾掇窝棚去了。 良子只有认命的再次抓起锅铲,一板一眼的按照三小姐的要求学习做菜,灶房里,不断传出三小姐清脆的声音:“良子哥,肉不能炒老喽,会发柴的!”“良子哥,看看汤炖的怎样了?要达到入口即烂的程度为好!” 在悲催的良子耳朵里,听到的天籁之音是最后一句:“良子哥你真棒!这道菜做得最是完美,色香味俱全了,快洗洗手,喊婶儿她们吃饭吧!” 终于得到解放的良子几乎要欢呼着去请老娘与二丫,心里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在这个小魔女眼皮子底下做菜了,不不,娘也要回到李家村过年了,自己再也不用进灶房了! 可是,谁来告诉他,那个在饭桌上把他夸得人间有地上无的小姑娘是谁?“婶儿,我发现,良子哥在做饭方面有天份,这样吧,以后,回到李家村,您俩跟我们一块吃饭,都让良子哥来做,有我指点着,良子哥好好练一个年关,没准儿以后就可以做一个优秀的大师傅呢!” 荷花婶儿――良子的亲娘,竟然相跟着附和:“真的吗?那可得叫他跟你好好学,年后,咱三个回来开铺子,就不用担心家里的三个男人吃不好饭啦!” 良子“腾”的站起身子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荷花婶儿给按住了:“良子,知道你想拜师,不用啦,渺渺跟咱就像一家人,你就当她是你亲妹子,跟妹子学做饭,还用得到客气?” 张大柱子忽然也跟开窍似的感叹了一句:“一个个,都是懂事的好娃子!咱良子太有心了,还能想到跟三丫头学做菜,以后,咱爷儿仨一块做木活儿,还能吃的舒服,那日子,多好!” 第七十五章 好吃好睡的希望 也就是说,未经征求主人公的意见,一顶“后备厨师”的帽子,已经稳稳当当的戴在了良子的头顶上,在一票人热切的目光下,小伙子悲愤的,又坐到了位子上,开始扒拉饭菜。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喏,你炒的这道菜真是好吃,自己也尝尝,以后就这么做好了。”铁哥儿们大成颇有爱心的把自己最喜欢的菜品夹给兄弟,并连连的拍着他的肩膀,以资鼓励。 良子本来以为自己会食不知味儿,可是,这道菜――确实是好吃,肉香就泛在舌头尖儿,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大快朵颐,仔细一看,嗬!盘子里所剩无几了,大家的筷子都对着那个方向使劲儿呢! “我再来一块肉尝尝味儿!”良子眼疾手快,把最后一块炖的完整的肉肉夹走:“谁也别抢啊,我多吃一口,记住这味儿,下次好再做,再做――” 却原来,由抵触到热爱厨艺,只需要一块肉的诱惑?渺渺低下头,窃窃的笑了。她是个懒的,所以一直在努力,让身边的人多几个热爱美食的有志之士,嘿嘿,果然又抓到一个有天赋的,假以时日,回李家村的伙食问题,也能完美的解决了,快意啊! “渺渺,明儿一早咱吃啥?你先说咋做,我一准儿做好!”刚刚受到无限鼓励的良子一发而不可收,主动要求明日的早饭制作权。 这话都爱听,几双耳朵迅速直立起来。 “这个季节也没啥新鲜的蔬菜,灶房里存的葱不老少,就擀葱油饼好了,调一小碟子咸菜丝,熬一锅面疙瘩汤,嗯――就是一顿完美的早餐!”渺渺闭上眼睛回味一下,拣了最方便操作的食物做法。毕竟良子刚刚冒起热爱做饭的苗头,要小心呵护,别夭折在摇篮里。(.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荷花婶儿和二丫继续点灯熬油的去赶活儿,良子,附带上一个好奇宝宝大成,就屁颠颠儿的跟在渺渺身边学本事了。 先从和面开始,面和的要适当软一点,但必须揉透,端看两个少年的手劲儿如何了。 和好后用温布盖起来放在留有余温的灶台上饧着,反正是冬日。放个一晚上也没问题,这样做出来的饼才好吃。 渺渺对着空空的大案板虚虚的比划,明儿个。良子需要先根据和的面的量,擀成一张大薄片,能多薄就多薄。再撒上适量的盐和花椒沫,用手把盐和花椒沫在饼上抹匀。 然后倒上适量的油,将油均匀沾遍整张饼。“良子哥,这里有个小窍门,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你可以拎起面皮的各个边,和有油的部分贴一下,把油粘过来,这样一来,油就会分布的非常均匀。再撒上一层薄薄的面粉,防止卷的时候油外泄。” 下一个环节。是均匀地撒上葱花,越多越好,但也不能太多。 最后。再把面皮卷起来,想做几个饼就分成几段,把各面段像蛇一样盘起来,拧成小面团,再压扁,擀成约8到10毫米厚的饼。 “我还给你准备了白芝麻。可以在饼面上撒上几粒。到放入大锅时,加油烧热。油不能放得太少,千万别小气哦,少了油的话,饼就会发硬,不香也不酥;火候也不能过大,要上焦糊了,就会影响色香味的色。良子哥,记住一面烙黄后,再翻另一面,等两面都呈现金黄色时,你可就大功告成了!”渺渺说的口干舌燥,为了老爹和大哥的肚子,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容易吗? 良子跟大成都听得认真,还彼此提问了一下,才算是心中有了个谱算,渺渺打了个哈欠,对摩拳擦掌的两兄弟摆摆手:“我先去睡觉了,明儿个,估计做到第三张葱油饼,就可以出师了,到两面金黄色的出锅时,再叫我起床好了!” “这个臭丫头!”大成对着妹妹的后影咬牙,还使劲给了良子背上一掌:“别听她的,咱明儿做那葱油饼,保准第一个就能成功,两面都金黄,那还不容易?” 难兄难弟相互鼓励着,钻进那间摆放大床的屋子里,今儿个他爷儿仨得在一块儿挤挤,渺渺戏称,这叫做“合并同类项”的安置法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能否认,良子在做饭一途上,确实是有天份的,第二日,当三小姐睡得心满意足的起床,鼻腔里,就飘来了浓郁的葱油饼的香味儿,嗯嗯,那叫一个正宗啊! “我要吃这一张饼!真香!”渺渺顾不得洗漱,急匆匆的往灶房赶,笑话,等洗刷完了,良子这个二把刀,不一定又烙成了一张什么模样的大饼呢?先下手为强吧! 负责打下手的大成嫌恶的往外推渺渺:“不洗干净了,不让吃!” 这本来是三小姐初来这个世界时,常在李家村说的话,如今风水轮流转了,还被当成了反面典型。 “那别抢这一张饼,良子哥,给我留着,这张的味儿,真――正!”渺渺无奈的扭身回去,还没忘嘱咐良子。 “把你那个小心眼子放到狗肚子里去吧!就叫你瞧一眼,良子今儿烙的葱油饼,个个金黄好吃,用不到挑三拣四!”大成已经下决心,要在家里唱黑头管理妹妹们,于是开始不苟言笑,小脸板的一派严肃。 “嘻嘻,真的?良子哥真厉害!比我大哥可强多了!”渺渺可不在意大哥的形象塑造问题,照旧乐陶陶的去洗漱。 哎!张大成同学要成为一个威风八面的合格当家人,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荷花婶儿和二丫也揉着眼睛起床了:“灶房做的啥好吃的?恁的香?” 已经在院子里把狗狗的卫生问题清理干净的张大柱子接了话儿:“就是昨儿个说的葱油饼,还别说,良子这娃手艺好,闻着就好吃!” 果然,早餐成功的引起了轰动,一张张葱油饼,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良子哥第一次做,比我做的饼好吃多了。”二丫心服口服,本来呢,她的手艺就够好的了,但是比良子的出手,还是差了那么一星半点儿。 “男娃子嘛,和面上更有劲儿些。”荷花婶儿倒是一下子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就跟蒸馒头似的,虽说做法相同,揉面的人不一样,那味道就很是不一样。” 众人点头称是,个个吃的心满意足。最后,还是有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发出来:“就是可惜了这面疙瘩汤,不筋道!” 不用说,这么煞风景的,自然是挑嘴的三小姐。她吃的也很开心,于是好心的不吝赐教:“良子哥,你下次试试在面粉里打个鸡蛋先,做出的疙瘩汤,就更好喝了。” 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习惯了渺渺的直言直语和没心没肺,良子认真的记下了这项提议,只有大成,继续在琢磨自己应该怎么扳一扳小妹妹的这性子,把她培养成一个温柔婉约的小女子,需要费多少气力? “还剩三双靴子没完工,我估摸着,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了,这么着,四个孩子先去送完成了的货,不,留渺渺在家吧!盘盘店里的存货和账目,咱们都抓紧些,今儿个天黑前,争取能回李家村”。荷花婶儿一通安排,只有张大柱子没啥可干,于是自动去拾掇马车。 其实,本来用不到渺渺盘点的,店子里留下的东西不多,账目也是一看就明了,可是,要是单单荷花婶儿和张大柱子在家,孤男寡女的,可就不好看了不是? 渺渺倒是不在意这事儿的,她在发现了良子的做饭潜能之后,心底的想法更明确了,要是能把老爹和荷花婶儿凑成一对儿,两家合成一家,那,这日子该是多么舒心舒服啊! 培养出一名家用厨师,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好吃;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爹有娘的照顾,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好睡;家人个个勤劳肯干,银子还愁挣不来吗?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好玩,啧啧,完整的未来,是多么美妙的前景啊! 渺渺坐在窗台附近,有一搭没一搭的织着她的第二只毛袜子,一会儿直起腰来向外看看院子里不得闲的老爹,一会儿又直勾勾的瞧向埋头缝纫的荷花婶儿,只觉得“郎才女貌,男耕女织”,端的是相配,是绝配! “那个,婶儿,我还有娘吗?”三小姐忍不住,向荷花婶儿问询起自家的辛秘事来,到底,那个亲娘在哪里?还会不会回来?总得先弄明白了,好安排后续不是? “傻丫头,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娘?”荷花婶儿很是愣了一下,急忙解释,眼睛了,就带了点儿怜惜。 “那,我娘她,现在在哪儿?为啥不在家里过日子呢?”这才是三小姐一直想要探寻的问题关键。 “哦――这个么――,”荷花婶儿尴尬了,绣花针停在手里,缝不下去了:“渺渺,你娘她――,是个很利索的女人呢,还――认字――长的――也漂亮――,你姊妹两个,就随了你娘的模样,长大了,都美得很呢!” 第七十六章 分红 “那我娘去了哪里?她还跟我爹过日子吗?”渺渺执着的追问下去,全不管荷花婶儿的言左右而顾其他,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来不得半点含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个――她――他们俩――已经――”,荷花婶儿鼻子上冒出了冷汗,这别人家的事情,还是对着人家的孩子,自己能怎么说? “你这个孩子,去问你爹好了,婶儿不了解。”终于,荷花婶儿被逼急了,扭过身子企图再不搭理渺渺。 可是,被悬在半空的滋味儿多难受啊!渺渺可怜巴巴的凑上去,拽着荷花婶儿的胳膊:“婶儿,那你最后再说说,我娘她还会不会回来?” “你娘会不会回来?她――大概――可能――又有了新家了,孩子,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姊妹们都在一块儿,还有你爹,多疼你,就让她好好过日子去吧,别惦记着了!”荷花婶儿被求不过,搂了渺渺在怀里安慰,她还以为,这丫头想她娘了,要把亲娘找回来呢! 孰不料,三小姐此刻心花怒放,从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语来猜测,自家那个亲娘是不会回来了,她重新嫁了人,或者还生了新的孩子,与老爹的复合,是绝无可能的了,那么,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就可以付诸实施?嗯嗯,就想办法把荷花婶儿跟老爹撮合撮合,叫咱也感受一下父母双全的滋味儿好了! “婶儿,我可没惦记我娘,她又有了新家,那最好不过,我呢,要给我爹再找个后媳妇儿,嘿嘿。您说好不好?”渺渺打蛇随棍上,睁大了一双求知的眼睛看向荷花婶儿。 “这傻丫头,只听说孩子不愿意让爹再娶的,还没见过小姑娘家操心给自己找后娘的,你就不怕那后娘娶进门,没你三个的好日子过?”荷花婶儿满脸的惊讶,话里话外,还多了些规劝的意思。(.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们三个长大啦,才不会受什么委屈!婶儿,您倒是说说。就我爹现在这条件,会有人愿意再嫁给他不?咱家里的条件,可算不上好。”渺渺开始转动小心思。察言观色。 荷花婶儿此刻还真没多想,顺嘴就答:“其实,你爹的条件也算不错啦,家里三个娃子都懂事肯干,自己也勤快。房子是新盖的,在镇子上还有铺面,庄稼人里,这就算是一桩好媒!” “真的?哈哈,我还担心就我爹那木讷样儿,再没有女人肯嫁呢!这么说――”渺渺手舞足蹈。声音自然就拔高了,院子里的张大柱子,可是听了个清楚。 “渺渺丫头。胡说什么呢?你婶儿忙着,别搅她!”张大柱子高声呵斥了闺女几句,老脸通红。自家这个没心没肺的老闺女,怎么就这般不省心,连亲爹的事情都敢编排! 荷花婶儿也弄了个大红脸。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瞎掰。还让人家本主听见了,实在是尴尬,她拿个鞋底子去推渺渺:“出去耍,再教教你那笨笨狗去,要过年了,看看你能教会它拜年不?” “教小笨笨拜年?哈哈,好主意,我马上就教!”渺渺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一骨碌从座位上蹦下来,向院子里跑。 “笨笨,来,做个揖,新年好――”院子里,最受宠的那一只狗崽子,开始了高强度的智能训练,另外的两只徒有其名的“聪聪”与“能能”,只会跟着凑热闹,额外的本事啥的,可是教不会的! 看着三只小狗在闺女的指挥下兜兜转转,渺渺不断的自己舍身演习打躬作揖,张大柱子蹲在地上,龇着牙傻笑,间或安抚一下稳不住神的大黄,最后,再也忍不住,乐得前仰后合,几乎没摔在湿地上。 荷花婶儿在屋里,听着人欢狗叫,也跟着开心了起来,手里的针线穿梭的更快,最后一只靴子,已经就剩几针完工了。 当二丫三人返回时,小笨笨的作揖已经基本成型,就是对口令还不熟悉,这狗聪慧,对新学的动作很认真,时不时就自己站起身子来,对着人前爪扑打几下,又迅速摇晃着倒下去,非常可爱滑稽。 这可乐坏了大成和良子,如今,笨笨也成了他们的心头最爱,大成还琢磨出了教习笨笨的新方法,在院子里搭个竹竿,带笨笨跳跃,当然,它还跳不过去,但这不妨碍大成的热情,逮着空儿就会蹂躏小笨笨一会儿。 二丫倒是最懂轻重的,帮着荷花婶儿拾掇起针线,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重新出门去送货,这是最后一份订单了,等吃过午饭,就可以考虑回程了。 渺渺把狗崽子交给大成和良子,自己钻进屋子去找荷花婶儿:“年前,咱再采买些啥?先分好红,然后,咱也挥霍一把,过个好年吧!” 那些账目是早就核算好了的,渺渺取出要给荷花婶儿的银子:“咱还要留些本钱,年后继续经营,所以,我先给婶儿三十两银子,是做活儿的提成,再加上十两银子,是年终的分红,再加上十两,是过年的福利。” 也顾不得荷花婶儿的激动不已了,渺渺又喊老爹进来:“爹,前前后后做家具的提成和分红,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大哥和良子哥的工钱,你就从中结算吧!” 张大柱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模样就有些呆,搓着手:“丫头,怎么用这么多?爹给你打家具,不要钱,给你哥和良子些小钱过年花花就行了,爹不要!” “爹,为啥不要?这是你应得的工钱,爹的手艺好,客人喜欢,以后,还会多做些生意呢,大哥,良子哥,也进来吧,分钱喽!”渺渺把积攒下的银子都搬了出来,大大小小的银两,透出莹润的光泽,果真好看。 两个大小伙子,嬉笑着进了屋,看到摆了一桌子的银子,也呆了。 荷花婶儿从自己的丰收狂喜中回过来神儿,急忙摆手:“良子可不能分钱,能让他跟着学木作活儿,我们娘儿两个就很高兴了,谁家收学徒还给工钱的?千万不行,良子,这钱一文也不能收!” 良子也面红耳赤的向后退:“就是这个理儿,我跟着学,还跟着吃,手艺还拿不上台面来呢,我不要工钱!” 张大柱子是个实诚的:“她婶儿,我也花不了这么些钱呢,咱良子心思活,手里又稳妥,以后一准是个做活儿的好把式,娃跟着我,下了不少力气,这么的,我分出去――” 大柱子的手,开始划拉那堆银两,“千万不行!”荷花婶儿疾扑上来,双手捂住了那堆银子,同时,也按住了张大柱那只粗手掌。 两个寡妇鳏夫,一下子就都红了脸,荷花婶儿讪讪的收回手去,把自己刚得的银子也推回桌子正中:“那个,他叔,渺渺丫头,要是你们再非要给良子发工钱,那,我这钱,也不能收下,咱两家人,现在就跟一家一样,吃喝上我们不需要花费,就连过年的衣服料子,渺渺也给买好了,又给了我这么多银子,我们娘儿俩打着滚儿花,都花不完的啊!你们说,是给良子发,还是收回我的银子?” 张大柱子又词穷了,无措的目光,投向了女儿,关键时候,还是得小闺女上场。 渺渺吸了口气,摆摆手:“婶儿,既然这么说,那咱年前就不给良子哥发工钱了,年后跟我哥一样算,不过呢,既然是一家人,都给咱的铺子做活儿,那过年的福利是要给的,就五两银子吧,叫我良子哥自己铺排点喜欢的东西。这不是给您的,婶儿,您别慌着推!” 大成上前,把五两银子塞给良子:“小子,拿好喽,你要是不要,我这个妹妹可就敢也不给我了,咱哥儿俩一会儿揣上银子出去逛逛,妹子,快,也给哥发点福利!” 这会儿的气氛才算不那么严肃了,荷花婶儿无奈的点点头:“既是给了你,良子就收着,记得好好学手艺,别寒了你张叔的心!” 渺渺笑嘻嘻的拣了银子给大成:“哥,别慌着跟良子哥去花钱,还有我跟婶儿呢,咱们一块儿去逛街吧!” 这个败家的妹妹还要去买东西?大成握紧了自己的银子,看看老爹,此刻正乐呵呵的抚摸那一堆钱呢,一点儿要管教一下闺女的意思都没有,哎!说不得自己先忍一忍,等回了李家村再教育她吧! “爹,你留些碎银子随身花用,余下的,可以换成银票,咱铺子里的余钱,我也得去存一趟。”渺渺怪不忍心的打断了老爹跟银子的亲香劲儿。 “不用换,爹想――想再买些地,你们看――行不?”张大柱子的传统思想如此顽固,手里一有余钱,就琢磨着换成良田才放心,把银子变成一张纸,傻子才舍得!小娃子不懂得厉害关系,这世道无论怎么变化,那土地是挪不走的,穷惯了的庄稼人,还是地多了心里才舒坦啊! 第七十七章 小牛肉 张大柱子的打算,也是深得荷花婶儿的心,她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一拍手:“他张叔计划的对,我要不是家里劳力少,也得再买一块地,收成多少的不论,那地放在那儿,晚上睡觉都坦实!” 一群小的无可无不可的浑不在意,对他们来说,土地、根,还不是那么的重要,能去镇子上、县城里谋生安家,才算是最本事的,老守着十亩八亩的庄稼,算多大出息? “爹喜欢买地,就买好了,雇上几个长短工,别累到了自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渺渺拍板,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田地?这她可不管,只要老爹开心就好,何况,荷花婶儿也赞成,要是他俩能撮合到一块儿,还真是没矛盾呢,志同道合嘛! 银子收拢好,大家计划着出门消费,等得勤劳的二丫回来,渺渺递上去二十两银子:“姐姐,先拿这些,咱赶紧的去采购一把儿,午饭就在外面吃,我请客,驾上马车,东西好带。” 喜气洋洋的一票人,坐上马车慢悠悠晃荡在街道上,这次目的性不强,就随意的信马由缰闲逛,见到了一家金银铺子,渺渺叫开了:“爹,停下,我们去看看首饰。” 这在原来,可是从不涉足的领域。荷花婶儿和二丫有些怯场,被渺渺拉扯着下了马车,进到铺子里。 “婶儿应该添件头钗啥的了,老用木头的,寒酸的很呢。姐姐也是,买件手镯?添对儿耳钉?别舍不得花钱,这也是投资呢,跟存钱是一样的,还好看,是不是?”渺渺一路做着思想工作,那亮闪闪的首饰。很快,就抓住了两个女人的眼球。 黄金的首饰是可以忽略的,三个人围拢着银器打主意,荷花婶儿被一只银钗给吸引住了,一溜儿三朵小花的钗头,垂挂下两根细细的链子,链头儿是小小的花瓣儿,微微的颤动。 “伙计,给我看看这个。”荷花婶儿的声音有些抖,买首饰的岁月。简直太遥远了,似乎,仅仅是在做闺女备嫁的那段时间。 银钗换下了木钗。自然不同凡响,荷花婶儿对着菱花镜左瞧右看,她其实并不显老,如今的皮肤还更细嫩了许多,戴上美丽的首饰。身份立显高贵了起来。 “这个,多少钱?”荷花婶儿嗓子有些哑,爱不释手的握了银钗在手。 小伙计眉眼里都是笑容:“十两银子,夫人好眼光,这钗子正衬您的身份呢!” “嘶――”荷花婶儿微微的吸了口气,十两银子买件首饰。那还不如买块地实用呢!她的手,轻轻的往首饰柜上放:“先收――” “伙计,你给出个优惠价。我们就不去别家看了。”渺渺握住了荷花婶儿的手,抢先说道。 “还有,这个耳钉也拿出来,姐姐去试试,看好看不好看?” 小伙计眼看着生意马上能做成。笑得愈发恭敬:“小的能做主的范围,那只银钗少算半两银。这耳钉么,花瓣零碎,做工是个细作活儿,最优惠就是一两银了,将近本钱了!” 渺渺笑起来,月牙形的眼睛眯的更细:“伙计,你这可不实诚,我们还想要对儿手镯呢,价格上谈不拢,可就换别家去了!” 店门口,保驾护航的大成和良子,就信了实,扭身就要离开,那伙计立刻慌了,取了两副银手镯出来规劝:“小姐,夫人,我可没有要谎,这样吧,您再瞧瞧这手镯,晚会儿一块儿算账,我保准去请示掌柜的,给您个最优惠的价格!” “这还差不多!”渺渺满意了,拉着二丫跟荷花婶儿继续看首饰:“婶儿,买一根呗,良子哥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您这个做婆婆的,怎么不得给儿媳妇也添件首饰?提前买了,自己能戴,也能吸引媒婆,给说个好媒不是?” 这是一个九岁的毛丫头说的话吗?荷花婶儿使劲儿点了渺渺的额头一指:“婶儿听你这个小人精的,买!” 二丫也挑中了一对丁香花耳坠儿,她的耳洞打小就扎了,一直空着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戴上了。 渺渺却没有耳洞,不知道是当娘的疏忽了,还是什么原因,这倒省事,小丫头败家的挑了副手镯,要是不捏紧,能直捋到了胳膊肘去。 小伙计果然请了掌柜的出来,给了个最优惠,各人付钱,都是很欢快的模样儿,荷花婶儿戴着那银钗出门,脸上是满足的笑容,女人爱美,不分年龄。 “等我一会儿!” 很意外的,出声的是良子,闷着头又随后钻进店铺,到底花了一两半银子,给荷花婶儿买下了一对儿银耳钉,跟那只银钗花样相同。 当娘的收到儿子给买的首饰,热泪盈眶:“这可咋说的?良子,娘有首饰了――” “跟那钗正好配套呢!”良子开心的帮他娘戴上耳钉子,还眯着眼睛瞧了一圈儿:“好看!” 儿子懂事,知道孝顺自己,荷花婶儿的心里,都被亲情填满了,看看笑嘻嘻的二丫和渺渺,忽然一手一个搂在怀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良子哥孝顺,婶儿咋还叹气呢?”二丫不解的问,帮着荷花婶儿擦擦眼泪。 “傻丫头,婶儿是高兴呢!”荷花婶儿捏捏二丫的耳垂:“我们二丫头长大啦,这脸蛋越来越美了。” 每日里呆在屋子里绣花做鞋,二丫的皮肤恢复了莹白,大眼睛水当当,比三小姐的月牙眼还要有光彩,如今的性子也活泼了,举手投足间,焕发出一种青春妙龄的朝气。 “姐姐才十一岁,离长大还远着呢,怎么也得到十七、八岁,才能真漂亮!”渺渺仔细端详了一下,给了个结论,又迅速被二丫捂住了嘴巴,这妹子说话,越来越失控了,小不点点的,成天装的跟大人似的品头论足。 马车,赶进了龙湾镇的农贸市场,人流开始拥挤了,张大柱子就建议大家步行,他驾着车在一处拐角等候着。 大成和良子寸步不离的跟着女士们,对地上摆的各种摊位,倒是都来不及细看,本来嘛,逛街是女人的心头好,越是人多越来劲儿。 几个人来到了猪肉摊前,时已近正午,最受欢迎的肥肉膘快要卖空了,这倒是合了渺渺的本意,一开口,就把整副的骨头架子买了下来,当然也少不了瘦肉,一气儿就割下了五十斤。 荷花婶儿又开始吸溜冷气:“渺渺丫头,买这么多做啥?自家哪里吃的下?” 那屠户却是个有眼色的,深怕把这么大的主顾给弄跑喽,大嗓门一吆喝:“大嫂,瞧您带着这两儿两女,就是个有福气的,大过年的了,这肉禁放,多割些,大人孩子都滋补滋补。” 荷花婶儿一下子被说了个脸红,口中讷讷,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误会。渺渺手疾的付了银子,丢给那两个大力士解决后续问题。 自然,这样败家的举动又得到了大成的白眼珠子,他推了推良子:“你去送到马车上,我得跟着渺渺,这丫头,不看着不行!” 良子收拢那堆肉,脸上笑呵呵,大哥,你跟着看着又如何?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新鲜的牛肉,快看看啦!百年不遇的小牛肉,再不买就错过去啦!”一个清脆脆的吆喝声传过来,“牛肉?小牛肉?”渺渺耳朵一抖,急忙拉了荷花婶儿和二丫向前挤。 这时代,牛是珍贵的动物,地里的活计可指望着它们呢,所以,卖牛肉的很少见,除非意外死亡,有可能杀掉耕牛,更别说是小牛,舍得杀了吃肉的,可是少之又少。 因为稀少,自然价格就贵,看的人不少,吆喝的也急,那牛肉还是没见减少。渺渺凑身上前细看,肉色还很鲜亮,可见宰杀的时间不算长。小牛肉的肉质比老牛嫩滑细腻、脂肪含量低、味道也更鲜美,营养价值更是高了不少,既然遇见了,那是一定要买的! “要不是这牛摔折了脖颈,我才不舍得杀呢,哎!这肉嫩着呢,咋说我也不能落价儿!”那摊主摇头叹气,万分怜惜的样子,下定了决心要把肉卖个好价钱。 “那我多买些,能落点价不?”渺渺眼前已经幻化出“牛肉干”的身影,今儿个,说啥也得买些回去感受感受。 “闺女想要多少?你能当得了家吗?”这个摊主可不是正经的屠户,还傻呵呵的替三小姐担心呢。 大成跳着脚在人群里蹦,就嘱咐良子的功夫,慢了一步,那妹妹又窜到前面去消费了,“渺渺,肉够了,够了!别买了!”他的声音跟沙子似的,裹挟在人流的鼎沸中,没有传到三小姐耳朵里一星半点儿。 “你还剩多少肉?我全买了,多少钱?”渺渺笑嘻嘻的在荷花婶儿和二丫的簇拥中站立,全不管周围的议论声如何起伏感叹,倒是身边这两位,神色紧张的不得了,唯恐渺渺露了富,再被人偷了银子去。 第七十八章 少个闺女 那卖肉的摊主欢喜傻了:“闺女的话当真?我这小牛还剩八十多斤肉,就按八十斤算,再给您添个牛尾,怎么样?” 荷花婶儿的手就自动去拽渺渺的袖子:“丫头,咱哪儿需要这么多牛肉吃?快听婶儿的,咱不买了。” 二丫也开始规劝:“渺渺,你要是想吃牛肉,买个几斤解解馋就行了。” 买几斤?渺渺笑了,几斤生牛肉,做成牛肉干,那还不够塞牙缝儿的呢!“我心里有谱,不会乱花钱的!” 又是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这摊子上的牛肉带骨头牛尾都算给了渺渺,结算了五两银子,还附带摊主送货去马车上。 三小姐心满意足,终于在人群散去后看到面红耳赤的大成:“我买够了东西,你还想买啥?要不要我们帮你去打价儿?大哥,你妹妹我可是最会过日子的了,保证你买不冤枉!” “你买不冤枉?你――知不知道?七八两银子就能买一头小牛,活牛!你倒好,买这么老些肉,败家的丫头!”大成低低的扭曲着脸吼。 “活牛?大哥想要买头牛吗?”渺渺可不管他生气与否,点点头:“说的也是呢,那,姐姐陪着去送肉,我跟婶儿和大哥去看看,再买头耕牛好了!” 渺渺笑嘻嘻的扯着荷花婶儿的胳膊,还扭过头卖萌:“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咱家里还得再添置耕地,可不是就得买头牛吗?走,赶紧的!” 大成脸上跟唱戏似的变换着颜色,最后,一甩袖子,反正这个败家妹妹也攒不住钱,干脆花到正道上。总比她都填进肚子要强! 挤过乱哄哄的人群,三个人来到了买牛、马的摊位,这地儿好找,哪儿有叫声就往哪儿走就行。 然后,三个人都有些傻眼,卖牛的倒是有两份,一头高壮些,一头个矮些,都在那儿慢吞吞的咀嚼着什么似的,至于哪头更适合耕地。三个人都是外行,根本不懂! “叫我说,得买个头高的。个高必定劲儿大,干活快当!”大成挠着脑袋,怯怯的分析,荷花婶儿也拿不出具体的建议。 渺渺不懂行,但喜欢砍价格。照例先去问价,这下热闹了,两家牛的价格一样。 “不然买两头?”三小姐的败家天份又抬头了,这次,大成离的近,“邦”一声。抬手就给了妹妹的脑袋一颗爆栗,要不是此刻人多,当大哥的真想掰开那个脑袋瞧一瞧。装的都是啥草料? 好在,张大柱子跑得一头汗赶过来了,他一听二丫汇报说这三个人要去买牛,立刻丢下马车给闺女,买牛是好事啊。可是三个不懂行的去买,要是买个有病的不中用的牲口。那不白瞎了银子? 三个外行这下老实了,都虚心的跟在张大柱身后听经验,只见张家老爹弯腰背手,绕着那两头牛转了两个圈儿,伸手扒拉一下牛皮,还低头琢磨了一回脚掌,然后一脸慎重的去了那头偏矮些的耕牛摊主那儿,去打落价格。 都是庄稼人,都是种地的老把式,那价钱就落了一点儿,正当壮年的耕牛,最少也得十两银子,渺渺付了钱,跟着老爹回去。 大成实在忍不住了,左看右看那头牛:“爹,为啥选这头?那一个不是更壮实吗?” “傻娃儿,你看看,这头牛的毛色,再看看骨架四蹄。”张大柱此刻,一丝儿木讷的神态都没有,进入了他的专业领域,自然夸夸其谈。 “老话说,‘上看一张皮,下看四个蹄,前要胸膛宽,后要屁股齐,前身高一掌,犁耙不停响’。这皮是牛的外表,要薄又有弹性,毛有光泽、匀称,这说明牛的营养好,生长发育的正常。耕牛拉犁向前,全靠四个蹄儿,这叫“箩蹄斗口,十有九走”。牛的蹄掌象箩,四周是圆的,中间内凹,才能力大,持久,行走快,机灵。” 一席话,说的大家伙心服口服,就连荷花婶儿,都换了敬佩的眼光去看这个一直表现木讷的男人。 想不到,农家生活也是处处有学问啊!渺渺对大成挤挤眼睛:“哥,你可学着点儿,要是买错了,可也得算是败家的行为吧?” 当她不知道呢,这大哥,一见她花钱就蹦高,逮着机会就要说服教育一番,哼! 大成暗暗的对妹妹咬咬牙,抢先去走在渺渺身前:“爹,婶儿,今儿就别再买啥东西了,咱该吃些饭食了,吃饱了,好回村子里去。” 他是真害怕妹妹买东西的劲头了,再逛下去,不一定又买回什么来呢! 张大柱本来就没有花钱的心思,他只惦记买地一件事,要回村子里再办,再说了,看见那么红彤彤的一堆肉,他也胆战心惊啊,这不得把全村人要过年的肉都买回来了?自家这个能花钱的三丫头,可怎么办啊? 于是个个急着走出去,三小姐也走累了,主要是没有啥想买的了,自然听从建议,先去犒劳一下肚皮好了。 可是,问题来了,这么一大车的肉,还带了一匹马、一头牛,总不能都放进人家酒店吧?本来的计划只得取消,三小姐怏怏的回家,到底只买了几十个大包子充饥,不过,想想那堆鲜美的小牛肉,渺渺的心里又开了花,啊哦啊哦,牛肉干,我来了! 良子打了一锅疙瘩汤,这次是按照渺渺的要求,配上了鸡蛋打面糊,果然得到了一致好评。 饱饱的吃了午饭,也不歇息了,一家人个个手脚不停,把铺子里需要带走的东西都放上了马车,几只狗崽也被关进了木笼子,大黄跟着地下跑,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在无数围观下,出发了。 没法不围观啊,一辆马车,又拴上了一头大黄牛,还系着一条大黄狗,这组合颇有些奇异,速度更提不起来,只好慢悠悠的,以黄牛的速度为基准,向李家村散步。 驾车的是张大柱子,他舍不得把这样风光的位子让给大成和良子,他恨不得能大声喊上一回:“乡亲们,除了马车是借来的,这牛,是俺自个儿刚买的!” 哎,庄稼人,有牛有地,就是财主一般的身份啦!跟后世社会里有车有楼一族一般洋气!渺渺瞧着老爹那个挺胸抬头的骄傲样儿,止不住从心底里笑出来。 她取出那一对银手镯,给二丫的手脖子上套了一只,又央着荷花婶儿帮自己紧了紧弧度,也戴在了细手腕上,伸出去,跟二丫的比在一起,个顶个的好看。 “这才是女娃子的样子呢!”荷花婶儿替姊妹俩放下衣袖,拍拍小手感叹:“只可惜,你婶儿我没有闺女,这辈子,享不到闺女的福喽!” 良子的脸上就有些遗憾,看向大成的眼睛里多了丝羡慕。这小子常嚷嚷着妹妹不听话,其实是显摆他有两个妹妹哩! “婶儿,我跟姐姐,不就跟您的亲闺女一样?要不,我以后就喊您‘娘’得了?”渺渺信口开河,瞧着是不在意说出的话,其实,可认真呢! “臭丫头,这‘娘’是随便喊得?快闭嘴,叫人家笑话!”荷花婶儿最近脸红的次数太多了,都是被这小丫头胡说给闹的! 渺渺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假天真:“婶儿,我们三个叫你‘娘’的话,你不就又多了三个孩子跟良子哥作伴儿?有儿有女,还有四个孩子,多齐整?” “咳咳――”驾车的张大柱子,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自家这闺女是咋的啦?整天对着荷花婶儿使劲儿,莫不是孩子孤单了,想要个娘来疼?又整天跟着荷花婶儿,越处越亲密的缘故? 大成是个粗线条,听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安慰的拍了拍良子的肩膀:“你别听我妹妹瞎说,她小呢,不懂事,回头我教育她!” 殊不知,良子其实是个敏锐的,单亲家庭的孩子,又有个心思细腻的母亲,在听了几次渺渺的试探之后,他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浪。 还有一个二丫,也忽然开了窍,扯着急得说不出话的荷花婶儿撒娇:“婶儿,看您惯得妹妹,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您缺个闺女,干脆,把渺渺送给您好了!我爹呢,留下我们俩就够了!” “好啊,姐姐,刚给了你手镯子,就商量着不要我了――”渺渺立刻扑向二丫,隔着荷花婶儿打闹在一起。 驾车的那一个不是实诚吗?此刻高声安慰小闺女:“渺渺不闹,爹舍不得小闺女哩,两个娃子可不够,最少得三个呢!” 荷花婶儿出了一头的汗,才摁住了两个调皮的丫头:“他叔,我可不敢跟你抢闺女,瞧这闹腾劲儿,我有良子自个儿,就足够了呢!” “就是!爹,良子可没有妹妹烦着,多清净!”大成张了嘴,立刻得到了两个妹妹的瞪眼相向。 “嫌烦?过年的衣服,可没人给你做!”这是二丫的恐吓词。 “我做出的好吃的,可没你的份儿!”这是小姑奶奶渺渺发的话。 第七十九章 回家 大成腹背受敌,只好求助于好朋友:“良子做的饭就很好吃,我去良子家吃!过年的衣服,我叫婶儿给做!” “那你得给婶儿做儿子才行!”渺渺牙尖嘴利,原本的沉默寡言或者说是不屑言谈,一丝儿痕迹都没有了,现在,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前世的那个冷漠的支三,是怎么生活过的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哈哈——哈——”二丫止不住的笑起来,虽然迅速的捂住了嘴巴,那笑声还是断断续续的冒了出来。 大成吃了瘪,恶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心知说不过她,还不如沉默更好些。 好在,同行的的人都没有再接这话茬儿,荷花婶儿闭目养神,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至于心里到底是咋想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纵使是老牛拉破车般的速度,李家村还是到达了,只不过,天色已经暗下来,黄牛累得够呛,大黄狗也耷拉着舌头呼气,只把张大柱给心疼坏了。 三只小狗崽儿也闷得厉害,关在笼子里,不停的呜咽扑腾,那小笨笨已经懂得了怎么表示请求,不断的力图直起身子来作揖,很是逗乐了车上的一票人。 “笨笨乖,马上就到家啦,再忍忍!”渺渺也心疼起来了,那狗狗,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你,直把石头心都能给看软了。 终于进了张家新院子,还一番闹腾哦!把马车卸掉,安放车上的物事,给马吃上草料,再回头侍候那头刚换了新地方的黄牛,没有牛棚,总得先安置下,就拴在了树上。也抱了一堆儿喂马的草料。 还有大狗小狗,也各据一方,大黄还算安静,疲累的身子赶紧卧下歇一歇,那几个坐马车的小东西可不累,在新院子里跑来跑去,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想挠挠啃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荷花婶儿和良子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放下,渺渺给她俩留下一部分猪肉,笑得一脸真诚:“婶儿。咱这年呢,还是合在一起过的好,那牛肉我有新方法做。等良子哥来了,我好教给他不是?这猪肉么,您俩留些吃,再走走亲戚啥的就够了。” “你这丫头,年是随便在一起过的吗?瞎胡闹!”荷花婶儿伸指点点小丫头的额头。倒也没推拒那些猪肉。 这倒简单了,良子先赶车把肉送回家,再顺便还上马车,当然,这车是按天算的租钱,也交给了良子。 二丫重新担当起家用大厨的职责。拾掇了一番就自发去灶房做饭,渺渺跟着指挥,把那些猪肉按步骤先腌渍上。 肉太多了。凭着十几岁的小丫头可完成不了,大成也上了阵,清洗、撒佐料、揉搓入味,很是一番忙碌。 张大柱也想帮忙,被闺女指挥着去剁排骨。蹲在木案板前挥起斧头,“噹噹噹——”一通好剁。灶房里的家伙什全占上了,满满的两个大木盆。 照旧是要入味儿,大成和二丫驾轻就熟,渺渺就直起了身子:“爹,咱去王大娘家一趟吧,送两身布料,再端些肉过去。” 那三口人就很诧异,什么时候,咱家里的三丫头也学会酬谢别人了?还思虑的这般周详? 其实,三小姐本来就是个仗义的,前世里虽然不太合群,但也拥有几个铁哥们,肝胆相照的那种,只不过不喜欢外露感情罢了。 张大柱自然喜欢,装了猪肉,跟着闺女往外走,自己在外面流浪了两个年头,三个娃子一个也没折耗,可不多亏了王大爷两口子照应?这年头,穷困的人家,即便是爹娘都在身边,也有饿死病死的孩子呢! 当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最小的那个女儿,其实已经夭折掉了,换上了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王大爷两口子刚从外面回来,听说村子里明日有杀猪的,正是去跟主家预定了一些猪肉呢,这一进家,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动静,知道肯定是张大柱回来了。 “正打算去你家看看呢,寻思着再喂一遍鸡,就给你那边送过去。”王大娘手上还端着鸡食,眼看着天就要黑透了,帮着大柱子看顾了几天的母鸡,得提早送回去。 “大娘,我扯了布料给您跟王大爷,看看,喜欢不?”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渺渺取出了两块厚实的布料,大柱子也端着肉去灶房安置。 “这——这是咋说的?怎么送来这么多东西?这布料,忒好了,大娘可穿不出去,当家的,咱不能收啊!”王大娘一上手那料子,就知道价格不菲,急忙缩了手推辞。 王大爷正在灶房跟大柱子拉扒呢:“我不能留这么多肉,端回去一半儿,快,忒多了!” 张大柱死活不肯往回拿:“大哥,这是渺渺买的,这丫头一气儿买了上百斤的肉回来呢,咱家咋的也吃不了,放心留着吧!” “上百斤的肉?过年吃?”王家老两口听呆了,王大娘还伸手摸了摸渺渺的额头:“不热啊,闺女,买那老些肉做啥?出门卖吗?” 这一刻,三小姐终于觉出为啥大成要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败家”了,敢情,真不会有人家一下子买上百斤的肉回来解馋,嘿嘿,下次一定得注意。 “不是卖呢,是——想过年吃,那啥,反正买了,就都替多吃点吧!”渺渺的小脸,今儿个第一遭红透了。 “闺女那铺子发了大财吧?渺渺,那以后也不能这么花钱,做买卖,都是有赚有赔的时候,留些钱心里坦实。”王大娘拍拍小丫头的手掌,忍不住说教了几句。 “嗯,我知道了。”渺渺声音有些低,看看老爹,他还没舍得教育自己的荒唐呢。 张大柱爷儿俩把那几只叫嚣的母鸡抓回家去,幸好有垒好的鸡窝,不然,那三只狗崽子可有了进攻的对象了,可着劲儿的转悠啊! 二丫已经准备了晚饭,中午剩下的包子热一热,再熬了米粥,炖上了腌渍过的排骨,很快,热腾腾的肉香就弥漫了小院。 “那牛肉不用动,先放着,我明儿个拾掇。”渺渺心虚的对大家解释,如今,想想那一堆牛肉,就有些心虚。 还是张大柱善解人意,洗着手,担心闺女不落意,急忙接话茬儿:“这天冷,肉禁放着呢,甭慌!” 三小姐心里立刻就暖洋洋的了,这老爹,比大哥可强多了。 “爹,您想买地,我再给您些钱,多买些。”她手里,抛去了给老爹和荷花婶儿等人的工钱啥的,这一个月的利润还剩到了四百多两的银子,不差钱儿呢! “爹不要了,你留着,过完年还要开铺子呢。”张大柱急忙摆手,自己手里的一百两银子,就觉得咬手,可不能再多了! “年后的花用,留一百两银子周转就行了,爹,我再给你一百两,都买成地好了,别担心,我还存的不少呢。”渺渺取了一张百两的银票给张大柱:“我想明白了,买地也是存钱呢,万一以后出啥事,还可以卖掉田地过日子不是?爹放心去买吧!” 这一回,连大成的脸色也是赞同的了,比起来渺渺买肉吃,此举可谓大快人心。 于是晚饭上桌,张大柱就跟被人赶着似的吃的飞快,就连那盘子炖排骨,都要尝不出滋味来了。 “我去里正那儿问问田地的事儿,大成,你去不?”张大柱擦擦嘴巴,本来要迈出门去了,又扭过身子问询大成,儿子长大了呢,这过日子的见识,得早教一些了。 “爹等等我,我去!”大成很欣喜,一种男子汉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是未来的张氏当家人,要学习怎么带领一家人过日子的! 爷儿俩乐陶陶的出门去,大成的身高,已经快要赶上老爹的鼻子尖了,他还努力的挺直了腰背,那神态,认真的厉害。 剩下姊妹俩在家,拾掇完灶房,又喂过了四只狗,瞧了瞧安静的黄牛,才算放心的回了正房。 “哎!还是回到家里最舒心!”二丫伸了个懒腰,就势往还未蒙上棉布的沙发上一歪,那两件做好的沙发都已经卖了出去,新样子的沙发椅,属于最受欢迎的热点之一。 “那铺子也是咱自己的,跟家里不一样吗?”渺渺也毫无形象的歪在另一边,嘴里跟姐姐应答着。 “就是不一样呢,在李家村,心里最坦实,味道都觉得舒服。”二丫抱起了一个软绵绵的抱枕,小鼻子一耸一耸的,继续感慨。 渺渺轻笑了一声,说实话,她还真没有这样强烈的感受,甚至,在镇子上,她自己花钱买的那个院子、那间店铺,更能带给她家的安心与熨帖。或许,在她的内心里,还并没有真正把自己融为这个乡土之家的一份子?毕竟,她的灵魂,还是那个高傲冷漠的支三小姐,不是吗? 二丫在灯光下抬起手臂,反复研究腕上的银镯子:“渺渺,这日子过的真好,真有奔头,都是你的小脑袋瓜儿带来的,姐姐从来没想到过可以把日子过成这样。” . 第八十章 牛腱子肉 感谢冬雪傲梅的投票与打赏,寂寞激动了半晌,亲的大作也是寂寞喜欢的哦,没说的,继续努力码字! “其实,还可以过的更享受――”渺渺低语,她想起过去锦衣玉食的日子,一掷千金的日子,不由的在心底里做了个比较。似乎,这样简单温馨的生活,倒更让人留恋些。 张大柱父子回来的时候,渺渺已经快要睡着了,听得院门响,大黄的轻声低吠,才猛然回神。 二丫已经迎出去:“爹,大哥,咋样了?有闲置的地吗?”却原来,就连这个丫头的心中,也是极为惦记着这件决议的。 “嘿嘿――闺女,有的,给里正送去的猪肉可好大一条子呢,能没有?明儿个,爹就去量地交钱办契约,趁着地皮干爽了,年前就都办利落。”张大柱声音里有些醉醺醺似的,虽然并没有喝酒。 进的正堂,看到揉眼睛的渺渺,当爹的就板了脸:“三丫头,咋还不去睡?年龄小的娃儿,得多睡些才好!” 看起来一切进展顺利,渺渺打了个大哈欠,拽了二丫的胳膊往卧房走,今儿个,是确实累到了。 这一夜,最是辗转反侧兴奋的不能成眠的,当属张家老爹大柱子同志,他躺在床上烙饼,脑子里,把前半生所有值得回忆的经历都演示了一遍,忽悲忽喜的很是唏嘘了一把,甚至,找出来了一根旱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了半宿。 第二日,起身最早的是张大成,小伙子摩拳擦掌的,对未来满是期望,自然不肯多睡一会儿,可是。家里的其他人都没动静,这小子实在憋得不行,自个儿跑到灶房去,把渺渺坚决不让动的宝贝牛肉,给逐一清洗了一遍,他琢磨着,甭管怎么做这肉,都得先洗干净吧? 第二个起床的,是二丫。小姑娘洗漱完毕,赶紧去做早饭。跟大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终于,看到张大柱慢悠悠的出门了。 “爹。咋的眼睛都肿了呢?没睡好?”二丫细心,递给老爹一块儿擦脸的毛巾。 张大柱就跟被火烧着似的向后躲:“这物事金贵,留着去卖,爹这老脸抽抽皮的,可不能祸害好东西!” 这便是渺渺琢磨出来的手织毛巾了。厚厚的软软的,确实比布巾子舒服,在店子里,属于供不应求的紧俏货,只给了几个身份尊贵的重要客户尝试,张大柱可是舍不得用来擦脸的。 “谁说我爹老了?”小渺渺伸着懒腰出了房门。抓住了大柱子的一句话尾:“爹,您还年轻着呢,等再穿上新衣裳。把胡子刮一刮,跟棒小伙子没啥区别!” 要不就说,人都爱听好话呢,张大柱子原本熬夜的蔫劲儿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腰板也挺直了。笑声朗朗:“丫头又笑话你爹,快洗洗脸。咱先吃饭,晚会儿爹去量地,你们去不去瞧瞧?” 大成是一定跟随的,二丫看看渺渺,三丫头摆摆手:“我得在家把牛肉拾掇出来,吃不完的,先腌好了存放着。” “那我也在家帮妹妹好了。”二丫懂事的做了选择,就凭小丫头自己,摆弄八十多斤牛肉,那是天大的工程吧? “嘿嘿,哥,你路过良子家的时候,叫他来帮忙好不?还有荷花婶儿,我今儿个想做一回牛肉干吃,又下饭,又能当零食――”渺渺的小脸上满是光彩,那劲儿头,实在让大成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来,只能低低的丢下一句:“好吃的妮儿,变知了归儿!” 渺渺耸耸肩膀,变就变好了,那知了也不错,高兴时唱上一个夏天,也算辉煌的一生,不过,该还击的还是要还击的:“那你可别抢着吃我的牛肉干,要不然,可就是‘好吃的小儿,变家雀儿’!” 最近,这兄妹俩斗嘴的次数有些多,好在大成不是个恋战的性子,每次都是虚晃一枪就走人,还伤不到兄妹感情,而且,随着渺渺在这个世界上融入的时间越来越长,乡俗流传的谚语、俏皮话倒也学了不少。 等姊妹两个亮开了架子,准备拾掇那堆牛肉时,才发现刚刚被清洗过,不消说,肯定是大成那小子干的,张大柱子起得晚,不会操心这个。 “哼哼,看在他还算有眼色的份儿上,今儿个的牛肉干,就让他尝个滋味儿好了。”渺渺嘴里嘟念着,那笑容却是止不住,大成那厮喜欢跟自己对着干,但是心里是疼自己的,她清楚着呢! 荷花婶儿和良子来的很快,一进门就奔灶房来诉苦:“二丫头三丫头,这猛不丁一回家闲起来,还真不习惯,这灶上的活儿,我就不掺和了,把你们那衣裳料子都给我,我做!” 良子就自动自发的洗了手,跟在渺渺身后等安排了,那么一大堆宝贝似的牛肉,他还真想知道能做出什么极品的美食来! 把荷花婶儿安置到卧室里去剪裁,渺渺先叫良子把牛肩膀上的肉切条,粗细要求均匀,结果,还是二丫换上中场操刀,良子嘛,做菜的天份是有的,可是基本功不行啊,那肉条切的,老中小三辈儿都齐了。 切好后的肉条放入一个大菜盆,拌入调料,什么大料啦、花椒啦、五香粉啦还有渺渺专门研磨的胡椒粉,再丢下香叶四五片,撒上白糖、倒进酱油、酒,把牛肉充分搅拌,腌渍入味。 没有微波炉的加热,渺渺直接省略掉程序,给二丫和良子歇息的时间之后,腌渍的小牛肉就可以下锅开炸了。 倒上一大锅油,烧火,到油温六成热的时候,小牛肉条下锅,先炸个七八分熟,捞出,再回锅炸一遍,这个时候的牛肉条就成了牛肉干儿,香、酥、还有嚼劲,不得不说,虽然过程简单,也称得上是一道美食。 原本满满一盆的牛肉条,炸了成品出来,竟连半盆都不到,虽然滋味美妙,但是,这样大的折耗,也够触目惊心的不是?尤其是对于刚从温饱线上爬过来的庄稼人,这简直就是犯罪,你怎么不好好享用满盆的肉,非要祸害了油,浪费了柴,把它缩水成半盆再吃? 这就是张大成迈进灶房后,立刻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要不是买地的进程很顺利,他父子俩的心情都出奇的好,真想立刻就蹦着高阻止小妹妹的败家行为,而且,这样劳民伤财的东西,渺渺竟然说,要当做零食来吃! “里正这次仗义,给咱量了十亩良田,二十亩中等田,还附带了五亩下等田,再加上咱家原来的地,足足就够了五十亩地,二丫头三丫头,多做些肉,晚会儿,叫你哥给里正家也送去些尝尝。”张大柱咀嚼着渺渺递到嘴里的牛肉干,高兴的嘱咐。 “嗯,爹,良子哥跟姐姐还煮了牛腱子肉,等好了就叫哥哥去送。”渺渺还没完成任务呢,灶台上,那两个操作着还在跟牛肉较着劲儿。 这牛腱子肉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佳品,先用流水洗净牛腱子肉的表面污物,整块放入凉水锅中,烧大火煮。 煮沸后将水面的血沫撇去,边煮边撇,约小半个时辰左右,肉中的血水就清除干净了,再捞出肉块沥干水分。 第二遍,将牛腱肉再次放入汤锅中,加入热水至完全没过肉面,倒进酱油、甜面酱、八角、盐、糖、酒、葱段、姜片和装入棉布袋儿的花椒、桂皮等,盖上盖子,大火再煮半个时辰,然后烧小火慢炖一个整时辰,最后揭开锅盖,再用大火炖一会儿,使肉块均匀入味。 从锅中捞出牛腱肉,放在篦子上面沥水晾凉。待牛肉彻底放晾后,看到表面发紧,才可以切片。 切片时也有讲究,应逆着肉丝纤维的方向,切成薄片装盘,这道菜才算完成。 此刻的张家小院子,肉香四溢,牛腱子肉炖的是酱香浓郁,味道淳厚,咬上一口,那美好的感觉就在口齿之间流连忘返。此刻,就连最叫嚣要勤俭过日子的大成同学,也是一吃一个不言语,满脸上都是惬意与幸福。 “说不的,这么多牛肉还得不禁吃呢!这家伙,越嚼越有味儿,好吃,吃了还想吃!”张大柱蘸了渺渺砸好的大蒜汁,赞不绝口。 荷花婶儿也吃到了第二片牛腱子肉,满嘴里都是香味儿:“怪不得罗家酒店当初花钱雇咱三丫头去做小师傅,这肉,经过了渺渺的指挥,就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就算是大酒店里,也做不出来的吧?这小牛肉买得值,婶儿吃了这肉,感觉这辛苦的半辈子,都值了!” “她婶儿也觉得好吃是不?那,渺渺,也送一盘子去你王大爷家,都尝尝我小闺女的手艺!”张大柱吃的眉开眼笑,善心又发了,有一个会捣腾吃的闺女,原来还真不错,当爹的觉得美气骄傲着呢! 二丫不乐意了,看了看埋头苦吃的良子,辩解:“爹,别那么偏心好不好?小渺渺只会动口,可没有动手,瞧瞧她浑身上下干净的,再瞧瞧我跟良子哥,明白是谁的功劳了吧?” 第八十一章 馋酒的丫头 可不是?良子和二丫的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溅上了油点子、肉汤汁,满身的油烟味儿,跟手脸白净、身上一尘不染的三丫头,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张大柱就挠挠头,傻笑起来:“嘿嘿,活儿是你们做的,我大闺女也能耐呢,那你跟良子多吃些――” 那干活的功劳,渺渺倒是懒得抢,笑眯眯的端了盘子,又去王大娘那儿卖萌了。 这顿午饭延续的时间很长,大家吃的开心,聊得开心,再加上没有了要赶工的活计,悠闲的不得了。 “二丫他们的尺寸,我都有数,就剩他张叔你的,等会儿,还得量一量。”荷花婶儿对张大柱微微一笑,“你想做个啥样式的?跟我说说就行。” “啥――啥样式――都行!”张大柱搓起了手,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女人问询自己的着衣问题了,老脸上便有些红涨:“麻烦――她婶儿了,不急,别――累到。” “放心吧!先做完孩子们的,再做我们大人的,离过年还有些天哩,够用!”荷花婶儿垂下了眼皮,掩藏住眼底的一抹笑意,这个大柱子,还是那么好脸红,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呢! 好在,“毛头小伙子”重新聚集了勇气,谈起了最骄傲的话题:“她婶儿,我今儿个量了地,下午就给里正送去钱,这两天手续啥的就能办下来,那啥,今儿晚上都在我这边吃饭啊,咱――好好贺贺,我张大柱,也快要当地主员外哩!” 这个话题大家都喜欢,当二丫把灶台都拾掇利落之后,一票人竟然还在餐桌边没挪地方,对那地的前景。种啥作物收成好,意见不一。 “那些薄田,可以先种些豆类养养,或者种上疙瘩萝卜啥的,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好了,不用太精心照应的物事就合适。”说起种田,还得张大柱做最后决定,其余的都是假把式,凑热闹罢了。 一提起萝卜,渺渺的精神就来了:“咱这儿见过胡萝卜没有?就是橘红色的。比白萝卜小、细的东西。”她想起一道胡萝卜牛腩煲的做法,这个时节吃一碗,可不要太舒服哦! 可惜。大家纷纷摇头,没听说过那东东,受到打击的三小姐再接再厉:“没有胡萝卜,今晚上,就做白萝卜牛腩煲好了!” 在吃食上面。渺渺已经成为大家心中的权威人士,良子第一个响应:“渺渺妹妹安排着,我来做。” 正好,二丫可以去跟荷花婶儿做针线,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做衣服的基本功练的更扎实些。一家人过年的新衣服,一定要出彩,让村子里的人都看看。张家如今,再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的光景了! 张大柱呢,他要带着儿子,揣着银子,还端着一份牛腱子肉。去签契约。这倒挺好,各有各的事要忙。每一个都是满脸憧憬的喜悦着。 渺渺睡得饱,良子热情又高,晚饭的筹备工作就提前了。 萝卜牛腩煲的做法费些功夫,先把洗净的牛腩切成三厘米见方的大块。白萝卜洗净,去皮后切成滚刀块备用。 中火加热,待炒锅中的油烧至五成热时,放入蒜、葱煸炒出香味,再放入牛腩,煸炒至表面变了颜色,然后,将煸炒过的材料换到砂锅中去,注入热水、白胡椒粒和酱油,大火煮开后,加上盖子,调成小火焖煮一个时辰。 最后,加入白萝卜块、放盐调味儿,继续焖煮,灶上就只用小火就行了。 慢慢儿的,各种食材在火候的催化下演化,牛腩酥烂可口,萝卜块儿鲜甜软烂,舀出一小碗,细品之下,舌尖还能感受到有一丝胡椒的刺激,在冬日里,一碗这样的美味下肚,全身都立刻暖洋洋的了。 良子喜悦的品味着这道暖身的牛腩煲,看向渺渺的眼睛里,满是佩服的小星星,如果说,第一次在渺渺的苛求下,他还心有不甘,觉得被个小丫头指挥有些丢份儿,那么现在,那丝不甘可是一点儿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来自心底的崇敬,甚至,有感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真正喜爱美食的人,在遇见或者品味到一道可口的食物时,会油然而生一种感激,感恩,感谢这世界对我不薄,赐予我如此美味享用。从而,此刻看花,花香,看鸟,鸟美,看万物,皆是幸福。 当张大柱父子满意而归时,张家院子里,不单单有浓郁的肉香味,还飘荡着欢乐的笑声,正堂里,荷花婶儿母子和二丫姐妹俩,如同真正的一家人,聚拢在一起,时而往身上比划一下衣服料子,就样式和花边争执或调侃几句。 看到父子俩进门,荷花婶儿笑微微的抬起了头,轻声问候:“回来啦?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吧?先歇一会儿,良子和三丫头今儿个又做了啥牛腩煲,闻着味儿就好吃的不得了呢!” 这一刻,张大柱子的眼里有些返潮,依稀,眼前是另一个女人,温声软语的问候着做活归来的自己,身上疲劳顿消,一切的努力,都有了意义。却原来,真的需要一个手里拿着针线活儿的女人,才能构成一个温暖的家。 “顺利――都顺利,她婶儿,也歇歇吧,叫孩子们忙活,渺渺,给爹说说,还有啥好吃的?” 渺渺终于发现老爹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观,瞧他看向荷花婶儿的眼神里,都能透出几分炽热来了,嘿嘿,木头疙瘩般的人,开点窍儿就好办了! 意气风发的良子抢先搭了话:“张叔,我们还做了呛土豆丝,烙了干饼,就等您回来呢。” 大成服气的给了良子轻轻一拳头:“会做饭了,美得你?要是不好吃,可别指望着我夸你半句!” 几个小的热络的相跟着去灶房摆饭,剩下俩老的,彼此对看一眼,又都匆匆低下了头去,荷花婶儿手里的针,差点儿没扎到指头上。 沉默、安静的气氛,在灶房里不断传出的笑闹声中,尤其显得突兀,张大柱子已经快要把两只手掌搓下一层皮来,才传来大成的一声喊:“婶儿,爹,快来吃饭啦!” 两个人如释重负,“腾”的都站起了身,大步跨到了门口,然后,发现了有些刻意的拥挤,同时又止住了脚步。 “那个――你――先――”荷花婶儿的脸上爬满了红云,声音也打了抖。 “你――你先,渺渺那丫头――说是――说是男人要让着女人――”张大柱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不连贯的话,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句话,还真是小渺渺的经典,每每对着大成说教,什么“女士优先”,“绅士风度”等等怪异的话,就连良子,如今也不以为下厨是丢男人面子的事儿了,男人就应该照顾女人嘛,什么活儿不可以干? “噗――”,荷花婶儿笑了出来,真不知道那小丫头脑袋瓜里是怎么装进去那些有意思的道理的,虽然有些与这个世道的习惯相悖,但是,仔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还能看到热腾腾的水蒸气从相通的灶房里直扑过来,灯火已经高燃,四个笑意盈盈的孩子正站在餐桌旁等候,桌子上,甚至还摆上了两个酒杯,和一坛已经开封的白酒。 “爹,祝贺您老人家终于心想事成,买了田地回来,家里就您和婶儿是大人,喝点酒舒活舒活筋骨吧!”渺渺妙语连珠,一席话说得张大柱激情澎湃,连声说“好”。 “今儿个,我是真高兴,我张大柱,从来没想到过有这么一天,盖了新房,买了耕牛,还添置了五十亩地,连里正都羡慕我,我有三个好孩子呢,这也多亏了她婶儿帮扶着,咱良子也没少卖力气,我活了半辈子,知足了,来,她婶儿,咱喝一杯!”张大柱手端酒杯,竟然一口气发表了即兴演讲,还执着的邀请着荷花婶儿同饮。 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出了名的老实人,能讲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是真的心有所感,孩子们也起哄叫好,荷花婶儿只好站起身来,小小的饮了一杯酒。 “下次,咱酿些小孩子可以喝的果酒才行,这么干吃饭,怪没意思的!”三小姐嗅到酒香,忍不住抓耳挠腮,前世里,她可是以豪饮出过名的,那酒的原材料、储存了多少年份、酿制的品质如何,略一闻闻就能做出判断。 良子立刻瞪大了眼睛,再不关心亲娘是不是又喝了第二杯,他在厨艺上有天分,本身的嗅觉味觉就比普通人要灵敏许多,听到三小姐感叹,急忙追问:“渺渺还会酿酒?小孩子可以喝什么酒?怎么酿?” 这就是志同道合的知音啊!渺渺不屑的扫了自家哥哥姐姐一眼,感觉与良子更亲了,拍拍胸脯保证道:“咱不酿这种度数高的粗拉的白酒,都还得长身体呢,喝这个可不行。等天气暖和了,水果啥的下来,我教你酿果子酒,保证酸酸甜甜又酒味十足,呵呵――” 第八十二章 僵局 ps: 谢谢各位支持,寂寞斗胆求票啊!亲,粉红票票有没有?推荐票票也行啊! 当夜,是良子背着母亲回的家,荷花婶儿没饮几杯就喝醉了,又哭又笑的拍打着桌子,无法自抑。 同样醉的失了形态的,还有张大柱子,当良子发现不妙,毅然背起母亲的时候,他还大咧咧的上前拉扯,嘴里说着什么:“她婶儿——别走,接着喝——痛快哩!” 还是大成,看出铁哥们的脸色要变青了,急忙拽住了失态的老爹,才免于闹个不痛快,自然,一场盛宴半途夭折,美味的牛腩煲,都剩下了不少。 姊妹三个把张大柱扶到床上平躺,大成端来了热水,帮着醉汉擦脸洗脚,好一番忙碌,才算安置下。 “这酒量,真不济事!”三小姐颇有些鄙夷的瞧瞧躺的并不安稳的老爹,至于嘛,两个成年人,一坛酒没喝一半儿,就放倒了俩,这还是古代的白酒,度数超低的好吧? “就你有本事,那酒辣着呢,换你喝,一杯就不认得人喽!”大成又看不上狂气的没边儿的妹妹了,反唇相讥。 渺渺来精神了,月牙眼都瞪大了一圈儿:“大哥,那咱俩比比,就那半坛酒,谁喝不下去了就算输,嘿嘿,输的那一个,要喊赢的那一个姐姐,行不行?” 笑话,当大哥的要是服了软,将来还不得任这个妹妹爬到头顶上去作威作福?大成也比赛般的瞪眼睛,嘴一张就出口:“谁怕谁是小狗崽儿!比就比!来——二丫——作证!” 兴奋的兄妹俩各有各的兴奋点,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谁是张家的老大,胜负在此一举! 可惜,还有一个被彻底忽视了的小人物,终于忍无可忍。忽然爆发了:“张大成,张渺渺,赶紧爬床上睡觉去,还想喝酒,再躺倒两个,叫我侍候谁的是啊?” 渺渺耳朵里嗡嗡的,跟过飞机似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狮子吼”功夫?再看大成,也被吼得嗫嚅起来:“别——别急啊,去——去睡觉——还不行——吗?” 二丫“噔噔噔”出了正房。进餐厅,抱起剩下的半坛子酒,毫不迟疑的回了自己的卧室。丢下两个本来想借势作腾的一大一小,面面相觑了一眼,怏怏的各回各屋,与周公小酌去也! 本来是一场小插曲,除了第二日的张大柱头疼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影响了。大家也都没在意,照旧乐呵的琢磨吃,琢磨玩,琢磨种地。 直到,大成两次耷拉着脑袋进院子,身后。没有良子,也没有荷花婶儿的影子,一家人才知道。醉酒这件事,是有余味儿的。 “良子连门都不让我进,只说他娘不舒服,要在家里养着。”大成苦着脸,连头发都抓乱了。 貌似。这事儿有些严重。张大柱的脸上越来越黑,搓着手。无计可施,又百爪挠心,不知道是该上门告罪呢,还是在家闭门思过的好,这个时代的妇人家,与别的男人喝酒喝醉,确实有些不被接受,而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良子,看来是要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保护母亲不受伤害了。 张家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那些猪肉牛肉,也没有人起兴致去烹制了,失去了荷花婶儿的声音,二丫的女红也做的老牛拉车似的慢,一大晌的时间,勉强做个袖子出来。 原本就木讷的老爹,虽然不再捶胸顿足的后悔,但是越来越沉默,仿佛,很快就又要回到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最高境界中去。 里正亲自登门,送来了印着红头印章的田地契约,已经在官府报备存档了。可惜,这一喜讯也没有激起兴奋的浪花,张大柱讷讷的放置好地契,只是对里正连声道谢,黑脸上,那丝儿笑容瞧着都发苦。 大成也跟良子赌上了气,再不肯登门,张大柱是脸皮薄,自觉也是没脸,原本和谐的跟一家人似的两个家庭,陷入了尴尬的窘境。 二丫闷着头做衣裳,也不多说话,渺渺抓耳挠腮的,连做好吃的也没劲头了,可是,她前世里就是个不通俗务的,在为人处事上偏激任性,所以,怪聪明的脑袋瓜儿,也没想明白症结到底在哪里,该如何解决。 腊月二十三,俗称的“小年”就要到了,大柱子带着三个孩子象征性的扫了房,再安排二丫姊妹俩做上一桌好菜,就又去抽他的旱烟袋了。 最近,老爹这旱烟抽的够凶,颇有些一发而不可收的苗头,三个孩子聚拢在一起,就目前的状况做些讨论。 渺渺照旧很直白:“我看啊,爹是对荷花婶儿动心了,看人家不来咱家了,才这么闷的!” “邦”一个爆栗,在头顶炸开,大成脸红脖子粗的低吼:“胡说些啥?爹可没再娶的意思,荷花婶儿也是个本分的,断不能有这种腌臜念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娶个后娘来,有咱们什么好?不许再说这种混账话!” 嗬嗬——?瞧不出来,这小子人不大,封建思想还不少,渺渺撇撇嘴巴:“大哥,那你好好说说,咱爹为啥整天不高兴?连地都买了,怎么还愁眉苦脸?” “那是——那是觉得叫荷花婶儿喝多了酒,不好意思了呗!”大成长了一个榆木脑袋,坚决不肯承认他爹已经有了想法了。 “那为啥荷花婶儿不到咱家来了?你喊了几次都不来?”渺渺皱着小眉头,再次逼问大成。 “那是——良子挡着的因由,那个小子,发神经病似的,连门都不让我进,至于嘛,不就是叫他娘在咱家喝了点酒,就不想跟咱家来往了?小心眼子!”大成愤愤的挥挥拳头:“那小子想啥呢?一下子就翻脸了!” 良子到底是咋想的,这个问题渺渺也没弄明白呢,总不能真的就此两家绝交吧?呜呜,自己的店铺离不开荷花婶儿,咱这心底里,还希盼着能让荷花婶儿来当后娘呢! 或者,良子也跟大成似的,不希望自己的爹娘再次成亲,给自己找个后爹后娘?所以才这般警惕着,再不肯登张家的门? 三小姐一拍巴掌,自觉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当务之急,是先做通大成的思想工作,再辐射到良子,嘿嘿,这桩婚事,不就能水到渠成了?毕竟,这个社会,也不外是家长以长子的心意为重的。 “大哥,你害怕咱爹给咱们找个后娘吗?为啥子害怕?”得先从根上问询清楚,才能把好脉,下好药。 大成讷讷良久,才说了几句心里话:“你们没听说过吗?那娶了后娘的家庭,有几个和睦的?不都是苛待原来的孩子,又打又骂,连饭都不给吃饱的吗?” “嘁——”,渺渺轻蔑的打断了他的话:“大哥,你是三岁小娃子吗?还不给吃饱饭?你自己有手有脚能挣钱,谁敢拦住你吃饭?打骂?我的好大哥,你多大了?能站在那儿任凭别人打骂没反应?别在外面听风就是雨,自个儿动动脑子好不好?” 大成语结,结结巴巴的反驳:“我是大了,不怕后娘的苛待,可是,你俩——不是还小么?要是被饿到了——” 这次,连二丫都听不下去了:“大哥,你当我们是傻的吗?我们自己能挣钱,谁敢饿到我们?” 不得不说,经济基础是可以决定上层建筑的,更能够塑造人的自信心,劳苦功高的二丫同学,这个冬天的收入也是五十两银子,比大成的小金库还富足不少呢,自己腰包里鼓鼓的,还怕谁来苛待不成? 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呢!大成哑口无言了,连最小的妹妹都能经济独立了,老爹要是想娶个后娘回来,那,似乎也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大哥是担心这房产啥的落到别人手里吧?老张家的地盘,不容许外姓人居住?”渺渺还当大成没想明白,继续做工作。 “不是——你俩要是都不怕,我更不怕!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的,什么不能自己挣回来?这房子啥的,还不是妹妹盖的?要是爹真的想再娶,我——不拦着——”大成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了,他年龄不小了,老爹的变化,也看在了眼里,现在家里条件不错,再多一口两口的人,能应付的过来。 “可是,咱能确认爹的心思吗?万一,爹不想——那咱不是六个手指头挠痒痒,多了一道子?还有,荷花婶儿到底是咋寻思的?咱也不知道呢,别咋呼了一回,倒把原来的那点情意给捣腾没了!”细心地二丫再次发表看法,毕竟,这是婚姻大事,还是长辈的,做孩子的,可不行插手的,要是这番子思谋传了出去,可会被世人笑掉大牙的。 “哥是男娃子,好好问问爹呗,还有良子那儿,要是咱爹愿意,可得你先去探探良子的口风,千万隐蔽着些,别弄得两家没法再相见,甭管结果如何,开了春,我可还指望着荷花婶儿一块去铺子里呢!”渺渺双手一推,就把难题都交给大成了。 第八十三章 好事将成 感谢葛云的打赏,亲,寂寞会更努力的! 重任在肩的大成同学,开始了神神叨叨的思谋,到底怎么跟老爹开口,是他满脑子转悠的一个大问题。 旁敲侧击吗?大成不会,估计着,张大柱子也听不明白。可要是直接就问,做儿子的,又张不开那个口,真是烦恼啊! 张家已经有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闷老爷子,现在,又多了个愁眉深锁的“小老头”,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夜饭,直吃的是忧心忡忡。 “那个――爹――”,张大成终于握紧了拳头开腔,二丫和渺渺长长的出了口气,都瞪大了眼睛等待后续的进程。 “哦――干啥?”张大柱从桌案上抬起头,迷迷瞪瞪的瞧向儿子。 “那个――荷――”,大成狠狠的咽了口唾沫,脸上慌张:“喝酒不,爹?” 渺渺的额头,“咚”的一声,碰到了餐桌边沿。 “爹不喝,你们好好吃。”张大柱提不起任何兴致的样子,摆了摆手。 “哦――”大成闷声应下,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荡然无存。 渺渺把小手指对着大成轻点,满脸的鄙夷,二丫也撇着嘴角,连看都不看大成一眼,还当大哥呢,原本说的满盘子满碗的,临到关键时候,又怂了不是? 大成犹如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两个妹妹明显不屑的举止折磨着他,自己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当家人,似乎,就在此定夺了似的。他咬咬牙,握握拳头,再次开口:“爹――” 那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似的软弱不堪。张大柱直接没听见,照旧对着餐桌走神。 这一次,两个妹妹低着头吃喝,连个眼神都欠奉。 被刺激到了的大成,“腾”的站起了身子,声音也骤然高了八度:“爹你是不是想娶荷花婶儿要是想的话我们支持你――” 好家伙,连一丝儿停顿都没有,就一气儿说完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二丫和渺渺这才跟老爹一样的表情,木呆呆的看着这个不加标点符号做文章的莽汉。 “大成你说啥?”张大柱挠挠耳朵。似乎,这小子说什么荷花来着? 您老人家没听到?张大成悲催的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字一句的再次重申:“我――是――说――您要是――想娶荷花婶儿――我们――支持――” 好费劲的表达啊!渺渺换了同情的目光给大哥。再饶有兴趣的看向老爹。 嗬!张大柱的脸色真是精彩纷呈,红过了又青,青完了又绿,满是老茧的手掌伸出来,指点着大成:“你――你――你――” 不是吧?自己替他老人家操心费神。还要遭到他的暴打?大成迅速的起身、后退,双手连摆:“爹――不是我的主意――是――是她俩――” 哎!张大成同学的一世英名就此报废,在老爹的巴掌下,竟然把罪过推到了妹妹身上,渺渺和二丫此刻也识时务的蹦起来,向餐厅门口撤离。 张大柱子还在激动地扇呼那只大手掌:“你――你们――” 三个机灵儿女已经齐齐退到了安全地界。渺渺从二丫身后探出头来叫:“爹,别生气,你不愿意跟荷花婶儿过日子。那就不过好了――” 哎!却原来,自己分析出来的“奸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纯粹自己瞎琢磨的?渺渺脸上红透了,额头上分明急出了汗。 张大柱终于把舌头捋直了:“你们――真的――支持?爹――娶荷花婶儿?” “咚”的又一声,是二丫的后脑勺磕到门框了,谁来告诉他们。目前到底是神马情况?爹说的那话,是想娶呢。还是――想娶? 大成自觉刚才对妹妹的出卖很不仗义,此刻,主动挡在最前线,权衡着形式,谨慎的回答:“我们三个,都是想要爹再娶的,最好,是娶荷花婶儿回来――” 可不是吗?要是爹再娶,自然是荷花婶儿最合适,跟自己家人都熟悉亲近,人品人性的知根知底,更何况良子又跟自己处得来,思来想去的,只要爹想再娶,一定得促成荷花婶儿才行! 此刻的张大柱,竟然止不住的把嘴巴咧到了耳根子,老脸红红的,“唰唰”搓着手,头还一点一点的:“那个――啥――你们三个――孝顺哩――” 老脸再也挂不住了,终于扒拉开大瞪着眼睛的三个门神,自己率先逃离了餐厅,还留下了一路“咳――咳咳”的喧嚣。 “孝顺?啥意思?爹夸我们做啥?”大成的脑子又当机了,老爹怪里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是想娶荷花婶儿呢,还是不想娶? 二丫也实诚不是?虽然心里懵懵懂懂的明白着一些,还是不能确信。 也就只有渺渺,听懂了那个木讷老爹的话外音,对大成一声吼:“还不去找良子问问情况,爹他愿意的很哩!” 瞧这么一番兵荒马乱的劲头儿!终于想明白了道理的大成,“哎――”了一声,就要往外走,都是心里藏不住事的小娃子,想通了,就赶紧帮老爹问问行情去呗! 这一去,就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渺渺跟二丫早已经入睡,大成蹑手蹑脚的制止住狗狗们的骚动,正要回房,却听得寂静的夜里,老爹的屋子传来一声“咳咳”。 嘻嘻,老爹虽然不言语,恐怕,反而是最上心的一个,知道自己今晚上去找良子,一定是等得心焦了,难不成,跟个毛头小伙子一般的急切心情? 大成的脚步声,又转向了老爹的卧房,伸手尝试着一推门,“吱呀”,应声而开,嗬,还留着门呢! 父子俩跟做贼似的嘀咕在一起,张大成把跟良子的对话一一禀报,却原来,良子那小子生怕自己的娘受了骗,老是这么跟张大柱扯在一起,却又不找媒人啥的上门,这不是欺负人吗? 哥儿俩实实在在的促膝谈了心,才算是打消了良子的一番疑虑,最后,那小子承诺,他明儿个就想办法问问自己老娘的意见,其它的事宜,以后再说。 “嗨!那还问啥?你荷花婶儿肯定没意见,咱家多好,你们三个样样都行,还都跟她亲近,你别管了,明儿个,我就请媒人上门提亲。”张大柱胸有成竹,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他虽然木讷,但是心里还是有感觉的,与荷花婶儿之间那点情意流动,总不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大成此刻对老爹充满敬仰之情,瞧瞧,关键时刻,多有男人范儿!虽然屋子里没点灯,张大柱的威武隐在黑暗里,但是,谁敢说,站在阳光下时,他的男人范儿就会减少? 爷儿俩各自安歇,至于张大柱这一夜是不是睡的着睡得好,那可没人知道了,只不过,第二日的一大早,张大柱子就没了踪影,嘿嘿,不是说吗,早起的虫子有鸟吃,呵呵! 等渺渺起身时,大成和二丫已经开始吃早饭了,两个人喜悦的谈论着老爹再婚的话题,对于荷花婶儿即将成为自己家庭中的一员,非常有信心。 “我琢磨着,荷花婶儿家那院子房子,就留给良子成婚用,咱家可不能贪图人家的东西,把我隔壁那一间,收拾出来给良子平常住,正好,做完木工活儿,就不用往回跑了。”大成想的好远啊,把对于老爹娶后娘的疑虑打消后,大成成了最想促进此事的一个排头兵。 “怎么?昨儿个谈成了?”渺渺跨进灶间时,正好听到大成的铺排,自然支棱起耳朵关心这个话题。 “嗯,良子也没意见呢!”大成欢欢喜喜的帮妹妹拽出凳子安坐,二丫递上筷子。 这事就这么简单?渺渺总觉得又太顺利了,这个时代,再婚再嫁不是很磨人的一件事吗?难不成就叫自家大哥和良子一商量,就办成了? “咱爹呢?一大早的,去哪儿了?”渺渺挟到嘴里一块五花肉,左看右看,没发现老爹的踪影。 大成傻笑起来:“嘿嘿,咱爹他好心急的哩,昨儿夜里等着我回来,今儿准是去找媒人了,还别说,真从没见过爹这么上心呢!” “这也忒快了吧?荷花婶儿同意了没有?就去请媒人?”渺渺还是不放心,昨儿夜里良子肯定没时间再跟荷花婶儿谈心,今儿一大早就请媒人上门,其中没有荷花婶儿考虑的时间啊! 大成学着老爹昨天夜里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没问题!咱爹说了,不用问,荷花婶儿的意思他懂呢!” 院门一响,小狗崽齐刷刷跑动撒娇的声音传出来,志得意满的张大柱,回家了。 “嘿嘿――那啥――都起来了?吃饱了没有?”大柱子故作冷静的摆摆手,嘴角继续咧到耳根子,笑容收都收不住。 莫非,这老爹真的很有本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荷花婶儿摆平收服?要不然,一向老实木讷的张大柱,怎么就这么信心满满? “爹,荷花婶儿同意嫁到咱家来啦?这么快?”二丫也是心里没底的,这个时代的寡妇再嫁,能没点儿思想斗争啥的? 第八十四章 好事多磨(上) 大柱不是个好多话的,自己乐呵呵的吃饱饭,又神神叨叨的躲进卧房里收拾去了,只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三个娃子满肚子的好奇疑问没找到出口,只好暗自猜测。 “嘿嘿——”隔着窗子,还时不时有一声傻笑,这大柱子,莫不是早就憋着劲儿想再娶一个媳妇儿了?看着老实的没边儿的庄户人,肚子里,也是有千转百回的吧? 可不是?一宿没睡好的张大柱,起了身就奔了村头李媒婆家里,着实敲了好一阵门,还碰到了跟李媒婆住对门的黑婶子,搭讪了几句话,那院门才打开。 没办法,做了好几年的鳏夫,那日子,容易吗?昨儿个竟然三个孩子支持,要当爹的去娶荷花,那还不趁早,等着生出幺蛾子来变化了吗? 虽然这样是显得急迫了些,那李媒婆却是老道的,一点儿嘲笑的痕迹都没有,还热情的夸赞了一回:“大柱子兄弟,你总算是想开了,如今三个娃子出息,这又盖新房又买地的,还添了牛是不是?家大业大的,自然就得再娶一门亲在屋里抄持着,家里多个女人,以后孩子们成亲啥的,也有个人照应不是?” 一番话说得大柱子心花怒放,连连点头称是,起初站在门外时的尴尬紧张,迅疾不见了。 “大兄弟好眼光啊,那荷花,年轻时就是好模样,又做了一手好针线,当家过日子,里里外外的都是一把好手,这媒啊,一准成!”李媒婆很看好这门亲事,许诺等她吃了饭,把家里拾掇利索。就会上良子家提亲。 张大柱得了首肯,顿时轻松无比,笑呵呵的开门告辞,还差一点儿就撞上了贴着门站着的黑婶子。 “那啥——大柱子兄弟,还去俺家里坐坐不?”黑婶子捂了捂被碰到的半个脸颊,强笑着跟大柱子招呼。 “今儿个就不去哩,等以后——再跟黑子喝几杯——”张大柱心情好,又是个粗神经的,根本没考虑这女人咋就贴人家门上了,还差一点儿没把亲事成了就摆酒的计划说出去。 其实。这还用您自己说出去?有黑婶子这个高音喇叭,又好容易抓到了第一手信息,她还能忍得住? 出门磨豆腐的荷花婶儿。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儿,绝对的不对劲儿! 每一个路过的乡亲,那脸色都跟集体便秘似的,明明憋得厉害,还得强装着啥也不知道。眼神闪闪烁烁的,说出话来,还莫名其妙的,什么“今儿个荷花这衣裳可好看啊——,”“啧啧,以后。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吧?”“这每天拾掇得这般利索体面,呵呵,有啥好事了吧?” 最难堪的。是遇到了风风火火的黑婶子,就跟专程来找自己似的挡在豆腐坊的路口上,围着自己转了几圈,笑得毛骨悚然:“嘿——呵呵——咯咯,荷花啊。咋还用得着你来磨豆腐?没人上门去送?这都要第二次做新媳妇的人,还作兴抛头露面?啧啧。瞧这脸盘子红的,瞧这肉皮嫩的,我要是个老爷儿们啊,也得上赶着亲近!” 周围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婆娘们,平日里,她们早就看不惯荷花的做派,每日里头梳的光溜溜,身上总穿着襦裙,干干净净的不跟自己合群,还不惜得跟自己这群人谈东道西,哼,一个寡妇连天的可怜虫,装什么清高? 黑婶子的挑衅,周围乡邻的嘲笑和指点,把荷花婶儿给说懵了,她还不知道昨天夜里良子跟大成的谈判,这么一通苛责,一时实在想不起来是哪里出了纰漏,只是愤怒的涨红了脸,将手中的篮子一放,就扑上前抓了黑婶子的胳膊:“你这个臭婆娘,嘴里喷的是啥?谁要做新媳妇?你看我平日子不搭理你,就以为我荷花好欺负了是吧?来,你让大家伙评评理,为啥好么好的来乱喷这些混账话?” 黑婶子是什么人?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是一根自动工作的搅屎棍子,面对一个长期被她鄙视着的柔弱寡妇,自然丝毫不惧,她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臂,“啪”,就打在荷花拽她胳膊的那只手上,并顺势一推,比黑婶子足足瘦了一圈的荷花,就“咕咚”,被推搡在了地上。 “你才是臭婆娘!不要脸的黑寡妇!平日里不搭理我?是啊,你找那些有钱有地的老爷儿们搭理就行了,怎么的?现在觉得有男人给你撑腰了,敢朝着老娘乱骂了?今儿就叫你——”黑婶子掐腰伸手还没骂完,就被地上的荷花婶儿一把抱住了粗大腿,“吭哧”一口,隔着棉裤就咬了下去。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吼从黑婶子口中传出,她又踩又抓,想要从荷花口下把腿拔出来,可是,已经气火攻心的荷花婶儿,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头发被揪起,脑袋上挨了几巴掌,她像一只噬人的小兽,愤怒的专注的咬住黑婶子那块小腿上的肌肉。 鲜血,迅速的从她的嘴角淌下,黑婶子那条黑灰色的棉裤,也渗出了斑斑血迹,周围看热闹的女人们这才真的慌了神儿,上前拉扯的,叫人帮忙的,乱成一团。 不得不说,女人的力量一旦爆发,那也是不可阻挡的,任凭妇人们怎样拉扯,荷花终究在被拽离前,咬下了黑婶子的一块肉来,带着那片棉裤料子,被她喷吐出口,头发披散、脸上血痕泪痕模糊狰狞,眼睛犹自恨恨的瞪视着黑婶子。 而那个嚣张的妇人,在看到了自己那块血肉之后,才算“啊哦——”一声,仰天倒下。 她倒是干脆利落的昏倒了,那小腿上的血窟窿还在“汩汩”的渗血呢!女人们尖叫着呼救、奔跑,这惨烈的一幕,是要就此留在她们脑子里的,成为一场噩梦。 荷花婶儿没有昏倒,但是被恶心到了,那丑恶的妇人失去了威胁后,她竟坐在地上,接着狂吐起来。 当男人们赶过来,把黑婶子送到村里郎中那儿包扎,良子也找到了现场,他恶狠狠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客,弯腰搀扶起正吐的肝胆欲裂的母亲:“娘,咱回家!” 没有人敢来阻拦,随后跟来的大成也呆了片刻,迅疾扶住了荷花婶儿的另一侧,两个沉默的少年,一块儿往家里走,眼睛里,都蓄上了眼泪。 荷花婶儿的身子软绵绵的,似乎无意识了一般,机械的靠在儿子身上,怎么回到的家,怎么躺在了床上,怎么擦洗了脸,都是模模糊糊的,而黑婶子那般恶毒的话语,却还是如惊雷一般不断轰炸着她的耳膜。 “臭婆娘!不要脸的黑寡妇!平日里不搭理我?是啊,你找那些有钱有地的老爷儿们搭理就行了,怎么的?现在觉得有男人给你撑腰了,敢朝着老娘乱骂了?——” 她的紧闭的眼角,无声无息的滑下了泪珠,一滴,接着一滴,都是心酸与痛苦。 良子紧握住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身上,也止不住的一阵阵颤抖,父亲走了,丢下了他们母子两个,寂寞的凄清的活着,还要承受无数的屈辱与责难,母亲好强,从不肯在人前丢了面子和骨气,如今,定是被逼得狠了,才能这般不顾一切的去还击。 他也听到了一些周围的议论,似乎就是因为有人向娘提亲,才被那群长舌妇们嚼舌头,激怒母亲的,所以,良子安置好母亲,就把大成推出了门外,他想,这件事的起因,应该就是张大柱的缘故。 他只是个少年,还不懂得如何去分析谁对谁错,对母亲的疼惜,让他不愿意再面对张家的任何人,如果没有这些干扰,也许,他的一贯温和的母亲,就不会被逼到如一个泼妇在大街上与人厮打的程度。 这个村子,此刻充满了丑陋与肮脏,在良子的眼中,再不是自己的家乡,而是仇恨之地。“我要带着母亲离开这里,这辈子再不回来了!”少年握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 这个时候,悲催的李媒婆款款而来,她也是个爱美的,尽管年纪大了,但是职业操守遵守的很严格,出来说媒,定是要擦脂抹粉装点一番,出来时听得对门那家乱哄哄的,她也没有在意,黑婶子那人就是个事多的,指不定又出了啥幺蛾子呢!跟她住对门,就没有个素净的时候! 大白天的,怎么良子家还关着门?李媒婆风情万种的拢拢头发,“邦邦”拍打起了门扇。 慢腾腾的,良子来开门了,一只手里,还掂了根扁担,怒气冲冲的模样。 李媒婆正心里乐呵呢,这门婚事谈成,可就是一大笔谢媒钱,那张大柱实诚,许诺了不少呢!所以,她倒没发现不对头,回身替良子合上门,热情的搭讪:“良子,你娘在家不?婶子找她唠唠嗑儿。” “娘病了,您有事,就跟我说吧!”良子一副连屋子都不用进的架势。 第八十五章 好事多磨(中) ps: 感谢克莱雅的粉红票,呜呜——第二张了,本月挂在新书榜,亲们瞧一瞧自己的个人专区,有粉红票不?投给寂寞好吗? “咋——就病了呢?”李媒婆有些惊愕,良子身上,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这家里出了啥事了?也没听说啊! “那——我去看看你娘,行不行?”李媒婆没办法,把手里的的提篮搁在一旁,既然受人之托上了门,总得见见本人,问个话吧? “不行!”良子根本没考虑,娘刚刚受了委屈,还泪眼婆娑的呢,肯定不会想见到这个老婆子的,又不是什么关系多好的人,顶多属于在村子里见过几回首尾的交情。 这娃子说话怎么就这么冲呢?李媒婆好歹也算是某一行业的一方霸主,周围几个村子里男婚女嫁的,可都指望着她去牵桥搭线的,何曾受过这般冷遇? 感受到自己被蔑视了的尊严抬头,李媒婆冷下脸来:“良子,我今儿个是给你娘说亲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在这种关头上,一说肯定要炸锅,良子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双拳头举起来:“我娘不说亲,你走!” 李媒婆脸上更挂不住了,身子向后退着,犹自挣扎道:“你这娃子,大人的事情,叫大人做主,那说亲的是——” 身后的门已经打开,良子一只手将李媒婆的身子给请出去,“咣当”就关上了院门。 颇有职业操守的媒婆没忘记自己的本分,最后拍打着门扇叫上一句:“良子,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小子马上跟你娘说,是张大柱子来提亲,到底答应不答应?给我个准话!” 良久。当李媒婆以为那个混不吝的小子一定不肯给传话的时候,院门“吱呀”开了半扇,她的那只提篮递出来,“噹”,顿在地上,那个沉闷的娃子留下四个字:“娘不答应!” 门,又关严实了。李媒婆上前掂自己的提篮,原封未动的模样,来之前割下的一条子猪肉,还是在张大柱送礼的肉上分出来的。这媒没说成,得,回去给人家交待一声吧! 张家这边。大成已经回去禀报了村子里这一桩闹事,前因后果的也基本打听明白了,这会子,渺渺和二丫正在灶房收拾些吃食,想要去看看荷花婶儿。 李媒婆讪笑着上门了。把那只提篮又送回了张家,面对着黑脸的张大柱,巴掌拍的山响:“大兄弟,你别急,那荷花还不算是好媒,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可是养不熟的,等嫂子下次给你说个可心的,咱现在日子过得红火。就是那没有生养过的年轻人也使得哩——” 原本揣着一颗稳拿稳的兴奋心情的张大柱子,此刻满脸苦相,知道了被拒绝,再也没心思听下去那些东家西家女人的闲事儿,摆摆手。自己闷头钻进了卧房。 大成也没有好脸色,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上午大闹的起因。自然对于李媒婆没有好感,要不是她散出去了口风,黑婶子怎么会知道说媒的事,还传的满大街都是看笑话的! “大娘以后积点口德,帮人家说媒,自己先在外面笑话上了,就差没挑着打出人命了,这媒,能说的成?”别看大成老实,每日里跟渺渺练嘴皮子,如今也见了成效,那说出伤人的话来,字字都是钢针,直戳人的心窝子! 再次被拒到门外的李媒婆,浑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个男娃子的,直愣愣的,那张能把活人说死了的嘴巴,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这到底是咋啦?为毛这两家人都当自己是仇人似的?咱做媒也是行好积德的做善事行不行?就算是原来有些说的大发、不尽详实、夸张添补,可是真正违背良心骗婚的事儿,咱可没做过,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啦? 怎么的了,你拉几个路人问问不就知道了,黑婶子一生英明被挫,被寡妇荷花下口撕咬下一块肉的故事,正在村子里光速传播,李媒婆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是哪里出了岔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对门那个长舌头女人,定是又扒了自家门缝,偷听到张大柱求亲的事,满街传播,又出口挑衅荷花,才引起这么一场风波的,那作恶多端的恶婆娘如今正躺在床上“哼唧”呢,还做梦等她的男人从镇子上回来,一定要上门去打那黑寡妇的,就听到了门外李媒婆蹦着高的叫骂声。 “没良心的贼女人,整天扒人家门缝偷听,不要脸,大嘴巴,村子里有多少事是你祸祸出来的?你怎么不被一口咬死?人家寡妇连天的,是招你惹你了?是刨你家祖坟去了?你见不得人家有一点好?挨千刀的,叫你拉老婆舌头,死了也要下阿鼻地狱,被拔了舌头去!” 每日里寻衅挑事、骂街溜巷的黑婶子,终于体会到被人骂到门口的滋味儿,这李媒婆说了一辈子媒,在村子里有头有脸,男人也肯护着她,家里还有三个儿子,都是一呼而上的主儿,她咬咬牙,不敢惹,何况腿上那个血窟窿,还疼的正要命呢! 万万没有料到啊,那寡妇荷花,竟然敢下死口!早知道,就不伸到脸上去惹她了,其实她再嫁不再嫁,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她没有男人撑腰,但是良子那小子也长起来了,自己的儿子又是个怂包,长期跟着男人在镇子上上工,对自己的指挥,可不一定听话,尤其是要是叫他去打架,那跟要杀了他一样,小时候就怕事的很,自己嗓门一大,就吓得一边打哆嗦。男人也不一定靠谱,能不能为了她的长舌头去出头,自己也没把握。 肯帮扶她回到家的妇人,已经觉得仁至义尽,等郎中上药包扎完毕,一个个比兔子溜得还快,现在,耗费体力的黑婶子,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院子里的两只母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妇人越想越憋气,对于李媒婆的叫骂,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装作没听见。 可惜,李媒婆不打算就此作罢,原本好端端的一桩婚事,好丰厚的一笔谢媒钱,生生被这婆娘的大嘴巴给说跑了,这是毁人财路对不对?要是以后,每一桩媒都得被这根搅屎棍子搅了,自己莫非去喝西北风? 小儿子贴心的搬了个凳子给老娘,二儿子送出来一杯水,李媒婆润润嗓子再战,直把四邻八家的耳朵里都灌满了来龙去脉,各家男人在家的,纷纷警告自己的老婆,不许学黑婶子那长舌妇,败坏人家姻缘,欺负独门寡妇,看看,遭报应了吧?任凭再老实的女人,被欺负狠了,也能不要命的反击,别欺负人上瘾喽! 终于,这天大的动静,把里正引了出来,荷花和良子母子俩不懂得找人庇护,自己本可以装作没听说这稀罕事,可是,李媒婆这么个持久的骂法儿,隔得又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能袖着手,做出才听说的模样,来处理处理。 二丫和渺渺也围拢在人群后,她们本想去看望一下荷花婶儿,可惜,良子关紧了门户,根本不让进去。 “渺渺,现在我知道你为啥宰她家那只鸡了,这种女人,谁也想撕下块肉来解恨!”二丫恨恨的看着黑婶子家同样紧闭的大门,眼睛里都是怒火,荷花婶儿嫁到自己家来,碍到黑婶子什么事了?为啥不肯让人幸福高兴呢? 里正一脸认真,问清楚前因后果,背起了手,拉着长腔儿:“这都见血了,就不能再私下里解决,我估摸着,黑子今晚上能赶回来,那就明儿个,开祠堂审审,咱村里的风气,真得整整了!” 渺渺撇撇嘴,早干什么去了?黑婶子那骂街的功夫,不就是被惯出来的?住在一个村子里,不说互帮互助,那么多女人围着看笑话,这是什么村风?跟你这个装傻充愣的里正,能没有直接关系? 不过,明儿个开祠堂,倒是够正式的,就不知道这群道貌岸然的主事者,是不是会偏袒黑婶子,嗯,得先去良子家报个信,叫娘儿俩早作准备。 二丫姊妹俩再次拍打起良子的院门,本来是常来常往的亲近人,一下子被拒之门外,还颇有些心酸。 那娘儿俩悄无声息。 渺渺不知道良子已经兴起了离开这个村子的决心,他已经厌弃了这个冷漠的地界,自然,对于外面的人声,提不起兴致来。 张家的人又如何?母亲的灾难,原本就起源于他们,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但是母亲为此受尽了委屈,是不可争辩的事实,那张大柱子要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又怎么会把事情做得这样难以收拾? 少年的心境,特别容易偏激。 渺渺与二丫无奈,只得大声把里正的决定隔着墙嚎一遍:“良子,好好照顾你娘,明儿个,我们都去祠堂里帮你,有啥不痛快的,咱明儿个敞开了说,我们家没坏心!” 如今之计,必须把张大柱子先教育过来,一个男人,既然喜欢人家、想娶人家了,那还闷着头在家里抽烟怎么行? - 第八十六章 好事多磨(下) 也许作为一个古代人,二丫还没觉出自己老爹哪儿做得不对,本来嘛,婚事也没提成呢,总不能就让张大柱去人前保护荷花婶儿不是? 然而,渺渺是个现代灵魂,原本就认为男人应该主动去保护女人不受伤害,何况这事故还是因你而起?憋在屋里抽旱烟躲避的,那是男人吗?那是孬种好不好? 张家小院里,分外安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大成跟他爹对坐着,都是愁眉苦脸的相儿,叫人一看就不舒心,恨不得上去踢两脚才解恨。 渺渺此刻的心境,便是如此。她最看不得这种隐忍跟憋屈的窝囊相,说出话来,就明显的强横。 “爹,窝在家里头干嘛呢?今儿一大早不是挺精神的吗?叫嚷的满大街都知道你要娶荷花婶儿了,怎么?现在怂了?丢下人家女人在外面受欺负,自己倒是安全的躲起来了?” 这话说的,火药味非常浓啊!二丫和大成立刻全神戒备,当姐姐的回身就按住了渺渺:“说什么呢?你当咱爹愿意这样啊?” 张大柱脸色还是紫涨紫涨的,如今的局面,他真的是没想到,闺女这话说的,字字诛心呢! 大成此刻只能站在老爹这边,他已经跟张大柱谈过几句话了,知道事情始末,急忙出口辩解:“不是咱爹往外说的,是李媒婆,跟黑婶子住对门,被那婆娘给偷听到了――” 可是,那又能证明什么呢?不是你亲口对外散播的,就没有关系了吗? 渺渺失望的看向那个依然耷拉着头不言语的张大柱,神色越发激动,她推开二丫,冲到大柱子面前,一字一句的追问:“那――爹――还想娶――荷花婶儿吗?” 三小姐的拳头握得死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心中悲凉的想着,如果,这个男人,就因为这点子挫折,便舍弃了这门亲事,那么,这般无担当的男人老爹,自己,不要也罢!前世里,对男人的失望还少吗?提出种种理由丢弃女人和孩子的男人。都他妈是废物孬种,咱渺渺叫他们为“爹”,这是耻辱! 张大柱无处可避。从女儿的眼睛里,他见到了令他无地自容的东西,还有一种陌生的冰冷。 他搓起了手,答案倒是不含糊:“这事――是爹没做周全,爹要娶哩!你婶儿她――是个好人!” “呼――”渺渺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一世,遇到了疼宠自己的爹,不容易,还是保留下来的好。 “那爹怎么不去看看荷花婶儿,告诉她你想娶她,你会保护她不受欺负?”渺渺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来设计路线。殊不知这个时代其实并不容许这般放肆。 何况,张大柱就算不是一块烂泥,那也不一定能马上扶上墙去。多少年的卑微生活,早就造就了他的木讷胆小怕事,要想改,哪儿这么快? 好在渺渺有这个决心,把老爹跟大哥重新打造。成了此刻的三小姐最大的宏愿。她呼了口气,又长吸了口气。继续“洗脑”的进程。 “爹,现在是荷花婶儿最需要你的时候,我可不保准,要是你这次不出面,荷花婶儿会不会寒了心,就此再也不给你机会了。您想想,要是我跟姐姐在夫家受了气,丈夫不帮忙出头,您还会不会原谅?” 虽然这个例子举的不恰当,但是意思表达的是清楚的,就连大成,也点了头,拉拉爹的袖子劝导:“爹,咱要是不言语,荷花婶儿真的会寒心呢,那良子,不是再也不让我们进门了?” 好朋友眼中透出的心灰意冷与冷漠,很是痛苦的刺进了这个少年的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够,才使得铁哥们跟自己越走越远,大凡对自己存了一丝儿希望,也不会挡在门外的吧? 那娘儿俩,寂寞孤单又痛苦无助的时候,自己竟然还认同老爹窝在家里啥也不做,是不是真的很不仗义?怪不得良子一句知心话也不对自己说,他是太失望了呢! “可――爹就这么上门去?那不合规矩哩!”张大柱像是被说动了,或者他也是想要保护自己认可的女人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插手? 到底怎么办呢?良子那样子,是六亲不认的了,二丫和渺渺也进不去院子,见不到荷花婶儿本人,张大柱子就算愿意前去,能遇到特殊待遇吗? “要不,爹再去求李媒婆?”张大柱子既然想通了,那自己的事,总不能关心程度连个小孩子都不如,脑袋瓜也运作起来。 三小姐有个特殊脾性,越是难做的事儿,越不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算是碰个头破血流,那也是自己应得的教训,比事后后悔没有亲力亲为强! “别去求她了!今儿个就是拐弯拐的麻烦了,要我说,还用什么媒人,自己上门去说清楚,定了日子就娶呗,瞧这一圈转的,光添麻烦了不是?” “又胡说!谁家的婚事不是明媒正娶的?爹,我也不稀罕那个李媒婆,要不,咱找王大娘帮忙去说和说和?”大成倒是提出个不偏不倚的主意,顿时得到了二丫和张大柱子的赞同。 可是咱们三小姐很不屑,月牙眼微眯着:“怎么就非得把简单的事情安排麻烦了呢?王大娘去了又怎样?荷花婶儿能相信爹的诚意?就咱爹亲口去说一句自己的想法,所有的误会全都简单了,多好?”太讨厌这种绕来绕去的思维方式了,渺渺顿足。 那三个人倒是不怎么执拗,看到渺渺坚持,就做出了让步。二丫提议:“那让王大娘带着咱爹去一趟荷花婶儿那儿好了,既不显得没规矩,又能当面说清楚。” 只能这样了!三小姐不再强求张大柱像个勇士一般,驾马冲上去挥剑杀敌,为保卫自己的女人而战,迂回就迂回些好了,只要别太没担当,窝里个囊的像什么样?自己都嫌丢人! 打造好男人的工作,还是任重而道远的,心急不得。 一家人好歹填了下肚子,就蜂拥去了隔壁,光是张大柱子前去,他们都担心说不清楚,就好像变换了身份,不是老爹求亲,是给儿子娶媳妇一样。 王大娘两口子也风闻了一点消息,此刻听得大家说道,才知道那背后隐藏的男主人公,原来是大柱子。 “柱子兄弟眼光不错,那荷花是个好的,一个人带大了良子,吃喝衣着上都没叫人看轻,是个有志气的。那个黑媳妇子就是个万人嫌,今儿个也没占到便宜,这样,我现在就带着你去看看荷花,也把她的心思摸一摸,甭管咋样,明儿个下祠堂,咱都去,非让那个多嘴的女人长长教训不可!”王大娘是个爽利的,马上就安排好了该做什么,条理就是清楚。 渺渺往前凑:“大娘,带着我去不?” “你这丫头,这是小孩子掺和的事儿吗?家里的牛喂了没有?鸡呢?都没心思管了吧?赶紧的,大成带着妹妹回去,不――大成跟着,和良子聊一聊,二丫带妹妹回家等着吧!”王大娘滴水不漏,利利索索的就撵出来了两个丫头。 还好,王大爷也被排出事外,他背着手相跟着两人到了隔壁,看了一圈黄牛,喂了几把草料,才悠哉悠哉的又转回了自己家,当然,那三个人,已经商量好对策,出发了。 一个家庭里,女人要是利落了,那老爷儿们的地位就会――稍稍的――不那么强势,对吧?不过,这样的家庭,反而会很稳定很和谐,最起码,渺渺就从没听到过隔壁传来吵闹声,两口子相依为命似的,始终都很亲热。 看起来,婚姻也是需要谋划经营的,并不完全靠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好在,张大柱子顺着自己的意思向前迈了一小步,不然,要是真的错过了荷花婶儿,三小姐可不一定还有接受一个后娘的好心情。 姊妹俩在家里做针线,渺渺手里的毛袜子,总算是要完成两只了,虽然两只袜子稍有些区别,一个肥些、一个瘦些,一个长一丁点儿,一个短一丁点儿,嘿嘿,织的有松紧性,穿上就不显了。 二丫有些心不在焉,她本来是要给老爹做件新衣的,还思谋着成亲时要不要换个颜色,可猛不丁的发生了变故,这件衣裳就有些倒霉,多扎上了好几溜儿大针眼。 “渺渺,你说,什么样子的男人,才算是好男人?”二丫到底是受了渺渺今天表现的刺激,颓唐的丢下了衣服料子,皱着眉头,咨询这个“万事通”妹妹。 难得姐姐肯放下身份和忌讳,跟自己探讨这个问题,渺渺就有些飘飘然,张口就说:“自然是疼我爱我,不许欺负我,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真心,不许骗我,我不开心的时候要哄我开心,我开心的时候要陪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好的,别人欺负我的时候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永远觉得我是最美的,做梦也要梦见我――” ps: 继续求票,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粉红的拿来! 第八十七章 祠堂风波 ps: 每日里连续两更,寂寞的颈椎很辛苦的,呜呜――亲们投票啊,咱继续码字去! “这样的男人,才算是好男人!” 在二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渺渺结束了她的一段经典对白,这是前世里看过古天乐演的《河东狮吼》里,张伯芝对他说的台词“…你要只疼我一个爱我一个…”,这些话不那么深奥,但是,哪个女人的内心深处,不曾这样的渴盼过?只有疼爱女人的男人,才算得上是好男人,不是吗?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二丫的眼睛里亮起了光彩,又很快的黯淡下去,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时代,怎么可能出现这样娇纵女人的奇葩? “那最起码,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你,才不枉你对他托付一生是不是?”渺渺叹口气,帮姐姐洗脑也不容易啊! “这――倒也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二丫终于能够接受一些“先进”理念了,不枉三小姐指手画足了半晌。 这个时代的女人,也忒拿自己不当回事了,就好像被抛弃都是正常的似的,能遇到一个带笑脸对自己的,还觉得已经是烧了高香,真是愚昧啊! 原本,还担心黑婶子的黑男人回家,会去荷花婶儿家里先闹上一场,结果,村子里静悄悄,直等到深夜,都没有动静。 或许,那个男人竟是个明理的?觉得深夜上门去挑衅一个寡妇丢面子?还是专门等着明日里进了祠堂再发威? 二丫难得的聪慧一回,给渺渺出了个难题:“按你说的,那黑叔要是个好男人,对于黑婶子的一切做法都得表示赞同,也得第一时间去帮助她,可是,黑婶子又实在讨人嫌。黑叔到底怎么做才能算个好男人?” “这个么――这个――姐姐,你怎么钻牛角尖儿呢?我说的,是指我们自己对男人的要求,至于黑叔么,那他得明白事理才行,就那么一个媳妇儿,还纵着她干嘛?要我,早一顿鞭子抽出门去,净给家里惹事生非的,不疼也罢!”渺渺张口结舌。到底也掰出一条道理来。 宽以待己,严以待人,这是咱这个小萝莉的特权。行不行? 好在,院门响了,大黄的轻吠声,笨笨三个的叫嚣声,一时之间有些凌乱。二丫和渺渺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了,急忙迎出去。 王大娘已经回了自己家,张大柱子父子疲惫的面对着两个女娃的询问,提不起兴致的说了一句:“啥也没定下来,等明儿再说吧!” 是荷花婶儿推拒了婚事?还是良子那小子诚心捣蛋?渺渺急得抓耳挠腮的,跟着大成就抱怨:“哥。好歹给个明白话,我跟姐姐牵肠挂肚的,都一晚上了!” 张大柱已经进了自己的卧房。“嘭”,关上了门。 大成无奈的揉揉冻得冰冷的脸颊,又对两个妹妹多解释了一句:“我们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荷花婶儿啥也没答复,也没拒绝。叫我们回来睡觉,明儿个还要开祠堂呢。” “那良子呢?再没犯倔吧?这次让你们进门了?”二丫又添加了一个问题。 “那小子。能不犯倔?哼,幸亏的我们今儿去了,他,他想着带荷花婶儿走呢,说是再也不想留在这个村子了!”大成狠狠的锤了门框一记,显见的,铁哥们的话刺激到了这个少年,良子的失望,不仅仅是对这个村子的失望吧?对自己这个好朋友,是不是也再没有什么信心了? 跟着单亲的娘生活的男孩子,原本就要敏锐细腻的多,该是打小积攒起来的多少伤心,才令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决心背井离乡? 这一夜,好几家人都没有睡好。 村子正中的祠堂,通常在节庆之时才会开放,几个村中元老级人物和里正,主持些村中事物,还很少为了两家争吵打架的事儿开放的,这说明什么?问题很严重呗! 张大柱一家来得很早,当里正伙同几个元老到达时,祠堂门口已经聚拢了不少村民,正是大过年的,地里清闲的很,能来的就都会来瞧个热闹。 荷花婶儿一脸的冷静,被良子搀扶着,慢慢儿的走来,她的脊背挺得很直,直直的走进祠堂,并不热络的与任何人打招呼。 良子也是冷漠的,他对里正点点头,自动的帮母亲挪了把椅子来安坐,自己站在身后,一言不发。 大成再次紧了紧拳头,忽然大踏步走过去,与良子并肩而立。 那一瞬,渺渺鼻子忽的一酸,甭管老爹咋样,自家的哥哥,总算是有了个男人的样子,有义气,肯担当,这才是好样的! 张大柱子的一只脚,撇向了荷花婶儿的方向,可是他很犹豫,站在人群里,两只手不停的搓着。 二丫拽一把妹妹,让老爹松泛一下吧,别逼得太紧了。 姊妹俩挤去了大成身后,还对着荷花婶儿叫了一声,她微微回过头,给了一个疏淡的笑容。 昨日的经历,对荷花婶儿的影响不小,不仅仅是左腮上添了几道抓痕,嘴角上还有些青紫的外表,更多的,是她的神态,更加清冷了,似乎,已经对今天的祠堂审判不感兴趣,不抱希望。 祠堂里面的长凳子短凳子都坐满了人,来得晚的,就只有挤在一起,站着瞧热闹。 里正跟那几个元老嘀咕了半晌,约莫着人齐全了,才坐上了正中间的大椅子,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 “乡亲们,今儿个是要公开处理黑王氏与良子娘的纠纷案――”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乡亲们的欢声笑语打断了:“里正大人,那黑子家的正主还没来呢――” 可不是?只有荷花婶儿面色淡淡的坐在那儿,肇事的另一方,还没影子呢! 里正的脸色就有些难堪,这个黑子,想做啥?仗着在镇子上打工,瞧不起村里的规矩了,晾咱的台吗? 几位元老级的人物,也抖着白胡子心生不悦,虽然一年到头的,他们也不怎么露面,可是既然开了祠堂,迟迟不来,就是不给里正面子,不给咱这几个老家伙的面子! 几个年轻人吆喝着去黑子家叫人,祠堂里闹闹哄哄的众说纷纭起来。 有嫌那事少的就上前跟里正搭讪:“大人,叫我说,咱这村子里就得多开几回祠堂,省得大家习惯了不开,越发没了个规矩,一个村子,没有了管事的地方可不行,这不,就连女人家,也能打出血来了,传到外面去,不得笑话咱李家村村风不齐整?” 这番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虽然大部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的,但是,一提到村子的形象问题,那还是要共同维护的,毕竟,娶媳妇嫁闺女的,都还得在外面受打听不是?村风要是歪了,那可得担心了! 渺渺在心中评判,看来,虽然里正大人连女人的名字都不稀的说,直接用丈夫的形式,或者儿子的名字来代替,但是村民们还不是完全的麻木不仁,对自己村子的名声,还是想维护的。 这就有的救,只要别被贫穷磨蚀了良知,被冷漠阻隔了感情,那这个村子就还有呆下去的理由,用不到偏激的背井离乡,渺渺看向良子的后背,他那双紧紧攥着的拳头,微微的放松了一些。 似乎,又是过了很久,一群人抬着一个担架似的木板赶过来,那个黑叔的脸色阴沉沉的走在前面,他的儿子耷拉着脑袋在后面,抬担架的明显不是本村子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般,进了祠堂,把木板放下,就是一片吵嚷。 “他妈的当俺们王家没人了吗?一个黑寡妇就敢把俺妹子的腿咬下一块儿肉来,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村子要是没人管,俺兄弟几个自己管,把那黑寡妇交出来,俺们先把她俩腿敲折了再说道理!” 祠堂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李家村的男人们有些目瞪口呆,原本这祠堂是个肃穆神圣的地界儿,外村人,是不容许闯进来的,天大的事,不得自己家关起门来解决?这属于人民内部斗争,谁胜谁负其实没多大关系,可是,这闯进来了外村人,还骂骂咧咧的口出不逊,这是什么性质?这是欺负咱李家村没能耐啊! 此刻,纵使村民里是一部分看笑话的,幸灾乐祸的,甚至要偏帮着黑婶子欺负孤儿寡妇的,这一刻,也被激怒了,尤其是活像被人扇了几个响亮耳光的里正大人,已经“腾”的站了起来。 他终于无比的后悔,不该为了多给自家挖挠些银钱,对村子里的事情不上心,这象征着严肃正义的祠堂,有多少年不处理事务了?竟然混的不被外村人看在眼里了,擅自闯进来不说,还敢当着他的面叫嚣谩骂,这是骂的荷花寡妇吗?这是骂的咱村子,咱这个里正啊! 如果说,昨儿夜里的里正大人,还龌龊的肖想着双方都有错,可以各打五十大板,每家交些罚金充充自家的荷包,那么现在,他必须摇身一变,以一个完全正义勇猛的形象出现,才能镇得住今儿个的场子,挽回李家村摇摇欲坠的名声。 第八十八章 男人们的成长 黑婶子那个兄弟的叫嚷,如同一个炸雷,在李家村村民里面轰然作响,从短暂的懵懂中清醒过来后,愤怒的有之,胆怯的也有之,想要继续置身度外的更是不少,太长时间的心思各异,使他们没有了一股绳拧在一起的意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倒是里正第一个发觉了自身的危机,开始了声色俱厉的反击。 “你们是那个村子的?凭啥闯进我们李家村的祠堂?现在,赶紧出去,别耽误我们处理纠纷!” “凭啥?就凭俺妹子在你们村子里受了欺负,好家伙,要不是我们得了信儿,俺妹子那腿指不定得变成啥样儿呢?被咬了一块肉不说,你们村子的人怎么这么没情意?丢俺妹子一个受伤的自己在家,生生饿到了黑子回来,这就是你们李家村的村风?一群丧良心的王八蛋,会处理什么?” 里正遭到了剧烈的回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恼怒,身后的李家村人,倒是被骂的沉默了,似乎,人家说的也没错,还真没人想起来帮那个婆娘做点吃的送去,甭管这纠纷怨谁,也不能都当没想到不是? 自己这村子,是够冷漠的了吧?那黑子媳妇跟良子娘打在一起,不是隔了好大会子才有人去拉扯的?周围那么多人,都光想着看笑话了吧? 那汉子一席话说罢,瞧见了理屈的李家村人脸上的尴尬,顿时更加嚣张,一跺脚,眼睛向里正身后扫过去,他以为,一个村子的里正,纵使再无能,也得先把那个肇事者藏在自己身后的不是? 所以,他的手指头。指向了里正身后的一个妇人:“是你咬了俺妹子不是?赶紧滚出来,叫俺们兄弟把你的腿敲折,再赔偿给俺妹子一百两银子,咱这事就算完,不然的话,你们村子的里正,也绝对保不住你!” 这误会有点大,里正大人的脸已经跟锅盔似的黑了,他身后,除了几位元老。就是自家和元老们家里的媳妇闺女儿媳妇,自己压根就没想把荷花保护起来。 你当里正的就没想保护自己的村民,那村民们呢。虽然心里也觉得受了欺辱,但是,为了一个寡妇,谁愿意冲到前面去?又没有啥过命的交情,犯不着跟几个二愣子撞上吧? 那被指点了的妇人。惊慌失措的向左右看看,竟然大声喊了一句:“俺不是荷花――” 一直装傻充愣的黑子,拽了拽那位勇猛的大舅子一把,向咬牙沉默的荷花婶儿指了一下。 却原来,这好半晌的叫骂,那女人就在一旁听着呢! 良子早已经拦在了自己亲娘前面。他的身子有些抖,长这么大,娘老是叫他不要在外面惹事打架。他是听话的,因为他的身后,没有一个可以抵挡风雨的爹,他不能给娘添麻烦,现在。麻烦找上门来了,他不能再躲在娘的身后哀哀的哭泣。拼了这条命去,也要保护好娘。 从始至终,他没想过要求助于谁,打小,他们母子就孤单惯了,忍受惯了,这一年,跟张家人处的好,娘高兴,他也高兴,可是,在这种形势下,他不能要求大成帮助,大成也是跟他一样的人,爹娘都不在的这两年,早就习惯了受欺负,虽然刚才站在自己身边了,自己也很感动,但是,那哥儿们更不会打架,他是知道的。 至于张大柱,尽管昨儿夜里他对老娘也做了一番保证,但是,他真的不相信他,大成这老爹人不错,老实,对自己也好,可是,关键时候不成,要不是渺渺几个挣扎努力,他老张家,还得是穷的叫天的份儿,那是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主儿,更甭想他会打架! 隔着良子那副少年身板,黑子的大小舅子们看见了荷花,那是个很优美的女人,尽管此刻脸上有些伤痕,但是,她安然静坐的模样还是带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那汉子就有了些踌躇,蹲回木板旁低声问自己妹子:“是――那个――婆娘?” 一直躺在木板上的黑子媳妇,也装了不少时候的可怜相了,此刻,终于坐了起来,满脸怨毒的指向了荷花:“就是她!别看她会装样子,整天跟什么贞洁烈女似的,哼,还不是四处勾引男人,还梦想着有人肯娶?呸!老娘就恶心你这样,叫你一辈子做寡妇,黑寡妇!” 一个村子里,失去男人的妇人总会有几个,老的少的寡妇,也有隐在人群里的,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黑婶子洋洋得意,看到形势一边倒,李家村的人没有敢冒头的,索性发挥个极致,那歹毒的眼睛向人群里搜寻,看到了李媒婆的影子,顿时来了精神:“大哥,还有那个媒婆子,昨儿个堵着我家的门,可是骂了半晌,给个寡妇说媒拉纤,还有理了?我倒要看看,再还有谁敢给这黑寡妇说媒!” 李媒婆的三个儿子就要往人群前面站,却被个小丫头给制止了。 那是渺渺。 她人小,被人群掩住了身形,但是小脸上都是兴奋,小胳膊拦着李家的儿子们,声音脆脆的:“先别上,再等等!” 她要等什么?二丫和大成,被她派去搬家什了,这场鏖战,她嗅到了血腥的味道,自家人都不善战,最起码,先得配备上利器。 她的一只手,拽着老爹的袖子,她还要等老爹蓄起足够的勇气,冲到最前面来,还得是第一个,她们的位置,已经接近了荷花婶儿,只要打斗开始,就能够第一时间掩护好那个孤单的女人。 王大爷夫妇,也已经挤到了前面来,还有帮她家里盖房子的那几个汉子,也都握紧了拳头,目光里都是怒火,渺渺很久不打架了,还有可能是彪悍的群架,她很喜悦。 老爹身子在发抖,她感觉到了,老爹或许想后退,她也考虑到了,可是,谁让他拥有自己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呢?他占据了自己“爹”的名分,那就得做出个当三小姐爹的样子,打打架、受点伤啥的,对于男人来说,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坏心的丫头,是诚心要把村子里最老实的汉子培养成地主恶霸的吧? 在这个纷乱的时刻,张大柱是说不出漂亮话来的,那就逼着他行动! 渺渺把大柱子的手,安放在荷花婶儿的椅子背上,两只手都按在那儿,小脸上满是坚持:“爹,有你护着我婶儿,我们就放心了。” 这个软糯糯的童音,清脆的响在了荷花的耳朵边,她的身子未动,却感受到了自己后背上传来的肌肤的温度,一颗已经冷冰冰的心,忽然,渗进了一丝儿温度。 这个软糯糯的童音,同样,也响在众人的耳朵边,张大柱子立刻成为了一个焦点,轻轻松松的,夺去了对荷花婶儿这个主角的注意力。 这个焦点人物可不好当,张大柱子活了半辈子,都没享受过这种荣耀,他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子掉下来,两条腿抖动的更快,好在,那两只手掌,就跟粘在了椅子背上一样,没有动摇。 昨天晚上大柱子的保证,今天已经实现了,就像闺女所说的那样,做一个男人,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虽然,荷花还没有答应他,但是,老爷儿们嘛,脸皮厚点殷勤点儿,怕啥? 当黑子那几个兄弟向这个方位迫近的时候,荷花忽然感觉到,椅子背传来的颤抖,消失了,身后的汉子,似乎更贴近了一步,他的粗重的呼吸,就直直的喷到了自己的头顶。 二丫和大成已经从外面跑回来,在各家各户院子里收拢来的铁锨锄头,足足扛了十几把,两个娃子也没掩藏,一直越过黑子家的队伍,跑向了自己的家人。 站在最前面的,还是小良子,在那几个大汉子的威慑下,显得那么渺小瘦弱,但是,发放了一圈“凶器”的大成又走了上来,递给兄弟一根锄头,自己也轻松松把一根掉了头儿的铁锹窝在手中,还调侃了一句:“良子,咱哥儿俩打小不会打架,今儿练练手吧,谁要是被打死了,另一个,得负责照顾咱这一家子人。” 局势,被迅速改观,本来没想到会得到反击的黑子队,竟然没准备武器,而一直被他们看低了的李家村村民,竟然有不少都肯接过那些“凶器”,并站到了良子的身后,把那个可恶的女人给挡住了。 谁说李家村的男人们都是孬种?关键时刻,他们不也站出来了?尽管,也可能是手中多了武器的原因。 没有人吩咐,越来越多的男人们向前站了,他妈的刚才怎么没想到?就这么几个汉子,能把一村子的人给吓到了?一人伸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他们戳趴下了吧? 懊丧的后悔的,此刻再也不能错过机会了,就连女人,此刻也敢说三道四了。 “黑子,可别光听你那婆娘瞎得得,你想想,她平时少干戳人心窝子的事儿没?要不是作贱人作践得狠了,荷花能下力气咬她?” 第八十九章 还是打群架过瘾(上) 那个一直在纠结或者装作纠结着的黑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啥,自家女人嘴贱,他当然知道,这事不一定占理,他更明白。但是,连大小舅子都赶来出头帮媳妇讨公道了,他也不能向后缩不是?他也是思谋着李家村的人并不团结,不会抱团儿,才敢于领着舅子们来祠堂,有机会威慑一下村里人,扬名立万也是好的。 可他没想跟全村人做对啊,自家还要在村子里继续住下去呢,儿子也要娶媳妇了,要是成了村子里的共同敌人――他的后背就有些发凉。 黑子强自狡辩:“大嫂,我媳妇说了啥不好听的,那也是庄家里道的犯个闲磕牙儿,可是那女人也忒狠了,竟然咬下我媳妇的一块儿肉去,这生生疼的一宿儿都没睡着觉呢,我几个舅兄来为她讨个公道,也没啥不对的吧?” 回答他的,是里正大人。虽然不敢往最前面凑,但是,形势已经明朗,挽回自己的形象还是要及时的。 “黑子你这个混球!就你婆娘那张臭嘴,谁能忍得下去?仗势着你娘家兄弟多,就随便欺负咱村子里的人,我看啊,荷花那一口咬的好,你这个婆娘早就犯了七出之罪的五出,多言多嘴,乱惹是非。就这脾性的,你休她八次都不为过,亏你一个男人家,还把这种婆娘当宝!” 到底是里正大人,虽然没多少实权,平常时候跟庄户人没啥区别,可也懂得一些大道理,这番话一说,黑子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那几个此刻已经明显虚张声势的舅子们,真恨不得通往那个女人的路途能再拉长一些。 周围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李家村这些年不景气,老老少少就是一团散沙,姓氏也杂了,原本姓李的大户也七零八落的,还剩在村子里的,寥寥无几,这个里正又不听事儿,只顾得自己的二亩三分地,才造成了今儿个黑子媳妇的娘家人来祠堂大闹的窘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这几个外村人没想到吧?只要逼迫的狠了。那兔子也是会咬人的,原本散沙一片的李家村人,在这一刻。骨头里的那点子乡土概念还是会油然而生的,都叫人家打到脸上来了,还不一条心,那以后,李家村的男人们走出去。还怎么见人? 当然,渺渺分析的透彻,最关键的,还得是要有领头人。当良子和大成掂着武器站出去,当跟自己家相熟的汉子们也靠了前,剩下的村民自然会响应。毕竟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打断骨头也连着筋,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借机会松泛松泛筋骨,也不是不喜欢! 可是,谁能告诉三小姐,为嘛那几个凶巴巴的汉子,只在原地里打商量。就是不往前冲了呢?姐好不容易才促成了群殴的氛围,兄台可不要不给机会啊!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看出事情的不妙,只好施施然自己出场了。 “怎么不来打了?黑婶子,莫不是你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整日里说三道四口下无德?不该跟我荷花婶儿打闹?不该叫你的兄弟们闯进咱村子的祠堂来撒野?嘿嘿,你要是真的想明白了,那就干脆点,叫你这几个兄弟给乡亲们陪个不是磕个响头啥的,再对着祠堂里的牌位发个誓,以后在李家村好好做人,再不满大街拉老婆舌头,偷听人家墙角,怎么样?”小渺渺蹦到良子和大成中间,一脸天真的对地上的黑婶子挑衅。 虽然是挑衅不假,但这话说的,也很对李家村人的心思吧?本来嘛,擅闯人家祠堂,就该磕头赔罪才行,要不然,那就是跟整个村子过不去,看不起整个村子的大老爷儿们! 形式向另一边倒去,村民们开始群情鼎沸的呼应:“就是,这张家丫头说得对,咱李家村,不能这么纵着他们,咱村子的祠堂,是谁愿意来撒野就能来的吗?里正大人,这次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身后的几个老家伙也发了声:“咱李家村,到了整治整治,树树威风的时候啦!” “哎!想当年,谁敢随便到李家村叫板?咱村子里,任意挑出一个二猛小伙,就能往前面站,出了啥事,都是全村子都上,男女老幼抱成一团,这祠堂,就是咱村子团结的最好见证啊!哎――” 可惜,这么明显的众怒,黑婶子那个泼妇可是看不出来,受了小渺渺一番斥骂,顿时火冒三丈,想她从做大闺女起,就在村子里仗势着哥哥们横行,嫁给了黑子那个怂包,更是在李家村混的如鱼得水,每日里骂骂街溜溜墙根儿扒扒门缝,不都是很顺利的?哪曾遇到过这样猛烈的打击?就连荷花那个闷货,也敢对她下口了,原来怎么不敢?还不是这张家人在后面撑腰? “哈?张家小丫头,这还没把黑寡妇娶到家里去了吧?就跳出来帮后娘说话了?就你们一家子笨货,还敢跟老娘叫板?张大柱子,这就站到那个寡妇身边去了?早就看出来你们不本分,哼,说不准老的少的两家子早都混在一块过日子了,还叫我赔不是?呸!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唬弄谁呢?” 这妇人吵架善于跑题,专拣她喜欢的话题扯,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又惫懒了不少,碰到粉色的敏感话题了,男女老少就面上带了好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荷花婶儿那脸,“唰”的就红透了,那些恶毒的话,再次像蘸了水的皮鞭,抽打在身上、心上,身后的张大柱子的呼吸,也急促的厉害,椅子背上,传来一阵阵颤抖。 “他叔――你别管我们了!”荷花回头,泪眼朦胧的望向身后,这个男人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她不能让他再陪着挨骂受奚落。 可是,那个男人的双手终于离开了椅子背儿,她的心里,还是极快的抽痛了一下,又悲凉的闭上了眼睛。 “我张大柱子要娶荷花,碍着你家啥事了?黑子,你是个男人,我不跟你婆娘过话,你今儿个就给我说说,我大柱子哪儿得罪了你家,昨儿个刚要提亲,就被你这个搅屎棍子老婆给搅了?还是荷花碍着你家了?你给我说说,给全村子的人说说!”这样沉重愤怒的语调,是谁在说话? 荷花抹去了眼泪,她的汉子,留下了一个魁梧的背影,他挡在她的身前,就像昨儿夜里保证的那样,他站在前面保护着她了。 他出了名的老实怕事窝囊,连媳妇都跟人跑了,但是今天,他站出来了,跟她和他的孩子们站在一起,尽管手里没有武器,声音也发着抖,可是,他那一刻,真的没有害怕。 被质问到的黑子脸上冒了汗,他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村民看他的目光,那样不屑与厌恶,他的儿子,已经拽了好几次他的袖子,儿子害怕了,想走,他知道,可是事情到了这份上,能走吗? 那几个气势汹汹的舅子们,竟然怂了,在受到那个小丫头一番嘲笑后,没有一个上前接口的,只站在那里充着样子。 黑子面对着张大柱,那个最怂的男人也敢为了女人站出来了,自己能怎么办?他调动了脸上的肌肉,强扯出一丝的笑意:“柱子――兄弟,咱兄弟俩好好说道说道,你――真的要娶――那女人?那啥――跟咱家――没妨碍哩,那啥――你不再考虑考虑?我媳妇娘家――那村子里――有好几个――那个――守寡的――年轻――好――好看的――” 黑子使劲儿的吞咽了口唾沫,还是没把话说完整了,纵使如此,也遭到了村民们的集体嘲笑:“黑子能耐了呢,媳妇专门给人踢媒,这老爷儿们倒是想保媒了,还是省省吧,人家柱子问你,凭啥搅和人家好好地亲事呢?你还瞎说些没用的做啥?” 黑子败退,黑婶子推搡一把想要阻拦她大放厥词的儿子,那腿疼也顾不得了,一拍巴掌就喝骂上了:“张大柱子你想的美!就那个黑心肠敢咬人吃肉的女人,你要是真敢娶,那不得把你家那三个娃儿全给害了?哼哼,我就说嘛,那寡妇是看上了你家的新房子,还有镇子上的铺子,早就谋算着全给她儿子占了呢!你还想着能多个儿子叫爹吧?哈哈,那是去挖你家祖坟的呢!” 这种阴暗的想法,其实也常见,估计村子里不少人有这个猜测,良子的牙齿咬的“咯咯”响,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再也承受不住被刮刺的痛苦,忽然“嗷”的一声,丢下了手里的锄头,双手张着,对着黑婶子扑了过去。 荷花的身子像打摆子一样的发冷,原来就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没敢兴过再嫁的念头,只是这一年,跟张家走得近,那心里也动了那么几下,却没想到要承受这么多责难,就连最心爱的儿子,也要陪着她受尽伤害。 看到儿子赤手空拳冲出去,黑子家那几个穷凶极恶的舅子们围上去,荷花大叫一声“良子――”身子扑起,摔倒在地上。 ps: 继续求票,本月要争取登上新书月票榜,嘿嘿,亲们支持则个! 第九十章 还是打群架过瘾(中) 似乎,谁也没料到良子这小娃子会突然发难,荷花婶儿的倒地,又激起一阵混乱。 良子直直的扑向了那个口中犹自谩骂不绝的妇人,他的速度很快,只一个愣神的空儿,就已经顺利的掐住了黑婶子的脖子,他拼了死力气,那姿势,就是想要活活的把这妇人掐死在当地。 黑婶子的头使劲的想要挣脱着,双手胡乱的舞扎,那条伤腿也顾不上管了,无限的惊惧在她的瞳孔里放大,比昨日里被荷花咬住肉,还要恐惧。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那份疯狂劲儿,昨儿就有幸目睹的看客们顿时觉得熟悉万分。 更多的人扑过来,黑子、黑子儿子、黑子的舅子们,一窝蜂的来抓挠良子,大成和李家村的男人们,也加入了混战,去扒良子的人又被别人扒开,想拉架的被推搡到地上,迅速就滚了一群人,分不清是敌是友。 良子的头发,被那个大舅子揪住了,使了狠劲的向后拽,可惜,这少年纵使身子被提起,两只手,却还是死死的扣住了妇人的脖子。 大成一跃骑到那男人拱起的背上,两只胳膊肘去砸击那男人的脑袋和脖颈,他的拳头使不上力气,正好摸索出了更有力度的分寸,至于谁又在扯他打他,那是根本不管的。 黑家的儿子已经放声哭出来了,他无力的去攀扯良子的胳膊,凄厉的大叫:“娘――咱不骂了――不打了――” 人群里几个带着小孩子来看热闹的家长,此刻也在忙乱的哄着自己的孩子,那仓皇的哭声,响成一片。 张大柱子是第一时间去扶起荷花的,看着已经倾心的女人一脸绝望的昏死过去,他把人交给二丫。一个猛虎扑食就冲进了人流。 混战在一起的,得有个十几个人的样子,围成了一个圆圈,最外围,有个贼眉鼠眼的小丫头,手里抓着一把锋利的铁锨,向人群的缝隙里捅。 别担心,她用的是木把那一头,每发现一个敌人的后臀,她就卯足了力气给予一击。然后迅速撤退,再找新的空隙。 此一幕,极大的颠覆了老张家一门老实厚道的形象。更别说最老实的张大柱已经冲进了战场,“嗷嗷”的嘶声叫着,抓着黑家的人,抡拳头就打。 此刻的良子已经近乎力竭,黑子叔和黑子儿子要把他的手臂给勒断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十几岁的力气还不足以掐死一个成年妇人,这也是为什么渺渺根本不担心会出人命,这小子不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要去灭人家了,竟然先丢下了武器。自然成不了什么事。 当他的两只手,终于被拉开,那个惊恐万状的妇人发出一声“啊――”的时候。良子的头发,也同时得到了自由,他丝毫不惧脑后生风的拳头,再次积蓄了力量,以自己的额头做武器。狠劲一低,对着黑婶子的大脑门子。撞了过去。 “邦――”一声闷响,那妇人瞪着死牛般的眼睛,仰天倒了下去。良子的脸上带了笑,也在一拳重击下,随之歪倒。 却原来,打架,是一件这样舒心的事情,当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没有意义的时候,能说话的,只有拳头。良子闭上了眼睛,额头上的血迹,缓缓流了下来。 大成已经挨了不少的拳头,他打架的本事太低,只会乱舞,又不敢去打击人的要害,很快就鼻青脸肿的厉害了,可是,他的好朋友倒下了,还带了满脸的血,大成再顾不得打斗,扑过去抱良子。 另一边的妇人,也被亲人们扶了起来,黑儿子的哭声更响亮:“娘――你咋啦?快醒醒啊娘――大舅――爹――我娘咋啦?我娘死了吗?” 那被尊称为大舅的汉子,绕过了大成,去探妹子的鼻息,还有气,应该没大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一忽的功夫,人群已经分成了两部分,围着良子的一个大圈,和一个围着黑婶子的小圈,良子的鼻息也健在,好歹,这场争斗到目前为止,没出人命。已经两股战战的里正,在几个元老的提醒下,安排人去请郎中了。 荷花婶儿悠悠醒来,在二丫的搀扶下奔到了良子的身边,抚摸着儿子的脸颊,把眼泪咽在了心里。 她站起身子,努力挺直了腰背,走向了黑婶子那个小圈子,很多人想要拉住她,怕她吃亏挨打,可是,她笑一笑,说:“别怕,我没事!” 张大柱子木头了一下下,就自动跟上了女人的脚步,并且替荷花推开阻拦的手,真的,怕啥哩?老是那么胆小不惹事,事不是也得找到头上来?咱活了半辈子,怎么现在才想通呢? 这是黑子那波人万万料不到的景象,本来是被人踩惯了的性子,忽然就长脾气了,不肯受气了,还敢向前凑乎? 最凶的那个汉子,当仁不让的向前迎,他其实也很不舒服,今儿这架打的很难受,孤儿寡母的,却要拿了性命来争执,叫人没法应对。 荷花在张大柱身旁站住,回过头,看向沉默的握着铁锨的渺渺:“三丫头,给我。” 这女人想干啥? 荷花微笑,对张大柱。 她抓了铁锨继续走,直到黑婶子的木板子前面,蹲下了身子,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我儿子才十三岁,还不至于就杀了你,现在,咱们做个了断吧!靠着娘家兄弟欺负人,可不算本事!” 黑子一个没按住,那挺尸的妇人就被激怒了蹦起来:“臭寡妇,没有娘家兄弟,老娘照应欺负你!” 然后,她发现了荷花手里的铁锨,立刻惊叫:“你可别撒赖,拿着家伙什算什么本事,咱俩单打独斗,空着手!” 原本紧张的局面,此刻又多了一点子喜剧性。 荷花鄙视的看向黑婶子:“我们两个有仇么?昨儿个打了一场,今儿个还得打?你想单打独斗,行,我也想,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了你,你一定不肯让我好好活着。那这样吧,咱俩也别空手打了,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打死我?喏,给你铁锨,看看,打磨的多亮堂,我让着你,你先铲我一锨,要是我没死,我再铲你,咱两个今天无论如何得死利索了,也别让孩子和兄弟动手了,真杀死了人,他们还得吃官司,就咱俩死这儿算啦。” 她把亮堂堂的铁锨递过去,又回过头对张大柱子交待:“我死了以后,良子就叫你爹吧,你多疼他一点儿,叫他学好了木作活儿,帮他娶一房媳妇儿,就在我那老宅子上娶亲,我不担心你们,有小渺渺的脑袋瓜,有咱二丫和大成帮扶着,那日子能过好呢。也别叫良子找黑子家报仇,本来,也没啥仇呢!” 恐怕,就算是最诡异的编剧,也编不出这么一个结局来吧?本来没有一点妨碍的两家人,就为了个长舌头多说话,竟然到了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还不是你死我活,是一块儿死! 黑王氏娘家一世英名,兄弟姊妹个个强悍跋扈,此刻,竟然个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一趟,注定要彻底认栽了! 大庭广众之下,自家几个汉子不能上前把人家妇人直接杀了吧?就算是不怕官家制裁,那李家村的人能答应?她儿子能答应?那还不得冤冤相报,叫那小子那疯劲儿,你把他娘给杀了,就得也把孩子杀了,斩草除根嘛,可是,问题是这值得吗?就为了几句话,杀人坐监砍头,至于吗? 荷花交待完了后事,拢拢头发,把脖子向着黑婶子一伸:“铲这儿,利索点,要是我一下子就死了,那你就能解恨了!” 黑儿子已经哭得肝肠寸断,他抱住自己亲娘的手臂:“娘,你别啊!咱跟荷花婶儿没仇,凭啥铲死人家啊?” 那几个汉子握握拳头,又紧紧拳头,终究一口恶气出不来,你还能拿人家咋的?人要你妹子下手铲死在这儿了,也不骂也不打,你还能耍什么威风? 张大柱子的眼泪也掉下来了,这实诚男人拉着荷花的袖子规劝:“荷花,咱还得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呢,咱买了地,还有铺面,咱有四个娃儿,都是好样的,咱不能跟这婆娘一块死啊!” 这一刻,闻者落泪。 荷花的声音也哽咽了,她没有回头,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知道呢,咱有好日子过,可是,这世道,做寡妇太难了,我听着村子里的糟践,心里头一点儿热乎劲儿都没有了,你说,我做了寡妇,再嫁也好,不再嫁也好,到底碍着谁了呢?非得要指到脸上来骂,逼死了才行?” 人群中的哭声,连成了一片,是那些爱看热闹爱搬弄个是非爱嘲笑别人的女人们,和同样忍受着被嘲笑被逼迫的寡妇们,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感到兔死狐悲了吧? 黑子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拉起了儿子:“咱走,叫这婆娘自己在这儿杀人偿命好了!” ps: 这一章,边写边哭,对于荷花这个配角,无限心疼中。 第九十一章 还是打群架过瘾(下) 黑子一要走,那几个舅子们不干了,为的他家事儿来的,凭啥他们离开,剩下咱哥几个在这儿吃瘪啊? 于是抱腿的拽胳膊的,愣是把黑子父子给截下来,又推回到黑婶子面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那黑家的妇人此刻已经完全熊包了,她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到底该咋做,谁能给拿个主意啊? 可是,没有人肯接收她的眼光,就连打小最跟她对脾气的大哥,也偏过了头去,手里倒是牢牢地按住了黑子。 荷花仍旧在等待,她的脖颈很白皙,还带了些抓痕,这是昨儿个自己给留下的,可是,谁能告诉她,怎么就需要自己杀人了呢?自己没想杀她啊,不就是看她不顺眼,琢磨着骂上几句解解闷的吗? 荷花的身子有些打晃儿,她们娘儿俩,从昨天就几乎没吃啥东西,今儿又是一番耗费心力,她勉强抬抬眼皮,找准了方向,疲累的歪了下去。 那个方向,就是黑婶子手握的铁锨头的所在。 几乎就在同时,一直紧紧的盯着荷花的张大柱子伸出了手,去抓回那颗低垂的头,而另一边,最为凶神恶煞的黑家大舅子,也及时的把自家妹子使劲一推,人挪动了,那个闪烁着银光的铁锨头,也就势歪向一侧。 这是真的在求死! 黑婶子的精神终于崩溃,她一把丢开了那把铁锨,身子往后躲着,对着还要再次重来的荷花嚎啕起来:“你走——我不杀你——我跟你没仇——你也别杀了我——让你儿子也别杀我——我再不骂你了——呜呜——我再不打你了——你们别找我了——大哥——咱走——咱不打架了——” 可是,你真的能走吗?那边地上,还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娃子,没匀过那口气来呢! 荷花闭了闭眼睛,喘了口粗气,弯腰去取那只铁锨。她颤颤微微的直起了身子,那明亮的铁锨头扬起来:“你不杀我,那好,换我来杀了你!” 她的眉宇里都是坚定,尽管,抓着铁锨把的手指依然在抖动,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这妇人疯了,她真的要杀人! 黑婶子眼神里更显恐慌。她牢牢地抓住了大哥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前挡:“大哥,你抓住她。她真要杀我——” 其实,她怎么可能真的杀成?你当跟杀鸡似的便宜啊!别说这会子的荷花风吹就能倒,全凭一口气提着,就是周围的那么多人,能眼看着闹出人命来吗? 那个大哥已经满脑子的都是离开的愿望。这他娘的忒丢人了,遇见一群不要命的蠢蛋,敢他娘的缠起来求死,连个老娘儿们都是难惹的主儿,没发了威,倒惹了一身骚。还没法子圆场面。 别急,还有一个难缠的呢! 郎中还在路上,良子却已经苏醒。他没法不醒,渺渺心狠着呢,伸了大拇指的指甲就往人中上很掐啊,还安排着二丫掐虎口,姊妹俩那指甲都是非比常人的好不好?二丫是为的做针线留长指甲。渺渺呢,纯粹是为了好看。自家喜欢。 反正荷花婶儿那儿有大哥和老爹跟着,这姊妹俩就捯饬起良子来了,还有商有量的。“渺渺,这么掐行不行?不会掐坏了人吧?” “放心,良子的皮厚着呢,你没见挨了这些老拳头,楞没大事?” “渺渺,掐破皮了——” “没事儿,等良子哥快醒了,咱赶紧闪人,他就不知道是谁掐的了!” 果真,三下五除二,良子睁开眼睛了,他只觉得全身都疼,就连鼻子根儿都痛的要命。耳朵边,似乎刚刚是有二丫和渺渺的声音,这会儿,看不见人影了。 四下里,仍然是闹哄哄的,良子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了,老娘还在呢! 他“呼”的坐起来,望见人群围拢处,立刻就爬起来冲过去。 脸上的血迹还没抹掉,此刻就跟复仇的大神回来一样,当扒开人群,看见站在中间手持铁锨的母亲,登时热血上头。 他那个无时无刻不想着多绣几针多织几块布的娘亲,此刻,竟被逼的拿起了武器与人对抗,做儿子的,心里可怎么能好过? “娘——我来!”良子奔到母亲身边,一把抓过铁锨,眼珠子几欲瞪出来:“今儿个,除非把我杀了,谁也别想再欺负我娘!” 那几个小舅子,此刻也受不了了,被一村子的人虎视眈眈的围着,动也不能动,走又走不了,还没完没了的有要找死的,这么长的时间,快把人给逼疯了! “大姐,你惹下的腌臜事,自己看着解决吧,兄弟们帮不上忙了,大过年的,总不能真的去牢里蹲着!值当的吗?”一个最年轻的舅子气呼呼的发了话,这个大姐那张嘴,实在是会生事,明眼人都瞧着呢,人家寡妇再嫁,碍着你啥了?非要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 这话一说,几个兄弟都有些泄气,纷纷看向大哥,等着他做个交代,不交代也不行啊,李家村的村民都瞪着眼睛瞧着呢,谁也走不脱! 那个大哥,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良子拱拱手,苦笑道:“大侄子,你先把家什放下,扶你娘歇歇,今儿这事,都是我妹子的错,我们认栽,这样吧,我妹子这腿,就不用你们管了,你娘儿俩的伤,我们给看,以后,也再也不让她去多说话了,黑子,你以后要看住你媳妇,别让她再养成那个骂大街的臭毛病!” 一直闷声在一旁抱头的黑子,咬牙点了点头,这败家娘儿们的毛病是自己惯得吗?那是从娘家带来的习惯行不行?可惜,当初定亲时自己家里没好好打听打听,竟把个恶女人娶回了家,到今天,还把脸面都给丢尽了! 事情向和平发展,里正大人再无担忧,急忙站到里圈来,清了两声嗓子:“咳咳——那个,现在,说说这事,是怎么个解决法儿吧!” 虽然有些马后炮的意思,良子还是搀扶着母亲退了两步,有见机的搬了座位给荷花,终于安坐下,平复一下气息。 几个元老也挤进来,在里正身后说道了一番,无非就是李家村的辉煌历史,李家村的祠堂之神圣不可侵犯等等,说白了,既然王家兄弟闯进来了,那就不能轻易的离开,得赔罪,得给李家村村民一个交待! 形式非常明朗了,李家村的村民经过了一场洗礼,终于明白了团结的可贵,他们此刻正觉得彼此分外亲近,互相亲亲热热的,也就更加受不了外来人的挑衅行为。 “祠堂的牌位上,可都是李家村的先祖们,都是一顶一的英雄,你们哥几个就这么闯进来,那可不合规矩!”里正摆出了一副正义之师的统帅形象,字正腔圆的言道,他心里喜欢啊,经过这么一闹,十里八乡的,就该都知道咱李家村不好惹了吧?欺负门上来,连孤儿寡母都敢应战,看谁以后还来生事挑衅! 那王家老大是条汉子,看明白了形势,立刻点头称是:“那就请里正大人说出要求来,咱哥几个尽量让乡亲们满意。” 最后,除了原先说过的为荷花母子看伤之外,这哥几个又当众给祠堂的牌位上香磕头,口中忏悔告罪一番,才算作罢,这一场狗血闹剧,到此告一段落。 村民们拥着荷花母子回家,就跟欢送打了胜仗凯旋的英雄似的,女人们嘘寒问暖,俨然是关系亲密的一家人,其中,也不乏昨日里,冷眼旁观甚至添油加醋的几个。 这世道就是这样,其实,爱多话的也不全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女人嘛,东家长西家短的白话一回,也算是排解自己内心憋闷的一种方式,只要别太过分,勉强可以忽略不计。 张家人慢慢儿的退到了队伍后面,大成的脚步还有些趔趄,张大柱子的拳头也肿胀着,老脸上还生挨了一记狠的,半个腮帮子都发了青。 “爹,你别捂着脸了,我看着啊,这可不是耻辱,这得算是荣耀,嘿嘿,我荷花婶儿见了,心疼了吧?”渺渺虽然过了一把偷袭敌人的瘾,模样却健康完整的很,走路还不老实,乐得一蹦一蹦的。 大柱子老脸微红了半个,伸手去拍闺女的脑袋,又“嘶”的一声,碰疼了肿胀的手背。 渺渺迅速跳开,一脸不解的追问:“明明就拿了武器给你们,为啥都不肯用?赤手空拳跟人打架,谁不疼?真是愚昧!” “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稀罕打架?瞧这脸上喜欢的,你倒是看过瘾了,都拿着铁锨锄头上去,哗哗哗,一气儿放倒,你解恨了,那性命伤了,你去赔?赔得起吗?那是要出人命的!”大成生了气,明明张家满门的忠厚老实,被欺负到门口都不带还手的,怎么就生了个变异的品种,见了打架的血腥场面,竟然乐得手舞足蹈,小小年纪,就掂着铁锨把去捅人家! 这丫头真的是老张家的种儿?是张大柱子的亲闺女? 第九十二章 出土“文物” 渺渺可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痛快与喜悦溢于言表,并且做出总结:“爹,大哥,今儿这场架打的还算有男人味儿,就是技术上不过关,爹就算了,大哥还年轻着呢,从明儿开始,跟着我练练本事,以后,打架的时候还多着呢!” 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大柱子也顾不得手疼了,对着渺渺的脑袋瓜子就拍,当然,小丫头早就脚底抹油,躲了。 “你当打架是吃饭啊?谁家还常练打架?还跟着你练?你一个姑娘家,不说在屋里好好做针线活儿,成天琢磨打架干啥?”大柱子暗自后悔,是自己在外面这两年里,孩子们被欺负狠了吧?要不然,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子,怎么就撺掇这邪乎事呢? 渺渺躲在二丫身后探头,犹自狡辩:“爹,大哥可是咱张家的男丁,就算不纵着我练,那大哥将来是要当家做主的,总不能出门挨揍,不会还手吧?” 其实,谁家还经常碰这事啊!张大柱子倒是想拦着,可是,大成把话听进耳朵里了,自己可不是就想要当家做主的吗?可不能跟老爹似的,一辈子窝里个囊的过,连带的孩子们也受气。 只不过,跟着妹妹练打架,怎么听都不靠谱吧?“就你那个抓着铁锨把在背后捅人的本事,大哥还是别学了!” “嘁——还瞧不上我咋的?你等着,回家咱就操练起来——”渺渺从来也没有这么热心过啊,一溜小跑的就回了家。 也顾不得跟几个狗崽子亲热,径自钻进自己的卧房,搬箱倒柜的找家伙什,那只挂在店铺里的沙袋,被她偷偷带回来了。当然不包括内容,老爹可不让把沙子往车上运,就留了一个沙袋皮,跟宝贝似的裹了回来。 当那爷三个进家,院子里,三小姐正在观察地形,比比划划的:“大哥,咱在这儿栽上两根木桩子,跟铺子里那个一样,挂上沙布袋。以后啊,我教你怎么打拳出腿,嘿嘿。咱两个,就可以并称为‘张氏双侠’,哈哈哈——” 她当练武是过家家哩!张大柱满脸的不赞同,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她闲着。爱咋捯饬咋捯饬好了,小丫头片子,又没人教习,还真能练出啥来? 二丫虽然也不感兴趣,但是,当做一件好玩的事瞧瞧。也不错。于是三个娃子自己动手,倒也“吭吭哧哧”的拾掇出一块稍低级的练武场来。 二丫是见过妹妹在镇子上的院子里晨练的,嘴里“嘿哈”的喊着。脚底下一弹一弹的,时不时的出拳,踢腿,自己玩的乐呵着呢!但是大成还真没仔细看过,今儿个可算是开了眼。 不。没开眼!那勉强在布袋里凑数的,是在院子里挖的土好不好?小丫头脚下一踢。就扬起土尘满天,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个“教练”倒是一点儿都不嫌弃,她站在上风口踢的嘛,安排大成在下风口看,还热心的讲解着:“这是前踢:右脚向后蹬地,身体重心前移至左脚;右脚蹬地顺势屈膝提起,左脚以前脚掌为轴,外旋约90度,同时右腿迅速以膝关节为轴伸膝、送髋、顶髋,把小腿快速向前踢出,力度要到达脚尖或前脚掌。踢击目标后右腿迅速放松弹回,落回原地仍成实战姿势——” 这通讲解够专业的啊!一下子就把大成给唬住了,挂着一张土包子脸,屁颠颠儿的就跑到上风口来了:“这个踢得劲儿大,让哥试试!” 男娃子嘛,有几个不喜欢舞刀弄棒、出拳踢腿的?何况又刚刚打了架,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呢! 这大成已经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他继承了他爹的做事实诚,闷着头,一脚一脚的对着那只悲催的土布袋狂踢,直等到袋子里的土,完全消失,干瘪瘪的,就跟个撒了气的皮球似的狼狈。 渺渺抱着一盘子牛肉干当监工,坐在门槛内“嘿嘿”傻笑,这老哥终于有了点男子汉的味道,原来的那些遗传来的懦弱忍让,正在慢慢儿的蜕变。 尽管,前世里或者今生,很多老人都要重复那些“吃亏是福、忍让为先、多烧香多磕头才能明哲保身、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那不是三小姐为人处世的道道儿,强按住她多学点儿,也学不会! 虽然,只要活着,就必然接受来自生活环境的责难,必须忍耐很多委屈,但是如果多一点自保的能力,不就多一份从容应对了吗? 二丫从灶房出来,很是不满意,指着妹妹好一顿抢白:“你是咋想的呢?袋子里装满土踢着玩,要是今儿的午饭吃的牙碜,可别怨我!” 大成此刻觉出不好意思了,捏了捏酸痛的腿,给妹妹赔笑:“是我没想周全呢,嘿嘿,都怨我——” 这才对头啊,所谓“尊师重教”,就该是这般态度,渺渺满意了,对着二丫做鬼脸儿。 “啊——大哥你——”二丫一声尖叫,连张大柱子都给嚎出来了。 却原来,正当青春年少的张大成同学,此刻满头满脸满身子的黄土,连眉眼都瞧不太清楚,整一个刚从土里扒出来的“文物”啊! 三个无良的亲人,弯着腰揉着肚子笑了半晌,大成没明白啊,试探着向他们靠近:“笑啥?咋啦?” “哎吆喂——你——你别过来——”渺渺话说的好费劲的呢! 一个移动的土堆,一旦靠近,会出现什么情况?看看地上,画着弧线的轨迹就知道了,大成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是张张口,都会有无数的土尘,簌簌坠落,所以,还是得保持距离的! “邦”,渺渺的头上又挨了一个响当当的“爆栗”,张大柱笑骂一声:“就你这丫头幺蛾子多,瞧把你哥给祸害的,还不帮着倒水洗洗去!” 渺渺的手里,还抓着一个盘子中的最后一条牛肉干呢,顺手塞进了老爹的嘴里,又拿油乎乎的小手爪子去拽二丫:“姐姐也去呗,我估摸着,得多换两盆水,才能洗干净。” “去去——别挨着我,先把自己的手洗干净了!”二丫嫌恶的躲到一边去:“我给大哥准备水!” “嘻嘻”,渺渺乐的眉开眼笑,一抬头,老爹张大柱子正再次用疑惑的眼睛看着自己,他老疑惑啥呢?又觉得自己不像他的种儿了吧?又在感叹老张家的后人变异了? 小姑娘你着相了,张大柱子正是这么想滴! 午饭以后,上门来了一位稀客,竟是那位名见经传的李媒婆。 说起来,人家也算是一个大功臣,虽然把事情办得有些糟心,但是,那黑婶子偷听墙角,也不是人家的授意不是?而且昨儿那一通骂,也算是站在张大柱这边替出了口气,所以,她的到来,还是受到了欢迎的。 大成还上前诚恳的道了歉:“李大娘,昨儿是我莽撞,说的话不好听,您别计较。” “嗨!这娃子说的啥话?大娘就喜欢直肠子的说道,要不是你说那些话,我还不知道那女人给惹下了这么多乱子呢!没事,去歇着吧,瞧这脸上,还挂着伤呢!”李媒婆果然善于处理各种状况,两句话就解开了少年的心结,很轻松的回转屋里了。 剩下张大柱跟李媒婆两个人,嘿嘿,还有一个刚被撵出去的小渺渺,学着黑婶子扒窗户缝偷听呢! 二丫在灶房的方向招手皱眉跺脚,深怕这妹妹给丢了人去,可惜,那丫不听这个,照旧做她的窃听工作。 主要是姐很闲啊!不找点乐子,日子多无趣? “柱子兄弟,你这伤,没事吧?”嗬,先打亲情牌? “没——没事儿。”张大柱子好像还挺紧张,又结巴了,这老爹,给咱牙尖嘴利的三小姐丢人呢! “你跟荷花的婚事,还用我这老太婆操心不?”李媒婆直指主题,对待张大柱这种缺心眼的,可不是最好就长驱直入?你要是跟他绕弯,他绝对能走迷糊喽! 张大柱子语结了,本来,还想转托隔壁的王大娘办完这事的,而且,昨儿晚上,可不就叫的王大娘陪着去找荷花的吗? 可是,他还没学会拒绝别人,也不会撒谎,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问题,迟迟说不出话来,墙根外的渺渺,都能想象到这实诚老爹费力的搓着手的怂样儿。 哎!做他家的闺女,真费心啊! 渺渺蹑手蹑脚的拐去了灶房,心疼的扒拉出一小碟子牛肉干来,急忙往正房里去救驾。 “爹,李大娘,尝尝我姐做的牛肉干,可好吃呢!”小丫头笑靥如花的走进来,把牛肉干放在李媒婆的手边儿。 屋子里,尴尬的气氛顿时松泛了一些,李媒婆果真抓了一根肉干儿,品了品味道,就笑了出来:“瞧柱子兄弟的娃子们,个顶个的强,这大姑娘还有一门做饭的好手艺,真是有福气哩!” 这话大柱子爱听,逢听必乐得把嘴巴咧到耳根子去,那狠劲搓着的手掌就停下了。 第九十三章 王大娘说媒 ps: 谢谢闪亮兔子的粽子,端午节了,祝各位朋友快乐!继续求推荐求粉红! 渺渺接上了话:“大娘,上次我爹托您去提的那桩媒,可叫您费心了,又担惊受累,还陪着生气,我们家人心里都有数呢!” 这话,本来是该大柱子说道的,可是他不会这个,听得小闺女说的圆满,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还有啊,李大娘,昨儿个我们又都误会了您,我哥还说了不中听的话,您可别往心里去。”渺渺没停顿,笑话,她一停,这个舌吐莲花的老媒婆还能给她机会往下说吗? 李媒婆嘴里还咀嚼着牛肉干呢,就很想拿回去说话的主动权,渺渺还怪懂事的安抚着:“大娘接着吃,我这不是还没解释完了吗?昨儿夜里,我们怕显得对荷花婶儿不尊重,就急火火的另请了媒人上门说和了――” 拐了半天的弯儿,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渺渺看看老爹那一头汗,摇摇头:“爹,我李大娘一看就是明白人,知道昨儿个闹得那一场,婚事总得搅合散了,咱昨儿夜里去托人补救,也是正常的,大娘还会怪你不成?” “自是――不怪的。”李媒婆此刻方知自己的看家本领使不出来了,这李家村,还有要跟自己抢买卖的?她的笑容有些个干涩,摆手推拒了渺渺递上来的茶水,问道:“但不知大柱子兄弟又请的何方高人,定是比老嫂子我会说话的吧?” 张大柱子的两手又开始搓,求救般的瞧着闺女,嘴里嗫嚅:“啥――高人――是求的隔壁――” 这要是给王大娘再树个仇敌可就不好了吧?人家是帮的咱呢! 渺渺扫一眼老爹,无奈的继续接过话题:“是求的王大娘,她可不是个正经说媒的,就是我爹怕这婚事黄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连夜去求恳的人家,才答应替我爹跑的这一遭,大娘,我们要是知道您还肯帮忙,定然就直接再去找您了,不过,就昨儿那阵势,我爹他,可是真不敢再去您那家里了,您想啊。那扒门缝的就住在对门,谁还敢再去?” 嘿嘿,姐说的这一番话。也能称作是“祸水东引”吧?这个时代,不作兴请两个媒人同时保媒,不吉利的,所以,还是辜负一下这个跟咱不熟的大媒婆吧! 果然。李媒婆胸中又憋了一股子对那个黑媳妇的厌恶之情,这事闹开了,指不定就会真的耽搁了自己的生意,要是没人肯让自己帮着说媒了,那,白花花的谢媒钱。可去哪儿再挣? “哼,那婆娘,我跟她没完!”李媒婆恨恨的站起了身。再次摆出个笑脸:“柱子兄弟啊,既然你的婚事有着落了,那我就不多这一道子了,不过,咱家几个娃子的媒人。可得让我来当,这么懂事的孩子。我可是真心喜欢呢,保准都给说的满意!” 瞧瞧人家这职业操守,不但不跟你撕破脸面,还留下新的“货源”,叫你不好意思再拒绝! 张大柱子自然感动万分,手也不搓了,弯着腰向外送李媒婆,还安排三小姐:“去,给你大娘再包些牛肉干儿,这东西好吃,叫孩子们也都尝尝。” 渺渺脚下一个趔趄,老爹啊,你知不知道咱一共做了多少?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呢,就这么大方的往外送? 心里抱怨着,到底还是装了一些,还跟李媒婆着实推让了一番,才把这个相对已经满意的媒婆送走。 “爹,再不能动我的零食了,那牛肉干一过油,出的可少呢!”渺渺回了屋,一副小气吧啦的模样。 张大柱子此刻解决了难题,可谓神清气爽,也有心逗逗闺女了:“那爹还想一会儿去王大娘家里送点儿呢,哎,那就空着手去吧!” “给王大娘?爹,再去给您说媒吗?嘻嘻,那就把日子定下来得了,趁着过年,我们都有空,可别耽误了铺子开门,爹,送吧,我那儿还有的吃呢!”渺渺顿时喜形于色,这是干正事的,自己少吃点好了! “这孝顺闺女!”张大柱子咧开了腮帮子傻笑,最近,跟孩子们谈论自己的婚事,倒跟很自然的事情一样,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嘿嘿,娃儿们都长大了呢,能操心安排老爹的事儿了! 既然孩子们都喜欢,那也别悠着了,张大柱迅速的扒拉完午饭,就端着渺渺的小零食去隔壁串门了。 王大娘还没好意思过来呢,刚刚可是瞧见了李媒婆进了隔壁,心里琢磨着,到底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念不好经,张家还得再请回李媒婆操办婚事,自己就别往前凑了。 再见到大柱子还拿着吃食,心里更是觉得人家是来道歉的,于是先自表态:“柱子,别跟嫂子客气,这婚事还得请李媒婆去说,咱就是个帮忙跑腿的就行,能看着你再娶媳妇,嫂子心里就高兴呢!” 到底是相熟亲近的邻居啊!张大柱子心里热乎乎的,把牛肉干儿放下,嘴里也利落了:“嫂子,我跟李媒婆说清楚了,就请您继续帮扶着兄弟呢,嘿嘿――嘿――娃子们都说――都说,想让我们――早些成婚呢!” 他一咬牙,把自己对于婚姻的渴望转嫁到孩子们身上,老脸就红了个透实,一双眼睛也不好意思去看王大娘了。 “就得早办!兄弟,趁着过年都有闲,俺们两口子也能搭上手,等开了春,可不就都得忙起来了?”王大娘心中喜悦啊,这做女人的,尤其是老女人,大都是喜欢做媒的吧?那兴奋劲儿,比自己成亲还厉害! “今儿个咱村子里的人,也都见证了你们两个的事儿,荷花是个好女人,那良子也是个懂事的,这桩媒,大娘说的称心啊!兄弟,那这么的,我马上就去荷花家里听听消息,是年前办还是年后办,叫她给个准信儿!”王大娘越说越精神,刚才的心有不舍烟消云散,立刻就要奔赴战场,去开拓自己说媒行业的第一步。 一直没插进来话的王大爷终于逮到了机会,急忙表明立场:“老婆子快去吧!这些天家里都不用你管,光把咱柱子兄弟的亲事铺排好就行,你头一次说媒,到底咋的个走法儿,你多问问,别闹出笑话来!” 得到了丈夫无限支持的王媒婆,精神抖擞的跨出门去,一句胸有成竹的豪言壮语留在院子里:“你们――就请好吧!” “柱子,真要成亲了,你那屋子得好好拾掇拾掇,那床得换一换吧?还有良子那小子,你想怎么安排?跟过来住吗?荷花那院子――”王大爷开始了男人间的促膝长谈。荷花有一个半大小子,怎么安置都不一定合适。 “嗯,换张大点的床――”张大柱咪咪笑,倒是一点都不把良子的安排放在心里:“就让娃跟过来住,也腾出一间房来,跟大成一样,她家里的宅院,也都是良子的,咱不算计那个。” “这么安排好!柱子你心善,良子那娃子,以后会孝顺你的。”王大爷感慨了几句,毕竟,不是所有再娶的男人,都能容下“拖油瓶”的存在。 另一边,王大娘已经在荷花那儿谈天说地,把这桩婚事的设想倒了出来:“叫我说,咱就年前年后的成亲,两家都熟,不用再打听人性啥的,准备准备就嫁吧!多个人帮扶着你过日子,也更有奔头是不是?” 荷花身上还有些疼痛,但坚持着坐下陪客,脸上也是有向往的,今天早上张大柱和大成几个孩子的表现,说不感动是假的,纵使没有成亲,那心里,已经当成了一家人,几个孩子,更是当成了自己亲生的一般。 女人嘛,可以不记得锦衣玉食、高楼大厦,却绝对忘记不了与她一起共患难的男人,为她打架、为她受伤、在凶险的时刻站到她的身边,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 其实,或许打以前她就心动过,可是,那时候的张大柱还是太怂,她不敢嫁给那样软弱怯懦的男人,就算是会心疼她,遇到啥事时直打哆嗦的男人也不可取,女人的心底里,毕竟还是会厌恶那样的懦弱的。 甭管大柱子今儿的表现是不是受了孩子们的挤兑和督促,这桩婚事她都满意了,可是,她是个有儿子的人,儿子也不小了,她想要让儿子答应这桩婚事,而且,再婚有很多麻烦,两家的子女、财产,都有可能惹出争议来,她希望,儿子可以事先有心理准备。 “嫂子,谢谢您来说和,大柱子一家都是好的,我心里明白。您看这样好不好?叫良子来跟您说道,具体怎么个想法,还得是良子给我定,嫂子,对我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儿子,要是他不愿意,这个柱子,我也是不嫁的。” 王大娘还真没想到,荷花竟然异想天开的要儿子为自己做主,这可从没听说过呢,莫非点头不点头、成亲的日子、聘礼嫁妆啥的事宜,自己这个老婆子还都得跟一个十几岁的男娃子商议? 第九十四章 过年 再要细想,这荷花再没有别的亲人,唯独守着个男娃子过日子,这说亲定日子讲条件啥的,自己也不好多说多要求,也是可怜的。 王大娘便认真了起来,叫了良子说话,荷花自然避到了织布间里去,虽然只是回来过年,没把那个大家伙拉回来,一应的缝纫针线倒是齐全的,娘儿俩过年的衣物,也只剩一点儿小零碎儿收拾。 正房里,一老一少艰难的开始了沟通。 良子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啥感受,不想要母亲再嫁吗?担心张大柱对娘不好吗?似乎也都不是,少年很茫然,一直相依为命的亲娘要给别人做后娘去了,虽然也不至于抛下了自己,但是终归不是个滋味儿。 或许,就算是当爹的要嫁闺女,也得有这么一番心理挣扎吧? 听了王大娘好一番说道,少年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抱着头低着眼,当初次做媒婆的老太太已经满心失望,认为自己确实不是做媒人的好料子的时候,良子却又给了她新的希望。 “日子――定在年后吧!”闷声闷气的几个字,让王大娘简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良子你说啥?” “我说,成亲的日子定在年后吧,也有时间拾掇拾掇,不耽误去镇子上做活儿,别的,我们没要求,您安排着操办就行。”良子抬起了头,一副下定了决心豁出去的模样儿,终于把王大娘那点倍受打击的热情给召唤回来。 “好孩子,你放心,大娘晓得轻重,那柱子家也不是啥混不吝的人家,定把这婚事筹办好了,不叫你娘受委屈!” 王大娘乐颠颠儿跟荷花道别:“荷花啊。抓紧给自己做件新嫁衣,咱定个年后的好日子成亲,等着我来信儿啊!” 再跟大柱子回报好消息,请人看日子,双方交换庚帖,张家送聘礼,热热闹闹了好几天,就到了年根底下。 张家里里外外都是喜庆的气氛,红窗花红灯笼,早早的就站到了岗位上。这可不单单是为了贺新年,最主要的,是给正月初八的婚事讨个吉利。 腊月三十贴对子。渺渺和二丫提着糨糊和红条幅,大成在前面背着手,姊妹三个先去了良子家。 按理说呢,订亲的男女在成亲前是不可以再见面的,可没有啥规定说。双方的儿女也不能见不是?当大成拍开了院门,良子先是惊讶,然后便笑了:“快进来吧,我们自己也买了对子了呢。” “那看谁的好,就贴谁的!何况家里屋子门窗啥的也不少,都贴上更喜庆!”大成咧着嘴。给了铁哥儿们一记小拳头问候。 “你小子,又长劲儿了!”良子龇牙咧嘴,身上觉得比原来要疼呢! 大成顿时眉开眼笑:“兄弟。你是没见到我家那练功场,渺渺做了个沙袋,我每日里都要打上几拳、踢上几脚才舒服,你小子迂腐了不是?这好几天的功夫,楞没去我家里一趟。要不然,咱哥儿俩每天对着练练。保准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咱!” 渺渺和二丫捂着嘴笑,这大哥如今不但活泛了,打了场架以后,再不那么闷闷不乐的了,说话也大声,举止也侃快,甚至还学会了吹牛。 或许,对于性格懦弱的孩子,说教永远不如一场实战更能有力度的改变。 荷花婶儿闷在屋里做针线,渺渺专门去镇子上采购来的一件大红绸缎,也当做了聘礼,荷花不怎么敢穿,但是摸着那料子,还是喜欢的,就索性先做出来一套嫁衣,反正还有备用的素服,要是实在没勇气,也有的挑。 听得几个孩子的笑声,这个“新妇”还有些害羞,躲在屋子里一声不出,并轻轻的闩上了屋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再轻也有响声不是?渺渺可是鬼机灵的,对着窗子唤了一声:“婶儿,你可别忘了做那身大红的衣服,我姐可给我爹做好了喜袍,你俩得穿一个颜色的才配对儿!” “臭丫头!”荷花婶儿轻啐一口,到底没好意思接话茬儿,微笑着继续做她的新嫁衣,心里头,有隐隐的甜意。 三十夜里,守岁,放鞭炮,祭祀祖先,大年初一头一天,开始各家转悠着拜年。 渺渺起的有些晚,还是黑蒙蒙的天呢,就被二丫从被窝里扯出来了,穿新衣着新鞋,洗漱完毕,还迷糊着眼睛。 刚坐在正堂里开始吃饺子,还对着一桌子祭品,大开的院门外,已经“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大黄和狗崽们倒是已经拴在杂物间里,那群人急速迈进屋子,渺渺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呼啦啦”竟然齐刷刷跪倒一大片。 而已经放下了碗筷的另三个家庭成员,也就着桌子边,“扑腾腾”依次跪倒,还要纳头互拜,连声道:“过年好!” 三小姐被吓到了,在大家一拉溜儿用膝盖说话的时候,她也“腾”的一声,不是跪倒,她站起来了,并“噔噔”后退两步,满面惊惶。 那群吓坏了三小姐的村民,又迅速的“呼啦啦”散去,转战到别的人家了。 “爹,为啥是集体下跪?”渺渺惊魂未定,抚着小胸口问道。 那三个人像看外星人一般的看她:“渺渺,咱村子里就是这个习俗呢,来拜年的都这样,看看,人这一大家子,多气派!” 原来,就只是一个正常的拜年礼罢了!集体跪地拜年,主家也全体回跪,哦!那这一个新年,得磕多少个头?又被磕多少个头? “咱家里这就算晚了,快些吃吧,越赶早越吉利呢!”张大柱子也有些紧张,要是被来拜年的撞到自家还在吃饭,可不显得一家子勤快! 于是吃了一顿战斗餐,迅速收拾了,姊妹三个就被赶上了街,也去挨家挨户的拜年。 反正是有大成带着呢,渺渺倒是不需要操心,只跟在大成和二丫身后说些吉祥话陪着跪上一跪就是了。 混溶在这种集体拜年的大形势下,三小姐那一双膝盖也不那么矫情了,人家上了年纪的也是照跪不误,何况咱一个小娃子? 最后,到底是剩下了黑婶子家里没去,两家闹成这样,也不想再有什么缓和,倒是良子家里并不冷清,好多媳妇子在跟荷花攀交情,良子倒是没出门,蔫蔫的跟大成聊了几句,就分了手。 别人家里都是成群结队的一大家族去拜年,就他是自己孤单一个,心里不好受吧! “大哥,等明年就好了,良子哥可以跟我们一起拜年!”渺渺看出老哥的心思,刚才他也要叫了良子同去,可是被拒绝了,毕竟还没成亲,正在风头上,他不想叫人说三道四呢! “嗯,我是觉得良子心思重,毕竟是他母亲嫁到咱家里来,终归不方便,我几次提起来叫他搬到我们家里住,他都不说啥。”大成一脸的惆怅,作为男孩子,他能懂得良子的感受哩! 男孩子嘛,家族观念、姓氏观念,都要比女子更强烈一些,是走是留,良子都不会好受。 “这事儿也别强求。”渺渺也皱了眉头:“咱家里一定得给良子哥布置一间屋子,至于他是不是住,那随便他的意思,而且,过了正月十六,我们就要去镇子上,家里剩下你们三个老爷儿们,还有啥不方便的?” 似乎,也只有这样是最好,好在良子已经长成了一个半大小子,即便自己留住在老家里,也不是啥大事。 大年初二,渺渺三个去给荷花婶儿送年礼,又把新房和良子的屋子的布置都介绍了一遍,荷花的心里,更安稳了些。 而良子,在大成把布置掰开了揉碎了解释了一番之后,哥儿俩相对一笑,些微的隔膜,顿时消散了。 “那就把屋子给我留着,我想啥时候去住,就啥时候去住呗!”良子点头:“这个家也不能长期离了人,房子啥的会坏呢,我娘过去,我就守在这里,反正就在一个村,住哪儿都行。” 话说开了,就简单了。大成放下了心,嘱咐:“那以后吃饭可得在那边吃,咱们在一起惯了,你娘也舍不得你不是?执意要在这儿睡觉也行,在咱家里牵一条狗崽子来跟你作伴!” 这话良子爱听,即使有些轻视他的独立本领,于是点头顿足:“那我要笨笨,那狗聪明,现在会握手作揖了呢!” 大成咧嘴,学着他爹搓搓手,那条笨笨狗,可是小渺渺的心头肉,好不容易才教出了本事,正得意万分着呢,这要给良子了,她会不会舍不得啊? 等回了家,见到直往渺渺身上蹦的笨笨狗,大成就不好意思说要求了,站在一边直勾勾的看笨笨的耍宝,就是不说话。 渺渺觉出有问题了,把笨笨的两只前爪放下,拍了拍手问道:“大哥,有啥问题吗?良子哥还是不痛快?” “不是不是――良子没事儿。”大成连连摆手,小心的偷窥着妹妹的脸色试探:“就是――他想自己在他家住――少一个做伴的――” ps: 本月在新书榜,眼看着能登上前十五名了,又被赶上了,亲们帮把手,砸张粉红票好吗?寂寞也就在这一个月里求粉红,下个月绝不说这话。拜托拜托了! 第九十五章 成婚 ps: 端午节过的很快乐,谢谢闪亮兔子和克莱雅的粽子,谢谢克莱雅投的第五张粉红票,寂寞保持在首页新书月票榜第十四位上,很满足,有您们一路相陪,寂寞并不寂寞。(.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事儿不好办!”渺渺小眉头抓起来:“一时半会的,还真安排不了!” 大成满脸失望,看看依然围在妹妹脚下厮磨的笨笨狗,叹了口气。妹子舍不得这狗哩! “这想要娶媳妇,怎么也得先看好了人家儿,再下聘啥的,少说也得一年半载的吧?何况良子哥年龄也不大,这时候就娶亲,忒早了些!”渺渺继续感慨,心说,原来也没注意到,良子那小子还是个媳妇迷?也不怕身子受了损,哼! “你说啥娶媳妇?谁?良子娶媳妇?没听说啊――”大成还挺纳闷,怎么妹妹操心起良子的婚事来了? 渺渺也愣了:“大哥,你不是说良子哥想要找个作伴儿的吗?那不是想媳妇了?咱先说好了,大哥你可不能也琢磨这么早,等再大些年龄再娶,对身体也又好处!” 大成面红耳赤的着了急:“谁说良子想娶媳妇了?谁说大哥琢磨早了?臭丫头,你良子哥想要你这条狗,就笨笨,跟他作伴儿去,你舍得不舍得?” 闹了半天,是个乌龙事件。渺渺乐起来,摸了摸鼻子:“嘿嘿,大哥――别急嘛,想要狗就直说呗,偏要绕弯子说话,咱家不是还有两条狗崽子吗?随便他挑一只,或者,两只都要也行啊!” 大成斜睨了妹子一眼:“人家就想要笨笨!渺渺,你看啊,良子不愿意到咱家来住。自己一人,多闷得慌,要是多一条聪明的狗,那日子也好过不是?” 合着就相中咱家小笨笨了?渺渺也没了辙儿,屋里那两口人也跟着出来了,齐齐的拿殷切的目光瞧着自己,尤其是那个当爹的,简直是求恳般的表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还能怎么着?三小姐抱起地上撒娇的小笨笨,跟它顶了顶头,就放进大成怀里了:“那就送去吧!反正――也是咱自家人养――叫良子哥好生照看着――” 大成终于听到妹妹许诺。心中大喜,又深恐隔得时间长了,渺渺再后悔。急忙忙的就真的往外走:“那我送去了啊,先让他俩熟悉熟悉感情,嘿嘿――” 渺渺脚下抬起,呈现要跟上去的模样,被二丫领了手进屋。 老爹似乎抱歉的很。陪着笑脸说道:“三丫头,爹知道你舍不得笨笨哩,以后,良子要是回咱家住了,可不就把笨笨带回来了?咱家那两只小狗也聪明着呢,你先训练一下它们。说不定,比笨笨还能干。” “嗯,我知道。”渺渺笑一下。心里,到底有些不舍。 如果是从前的支三小姐,那可不会这样纠结,只要是自己喜欢的,谁也别想摸一摸碰一碰。更甭想要走,可是。如今换了地方,换了个身份,却缠缠绵绵起来,对很多人,都有了关爱之意,自己心爱的东西,也肯与别人分享了。 这到底也得算是进步吧?渺渺望天长叹一声,冷硬的心灵愈见柔软,会不会反而令自己受到伤害? 这一夜,最兴奋的莫过于良子了,他虽然已经十三岁了,家庭的许多责任,都已经能安放在他的肩上,但是,其实也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小伙伴儿,一会儿抱着亲热,一会儿又在地下跟着奔跑,嘴里吆喝着从渺渺那儿学到的一句半句:“跳――好!叼回来――握握手――拜一拜――” 尽管,小笨笨还不怎么适应这个新主人,也还想着回头去找老主人,但到底是跟良子也玩熟了的,还没产生大的抵触情绪,就连吃东西,都没受到影响。 但到底是换了新地方,半夜里,笨笨的哀叫就不间断了,它叼着良子的鞋子“呜呜”轻吠,怎么安抚都不管事,有好几次,良子都想要把它连夜送回去了。 荷花婶儿也被炒得睡不着,到了儿子的房间作伴儿,小笨笨直叫到天微微亮,才算是勉强停止,钻到良子的床下去歇息了。 母子两个这才各自去睡回笼觉儿,大年初三,估计自己家里可是再没有客人上门的。 转眼,就真的到了初八,荷花再嫁的好日子。 张家就在院子里摆了席面,包括隔壁王大娘家的院子,足足摆放了十张大桌子,依照习俗,全村子的人都要来道贺坐席,而且还是全家都到的那种,再多的席面,也得分批次吃喝。 老爹成婚,渺渺自然不会小气了,大盘的肉与大碗的酒,管够。 十几个利索的小媳妇帮忙,很快就把餐具摆放整齐,灶上的师傅们也在新灶台前就位,就等着新媳妇迎进来,第一轮席面就要上桌。 新郎早在王大娘的引领下去接新媳妇了,两辆顶着大红花的驴车,慢悠悠的在村子里周游,还不能来回走重复的路线,好一番显摆,驴车才来到荷花家门前。 这几天,很有几个妇人跟荷花亲近,经过了祠堂那一战,佩服的羡慕的女人家不少,对荷花过去的一些成见,也减少了。 于是,闹喜的就大有人在,大成负责揣着红包分发,遇到责难新郎官的,当儿子的就得上前护驾舍财。 荷花果真就穿了那身红嫁衣,戴了一套全新的银头面,那红盖头就被首饰顶的不怎么妥帖,风一吹,就像要吹掉一般。 纵使看不到面孔表情,张大柱子也喜欢的不得了,站在一边傻笑,身上那大红的喜袍,更是映衬的他的脸色,黑红黑红的。 良子弯腰背起母亲,本来,是应该请大舅哥来背新娘的,可是,荷花没有那些亲人,就这一个儿子,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母子俩就这般简简单单的,却又是亲亲密密的,在簇拥中出了门。 母亲坐上了驴车,与那个实诚男人一起走了,剩下一个少年,与一只乖巧的狗狗。 当花红柳绿的驴车驶进街道,张家门前的鞭炮齐鸣,“噼噼啪啪”的好一通响,小孩子们叫着喊着拥挤着驴车,比大年初一那天还要开心热闹。 两家都没有长辈,这倒省事,村子里的几个元老上座,见证了一对老新人的典礼仪式,在哄笑声中,酒宴开始,新娘子被送入洞房,新郎呢,留在外面陪酒敬酒。 院门外面,还有没轮上第一席上桌的乡邻呢,眼巴巴的在外面看着里边的大吃二喝,计算着自己可以排到第几席。 这也是三小姐从未见到过的场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原来,当第一轮席面将近尾声的时候,外面的村民就可以涌进来,他们一个萝卜一个坑,分别站在被自己瞄中的那第一轮客人身后,席面紧张,他们紧紧的挨在一起,只不过,是一个坐着在吃,一个站着在看。 而外面,还有没挤进来的等候第三轮席面的村民,也是那样虎视眈眈的看着院内的幸运者,三小姐被惊骇到了,自问凭自己的心理素质,未必不会被那些眼珠子瞪退,要是也上了席面,有没有胆量吃饱了再走,还真是个未知数。 张家和王家的两个大院子,生生挺到了黄昏,才把所有的客人送走,来帮忙的又打扫一番,分发了一回剩下的食物,把借来的桌椅餐具按记号送回,就又熬到了夜深沉。 二丫心细,早就抽空给良子送了饭菜过去,荷花婶儿总算安了心,铺床吃饺子、与张大柱喝了交杯酒,再送走自家媒婆王大娘,那身子才算松泛下来。 用渺渺的话说:“这成亲,就跟打仗似的。”坐席像打仗,来得晚了没座位,连揭盖头也是,好容易张大柱偷溜进来,想要跟媳妇说点啥话,就又听得外面乱喊,只能“噌”一下拽下去那碍眼的红布,新娘子的容颜都来不及细看,就又赶场似的去敬酒了。 大成的嗓子都喊哑了,小小少年,也担负起了陪护父亲的责任,遇到借酒撒疯的,还得好言相劝,一天下来,脸颊上蹦起了几个红痘痘,喜得渺渺直拿手去摸:“大哥,你这是起的青春痘呗?” “啥子是青――春痘?还有点痒呢!”大成越动越痒,手上使了劲儿,就想要掐下去一般。 渺渺急忙按住他的手:“可别挤破了,会留疤,可难看哩!” “那怎么办?不挤它,心里不坦实呢。”大成悻悻的再摸摸那痘痘,心里可是别扭得很。 “这几天着急上火的原因,今儿又喝了酒是不是?刺激的,应该容易长好,嗯――大哥,你听我的,别动它们,明儿个,我帮你做些面膜调理调理。”渺渺深觉自己前世的见识又有了用武之地,恨不能现在就拿着大成那张脸试验试验,不过,今儿是肯定不行了的,不说是老爹的新婚之夜吧,自己这小身子骨也累得够呛了不是? 三个孩子悄没声的洗漱完毕,各自上床去安歇,张大柱子的正房里,烛火通明,动静却很小,三小姐支着耳朵细听了一回,也没捕捉到什么完整的声音,临睡着前,心头还颇有遗憾似的。 再婚的洞房花烛夜,应该略有新意的吧? 第九十六章 改口很难 ps: 感谢wang然、克莱雅、冬雪傲梅投出的粉红票,让《田园秀色》登上了首页新书榜上,寂寞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努力码字去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良子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原来他也是会一个人在家睡觉的,也没什么不习惯,可是这一夜,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女人,嫁到了另一个家庭,为人妻、为人母,基本上,是不会回头再过上只有娘儿俩的日子。 十几岁的少年独处,总是倍感几分冷清的。 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给唤醒了,小笨笨不依不饶的吠叫着挠门,一副必须快点给开门的模样。 这必是老张家来人了,笨笨狗才积极成这样。 良子有些气恼,到底慢吞吞去开了院门,果然,是张家大少――大成兄弟来了呢! “干嘛?还不让人睡觉了?你倒是睡够了!”良子把一肚子邪火发了出来,踢踢踏踏的往屋里走,那意思,是接着去睡回笼觉。 “瞧你小子这德性!我也睡不好呢,我想以后这么滴,我呢,晚上到你家来睡觉,咱哥儿俩做个伴,行不行?”大成跟在良子身后,双手扶上了他的肩膀头,乐呵呵的征求意见。 “嘁――当我稀罕吗?”良子嘴角勾起来,脸上还是牛气哄哄的。小笨笨在脚底下撒欢儿,一个劲儿的要抱粗大腿。 天色还不怎么亮堂,哥儿俩就暂时挤在了良子的床上,一头一个,各自安心的补了个小觉儿。 所以说呢,关键时候,还是哥儿们义薄云天! 新婚第二日,是要拜见长辈的。碰上两个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男女,自然就没啥长辈可拜,两个人倒是谁也不嫌谁,轻轻松松的起了床,叫起了孩子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个大成早跑没影了,还有俩姑娘不是?荷花取了大红包,分发给二丫和渺渺,大柱子开了腔儿:“妮儿,该给你婶儿――你娘――改口呢!” 敢情,这就算是咱的改口费了?二丫脸上红红。嗫嚅着叫不出来,那个老大又不在,实实急红了眼睛。那个“娘”字,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了。 场面有些尴尬,大柱子很想着急似的,又没有教训闺女的习惯,只好再搓手搓手。 荷花脸也红了。拉拉大柱子,轻声道:“别勉强孩子,还是,就跟原来一样叫婶儿,就行!” “那――不还跟两家人似的?”大柱子也低声的对新媳妇言说,这汉子实诚。现在,就看着媳妇是第一好呢! 渺渺来救场了,上前一步。端了一碗热茶,笑嘻嘻的送到荷花面前:“叫我先喊,娘――喝茶――” 这猛不丁的局势起了变化,大柱子跟荷花就都是又惊又喜的,本来还觉得三个娃子里。最跳脱难管的就是三闺女,孰料。最懂事乖巧的,竟然也是咱三小姐呢! 你道为何?渺渺想过一把叫“娘”的瘾呗!这门婚事,本来就是她操持掺和的多,小心肝里,早就想让美丽温柔的荷花婶儿做自己的娘了,上辈子没有母亲缘,这辈子也欠缺,但是三小姐自己谋划来一个“娘”,嘿嘿,就不信她不肯疼咱! 荷花接了茶,手还有些抖,眼睛里也是泪汪汪的,她就那一个儿子,也稀罕这白捡来的闺女哩,何况又跟自己亲近,聪明能干,绝对不会成为生活负担? 这一激动,浅浅饮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就伸手摘下了那只银钗,执意往渺渺头上插:“乖娃儿,娘有闺女了,闺女漂亮娘才喜欢呢!” 这可真不能要!不但大柱子拦着,渺渺也急忙后腿,连连摆手:“娘是新婚,戴些首饰给爹长脸,我和姐姐都还小着呢,跑东跑西的,戴着也不方便,不如,娘就给姐姐攒着作嫁妆好了!” 三小姐使力,把面红耳赤的二丫顶了上去,避过姐姐的“九阴白骨爪”,凑热闹的起哄:“姐姐,快,给咱娘敬茶啊!以后,娘好给你攒――” “呜――”最后两个字,被二丫及时捂了回去,妹妹都这么干脆利落了,当姐姐的也学着点儿吧? “娘――喝茶。”二丫搞了个一模一样的仪式,倒也比直接傻不愣登的站那儿叫一声“娘”来的自然一些。 大柱子终于松了口气,荷花脸上的局促也消散了,姊妹俩拿着红包去灶房做饭,荷花要帮忙,被大柱子拽住了:“叫她们去吧,你歇一歇。” “就是啊,荷花――娘――,昨夜里累了吧?再睡一会儿去,爹也是,家里的活计,有我们呢!”三小姐热心的扭回了头,快言快语的献了两句殷勤,她倒是说得顺口,那两个无意中被调侃了的“新婚夫妇”,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这姑娘,是傻的没心眼子,还是忒明白了? 有了这么一句话,荷花是坚决不肯回房歇息了,老着脸皮到院子里拾掇家院,喂喂畜生们,很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排场。 大柱子笑嘻嘻的在身后跟着,时不时也搭把手,全不管新媳妇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白他,不叫他这么黏糊糊的,在孩子们面前丢人现眼呢! 灶房里,二丫隔着窗子偷瞧那两个人,悄声跟渺渺说话:“看咱爹那喜欢的样儿,笑成这般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呢!” “嗨!男人嘛,只要不到七老八十,总是得有个老婆陪着才舒坦!孩子再怎么孝顺,那也赶不上女人的诱惑!”渺渺往炉灶里添火,面有不屑的吐了这么一番话,把二丫给骇到了。 “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跟谁学的?还诱啥惑!”二丫急赤白脸的,跟妹子吼上了,那些话,也忒出格了一些,全不像一个九岁的毛丫头能说出口的。 “嘿嘿――不诱啥惑――”三小姐也发现自己的口误了,一不小心,把前世里对那个支家老爹的意见给评论出来了。 要不是他再娶新妇,会不会还把自己丢到一边散养?总之男人不牢靠,只要不是家徒四壁,总会想着再娶一个的,就算是实诚如张大柱,自家里头新房起来,日子红火,这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姨,难说没有露出过要大柱子再娶的意思,嘿嘿,好在咱及时推荐人选,到底是娶了个跟自己投缘的女人。 能得了三小姐真心喜欢,也着实不容易呢! 大成和良子,一前一后的进了门,两个少年补足了觉儿,都穿着新衣裳,倒也跟亲哥儿俩是一样。 二丫跟渺渺摆饭,一家人终于真正聚拢在一起,以新的身份共进早餐,荷花和大柱子,都是心照不宣的避过了更改称呼那一节,大小伙子了,脸皮更薄,大人犯不着勉强他们,因为,实在是没把握能勉强的了。 这顿饭,就吃得有了些诡异,荷花对着大成客客气气,大柱子对良子也是战战兢兢,唯恐刺激到了谁似的。 哎!这可不是咱费心操扯老爹再娶的本意!三小姐实在吃的痛苦,放下了碗筷,开始演说:“大哥,良子哥,你俩是咋打算的?是这么客客气气的维持下去两家人的关系呢?还是索性变成一家人,承认多了个爹,也多了个娘?你俩可是咱家里的顶梁柱,什么态度,直接也决定了我们以后相处的方式。” 这一发难,早餐就算结束了,谁还吃得下去呢?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本来想再拖一段时间的问题,被这个小丫头给撕破了窗户纸,直白白的摆放在面前了。 两个少年傻了眼,看看同样无措的新婚夫妇,和大张着眼睛看热闹的两个妹子,知道再也躲不过去,这个心理障碍,总是要克服过去的,有这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妹妹,别指望轻松! 其实,这是渺渺在帮他们呢!须知,你要是今日不改称呼,以后就更加难改,再喊婶子大叔的自是不合适,喊爹娘又叫不出口,还怎么见面?三小姐可是期盼着一家人和和美美,有说有笑的过日子的,连个称呼都难叫的家庭,怎么能做到? “自是――要真成一家人的――”大成咬牙开口,脸上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到底是心里不平,在桌下拽了拽良子的衣襟,好兄弟嘛,有难一起上才对! 良子偷眼看看他娘,荷花眼睛里又汪汪着泪,这女人,老麻烦了,原来没人护着,也不见整天哭啼啼的,如今倒好,时不时就伤感上一回,脆弱的像个孩子。 “我也是――咱――是一家人――”良子声音里还有了些恼羞成怒的余味儿,桌子底下,大成拽哥儿们衣襟的那只手,被狠狠的拧了一下。 “啪啪――”那个招人恨的丫头又拍起了手:“我就说嘛,大哥和良子哥最开通了,现在咱就是姊妹四个了,对了,还不知道是谁大呢你俩?谁是现在的大哥,谁是二哥?” 这话题良子喜欢,他忘记了下面可能还有啥陷阱要跳,急忙表态:“我大,我比大成大三天呢!嘿嘿,我是大哥,大成是老二,哈哈哈――” 大家都被他发自内心的喜悦给感染了,只有大成,变成了苦瓜脸。 第九十七章 哥儿俩好 ps: 六月不过,求票不止,亲,看看自家的个人中心有没有粉红票啊,投给秀色呗,不求新书月票榜的前三名,只要挂在首页就好了!另外寂寞想改变一下更新时间,十二点和二十三点半左右,亲勿怪啊! 一直渴望做一个妹妹眼中的好老大,家里的顶梁柱的大成,心不甘情不愿的变成了老二,还要再憋屈的唤那个良子为“大哥”,真心的不乐意,不就是晚出生了三天吗? 渺渺开始改口:“大哥——” 大成习惯性的“诶”了一声,就被良子抢过去了:“答应啥?妹妹是叫我呢!”他拉了长腔儿,欢欢喜喜的答了一声“诶——” 渺渺拽二丫,二丫心虚的看看大成,瞧着没多大更改的可能,也凑着热闹叫了一声“大哥——” 这回可把良子喜坏了,他孤单一个很多年,早就羡慕大成有两个能说能笑的好妹妹了,今儿个,被他占去了一半儿,嘿嘿,不是一半儿,是自家做了大成原来骄傲的那个“大哥”,好不快意! “那个——大成二弟,你是不是也该——”良子身子都轻飘飘的了,喜眉喜眼的追着大成喊,一定要逼出那个“大哥”来不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叫我说啊,大哥二哥先别闹了,爹娘还在这儿,没听见你俩叫一声呢!”三小姐及时给与这个欢喜的找不到北的少年指明方向。 这是个赤裸裸的陷阱对不对?良子的笑容干在了脸上,好半晌没收回去,这两个丫头那声“大哥”,是白叫的吗?敢情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同样尴尬的大成倒是添了几分欢乐,对那个很抵触的称呼也不那么抵触了,他眯着眼睛对好兄弟督促道:“我得紧着大——哥——先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声“大哥”叫的婉转流长,几乎要把良子的脖子给缠紧了。一圈人都在看着自己呢,自家亲娘也还没把那一汪金豆子掉下来呢,就那么在眼眶里含着,满怀了希冀似的。 良子一只手又在桌下捏住了大成的小腿肚子,狠劲儿转了转方向,然后一起身,对着张大柱子就是一声“爹——” 这声音有点大,还伴随着大成“嗷——”的一声惨叫,终于把大柱子也惊了起来,伸伸手。想要隔着桌子把良子按下一般,嘴里答应着:“诶——好娃子——都是爹的好娃子!” 良子脸上能烧熟一个鸡蛋般的滚烫,他扫了一眼亲娘。那泡眼泪疙瘩,终于顺利的流出了眼眶,流下了脸颊,“呼——”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 “该你了!”良子一坐下。就马上展开反击,两手用力,掐进大成咯吱窝,向上推举。 这小子,自从前一刻当了大哥,自觉那力气都比大成大了不少。原来的体力劲儿,可是远远赶不上的。 大成瞬间变成小弟,气势上也弱了。身子扭动着站了起来,摆脱开良子的魔爪,嗫嚅的哼唧了一个字:“娘——” 纵使那声音不高,又含混的厉害,荷花也满足了。继续往外狂甩眼泪疙瘩:“那啥——大成,以后。良子要是欺负你,婶——哦不——娘护着你!” 大成顿时眉飞色舞,良子一下子哀怨了,自家把娘分给他们了,还没有捞到大头,说不得,以后,这三个亲兄妹就把娘给占全乎了,没自己啥事了吧? 回到张家宅院的笨笨狗,跟那三只老小玩的起劲儿,见到良子出门,倒也知道先跑来撒个娇,蹭蹭裤腿,又“倏”的投入了狗队伍。 姊妹两个在灶房拾掇,哥儿俩就去那个小型练武场动动手脚,良子还没见过这套设施呢,大成显摆了一下自己最近练习的本领,就真的唬住了良子。 都是被刚刚发生的打斗事件刺激过的,男娃子还能没有紧迫感?良子迅速把精神投入到那只沙袋上,拳打脚踢的,很是发泄了一把。 等渺渺从灶房出来,加入了哥儿俩的行列,当然,是以一个“教练”的身份,把几条最基本的出腿路数演示了一个遍。 前踢比较容易,大成已经把良子教会了,渺渺着力讲解了横踢,虽然看起来并不难,实际操作老是动作不到位,渺渺又是个认真的,一蹲一站,都要求分毫不差。 “右脚蹬地,把重心移到左脚上,好,现在,右脚屈膝上提,两拳置于胸前,左脚前脚掌辗地内旋,髋关节左转,左膝内扣,随即左脚掌继续内旋转180度;右脚膝关节向前抬至水平状态,小腿快速向左前横踢出。” “噗通”一声,良子两只脚扭在了一起,摔倒在地,并且顺利的碰歪了单腿独立的大成,哥俩再次团结在一起,看看对方一脸一身的沙尘,竟然“哈哈”对笑起来。 “哎——两个都够笨的!”渺渺小声嘀咕着,又大声吆喝:“别偷懒啊,还指望着你两个男子汉保护我们这个家呢,起来,再练!” 屋子里,隔着窗子瞭望的新婚夫妇,正在又哭又笑:“孩子们在一块儿,真好!” “柱子,你放心,我以后一准对孩子们一样疼,绝不偏袒着良子,咱这个家,对俺娘儿俩可是掏心掏肺的好,我心里明白着呢!”荷花被大柱子擦着眼泪,还不忘表白一下决心。 “我知道,孩子们都喜欢你,我也心疼咱家良子,那木工活儿,我都教给他哥儿俩,以后,咱两个要给俩儿子娶媳妇,还要给两个闺女攒嫁妆,嘿嘿,还要抱孙子,这日子,会越来越热闹哩!”大柱子终于不需要搓手了,倒也口齿清晰,条理分明。 另一个窗台下,二丫手里拿着针线,也挑着嘴角笑开了,现在,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爹有娘,有哥哥和妹妹,有地有铺子,手里还有余钱,怎么能够不欢喜? 自从第一次艰难的改口之后,四个娃子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这些称呼,只有大成,在听到良子大叫“二弟”的时候,还是会龇牙咧嘴,找机会到练武场上跟良子切磋一番。 也是良子操练的晚了些日子,或者是运动天份本来就比不上大成,吃亏挨揍的总是他多些,所以,这个“大哥”的帽子,总戴的不稳当,时时有被抢去的危险。 张家院子里,就常常响起两个男娃子争执的声音:“谁的拳头厉害,谁就是老大!” “不行,就论年龄,我大了三天呢!” “那,谁先学会后踢,谁就是老大!” “不行!爹也不会呢,难道你也做爹的老大?” 最后,还是渺渺教练发了话:“要是这么争下去的话,那你俩都别当老大了,换我的,我可是你们的师傅呢!” 于是,从正月初九一直斗争到正月十五的大小问题,到此告一段落,哥儿俩觉得,彼此谁当老大还是可以接受的,要是真换了毛丫头当,可是很丢份儿的事! 孩子们都不算太小,本身又都懂事,还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与奔头,荷花这个后娘就当的并不难过,街坊邻里的,有那想看看笑话的,到底没捞着,张家院子里每天欢欢喜喜的,倒是比原来还要红火。 过完了元宵节,三个女人就要着手去铺子里劳作了,尽管张大柱子不舍得新媳妇,荷花也肯定更喜欢现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日子,可是,两个闺女单独在镇子上,还是不放心的,只能陪护在一旁。 渺渺把跆拳道里的后踢和劈腿等基本动作也加班加点讲授完,只剩他两个勤快些练习了,又嘱咐了一些看好家别惹事也别怕事的废话,得到了那哥儿俩的一致攻击之后,收拾好包袱款款,把马车装的满满当当,回到镇子上去。 这可是全家总动员,六口人进了店铺,就是一通忙活,打扫、清洗、摆放,直忙到天色渐晚。 大黄和笨笨做着伴儿,这是良子执意送回来的,他另外换了只小白尾巴尖看门:“家里又不放啥贵重东西,晚上我跟大成才回去睡觉,别把笨笨给关傻了,还是跟着你们好了,它招人喜欢,又会逗人高兴,正适合在铺子里。” 其实,这是荣升为大哥的良子在心疼妹子哩,知道笨笨是渺渺的心头肉,一直就是随身带着在两家来回窜,原来那么张口就要小笨笨,也是一时之间心里不舒服罢了。 这次重新开张,渺渺计划要推广自家的美容产品,这还是从大成那日的脸上长痘开始,按着他做了几次自家兑的面膜,竟真的很快消下去了,渺渺由此产生了信心,就算是现在的保存防腐条件还不够,不能出品可供长期使用涂抹的香脂油,那,用铺子的小隔间为小姐们做做面膜护肤也挺好。 毕竟,这个时代的污染很轻,起个龅长个痘的,并不太顽固,人们的皮肤大都还好打理,可以取用的原材料也好找,鸡蛋清、面粉、盐粒、水果、蔬菜、花瓣、甚至是药草啥的,基本都能派上用场。 任何时代的女人们,最看重的也不外乎是一张脸,趁着还是头一份儿,三小姐信心满满,完全可以打开市场,试想一下,小姐们躺在隔间,做着面膜,那你的所有的产品都可以趁此机会推荐介绍,等到形成了固定客户,那银子,还不得——哈哈! 第九十八章 战“痘”(上) ps: 呜呜,本书一票之差,掉出首页新书月票榜了,紧急求援啊朋友们,粉红票票在哪里? “同兴斋”女人屋,就在正月十八重新开张了,照样狠狠的放了一挂鞭炮,取个吉利的彩头,狮子舞啥的倒是都不需要了,自家里存着客户的详细资料呢,首先上门推荐一下就好了。 荷花做了四个娃子的娘,自觉责任重大,研究靴子的新式样,把春靴做的美轮美奂,还要织毛巾布、十字绣布,忙得是不亦乐乎。 看店的便剩下荷花娘,二丫和渺渺要分头去原来的老客户家中拜访,顺便推荐自家的新东西,尤其是面部肌肤护理,专找那些面部有瑕疵,需要改善的客户推广。 这是个稀罕事儿,或多或少的,都会给这些藏于深闺的小姐们留个初步印象,知道“同兴斋”开张了,知道又出了哪些感兴趣的东西。 倒是真有一位小姐,正包着面巾遮掩那一脸的红痘痘儿,当时倒是没肯出来跟二丫见面,小丫鬟灵机,一听二丫的讲解就想到了自家小姐。 待到二丫被带进内室,亲眼瞧见了那些此起彼伏的红痘痘儿,心里也是没底啊!只能期盼着妹妹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了。 于是,定下了这位小姐去铺子里做美容的时间,二丫战战兢兢地告辞回去,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虽然,有郡主的面子罩着铺子,有亭长的大腿也给抱着,但是,小铺面终究是小铺面,万一手艺不行,砸了招牌,也绝不会轻易被客人谅解的吧? 三小姐听得二丫忧心忡忡的描述完那位小姐脸上的盛况。心中倒是有数儿,前世里,其实满脸粉刺麻子坑的年轻人见得真不少,自己也很是斗争过几年,只要平时护理的干净,总不会越治越厉害的吧? 这算是铺子里迎来的第一个皮肤保养的客户,渺渺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筹备,到药铺里采购了枸杞子等,还专门配了一款中药治疗粉刺的面膜,什么丝瓜络15g。白梅肉15g,赤芍10g,当归10g。白芷10g,牛蒡子10克,防风10g,生地10g,白僵蚕10g。附子10g,紫草1g,都是三小姐前世里对付自己的黑头粉刺所积累的经验。 甚至,渺渺到铁匠铺子去订做了一件神器,很细很尖,一头上还饶了几圈铁丝的那种东西。可把个老铁匠给难为坏了,还以为是哪一家的武林高手要做独家暗器呢! 定钱付的不少,老铁匠才答应试试。这是渺渺最后的绝招,轻易也不会拿出来使用。 买了台小小的石磨,先磨了一堆绿豆面,又磨完了自己买来的那些中药材,贴了标签。放在一旁备用。 让荷花娘给缝了一个做护肤的棉布垫儿,小小的一片。可以夹在手指间清洗面部。 跟要做菜一样,配备了一堆瓷瓶子小碟子,磨得细细的盐粒儿、做面膜的蒸馏水,枸杞子打烂的泥,一坛子直接从制酒作坊里买来的原浆,最烈性的白酒,还在灶上煮沸了一下,不为喝它,专只为消毒。 当那位李小姐包的严严实实走进铺子,小隔间里,就罗曼低垂,两只试鞋凳拼在一起,成了一个小床,可容一人平躺。 “你真的能治?”李小姐声音低低的,有些急切,也有些疑惑与矛盾,家里请遍了大夫郎中,喝了不少的苦药汤,结果越起越厉害,从两三个蔓延到整张脸,疙疙瘩瘩,又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拿刀剜下那些肉去才解恨。 而且,她的婚期定在了三月里,如果就顶着这样一张脸成婚,那会是个什么局面?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渺渺在小丫鬟的帮助下打开了层层面巾,细细观瞧。 “嘶――”饶是见多识广,三小姐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张脸如同惨遭了毁容一般,不但疙瘩溜秋,大部分还顶着个黑头儿,甚至,有半边脸硬硬的肿胀了起来,血胡林拉的几个痘痘,已经被挤得发了炎。 二丫的小手,迅速捂住了嘴巴,眼睛里更见惊恐,因为,上次登门时所见,比这个模样要好上好多,最起码,没肿的发青啊! 李小姐被这样直视着,顿时恼羞成怒,双手去抓那块遮羞的布巾子:“肯定治不了是不是?白白的诓了我来一回!” 她一甩袖子,恨恨的叫一声:“小红,还不快走!” 这女孩子,好大的脾气!怪不得要起这满脸包,跟性情也是有牵连的。 渺渺急忙上前劝慰:“小姐别急,我可没说不能治啊!” 那小姐已经转身的步履登时停下了,回过头,再次确认了一句:“你是说,你能治?真的能治?” 其实,这位李小姐原本长得不丑,看她那一双圆溜溜儿的杏核眼儿就知道了,鼻子和嘴巴也都小巧的很,要是去掉了满脸的痘痘儿,再注意点别发飚,那就是一个标准的古代美女的形象。 “我能治!不过,你现在这样,已经给挤破了的地方,要修复起来可很难,恐怕,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渺渺心里暗暗可惜,多好的一张脸啊,生生给毁了。 李小姐登时看到了希望,她本来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碰碰运气的,不料真的听到了最想听的那句话,自然满心欢喜起来。 “那些个庸医,都说我这张脸会长成麻子坑儿,小――掌柜的,我也不求恢复成原来那样,只要别再长这个了,又痒又疼的就好!” 旁边的那个贴身丫鬟,连眼泪都掉出来了,竟然激动的对着渺渺就是一跪:“求求你们,一定要把小姐的脸治好啊,你们不知道,小姐原来有多漂亮,而且,三月里就――” “小红,别说了!到底以后会如何,还要看我的造化――”李小姐出声打断了丫鬟,眉眼间,都是抹不去的哀愁。 自己也没兴趣了解人家的秘辛,渺渺招呼姐姐去煮一下盐水送过来,自己就安排李小姐躺下,包好头发,平复一下心情。 为了避免已经被挤破了地方继续发炎,渺渺选择用蒸煮过的盐水清洗伤口,双手和棉毛巾片也消过毒后,方轻轻的蘸了淡盐水为李小姐清洗脸部。这样不但可以减少发炎的情形,也能让挤完后的红肿消退一些。 盐水粘在脸上,自然有一些杀疼,渺渺还以为这娇小姐要叫唤的,不料她却闭着眼睛说:“这样疼一些,比那般痒着却舒服,你别怕,我禁得住。” 这小姐,还挺有个性!渺渺心里放松了,边轻轻蘸洗,边温言细语的聊起天来。 “李小姐,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这个话题轻松,转眼间就是一室温馨。 “我最喜欢吃鱼虾,河里的海里运来的都喜欢,还喜欢吃肉呗,炖的烂烂的,怎么吃都不会腻,我娘还说,女孩儿家不能吃的太胖,可是你看我,怎么吃都不上肉,我这个头,这重量,可真不算胖的是吧?”李小姐说的得意起来,向上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绵被,或许是这样的姿势或气氛很舒服,她平静多了。 渺渺却微微的皱了眉头,这小姐压根就没提吃蔬菜水果的事儿,那肯定是偏食肉类的,也怪不得在这个相对空气清新的时代,她的痘痘,却能扩张的赶上雾蒙蒙的后世了。 “那,您的大便正常吗?哦――我是说,你能保证一天一次的――嗯――蹲大――长时间吗?”渺渺实在找不出适应这个社会风范的名词来表达。 一直守在一旁的丫鬟“霍”的看向渺渺,脸都羞红了,好在都是女性,要不然,非得一个大巴掌打过去似的。 渺渺知道问的唐突了,急忙解释:“我猜想,您很可能没有这样――通畅的习惯,才长了这般厉害的痘痘儿。” 那主仆二人就都有些丧气和紧张,小姐自然是不方便回答这样粗鲁粗俗的问题的,小丫鬟便梗着脖子答:“是――不通――畅的,我们――小姐要――三四天才能――一次。” 这个费劲哦!渺渺倒是听得明白了,还真跟想象的一样,这小姐的生活习惯不规律,饮食习惯也不科学,再加上脾气火爆,和自身血液体质等原因,导致的这一脸的不可收拾。 “李姐姐,你这是体内存有余毒排不干净,饮食上也太油腻,所以发作的厉害。我建议你呢,多吃点蔬菜和水果,少吃些肉类,尤其是鱼虾什么的,脸上有了伤,吃这些最容易发作,还有,每天早晨睁开眼,就先喝一大杯淡盐水,要温的,别热就行,然后去试着蹲――一蹲,养成习惯,以后就好了。”渺渺先把道理讲清楚,虽然觉得这道理浅显,也唬的那主仆二人一愣一愣的。 “小红记下了,一切都按掌柜的说的办。”那丫鬟替主子答了话。 渺渺取了绿豆粉,加入自做的蒸馏水,调制成绿豆霜,把李小姐的脸上蘸干,然后涂擦上薄厚适宜的一层,并以双手食、中、无名指指腹轻柔按压,自然,躲过了那些极敏感的部位,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第九十九章 战“痘”(中) ps: 六月不过,求票不止!粉红票,推荐票,快快的来吧! 凉凉的绿豆粉敷在脸上,舒服的李小姐慢慢儿睡了过去,为了这一脸的包儿,她很久没这样轻易的睡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渺渺的手指按压,来源于前世的美容美体师的手法,即使只是享受过定时的专业护理,三小姐也能逐渐回忆起来,那些指法、力度,跟镌刻在脑袋里一般,一一的呈现。 这样说起来,那一世,也不能算是苦难,最起码,享用了很多贫民阶级一生也没有涉足过的高级待遇。 她的嘴角上挑,第一次,回忆起来前世,没有憎恨的感觉。 从会吃的舌头,到如今的手法,无一,不是从那段暗沉的岁月里继承来的,只可惜,当时的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懂得抱怨与嫉恨。 堂堂的支三小姐,万料不到有一日还要洗手作羹汤,甚至为人洁面护肤,赔笑脸卖乖,只为谋生糊口。 重来的这一世,从最底层做起,每一步,都要付出许多努力,也要受一些冷遇和讥笑,但是,这心情却是平静安定的,并有甘之如饴的感受。 渺渺的小手渐渐酸了,轻轻的在一旁甩了甩,二丫急忙靠上来,低低的问:“换我来洗,可好?” 渺渺直起身子,悄悄退开,指点着二丫为李小姐洗去一脸的绿豆面,自己才又坐了回去。 这小身板,终究还是受不得累。 被清洗干净的那张脸,此刻平和了许多,那些疙瘩模样倒是更清晰了,青胀的那一边脸,也不那么硬实了。 那小红就有些喜意,眼里含着一泡泪。似乎就此看到治愈的希望了一般。 “这会儿就先到这儿,什么也别往脸上抹了,叫你家小姐接着睡吧,睡眠好了,也是治疗的助益。”渺渺观察良久,心里有了底,只要饮食上、生活习惯上注意了,再清洗的彻底些,辅助些药物,想必这一脸的疙瘩也不难消。即便多长时间上不敢保证,效果却一定会有的。 关严了小隔间的门,姐妹俩相视一笑。二丫建议道:“不如我勤快些,抓紧缝制出来洗脸的毛巾块儿,我思谋着,那东西肯定销的好!” 这姑娘,如今的商业头脑也具备了。还挺敏锐。 “那好!姐姐,我给你画个更趁手的东西图样,你就多多的做吧!”渺渺自然支持,画了个前世的圆饼状洗脸扑,双面合起来,一面还缝一条带子。方便把手指伸进去好掌握力度。 除了长方形、正方形的擦脸毛巾和大块浴巾,这洗脸扑,也算得上是一宝吧?毕竟。还没有听说哪一家也织出了毛巾布来的。 铺子里来的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小女孩儿或是妇人,来看看稀奇物品的较多,真正订货的,还是太少。 才刚开业嘛。也很正常。三小姐并不担忧,与荷花婶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手里,倒是又开始织第二双棉袜子。 这次的针还是那般粗细,线却少了两股,织出来稀稀落落的透着小孔,却更见柔软。 “瞧你,费这老些劲儿,那一双袜子已经顶破了脚趾头吧?还是用棉布缝的结实些。”荷花娘自己针线不停,还不忘劝一劝渺渺。 可不是?渺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织就的袜子,一进正月就被她的大脚趾给顶出个窟窿,不就是对着沙袋狠踢了几脚吗? “可是,娘,这袜子有松紧性,不会脱落到脚脖子上呢,就是,前头和后跟儿不耐磨――不如棉布――娘――”三小姐计上心来,一拍巴掌:“我想到了!这袜子头和后跟不结实,您帮我缝上块棉布不就得了,只缝这两处,那就又结实又舒服了,嘿嘿,瞧我这聪明劲儿!” 解决了一大难题,渺渺的心劲儿就高了,手下也熟练了不少,很快,一半截袜子头已经完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隔间里,终于有了响动,没一会儿,小红兴高采烈地开门出来,对渺渺扯了个大大的笑脸:“小掌柜的,我家小姐醒了,她说,这会子脸上不痒,也不疼了呢!” “那就好!”渺渺也乐了,跟着小丫鬟钻进隔间。 李家小姐已经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想要摸一摸那张心有余悸的脸,又停在那儿,似乎,很害怕这一摸下去,又恢复成原来那般的滋味儿。 渺渺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方法对头,情况见好并没有恶化,于是安排后续的治疗。 “要是手没有洗干净,最好是别碰到了,免得感染了,更是会留疤痕。洗脸的时候,要用我们这儿的毛巾布轻蘸,擦干的时候也是,别弄破了,还有,我们这儿的毛巾都是消了毒的,你拿回去第二次用的时候,也要清洗干净,再在滚水里煮过才行。” 这世道,跟前世里是一样的,你越说的玄乎,她便会越觉得有道理,你拿她这张脸在意,于是那李小姐贝齿微张,嘱咐小红:“先去跟掌柜的要上二十条毛巾备用,在家里可以轮流着煮沸了使用,再备上十条给爹娘兄弟们,我感觉着,这毛巾擦在脸上,甚是舒服。” 这得算是个大主顾了,渺渺更乐了:“李姐姐的皮肤细嫩,方能感觉得到这毛巾的好处,我们家里,也便是都用了这个,洗脸的洗脚的洗澡的大浴巾,可全乎哩!” 年前的毛巾布织的少,好多顾客没有推销到,这李家小姐听得很感兴趣,于是,大浴巾也要了几块,一并包上了。 “这些天洗脸要用温热些的水,毛巾蘸干净油脂就好,脸上少抹香脂香蜜那些东西,顶多在眼睛周围用点儿,那儿不起痘。还有要记得我说的饮食习惯等,自今日起,每天来上一次到两次,我给你配好药洁面敷面,希望一个月之内,我们能见到成效。”渺渺嘱咐小姐几句,那边的小红,已经抱了一堆东西在跟荷花结账。 “那今儿个还要再来一趟吗?”小丫鬟看看天色,倒是问得仔细,她担心小姐耽误一回治疗,就要晚好一天,这包着脸不敢见人的日子,就得多延长一天呢! 日已近下午,再来一趟真的没必要,渺渺去装了那些已经打烂成泥的枸杞子浆汁,把小瓷瓶递给小红:“今儿睡觉前,给你家小姐洗脸后抹上,少半个时辰再洗下去,然后安睡就好了,也不用你按摩啥的,很省事的。” 二丫又取了自己刚做好的洗脸扑,也交到小红手上:“这是铺子里送给你家小姐的,也煮沸了再用,喏,这样擦洗――” 这姑娘现学现卖,倒是跟个老道的高手似的,还懂得免费赠送些小礼品,嘻嘻,孺子可教也! 外面的马车夫已经睡了两个小觉儿,才把小姐等了出来,主仆三人,都是开开心心的告辞而去。 荷花娘收了十八两银子,倒也习惯了不再大惊小怪的感叹“暴利啊!”,只是停下了手里的靴子,急忙忙的回院子里:“我得再织上几匹毛巾布,照这阵势,就这一项,也够我们一家子嚼用的!” “娘再去买些染好的棉线,那浴巾啥的,织些带花样颜色的最好!”渺渺提建议,可惜她不会印染花样,否则,五彩缤纷的大浴巾往铺子前一挂,保管吸引这些古人的眼球! 二丫可以边看店边缝制洗脸扑,三小姐想起来她在铁匠铺子里定下的粉刺针,趁着天色不晚,去瞧瞧进度。 其实,那针才真的是个好东西,痘痘里面不外乎是粉刺脓包,一针下去取个干净,是最省事省时的方法。虽然三小姐也担心这法子不牢靠,给客人挤不干净,或是给刺得发了炎毁了容,但是,任谁见到满脸的痘痘,都是希望着立刻除去不是?等着它慢慢的长熟脱落,那得有多大的耐心? 也就是两天的功夫,那老铁匠倒真是已经给三小姐打磨出来了那根奇怪东西,就是图纸上的模样,用的是好铁,老铁匠拍着胸脯保证的,绝对不是铁渣子软货。 敢情,这个时代,看铁质的好坏,是看铁的软硬度的,并不以纯度为准。 那根针,大概真是好铁打制的,被打磨的锃亮,细细的,握在手里,跟前世的钩针似的。 三小姐一笑,既然想到了钩针,索性再画个图,叫这铁匠多打上几根。 第二日,渺渺虽然做好了粉刺针,到底是犹豫着,没给李小姐尝试,这里的消炎药物不知道药效如何,她的半边脸又已经发作过,自己还是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法为好,反正,也能看到效果不是? 不知是心理作用大呢,还是那些净面敷面的效果好,李小姐再来时,已经一脸的轻松和希冀,半张木囊囊的肿脸,消下去了大半,没长痘子的皮肤空隙里,明显很白嫩滑爽。 因为见了效,李小姐的亲娘此次也陪同前来,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眼看着闺女治疗的过程,才欣慰的出了隔间,找荷花聊起了天。 服侍着李夫人的那个婆子,却是眼高于顶的模样。 第一百章 战“痘”(下) ps: 感谢活宝笨笨笨及时投了一张粉红,《田园秀色》又堪堪留在了首页榜单上,亲,这是雪中送炭啊!继续求票求票! “李夫人从没到小店里来过吧?昨儿个小姐拿回去的那毛巾,可是好用?您不妨说一说,我们店里会按照客人的要求继续改进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店里此刻没有闲杂客人,荷花请李夫人坐下,谈起自己店里的产品,这也是一种推销手段,渺渺叫做“跟踪服务”。 “我们小姐孝顺,昨儿个得了新东西,立刻就先送去给老爷夫人试试了。我老婆子倒是也得夫人赏赐了一块儿那啥毛巾子,今早上蘸了脸,也没觉出啥好的,比那丝的绸的不知要沉实了多少,却不知为啥你们小店铺单单要卖的那么贵,哼,是唬弄我们家小姐年幼心善吧?”跟连珠炮似的接腔儿的,竟是那位李夫人身后的一个老婆子,那副眼高于顶的嚣张样,实实不像个奴才,倒跟个夫人头上的“老夫人”差不多。 荷花的笑脸挂不住了,如今的她,可不是原来那个见到富贵之家就要胆怯畏难的女人了,她原本生的不俗,又认识些字,在铺子里历练过之后,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从容仪态。 原本见那位李夫人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模样,就以为得是个高贵柔婉的大家夫人形象,此刻,怎么竟能容许一个仆妇在身后指手画脚,言辞还这般犀利? 那夫人却仿佛是习惯了一般,只轻轻回身拍了拍那老婆子的手:“奶妈别恼,那毛巾子还是好用的。” 奶妈?是这位夫人的奶妈,还是小姐的?荷花差点没笑出来,见到个有年纪的妇人,还跟着奶妈,实在不是她们这种农户出身的女子所能想象的。但是那又如何?自家这店铺又不会强买强卖,干嘛听这种二话责难? “夫人——”荷花重新挂上了笑脸,却疏淡的多了:“我们这毛巾是独一家,优点就是柔软厚实,擦在脸上不伤肌肤,那丝绸虽好,却容易擦出皱纹来,而且不吸水,夫人试没试那大块的浴巾?沐浴之后,轻轻一包裹。水渍就全没了,在冬日里也更能保温,不会轻易得上伤寒。夫人您说是不是?” “这——倒还没试——”那李夫人听得有道理,还点了头。 看起来,这位夫人倒不是难缠的,性子绵软的厉害,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跟在身边的奶妈老婆子才这么嚣张的吧? 那婆子看出了荷花对她不理不睬,当即火冒三丈,“腾”的迈了一大步,站到了李夫人的前面去,继续挑衅:“你说丝绸的反而要伤肌肤?你是一辈子没穿过丝绸吧?越是穷酸相,倒越是装起清高来了。莫非那些高官富户、京城贵人们,日日用绫罗绸缎,反倒不如你这小铺子里的毛巾子高贵?想唬弄我们夫人再多买些那破烂的巾子。有我在,你就休想!” 这婆子,才说到两句话,就撕破了脸似的喝骂,也太容易激动了吧? 荷花也恼了。声线提高了一些:“这位妈妈说话好没道理,小店里何曾逼迫过糊弄过你们买我家的东西?既是瞧不上我们的货物。那就请另外去符合您们身份的店里去逛吧!” 一语言罢,荷花端坐回柜台后,低头缝纫春靴的图案,再不理会那一对儿主仆。 宠的那奶妈如此嚣张跋扈,那夫人也不是个懂事的,不理也罢! “奶妈——不要为难店掌柜——”听得那李夫人婉转规劝似的低语一句,终于又“窸窸窣窣”的起了身,对着隔间的门轻唤:“女儿,娘去外面等你——” 堂堂一个“夫人”,竟然就这么被赶走了?荷花心里也暗暗的自责,毕竟也是自家的客户,怎么能叫人家去外面等呢? “李夫人,抱歉——”荷花紧走两步,欲要挽留,冷不防那婆子恶狠狠的瞪了眼睛,嘴里阴测测的丢下一句:“这是见大笔的银子要飞走了,又后悔了吧?哼,眼皮子浅的东西,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还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就这么两句话不对付,还威胁上了?荷花不再接话儿,返身走回柜台,到底心中气愤,眼眶子都红了。 小隔间里,只是一个隔板的厚度,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那小丫鬟脸上便很有些尴尬,歉意的对渺渺和二丫赔笑,却也不能多评论什么。 李小姐没有动静,渺渺也没出声,她仔细地把小姐的脸上按摩完毕,洗净擦干,方直起身来,对小红安排:“扶您家小姐起来吧!” 小红有些吃惊:“小掌柜,这不是还没敷那啥面膜了吗?” “不用敷了!”渺渺摆摆手:“外面那人,乃是我的母亲,母亲受人辱骂,做女儿的,还有何心情侍候小姐?今日给小姐免费,请以后另请高明吧!” 渺渺闪身出门,全不管那主仆二人是何神态,二丫满脸的气愤也消散了,低着头,拾掇那些用过的东西。 荷花见到渺渺,满脸的不自在:“三丫头,娘——一时没沉住气——耽误了买卖。” “娘,别说这个,咱开这店铺,吃苦耐劳的,所求不过是日子舒服,要是还得让娘受气,心里不痛快,那,再多的财富又有啥意义?您没跟那婆子对吵,已经够忍让了,这位李小姐的生意,咱不做了!” 话音未落,那李小姐已经满脸怒气,夺门而出,连那一脸的痘痘都没来得及包裹好。 小红随后奔出,手里还抖搂着那块大布巾,叫着“小姐等等——”追了出去。 这场买卖,做的心里憋屈,还就是闪电火石之间,来不及做的更圆缓。 大门外似乎还响了几句争执,马车启动,终于离开了。 “渺渺,那婆子会不会狗仗人势,真的再动心思坏咱家的买卖?”荷花娘越想越不对劲儿,虽然就只是两句口角,但那婆子临走时那阴测测的眼神,却是怨毒的很,至今想起来,还觉得身上发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她作甚?”渺渺不以为意,抓了荷花娘刚绣的那只春靴来看,脑袋瓜儿转悠的很迅速:“娘可以试试镂空的花样,美观,又可以透气,怕露出肉来的话,里面加一点衬布就是了。” “你是说,挖出图案来?”荷花娘一接触到专业范畴,立刻就把纷争给忘在脑后了,三个人围着那个靴子面儿,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二丫赶做了几十个毛巾洗脸扑,也失了兴趣,干脆跟渺渺学起毛袜子的织法来了,嘴里叹息道:“不然,咱就不做那啥美容的生意了,侍候人不说,还生闲气!” 渺渺乐了,拿根闲置的竹针在空中虚点:“姐,就这么点儿事,你就不敢做生意了?做啥不侍候人,不生气?活在世上,谁还能真的没有一点忌惮?不过是几句不好听的话罢了,当她是放屁好了!” “女娃子家,这话粗的,以后可不许满嘴里没遮拦!”荷花娘行使了当长辈的权力,对渺渺瞪了眼睛。 “嘻嘻,下不为例啊——”渺渺自己缩下脖子,吐了吐舌头,又逗笑了那两个家人。 靴子上琢磨出的镂空图样,美丽又别致,渺渺又赶出了一双薄薄的棉袜子,想着给郡主捎过去,自己之所以心中有底,即便店铺中生意不火爆,那也赔不了,就是因为京城里的郡主,对店子里的东西那叫一个“来而不拒”,全部包揽下,自己穿戴或是送人,那银子就没舍不得过! 何况运费不用咱出,梁亭长一概负责,三小姐就只有充分开动脑筋,争取为郡主制作出更美丽别致的好东西来。 照例,渺渺先去梁亭长府邸,跟梁小姐攀谈一番,也把棉线袜子取出来展示了一下:“这是给郡主手织的,梁姐姐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您织一双。” “好啊,这袜子真的像妹妹说的,不会随便脱落下来吗?”梁小姐摆明了很感兴趣,就是啊,哪个喜欢干净利索的小姐女士,会乐意套着那样厚重的布袜子,还松哒哒的,不透气的很! 渺渺把手掌伸进袜筒,演示了一番,才与要给郡主保密的高跟靴子放在一起打包。 当然,既是到了梁府上,自家店里的新产品还是要继续推广的,渺渺看看梁小姐那张平平展展的脸,绞尽脑汁:“梁姐姐,我们添了一些美容服务,可以去掉脸上的痘痘斑点啥的,还可以让皮肤更细腻光滑白嫩,就跟——刚剥了壳的熟鸡蛋似的!” “那,有没有涂抹的香脂?妹妹看我这脸,虽然没起啥东西,可是干燥的很,抹了那些香脂,还是觉得紧绷着。”梁小姐倒是对店铺里没有的东西感兴趣了。 “这个好办!姐姐去我店里做个护理,保准你皮肤湿滑滑的舒服,那个香脂么,等我再给郡主信上添几句,叫她从京城里给我们捎些好用的来。”渺渺已经有了新主意,既然要做美容生意,缺少脸上搽的抹得确实不行,干脆从京城直接进货,省事! 第一百零一章 搅局的上门 ps: 感谢克莱雅的第二张粉红票,亲,感动了! 其实这人的皮肤,大多是分为偏油性、干性或者混合性敏感性几种,三小姐有心研究一下这个时代的护肤品,于是给郡主写信时,千叮咛万嘱咐,能寻到的化妆品都每样捎些过来。 与梁小姐预定了美容时间,渺渺高高兴兴回店里去,巧手的二丫,竟然已经完成了一双细棉线袜子,还是渺渺的尺寸大小,把小丫头高兴坏了。 “我早说让你俩都学学这织袜子,偏要等到这个时候,看看,耽误了多少双能穿的啊!”渺渺掂着那袜子感叹:“好在,姐姐会织了,妹妹再也不用拿这劳什子了!” “你这懒丫头,合着只要我们会做的了,你就都不用再动手?”二丫一指点上妹妹的额头。 “嘻嘻,这不是能者多劳嘛!那个,姐姐,下晌我还得去铁匠铺子里取钩针呢,那东西一钩,比织起来还快,‘嗖嗖嗖’就是一件衣服。”渺渺摸着鼻子尖儿傻笑,既是有这样一个巧手的姐姐,还添了一个更巧的娘,那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多回忆一些前世的东西技巧吧,反正,只需要摸索懂了,再教会她们就算完工。 “明儿梁小姐要来做美容,姐姐,你先织一双她的尺寸的袜子吧!”店子里留了客户的详细资料,倒也不费劲儿,二丫刚刚学会编织,正在上瘾阶段,那么粗的竹针,速度自然很快,果然,第二天早上,梁小姐的袜子就织好了。 渺渺把自己的那一双挂出来当样品。瞧着单调,又煞费苦心的抓了新做的钩针,笨手笨脚的拿彩色棉线钩了几圈花边,果然,漂亮了许多。 “姐,以后做活,先藏在一边,咱要卖个高价,就暂时不能让人学了手法去!”渺渺小心眼儿的嘱咐着二丫,梁小姐的马车。就到了门前。 知道荷花升职做了渺渺的娘,梁小姐还躬身道贺了一番,口称“伯母”。一下子,就把荷花这两天的污浊之气给挥发干净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气度,瞧人家这态度,根本不是那李家个暴发户可比! 渺渺已经判断。梁小姐的肌肤是干性的,所以不起什么痘痘痤疮之类的,但是,洗完脸后会觉得皮肤紧绷,肌肤干涩无光泽,也容易产生皮屑、皱纹及斑点。 所以。渺渺准备了蜂蜜,这可真是难得,要不是三小姐好吃。专门踅摸这些东西解馋,那可不会攒到这么一罐子蜂蜜。 这个时代,人工养蜂的还未出现,都是山里的猎户啥的,割了林子里的野蜂巢才得到的。 梁小姐皮肤干燥。正适合用蜂蜜调养,渺渺照样细心地为她净面、按摩。最后,涂上一层油乎乎的面膜。 空气里,便有了丝丝的香甜和淡淡的腥味儿。 这是最简单的面膜做法儿,取了鸡蛋清与蜂蜜调和,待半干后洗下,再涂一次,再洗去,就算完成了。 伸手去摸,果然,那肌肤水当当的,白嫩光滑,可不就是一个刚剥了皮的熟鸡蛋么? 梁小姐可不知道这法子简单,在三小姐的前世几乎路人皆知,只道是涂抹了什么神奇之物,连连称奇。 小丫鬟递上来梁小姐自带的护肤品,渺渺嗅了一嗅,又伸指蘸了一点儿,在手背上滑开,果然有些干涩。 于是另取了一个小瓷盒,挖下一块香脂,回卧房滴进一滴蜂蜜,用一截竹节搅拌均匀,方回转来,给梁小姐均匀的拍在脸上,余下的,就递给小丫鬟:“先让小姐用着这些,下次来,我再给兑上。” 多了这么一小滴蜂蜜,那香脂润滑又不显油腻,只可惜保质期短,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得长毛儿,所以渺渺才只匀了一块儿。 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嚣。 却是一名男子带了两个小厮要向店里硬闯,说是来替他家小姐讨要公道的,大声喝骂着什么:“丧良心的黑店,给我们小姐糊在脸上的那红彤彤的毒物,竟叫我们小姐的脸给毁了,发作的厉害了等等。” 荷花和二丫自然拼了死命阻拦,心里思谋着便是那个李小姐家中来人闹的,只不知说的是否是真事,那李小姐真的用了自家的面膜,却更厉害了? 渺渺三言两语跟梁小姐交待完毕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舒缓了梁家主仆的疑虑,要不然,听说这面膜毁容,还不得再多一家上门来闹的? 渺渺冲出隔间,正见到荷花和二丫,一人一根木棒子守门,无论是哪个向前扑,都照打不误,反正是坚决不肯让男人进得店来。 “我们早就不做你家的生意了,并不曾再给你家小姐配面膜,为何却会发作?只怕是你们自家瞎抹的东西不干净,却又找到我们门上来了吧?”渺渺连木棒子也不拿,板着脸走出门对那汉子冷笑。 周围,已经开始围拢来一些看热闹的观众,指指点点的不肯散去。 那汉子穿戴的像是一个管家之类的,骂骂咧咧的就跟三小姐对上了:“就是你们那个啥子面膜害的!小姐第二天再涂了一遍,就又发作了的!哼,黑良心的小娼妇儿们,还卖给我们家那一堆的毛巾子,指不定都是啥毒物喷的呢,想害人,不瞧瞧我们是谁!” 这就必是那李小姐家的仆人无疑了,连毛巾都说了出来,跟那位李家奶娘如出一辙啊! 看眉眼,这汉子跟那奶妈,还有几分相似,都是阴测测的吊梢小眼儿,一点儿与人为善的谦和劲儿都找不到。 渺渺忽然明白了,更是向前一步,直逼到那汉子面前:“我只在第一天配了些药物面膜给你家小姐,嘱咐她当天使用完,莫非你家小姐留了一部分,第二天又抹了一次?小姐的屋子里很暖和吧?那定是药物已经过了期,再抹上,自然要发作,你们自己不按要求做,凭啥找上我们家的门来?” 第一次,渺渺确实曾给那小姐装了些枸杞子的浆液去涂抹,也叮嘱过不可隔日再用,或许,是那小姐心急自己的满脸包,真的又用了一次也不稀奇。 那汉子一蹦三尺高,伸手就要推开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谁知道你说的什么过期不过期,你们只知道开黑店赚钱,还不让男人进去,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勾当?别是卖笑的黑窑子吧?” 这话就忒恶毒了点儿!三小姐再无二话,跟着那汉子蹦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甩出去。 一只小手,一反一正打的,这就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众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那小丫头正揉着手腕子,还蹲到了脚,“斯斯艾艾”的自己怜惜自己呢。 吃了瘪的汉子勃然大怒,被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当众掴了脸,这还了得?他手一挥,对那两个小厮吆喝:“把这小丫头给爷绑起来!把这黑心店给砸了!” “咯咯――”一声银铃般的轻笑过后,从店里迈出了两个女子,随即,人群里闪出两个彪形大汉,迎了上去。 两个本想有所动作的小厮,一下子又被吓了回去,紧挨在那汉子身后。 被搀扶着的那位小姐,在面纱后轻叱一声:“想不到李家人在龙湾镇倒能欺压良民、称王称霸了,渺渺妹妹,那两巴掌打得好!等姐姐回去报于父亲,看看能不能再任由龙湾镇的霸王横行?” 一句话就吓破了那汉子的胆,这是碰到了硬茬子?区区一个小铺面,三个娘儿们丫头,难道还有撑腰的后台不成? 梁小姐说完话,走过渺渺的身边,轻声加了一句:“妹妹别怕,要是这厮再撒野,直接让人去衙门里叫人就是。” “多谢梁姐姐相助!”渺渺躬身,笑靥如花,那手腕子也不酸了。 “您和我们亭长小姐是好姊妹,还谢什么?回头多织几双棉袜子就好了。”梁小姐身边的小丫鬟搭了腔儿,很明显,就是要那三个傻不愣登的东西听明白的,当然,顺便就也能帮着这母女三个扬名立万,女人家守着铺子,还真是容易被人欺负上门来! 原来,自家这一闹,竟然得罪了亭长家的小姐!那汉子浑身的嚣张劲儿顿时全消了,赔上了笑脸,一弯膝盖跪在地上,双手还自残了几个大嘴巴:“小的有眼无珠,口出狂言,请小姐大人大量,饶过小人,饶过小人主家,这都是小人自己胡咧咧哩,不关主人家的事儿!” 围堵的行人早已自动散出一条路,对于官家的小姐,老百姓还是很敬畏的,尽管这亭长一级,只是这龙湾镇上的老大,到了县城里省城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这“同兴斋”店铺,既是跟亭长家小姐交好,那也是不能小看的,虽然京城里有个郡主也能给撑腰,到底别人不知道不是?比不上这亭长小姐这么一出手,就路人皆知了。 渺渺站到铺子门口,高声招呼了几句:“大婶大娘姐姐们,请到咱家铺子里,瞧一瞧看一看,最舒服的棉线袜子,又透气又保暖!” 第一百零二章 野性(为克莱雅加更四千字章 节) ps: 寂寞手里的存稿早就用完了,一直想要答谢朋友们的粉红票,苦于码字水平不济。(.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今日勉强更了七千字,谢谢克莱雅连续投票给本书,谢谢各位朋友的鼓励与支持! 小姑娘越吆喝越带劲儿,竟然从铺子里取了那一双样品袜子出来,小手伸到袜筒里演示着松紧性,洁白的棉线袜子,围了一圈彩色的钩花,可不是正吸引人的眼球么? 尤其是女人,见到精巧的东西,没有不驻足摩挲一番的,渺渺扯了老虎皮做大旗,继续鼓动:“刚才走的梁小姐,就在我们店子里订购了好几双棉袜子,说是穿上舒服保暖又透气,而且结实的很,瞧瞧,鞋头和脚底,都缀上了棉布,就算是穿得坏了,您自家换一个鞋底鞋头就行了,再配上我家的靴子,多漂亮!” 越来越多的女人进店里瞧稀罕,荷花笑脸相迎,不断介绍着各样物件的特性,二丫主攻美容这一块儿,手里抓着洗脸扑子,学着三丫头的腔调做宣传:“要是有那将要成婚的新嫁娘,提前来我们店里做做皮肤的护理和保养,保管您人比花娇。要是有那脸上带了瑕疵的姑娘大姐,也别急,咱店里专门解决这些问题,为了让客人们变得更漂亮,花费再多的力气也值当!” 这么多动听的话语,总有一两句会入了一些人的心,虽然大多是平民,到底还是不少人掏了腰包,二十文钱一个的圆蛋蛋毛巾洗脸扑,竟然很快就被抢空了,八十文一块儿的擦脸毛巾,也卖出了十几条,八百文一块儿的大浴巾,都被一个正给女儿筹备嫁妆的妇人买走了。还留下了话儿,要带着闺女来试试这美容护肤,亭长小姐都说好的东西,能不试试? 镂空的春靴,也订出去几双,十字绣的香囊香包,因为价廉物美而更受欢迎,当然,这价廉是相对于店里的别的产品而言,两厢里一比较。就跟不要钱似的了。 渺渺还引着那个即将嫁女的妇人,专门去了内院瞧家具:“大婶儿,这套家具年前罗家酒店的大小姐订购了一整套。她要的红色镶边,可漂亮啦!您闻闻,这木料还有香气,衣服放进去,都不用再熏香就能穿上身。多雅致!” 罗家大小姐相中的家具,总不会有错,那妇人明显心头艳羡了,只是说要回去带闺女来亲自看看再定,临走,反复摩挲了一下那抽屉。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这店铺做买卖,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越是围拢的人多。越是更多人来围拢,知道内情的,不知道内情的,都跟被追着似的往铺子里挤。 当人流散尽,已是过午。店里稀稀落落的,竟然大半都卖了个干净。留下的,尽皆是拼命保住的样品,都已被抢夺的不成样子,尤其是渺渺的那双棉线袜子,洁白的色彩生生被揉捏的成了灰黑色。 除了大件还没见到回头钱儿,其余的零碎收入,却是已经超过了年前刚开业的那一天,这还只是一个少半上午的收成呢! “要是这么滴,那李家汉子来闹,还得算是好事!”荷花揉揉老腰,脸上的笑容却掩不住,转眼间就赚个盆满钵满,受些委屈也觉得开心。 “那娘还盼着他们再来?不害怕了?”渺渺趁着午间人少,抓了块儿点心先垫补着,勤劳朴实的二丫同学,已经钻去了灶房去做午饭。 荷花连连摇头,把那些碎银子单独整理好,交给渺渺去收好,嘴里还感叹着:“娘可不盼着他们再来了,惊吓倒是不会了,要老这么的做买卖,我们娘三个,可不得连饭都吃不成?” 可是,那夹着尾巴逃回李家的汉子们,是你不盼着来就不来的吗? 不知道那三个人是怎么回去汇报的,李家家主据说发了怒,狠狠地责罚了那领头的汉子,又迅速安排了李夫人,乘着马车赶来赔罪。 那个李家,还倒有些典故,原本在龙湾镇也算不上什么大户,只是家境殷实些,有几个铺子收租,赶上了有一家人急于搬迁,遂咬牙买下了一处大宅院而已,却不知怎么的,忽然从刚买了两年的宅院里,挖出了两箱子金子来,于是一夜暴富,仆人丫鬟的添置些,一家人摇身变为“夫人、老爷、小姐、少爷”之流。 富是富了,到底教养还不够,身价只能在平民范围里摆摆,遇到官绅,还是要漏了怯儿去。 那家主闻听说得罪了亭长小姐,还有可能上禀亭长梁大人,顿时慌了手脚,才有了这李夫人轻车简从来到“同兴斋”女人屋。 那个多嘴的恶毒婆子,可不是得不敢再带在身边了?本来嘛,好好地一件事,自家闺女脸上的痘痘见好,正该皆大欢喜,就是被那婆娘几句话给挑逗的,硬是又结了仇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可惜,这般浅显的道理,这位李夫人竟然不懂,反而思衬着让这婆子来陪个礼,就此揭过这桩不愉快,想来,那亭长小姐要是知道两家已经相安无事,就不会再抓着自家的错不放了。 李夫人临下马车,再次叮咛了那婆子几句,方硬着头皮走进铺子,对着荷花陪了笑脸:“掌柜的可好?” 又见到这妇人,荷花娘还着实吓了一跳,伸手就想去抓那根木棒子:“你咋的还敢来?上午闹得还不够?那汉子在哪里?” 二丫与渺渺正在隔间里言传身教呢,姊妹俩摆布着洗脸扑子,一个教,一个学,很是津津有味的。 听得动静不对头,姊妹俩齐齐往外冲,见到神态各异的主仆二人,登时怒气上头。 上午的时候,二丫就没赶上自家妹子,让她一个小人去跟人对打,虽然占了上风,到底还是心疼的,此刻再不犹豫,挺身挡在妹妹前面。冷声斥道:“怎么?还想讨打不成?仗着自家势大,连奶妈带管家的都敢欺上门来了?你当我们是好惹的么?” 那李夫人养尊处优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听过这些冷言恶语?一时间面红耳赤,只扯着那奶妈上前,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奶妈咬牙顿足,想想家中李老爷的怒火,再想想刚刚夫人的叮嘱,到底低了头,可是,在平民面前跋扈惯了的人。当人三孙子也是需要磨练的,哪儿就一下子转变的过来? “那个——掌柜娘子,今儿个。老婆子是来——道歉的,我那儿子不懂事,吵到了铺子的生意,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再计较了。梁亭长那里,就烦劳禀报一声,咱们之间的小事务,已经了结了。” 一席话说得倒是还中听,只可惜那张脸上扭曲的厉害,眼神里。时时透出一股子狠戾与不甘心来。 她心里还琢磨呢,闹不好就是碰巧了,那亭长小姐正好在店里。儿子来闹时恰恰碰到了,自然要说几句门面话,可不一定就跟这小铺子交好,更不可能真的拿这么点小事去禀报亭长来对付李家。 所以,虽然背好了道歉的稿子。眉眼间终究还是不驯服,甚至盘算着过了这一歇儿。还要找上门来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在苦日子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荷花,哪儿看不出这婆子的不屑与敷衍?只是觉得做买卖嘛,总归要和气生财,于是对李夫人点点头,半眼不看那婆子开口:“李夫人不必客气,只要以后管束好婆子管家小厮的,别再打上门来就好,小店利薄,可禁不起这么折腾,又都是女人家,孩子们还小着呢,再受到了惊吓,可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放过!” 那夫人稍微松了口气,正要答话,憋闷坏了的婆子,却习惯性的接过了话茬儿:“就你们家这俩疯女娃子,还会受到惊吓?我儿子身为李府的买办,竟然遭了你家闺女的耳刮子,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家是怎么教养闺女的?女孩子家,不躲在房里学规矩,跑出来跟男人动手,不嫌丢人啊?” 荷花勃然大怒,从柜台后抓起一只鞋底子就砸,对着那婆子的面门,“噹”一声,加了木后跟的鞋底子,就准确的砸到了目的地。 不得不说,在李家村的两次打架经历,磨砺了这个妇人,也把曾经束缚的紧紧的规矩给冲破了,慢慢儿的,竟然一丝儿委屈都不肯受了,遭到谩骂的同时,手上立刻就自发的还击了。 “哎吆——”那婆子双手捂住了脸,半个高突的颧骨,迅速的变青了。 “你这疯婆子,还敢砸我?”那婆子怒极攻心,嘶嚎一声就对着荷花猛扑,全不顾她家夫人,正被她的冲劲儿几乎带倒。 荷花已经掂起了木棒,虽然只是面对一个妇人,但是三闺女说过,用武器保护自己击伤别人才算明智,靠肉搏战,那是最下乘俗鄙的打架法儿,丢人! 可惜,怪好的武器没能用上,那婆子脚下一趔趄,“噗通”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二丫姑娘伸的一条腿使绊子,也没过啥脑子,见到婆子迈步,就自然的伸出去了。 这是不是说明,跟着三小姐混的久了,骨头里骚动的野性,就越来越像了? 最野的主儿还没现身呢?渺渺被二丫堵着,瞧不到热闹,更掺和不进去,早急得抓耳挠腮了。 好不容易才在姐姐的胳膊弯儿里钻出头来,一门心思也上前打上一回落水狗呢,却见那婆子爬起身子来,竟然就地一坐,抹了一把流了鼻血的脏脸,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算是嚎啕大哭,她拍着大腿,边嚎边控诉的姿态恁的熟悉:“我的个夫人啊——你可给奶妈做主啊——这要夺了老婆子的命去啦——” 这落水狗,就暂时不打了吧? 荷花满腔的热情也消散了,抓着木棒子,还没从柜台里绕出来呢,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从古至今,都是女人斗争的不二法宝。 果然,张家三口人都不再敢轻举妄动了,但是上前劝解吗?又不甘心,也不知道应付这种情况,该祭出哪件法宝。 “奶妈——”那跟个傻子似的李夫人,竟然也上前去凑热闹,还泪眼朦胧的劝慰:“别哭了——早知道,就不要您跟着来这一趟了,我自己赔礼就是了,这不是为了那亭长大人不怪责老爷吗?人家跟官家有牵连,咱们怎么抗争的过?” 这个世界混乱了吧?渺渺大睁了眼睛,看向那位柔弱的李夫人,她那般认真的哭诉着,跟真正的苦主,也没有啥区别,这是真正的演技派高手啊!渺渺暗暗赞叹。 哭成这样的主仆二人,再次引来无数人的围观,店铺里已经没有货物可供疯抢了,荷花闩上了店门,无奈的弯身要扶起那悲切切的主仆。 可是,越是关起门来,两个妇人家越是哭得厉害,那婆子还不时偷偷拿眼梢斜睨三个人,明显是想要达到啥子目的。 渺渺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揉着眉心对荷花娘说道:“随便她们哭吧,我去趟亭长家里,告诉他今早上的歹徒又来生事了,叫衙门里来人带走算了。” 这话正中红心,比原来的一百句规劝都管用。那抛弃了“夫人”形象的李夫人,一个直挺,就从那婆子身边站了起来:“那个——刚才实在是伤心,想起了过去受的好多委屈,不关咱店铺的事儿,亭长老爷那里,就不用麻烦了。” 荷花的头,也被哭得要爆掉了,她挥拳砸了砸太阳穴,摆摆手:“李夫人,您大概是想让我们再不寻亭长插手,您想得太多了,我一开始就说,只要以后您们家别再上门,我们就不会再计较,算了,快走吧,您现在可不是农家的婆娘们,这般哭闹,实在是丢了身份。” 可能,那看似柔弱的李夫人,原本的出身真的跟农家的彪悍泼妇有关联,毕竟,钱是有了,从小到大的教养,还是缺少的,你看她刚刚没关店门时,被人围观也面不改色,就知道是从腥风血雨中历练过的。 那李夫人再不掩饰,脱口而出第二个要求:“我家小女正在相亲的年龄,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帮孩子治好那张脸。” 第一百零三章 大柱子打闺女了! ps: 六月不过,求票不止! 荷花正待答应,小渺渺不干了:“凭啥再给您治?凭您上门来打还是来闹?我们可不愿意三天两头儿的就来这么一场,您家里金子多,没事干,跑我这儿消遣来了,我们可做着正经生意呢,跟你家再牵扯,非得干赔了回家不可!” 那婆子一看,夫人的法子不灵,扭转身就欲再来新一轮哭闹,却被李夫人制止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亭长那里,千万别麻烦了,都在一个镇子上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伤了和气的话儿,谁也得不到啥好处不是?” 主仆二人在母女三个的冷眼相对下,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店铺,外面的马车夫早等的心急火燎了,又得了指示,不能闯进去耽误了大事,于是听着周围的议论,倍加忐忑。 待到上了马车,缓缓启动,那婆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为何这般小性儿?就这么几个乡下土豹子,怕她们作甚?亭长一家是从县城里来的,在这儿可没亲戚,咱不能就这么叫她们给唬住了――” “奶妈说的是,这几个女人,没一个好缠的,你再去亭长府上打听打听,看看这家铺子跟亭长小姐是啥关系?要是真的――”那李夫人柔柔弱弱的表情再也不见,比婆子还要狠戾:“定然不让她们舒坦!” “夫人放心,老婆子跟亭长家里的厨娘是老相好,等我提了点心去打听打听。”婆子的鼻塞音也不那么重了,听起来是精神抖擞。 马车夫小心的驾驶着车,手心里,握紧了缰绳。 第二日,“同兴斋女人屋”迎来了一个期盼中的客人,那个为闺女置办嫁妆的妇人。领着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子来到了,身后还跟了个小丫鬟,明显是娇养的闺女,虽然母亲朴素简洁,也没有啥老妈子侍候,给闺女,倒是配备齐全了。 渺渺自是一番妙语连珠,那套家具原本就新潮实用,双方买卖谈成,五十两的定金。就先交到了手上。 小姐还预定了一幅大型的十字绣画屏,都定在三月里交货。 渺渺心中欢喜,与那位小姐攀谈的也热络。于是说好,在婚期将近时,可以提前来店里做美容护肤,免费赠送三次保养。 那位妇人看起来平平常常,没想到却真的是个财主。为女儿花费这么多,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荷花吃晚饭时,便很感慨:“等你两个成婚时,娘说啥也得比她还大方!” 说实话,做后娘的,能跟荷花似的就很好了。对张大柱的三个孩子,是出自心坎儿里的疼宠,而且很自然。尤其是对两个闺女,原本就是相处惯了的,成了母女,更是亲近些。 渺渺调皮了,斜着眼睛问荷花娘:“莫不是要比给我良子大哥的还多?您可就那一个亲儿子。总不能倒外待了去!” “臭丫头!”荷花笑了:“我是亲娘,自然要偷偷地给他留一些。偏不叫你们知道!” 三个人笑成一团,把“后娘”“亲娘”常挂在嘴边上了,反倒没那么多讲究,荷花也变得不以为意,甚至,当两个丫头敢不听话时,还要拿着这“后娘”的身份要挟:“你两个是嫌弃我这个后娘吧?才不按我的安排做――” 于是,两个丫头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至于荷花转过身去的诡笑,就只能装做没看到了。 已经交托给乡邻捎信给大柱子,隔了一日,那父子三人就都来了,没办法,丢下谁都不乐意,大柱子又没有荷花的心计,大多时候,对孩子的要求,他只会听从再听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受到热烈欢迎的男人们,选择的是在下晌来镇子上,等店铺关了门,也就没有那些男子不可入内的规矩了。 晚饭做的很丰盛,这是成为一家人以来,第一次分开后再聚,自然亲热的不行,谈天说地的好一通侃,二丫就把这几天发生的小故事讲出来了。 “爹,大哥,哥,你们没看到,我跟娘拿着木棒子守门,小渺渺就蹦起来,照着那个高个子汉子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呵呵,真是解气――”小姑娘得意忘了形,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竟然没发现大柱子的脸色,朝黑青在发展。 那两个小男人的模样儿也不好看,拳头都握起来了,再也没心思山吃海喝。 大成先开了腔儿:“以后,遇到这种事儿,等我跟良子来了再打回去,你们终究是女人家,别吃了亏――” “啪――”一直木讷的踹不出屁来的张大柱子,竟然拍案而起,一堆碗碟都颤了一颤,他手指着那母女三个,嘴唇抖动着,照旧是一急,就说不出话来。 荷花善解人意的在一旁拽他:“他爹,快坐下,咱又没有吃亏,别担心了,就凭我们娘儿三个,谁能占得了便宜?以后啊,再有这寻衅闹事的,咱照样――” “啪――啪”,这回是两个巴掌拍在桌子上,张大柱子终于被气得找回了声音:“你们娘儿三个能耐啊?随便就敢跟人家动手,咱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逞得什么强?这么下人家的脸,要是遇到厉害的,半夜里摸进来一把火害了你们,可怎么办?你――”他手指向了荷花,又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了。 难为大柱子同志,在这段时期,一家人都是空前膨胀,他却还清醒着,始终记得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能不能跟人家硬碰撞? 第一个明白过来的,是荷花。 到底谨慎了几十年,一听张大柱的猜测,浑身就冒了冷汗,要是那李家人真想报复,怕亭长知道了,那完全可以半夜下手,自家三个人不假,两个都是小女娃儿,拿什么和人对抗?能逃出性命去吗? 二丫也不敢再得意了,耷拉着肩膀,偷眼看妹妹。 果然还是三小姐英武,理直气壮地就开口反驳老爹了:“叫您这么说,那恶人打上门来,我们就躲在一边去受着好了?那勉强活的个什么劲儿?还不如一把火被烧死好呢!” 前世里的打磨,给三小姐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冲动的时候,对于后果不作考虑,爱咋咋地,姐认,被打死了烧死了,也认,有什么啊? 殊不知,生死虽然可以轻视,但是,到最后,承受冲动后果的,却是你的骨肉亲人,你伤了,谁会痛心?你死了,谁不欲生? 这正是大柱子发火的原因,要是再任由这娘儿三个任性胡来,万一吃了亏,那就是不可收拾,而这个渺渺最为好斗,在没有父兄的保护下,也敢跳出去当街打人,万一被人怀恨在心,采取手段报复,那――自己这做爹的,可怎么受得了啊! “看你本事的!拿着死气你爹娘,今儿个,我非得打改你不行!” 看着三丫头那一副百不听邪,生死无所谓的态度,当爹的心头更恼,看了一圈儿四周,没有找到趁手的兵器,于是抓起自己的一双竹筷子,如发送独门暗器般对着小闺女投射过去。 这老爹平时太怂,以至于三小姐从未想过会挨上来自老爹的利器攻击,竟然大张了眼睛,直勾勾的等到那双竹筷子砸到了脸门。 荷花已经第一时间去阻止张大柱子了继续攻击了:“孩子他爹,有话好好说,不兴打孩子的。” 二丫和良子也急忙拉过了渺渺护着,只有大成,竟然不合时宜的回忆起了当初,渺渺偷宰了黑婶子家的母鸡,被自己打了一巴掌时的感受。 说实话,这个小妹妹的脾性,也确实太暴力了一些,一旦被惹到,便是花样百出,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 渺渺迷迷瞪瞪的被扯离了餐桌,揉揉被砸酸了的鼻梁,再看看地上散落的竹筷子:“打我?咱爹――打我?” 二丫头一次看见小妹妹这般无辜可怜的模样儿,禁不住有些慌张:“不是哩,爹不是想打你,爹是拿筷子――”这实诚丫头不擅长睁着眼说瞎话,于是换了解释法儿:“要真打你,还能拿这么细的筷子?不得轮棍子啊!” 这话说的有道理,可惜,咱们三小姐魔怔了,一直对着自己傻笑的老爹,被吵两句也继续傻笑的老爹,竟然也下手打自己了?自己犯了什么错?两辈子都不得爹疼? “哇――啊――”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情景出现了,虽然他们都没有眼镜可掉,但是这一幕,保准你多少年仅此一次得见,万分珍贵。 英明神武的三小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倒是还不至于唱上几句:“你敢打我,我不活了――”的经典对白,但是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强的哭叫,也到底把那个亲爹的心,给哭碎了。 事实证明,哭者往往更得到同情,转眼间,张大柱子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那四个见风使舵的,都围拢到闺女那儿去了。 “渺渺不哭啊,都是你爹不对,孩子这么听话,他还敢下手――今晚上,咱就把他撵走!” 这婆娘,跟谁近都分不清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 醍醐灌顶 ps: 今日依旧更新七千字报答朋友们的支持,《田园秀色》还在新书榜上挂着,看见就心生感激,继续求票,求粉红支持! 可是,大家越劝,三小姐就觉得越是委屈,咱被老天扒拉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界儿来了,好容易有爹疼有娘爱有哥哥姐姐了,今儿竟挨了打,“哇――” 当过爹娘的都知道,孩子的哭声,最是锯断爹娘肝肠的一把利器,原本终于扬了一把当爹的威风的张大柱子,松哒哒的败下阵来。 “渺渺小闺女啊,是爹错了哩――”好嘛,终于挤进闺女的包围圈,低三下四的来赔礼,那四个观众还不肯散开,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举动呢。 大柱子哪儿还有胆子再下手?这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呢,刚刚新媳妇还说了,要把自己撵出去的,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才凑到一起了―― 渺渺从手指缝里就看到大柱子那表情了,立刻放出了更大的音量,咱学过从胸腔发声呢,那气势,非给你一个震耳欲聋不可! 大柱子便更慌了,这小闺女老这么哭,可会得病的,于是蹲着身子搓着手,围着闺女转悠:“不哭了啊,爹不是想打你,爹是怕你这脾气吃亏呢,你要是真被人欺负了,爹要心疼死了哩,以后爹不说你,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貌似,以后要是真的不被张大柱子说教了,也不怎么舒坦,那不成了两姓旁人了吗?渺渺“哇――”的一声,劲儿又大了。 大柱子已经没辙了,搓着手嗫嚅:“这不是――你老死啊活啊的说,让爹揪心惹得么?爹还在呢,你就说随便死。渺渺,谁家的孩子说话――这么戳大人的心窝子呢?” 这么说着,大柱子的声音也哽了,被扣在外面那两年,吃亏受罪的时候,可不是就会想,家里的三个娃子,会不会被饿死了?没爹娘的护佑,会不会被人欺负? 却原来,老爹出手砸自己。还是源于心疼的。渺渺好像有些懂了,对着父母,不可以把自己的死亡挂在嘴边上。孩子的生命里,还有父母的希望,或是寄托什么的沉重的东西,谁也不能轻易的舍弃,更不能当玩笑挂在嘴边儿。 哭累了的三小姐。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似乎,有一只粗楞楞的大手掌,为自己擦了手脸,还听得有人低声吵了几句什么“小笨笨出去――”之类的话,然后就埋在柔软的被褥里梦周公去了。 九岁的小身板。完全可以忽略掉在家人面前的形象问题。 半夜里,忽然被小笨笨的吠声吵醒,二丫也爬了起来。对着拼命扒门的笨笨狗纳闷:“怎么关到屋里了?笨笨,叫什么啊?” 那小狗子就像疯了一般左奔右突,就着月光,还能看见它间或对自己做个揖,明显是要出去。叫的又这么凄厉,几间屋子安歇的人。都被吵了出来。 大柱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丫,渺渺,没事吧?怎么把狗关到屋子里了?快放出来吧!” 二丫披了衣服,抱起狂怒的狗狗开门,取笑道:“外面有大黄看门,它可比你强,用不着你躲到屋子里瞎叫唤。” 屋门打开,小笨笨向下一蹦,箭一般冲出去,围着狗窝再次狂吠,夹带着“呜呜咽咽”的低鸣。 而大黄,竟然丝毫的动静也没有。 就连还窝在被子里的小渺渺,也觉出了危险的气息,大黄,是不是出事了? 荷花掌了灯,一家人围拢过去时,只看到大黄的尸体,正在慢慢儿的变凉,偶尔,还有几下抽搐。 嘴角上,还有一点儿肉包子的碎渣儿,地上,也还有呕吐、挣扎过的痕迹,一股腥臭,弥漫在院子里。 这是――被人下了毒?是谁?想要做什么? 也披衣起床的三小姐,呆呆的站在一边,听着家人的判断和议论。是不是咱太懒惰了,明知道养狗的话,最好是只让它吃主人喂的食物才安全,可是在这个被她一直鄙视为最愚昧的时代,自觉没有必要,又总是把狗关在店铺里,倒是还教育它们友好些,不可以随便咬人,莫非,就是这些个原因,才送掉了大黄的一条性命? 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失去并不多在意的一条狗,尚且心痛,那老爹听得自己把被人烧死害死挂在嘴边上,怎么能不心忧心碎呢? 渺渺把脸贴在老爹的胳膊上,默默地落泪。谁说支三小姐不懂亲情感情?这一刻,她已经懂了什么叫牵挂,什么叫伤心。 大成和良子从院门外回来,一无所获,外面人声寂寂,了无声息,但是,一种危险的第六感,已经关照到每一个人的身上,像一块石头,闷闷的压在心头。 若是今夜,小笨笨没有躲在屋子里,而是与大黄一起分食了肉包子,同样无声无息的被毒死了,熟睡着的家人,会面临怎样的灾难?若是今夜,父子三个没有来镇上住下,剩下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女娃儿,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屈辱? 张大柱子再难睡着,当黎明来到,他已经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要么,母女三个回去李家村,要么,自己和儿子们来镇子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早饭时,气氛依然沉重,眼睛肿的鼓鼓的三丫头,也沉默了。 “孩子娘,你们要是实在不想回村子里,那我们就搬来,咱在附近租间房子,一家人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着,要不然,我实在是不放心。”大柱子说着说着,眼圈子就红了,越是老实的男人,越会更眷恋家庭一些,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家人就是唯一的精神寄托。 大柱子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有人有异议,那份未知的危险不清除,谁也安心不了,虽然。大多数猜测的是李家,但是,毕竟没有证据,而且,谁又敢说一定不是别的小偷小贼,看着铺子红火,来偷盗的呢! “那就去打探打探周围有没有租房子的人家,越近越好,以后这店铺里,不能只留女人家。”大柱子第一次杀伐果断的模样。倒也有点气势。 大成和良子,先去镇子外面埋了大黄,到底是与自家人一起生活过的有知觉的东西。总舍不得随意丢弃了尸骨去,民间又有传说,自家院子里是不可以埋狗的,否则,这个院子里。就再也长不大一条狗。 小笨笨总是不安的围着渺渺,或者作揖,狗狗的心灵里,不知道懂不懂得死亡的含义,危险的含义。 渺渺顾不上搭理它,这一整天都有些痴傻。手里的棉线袜子倒是织的飞快,店铺里的东西急需补充,另两个女人也没闲着。按照订单的先后赶工。 二丫最后收了针,梁小姐的两双棉袜子完工了,递给渺渺去钩花边:“你教教我,以后,就不用你了。” 其实。钩针的使用,比毛线针还要简单出活儿。二丫又是个好学生,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左手的食指缠住线头,右手灵活的钩进钩出,渺渺愣了会儿神的功夫,就钩好了全部的花边儿。 袜子完工,二丫担忧的看看妹妹,竟然还在发呆,眼睛也没有消下去肿胀,月牙儿形鼓成了圆铃铛,端的是让人心疼。 “那我去亭长家送袜子吧!”二丫对荷花娘说了一声,包了袜子出门去,妹妹不愿意让梁小姐帮忙解决,那自己总可以告诉一声的吧。 发呆的渺渺眼前,不断闪现着她曾经梦到过的前世的院落,美丽的合欢树,她的房间里,那个落泪的男人。 自己这个并不为他所喜的女儿,以那样一种方式死去,也是会深深地伤害到那个生身父亲的心吧?还有两个姐姐,纵然对她失望,听到她的死音,也是会难过的吧? 却原来,自己一次一次的打架、受伤、飙车、酗酒、直至死亡,都是在摧残自己的亲人,像零刀碎刮般的切割他们的关爱,用自己的伤痛去延长他们的伤痛,用自己的死亡来粉碎他们的希望。 木讷老实如张大柱,在听到自己轻易说烧死害死怕啥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的拿筷子砸自己,那么,当初的父亲,在自己一次一次犯错受伤甚至自残的刺激下,又怎么能再给自己一个好脸色?前世的亲情之路上,最终,是自己割断了修补感情的通道吧?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沉重的一天过去了,在外面跑了一整日的三个男人,没有找到合适的租房,归来时,俱是失望。 安静的晚饭桌上,渺渺终于开口:“别再跑租房了,咱买一处院子来住,或者,就把这几间重新设计翻盖一下,把店铺与居住分开,起个两层楼,一家人,就够用了。” “可是,翻盖房子的话,买卖就得耽误,咱这才刚刚打开销路,每日里都有进项――”荷花犹疑了,几个孩子都在长大,两个儿子很快就要说亲事了,把钱都花在盖房子上,行吗? “我看行!”张大柱子再次杀伐果断一把:“别怕耽误挣钱,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在你们三个的安全面前,钱,就是王八蛋!” 被这么一句粗话给刺激的,一家人都想发笑,又没有笑出来,这话说的是糙点儿,可其中的道理,不对吗? 这个重建的家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更紧密的融合在一起。 这股力量,应该叫做――爱与责任。 在这种力量的面前,贫穷或者灾难,真的不算什么,何况荷包里还有余钱,三小姐的脑袋瓜儿,还是一个丰厚的宝藏呢! 第二日的罗家酒店里,来了一个老熟人,正是思谋着在此地挣一把银子的三小姐。 小渺渺与大家逐一寒暄,还着实在灶房里跟大师傅们攀谈了一会儿,才在林一小子不依不饶的紧跟下,与林掌柜面对面坐在一起。 如今的林一,听了渺渺的建议,每日里诚恳的向各位大师傅求教,基本功练得扎实多了,当然,独家秘方的那两道菜,也没丢下,整个人显得沉稳了不少。 林掌柜照旧笑呵呵:“小渺渺,铺子里没问题吧?听说生意火爆,客人连门都要挤破了?” “哪儿啊!”渺渺也跟着笑了:“林叔不知道,前两天有人捣乱,被我一时冲动打出去了,这不,我爹担心,怕我得罪了人遭报复,非要也搬过来住到一起,我需要找房,或者盖房。” “你?还会打人?”林一的眼睛瞪成了铜铃铛,他心目中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同站在大街上挥棍子打人的形象牵连在一起? 倒是林掌柜心里有数儿,当初,渺渺和罗少爷从赌场里抱了银子,毫发无伤的跑回来,还没遭到后续的侵扰,他就知道这小丫头不简单,胆子大,敢动手,还有几个鬼心眼儿。 “想找这附近的房子?租还是买?我让人问问去。”林掌柜打断了林一的大惊小怪,这个打小顽劣的侄儿,年龄可不算小了,偏偏就喜欢听这小丫头的话,这段时间本事见长,却也是因为渺渺的指教,那还用渺渺指教吗?自己跟他说过多少次了,要他在灶间多跟大师傅学学基本功,他非得等小姑娘说了才听,真琢磨不透! 还有东家少爷,明明也比小丫头年龄大,就是没有自己的主意,还是渺渺激他要写一笔好字,才算是让老爷夫人开心了不少,这鬼丫头,天生能拿捏住小子们呢! “还是买吧,租来的,总是住的不踏实,要是实在找不到想出售的,我就在原地翻盖个两层楼,也能住的开。”渺渺拿定了主意,在花钱的大事上,张家人已经习惯了由她来做主。 林掌柜叫了小安子去打听房子,开始关心渺渺的金钱问题:“我估摸着,你那些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吧?要是缺银子――” 渺渺笑了,人家能主动提银子的缺口,自己就很感激了,哪儿能真就随便开口相借:“林叔,我缺银子,你缺菜谱不?” 这鬼丫头,是想再卖给自己新鲜点子呢!林掌柜捋捋胡子,当然点头:“过完年了,客人又该多了,要是多几道新式的菜,可不正好?” 这也是在有心帮扶自己呢!渺渺心里温暖,倒也不小气了:“林叔,林一,你们听听我这几道菜,拣那能用的再写下来菜谱,要是没大用,也不用买了,就当给你们多添些做菜的思路。” 人家小姑娘大气,老爷儿们自然不能叫人瞧了短去,林掌柜不多说,取了笔墨纸砚在一旁静候。 渺渺想要拿出来的,就是过年时自家享受的那几道牛肉配菜,牛肉干、炖牛腱子肉、煲萝卜牛肉腩,这些已经通过了试验,凡是吃过的,哪个不记得那味道儿? 第一百零五章 真情意 ps: 感谢朋友们的支持,田园秀色还在新书月票榜上挂着,虽然已经落到首页的末位,但是,看见它在那儿就心生安慰。继续求票求票,今日依然加更到七千字,亲们,继续鼓励啊! 渺渺没动笔,侃侃而谈那几道牛肉菜谱,只这么听说,那两人眼睛里就要冒出星星来。 “只是牛肉难得些,不过,正好物以稀为贵,哈哈,渺渺,林叔信任你的做法儿,稳拿稳的好吃,比原来把牛肉炖的跟劈柴似的味道准强,林叔做主买了,林一啊,安排人去集市上看看能买到牛肉不?叫小渺渺做了,我送到东家去品尝,那样,就比我这个老头子能给出的价格可高多了!”林掌柜是真心实意的要帮助渺渺多捞些银子,这小姑娘,实在是人才啊! 集市上没有,那也得找出来啊!林一自去筹备不提,费了不知道多少工夫,果真找来了大块的新鲜牛肉,和牛腱子肉、牛肉腩。 渺渺正跟账房聊天呢,见到林一风火火的跑回来,很是感动的踮起脚尖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了啊,哥儿们!” “臭丫头,谁跟你是哥儿们?” 得了冷叱的渺渺不以为意,照旧跟着林一往小灶房走,这小子,肯定又想把这几样菜纳入小厨房专有了! 三小姐一整天的时间,都花费在了罗家酒店里,到了晚饭时间,才把三样入了味儿的菜品做好,自己先藏私了一包牛肉干儿,送走去给东家送菜的林掌柜,心满意足的回铺子里去。 好在已经跟家里人打好了招呼,两个铺子离得又近,都放心的很。只有大柱子真跟个柱子似的等在铺子门口,借着微微的夜色,留意着每一个身影。 渺渺心中大定,昨日的彷徨与不安愧疚,只能转移到这一世的亲人身上,再不让他们担心受怕,才是一个孩子能给予父母的最好回报。 小姑娘张开双臂,如乳燕投林,向着张大柱就抬脚起跳,慌得那笨拙的老爹弯身前倾。才堪堪接住了这个甜蜜的负担。 女儿的双臂,环住了汉子的脖子,小身子挂在他的胸膛上。一个甜糯糯的声音在呼喊:“爹——” 这是什么规格的享受?张大柱子可是分不清了,他满脸是笑的怪责道:“都是九岁的大闺女了,还这么顽皮,叫人家笑话!” 九岁的闺女叫爹抱一下,似乎。不怎么丢人吧?渺渺嘿嘿傻笑,权当没听见。 良子做的晚饭,依然很合胃口,甚至,渺渺倒是觉得,良子在厨艺方面的天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超过了在木作活儿上的表现,同样的蔬菜、同样的佐料和炒菜的手法,那味道。就是会有区别,实在是犟不得的! 渺渺心情好了,吃的又开心,看大家都舍不得分食她那包牛肉干,来了新主意:“良子哥。咱家里有黄豆,明儿个。做些豆浆喝好了,对身体特别好。” 这个时代,已经有豆腐,豆花豆浆倒是没见过,正好家里早添置了小石磨,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吃过饭,大家都围在父母屋子里聊天,就是那间放双人床的展厅,当做了二人的卧室。 灯火通明下,孩子们个个笑靥如花,两口子都是乐呵呵的,原本安静的良子,现在,也时不时会给大家讲一段笑话,逗的弟弟妹妹们揉着肚子叫疼。 一直在地下打转,跟这个亲近一会儿,又跟那个厮磨一下的小笨笨忽然警惕起来,对着门口就是一连串狂吠。 一家人的笑声都停下来,大成和良子,心有灵犀的同时起步,迈出门外,小笨笨稍后在门缝里挤出身子,再次热烈的吠叫起来。 “我听得院子里有说笑声,知道还没睡,才拍的门,渺渺也在吧?我在外面听着,就她笑得响!”是林掌柜的声音。 这必是那三道菜谱的消息送来了!渺渺脚下生风往外迎:“林叔,进来坐!” 一家人跟林掌柜见了礼,叫客人坐下,就都支楞着耳朵听着了,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事要说的。 “渺渺,东家晚饭就吃得那些菜,很满意呢,叫我跟你买下菜谱,喏,定的这些银子,你看行不行?”林掌柜掏出两张银票,递给渺渺:“少爷还要跟着来玩呢,天晚了,夫人让他去睡下了。” 渺渺只扫了一眼第一张银票,就折起来装在了袖笼里:“谢谢林叔关照,等我们家的新房子买来了、盖好了,第一个就得请林叔喝酒!” 也不等明日了,渺渺抓着自己惯用的鹅毛笔,在灯下“唰唰唰”,写下了三张菜谱,其实呢,整个过程都已经被林一目睹了,渺渺也想在酒店里就先写下来,还是林掌柜要求公事公办,到这一刻才落在纸上。 这是真情意啊!渺渺明白,张家人也都面带感激,罗家酒店的掌柜,在这个时刻登门送银子,不亚于雪中送炭对不对? 三张菜谱,卖到了二百两银子,这样一来,不需要动老本儿,就足可以解决目前的买房盖房问题了。 送走了林掌柜,一家人唏嘘半晌,张大柱子又嘱咐了闺女几句要守信用的话,才分头去歇息。 小笨笨如今升了级,一直安睡在渺渺和二丫的卧房内,在地上铺了张旧褥子,就是它的睡床。 这厮有洁癖,每日天一亮,就得扒门不止,出去方便一圈才回来,从不肯稍作耽误,憋一会儿都不行。 于是二丫的生物钟被生生调到了凌晨。 这还不算最悲催的,笨笨狗除了有睡床,还得要枕头,每天早上,二丫都得光着脚丫子先去找鞋子穿,因为,笨笨狗喜欢把她俩的鞋子都堆在脑袋那里,枕着睡觉。 说服教育也好,训斥打几巴掌也好,笨笨狗始终如一,即使你把鞋子藏在床沿上。它也要想办法叼下来枕着,也不撕不咬不搞破坏,就是这般坚持着。 好在,所有的坚持,都会得到肯定。二丫不再动脑筋改造它,顺其自然的每日里跳着脚去够鞋子,这是一个彼此都觉得合适的距离,离床太近了,笨笨不肯,势必要自己叼着褥子挪开。离得远了,二丫实在够不着,也会对着笨笨发飙的。 定做的家具必须开始做了。张大柱子独自归家,死活不肯让大成和良子跟着走,两个小男生,就只有躲在后院里,可不敢让店铺里的女人们瞧见。 从林掌柜的酒店里。终于传来了有关买房的好消息。 隔了一条街道,渺渺站到那家想出手的院子里时,总觉得心头有熟悉感,看来看去,他家院子的东侧,竟然就是自家那四间西房的后墙。怪不得还能听到小笨笨的叫声。 两个院子都临着街道,只不过渺渺的铺子冲东面的大街,这家的院门冲西。居住的主房是正北房,不像渺渺那边,北屋窄小,倒做了灶房和餐厅,拿着西屋做了卧室。 看准了方位。渺渺顿时下定了买下来的决心,临街的这一面。完全可以再搭几间门脸出来,只要对着大街,管他什么西屋东屋呢! 罗家酒店的账房先生给做的中人,双方谈价钱,你抬我降的来往了一番,最后,是以一百一十六两银子成交的,比那边的铺子价格不低,但是地方宽出近一半,足有九分的面积。 比起李家村,龙湾镇子上也算的是寸土寸金了吧?张大柱心疼的直咧嘴,但到底算是一家人都有了落脚点,还能合并成一个家,也算是很幸运的了。 双方定下五天后搬空交房,渺渺急忙勾画图纸,趁着天气不冷了,再盖上几间做店铺,就算是不做买卖,租出去也有个回头钱不是? 大成和良子,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这几天良子倒是更会做饭了,天天憋在院子里,只能捯饬那个。 每天早晨,一家人都要喝上一碗热豆浆,因为荷花不喜欢豆腥味,渺渺建议每次磨豆子的时候,再加上三分之一的糯米,煮沸后,果然只剩下香味扑鼻,再撒上些白糖,甜甜香香的,更是可口。 渺渺每每喝过,总要感叹一句:“这要是再配上几根炸油条、糖盖儿,调一盘小菜,那日子,不要太完美哦!” 于是,让妹妹过上最完美的日子,就成了良子同学目前最主要的工作,按照渺渺的描述,良子反复试验那油条的做法,总是不尽人意。 把面粉过筛,加盐、打入鸡蛋,加入植物油,这些都不是问题,要用到酵母,也可以换成面酵头,就是拿什么做无铝膨松剂来混合?或者什么来代替泡打粉?三小姐也是一筹莫展的。 于是,油条没做成,倒让良子摸索出了类似于前世“呱嗒”的做法,炸的酥脆适中,还在里面掺加了馅料儿,肉的素的,可口的很。 就说嘛,这小子做饭有天份儿! 在渺渺的建议下,在一家人的鼓励下,各种豆子的豆浆良子都尝试过了,掺米的混合的,每一种,都让他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五天,终于过完了,一家人来到新宅院里,重新规划与设计。 渺渺做主设计了临街的西房,其余的,就不参加意见了,反正卖菜谱剩到手里的银子还不少,随便折腾吧! “这两个院子,得先扒出一个门来进出。”张大柱子还是最关心安全的问题,有个门互通声息,就放心多了。 到底是盖了十多年的老房子了,不敢轻易去砸开墙体,请了个老工匠来查看,最后,选择了靠着新院子北屋的墙体造一个小门。 也不麻烦别人了,老工匠直接带了徒子徒孙们前来,一天的工夫就安置好了,一扇新木门,打开了左右两个院子的交通要道。 新铺面的图纸也交给了老工匠,反正是男人们住在这边,也不怕白日里聒噪,直接推倒院墙重盖就好。 每日里忙忙碌碌,没有人再提起那一夜的危险,就连脾气最火爆的三小姐,也跟没发生过的一样。 只是,到底是经受过惊吓的,张大柱子从不肯放松了警惕,几个孩子,心底里终究藏下了记忆的种子。 渺渺一直在等待,她不再冲动,像一个安守着猎物洞口的猎人一样镇定。 李府的马车,终于还是再次登门了。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个妙龄女子,在确认了一脸的红痘痘可以治疗之后,谁还甘心继续挂着?何况还会作痒发炎,不堪目睹? 那位李小姐,在小红的服侍下迈进门来,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在面幕下转动着,故作懵懂相儿。 “小掌柜,快来看看我这张脸,才好了几天,又发作了起来。”看看店内无人,李小姐迅速解开了面幕,一张比之原来还要可怖的脸,呈现在眼前。 可惜,渺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折叠着已经缝好边儿的毛巾,按送货的地点,分开放置。 小红尴尬的立在小姐身后,那小姐的脸色淤青中又透出了涨红,反复变换着,阴晴不定。 “你到底想要啥?”小姐终于控制不住了,冲到渺渺眼前喝问:“我又不是不拿钱,你凭什么不帮我治?” “给你治这张脸吗?我可不敢。”渺渺冷笑,直视着那张可怕的面孔:“我侍候了你一次,遭到你家老婆子的一顿骂,我侍候你第二次,又蒙您府上的采买上门来砸,这还不够,我家半夜里来贼人,把狗都给毒死了,你说说,我还怎么敢再侍候您这样的大小姐?我要是再帮你一次,那今儿晚上,是不是就得——” 到底是想到了老爹的脾气,渺渺没敢把“死”字挂在嘴边,使劲儿又咽了回去。 那个小丫鬟的脸色,也跟蒙了层红布似的低垂下去,看起来,这丫头倒是个有良心的,没学那婆子,一旦得了势就要眼珠子朝天看,恨不得骑到别人头上才舒服。 那小姐手脚颇有些抖,银牙一咬,丢下一句:“那个腌臜婆子,老是坏本小姐的事儿!” 或者,做主人的,还不知道走狗们做下了什么坏事?渺渺冷哼一声,照旧埋头整理手里的东西,这么几天的时间,荷花娘和姐姐闷着头,愣是赶出了十几天的活计! 如今二丫的织袜子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一边跟人聊天,一边飞针走线,她还无师自通的把脚脖子等地方都用上了钩针的镂空花样儿,省时省力还漂亮,每次听了渺渺描述一番新样式,没几天,就能在她的手头见证到成功。 挂在店铺里的袜子,总是会在第一时间被买走,感受到这东西的舒服的女人们,谁还愿意再套那种老旧的包脚布? 第一百零六章 解决 ps: 感谢克莱雅打赏,亲,有你在真好!感谢乱ooo、清风祭月的粉红票,今日里实在危险,要不是二位的及时帮扶,《田园秀色》就掉出首页的榜单了,寂寞真幸运,谢谢朋友们鼎力相助! 娘儿三个忙碌个不停,隔壁院子里也是人声鼎沸的,新房子慢慢儿的有了样子,渺渺设计的推拉门窗,宽大又漂亮,且是东西两面相对称,纵然缺少了亮堂堂的玻璃镶嵌,也足够人心胸顿时开阔。 要是没有人上门添堵,这日子还是很惬意的。 那位李小姐,第二日就使人押着那个老婆子来了一趟,哭天抹泪的说自己从没起过害人之心,那毒死大黄的事件,绝非她所指使。 渺渺拿棍子把人撵了出去,那婆子到底是再没敢嚣张,灰溜溜的回去复命了。 再一日,铺子门外又绑了个汉子来,正是那婆子的儿子,押送的小厮还没说话,渺渺对隔壁一喊,两个大小伙子就跑过来,推着那汉子奔衙门里去了。 小厮料不到会这样,急忙抹着汗跑回李府禀报。 衙门里,早就由亭长打过招呼了,按住那汉子就是一顿好打,于是一切从简,那汉子哭爹叫娘的立刻就把来龙去脉全招了。 原来,自从李小姐买回十几块毛巾浴巾,那婆子就心生恼恨,因为她的儿子就是府中的采买,平日里购货总能让自家也得些好处,所以,陪着夫人来铺子里时,才会多加刁难。 当被渺渺赶出去的小姐回家发脾气时,那婆子也落了埋怨,就更是怀恨在心,于是挑唆着儿子上门来闹。本来想要出一口恶气的,结果遇上了梁小姐,再次败北,还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小丫头两个耳光。 那婆子打探过梁亭长的仆人,没听说有渺渺这么一家远亲,遂放下了心,当儿子的趁着天黑,丢进铺子院里一只掺了剧毒的肉包子,结果,院里那只狗是毒死了。没想到还是传来了狗吠声,和人起床呼喝的声音,汉子便急忙逃窜。并不曾翻墙入内。 更主要的,是这位李小姐最近攀上门好亲事,县城里一个大户的公子,小小年纪已经考中了秀才,双方已经在洽谈中。那秀才的亲娘很快就会来到龙湾镇相看,李小姐这一脸的痘痘可就藏不住了。 这才有李小姐再次遮脸登门的后续。 事情如此明了,衙门里处理的也简单,汉子深夜投毒,伤人未遂,先打个四十大板。收监待判,婆子横行霸道,纵子行凶。押上来也是一通鞭子,念其年老,李夫人求情,只十鞭子了事,收入女监。 李家纵下犯罪。应付监管不力之责,那李家家主求告到梁亭长处。得到指点:“你们惹下的乃是京中郡主投资的店铺。”方醍醐灌顶。 李家自愿上交罚银二百两,一百两送于“同兴斋”女人屋赔偿损失。 一桩不大不小的事件,暂时烟消云散,“同兴斋”女人屋的名头就此彻底打响,有京中贵人护佑着的铺子,谁还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即便是住在离铺子最远的地界儿,也会有瞧稀罕的女客人结伴儿来店里,就算是没啥想买的,看看跟郡主交好的朋友,看看把李家整的灰头土脸的小姑娘也是值得的。 郡主收购来的护肤品,也及时运回来了,都是京城里最受欢迎的东西,从包装到质量,都是这个社会最顶尖的技术了。 渺渺各样都给自己留了样本,然后标价出售,正好迎合了当前客人的高峰期,于是盆满钵满,就连梁小姐,都亲自登门收罗了适合自己和母亲的产品。 “渺渺妹妹,你这脾气真得改改,明明很简单,交给我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自己慢慢来,这是没碰见真正的恶人,要是一时手软,让坏人得了手,看你还往哪儿哭去?”梁小姐指着渺渺的鼻子尖儿哂怪,当初听了二丫的叙述,就想找她爹解决来着,可惜渺渺不让,只说以后别让衙门里偏待就好了。 “梁姐姐,其实我是想琢磨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爹也说我的脾气不好,我就想忍忍,能不冲动就不冲动了。”渺渺解释了几句,虽然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次没有冲动,很正规的解决了问题,连老爹和大成都夸赞了呢! “还有一件事,渺渺妹妹,那李小姐求到我的面前来了,问事情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那张脸,也实在不敢见人,你就当行好帮忙,给她护理护理,要是能让她因此得了桩好媒,她可得感激你一辈子!”梁小姐笑面如花,又来充当和事老了。 “那好吧,咱开门做的就是买卖,那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剩下的,都由衙门里自己处理,咱不打听。”渺渺可是好说话,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管他衙门里收不收贿赂,什么时候放人呢,至于李小姐的痘痘,她敢于让自己试验,还能送银子,何乐而不为? 李小姐再次讪讪而来,渺渺一脸的正经,并不出口讽刺啥的,小红感激的不得了,替夫人传达了善意,给府里一气儿订购了一百双棉线袜子,而且不议价,也不催时间。 荷花坦然收下了定金,暗自计算应该采买一些细棉线回来了,如今,她早已没有空闲自己纺线。 李小姐已经注意了饮食与生活习惯,本来正在好转,可惜有一侧实在发痒,睡梦里挠了几把,又发作起来了,稍微好些的半张脸上,那些痘痘已经熟透了的样子。 渺渺轻声与李小姐商量整治法子:“这半边的快要长好了,但是,想长平可是很费时间的,你敢不敢尝试用针挤出来脓液,效果会更快一些,但也不排除会发作的可能。” 应该说,李小姐与前世的支三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受不了慢慢儿来的煎熬,宁可承受挤坏了的危险。 渺渺再不迟疑,挑了几颗相隔较远的痘痘,拿消毒好了的粉刺棒去对付。 小红丫鬟已经紧闭上眼睛,对着脸上下针扎,她可不敢看,只有二丫强撑着,她要学会这些技能,娇气了可不行。 使用这根粉刺棒挤痘痘时,要先分清哪颗是粉刺,哪颗是痘痘,记得挤粉刺是用洞较小的那头,看起来像铁线绕成一圈的形状,挤痘痘则用洞较大的那边,看起来较深,圆圆凸进去的样子。 挤压时,只要把痘痘开口放在圆圈中间往下按压,或慢慢移动,直到洞口碰到铁线边边为止就可以了。如果一下子挤不出来,可能行驶方向不同,可转个方向试试。 不得不说,这活儿虽然稍微恶心点儿,但是也容易上瘾,一时间,三小姐几乎收不住手,要一路高歌的挤下去,李小姐的脸上,已经冒出了几处血水。 “哎――“渺渺遗憾的指指剩下的大范围痘痘,继续给姐姐讲解:”给美人挤痘痘时,不能一下子全挤完,脸上没有好地方了,更容易发炎。而且,拔完粉刺后,你会发现还会有剩余的脓头儿没被连根拔起,还有脏东西残留在里面,这时候可以拿出来小夹子,利用角角的地方,把跑出一小段的粉刺夹出来,那粉刺就真的会干干净净了。还有,如果你发现,粉刺和痘痘都到了可挤的程度,还无法轻易地挤出来,那就不要太用力,太“暴力”,还是乖乖地搽药,慢慢儿的养着为好!”渺渺一边更换器具,一边传授心得体会知识。 挤个痘痘而已,还需要这么多学问?小姐丫鬟的都听呆了,怪不得自己一动手,就会发作起来,没讲究这么多啊! “还有啊,你们以后切不可自己乱挤,你这张脸,现在就接近毁容了,要是再烂掉一部分,啧啧――”渺渺坏心眼的恐吓了一回,其实也是真事:“某些类型的痘子确实可以挤,但却需要掌握方法,以免因施力不当或是器具不洁净而引发感染。况且,你要是技术不熟练的话,还可能把粉刺或脓疱倒挤进皮肤深处,引起红肿发炎,甚至留下痘疤凹洞,反而弄巧成拙。最后,我再给你涂上些药物,你歇一会吧!”渺渺在担心发炎的地方涂上了专门去药铺里配备的有消炎作用的草药面,才算松了口气。 二丫端着一应物品去煮沸消毒,还加了些盐巴在里面,实在是瞧着李小姐那一部分脓包被挤出来,恶心到了。 李小姐再次睡了一个好觉儿,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渺渺细心的为她轻按脸部,没发现有肿胀的厉害的迹象,才算放心。 又包了原来就磨好的中药面膜的药粉出来,两天的量,交待小丫鬟要用淘米水煮沸后调制敷面,注意方法与原来相同。 主仆俩高高兴兴的交了十五两银子,包上面幕,满怀希望的归去了。 荷花直咂嘴巴:“三丫头,你也真敢要,十五两银子,在李家村,能买一块地了!” 渺渺傻笑:“您跟我爹不都喜欢买地吗?喏,这些都给你攒着买地过瘾去!” “开春了,咱那些地得打整了,你爹他们还不得空――”荷花攥着银子,开始犯愁了,别说再买地了,现有的那几十亩,还没着落呢。 “娘又钻牛角尖了不是?把地租出去不就完了?”渺渺摇头叹息,为什么凡事都想亲力亲为呢? 第一百零七章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ps: 争取今日还能更七千字,嘿嘿,朋友们的支持就是寂寞码字的动力! 到底是被闺女洗了脑的张大柱,离开了还在拾掇中的新宅院,回李家村安排租地的事宜,并顺便把家里的鸡都处理掉了,等他轻轻松松的就带了两只小狗儿返回龙湾镇时,新宅院已经整理完毕,糊了白色窗户纸的推拉门窗,干净又整洁,透出一股子别样的风味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么的可不安全吧?被人踢一脚就能闯进来。”张大柱子咋舌,这还对着街面呢,怎么能这么不严实? “爹,你看看里面,还藏着门板窗板呢,等到了关门的时候,从外面一道道排上,用几根铁消息儿固定到屋子里面,再严实没有了!”渺渺可喜欢这种装置呢,找了老铁匠打制的铁消息儿,一头宽大,可以堵住外面的木板洞,一头细小,并打出了一个小孔,可以在里面投进去一根铁钉,在外面就摇撼不动了。 店铺是收拾好了,又不住人,潮湿些也不怕,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这铺子做什么?是租出去呢还是自家开店? 大柱子计划着把木作活儿挪过来,就在新宅院里做家具,还能随时帮上媳妇孩子们的忙,一家人就此和和乐乐在一起,多好! 可是,需要把新铺面做成木器行吗?这是一拉溜儿八间的门脸,张大柱子还舍不得这么自家耗费了。 安排了第二日大成和良子回去搬运木料与工具,晚餐时间就有那么一忽儿的安静,良子不断地额头冒汗,斯斯艾艾的很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出口的样子。 二丫心细,早就觉的他有心事,于是拽拽粗神经的妹妹。指给她看看异常。 还真的是不对头哦!渺渺快言快语,张嘴就问:“良子大哥,你有啥事?直接说呗,咱们一家人,没谁笑话你!” 大成认真看了眼兄弟,也觉出来了:“良子,你咋这么热呢?生病了?瞧这些汗!” 那对当人爹娘的也注意到了,荷花倒是没说话,大柱子得表态啊:“良子,你想说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就说,爹娘都听着呢。” 良子的脸上,热的更狠了。鼻子尖上的汗珠子都往下滚:“我——我想开——”他懊丧的说不下去了,自己觉得没有信心,妹妹花钱买的宅院,盖的铺面,自己怎么能拿过来祸害呢?自己这三脚猫的本领。不得把本钱都赔光了? “我——没事了——”良子低下了头,汗珠子落到餐桌沿上。 这孩子,还是心思太重,连提个要求都不敢,这还是男子汉吗?忒不正常了吧?渺渺在心里非议着,同时转动脑袋瓜儿。猜测少年的心思。 其实,这样的少年才算正常好吧?非得都跟你三小姐似的,九岁就敢开铺子? “哦——我知道了!”渺渺一拍手。把一群皱眉头的家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我良子哥是想开口说要成亲了,对不对?我早看着巷子里那个王家姑娘,时不时就往咱家铺子里凑乎,还盯着后院拼命瞧,是不是喜欢上良子哥了?” 这姑娘。欺负老实人最拿手了!良子快要低到桌子底下的头,迅速抬了起来:“渺渺瞎说。哥没有!” 可是观众不听他的啊,荷花立马就拽了小闺女追问:“哪个王家姑娘?我怎么没注意到?长的好看吗?是喜欢咱良子还是咱家大成?你能确认吗?” 悲催的良子,快要哭了:“娘——没有的事儿,我可不认得什么王家的姑娘,要真有这么一回事,那也是——也是——来瞧大成的!”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良子同学把兄弟推了上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回,换大成蹦起来了:“别往我身上栽赃,你不是闹着当老大吗?自然是看你的,能早成亲!” 这哥儿俩竟然谦让起来了还?渺渺捧着肚子好一通笑:“我——哈哈——是——逗你们玩的——哈哈哈——” 这臭丫头!荷花登时没了心劲头儿,顺手给了渺渺一巴掌,被她一闪,还落空了。 渺渺跳到了安全地带,一本正经的宣布:“其实,我知道,良子大哥想开什么?” “你——真的知道?”别说那几个家人了,就连良子,都不相信,自己从来没说过,怎么会有人知道?深夜里,总是思来想去的那些念头,常常跳出来诱惑自己,自己比渺渺还大呢,怎么就不敢也闯出一番事业来?老是这么吃妹妹的住妹妹的,心里多不踏实啊! 渺渺一字一顿:“良子哥擅长——做——吃——食,肯定是想开间铺子卖自家做的食品,对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良子的身上,这安静的娃儿,真的是这么想的? 大成毕竟了解兄弟多些,猛一拍良子的一边肩膀:“我就说嘛,一捯饬吃的就乐呵,原来是想要开酒店了!好!以后,咱家可不愁没地儿吃饭去了!” 良子红着脸支吾:“没——想开酒店,我——还没那手艺——” “就是这话!”荷花站起来了,一脸的不赞同:“良子这才做过几顿饭?没学几样东西,拿什么本事开酒店?再说了,罗家酒店就在旁边,咱能比得过人家去?还白白伤了和气!不行,这事儿我不同意!” 局面,顿时有些僵持,大成也不敢起哄架秧子了,良子低垂着头,那丝儿刚积聚起来的勇气,只能攥在手心里,攥的生疼。 他是真的想继续做吃食,想用这个爱好去挣钱,想养家养母亲,回报新添的家人,可是,娘说的也对,他会的还太少,开不成酒店,竞争不过人家。 可是,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正在热情的给大家分析:“先别否定,听我说道说道,良子哥确实手艺还不成,咱家也不能去跟林掌柜竞争,可是,这附近还有这么多平民吃饭呢,他们可吃不起大酒店不是?良子哥可以做他们的生意啊,做些早点卖,像这些天良子哥擅长的豆浆、米粥、呱嗒、油炸糕,不都可以卖?本钱又少,一家人又都可以帮忙,实在卖不掉的,我们自家也可以吃,又是自己的铺面,不需要计较房租,嗯嗯,我看准行!我支持!” 良子的眼圈儿,红了。不管开不开得成食品铺子,这个妹子的情谊,他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男人管这种感觉,叫做知遇之恩。 从发现他在烹饪食物方面的天份,不断地赞美,到今天的信任,无一不在这个少年的心头回荡,这是他的妹妹,关键时候肯定他的能力,支持他的想法,并且,毫不含糊的帮助他付诸行动。 “娘要是不同意,那我就自己出钱帮哥哥开铺子,不过,咱可说好了,以后我哥的铺子见了回头钱儿,可光给我自己买花戴,对不,大哥?”渺渺撒娇卖痴,对着两个少年挤眼睛,弄得大家都弄不清她到底是叫谁大哥了。 大成酸溜溜儿的弹了渺渺一个脑嘣:“显摆你跟良子近?臭丫头,也算我一份儿,良子,你知道我的家底儿,我支持五两银子!” 二丫也不含糊:“我给良子哥拿十五两,够不?” 良子眼眶里的眼泪疙瘩,终于冲出了重围,他拿巴掌一抹,站起来深鞠一躬:“够了够了,我还有攒下的三两银子呢!” 敢情,就人家孩子的私房钱少?大柱子从脸上直红到脖颈,粗着嗓子道:“他娘儿,不能亏待良子,给我五两银子,我给娃儿添上。” 荷花急得也眼泪汪汪了:“他爹,不是良子钱少,是年前,给我买了银簪子,你们都别掏钱了,我给,我自己也攒了不少钱。” 大柱子委屈了,看着荷花可怜巴巴的,那眼神儿,都是控诉,合着一家老小,多多少少的都有几个私房钱,只有自己是最穷的,钱都交给媳妇收着呢! 几个无良的小娃子,看着老实爹耍宝,忍不住大笑起来,僵持的气氛,霎那间烟消云散。 最后,良子选择了借兄弟姐妹的钱来开店,没用父母给,他说,这样才有意义,借的钱,他会尽快还上,还会在店里有盈余之后,多付些利钱,而且,平时大家帮忙的话,年终一定会给分红。 这就有点当老板的派头了啊!八间门脸房,分给了良子三间,余下的给大柱子大成放家具木料,正好能支开架子。 于是,三个男人扑在了新宅院,各自按自己的心意布置门面牌匾,良子每日里深入简出,按妹妹的建议与提醒,考察市场,琢磨主食与配菜,采购一应零碎用品。 渺渺把自己来自前世的快餐、早餐模式,源源不断的提供给良子,有时候半夜里想起来,觉得有用的,还会神经叨叨的跑到新院子里拍门,兄妹俩啰嗦一番,才各自去安睡。 二丫为良子的铺子制作了些小饰品,挂在墙上的,摆在柜上的,很是给人以温馨如家的感觉。 十三岁的小小少年,能独自支撑起一间店铺吗?张大柱子的木器家具行,又将走向一个怎样的未来呢? 第一百零八章 飞跃 ps: 今日再次激动了,y燕妮y的投票又一次成功的托住了《田园秀色》的榜单地位,感谢朋友们鼎力支持,寂寞无以为报,只好继续好好码字码字再码字。霧琴朋友的留言,提醒了寂寞,今早已经把十四章到十六章的内容作了修改,谢谢亲这般认真对待寂寞的文字。dym光顾了,寂寞今儿只更到七千字吧,下周,保证多更,保证!朋友们晚安,爱你们! 良子按照妹妹的建议,精心设计了餐点,都是简易又美味的食品,暂时,也只做早餐,过去饭点儿就可以去大柱子的家具行那边帮忙。 原本安置好了就想悄悄开业的,他舍不得花钱做宣传呢,总想着能卖多少算多少,慢慢儿摸索着来。 渺渺却准备了一份大大的礼物,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儿。 央着张大柱做好的一根根相同尺寸的木板条,每一条板子之间,都隔了相同尺寸的缝隙,固定在几个支架上,刷了大红色的油漆。 然后,罗家少爷亲自押送来一车宝贝,几个小厮搬下来,是一个个比人还宽大的木板字,神神秘秘的逐一钉在板条上后,终于可以看出端倪。 整整横亘了八间铺面的长度,大红色的横格木板条上,是两幅铺面的牌匾,“同兴斋家具行”“同兴斋早餐铺”。 大大的木字,是罗少爷求了先生给写的大字,自己又请了木匠师傅,在院子里拓下字体刻凿出来,实实费了一番力气。 “谢谢家兴!字好,这颜色我也喜欢,红底黑字,大气沉稳。好看!”渺渺又是一副哥儿俩好的神态,指挥着大家上房顶,用绳子把木板牌匾吊上去,拼接装订,一副颇有现代味道儿的宣传广告牌,就亮闪闪的排列在铺面屋顶上,即使是远来的客人,也能发现这般明显的标志。 家兴跟着跑前跑后的操扯,兴奋异常,不错眼珠的端详了又端详牌匾之后。给自己提了个要求:“渺渺,你那边的门匾就先别换了,等我也练练写大字。给你换个更好看的。” “好啊!我等着,也要这样格式的,只不过,旁边再加几朵花,大大小小的散落着。围绕起来‘同兴斋’女人屋,多美——”渺渺毫不含糊的答应了,语气里都是满满的相信,好像面前的少年学习写大字很容易似的。 也许,令林掌柜想不通为什么小少爷肯听三小姐的问题的原因,就在于此。少年心性,最开心的莫过于能力被肯定被信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有了这么一个耀眼的招牌,大柱子和良子都不想捯饬什么开业典礼了。挑了个阳光满满的日子,放了几掛鞭炮,就算开了张。 家具行的生意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大柱子父子俩照样闷头劳作,就在铺子里摆开了战场。一溜儿橱柜的样品,安静的立在墙边。与一套单人、双人、三人的矮沙发,围起独立的一角儿,雕花的茶几上,一套土陶的茶具,还升腾着袅袅的水汽,与这边的劳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来瞧稀罕的客人上门,可以自行去那儿安坐,喝上一杯热茶,与主人聊个几句,倒也两厢便宜。 良子那边的第一天,还真的不算红火,毕竟开业的时间晚了些,又还没打开市场,有邻居们来了,半卖半送的为多,但是他的脾性好,对大人孩子的都很周到,倒是也获得了不少好评。 尤其是那个被渺渺开过玩笑的王家姑娘,一个上午,竟然跑来了三次,脸孔红红的买了几张呱嗒,又来打了回豆浆,第三次,打的幌子是问问明儿早上做什么吃,自家就不做饭了。 良子把铺子开到了午饭时,才乐呵呵的收摊子,喊家人都到店里来聚餐,活脱脱应了渺渺起初的话:“咱卖不出去的话,可以自家留着吃。” 荷花扫视一圈儿,对儿子的成绩还是满意的:“你拣那些受欢迎的吃食多备些料,米粥就少熬些,慢慢儿的摸索几天,就有经验了。” “良子哥,你真的不需要我们来帮忙吗?自己一个人边做边收钱,很累的,也不卫生。”渺渺对于良子的坚持很不认可。 “现在人少,当然能行,等我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喊你们。”良子傻笑,依然坚持,这小子,其实是紧张,越是有亲人在场,他就越觉得压力大,自己慢慢儿的捯饬,倒觉得轻松。 “那就随你,别累到自己就行。”大成斜睨兄弟一眼,倒是理解,刚长成的男娃子,总是渴望早早的独立的,自己不也想单枪匹马的闯荡一番吗? “以后,晚上要早睡,你早晨起的太早,要是瞌睡不够的话,会不长个子了。”张大柱对这个白捡的儿子,比对大成都细心。 日子在缓慢的渡过,当李小姐那张斑斑点点的脸终于暂时停止了恶化,结了痂的痘痘脱落,大部分地方只留有浅浅深深的痕迹,疙疙瘩瘩倒是摸不出来了,青春少女的那种娇俏感,完全可以在稍远处呈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已经推了又推的相亲时间,在三月的一个午后。 李小姐从“同兴斋”女人屋迈步走出,第一次,没有带上包裹了她足足一年的面幕,经过渺渺的巧手上妆描画,她的脸上白里透红,平平整整,柳叶眉纤长,勾画了墨线的杏核眼活泼生动,她深深地呼吸着畅快的空气,去迎向自己向往的人生。 “小姐,为什么小掌柜不肯把刚才给你用的什么遮瑕粉出售?您这样搽上以后,什么痕迹都露不出来了,真好看!”小红丫鬟瞧不够似的端详自家小姐,要是每天都这样化妆,得多好?小姐再也不用包着脸出门了。 “她说,那东西是自己配的,不能常用,就我这张脸,连着抹几天的话,就得再长满了痘痘。哎!熬过了今天,再慢慢儿养吧,听她的,总没错。”李小姐叹息一声,却随即就恢复了欣喜,毕竟,这张脸现在能摸了,要原来,自己连做梦都要吓醒! 渺渺的化妆品销路越来越好了,美容服务也能接上趟儿。除了二丫可以帮把手儿,另外,又雇佣了两个小姑娘。都是贫家的孩子,勤劳肯干,签订了契约,就正式留在了铺子里。 秋天的时候,“同兴斋”女人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自己动手加工到出售的最原始的一条龙服务,飞跃到了接订单、下发给短工、再回收、出货的阶段。 第一笔大订单来自京城,是郡主的影响,一个颇具商业头脑的“二代公子”,只身来到龙湾镇,面见渺渺。 这便是渺渺此后一直互相扶持互相鼓励的另一位好友——诸葛洛奇。很拗口的名字,但人很干净利落,并且玉树临风。很有大家子的派头。 “渺渺小姐为何不把棉线袜子生意做到全国各地?并且,不止是女人喜欢这种袜子,男人也同样喜欢啊,我来龙湾镇,就是想要和渺渺小姐合作的。你觉得怎么样?”洛奇公子开门见山,在良子的早餐铺与渺渺谈起了生意经。 其实。老这样在一个小镇子上厮混,三小姐也有些腻歪了,她毕竟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娃儿,骨子里,对这块土地的执念就不大,听到洛奇的建议,立刻就心里活泛开来。 要不,就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快十岁的年龄了,又能照顾好自己,与郡主说好的去京城里开铺子的梦想,也该着手实现了。 洛奇临走时,带走了十几双男袜,留下了一万双的订银,这还只是个开头,他意气风发的允诺:“织出来多少,我就能销出去多少!” 再要闭门锁户的娘儿三个带两个丫鬟织袜子就不可能了,渺渺大手笔,在镇子上招收女工,包教包会,可以带回家编织,定期交货,保证回收。 一时间,整个龙湾镇都行动了起来,谁家里没有女人?谁家里不想多挣些钱?还能不耽误做家务看孩子,多好? 报名学习的,把渺渺这条街堵了整整三日,交押金、领棉线、竹针、钩针,学活儿,可把一家人累了个够呛,好在,梁亭长闻听此消息,顿时意识到了这是提高政绩的好机会。 于是,签契约、定规章、稳秩序,就由衙门里派人来做了,因为学习的人员太多,都想赶上挣钱的第一批幸运儿,亭长协调,衙门里审案的后堂院,可以借给“同兴斋”免费使用。 报名的人,还在增加,张大柱子和良子的店铺也挤满了来说情的熟人,这里面,更多的是来自李家村、王家村的妇人们。 这种好事,也是可以一夜十里地的传播的,手巧的想来,手笨的也想啊,大柱子头大如斗,连木工活儿都耽误了,倒是良子的铺子,可以称得上是日进斗金。 赶早进城报名的人,可不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又都盼着先混个脸熟,跟掌柜的打好关系,以后从店里领活儿啥的,也更便宜不是? 大成索性钻到良子那里帮忙,还添了一个小伙计,从早忙到晚,不分早餐午餐了都。 英明睿智的梁亭长,已经开始构思他的上报主题,是如实说商户与京城大家合作,衙门相助提供场地,还是强调自己独具慧眼,精心扶持、保护商户,在自己的一番游说下,商户感于大义,遂带动全镇百姓发家致富呢? 答案是肯定的,你懂的。 渺渺可没心思关心有怎样的一封文书送到了县城里,又辗转进了京城,她忙啊,连嗓子都要喊哑了,二丫和两个小丫鬟也疲惫不堪,这样大的院子,只靠人自己讲述比划怎么行? 被逼无奈的三小姐只好再动一回脑子,拉着那个同样熬得眼睛见了红丝的老铁匠,再做两个高音喇叭使使。 老铁匠最近可真发了,媳妇儿子孙子都上了阵,那钩针是渺渺留给他的独家绝活儿,用量又超大,绝对的供不应求。 所以,目前的渺渺小姐,是铁匠铺子里最受欢迎的贵人,自然要最高规格的接待。 一老一小都哑着嗓子说话,三小姐是干嚎的结果,老铁匠是被火烤的,那么细小的钩针,淬火时离得远了可不行。 画图,比划,一个不能用电源连功放的铁喇叭终于有了雏形,老铁匠丢下手里的所有急活儿,专心研究这个。 第二日,当渺渺还赖在被窝里不出来,铺子门外却已经开始堵塞的时候,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了熟悉又怪异的声音:“闪闪,让让,借借光——!” 这声音有些闷,还太喧嚣,耳朵收在被子里的渺渺被惊得跳了起来:“这是喇叭响,我的铁喇叭做好了!” 二丫还端着个杯子拼命补水呢,等会儿忙起来,可没时间再喝了,也被那喇叭声惊得呛了一口水,紧接着,又被妹妹的尖叫再次呛到,连连的咳嗽个不停。 要不是她堵着门,没准儿,小渺渺就敢穿着亵衣去迎接自己的铁喇叭。 姐儿俩拾掇妥当,荷花已经把老铁匠的儿媳妇迎进来,那媳妇子怪稀罕的摸着喇叭口,要不是刚才用这个鬼东西喊了几句,还真挤不进来张家的门! “这东西,还够沉实的!”那妇人把喇叭依依不舍的递给荷花,揉着肩膀:“可是真好用,我对着这个小口一吵呼,满大街都听到了,这好家伙,真怪!” 渺渺喜滋滋的把头钻进荷花怀里,嘴巴凑到喇叭口上,大声宣布:“门外的乡亲们,吃了饭的,就先去衙门后院等着吧,自己带上凳子坐坐,没吃饭的,得先去填饱肚子,咱这是要去挣钱,别舍不得,饿到自己可不值!” 清脆的童生,幻化成一个厚重响亮的怪音,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扩出的声音巨大,震得荷花的耳朵都“嗡嗡”响个不停。 “今儿换你们去发竹针棉线,我去拿这东西喊喊,呵呵,是不是就不用再挨个的讲了?好用,真好用!”荷花小心的把喇叭口挪开,眼睛里都是兴趣。 这样一来,一个高声讲解,其余的三四个帮手,就可以在人群中走动指导,虽然还及不上后世的视频演示省劲儿,到底也算是先进多了。 鸟枪换了炮,大家的精神都回来了,照例去良子那边蹭早饭,躲在正房里吃完的,没办法,客人忒热情了,逮到哪一个,都跟见了活祖宗似得倍儿亲。 第一百零九章 我要进京 ps: 六月不过,求票不止,朋友们,打劫啦! 喇叭的喧嚣声,把衙门里大大小小的衙役都给惊动了,包括亭长大人,这个在龙湾镇上属老大的人物,也心痒难耐的跑出来瞧了一回这东西的怪模样儿,对一大一小的两个喇叭口,爱不释手,甚至吼了一嗓子,被自己那粗嘎的雄壮声音给吓了一大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这是个宝贝啊!渺渺小姐――”亭长大人脑海里,已经在自动想象,这宝贝送到上司那里去,用到对老百姓训话的时机,甚至是行军打仗时下达口令,啧啧,本官的前途,那可是不可限量啊! 可惜,他倒是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了,老百姓不干了啊,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讲解怎么织袜子呢,亭长大人这不是捣乱吗? “嗡嗡”的议论声,终于传入了大人的耳朵里,亭长老脸微红,讪讪的把喇叭递回给荷花母女俩:“那个――等教完了,用不到这――喇叭了,给本官――留着用用。” 渺渺早看出来其中的毛巧了,笑嘻嘻点头:“亭长大人放心吧!我再给您送件新的。” 十几天之后,再也不需要五位老师亲自教授了,第一批徒弟的活计开始验收,成功的就开始自发授徒,乡亲里道的围拢在一家,互相琢磨着就能织出来。 这一批袜子是成年男子的尺寸,织多少行都是固定的,但是毕竟个人手法手劲儿不同,就造成了肥瘦大小的误差,不过,谁规定男人们的脚丫子就得一般大小肥瘦呢?只要做的说得过去,就全能回收下,当即点钱。绝不拖欠。 “同兴斋”女人屋,还是常常人流如潮,渺渺再次想办法,挑选了一群手巧眼利的妇人,在各自的区域收货与下发原材料,当然,她们能在其中抽取些分成,倒也皆大欢喜。 母女三人这才轻松了些,眼看着两个小丫鬟织毛巾布和十字绣布的手法都熟练了,渺渺开始培训解放出来的荷花跟二丫织毛衣、钩披肩等的手法。 掌握了基本的织袜子技能。换成大个的毛衣,就简单多了,只要竹针长些。计算的尺寸跟针数相符,再注意一下肩膀与袖口的交接、前片与后片的差异,就可以了。 “姐姐先照着我的尺寸练一件,我个儿小,省线省时间。嘻嘻。”渺渺抱着二丫的胳膊晃悠,到底磨得她答应了,还选了漂染的鲜艳的粉红线做主打,搭配了白色的钩边儿。 荷花就先帮郡主织一套,渺渺拿出了浑身的解数,勾画了好几张设计稿。才算定下来样式,眼看着毛衣一天天变大,渺渺开始整理自己的下一步思路。这件毛衣,她想亲自入京送给郡主,顺便,考察一下京城的市场,考虑是否与诸葛洛奇合作。 一万双棉线男士袜子。超额完成了任务,趁热打铁。渺渺继续进行着运营,只是换成了女士袜子,在色彩搭配上提出了新的要求。 现在,不需要去借用衙门的后院去教导了,直接把那些负责收货的巧手妇人们集中传授机宜,就可以高枕无忧,看在抽取分成比自己亲手编织还要来钱的份儿上,妇人们个个争先,没有一个皱眉喊累的,她们自己的家,就是又一级学堂,及时把技能传授出去,再严把收货的质量关,做的成绩突出了,还能在“同兴斋”另外得到一份物资奖励。 如今的龙湾镇,和龙湾镇辖下的小乡村,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今儿织了几双袜子?发了吧?” 其实倒不至于就真的发家了,但是女人们手里多了余钱,倒是板上钉钉的真事儿,有那手快的,一个月能织出上百双袜子,再要活儿精细的话,少说也能挣到二两多银子,这还不耽误做家务呢! 渺渺前后又结识了几个商户,从县城里或是从周边镇子上赶来,想要分享袜子这一杯羹的,只要价格统一,渺渺是来者不拒,男袜女袜童袜,销量越来越大了。 梁亭长开始用一个全新的眼光来看待自家镇子上这一桩全员参与的大事,因为,尚不足两个月,整个镇子上流露出来的精神面貌就有了很大的变化,老百姓脸上的笑容是格外灿烂的,每一家的腰包鼓起来,带动了所有的商铺都跟着红火了,就连街头玩耍的小童子,也常常自己就排出几文钱来买点儿零嘴吃,再也看不到孩子哭闹着被大人扯回家去的场景。 衙门里有登记,镇子上平均每两家,就有三个女人从“同兴斋”领活儿挣钱,这是多大的概率?就连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婆子们,也有不少明着暗着的编织着,镇子上,出奇的和谐,衙门门前的鸣冤鼓,已经要生锈了,各家各户的忙着挣钱,谁还有空去打什么官司? 甚至,他的属下们,也在悄悄地议论:“咱们老爷儿们是不是也得再干点啥多挣些钱?家里老娘儿们要反了天了,仗着挣得比咱多,个个脾气都大了!” 这也算是如意之中的一点小瑕疵吧?梁亭长捋着胡须微笑,反正,他的媳妇女儿不会为这个事难为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郡主的那件毛衣,终于织好了,敞开来就是一件开身的大氅样式,十几个木扣子,系起来就直包到脖颈,领口到肩膀,是勾出的一圈披肩,垂着一挂毛球儿,一条腰带是独立的,可以变换方式缠系,长及膝盖,臀部两侧加了大大的兜儿,可以潇洒的揣进去两只手,娇俏中又透出几分可爱来。 渺渺的那件毛衣要小些,只及腰部,还是蝙蝠袖子,一个小小的圆领子翻出来,简洁俏皮,正是前世里的支三小时候,最喜欢的样子。 “娘,姐姐,以后,你们就可以随便变换花样给自己织衣服了,要是不怕过敏,还可以用兔子或羊的毛纺出的线来织,比这要暖和,我就不行了,接触到那些东西,我会发痒的。”渺渺爱惜的抱着自己的毛衣,对二丫和荷花娘嘱咐。 也不知道小丫头从哪儿听来的名次,还“过敏”?二丫摩挲着郡主那件毛衣上的绒球问道:“你是说这些兔子尾巴上的毛?你挨到了,就会痒?这就是过敏?” 这一挂毛球球,可不就是出自于兔子的尾巴?渺渺想象了一下郡主骑上高头大马,一身兔子尾巴乱摇的情景,忍不住心生向往,京城,我要来了,我要过一过那种肆无忌惮的追风的日子,嘿嘿,找一找支三当年放马驰骋的记忆。 晚饭的时间,三小姐终于把自己的打算言之于众:“后天,要再送京城去一万双女袜,我想跟着镖车一块儿走,郡主早就想让我去见一面,也得跟诸葛洛奇商谈一下在京城开铺子的事宜。” 这个消息有点儿惊悚,一时之间,张大柱子还真接受不了,三个铺子都忙得团团转,生意正红火呢,就这么做着不好吗?为啥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受苦?一个小丫头出门在外,哪个当爹的能放心? 荷花沉默,内心里反复纠结,作为女人,她自然知道,一生中也就是这种年龄,可以自由自在一些,过了十几岁,要闷在家里等成亲,然后相夫教子,再也不能任自己的性子活着,可是,女娃子的安全问题,也确实不容忽视―― 几个孩子的反应也是各异,二丫是羡慕,眼睛里赤裸裸的都是羡慕,自己就绝对没有勇气独自进京城,想都不敢想,可妹妹就敢,她说话的语气,就跟在要求“明儿我回一趟李家村”一样容易。 大成呢,他早就看明白了这妹子的本质,从她那时候亲手宰了黑婶子的母鸡,然后负气离家出走那天,他就知道这妹子脾气难缠,想做的事,谁阻拦也是白搭,除非是她自己想明白了,否则,即使都告诉她那样做是错的,她也得去犯错。所以,作为明智的老大哥,他保持沉默,并且已经开始琢磨,妹妹去京城时,自己要提个啥要求。 最轻松的是良子同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早就不把渺渺当小姑娘看待,也根本就不担心她的安全问题,这不是因为彼此没有血缘关系,而是一种信任。 兄妹几个,每天晚上都要在沙袋子上抒发一下情绪,渺渺那一套一套的连环踢,良子可不认为是在摆花架子,而且这妹妹手快心又狠,纵使年龄小,也决计吃不了多大的亏,你不知道她连扇那个李家采买两个耳光的事儿吗? “渺渺,哥现在有钱了,等会儿给你十两银子,去铁匠铺子里打个贴身的家什,万一遇见点什么麻烦事儿,也能拿出来防身。”安静的良子、内敛的良子,很镇定的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把个憋着劲儿要打消闺女念头的张大柱子,差点儿给气疯了! “他――他娘,你看看,这妹子出幺蛾子,当哥哥的不拦着,还纵着去做凶器――”张大柱子扯起荷花的袖子就控诉,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娃儿,他不习惯直接去训斥良子。 第一百一十章 黑风吾爱(为苏懒懒加更) ps: 感谢苏懒懒的慷慨馈赠,寂寞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还能坚持着码字快乐的码字,谢谢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求票啊求票! 有时候,孩子出问题,做父母的一发火,反而说明是自己没办法了,阻挡不住孩子的想法和脚步,何况是张大柱子一个人唱独角戏,其他人,竟然都是暗暗赞成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诸葛公子,在最适宜的时机,再次来到龙湾镇,成为渺渺与亲爹对抗的一张王牌。 终于见识了张大柱子也会暴跳如雷,还会出言恐吓,甚至软语相求的三小姐,听到诸葛的声音时,恍然以为乃是天籁:“洛奇哥哥,我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诸葛公子,整理一下衣袍、清一清嗓子,掸一掸鞋面儿,然后睁开了狐狸一般的眼睛,指着给郡主打了包儿的毛衣压榨道:“哥哥只想要一件这个――” “包在我身上,马上就织,绝对漂亮!”渺渺知道有门儿,答应的满盘子满碗。 潇洒俊逸的诸葛公子,眯着一双桃花眼,乐颠颠儿的去了家具行,不知道是怎么就说动了张大柱子,还热情的留了吃饭,俨然就成了亲人一般。 “高,实在是高!”渺渺翘起大拇指,对诸葛公子比划,这厮长袖善舞,行商都有些可惜,做官肯定合适。 那也不用再迟疑了,二人重新预定了下一批袜子数量,把所有该安排的都交托给荷花跟二丫,就要开始行程。 送行的,还增添了梁亭长一家,跟诸葛像是还有些渊源似的,又给郡主捎了些特产,渺渺的马车。启动了。 渺渺今早宣布,谁也不能去送行,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得去接她,她喜欢再见时的欢喜,最讨厌分别的磨磨唧唧。 在小丫头的坚持下,张家只来了个大成,对诸葛公子嘱咐了一句:“妹妹顽劣,请公子务必海涵。”就眼睛红红的看着妹妹的马车走远了。诸葛公子的衣袂飘飘,与随行的几个仆人驾马奔驰,终至再也看不见踪迹。 这个心思狂野的妹妹。终于走出了这一方窄窄的天地,去更广阔的地界儿――撒野去了,大成摸摸鼻子尖,想想自家妹子的闯祸能力,又笑了。 他想的没错。没走多少路,在马车里闷得厉害的三小姐就露出了原形,扯开了车帘就喊:“洛奇――咱俩换换坐骑啊?你也歇歇,赶马怪累的!” “小丫头,这么快就不喊哥哥了?你想骑马?哈哈哈――人还没马高呢,等着再长两年吧!”诸葛公子放慢了速度。随性的几人也跟着笑起来,谁不知道,诸葛公子最不喜欢坐马车。说是太娘儿气! 这群自高自大的男人小看自己呢!渺渺咕噜噜转动一番眼珠子,暂时闭目休息,前世里,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别人家的小孩子喜欢骑木马坐摇椅。支三小姐很另类,她经常要保姆骑在马背上抱着才肯入睡。一匹叫做“黑风”的骏马,曾陪伴着支三长大,一直到她十几岁,才老死了。 马夫说,这匹马属于寿终正寝,可是,支三依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无声无息陪伴着她欢笑与哭闹的朋友,就此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这一世的渺渺,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诸葛公子的宝马良驹,也是纯正的黑色,乌亮的鬃毛,看人的眼睛里面,透着股晶亮,“黑风――我的黑风――”三小姐一次次的对着那马呢喃。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没错的!三小姐就是一个勇于抓住任何机会的小机灵人儿! 午饭的就餐点,就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子,一对老夫妇做些热吃食给路人打尖儿,还奉送些热水,客人可以取自带的茶叶沏茶,倒也方便了不少。 三小姐就是趁着诸葛公子一行人还在饮茶歇息的时候,装作去小解的模样,大大方方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下一刻,爱马的嘶鸣声传来,诸葛一行人急忙奔出来查看时,一个小丫头,正在马背上满头大汗的周旋,缰绳在手中收紧了,双脚却伸不进马镫,虚浮在半空摇摇欲坠的样子。 黑马很焦躁,与这个女人只是相识而已,还没那么熟稔,自然不肯甘心被轻易骑了,也倒没发大脾气,只是原地打转悠,间或直立一下身躯,再晃一晃马脖子。 几个随从叫嚣着就往跟前跑,诸葛洛奇站在原地,就不期然的想起临别时大成那一句颇有意味的话来:“妹妹顽劣,请公子务必海涵。” 当时,自己还以为人家只是客气一句呢,没想到这妹子真是顽劣,自己就跳到他的马背上去了,还解了缰绳,她不怕被马甩下去吗?自己可是跟她爹打了保证的,保证这磨人的丫头一路平安。 这才刚上路呢,就整妖蛾子出来了,诸葛顿觉头疼。 “黑风,别跳了,叫我骑一路,保证你比驮着那诸葛轻松,再说了,叫你家主人去坐马车,不是想让他舒服的吗?你乖啊,听话――”那不怕死的小姑娘,还赖在马背上做起思想工作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这马叫“黑风”的?诸葛一脸的无奈,吹了声口哨,黑马不再闹脾气,乖乖的载着身上那块儿狗皮膏药跑过来。 最起码,这丫头在马背上坐的很稳当,够不着马镫,也没被摔下来。 “黑风”低头去厮磨主人,跟撒娇似的,还抖了抖后背,像一个告状的孩子,对大人陈述它的委屈。 “下来!回你的马车上去!”诸葛公子有心扮演一回有威严的长者形象,来打压住这疯丫头的气焰,冷着一张脸呵斥道。 回答他的,是那个小身板向前一扑,双手去抱住马脖子,小脸埋在鬃毛里,一言不发。 反正就是要骑马。你看着办吧! 几个随从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别看自家公子面上长期带笑如沐春风似的,其实就是一腹黑,谁要是违反了他的意志,那下场,可是很惨的。 只不知,碰到这样一个磨人的小丫头,谁能取胜?难道把人从马上薅下来塞进马车里去? 可问题是,你薅得下来吗?小姑娘就跟长在马上一样。你在这边下手,她就抱了马脖子往那边出溜儿,还掉不下来。嘴里甚至念叨:“诸葛洛奇,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别碰我!” 你们一定不知道,这种游戏是支三小姐小时候常玩的,在马背上长大,在马脖子上绕行。这是看家的本领,你会吗? 一向风云霁月的诸葛公子要抓狂了,甚至小白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鼻子尖上蹦出几颗汗珠,他狼狈的手一挥:“上马,走!” 不理会那只挂在黑风脖子上的狗皮膏药。诸葛公子单手抢过缰绳,纵身上马,“驾驾”。开始了急速行军。 几个随从也急忙上马紧追,只苦了那马车夫,哭爹叫娘的在后面疯撵,没办法,空车也跑不过快马不是? 黑风觉得很不舒服。那丫头抱不住它的脖子,就抓紧了它的马鬃。双脚还把住了它的一根前腿,任你怎么加速,她都稳稳当当的,只落得自己那道最威风的鬃毛都要被拽秃了吧? 被三小姐的淫威给震慑住了的黑风,自动自发的放慢了速度,为了自己的形象问题,还是不要赶尽杀绝了,虽然,主人还没有发出指令。 诸葛的鼻子,很有被气歪了的迹象,他的一贯听话的宝马良驹,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怪体贴的放慢了速度,等着那个丫头从脖子底下爬出来,挪到马脖子上部,然后以屁股当头,一耸一耸的,那小身板,就向马背上蹭了过来。 再然后,那屁股就遇到了阻碍,小身板使劲耸了耸,确认安全,才坐直了腰背,头顶触到了诸葛公子的下巴颏儿。 某个已经发育成熟了的大男孩儿,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那小屁股刚才耸啊耸的,直捣进龙门附近,他很尴尬的发现,起反应了! 这事儿不消人说,也知道丢脸了,诸葛牙根子磨得“咯咯”作响,一手按住了小丫头的半边肩膀:“坐好了,别乱动!” 坐好就坐好呗,那么凶干啥?渺渺迎风吐了吐舌头,根本不稀罕回头看一眼马主人,姐终于又一次骑马驰骋了,而且还是记忆中的“黑风”,真想念啊! 她记起有一次,佣人习惯性的把自己缚在马鞍上,就自行休息去了。然后,七八岁时的自己在马背上睡着了,醒来时,身子歪在马鞍上,马鞍歪在马肚子的一侧,黑风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睡姿不那么难受,不那么危险。 大颗大颗的泪水,迎风落了下来,有的,洒在马背上、衣襟上,有的,被风吹散了,消弭在空中。 如今的张三小姐,继承了支三的身体特质,也习惯了在一场哭泣之后,就能进入睡眠状态。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哭泣,哀悼那一个陪伴了少年时代的好朋友,为什么当初不曾明白,为什么没有对黑风再好一些,为什么没有提早为黑风看病治疗,让它陪伴自己的时间再长一些呢? 上一世没有学会的爱,这一世,不会再留遗憾了吧? 身后,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被彻底的弄迷糊了,这是什么倒霉丫头?一会儿彪悍一会儿柔弱,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睡的,脑子没问题吧? 可是,明明谈买卖时人特别精明的呢?郡主也说这妹妹有个性,但是很可爱,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总不能真就是个傻子半吊子。再看看睡的这个踏实劲儿,就跟躺到了摇篮里的小宝宝一样舒服,这丫跟马好像很投缘啊,小小年纪能呆在马背上这么长时间都不叫苦,也算是异类了! 诸葛揽着这个棘手的女娃子,速度渐渐放慢,并接了随从递过的披风,把小丫头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一种奇妙的气息,在马背上舒散开来,诸葛公子揽紧了女娃子,把下巴颏儿,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这个刚刚还觉得讨人厌的小姑娘,竟然也让人滋生出一股子心疼来。 不得不说,诸葛公子此刻很危险,因为,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最初的来源,就是人心底里那一股对于对方的无法遏制的心疼。 好在,诸葛洛奇快要成年了,他已经定下了婚事,再等上一年半载的,就要成婚,与一个没十岁的小丫头产生感情,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儿! 三小姐的梦里,都是黑风,还有在黑风背上驰骋的真实场景,黑风的大舌头,从她的小手上舔走了一块方糖,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把她的头顶,都给喷热了。 她的支老爹,从她出生起,就不肯多看她一眼,在物质享受上,却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住最好的别墅,吃最好的美食,穿最美丽的衣服,甚至,给姐姐们买马,也没忘分给不足一岁的渺渺一匹。 三小姐孤独的童年,就留下了黑风的影子,以至于,当黑风忽然死去,十几岁的支三状若疯癫,她呆在马厩里不肯离去,也不许任何人动她的黑风,一个哭哑了嗓子的小姑娘,绝望的抱着一具马的尸体落泪,这个世界从此就剩下自己的恐慌,曾那样可怕的吞噬了小姑娘的心灵,三天三夜,一人一马不吃不喝的躺倒在马厩里。 后来,那个陌生的支老爹就被喊来了,他怒气冲冲的把三小姐提溜到一边,嫌弃的丢给了佣人们,然后,就蜂拥上去了一群人,把她的黑风拉走了。 “我恨你――我恨你们――”小小的支三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叫,她只是望着那个再次离她而去的男人的背影默默起誓,她要抱紧了这份仇恨,抱一辈子。 事实,果然就是那样,支三的仇恨一直延续到二十六岁生日,香消玉殒的那一天。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去回报她的父亲,不断地闯祸不断地刺激那个暴怒的男人,其实,导火索不过就是那一日,他把她的马给拖走了。 渺渺的眼睛里,再次沁出了泪水,在睡梦里,她伸臂环住支老爹的脖子,喃喃的喊着:“爸――爸――,爸――爸――,不要把黑风抢走――” 那个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来得及叫出口的称呼,就这么突兀的,在睡梦里唤了出来,那个莫名其妙的大男孩儿,被搂紧的脖子一动不敢动,他的胸膛,被滚热的泪水渗透了,直渗进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第一百一十一章 路遇黑店 ps: 打滚求票,孜孜不倦,亲,拿票来—— 接下来的行程,大部分的时间里,渺渺会泡在黑风身上,当然,还有一位骑士护佑在身后,反正,她还小呢,不足十岁的小丫头,这几年又耽搁了长个头儿,尽管条件改善了,也来不及追上别人了不是? 所以,悲催的三小姐,目前的小身板,粗粗一看,还是一个六、七岁女童的形象,或者往高处说,有七、八岁了? 诸葛公子,今年已有十七岁,本来早就应该成婚了,无奈这小子自己有主意,非拖到了这个岁数才订婚,成婚的日子也一拖再拖的推到了明年,所以,他跟渺渺之间甚至可以差出一个辈份儿来,根本不存在啥子旖旎的想法,就算是路人,也只当是做叔叔的跟侄女或者是大哥带着小妹妹亲热呢! 好吧,或许三小姐也是这般想的,她的心目中,确实常常把诸葛当成一个长辈来着,因为他很能包容,对她的无厘头的呓语,能平淡听之,包括她跟黑风的亲密悄悄话儿,甚至包括,她在将要睡着前会赖在他身上叫“爸——爸——” 这是诸葛从没听到过的一个称呼,可是他从没追问过渺渺,这个称呼代表了什么,这小姑娘自从第一次哭着在他的怀里睡着,就开始依恋他的怀抱,调皮捣蛋完了,累了、想睡了,就会向他身边蹭,似乎,闻到他的气息,才能安心的瞌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几个随从的脸,早就开始怪异了,自家风流潇洒的公子,什么时候摇身变成了一个奶妈,还负责哄孩子睡觉?尤其。是那样顽劣的一个女孩子。 说三小姐顽劣,自然是因为她对于黑风的态度,随从们就没见过这么跟马亲热的,搂着马脖子打提溜儿,给马鬃梳上大辫子,还扎上野花,有这么祸害宝马的吗?更别说每天给黑风吃糖,这个时代还没有包装好的糖块儿,只有红糖白糖面子而已,小丫头总是捧着一包白糖面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自己抓一把捂到嘴里,笑得痴傻不说,还要喂给黑风。看着马的舌头一卷一卷的,瞬间就把多半包白糖面子舔干净,随从们实在不敢想象,照这么喂下去,曾在战场上扬名立万的黑风。到底会长成什么样子?她要喂成一只宠物狗吗? 偏偏黑风就习惯了她的娇宠,随便她怎么作践,都不会反抗,有时候那丫头睡得死沉,在马车里不醒来,黑风还会焦躁不安。一有机会,就要围着马车打响鼻儿,真是奇了怪了! 更怪的是黑风的主人。不但对此变化不恼怒,还似乎很开心,对那个小丫头的怪脾气,无条件的包容,黑风走的慢的时候。小丫头会故技重施,在马脖子上打转。还要伸拳踢腿,花架子摆的像模像样,有几次,差点儿就对公子偷袭成功,连环腿直踢到公子的面门前。 当然,那腿被及时抓住了,吓掉了随从们一身冷汗,可是公子不在意,把那脚踝一送,小丫头又“哧溜”,钻到马脖子底下去了。 一男一女与一马,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精彩连播,本来也算不上遥远的路途,愣是多走了好多时间。 这一日,路过一处叫“明乡”的地方,青山绿水的幽静的很,几人照旧在路旁茶铺里休息,叫了一壶茶,点了几个小菜,带几个大馒头,就可以解决温饱问题了。 那菜的口味很重,几个北方汉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头的,咸些省菜嘛,小本生意都这么做。 可是,曾经以一根舌头闻名于龙湾镇的三小姐,第一口,就品出了差异,当即端起茶碗,掩饰的吐到里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菜里,含有一种她从没接触过的佐料,绝对不是为菜品增味儿调味儿的作用。 茶铺子里,只有自己这几个客人,送菜的、沏茶的,都是脚下生风的粗野汉子,渺渺的心头一紧,小手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抓诸葛:“我——” 一直安坐在柜台后的那个汉子,迅速的把眼光射过来,那股子狠戾直把三小姐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垂了眼睛,改换了口气:“我要出去——你陪我嘛——陪着我去——” 小身板扭了几扭,语气又嗲又黏糊,几个随从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儿,鄙视的眼光又扫过来,到底不能说啥,更加卖力的去吃喝了。 诸葛皱皱眉头,他以为渺渺是要去方便一下,可是看看茶铺子里没有妇人,只好自己相陪,于是站起身子,打问了一下去处,方脸红脖子粗的牵着渺渺的小手出来。 看方才那几个店家的模样,也怪怪的,都是在嘲笑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在做这么难堪的事儿吧?诸葛洛奇对渺渺指指店家所说的方向,要渺渺独自去解决问题。 身后,那个沏茶的汉子跟了出来,热心的对诸葛说道:“公子别担心,小的在这儿等着小姐,您先去吃饭吧,赶了许久的路,定是累了!” 那可不行!渺渺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又见到诸葛松开了她的手,不由“哇——”一声哭出来:“我怕怕——哥哥——抱——” 这还哭上了?诸葛头疼的对那汉子苦笑:“兄弟进去吧,我这——实在是——” 他哈腰抱起渺渺,径直向茶铺后的丛林中走进,那汉子回身钻进茶铺,渺渺抽抽嗒嗒的抱紧了诸葛的脖子,低声呢喃:“我怀疑,那菜里有毒,那些汉子可能是强盗——” 说完又是一声大哭:“哇——就不嘛——” 诸葛的脚步“霍”的停住了,渺渺的声音在继续:“你就得去嘛——我害怕——”小手的指甲,使劲儿掐了一把诸葛的脖子,脚步,继续向林子里行进。 这个时候,可能一切都来不及了,那几个随从吃的不少,自己也吞咽了几口,万一渺渺说的是真的,他们遇到了杀人越货开黑店的强盗,那可怎么办? 两个人已经钻进了丛林,渺渺迅速从诸葛怀里出溜下来,命令他弯腰:“快,把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 诸葛满脸无奈,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儿会自己催吐?弯着腰干咳了几下,无济于事。 “我来!”三小姐银牙一咬,把一只手爪子在地上抓了一把,往诸葛脸前一伸,那泥巴清清楚楚的恶心着人,诸葛一声干呕,张大了嘴巴,三小姐小手一伸,几根脏手指,就触到了诸葛公子的嗓子眼儿。 “哇——哇——”,好一番狂吐啊!恨不得把昨日的隔夜饭都倒了个干净,鼻子里眼睛里,感觉都是黏糊糊一片。 玉树临风的诸葛公子,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他狠劲拿衣袖擦了几擦脸上的脏污,愤怒的嘶吼:“就为了你那点疑心病,就这么折腾——” “嘘——”渺渺捂住了他的嘴巴,怕他再吐,用的是袖口:“你听——” 丛林外,那个沏茶的汉子追踪而至,口中呼喊着:“客官——公子——好了没有?林子里好有些蛇虫之类的,别惊吓到了小姐——” 这似乎也忒好心了些,诸葛的脑子里,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也许,很可能,小丫头的推测是对的,即使是要来找他们,也该由那几个随从出来寻找。 “你带了家伙什吗?你会武功吗?打得过他们吗?”渺渺轻声追问诸葛洛奇,心底里,是渴望着他说一声:“我是个武功高手,打一群小喽啰,没问题!” 可惜,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很遥远。 洛奇公子没有不好意思:“我只会些骑射,弓弩还都在黑风身上。” 他摸摸渺渺的头发:“这样,我把你托到树上去,你就呆在上面躲着,我去看看情况,要是——,你小心些,保护好自己,除了我喊你,千万别下来。” 在灾难面前,一个称职的男人首先想到的,便是保护好身边的女人,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很伟大;受到保护的女人,很幸运。 可惜,三小姐不喜欢这种幸运,在焦虑中等待,从来不是她的强项。 “我不要!”渺渺的小手抓住诸葛的胳膊:“你装作不知道,先出去,让那个汉子在丛林边等着我,你先去骑马抓弓箭,要是随从不出来,那就一定是出事了,你再射他们,不就行了?” 听起来是有一点道理的,局势也不容他们再商量,那个汉子,已经开始往林子里摸索了,诸葛个子高,透过树缝,看见了他腰间一道明晃晃的闪光。 出来寻客人,需要带凶器吗?诸葛的心,骤然变紧,他使劲揽了揽渺渺:“你藏好!”一扭身,向林子外飞奔而去,边跑,便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他的黑风,是一匹从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宝马,自己所系的缰绳,从来不能真正阻拦住它的力量,那个活结儿,黑风知道怎样用力拽开,这声尖利的口哨,就是冲锋的命令! “咴儿咴儿——”一声长嘶,马蹄萧萧,只是片刻的功夫,已经向诸葛奔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挟持 ps: 感谢克莱雅的第三张粉红月票,您的支持,就是寂寞的动力! 那汉子惊见诸葛从另一侧奔出,下意识的拔出了腰间的大刀。[.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诸葛与黑风已经闪电般汇合,诸葛飞身一跃,弓弩在手,黑风“吸溜溜儿――”又一声长嘶,前腿扬起,盘旋一周。 听到外面的动静,茶铺里已经冲出两个大汉,个个手拿大刀,与丛林外的贼人一起,对诸葛洛奇包围了过来。 那几个悲催的随从,始终没有出现,诸葛心中已经明了,渺渺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就是一家黑店,饭菜中,确实下了药。 诸葛再不迟疑,弯弓、搭箭、发射,一只利箭向着茶铺外其中一个距离稍远的汉子飞去,弓弩之道的缺陷在与不可近处,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身后的汉子已经跃至黑风尾后。 “啊――”的一声哀嚎,那支利箭精准无误的射中了一个贼人的咽喉,大刀“当啷”落地,身子一歪,仰天而倒。 黑风身子忽然立起,又一个回旋,前腿同时蹬出,正中身后汉子的前胸,只是,终究还是被那刀锋划破了一只前蹄,“吸溜溜――”又是一声长嘶,前腿落下时,明显趔趄了一下。 那汉子,已经被踢出两米远,“咕噜噜”,继续滚动了几下,被挡在丛林边的一棵树根旁,大刀,也落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第三个汉子也已飞身欺到了诸葛身后,大刀急挥,口中厉声激吼:“小子拿命来――” 黑风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的转回身子,诸葛用了最神速的反应回头,那张利弓。已经不适合近身肉搏,只好出于本能的挥弓去挡,“当啷――”利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尖利的传来,诸葛只觉双臂发麻,几乎就要把那弓弩丢下,他的弓弩虽灵巧,却是最坚硬的金属打制,正好互补了他的力量不足。 那汉子着实有一把子力气,刀刃被卷了。人却更精神,一击不中,再次蹲身来袭。他幻想着向黑马下手,得一个大大的便宜。 之所以如此顽强,也是存了要把利益独占的心思,三个人分财产,哪比得上一个人享受?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早就不省人事了。身上的银两实在不少,就剩外面这一个小子,只要拿下,就万事大吉。 至于小丫头,无论生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小子难缠。主要就是因为有一匹好马,嘿嘿,待爷先断了这马的腿。看你还有啥依仗? “砍马腿”这一招,是历来步兵对付骑兵的不二法门,原本是可行的方案,但是,这汉子不知道的是。黑风久经沙场,最先训练的就是躲避这一招。所以,当风声袭来时,刚刚转身的黑风前踢再次扬起,呈直立状态,那汉子的刀,无功而返。 还没来得及调整进攻方案,黑风的前蹄落了下来,诸葛的弓弩砸了下来,那汉子一声未出,后背被踏出两个铁蹄印,脑袋,被砸开了瓢,血肉迸溅。 一人一马,配合默契,终于劫后余生。 诸葛向林子里望了一眼,就急忙下马,却是奔着茶铺而去,渺渺没有危险,里面的随从,倒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茶铺里,几个悲催的汉子被随意的堆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明显已被翻检过,凑近去查看呼吸,还好,没来得及被杀死呢! 铺子里外,再无旁人,诸葛长出一口气,思谋着常听人说的解救办法,舀了几瓢水,“哗啦啦”泼在随从们的脸上,然后,站在茶铺门口,高声叫起“渺渺――没事啦――出来吧!” 早就看清楚没事了,渺渺揉着小腿肚儿,在林子边缘哀怨的回应着:“诶――马上来――” 看得太入神,小腿抽了筋,还挺难受的。 三小姐慢慢儿的往林子外挪步,迎着诸葛的呼唤,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郎,此刻英姿飒爽,笑容迷人。 “一男的,长这么漂亮干啥?暴殄天物!”渺渺心中非议着,对黑风招手:“来――宝贝――” 险象顿生。 三小姐的脚踝,被人狠劲握住了一拽,“噗通”,摔了一个很没有形象的“狗吃屎”。 那个被黑风踢倒在丛林边上的汉子,不知道已经醒过来了多久,如今一招得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薅起渺渺的衣领子,把那把刀,横在渺渺的脖颈上。 三小姐郁闷非常,刚看着美男的笑容养眼呢,就被没形象的摔了,还被人如此粗鲁的要挟着,那刀刃泛着寒气,就贴着自己细嫩的皮肤,流年不利啊! “大哥,你可以把刀放在我的肩膀上,那样比较轻松――”渺渺也不敢摇晃脑袋,言辞恳切的建议道。 那汉子呆了一呆,到底是觉得渺渺说的有道理,身子站在渺渺身后,右手持刀,横在渺渺脖颈前,刀头离得稍远了些,搁置在渺渺的小肩膀上。 他也确实是劲力不够了,被黑风踢得心口还在疼,喘气都有点费劲,但是,老那么躺地上装死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那公子回头给自己补上一刀,可怎么办? 听得渺渺的脚步声,两个人的对答声,这小子觉得好机会来了,抓了这个小丫头做人质,跟那公子要匹马,再带上些银子,天涯海角的哪里不能去?半道上再丢下这个小累赘就是了。 诸葛的面孔,霎那间变白了,他的脚步,移动的沉重,小丫头脖颈间横亘的那把刀,几乎要晃晕了他的眼睛,身后,在冷水洗礼中缓缓醒来的几个随从,也莫名其妙的跟了出来。 “公子,这是――”一个随从惊呼一声,迅速沉默了。 在大风大浪里闯荡过的一群汉子,终于在离京城很近的小阴沟里,翻了船。 “站住!给小爷我所有的银子,再给我一匹马,不然,我就杀了她!”那贼人叫嚣道,自以为抓住了那位打头的公子哥儿的妹子,稳拿稳的能威胁到他们。 几个随从的拳头,已经都握的“咔咔”作响,就剩这一个小杂碎儿,定然不能让他逃了! 诸葛沉吟一声,望着渺渺的脸孔,对身边摆手:“阿欢,去铺子里搜银子――” 叫阿欢的随从,心有不甘的领命而去,片刻的功夫,就把茶铺里还没分赃的银子抱了出来,其中,还有他们自家的血汗钱。 “喏,都给你,把人放了!”诸葛随手一扔,一包袱银子在阳光下对着贼人的右手方向扔了过去,几个随从已经整装待发,只待那贼人去抓包袱,右手离开了渺渺的脖子,就能飞跃过去救人。 “当啷――啷!”可惜,那包袱落在了地上,狡猾的贼厮不肯上当,持刀的右手,只是松动了一下,又紧紧地贴在了渺渺的脖颈上。 那贼人拖着三小姐,慢慢挪到包袱旁边,先把渺渺按下身子,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左手拾起了包袱,斜挎过肩膀。 “还要一匹马,快,把那黑马撵过来!”那贼厮有了银子,态度更嚣张了,右手也想要舞蹈似的,好几次,刀刃都要碰到了渺渺的肌肤。 “大哥,咱打个商量好吧?你挪挪这刀,我又不跑,割伤了我,他们可不会轻饶了你!”渺渺懒得说好话了,任谁被刀架到脖子上,都不会有好脾气。 诸葛口中微动,黑风打一个响鼻儿,蹄下生风,已经真的向二人跑来,还乖顺的扭回了身子,等候新主人上马。 贼人已经顾不得小丫头的情绪,看到那匹神骏的黑马被驱到眼前,心头狂喜,左手一抓缰绳,跟丢个麻袋似的把三小姐往马背上一横,自己也爬了上去。 此时万事俱备,那贼厮洋洋得意,持刀的右手向空中一挥:“给爷闪开道!不许追!不然,我还杀了这个小丫头――咦?” 小丫头在哪儿呢?先前扔上马背的麻袋般的活人,跑哪儿去了?贼厮纳闷了,不由自主的弯腰低头向地上看。 只听一声长嘶,黑风两只前蹄再次猛然抬起,马身直立,马背急剧晃动,那贼人“噗通”摔落马下。 几个随从已经赶至眼前,手起刀落。 诸葛洛奇长吐一口气,慢慢走上来,从黑风的脖子下面,抱出一个小丫头,黑风伸了大舌头,顺势舔邸了一下那丫头的脸颊,“咯咯咯――痒――”,欢快的笑声顿时播撒满地。 好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娃子!这一刻,所有的随从心中,都闪过一个共同的想法,看她每日里在黑风身上爬来滚去,倒没想到这也是一桩保命的本事。 收拾善后,自是由随从们去完成了,当几人包袱满满的上路时,那座草棚子,已经浓烟滚滚,坍塌殆尽了。 此后的路途,平静安宁,一切,似乎再没有什么变化。 渺渺照旧每日里跟黑风跟诸葛腻在一起,一男一女一马,相处的默契而生动,只不过,那几个随从的态度迥异,对于这位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一命的小姑娘,再也不肯小瞧了,言辞里,多了几许的尊敬与尊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思君 ps: 谢谢朋友们支持,下周保持双更,每五张粉红票加一更,争取能量大爆发! 随从里那个叫做“阿欢”的,很快跟渺渺熟稔起来,他比诸葛还要年轻,性子活泼,一旦认准了渺渺不是个讨人厌的小姑娘,就不再漠视了,还常常很感兴趣的找三小姐聊天,这不,刚在小溪边野炊过后,三小姐正跟黑风玩闹呢,阿欢又凑了上来。 “到底,你是怎么知道那菜里有毒的呢?你吃过蒙汗药?”阿欢最喜欢追问这个问题,渺渺越是神秘,他就越想知道。 “你才吃过蒙汗药,你们全体都吃过蒙汗药!”渺渺终于出离愤怒了,对这种低智商的问题,到底要不要锲而不舍啊? 阿欢诚恳的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都吃过蒙汗药了,可是,那东西是啥滋味儿,也没吃出来啊?你怎么吃出来的?” “咕咚”,三小姐从黑风脖子上掉下来了,差点没把脑袋摔傻,她委屈的揉着后脑勺,愤怒的叫道:“你们没有舌头吗?吃不出来味道不对?又苦又麻的东西,你们还个个吃的香喷喷,嘁!” 遭到鄙视的随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咱真没吃出来味道不对劲儿,明明,还挺香的呢,哪儿就又苦又麻的了? 诸葛洛奇终于看不过眼了,清了清嗓子嘱咐一句:“明儿就回京了,今日早歇着。” 可是,这天光还大亮着呢?阿欢挠挠脑袋,跟那几个同伴去一旁窃窃私语去了。 就为了渺渺小丫头喜欢在野外风餐露宿,几个人天天捞不着在客栈享福,又到底是小阴沟里翻过船的人,心底里。总有几分小心,于是每晚上还要轮流值班,就怕万一又翻一回船,那,哥儿几个的名头,可就彻底万劫不复了。 渺渺平躺上黑风的背,在黄昏的微风里翘起二郎腿,一荡一荡的摆动,黑风悠然的伸嘴,啃着小溪边的青草。(.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身子纹丝不动。 诸葛公子在擦拭一把长剑,这是新买的花架子,手里拿着。心里能踏实,好歹吓唬歹人一下也是好的嘛! “我小时候专门跟我爹对着干,他让我学武艺,刀枪棍棒,我都不喜欢。后来,喜欢跟着出去打猎,好歹还练了弓箭,他让我读书,我就经常逃课,长这么大。什么诗词歌赋我都不会写,我说,会认字会写字就够了。我没想当官做将军,我爹听了,追出二里地去打我——”。诸葛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渺渺闭着眼睛。笑了。 “再后来,我要经商。我爹觉得丢人,坚决不允许,好在我有个很好的奶奶,很疼我,处处护着我,把自己的嫁妆铺子交给我经营,干赔了也不生气,只是,她也逼着我成婚,说是得在死之前,看到我的孩子才行——”诸葛的脸庞,在夕阳的余晖下,蒙上了一层金黄的光影,就像一个着了金冠的王子。 渺渺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一根极其细微的针状物体,刺在了心脏上一般,隐隐的,有一丝钝痛。 “我爹准许我再疯一年,干买卖也好,流浪也好,只是等明年,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必须按他的设计来,还得成婚,生子——”诸葛的声音,恍恍惚惚的,飘摇在半空中。 渺渺没有接话儿,黑风向主人走近了一些,一切,还是那样安静祥和。 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你还指望她跟你谈心不成?诸葛自嘲的笑笑,把宝剑入鞘,转移了话题:“渺渺,明儿就要进京城了,你是住在郡主那里,还是去我家?我还得带你看看我的铺子,咱们再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你住我家,是最便宜的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住客栈,然后,找房子,喜欢京城的话,就买下来,不喜欢,就租一处,你不用再管我。”三小姐继续平躺在马背上,声音清冷。 “那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家,多不安全——”诸葛“腾”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黑风跟前。 渺渺扭转头,轻轻的扯了一抹笑,看着诸葛的眼睛,良久,忽然伸开双臂:“我要去睡觉,今儿累了。” 诸葛顿时忘记了还要继续说教,抓起两只小手一提,把女孩子柔软的身子抱进怀里:“走,去马车里睡!” 那辆赶路的马车,早就只剩下做睡床一项用途,里面铺着厚厚的被褥,可以让三小姐尽兴的打着滚儿睡觉。 就这么几步路,渺渺的双手紧紧地搂住诸葛的脖子,再一次,轻轻的呢喃:“爸——爸——,爸——爸——。” 没心没肺的三小姐,不明白自己忽然而来的悲怆是为了什么,来自身体内部的刺痛,又该如何去舒缓?她只能近乎绝望的搂紧了诸葛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给予了她心灵慰藉的男人。 可是,明日,这行程就要结束,这个男人,就不能再这样陪伴着自己了,渺渺的热泪,顺着诸葛的脖子,直滚进衣服的前襟。 诸葛的脚步,在马车前停驻,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拍打着渺渺的后背:“乖啊——不哭——,你看,你老叫我——爸——爸,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称呼,可是你喜欢叫,那我就做你的——爸爸,还是巴巴?乖——爸爸疼你,睡吧——” 他真的像一个父亲,拍打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的摇晃着身子,无限的耐心,无限的宠爱,在这个渐渐寒凉的夜色里,三小姐终于安睡了,环住诸葛的双手,越来越松。 有些时候,你越是搂得紧,就越是失去的快,全不由自己的心意。 更何况,任是再聪明的人物,谁又敢确认,自己懂得自己的心意? 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行程总是要结束的。 当渺渺独自坐在马车厢里行进京城,冷静的瞭望这座最繁华的的都市,满眼里,几乎都是宝马豪车,富足的行人神态悠闲、衣着华丽,与李家村或者是龙湾镇相比,简直是天堂地狱。 然而,在三小姐眼里,也不过尔尔。 她对陪伴在马车旁的诸葛微笑:“我要先去客栈休息,等明儿,再去郡主姐姐那儿。” 她想,这样漫长的旅程走下来,自己这小身板实在是疲累了,要不然,为什么提不起精神来?即使理智上极力要做出欢欣鼓舞的模样,脸上也挂不多大一会儿,索性放弃了,姐就是一个九岁小娃娃,做那么深沉做啥? 阿欢跑得欢快,马蹄“得得”的绕到了马车前面带路,渺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诸葛摆手:“你先回家吧,我走了!” 昨夜里,那个还搂紧了他的脖子哭泣的女孩子,今天一醒来就一反常态的跟他保持距离了,现在,连再送一程都不需要了,诸葛公子的心里,很是有了失落感。 他怏怏的拨马,向着相反的方向缓行,又忽然的一拉缰绳,回头去望。 马车上的布帘,倏忽落下,那个大玩具一般的女娃娃,不再稀罕他了。 渺渺住到了“龙门客栈”,刚被阿欢领到这儿,一看牌匾,还吓了一跳,深怕是又不幸穿越进了电影世界,从客栈里再走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来! 好在掌柜的是男的,里面的布置,也没那么鬼气,渺渺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她指着牌匾,甚至还猜想到,是不是也有一个同仁到此,还是“新龙门客栈”的粉丝? 掌柜的笑呵呵:“小店里每年都要入住很多学子,自然都想要‘鲤鱼跳龙门’,一举得中啦,所以起了这个店名。” “呼——”渺渺大喘了口气,就说嘛,哪儿这么多穿越重生的狗血剧? 看着阿欢唠唠叨叨的对掌柜和伙计嘱咐,渺渺安心的钻进了房里,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直接舍掉了晚饭,扑到床上去睡觉了。 半夜里,忽然醒来。 诸葛最后那一个回头的动作,不断地,在她的睡梦里回放。 活了两辈子,都活成没心没肺的三小姐,第一次,懂得了那一句汉乐府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失眠。 却是在这样悲催的年龄。 渺渺摇摇头,再点点头,把被子盖上脸颊,再钻出来,就这么折腾着,煎熬到晨曦微现。 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打消了所有的旖旎想法,渺渺回到现实,起床、穿衣、洗漱,开门就跑。 楼下,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擦拭桌椅。 “小二哥,有什么吃的?快上些,我饿了!”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里,有了些沉重的味道儿。 一个不足十岁的女童,独自住客栈,本身就够稀罕的,小伙计不敢怠慢,笑嘻嘻迎上来:“小姐且等一会儿,小的去灶房看看,让厨娘抓紧点儿!” 偌大的客栈大堂,就剩下渺渺一个人,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孤独感,侵袭上心头。 诸葛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迷茫的小姑娘,月牙眼睁得大大的,托着尖下巴儿,坐在一张大餐桌后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梳头 ps: 亲们周末愉快吗?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寂寞的颈椎,又不舒服了。 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斜射进客栈的大堂,诸葛站立在光影里,只留下一圈闪烁的轮廓,好多好多的轻尘,也闪烁在光影里,在他的身旁飞舞。 空气里,凝滞了一些什么,又流动着什么? 那个九岁的女娃娃,在暗影里,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忧伤,看向他的眼睛里,还带上了绝对与她的年龄不符合的一股子幽怨。 待要走进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对他张开了手臂,等着一个拥抱。 这个孩子确实异样,自家那些这么大的弟弟妹妹们,就没有一个这么缠磨他的,诸葛忽然觉得很开心,昨日里被遗弃的感觉烟消云散,这就是一个喜怒不定的小孩子嘛,今儿不是没事了?枉他一大早就赶过来想看个究竟,怕她昨夜里哭鼻子没人哄。 诸葛大步走过去,欢喜的也像一个大孩子:“怎么起的这么早?昨夜里睡得好吗?” 渺渺的手臂,就那么突兀的,垂了下去,小脸儿一板,不发一言。 这是又闹脾气了?诸葛苦笑了,坐在渺渺身旁,伸手挠她的头发:“没睡好?起床气?还是——” 小伙计“噔噔”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一撩门帘就开始吆喝:“小姐,厨娘给您做的手擀面,还煮了鸡蛋,您尝尝?” 一股面香,登时散发出来,渺渺的肚子响应的大叫了一声“咕咕——”在空旷的大堂里,分外响亮。 小姑娘不高兴,是因为被饿到了。诸葛脸上的笑容就荡漾开来,熟练地接过来伙计手里的碗碟,送到渺渺面前:“快吃吧,以后,不能空着肚子睡觉,会做噩梦的!” 是这样吗?渺渺眨巴着眼睛,就是因为饿到了,才会梦到这个男人,才会失眠的?并不是传说中的那啥——情? 想想也是啊,三小姐的心情骤然放松。斜睨了诸葛一眼,抓了筷子就往嘴里送面条,还很是被烫了一下。 “我就说吧。你跟着我去家里住,侍候的人多着呢,绝对饿不到你,还有好几个跟你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儿,你们可以在一块儿玩。我出去忙的时候,也有人陪你,多好?”诸葛的啰嗦功夫见长,一边给渺渺夹些咸菜条儿,一边苦劝。 或许是这面条做的不错,或许是渺渺吃的太香。“咕噜噜——”,从诸葛的肚子里,也传出一声抗议。 “你也没吃饭?那——”渺渺脸红了。她一直太习惯于别人照顾她,却从没有替别人考虑过感受,尤其是对于这个自己很喜欢的人,也没有多加关心,自己。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诸葛的脸色也有些涨红:“你别管我了,晚会儿。我得回家陪老太太吃早饭,打昨儿个就说好了呢,这次离开家的时间不短了。” “哦,那你赶紧回去吧,多陪陪家里人,我自己去郡主家就行。”渺渺自觉很懂事的说了这么几句话,看看,姐也有进步的吧? “没事,老太太早饭摆的晚,我多陪你一会儿,要是你想早去郡主府,我先送你过去。”诸葛笑嘻嘻的喂到渺渺嘴里一颗煮熟的鸡蛋,,看她只咬去半颗就摆手不要了,然后,把剩下的半颗丢到自己嘴巴里:“嗯,这样就行了,肚子不叫啦——” 这小子对自己是真好,渺渺的心里长吁短叹的,支家那个老保姆,就从不肯吃自己剩下的东西,说不干净,可是,她对着亲儿子时,却肯一口一口的对着嘴喂,那儿子玩的每天脏兮兮的,她都不嫌弃。 两个人回到楼上,渺渺打理给郡主捎来的礼物,那件毛衣,令诸葛洛奇再一次艳羡上了:“咱可说好了,你答应了我一件呢,不许耍赖!” “你这叫非法雇佣童工,懂不懂?”三小姐吃饱喝足了,心情大好:“快点儿,再给梳个头先!” 说实话,三小姐不怎么会梳头,尽管,看过很多头型的梳法辫法儿,也知道怎么操作,就是自己的胳膊短,总觉得费劲,所以,凡是能够不自己动手的,就绝对不受那罪儿,而诸葛,这几天也被训练了出来,在三小姐的教导下,一根自头顶到发梢延伸的蝎子辫,编的有模有样,可好看呢! 有时候,诸葛也觉得,对待小渺渺,越来越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总是心疼她,宠着她,看着她开心地笑,看着她梳着自己编的小辫子,就觉得万事足矣。 或者,成亲也是挺好的,生下一个像渺渺一般的小宝贝,自己可以随意疼宠—— 昨夜刚洗过的头发,颇有些松散,诸葛耐心的梳了又梳,总觉得还有些不妥当,把垂出来的不安分的发丝,一次一次别到脑后去。 “走啦,你们家老太太还等着呢!”渺渺回头哂怪了一眼,诸葛恍然间,竟觉得那一回眸,颇有些风情—— 还幸亏的诸葛公子亲自送上门来,不然,郡主府可进不去,看看门房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儿,三小姐毫不含糊的绕过去,踩了那厮一脚。 郡主不愧是渺渺的好朋友,到了这个点儿,楞还没收拾利索呢,听得渺渺来了,急忙安排了贴身丫鬟来领进去,诸葛把包裹递给小丫鬟,摸摸渺渺的头:“午饭前,我来接你。” 那小丫鬟看着诸葛那份耐心慈爱的模样,嘴巴张的,几乎能填进去一枚煮鸡蛋了,那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京城四大公子之一——诸葛公子真人吗? 郡主还在梳头,脑袋不敢摇动,听渺渺进来的声音,嘴巴里噼里啪啦好一顿说:“总算把小丫头盼来了,渺渺妹妹,等我吃了饭,带你去骑马,逛街,买东西,好不好?” 此时已经入秋,一早一晚的凉气还够重的,正适合穿上那件毛衣去兜风,渺渺也喜欢这郡主的毫不做作,直接取出包裹里的衣服展开:“姐姐,那你今儿穿这个好了,我瞧着,这些日子没见,你可长高长苗条了不少!” 那几个近身侍候的丫鬟,原来没见过这个乡下小丫头的,都还在讶异,郡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好朋友,说起话来,跟多熟悉似的,连磕头行礼都不讲究了! 那毛衣可是开天辟地后第一件,簇新的样式自然就搏的了大家的眼球儿,郡主猛一起身,“哎吆——”梳头的小丫鬟把头皮都拽疼了。 “郡主饶命!奴婢不小心——”那小丫鬟惊慌失措,立马丢开了那个繁复的发髻,“噗通”跪倒求饶。 渺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不是害怕,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等级森严,阶级地位的悬殊,她的处事方式,到了京城,是不是也要改变了? 好在,郡主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会那几根掉了的头发,揉揉脑袋,就把那件毛衣往身上套:“别跪了,再吓坏了妹妹,等会儿重新梳一个跟这件衣服相搭配的,别滴里当啷的太啰嗦!” 本来就是按照郡主的身材织就的,毛衣的收缩空间又大,郡主的身姿,登时更显苗条婀娜,渺渺偷眼下瞧,郡主脚下所穿,还是出自“同兴斋”的镂空长靴,那木跟儿可不矮,郡主像是穿得很习惯了,抬腿迈步,丝毫不显障碍。 只是,这样前卫时髦的衣服,那些各式发髻竟都不适合了,郡主眨巴着眼睛,就相中了渺渺的蝎子辫儿:“妹妹这个头很是利索,我就梳这个吧,这是谁梳的?真好看!” 渺渺自然不会告诉她正确答案,急忙打着岔儿,上前热心的指点着小丫鬟,到底给郡主梳了个满头麻花小辫子,就连额前,也精心的编了多半圈,从一侧斜插入耳后,端的是异国风情,天真烂漫中又透出几分娇俏美丽。 毛衣上那一圈白色兔尾巴毛球,随着郡主的一举手一抬足,格外生动。 渺渺与郡主投缘,原本就是因为对于服饰妆扮的热爱,此刻也上了瘾,把着郡主的一张脸,着实改造了一番。 随身带着的美容用具里,取了小镊子,“噌噌噌”,在郡主的一番龇牙咧嘴中,修整了眉毛,原本乱糟糟直追溯到眼睫毛的碎眉毛,被剔了个干净,显露出了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姐姐知道一个词,叫做‘眉清目秀’吧?以后呢,就要这样,把乱眉毛清干净了,眼睛就漂亮起来了不是?”渺渺细心留出眉峰:“要是平民人家的女子,自然不能让眉峰高了,会显得太硬气,不好找婆家。郡主姐姐就没问题了,这样眉峰上挑一些,只会显得人更利落,等会儿我再补些妆,把咱们那股子贵气凸显出来,呵呵,姐姐肯定喜欢。” 小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渺渺,这丫头把郡主的那一堆化妆品全部摆的乱七八糟,还并不按规矩来,在自己手心里调和泥巴似的,再对着郡主涂抹,更奇怪是那郡主,也不操心吃饭的事了,闭着眼,任凭那小丫头祸害自己的脸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灰云 ps: 谢谢闪亮兔子的评论打赏,渺渺的这一世,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疼爱,包括爱情的酸甜苦辣咸,每一种,都想让她去品味。 不得不说,三小姐经过在“同兴斋”的几个月实践,对于古代的化妆品,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如何化腐朽为神奇,利用这些低劣的粉质膏类打造美人,她已经颇能得心应手。 前世里,化妆课程可是贵族小姐们的必修课,也是少数渺渺稍感兴趣的课程之一,到了这里,自然可以大展身手。 当郡主睁开了眼睛,原本暗黄的脸色已经提亮,颊上两点腮红微扫,隆鼻俏唇,眉眼含春,一个青春少女的靓丽风情纤毫毕现。 一款结合了这个时代部分元素的毛衣收紧婀娜的身姿,膝下襦裙飘逸,靴底绣花隐现,活脱脱一个临界仙子,飘然降到人间。 这一幕,完全颠覆了郡主固有的形象,原本的还带有婴儿肥的脸上,粗眉大眼,暗黄皮肤,加上大大咧咧的举止,纵使环佩叮当,那也是一个“男人婆”的典范好不好? 郡主本人,自然也欢喜的无以复加,她早就明白自己到了婚配的年龄了,也尽量注意了举止言行和穿衣打扮,但就是一直没大效果,爹娘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指点,收效还是甚微,自己一直暗恋着的那个男人,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 “渺渺妹妹,这真的是我?哦!我要去找娘看看,妹妹等等我――”郡主在镜子面前旋了几旋,又着急麻慌的飘走了,也难为她,穿着那么高跟的靴子,也能如履平地。 渺渺笑倒。就着丫鬟送上的水盆洗手,这一刻,再没有人用看乡下丫头的眼光来看待她了,都思谋着能从这小姑娘那儿学到化妆的一招半式,那,在这王府里,可不就得横着走了?郡主就再也离不了了吧? 郡主大变身,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翩翩舞了大半个王府,看呆了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王爷和王妃。和那位疼宠妹子的世子大哥,丑小鸭变成白天鹅,最欣喜的。就是至亲的亲人了吧? 这位世子,便是曾带着郡主去龙湾镇罗家酒店的客人之一,那道“佛跳墙”,也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了。 知道妹妹的装束出自于那个来自民间的小丫头,世子跟王爷夫妇一样的心思。一定要见一见这个神奇的小姑娘,怎么就只是八九岁的年龄,偏偏如此本事能耐的?会吃会穿会化妆,到底,还会些什么? 于是,渺渺在大家的期盼中登场。正式拜见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下人们送上了锦垫,给三小姐跪拜所用。被小丫头装傻充愣的,给混了过去。 郡主扯了渺渺到老娘跟前:“娘,看看我这妹妹,多好玩!” 渺渺及时忍住了,没让自己翻出白眼珠子来。就咱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坯子,那能用好玩来形容的吗? 郡主的娘。除了皮肤暗黄些,可以算得上是个标准的美人,行动举止优雅端庄,只在眉宇里,暗藏着一股英气。 这是渺渺喜欢的类型,想来郡主身上的那股子豪爽,也是从这里来的。 “王妃真漂亮!”渺渺见了喜欢的人,口头上也是极会哄的,更何况王妃真的挺美,正是女人家最适合雍容华贵的年龄,暗紫色的衫裙,简洁的绣花纹饰,那么的熨帖又舒适,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 小丫头的月牙眼里面,全是源自真心的濡慕,阅人无数的王妃,被感动了,她生了三个儿子,却只得一个女儿,所以对郡主格外宝贝,现在再看见小小的可爱丫头,忍不住就搂入怀里,越看越欢喜。(.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珊珊小时候也是这般招人疼,哦,可惜转眼就大了,不如小渺渺好玩了――”敢情,这母女俩形容别人,都喜欢用“好玩不好玩”来表达喜恶的! 渺渺恶寒了一下下,到底也享受了一把王妃的拥抱,软软香香的,很是舒服呢,于是小姑娘也回抱了一下王妃,还拍了拍王妃的后背,这是近几日诸葛常对她做的,很舒服,就想也不想的也去轻轻拍打。 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出奇,得到三小姐这般贴心的拍打的王妃,差点儿没哭出来,把三小姐放在地上,指指王爷:“好孩子,去给王爷见个礼。” 郡主跟她老爹耍宝:“爹还记得上次我说过那道好吃的菜吧?就是我这妹妹想出来的,那滋味儿,我馋了多少日子了都――不行,渺渺妹妹,你今天得再做一回那菜,姐姐要吃,必须吃!” 得,也不用跟王爷见礼了,郡主扯着渺渺就往外走:“别见来见去的了,等吃饭的时候,再见得了,爹娘哥哥嫂子,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呢!” 大丫头拉着小丫头,风风火火就走出去了,曾珊珊那一身新衣裳还得出去显摆呢,怎么有耐心在家里磨磨唧唧? 这样也挺好,渺渺吐了吐舌头,被郡主逮到了:“还不谢谢我为你解围?就知道你不愿意在那儿正儿八经的行礼,我也不愿意!” 两个人相对而笑,一下子,许久未见的些许陌生,烟消云散,彼此的心里,更加亲近起来。 “姐姐真的想吃那道‘佛跳墙’?那得提前一天准备食材,今儿可吃不上呢!”渺渺提醒道,反正王府里的厨子得不少,自己手下工夫差点儿不要紧,光动嘴安排就行了嘛。 “你今儿才到,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忙活?就是说说而已,我们去逛街怎么样?或者,咱去――看蹴鞠?”郡主说到蹴鞠,满面娇羞,神态极不自然,又是扯衣襟又是摸头发的,似乎,这个建议,耗费了很多心力。 古代的蹴鞠,就是现代的足球啊!渺渺也来了兴致:“我喜欢去看蹴鞠,是男人踢还是女人踢?热闹不?不过――得跟门房说一声,诸葛哥哥可是说了,要在午饭前来接我呢!” 郡主的脸上马上笑开来:“渺渺喜欢,那就去看蹴鞠,就叫诸葛洛奇去蹴鞠场找我们好了,正好,宰那小子一顿好的,你可不知道,他做那买卖,可能捞银子了,大小铺面,据说得有几十间,还不连京城外面的呢!” 二人定好路线,郡主草草吞了几口点心,就拉着渺渺上马:“你跟我骑一匹,保证摔不了你。” “我不要,我自己骑一匹!”渺渺挣脱郡主,对着马厩里那十几匹宝马良驹直流口水,这可真是腐败啊,当年支家豪富,也不过每个家人豢养一匹马而已。 “哦?你会骑马?没开玩笑?”郡主呆了一呆,看向三小姐的小身板,明摆着还没马背高呢,小人儿一个! 随便你嘲笑好了,渺渺是见到好马,就拔不动腿了,虽然不及黑风投缘,到底也瞧中了一匹灰色的高头大马,凑过去,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是一堆白糖面子,正是长期为黑风和自己解馋的东西。 马夫想要上前阻拦,被郡主拦住了,眼看着小人儿站在灰马头前,嘴里嘀咕着,把纸包捧在手心里,良久,那灰马似乎被说动了,伸了大舌头,卷走了那个纸包,“扑簌簌”的,白糖面子洒落下来,当然,也被那马吃了一部分。 三小姐得意的对郡主回头:“姐姐,我就骑它了!” 马夫的脸,顿时苦了下来:“这位小姐,这马是我们世子爷的,不能外借啊!” 渺渺的小脸也苦了,恋恋不舍的去抚摩那只马头:“那就算了,我跟姐姐骑一个吧。” “小丫头真的会骑马?要是灰云肯让你骑,我就让给你玩一遭。”曾世子从远处踱过来,笑容隐隐的,很有兴味的样子。 郡主也乐了:“渺渺,我哥说了,你就骑上去试试,这灰云可是我哥的心头肉,连我都不让动的!” 三小姐眉开眼笑,也不客气了,双脚蹦着去解那缰绳,竟真的就把灰云牵出了马厩。 灰云走过主人身边,还伸过头去厮磨了一下,但到底是没有停住。 这事儿有些奇特,世子那奇怪的模样跟当初的诸葛大同小异,眼看着小丫头上马,竟然是先从马脖子爬上去的,绕一个圈儿,才翻转到马背上,缰绳一抖,两条小短腿一夹,就稳稳当当的小跑起来。 郡主先是瞪了瞪眼睛,再看了看自家老哥的表情,心下大悦:“哥,我们走了,不在家吃午饭了――”也跃上自己的桃花马,去追上渺渺,二人笑说两句话,渺渺回身摆手,就那么扬长而去。 留下世子爷,摇晃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一直训练有素的灰云,为什么就轻易被个小姑娘给诱哄走了。 其实,人与动物之间,是讲究缘分的,有的人,天生跟某种动物投缘,亲近起来丝毫不费劲儿,也有的人,天生就跟某种动物有仇似的,不但不能亲近,还会互相抵触,彼此伤害。 三小姐之于马,比她处理与人之间的关系时,还要轻松,就好像出自骨头里面的感应,她爱这种动物,从心底里,把前世对于黑风的眷恋,承继到了这一世。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马王子 ps: 今日人品大爆发,连续码了九千字,大大方方想一气儿发了,答谢这段时间闪亮兔子、克莱雅,苏懒懒等亲人们的支持。这章是餐后加甜点儿,夜里还有一章定点发。 邀请朋友们多多砸票啊,寂寞先道谢啦! 两个姑娘并排驶出王府,自然,身后也少不得几个随从,早就习惯了郡主的行为习惯,也不多话,老老实实在身后跟着。 渺渺记得,中国历史上,蹴鞠这项运动,曾着实流传了两千三百多年,它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故都临淄,唐宋时期最为繁荣,经常出现“球终日不坠”,“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华庭观赏,万人瞻仰”的情景,但是,在这个真假难辨的“大宋”朝,不知道又演变成了什么模样儿。 郡主带渺渺前去的,就是京城中最为热闹的“鞠城”,一个专门的竞赛场地,虽然还是上午,城内人不算太多,但是,渺渺依然感受到了与前世类同的那一种火热之情。 蹴鞠城分为两部分,一个小些的,是为女子开放的,场地里没设球门,这种散踢方式称作“白打”,其实是历时最久,开展得最为广泛的一种形式。十几个女孩儿在场地中玩耍,主要练习的是花样和技巧,也叫做比赛“解数”,每一套解数都有多种踢球动作,如拐、蹑、搭、蹬、捻等,郡主还给渺渺介绍了一些动作的名字,如转乾坤、燕归巢、斜插花、风摆荷、佛顶珠在、旱地拾鱼、金佛推磨、双肩背月、拐子流星等。 但是,这些动作再好看,也明显不是郡主的目的地,她的脚步,自动自发的就奔向了另一个场地。 一个平整宽广的运动场倒还算是正常,场地两旁的看客们有男有女。疯狂程度不亚于前世的球迷,比之“白打”的观众的热情,可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防算不上强烈,好多青春美少女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甚至大呼小叫,周围的观众并不以为意,似乎司空见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场地里,却是很怪异的摆布,不是两厢对应的球门,也不是两边的十几个队员相对进攻。进球为胜,而是在场地正中摆放的单球门,球门中间有两尺多的“风流眼”。双方各在一侧,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能使之穿过风流眼多者胜。 其实,这种竞赛方式就是由双球门竞赛演变而来的单球门间接比赛,也就是这个时期蹴鞠的主要方式。中间隔了球门,减少了双方队员的身体碰撞,减少了伤害的隐患,看起来似乎更为文雅高贵一些,更适合用于为朝廷宴乐和外交礼仪做竞赛表演。 只可惜,见惯了在足球场上征战厮杀的三小姐。最是不欣赏这种太“娘儿”的调调儿,看了几眼,热情就消退了。 然而。郡主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从进了场,把马匹交给随从开始,她的手,还牵着渺渺不假。那神思,明显已经魂飞天外。不,是魂归蹴鞠场地。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球场中的一道身影,渺渺疑惑的顺着郡主的视线去关注,也是一赞,果然好男儿也! 目测怎么也得有一米八几的个头,倒三角的身材,一身青衣劲装,被汗水堙透的肌肉块儿倍显,模样瞧不太清楚,但是风姿之卓著,是那十几个队员里面最为突出的无疑。 他踢得很投入,毫不理会场外女人们的喊叫与赞叹,脚下生风的跑动,一个旋身,勾起的皮球已经在脚尖飞出,直冲向那只“风流眼”。 这便是郡主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吧?渺渺猜测。 一片尖叫声喝彩声响过,那“王子”对人群摆了摆手,样子潇洒不羁,一下又碎掉了不少少女的芳心,看来,这厮不仅仅是郡主心中的偶像,还是这京城之中少女的“大众情人”。 枉费郡主今日盛装打扮,又煞费苦心的选择了一个最僻静的地方站立,微风吹来,衣袂飘飘,竟还是得不到心上人的一个回顾。 “姐姐,那个最帅的男孩子,是谁?踢得好棒啊!”渺渺无聊,跟郡主谈起她一定感兴趣的话题。 果然,曾珊珊同学眉飞色舞,津津乐道:“那是敬国公家的第三子,做什么都是最好,三岁始习武,五岁能作诗,七岁能写文,八岁练骑射,十五岁,夺了大宋朝史上文武两科状元,踢球,自然也是最好的!” 渺渺揉揉眼睛,狠劲想看清楚那个完美男人,这厮是变态吗?做什么都能做得好? 咦?“白马王子”正向这边跑来―― “嘭――”一声,一个天外不明飞行物正好降落到三小姐的鼻子上,这冲劲儿不小,毫没防备的渺渺仰天倒下。 应该庆幸的是,这个飞行物,已经做了改良,用两片皮合成的球壳改为了用八片尖皮缝成的圆形的球壳,球的形状更圆了。二是把球壳内所塞的毛发改为放一个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成为充气的球,这在世界上可也是第一个发明。 所以,三小姐只是被击倒,还没被砸出鼻血来,确实万幸。 那颗闯了祸的皮球,茫然的滚到了一边,三小姐悲催的坐起身子,一手捂着酸的不行的鼻子,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苍天可以作证,三小姐虽然回归了童年的身体,但是绝对不会为这么点事儿就哭鼻子,实在是,实在是鼻子被砸的发酸,牵引到了泪腺的原因―― 郡主已经慌了神,一手扶着渺渺的身子,一边担忧的问:“怎么样,很疼吗?砸伤了没有?” “小姐你没事吧?别捂着,我看看――”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温柔的问询。 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了。 三小姐无限悲催的发现,郡主丢下自己,站起身子,正与一个男人两两相望,完全忘记了受伤的是地上的小不点儿诶! 哎!这叫什么?有异性没义气?渺渺捂着鼻子,流着眼泪,瞪着这一对明显过电的饮食男女。 大概,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渺渺在心底里掰着手指头掐算,虽说今儿个本小姐给郡主画的这妆招人,也不至于就一下子看对了眼儿吧?看看,怪不得郡主在得到高跟鞋时那么兴奋,敢情,人家的白马王子个儿忒高,穿着最高版的高跟鞋的郡主,此刻依然只能算得上是小鸟依人,那个头,只及人家的肩膀头儿。 渺渺仰天翻着白眼儿,要是自家这一遭罪,能成全郡主姐姐一桩好事,也算的上值了! 那群等的不耐烦的队友,在场地之中,“嗷嗷”的大叫起来:“老大,把球捡回来吧――” “这是――我妹妹,”郡主大人终于想起来介绍伤病员了:“她很皮实,应该――没事的――你,去玩吧――” 我不皮实!渺渺在心中怒吼,再看看郡主那满面的桃花,终于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那――我踢完这场,就回来看看情况,要是还不舒服,我送你们去医馆。”“王子”温言细语,对郡主交代一句,回身抱了那球,跑回了蹴鞠场地。 渺渺哀怨的眼神,控诉的看向郡主。 “你――不许笑话我――”郡主双手捂脸,肯定很烫吧?渺渺瞪起了眼睛,姐姐,我哭还来不及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你了? 不过,这少女怀春的模样,也确实很有笑点,渺渺慢慢的放开了双手,酸痛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微微的有些个麻。 小心的捏了捏鼻梁,没事,也就彻底放了心,没流鼻血,没塌鼻梁,就好,姐也很顾形象的好吧? 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土,看看那个粉面含春的女孩子,渺渺低声商议:“姐姐,要不,我先回客栈去洗洗手脸,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临来蹴鞠场时,三小姐就注意到了,自家入住的客栈,就在附近,正好换换衣服,也给郡主一个单独与“王子”再续前缘的机会。 不过,这个郡主姐姐也忒逊了一些,暗恋人家这么长时间,竟然始终没有搭讪的机会吗?两家也应该是熟识的,怎么就没有按部就班水到渠成?要是换了咱三小姐,早就三下五除二,“咔咔”拿下! 郡主的脸,又红了一遍,还轻啐了渺渺一口:“说什么呢?你刚受了伤,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倒留在这儿等――” “臭丫头,你说我等什么?你――”郡主的手,使劲捏了一把渺渺的两个脸蛋,扯着三小姐向随从的方向走去。 几步路的时间,渺渺数过,郡主一共回了三次头。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接近于零,渺渺决定相信这句话。 跨上马,三小姐贴心的留下了一个随从,耳语几句,方跟着郡主向场外慢行。 时已近中午,阳光很温暖,郡主恍恍惚惚的微笑,又皱眉,又微笑,就连错过了渺渺的客栈,都不知道。 这丫得拯救!三小姐善心大发,对待那种完美型男孩儿,最是不可付诸痴情,看蹴鞠场外那些尖叫的“粉丝”就知道了,想做“大众情人”的老婆,你得有那心理承受力! 扯了郡主下马,二人上楼,渺渺重新洗净了手脸,换上衣服,决定跟郡主――这个京城中最好的朋友,深谈一下关于爱情的话题。 不过,你京城中还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吧?还是,你当他是――家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谈心 “渺渺,你刚才,留下那个随从,是――是想做什么?”郡主终于按捺不住心中乱跳的小兔子,扭着手指斯斯艾艾的问。 小丫头装模作样叹口气:“哎――我自然是――想着替姐姐给那位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留下些信息啦――” 曾珊珊的小脸登时通红,跳起身子就捂住三小姐的嘴巴:“你――胡说!” 渺渺睁着无辜的眼睛忽闪,被砸的鼻子又酸了,两颗眼泪瞬间填满了眼眶,郡主的手,急忙松开,悔恨连连:“我只是不小心,别哭――” 这娇贵的鼻子!渺渺无奈的擦擦眼泪:“姗姗姐姐,我虽然人小,可也长着眼睛呢,你喜欢那个什么――敬国公家的三公子是吧?可是怎么人家不认识你?就那种华丽皮囊的家伙,喜欢过去就算了吧,别忒当真啊!要是真的嫁给那样的男人,以后不定得多麻烦呢,要随时跟别人争风吃醋,累不累?” 郡主被人道出了心事,顷刻间又羞又怒,恨恨的一跺脚:“我才没有喜欢他!他――不认识我,是因为,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老是,老是有那么多的女人围着他――一个个跟个牛皮膏药似的,真烦人――” 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低下去,眼睛里,渗出了两汪泪水,她以前不敢往他身前凑,因为觉得自己太普通,没有娇俏美丽的外表,没有诗词歌赋的才华,她一直缩在角落里,直到今天,才勇敢的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话,可是。连告诉他自己是谁,都没有想到。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坦诚,哪里就是渺渺所说的只有华丽的皮囊,他明明无处不优秀? 可是,他总是这样优秀,那身边,就会总是围绕着美女如云的吧?虽然不曾听说他跟谁家的小姐定了情,但是,自己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也是万万入不得他的眼睛的吧? 曾珊珊思来想去,脸上变化无尽,直把三小姐看得长吁短叹:“姐姐。你就这么成天自己瞎想,受罪不?值得不?” “不然怎样?”珊珊不再否认这个绮念,灰心丧气的歪在椅子上:“我要是去缠着他,那还跟那些牛皮膏药有什么两样?何况,我自己也做不出来。我想好了,等他成了亲,我就彻底断了这念想,老老实实地听爹娘的话,随便找个人就嫁了。” 谁能想到,身居大宋朝郡主之位的曾珊珊。竟然自卑若此自苦若此?想她也是个极豪爽的性子,怎么偏偏陷入了感情漩涡,不知道如何处理了呢? 渺渺头疼的拍打着脑袋瓜子:“我的姐姐。你要是真这么无能,那就听妹妹的建议,好不好?”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好的建议?偏偏郡主就信了她,跟对待闺中密友似的追问:“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 三小姐信心大增,站起身子来晃悠着宣讲:“妹妹我呢。叫那个随从等着那啥――三公子,告诉她你是明月郡主,我是你的小妹妹,暂时住在你们王府的,我思谋着呢,那小子要是个仁义的,就得登门致歉,那小子要是一见倾心,喜欢上姐姐您了,就会想法子见你,还会借机献献殷勤啥的,要是那样的话,姐姐就要大方一些,多看看这人到底是怎样的,至于会不会水到渠成,那就看两个人的缘分了。” 郡主黯淡的眼神,迅速又被点亮了。 “然而,”渺渺转移了话题,很慎重的看着郡主的眼睛:“要是那小子没有上门,连最普通的致歉都没有,那就证明,那厮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对姐姐你――” “对我,就更是没有心――是吧?”郡主接腔儿,微垂下头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渺渺咬咬牙,继续往好姊妹心口上撒盐:“姐姐说得对,要是那小子对姐姐没有一点儿爱慕之意,那,我劝姐姐全当这是一场梦,做过,就忘记了,不值得拼命想着,还影响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郡主的头,低的更狠了,直垂到桌子面上,那一堆精心梳就的小辫子,无限哀怨的铺洒下来,从桌子下面,传来她绝望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爹他――也甚是喜欢――他――,万一圣上――两家――指婚――” 这,其实正是三小姐最担心的结局,渺渺绕到郡主身后:“姐姐,你听我一言,像那样的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儿,要是不得不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那怎么会真心相待?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你嫁给这样的环境,图的什么?你真的会快乐吗?你不知道,你真的很优秀,家世强大,性格大方爽利,长的别有一番美丽,喜欢你的男孩子,自然会把你置若珍宝,放在心头上疼爱,何苦去追随一个苦果?” 这样的劝说,或许以前从未有过,或许,郡主这颗少女之心,也从来没有机会流露,掩藏的慎密,就连母亲,也没有发现过苗头,所以,才任由郡主自哀自怜了这样长的时间吧? 两个女子把心事说透了,相顾无言,两只白嫩的小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诸葛公子来找渺渺小姐――”小伙计在外面拍门,高声唱喏到。 渺渺的神色登时灿烂了,扯起珊珊郡主:“姐姐,咱们去吃午饭吧?你不是还想着宰诸葛一顿好的?” “谁要宰我啊?”诸葛洛奇的声音响起,房门,被推开了。 他张开了双臂,却没有等到跳跃的小身板,看到郡主,草草的施了一礼:“叫我一顿好找,到了王府,说是去蹴鞠场了,到了蹴鞠场,却又说人早走了,幸好遇到沈三,说是渺渺被他砸到了鼻子,郡主领她回去了,我就猜测着,定然是先回的客栈,怎么样渺渺,没把鼻子砸坏吧?我瞅瞅――” 他习惯性的伸臂去三小姐的肋下,想要抱她到近前,可惜,那小丫头跟条小鱼似的,一出溜儿,躲到一边了:“没砸坏,也没歪,不用看了!” 不过是还有些红,眼皮,也还有些肿而已。 诸葛有些讪讪的表情,好在郡主也心不在焉,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渺渺还热心的帮郡主补了下妆束,才出了门,与诸葛一起骑马前行。 “今儿去‘山珍馆”怎么样?渺渺没去那儿吃过,有几道菌汤很滋补,据说对女子最有益。”诸葛洛奇很绅士的建议着,一边偷瞧着小渺渺的神色。 郡主没有意见,她的神思还有些恍惚,笑容就像挂在脸上一样,风一吹,就似要飘走了。 诸葛的黑风,极亲密的紧挨着灰云,时不时骚扰一下渺渺,一边慢行,一边还伸了马脑袋去蹭小丫头的脚底板。 “咯咯咯――”,渺渺终于绽开了笑脸,对诸葛板着的小脸绷不住了:“黑风想我了吧?今儿的白糖没了,都进灰云的大嘴巴里面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灰云轻轻抖一抖脖子,骄傲的斜睨了黑风一眼,就跟抛媚眼似的,再次逗乐了渺渺。 两个人就跟冰释了前嫌似的,再次热络了起来,到了“山珍馆”门前,到底是诸葛抱了小丫头下马,跟掂着个宝贝似的,直上了台阶才舍得放下。 “我这个妹妹,倒成了你的妹妹似的了!”郡主还看不习惯了呢,牵起渺渺的小手往里走,不甘心的扔下一句话。 诸葛笑嘻嘻的在身后跟着,大声招呼着掌柜的安排雅间。 几个随从就在大厅里坐下了,三个人坐进一个小隔间里,气氛正好,渺渺也想帮郡主转移一下思绪,于是把自己开店的事务,提了出来。 “我也别飘着了,先在京城买块地儿落脚,然后筹备个店铺啥的,也不枉来了京城一趟。”渺渺小手指敲打着桌面,很随意的计划着。 果然,郡主立刻跟着新话题跑了,眨巴眨巴眼睛:“渺渺,原来我还以为你要那些化妆品是卖完就算呢,谁知道你倒摸索出新方法来用了,你就开个美容店吧,专门做这个就没问题,看看你拾掇得我这张脸就知道了!” 诸葛仔细瞅瞅郡主那张脸,忽然一拍巴掌:“就说嘛,怎么今儿个摇身变美女了?刚才猛不丁一看,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是谁家姑娘!” 这话有些讨打,诸葛跟姗姗又是相熟的很了,一双筷子就飞到了诸葛面前,郡主咬牙跺脚:“洛奇小子,你家郡主原本长的难看是不是?” 这是踩到猫尾巴了!诸葛急忙补救:“姑奶奶,你原本长的就美,很美的,就是不太显眼,今儿这一拾掇,那就等于是蒙尘的珍珠,给擦干净了,发光了,闪亮了,这个耀眼呦,啧啧――” 渺渺笑得前仰后合,心头的阴霾暂时风停云散。 郡主那怒气也全消了,指着诸葛那张皮脸:“你就瞎咧咧吧,回头,叫小蝶听见了,知道你夸别人家姑娘,看你怎么收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春 渺渺的笑容,顿时苍白起来,那个小蝶,就是诸葛明年要娶的妻子了吧?听这名字,就是极为动人的,小蝶,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吗? 诸葛还在继续调侃:“我是说真的呢,郡主的美丽在于大气洒脱,眉目间清淡脱俗,哪里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再加上现在越来越会打扮了,长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才是美人,秀外慧中的美人!” 不得不说,这一记狠拍,正中马屁股,珊珊郡主面若桃花,醺醺欲醉,曾被自己无情打碎的自信心,在这二人的接连赞美中,高高的竖立起来。 她扭过头去抓住渺渺的胳膊:“先说好了,这几天,你得先把这化妆的本事教会了我,再去开什么店,我以后,就打算这么拾掇着见人了。” 渺渺点头,嘴角牵出一抹笑,继续跟面前的山菌汤奋斗。 这顿饭,便在郡主的无限遐思中度过了,渺渺的肚皮撑得溜圆儿,脸上大汗淋漓,喝了太多的热汤的缘故。 “你要是喜欢这儿的饭菜,以后常带你来。”诸葛细心地取了小毛巾给渺渺擦擦嘴角,宠溺的说。 “诸葛洛奇,你可别拐我的妹妹,今儿是看你把渺渺从龙湾镇带来京城,一路辛苦,才给了你这个一块吃饭的机会,以后哪这么容易?”郡主又吃醋了,拉起渺渺向外走,这个妹妹很得她的喜爱,还真不习惯别人这般亲密,对于自小熟稔的诸葛洛奇,自然快言快语的宣告自己的想法。 随从们早把马匹牵了过来,渺渺执意要回客栈休息,拒绝了两边的邀请,她虽然性情改变了不少。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孤冷之意,还是会时时泛出来,留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身心更为舒适。 “那我需要上妆时,就安排人来接你,小懒虫,去歇着吧!”郡主告辞而去,那匹灰云,也被随从带了回去,渺渺一身轻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卸掉了欢笑的表情,去客栈里跟掌柜的打听些事宜。 “我想买套房产,请问一下京城的地价房价。还有,具体操作方式是怎样的?” 掌柜的亲眼目睹这个小丫头是有来历的,跟郡主等贵人亲近的很,自然客气热情,把自己了解的京城置产的事宜一一讲了个透彻。 却原来。自家随身携带的那些银票,也只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买一所小宅子而已,要是想置办铺面,那少说也得一千多两银子,超越龙湾镇的十倍之多。 那就继续把居住跟铺面归置到一起,渺渺打消了原本想要多置办一所幽静的宅子的想法。荷包里的银钱不足以提供奢侈的生活,只好转而求其次,先让钱能生钱。再谋个人享受。 三小姐没有心情睡午觉,意兴阑珊的走上街头,想要把这个陌生的城市浏览一下,尤其是市场市集的繁华场所,总要先瞧个清楚才行。 在行人如织、摩肩擦踵的街头。三小姐的身影宛若一滴水,单薄的流动着。她的脚步,停留在一所丝线铺面。 流光溢彩的各样丝线,把渺渺的眼睛也染上了一道彩虹,这个店铺很上档次,就连最普通的棉线,也织染的匀称亮丽。 渺渺相中了宝蓝色的那款棉线,正适合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耀眼而青春。 “给我包二斤线,三股合成一股缠成球。” 那伙计明显没那样卖过,又仔细问询了半晌,才叫了另外一个帮忙,按照渺渺的要求,很是缠了一段时间,才完成任务。 这个服务,倒算是不错的。 最后,还饶了伙计一个布包袱,把几个大线球才装好,渺渺付了钱,另加了小费,才在小伙计开心的注视下走出去。 京城里的地界儿昂贵,物价也很高,原本在龙湾镇花不到五十文钱的彩色棉线,到了这儿,就花了一两银子,虽然质量是好了一些。 所以说,水越深,能摸到的鱼便越多。 见到了一家牙行,进门登了记,说明自己买房铺的要求,现在所住的客栈地址,三小姐想起来最关键的一件事情,离家时间不短了,应该报个平安才好。 那个接待她的牙行经济,是个跟张大柱子的形象很相似的汉子,听得渺渺说是自己先买下铺面,再接家人来长住,那汉子就唏嘘起来:“小姑娘这么点就操心家里的事儿啦,真不赖,你放心,买铺子的事就包在王叔身上,准不叫你受欺哄!” 那实诚的样子,三小姐能分辨的出来,绝对不是伪装,于是道谢告辞,再次走上熙熙攘攘的街头。 两条腿,颇有些疲累了,机械的迈动着,宛如灌满了铅,渺渺的心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在这个京城里,她找不到熟悉的痕迹,就连威武雄壮金碧辉煌的内城皇宫的影子,都不是前世的模样儿。 可是,既然来了,总要在这里谋得一席之地。 这也是渺渺原本的个性,策划好了的事情,只要不是个巨大的错误,那就要坚持做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身边的行人,渐渐地稀少,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射着,有家的人,都如倦归的鸟儿,回到巢穴里安歇了。 依稀,还是前世的支三小姐,毫无目的的漂泊着,那个可以驻足的家里,没有等待自己的亲人。 这感觉很熟悉,又似乎已经陌生了很久,龙湾镇和李家村的那些温暖和喧闹,相隔了太远的距离。 一声欢快的马嘶,隔着一个路口就传了过来,渺渺驻足凝望,是黑风,载着它的主人,小跑着迎了上来,四蹄一顿,马头就亲热的抵了上来,蹭着她的小手,以示可以抚摸一把了。 那鼻息湿热,渺渺一痒,“咯咯”爆笑当场。 诸葛一下子就忽略了渺渺刚才那瞬间闪过的忧伤,本来嘛,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哪儿有什么忧伤烦心的事儿?大不了就是想家罢了! “你这孩子心忒大,自己就往街上跑,要是碰到拍花子的,把你掳去卖掉,看你还怎么想辙儿?我给你带了个丫鬟来,是个身手都利落的,留在客栈里了,以后可不许这么满街上乱转了啊!”诸葛哈腰伸手,把渺渺捞上坐骑,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 被大手掌揽在怀中的感觉很踏实,三小姐甚至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小身板向后一仰,舒舒服服的顶嘴:“我可是要自己开铺子的人,连大街都不敢上,整天躲在屋子里,那还做啥买卖?” 似乎,自己认识这个小丫头,也是因为她的商业头脑,人家在龙湾镇不是干的挺好?可是―― “你在老家,总归是有家人看护着的,跟京城里不一样,我又不能整天陪着你,那丫鬟叫三春,你让她跟着你,我就放心了。”诸葛拿下巴颏儿磨磨那丫头的头顶,下命令。 其实,你是我什么人?还放心不放心的?渺渺撇撇嘴巴,终究没说出来这句话,这个男人再好,也已经明码标价出售出去了,自己把揽着也没意义,这小身板小的没脾气,连竞争的一丝丝可能也没有,姐没出场,就已经被判出局! 她低下头,嘴巴叼住诸葛的大拇指,用牙齿使劲儿的咬、再咬,磨、再磨,直到一丝儿血腥味儿,吞到了口里。 渺渺松了口,静静的观看那只手指,从一个清晰的小牙洞里,又渗出一滴血珠,慢慢儿的凝聚成形。 她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怎样把心事宣之于口,何况她也不懂得,自己这心事到底是什么。 一匹安静的黑马,在黄昏的大街上慢慢行进,一个男子一言不发,一只握住缰绳的手揽着个小孩子,另一只手,抚顺着她的头发,那蝎子辫有些松散了,随风飘起的时候,发梢会轻扫他的脸颊。 来自手指上的钝痛,是软软湿湿的,小姑娘把他的手指继续含在嘴里,就像一个刚冒出了新牙的婴儿,啮噬着可以令她的牙床舒服的宝贝。 客栈门前,诸葛哭笑不得的看看自家那根尤带着口水的手指,到底舍不得吵小丫头两句,抱了下马,小身板就毫不愧疚的迈腿进门,仿佛刚刚使坏的那个小人儿,根本就不是她。 房间外,果然有一个女子在垂首等待,渺渺停下脚步,试探的开口:“三春――” “就是奴婢!”那女子“霍”的把头抬起,脸上如释重负:“你是渺渺小姐吧?公子叫奴婢来侍候您,您可回来啦,吃了饭没有?我去叫饭,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这么一大串的问候语,让渺渺听乐了,原本并不喜欢身边有陌生人的疑虑,霎那间打消:“三春姐姐,我是渺渺,没吃饭,没忌口的,呵呵――” 三春的双脚立时向楼下疾行,留下一句叮咛:“小姐稍等会儿,马上就来!” 楼梯中间,继续传来三春的招呼声:“公子也来了?小姐进屋了,奴婢见过小姐了,现在去灶房给小姐叫吃的,小姐没有忌口的菜――” ps: 那个,寂寞纠结了一上午,昨晚被狗咬了,破了皮,没流血,要不要打针啊,怕打针的很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首饰的故事 ps: 那个,嘿嘿,寂寞中午去打针了,听了好几位朋友的提醒,原来,这防疫针并不太可怕,谢谢了啊! 尤其,今儿要感谢雯雯心心的粉红票,腿不疼了,心不颤了,哈哈,不会英年早逝啦! 三春是个快言快语的丫头,渺渺听着她连珠炮似的说着话,不由烦恼顿消,脸蛋上的笑容,遮也遮不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诸葛站在门口,看她笑得欢欣,心情也是大好:“我早看着你的性子还太闷,时不时的就不肯说话了,所以呀,才安排了三春过来跟你作伴儿,那丫头,是我们府里最聒噪的一个了。” 渺渺翻白眼:“你们府里嫌她吵,就发送给我了?” “邦”一个脑嘣儿,隔空弹来:“还不满意?这可是手头上最巧的丫鬟,做衣服针线可拿手了,你不正需要这样的帮手?她性子又憨实,不会干出卖主人的事儿,要不,我能放心让她来侍候你这个费心的丫头?” “好吧好吧,我承你的情,诸葛大公子,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好男人,行不行?”渺渺摸摸脑袋,认输了。 “你想买铺子,在京城里可不容易,不如就用我的一间?也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照应着,出不了什么岔子!”诸葛坐在椅子上,更加热心的建议,虽然那小丫头摇头如捣蒜。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这个小人儿,平白无故似的,就生生让他从心底里疼爱,一丝儿委屈都舍不得她来受。 或者,是因为在那家黑店里,被小人儿救了一命的缘故?还是看到她小小年纪就独撑一份事业,心生怜惜? 诸葛也想不明白。 他只能听从自己内心的指示。一靠近这个小人儿,他的心就感觉到被填充的满满的,那填充物,是一种叫做欢乐的东西,小人儿一笑,那欢乐就满溢了出来,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浇灌的分外柔软。 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感情,佛家的格调是,这是前生的缘分。延续到今生,或者,还可以更长久一些的生生世世的追溯。 三春回来的很快。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一荤一素两份小菜儿,一碗米粥,配一个肉夹馍,一颗煮鸡蛋。 “这些够不够吃?那厨娘说小姐的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那可不行,小姐你听三春说啊,你正在长个子呢,必须多吃一点儿,今儿先这些对付着。明儿咱再多加一个煮鸡蛋――” 诸葛把头迅速的扭过去,三春原本是侍候他的,每到吃饭时。只要看到他吃得少,就会噼里啪啦讲个一通,如今,送到渺渺这儿来,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两个女孩儿。觉得分外惬意。 渺渺很豪爽的尝了这个吃那个,到底咽下了那个肉夹馍。就想收手作罢:“这鸡蛋不――” “那怎么行?”三春就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起蹦:“渺渺小姐,我们少爷可是说了,要奴婢侍候好您,得让您白白胖胖的,可是,您吃的这么少,奴婢怎么跟少爷交待?您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的肉早就掂没了,再不补充上去,什么时候才能又白又胖?” 渺渺控诉的眼睛投向装作啥也没听到的诸葛洛奇,您老兄是派丫鬟来喂猪的么?还又白又胖? “小姐,您听奴婢的话,好好吃下去这颗鸡蛋,晚会儿,三春给小姐做一件新衣服怎么样?做京城里最时新的样式,可漂亮啦――”三春转换了战术,拿着新衣服诱惑三小姐。 在三春不依不饶的劝导下,那颗被冷落很久的煮鸡蛋,终于到达了需要它的目的地,渺渺捧着肚皮眨眼睛,诸葛抖着肩膀窃笑,三春丫头呢,笑容满面的把东西送去灶房,喉咙里,若有若无的哼唧着什么调调儿。 “吃得多了?要不要去消消食?”诸葛肩膀不抖了,换成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不要,你回家歇着吧,我吃饱了,犯困。”渺渺上前,双臂环开,抱住诸葛的腰。 她需要记住这腰的尺寸,诸葛不瘦,她的两条小手臂,刚刚能环过来一圈儿,几根手指还勾不到一起。 “那叫三春侍候你洗漱,早些睡下,明儿个,我还来看你。”诸葛抚摸那颗闷在他肚腹上的头,轻轻拽一拽,那蝎子辫松散的更加厉害了。 渺渺闷声应了,放开了诸葛,看着他摆手离去。 这一夜,睡得绵长,床边的长脚榻上,有了个呼吸着的三春,渺渺的孤独感减少了很多,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梦境,送来一阵又一阵的欢愉,与苦痛。 前世的合欢树下,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高大威猛的倒三角身材,白衣白袍,腰间一根玉带,头上挽着髻,一根白色的丝带在脑后飘拂,“诸葛洛奇――”渺渺梦见自己站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然后,那人回过头来,模样,却变成了支老爹,他说:“我很失望,我很痛心――” 然后,黑风从远方来了,它打着响鼻儿,对渺渺开口说话:“上来啊,我带你去一个最好的地方,就我们两个,我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 然后,一只美丽缤纷的蓝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它的体积越飞越大,越飞越大,直到盖过了渺渺的整张脸,“不要――”渺渺大叫一声,冷汗淋漓的醒转来,很是扑腾了几下,发现是自己把被子盖到了脸上,捂住口鼻了。 三春也被惊醒,借着楼道里的微光,摸了摸渺渺的脸颊,然后下地取了毛巾给渺渺擦汗,拍打着肩膀抚慰:“乖啊,现在没事了,三春陪着小姐呢,接着睡吧!” 她丝毫不追问是不是做了噩梦,或者做了什么噩梦,也不点灯,就这么在暗夜里轻声呢喃了几句,渺渺果然乖巧的躺回被子里,睡了。 三春拍打了渺渺的身子很久,直到确认她已经安睡,并且再没有被梦魇到的紧张,才软软的缩回长脚榻上,继续歇息。 三小姐醒来时,天色早就大亮了,三春已经洗漱完毕,只等着侍候她呢。 经过这一夜的接触,渺渺喜欢这个丫鬟了,虽然聒噪些,但是心地善良直爽,不假情假意,与这样的人相处,自己觉得轻松舒服。 而且,床榻边,一件未完工的衣裙在箩筐里盛放着,那嫩嫩的颜色与袖珍的大小,分明就是给自己做的,这是个重承诺的姑娘,渺渺更喜欢了。 京城的日子,也不尽是昏暗惨淡的嘛! 这边厢,三春在侍奉渺渺梳头洗脸,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是郡主派丫鬟来请:“郡主说,她等着渺渺小姐去梳妆。” “那就这么的吧,这头就梳这样好了,不用再盘来盘去的了,怪不方便的!”渺渺扯了那一把羊角辫,顺在肩头,三春的一身本领得不到施展,不由大急:“小姐,哪有梳半拉头就出门的道理?就算是不戴花不插钗环,那也不能滴里当啷的见人!” 渺渺真的被这丫鬟打败了,要不要这么认真啊,小丫头而已,不娶也不嫁,梳那么完美做什么? 最后,还是被按在了椅子上,照着三春的意愿,把羊角辫绕成圈儿,盘成两个抓髻,下面垂两根小辫子,辫梢系了银铃铛,渺渺迎风一走动,银铃铛发出细碎的轻响,很是活泼可爱。 渺渺很难受,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装嫩,加起来近四十岁的两辈子,实在不能承受这般的娇俏啊! 可是,郡主等着呢,渺渺拼命按住三春还在带来的妆盒里拨拉的手:“你再戴,我就把这俩东西也去掉!” 三春睁大了无辜的双眼:“那――就不戴了,这是公子昨儿个给你添置的首饰,都是适合你这个年龄的,不戴,多可惜――”她怏怏的合上了妆盒的盖子,继续孜孜不倦:“小姐,下次可不能这么样出门了,走在外面,会被人轻贱了去――” 渺渺彻底投降,跟逃跑似的往外赶:“以后,都听你的,别再说了!” 郡主那个丫鬟捂着嘴巴笑,这么极品聒噪的仆人,还真是少见,要是在王府上,早就被打出去了吧?不过,这丫鬟虽然能说,心肠倒也不坏,对待渺渺小姐是掏心掏肺的好,也怪不得小姐能忍耐。 等到了马车上,三春的本事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她掏出一副手镯,往渺渺手腕子上套:“小姐,这回可不耽误你去郡主府上的时间,戴上看看嘛,瞧,多美,衬得这手腕,多白净贵气,公子知道你年龄小,不适合戴金首饰,这不,给你挑的都是银制的,公子说,这颜色清冷,正配小姐的性子――” 那银手镯上,照旧夸张的缀了银铃铛,跟发梢上是一套的,细细碎碎的声音,跟了一路。 郡主的丫鬟多纳闷啊,这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这么心细如发?对渺渺小姐这个仔细哦,得是多亲的亲人? 此刻的渺渺,被三春拾掇得就跟个京城大街上最时髦的小小姐似的,前额剪齐了碎发,与眉毛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规矩的“一”字,更显得月牙眼的弧度,唇红齿白,小脸楚楚动人。 趁着渺渺死心了,不争执了,三春再接再厉,又在左右两个发髻上插上了银花簪,只在发髻正中露出几点花瓣,顿显精神。 “这样才好看,等会公子见了,准保要夸赞!”三春像一个保护小鸟的老鸟一样,乍着手护卫着她强行插上的首饰,不允许渺渺发飙扯掉。 第一百二十章 一棵开花的树 第一百二十章小清新 当一枚新鲜出炉的小萝莉站立在郡主面前,曾珊珊同学毫不留情的大笑起来:“呵呵——渺渺,没见过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打扮过,就跟——就跟个假娃娃似的!” 边说着,还边跳过来要摸摸渺渺的眼睛:“这眼睫毛,是假的吧?跟个小扇子一样,原来怎么没发现有这么长?” “啪!”渺渺抬手打下那只魔爪,真当姐是假玩具了?原来的刘海儿长而不齐整,自然遮挡了眼睫毛的风采,现在被三春给拾掇出效果来了,其实呢,姐这副皮相还是不错的,有潜力可挖! 前世的支三,就有这样一副扇子形状的眼睫毛,那大概是经常搽些婴儿油的效果,渺渺曾经跟人比试,把铅笔放在眼睫毛上,看谁停留的时间长,最后,三小姐取胜了。 所以,这辈子的渺渺,对于皮肤啊衣着啊的不怎么在乎吧,却偏偏为了保留那副傲人的眼睫毛,煞费了苦心,但凡能碰到牛奶、羊奶,只捞到一滴也好,她都要想方设法往睫毛上涂一涂、抹一抹,这是三小姐比较在意的事情之一,不管是不是天生丽质,眼睫毛后天的保养绝对不可轻视。 “你的睫毛也不短,别羡慕别人,等着我帮你做一个睫毛夹,能上翻一下,就更好看了。”渺渺为了保护自己的宝贝睫毛不被荼毒,只好卖力的想辙儿,也把郡主的做漂亮了。 现在,郡主同学可是爱美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妆扮成花蝴蝶,从她的欲语还休的只言半句里,渺渺听出了端倪。 原来,那个“白马王子”昨日下午已经莅临王府。与王爷相谈甚欢,对郡主的言行举止大加赞赏,并送上了给两位小姐压惊的礼物,几匹难求的织花苏绸。 “他还说,今儿上午还有一场比赛,邀请我们去看,还说,还说,这次一定不会砸到妹妹了——”郡主的脸哦,红的艳若朝霞。 怪不得一大早的。就派人把三小姐请来化妆! 渺渺调试着脂粉,调侃珊珊:“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郡主大人高抬贵手。也让妹妹吃饱了再干活吧,不作兴自己不饿,让妹妹陪着的!” 郡主大囧,摸摸肚子:“是——我也没吃呢,怎么还不饿?” “那是你心里有挂念。兴奋的!”渺渺撇撇嘴巴:“先说好,除了不能饿到我,还不兴见到美男,就把我忘在脑后的,忒不仁义!” “才——没有!”郡主手脚乱动,被渺渺按住了:“老实点!要是化了一张大花脸。你可别怪我!” 郡主安静了半晌,忽然轻声的问道:“渺渺,现在的我。真的——还算漂亮吗?那么多的美女——” 瞧瞧,又不自信了不是? 姐不但负责化妆,还要兼任心理咨询师?渺渺叹了口气:“姗姗姐姐,昨儿个诸葛不说了么?你这种美很个性,一旦被发现了。就绝不会被那些庸脂俗粉代替,勇敢些。对自己说一声:‘你是最优秀的!’那个什么三公子,一定被你迷惑的神魂颠倒了已经,放心吧!” “呸!”郡主轻啐了一口:“你当我是妲己呢?还迷惑人?其实,我也不指望别的,在最美好的时间里,被他看一眼,就满足了。” “姐姐想做席大姐的那一棵开花的树?真伟大!”渺渺顺口说出前世里耳熟能详的席慕容的诗句,原来爱情这东西,古今皆同,深陷爱河的女人们,祈盼的卑微程度,也是相近的。 “怎么就成了一棵开花的树?席大姐是谁?这是个故事么?你说说。”郡主难得有人肯跟她谈天说地,还不用彼此设防。 “席大姐么?是个女诗人,写的诗是白话的,你听不听得懂?”渺渺用毛巾脸扑轻扫那张精致的脸,轻声吟诵: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曾珊珊的眼睛里,有了泪意,这个原本粗粗拉拉的姑娘,在爱情面前分外柔软,这首诗虽然不是她往常听见的形式,但是更加浅显易懂,而且,这正是她对于心目中恋人的切肤感受。 渺渺也沉默了,也许,前世里她没能真正读懂这首诗,属于一位少女的怀春之心,纵然表现得情真意切,震撼人心,于当初的支三,并不曾真正感知过什么。生命是不断的经过、经过、再经过,有些东西或许曾经在生命现场里得到了触动,但是这些触动,却恍惚等到了这一世后,才恍然大悟。 依稀,这首诗是一个男孩儿手书,折叠成一个鹞子的形状,缩身在渺渺的铅笔盒里,可惜的是,三小姐当时,不欣赏太娇气太文艺的男生,根本置之不理,但是,那首诗却留在了心里,此时,事隔两个世界,却突兀的想了起来。 爱情,据说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前世里,空活了二十六年,竟然没有亲身感受过,如今方知,恁的遗憾! 结合了郡主的气质,渺渺把着装与钗环都评点了一番,二人再吃了点东西,方衣袂飘飘的坐上马车前去蹴鞠场。 “昨儿你表现的是飒爽之气,今儿就换换感觉,咱练练小清新。”这是渺渺给郡主定的基调,于是高头大马换了马车,迎风扬起的毛衣下摆,更换成苹果绿色的裙裾飘飘。 面上的彩妆,丝毫不张扬,粗粗看去,跟素面朝天的感觉一般,只是更加娇俏美丽。 “学着点儿吧,这才是化妆的最高境界,凸显气质,却淡雅无痕,记住喽,一般人我不告诉她!”渺渺从马车里取了菱花镜,对着郡主照个不停。 “这妆确实好看,可是,一点儿都不白——”郡主贴身的小丫鬟终于嘟哝出声来,她见惯了贵女们出门着妆,必是面白如纸的,一挤眉弄眼,就要“哗哗”的向下掉面粉似的恐怖。 可是,那才叫化妆才对啊!唇红、眉黑、脸白,就连宫里的嫔妃,不也得这么拾掇?尤其是那眉毛,此时流行什么样式?蛾眉啊!跟个豆虫似的短粗,偏就风行一时。 渺渺给郡主修出的眉形粗细不均,眉梢儿的尾部细至不见,这就很不符合大众的眼光,可是,郡主喜欢,可见二人能成为好朋友,也是有缘故的。 而且,不是还有个诸葛称赞不已?更何况,昨日里那个“白马王子”,也分明就看呆了去,还专程登门,不就是瞧中了咱给郡主收拾的效果? 或许,真的会有一部分人,是适合那道短眉毛的,但绝对不是郡主,在流行的潮流中迷失了十几年的曾珊珊,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风格打扮。 所以,当那名丫鬟表示对这彩妆不理解时,郡主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丫头该换了,榆木脑袋不开窍,是侍候不好主子的。 蹴鞠场门口,黑风再次长嘶,诸葛微笑施礼:“今儿来的可迟,比赛已经开始了。” 郡主牵着渺渺下马车:“现在不怕我丢下你了吧?昨儿就跟诸葛说好了的,有他看护着,定然不会砸到你了!” “那是!昨儿个便宜了那沈三,把我妹子给砸了,今儿非得讨个公道不可!”诸葛摩拳擦掌,嬉笑耍宝,把两个女士都给逗乐了。 “我已经占好了座位,是最清楚的地界儿,幸好今儿这比赛还不算正式,宫里没人来,要不然,咱可抢不到那地儿。”蹴鞠场里,热闹甚于昨日,听看客们的议论,这种比赛,会直接持续一个月之久,宫里支持,花费人力物力在所不惜,那沈三作为能上殿面圣的官员之一,才能明目张胆的丢下公务,每日泡在蹴鞠场地。 三人的身影在看台上刚刚安坐,比赛场地上的沈三,就“霍”的回转了头,冲着郡主的方位龇牙一笑,转而收住,又一本正经的去踢球去了。 那笑容迅疾,却令曾珊珊女士很没有出息的红了脸,低垂下眼睛,好半天不敢抬头。 “姐姐今儿来,是想数数一共有多少块青石板吗?”渺渺捅捅诸葛,满脸考究的追问郡主。 “自然——不是——你又瞎说!”珊珊抬手就想去拍打渺渺的小肩膀,被诸葛护住了。 这厮长手臂揽过渺渺,一脸的不赞同:“干嘛动手拍打我们?昨儿个就被沈三伤了鼻子,今儿你再动手,你们两个商量好了,要欺负我们渺渺么?我可不依!” 郡主面红耳赤,指着诸葛说不出话来回复,比赛场地里,喇叭声响起,队员们的休息时间,到了。 眼看着沈三大踏步往这边跑,渺渺躲在诸葛怀里挤眼睛,郡主手足无措,一时间都想要临阵脱逃,情到深处时,怎一个“怕”字得了? ps: 推荐完本《重生之山青水秀》/mmweb/ 第一百二十一章 饮食男女 其实,真正见到沈三沈鹏程,渺渺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从郡主的描述里,渺渺觉得他一定会眼高于顶过,自恃才华而清高倨傲,结果,现实完全颠覆了她的推测。 这个少年郎,甚至还有些腼腆,神色里稍见局促,但面上的欣喜是不言而喻的,也有搓手的动作,声线很浑厚:“明月郡主,小妹妹,洛奇,你们――来了?” 可不是来了吗?渺渺乐了,不来,能见到传说中的文武状元? 郡主点头娇羞不已,渺渺一脸兴味坐墙观望,只有诸葛洛奇,站起来就挥了挥拳头:“小子,昨儿个可把我妹子砸坏了,多漂亮的小鼻子,楞是砸歪了,刚刚才正过来的,你说说,该怎么惩罚一下你?” 沈三眉头一皱,手也不搓了,凑到渺渺跟前,着急的道:“真的歪了?昨儿个我没有听说,这可不是小事,姑娘家脸上的物件儿,马虎不得,咱去找太医看看吧,可千万别毁了容!” 郡主长靴一跺,斜睨了诸葛一眼,才把视线回转到沈三身上:“你――别听他瞎说,妹子的鼻子没事儿,他哄你的!” 沈三伸了手指,想要摁一摁那鼻子验证一下似的,到底没好意思动手,拱手对郡主一笑:“多谢郡主宽心――” “曾珊珊,你是哪边的?怎么帮起沈三来了?渺渺的鼻子被砸了,你不心疼?渺渺啊,诸葛哥哥疼你,咱不理他们俩啊,他们是一伙的了――”诸葛拍抚着渺渺的肩膀,还夸张的对着那两个人瞪眼睛。 渺渺哩,自然要配合着诸葛讨公道。她捂着鼻子遮着脸,只从手指缝里偷瞧那两个面红耳赤的男女。 这两人有戏!渺渺判断。 郡主垂下头,眼睫毛微颤,那套小清新的妆点我见尤怜,口中还轻声反击:“就跟沈公子一伙儿――” 沈三明显大为感动,言辞间自如了许多,身板往郡主身前一挡,豪爽的笑道:“小妹妹鼻子还痛吗?想要什么?鹏程哥哥给买,今儿中午,我做东。京城里的馆子,随便挑!” 诸葛这回是真乐了,身子立在渺渺身后。双手扶上肩膀:“最是严谨不入酒场的沈三少爷也开窍了?渺渺喜欢吃的喝的玩的还有骑马,你这个自称人家哥哥的可要做全乎喽!今儿午饭,就定在‘朝阳阁’好吧?郡主也喜欢那里的几道招牌菜,渺渺还没吃过呢!” 能继续跟心上人在一起,郡主自然欢喜。偷偷抬起眸子看向沈三,正好目光相遇,又各自迅速移开视线,如同受惊一般。 比赛场地里,喇叭声又响了。 沈三急速转身起跑,摆着手嘱咐:“就‘朝阳阁’。等着我――”最后那个尾音,似乎,专门在郡主那儿停顿的时间长了些。 许久没有开口的渺渺。终于撤下来手掌,笑了出来:“姗姗姐姐,这下不惦记了吧?今儿个美男相邀,要不要我跟诸葛哥哥回避一下?我可以放弃去什么‘朝阳阁’吃饭的机会哦!” “不许你胡说――”郡主扑上来,又要去捂渺渺的大嘴巴。可惜,被某些豁然开朗的男士给挡住了。 “曾珊珊你――喜欢沈三那厮?你――”这个认知把诸葛洛奇给骇住了。枉他上蹿下跳,乱做小人,看平日里郡主与沈三从未有交集,置之不理的样子,还以为是互相看不顺眼呢! “张――渺渺――”郡主被一个男孩子窥破心事,不由恼羞成怒,阴测测对着三小姐呼喝,十根手指张开,欲要施展“九阴白骨爪”似的恐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一蹦,闪到诸葛身后,翘了头解释:“好姐姐,我要是不把这事捅破,诸葛还得在里面瞎搅合,我这也是为姐姐扫平眼前的道路不是?诸葛可不会笑话你,有我们两个聪明智慧又讲义气有担当的朋友帮助你,何愁那沈三不被‘咔咔咔’一举拿下?” “对对,郡主别急,大家都在往这边看呢!沈三也看了,快快,恢复咱们大家闺秀的风姿,坐回去,我诸葛洛奇可是你的好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珊珊你说,要咱怎么帮你?要不,今儿中午,把那厮灌醉了,打包送到王府去?”诸葛也不好意思了,早知道有这么一桩官司,自己不瞎掰了就,与郡主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比跟沈三可亲,郡主看上的人,自己可不得帮忙唬弄回去? “呸!不理你!”郡主轻啐一口,悄悄坐回座位上,果然,看到沈三往这边扭头,阳光下,眸子晶晶闪亮,那球,从身边越过去了,也没有留意到。 这其实就是两个初坠爱河的饮食男女,渺渺再次判断,郡主虽然暗恋人家很久,在无穷无尽的想象中,可就把这男人幻化的太神秘、太高不可攀了,反而不敢靠前仔细观察,自己被砸了一下鼻子,反倒促成了二人的接近,渺渺不由猜想,要是郡主发现沈三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光彩逼人,会不会后悔这么长时间的暗恋? 现在的郡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活力,不但是淡绿的衣裙清新可爱,眉眼间的柔情似水更是夺目,她像一块璞玉,稍加打磨,就瞬间放射出光彩。 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美丽的不可方物的,渺渺暗叹了一句。 不过,这离自己太遥远了,还是关心一下吃喝的俗问题,比较对咱的心思。 “那朝阳阁做菜很好吗?什么特色?” 诸葛骄傲的一挺胸脯:“自然很好,跟着哥混,少不了你的好吃好喝!嘿嘿,那‘朝阳阁’,是哥哥的馆子,既然要宰那小子,当宰的过瘾一些!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敢情,这厮公私不分,打着为渺渺讨公平的旗号,为自家谋的福利!渺渺大为服气,对诸葛翘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小妹甘拜下风!” 诸葛洛奇仰天大笑,那得意劲儿,跟被国家最高元首夸赞了一样。 郡主暗自磨牙,小渺渺跟着诸葛学坏了,九岁的纯洁小丫头,生生被带成了小腹黑,再要勤学苦练个几年,怕得比诸葛的道行还要高了! 其实,谁跟谁学习还不一定呢!三小姐在情商上前世为零,智商可不低,虽然啥也不精通,但最起码,啥也一看就会,会完扔掉了,那也有个印记不是? 更何况,来自支家老爹的遗传,三小姐经商的天赋也不容小觑,原来那是小打小闹,这一到了京城繁华之地,焉知渺渺这条小蛇不会蛟龙入海,大展手脚? 三小姐玩归玩,闹归闹,正事也不敢含糊,这不,又跟两个人商议起自己的店铺来了:“我想开美容铺子,除了找房子,还得提前培训几个人出来,我还小呢,不能老自己去给客人化妆美容,还不能泄露出去手法,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儿,咱也不能干!” “那就买几个丫鬟呗!签死契的那种,不怕她飞出手心里去!”诸葛这事在行,一下子就指出了方向。 “可是买人签死契的话,我这心里不落忍,让人家跟家人分开,总是――”这一辈子,三小姐确实更注重亲情一些了,也懂得替别人考虑,离开了亲人的痛苦。 郡主倒是不在意:“你要是不想要别人骨肉分离,那就挑无父无母的买呗,我们府里就有这样的丫头,大凡被卖掉,谁家里能完整又好过?都是不得已的,你买了她们,还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呢!比卖进那些销金窟,不是要好得多?” 诸葛也给了建议:“我送你的那个三春,就是个孤儿,发大水活下来的,家里人估计都死净了,买来的时候,饿得皮包着骨头,所以才最是喜欢让主子多吃饭,那是饿怕了的!她手脚干净利落,你要是喜欢,我把卖身契给你送来。” “谢谢――那我出钱买下三春――”渺渺忽然感慨了起来,这两个朋友,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凡事都能理解,想出解决办法,从不会小瞧她的能力,只会支持与呵护。 “小丫头,跟哥谈钱,可不是俗了?你那些棉线袜子,哥可销到了全国各地去了,那银子‘唰唰’的往荷包里跑,哥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了!”诸葛夸张的说着话,一伸手臂,把三小姐又从座位上捞了起来,习惯性的顶顶头,等渺渺双脚腾空后大叫起来,才又“哈哈”笑着放回去。 “你们俩啊,怎么就这么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妹呢,或者,是亲父女?诸葛,你要是留起胡子来,做渺渺的亲爹都像极了!”郡主指着两个人,信口开河,说实在的,就这么整天黏糊着,还真是比亲生父女还像一对父女哦,这个时代,谁家的老爹整天把闺女抱着搂着的?就连郡主,小时候的记忆里不也很少这样跟王爷亲热过? 在旁观者的眼睛里,这两个人也够瞠目结舌的了吧?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蹦出来:“诸葛公子,我们小姐想请您过去,问问身边这位是哪家的亲戚,也想一并见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发菜(上) ps: 亲们救急啊,《田园秀色》又掉到新书月票榜末尾了,顶一顶,坚持住啊!第十五张票票,咱加更加更! 一个伶俐的小丫鬟,站在诸葛所包占的看台外面,低垂着的头,却咕噜噜转动着一双好奇的眸子,偷偷扫向渺渺。 谁家的小姐?点着名儿要诸葛过去?还捎带上对自己感兴趣?渺渺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向赛场,沈三刚进了一个球,正在开心的看向这一面,渺渺挥挥手,对郡主低语:“姗姗姐姐,沈家哥哥好棒哦!” 三小姐的做派,是根本没把那个丫鬟放在眼里的,压根不用理会的路人甲而已。 至于诸葛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三小姐不感兴趣。 从那个小身板上,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诸葛洛奇,自然感觉到了。 他摸摸鼻子,看看一脸漠然的郡主和渺渺,转了身,正色道:“你们小姐那边没有长辈在吧?那我去见面也不合适,你先回去吧!” 那丫鬟明显没预料到这番拒绝,张口结舌的强辩:“可是,可是公子现在不也是——” 诸葛的神色顿时冷淡了下来,望向那丫鬟的眼睛顿了顿,方回过头来,继续跟郡主攀谈。 似乎,小丫鬟还跺了跺脚,或者掉了几滴泪?自她走后,三小姐面色冷淡,不再插话。 诸葛自始至终,没有解释那丫鬟是谁家的,小姐又是谁。 其实,三小姐心里明白得很,是那个叫做小蝶的未婚妻派人来喊的吧?这个时代规矩并不太严苛,未婚男女,也是可以见面的。只不过,诸葛既然拒绝,证明他并不想跟未婚妻相见,两个人的感情,看起来,没啥基础。 没见面,就当不知道这个人好了,三小姐的“阿q精神”发扬光大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或许不知道,她那颗小小的心房里,视如今的诸葛。便如是她自己的拥有物一般,一旦听到可能属于别人,她的心里。就会非常的不痛快。 这是爱情么?还是亲情?还是——占有欲在作怪? 当比赛结束,汗流浃背的沈三跑来打招呼:“你们先去‘朝阳阁’等我好了,我这副尊荣,实在不能唐突了两位小姐,我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就到!” 郡主微笑,眼睛里波光流动。 “那你快点,我先帮你做个护花使者!”诸葛如今不敢随便调侃了,乐呵呵的引领着两朵鲜花往外走,随从和丫鬟三春也迎上前来。 蹴鞠场外,一辆马车焦急的等待着。那个刚见过一面的小丫鬟,就站在马车旁边。 诸葛忽然低语一句:“你们先走,我稍后就赶上。” 渺渺掀开了车帘往后看。诸葛的背影很狼狈,似乎正低着头对着马车解释着什么,那车帘子始终低垂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传来。 “那个小蝶,可不是个好缠的!”郡主眯着眼睛。轻吐一句。 渺渺无语,放下了车帘。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确定的东西,谁也不能归谁所终身拥有,只不过是,有缘同行的时间,有长有短罢了。 渺渺忽然对诸葛的存在有了疑问,现在的他,可以毫无保留似的对自己友爱,那以后呢?成婚了,有老婆,再有孩子了,还会这般对待自己吗?凭什么呢? 原本,就只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不然,你解释一下,你,是我的谁?而我,又曾经是你的谁? “朝阳阁”中,宾客如云,几个夫人小姐,也款款的掺杂其中,渺渺几人上了三楼的雅间,门一关,喧嚣顿时不见。 掌柜的亲自来关照,颠颠儿的捧了菜单来给主子相看:“公子,这还有一道新得的汤品,是那个新雇到的大师傅带来的,您要不要尝尝?” “那就试试味道,让菜上快点儿。”诸葛脸上的嬉笑消失了,真跟个大老板似的一板一眼。 菜上到第三道时,沈三赶来了,重新洗漱之后的风采更现,头发还有些湿,发髻挽的紧紧的,仍有不听话的发丝在脖颈处伏贴着,让人很不能替他撩开去,最起码,明月郡主的手指,就很奇妙的在桌子下面动了几下。 “快吃吧!我来晚了,耽误大家——”沈三坐定,立刻招呼着开始,却只有渺渺拿起筷子要响应,另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诸葛看着渺渺疑惑,出声解释:“三道菜时不能动手吃喝,因为,即将行刑的犯人才有三道酒菜的规矩,吃了喝了,就得上路,这叫‘断头菜’‘断头酒’!” 郡主垂眸微笑,沈三大囧,红润的脸上蹦出了汗珠子:“我没注意——那,再等等——” “你先喝杯茶,活动了这么久,渴了吧?”郡主声音低低的,跟个淑女似的温柔,还抬了眸子看向沈三。 气氛,一下子就粘稠了起来,沈三端着茶杯,无限感激的回望郡主,二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貌似,另外两个人,已经做了二百度的大灯泡,还不自觉,齐刷刷的盯着男女主角看,还把头凑在一起,心照不宣的在心底里下评论。 “上菜——”伙计推门进来,打断了这一份旖旎。 沈三清清嗓子:“咳咳——四道菜啦,咱们开始吧?” 这回不属于断头菜了,渺渺笑嘻嘻把面前的小碟子送到诸葛手里:“要那个红烧蹄膀,最嫩的那一块儿!” 诸葛习惯性的开始工作,倒是惊诧了沈三公子,俄而,也学着诸葛的模样,为郡主布菜:“这个,可喜欢吃?” 郡主面上红云密布,斯斯艾艾的答:“喜欢的——都喜欢——” 诸葛多嘴插上一句:“郡主的意思,是小店的菜都喜欢吃,还是沈三夹的菜,都喜欢?您给句明白话,叫我也欢喜欢喜。” 那两个被调侃了的人,登时都羞涩了起来,郡主守着心上人,不好意思发威,沈三是听懂了那话里的意味,忽然自心田里窜出一股热流,原来,也远远的瞅见过明月郡主,但她行色匆匆,总无缘近距离攀谈,这两日,面对面之后,才知道这出身高贵的女子,并不倨傲,反是大方爽利,偶尔,也有小女儿姿态十足,穿衣打扮优雅适宜,婀娜美丽的不同凡响。 少男的心思,活动了,明晰了。 沈三原本不是个迂腐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青涩顿消,看向自己倾心的女子,声音能柔的滴出水来:“朝阳阁的酒菜不错,因为是我给夹得菜,就更好吃一些,是不是?” 渺渺起身抖了抖衣服,对着诸葛挤眉毛弄眼睛,这沈三的羞怯哪儿去了?一下子转换了调调儿,害的姐冒了一身鸡皮疙瘩出来! 那二人此刻,眼睛里只有彼此,郡主迅速被甜蜜充满,越发温顺可人,只瞧得渺渺猛揉眼睛,爱情,真的可以令人丧失本性?那个又能笑又能闹的豪爽大姐大,怎么可以缠绵至此? 老板在座,伙计们上菜那叫一个快,期盼了很久的新汤品也呈上来了,渺渺一瞧,乐了。 那汤盆中,是一蓬褐色的藻体,像一团团头发丝儿般膨大,这是“发菜”,朝阳阁能寻到这样的菜品,也算极难得的了! 发菜的营养价值很高,据说,每千克发菜中不但含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粗脂肪、磷、钙、铁,还含有海胆酮、蓝藻叶黄素、藻蓝素和别藻蓝素等物。所以,它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其性平,味甘淡,有平肝潜阳、清肠止痢的功效,还可清热解毒、化痰止咳、凉血明目、通便利尿,更能治疗佝偻病、高血压、气管炎、鼻出血、营养不良等多种疾病。 这还不足以令三小姐心生欢喜,最关键的是“发菜”难得,虽然它好养活,据说不太挑地界,不太寒冷就行,可这东西产量少啊,在渺渺的前世里,也是供不应求的稀罕物,因此,渺渺喜上眉梢,只因见到了最喜欢的东西,距离上次吃它,隔了不知得有多少个世纪! 朝阳阁的老板,原来也没吃过,那伙计报了个菜名就走了,名字更直接:“头发菜汤——” 听听,谁还敢吃?这菜品也是沈三与郡主第一次见到,均不肯下筷伸勺,那一团褐色的头发丝儿,猛一见,颇有些匪夷所思。 这就要看三小姐大显身手了,你们都矜持着,那咱不客气了,伸了小汤碗给诸葛:“帮我盛——” 三个人直愣愣的瞅着三小姐,看她优雅的捏着汤匙,一口口,把那团发丝送进嘴巴里,还陶醉的说道:“嗯——入口黏滑,柔韧鲜美,好吃,好喝——享受!” 真那么好?沈三也贴心的为郡主盛了一碗,看她第一口就露出了笑颜,自己也品尝了一回,果然没有上当受骗。 渺渺兴奋的两眼放光,也有心帮帮诸葛的忙,招小伙计叫了那新厨师上来,问询了一下有关发菜的菜品汤品,他还会做几样,三小姐可以指点指点的。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多少存货?那发菜是从哪儿买来或采摘来的,产量大不大?还能不能找到?三小姐的馋虫上脑,今后还想要大快朵颐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发菜(中) ps: 感谢活宝笨笨笨的第十五张粉红票,寂寞明日会在下午六点加更一章,祝朋友们阅读愉快! 那厨师,自己言说是从北疆那疙瘩举家迁来的,这菜是家人在崖壁上采摘后,晾晒而成,原本,是要送到药铺里去的,因为自己做厨师这一行,有心琢磨,泡发后,炒制或做汤,感觉都很不错,进了朝阳阁,就拿出来献宝了。家里,还有个不足一斤的存货。 如此说来,这东西依旧是很稀少的,渺渺的小脸皱起来,可怜巴巴的看向诸葛洛奇,这是真正的美食啊,怎么办? 诸葛的小心脏,又一次被击中了:“渺渺别担心,哥马上派人去北边收购这东西,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能吃到!” 得到了承诺,三小姐的心思安稳了些,直接给那个厨师指点几句:“以后别叫什么‘头发菜’了,就叫做‘发菜’,跟‘发财’同音,才得世人的喜欢。还要注意做发菜时,最好先泡软剪短,样子就不这么瘆人,我再教你一道‘发菜蛋花汤’,你也别回家去取材料了,就用桌上剩下的,把汤煮开。再打个鸡蛋,一边搅动汤,一边以最慢的速度淋入鸡蛋液产生蛋花。然后用水淀粉勾薄欠,不要太稠象浆糊。校准咸淡,撒些葱花再端上来,就会是另一番味道。” 那厨师大喜,“噗通”跪地称谢,也是啊,你叫做“发财汤”,谁会不喜欢喝?比原先的“头发菜汤”可是雅道太多了! 诸葛更是欣喜,大手掌摩挲着渺渺的脑袋赞叹:“这里面都是装的啥?被你这么一改换名字,我这店里,又得火上一把,这样吧。那不足一斤的存货,全给小姐送来,我们酒店,等进了新货再经营!” “哈哈——”渺渺的嘴巴咧到耳根了,也顾不得头上的新发型被诸葛挠乱没有,连连称谢:“还是诸葛哥哥仗义,我收半斤,咱们一起‘发财’。” 发菜可炒食、凉拌、汤食,清香细洁,以滑、柔、嫩、脆、润取胜。此后很是成为一道名贵佳肴,在“朝阳阁”列于美味榜首,很受京城来往贵客们的欢迎。 那半斤的发菜。渺渺也很珍惜的留起来一部分,装在木盒子里送回了龙湾镇,特意交代了要老爹尝试着种植一下,建议选择渗透性好的沙土或偏碱性土壤为宜,把肥地做成平畦。上覆一层细沙。实验分为两个方案,一是把藻丝切成大约3厘米的小段,一端埋入土中0.2厘米左右,密密种植。一是用窝栽,即以一小团风干发菜为一窝播种。 三小姐也没啥种植经验,只能按照自己曾经听说过的理论知识去猜测。要求老爹每日里至少喷水两次,保持空气潮湿。然后,随时注意藻丝的生长情况。如果体积重量增加,那便是成功了,长成块状,是原来重量的两三倍,就可以进行采收。 当然。要是在土里烂掉了,那这法子就算失败。不必再理会了。 留下的那不足半斤的发菜,被宣传的身价百倍,一掷千金的客人,方才能排队得一份品尝,诸葛派往北疆收购的力量更强大了,那厨子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在“朝阳阁”混的风生水起。 在那次四人会餐之后,沈三沈鹏程成为王府的常客,三来两去的,两家长辈出面,定下了与郡主的婚事,并呈请皇帝指婚,双方年龄都不小了,一桩金玉良缘,就定在了来年的阳春三月。 用郡主的话说,小渺渺就是她命中的贵人,鞋子、衣服带给了她自信,渺渺的进京,又直接促成了她的美好姻缘,所以,在王府里,如今最受欢迎的,就是渺渺小姐。 渺渺很忙,在挑了几个签死契的丫鬟之前,铺子也找到了,底上三层的绣楼,两层用于美容院的生意,最上一层居住安歇,两个手脚粗实的仆妇,负责绣楼的安全。 这番铺排,花光了三小姐所有的积蓄,还在诸葛那儿借了债,好在,棉线袜子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进京城,又源源不断的流向四面八方,诸葛那儿的几个铺面,都得了三小姐的不吝指点,绝招妙招层出不穷,二人郑重签了契约,建立了牢固不破的合作关系,每一所诸葛名下的新铺面,都同时分出了一部分股份给三小姐。 只有这取名“女人花”的美容院,三小姐不容诸葛染指,开张后的第二个月,欠债就还清了,她振振有词:“我不喜欢所有的东西,都有你的印记,这是我自己的,以后,有一天你需要跟我划清界限了,我们就能快刀斩乱麻,没一丝儿粘连。” 这话说的伤人,诸葛好半天没喘上气来:“好端端的,为什么需要划清界限?你倒是狠,还没一丝粘连?要是真有那一天,你能做到吗?” 渺渺脸上的婴儿肥早就褪了去,一双月牙眼体积见大,轻飘飘的看向诸葛,抛出的话干脆利落:“我怎么不能?过了年,你得成家,忙着老婆孩子床头转,谁知道哪天就烦腻了我?我是个知趣的,你什么时候厌烦,我什么时候躲开,绝不给你添麻烦!” 越说越说不清楚的嘴官司,两个人不欢而散,开始了自相识以来,第一次冷战。 京城的冬天,比龙湾镇要寒冷的多,渺渺把美容院托付给三春,自己计划着回家过年。 如今的三春,已经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卖身契归了渺渺,人心更是向着她,那丫头勤快爽利,手又灵巧,美容护肤祛痘样样不弱,还能做些背部的推拿按摩,很是受到京城贵妇小姐们的喜欢。 只不过,有一点她不赞成,那就是渺渺跟诸葛争吵时,这丫头念着旧主,总会喋喋不休的唠叨渺渺个没完,什么“公子最是疼你,不能说那样的话伤他的心啦”等等,还偶尔帮扶着诸葛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叛变。 诸葛的婚期,是来年的二月里,比郡主提前一个月整,他的老祖母等不及了,据说,这个冬日里就开始缠绵病榻,有时迷糊不认人,却专只记得这个孙子的婚事。 渺渺的离开,无声无息,跟郡主也没有打招呼,就那么突然地,自己找了镖行,吃了早饭就出发了。 三春含着眼泪送行,小姐嘱咐她不可告密:“我不喜欢有亲人送行,你要是跑去跟诸葛说了,我就把你退回去!你还去做诸葛家的仆人,跟我再没关系!” 所以,当诸葛洛奇终于不堪承受冷战的煎熬,在黄昏拍响“女人花”的院门时,三春冻得抖抖索索的出来,告知小姐已经离开了三日之久。 却有一件新年礼物留下了,是宝蓝色的毛衣,在三小姐的手里,纠结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完工了。 “小姐说,这要穿在裘衣里面,护着心肺。”三春不敢看她的旧主人,从呼吸的急促声息里,她猜想诸葛是愤怒的,或者,是后悔了这番冷战的长度。 诸葛定定的看向那毛衣,两肩下织就了两条麻花辫一般的图案,他想起,曾经看着她抓了好几根竹针在袅这花样,小嘴巴噘着嘟囔:“这是绳子,想捆住你的,叫你跑也跑不掉!” 如今,绳子还在,俘虏还在,得胜的那将军却跑丢了。 “公子别挂心,小姐出来这么久,想回家过年也是应当的,等开了春,自然就回来了。”三春帮着包起那件毛衣,也难为小姐那小人儿,本来是坐不住的性子,手又嫩,还是织成了一件成人的大毛衣,公子虽然还没婚配,那身量,可不就是成人的了么? 有几次,她想要接过来替小姐织完的,可是,那小丫头低垂着头,叹着气说:“也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肯织的一件衣服呢,总不能半途而废,得做完整喽,留个纪念也好!” 诸葛牵着黑风,缓缓走在京城的街头,这个冬天,干冷干冷的,没雨水,也没见雪花,他便这样干冷着,过完了新年。 府邸里,到处都是新鲜的色彩,为了他的婚事,每个人都是欢天喜地似的,老祖母最喜欢歪在榻上拉着他的手,嘱咐些夫妻相处的注意事项,还要他努力,早日生下个大胖孙子:“说不定,你们打紧些,我就能亲眼看到奇儿的孩子出世,到时候,我老婆子,就啥也不求了,直接跟去地下,好好对你祖父显摆显摆——” 没有人知道,在所有的事情都看似圆满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一个小洞的,什么也不能填充,只能在那儿空着,干冷的风,能从骨头缝里吹进去,森森的凉。 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小洞还会扩张,慢慢儿的慢慢儿的扩大,不但是干冷森凉,还会一下一下,钝钝的痛。 他想,我这是害怕成婚的缘故,要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了,总会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要是渺渺在京城,就好了。 她那绵软软的小身子一扑,自己的心里就满了,所有的烦恼,就都在她的笑面里消散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菜(下) 诸葛洛奇的思念,没有唤回渺渺的脚步,她留在了龙湾镇,与家人一起过年,铺子关门,回李家村,享受难得的惬意生活。 小笨笨已经长得很大了,成了一只板凳高的土狗,看起来也是憨憨的,只不过,会的杂耍多些,又常常主动向主人讨好,它带来的笑声,是最欢乐的。 良子的生意越做越好,不但早还了大家的钱,过年时,还都分了红包,颇有做大哥的风范了。 而且,荷花为他订了一门亲事,就是那个常去捧场的王家闺女,女孩子肯放下身价到这个地步,良子也是感动的,两家一见面,就谈成了,只不过成婚要稍后些,良子想再攒些钱,置办点家业再说。 大成还没有成家的意思,跟他一提,就急,非要等十八岁以后再考虑,张大柱子也不强迫他,随他去。 二丫又长高了,身姿婀娜,模样更俊俏,据说,提亲的也不少,张大柱子却阻拦着,说是女孩儿家,多留几年是最好。 伴着三小姐回李家村的,还有几个木盒子,沉甸甸的,是心爱的宝贝——发菜。 这是张大柱子按照闺女信里的安排,几番试验后唯一的硕果,这东西不好养,渺渺本来也没抱啥希望,却在长途跋涉回家后,望见了惊喜。 于是,这几株发菜就跟随着主人辗转,哪儿温暖就带到哪儿去,除夕之夜,渺渺咬牙摘了一株,给家人做了一盆“发财汤”,只吃的众人连连叫好,更坚定了继续摸索种植的决心。 尤其是大成,在听说了京城里这发菜卖到了天价之后。提出自己想要留在李家村,专心琢磨种植发菜,木器铺子里雇佣了两个打下手的伙计,自己完全可以腾出来时间。 少年的心事其实也不难猜,他们渴望独立闯荡一番事业,不喜欢总窝在父母的羽翼下求生存,张大柱子妥协了,来回又不远,儿子有自己的主意,比自己强。 可是。当正月即将过完,大家拾掇着回龙湾镇的时候,渺渺也不肯走了。她说,京城里有三春管理着,一切正规,不需要她往回赶,那就在李家村多呆些日子。跟哥哥一起捯饬那些宝贝发菜。 他们的实验,一直不顺利,往往是你觉得掌握了种植的窍门,按照那个法子去做,却根本不长,以失败告终。却又有时候,你当它已经死翘翘了,丢到一边去。那发菜又长了起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所以,渺渺要留下帮助哥哥,也是有道理的,虽然张大柱子老觉得这小闺女跟有心思似的。却还是同意她留在李家村了。 兄妹两个,伴一只笨笨狗。安宁的享受着细碎的日子,忽而有惊喜,忽而沉迷,忽而陷入深思。 二月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此刻,诸葛应该已经出门,骑着黑风,喜气洋洋的迎娶他的新娘,那个小蝶,想必是凤冠霞帔的华丽;这个时刻,应该在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双拜、送入洞房了吧? 渺渺在初春的田野里徜徉了很久,看着农人劳作,歇息,再劳作,到扛起家什回家去,她觉得胸闷,她想,自己可以换一个地方,更广阔的地方,去找找舒畅的感觉。 这段时间,罗家兴是常客,学堂休沐的时候必来李家村报到,他成熟了一些,很多时候是安静的,陪着渺渺坐在田埂上,听风声从嫩苗间掠过,看第一批回归的燕子,张开欢快的翅膀,在早春衔泥筑巢。 发菜不能正常的生长,那么,自己去北疆亲自看一看这东西的生存环境、生长条件,总会好些吧? 渺渺是在一个漫长的梦境之后,做的这个决定。 她梦见了戈壁沙漠,梦见了驼铃婉转悠扬,梦见了一丛丛发菜,就如同诸葛洛奇的发丝,硬硬的,在手心里发烫。 郡主的信件,以连发十二道金牌的形式,呼啸而来:“渺渺,你要是敢在我大婚的时候不回来京城,姐姐我终身不再搭理你,你可别后悔!” 给珊珊的新婚礼物,已经打包好,是渺渺设计的几套情趣内衣,大红色的、粉红色的,丝绸的,棉布的,吊带的,抹胸的,个个惊悚了荷花娘的眼睛,却又不得不感叹,这可真漂亮! 渺渺是个先进脑袋瓜,知道夫妻之道,那啥和谐了也很重要,所以精心勾画了几个睡衣图案,开放又惊艳。 只希望,珊珊与沈三郎情妾意,你侬我侬,持续的时间能长久一些,至于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三小姐自己就不相信,自然也不奢望朋友会拥有,只要别被生活磨蚀的太快,就算是一桩完美的婚姻。 三月里,渺渺启程,打着去京城的旗号,把所有的行李自行安排进京,自己转道饶去了北疆。 镖行里的两个大汉是随身的侍卫,三个人轻车简从,倒也灵巧方便。 渺渺的心灵,在奔走的途中得到了舒缓,顺着自己的心意,走走停停,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感受一下异域的风情。 当一望无际的高原展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时,已近夏日,美丽的大草原就像是一幅巨大画卷,高原上的天鹅湖就是这幅巨画的灵魂所在;天边,从云缝中筛下来的金色线条,撒落在铺了绿黄色草毯的大草原上,撒落在若隐若现的天鹅身上,在蓝幽幽的湖面上,天鹅的身影变成一只又一只轻轻舞动着的金顶白荷花。 霎那间,所有的纠结都烟消云散,仆仆的风尘沉淀,三小姐面对湖面大声呼喊:“你好——”。 几只天鹅被惊动,慵懒的仰颈嘶鸣,又优雅的游走去了,这里,是它们的家园,并不恐惧外来者的侵袭。 渺渺送走了两个贴身保镖,就此留在了离天鹅湖最近的一个小镇子——格什,她喜欢这里那些并未经过规划的、随意性很强的建筑物,只根据各自的住宿要求,在原住地向四周延伸,也可向高随意加层楼上楼、楼外楼,民居错落有致的排列,自然形成一条条幽深却四通八达的小巷。 渺渺租住了一家民居,与房东吃住都在一个院子里,每日里去湖中看天鹅,在草原上漫步,她甚至学会了本地的语言,安心的居住在此,几乎忘记了原本的目的,直到在这家和善的房东家中,再次吃到了发菜,如梦方醒。 跟着房东家的长子,在戈壁滩上寻觅发菜,渺渺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喜呢,还是叹息。 在镇子上收购了不少的干发菜,又装了生长着的植株样本,带着土壤沙石,渺渺再次踏上行程。 秋天已经来到了。 路过京城,渺渺没有绕道,在“女人花”盘亘了一个晚上,把东西交给三春,听她汇报了美容院的进展情况,还有有关郡主与沈三的幸福生活,渺渺拖着三春同塌而眠。 第二日的清晨,从北疆带来的两个随从已经把马牵好,渺渺就跟无数次吃罢早饭后出门散步一样,对三春摆摆手:“把美容院重新收拾一遍,等着我!” 这一等,就又是无数个日夜。 当诸葛听到三春的汇报,驾马出城追赶时,佳人已去,只有两大包晒干的发菜,证明着那个一直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小人儿,确实回来过。 小姑娘长大了,不再盲目的依赖着他了,就连回京,都懒得跟他见上一面。 婚姻是平淡的,跟任何一个刚刚走进殿堂的男女一样,由起初的争执不下,到有一个甘心败退的相处习惯,诸葛习惯了小蝶的脾气,对她的狂躁冲动歇斯底里退避三舍。 和沈三,倒真的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那对夫妻还算和谐,郡主的敞亮脾气不难琢磨,沈三日子轻松,倒是常常邀请诸葛去自家小酌,三个人,谈谈渺渺,谈谈过去,都是唏嘘一片。 现在,郡主已有身孕,夫妻二人每日里彼此呵护备至的样子,令诸葛很不舒服,他也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像渺渺那样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可惜,天不从人愿,老祖母殷切的盼望,始终没有实现。 诸葛常在日薄西山时,去“女人花”坐一坐,与三春聊上几句生意经,或者只是单纯的转一圈儿,换一下心情。 小蝶,也开始关照“女人花”,女人都爱美,去过几次之后,渐渐也成了习惯。三春很谦恭的对待前主子的夫人,服务更是周到。 “你们那位小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小蝶问过许多遍,对每一个丫鬟,每一个看门的仆妇,当然,还包括三春。 “小姐很可爱,虽然年龄小,但懂事,人又聪明,做什么都很在行,她那个脑袋瓜里,你就不知道都装了些啥?总之就是常常出乎人的意料!” “小姐招人疼,当她睁着那种疑惑的眼睛看你的时候,你就会止不住的想要保护她,不希望她受伤害,她不开心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见 ps: 第二更送上,答谢各位朋友的粉红票支持。[.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现在,那个渺渺经常一个人坐着的地界儿,时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从频繁到稀疏,原本,也没有多长时间。 这几年,渺渺不停的出发,又转回龙湾镇,间或,在京城短暂停留,一对镖行师傅的子女追随着她,三个人的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女人花”美容院的分店,也遍地开花,三小姐已经成为一个行业的传奇,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三小姐的故事,传扬开来。 慢慢儿的,诸葛停下了追踪的脚步,他年龄渐长,开始按照父辈的安排,走上入仕的道路。 继续追踪三小姐脚步的,是诸葛的“朝阳阁”分店,也在每一处“女人花”的附近开张,有“美容院”的地方,就有美味佳肴的环绕,二者看起来不可分离。 有时候,三小姐的书信会传进京城,跟郡主聊一聊自己的行踪,感慨一下风土人情,捎寄一些特色土产品,问候一下郡主的长子,沈万万的近况。 更多的,自然是给三春的工作安排,如何更新产品,如何配兑美容方子,如何指导临近的分店支撑局面,还有,自己吃到了什么好东西,可以推荐给“朝阳阁”,具体的做法等等,是主要的书信内容。 回信的,通常都是诸葛的笔迹,从最初的责备、要求她回来,到不再提起挂念,只是公事公办的交流店面的信息,可以说,诸葛洛奇除了要操心自己的和与渺渺合作的铺面,还包揽了京城里“女人花”的所有外事活动。 两个人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见过面,却还是如此紧密的纠缠在一起,尤其。是金钱方面。 谁也说不清,诸葛洛奇为了三小姐的美容院,搭进去多少时间与心力或者财力,也说不清渺渺为诸葛寻到了什么奇妙的食材,提供了什么菜谱,谁,更欠对方一些分红?谁付出的更多一些? 无辜又无奈的是诸葛夫人――小蝶,对于那个自己丈夫心尖上的孩子,她无计可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只能感觉得到,渺渺无处不在。却从来不会出现,那个曾经远远地看到的小身板女娃娃,与她再无交集。 甚至。她曾经以为,终其一生,大概也不会与那个女孩儿见面了,诸葛的言语中,也基本上再不提起那个名字。 事实上。要不是大成添子,二丫出嫁,渺渺还不肯从格什返乡,她留在那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比之大江以南的奢华,她更喜欢那苍茫的风景。 这时的渺渺。已经年满十五岁。 那两个贴身的保镖,始终跟随在左右,兄妹俩成了与三小姐最为亲近的人。陪伴着她的喜怒哀乐,辗转奔波。 她在一个阳光洒满的午后入京,计划着在此小憩,第二日继续启程。 安排班子去了临近的客栈歇息,渺渺与香草一起迈进“女人花”。 还是熟悉的香甜气息。美容院里秩序井然、干净整洁,且装饰的优雅温馨。两个看门的婆子,膀大腰圆,渺渺在面幕下,微笑。 三春做的一直不错,把她的布置安排丝毫不打折扣的进行。只一样,她快要二十岁的女人了,还是不肯成婚,诸葛曾在信中描述说,那丫头发誓,小姐不成家,她就不考虑婚事。 渺渺对迎接客人的小丫鬟摆手,示意她不必照应自己,顺手揭开了面幕,蹑手蹑脚的去逐个小隔间寻找三春。 小丫鬟是个新人,事实上就算是旧人,也不一定能认出现在的三小姐,那个娇嗲嗲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有那双月牙眼,一笑,便可寻到当初那点调皮可爱的端倪。 “夫人的皮肤还是那么细腻白皙,保养的不错。”三春的声音,在最里面的隔间里传出来。 “就是这黑痣又大了,还发出几粒小的来,怎么看都觉得不干净。”一个女子的声音回答着。 “您这黑痣可是难得的!谁不知道您天生丽质,打从一出生,眉毛上就带了这样一颗美人痣,像蹁跹的蝴蝶一般?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求不来的!”三春如今说话,是滴水不漏的圆滑了,连颗黑痣都能夸上天去! 渺渺嘴角勾起,也不打扰三春了,轻轻提裙上楼,看到欲要阻拦的小丫鬟,伸指晃了几晃,那丫鬟登时惊呆:“你是――小姐?” 香草随后跟上,摇头叹息:“也就是我们小姐,能混的自家人都不认识――” “先准备些热水给我洗浴,等三春忙完了,告诉她我回来了,再到沈府下张帖子,请郡主一家晚上去‘朝阳阁’吃饭。”看到美容院的生意红火,渺渺心情很好,老朋友们,也该见一见了。 洗罢热水澡,人歪在榻上,香草帮她擦拭着头发,渺渺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连日的奔波,终于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少年时期的郡主曾珊珊的样貌,格外清晰的出现在梦里,还有沈三蹴鞠时的样子,诸葛揽她骑在黑风背上,四个人第一次在“朝阳阁”共进午餐――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小姐,醒一醒,天快要黑了,你不是还要去外面吃饭?” 是三春,含着一泡泪,轻声的呼唤着沉睡的渺渺。 “嗯,三春,怎么哭了?不愿意让我回来?自己当家做主惯了,怕我管着你不是?”渺渺坐起身子,虎着脸装模作样。 “噗――”三春一下子笑出来,那泡泪也撒了:“那你别走了,自家的店铺,自己看着!” 两个人笑闹了几句,穿上三春给准备的新衣服:“这是京城里最时新的样式,还是从我们店里流传出去的呢,二丫小姐设计的,奴婢看着漂亮,就也给您裁了一身,还怕估摸的尺寸太大了,却正合适,小姐这一年很是见长呢!” 又听到三春连珠炮般的说话声,渺渺连连点头称是,香菜笑嘻嘻跟在身后帮腔儿,梳起个少女流行的双环髻,配了珍珠的钗环首饰,一个时髦贵气的小姐形象,就新鲜出炉了。 “不是奴婢唠叨,小姐年龄不小了,到了说亲的时候,再那么素着头脸,可显得忒寒酸,影响身价哩!公子上次送了这副珍珠头面来,说是适合小姐这样的脾性,比金银都要合适,可不,这珍珠正衬小姐的年龄,真漂亮!”三春照旧快言快语,也照旧要把她原来的公子,挂在嘴边上。 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渺渺带了香草和三春出门,“朝阳阁”最大的雅间里,郡主家三口人已经等的心急了。 沈万万小朋友,早就把这个小姨母的故事听烂了,虽然从没见过真人,但是,送给他的礼物一直是最频繁、最珍贵的,从大江南北寄来的稀罕玩具,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狼牙项链、用口吹发的小箭弩、苗人的包头巾,每一样,都是在小朋友群里,最受羡慕的东西。 尤其是,渺渺对每一件礼物都会附上一个来历故事,把万万当做一个成年的听众来讲述,自两年前,这个小姨母就开始单独给万万写信了,每每父亲或母亲帮着他辨认不熟悉的文字时,小男孩儿的心中,总会觉得自豪,这是他自己的朋友,愿意当他是一个大人来对待。 所以,在小万万的心田里,这个小姨母,是排列在前十名最重要的亲人之一,终于可以见上一面,小家伙都有些紧张。 “娘,小姨母会不会不喜欢万万?万万还不能认全信件上的所有字呢!” 郡主爆笑,捏着儿子的小胖脸:“你以为你那小姨母还多博学吗?她就会吃会喝会玩会挣钱而已,我儿子比她强,放心吧!” 沈三对于渺渺,现在是愈发的感恩了,不说跟郡主的姻缘,单单是对他的儿子,渺渺这份心思就太难得了,大江南北的风土人情,她肯不厌其烦的为幼小的儿子描述,有时候画几张小画,捎几片树叶,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知识啊,对于谈吐间已经能够把许多地名地貌宣之于口的五岁孩童,你能不佩服吗? 当然,遗传的因素占主要原因,但是,渺渺的潜移默化,那一打一打厚厚的信件,一箱一箱来自各地的稀罕物件,对儿子的作用也不小啊!在沈三的心目中,渺渺,已经是他的儿子的第一任启蒙先生。 看着母子两个人调侃,沈三的心里,都是甜蜜,比起诸葛的膝下无人,他已经连续生了两个孩子,万万下面还有一个小闺女,也是古灵精怪,今儿就留在祖母那儿了,她还太小,要早睡觉呢,郡主老婆说了,渺渺那丫回来,怎么也得闹腾到半夜吧? 雅间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郡主心中一喜:“是不是渺渺,怎么还敲门?” 沈三推测:“必然不是你那妹子――”他的手,拉开了门扇。 一个身姿高挑的妙龄少女站在眼前,模样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可是,那姑娘见到沈三,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了沈三爷的胳膊,声情并茂的问道:“沈公子,你不认识奴家了?想当初,花前月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疯狂的小蝶 等等,这是神马情况?沈三爷一直严谨自持,神马时候多出了一个红颜知己?还找上了门来? 郡主的脸,“唰”的落了下来,沈万万同学也迷糊的眨着眼睛,不清楚老爹到底是做下了什么好事,惹得郡主娘怒火万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女子拿袖子遮了半张脸,哭哭唧唧的紧追沈三不放:“沈三爷,你可不能这样啊!想当初,你给奴家吟诗作句,那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怎么全忘了?” 沈三爷一个头比两个头大,郡主已经暴起,把被那女子逼迫到身边来的沈三的耳朵一把薅住:“说――从哪儿惹来的风流债?” 那女子却一闪身,躲到了一边去,眨巴着兴味的眼睛瞅那两个人,连演戏都忘记了。 “郡主――夫人――你相信为夫――绝不是――” “相信?好啊!连比翼鸟都做了,沈鹏程,你平日里,都是骗人的吧?”郡主怒发冲冠,一头的钗环乱晃悠,原本,还稍有些疑惑的心,在听到那两句诗时,就失去理智了,天知道,那诗句也曾被沈三送给郡主过,这么赤裸裸的讽刺,如何能消受? 沈万万是个很仗义的小子,看到老爹有难,手脚并用的就想要去解救,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拉住,那个可恶的引起爹娘斗争的女人,正大睁着一双月牙眼看着他,还恶趣味的咨询道:“万万,平常,你爹跟你娘吵架时,谁更厉害?” 五岁的男娃困惑了,这个跟自己如此亲热的女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下一刻,他的眼前一花。那女子又伸了一个好漂亮的东西在眼前,是一个弹弓,亮闪闪的弓架,正适合他的小手拿捏,一根牛筋皮绳,连缀了一块光滑的小牛皮,可以夹住子弹,天哪!这是小万万梦寐以求的好宝贝,到底,自己还要不要帮助老爹去啊? “我――娘厉害!娘一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爹就要哄半晌呢!”小万万叛变了,轻易就把自家的私密事宣之于别人知道了,那女子顿时大笑。把弹弓递到万万手里,自己边笑边弯腰,还揉着肚子。 那是一种惬意的不属于这个时代女子的笑声,那笑声,对于郡主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还揪着丈夫耳朵不放的郡主,忽然眼泪掉出来,丢下丈夫,向着渺渺扑去。 “你丫还知道回来?臭丫头,还敢跟你姐玩仙人跳――” 沈三愣了。沈万万呆了,这个新认识的女人跟老娘打起来的话,自己到底要向着谁呢?这个女人。其实好可爱的呢! 郡主娘抱住那女人又哭又叫,还连连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到底是亲热呢,还是打架? 沈三恨恨的摸摸被揪红了的耳朵,心中明白了。这个让老婆喜怒无常的女子,必是渺渺无疑。几年不见,上来就拿姐夫开涮,这臭丫头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一定不能轻饶。 爷儿俩,直等到那对姐妹诉完离情别意,哭闹的没了力气,才得到说话的机会。 沈三的气还没消呢,沈万万先开口:“你真是我的小姨母?你是渺渺?那个常给我寄信的人?” “怎么?你小子看着不像?”渺渺擦干了手脸,看着这个小胖子实在可爱,伸出魔爪就捏住了那张小胖脸,还向两边扯了扯,别说,手感真不错。 “可是你是大人诶,诸葛叔叔说,小姨母也是个小孩子,跟我一样可爱――”。小万万还是不能确信,他无法把诸葛口中的那个宝宝似的小姨母,跟面前这个成年女子联系起来。 渺渺沉默了。 在诸葛的心中,她一直是那个能抱在怀里呵护备至的小娃娃吧?可是,现在,娃娃长大了,不能再缩在他的怀抱里享受温暖了。 沈三忽然意识到,诸葛洛奇很反常诶,按说,不得是一听说渺渺回来,第一个往这边赶的吗?怎么都在“朝阳阁”呆了这么久,那厮还没有踪影? 好容易自己不躲了,人家却不来见这一面了,渺渺在心中也是自嘲:“万万,想吃什么?小姨母给你点!” “我想吃甜点,可是娘总是不让,小姨母,娘能听你的话不?”万万眨巴着眼睛,在衡量这个女子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少便利。 郡主眼睛一瞪:“别指望谁能解救你,就你现在这胖样儿,谁说情也没用,甜的东西不许吃!” 想不到,珊珊郡主做了娘,还有模有样的!渺渺大乐:“万万,小姨母可帮不了你,你这娘,就是一只母老虎,不但是你,她打我也不会含糊。” “噗――”,沈三笑喷了。 郡主怒极,斜睨着眼睛看渺渺:“你就可着劲儿忽悠我儿子吧,下次,再失踪这么长时间,我可真打你!” 渺渺缩缩脖子,鞠躬施礼:“不敢,有母老虎在此,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连沈万万,都蹭了一个笑,雅间里气氛空前热闹,伙计进来上菜,也被感染了。 当三个人都认为诸葛今晚不会出现的时候,他出现了,还附赠了一个同行者――诸葛夫人。 他的脸上,还带了一道新鲜的抓痕,面目沉郁,看看渺渺,很平淡的坐下了,仿佛,昨儿刚刚见过面一般司空见惯。 那夫人一露面,渺渺就知道她为何闺名唤作“小蝶”了,在她的右侧眉毛尾部,一只蝴蝶形的褐色面痣,清晰可辨。 她的面目姣好,那面痣就不显得狰狞,反倒增添了几分奇异的美丽,就像后世里纹身的女子,白皙的皮肤上,刺了朵玫瑰花一般惊艳。 诸葛对沈三夫妇拱手,抬手指向渺渺:“这就是我那妹子了,你一直想见,今儿就好好看看吧!” 那语气,颇有些犯冲,想必临来前,二人发生了好一番争执。 小蝶直愣愣看向渺渺,那个占据了她丈夫几乎全部心房的女娃娃――现在不是娃娃了,她已经长成一个青春少女,娇艳欲滴的坐在对面。 那女子并不给她见礼,只是盯着她脸颊上那颗面痣,一股怒火从小蝶心底燃起,那颗越长越大的蝴蝶痣更觉得发痒,她伸手使劲抹了一把那只蝴蝶,阴测测的开了口:“能让我丈夫时时惦记着的姑娘,我自然要好好瞧瞧,看看是多了三头六臂呢,还是美得不可方物?” 雅间里,登时一片寂静,就连小万万,也感受到了诸葛夫人的不友好,一触即发的气氛,令这个孩子向父亲的位置缩了缩。 郡主皱皱眉,被沈三按住了手臂,暂时忍耐下来。 这就是诸葛谨遵祖母的命令,娶回家中的媳妇儿,自己五年没有露面,还是要咄咄逼人的诸葛夫人,渺渺扯出笑脸:“不劳夫人夸赞,渺渺就是一平常农家女,往日里,得了诸葛哥哥和郡主的照顾,才有了今日的安逸生活,夫人来了,就请一起吃些饭吧?” 战战兢兢的伙计,急忙又布上一道菜:“这是从江南集运来的鲜蟹,存活下来的,可是不多,按小姐提供的法子,做的醉蟹,味道好着呢!” 诸葛挟了一只,仔细拆解一番,习惯性的一一递到渺渺的小盘里,微笑:“尝一尝,要是不好吃,让他们重做。” 这本来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在小蝶面前,却不亚于赤裸裸的打击,这是打自己媳妇的脸啊!你不肯给媳妇动手夹菜,却跟个三孙子似的侍候那个丫头! “啪!”一声爆响,诸葛夫人在餐桌上摔了筷子。 “诸葛侍郎要是真疼这妹子,不如把妹子一顶小轿接到家里去,一日三餐都揽在怀里侍候着,可不更美气?”小蝶的声音里,透着股恶毒,把女子一顶小轿接去家中,便是当时做妾的待遇了,这话说的未尝不狠,郡主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今日我们故人相聚,诸葛你不来不要紧,别带着你家夫人来乱咬!” 小蝶也蹦起来,她长这么大,就没练习过受委屈是啥滋味儿,郡主怎么样?也不能给咱气受! 可是,郡主的话不可怕,那女子的话才痛人心! “诸葛夫人,一顶小轿把我接去可不行,怎么也得明媒正娶,把侍郎夫人换给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要不,您让让位儿?” 这顿饭,已经彻底搞砸了,三小姐厌烦了,姐也没怎么滴你们俩啊?连个面都没见过,至于上来就把姐当情敌来攻击吗? 还要姐当小妾?你丫脑残了吧?姐这是不稀的搭理你,还脚蹬脖子上脸了? “你个狐狸精,早些年那么点的年纪,就知道勾搭男人了,把个诸葛洛奇迷惑的成天的念叨着,现在还敢回来肖想做侍郎夫人,我呸――”,小蝶像所有失去理智的誓死捍卫婚姻的女人一样,疯狂的扑向自己的敌人。 当然,她无法得逞,不说沈三挡在了渺渺身前,只诸葛侍郎一个人在,就不会让她的利爪伸过去,伤害渺渺一点儿,虽然,现在已经形成了伤害。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ps: 感谢苏懒懒的两张粉红票,感谢海雁123的慷慨打赏,寂寞搓搓手,再搓搓手,争取今日还能加更答谢朋友哈! 感谢清风祭月对本文的关注,渺渺的成长,总要有些磕磕绊绊,她的感情,也将慢慢从愚钝走向清醒,对亲情的渴望,和爱情不会等同,祝渺渺早日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吧! 诸葛一把扯住了小蝶:“你闹够了没有?咱俩不痛快,关渺渺什么事?为啥老往她身上扯?她就是一个孩子,是救过我诸葛洛奇的命,是帮着我挣家业的一个招人疼的孩子,我当然惦记着她,她就像是我自己的女儿,我心疼她,怎么就招了你的嫉恨了?” 一场暴乱,刹那间归于平静,小蝶失神落魄的跌坐在座位上,眼望着诸葛泪如雨下:“她不是你的孩子!她长大了,你不能疼她,她还想着做侍郎夫人呢!” 郡主怒极反笑:“小蝶,你真的认为渺渺想抢你的侍郎夫人,要是她想,当初不就拉着诸葛不让他成婚了?是,他两个是走得亲近,我们都能看出来,但那绝对不是男女之情,要是的话,渺渺不会一走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诸葛也不会跟你成亲,不出去找她,你想想,你舍不舍得跟你喜欢的男人五年不见一面?” 这番话,刺激到小蝶没有,那尚且不知,但是,对于渺渺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就劈醒了她,是啊,自己干嘛要躲避不见诸葛?这份感情也可能不是爱情啊! 活了两辈子,还不懂得爱情到底是什么东东,三小姐尴尬莫名,众目睽睽之下。她拉低了郡主的头,悄悄地问道:“姐姐,我对诸葛,真的不是――那啥?” “傻丫头!”郡主乐了,把嘴巴靠近她的耳朵边儿私语:“你一个小娃子不懂,就你这臭脾气,要是真的爱上诸葛,会不去抢不去夺?会眼看着诸葛成婚,自己啥也不说?还有那诸葛,他要是爱你。甘心被他奶奶摆布着成婚?甘心五年了,小蝶又没有孩子,还维持着婚姻?你呀。我早知道你笨,没想到竟然这么笨!” 渺渺被郡主伸指,推了额头一下,再次凑上来追问:“好姐姐,可是我不喜欢诸葛成婚。我这心里很不好受呢,这也不是?” “你丫就是一个占有欲强!诸葛疼你,你就想自己霸揽着,自然不愿意让他成婚,可是你也没难受的死去活来不是?你要是真的爱上诸葛了,当初就不会跑走。还不肯回头,你当爱一个人就这么轻松?那是要哭着闹着相依相偎的,谁能这么决绝?”郡主再次推开渺渺。声线有些高:“诸葛跟你,骨子里很相像,我当初看到你俩在一起,猛不丁的还以为有啥血缘关系,好好处着。可别亵渎了彼此的感情,我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都悠着点儿!” 拽着丈夫的手,哭的唧唧歪歪的小蝶,忽然被人推开,那个刚才还发飙要抢她男人的女孩儿,飞身一跃,就扑到了丈夫怀里,双手抓着自己丈夫的手欢叫:“诸葛洛奇,我们真的不是那啥男女之情,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大哥,你是我的――”她附上身去,凑在诸葛耳朵边低声呢喃:“你是我的――爸――爸!” 然后,这个疯魔了的小丫头,扭身又扑到被吓呆在椅子上的小蝶身上,双手抓住小蝶的肩膀大叫:“嫂子,你听见了?诸葛就是我哥,你就是我嫂子,以后,你别跟我哥闹脾气了,好好过日子,知道不?要是你不听话,那,我帮我哥再找个新嫂子,做侍郎夫人,呵呵呵――” 现在,到底是神马情况?这个乐疯了的小丫头,到底想怎么样?小蝶目瞪口呆,原本的气势也没了:“你――真的――?” “比珍珠还真!”渺渺斩钉截铁,又一本正经的看向诸葛:“大哥,你既然娶了嫂子,就不能任由她胡思八想,婚姻得靠两个人共同经营,知不知道?人家嫁给了你,就是把一辈子交托给你,你得负责任,一个不会心疼媳妇的男人,那还是好男人吗?” 形式戏剧化转变,刚刚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一下子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小蝶忽然嚎啕大哭,还抱住了渺渺的后腰,“哇哇――”的,哭得那叫一个响亮啊! 诸葛伸手指,刮了渺渺的小鼻子一下:“这下威风了吧?还学会教训大人了,美得你!” 渺渺让开身形,让做丈夫的好好跟媳妇说说话,既然能互相陪伴着走了五年,证明也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响锣鸣鼓的敲几回,就不存在互相不信任的问题了。 郡主跟丈夫靠在一起低语,小万万被他俩围在中间,两只小手一个在他娘的脸上按着,一个在他爹的耳朵上挂着,两只小短腿晃悠着,一副幸福自得的模样。 渺渺羡慕的都想流口水,活了两辈子,终究没有享受到这样稚嫩完美的亲情,和张大柱子与荷花,有时候,还不如跟诸葛亲近。 打小没被父母拥抱抚摸过的孩子,内心里,是总有那么点失落的,所以,在诸葛的宠爱下,三小姐才会那般肆无忌惮的去拥有,当诸葛成婚,才会万般失落,甚至,当听说诸葛五年还没有孩子时,她的小心眼里,还有了一丝丝窃喜。 好在,郡主点醒了她。 小蝶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门外很久没有伙计上菜了,都躲得远远地,不敢来触霉头。 她原本就出自大家贵族,本来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寻衅闹事的,可是没有忍住,对丈夫的爱,让她失去理智和判断能力了。 诸葛也在忏悔,这五年来,他确实忽视了妻子的感受,小蝶喜欢发脾气,他就让着她,总以为不跟她对吵就是对她好,却不料夫妻之间的误会更深,而且,小蝶始终没有身孕,也成了她心情欠佳的一个导火线,周围的女人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诸葛又明明喜欢孩子的,可惜,他们两个,始终没有好消息。 小蝶哭了笑,笑了哭,生生折腾到半夜的光景,沈万万已经趴在父亲怀里睡着了,郡主也累得打哈欠,渺渺倒是精神,已经补了一下午的觉儿了嘛,可是,那两个刚刚和好的夫妻,要不要回到家中再互诉衷情啊? “我说――那个嫂子,您看,咱今儿是不是就到这儿,你也哭累了吧?回家睡一觉儿,第二天醒了,啥事也没有,多好?叫我哥也歇歇,瞧这脸上,还挂着彩,啧啧,嫂子的指甲厉害――”渺渺说着说着,就开始犯贫,直把小蝶给说的面红耳赤。 “妹妹――”,她讷讷的唤了一声,渺渺忍不住挠了挠耳朵,疑惑的望向她的嘴巴,咱没有听错吧? “妹妹――”,又一声,这下把郡主的困意都给惊跑了。 “渺渺妹妹,都是――我不好,自己瞎猜疑,还骂了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以后――”小蝶抓着丈夫的一只手,艰难的道着歉。 渺渺急忙打断:“嫂子,一家人,说那么见外做什么?我也不好,说那么难听的话刺激你,那个,咱俩讲和吧!不过――”小丫头停住了口,看向大家,最后,视线落回小蝶的身上。 “不过,你分跑了我诸葛哥哥的一份疼爱,你得再补给我一份儿!” 小蝶张大着嘴巴:“我――” 郡主看不过眼了,转换了战线,瞪了渺渺一眼:“就你那诸葛哥哥对你的变态疼宠,别人怎么补给?” “嘿嘿,怎么不能补?我诸葛哥哥怎么变态的疼我,嫂子你也得怎么变态的疼,这不就补上了?”渺渺乐得哈哈大笑,大方的伸开双臂,把小蝶和诸葛想要都霸揽在自己怀里,可惜,人太小胳膊太短,霸揽不过来,又被郡主夫妻俩嘲笑了一番。 好在是自己家的酒店,掌柜的跟师傅伙计的都没敢走,诸葛索性另叫了些酒菜,五个人就着美酒佳肴,也不计较形象问题了,大喇喇的畅饮起来,谈天说地,唱歌吟诗,直喝到个个酩酊大醉,日头升起。 酒店里,本来就安置有几间客房,诸葛夫妻索性倒头就睡,郡主带着老公孩子回了家里补眠,渺渺也走出“朝阳阁”,一脸清新的登上班子赶来的马车。 “香草,我们马上出发,回家!” “小姐不跟你的朋友们告别吗?” “朋友嘛,就是不开心时骚扰骚扰,开心时就可以丢到脑后的那种人,知道不?”渺渺敲着香草的脑门,笑嘻嘻的解释。 “那,小姐现在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你丢下他们,他们会不会生气?”香草是个问题宝宝,还听不明白这么深奥的友情问题。 “他们生气?那又有什么要紧?顶多下次我回来,凭他们怎么骂几句好了!”渺渺潇洒的一挥手,向着出城的方向:“小姐我今儿最开心了,放下了所有的包袱,从此轻装上阵,吃遍天下美食,饮尽天下美酒,泡够天下美男,哈哈哈――” 属于渺渺独有的那种豪爽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这一世,老天不薄待,自己拥有亲情、友情,现在只缺一样,那种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叫做爱情的东西,姐要去享受它,亲身感受一下郡主所描绘的那种至高境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了爱情 ps: 为海雁123、苏懒懒加更,现在去码今晚的字数,争取把明日的也码出来,明儿会忙些。 龙湾镇如今已非昔日可比,当棉线袜子走遍全国各地,这个镇子,和周边的村落,就此走上了集体致富的道路,茶余饭后的女人们,甚至包括了手巧心细的男人们,都会把织袜子的活计放在首位,这活计越织越快,要是缺钱使用,一家人齐上阵,一天就能赶出几十双来,龙湾镇镇民的腰包鼓起来了,市场的流通更红火,店铺门面个个喜气洋洋的,梁亭长就在这样和乐的氛围中,升官到了县城,善解人意的梁小姐,也早就嫁人生子,搬出了这个小镇子。 渺渺的回家,自然给家中带来无限惊喜,张大柱子眼珠子红红的训斥:“你这丫头,要是再不回家,我跟你娘就打算去京城把你抓回来,外面千好万好,还及得上自己家里舒坦?” 荷花也抹泪儿,二丫恶狠狠的瞪着妹妹:“死丫头,我早想好了,要是这次敢不回来陪着我成亲,以后你去我家里,我非拿大棒子把你揍出来不可!” “嘻嘻,这不是回来了吗?都消消气啊,我保证,以后再不走这么长时间,多在家陪着你们!”渺渺搂搂这个,抱抱那个,她纵使骨子里还是感情冷淡些,也禁不住这些亲人的感化,一见面,就亲热的不得了了。 “我大哥二哥呢?都在忙啥?”渺渺觉得家中太过安静了,按说,良子的孩子正是活泼爱闹的时候啊! “鸟儿大了,就会分巢――”,荷花叹口气,告诉渺渺,良子的食铺也开了两家分店。还在镇子另一头置办了新宅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倒也惬意。 “这个店面不开了吗?”渺渺疑惑了。 “都给木器铺子了,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院里住,咱们那个‘女人屋’‘美容院’的生意好,占地方,就重新翻盖了,买了几个应手的丫头,里里外外就全用来做生意。”荷花继续解释:“良子那媳妇儿心思密,总觉得住在这里占着店铺心里不踏实。非闹着出去另外置办家业――” 渺渺看看隔壁新起的两层小楼,倒是还留着一道铁门,可以互相通行。 自古婆媳之间就不好相处。何况还是重组的家庭?儿媳妇不愿意跟亲婆婆后公公住在一起,也是可以体谅的,渺渺搂了荷花的肩膀,劝慰:“我良子哥有本事,自己能挣出家业来。您还不乐坏了?只要他两个过的舒心,爱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呗!还能不是您生的儿子喽?” 张大柱子也是这个意见,只不过平时不擅长表达:“良子不是个没良心的娃儿,平日里总要绕个弯来看看你娘的,那孙子也讨喜,你娘见了就舍不得放手。住的又不远,啥时候想他们就能啥时候去看,还难受个啥?” 荷花破涕为笑。拿眼睛白张大柱:“还说我呢,你不惦记着大成?那小子不也是死活不回龙湾镇,跟他媳妇在李家村忙活,这都要生了,还不肯在镇子上找稳婆。非得在村子里守着那些‘发菜’?” 做老人的,总是希望与儿女们长长久久的厮守在一起。做儿女的呢,又总是渴望着离开父母的视线,自己独自放飞,这就是生活的必要历程。 而且,要是那孩子不肯往外飞,只喜欢窝在父母的羽翼下讨生活,做父母的,就又要担心发愁了,这就是生活的矛盾之处。 大成摸索了几年的发菜养殖,终于见到了成效,这几年,发菜的产量渐渐稳定,发往京城、县城的发菜供不应求,大成夫妇也尝试着带领村子里感兴趣的乡邻一起摆弄,所以,就连生孩子,也舍不得专门跑到镇子上消耗时间。 “都别担心,枝儿的娘守着闺女呢,也请好了稳婆,这胎稳稳当当的,还有三天才到日子,明儿咱娘儿几个就回去看看。”荷花拍拍渺渺和二丫:“要不,二丫头就别去了,在家里把嫁妆再整整,估摸着,你成亲的时候,你嫂子能出满月!” 二丫的脸,红润了起来,说话倒是不含糊:“我那些嫁妆早收拾好了,不耽误事,明儿个,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我也想村子了呢!” 渺渺忽然有些羞愧,这几年,为了一点子莫须有的难过,自己确实忽略了很多东西,唯一的姐姐要出嫁了,自己连那个准姐夫是啥模样,都还不清楚哩! “姐姐,这婚事,你满意吧?我那姐夫哥,是做啥的?人品好吗?” 这么低级的问题,立刻遭到了荷花与二丫的共同打击:“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终于想起来关心你姐的婚姻大事了?你放心,我跟你爹都瞧好了,人品实在着呢,又勤快,是个过日子的人!” 二丫是直接动手,照着渺渺的脑袋就是一屈指,“邦邦”两下爆栗。 “人品实在又勤快的人,多了去了!我是想问问,姐姐喜欢我姐夫哥不?是那啥男女关系的喜欢吧?”三小姐自己闹了一会大乌龙,就开始担心起别人来了,深怕人家也有恋父情结啥的。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二丫发怒了,一脸的羞愤状,小手指着三小姐,还直发抖,然后,一跺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这又是神马情况?渺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没说啥啊,问问喜欢不喜欢而已,怎么就跟触到逆鳞似的了? 原本见到闺女,喜欢的五迷三道的张大柱子,此刻也是老脸微红,连看三小姐一眼都不肯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荷花连连摆手:“哎!闺女家,你教育教育!” 得,把烫手的山芋,丢给荷花后娘了! “那个――三丫头,你――大了,不能说啥――男女――关系――喜欢什么的,”荷花艰难无比的行使着作为后娘的责任和权力,心里都要哭出来了,亲儿子还没教育好呢,咱的能力不够啊! “这有啥不能说?娘,我是怕我姐不爱我姐夫,我姐夫不爱我姐,那这婚成的有啥意思?要是两个人有了深刻的感情,那以后也能活的幸福不是?”三小姐张着无辜的眼睛,继续口无遮拦。 好嘛!你爹害怕闺女张口闭口的“喜欢”“男女”的字样,却原来。那还是轻的,您家这小闺女,连“情啊爱啊”都是照说不误! 荷花脸上见了汗,一把捂住渺渺的嘴巴,不断求恳着:“小姑奶奶,你快点别疯魔了,叫外人听见,还以为你姐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呢!” 这个时代,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对男女大防看得严重些,虽然女子抛头露面的已经不少,男女走在一起谈天说地也存在,但是,关系到婚姻大事时,还是有这样那样约定俗成的规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婚姻的前提保证,男女暗中生情可以,你还得继续走有保证的大道,要是私下定情,再兼私相授受,男欢女爱,那就不会被世俗所容许了。 所以,三小姐堂而皇之的问二丫,是不是喜欢那个未来夫婿,就是打破了界限的,喜欢可以,你藏在心里,这是不能言之于口的。 “不行!你以后不能再往外面跑了,一个闺女家,成日里没个大人教导着,瞧瞧都学到些什么?我们纵使是平民家庭,也不能这般被人指着说道没规矩吧?”荷花只觉浑身发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张口闭口“情爱”之事,可是大大的超越了她的心脏承受能力了。 咱就算是后娘,那个教导失职的罪过,也承担不起啊! 听得屋子里动静不对,一直在门外守候的香草不安了起来,对着屋门轻声唤:“小姐――你没事吧?咱还出去不出去了?我哥他,还备着马车哩!” 三小姐回家,原本计划着见见家人以后,再四下里走走,把给林掌柜和罗东家罗少爷的礼物送过去,不料,才没说几句话,就把爹娘惹毛了,这荷花,还想要禁锢咱的自由? 没错!荷花没放下捂着三小姐嘴巴的手掌,怒冲冲对外面喝道:“你们小姐今儿哪儿也不去,把马车安置好吧!” 香草缩缩脖子,蹑手蹑脚的等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听到小姐的召唤,只好悄悄退了出去,找到班子去卸马车。 “听起来,是小姐说错话了,夫人老爷都生了气,不让小姐出门了呢!” “咱们小姐还会说错话?哈哈,到底是回了家,见了自己大人,再大的威风也摆不出来了!”班子先是惊愕,转而轻笑起来,自家威风八面,在外面混的如鱼得水的小姐诶,却原来也有泰山压顶的时候! 悲催的三小姐,被荷花推进二丫的绣房:“叫你姐看着你,不许出门,我找你爹说道说道去!” 至于嘛?就是说错了几个字而已,再说了,那几个字也没啥大逆不道的啊!渺渺撅着嘴巴,心里老大一个的不乐意,到底是第一天回家,也不好意思就违拗父母,趴在二丫的床上就是一声长叹:“姐姐,我就是关心你,那成婚,不得是为了爱情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动 二丫看向窗外,好在没有外人,不由扶额长叹:“渺渺,你也十五岁了,是真傻的还是假傻?那‘爱’啊‘情’的,是一个女孩儿能说出口的吗?就算是心悦哪个男人,那也只能憋在心里,一辈子都憋在心里,安安心心的按照父母的意思去嫁人,才算是正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渺渺惊呆了:“姐姐,你是说,你也是这样的吗?你不喜欢我那个准姐夫,却要按照爹娘的意思去嫁给他?那可不行!” “你着的什么急?”二丫再次扑上来要捂三小姐的嘴:“咱爹娘疼我们,自是,自是问过了我的意见的,才答应的亲事!” “早说啊!害我担了这半天的心!”渺渺松了一口气,真是想象不出来,要真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成亲,两个陌生男女忽然就共处一室,还要共度一生,得是怎样可怕的一件事啊? “那你跟姐夫哥见过几次面?相处的好吗?”渺渺字斟句酌的更换了询问方式,不叫咱说那些敏感字眼,那就绕过去好了。 二丫脸又红了:“他——送他娘亲来店里几次,我,也偷偷相看过,没说过话——” 天!这回轮到三小姐抚额长叹了:“根本没说过话,你怎么知道他的人品咋样?可不可靠?不行,我得去会会——” 那门,已经被荷花给反锁上了,此刻,她正一脸愁苦的跟张大柱子商议帮小闺女洗脑的事宜呢! “你别再闹了!”二丫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教育妹妹:“我能够自己提前看看人,已经很不错了,你没见过多少盲婚哑嫁的例子,等入了洞房,才知道新郎是高是矮,是瞎还是瘸呢!” 渺渺顿觉眼前黯淡无光。自己这家乡的风气,还不如京城里开放呢,最起码,郡主那婚事是自己心仪的人吧?诸葛洛奇,也是小蝶事先相中的吧?还有那么几次相处的机会,能提前知道些脾性本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自己的婚事,也将会这般被操纵?进入盲婚哑嫁的行列?三小姐浑身发冷,不行,咱得逃跑,逃得远远的。不叫爹娘抓住主动权! 可是,你能在怎么逃?往哪儿逃?莫非自己在外面找个人成婚,不用家人看管? 渺渺越想越头大。干脆放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反正咱是要独自自主的,寻找到自己的真爱才行,谁也不能干涉! 商议了许久的老两口,到底扎扎实实的给渺渺上了关于婚姻的一堂必修课。至于效果怎样,那要看以后的实际行动。 给林掌柜和罗家的礼物,还是由班子和香草兄妹俩去送的第二日一早,三小姐就陪同着荷花娘和二丫,浩浩荡荡回李家村去,阵势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渺渺坚持要请到一位坐堂的大夫随行,再准备了可能用到的药材,带一个煎药的小童。加上班子兄妹俩,可不就壮观了吗? 李家村的新房子兴建了许多,村民的衣饰变化也不小,来往间,打招呼寒暄的乡邻。很是热络了一阵。 小笨笨照旧第一个迎出来,见到渺渺。亲热的不行,狗前腿扒着主人的手臂,伸了大舌头就要献上一个“湿面礼”,被渺渺婉拒了。 笨笨的身材,在土狗中属于偏大体积的,比它的兄弟姊妹们都要威猛一些,不过,撒娇谄媚的活儿,可没受影响,巨无霸的身子直立起来,对着你又拜又求的,当主人的,心都能融化了呢! 大成的媳妇儿,渺渺见过,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据说,是在田间地垄上跟大成情投意合的,愿意留在李家村捯饬那些地,摆弄发菜,夫妻二人日子过得不错,加上丈人丈母娘都是同村的,互相有个照顾,那龙湾镇,反倒是不常去的,除了按期送货卖粮啥的时间。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回家,大成的丈母娘还有些慌了手脚,搀着大腹便便的枝儿出来:“亲家,你们快进屋歇着,我去喊大成回来!” “婶子别忙活,我叫班子去地里找哥哥,嫂子,你还认得我不?”渺渺亲热热的说了话,上前搀了枝儿的另一边,让她先安坐下,这么宏伟的大肚皮,她还是第一次得见呢! 大家都坐定见礼,二丫心细,先去安置完行李,再到灶上准备一应吃食,香草跟在她的左右,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这小姑娘打小习武,就没干过做饭烧水的事儿,现在年龄也见长,倒是感起兴趣来了,对二丫的一手女工和灶上的手艺,钦慕不已。 “你们主仆都不会做饭,那平时吃啥?我那妹子动嘴行,动手可不中。”二丫看见香草笨手笨脚,还挺纳闷。 “下馆子呗!我们小姐在哪儿开美容院,诸葛公子就会在哪儿开酒店,挨得近,吃起来方便。”香草大喇喇的回答,全没注意二丫的嘴角,狠狠的抽了几抽。 这个妹妹,现在败家的更彻底了!成日里去酒店里混饭,那不得把银子都砸到吃上啊! 可是,那个对妹妹如此友爱的诸葛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跟妹妹那个—— 二丫担心了,扯着香草东几句西一句的往话题上引,果然,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嘶——”二丫还不如不打听呢!这一知道了诸葛早就娶妻,那眉毛皱的一把一把的,原来妹妹年龄小,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可是现在不是大了吗?对于“情”啊“爱”啊的,小丫头说的顺嘴的很,不是要出问题了吧? “你们在各个地方跑,渺渺她有没有再碰到——那个——喜欢——谈得来的——朋友——男的?”二丫也顾不得收拾灶台了,拉了香草的手追问。 “谈得来的?男的?有啊!格什镇上的库尔班_热合曼,就跟我们小姐关系好,年年留着晒好的葡萄干儿给小姐吃呢!”香草开始掰手指头。 这是个什么怪名字啊?外族人吧?二丫直接在脑海中否定了,接着追查:“还有吗?跟你家小姐差不多大的?” 香草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在苗疆,有个叫卯日格的跟小姐最亲近,他善于做弓弩,给小姐做了好几把精巧的呢!” 二丫再次扶额:“香草,提供个汉族的名字,好记的行不行?这都是什么名姓啊!换一个!” 大姐你想打听妹妹的情史,难道外族的名姓就可以去除在范围之外? 香草撇撇嘴巴,继续掰手指头:“大小姐,要是说说汉人的男孩子,跟我们小姐来往的近的,那可就多了,江南的尚公子、李公子、贾公子——都跟小姐对脾气,小姐一下江南,就要一块儿去喝酒游船呢!还赌——”香草忽然住了口,双手捂住嘴巴,她想起来了,小姐嘱咐过,这喝酒赌钱的事儿,万万不可对家人提起。 “赌什么?”二丫是个被圈在家里养着的,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她那个时而乖巧的小妹妹,能跟赌场赌钱扯上关系。 “嗯——赌嘛,打赌,对对,就是打赌,小姐跟他们的关系好,常常在吃饭时打个赌什么的。”香草就差抹汗了,这练武的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姐给卖了。 香草看向二丫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这个大小姐心眼子太多了,自己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果然,此后,任凭二丫怎么旁敲侧击,都再没从小丫头口里打听出啥有价值的消息出来,只能每日里嘟念着那些奇怪的名字,“库尔——班?毛日——哥?”到底哪一个诱惑了自家妹子,让她对于男女之情感了兴趣? 二丫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高贵的郡主身上,不晓得她的小妹妹,就是被郡主一语激发了对于爱情的广泛兴趣,并为之痛下决心,要早日享受到真正的爱情之甜美! 当枝儿的肚子发动起来,满院子都是大成丈母娘的叫声的时候,可怜的二丫,还在梦境里分析那几个江南的尚公子、李公子呢! 此刻,最兴奋的就是渺渺小姐了,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披了衣服就往外跑,嘴里一叠声的催促着:“香草,快快,要生了,呵呵!” 就算是急着做姑姑,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香草使劲揉一把眼睛,跟在小姐身后走,大成已经飞奔出门请稳婆了,那个龙湾镇的大夫,也在小童的侍候下着急麻慌的收拾了,迈步到房中把脉。 枝儿呼痛的声音,间或传出屋外,气氛,很是有些紧张了。 荷花与枝儿娘的私语声,也很清晰的响在耳际,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三小姐,忽然浑身发冷。 那大夫似乎说是“胎相不稳——危险——”啥的,渺渺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这就是生孩子,这就是一个母亲,在等待一个新生儿的同时,一只脚也同时迈进了鬼门关。 当初的支三小姐,在那个时代降生时,也是这般在期待中开始,在焦虑中进行,最后,在血腥中诞生,并且换走了母亲的一条生命吗? ps: 三更送到,寂寞感觉今日很勤奋,更了九千字呢,是不是可以奖励奖励? 第一百三十章 生产 ps: 感谢海雁123的粉红票,朋友们,六月即将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田园秀色》在首页的新书榜上挂了这么长时间,祝朋友们愉快! 没有人知道,当枝儿的痛叫声响彻耳际,三小姐的全身都开始颤抖,她手扶着院墙,躲在阴影里喘息,一种莫名的恐惧,把她牢牢地笼罩住了。 大成带着稳婆急急地跑来,他的面目有些狰狞,听到荷花娘劝阻他不让他进屋时,这个一向不大高声喧嚣的男人,忽然从喉中迸出一声大喝:“那是我媳妇,生的我的孩子!” 他不管不顾的一头穿过荷花双臂围起的门户,直奔到产床前,渺渺听到大成的嘶吼:“枝儿,你要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别害怕,我在呢!” 同样被阻挡在门外的二丫,也是腰膝酸软,几欲堕地,那个老大夫判断为难产的表情,惊吓到了每一个人。 稳婆给产妇做了检查,也是一脸的慎重,对着荷花微微晃了一下头,然后,走出来跟那位老大夫嘀咕了一番。 羊水已经破了,孩子却没安稳在胎位上,稳婆摸出来,那个倒霉孩子正在屁股朝下,坐着呢! 那些嘀咕声如此清晰,在所有人都以为渺渺还是小孩子,只是被生产吓坏了的时候,这些恐怖的话语,没有背着她说。 然后,就是那样堂而皇之的叫过来了大成,一开口,问的就是最诛心的话:“万一――,你是要孩子,还是要大人?” 已经被妻子的惨叫刺激的痛苦不堪的大成,再次被这句冷冰冰的话给击倒了,院子里。都是他颤抖着身子,哆里哆嗦的回答:“我――都――要,孩子娘――和孩子――我――都得要――” 渺渺也抖颤着身子,挪过来拉着哥哥的手,愤怒的对那两个被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医者下命令:“不管使用什么方法,花多少钱,大人孩子,全都得给我们保住!不然,我张渺渺绝对不会跟你们罢休!” 她说话倒是简单,这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玄乎事儿。谁敢担保大人孩子都没事? 那稳婆就是本村上的,对张家人也了解,自然绝对不会不想着尽心尽力的。可是,天不从人愿,那孩子捣蛋胎位不正,她还能怎样?难不成,真的要用那冒险的法子? 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死亡率足够高标准,遇到胎位不正的,通常就是等待着孩子自己调整过来,或是高级的稳婆,慢慢儿的按照自己的手法揉推肚皮。帮助胎儿坐正胎位,像现在这样,羊水忽然淌的不可收拾。孩子还是胎位不正,那就是九死一生,肚子里没有羊水,胎儿运动肯定干涩,谁敢保证能顺利的推揉下来它? 稳婆咬着嘴唇。看看大成,再看看渺渺。一脸的犹豫不决。 那老大夫哭丧着脸:“小姐,这不是难为人吗?胎儿的脉动本来就轻,羊水一旦流尽,孩子就能闷死在母体内,到时还可能母子皆亡,我这做大夫的能怎么办?” 却原来,局势已经这般绝望了吗? 大成颓败的萎顿在地上,抱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低泣声。 不!不能这样!不能再让支三的悲剧,在这个家庭里再次发生!孩子得活着,母亲也得活着! 渺渺红着眼睛,对着地上哭泣的大成就是一脚狠踹:“哭啥?现在不是没事?那是你的媳妇跟孩子,赶紧起来,我们去帮忙,我就不信,只要我们坚持,奇迹不会发生!” 屋子里,荷花娘跟大成的丈母娘已经都近乎崩溃的状态,枝儿忽然叫痛时,那羊水,已经浸湿了被褥,没有羊水的胎儿,太危险了! 大夫带来了催生的药物,现在是用不上的,不过有一块人参,本来是要在临生产时提提气力的,还可以派上用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兄妹俩冲进了产房,大成扑到床边呼唤妻子,渺渺拼命阻拦着荷花和枝儿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将就什么穷规矩?这是我大哥的孩子跟媳妇,是生是死,他们得在一块!” 其实,这两个母亲已经身心俱疲了,除了荷花挣扎着又劝了几句渺渺:“你还是没出嫁的大闺女哩,不能留在产房――,对你不好!” “我不怕!”三小姐斩钉截铁,她是真的不怕什么血光之灾,或是姻缘不顺,她只怕在她面前又死去一个母亲,又留下一个没有母爱的孩子,孤零零的活着。 此刻,她再也不会仇恨前世的支老爹了,当年,支三的出生,不知道曾经怎样刺激到了支老爹的神经,就像崩溃的大成?就像疯狂的自己?妻子的骤然去世,就为了生下这么一个小孩子,当时的支爹支娘,也曾经这样面临过选择吗?是谁下了决定,保住了孩子,舍弃了大人吗? 渺渺热泪盈眶,抓住稳婆的肩膀头儿摇晃:“你说,还有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一定要救活母子两个!两个!谁也不能丢下!” 大成帮着妻子撩起汗湿的鬓发,声音不再冲动颤抖:“婶儿,你救救她们!不管结果咋样,咱们都尽了力,我不怪你,我们全家都不怪你!”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那个稳婆的身上,枝儿娘“哇――”的一声,再也控制不住的“噗通”跪倒:“她婶儿,你就把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吧!枝儿就算是死了,我们也不会怪你,可是,咱现在不能干看着孩子等死啊!” 筋疲力尽的枝儿,再次苏醒过来,她有气无力的看向丈夫,眼角儿里,一颗颗泪珠无声无息的滑下,那是对生的留恋,对丈夫的无限难舍,还有无尽的遗憾―― 女人的哭声,在这间小屋里此起彼伏,稳婆的手,开始探向那个鼓鼓的肚皮,小心的摸着,摸着,看向渺渺。 “哥,把人参片再给嫂子含一个,跟嫂子说说话,别再让她睡着了,婶儿能帮嫂子生下来孩子,一定能!”渺渺搓搓脸,坚定的笑了笑。 稳婆的手,越来越有力度,她的脸上都是汗水,却顾不得擦一擦,渺渺的声音低喃着:“哥,嫂子,孩子动了,胎位要正过来了――嫂子,我看到孩子了,是个男孩儿,真漂亮,你可别睡,这头真圆,这是我的侄儿,我会很疼他的――” 大成紧紧抱着妻子的头,枝儿努力的睁着眼睛,在渺渺的描述里,感受到了新的希望。 他两个都看不到,渺渺此刻,是闭着双眼的,她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在进行一种心理暗示罢了。 稳婆的汗水,还在滴落,在最后一把揉推之后,她的声音有些凄厉:“枝儿,吸气,呼气――向下用力,再来,跟着婶儿一块儿――吸气――呼气――用力――” 渺渺从热水中捞起一把大剪刀,小心的递到稳婆手中:“我在外面,听说过可以侧切一点儿边缘,孩子出来的快,实在不行,你就下手,别含糊,出了事,我担着!” 稳婆抓了剪刀,看看渺渺,再看看大成,手抖了一抖,再次丢入热水中。 气息奄奄的枝儿,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再昏迷过去,她的丈夫,正用力的在身后抱着她,不断地叮咛:“枝儿,你要挺住,孩子快出来啦,你是她的娘,得疼她呢!” 稳婆终于大声宣布:“骨缝开了十个了,枝儿,孩子生下来没问题,再使把劲儿!” 渺渺松了口气,看看已经提不起气力的大嫂,出口一句遭人恨的话:“大嫂,这孩子可马上要生下来了,你要是挺不住了,我哥还得给孩子找个后妈,万一人家不疼这孩子,整天又打又骂可怎么办?还有啊,你要是因为生这个孩子死掉了,外人会说这孩子是个丧门星,克母的,你想想,那得多可怕?” 枝儿的亲娘,还有荷花后娘,后槽牙都磨得“咯吱咯吱”的响,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拼命留在产房里不说,还专门拿这种戳心窝子的话刺激要死的人,谁说后妈就一定又打又骂了?荷花打过你吗? 却不料,一直翻着死鱼眼一般奄奄一息的枝儿,就在听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嗷――”的一声,鲜活过来了! 稳婆大声操控着节奏:“吸气――呼气――好,用力――再用力,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再用力点儿――” 枝儿的最后一点爆发力泄尽,身子软软的瘫倒在丈夫怀里。 稳婆的双手接住了一个婴儿,血肉模糊的样子,让渺渺再不忍心观看。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间凝滞了。 这孩子,没有哭嚎,无声无息。 它的母亲,拼尽了死命生下来的孩子,竟然是―― 荷花娘与枝儿娘,连哭都忘记了,傻呆呆的站在那儿。 只有那个稳婆,三下五除二,掂起那孩子的脚丫子,照着屁股“啪啪”的怕打着,一下,两下,三下,当所有的人都不忍心再听到那沉闷的击打声响时,那孩子忽然蠕动了一下,口鼻中滴出几块污物,“呜哇――”一声,如同小猫小狗的轻叫。 孩子没事了!它会哭了! 稳婆长舒了一口气,把孩子放在包被上,取了布巾子,为她擦拭一下污迹,熟练的一包一系,递到大成面前:“是个千金!”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很丑吗 ps: 感谢克莱雅的打赏,亲是最可爱的人呢! “嗯——婶儿安置一下吧,我这手,不敢抱她——”大成专心的守着媳妇,还没从紧张的气氛中缓冲过来,脱力般的摆摆手,没去接那个孩子。 稳婆把新生儿放在另一张床上,担忧的看了一眼,那个刚才还勉力发出哭声的小东西,此刻是声息全无的样子,她只负责生产,此刻已经完成了任务,一心急着离开。 众人拾掇了一下屋子床铺,去外面再把老大夫请进来,给枝儿和新生儿把脉,万幸,枝儿身体受损,却并无生命之忧,保养好了,以后还可以继续产子。 那个小宝贝,就危险的多,娇娇弱弱的,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咪。 “好生看养着,要是能吃喝,就有救。”老大夫抚着那微弱的脉搏半晌,给了个囫囵的定语。 剩下的时辰,便只是如何喂养这个新生儿的问题了,枝儿的沉睡,没有个半日,估计是醒不过来的,稳婆也说,就算是醒了,也不会即刻下来奶,这个小娃娃,其实可以饿上一些些时间,可是,大夫都说生命堪忧了,谁能放下心看她饿着? 那汤匙太大,小婴儿的嘴巴太小,本来想要送进些白水去,却换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急咳,小小的身子整个咳得红彤彤,脸上,甚至透出了一点儿青色来,嘴唇也变成了白的。 就这么一个软趴趴的小东西,在急咳之后,有气无力的仰躺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里,还间或传来受到闷堵之后的不顺畅的嘶鸣声,听在每一个成年人的耳朵里,都仿佛是死亡的压迫。把大人的心,扯得死紧。 枝儿娘乍着手,眼泪婆娑:“我——是不敢动这孩子了,枝儿受够了罪,孩子却——” 她的心里,大概也着实觉得这一胎只是个女娃儿,还娇弱成这样,明显是救不过来了,拼力呵护的念头,就偏少了一些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这么一退。荷花也不敢再接着去摆弄那个在生死边缘上徘徊的小女婴了,她是个后娘后婆婆,要是执意动手。孩子在她的手上三长两短了,那可是浑身多少张嘴也说不清楚的了。 大成此刻是指望不上了,面对自己的孩子,他无从下手,两个蒲扇般的大手掌。愣是不敢伸过去,战战兢兢地打量那个小身子半晌,终究无力的扭过了头。 二丫哭得眼珠子都红了,又不敢高声,把拳头抵在牙齿间颤抖,却还是舍不得离开那个气息尚存的小婴儿。 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个小生命自生自灭不成?渺渺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二丫的身上,她平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万一没有救过来孩子,她也不惧怕别人指责自己,或者,说自己是个背运的倒霉蛋。 三小姐慢慢儿的直立起身子,把轻轻颤抖的手指使劲捏住。在虎口处,指甲的印记清晰可辨。 “我来——管她!”渺渺的声音有些飘忽。有些不确定,还有些哽咽。 这是她的侄女,要是就这么搁置着不管,就会死去的。 “渺——”荷花的惊愕,在半路上就被掐住似的,再也没发出声音来。 既然说出口了,那就尽力一试吧!渺渺的颤抖稳定下来,她看向大成,那个已经昏头转向的新任父亲,支老爹的模样,倏忽闪过。 当年,他也曾如此彷徨无助吗?爱妻撒手人寰,他会比大成更绝望更痛苦吧? 男人的心智,有时候,及不上女人的坚韧。 二丫哆嗦着嘴唇,与渺渺站到一起:“也——算上我,孩子真——出了事,我跟你一块儿担着!” 姊妹俩再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开始了看似毫无希望还会加速孩子的死亡的种种举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们都是小孩子,不懂得轻重,大成,不能这么祸害——给孩子——留个——”,枝儿娘守着闺女,还是推了推大成,声音低低的,带着无限的恐慌。 大成抱了头,蹲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稳住身躯。 姊妹两个,换了根干净的竹筷子,蘸上些白开水,撬开孩子的嘴巴滴进去,不管孩子头下的被褥是否湿透了,一滴、两滴、三滴—— 渺渺发现,把孩子的头向左侧放时,她的呼吸声,听起来更顺畅一些,于是继续努力,拿小褥子垫在孩子背后,让她保持这个左侧的姿势。 天知道,当她的手指触到那个软软的肉身子,曾经怎样的心头猛撞,就像没有骨头的生命,一入手,就极大的惊骇到了三小姐。 当初的支三,不也顺利的活下来了?渺渺忽然有了信心,孩子可以吃什么?喝奶?枝儿是不中了,那,可以去哪儿寻到人奶?或者,牛奶? “咕咚-”,一声轻响,二丫忽然叫起来:“渺渺,她咽了,她会咽了!” 小东西,咽下去一滴水,还并没有被呛到,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急咳,渺渺的心,飘飘悠悠的,感觉有了实质。 “哥,想办法讨要点儿奶来吧,要是能喝下去,那就准保没事了!”渺渺扯起眼神依然黯淡无光的大成:“你看,她会喝水了!” 尽管,只喝下去一滴! “我去吧!村子里有奶娃的,我去讨些!”荷花拍拍渺渺和大成的肩膀,又摸了摸二丫的头,看看那个依然没有生机的小婴儿,走出门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日头已经升得很高,那碗白腻腻的乳汁,断断续续的,喂进去一些些,当然,撒出来的更多。 兄妹三个,都加入了给这个娃娃滴奶的行列,一个手酸了,换上另一个,大成不再慌手慌脚,甚至,在滴奶的过程中,他还说道了几句:“你们两个,小时候,都是这样,稀软稀软的,我想要抱抱,爹娘都不让,说孩子身子骨脆,我这手没轻没重,会有闪失——” 二丫鼻子又塞住了,闷闷的搭腔儿:“我不记得渺渺这么点儿的时候,我也没抱过小娃娃——” 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他们三个,曾经在一起度过许多日子,甚至是,没有父母庇护的两个年头。 所以,大成才会在许多时候脆弱,甚至懦弱、恐慌,可是,他还得算是个好哥哥,好丈夫,以后,还会是一个好父亲。 一股浓烈的臭味儿,忽然弥漫开来,还伴着一种莫名的声响,那个瘫软的小婴儿,皱起了小眉头,身子貌似蠕动了一下。 三个毫无经验的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正疾步走来的荷花娘。 虽说是后娘,但对他们还算是很好的,有了事情,也一直是他们的好帮手不是? “这是拉了!”荷花的表情有些松动:“按说,能吃、能拉,小孩子就能养活!” 她紧了紧手指,看向大成:“我——给娃儿拾掇,行不?” 这要是亲娘,就用不着这般忌讳了吧?渺渺忽然有些想笑了,荷花过的也不容易呢! “娘,你可是娃娃的亲奶奶,当然得给拾掇,我哥还怕你不管呢!”渺渺抱了荷花的肩膀,心底里,有些感触,这个后娘,可是自己当初费劲求来的,这几年,竟然没有替她设想过,可是会有难堪的时候。 大成也拼命点头:“娘,你看看她怎么了?我们——都不懂——不敢动她——” 荷花眼里有些潮湿,清清嗓子,上前给孩子解开包裹,臭味更重了。 孩子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被这么一打开,暴露在空气中,身子忽然的那么一缩,又一蹬,竟然,是有生机的,或者说,是有活力的! 荷花小心翼翼的一手抓起她的两只小脚,微微上提,把身子下的尿布一卷,擦拭一下小屁股,丢在地上。 紧张的看看那娃儿的反应,竟然小手抓了抓,没有任何不适,荷花的声音有些激动:“娃儿身子没事了吧?要不要,给它洗洗?” 刚排泄完脐屎的小屁股,实在不是一个尿布擦擦就能干净的,三个兄妹哪有这主意?刚才喂食了这么长时间,捯饬的那娃娃满头满脸都是狼藉,明显是把小娃子当试验品练手了。 “娘拿主意洗洗吧!”大成满脸信赖,相比起丈母娘来说,他还是觉得这后娘靠谱些,干净、利索,想的周全。 二丫去端温水,门外的班子兄妹俩早等着效命呢,香草紧紧张张的跟进来,看着那个死里逃生的小宝宝惊叹:“长的可真好看,这是个福大命大的,随了我们小姐呢!” 嘁!渺渺撇嘴巴,香草这脾气是跟谁学的?这娃子皱不拉几、又红又紫的,还随了自己的模样儿?没得侮辱姐的花容月貌! 但是,已经恢复正常的大成却自自然然的接了话儿:“说的是呢!渺渺小时候就是这般,怪不得人家都说是‘侄女随姑’!” 三小姐的脸色,立马郁闷了起来,不是吧?自己还立誓要去寻找到一个绝世美男,上演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呢,就顶着这副头脸?原来没记得镜子里那丫有多丑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好 一直还算是信心满满,自以为模样蛮对得起大众的三小姐,终于可以睡一觉了,却在梦里,不断地出现那个小娃娃的面容,和自己前世里的妆扮,还有今生的影像。 十五岁的三小姐,爱美了呢! 似乎,最近的一次发明创造,是她在初潮来临时,造出了简易却方便的卫生用品,到现在,再没别的热切的追求了。 化妆品一直在深入,这个不用担心没有自己合适的,三小姐在睡梦里咂咂嘴,姐下一步,专心设计些美丽飘逸的衣裙穿戴吧,也折中一下咱这辈子不咋地的外貌。 不是老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吗?姐模样丑点不要紧,还有行头遮着呢! “哇――哇――”的哭声,传入她的梦中,是她精心呵护下的那个嫩娃娃吗?这声音可响亮了不少啊! 当渺渺直睡到夜幕笼罩,半梦半醒中坐起身来,二丫欢快的笑声正洒在院子里:“大哥,小家伙缓过来劲儿了,嫂子也好多了,你起名字没有啊?不能老这么‘娃子’‘妮子’的叫啊!呵呵――” “嗯,我早就提前想好了小名,要是个女娃,就叫‘大丫’――”。 “哥――”二丫勃然大怒的叫起来了,屋子里,渺渺已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这名还用提前想?你这智商,真是我亲哥么? “侄女叫大丫,我这个姑姑倒叫二丫,哥你没有脑子啊?”二丫很可能跳起来脚了,渺渺快意的想到,当初,妹子曾建议您老姐也换换名字,跟阿猫阿狗似的。满大街都是这名儿,您还不答应呢,现在,看看,不能再笑话咱渺渺矫情改名字了吧? 要是咱三小姐没有当机立断,现在,也要排名在这个小丫头后面,嘿嘿,“三丫”这个名儿,咱无福消受的哈! 没有脑子的大成被妹妹骂懵了。张口结舌的解释:“这不是往后好排吗?要是老二是个小子,那就不叫这个了,要叫‘大虎’。妹妹,你说,是叫‘大虎’呢,还是叫‘大豹子’?” 他倒是会自己找乐子,专心琢磨那两个凶猛动物去了。还虚心的征求妹妹的意见。 二丫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地带,她手指着哥哥的鼻子,恶狠狠的咨询道:“要是你家生的第二胎,还是闺女,那,你还想叫‘二丫’是不是?” 大成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好多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一拉溜闺女,就一拉溜“大花二花大丫二丫”的一直到底。名儿好起,又好叫,怎么就这么不乐意了? 还在养精蓄锐的枝儿,也忍不住在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屋子中笑了出来,自家丈夫勤劳又能干。就是有时候会反应不过来,一根筋的很! 好在。他心疼妹妹,都跟着他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了,孩子也好多了,二丫不愿意自家闺女叫这名儿,那就不叫吧! “二丫,那哥再想个新名儿,你不喜欢她叫‘丫’,那咱起‘大花’好了!” “噗――”渺渺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茶杯似乎碎了。 这个社会怎么了?不是重男轻女闹的吧?非得起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才可心? “大哥,你――别起名字了,交给我,我起!”渺渺的声音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传了出来。 早知道大成这么有搞笑天份,姐就不喝水了,瞧这给呛得! 灶房里,香草听到小姐的动静,急忙应答:“小姐,我端饭给你,快来吃吧!” 眼睛上还挂着泪花花的渺渺走出屋子,不无佩服的对大成一竖大拇指:“哥,你厉害!这几年专心种田,把原来认的那些字,都播种肥地了吧?” 明摆着,大成这起名字的水准,压根就没认识过字啊!看看,三小姐一走经年,这个家里成了文盲的天堂,可怎么得了啊? 自我感觉良好的三小姐,再次为自己立下另一个目标,要给这个家庭扫盲,统统扫盲,要不然,她以后回一趟娘家,满地儿跑的,都得是那啥“大花二花、大虎二虎、大豹子二豹子”,姐这小心肝,受不了啊! 争夺到了给侄女起名权的三小姐,一边吃饭一边绞尽脑汁,得起个有文化的名儿,叫这些文盲瞧瞧,知识是可贵的,文盲是可耻的! “雅丽――?俗了点儿,嫣然?媚了点儿,安琪?洋了些!哦――”渺渺的头发都要挠乱了,还是不能确定。 再次看到小婴儿,已经完好的生存了一整天的小东西,精神了一些,呼吸不那么若有若无了,还很给面子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像一只深夜里安静的猫头鹰一样,看向渺渺。 “姐姐,你真的看着小侄女随了我?” “嗯,很像,眼睛跟鼻子这儿,一模一样!”二丫斩钉截铁的判断。 三小姐心中哇凉哇凉的,再一次哀叹:“咱得认命啊,既然丑了五官,那就展示身材,姐这条子还得算婀娜,咱马上做新衣,时不我待,形势紧迫啊!” 家里不那么忙乱了,渺渺塌下心来,把文房四宝和鹅毛笔都取出来,一本正经的勾画设计,新衣服、新首饰,姐要高调生活下去,边挣钱,边随时划拉美男,时刻做好冲锋陷阵的准备! 有前世的基础支撑着,有貌若无盐的压力督促着,三小姐连夜画出十几张设计稿,包括两份珠宝的镶嵌草图。 当然,二丫沾了光,三小姐每日里关在屋里创作,还顺便捎出一份大红的嫁衣来,颜色一涂,效果立显,直把二丫欢喜的又蹦又跳,一向稳当的二丫姑娘,被三丫头带上几天,就会脱离“踱不过寸、手不上胸、笑不漏齿”的传统轨道。 甚至,当多次听到三小姐对于爱情的宣言时,二丫竟然也不觉得多么逆耳了,荷花已经暗下决心,要把姊妹两个赶紧分开,小的这个还可以再等等,大的这个可是马上就得嫁人了,可别叫人看轻了自己家中的子女们,二丫的夫婿是个秀才,书香门第大家子呢,那规矩不得繁琐些啊? 于是,荷花充分行使自己做娘的权利,在给小丫头洗三之后,就把二丫打发回了镇子,跟危险的源地――渺渺三小姐,隔离开来。 小丫头的名字,虽然比当初的降生还要难产,到底被三小姐憋出来了:“我想好了,就叫‘好好’,张好好,又好叫,又好记,又有寓意。” 渺渺振振有词,把自己设想好的理由都倒了出来,包括,直击他们红心的一条:“这个‘好’字呢,是一个‘女’子,加一个‘子’字,先有一个女儿,后有一个男孩的意思,好不好?” 虽然被她这一堆“好”字给说的迷迷糊糊,但是,这些个理由还是很充分的,渺渺终于起了一个得到认可的名字,心中大为得意。 小好好出生十天的时候,渺渺雇人在原来购到的一处荒地边缘上动工,修建一所学堂,并让班子给家兴捎信,帮着请一个坐堂的夫子回来,大成负责吃住等一应杂务。 那些设计图,思忖过后,直接捎去的京城,如今与诸葛两口子把话说开了,相处就更舒坦些,反正荷花娘忙得脚不沾地,二丫又得做嫁衣,就交给京城里做衣坊的师傅操作好了,诸葛的产业,也有咱的分红呢,何况那些衣服还都得先给自己做一份再出售。 诸葛的回信很快,出乎意料的笔迹,是小蝶的手书。 她在信中,再次表达了自己怀恨渺渺五年的歉意,并告知近来夫妻二人的关系改善,尤其是,她要感谢渺渺临走时留下的提醒,小蝶脸上的那块美丽妖冶的蝶形黑痣,很可能引起身体的不适,甚至危及生命,她已经找了太医调整身体,如果那黑痣依旧继续演变生长,身体也出现不和谐的地方,那就会立刻想办法除掉。 小蝶还笑侃道:“我如今觉得,好容易夫妻和顺了,幸福的日子刚刚开始,怎么能容许就被这黑痣给了结了?就算是挖个疤出来,也不能留这东西!” 那些衣服样式,做女人的她很喜欢,小蝶希望渺渺可以尽快回京,她们携手,再创一个制衣坊的新辉煌时代,还有首饰,她也有一个珠宝铺子嫁妆呢,正好可以合作,要是渺渺同意,她甚至可以拿出比诸葛给的股份还要多的利润。 最后,小蝶问道:“我这个嫂子,能不能补上诸葛消弱的那一份变态的疼爱?须知,现在的我,每每感受到诸葛的关爱时,我就想,我要回赠给你一份比他给予我多的疼宠才行!” 渺渺被这个坦率真诚的女人给感动到了,抱着信读了很久,又笑了很久。 等二丫的婚事过了,咱还真得马上进京,除了有这些好朋友在那里,更重要的是,全国最前卫最漂亮的衣服首饰也都集中在那儿,人生最重要的享受――身心自由,也在那儿,或者,三小姐的美男擒获战略,也将在那儿开场? ps: 今儿是六月的最后一天,寂寞这个月非常勤奋,坚持了每日两更,偶尔爆发三更,那个,嘿嘿,下个月,是不是轻松轻松,还是日更三千过过瘾?可以想象到,日子会是多悠闲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威风一把 ps: 这周原本计划的慰问一下颈椎,每日一更的,时间在晚上23点后,感谢书友100106091608839、hzh可可的粉红票,寂寞12点加更一章,谢谢各位朋友的鼓励支持! 二丫的婚事,热闹的很,渺渺第一次亲身位于其中体会,把这古代的繁琐仪式瞧了个清楚,不由大为感慨。 前世里,她的朋友不多,同性朋友就更少,对于这般热闹的场合通常是退避三舍的,也就更不会跑到谁的结婚典礼上去奉送祝福,所以,这一刻,她比新娘子本人还要激动。 在龙湾镇这个地方,新郎算是个大家子,又中过秀才,前来迎亲的伴郎们就大多是酸腐些的个性,又想着在文盲们面前露上一把小脸儿,所以,自来到张家门外,就叫嚣声不断,“之乎者也”的满口乱串,把负责守门的李家村儿郎们给熏了个头昏脑转。 没文化的,自然要崇拜有文化的一些,气势上本来就怯了的守门人,乡下人的俗词俚语上不了台面,竟然一下子就败退到了二丫的绣房门口,抹着一头的汗水求救:“良子,大成,咱们可是拦不住了,人家吟的那诗句,咱听都听不懂呢!” 良子跟大成也是慌了头,躲在绣房的外间嘀咕:“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一堆书袋子?明摆着要下我们的脸面不是?咱要是多读些书,也出点儿有文化的难题难为一下他们!” 新郎迎亲时,是作兴在每一道门上开点玩笑,出个题目难为一下新郎的,答不上来的话,就得吃闭门羹,或者递进足够的红包才能放行。今儿的张家准备不充分,守门的都是出自李家村的良子和大成的兄弟哥儿们,竟然没得到一个红包,就被打退了,这也实在不给新娘长脸了。 “换我的!”绣房内,三小姐一撩长裙就冲出来,姐的吟诗作对比不上你们,也不屑于用前人的诗句伪装自己,姐玩一把新的,叫你们开开眼! “文家姐夫哥。小妹这儿有几个题目,简单的不得了,不知姐夫哥能否答得上来?要是答不上。可得给妹妹包上几个大大的红包!”渺渺细声细气的隔着门说到。 “哈哈――文二郎,听的说,你这个妻妹是个有见识的,在京城各地开着铺子,但不知可请过先生施教?”一个擅长起哄的少年询问的声音。 “这个――不曾吧?但是她们兄妹都是认字的――”一个稍显厚重的声音在做答。 那就没啥可怕的了!众少年正觉得进门进的太容易。自家的才华发挥不出来呢,于是齐齐起哄着答应了。 “张家小妹子,小生是你家姐夫的同窗好友,鄙姓牛,妹子可喊我个牛家哥哥,你姐夫哥的大红包。可是都交给我来发放的,只可惜,至今还没花费出去一个。哎!”那个起哄的声音又开了口,其中的得意洋洋溢于言表。 “噗――”渺渺笑出声来:“那,妹妹可就出题了!” 声音渐渐静下来,依稀还能听到张大柱在外面的轻声招呼,渺渺想着那个牛气哄哄的牛家哥哥。笑嘻嘻开口:“有一头头朝北的牛,它向右转原地转三圈。然后向后转原地转三圈,接着再往右转,请问各位诗书饱读之士,这时候,此牛的尾巴朝向哪里?” 这题目,竟然不是要作诗吟对,也不是乡俗俚语,这群读书人开始按照平素已经培养成习惯的思维方式寻找答案。 渺渺隔着门缝,笑成一团,大成和良子也忍俊不禁,只见那些不可一世的书生们,个个皱着眉头,学着牛的样子,头先向北,然后转圈,再转,再右转,有几个,甚至挤得摔在了一起。 “妹子,我知道了,那牛的尾巴朝西!”牛家哥哥首先爆出答案,当然,不对! 一个红包递进来,渺渺随手丢到大成手里。 “朝东!一定是朝东!”又一个答案叫起来,还是不对! “朝南!”“朝北!”所有的方向都猜了一个遍,答案还是不对! 外面那些刚才被打击的没有一点自信心的泥腿子兄弟们,终于挺直了腰板,捂着嘴巴,唯恐泄露了答案出去。 这群没一点农家生活阅历的少爷们,难不成竟认为那牛尾巴可以平伸开来不成? 渺渺清清嗓子:“良子哥,告诉他们答案吧!” 良子揉着肚皮,放大了音量:“听好了,答案就是,那牛甭管往哪转,尾巴都要朝――地――!” “哈哈哈――”泥腿子们的笑声终于不需要压抑着了,那些还在不甘心的转圈验证答案的书生们,开始面红耳赤了。 “这个不算!妹子,哥哥们还没醒过来神儿呢,再换一个题目,准保答得出来!”牛家哥哥连连顿足,还幻想着再来一题,扳回点面子。 所有人都对这种问题方式感了兴趣,渺渺摸摸红包,继续抛出题目:“一溜三棵树,十匹马来栓,拴单不拴双,请问,每棵树拴几匹马呢?” 院子里,秀才们低着头磨悠开了,嘴巴里喃喃自语:三棵树,十匹马,拴单不栓双,这个,这个―― 认真的学子,蹲在地上拣根树枝比划,可惜,还是找不到正确答案。 “兄弟们,快想啊!牛哥我琢磨着,咱不能用常规的方式考虑,里面那妹子,好忽悠人哩!” 这道理都知道啊,这小丫头明显不按牌理出牌嘛,可是,到底往哪儿考虑才算正道儿? 不止是那些秀才琢磨这题目,院子里,所有的观礼嘉宾个个转动着脑袋,院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也在议论纷纷,只不过,他们的思维已经形成定势,还真是找不出蹊径来解答。 红包恋恋不舍的递进去,答案被宣布了:“一、六、三棵树!当然是每棵栓一匹马了!” “什么什么?一、六、三,十棵树?哎!”跺脚的声音此起彼伏,书生们的兴趣被彻底激起来了,个个奋勇争先的叫嚷:“继续出题,出题,就不信,今儿个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了!” “两米长的跑道上,一只七寸长的红螃蟹和一只五寸长的黑螃蟹赛跑,谁先跑到终点?” 这题简单,牛家哥哥抢先答道:“自然是七寸长的红螃蟹,腿长身子长,必然快些!” 答案却是:黑螃蟹,因为红螃蟹是煮熟了的! 罗家酒店的小安子立刻蹦起来响应:“我知道我知道!螃蟹只有熟透了才会变红!” “一只羊在吃草,一只狼从旁边经过,但没有吃羊,请猜一种动物。” 红包拿来,答案:虾! 直到张大柱子出来阻止,深怕耽误了吉时上轿拜堂,书生们才勉强收兵,个个遗憾万分,在渺渺跟随着背着二丫上轿的大成,走出绣房时,收获了书生们痴痴呆呆的眼神,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感兴趣的实在不少。 更何况,张家的买卖做到了全国各地,这丫头的铺子开到了四面八方,那就是一个钱柜子对不对? 眉眼间的长相也不俗,虽然一块面巾子遮去了半拉脸,这是荷花的坚持,非说三丫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这天宾客满棚,不好把脸全露出来,渺渺正当对五官毫无信心的时候,也就答应了。 二丫这婚结的热闹,到场的,没到场的龙湾镇人,都耳闻目睹了那场书生们节节败退的闹亲场面,一时间,倒成了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大街小巷里,常常会响起一问一答:“青蛙为什么能跳得比树高?” “――” “错!答案:因为树不会跳!哈哈――” “一个人吃了一大口西瓜,然后站在门外吐。为什么?打一动物。” “哈哈――答案:兔子,吐耔!” 渺渺只是一时情急,要替自家的文化基础找回点面子罢了,没想到得到了这么大的反响,甚至,自家新鲜出炉的姐夫哥,也在第三天回门时,好生相托二丫跟妹妹多学几个类似的问题,到学堂里,好能跟同窗们提问个一二,也不枉自己娶到了那么聪慧的妹妹的姐姐。 “渺渺,你不知道,昨儿个,就有不少书生到家里寻相公,说什么自己也琢磨了类似的题目,想找你再过过招儿,非要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呢!”二丫笑吟吟的拉着妹妹的手,她出嫁那天,原本心情是有一点彷徨忐忑的,经过渺渺那么一闹腾,肚子里全剩下乐呵了,连正常的哭嫁都差点没装出来,幸好盖着红盖头,没有眼泪疙瘩,也没人瞧得见。 而最羞人的洞房时刻,屋子里剩下两人了,那文姐夫竟然把着新媳妇的肩膀,出口的是:“那牛,真的老是尾巴朝地的吗?” “噗――”新娘子一笑,身子一扭动,最尴尬最痛苦的一道关卡,竟然就此通过了。 这还不算惊悚,正当三小姐处心积虑的要跟家人提出进京的要求时,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腰肢款款的,上门了。 荷花跟张大柱,都在各自的铺面里忙着,大成已经返回李家村,渺渺兴建的学堂还没完备,还要跟请去坐堂的先生详谈事宜呢。 为妇人打开院门的,是香草。 “您找谁?”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牛家哥哥 ps: 感谢克莱雅的打赏,昨天欠了大家一章,一定尽快补上。 “哎吆喂,小姑娘,瞧这个水灵劲儿,你们当家的在家不?”那妇人夸张的大睁着眼睛,随手就拉起了香草的胳膊,上看下看了一番,直把香草给瞧得浑身起小米疙瘩,急急抖掉那只咸猪手,身子往后退去:“你――找哪个当家的?老爷?夫人?还是我们家小姐?” “那就老爷夫人的都见一见吧,自古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小姐可不能打听,小姑娘去通报一声,就说龙湾镇排名第一的冰人――赵媒婆来了!”那妇人趾高气扬的安排着香草,自己就欲要大跨步迈进堂屋。 “慢!”香草在内院可是行使保安的职责的,自然不肯让那妇人随便往屋里闯:“我们家老爷在隔壁那条街的木器铺子里,夫人在美容院的铺面里,请您老人家去那里找他们吧!” “啧啧――”赵媒婆大概没想到会遭到这么一番冷遇,心头的火气大增,双手往腰中一掐,脑袋向香草伸着,跟个斗鸡似的:“你这个小丫头,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你去打听打听,我赵媒婆在龙湾镇子上,那是多少家哭着闹着求着才来帮扶着提一桩好媒,今儿主动来给你家小姐提亲,你还敢把我往外面赶?耽误了你家小姐的终身大事,我看你怎么担得起!” 哦?来给咱说媒的?屋子里的三小姐坐不住了,这几天姐正信心不足呢,掳获美男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有“凯子”上门了?这也忒容易了些吧? 不过,既然媒婆上门,就证明咱三小姐还算有魅力,那就赏脸看看。这个慧眼识珍珠的少年俊杰到底是谁? “香草,带赵媒婆进屋吧,爹娘都忙着呢,叫她有什么话,跟我说好了。”渺渺在屋里开了口。 “这这?”那赵媒婆说了一辈子媒,还没听到过哪家姑娘直接要跟自己面议婚事的,脚下就打了一个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姑娘家――做不得主哩――” 香草也被骇到了,她虽然自小习武。性子也大大咧咧,到底也知道些轻重,觉得自家小姐这番举动出格了些。最近这段日子,荷花没少在她勉强嘱咐,要看着点小姐,不合礼俗的话,千万不能再说。女儿家长大了,不能把坏名声扬出去。 可是小姐发了命令,她也不敢阻止不是?于是脚底下抹油,对着赵媒婆一声喊:“您先进屋跟小姐说说闲话,我去找老爷夫人过来!” 香草溜了,正屋的门打开。渺渺笑靥如花的站在门口对赵媒婆施礼:“快请进来!” 刚刚还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质疑的媒婆,顷刻间找回了自信,昂首挺胸的挪着小碎步进屋。一边照旧施展外交手段:“哎吆喂,你是张家三小姐吧?瞧这模样、身段,啧啧,简直是百里挑一的人材啊!更甭说人有多聪明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三小姐出的题目,龙湾镇的秀才们合伙都答不上来?啧啧――” 说实话。自从渺渺发现自己侄女刚出生的模样真不咋地之后,连番被人赞美“侄女随姑”,内心里早就被打击的七零八落,周围又都是比她还迷糊的亲人,不会往她的心眼儿里做事说话,于是就一直郁闷着。 所以,赵媒婆这么一番夸赞,登时取悦了渺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继续与媒婆聊下去:“谢谢夸奖,但不知今日您来,是要――” 这一刻,三小姐甚至在想,要是真的托媒人的是哪家俊秀英才,就凭着他对咱这番慧眼识珠的心意,大不了,咱――就真的考虑考虑这桩婚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赵媒婆哪有不明白小姑娘心思的?多年的媒婆生涯,都能成了精去!思量着先透透口风也没所谓,那才子在镇子上也是有名气的,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满意的不得了! “小姐,可记得那位,二小姐成亲时,陪着姑爷来迎娶的少年秀才――呵呵――可是对小姐您念念不忘呢!”赵媒婆压低了声音,凑到渺渺耳朵边爆料。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副娇羞不已的面孔,不料那小姐紧皱起眉头,嘴里嘟念着:“那么一群人,没发现什么耀眼的青年才俊啊,乱糟糟的个个犯傻――” 可不怨三小姐看不上眼,那些自负清高的秀才学子们,个个撅着屁股在地上转圈,给牛尾巴找方向的图画太有喜感了,明摆着,就那几个脑筋急转弯,当时就没一个人能答出来的嘛! 何况,三小姐走南闯北了好几年,前世里在那个男女没有大防的兴盛时期又耳濡目染过,怎么会再看上这些十几岁的井底之蛙?读了几天死书,中了一个小秀才就不可一世的酸腐之士? 最起码,这些小子目前没有独立谋生的能力,且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经济基础没打下,学问见识又幼稚,叫三小姐去嫁这种百无一用的书生,可是,忒好笑了些吧? 三小姐就连追问一下那书生是谁的兴趣都迅疾消失,正想摆手送别那莫名其妙的婆子,门帘一掀,紧张的什么似的的荷花,冲进来了。 这个后娘不好当啊,二丫还算懂事,没让自己多操心,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大成和良子也都循规蹈矩,就是这个三丫头不省心,经常言语间不检点,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男女感情啥的叫人心慌,做娘的提心吊胆,唯恐被别人听了去,毁坏了女孩儿家的声誉,将来不好出嫁。 可是如今,这丫头竟然敢自己出面接待媒婆了,荷花听了香草的耳语,立刻就蹦了起来,连手都没洗,就救活似的赶了来。 “渺渺,你去前面美容院守着,今儿客人多,勤快些!”荷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小姐撵离是非之地。 嘁!渺渺心中大为摇头,来个媒婆提亲而已,自己听不听的,又有什么关系?这么紧张干嘛? 渺渺一掀门帘,好嘛,张大柱子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香草随后跟着,貌似还解释着什么,看到小姐,“啪”,自己捂住了嘴巴。 这丫近来颇有“叛国投敌”的苗头!成日里被荷花洗脑,把什么封建礼仪倒尊崇上了,三小姐给了香草一个大大的白眼珠子,身形款款的提步去了美容院。 小香草战战兢兢,紧跟在渺渺身后,斯斯艾艾的想要解释:“小姐――您自己见媒婆,确实,确实不――” 这个被封建礼教荼毒了的小丫头!渺渺横眉立目:“我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自己不打听清楚了,将来不幸福,谁负责?” “老爷――夫人,不会把小姐嫁给――不像样的人的!”香草原本气势上弱了很多,说着说着又意志坚定起来:“反正,反正我不能让人指责小姐,说您不懂礼教,反正――不行!” 看小丫头那副据理力争的模样,渺渺笑了:“随你们怎么说,我也反正不会委屈自己,嫁一个不称心的小子,让自己一辈子膈应!” “可是――那也不能――自己找――称心如意的――啊!”香草卜楞着脑袋,自己也想不通了。 小姐想找个自己称心的男人,这样才开心幸福啊,可是,听夫人的话,这婚姻又不能让闺女家自己找,那还能不能让小姐称心? 香草彻底纠结了,不知道如何在小姐的婚姻谋划中站位。 三口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渺渺知道了赵媒婆前来提亲的雇主,竟然是,竟然是那位频频掏红包给自己的――牛家哥哥! 这小子为啥请人提亲?难不成,就为了自己出了几个幼稚的脑筋急转弯?这厮的爱情,来的太简单了吧? 那一幕书生们撅着屁股探寻牛尾巴方向问题的滑稽画面再次闪现,三小姐“噗――”的笑出来,还连连摆手:“那个――牛家哥哥――可不行,太搞笑了!” 这是什么态度?当父母郑重其事的跟闺女谈论婚姻大事的时候,谁家的孩子不是羞涩不已的说一句:“全凭父母做主”?就这丫头,还捧着肚子大笑?还说“不行”?还嫌人家秀才搞笑? 张大柱子已经气歪了鼻子,这小闺女哪儿都好,比那三个娃都出息,就是脾气上有欠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还根本不拿婚姻当回事,说在嘴里,就跟谈论吃饭一般随意。 荷花再次忏悔自己这个后娘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如今,张家在龙湾镇立足已稳,俨然就是最大的暴发户,所以,二丫才嫁到了一个品貌皆优的少年秀才,家底也丰厚,谁不羡慕?本来想着让渺渺也走这条路,攀上个货真价实的读书人,没准就考中个举人,做个举人娘子,那可不是人人夸道的雅事一桩?自己这个后娘,也会留下一个大大的贤名不是? “别笑了!”张大柱子一撂筷子,板起脸喝道:“张渺渺,你自己看看,现在你还有点儿闺女家的来头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跑 三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是很明白,爹咋生这么大的气呢?那个牛家哥哥,确实很搞笑的好吧? 明明是可以每宣布一个答案,就馈赠一个红包的,当时那厮可没含糊,任何一个胡诌的答案被否定,他都会傻呵呵的从门缝里递进一个红包来,还要拉长了腔儿叫一声:“妹妹——”,不可笑吗? 而且,三小姐连他的模样还没看清呢,就记得似乎是张圆鼓鼓的脸,稚气的很,让三小姐嫁给一个圆脸娃娃,哦,除了搞笑,还有别的看点吗? 不过,三小姐也决定把牛家哥哥当做一个好朋友来看待,为啥呢?就为人家能慧眼识珠呗,还郑重其事的托了媒人前来提亲,这可太有诚意了! 谁说过哩?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赏便是对她求婚,这是最珍贵的礼物,所以,三小姐还是有些些感动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既然老爹发火,咱先好好听着吧,渺渺做出忏悔状,洗耳恭听。 可惜,张大柱一着急就讲不出大道理来了,对着荷花直点下巴,俩手又搓起来。 荷花接过丈夫的信任:“渺渺,你也不小了,不能把婚事当笑话看,你爹和我也不想直接给你订亲,总要你也欢喜才最好,就像你哥哥姐姐们,不都过的挺坦实?这个牛少爷,家里条件也算不错了,更难得是本人喜欢你,嫁过去了,必然能得到善待,你就在父母身边,兄弟姊妹们也有个互相照顾,我跟你爹,也放心。” 张大柱对这番话很满意,连连点头。 再看渺渺,摆出了一脸的严肃:“嗯。我,不喜欢那个牛少爷,不必考虑他了。” “为啥?”张大柱子刚坐牢稳了,再次“腾”的站了起来,手指向渺渺,怒不可遏。 渺渺丝毫不惧,事实上,她惧怕张大柱子的时候,还真是几乎没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您想啊,要是嫁给了这个牛家哥哥。我以后生了孩子,不也得姓牛?起名字得多费心?牛什么也不好听不是?所以,为了以后的孩子——” “你——你——”张大柱子火冒三丈:“你不看人品。你瞎琢磨人家姓啥干嘛?你一个姑娘家,还孩子——”。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弯腰去脱鞋子,“嗵”,一个泛着味道的独门暗器对着三小姐袭面而来。 渺渺急忙闪身。已经晚了片刻,那双黑布鞋擦着半拉脑袋削过去,留下一道土沫子,掉在地上。 荷花急忙拽住了张大柱子的手,又想要过来察看渺渺那半拉脑袋,急得额头冒汗:“爷儿俩都好好说。这桩媒不行,咱还能提下一桩不是?别动手!” 三小姐懊丧的伸手拨拉拨拉半拉发髻,已经被蹭散了。此刻定是万般狼狈。 对这个爹,倒没怎么生气,咱们思想观念不同嘛,丢只鞋子就丢只吧,咱不计较! 张大柱子把鞋子砸出去。心里大概也后悔了,气势上又弱了回去:“以后。你好好听爹娘的安排,不许再这么吹着醭土找裂纹儿,挑三拣四的!” 这么虚张声势了一句,张大柱子自己跳着脚捡了鞋子套上,扭身就匆匆离开,心里还嘀咕呢,这个闺女,不会总这样吧?自己可没有压制她的把握。 荷花讪讪的走上前来,帮着渺渺把发髻重新归正:“你别怪你爹,他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发作出来。” “嗯,我知道。”渺渺抹抹脸,加上一句:“不过,我的婚事可真得我自己做主,喜欢不喜欢,只有我自己知道。” 这丫头根本没受教!荷花也无语了,又想起自己的后娘身份,叹一口气:“你也好好想想,怎么是对怎么是错——” 牛家的婚事推掉了,张大柱子却感觉到了紧张,安排着荷花抓紧给渺渺踅摸合适的姻缘。 于是,这段时间,龙湾镇大大小小的媒婆子成了张家的常客,有荷花跟大柱子满意的,就想办法安排三小姐偷偷相一相,自家闺女脾气不好,他俩也想着尽量让闺女自己说满意。 我们两世英名不衰的三小姐,就这么悲催的,在爹娘软硬兼施的攻击下,真的出门相看了两次男人。 “爹,这个不行,脸细白的跟女人似的,身板都能被风吹跑喽,嫁给他,不得老早就守寡啊?” 张大柱子:“——” “爹,嘻嘻,这小子根本没断奶的,连在大街上走路,都扯着他娘的袖子——” 张大柱子:“——” “爹,这个更不行啦!你瞧见那书生有下巴没?我反正没找到,人家根本没有那个零件,‘咵’,一张脸从腮帮子就包过去了!” 张大柱子:“——我,我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三小姐的说亲,以一个万分艰难的延展方式进行着,张大柱子已经练成了“飞鞋”神功,荷花的嘴唇也莅临被磨破的边缘,家里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都加入了劝说教导的行列,张家的气氛,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惨烈。 然后,一瞬间已经老了几岁的荷花,在一个清晨来到渺渺房里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了一张纸条而已。 “爹娘,我必须得去京城了,那个婚事的问题,等回来再说吧,可别偷偷替我定下,我不会认的哦!” 荷花开始忏悔:“这段时间把孩子逼得太紧了吧?她年龄也不算太大,现在——” 大柱子摆摆手:“随她去吧,再这么挑拣下去,我们都得疯喽!” 进京的路程上,三小姐还很不放心的紧赶慢赶呢,唯恐被家人抓回去,继续相亲的无聊进程。 班子和香草终于不需要跟着战战兢兢了,眉眼里也松泛了不少,小姐这婚事闹的,家里是人人自危,谁也落不到好脸色。 “小姐,你这么不管不顾跑出来,不怕耽误了自己的婚事?”香草到底被荷花洗脑的时间不短,还在暗暗担忧。 渺渺离开老家远远地了,正暗自得意,斜睨着香草手舞足蹈:”你家小姐才多大?十五岁,还是个萝莉好吧?早早的钻进牢笼里去相夫教子,恁的可笑!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不急,趁着这大好时光,咱好好享受享受生活,顺便找找传说中的‘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富比石崇’,呵呵! 三小姐是个胸怀大志的人,有木有? 三个人都是习惯了远征的,晓行夜宿,很快就来到了京城最近的一所小县城——范县。 这里,也有三小姐的一间美容院,是个叫莲儿的丫头主管,出自郡主府上,很能独当一面。 渺渺照例巡视一下,看看四下里井井有条,倒也满意。 莲儿笑靥如花,跟着主子转悠了一圈儿,把自己近来的成绩也汇报一下。 “前几天,遇到一个醉汉在外面砸门,差点就闯进来,惊吓到小姐太太们,两个婆子拼了死力拦着,还让个小丫鬟跑去衙门里求救,才解决了,事后,我拿了郡主的帖子去找了县令大人,把那醉汉很打了一顿,还罚了钱,赔偿给我们十两银子呢!” 这所铺面,是渺渺最早开的分店,也是诸葛的“朝阳阁”没撵来的少数几个地方,因为距离京城近,原来倒没出过啥子差错。 渺渺不由皱了眉头,为了方便思想保守的小姐夫人们进出,美容院一直都是禁止男人擅闯的,所以,员工都是女子,本身就很有安全隐患,虽然有郡主等人的名头罩着,却不保有那不长眼的未经打听就上门滋事。 “那醉汉可有不服?家里可有背景?身后可有人指使?”渺渺手指头敲击着桌面,沉吟着追问。 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莲儿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连连摆手:“奴婢——不知——” 香草帮着忙:“管他背景不背景呢!咱还怕他不成?大不了来了一个打一个,来了两个打一双——” “你留在这儿帮着打吗?”渺渺沉下了脸,香草打小习武,如今也不过十三岁,正是不怎么会用脑的时候。 “我长期不在铺子里,你们需要警醒着些,大凡不得不得罪的人,也不用忍让着,但得摸清人家的底细,免得惹起后患来,被人暗地里坑了,还不知道该找谁!”渺渺摆出当家人的派头来,在自己的员工面前,是必须要深思熟虑老谋深算的! “是,莲儿记下了。”莲儿面孔红彤彤,低垂下头,暗暗下决心,要把那醉汉的底细打听个清楚,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还是小姐更懂得人情世故。 这个时代,其实够和谐的,杀人越货的案子很少,可是,美容院里都是女孩子,毕竟危险系数大些。 渺渺觉得,自己成熟多了,从一个小冲突,想到了许多潜在的问题,这算不算学会为别人着想了? 雇佣女镖师?哪儿有这么现成的“香草”排队等着?习武的女人太少了! 找个男镖师教习武艺?美容院里又不能进男人,香草是稀有品种,不可能每个铺子都去培训到,那,在外面练习?就跟前世的店铺门外,做宣传的店主会安排员工每天早晨排队做操一样? ps: 脖子好多了,只是后背右侧还很疼,继续维持三千字吧,亲们别怪。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采花贼 三小姐这里还没想好应对店铺保安问题的解决办法,很碰巧的是,那个刚刚贡献给美容院十两银子的醉汉,又来了。 这次倒是没有喝醉,眉目清醒的很,站在街道对面,呆呆的看向美容院,从门口,到楼房的四个角落,就跟看着自己的初恋情人一样,眼神如有实质,能够力透青砖墙壁。 莲儿开始紧张,不会是这厮被罚了银子,前来报复了吧? “小姐,要不要去衙门报案?” “报啥案呢?人家啥也没做,总不能连站在咱店铺对面也不允许吧?都别管,我去看看这小子是哪一路的!”渺渺忽然大感兴趣,枯燥的生活时间太长了,来点刺激的事情也不错啊!莲儿上前扯渺渺的袖子:“小姐不能去,别让人伤到你!” 香草笑嘻嘻又扯莲儿:“让小姐去开开心好了,准保没问题。”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有那么点三脚猫的本事,只要不是碰见武林高手,那套怪里怪气的拳脚是能逞些威风的。 渺渺从院门绕出去,身姿婀娜的走向那个“醉汉”,心里思谋着,这厮喜欢流连在只有女子进出的美容院附近,定是个采花淫贼之流,今儿碰上本小姐有兴致,非得揭露了这厮的本质嘴脸,来上一个人赃并获,帮女人们除掉一个隐患大害不可! 临出门时,三小姐还正规的蒙上了面幕,她“以身饲虎”的决心很大,但是对自己的面容没信心,可怜的姑娘,还没从小侄女的打击中修整过来呢! 装作闲庭迅步的三小姐,走过了那“醉汉”的身边,还抖起来衣袖。从那厮衣衫上披拂了一瞬,可惜,丝毫没有引起那厮的兴趣。 这“醉汉”其实是个长相很俊逸的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高大威猛,一身黑罩袍,是习武之人的打扮,头上发髻盘的一丝不苟,也只缠了一根黑布带儿,端的是干净利索。 再看脸上。浓黑的眉毛斜长入鬓,眼睛不大,眼梢微微上挑。高鼻梁的侧面很吸引人,稍薄些的嘴唇紧抿,肤色偏黑,却更显的健康威武。 采花贼生了个好皮囊!渺渺在心中暗暗气愤,莫非。本小姐还不能入他的眼?啧啧,采花贼也会挑三拣四了? 三小姐在那厮面前,已经风摆杨柳般的穿过了三个来回,都没引起一丝儿风吹草动。 身边的人和物,似乎,都不能入他的眼睛。只有美容院的那堵墙、那道门窗,才令他的眼睛里波光粼粼,三小姐终于发怒了。这厮定是挂记上了美容院的哪位美女客人,专心的等着美人儿出来呢吧? 怅然若失的三小姐返回美容院,立刻让莲儿汇报此刻正在美容院里享受服务的客人名单,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位美人。被这厮盯上了,想借助咱的铺面寻衅生事作恶。哼,那得看看本小姐答不答应! 莲儿的记录上,倒还真有两位小姐在做皮肤护理,渺渺摩拳擦掌,准备等小姐们出门时,好好观察跟踪那厮一番。 客人还没动静呢,门外,却已没有了那男子的影子。 莫非,那厮不是冲着那俩小姐来的?不管咋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渺渺下了决心,暂时留在这里,一定要把那“醉汉”的老底摸清楚再走! 第二天,三小姐望穿秋水,那男子踪迹皆无。 第三天,三小姐望眼欲穿,那厮的影子还是没出现。 第四天,三小姐不再坐在柜台后折磨眼睛,松泛泛也躺在美容床上,由莲儿亲自侍候着,给皮肤补补水分。 香草连跑带颠地冲进小隔间:“小姐,来了,那个人又来了!” 嗬!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三小姐一把扯下围在颈间的毛巾,下床就走。 “小姐,面膜――面膜还在脸上呢!”莲儿撒腿就追,那可是自家的主子,可不能丢人丢到大街上去! 渺渺一摸脸,乐了,可不是,整张脸上就留了俩眼睛俩鼻孔一个嘴巴的轮廓,于是站住身形,任凭香草和莲儿为她剥去白花花的盔甲,眼睛犹自透过窗户看向对面,貌似,那厮穿了件月白的罩衫,竟然又有了点玉树临风的感觉。 哼!男人嘛,越是人样子好看,内里可能就越发黑暗,三小姐前世的经验又找回来了。 莲儿端了温水过来,婉言相劝:“小姐,你这脸得洗干净,咱还是回隔间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两下子就洗完!”渺渺也不矫情,凑在盆架上三下五除二,把剩余在脸上的面膜碎屑洗去了。 香草递来毛巾擦脸,莲儿递来护肤香脂涂抹,三小姐心急如焚的拾掇利索,冲出门外。 又是“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我现在能够确定,那厮一定是盯上了咱们美容院,这些天大家都上些心,警惕着,也要嘱咐好咱们的客人,注意出入的安全。”三小姐双眼放光,凭借自己两辈子的经验,那厮还会再来,而且,一定是不怀好意,说不定,在自己手里,就能破掉一桩泼天的大案! 住在美容院里面的丫鬟们,果真开始了身体机能的训练,每天晚上,由香草带着,在后院里“嘿哈嘿哈”的踢腿出拳轮棍子,一群娇滴滴的女人家,经常练得香汗淋漓,动作却总是不那么到位,让小教练看的啼笑皆非。 “你别着急,她们毕竟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到了这个年龄,基本上练不成什么了,可是,只要常常折腾着,万一有事的时候,总能掂起棍子来轮上一圈半圈的,比干站着挨打吃亏强!”渺渺安慰尽心尽责头疼不已的香草。 可不是?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两个丫头被轮圆了的棍子一吓,娇滴滴的想要晕倒呢!现在,还不是笑嘻嘻的也上了手,对着院子里的那个假木人,也拳打脚踢轮棍子砸了? 不过,三小姐没考虑过,丫头们越练越剽悍了的话,要是以后,没人敢娶美容院里的这群女人们,可怎么办呢? 好在,为了让丫鬟们的小手保持白嫩柔滑,轮棍子时,要求必须戴上手套,懒惰的三小姐,不得不把五指手套的织法传授出去,比袜子麻烦些,但更实用不是? 三小姐等的花儿都谢了,朝也盼、晚也盼的那个男子,终于再次站立在美容院对面,此时,正值深秋季节,对面的梧桐树,落叶缤纷,很见萧条。 从来都不肯多愁善感的三小姐,此刻有了想哭的冲动,天知道,她让莲儿使银子去衙门里打听那男子的情况,却只得到一个名字――章康华,本地户籍,父母双亡,至于现在的住址啦从业啦就无从得知了。 这个可恨的男子,可折腾三小姐不少时间了,如今相见,最起码,三小姐眼红了。 这厮又是那身黑罩衫,清冷而孤寂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望向美容院,仍然如同凝视自己好久不见的情人一般。 渺渺看着他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欠揍样子,暗暗咬牙,今儿个,姐就要他暴露出真面目,省得还站在那里颠倒众生,自家店里的一位小姐,已经站在窗子前花痴那厮很久了,嘴角恨不能流下口水来,我呸!光知道看人有一副好皮囊,以后有你吃亏上当的时候! 三小姐穿戴上最耀眼的衣裳,绣花的朱红套衫,一条镶嵌了珍珠的玉带拦腰一系,襦裙裁剪的是八片身,脚下摇曳如同美人鱼的鱼尾。 除了面幕,画上精致的彩妆,青丝如墨,莲儿的巧手盘起如云发髻,三小姐蹬上一双高跟绣靴,就向着目标袅娜而去。 万幸,拾掇了这么久,那厮还没有走利索,一个背影正缓缓而去。 渺渺极速前进,追上那个叫章――什么康华的,高跟鞋有些不习惯,不过,跟追踪猎物的兴奋劲儿相比,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终于,二人肩并肩了,当然,穿了高跟鞋的三小姐也及不上人家的个头。 三小姐大步跨出两步,忽然回转头来,小手指向那男子,脸上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流氓,非礼啊!” 美容院门口,正在热情洋溢的观战的香菜和莲儿,“噗通”坐在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啊?自家聪明一世的小姐,怎么想出这么一出幺蛾子?您不知道这样一来,您老人家的声名也会被破坏吗?您一直胸有成竹要抓人家一个现行,却原来使用的是“折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妙计啊! 香草飞速起身,抓起小姐刚刚丢下的面幕就往外跑,神啊,请救救咱们小姐吧,别让人看到她的模样,这幸亏不是在龙湾镇啊,要是老爷跟夫人知道了,又得气的脱鞋子打人! 到底是练武出身,香草在行人围拢之前,就一把把渺渺的尊容给遮盖住了,只可惜,那位冤头正主儿,已经看了个清楚。 ps: 今日在家里大扫除,更新的晚了,亲们勿怪!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摸 三小姐的语句是惊慌失措的,但那表情,分明是得意的挑衅,尽管,香草随之就抖搂起来那张面幕给遮挡住了。 “流氓”这个词目前尚不流行,但是,就这般场景来说,懵懂的路人们,也迅速理解了它的含义,一道道鄙视的目光,投向那个悲催的男子——章康华同学。 遭到无妄之灾的小子还在左看右瞧,他竟然到了此刻还没确信,那个被人看成是采花贼的“流氓”人士,就是他本人! 三小姐裹了面幕,自然更加英勇,手指头精准无比的指向康华同学:“别装无辜了,就是你!你——” “哄”的一下,康华同学的全身都灼热了起来,脸上红的能滴出血,他上前一步,无比愤怒的举起了拳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 吆喝儿?这小子还来劲儿了?三小姐兴致盎然,单手一挑面幕,正要吵个痛快,却被香草在身后抱住肩膀,顺便又箍住了她那碍事的面幕。 那也得接着说下去!渺渺在面幕下挤鼻子弄眼睛:“你就是个流氓,采花大盗!整日里在美容院前盯着,踩点儿呢吧?本小姐刚刚从你身边过去,就被你摸了一把!” “哦?”“啊?”路人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指着那男子唾骂:“外面穿戴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腌臜货,呸!” “咯吱吱——”,貌似可以听到那小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香草低低的规劝:“小姐,别闹了,不好看!” “我——摸你哪儿了?”张康华同学眼珠子通红,愤怒的嘶嚎道,那抡起的拳头终归不好意思砸向女人。“咚”的一声,擂在了自己胸口上。 渺渺吓了一跳,感觉到这票玩得大了些,那汉子委屈的样子,跟真的似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可不就是真的?人家根本没动过手,没有摸过什么人的什么地方,这是三小姐的锦囊妙计,想要叫这小子得个教训,趁早暴露采花贼的恶劣嘴脸。 可是,守着这么多人的面。三小姐不能退缩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战:“你——你摸了——摸了本小姐的——屁——” 她反复琢磨了一下,说别的地方力度不够。说胸脯,太尴尬了些,那就“屁股”好了,“股”字还没吐出来呢,忠心护主的香草已经疯狂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自家小姐的大嘴巴。并且再不迟疑,另一只手臂在身后挟起渺渺,挤过人群,闪电逃跑。 原谅小香草的心理承受能力吧!这个时代,还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在大街上大喊“屁股”的,更何况还是“被摸了——”?小姑娘眼睛里都泛泪了。再不含糊,把主子安全搬离现场。 需知,三小姐这不是在遵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略方针。而是活脱脱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自杀式作战方法啊! 莲儿几乎没在美容院门口瘫倒,原来也没发现自家主子生猛如此,比郡主那两下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跟已经在此地跋扈了多少年的纨绔少爷似的。全然的不顾忌形象! 香草是在后院进的门,她没脸从美容院正门口撤退。小脸憋得紫红,把渺渺搬到院子里,向地下一墩,自己回身拴紧了院门,倚在门扉上大喘气。 莲儿呢,正在回应一位小姐的问话:“刚才那个被非礼的小姐,是美容院的人吧?我瞅着眼熟——” “不是!当然不是!”莲儿立马否认了,心里头打着哆嗦,渺渺小姐,您可别怪奴婢不敢承认是您,这么“虎”的形象,可对咱美容院的名声有碍啊! 受害人消失了,路人们的情绪就没那么激动了,一场闹剧莫名其妙的开场,又莫名其妙的收了尾,只剩下那个无限悲催的傻小子,身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无限悲愤的攥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自己心头的这口恶气,可以散发向何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个得意挑衅的女人,爷记住你的模样了,从此后,任凭你上天入地、千变万化,只要让爷找出来,定要——定要——哼! 美容院的后院里,这会子还没消停呢,渺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还没过瘾就被挟持回来了,正跟香草较劲儿。 “你有没有脑子啊?小姐我扣他一顶‘采花贼’的帽子,正好抓他回衙门,再严刑逼供,就不怕那小子不招,我这是为民除害,你添得什么乱子啊?” 香草脸上红潮未退,急急扯了小姐的袖子回卧房:“嘘——别叫客人听见,低调低调!” 房门掩的紧紧,香草丫头发飙了:“小姐,你怎么能诬赖人家呢?那人,明明没挨到你一点儿,你还说,还说人家摸了——摸了你的——!”小姑娘一跺脚,那两个字眼儿,还是说不出口。 “哈哈哈——,香草,就是一个‘屁股’而已,怎么就说不出来?”渺渺爆笑,至于嘛,一个人体部位,说说怕啥? “你——你——,”香草崩溃了:“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家都是怎么说的了?你全忘记了不成?那是一个女子能说出口的话吗?您还站在大街上叫嚷?你说人家摸了你的——,你就应该嫁给人家,知道吗?你——你——” “啥?被人摸了那啥,就得嫁给那厮?”三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心虚了,拍拍香草的肩膀:“那——别生气了,下次,我不那么说了,等那小子再来,我——” “小姐!”香草一声大吼:“你还要玩下一次?今儿可有不少人看到您了,还有我,咱们不能再留在这儿了,今儿就走,必须走!” “没那么严重吧?香草,咱俩在这儿没呆多长时间,认识咱的人不多,再说,跟那小子还没算清楚帐呢,他要是想对咱的美容院不利,那谁来应付?”渺渺也习惯了与香草丫头平等对话,自以为可以称得上是做事有商有量的好主人。 “奴婢来应付!”门外,莲儿也接了话,门一推,迈进来一个虚软的身子:“小姐,你赶紧离开这里吧,有几个客人看到刚才那一幕了,还拉着我追问是谁呢,真有见过您的,这事儿,传出去对您的名誉可不好听,对咱的——买卖也有影响啊!” 渺渺不高兴了:“莲儿,就算是本小姐的声誉有了影响,跟咱的美容院总没关系吧?” 莲儿也急了:“小姐,在咱的美容院外面,有非礼女人的贼人,传开了,咱的美容院谁还敢来?您要是被人确认了,外面的人就会说‘那个美容院的主子被人当街摸了——’,您说说,咱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竟然真的有这么严重?渺渺无语了,脸上,也隐隐的热辣了起来。 香草叹口气:“小姐,咱们在这儿呆的时间不短了,大家也都能轮棍子打人了,咱还是赶紧回京城吧?最起码,不会有人指着您说‘就是她被人摸了——’,也挺尴尬的不是?” 那还能说啥?三小姐嘱咐了莲儿一些注意事项,吃了午饭就钻进了马车,班子驾辕,火速逃窜。 “香草,都是那小子害的本小姐,以后,我跟他没完!”渺渺恨恨的发誓,眼前,都是章康华的眉眼,恨不能立刻薅上马车来暴揍一顿! 香草白眼睛,摇摇头不搭理她了,人家不过是多在美容院对面站了几次,也许并不是觊觎女人的美色,要做采花贼呢,毕竟,这段日子里,美容院里里外外,没发生任何意外,那些客人也正常的很。 渺渺得不到响应,也不在乎,窝在马车里,继续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子你好好等着本小姐,过些日子一定杀回来收拾你! 只有班子云山雾罩,不明白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了自家小姐,瞧这发狠的劲儿头,跟被挖了祖坟一般,最起码,也得是杀妻灭子的恩怨! 说白了,不过就是原来那厮喝醉了砸过美容院的门,可是人家老实巴交赔偿了啊!再后来,三小姐卖弄风姿想要引诱那厮上钩,结果被人无视了,无功而返,再后来,就是今日里,纯粹就是三小姐自己挑衅扮无辜,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的吧?怎么就越结仇恨就越深了呢? 不过,那倒霉小子老是往自家美容院门前凑合,也算不上多么冤枉他吧?香草分析来分析去,脑袋都大了。 那个随随便便就遭了天灾的章康华同学,到如今也没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无缘无故被人摆了一道,还被路人围观,放跑了那两个寻衅生事的女人。 这口气实在难咽,小伙子换了衣裳,蒙头盖脸的在美容院附近打听,那俩个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家的妖女?就连美容院,也花了几文钱,托一个老婆子去里面打探有没有那样打扮的客人,当然,莲儿早有防备,绝对不会承认跟自家有任何关系。 康华同学一无所获,羞愤难当的回了客栈,第二日就收拾了包裹,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沈曦曦(加更谢粉红) 这次黄昏进京,颇有些狼狈的样子,但是想想会见到那几个臭味相投的老朋友,还是很开心的。 渺渺第二日就恢复了好精神,换上一身小蝶早让人送来的新衣服,插上新首饰,乐陶陶出门找郡主。 没带着香草,命令小丫头专心趁着大清早没客人的好时机,也教教那些手下丫鬟们拳脚棍棒,三小姐摆出的理由很充分,咱今后要在所有的分店里都推出健身政策,这叫“未雨绸缪”对不对? 其实哩,渺渺是怕了她时刻警戒着的目光,那双黑幽幽的眼珠子,专门盯着三小姐的大嘴巴,唯恐又不定哪一会儿就吐出什么大不雅的词语来。 现在好了,班子不喜欢多话,基本上光是服从,三小姐轻轻松松的坐在马车上,差点儿唱起歌儿来。 沈三大人已经分家单过,和郡主二人完全可以无法无天,渺渺的马车,在门房的躬身相送下,畅通无阻的直接到了内院门口。 “姗姗姐姐——”,三小姐没了香草监督,早忘了大家小姐的端庄文雅是啥样子,撩着裙幅就是一溜儿疾奔,全不管丫鬟仆妇们大惊小怪的傻呆表情。 沈三不在,郡主正跟沈曦曦同学较劲儿呢,三岁的小丫头不肯好好吃饭,捂着肚子跟她娘撒娇卖萌:“肚肚疼嘛,吃不下——” 听得渺渺前来,郡主恨恨的放下汤匙,把小丫头交给奶娘:“你去接着喂,非让她吃完这碗粥不可!” 还没把事情安排妥当呢,三小姐就一步迈了进来:“姗姗姐姐,跟谁不对付呢?老远就听见你咋呼,交给妹子料理他!” 好朋友相见,自是欢乐开心。郡主刚刚迎上前去,那个傲娇的小丫头不乐意了,脆生生娇嫩嫩的开了口:“料理是什么?娘——” 渺渺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在场,上次回来,没见到这位小姐,光跟沈万万亲热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你是——小曦曦?”某人腆着脸就往小丫头脸前凑:“我是你姨母——” 沈曦曦连眼角都不肯斜扫一下,照旧晃着小短腿追问她的亲娘:“娘,她要料理谁?” “噗——”,郡主喷笑,扯过来渺渺。对小丫头一指:“妹子,我就跟她不对付,交给你料理料理吧!” 一大一小。登时对上了眼睛,连眨巴都不肯眨巴一下,就仿佛,谁要是先眨巴了眼睫毛,谁就要认输一般。 小孩子的眼睛善于不眨。沈曦曦的表情就很自信,看着这个傻里傻气的姨母,眼底里,都能透出些不屑来。 别看她人小,那话里的好坏意思她能感受出来,还料理自己?哼。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渺渺的眼睛实在是累了,但是,咱是成年人。不能输给这个趾高气扬的小娃娃不是?于是,三小姐下嘴唇微微一伸,对着小丫头的眼睛的方向,斜斜的吹了一小口仙气,果然。小丫头无声无息的闭上了眼帘,还伸了小手。去揉了一揉。 “哈哈——,沈曦曦你输了!”渺渺一声狂笑,顺手把小丫头从凳子上抱了起来,还转了几个圈儿。 抱着这样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实在觉得好玩。 “没个大人样儿!”郡主急忙拽住:“刚吃了点东西,你可别这么折腾,小心她吐出来!” 那个奶娘,心有余悸的上前去接孩子,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孩子姨母,可是很不满意的,谁家的大人不懂这个道理?刚吃饱的娃娃,你那么拼命的转圈,祸害孩子呢吧? 渺渺伸伸舌头,对小丫头做个鬼脸,交回到奶娘手里,奶娘紧张兮兮的屈身一拜,急忙把孩子抱出去了。 丫鬟们拾掇外间,两姊妹进去里间说话,郡主揉揉头,感慨道:“还是你一身轻,愿意往哪里去疯就去哪里,我是不行了,这俩孩子可是真费心,尤其是小的,光吃饭就伤透了脑筋,你不知道,她能不吃不喝玩一整天,活活吓死大人!” 哎,原来神采飞扬的郡主,现在也要为凡俗的家事忧心了,渺渺乐了:“瞧你愁的!不就是一天不吃饭吗?饿她两天,看不‘嗷嗷’叫着找吃的?” “瞎说什么呢!”郡主狠狠的白了渺渺一眼:“敢情不是你孩子,饿两天,亏你想得出来,要是叫沈三听见了,非跟你翻脸不可!” “嘻嘻——”三小姐没话说了,其实呢,饿两天又不会死人,干嘛心疼成这样? 这是一个没有做过母亲的人,无法体会到的感情。谁见过为了孩子不肯好好吃饭,真狠下心来饿着孩子的? “沈万万那时候没这问题吧?那小子胖墩墩的,一看就能吃。”渺渺想起郡主的长子来,一晃,竟有几个月没见面了,不知道又长高了没有? “他小时候是不知道饱,非得吃到嗓子眼儿了,要吐了才算完。”郡主的脸上一片温馨:“那时候,常得揉着肚子才能睡着觉儿,还得是我来揉,缠手的很——” 看着这样一个好姊妹满是怀念的模样,渺渺忽然心底也是一片柔软,或许,婚姻并不完全是可怕,生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疼她爱她,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吧? 二人谈天说地,郡主让人去通知沈三和诸葛夫妇,今晚都去“朝阳阁”相聚。 午饭,是一定要在郡主府吃的,渺渺挽挽袖子:“等妹妹去灶房指点一下厨娘的手艺,定然得让我小外甥女吃饱喝足,解决她娘的后顾之忧!” 做人家姨母了,总得开展点实际行动,表表长辈的爱心不是? 郡主眉开眼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妙人儿,自己不会动手,却能想象出来怎么做菜,还能出来美味儿,快去快去,叫我也瞧瞧,那身神奇的功夫可还留着?” 在小丫鬟的引领下,三小姐莅临灶房,这可是朝中大员的后厨之地,那空间、阵势自然不同凡响,渺渺指挥起几个灶上的大厨,也是得心应手。 常备菜品中,渺渺挑出了几种菌类食物,当场为几位大厨宣讲了一回营养学,你们可别小看它们的能量,从古至今,可是一直以它们高蛋白、低脂肪、低热量,富含维生素及多种矿物质的特点受到营养师的推崇的。 尤其是香菇,热量低,蛋白质、维生素含量高,能提供儿童身体所需的多种维生素,对儿童生长发育很有好处。经常食用香菇,尤其能促进儿童体内钙的吸收,对于增强儿童免疫力,预防感冒病毒也有良好的效果。当然了,鉴于儿童消化系统比较娇弱,做香菇时一定要洗净、蒸透,煮烂。而且,要想充分吸收香菇的营养,最好选择干香菇。 当然,这些先进的词语大厨们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点头哈腰服从教导,既然是郡主专门请来指导做菜的,那就不能得罪,在大户人家混出来的,表面上的功夫,都得做到位。 “可是,小小姐平时不喜欢这野菇子的味道,常常丢出来,说麻舌头——”当真正操作时,一个年轻些的大厨铤而走险,站出来轻声解释。 “那是你们没有焯水的缘故,小孩子吃,就得洗净、蒸透,煮烂,还要讲究美观,适合口味,沈曦曦喜欢甜的软的食物对不对?” 渺渺胸有成竹,她小时候也这样,嘴懒,又刁,不喜欢入口不化的食物,不喜欢有怪味的食物,舌头跟有人把门似的,遇到不合心意的东西入口,立刻就能推出来,根本不肯放进嘴巴里多含一会儿。 大厨们点头,还跟多佩服三小姐似的,其实呢,大多数孩子都是喜欢甜的酸的口味的,只不过家庭条件不同,不一定给他这个挑食的机会而已。 “她不喜欢吃饭,就拿土豆来搭配,再来块五花肉,炖得烂烂的,调些糖进去。”渺渺开始实际指挥。 香菇洗干净,在正中划开三刀,像一个个盛开的花瓣儿,然后焯水。猪肉切成3厘米见方的块,焯水。土豆洗净,去皮,切成滚刀块。 锅置火上,加入灶上常备的高汤、葱段、姜片、八角、酱油、细盐、白糖烧沸,放入猪肉块,再去至小火慢炖,大约半个时辰,放入香菇、土豆块,继续小火慢炖,直到所有的菜品都烂而不散,方出锅摆盘。 摆盘时,三小姐亲自动手,十几块滚刀土豆铺在最下层,六块五花肉肉皮朝上,摆在第二层,三朵香菇花,盛开在最中间。 然后,勾了一道浓浓的糖醋芡汁,在菜品上淋上一圈,一道美轮美奂的家常小菜就此完工。 “那边的八宝饭蒸好了没有?你们要记住,小孩子最是注重眼缘,只要是她喜欢的样子,就有可能吃下肚里去,所以呢,以后给他们的菜品,要多动动脑子,摆的漂亮又稀少,小家伙肯定受不了诱惑!”三小姐好久没做人師了,一时之间,还真收不住口。 ps: 休养了几日,后背还不怎么轻松,不过,拖欠朋友们的章节没敢忘,今日终于码了六千字,赶紧补上,为上个月的二十张月票加更,谢谢亲们支持和鼓励,这个月,不求粉红,朋友们记得常投推荐票就可以了,寂寞会努力,下周起继续保持每日两更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童话 灶上还有厨子提前蒸煮的糯米饭,此刻粒粒晶莹剔透,与那道香菇配菜的同时,三小姐把在灶间能找到的蜜枣、糖莲子、瓜子仁、松子仁等在碗底按图案排列后,放入少许糯米饭,再放入蒸好的红豆沙,最后把糯米饭填满至碗口,揿平,上笼屉,用旺火继续蒸约半个时辰,使糖油渗入饭中。 挑了几个小盘子,把蒸好后的八宝饭倒覆于盘中,渺渺松了口气,手一摆:“把你们的菜照常上,只给小姐和公子面前搁这两样,我倒要看看,那小丫头是吃是不吃?要是不行,咱还有后招!” 这般新奇别致的食品,小丫头怎么会不喜欢?尤其是炖的烂烂的五花肉,她眼前就那几块,吃过就没了,于是指挥着奶娘,伸了勺子去够她哥哥的,到底是兄妹连心,沈万万小朋友毫不吝啬的馈赠给妹妹一块完整的带皮的肉块,然后,迅速解决了剩下的盘中餐。 沈三没有回来吃午饭,郡主拉着渺渺感慨:“总算是见我这个小祖宗吃的蜜口香甜,妹子,你多教那些大厨几道菜,叫你外甥女儿多吃几顿饱饭吧?” 瞧瞧,说的可怜相儿!渺渺乐的摇头晃脑:“你要是觉得放心,等我买个大房子,把小曦曦接到我那儿成天变着花样喂,保准送回来一个胖丫头!” 小丫头的眼睛马上就飘过来了,对着渺渺皱皱小鼻子,虽然吃得开心,她肚子里那点不满意可还有影子,现在又听见这个小姨母要把自己喂成胖子,顿时又想恼了。 “姨母――胖――不美――”。小丫头嘴里还含着一勺八宝饭,就开始还击了,渺渺摇摇头。这丫头属于早熟吧?才三岁就知道胖了不美? 几个人都是哄堂大笑,沈万万跟渺渺亲近,笑嘻嘻的凑近了恭维:“姨母不胖,姨母漂亮。” 这才是咱的亲亲外甥!三小姐登时开心的找不到北了,一把搂过小万万:“宝贝儿,姨母最疼你了,等着,下次再给你做更好吃的东西!” 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当众亲热着,孰料惹恼了一个小祖宗。立马“哇――”的一声,哭叫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郡主娘心疼的抱起女儿:“乖,可别哭了。小心呛到,嘴里还有东西呢!” 小丫头心里老有主意了,一边放开了嗓门哭,一边不忘把意思表达清楚:“哥哥――要哥哥――不要姨母!” 嗬?沈曦曦小朋友还会吃干醋?霸占着郡主娘,再霸占过去她哥哥。专门不让跟三小姐亲近?渺渺的月牙眼瞪了起来,看着沈万万同学的胖身子向妹妹扭去,摇头叹息:“哎!本来想晚会儿去做些香喷喷的蛋糕来吃,可是咱不受欢迎啊,算啦,不做了。等回了我自己的家,给邻居的小孩儿送些吃好了!” 沈万万的小短腿立刻开始后移,胖脸蛋上满是渴望:“姨母受欢迎。我陪着姨母去做,不给邻居家小孩儿了!” “那好,等吃完了饭,姨母带万万去做蛋糕,又香又甜。还可以裱些花朵在上面,随便怎么画都行!”三小姐终于拥有了一个忠实的信徒。心满意足了。 小丫头呢,把脑袋钻进母亲怀里,嘴里嘟念着:“姨母臭臭,曦曦也要去――” 当母亲的不乐意了,指着渺渺板脸:“都多大的人了?还惹我们小宝贝不高兴,俩儿孩子都得带着去,还不能给磕了碰了!” 瞧瞧,郡主的派头又摆出来了,渺渺忽然担心起来,照这么宠下去,沈曦曦同学不会被惯坏了吧?惯得就跟――就跟―― 三小姐竟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童年,虽然没有爹疼娘爱,但是,保姆仆人们可是不敢违背自己的意愿的,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比这个沈曦曦小朋友还要顽劣一些? 哎!往事不堪回首哦!三小姐忽然的有了感伤,摸摸沈万万的头发,又伸开双臂:“沈曦曦,姨母抱抱,一块儿去做蛋糕好不好?” 小丫头很是权衡了一下利弊,到底还是被蛋糕吸引的劲儿大,于是很不好意思的倾身过来,算是给了渺渺一个小面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其实呢,刚刚吃了饭,哪儿还能再做蛋糕吃?渺渺与那几个大厨沟通了半晌,发现原料不够,牛奶欠缺,烤炉不合适等等,于是,只安排了几个小工轮流打散鸡蛋,两个娃娃都搭了把手,把蛋清打成块状,碗倒过来,不撒,就当过了瘾。 三小姐把做蛋糕的材料配备和烤炉的打造,一一与大厨们交待清楚,就带着两个意犹未尽的小家伙回来了。 沈万万的口齿比较流利,攀着郡主娘讲述那碗神奇的蛋清,是怎么被赋予了魔力而不撒的,沈曦曦却很是留恋的搂着渺渺的脖子,经过了这么一遭新奇经历,小家伙跟这个姨母真的亲近了不少呢! “玩也玩够了,现在得去睡一会儿了吧?”郡主眉开眼笑的安排两个孩子,按照习惯,他们得小憩个把时辰,再出来疯玩。 沈万万是个自律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笑呵呵的跟着小厮出去,沈曦曦任性惯了,正觉得这个姨母有意思呢,自然不肯乖乖的去睡。 郡主照例没有办法,完全随这个丫头的意愿,奶娘更是听话,垂首站立在一旁,丝毫没有提出规劝。 想不到的是,一向特立独行的三小姐,此刻出头了:“姐姐,我带着外甥女去午休吧,孩子养成了习惯,就不要轻易被改变。” 咦?郡主奇怪了,小渺渺跟原来不同了呢,还讲究起习惯跟规矩了? “曦曦,姨母会讲好多故事,咱去床榻上听,好不好?”这一刻,温言细语对着小娃娃的渺渺,浑身都蒙上了一层圣母的光辉。 小孩子嘛,哪有能抵抗的了故事的诱惑的?小家伙顾不上跟母亲告别,就抱着渺渺的脖子往外使劲儿。 前世的很多美丽的童话,一一的在三小姐的眼前回放,她像一个真正的母亲,轻轻拍打着小丫头的肩膀,从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讲到了丑小鸭终于蜕变成白天鹅,小丫头的大眼睛慢慢儿合上了,三小姐的心里,满是柔软。 这种经历,是她的前世从未有过的,学着关心别人、关爱别人,是上辈子所最欠缺的重要一课,似乎,她正在慢慢儿的体会,慢慢儿的学习。 小丫头的一只小手,还抓着渺渺的一截衣袖,睡梦里,也没舍得撒开,这种被人信任被人爱戴的感受,很舒服,很窝心。 “渺渺小姐,郡主喊你去歇息。”奶娘用一种无限崇敬的目光看向三小姐,自家这个最能折腾人的小魔女,竟然两个小故事就偃旗息鼓了,果然不同凡响! 渺渺温柔无比的把自己的衣袖,从小手指里缓缓抽出,蹑手蹑脚的走出小丫头的卧房,郡主正在贵妃榻上小憩,招招手:“来,歇一会儿,我们家那个丫头磨人吧?” “不磨人,乖着呢!”渺渺往另一张长塌上一躺:“也不怪你宠着她,小模样招人疼,谁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那是!”郡主立刻得意起来:“看看我们夫妻两个的长相,就知道生不出赖种来,我这两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漂亮!” 这就是母亲,一谈起自家的孩子,就浅薄的要命!渺渺止不住的笑起来:“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一个,对自己恁的没信心,现在倒是自得了。” 曾经的曾珊珊郡主,可不是没信心的近乎自卑了么?暗恋沈三许久,竟然就没敢搭上一句话。 二人同时想起了那一段青葱无比的的岁月,一恍然,已近七个年头。 “渺渺,女人再厉害,也是要成家的,找一个自己爱慕的男人,生两个可爱聪明的孩子,这一辈子,才称得上完美,你懂得吧?”郡主闭着眼睛假寐,对自己的闺中密友呢喃。 “我――懂得吧?”渺渺也在问自己:“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爱慕谁,谁又是我的完美幸福?姐姐,你当初见到沈三,就知道他是你的良人吗?” “傻丫头,我哪有那么聪明?要是当初能够确认,不就不用绕那么长的弯路了?这婚姻,得靠缘分,我也说不太懂,等你真的碰上了,不管前面多艰难,都要跟他在一起时,就知道了。”郡主嘴角带了一抹笑,如今的她,家庭幸福和睦,又已经从老宅里分出来,大小事全凭自己做主,日子别提多么舒心。 “嘁!姐姐站着说话不腰疼!沈三跟你,可谓是顺风顺水的了,你哪艰难过?”渺渺也闭着眼睛,却还是回击了一下那个得意洋洋的小女人。 郡主的笑容更深:“你们哪儿知道?当初,沈三的娘可是不愿意娶我进门的,说是郡主的身份,还得高看着,不舒服,又嫌过我个矮什么的,就是进了门以后,也没少摆脸子给我看呢!” “真的?”渺渺大为讶异:“姐姐是当朝郡主,她都敢――?” 第一百四十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ps: 不知为什么,很喜欢在子夜发文,给还没有休息的朋友们做个伴儿吧,祝亲快乐! 郡主轻笑:“为什么不敢?那是她生的儿子,当娘的,有几个不愿意自己掌控儿女的婚事的?自我嫁过来,原本该行的国礼,我都给她免了,倒是自己当成了普通人家的儿媳妇,每日里三拜四请的求恳着,才算是过安稳了婚后的日子。” “怪道你们早早的分出来过了!”渺渺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好朋友还有这么一段辛酸史,想来,婆婆不爱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当初也没瞧出来沈三有什么为难表情过啊?不是一切都顺风顺水的吗? 说到沈三的表现,郡主乐了:“当时我们都没发现端倪,他上门求亲前,是在家里给我那婆婆跪过三天三夜的,还不吃不喝,到了第四天,我那公公急了眼,又拍桌子又打板凳,这婚事才算成功,沈三那小子心里有成算,愣是从没说过这事,还是我偶尔听丫鬟们私下里议论的,原来,只以为是我婆婆那人难侍候,天生寒着脸呢!” “这还乐?”渺渺肚子里生了气:“都说我是没心没肺的,我看你才是!那老太婆欺负了咱,还三求五告的干啥?要是我,非得跟她问出个归根究底来,凭什么压迫儿媳妇?郡主的国礼,不给她免,叫她照常跪着!” 郡主揉着肚子坐起来:“你厉害!那你还要这个家不?还要这个丈夫不?沈三为了咱,能跪上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咱听他娘说个几句又怎么了?又不能打咱,只当是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就得了呗!谁家的婚姻还是好事全占的?就你姐姐我这样的生活,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上了!我丈夫能耐,又顾家。在外面没牵扯,我两个孩儿都聪明漂亮,还是男女双全,又不愁吃穿,我还求个什么?” 却原来,就算是这样一桩人人称羡的婚姻,也是不那么完美的么?当事人还满意的不行,渺渺沉思了起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已为人母的曾珊珊同学,知道自己这个小闺蜜钻进牛角尖了,温和的开导了几句:“其实。就算是在自己的娘家,亲爹亲娘在,也是要有一些不如咱心意的地方。婚姻也是这样,有好的时候,就必然有坏的时候,我娘教过我,夜深了。你想要灯光照着,就得接受灯光下的黑暗更黑,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你不能苛求纯粹的完美,那东西在尘世上根本不存在。” 两个好朋友第一次认真的谈论人生,磕磕绊绊的。倒也谈了不少的时间,丫鬟们在门外轻唤:“夫人,要不要起来梳妆?老爷捎信来。他直接去朝阳阁等着,不回家了。” “快起快起!姐姐说了这么一大通,我这脑子要爆掉了!”蔫头耷拉脑的三小姐一跃而起:“我想好了,以后找男人,专门找没爹没娘的。省得还要费心思孝敬又受委屈!” “啪!”郡主毫不迟疑的拍了一掌:“臭丫头,胡说什么呢?敢情我费了半晌的唾沫教育你。就换来这么不懂事的效果?要是被外人听见了,看谁还敢娶你?女儿家的名声,是随便就败坏的吗?” 渺渺一缩头,吐了吐舌头:“嘿嘿,这不是咱俩闹着玩的吗?随口一说,就是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 “你呀――”,郡主摇摇头,穿上鞋子往外走:“明明不是个心硬的,非得做出这么一副狠心的模样出来,很有意思么?” 渺渺顿住身形,一时间,傻呆呆的。 朝阳阁的雅间,照旧留的最大面积的那一个,虽然人不多,都是受不了逼仄的主儿,掌柜的照旧亲自接待,告罪着说是诸葛两口子随后就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沈三慢条斯理的站起身子来,迎向两位美女:“渺渺,今儿个还上演一出‘负心郎’的好戏不?” 三个人登时都想起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再见面,渺渺表演的恶作剧,止不住“嘿嘿”怪笑。 三小姐的脸上就红了一层,没有什么底气的辩白:“那不是――怕你在外面胡来,哄骗了我郡主姐姐么?开个玩笑试一试,怕什么的?你不知道‘真金不怕火炼’吗?” 她说着说着,气就粗了,理由更充分,把郡主夫妇又给逗笑了。 “但不知渺渺妹妹练了姐夫一回,发现是不是真金?”沈三笑吟吟的把媳妇的面幕放置到一边,继续逗趣。 渺渺看看郡主,珊珊同学可不藏私,摆摆手:“你尽管说,别给他遮脸!” “咳咳――”渺渺清清嗓子:“姐夫这块金子么――成色还是很足的,不过,要长期保持下去也不容易――” “渺渺,干嘛恭维沈三那厮?正宗的金子在这儿呢!”一声高嗓门,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来到了雅间门口,掌柜的屁颠颠迎进了主人夫妇。 一晃几个月过去,当初那一点子尴尬回忆,就在笑声中瞬间揭过。 无独有偶的是,今日的小蝶,穿着的是跟渺渺同样款式的衣裙,只是颜色不同。 这是三小姐在龙湾镇上设计的款式,上身是挑襟的小褂,肩下略宽,只及腰部,领口处绷上了丝带的镶边,无一丝繁琐的单色筒裙从腰间直到小腿肚,然后从小腿肚到脚底,撒花长裙又分离出两道褶皱繁杂的层面来,无论是渺渺的宝蓝色,还是小蝶的粉紫色,都显得整个人轻盈高挑,美丽大方。 郡主顾不上讨论谁的丈夫才算真金子的问题,立刻跟渺渺发难:“好啊,有了嫂子,就忘了姐姐,原来可是什么新样式的衣服都要先给我穿的,如今,怎么就两个人商量好了,专门晾我一个呢?” 诸葛凑热闹:“说的也是呢!嫂子跟妹妹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对吧?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别争了啊?” 还是小蝶想的周全,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包裹来,双手递到郡主面前:“就知道你得吃干醋,专门也做了你的尺寸,喏,只要你不怕别人说咱们是三胞胎,自管也穿上!” 郡主马上变脸,笑靥如花的拍拍小蝶的手背:“好姐妹,就得这样!以后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咱三个穿一样的衣服去蹴鞠场上逛逛,叫他们都看看,咱这也算是‘京城三支花’吧?” “噗――”两个男人喷笑了,他们可想不通,穿一样的衣服,有什么可以显摆的?很可笑的吧? “诸葛哥哥,你现在脑子锈逗了吧?你没想想?要是我们三个美女真的穿上了店铺里的新衣服样子,到大街上、蹴鞠场走一走,那铺子里不得马上卖火了?这叫宣传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渺渺一番义正词严,登时把几个人说的心服口服。 “也对啊!我说呢,怎么戴一回新首饰出门,珠宝铺子里就能多卖些货,敢情,这里面有我的功劳?”小蝶手舞足蹈:“那这么说的话,以后,凡是出了新样式,咱们就得勉为其难的多穿戴一下喽?” 郡主板起脸来:“合着我穿戴一回,你们就能多挣钱了?那可不能白穿戴了,得付银子给我!”自己说完这番占便宜卖乖的话,也忍不住破功,笑得贼兮兮的。 气氛活跃,掌柜的开始安排上菜,都是适合各自口味的,甚至,把刚刚酿制成功的红葡萄酒,也摆了出来。 “这是渺渺信上说的法子,夏日里酿的,还没开始外卖,咱自家先尝尝鲜!”诸葛亲自倒酒,深红色的酒汁盛满瓷酒杯,是一种更另类的感觉。 大家举杯品尝,味道酸甜微辣,只是舌头还有些干涩。 渺渺小口小口的细细琢磨,眉眼皱到一起:“配料还不对付,这样,兑些纯净的白酒进去,再过滤一遍,女士们喝的话,再添些细白糖的配比――” 小丫头在这样的时刻,态度认真的让人着迷,小蝶钦佩无比:“咱这个妹子还什么都懂,天生的吧?” 只有郡主轻笑:“小蝶你不知道,她就在吃喝上有天分,谁不服都不行!” 渺渺跟着乐,晃动着手里的瓷酒杯遗憾道:“可惜了这酒具,若是换成琉璃的透明酒杯,才算最搭调,君不闻‘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也许,是三小姐从来没有这般文艺范儿过,也许,是这首诗太震撼,一时间,另外三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道不清的波光粼粼。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沈三以指敲击桌案,反复沉吟这首诗,忽然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对诸葛大笑三声:“此诗原该是大男儿所诵,醉卧沙场,葡萄美酒,壮士扼腕!咦!你我同干一杯!” 两个男人,把酒言欢,往日里的嬉笑不羁尽皆不见,生生把葡萄酒饮成了烈性白酒,弃杯就碗,豪情满怀。 三个女士也不含糊,小瓷杯你来我往,小蝶喝到兴处,忽然站起身子,以箸敲击碗盘,再次吟诵起渺渺刚才无意中吐出的诗句,郡主也不甘落后,抓起筷子加入,渺渺酒劲儿上头,更为豪迈。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ps: 今日计划要爆发一下,嘿嘿,争取三更,亲们鼓励鼓励啊! 要不怎么说,能够做好朋友的人,骨子里都是相像的,这一刻,不分男女,个个激情澎湃,借着葡萄酒的余韵,更是壮怀激烈。 “我平日所做诗篇,与今日渺渺的诗句相比,尽皆粪土,渺渺妹妹,再来一首!”沈三摇头晃脑,邀请三小姐。 “嘿嘿――这些全是拾得人家的牙慧,可别都――冠在我的头上――再来――再来!”渺渺的脸蛋已经红透了,口齿也些许的不清楚,前世的酒量,并没有被这尊身体继承。 三小姐喝得大发了,双手执竹筷,就着桌案上的杯盘“叮当”敲击:“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她抓着一杯一筷,颤巍巍爬到了椅子上,站起身来,继续敲击:“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的声音浑厚清丽,不知不觉中,运用上了美声的发音方法,在朝阳阁雅间的四壁回响,直传到整个酒店的角角落落。 更何况,醉意熏熏的不止是三小姐自己,都喝到了兴头上。听到这样激昂的诗句,谁不激情澎湃? 四个男女虽然没爬到椅子上,但是尽皆站立,敲筷子的,拍打桌案的,按着诗句的音律,齐齐的跟随着渺渺的吟诵:“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诸葛洛奇的眼睛血红。甚至隐隐的透着水光,在每一个男儿的心中,可能都深藏着一个壮怀激烈的梦。豪放不羁,战场驰骋,不需要掩饰,不需要伪装,全凭一个真正的男儿本性在人世间立足。李白的《将进酒》,正是符合了这种男儿内心里最真实的声音。 更何况,这首诗还传达了一种淡淡的、怀才不遇的感叹,纵使全文的重点是要表达一种乐观、通达的情怀,到底也流露了人生几何,当及时行乐的消极情绪。其实。这一点,符合每一个男子内心里那一点微妙的思想动态。 在人生的巨浪里颠簸生存,谁能真正如自己的意愿?所以。几个人的声音越是洋溢着豪情逸兴,就越是动人心扉,甚至,小蝶与郡主的眼泪,也在这铿锵的音调里落了下来。 雅间的隔壁。慢慢儿的加入了吟诵的队伍,敲击声、桌案的拍打声。渐渐融为一体,一个浑厚的男声,额外悦耳。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那个动听的声音来到了门口,“笃笃”敲门:“斗胆请问一句,刚才的诗篇,是何人所作?晚生心甚羡之!” 渺渺抬了醉眼,貌似,这声音有一点点耳熟―― 诸葛乃是东道主,醉醺醺跳起来开门:“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一起喝上几大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哈――” 一个黑袍罩衫的青年男子,红光满面的站在门外,对诸葛一揖到地:“这位兄台,多谢相邀,等我去取一坛好酒来助兴。”说罢返身去了隔壁,真的擎了一只酒坛过来,随着诸葛跨进门来。 渺渺这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经头晕目眩,从椅子上趴回桌案,嘴里倒是照旧呢喃有声。 “两位兄台,康华冒昧了,适才听得各位吟诵的诗句,慷慨激昂、豪情满怀,才生了前来攀谈的心思,这坛酒是小弟从大漠之中所获,味道极烈,小弟甚是喜欢,那般好诗正好相配此样烈酒,来来来,我给两位兄台满上――”那男子爽爽朗朗,拍开了泥封就去倒酒,对于女士们,倒是规矩的连一眼都未曾瞟。 男人的情谊,据说在酒桌上是最容易促进的,品尝了第三碗大漠烈酒之后,三个人已经勾肩搭背,彼此热络非凡。 毕竟是酒桌上有了外男的加入,小蝶与郡主都收敛了一些,头顶着头窃窃私语着,还一边担忧着醉的抬不起头来的渺渺。 “康华如今孑然一身,父母都已亡故――咦!当初我一心从商,立志走遍大江南北,全不顾父母苦苦挽留,如今归来,本要守在榻前侍奉双亲,孰料再不得见,康华此心无处宣泄,今日听得几位吟诗,竟觉字字入心――”那男子豪饮一碗烈酒,却道出心中苦闷之事,沈三与诸葛亦是唏嘘嗟叹。 一直趴伏在桌案上无力抬头的三小姐,此刻再次放射光辉,右手一拍桌案,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的声音在桌案下透出,分外的沉闷,但是,依然震撼了几个朋友的心扉,今夜的渺渺,出人意料的博学多才,宛若一个智者,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 章康华喃喃低语:“子欲养而亲不待,子欲养而亲不待!果然,果然――” 这男儿虽然生的人高马大,到底年龄还小,此刻引出心中的惆怅,竟至泪下。 “这位小姐,”章康华再次一揖到地:“听君一席话,康华铭感五内,谢谢――” 三小姐照旧抬不起头来,摆着手掌轻晃:“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个朝代,前面并没有过大唐盛世的演变,这些绝代的诗篇,还没有在这里留下痕迹,因此,渺渺脱口而出的几首壮丽诗篇,足可以引起文人墨客的俯首赞叹,即使是文武状元沈三,也要自愧弗如。 当大家不得不再次抬起惊讶的目光看向三小姐时,诸葛这才发现,渺渺已经醉成一团烂泥般模样,顿时忘记了身旁作揖的男子,高声喊起外面的伙计:“叫人来,把夫人小姐送回去先!” 郡主的丫鬟们快步进来,班子也在门外等候着,七手八脚的去扶渺渺,小蝶与郡主还能自持,颤巍巍的起身,伏在丫鬟手臂上往外走。 “我不走――”,没想到的是,三小姐的酒疯,发作了。 “妹妹喝多了,得回家去休息――”,诸葛大急,习惯了疼宠外现的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再柔和些。 “我――没多――我,不走――来来――再吟三百杯!”渺渺被扯得头更晕了,身子有些悬空,两只手却紧紧抓住桌案的边沿儿,拒不离开。 场面有些失控,那几个丫鬟不敢再继续死拉活拽,放下手急忙向主人求救。 “这丫头!”诸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向自家夫人:“小蝶,还是你们哄哄妹子吧,这么大人了,总不能就这么扛出去――”。 “噗――”,小蝶笑出来,一字一顿的指着诸葛:“难为――你们兄妹俩儿,喝成这――样,还知道这么――出去不――好看!” 其实,小蝶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现在谁不是头重脚轻根底浅,眼前的人模样,跟隔了一层薄纱一般朦朦胧胧,只是,心里都是清楚的。 “渺渺――妹妹,跟嫂子――回去,嫂子给你――做新――衣裳穿――”。这就是小蝶的安慰政策,一屋子人,登时又笑翻了天。 几个丫鬟袖着手溜出了门,站立在门外听后召唤,主人家的笑话,做奴仆的可不敢看着。 渺渺摆手,此计不通。 郡主摇摇晃晃也来开口:“渺――渺,跟姐姐――走,姐姐把――沈曦曦――给你玩――”。 “哄――”,又是一群喝大了的家伙的爆笑声,瞧瞧,郡主多会疼人,把自家的小女儿都当做礼物往外送了。 “沈曦曦――不行――姐姐的――宝贝――渺渺不要,渺渺过几天――自己――自己――生一个!”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郡主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多半儿,身子一扑一抓,就把渺渺的头给抬了起来,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干嘛?”渺渺气闷,自然胡乱扑腾,自己可没觉出来,说出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语出来。 你一个小姑娘家,能说这种要自己生孩子的话吗?还过几天生?门外的丫鬟们个个白了脸儿,互相叮嘱的看上一眼,那意思,都把嘴巴把严了,这话不能外传。 沈三和诸葛也尴尬了,但是,更难堪的是章康华同学,对不对?毕竟人家都是亲人朋友,就自己是新面孔,偏偏听到了这么不堪的语句,总得表个态吧! “两位兄台,嫂子们,这位――小姐,请放心,章某虽然愚钝,但绝不会心存嘲笑之意,小姐直言直语,其实很――可爱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冤家 那个傻男人说自己可爱呢?三小姐大乐,小脸儿从郡主的魔掌下挣脱出来,睁开眼睛接腔儿:“你――慧眼识珠――!” 眼前的男子,幻化出无数个面孔,怎么张张都那么眼熟儿?渺渺揉眼睛,再看,再揉,忽然“嘻嘻”的笑起来,小手一指:“采――花贼――” 原本对这个出口成章的“才女”抱了一腔钦慕之意的章公子,顷刻间冷水浇了头,并且,一股熊熊的怒火迅速燃烧了开来:“是你!” “你们认识?”诸葛洛奇与郡主的疑问同时发出。 怎么会不认识?章康华同学的声音发抖的厉害:“就是这女子,当街污我辱我――” 被人围观,指责是采花淫贼,被人砸菜叶吐唾沫,那样耻辱的一幕,实在无法不深刻的留在大男孩儿的记忆里,每有想起,便生出要把那信口雌黄的女子打飞踹扁的欲望,如今老天开眼,没花费多少工夫,就又遇见了仇人,怎会不眼红? 这少年气得不行,渺渺还在傻乐,看着一张张疑惑的面孔,身子往前挪:“你――要是――不盯着我的――美容院,盯着美女――出入,我怎么会――怎么会――” 话音未落,渺渺眼前金星乱冒,双膝发软,委顿在地。 被这桩莫名其妙的官司给愣怔住了的另外四人,这才回了神儿,纷纷弯腰,去搀扶渺渺,顺势架出雅间,戴上面幕,几个丫鬟前呼后拥的下了楼去。 班子立刻驾车,把醉的七晕八素的三小姐带回“女人花”美容院,当香草和三春把她扶进卧房时,终于“哇哇――”大吐。什么酒品人品的,都不讲究了。 “朝阳阁”中,诸葛与沈三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相对苦笑,哑口无言。 这真是很像渺渺做事的风格,脑子一热,啥都敢说,啥都敢做,丝毫不考虑后果与退路,这几年。如果不是诸葛的“朝阳阁”紧跟在三小姐身边安排善后,还不知道她走遍大江南北的买卖,能演变出多少幺蛾子! “没想到。真没想到,那样顽劣的女子,却能吟诵出锦绣篇章――”,康华同学告辞时,忍不住又是一声嗟叹。他可以看在今日的份儿上不再跟渺渺计较前面的结怨,但是,却不会再如今日一般同处一室,也绝对没有再见的想法。 那般屈辱的经历,哪个男子肯完全遗忘?何况是在风华正茂、脸皮正薄的年纪? 三小姐,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最后那个少年的神色,却还在记忆里反复回放。她虽然醉得厉害,脑子是始终清醒的。 安排三春为自己准备解酒,早饭就喝食醋烧的1碗酸辣鸡蛋汤,再食醋与白糖浸蘸过的1大碗萝卜丝,吃下后,果然轻松了很多。 这具身子喝酒不济事!渺渺摇头叹息,想当初。支三小姐可是白酒红酒啤酒一起喝,且总能留在酒桌最后一个倒下。哪儿能像昨夜那般,同饮的朋友们可还都能站着呢! 想起那几个好朋友,终归是因为自己才欢聚一堂的,叫了三春,安排人去两人府上送解酒的良方,三小姐实在是怀疑,那两个女士,昨夜里很可能比自己还折腾的厉害,虽然,她俩儿还能站着! 除了自己用的这两样儿,渺渺又另整理了几条,食醋、红糖、生姜三片,煎水服用,还有芹菜汁解酒的妙方等等。 诸葛与沈三在外面的应酬不会太少,多几种解酒方法,能减少一些痛苦是最好,渺渺提笔再写:“食醋能解酒,主要是由于酒中的酒精与食醋中的酸味儿,在人体的胃肠内相遇而起醋化反应,降低了酒精的浓度,从而减轻了酒精的毒性,以后,在饮酒时,可以随时兑些食醋保养身体,切莫硬拼。” 当她细心地封好两封信时,三春忽然感慨道:“小姐长大了,越来越会体贴别人了!” 渺渺的脸,“腾”的红了上来,前世今生,都说她是没心没肺,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一番赞誉呢,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自己,真的长大了吗?虽然还赶不上前世的年龄,但是,心理阅历仿佛成熟了不少,也懂得关心朋友――和家人了―― 三小姐脸上红的更狠,貌似,自己这一路进京,还没有跟家人报一个平安,也没有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解释一下,或者,应该说一声抱歉,安慰安慰老爹后娘的一番疼爱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掂出来的诗句再次萦绕上心头,前世与支老爹、姐姐们的感情再也无法修补,这辈子,还是多多让张大柱子宽宽心吧! 渺渺这一早上,字斟句酌的写了很久,桌案上,一个个废弃的纸团成了堆儿,她第一次想要对家人表达关爱,却发现总是词不达意,生生废掉了很多脑细胞,才算是凑齐了三张大纸。 却原来,对父母说声“爱你”好难,比对着自己的宠物说,对着自己的朋友说,都艰难的很。 郡主的回信午饭时就送回来了,她对于渺渺的转变更是深有感触,并且,把昨夜里那个章康华的故事转告了渺渺:“那间美容院,就是他原来的家,父母相继患病时,始终没有他的音讯,才卖掉的故宅,所以,他才会留恋那个打小成长的宅院,并不是要觊觎美容院的美女,跟采花贼更是不搭边儿。你这事儿办的,欠考虑了些,以后见了面,记得道个歉,那个小子,还算不错的,沈三很是赞赏呢!” 渺渺的午饭,吃得难以下咽,却原来,自己又办错了一桩尴尬事,诸葛知道了,一定又皱鼻子挤眼睛了吧?他总是说:“要是没有人在后面帮你收拾,你会怎么做呢?” 这一次。就让自己来面对吧!渺渺很有壮士扼腕的气魄,道歉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姐原来不会,不代表现在也做不到。 下了决定要洗心革面的三小姐,在卧房里精心谋划自己的第一次正式道歉的场景、对白、甚至是服饰。 谁说过?一个精心的道歉,不但可以帮助你获得别人的谅解,还能够让你的形象更加完美。 三春发现,三小姐对那个道歉的举措,有些过分着重了。 也许。是自家小姐一直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惯了,看着她神神叨叨的在那儿练习对白,怎么都觉得怪异。 这个年龄。还在想一出是一出,也算难得! 闭门琢磨了三天三夜,三小姐正式出关,她已经打听清楚,那个章康华。前段时间只是回故里去拜祭父母,如今在京城开了一间珠宝铺子,与小蝶的那间陪嫁挨的挺近,据说还有一个专门卖皮草的门面,开在了蹴鞠场边上。 那么,就去大街上偶遇好了。三小姐暗自决定,这样能够少了很多尴尬,在秋风瑟瑟的街头。轻轻松松的邂逅,一个婉约的女子,转身,绽开一朵微笑,轻吐一句:“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请章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衣袂飘飘,佳人随风而去,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 落叶满地的街头,那个黑衣男子,一只手欲要伸出,挽留女子的脚步,怎奈余香袅袅,徒留下一腔惆怅―― 啧啧,多么浪漫的剧情,令人遐想连篇,三小姐想到就做到,班子驾着马车,停留在珠宝店的拐角处。 皮草店的生意还没到旺季,那个章康华的大部分时间,会留在这里,店里生意还算不错,他从周游的各地搜罗来的珠宝首饰与能工巧匠,倒也很能生财。 三小姐仪态万千的端坐在车上,撩起一角车帘,直直的望向珠宝店的方向。 嗯,这个店名起的挺有气势的,“康宝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还暗含了主家的名字,呵呵―― 三小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可是,那厮始终没露出头来,三小姐一番精心设计,始终排不上用场。 等啊,等啊,直等到花儿也谢了,大街上,枯叶还在凋零,一片一片,就像三小姐此刻无限悲催的小心脏。 一男的,要不要就这么敬业啊?长时间蹲到店铺里,不烦吗?渺渺的身子瘫软下来,手指挠了挠发髻,再也顾不上形象问题。 没等到章康华那厮就算了,坐在马车外面的班子,竟然又被乘车归家的小蝶的丫鬟给看到了,在路对面出声一问:“我家夫人在马车里呢,请问渺渺小姐可在?” 天啊!渺渺满脸通红,在车里紧张兮兮的低声嘱咐:“说我不在马车里――” 班子手足无措,虽然不理解为何主子要撒这么大的谎,但还是得圆过去不是? “不――不在!我家小姐――真的不在!”他的一只手,还紧张的捂住了车帘一侧。 “哦!”渺渺扶额,顺手把头上的银簪子扯了出来,掂在手心里又去捂脸,班子要不要这么实诚啊?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幸亏小蝶仁慈啊,或者是那丫鬟麻痹,马车缓缓驶走,班子愣是出了一头冷汗。 小姐跟诸葛夫人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不愿意见面呢? 待得风平浪静,三小姐的耐心全部告罄,小手一掀车帘,怒气冲冲的道:“班子,去‘鸿宝斋’,叫他们主家章康华来见我!” 班子得令,立马奔下马车去叫人,心里还嘀咕呢,早说要喊人多好,哪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小姐做事,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马车里没有菱花镜,三小姐也不怎么喜欢带着那东西,又没带着香草,再重新收拾头面是来不及了,三小姐怒气未消,揉揉坐酸了了的腰背,掀起车帘等候那厮前来。 在这个世界上,三小姐最不擅长的一项本事,就是等候。 时间,就像被黏胶粘住一样凝滞了,店铺里,陆陆续续的还在有客人进出,终于,班子额头上亮晶晶的,犹犹豫豫的走回了马车。 “小姐――”,他斯斯艾艾的开口,满脸的为难。 渺渺的心,霎那间沉入了谷底。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人――不在吗?” “不是――,”班子使劲儿的咽了口唾沫:“那个――章老板说――他说――” 三小姐要疯了,一把把车帘全部打开,满面寒霜:“那厮说了什么?你快说!” 班子满脸通红:“他说,要小姐――自重,他很忙,没工夫――陪着大小姐玩游戏――” 渺渺只觉热血涌上头顶,贼那厮!让本小姐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口出恶言,竟敢把本小姐的真诚丢在地上践踏,叔叔可忍,婶婶绝对不可忍! “腾腾腾”,一溜儿疾跑,失去理智的三小姐再也顾不上形象与风度,此刻的她,发髻散乱,眉眼含怒,脚下着火似的往“鸿宝斋”冲去。 大惊失色的班子弃了马车,随后跑来,一边苦苦相劝:“小姐,咱不跟那恶人计较,这里人多口杂,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咱先回去,再想办法对付他好不好?” 当然不好!三小姐只当没听见,一脚迈进“鸿宝斋”,在大堂正中一立,恨恨的扬声:“叫你家老板出来!” 这是――来踢馆子的?还是个小姑娘?小伙计们个个慌了手脚,都看向那个最年长的掌柜。 “小四去跟老板禀报一声。”掌柜的一摆手,自己挂上一脸和煦的笑容,走向三小姐:“小姐,请为您可是对本店的货物不满意?拿出来,小老儿看看,定然会给小姐一个公道的处理结果。” “哼哼――”渺渺冷笑:“我可不敢上门来买你家的货物,我是来找章康华的,他藏在哪儿了?怎么?敢在背后下刀子,偷说混账话,倒不敢出来现现形,跟本小姐光明正大的过招了?我看,这种龌龊小人,也只配做个缩头乌龟!”<>那个傻男人说自己可爱呢?三小姐大乐,小脸儿从郡主的魔掌下挣脱出来,睁开眼睛接腔儿:“你――慧眼识珠――!” 眼前的男子,幻化出无数个面孔,怎么张张都那么眼熟儿?渺渺揉眼睛,再看,再揉,忽然“嘻嘻”的笑起来,小手一指:“采――花贼――” 原本对这个出口成章的“才女”抱了一腔钦慕之意的章公子,顷刻间冷水浇了头,并且,一股熊熊的怒火迅速燃烧了开来:“是你!” “你们认识?”诸葛洛奇与郡主的疑问同时发出。 怎么会不认识?章康华同学的声音发抖的厉害:“就是这女子,当街污我辱我――” 被人围观,指责是采花淫贼,被人砸菜叶吐唾沫,那样耻辱的一幕,实在无法不深刻的留在大男孩儿的记忆里,每有想起,便生出要把那信口雌黄的女子打飞踹扁的欲望,如今老天开眼,没花费多少工夫,就又遇见了仇人,怎会不眼红? 这少年气得不行,渺渺还在傻乐,看着一张张疑惑的面孔,身子往前挪:“你――要是――不盯着我的――美容院,盯着美女――出入,我怎么会――怎么会――” 话音未落,渺渺眼前金星乱冒,双膝发软,委顿在地。 被这桩莫名其妙的官司给愣怔住了的另外四人,这才回了神儿,纷纷弯腰,去搀扶渺渺,顺势架出雅间,戴上面幕,几个丫鬟前呼后拥的下了楼去。 班子立刻驾车,把醉的七晕八素的三小姐带回“女人花”美容院,当香草和三春把她扶进卧房时,终于“哇哇――”大吐。什么酒品人品的,都不讲究了。 “朝阳阁”中,诸葛与沈三已经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相对苦笑,哑口无言。 这真是很像渺渺做事的风格,脑子一热,啥都敢说,啥都敢做,丝毫不考虑后果与退路,这几年。如果不是诸葛的“朝阳阁”紧跟在三小姐身边安排善后,还不知道她走遍大江南北的买卖,能演变出多少幺蛾子! “没想到。真没想到,那样顽劣的女子,却能吟诵出锦绣篇章――”,康华同学告辞时,忍不住又是一声嗟叹。他可以看在今日的份儿上不再跟渺渺计较前面的结怨,但是,却不会再如今日一般同处一室,也绝对没有再见的想法。 那般屈辱的经历,哪个男子肯完全遗忘?何况是在风华正茂、脸皮正薄的年纪? 三小姐,在第二日的清晨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最后那个少年的神色,却还在记忆里反复回放。她虽然醉得厉害,脑子是始终清醒的。 安排三春为自己准备解酒,早饭就喝食醋烧的1碗酸辣鸡蛋汤,再食醋与白糖浸蘸过的1大碗萝卜丝,吃下后,果然轻松了很多。 这具身子喝酒不济事!渺渺摇头叹息,想当初。支三小姐可是白酒红酒啤酒一起喝,且总能留在酒桌最后一个倒下。哪儿能像昨夜那般,同饮的朋友们可还都能站着呢! 想起那几个好朋友,终归是因为自己才欢聚一堂的,叫了三春,安排人去两人府上送解酒的良方,三小姐实在是怀疑,那两个女士,昨夜里很可能比自己还折腾的厉害,虽然,她俩儿还能站着! 除了自己用的这两样儿,渺渺又另整理了几条,食醋、红糖、生姜三片,煎水服用,还有芹菜汁解酒的妙方等等。 诸葛与沈三在外面的应酬不会太少,多几种解酒方法,能减少一些痛苦是最好,渺渺提笔再写:“食醋能解酒,主要是由于酒中的酒精与食醋中的酸味儿,在人体的胃肠内相遇而起醋化反应,降低了酒精的浓度,从而减轻了酒精的毒性,以后,在饮酒时,可以随时兑些食醋保养身体,切莫硬拼。” 当她细心地封好两封信时,三春忽然感慨道:“小姐长大了,越来越会体贴别人了!” 渺渺的脸,“腾”的红了上来,前世今生,都说她是没心没肺,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一番赞誉呢,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自己,真的长大了吗?虽然还赶不上前世的年龄,但是,心理阅历仿佛成熟了不少,也懂得关心朋友――和家人了―― 三小姐脸上红的更狠,貌似,自己这一路进京,还没有跟家人报一个平安,也没有对自己的不告而别解释一下,或者,应该说一声抱歉,安慰安慰老爹后娘的一番疼爱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掂出来的诗句再次萦绕上心头,前世与支老爹、姐姐们的感情再也无法修补,这辈子,还是多多让张大柱子宽宽心吧! 渺渺这一早上,字斟句酌的写了很久,桌案上,一个个废弃的纸团成了堆儿,她第一次想要对家人表达关爱,却发现总是词不达意,生生废掉了很多脑细胞,才算是凑齐了三张大纸。 却原来,对父母说声“爱你”好难,比对着自己的宠物说,对着自己的朋友说,都艰难的很。 郡主的回信午饭时就送回来了,她对于渺渺的转变更是深有感触,并且,把昨夜里那个章康华的故事转告了渺渺:“那间美容院,就是他原来的家,父母相继患病时,始终没有他的音讯,才卖掉的故宅,所以,他才会留恋那个打小成长的宅院,并不是要觊觎美容院的美女,跟采花贼更是不搭边儿。你这事儿办的,欠考虑了些,以后见了面,记得道个歉,那个小子,还算不错的,沈三很是赞赏呢!” 渺渺的午饭,吃得难以下咽,却原来,自己又办错了一桩尴尬事,诸葛知道了,一定又皱鼻子挤眼睛了吧?他总是说:“要是没有人在后面帮你收拾,你会怎么做呢?” 这一次。就让自己来面对吧!渺渺很有壮士扼腕的气魄,道歉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姐原来不会,不代表现在也做不到。 下了决定要洗心革面的三小姐,在卧房里精心谋划自己的第一次正式道歉的场景、对白、甚至是服饰。 谁说过?一个精心的道歉,不但可以帮助你获得别人的谅解,还能够让你的形象更加完美。 三春发现,三小姐对那个道歉的举措,有些过分着重了。 也许。是自家小姐一直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惯了,看着她神神叨叨的在那儿练习对白,怎么都觉得怪异。 这个年龄。还在想一出是一出,也算难得! 闭门琢磨了三天三夜,三小姐正式出关,她已经打听清楚,那个章康华。前段时间只是回故里去拜祭父母,如今在京城开了一间珠宝铺子,与小蝶的那间陪嫁挨的挺近,据说还有一个专门卖皮草的门面,开在了蹴鞠场边上。 那么,就去大街上偶遇好了。三小姐暗自决定,这样能够少了很多尴尬,在秋风瑟瑟的街头。轻轻松松的邂逅,一个婉约的女子,转身,绽开一朵微笑,轻吐一句:“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请章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衣袂飘飘,佳人随风而去,留下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 落叶满地的街头,那个黑衣男子,一只手欲要伸出,挽留女子的脚步,怎奈余香袅袅,徒留下一腔惆怅―― 啧啧,多么浪漫的剧情,令人遐想连篇,三小姐想到就做到,班子驾着马车,停留在珠宝店的拐角处。 皮草店的生意还没到旺季,那个章康华的大部分时间,会留在这里,店里生意还算不错,他从周游的各地搜罗来的珠宝首饰与能工巧匠,倒也很能生财。 三小姐仪态万千的端坐在车上,撩起一角车帘,直直的望向珠宝店的方向。 嗯,这个店名起的挺有气势的,“康宝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还暗含了主家的名字,呵呵―― 三小姐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来来往往的人真不少,可是,那厮始终没露出头来,三小姐一番精心设计,始终排不上用场。 等啊,等啊,直等到花儿也谢了,大街上,枯叶还在凋零,一片一片,就像三小姐此刻无限悲催的小心脏。 一男的,要不要就这么敬业啊?长时间蹲到店铺里,不烦吗?渺渺的身子瘫软下来,手指挠了挠发髻,再也顾不上形象问题。 没等到章康华那厮就算了,坐在马车外面的班子,竟然又被乘车归家的小蝶的丫鬟给看到了,在路对面出声一问:“我家夫人在马车里呢,请问渺渺小姐可在?” 天啊!渺渺满脸通红,在车里紧张兮兮的低声嘱咐:“说我不在马车里――” 班子手足无措,虽然不理解为何主子要撒这么大的谎,但还是得圆过去不是? “不――不在!我家小姐――真的不在!”他的一只手,还紧张的捂住了车帘一侧。 “哦!”渺渺扶额,顺手把头上的银簪子扯了出来,掂在手心里又去捂脸,班子要不要这么实诚啊?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幸亏小蝶仁慈啊,或者是那丫鬟麻痹,马车缓缓驶走,班子愣是出了一头冷汗。 小姐跟诸葛夫人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不愿意见面呢? 待得风平浪静,三小姐的耐心全部告罄,小手一掀车帘,怒气冲冲的道:“班子,去‘鸿宝斋’,叫他们主家章康华来见我!” 班子得令,立马奔下马车去叫人,心里还嘀咕呢,早说要喊人多好,哪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小姐做事,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马车里没有菱花镜,三小姐也不怎么喜欢带着那东西,又没带着香草,再重新收拾头面是来不及了,三小姐怒气未消,揉揉坐酸了了的腰背,掀起车帘等候那厮前来。 在这个世界上,三小姐最不擅长的一项本事,就是等候。 时间,就像被黏胶粘住一样凝滞了,店铺里,陆陆续续的还在有客人进出,终于,班子额头上亮晶晶的,犹犹豫豫的走回了马车。 “小姐――”,他斯斯艾艾的开口,满脸的为难。 渺渺的心,霎那间沉入了谷底。 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那人――不在吗?” “不是――,”班子使劲儿的咽了口唾沫:“那个――章老板说――他说――” 三小姐要疯了,一把把车帘全部打开,满面寒霜:“那厮说了什么?你快说!” 班子满脸通红:“他说,要小姐――自重,他很忙,没工夫――陪着大小姐玩游戏――” 渺渺只觉热血涌上头顶,贼那厮!让本小姐在这里等候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口出恶言,竟敢把本小姐的真诚丢在地上践踏,叔叔可忍,婶婶绝对不可忍! “腾腾腾”,一溜儿疾跑,失去理智的三小姐再也顾不上形象与风度,此刻的她,发髻散乱,眉眼含怒,脚下着火似的往“鸿宝斋”冲去。 大惊失色的班子弃了马车,随后跑来,一边苦苦相劝:“小姐,咱不跟那恶人计较,这里人多口杂,传出去对名声不好,咱先回去,再想办法对付他好不好?” 当然不好!三小姐只当没听见,一脚迈进“鸿宝斋”,在大堂正中一立,恨恨的扬声:“叫你家老板出来!” 这是――来踢馆子的?还是个小姑娘?小伙计们个个慌了手脚,都看向那个最年长的掌柜。 “小四去跟老板禀报一声。”掌柜的一摆手,自己挂上一脸和煦的笑容,走向三小姐:“小姐,请为您可是对本店的货物不满意?拿出来,小老儿看看,定然会给小姐一个公道的处理结果。” “哼哼――”渺渺冷笑:“我可不敢上门来买你家的货物,我是来找章康华的,他藏在哪儿了?怎么?敢在背后下刀子,偷说混账话,倒不敢出来现现形,跟本小姐光明正大的过招了?我看,这种龌龊小人,也只配做个缩头乌龟!”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上) ps: 我发现,肩背疼不仅仅是劳累,还有吹空调的缘故,这两天包着小被子吹,好多了。朋友们也要注意啊! 三小姐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狠! 掌柜的脸色变得铁青,伙计们的表情也分外尴尬,不明白自家老板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字字诛心的小姐,客人们,也都停下了观赏与买卖,齐刷刷的瞪着兴味的眼睛看向楼上。 因为,那个正被臭骂成缩头乌龟的章老板,已经在楼梯口伸出了头,此刻,正双眼含冰的瞪向楼下大堂正中指手画脚的三小姐。 渺渺顺着大家的视线向楼梯口望去,那厮还是一身黑罩衫,阴沉沉的表情里,分明透出了不屑。 “嗬?缩头乌龟敢出来见人了?怎么不在龟壳里躲一辈子?”渺渺看到章康华眼中的那抹不屑,更是火冒三丈,极尽恶毒的继续攻击:“告诉你,本小姐请你出去,那是看得起你,你倒是癞蛤蟆插鸡毛掸子——楞充起大尾巴狼了?” 跟随了三小姐好几年的班子,还真没见过主子这般不顾形象的发飙过,又忌讳自己是个男儿身,不好意思去拉扯自家小姐,只能干站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看客们开始展开充分的想象,手指着这一男一女编排着狗血剧情,小伙计忙着照管自己负责的珠宝首饰,防备着哪个有心的客人顺手牵羊,甚至,老掌柜捋着山羊胡子,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渺渺的一举一动,他怀疑这个小姐就是上演一出“仙人跳”,手下人趁着混乱来图谋他家的珠宝。 从章康华的剧烈起伏的胸脯上,可以感受到这厮的怒火也不小。离楼梯口近的客人们,甚至能听到他的两只拳头被攥得“咯嘣嘣”响,可以预料的是,如果这位闹事的是个雄性动物,那么,肯定会有一场血战发生。 被万众期盼着的男猪脚终于冷恻恻开了口:“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所以,适才小姐请我去私下会面,康华实不敢从命,而且。康华也实在想不出和小姐您,有什么话可说,请小姐自重。章某不送!” 章康华“倏”的转身,一点儿含糊都没有的回去了楼上,只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还能传达出一个他很愤怒很压抑的信息。 “章康华你混账!章康华——”渺渺一声嘶吼,脸上红的要滴出血来。她发誓,这是两辈子里面从未承受过的耻辱,那厮如此张狂如此小气,就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在人前令她下不来台,她要报复!她要出这口恶气! “小姐。我们先走吧,下次再来找他算账,今儿个。人太多,不好看——”班子急得要哭了,低着头站在渺渺跟前,拦着她往楼上冲撞,小姐太莽撞了。看看周围,恍然大明白了的看客们。个个嘲笑的指着自家小姐议论纷纷,刚才的一组对白,活生生给大家描绘了一副女追男、男不理、女子跑上门来大闹的剧情,这个时代,还不能包容这种明晃晃的私下追逐求爱,更何况是女子先挑起攻势? “想我大宋乃是太平盛世,怎么会有这般不顾廉耻的女子?跑到男人铺子里纠缠不休,还口出恶言,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一个穷学究般模样的中年男子,摇头晃脑的嗟叹不休,众人附和着,一个个都跟多么循规蹈矩,一辈子没出过格似的。 “小姐,咱们走吧,小姐——”,班子的声音凄厉了起来:“小姐您不嫌丢人吗?” “丢人?”渺渺止住了跳脚,茫然的看向四周,怎么会有这么多讥笑与鄙视的目光?就像看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我怎么啦?我不过就是来——问问那厮—— 那个老掌柜,冷冷的坐回到柜台,一脸嘲讽的看着渺渺:“敢问眼前这位是谁家的大小姐?我家公子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吧?小姐可还有要问的话?要是没有了,小店还要做生意。[.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三小姐的心,一下子又干又涩,她再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来,板起脸,跟在班子身后往外走,一股难言的屈辱感,比之刚才冲进店铺里时,还要深重。 照例,有新鲜事儿发生的地方,就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围观,班子纵使有一身的功夫,也挤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还要操心护卫着失魂落魄的小姐,不让观众们的烂菜叶子,丢到小姐身上。 班子不知道,曾经,在离京城不远的那个小城镇,也发生过这样相似的一幕,只不过,承受烂菜叶子哄砸的,是另一个主角。 像逃难一样的驾车,班子终于脱离了众人的视线,马车里悄无声息,就连持续不断的颠簸,也没听到小姐抱怨一句。 班子放缓了车速,走上一条行人较少的小道,他抹了一把汗,向车帘内恭声道歉:“小姐,我刚才——说话难听,您——别忘心里去。” 许久许久,车帘内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别再提这事了,回去吧!” 班子的一颗心,还吊在半空,马车缓缓驶回“女人花”,渺渺一身狼狈的直奔楼上,不搭理任何人的问询。 至于三春和香草,是如何去逼问班子的,三小姐脑子里已经不会在意,她觉得自己深陷在烈火的焚烧中,五脏六腑,都灼热的发痛,今天的这一幕刺激的太鲜明,超出了她两辈子的想象,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立场上分析过事情的三小姐,一次一次,看到自己站在众人的嘲笑指责里,宛如赤身露体。 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渺渺痛楚的想下去,每一幕,都像是带着尖利的骨刺,根根入肉。 “朝阳阁”的雅间里,那个黑衣男子指着自己说:“就是这女子,当街污我辱我——” 自己手指向那男子,脸上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流氓,非礼啊!” “别装无辜了,就是你!你——” 那厮愤怒的举起了拳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 渺渺在面幕下挤鼻子弄眼睛:“你就是个流氓,采花大盗!整日里在美容院前盯着,踩点儿呢吧?本小姐刚刚从你身边过去,就被你摸了一把!” “哦?”“啊?”路人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指着那男子唾骂:“外面穿戴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腌臜货,呸!” “我——摸你哪儿了?”张康华同学眼珠子通红,愤怒的嘶嚎道,那抡起的拳头终归不好意思砸向女人,“咚”的一声,擂在了自己胸口上。 “你——你摸了——摸了本小姐的——屁——” 那个无限悲催的傻小子,身上还挂着几片烂菜叶子,无限悲愤的攥紧了拳头。 然后,就是今日,自己一番等待付之流水,原本,是要去做一个完美的道歉的,不料,就成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章康华那双无比鄙视不屑的眼睛,一次次在三小姐脑海中闪现,一次次灼痛她越发柔嫩的内心。 我做什么了?他要这样对待我?不过是——不过是——开了两次玩笑,闹了两场轻喜剧而已——吧?渺渺辗转反侧,一忽儿觉得自己有道理,那厮实在小气,一忽儿又想明白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不该诬陷人家是采花贼,更不该闹到“鸿宝斋”去,既影响了人家的生意,还把两个人之间原有的矛盾,更加深了。 班子比三小姐的纠结不浅,他严守住了这个秘密,务必不能让再多的人知道小姐的糗事,可是,当时的那种情况,自己口出不逊,问自家小姐“嫌不嫌丢人”,估计,是已经严重的刺伤小姐了,自己的道歉,小姐也没有答复,班子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虽然身在附近的客栈里,可是始终没有小姐要用马车的消息,心里,就更焦急了。 三小姐在“女人花”的卧房里,生生的憋着,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谁也不想见,啥也不想谈,就连最爱的吃饭运动,也是意兴阑珊,提不起劲头儿。 郡主的帖子,早就下到了美容院,邀请三小姐去家中一聚,两个小娃子都等着姨母再来做好吃的呢,沈曦曦这般惦记一个人,可不容易! 渺渺抖开信纸看了看,就放下了。 第六天的时候,三春实在担忧,去了诸葛府上,汇报小姐的近况。 小蝶想起那天,路遇班子时,那小子奇异的表情与紧张的回答,大为疑惑。 小丫鬟说,那辆马车在那个地方其实已经停留了很久了,她出来进去的,早看到了,而且班子会时不时对里面说上几句话,明显是有人在的嘛! 那条街上,主要就是珠宝铺子首饰行,渺渺在京城常呆的时间少,相熟的人就不多,开铺子的,还有谁跟渺渺认识? 在那条街上,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让心高气傲的三小姐自从离开就如此厌世,连朋友都不肯见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确,小蝶越想越不对头,安排了小丫鬟去陪嫁铺子附近打听,那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值得留意的事情没有?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中) 那样热闹的一幕喜剧,自然稍加打听就知道了,小蝶在自家的陪嫁铺子里扼腕叹息,不明白渺渺为什么要跑到人家门上去大闹,还落了一身骚。 怪不得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了,小姑娘家家的,害羞了呢! 其实,是恼羞成怒才对的吧? 三小姐憋在屋子里,已经幻想出无数个报复的痛快场景,但又迅速的否定了,到底是要就此忍辱负重还是奋起还击,这真的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的脑袋里,到处都是那个可恶男子的影像,穿着黑色罩袍,愤怒的冷淡的残酷的模样。 最后,三小姐决定,对待这样刻骨铭心的仇人,耍阴谋在暗处报复终归是落了下乘,要出这口气,还得明晃晃面对面的来,她一定要抓住那个男人,叫他当众跪地称臣才行。小蝶与郡主结伴前来,还拖着一个漂亮的小尾巴――沈曦曦小朋友。 刚刚出关的三小姐,模样还有些憔悴,眉宇间的颓败之色也残留着,原本在家闹着要来找这个姨母的沈曦曦,又对渺渺陌生如初了。 “你到底是怎么啦?好好地把自己糟践成这个鬼样子,那个神采飞扬的渺渺小姐呢?闯遍大江南北都没有叫一声苦的三小姐,被个男人说道上几句就受不了了?憋家里跟自己过不去,真是个窝囊废!”郡主也知道了渺渺的糗事,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生气样儿。 在知道了三小姐的一番作为之后,大家都觉得理屈了些,毕竟,这事情还是渺渺做得过分了,换了哪个大老爷儿们,也不会肯乖乖的受着,就算是原来那次是纯粹的误会吧。京城里的这一锅,可是渺渺在自取其辱,就算是你想缓和想道歉,那也没有一个姑娘家独自邀请人家男子出门会面的道理,人家不肯见面,这做的可是附和社会规则,哪有女人家再跑到人家铺子里当众辱骂的道理?并且,还口无遮拦,被人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就打败了回来。渺渺,这事别人想帮你出手,都找不到理由! 就连一向最疼宠三小姐的诸葛洛奇。也伤透了脑筋,自家妹子不在理上,咱总不能助纣为虐,都上赶着去欺负人家章康华小子吧?更别说还都有一面之缘,当时沈三诸葛可是与康华同学谈的很投机的。 “咱这妹子打小没父母教导。长大了又一直在外面跑,少了很多规矩,人情世故也懂得有限,还是夫人去开导开导吧,多教教她,也有个女人的来头儿!”这是诸葛洛奇握着妻子的双手嘱托的。这一次,他看清楚了形式,渺渺长大了。再不能跟从前一样完全纵容溺爱,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这个虎实性子,谁家敢娶? 小蝶与郡主这次登门,就是专为帮助渺渺从死胡同里走出来的。都知道三小姐是睚眦必报的本性,这件事已经做错了。可别再继续闹笑话了,权当吃一回亏买一回乖,彻底忘记这段莫名其妙的恩怨吧! 奶娘抱着沈曦曦去美容间里瞧新鲜,小丫头可爱,做美容的小姐女士的也不嫌她,对于那些在女人脸上涂涂抹抹的把戏,小丫头出于女人的本能,喜欢的不得了,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了这个,又看那个。 渺渺的卧室里,气氛并不轻松。 小蝶与郡主的一唱一和,劝解安慰,说着说着就变换了阵容,小蝶自然是按照诸葛的意思继续息事宁人,郡主却越说越上火,从劝和的一方转换到劝战的立场。 章康华那小子也够气人的呢,守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般让女人下不来台,也忒不够男人味儿!要是自家妹子实在心里不舒坦,那就该再找那小子说说道理去,本来呢,去找康华同学道歉,就是郡主原来出的主意,没想到倒把这妹子给弄得灰头土脸,自己就有些抱愧。 毕竟,大家跟章康华可不熟,说着说着,会偏向自己一方也不稀奇,渺渺渐渐返过神来,脸上光彩焕发,对啊,姐不能就此作罢,誓死要跟那小子死磕到底! 小蝶的脸上,有些发苦,丈夫的嘱咐没有完成,看起来,局势还将继续恶化,只能希望渺渺做事多动动脑子,说话多过过心,别再闹出大笑话吧! 情绪松缓了,渺渺的心情也好了,叫奶妈抱回来沈曦曦,“心肝宝贝”的大叫了一回,安排三春,给小家伙做些特别的食品,刚刚还不习惯渺渺的小家伙,立刻就又跟她亲近起来。 灶上有现成的黑芝麻、玉米粉、蜂蜜,渺渺计划给小家伙做些“沙琪玛”来尝鲜,这东西她只在南方见过一回零售的小摊贩,做工还不怎么精致,今日兴起,就把前世的记忆再拾掇出来练练手吧! 其实,摸索新鲜食品,照旧是三春动手,渺渺抱着小家伙口述,将鸡蛋打散,蛋液倒入面粉中,揉匀,使之成为湿润的面团,因为制作萨其马的面团,需要非常软,做出的萨其马口感才会好,所以,当三春把面团和完,渺渺还是不满意,又视情况加入了一些温水重新揉起,等满意了,才在面团表面拍上少许玉米淀粉,将面团静置松弛一刻钟。 案板上也撒上一些玉米淀粉,将静置好的面团擀成薄薄的大面片。在面片上面继续撒玉米淀粉,将面片切成细细的面条。 在房间里枯坐的小蝶与郡主终于也忍不住了,齐齐的找到灶房里看热闹,本来以为沈曦曦会很厌烦了,不料,小家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直盯着油锅不错眼珠。 “姗姗姐姐,你这丫头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吃货!”渺渺深觉后继有人,老怀大慰:“美食家,也是需要天份的,还要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才能有可能诞生!” “去!看美得你!”郡主哭笑不得,一把抱过小丫头,还得继续让她的脸朝向那个香喷喷的油锅才算老实。 几个大家夫人小姐,拥挤在灶房里,实在有些逼仄,想必,在家里的时候,这两个人是从不肯去灶上转悠的吧?看那模样,还都挺好奇的。 锅里放入花生油,油热后将面坯条分批放入油锅中炸至浅金黄色。将坯条全部炸好捞出备用。 最关键的是制作糖浆的步骤,渺渺凑到跟前去,看着三春将蜂蜜倒入无油的锅中,用小火加热,直到蜂蜜出现浓密的泡沫时,用筷子蘸少许糖浆,向锅外抻拉,呵呵,已经拉丝,说明糖浆熬好了。 三春手疾,马上把炸好的坯条、炒熟的芝麻一起倒入糖浆中,趁热快速搅拌,尽量使每根坯条都沾上糖浆趁温热的时候,将沾了糖浆的坯条倒入事先抹了油的木制食盒中。 最后,三春在手上抹油,用手掌把坯条压实,这程序得要趁温热的时候操作,凉了就硬了,很难操作。 等沙琪玛完全冷却,黏合在一起以后,倒扣食盒,这就是脱模,然后切成小块,就可随时享用了。 沈曦曦从头看到尾,果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厌烦,大家很是“啧啧”称奇,渺渺有一刻甚至对着小家伙的耳朵低语一句:“天王盖地虎――” “咯咯――”小家伙被渺渺的口气吹得发痒,只顾得发笑,完全没有一点异样,三小姐这才放了心,看见这么深沉的小孩子,还以为也是穿越同仁来了呢! 女人们都是天生喜欢甜食的动物,这沙琪玛绵甜松软,吃了就停不下来,渺渺把切好的沙琪玛分包装好,给小万万和沈曦曦当在家的零食,还有诸葛洛奇那里,虽然小蝶是来奉命要自己息事宁人的,但是,现在的三小姐明白了,这也是对自己关心的另一种方式,是真朋友,才会不惜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 看到渺渺恢复了精神,两个朋友也都放下了心,嘱咐渺渺要学会先思考再行动之后,二人上车回家,沈曦曦同学很是留恋的撇着嘴巴,含着一泡眼泪跟母亲走了,对于能够制作美人和美食的地方,三岁的小丫头满心都是向往。 无坚不摧、越挫越勇的三小姐,开始了重新计划筹谋,如何重新高傲的走到章康华面前,狠狠的奚落那个狂妄霸气的大男人,当然,这个前提是得让那厮发现自己绝对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堪,本小姐花容月貌、善良与智慧并存,温柔与可爱并重,他原来的那些疾言厉色,对三小姐造成的人身侮辱,实在是天理难容,总之,要那小子后悔万分,或者感激涕零,多谢自己给了他一个明辨是非的机会,自此痛改前非,对三小姐又爱又敬,车前马后牵马坠镫都义不容辞! “嘿嘿――”三小姐在梦里笑醒,章康华那厮一身黑罩袍,温文尔雅、柔情似水的看着她,声音沙沙哑哑的诉说着:“渺渺,我错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原谅我吧!” ps: 亲们冒个泡啊,寂寞真的寂寞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 渺渺的马车,再次出现在“鸿宝斋”附近,班子把头低的直想钻到马屁股下面去,这小伙子脸皮薄,上次的羞辱还留着阴影呢! 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人,谁心里又没有个把阴影呢?总不能就此躲着不见面吧?渺渺双手互握,给自己打气,咱这是“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爬起来”! “鸿宝斋”的铺子里,是真的不能去了,三小姐还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但是,每日里在铺子外面等着那小子,反正有车帘挡着脸儿,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小姐,咱在这儿,是要——”,班子斯斯艾艾的问询,到底为什么要再次跑到伤心地来,他实在太纳闷了,忍耐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来这儿要做什么?三小姐也说不完整啊!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出来寻找那厮才能心安,在这样的时代,男女见面本来机会就少,自己还跟那厮结了仇,除了等在这里,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班子,咱慢慢儿等,不着急,小姐我,总得出来那口气——”渺渺的声音干涩。 是呢,自家小姐被那样羞辱过了,肯定很不舒坦,憋闷了这些日子,才肯出门,自然,是要先找那小子算个总账的! 可是,就这般无怨无悔的等在人家铺子外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出气的,倒像是——谁家的小姐,跑来偷瞧心上人的模样,班子年龄还小,理解不到这样的高度,只得耐下心来陪着继续苦等。 其实,还不如花钱雇人去铺子里捣些乱来的快意呢!班子心底里暗暗的琢磨,报复人的法子有很多,干嘛挑这种费事费时的干耗?人家还不一定知道呢! 幸亏这趟街人多车杂。有这么一辆马车杵着,还不怎么打眼儿,主仆二人就跟上下班似的,到了饭点儿就讪讪的回去,然后再讪讪的来此地把点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第一天,一无所获,直等到日薄西山,“鸿宝斋”铺子关门闭户,依然没看到章康华的身影。 第二天,依然如故。 第三天—— 第四天。班子很开心,因为一大早起来,天气就不好。半空中阴冷冷的黑云彩,随时都有可能浇些暴雨下来。 可惜,人一旦做熟了某一件事,就会形成习惯,三小姐留在美容院百爪挠心。最终,还是在下午出了门,班子悲催的戴了一顶斗笠,既是防备着遮雨,也是觉得自己这张脸难堪吧? 马车在一个习惯的位置停下,班子斜压下斗笠。遮挡了半张脸,他虽然年龄还小,也猜测着是那个章老板故意躲着不见自家小姐的。自己再瞪着眼瞧着“鸿宝斋”,也是毫无意义,索性不再留心铺子门口出入的人群。 渺渺一天比一天安静,安坐在马车里,不再有想要冲进铺子里大吵大闹的冲动。女人的心思,是非常难以用理智去推测的。听着比往常安静的多的街面的喧嚣,渺渺心沉似水。 这四天里,她想了很多,前世的今生的,惬意的郁闷的经历,一一在眼前闪现上演,现在的她,或许来这里不是为了要找谁算账,而只是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个可以安宁的呼吸的地方,在这里闷坐了四天,她竟然发现,自己拥有很多回忆。 那些愤怒,也渐渐的淡薄了,是自己没说清楚要来道歉,那般自大的派了班子请人家出来见面,本身就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时宜,然后自己冲进铺子谩骂,才惹恼了那厮口出讥讽,其实,也确实是自己的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家里人都宠着自己,朋友们也肯相让,所以,才造成了这一世的三小姐还是那样凡事以自己为中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个性,全不曾替别人想想感受的吧? 渺渺一遍又一遍的审视自己,其实,她本性并不坏,对人也有热心爱心,只是没学会体谅别人,没学会到底怎么去与别人相处,怎么表达关爱罢了。 “啪啪啪——”,豆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大街上的行人始终不多,马车更是稀少,在仅有的几个被雨水阻隔到路途中的行人狂乱的奔走着的时刻,班子呆坐的这辆马车,就显得那么的突兀。 班子爱那匹驾辕的老马,一开始停放时,就挑的是一处房檐的出挑处,老马可以把身子缩在房檐下,自己呢,戴了一顶大大的斗笠,就是为了万一下起了雨来,还能够继续陪伴着自己小姐。 说实在的,陪伴了这好几天,班子心里开始同情自己小姐了,原来是多么神采飞扬的气质啊,现如今,静静的坐在逼仄的马车里,连续好几天都没发火,真不容易哩! 马车的外壁,被雨珠子打的山响,渺渺依然安坐着,甚至,合上了双眼养神。 没有人知道,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三小姐,这一刻,感受到了刺骨的孤独。 她其实一直在掩饰这份孤独感,从前世到今生,她爱吃疯玩酗酒打架赌博,其实都是在排遣这种孤独,抗拒这种孤独。 雨水形成水帘,在马车外瓢泼而下,班子无声无息,渺渺无息无声。 老马的尾巴,在房檐下被迅速浇湿,老马也恍若未觉,在这样急骤的暴雨中,安然的,蹭着房檐下的青砖墙壁。 大街上,已经杳无人影,他们大都已经归家,或者躲进某个店铺里、屋檐下避雨,这个世界如此安静,安静的只剩下雨水搏击的声音。 “鸿宝斋”的铺子已经关门,这种鬼天气,不会再有上门买首饰的客人了。 二楼上,老掌柜正讷讷的站在窗前,对自己的当家老板汇报外面的情况:“公子,那马车还没走,在雨里——淋着呢——” 黑袍罩衫的章康华同学,眉宇间已经全是怒色,那丫实在气人,都盯在铺子前好几天了,自己本想那丫是大小姐脾气,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就刻意躲避着,免得再生新的事端。 诸葛洛奇,六天前就跟自己交待过了,他那妹子原本是想要跟自己道歉的,被惹火了才那样口不择言的,自己是个男子汉,等他妹子再来时,只要不过分,就不能再像上次似的下她的脸,自己当时考虑着再也不会与那样的女子有交集,就满口答应了。 孰料那丫不依不饶,当他这铺子是上工的地儿了,风雨无阻的每天报到,还并不露面,也没再冲到铺子里大吵大闹,那辆马车,就跟章公子的一块心病似的,不能撵不能碰,眼看着煎熬。 而现在,这样大的雨里,马车也不肯离开,要活活的耗死他似的杵着。 不搭理她?当做浑然不知道?章公子实在做不到! 人非蝼蚁,孰能无情?就算是原来有些小仇小恨,现在也计较不起来了,那丫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总不能眼看着她在大雨中被淋坏了吧?好歹,也在一个桌上吃过饭,听过人家赋诗一首的,更何况,还有诸葛洛奇与沈三爷的面子呢? “轰隆隆——噹——”,一声惊雷凌空炸开,章康华终止了天人大战的思想斗争,一撩袍袖就往楼下狂奔。 就当那丫是前来生事的,也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班子的多半个身子有马车的前沿遮挡着,再加上一个斗笠,身子还没怎么湿透,但也够沁凉透心的份儿。 可是,小伙子继续坚守着岗位,并且一言不发。 当炸雷响起的时候,他听到了车厢里,传来的低低的抽泣声,自家从来都是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小姐,竟然在暗自落泪?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劝慰小姐才算合适,他只能陪着她,在雨里,在雷声里,陪着。 所以,当班子看见“鸿宝斋”的大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最碍眼的人时,他的怒火万丈,就是这个小子,欺负了自家小姐,让她躲在屋里好几天,又在大街上等候了好几天,今日里,还要承受风吹雨淋!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班子一把甩去斗笠,飞身拦在章康华的面前:“你想到哪里去?” 此刻的章公子,已经被大雨淋了个透湿,他的身后,是老掌柜抱着蓑衣的呼喊:“公子,别冲动,回来,都带回铺子来——” “我——想请你——家主子到铺子里避避雨!”章康华大声回答班子的问话,两个少年郎,在倾盆大雨中对峙。 其实,他们已经进行了第一次交锋,班子的右臂跟他的问话一同进攻,被章康华的左臂阻拦,二人没有进一步厮打起来,是因为章公子没这个心思,班子没接到主人的指令。 “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用不着你这么好心!”班子愤怒的瞪视着章公子,就知道这小子看到了小姐等在这里好几天了,都不肯出来做个交待,现在又装好人来了,谁稀罕? 章康华不再理会班子,对着马车扬声说到:“小姐,请到铺子里避雨歇息——”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活的目标 大雨还在倾盆而下,马车的帘子掀开,渺渺轻声叫:“班子——” 班子的手臂放下,悻悻的往后退了一退,但是,眼睛里的仇视可是还不老少。[.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章康华向前一步,躬身施礼:“还请小姐到铺子里避避雨再回家。” “不了!”渺渺双手按按泪眼,轻声再笑:“章公子,原来那些事,都是我的错,上次道歉不成,反倒又结了新怨,是我做事太任性,忽略了公子的感受,今日等到了公子,把话说开了,我也就放下了一个心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了。” 浸透了雨水的车帘,沉重的放下了。 “班子,我们回吧!”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嘱咐。 班子跳上马车,“驾——”,手拉缰绳,缓缓移到大街正中,加速离去。 雨声继续肆虐,白茫茫雨水积满的大街上,只剩下一个黑衣罩袍的男子,寂寞的、狼狈的站立着。 老掌柜裹着蓑衣来接应他,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铺子里走,老掌柜嘟嘟囔囔的都说了些什么,章康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眼前,总晃动着那一张泪濛濛的脸,还有那个沙哑的声音:“今日等到了公子,把话说开了,我也就放下了一个心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了。” 也许,在今日之前,章康华对渺渺的感受里,还只有厌憎与愤怒,但是,当在这样的大雨中,看见一个默默落泪的弱女子,温言细语的对自己说抱歉时,这个懵懵懂懂的大男孩儿,心里盛进了后悔,或者是对女子的怜惜。 有时候,一个人的改变。只需要通过一件小事。 三小姐就是这样。 当郡主下了帖子,邀请她到沈府指点大厨们研究蛋糕的制法的时候,渺渺正在签订契约,她买下了一处小宅院,不是为了做店铺,只要安静的居住。 “我忽然觉得劳累,奔波了这些年,也走了很多地方,挣了不少钱,可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想要什么,应该再做些什么——”。沈府里,渺渺歪在郡主的贵妃榻上。百无聊赖般的叹气。 “你就是烧的!”郡主毫不留情:“小小年纪,就赤手空拳打下了一片江山,铺子开遍大江南北了吧?数钱数到手抽筋了?觉得没意思了?纯烧包!” “从前吧,家里太穷,吃饭都成问题。倒没这么多烦恼,光琢磨着吃饱的事儿了,心里清静。家人也需要我去打拼,人就特别有精神,可是现在,老爹有荷花娘了。哥哥姐姐们也都成家了,日子个个滋润着,有我没我。都没什么关系了似的——”三小姐继续惫懒的歪着,回忆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挨饿受气的那些片段,嘴边一抹苦笑。 “还有啊,做朋友的你们也一个个过的幸福的很。儿女绕膝,丈夫疼宠。我要是再走了,一年两年的,你们也不会多么想念我吧?呜呜——,就剩我自己孤家寡人,走到哪都不是心安的地方——”,渺渺假哭,调侃中又透出点真正的心酸。 几句看似玩笑的话,终于引起了郡主的高度重视:“渺渺,你丫抑郁了啊?赶紧的,找个男人嫁了,就不会再有这么多伤春悲秋了,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还计划自己生一个玩?那就上点儿心,赶紧抄乎着成家要紧!” “不要——,娘,姨母——”沈万万一脚迈进来,小嘴撅的老高:“姨母不能赶紧嫁,我还没有长大呢!” “噗——”,郡主笑喷了,一把搂过儿子:“你姨母出嫁,碍着你什么事?还得等着你长大?” 沈万万格外认真,从郡主娘的怀里往外挣:“小姨母最好了,不能给别人家,等万万长大了,就嫁给万万!” “哈哈哈——”,这次不光是郡主笑得前仰后合,渺渺也乐得受不住了,手指着一本正经的沈万万小朋友:“姨母等着你长大?嫁给你?哈哈——” “怎么不行?”沈万万受伤了:“等我长大了,出去做官,姨母在家里做好吃的,等着我回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哈哈哈——”,再次的,阵阵爆笑声传出屋外,郡主揉着肚子叫儿子:“敢情,你想娶媳妇,就只为了她能做好吃的!” “别——笑——了!”沈万万急得要哭出来,扯了渺渺的衣袖求恳道:“上次娘拿回来的那个‘沙琪玛’,好吃,今儿还做一回好不好?你放心,等万万长大了,一准儿娶小姨母!” “那个——”,渺渺擦擦笑出来的泪花,揉揉小万万的头顶:“姨母马上就去做,我们万万是个乖孩子,姨母以后有了好吃的就会给万万送过来,那个——,就不用万万娶姨母了,姨母的婚姻大事呢,自己看着解决吧,你们娘儿俩。就都别担心了啊!” 三小姐逃到灶房,几个大厨已经把上次嘱咐好的烤炉、烤盘、模具做好,就等着师傅教习呢! 先把“沙琪玛”的做法简单安排下去,渺渺带着两个对蛋糕最有兴趣的大厨开始研究烤制蛋糕。 第一次试验,就做最简单的,先安排一个师傅将鸡蛋和蛋清分离,在蛋清中加入一小盖白醋,将蛋清打发成固体状奶油,这可是独家秘方,白醋能够很好的帮助打发蛋液,非常节省时间。 这也幸亏是在郡主府上,南来的北往的宝贝东西基本上都能得见,渺渺甚至发现了几颗柠檬,心中大喜,琢磨着等这锅蛋糕成功之后,再做些柠檬夹心蛋糕解解馋虫。 让打蛋的师傅注意在打的过程中分三次加入白糖,同时将蛋黄打散,加入食用油和鲜牛奶,继续搅拌均匀,再将面粉过筛,依次洒入蛋黄牛奶液中,搅拌成无颗粒状,将奶油分次加入蛋黄牛奶面粉糊糊里,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均匀。 然后,烤炉升火,拿事先抹了油的烤盘模具,把蛋糕糊糊倒入模具,进烤箱,大火烤制,等蛋糕的香味儿溢出,停火,焖上几分钟便可以拿出来看看效果了。 这种西式的蛋糕做法还挺少见,一盘子送进郡主房内,母子三个品尝,一部分渺渺和几个大厨分食,松松软软的口感很得大家的喜爱,只有三小姐还觉得起发的不够,滋味的欠缺,连连摇头不已。 你当美食家的舌头是好糊弄的么? 三小姐骨子里的那点子韧劲儿被招引了出来,也没出灶房,套上围裙就亲手加入了第二次试验。 也许是第一次打发的那些蛋清有了些变化,也许是面糊糊发酵的时间长了些,总之,第二次的试验还算成功,模具中的蛋糕个个笑开了嘴儿似的,虽然模样可笑了些,滋味上口感上却胜出了一筹。 专门做了两个又大又圆的蛋糕底坯,渺渺指挥着大师傅们把鸡蛋打散、柠檬挤汁,与白糖、淀粉、牛奶一起加入一厚底锅中,用温火加热,并不断地搅拌,直至成为稠稠的酱料,晾凉以后,可以当做蛋糕中的夹心。 蛋糕坯子此时已经晾凉,从中部横向片切成两片,在底片上抹一层夹心酱,最后盖上另一片蛋糕,再在蛋糕表面撒上一层细碎的绵白糖,对切成几个同等的三角形状,就可以美美的上盘了。 渺渺照例留下了大师傅们品尝的一份儿,然后,自己亲手端着最完美的一盘去找郡主母子,不用说,受到了最大限度的欢迎。 尤其是沈曦曦小朋友,刚才就喜欢那几个被渺渺所鄙弃的试验品,现在见到更好的,哪里还忍得住欢呼雀跃? 小孩子嘛,大都喜欢甜食,何况这柠檬果酱酸酸甜甜味道回味无穷?郡主娘只品尝了一小块儿,就舍不得再吃,看着两个娃娃儿蜜口香甜大快朵颐的模样,止不住的微笑。 此时再看渺渺,已经全部褪去了刚来时的那抹子颓唐,脸颊微微泛红,眼睛里光彩熠熠,看向两个孩子时的神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温柔贤淑了! “渺渺,我记得,你最初创业就是从吃食上开始的,你有没有发现,在做美食的时候,你是最开心的?比起你开铺子做美容挣钱多来,我反而觉得,你更适合继续琢磨菜品美食,毕竟,没有了温饱的压力之后,心灵的舒适才是最重要的。”珊珊郡主拍拍渺渺的手掌,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爽朗、大咧咧不亚于三小姐的郡主,这般细腻深刻起来了?而且,她的话不无道理,刚才,在灶房里聚精会神的操作蛋糕时,三小姐的心里一片空灵,轻松、静谧、美好。 这就是为什么,类似陶艺陶吧手工作坊,在渺渺的前世反而深受欢迎,人们在浮躁的世界里呆的久了,会渴望这种心灵的回归,从自己的双手的劳作中,重新感受到创造的乐趣。 “把那两个厨子给我,从今儿起,本小姐要把蛋糕的制作精益求精,以后的美食铺子,我给你两成干股!”渺渺摇摇郡主的手臂,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生活目标。 ps: 放假在家,更新的时间反而不固定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每日一更三千字是能保底的,绝对不会拖欠。 第一百四十七章 玻璃 揣着两个大厨的身契,渺渺乐陶陶返回了刚置办的小家,人虽然没有带回来,却把自己对于蛋糕的几种新做法简略传授了,这几天,就让他们留在郡主那里试验新食品,而自己,想要开一个蛋糕店,打造一间小小的、美丽的蛋糕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有了新的目标,三小姐的精神恢复了愉悦,虽然,间或有几个影像,还是会萦绕上心头。 在京城一个稍偏些的十字路口,渺渺相中了一处店铺地址,于是高价去购买,然后,极败家的把原有的铺面拆了个干净。 再然后,三小姐拿出了一份匪夷所思的设计图纸,中西结合的建筑,“四不像”的城堡,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存在。 找工程队,可是费了一番力气,这样的建筑敢接的人少,稀奇古怪的图案一般人垒砌不出来,最后,还是诸葛洛奇出面,定了京城里最负盛誉的一个民间施工队,队头儿是从宫里放出去的,见过的世面多,在与三小姐好一番探讨之后,才堪堪接下了活计。 这座城堡建筑,是三小姐的心血与新生活的希望,自然,是希望美轮美奂到极致,当投身到这些对蛋糕屋的筹备工作中时,三小姐是快乐的。 所以,一个透明的落地的巨大的玻璃窗,就成为三小姐心中的一项必备品,天知道,她忍受这种黑洞洞屋子的时间太长了,要不是自己懒惰,要不是嫌弃那东西太露脸惹麻烦,就凭三小姐那个半吊子理工科大学生的一年经历,早就把玻璃造出来了。 好在,现在跟京城贵族们关系很好,不用再担心树大招风,渺渺决定。马上开始行动。 与诸葛、郡主夫妇好一番商议之后,玻璃厂暂时设在京城郊外,郡主的一处陪嫁庄子里,那里地方宽敞,建个玻璃熔窑还挺方便的。 先要实验最简单的平板玻璃,诸葛负责收集原料,看着渺渺列出的清单:硅砂或叫砂岩、纯碱、长石、白云石、石灰石和芒硝。这几样东西大家都不熟悉,只得交给长期深入山区购货的手下去寻找。 然后,还需要几个技术人员亲自操作、反复试验,毕竟。三小姐能知道玻璃的原材料,却不能真正记住材料的配比,这些。需要在实际操作中重新经历失败的洗礼。 进山的下人很快有了回音,这几样东西并不难找到,可是,还需要三小姐认真核实一下,并且。要求将这些原材料破碎成粉,这可很作难的,这个时代,石匠们靠的都是人工手工,大锤头一下一下夯砸,才能化整为零。到底要怎么个粉碎法儿,更需要三小姐现场指导。 于是,蛋糕屋、玻璃熔窑都交代给别人看顾。三小姐义不容辞投入山区的行程。 这一去,就是足足两个月,返程时,渺渺身形消瘦了一些,在山沟里钻了许久。眼看着一块块石料变成齑粉,她的心情。安宁而平和。 甚至,她还有闲情逸致顺便采买了石匠们自己磨兑出的石青、花青颜料,这些纯正的色彩取悦了她,山里明媚的秋日风光取悦了她。 回到京城时,熔窑与蛋糕屋都已建好待用,怪模怪样的蛋糕屋建筑已经成为京城一景,因为太过出乎人们此时的认知与想象。 甚至,就连内城的皇帝嫔妃们,也有听闻那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建筑物的,郡主回娘家时,很是对王爷王妃解释了一番。 当渺渺看到亲手设计的那栋怪怪屋,自己也笑得点头哈腰,蘑菇屋、馒头屋圆滚滚,帆船屋从高处向下斜出,三角帆的一角匪夷所思的延伸到地面,屋与屋各成一个图案,又密切相连,更好玩的,是一面一面的落地大门窗,因为尚且没有安装玻璃,光秃秃的木框就框出了一张张大嘴巴,显得突兀,甚至有些神秘的危险似的。 围绕着这些古古怪怪的小屋子,是紧随了屋子外圈形状的绿化带,此时已是深秋,栽种的大都是耐寒的植物种类,按照三小姐的要求,四处寻觅来的冬青、小松树的树种,间杂着迎春树的花枝、和一些长着紫红叶子的不知名的植株,因为季节的不适宜,大部分透出一种营养不良的气息,但还没完全死翘翘,三小姐心生怜惜,安排人抓紧围上草甸子保暖,期冀着多成活几棵生命。 院子里的老树,悉数保留,渺渺请人加工了几张吊床,高高矮矮的拴系在树干上,一套石桌石凳,是渺渺亲自手绘的形状,此刻正在排放,在最老的那棵梧桐树下,石桌上刻着一副围棋的棋盘,显得格调分外高雅起来。 此刻万事俱备,就等着期盼已久的大物件儿――玻璃登场现身了。 一行人集中到郡主的陪嫁庄子上,积极地掺和到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创新运动之中。 渺渺亲自掌舵,与几个早就投身实验的技术工一起,按照不同的配料比例称量,然后记录配比,再将称好的粉料混合、搅拌成配合料,渺渺还在其中一个配比中加入了花青颜料,充作着色剂。 接下来,就是实验的最关键时期,将配合料送入玻璃熔窑,必须得烧到1700摄氏度左右才能熔化成玻璃液,一行人焦急而兴奋的等待着结果,似乎是隔了许久许久,几个技术工人才大汗淋漓的钻出了熔窑外门。 二十几个配比实验的结果,只有两个成功融化,然后,将两个溶解的充分的玻璃液再小心的送入锡槽,加盖平压,使之成型为平板玻璃。 其实,已经成型的玻璃制品,还需要送入退火窑进行退火,平衡应力,防止自破自裂。渺渺琢磨着把两块成型的玻璃送回正慢慢退火冷却的熔窑,观察效果。 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技术工已经在这里研究了两个月的时间,这次操作,最终成功了一块平板玻璃,另一块幸存者,在冷却的途中自爆了。 还有一坨泛着淡淡花青色的半透明玻璃蛋,其中气泡纷杂,颜色丝丝缕缕,就像升腾起什么怪异的烟雾似的,小蝶非常喜欢这件失败品,欢呼雀跃着要求占为己有。 “嫂子,你既然不嫌弃这是废料,那就给你,今儿实验成功了,往后,漂亮的东西就制作的容易了,再想要什么花样儿,都轻松!”渺渺摩挲着唯一成功的一块平板玻璃,心里乐开了花。 虽然,这块玻璃还不完美,厚薄不均匀,气泡多,透明度也不强,但是,好歹自己这辈子终于跟玻璃窗会晤了,往后,还不要什么样儿就有什么样儿! 最后,小蝶跟郡主先撤回城里,留下渺渺与沈三、诸葛三个人,继续与几个工人共同摸索,按照刚才成功的配料比继续调整,温度、火候、锡槽的精细度,也不断研磨,再加上几个烧窑的下人,十几双眼睛都熬得通红通红的,终于,在第三日的晚间,退火窑外,再次爆发出狂乱的欢喜笑语。 “成了!这次真成了!接着烧!烧大块的!” “配上颜料,再试试彩色的!” “真漂亮!真透亮!我家里的窗子也要换这个!” “接着烧!接着烧!” 三小姐倒还算冷静,毕竟,她见过更多更漂亮的玻璃制品,可是别人没那神奇的经历啊!诸葛与沈三已经喜形于色,几个技术工人也激动的互相抓着手乱摇。 切割玻璃的金刚石,还是沈三从宫里淘来的,渺渺留下自家蛋糕屋门窗的尺寸,交给早就盼的两眼放光的庄子管事,让他监督着切割,自己呢,赶紧洗漱补眠,对周公解说一下此番的辛苦。 难以平静的,是沈三与诸葛,二人在朝中为官,自然明白此项创举会赋予这个时代怎么样的意义,今后,这项发明要如何继续发展壮大,如何在盈利的同时,还能得到皇帝那个大boss的认可与支持,这是第一个需要认真权衡的问题,稍有不慎,有可能没享受到发明创造的幸福,却遭遇到杀身大祸。 尽管,两个官员的眼睛已经干涩的承受不住,但是,烛光明亮的书房内,还是晃动着奋笔疾书的身影,忽而讨论,忽而沉思,忽而痛下决心。 第二日一早,随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一封厚厚的奏章也进入了金銮宝殿。 请假已经有五天光景的沈三与诸葛,到底想要对皇帝言明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皇权高于一切,像造出玻璃这样的惊天大事,是需要皇权的护佑的。 二人代替三小姐做主,许诺了等玻璃门窗尝试镶嵌在渺渺的蛋糕屋之后,将继续根据实际效果再做改进,然后,第一批最成功的最完美的玻璃,将会免费为皇室安装,尤其是金銮宝殿上,一定要装潢的更加富丽堂皇,以壮我国威,扬我国名。 当然,二人讲明这项发明乃是张渺渺小姐的创意与精心实验,如果就此大批量生产,今后所获利润,理应归三小姐所有,但是,张三小姐非常之爱国,自愿要求将玻璃所得的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上缴国库,此举可喜可贺可嘉奖啊! ps: 家里添了一只小奶狗,很萌,叫萌萌,嘿嘿!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与皇帝的交易 三小姐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儿之后,才听到了两位男士已经代她做出的决定,小姑娘点点头,摆摆手:“你俩看着办吧!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上缴不够的话,再加就是了,全交出去技术也没关系。” “渺渺你――真的完全交给我们权衡?”沈三毕竟跟渺渺还不太熟稔与亲近,不像诸葛,昨晚上就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主,他能做! “当然!我只想给自家的屋子换上透明玻璃而已,其余的,挣钱不挣,挣多少,都不重要。你两个身在官场,自然比我考虑的要全面,千万别费了心力,最后惹了一身骚就行!”渺渺大大咧咧的样子,还暗含了一些狡黠:“要是这项创造不但为我们带来金钱上的收益,还能帮二位直上青云,那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就你贼精!”诸葛洛奇笑了,转而对沈三调侃:“现在了解咱们这妹子的脾性了吧?她只想要舒舒服服的享受生活,也享受挣钱的乐趣,但并不死板,更不贪多,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多为她遮挡一下风雨,还有,当小丫头闯祸时,帮她收拾一下残局。” 沈三沉思许久,才缓缓点头,看向渺渺微笑:“妹子,姐夫懂了,你尽管享受你的生活,前前后后,有什么麻烦,都交给我们两个就好!” 三个人,仿佛达成了一种新的认知,空气中,流动着朋友间无比珍贵重要的信任与理解。 当天下午,宫里传讯要沈三与洛奇去御书房面圣,二人此刻已经胸有成竹,告辞了依然在玻璃的世界里精益求精的三小姐,返回京城。 据说,这位“大宋”国主龙怀大悦,在听到二人说起。张三小姐甚至愿意把这项制造技术无偿送给皇帝时,皇帝不好意思了,手挥一挥:“哪有全部拿来的道理?显得朕有多么贪财似的,就按开始所说的,每年交国库里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好了,朕估摸着,用这东西挡窗户,必然深受欢迎,叫那丫头也别缩手缩脚,价格上别定低了。咱大宋可不穷,叫高官富户们都出点血,补充补充国库也是好的。” 沈三与诸葛互看一眼。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诸葛心中已有主意,上前躬身再答:“臣那妹子并非贪心钱财之人,能为国家效力,是她的荣幸。微臣代她做主,再为国库添加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吧,再给她多些为国效力的机会。” “正该是如此。”沈三也上前进言:“吾皇深得子民爱戴,大宋朝上下齐心,国运昌隆。张三小姐曾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是期盼着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咱们大宋国更富更强,她既然有这个心愿,吾皇就成全了她吧!” 被人这样诚恳的求告着。皇帝好不快意:“既是如此,那就收下百分之四十好了,看起来,那张三小姐不但有才华,还有一颗赤子之心。那八个字说得好啊!来人,笔墨侍候。朕要嘉奖这等奇女子!” 既是还想着把宫廷中换上玻璃门窗,更兼那百分之四十的利润会是自己的,皇帝还必须出把子力气,为这玻璃多多的造个势才行。 龙臂一挥,四个大字飘然纸上:“巾帼义气”。 这是在赞美张三小姐有巾帼英雄之风范,有不让须眉之仗义之气,想来,那个传说中大大咧咧的张三小姐正适合这样的评价。 既然字也写了,那就得像模像样的安排人送去,也显得龙恩浩荡不是?再赏赐了几样器皿,皇家内侍耀武扬威的出了皇城,先在美容院造了一番声势,又去空荡荡的蛋糕屋逡巡了一圈儿,才直奔郡主那座陪嫁庄子而去。 这可是诸葛洛奇的功劳,既然皇帝想帮三小姐长脸,那就趁势做足,塞给那内侍两块亮闪闪的黄金锭子,这番消息就火辣辣在京城之中传开了。 到得庄子时,日已近黄昏,诸葛与沈三已经打马加速先回,置香案更衣跪拜,三小姐也怪难为情的跪在当先,心里好大一个不愿意,就你两个在外面应酬好了,还非得把本小姐拉出来磕个响头,要知道,三小姐长这么大,都是在尽量避免行这般大礼的,终于还是没有躲过。 那张御赐的大字,倒是可以悬挂出来辟邪,渺渺听着内侍的宣读,再听见几样赏赐,算着样数,乐了。 “请问这位大人,渺渺是不是可以把御赐的这几样东西分开摆放,嗯,就是在每一个店铺摆一只,老家那边、江南几个分店、江北的、格什大漠――”三小姐还没谢恩呢,先对着那个一本正经的内侍打探。 诸葛洛奇和沈三的头,立刻低了更低,三小姐你能不能不这么势力,想要借这几样东西的势,也用不到马上就发问吧?叫你这么一问,敢情这些赏赐还太少了,都不够你摆出来狐假虎威的! 那内侍也给问楞了,出来宣旨的地儿也不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明晃晃要打这些赏赐之物的主意的呢!哪一家不是要珍之藏之,到过年祭祀的时候,才舍得取出来示人?这位民间小姑娘倒是一心求财,把皇帝的赏赐当做做买卖的“镇店之宝”了? 渺渺见他不语,心下懊丧,又舍不得这个绝佳的好机会,继续再接再厉:“大人,民女不懂其中的规矩,顺口一说,不好办的话,就算了。大人家在哪儿?给渺渺留个地址,要是我这里的玻璃造的顺利,也一定给大人去安装一下门窗。” 难得三小姐拍对一回马屁,那内侍立刻眉开眼笑,将手中已经宣读完毕的圣旨双手交托给渺渺:“张小姐是个实诚人,此番要求,待我等复旨时禀明圣上,请小姐静候佳音。” 至于自家住宅地址,你要是真有心相送礼物,还用得着咱亲自告诉你? 渺渺听到满意的答复,顿觉这番跪的还算值,接旨起身,又热情的邀请这位很上道的内侍带人在此吃饭,她现在是真的很开心,又发现皇家传旨的内侍竟然不是太监,而是响当当的蓄须男子,觉得倍感舒服,原来,并不是所有的朝代,在宫中侍奉的都一定要是阴阳人啊,真好! 前世里,那些电视剧电影里面的太监形象,可是恶心到了三小姐,所以,这一辈子,三小姐也想当然的以为皇宫是可怕的地方,就是害怕了那些翘着兰花指、拖着娘娘腔儿的太监们,现在,这种心理阴影不存在了,对于皇家的那些原本就没存在多少的敬畏,就剩的更少了。 那内侍也觉得这小姑娘不错了,不过日头已经落山,自己必须回去复旨,于是笑呵呵打个躬:“感谢三位的盛情,下次黄某再来打扰。” 渺渺对于看得顺眼的人,向来大方,抬手就送上一张“女人花”美容院的金卡:“黄大哥,这卡送给嫂子,有空时去做做美容,小妹一定把嫂子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原本就性子大哈,说着说着话,那股子男儿般的义气匪气就冒出来,跟人家称兄道弟,不,是称兄道妹! 孰料,此举恰恰应和了这位内侍黄大人的风格,在宫廷中混的久了,见到这般坦荡荡真性情的小姑娘,还觉得挺舒服,于是热情的回答了三小姐:“妹妹放心,回去我就跟你嫂子说,叫她邀请你去为兄家里做客,妹妹的事儿,以后但凡哥哥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旁边,诸葛与沈三瞪大了眼睛,这位黄内侍大人很有个性,与任何官员都是那样淡淡的,虽然大部分时候也肯你好我好,却从不肯多加亲近,今日对着渺渺,倒是真诚毕现,难得哦! 这位黄大人果然没有辜负三小姐的期望,面圣后,把三小姐的真情描述了一遍,尤其是强调了她对于皇家御赐之物的濡慕,很想把这些东西摆放到自己的每家店铺里,让皇帝的恩泽能到达大江南北。 “呵呵呵――”,皇帝听得开心,原本听诸葛沈三的叙述,还以为那小姑娘是个多么有心机有成算的人呢,却原来,只是个没见过大世面,一心濡慕皇家、期盼护佑的乡下丫头罢了,皇帝玩心大起,信手一挥:“去多挑些小摆设,把朕赏赐的大物件换回来,小姑娘要求了一回,总得让她对数量满意。” 这就是允许张渺渺把御赐之物大肆宣扬,转送到每家店铺了?黄内侍拜退,第二日,真的再次奔赴城外,用几十件小摆设换走了昨日的几样大赏赐。 自然,这对儿新出炉的“兄妹”感情大增,渺渺带这位新任兄长参观了自己的玻璃熔窑,拍着胸脯保证今后的玻璃制品一定更平展漂亮,而且,还要加工出一些工艺品来,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到时候,还要请黄家哥哥代为送上金銮殿,来回赠今日皇帝的慷慨馈赠。 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些珍贵的御赐之物送到各处分店,当然,第一个要送的,是龙湾镇的老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彩了 伴随着一块块平板玻璃的成型,渺渺请镖师护卫的车队也整装待发了,把自己的荣耀转赠给父母,这几乎是每一个传统的华夏民族人士的共同心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支三小姐原本不稀罕这个,内心里甚至鄙视这种“衣锦就要还乡”的浅薄念头,可是今非昔比,张三小姐还是还俗了不少。 到底也是怕丢怕坏,渺渺只给每个地方的总店捎去一份皇家的恩典,并且细书了如何造势做宣传的要点,十几只队伍一起出发,披红挂彩各奔南北,倒也成了京城内外一项美谈。 皇家赏赐几乎每日里都会颁下一件两件的,却从没造成过这般轰动,恨不得吵吵的人尽皆知,当然会有一部分老酸丁不认可,摇头晃脑的指责太过浅薄,可是,皇城里的皇帝高兴啊,看看,人家拿着咱的赏赐多在乎,看起来,锦上添花的事情可以少做,雪中送炭的妙事还是要多关心一些! 真正佩服张三小姐的,还得算是那些商户,不但为了她把买卖做到了大江南北,重要的是,人家还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和维护啊!皇家御赐物品,那是谁都能得到的吗?人家愣是得了几十间,还被恩准送到各个分店中去做镇店之宝,瞧瞧,这才是皇恩浩荡啊! 就连章康华同学,也忍不住在“鸿宝斋”与老掌柜竖大拇指了,那女子虽然有时候不着调儿,但天资聪明灵慧却是一定的,还听说,三小姐制作出了一种非常漂亮的东西,准备安装在自己新店铺的门窗上面,全城的百姓们,可都等着开开眼呢! “其实,那位张小姐性子并不坏。只是喜怒露在脸上,还没学会修饰罢了,这样的人,反而好相处――”老掌柜捋着山羊胡子,下了个中肯的评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嗯,仔细想想,也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仇怨,反倒是最后那次,见她在雨里离开,倒觉得对她不起了。”章康华挠挠后脑勺儿。渺渺雨中垂泪的脸庞,经常骚扰到他的梦境,总让他倍觉怜惜。并懊悔不已。 老掌柜的胡子捋的溜光水滑,指指“鸿宝斋”的纸糊窗,提示:“公子不想要更换一下吗?提前跟张小姐订下尺寸,咱店里也赶赶新潮吧?” 说的也真是呢?康华同学上了心,自己这个珠宝铺子。可是最时髦最金贵的玩意儿,可不能再这般黑洞洞的盛放下去了,那就跟跟风儿,找找张小姐? 其实,京城中抱着这个想法的商家与住户可是不少,毕竟皇帝也感兴趣的东西么。不过,大多是想着,等蛋糕房里的新东西安装上。看看效果再出手,康华同学可不是这样死板的人,既然选择了支持新产品,那就旗帜鲜明,愿与三小姐共同进退。 所以。诸葛洛奇乐呵呵的来到郡主陪嫁庄子时,还包了一包银子。好家伙,一百两的现银,和一张千两的银票。 “你那个冤家――章康华送来的,说是预定咱的玻璃门窗,不管什么效果,第一个给自家的铺面更换门窗!”诸葛眉目间有些调侃之意,前段时间还跟死仇似的两个人,此刻又互相支持了吗?真是不可思议! 渺渺也愣怔了一下,对那个章公子倒是另眼相看了,怪不得那小子白手起家,能把“鸿宝斋”开起来,人家眼光精准,而且该出手时就出手,绝对不观望等待,是个勇敢的主儿! 这脾性,正对三小姐胃口,反正过往的不愉快已经揭过,那就抛却前嫌,接过那小子递过来的橄榄枝吧! “看在他这般识时务的份儿上,咱半卖半送好了,就收他一百两银子,把鸿宝斋给拾掇出新样貌来,嘿嘿,那也是咱做宣传的一个阵地儿啦!”渺渺笑逐颜开,已经忘记了过往的纷争与难堪似的。 在商言商嘛!诸葛很赞同这样做,本来就没啥大不了的恩怨,现在终于坦荡荡解开了结儿,自己和小蝶就能真正放心了。 蛋糕屋需要的玻璃,终于全部完工了,唯一遗憾的是,硬度上还不够,不过,谁不知道美丽的东西不能永恒的道理?越是易碎,就越是珍贵不是? 一身功夫的班子,这几天生生长了新本事,划玻璃切玻璃,成了他的新事务,在最初的七歪八扭甚至自残几次的教训下,小伙子终于成才,从测量尺寸到安装的严丝合缝,无一不做的尽善尽美,于是,班子前面加了个新头衔:“班子师傅”,把这小子美得找不到北了,更何况月钱也被提高,生生超出他妹子二两银子去! “香草,你可别妒忌你哥,他过两年也得娶媳妇呢,得攒两年钱,置办个宅院,再把你们父母接来才算正理儿。”渺渺窝在蛋糕屋里嘟嘟囔囔的安排:“你呢,就需要个陪嫁而已,本小姐就都包了,你那些银子,只给自己攒着好了。” 香草戴着棉手套,给班子递个下手,闻言脸儿通红:“小姐,我还早着呢,倒是您,别老这么耽误着啊,三春姐还等着你出嫁,她才肯嫁呢!” 难不成,三春那丫头还真铁了心跟咱死磕?渺渺大为头痛,哪有做奴婢的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威胁主子的道理? “这臭三春,专门给我上眼药儿!你回去跟她说,要是过了二十岁,还敢指着主子我,那我就――我就随便给她指一个老男人,逼着她嫁出去!要是害怕了,趁早自己多上心,踅摸个喜欢的来回禀我,咱办的风风光光的,大家都能跟着乐呵乐呵。” 香草吐吐舌头,不敢多说话了,小姐这是一个人在外面,要是还在龙湾镇,就这年龄,还不也得被逼着押着的继续相亲,最终也拜了堂去? 给班子配了两个小工,到底也花费了一天的整功夫,才算全部安装完毕,蛋糕屋的怪异的大嘴巴被堵上了,还更显得明亮清新,路人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才能确认那窗格里,确实填充了一块神奇的东西。 本来就是临街的门面,三小姐的设计也没有与大路隔开,绕过绿化带,就可以走进蛋糕屋的门外,有抱着小孩子瞧新鲜的行人,得到了允许,便伸了手,去触摸那种被议论了不少时间的神奇玻璃。 凉凉的,滑滑的,大大的,透明的,太阳光可以毫不费力的照射进屋子,里面的一桌一椅,清晰可见,果然,神奇啊! 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啧啧赞叹,诸葛和沈三也带着老婆孩子参观盛况,黄内侍随后紧跟,很快,京城的大部分官员的内宅买办们也都露出了首尾,这条原本僻静的街道,史无前例的繁华了起来。 到了下午,得到消息的大小人物就开始出动了,来干啥?下订单喽!据说那东西防风又透亮,保暖又美观,谁家里不想装上亮堂亮堂?谁要是跟不上这股潮流,怕是会被人瞧不起吧?人家装的是玻璃,你家还糊着窗户纸,呸!还敢不说你穷? 可惜,您来晚了!不,您来早了! 皇宫里还等着咱这些宝贝去装点呢,黄大人已经满意的回返汇报,还带上了班子师傅,今儿晚饭前,就能把金銮宝殿的尺寸送回来,咱要先及着皇帝用,谁敢靠前插队? 那咱先交定金行不行?听说这东西金贵,耗费好多才能制出一小块儿来,那,等皇宫里安装完了,咱家排第三位好吧? 那可不行!在玻璃的试验期间,郡主的夫家娘家、诸葛夫人的夫家娘家就已经预定在先了,对了,还有“鸿宝斋”珠宝铺子,都已经交了定金,再要预定,起码得到下个月,而且,这钱还不能收,谁知道皇帝老人家想按什么价格来定呢?毕竟,这卖玻璃的利润可有百分之四十要进国库的,咱店里不敢私下里定价格,烦您安心等着消息吧! 您打听给前面三家的是什么价钱?那不好说,都是主家的好朋友,半卖半送的交情,说不定就分文不取呢,谁能眼红? 这下子,被排名前五的几家可就热闹了,串门子打听内幕的、托关系想排进前十的、动脑筋要享受优惠价的,络绎不绝。 还不知道这回事的小蝶娘家,那是又惊又喜啊,直夸自己闺女懂事,有了好东西,先想着娘家,不吱声就把那金贵宝贝给预定了,好!女婿更好! 于是,诸葛家中,又多出了小蝶娘家送来的厚礼,诸葛老夫人,已经收礼收到了手软,还全是推不出去的交情,能推出去的,门房也不能让进门不是?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稀罕物啊?整个京城都疯了!”老太太手里捻着佛珠,心里也不淡定了。 诸葛是忙得脚不沾地了,带着人,屋前屋后的测量门窗,还大手笔的要拆几个小窗户,改良成三小姐那般的落地大窗,看过人家那四处亮堂堂的布局装饰,谁还肯呆在小窗户洞下点灯熬油?这叫啥?不怕不如人,就怕人比人啊! 第一百五十章 再见章 公子 随着这股玻璃的追逐风潮,京城里的建筑队伍也火了,那么多人家要求翻修门窗,把旧有的小窗子改装成大的落地的,成了又一道时髦的表现。 木匠们也忙得脚不沾地了,就算不肯扒窗重建的人家,那旧门框也要紧跟时代不是?重新打理后,得给玻璃留出凹槽来吧? 此时已是初冬,原本要进入淡季的建筑队焕发了青春,据说,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一块玻璃,救活了一群劳力。” 这是因为,干修房盖屋的活计的,都是最低等的男劳力,家里揭不开锅的、逃难的、要饭的、不会别的营生的,搬砖和泥还是能行的,这个冬天,注定是都能吃饱肚子了。 三小姐听着香草的叽叽喳喳,很快活的比划着说这些趣事,忽然的,双手捂脸闷笑起来。 “一块玻璃,救活了一群劳力。”哈哈哈――,三小姐回忆起前世里,“一所学校,救活了一个玻璃厂”的故事来了! 支三小姐就读的那个贵族初中,最常发生的就是砸玻璃的恶性事件,早读前、午休时、放学后,最常听到的声音,就是“噼里啪啦――哐――”,循声而去,便可见到一堆玻璃碎屑。 那个年龄阶段,大凡有什么不开心,被老师批评了,被同学误会了,被喜欢的小男生小女生厌恶了等等,都要找一个渠道去发泄,于是,砸玻璃,就成为最流行的发泄方式。 有猛的发“二”的,便采取赤手空拳击打玻璃的英勇行为,像三小姐这种有勇有谋的个例,自然是要婉转一些。把书包套在手上,过瘾的锤炼,或者,直接论起凳子去发疯。 印象最深的,是支三第一次砸玻璃的时刻,那一次,学校里安排各班必须把全部的坏玻璃安装好,而且自负盈亏,班主任自己想办法出钱安装,支三的班主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面对一屋子空洞洞的门窗框,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也不费劲追查到底是谁砸的玻璃了。全班学生摊钱买新玻璃就得! 贵族学校楼房的大玻璃可不便宜,每个学生需要均摊二百元,班主任很平淡的说:“反正以后还得坏,零头就不发回去了,下次再安。等坏得很了,继续全体摊钱!” 于是,从没砸过玻璃的乖孩子们郁闷了,心里不平衡了,反正都要摊钱买玻璃的,不砸白不砸吧? 于是。支三小姐和另外几个孩子,把教室内的玻璃分摊了一下,各自站到分得的岗位前。抡凳子,挥书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砸了个干净。 不得不说,毁坏一件东西时。也是有着快意与欢乐的成分存在的,那种碎裂的声音。曾经很悦耳的响彻在支三小姐的梦里。 若是再给三小姐一次回头的机会,还会不会再次热爱那般无聊与幼稚的举动? 香草发现,自家小姐莫名其妙的笑着,捂着的手指缝儿里,却隐隐的有了湿润的痕迹。 从郡主那里要来的两个大厨已经在蛋糕屋落户,三小姐每日里忙碌于研制各种西式蛋糕点心,对玻璃的销售和进展倒是放心的交给了班子和一个老管事。 反正大的政策是由诸葛掌握的,价格皇帝定下了,每平方米的平板玻璃是五两银子,切割与安装的费用另算,班子所带的十几个切割工,终于全部能独当一面了。 第一个月,是挣不到啥钱的,都是关系户,免费安的玻璃,幸好皇宫里等级森严,皇帝不常去的地方,尚且不需要安装,要不然,排到下个月也安不完! 价格定下之后,章康华前来加了银子,他那个“鸿宝斋”最早改造了门窗,如今,俨然是最透亮的门面布局,一层二层的向阳面,全部要求用大块的玻璃镶嵌。 这番提议,很是令三小姐再次高看了一眼,这小子,真的很有头脑,而且胆子很大,有前途啊! 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的三小姐,主动把自己蛋糕屋刚刚打制的橱柜介绍给章康华:“如果把货物商品摆放在玻璃橱柜内,客人一眼就能看到,效果会更好一些。” 那是当然!章康华的眼睛里面都是小星星,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自家那些金银首饰,装在一个个木盒子里,客人挑选时,要好几个人搬着盒子给客人参看,还要时刻小心着被偷盗遗失,要是放在玻璃柜中,不知要少掉多少麻烦? 章康华深鞠一躬,真心实意的道谢:“张小姐不计较章某此前多有冒犯,优先提供玻璃门窗,今日又不吝赐教,把这么有用的设计展示给康华,实在是――实在是――” 他的语言,有些寡淡,只觉无论怎样都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看着三小姐,不由面红耳赤,越发局促。 本来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三小姐,此刻也被感染上几分紧张,小手推拉着玻璃橱柜的门,不敢再抬头看上一眼对方。 幸好,香草捧了一个刚做好的大蛋糕进来,头被蛋糕遮挡着,口中一连串的叫:“小姐小姐快看看,这是我裱的花朵,大师傅说,快赶上小姐的手艺了!” 香草如今,对在蛋糕上裱花最感兴趣,每日里钻在制作间里摸索,今儿个成型了,端出来想要显摆一下。 渺渺松口气,把橱柜门再次拉开:“慢慢儿走,端这儿来――” 用鲜奶油裱饰过的蛋糕,放入玻璃橱柜中,更显得高贵典雅,身价百倍,并且让人馋涎欲滴。 “做得很好了,下次,试试做动物的造型再!”渺渺赞美香草。 “用奶油做动物?那可怎么做?”香草得意之极,全没注意到还有一个大男人在身侧。 “一样的做法,白奶油挤得圆滚滚的,不就是小狗的身子?再接着挤一小坨,不就是小狗狗的脑袋?什么爪子、耳朵、眼睛的,不就随便添了?”渺渺耐心的给香草解释,站起身,再次遇到章康华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黝黑黝黑的眸子,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今日的章同学,还是一身黑衣罩袍,发髻上系的黑缎带,袖口和领口处有银丝的镶边,抛却了原来的那股子冷漠,只剩下干净、利落与沉稳,其实,其实――还算得上是个耐看的男子。 尤其是那两道斜插入鬓的长眉毛,很是能勾得人想要伸手去拂上一拂―― 渺渺的脸,倏然转红,垂下头,再也讲不下去,两只手缠起了垂在胸前的发丝,一副娇痴的傻样子,把香草给看呆了眼。 自家小姐这是肿么啦?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看见小姐发飙过,爆笑过,大哭小哭过,瞪眼撅嘴过,就是没见过此刻这般娇滴滴羞怯怯过,不就是讲了几句怎么做小动物吗?也用不到这般眉眼含春吧? 再一回头,“啊?”香草登时怒火满面。 怪不得小姐不对劲儿,就是这厮惹得!不就是生出点误会,小姐当街说他是个采花贼吗?就那么不依不饶的,让小姐伤心了好长时间,这厮竟然还敢来跟前招惹? “唰唰――”,香草丫头双掌齐飞,对着章同学的面门就招呼上了,还在目视着三小姐神魂颠倒的章同学下意识一退,没被打到面门,发丝上却留下了些许的白奶油。 “香草――”,渺渺急呼。 “小姐你别管,这厮太嚣张了,还敢闯到咱的店里来,上次我哥淋得浑身透湿,小姐天天躲在房里不见人,就是因为这厮吧?今儿我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香草早就憋着一口气要出了,虽然小姐与班子都不肯告诉她淋雨的缘由,但是,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这么大本事? 章康华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香草的来势又凶猛,这小丫头自小习武,能实战的机会却少,现在逮着对手了,自然毫不留情,招招对着人的要害。 好在章同学也是练过的,可惜此刻不适宜全力应战,又到底是心有牵挂,边打边闪,只能往门外撤退。 渺渺此刻,颇有些又羞又急,护着章同学吧,实在不好意思,呵斥香草吧,小丫头为的是给自己出气,也不能这般分不清好歹,于是张着手跟在两个人后面,紧张又为难。 “渺渺小姐――明儿再见!”章同学一个飞身,跃出绿化带,迅疾开溜,还没忘丢下一句告别,预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哼!算你小子溜得快!”香草磨着细牙,瞪了一眼那个黑衣背影,回头就要向主子表功:“小姐,以后您别见那个讨厌鬼,都交给我,只要他敢再来,本姑娘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咦?”小姐怎么二话不说,就回蛋糕屋了?都怨那姓章的小子,每次见面都要惹得小姐生一肚子气,下次,绝对要叫他好看! 香草下定决心,在渺渺身后紧跟:“小姐您别怕!那小子虽然也有武艺,但是我还有杀手锏没拿出来呢,我娘说过,遇到厉害的对手,就可以丢下那些冠冕堂皇的道义,专拣阴损的招数制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孩子 “你说什么?什么阴狠的招数?你想做什么?”渺渺登时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香草挠挠脑袋,小姐这模样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不想要给那小子一个惨烈的教训? “就是,就是发送几个暗器――”,香草的声音越来越低,纵使是年幼没脑子,此刻也看出来了,自家小姐对自己生气了呢。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挑衅――他――”,渺渺的底气也不怎么足,可是,若不提前说清楚,万一这丫头真的莽撞起来,伤到了――彼此,那可就糟了,好不容易才和缓起来的气氛,不又得生了仇隙? 只不过,要是让三小姐解释清楚,为什么忽然就不生那章公子的气了,还要和平共处了,那也是说不分明的,总不能对着香草说,你主子我看见那小子,就觉得悦目,犯了花痴吧? 可怜的小香草丫头,把脑子想破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小姐那种睚眦必报的臭脾气,竟然忽然转了性,不与人计较恩怨了,真是好奇怪呀! 这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再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而章康华同学,倒是真的在第二日,再次翩翩降临。 似乎,他知道三小姐喜欢那身黑衣的装扮,服饰就照旧,头上倒是换了一根碧玉的簪子,显得整个人,又多了几分儒雅出来。 三小姐开始觉得,自己就是个外貌协会的成员,章康华那厮的两道浓眉,总是在主导着她的视线,那眉毛下的两泓深潭,更是陷阱似的吸引着她的注意力,甚至。那高挺的鼻子,略薄的嘴唇,都无一不在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可是,香草她们竟然都没有觉得这男子如此有魅力?“黑的跟高粱面子捏的脸似的!”就是香草丫头扭过身去时,嘟嘟囔囔的评价。 章康华确实不白嫩,可是,男人嘛,要那么白嫩做什么?就该是这样黑的瓷实些才对嘛! 要不就说是“各花入各眼”呢,遇到一个没人稀罕的男人,你偏偏拿着当宝。那很可能就是入了“爱情”的魔障。 这一次,章公子是亲自送来橱柜的尺寸和定金,还有。要跟三小姐道别。 “蛋糕屋开业时,我是来不了了,明日里就要动身去西边,采买些玉石珠宝回来,橱柜做好后。老掌柜会来接洽。” 他的表情还是有些局促不安,脸膛黑里透红,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尤其是见到香草的怒目间或白眼儿,更是心中惶惶,丢下定金就要告辞。从始至终,就从眼角里,偷看了三小姐一下下。 渺渺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然后,人家就着急麻慌的告别了。 香草捏着那包定金,大咧咧的撇嘴:“算这小子跑得快!” 三小姐肚子里有话说不出,万般郁闷的钻去蛋糕坯房。指挥着做奶油小饼干去了。 这个香草太小,还不懂得主子的真正心思呢! 也没有个过来人教一教三小姐。该怎么分析自己这一番乱心思,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守株待兔呢,还是欲拒还迎,或者,是热辣辣追求? 明摆着,小姑娘春心大动,喜欢那姓章的小子了嘛! 可惜,两世为人的三小姐,竟然没有实战经验,自己肚子里猫抓狗挠的,也没弄很明白。 那就继续懵懂着过呗! 蛋糕屋,终于开张了。 明亮的玻璃橱柜里,精美的点心、蛋糕,小块的、大块的、圆的、方的,单层的、双层的、多层的,裱花的,小动物的,都那般神奇的吸引住了宾客的眼睛。 尤其是小姑娘和小孩子,喜欢美轮美奂的东西,见到了,自然要打包回家,可是,还有好玩的地方呢! 渺渺请了木匠,在屋子里打制了几套滑梯玩具,城堡的、钻洞的,刷了彩色的油漆,随便怎么玩,小孩子从来没见过这般可爱的玩具,哪里还能拔得动腿? 生日屋的布置也是别出心裁的,屋中的地面、墙壁还有屋顶,都是彩色的手工涂鸦,天空白云飞鸟彩虹红花绿草,承载着三小姐对童年的憧憬与怀念。 一张张圆圆的木桌子,围了一圈圆圆的靠背小椅子,都是胖墩墩的圆木组合,墙角里、地面上,随处丢放着大大小小的玩偶,也是三小姐描画,三春她们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这些玩偶,支三小姐以前从未在意过,也没有依恋过,这段时间,却逐一回忆起玩偶的模样来,缝制出来后,也那般陌生却又爱怜的抱在了怀里,觉得心头里满是柔软与满足。 郡主家的两个孩子,便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蛋糕屋,所有的布置,几乎都能引起他们的一阵阵惊呼与欢呼。 小蝶满眼里都是艳羡,看看沈万万,再瞧瞧沈曦曦,心中喟叹不已,自己与诸葛成婚这些年,愣是毫无动静,婆婆明里暗里不知敲打过多少次了,公公那里,也常常长吁短叹,诸葛虽然从未表露,但他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是一定的,原来疼宠渺渺,不就是说过,想要个渺渺那样的女孩儿吗? 可是,给自己相公纳妾纳通房,却绝对是自己所忍受不了的,这些年,求医问药,明里暗里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还是毫无音信,哎! 珊珊郡主站在滑梯下面,接应着沈曦曦的小胖身子,小丫头欢天叫地的滑下来,再一把抱住母亲的脖子,娇嗲嗲的叫着:“娘――” 小蝶的眼睛里,慢慢儿的,汪上了两泓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滴落下来。 如果说,过往的三小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些细腻的感情的,那么,现在的渺渺,可是已经蜕去了心灵上的那层厚厚的外壳,尝试着体味亲情、友情与爱情的,她的手,自发的去握住了小蝶的手,与她并肩,看向幸福的母子三人。 谁的生命里,是没有遗憾的呢? “嫂子,命里该有的总会有的,不用急。”渺渺笨拙的宽解小蝶。 “嗯,这些年里,我也想开了。”小蝶抹去眼角的泪水,换上一个笑容:“只是你诸葛哥哥委屈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自己的子嗣,在家里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呢!” “你两个还年轻着呢!”渺渺握紧了小蝶的手:“嫂子,你别怪我多话,你去看了大夫没?到底身上有没有毛病?” 这个年代,讳疾忌医的情况不少,尤其是女人,更是不会把身体状况随便对外人言说,更何况是不孕的秘事,闺中密友,也是不怎么谈论的。 好在,小蝶已经熟知渺渺的脾气,知道她大大咧咧,心里是一番好意,她憋闷的时间也太久了,实在需要找一个人来诉说诉说。 “妹子,嫂子不知看了多少个大夫,连皇宫里的太医,都诊了好几次脉,都说身体没事,我日日求佛上香,也从不敢耽误,可是,可是,就是没有孩子――,我这个人,就是没有子嗣的命啊!” 小蝶的眼泪再一次串串滴落,声音也有些尖,郡主的身子僵了一下,却没有回过头来,继续照应着两个玩的高兴的孩子。 三小姐此刻遗憾起自己换了几所大学,唯独没有去学医了,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她知道的少之又少,却又想帮忙,急慌慌的问道:“嫂子,你和我诸葛哥哥,那个,正常吧?嗯――” 渺渺无法形容清楚自己的问题,脸上红涨涨的:“嗯――夫妻――和谐――吧?” 这是你一个小姑娘应该问的问题吗?三小姐真的是太热心肠了! 小蝶的脸,也瞬间烧上来,眼泪也烧干了,又羞又恼的推了渺渺一把:“我们――好着呢!瞎操心!” “那――你有没毛病,两个人关系又好,这么多年,怎么会没孩子?”渺渺顾不上羞涩了,皱着眉头嚷嚷:“嫂子,会不会是我诸葛哥哥有毛病?你带他看过大夫没有?” “你――”,小蝶迅速伸手,捂住了渺渺的嘴巴,四下里观瞧,整个游戏室里,早就只有她们五个人,丫鬟仆妇们也留在外面了。 “以后不许胡说!”小蝶脸冷下来:“你诸葛哥哥是个大男人,怎么会有毛病?” 这个时代,凡女子不孕,通常都不会想到是男人的缘故,因为膝下无子,被休弃的也都是女子,这个社会,就从没有过怀疑男子不育的,除非是好几房妻室都无孕在身,才有可能联想到男人身上来,那也是私下里偷偷猜测,绝对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像小蝶这样,独自霸着丈夫,却迟迟不孕无子,那是最受这个社会诟病的,无论娘家多么势大,都无法保全目前的身份地位,幸亏诸葛重情义,帮助小蝶面对众多的责难,要不然,不说休妻吧,那三妻四妾的状况,总是难免的。 所以,小蝶才会如此维护诸葛洛奇的脸面,作为一个丈夫,他实在对自己太纵容了,自己怎么能让别人指责是他的过失,甚至,让他面对对一个男人来说,可谓是最大的难堪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热心肠的姑娘家 ps: 感谢闪亮兔子的粉红票,亲,一向可好? 珊珊郡主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对两个孩子招招手:“瞧出了这一身的汗,别滑了,去外面洗洗手,挑几块爱吃的蛋糕垫巴垫巴――” 两孩子登时更乐了,举着手滑下来就真的往外走,外面,丫鬟仆妇的,马上一窝蜂的围上去侍候了。 郡主这才回转身来,手指着渺渺的额头喟叹:“你呀――” 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追问人家夫妻之间的和谐与否,还抄乎着人家有病,可真是―― 不过,也确实该想个办法才是,小蝶没有问题,那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是诸葛洛奇那啥? “小蝶,实在不行,就找个大夫给诸葛看看?”郡主其实也是认可三小姐的猜测的吧? “你们――都说的什么啊!”小蝶脸上着恼了:“诸葛好着呢!有劲儿着――你们瞎猜胡说――我,不理你们了!”她实在爱煞了自家丈夫,这些年的不孕,诸葛从来没说过一点不好听的话,总是里里外外为她遮挡着,这样的体贴恩爱,又怎么肯往他的责任上想? 小蝶顿足而去,竟然又羞又恼,真的不搭理剩下的两个女人了,郡主捂了捂嘴巴,一脸无辜的看向三小姐:“渺渺,今儿咱都多说话了――” 渺渺此刻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帮助小蝶夫妻的,全没把小蝶的羞恼放在心上,嘴里念念有词:“这也太愚昧了,男人就不能有病吗?有劲儿就一定会生育吗?不行!我得管管这事儿!” 曾珊珊站在一旁,那脸上慢慢儿的就渗上了粉红色,又渐渐转白,忽然,一声呵斥出口:“渺渺。你还是未嫁的闺女儿呢!不许胡说!” 胡说?没有啊?三小姐无辜又讶异,扯了郡主的衣衫:“姐姐,诸葛哥哥可是我亲哥,要是就这么愚昧下去,没有孩子多难受啊?咱们动脑子帮帮他不好吗?有个病算啥?治呗!实在治不好,也能提前筹谋,抱养一个啥的,也不耽误事儿不是?” 只是不知道,要是被诸葛家的老爷老太太们听到了这番话,会不会气得轮了拐棍来打她?一个大家族。会随随便便就容许抱养个别人家的孩子吗? “渺渺你冷静点儿――这事儿不能插手――”,郡主的话音未落,三小姐的身影已经冲出了游戏室。郡主是受过正规封建教育的人物,自然懂得这种事最是难堪,亲人之间都不好开口的,可是三小姐没受过封建思想的荼毒不是?她两世为人,从没人教育她要拐着弯儿说话。小心着做事不是? 好在,此时的三小姐还算有分寸,一眼瞥到诸葛洛奇正在小蝶身后往外走,跑过去扯了诸葛袖子往后院里拽,嘴里一连声催促着:“诸葛哥哥,跟我来。说个事,大事儿!” 这妹子有大事,当哥哥的自然得先照应着。诸葛洛奇安排人去套马车,自己就跟着三小姐去了后院,小蝶重重的一跺脚,本待也跟上去,又凝神站住了。一双眼睛隐晦莫名,又隐隐的。有些期盼。 丫鬟上前请示:“马车已套好,夫人现在就走吗?” “不――,等等――”,小蝶轻声示下,一双手,在袖笼下攥的死紧,会不会真的,有可能是,相公的缘故?渺渺虽然莽撞,但是对自己夫妻的心是最实诚的,一个旁观者所说的话,有时候,往往会正中问题要害。 这样的猜测,是连自己的亲娘老子也不好意思出口的,不知道此刻,渺渺这般没心没肺的对自己相公说这个猜测,诸葛会不会气得跳起来,两个一直亲密的干兄妹,不会为这事大打出手吧?或者,伤害了彼此的感情? 小蝶在外面等待,心里那是七上八下,郡主憋在游戏室里不出头,也觉得尴尬万分,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大咧咧去跟别的大男人谈论不孕不育的大问题,这可是把咱这一群人的脸面都能丢的光溜溜儿的好吧? 谁也不知道,那亲的跟有血缘关系一般的兄妹两个,到底谈了些什么,只看到诸葛洛奇一张脸乌黑发青的走出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大步跨上了骏马黑风,然后,也不等夫人小蝶的马车,自顾自一溜风无影无踪。 然后,渺渺哭丧着脸随后出来,眼睛眨巴着,像是随时就有眼泪疙瘩要掉下来似的,看见无言的凝望着她的小蝶,委屈之极的叫了一声:“嫂子――” 小蝶的心,顿时柔软成一汪水,这傻姑娘,都是为了她才这般莽撞多事的,她心里,清楚着呢! “别搭理你哥那个臭脾气,过几天,就好了,说不得明儿个他就后悔得罪你这个妹子了,要上门赔罪呢!”小蝶说得轻松,对渺渺摆摆手:“我得回去了――” 再留在这儿,都显得尴尬,小蝶乘车离去,只剩下郡主,指着前厅里热热闹闹的客人们转移话题:“渺渺,这生意很不错呢,等过了今日,这几间游戏室再开放了,还会更好些!” 渺渺甩甩头,抛去心里头犯堵的糟心事儿,回了一个微笑:“要不是想着叫咱家这两个孩子先玩个够本,我可舍不得关闭咱的游戏室,这一天,得少我不少银子进账,你得赔!” 好不容易才逗开心了的,郡主自然舍不得违逆这个好心的小妹子:“等万万他爹来了,你尽管跟他要银子,我保证站在你这边!” 两个人相视而笑,做朋友的,就是这般相处着,有时候吵闹上几句,有时候还会反目成仇似的,但是,真正的友情,还必会再次走到一起,而且,经历过吵嚷之后,还会更加亲密。 诸葛与小蝶,始终没有消息,渺渺的蛋糕屋全部开放,游戏室、生日聚餐室很受欢迎,透明的玻璃门窗内,晃动着小孩子们飞扬的面孔,播撒着清亮悦耳的笑声。 三小姐有时候会亲自在蛋糕坯房里动手,烤些小饼干,或者,为大蛋糕裱花,穿着和大师傅们统一裁制的白色围裙,头上顶着白色的大厨帽,很可爱,也很温馨。 香草现在已经成为专职的蛋糕师,除了跟渺渺出门的时间,她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了蛋糕上,张口闭口,也都是“饼干、蛋糕、点心――”,小脸庞上,都是满足的笑意。 除了,有一日黄昏,那个令她分外厌恶的人,又出现了。 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净,香草正在拾掇橱柜,玻璃门上的风铃,再次清脆的响起来。 这串风铃,可是三小姐亲自策划着烧制的,从大到小,沿用了寺庙里铜钟的模样,浪费了不少的玻璃溶液,才烧制成功了这么一大串,高高低低的排列着,悬挂在门口附近,每当客人开门,带起的微风,会吹动那些风铃,“叮叮咚咚”,清脆悦耳,格外动听。 章康华的高个子,就站在了摇曳着的风铃后面,脸上有些犹疑,双手背在身后。 哼扭着小曲的香草,一下子就把好心情给损耗干净了,丢下抹布,往柜台前一站:“你来干啥?铺子马上要关门了,不营业!” 要不是小姐不让咱跟这厮打斗,哼哼,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 “我不买东西,请问,你们小姐在吗?”章公子自知自己没入这小丫头的眼,回答的老老实实。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你一个大男人,找我们小姐干啥?你不是很自重的一个人吗?怎么,现在不自重了?要露出本来面目了?”香草早憋着一口恶气呢,自从上次交过手,她就逼着班子把这段恩怨都交待清楚了,对于那一幕在“鸿宝斋”小姐受的瘪,她可就等着骂回去呢! 他妈的敢说自家小姐不自重,还守着那么多人的面,叔叔可忍,婶婶绝对不能忍! 自家小姐不愿意再与这小子计较了,但是,身为小姐身边的第一号也是唯一一号大丫鬟,咱要是也装作不知道,轻轻松松放过这厮,那,咱岂不是要窝囊死?咱家小姐现在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才这样收敛的吧?咱可不怕,大不了,骂完了这厮,再挨小姐一顿骂好了,反正不疼不痒,怕什么? 章公子脸上又红涨了,此刻,要是有卖后悔药的,不管多少钱,他都得买上一颗,当初,自己是中了啥邪,竟然出口糟践人家张小姐,弄得现在被个丫鬟责骂,要是扭头回去,又舍不得放弃见到人家的机会,再说,自己手里还有一份礼物没送出去呢! “那个――小姐――”,章公子万分狼狈,欲要解释几句,他不怎么会跟女子打交道,这声“小姐”只是个表示礼貌的称呼,却更激起了香草的怒气。 “谁是小姐?你眼睛有毛病吧?我们小姐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你!”香草掂起来墙角里的扫把,开始凶猛的对着章公子横扫一番。 趁着小姐不在,抒发一下心中的郁气,还赶上这厮老实,任咱欺负,可真是过瘾啊!香草心中暗乐。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还来 在香草的扫把攻势下,章康华手忙脚乱,貌似,一溜儿白影在他身后落地,还“呜呜”叫了一声,就钻到橱柜下面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啊!你还敢往蛋糕房里带活物?这心肝肺可是坏透了!”香草吓了一大跳,以为那是一只大老鼠,更加火冒三丈,论起扫把就奔着章公子的面门袭来。 “不是,那不是――”,章公子且战且退,眼看着,就又得落荒而逃。 其实,章公子的功夫也不见得就比香草的差,只不过他心里有忌讳,深怕把这难解的误会再扩大,所以缩手缩脚罢了。 可惜香草不理会这些,她跟着三小姐惯了,早就习惯了这种一根筋的思维,见到自己讨厌的人,恨不得立刻生吃活剥般的往外撵。 渺渺就在蛋糕屋后面的制作间里,听得外面的吵嚷声,还挺纳闷,香草不是很热爱做蛋糕这一行的吗?遇到买蛋糕的,亲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儿还跟人吵上了? 虚虚的遮掩着的小门,被一个白白的小东西给顶开了,它无措的站在门口,张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里瞧,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精灵。 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长毛狗! 三小姐大为讶异,这东西可稀罕着呢,自己实在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了几年的时间,却从来都没见到过这个模样的小狗,就连自己深爱的小笨笨,那也就是一只聪明的土狗罢了! 渺渺丢下手里的器具,轻手轻脚的走向前去,蹲下身问询:“狗狗你从哪里来?主人呢?” 小东西照旧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三小姐,身子有些打颤,后腿向后斜着,随时准备着撤退似的。 渺渺的爱心一下子泛滥了起来,伸出两只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去轻轻握住那狗狗的两条前腿:“你饿不饿?冷不冷?走,我抱着你去找主人――” 小东西软软的身子,缩成一小团儿,在渺渺的臂弯里安静下来。 三小姐走出制作间,章康华同学已经再次被驱逐出境,玻璃门上,印着一张被压平的脸。 看到渺渺出现,那张平板脸立刻来了精神,双手拍打着玻璃门,叫着:“张小姐。让我进去――” 那只小白犬也激动起来,呜咽着扑腾身子,想要下地似的。 渺渺弯腰松手。小白犬如同一只小肉球,咕咕噜噜的就滚到了门口,隔着玻璃门,与章同学遥遥相望,嘴里继续呜咽着。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香草,怎么啦?”三小姐看看还轮着拖把做造型的小丫头,轻皱起眉头,门外那是章康华吧?这两个冤家又打起来了? “嘿嘿――没怎么,小姐,我去扫扫后院。去后院――”,香草张口结舌,继续轮着扫把。往后院急退。 渺渺站定,看向玻璃门里外的一对活宝,大的那一个跟个傻子似的趴在玻璃上,小的那一个,可怜巴巴的拿小爪子挠着玻璃门。发出“呲呲”的声音。 那门又没锁,至于这样可怜吗?渺渺忽然想要放声大笑。往日里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章康华,好像特别容易在香草手里吃亏。 事实上,三小姐这样想笑的时候,就真的笑了出来。 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的认知里,章康华那些激愤之语,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不好意思对香草说罢了。 章同学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尴尬,倏忽从玻璃门上抬起了脸,揉一揉,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 然后,整理一下衣衫,推门,把小白犬抱起来,走到三小姐面前。 “那个――橱柜做的很好看,我――回来了,在外面,看到这狗崽儿很好看,思谋着,你也许会喜欢,就――就送来――感谢你――”,随着这番话的解释,章公子的黑脸上再次泛上了红润,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果然,跟香草所描绘的肤色“高粱面子脸皮”很接近呢! “噗――”,渺渺又乐了。 章公子好不容易才说完的一席话,被渺渺笑了,神色又开始尴尬,把送到眼前的狗狗往回缩了缩:“你――不喜欢,就算了――” 老掌柜也说,小姑娘家家的,未必会喜欢养着这东西,还不如送件首饰衣料啥的牢稳,可是,他在西疆见到了这样的狗崽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送给渺渺,那感觉强烈极了,带回来的这一路,没少麻烦,可是他心里高兴,满心里是希望渺渺像他一样,一眼就喜欢这只难得的狗崽儿。 章公子的大眼睛很委屈似的,就像这只小狗的眼睛,三小姐怎么会不喜欢呢?那笑容还没收干净,就急忙忙的双手来接那只狗:“谁说我不喜欢?喜欢,可喜欢呢――” 小白犬从一个怀抱,转换到另一个怀抱,很舒服的“哼唧”了一声,把头搁置在渺渺的臂弯上。 自己送来的礼物,搏的了女孩子的欢心,刚才的尴尬与难堪已经无影无踪,章公子勇气倍增,殷勤的介绍着这条狗的喂养经历。 “刚从西疆买来时,它还不会吃东西,那主人叫我再买一只奶羊回来,果然,它在路途上,就指望着羊奶活下来了,现在,它能吃点面食了,就是嚼的慢些,我临来时,给它洗了个澡,你看看,多干净?你闻闻,没有臭味――” 这个大个子男孩儿,讲起小狗来,一脸的认真,一脸的喜悦。 渺渺把下巴搁在那狗狗的脑袋上,轻嗅了一下,果真,没有异味,只有一股子微微的奶香。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心仪的异性,大老远的采购了礼物送给自己,这份情谊,很温暖,很是――有些沉甸甸的重。 “它,叫什么名字?”渺渺舍不得把脸从那身滑滑的长毛上挪开,眼睛斜看向章康华,轻轻的问道。 “没起名字呢,我这一路上,就叫它小白白――”,章公子爱怜的望着那只狗崽,小心的喂养了一路,也有感情了吧? “那我叫它小熊,好不好?你看看,这脸儿,这眼睛,这鼻子,不是活脱脱一只小白熊?嘻嘻,乖乖,你从今儿起,就叫小熊了!”渺渺把狗崽举起来,脸跟脸对着,欢欢喜喜的宣布。 “章――老板,你知道吗?我从前在老家,养过一只很聪明的狗,叫笨笨,它会握手,会作揖,还救过我们全家,可惜离京城太远了,不好往这带,现在可好了,有了小熊,我一定能教的比笨笨还要聪明有本事!”渺渺开心,嘴里叽里呱啦的攀谈着,完全把对面的这个“老仇人”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别叫我章老板,叫我康华好了!”章公子此刻嘴巴也顺溜儿了,看着玩的默契的一人一狗,继续显摆自己的能力:“小熊那个――方便时,我训练的它知道出去解决,要是门关着,它就会不停的叫,你要记得帮它开门。” “嗯,康华你真棒!这个问题可难训练了,小熊,你要保持这个好习惯,知不知道?”渺渺眉开眼笑,拿额头去顶小熊的嘴巴,从“章老板”的称呼转换成“康华”,自然的就跟最熟稔的朋友似的。 黄昏的余光,透过落地的玻璃门窗,照射进来,两人一狗笑笑闹闹,温馨又温暖。 悲催的香草,躲在后院里再没敢露头,小姐开心的笑声,一阵阵透过门窗缝儿溢出来,这样纯粹的开心,可是很久都不曾有过了,这般细细碎碎的多话,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过的了。 既然主子喜欢跟那小子来往,做丫鬟的,还阻拦着干什么呢?也难为这小子有心计,从那么大老远,抱了只这般小的狗崽子回来哄小姐开心,也许,这个章公子,其实人并不坏呢! 何止不坏?在你家小姐眼里,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你老觉得人家长得黑,模样丑,可是你家小姐就喜欢这样的纯爷儿们的肤色,看着就舒坦哩! 当章康华告辞出门,小熊依依不舍不说,渺渺也深觉意犹未尽,有心留下客人吃饭,到底没有说出口,二人一走一送,到了玻璃门外,忽然的,就都沉默了起来。 绿化带入冬后更见萧条,从包裹的严实的草席轮廓里,还可以感受到枝干的单薄,外面,已经暗沉的厉害,两个人面对面,也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态了。 “你――穿得单薄,进屋去吧!”章康华的声音里,也有几丝不舍,一种很微妙很黏稠的气氛,荡漾在寒凉的空气中。 “嗯――你远路回来,也早回去――休息。”三小姐这语气,要是被香草听见了,非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不可,要是被张大柱子等人听见,非得不认这是自家闺女不可! 哎!没心没肺的闺女家,也会有这般柔情似水的时候,有木有,有木有? “我,明儿还来――好不好?那个――小白白――小熊,可能会不习惯――”。章公子混在暗夜里的脸庞都要红透了,小白犬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高高兴兴的“哇――”了一声。 “那――我等着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甜蜜 这一夜,三小姐与章康华分别失眠了。 前世今生,三小姐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甜蜜,轻抚着“小熊”的长毛,眼前,都是康华公子那张高粱面子肤色的黑脸,和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直直的,能望进她的心里去。 即使捂上了被子,眼前黑洞洞一片,渺渺依然能感受到那眼神的炽热,透着一种让人心跳的渴望。 今晚二人在一起说过的话,每个字,都那么清晰的回放着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带来无限的遐想与怀念。 刚刚分别,就开始想念,就开始渴望明天快点儿来到,渴望的,心都要微微的疼。 没错,伴随着欢欣愉悦的,就是这种心疼的感觉。 黑夜是沉重的,三小姐的心灵,却在缓缓的飞升。 同样夜不能寐的,当然还有章公子。 他仿佛能够听到小白白狗轻轻吠叫的声音,想象着那个女孩子,把小白白抱在怀中,手指梳理着长长的白毛,嘴角洋溢着微笑。 就连初见时那张跋扈嚣张的小脸儿,也变得那么可爱,一跺脚一顿足,也摇曳出无限的风姿来。 更何况今日两个人相谈甚欢的场面,渺渺眉宇间的生动,就像一缕缕霞光在跳跃,把他那颗干涩的心,都给激活了,激的鲜活鲜活的。 少男少女的情怀,自古如是。 晨曦,在焦灼的渴盼中到来,第一场雪,也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 渺渺的狐裘也是白色的,是她在外奔波时发现的一张毫无瑕疵的狐狸皮,精心的设计了图样,才找了老师傅裁剪缝制出来的。肩部是斗篷式,领口却是顺应了白狐的形态,扣子就是狐狸嘴巴,衔接起来另一侧披肩。 白狐披肩下,是火红的一身锦衣,紧收了腰身,又舒缓而下,包裹起曼妙的身姿,长及脚踝的锦袍边沿儿,又缀了一圈白色的狐毛。随步履的走动而摇曳。 这样的行头,再抱着一只白色的长毛狗,那情景。就是两个字,和谐。 皮靴踩在薄薄的积雪上,渺渺在庭院当中静立,她似乎已经听见了,章康华的步履正缓缓而来。蛋糕屋的玻璃门已经打开,风铃细细碎碎的叮当声正在播撒―― “渺渺――!”声音虽然有些熟悉,但就那身高体型来看,站在面前的,绝对不是章公子,那么。这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语句里又这般亲密与熟稔的,是谁? “渺渺你不记得我了?”那男子一把扯下头上围裹的斗篷帽。一张尚显青嫩的脸庞,展露了出来。 眉眼清秀,唇红齿白,嘴唇上面一片青嘘嘘的茸毛,还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胡须。渺渺上前一步,扯了那男子的胳膊就大声叫起来:“罗家兴――你怎么冒出来了?” 仿佛也被惊讶到了似的。罗少爷晃晃头,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的欢喜:“我――进京,渺渺你变了呢,这么的打整,真好看!” 故人重逢的喜悦,一下子把三小姐所有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小熊宝宝早就自己跳下地去满院子跑了,渺渺拽着罗少爷,就从一道侧门拐去了生日宴会间,还没忘大声对着蛋糕屋嘱咐一句:“香草,送些新烤的点心蛋糕来,沏壶茶!” “诶――”,香草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还伴随了一声“哐当”,似乎是凳子被碰倒了的声音。 然后,似乎还有风铃的响声,和玻璃门迎风打开的闷响。 可惜,三小姐此刻全没注意,她欢快亲密的问候还在延续:“家里都好吗?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罗老爷和夫人身体好不好?林掌柜好不好?你见过我爹娘了没有?――” 家兴新换的小厮就留在蛋糕房,站在橱柜旁,看见一个男子兴冲冲进来,又慢吞吞出去,似乎,他进门就只为了看一眼玻璃窗外,自家少爷和渺渺小姐相携而去的身影。 香草张张嘴,似乎应该解释些什么,可是,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章公子,从进门到出门,愣是没问她一声,自家为什么非要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你先替我看着店,我沏了茶就回来,叫客人等我一下好了。”香草嘱咐一句那个傻站着的小厮,反正是小姐故人的家仆,帮扶一会儿准没问题。 罗少爷今年也已十六岁,误打误撞的考中个秀才,还搏了个举人的尾巴,现在,是要进京城备战开春后的殿试。 “我爹他们也想不到有今天,据说是主考官相中了我的字,文章又中规中矩,就挂了个末尾。”家兴不减兴奋,说起自己奇异的科举之路,还有些手舞足蹈。 “真的?那可够厉害的!”三小姐忍不住握了拳头,“咚”,捶在罗少爷胸口上:“那龙湾镇不得疯了?你爹安排摆流水席没?你这是中了举的,自己高兴的晕了头没有?哈哈哈――可惜我没见到那份热闹!” “摆了三天的席面,我爹说,这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呢!还给你家里专门送了谢礼,我爹还记得,当初可是你带起来的我练字的劲头儿,我爹还说,让我先到京城找你,就近买个宅子,以后,或者我留在京城,或者外放,都有一个落脚点。”家兴的眼睛里放着火辣辣的光芒,其实,他还没有说,两家人现在都有意要接亲,只是张大柱子唯恐渺渺不同意,才先把自己派过来相处一下的,可是,打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渺渺怎么会不同意呢? 从在小河边,见到那个邋里邋遢的小女孩儿,正聚精会神的摆弄一只“叫花鸡”开始,从一夜豪赌、安全撤离开始,从“罗家酒店”的一面红色条幅开始,这个叫做“渺渺”的女子,就深深的镌刻在了心头。 每日坚持不辍的练字,在大纸上、在布幅上、在地面上,自己练坏了多少布条拖把?那东西还是渺渺当年指点着围扎起来的,很久以后,自己才请人专门做出了与拖把类似的粗大毛笔。 后来,渺渺越来越远,她的足迹,不肯拘泥于一个小地方的束缚,自己只有埋头攻读,期冀着有一天,可以跟随上她的脚步,现在,他跟来了,那个始终摇曳在记忆里的女子,正如夏花般璀璨美丽,这一刻,无比快乐的与自己坐在一起。 香草送茶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郎才女貌般的和谐景象。 跟了小姐几年,与罗少爷是见过面的,这男娃子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那眼神、那神态,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惜小姐傻呵呵的不知道,一如既往的跟个男子一样的与罗少爷交往,张大柱子才会以为闺女压根没那意思,罗家又始终没张口,于是安排出一出又一出相亲的闹剧来。 现在,就这般熟悉的两个人,彼此知根知底,性格脾气用不着再重新尝试磨合,要是结合在一起,那得多么自然,多么幸福的一桩姻缘?不像那个章公子,喜怒不行于色,忽而对小姐那么冷淡憎恨,忽而又殷勤的不得了,哼,香草可不喜欢这种腹黑的类型,就刚刚,什么话也没问,就板着脸走了,跟谁又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这种男人,要是面对面一辈子,不得把脑子想破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再等小丫头回到蛋糕屋,与那个老实的小厮攀谈一番,知道如今的罗少爷已经今非昔比,中了举人了都!吼吼,这是什么概念?自家小姐要是嫁给罗少爷,那,最起码,也能捞个举人夫人当当,哈哈哈―― 据说,女人爱做媒,那是一种天性,不受年龄大小的禁忌。 看看香草小丫头,就知道此言不虚。 “小三子,既然你家老爷夫人也有这个意思,那,咱们就都得帮着点儿忙,我家小姐还小呢,不懂这些,咱们得撮合着点儿。”香草搓着手,一板一眼的嘱咐老实的不行的小三子,就是那个罗少爷的新小厮。 “你们家小姐还小?那你比她大吗?”小三子初入京城,正畏手畏脚的很,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腹诽一下下,就急忙点头哈腰着答应,一定会按照香草的安排行动。 两个仆人先达成了共识,两个主子,还在云里雾里罩着呢! 渺渺这次偷跑出来的时间又不短了,尤其是看到张大柱子跟荷花娘捎来的东西,还有二丫跟大成的书信,忍不住哭哭唧唧的了。 张大柱子可能被高人指点过了,二丫在信里,描绘了父亲的老态,说是精神很不好,年轻的时候,被伤害了身子,过了四十岁,就慢慢儿的显现了出来,看医问诊的效果不大,因为,心里主要是牵挂小闺女的婚事,这个年龄,别人家的孩子都当了娘了呢!就连二丫这个晚嫁的,也将在春天里待产。 “渺渺,咱爹说,你不喜欢他们给找的相公,那就自己在京城找一个称心的,只要三媒六聘不少,家里一定会支持的。要是能够尽快看到你成家,那,老爷子的身体就一定能迅速好起来。” ps: 下周的推荐很给力,寂寞会双更,请亲们继续支持鼓励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梅竹马 “噗――”,渺渺抖着信纸喷笑:“家兴,你来的时候见到我爹没?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木器铺子还开着了吗?” 罗少爷不明白为什么有此一问,自然张口就答:“临来时专门去你家里了,木器铺子红火着呢,你爹娘都是做生意的好手,把皇家的赏赐摆在正堂中央,日日焚香,现在,谁不知道张家是御封的义商,谁不想多往铺子里去几遭,沾点朝气儿?你爹的精神头儿,比我爹的还大呢!怎么啦?” 渺渺心里更有数儿了,把信纸折起来放好,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姐唬弄我,说我爹盼着我成亲,都盼病了呢!真敢瞎掰!” “这样――啊――”,罗少爷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此番提前进京,担负的任务就是落实与渺渺的婚事,叫这个小姑娘收收野性子,赶紧步入正轨的,早知道二丫的信里是这番描述,那自己就该配合着来,也给渺渺些压力才好啊! “那个――你爹的精神――很好,就是,就是背有些个弯,身子也瘦了些――”,家兴额头上开始冒汗,字斟句酌的,还不敢说大了,要是严重了,渺渺再立刻收拾行装就返乡,那也够麻烦的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真的?背都弯了?瘦,倒是不怎么要紧,有钱难买老来瘦嘛,背怎么会弯的?干活太累了吧?哎,这么大年纪了,还是想不开,挣那么多钱干啥?够花就行了呗,不行,我得说说他!”三小姐这会子也不做淑女状了,着急麻慌的就要站起身来往外走。 罗少爷刚刚冒出来的汗珠子,瞬间滚下眉梢儿,他抬起了手,按住三小姐的肩膀:“你别慌啊!你爹他没事!铺子里帮工多着呢。哪儿就累到他了?外面还下着雪呢,路都要封了,你怎么回去?” “我先写封信回去,管它下不下雪呢!”渺渺可不是个轻易就被劝住的人,“我对过年的兴趣不大,等年后再回家好了,这会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只不过――” 她停止了动作,眉头微微的皱起来,自己的婚事还没着落。就算是回了家,爹娘那里,肯定还得玩老一出戏。估摸着,下一次就不这么好逃跑了,非逼得成了亲不可! 家兴少爷一颗心落了地,收回手臂,开开心心的安排计划:“那就等我殿试完了一起走。我这水平,不可能考的多好,但既是混成了举人,圣上总会有个安排,正好先回家等着。” “到时候――再说吧!”渺渺情绪已经低落下来,现在。一想起令人头疼的婚事,就犯难,三小姐上辈子没这个经验。对于谈恋爱都生疏的很,更何况与某个男人成婚,日日相对,那更是有些毛骨悚然。 纵使是昨夜里百般回味着与章公子的丝丝缕缕,三小姐也从没联想到婚姻的未来。似乎,光这两个字。就能让她心生恐怖。 归根究底,还是对婚姻没有安全感啊! “我在这里,交了几个好朋友,今晚上带你见一见好不好?说不定,他们还能帮上你的忙。”渺渺转移了话题:“下着雪,先别急着买房子了,我还有一处小的,离这儿也不远,你就去那儿落脚吧?开春就要殿试,你还得把功课做足喽,别留遗憾。” 说起来,罗少爷应该算是渺渺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彼此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客气,跟家人的感觉差不多。 “那好,我带着小三子先去你的宅子上叨扰几天,你不知道,老是住客栈,这心里总不坦实呢!”罗少爷也着实有些劳累了,冷汗退下去,打了个哈欠。 “那我带你们去收拾一下,那宅子我也有些日子没住了,蛋糕屋这边舒服暖和,嘻嘻,就不留你在这儿享福了。”渺渺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蛋糕屋这边除了自己和香草,还留了一间给班子的空房,有时候玻璃厂那边清闲了,他也会跑来歇一晚上,要是给罗少爷住,到底不怎么合适,终归,男女还是有别的啊! 叫了小三子,三个人就这么踏雪而行,然后,小三子转弯去车马行取行李,剩下两个少男少女,并肩在雪地里走着,还不忘谈天说地,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互相交流一下。 “鸿宝斋”的二楼上,玻璃窗子被热气哈出个圆洞,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紧紧跟随着渺渺的身影。 有时候,就是那么寸,三小姐似有感应般的向上仰头,脚下就是一滑,正正好,就被罗少爷从侧面揽住,免除了一个“仰八叉”,却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窗子上的黑洞迅速被水汽布满,二楼上,看不清任何人的身影。 渺渺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失望,昨夜的约定,却没有说清楚今日到底是什么时间见面,而自己,是一大早就开始等待了。 “谢谢――”,渺渺从家兴的臂弯里直起身子,浅浅一笑。 白色的狐裘披肩,映衬得她面色如玉,一点红润,宛若三月的桃花,罗少爷看得愣怔,伸指捻去渺渺发丝上一片雪花,眼眸里尽皆温柔。 两道相依相扶的身影,终于再也看不到踪迹,章公子的双手攥了几攥,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 也许,这位张小姐早就与青梅竹马两厢牵系,才有了这般郎情妾意的场面,从他们二人的动作中不难看出,那股子默契与亲密,是多少年培养出来的,寻常人,真的奈何不得。 章公子的一颗滚烫滚烫的心,被丢到了雪水里似的,“噗通噗通”的跳跃着的,不知道到底是爱呢,还是恨? 曾经让三小姐休养生息过的宅子,其实并不陈旧,三春有时候还会派人来打扫一下,床上的被褥也还干松,抖一抖,就能直接派上用场。 灶房里的柴禾不少,锅碗瓢盆的都很次序,一应面粉、米豆调料也没少,要是做饭的话,再采买些蔬菜就行,当然,现在可买不到新鲜的菜蔬,只能筹备点过冬的土豆与大白菜,就这两样,也是很难得的。 渺渺一挥手:“家兴你等着,我们目前的玻璃太抢手了,都不好意思给自家留着,再缓上几日,我非得造个暖棚出来不可,以后,寒冬腊月里,就都能跟着姐吃香的喝辣的啦!” 一说起吃来,渺渺就比划的分外高兴,她也就是惫懒了点儿,要不然,不早把玻璃暖房建起来了?冬季里,吃上新鲜的反季蔬菜,那滋味儿,不要太好哦! 可是,罗少爷的脸,“唰”的就落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跟渺渺理论:“渺渺,你是谁的姐?咱两个,到底谁大?这事不能再含糊了!” 是的呢!都含糊了这么些年,罗少爷经常听三小姐自诩为“姐”,原来咱不计较,那是没啥想法,现在不行了,要是以后成了婚,再叫她个“姐”,那自己的面子,会不会受到妨碍? 嗬嗬?三小姐瞪大了眼睛,被欺负惯了的小子,如今胆儿肥了?敢跟姐叫板比大小了? “呲――呲――”,两声响,渺渺向上急探身子,一双魔爪,已经快如疾风、势如闪电,一左一右,就拽住了罗少爷的两只招风耳。 “时间长了不教训你,还真是长歪了材料,你倒是说说,咱两个,谁是老大?叫你叫个姐,那是抬举你小子了,换个人来叫,姐还不一定答应呢!” 这段时间,装深沉的战线拉的貌似太长了,三小姐许久没有露出原形过,今儿个可算是放松了一回。 罗少爷配合的大叫:“是是是――,您是姐,您是老大,我再不敢按年龄排大小了――” 渺渺开怀大笑,就势松了手,围拢一下肩上的狐裘:“算你聪明!既然态度这么诚恳,那,就勉勉强强继续让姐罩着你吧!” 小三子正在一边烧炭盆呢,手指头抖抖索索的,好半天都点不着火,这姑娘太猛了,自家少爷能不能应付啊?这还没成亲呢,就得叫“姐”,还被拧了耳朵,要是成了亲,不得骑少爷脖子上拉屎啊? 可是,自家少爷那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出委屈来,还喜得眉开眼笑的,对着那个跋扈的小姑娘,殷勤备至。 原来没发现,自家少爷还有发“贱”的爱好么? 炭盆燃起来,灶房的水也烧上了,一肚子腹诽的小三子悲催的在灶房画圈圈儿,听着那两个男女大呼小叫的聊天,笑闹。 “你这会儿累不?要不睡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来?”渺渺笑得肚子都痛了,才想起家兴少爷一路辛苦,需要歇息呢! “我不累!”罗家兴急忙出口,好不容易才见到心上人,哪儿舍得让她离开?只要看着这张魂牵梦绕的小脸,多少疲累都消散了不是? “你就在这儿陪陪我吧,渺渺,你在,我这心里坦实――” 罗少爷的声音里,有些微微的沙哑,连日的奔波,他也确实疲累了,但是眼睛里的热度,稳稳赛过了那个红彤彤的炭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拉面 在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面前,渺渺也感受到了那份温暖与留恋,依稀,第一次在小河边杀了黑婶子家的母鸡时,两两相对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三子的厨艺咋样儿?你要是不愿意出去吃,让他做点儿?”三小姐的语调柔情多了。 “那小子会做手擀面,别看他人不胖,两只胳膊有劲儿着呢。”罗少爷舍不得放弃这一刻,二人独处时的安宁与温馨。 “那行,就做面对付对付好了,晚上咱去吃大餐!”渺渺也懒得动了,对着外面招呼一声:“小三子――” 已经把灶房拾掇得利利索索的小三子光速赶到正屋,垂着头,甚至不敢看三小姐一眼,在他的心里,这女子不亚于“河东狮吼”的正主儿。 渺渺心情正好,又开始双手比划:“小三子,你听我安排,今儿中午呢,咱吃面条,不过,你可以稍微改改手擀面的风格,灶房里的面挺劲道的,你呢,和面的时候,大概比例按一斤面,用六两温水,撒些盐,再掺些碱面,揉好面团,在案板上再揉搓成长条,记得按一个方向揉,多揉几次,揉好后饧着,来告诉我。” 小三子偷眼看自己主子,罗少爷此刻所有的关注都在渺渺身上,一举手一投足一发飙都觉得无处不美,根本顾不上小三子的感受。 “小的听明白了,马上去和面。”小三子在心中叹息一声,毕恭毕敬的答复了渺渺,看起来,这个跋扈的女子,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另一个主人,还是老实听话好了。 冬日里发面,时间要长一些。约莫过了多半个小时,渺渺才起身去灶房现场指挥,罗少爷寸步不离的相跟着,在京城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完全不必顾虑那些忌讳啥的,自然舍不得分离。 小三子果然臂力不错,在渺渺的指挥下,将饧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搓成圆条。然后用两手握住条的两端,抬起在案板上用力摔打。 条拉长后,两端对折。继续握住两端摔打,如此反复,其目的是调整面团内面筋蛋白质的排列顺序,使杂乱无章的蛋白质分子排列成一条长链,也就是“顺筋”。 小三子不断地用双手抓住面团的两头。双臂举起,上下拉动,趁面条一起一伏之势,双手交叉将两端合拢,将面条拧成麻花状,抓起再拉。反复多次,都没道一声累。 “这么折腾,那面条能好吃吗?”罗少爷看得稀奇。恨不得自己也这么操练一番才过瘾。 “当然!这是我在江南那边见过的做面法子,吃起来滋味格外鲜美,面条筋斗的不得了!”渺渺指指一旁采买来的鲜肉:“再做些肉酱,切点儿香菇丁,呵呵。保准你吃的开心!” 二人也不等着小三子腾出手来了,各自挽了袖子开工。罗少爷挑了洗肉切丁的活儿,三小姐要求剁的碎碎的就行,不需要技术含量,这个准举人老爷“叮叮当当”的享受制作的乐趣去了,渺渺准备上灶,把剁好的肉丁腌制入味,然后添油倒酱加调料,盛在一个菜盆中备用。 小三子终于见了汗,拽拉面团时也不那么生硬了,渺渺继续指挥,当把面条扯到粗细均匀时,给案板上撒面粉,一手抓住两端,另一手抓住折环处抻长,如此抻拉了十二扣以上,终于达到了三小姐的标准。 “就这么做,继续,这些可以下锅煮了。”三小姐接过后续工程,把一根根圆滚滚的细面条丢在锅中,煮了三个开儿,捞出,浇上调制好的肉酱,递给罗少爷。 第二锅、第三锅,依次做好煮熟,三个人也不讲究主仆待遇啥的了,就着灶房里温暖的高度开吃,那面条,果然筋道可口,肉酱调制的又很鲜美,一个个,都吃的满口留香,肚饱溜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三子一下子对渺渺的印象就改了观,这女子虽然跋扈活泼了些,但是,人家能进灶房做饭啊,还能指挥的这么得力,脾气也随和,跟自己也不摆架子,要是真的做了自家主母,好像,好像还挺不错的! “要是小的再注意一点儿,抻面条时不断,就更好吃了。”小三子舌头灵活起来,对着吃的空空的面条碗总结经验。 渺渺对于“吃货”向来宽容仁慈又友爱,临离开灶房时还不忘指点几句:“拉面在溜条时,冬天呢,要往热水里沾一下条,而夏天又要往冷水里沾一下,才能使面团保持在最适宜的抻拉范围,你下次注意下就好了。” 收获了小三子的钦佩,渺渺乐颠颠儿的准备告辞:“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在朝阳阁设宴,叫班子早点来接你们,走了!” 罗少爷哪儿舍得让渺渺独自离开,急急忙忙的在身后跟上:“那我送你!” “大白天的,送什么?正好出来了,我还想去美容院瞧瞧,就离这儿没多远,当是散散步,趁着雪还没化,还算好走――”,渺渺指指街面上满眼的白茫茫落雪,提起裙裾,留下一个灿烂的微笑。 大红色的锦衣,在雪地上旖旎成一个跳动的背影,罗家兴看得痴痴呆呆的,小三子站在身后,为主子的认真吸了口凉气。 是从什么时候,对这个青梅竹马的感情演变到男女之情的呢?罗少爷心头甜蜜又辛涩,屋子里的炭盆正旺,每一寸气息里,都有女孩儿的温暖的香甜留下,让他醺醺欲醉。 美容院里,安静极了,三春与丫鬟们围拢着炭盆在聊天,这群精灵般的女孩子,还挺有雅兴,在炭盆上支了一个烤架,铺了一层带皮的花生果,怪不得,会有花生的香味儿散出,暖洋洋的勾引着人进来。 三春发现了渺渺,大为讶异,自家小姐是个懒怠的出奇的人物,凡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凡能躺着就绝不会坐着的主儿,怎么会独自一人步行而来?还在这样的天气里,脚上的皮靴包满了雪团与泥泞? “快快――,给小姐让个地方烤烤火,有烤好的长生果不?给主子拨下来――”,三春手忙脚乱的一阵安排,众丫鬟也叽叽喳喳的相让着,让渺渺坐在距炭炉最近的地方,一粒粒冒着热气的花生粒儿被剥出来,盛在小碟子里,端到了跟前。 “呼――”,渺渺长出一口气,也招呼大家继续围坐在一起:“今儿好不容易才出来走几步,还挺想你们,就走过来看看,大家前一段时间都辛苦了,现在都好好歇歇,等过年的时候,咱放个长假,每人发一个大红包!” “噢――!”丫鬟们齐声欢叫起来,本来呢,今年的雪下得早,生意就冷清些个,也可能就此冷清到年底呢,现在,主子发话,红包照发,那还担心个啥? 三春也跟着笑起来,拍拍巴掌,等大家安静了,才把自己的想法宣布:“小姐,我琢磨着,今年下雪早,那些客户不容易出门,但是咱们不怕啊,大家的手艺都熟练着呢,咱可以上门服务,冬日里爱美的女士也不少,保准受欢迎不是?” 这个三春,还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渺渺也止不住的点头:“那就安排两辆马车接送来回,车上点着炭盆,都穿得暖暖和和的,生意要做,自己的身子也要保养好才行,还有,出门的时候都得化好妆,走出去了,这都是咱们美容院的门面,一定要漂亮的耀眼!” 小姑娘们,哪一个不爱漂亮?听得主子这般安排,又是一阵欢呼,三春雷厉风行,马上就挪到柜台上,开始做近期的活动计划。 渺渺有些感动,摊上自己这个懒主子,一个个的手下人反倒成熟又能干,每人一摊活儿,都做得尽善尽美。 “三春,别赶得太累,钱是挣不完的。”渺渺偎在三春的肩膀处,这个丫头,有时候就像是她的一个长辈。 “小姐快成亲了,三春得帮小姐多攒些嫁妆呢。”三春手下不停,笑着调侃。 “你又来了!”渺渺下巴颏使劲点一下三春的肩膀:“刚刚家兴来京里,带来的老家的信儿,一个个的,都催着我要成家呢,真麻烦!” “家兴?你小时候就认得的那个罗少爷?来京城了?”三春就跟听到什么多稀奇的事儿似的,丢下了手里的笔,两眼放光的抓了渺渺的手:“小姐,他是来求亲的吧?我早就觉得,你俩有戏,这不,都追到京城来了?” 小丫鬟们的八卦劲头儿也不小,一个个眼光灼灼的盯向渺渺:“小姐要成亲了?跟青梅竹马?知根知底的人家呢,真好!” 这个时代,似乎最美满的姻缘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式的,因为大部分都属于盲婚哑嫁,男女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太少,揭开盖头见的是第一面的新人,不一定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其实也很悲催。 “嘁――”,渺渺的鼻子皱起来,把自己的双手抽出:“听风就是雨!我什么时候说家兴来是求亲的了?人家是来考官儿的!晚上朝阳阁我给他接风,你去了可别乱说话!” ps: 推荐完本/mmweb/《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朋友 孰不料,三小姐越是解释,三春就越是觉得,罗少爷就是来求亲的本意,开春才殿试,非得跑京城里来过年,图的是什么? 更何况,罗少爷已经做了举人老爷,这举人娘子的名儿总不错,罗家财富也不少吧?又是打小玩起来的,知根知底多重要,这要是成了亲,小姐遇到的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姻缘啊! 三春便是抱着这样一个美好的愿望去赴晚宴的,既然是三小姐做东,那就把班子、香草也都捎带上,还未到黄昏的时候,三个不像下人更像是朋友的家伙儿,在美容院外一碰面就达成了共识,既然香草能看出来,那罗家少爷是真心实意的要求娶自家小姐,那么,当前的最大任务就是共同努力,来促成这桩好姻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班子驾车去接罗少爷,形色都是兴冲冲的,他两个在龙湾镇见过面,印象还不错。 三小姐在美容院很是小憩了一些时候,几个丫头抢着露一手,给主人梳妆打扮,白狐的披肩没换,身上的红色锦袍,换成了宝蓝色,这还是小蝶让人留在这里的,一直没机会上身呢! 目前的三小姐,身高差不多到了一米六,养的不瘦,更显得身材浮凸有致,剪裁的合体料子一裹,活脱脱一个衣服架子,宝蓝色与白狐狸毛互相映衬着,额外的精神。 “就这么一身行头,不得把罗少爷瞧得个五迷三道?”三春捅捅香草,挤着眼睛悄声交换意见。 “哈——?三春姐姐你不知道,那罗少爷根本不用小姐去迷他,自己早就云山雾罩的了,可惜,咱家小姐迷瞪,根本就看不出来毛巧!”香草跟个小大人似的叹气。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原来是自家小姐不解风情,三春放了心,那还不简单,咱多给他们制造机会就好了嘛! 再拉上诸葛夫妻、郡主夫妻帮忙,敲边鼓、打响锤儿,指点指点,那还能不开窍? 于是,三春姑娘好心肠,先行一步去了诸葛府上,找到夫人小蝶讲了一番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得!小蝶双手一拍,立刻叫人通知诸葛洛奇,今晚上无论如何要应约。事关妹妹的终身大事呢! 还幸亏三春先来报个信,依着诸葛洛奇的脸皮厚度,还真不一定就肯赴约,这可是古代的传统男士,被个小丫头质问是不是有不能生育的毛病。谁能受得了?就算是后世里的前卫男子,也不一定能继续坦荡以对的吧? 小蝶也希望这是一个契机,让这两个真心相待的兄妹能就此揭过那一页尴尬,本来嘛,渺渺虽然莽撞,也是出于好心好意的不是? 郡主夫妻率先到达。这是目前最幸福的一对儿,把两个孩子丢在家里,出来享受自由的生活来了。 见到渺渺。还挺奇怪的,曾珊珊先给一个熊抱,再急急的问道:“今儿怎么就想起来要自己做东请我们了?原来可没在朝阳阁出过血!” 嘿嘿,说的咱就跟多抠门似的!渺渺不乐意了:“我老家来了个老朋友,想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呢!怎么?嫌弃你妹子穷了?原来朝阳阁也不肯收我的银子啊。可不是我非要沾光不可的!” 沈三在一旁笑了,帮老婆开腔儿:“渺渺。难不成今儿个,朝阳阁就敢收你的银子了?你这个要做东的,就光是嘴上说说吧?” 果然是夫妻一条心啊!渺渺瞪了眼:“你们不知道吗?诸葛哥哥好久不搭理我了,我估摸着,这是不认我这个妹妹了,还能说啥?干脆自己主动掏腰包好了!” “那你就掏——!”一声嘹亮的男声,传进雅间里,渺渺一缩脖子,是诸葛洛奇的声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声音刚落,雅间的门打开,一道人影闪电般跃过来,“噹噹”,就是两个大大的爆栗敲在三小姐头上,一个磨着牙的训斥声:“渺渺你长本事了,不但敢在面前编排你哥,背后里也不消停,今儿个我还真就收你的银子,掌柜,给她按最高价,一个折也不能打!” 门外,掌柜的“吭吭哧哧”的答应着,脚底下抹油,溜了。 “嘿嘿,诸葛哥哥,你怎么这么大脾气?妹妹也没说啥啊,不就是那天在蛋糕屋,问了问你有没有——”,三小姐一脸无辜,装着可怜相往诸葛身前凑乎,却继续口无遮拦似的往下说,到了关键处,停下了,狡黠的眼神望着诸葛。 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的诸葛洛奇彻底服气,举起双手投降:“以后不许再提那一锅事儿,哥哥也不恼你了,咱们翻篇儿,说说今儿的正事!” 要不是小蝶传话,说是今晚上可能是给未来妹夫接风,自己还不至于就抹下脸来见面,这丫头,忒虎!那天说的那几句话,差点儿没把自己羞死,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那么莽实! 可是,要不是她那天的问询,自己是绝对不会想到,没有孩子,有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原因,纠结了三天的时间,才终于鼓足了勇气,换了衣装,悄悄到城外找了个比较有名的郎中把脉,事实竟然真的是自己的缘故! 好在,这身子的毛病不严重,那郎中说,吃一段时间的药,就能调整过来,还要忌口,有些对孕育有妨碍的食物,不能继续吃。 这个丫头,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更感激渺渺的,其实还是小蝶,要不是她一言惊醒梦中人,自己还在盲目的自怨自艾,诸葛洛奇也不会有机会医治,两人那般热切的期盼着的小孩子,岂不就永远没有机会来到人间? 所以,小蝶专门在大厅中等候着罗少爷的到来,意图先睹为快,为这个可人疼的妹子,掌一掌眼。 班子的马车来到时,朝阳阁已是华灯初上,已经安装了玻璃门窗的厅堂,明亮耀眼,一个大大的炭盆蹲在正当央,银丝碳燃烧的红彤彤的,温暖如春。 罗少爷睡了一个长觉儿,又重新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衣棉袍,领口与袖口的宝蓝色镶边,是参差交错的云形纹饰。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原本就是一个卖相不错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又恰逢书生意气风发的时候,甫一出场,就艳冠了四座,把几个精华般的人物给晃的几近眼花。 小蝶随后来到,对于这个少年的言行举止观察了一忽儿,心中自然满意非凡,对着诸葛连连点头示意。 原来,罗少爷一进大厅,就被一个伙计给推搡了一下,鞋上踩了个大脚印,罗少爷面对伙计的赔礼道歉温言有加,并不曾喝骂或者暴打出手,自然,安排了这一出小戏码的小蝶夫人,非常满意,认定这是一位谦谦君子,值得把妹妹托付。 班子和三春香草也被邀请入座,三小姐介绍了一圈人,对罗少爷的来历也做了详细介绍,当听得这就是本科的举人,年后就要上朝殿试,那就更是满意,再满意不过了。 沈三见到罗少爷,更为惺惺相惜,京中其实不乏有学识有品级的年轻人,但是出于门第观念,是不会与渺渺接亲的,难得这举子品貌皆优,却对渺渺一片痴心,正可以完成自家夫人的一番心愿。 “前段时间倒是听说过,举子中有一位书法自成一体,已经堪称大家,想来就是罗老弟了,开春殿试前后,如果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沈某一定会竭力相帮。” 诸葛洛奇也急忙表态:“就是就是,罗老弟这几日松闲些吗?明日里请去我府上坐坐,以后要是入了翰林院,长期在京城落脚,我们几家可就是你和渺渺最亲近的人。” 小蝶更是帮腔儿:“家兴兄弟,我们都是渺渺最好的朋友,等将来,你们成了家,我们就是渺渺的娘家人,你可不能欺负了我们的妹子哦!” 罗少爷登时面上飘过红云,他原来只知道诸葛洛奇的名字,一直没机会见面,今日被他们夫妻的热情感染,而且,从小蝶的话音里,听出了对自己与渺渺的成全之意,大为欣喜。 渺渺也听出了不对味儿,急忙跟上来解释:“嫂子误会了,我和家兴只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挨不着你们是不是娘家人的事儿,更加不会欺负我的!” 那是啊,从小到大,还不竟是你欺负人家罗少爷? 大家心照不宣的互相看看,都是一脸“我懂得”的神态,诸葛洛奇更是夸张,一副“我家有女将嫁”的老怀大慰的神态,拍着罗少爷的肩膀,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掌柜的把菜布上来,也是饱含深意的多看了罗少爷几回,就连神经大条的三小姐,也觉出这事情,确实有些超出预料了。 “咳咳——”,三小姐清清嗓子,急忙抛出重磅炸弹,来引开大家的注意力。 “咱们的玻璃卖的时间不短了,也该给我们自己谋些福利了吧?”看见大家个个坐正了身子,正经了神情,三小姐长长的松了口气。 ps: 开始双更,求支持!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季蔬菜的前景 第一百五十八章反季蔬菜的前景 在座的都是人精,要是不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来,还真唬弄不过去! 三小姐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组织着语言:“大家有没有觉得,冬日里的吃食太少,味道寡淡无趣?直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哦——”,第一个表示要瘫倒的,是三春姑娘,自家小姐能不能不把所有的热情都跟吃东西联系起来,大家都要过冬,怎么从没听别人说过,因为吃食太少,味道寡淡,就提不起精神来的? 不过,在座的各位里,持赞同意见的也不少,像郡主,一听就瞪圆了眼睛,蛮感兴趣的问道:“那怎么办?渺渺你有了啥好主意?快说说!” 看吧,这又是一个“吃货”! 大凡没有生活压力,乐悠悠享受生活乐趣的主儿,谁不想顿顿饭都吃的蜜口香甜,荤素搭配营养合理?三小姐之所以就凭着会吃的本事,就能苟活于这世上,就是因为,这样肯在吃食上下功夫、耗资金的客源的存在啊! 看到成功的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了,渺渺开始卖关子:“要是我们能在冬日里种出新鲜的蔬菜,那——” “那就能顿顿饭吃的顺心如意了不是?哎吆渺渺妹妹,你可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这事儿我第一个支持,你不知道,我娘家娘是信佛吃素的,冬日里只能吃点萝卜白菜的,眼看着见瘦呢!你要是能种出来新鲜蔬菜,我紧赶着就得给娘家送!”小蝶“呼”一下站起身子来,两只眼睛冒着小星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嗯嗯——,这主意好,你要是有办法做到,车前马后的。大家都给你跑,绝对不喊累!”诸葛洛奇一锤定音,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三小姐身上。 当然,罗少爷已经听渺渺大概的介绍过情况了,没这么稀奇,但是具体的细节他还不怎么了解,也很有兴趣听下去。 渺渺看向班子:“咱们研制出来的玻璃,可以让阳光照射进来,又可以阻挡住外面的寒气,所以。我们可以用玻璃搭建一个大大的暖棚出来,在里面种植蔬菜。” 一阵沉默之后,又是几声质疑与探询:“玻璃房子里面。真的冻不死蔬菜吗?玻璃不是冷冰冰的物事吗?那么薄,能抗冻?” “白天的阳光能射进屋子里不假,可是,太阳一落,不就得跟我们的屋子一样变凉变冷了吗?” 最后。所有的疑问,还得由三小姐来解答,其实呢,具体是怎么个原理,一向不学无术的三小姐也不怎么通透,但是。她知道玻璃暖房绝对可行,她可以用前世最普遍的反季蔬菜来确认这一点。 “那玻璃,白天阳光透进来。晚上可以烧起来火炉加温啊,玻璃不怎么透气,完全可以把温度捂住不是?”三小姐解释的吃力极了,没文化,真可怕啊! “反正。反正我一定要把暖棚建起来,你们要是不支持。我自己做,哼,种出来蔬菜,不给你们吃!”得,三小姐讲解无力,开始恼羞成怒,这么完美的点子,他们竟然还要质疑? 郡主第一个舍不得她伤心,急忙跳出来声援:“渺渺别急,我支持,你原来做玻璃的那个陪嫁庄子,随便你挑地方建造暖房,我还出银子好不好?你尽管去折腾,今年种不出来也不要紧,咱早早晚晚能吃到那个——啥反季蔬菜的!” 看看,这就是好朋友的思想境界啊!渺渺鼻子里忽然一酸。 小蝶第二个跟上步伐:“我也算一份儿,就冲着我娘家娘那个饮食习惯,渺渺你无论如何也得研究出来这反季蔬菜的种法儿,我再出两个园丁给你,都是平日里给我娘捯饬菜地花园的,冬日里闲的正难受呢!” 夫人们开了口,丈夫们自然没有异议,诸葛洛奇也提供一个距城不远的农庄给三小姐做选择:“那庄子不小,地也肥着呢,你要是喜欢那里,我们夫妻就把地契送给你,当做你成婚的贺礼好了!” 渺渺没忽略两个男人眼中透出的怀疑,毕竟这暖棚养殖蔬菜是新鲜事,这个时代尚且没听说过,自己又拿不出有力的理论或证据能说明这事儿的可行性,他们其实很不相信。(.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但是,当自己为这个想法赶到遗憾时,做朋友的,还是立刻就站到自己这边,不但声援,还要出力,即使不相信,也要支持。 这就是朋友的真谛吧? “渺渺你去大胆尝试吧,我也支持你!”罗家兴最后一个表明态度,在座的他并不熟,但是,胸膛里仍觉得暖洋洋的。 渺渺笑起来,举起酒杯,这还是上次她提议的,要喝葡萄酒,需用夜光杯,玻璃加工厂特意烧制的一套玻璃酒具,紫红色的葡萄酒汁,散发着一股子醇厚的香甜气息,果汁般浓郁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水墨画般的痕迹。 “我讲一个笑话给大家。”,渺渺的拇指和中指微摇着杯子:“从前,有两个好朋友,名字叫做‘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有一天,他俩一块出去玩儿,海绵宝宝不小心,掉在了一个大坑里,派大星很惊慌,海绵宝宝在坑里叫道:‘派大星,你去找根绳子来把我救上去!’,‘好的!’派大星马上去找绳子,然后,大叫一声:‘海绵宝宝,接着,我找到绳子救你来了!’可是,派大星丢下去的,是一整根绳子。” 这么幼稚的笑话,大家也都支楞着耳朵听着,就连最沉稳有加的沈三,也含蓄的微笑着。 “海绵宝宝在坑里懊丧的又叫道:‘派大星,你要抓着绳子的另一头,才能救我上去啊!’‘是这样啊,那你等着——’” 渺渺说到这里,忽然捂了脸笑了一声,酒杯被挡在鼻尖处,显得还有几分诡异。 三春跟香草开始嘀咕:“那个派大星,肯定是又去找了根绳子,然后把绳子的一头丢下去,救上来了好朋友。” 可是,这么简单的小故事,主子为何要讲得这般辛苦呢? 渺渺放下手,继续认真讲下去:“‘是这样啊,那你等着——’派大星不假思索,立刻‘噗通’一声,也跳入了大坑里,并且迅速抓起绳子的另一头,高兴的说:‘海绵宝宝,好了,现在你可以得救了!’” 班子第一个发出笑声,他做下人做的习惯了,很少主动开口说话,现在,也被这个浅显的故事给逗笑了:“小姐,那个‘派大星’,可真傻!” “傻什么啊?多可爱!”香草立刻反驳自己的哥哥,她年龄最小,童心未泯呢! 渺渺正了正身子,眼睛环视一周,再次举杯:“我们——就是那一对好朋友,海绵宝宝,派大星,来,为了友谊,干杯!” 她豪情满怀,小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干杯——”,听明白的,没听明白的,都齐齐的端起酒杯来喝干了。 “可是,我一定会把暖棚盖起来,把反季蔬菜种出来,不会白白的把你们——都拉到坑里,相信我!”渺渺端起重新倒上的美酒,再次举杯。 这一世,她已经拥有了亲人,又结识了这么多好朋友,无条件的支持与鼓励着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呢?还是再喝一杯吧! 酒桌上的气氛,是最容易被感染的,很快,男人们就聚到一起交杯换盏、谈天论地,女人们也成了一小撮,从暖棚的搭建转移到针对三小姐的婚嫁问题展开了讨论。 “姐姐妹妹们,这事儿急不来,咱先往后搁搁好不好?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肚皮养舒坦了不是?等咱把暖房建起来,先种一批时间短早熟的蔬菜,过年的时候,餐桌上一摆,那滋味儿,可不要太幸福哦!”渺渺硬着头皮把话题往远处拉,现在她理解张大柱子和荷花娘的感受了,到了自己这个年龄,连朋友们都看不过眼,日日催着自己早日嫁掉,更何况是父母,怪不得逼着赶着自己去相亲呢! 还是掌柜的有眼色,凑上来为大家添酒,笑眯眯的先跟三小姐套近乎:“渺渺小姐,以后,万一,真的种出来了那新鲜蔬菜,可不要忘记了咱们‘朝阳阁’的买卖,嘻嘻,大冬天的,要是真能摆上一盘子绿油油的菜叶子,那还不得随便咱要上价儿去!” 到底是买卖人,有枣没枣的,先打上一杆,万一种出来的话,就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诸葛在一旁听到了话音儿,指了掌柜的笑:“你倒是知道先预定,今年冬天可不一定有指望,就算是种出来了,难道我们都空着肚子不大快朵颐,却舍得只留着卖钱去?你看看,这一桌人像那么想不开的人吗?” 这是在标榜自己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吃货”好不好?沈三怪不乐意的,脸膛红扑扑的举了杯过来:“渺渺别听他的,我们夫妻可是相信你,今年冬天一准能吃到新鲜蔬菜,这么滴,过年时,我们家要送回王府的贺礼,嘿嘿,进贡的年礼,就都——从这蔬菜里算一份儿啦!”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遗失的爱 诸葛洛奇一个猛击掌,顿足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滴,渺渺,明儿哥就帮你把地圈好,玻璃厂那边,班子,赶紧的,弄清楚需要的尺寸,咱该烧的烧,该运的运,该建的建,都忙乎起来,争取三天就齐活儿!最少要种两样儿蔬菜,还得赶到年前成熟,嘿嘿,到时候,沈三你一样,我一样,咱就省了往宫里进贡的大礼了,说不得,还能轻轻松松就拔个头筹呢!” 一应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念叨的时间长了,自己就先相信了,那座承载了无限希望的暖棚,已经在想象里孕育出了无数新鲜的绿色蔬菜。 “那我明天就安排娘家的园丁去蛋糕房找渺渺,商定一下要种哪类的蔬菜,男士们就辛苦些,这几天把暖棚盖起来。”小蝶也是个急性子,一想到自己的亲娘日日得靠着吃些搁置的干硬的菜品,就心里着火,反正渺渺也闲着,掌柜的笔墨也方便,干脆,现在当场策划暖房面积形状好了,明儿个,就能抓紧进行各项筹备工作。 于是,本来就这么一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要躲避成婚的追问的三小姐,被赶着鸭子上架了。 伙计们拾掇出来点空间,三小姐伏案勾画,怎么个朝向,能更好的采光,怎么设置顶棚,是斜坡还是平顶,高度是多少最合适,要不要加青砖木料,都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形成的定论,虽然都是一群没干过多少活计的人物,但是“没吃过猪肉,也都见过猪跑”不是?三个臭皮匠还能赛过诸葛亮呢,何况是他们? 班子心中有了数,具体的操作,就留给他了。地方已经选定,还是郡主的陪嫁庄子,大家对那儿都熟悉,哪块空地能拾掇,心里早有数了,第一次试验,就先不去祸害诸葛家的庄子了。 “不过,刚刚你说的可得算数,我要是成婚,可得送那个庄子给我!”三小姐逃避了一晚上。最后,自己画了个圈钻进去了。 一下子,注意力又回到。一群人抓着渺渺的婚事不撒手,还带着跟罗少爷起哄架秧子,一席饭,吃的有声有色,直到夜色深重。 当三小姐和香草被班子送回蛋糕屋。已经面色绯红,酒气熏天,只有倒头就睡的份儿了! 渺渺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身子沉重的厉害,昏昏沉沉。就到了第二日。 依稀是做了梦的,梦境里,一个黑衣男子远远的站着。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狗狗―― 白色的狗狗?渺渺极力的想要清醒过来,那只狗狗,是小熊吧?自己新得的宠物,貌似昨天。自从罗家兴来到,自己就再没有见到它了。 “小熊――小熊――香草――”。渺渺披了棉衣下地,屋子里一点儿别的动静都没有,那只乖巧的小熊狗狗,形影无踪。 听到呼唤的香草,风火火的冲进屋里来:“怎么啦小姐?” 渺渺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小心的问道:“香草,昨儿个,你喂小熊了没有?现在,它在哪儿?” “小熊?是小姐――是那个人送来的那只狗?它――”,香草的小脸垮了下来,天知道那狗狗到底在哪儿啊?昨儿个,小姐没随身带着它吗? 不用再说了,这神情,什么都代表了。 渺渺满心的懊悔,急忙忙穿好了衣服,来到院子里。“小熊――狗狗――在哪儿?出来啊――” 主仆二人把犄角旮旯都找了个遍,可惜,到处都没有小白犬的身影。 来上工的两个大厨,已经在蛋糕屋就绪,问询过后,更是对那只小可爱没印象。 也就是说,小熊――那只章公子千里迢迢从西疆带回来的,表达爱心和歉意的礼物,被三小姐给弄丢了。 渺渺的心中,如同坍塌了一大块似的,章康华对这只狗狗,倾注了很多心血,把一个小生命长途跋涉安全的带回来,容易吗? “小姐,都怨我,没有看好小狗――”,香草也是满脸的失落,昨日里她一直在蛋糕房忙乎,压根没想到那条狗过。 渺渺揉着额头,葡萄酒有后劲儿,越着急越觉得头疼欲裂,在这样的雪地里,那个小东西,会躲到哪里去了呢?有没有被饿到?有没有被人抓走?或者跑上了大路,被车马给撞了压了? 把蛋糕屋交代给两个大厨,主仆二人奔上街道,在附近的门面和住户询问,小白狗的影踪。 或许,是雪地里,小白狗的身影太容易混淆视线,或许是因为它个头太小,或许,是早早的被人藏了起来,总之,没有打听出任何一个有用的消息。 小白狗狗,就如同从没到这个地界儿来过一般,只停留了一个晚上,就消失了踪迹。 渺渺甚至没敢追问,昨日里,到底章公子来过没有,她想,弄丢了人家心爱的宝贝,她真的是再也没脸面去见到章康华了。 可能,她真的不适合豢养宠物,那是需要付诸爱心与关心的娇弱东西,而自己,还是属于“爱无能”的那个支三小姐,心里只有自己,没地方盛载别的。 三小姐的心里,惨淡透顶了,她再一次审视自己的前世今生,失败感那般清晰的萦绕上心头。 章康华一个男孩子,还把小熊狗狗从遥远的地方安全无虞的带了回来,自己只需要一天,就把一条小生命丢弃了,前夜里,小熊那软软的身子的温度,自己还能回忆起来,小熊的叫声,“呜呜哇哇”的还在耳朵边回响。 要是自己在家兴来到时,小熊跳下地面,就嘱咐香草一句,让她看好它,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场遗失?要是自己在老宅子里吃了午饭,就直接回到蛋糕屋来喂小熊,是不是也可以避免?要是―― 太多的假设,都无法弥补这个错失,三小姐在街头徜徉了许久,终究慢慢儿的,走了回去。 这一次,她避过了“鸿宝斋”的那一条街,她甚至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与章公子见面了,第二天就给弄丢了,这频率,怎么都无法当面解释的吧? 班子跑来蛋糕屋,再次确认了玻璃暖房的厚度与高度,就志得意满的出去铺排了,小蝶娘家的两个园丁也来了,跟三小姐确定了一下蔬菜的种类,定位为芽菜叶菜首当其冲,然后,也高高兴兴地直接坐车奔赴郡主的那个陪嫁庄子。 看起来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儿,玻璃暖棚会很快建好,三小姐心里也有数,过年时,第一批蔬菜总会成熟一部分,这还仅仅是开始,以后,暖棚可以发展的规模更大,冬日里的蔬菜会与夏日里区别不大,除了价格上,会让她的荷包更丰满。 可是,三小姐依然提不起精神来,到了下午,她的头疼的更厉害,恨不得去撞墙,额头上也热了起来,坐在炭炉旁围着狐裘,还是觉得浑身浸到了冰水里,只觉得寒冷。 蛋糕屋这边,再没有下人,香草一直在柜上忙乎,直到店铺关门,回院子里做晚饭。 “小姐,休息好了没有?今儿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香草进了里屋,快言快语的招呼着,小姐丢了狗狗,心情不好,她没敢回来多打搅。 可是,这么虚弱的小姐可是她从没见过的,渺渺很少生病,基本上都是生龙活虎的存在着,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小姐,你发热?天啊,你怎么不早喊我一声?不行,我得去请大夫来看看!”小姑娘手背一挨渺渺的额头,立刻吓慌了,手忙脚乱的差点当场哭出来。 渺渺的头更混了,躺在被子里的身子都开始酸痛,她想说,只要睡一觉儿、出出汗就好。 可是,嗓子里干涩的厉害,一发声,就跟被刀子割一样的疼痛,她摆摆手,继续无力的睡了过去。 很少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才会猛烈的多,香草是如何请回的大夫,三春是什么时候赶过来的,三小姐都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一忽儿浸到了冰水里,一忽儿又烙到了火炉边,滚烫滚烫的被烤灼着。 她再次梦见了前世的合欢树,小小的支三小姐在树下睡着了,佣人们各做其事,都以为小姐在树下沉思呢,结果,她受了寒,也这样发起了高烧。 似乎,朦朦胧胧间,扎针、灌药,世界是乱糟糟的,又是安静的,小小的支三睁不开眼睛,她的嘴巴里无意识的小声嘟哝着:“黑风――黑风――” 那是黑风得病离开三小姐的日子,那个童年里唯一的玩伴,也无可挽回的逝去了,小小的心灵里,都是绝望与恐慌。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三小姐再不肯豢养生物,宁可孤独着,也不要再对任何生物投入感情,她的爱很少很少,给出去了,就再也无法收拢回来。 换句话说,她不富裕,她的情感从来都不富裕,挥霍过后,只有血本无归。 所以,她伤不起,也给不起任何生物关爱了。 ps: 求推荐票啦朋友们,马上要过万,加油! 第一百六十章 小熊回来 渺渺这一病,就是五六日,每日里喝那些苦药汤,把五脏六肺都喝得苦不堪言,直到了第七天的清晨,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酸痛,也有了些力气。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因为出汗,被窝里和身上的气味不怎么好闻,自己感觉都要馊了。 “今儿无论如何都得洗澡,再这么馊下去,喝药都得吐出来!”渺渺痛下决心,可惜,香草丫头和三春,都不肯配合。 这才刚刚好了点儿,谁敢让你在寒冬里折腾?馊点就馊点呗,又没人嫌弃你! “知道你臭美,罗少爷来了两次,都没让他进屋,还有一个章老板,说是看看小熊小狗啥的,咱店里哪有那东西?香草还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大男人家,这可真是玩心大!”三春手里在攒一只珠花,还不忘跟渺渺闲聊天。她的任务艰巨,光凭小香草在这儿,可治不了这个三小姐的牛脾气。 渺渺无语,对于章康华,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才好,借由三春的口说明小熊的情况,也算是有了个交待。 至于章公子听到消息,心里会怎么的失望难过,三小姐鸵鸟的选择不去猜想,也许,一切到此结束,也很好。 三春不肯让她洗澡,那就继续馊着,三小姐懒懒的躺着,屋顶上安装了一块玻璃天窗,透过那里,可以看到一角昏暗暗的苍天。 蛋糕屋添了一名伙计,照顾日常的生意,香草每日里逮着空就往外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忙些啥。 日子像流水一般,当三小姐完全好利索,也洗漱的能够见人的时候。玻璃暖棚终于建好。 还在初始的试验阶段,就只建了个一亩地的规模,青砖与木料搭的屋架子,中间还支着垒得结结实实的砖柱子,地面已经细细的耕耘过,分出了四四方方几块菜畦,园丁老吴乐颠颠的上前汇报,已经把小白菜、小油菜、芫荽、豆类、葫芦南瓜的种子播种了,白日里暖棚里很温暖,到了日薄西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再遮搭上草席子保留温度,一亩地的暖棚中,还在八个方位上都燃起了炭炉。整日不熄火,足可以保持住可供蔬菜生长的温度。 暖棚的门上,还专门挂了一面厚厚的棉帘子,里面果然就温暖如春,身上的裘皮根本穿不着。 湿润润的松软土地上。满是希望。 “说起来,我们两个可算是享了福的。”园丁老王乐呵呵的指着暖棚周围:“我本来有个老寒腿的毛病,就怕过冬天,现在可好,每日里暖和的很,我这腿。这几天很是轻便呢!” 渺渺认真的查看了一番二人的住处,紧挨着暖棚,一间单独设立的屋子。半个墙壁却是跟暖棚紧紧相连的。 “你两个可要注意,暖棚里的空气不流通,人呆的时间长了,会生病的,要是头晕眼花啥的。可要记得赶紧往外走,换换新鲜空气。”三小姐唠唠叨叨的。把前世里那些预防煤气中毒的知识普及了一下,令两个园丁很是感动。 如果不出所料,这几天,蔬菜苗就能长出来,到时候,毛茸茸的一层绿色,就足够让人欣喜的了,渺渺和三春,很是留恋这个暖棚,直待到日头向西,才舍得离去。 “香草那丫头做什么呢?神神秘秘的还瞒着我们?”马车上,三小姐再次问起这个问题,可惜,三春也照旧不知道:“那丫头人小鬼大,天天抻着张脸,跟丢了钱似的没魂儿,等我今儿晚上说说她。” 马车到了蛋糕屋停下,门口,是每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香草,见到自家小姐从马车里出来,竟然又哭又笑的扑上去:“小姐――哦――小姐――我找回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疯话!你找回来什么啦?值当的抹着眼泪? 她的怀里,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犬! 似乎,长大了一点儿,可是,那模样那神态,还是活脱脱的小熊狗狗哦! 渺渺也激动了,把小狗崽抱过来,一连声的追问:“这是我们丢的那只吗?是小熊不是?在哪儿找到的?” 主仆二人都是一脸的爱怜,直把这狗当成了心肝宝贝一般。 却原来,香草总以为小姐这次得病,原因就在于把小熊丢了,她深以为自己的责任重大,于是一逮着空闲,就在周围的人家打问小熊的去向,她估摸着,小熊那么点点儿的身子骨,不至于被人抓了煮了,很大的可能就是被收养起来了,小孩子肯定会喜欢小熊,舍不得还给主人是一定的,那就锲而不舍的找下去,总会找到的。 她许诺了重金,把自己的五两银子拿出来悬赏,终于在今日得到了消息,街头那家的妇人,说是在她兄弟家见到那样的狗了,差不多大,也是一身白毛,香草二话没说,揣了银子就跟着去辨认了。 她身上有功夫,也不怕被人骗了或掳走,结果,那妇人的兄弟家里的狗,就真的是主人丢的那一只,这般模样的狗,原本就少见,怎么会不是? 香草大乐,也顾不得追问到底是那妇人抓了这狗送给她兄弟的呢,还是真的是小熊自己跑到她兄弟家里去的,好在他们没把狗给养坏了养死了,那就值得给些钱财! 渺渺抱着小熊,有些热泪盈眶,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化解了她这顿时间所有的郁闷之情。 “快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小心再冻病了!”三春有点理解不了这主仆俩的行径,不就是一只长的可爱些的狗崽儿嘛,至于这般泪眼相望的? 这一次,三小姐再也不会把小熊随手一丢,任它自生自灭了,她下了决心,要好好地照顾这只狗狗,把它当做自己的亲人般呵护,三小姐,已经懂得尽一个主人的责任了。 这一夜,小熊宝宝得到了最为无微不至的照顾,吃的红烧肉,喝的牛奶,洗了热水澡,香喷喷的被抱到三小姐的软榻上安睡。 三小姐睡了近段时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儿,有一个温热的小生命,在她的脚旁呼吸着,一起一伏,熨帖了她那颗没有安全感的心灵。 小熊找回来了,可是,它的主人再也没有露面,三小姐每次出行,也还是会小心的绕过“鸿宝斋”,那一夜的温馨默契,宛若真的就是一场梦,无痕无迹。 罗少爷倒是隔两天就必得来一次,沏一壶茶,尝几块蛋糕点心,说一些闲散的话,然后,笑笑离去。 或者,两个人会结伴去庄子上看暖棚蔬菜,记录着一点点绿色,慢慢儿的发芽长大,四目相对,都是对于生命的一种天然的欣喜。 “老吴,老王,再呆上几天才能摘菜,看着这么嫩生的绿色,我还真舍不得吃它!”渺渺看着一畦碧绿的小白菜,坚决的拒绝了尝尝鲜的提议。 这可不是三小姐的本来样子,原来那个吟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大小姐,也学会心有不舍、伤春悲秋了不是? “那行!我们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那就让这菜再长长,到了过年的时候,咱们真的能丰收呢!”老吴就跟看自己生的娃娃似的表情,看着那些鲜嫩的绿色。 小蝶的亲娘,就是老吴口中的老夫人,现在,吃斋念佛的老人家最喜欢在天色晴朗的时候,坐车来暖棚里看看,她说:“我只要看着这些绿色,心里就觉得舒畅,再吃几天土豆白菜也没关系,让它们再长长吧!” 渺渺的口气,与这个老妇人如出一辙。 罗家兴便是这样,越是与渺渺交往,就越是经常觉得,渺渺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的那个“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谁也不能奈我何”的三小姐,现在,常常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飘忽黯然,就好像一位历尽了沧桑的老人似的。 也许,时间真的已经冲淡了过往的情谊,尽管,渺渺与罗少爷,还是很熟稔很亲密,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点子东西,只能存在于罗少爷的意念里,走不进三小姐的心灵深处。 小蝶的娘舍不得摘那些绿色蔬菜,渺渺也舍不得,其他人,自然也只肯看着眼馋,第一口美味儿,谁也不想吃个独食。 新年的脚步,终于迈响了。 腊月二十三,就可以正式算是迈进了新年的门槛。 蛋糕房、美容院、玻璃厂,都齐齐的关了门,三小姐一身轻松,跟着沈三和诸葛洛奇去庄子里采摘蔬菜。 “朝阳阁今晚上只做咱自家的生意,干脆,老的少的,全都接到那里去,咱们享受一顿蔬菜大餐来贺小年!”诸葛热情的提议:“咱们现在可是家中的中流砥柱,孝顺老人、疼爱媳妇,谁也不能拉下,哎,任重而道远啊!” 沈三摸摸鼻子尖,对渺渺笑了笑,他是个宽厚的为人,自然不会帮助诸葛添一句“还要爱孩子”的扫兴话。 “我安排班子准备了漂亮包装,下午就能送进皇宫,咱哥儿俩今儿个,可是要露一小脸喽!”诸葛洛奇继续宣讲,情绪激动的不得了。 ps: 完本作品《重生之山青水秀》,/mmweb/,请亲们继续支持!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年夜宴 从建起暖棚,到这个小年,也就是四十多天的时间,暖棚里一片春意盎然,小白菜、小油菜、香葱、绿芽菜碧绿清新,豆荚已经开始成型,葫芦爬上了架,开出了璀璨的小黄花,一只只袖珍的只有寸把长的小葫芦,在瓜秧中交映,老吴老王两个园丁,眉开眼笑的在人工为葫芦授粉。 班子带了包装盒子和几个帮手,已经把清水备好。 “还是到了这里心里舒服,怪不得小蝶娘喜欢来,满眼的绿色,什么烦恼都能抚平顺了!”诸葛洛奇感慨一声,沈三也是连连点头赞同。 稍加寒暄,大家就开始了选择,小白菜、小油菜、绿芽菜很快就收了大半,班子带人逐一清洗的水灵灵的,控干水分后,装入包装盒。 需要送入宫中进贡的部分,还额外加裹了一层锦被,封了沈家与诸葛家族的标志,两个养尊处优的管家专门经管此事,即刻就押车前往皇城里面护送,其余的贺礼,自是由老诸葛大人和老沈大人操心的。 然后,就轻松多了。几个人跟坐地分赃似的,把沈家、小蝶娘家、郡主娘家、诸葛家、渺渺的蛋糕屋、罗家兴宅院,甚至,还有“鸿宝斋”的章公子,都照应了个遍,班子带着一干人在逐一打包,很快,就把大半的绿色蔬菜分赃完毕。 “说起来,章公子可是很久没露面了,今晚上,也邀请一下跟我们一块欢度小年吧!”沈三有了新的提议,对那个见过几次面的章公子,还印象挺好的。 诸葛看向渺渺,凭直觉,他判断章公子和罗少爷不是一码,大家都在操心罗少爷与渺渺的感情呢。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今儿个咱们的家人多,章公子不一定会喜欢这气氛,还是下次再单独邀请比较好。”诸葛洛奇四两拨千斤,把沈三的提议给否决了,三小姐轻轻浅浅的笑笑,什么也没说。 大家对章公子没有想法,自然,付出的关心也比罗家兴少,须知,罗少爷自从见到这两个京城老油条。被内定为“妹婿”之后,可没少被关照,无论是诸葛还是沈三。凡是能够带着罗少爷出席的宴会,就都会想办法带他去见见世面,三个人,宛然是多年的老友似的亲密。 班子继续辛苦,负责送那些蔬菜到各家各户。还要叮嘱别不舍得吃,冻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三个人慢慢儿的驾马回程,黑风照旧与渺渺挨得很近,连带的渺渺所骑的那匹马,都乖顺的很。 “你要不要换乘黑风过过瘾?渺渺,有日子没骑马了吧?还能适应吗?”诸葛洛奇比之沈三。对这个妹子还是会多关心几分,渺渺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大男人的心境,是无法真正理解这种小女儿的蜕变与成长的。 “不用换了,我能适应所有的马,诸葛哥哥。等黑风再有了小马驹,就送给我一匹吧!现在。我想养了。”渺渺拂拂胯下白马的鬃毛,黑风虽然是雄性,但一年前也有了嫡传的小马,白马妈妈与黑马爹,造出的下一代是个黑花的,其实也很可爱,诸葛曾经要送给渺渺,可惜被她推拒了。 现在,她终于有了再养一匹好马的心劲儿,对小动物付出爱心和耐心,她觉得,能够做得到了。 “那行,黑风,你要努把力,再生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马驹子来才好!”诸葛拍着黑风的大头吆喝,傲娇的宝马一扬前蹄,“咴――”的长嘶了一声,算是响应了主人的号召。 “咱们渺渺妹子,现在很是有些贤惠淑女的派头了呢!”沈三在身后,忽然感慨了一句:“渺渺,你今儿个可得把那条小白犬带着,万万那小子惦记的时间可不短了,他娘许了他,这段时间听话,就叫他跟狗狗玩一会儿呢!” “行啊,今儿晚上朝阳阁没别的客人,我叫香草把小熊带去跟万万玩,你俩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教会了小熊拜年呢,到时候,你们可得给压岁钱!”渺渺提起小白犬,神采飞扬起来,小熊比之当初的小笨笨还要聪明,那双萌的厉害的眼睛,总是一副能听懂你说什么的样子。 “嘁――,仗着有儿子有闺女,显摆什么?”诸葛洛奇狠狠的送给凑上前来的沈三一对白眼珠子,话说他那点病据说已经调理好了,怎么小蝶的肚皮还没动静?那个有名的民间郎中,不会是骗人的吧? 在原来,都以为没孩子是小蝶的原因的时候,诸葛洛奇很小心,从来不在外面提起自己没孩子的事儿,现在,明白是自己的原因了,虽然还是绝对不肯承认,但是,最起码没那么多忌讳,又知道自己的病不重,稍加调理就能生儿育女,口头上就松泛了一些,时间长了,就更是不怎么在意了。 沈三也是了解内情的其中一个,自然也不那么禁忌,还很是嚣张的给了诸葛一拳:“小子,就算是你骑的马快,儿子就在路上等着呢,那也来不及赶在我们家万万前面了,嘿嘿,今后,很明显,你家儿子得跟在我家万万身后做小跟班,就这样,我家儿子还不定带不带他玩呢!” 这般赤裸裸的挑衅,一下子就激怒了诸葛洛奇,还真是啊,自家就算是很快生了儿子,那也总及不上沈万万的年龄,还得追着那小子喊“哥哥”,这个翻身仗,是很难能打过去的! “咴――”,黑风再次扬威,马蹄子对着沈三的坐骑展开攻击,沈三笑着蹬缰绳闪躲,两匹马一前一后,开始了游戏版的争斗。 被冷落了的三小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眼前也自动展开了,那个还在娘肚子里的诸葛的儿子,在沈三儿子的铁拳下求饶的场景,哈哈哈――这等志气,诸葛是无论如何也涨不上去了。 朝阳阁的门外,比之从前的热闹也不遑多让,孩子们有孝心,几家人又都熟识,交情还相当不错,难得想到这个几家聚拢在饭店里过小年的主意,除了太老的和太小的,就都穿得暖暖和和的赶来了,推拒了别的客人,大家就在大厅里暂时落座,青壮年和老的少的,主人仆人,乌泱泱的热闹异常。 家宴的形式,男女就不那么忌讳,只是分开桌入座就行了,于是,在正中的那条过道,就跟个三八线一般的用途,左边豪言壮语,右边香风习习。 说起来,真正聚餐的,也只有四家人,渺渺这边可只有香草班子三春和一个好朋友罗家兴而已,渺渺找到了他们的身影,点点头自去郡主和小蝶中间坐下了。 四家的家主都聚拢在一张大圆桌上,眼看着人员都到齐了,最为年长的诸葛老爷子发话:“先上席面,我们都来尝尝几个孩子鼓捣出来的反季蔬菜,其余的,先吃了再说!” 预先就被发放了红包的“朝阳阁”一众厨子伙计,那是个个争先,卯足了劲头做菜上菜啊!小香葱拌豆腐先清清口,素炒小白菜来开开胃,海米油菜苔满足你对于绿色的渴望,素鲍菜芯摆盘真优美―― 都是干渴了一个冬天的灾民啊,此刻见到了久违的新鲜蔬菜,还装点得这么美丽优雅,那谁还能拒绝这份诱惑?先吃点再说吧! 说起来,这就是诸葛老爷子英明决策啊,这种关口,您老要是磨磨唧唧的讲一番大道理,不得被这些小辈给彻底厌烦了去?所以,老爷子安排先吃一会儿,等情绪稳下来,再开篇儿。 在座的,不说沐王爷还属于皇亲贵胄,那基本上也都是贵族典范对不对?可是,顷刻间盘子就见了底,就连新鲜的蔬菜汤汁,也没留下痕迹。 因为小蝶母亲的坚持,大家都是第一次品尝反季蔬菜,就连舌头最挑剔的三小姐,也不禁为这点儿难得的绿色而赞叹不已,就算是不加调料,生吃这蔬菜也好啊! 此刻,不但是后悔没有早日把玻璃做出来,把蔬菜种出来,三小姐甚至想对前世里最为普遍的那些食物道一声“谢谢”,到了这里,才知道每一样都是如此难得,如此弥足珍贵。 要是此刻,再有人要求三小姐在饭前先吟诵一遍“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三小姐一定就不会笑到肚子痛了,亲眼看着这些蔬菜在老吴和老王的精心呵护下生长出来,每日里爬高踩低调整温度、除草、扎架、授粉昼夜不得安寝,才有了今日里众人这番大快朵颐,三小姐出自农家,却从来不曾亲身去田地里劳作过,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了其中艰辛滋味。 三小姐胸中波涛汹涌,她再次回忆起来张大柱子的老脸,荷花娘的皱手,大成厚重的肩膀,和二丫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就是个败家的!” 从莫名其妙的降临到这个异世,自己的种种作为,可不就是败家的典范吗? ps: 感谢吾爱堂投的两张粉红票,寂寞很感动,努力,再努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必须有才艺 ps: 求推荐求留言喽朋友们! 渺渺忽然有了回家的欲望,让爹娘哥哥姐姐都能品尝到新鲜的蔬菜,该有多好? 小蝶今日的情绪有些兴奋,难得自己的爹娘也在场,新鲜的蔬菜又这般美味可口,身边还有一个嫡亲的妹妹,不断地在耳边说些悄悄话,那胃口就更是大开。(.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郡主忙着照顾自己的小女儿,沈曦曦对蔬菜也倏忽热爱起来,尤其是哪一道素鲍菜芯,很得她的欢欣,只可惜,没吃几口就被大家包圆了,桌子上空空如也,小姑娘撇撇嘴巴,都想哭了。 渺渺看得分明,招呼了小伙计:“去,让灶上再做一道素鲍菜芯来,孩子喜欢呢!告诉你们掌柜,缺少的菜品,明儿去我那儿找回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朝阳阁的蔬菜也不多,每家匀了一部分用于今晚的聚餐,那是每一棵都要过掌柜的手的,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嘛! 几道菜品过后,诸葛老爷子开始清嗓子训话,先谦让了一下亲家公、沈家公,又盛情邀请了沐王爷,才堪堪正式开口。 内容当然老套,小辈们都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来配合,什么要谨遵“家和万事兴”“兄友弟恭”“为国尽忠”等等等等,很是过了一把给属下开会的瘾。 终于,第二次上菜的高潮来到了,老爷子也“吧唧”闭上了嘴巴,挥起筷子来招呼着大家继续开动。 这会儿上的大都是朝阳阁的招牌菜,绿色的芫荽做点缀,嫩嫩的小油菜做摆盘,肉类占了大份额,大家吃的就客气多了。 渺渺那一桌,多了一道“素鲍菜芯”。很是令别的餐桌眼红,那菜芯可是最诱人的,大家还都没品尝够呢! 沈曦曦自觉地位很尊贵,小身板搂着盘子,吃的格外开心,渺渺对她挤挤眼睛,指指郡主和老太太们那一桌,小姑娘转动着大眼睛,貌似看懂了。 “娘,你吃――”。沈曦曦娇嗲嗲的声音,一下子就把郡主的心给柔化了,一条嫩嫩的油菜芯。在小丫头的汤匙里盛着,递到了郡主的嘴边儿。 “宝贝真乖,娘不吃,宝贝吃――”,郡主的声音被感动哑了。这可是自家小丫头头一次肯把心爱的东西给别人,当爹娘的,原来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今日里,如何不欣喜若狂? 沈曦曦的大眼睛再次看向渺渺,那意思。我已经给了,娘不吃,我没办法啊! “我们沈曦曦真是个好孩子。懂得孝顺爹娘和长辈了,这么滴,既然好孩子喜欢这菜芯,明儿个,我再多送些好吃的蔬菜奖励给沈曦曦小朋友。好不好?”渺渺开始诱哄,她很希望能够早些让小姑娘懂得。回报父母就是随时随地的行为,用不着等到成年以后,而且,三小姐最是清楚,一旦小时候没养成善待家人的意识,长大了,也不一定就自然而然懂得了。 渺渺甚至在想,要是以后自己有了孩子,那可得从小就教会他如何爱与被爱,不要像自己,老是懵懵懂懂的做一些伤害别人心灵的事情。 沈曦曦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坚持不懈的把菜芯填进亲娘的嘴巴里,然后,抱着自己的小餐盘去了另一张桌上,分别给了自己的奶奶和姥娘一份爱心菜芯。 当然,这般孝顺的举止得到了两张桌上所有人的赞美,两个老太太也得意的眉开眼笑,沈曦曦没有辜负渺渺的期望,一鼓作气的又朝着自家老爹那一桌前进,小丫鬟端着那盘子“素鲍菜芯”,紧紧尾随其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先给自己的哥哥沈万万一口,再给沈三爷,最后,才转到了沈老太爷和沐王爷跟前,小姑娘骄傲的把自己的美食奉献给亲人,羡煞了诸葛家的一众长辈。 天可怜见的,诸葛洛奇与小蝶成婚六、七载,膝下还是空虚一片,看看人家这里,最小的都会孝顺老人了,天壤之别,天壤之别啊! 沈三从幸福中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的老朋友,急忙出来救场:“诸葛伯伯,我看,咱们几家今日欢聚一堂,不如都出些小节目来娱乐一下,活跃活跃气氛。” 沈老爷子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也相跟着出主意:“诸葛兄,我看这法子行,这样,老夫出一块玉佩做犒赏,奖给表演的最出彩的孩子。” 沐王爷也帮腔,摘下自己的一枚玉扳指做彩头,一行长辈都不甘落后,各自往外奉献随身的宝贝配饰,诸葛老爷子神色和缓了许多,小辈们开始彩衣娱亲,每家都推举出一个代表来助兴。 其实,这种娱乐方式是大宋朝最为普遍的,朝阳阁里也常备着一些乐器啥的,给喜欢吟唱的客人使用,于是,小蝶家出场的是妹妹小莺,她擅长弹琴,一曲《春花秋月》,登时把气氛推向热烈。 沈家派出的也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姐,沈三叔父家的幼女沈柔婉,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跟渺渺差不多大。 这姑娘有些矫情,袅袅娜娜的走出来,对大家拜了一拜,莺声燕语道:“小女子想跳一支舞,不知哪一位公子可以为我伴奏?” 一众男儿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席上会弹琴吹笛子伴奏的也不少,毕竟是贵族子弟嘛,这是打小的必修课。 只是,沈柔婉姑娘的美目含情,瞧向的却是一直低调的罗家兴少爷,大家就都沉默着不接腔儿,专看着罗少爷出言应对。 沈三的叔父和婶娘,明显是乐见其成的态度,罗少爷一表人才不说,还是一个年轻的举人,年后的殿试也可能得到个好官职,此时着手抓住,也算是完成了自家一桩大心思。 可惜,沈三爷此刻满脑门子都是汗了,诸葛洛奇那神色也很不痛快,这个罗少爷,他们早就内定是渺渺所有了,当然不能眼看着出岔子。 好在罗家兴眼里心里只有渺渺,对于沈柔婉姑娘的当场放电,压根就没反应,此刻的渺渺月牙眼微眯,也把视线定格在罗少爷和沈小姐身上。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很能招惹桃花?这个“沈柔婉”,嘁,“沈肉丸”吧?还真是大胆啊,难道,这就叫一见钟情? 就好像是自家的东西,此刻被别人觊觎了,滋味儿有一点儿泛酸,看向那沈柔婉的眼神里,就很是有些不舒坦。 “还是我来帮妹妹吹奏一曲,婉儿跳《霓裳》好了,今儿这彩衣正适合。”沈三厚着脸皮毛遂自荐,把大厅里那股子诡异的气氛给打散了。 掌柜的屁颠颠儿送上笛子,沈三调奏几个音节,就开始了《霓裳》的吹奏。 “肉丸”姑娘娇哂了罗少爷一眼,翩翩的在场地正中站定,起势,衣袖挥动,伴随着笛子的乐声舞了起来。 沐王爷府上只有郡主一个女儿,没有别的人可以助兴,沈万万同学起身,背了一章《劝学篇》,就算通过了。 诸葛家属于人多的,也推举了一位小姐上场,演唱了一首哀婉清丽的诗词,大家齐齐鼓掌夸赞,就准备评选出最佳的献艺者来结束这场娱乐。 “张家姐姐这边还没有表演呢,虽然人少些,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张小姐把铺子开遍了大宋朝,走南闯北的,一定才艺非凡,何不让我们都开开眼?”沈家的“肉丸”姑娘开了口,刚才的罗少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刺伤了她的心呢! 果然,一提到渺渺,那个罗少爷就坐不住了,作为渺渺一方的亲友,他当然义不容辞要挺身而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谁不知道三小姐专门对吃喝享受有研究,琴棋书画,那根本就搭不上半点边儿! “我来写一幅字吧?”罗少爷看向渺渺,眉眼里都是宠溺般的温柔。 “好啊,我这边,就由――”,渺渺接口,顺水推舟嘛,自己就不去献丑了。 “那不合适!”,“肉丸”小姐这是下决心要跟三小姐耗到底了:“今儿我们几家都出场的是小姐,猛不丁换个男子比试,长辈们的评比也不好进行啊,大家说是不是?” 几家长辈的彩头还真的很不错,不知情的小辈们就开始跟着起哄:“那就换张小姐出个彩呗,都是自家人,表演的好坏有什么要紧?就图个乐呵!” 郡主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家老公的亲友团里出来“妖蛾子”了,还专门针对的是自己的好朋友,孩子的亲亲小姨母! 可是,自家的父母和公公婆婆都在场呢,总不能就这么发飙,郡主低声嘱咐渺渺:“安排三春上场吧,输赢没啥要紧,露个脸就算了!” 三春一个从小卖身的丫头,能有什么过人的才艺?更何况那位“肉丸”小姐步步紧逼,推出去三春,她不一定还有什么可说的,反倒显得咱怕了她去! 三小姐站起了身子,笑容款款,举步向大堂中心走去,喧哗声渐渐安静,小熊的吠叫却响起来,它一直由香草抱在怀里,此刻见到主人出现,可就控制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之痕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作为前世的玩家,总能唱几段流行歌的吧?想咱三小姐,那也是响当当的出门混的主儿,怎么就连段劲舞或者摇滚乐都玩不了呢? 其实,此刻的渺渺,也在感叹此事,流行歌曲总能哼上几句,可惜都记不全,街舞啥的也太闹腾,人多的地儿三小姐不热去,宁愿窝家里上网,或者飞车与跆拳道,个人生活贫乏的厉害。 好在,她虽然不谙世事,到底也看完过一部电视连续剧,那就是是《轩辕剑三外传》,故事主要是讲陈国后裔陈靖仇、女娲灵石的转世于小雪、以及拓跋玉儿的,故事很长,已经不是太清楚,但有2个结局却留在了三小姐的记忆里,一个是小雪化为女娲石救了玉儿;另一个是玉儿不能苏醒,靖仇在失却之阵中忘记了与玉儿的记忆。故事中陈靖仇师傅陈辅之死,宇文拓和独孤宁珂,加上小雪死还是玉儿死的2个选择性结局,都曾经深深的打动过支三的心灵。 而这部电视剧的经典乐曲――《天之痕》,便是被公认的巅峰之作,一直自诩没有音乐细胞的三小姐,也是这支曲子的追随者。 《天之痕》,原名是《如忆玉儿曲》,其中的亲情,爱情,师徒之情与复兴故国的理想之间的各种情绪夹杂一起,故事婉转曲折,音乐也极为凄美,创作者将电视剧与游戏中的各种感情融入音乐里,缠绵悱恻的让人难能自已。 不会弹琴,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渺渺在正中站定,怀抱着跑来的小白犬,把这首曲子以哼唱的方式表现出来。 “啊啊啊啊啊――” 渺渺的口中,只吐出了一个文字。“啊――”在大厅中悠扬起伏,婉转沉落,说不清的悲欢离合,道不尽的缠绵纠葛,尤其是深沉反复的那一小节,抓住了所有人的心弦,就像一个飞升的小精灵,牵动着一缕怀念、一缕思念、一丝懊悔,或者,一份难言的追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遗世的独立―― 那只小小的白犬,也被这气氛感动了似的,在渺渺的每一次重复的那段旋律。都会相跟着嘶鸣,从喉咙间呜咽着,让人在感受到曲子的沧桑的同时,又莫名的觉得讨喜。 渺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小熊的嘶鸣渐渐消失。大堂上一片寂静如斯。 美丽的音乐,从来都不分时代不论年龄。 沈“肉丸”小姐再也生不起挑衅的劲头儿,甚至,她还有隐隐的后悔,不该给那个女子一个展示风采的好机会,看看罗少爷满脸的感动就知道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心仪的男子,却正在离她越来越远,或者。是从来没有近过? 渺渺步履从容,走回座位,不学无术又怎样,谁也没规定,曲子不能这么表现出来。看看怀里的小熊狗狗,还真没瞧出来。它还有音乐的天赋?比主人强啊! 郡主站起身子来欢迎这个凯旋的勇士,好不容易才把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回去,没料到渺渺还能带来如此多的惊喜,这曲子从未耳闻,其中滋味勾人心弦,乃是绝佳的表现啊! 此间最有音乐造诣的,乃是文武双状元沈三爷,他是个自幼就熟习音律的,自然更懂得这曲子的魅力与前景,这一刻,便是顾不得还在宴席之上,取了笛子,再次吹奏起渺渺适才的曲子,浅浅一半的旋律之后,深觉不满意,又弃了笛子,转而拨弄起古琴,勉强弹奏完,仿佛还有瑕疵无法抹去。 “渺渺妹妹这首曲子,为兄实不知应该采用何种乐器才最适合――”,沈三摇头晃脑,叹息不已。 这事咱也帮不上忙!渺渺微微一笑:“以后,姐夫哥可以搜罗一下异邦的乐器,没准儿会有合适的。” 钢琴的魔力,是其它的乐器所无法比拟的,小提琴的合奏,也绝非笛子表达的完整,就像是传统的乐器,所表达的魅力也不是西洋乐器可以替代的。 “可是,妹子这首曲子是谁人所作?起初又是由哪种乐器弹奏的呢?”沈三跟着郡主呆的久了,知道三小姐最擅长吃喝玩乐,认真的说,实在玩意很少,这般有深度的东西,应该不是她创造出来的。 “嗯――这个――,”渺渺口吃了,胡诌个谁来顶缸呢? “好像是――在南方――听过的,还是合奏的一首曲调,我就――胡乱记下来了――”,哼唱的时候都没那么费劲,这一会儿,把脑门子上的汗,倒给逼出来了。 这答案自然不能令人满意,沈三步步紧逼,实在是对这曲子感觉太好:“妹妹,是什么乐器合奏?那模样你可记得?” 渺渺抹汗,一咬牙回答:“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木盒子一样的琴,与一个放在下巴颏上的小乐器一起合奏的,喏,是这样,扯着根弦儿拽啊拽的,就很好听――” 不知道沈三爷到底听懂没有,渺渺的后背却都要汗湿了,原来也没人追问自己的异常啊,今儿怎么不依不饶起来了? 其实,任是哪一个音乐爱好者听到一首从未耳闻的好曲子,怕是都会想要追根究底弄清楚的吧?就好像三小姐如此惫懒的一个人,对于吃食上却从不嫌烦嫌远嫌累不是? 让沈家“肉丸”小姐灰心丧气的结果出来了,张家渺渺小姐和小熊狗狗的演出新颖动人,被评为最佳,得到了三样好彩头,其余的小姐,每人一样鼓励奖。 沈万万被压抑了很久了,刚才一直没机会跟小熊亲近,此刻终于放开了手脚,也挤到渺渺这桌上跟妹妹一块逗狗狗,两个小孩子与一只狗崽的叫声闹声,很快就喧腾起来。 饭菜上齐,大家的劲头小了很多,大人孩子都把肚皮撑圆了,再寒暄几句,酒宴要散了,先把老长辈们送出去,小辈们各各攀谈着也在告别,“肉丸”小姐留恋的目视着罗少爷,一步三回头的在丫鬟的搀扶下终于离开。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总是无情,罗少爷一颗心都在渺渺身上,此刻,也只肯跟在渺渺身后嘘寒问暖:“你把裘衣裹好,别再病倒了,上次那般阵势,可让我好不挂念着呢!” 从小一起玩的朋友,就是这么不忌讳,多亲热的话也说得自然。 诸葛洛奇留在最后,小蝶倒是早没了影子:“她说不舒服,跟着老人们一块早回去了,还让我跟你说,过年那天就到我们家里去热闹热闹!” 是心里不痛快吗?渺渺也会暗暗猜想了,似乎,从自己出去哼唱的时候,小蝶就中途离席,再也没回来,却原来,还是会在意子嗣的压力的吗? “诸葛哥哥,你照顾好嫂子,不用管我,除夕夜,我计划着跟家兴一起守岁呢,难得他大老远的进京来,也没个家人一起。”渺渺说的温柔,身后的罗少爷满足的一脸笑容,他此番提前进京,可算是一项英明决策的吧? “那行,过了年,咱们再聚!”诸葛洛奇习惯性的伸了手,想要帮助这妹子拢拢头发,又讪讪的放下了,摆摆头,拍了拍罗少爷的肩膀:“照顾好渺渺,别让她受委屈!” 嘁!三小姐抛一个白眼珠子,登上了马车,香草跟三春也坐上去,与罗少爷的马车一起离开。 黑沉沉的夜色里,车灯摇曳,路边的薄冰渗着冷冷的反光,罗少爷坚持把渺渺送到蛋糕屋,才缓缓地踏上自己的归途。 小熊很是有些不安的吠叫着,狗头转来转去,渺渺抱紧了它,笑骂一声:“今儿个玩疯了不是?都不舍得回家睡觉了,再闹,可不让你上床,叫你打地铺!” 班子把马车安顿好的功夫,香草已经把灶间的温水重新烧热,三春拾掇着渺渺的梳洗,也照例帮着小熊洗了个温水澡,拿干毛巾擦去水迹,裹了小棉被,安安稳稳的搁置在渺渺另一头。 这一夜,小熊睡得总是不安稳,时而从棉被里探出头来倾听着什么,渺渺也受了影响,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半睡半醒之间,那个被按压了很久的身影,缓缓浮现,黑色罩袍,高粱面子肤色的脸,长眉入鬓,令三小姐的梦境微酸。 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踱步回到“鸿宝斋”,父母双亡的男子,在这个小小的庆典日,寂寞孤清的如一只单飞的大雁。 他不是很清楚,走这一遭,是为了什么,要看看小熊狗狗么?还是抱着狗狗的那个女子? 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敢于表现的如痴如醉去追求异性,他在暗夜里抱紧自己的忧伤,罗少爷与渺渺相亲相爱、微笑以对的一幕一幕,都刺激着他的心扉,打开,又关闭,难舍,又无奈。 罗少爷的前景光明,一个举人的身份就不是他能攀比的,何况二人又情深意重,他拿什么去挣扎挽救自己流连的感情? 没有人帮助这个大男孩解开这个感情的死结,就如没有人可以疏通三小姐胸中的郁闷。 ps: 心中爱极了《天之痕》的曲子,写这一章时,一直在回放,推荐亲们也听一听,祝心悦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咱们是亲人 第二日的三小姐,很是睡了一个白日的长觉儿,店里都歇年假,四下里安安静静的,小熊也是累得够呛,跟着主人醒了再睡。 结果,还没到中午头上,就来了两拨人马,热闹的没法再在床上装傻。 沈三让人捎信,说是皇宫里对蔬菜的风评很好,还要再送一些,皇帝很可能会有赏赐下来,要做好准备。 这消息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三小姐没觉得奇怪,可是,第二拨人来到的时候,她只能一跃而起,连窜带跳的要亲自去听个究竟。 是小蝶派来的丫头,抓着三春偷偷的让转述,夫人有可能,很有可能,怀了孕了! 这消息比过年要来的金贵,三小姐套好衣服就唤了那丫头进屋,细细的追问一番究竟。 原来,昨夜里小蝶山吃海喝了一会儿,胃里实在不舒服,才悄没声的离开的,到家里还很是吐了一回,早早的就睡下了。 谁料想今日一大早,刚刚起身就又要呕吐,诸葛也在家过年呢,赶紧的请了相熟的太医前来,结果,太医沉吟了又沉吟,最后判断说像是喜脉,但时日尚浅,还不能确准,要再等个几日确诊。 诸葛洛奇没敢喧哗,深怕这又是一场美梦,也嘱咐小蝶千万别声张,连娘家人也不要说,一定要等到确诊了才能公之于众。 可是,被巨大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小蝶夫人,还是希望能找个人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于是阴奉阳违的,偷偷让小丫鬟来告诉渺渺,估摸着,到了年后,就一准能够确定下来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喜讯啊。渺渺也激动,一股脑的让香草准备些糕点给小蝶捎去:“跟你们夫人说,这次绝对准,叫她安心在府里养着,别记挂着我,这个孩子跟我有缘,我要做这孩子的干娘!” 三春一下子又垮了脸,自己这小姐哪儿都好,就是没心没肺,说话不过脑子。您见过谁还没出嫁就做了人家的干娘的? 那小丫鬟也捂着嘴巴偷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把话传到,抱了那些点心告退了。 “哎!小蝶和诸葛总算把一桩大心思给解决了。这是今年最值得庆祝的事情!”渺渺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那阵势,比自己亲自做娘也不遑多让。 “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小蝶夫人确实是了了一桩心思。可是,小姐您的心思呢?是不是也早些解决为好?”三春一本正经的要跟渺渺长谈了,那神态,谁也推拒不得。 渺渺的兴奋被浇上了凉水一般,忽然就止息了,昨夜里。那个在梦中萦绕不去的男子,再次浮上心头。 或许,我是喜欢上那个男人了。三小姐涩涩的想到,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满心的喜悦感,却都是苦楚似的,莫非那奇幻的传说中的叫做“爱情”的东西,就是这般的让人心痛? 她还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的心事。只会沉默着看向三春,眉眼里都是茫然。 “小姐。”三春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开导,可怜她也只是个未嫁的女子,又哪儿能真正分析清楚小姐的爱情? “我们都睁着眼睛看着呢,小姐,那个罗少爷,就是您最好的成亲对象,您看,他人才好,脾气好,家里又富裕,还马上就是个官身,最主要的,是他心里有您,这样的好姻缘,我们还能去哪儿寻找?” 一席话把渺渺说呆了,她急忙摆手,小心的往四处里看了又看:“三春,你可别乱说话,我跟家兴那是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这份情谊珍贵,千万亵渎不得!要是让家兴听见了,那可尴尬透顶了,以后都没法再见面!” “可是小姐――”,三春还要再劝,小熊“汪汪”吠叫着跑了出去,门外一声“啪嗒”,一个男声在招呼:“小熊来迎接我了吗?真乖――” 主仆二人都有些羞臊,那声音,明明就是罗少爷,不知道,二人的对话被他听去了没有? 罗少爷脸上的神情自然,还隐隐的透着点喜色似的,进的屋子中来,就是一番求恳:“我跟小三子在那边自己开伙,实在是麻烦,不如就让我们到你这边来搭帮,渺渺,你可不许往外推,我可是把昨儿个你送去的蔬菜又都拿过来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门外,小三子憨厚的声音,似乎在跟香草和班子交接着什么似的。 三春可是有眼色的主儿,知道自家小姐还没琢磨过味儿来,立刻抢先答应:“罗少爷客气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正好,大家一起过新年,也热闹不少,我们小姐刚才还念叨着您呢!” 话没说完,三春脚底下就抹了油,“呲喽”就奔到了屋外,还大声招呼着:“小三子,今儿中午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动手――” 屋子里,只剩下渺渺和罗家兴,两两相望。 家兴的笑容慢慢儿散去,他踱到玻璃窗旁边,伸出手指,抚摸被水汽铺满的玻璃,声音就有些飘渺:“渺渺,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渺渺的脸,“腾”的红了,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力图解释:“刚刚,是三春在――说你――好呢,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三小姐就差赌咒发誓了,全没注意到罗少爷的脸色正在越变越黑,他快步走回到渺渺身前,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你对我,是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 真的没有啊!三小姐悲催的跺脚:“家兴,咱们从小长到大,那是多重的情谊,怎么会被什么庸俗的――爱啊情啊的给遮蔽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在我张渺渺的心里,你,就是最亲密的朋友,比亲人还亲的朋友!” “呵呵――呵呵――,”罗少爷如同刚被雷击般的后退了一步,指着渺渺苦笑:“原来――如此!” 他衣袖一抖,回身就往外走,刚才还欲要赖皮着留在这里混饭吃的想法,瞬间就丢开了,只觉得四肢冰寒,被渺渺从头到脚灌上了凉水! “小三子,别留在这儿了,咱走,人家不欢迎咱!”罗家兴眉毛不是眉毛,脸不是脸的吼了一句,一下子就把正窝在灶房里窃窃私语的四个丫鬟小子给骇到了,个个争挤着往门外来看个究竟,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两个热络的人,怎么就谈崩了? 三春挂了笑脸向前迎:“罗少爷,您可别跟我们小姐怄气,我们小姐她――自从起了床,肚子里还没进水米呢,这脾气――就――这脑子就――” 渺渺在屋里气乐了,看看,自家惯得这个三春,编排起不是来真舍得下口,本小姐脾气不好,脑子也糊涂了不成? 小三子木讷讷的挪动大脚丫子,也是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意思:“少爷,渺渺小姐这儿――热闹,咱们――还是――” 罗家兴在外面被冷风一吹,也有了些清醒,回头看看那面打开的门,三小姐跟个迷路的小孩子似的,扶着门框望他,一副被苛责了却不知道原因的模样,顿时有了被打败了的感觉。 “家兴,你怎么了?我也没说――不欢迎你们啊!”渺渺看见罗少爷停下了,才迷迷瞪瞪的来解释一句,说实话,至今仍是一头雾水,原来的罗家兴可没这么神道,怎么忽然的就不高兴了?男孩子长大了都这样吗?想一出就是一出,明显就不均匀嘛! 罗少爷叹一口气,一侧嘴角斜斜的撇上去,满是无奈:“是,你啥也没说,你欢迎我们――算了,午饭做什么?干脆你也别吃早饭了,两顿合一顿好了!” 这就是雨过天晴了?一票人都放缓了神色,还是人家罗少爷宽容大度啊,都没用道歉就自己翻篇儿了。 “嘿嘿――家兴,我那边书房空闲着,你可以去那里温书习字,正好,把咱们过年用的对联也提前写出来,叫咱的蛋糕屋也跟着举人老爷沾沾喜气儿!”三小姐转眼就把这段莫名其妙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喜眉喜眼的凑上来套近乎。 这就是从小长到大培养出来的情谊,些许的不痛快,根本不能冲淡些啥,转眼就能忘干净。 家兴满腹的心事只能继续往后放,搓搓手往书房走,还没忘了问询一声:“书房里暖和吗?你可别虐待我这个老朋友,还有,我中午想吃拉面了,你再指点指点小三子,离了你,他做的那味道总是差点事儿!” 香草笑嘻嘻跟着去书房照应,小三子讪讪的挠着脑袋,看向三小姐,自家少爷忒挑剔了,明明自己做的那拉面味道跟第一次差不多,他非得说不对,怀念第一次渺渺小姐在场时吃的那份高兴劲儿。 都当咱小三子木讷,不懂这些原因,其实有啥难懂的?不就是少爷喜欢渺渺小姐,跟渺渺小姐有关的就都觉得好吗? 被安排了差事的三小姐略有些抓狂,瞪了眼睛在罗家兴身后叫:“我去侍候你大举人老爷,想喝拉面对不对?行,赶紧的给本小姐写春联,写不完,不给你吃饭!” ps: 早晨忙碌,到这会儿才更上,亲们勿怪!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御驾亲临 罗少爷摸摸鼻子,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既然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没长大,不明白这份感情,那就再等些日子又何妨?从好朋友到夫妻,貌似其中的距离也不算远吧? 一场小小的不愉快就此揭过去,几个人都围在灶房跟着捯饬那坨面团,拉面毕竟还没在众人眼前面世,小三子就很是抖了一把威风,越多人看着,就越是表现的干练,从揉面到抻面、拉面那叫一个动作完美,直把香草个小丫头给看的目瞪口呆,搓着手也想去试上一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到底是小三子受不了小美女的攻势,揪了一个小面团给她过瘾,于是,第一次把面团拽的七零八落的小香草,连连惊呼不断,很是取悦了大家的心情。 其实,这样的场景,很适合涮锅子吃,三小姐来了主意,兴劲头头的去准备笔墨,勾画一幅铜锅子的图样。 那就要到书房跟罗少爷汇合了,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有时互相望上一眼,再沉吟一下,书房里的气氛,分外温和。 罗少爷写完几张对联,逐一晾在一边,这才转头来看三小姐到底又勾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对着那只铜鼎样的家什左看右看,出口问道:“这个,怎么做吃的?” 天啊,三小姐几乎热泪盈眶:“家兴,你真是我的知音,就看这么一个草图,你就能知道这是做吃食用的?” “这有何难?”罗少爷今儿是安心跟三小姐作对了,一脸想当然的答道:“能让你趴这儿半晌功夫,认真的不得了,那就肯定跟吃食有关!” “罗——家兴!”三小姐一声怪叫,伸开五指山就往对方脸上招呼,罗少爷早有防备,“嘿嘿”坏笑着就往外退:“难道我说的不对?” 这就是从小玩到大的坏处。你一撅屁股,他就知道—— 渺渺恨恨的摇摇头,继续跟自己的吃食器皿战斗,到底画了个完整,里里外外的结构尺寸都交代清楚了,叫了班子前来。 “多跟香草取些银子,找个老铜匠加班做出来,告诉他我们要的急,叫他先做一个试试,等过完年。再另外做几个送人。” 班子得令先去了,附近就有个老匠人的家,完全可以直接把图纸送到他家里去定做。灶房里香草也能拽出几根像样的面条了,还在热情的在那里练习,三春也动上了手,发誓要抻拉出一根不间断的长寿面来。 小三子倒成了师傅,案板那儿根本没有了他的空儿。于是袖着手在旁边指点,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得意着呢! “等班子回来,咱就开饭!”渺渺看看两个丫头满脸满头的白面灰,果断的报复回来:“你两个做的面条,自己负责吃完。好坏谁也别嫌弃!” 女孩子嘛,手劲儿小,力度达不到。拽出来的面条就有粗有细不均匀,而且两头的面疙瘩留的多,跟小三子那臂力做出的拉面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水平,两个丫头垮了脸,委屈的瞄瞄自家小姐。当然,就瞧见了小姐眼底隐藏的笑意。于是满不在乎的答应着继续揉捏那几根面条。 班子的腿脚快着呢,小熊的叫声一起,他就奔到了灶房,帮着大家烧火煮面配佐料,自然,那些珍贵的蔬菜又要上桌一展风采,按照渺渺的安排,把小油菜整根的丢在热肉汤里,跟面条一起出锅,再浇上肉乳,嗬,滋味儿就是美! “老师傅说,他也得过年,只能给咱赶出一个铜锅来,今儿加班干,到明日晚间就能送回来。”班子差点忘了汇报工作,吃着筋道鲜美的拉面,恨不得把碗都吃下肚子里去。 “这速度真行!明儿晚上,要是送来的早,我们可以品味更好的美食,保准你们一吃一个不言语,比单单喝一碗拉面可要过瘾!”渺渺卖着关子,直把一众人的胃口都给吊了起来。 “少爷觉得今儿这面咋样?比第一次呢?”小三子勇气倍增,现在被安置了跟主子一桌吃饭的待遇,手脚慢慢儿也放开了,说话也利落了起来。 “都好吃,比第一次还好吃!”罗少爷已经在吃第二碗,反季的蔬菜格外的嫩生,嚼在嘴里清新极了,更何况身边还有心上人陪伴着,自然吃嘛嘛香,喝口凉水也会觉得透心的甜! 如果日子可以就这么过下去,与心上人朝夕相对,那么,别的东西都可以不作考虑,做官不做官,回乡不回乡,都可以忽略不计,这就是罗少爷此刻最想说的话。 可惜,对面这个傻姑娘,根本不懂。 罗少爷的求婚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 皇宫里的赏赐,直接下到了暖棚庄子,沈三与诸葛来不及亲自接渺渺,只能让人捎了口信,就赶紧的往庄子里赶,已经到了年根底下,官员们都封了笔,真没想到还要往那里去下旨。 其实,更没想到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渺渺手忙脚乱的换了衣服,喊了班子驾车,又抓了罗少爷一起出城,皇权最大,咱要是得下跪,怎么也得叫上一个陪绑的吧? 结果就是,在郡主的陪嫁庄子上,春意盎然的暖棚中,沈三爷与诸葛洛奇正屁颠屁颠儿的陪着一个中年大叔参观,那模样儿,分明就是皇帝老大叔! 渺渺的脚,自动站住了,罗少爷可不知道啊,继续大步往暖棚里走,招呼着:“沈三哥,诸葛哥哥——” 菜畦边上,登时就冒出了两道黑影,齐齐拦住了罗少爷的脚步。 沈三的解释声断断续续的传过来,只听到皇帝大叔笑声朗朗,摆手让侍卫退下了。 “家兴,渺渺,都上前来——”诸葛洛奇并不多介绍,只是呼唤二人近前。 渺渺悲哀的在心中安抚一下膝盖,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罗少爷却不以为意,大踏步越过了那两个侍卫,就走到了皇帝跟前,还颇有礼貌的躬身施礼:“晚生见过长辈,请问您是——” 皇帝龙颜大悦的样子,用眉眼示意谁都不可泄露他的身份,就连渺渺,都接收到了信息。 那就是说,自己也可以装傻,不必下跪迎接圣驾?渺渺登时轻松无比,脚步也轻盈了许多,随在家兴身后,只微微弯身施了一个普通的晚辈礼,就安静的站到了一旁。 “听他们二人提起,你的大字写的很有功力,那跟老夫说说,你是怎么苦练的?”皇帝大叔避过了家兴的问询,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提起自己最得意的本事,罗少爷眉飞色舞起来,随手抓起地头上立着的一根铁锄头,全没看见侍卫们警戒的眼神,就势舞动了起来。 “我们家里的这些带把儿的家什,都被我掂出来用过,最早是渺渺建议的,绑一只拖把一样的大毛笔,就在地上用水去写,后来我爹觉得碍眼,就四处找人定制了一些长毫的大毛笔,又耗费了大量的墨,才能够练到了今天的模样,不过,要是叫我挑,我还是喜欢用渺渺最初说的法子,随便一根布条缠绑的拖把,用清水在石板地上操练,阳光照在大字上,那些笔画会慢慢儿的变瘦、消失,有时候,会带给你很多新的启发——” 罗少爷把那把锄头当成了大毛笔,笔走龙蛇,从一块地头直写到另一个地头。 这个时候,家兴身上原本还残留了的不少的稚气,刹那间无影无踪,他像一个发光体,那般自信那般优美的挥动着铁锄头,吸引了一干人的视线,也令初次相见的皇帝大为欢喜。 松软的土地上,留下的大字分明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正是渺渺早前吟诵过的诗句,在书房里的案几上,又被罗少爷看到了,此刻随手写了出来。 铁锄当笔,大地做纸,又是如此一行快意人生的诗句,皇帝心中顿生惺惺相惜之意,对这个痴迷于书法的少年郎十分欢喜。 下午的阳光还很充足,寒风却被阻隔在外,暖棚里温暖如春,几个男子边走边谈,气氛热烈,身后坠的一个小尾巴,三小姐亦步亦趋,却总是隔着一点点距离。 好吧,她只是来打酱油的,只是来捧捧皇帝的面子,即使不得些赏赐都行。 三小姐从来都不是长袖善舞的玲珑人物,一张嘴还极容易闯祸,所以,今日的小心沉默倒很是得了沈三与诸葛洛奇的青眼,这个妹子终于长大了,说话做事知道轻重了呢! 皇帝是来亲眼看看玻璃暖棚的,昨夜里吃到了新鲜的绿色蔬菜,皇后和嫔妃们个个赞叹,皇子公主们也是觉得分量太少,都盼着日日可以充足的享用,所以,才有了今日里皇帝的心血来潮,跟着赏赐的队伍微服出宫,就是要好好看看这个神奇的暖棚。 “果然是好心思!玻璃这般使用,真可以解决我朝以后冬日里的蔬菜问题,过了年,朕要号召大臣们都来搭建玻璃暖棚,渺渺,你又为大宋朝建了一大功啊,说说,这次想要些什么赏赐?” ps: 明早回老家,没网,亲们12点别等,要到晚上回家再挂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葫芦 面对皇帝的垂询,三小姐还是有些感动的,毕竟,这是一个皇权大于天的世界,老皇帝能够这样平易近人的跟自己交谈,实在是不容易。 “我的店里,基本上都摆上了您的赏赐品,这些日子以来,买卖很和顺,没出一点岔子,民女心里感激您呢,这一次,只是给您冬日里添个青菜而已,不值当的得什么赏赐,只要您吃的开心,就是我们最大的福分了!”三小姐这番话出自肺腑,年前的总账,各地的分店盈利都很可观,而且平安喜乐,没一家出事故的,这都是皇帝的赏赐震慑的威力啊! 当皇帝的,其实跟凡人也没啥区别,都是喜欢听小辈的说感谢的话,内心里分外熨帖,看着三小姐,那是越看越喜欢。 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兰心蕙性,屡出仙着,却又毫无所求,最难得的是态度不卑不亢,对待自己不会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扫人兴,这就很有意思。 再看看罗家兴,少年长身玉立,也是谦恭有加,在最初的听到自己自称为“朕”时,稍微犹疑了一下,看看大家都一脸的平淡,就迅速冷静下来,继续保持对待一位长者般的态度。 什么时候开始,民间的少年儿女都这般大气洒脱了呢? 看起来,在自己的治理下,大宋朝可以算是繁荣昌盛了,最起码,自己的国库里银子满满当当,老百姓又这样识大体擅理财,这得叫做“国富民强”吧? 老皇帝越想越高兴,指着一个个飘荡在架下的小葫芦询问:“这东西得什么时候成熟?朕还从未见过这模样的小东西,宫里也有进贡的大葫芦,比起这种来,却少了许多乐趣。” 诸葛洛奇上前一步接话:“臣问过两个园丁。这东西跟南国进贡的葫芦品种差不多,不过咱在这儿种植,可能长不成那样巨大,而且,而且――” 他说着话,很是无奈的看了看一脸镇定的三小姐:“而且,咱们种这些东西,只是,为了在冬日寡淡的时节吃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也就是说,这美丽的葫芦根本长不大。还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是,它的生存目的不是艺术品,而是要满足口腹之欲的。 皇帝也忍不住笑了。伸手在一只小葫芦的底上拖了一拖:“沈爱卿也是这般认同的?昔日的状元郎,就只看到了可以吃?” 被点了名的沈三摸摸额头上虚无的汗滴,尴尬的跟着笑:“微臣俗了――那个,这葫芦留着――” 渺渺眨巴着月牙眼,望向一只只跟随他们走动而飘荡摇曳着的小葫芦。心中大叫可惜,再美好的东西,不吃,光看着?那才真的叫暴殄天物吧? 三小姐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动了半晌,才搜寻到救助这些葫芦命运的好办法,于是第一次主动跟皇帝套近乎:“民女适才见到皇上您经常揉眼睛。不知是不是眼睛觉得干涩,视物不清?”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三小姐身上。诸葛握紧了拳头,心里哀嚎:妹子啊,刚刚还觉得你懂事了呢,怎么这会儿又要生事了?皇帝的身体状况,是你可以问询的吗?一个说不准。就得落个图谋不轨,杀头之罪知不知道啊? 老皇帝却点起了头。再次揉了揉双眼:“太医说朕是阴虚,近日里一到晚上,就更是看不清楚东西,白日里也是干涩的厉害,朕这心里,也为此烦躁了。哎,老喽!” “噗通――噗通”,几个慌不择路的下跪的声音,只剩下三小姐与懵懂的罗少爷,还跟皇帝一般高的站立着。 做皇帝最忌讳什么?死啊!跟死一般恐惧的,就是这个“老”字了,这位好脾气的皇帝,目前已经要到五十岁,在这个年代,五十岁已算是老迈,活到六十岁的老人可算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做臣子的怎么敢与皇帝谈论最恐怖的这个话题? 渺渺已经觉出自己这番话的不妥,只能稳中求变,顺着这股线不动声色的圆下去,好在她虽然不学无术,但一提到吃的东西,那是手到擒来,随口一吐撸,就是大道理。 “民女是想说,这葫芦其实有药用,尤其是对于眼睛出现暗适应能力下降,夜盲及干眼病,味觉、嗅觉减弱,食欲下降,还有头发枯干、皮肤粗糙、记忆力减退、心情烦躁及失眠等人群非常有益处。皇上,请问最近是否也容易上火?” 这番话说得颇有深度啊!一票人慢慢从恐慌中回转神来,见到皇帝一脸的感兴趣,才无声无息的直起了身子,这一次,擦汗的就不止是沈三一个人了。 “朕确实极易上火,牙床上也有些肿胀,渺渺有好法子应验在这个葫芦上吗?”皇帝果真是一个极顶聪明的人,迅速就了解了渺渺的本意。 “正是。”渺渺慎重的回答:“皇上,这葫芦最是清热除火,它味儿苦,适宜清心泻火、清热除烦,甚至能够消除血液中的热毒,恰恰适宜于容易上火的人士食用,而且,葫芦还有化痰止咳的功效呢!” “呵呵,叫你这么一说,朕这毛病,不需要吃药,单单吃些葫芦就能痊愈了?”皇帝的神色舒缓,很难得,在他自认为性格烦躁的情况下,对待渺渺也是温和有加的,所以说,这是个好皇帝。 “皇上,其实您身体很康健,这么点小恙,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等我写几道菜谱,叫御厨给您专门做几天炒葫芦煮葫芦煲汤的菜品,管保您身心通泰,只要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凡人也能活到九十九,何况是您这样的真龙天子?” 三小姐终于绕到了皇帝的心结上,虽然话语有些不经推敲,到底也取悦了皇帝,于是沈三等人一起动手,挑拣了个头稍大些的葫芦给皇帝摘下。 本来就是要颁赏的,侍卫们送上来了些绸缎布匹,和几种祭祀的器皿,正在过年的节骨眼上,这些东西顶用。 三小姐还额外得到了一匣子首饰,里面是一整套东珠的头面,珠圆玉润、靓丽非凡。 这下子,渺渺更加感动了,双膝自动弯曲,叩头谢恩。 有什么嘛?就当是给自己的长辈拜年,李家村的老老少少,不是都一跪就是一大片的吗?自己也没比人家多什么尊贵的地位! 问过了皇帝的口味偏好,渺渺草拟了几个菜单,前世里比较出名的潮州菜――炒葫芦瓜,与瘦肉、鲜鱿等同炒,加入适量细盐、酱油及白糖调味即可。 还有一道葫芦瓜煲瘦肉汤,制作材料选用葫芦瓜、瘦猪肉与干贝,调配生姜与细盐,文火慢炖就足以把葫芦的营养作用挥发出来。 一应就绪,再叫园丁们把所剩不多的新鲜蔬菜割下来,再次打包给皇帝带回去,在皇权面前,个人的口腹之欲还是得往后放放。 “过不了多少日子,新的蔬菜就又能长出来了。”渺渺看向已经收割干净的菜畦,老吴和老王这俩称职的园丁,正打算重新施肥播种,已经有了丰收的经验,在往后的两、三个月寒冷的日子里,还足可以再收一成。 “等开了春,不但蔬菜长得好,你们年轻人,更得多求上进,为国为民多做些有益处的大事才好!”皇帝满载而归前,很是嘱咐了一下几个人,尤其是罗家兴吧,兴奋地小脸放光,只感觉浑身的气力暴涨,恨不得马上就有地方去让他辛勤操劳,才能报答此番皇帝的厚望。 送走了皇帝,渺渺长出一口气,抓了诸葛就打问小蝶的孕事,一出口,又雷到了一大片。 “诸葛哥哥,小蝶嫂子现在爱吃些啥?开始害口了没有?我可是让人传话了,这一个孩子,甭管男女,都得认我做‘干娘’!” 沈三立刻来精神了,也拽了诸葛的另一只胳膊:“兄弟,你们真的――有了?” 这可是大大的喜讯!只难为了诸葛洛奇,恶狠狠的瞪了渺渺一眼,无奈的解释:“还没说准呢!太医都没把握,你瞎咋呼个啥?要是让人都知道了,又根本没那回事,你叫小蝶怎么再见人?” “再说了,”诸葛洛奇回过味儿来,继续冲渺渺开火:“有一个姑娘家,闹着做小孩子的干娘的吗?你真是什么都敢说啊!没规没矩!” 三小姐又开始无辜的眨巴眼睛,自己明明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直看得罗少爷心疼,赶紧打圆场:“渺渺是――喜欢――小孩子――” 诸葛洛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举手投降:“叫我说,喜欢小孩子,就赶紧成个家,你出去看看,谁家的姑娘十六七岁了,还根本没有婆家的?再耽搁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一句“黄花菜凉了”的话,还是从三小姐嘴里学到的,虽然还没亲口吃过这道菜,意思倒是很明确。 渺渺苦了脸,嘴里嘟囔:“还叫不叫人活了?这个哥哥,比亲爹还管的宽呢!我倒是想赶紧的嫁出去,这不是还没合适的人吗?” ps: 更上了,呼,赶得挺急! 第一百六十七章 玩家 这还不是在老家呢,成婚的压力就这么大,渺渺不由羡慕起后世的大龄剩女来了,最起码,她们的压力得到了二十七八岁才感受得到吧?自己足足比她们要早承受十几年! 沈三又开始摸着鼻子尖偷笑,诸葛洛奇摇摇头,看向傻兮兮站着的罗少爷,伸巴掌在他肩头狠拍两下:“兄弟,多保重啊!咱这妹子是个死心眼儿,你得降住她才行!” 沈三已经翻身上马,回头更正了一个字:“不是‘死’,是‘缺’才对!”马蹄飞扬,迅疾而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什么死什么缺的?跑的倒快!”诸葛洛奇嘟囔着,也跨上黑风,随后追赶,剩下两个面面相觑的男女。 然后,庄子外忽然响起一声暴喝:“沈三那厮——你才缺心眼儿!” 被赋予了信任的罗少爷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渺渺的这几个朋友,真的很对他的心思,尤其是文武状元沈三,那就是所有少壮男儿的偶像人物,谁能想象到这般腹黑? 渺渺吃了亏,摩拳擦掌的计划着报复回去,罗少爷哄着劝着,二人继续乘马车返程。 “渺渺,这头面真漂亮,你打算什么时候戴上?”罗少爷最终绕回到自己想暗示的话题上:“成亲时不合适,定亲时还是可以用得上的吧?” 渺渺白他一眼:“你也来凑热闹,没看到我现在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老天爷啊,不肯抬抬手丢一个绝世美男给我,小女子跟谁定亲?跟你吗?嘁——” “跟我不行吗?”罗少爷找到了机会,哪里还肯放弃,直言不讳的就追问上了。 “跟你?”渺渺乐了,在马车里把罗少爷上看下看瞧了一个遍,满脸的不屑说道:“我们要是在一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嘻嘻,就跟左手拉右手似的熟悉,那还有什么感觉?这婚姻大事嘛,最起码得就像打开一本新书,才能让人充满兴趣去读个清楚,翻烂了的书页,谁还稀得看?” 罗少爷一番热情,再次被冷水浇透,还用的是这样一个烂理由,一时间恶向胆边生。伸了一双手就去抓渺渺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住,声音低而嘶哑:“你是在左手握右手吗?你确认没有一点感觉吗?” 怎么会没有感觉?三小姐一声惊呼出口:“臭家兴。你抓痛我了!” 车帘下的昏暗光线里,仍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罗家兴的一双眼睛,有着绝望的悲伤,那悲伤是三小姐从未见过的,一下子。就觉得心头一软,一种淡淡的辛涩从眼眶里泛出,两汪泪水,也占据了整个眼睛。 班子已经紧急停车,迅速回头探问:“小姐,怎么了?” “没——没事。继续走吧!”三小姐委屈的声音缓缓传出来,班子沉吟片刻,再次驾起马车。 此时已近黄昏。冬日里的白昼总是太短,马车里的气氛,凝重的能够滴出水来。 罗少爷在看到三小姐的眼泪时,就慌了手脚,自己提前进京。目的不就是能够让她从心里接受自己吗?怎么这一会儿就控制不住了呢? 虽然罗少爷的双手迅速收了回去,也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但是渺渺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她从来不知道家兴对自己是这样的一番心意,从小玩到大,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这猛不丁的来这么一出,脑子里还转不过弯儿来。 而且,那个黑色罩袍的影子,总是会时不时涌上心头,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思?面对好朋友,又应该怎么办? “渺渺,你别怪我,咱两家其实早就有这个意思,张叔不想勉强你,我也不想,所以才让我提前进京找你,就是要确认一下你的心意,你放心,要是你不开心,或者喜欢上了别人,就当我没说过,我家里,也绝不会再提起这个话题。”罗少爷的脸色很沉重,说清楚了这番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被挪开了,不知怎的,却更是空落落的难受。 渺渺抱了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一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似乎难过,又似乎喜悦,想要抓住家兴留在自己身边,又留恋另一个身影,她不愿意家兴难过痛苦,又始终放不下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沉默,使这段路程分外漫长,罗少爷终于舍不得看渺渺继续纠结下去,再次开口:“你现在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就算是以后咱俩不在一起,那也还是最亲近的家人不是?让我在京里多照顾你一些时日,你继续过开心的日子吧,权当没有听我说过这些,好不好?” “嗯——”,三小姐从鼻腔里发出声音,猛地抬起了头:“家兴,你真坏!干嘛好好地说这些话?让人心里难过!” 这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罗少爷再次被打败了,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就去弹渺渺的额头:“好了好了,擦擦脸,等会儿让三春和香草看见了,该说我欺负她们小姐了!” “你就是欺负我了!从小到大,都是你欺负的我!”渺渺继续耍无赖,她还没学会认真的对待别人的求爱,只能插科打诨,力图使这段插曲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过年的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迫近,渺渺的蛋糕屋也越发的热闹,铜火锅送过来后,几个人很是过了一把煮和涮的瘾,那些鲜嫩的蔬菜,慢慢儿消耗了个干净。 好在肉食充足,还有土豆跟过冬的大白菜,再加上冻豆腐,也极容易入口,再放些筋斗的拉面在锅子里,配上麻辣的调料汁什么的,大家吃的方便又痛快,在一个锅里捞饭吃,餐桌上,更是增进友谊的最佳场地。 罗少爷真正的俘获了所有人的心,他性格简单不多事,大部分时间里呆在渺渺的小书房写写画画、温书备战,却又并不迂腐,对人友好也热心肠,就如当年对三小姐施出援手一般自然,就连挑剔的小白犬,也对他很是不同,每次一早来报到,就总要先跳到他身上亲热一会子才罢休。 那次之后,罗少爷果真再没提起两人的婚事,三小姐很少去书房了,每日里,窝在游戏室里指挥三春和香草班子打磨一堆木头块。 小三子不得不把大家的伙食全包了,他是个有耐性的,整日里呆在灶房都不嫌厌烦,只是到底年龄小,很好奇她们几个在打磨什么好玩的东西。 三小姐走进书房与罗少爷再次单独相处时,书房里安静极了,而且,两个人足足呆了几个时辰,都没出来过。 不提这几个八卦的家伙是怎么猜测的,直到腊月三十的下午,那些木头块终于改头换面,摆放在一张圆桌上面,每一块的正反两面都画上了奇怪的图案,有圆圈有条杠有文字,还挺耀眼的。 不用说,这是吃喝赌无一不精的三小姐捯饬出来娱乐大家的,六个人轮流上阵,很快就对这副提名为“麻将”的东西上了瘾。 从第二轮开始,三小姐就要求大家不能白磨手指头了,必须要出些银钱做彩头,这可不得了了,虽然赌注很小,只是意思意思,讨个喜欢而已,但是加了银钱,就能刺激到大家的兴奋点啊! 这个除夕的狂欢结果就是:晚饭,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顿晚餐,没有了着落! 四个过瘾的,再带两个看客,那场面怎一个热闹可以形容?一会儿笑,一会儿叫,一会儿拍桌子带跺脚,谁还能想起来做饭?谁还能想起来吃饭? 当然,除了第一位“吃货”,三小姐。 没办法了,只能摆出做主子的谱儿,三小姐派出香草,罗少爷推出小三子,两个玩得开心的小家伙儿,悲催的离开了战场,还是跑步离开的,深怕耽误了做看客的机会!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除夕夜饭自然就不会隆重,好在大家都不挑拣,分了好几拨人轮流开饭,总得留四个人维持着牌桌上的气氛吧? 除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守岁。 这事儿可不用担心了,今儿晚上,大家根本都没打算睡觉,大的小的个个如此虔诚的要求熬一晚上,这可是第一遭。 罗少爷跟小三子自然也不会回去安歇了,三春抽空把葵花籽、花生、点心摆放在牌桌后,谁手闲了,抽空就抓上一把吃一口,班子也搭了把手,沏好了浓浓的香茶备用,这一晚上过的开心又享受啊! 第一晚嘛,其余人又都是菜鸟刚飞的,三小姐面前的银钱就堆成了山,她也是很久没过过瘾了,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做‘数钱数到手抽筋’,现在,姐打算收场,你们继续打好了,姐要去享受‘睡觉睡到自然醒’了,明儿个,谁也不准喊我起床!”渺渺得意的看看面前输的干干净净的罗少爷,安慰道:“继续努力,喏,姐的本金资助你,你可以输一点,但不许输光喽!” 三春跟着去侍候,把炭盆燃得旺旺的,小熊也在一头睡得迷迷糊糊,才放心的离开,继续战斗到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懂了 这一夜的梦里,那个黑色罩袍的身影正在远去,渺渺看见自己在他身后哭泣,眼泪哗哗的,却没有声息。 为什么会常常想起这个身影?却又从来不肯上前一步?似乎,自从那一夜的畅谈之后,两个人就再无交集,章康华就如人间蒸发,那个第二日的相见之约,也随风消散。 或许,三小姐也是在赌气吧?毕竟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又不具备追男人的手段和经验,只能这般等待着,与失望着。 而那一夜的默契与融洽,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过呢?它不会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想象吧? 现在,旧的一年已经结束,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渺渺在梦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就让自己再去见一见那个魂牵梦绕的男人,只见一面,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比过年拜年更冠冕堂皇的见面理由吗?三小姐总算是长了个心眼儿。 可惜,她的觉儿睡得太晚,又没有人来叫醒,等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头挂在了正当空,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也幸亏外面有三春等一干人应酬着,罗少爷跟个主人似的接待前来拜年的邻居,给孩子们抓糖果瓜子,要不然,就三小姐的德行,还不得一直就关门大吉吗? 一晚上鏖战,罗少爷还是很精神,见到渺渺出来,还有心情赞叹了一番今日的衣着打扮:“这红衣服穿的漂亮,过年嘛,就得这么喜庆!” 这是三春执意让三小姐换上的服饰,丫头的心愿是,小姐今年开门大喜,能就此把婚事解决,所以。精心缝制的红色锦袍,还绣了金闪闪的云水纹饰,那套新得的东珠头面,也挑出耳坠与钗环戴上了,此刻神采格外飞扬。 “谢谢夸奖!”渺渺乐呵呵的应答着,很不好意思的发现,罗少爷身上所着的装束,还是昨日里那一身青布袍,虽然打整的也很体面,但是终究算不上喜庆。 这小子离开家跟自己到京里过年。自己竟然忘记了帮人家做身新衣服,这可真是―― “三春,取咱原来添置的那几块暗色的青布。给家兴量量尺寸,赶件衣裳出来吧!”渺渺喊过来也穿的喜气洋洋的丫鬟,轻声嘱咐。 “是,都怪奴婢没想起来。”三春此时才发现了这桩不妥当,敢情。就自己一大帮子人个个穿新衣过年,人家主仆都还是旧衣裳,果真失礼的很! 就连小熊狗狗,都做了一件红背心裹在肚皮上,还精心绣上了一只金元宝,不知道狗狗是兴奋呢。还是苦恼,这一整个早晨,都拼了命的滚在地上转圈圈儿。试图用嘴去叼那身新衣裳,小香草已经在旁边看着,笑得肚皮要爆掉了。 这个时间,拜年的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一票人围拢在一起包饺子。昨儿晚上就是瞎对付了一顿饭,今儿可不能那样了。 三鲜馅的饺子是不可能的了。三小姐只能回忆一下味道,并且暗暗下决心,要在暖棚里也播种上几垄韭菜才行。 猪肉大葱的馅子也很鲜美,小三子剁葱剁的泪流满面,香草剁肉乐的眉开眼笑,大家齐动手,一并擀剂子包饺子,尽管形状各异,甚至还有的张着口,倒是笑声不断。 罗少爷挨着渺渺,不断地被嫌弃着,他包的饺子倒是不开口,可就是站不起来,一个个跟得了病似的躺着歪着,三小姐怎么示范都改正不过来。 说说笑笑的吃完了饺子,开始互相传染打哈欠,除了三小姐睡了个囫囵觉儿,其他人还都没合过眼呢! “都去找个地儿睡觉,等醒了,咱再接着打麻将!”三小姐摆摆手,号令颁布,一票人做鸟兽散,罗少爷跟小三子挤去了班子那里,班子又挪到了香草的屋里,香草就搬去了三春那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外面的鞭炮声还时有耳闻,“众人皆睡唯我醒”的三小姐,抱起小熊落了门栓,步行走上大街。 那一条路,她好似很久没走了,每次都要绕行,今日里,大年初一头一天,她想好好地看一看。 路上的行人不少,个个穿红戴绿,小孩子们在路边点着炮仗,时时会传来一声声惊呼。 小熊是最怕这种阵势的,一步也不肯下地走,钻在渺渺怀里打着哆嗦。 地上还很干硬,京城的冬天冷的很彻底,三小姐裹紧了肩上的狐裘,呼口热气,慢慢儿走近“洪宝斋”。 店门上冷冷清清,没有贴红对联,章康华的父母之丧没过三年,照理,是不可以贴的。 渺渺停在当日马车驻留的地方,仰头看向“洪宝斋”的二楼窗口,在那里,有她一直牵念的人,有一个少女,最初的懵懂爱恋。 很多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渺渺指着章康华叫“采花贼”;章公子指着渺渺要她“自重”;渺渺在雨中道歉;两个人在蛋糕屋长谈―― 似乎,从一开始,他俩之间就不顺利,彼此带给对方的愉悦很少、苦痛很多。 渺渺把下巴放在小熊的长毛里摩挲,家兴的面貌又清晰了起来,一方,是黏稠的牵系,一方,是清澈的欢喜,三小姐再次迷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哪一种才好。 “唔――”,小熊忽然剧烈的摇摆起身子,它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急于去见一见似的。 “洪宝斋”的店门,缓缓打开,那个黑衣罩衫的身影,目光直直的望向渺渺。 时间,似乎就在此刻凝滞,炮仗的声音、小熊的声音、路人的喧闹,都不能再进入三小姐的耳膜,二人的视线胶着,很近,又很远。 依然,只有透骨的悲伤萦绕上三小姐的心头,这个男人,纵使喜欢自己,这份喜欢也是最廉价的,因为,他舍得把自己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做到这样决断,那就不是命里最登对的那一种人。 郡主曾说,要是真的有情有爱,那就会不顾一切,要留在那个人身边,要霸在那个人身边,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磨难。 就像家兴,不远千里奔赴进京,即使自己推拒不屑,也照旧执意守着自己,不回家过年,没穿新衣服,没人照顾好吃喝,也是甘之如饴。 就在这样深情款款的相望里,一直懵懂的三小姐,忽然想明白了“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究竟该怎么去面对、去处理、去转化成婚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安全感的孩子,在揪心的渴望而不可得的时候,她只有恐慌,此刻,四面相投,对面的男子眼睛里,也如此分明的包含着爱恋的时候,三小姐反而生了厌倦之意。 她的双脚,自动调整对着回家的方向,一个背对着章公子的方向。 背离你的,也许,正是最渴望靠近你的,因为,无法抑制的忧伤,不忍,多一刻面对―― 渺渺闭了闭眼睛,忽然满心的疲惫,她的脚步开始行进,慢慢儿的,像一个失去方向的孩子。 身后,是一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解释:“渺渺,上一次,我其实去见你了,只不过,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举止很亲密,别人说,那是你的青梅竹马,还中了举人,我就――我就――” “你就不敢靠前了对不对?章公子,我都懂,我们是一样的人,没有安全感,不肯轻易去信任去要求――” 渺渺轻轻笑了,站住了脚,把手里的小熊举起:“你看,我把它养得很好,每日里跟我作伴儿,不会怀疑,不会猜忌,比你我,要强很多――” 小熊看向旧主人,在渺渺怀里摇着尾巴,一幅想要亲近的模样儿,渺渺退后一步,把小熊放在地上,然后,款款离去。 她听见小熊欢喜的吠叫声,伸了前爪扒拉旧主人的衣裤声,脚步,没有停。 在这个世界上,是你的东西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抢不过来,尤其是,不讲任何道理的感情。 蛋糕屋的古怪建筑就在眼前,一块块硕大的玻璃门窗,把太阳的光线反射的耀眼夺目,这是她自己的家,经过努力,一点一点打造出来的世界。 依然落好的门栓,可以想象到里面的安静,她的朋友们正在小憩,其中之一,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长到大,一撅屁股就知道彼此会――的熟稔,可以充分地信任,可以完整的托付。 不需要你动脑筋争取,不需要你费精神猜忌,你什么时间回头,他都在那里,不抱怨不畏缩,就是单纯的对你好,疼宠你,这,难道不能称之为爱情? 渺渺抱紧了双臂,离开了小毛球的温度,还真是有些寒凉入骨。 开了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个欢喜的吠叫声在脚下滚动,小白犬率先进门,摇着尾巴对主人撒娇。 “我反正睡不着,想着你自己醒着太孤单,不如就不睡了,来陪陪你。”罗少爷丢下手里的一本书,迎上来关紧了屋门:“去哪儿转了转?冷不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闹掰 “家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看到另外一个男子和我举止亲密,会怎样做?”渺渺捧了杯热茶,舒舒服服的靠在软榻上,慢悠悠的问起了问题。[.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罗少爷脚下一顿,回转了身来,一脸的认真:“那我得追上去问问,你要是喜欢了别人,可得先告诉我一声,我替你去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托付一生,要是我看不惯,那可得拦着。” “那要是还算不错的人呢?”渺渺眨巴着眼睛继续追问。 “那就没有办法了,渺渺,这世界上好男人确实很多,只要你非要喜欢人家,那我――就帮着你唬弄那个好运气的小子,让他服服帖帖的跟你过日子。”罗家兴说得悲壮,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儿,言罢,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渺渺的脸色,试探的:“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上了别的男孩子吗?” 渺渺点头,又摇头,家兴顿时着了急,把茶壶放在一旁:“渺渺,你平日里脑子就好迷糊,可千万别被别人的假象给蒙骗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像我这样适合你的人,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我都支持,别人可做不到!” “罗――家兴――”,一声尖利的吼叫传出院落,小熊的吠叫声也紧跟着奏响,三小姐暴怒了! “你才脑子好迷糊!你才用假象骗我,现在就这样刻薄的数落我,将来,我要是跟了你,还不得叫你这厮欺负惨了?” 还在睡梦里的另外几个人,照旧埋头大睡,小姐发飙不要紧,只要罗少爷在,那就没咱们什么事儿! 三小姐的闺房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一个欢喜的男声在断断续续的表达情意:“渺渺,你是说――你是说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们渺渺不迷糊,一点都不迷糊,瞧瞧,生这么大气,是谁惹得?我替你揍他好不好?” 貌似,真的有“啪啪”的击打声,慢慢儿的低下去,屋子里。再次恢复了无声无息―― 当你在徘徊犹豫的时候,那个不可知的情感世界就很大,你越是徘徊。就越是觉得它辽远的可怕;当你勇敢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小,小的你能够用手掌握住幸福。 等到有一天,你变成了你喜欢的自己的时候。自信、从容、包容,你不但已经变成更好的你了,还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来陪伴你。 三小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缓心情度过了一段美好又简单的日子,看着窗外的暖阳,她的幸福就穿梭在一米阳光中;凝视檐下的冰柱,她的快乐闪烁在七彩映射下。 就像现在这样。罗少爷在一旁安静的写字,她抱着小熊随意的出神,有时二人相视而笑。许多话,不言而喻。 渺渺宛若漂浮在半空里,轻轻的、暖暖的漂浮着,她知道,幸福不遥远。就攥在自己的手心中,快乐也不虚幻。就镶嵌在静谧的生活中。 如果,没有一些不识时务的闲人,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那么,一切就会更趋完美。 大年初十的下午,蛋糕屋外面来了两个面貌熟悉的客人,自称来找罗举人,一番介绍之后,迎进书房。 是沈三家的亲戚,沈“肉丸”小姐的亲生父母。 年前刚在酒宴上会过面,那点子不愉快还留在记忆里呢,这极品的父母就上门了?还拐弯抹角的探听到罗少爷白日里是在三小姐这里吃饭的。 三小姐心中犯堵,勉强与那位贵妇人打扮的沈夫人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撤退了,留下家兴少爷一个人去面对麻烦。 不消说,定是那日里沈柔婉对罗少爷动了真情,说动了父母前来提亲的,看那晚上“肉丸”对三小姐那股子不死不休的劲儿,就知道那丫心思重着呢,一准不会善罢甘休! 三春已经借着倒茶送水的时机,把内情摸了个透,果然,是琢磨的这个事儿,还专门提起了腊月二十三那日,家兴能与皇帝面见,还谈的分外投机,这就是将来高升的好机会啊! “小姐,不能不防备啊,那女人说得露骨着呢,什么要是做了他沈家的亲戚,那在京城里谋个官职就是手到擒来的容易事儿,什么她家女儿就是个旺夫相,得了大昭寺的和尚判过命,能辅助丈夫坐上一品高位――”三春脸上的汗水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好容易小姐跟罗少爷情投意合了,做下人的,都盼着婚事早点成呢,冷不防半路上又杀出个程咬金来,可怎么得了啊! 他妈的!还真敢跑到姐家里来钓“金龟婿”了?三小姐银牙猛咬,派了香草去郡主府上捎信。 然而,远水毕竟解不了近渴,三小姐一口恶气难平,又把班子派出去采购了些好东西。 嘻嘻,到姐的家里来抢男人,今日里就要你们的好看! 换上了浓浓的花茶,三春笑嘻嘻告白说这茶原是宫里赏赐来的好东西,自家小姐又配了晒干的鲜花才成的,请两位贵客品尝。 当然,演戏嘛,就要演全套,给罗少爷也添得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量少点罢了。 说实话,那茶明摆着有股子怪味儿,沈家叔婶只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品味了,罗少爷也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很快,就觉得肠胃里隐隐的传来扭动攥紧般的坠痛。 沈家叔婶更是早就忍耐不住,搂着肚子就询问茅厕在哪儿,罗少爷尚能坚持,指了方向。 蛋糕屋里面狭小逼仄,又想谈的是私密的事情,所以,沈家的仆妇们都没捞着进门,这一刻,沈家叔婶就如没头的苍蝇般乱窜,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茅厕旁,男女两边却都有人在使用。 “里面的赶紧出来啊,没听到外面有人等着吗?”沈家叔叔也顾不上形象问题了,大声在门外喝斥。 班子压抑的声音也很痛苦:“外面的老爷,没办法,小人拉肚子呢,哎呦喂――今儿会不会是吃的饭喝的水有了问题?一家子人都肚子痛的厉害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排上的!” 女茅厕那边也是这般紧张,香草捂着嘴巴哀嚎:“外面的夫人,劳您再等等――” 还能等啥?赶紧离开找地方解决吧! 沈家叔婶姿态万分别扭的告辞而去,连书房的大门都没敢再进,只能在院子里招呼着逃跑,隐隐的,还有臭味传出来。 班子和香草从阵地上退出,站在院子里好一顿傻笑,三春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只有罗少爷深受战火殃及,捂着肚子奔着茅厕小跑。 “渺渺,你太过分了!做这样的好事,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罗少爷的白脸更白了,那么一小口的茶水,就接连跑了五六次,那能不白吗? “家兴――”,三小姐学着当初沈“肉丸”小姐的姿态,走的袅袅娜娜,声音又娇又嗲:“听说公子攀了门好亲事,这要是娶了旺夫的娇妻入门,将来肯定前途无量,自然,今日里就得和未来的丈人丈母娘同甘共苦,才能得到美人的欢心不是?” 丫鬟们个个同仇敌忾的表情,就连自己的贴身小书童,小三子,都是满脸的不赞同,就跟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似的! 罗少爷大为叫屈,一把扯了渺渺的袖子亦步亦趋:“好渺渺,不要生气了,我可没答应他们什么婚事,只是应酬着聊了几句,有沈三哥的面子在那儿,又没伤害到咱们,总不好直接撵出门去吧?” “是呢!”渺渺冷笑:“这可是罗少爷的好事,不但没伤害到你,还要提携你做高官呢,只不过,是不是伤害到了别人,那就不用管了!” 渺渺扯回了衣袖,转身回了卧房,“啪”一声,房门关紧了,罗少爷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站在门外。 一票人各自做鸟兽散,少爷您自求多福吧,咱们是帮不上忙的了。就看您那副热情样,连我们也误会您的意思了呢! 沈三爷不在家,珊珊郡主一个人气呼呼的赶了来,正好遇到在卧房门前百般求肯的罗少爷,顿时放下了心。 “渺渺开门,我是你姐!”郡主那气势,果真不愧是三小姐的好姐妹,对自己的称呼都如出一辙。 房门打开,郡主一步迈进去,罗少爷讪讪的退到一边,挠着脑袋苦笑。 房门再次关上,里面叽叽喳喳,又时而拍桌子打板凳,和河东狮吼的强音,罗少爷越退越远,跟着郡主前来的丫头仆妇也悄没声的跟着三春躲去了一边的屋子。 这事确实激怒了郡主大人,明明自己让沈三跟他叔婶说明情况了,竟然又找上门来,还找的是渺渺的门,这简直是欺负人嘛! “就他家那条件,只会些躺着啃老的本事,那姑娘还是个心气儿高的,指望着提前定下罗举人,等殿试之后,直接跟着享清福,哼,想得美!”郡主到底只是沈家的媳妇,对这个叔婶一家子,明显很不喜欢,更别说那个喜欢掐尖冒头的娇小姐,怎么能比得上跟渺渺这么些年来的交情? 第一百七十章 爱面子的小男人 只不过,大家愤愤不平的是,罗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热情殷勤的招待那对来撬墙角的夫妇,又痴情款款的追到渺渺门口道歉,是想要脚踏两只船吗? “男人就得这么滴,晾凉他!还以为自己的香饽饽,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呢吧?休想!”珊珊郡主这脑子,比后世里的独立女主的思想也不差! “姐姐是说,有可能――家兴那小子想享受齐人之福?”三小姐大为讶异,压根儿她就没琢磨过这种可能,做了姐的未婚夫或者老公,卧榻之侧,还会有另一个女人的呼吸,开国际玩笑呢吧! “当然有可能!”郡主狠狠的白了这个白痴一眼:“这是理所当然的现象好吧?就我家那沈三,刚成婚时,还时不时的就有上门攀亲送美妾的呢!小蝶那儿不更是?长辈的赏赐通房就不下五回,这也就是我们把的紧,只要敢迎进门,本夫人坚决让位,孩子陪嫁都带走,才算是素净了些,你当我们容易吗?” 是啊,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妻妾成群的习俗,大凡日子过得去,多两个女人那是正常,渺渺被现实打击到了,要是罗家兴那厮也是这般的一条思路,那,就权当这些日的情谊都喂了狗吧! “等我回了家,先跟沈三透个气儿,渺渺你放心,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让那个啥子‘肉丸’小姐滚到天边去!”郡主挥挥拳,安慰渺渺。 “姐姐,不用管这事儿了,我想通了,这不是沈家的原因,归根究底,在罗家兴身上。我自己处理吧!”三小姐有气无力的展露一个苦笑,起身,往外送郡主。 “你没什么事儿吧?要不,我在这儿陪着你――”,郡主不放心了,还没见过三小姐这般心灰意冷的模样呢! “你去照顾孩子们,我没事。”渺渺跨出门外,眯起月牙眼:“姐姐,我知道自己想要啥,不是我那盘菜的话。咱不稀罕吃――” 珊珊郡主担忧的再望一眼这个悲催的妹妹,又把视线转向还在门外五米处抓耳挠腮的罗少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了。 “渺渺我――”罗少爷讪讪的往跟前儿蹭,急于解释些什么,却又一时间卡住,因为,三小姐的表情冷淡的能凝出冰层来。 渺渺的房门再次关紧。罗少爷依然在门外站岗,手脚都冻得要僵了。 一票闲人谁也不敢靠前,也可能是不想被殃及战火,而且,看见罗少爷冻得那么可怜,怎么就心里直冒高兴的泡泡。没一丝儿同情呢? 只有小三子属于嫡系部队,虽然不敢把同情说出口,但是人在灶房里。心却悬着,不时的搓着手踱去灶房门口观察事情变化。 似乎,又过了很久很久,三小姐的房门“哐啷”打开,还在冰冻的地面上来回跺脚的罗少爷。“刺溜儿”,就钻进了房门。 “有情况。有情况――”,小三子喜悦的对大家宣布:“少爷进屋了――关门了――” “我看看,我看看――”,几张充满兴味儿的脸孔挤在一起,可惜,只能看到关紧的房门,和门外杳无人影。 不知道是谁打的头儿,一票人的脚步竟然靠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没办法啊,最近主仆不分,都给惯坏了。 屋子里,能听到小熊的跑动声,大概是被饿到了,不断地有求肯的“呜唔”发出来。 可惜,两个大人已经注意不到这个小环节,三小姐冷清的声音传到门缝里:“家兴,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清楚,要是――娶了我,那,是不可能允许你纳妾的,更加不会放任你有喜欢的别的女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与其等婚后再掰扯这些条条框框,不如现在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我的原则不会妥协,现在,将来,都不会!那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要是意见不能统一,那就算了,你继续走你的阳关道,我重新过我的独木桥――” 这番话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说起来不带一丝感情起伏,就跟宣布一条将要运行的律法一般。 相比起来,罗少爷的表达就有些吃力,思思艾艾的还要力图解释:“渺渺,我只是觉得沈家叔婶跟咱一起吃过饭,又是沈府的人,不好言语上得罪而已――” “家兴,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我在跟你谈一个严肃的事儿,你只需要说清楚,你是要娶我自己呢,还是想左拥右抱娶一群娇妻美妾?”三小姐的声调开始高了起来,门外的一票人个个提起了心,这是要发飙的前兆啊! “我当然――”,罗少爷真的很不甘心,渺渺太不给面子了,非要自己说出来非她不娶的话,可是,可是,男人的面子也很重要啊,您大小姐没看到门缝的光线里,透出了好几个脑袋的影子吗? 三小姐正激动着呢,哪里有闲心注意到这些?她盯着罗少爷那副熊样子,咬碎了银牙:“很为难是吧?你当然是想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才开心!原来没看出来啊,罗公子这副小身板也有这份潜力,现在龙湾镇还留着几个暖房的丫头吧?这要再添一些,啧啧,小心以后累到了,被掏空了没地儿买药!” 罗少爷此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也不小了,家里真的曾经安排过通房丫头给他,在学堂里也耳闻了不少风流韵事,跟他差不多大的同窗,还有几个保持了童子身?现在又被这么一编排,面红耳赤的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可是,门缝里那些碍眼的脑袋还在乱挤呢!自己堂堂举人老爷,怎么能当众发誓不会纳妾,还要解说自己还是一只“童子鸡”? “当――”,一只茶杯就冲着他的面门砸来,三小姐越说越气愤,已经怒不可遏,开始更进一步的人身攻击了。 “啪――”,杯子应声而碎,罗少爷躲过了一难,终于暴跳而起,冲着门口就扑了过去。 “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三小姐抛出第二只茶杯,就在罗少爷身后碎裂,小熊已经“嗖”的一声,钻到了床底下。 罗少爷不管不顾,“唰――”打开了房门,“哎呦喂――妈呀――”,随着没防备的惨叫声,几个下人以趴伏的姿势,齐齐落进了屋子里。 罗少爷狠狠的瞪着眼珠子,这群没良心的,看了自己一晌的笑话不说,还个个不知道收敛,如今,还冠冕堂皇的集体“听壁脚”来了,这是嫌本少爷丢脸不够是吧? 哎,罗家兴同学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呢! 三小姐也没料到这番盛况,眼睛里的怒火变凉了,一扭头,冷冰冰的发号施令:“都出去,一会儿开饭。” 尴尬无比的一票下人,乱糟糟从地上爬起来,“嘿嘿――你们――继续――继续――”,互相搀扶着,挪到屋外,然后“呼啦――”,就四散逃窜。 屋子里,终于清净了,小熊也在那股奔逃的人流里窜了出去,还有一个恨得牙根儿痒痒的罗少爷,竟然没识趣的溜走,反而施施然关紧了房门,再次折返回来。 “渺渺――”,罗少爷涎皮涎脸的往前凑,“嗖――”一条腿平平踢出,直指他的下巴。 没办法,只好再退一步,罗少爷不放心的再次回头瞧瞧那条门缝,确认无人,才再次挂上笑脸:“好渺渺,你给我留些面子,我――没有留过通房呢,也没想――纳妾啥的让你添堵――” “是真心话?”三小姐伸了好久的脚腿也累了,缓缓收回来,月牙眼斜睨着,语调平平的追问。 “当然是真心话!”罗少爷再次往前凑了半步:“我敢对天发誓,这辈子,就娶张渺渺一个人,绝不生二心,要是敢纳妾,就叫我天打――” “好了!不用你发毒誓啦!哼哼,罗家兴你信不信?用不着老天爷收拾你,只要是成了婚,你再敢生出妖蛾子来,我自己就能劈了你!”三小姐及时阻止了罗少爷的毒誓,如今,她也有些唯心主义了,毕竟,重生这么狗血的事儿都有,老天爷真的开着眼也说不定。 不过,这么惨烈的威胁也着实令罗少爷打了个冷战,自己梦寐以求的姑娘,打小就是一个泼辣货,现在也别指望会柔婉些,而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哎,这世上的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一个愿打的,总能碰到一个愿挨的,罗少爷就在此刻,奠定了一生的婚姻地位,或者,这份忍让的素质是打小就被培养出来的? “好渺渺,我――自是不会做惹你生气的事儿,可是――可是,”罗少爷脸又红了,迈过了关键的最后半步,看着那双月牙眼:“你不能再糟践我,守着别人,就说那些――掏空了――的鬼话,还有,以后,吵我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赶到晚上――悄悄的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爱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又一声的爆笑,在门外响起,一群不怕死的八卦爱好者,从门缝处再次留影,并迅疾的做鸟兽散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罗少爷再次面红耳赤,暴跳出门,指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院子大吼:“小三子,滚出来!” 从管理者的角度来说,发飙的时候,还是得先从自己的下人入手,罗少爷虽然年轻,也是知道吃柿子专拣软的捏的道理的,这样比较牢靠,不会出现更加无法收拾的场面。 小三子垂头丧气的从灶房里走出来,一副做坏事未遂的模样。 “少爷——” 灶房里,明显在门口拥挤着几个没看够热闹的人,罗少爷咬咬牙,再咬咬牙,最终,用了简单的几个字宣泄心头的愤怒:“开饭吧!” “呼——”,如蒙大赦的小三子长出一口气,结结巴巴的答复了一句:“马上——马上——” 渺渺在屋里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小时候也没发现这厮如此好面子啊,怎么现在竟然需要起这些虚幻的东西来了?好玩,真好玩! 其实呢,三小姐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好说歹说的,罗少爷可是明确保证以后不会往家里娶小妾膈应人的,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就暂且绕过他今儿这一遭。 罗少爷对着小三子吼完,换了笑脸回头找渺渺:“走啊,先吃饭去,可别让那起子小人看笑话,渺渺,刚才说的那个事儿——” “刚才说什么了?”三小姐眨巴眼睛装无辜:“哦,是说你以后绝不纳妾那事儿吧,没关系,我同意,以后。绝对不会让别的女人找到可趁之机,影响了你我的关系。” 话音没落,三小姐就走出了门口,罗少爷抓耳挠腮,只能屁颠颠儿的跟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饭桌上,格外清静,一众下人终于又恢复了下人的本分,坚决不同意与他二人一桌吃饭,笑话,就罗少爷那副逮谁就想要咬谁的凶狠样儿。脑子进水的才会凑上去呢! 一场风波暂时化为无形,三小姐与罗少爷继续了几天悠哉悠哉的好日子,不知道是不是沈三与郡主说了什么。或者是因为那一天太过丢份儿,沈家叔婶竟然没有再来。 正月十五闹花灯,是所有情侣与小孩子最喜欢的节日了,罗少爷早早的就来渺渺这边混饭,然后计划着集体出游。步行在京城的繁华街道走上一遭。 蛋糕房和美容院都要到第二日开业,香草与三春自觉是最后一天狂欢似的,梳洗打扮个不亦乐乎,班子正月十六也要回玻璃加工厂上工,今儿就舍弃了马车,也计划相跟着去保护妹妹。即使这个妹妹一身武艺,但要是遇到骗子掳人啥的,那也不好说不是? 所以。虽然这顿十五夜的晚饭添加了大馅儿的元宵,也没能让饭桌上的气氛更浓烈一些,小三子早早的就放下了碗,抻平自己的新衣服,眼巴巴的等着大家吃饱。 这还是三春跟香草加工出来的新衣服。小三子和自家少爷都得到了一身,上好的青布料子。穿在身上,自觉就跟少爷一样的威风。 罗家兴是个好脾气的,还真没挑剔为啥让他们主仆穿一样料子的衣服,只是看看小三子,再看看自己,觉得很有意思。 “小三子,这么滴上街,人家会以为我们是亲兄弟呢!” 三春的脸就红了,实在是家里就这么一种颜色的男式布料,大过年的,门面又都关着,这才万不得已,给他们主仆俩做了一样布料的衣服。(.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不过呢,家兴穿着这料子,显得斯文许多,小三子呢,就显得活泼,男人穿衣服,最重要是‘人定胜衣’,只要能精神气度降服住衣服,穿的就算合适大方。”三小姐出口替三春解围,一番话说得罗少爷眼睛里熠熠闪光,他没听错的话,这是在夸他穿衣服漂亮精神吧? 爱面子的罗少爷身心熨帖之极,就是这个道理,小三子虽然穿的料子跟自己一样,但是气度不同,衣服展示的风采就不同。 几条主街上果然灯影如织,两侧的店铺即便是停了营业,也遵照京城府尹的安排挂起了精致的彩灯,更有继续营业的铺子,把摊位挪到街面道旁,在彩灯的映照下吆喝着叫卖着,煞是热闹。 香草还挺不知足,嘟着嘴巴跟班子抱怨:“咱们蛋糕屋也可以自己做漂亮的灯笼挂出来啊,为什么不让我们也做?” 这几年京里的元宵节习惯,只让离皇宫最近的几条繁华大街必须挂彩灯,蛋糕屋和美容院恰好在范围之外,这些商户和住家就少了被强制的缘由,大家便惫懒起来,慢慢儿的,就越来越少有心情主动去制作彩灯了。 免了麻烦,还得便宜卖乖?班子“噹”一声,弹了妹子一个爆栗:“明年就让你动手,看你能做出什么漂亮灯笼来?” “对啊,香草,你要是发懒不肯做,我们可不依!”渺渺也转回来脸加杠,香草委屈的缩缩头,轻声嘟囔:“有什么啊?我做就我做,保准比这些还漂亮!” 三春揽过来小丫头的肩膀,笑嘻嘻的继续向前走。 渺渺停在了一个花灯摊点前,荷花灯、兔子灯、桃子灯——,在灯火的摇曳下,简单又可爱,在渺渺的心中,甚至觉得比那些官家门口悬挂的大型宫灯还要悦目。 “相中了哪一盏?我送给你。”罗少爷看出三小姐眉目间的欢喜,也微微的笑了,说起来,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认真送过渺渺东西呢,以后,得学着点儿。 “小姐小姐,咱去那边买,你看,龙飞凤舞的,多漂亮,多尊贵!”香草在身后跳着脚喊,就在不远处,她看到了几盏名贵的宫灯,精致而奢华,周围蜂拥的人流也非常集中。 其实,再精美也赶不上三小姐的前世里那些高科技的大型灯饰吧?渺渺摇摇头:“你们自己去看吧,我还是喜欢这个——”。 香草扯着三春,在班子的护卫下汇入了观赏宫灯的人流,渺渺继续关注面前简简单单的灯笼,捧起一只透着诱人红光的水蜜桃子傻傻的笑。 这灯是制作手法最简单的,价格也便宜,罗少爷很是替三小姐委屈:“渺渺,我有钱呢,挑个好的吧。” 渺渺又拿起另外一只红润润的桃子灯,并在一起:“家兴,你看,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不是最漂亮吗?看着它们,我只能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岁月静好”,这是前世里经常见到的一个词汇,可惜三小姐那时候不明白其中的真谛,这一刻,身边有一个让她心安的男孩儿,无怨无尤的闲散在人群里,心底里就突兀冒出来,“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罗少爷在心里回味着,眼睛里更见欢喜,自己的小女孩儿长大了,不但保留了原来的聪慧大胆,还增添了女人的柔情似水,对于生命,更是多了许多的领悟。 他们骨子里有一部分相近之处,就是都不怎么太要强掐尖儿,衣食无忧之后,继续追求的就只是心灵的安逸,所以,罗少爷混到了即将殿试,依然心态平和,温书练字,没耽误过享受平常日子的欢乐。 两个人各抱一盏桃子灯,笑意盈盈的继续徜徉,身后,一袭黑袍罩衫的男人也停在那个简单的灯笼摊位前,轻轻的摩挲一只兔子灯。 “这也是只有一对儿,客官要买吗?”小摊贩眉开眼笑的询问,尽管他的摊位人流不多,卖的钱也少得可怜,可是他很满足。 却原来,这个摊位上的灯笼都是成对的制作与叫卖,刚刚女孩子抱走了桃子,他就再也找不到同样的灯笼了。 其实,章康华很想很想追上去说几句话,把自己的苦闷与牵系都说出来,即使最后换来的只是嘲笑与推拒,那也好啊! 可惜,他没有这份勇气,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渺渺曾说,他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不肯全身心的信任,也不敢全身心的投入,所以,才终于成就了今日的局面,那个简单的一根筋的男孩子,陪在了她的身旁。 或许,爱情真的不需要太多的思量、太多的犹豫,或者说,太多的思量与犹豫的时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章公子痴痴的站立在灯笼摊位前,忽然有些明白。 而他还在牵系的那个女孩儿,此刻已经走远,三小姐的字典里没有等待,宁愿放弃,也不肯让心灵焦灼的猜测。 在这个范畴上归纳一下,三小姐,实在是一个简单的人,复杂的游戏,她玩不来。 家兴眉眼里都是欢乐,两个人与香草他们越隔越远,小三子也落到那三个人的队伍中去了,倒是都算识相,不想给他俩当“电灯泡”照明,家兴空闲出来的一只手,已经隐晦的在衣袖的遮盖下,牵住了渺渺的一只手。 如果没有突然奔跑起来的人群,与“呼啦啦”燃烧起来的火苗浓烟,那么,这一夜,在罗少爷的心目中,将会是完美的场景。 ps: 感谢情无梦的粉红与推荐,祝亲快乐!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走失 火灾的隐患,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灯摊位,歪倒了一只猴子灯,一阵风起,就瞬间蔓延起来,邻近街道的小厨房茅屋顶被引燃,又转向了更广阔的领域。 还在悠哉悠哉看花灯的众行人,一下子就毛了点儿,左行的右突地,哭爹的叫娘的找孩子的,乱成了一团。 渺渺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偏在大街一侧,刚欲拐弯出来,就看见了急急奔跑的人流,罗少爷眼疾手快,一只手使力,把三小姐护在了身后。 天边已经有红光与浓烟闪现,三小姐在身后大叫:“家兴,着火了!” 没头苍蝇般逃难的人流,迅速涌进了这条拐巷,罗少爷已经没办法后退,只能继续坚持着伫立在这个暂时安全些的拐角儿,掩护身后的女人。 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人声,离得近的彼此的声音反而听不到,罗少爷已经止不住被带动的趔趄的双脚,“蹬蹬蹬”往后推却,口中急忙大叫:“渺渺,你怎么样?” 可是,这一声“渺渺,你怎么样?”就如石沉大海。 罗少爷大骇,拼命的贴着墙壁回转了身,哪里还有渺渺的影子?他护佑的姑娘,早就被人流冲走了。 有时候,身后,并不是一个可以安全护佑亲人的场所。 人流还在拥挤着,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身体挤挨在一起,罗少爷已经身不由己,随着人流的涌动跌跌撞撞,眼睛里都是恐慌与绝望。 这样的时节,女人和孩子,是最容易受到踏伤或踩死的,她们身材娇小,被人流吞噬格外容易。 似乎。是京城的兵马已经出动,马鸣声、吆喝声、鞭子在空中抽打的尖锐声,离罗少爷近了,又远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流中脱身的,鞋子也被踩掉了,身上的新衣服被扯出好几绺的棉絮,他只是继续向前走着,呼唤着渺渺的名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他的女孩儿,被他弄丢了。他得把她找回来―― 空气中的热度早就被泼散了,只存有一种烧焦的气息,家兴已经走遍了刚才那个拐角通往的任意一条道路。还是一无所获。 “渺渺――渺渺――”,焦灼的空气中,传荡着一个男子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班子和香草找到罗少爷时,他的精神近乎崩溃,却还记得回到当初失散的拐角处。好不容易才叙述清楚渺渺走丢的事件,班子已经一跃而起,如一只大鹏鸟一般飞出几大步,香草也来不及安慰,嘱咐一句:“你留在这儿等三春和小三子――”,就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三春在小三子的搀扶下赶过来。幸亏了小三子和班子他们的救护,她只在人流中扭伤了脚,听到小姐走丢的“噩耗”。起初也是惊惧,再沉稳下来,马上冷静分析:“小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刚刚路过京兆尹带部下清点伤亡,据说死伤严重的只有几个幼儿。没听说有女人。” 这是一个好消息!罗少爷的心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那就是说,渺渺没事儿。不行,我得去再找找她,说不定,刚才我漏掉了什么地方――” 他那一双赤脚上,早就血肉模糊了,虽然只借助街边人家微弱的光线,三春她们也没有发现,但是,罗少爷已经筋疲力尽,还是很明显的。 “班子和香草身上有功夫,腿脚又快,还是再等等他们吧,要不然,等找到了小姐,还得再回头去找我们。”还是三春处世经验多,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罗少爷只好在小三子的按扶中继续等候。 班子和香草,是一起回来的,身后渺无人影。 罗少爷登时懵了,抓着小三子的手指,“簌簌”的颤抖。 “什么都没找到,京兆尹那边收拾街头的遗物堆里,也没有小姐的东西,最多的是鞋子,小姐穿的是皮长靴,绝对没在那里面。”香草的声音弱弱的,却还是试图传达出美好的信息。 说到鞋子,小三子终于注意到主人的双脚上颜色不对头,声音顿时发哽:“少爷,你的鞋――” 如今,小姐找不到,少爷的脚,又必须赶紧清洗包扎,三春替失魂落魄的罗少爷做决定:“先回蛋糕屋等小姐――” “不行!”罗少爷身体打着摆子:“我得在这儿等渺渺,她是在这儿被我弄丢的――” 香草的眼泪“哗”就冒出来了,抓着班子的胳膊就要憋不住大哭一场,失去了小姐的踪迹,大家都没有了主心骨。 幸好还有三春在,她的双腿也想站不住,还是狠劲揉揉脸,一摆手:“班子去京兆尹那儿报案,说明小姐的情况,我去诸葛府和郡主府报信,小三子跟香草扶罗少爷回蛋糕屋休息,对了,给少爷包住脚――” 三春的脚也扭得狠了,香草知道情况,坚决要求自己去两个府里报信:“你们放心,我现在跟这两个府上也很熟呢,你两个扶少爷回去吧!” 班子和香草迅速离去,这三个人推推搡搡的,到底还是小三子的臂力大,拉扯着给少爷套上了自己的鞋,再给自己脚上缠了块捡到的破布,就一边架着少爷,一边扶着三春往蛋糕屋走,恢复安静的街道上,只有罗少爷自责的嘶哑声音:“都怪我,要是把渺渺放在身前就好了――” 其实,出事的地点距离蛋糕屋也不算很远,三个“老弱病残”却走了很久,汗出的太多了,小三子的头上,都蒸腾出了一股子白烟来。 终于,听到小熊的吠叫声了,在冷幽幽的暗夜里,格外沉重。 少爷已经好大一会儿没说话了,脑袋耷拉着,身子滚烫,小三子心里恐慌极了,好容易看到了蛋糕屋的门窗,都是黑洞洞的,像黑暗里野兽的血盆大口般可怕。 更可怕的是,蛋糕屋门外,还有三个黑乎乎的影子,有高有矮,还在不停的蠕动―― “少爷――,三春――”,小三子的声音不但嘶哑,还透着无边的恐惧。 罗少爷无力的抬起了头,看向那个黑洞洞的门口,也看着有两道黑影相扶着慢慢儿靠近,忽然大叫一声:“渺――渺――” 这声呼唤里,透着无边的欢喜,他的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他的心蹦跳的格外有力,只有渺渺的靠近,才能带来这般的冲动! 真的,就是渺渺。 现在,黑漆漆的夜晚,已经半明半晦的露出了一角圆月,虽然光线惨淡,又被乌云遮住了多半张脸,但是,已经足以让对面的人互相看到彼此。 三小姐被一个高个子男子一臂揽着,一个手掌从另一侧腋下伸出,那男子因为身高的悬殊,不得不弯了腰塌了背,三小姐就这么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站到了刚刚确定关系的爱人面前。 那个男子,就是章康华。 三春尴尬的低下了头,心里波涛汹涌,小姐没有走丢,竟然是一直跟章公子在一起吗? “真的是你们?家兴,三春,小三子,你们都没事吧?香草跟班子呢?他俩有武艺,肯定不会被冲走!呵呵,你们回来我就放心了,天这么冷,我没带钥匙,也不能让章公子到咱屋里暖和暖和,我说请章公子去接应一下你们吧,他又不放心我,非要在这儿陪着我守着门等你们回来――”,渺渺确认了眼前这三位,登时精神了起来,嘴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小三子头上蒸腾的热气,一下子就要凝固了,闹了半天,自家主子跑烂了脚去找她,她却跟个男人躲在家门口搂搂抱抱,自家主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呢,少爷虽然性子温和,但是遇到这种事,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三子怒目而视,对面那个男人也隐晦难明,章公子的视线,集中在家兴身上,这个被身边的女子倾心的男孩儿,果真比自己强吗?三小姐嫌弃自己好猜忌、多心思,才放弃了自己,他就不信,哪个男子见到此刻这副模样,会一丝一毫也不多想! 所以,三小姐是大大咧咧惯了,没注意到这个姿势多么伤风败俗,章公子心思重,早就想到了,却专门忽略不改,就等着罗少爷发飙吃醋、大闹一番呢! 在八只眼睛,不,是十只眼睛的关注下,罗少爷顾不得双脚上血肉模糊,上前就冲,嘴里嘶哑的叫:“渺渺――渺渺――” 可惜,他的衣服被小三子紧紧扯住,不让主人再靠近那对男女一步。小三子自觉己方战斗力太弱,深怕主人扑上去厮打吃了大亏。 这个傻小子,没看出自家主人那不是愤怒,而是欣喜若狂,看到渺渺完整安全的出现在面前,罗少爷哪儿还顾得上争风吃醋? 身子动不了,他就在原地大呼小叫:“渺渺,都怪我!不该把你拦在身后的,我应该抓着你、抱着你!你找不到了,可吓死我了,找了好几遍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ps: 感谢吾爱堂与情无梦的投票,在朋友们的陪伴下,《田园秀色》又走过了流火的七月。 第一百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 罗少爷越说越哽咽,擦擦眼睛,把头转向那个不发一声的男子:“多谢兄台相救!小生给您施礼了!都是我没有看护住她,才让人流冲散了,谢谢兄台仗义相救,还陪在这里等我们,你不知道,要是把渺渺一个人放这儿,她准不会在原地等,要是再跑远了,出了事可怎么办?” 罗少爷一个作揖接一个作揖,满怀的感激表达不完,一票人被这番话弄的有些呆,尤其是小三子,早就云山雾罩了。 “呆子!别谢了!都叫章公子不好意思了不是?赶紧的,三春带着钥匙没有?开门,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渺渺看着罗少爷那副傻样儿,赶紧制止他再拜下去。 三春回过神来,跳着脚摸钥匙开门,小三子低着头,松开了扯少爷衣服的手,却紧跟一步,把罗少爷双手一捞,背了起来。 这小子,舍不得自家少爷伤脚下地,更不愿意再眼看着少爷给仇人施礼道谢。 罗少爷冷不防被背起来了,还不忘对章公子嘱托:“麻烦兄台把渺渺扶进去,三春的腿也伤了,我的脚也使不上劲儿。” 章公子脚下一顿,这个啰里啰嗦的男孩儿,还真是没在意自己跟三小姐的暧昧姿势,或者,是装出来的?嘴里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在滴血? 可是,这小子装的也太像了!你听,就算是趴在仆人的背上,他还在嘴巴不停,往后拧着身子对渺渺嘘寒问暖:“渺渺,伤的是左脚吧?还是伤了腿?你千万别下地,等班子回来了,去请个大夫看看,要是伤到了骨头。扭错了位可就遭罪了!” 三春已经单脚跳荡着,把屋子里的灯点着了,温暖明亮的喜悦,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心情变好了,章公子小心翼翼的把渺渺安放在软榻上,对罗少爷回施一礼,又扭身出门,拎进一个无声无息的人来,“咚——”,丢在屋子正中。(.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却原来。渺渺并不是无意中被人流冲散,有几个贼人已经在身后尾随很久了,发现混乱就顺手把三小姐拽入了人流之中挟持而去。因为拥挤的厉害,喧嚣的厉害,三小姐的大叫声没让罗少爷听见,三小姐自以为傲的跆拳道本事也施展不出来,那种小打小闹还能入眼的本事。真到了有功夫的恶人手中,还真是不够显摆的! 幸好被站在高台上的章公子发现不对劲儿,尾随三小姐直到一个小胡同,才看到好不容易才得到喘息机会的三小姐正漂漂亮亮的踢出了一腿,被一个贼人伸手抓住脚踝一扭,就“哎呦——”一声惨叫跌落在地。 章公子见义勇为。凭借一身武功与贼人相搏,又幸好京兆尹的兵马巡街登记伤亡数目,才算是吓跑了一众小喽啰。不过,正跟章公子近身相搏的这个贼人却被几拳打昏,章公子便掂着这个贼人,扶着三小姐先转回了蛋糕屋。 这般惊险的经历,才让三春和小三子对章公子彻底放下了猜疑。却原来,人家真的是小姐的救命恩人。为了搀扶小姐才那般暧昧的! 当班子和香草赶回蛋糕屋,诸葛和沈三也随后而至,见到渺渺,都是又惊又喜。 班子脚步不停,又去连夜请大夫给这几个伤病员疗伤,对这个丢在地上,已经失去知觉的男人,大家没兴趣救治,集体意见一致,交给京兆尹审讯,由沈三与诸葛洛奇跟进关注。 “年前皇帝下令严打,很是关押了一批作恶的贼子,最近京城里为非作乱的案子很少,这应该不是无目标的挟持、绑架、抢劫,渺渺,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诸葛洛奇皱着眉头沉吟半晌,三小姐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就算是得罪了人,她也想不起来不是? 倒是三春,脸色变了几变,看看沈三爷,又沉默了。 自家小姐还能得罪谁?不就是那个沈“肉丸”小姐吗?三春可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宅斗的阴险,就算没亲眼见过也听过不少吧?那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不一定就不会心肠狠毒,下手谋人性命! 再想想,还有前几日,三小姐给那对“肉丸”小姐的父母下泻药,焉知就不是沈家叔婶生了相害之心? 可是,那毕竟是沈三爷的血亲,这些话,还是私下里跟诸葛说清楚比较好,最起码,不能因为沈家的缘故忽略了真正的嫌疑人。 三春的主意不小,趁着沈三爷出去的小空儿,急急忙忙跟诸葛洛奇表明了自己的怀疑方向,果然,诸葛也回忆起来小年夜里,沈“肉丸”的异常表现来。 “这事儿就交给我来查办,你们放心,沈三也不是徇私的人!”诸葛拍着胸脯保证,沈家家大业大,良莠不齐是一定的,但是沈三爷的爹做家主,公私还是分得很开的,沈三也骨子里刚硬的很,不会做出违法乱纪、私心庇护的恶事。 而且,沈家叔婶那一房,早就与家主这边不亲近,要不然,当初沈三明确告知叔婶罗少爷已经有了心上人,且两家父母交好,已经许下婚事,沈家叔婶就不会再纠缠不休,还直接上了三小姐的家中挖墙脚。 “也不一定就是人家!”渺渺忍着腿疼,摇着头:“大家小姐,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伤人?我们别多想了,让沈姐夫听见了,可要不舒服!” “这有什么不舒服的?人吃杂粮五谷,心肺长的不一样,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沈三爷面沉似水,大步迈进屋里来,看向几个面如白纸的伤病员,攥了攥拳头:“渺渺你放心,万一真的是我的家人害人,我和我爹,都绝对不会轻饶!” 三春的脸上很是有些讪讪的。 好在,被从热被窝里揪起来的大夫赶到了,老头子胡子一翘一翘的,正想抱怨几句,待看到一屋子伤患,又摇头忍住了。 都让着三小姐先看,她的身子已经颤抖得厉害,明显是骨头有了伤害,要不是大家使劲说着话吸引她的注意,没准儿就早昏过去了。 香草搬了个屏风遮挡着,有心只让老人家把脉,可惜,三小姐这伤在腿脚上,怎么能只是那么委婉的查探病情? 三小姐微笑,请老人家近前查看,老大夫的手一摸上渺渺的脚踝,就变了脸色,整条小腿已经紫胀如夏季的茄子,那脚踝处的骨头,果真错位了,还,被捏裂了一块踝骨。 那贼人恁的可恨!大家看向地上那具还留有呼吸的贼子,恨不得生啖其肉才解恨! 这真的不是普通的绑架案,一出手就没想让人完整,这是要人的命啊! 渺渺“嘶”的一声抽气,那一捏,原本是火烧火燎的疼痛,就转换成撕心裂肺,没受过这罪的三小姐眼睛里这才冒出了泪花,哽哽咽咽的追问:“老伯,可是骨头碎了?还能治好吗?” 屏风外面,大家的心都提溜起来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三小姐,不会就此残废了吧? 罗少爷泪眼婆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渺渺你别怕!治不好也没啥,我照看你一辈子,我陪着你——” 再没有什么好听的情话,能赶得上这一句的吧? 章公子低垂下头,心头酸涩,这个女人,他是永远也追不回来了,那个深得她信任的罗少爷,果然是个真丈夫,在最关键的时候,不需要经过思考,就能许下一辈子的承诺,或者,这就是渺渺所说的,简单的爱? 老大夫没料到,就沉吟了一下下,这群年轻人就紧张成这样了,他再捏一下膝盖,沿着小腿骨顺下来,微微的笑了:“小姑娘别害怕,就坏了一块小骨头,待老夫给你正了骨,再敷上药膏,打上板子,你安心养上百十来天,就能正常下地走路啦!” “您是说——您是说我这腿脚都没大事,却要在床上躺一百天?”渺渺被打击到了,欣喜也是有的,但对于三小姐来说,安安稳稳的躺一百天,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吧? 还是诸葛厉声喝止了她的怪叫:“渺渺,你别贪心,只要不残废,躺一百天又怎么了?” 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三小姐挨了吵,倒是想开了,竟然“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不过,左侧腿太疼了,分不清是腿疼还是脚疼,这一笑,就是浑身的痉挛。 老大夫早在来时,就知道了有可能是骨伤,所以提前准备了药物,先安排香草去煎了一包止痛安神的,才又出了屏风。 “小姑娘,要是疼的厉害,可以先喝杯烈酒镇痛,等情况稳定了,我再帮你正骨。”老大夫嘴里继续嘱咐着,开始寻找下一个病人。 “罗少爷先看,奴婢的脚不碍事。”三春往后躲,也幸亏她的平衡性好,换个人,不一定能这么跳来跳去一晚上。 罗少爷是男子,坚决推辞,老大夫看看二人脚下:“就小姑娘先来吧,你这应该是扭伤,处理起来方便。”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祸兮福所倚 三春的脚脖子也肿着,但比起三小姐来,那是标准的“大巫见小巫”,她很惭愧,自觉没有侍候好小姐,所以,当老大夫为她捋顺脚脖子时,尽管疼的满头大汗,也没发一声。 只是“咔哒”一声轻响,三春的问题就解决了,剧痛顿时减轻。 最麻烦的,是罗少爷。 虽然没伤到骨头,两个脚底板也要走烂了,沙子石砾扎进了血肉里,需要仔细的清洗才行。 这个时代,竟然还没有麻药!三小姐听着外面罗少爷的一声声闷哼,心疼的要抽搐。 “去,给家兴也喝些!”三小姐饮干一杯烈酒,对屏风外喊。 这一刻,三小姐想的只是,如果自己在前世多学一些医学上的知识,是不是就可以研制出麻药,麻沸散? 就连诸葛与沈三,目睹着罗少爷那双脚上的血肉翻转,逐一挑出砂砾,再用浓盐水清洗,罗少爷身体发出的一阵阵颤栗,那也是浑身泛凉气。 好不容易才清洗完了,罗少爷筋疲力尽,一头扎到软榻上,久久不能停止颤抖。 老大夫闭目养神,他还需要做一个更艰巨的救治,三小姐的骨头,还得正呢! 酒也喝了,药也喝了,黑乎乎的膏药汁也熬出来晾上了,老大夫抖抖手腕,走近了屏风。 “不行,您――等等,等我准备准备――”三小姐身子猛地往后一缩,顾不得腿上脚上的疼痛,连连摆手摇头,刚才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以为只不过就是扭伤了一下而已,痛一会子就没事了,又守着一屋子人。没好意思表现出恐惧来,此刻,知道要承受正骨的疼痛了,哪里还能保持镇静? 没有麻药的时代,骨头坏了,那得生接啊!刚才捏一捏就疼的不行了。 香草和三春,都已经陪在了左右,按着三小姐的两个肩膀,极力苦劝:“小姐别怕,早正好骨头。早能长好,要是耽误了功夫,万一正不过来。可就得瘸一辈子了!” 渺渺那条腿,已经肿的更厉害了,要不是资深的老大夫,恐怕都难能顺利摸到骨头的正确位置,老大夫坐在渺渺脚那头的椅子上。继续活动手腕手指,也等待三小姐能够缓冲过来。 渺渺闭上了眼睛,拼命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怕,只需要一下下就能扭正,再痛。也就一下,过后就没事了――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脚和腿。疼痛无人可以代替,恐惧也是。 “渺渺,我来陪着你――”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是罗少爷,刚刚清洗完脚底板的罗少爷。 三春有些着急。出口推拒:“罗少爷,别进来了。不方便――” 是啊,未婚男女,怎么能露出光溜溜的腿脚来?虽然,那个腿脚实在没啥看头。 罗少爷几乎哭出来似的:“我罗家兴在此发誓,这一辈子,非张渺渺不娶,我们现在就订婚,我是渺渺的未婚夫,这样陪着她总行了吧?” 一只绿莹莹的玉镯子,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中展露出来,被送进三小姐的手中:“这是我娘给未来儿媳妇的,我本来想殿试完再给你戴上,现在,渺渺你先收着,我们这就算订婚,等我殿试完了,咱再重新大办一场订婚宴!” 渺渺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在这个心乱如麻、疼彻入骨的时刻,所有的坚强都化成了脆弱,她把那只手镯往手腕上一套,哭喊了一声:“叫家兴进来,陪着我――” 这一刻,什么封建礼教的约束,都他妈的变成了王八蛋,罗少爷一双脚血肉模糊,却还如此深情,谁还好意思拿礼教去管制他们? 小三子拿袖子狠劲抹一把泪,扯下来扎头的黑布带,把自己的双眼一缠,布带的两头狠狠的系在脑后,一弯身,再次把罗少爷背起来,他不忍心让少爷的双脚下地呢! 罗少爷坦坦荡荡进了屏风,小三子在三春和香草的帮助下,把他放在渺渺身边,香草二人从三小姐的肩膀处挪到了大腿旁,小心的按住。 四目相投,罗少爷身子一歪,挡住了其余三人,把自己的手臂递到渺渺嘴边:“呆一会儿,你要是疼的厉害,就使劲咬我,疼的就会轻些――” “呆子!”三小姐伸手拍他一掌,正了脸色对老大夫道:“我调整好了,开始吧!” 老人家狡黠的笑了:“小姑娘别慌,得等一会儿再正骨头,现在,你别动,我先捋顺捋顺,摸摸情况――” “呼――”,渺渺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早说嘛,害自己现在就害怕成这个样子了―― “啊――”,一声响震云霄的惨叫,三小姐痛的浑身抽搐,怪不得三春和香草又按住了自己的大腿,原来,这是老大夫的一计,趁着自己一晃神,就下了手! 罗少爷的叫声,三春和香草的呼喊声,刹那间遥远了不少,不用麻药,捏到碎骨头,还真不是一般的疼痛。 屏风外面,还有一个被所有人忽视了的男子,章公子没有权力要求去陪伴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尽管,听到她的惨叫,他如此渴望着要去看看她,但是,他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都是心理有阴影的人,走在一起的话,反而会让彼此都觉得沉重,你可以找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孩子,生活会简单很多,幸福很多。”这是三小姐留给他的话,像一个个沉甸甸的重担,压在了心头,又倏忽觉得那些重担在提升,心头又轻松了似的。 当三小姐悠悠醒来,脚上已经糊上了黑药膏,又附了板子,布带子缠绕的一圈一圈的,像裹了个大粽子。 诸葛与沈三、章公子早就离去了,那个贼厮也交到了京兆尹手里,现在,就剩下养伤,与等待审讯的结果。 罗少爷干干脆脆的住了下来,就在班子原来那屋,和小三子重新添了一张新床,两个重伤员,每日里还能凑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药,互相打趣一下。 好的最快的是三春,第二日就消了一半肿,第三天就不用跳着脚走路了,她把美容院的生意交给了可信的手下人,自己专心陪在蛋糕屋这边侍候三小姐。 香草也开始把蛋糕点心的经营大部分转到小伙计的身上,自己铺面与后院两头跑,倒也没耽误什么事儿。 三小姐过上了一生,不,是两辈子都没这般尴尬的起居生活。 不能下床,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个位置,那份尴尬,实在不是容易承受的。 触目所及,只有眼前这一丁点儿空间,房顶的那块大玻璃,成了她最长注视的地方。 京兆尹的审讯结果很快,条条线索都指向了沈家小姐“肉丸”,虽然,出面的只是一个内院的老婆子。 郡主来过两趟,看见罗少爷始终陪在渺渺身边,很放心的离开。 这场闹剧的结果是,沈家抛出了那个老婆子收监,沈三的叔婶被家主喝斥禁足,“肉丸”小姐连夜送入城外的家庙带发修行,十年之内,是没有可能接回来的,也就是说,“肉丸”小姐会为一时的歹毒意念,赔上生命里最灿烂的年华,虽然没有享受到牢狱之灾,这个惩罚也够狠的了。 三小姐这边得到的赔偿不少,沈家家主安排沈三前来安抚,送的是白银五百两,和各样珍贵的中药材。 在三小姐对于失去自由的忍耐到了最难捱的时刻,罗少爷走上了皇宫的金銮宝殿,开始参加殿试。 罗少爷不在身边,三小姐很是抒发了一下情感,安排三春把门窗关紧,渺渺自己在屋里学狼叫,学虎吼,把毛毛虫靠枕轮着一头往地上狠摔,叫的声嘶力竭,摔得布扯絮飞。 直到筋疲力尽,三小姐才允许三春开了门,眯着眼睛看着三春在担忧的拾掇屋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儿的睡了过去。 罗少爷殿试很顺利,皇帝对他印象不错,那笔独特的大字更是讨了喜欢,虽然那篇策论很循规蹈矩,状元、榜眼或是探花是没缘的,但是,安置的可是最舒服的,直接颁旨到翰林院任职中书舍人,负责草拟皇帝诏制,兼做修书编撰的工作。 罗少爷当场谢恩,并请求回家成婚后再返京就职,皇帝对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有耳闻,毫无犹豫的批准了。 诸葛和沈三很是担忧渺渺的身体状况,毕竟,回龙湾镇的路程很远,三小姐的腿脚又不方便,老大夫要求卧床一百天呢,现在也仅仅是刚足一个月而已。 可是,三小姐听到回家的消息,欢喜的超过了听到罗少爷做官的反应,她的脚早就不青肿了,每日里自己还琢磨着补钙加强营养,一个月了,小小的下下地,应该没问题! 就算是躺在马车里,看见的景色比面前这一角天也好的多不是? “家兴,这是你做的最英明的决定!三春,拾掇东西,我要回家!”好容易发泄了一个彻底的渺渺恢复了笑面如花,月牙眼明媚光彩,煞是可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家 在三春和香草都想着要规劝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时候,罗少爷乐呵呵的在显摆:“嘁,早就看出来了,你哪儿是个肯被关在家里的女人?我已经找了工匠定做一辆大马车,又要舒服,又要大大的玻璃窗,让你随时能看到风景――”。(.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罗少爷深情款款,抓了渺渺那只戴着玉镯的手吹气。 渺渺的笑脸更艳,手也不想着夺回来了,对着屋顶指点:“我整日里光看这一角天,可算是厌烦了,那马车把车顶也改造成玻璃的吧?我也看看一路上不一样的天空。” “行,都依你!”罗少爷眉开眼笑,那双小手比没受伤的时候可是更见嫩滑了,没办法,啥也不干在被窝里,皮肤养的好呢! 就是脚底板遭罪,罗少爷那些伤痕只需要忍痛就行,三小姐却受了大考验。 原本每日里能走路摩擦的脚底板,猛不丁闲置下来之后,三小姐开始感受到了那种钻心的搔痒,整个脚底板,尤其是前半个脚掌,痒的恨不能用刀剜了去。 现在,伴随着最折磨人的瘙痒,两只脚底板都开始扒皮,一层一层的脱落,露出新鲜粉嫩的皮肤,就像一个从未下过地的婴儿的小脚,没有一点儿干硬成茧的地方。 前世里,三小姐听过一个乞丐变成富翁的故事,说是尽管已经家财万贯、婢仆成群,却得了一种怪病,脚底板溃烂痛痒,无药可治。 最后,那个“乞丐”出身的富翁,得了高人指点,每个月里,都要固定一天的时间。脱下华衣美服,换上褴褛破衫,打着赤脚在街头要饭,如此这般以后,脚底板上的溃烂痛痒竟然不治而愈。 渺渺曾经很是讥笑过编排这个故事的人,古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那么,乞丐摇身变成富翁,正该舒服的冒泡,又怎么会必须坚持定期要饭乞讨才能健康呢?总不过是世人仇富的心理在作祟罢了! 然而。这会子有了亲身经历,三小姐方知道那个故事所言非虚,走惯了路的脚底板。承受不住长期被搁置,那份钻心的痒,足可以令人渴望赤足踩在地上,任凭砂石刺痛,甚至磨穿都在所不惜。 渺渺已经下了决心。即日起开始练习下地走路,只是,虽然每日里躺着,好吃好喝的养着,身子却越发的无力,一双腿更是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来。 要坐马车回家了。路途上不方便吃喝拉撒,总得先操练一下起坐行走的本事才行。 当然,这事儿得偷偷的来进行。身边这两个丫头,都不是好唬弄的主儿,就连香草,也被三春给指点的脑子快捷了,自己这个做小姐的想要饶一饶她们。基本上都不能得逞。 深夜里,软榻上的香草已经睡熟。三小姐缓缓翻身,双手抓住木床帮,一点一点儿,把屁股挪到了床边,一半儿好腿脚放下去,再双手去抱起另一条腿的膝盖,慢慢儿顺到床下,还好,只是木木的,不怎么疼痛。 刚刚去掉木板子,这条腿总觉得冷嗖嗖的,脚丫子也像泡在了冷水里冰冰凉,渺渺找到了自由的感觉,心中欢喜,双手扶着床沿儿,先用右脚着地,直立起身体,再尝试把左脚着地放平,然后,重心左移―― “嘶――”,三小姐倒抽一口冷气,左脚稍一使劲儿,就迅速传来一阵揪心的刺痛,仿佛这一踩下去,踝骨就再次碎掉了一般。 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三小姐把重心调整回去,歇一歇,再次向左落脚,感觉疼痛没那么尖锐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缓缓地,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三小姐心里有了点踏实之感,还能走,就好,两条腿一般长短,就好。 小姑娘家家的,惧怕的不过是瘸了跛了不好看,心里不犯疑惑了,脚下就更觉得有力量些。 第二日,三小姐的脚踝重新肿了起来,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三小姐也装着无辜的样子。 老大夫又被请了来,捏捏脚踝:“没事儿,骨头长得挺好,没挪位儿,这是累到了。” 平放在床上的脚丫子,还能被累到? 老大夫开了活血的药,感叹了几个字:“悠着点儿――”,再看看闭目装傻的三小姐,摇摇头走了。 年轻人,谁能捱得住日日躺着熬一百天? 既然老大夫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说明,稍微活动活动也没啥,三小姐打定了主意,在罗少爷督促打造马车的时间里,继续训练直立行走的能力。 卧室里,时不时就会响起三小姐的问询声:“看看,这么的走两步,不瘸吧?” 罗少爷很是贴心的买了根拐杖回来,遭到了三小姐一顿暴打,她无法想象,身姿窈窕的小姑娘,拄一根拐杖走在大街上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拍马屁的拍到了马腿上,罗少爷只好安心去收拾东西,总归是进了京城,这趟回家,亲戚朋友们的礼物总要准备一下的。 马车修修改改,足足耗去了八天的功夫,罗少爷已经万事俱备,又替渺渺登门,辞别几位好朋友。 商议的结果是,三春和班子留在京里照看生意,香草撒手把蛋糕屋的经营全部交付出去,跟着渺渺随身服侍。 出发时,郡主与小蝶夫妇都在城外送行,送了两马车的婚礼贺仪,诸葛还安排了八名家丁随行。 三小姐直立着亮了相,嘱咐一番小蝶要保养好肚子里的孩子,郡主姐姐呢,千万别太宠爱沈曦曦―― 渺渺的大马车,长度足有三米,底盘安装了减震弹簧,又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几个大靠垫围在了三壁,车门旁一个橱柜,摆放着日用品,还固定了一个小小的泥炭炉,可以随时炖水沏茶或者熬粥,使用起来很方便。 一行人,度过了一段慢悠悠赶路的日子,直到三小姐暴怒,命令加快行程,才更换了节奏。 当龙湾镇出现在前方,罗少爷与三小姐都有些激动,有衣锦还乡的喜悦,也有近乡情怯的感伤。 “渺渺,我们尽快定下婚期好不好?等我把你送回去,就跟你爹娘提亲,定下日子再回我家。”罗少爷挽起渺渺的双手,再次表示自己对婚姻生活的向往之急切。 “还是等等再说,我这脚还得等几个月才能行走自如,你总不愿意娶一个一瘸一拐的新娘子吧?”渺渺脸上有些晦涩难明,老人说话“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不是瞎盖的,不到那些日子,怎么努力都不行。 “那怕啥?我只要能早日一睁眼就看到你就好了,成了婚,我照样陪着你、照顾你――”罗少爷眼睛里都是向往,握的紧紧的四只手,又充满了即将分离的舍不得。 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未婚男女是不能见面的,最起码,不会像在京城里一般日日相对。 刚刚品味到爱情的甜美的青春男女,恋恋不舍也很正常,香草和护卫们都扭了脸做看不见,给这对爱人尽可能多的空间。 渺渺在“同兴斋”前被香草扶下马车,家兴已经很有眼色的头前唤了荷花娘与张大柱子出来,亲人相见,自是一番眼泪汪汪,再听知渺渺的脚伤,唏嘘不已。 待互相搀扶着进得屋来,罗少爷又开始忙上忙下的帮着香草给渺渺拾掇床铺衣物,他跟着侍候的时间长了,两个人之间避讳的东西越来越少,连香草都习惯了罗少爷的插手。 几个人一起动手,硬是把三小姐挪到了床上,在大靠垫上倚好,香草跑前跑去的为三小姐洗漱净面,罗少爷正襟危坐,着急麻慌的就要详谈成婚的日期,被张大柱子婉拒了。 “家兴,你们的婚事还得由父母做主,这么滴,你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家看看家人,至于往后要怎么安排,咱不着急,不着急――” 荷花取了一大包东西,都是转交给罗家父母长辈的,她的话要直白些:“家兴现在做了京官,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儿,那还不得可着劲儿的挑?你先回家问问家人的意思,再说,渺渺的脚又受了伤,婚事稍后再提吧!” 这是生怕罗家父母改了主意,让自家闺女白白欢喜一场,毕竟,自家都是白身,无论是农民还是商人的身份,跟罗少爷都有着莫大的距离,难说喜讯传来的时候,罗家父母没在心里再计算一回得失利益。 对于一辈子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来说,是万万不愿意上赶着为闺女订婚事的道理,别说不成的话,惹人耻笑,就算是经千难万阻能成,那也不行,闺女会受大委屈的! 家兴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张家,荷花甚至没舍得让他去跟渺渺告别一声,就温言细语的把他送了出来,十个护卫与两车庆婚贺礼,荷花也都交待给罗少爷了,要是以后成婚顺利,贺礼能派上用场,要是不顺利,那可绝对不能留在张家,连个订婚的苗头还没有呢,怎么能就收了贺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92ks就爱看书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事多磨 渺渺在龙湾镇,得到了亲人们的温馨呵护,荷花娘、二丫、大成与良子的媳妇们,都拿出了很多精力照顾她,陪伴她,以至于,好几日没见到罗少爷前来,三小姐都没想起来询问一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倒是香草心情很抑郁,原本不是要回来就定日子成婚吗?怎么会过了三天还没一点儿动静?莫非,真的像荷花娘与二丫在一起嘀咕的结果,罗少爷变卦了? 这也幸亏的张大柱子夫妇早有准备,不让大家往外说这件事,要不然,三小姐岂不是就要坐到了蜡台上? 渺渺始终在享受亲人们的呵护,刚回来的时候,腿脚还有点儿肿,慢慢儿才恢复了,她继续在练习重新行走,不过,一跛一跛的现状,还是会持续一段时间的。 “爹,明儿个别回李家村了,我估摸着,还得是阴天。”渺渺终于被允许可以和家人一起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谈天说地的,很是热络。 有了一块受伤的骨头,三小姐的身体变得敏感了,每每天气稍有变化,她就能最先感受到酸痛与沉重。 张大柱子停了手里的筷子,眼中流露出心疼,好好地闺女,从外面回来,竟生生的瘸了一只脚,这都怪自己太心急,非得逼着闺女去相亲啥的才惹的事儿,要是好生哄劝着,不又吵又闹的,这小闺女不得好好地在身边陪着吗? 所以,这番回家,三小姐没听到任何人追问她的婚事,大概是因为罗家兴的缘故吧?她琢磨着。 其实不然,是张大柱子第一天就下了封口令,这小闺女就算是老在家里,也不能再催逼着成婚了。 第二日。果然是个阴雨天。 渺渺在腿上盖了薄被子,坐在窗前勾勒花样儿,荷花娘很能干,始终支撑着“同兴斋”原有的几项买卖,手下培养出了几个能干的年轻媳妇儿,生意还算兴隆。 小三子悄没声的跟香草见了一面,说是罗少爷被老爷夫人派去县城拜访亲戚,还得五六天才能回来。 渺渺听得汇报,对香草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不过。看起来罗家的压力不小,家兴这将近十天才传出这么一个口信,恐怕是得到大考验了。 本来嘛。罗少爷中举就算是身价高了一层,现在又要做京官,还得到皇帝的喜欢,罗家长辈又改了初衷,希冀着攀上更高的门庭也不一定。渺渺表示理解。 虽然,这样低迷的阴雨天气里,她的心,也会潮湿的能拧出水来。 张大柱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黑了,这桩婚事原本就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是罗家人先透的口风,自己又觉得罗少爷人性知根知底,和渺渺打小熟识。才欣然点头,说是只要孩子们都喜欢,他就没意见。 现在,两个年轻人是一起回来的,感情一看就挺融洽。本来是水到渠成的好事,没料想罗家音信皆无。 两家又只是口头上透的风。手里面抓不住一丁点实质的东西,张大柱子很被动,有心上罗家的门去问一问情况,又觉得实在挖脸,脚底下迈不出门去。 荷花的神色也沉重的厉害,只有在看向渺渺时,才肯强颜欢笑,家有大龄剩女的窘境,不得不再次压迫向为父母的人。 终于,在回家的第十三天,荷花与香草帮扶着渺渺洗了热水澡之后,母女俩开始了一段短暂而深入的对话。 “三丫头,你担心家兴那头变卦不?” “我――”,渺渺闭闭眼睛,回想一下罗少爷的每一个细节举动,轻轻笑了:“娘,说实话,我不怎么担心。家兴的脾性,一旦认准了的事情,总会坚持到底的,多给他点时间吧!” 三小姐本身不是一个对别人有信心的人,但偏偏有时候,也会近乎盲目的信任,就如对罗少爷,自从在京里安定下这颗心,再也没有动摇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可是,这都过了十几天了,罗家人还没动静,家兴毕竟还是晚辈,心再诚,也不一定能敌得过长辈亲人的主意不是?”荷花手里执着毛巾为渺渺擦头发,依然很不放心。 “要是那样,这男人也没啥可惜的。”渺渺声音里很是平静:“娘,这世界上,男人其实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你要是太在乎,反而要深受其害,还是平淡点看待他,好的话咱珍惜着,不好,那就一拍两散,也犯不着在心里添堵。” 荷花听得有些呆,扭过脸,怔怔的瞧向渺渺的脸,就像审视一个陌生的人。 “娘,怎么啦?不认识我了吗?”渺渺被看的发毛,伸了手在荷花眼前晃动。 荷花回过神来,哂了渺渺一眼:“刚才那话说的,娘还以为得是个多大年纪的人呢?你个小丫头,从哪听来的大道理,跟看破红尘似的腔调儿!” 在这个时代,这番言论还算得上前卫,难得荷花娘不再骂自己是大逆不道了,渺渺吐吐舌头:“我是听――京城里的两个姐姐说道的,郡主她们,可明白着呢!” 荷花这才觉得正常了,继续为渺渺擦干头发,到底还是嘱咐了几句:“你是个姑娘家,以后得注意着点儿,不能把话都说满喽,男人大都不会喜欢太聪慧的女人,须知‘慧极必伤’,太通透的女人,往往伤心的更多。” 这是一个母亲对闺女推心置腹的体己话了,渺渺点头,很是琢磨了一忽儿的功夫。 这话确实是有道理的吧?古今相同,男人大都喜欢稍微愚昧些的女子做老婆,比较好操纵,就是不知道罗少爷心底里是怎么想的,渺渺也没有兴趣装傻卖痴,而且,自家这脑子,也不见得就比罗家兴聪明吧? 虽然说是对罗家兴有信心,三小姐到底也心底里颤悠悠的了,到了第十五天的光景,午餐桌上气氛就更沉默了。 张大柱子时而给闺女夹几下菜,他越是担心,就越是想安慰女儿,嘴里又木讷,只好采用这种方式表达感情。 渺渺鼻子有些酸,这段时间,家里诡异的气氛她早就感觉到了,忽然的,很是生起罗少爷的气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让一家人忧心忡忡,你当家里躺着一个大龄剩女的父母过得容易吗? “爹,娘,咱别非在一棵树上吊死,明儿去找媒人好了,我这次好好挑挑,给您们找一个满意的女婿。” 他妈的婚姻也不过如此吧?何必让老人家陪着担忧?总不过是男女凑成一堆儿过日子,离了罗家兴,莫非三小姐就做不成一盘菜? 可是,怎么爹娘听了这话,反而并不高兴?张大柱子手指哆嗦了,干脆丢下筷子,极快的搓起手来,荷花娘眼泪汪汪,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大龄剩女”的爹娘,莫非都是这个样儿的?渺渺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肚子里也再填不进东西,放下筷子,低下头不再言语。 早知道如此,在京里选一个大好青年带回来成婚就好了,感情啥的先不论,最起码,能让父母安心欢喜不是? 这一刻,渺渺甚至理解与艳羡电影中花钱雇个男女朋友回老家见父母的人了,原来只当他们是多此一举,现在知道了,对于家有光棍、剩女的家庭来说,那是多么英明的一个选择! 饭菜凉的透透的了,张大柱子艰难的停止了搓手的欲望,抬头看向渺渺:“闺女你想好了?那就叫你娘打听着些,遇到合适的,还让你自己相看,一定得你满意了才行,这次,爹不催你――都依你――”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荷花赶紧补充:“渺渺,娘也是,不催你,都听你的――” 三小姐内心被冲击的堤垮滩斜,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太跟家人亲近,总觉得还隔了一层,上次离家出走,还觉得理由充足,却不知给这对老人,带来了多少懊悔与自责,这怎么能算是他们的错?都是自己太任性了! “爹――娘,原来,都怨我,你们别难过,从今儿起,我都听你们的,找个男人,嫁了,让爹娘放心!”渺渺含着泪水保证,同时,也是加强一下自己的决心。 去他妈的罗家兴,也不过就是个没骨气的王八蛋!姐放弃一棵大树,去收获整片森林好了! “小姐――小姐――,罗――罗少爷来了!”香草又惊又喜的往屋子里跑来报信儿,这丫头感受到了家里的气氛不同于往日,再也不肯跟主人家一桌子吃饭,她也觉得压抑呢! 罗――家兴?王――八――蛋!三小姐顿时头顶冒火,忍耐了十五天,仇家终于送上门来了!她站起身子来,“腾腾腾”往外就走,连脚下的一跛一跛的动作,都忘记了。 罗少爷一身宝蓝色的罩袍,头上书生巾飘摇,正一脸喜气迈步走向渺渺,身后还跟了一票家丁,抬箱子扛扁担的,规规矩矩的停在了院子里。 “渺渺――我来了!”少年郎喜悦无比的声音如沐春风,可惜,此时院中的季节还是寒凉了一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92ks就爱看书网】) ps: 今日高温,空调又累的带动不起来了,寂寞逃难去了娘家,刚刚回来挂稿子,悲催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合欢树(尾章) 正文第一百七十七章合欢树(尾章) “你——来了?”三小姐手扶一棵梧桐树站定,眉眼里冷森森的,偏还扯了一抹笑,应答着。 然后,“噗”的一下,三小姐一条腿平蹬出去,脚尖微收,脚心直指罗少爷肚皮。 又跟着“咕咚”的连续声响,脸上犹挂着欢喜的罗少爷跌坐在地。 这一幕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家丁们稍一迟疑,就丢下扁担啥的围上来去搀扶自家少爷,看向渺渺的眼神就很是不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是自家少爷“剃头挑子一头热”,这小姐不同意婚事,也犯不着拳脚相向下死手吧? 其实,三小姐可真没下死手,那一脚明显放了水,那脚尖要率先踢出去的话,罗少爷——哼哼——管教你再也爬不起来! 张大柱子跟荷花也急忙赶上来救场,一左一右的观察着罗少爷,看着没什么大碍,才算是稍稍放下了心。 可是,自家这闺女忒离谱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伸脚去踢人家,还楞给踢了个仰八叉,哎呦,刚还觉得闺女懂事了呢,谁料想又来发飙了! “家兴贤侄,渺渺——顽劣,你——别跟她一样。”张大柱子吭吭哧哧,嘟念出这么一句来,脸上红成了黑紫色,生女如此,这算不算是家门不幸啊? 渺渺怒火未息,弯腰揉一揉踢的抽筋儿的腿,一跛一跛的向自己的闺房走去,香草捂着嘴巴上前搀扶,不敢多说一句话。 场面其实很尴尬,几个家丁甚至想担起挑子马上返回罗家,自家少爷已经是个京官,庄乡四邻的谁不得尊着重着,怎么就一上来就被个小丫头给踢到地上去了?说出去,整个罗家老小可不都得没脸见人? 可是,自家少爷——这是又要去做什么?连屁股上的尘土都没顾得上拍干净呢,就跟在那位张小姐身后了,嘴里还解释着:“渺渺你别生气,都怪我不好——” 一票家丁的心啊,碎了一地。 可怜的罗少爷,屁颠屁颠儿的跟进了屋子,还得用手支撑着两扇房门,才得不被推出门外。 “渺渺消消气,我这不是来了吗?家里有事,我去了县城,才回来晚了,这不是一回来,就赶紧上门了吗?你放心,我已经跟家人都商量好了,明儿个媒人就来登门,我今儿个先来看看你——” 罗少爷手忙脚乱的解释着,外面的张大柱子夫妻俩长出了一口气,露出笑脸来招呼那些目瞪口呆的家丁们歇息。 三小姐的房门半掩半和,香草尽职尽责的守在屋子里避嫌,当荷花实在不放心,走到渺渺闺房外想要打听下内幕的时候,正碰上罗少爷喜气洋洋的出得门来。 “婶子明儿个不要出门,我家的媒婆要来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她提!”罗少爷一说话,难得的露出了小人得意相,他还挺庆幸,幸亏渺渺懂事,没跟自己掰扯太久,稍稍解释清楚就作罢了,要是碰到了放刁麻烦的女子,可不得闹腾个不得了? 嘻嘻,其实,三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自己真的很懂事很贤惠了呢!生了一场气,踢了一脚、骂上几句就算完,该说啥事就说啥事,这婚事可以定,本姑娘点头了,就这么简单! 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就这点省事,三小姐用不着瞎猜疑这小子,一看那张脸就知道,兴许有点小麻烦,罗少爷悄没声的解决掉了,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 张大柱子夫妻俩不知道是该忧愁呢还是欢喜,罗少爷来的措手不及,走的又快当的很,留下几箱子礼品,只说等明儿媒婆上门。 现在,夫妻俩只盼着三丫头赶紧定亲成亲,再别折腾两颗老心脏了,就这么忽喜忽忧的,任谁都受不了啊! 尤其是张大柱子,这一天都没让心落地,转悠过来转悠过去,把两只手都要搓秃噜皮了,又深怕今儿还是一场梦,不敢出门跟任何人讨论一下,连儿子也不敢说,木器铺子更是全丢给了伙计,只是拉着荷花反复嘟念。 生了三个孩子,这个老幺最费神,明儿个,可千万别再出啥妖蛾子了! 大柱子夫妻唠叨了一个晚上,肿着眼泡、穿着新衣裳,迎来了青天白日。 果然,罗家请来的媒婆应约上门,解释了几句罗家目前的准备情况,再征询张家的意见。 三小姐是不能靠前的,那,剩这夫妻俩,还能有啥意见?互换庚帖去测八字好了! 当事人跟没事儿似的,两个老的却像是打了兴奋剂,东一头西一头的跑,庙里的和尚说,二人八字相合,是好姻缘,荷花才算松了一口气。 二丫还在家中保胎呢,五个月的身孕了,却早就帮渺渺提前做好了嫁衣,刺绣的精美细致,式样也是二丫自己设计的,配上荷花娘准备的一双红色绣靴,点缀着珠光宝石,那也称得上是美轮美奂。 新娘子的头面也是小菜一碟,罗少爷五天后下定,首当其冲的聘礼就是凤冠霞帔,光成套的首饰就足足有六大匣子。 郡主和小蝶的添妆也送了过来,张家几间屋子开始满满当当,大柱子也开始重新规整一套香木家具,这也是他平日里就已经准备好的,早就盼着闺女成亲呢,等待的时间太长,几套家具都能备出来。 香草专职服侍渺渺,把从美容院里学来的那一套本事都施展了出来,还要按偏方为小姐泡脚按摩,务必要在成婚的好日子里,新娘子两脚正常的走路,还要美丽夺目,惊艳全场! 成婚的日子,终于到了眼前。 嫁妆要在头一天送到婆家,待大成和良子跟着送妆队伍走后,第一次嫁女的荷花就百般无奈的蹭进了渺渺的闺房。 本来嘛,这么尴尬的事情还想让二丫来交待,可是人家婆婆看的紧,自己还没开口呢,就拽着儿媳妇告辞了,说是明儿一早再来,今天累到就不好了。 自己两个儿媳妇也没一个敢于接过这项重任的,都是脸红红的往后缩,哎!那就只有自己上场了! 荷花娘赶走了小香草,两手交握坐在渺渺对面,先把老脸憋得通红,“吭哧吭哧”的又纠结半晌,还是没交代出个寅虎子丑来,倒把渺渺给急出一头汗来。 “娘,你想说啥?别再闷着了好不?” “是——就是——你明儿个,晚上——姑爷——要是不懂——你——”,荷花都想哭了,嫁女儿容易吗?当初娶新媳妇可没用她去教授经验,也早早的抱上孙子孙女了,到了渺渺这里,却是逃不过去的,做娘家娘的,有这个传授经验的任务呢! “娘怕家兴不懂啥?都中举做官的人了,什么不懂?娘你别为他担心!”三小姐还是没听明白,替家兴解释的倒是挺好。 荷花顿时涨了精神,对啊,罗家算是高门大户,家里丫鬟仆役一堆,那肯定会给罗少爷配通房,那就是说,那小子早就会了,用不着教了? 不过,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荷花沉了脸色:“姑爷——懂——就好,但不知他现在有几个通房?渺渺你嫁过去,也得有些手段,不能反被几个通房丫头给欺负了去!” 怎么又扯到通房丫鬟身上去了?渺渺一个头两个大:“娘又想说啥?家兴说过了,他没要过通房丫鬟,家里给安排了,他不肯,所以,没人欺负到我的头上,再说了,您看我像被人欺负的样子吗?” 荷花心中一喜,可是,没通房丫鬟是好事,刚才要讲的问题可不就又回到原点了? “渺渺,姑爷真没有通房的话,那不是还是不会——?” “到底您怕他不会啥?娘,说清楚啊,他不会的,我教!”渺渺拍拍胸脯,一副“我是啥都会”的拽样子。 荷花娘冷不防差点被口水呛到,“啪”,一巴掌拍到了渺渺的手背上,咬牙切齿的终于把话说完整了:“一个闺女家,净胡说!你会啥?你——给你这个看看,看,能看懂不?” 一本小册子从荷花袖笼里丢出来,还暖和和的呢,带着荷花娘的体温,渺渺双手接过,“呵呵”傻笑:“娘给我什么宝贝?在袖子里揣的这么严实?” 荷花脸更红,恨恨啐道:“好好看,实在不明白的话,就——问娘好了!” “这有啥看不明白的?娘不知道我是个有文化的人么?”渺渺嘴里逗乐着,小手“哗哗”翻动那本小册子。 “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全是三小姐的爆笑。 荷花急的上前捂她的嘴巴:“你悄悄的看,笑什么?” 不过是一本“神仙打架”的图册,画中的男女线条粗糙,几幅画面中最重要的动作形成过程根本没画清楚,这也忒不敬业了一些! 渺渺乐的肚子疼,指着其中一幅画分析:“娘,这条腿画偏了,不可能弯曲到这个角度!” 荷花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登时就暴怒起来。声音还是压得低低的:“丫头你到底看懂了没有?娘不跟你开玩笑,要是学不会,明儿个遭了罪,还落不到孩子,看你到哪儿哭去?” 这又跟孩子胶扯上了?渺渺不忍心继续折磨这个实心眼的娘了,连连点头:“看懂了,学会了,娘,你闺女走南闯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原本是要安慰人家老太太的,谁知道这么一说,老太太反而着了急,嘴唇哆嗦着,手指一点一点的,好半天才舒缓了一口气:“渺渺你——还见过?” “啪啪”两声,这是三小姐自己左右开弓,小小的拍了嘴巴两下:“叫你随便说话!什么猪肉猪跑的,这不是生事吗?” “那个——娘——别慌,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就是啊,谁家的姑娘还没成婚,就敢说自己见过——那啥的?这要是张大柱子在这儿,恐怕得当时就厥过去! 这么一遭话说下来,荷花已经心力交瘁,好在三丫头明儿就出嫁,再有头疼的事儿,就归罗家兴接管了,自己这个后娘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渺渺也自觉躲过一劫,再听荷花的嘱咐,模样就认真多了。 “渺渺,你在娘家随口说话,爹娘都能不放在心里,可是,到了婆家的话,就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别让人家笑话咱张家家教不好,明白不?好在你们婚后就要搬去京城,暂时不会留在家人身边太久,要不然,娘真担心你这个丫头口无遮拦,再把公公婆婆给气到了——”,荷花语重心长,像个亲娘一样为闺女指出欠缺的地方。 其实,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母女,只有你好我好的应酬,那是没有真的入心。 好在,三小姐现在真的懂事了,也能听进去教育,抱着荷花娘的手臂轻晃,脸上很是不好意思。 自己,曾经给爹娘带来过不少的烦恼吧? 晚餐桌上,大成夫妇、良子夫妇也都赶来吃团圆饭,渺渺也有了惆怅的离别之情,再不能做张家那个任性的小丫头了,到了明日,自己就是一个已婚的妇人,即使回到这里,那也只能是以姑奶奶的身份返家。 无论怎样的不舍,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还是欢欢喜喜的做好了准备,渺渺洗漱、更衣、化妆梳头,戴好头面首饰,一个娇柔温婉的小新娘,就妆点完毕。 最先哭出来的是二丫,孕妇嘛,情绪容易激动,又是唯一的妹妹出嫁,“渺渺——”,说了两个字,眼泪疙瘩就掉下来。 然后是荷花娘,嫂子们,眼圈都红红的,小香草也受到了感染,鼻子尖都红透了。 唯有三小姐笑嘻嘻的没当回事,临上轿前还塞到嘴巴里一块点心,水是不敢喝的,新嫁娘满地儿找厕所,那个人她也丢不起,但,饿肚子就不必要了对不? 罗家来的是李媒婆与一个叫做香婆子的喜娘,都是穿红着绿喜洋洋的,一左一右把渺渺扶起来,趴在大成的背上向喜轿走去,一顶红盖头,怪新鲜的盖在了三小姐头上。 “大哥,你放心。”似乎,耳畔有罗家兴保证什么的声音,盖头下,可以看到罗少爷的一双脚,在大红的喜袍下走动,然后,渺渺钻进了花轿里,一个大红苹果,真假莫辨的放进了她的手心。 花轿启动,似乎,轿旁的喜娘还嘟念了一句:“新娘子怎么没哭嫁?”又迅速的消了声。 三小姐翻翻白眼,本小姐完成生命里一桩大喜事,为什么哭哭唧唧叫你们看?她百无聊赖,拿指甲去掐那只大红苹果,竟然掐出了汁液,是真的苹果?怎么就放到了这个时候? 花轿晃晃悠悠,三小姐闭目假寐,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了鞭炮齐鸣,罗家,到了! 香草就在身后,时不时听到她稍微紧张的声音,香喜娘尽职尽责的陪伴着渺渺,一切只需要按照她的嘱咐做就好。 似乎,踢轿门之后,还有什么一系列的举动,三小姐就跟个木偶似的行进到了大厅,手里的红绸,连接着另一头的男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三小姐还有心情撇撇嘴,千百年的老一套仪式,一点新意都没有。 终于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洞房的床榻上,三小姐累的脖子都要抽筋儿,她一直不习惯满头珠翠,就是受不了那份重量,今儿个可过了瘾了,这么一满头,不得十几斤沉? 喜娘等香草进屋,就笑笑退出去了,剩下主仆二人,渺渺伸手就把盖头揭起来:“哎呦,可闷死我了,压死我了!” “呸呸——,小姐,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呢,不兴说这种话!”香草急忙阻止,“死”字原本就受忌讳,小姐还这般信口开河。 三小姐忽然沉默,想起来荷花昨日的嘱咐,大柱子的期望,长叹口气,乖觉的把红盖头落下来,自己撅着嘴巴对那盖头吹气玩。 “小姐还饿不饿?夫人让我揣了吃食给您呢。”香草凑上前来,小手伸到盖头里面,送上来两块小点心。 渺渺笑了,这个荷花娘,心倒是挺细的! 主仆俩分食了点心,又稍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外面就有动静了。 是罗少爷着急麻慌的赶着来揭盖头,渺渺的性子他清楚,老那么盖着会很闷的,新郎官可不得心疼? 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媳妇,不但通过了家中长辈的九九八十一难,还受了三小姐的一记窝心脚,才抱得美人归,嘿嘿,从今儿起,罗少爷就是有家室的大人了! 罗少爷身后,跟着小三子和小林子,都是熟人,自然都想去瞅瞅,三小姐成了婚,是个啥样子? 喜娘乐呵呵吟诵着吉利的唱词,指引着罗少爷手持秤杆挑开了红盖头,三小姐眉眼明艳,斜睨了罗少爷一眼。 据说,女人做新娘子的那一天,都是最美的。 何况三小姐? 罗少爷真是一刻都不愿意稍离,看着渺渺的月牙眼叨念:“你等着我回来,很快的,让香草陪着你洗漱,轻便一下,我都嘱咐过了,你的脚伤没好,谁也不能来闹喜,你歇一歇吧!” 喜娘笑得捂嘴巴:“哎呦喂,这新郎官可是真心疼人,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就没见过这么知心的,啧啧——” 渺渺脸上艳若朝霞,心里也有些感动,这就是自己准备托付一生的男人,是好是坏,已经没有回头路,必须好好经营,成就一桩美满婚姻才算成功。 “你——去吧,少喝些酒。”渺渺看向罗少爷,温言细语的,月牙眼就有些媚如丝的吸引力。 “嗯——”,罗少爷恋恋不舍,跟奔赴刑场似的回到宾客席上敬酒,一颗心,丢在了新房内,老想着跑回去抱着新媳妇。 新房内,开始摆放酒席,等罗少爷回来,还要夫妻俩喝交杯酒的,渺渺已经卸去了满头珠翠,也洗净了斑斓彩妆,一身同样大红色的家居服,显得优美而沉静。 罗夫人从酒宴上退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娴静的儿媳妇,内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从始至终,她对这桩婚事保持中立,丈夫喜欢张家姑娘,儿子更喜欢,老太太是反对派,坚决要求去求娶自己娘家的外孙女才行。 这才有了罗少爷回家后的十五日纠结奔波,最后,当然是以罗少爷的意愿为最终结果,儿子态度强硬没商量,做母亲的倒也没舍得强逼,老爷又说好,判断说这姑娘打小聪慧敢闯敢干,以后生了下一代,肯定个个都是优秀的接替人。 这么有诱惑力的理由,自己还犹豫什么?罗夫人越看越满意,对发现她的喜娘点点头,又闪身回去了。 新郎官的酒,还是多了,小三子扶他回来时,连路都走不利索。 不过,这不耽误喝交杯酒,也不耽误给媳妇夹菜,等着她吃饱。 更不会耽误的活计,嘿嘿,自是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初尝**的少年郎食髓知味,抱着新媳妇又哄又劝的根据“猪跑”的线索,品尝“猪肉”的鲜美。 疼痛袭来时,三小姐第一个念头就是一记无影脚,把身上这厮踢下床榻,然而,那具身子软绵绵的,实在提不起劲儿来,一种全然陌生的欢愉,又在疼痛中夹杂着,让人欲罢不能。 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痛并快乐着”。 三小姐被拾掇干净,舒舒服服躺在被褥上,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伸手一扯家兴的耳朵:“说,什么时候学会的干这事?跟谁学的?好啊,不是说没收通房吗?还是在外面逛了花街柳巷?从实招来!” 罗少爷刚刚躺好,正计划再次享受娶了媳妇的乐趣呢,猛不丁被打击,没来得及想对策,就实话实说了:“没有,都没有,是看书学的,真的,不敢骗你!” 也有书做教习?三小姐乐了:“去,找出来我看看画的怎么样?” 没办法,罗少爷再次起身,从一个木箱子里抓出一本小册子,小夫妻俩就着大红蜡烛的艳光,一起翻阅。 这本画册的质量真心比渺渺那本强,画中的男女身姿也很曼妙,罗少爷看着看着,小dd就又昂起头来,渺渺笑得贼兮兮评价:“画工不错,喏,这一幅超高难度,难为画的这般生动——” “啊哦——”,一头猛虎下山了,扑倒了猎物,嘴里还要癫狂的叫嚣:“为夫就来这个高难度的——” 一本画册,再次引发一桩血案,新郎官在第三个回合,被猎物掀翻在地,并许下保证秋毫无犯后,才被允许上床继续睡觉。 第二日,新媳妇敬茶,自然,时间上就很难赶趟儿了。 尴尬万分的三小姐,跟着罗少爷一溜儿小跑,连自家的新房新院子都来不及多看一眼。 万幸万幸,一家人还算给面子,大厅里一个说闲话的都没有。 罗少爷与三小姐给长辈跪地敬茶领红包,罗老爷与罗夫人都是笑盈盈的,赏赐的物件很可心意,只可惜避不过罗老太太,敬茶时被耽搁的时间很长,渺渺端茶的手,都有些抖了。 老太太还在嘟念什么《女戒》,什么《孝女经》,罗少爷笑嘻嘻就膝行一步,接过了渺渺手里的茶水:“奶奶,您讲得真好,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吧!” 满屋子安静极了,对于这个最得力的孙子,公然疼宠新媳妇的举动,大家的意见不一,却都抱了观望的态度,毕竟,老太太多说几句也算正常,没做啥太出格的事儿! “你这小子!”罗老太太眼睛一瞪:“我就说你肯定是个怕媳妇的,你爷爷非得说不是,看看,这一试就出来了不是?老头子,是你赢还是我赢?” 罗老爷子老脸微红,指指孙子叹口气:“老太婆,算你赢行不行?” 大家低头轻笑,老太太接过了茶水,轻抿了一口,从袖笼里取了一枚白玉镯:“喏,新媳妇收着,可只一样,不许欺负我孙子狠了,悠着点儿!” 渺渺的月牙眼瞪大了,她没听错吧?这老太太根本没按常理出牌,一家人竟然还都司空见惯? 接下来的见礼就更顺利了,三小姐收的盆满钵满,心情也是大悦,看起来,罗家人并不是多难相处,相反的,她觉得很舒服。 小夫妻走回自己的小院子,渺渺脚上吃力,停在院里喘口气,眼前,两棵大树似曾相识。 渺渺忽然热泪盈眶,上前去抱住了一棵树身,这是她梦里无数次看到过的合欢树,在前世的宅院里,也有这么一棵,陪伴过她一段残缺的生命。 合欢树正是开花的时节,一朵一朵,像粉红色的小伞,摇曳在三小姐的心头:“家兴,怎么会有这种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渺渺,你也喜欢它们吗?这两棵树始终就在这儿,我前些年搬出内院,就挑了这个院子,我也喜欢这树呢,你闻闻,花香的能把心都熏醉了呢!” 是啊,有合欢树的院子里,馨香扑鼻。 三小姐回眸望向自己的丈夫,一颗心扑簌簌落到最安稳的地方,这里是她的家,是她两世的灵魂皈依的田园。 全文完结 2013年8月5日17点18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