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撕恶毒女配剧本后,我天天整顿相府》 第1章 穿成恶毒女配 “江小姐别怕,本公子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江绾桑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提着裤子,噘着嘴朝自己扑过来。 她想也没想一脚踹过去,自己却不受控制的倒向身后的床,腰侧狠狠撞到床沿上。 “嘶——” 江绾桑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混沌的脑子一下就疼清醒了。 “江绾桑,你别给脸不要脸!”躺在地上的男人捂着肚子怒吼,“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呢?一个父母不详的养女,小爷愿意娶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惹小爷不高兴,信不信小爷上了你之后,连个妾室的名分都不给你!” 江绾桑捂着吃痛的腰,梳理着脑海里的记忆,人都麻了。 作为末世第一风系异能者,她一不小心耗空异能摔进丧尸堆,竟穿成了一本看都没看过的小说中的恶毒女配。 这是一本团宠真假千金文,书中女主是丞相府被人调包的真千金,名叫江梓晗。 两个月前,真千金被寻回,受到所有人的心疼和宠爱,而原主这个对照组假千金从嫡女变养女,不仅连自幼爱慕的未婚夫成了别人的,最后还落得个被所有人厌恶,死了也没人收尸的下场。 今日这件事,就是原主带江梓晗参加宫宴,却遇上有人要给江梓晗下药。 作为女主,江梓晗自然是不会有事的,中招的就变成了原主这个女配。 “江绾桑,你把小爷伺候好了,回去我就安排媒人,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猥琐。 江绾桑终于转过头来,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这人是兵部侍郎庶子,皇城出了名的好se之徒。 在原书剧情中,她陷害失败后下嫁此人,每天不仅要应付各种莺莺燕燕,还被害得染上脏病。 可这个男人不仅没因此愧疚,反倒将所有过错推到她头上,污蔑是她不守妇道染上脏病,带回来传给他。 后来的原主受尽白眼辱骂,出门就被人扔臭鸡蛋、烂菜叶,还被大街上的孩童编打油诗辱骂,被关进猪笼,差点儿沉塘。 思及此,江绾桑眼中杀意尽显,下意识运起自己的异能。 熟悉的感觉随之涌上来。 她的风系异能竟然真的跟着穿来了?! 巨大的喜悦砸在江绾桑头上,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密闭的房间里掀起一阵风。 “想娶姑奶奶?先去问问阎王爷你有没有这个命!” 男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感觉脖子一凉。 他想摸脖子,可手却不听使唤没有反应,脑袋也有种在往下坠的感觉。 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举着手要揍人的身体,殷红的鲜血从脖子流出。 而他的脖子上,空空如也。 死前最后一个画面,他看到的是自己没有脑袋的身体缓缓倒下的一幕。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圆滚滚的脑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将鲜血洒得到处都是。 如此血腥骇人的一幕,江绾桑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丧尸的脑袋滚起来,可比这场面恶心多了。 “就是这里,我刚才亲眼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到这个专供女子休息的偏殿里的。” 外面传来一个略显刻意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很多人交谈的动静。 江绾桑这才想起后面似乎还有被人捉奸目睹的剧情,便要撑着起身。 可她四肢发软,刚撑起来又重新跌回床沿上。 差点儿忘了,她现在体内还中着药呢! 外面的各种气息逐渐接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江绾桑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运起异能,整个人腾空而起。 在她的身影从天窗消失的瞬间,房门也被推开,一群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姐涌了进来。 “啊——” 惊恐的叫声划破天际,江绾桑头也不回的朝某个方向离开。 只要是会呼吸的活物,在她异能全开的情况下,没人能逃过她的感知。 在巅峰时期,她甚至能让风变成自己的眼睛。 所以江绾桑轻轻松松就躲开了皇宫之中明里暗里的视线,忍着体内的躁动,朝宫门的方向而去。 但走了没多久,她忽然遇到一些跟她一样,在躲避宫中眼线的人。 这些人行动警惕,身上还配着刀。 能在宫中佩刀的除了皇家侍卫,也就只有……刺客! 江绾桑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走。 好奇心害死猫,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有次重活的机会,就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牵连。 江绾桑溜得飞快,可她不管往那个方向跑,那些人都会跟在后面。 要不是对自己的异能绝对自信,江绾桑都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发现她了。 这具身体毕竟不是自己的,异能也不及她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这么长时间的消耗,眼看异能就要见底。 江绾桑看了眼紧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一咬牙,直接往某个方向的宫殿而去。 这个宫殿位置不算偏,明里暗里的守卫比其他宫殿都多,她就不信这些人还敢跟着! 江绾桑不敢有丝毫保留,运用异能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遮掩住,避开重重守卫进入宫殿。 她直奔偏殿的那个荷花池,打算泡进去压制体内的药效,并等着异能恢复。 可她错估了这具弱鸡身体,刚飞到一半,异能就彻底耗空。 “咚!” 江绾桑狠狠砸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骨头跟散架似的疼。 她一抬头,刚好跟站在窗边的一个男人四目相对。 第2章 帅哥你好啊 男人身穿玄袍,衣襟用金丝缠边,绣着几朵祥云,腰上绑着以白玉为点缀的腰带。 他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江绾桑,漆黑的凤眸是生人勿近的冷漠。 宽肩窄腰大长腿,帅气冷峻大狼狗! 江绾桑眼睛一下就亮了。 见多了又丑又恶心的丧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顿时浑身上下都不疼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型。 “嗨,帅哥你好啊,我叫江绾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有对象吗?” 她满脸笑容,因药效还没散,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给那张本就艳丽的容貌添了几分魅惑。 男人眼眸微垂,许是没想到她这般胆大,向来冷淡的脸上出现一瞬的微怔。 “你就是江家嫡女?” 平淡的声音透着一丝清冷,会让人不自觉生出敬畏感。 江绾桑却很淡定,很认真的回答:“以前是,但现在顶多算是江家养女。” 原主难以启齿、最讨厌别人提起的事,她自己说起来倒是十分坦然。 站在一旁的周至:“……” 这女人不会是脑子摔傻了吧? 反应过来后,周至才想起自己贴身侍卫的职责,开口质问:“江大小姐为何擅闯回陆阁!” 江绾桑懵了一下,“这是回陆阁?” 回陆阁是天子赐给裴国师的宫殿,临近御书房,是连皇子皇孙都不敢擅闯的地方。 所以眼前这个宽肩窄腰的大帅哥,就是南苏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师——裴栈州?! 江绾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眼底的光逐渐亮起来。 原书中,裴栈州不仅是南苏皇帝最信任最依赖的宠臣,还是书中最大的反派。 在故事后期,他祸乱两国朝纲,几次斩掉男女主的左膀右臂,还差点儿手刃书中男主,登上至尊之位。 这么一个够凶够狠够机智的男人,可惜长了个恋爱脑,败在江梓晗这个女主手上。 不过…… 江绾桑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作为穿书者,她清楚的知道原主和江梓晗这对真假千金,其实是江家十几年前就布下的骗局。 不管是她占了原主的身子理应为原主讨公道,还是她未来想摆脱原主惨死的命运,都注定了会跟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为敌。 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裴栈州还是强大到差点儿把主角都嘎了的超级大反派。 拉拢裴栈州,势在必得啊! 裴栈州没错过她那双发亮的眼神,眉头一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江绾桑顿了一下,话到嘴边赶紧变了,“我想请国师大人帮个忙。” 拉拢盟友得循序渐进,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指了指自己烫得都能煎鸡蛋的脸颊,很诚实的说道:“我被人下药,为了躲避算计才无意闯进回陆阁。” “不知国师大人能不能帮我准备一桶凉水,再帮我请个大夫?作为回报,我可以给国师大人提供一些很有价值的消息。” 她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大张旗鼓的找大夫解药。 裴栈州没应声,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面对他的打量,后者笑容淡定,若非脸颊不正常的红晕,以及略显粗犷的呼吸,还以为她跟没事儿人一样。 作为知道全书剧情走向的人,江绾桑有很多可以跟裴栈州交易的筹码,信心十足。 可裴栈州在沉默良久后,忽然从窗口跃出,凌厉且带着杀意的掌风直击她的面门。 江绾桑:“???” 她差点儿跳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但还是被一掌拍中肩膀,火辣辣的疼。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裴栈州,“国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原书中的裴栈州仗着圣宠,有着行事狠辣,暴戾冷酷的名号,但也是个谨慎多疑的性格。 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能提供很有价值的信息,他就算要怀疑也应该先问清楚才对,直接动手是什么意思? 裴栈州面色平静无波,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凌厉的招式再次袭来。 江绾桑心中暗骂,只能全力应对。 但她刚穿来,还不适应这具身体,体内的异能也被耗空。 几招下来,江绾桑连连后退,最后被一把掐住了脖子。 但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不知何时扯下了头上的发簪,在裴栈州靠近的瞬间,将发簪抵在他脖子上。 裴栈州仿佛没感受到脖子上抵着的东西,直视着面前的人,“我倒没听说过,江大小姐还学过武?” 江绾桑将发簪往前递了几分。 原主从小娇生惯养,自然没学过武,但她前世天天面对丧尸,在被抓一下就可能感染的情况下,早就练成了敏捷的身手。 裴栈州这么问,还不愧是谨慎多疑的大反派! 江绾桑手上的发簪没有移开,“我偷摸学的,没想到被国师大人第一个发现,不知大人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她嘴角噙着笑,语气吊儿郎当,不知真假。 裴栈州没接话,只是掐着江绾桑脖子的手,在她下巴和耳后的位置轻轻摩擦了一下。 没有易容痕迹…… 和刚才带着杀气的招式不同,裴栈州的动作很轻,却让江绾桑感觉像是大冬天被冰块滑过,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都能清楚的从对方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样的姿势,让人看着说不出的暧昧。 至少周至眼中看着是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裴栈州终于松开自己的手,往后退开,“周至,给江小姐备好凉水,请个大夫过来。” 说完,他也没看江绾桑一眼,重新回到屋内窗边看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绾桑松了口气。 她还真怕形势所迫真的得杀了裴栈州。 这可是她目前最合适的盟友,杀了就可惜了。 江绾桑默默离开,裴栈州却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吩咐道:“去查查。” “是。” 周至退下。 裴栈州没再看书,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刚才江绾桑进去的房间,面容微微泛着冷意。 能悄无声息溜进回陆阁,连他也是人出现在眼前了才有所察觉,这绝不可能是江家那个闺阁里养出来的大小姐。 第3章 直接就是一脚踹水里 作为自幼跟着裴栈州的左膀右臂,周至办事速度很快。 “主子,江大小姐确实是被人下了药,但……” 周至迟疑了一下,才将查到的真相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包括江绾桑是为江梓晗挡枪的事。 “……兵部侍郎家那个庶子死了,现在宫里的人到处都在找她。” 裴栈州摩挲着书中的书,神色莫名。 杀伐果断砍下人的脑袋,还能避开重重暗卫进入回陆阁,却蠢到因为这点儿小计谋就被人拉去当挡箭牌,着实矛盾。 良久,裴栈州吩咐道:“一会儿你亲自将人送出去,暗中派人盯着她。” 周至领命,“是。” 江绾桑完全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的打算,穿戴好衣服,喝了碗热汤,刚出来就听说裴栈州竟然吩咐周至亲自送自己,还丝毫没有提帮了她需要回报的事儿。 她意外的同时,更加警惕。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裴栈州这种多疑大反派的馅饼,这人心里必定有什么小九九! 出了回陆阁,江绾桑就试着从周至嘴里套话。 可这人不仅面相严肃冷漠,嘴还特别严,不管江绾桑问什么,他都像个哑巴似的不吱声。 没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人不少,都是今日来参加宫宴的官员家眷。 刚走近,江绾桑就听到有人在提自己的名字。 “江绾桑也太可怜了,参加个宴会还能遇到刺客,如今被刺客掳走,不管能不能找回来,这辈子都毁了。” 江绾桑脚步下意识顿住。 她被刺客掳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说话的两人是从小路拐过来的,没注意到江绾桑的身影,依旧在哪儿谈论着。 “可怜什么啊,她那是活该!”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女子满脸不屑,“若非她不知羞耻勾搭男人,哪会遇到刺客,还被人家掳走?” “要我说,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女,就是只能嫁贩夫走卒的命,所以才会想办法在宫宴上勾搭兵部侍郎家那个花花公子,想继续在皇城当贵夫人呢!” “或许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就是她杀的,结果倒霉的遇到刺客,她为了活命讨好刺客,主动跟人家走了,否则怎么可能被刺客掳走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女子说得信誓旦旦,就好像亲眼看到似的,引得不少人跟着点头,在认同她的话。 拐角处,周至默默转头看过来,却不见身边的人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模样,竟让他感觉有那么一丝像主子平日的样子。 江绾桑不知道身边人的心思,看着那个说话的女子,好半天都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原主在相府这十几年深居简出,每天面对的是学不完的琴棋书画和女诫,除了让她偶尔见见有婚约在身的七皇子,丞相夫人从不许她出门结交朋友。 原主以为这是丞相夫人疼爱她的表现,可江绾桑却明白,不过是因为丞相夫人觉得她只是一颗棋子,不配结识那些高门贵女罢了。 既然想不起来这人的身份,江绾桑也没有继续回想。 她提起裙摆,活动了一下脚腕,动作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优雅。 下一刻,她大步走出去,直奔还在大肆泼她脏水的女子,抬脚就朝她屁股上踹去。 “噗通!” 众人刚看到拐角处走出一个人影,还没看清是谁,就听见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啊——我不会凫水!救命……救……” 池塘里拼命扑腾的女子忽然停住,空气都跟着寂静下来。 她……自己站起来了。 水的位置也才刚到大腿。 尴尬的氛围,被江绾桑一声嗤笑打破。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淡定放下裙摆的她。 池塘里的女子也看过来,一副怀疑她是不是疯了的表情,“江绾桑,这里是皇宫,你……你竟敢踹我!” 江绾桑双手环胸,对周围的视线毫无反应。 皇宫又如何? 这人当着她的面蛐蛐她,不踹上一脚,她怕晚上会后悔得睡不着觉! 江绾桑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女子,笑得满脸无辜,“我是看你嘴巴太臭,怕你在宫里冲撞了贵人,特意帮你洗洗,不用谢哈。” “你……” 女子指着江绾桑“你你你”半天,气得脸都绿了,最后只能愤怒的瞪着自己的丫鬟,“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拉本小姐上去!” 反应过来的丫鬟连忙联合宫人下去拉人。 江绾桑没阻止,还好心的给她们让位置,但衣袖下的手指却动了动。 就在女子要抓上丫鬟的手时,一阵风“刚好”迎面刮来。 女子身形一晃,直接朝后面倒去,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姿势,连鞋子都飞出去了。 “噗——” 有人没忍住笑出来,其他人也在笑,但都碍于面子憋着的。 江绾桑倒没憋,还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 似乎怕对方听不见,她用两只手在嘴边做了个喇叭形状,正对着池塘里的人大笑。 周围的人:“……” 这个江绾桑,不会是疯了吧? “够了!”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有些耳熟。 江绾桑收了笑回头,就见一个穿着橙色长裙的女子快步走来。 女子面容姣好,眉宇间带着一丝和皇城中贵族女子不同的洒脱和英气,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她一出现,周围的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连阳光也很适时的打在她身上,仿佛她就是天生万众瞩目的存在。 江绾桑挑眉,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这就是丞相府两个月前找回来的真千金,这个书中世界的女主,她这个恶毒女配天生的敌人——江梓晗。 江梓晗走到面前,面含怒火,“你怎么就这么恶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个女子踹进池塘,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面对她的质问,江绾桑也没生气,“想让我道歉可以,先让她给我道歉。” “什么?”江梓晗震惊,“你做错了事,还要人家给你道歉?” 江绾桑眼皮一抬,“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造谣我,话有多难听大家都知道,我不该让她道歉吗?” 江梓晗哑住,显然她也听到了刚才那些话。 可她转头看见刚从池塘爬起来的女子浑身淤泥,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升起怜悯之情。 “她只是随口说了你两句,你却直接将人家踹水里,这件事确实是你做得太过分了。” 江梓晗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兵部侍郎庶子本就是因为你才会出事,你也确实被刺客掳走找不到人,她也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事实? 江绾桑都要被气笑了。 第4章 非要杀了天命之女 “你说的事实,是亲眼看到我杀了兵部侍郎的儿子,还是亲眼看到我被刺客掳走了?” 江绾桑冷笑着,“还是说,你有证据证明我参与了这一切?” “我……” 江梓晗表情一僵,到嘴的话忽然顿住。 她确实没证据,可她说的是所有人心里想的。 见她哑住,江绾桑缓步走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江梓晗,我在宴席上喝的那杯茶,原本是你的吧?” 江梓晗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她擅药理,端起那杯茶的瞬间就察觉到里面加了东西,但她并不知道是谁。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顺手就跟身边的江绾桑换了杯子,毕竟她顶替自己的身份参加过这么多年的宫宴,遇到突发情况,肯定比自己这个在江湖长大的人更擅长处理。 似觉得自己有理,江梓晗还没来得及升起的心虚瞬间消散。 她梗着脖子冷哼,“我是江湖儿女,生性洒脱,看不懂你那些阴谋诡计,也不想参与到这些腌臜中来。” 听到这话,江绾桑直接笑出声,“不是吧不是吧,没有证据就敢随便给人定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断案入神啊?要不你去跟大理寺卿说说,让他把位置给你坐?” 江梓晗心口一堵,张了几次嘴都没想好怎么回答。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江绾桑心里十分痛快。 她欣赏了一会儿,随后指向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周至,“认识这个人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个跟透明人似的站在角落的男人,愣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 “这不是国师大人身边的周侍卫吗?” “周侍卫向来跟国师大人形影不离,难道国师大人也来了?” 众人下意识在周围找起来,却并没看到印象中的人,有失望的,也有松了口气的。 周至本是暗卫,即便后来出现在明面上保护裴栈州,也是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存在。 这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还都是女子,忽然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感觉。 还是江绾桑开口解救了他,“我从宴席出来后在御花园闲逛,刚好遇到国师大人,就跟他去了回陆阁,一直聊天到现在。” “至于你们说的刺客和什么侍郎儿子,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怎么就把这么大个屎盆子扣我头上了?要不你们去问问裴国师,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哎呀,误会误会,江大小姐一看就不是这样的人。” “对对对,都是误会。我忽然有些渴了,你们聊,我去喝点茶。” “我好像也渴了,我跟你一起!” 众人赶紧找借口散了。 牵扯到国师大人,就是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多嘴。 何况国师大人的贴身侍卫都在这儿了,人家没开口反驳,不就相当于默认了嘛! 看到这一幕,江绾桑都震惊了。 她凑到周至身边,“早知道你家主子的名号这么好用,我刚才就不跟她们哔哔那么多了。” 周至太阳穴突突的,“……” 很快,一群人各自散开,只留下江梓晗面色不善的站在那儿。 她看了眼自始至终没开过口的周至,朝江绾桑一声冷笑,“没想到你竟能巴结上国师大人。” 江绾桑耸耸肩,“我也没想到。” 这是实话,但在江梓晗听来就是她故意嘚瑟。 她面色紧绷,忽然转头看向周至,“她刚才真的跟国师大人在一起?” 江绾桑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这世上敢质疑南苏国师的人,恐怕就只有江梓晗了。 全天下都知道,南苏国师孤傲淡然,面对皇帝也很冷漠,唯独对江家刚找回来的二小姐会多几分好颜色。 这或许就是女主光环,连最强大反派都逃不掉。 周至的性子随了自家主子,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冷漠的样子。 听到江梓晗的话,他弯腰行礼,“主子的事,不是属下能打听的。” 江梓晗对他这种逃避式的回答有些不满,但到底不敢对国师大人的事刨根问底。 她狠狠瞪了一眼江绾桑,“你以后最好安分点儿,否则下次不会这么好运了。” 江绾桑眉角微挑。 威胁她? 江绾桑嘴角缓缓勾起冰冷的弧度。 她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了。 一阵无形的风凭空而起,直直朝着江梓晗的膝盖而去。 不致命,但足以让她摔个大跟头。 江绾桑信心十足,却在下一刻忽然愣住。 只见那股以极快速度吹向江梓晗的风,在即将靠近她时突然无法再向前。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所有攻击。 江绾桑心神一凝,忽然有了个荒唐的猜测。 “江梓晗!” 江绾桑突然开口,在后者转头的瞬间再次调动异能,化出两道锋利的风刃,朝她面门甩去。 “咻咻——” 细微的破空声伴随着风刃,以谁也看不见的速度飞过。 这一次,没有任何东西挡住,可风刃却在接近的瞬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消散,化作一股轻风吹起江梓晗的发梢。 微风拂面,温柔得像是情人呢喃。 江绾桑却沉了脸。 这个天命之女,竟杀不了? 呵,她江绾桑还真不信这个邪! 江梓晗柳眉微蹙,“叫我做什么?” 江绾桑嘴角扯出轻笑,“没什么。宫宴结束了,咱们一起走吧!” * 皇宫重地,除了有诰命或官职高的能带下人进宫,其他仆人都只能牵着马车在宫外候着。 江家的马车不算大,但也不会丢了丞相府的脸面。 只是为了展现江家两个女儿的关系好,今日只安排了一辆马车,所以江梓晗即便再不愿跟江绾桑同行,也只能上了马车,除非她想自己走回去。 回去路上,江梓晗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却不知江绾桑已经在暗中“杀”过她好几回了。 第5章 怒怼丞相夫妇 天道宠儿确实难杀,江绾桑好不容易恢复点儿的异能都用光了,却连江梓晗的头发丝都没削掉。 看样子,直接杀是杀不了了,可她并不打算放弃。 她不想变成原主那样身败名裂、惨死收场的结局。 所以,江梓晗必须死! 忽然间,江绾桑脑海里闪过一张绝色出尘的脸。 裴栈州那个不管是前期还是后期都很强大的反派,倒是个很不错的盟友人选。 江绾桑在脑海里默默梳理着有关裴栈州的剧情,想着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下手的地方,直到马车停下才回过神来。 作为南苏国位高权重的丞相府,江家位处繁华地段,门庭却算不上特别繁华。 世人皆知南苏丞相江高远为人谦和,公正廉明,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还曾因为这完全不像一国丞相住处的府邸受了不少称赞。 可惜外人不知道,这座质朴的府邸中藏了多少好东西。 江绾桑从原主的记忆里抽出神来,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南苏国丞相江高远,和丞相夫人孟莲书。 看到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孟莲书立马走上前,“晗儿,你第一次参加宫宴,还习惯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江高远也走过去,关心道:“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爹,爹帮你出气。” 率先下马车的人是江绾桑,两人却像是没看见她,直接朝江梓晗而去。 江绾桑站在旁边,冷冷看着那温馨的一家三口。 作为相府嫡女,又是江高远唯一的女儿,世人都以为江绾桑在江家受尽宠爱,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江高远夫妇对她这个女儿有多严厉和冷淡。 在原主记忆里,她因为多吃一口喜欢的糕点就被打了十下掌心,因为感染风寒多睡了一刻钟就被罚跪半个时辰,因为说了句想出去结交朋友就被关在柴房饿了两天…… 诸如此类,十几年来数不胜数。 原主以为这是江高远夫妇想培养她成为合格的相府嫡长女,却不知她在这两人心中其实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所谓的“相府千金几个月大时被府中小妾设计调包”的说法,也不过是江高远夫妇十几年前设下的局罢了。 可惜这个真相,原主到死都不知道。 听到两人关心的话,江梓晗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江绾桑,却摇摇头,“挺好的,没人欺负我。” 她才不是皇城中那些只知道耍心机、告状的大家闺秀,作为洒脱的江湖儿女,她不跟江绾桑一般计较! 可孟莲书不是傻子,她刚才看江绾桑那一眼,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孟莲书不悦的转头,正要开口训斥,却听江绾桑直接笑了一声,“嘴上说没人欺负你,但看我这一眼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眼睛有病抽搐了?” 呛人的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良久,江高远冷声开口:“既然回来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他语气听着没什么不对,但看向江绾桑的目光却带着几分警告和不虞。 一家之主开了口,孟莲书到嘴的话只能咽下去,挽着江梓晗率先进了府门。 江绾桑本打算直接根据原主的记忆回自己的院子,可江高远却带着她们去了祠堂。 刚进门,江高远一声厉呵:“跪下!”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吓到,偌大的祠堂中似乎连呼吸声都停了一瞬。 江高远没点名字,可几人的目光全朝江绾桑看去。 后者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微微歪着头,问道:“我为何要跪下?” 见她不仅没听话跪下,还敢反问自己,江高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沉了脸色,“你还好意思问!宫宴没结束,你杀害兵部侍郎家公子的事就已经传开,我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江高**日虽表现得为人谦和,但他一旦语气加重,端出一国丞相的气势,连丞相夫人都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可江绾桑却好像完全没感觉,还轻笑了一声,“我要是在宫里杀了人,还能站在这儿?父亲这个丞相大人做得久了,都许久没动过脑子了吧?” 她们这些参加宫宴的人能出宫,自然是刺客的事已经解决,只是具体消息还没放出来而已。 江高远这么生气,无非是因为她这个废物棋子顶着“相府千金”的名号在宫里牵扯进命案的事,丢了他丞相大人的脸。 能坐上一国丞相的位置,江高远当然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江绾桑的话是在骂自己。 饶是向来会隐藏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的丞相大人脸色变得难看,“混账东西!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吗?” 江绾桑一脸无辜茫然,“今日参加宫宴的不少人都知道我一直跟裴国师待在一起,宫里也没给我定罪,父亲却一来就说我杀了人,难道父亲是在质疑国师大人的话?” 既然裴栈州的名号好用,那她不用白不用! 果然,提到“国师大人”,江高远的嘴一下被堵住,一张老脸变了又变。 到底是在官场浸染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他很快收敛好情绪,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公正严肃的一家之主。 “虽说有国师大人为你作证,但今日参加宴会的人这么多,唯有你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你该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江高远端着架子,“你是姐姐,是江家精心培养的贵族千金,更应该给晗儿做好表率,照顾好她。” 听到这话,一直没开口的江梓晗没忍住低声冷笑,“呵,我可不敢让她照顾。” 看到她的神情,孟莲书好似瞬间猜到什么,赶紧问道:“你们在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晗儿,绾绾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江绾桑挑眉。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有意思了。 她怎么记得江梓晗回来这两个月,原主被罚跪、打掌心、罚抄书的次数可比以前多多了? 江梓晗本能看向江绾桑。 她本来不打算当告状的人,可看到江绾桑嘴角挂着讥讽笑意,像个看戏人似的站在那儿,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悦。 明明江绾桑才是那个跳梁小丑,她凭什么用这个眼神看自己? “我这个姐姐相府千金的威风可大了,她不仅欺负我,还把柳家小姐给踹下水了呢!” 第6章 丞相夫人想直接动手? 江梓晗瞪着江绾桑,满眼愤怒,将宫里的事说了一遍,“柳小姐就是随口说了几句合理猜测,她就行事狠毒的将人踹下水里,还站在池塘边对着人家大声嘲笑。” “事后她不仅不道歉,还对我……” 后面的话她没说,就好像江绾桑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她连提起都难受。 她好心好意提醒江绾桑,让她道歉也是不想让她落得个不好的名声,可她竟然不知好歹的出言讽刺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梓晗这副“受了委屈无处言说”的样子落在江高远夫妇眼里,就是江绾桑在宫里欺负了她。 “江绾桑,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妹妹!” 孟莲书气得脸都红了,想也没想就冲江绾桑走去,抬手扇过去。 后者就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即便孟莲书的手掌正朝自己的脸扇下来,她也只是笑容淡定的站在那儿。 江梓晗没有阻止。 今日江绾桑行事着实过分,也该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身为女子,不该目光短浅的只知道在后宅里用些见不得光的腌臜手段害人。 眼看孟莲书的巴掌就要落到脸上,江绾桑终于动了。 但她没躲,而是伸手一把抓住孟莲书的手腕,微微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人。 “丞相夫人是想直接动手?” 她其实也比较喜欢用动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就是不知道没有主角光环的丞相夫妇承不承受得住。 江绾桑眼底冷光闪过,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啊!你干什么!你……我可是你娘,你竟敢对我动手!” 孟莲书疼得脸色都变了,瞪着江绾桑的眼睛里有愤怒,也有不可置信。 从小到大,江绾桑对她不敢有一丝忤逆,甚至连说话语气都不敢重了,可她此时竟敢对自己动手! 江绾桑挑眉,“已经动手了,还谈什么敢不敢的,难道丞相夫人没感觉到?” 她笑得邪肆,手上再度用力。 “啊!” 孟莲书又是一阵痛呼,原本贵气端庄的面容都扭曲了几分。 “江绾桑,还不住手!” 站在后面的江梓晗赶紧跑上前,将孟莲书的手腕夺了过来,怒气冲冲的瞪着江绾桑,“竟敢对娘动手,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江绾桑像是没看见她的怒火,轻轻揉了揉手掌。 她这具身体真是弱,用了九成力道也没把孟莲书的手弄折,看来得好好练练才行。 见她不搭理自己,江梓晗火气更甚,“江绾桑,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学了闺阁小姐那些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气手段,没想到你还人品败坏到对长辈下手!” 江绾桑嗤笑,“啊对对对,我人品败坏,你又待如何?” “你……” 江梓晗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反应,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够了!” 一直黑着脸站在旁边的江高远终于忍不住开口:“不思悔过,不敬长辈,看来我平日对你太过放纵,今晚你就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出来!” 跪祠堂? 这业务江绾桑熟啊! 在原主记忆里,她受过的最多处罚就是被关在祠堂,不给吃喝、抄书罚跪,偶尔还要忍受突如其来的担惊受怕。 想到那些,江绾桑眼底幽光闪烁,咽下了嘴边呛声的话。 见此,江高远下巴微抬,一声冷哼。 这个逆女,还得他亲自出马,当真是欠教训了! 江高远似乎真的很生气,走出祠堂后不仅吩咐下人不准送吃喝,还严厉叮嘱道:“这两天让大小姐好好在祠堂反省,就算她求饶认错了也不许将人放出来。” 一家之主发话,府上的人自然不敢违命,将祠堂大门挂上厚重的大锁。 江绾桑丝毫不慌,将几个蒲团放在一起,从供桌上拿了根香蕉就坐下吃了起来。 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不少,常年香火不断,看上去干净肃穆,也不知一会儿能不能经得住她一顿造…… 是夜。 灯火斑驳,万籁俱寂。 江绾桑躺在蒲团上,双手枕于脑后,像是睡着了一般。 朦胧的月色下,原本紧闭的窗户像是被风吹开,响起“吱呀”的摇晃声。 蒲团上,“熟睡”的江绾桑忽然睁眼。 她没有起身,而是转头朝那个蹑手蹑脚从窗户爬进来的身影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小丫头,头上顶着双髻,看上去笨手笨脚的。 这是江绾桑的贴身婢女,算不上机灵,但忠心耿耿,最后甚至为了原主被人活活打死。 整个相府,折柳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原主好的人。 每次原主被关进祠堂不准吃饭时,都是折柳半夜偷偷从窗户溜进来送吃的,今日也不例外。 她小心的将窗户关上,这才高兴的来到江绾桑面前,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包好的食物,“小姐饿了吧?今天发月银,我特意去买了肉包子。” 她打开油纸,露出两个已经冷掉的大包子,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满是欣喜,仿佛拿的不是两个普通的包子,而是珍稀美味。 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可爱的小脸,江绾桑心里泛起一丝酸意。 原主虽然顶着相府嫡千金的身份,但因为江高远夫妇的不重视,府上的下人自然会见风使舵的怠慢,有时甚至还会克扣她们的月银。 今日她被罚跪祠堂,小丫头还能拿到月银,恐怕吃了不少苦头。 江绾桑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折柳,最后停在她额头上。 因为是在晚上,又有几缕发丝挡着,江绾桑差点儿没注意到那块淤青。 江绾桑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眸微眯,“谁干的?” 折柳下意识往后躲,“没……没谁。” 她不敢说,但江绾桑却能猜到。 负责发月钱的是府上的管家,就算不是对方亲自动的手,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 折柳是个不会说谎的,特别是还面对的自家小姐,只能赶紧岔开话题:“小姐赶紧吃包子吧,一会儿有人来发现就不好了。” 她说的“有人”,是因为小姐被关祠堂的时候,除了她之外,还有人也会偶尔偷跑进祠堂。 但她是来给小姐送吃的,那个人却是…… 江绾桑显然也从原主的记忆里想到那个人,嘴角轻轻勾起。 她今天规规矩矩来“跪祠堂”,可不就是为了等那个人嘛! 说曹操,曹操到。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一个身影被月光投射到窗户上。 第7章 火烧祠堂 折柳脸色一白,下意识抓住江绾桑的手,“小姐……” 明明很害怕,身子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但她依旧坚定的挡在江绾桑面前。 江绾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折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江绾桑抓住着她的手臂,暗暗运起异能。 下一刻,无形的风汇聚到两人脚下,托着她们跃上房梁,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从没有过这种体验的折柳差点儿尖叫出声,幸好关键时刻伸手捂住了嘴才没发出声音。 她惊讶的看着江绾桑,心里无数疑问涌上来,却懂事的没有在这个时候开口。 “吱呀——” 紧闭的窗户忽然被风吹开,配上朦胧的月色,看着就有几分会撞鬼的样子。 一个身影慢悠悠从旁边飘来,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伴随着有些吓人的声音:“我死得好惨啊,下来陪我吧,我好惨……” 说话的声音忽然顿住,连那个身影也明显僵了一下。 祠堂不算小,但干净整洁,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屋子里根本没人! 窗外的身影愣了一会儿,随后撩开遮住脸的头发,从窗户探进来半截身子。 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那个身影露出了全貌,是一个看着比江绾桑小不了多少的男子。 男子相貌平凡,但披头散发,脸上画着惨白的妆,看上去十分吓人。 江绾桑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正是江家二伯的长子,原主的堂兄——江明志。 这个江明志是皇城出了名的纨绔,整日游手好闲、贪图享乐,在府上最大的乐趣便是捉弄原主。 原主被罚跪祠堂时,最怕的不是抄书饿肚子,而是江明志半夜偷溜进祠堂。 因为他不是扮鬼吓人,就是往祠堂放老鼠、蜘蛛、蛇,看到原主被吓得大吼大叫,甚至晕过去,他就会格外开心。 原主在相府活得胆战心惊,可少不了这个江明志的功劳! 江绾桑坐在房梁上,垂眸冷冷看着底下的人。 江明志感觉脖子有些冷,只当是夜里风凉,便手脚并用的从窗外爬进来。 他提着披风在屋里转了一圈,满脸疑惑,“奇怪,人呢?” 他明明听说江绾桑在宫里欺负梓晗堂妹,被关进祠堂了,怎么会没人? 正疑惑间,祠堂里不知从哪儿吹起一阵凉风,让人莫名头皮一麻。 下一刻,阴冷诡异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你是在找我吗?” 江明志汗毛倒竖,僵硬着脖子慢慢往后转。 一张隐在头发后面惨白的脸带着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眨眼间便出现在他视线里,半阴半明的样子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江明志瞳孔一震,“啊——鬼啊——” 凄厉的惨叫从祠堂传出,在寂静的夜色中掀起了小小的波澜,清楚传进祠堂外的守卫耳中。 可是没有一个人有反应,似乎对于祠堂里闹出这样的动静,已经习以为常。 江绾桑移开放在身前的蜡烛,另一只手撩开散落的头发,鄙夷的看着地上晕过去的江明志。 这就吓晕了? 原主第一次被吓的时候,坚持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 真是废物! 站在角落的折柳双手捧着包子,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走到江绾桑身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小姐……” 她是小姐捡回来的,自幼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很清楚小姐平常连桶水都提不动,可刚才她却能带着自己悄无声息的上下房梁…… 江绾桑不是个喜欢约束自己的性子,也猜到她想问什么,淡定的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这小丫头是这世上唯一对原主好的人,她若想问,她自然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可折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低头看向地上的人,“堂少爷怎么办?” 小姐太苦了,不管发生什么,她一定要永远坚定的站在小姐身边! 似看出她的心思,这一刻的江绾桑竟有些羡慕原主了。 原主身边全是豺狼虎豹,怕是花光了所有运气才能遇到折柳这个干净透彻的小丫头。 江绾桑眼中多了几分暖意,伸手轻轻摸了摸折柳的脑袋,“饿了吧?小姐带你去吃好的!” 折柳有些懵,似乎不明白她怎么话题跳这么快。 江绾桑看了眼地上昏迷的人。 原本她是想好好收拾一下江明志的,但没想到他这么不惊吓。 她又不想吓到折柳这个单纯的小丫头,算是便宜这家伙了! 江绾桑将手上的蜡烛随手一抛,刚好落在不远处的布帘下面。 一阵风吹过,烛火晃悠了几下,像是灵活的火蛇攀上布帘,慢慢向上吞噬。 “小姐,着火了!” 折柳以为自家小姐“随手一丢”就把布帘燃起来了,赶紧要去灭火,却被江绾桑一把拉住。 “不用管,咱们走吧。” 她也不等折柳说话,带着人翻出了窗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刚离开屋子,封闭的祠堂内就掀起一阵狂风,裹挟着火焰席卷整个房间。 突起的火光,在夜色中露出一抹亮色。 “祠堂……祠堂着火了!快来人啊!祠堂着火了!” 一声惊叫划破夜空,原本已经睡下的相府全都醒了过来。 祠堂是家之根本,几乎把府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 江绾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折柳去了厨房,愣是一个人也没遇上。 堂堂相府,就算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内里也是很多普通人终其一生也赶不上的存在。 就从这厨房来说,光是锁在柜子里的珍贵食材,就有不少是寻常百姓见都没见过的。 江绾桑也没客气,全拿出来让折柳做好吃的了。 第一次干这种事的折柳心惊胆战,但见自家小姐一脸淡定的样子,莫名安下心来。 也不知是不是祠堂烧得太狠,两人就这么大剌剌的在厨房起锅下油,吃得肚子都凸起来了,也没人发现她们。 直到主仆二人扶着圆鼓鼓的肚子,准备回去睡觉,才终于被人发现。 第8章 借裴国师的势 为了维持相府嫡女的体面,江绾桑住的院子不算差,可她毕竟不受江高远夫妇的重视,所以这些年来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很少会来她的听桑阁。 但此时的听桑阁内灯火通明,不管是江高远夫妇还是管家仆人,甚至连江家二房那几个人,也都围在院子里。 折柳第一时间挡在江绾桑面前,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祠堂被烧,还有个堂少爷晕倒在里面,被罚跪在祠堂的小姐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老爷他们在这儿,肯定是来找自家小姐问罪的! 江绾桑将折柳拉了回来,淡定的看向仿佛要喷火的江高远,“父亲大半夜的不睡觉,带这么多人来听桑阁做什么?” 江高远皱眉看着她,语气严肃,“祠堂乃家之根本,祠堂起火是天大的事,你为何不在祠堂?” 江绾桑动作散漫的摸了摸肚子,“我大半夜饿得慌,就去厨房吃了个夜宵。怎么,半夜吃东西犯律法了?” 看着她这副粗俗的模样,孟莲书原本就很大的火气瞬间涌上来,“让你罚跪祠堂,谁准你离开的?你知不知道,祠堂起火,你却不在里面呆着,差点儿害死你堂兄!” 听到这话,江绾桑都乐了。 祠堂起火,他们却希望她呆在里面,是觉得她铜皮铁骨,烧不死吗? 她抬了抬眼皮,嘴角挂着冷笑,“既然是差点儿,那就是还没死,命挺大呀。” 这感慨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可惜。 她满脸无所谓的神情,“你们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如此“恶毒”的反问,江梓晗简直不能忍。 “江绾桑,你这人怎会如此恶毒!” 江梓晗走出来,义愤填膺,“那可是你叫了这么多年的堂兄!他为了救你冲进火海,你却贪生怕死的将人丢下,还站在这儿说风凉话,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江绾桑愣了一下,“你听谁说江明志进祠堂是为了救我?” 江梓晗震惊,“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连认都不愿认这事儿了!” 江绾桑:“……” 这个天命之女,不会是个智障吧? 江梓晗满眼厌恶,就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深吸一口气,道:“好,就算你不承认堂兄救了你,那火烧祠堂的事你总不能狡辩了吧?” 似乎怕江绾桑否认,她还特意多说了一句:“当时的祠堂是锁着的,里面可就只有你一个人!” 后者神色淡淡,“哦,火烧祠堂这事儿确实和我有关。” 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天黑该睡觉了”一样,让所有人都懵了。 “你……你承认了?” 孟莲书震惊得像是幻听了一般,看着江绾桑的眼神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不仅是她,谁也没料到江绾桑竟然会直接承认,整个听桑阁都静了下来,连折柳都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眼神。 江绾桑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震撼,“我被关在祠堂里,天黑了也没人来送饭,饿得头昏眼花,又被堂兄扮鬼一吓,就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要不是有人忽然出现救我一命,还送我去厨房吃东西,我就算不被烧死,也被饿死了。” 听到这话,一直没开口的江高远忽然问道:“你是说有外人进了江家祠堂?” 作为一国丞相,他的府邸自然是外松内紧,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溜进来。 可如今不仅有人进来了,还把祠堂都烧了,若对方是针对他的刺客…… 江绾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忽然勾唇一笑,“是啊,若不是那个人,我可就死了。” 江高远目光一凛,急切问道:“你认识那人?他在哪儿?他是不是来刺杀本相的?是谁派他来的?” 祠堂烧了可以重建,但若是府上守卫出了纰漏,被刺客钻了空子,那他就危险了! 聪明如江绾桑,哪里看不出他问这话是在担心什么。 刚才还说“祠堂起火是天大的事”,如今却关心起自己会不会被刺杀,还真是可笑! 江绾桑看着江高远,也不掩饰自己眼里的讥讽,这眼神就像是巴掌打向他一样。 自从当上丞相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挑衅自己,江高远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刚要发作,却见江绾桑忽然抬手朝侧面的暗处一指,“救我的人就在那儿。”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许是夜色黑沉,又或者是那人身手太好,即便仔细盯着,也没人看出那里藏了人。 但江绾桑说得很笃定,甚至还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点出那人位置时,对方瞬息间乱了的呼吸。 那人躲着的位置不算远,刚好就在她如今的异能可以感知到的范围。 氛围寂静半晌,江绾桑才慢悠悠开口:“这是裴国师给我安排的暗卫,专门保护我安危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连藏在暗处的那个人都乱了呼吸。 他原本以为江绾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毕竟他的身手在所有暗卫当中算是好的。 可江绾桑不仅指出了他的位置,还道出了他的来历,他究竟是哪儿露出了破绽? 做了这么多年暗卫,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本事产生了怀疑。 其实不是他本领有问题,而是江绾桑的异能太逆天。 在宫里踏出回陆阁那一刻开始,她就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肯定是裴栈州派来的。 至于目的…… 江绾桑眸光闪烁,笑盈盈的看向江高远,“人就在那儿,父亲要叫他出来当面对质吗?” 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话被人戳破。 裴栈州的名声好用,又把人都送到了她面前,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江高远身边养的也不是酒囊饭袋,在暗中那人因江绾桑的话气息乱了那一瞬,就察觉到了。 他们朝着江高远点头示意,手上也握住了武器,随时准备听从命令动手。 可江高远只是阴沉着脸,迟迟没有开口。 他不喜欢别人挑战自己一国丞相的权威,可偏偏那个人是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裴国师。 第9章 书中裴栈州和江梓晗的机缘 江高远紧绷着脸,平日素来谦和近人的气质变得有几分怵人。 良久,他抬手挥了挥,遣退了要去抓那个暗卫的手下。 他朝江绾桑刚才指的方向看去,“我相府不是随意进出的客栈茶楼,阁下既是国师大人派来的,往后出入我相府还请光明正大些。” 他不喜欢别人进出自己的府邸如过无人之境般,但也不敢得罪裴栈州,只能嘴上说两句来表达自己的不悦。 暗卫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从暗中走出来,恭敬的朝江高远行了个礼,什么也没说,纵身一跃离开了相府。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祠堂的事他全都亲眼所见,但这毕竟是江家家事,他只是奉命来监视江大小姐的,偏偏江大小姐戳穿了他的身份,让他一言一行都成了代表主子的意思。 他若是说错什么话,怕是会给主子带来麻烦,干脆选择当哑巴。 看到暗处真的走出来一个人,所有人都惊了,特别是江梓晗。 江绾桑真的巴结上裴国师了? 连她都没能让裴栈州安排人贴身保护,江绾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的疑问,所有人心里都有,可他们不敢多问,也不敢再提拿祠堂的事找江绾桑问罪。 这么多人站在院子里,气氛却很沉默,甚至有几分尴尬。 最终,还是江高远冷着脸开口:“既然罚了你禁足,那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听桑阁,不得出院门半步。” 江绾桑没接话,看似默认了他的命令,实则压根儿没将他的话放心上。 这世上,还没人管得了她要不要出门。 * 国师府。 月色与烛火相辉映,让寂静的书房染上几分昏黄色彩。 骨骼分明的手指握着狼毫笔,宛如指点江山的主宰,一笔一墨间就能掌握无数人的命运。 裴栈州坐在书桌前,听完暗卫的汇报后,迟迟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继续盯着,被她发现也没关系,任何举动随时汇报。” “是。” 暗卫恭敬领命,退下后再次回了相府。 待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一直站在旁边的周至才开口:“主子,这个江家大小姐会不会是假扮的?” 今日从宫中出来,他就亲自去查了江绾桑,可调查出的资料和他今日见到的江绾桑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虽然没查到证据,但除了是有人假扮的,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怎么解释这个变化。 裴栈州却想到今日交手时,他检查过江绾桑的脸,确实不是旁人假扮的。 可仅仅只是进趟宫,一个人的性格和身手怎么能在一天之内有这么大的变化? 还是说,其实之前的那个“江绾桑”是伪装,后来的这个才是真实的她? 那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她忽然卸下伪装? 裴栈州无意识摩挲着指腹,一双薄唇轻抿。 良久,他终于开口:“再去查查今日宫中发生的事。” 在南苏国谋划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处处小心。 江绾桑对这些毫不知情,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大懒觉,日上三竿才醒。 末世几年,她每天睁眼防范人心,闭眼防范丧尸,已经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虽然随时都可能成为天命之女脚下的炮灰垫脚石,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在享受生活,安安心心的在听桑阁休息了几天。 这样惬意的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天的饭菜。 偌大的桌子上,只摆了一盘干瘪的青菜,和两碗稀疏得能看见碗底的粥。 这几天,除了祠堂被烧那晚,折柳小心的收了两个肉包子留着第二天当早饭,江绾桑就没见过肉腥。 对于这样的“早饭”,折柳显然习以为常,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们主仆二人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这样的标准。 江绾桑不是没吃过这么差的食物,甚至连馊掉的、过期的食物也吃过,但那是在末世求生,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 如今来到这个没有丧尸的世界,还是名义上的相府嫡千金,她怎么可能还在吃的上委屈自己! 江绾桑站起身来,拿过折柳刚端起的碗筷,“别吃了,咱们去厨房。” 折柳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想到那晚她们主仆二人去厨房那一趟的收获。 她咽了咽口水,很是意动,但随即想到什么,赶紧拉住走到门口的江绾桑,“小姐,我听说咱们那天在厨房霍霍的好东西,都是夫人特意为二小姐准备的,二小姐因此生了好几天的气。” “为了补偿二小姐,听说夫人特意让管家从账房支了银子,让二小姐去珍馐阁吃呢!” “咱们现在又去厨房……要是管家闹到夫人面前,夫人肯定会给二小姐出气的。” 类似的事,以往两个月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她就算再笨也能想到后果。 江绾桑果然停下脚步,但不是因为怕被怪罪,而是想到一些事。 “你说江梓晗一早出门,去了珍馐阁?” 折柳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关心起二小姐的行踪,茫然的点头。 江绾桑皱眉,想到了书中描述过的一段剧情。 在书中,原主被兵部侍郎家的庶子欺辱后,因为还有利用价值,江家帮她隐瞒了这事儿,没让原主嫁过去,还给了她“江家大小姐”的名号,排在江梓晗这个真千金之上。 但当时在宫里有很多人都撞见了,原主因此夜夜梦魇,痛苦了很久。 相比之下,江梓晗则好运的救下裴栈州,获得了属于天命之女的机缘。 作为天命之女的对照组,这事儿就发生在原主最痛苦的时候,也就是宫宴结束后没多久。 具体时间书中没写,但地点就是珍馐阁! 江绾桑拍了拍折柳的手,“咱们不去厨房了,去珍馐阁,我请你尝尝全南苏国最着名的酒楼!” 听到前半句话,折柳的心放了下去。 听到后半句话,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折柳快哭了,“小姐,咱们不能出去啊!老爷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禁足,咱们私自跑出去,肯定会被罚的。” 虽然那天小姐被禁足祠堂也跑出来了,但那是因为堂少爷搞鬼,祠堂又被烧了,所以老爷才没有责怪。 江绾桑很淡定,“放心,今日过后,他得上赶着解了禁足呢!” 第10章 到珍馐阁抢机缘 虽然被禁了足,但听桑阁门口没有一个下人守着。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向来跟个软柿子似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被老爷下令禁足的情况下,还敢往外跑。 所以在看到这主仆二人时,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有反应快的当即跑过去拦着,“大小姐,老爷将你禁了足,你竟敢……” 他话没说完,身子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踹飞出去。 江绾桑收回脚,拍了拍裙摆,目光扫向周围的下人,“还有谁也想被踹上一脚的?” 原本还想凑上前的几个家丁瞬间顿住,甚至连跟江绾桑对视的胆子都没了。 怎么感觉大小姐现在的气势,比老爷还吓人? 江绾桑没跟这些人浪费时间,带着满脸崇拜望着她的折柳出了门。 这一次,没人敢拦,但也有心思活络的,转身偷偷将这事儿汇报上去了。 不过,他汇报的对象不是相府的主子,而是江家二房的少爷——江明志。 他那晚“为救江绾桑差点儿被烧死在祠堂,因此受了惊吓”,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像是得了大病,大房那边因此拿了不少好东西补偿他。 现在他就等着江绾桑解了禁足,上门赔罪,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借此再从大房拿些好处。 可等了半天,却等到江绾桑不顾大伯命令出门,还动手打伤府中家丁的消息,惊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竟然比本少爷还嚣张?!” 江明志掀开被子跳下床,丝毫没有刚才那副重伤大病的模样。 “叫几个身手好的,拿上绳子,跟本少爷走!” 一个来历不明的贱民,不仅害得他丢脸,还差点儿害得他丢命,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被“记挂”的江绾桑鼻子有些痒,但也只是不在意的揉了揉,所有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奢华气派,连门口两根石柱子都用金丝点缀过的酒楼。 名满天下的珍馐阁,往来的皆是文人雅客、高官贵族。 但没人知道珍馐阁背后的东家是谁,除了江绾桑这个来自异世的局外人…… 江绾桑嘴角轻轻勾起,抬脚就要走进去,袖子却忽然被人抓住。 折柳表情纠结,“小姐,这里……咱们没那么多银子。” 她就算从没来过珍馐阁,也听说过这里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就算是高管贵族,也得提前预约才行。 就她和小姐那点儿每个月都得饿几天肚子的荷包,怕是连一个菜都吃不起。 江绾桑笑道:“放心,今日顿饭,咱们一文钱都不用出。” “啊?” 折柳有些懵。 怎么感觉小姐的话,她有些听不懂呢? 折柳还没回过神,就见她家小姐已经抬脚进了珍馐阁,只能咬牙跟上去。 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她也有一两件撑场面用的首饰,大不了到时候都拿来抵饭钱! 揣着不同的心境,主仆二人踏进了这家皇城最有名的酒楼。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迎了上来,“两位是要坐大厅还是包间?” 珍馐阁一共三楼,即便是大厅,坐的也是些家境还算不错的客人,只是还没到午时,所以人不算多。 江绾桑大致看了一圈,才对着店小二说道:“我是来找裴国师的。” 裴栈州的名号在南苏国太过响亮,所以江绾桑的声音并不大。 在店小二惊诧的目光中,她补充道:“小哥只需要帮我带句话,就说城西小记布庄,手艺最好的绣娘有事找他。” 店小二迟疑的看着她,“你是小记布庄的绣娘?” 他不认识什么绣娘,但皇城中觊觎国师大人的女子数不胜数,何况眼前这姑娘虽着淡妆,但容貌难掩魅惑,万一是故意接近国师大人的女人…… 江绾桑看出他的迟疑,当即道:“小哥只需传个话,要不要见得国师大人决定,但若是耽搁了国师大人的大事……” 也许是被她的话吓到,又或者是她的气势太唬人,店小二稍迟疑片刻,便答应上楼传话。 只是传个话,又不是直接带人过去,应当……没问题吧? 店小二战战兢兢的上了楼,那背影看得折柳愣了好半天。 “小姐。”她神色复杂的看向江绾桑,“城西有叫小记布庄的店吗?” 她没听说过什么小记布庄,但她跟小姐几乎形影不离,平日小姐连做新衣服的银子都没有,又怎么会认识什么布庄绣娘,还认领人家的身份。 “一个很普通的布庄,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江绾桑笑容神秘,“不过,咱们国师大人肯定是听说过的。” 毕竟,那可是他暗中安插在皇城的势力。 裴栈州在皇城安插了不少势力,小记布庄不是最大的,但绝对是最特殊的。 因为布庄里,有一个对裴栈州来说特别重要的人。 在书中剧情里,这个人在未来还是裴栈州和江梓晗反目的关键。 所以,裴栈州肯定会见她。 折柳能听懂自家小姐的话,但没理解是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匆匆跑下楼,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恭敬很多。 “姑娘请来随我来。” 他在前面带路,将两人带到了三楼最角落的那间客房。 周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江绾桑后,他手上握着的剑紧了紧,眼中带着几分杀意。 显然,小记布庄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 江绾桑仿佛没察觉他的杀意,还冲他笑着点点头,才朝屋里走去。 折柳想跟上去,却被周至抬手挡住,冰冷警告的眼神让她莫名缩了缩脖子。 这个人,好凶…… 包间的装修十分雅致,中间还放了一个精致的屏风,香炉中袅袅升起的薄烟更添了几分氛围感。 珍馐阁的食物不仅美味,还很精致,光看卖相就能让人垂涎欲滴。 裴栈州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握着筷子,竟比桌上菜肴的卖相更好看。 江绾桑的视线在他手上看了一圈,便转向了坐在裴栈州对面的人身上。 江梓晗在这儿,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毕竟在剧情里,就是因为江梓晗在,裴栈州才能在今日捡回一条命。 似感受到她的视线,裴栈州抬眸。 明明隔了好几米的距离,但对上他的视线,江绾桑却有种要被拉进神秘危险的黑洞中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儿?”江梓晗的惊呼打断两人的对视。 明明店小二刚才说的是什么布庄绣娘,怎么就变成她了? 江绾桑淡定反问:“你能在这儿,我为何不能?” “我是来珍馐阁吃饭的,正好碰上了国师大人。” 江梓晗皱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和敌意,“江绾桑,祠堂被烧得面目全非,爹已经将你禁足,堂兄为救你现在还躺在床上,你竟敢私自跑出门,还有闲心到珍馐阁来!” 第11章 怒怼江梓晗:你倒是清高 江家祠堂着火的动静不小,在皇城这个到处都是眼睛的地方,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无人知晓起火原因。 但江梓晗这句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说祠堂起火的罪魁祸首是江绾桑,甚至还差点儿害死自己的堂兄。 可她不仅不听话的禁足在家反省,跑出门后也不去看自己的堂兄,反而来珍馐阁吃好的。 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在耳中,只怕会觉得江绾桑不仅忘恩负义,还狼心狗肺。 裴栈州的目光就因为这话落在江绾桑身上,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并没有露出鄙夷和不屑,反倒带着几分打量。 明明是他因为对方一句状似威胁的话将人叫进来,却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慌不忙,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江绾桑坦然接受着两人的视线,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径直走向桌前。 许是未到午饭时间,又或许是裴栈州今日来珍馐阁的目的并非吃饭,桌上的食物完全算不上正餐。 吃了几天青菜稀粥,早上又没进食,江绾桑早就有些饿了,当即吩咐道:“折柳,让小二上几道珍馐阁的招牌,顺便再添副碗筷。” 那随性的样子,好似她才是做东请客的人一样。 江梓晗被她无视自己的样子给整懵了。 她不是应该听了自己的话后羞愧难当,赶紧回去找堂兄道歉,然后回听桑阁闭门思过吗? 江梓晗一时没想明白,目光恰好落在始终没开口的裴栈州身上,却见他的视线一直在江绾桑身上。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没由来的心慌。 她赶紧开口:“江绾桑,国师大人在宫里帮了你一次,前几日又让人从祠堂救下你,不管你之前帮了国师大人什么,他都已经还清了。” “我理解你从小生活在后宅,什么事情都喜欢计较得很清楚,不像我们江湖儿女,从来不会狭恩图报。” 她高傲的抬着下巴,似乎很不屑于江绾桑的所作所为。 原本不想理会她的江绾桑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会狭恩图报?呵,你倒是清高。” 她冷哼一声,“外面人人都传连对皇帝都冷淡疏离的裴国师,却唯独对你江梓晗青睐有加,莫非这消息是裴国师自己传出去的?” 江梓晗被怼得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裴栈州。 后者面色始终从容,仿佛这两人对话的内容跟自己毫无关系,还悠闲晃着手上的茶杯,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像个看客,洞悉一切,却置身事外。 没人看得出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连被称为“唯一特殊”的江梓晗也看不懂他的心思,心里紧了紧。 “那不是我传出去的。”她下意识开口解释。 她从来没说过“裴栈州对自己青睐有加”之类的话。 只是在别人说裴栈州为人冷淡,手段决绝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我觉得国师大人没你们说的那么冷漠,他其实挺好相处的,虽然话少了些,但对人很友好,见我一个女子回家晚了,还会特意安排马车送我回去。” 她说的是实话。 那是她刚回江家的时候,因为第一次见到皇城的繁华,不小心逛得太晚,正好碰上从城外回来的裴栈州,对方听说她的名字,就主动吩咐人把她送回了相府。 她并没有刻意提这件事,只是别人好奇问起这个时,她没有隐瞒而已。 裴栈州依旧没什么反应,面对江梓晗的解释,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但目光却以极快的速度从江绾桑身上扫过。 他的态度虽然冷漠,但他向来对任何人都像是在俯瞰蝼蚁众生般,这一声“嗯”已经算是特殊关照了。 江梓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暗暗松了口气,随后看向江绾桑的神情多了几分得意,“国师大人心善,但我从不会因为国师大人的好,就要求他为我做什么。” “江绾桑,你是我名义上的姐姐,我希望你别学那些后宅女子的阴私手段,做人还是要光明磊落些。” 江绾桑回了她一句:“呵呵。” 她确实“光明磊落”。 表面上没让裴栈州为自己做任何事,实际上不管是在相府还是在宫里,又或者是受到皇城其他世家贵族看重,从而得到或多或少的好处,其实都是因为她“被国师大人青睐有加”而已。 但江梓晗自己显然不这么想,只当江绾桑这是寻常女子的小肚鸡肠,正要再说教几句。 “江绾桑,你给我滚出来!” 门口忽然响起怒吼,声音还有些熟悉,但江绾桑想不起来是谁。 想不起来就不想。 江绾桑很懂得不给自己添麻烦,悠闲的拿起一块看上去就很有食欲的糕点。 就在她要将糕点送进嘴里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江绾桑,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个婢女赏手下了!他们许久没开过荤,正好尝尝你这婢女……” “嘭!” 一阵房门被踹响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向三楼,江绾桑的身影也出现在木栏前。 只一眼,她就看到被人提着后领子的折柳脸颊红肿,发髻凌乱的模样。 而抓着她的人,正是“大病在床”的江明志。 看到江绾桑出来,折柳顿时慌了,“小姐快走,堂少爷带了好多人在大门守着,他们还有绳子!” 都怪她,要是她早点看到堂少爷,早点躲快点,小姐也不会被发现在这儿,更不会被抓着当逼出小姐的人质了。 江绾桑哪里听不出这小丫头是在提醒自己别从大门跑,目光冰冷的盯着江明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找死!” 她单手撑着木栏,足尖稍一用力,抬脚轻松跃过木栏,动作利索、姿态飒爽。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她不借助任何外力,从三楼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大厅。 偌大的珍馐阁,静得似乎只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三楼,木栏前。 裴栈州不知何时走出来,手掌轻轻摩挲着江绾桑刚刚撑过的地方,幽暗的眼眸是让人看不懂的深邃。 此等身手…… 她究竟是谁? 第12章 刺杀裴栈州的杀手 江绾桑是个很护短的人。 折柳这个小丫头已经被她当做了自己人,江明志敢伤她,就拿命来抵吧! 江绾桑眼中杀意尽显,毫不犹豫冲过去,手中招式直逼江明志面门。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江明志一声尖叫,本能将手里提着的人推出去挡。 折柳在他手上,江绾桑自然不可能毫无防备,所以第一时间就撤回攻击,转而伸手接住扑过来的折柳,一个侧身朝江明志踹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有些人甚至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江明志的身子就飞出去,“嘭”的一声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作为少数看清江绾桑动作的人,裴栈州眼里的打量越发明显。 实力到达某种程度的人,是能看出很多东西的。 比如江绾桑刚才展现出的反应,是只有在无数生死边缘,沾过人命和鲜血才会养成的。 就像,一些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和暗卫。 可死士和暗卫,不会为了一个婢女外露杀意。 他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噗——” 被踹飞的江明志一口鲜血吐出,看着江绾桑的眼神既震惊又恐惧。 江绾桑仔细打量着明显受到惊吓的折柳,确定她没事后,才冷着脸朝江明志走过去。 但没走两步,手臂忽然被人拉住。 折柳满脸担忧,“小姐,我没事,不要……” 她虽然不聪明,但能看出小姐刚才的眼神真的是想杀了堂少爷。 这里这么多人,堂少爷若有个三长两短,小姐肯定会受牵连。 为了她一个婢女,不值得的。 江绾桑勾唇浅笑,目光柔和,“别担心,我……” “江绾桑,你在干什么?!” 江梓晗愤怒的大吼,伸手指着江绾桑,“竟然对自己的堂兄下这么重的手,你太恶毒了!” 江绾桑循声望去,面无表情。 她的目光落在江梓晗已经跃过木栏的半截身子上,眼里暗流涌动。 三楼的高度,头着地的话,应该能摔死人吧? 垂在身侧的手正要抬起,一支箭羽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朝着三楼而去。 目标,裴栈州! “小心!” 江梓晗第一个出言提醒,也在第一时间扑过去救人。 但裴栈州的反应比她更快,身形一动便躲开了,反倒是江梓晗自己因为忽然扑过来,差点儿被射中。 裴栈州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转向那十几个忽然出现在三楼,黑衣蒙面的杀手。 这些人招招致命,目标皆是自己。 站在旁边的周至拔剑,第一时间挡在裴栈州面前,还叫出了隐匿暗处的暗卫。 双方缠斗在一起,刚好位于事故中心的江梓晗也被牵扯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珍馐阁瞬间乱起来,原本都在看热闹的众人立刻开始逃命,还躺在地上的江明志甚至被人踩了好几脚。 江绾桑没管这些,顺着人群将折柳往门口推,“出去等我。” 折柳当然不会丢下她不管,“小姐……” “听话!” 江绾桑没多解释,语气重了几分。 折柳只迟疑了一瞬,便咬牙顺着人群往外跑。 她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但她相信小姐的任何决定! 没了后顾之忧,江绾桑的视线再次看向三楼。 她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在大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既不会被随意误伤,又能看到上面的情况。 她今日来珍馐阁的目的,是为了抢夺江梓晗救裴栈州一命的机缘,自然得看准了时机才出手。 江绾桑不知道的是,在她观察着楼上时,裴栈州也同样观察着她。 从江绾桑报出小记布庄绣娘的身份开始,他心中就在衡量这个江大小姐的命,该不该留了。 “唰!” 一个杀手躲过暗卫阻拦,举着武器来到裴栈州面前。 后者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余光都没给出半分,像是完全没发现对方靠近。 但在刀落下的瞬间,裴栈州忽然侧身避开,同时抓住杀手的手腕往上一翻。 “噗嗤!” 不过眨眼间,杀手便死在了自己刀下,甚至到死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裴栈州单手负于身后,依旧站在原地,只有飘动的衣摆昭示着他刚才的动作。 江绾桑心中微微警惕。 这人实力深不可测,要想达到今日的目的,她得使出点儿真本事了。 时机没让人多等。 因着暗中有弓箭手放冷箭,裴栈州不得不下到大厅。 江绾桑眼眸微亮,但依旧没行动。 时机,还差一点儿。 杀手的目标是裴栈州,其他人只要不主动招惹,基本不会有危险。 但江梓晗作为心地善良的女主,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甚至打得比裴栈州的暗卫还拼。 这么喜欢拼命,也不知她的命够不够硬! 江绾桑往旁边挪了挪,暗暗调动异能,操控着无形的风…… 江梓晗自幼在江湖长大,入的是江湖中的大门派,功夫虽算不上绝顶,但对付此刻的情况还算游刃有余。 可不知怎么,明明好几次她都避开了杀手的攻击,那些刀剑却在关键时刻突然改变方向,朝她袭来。 若非她躲得快,怕是早就成为这些杀手的刀下亡魂了。 许是察觉到危险,刚才还冲在最前面的江梓晗,不知何时退到了那些暗卫身后,让江绾桑想下手都找不到机会了。 她刚才好几次试图削掉江梓晗的脑袋,不出意料的全失败了,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那些杀手的武器,确实伤到了江梓晗,证明她这个天命之女并非真的刀枪不入。 这对江绾桑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她还来不及高兴,忽然听见江梓晗大喊:“小心!” 一支箭羽,势如破竹般朝裴栈州射去。 而此时的裴栈州,刚好准备迎接一个杀手的攻击。 要么,他避开飞来的箭羽,被这个杀手中伤。 要么,他挡下杀手的攻击,却不能避开这支箭羽。 千钧一发间的选择,裴栈州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转动身形,将挡下杀手攻击的动作,变为直取对方的性命。 面对飞来的箭羽,他只是稍稍避开了要害。 江梓晗虽然看到了箭羽,但她距离远,完全没办法阻止。 她来不及多想,余光看到旁边倒着一张桌子,立马伸手抓住一条桌腿。 桌子拽开,露出躲在后面又惊恐又害怕,还有些茫然的江明志。 江梓晗愣了一瞬,但手上动作丝毫不慢,用尽全力将桌子朝裴栈州扔去,试图替他挡住飞来的箭羽。 她的反应很快,但有人的动作更快。 原本藏在石柱后面看热闹的江绾桑,几乎在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朝裴栈州扑去,同时用异能控制了那支箭羽。 从一开始,裴栈州的注意便在她身上没移开过,自然也没错过她此刻的动作,以及她眼底的兴奋和狡黠。 似乎,她就等着这一刻。 第13章 裴栈州:你不是江绾桑 裴栈州好似忘了朝自己胸腔射来的箭羽,目光一直盯着江绾桑,看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冲来。 不过眨眼间,她便冲到他面前,稳稳停在仅半臂的距离外。 周身卷起的风,裹挟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轻轻扑打在裴栈州脸上。 “咻——” 飞射而来的箭羽发出凌厉的破空声,却在下一瞬轻飘飘的被江绾桑单手握住。 唯有箭羽轻轻颤抖的尾部,昭示着它刚才势如破竹的样子不是幻觉。 她竟然,徒手接住了飞射而来的箭羽! 饶是向来冷淡从容的裴栈州,也不由因这一幕微微一怔。 下一刻,江绾桑另一只手抓住他胸前的衣领,“国师大人,借点力。”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栈州感觉胸前似乎被捏了一下。 下一刻,面前的人忽然借着他支撑的力凌空而起,一脚踹开被江梓晗扔过来的桌子。 “嘭!” 万般变化于瞬息间发生,桌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似乎让整个珍馐阁都静了下来。 原本正在交手的暗卫和杀手,有一瞬间默契的将震惊的视线落在江绾桑身上。 这女人哪儿来的? 好厉害的身手! 江绾桑脸上始终挂着笑,就好像自己刚才露的那一手没什么大不了。 裴栈州垂眸看着她,目光幽深,刚才那一瞬间的错愕已经收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但江绾桑却觉得,他这样子分明是被自己帅到了。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的。 想要拉拢这个警惕多疑,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大反派,她总得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吧! 江绾桑直视着那双仿佛随时会将人拉入深渊中的眼眸,没有露出丝毫惧意。 她握着箭羽的手腕翻转,头也没回,直接朝着一个方向扔去。 “咻——噗嗤!” 箭羽飞出,直直的插进一个杀手的额头,贯穿了他整颗脑袋。 没有看,也没有用长弓,就这么动作随意的扔了出去,力道却丝毫不比箭羽刚才从暗中射出的力道差。 江绾桑这一手震撼了所有人,特别是那些杀手。 原本他们就在暗卫手下占不了上风,如今更是被这一箭击溃心理防线,招式破绽百出。 他们的任务,注定了失败。 江绾桑却不关心这些,露完最后一手,才松开一直抓着裴栈州衣领的手。 她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替他抚平褶皱,笑吟吟的开口:“国师大人,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隔着几层衣物,手感竟然还这么好! 啧啧啧…… 正摸得起劲,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裴栈州向后退开,神情平静,仿佛刚才貌似被调戏的人不是自己。 “你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本国师的救命恩人?” 江绾桑下意识呼吸停滞。 她知道裴栈州聪明,但没想到这人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开口第一句就说中了自己的目的。 他不是应该先疑惑自己为何会知道小记布庄的那个绣娘,怀疑她是在借此威胁吗? 他究竟是怎么看出自己真实目的的?! 两人眸光相对,没有言语,却有种气势相当、暗中较量的感觉。 就在这时,剑锋扫过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绾桑本能后退,裴栈州也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 江梓晗手持长剑指着江绾桑,挡在裴栈州面前,“你不是江绾桑,你是谁?!” 她语气肯定,掷地有声。 江绾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是江绾桑是谁?” “你不可能是她。”江梓晗坚定的摇头,“江绾桑就是养在内宅的大小姐,除了琴棋书画,就会那些算计人的阴私手段,根本不会武功。” 江绾桑挑眉,依旧不慌不忙,“你又不是皇城的人,更没有生长在相府,怎么知道养在内宅的我学了什么?” “我当……”江梓晗声音一顿,“内宅女子眼界短浅,学的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你要是会武功,爹娘早就告诉我了,所以你肯定不是江绾桑。” 对于她质疑,江绾桑压根儿没放心上,毕竟她若是怕被人怀疑,就不会这么张扬的暴露自己了。 她也没搭理江梓晗的质问,只是回想着她刚才语气一顿时眼底的闪烁,目露怀疑。 怎么感觉有些事,是书里没写出来的? 就在这名义上的两姐妹互相怀疑的看着对方时,一声惨叫忽然响起:“啊——”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躲在角落的江明志肩膀上插着大刀,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 杀手尽数剿灭,只余下最后一个时,对方正要逃,反应极快的周至立马将手上的剑扔出去,贯穿杀手胸膛。 因为惯性,杀手拿着的大刀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插在倒霉的江明志身上。 但他运气还不错,那刀只插在了肩膀上。 “救……救我……” 也不知是疼还是害怕,江明志鼻涕眼泪一大把,丝毫没有刚才用折柳威胁江绾桑时的嚣张得意。 江绾桑有点可惜。 早知道这把大刀会飞江明志身上,她就该让刀插准点儿。 心地善良的江梓晗当然不会让自己的亲堂兄出事,当即顾不上质疑江绾桑,跑去救江明志的命。 江家找回来的真千金妙手回春、医术卓越,这是江梓晗回来短短两个月,全皇城都知道的事。 所以见她动手救人,谁也没上前打扰。 裴栈州又恢复了那副局外人的样子,只是落在江绾桑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 “主子……” 周至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着什么。 对于他汇报的事,裴栈州并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但有一点,他觉得很不对劲。 “查查那个放冷箭的弓箭手。” 从杀手出现,那个放冷箭的弓箭手便时不时的会出手。 他一直提防着,所以心里对那个弓箭手的实力有底,但最后那一箭…… 他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裴栈州的目光不自觉的朝江绾桑看去,后者也正好看过来。 面对他的视线,江绾桑不闪不避,还露出了十分友善的笑容。 裴栈州眸光微闪,再次开口:“去查查,天下有谁不借助弓,不用内力,便能达到百步穿杨的效果。” 能成为裴栈州的左膀右臂,周至自然不是傻的。 他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震惊的看向江绾桑。 主子刚才是离江大小姐最近的人,他的感觉肯定不会出错,所以江大小姐刚才抛出的那一箭根本没用内力? 这怎么可能! 第14章 和国师大人做交易 周至带着满心震惊疑惑,处理着珍馐阁的烂摊子。 见动静平息,折柳第一个跑进来。 她拉着江绾桑紧张的转了几圈,确定她毫发无损后,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 折柳都快哭了,拉着江绾桑就要走,后者却没动。 她今日来珍馐阁,可不仅仅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救下裴栈州。 她必须将“裴国师救命恩人”的身份坐实了! 江绾桑的目光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到正垂眸同周至说着什么的裴栈州身上。 光影打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简直好看到犯规。 江绾桑叮嘱了折柳两句,便抬脚朝裴栈州走去,“国师大人,聊聊?” 裴栈州看了看她,轻轻点头,率先转身上了楼。 江绾桑抬脚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身影,刚好被救完人的江梓晗看在眼里。 她心里没由来一紧,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脱离,当即便要跟上去。 快要走到楼梯时,周至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江二小姐,这里还不安全,我让人送你回去。” 江梓晗皱眉看着楼上,想开口说什么,却在周至冷硬坚定的目光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迟疑片刻,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但走了没两步,她忽然停下,“周侍卫,你替我给国师大人道个歉。” 周至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江梓晗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楼上,“都怪我。那个江绾桑肯定是因为知道国师大人对我不同,才会冒充我姐姐,想借此接近国师大人。周侍卫,你一定要提醒国师大人小心。” 周至:“???” 等等,他其实挺聪明的,怎么感觉没听懂她这话的逻辑? 周至刚想问,却见江梓晗已经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开了,脚下速度还有些快。 她得赶紧回去跟爹娘说说此事,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借着她的名号伤害裴国师! * 楼上。 裴栈州找了间还算整洁的房间,率先走了进去。 江绾桑紧随其后,却见他进来后找了位置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她找他是要聊什么。 江绾桑笑了一声,“国师大人倒是沉得住气。” 她直接坐到裴栈州对面,撑着下巴看着他,“国师大人,江梓晗说我不是江绾桑,你信她吗?” 裴栈州依旧闭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没有证据证明,你不是江绾桑。” 这话的意思,表明了他调查过她。 江绾桑听出来了,不甚在意。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裴栈州看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裴栈州这张脸简直是女娲捏泥人时,拿着放大镜精心雕琢出来的。 他此刻闭目养神的样子,倒隐隐有几分“神明坐高台,垂怜凡尘愿”的气质。 可惜江绾桑见过他睁眼的样子,也知道这个大反派有多狠的手段。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绾桑忽然开口:“小记布庄那个绣娘,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转移吧?” 话题提得有些突兀,却让裴栈州突然睁开眼,幽暗的眸光落在江绾桑身上,丝毫没有刚才那副“神明坐高台”的气质。 他目光凌厉,带着压迫感,一般人只怕看一眼就不敢再抬头。 江绾桑却好似没感觉,淡定的与他对视着。 裴栈州本身就是个警惕的人,对小记布庄的那个绣娘也十分看重,恐怕自己还没被请上三楼时,他的人就已经前往小记布庄转移人了。 江绾桑淡定一笑,“国师大人别紧张,我若想用她来威胁你,就不会直接来见你了。” 裴栈州知道她这话不假,所以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江绾桑也没绕弯子,“国师大人权势滔天,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所以……我想和国师大人做个交易。” 她收回撑着下巴的手,微微坐直了身子,“国师大人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神情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不甘和怨念。 虽然那不是她的亲身经历,可她有原主的记忆,也知晓很多原主不知道的事。 她现在就是江绾桑。 原主受的苦、遭的罪,她来讨回公道! 这些话,江绾桑没说,裴栈州却从她眼底看出什么。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幽幽闪过一抹暗芒,“你从前是江家嫡千金,为何会不得宠?” 就算是个假千金,在江梓晗回来前,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按理说不该如此不受重视才对。 江绾桑耸耸肩,“我要是知道原因,也不会闷头吃这么多年苦了。” 原主确实不知道原因,可她知道。 那是在书中剧情进行到后半段才写出来的故事,可惜知晓当年真相的活人,如今只剩江高远和孟莲书,这两人是肯定不会说的。 江绾桑没再继续自己为何不得宠这个话题,却没掩饰自己对江家的敌意,“我这人睚眦必报。江家如此待我,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心里才会满意。” 对于她说出的这话,裴栈州倒没感到奇怪。 虽然只接触了两次,但他觉得现在的江家大小姐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你想对江家动手?” 江绾桑点头,十分坦诚。 她有风系异能这个逆天的本事,一夜之间把江家灭门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但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杀不死,贸然动手带来的麻烦肯定不会少。 裴栈州眼眸微眯,“你与江家的恩怨,与本国师何干?” “现在没关系,但国师大人答应跟我合作就有关系了。”江绾桑说得理所当然,“国师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若是能为我撑腰,我就能在江家横着走了。” 这话听着虽然有几分谄媚,却是事实。 话说到这份儿上,裴栈州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这是,盯上他的权势了。 可他的权势,不是那么好倚仗的。 裴栈州神色淡然,“既是交易,你又能带来什么?” 江绾桑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15章 皇城之中最大的秘密 “国师大人若能护我周全,我自当竭尽全力,为大人谋得所求。” 江绾桑面带笑意,说道:“在下不才,身手不错,脑子也灵活,在国师大人身边当个谋士,想必是够格的。” 裴栈州倒是没料到她会毛遂自荐,想当个谋士。 他打量了江绾桑一眼,反问道:“本国师看上去像是缺谋士的人吗?” “自然不缺谋士。”江绾桑回答得很快。 以裴栈州的智商,十个谋士都比不过他一个人的脑子。 “不过,再聪明的谋士也会有算漏的时候。”江绾桑笑容多了几分深意,“国师大人审讯刺客,得知背后主使今日会出现在珍馐阁,所以亲自前来铺网抓人,却没想到其实自己才是入了别人的局吧?” 裴栈州冷淡的神色终于有了反应,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江绾桑看到了。 她依旧从容,“前几日宫里出现刺客刺杀太子,但实际上他们的目标,是国师大人你……准确的来说,是为了你手上的东西。” 所以裴栈州今日来珍馐阁,就是调查到那些刺客今日会在这儿见背后主使,特意来此等着的。 可他根本没想到,他从刺客嘴里审出的消息,其实是背后主使故意透露的,就为了给他设局。 裴栈州平静的听完她的讲诉,才道:“看样子,你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 江绾桑点头,“半个月前,一个俭州来的书生带着万人血书和牵扯众多官员的半本账簿,到皇城告状俭州知府贪赃枉法,皇上将此事交给了国师大人去查。” “想必这半个月来,暗中找上国师大人,想要血书和账簿,以及那个书生的人,不少吧?” 在书中,这件事可是占据了不少篇幅的剧情。 因为搅动俭州风云,让那个书生平安到达皇城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江梓晗的命定官配,也就是书中男主——七皇子,苏焕羽。 想到那个男人,江绾桑眼底幽光闪烁。 如果说江家是造成原主一生悲剧的直接原因,那苏焕羽就是让原主痛苦一生的根本原因。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慕原主,却整日流连花丛,还骗原主说自己是不得已,结果转头就亲手将原主送到兵部侍郎家的那个庶子床上,只为了向江梓晗表示自己“此生非卿不娶,唯爱卿一人”的忠心。 而江梓晗见他为了自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都能放下,真切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根深种,扑进对方怀里感动得痛哭。 两人踩着江绾桑的尸骨,歌颂着自己可歌可泣的爱情。 那样的画面,让人想想就恶心! 所以,天命之女江梓晗,她要杀。 天命之子苏焕羽,她也要杀! 裴栈州没错过她眼中的杀意,微微歪着头,目光疑惑,“你还知道什么?” 她刚才说的那些,已经是很少有人知道的事了,但看她的样子,知道的怕是更多。 要跟这个多疑警惕的大反派谈交易,江绾桑当然得先表示自己的诚意。 “我还知道安排今日这个局的背后主使,就是想让国师大人重伤,最好是死了,到时候调查俭州贪污案的人,就只能换了。” 裴栈州没接话,原本坐着的身子站起来,定定看着江绾桑。 能看透这么多,要么是聪明绝顶,要么,她就是背后主使的人。 幽暗深邃的眼眸,像是要把江绾桑吸入无底的深渊。 饶是江绾桑也忍不住心底发毛,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 良久,裴栈州忽然开口:“你怎知,本国师没想到你说的这些?” 江绾桑怔住,猛地反应过来。 裴栈州虽然因为她的话露出情绪,但也只有探究和怀疑,丝毫没有得知被人设计的惊讶和恼怒。 似乎,他早就知道这是个局。 聪明如江绾桑,几乎瞬间就想明白过来。 裴栈州这么警惕多疑,自然能想到阻止他调查俭州贪污案的,必定是贪污案的幕后主谋。 他这是在钓鱼执法啊! 可裴栈州既然知道今日是局,为何在书中又真的重伤,并主动将调查此案的权力交了出去? 江绾桑是个敏感的人,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 此刻的情形,也没给她机会想明白。 对上裴栈州的视线,江绾桑笑容淡定,“看来国师大人比我想象的更聪明,那我这个谋士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不如我先来预测一下。”她缓缓开口,“今日若非我出现,国师大人必定重伤,到时候你会在朝堂上主动让出调查贪污案的权力,而太子则会当场站出来接下此事。” “太子会根据那半本账簿查处朝堂众多官员,不仅在民间得到众多称赞,还利用此事排除异己。但国师大人却查到线索,知道贪污案真正的主谋其实是三皇子,那些被查处的官员也大多是他的人。” “国师大人暗中将此事汇报给皇上,皇上虽没在明面上处罚三皇子,却随便找了个理由降了三皇子生母的妃位,还因为对太子以权谋私、排除异己的行为不满,收了太子母族的一些势力。” 江绾桑笑容深邃,语气平淡得仿佛不是在说一件让朝堂发生大动荡的事。 她说的这些,都是书中发生的事。 只是她有两点想不明白。 一是裴栈州既然知道今日是局,为何书中的他会轻易中计,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知道真相的痕迹? 二是裴栈州既然接下了调查俭州贪污案的事,为何又要主动放弃? 江绾桑不是个喜欢在心里藏疑惑的人,所以直接将问题问了出来。 裴栈州终于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没回答她的疑惑,而是反问:“你究竟是谁?” 一个人就算再聪明,除非她了解所有人的性格和秘密,否则绝不可能推断出还没发生的事。 江绾桑丝毫没有身份被怀疑的紧张和担忧,耸耸肩,“我当然是江绾桑了。想做国师大人的谋士,自然得有一些真本事。不知国师大人可还满意?” 裴栈州没有接话。 这是他近二十年来,第一次遇到完全超脱掌控的人和事。 既然江绾桑有这样的本事,为何还要选择寻求倚仗?又为何偏偏选中他? 江绾桑清楚感受到他的警惕和怀疑。 不愧是多疑的最强反派,一般人若是见到她展现的本事,只怕早就激动的将她收入麾下,甚至奉为最看重的座上宾了。 只有跟这样的人合作,才最有希望扳倒男女主! 江绾桑当即再加筹码,“为表诚意,我再跟国师大人说个秘密吧。” “一个皇城之中,最大的秘密。” 第16章 一箭三雕的计划 第一次,裴栈州对一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皇城之中最大的秘密,难道不是他这个筹谋了多年的裴国师? 裴栈州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神情讳莫如深。 江绾桑表情淡定,抬脚跃过他,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道:“国师大人对七皇子苏焕羽的印象如何?” 听到这话,裴栈州眉角一动。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江家嫡女江绾桑自幼爱慕七皇子苏焕羽,曾为七皇子三步一叩求来平安符,亲手缝进荷包,为此大病一场,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七皇子苏焕羽虽为人feng流,但对江绾桑还是不一样的,无时无刻不将那个装着平安符的荷包带在身上。 这两人原本就有婚约在身,倒是因此成了皇城中不少人口中的一段佳话。 江绾桑此刻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看他的神情,江绾桑就知道他是想起了原主和苏焕羽之间的一些传闻,却没有解释,只道:“世人皆知七皇子苏焕羽曾是最有望与太子相争的人,却一朝跌落凡尘,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成了太子身后的跟班。” “可惜所有人都看走了眼。这个藏在太子背后,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七皇子,其实就是一匹吃人的狼。” 江绾桑抬眸看着裴栈州,眸光深邃,“国师大人有没有想过,俭州距离皇城这么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为何能在那么多杀手的追捕下安然无恙,甚至还能安全出现在检察院外敲响登闻鼓,将冤情和证据一并展现到皇上面前?” 裴栈州眸神色微动。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也让人去查过,却什么也没查到,甚至连那个书生本人也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如今看江绾桑的意思…… 他缓缓开口:“你是想说,背后促使这一切的,是七皇子苏焕羽?” “没错。”江绾桑回答得很肯定,“账簿这种东西,哪怕是专门派人去找都不一定找得到,那书生怎么会得到?还能在俭州知府眼皮子底下找人写下万人血书?” “他能做到这些,都是因为苏焕羽在背后相助,让他不仅安全离开俭州,还有机会敲响登闻鼓。” 按照书中剧情发展,苏焕羽不仅借此削弱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势力,还让他们被帝王猜忌,甚至让自己掌握了不少朝中大臣的把柄。 这一局,可谓一箭三雕! 裴栈州是个聪明人,江绾桑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他也有怀疑,“既然七皇子藏得这么深,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皇室中的每一个人,他都查过。 当年因为一些事,苏焕羽母族被抄家灭门,他的母妃被降为昭仪,终日把自己关在小佛堂里,苏焕羽则带着母族残存的势力,成了太子狗腿。 他查到的消息,苏焕羽这些年确实暗中帮太子做了不少事,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疑点。 连他都查不到的东西,江绾桑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猜到他会怀疑,江绾桑淡定反问:“作为南苏国师,整个南苏……不,应该说整个天下,明里暗里调查国师大人的人肯定不少,有人查清过吗?” 作为最强反派,裴栈州身上的秘密直到大结局都没被查清。 所以江绾桑的这一句反问,倒是让他一时哑住。 裴栈州默默看着面前姿态惬意品着茶的人,心中不知在思量什么。 江绾桑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他自会去查,但她说接近自己只是为了靠自己的权势得到庇护,他却是不信的。 整个南苏国最有权势的,就是南苏皇帝。 凭江绾桑知道的这些,别说是得到庇护,天大的封赏也唾手可得,可她偏偏要来自己身边当个小小的谋士。 若说背后无目的,他自是不信。 见他盯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江绾桑就知道这个大反派多疑的性子犯了。 她也不介意,接着开口:“我不妨再告诉国师大人一个消息。” 她盯着裴栈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珍馐阁背后的主人,就是七皇子苏焕羽。” 在书中,这个珍馐阁可是苏焕羽最大的财力支持和情报来源,一直到他登基之前,都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听到江绾桑的话,饶是裴栈州都诧异了一下。 珍馐阁的势力有多大,他自然是清楚的,但他没想到这竟然是苏焕羽的。 裴栈州负手而立,脸上的异样一闪而过,仿佛从始至终都是那个神秘清冷的裴国师。 他没说信不信江绾桑的话,也没说同不同意合作。 “今日这些话若是被七皇子知道,你们的婚约……” “和七皇子有婚约的是江家嫡女,不是我这个假千金。”江绾桑直接道。 她对跟苏焕羽的婚约毫无兴趣,但江高远那个老狐狸把她留在江家,就是为了应付和苏焕羽的婚约,来维护自己的好名声。 见她提起跟苏焕羽的婚约时,眉宇间是毫不掩饰嫌弃和厌恶,裴栈州眉角几不可察的动了动。 江绾桑对苏焕羽有多痴迷,他也是有所耳闻,甚至亲眼见过。 当时的她,可谓是蠢到了极致。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一个女人对自己深爱的人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江绾桑无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放下手中的空茶杯,“珍馐阁的事国师大人可以慢慢查,合作的事也可以慢慢考虑,我就不打扰了。” 她起身弹了弹裙摆,准备离开。 但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今日我也算救了国师大人一命,报答就不用了,我想问国师大人借两个人。” 珍馐阁的动静这么大,想必消息早就传开了。 想到刚才江梓晗说的那些话,只怕她今天回相府后,迎接自己的阵仗不会小。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 第17章 各怀心思的江家三人 江绾桑大摇大摆的走出珍馐阁,身后跟着的除了折柳,还有两个侍卫。 他们手持武器,一脸冷意,穿着的是国师府专有的服饰。 周至看到这一幕,有些茫然的望向刚从楼上下来的裴栈州。 那两个人可是除他之外,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侍卫,怎么跟江大小姐走了? 同样很茫然的,还有折柳。 她本就胆子小,这两个侍卫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她都快贴江绾桑身上了。 江绾桑没说什么,带着她高高兴兴的逛起街来,还让身后的两个侍卫付银子。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穷得叮当响。 反正裴栈州吩咐过这两个侍卫,让他们今日什么都听自己的,作为国师大人的救命恩人,让他们付点儿银子也是应该的。 两个侍卫:“……” 这些银子,一定要找主子报销! 许是当了冤大头,两人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委屈,那身凶神恶煞的气势消散不少,折柳也没这么怕了。 她从没逛过街,每个月的月银连保证她们主仆二人的温饱都难,更别说是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销。 所以她很快就逛得开心起来,什么害怕都忘了。 这主仆二人逛得开心,相府内却是一片阴翳。 江梓晗从外面回来,就将珍馐阁发生的事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听她如此肯定如今的江绾桑是假冒的,江高远夫妇都沉默了。 良久,孟莲书才开口:“晗儿,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江绾桑从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外人,要是有人冒充她,我们肯定能看出来的,而且……” 她忽然顿住,似想到什么,神情讪讪。 她稍微压低了声音,才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而且假扮江绾桑,又能得到什么呢?” 江家大小姐、未来皇子妃,这身份听着风光,但其实究竟如何,他们心里都清楚。 真要是有人能假扮江绾桑这么像,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江梓晗当然知道这一点,“娘,假扮江家大小姐确实没什么好处,但她好歹是我名义上的姐姐。” 她轻轻叹了口气,“所有人都知道国师大人待我不同,这两个月想通过我接近国师大人的人不计其数,恐怕那个假江绾桑也是如此。” 她似乎很无奈,“我有武功傍身,那人假扮不了我,就只能从江绾桑下手。都怪我,才会让国师大人遇上这种麻烦,我得找机会当面向国师大人道个歉才行。” 见她自责,孟莲书赶紧安慰道:“晗儿,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江绾桑自己没用,被来历不明的人假扮就算了,还连累我们江家。等找到她,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 江梓晗没回应她这句话,但沉默就是一种变相的认同了。 她皱着眉,似乎有些担忧,“那个人既然能假扮江绾桑,那真正的江绾桑会不会……” 原本还满脸愤怒的孟莲书神情一变,“应该不会吧?她好歹是咱们江家名义上的大小姐,一般人哪有胆子敢公然跟咱们相府作对?” 她脸上担忧的神情完全不似作假。 好歹养了十几年,她当然一点儿也不希望江绾桑有事。 毕竟江家跟七皇子的婚约,还需要有人顶上。 孟莲书有些慌神,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江高远。 后者沉着脸站在旁边,虽然一直没开口,但神情明显是在想着什么。 孟莲书心头跳了跳,走过去小心问道:“老爷,怎么了?” 江高远沉着的脸微微缓和一些,露出了和往常那般温和的笑。 “夫人,绾桑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不管她现在是谁,她都是我们的女儿。” 听到这话的江梓晗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 她都说了这个江绾桑是假的,为何爹…… “老爷,二夫人来了。”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二夫人……二夫人抬着明志少爷,说是要找老爷讨个公道。” 孟莲书眉头一下皱起来,不太高兴,“明志受伤又不关我们大房的事,还是晗儿替他处理的伤口,她找我们讨什么公道?” 对于二房这个泼辣强势的弟妹,孟莲书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只是上头有个江老太太管着,又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便一直忍着。 若不是为了老爷,她早就让二房搬出去了,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来问自己讨公道! 管家也知道夫人不喜欢二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夫人说,明志少爷是为了找禁足期间私自外出的大小姐才会受伤的,要夫人……必须给个说法。” 孟莲书脸色僵硬。 之前祠堂被烧,二房已经拿了不少好处,竟然还不知足! 孟莲书正要呵斥拒绝,却听江高远的声音忽然响起:“此事确实是绾桑的错。带二夫人去听桑阁,我亲自让绾桑给明志道歉。” “老爷……” 孟莲书不太高兴,倒不是想为江绾桑撑腰,而是心疼可能会赔给二房的那些“补偿”。 江高远回头看了她一眼,面容温和,“夫人,绾桑好歹是我们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这话听上去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在为自己不懂事的女儿收拾烂摊子,但孟莲书嫁给江高远这么多年,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真正的意思。 不管现在的江绾桑是真是假,都一定得是真的。 因为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维持和七皇子婚约的女儿。 意识到这一点,孟莲书咽下到嘴的话,默默跟着江高远出去了。 可江梓晗理解不了。 她都说了那个江绾桑是假的,爹为什么不信她? 既然如此,她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目光冒牌货的伪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听桑阁,等着制裁忽然变得不听话的江绾桑。 可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到天都快黑了。 第18章 二房前来找茬 难得有机会出来玩儿,还有人专门付银子,江绾桑当然要吃好喝好玩儿得尽兴。 要不是折柳实在走不动了,她还想体验一下皇城的夜市呢! 江绾桑意犹未尽,但还是带着折柳欢欢喜喜的打道回府。 倒是跟在后面的两个侍卫,一脸生无可恋。 他们原本握着的刀已经别在了腰上,手中拿着的全是今日逛街的战果。 真没想到,看起来瘦弱娇小的女子,逛起街来竟然比他们平日训练还要吓人! 好不容易到了相府,两人只想放下东西赶紧离开,所以走向听桑阁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可刚进门,就见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 江高远夫妇为首,身边站着两个打扮精致的妇人,和一个年纪比江绾桑小一点的女子,随后便是躺在肩舆上的江明志,周围还站了几个手持长棍的家丁。 瞧这阵仗,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神情严肃了几分。 折柳似乎被吓到了,原本喜悦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但还是不着痕迹的挡在江绾桑面前。 江绾桑倒是很淡定,将折柳拉到身后,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了,听桑阁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看着她散漫的样子,孟莲书不悦的皱起眉头,“你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江绾桑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怒火,淡淡道:“在家躺着无聊,就出去溜达溜达。怎么,不可以?” 这一问,直接把所有人都问懵了。 他们认识的江绾桑,不是应该在进门的时候就被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询问发生了什么,然后哭着认错道歉,甚至跪下求自己的堂兄原谅吗? 孟莲书被气得心口发堵,“让你禁足在家好好反省,你却违抗命令私自跑出府,还丝毫不知悔改,你这些年的教养都学什么地方去了!” 面对她的怒火,江绾桑依旧淡定,“母亲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大火气,要是气出病来死早了,你这个丞相夫人的位置就得换人坐了。” “你……”孟莲书愤怒的指着江绾桑,手都在抖。 如果说她刚才的生气只是为了震慑,那她现在就是真的被江绾桑气得想杀人。 “江绾桑,你是不是疯了!”一个愤怒又震惊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绾桑看过去,就见到一个皮肤稍黑,相貌普通,但带着几分凶相的妇人。 此人正是江家二婶,江明志的生母——柳氏。 柳氏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烧毁祠堂,被禁足后还私自外出,如此顽劣不堪,就该用家法伺候!” “烧毁祠堂是因为堂兄扮鬼吓人,真要追究起来,该家法伺候的应该是堂兄。” 江绾桑始终淡定,“至于私自外出这事儿,你们还得庆幸我跑出去了呢!” 众人都愣了。 她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绾桑很好心的向他们解释道:“如果不是我私自外出,恐怕今日就没办法在珍馐阁救下国师大人了。” 她指了指身后那两个身上挂满东西的侍卫,“呐,为了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国师大人还特意派人送我回来。” 众人的视线落在那两个侍卫身上。 都是生活在皇城的人,他们自然认得国师府的服饰,不由愣住。 孟莲书的目光却落在面无表情站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江梓晗身上。 晗儿也真是的,回来后只说了个大概,便一直在说这个江绾桑是假的,竟然忘了说这么重要的事。 她没注意到的是,江梓晗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了。 江高远倒没关注江梓晗,而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那两个侍卫。 国师大人身边除了周侍卫,最常出现的面孔就是这两位,想必江绾桑救了国师大人的事是真的。 若是如此,他得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养女的价值了。 江高远脸上笑容越发亲切,那双眼睛却是明灭不定。 江绾桑抬头与他对视,嘴角笑容也更深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似的,“对了,国师大人知道我缺钱,赏了我不少银子,我就在街上多逛了一会儿,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出所料,听到她这话,江高远一直挂着亲切笑容的脸微微一变。 堂堂相府千金竟然缺银子,还被国师大人知道了,这简直是在打他这个丞相的脸! “能救国师大人一命,是你的福分,你怎可收国师大人的银子?”沉默半天的江高远终于开口。 “以前你不爱出门,缺什么东西府上都会给你找来最好的,所以没怎么给你发月钱。以后你若是出门,可以随时从账房支银子。作为相府千金,在银钱上自然是不会短缺了你的。” 这话虽是对着江绾桑说的,他的目光却是看着那两个侍卫。 他心里清楚,今日发生的一切,这两人回去一定会跟国师大人汇报。 江绾桑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多谢父亲。” 原本气势汹汹的前来问罪的氛围,竟莫名朝着一种诡异的方向改变。 柳氏有些懵。 不是说来找江绾桑问罪,给志儿讨回公道的吗,怎么还让江绾桑能随便从账房支银子了? 她家志儿作为最有希望继承江家的男丁都还没这个待遇,江绾桑那个野种凭什么! 柳氏越想越气,当即开口质问:“大哥,江绾桑害得志儿差点烧死在祠堂,她却完全没有给我们道歉的意思,现在又害得志儿受伤,差点死在那些杀手手上,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江高远皱着眉,并没有因为自己被一个妇人指责而生气,反倒态度亲和的开口:“弟妹,祠堂的事是意外,娘已经做主给了二房不少补偿,至于志儿在珍馐阁受伤……” 他侧目看着江绾桑,直接将问题抛了过去,“绾桑,这事儿你怎么说?” 江绾桑嘴角一直挂着笑,只是笑容有些讥讽。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个老狐狸将问题抛给自己是为什么。 无非是想看看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在裴栈州心里能有几分重量。 她轻声一笑:“呵,二婶是听谁说的,堂兄在珍馐阁受伤是因为我?” 第19章 对江梓晗动手像逗狗 江绾桑目光扫了一眼始终没说话的江梓晗,面容讥讽,“自从杀手出现后,堂兄就一直躲在角落,面前还有张桌子挡着。只要他不乱动,杀手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可是偏偏有人手贱,抢走了堂兄面前的桌子,才让他暴露在杀手面前,遭了这种无妄之灾。” 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目光望着江梓晗,所以这个“有人手贱”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梓晗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心里咯噔一跳,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心虚。 但她很快就变成了满脸气愤,“江绾桑,你别想借此掩盖自己的歹毒。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你从三楼一跃而下,想直接杀了堂兄的!” 她转头看向躺在肩舆上的江明志,示意他开口为自己作证。 江明志连连点头,面色苍白,但看着江绾桑的眼神又气又怕。 他现在还能想起当时江绾桑看自己的眼神,她……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啊! 柳氏看着自己宝贝儿子这幅样子,一阵心疼,转而看向江绾桑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杀了她。 江绾桑却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梓晗,“你这么急着转移话题,是因为心虚吗?” “当时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你拿走了堂兄面前的桌子。难道你拿走桌子后,没看到后面躲着的堂兄?” 江梓晗表情僵硬,下意识瞥了眼江明志,又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 她当然看到了,甚至还跟江明志对视上了,所以她反驳不了。 江绾桑轻笑一声,“看样子你是看到了,可你没把桌子还回去,是因为觉得救下国师大人,比救下自己的亲堂兄更有价值吧?” “我当然没这么想!”江梓晗想也没想就反驳。 江绾桑:“哦,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 江梓晗一下哑住,显然是还没想好措辞。 江绾桑笑出了声,“呵呵,你嘴上说自己最讨厌后宅女子那些手段,实际上是在嫉妒我,在装清高吧!” “你胡说!”江梓晗下意识拔高了声音。 “我当然没胡说。”江绾桑几乎是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开口,“你嫉妒我不奇怪,毕竟我现在是国师大人的救命恩人,不管走到哪儿,所有人都得给我三分薄面。” “唉,我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出门溜达溜达,竟然就这么好运的遇上了这种事,还好运的救下了国师大人,看了以后不管是在皇城还是在整个南苏国,我想横着走都没问题了。” 说到后面这句话时,江绾桑一副“我也不想这样,可事情偏偏就这样,我也没办法,但是我很嚣张很得意”的样子,看得江梓晗青筋直跳。 “江绾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不是你,救下国师大人的人应该是我!”江梓晗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但说完这句话后就愣住了。 她下意识转头朝众人看去,就见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连刚才像是要杀了江绾桑的柳氏也看着她,一脸茫然和惊讶。 江绾桑嗤笑一声,“妹妹这话的意思,是怪我抢了你救国师大人的机会?看来你果然是在国师大人和堂兄之间做了选择啊!” 看着江梓晗变得难看的神情,她又添了一把火,“虽然跟国师大人尊贵的身份比起来,堂兄确实微不足道,但那毕竟是妹妹的亲堂兄,你怎么能没有丝毫考虑的就把人家舍弃了呢!” “你闭嘴!”江梓晗高声厉呵,神情慌乱的看向柳氏,果然对上后者带着怒意和责怪的眼神。 她没这么想的,她只是……她…… 江梓晗猛地转头看向江绾桑,“你想挑拨我们江家内部的关系,究竟是何居心!” 江绾桑挑眉。 呵!反应倒是挺快。 江梓晗面带怒火,“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真正的江绾桑,本姑娘现在就亲手撕下你的伪装!” 语毕,她抽出自己总是挂在腰间的短剑,朝着江绾桑攻去。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孟莲书更是惊呼:“晗儿,小心!” 江高远也变了脸色,虽没出声,但神情明显带着不悦。 只是这次的不悦,是对着江梓晗的。 他明明交代过不管这个江绾桑是真是假,都必须是真的,晗儿竟然违背他的命令,还是当着国师府人的面,简直太冲动了! 江梓晗的攻击很突然,但裴栈州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几乎在江梓晗攻击过来的瞬间,他们就扔掉手上的东西,准备接下攻击。 江绾桑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直接就将折柳推了过去,“护好我的婢女。” 别打扰了她收拾江梓晗! 两个侍卫的手都摸上武器了,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断,下意识伸手接住折柳。 再抬头,面前的两人已经打起来了。 江梓晗毕竟是天命之女,武功自然算不错,但她的招式没什么杀意,似乎并不打算要江绾桑的命。 她本以为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制服江绾桑,到时候再当众揭穿她的伪装,可她的每次攻击都被躲了过去。 江梓晗心下一凛,忽然想到白天在珍馐阁时,江绾桑展露的那几下。 当下她也不再收敛,手上动作变得凌厉。 在外行人看来,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可会武功的人却清楚,江绾桑一直在闪躲,动作还很轻松,就像是在……逗狗。 江绾桑确实在逗狗,甚至好几次还故意朝江梓晗露出玩味儿的笑。 她的身手是在丧尸堆里用命练出来的,可不是江梓晗这种站在练武场上被人指导着一招一式的武功能比的。 不过她刚穿过来不久,这具身体自然不能跟她原本那具身体相比,所以有几次也是堪堪避开,还被划破了肩上的衣服。 也不知是迟迟不得手被刺激了,还是被她的笑挑衅到了,江梓晗手上的招式开始带上杀意,甚至还用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 可惜这些药一出现,就“刚好”被一阵风给吹回去,一点不剩的落在江梓晗身上。 天命之女自己炼制的药,不知能不能杀死她自己? 第20章 揭穿江绾桑是假的 “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被那些药呛到了,江梓晗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她赶紧往后退,同时掏出解药给自己服下,还因为动作过快,差点儿把自己卡住,咳嗽得更剧烈了。 她下药从未失手过,也没察觉到江绾桑出手,为何这些药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江梓晗震惊的抬头看向江绾桑,正好对上对方略带可惜的眼神。 似乎在可惜这些药竟然没毒死她。 猜到她心思的江梓晗更恼了,但她也聪明的没继续冲上去。 刚才交手时她感觉得出来,自己根本不是江绾桑的对手。 所以她站在原地,用手指着江绾桑质问:“你不是江绾桑,她性子软弱无能,也没你这样的身手!” 听到这话,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江绾桑。 以前的江绾桑很少出门,外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同住一个宅子里的众人却是清楚的。 今日这样的表现,确实不像是江绾桑会有的。 难道,这人真是假冒的? 江绾桑没回来之前就猜到江梓晗会说这个,所以才找裴栈州借了两个人。 只是这两个人的用处,还没到时候体现呢! 江绾桑神情始终淡定,“人的性格都是会变的,你说我是假的,证据呢?” 谁主张谁举证。既然说她是冒牌货,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江梓晗顿住。 她要是有证据,回府后就第一时间拿给爹娘了。 江梓晗忽然想到什么,目光欣喜的看向始终躺在不远处的江明志,“堂兄,你和江绾桑自幼一起长大,肯定能看出她是假的吧!” 江明志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找江绾桑的麻烦,所以听到这话后,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我看得出来。” 他就说怎么感觉现在的江绾桑不对劲,原来是假冒的。 这个冒牌货接连两次害他受伤,差点儿丢了性命,甚至还想杀了他,他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江明志只想赶紧弄指证这个假冒的,然后将人抓起来好好报复,所以也不等人问,直接说出了自己认为的证据,“真正的江绾桑右肩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月牙伤痕。她受伤的原因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连贴身婢女和小厮都不知情。” “你要是真的江绾桑,你就把受伤原因说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江绾桑右肩看去,连她自己也不例外。 这具身体的右肩确实有个月牙状的伤痕,原因也确实只有原主和江明志知道。 江绾桑嘴角轻勾。 刚才交手过程中,江梓晗划破了她几处衣服,其中一处正是手臂上方的位置。 她抬手顺势将破掉的口子撕开,露出了右肩上那个小小的伤疤。 “堂兄说的是这个?” 她也不用对方问,直接说道:“这是小时候堂兄要翻墙头跑出去玩,逼着我趴地上给你当垫脚石,结果被你踹翻在地,右肩磕在石头上留在的。” 她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笑容有些冷,“当时堂兄害怕偷溜出府的事被发现,就警告我不许说出去,不然就告状说是我要带你出去的。堂兄,我说得对吗?” 本来这伤磕得不算很严重,用稍微好点儿的药膏就不会留疤,可原主深知整个相府没有一个人会信自己,她那几天又刚好因为“礼数不周”被江老太罚抄书。 原主怕被罚得更重,所以连折柳都不敢告诉,每天偷偷用清水清洗伤口,还顶着伤抄书,差点儿受感染,这才留下了疤痕。 江明志愣住,显然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知道这事儿,还说得这么清楚。 见他这个表情,江梓晗就知道江绾桑说对了,神色不太好看。 这个江绾桑明明是假的,她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我看看你的伤痕。” 她倒要看看,这伤痕究竟是陈年旧伤,还是刚弄上去做的伪装! 江梓晗也是个警惕的,知道江绾桑的身手比自己好,所以即便是在朝江绾桑走过去,但手上的短剑也没有收回,随时警惕着对方出手。 但直到她走近,江绾桑依旧没出手,甚至自己的另一只手都抓住她的手臂了,她依旧没有反抗,只是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奇怪。 江梓晗没察觉到这一点,仔细观察着江绾桑肩膀上的伤痕。 此时的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院子里又有不少灯笼烛火,所以江梓晗很容易就能看清楚。 越看,她的脸色越难看。 她的医术虽不是所有师兄弟当中最好的,但检查一个小小的伤疤并不是难事。 她甚至有手指搓了搓那道疤痕,依旧没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这真是江绾桑? 江绾桑近距离欣赏着她脸上的迟疑和龟裂,嘴角笑容越发奇怪。 陪江梓晗闹了半天,接下来就该她“闹”了。 江绾桑刚要张嘴,忽然听见江高远沉声道:“晗儿,够了。” 众人都看过去,只听江高远说道:“绾桑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真是假,我这个做爹的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脸上挂着笑,看着江绾桑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有幸救了国师大人,这是天大的殊荣,耍小孩子脾气胡闹一下也正常。绾桑,过来让爹瞧瞧,可有受伤?” 这副慈父的样子,看得江绾桑都想为他鼓掌了。 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清二楚! 若她是假的,刚才江梓晗指认她的时候没阻止,此刻却做出一副接受她这个女儿的样子,就是为了打个巴掌给颗糖,握着她的把柄任他拿捏。 若她是真的,从未得到过父母关爱、一心想获得认可的原主,只怕这个时候已经红着眼眶走过去了。 所以,不管她是真是假,对江高远来说都不亏。 可江梓晗猜不到江高远心里的打算,还在震惊他为何会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露出这么关切的神情。 即便是对她,爹也从来没表现得这么慈爱过! 江梓晗的手渐渐捏紧,似乎忘了自己还抓着江绾桑的手臂。 江绾桑垂眸看了一眼,并没甩开她的手,只是缓缓开口:“妹妹闹了这么久,接下来,轮到我了吧?” 第21章 棍打江家所有人 “什么?” 正压着心头火气的江梓晗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下意识茫然回头。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江绾桑的脸,就感觉有什么残影落下。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抽得江梓晗踉跄了两下,耳朵里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是原地一惊,连江高远都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震惊的看着江绾桑。 她是不是疯了,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动手! 事实证明,江绾桑确实疯了,甚至还会更疯。 她转头看向那两个同样呆在原地的侍卫,一手指了一个,“你,保护好折柳和我们买回来的东西。你,保护好我。” 相府不是她的地盘,她身手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她也没打算跟府上那些家丁浪费时间。 交代完两个侍卫,她撸起袖子就朝江梓晗走过去。 脑瓜子还嗡嗡作响的江梓晗根本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头皮被人往后一拉。 下一刻,又是“啪啪”两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江绾桑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毫不留情的挥下,嘴里还说着:“叫你一声妹妹,真当我给你脸了是吧?” “还敢质疑我的身份,对我动刀,我看你是脑子被驴撞散了,需要我给你拍回去!” 所有人都被江绾桑的样子吓到了,连素来以泼辣着称的柳氏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只有孟莲书,反应过来后立马尖叫着跑过去,“江绾桑,你在干什么?!” 她跑得很快,完全顾不上丞相夫人的仪态,冲着江绾桑就撞去,还张开双手把江梓晗护在怀里。 江绾桑顺着她撞过来的力道退后,也松开了抓着江梓晗头发的手。 刚才那两巴掌扇下去的时候,她是用了异能的,可巴掌落下后也只伤到了江梓晗的皮毛,造不成更多伤害。 所以她不打算继续下去,因为她今日要教训的,可不只是一个江梓晗。 孟莲书满脸心疼的看着怀里的女儿,“晗儿……晗儿你没事吧?你别吓娘……” 江梓晗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即便是练武时不小心受了伤,也会被师兄弟们拿着上好的伤药围着关心。 可她现在竟然被人打了巴掌,还打了三下! 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看着自己宝贝女儿这副模样,孟莲书心疼坏了,转头看向江绾桑的眼神都带上了恨意,“江绾桑,你是不是疯了!” 江绾桑“呵呵”一声,甩了甩扇疼的手,“没错,我就是疯了,是被你们逼疯的!” 孟莲书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直接愣住,刚升起的火气都消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连忙带着还没缓过神的江梓晗往后退。 江绾桑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挑眉,抬脚就走过去。 江高远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赶紧吩咐家丁,“还不去拦下她!” 家丁回过神,立马跑上前。 可他们又怎么会是江绾桑的对手,不仅人没拦住,还被抢走了长棍。 “你们江家就是一群黑心肝的蛆虫,从小到大克扣我的吃食,动不动就抄书罚跪,冬天不给炭火,夏天不给冰块,连衣服首饰也只有出门参加宴会的时候才会给我穿一下,回来就收走。狗屁相府,路边的乞丐都没你们抠!” 江绾桑将长棍舞得呜呜作响,几个想上前的家丁直接被一棍子甩飞出去。 不仅是家丁,连提前躲到后面的柳氏也挨了几棍。 今日二房来的除了柳氏和江明志,还有一个赵姨娘和她的女儿。 虽然她们从始至终都没开过口,但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江绾桑顺手一人给了一棍。 她甚至还将长棍对准了江高远。 看到长棍朝自己落下,江高远终于维持不住自己慈爱亲切的表情,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 但到底是当丞相的人,他并没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得惊慌失措。 “江绾桑,你放肆!” 江高远愤怒的大喊,妄图能震慑住发疯的江绾桑。 结果显而易见的无效,江绾桑的棍子还是砸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忽然出现,直接打飞了即将落在江高远身上的长棍。 幸好江绾桑早有准备,才没让手上的长棍甩飞出去。 江绾桑回头看着忽然出现的身影,神情没有丝毫意外。 堂堂丞相,即便是在自己的府邸,身边也肯定有暗卫保护。 江高远怒容满面,看着江绾桑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杀意。 这个孽障,竟敢对他动手! “把她拿下!” 他下了命令,暗卫当即就拿着武器朝江绾桑走去,挨了棍子的众人也松了口气,特别是刚从那三个巴掌中回过神来的江梓晗。 看来爹是不打算放过这个野种了。 正好,不亲手报了那三个巴掌的仇,她就不叫江梓晗! 面对如此情景,江绾桑依旧从容,还转头看向跟折柳一样呆在原地的两个侍卫。 “还愣着干什么?” 两个侍卫瞬间回过神,其中一个留在原地护着折柳和买来的那些东西,另一个则抽出武器直奔江高远的暗卫。 裴栈州训练出来的人,武功仅次于周至,对付江高远的暗卫绰绰有余,甚至还把其他几个没露面的暗卫也逼了出来。 有这么好的帮手,江绾桑十分放心,掂了掂手上的长棍,目光从院子里那些表情再次变得惊恐的人身上一一扫过。 “咱们的账还没算完呢,继续吧!” 她“唰唰”甩了两下长棍,朝着众人就冲过去。 “啊——江绾桑你疯了!我……我们可是你的长辈!” “别打我……我就是个下人,我就是个守门的!” “江绾桑,惹你的是我哥,你打我干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鸡飞狗跳。 众人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江绾桑滑得跟个泥鳅似的,根本抓不住,甚至还能反手给他们一棍子。 她不仅下手又快又准又狠,还一边打人一边大喊着,愤怒委屈又带着疯感的声音从听桑阁传遍相府。 第22章 撕开江高远的伪善 “听桑阁看着光鲜亮丽,但这些年我和折柳吃不饱穿不暖,两个人的月钱加起来都比不上外院的一个粗使婆子。” “从小到大,相府处处克扣我的吃穿用度,还用相府嫡女的身份逼着我学女诫、学规矩,动不动就罚我,连生病了也必须忍着,要接受完惩罚才能请大夫。” “我以为相府嫡女就该这样,以为你们是表面对我严厉,实际上还是心疼我的。可江梓晗回来后,吃的穿的用的,各种好东西流水似的送到她那儿。” “她不用学女诫,不用守规矩,更不用时刻谨记相府嫡女的身份,甚至做错了事也不需要受罚,还有一堆人哄着她。” “说什么为我好,其实你们就是偏心,也根本没把我当亲女儿!” 一字一句,江绾桑说得沉重又悲切,那些被原主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不甘,似乎在这一刻终于能宣泄出来。 受这股情绪的影响,江绾桑抓着长棍的手都有些抖,心头多了不少必须要宣泄出来的火气。 因此,她下手更狠了,连被所有人护在最后面的江高远也跟着挨了两棍。 但仅仅这些,还不够! 江绾桑似乎打累了,终于停下追着众人打的脚步,杵着长棍站在院子中间。 见此,原本在跟暗卫缠斗的侍卫也收了手,手持武器跃到江绾桑身边,警惕的看着院子里那些人。 除了折柳和两个侍卫,院子里所有人都挨了江绾桑的棍子,疼得龇牙咧嘴。 下人还好些,大都皮糙肉厚,那些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的几个主子却是不好受,特别是本就受伤的江明志,更是趴在肩舆上痛哭流涕。 他们都觉得疼、觉得耻辱,却没一个人关注刚才江绾桑说的那些话。 都是同住一个府邸的,江绾桑之前过的什么日子,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但没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个鸠占鹊巢、来历不明的野种,享受了十几年相府嫡女的荣光,这样的好日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凭什么这么大怨气! 江绾桑微微有些喘气。 这具身体到底是不能跟她前世比,才动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江绾桑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江高远身上。 江高远在外谦和亲切,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面子。 要报复他,就得毁了他最在意的东西! 江绾桑嘴角勾起,那表情看得江高远心头直跳。 下一刻,就听江绾桑忽然高声开口:“丞相大人将我留在相府,其实是为了让我代替江梓晗履行和七皇子的婚约吧!” 此话一出,原本疼得面色扭曲,心里一肚子气的江高远表情一变。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江绾桑就让他的预感成了真。 “你子嗣单薄,除了一个不满十岁,自幼痴傻的庶子,就只有一个女儿,所以这个女儿嫁给谁,谁就是你未来看重的同谋。” 江绾桑故意抬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你看不上母族败落,沦为太子跟班的七皇子,又怕解除婚约坏了你丞相大人的名声,还会引起太子不悦,所以才想把我留下。” “用一个养女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丞相大人还真是好算计啊!” 她说的这些,可不是冤枉江高远,只是有一点她没说。 江高远这个计划不是在江梓晗回来后才开始实行的,而是在十几年前,苏焕羽母族倒台后就有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江高远,八卦的样子似乎都忘了刚才挨打的事儿。 江丞相素来敦厚良善,怎么可能会…… 可江绾桑的话,说得也有道理。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江高远的表情差点儿没绷住。 相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线,若是这些话传出去…… 天色低沉下来,院子里只有明灭不定的烛火,众人看不清江高远脸上快要龟裂的神情。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绾桑,你是为父看着长大的,我不知你是受了谁的挑拨,竟把为父想得这般不堪。” “背后挑拨的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以前的你明明最听话懂事,根本不会随意违抗为父的命令,更没胆子去面对杀手,还从杀手手下救人。” 他一副被不孝子女伤到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看了,怕是会以为他是个受了多大委屈的慈父。 江绾桑却听得出来,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其实是想通过两个侍卫告诉裴栈州一个消息:她救人之事,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江绾桑拳头硬了,单脚一踢,打横长棍。 见她又把棍子举起来,所有人都惊叫一声,连江高远都变了脸色,赶紧高喊:“绾桑!” 这个孽障真是疯了,听不懂人话,就知道动粗! “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说!”江高远太阳穴突突的,“我们第一次当父母,难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疏忽了对下人的管教,让你受了委屈。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和你娘一定满足你。” 有国师府的人撑腰,还在自己的地盘挨了揍,他是真的怕了。 但即便是认怂,他也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江绾桑冷笑,很想再给这老狐狸一棍。 但比起给他一棍,显然是从他手上拿些好处更重要。 江绾桑把长棍往地上一杵,“既然都是相府千金,那我要和江梓晗同样的待遇!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还是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不能比江梓晗更差。” 谁也没想到她下重手把所有人都打了,闹这么大阵仗,要的竟然只是这个。 她是不是有病啊! 江高远也没料到。 难不成这个孽障真是因为见到他们对晗儿不同,心生怨怼,所以才性情大变,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 沉默了一会儿,江高远点头,“好,为父答应你。” 江梓晗瞪大眼睛看过去,满脸不甘,想要开口,却被身侧的孟莲书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的江绾桑就是个疯的,先把人稳住,以后人就在相府,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江绾桑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江梓晗身上扫过,脸上扬起一抹笑。 她终于把长棍放下,这也让浑身都在疼的众人松了口气。 但放下长棍前,江绾桑转头看向那两个侍卫,“两位可是亲耳听见了,回去后记得跟国师大人说,让他监督一下我父亲是不是说到做到,就当是感谢我今日的救命之恩了。” 一句话,掐断了孟莲书的小心思,也让江梓晗的表情更难看了。 第23章 怀疑江绾桑是东施效颦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跑来问罪,结果却带着一身伤灰溜溜的离开听桑阁。 两个侍卫跟着看了半天戏,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江大小姐的行为是有点疯,但他们怎么感觉心里这么畅快? 揣着这样的心情,两人回国师府的时候,还在回想着前不久发生的一切。 他们是奉命跟着江绾桑的,回来后自然得将发生的事一一汇报。 周至刚好在旁边,听着两人口中讲的江大小姐,他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了。 裴栈州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听着汇报,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眸中却露出几分趣味。 这女人表面看着行事疯狂、不计后果,实际上倒是进退有度,时机把握得很准,对上江高远这个老狐狸也丝毫不吃亏。 侍卫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汇报,随后又想到什么,特意提了江高远说的那些话。 “……听江丞相的意思,他似乎觉得江大小姐的变化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 裴栈州握着笔的手一顿,脸上出现一丝讥讽。 江高远或许确实怀疑江绾桑背后有人指使,但他说这些话的真正目的,恐怕是想借自己的手收拾了那个不听话的女儿。 这名义上的父女二人,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裴栈州很快收敛情绪,重新下笔处理公务,“明日派人去相府给江大小姐传信,就说本国师会帮她监督的。不用亲自传话给她,让相府的人递个信即可。” 他对相府的事不感兴趣,但他想知道那个江大小姐身上的秘密。所以相府的浑水,他不介意去蹚一蹚。 夜深人静。 本该是安睡入梦的时间,相府内好几个院子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疼疼疼!上药轻点儿!” “呜呜呜,好痛啊,不会留疤吧?” “江绾桑那个疯子,我又没惹她,她打我干什么!” “……” 诸如此类的惨叫在相府内此起彼伏,叫得一些不知情的人都半夜爬起来八卦听桑阁发生的事。 “哗啦!” 含宝苑内,江梓晗看着镜子里自红肿的脸颊,气得一把将梳妆台上所有人东西掀翻。 从小到大,连师父都没用棍子打过她,更别说是掌掴她的脸,江绾桑怎么敢……她怎么敢! 房门推开,一个年纪和江梓晗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碧青色的便装,手腕脚腕都用布束着,高绑的马尾山只有一支发钗点缀,看上去有几分江湖女子的气势。 这是两个多月前和江梓晗一起回来的,她的贴身婢女——碧珠。 碧珠抬脚进门,将房门关上后才朝江梓晗走去,“小姐,药已经给老爷和夫人送过去了。夫人本想来含宝苑看看你,但现在时辰不早,夫人身上也有伤,我就做主拦下她了。” 她用脚大致将地上的东西往旁边扫了扫,来到江梓晗身边。 她自小就跟着小姐,最清楚小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很关心你,那个江绾桑就算抢到再多东西,她也永远得不到老爷和夫人的关心。为这样的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江梓晗当然知道江绾桑是不可能得到爹娘喜爱的,刚才回来时爹就给她解释过,要不是因为那个野种救了国师大人,爹根本不可能对她妥协。 “我就是气不过!江绾桑以前虽然只会些后宅女子的腌臜手段,但好歹是个正常的,她现在为什么会变成个疯子!” 碧珠也想不通。 如果说是换了个人倒能理解,但小姐验证过了,这个江绾桑不是冒牌货,那她为什么会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碧珠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什么。 “小姐,江绾桑忽然变化这么大,会不会是在学你?” 江梓晗愣住,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碧珠赶紧半蹲下来,认真分析道:“小姐来自江湖,为人洒脱,和那些只知道玩儿阴谋诡计的闺阁女子不同,所以不管是老爷夫人,还是皇城中的世家,都很喜欢小姐。” “江绾桑嫉妒小姐受欢迎,所以想学小姐,故意表现出跟一般女子不同,可她毕竟是装的,所以才会显得像个疯子一样。” 江梓晗微怔,眼眸逐渐浮现出亮光,“你是说江绾桑这是在东施效颦?” 碧珠点头。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江梓晗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有道理,原本愤恨的心情消散不少,还有几分得意。 但随后,她厌恶的皱起眉头,“这么说的话,她接近国师大人也是为了学我?” 碧珠:“应该是的。” “她怎么这么恶心!”江梓晗气愤的一拍桌子,“难怪她非要跟我争救国师大人的机会,原来是想学我,她到底知不知道得罪国师大人会有什么后果!” 碧珠也是一脸厌恶。 她和小姐一样,最讨厌那些矫揉造作的闺阁千金,江绾桑这个学人精更是其中之最! 碧珠忽然想到件事,担忧开口:“小姐,江绾桑要是因为学你而得罪国师大人,会不会牵连到你?” 江梓晗也有同样的担忧。 沉思片刻,她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得亲自找机会跟国师大人解释一下。” 见自家小姐终于没那么生气了,碧珠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直藏着的伤药,“小姐,这是咱们从谷中带出来的最好的伤药,你先在脸上抹点儿,不然明早起来肯定会红肿。” 她看到小姐脸上的巴掌印就心疼,对江绾桑也更加怨恨了。 江梓晗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刚才也只是气过头,忘了脸上还有伤的事儿。 她看着碧珠手上的药,微微蹙眉,“不是让你把药给爹娘送去了吗?” 碧珠解释道:“这药咱们只带了一瓶,老爷夫人的伤在身上,但小姐伤的是脸,我就做主给他们送了别的药,一样能治好的。” “我知道小姐会怪我自作主张,但我更担心小姐的脸,就算小姐要骂我,我也还是会这么做。” “你真是……”江梓晗似有些无奈,“算了,你也是为我好,下不为例。他们是我爹娘,就该让他们先用好的药,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她接过碧珠手上的药,挖出黄豆大小的一块,正准备擦脸上,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我记得两天后,咱们好像约了七皇子?” 第24章 和江梓晗最像的人 碧珠不知自家小姐为何忽然提到七皇子,老老实实回答:“小姐和七皇子定了每个月去一次城隍庙,好像就是在两天后。” 闻言,江梓晗将刚挖出来的伤药放了回去,“给我换成普通的伤药吧。” 碧珠不解,“为何?小姐是想让七皇子看到你脸上的伤?” 江梓晗点头,“我不是要告状,而是怕七皇子会不信江绾桑变化这么大,这些伤也算是证据。” 她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相信江绾桑会变得这么疯,所以必须要有证据。 现在的江绾桑怕是只有七皇子的话能听进去几分,也只能让七皇子来劝劝了。 这一晚,听桑阁可以说是相府最安静的院子了。 江绾桑一觉睡到天亮,翻个身正要接着睡,折柳就慌慌张张的跑来了。 “小姐,你快醒醒,李嬷嬷……老太太院儿里的李嬷嬷来了。” 江绾桑向来浅眠,几乎在折柳出声的瞬间就醒过来,眼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惺忪。 她从床上坐起来,慢悠悠问道:“她来做什么?” 李嬷嬷是江老太太的陪嫁,这几十年来一直跟在江老太太身边伺候。 在江家,很多时候她的意思,就代表了江老太太的意思。 看折柳这慌张的样子,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折柳神情慌张,带来的确实不是好消息,“小姐,李嬷嬷说你好久没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让你赶紧收拾好过去。” 江绾桑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心里很清楚那李嬷嬷的原话恐怕没这么好听。 想想也是,昨晚听桑阁那么大动静,这相府里的主子将近一半都挨了她的长棍,江老太太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既然李嬷嬷都亲自来请了,咱们也别让人家等太久。” 话是这么说,但她起床洗漱的动作却丝毫不慌,还慢悠悠的吃了个早饭。 原本折柳还有些紧张,但听到自家小姐说:“我昨晚连江丞相都打了,还怕一个老太太吗?” 折柳忽然就不慌了。 就算是要请安,现在的时间也还早着呢,老太太估计都还没起,这明显是要找她家小姐的麻烦。 这么一想,折柳瞬间将心放进了肚子里,早饭都吃得更香了。 多亏小姐昨晚的一闹,后厨的人终于不再克扣她们的饭食,甚至刚才她去取早饭时,厨房的管事婆子还对她讨好的笑呢,这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从没遇过的事! 主仆二人这么惬意,等在外面的李嬷嬷却闻着里面飘来的香味,饥饿和火气一并涌了上来。 为了挫挫江绾桑的锐气,她特地一大早就来叫人,连早饭都没吃,可那主仆二人不仅把她晾在这儿,就连老夫人的命令都不听了! 李嬷嬷在江老太太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连江丞相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这种事自然不会忍。 她撸起袖子,当即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 没一会儿,一个身影从屋里飞出来。 “哎哟!” 李嬷嬷面朝下摔地上,吃了一嘴泥,门牙还有些松动的迹象。 她被……被江绾桑扔出来了?! 李嬷嬷懵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仿佛要掉下来的牙齿,怒气冲冲的看向屋子。 但她心里火气再大,也不敢再闯进去了。 听下人说,江绾桑昨晚动手把老爷都打了,原本她还不信,但现在看来,不是没这个可能。 她刚才都没回过神就被江绾桑扔出来了,若是再进去…… 李嬷嬷迟疑半天,最后狠狠朝屋子里瞪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听桑阁。 她一定要禀告老夫人,江绾桑是真的疯了! 李嬷嬷飞快的跑回去将此事汇报给江老太太,但其中有没有添油加醋,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江绾桑在自己的院子里悠哉悠哉吃完早饭,还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终于起身慢悠悠往主院而去。 原主记忆里有很多主院的记忆,但这些记忆都不是什么好的。 凡是进了主院,不从江老太太那儿领些惩罚,原主就没办法离开。 想到记忆里的种种,江绾桑眸光微沉。 既然要替原主讨公道,这个江老太太自然也是不能放过的。 江绾桑一边带着折柳往主院走,一边想着要怎么从江老太太身上替原主讨回公道,走到半路却忽然被人拦下。 那是一个看着比江绾桑小一点的女子,穿着藕粉色长裙,腰间只挂了一条宫绦,看上去装扮很朴素。 江绾桑认得她,正是她名义上的堂妹,江家二房庶女——江晓蝶。 昨晚的听桑阁中,江晓蝶和她的生母赵姨娘也在,还挨了几棍。 江绾桑挑了挑眉,神色淡定,“堂妹有事吗?” 江晓蝶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眼中有疑惑、了然、心疼,却唯独没有对昨晚之事的记恨。 她叹了口气,“大堂姐,我知道你是因为被逼得急了,所以昨晚才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我不怪你。” 江绾桑:“???” 你要不要怪我,关我什么事? 江晓蝶上前拉起了她的手,说道:“生为女子本就是这世间最悲哀的事,你又受到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我也是女子,自然理解你心里的苦。” 江晓蝶的长相比不上江绾桑妖艳绝色,但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此时露出几分同情心软的神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柔和。 只是她眉宇间常年带着几分愁绪,生生破坏了这份柔软的气质。 在原主记忆里,江晓蝶这个堂妹是整个相府中除了折柳外,唯一对自己有好态度的“好人”了。 但那只是原主以为的。 江晓蝶这个堂妹,可以说是整个江家当中,跟江梓晗最像的人。 装模作样,自命不凡,总觉得自己和一般女子不同。 江绾桑抽出自己的手,神情冷淡的往后退了半步,“堂妹在这儿拦下我,就为了说这个?” 江晓蝶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明明之前她对自己很热情的,难道真是因为江梓晗回来后得到了她从没有过的待遇,把她逼得性情大变了? 江晓蝶心里疑惑一闪而过,很快收拾好情绪,“我拦下你,其实是为了给你报信。” 她的目光往周围看了看,随后上前半步,压低着声音开口…… 第25章 脑子不正常的人 “祖母叫你去主院,是因为听说了昨晚的事,我母亲也去了主院。” 江晓蝶口中的“母亲”,正是江家二婶柳氏。 柳氏性格泼辣,为人贪婪,有一分理就要索取十倍赔偿。 这一点,原主深有领会。 柳氏每每想从大房拿好处时,都会从原主下手,而大房吃下哑巴亏后心里窝火,就会以惩罚原主的方式来发泄。 江绾桑心里清楚,昨晚挨了那一顿打,柳氏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江老太太找她过去,也多半是因为柳氏撺掇。 这些,即便江晓蝶不说,江绾桑也能猜到,可偏偏江晓蝶特意在这儿等着,要卖她个人情。 她打的什么主意,江绾桑能猜到一二。 她抬眸看了江晓蝶一眼,笑道:“多谢堂妹提醒。这些年多亏堂妹每次在老夫人或爹娘找我前就给我报信,让我能有个心理准备。” “大堂姐不必客气。”江晓蝶一脸笑意,随后感慨的叹了口气,“咱们运气不好,降生成女子,所以才会遭遇这些。唉,女子生来低贱,只怪我们命不好,若咱们是男子便好了。” 江绾桑神情不变,只是眼底的讥讽一闪而过。 她随意应付了几句,便错身离开了。 江晓蝶微笑着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她才收敛笑容,转头看向身侧的婢女,“去吧,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这儿拦下了江绾桑,还好意提醒她的事。” 婢女显然清楚她要做什么,对后续要做的事也很熟练了。 另一边,江绾桑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消失,才停下脚步朝后面看了一眼。 折柳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跟着看过去,“小姐,堂小姐真是个好人,每次都会给咱们通风报信,也只有她会在所有人都远离咱们的时候,主动亲近咱们了。” 闻言,江绾桑冷笑了一声,“好人吗?呵呵!” 她本不想过多解释,可看着折柳茫然的样子,又改了主意。 这丫头跟着她,以后要面对的就是天道宠儿,可以不够聪明,但绝对不能太过单纯。 江绾桑用异能感受了一下,周围除了裴栈州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并没有其他人。 她要说的那些话,也不介意被裴栈州知道。 江绾桑转身面对折柳,神情算不上严肃,但也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折柳,你真觉得江晓蝶是个好人?” 折柳本想点头,但对上自家小姐的眼神,动作莫名停住。 她不确定的问道:“小姐,堂小姐是不是做了什么?” 江绾桑很满意她没有直接点头的反应,也没直接回答,“你觉得每次江老太太和江高远夫妇要罚我的时候,她都会提前告诉我他们找我是为什么,所以觉得她是好人。” “可即便她不说,我们自己也能猜到,而且除了这个,她还帮我们做过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就把折柳问住了。 十几年来,好像真的是除了提前报信,堂小姐并没对她们有过什么帮助。 江绾桑看着她茫然的神色,接着道:“若她真的关心我们,为何她明知我们过的是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却不仅连一个铜板都不曾救助,甚至连半个馒头、一件旧衣裳也没送来过?” 说完后,她特意给了折柳思考的时间,才道:“当然,二房也是在大房手底下讨生活,何况她还是庶出,要不要帮我们是人家的自由。” “可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些年有好几次我受罚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对长辈心生怨怼、暗中记恨?” 折柳是原主小时候捡回来的小乞丐,可以说是跟原主一起长大的,平日几乎形影不离,自然记得原主每次被罚的经历。 江绾桑提到的那几次,她确实有印象。 见此,江绾桑才解释道:“我向来谨小慎微,平日又鲜少出门,偶尔因为受罚心生不甘,也只对你和江晓蝶倾诉过,江老太太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折柳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摇头,“不是我……” 折柳到底不是真的蠢,逐渐明白过来。 她肯定不会背叛小姐,也绝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这种事,所以泄密的就在只有堂小姐了。 折柳脸色微白,“可是……为什么啊?” 她们和堂小姐无冤无仇,甚至旁人因为小姐“相府嫡女”的身份送好东西来,小姐也会偶尔在上交给夫人之前,偷偷藏点儿什么送给堂小姐。 小姐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都惦记着她,堂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绾桑神情淡定,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带着几分讥讽,“因为她和江梓晗都是一样的人。” 折柳没明白她的意思,面露疑惑。 江绾桑解释道:“她不甘平凡,可只是二房的庶女,所以就想另辟蹊径的展现自己的不同。” “所有人都嫌弃我,只有她和常人不一样,愿意主动接近我,不就和江梓晗一样,不同于那些只会阴私手段、心思狭隘的后宅女子吗?” 折柳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听明白了她的话,但又好像不理解。 堂小姐故意对小姐好,又在背地里背叛小姐,就是为了展现自己和一般女子的不同? 折柳张了几次嘴,最后迟疑的问道:“堂小姐她……是不是脑子不好?” 江绾桑属实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忍不住笑了一声,“一个常把‘女子生来低贱,痛恨自己为何是女子’之类的言论挂嘴上的人,可不就是脑子有病。” 她伸手捏了捏折柳的脸,“这种言论你可千万不能学,或许大多数女子生来在某些方面会比男子弱势,但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了?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 “昨晚我揍了那么多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男子,不还是被你家小姐揍得哭爹喊娘?所以你千万不能自轻自贱,知道吗?” 原主就是因为听信了江晓蝶的言论,变得自卑软弱,在相府受了这么多欺负也不敢反抗,还觉得这就是自己身为女子的命,折柳也跟着或多或少的受了影响。 这一点,她必须得帮她掰过来! 折柳哪里看得出她的打算,只是愣愣的望着江绾桑,总觉得此刻的她在自己眼里,好像在发光。 她心里忽然为自家小姐升起了浓浓的不甘和心疼。 这么好的小姐,江家那些坏人怎么能那样对她! 第26章 江老太太给的下马威 面对折柳不甘、崇拜又心疼的目光,江绾桑倒没什么反应。 原主受的委屈,她自然会慢慢讨回来,只要折柳这丫头以后被再这么单纯的轻易相信人就好。 她拍了拍折柳的肩膀,这才继续往主院走去。 江绾桑速度不快,等到主院时,折柳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面对江家几位主子的畏惧也变成了压抑的敌意。 以后这些人想伤害小姐,先过她这一关! 一进门,江绾桑就看到了坐在最上方中心位置,穿着打扮雍容华贵,一副老太君架势的江老太太。 她身侧站着的是已经整理过仪容,但脸上依旧带着擦伤的李嬷嬷。坐在两侧椅子上的,分别是孟莲书和柳氏。 江老太太重规矩,每日晨昏定省都是风雨无阻,即便是生病了,也得先来给她请安,等她大度开口放人才能走。 江绾桑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过来,看上去倒有几分压迫感。 江绾桑却毫无所察,还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怎么感觉这一幕这么像昨晚的听桑阁?” 听她提到昨晚,经历过的孟莲书和柳氏都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总感觉上过药的地方隐隐作痛。 江老太太不悦皱眉,也不用她亲自开口,最懂她心思的李嬷嬷当场呵斥,“大小姐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进来后为何不先向老夫人请安?” 江绾桑抬眸看了李嬷嬷一眼,也没反驳,走上前微微弯膝,朝着江老太太行礼,“见过老夫人。” 以前原主是叫江老太太为“祖母”的,但自从江梓晗回来,江老太太便嫌她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不配再唤她“祖母”。 所以江绾桑这一声“老夫人”,没人觉得不对,也没人开口。 气氛寂静了两秒,江绾桑直接收了行礼的动作,站直了腿。 江老太太面色一沉,身侧的李嬷嬷立马开口:“放肆!大小姐,老夫人都还没开口,谁让你起来的!” 江绾桑平静的看着她,“老夫人还没开口,自然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没看到我行礼,我就不劳烦她老人家开口,自己起来了。难不成她不叫我起来,是想故意刁难我,假装没看到我行礼,想让我多蹲一会儿?” “不能吧?老夫人怎么会是这种尖酸刻薄、倚老卖老、灭德立违、为老不尊的人?” 李嬷嬷一时哑住。 老夫人确实是这个意思,可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啊! 她哑住,江绾桑却没闭嘴,“李嬷嬷这么急着用老夫人的名头耍威风,难不成是觉得老夫人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李嬷嬷脸色一下就变了,“你胡说!我没有!我……” 她不知该怎么反驳,小心的瞅了眼江老太太,神色明显变得慌张。 江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也不知是因为江绾桑还是因为李嬷嬷。 “行了。” 就在李嬷嬷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江老太太终于开了口:“昨晚没睡好,我这头还疼着呢,吵吵嚷嚷的,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一句话,既解释了自己是因为头疼没注意到江绾桑行礼,又斥责了江绾桑不懂规矩。 倒真是个老虔婆! 江绾桑依旧面带笑意的站在那儿,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李嬷嬷赶紧退到身侧,朝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请安,自然得敬茶。 没一会儿,那个婢女就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 托盘里只有一个茶杯,杯里的茶水冒着滚滚热气,却连个茶托都没有。 那婢女还没走近,江绾桑就猜到了她们接下来的伎俩。 这么“热情”的招待,就留着自己享用吧! 江绾桑站在原地没动,眼底却多了几抹暗芒。 无形的风忽然在房间里刮起,像一只手推向那个婢女的后背。 “啊!” 婢女一声惊呼,手上端着的托盘直接朝江老太太甩去。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连一直端着脸坐在那儿的江老太太也变了脸色,差点儿从凳子上跳起来。 孟莲书和柳氏也是一声惊呼,立马站起来。 还是李嬷嬷反应快,第一时间跑到家江老太太面前挡着。 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每次有什么事她都会第一个冲到老夫人面前挡着,因为她知道老夫人身份尊贵,身边最不缺人保护,根本不会受伤。 凭借这个,她这些年才能成为老夫人身边最得脸的人,所以这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和她想的一样,在看到茶杯朝江老太太飞去时,几乎所有人都惊慌的要冲上来阻止。 唯有折柳是冲向江绾桑的,也是整个屋子里唯一挡在她面前的人。 江绾桑站着没动,目光看着挡在面前的背影时多了几分暖意,随后又在飞在空中的茶杯上扫了一眼。 下一刻,茶杯落下的速度忽然变快,滚烫的茶水迎着李嬷嬷的头浇下。 “啊——” 李嬷嬷身子一软,直接躺在地上痛苦嚎叫起来,双手想捂脸又不敢碰。 这一切不过只在几个呼吸间,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更没人想到这会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的江绾桑有关。 只有一直躲在暗处,奉裴栈州的命令“保护”江绾桑的暗卫,隐约察觉到什么。 习武之人的眼力、耳力都远超于常人,所以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个茶杯落下时的不对劲。 但唯一有嫌疑做什么的江绾桑根本没动过,这一切怎么看都像只是意外。 “哎哟,吓死我了,娘你没事儿吧?” “娘,你有没有吓着啊?” 孟莲书和柳氏连忙围在江老太太身边,一脸后怕的嘘寒问暖。 江老太太明显是被吓到了,脸色有些难看,随后目光落到躺在地上惨叫的李嬷嬷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 这李嬷嬷是为了她受伤的,却让人家一直躺地上不起来,传出去不成她堂堂丞相的亲娘苛待下人了! 这两个儿媳妇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回过神来的下人立马上前搀扶李嬷嬷,还把地上的残局也收拾了。 江绾桑从始至终连脚都没挪动半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那儿。 江老太太抬头时刚好看到她的表情,心头恼怒,“你……” “老夫人也该好好管管你这院子了。”江绾桑直接抢了她的话,将一直挡在自己面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折柳拉到身后。 “下人做事毛手毛脚,差点儿伤了主子就算了,明知道这是我给老夫人请安的茶,还准备这么烫的水,她是没把老夫人这个主子放心上,还是想谋害老夫人啊?” 听到这话,刚才负责端茶的婢女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第27章 怒怼江老太太 “老夫人饶命,不是我,我怎么敢谋害老夫人,不是我……” 婢女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儿否认,却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受了老夫人的命令,故意给江绾桑使绊子的,却没想到出了意外,当然说不出来。 就在她慌乱之际,江绾桑仿佛听见她心声似的,忽然道:“你说不是你,难道这么滚烫的茶水,是别人让你端上来的?” “啧啧啧,你能在老夫人跟前伺候,整个主院能吩咐你办事的,也就只有老夫人和李嬷嬷吧?” 此话一出,江老太太、孟莲书和柳氏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江绾桑的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好看的眼眸像是能直接将人看穿似的。 “难不成是老夫人让你准备这么滚烫的茶水,想让我敬茶的时候出错,然后再接机惩罚我?莫不是母亲和二婶因为昨晚的事记恨我,却忌惮我是国师大人的救命恩人,所以来找老夫人告状,想了这么个法子报复我?” 三人的脸色都变了,显然没料到她竟然猜得这么准。 她们确实是咽不下昨晚那口气,又忌惮着裴国师,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三人视线交汇,最后柳氏没忍住,带着被戳破心思的恼怒开口:“我们是你的长辈,你做错了事就该罚,就算是国师大人也管不了!” “是吗?” 江绾桑依旧笑容淡定,抬手指了指屋顶,“国师大人派来保护我的人就在那儿,不如让他回去问问国师大人,我这个救命恩人的事,他管不管得了。” 裴栈州的名号在江家有多好用,她昨晚就见识到了,此时用起来自然就没客气。 屋顶的暗卫:“……” 虽然主子说了不用再刻意影藏行踪,但他进相府连江高远的暗卫都没察觉,江大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他观察江大小姐这么久,也没看出她是个练家子啊? 江老太太三人下意识抬头往她指的位置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却莫名心慌。 她们不愿相信国师大人竟然会对一个野种这么重视,却又没胆子敢赌国师大人的事。 看着她们又青又紫,还有点儿绿的脸色,江绾桑笑容嘲讽。 她昨晚亲手揍了那么多人,她们依旧觉得她是个好欺负的,此刻却只是听到裴栈州的名号就吓成这样。 看样子,她昨晚下手还是不够狠呢! 江绾桑目光轻飘飘的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出手。 整个相府的人都欠了原主的债,如果只是简单的一把火全烧了,根本不足以抵消原主这么多年受的苦。 她会慢慢让这些人失去自己在意的一切,偿还他们欠原主的,顺便让这些人为她对付江梓晗和苏焕羽出一份力。 就在气氛诡异的安静了许久后,孟莲书率先开口:“大胆贱婢,你定是受李嬷嬷指使,故意配合她演这出戏,让她能得个忠心护主的名声,好从老夫人这儿拿好处,当真是贪得无厌,罪不可赦!” 到底是做丞相夫人的人,她的脑子转得很快,直接把所有罪名推到李嬷嬷头上,既保全了江老太太的名声,又不会得罪国师大人。 江绾桑若不是当事人,都想给她鼓掌了。 那婢女也不是傻的,当然不可能跳出来指认江老太太,顺势就认下了孟莲书的质问。 江绾桑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没有捅破,但也不会就这么将事情揭过,“没想到李嬷嬷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竟然还存着这么贪婪的心思,老夫人可一定要严惩。” 她一副“孝顺的替长辈着想”的样子看着江老太太,“老夫人若是狠不下心,不如我去问问国师大人怎么处理?” 孟莲书表情僵硬难看,“这是江家家事,你何必去劳烦国师大人。” 江绾桑笑笑不语。 她当然不会拿这种事去麻烦裴栈州,毕竟人家还没答应要收下她这个谋士呢。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江老太太亲自下令惩罚李嬷嬷,顺便试探一下这主仆二人的感情有多深厚。 李嬷嬷伺候江老太太这么多年,她应该是这世上知道江老太太秘密最多的人吧? 江绾桑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母亲说得对,我相信老夫人会秉公处理的。” 她将话题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老夫人,茶水没了,还要继续请安吗?” 江老太太心头没由来一慌,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全跟眼前这个大变样的人有关。 但刚才江绾桑站在那儿没动过,端茶倒水的婢女也是她的人,不可能被江绾桑收买,也不可能粗心大意到在这种时候平地摔,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巧合。 可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最不信的就是巧合。 难道是国师大人安排的人在暗中帮江绾桑? 不过片刻的功夫,江老太太脑子里就闪过无数种想法。 她看着始终气定神闲的江绾桑,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们都散了吧。” 孟莲书和柳氏欲言又止,特别是柳氏,表情明显带着不甘。 江绾桑没管她们,随意行了个礼,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她似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孟莲书,“母亲作为相府主母,昨晚答应给我的东西可要尽快送到听桑阁。” “一会儿我打算亲自带些好东西去趟国师府,感谢一下国师大人昨晚专门安排人送我回来。” 明目张胆的威胁,偏偏孟莲书除了脸色变得更难看外,根本拒绝不了。 所以在江绾桑回去后没多久,大箱大箱的好东西就往听桑阁送来。 折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东西,呆呆的愣在原地很久,还狠下手来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不是在做梦,立马兴奋的跑去亲自将所有东西收下。 她还去库房拿了个空箱子,挑挑拣拣的选了些出来。 江绾桑好奇她在做什么。 折柳头也不抬,一边选一边解释:“咱们不是要去国师府吗?我得选些好东西,好好谢谢国师大人。” 要不是有国师大人庇护,这些东西肯定落不到听桑阁。 江绾桑失笑,拿过她手上的箱子,“傻丫头,国师府哪缺咱们这点儿东西!你把这些东西做好分类,全部收进库房就行。” 至于裴栈州那儿,想必主院发生的事儿,已经全部传到他耳朵里了吧! 第28章 裴栈州试探苏焕羽 裴栈州确实已经知道了江家主院发生的事,也听暗卫提到了那个落下时有些奇怪的茶杯。 莫名的,他想到了江绾桑在珍馐阁徒手射出去的那一箭。 那样的身手,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往后你直接在明面上跟着江绾桑,对外就说是本国师给她安排的贴身护卫。” 裴栈州薄唇轻抿,淡淡道:“给她带句话,本国师身边不留无用之徒。” 暗卫面色微惊,很快领命退了下去。 凉亭内,独留裴栈州一人坐在那儿,望着桌上一盘残局深思。 微风习习,裹挟着香炉升起的烟,像一个身姿灵动的舞者。 面如谪仙的男子坐在棋盘前,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颗黑子,像是掌握江山命运的主宰,决定着每一颗棋子的生死。 他目光落在棋盘上,但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甚至轻笑出声:“呵!” 周至带着人过来时,正好看到这幅画面,微微愣了一下。 主子……鬼上身了? 周至甩了甩脑袋,开口禀告:“主子,七皇子来了。” 裴栈州的视线从棋盘上移开,落到周至侧后方的人身上。 那人身穿浅蓝色长袍,腰系白玉带,上面绣着几朵兰花,手持折扇,面容清秀,一眼看上去就是个风liu倜傥的俏郎君。 这就是皇城中出了名的feng流公子哥儿,江绾桑名义上的未婚夫——七皇子,苏焕羽。 “国师大人。” 苏焕羽收了折扇,朝着裴栈州行礼,态度看上去带着几分恭敬。 裴栈州淡淡点头,示意了一下面前的位置,“坐。” 苏焕羽坐到了他对面的石凳上,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紧张之意。 他甚至好奇的问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国师大人心情这般好,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吗?” 裴国师为人清冷,平日少有的面露笑容,也是疏离且不达眼底。 像刚才那样带着几分趣味的笑,他这些年来听都没听说过。 苏焕羽问出这话时,并没想过能得到回答,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裴国师神秘,从来不喜旁人打听自己的事。 但出乎意料,裴栈州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国师听到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在苏焕羽疑惑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有人说,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甚至能做得更好。” 他一字一句说得不快,似乎能想象到那女人说这些话时,脸上张扬自傲的表情。 裴栈州脸上的神情其实并无波澜,但跟随他多年的周至却能明显察觉到不同。 主子可从来没对一个人表现得这么感兴趣过,何况还是个女人! 苏焕羽也很惊讶,但不是察觉到了裴栈州的变化,而是惊讶于他刚才那些话,“这是哪位学子的言论?如此惊世骇俗。” 皇城之中,文人雅客最喜聚会,很多学子常借聚会提出自己的观点,不少流传颇广的观点都是因此传出,所以苏焕羽的第一反应就是问的哪位学子。 裴栈州却摇摇头,“不是学子,是一个女子。” “女子?谁?” 裴栈州抬眸,神色莫名,“这人七皇子认识。” 苏焕羽惊讶。 他怎么会认识能说出这些…… 苏焕羽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张扬明媚,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的笑脸。 他眼底闪过一抹柔色,“我印象中能提出这种言论的,也就只有江家二小姐了。” 他认识的这么多人当中,唯有梓晗是和所有人都不同的。 她那样不拘一格的性子,能提出“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质疑,倒也不奇怪。 裴栈州自然没错过他眼底的神色,并没说什么,倒是苏焕羽自己很快就收敛起来。 他转移了话题,“国师大人今日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因为俭州的案件,如今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国师府,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被裴国师找来意味着什么。 苏焕羽自然也清楚,只是面上装作不知,还歪着身子靠在桌上,一手轻轻敲着折扇,姿态散漫悠闲。 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苏焕羽醉心美色、庸碌无才,是所有皇子中出了名的没用,背后的势力也早在当年那道抄家的圣旨中被剿灭干净。 只是因为抱上了太子的大腿,才在宫中众皇子中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七皇子的行为代表的就是太子,就算他被盯上了,倒霉的也是太子,他当然不慌。 裴栈州没直说自己的目的,而是将左侧装着白子的棋罐推过去,“这盘残局,七皇子要试试吗?” 苏焕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沉默的拿起一颗白子,开始研究桌上的棋局。 没一会儿,他就落下一子,裴栈州则紧随其后。 两人你来我往,落子又快又准,像是没有任何思考一般。 不过一盏茶功夫,苏焕羽就将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罐里,“国师大人棋艺精妙,我甘拜下风。” 他举着折扇拱拱手,脸上没有丝毫窘迫之意。 裴栈州看了眼桌上的棋局,面上毫无波澜,眸色却低沉下来。 这本是他自弈的棋局,对一般人来说确实精妙,但苏焕羽身为皇子,即便因当年的事自幼不受宠,却也因为抱着太子大腿受到了皇子该有的教育。 他学了十几年的君子六艺,可这一盘棋却下得毫无章法,频频自露马脚,就像是刚接触棋艺的新手。 要么,是他蠢笨如猪,这些年的东西半个字没学进去,完全配不上一个皇子的身份。 要么,是他想扮猪吃老虎,故意装疯卖傻。 若是之前,裴栈州或许不会多想,毕竟苏焕羽这些年不管从哪个方面的表现,都更符合前者。 可江绾桑那些话,加上刚才在棋局上的故意试探,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一个人的马脚藏得再深,也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苏焕羽在对弈时虽处处表现得愚笨不堪,可过分凸显自己的愚笨,反倒是露了马脚。 裴栈州眸色沉沉的看着面前的人,后者却是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笑意。 裴国师向来清冷矜贵,对谁都是这副冷淡的神情,所以苏焕羽并未觉得有何不对。 直到裴栈州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沾着血迹的东西,他的表情终于变了。 第29章 苏焕羽的反应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木制令牌,通体深褐色,最显眼的除了几道剑痕和血迹,就是刻着的“羽”字。 苏焕羽微变的脸色并没有收敛起来,甚至变得更夸张了。 他指着令牌,满脸震惊,“这……这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好歹是天命之子,这么直白的证据摆在面前,装傻否认才是最愚蠢的选择。 苏焕羽这样的反应,要么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是他太聪明了! 裴栈州脸上并没有露出怀疑的神情,“因为调查俭州贪污案的事,本国师最近遇到了不少杀手,这就是在珍馐阁的杀手身上找出来的。” 他特意提到了珍馐阁,也提到了那些杀手,但苏焕羽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破绽。 其实这个令牌不是来自那些杀手,而是从当时在暗中放冷箭的弓箭手身上找到的。 原本他调查弓箭手是因为察觉到最后放出的那一箭不对劲,没想到查到人后,倒是得到了这块令牌。 “有人要杀国师大人?”苏焕羽满脸什么都不懂的神情,无辜又茫然。 “珍馐阁闹出的动静我倒是听说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城对国师大人动手?难道背后的人跟我一样,名字里也带了一个‘羽’字?” “皇城中的人我认识不少,一些外来的也有结识,名字里带‘羽’字的,我想想还有谁……” 他似乎在认真思索,神情间除了震惊和恼怒,没有表露出半点暴露的慌张。 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在说有人在污蔑栽赃自己,想摘除自己的嫌疑。 裴栈州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执起白子继续下着面前这桌烂棋局,面无波澜。 直到苏焕羽说完了,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七皇子在皇城中交友无数,认识的人自然不少,若是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记得告诉本国师。” 苏焕羽坚定点头,“国师大人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帮!” “多谢七皇子。”裴栈州颔首,“今日之事,还望七皇子莫要让旁人知晓。” 见苏焕羽应下,裴栈州也不再多说,直接让周至送客了。 似乎他今日把苏焕羽叫来,只是为了让他帮忙找人而已。 表面上,苏焕羽答应得爽快,也并未怀疑。 但出了国师府,上了马车,他脸上神情一变。 身边的侍卫微微向后侧身,“主子可是要回府?” 苏焕羽沉默片刻,才道:“不用,先去找太子。” 所有人都是他是太子身边最贴心的跟班,国师大人告诉了他这么大一件事,他当然得赶紧向太子汇报。 马车上。 苏焕羽闭眼靠在角落,手上的折扇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腿上。 忽然,外面驾车的侍卫声音低低传来:“主子,有国师府的人跟着。” 苏焕羽依旧闭着眼,“不用管,直接去东宫,速度快些。” “是。” 马车行驶在大街上,速度更快了。 很快,苏焕羽去东宫呆了近半个时辰的消息传回国师府。 裴栈州还在凉亭中,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一边慢慢在棋盘上落子。 因为苏焕羽的一通乱搅而变得杂乱无章的棋局,慢慢恢复了原本对局的精妙,还隐隐透着几分肃杀之气。 周至让汇报完事情的暗卫退下,待凉亭中没了其他人,才问道:“主子,这个七皇子真有那么蠢笨吗?” 他们根据江大小姐提供的线索,确实查到了苏焕羽身上的问题,今日将他叫来也是为了试探。 他在旁边看了半天,并没看出什么不对之处,但他了解主子。 若七皇子真的没问题,主子也不会还坐在这儿研究棋局了。 裴栈州的目光依旧看着棋盘,但说出的话证实了周至的猜想,“一个学棋多年却把棋下得这么烂的人,怎么可能仅凭一个刻了‘羽’字的令牌就想到自己被人污蔑栽赃。” 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常人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极其反驳,想办法自证清白,而不是话里话外都表诉着自己被冤枉的意思。 不过,出了国师府就赶去东宫,既能祸水东引,又能继续装疯卖傻,倒是比东宫那位聪明多了。 周至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直到听完裴栈州的解释才恍然大悟。 皇室中人,心眼儿都这么多吗? 周至正感慨着,忽然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你去找陈璟,吩咐他一些事……” 陈璟是带着万人血书和半本账簿找皇上告状的俭州书生,如今皇城中有不少人都在寻找他的踪迹。 周至俯身过来,听着自家主子的吩咐。 * 江绾桑对国师府发生的事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裴栈州答应自己的合作了。 他在明面上把这个暗卫安排到自己身边,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江绾桑,国师府罩了! 看样子,他是在苏焕羽身上查到东西了。 江绾桑看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面前的黑衣男子,知道他就是这两天裴栈州派来跟着她的暗卫。 对她的风系异能而言,就算是从没见过的人,她也能通过气息分辨出来。 裴栈州把这人派给自己,应该只是简单的当个护卫而已,并不能真正算是她的人。 但这并不影响她借用此人,为自己办点事儿。 她打量了暗卫半天,才问道:“你叫什么?” “林桐。” 林桐年纪不大,看着高高瘦瘦,还有几分清秀,但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沉默内敛,连走路的脚步声都轻得像是没有,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他的存在。 这样的人,更适合帮她办那件事了。 “既然国师大人把你指派给了我,想必能力还不错,那你去帮我办件事。”江绾桑勾了勾手指,让他走过来些,“你去帮我秘密准备一些人,我要……” 说是秘密准备,但她清楚林桐是裴栈州的人,这件事肯定会被他汇报上去,她也不在意。 她和裴栈州不是敌人,就算他知道她找那些人来的目的,也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林桐的出现悄无声息,但在相府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特别是主院的江老太太,格外庆幸自己那天信了江绾桑的话,没有赌她是不是真的入了国师大人的眼。 这下子,整个相府的人都对听桑阁恭敬起来。 连折柳都收到了不少下人的讨好孝敬,吓得她门都不敢出了。 第30章 江梓晗和苏焕羽的幽会 “呼——小姐,这些人也太可怕了!” 折柳重重呼了口气,表情满是心有余悸,“看到夫人给咱们听桑阁送了这么多东西,都想着要巴结我,可他们以前明明看到我能给个眼神就算不错了,哪像现在这样,看着我就笑得瘆人。” 看到她一副吓到的样子,江绾桑哭笑不得,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压压惊。 这丫头还以为她们苦尽甘来,往后就能过好日子了,却不知如今的一切不过是相府做出的表面功夫罢了。 他们真正忌惮的是裴栈州,而不是她。 一旦裴栈州露出对她不感兴趣的意思,或者她被相府的人抓住把柄,等待她们主仆二人的只会是更严重的反扑。 要想真正让那些人害怕,她得自己强大起来。 这种话,江绾桑没说出来扫这丫头的兴,见她在相府呆怕了,干脆就带她出门散心。 皇城作为南苏国都城,热闹程度自然不用多说。 江绾桑在末世呆了这么多年,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组队打丧尸群,所以现在格外喜欢人声鼎沸、热闹安全的氛围。 她特意多带了些银子,打算不玩儿尽兴不罢休。 主仆二人刚要走到门口,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门口出去。 折柳率先认出来,“那不是二小姐和碧珠吗?” 她对这两人的感官很不好,所以提起她们时,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江绾桑今日心情好,本不想理会,但目光却忽然落在江梓晗身上。 平日的江梓晗为了展现自己和皇城众女子的不同,总爱打扮成干净利落的江湖女子,身上鲜少佩戴首饰。 但今日她头上戴的发钗繁琐贵重,一身衣裳也很新,脸上还戴着面纱,看着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能让江梓晗精心打扮去见的人,总不会是那些她一直看不上眼的世家小姐吧? “折柳,你先自己去逛街,我处理点事儿。” 她把钱袋子交给折柳,就匆匆朝那两人追去。 折柳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不去了,但看着她匆忙的背影,懂事的没有叫出声来。 小姐都不去了,她一个人逛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听桑阁打扫库房。 折柳回了听桑阁,林桐又去办事了,江绾桑一个人很轻易的就跟上了江梓晗主仆。 这两人平常最喜欢显摆自己江湖儿女的身份,特别是江梓晗,最骄傲的就是一身不同于世家女子的医术和武功,可她走了大半天,愣是没发现身后跟了人。 跟踪的江绾桑甚至没用异能,也没有这个世界的内功,仅仅只是前世为了躲丧尸,靠自己摸索出的一套隐匿行踪的法子。 她跟着江梓晗和碧珠,看着两人在街边买了一大袋馒头干粮,直到拿不下了,才转身出城,来到一座城隍庙前。 城隍庙很破旧,位置也偏,但里面人不少,都是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年纪也都不大。 “梓晗姐姐!” “是梓晗姐姐,梓晗姐姐来了!” “快去叫羽哥哥,是梓晗姐姐来了!” 江梓晗明显是这里的熟人,一出现就让所有小乞丐围上来,满脸欢喜的把一个同样衣着精致的男子叫了出来。 男子面容俊朗,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几分feng流多情,手中拿着的折扇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多情公子哥儿。 苏焕羽? 一瞬间,江绾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然闪过。 城隍庙…… 男女主…… 小乞丐…… 她想起来了! 书中剧情里,江梓晗来皇城认回江家之前,就已经在城隍庙和苏焕羽相识了。 善良的女主用身上仅剩的银子给城隍庙里的小乞丐买来食物,正好遇上出门游玩的男主。男主被女主温柔的笑容吸引,不由想到了小时候救过自己的小姑娘,便不由自主的靠近。交谈之下,他才发现原来女主就是自己这些年一直暗中寻找未果的小姑娘。 男主因此对女主心动,却碍于自己的情况不敢相认,只能假装和她一起做好事,相约每个月来城隍庙帮助这些可怜的小乞丐,实则只是为了能见到女主。 狗血降智的剧情,却是男女主可歌可泣的美好爱情的开端。 如果这两人能光明正大一些倒还好,毕竟相府嫡女和七皇子的婚约本就属于他们两个人。 可偏偏他们一个想着“我现在的处境和她相认只会害了她,只要能见见她就够了”,另一个想着“他和江绾桑青梅竹马互相喜欢,我江梓晗光明磊落,做不出插足的事”,谁也不提婚约的事,却也没有主动避嫌,还默认了每月幽会一次的暧昧。 恶!心!至!极! 江绾桑巴不得这两个恶心的人彻底绑死,但她现在更关心的可不是这两人。 她的目光从那十几个小乞丐身上扫过,仔细辨认着其中有没有哪个是不一样的。 男女主这两个气运之子凑到一起,自然不会只是单纯的发展感情线。 江绾桑记得书中提到过,这群小乞丐中有人捡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因为感动于江梓晗的善良温柔,便主动将东西给了她。 而这件东西,是苏焕羽未来夺嫡路上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扮猪吃老虎的事被揭开后,能护住他不被其他皇子撕了的关键一步。 江绾桑仔仔细细的把每个小乞丐都看了,却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书中的小乞丐就是个给苏焕羽送东西的工具人,连名字都没有,更没有过多的描述。 少有的几句话,也是说他不识字,但人机灵,所以能在那么多人找来的情况下,偷偷藏住那件东西,并交给江梓晗。 知道了江梓晗今日出门的原因,也有了收获,江绾桑便没有兴趣再留下来看那两人恶心腻歪的暧昧场景。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城隍庙,心里却在想着要怎么才能找出那个小乞丐,并拿到那件东西。 若是能将东西交给裴栈州,发挥的作用必定更大,他们之间的合作也能更稳固。 江绾桑眼前一亮。 对啊,既然是合作,裴栈州当然也得出力! 第31章 告白裴栈州 原本打算回相府的江绾桑忽然改道,去了国师府。 国师府守卫森严,但暗中盯着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 江绾桑要做的事必须隐秘,所以她没让守卫通报,而是直接运起异能翻墙进去。 国师府很大,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粉墙黛瓦,连院里的假山乱石也很有讲究。 江绾桑是第一次来,她也不知道裴栈州在那儿,只能凭感觉走。 结果走着走着,迷路了…… 江绾桑:“……” 没办法,她只能现身了。 国师府不愧是无数人想破脑袋都没办法把人安插进来的地方,连苏焕羽都只是占了气运之子的便宜才成功。 江绾桑才刚露出气息,人还没出现呢,就被一把长剑架在脖子上。 “什么人!” 一看对方跟林桐相同的打扮,江绾桑就知道他也是裴栈州身边的暗卫。 她正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却见对方直接收了长剑,“江大小姐若想找主子,下次可以直接走正门。” 江绾桑惊讶,“这是你家主子交代的?” 暗卫并没解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江绾桑来到一个名叫“鹿清小筑”的院子。 院子占地广,采光好,一看就是整个国师府位置最好的,但院子里没什么景观装饰,只有几棵看上去被照顾得很好的桃树,与雕梁画栋的房屋相比,显得很是萧条。 空旷的院子里,裴栈州正在舞剑,动作算不上绚丽,但一招一式尽显凌厉,仿佛要将空气都劈开。 江绾桑对这个世界的武功不了解,但她对杀气很敏感,也能从风的流动中感觉到裴栈州展露出的力量。 不得不说,这画面倒是挺赏心悦目的。 就在江绾桑犹豫着要不要坐下来慢慢欣赏时,就见裴栈州手上的剑忽然扭转方向,朝她袭来。 来不及思考,江绾桑快速往后退去,同时暗暗运起异能阻挡长剑的速度。 裴栈州并没用全力,但他能感觉到手上的剑正被什么阻挡着。 可是,他分明没感受到江绾桑身上的内力。 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怀疑,裴栈州手腕微转,提起内力一刺,长剑猛地往前。 江绾桑瞪大了眼睛,差点儿飙出一句脏话。 她反应极快,赶紧向后下腰,眼睁睁看着长剑从面前滑过。 紧接着,她抬起手臂,表面上一掌拍向长剑,实际上却是操控异能,化风为刃。 “铮铮铮!” 几道声响,精心锻造的长剑便断为几截,江绾桑也趁着这个时机拉开距离。 鹿清小筑明里暗里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有几个暗卫甚至连隐匿身形都忘了。 以内力断利刃,这是只有主子才能做到的吧!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裴栈州也很诧异。 但他诧异的不是江绾桑能以内力断利刃,而是他刚才离得那么近,却没感受到她身上有丝毫内力波动。 她究竟是谁? 江绾桑当然没错过他眼底的怀疑,撇了撇嘴,“国师大人对自己的谋士出手,总要有个理由吧?” 裴栈州扔了手上的剑柄,“江大小姐身上谜团不少,让你做了谋士,总得让本国师看看你的实力。” 把怀疑和试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江绾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坦诚。 她刚要张嘴,裴栈州就再次攻上去,但这次是赤手空拳。 江绾桑反应很快,这些都是她前世在无数生死边缘练就的,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裴栈州招式凌厉,步步紧逼,江绾桑只能不断后退。 好在这个院子够大,江绾桑又暗中用异能减缓了裴栈州的速度,所以每次都能堪堪躲过。 前世江绾桑的异能到达巅峰时期,能通过对风的感知,判断出敌人的行动轨迹,但她现在这具身体还没完全适应,异能也没恢复,更不敢在多疑警惕的裴栈州面前过分张扬的使用异能。 可这家伙今日明显是要在自己身上试出点儿什么,招式越来越快了。 既然如此,她就主动让他试出点儿东西来! 裴栈州下手速度极快,每一招都带上了强劲的内力,且使出的功力也越来越多。 因为他能感受到每次出手时,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阻挡。 内功练到他这种境地,旁人使用内力时是能感受到的,可他距离江绾桑这么近,却丝毫感受不到内力的波动。 他有一种直觉,这女人最大的秘密恐怕就是这个了。 就在裴栈州打算再试探时,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过,甚至还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 饶是素来冷静的他,也忍不住一时愣住,突然顿住的内力还差点儿反噬到自己。 站在旁边一直看戏的周至更是瞪大了眼睛,震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主子被……被调戏了? 就在刚刚,眼见裴栈州的攻击袭来,江绾桑却跟个泥鳅似的从旁边滑过。 躲过去就算了,她竟然直接伸手在裴栈州脸上摸了一把! 在所有人呆愣的表情下,江绾桑笑着开口:“我承认我接近国师大人另有目的,可国师大人若心有怀疑,可以直接问我,这般动手试探,还下这么重的手,国师大人就不怕伤到我吗?” 说这话时,江绾桑面上平静,但距离退得有些远,显然是没表现出的这么淡定。 周至:“……” 这女人肯定是疯了! 裴栈州不愧是心智坚韧的最强反派,面对生平第一次被女人调戏的经历,也能很快调整过来。 他神色淡然的看着江绾桑,“那你说说,你的另有目的是什么?” 江绾桑也很淡定,无辜的眨眨眼,反问:“像我这样聪明漂亮有实力的女子,却甘愿屈居人下做一个小小的谋士,就不能是因为图国师大人这个人吗?” 她朝着裴栈州抛了个媚眼,配上那张本就妩媚妖艳的脸,活像个勾人心弦的妖精,“国师大人这张脸,全南苏国都找不到更好看的,我可喜欢了!” 这是实话,这张比她前世见过的所有明星都好看的脸,她确实很喜欢。 第32章 这女人,在说谎! “咳咳咳!” 周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鹿清小筑内藏着的暗卫也从暗处掉出来几个。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江绾桑知道自己这个理由很牵强,但裴栈州想知道她别有用心的原因,她便给他一个理由。 至于信不信,就看他自己怎么揣摩了。 裴栈州果然是裴栈州,面对如此大胆张扬的“告白”,依旧面不改色。 他甚至一个字也没说,再次举拳朝江绾桑袭去。 还来? 江绾桑瞪大了眼睛。 都告白了还动手,他是不是不会写“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啊! 这具身体毕竟不是江绾桑的,即便她这段时间没松懈锻炼,对上裴栈州也很吃力,再打下去她肯定吃亏。 眼见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江绾桑一咬牙,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我今日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是有关七皇子的!” 裴栈州的动作忽然停下,带来的拳风却打在江绾桑脸上,撩起了耳边的发丝。 他移开拳头,露出那张明显松了口气,但眼中没有丝毫害怕的脸。 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能看到江绾桑微颤的睫毛,脑海里不知为何就浮现出前不久在皇宫时,她突然出现在回陆阁,从窗外落到自己跟前的样子。 其实在那之前,他见过江绾桑几次。 作为相府嫡长女,皇城中的重要宴会上基本都能看到江绾桑的身影。 但那时的她自卑敏感,怯懦胆小,有着闺阁小姐的学识,却没有相府千金的气势,活像个放在家里当招牌的花瓶。 可如今的江绾桑,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比从前更加鲜活,似乎完全成了不同的人。 裴栈州呼吸变了几瞬,随后转身接过周至抵来的帕子擦汗,语气淡淡,“什么事?” 江绾桑撇了撇嘴,倒也没卖关子,“城外的城隍庙有一群小乞丐,这些小乞丐中有一个人手上掌握着和俭州那件事有关的东西,那是从苏焕羽手上丢失的。” 她没明说具体是什么,但聪明如裴栈州,瞬间就猜了出来。 俭州这件事是苏焕羽在背后推动,从他手上丢失的,又是和俭州有关的,只有那一件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连他也在寻找的东西。 谁能想到,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的东西,最后竟然在一个小乞丐手里,还被江绾桑知道了。 裴栈州并未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有过多反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江绾桑,“这个消息,江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江绾桑就知道他会怀疑。 “做国师大人的谋士,当然得有点儿自己的本事。”她表现得丝毫不慌,“我在七皇子府安插了眼线,地位还不低,所以知道很多消息。” 她知道以男女主视角展开的全部剧情,可不就算是有个地位很高的“眼线”嘛! 江绾桑说得从容自信,但裴栈州直觉不对劲。 苏焕羽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藏这么深,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地位不低的眼线,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做到的。 之前的江绾桑对苏焕羽可谓一片痴心,在相府受尽磋磨的她几乎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这样的她,有脑子想到在苏焕羽身边安插眼线? 裴栈州没说信不信江绾桑的话,忽然问道:“苏焕羽知道东西在哪儿吗?” 江绾桑摇头。 即便是在书中,也是因为江梓晗主动将东西拿出来了,苏焕羽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要找的东西,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裴栈州神色一动,“苏焕羽都不知道的事儿,他身边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江绾桑:“……” 就知道这家伙多疑,幸好她早有准备,“是我安排的眼线先一步截下了消息,所以国师大人的行动得赶快了。” 听她说完这句话,裴栈州眼中的怀疑依旧半点遮掩都没有,江绾桑除非是瞎了才看不见。 但她假装自己瞎了,自顾自的说道:“我也不清楚东西具体在谁手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国师大人还得暗中安排人盯着那些小乞丐。”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江梓晗或许也会搅进这件事中,她是站在苏焕羽那边的。国师大人可别因为她昏了头,我会伤心的。” 人人都知国师大人对江二小姐的不同,她这句提醒也是一种警告。 或许是为了展现女主光环,书中并没有交代裴栈州为何对江梓晗不同。 所以江梓晗搅进这件事,说不定会让裴栈州将那件东西拱手相让。 啧! 要不是她手上暂时无人可用,东西又随时可能落到苏焕羽手上,她才不会让裴栈州接手这件事呢! 江绾桑一副处处安排得当的样子,对裴栈州提出的问题也能完美回答,看上去确实没有漏洞。 但裴栈州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这女人,在说谎! 裴栈州没戳破,也没搭理她说的那句“我会伤心的”,让周至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江绾桑确实不适合就这么出现在国师府,所以周至是从后门将人送走的。 这一路上,他好几次张嘴,最后只是在送到门口后说了一句:“江大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大胆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跟主子说了那些话还能活着的人。” 江绾桑淡定的侧过头,“那是不是说明你家主子心里有我?说不定你以后还得叫我一声主母。” 周至脚下差点儿一个踉跄,赶紧把人送走了。 待他匆匆回到鹿清小筑时,就见自家主子坐在桃树下,面前摆着的正是刚才被江绾桑一掌拍碎的断剑。 他抬脚上前,“主子……可要安排人去城隍庙盯着?” 他原本是想把刚才在后门时江绾桑说的话告诉主子,但临了的直觉告诉,说了后倒霉的可能是自己,立马就把话咽下去了。 裴栈州不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 若真是那件东西,自然不能落到苏焕羽手上。 但他没急着让周至去安排,而是拿起其中一截断剑递过去,“你看看,可有什么发现?” 周至不明白他说的“发现”是指什么,仔细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有何不对。 几截断剑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难道因为是江大小姐弄断的? 裴栈州没解释,拿起另一截长点儿的断剑,运起内力猛地打出去。 “铮!” 断剑再次断成两截,裴栈州将其中一截递了过去。 他知道江绾桑身上有很多秘密,而她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那一身高深莫测却诡异的身手。 所以,他没再继续出手试探,顺着江绾桑的话转移话题,也没提过被他们忽视在一旁的断剑。 第33章 折柳被人打了 周至本就不是傻的,两截断剑一对比,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主子刚才给他的断剑,是当着他的面用内力折断的,所以断面能明显看到一些不平整的痕迹,可江大小姐用内力断开的那一截,断面平整光滑,像是用更锋利的利刃切开似的。 “这……刚才江大小姐手上没拿兵器吧?” 他明明一直在旁边看着,但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 裴栈州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上两个明显有差别的断剑,眸光越发幽暗。 有这样的实力,若是派来刺杀他的,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动手。 可她不仅没杀他,还在珍馐阁救过他一次,甚至告诉他俭州的案件真相,揭开了苏焕羽的真面目。 看样子,她不是想取他的性命,那她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至于她说的什么图他的人…… 裴栈州压根儿不信! 那女人机敏狡猾,浑身是谜,嘴里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把人留在身边看着,总能查出点儿什么。 不知为何,裴栈州忽然想到了手下汇报的她在相府的那些行事。 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倒是有趣! “阿啾!” 江绾桑揉了揉鼻子,总觉得是有人在念叨自己。 不用想,肯定是裴栈州那个多疑的大反派。 那家伙现在指不定正盘算着要怎么把自己身上的疑点查清楚呢! 江绾桑丝毫不慌。 要合作不一定得完全彼此信任,只要他们的目标一致,她不介意裴栈州查。 他要是能查得清,她叫他爹! 江绾桑心情不错的回到相府,路上碰到了不少下人。 这些人对她虽不至于像对其他主子那样恭敬谄媚,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视敷衍,甚至偶尔还来使点儿绊子。 江绾桑不甚在意,脚步轻快的回到听桑阁,却在看到红着眼睛坐在院子里的折柳时,满脸笑意冷下来。 折柳看到她,立马起身擦了擦眼泪,扬起一脸笑跑上前,“小姐,你回来了。” 在相府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她和小姐都习惯了每次展现最好的一面给对方,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的委屈收起来。 可江绾桑盯着她略显凌乱的发型和脸上的红印子,声音和表情都有些冷,“谁干的?” 火烧祠堂那晚,她就知道折柳为了给她拿吃的,被厨房的婆子用烧火棍打了,第二天她亲自去厨房给折柳报仇,打断了那婆子一只手。 这事儿在府上的下人之间传开后,他们看到折柳就绕道走,又因为孟莲书让人往听桑阁送了不少好东西,他们巴结折柳都来不及,谁又敢跟她动手? 折柳习惯了将所有委屈往肚子里咽,特别是面对自家小姐时,更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事不高兴,所以她下意识就想摇头说没事。 可对上江绾桑泛着冷意的神色,她忽然就想到那天小姐帮她收拾完厨房那个婆子后说的话:“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我的人,就没有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道理!” 折柳忽然就不想忍了,可爱的脸蛋上满是委屈,“小姐,有人……有人偷东西,还动手打我……” 她声音带着哭腔,抽抽搭搭的讲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刚才她跟江绾桑分开后,在街上买了些日常用的小东西,就直接回了听桑阁。 结果她路过库房的时候,就发现门上的锁不见了。 以前哪怕听桑阁的库房是空的,折柳也会上锁,如今刚抬进来这么多好东西,她更不会忘记锁了,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进了贼。 待她小心翼翼的推开库房的门,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怀里揣东西。 她立马冲上前阻止,可没想到对方不仅带着东西跑了,还在混乱中打了她一下。 听说除了挨一下打,她并没受别的欺负,江绾桑松了口气。 但偷东西偷到她头上来了,看来是她那天晚上在听桑阁动手的事还不够深入人心啊! 江绾桑伸手掐了掐折柳委屈的小脸,“你知道偷东西的人是谁吗?” 折柳摇头,“她挡着脸,我没看见。但我追上去后,亲眼看到她进了下人房。” 提到这个,她很是自责,“我真的亲眼看到她跑进去的,可我问了当时房间里好几个人,她们都说没看见,还说是我看错了。” 当时的情况肯定不只是下人指责她看错了这么简单,要不是她走得快,那些人怕是要直接跟她动手了。 后面的话她没说,是怕自家小姐担心,可江绾桑又不傻,哪里猜不到她隐瞒了一些自己受的委屈。 江绾桑没戳破,心里也猜到大概。 偌大的听桑阁当然不止折柳一个丫鬟,但真正把她当主子的唯有一个折柳。 那些下人说没看见,要么是在包庇,要么,全都是贼! 江绾桑眸光微动,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猜测。 恰好此时,林桐办完她交代的事情回来,正打算汇报。 江绾桑摆摆手,“不急,先陪我收拾一下听桑阁的蛀虫……” 很快,她将林桐和折柳要做的事交代清楚,自己则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正中间。 相府所有人都知道,林桐是裴国师派给大小姐的人,所以当林桐亲自找管家要一些身强体壮的家丁时,管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还亲自带着他去挑。 相比之下,折柳这边就困难很多。 她去了下人房挨着叫人到院子里集合,说这是小姐的命令。 这些下人虽不像从前那样对她冷嘲热讽,但也是爱搭不理的。 特别是刚才她抓贼时进去的下人房,里面的几个丫鬟更是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 折柳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想到小姐的叮嘱,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回去泡了壶茶,给院子里的江绾桑端去。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才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下人。 虽然他们都没说什么,但看着江绾桑的眼神没有丝毫恭敬,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直到林桐带着十几个手持长棍、身强体壮的家丁出现,那些人才终于变得规矩起来,连一直拖拖拉拉没出现的其他下人也竞相跑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江绾桑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林桐,刚才在你之后才来的人,全部一人赏一棍。” 第34章 整顿听桑阁下人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叫你一声大小姐,你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凭什么打我们!” “就是,我们又没犯错!” …… 所有下人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叫嚷起来,那怒视着江绾桑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把对方当主子。 还是折柳气愤的开口:“小姐是听桑阁的主子,主子让你们出来集合,你们却拖拖拉拉,出来后也丝毫不守规矩,就该被打!” 江绾桑倒是表情不变,又加了一句:“冲着主子叫唤的,再加一棍。” “你敢……啊!” “好痛!啊——” “别打我!别打……” 林桐带这些家丁过来时,明显是提点过的。 江绾桑一声令下,家丁们就直接举起棍子朝那些下人打去。 混乱的场面下,有些人一棍下去就老实了,有些人还想对江绾桑动手,最后被林桐亲自动手打老实了。 从始至终,江绾桑都坐在椅子上没动过,手上还悠闲的刮着茶沫。 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下人都老实了,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些哼哼唧唧的抽泣声。 大多数人都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着江绾桑,但也有些聪明的,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 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敢对老爷下手的大小姐不好惹,所以早早来到院子里,倒是免了一顿打。 江绾桑默默将这几个人记在心里。 她这听桑阁需要培养自己的人,与其去外面找,倒不如试试几个。 江绾桑抿了口茶,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知道我叫你们出来做什么吗?” 没人回答,甚至不少人觉得她就是故意把他们叫出来耍威风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唯独有几个婢女面色慌乱,目光交汇片刻,又很快低下头去。 这几人正是折柳追着贼人跑进的下人房里住着的那几个。 江绾桑没错过她们的表情,当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将茶杯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搁,声音冰冷,“今日折柳从外面回来,就碰到有贼人在库房偷东西。人赃并获,她不仅不认罪,还动手打伤折柳逃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婢女身上,“折柳一路追到下人房中,屋里有五六个人,却没一个人承认看到了贼人。” “难不成,折柳大白天的撞鬼了?” 被她盯着的几个婢女一阵心虚,却没有一丝悔意。 甚至被盯得恼羞成怒了,其中一个婢女梗着脖子质问:“大小姐要是丢了东西,让人去找就是了,把我们叫出来耍什么威风!” 面对她这样的态度,江绾桑也没生气,淡淡抬眸,“我问你了吗?”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却无端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婢女下意识躲避她的视线,挺直的后背也弯了下去,可江绾桑却没打算放过她。 她正想着要怎么杀鸡儆猴呢,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她当然不会客气。 “林桐,掌嘴。” 婢女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绾桑,一副像是幻听了的表情。 下一刻,一个巴掌“啪”的一下落在她脸上,动手的正是林桐。 他没有动手打女人的习惯,但身为暗卫,听命令行事是他的职责。 林桐是习武之人,在众暗卫中身手也算上等,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婢女扇得差点儿飞出去,嘴角都流血了。 这下子,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连江绾桑也懵了一下。 她知道林桐真正的主子是裴栈州,但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命令也能有这样的执行力。 以后她培养的人,必须得按林桐这样的标准来! 见原本满脸怨怼的下人全都将心思收敛起来,规规矩矩的低头站在那儿,江绾桑对这个杀鸡儆猴的效果十分满意。 她靠在椅子上,姿态慵懒,声音却一片冰冷,“别的话我也不多说,谁做的,自己站出来。” 没人接话,众多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依旧没人站出来。 见此,江绾桑也不多废话,“折柳,把你追到下人房后看到的那几个人指出来。” 折柳立马上前指认,正是刚才被掌嘴的那个婢女,以及她身边站着的几个人。 被指出的几人瞬间慌了神,目光下意识朝被掌嘴的婢女看去,显然她就是这几人当中主事的。 既然找到了主事的人,那就好办多了。 江绾桑抬了抬手,“把她们绑起来。” 几人神色慌乱,叫嚷着要反抗,可她们根本不是那些家丁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绑了起来。 其中反抗得最厉害的,还是那个被掌嘴的婢女。 她推开拿着绳子走上来的家丁,从地上爬起来,顶着红肿的脸大声质问:“你凭什么因为折柳的一面之词就这么对我们!” “她说是我们偷东西,我还说是她贼喊捉贼呢!” 一听这话,被绑起来的人立马附和:“杏儿说得对,我们根本没看到折柳进门,她分明是监守自盗,故意诬陷我们。” “没错没错,听桑阁的库房钥匙一直是折柳在保管,我们怎么可能去偷东西。” 几个婢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赶紧顺着杏儿的话说。 一听她们竟然攀咬上自己,折柳气不打一处来,第一时间就要自证清白,“你们胡说,我怎么可能……” 江绾桑抬手制止了她接着往下说,目光讥讽的看向那几个婢女,“折柳是我的贴身婢女,自幼便跟着我,我不信她,难道还信你们?”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几个婢女所有声音,似乎没想明白她为何要开口帮折柳说话。 她不是应该为了展示自己的公平公正,任由折柳自己想办法证明清白吗? 江绾桑哪里看不出她们心里想什么,冷笑道:“你们的话也有道理,库房钥匙在折柳这儿,贼人又是怎么进去的呢?” 她撇了杏儿一眼,看得对方一阵心慌。 江绾桑嘴角一勾,“那就在听桑阁里找找,看库房的钥匙还有没有第二把。” 她问过折柳,其实这不是听桑阁第一次失窃,只是因为之前她们主仆二人太穷,丢的都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折柳又怕因此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就瞒着没说。 所以,那贼人必定是有钥匙,才能这么轻松的再三进入库房。 不出所料,一听江绾桑的话,杏儿就变了脸色。 更让她惊恐的是,江绾桑忽然抬手朝她指过来,“就从她的房间开始搜。” 第35章 江明志的人 杏儿在的下人房毕竟全是女子,家丁不方便动手,江绾桑就喊了两个婆子去。 这两人正是早早来到院子里站着,避免了挨一顿打的人当中的。 杏儿面色苍白。 她不是没想过反抗,可她刚要起来就被林桐一掌摁回去,那冷硬的表情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给她一巴掌。 杏儿瘫坐在地,知道自己肯定完了。 她去过库房那么多次,同一个房间的婢女也拿了她的好处,早就把这事儿当成了她们公认的秘密,谁也没想过江绾桑竟会突然要查。 所以那把钥匙,她就随意的扔在衣柜里,打开柜子就能一眼看到。 果然,两个婆子进去后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一人手上拿着钥匙,另一人手里拿着几串珠宝。 正是杏儿从库房偷出来的。 拿着珠宝的婆子躬身走到江绾桑身边,禀报道:“大小姐,这些东西是从不同的衣柜里搜出来的。” 前几日送来听桑阁的都是些真正的好东西,没有主子赏赐,根本不是那些婢女买得起的。 何况孟莲书让人送来的东西都是记录在册的,就为了以后找机会再拿回去,所以那几个婢女根本解释不了这些珠宝的来历。 听到婆子的话,江绾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是吗?” 她的目光从那几个神色慌乱的婢女身上扫过,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但还是问道:“都是哪些人的衣柜?” 婆子看了那几人一眼,只一瞬间的迟疑就开口:“那个房间所有人都有份。” 她知道自己这话会得罪多少人,甚至可能因此坏了在其他跟这件事无关的人心中的印象。 但大小姐在动手打了老爷和夫人,又被老夫人叫去主院后都没事,还带回这么多好东西,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 至少这些事,二小姐是肯定办不到的。 婆子很快做了取舍,回答得也很坚定。 江绾桑赞赏的目光在婆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也没再继续看那几个婢女,吩咐道:“既然如此,就把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全发卖了,顺便将她们偷盗主子东西的事报给官府。” 被主家发卖的下人很少能有好去处,何况还在官府挂了偷盗之名。 江绾桑话音落下,那几个婢女脸都吓白了,胆子小的直接瘫在了地上。 “不……我不要!” “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大小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几个婢女跪在地上磕头,痛哭流涕的忏悔。 但江绾桑知道,她们后悔是因为怕了,而不是真的知错了。 这些人平日不敬主子、怠慢职责就算了,但凡听桑阁的库房进点儿好东西,她们的手比任何人都快。 虽说这背后或多或少有孟莲书的授意,但若不是她们,原主和折柳也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住着奢华精致的院子,却连最基础的温饱都是问题。 见江绾桑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几个婢女都面露绝望,唯有那个杏儿拼了命的反抗。 “放开我,你们不能动我!放手!” 她跟疯了似的,冲着走过来的家丁就咬下去,那样子倒真把人给震慑住了。 似乎知道江绾桑是铁了心要收拾自己,她也不装了,恶狠狠的瞪着她,“你没资格处置我,我可是堂少爷的人!” 江绾桑眉头一挑,面露疑惑。 江明志竟然在听桑阁安插了人? 为何? 下一刻,就听杏儿说:“我可是堂少爷最喜欢的女人,他已经答应要娶我进门了!” 江绾桑:“……” 好吧,是她想多了。 见她无语到没话说的表情,杏儿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忌惮了,表情越发骄傲。 可惜她脸颊红肿,形象狼狈,这副得意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滑稽的小丑。 江绾桑翻了个白眼,嫌弃的摆摆手,“拉下去。” 江明志那种人,不知道跟多少姑娘说过“会娶你进门”之类的话,竟然还把手伸到了她的听桑阁,真是有够膈应的! 杏儿得意的表情一下僵住,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丝毫没有忌惮的意思。 “你……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堂少爷的人!” 杏儿又强调了一遍,可惜根本没人理会。 得了命令的家丁再次上前,但因为刚才的经验,上前的家丁更多,也更警惕了。 不管杏儿如何挣扎,她很快就被家丁抓住,五花大绑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堂少爷的人,我是二房未来的少夫人,你们……呜呜……” 一个有眼力见的家丁立马捂住她的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下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更不敢再用之前那样的眼神盯着江绾桑。 看样子,杀鸡儆猴的效果还不错。 江绾桑没急着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沉默的氛围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众人心上。 等一杯茶喝完了,她终于开口:“听桑阁不养有二心的人。若是心里还念着其他主子,今日便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去找管家说清楚,自己离开听桑阁。”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紧张得眼神乱瞟,但谁也没在这个时候说话。 江绾桑今日的目的本就是杀鸡儆猴,既然已经把丑话说到了前头,往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处理。 她也没让众人散了,而是趁热打铁的让林桐去找管家,把听桑阁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拿到手。 若真有拎不清的,卖身契在手,处理起来也方便些。 江绾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卖身契收起来后,这才让众人散了。 但随后,她又悄悄在折柳耳吩咐了几句。 折柳面露疑惑,似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选择了利落的听命行事。 其实江绾桑并没让折柳去办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让她暗中盯着那个杏儿。 一来,是为了锻炼折柳的办事能力。二来,是她很清楚二房的人是什么尿性。 虽说杏儿在江明志那儿或许没什么重要性,但只要她和江明志是真的有关系,二房知道她处置了杏儿,就绝对会借此跑来大房要好处。 如江绾桑所料,二房的人当晚就哭天抢地的跑来闹事了。 第36章 江晓蝶的假仁假义 因为心情好,江绾桑早早就入了睡,二房跑来闹事的消息,还是次日一早,江晓蝶来告诉她的。 “昨晚父亲回来,母亲还特意拉着他去找大伯,说堂姐发卖了她未来的儿媳妇,要大伯给个说法。” “结果母亲还没开始哭呢,大伯就发了火,直接把父亲和母亲骂了回来,还用分家来威胁他们呢!” 提到昨晚二房吃瘪的情况,江晓蝶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似乎忘了自己就是二房的。 她一个庶女,在强势泼辣的柳氏手底下讨生活,自然是吃了不少苦,所以看到柳氏遭殃,她当然高兴。 江绾桑坐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像在听戏似的听着江晓蝶的讲述。 难怪以柳氏的性子,昨晚就闹起来了,听桑阁却一点儿动静也没听到,原来是江高远将人骂回去了。 看来昨天她让林桐出面处理那些事,倒是起到了不小的震慑效果,让江高远也有向着她说话的一天。 江绾桑脸上刚露出讥讽的笑,就听见耳边一声熟悉的叹息,“唉,都怪咱们生为了女儿身。” 江绾桑脸上神情收敛,侧目看了过去。 江晓蝶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父亲母亲只有我哥一个儿子,偏偏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若我是男儿身,做出的成就必定是我哥拍马也赶不上的,父亲母亲也不用如此劳心劳力。” 她忽然转头看向江绾桑,回忆起了往事,“堂姐应该还记得吧,小时候我读书识字比我哥学得都快,连夫子都说我比他教过的大多数学生更聪明。” “可惜我偏偏是个女儿身,不能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可叹我一身天赋,竟无半点用武之地……” 江晓蝶满面愁绪,仿佛一腔才华无处展现的样子。 江绾桑自始至终维持着躺在椅子上的动作,听到这些话后,也没像从前那样出声安慰。 在原主记忆里,幼时的江晓蝶确实很聪明,在同龄人中背书是最快,甚至别人还在背书识字时,她就已经作出了诗来。 虽然作诗水平不高,但对她当时的年纪来说,确实是超越了大部分同龄人。 但也仅此而已。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江晓蝶开始变得自怨自艾,总是做出一副“可怜我身为女儿身,注定只能怀才不遇”的姿态。 就像大多数最终泯然于世的天才,如今的江晓蝶不怎么作诗,也丝毫不见从前读书的天赋。 她每天除了哀叹自己生为女子的悲哀,就是重提当年的自己有多聪慧,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惋惜和同情。 可江绾桑活了两辈子,哪里不知道这人真正的心思。 不过就是江郎才尽,又舍不得“天才”的荣光,便给自己找了个“女子不如男”的借口,还拖着原主跟她一起怨天尤人。 用江绾桑前世的话来说,江晓蝶这就是在pua原主,好把控原主任她驱使。 江晓蝶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嫌弃自己的眼神,还在抱怨着命运的不公。 江绾桑却没兴趣听她继续说下去,直接问道:“我一会儿有事要出门,堂妹还有什么事吗?” 被忽然打断的江晓蝶微愣,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她这个堂姐果然是变了性子,以前对她可没这么冷漠,也从来不敢打断她说话。 到底是攀上了国师大人,胆子也肥了! 江晓蝶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嫉恨,收敛神情后,又是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精致的暗色印花请柬,“这是大理寺卿赵家让人送来的。赵小姐过几日办了个秋日宴,请了不少世家名门,我把请柬给堂姐拿来了。” 江绾桑伸手接过,随意的打开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和江梓晗的并排写在一起。 江绾桑略有些意外。 以往皇城中的世家官员有什么宴会,都会给她这个相府嫡女递请柬,但自从江梓晗这个真千金回来后,那些请柬几乎都没了她的份儿。 赵家的秋日宴,竟然把她也算上了? 江晓蝶一直观察着她,自然没错过她略显惊讶的神情,笑道:“我看到请柬的时候也很诧异,没想到这个赵芝芝倒是和皇城其他千金小姐不同,还念着堂姐你呢!” 江绾桑并没有接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请柬。 皇城中一年四季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宴会,主要是为了各家之间联络利益感情。 江绾桑对这些没兴趣,但她记得大理寺卿赵家的这位小姐。 在书中,江梓晗回到皇城后手上沾染的第一条人命,就是这个赵芝芝。 江绾桑眸光微闪,将请柬收了起来,“多谢堂妹替我送来了请柬。” 这场秋日宴,她自然会去。 见她收下请柬后没再说别的,江晓蝶明显愣了一下。 江绾桑却是一副没发觉她异常的样子,侧头问道:“堂妹还有事吗?” “我……” 江晓蝶当然还有话说,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她自己却说不出来。 江绾桑嘴角含笑,眼神却带着几分讥讽。 赵家送给她和江梓晗的请柬,又怎么需要经二房庶女的手。 江晓蝶能拿到请柬,多半是赵家将请柬送上门后,她从下人手上拿走,再装模作样的送过来。 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参加宴会的时候带上她,因为相府嫡女能参加的宴会,不是她这个二房庶女有资格进门的。 在过去这么多年里,江晓蝶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偏偏原主还傻傻的以为她是在帮自己。 见江绾桑迟迟没有像以前那样主动开口邀请自己一同前往,江晓蝶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一下。 到底只是十多岁的小姑娘,有些小聪明,但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差了些。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主动开口:“自从二堂姐回来后,这还是皇城中的千金小姐第一次邀请堂姐参加宴会。” “堂姐一个人去的话,说不定会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势利眼欺负,不如我跟着一起去帮忙撑腰,你觉得呢,堂姐?” 为了和原主拉近关系,江晓蝶在私底下一直都是叫的“堂姐”,这也让原主感动得更把她当亲姐妹了。 特别是当她亲昵的挽着原主的胳膊,用略带撒娇的语气叫“堂姐”时,原主恨不得把自己所有好东西就给她。 但此时面对她伸过来的手,江绾桑撑着身子从躺椅上坐起来,直接躲开了。 她看着江晓蝶略僵硬的动作,似笑非笑。 第37章 把江晓蝶扔出去 “我虽不是江家亲生,但好歹挂了个相府嫡长女的名头。” 江绾桑上下打量了江晓蝶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堂妹只是二房的庶出,怎么给我撑腰?用你十年前背书快的那点儿天赋?还是用你那套埋怨自己不是男人的说辞?” 江晓蝶满脸不可思议,像是怀疑自己幻听了一样,愣愣的望着江绾桑。 虽说她是二房的庶出,但看在大伯的面子上,从来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直把她视作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的江绾桑! 她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在说什么?” 江绾桑冷笑,“没听清?还是想我把话说直白点再骂你一遍?” 江晓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江绾桑,“你……你……” 她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再也维持不住姐妹情深的样子,大喊着:“江绾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瞧不起我!” “我好歹是江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就算是庶出,也比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强!” 她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像个泼妇般歇斯底里,“要不是你走了狗屎运,抢了江梓晗的身份,你也配听我叫一声堂姐?呸!” “我要是个男子,早就建功立业,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你哪儿来的胆子在这儿嘲讽我!” 江晓蝶满脸怒火,像是要吃人似的,倒是比她平日里眉宇间满是愁绪的样子顺眼多了。 相比于她大吼大叫的样子,江绾桑则显得格外神情自若,仿佛压根儿没听见那些难听的辱骂。 等江晓蝶骂累了,急得大喘气后,她才终于有了反应,但神情间依旧淡定,“我这听桑阁不欢迎乱吠的狗。” 说着,她抬了抬手,立马就有人上前要将江晓蝶请出去。 经过昨日的敲打,如今听桑阁的下人可谓听话至极,个个都很有眼力见。 江晓蝶不愿意走,他们就动手架着她,直接将人扔了出去。 江晓蝶摔在地上,人都懵了。 她很清楚以前的江绾桑对自己有多信任和依赖,所以完全没办法相信她竟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许是觉得丢脸,江晓蝶并没在听桑阁门口闹,自己爬起来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因为这事儿,江晓蝶彻底记恨上了江绾桑,但她没有明着做什么,而是转头找上了江梓晗。 对这些,江绾桑毫无兴趣了解。 她带着折柳和林桐去库房溜达了一圈,随后带着一大包东西出了门。 她先去了当铺,将所有东西全部换成现银,还是选的死当。 孟莲书送来的确实是好东西,但全都华而不实,除了几串珠宝,全是放在库房吃灰的那种。 对于没粮食吃、没衣服穿的江绾桑而言,这些东西可以说是一点儿用处没有。 江绾桑很清楚,孟莲书送这些东西来就是为了让她不方便使用,以后也能方便她拿回去。 可惜,进了她江绾桑口袋里的东西,又哪是这么容易就能收回去的。 江绾桑拿着当来的现银,跟着林桐去了皇城西边一个较偏远的宅子。 这是国师府名下的房产,也是江绾桑让林桐帮忙找来的那些人,暂时安置的地方。 宅子不大,也不怎么精致,但算得上五脏俱全。 江绾桑一进门,正在院子里干着各自事情的人全都警惕的看过来。 一共十三个人,有的看上去二三十岁,步伐矫健,有的还是个少年,身形轻盈,还有两个女子,看上去象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 他们全穿着破旧的衣裳,眼神中带着对周围一切风吹草动的警惕和疏离。 这就是江绾桑让林桐帮忙找来的,不管年纪和性别,但要背景干净,适合练武。 来之前,她从林桐那儿了解过所有人的资料,如今看到本人虽然能大致对上,但并不全面。 所以进入院子后,她直接打开了折柳一直拿在手上的盒子,“这里面装的是你们的卖身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主子。” 她要培养自己的人,背景就必须要干净,所以这些都是她让林桐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 十三个人相互看了看,谁也没说话,站姿虽然变得恭敬不少,但看着江绾桑的眼神依旧戒备。 他们都是从奴隶市场出来的,知道面对新主子要守什么规矩。 但守规矩,不代表真心臣服。 而江绾桑培养这些人,偏偏要的就是忠心。 她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明明没说什么话,神情也没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气势却莫名让人不敢直视。 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刻进骨子里的气势。 “从今日起,你们所有的开销我全包了,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亲自来训练你们。”江绾桑一副财大气粗的语气,“我对你们没别的要求,只要足够忠心,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这些话,她一直留意着众人的反应,不出所料的没看到任何情绪波动。 画大饼这种事,他们这种被人卖来卖去的奴隶怕是见过不少。 与其提前承诺一些虚无缥缈的条件,倒不如在眼前给一些实际的东西。 江绾桑停顿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若有人能赢过我,我将归还卖身契,还你自由,并送上百两银子做盘缠。” 此话一出,原本还面无表情半低着头站在那儿的十三人全都震惊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期待和不确定。 良久的沉默后,其中一个少年率先开口:“主人此话当真?” 江绾桑直视着他的眼睛,点头,“当真。” 最年长的人也赶紧开口:“这个承诺何时生效?期限是多久?” “随时生效,不限期限。”江绾桑看过去,“你若有信心现在就胜过我,卖身契和百两银子,即刻奉上。” 十三个人面上都有迟疑,但眼中也同样都带着期盼和希冀。 没人不想要自由,何况他们还是连子孙后代都只能入奴籍的奴隶。 片刻的犹豫后,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请主人赐教!” 第38章 江绾桑训练自己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看着很年轻的男子就朝着江绾桑袭来。 他似乎想来个出其不意,几乎用上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力度也用了十成,可落在江绾桑眼中还是太慢了。 她轻易侧身躲开,也没还手,一直躲避着男子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从院子东边打到西边,看上去是江绾桑被逼得节节败退,实际上那男子连她衣角都没碰到。 大致摸清男子的身手后,江绾桑也不再躲,直接运起异能,用风包裹着拳头,一拳砸了过去。 男子清楚的看到她朝自己冲过来的动作,却根本来不及躲,被砸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震惊的看着江绾桑,随后忽然跪下,“请主人责罚。”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身为奴隶却对主人动手,就该受罚。 江绾桑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你在不知道我身手,也不确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还有勇气使出全力为自己搏一搏,我应该赏你才对,为何要罚?” 不只是男子,其他十二个奴隶也都顾不上规矩,惊讶抬头看过来。 江绾桑笑容平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赶紧回道:“奴隶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 赐名? 这可有些为难江绾桑了。 她是个典型的取名废,真要让她取,她怕是会直接用一二三四五来排序。 “咳咳,名字是要跟着人一辈子的,我没打算把你们当奴隶用,所以名字的事你们可以自己决定。” 江绾桑懒得取名,就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们,却不知这样的举动在这十三人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震撼。 在很多人眼中,特别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看来,奴隶只是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根本算不上人。 可这个主人不仅承诺会还他们自由,还连取名字的权力也还给了他们。 一时间,众人看着江绾桑的眼神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真诚。 江绾桑轻咳了一声,原本凌厉迫人的气势完全收敛起来,“往后你们也别叫我主人了,就叫我……老大。” 前世她带队杀丧尸,队友都是叫她队长、老大,听着可比什么主人舒服多了。 江绾桑是个行动派,大致算是收服这些人的心后,便开始了对他们的第一步训练。 奴隶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的,所以这十几个人也只有刚才率先动手的男子能简单认识几个字。 看样子,读书认字这个项目也得加在他们的训练计划中。 江绾桑心里默默盘算着,离开前又将当来的银子全留给了他们。 说好要包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她当然会说到做到。 只是要养这么多人,还要培养他们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光从相府薅羊毛怕是行不通,她得想点儿其他赚钱的法子。 林桐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收服那些奴隶慢慢卸下戒备,看着她跟那个男子动手,也看着她用自己从未见过的招式教他们,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作为暗卫,好奇心太多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还是开口问道:“江大小姐找这些人来,是想训练暗卫吗?” 他被安排到江绾桑身边,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护。 周统领交代过,江大小姐若有什么计划或异常,一定要汇报给主子。 闻言,江绾桑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桐神色微闪,赶紧补充道:“我就是暗卫出身,江大小姐若要训练暗卫,我或许能帮上忙。” 说这话时,他都不敢去看江绾桑的眼睛,脸上虽是紧绷着,耳朵却泛起了红。 江绾桑失笑,“你家主子有没有说过,你一点儿也不适合说谎?” 她当然知道林桐这么问是为什么,只是没想到裴栈州明明不信任自己,却派了这么一个腼腆单纯,心思能一眼望到底的人来。 一个藏在小羊羔背后的老狐狸,可比一般老狐狸精明多了。 看着林桐因为紧张更显慌乱的样子,江绾桑也没有欺负小羊羔的心思,笑道:“放心,我培养他们不是为了训练暗卫。” 暗卫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保护主子的安危,可她不需要被人保护。 她需要的,是能帮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利刃。 江绾桑没隐瞒自己的目标,告诉了林桐,也是在通过他告诉裴栈州,“我要的,是能替我杀人的杀手。” 林桐愣住,不知是在震惊她说的话,还是在震惊她此刻显露出的气势。 他张了张嘴,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怀疑却没藏住。 他知道江大小姐身手好,但培养杀手可比训练暗卫难多了。 暗卫只需要忠心护主、听命行事,杀手却不仅要忠心和实力,还得有收集情报,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 江绾桑没错过他眼里的怀疑,也没解释,反倒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神情。 她的杀人技巧是前世在丧尸堆里练出来的,那玩意儿可比人难杀多了,再加上这个世界还有内力的存在,她有信心把这十三个人培养出来。 当然,她这么自信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的异能。 即便是在前世,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异能不仅能凝聚并控制世间所有的风,还能将自身异能转移至他人身上,供人短暂使用。 当然,这种方法消耗巨大,目前的她还做不到而已。 江绾桑自然不需要跟林桐解释这些,隔三差五就会去培训那十三个人,显得十分忙碌。 相府的人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只当她是有了国师大人撑腰,就变得胆大嚣张起来。 虽然所有人心里都很不高兴,但似乎迫于裴栈州的压力,谁也不敢做什么。 除了江梓晗。 她接连来了几天,却连听桑阁的门都进不去。 没办法,她只能在听桑阁门口蹲守,终于在江绾桑回来的时候堵住她。 结果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江晓蝶暴露了,“江绾桑,就算你和堂妹没有血缘关系,也有一起长大的情谊,你为何要欺负她?” 第39章 参加秋日宴 江绾桑撇了一眼满脸义愤填膺的某人,淡定反问:“我怎么就欺负她了?” “你还不承认!”江梓晗怒火更甚,“难道你没让人把她从听桑阁丢出去?没骂她是个庶女?” 江绾桑回答得很肯定,“有啊。” 江梓晗一懵,“什……什么?” “她在听桑阁大吵大闹,还想对我动手,我让人把她丢出去不是应该的吗?”江绾桑一脸坦然,“至于说她是庶女,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你……” 江梓晗完全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一时被气血冲昏了头,“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说堂妹只是庶女!” 吼出这句话,江梓晗就愣住了。 她刚才…… 她真是被气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话。 都怪江绾桑做事太过分,让她情急之下说出了这种违心的话。 江梓晗深吸一口气,压下冲上头的怒火,刚要开口指责江绾桑,后者却先一步开口:“我说江晓蝶是庶女就是在骂她,那你口口声声叫我野种,难不成是在夸我?” “我那是……” “你不会要说自己是被气昏了头,其实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吧?”江绾桑再次打断江梓晗开口的机会,还把对方要说的借口先一步说了出来。 这一下打得江梓晗措手不及,一时哑住。 江绾桑笑了一声,压根儿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对对对,你就是气昏了头才说出这些话的,其实心里还是把我当亲姐姐的。” 这句话说出来,再配上那讥讽的表情,不管江梓晗再怎么解释那不是自己的本意,都会显得像狡辩。 一时间,江梓晗气红的脸颊都憋得有些扭曲了。 这个江绾桑当真是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疯得已经没有理智了! 江绾桑从始至终都很淡定,眼中却是藏不住,也不想藏的嘲讽。 她没兴趣再跟这个空有一身气运,却没什么脑子的人浪费时间,直接进了听桑阁。 回过神来的江梓晗立马要阻拦,结果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林桐拦住。 江梓晗当然知道林桐是国师府的人,心口忽然一堵,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她知道林桐是听命行事,所以没有为难,“我是要拿赵家秋日宴的请柬。” 等明日秋日宴结束,她就亲自去国师府说清楚,江绾桑这个学人精就是在学她,千万不能让国师大人再上当了! 林桐依旧拦着没让开,但目光却看向江绾桑,等着她的吩咐。 许是想到什么,江绾桑顿了顿,才吩咐折柳去把请柬拿出来。 赵家这份请柬请的是她和江梓晗两个人,不管谁拿着请柬都一样,但明天的秋日宴,江梓晗可不能缺席。 江绾桑站在听桑阁门口,看着她拿着请柬愤然离开的背影,神色莫名。 折柳总觉得自家小姐的表情像是在谋划什么,没忍住好奇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江绾桑回过头,轻轻捏了捏她这两日在脸上养起来的肉,“今晚睡个好觉,明日小姐请你看一场大戏。” 折柳不明白她说的大戏是指什么,但隐约感觉应该是和二小姐有关。 直觉告诉她,二小姐要倒霉了。 折柳忽然有些期待,这也导致她大晚上都没睡着,翌日差点儿睡过头。 好在如今听桑阁的下人做事都很利索,不用她跟从前一样,事事都得自己动手。 待一切收拾好,折柳跟着自家小姐出门时,正好碰上江梓晗和江晓蝶也出门,还是同乘一辆马车。 江梓晗是去参加赵家的秋日宴,江晓蝶恐怕也是跟着一起的。 看来是知道走江绾桑这条路行不通,就攀上江梓晗了。 江绾桑看了两人一眼,直接抬脚上了自己的马车。 从某方面来说,这两人倒是有很多臭味相投的地方,所以她们能走到一起,江绾桑一点儿也不意外。 只是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身边的女人,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马车一前一后,晃晃悠悠来到了郊外的河边。 赵家的秋日宴并不在赵家,而是选了一个满是枫树的地方。 因为正好与河岸相邻,很多文人雅客都喜欢在此吟诗作赋,附近也因此建起了不少茶楼饭馆。 如今已经入了秋,这小片枫叶林时常会有人来游玩聚会。 江绾桑到的时候,参加赵家秋日宴的人已经来了不少。 看到相府的马车出现,不少人都笑盈盈的围了上来。 但她们迎接的不是从前那个走到哪儿都有人上前打招呼的江绾桑,而是江梓晗这个真正的相府嫡千金。 这就是权力之下,利益交融的本来面目,江绾桑毫不意外,也毫不在意。 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权力至上的世界,她从唯一的相府嫡女变成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女,没有来利用她捧高踩低,已经算是一种善意了。 江绾桑带着折柳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准备等着上大戏的好时机出现,却没想到还是有人主动找上了她。 在皇城这个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盯住的地方,珍馐阁前段时间闹出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江绾桑救了国师大人的事也随之传开。 这些围上来主动找她打招呼的,除了是好奇那些传闻是真是假,也是想借此搭上国师大人这层关系。 对于她们的目的,江绾桑心里门儿清,面上却丝毫不显。 想问她和裴栈州的关系? 没错,就是传闻的那样,她是国师大人的救命恩人。 想问能不能借她的名义和裴栈州搭上关系? 不好意思,风太大,她听不懂她们话里的意思。 江绾桑游刃有余的跟所有人打太极,裴栈州的消息半点儿没透出去,倒是相府的事儿透出去不少。 什么二房常借着她的名义来大房打秋风,什么江老太太动不动就让她抄书罚跪,什么她这些年吃不饱穿不暖,偶尔还要忍受下人的冷嘲热讽,等等…… 江绾桑也没明说,就是时不时的透一点儿信息,等别人问起来,再唉声叹气的说上一两句,偶尔还会故意留下一些遐想的空间。 没人不爱八卦,特别是这些整日养在深闺中,正值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的大小姐们。 没一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从国师大人转移到相府八卦上。 一群人交谈的声音不算小,连旁边茶馆二楼的房间都能听得清楚。 紧闭的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从那道缝隙间,刚好能看到正坐在一群闺阁小姐之中唉声叹气,眼睛却狡黠得像个狐狸的某人。 第40章 见到苏焕羽 裴栈州眼眸低垂,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指尖却轻轻敲击着手中的茶杯。 这女人嘴里说着“父亲母亲肯定还是爱我的”,“一定是我哪儿没做好”,可字字句句都在透露相府对她和江梓晗的区别对待,以及她这个相府嫡女过的日子有多艰辛。 或许这些闺阁小姐只当她的话是个有意思的八卦,可皇城最不缺的就是精明多疑的狐狸。 这些话一旦传开,叮上江高远的虱子可就少不了了。 周至也在旁边听了不少江绾桑的话,不由疑惑,“我怎么感觉江大小姐是故意在给相府找麻烦呢?” 裴栈州没应声,嘴角的弧度却轻轻勾了一下。 看来,这个“江绾桑”不仅不是江家派来接近他的人,还跟江家有仇。 裴栈州收回视线,开口道:“再去查查当年相府嫡女抱错的事。” 周至愣了一下,结合刚才听到江绾桑说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他微微一惊,下意识看向下方还在跟人聊得起劲的人,赶紧领命。 但他没急着去办这事儿,因为他们今日在此,是有别的事要做。 * 江绾桑今日说出这些话,就是为以后揭开“相府嫡女被抱错”的真相做铺垫,所以主要说的就是江梓晗还没回来前,自己在相府的境地。 等江梓晗隐约察觉到不对走过来时,她已经说得差不多,把话题岔开了。 江梓晗直觉不对劲,想问问其他人,可在场的都是各家精心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哪会当着人家的面聊人家的八卦。 江绾桑一直坐在那儿,浅笑的看着江梓晗,眼中隐隐有几分嘲讽。 江梓晗最不喜的就是她用这个眼神看自己,不悦的皱起眉,但碍于这样的场合便没发作。 她瞪了江绾桑一眼,才冷哼一声离开。 因为江梓晗的出现,原本聊得正欢的众人忽然有些尴尬,很快就三三两两的散了。 江绾桑相信她们会把自己的话慢慢传出去,自然也没阻拦,打算换个地方等着秋日宴开始。 没想到她刚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呵,你倒是变得比以前有趣多了。” 江绾桑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旁边的枫树后面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碧青色长衣的女子,手腕用布带缠绕,简约却不失端庄的发髻让她看上去十分干练,眉宇间还带着几分英气。 江绾桑在原主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认出这就是举办这个秋日宴的主人,大理寺卿赵家嫡女,也是她今日来的目标之一——赵芝芝。 江绾桑主动走过去,“赵小姐刚才是在夸我?” 赵芝芝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都说江家抱错的两个女儿相处融洽,姐妹情深,可为何我看到的却是两个相互嫌弃,还在背地里败坏对方名声的好姐妹?” 江绾桑丝毫没有被人戳破心思的窘迫,耸了耸肩,“我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别人会不会因此把她的名声往坏了想,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这样坦然直白又无辜的样子,看得赵芝芝愣了一下。 她向来心思细腻敏感,早就看出江家那两个女儿之间的不对劲,但那是别人家的私事,她当然不会闲得无聊插手。 刚才开口说的那两句,也实在是见江绾桑和从前变化太大,才没忍住的。 她多看了江绾桑几眼,没继续关注人家姐妹之间的话题,反倒带着好奇开口:“江大小姐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这句话,江绾桑也知道听多少人说过了,十分淡定,“人总是会变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压抑这么多年,我突然就不想忍了。” 赵芝芝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看向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的江绾桑虽然有一身相府嫡女的才情和风范,却显得死板无神,像是精心雕琢,就为了摆在架子上好看的花瓶。 但现在的她明明还是那张脸,眼神和气质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像是一具空壳中突然注入了灵魂。 这样的江绾桑,倒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赵芝芝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你这样挺好的。” 江绾桑今日本是来故意接近赵芝芝的,但此刻看着她对待自己的态度,忽然有些疑惑。 “其他人虽然面上不说,但对我这个冒牌养女多少有些不待见,可赵小姐似乎跟她们不同?” 就算她性子使然,天生善良,也没理由是这副真诚的盼着一个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好的样子。 赵芝芝脸上神色收敛,看了江绾桑好半天,最后移开视线,“宴会马上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说完,她径直走开了。 留下江绾桑一直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疑惑。 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书中的记载,赵芝芝和原主都没有任何交集。 可刚才赵芝芝看她的眼神,明显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过,至少能看出赵芝芝对她没敌意,那她后面要做的事就方便多了。 江绾桑也抬脚跟了上去。 秋日宴邀请的不仅仅是各家千金小姐,还有不少公子少爷。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有别,大家都很自觉的分开坐着,中间间隔可谓泾渭分明。 江绾桑目光随意的往对面瞥了一眼,结果正好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原主视作心中唯一的光,心心念念挂在心尖数十年的脸。 穿进书里这么久,这还是江绾桑第一次见到苏焕羽。 不愧是作者偏宠的气运之子,光是那张邪气魅惑的脸,就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 可江绾桑看着,只觉生厌。 她嫌弃的移开视线,结果苏焕羽刚好朝这边转头,一眼看到她的身影,眉头瞬间皱起。 过往只要两人同在一个宴会,江绾桑就会主动朝他靠近,今日也肯定不会例外。 这么多年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可自从知道梓晗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原本跟自己有婚约的也是她,他忽然就有些藏不住心里对江绾桑的厌恶了。 苏焕羽本打算直接转身避开,但脚刚抬起来,就想到不久前梓晗在城隍庙里跟自己说的话。 现在的江绾桑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还敢对梓晗动手,他必须替梓晗讨回公道! 第41章 劝江晓蝶赶紧去死 苏焕羽心里似乎藏着火气,打算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先找江绾桑好好聊聊。 他刚要抬脚走过去,赵芝芝那边却忽然开口招呼起了众人。 知道宴会要开始了,苏焕羽只能暂时放弃,决定等一会儿结束了再说。 只是离开前,他目光沉沉的瞪了江绾桑一眼。 全程都有所察觉的江绾桑:“……” 苏焕羽和江梓晗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个人都有病! 宴会开始,众人各自落座。 虽说南苏国没有那么重的男女设防,但众人都很识趣的分开坐下,中间隔了大约一个位置的距离。 这次秋日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宴会,请的也都是些同龄的未婚男女,多少有几分相亲的意思。 皇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复杂的棋盘,结下一个好的姻缘不仅和两个人有关,更是和两个家族有关,所以宴会开始没多久,大家的话题就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吟诗作对、展现各自才学上。 如今刚入秋,枫叶还没完全变红,河面上时不时的有人泛舟而过,岸边茶楼里偶尔飘来丝竹声,伴山众人吟诗作对,觥筹交错的声音,倒别有一番风味。 江绾桑手上端着一杯果酒轻轻晃动,一边欣赏着那些家族中精心教养出来的子女的表演,十分享受。 她的眼睛虽然一直看着众人的表演,但注意力却时刻落在赵芝芝身上。 落座时,她特意选了个离赵芝芝近的位置,随时关注着她和周围人聊天的内容。 因为今天这场秋日宴在书中最重要的剧情,就是由赵芝芝和别人的谈话引起的。 江绾桑正一边惬意享受,一边等待着时机到来,可有人却不想她这么悠闲。 “江绾桑,大家都表演了自己的才艺,你一个养女却坐在那儿没动,是不是心里瞧不起大家啊!” 一句话,直接替江绾桑拉拢了在场所有人的仇恨。 江绾桑懒懒抬眸,淡定的朝说话的女子看去。 有点儿眼熟…… 江绾桑的记忆力向来很好,略一思索就想起这人是谁了。 上次在宫宴上被她一脚踹水里的那个女子,听江梓晗提到过,好像是姓柳? 江绾桑笑了一声,“柳姑娘上次在水里把嘴洗干净了吗?要是没有的话……” 她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河,“这里水更多,也更宽,想必应该能洗干净了。” 此话一出,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特别是感受到周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扒光了似的。 因为宫宴那日遭了刺客,当时在池塘边的人不算多,这事儿也就没怎么传开。 但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看到江绾桑一副惬意的姿态在这儿坐着,就故意找茬报复一下。 可她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江绾桑就直接用那天的事来羞辱自己,丝毫不顾及她背后的柳家。 连江丞相见到她祖父都得恭敬行礼叫一声“柳太傅”,江绾桑竟敢这么对她! “江绾桑,你……你……” 她指着江绾桑半天,愣是气得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江晓蝶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大堂姐,你实在有些过分了。” 她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江绾桑,紧锁眉头就仿佛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错事。 江绾桑依旧淡定,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才抬眸看向江晓蝶,“哦?我做了什么就很过分了?” 江晓蝶轻声叹息,眉宇间又浮现出了熟悉的愁绪,“咱们同为女子本就命苦,你又何必欺负柳小姐?” 听到这类似于道德绑架的话,江绾桑依旧不慌不忙,反问道:“身为女子就是命苦?你这么不想当女人,那怎么还不赶紧跳河自尽,早点去地府投胎?说不定早点排队,你下辈子就能如愿以偿的投胎成男人了。” 江晓蝶脸上的愁绪直接僵住,瞪着眼睛震惊的看着某个面色从容,似乎真的在很认真询问自己的人。 她知道现在的江绾桑是疯的,但她没想到她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叫自己去死。 震惊的不止江晓蝶一个人,还有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千金小姐,甚至男子席中离得近的几个公子哥儿也听到了江绾桑的话,惊讶好奇的目光全看了过来。 作为视线中心的江绾桑却很淡定,再次开了口:“怎么,不敢去死?” 在江晓蝶扭曲的表情下,她轻笑一声,“你整天把身为女子就是不幸,若自己是男子必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的说辞挂在嘴上,可我也没见你有什么大的本事啊。” 江晓蝶:“我……” “哦对,你背书倒是挺快,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这些年有什么被世人传颂的作品吗?还是说你写了什么人人称赞的诗词歌赋?又或者是发表了什么令人赞叹的观点言论?” “你什么成就都没有,凭什么代表天下女子,说出女子不如男的话?” “不对,你也不算什么本事都没有,那句‘身为女子就是不幸’倒是挺出名的,想必在场的各位应该不少人都听过,这倒也算一种成就。” 江绾桑压根儿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小嘴叭叭叭一通输出,说得江晓蝶的脸一阵青一阵绿,连“难看”两个字都没办法形容了。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似乎谁也没料到江绾桑竟然这么能说,震惊的同时,异样的眼神也看向了江晓蝶。 江绾桑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她们在场的确实有不少人听过江晓蝶那句“身为女子就是不幸”的言论。 江晓蝶的父亲只是一个从八品的钦天监执壶正,又是庶出,按理是没机会跟这么多家世显赫的世家千金结识的。 但她偏偏有个官至丞相的大伯,过去那些年又扒着江绾桑这个相府嫡女参加各种宴会,自然在不少人面前混了脸熟。 所以她那句至理名言的听众,都是些官宦子女。 这些人大多都不傻,或许有人确实受了这句话的影响,但经过江绾桑的这一点拨,瞬间清醒过来。 从今往后,江晓蝶要再想融进这个圈子,难咯! 江晓蝶也知道这一点,掐着自己的手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她从来没这么难堪过! 都怪江绾桑,都怪她这个贱人! 诡异的沉默气氛维持了片刻,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但这人不是为了转移尴尬的氛围,也不是为了嘲讽江晓蝶,而是直接跳出来指责江绾桑的。 第42章 让大佛起来你去坐 “江绾桑,你又在欺负堂妹了!”江梓晗满脸愤怒的挡在江晓蝶面前,像个正义的使者,而江绾桑就是那个邪恶的坏人。 对于她跳出来的行为,江绾桑没有丝毫意外。 书中江梓晗的人设就是个喜欢随时标榜自己和一般女子不同,喜欢到处发散自己善良的圣母。 在这种脑子有坑的圣母眼中,不管江晓蝶做了什么,此时的她可怜兮兮的站在众人面前,却没一个人帮她说话,那就是个最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所以面对江梓晗的指责,江绾桑直接笑出了声,“我怎么欺负她了?难道你也赞同她说的‘身为女子就是不幸’的言论?” 江梓晗当然不赞同这句话,因为她从来到皇城,就是个“恣意潇洒、性情率真的江湖儿女”,自然不会认同这种自怨自艾、贬低自己的言论。 可她看着江晓蝶可怜巴巴的样子,并没把这种话说出来,而是继续指责江绾桑,“堂妹都哭了,你还不是在欺负她?虽然你不是江家亲生,但好歹是和堂妹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 “她哭了就有理,就不用管对错?”江绾桑不耐烦的打断她,“那地牢里那些杀人放火的死刑犯是不是只要哭一哭,就能直接放出来了?” 她咂咂嘴,面容讥讽,“啧啧啧,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善良的人。要不让寺庙里的大佛起来,你上去坐?” “噗——” 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声,寂静压抑的氛围一下就被打破了。 江梓晗的表情僵住,江晓蝶的表情却轻松不少。 这些人不用再盯着她,她现在也算有个台阶下了。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连挨得近的茶楼饭馆里也有人在偷偷支起耳朵听好戏。 而看这场戏最佳的位置,正是裴栈州所在的包间。 他盯着那个从始至终坐在椅子上,手上晃动酒杯的动作都没停过的身影,眼中多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意。 这女人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够疯的。 嘴也厉害。 同样一直盯着江绾桑的,还有始终没有开口的赵芝芝。 她觉得江绾桑怼人这些话,怎么听着这么舒适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作为宴会的主人,赵芝芝也不可能一直看戏。 “咳咳!”她轻咳一声,将众人的视线拉到自己身上,“今日咱们是来吟诗作对赏枫林的,不提别的了。” 她盛满笑意的视线从江绾桑身上扫过,主动将话题移开,“大伙儿要是想聊天,不如咱们聊聊皇城最近的趣事?我记得最近新出了一款胭脂,还是预售的,我约了好久都没约上。” 赵芝芝虽不喜欢胭脂水粉,但作为大家族里出来的千金,该懂的自然都懂。 众人虽想继续看戏,却也明白这事儿应该到此为止,默契的没提刚才的事。 江梓晗和江晓蝶都暗暗松了口气,江绾桑却没什么感觉。 这两人自己送上门找骂,她当然不介意帮她们一把,反正她又没什么损失。 姑娘们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就是胭脂水粉、衣服首饰,话题很快就转移了。 但聊到皇城中的趣事,不知怎么就有人忽然提到,“要说最近在皇城中闹得最厉害的,应该就是那个案子了。芝芝,那个案子大理寺有进展了吗?”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赵芝芝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千金,但她自幼丧母,是跟着自家老爹在各种卷宗里打滚长大的。 别的千金小姐爱胭脂水粉,她却爱跟着她爹到处探案,还立过几次功。 最近皇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女子失踪案,也是赵芝芝率先发现不对之处,上报大理寺后,救下了两个差点儿被掳走的女子。 提到那个案子,赵芝芝脸上不由多了几分愁绪,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爹还在查。” 她并没有细说,毕竟案子还没告破,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太多。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是随意聊两句后便揭过去,但没想到有人会继续追问:“你们说的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女子失踪案吗?” 开口的人,是江梓晗。 她自诩不同于寻常的闺阁千金,喜欢做个自由自在的江湖儿女,所以每天都会往外跑,自然听说过这件事,心里也一直很好奇。 见她追问,赵芝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案子的事有大理寺调查,咱们今日是来参加宴会的,就不提那些……” “怎么能不提!”江梓晗一脸不赞同的打断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个江湖儿女都应该做的,何况那个罪犯已经伤害了这么多女子,我岂能坐视不理,反倒安心在这儿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宴会?” 她声音不小,原本一些已经散去的人又再次围上来,其中还包括不少看好戏的男子。 从听到有人提起女子失踪案开始,江绾桑就知道秋日宴上的剧情还是在按照书中记载的发展。 她转头朝着男子席中坐着的苏焕羽看去,果然看到他望着江梓晗那双赞扬欣赏的眼神。 因为女主这番义愤填膺,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说辞,使得男主更加欣赏她,并为之心动。 这剧情发展,还真是和书中记载一模一样啊! 可惜,在今日这个为男女主爱情服务的剧情中,江梓晗这一句话得罪的,不是一两个人。 江绾桑的目光从周围的人脸上扫过,果然看到了不少尴尬的面色。 一句“坐视不理”和一句“毫无意义的宴会”,就像是巴掌打在今日高高兴兴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众人脸上,特别是主办秋日宴的赵芝芝。 她虽然不爱胭脂水粉,但到底是官家教养出的千金小姐,该懂的规矩和手段自然没少学,所以她很清楚江梓晗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会给她赵家的名声带去什么后果。 江梓晗却全然不知这些,依旧高抬着下巴,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 也不知是急于找回刚才被丢失的颜面,还是她真的看不起今日来参加宴会的所有人,明明不少人的脸色很明显的变得不好看了,她还在说。 “比起整天参加这种没意义的宴会,我更想亲自动手抓住那个罪犯,手刃他给所有受害女子讨回公道,还天下太平!” 第43章 拆穿江梓晗的虚伪 江梓晗抓着自己腰间的短剑,脸上正气凛然。 她的话虽然细想之下可笑之至,但她说得振奋人心,又有天命之女的光环加持。 几乎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鼓掌:“说得好!” “不愧是相府嫡女,这样的气度和眼界当真是女子典范。” “和江二小姐相比,我等实在是惭愧。” …… 众人七嘴八舌的称赞着,仿佛只要江梓晗抓住了那个罪犯,就真的能让天下太平一样。 好像所有人都选择性的忘了,刚才江梓晗被怼得哑口无言、面色难看的场景。 江绾桑依旧坐在那儿没动,嘴角噙着的笑也未变分毫,可那双好看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冷意。 主角光环这东西,还真是强大得令人生厌呢! 赵芝芝也很激动,全然忘了刚才心底升起的对江梓晗的不喜。 她激动的走到江梓晗面前,问道:“江二小姐可是有什么法子能抓到罪犯?” 这个案子是她发现的,同为女子,她比任何人都迫切的想找到那些失踪的姑娘,将罪犯抓捕归案。 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大理寺连嫌犯的范围都没锁定,更别说有什么线索了。 如今听到江梓晗这般振奋人心又信誓旦旦的话,她忽然有种看到希望的感觉,这才表现得这么急切。 可江梓晗哪有什么抓罪犯的法子,她只是听到这件事太过激动,决定了暂时要管这件事而已。 江梓晗眸光闪了闪,“能绑走这么多女子还丝毫不露马脚,一定是武功高强、穷凶极恶之徒,这件事咱们需要从长计议。” 赵芝芝虽然对这话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她说得有理,激动的心情稍平缓了些。 “此话有理,那你……” “呵呵!” 赵芝芝的话忽然被一声冷哼打断,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江绾桑依旧坐在那儿,惬意的姿态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她抬眸望着江梓晗,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我看你刚才说得底气十足,还以为你是有了什么绝佳的法子,原来只是口号喊得响亮啊!” 江绾桑神情讥讽、不屑,就差把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江梓晗原本稍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还压抑着几分怒火,“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有啊!”江绾桑回答得很坦诚,“但我至少不会屁事没做,就把口号喊得那么响亮,甚至还扯到还天下太平的程度上去。” “啧,也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脸!”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江绾桑,完全没想到她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来。 这…… 就算不是江丞相亲生的,但好歹是自小在相府受教养长大的,她怎么骂人的时候还带“屁”字…… 众人哪里知道,这已经是江绾桑收敛着的了。 她这人不想哔哔的时候,动起手来毫不犹豫,压根儿不会在意对方是什么身份。 但她若不想动手,一张嘴能把人骂得怀疑人生。 江梓晗此刻就挺怀疑人生的。 她已经不打算跟江绾桑计较了,她为何还咬着自己不放! 相较于她压抑着扭曲的脸色,江绾桑则是一脸平静。 “响亮的口号谁都会喊,喊完口号后随便查查,查不到就跟大家道歉,说自己已经尽力了,毕竟连大理寺查了这么久都没结果,你一个人查不到也正常。” 江绾桑的语气慢悠悠的,“到时候大家不仅不会怪你,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安慰你,罪犯虽没抓到,你却有了好名声,这就是你的打算吧?” “你胡说,我没这么想!”江梓晗大吼着反驳。 她确实没这么想,可如果真的抓不到罪犯,她能做的也确实只有跟大家道歉,然后得到大家的谅解…… 周围不少人都在看戏,但没一个人站出来插手此事。 只要心思活络点儿的就知道,不管江绾桑和江梓晗的关系如何,这都是江家内部的矛盾,他们可以在旁边看戏,但若是插手其中,谁也说不准会不会牵扯到江家的事情中去。 但知道,不代表能做到。 眼看着心心念念找了这么多年的白月光在自己面前受欺负,苏焕羽能忍这么久没开口,也是忍到了极限。 他缓步走上前,站在了江梓晗身边,“绾桑,你妹妹她是江湖儿女,没有那些阴暗的心思,绝不会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博好名声,她只是单纯想找回那些失踪的女子,你误会她了。” 苏焕羽的语气不重,甚至脸上还带着笑,但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里却藏着几分冷意。 江绾桑抬眸看过去,眼里的嫌弃和讥讽没有半分掩饰。 这话听着只是单纯在帮江梓晗解释,实际上却是在指责她用阴暗的心思去揣度洒脱善良的江梓晗。 呵,真是好一对天命注定的狗男女! 对上她的眼神,苏焕羽皱眉,心里疑惑一闪而过。 他自幼和江绾桑相识,以往每次见到自己,她的眼神都是充满爱意和仰慕,何曾这般…… 梓晗说得果然没错,江绾桑自以为攀上国师大人,就嚣张得意得无法无天了! 江绾桑看着他微沉的眼神,笑了一声,“是吗?” 在书中,江梓晗确实抓到了罪犯,在皇城中博得了好名声,甚至还得到了皇上的亲口称赞。 可这个罪犯根本不是真凶,而是苏焕羽不忍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此事耗费心力却一无所获,便安排了一个“罪犯”让她抓。 赵芝芝发现不对,要继续追查下去,可苏焕羽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直接给赵芝芝安排了“意外”身亡。 这段剧情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展现女主的善良,和男主的行事果断与对女主的宠爱。 赵芝芝的死、真凶的逍遥法外、失踪女子的安危,都只是他们爱情的垫脚石而已。 真是可笑! 江绾桑目光幽幽的从江梓晗和苏焕羽身上扫过,嘴角扬起弧度,“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了妹妹,你只是暂时没办法,但你一定会竭尽全力抓到那个罪犯吧?” 见她忽然变得好说话,甚至主动给自己找台阶,江梓晗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只有七皇子才制得住发疯的江绾桑。 第44章 裴栈州助攻 江梓晗下巴一抬,回答得自信坚定,“当然,我一定会抓住那个罪犯的!” 江绾桑没对她的自信做出任何回应,目光看向了苏焕羽,“七皇子也觉得她能做到?” 苏焕羽只当她是听自己的话不再发疯,转头满脸笑意的看着江梓晗,“江二小姐来自江湖,医术卓越,又有一身武艺,必定能将那个罪犯绳之以法。” 面对他毫不吝啬的夸赞,江梓晗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中是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情绪。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视。 江绾桑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随意的弹了弹褶皱的衣摆,“瞧瞧七皇子和妹妹这深情对望的样子,不愧是自幼就订过娃娃亲,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看着江梓晗和苏焕羽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太对劲了。 苏焕羽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但他反应极快。 “绾桑,你在说什么呢!”他快步走到江绾桑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江丞相都说了,他把你当亲女儿,原本的婚约依旧有效。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的心思你还不懂吗?” 那双多情的眼神落在江绾桑身上,仿佛装满了令人沉醉的深情。 江绾桑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眸光讥讽。 嘴上说得好听,手上的力道可是一点儿也不小呢! 江绾桑抽出自己的手臂后退半步,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我又不是七皇子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思?” 苏焕羽眉头皱起,刚要张嘴说话,江绾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也没想过针对妹妹,只是觉得妹妹总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可那个罪犯事关好几个女子的安危,妹妹拿这种事来给自己博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左一口“妹妹”右一口“妹妹”的,江绾桑觉得自己身上都快飘出来茶味儿了。 她不等江梓晗有什么反应,直奔自己参加这个秋日宴的最大主题,“不如咱们打个赌吧!” 一句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江绾桑也不卖关子,说道:“若是妹妹能抓到罪犯,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你道歉,承认是我误会了你。若是你没有抓到罪犯,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就是在说大话,故意假借此事为自己博名声。” 听到这话,众人都有些呆愣。 这样的打赌听上去十分幼稚,但若是落在两个十多岁的女子身上,倒显得很合理。 江梓晗皱着眉,没应声。 抓罪犯的事连大理寺都觉得棘手,她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行,打这个赌没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不说,还容易让自己丢脸。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答应。 江绾桑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故作惊讶道:“妹妹不会是不敢吧?还是说你知道自己抓不到人,害怕不仅博不到好名声,还会丢脸,所以不敢打赌?” 明晃晃的激将法,满是她对江梓晗的敌意和嘲讽。 后者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江梓晗当然知道她是在用激将法,可如果她不答应,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博好名声。 旁边的苏焕羽也是眉头紧锁,完全忘了维持自己深情的形象。 江绾桑究竟怎么回事,明明刚才她都递了台阶,为何又开始欺负梓晗了? 苏焕羽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不悦,换上一副温柔好说话的样子,“绾桑,你何必用激将法去逼你妹妹。” 他带着失望的眼神看着江绾桑,“我都说了,我们的婚约依旧作数,你又何必为难你妹妹?今日是赵小姐设的秋日宴,你就别闹了。” 简简单单两句话,直接把江绾桑刚才的一切说成是因为嫉妒江梓晗是原本和苏焕羽有婚约的人,是在无理取闹。 不得不说,苏焕羽这个男主倒是比江梓晗有脑子多了。 一时间,不少人都将目光看向江绾桑,或讥笑或看好戏,显然是信了苏焕羽的话,甚至还有不少人在低声议论。 茶楼上,半开的窗户后面也有人一直关注着这场闹剧。 裴栈州端在手上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凉了,但依旧被他拿在手上。 听到江绾桑竟然提出这样的赌注,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反倒忽然开口:“周至,你觉得她打这个赌是为了什么?” 周至也看到了全过程,可他皱着眉想了半天,却是摇摇头,“我感觉江大小姐像是在算计什么。” 那可是敢调戏主子的江大小姐,闹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打这种幼稚的赌? 他觉得,这不是他认识的江大小姐会做出来的事。 裴栈州没说话,目光在江绾桑身上就没移开过。 他也看不懂江绾桑究竟在算计什么,但她的目标肯定是江梓晗和苏焕羽。 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 “想知道她在算计什么,促成这个赌就行了。” 裴栈州忽然伸手推开窗户,朗声道:“江大小姐这赌约,听着倒是挺有意思。” 众人惊讶抬头,就见裴栈州坐在窗边,垂眸看着众人,神情清冷矜贵。 “国……国师大人,竟是国师大人!” “没想到今日的宴会来国师大人都来了!” “参见国师大人!” ……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瞬间被吸引注意,一些反应快的当即恭敬行礼。 裴栈州端坐窗前,淡漠的神情带着无形的压迫,让人不敢直视。 江绾桑完全没料到裴栈州竟然也在这儿。 她记得秋日宴的剧情中,并没有裴栈州的存在啊? 江绾桑心里疑惑,面上却是跟大家一样行礼。 裴栈州的出现,对于江梓晗和苏焕羽来说,都是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裴国师对江家二小姐的不同,现在这样的情况,他肯定是会帮江梓晗的。 江绾桑也同样想到这一点,但她隐隐感觉裴栈州忽然出现绝不是来帮江梓晗的。 虽说如今江梓晗的女主光环还很强大,但她直觉裴栈州不是会为了她而多管闲事的人。 她甚至觉得,他或许是来帮自己的。 这样的想法刚落下,就听裴栈州的声音传来:“最近的女子失踪案在皇城闹得人心惶惶,本国师刚来就听见江二小姐说能找到罪犯。若真是如此,这倒是件大好事。” 听到最后那句话,苏焕羽和江梓晗莫名心头一跳,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裴栈州的话就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第45章 光明正大的偷听 “江二小姐会武功,又懂医术,行走江湖多年,必定见识非凡,想必抓住一个小小的罪犯,也不是什么难事。” 裴栈州这句话,直接将一顶高帽子扣在了江梓晗头上,可比江绾桑刚才的激将法管用多了。 江梓晗愣在原地,果然没办法直接开口拒绝,但心里却满是震惊。 国师大人为何要帮江绾桑? 裴栈州的目光并没在江梓晗身上多停留,而是看向了嘴角的笑似乎要压不住的江绾桑。 只是帮她说上一句话,她的心情就这么好? 江绾桑的心情确实很好。 在天命之女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裴栈州却没有开口帮她说话,就证明女主光环这东西对裴栈州这个大反派的影响并不是特别大。 既然如此,她这个大腿就是抱对了! 同样很震惊的,还有苏焕羽。 他震惊的不仅是因为堂堂国师大人竟会参于到两个女子之间的事来,更是因为他竟然会选择帮助江绾桑。 他不是对梓晗才是最特殊的吗? 苏焕羽面色紧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向来是个懂明哲保身的人,连国师大人都插手了这事儿,他这个名义上和江绾桑有婚约的人,当然不适合再站出来替江梓晗说话。 所以他站在旁边,目光沉沉的看向了面带笑容,似乎很得意的江绾桑,眼底暗芒闪烁。 他不会让梓晗在自己面前受欺负的,就算最后答应了这个赌约,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帮梓晗。 至于江绾桑…… 他会让她偿还今日梓晗受的所有委屈! 面对心思各异的众人,裴栈州好似全然没有察觉,睥睨众生的眼神轻轻落在江绾桑身上。 良久,他气定神闲的开口:“若江二小姐能替大理寺办妥这个案子,本国师定会去皇上面前,替江二小姐讨个好封赏。” 这话像极了毫无实际益处的画大饼,江梓晗眼中却忽然迸发出惊喜。 国师大人的意思是,他会为了她而亲自去皇上面前讨赏? 整个南苏国,还从来没人有过这样的殊荣,国师大人却为了她破例…… 江梓晗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双眼发亮的盯着裴栈州。 她就说嘛,国师大人怎么可能会帮着江绾桑说话,原来都是为了她! 这样的想法让江梓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挺直了后背,“封赏就不必了,我只是看不惯罪犯的所作所为,想为那些失踪的女子讨回公道罢了。” 她突然就有了底气,转头朝着江绾桑冷哼一声,“姐姐,我对你那些无聊幼稚的打赌没兴趣,但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想抓罪犯的决心。” 江绾桑“呵呵”一笑,“好啊,我等着看你的证明。” 打不打赌的,她根本不在意。 她要的,是更多的人知道江梓晗和苏焕羽参与了这件事,是他们不得不想办法将这件事“处理得完美”。 事情发展到现在,倒是超出预期的完美。 江绾桑不由抬头朝二楼坐在窗前的人看去,微暖的阳光洒在那张绝尘的俊脸上,仿佛垂眸看着众生的神。 原本她还担心裴栈州会选择帮江梓晗,但现在看来,他若真想帮她,就不会让江梓晗在这种情况下应下这件事了。 看来女主光环对裴栈州的影响不算大,江梓晗对他而言也没有书中记载的那么重要。 四目相对,裴栈州感受到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似有几分亮光,心头微微一动。 他收回视线,伸手关上窗户隔绝了视线。 这样的事情转变是赵芝芝完全没想到的,但她心里很高兴。 虽然她不喜欢江家两姐妹跟过家家似的拿这么重要的案件来打赌,但现在有这么多人知道这件事,连国师大人也在关注,罪犯肯定不敢再轻举妄动,皇城中的女子也能安全些了。 赵芝芝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招待着宴会继续,只是因为裴栈州的出现,即便他后来关上窗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大家也明显没那么放松了。 江绾桑今日参加宴会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也没了兴致继续待下去,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带着折柳去了隔壁茶楼。 她给江梓晗和苏焕羽下的套可不仅仅是让他们搅和到这件事情中,她还要撕下苏焕羽的伪装,让他真正体验一下什么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夺嫡之争! 只是目前的她无人可用,也不方便直接跟苏焕羽对上,所以还需要裴栈州的帮助。 但江绾桑没想到,有人的速度竟然比她更快。 江绾桑到二楼时,就见周至背着长剑守在门口,严肃冷漠的样子仿佛谁敢靠近就会直接拔剑动手似的。 但看到江绾桑,他冷硬的表情缓和了几分,“江大小姐。” 江绾桑点头打招呼,好奇的看向他背后紧闭的房门,“你家主子在见什么人吗?” 周至迟疑了一下,“是江二小姐。” 江绾桑眉头一跳。 刚才裴栈州的表现没有受女主光环的影响,可江梓晗现在却忽然单独找上门来…… “我听听他们聊什么。” 江绾桑一边说,一边推开周至,伸手将门推开一条缝,正大光明的趴在门口偷听。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周至:“……” 他还以为她会直接冲进去。 周至抬起手,却迟迟没朝江绾桑的肩膀落下。 按理说有人偷听主子讲话,他应该阻止的,可这个人偏偏是敢明目张胆调戏主子的江大小姐。 她自己承认接近主子是因为爱慕主子,若是她听到里面的动静而吃醋…… 以他对江大小姐的了解,不闹出点是什么肯定的不可能的。 周至的纠结,江绾桑完全不知情。 她认真听着屋里的谈话,随时准备着一旦江梓晗的女主光环作祟,就立马冲进去阻止。 屋里,裴栈州侧目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似有似无的勾了一下。 敢这么明目张胆听他墙角的,也就这个女人了。 江梓晗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虽然他嘴角的弧度消失得很快,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她眼眸微亮,脸上不自觉扬起得意的笑。 国师大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却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对她当真是不一样的。 江梓晗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我是来特意向国师大人道歉的。若不是我,姐姐也不会缠上国师大人,想必她一定给国师大人带去了不少麻烦吧?” 第46章 替我道歉?你也配! “唉,爹娘都说过会把她当亲女儿疼爱,她却还想着学我,做出那些哗众取宠的事情,甚至闹到了国师大人面前。”江梓晗无奈的叹气,“果然是在深宅后院长大的女子,目光短浅,没见过外面的广袤天地。” 裴栈州的视线从门口的位置收回来,终于落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江二小姐的意思是,江绾桑故意接近本国师,是为了学你?” 他的语气有一丝奇怪,但江梓晗并没注意。 听他称自己为“江二小姐”,对江绾桑却是直呼其名,江梓晗嘴角弧度更高了。 她点点头,“说到底,都是因为我才给国师大人带来这样的麻烦,我自然要亲自来道歉赔罪。” 说着,她伸手替裴栈州手中空掉的茶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以茶代酒敬国师大人一杯,替姐姐道歉,还望国师大人见谅。” 她一副洒脱的姿态,即便特意来参加宴会也是不同于一般贵女的打扮,看上去确实像个不拘一格的江湖儿女。 可裴栈州没动,即便手上端着茶杯,也没有要接下江梓晗这杯敬茶的意思。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江二小姐多虑了,她和你不一样。” 矫揉造作、哗众取宠,绝不是适合江绾桑的词,倒是…… 裴栈州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人,终究没把有些话说出来。 世人都觉得他讨厌旁人接近,却唯独对江梓晗不同。 但细算下来,这份不同和旁人的差别其实也不大。 他只是因为当年的事,多给了江梓晗一份耐心和机会。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一旦江梓晗用了,她在他这儿就和旁人没什么区别了。 这些话,裴栈州不说,江梓晗自然不知道。 她只觉得国师大人这一句“她和你不一样”,是指江绾桑学自己学得不像,还招了国师大人厌恶。 有这个想法的,还有门口“偷听”的江绾桑。 一般女主光环发挥作用的时候,往往就是对方心里冒出一个感慨:这个女人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女主光环对裴栈州是有影响的?! 江绾桑瞬间警惕起来,一把推开门,那动作直接把周至吓了一跳。 这姑奶奶不会要冲进去动手吧! 周至立马要阻止,但江绾桑速度比他更快,眨眼间就到了屋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面前。 “以前就觉得你好大一张脸,现在看来,我以前还是低估你了。” 她站在江梓晗面前,表情嘲讽不屑,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伸手一把掀翻她手上端着的茶杯。 “替我道歉?你也配?” “咚!” 茶杯落在地上一声脆响,茶水顺着江梓晗的手流,大部分都撒在了她身上。 “你……” 江梓晗又震惊又恼怒,一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江绾桑微抬下巴,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看得随后跟进来的周至一愣一愣的。 这姑奶奶还真是……动手真利索! 裴栈州也略显诧异,但看着江绾桑,又觉得她会做出这事好像一点儿也不奇怪。 江绾桑冷笑一声,转头来到裴栈州身边,笑容满面的开口:“国师大人,往里挪挪?”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睛里却暗含警告,似乎只要裴栈州敢拒绝,她就会直接冲他动手似的。 裴栈州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却抬起尊贵的屁股往里面挪了挪。 那听话乖巧的样子,看得周至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 听话? 乖巧? 这是他家主子?! 江梓晗这才回过神来,震惊的神情中还带着一丝了然。 她刚才上来找国师大人被不少人看见了,江绾桑肯定是跟着自己来的。 想明白这一点,江梓晗皱起眉头,“姐姐,爹都承诺了你永远会是相府的嫡长女,娘也给听桑阁送了那么多好东西,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她很是无奈的语气,“你为了学我,变得疯疯癫癫,还故意接近国师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很让人厌烦的?” 江绾桑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你脖子上长个脑袋,是为了显得高吗?” 江梓晗差点儿没从她这句话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 “江绾桑,你竟然敢骂我没脑子?!” 江绾桑冷笑,“骂都骂了,你要是觉得没听够,我还能再骂两句。” “你……”江梓晗脸都气红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转头看向裴栈州。 她像是在告状,语气带了几分委屈,脸上却是一副倔强的表情,“国师大人,她……” “国什么师?她什么她?” 一见她这副模样,江绾桑心中警铃大作,突然打断她的话,“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绝不能让裴栈州受女主光环的影响! 她伸手一把抓住江梓晗的衣领,猛地将人提起来。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江绾桑幽幽开口:“国师大人现在不想看到你,所以,你滚吧!” 说完,她暗中调动异能,无形的风将江梓晗整个人托了起来,朝着窗户的位置就扔过去。 “嘭!” 一声巨响,紧闭的窗户被江梓晗撞开,她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梓晗根本反应不过来,脸色苍白的大声尖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就在她要直接砸在地上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猛地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四目相对,那双多情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紧张,像是一汪春水,把江梓晗整个吸引了进去,一时竟忘了刚才的害怕。 高空坠落、旋转慢镜头,果然是男女主之间狗血成俗的套路。 江绾桑一声冷哼,“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上,隔绝了那副油腻得让人恶心的画面。 许是这声音太响亮,正深情对望的两人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从对方怀里退开。 江梓晗脸颊泛红,面上却一派正经的拱拱手,“多谢七皇子相救。” 见她完全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娇羞造作,苏焕羽眼中更多了几分亮色,但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江二小姐不必客气,换做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也肯定会出手的。” 江梓晗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感激。 七皇子果然温柔心善,明明这么多人中只有他站出来帮了自己,他却丝毫没因此居功。 一出精彩的英雄救美后,两人相互谦逊,彼此赞扬,倒是引得不少人惊呼感叹这如同话本般美好浪漫的一幕。 但也有少数几个心思活络的,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苏焕羽。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七皇子会武功啊? 第47章 动手把江梓晗扔出去 苏焕羽抬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皱眉问道:“梓……江二小姐怎么会从窗户掉出来?” 提到这个,江梓晗脸色一下就变了,有难堪,有怒火,还有不可置信。 她是真没想到江绾桑竟敢对她动手,还把她从窗户扔下来,甚至是当着国师大人的面! 江梓晗死死捏着双手,深吸了口气,“这事儿怪我,要不是看到我去国师大人面前揭露姐姐的真面目,她也不会这么疯的对我动手。” 苏焕羽一惊,“是她把你扔下来的?!” 他猛地看向二楼窗户,眼底的冷意仿佛要化作利箭射出去。 竟敢在大庭广众下对梓晗动手?! 等他今日正事做完,他绝不会轻易饶过江绾桑! 就在苏焕羽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二楼时,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 紧接着,一团速度极快的东西朝着两人的脑门就砸下来。 苏焕羽眼疾手快,拉着江梓晗就从旁边躲开。 “咚!哗啦——” 瓷器破碎的声音砸在脚边,飞溅的碎片甚至划破了两人的衣摆。 江梓晗仔细一看,竟是自己刚才用过的碗筷杯子。 她终于忍不下去,朝着上面的方向大吼:“江!绾!桑!” 紧闭的窗户也隔绝不了那充满怒火的声音。 江绾桑掏了掏耳朵,转头就吩咐惊得嘴巴仿佛能放下一个鸡蛋的周至准备一套干净的餐具。 从始至终,裴栈州都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这一切,但微抽的嘴角和眼底闪过的笑意却表明他没有看上去的这么平静。 从江绾桑在门口“偷听”时,他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老实,但他真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把人从窗户扔出去这种事。 他抬眸看了看坐在对面,仿佛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的某人,眸光深邃。 江绾桑做这一切的时候,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身上。 那样子,就像是在提防着他。 裴栈州眉角微动,直接开口挑明:“你不希望本国师和江二小姐接触?” 那淡定的样子,似乎刚才被扔出去的并不是外界传言“对他而言唯一不同的人”。 他问得直白,江绾桑回答得也直白:“是啊,所以国师大人以后能离她远点儿吗?” 这种类似于命令的话,裴栈州听着也没生气,还好心情的反问了一句:“理由呢?” 理由? 江绾桑眼珠子一转,忽然站了起来。 在裴栈州疑惑的目光下,她抬脚走到他身边,坐到了他刚才让出的位置上。 江绾桑手肘撑着桌子,支着下巴满脸笑意的看着身侧的人,“我爱慕国师大人,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这个理由算吗?” 全程在旁边看着的周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主子最不喜欢旁人靠近,江大小姐竟然不怕死的挨那么近,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 周至整个人都很紧张。 他担心主子一会儿会将江大小姐从窗户丢出去。 但出乎意料,裴栈州不仅没把江绾桑丢出去,甚至没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江绾桑,就像是在说一件完全跟自己无关的事,“你爱慕本国师的方法,就是赶走所有接近本国师的异性?” 江绾桑眨眨眼,无辜又茫然,“这还不够吗?难道我连国师大人身边的同性也要防着?” “咳咳咳!” 周至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呛了口水,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姑奶奶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裴栈州也没控制住嘴角抽了抽,看着江绾桑的眼神似乎很无语。 这女人的胆大,还真是一次比一次超出他的意料。 江绾桑仿佛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震惊人的话,一脸真诚,“天地可鉴,我是真的爱慕国师大人,所以国师大人以后可千万要离别的女人远一点,特别是那个江梓晗,否则……” 她眼眸眯了眯,明明脸上笑容灿烂,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算命的说过,我看上的男人要是盯上了别的女人,就会声名扫地、万箭穿心,最后落得个被弃尸乱葬岗,死透了还被人挖坟鞭尸,吐唾沫诅咒的下场。” 这可不是她危言耸听,而是裴栈州在书中原本的结局。 比起她这个恶毒女配,裴栈州的结局惨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裴栈州太阳穴跳了跳,“你在诅咒本国师。” “怎么能是诅咒呢,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而已。”江绾桑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小脸满是认真。 裴栈州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她这类似于恐吓的告白有什么反应。 良久,他轻笑了一声,“呵,既然你这么爱慕本国师,那本国师就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要用什么法子拿下本国师。” 他当然不信江绾桑刚才那些话,但她说接近自己是因为爱慕,那他就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招,又怎么用这个理由来收场。 可他这句话一出来,江绾桑就愣住了。 因为生性多疑,裴栈州从来不喜欢任何人靠近自己,所以她才敢用这个理由来忽悠。 可他现在……竟然说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江绾桑第一反应就是,他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主意。 但她江绾桑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退缩的人,片刻的呆愣后便笑呵呵开口:“好呀,希望国师大人能坚持得久一些。” 旁边的周至:“……” 他怎么感觉现在的情况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氛围正沉默着,一个暗卫从外面走进来,低声在周至耳边说着什么。 周至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他挥手遣退暗卫,朝着裴栈州走过去。 那样子,明显有什么事要向裴栈州禀告,却转头看了江绾桑一眼,欲言又止。 江绾桑也不是个没眼力见的,正要主动退避,就听裴栈州说道:“既是本国师的谋士,此事便不用瞒她。” 闻言,江绾桑毫不迟疑的重新坐回凳子上。 她就说裴栈州出现在这儿绝不可能是为了参加秋日宴,只是书中没有记载,却需要裴栈州亲自来跑一趟的事,她一时也猜不到会是什么。 好在周至很快给出了答案。 第48章 裴栈州出现的原因 “因为江大小姐的提醒,我们从七皇子着手暗中调查珍馐阁,果然查到他和珍馐阁有关系,甚至上次出现在珍馐阁的杀手也是他派来的……” 周至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才提到他们今日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主子本想顺藤摸瓜查到更多东西,所以才跟到了这儿,但没想到珍馐阁的人很警惕,竟然借着秋日宴人多眼杂的机会,带着线索逃脱了我们的监视。” 他三言两语说得简单,但既然裴栈州都亲自来了,自然没理由这么轻易的就让那人逃 了。 江绾桑向来聪明,几乎瞬间就想明白过来,“那人之所以能逃掉,是因为今日有人在此接应他?” 周至没应声,但神情间的惊讶明显是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而且猜得这么准。 周至的话不多,但聪明如江绾桑,心里已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暗中接应的人,是七皇子苏焕羽安排的?” 这个秋日宴邀请的虽然都是些叫得上名号的公子小姐,但大多是在皇城中家世比赵家低一些的人,苏焕羽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在今日这些人中算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了。 只是因为他平日总和皇城中的纨绔流连烟花之地,有热闹的地方几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所以他今日出现在这儿丝毫没让人觉得突兀。 可江绾桑不信巧合,特别是这事儿还发生在苏焕羽这个天命之子身上。 但出乎意料,周至摇了摇头,“不是接应,是灭口。逃出珍馐阁的人和东西全都被毁了。我们查到的线索,是指向太子的。” 若不是江大小姐提前说明,还有主子对七皇子的试探,恐怕他们就真的怀疑到太子头上了。 江绾桑一愣,转瞬就明白过来。 是她提前在裴栈州面前揭穿了苏焕羽的伪装,还带出了珍馐阁的秘密,所以书中并没出现在秋日宴上的裴栈州,才会为了追查此事出现在这儿,甚至帮她促成了今日的目的。 但苏焕羽毕竟是天命之子,所以不仅能在最后关头掐断裴栈州查到的线索,还能祸水东引,将矛头指向太子。 不得不说,苏焕羽真不愧是作者笔下最偏爱的男主角。 够狠,够果决,也够聪明。 知道了事情经过,江绾桑将视线看向裴栈州,“国师大人接下来打算这么做?” 裴栈州也是刚从周至口中得知了后续,神情间却没多少意外。 苏焕羽既然能深藏不露这么多年,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查到的,只是他倒没想到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准备好这么充足的证据指向太子。 苏焕羽的势力,只怕比他料想的藏得更深。 面对江绾桑的提问,裴栈州沉默片刻,反问道:“这种事,不是应该谋士想办法吗?” 江绾桑:“……” 这话从裴栈州嘴里蹦出来,她竟然没感到丝毫意外。 无语了一会儿,江绾桑收回想翻白眼的冲动。 她来找裴栈州的本来目的就是想让他给苏焕羽下套,只是因为江梓晗才瞎耽搁了这么久的功夫。 如今裴栈州主动问到,她也不藏和掖着了,“所有人都知道珍馐阁的杀手是冲着俭州的案件去的,既然国师大人已经查到了太子,那不如再做个一模一样的证据,只是这个证据指向的人,是三皇子。” 江绾桑笑得像只小狐狸,“到时候分别将两份证据交到他们手上,再透露出对方手中有一份唯独名字不同的证据……” 如今朝堂上斗得最厉害的就是太子和三皇子,一旦他们抓住对方的把柄,就会毫不留情的重击出手。 但若是他们知道对方手上也有一样的证据,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还会多几分疑虑。 他们都清楚珍馐阁的杀手不是自己派去的,那为何又会有这样一个证据存在?还把他们两个人都拉下了水? 除非,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能在夺嫡之争中成为佼佼者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只要到时候再稍微透露点儿细枝末节,苏焕羽藏了这么多年的狐狸尾巴,注定只能露出来了。 后面这些话,江绾桑没说,但她知道裴栈州能明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简单,三言两语就能听懂对方的意思,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回应,“这事儿本国师会安排。” 但江绾桑却摇摇头,“不急。” 她伸手拿过裴栈州一直握在手上的茶杯,动作利落的往旁边一倒,随后再亲手斟满。 裴栈州半靠在椅子上,动作散漫随意,却自带矜贵的气质。 他看着江绾桑的动作,并没有阻止,嘴角却是轻轻勾了一下。 没有理由,他直觉江绾桑这动作,是因为嫌弃这杯茶是江梓晗刚才给他倒的。 江绾桑将倒好的茶杯重新放回裴栈州手上。 因为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股馨香悄悄钻进裴栈州的鼻腔。 没有那些女子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香胰子味儿,干爽清冽,并不让他讨厌。 裴栈州握着手上的茶杯轻轻转了转,懒散的身子微微坐直了几分。 江绾桑正在给自己倒茶,没注意到他那一丝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异样。 她主动端着茶杯跟裴栈州轻轻碰了碰,“反正都是要算计苏焕羽,不如国师大人再等等,待我要做的事儿完成了,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听到这话,裴栈州忽然想到她刚才逼着江梓晗要打赌的事儿,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江绾桑一挑眉,笑得神秘,“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她再次伸手跟裴栈州轻轻碰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裴栈州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看到她这样子,莫名被勾起了好奇心,心头有些痒。 他侧眸看着江绾桑,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随后嘴角轻轻一勾,抬手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有预感,这面上一片死寂的皇城,要被搅得昏天暗地了。 江绾桑对秋日宴失了兴致,干脆就赖在茶楼不走了,带着折柳吃足喝饱,还让店家打包了两份好吃的糕点。 当然,付钱的是裴栈州。 折柳全程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到江绾桑心安理得的指挥裴栈州付钱的时候,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从茶楼出来,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小姐,你胆子也太大了。” 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江绾桑哭笑不得。 她正要开口安慰折柳得慢慢适应,毕竟以后这样的情况肯定只多不少,却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满含怒火的声音:“你家小姐的胆子确实很大!” 第49章 怼苏焕羽 苏焕羽拿着折扇大步走来,原本邪魅的面容因为那带着怒火的表情,硬生生失了几分美感。 看清来人,江绾桑脸上的笑逐渐收敛。 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苏焕羽当然看到了,原本满心的怒火忽然消散几分,变得有些疑惑。 以往见到他,江绾桑脸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欣喜和爱慕,即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隔着人群,也会用羞涩的目光偷偷打量自己。 现在这种比看陌生人还冷淡的眼神,他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一时间,苏焕羽也忘了生气,呆愣的看着面前的人。 茶楼里,正准备离开的裴栈州刚从楼梯下来,正好看到站在茶楼外不远处的两人。 两人站得不算近,但沉默望着彼此的样子,莫名像是两个深情的人许久未见,却在忽然的见面后无言的互诉衷肠。 裴栈州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抬脚走过去。 刚刚还用恐吓的话跟自己告白,转头就跟苏焕羽眉来眼去的,这女人的演技何时变这么差了? 裴栈州走到门口,却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微微挪动脚步,站在了门后面。 后面跟着的周至:“???” 是他出现幻觉了还是他没睡醒? 主子竟然干出了偷听这种事?! 江绾桑对这些毫无所察,正暗中操控异能化出几道风刃。 抬手间,风刃就朝着苏焕羽的脖子、心脏、面门而去。 几道风刃势如破竹,仿佛瞬息间就能轻易的将最坚硬的钢铁斩断。 可风刃到了苏焕羽面前,就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在瞬间化作柔软的清风,轻轻洒在苏焕羽脸上。 虽然早就猜到结果,可亲眼看到后,江绾桑还是有些失望。 这男女主的命就跟小强似的,还真是难杀! 江绾桑抬起的手顺势捋了捋耳边的秀发,淡淡开口:“七皇子有事吗?” 她的样貌本就是属于魅惑型的,这个动作更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妖媚。 大门后面的裴栈州看到这一幕,薄唇不自觉的抿了起来。 苏焕羽也被眼前的一幕晃了下神,随后赶紧移开视线。 江绾桑虽长得好看,但就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怎么能跟梓晗相比呢! 因为这一愣神,他的怒火消了大半,问罪的气势也不好再拿起。 他干脆换了策略,用失望无奈的眼神看着江绾桑,问道:“绾桑,你最近为何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重重叹了口气,“以前的你娇软可爱、善良天真,与人说话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尖酸刻薄,如同市井泼妇,更不会做出欺负你妹妹的事来。” “绾桑,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看着他露出这份记忆里熟悉的神情,江绾桑差点儿没忍住把刚才吃的都吐出来。 原主最害怕的,就是苏焕羽对自己露出这副表情,更是会因为他对自己说出“很失望”这三个字,而慌乱无措的哭着道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只知道自己不想让这个被视作心中明月的未婚夫失望,为此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凭借这一点,苏焕羽为了使两人的婚约更牢固,从而拉拢江家,暗示原主做了不少自毁名声的蠢事,哪怕因此被江高远夫妇打骂责罚也不在乎。 苏焕羽也知道这一招有多好用,所以表现得自信满满。 见江绾桑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怕了,接着说道:“梓晗是你妹妹,她从小在江湖长大,性子单纯,没有任何要伤害你的心思,你却占了她的身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到头来还要争风吃醋的针对她。” “你这样子实在是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未来又如何能做我的皇子妃?” 江绾桑依旧没说话,大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不说话,是因为刚才吃得太撑,她得花好大功夫才压住自己想吐的冲动。 结果苏焕羽还在坚持不懈的各种pua,听得她实在忍不住了,“七皇子,脑子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装饰的,你要是没脑子,麻烦不要出门膈应别人行吗?”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听得苏焕羽直接愣住,面上维持的深情、失望、苦心劝导的表情全崩了。 江绾桑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 “你失不失望关我屁事?这么关心江梓晗,你赶紧把她娶回去啊!还想知道我为什么跟变了个人一样?你怎么不去问相府那些把我逼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原主在相府过的那些日子,苏焕羽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他并不在意,甚至在原主想跟他诉苦的时候,还会先一步开口卖惨,博原主同情。 他在意的只有原主这个“唯一的相府嫡女”一定要是自己未来的皇子妃,所以这些年才会坚持不懈的在原主面前演戏。 他若是真的在意原主,也不会在江梓晗这个真千金回皇城后,再也没在私底下见过原主。 一顿毫不留情的输出,骂的苏焕羽愣在原地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当年他的母族失势,他成了太子身边人尽皆知的跟班后,不是没被人明里暗里的骂过,但从来没人敢当着他的面骂这么脏,甚至这个人还是他以为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江绾桑。 见他被骂得直接忘了反应,江绾桑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呵,渣渣! 刚吃饱喝足,今天的目的也达成了,江绾桑不想再看到这人影响自己的心情,转身就走了。 但没走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回来,“七皇子下次可记好了,跟你有婚约的是相府千金,你的皇子妃是江梓晗,不是我这个冒牌货。” “要是七皇子下次再叫错,我就只能去江梓晗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了。” 至于怎么说道,看她平日对江梓晗的样子,就能猜到肯定不会是字面上这么简单的意思。 江绾桑走得潇洒,从她话里回过神来的苏焕羽却面色阴沉扭曲,完全没办法维持自己平日里随和的面容。 江绾桑变化这么大,难道是知道了他和梓晗之间的事? 不行,他现在还不能把梓晗暴露出来! 苏焕羽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个潇洒离开的背影,抓着折扇的手用力得指尖都泛白了。 既然她已经占了梓晗这么久的身份,那就应该继续占下去!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焕羽并未发现,身后也同样有人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第50章 本国师只是单纯看不惯 裴栈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周身的气息也没有任何变动,仿佛只是随意路过,又随意看了场戏。 但那双眼睛,却幽深至极。 “你亲自带人去,把珍馐阁在皇城的所有势力都端了。” 周至猛地抬头,满脸诧异。 这些年来,主子经历过的刺杀数不胜数,抓到凶手后都是低调处理,从没哪一次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一步步陪着主子走到今天,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这个国师之位来得有多不容易,甚至为了完全得到那个人的信任,主子从没滥用过自己国师的职权。 可如今又是为何…… 周至迟疑片刻,才开口问道:“主子,刚才江大小姐不是说还没到时机吗?” 裴栈州转头看着他,语气淡淡,“和她有什么关系?本国师只是单纯看七皇子不顺眼罢了。” 他故意拿出苏焕羽的令牌,想借机钓出更大的鱼,为此亲自来此,却还是让人跑了。 明知道是苏焕羽搞的鬼,却抓不到对方一点儿小辫子,他从其他地方下手回敬一下,有何问题? 周至:“……”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他总觉得好像没这么简单,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周至虽然疑惑,但他对自家主子的吩咐从来不会迟疑。 他办事利落,动作迅速,“珍馐阁被查封”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皇城。 国师大人在珍馐阁遇刺的事儿不少人都听说过,但这么多天过去,没听见有什么消息传来,珍馐阁也在正常营业,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过了,谁知国师大人会突然发难。 听说官兵闯进珍馐阁抓人的时候,还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听曲儿,这事儿在众多人的亲眼见证下,自然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你们的消息也太落后了吧!听说当时去珍馐阁抓人的根本不是官兵,而是国师府的府兵。” “府兵?抓刺客这种事,国师大人怎么还需要派自己的人去?” “这个我知道!我听说珍馐阁其实是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国师大人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用了自己的人。” “这事儿我亲眼见过,当时国师府的人从珍馐阁抬出好几个大箱子,据说里面全是珍馐阁收来的各种情报。” “天呐,难怪珍馐阁一个酒楼,背后又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人物撑腰,竟然能在皇城中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原来背地里是有别的营生。” …… 有关珍馐阁的议论,这几日几乎成了皇城中所有人口中的话题。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幕后主使,在七皇子府的苏焕羽不知道砸碎了多少套茶具。 “该死的裴栈州,明明都已经查到太子头上了,他不去找太子的麻烦,为何还死揪着珍馐阁不放!” “哗啦——” 又是一套茶具被苏焕羽狠狠砸在地上,飞溅的碎片还在他手背上滑过一道细小的血痕。 身边的人都低着头站在角落,谁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珍馐阁有多重要,他们这些在主子手下做事的人心里都清楚,特别是皇城中的这个珍馐阁,主子当初可是耗费了大量心血才建成如今的规模。 可如今全都付之一炬,主子就算性子再能忍,也不可能不生气。 见没人说话,苏焕羽火气更甚,“都哑巴了?谁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瑟缩了一下,迟疑良久,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口:“其实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苏焕羽凌厉的目光看过去,但并没有发火,而是示意他接着说。 那人赶紧道:“我们留下的线索让裴栈州以为珍馐阁背后的人是太子,但他依旧选择了对珍馐阁动手,不管是因为警告还是别的,都说明了他对太子的态度。” “而裴栈州背后的人是皇上,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却没有问罪的意思,就证明对珍馐阁动手也是皇上的意思。” “既然如此,太子作为珍馐阁‘背后之人’,必定会引起皇上的猜疑和忌惮,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届时三皇子若能抓住机会,把太子从东宫的位置上拉下来也不是没可能。” 随着他的话,苏焕羽脸上难看的神色少了几分,周围的人也松了口气。 借此机会,其余的人也立马开口附和:“没错,咱们的珍馐阁遍布整个南苏国,只是失了皇城的一个,那些重要的东西咱们早就暗中运走了,若是能借此拉下太子,咱们也不算亏。” “这多亏了七皇子神机妙算,早早让人将东西运走,才将损失降到了这么低。” “是啊,若非七皇子,咱们的损失可就不止这一点了,这真是万幸啊!” 几人的话渐渐变得恭维,苏焕羽的脸色明显变好了,但眼底依旧藏着几分阴郁。 若非看到他的令牌出现在裴栈州手上,他也不会反应这么快,可惜最后还是没保住珍馐阁。 苏焕羽皱着眉摆摆手,“行了,别拍马屁了。” 他知道大家都说得有理,只是他这些年做事顺风顺水,这次却布局不成,反倒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心里难免有些火气。 火气发出来了,他也得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通知各地珍馐阁全部撤离,安分一段时间后,再以其他形式重建。” 出了这档子事,“珍馐阁”的名字肯定不能再用,只能等风声过去,再换个形式重建。 具体的安排,还得他细想一下再做打算。 如今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苏焕羽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身后没说话,像个影子一般的男子,“长顺,那件东西找到了吗?” 长顺是苏焕羽的贴身小厮,总是低着头,给人的存在感很低,属于那种周围的人一旦多了,就会直接被忽视的类型。 此刻就是如此,若非苏焕羽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众人都快忘了还有他的存在。 长顺依旧低着头,声音也给人一种很平淡的感觉,“回主子,还没找到,但能确定东西就在皇城之中。” 听到这个算不上好的消息,苏焕羽眉头紧锁。 他在俭州的局布了那么久,眼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却开始步步不顺。 刺杀裴栈州失败,还赔上了皇城中的珍馐阁,连最重要的那件东西都丢了,光是想想就让他心头发堵。 “务必找到那件东西,绝不能让它落在其他人手上。还有,俭州的局也该收网了。” “是。” 长顺应下,正要去办,却忽然被叫住。 “等等。” 苏焕羽不知想到什么,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不少,“有件事,必须你亲自去办。” 其他事可以慢慢筹谋,但梓晗的事,却是当务之急。 第51章 两个蠢货当诱饵 “珍馐阁被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江绾桑自然也听说了。 但她不是从外面听说的,而是林桐带来的,更加确信的消息。 裴栈州故意给苏焕羽看那块从弓箭手身上得到的令牌,一为试探,二为逼苏焕羽不得不撤离珍馐阁的一些安排。 只要珍馐阁动了,裴栈州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更多。 可他没算到苏焕羽这么狠,以接应为由让珍馐阁的人带上重要的东西,却直接将人和东西一并毁了,半点痕迹也不剩下。 国师府的人在珍馐阁搜出了不少东西,都是这些年珍馐阁借着酒楼的方便到处搜集的情报,内容繁多,但并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珍馐阁的名单倒是有一份,裴栈州也雷厉风行的让人全抓了回来,只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更没有跟苏焕羽扯上任何关系。 这些损失对苏焕羽来说并不算伤筋动骨,但若没有男主光环庇佑,江绾桑相信裴栈州的布局肯定能扒下他一层皮。 不过,江绾桑也有疑惑:“你家主子怎么忽然想着对珍馐阁动手了?” 苏焕羽已经将证据指向太子,再对珍馐阁下手就没有了意义,甚至还会打草惊蛇,让对方将珍馐阁剩下的势力藏起来,想再找出来会麻烦很多。 听到这个问题,林桐迟疑了一下,才不确定的开口:“周统领说,主子就是单纯看七皇子不顺眼。” 他觉得这个理由很奇怪。 主子有看谁顺眼过吗? 江绾桑:“???” 大反派也会干这么任性的事? 江绾桑顿了顿,问道:“七皇子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林桐点头,“有。” “快讲讲!” 江绾桑本以为是苏焕羽听到珍馐阁的事后有多恼羞成怒的消息,结果林桐却提到了另一个人,“七皇子派了一个死士暗中盯着江二小姐,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江绾桑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收敛了起来,“江梓晗现在是什么动静?” 她手下的那十三个人还在训练中,有什么事就只能交给林桐去办,所以秋日宴后,她就让林桐盯着江梓晗的一举一动。 林桐摇摇头,“还是和以前一样。” 江梓晗是个动作快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答应了要查女子失踪案的罪犯,当天晚上就开始了行动。 可她的行动,就是带着江晓蝶一起当诱饵,想引诱罪犯自投罗网。 所以她这几日天天晚上带着江晓蝶在大街上乱晃,直到天蒙亮了才回相府。 江绾桑一声冷笑,评价了一句:“呵,两个蠢货!” 相府真假千金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虽然不至于皇城中所有人都认识江梓晗,但她又怎么能确保那些认识的人当中没有罪犯?或者怎么确保这些人当中没人认识罪犯? 她去当诱饵,跟直接拉横幅“堂堂相府千金也盯上了你这个罪犯,你要赶紧藏好了”有什么区别! 至于江晓蝶,听说是她主动提出要帮江梓晗的,还说出了“虽说女子多不幸,但我也想为那些同为女子的受害者做点什么”的话,因此赢得了不少称赞。 她究竟是想为那些女子做点什么,还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博名声,江绾桑看得一清二楚。 她没兴趣拆穿,但她已经能猜到江晓蝶最后的结果了。 书中的江晓蝶在这件事情中没有一点儿戏份,跟江梓晗一起当诱饵吸引罪犯的,是赵芝芝。 如今因为她的插手,赵芝芝不仅没参与此事,还在暗中有了别的行动。 当然,那些行动也少不了她的份儿。 江绾桑眸光微闪,抬头看向林桐,“继续盯着江梓晗那边,不要有任何行动。” 虽然江晓蝶顶替了赵芝芝的位置,但事情的大致发展还是和书中一样。 苏焕羽派去的那个死士,十有八九就是江梓晗要抓的“罪犯”。 这就是男主对女主宠溺的爱情。 踩着几个女子的尸体,纵容罪犯的逃脱,用一个死士的命,来换江梓晗的好名声。 叮嘱完林桐,江绾桑就打算去找赵芝芝商量一下后续的事。 既然苏焕羽已经将死士派了出去,就证明他很快就会行动,赵芝芝那边的动作也得加快了。 出了听桑阁,江绾桑带着折柳就要直接出府。 远远的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正和管家说着什么。 那不是赵芝芝又是谁。 她怎么会来江家? 江绾桑脚下速度加快,还没走近,赵芝芝就看到了她。 “江大小姐!”赵芝芝眼睛一亮,立马跑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也没看见你回来呀?” “回来?”江绾桑疑惑。 她今日又没出门,从哪儿回来? 见她面露疑色,赵芝芝也疑惑了,“管家说你最近都早出晚归的,一直见不到人,他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 赵芝芝好歹是大理寺卿的女儿,自幼跟着她爹接触各种案子,当然不是傻的。 话说到这儿,她就已经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转头看向了门口一脸心虚的管家。 江绾桑也看过去,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人家主动上门找她,却被她拒之门外,如此事情多发生几次,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在皇城中的名声肯定不会好,也不会再有人来跟她交朋友。 一个相府养女,在皇城却没有一个朋友,以后会在这个圈子里遇到的,注定只有排挤和打压。 看着管家尴尬的神情,江绾桑嘴角勾起薄凉的笑,“是谁吩咐你这么做的?” 管家神情闪烁,“什么吩咐……我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 江绾桑冷笑。 这个管家的生母正是江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在相府做事几十年,威望挺高,连二房的见了他都得给几分尊敬。 能吩咐他做事的,只能是江家的几位主子。 不管是谁,江绾桑目前并不打算深究,反正这笔账她会直接算在江家所有人头上。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赵芝芝,“我正打算去找赵小姐,正好你来了,咱们去听桑阁聊。” 赵芝芝沉默的点点头,跟着她往听桑阁而去。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时不时瞥向江绾桑的眼神却带着同情。 府上的下人是什么态度,取决于主子是什么态度,何况还是个管理府上所有下人的管家。 江绾桑这个名义上的相府嫡长女,只怕在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第52章 赵芝芝查到线索 身旁充满同情的目光实在灼热,江绾桑想忽视都难。 到了听桑阁,她实在没忍住开口:“赵小姐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相府这些人欺负不到我头上的。” 赵芝芝刚才都亲眼见过了,哪会相信她说的这话,只当她是在逞强。 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揭别人伤疤的人,所以顺着江绾桑的话点头,“我相信江大小姐,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向我开口。” 虽然她和江绾桑交情不深,但这从几天的接触来看,能感觉到她的聪慧机敏,是个相处起来很不错的姑娘。 若能交个朋友,她自然是愿意的。 江绾桑当然能看出她根本没信自己的话,但也没多说,转移了话题,“赵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跟赵芝芝的交情仅限于秋日宴后,自己主动找她说了一下如何调查女子失踪案的罪犯,她今日主动上门,还在门口等了这么久,想必就是因为这事儿。 果然,赵芝芝立马就转移了注意,“江大小姐,我按照你说的让人找了皇城中的乞丐日夜轮流盯着大街上的异动,果然发现了可疑之处。” 江绾桑一边听着赵芝芝的话,一边让折柳去准备茶水,听到这话也有些意外。 想不动声色的调查街头巷尾的异动,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找那些经常流窜于大街小巷的乞丐,所以她在秋日宴结束后主动向赵芝芝提了这个想法。 书中安排这个女子失踪案的剧情,仅仅是为了给男女主之间的爱情撒工业糖精,并没有交代失踪女子去了何处,也没交代真正的罪犯是谁。 要想查到罪犯,当然需要花一番功夫,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江绾桑主动问道:“什么可疑之处?” 赵芝芝看上去有些激动。 僵持这么久的案子终于有了点儿希望的苗头,她当然激动了。 她是专门来说这件事的,自然没有卖关子,“据那些乞丐所说,最近除了皇城中的姑娘们都不太敢出门外,最异常的只有两件事。” 她突然顿住,随后撇了江绾桑一眼。 这一眼,看得江绾桑眉角微挑,隐约猜到什么。 不出所料,赵芝芝说的还真是她猜到的事儿:“那个……第一件事,就是最近几天晚上,有两个女子没事儿就喜欢在大街上晃悠。” 赵芝芝的表情透着几分尴尬,“她们看到那些乞丐不仅会好心的拿出身上的银子,还会跟他们说最近皇城晚上不安全,让他们早点回家。” 江绾桑:“……” 让乞丐早点回家? 呵,还真是那两个蠢货能干出来的事! 江绾桑对那两个蠢货的事不感兴趣,端起折柳泡好的茶,问道:“另外一件事呢?” 见她没兴趣听那两人的消息,赵芝芝当然也不会多嘴说什么,心里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秋日宴的时候她真以为江梓晗有什么好办法,甚至最开始听说她以身作饵去引诱罪犯时,还觉得这个江二小姐是个聪明的。 可是吩咐那些乞丐办事后,再代入一下罪犯的视角,她忽然就觉得江二小姐这个办法好蠢…… 赵芝芝轻咳两声收敛思绪,赶紧说到另一件事,“有个乞丐说城东的夜香郎之前有几天收夜香晚了好几个时辰,差点儿被辞退,但他每个月出城的次数却比以前更多了。” 赵芝芝本身就是个机灵的,听说这事儿后就专门让人查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还查到那个夜香郎收夜香迟到那几天,刚好和那些女子失踪是同一天。” 此话一出,任谁都能猜到这代表了什么,江绾桑当然也明白,“抓人要证据,那些女子的安危也要考虑,赵小姐先派人把夜香郎监视起来吧。” 赵芝芝点头,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但悬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能放下一些,赵芝芝急需找人分享,这才来了江家。 她看着江绾桑的眼神满是感激,“江大小姐一心为那些失踪的女子着想,你才是真正大善人!” 相比之下,江二小姐的所作所为倒显得刻意了些。 对于她的夸赞,江绾桑都愣了一下。 大善人? 很少有人会这么称呼她,一般那些人都叫她疯子。 江绾桑撇撇嘴,“我没赵小姐想的那么高尚。” 她做这些不是为了救那些女子,也不是为了正义,单纯就是想给江梓晗找不痛快罢了。 可惜赵芝芝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在谦虚,毕竟江绾桑在她心里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心里对她好感更高了。 人家江大小姐一腔好心,她一定要赶紧抓住那个罪犯,这样才对得起江大小姐的善心! 赵芝芝斗志昂扬,信心满满,结果第二天就得知江家二小姐抓住罪犯的消息。 她人都懵了。 难道是她们想多了,那个罪犯其实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所以这么轻易就中计了? 赵芝芝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找上江绾桑说起此事,“……我确实没想到江二小姐竟真能抓到罪犯,本想审问一下,但没想到她竟然失手杀死了罪犯,只带回一具尸体,那些失踪女子的踪迹也没找到了。” 提到这个,她一脸愁绪,“现在全皇城都在讨论,国师大人究竟会给江二小姐讨来什么赏赐。” 之前秋日宴上,不少人都亲耳听见国师大人说,会为江二小姐向国师大人讨赏的。 江绾桑表现淡定。 因为林桐,裴栈州早就知道了“罪犯”的来历,也知道她会从这件事下手对付江梓晗,肯定不会做去讨赏的蠢事。 那个“罪犯”是苏焕羽特意为江梓晗准备的,根本不知道失踪女子的踪迹,也不知道案件的各种细节,所以他最后的结局必然不能是被活捉。 死士的嘴是撬不开的,江绾桑也因此没想过留死士一命,让他指认江梓晗和苏焕羽。 等赵芝芝说完了,她才开口问道:“之前调查的那个夜香郎,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赵芝芝摇摇头,“暂时没有。” 江绾桑:“继续盯着吧,别打草惊蛇。” 一听这话,赵芝芝就明白过来。 她这是还在怀疑夜香郎,并不相信江梓晗找到的罪犯是真的? 可江梓晗是在大街上抓的人,闹出的动静吵醒了住在附近的百姓,他们亲耳听见那个罪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赵芝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江大小姐怀疑那个罪犯是被人收买的?” 可有谁会搭上自己的命被人收买?而且她一直紧盯着这个案件,所有细节都查过,那个被失手杀掉的罪犯身上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第53章 江晓蝶的伤有问题 有些事,江绾桑解释不清楚,所以面对赵芝芝的疑问,她只道:“我心里有些怀疑,但没有证据,就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赵芝芝跟着她爹审过不少犯人,察言观色这方面的能力很突出,当然能看出江绾桑是隐瞒了什么。 对方不愿说,她也问不出太多,但江绾桑提出这样的质疑,是在怀疑江梓晗这个受益者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若是之前不认识江绾桑,赵芝芝或许会觉得是姐妹之间的嫉妒心作祟,才让她有这样的怀疑。 但从接触这段时间来看,江绾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因为她似乎根本没把江梓晗这个人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向来胆大细心,善于观察人的赵芝芝倒是把这一点看得挺准。 江绾桑确实没把江梓晗放心上,她这么费心费力的对付她,忌惮的不是江梓晗这个人,而是她作为女主角的“气运”。 江梓晗的气运有多强,从这件事情中就能看出来。 因为“罪犯”伏法,整个皇城都在歌颂江家二小姐的英勇聪慧,实乃巾帼不让须眉。 还有人说,当时罪犯其实正在作案,掳走了一个女子准备离开,却被江家二小姐拦下,不仅救下了女子,还用高超的医术替她疗伤。 而这个连名字都不曾拥有的女子,正是这些天每晚都跟江梓晗出去当诱饵的江晓蝶。 江晓蝶被抬回来那晚,二房闹出的动静都传到了听桑阁,但第二天一早,原本闹着要给自己名义上的女儿讨公道的柳氏瞬间就安静了。 如今听桑阁的下人都很听话,所以江绾桑也能让他们探听一下相府内的事。 二房之所以不闹,是因为江高远亲自下令往二房送了两箱珠宝,还说江梓晗抓住罪犯有功,大理寺会直接将这件事上报朝廷,二房若是再闹,上报朝廷的奏折上就不会再有江晓蝶的名字。 江家二伯当了钦天监执壶正这么多年,能在皇上面前露脸,对他的仕途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何况大房还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补偿,他们当然高高兴兴接了下来。 至于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不知是死是活的江晓蝶…… 有谁会在意一个庶女呢? 倒是江绾桑多问了一句:“江晓蝶现在的情况,大夫怎么说?” 书中的赵芝芝可是当场丧命,难道因为换了人,就和书中的发展不一样了? 折柳早就探听过二房的消息,当即说道:“二房没请大夫,听说堂小姐的伤是二小姐亲自处理的,后续换药治疗也是她在经手。” “江梓晗亲自负责?”江绾桑愣了。 以江梓晗的性子,她最多拿出一些外面轻易买不到的药,再到处宣扬一下自己对江晓蝶的关心,根本不可能做出亲自伺候人的事儿。 这里面,肯定有鬼! 江绾桑放下了手上正在嗑的瓜子,拍了拍手起身,“走,去关心一下我那个堂妹。” 看望病人当然不能空着手,江绾桑就让折柳把桌上那盘糖放得多,味道有些腻的糕点端上了。 二房一家住在相府的北面,江晓蝶的院子不算偏,原主以前和她“关系好”时经常会来。 江绾桑按照记忆走进院子,竟正好碰上从里面出来的江梓晗。 见到她,江梓晗皱起眉头,脸上是明显的不待见,“你怎么来了?” 江绾桑笑容不变,“听说堂妹重伤,我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当然得来看看。” 她仔细观察着江梓晗的表情,缓缓开口:“听说二房没给堂妹请大夫,反倒让你这个相府千金在病床前伺候,是在怪你没保护好堂妹吗?” 江梓晗下意识往身后的屋子看去,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确实是我没保护好堂妹。”她一脸自责,“我也没想到那个罪犯竟有这么好的身手,早知道不管堂妹怎么请求,我都不该心软答应她,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害怕乱跑,被罪犯伤到了,都怪我。” 嘴上说着“都怪我”,可字字句句都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 对于这种低级的绿茶伎俩,江绾桑连拆穿她的兴趣都没有,直接问道:“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堂妹吗?” 她以为江梓晗应该会阻止,毕竟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明显是有什么事儿的。 但江梓晗却说道:“当然可以。” 她主动侧身让开位置,“堂妹还在昏迷中,你进去看看就行,别动她。” 江绾桑略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抬脚朝屋子里走去。 江晓蝶的闺房算不上大,但到处都放着书,倒是跟她平常表现的“怀才不遇”的形象挺符合。 江绾桑没兴趣参观这个房间,大致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放到了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江晓蝶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胸膛起伏的弧度很小,但至少证明人确实活着。 江绾桑没有迟疑,直接上前掀开了她身上的薄毯。 她虽然不喜欢江晓蝶这个人,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她下手,只是单纯想看看她身上有什么问题罢了。 江晓蝶毕竟是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不少,但这些伤痕比起江绾桑在末世受过的伤,擦药都算浪费了。 唯独小腹的位置包裹着厚重的纱布,还有一大片血迹浸出,看上去十分严重。 江绾桑本想看看,但她刚伸手,一声呵斥就在后面响起:“你干什么!” 江梓晗风一样的跑过来,一把推开江绾桑,张开双臂挡在床前。 对上她警惕的眼神,江绾桑一脸淡定,“我只是想看看她受了什么样的重伤才会昏迷不醒。” 江梓晗怒视着她,“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我不会啊!”江绾桑回答得坦然,“我就是看看。” “你……”江梓晗像是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绾桑却很淡定,微微倾身往床上看了一眼,“她肚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江梓晗眸光闪烁,“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54章 进裴栈州的书房 江绾桑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心虚的人,“妹妹这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堂妹受伤跟你有关系?” “当然没关系了!”江梓晗立马反驳,“当时是她因为太过害怕,慌不择路下直接撞上了罪犯的武器。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这样的说辞,也是江梓晗带着重伤昏迷的江晓蝶回来时对二房说过的,在府内并未传开,但江绾桑却觉得很耳熟。 书中赵芝芝死后,面对大理寺卿赵大人的质问,江梓晗就是和这一模一样的说辞。 但江绾桑记得书中的描写,明明是江梓晗因为没料到这个“罪犯”身手这么好,慌乱之下失了方寸,藏在身上的毒直接就撒了出去,结果准备冲过去救她的赵芝芝刚好中招,又刚好撞上同样中招的“罪犯”的长剑。 中毒加胸口中剑,让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赵芝芝当场殒命。 江梓晗怕说不清楚,就消除了两人身上的毒,顺道在“罪犯”身上补了一剑,又对查到疑点的赵大人隐瞒了真相,说出了那番“赵芝芝自己害怕”的说辞。 以江晓蝶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在危机情况下冲过去救人的,但江梓晗却用了同一套说辞,就说明当晚发生的事肯定不简单。 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江绾桑也没打算继续逗留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她嘴角愈发上扬,“那我就不打扰堂妹休息了,这是我给她带的礼物,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她抬了抬手,让折柳将那碟不好吃的糕点放下,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江梓晗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 江绾桑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当时只有她、江晓蝶和那个罪犯在场,江绾桑没理由知道那些事儿的。 江梓晗转头看向床上一直昏迷着的江晓蝶,眼底闪过几抹复杂的神色。 可惜江晓蝶命大活了下来,她又做不出伤人性命的事儿,只能亲自守着,以确保江晓蝶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第一时间取得江晓蝶的原谅,并且瞒住她身体的状况。 江梓晗的目光移到浸着鲜红血液的纱布上,嘴唇紧紧抿了起来。 在她养好江晓蝶的身体前,绝不能让任何大夫靠近江晓蝶! 另一边,出来后的江绾桑证实了心里的猜想,便不打算再插手了。 江晓蝶的性子是整个江家和江梓晗最像的,等她醒后,若江梓晗不能拿出让她满意的“诚意”,自然会闹着拆穿对方的谎言。 到时候,必定会是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江绾桑正打算回听桑阁,慢慢等着看好戏,转头却看到折柳一脸深思的样子。 她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前面拐角处就是一个假山。 江绾桑赶紧把她拉住,避免了她被撞得鼻青脸肿的下场。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折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撞上假山,一听自家小姐问了,就直接回答:“我在想,为何二小姐一定要拦着小姐去看堂小姐的伤?” 闻言,江绾桑忽然愣了一下。 她能察觉到江梓晗在隐瞒什么,但她只想着书中剧情和现实情况的差别,倒是忽略了江梓晗拦着自己的事儿。 如果江梓晗是想隐瞒江晓蝶受伤的过程,那她为何要拦着自己看伤口? 江绾桑忽然回过神,赞赏的看向折柳,“我们家折柳还真是个细心聪明的小丫头呢!” 折柳:“啊?” 小姐怎么忽然就夸她了? 看着她小圆脸上满是茫然的样子,江绾桑只觉得这丫头可爱极了,没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我说,我们家折柳聪明可爱,提醒了你家小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折柳还是一脸懵。 她不是在问问题吗,怎么就成了在提醒小姐了? 嗯…… 她以后一定要多思考,更细心,做个对小姐有用的人! 这些复杂的事,江绾桑也没跟折柳解释那么多,当即收回了去听桑阁的脚步,转而出了府。 江梓晗会医术是她作为天命之女的金手指,她若是对江晓蝶的伤动了手脚,自己就算是见到了伤口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所以,她需要一个同样会医术,而且还有点儿本事的人。 对她来说,这样的人不好找,但对裴栈州来说,就显得轻而易举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江绾桑进国师府就跟回听桑阁一样自在,连进鹿清小筑都不等门口的守卫打招呼了。 不同于上次的练武,这次的裴栈州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说她来,就直接让人进来了。 书房乃国师府重中之重,平日里除了周至,府中下人都不得随意进出。 如今亲眼看到主子让才来府上两次的外人进去,还是个女人,明里的守卫、暗里的暗卫全都惊了。 主子对这个江大小姐当真是不一样啊! 他们哪里知道,裴栈州此举除了有对自己的谋士信任的原因,也不排除有试探的成分。 江绾桑当然能猜出他的心思,毫不在意的抬脚就进了书房。 书房燃着淡淡的松木香,没什么特别的装饰,给人一种肃穆沉重的感觉,就像裴栈州这个人。 屋子里最醒目的,就是挂在三面墙上、装满了各种书的书架,以及最中间放在兰锜(放武器的架子)上的长剑。 江绾桑大致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放在了桌案前正在写字的人身上。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外溜进来,铺在裴栈州半边身子上,微微低垂的脸颊看上去十分平静,让原本清冷神秘的人多了几分落入凡尘的祥和。 江绾桑抬脚走过去,毫不避讳的往他面前的桌案上撇了一眼。 裴栈州似乎在写什么信件,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间还有几分让人生畏的凌厉气势。 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字,江绾桑才开始注意看信件上的内容。 第55章 裴栈州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这个世界的字看上去很复杂,但江绾桑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很轻易就能看懂。 信件上的内容不多,可包含的信息却不是一般人能看的。 江绾桑眉角一挑,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某人望着自己的视线。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江绾桑也不避讳,侧过身子在他身边坐下,还故意挨得很近。 她顶着这张很有祸国妖姬潜质的脸“告白”,裴栈州却平静淡定得像是在面对路边的萝卜白菜,这感觉莫名让她挫败。 而她现在举动,多少有些故意逗弄的心思。 江绾桑撑着下巴,看着裴栈州的眼睛因为脸上的笑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正耍着小心机的狐狸崽子。 她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裴栈州放在旁边的小手臂,随后笑盈盈的开口:“这么重要的计划都让我看见了,国师大人是对我很信任了吧?” 打算在一国皇后的生辰宴上算计她儿子的婚事,这样的计划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可裴栈州就这么大喇喇摆出来让她看见。 说是信任,实则这份信任有多大水分,他们俩心知肚明。 裴栈州放下手上的笔,将信件往江绾桑面前推了推,“你觉得这计划如何?” 江绾桑随意的撇了一眼,笑道:“国师大人的计划自然是好的。” 以裴栈州的脑子,他设下的局当然是很完美的,但偏偏这个计划遇上了苏焕羽的男主光环。 他布下的计划,倒成了送给苏焕羽的嫁妆。 裴栈州多疑敏感,哪里察觉不到她这笑容背后似乎藏着别的意思。 沉思片刻,他没选择追问,而是将信件折好,递给了旁边埋着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周至。 周至这幅样子,实在是江大小姐自从告白主子后,胆子越来越大,光明正大偷看主子密信不说,还坐得离主子这么近,看上去就像是随时都要贴上去一般,偏偏向来讨厌旁人接近的主子还不拒绝。 他真怕江大小姐做出什么不该自己看的事儿,自己事后会被主子“灭口”。 所以接过主子递来的信件后,他立马转身出了书房。 江绾桑看着他的背影,心头略疑惑。 怎么感觉周至的样子看着像在逃命似的? 正想着,身侧忽然传来裴栈州的问话:“江大小姐来找本国师,是有什么事吗?” 江绾桑转头看过来,这才发现裴栈州竟然往她身边挪了挪。 她微微挑眉,一时没太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裴国师龟毛洁癖,最讨厌别人靠近吗? 江绾桑不动声色的上下扫了裴栈州一眼,这才开口:“我来是有件事需要国师大人帮忙。” 她稍稍往后挪了挪,“我需要一个会医术又嘴严的大夫,劳烦国师大人瞒着相府送过来。” 裴栈州没接话,也没问她要大夫做什么,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看得江绾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拒绝了。 就在江绾桑犹豫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时,就听他开口:“你专门跑来国师府,就为了这个?” 江绾桑茫然了一瞬,“额……有什么问题吗?” 裴栈州身子后倾,面露怀疑,“你说要拿下本国师,却至今没有任何行动,是在诓骗本国师吧?” 江绾桑:“???” 他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这是裴栈州的人设会说出来的话?! 片刻的震惊后,江绾桑收敛情绪,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我怎么会诓骗国师大人。” 她身子往前挪了回来,抬手朝着裴栈州的下巴伸去,“我这不是怕有所行动,会吓到国师大人嘛!” 裴栈州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却没有躲,任由那纤细的手指勾在自己下巴上。 温软的触感从下巴传来,还带着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激得裴栈州差点儿没忍住战栗。 虽然他以强大的自制力忍了下来,但睫毛还是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他直视着江绾桑,“本国师胆大,不会轻易被吓到,但也不会轻易被某些好处拿下。” 话说到这儿,江绾桑就明白过来。 他这是想让自己为了“拿下”他而主动透露好处,从而套出她更多的消息和秘密。 想清楚这一点,江绾桑嘴角笑容更深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就放心大胆的对国师大人行动了。” 但愿面对她的大胆,国师大人能承受得住。 这个话题是裴栈州提起的,但此刻听到江绾桑的话,他莫名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这女人一向大胆,她做出任何张扬的事都不是没可能。 裴栈州轻咳一声,收回了目光,“既然你来了,也免得本国师再派人跑一趟。” 他生硬的将话题转移,“你让盯着城隍庙里的那个小乞丐有行动了。手下的人来报,他最近经常一个人溜去城外的一家寺庙,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提到这个,江绾桑一下来了精神,“有派人查过吗?” 裴栈州点头,“整个寺庙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闻言,江绾桑皱起了眉头。 裴栈州既然说了这话,就证明整个寺庙的角落都被找过。 一个无依无靠的乞丐,还是个小孩子,又能把东西藏到哪儿去? 那东西对苏焕羽未来要走的路十分重要,所以绝不能任由其落到他手中。 江绾桑当即就有了决定,打算亲自去见见那个小乞丐。 书中的小乞丐虽然是男女主身边的助力,但他单纯就是一个送东西的工具人。 东西落到苏焕羽手上,完成任务的工具人就该“退场”了。 未免发生变故,江绾桑打算第二天就去城隍庙,结果她刚收拾好出门,就碰上赵家的下人匆匆而来。 “江大小姐,这是我家小姐交代必须亲自交到你手上的信。” 特意交代了要亲自送到,必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江绾桑当即拆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心下不由一惊。 第56章 赵芝芝动手了 “你家小姐现在在哪儿?”看完信件内容,江绾桑皱眉问道。 赵家下人赶紧回道:“在大理寺。” 闻言,江绾桑立马改了要去城隍庙的主意,“前面带路,去大理寺。”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从内到外都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严肃感。 江绾桑虽顶着相府千金的身份,但大理寺这种地方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便在门口等着守卫进去禀告。 没一会儿,赵芝芝亲自从大理寺迎了出来。 今日的她没有穿那一身繁琐的襦裙,反倒是一身男子装扮。 看着江绾桑略带诧异的表情,她解释了一句:“男子装束穿着方便做事。” 赵芝芝上前抓着江绾桑的手臂,神情稍有些激动,“你突然来大理寺,是有什么好法子吗?” 她让人传去的信件,只说了她发现夜香郎要逃跑,就下令将人逮捕了回来,但没有实质性证据,大理寺办案也不能屈打成招。 若是再想不到办法让夜香郎开口,她就只能把人放回去了。 但已经打草惊蛇,若是就这么把人放回去,想再抓到他的罪证就难了。 赵芝芝没了办法,不知怎么就想到江绾桑,便写信将此事告诉了她。 所以看到江绾桑来,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有了好主意。 听到这个问题,江绾桑不知该怎么回答。 办法她确实有一个,但不确定算不算得上好。 江绾桑没回答,反而问道:“那个夜香郎为何突然逃跑?” 赵芝芝一边带着她往大理寺里面走,一边解释来龙去脉,“我一直让人盯着夜香郎,之前他还没什么动作,前日却突然辞了倒夜香的活计,还去当铺卖了几件珠宝首饰,当天夜里就收拾包袱悄悄出城。” “我让人去当铺看过,那些珠宝首饰全是失踪女子的东西,可他非说是捡的,还把捡到东西的过程说得很详细,刚好对上那些女子失踪的时间地点。”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可次次都能完美对上,而且除了他没有别人捡到,只能说明他就是真正的罪犯。 可江家二小姐已经抓到“罪犯”的事全皇城都知道,大理寺暂时拿不出别的、实质性的证据。 赵芝芝很是忧愁,“我本以为他出城是要去找那些失踪的女子,结果发现他雇了马车要往外地走,当即就把人抓起来了……”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大理寺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血腥味混杂着一些发霉的味道,闻着让人直犯恶心,江绾桑却只是皱了皱鼻子,没什么反应。 前世在丧尸堆里摸爬滚打时,那味道可比现在难闻多了。 反倒是折柳没忍住干呕了几声,江绾桑便让她在外面等着,只带了林桐进去。 江绾桑表现得从容淡定,却不知她这样子落在赵芝芝眼中,得到了怎样的钦佩。 当初为了适应大理寺的办案环境,只有她自己知道吃过多少苦,所以她很清楚刚开始接触这些的时候会有多难受。 江大小姐现在这样子,怕是连很多见多识广的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 江绾桑没注意到身侧的眼神,心里默默思索着。 托江梓晗的福,现在整个皇城都知道女子失踪案的罪犯已经落网,夜香郎若是真凶,知道有人替自己顶罪,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为何要逃跑? 江绾桑微微侧过头,“查过夜香郎的信息吗?” “查过。”赵芝芝点头,“他爹和他爷爷就是倒夜香的,他算是继承家业。小时候他爹本打算送他去学堂,奈何他家的祖业是这个,没有学堂愿意收他……” 皇城是天子脚下,一个掉下块转头就可能砸到贵人的地方,大多数人都将身份等级看得很重。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才使得夜香郎长成了孤僻的性子。 江绾桑听着赵芝芝的话,很快就走到最里面的行刑房,见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夜香郎。 本以为绑架了这么多女子,又抹除了所有痕迹让大理寺都无从下手的人,不是个狠辣凶恶的,就是个病态聪明的。 可看见本人,江绾桑的第一印象却感觉他是个“老实人”。 虽然双手被绑住,但他依旧低着头将自己尽量在椅子上缩成一团,身子因为害怕明显的颤抖着。 他的相貌很普通,许是因为常年做着昼伏夜出的活计,脸上的皮肤看上去很苍白。 这么一个看着就很老实的人,谁会把那些坏事怀疑到他身上? 但江绾桑知道,那些长得很像“老实人”的恶人,做起坏事来会更加方便、容易。 听到她们进来的动静,夜香郎抬头看过来,最后却将目光落在了跟在赵芝芝身后的狱卒身上。 “大人,那些东西真的是我捡的,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吧,我真的是冤枉的。” 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像要哭了似的。 看到这一幕,江绾桑微微挑眉。 赵芝芝把人抓回来查了一天,夜香郎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应该明白她在大理寺是有话语权的。 可他却直接对着后面的狱卒求情,甚至刚才从她和赵芝芝身上扫过的眼神,还带着一丝很明显的轻视。 呵,看不起她? 江绾桑嘴角微勾,不等身后的狱卒回答,就抬脚朝夜香郎走去。 旁边的林桐也抬脚跟上去,警惕的盯着夜香郎,防止他做出什么伤害江绾桑的事。 可面对笑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夜香郎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要将脑袋缩回去,江绾桑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他的下巴。 “不是想回去吗?你要能扛得住不认罪,我就放你回去。” 终于开口要放自己回去,夜香郎本该高兴的,但他直觉面前这个女人的话不对劲,“你……你想屈打成招?” 在南苏国,若是有官员被查出来对犯人屈打成招,轻则革职,重则入狱查办,而且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大理寺卿赵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最厌恶的就是屈打成招。 正是因此,夜香郎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盯上自己的,但他坚信大理寺找不到证据,所以被抓后没有丝毫慌乱。 江绾桑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赵芝芝说起过,也知道这条律法的存在。 可她想好的法子,这条律法起不了作用! 她嘴角一勾,“你可别冤枉我,我怎么可能会屈打成招呢!” 第57章 审问夜香郎 随着话音落下,江绾桑抓着夜香郎下巴的手猛地一捏,促使他不得不张开嘴。 那动作,看着就像是要喂什么东西似的。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还猜想着她是不是要喂毒。 可江绾桑捏开夜香郎的嘴后,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 她就这么微笑着看着夜香郎,平静的眼波中透着让人胆颤的异光。 就在所有人疑惑她究竟要做什么时,却见夜香郎忽然变了脸色。 “啊……啊——” 夜香郎忽然发出痛苦的嚎叫。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桐更是第一时间上前把江绾桑拉过来,警惕夜香郎的动作。 可夜香郎并没有对江绾桑动手,反倒满脸痛苦的在椅子上剧烈挣扎着,却因为手脚都被绑住,根本没办法有大的动作。 身上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挣扎而缓解,夜香郎抬头恶狠狠的瞪向江绾桑,“你……你对我下毒!”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江绾桑看去,显然是有着同样的想法。 江绾桑始终淡定,听到指责也只是耸了耸肩,“说话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你下毒了?或者你把大夫找来,看看你有没有中毒?” 她又不会医术,随身带毒这种行为稍不注意就会误伤自己,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南苏国律法不准屈打成招,下毒更是不能允许,她自然不会这么傻。 所以,她就往夜香郎的身体里灌了点儿“风”。 能在末世的众多异能者中成为首屈一指的大佬,江绾桑对风的掌控早已超越了入神入化的境地。 如今异能虽没完全恢复,但她耗费点儿心力,将风送进夜香郎体内,一点一点搅碎他的内脏,也不是做不到。 夜香郎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痛苦,像是钻进去一只虫子,正在一点点啃噬他的内脏。 他很坚信自己是中毒了,可看着江绾桑的神情,他又有些迟疑。 江绾桑没错过他的迟疑,接着说道:“如果大夫查出你没中毒,那你就是在肆意诋毁堂堂相府千金,到时候大理寺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你抓起来。” “你一个无依无靠的老百姓,我们有的是理由让你一辈子走不出这大理寺地牢。” 她这些话说得云淡风静,却句句带着威胁,也句句都是事实。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身居高位者想处置一个老百姓,轻松到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赵芝芝随了她爹的刚正不阿,办理案件讲究公道和证据,而夜香郎身上的案子跟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扯上了关系,江绾桑也不可能稀里糊涂的揭过去。 所以她们才在夜香郎身上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江绾桑这几句话说出来,加上身体传来的疼痛,夜香郎果然乱了心神。 “我……我好痛,我是被冤枉的,啊——救命……救命啊——”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叫喊,江绾桑却转头让林桐把旁边的凳子搬过来,悠闲的坐在了夜香郎面前。 “是不是冤枉的你心里清楚,你也应该明白我想知道什么。要不要交代,你自己决定。”江绾桑一副“你自己做选择”的样子,不知情的怕是会以为她是个多么宽宏大量的人。 可在夜香郎眼里,她就是个恶鬼! 她究竟在他身上干了什么…… 夜香郎觉得他们抓了自己这么久也没动刑,肯定是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的,便想着忍过去就好。 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疼了,疼得他恨不得当场去死! “我说……我全部都说,我全都交代!” 夜香郎终于承受不住,求饶着开口,江绾桑却没有急着收回异能。 这么轻易就饶过他,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对于夜香郎的口供,自然有大理寺的人去探查真假,赵芝芝则兴高采烈的亲自把江绾桑送出去。 她是真没想到,江绾桑才进去这么一会儿,便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 “江大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绾桑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笑了笑,说道:“赵小姐,女子失踪案在皇城闹出的动静不小,那些女子被找到后,必定会受到不少人的关注。”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事关女子的清白,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都不会少。 赵芝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原本兴奋的心情散去不少,“这事儿我会做好安排。若是她们愿意,我会出钱送她们离开皇城。” 出了这样的事,最好的办法也只有离开,再换个没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完全杜绝所有恶意。 江绾桑看出她的担忧,笑着开口:“其实,我倒是有个法子。” 见赵芝芝惊喜的抬头看向自己,江绾桑也不卖关子,“想要让众人的注意力不在那些被找回来的女子身上,那就用另一件更具有吸引力的事情转移他们注意力。” 她的笑容忽然变得幽深,“如今全皇城的人都在私下议论江二小姐抓到罪犯,国师大人会给她讨来什么样的赏赐,若忽然传出真正的罪犯已经落网,之前那个是有人雇佣假扮的,有多少人还有心思在意那些失踪的女子?” 赵芝芝眼睛都亮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激动的抓住江绾桑的手,“江大小姐果然聪慧过人,我这就去安排!” 她当然看得出江大小姐这个法子多少是有点儿针对江梓晗的意思,但江梓晗自私的拿那么多失踪女子的性命当儿戏,就应该承受反噬的后果! 赵芝芝刚要走,手腕却被江绾桑一把拉住,“别急,想让舆论达到最好的效果,还得有个时机。” 赵芝芝不懂她说的“时机”是什么,但她没等多久,外面的忽然兴起的传言就给了她答案。 第58章 大理寺捉拿江梓晗 “江家二小姐抓住罪犯立了大功,听说国师大人还打算亲自为她向皇上讨赏赐,也不知道会是赏赐什么好东西。”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消息了,你们没听说国师大人已经放话,说江二小姐不配得到他的赏赐吗?” “什么?你是听谁造谣了?之前可是不少人都听见国师大人亲口承认要给江二小姐赏赐的。” “什么造谣,这话可是从国师府传出来的。罪犯都落网这么久了,国师大人真要去讨赏赐,还用等到现在?据说国师大人去大理寺看过那个被失手杀掉的罪犯后,就说了一句‘狂妄自私,妇人手段’。” “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国师大人的话,又岂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明白的。反正我听说有人曾去国师大人面前提过赏赐的事,结果却得到了一句不配。” …… 诸如此类的言论,在市井之中越传越厉害,自然没逃过裴栈州的耳朵。 他甚至都不用派人去查,就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这天下敢利用他的名义设局的人,估计只有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了。 裴栈州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去添把火,让消息传得再快些。” 既是他的谋士,他当然得护着点儿,顺便看看她能把这个局做到多大。 听到他的吩咐,手下的人立马去办事,裴栈州却一时看不下去手上的书了。 他放下书,让人把周至叫了进来。 “你可听说过这世上有什么奇人异事,能不借外力,不用药物,也没有内力,就能在瞬息间损伤人的内脏?” 周至愣了一下,没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属下从未听说过谁有这样的本事。” 对于这个回答,裴栈州并未感到意外。 他算是博览群书的人,江湖上的消息也知道不少,若非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江绾桑在大理寺对付夜香郎的手段早就汇报了上来,他亲自去看过,那夜香郎内伤极为严重,却显得很奇怪。 这个江绾桑,莫不是有什么奇特的本事? 裴栈州心念一动,“你派人去江湖上打探一下。” 江湖上鱼龙混杂,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人异事的消息,说不定能查到点儿什么。 在裴栈州派人加剧皇城的流言时,江绾桑则带着周至送来的大夫,悄无声息的溜去了二房。 她让裴栈州帮忙找大夫,就是想找个嘴严胆子大,医术又不差的。 周至送来的这个大夫就很不错,虽然须发花白,但在夜色中被她用异能托着上蹿下跳,也丝毫没有因为害怕闹出什么动静。 甚至江绾桑带他来到江晓蝶房间,让他检查一下江晓蝶的伤口时,他也没多嘴问什么。 大夫动作麻利,很快就检查完,还细心的将伤口包扎成刚才看到的样子。 “如何?她的伤可有什么问题?”江绾桑抬脚上前,低声问道。 大夫沉思了一会儿,才低声回应:“确实有问题,这伤口……” * 皇城中的各类消息传得很快,江梓晗当然也听说了最近的流言。 但她听说这些的途径,却是从江高远嘴里。 因为“江二小姐抓住罪犯”的事,江高远在同僚中长了不少脸,甚至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也听闻了此事。 江高远为官这么多年,很清楚这么大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肯定是少不了嘉奖。 可他没想到嘉奖没等到,却先一步听见“国师大人说江二小姐不配”的消息。 皇上有多看重裴国师,他这个丞相最清楚不过,若裴国师真说了这样的话,别说嘉奖了,皇上不因此牵连他都是好的。 所以江高远下朝回来就找江梓晗说了此事,“……不是说国师大人对你不同吗?他当真会对你说这种话?” “不可能!”江梓晗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虽然她也没明白那句“狂妄自私,妇人手段”是什么意思,但她觉得裴国师绝不可能这么对自己。 她可是裴国师唯一不同对待的人,之前在秋日宴上还帮过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自己不配这样的话。 稍加思索,江梓晗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定是有人嫉妒我的功劳,故意在外抹黑我。” 她满脸愤怒,“爹,你一定要查到背后的人是谁。对方针对我就算了,若是因此连累爹的名声,我绝不会放过那人!” 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江高远眸光闪了闪,应道:“放心,爹会查清此事,不会让你受委屈。” 虽然都是些没有证据的流言蜚语,但这事儿真要算起来可大可小,他当然得查清楚。 可江高远没想到他还没查到什么线索,大理寺的官兵忽然声势浩大的来了相府。 “丞相大人,我等是奉大理寺卿之命,前来带贵府二小姐去大理寺问话的。” 为首的人显然是被特意交代过,面对江高远这个丞相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恭顺,甚至还刻意将说话的声音抬高。 “大理寺抓到了女子失踪案真正的罪犯,对方已经认罪,失踪的女子也全部找到,所以我们需要江二小姐配合调查她之前失手杀掉的那个人。” 原本就有不少人跟着这些官兵而来,全都围在相府门口,随着为首的官兵这两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人群中响起阵阵议论声。 江高远面色低沉,幸好有多年为官的隐忍经验,才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失态。 明明晗儿抓住罪犯的事已经要结案了,怎么又钻出来一个罪犯?还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女子! 只一瞬间,江高远就想清楚了这件事的所有后果。 若晗儿抓到的罪犯是假的,不管是她失手杀人,还是她雇人演戏,都会给他这个当爹的带来不小的影响,甚至可能因此被政敌抓住把柄。 官兵可不管他心里想的什么,拿出盖有大理寺印章的文书就进了相府。 第59章 是是是,都是我在搞鬼 江梓晗对外面的动静一概不知,甚至因为江晓蝶终于醒过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她不怕江晓蝶死,就怕她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自己。 好在老天对她很眷顾,在她替江晓蝶换药的时候让人醒来。 虽然损失了不少好处,也答应了对外宣称抓住罪犯的功劳有江晓蝶的一半,但好在堵住了她的嘴。 江梓晗松了口气,碧珠却替她不值,“小姐,那个罪犯武功高强,你只是在逃跑的时候下意识推了江晓蝶一把。何况要不是她乱跑乱叫,也不会打草惊蛇,害得小姐要分心保护她,你自己还差点儿受伤。” “若是没有她,小姐一个人肯定能轻松制服罪犯,你又何必许她这么多好处呢!” 听到碧珠的抱怨,江梓晗神情闪烁了一下。 她低着头一边捣药材,一边应道:“虽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也不是故意的,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她受伤毕竟是因为我。” “好歹是亲姐妹,我吃点儿亏也没什么。” 闻言,碧珠叹了口气,“小姐,你就是心地太好了。” 江梓晗笑着摇摇头,一副“我受委屈也没什么”的样子,看得碧珠更心疼了。 她正欲开口,门口却忽然传来吵闹声。 是哪个下人如此不懂事,竟敢打扰小姐做事! 碧珠满脸愤怒,放下药材气冲冲的开门走出去。 “都是怎么干事的?不知道小姐在……” 后面的话一下噎住,碧珠皱眉警惕的看着面前这群突然出现的官兵,“你们是谁?为何要闯进我家小姐的院子?” 为首的官兵拿出文书,将门口说的话又解释了一遍:“大理寺前不久抓到一个罪犯,他已经承认自己是女子失踪案的真凶,也提供线索让大理寺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女子。” “我等奉大理寺卿之命,请江二小姐随我等去大理石解释一下,之前被你当罪犯失手杀掉的人又是谁。” 碧珠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变了,正要斥责,就听身后传来自家小姐的声音。 “不可能!”江梓晗面色严肃的走出来,“我杀的才是真正的罪犯,不少百姓都听见他亲口承认的,你们这是在污蔑本小姐!” “是不是冤枉,江二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官兵收了文书,转而摸向腰间的佩剑,“莫非江二小姐还想抗命?” 他倒是希望江二小姐抗命。 来之前小姐就交代了,一定要声势浩大的把江家二小姐带回大理寺,让更多人知道她把失踪女子的性命当儿戏的行为。 江梓晗本就不是个蠢的,明显能看出那些官兵摸上武器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不解的皱起眉,想不通是谁在背后针对自己。 沉默片刻,江梓晗高傲的抬起头,“我跟你们去大理寺。” 随后,她转头看向江高远,“爹,你一定要替我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坏女儿的名声,若是需要帮助,可以去找国师大人,他肯定会替我做主!” 她说得信誓旦旦,仿佛要自己开口,裴栈州一定会站在她那边一样。 官兵的脸上果然多了几分忌惮。 见此,江梓晗像斗胜的公鸡,昂着头朝前走。 刚出含宝苑大门,她就看到不少人探头探脑的站在不远处。 江梓晗依旧昂首挺胸,不像是要被审问的犯人,倒像是去大理寺做客的。 她没发现的是,那些探头探脑的人群后面,江绾桑不知道站着看了多久的热闹。 赵芝芝之前说会让她看一场声势浩大的热闹,所以她今天一听到动静就出了门。 这确实是场声势浩大的热闹,那她就顺势再添把火! 眼见江梓晗踏出相府大门,外面围了越来越多的百姓看热闹,跟在后面的江绾桑忽然高声开口:“妹妹别担心,你只是杀错了人,又不是故意找人演戏假装罪犯,给自己博名声。” “我相信你不会用那种狂妄自私的妇人手段,一会儿我就去国师府,以国师大人救命恩人的身份让他给你做主。” 她刻意将“狂妄自私的妇人手段”说得很重,又故意提到裴栈州,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想到了最近的流言。 “原来国师大人的话是这个意思!这么说来,国师大人早就发现了那个罪犯是江二小姐找人假扮的?” “之前一直听说国师大人对江二小姐不同,我还在想是什么事才能让国师大人说出她不配这样的话,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把那么多失踪女子的性命当儿戏,果然是江湖上长大的粗野女子。” 一句接一句的指责让江梓晗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猛地转头瞪着江绾桑。 “你闭嘴!”她一脸凶狠,“江绾桑,外面那些流言是不是你在搞鬼!” 不得不说,江梓晗虽然心里不相信江绾桑有那个本事,但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面对质问,江绾桑笑呵呵的点点头,“是是是,都是我在搞鬼。是我让你去抓罪犯,还失手把人家打死,是我帮着大理寺抓到真正的罪犯,揭开了你的骗局,还是我故意散播国师大人说你不配的传言,还不让国师大人反驳,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她说的全是实话,可那副翻着白眼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她是被江梓晗推卸责任的行为无语到了,根本没人把她的话当真。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往江大小姐身上泼脏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江二小姐竟是这般无耻自私的人!” “江湖长大的,说白了就是个乡野村姑,眼皮子浅也正常。” “……”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在说着对江梓晗的不屑和讥讽,少有几个支持江梓晗的声音,也很快就被掩埋。 江绾桑站在旁边,满脸笑意的看着江梓晗变了又变的脸色。 作为天命之女,江梓晗当然不会有这样的待遇,所以那些在人群中引导舆论的人,其实是她提前安排的。 她要给江梓晗设局,当然要将她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第60章 请国师大人吃烧鸡 江梓晗从小没遭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气红了眼,“你……你们……” 她伸手摸向腰间的短剑,刚要拔出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江高远的声音:“晗儿,清者自清,你跟着他们去大理寺走一趟便是。” 他面上含笑,眼中却带着警告,“大理寺卿赵大人是个公正廉明的好官,为父相信他会还你清白的。这么多百姓看着,若是这个时候闹起来,平白让人看笑话。” 若是在相府门口跟大理寺官兵打起来,只怕明日一早,弹劾他这个丞相的奏折就会堆满皇上的桌子。 江梓晗差点儿被怒火吞噬的理智回拢,不甘的瞪了江绾桑一眼,这才跟着大理寺的官兵离开。 对于她这不痛不痒的一眼,江绾桑压根儿不放在眼里。 江梓晗敢表现得这么自信,是因为她不知道那个“罪犯”是苏焕羽她安排的。 等到了大理寺,她就会明白自己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被官兵带走,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江绾桑心情愉悦,转过头来却见江高远冷着脸看着自己。 “跟我进来!” 他冷哼着一甩衣袖,抬脚进了府邸,还吩咐守卫赶紧把门关上。 可江绾桑并没有跟上去,甚至在对方看过来时,笑着挥了挥手,“我去找国师大人,让他一定要叮嘱大理寺秉公办案,不能冤枉无辜的人。” 顺便监督一下裴栈州,千万不能让他被女主光环影响了。 “你……” 江高远气得抬手指着她,想要说什么。 可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还没散去,江绾桑也没有要听他说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江高远现在满肚子的火要发泄,她可不想因此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干脆选择了避开。 见此,江高远只能憋着火让人把门关上,回到院子里向孟莲书和江老太太告状,宣泄自己的怒火。 而此时的江绾桑,已经心情愉悦的进了国师府。 来之前,她绕路卖了点儿好酒好菜,说是要感谢国师大人的暗中相助。 虽然裴栈州没说,但她让人散布的消息能传得这么快,大理寺官兵到相府拿人的文书能这么轻易的下发,肯定少不了他的功劳。 裴栈州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两个小酒坛,以及酒坛旁边的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的烧鸡,最后抬眸看向江绾桑,“你感谢人的方式,就是请客吃这个?” 江绾桑头点得很真诚,“你可别小瞧这烧鸡,做这烧鸡的厨子是从珍馐阁出来的,一样的手艺,价格却便宜很多,最近在皇城卖得可好了。” “珍馐阁?” 裴栈州眼眸微眯,垂眸在香喷喷的烧鸡上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专门把这个带来,是因为那厨子身上有什么问题?” 江绾桑:“……” 她还是小瞧了这家伙的多疑。 “那厨子没问题,这烧鸡也没问题。” 江绾桑拆开两个小酒坛,将其中一个塞到裴栈州手上,“今日天气不错,我心情也不错。裴国师,咱们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好好放松一下。” 她将剩下那个酒坛抱起来,跟裴栈州轻轻碰了一下,“人要是随时随地都紧绷着,这根弦总有一天会断的,所以该放松的时候,就得好好享受一下。” 随后也不等裴栈州反应,就自己仰头喝了起来。 微风拂过,吹动几缕发丝在白皙的脸颊旁舞动,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洒脱随性。 有那么一瞬间,裴栈州觉得眼前的人就好像一阵风,自由恣意,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她束缚住。 裴栈州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看手上的小酒坛。 放松? 五岁那年之后,这两个字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了。 不知是江绾桑周身愉悦的气息太浓烈,还是这酒的味道太诱人,裴栈州迟疑了一会儿,也抬头喝了起来。 一口酒喝完,裴栈州还没来得及擦嘴,就看到江绾桑净手后,直接抓着烧鸡就开撕。 裴栈州:“……府上有厨子,可以先切一下。” 江绾桑抓着鸡腿的手一顿。 切? 这么完整的烧鸡不用手撕着吃,简直是缺少灵魂! 江绾桑看着烧鸡,随后甩出一道风刃,两只手往旁边一拉,烧鸡就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两半。 她将其中一半往裴栈州面前推了推,“国师大人慢慢切,我这一半自己处理就好。” 裴栈州看着那半边烧鸡上平整的切面,瞳孔微缩。 他想要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江绾桑抓着鸡腿,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到嘴的话莫名就堵住了。 此刻的氛围,似乎不太适合说那些话。 这时,下人拿着工具来处理剩下的半只烧鸡,裴栈州却抬手制止了。 他净手后,也学着江绾桑的样子撕下鸡腿,拿在手上啃了起来。 江绾桑回头看到他这样子,还愣了一下。 矜贵龟毛有洁癖的裴国师,竟然会直接拿着鸡腿啃? 也不知是不是她眼神里的震惊太明显,裴栈州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本国师和军营的士兵同吃同住,没你想的那么娇贵。” 江绾桑有些意外他会跟自己解释,但她更感兴趣的是他提到的军营。 她记得书中提到过,裴栈州就是因为了领兵两年立下赫赫战功,才坐稳了自己的国师之位。 后来上交兵权回到皇城,所有人都以为他跟军营再无瓜葛,可书中后期与登基为帝的苏焕羽那一战,军营里不少人都跟着他一起反了。 虽然最后落败,但直到故事结尾,也没人知道裴栈州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没人知道南苏国各大军营中,究竟还有多少他的人。 江绾桑十分好奇,“国师大人在军营两年,感觉如何?手下的士兵好管理吗?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肯定不服你这个空降的主帅吧……” 她接连问了很多问题,裴栈州都心情很好的回答了。 但问到后面,她开始问起了裴栈州在军营的一些日常细节。 裴栈州本就多疑,没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反问:“你今日心情很好?” 专门跑来国师府请他喝酒吃烧鸡,怕是整个南苏国就只有她一个人敢这么干。 感受到他的抗拒,江绾桑也没继续问下去,顺着他的话点头,“江梓晗入了我的局,我当然高兴。” 所以她才会专门买酒来庆祝。 只是可惜这具身体的酒量不怎么样,还没喝几口,她就感觉有些头晕了。 裴栈州坐在旁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她这是,醉了? 第61章 江绾桑喝醉了 裴栈州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放下了手上的小酒坛,侧着头看着江绾桑。 “你似乎很不喜欢江梓晗?” “天生注定的仇敌,谁会喜欢?我和她的关系,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江绾桑回答得直接。 裴栈州神色微动,“为何?” 江绾桑没回答他,而是转过头来,问道:“国师大人,我兢兢业业做你的谋士,帮你对付苏焕羽,若是未来有一天我跟江梓晗对上了,你能不能帮我杀了她?” 裴栈州面不改色,“你不能杀江梓晗。” 至少在他还了当年的恩情之前,他不会看着江梓晗死在自己面前。 江绾桑不解,“为何?” 书中从来没解释过裴栈州对江梓晗的特殊源自何处。若说是因为爱,以裴栈州的性子,不可能放任自己爱的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况且在书中,他不止一次将江梓晗置于危险,只为给苏焕羽下套。 似乎除了留一条命,江梓晗在他眼里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她直觉裴栈州对江梓晗的特殊,绝不会是因为爱情。 裴栈州没回答,沉默的看了眼前的人一会儿,反问:“你为何要帮本国师对付七皇子?” 在她向自己揭露苏焕羽的真面目之前,他可从来没将苏焕羽当成敌人过。 这一次,江绾桑也没回答。 她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上的小酒坛,“国师大人,咱们都有秘密。今日这么好的氛围,可不适合用来相互试探。” 见她悠哉悠哉的喝着酒,即便醉了也依旧警惕的样子,裴栈州沉默片刻,让人又取了些好酒出来。 虽然说不上来为何,但今日的氛围确实很好,裴栈州也不自觉的喝了不少酒。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一抹月色挂在了夜幕上。 裴栈州向来克制,感受到醉意后便没再继续喝,江绾桑倒是直接醉倒了。 “江绾桑……” 裴栈州叫了几声,甚至抬手推了推她的手臂,对方依旧没有动静。 他起身走过去,将趴在桌子上的人拉了起来。 朦胧的月光下,白皙的脸颊透着几寸绯红,让那张本就绝色魅惑的容颜,看着更像是勾人的妖精。 裴栈州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一时看着那张脸有些愣神。 “江绾桑?” 他又试着喊了几声,却引得对方“啪”的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 裴栈州还没从这一巴掌中回过神来,衣领就猛地被人抓住往下一拉,促使他不得不弯下腰。 下一刻,那张勾人的妖精的脸忽然在自己眼前放大,清澈的眼眸里带着几分醉意,又带着几分清醒,看上去十分矛盾。 江绾桑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的食指在他鼻尖上戳了戳,“闭嘴!我喝醉了,不许打扰我休息!” 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向来有洁癖的裴栈州却没感到厌恶,只是眸光深邃的看着面前仿佛包裹了一层月光的人。 他的呼吸下意识停了一下。 裴栈州身居高位,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美人,但他突然觉得那些美人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 大胆,张扬,恣意,勾人,神秘…… 裴栈州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最后轻声笑了出来。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喝醉的人知道自己喝醉了。 难怪这女人胆子这么大的在自己面前随意喝酒,原来是知道自己醉了也依旧嘴严。 “你别笑。”江绾桑的手指又在他嘴角戳了戳,“裴栈州,我很严肃的告诉你,我是真心实意要跟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只要你不帮着别人对付我,我可以永远不背弃你,你能不能别老是怀疑我?” 说到后面这句话,她语气里甚至带上了埋怨。 不知哪个字触碰到裴栈州的禁区,他脸上神色忽然收敛起来,多了几分冷意,“你喝醉了。” 他握住江绾桑抓着自己衣领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就在他要撤回自己的身子时,江绾桑又一把将人拽回来,“我是喝醉了,但我喝醉了不骗人。” 一个醉鬼,虽然行事比平常不受控制些,但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喝醉了,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这就是江绾桑敢随便在外面喝多的原因。 裴栈州被她拉得又往下了些,仿佛能感受到她每个字的气息。 他没躲,但脸上的表情却很冷淡。 “这世上,连亲人都能背弃,你凭什么承诺永远不背弃?” “就凭我是江绾桑。” 江绾桑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江绾桑说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随后,她又拍了拍裴栈州的胸脯,“你是我选中的盟友,我就不会在任何时候放弃你。” 她拍下的动作不重,裴栈州却感觉像是重锤落下,一下又一下的敲碎他的心跳和呼吸。 他看着面前绯红的脸颊,还有那双朦胧的双眸,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渐渐沉溺下去。 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吗…… 裴栈州眼眸微转,再次掰开她的手,“你喝醉了。” 这一次,他的语气没了冷意,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不给江绾桑再挣脱的机会,很快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彻底呆在原地的周至。 “安排马车送她回相府。” 虽然知道这女人不会像其他女子那样,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但她终究是生活在这个世道的女子之一。 周至还没回过神,生平第一次没听到自家主子的吩咐,表情呆愣的站在哪儿。 吩咐完后没听到动静,裴栈州转头就看到他一副傻了的表情,微微蹙眉,“你在想什么?” 周至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老实巴交的开口:“属下在想,江大小姐是不是在用美人计。” 毕竟自从放言要拿下主子后,这还是江大小姐第一次不是“有事所求”的来找主子。 裴栈州垂眸看了眼跟小猫儿似的趴在自己手背上的女人,薄唇轻轻抿了抿,眼底情绪稍纵即逝。 他看着周至,“本国师是这般肤浅的人?” 周至愣了一会儿,忙不迭的摇头,“没有没有,属下……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他肯定是因为看到主子被一个女人调戏,还笑得这么开心的画面刺激到了,竟敢当着主子的面八卦主子。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狗胆了! 没管周至那逃也似的背影,裴栈州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面前的人。 美人计吗? 他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一下,稍纵即逝,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第62章 把苏焕羽也拉下水 江绾桑大半夜醉酒被国师府的马车送回来,虽然没外人看见,但在相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江梓晗被大理寺带走至今没放出来,孟莲书急得都哭好几次了,结果转头听说了这事儿,她刚收起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老爷,以前国师大人对晗儿那般不同,可自从江绾桑出现,国师大人对晗儿的态度一下就变了。”孟莲书神情愤怒,“肯定是江绾桑仗着救命之恩,在国师大人面前说了什么。” 江高远眉头紧锁,嘴上虽没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是赞同的。 沉思片刻,他才开口:“恩情总有用完的时候,以裴国师的性子绝不会一直容忍。等裴国师厌倦的时候,江绾桑就不敢再嚣张了。” 一个没有靠山的养女,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变得听话。 听说还要等裴国师厌倦,孟莲书更伤心了,“我可怜的晗儿……老爷,既然现在江绾桑还能在国师大人面前说上话,那就让她去跟国师大人说说,让晗儿早点回来。” “那大理寺地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晗儿以前就吃了那么多苦,为何还要遭受这些!呜呜呜……” 江高远被她哭得头疼,但他知道找江绾桑说情,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他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别哭了,明日我就去找江绾桑。相府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该回报了。” 这么多年来,他很清楚江绾桑有多渴望得到他们夫妻俩的关注。 如今江绾桑虽然因为有靠山就变得胆大嚣张了些,但终究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子,只要他们态度稍微软和些,拿捏住她就变得轻而易举。 江高远对此信心十足,所以他压根儿没料到自己气势汹汹的去找听桑阁,却连大门都没进去。 偏偏拦人的还是林桐,就算他满脸怒火把脸都憋扭曲了,也不敢直接闯进去。 而此时的江绾桑,才刚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对于自己昨日在国师府的所作所为,她清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嗯…… 她喝醉之后,胆子果然挺大的。 江绾桑揉了揉太阳穴,喝了折柳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这才起床洗漱。 听说江高远来过听桑阁,她不用想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压根儿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关心”一下江梓晗。 被关进大理寺后,江梓晗一直在喊冤叫屈,坚决不承认自己认识那个“罪犯”。 大理寺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找人来演戏假扮“罪犯”的,但已经确定那人不是真正的罪犯,江梓晗失手杀人的行为就变了性质,大理寺自然不会轻易放人。 所以这段时间,江梓晗一直住在大理寺地牢里。 因为这个,皇城中上上下下都在讨论江梓晗究竟是雇凶演戏,还是被冤枉的。 在众人讨论得最激烈的时候,江绾桑却转而让林桐去盯着七皇子府的动静。 一开始设这个局的时候,她针对的就不仅仅是江梓晗一个人。 林桐的主要任务是保护江绾桑,所以盯着七皇子府的事,自然得交给国师府其他人。 一听说江绾桑要盯着七皇子府,裴栈州就猜到她是要对苏焕羽下手,但心里也有疑惑。 苏焕羽能隐藏这么多年,就不是个傻子,他会为了认识没多久的江梓晗做出暴露自己的事? 他哪里知道,女主有难的时候,男主从来不会袖手旁观,甚至即便知道是圈套,也会主动往里钻,这就是小说男女主的爱情。 裴栈州想不明白江绾桑为何会这么自信,但他直觉她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沉思片刻,裴栈州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块木牌。 木牌上有几道血痕,正中间刻着一个清晰的“羽”字,正是之前他拿来试探苏焕羽的令牌。 这东西,也该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另一边,在愈演愈烈的舆论下,江高远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大理寺,想捞出江梓晗。 只要人离开了大理寺,所有流言都可以变成谣言。 可大理寺压根儿不放人,还说了一句:“国师大人交代此案必须秉公办理,丞相大人就别为难我等了。” 江高远第一反应就是江绾桑跟裴国师说了什么,气冲冲的跑去听桑阁,还叫上孟莲书一起。 可两人来了好几次,次次都被林桐拦在门外。 更让江高远气愤的是,不仅街头巷尾在讨论“江二小姐雇人演戏假装罪犯,最后杀人灭口”的事,连朝堂上也出现了不少弹劾他的奏折。 好在江高远为官多年,早就猜到有人会拿这件事弹劾自己,立马诚惶诚恐的跪下,“都怪微臣一时心软,想着这孩子自幼流落在外,舍不得严加管教。” “但晗儿品性良善,微臣相信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请皇上明察!” 江梓晗回来不足半年,她品性到底如何,其实江高远知道得并不清楚。 但大理寺把人抓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说明他们并没有证据能直接定罪。 既然如此,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就得相信自己的孩子。 果然,皇上没有因此怪罪他,反倒下旨让大理寺抓紧时间调查清楚。 江高远暗自庆幸逃过一劫,可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下朝后就被一群百姓围在了家门口。 “丞相大人公正廉明,爱民如子,请丞相大人不要包庇江梓晗,严查她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之事!” 一群百姓跪在相府门口,言辞恳切的请求江高远处置自己的女儿,气得马车内的江高远脸色阴沉又难看。 他想直接进府,可百姓堵住了大门,他若是就这么离开,明日朝堂上弹劾他的奏折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最终,江高远只能憋着心里的火气,带着一脸笑走下马车。 相府大门街对面的馄饨摊上,江绾桑一边吹着滚烫的馄饨,一边欣赏着江高远满脸僵硬笑容维持自己名声的样子。 江高远确实是个老狐狸,即便是在这么多人逼着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替江梓晗承认罪行,而是模棱两可的说江梓晗若是真的犯了错,自己一定不会姑息。 看样子,他心里也并非绝对相信自己的亲女儿。 江绾桑只觉得可笑。 江高远为了江梓晗这个女儿,十几年前就亲手安排了一出真假千金的戏码,她还以为他对这个女儿是有多在意,原来在涉及到他的利益时,也不过如此。 江绾桑嗤笑一声,正要吃下勺子里终于吹凉的馄饨,忽然听见江高远嘴里提到了自己。 第63章 舆论突然改变 “本官的大女儿已经请求了国师大人要秉公处理,若晗儿真的做错了事,本官自然不会姑息。本官原本也想去大理寺亲自问问晗儿的,可本官那大女儿……” 江高远语气一顿,深深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大家放心,大理寺有规矩,国师大人交代了要督办的案子,本官连女儿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插得了手呢!” 江绾桑吃馄饨的动作一顿,转头跃过重重人群,朝那个穿着官服,看上去谦和亲切的人看去。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既表明了自己没办法插手案件,又表明了自己对儿女的关心,还暗示了江梓晗入狱一事,有可能是她江绾桑在暗中设计。 呵,不愧是一国丞相,这张嘴还真能说! 江绾桑一口咬下馄饨,原本看好戏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淡。 原本她不打算现在对付相府那些人,而是等以后再慢慢为原主讨公道,但现在他们主动撞枪口上来,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咽下嘴里的馄饨,江绾桑才转头看向一直恭顺站在她身后,存在感极低的男人,“江一,你去办件事。” 江一是她一直暗中训练的那十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 原本她给了他们自己取名的权力,但这些人生来便是奴籍,为奴为婢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何况江绾桑不仅给了他们最好的吃穿用度,还亲自传授武艺,他们心里早就发誓要永远效忠她。 所以经过商量,他们决定用江绾桑的姓,按年龄排序,方便江绾桑记住他们,也表明了他们甘愿做背后影子的决心。 江绾桑不是矫情的人,便随了他们的决定,还在两天前把性格沉稳、天赋最好的江一带在了身边。 听到她叫自己,江一立马上前,恭敬的弯着腰,“小姐请吩咐。” 私下训练时,他们都叫江绾桑“老大”,但在明处时,他们跟折柳一样唤她“小姐”。 江绾桑看了眼还在人群中演戏的江高远,嘴角轻笑,“你去找赵家小姐,告诉她江丞相已经在大庭广众下承认自家女儿有雇凶演戏博名声的嫌疑,还说自己一定不会姑息,让她一定要把这些话带到江梓晗面前。” 她倒要看看,江梓晗这个团宠真千金究竟对自己的亲爹有多信任,看看江高远这个老狐狸被亲女儿怀疑时,还会有多宠她。 江一低声应“是”,随后转身快速消失在人群中,去办自家小姐第一次给自己交代的事。 他能被江绾桑选中带在身边,自然不是只会简单的“听命行事”。 将江绾桑的话带到后,他还带回了江梓晗听到这些话后的反应。 得知自己的亲爹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替自己承认了罪行,江梓晗气得在牢房大喊不可能,说是赵芝芝骗自己,还嚷嚷着要找江高远对峙。 她嘴上说着不信,可那激动的反应明显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江绾桑十分期待她从大理寺出来后,会跟相府这“和谐温馨的一家人”,闹出怎样的精彩! 但江梓晗想从大理寺出来,还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就在苏焕羽这个天命之子身上。 没两天,盯着七皇子府的人就传来消息,说苏焕羽安排人在皇城中散播了新的流言。 听着林桐说起那些新流言,江绾桑意外的同时,还有一些惊喜。 苏焕羽想祸水东引,引到谁身上不好,偏偏要引到一个抓着江梓晗把柄的人身上。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当然要让苏焕羽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江绾桑转头看向江一,“你带着江二他们去帮忙,让这些新流言传得更快些。” 她对那十三人的要求不仅仅是有个好身手,还有各方面的办事能力。 如今刚训练不久,让他们去办这点小事儿再合适不过了。 事实证明,江绾桑选中的人办事能力确实不错。 不到三天,大街小巷的传闻就完全变了样。 之前几乎人人都在对江梓晗喊打喊骂,更有甚者跑去大理寺,叫嚷着让赵大人一定要严惩。 但如今突然在皇城中掀起一股流言,说找来那个假罪犯的不是江二小姐,而是江家二房的庶女。 江家二房只有一个庶女,那就是江晓蝶。 赵家秋日宴那日的情况不知从谁的嘴里传开,所有人都知道了江梓晗带着江晓蝶整夜在外面晃荡,打算以身为饵抓罪犯的事。 之后又有不少人站出来作证,说确实每天夜里都能在大街上见到江家这二位小姐。 在这些人当中,还有两三个“证人”说自己亲耳听见江家二房那个庶出的小姐抱怨罪犯迟迟不上钩,让她好几天都没休息好,还提出了干脆花钱找个罪犯的话,但被江二小姐驳斥了。 原本这两三个人的话没几人在意,直到一个自称枉死“罪犯”亲娘的妇人跑到大理寺喊冤,指认江晓蝶花十两银子雇佣自己儿子去演罪犯。 这下子,成本压在江梓晗头上的舆论,全部倒向了江晓蝶。 “我就知道江二小姐是无辜的,幸好老天有眼,还有这么多证人愿意站出来,不然做了好事还被冤枉,江二小姐得有多寒心啊!” “是啊!那个江晓蝶果然是庶女出身,心思狭隘,就会用些肮脏的妇人手段。我听说她受了重伤,前几天才醒,否则恐怕早就跳出来冒领功劳了。” “她给江二小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拿那么多女子的性命当儿戏,死了都是活该,只是重伤昏迷也太便宜她了!” “就是就是……” 诸如此类的言论,传播的热度直接盖过了之前的讨论,连宫里的皇上都不用官员上报便听说了。 虽然说这算是江家内部两个晚辈之间的矛盾,但事情闹得太大,皇上当然得过问。 只是过问的对象不是江高远,而是江晓蝶的亲爹——江家二伯。 江二伯这么多年来靠着当丞相的哥哥也只混到了从八品的职位,本身就不是一个有能力的人。 听到皇上的质问,他吓得当场跪下求饶,也不关心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就说要亲手把江晓蝶送去大理寺。 朝堂上的事,还未下朝便传到了江绾桑耳朵里。 她目前当然没这样的本事,但裴栈州有啊! 等到朝堂上的消息传来,江绾桑当即就带着林桐和折柳去了二房的院子。 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她怎么舍得让堂妹当背锅侠呢! 第64章 挑拨江晓蝶 江绾桑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江晓蝶的院子,刚进房间,就看到江晓蝶躺在床上喝药。 旁边喂药的,是江晓蝶的生母,江二伯的妾室——赵姨娘。 江晓蝶似乎心情不错,喝着那么苦的药脸上都挂着笑,只是看到江绾桑出现,她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你来干什么?” 江绾桑可没错过自己刚才进来时,赵姨娘脸上纠结忧愁的神情,转瞬就明白过来。 恐怕外面的消息全被赵姨娘瞒了下来,江晓蝶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江绾桑笑着走进来,“我当然是来看看堂妹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见她过来,赵姨娘立马放下手里的碗,起身挡在她面前,“蝶儿刚吃了药,需要休息,大小姐有什么话就跟妾身说吧。” 这样子,明显是担心江绾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可江绾桑来的目的就是让江晓蝶“知道真相”,当然不会离开。 她微微侧过身子,越过赵姨娘看向江晓蝶,“听说堂妹的伤都是我那个妹妹在处理,就没请过别的大夫吗?” 面对她的“关心”,江晓蝶只是躺在床上微微侧了个头,“二堂姐医术好,用不上别的大夫。我还要休息,就不招呼大堂姐了。” 江绾桑仿佛没听见她明晃晃赶人的行为,继续说道:“看你的气色,江梓晗的医术确实不错,连中了毒都能恢复得这么快,想必也没给你留下后遗症吧?” 她一脸关心的表情,说出的话却让赵姨娘和江晓蝶都变了脸色。 “中毒?什么中毒?”赵姨娘一把抓住江绾桑的手臂,“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绾桑能感受到她手上很用力,并没有挣脱开,还惊讶的反问:“赵姨娘不知道?我那妹妹医术这么好,难道没说过堂妹昏迷这么久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因为她中毒了?” 赵姨娘一脸茫然,明显是根本没听说过这件。 她转头看向江晓蝶,后者也是一脸不知情的表情。 可她没选择相信江绾桑的一面之词,怒视着她,“你胡说,我若是中了毒,怎么可能自己不知道?” 话虽如此,可她的眼神明显是还带着怀疑的。 江绾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是不是胡说,你请个医术好的大夫不就知道了?” 她将手臂从赵姨娘手上抽出来,神色晦暗的看着江晓蝶,“听说江梓晗抓罪犯的时候,堂妹就在身边,可堂妹受这么重的伤,还中了毒,江梓晗却一点事儿也没有,难道堂妹就没怀疑?” 江晓蝶的脸色很不好,除了病态的苍白,还有一些猜到某种真相后的恼怒。 她忽然想起江梓晗把她推向“罪犯”刀口那晚,她的袖子拂过自己脸颊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甩了出来。 当时情况紧急,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之后从昏迷中醒来,江梓晗就主动跟她道歉,说当时不是故意推她的,还许诺了很多好处。 江晓蝶虽然受了伤,但她没伤到脑子,很清楚顺着江梓晗的话说会有多大的好处,所以当即答应下来,还顺势提出要求,想分一半抓住罪犯的功劳。 当时听到江梓晗答应后,她只是觉得高兴,似乎连伤口都没那么痛了,可现在仔细想想,她答应得未免太过容易了。 江绾桑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看江晓蝶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被听进去了。 见此,她又提起另一个消息:“外面都在传……” “大小姐!” 赵姨娘瞬间猜到她要说什么,赶紧开口制止,甚至因为喊得太过激动而破音。 江晓蝶又不是个眼盲心瞎的,她还很了解自己的生母,心里当即就升起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 赵姨娘僵硬着表情否认,再次伸手抓住江绾桑的手臂,想要把人往外拉,但江绾桑却站着没动。 “赵姨娘难道没跟堂妹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赵姨娘能瞒堂妹多久呢?” 不管赵姨娘如何用力,她依旧巍然不动,慢悠悠的将事情说了出来,“真正的罪犯已经被抓到了,外面都在传是堂妹花钱雇佣人假扮罪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身受重伤差点儿没命不说,还恩将仇报,害得江二小姐被关进大理寺……” 她言简意赅的将最近的传言说了一遍,速度快得赵姨娘根本来不及阻止。 江晓蝶躺在床上,震惊得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真正的罪犯已经抓到了?什么叫她花钱雇人假扮罪犯?什么又叫她恩将仇报,害得江梓晗被关进大理寺? 赵姨娘看着自己女儿比刚才更苍白的脸色,既心慌又心疼,随后看向江绾桑的眼神有几分藏不住的怨气。 “大小姐,你别拿这些没有的事胡说八道,蝶儿受了重伤还需要静养呢!” 她一边拉着江绾桑往门口拽,一边用乞求的神情望着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无助又可怜的母亲。 可江绾桑脚下连半步都没挪动,看着她的目光也很冷淡。 以前原主和江晓蝶关系好,所以跟二房的这个姨娘的接触也不少。 原主在江高远夫妇那儿得不到宠爱,赵姨娘就私底下给予了原主母爱。 若她真心将原主当女儿倒还好,可她除了经常在原主耳边念叨“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这句话,连馒头都没施舍过原主一个,反倒是通过江晓蝶,从原主手上拿了不少好东西。 所以看到赵姨娘此刻的样子,江绾桑没有丝毫心软,还再给了一击,“赵姨娘应该不知道吧,这些流言已经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今日还在朝堂上问起了二伯。” 她幽幽开口,声音残忍又清晰,“二伯已经向皇上认罪,还说下朝回来就亲自将堂妹送去大理寺,不管大理寺作何惩罚,他都认了。” “你……你说什么?” 赵姨娘的双眼因震惊而瞪大,一脸仿佛幻听的神情。 江二伯花心爱美色,但柳氏强势,所以后院只有一妻两妾,而赵姨娘是三个女人中最受宠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江二伯竟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要把他们的女儿处置了。 江绾桑没兴趣跟她多解释,看了眼躺在床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江晓蝶,“好心”提醒道:“我相信堂妹是冤枉的,可那个假罪犯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又哪能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呢?” 见江晓蝶迷茫震惊的眼神渐渐清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江绾桑就知道她已经有想法了。 接下来,就看她怎么给自己“洗刷冤屈”了。 第65章 给苏焕羽下套 因为江绾桑带来的消息,赵姨娘母子忐忑的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等到江二伯下朝回来。 母女俩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江二伯就直接让人将躺在床上的江晓蝶抬去大理寺,连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江晓蝶没料到平日总是夸赞她的爹会这么绝情,一边大呼冤枉一边挣扎反抗,结果伤口都挣得裂开了,依旧没躲过被带走的命运。 这一幕,相府外不少路过的百姓都看到了。 而江晓蝶也趁这个机会,喊出了“人是江梓晗雇来的,她甚至还想杀了我灭口”之类的话。 消息传到听桑阁时,江绾桑就知道真正的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面对这个轰动皇城,甚至连皇上都惊扰了的案子,大理寺卿赵大人亲自审问了江晓蝶。 后者自然不会认罪,将一切推到了江梓晗头上,还说出自己被江梓晗下毒,又被推出去挡刀的事。 江梓晗自制的毒毒性很强,但并非查不到踪迹,而江晓蝶当时又受了很重的伤,不适合手段强硬的一次性解毒,所以她身体里还残留着余毒。 赵大人请太医院的人一查,果然查到了江晓蝶身上的毒。 更巧的是,每个关进大理寺地牢的人都会被搜身,当初江梓晗被带来得突然,身上就搜出了不少药瓶。 其中有一瓶,装的正好和江晓蝶体内的毒一模一样。 这下子,江梓晗身上的疑点又多了起来,但那个“罪犯”的母亲一口咬定是江晓蝶雇了她儿子,其他证人也言之凿凿,赵大人一下就犯了难。 江绾桑最近时常跟赵芝芝见面,所以大理寺内的消息,她总是第一个知道的。 听说江梓晗和江晓蝶都觉得是对方花钱雇人演戏而牵连了自己,已经在大理寺互撕起来,江绾桑就知道,拉苏焕羽下水的时机到了。 她立马跑去国师府,跟裴栈州说了自己的计划。 裴栈州一边听着她说,一边把玩着手上的令牌。 直到江绾桑说完了,他才开口:“本国师有个更好的想法。” 说着,他将手上的令牌递过去,令牌中间的“羽”字格外显眼。 在江绾桑惊讶疑惑的目光下,他简单说了一下这个令牌的来历,“……既然是七皇子的东西,当然得还给七皇子。” 一听这话,江绾桑就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这主意,可比她刚才的计划好得多。 江绾桑掂了掂手上的令牌,随后将目光看向一直低着头站在角落的周至。 她皱着眉,面色疑惑,“怎么感觉最近看到周侍卫,你总是低着头的?” 周至原本就是个话少的人,要不是突然有事要找他,江绾桑都还没注意到他最近的不对劲。 听她提到自己,周至依旧没有抬头,“属下习惯了。” 这话说得很冷淡,可他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他也不想一直低着头,可每次江大小姐来找主子,总会做出一些他这个下属不该看见的事,他也是没办法啊! 周至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淡,江绾桑又没有读心术,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追问。 她将手上的令牌抛过去,“找个乞丐去大理寺作证,就说江二小姐杀那个罪犯的时候他也在场,还捡到了罪犯身上掉下来的令牌。” 苏焕羽能安排证人,她当然也能。 虽然这一块令牌并不能直接扳倒苏焕羽,但结合裴栈州给他准备的另一份大礼,至少能让他的狐狸尾巴再也藏不下去。 周至本能抬手接住令牌,随后转头看向裴栈州,等着他的吩咐。 裴栈州没回应他,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绾桑,“你对本国师的人用得倒是顺手。” 他派个林桐去她身边监视,她却把人用来立威当靠山,还时不时的指挥林桐跑腿传话、调用暗卫,如今竟然连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周至都指挥上了。 江绾桑没感觉丝毫不妥,无辜的眨眨眼,“我这是把国师大人当自己人,当然不会客气了,难道国师大人还想把我当外人?” 对她这厚脸皮的反应,裴栈州似乎已经习惯,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接话。 倒是江绾桑接着开口:“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让国师大人帮忙准备一份名单。” 裴栈州动作缓慢的斟茶,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名单?” 江绾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派去监视城隍庙那个小乞丐的人,有新的消息了吗?” 裴栈州摇头,“除了依旧会去那间寺庙,并没有其他异常。” 随后,裴栈州忽然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想准备一份假名单?” 江绾桑点头,毫不避讳。 没人知道,在未来成为苏焕羽手上一张王牌的东西,就是一份名单。 准确的来说,那是俭州丢失的另外半本账簿。 那个名叫陈璟的俭州书生带着万人血书和半本账簿来皇上告御状,扳倒的只是些虾兵蟹将。 消失的另外半本账簿,记录的才是朝堂中的大鱼,所以裴栈州接手俭州贪污案后,才有这么多势力暗中对他下手。 所以那半本账簿,其实算是一份名单,而未来的苏焕羽就是凭借这份名单控制了朝堂大半的大臣,为他顺利登基提供了最大的助力。 根据书中记载,苏焕羽的人得到那半本账簿后本打算直接带回皇城,但这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携带账簿的暗卫没能从一次次追杀中活下来,就在临死前将账簿藏了起来。 后来账簿阴差阳落到一个小乞丐手上,那个小乞丐不认字,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见很多人在找,便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小乞丐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但他因为江梓晗每个月到城隍庙送东西,便对这个“善良的仙女姐姐”有了很深的敬重和喜爱。 苏焕羽因为账簿丢失心情不好,江梓晗因为不能帮他排忧解难也心情不好,小乞丐就主动拿出那半本账簿,只为了让“仙女姐姐”笑一笑。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账簿落到苏焕羽手上。 只是书中并没有写小乞丐交出账簿的时间,但他最近时不时跑去寺庙的行为很可疑,说不定就是最近。 账簿一定不能落到苏焕羽手上,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得做点儿其他安排。 关于书中的剧情,裴栈州自然是毫不知情,但看着江绾桑眼底精光闪烁的样子,他不得不多疑想到什么。 第66章 苏焕羽的伪装暴露 “你知道名单上都有谁?” 裴栈州忽然开口,斟茶的动作停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除了俭州知府和他背后的人,连名单上的人都不一定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她会知道? 那怀疑的眼神,江绾桑就算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 她耸耸肩,“我不知道啊,但苏焕羽也一样不知道。” 所以就算她做出一份假名单,苏焕羽也肯定看不出来。 裴栈州听懂了她的意思,沉默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写那份名单。” 江绾桑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当即说道:“最好是太子和三皇子的人都在里面,还得有皇上的人,为了显得逼真,最好是有几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贪官……” 之所以找裴栈州来写这个名单,是因为他在朝堂上经营这么多年,肯定清楚大多数大臣都是谁的人。 这人又是个心思缜密的,所以交给他来写,肯定更容易骗过苏焕羽。 说完自己的想法,江绾桑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对了,一定要把江高远也加上。” 裴栈州眉角微动,“看得出来,你跟七皇子和江丞相确实有很大的怨。” 这样一份假名单,一旦苏焕羽真的用了,得罪的就不仅仅是太子和三皇子,还有朝堂上的多数大臣。 江高远又是个极其注重自己名声的人,还是所有中立党的领头人。他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不管这名单是真是假,他都会被怀疑上。 江绾桑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敌意,还认同的点头,“没错,不搞死他们俩,我就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这两人欠原主的,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还清的。 看着她满是算计的笑容,裴栈州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她倒是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坦诚。 一时间,裴栈州看着面前人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同了。 只是这一丝不同很细微,连他本人也没察觉。 * 因为江梓晗和江晓蝶的互相攀咬,女子失踪案已经彻底变了性质。 原本赵芝芝还担心没办法完美的暗中安排那些被找回来的女子,结果因为这两人的攀咬,愣是没一个人关注那些女子。 赵芝芝重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无语和忧愁。 无语是因为那堂姐妹之间的争斗,忧愁的是这个案子僵在那儿,她爹最近愁得头都要秃了。 一个是相府嫡女,一个是相府二房之女,还有朝堂上一些大臣盯着,连皇上都是知道这事儿的,向来刚正不阿的赵大人更不敢放过任何疑点,草率结案了。 看着赵芝芝唉声叹气的样子,江绾桑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她们俩在大理寺还能表现得这么坦然,或许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不可能。”赵芝芝摇头,“我爹原本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针对江家做局,但他并没有查到疑点。” 她回答得很肯定,但没想到当天晚上,大理寺传来的消息就打了她的脸。 江梓晗失手杀罪犯那晚,有个乞丐恰好成了见证人,还捡到了罪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刻着“羽”字的令牌。 “羽”不是什么特殊的字,但提到名字中带这个字的,众人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皇城中出了名的纨绔——七皇子苏焕羽。 但苏焕羽这些年纨绔无能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加上他和江家大小姐情投意合的佳话传得太久,没理由去帮江二小姐,所以谁也没完全相信这事儿跟他有关。 只是,没完全相信,不代表没人怀疑,特别是对生性多疑的皇家而言。 在这事儿还没彻底传开之前,太子就已经让人把苏焕羽叫去了东宫。 没人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了打消太子的怀疑,苏焕羽做了多少努力。 他在明里暗里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一脸笑意的从东宫出来,回到七皇子府后,却气愤得差点儿把整个书房给砸了。 苏焕羽向来能忍,最近一个月却总能因为各种事发大火,身边的人都不敢靠近。 直到他发完了火,身为贴身侍卫的长顺才从角落走过来,“主子,那个令牌……” “是裴栈州干的!” 这六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喷出来。 他派出去假扮罪犯的是个死士,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标志,更不可能有他的令牌。 刚才在东宫时,太子给他看过大理寺收到的令牌,正是前不久裴栈州给他看过的那块。 他就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是裴栈州给自己设的局! 长顺轻轻皱眉,脸上的表情木讷得不太明显,“难道裴国师已经看穿主子的伪装了?” 虽然珍馐阁刺杀失利,但主子反应迅速,将尾巴收拾得很干净,就算裴国师有疑虑也应该查不到他们身上。 为何裴国师会看出来?甚至还能知道那个死士是他们的人? 长顺这些疑惑,也正是苏焕羽的疑惑。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儿露了马脚,还被裴栈州给盯上了。 片刻沉默后,长顺犹豫着开口:“裴国师是皇上的人,主子和他从无过节,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苏焕羽面色紧绷,沉默了许久,最后却是摇摇头,“我那个父皇若真看穿了我的隐瞒,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揭穿。” 自从当年他的母族出事,父皇就再也没把他这个儿子放在眼里过,根本不会花心思给他设局。 所以针对他的人就是裴栈州,还是瞒着他那个父皇干的,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苏焕羽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也不是他想这个的时候。 虽然没有明确他就是背后主使,但裴栈州这人心思缜密,手段层出不穷,绝对不会仅仅只是让众人怀疑他这么简单。 恐怕他这么多年来的伪装,不得不提前揭露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苏焕羽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裴栈州为何要针对自己,更猜不到他后面会有什么计划。 他转头看向长顺,“那半本账簿有消息了吗?” 长顺低着头,“暂时没有。” 苏焕羽皱眉,周身气息更低了,“多派些人去找,不用担心暴露,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拿到!” 被裴栈州盯上,他会暴露是迟早的事儿,但只要拿到那半本账簿,他就不怕明着对上太子和三皇子。 苏焕羽对那半本账簿势在必得,殊不知此时的江绾桑,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67章 和小乞丐打赌 城隍庙位置偏僻,破旧得连屋顶都没有,对于以乞讨为生的乞丐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好地方,因此住在这儿都是些抢不过别人的小乞丐。 所以当精致宽大的马车出现时,瞬间吸引了所有小乞丐的目光。 下一刻,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相貌绝色倾城的女子掀开马车帘走了出来。 空气中似乎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好几个原本躺在地上休息的小乞丐立马站起身,似乎想朝马车围过来,眼巴巴的望着这个比之前的“仙女姐姐”还好看的女子。 江绾桑的目光从那些瘦弱、脏兮兮的小乞丐身上一一扫过,直到马车边的周至向她指了指角落的那个小乞丐,她的视线才停下。 感受到她的注视,小乞丐有些紧张的往后缩了缩,一副仿佛随时都要跑的样子。 见此,江绾桑收回视线,看向身后的江一和折柳,“你们把带来的东西分下去。” 被赶到这个城隍庙里的,都是些乞讨都抢不赢其他乞丐的小孩儿,所以刚才来的时候,她顺路让人买了些吃的穿的。 马车内,窗口的帘子被人轻轻掀开一角,江绾桑的身影穿过那一角的缝隙,映在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阳光明媚,洒在那张妖艳绝色的脸上,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绾桑也不嫌弃身边这群小乞丐脏兮兮的样子,听着他们左一个“仙女姐姐”,右一个“漂亮姐姐”的叫着,嘴角的笑收都收不住。 她没忍住伸手在叫得最欢的那个小乞丐脸上捏了捏,“我真的是你见过最漂亮的仙女姐姐?” 小乞丐被她捏得愣了一下,随后双眼迸发出亮眼的光。 他连连点头,真诚又坚定,“最漂亮!比我之前见过的仙女姐姐还漂亮!” 之前那个仙女姐姐也会给他们送吃的,但是从来不会捏他们的脸,因为嫌脏。 他从小流浪,见过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嫌弃的眼神。 之前冯义哥哥碰了一下那个仙女姐姐的手,她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可那个眼神他看得清楚,而且他还看到那个仙女姐姐专门打水洗手呢! 江绾桑眉角微挑,一下就猜到他口中“之前的仙女姐姐”指的是江梓晗。 既然话题都引到这儿,她当即蹲下来问了不少江梓晗在城隍庙的事儿,比如她跟哪个小乞丐关系最好。 “那个仙女姐姐和冯义哥哥关系最好了!”小乞丐倒是个知无不言的,“冯义哥哥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我们乞讨来的东西经常被其他人抢,但冯义哥哥总能帮我们抢回来,还教我们把东西藏好,我们住的地方也是冯义哥哥找到的,还有还有……” 他对这个“冯义哥哥”明显是既骄傲又崇拜,都不用江绾桑多问,如数家珍的讲着对方做过的事。 好巧不巧,这个冯义正是周至之前指的那个小乞丐。 打听得差不多了,江绾桑就主动找上了那个冯义。 马车上,见江绾桑带着这段时间一直被监视的那个小乞丐往城隍庙后面走去,裴栈州放下了窗口的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今日跟着来的原因,就是为了看看江绾桑要怎么拿到那半本账簿。 走到没人注意的角落,江绾桑才打量起眼前这个名叫冯义的小乞丐。 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孩儿,面对她时满脸笑容,但眼里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警惕。 聊了一会儿,江绾桑看着面前这孩子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他看似对自己的每一句话都有回应,但回答的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甚至还偶尔用可怜兮兮的语气提一下他们这些小乞丐的生活有多苦,借此博同情。 江绾桑失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个聪明的,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今日来城隍庙就是为了找你,要你藏起来的那个东西。” 到底只是个小孩儿,就算因为自幼生活所迫而变得远比同龄人成熟,也没办法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僵硬着表情,“我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 江绾桑随意的坐在他面前的大石头上,目光与他平视,“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想把那个东西送给江梓晗,因为你想感谢她这三个月来给你们送了吃的,想让她开心,对吗?” 江梓晗做好事的时候并没有想隐姓埋名,所以冯义很清楚她说的是谁,表情一下就变了。 但他依旧没承认,甚至为了使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可信,直直的盯着江绾桑的眼睛,“我确实想送礼物给江姐姐,感谢她对我们的照顾,但我只是一个小乞丐,没什么送得出手的。我真的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 看着他满脸认真的样子,江绾桑轻声笑了一下,“看样子你对江梓晗很是信任,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冯义没明白她的意思,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江绾桑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由裴栈州亲自写下的那份假名单,“你藏起来的那个东西,是不是这样?” 俭州贪污案是裴栈州在办理,陈璟带来的半本账簿就在他手上,所以他想伪造另外半本账簿,完全能以假乱真。 冯义看到她手上的东西后,果然脸色一变,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会在你这儿?我明明藏在……” 他突然顿住,倒是聪明的没让自己说漏嘴,看着江绾桑的眼神愈发警惕。 江绾桑笑了笑,“这是我自己做的,跟你藏起来那个虽然很像,但终究是假的。” 她不甚在意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你很聪明,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但同时也很危险。” “你若把它交给江梓晗,她的确会很高兴,但你会因为见过这个东西而被灭口,甚至这个城隍庙里所有孩子都会因此丧命。” 如此骇人的话说出来,冯义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恐慌的神情,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江姐姐才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种人?”江绾桑目光幽幽,“你以为她来城隍庙给你们送了几次馒头肉干,是真心想帮你们吗?” 第68章 让国师大人作证 面对冯义坚定的否认,江绾桑的话却很残忍,“江梓晗的身份你应该知道,她若真想帮你们,有的是办法给你们安排好去处,甚至给你们安排好未来。” “可除了当天吃了就没剩的馒头肉干,她没给你们捐银子,甚至连一件御寒的衣服也没给你们准备,这是在关心你们吗?不,她只是在用你们做幌子,跟你们口中的那个羽哥哥幽会。” 冯义脸色微微发白,张了几次嘴想反驳,却找不到话来否认。 不由自主的,他脑海里想到了每次江姐姐和羽哥哥在城隍庙相处时的细节。 良久,他才梗着脖子开口:“你说江姐姐不是真的关心我们,那你呢?难不成你还会好心的安排我们的去处和未来?” “当然不会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你们的亲戚,为什么要对你们负责?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不是来做好事的,带来的那些食物也只是顺手而已。” 江绾桑回答得又快又直接,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何不对。 这坦诚的态度,连拐角处看戏的裴栈州都没忍住乱了气息,差点儿笑出声。 似察觉到什么,江绾桑往斜后方的位置瞥了一眼,微微压了压嘴角。 没想到,裴栈州也有听墙角的时候。 冯义懵了好半天,显然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人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坦诚。 越是有钱、身份越高,特别是那些女人,不是越注重自己的名声吗? 好半天,冯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得对,你没有义务帮我们,谁也没有义务对我们负责。” 他们都是连亲爹亲娘都不要的小乞丐,好心人给点儿施舍,那是人家的情分,他们没资格强求人家负责。 虽然知道这些道理,冯义心里还是难掩失落。 江姐姐和眼前这个姐姐,是唯二会特意给他们送食物来的人。 虽然心里难过,但冯义还是态度强硬的说道:“不管江姐姐帮我们是为了什么,她给了我们食物是事实,我们没理由强求她什么。” “我不知道你和江姐姐有什么恩怨,但我不会帮你的。” 江绾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反倒有些意外。 一个风吹野长的孩子,却能有这么通透正确的三观,成长得可不容易。 “我也没想让你帮我。我说过,我是要跟你打个赌。”江绾桑淡定道,“城隍庙来了个大善人送食物的消息,想必已经传进了不少乞丐的耳朵里。” “最近这城隍庙附近,应该出现了不少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乞丐吧?” 国师府的人监视冯义,当然不会是只盯着他一个人。 果然,冯义脸上的神情微变,明显是被说中了。 他算是这群孩子中的领头人,所以城隍庙最近的不对劲,他是最清楚的。 之前江姐姐送来的食物,他们节省一点能吃好几天,但因为外面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今天这个姐姐送来的东西,他特意叮嘱大家必须要在人走之前吃完。 江绾桑也不再废话,将手上拿着的假名单扔过去,“下次江梓晗来的时候,你就把这个给她。” “如果她因此感激你,还给了你答谢,那城隍庙里所有孩子的未来我负责到底。如果她不仅没感谢你,还因此杀人灭口,那你就亲自把你藏起来的东西交给我。” 冯义下意识伸手接过,却没直接回答,面色怀疑又警惕的看着她。 江绾桑接着道:“但有一个前提,就是你把这个交给江梓晗后,最快也必须得第二天才能告诉她实情。” 冯义皱着眉,表情依旧警惕,“就这么简单?” 江绾桑笑了。 简单? 希望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这么认为。 冯义莫名觉得她的笑让人不安,没忍住问道:“你也说自己不是好人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会信守承诺,对城隍庙里的所有孩子负责?” 他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很有信心自己会赌赢。 江绾桑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你不信我没关系,但你总该信国师大人吧?” 在冯义一脸懵的注视下,她侧过头看向角落的位置,笑着开口:“国师大人,要不要出面帮我做个证?” 冯义震惊又疑惑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丰神俊朗、气质卓然的男人从拐角处走出来。 裴国师为人神秘,鲜少在外露面,江绾桑正要解释一下他的身份,就见冯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拜……拜见国师大人!” 冯义几乎匍匐在地上,脸都快埋土里了,浑身都在颤抖。 江绾桑不由愣住,“你怎么确定他就是裴国师?” 冯义依旧不敢抬头,瓮声瓮气的说着:“草民以前在街上见……见过国师大人。” 虽然是坐着马车从自己面前走过,但只那一次,他就永远也忘不了国师大人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江绾桑确实没想到他会认识裴栈州,但这样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既然你认识国师大人,那咱们打的赌你可要答应?” 冯义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站在哪儿一句话也没说,却依旧威严的人,迟疑了许久,终于咬牙点点头,“我答应。” 他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竟然能指使动国师大人这样的人物,还要跟自己打这种赌,但这对他和其他小伙伴来说,无疑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江绾桑看得出他这一刻做决定的魄力,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面露赞赏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别的想法。 被利用的裴栈州正好侧目看过来,没错过她眼底的深思,转瞬就猜到她的想法。 等冯义拿着假名单走后,裴栈州抬脚走到她身边,“看上这个孩子了?” 江绾桑转头看过来,却没回答他的问题,“我还以为国师大人会质问我利用你狐假虎威的事呢!” 裴栈州斜了她一眼,“你利用本国师的次数还少?” 江绾桑:“……作为谋士,我也是在为国师大人做事罢了。” 她一脸真诚的往裴栈州身边靠近了半步,“虽然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撬开一个孩子的嘴,也可以让国师大人直接把寺庙翻个底朝天找到账簿,可这样必定会打草惊蛇,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国师大人刚才展露的威严,也是在帮你自己。” 闻言,裴栈州差点儿笑出声,“好赖话都被你说了,本国师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国师大人随时记得多护着我点儿就行。” 裴栈州:“……” 为了拿下本国师,这女人倒真是懂得见缝插针。 第69章 自我意识的觉醒 答应打赌之后,冯义期待又害怕的在城隍庙等了好几天。 他相信国师大人那样的大人物肯定不会来骗他一个小乞丐,所以只要将东西交给江姐姐,第二天再跟她说明实情,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就能有一个好的去处了。 江姐姐心地善良,到时候只要他真诚道歉,她一定会谅解他的! 带着这样的心情,冯义接连几天从早到晚的站在城隍庙门口张望,越是临近跟江姐姐约好的日子,他就越紧张。 最近江家两位千金互相攀咬的消息闹得这么厉害,他当然也听说了。他前几天去打探的时候,江姐姐还被关在大理寺地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约好那天,冯义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甚至比之前还来得早些。 那一刻,冯义原本低沉紧张的心瞬间飞扬起来,“江姐姐,你来了!” 因为这段时间的情绪高度紧张,冯义原本蜡黄枯瘦的脸看上去还有了几分苍白,但他此刻的精神头却很好。 他朝着江梓晗飞奔过去,因为跑得太快,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人虽然没摔倒,到了江梓晗面前却没刹住。 江梓晗本身就是练武的,本能反应就直接避开了。 冯义几乎擦着她的衣角而过,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微微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他知道江姐姐不喜欢他身上脏兮兮的样子,之前他不小心牵了江姐姐的手,她洗手时把手搓红的那一幕他都看见了。 像江姐姐这样身份的人,爱干净是很正常的,她给他们发馒头的时候也没像其他人那样露出嫌弃的表情。 可现在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前不久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主动伸手捏二狗的脸,还笑得一脸温柔的画面。 见他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江梓晗关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冯义回过神,赶紧笑着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跑太快了。” 江梓晗嗔怪的看着他,“你以后小心点儿,若是摔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她就像是在教育自己的弟弟,满脸疼爱和关心,那样子仿佛刚才面对冯义摔过来的身影,第一时间躲开的人并不是自己。 可冯义还记得。 他年纪虽然小,但自小就看过无数人两副面孔的样子,所以他分得清江梓晗刚才避开自己是因为什么。 明明之前见到江姐姐,他的感觉跟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明明每次江姐姐走的时候,他都是很不舍、很想念她的,为什么现在的感觉完全变了? 到底只是个小孩儿,若江梓晗有心多留意一下,肯定能发现冯义此时的不对劲,但她心里明显想着自己的事,根本没在意眼前的人。 她都不等冯义再开口,就问道:“那个……你们羽哥哥来了吗?” 冯义表情一僵,突然想到之前那个漂亮女人说的话:“她只是在用你们做幌子,跟你们口中的那个羽哥哥幽会。” 就在冯义恍惚之际,城隍庙里听到动静的其他小乞丐全都跑了出来。 “仙女姐姐来了!是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可是我觉得另一个仙女姐姐更漂亮,我喜欢另一个仙女姐姐……” 十几个孩子兴奋的欢呼声吵得江梓晗脑仁疼,她也没听清有人提到的“另一个仙女姐姐”,赶紧让碧珠把带来的馒头和肉干分下去。 她离开了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的包围,提着其中一包馒头走进城隍庙的院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前分发起来。 一边给大家分东西,她一边询问着苏焕羽有没有来。 得知人没来,也没派人来送东西,江梓晗眉宇间难掩失望。 冯义一直跟在她身后,虽然没了最开始的激动,但双眼却一直盯着江梓晗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盯着,所以他清楚的发现江梓晗虽然脸上始终挂着笑,离他们的距离却有些远。 明明没有那张桌子,她分发馒头会更方便些…… 冯义赶紧甩甩头,打断自己的想法。 江姐姐这么美好的人,爱干净是很正常的,他怎么能用揣测别人的心思来揣测她。 远处一个破了洞的墙角,江绾桑半掩着身形,若有所思的看着冯义的动作。 她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口:“冯义现在的样子,倒是很像自我意识的觉醒。” 在天命之女身边呆着,冯义这个十岁的孩子却能做到一边受着女主光环的影响,一边又在听从内心深处的质疑,这等心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江绾桑正揣摩着要怎么收下冯义这个好苗子,忽然听见身边有人问道:“什么是自我意识的觉醒?” 她猛地回过神,一眼就撞上裴栈州探究怀疑的眼神。 江绾桑:“……” 看好戏想问题太投入,她都忘了今日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嘴角抽了抽,假装没听到刚才的问题,“国师大人,七皇子那边安排好了吗?” 今日是江梓晗和苏焕羽约好了在城隍庙见面的日子,但其实在他们两人原本的计划中,今日是不会来的。 虽然被失手杀死的“罪犯”身上有了新线索,但江梓晗和江晓蝶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只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给她们定罪,又有裴国师的示意,大理寺便先将人放了回去。 江绾桑再故意去江梓晗面上提上一句:“很多人都怀疑那个罪犯身上的令牌是七皇子的,可七皇子和妹妹又不熟,怎么会为妹妹做出这种事呢,肯定是有误会!” 别的也不用多说,江梓晗自然会遵守原本的约定来城隍庙。 至于苏焕羽那边,他最近被不少人盯着,以他那警惕的性子,必定不会随意行动,所以她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裴栈州。 以他的聪明,肯定能想到法子引苏焕羽出来。 见江绾桑直接避开自己的问题,裴栈州心里更怀疑了。 自我意识的觉醒? 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说,大致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又似乎不太明白。 裴栈州隐隐压下这个疑惑,答道:“快来了。” 话音一落,城隍庙外就传来一阵动静。 没一会儿,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苏焕羽的身影从上面走下来。 第70章 越来越不懂主子了 门口的动静不算小,江梓晗自然听到了。 她原本正半蹲着给一个孩子分肉干,听到声音后猛地站起来,怀里的肉干“哗啦啦”散落一地。 可江梓晗根本没心思在意,抬脚朝门外跑去,完全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冯义正看着地上散落的肉干愣神。 看到这一幕,江绾桑差点儿没忍住嗤笑出声。 对冯义这种以乞讨为生的小乞丐而言,任何食物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是这种精心制作的肉干。 江梓晗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小乞丐赶紧跑过去捡起地上的肉干,小心翼翼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冯义也终于回过神,看了看江梓晗跑走的方向,抬脚跟了上去。 见此,江绾桑也跟着换了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那两个“遥遥相望,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的人。 江梓晗好几次欲言又止,表情似乎是要把“倔强”两个字写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气冷漠得有些生硬,就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苏焕羽一听就心疼了,“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闻言,江梓晗仿佛硬撑起的坚强被人瞬间瓦解,声音一下变得委屈起来,“那个假罪犯,真的是你安排的吗?” 苏焕羽似乎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梓晗,连你也要怀疑我吗?” 江梓晗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会给他带来这么严重的伤害,赶紧慌乱的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身边认识的人中只有苏焕羽的名字中带有“羽”字,而她也知道苏焕羽根本不是传言中那样无能的人,所以心里才会有怀疑。 可现在看着苏焕羽受伤的样子,她心里只剩满满的愧疚和懊恼。 她因慌乱紧张而显得无措的样子,落在苏焕羽眼中只剩无尽的可爱,心里因最近不顺而升起的阴郁似乎全都消失了。 他走过去轻轻摸了摸江梓晗的头发,笑容温柔,“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没有怪你的意思。” “真的?”江梓晗小心的抬起头。 苏焕羽笑得一脸宠溺,“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江梓晗脸上瞬间扬起欢快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才不会是外面说那样呢!” 她并没有避开苏焕羽的抚摸,还主动拉起了他另一只手,“我知道你身为皇家人有很多身不由己,过得也并不快乐,所以你不得不伪装自己。我猜肯定是有人看出了什么,所以故意派个假罪犯来陷害你。”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抓住机会陷害了。” 苏焕羽哪里看得了被自己视为白月光的女人露出这么委屈的样子,立马心疼的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对方若想陷害我,定会想出无数种方法让我防不胜防。算起来,你还是受了我的牵连。” 江梓晗摇头,“不,怪我。” 苏焕羽也摇头,“傻瓜,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我……” 他的梓晗只要永远保持这份天真单纯就好,那些阴暗腌臜的事情,有他承担就够了。 不远处默默看完全过程的江绾桑:“……”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感觉轻轻一抖就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身旁的裴栈州看着她的动作,难得贴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冷吗?” 临近深秋,皇城的天气确实有些冷了,何况还是在这个偏远破旧的城隍庙。 裴栈州回头看了眼跟在不远处的周至,正欲叫他去马车上拿备用衣服,就听江绾桑回道:“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裴栈州:“???” 江绾桑朝前面那两个人努努嘴,“都在说要怪自己,他俩以为是在唱戏呢?” 裴栈州:“……” 他看了眼正准备走过来的周至,抬手轻轻摆了摆,又让人退回去。 周至:“???” 他怎么越来越有种看不懂主子的感觉? 江绾桑正感慨着这对男女主的无语,突然感受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头看去,就见冯义正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 江绾桑挑眉,抬手指了指还在互相“都怪我”的两人,意思是让他赶紧行动,她实在不想继续看那两人跟有毛病似的样子。 冯义领会到她的意思,抬手摸了摸被自己藏在怀里的东西,迟疑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他甜甜开口,打断了两人的氛围,“江姐姐,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江梓晗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笑容满面的问道:“什么东西呀?” 她直接蹲了下来,“姐姐帮你们只是因为看着你们小小年纪就在这儿受苦,心里难受,所以才会出手相助,姐姐没想过要你们回报的。” 苏焕羽的心情也明显很好,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散去。 听到江梓晗的话,他眼中的柔情变得愈发浓郁了。 他的梓晗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苏焕羽原本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江梓晗,余光却忽然看到那个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 冯义抓着账簿的手有些紧张,“这个是……是我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它似乎很珍贵。” 给人送礼当然要送好看的,但他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心里自然紧张。 江梓晗并不在意他能送出什么好东西,但对他手上的账簿还是有点好奇。 她伸手接过,随手翻开了一页,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江高远。 这上面怎么会有爹的名字? 江梓晗正要再仔细看看,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抽走了账簿。 她惊讶的转过头,就见苏焕羽动作有些着急的翻着账簿,神情看上去还有些激动。 苏焕羽向来懂得隐藏情绪,这个时候却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俭州的局是他一手设下的,虽然他没亲眼见过那个账簿长什么样子,但他见过陈璟带来皇城的那半本账簿,自然认得出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没想到他辛辛苦苦派了那么多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收获,这东西竟然会在一个小乞丐手上,甚至还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他手中! 江梓晗看出他神情的不对劲,关心问道:“焕羽,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焕羽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眼底情绪一闪而过,“这东西……” 第71章 精彩在晚上 “这东西……其实原本就是我的。”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苏焕羽脑子转得很快,几乎眨眼间就想好了说辞。 他用无奈的神情看着江梓晗,“你也知道,皇室这样的氛围里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我要想自保,就得暗中培养自己的人。” “但我没想到身边竟然出现了叛徒,写下这份名单想要背叛我,我花了好大一番力气去寻找,没想到今日竟阴差阳错的找到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江梓晗没有丝毫怀疑,但也有疑惑,“这么说来,我爹也是你的人?我刚才在上面看到了我爹的名字。” 苏焕羽瞳孔微颤,心里的震惊差点儿没忍住从脸上泄露。 江丞相也在这份名单上? 苏焕羽赶紧压下心头的疑惑和惊讶,说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借口:“他是你的亲爹,在我心里当然也是自己人。” 听到这话,江梓晗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压根儿没想过他这话的逻辑有何不对。 苏焕羽一边将账簿收进自己怀里,一边满眼激动和感激的看着江梓晗,那眼神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看自己的神女。 “梓晗,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小时候救了他的命,长大后又给他送来这么关键重要的东西,她果然是上天派来助他的! 听到这话的江梓晗也没心思去在意什么账簿,赶紧说道:“这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是多亏了……这个孩子。”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淡淡的骄傲。 她转头看向冯义,眼神变得温柔了很多,“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冯义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 原来江姐姐至今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吗? 不自觉的,冯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失落,“我叫冯义。” “冯义?男儿在世就该重情重义,是个好名字。”江梓晗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你送了这么好的礼物给我,我应该送你一个回礼才对,你想要什么呢?” 听见她竟然夸自己的名字,冯义心里刚才那一丝不快瞬间消失,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江姐姐不嫌弃我的礼物我已经很高兴了,又怎么能要你的回礼。” “当然是要的。”江梓晗态度很坚决,“我虽然是江湖儿女,但也知道礼尚往来是礼数,怎么能不给你回礼。” 看着两人还在互相推诿,苏焕羽抬手摸了摸怀里的账簿,眼底精光闪过。 “梓晗,送回礼的事情交给我吧。” 他忽然开口,满脸温柔的看着冯义,“这毕竟是我的东西,要说礼尚往来,也该是我好好感谢这个孩子才对。” 听他这么说,江梓晗顿了顿,没有拒绝,“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理由跟你抢。” 她看了冯义一眼,随后转头严肃的对苏焕羽说道:“冯义给你找回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回的礼可千万不能差了!” 冯义有些诚惶诚恐,连忙要拒绝,苏焕羽却先一步答应下来,“好,我一定给他回一份大礼。” 最后那两个字,隐隐带着些异样的感觉,只是除了苏焕羽自己,谁也没有发现。 甚至听到这话的冯义感动又惊讶,内心深处还有一丝愧疚。 江姐姐和羽哥哥这么好的人,他却信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的话,拿假东西骗他们,他真是…… 后悔的话下意识要脱口而出,一阵风却忽然吹在他脸上,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冯义愣了愣,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却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人是走了还是藏起来了? 算了,反正他打赌已经赢了,早一天或晚一天告诉江姐姐真相也没什么关系。 到时候他让那个女人兑现承诺,江姐姐知道他们这些孩子都有了好去处,一定会为他们高兴的。 冯义自信满满,却不知在苏焕羽主动说要把送回礼的事交给自己那一刻,江绾桑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结局。 虽然有些小的偏差,但大致发展却还是和书中一样,所以江绾桑也没再继续看下去。 见她走了,裴栈州自然也跟着一起,“不继续看下去了吗?” 他以为她今日亲自跑这一趟,是要做点什么,所以拒绝了皇上的召见,跟过来看看。 江绾桑头也不回,“不急,先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顺便陪我去换点儿银子,精彩的在今天晚上呢!” 是夜。 万籁俱寂。 偏僻的破旧城隍庙内,所有孩子都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冯义知道城隍庙外一直徘徊着很多不怀好意的乞丐,所以今日借着江姐姐和羽哥哥高兴,就提出了请他们帮忙撑腰的请求。 羽哥哥答应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外面的乞丐赶走,甚至还多给他们留了几袋食物,只是他担心过阵子天气更冷了,他们没得吃,便全都留了下来。 守着这些食物,冯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 国师大人那样的人物肯定不会诓骗他,等明日他将真相告诉江姐姐,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就能有新的去处,有一个能看得见明天的未来了。 这样的日子,冯义光是想想就有些睡不着。 他正要翻身压抑一下自己激动的心,忽然听见一阵动静传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来偷他们的食物,可外面的那些乞丐不是已经被羽哥哥赶走了吗? 冯义僵硬着身子不敢动,手却悄悄的摸向了旁边的棍子。 这是他的习惯,睡觉的时候在身边准备一根棍子防身。 摸到棍子后,他才稍稍安心一点,随后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刚把头转过去,他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睡在最外面的孩子,举起手上的刀。 冯义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高声大喊:“你干什么!” 孩子们虽然因为吃饱喝足睡得很香,但自幼在外面流浪的孩子即使睡着了也很警觉,所以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就惊醒了。 孩子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拿着刀的陌生身影站在那儿,吓得他们赶紧朝唯一拿着“武器”的冯义靠过去。 冯义拿着木棍挡在所有人面前,即便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依旧坚定的把其他孩子护在身后。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拿着刀出现在城隍庙里的陌生人,根本不止一个。 第72章 冯义得知残忍的真相 一阵兵荒马乱后,反应过来的孩子们也赶紧去捡地上的木棍、石头防身。 他们虽然都是跟着冯义大哥的,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他来护着,不然也不能安然活到现在。 见所有人都醒了,最先被发现的那个高大身影气得骂娘:“**,不是说都吃了药不会醒吗,这他娘的怎么一个都没事儿!” 冯义心头一紧。 什么吃了药?他们今天都没离开过城隍庙,吃的东西只有…… 那个高大的身影往前走过来,“小子,要怪只能怪你们命不好,明明可以在睡梦中悄悄死去,偏偏全都醒了过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下狠手了。” 破败的城隍庙没有遮风挡雨的屋顶,夜幕中的月光洒下来,清楚的露出了那些拿着刀的人的脸。 他们全都穿着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头发乱糟糟的,但露出的脸却让冯义一眼就认出来。 这些人,全都是最近一直在城隍庙外面徘徊的那些乞丐! 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你们?你们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 他明明亲眼看见羽哥哥把人赶走的,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冯义将手上的棍子捏得更紧了,脑子也在飞快的想着办法。 虽然对面只有四个人,但他们都是大人,手上还拿着刀,硬拼的话肯定不行。 虽然心里很不舍,但冯义还是做了决定,“剩下的食物都藏在石像底下的洞里,你们拿上食物赶紧走!” 所有孩子都震惊的看向冯义,虽然他们心里都舍不得,但在这种时候,他们都选择听冯义的。 暗处的大树后,江绾桑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越发想收下这群孩子了。 实力强弱不是重点,重点是够听话、忠心,这才是她最需要的人。 虽然决定了要收下这群孩子,但江绾桑并未急着动手,因为现在还不到时机。 另一边,听到冯义的话,几个乞丐对视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食物?哈哈哈!谁稀罕你那点儿破食物!小子,你们的命可比那仨瓜俩枣值钱多了!” “一百两银子啊,老子做梦都不敢梦到这么多,没想到竟然有人舍得花这么多钱来买你们这些小屁孩儿的命!” “那人还说他在给这些小东西的食物里放了蒙汗药,没想到他们都舍不得吃,全藏起来了。” “没事儿,一群小屁孩,哥儿几个一刀一个,往后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了,哈哈哈!” 听到这些话,冯义的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可他依旧不敢相信。 他看着拿刀走过来的几人,害怕的挥了挥手上的木棍,“你们别过来!你们……你们今天才被羽哥哥赶走,要是对我们下手,就不怕他找你们算账吗?” 听到这话,几个乞丐停下了脚步,但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甚至带着嘲讽。 “还在羽哥哥呢?小子,让我们来取你们性命的就是你口中的羽哥哥!” “你以为他白天是在赶我们走呢?他是在让我们晚上来,还付了我们十两银子的定金呢!” “人家说了,要不是你们贪心扒着人家美人小姐不放,利用人家的善心,他也不会为了不让美人小姐伤心出此下策。” 随着他们的话,冯义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手上的木棍都好几次没拿稳。 不…… 羽哥哥…… 他怎么会…… 冯义只觉得自己所有坚持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可现实根本容不得他伤感,那四个乞丐已经拿着刀走过来,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大树下,看到这一幕的江绾桑终于动了。 但她没有亲自出手,而是看向了身后站着的江一,“去吧,留着他们的性命。” 江一原本就有些武功底子,经过这顿时间的训练,对付这几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乞丐轻而易举。 就在冯义决定拼上自己的命也要给身后的小伙伴争取逃命的时间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一脚踹翻了最前面那个举刀要砍下的乞丐,还转身跟其他三个乞丐打在了一起。 顺着那人出现的方向,冯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月光缓缓走来,就像是天上下凡的神女。 神女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骄傲的抬着下巴,叫出了他的名字:“冯义,这个赌,我赢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刚才还嚣张得意要杀他们的四个乞丐,全都躺在了地上哀嚎不断。 冯义忽然红了眼眶,“这个赌,我输了。” 输得彻底…… 他赶紧低着头眨眨眼,抬起头来后又是那副警惕坚强的样子,“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我……” “不急。” 江绾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随后转身看向地上哀嚎的四人,慢慢抬脚走过去。 四个乞丐满脸害怕的看着她,见她走过来,忍着身上的痛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别……别过来!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 “不,你们可没错。相反,你们把任务完成得很好。” 江绾桑停下脚步,满脸温和笑意,“这些孩子我今晚就会带走,没人会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你们可以回去复命说完成了任务,还顺带把尸体都解决了,说不定除了那一百两,对方还会多给你们辛苦费。” 四个乞丐直接愣住,连身上的痛都忘了,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比妖精还好看的女人,“你……你说真的?” “当然。”江绾桑说得认真,“我今日只是想要这些孩子,不想杀人。你们只要回去复命时说个谎就有银子拿,我也不用动手杀人,何乐而不为呢!” 一句“杀人”,她说得就跟喝水一样轻松,看得人寒毛直立。 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话,直接就把四个乞丐说服了。 他们捡起地上的刀,相互搀扶着慢慢往后挪,直到离江绾桑足够远了,才撒丫子疯逃。 江绾桑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江一,“把城隍庙少了,叫上林桐,把这些孩子全部带回去。” 虽然她出门时只带了江一,但作为自己的“随身监控”,林桐当然是自动跟在暗处的。 江绾桑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有些心疼的递过去,“把他们洗干净了,全换上新衣服。” 这银子还是她白天去当铺换的。 之前孟莲书送来的那些东西,能卖的基本都换成了银子,她都快坐吃空山了。 赚银子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交代完江一,江绾桑这才看向冯义,微微挑眉,“小孩儿,我再带你去看出好戏如何?” 第73章 羽哥哥的真面目 既然决定收下这些孩子,江绾桑当然不会让他们身上留下隐患和麻烦。 她也不等冯义回答自己的话,伸手提起他的衣领,运起异能就朝那四个乞丐跑走的方向追去。 这是冯义第一次体验“飞”的感觉,双脚离地的悬空感吓得他本能闭上眼睛,赶紧抱紧了江绾桑的大腿。 但反应过来后,他脸色一变,第一反应就是要松开。 他身上这么脏,万一被嫌弃…… 冯义的手刚松开,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害怕的话就抱着,不许发出声音,不然我直接把你扔下去。” 这个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却没有一丝嫌弃。不知怎么,冯义心口显示被什么打了一下。 片刻的迟疑后,他伸手抱住了江绾桑的腿,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抱得很紧。 他觉得,她不会把自己扔下去的。 江绾桑带着冯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无声无息,甚至没带起一丝风的波动。 在她跃过一棵宽厚的大树后,一个身姿挺拔修长的身影从旁边拐了出来。 月光下,那张俊朗绝尘,宛如神祗般的脸仿佛镀上了一层光。 只片刻的迟疑,裴栈州纵身一跃,跟了上去。 树叶飘落,却悄无声息。 在这女人放过那四个乞丐时,他就猜到了她说的“好戏”是指什么。 这女人看着行事嚣张不计后果,没想到心思倒是如此缜密。 夜色寂静,一前一后的身影跟着那四个乞丐,来到了城东一个位置偏远的破屋子里。 这似乎是个无主的屋子,破破烂烂,但屋角堆放着一些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东西。 这就是四个乞丐平日住的地方。 但今日他们这个破屋子里,却等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手持武器,存在感却极低,仿佛丢进人群里就会找不到的男人。 江绾桑带着冯义蹲在还算完好的半个屋顶上,刚好能清楚的看到下方的情景。 那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是苏焕羽的贴身侍卫长顺,跟在苏焕羽身边几乎形影不离,所以冯义见过他。 看到长顺,四个乞丐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随后又松了口气:“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明天再来找我们吗?” 长顺没搭理他们的问题,反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当然办妥了,不然我们哪会回来这么快!不仅如此,我们还把尸体也处理了,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怀疑那些小乞丐的失踪。” 回来的路上,四人就已经想好了措辞,所以说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自然。 甚至因为缓过了害怕的那股劲儿,其中一个人还面色贪婪的搓了搓手,“任务完成了,你答应我们的报酬……” 长顺冰冷平静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扫过,“报酬当然有。”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手,在四人惊喜贪婪的目光下,摸上了佩剑的剑柄。 四个乞丐一愣,随机恼羞成怒,“你……” “唰唰唰!” 长顺根本没给他们机会,直接拔出佩剑,不过眨眼间就划破了他们的喉咙。 四个乞丐到死都没想明白,他们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冯义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儿失声尖叫,好在他还记得江绾桑的话,赶紧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即便经历得再多,也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冯义明显被吓到了。 好在江绾桑提前运起异能控制了周围所有的风,一丝一毫的异常也没泄露出来。 她也没料到长顺下手会这么狠,不由垂眸看了看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冯义,什么也没说,再次悄无声息的带着人离开。 这个长顺的武功倒是比她预料的还要高,刚才出手的时候,以她目前的异能都差点儿没跟上。 她遇到过的所有人当中,也就裴栈州是她用异能也不是对手的。 想到那个人,江绾桑不由咂咂嘴。 那家伙白天还满是好奇的跟着自己跑,结果到了最精彩的晚上却是被一道圣旨叫进宫,错过了她布的这个局最精彩的地方,想想都替他可惜。 身后,一直跟着她的裴栈州鼻子忽然有些痒。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继续跟上去。 其实他并非故意要暗中跟着的,只是皇上突然召他进宫商量要事,他处理外后回来已经有些晚了。 刚到这城隍庙,就听到了江绾桑威胁那四个乞丐的话,这才会暗中跟着。 裴栈州向来聪明,他看得出江绾桑大费周章的带着冯义走这一趟,就是想断了他对苏焕羽的“幻想”这么简单。 但以他对这女人的了解,绝不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原因。 带着这样的想法,裴栈州一路跟着江绾桑回了相府,回了听桑阁。 把冯义交给折柳后,江绾桑便直接进了自己闺房,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裴栈州就这么站在听桑阁的角落,修长的身子被月光拖出长长的影子。 他一直盯着江绾桑的房间,许久都没有动静,久到林桐纠结了不下十次要不要上前。 就在林桐终于下定决心要上前去问问时,裴栈州忽然转身,足尖轻点,几个起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他忽然想起刚才把冯义交给折柳时,江绾桑说的那句话:“不用给他洗漱,明日一早去厨房拿点儿锅灰给他擦上,最好再抹点儿鸡血。” 或许,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刚踏出一只脚的林桐:“???” 主子现在的行事风格,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想到什么,他忽然转头朝自家主子刚才一直望着的方向看去。 那里,正是江大小姐的闺房。 忽然间,林桐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他要告诉周统领,主子肯定对江大小姐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翌日。 江绾桑本想找林桐去国师府传个话,结果叫了半天都没人出来。 问了江一,说是他一大早就急匆匆回国师府去了。 江绾桑疑惑。 昨晚裴栈州忙得不见人影,今天林桐又急匆匆跑回去,难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江绾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梳理着脑海里关于书中的剧情,还真让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第74章 向江姐姐告状 没记错的话,还有大半个月就是皇后的生辰。 在书中剧情里,到时候可是苏焕羽人生转折的关键,也是他和江梓晗的感情线上发生的第一个矛盾点。 江绾桑正想着事,折柳就带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狼狈不堪的小孩儿走进来。 不仔细看,江绾桑差点儿没认出来这就是冯义。 “小姐,按你说的把他打扮成刚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样子,你看像吗?”折柳求夸赞似的问道。 “像,太像了!”江绾桑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我家折柳还有这样的本事呢!” 这打扮可比她预期的要像得多。 冯义有些紧张局促的站在那儿,不明白她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看出他的局促,江绾桑将人招呼过来一起吃早饭,打算边吃边交代一下他一会儿要做的事。 江绾桑的早饭并不复杂,就是一碗瘦肉粥和两碟小菜,但相府千金的规格,即便只是一碟小菜,装盘也十分精致。 冯义就只在那些大酒楼的门口远远见过这么精致的食物,那瘦肉粥散发出的香味也是他只在梦里才品尝过的。 所以在折柳递了一碗粥过来时,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是每一颗煮得软烂的大米都要嚼碎了品尝出味道才舍得咽下去。 他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又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瘦弱粥,即便吃得再细致,也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折柳主动给他添了第二碗,但他接过后却没急着吃,而是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江绾桑,“小姐,我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个带走?” 一听这话,江绾桑就知道他是记挂着城隍庙里的其他小乞丐,她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等他吃完再说吧。 毕竟她要让冯义去做的,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江绾桑将桌上的菜往冯义面前推了推,“放心,他们吃得不比你差,也都换上新衣服了,一会儿你做完我交代的事,我带你去见他们。” 冯义不知道她要自己做什么,但听说做完了就能见到其他小伙伴,甚至他们不仅有吃的,还换上了新衣服,他都没问自己需要做什么,赶紧保证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做好你交代的事情!” 他说得很坚定,但没想到江绾桑让他做的,竟然是让他去找江梓晗“告状”。 虽然大理寺将江梓晗放了出来,但幕后真凶还没找到,她又亲自去找苏焕羽确认过不是他做的,所以她发誓要亲手抓住背后害她之人,一大早便出了门。 江梓晗打算从那个假罪犯的身份开始查,但大理寺不会给她详细资料,她就只能自己去查。 江绾桑带着冯义找过来时,她刚好打听到那个假罪犯的亲娘住哪儿,正打算去见见。 江绾桑轻轻拍了拍冯义的肩膀,“去吧,去看看你这江姐姐会做出什么选择。” 冯义神情复杂,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点头。 如果是之前,他或许会坚定的相信江姐姐,可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他忽然就不确定了。 江绾桑也就是因为看出了他的不确定,才会不辞辛苦的安排今日这一遭。 她和江梓晗注定为敌,既然决定收下冯义,就不可能接受他心里念着江梓晗的好,给自己的未来留下隐患。 她也想试试看,江梓晗的女主光环对人的作用能不能消除得了。 在冯义抬脚朝江梓晗跑过去时,江绾桑也稍稍挪动步伐,将自己的身形藏在一个摊位旁边。 刚站定,她似乎感受到什么,猛地一转头,就看到裴栈州站在自己身边。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感受到她的震惊,裴栈州也转头看过来,“昨晚的好戏没赶上,今日本国师可不能再错过了。” 江绾桑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安排了好戏?” 刚问完,他就反应过来。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林桐传到裴栈州耳朵里,以这人的聪明,肯定能猜到自己把冯义带回去是有别的计划。 只是裴栈州从来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就算知道她今天安排了好戏,还值得他亲自来跑一趟? 看着她眼中的怀疑,裴栈州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我给你的好戏添了把火。” 江绾桑:“???” 她怎么忽然有种裴国师变得平易近人的感觉? 另一边,冯义已经抱着江梓晗的大腿,在她震惊疑惑的询问下,放生大哭告状:“是羽哥哥……是他买通城隍庙外面的乞丐来杀我们,还在给我们的食物里下药,甚至放火烧了城隍庙……” “不可能!”江梓晗想也没想就否认,“焕羽不是这种人,你们昨天吃的食物我都见过,根本没问题,你为什么要冤枉他?” 冯义料想过她可能会不信,但没想到她会开口就质问自己,一时愣住。 他正要张嘴再说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冯义,是谁指使你来污蔑我的?” 冯义浑身一颤,抓着江梓晗袖子的手不自觉捏紧,僵硬着脖子慢慢回头。 他印象中那个温柔和善的羽哥哥,此刻正面无表情的大步走来,明明神情中看不到任何骇人的东西,却莫名让冯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不远处,江绾桑挑眉看了眼身边的裴栈州,明白这就是他所说的“添把火”。 江梓晗压根儿没注意到冯义的反应,还一脸惊讶的看着苏焕羽,“你怎么来了?” 苏焕羽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收到消息,得知冯义不仅活了下来,还要找江梓晗告状,就匆匆赶来的。 他心思一转,解释道:“我想查一下是谁在背后设计我,就来调查一下那个假罪犯的身份,没想到刚来便听到冯义污蔑我的话。” 他记得安排的那个假罪犯的“母亲”就住在这附近,所以瞬间想到了说辞。 江梓晗刚好查到这儿,因此不仅没怀疑他的话,甚至还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冯义。 见此,苏焕羽松了口气,赶紧又道:“你说我送给你的食物有问题,证据呢?我买通了要杀你的那些乞丐呢?” 冯义就算再聪明,也终究比不上苏焕羽的心机。 他知道江梓晗医术卓越,所以给冯义他们的食物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在江梓晗走后,他让人送来的那几包食物。 至于那些乞丐,都是长顺亲自动手解决的,他根本不担心。 第75章 彻底失望 冯义直接愣在原地。 城隍庙已经被一把火烧了,那四个乞丐也被灭口,甚至他昨晚做梦都是那些画面,根本没心思想什么证据。 更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此刻江梓晗看他的眼神。 他下意识松开了抓着江梓晗袖子的手,脚下后退半步,“江姐姐,你……你不信我?” 江梓晗皱着眉,回避着他的问题,“冯义,任何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我昨日还夸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羽哥哥待你们这么好,你为何要拿这种事来污蔑……” “我差点儿死掉,我们那么多人都差点儿没命,我为何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冯义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猛地伸手推了江梓晗一把。 这一下推得江梓晗猝不及防,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摔倒。 看到这一幕的苏焕羽赶紧上前将人扶住,并伸手将冯义推开。 伸出手的那一刻,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明显是动了直接将人杀了的心思。 但现在的位置离大街上不远,江梓晗又还在这儿,他自然就忍了下来,可冯义还是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地上,手掌在地上擦出血痕。 苏焕羽只顾着关心怀里的人,“你没事吧?” 江梓晗本就稳住了身形,他这一抱完全是多余,但她并没有推开。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随后神色受伤的看着冯义,“我本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别人给的好处这么污蔑一心对你好的羽哥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羽哥哥虽然是皇子,但他背后没有家族支持,也不得皇上宠爱,任何危险都得自己扛,你不体谅他就算了,为何还要帮着别人来对付他?” 这一刻,冯义只感觉所有话都被卡在嗓子眼儿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忽然就明白为何江小姐要让自己来“告状”了,因为她想让他知道,这个被他心心念念又坚定相信的“江姐姐”,根本不值得。 苏焕羽压根儿不在意冯义的反应和想法,他听到江梓晗的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着她的眼神也更加柔情蜜意。 他的梓晗,果然是最善良单纯,对他最好的人! 此刻的冯义终于接受了事实。 也是在这一刻,他心中那个比神明还让他敬重喜爱的“江姐姐”,忽然就消失了。 他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手掌擦伤的痛,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江姐姐,不管你以前是出于什么原因给我们送来那么多食物,你让我们没有饿死都是事实。这些银子就当还你恩情,以后我们不欠你的了。” 说着,他走过去将钱袋塞到江梓晗手上,冷硬的小脸上不再有以往的热情和欢喜,反倒满是冷漠。 江小姐把这个钱袋交给他,说是用来还江梓晗恩情的时候,他还信心十足的觉得肯定用不上,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给了他一巴掌。 江梓晗愣愣的看着手上的钱袋,刹那间,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身上被剥离,让她没由来一慌。 苏焕羽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看着那个钱袋,眼底精光闪烁,“你哪儿来的银子?这个精致的钱袋又是谁给你的?” 他看着冯义,眼神冷下来,“你说有人要杀你,可你一个孩子却安然无恙的逃了出来,还能跑到梓晗面前告状,明显是有人指使。” “你这么做,就不怕背后的人在事成后杀你灭口吗?” 说话时,他其中一只手始终是搂着江梓晗的,另一只手却在江梓晗没看到的地方,朝着某处方向动了动。 江梓晗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江绾桑却清楚的看见了。 裴栈州添的这把火,可把她原本的计划烧得更旺了。 江绾桑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身侧某人的肩膀,“国师大人,咱们换身衣服吧!” 裴栈州:“???” 冯义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表示不打算追究这件事了,苏焕羽竟然还要这么说自己。 他愤怒的瞪着苏焕羽,“七皇子,我自问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还替你找回来你丢失的东西,更没有主动要求什么报酬,你为何非要咬着我不放!” 他明显是对苏焕羽失望至极,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亲切的叫“羽哥哥”了。 苏焕羽神情依旧冷淡,甚至在提到“丢失的东西”时,眼中还多了一丝杀意。 若非因为梓晗,这样的小乞丐怕是一辈子都没办法跟他说上话,他又怎么会在意对方会不会失望受伤。 “我只是问出了疑惑,你为何这么激动?”他依旧步步紧逼,“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会被人欺骗利用也很正常,我不会怪你的。” “我是皇子,那些想利用你来对付我的人都是些心狠手辣之辈,像你这种无依无靠的小乞丐,在利用完之后通常都会被直接灭口。”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告诉我是谁指使的,我一定能护你周全,你不用怕……” “没人指使我,我说的是实话,就是你买通人要杀我们!”冯义气得浑身颤抖,眼神中还多了几分恨意。 苏焕羽依旧冷淡,不为所动。 他当然知道冯义说的都是实话,但要说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却是不信的。 今日有人将一张纸条绑在箭羽上射进他的房间,长顺追出去后却没看到人,而纸条上写的内容就是冯义要来找江梓晗告状的事。 虽然长顺说人都解决了,也去城隍庙看过,确实起了大火,但他还是打算亲自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真的看见了本该死了的冯义。 冯义活着肯定不是意外,他知道是自己买通了乞丐,并拿出这么多银子,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不管背后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必定是敌非友,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谁! 江梓晗完全不知道身边人的小心思,一脸真诚的对冯义说道:“既然你说没人指使你,那你就跟我们回去,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苏焕羽眸光一闪,没有阻止。 他肯定是不能放冯义走的,但就这么把人带回去,有梓晗盯着,他也没办法做什么,所以即便要带冯义走,也不能光明正大。 苏焕羽又朝刚才的方向比了个手势,下一刻,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就忽然出现,一把抓住了冯义的衣领。 第76章 可以叫我一声爹 “真是个废物,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还要我来救你,真是没用!” 黑衣人一抓住冯义,就高声训斥着,似乎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冯义就是自己派来的。 听到这话,江梓晗满脸受伤又失望的表情,“冯义,你……” 冯义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变故,身子被悬空提起来后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见江梓晗的话,他才猛地回过神,扑腾着四肢奋力挣扎,怒视着黑衣人,“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放开我!” 黑衣人冷笑,“他们都已经不相信你了,你还在这儿演什么……” 一阵凌厉的破空声忽然打断他的话,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黑衣人本能运起轻功,想要带着冯义避开危险,却还没来得及与动作,就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划过。 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无限放慢,黑衣人清楚的看到自己殷红的鲜血从脖子上喷洒而出。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请动手的人是谁,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了呼吸。 原本被他提着悬空的冯义直接被甩了出去,眼看就要摔到地上,他自己也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摔倒的疼痛没有传来,他反倒感觉像是有什么力量托住了自己。 冯义紧张的睁开眼,就见自己正慢慢的落到地上,就像是……就像是他会飞一样。 这样的一幕不仅震惊了冯义,也同样震惊了江梓晗和苏焕羽。 原本就楼在一起的两人赶紧后退,满脸警惕,那样子倒是十分默契。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后面的长顺立马拔出佩剑挡在两人面前,警惕的看着宛如凌空踏步而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衣袍之下,只露了一双眼睛的人,看不清身形,也分不清男女。 那是一件男人的玄色衣袍,领间用金丝镶边,衣摆处只有几朵刺绣,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料子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的名贵。 对方似乎是没有提前准备,所以出现时才会用衣袍遮住自己来隐藏身份。 冯义还没从刚才体验“飞”的感觉中回过神来,肩膀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熟悉的感觉让他惊讶抬头,张了张嘴,到嘴的称呼却并没有叫出来。 至今为止,不会嫌弃他一身脏污的人,只有江小姐…… 看到冯义一副明显认识对方的反应,苏焕羽眉头紧紧皱起,心里对眼前这个人越发好奇。 就从此人刚才露的那一手,没有浑厚的内力支撑绝对做不到,何况他现在也没发现对方杀死黑衣人的暗器是什么。 皇城之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人物? 苏焕羽不动声色的把江梓晗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若是之前有得罪的对方,还请阁下告知一声,说不定都是误会。” 显然,他认定眼前这人就是背后指使冯义的人,但他不知道对方身份,自然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要针对自己。 听到这话,江绾桑藏在衣袍下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你若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爹。” 她的声音被风绞碎,散开之后雌雄难辨。 苏焕羽原本还算温和的脸一下就变了,“我向来与人为善,从不跟人交恶,阁下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江绾桑说话依旧毫不客气,“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说完,她猛地朝苏焕羽冲去,动作又快又突然。 苏焕羽第一时间护着江梓晗后退,长顺则提剑冲上去阻拦。 可江绾桑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是随意的挥了挥衣袖。 下一刻,长顺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让他不受控制的在空中翻了两圈,完全没办法控制身形。 看到这一幕的苏焕羽脸色一变,带着江梓晗更快的后退。 可他退得再快,也比不上风的速度。 眨眼间,江绾桑就到了跟前。 但她并没有对两人下手,而是将手伸向江梓晗手中的钱袋,一把将其抓了回来。 她最近可缺银子得很,哪能便宜了江梓晗! 与此同时,江绾桑控制着风刃甩向两人的腰间,另一只手顺走了两人身上的钱袋。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空手而归! “啊!” 江梓晗一声痛呼,脸色微白的捂着自己的腰。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三个钱袋就稳稳当当的被江绾桑拿在了手上。 江绾桑拿在手上掂了掂,衣袍下的小脸扬起愉悦的笑。 没想到江梓晗竟然随身携带这么多金裸子,她这一下来得可真不亏。 江绾桑抬眸看过去,却见江梓晗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而她腰间被风刃滑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江绾桑神色一正,目光盯着那道血痕,眼底浮现出几抹流光。 天命之女的庇佑,没了? 没有丝毫迟疑,江绾桑再次运起异能,化出更大的风刃朝江梓晗甩去。 强大的风刃带起的破空声,让江梓晗和苏焕羽本能察觉到危险。 但风无形无状,两人根本不知道这份危险来自于何处,甚至风刃都到跟前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风刃要直接割下两人的脑袋时,江绾桑再次失去对风刃的控制,所有攻击都化作一阵和煦温柔的风,轻轻洒在两人脸上。 苏焕羽毫发无伤,江梓晗颈后的秀发却被削掉一截。 江绾桑眉头微蹙,愉悦期待的心情瞬间消散。 所以到头来,还是杀不死吗? 虽然失望,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现在能伤到江梓晗了。 苏焕羽一直警惕着周围,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在脸上吹过一阵风后,看到了江梓晗颈后断掉的秀发 他脸色突变,跨步挡在江梓晗面前,警惕的看着江绾桑,“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江绾桑收敛思绪,再次掂了掂手上的钱袋,语气冷淡讥讽:“看不出来吗?打劫啊!” 说完,她赶紧利落的将三个钱袋一并收进怀里,明目张胆的朝两人甩了个鄙夷的白眼,转身抓起冯义,纵身一跃便带着人消失了。 她脚下甚至没有任何借力,就这么以极快的速度从几人眼前消失,没留下任何身份信息。 第77章 让国师大人穿女装 再次体验飞的感觉,冯义熟练的抱住江绾桑的大腿,心里没有了第一次的害怕,反倒多了几分新奇。 没一会儿,江绾桑就带着人跃过了几条街,来到另一处位置偏远的小巷子。 巷子里,裴栈州正带着周至和折柳等在那儿。 看到她回来,折柳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放下来,赶紧迎上去,替她解开衣袍。 她心里紧张不仅是因为担心小姐,更是因为裴国师身边的低气压。 她觉得现在的国师大人十分生气,而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家小姐。 折柳赶紧凑到江绾桑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解开束缚,江绾桑舒适的深吸了两口气,鼻尖似乎还飘荡着一股墨香。 “没事,这次收获还挺大。”她摆摆手,将那三个钱袋递过去,“数数看我赚了多少?” 一边说着,她又问道:“我的衣服呢?” 听到这话,折柳刚刚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在……在国师大人手……手上。” 刚才小姐说是要跟国师大人“借衣服”,结果直接就上手去扒了,看得她差点儿抽过气去。 更可怕的是,小姐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一把塞到国师大人手上,说了一句:“国师大人若是冷的话,可以穿我的衣服。” 天知道,那一刻的折柳真的恨不得自己直接晕过去。 国师大人果然当场黑了脸,可他还没发作,小姐就套上国师大人的衣袍溜了,留下她硬着头皮走过去。 “国师大人,小姐的衣服给我拿着吧。” 折柳现在都记得国师大人当时呀牙切齿说了句“不用”的样子。 江绾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臂弯挂着自己衣裳,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裴栈州。 她挑挑眉,一脸淡定的走过去,将脱下的衣袍递过去,还很真诚的说了一句:“多谢国师大人的衣袍。” 说完,她动作自然的拿起自己的衣服穿起来,丝毫没觉得让裴栈州给自己当衣架子有何不妥。 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裴栈州对自己的容忍度越来越高,既然如此,她不介意把这个容忍度继续往上调。 江绾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抬头朝裴栈州看去,“国师大人不冷吗?我刚才不是说了,国师大人若是觉得冷,可以穿我的衣服吗?” 听到这话,折柳差点儿一口气抽过去。 我的小姐诶,让国师大人穿女装?你怎么敢的…… 别说折柳差点儿抽过去,周至都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江大小姐的大胆,当真是一次比一次超出他的预料。 裴栈州嘴角抽了抽,垂在身侧的手有些痒,直接被她气笑了。 “呵!” 这女人真不怕自己一掌拍死她吗? 听到这一声冷笑,折柳赶紧走到自家小姐身边,紧张得手心都要掐出血了。 国师大人要是想动手拧断小姐脖子的话,自己应该拦得……拦不住吧? 就在折柳做好了替自家小姐赴死的准备时,却见裴国师已经收回视线,看向了手上的衣袍。 裴栈州展开衣袍抖了抖,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被风裹挟着涌入鼻尖,丝毫不令人反感。 迟疑了一下,他正准备直接穿上时,忽然看了衣摆处的乌黑。 这衣袍本就是玄色,那几处乌黑几乎看不清楚,但他刚才抖的那两下,刚好让阳光照在上面,显现出几个清楚的巴掌印。 裴栈州的脸色瞬间黑下来,冰冷的视线射向拘谨站在那儿一直没说话的冯义。 这个大小的巴掌印,一看就是这小子的! 冯义刚受了不小的打击,那个黑衣人被江绾桑一招解决的时候,他又正好离得最近,受到了不少惊吓。 此刻被裴栈州冰冷的视线一盯,他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脸色更苍白了。 裴栈州冷着脸将衣袍往后面的周至身上一丢,“扔了!” 暗含怒意的两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刚穿好衣服的江绾桑:“???” 要不要这么嫌弃? 周至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严肃脸,似乎完全没觉得眼前的情景有何不对。 实在是最近主子因为江大小姐的奇怪举动太多,连林桐那个性格内敛的人都发现了,他好像都有些麻木了。 他立马将接住的衣袍卷吧卷吧收起来,“属下这就去准备新衣服。” 江绾桑:“……” 她刚才看着衣服上的金丝都是真的,就这么扔了…… 国师府也太有钱了! 江绾桑又羡慕又感慨,忽然就听见裴栈州问道:“你接下来又有什么计划?” 他算是看出来了,江绾桑针对苏焕羽和江梓晗两人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绝对不会给他们喘息的空间。 果然,就听江绾桑回答:“之前准备的那两份证据,也该派上用场了。” 裴栈州追查珍馐阁杀手的时候,查到的证据是指向的太子。因为知道这是苏焕羽放出的假证据,所以裴栈州就做了一份一模一样,但指向的是三皇子的证据。 除此之外,江绾桑还让他在这两份证据上添了些别的东西,把俭州的事牵扯到一起。 等了这么久,这两份证据也算等来了派上用场的最好时机。 裴栈州看了她一眼,薄唇轻轻一抿,“指使本国师做事,你倒是得心应手。” “能者多劳嘛!”江绾桑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一会儿找真名单的时候,还得劳烦国师大人呢!” 说着,她转头看向冯义,“愿赌服输,东西是不是该交出来了?” 冯义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如今的祸事都是那件东西引起的,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继续把东西留下。 愿赌服输,他虽然是个没读过书的小乞丐,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我带你们去拿。” 冯义将东西藏在那个寺庙的某一处,几人出发去拿之前,还多等了一会儿。 得等周至把干净的新衣裳给送来。 待裴栈州黑着脸在马车里换完衣服后,众人才朝着那间寺庙而去。 当初国师府的人将寺庙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连房梁都没放过,却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几人心里都很好奇,冯义究竟把东西放在了哪儿? 第78章 正式揭露苏焕羽的真面目 冯义藏东西的寺庙不大,来往的人也不算多,所以江绾桑等人的到来并没引起多少注意。 进了寺庙大门,冯义带着众人往偏房走去,随后越走越偏,直到来到了…… 茅房? 江绾桑惊讶的转头看向裴栈州,“你的人没找过这儿?” 藏东西,房梁和茅房可是最常见的地方,国师府的人不会这么不仔细吧? 裴栈州嘴角微微下压,没说话,转头看向周至。 周至赶紧解释:“这里搜过的,什么也没有。” 因为担心手下的人办事仔细,会漏掉茅房,他还特意叮嘱过,所以回答得很肯定。 但他的肯定在对上冯义得意又鄙夷的目光时,突然就不是那么肯定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冯义走进茅房,直接掀开地上的木板,露出下方“沁人心脾”的屎香。 然后,他伸手在木板旁边摸了摸,摸出一根绳子,再慢慢将绳子往上拉。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沾满翔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东西被拉了上来。 虽然是自己藏的,也习惯了这么多年脏兮兮的过日子,冯义还是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呕完后,他顶着两只满是水雾的眼睛看向江绾桑,“江小姐,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江绾桑:“……” 她立马转头看向裴栈州,“国师大人,这原本就是要送给你的,你拿吧。” 这不是假话,因为要对付苏焕羽,这东西落在裴栈州手上,肯定比交给她的用处更大。 裴栈州:“……” 别以为他没看见她刚才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裴栈州也没戳破她,转头看向周至,“收下。” 周至:“……” 账本最后是怎么被拿回去的,江绾桑不知道,也没那个胃口知道。 她将冯义带走交给了江一,也将训练那些小乞丐的事情也一并吩咐了下去。 江绾桑虽然要培养自己的人,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要她亲自训练,所以她只打算负责最开始的那十三个人。 让他们管理好自己手下的人,也是一种能力的培养。 在训练这些人的同时,江绾桑也在尝试着将异能短暂的转移到他们的体内。 对目前的江绾桑来说,做到这一点还有些困难,而且这个方法对被接受转移的人也有很苛刻的条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 江绾桑便试着少量提取,这十三个人身上慢慢尝试。 不得不说,江绾桑的运气是真的很好,这十三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能接受她的异能,其中以江九的接受度最好。 江九是个女孩儿,性格腼腆害羞,但本身有点儿武功底子,轻功还算不错。 江绾桑便把她调到了身边,打算更加系统的训练她使用异能。 对于她做的这些,江一等人完全不知情,江绾桑也没说。 融合异能的事还不急,他们现在的情况还没达到需要训练这一步的程度。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发现冯义对异能的接受度,竟比江九更好。 只是这孩子戒备心很重,特别是经过了江梓晗和苏焕羽的事,他越发警惕小心。 听江二说,他甚至在暗中做着随时偷偷跑路的准备。 江绾桑理解他为何要这么做,便吩咐江二不必阻止。 要收服冯义的忠心,需要的是时间,自然急不得。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裴栈州拿到名单后,具体打算怎么做。 结果她没打听到朝堂上有什么动静,倒是听到了苏焕羽倒霉的消息。 裴国师奉命调查俭州贪污案,却查到两份一模一样的证据,分别指向了太子和三皇子。 整个南苏国都知道,如今太子和三皇子斗得正厉害,若是只有一份证据,那就还能被称之为“证据”。 可如今出现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这背后…… 可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那个带着血书和半本账簿来皇城告御状的俭州书生陈璟,当着皇上的面为七皇子苏焕羽求封赏。 据他所说,他能从俭州安然到达皇城,就是因为七皇子一直派人暗中保护,连那半本账簿也很有可能是七皇子送到他手上的。 有了陈璟的说辞,所有人都想到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羽”字令牌。 一时间,不少人心里都相信了陈璟的话,其中就包括太子和三皇子。 三皇子倒还好,虽然震惊苏焕羽竟然如此能忍,也不知道他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但除了心里多了些警惕外,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反观一直把苏焕羽当狗腿子对待的太子,回去后气得差点儿把东宫都给砸了。 朝堂上的消息,目前的江一等人并不能查到太多,所以江绾桑都是从裴栈州那儿听说的。 太子和三皇子,以及朝堂上那些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江绾桑心里早有预料,唯一让她意外的,时当今皇上的态度。 从表面看来,苏焕羽帮俭州百姓申冤,查出了牵扯这么大的贪污案,是大功一件,理应赏赐,皇上也确实这么做了。 但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苏焕羽原本是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只是不知哪个步骤出了意外,使得他多年隐藏曝光。 传闻都说当今皇上不喜七皇子,知道自己被欺骗了这么久,皇上应该震怒才是,可他偏偏给了苏焕羽赏赐,甚至还将掌管御林军的权力给了他。 御林军,那可是保卫皇宫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一般只有皇上最信任的人才可以掌控,在此之前一直都是裴国师在管理。 据说,这还是裴国师主动向皇上提出来的。 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在议论这究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裴国师和七皇子之间有什么联系? 江绾桑也很疑惑,但他知道裴栈州不可能是苏焕羽的人,所以只有可能是皇上的意思。 可不管是外界的传言,还是书中的记载,皇上对自己这个七儿子向来不喜,甚至在后期为了顺利登上皇位,苏焕羽还联合自己的母妃晚昭仪,做出了弑君弑父的行为。 苏焕羽和皇上的父子关系,可以说是所有皇子当中最恶劣的,得知自己被欺瞒了这么多年的皇上,为何一点儿也没有生气? 得知她的疑惑,裴栈州却是笑了一声:“你真以为七皇子是皇上最看不上的皇子?” 第79章 和书中记载不同的情况 裴栈州的话,让江绾桑忽然觉得浑身一颤。 凡小说主角,都注定了会有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世,苏焕羽就是其中的典型。 因为当年母族犯事,满门被斩,苏焕羽自幼就被送给了皇后抚养,成了太子身后的跟班。 他的生母晚昭仪在当年的事后便将自己关在殿中,整日吃斋念佛,再也没出过房门。 即便后期对苏焕羽好,也只是想利用他坐上太后的尊位而已。 皇上也因为当年的事迁怒苏焕羽,从原本对他的极致宠爱,到后来再没有过好脸色。 这些,都是外界所传言的,也是书中所记载的。 可裴栈州话里的意思,仿佛事实完全不同。 看着她微微正了几分的脸色,裴栈州沉默了一下,说道:“在皇权斗争中,上面那个位置的人越看重哪个皇子,哪个皇子所面临的危机就会更多。” 皇上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若非有江绾桑的提醒,他恐怕一直都不会察觉。 话说到这儿,江绾桑一下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苏焕羽并非传闻那般不受宠,相反,皇上还很看中他?” 裴栈州没接话,神情却显然是默认了。 江绾桑眉头皱起。 裴栈州能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就必定是调查清楚过的,可书中的苏焕羽明明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到最后结局都没提过只言片语的皇上对他的宠爱。 江绾桑并没有看过小说的完整版,只是穿进原主的身体后,有关小说的记忆就自动进入了她的脑海。 仔细想想,不管是有关裴栈州的来历,还是他和江梓晗从前的纠葛,又或是皇上对苏焕羽的不同,都是书中没有记载的东西。 看来,她要对付苏焕羽和江梓晗,得更加小心才是。 江绾桑心中暗暗提醒着自己,抬头就看到裴栈州正眸光深邃的盯着自己。 这家伙对自己的怀疑,还真是从来就没打消过。 江绾桑装没看出来,问道:“国师大人就这么把御林军交出去了?” 她虽然还不清楚裴栈州在南苏国内有什么目的,但她看得出这家伙对南苏皇室绝对不是个忠心的。 像御林军这种守卫着皇室安危的军队,他必然不会随随便便让出去。 裴栈州眉角微动,明白了她的质疑。 从这一点来说,这女人还是挺懂自己的。 “这是本国师和皇上的交易。”裴栈州也没隐瞒,“将御林军交出来,来年科举的主考官一职便交给本国师。” 江绾桑疑惑了。 每次科举主考官都是朝堂各党派之间竞争的目标,因为这不仅能收到各种好处,还能给自己的队伍拉帮结派,培养自己手下的人才。 可有了那半本账簿,裴栈州根本没必要再趟浑水,毕竟科举还有几个月,各势力为了争主考官的位置,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阴谋诡计。 裴栈州当然看出她脸上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你以为陈璟答应帮忙指认七皇子,会什么都不求?” 一介柔弱书生,却能带着血书和半本账簿千里迢迢来皇城告御状,其正直和胆识就绝非常人能比。 要他开口撒谎指认人,除了要拿出证据说明背后的人确实是苏焕羽,还得有足够的利益。 聪明如江绾桑,当然猜到这一点,“所以你换来主考官这个位置,就是为了给他行方便?” “是,也不是。”裴栈州转头看过来,黑眸无波无澜,“南苏国的朝堂党派之争,影响的早就不仅仅是这一片朝堂了。” “陈璟所求,只是来年科举的公平公正而已。” 江绾桑愣住。 看样子,倒是她以小人之心看待陈璟了。 随后,江绾桑又看向裴栈州。 她对陈璟的看法或许有点小人之心,但她对裴栈州的看法绝对不会有偏差。 这家伙有那半本账簿在手,却主动丢失御林军,换来一个主考官的职位,怎么看都吃亏。 而裴栈州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江绾桑也是个直接的,开口就问:“你担任这个主考官真的是为了对陈璟的承诺?还是说,你真的放弃了整个御林军?” 这可不是裴栈州会做出来的事。 裴栈州当然不会做这种一看就很吃亏的事,面对江绾桑的询问,他没有明说,“你觉得,本国师能让南苏朝堂变得有多乱?” 江绾桑心头一跳。 他这是……要搅乱南苏国的朝堂? 江绾桑正了几分脸色,看着裴栈州的眼神也变了几分。 书中的裴栈州似乎只是一个单纯跟主角作对的大反派,所作所为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性。 但现在看来,他的目的似乎是要搅乱整个南苏国。 江绾桑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人,迟迟没有开口问出心里的疑惑。 裴栈州主动把话递到她面前,若说其中没有目的,打死她也不信! 江绾桑直接装疯卖傻,“国师大人智谋无双,你的安排绝对是最好的!” 她举起双手竖大拇指,一副“我在很认真的夸你”的表情。 裴栈州:“……” 江绾桑收回手,立马转移话题:“我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件正事儿要找国师大人帮忙。”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契书,“我把珍馐阁的铺面盘下来了,打算在这儿开家店。” 珍馐阁的地理位置在整个皇城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店面空出来,必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想拿下。 但珍馐阁刺杀裴国师的事儿闹得那么大,又一直没有妥善的处理结果,这个好位置的铺面自然就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敢去接。 江绾桑是唯一有这个胆子的,才因此捡了便宜,以极低的价格将铺面盘了下来。 但她现在不仅要养江一他们,还得养冯义那群小孩儿,把铺面盘下来后,就拿不出钱办后面的事了。 因此,她盯上了裴栈州。 裴栈州对她这副表情十分熟悉,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不出所料,江绾桑一开口就盯上了从他身上谋好处。 “国师大人,有没有兴趣出资跟我开一家火锅店?” 第80章 开一家火锅店 听着江绾桑信心十足的语气,裴栈州眉角微动,“何为火锅店?” 这三个字,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就知道他会问,江绾桑赶紧把“火锅”解释了一下,连开店的名字都想好了。 “火锅店的氛围是很热闹的,我这家店就叫相聚火锅店,还有我自制的奶茶、果饮,保证全天下都没有一样的……” 江绾桑显然是早就想好了说辞,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引诱”着裴栈州出钱合资。 以裴栈州的脑子,当然看得出这个火锅店的潜力,他没理由拒绝。 可国师府不缺银子,他手下明里暗里的势力也有不少赚钱的,入资这个火锅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似乎看出他的不心动,江绾桑也准备了不少劝说的话,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她说的那些,裴栈州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是一直看着某个说得满脸激动的人,像是在看一只有趣的小狐狸。 等江绾桑说得口干舌燥了,他好心情的倒了杯茶递过去。 江绾桑:“……” 她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追问道:“国师大人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这种绝对赚钱的买卖,她嘴都说干了,裴栈州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就在江绾桑想着要不要用上强硬手段时,裴栈州忽然松口:“你这火锅店听上去不错。” 江绾桑眼睛一下就亮了,“那国师大人……” 裴栈州眼中浮现一抹笑意,“明日本国师让周至把银子给你送去相府。” 江绾桑立马狗腿的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多谢国师大人!” 虽然她不清楚裴栈州究竟多有钱,但凭他如今掌握的权势,绝对不会是个差钱的主儿。 更何况,相聚火锅店背后若有裴国师撑腰,还不知道能省去多少麻烦。 因此,在周至将银两送来时,江绾桑就趁热打铁的把拟好的契书递了过去,生怕裴栈州会反悔。 拿到这么多的银子,江绾桑当即全投入了相聚火锅店,不管是装修还是雇佣伙计,她都争取用到最好。 因为最近江绾桑的嚣张作风,相府内没人敢来找听桑阁的麻烦,但盯着她的眼睛不少。 裴国师身边的周侍卫亲自上门,却跟江高远这个丞相的招呼都没打,直奔听桑阁,顿时让所有人都起了小心思。 当晚,折柳和江九便来禀告,说听桑阁内有几个下人在找她们俩打探消息。 江绾桑冷笑,“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啊!” 之前杀鸡儆猴,让听桑阁的下人老实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再动手清理一次! 如今江绾桑手下已经有了能用的人,虽暂时不能做什么大事,但处理几个听桑阁的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桑阁下人的卖身契早就被江绾桑拿到手,她直接把这事儿交给折柳和江九处理,没有任何过问的意思。 这两人也没有让她失望,第二天就将那几个打探消息的下人连带卖身契打包发卖了。 她们甚至还查出两个被人收买,但还没来得及行动的下人。 这两人虽没被赶走,却被当着所有人的面仗则十下,再发配去做听桑阁最脏最累的活儿。 虽然这事儿没分配给江一,但他也没闲着。 折柳和江九发卖了多少人,他就从外面买了多少个下人回来,还当着听桑阁所有下人的面说道:“小姐身边不缺人伺候,要想把位置腾出来的,随时都可以。” 至于怎么“腾出来”,那几个被发卖的下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江绾桑大致听了一下折柳的汇报,没怎么管这事儿了。 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赶紧把相聚火锅店开起来。 江绾桑虽不管听桑阁的事儿,但大房二房都盯着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些动静,也顺势得知了她开火锅店的事。 “一个女子,竟然抛头露面的去学别人做生意,她这像什么样子!”孟莲书满脸不悦。 江高远倒是一下想到了关键所在,“她哪儿来的银子做这些?” 提到这个,孟莲书的脸一下就难看起来,“还能是哪来的?她把我放在听桑阁那些好东西,全拿去卖了!” 那几个被发卖的下人中,就有她安排的人。 她刚得知自己的东西被卖掉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去听桑阁算账,就听说人被发卖了,背后还有国师大人撑腰。 孟莲书就算有再大的气,也不敢对听桑阁有什么行动,因此心里更气了。 “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她简直是无法无天!” 心里的气再多,孟莲书也只能愤愤的说上这么一句话,但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旁边的江梓晗。 “江绾桑从小学的是琴棋书画,经商这种事从没接触过,她现在闹这么大阵仗,肯定是为了吸引国师大人的注意。” 江梓晗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脸上的神色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想学我做个不一样的人,却没有一技之长,殊不知她的样子就像个跳梁小丑。” 听她这么说,孟莲书像是也反应过来,立马赞同的点点头,“这些年我们一直把她当世家千金培养,没想到竟然培养出这么一个蠢货,果然是个野种!” 她拉着江梓晗的手,表情又变得欣慰,“还是我家晗儿好,即便远在江湖,也能长成这么好的样子。” 对于她一捧一踩的行为,江梓晗自从回来后不知道听了多少次,早就已经习惯,潜意识里也是认同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孟莲书的话安慰到,江梓晗的心情好了不少,“既然她非要出去丢脸,那就让她自己撞了南墙再说。” 她叹了口气,一脸正气的说道:“国师大人那边我会去说清楚,他肯定不会因为江绾桑一个人的犯蠢,误会咱们相府的。” 正准备说什么的江高远听到这话,到嘴的话又闭上了。 不愧是他的血脉,都不用他开口,晗儿就能帮他解决所有顾虑。 孟莲书最是了解自家老爷,这些年她能稳坐丞相夫人的位置,靠的就是对江高远心思的揣摩。 一见江高远的表情,她就知道他对江绾桑的行为很不满,但碍于一国丞相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孟莲书心念一动,转身吩咐守在旁边的下人:“去把管家叫来,我交代他点儿事。” 第81章 整顿李管家 江绾桑虽然一直忙着火锅店的事儿,但她清楚相府那些人肯定不会安分。 特别是听说她这个火锅店还有裴栈州的支持后,就算不敢对火锅店下手,也必定会对她下手。 果然,没几天折柳就气呼呼的带来消息:“小姐,管家真的是太过分了,竟然克扣咱们的月银!” 自从江绾桑棒打相府众主子后,听桑阁的吃穿用度丝毫不比主院差,月例更是没少过。 管家突然克扣月银,若说背后没人指使,打死江绾桑都不信。 她也没兴趣追究是谁指使的,反正那个管家,她早就想收拾了。 江绾桑问道:“给出的理由呢?” 折柳满脸愤怒,“管家说既然小姐在外做生意,肯定不会缺这点儿银子,但相府这么大,处处都需要花银子,所以要节约一点儿,就不给我们发月银了。” 小姐要做生意,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什么叫她们不会缺这点儿银子? 就算小姐做生意挣了钱,那也是小姐自己凭实力赚的,凭什么要少她们的月银! 看着她那副气得像是要冲出去甩管家几巴掌的样子,江绾桑不由失笑,“别气了,小姐一会儿就给你出气。”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决定先把管家的事儿处理了再说。 “折柳,你去我梳妆台上挑两件首饰,务必要贵重,且方便携带的。江一,你叫上林桐,再挑几个力气大的家丁,去门口等着。江九,你附耳过来……” 江绾桑利落的吩咐下去,显然是已经想好了手段。 不一会儿,她就带着听桑阁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找李管家了。 李管家是掌管相府的管家,生母又是江老太太身边的大红人李嬷嬷,所以他在相府有自己的院子。 江绾桑那声势浩大的队伍还没到院子,就有人跑来给李管家汇报了。 因此,当江绾桑到的时候,李管家正带着人恭敬的等在院子门口。 “见过大小姐。”李管家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不知大小姐前来所谓何事?” 江绾桑神情冷淡,上下打量了李管家半天,才悠悠开口:“李管家管着相府大大小小的事,竟还能吃出这副身材,想来这管家一直油水不少。” 李管家的身形偏胖,虽然平日面对主家时躬身驼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那一脸吃得很好的富态。 如此夹枪带棒的话,李管家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她的敌意,赶紧道:“大小姐这是哪儿的话?小的为相府殚精竭虑,自然就吃得多了些。” “小的就是劳苦的命,每日得为相府上上下下的事操劳,比不上大小姐,还有闲心带着这么多人来找小的这个下人。”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敬,江绾桑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 她一脸笑意,态度亲切的开口:“李管家既然操劳着相府上上下下的事,那本小姐的听桑阁丢了东西,也是李管家负责吧?” 李管家一愣,没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江绾桑也没废话,朝着江九抬手示意。 在所有人疑惑好奇的目光下,江九大步走向李管家,直接将两件不算小巧,且看上去就很贵重的首饰塞他手上。 谁也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李管家更是一脸懵。 难道大小姐这是想贿赂自己,在讨好他? 可她如此兴师动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贿赂自己,显得也太蠢了吧! 李管家心里的鄙夷还没从脸上露出来,江九抓着他的手腕忽然举起来。 “好啊,原来就是李管家偷了我家小姐的东西!”江九高声开口,“这首饰是我家小姐的,我这儿还有买首饰的收据,人赃并获,李管家还有什么解释!” 所有人都被这操作震惊了,呆呆的愣在原地,空气都寂静了几秒。 李管家用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江九,“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九本是个性子腼腆的,听从小姐的吩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出这种大胆的事,几乎用光了她所有勇气。 不过,还挺爽! 此刻面对李管家的质疑,她一个字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捏着他的手腕,那气势看上去更吓人了。 李管家在相府这么多年,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狗腿子。 气氛沉静几秒后,一个小厮站了出来,“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栽赃李管家,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瞎的嘛!” 有人出头,自然就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大家都可以作证是大小姐故意栽赃李管家,就算闹到老爷夫人面前也是这个理!” “大小姐行事太过分了!之前就听说她拿棍子打人,没想到现在还能做出这种栽赃的事。” 不少人表现得“义愤填膺”,像是团结在一起做什么正义的事,可江绾桑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平淡,根本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她朝身侧的江一和林桐示意,“不敬主子,杖责。” 此话一出,早就等在一旁的林桐和江一立马带着他们从听桑阁带来的家丁,跨步上前,将刚才叫得最欢的几个下人抓了出来。 “砰砰砰!” “啊——” 伴随着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惨叫此起彼伏。 谁也没料到江绾桑竟然会这么利落的动手,那些躲过一劫的下人全用惊恐畏惧的眼神看着她。 江绾桑神色淡淡的从这些人身上扫过,“还有谁要替李管家作证吗?” 她语气温柔,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躲避她的视线,就算心里有什么小心思,这个时候也不敢表现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李管家终于回过神来,立马大吼着:“江绾桑,你发什么疯……” 他话音未落,“啪”的一巴掌忽然落在他脸上。 江九一手抓着李管家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甩出一巴掌,眼中满是冰冷,“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江绾桑赞赏的看了江九一眼,随后看向李管家,“没人能替李管家作证,但这么多人却看到本小姐的首饰就在李管家手上。” “李管家管着相府这么多年,应当知道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该怎么处理吧?” 事情发展得太快,李管家就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江绾桑竟敢这么嚣张。 他连演戏都顾不上了,满脸愤恨的瞪着江绾桑,“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吗?” 第82章 江老太太找事 面对李管家的叫嚣,江绾桑笑容冷淡,“得罪李管家的下场是什么,本小姐没兴趣知道,但得罪本小姐的下场是什么,李管家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也没废话,直接让江一和江九拖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李管家,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离开。 不知是因为江一和林桐手上的棍子,还是因为江绾桑的气势太吓人,竟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 等李嬷嬷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早就不知道李管家被带到哪儿去了。 “天爷啊,这简直……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啊!老夫人,你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李嬷嬷哭天抢地的跑去主院,找江老太太哭诉告状,添油加醋的把江绾桑对付李管家的行为,拉扯到针对江老太太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李管家是老奴的儿子,而老奴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大小姐此举分明是在打老夫人的脸,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啊!” 跟了江老太太这么多年,她很清楚怎么说话,最能踩中对方的痛脚。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江老太太的表情就变得十分难看,“让人去听桑阁,把那个孽障叫来!” 她握着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江老太太都发话了,李嬷嬷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一会儿江绾桑来,她要怎么给自己儿子报仇了。 可两人在主院等了半天,却等到传话的下人独自回来的身影,同时还带来了江绾桑的话:“本小姐处理府上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也是按规矩办事,老夫人不用特意嘉奖。” 一句话,气得江老太太差点儿吐血。 “混账……混账!”江老太太抓着拐杖重重的杵了两下,“来人,去听桑阁把那个孽种给我绑过来!” 这个野种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简直无法无天的! 她就不信了,她处理一个不听话的晚辈,国师大人还能插手管相府的后宅之事不成! 领命的几个下人刚离开主院,江老太太就吩咐人将家法抬了上来,还特意叮嘱行刑的人,一会儿务必要下手重些。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在主院等着,结果还是没等到江绾桑,反倒是江老太太派去绑人的那几个下人,鼻青脸肿的回来复命。 “老夫人,我们……我们连听桑阁的门都没进去,更没见到大小姐,就被她身边的那两个侍卫给打出来了。” “那两个侍卫还口出狂言,说……说老夫人您没资格管他们家小姐。” 以林桐和江一的性子,必然不会说这种落人口实的话,这显然是他们添油加醋的说法。 江老太太却不管这些。 在她看来,那两个侍卫说的话,就代表了江江绾桑的意思。 “这个孽种!她……她要翻了天不成!” 江老太太气得呼吸急促,心口都疼了起来。 李嬷嬷赶紧上前安抚,心里却是一喜。 她就怕老夫人因为忌惮国师大人,不敢真的对江绾桑做什么,没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竟然自己找死! “老夫人消消气,为这种小贱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李嬷嬷趁着机会上眼药,“她不过就是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才敢这么嚣张罢了。” “但老夫人是她名义上的祖母,就算是国师大人,还能插手长辈教育晚辈的事不成?依老奴看,老夫人得想办法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贱人,否则她打着国师大人的名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江老太太当然知道李嬷嬷这些话带了私心,但她也知道这是事实。 那个孽种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跟中了邪似的,谁也降不住。 如今还只是在府上闹闹,往后若是闹到外面,还不知道会给相府带来什么麻烦! 江老太太阴沉着脸,“你说得对,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孽种了!” 闻言,李嬷嬷眼珠子一转,“老夫人,老奴记得之前二房好像来过主院求做主一些事儿,但被老爷骂回去了。” 提到二房,江老太太脸上多了几分烦躁,“二房哪个月没上门求过做主一些事儿?还不是为了从大房拿好处!” “这次不一样。”李嬷嬷赶紧道,“老奴好像听说,这次的事儿跟听桑阁有关……” 这对老主仆的算计,江绾桑一概不知,但她能猜到主院的人两次无功而返,江老太太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主院的人第二天又来了,还是李嬷嬷在前面领头。 许是有昨天的教训,今日李嬷嬷等人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至少面上看着很是恭敬。 “大小姐,老奴是来请你走一趟主院的。今日发生了大事,二房也来了,还请大小姐随老奴移步。” 昨日以老夫人的名义来了两次都没见到人,李嬷嬷当然也不会再用老夫人的名号。 江绾桑很清楚江老太太要找自己做什么,但二房…… 她这听桑阁内的下人不止忠于她一人,其他院子里的下人自然也不可能全都跟自家主子一条心。 所以她一早就得到消息,柳氏去主院时,还带了江明志。 江绾桑一下便猜到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当即吩咐折柳去办了点事儿。 此时面对李嬷嬷的“邀请”,江绾桑平静说道:“好啊,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李嬷嬷可否容我吃个早饭再去?” 李嬷嬷原本都做好了她要拒绝的打算,结果一听她这么爽快的答应,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绾桑才不管她是什么反应,直接让江九把早饭拿上来,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她吃得真的很慢,那样子不像是在喝粥吃早饭,而像是在品鉴什么美味珍肴,看得李嬷嬷好几次都想开口催促。 但江一在旁边盯着,只要她有要张嘴的趋势,他就会先一步上前开口:“我家小姐吃饭喜欢安静。” “以前李管家管着各院补给,我家小姐总是吃不上好的,落下胃疼的毛病,所以吃饭就慢了些。” “李嬷嬷若是没耐心等,不如先回主院复命,等我家小姐吃完了自然会去。” 李嬷嬷当然不信这话。 以江绾桑如今的性子,自己真要是先回了主院,她吃完后怕是影子都找不到了。 没办法,李嬷嬷只能满怀怨念的在旁边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折柳的身影出现,江绾桑从终于放下“饭后水果”起身。 “走吧,可别让老夫人等久了。” 第83章 直接对证人动手 终于舍得动身去主院,江绾桑依旧一副散漫的样子,看得李嬷嬷心里更堵了。 她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却想着一会儿到了主院,一定不会让这个小贱人好过! 终于来到主院,江绾桑前脚踏进门,屋子里的人瞬间全看了过来。 除了江老太太和二房的柳氏母子,连孟莲书和江梓晗也在。 这母女俩看到江绾桑,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江绾桑目不斜视,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走进去。 “见过老夫人。” 她动作极快的行了个礼,随后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那动作让所有人又是一愣。 这个江绾桑果然是大胆!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感叹,但想到她之前敢用棍子追着他们打,现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便不奇怪了。 人也来了,坐在上面的几位对视一眼,准备好了开始唱戏。 江老太太拐杖用力一杵,“江绾桑,你可知错!” 江绾桑眼皮一抬,“麻烦老夫人明示,我什么地方错了?” “你还不承认!”江老太太怒目横视,“李管家为我相府殚精竭虑多年,你却故意为难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栽赃陷害,你究竟把李管家送哪儿去了?” 提到自己的儿子,李嬷嬷也赶紧帮腔:“大小姐,你若有什么不满的冲老奴来便是,何苦要为难老奴的儿子。” 江绾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疑惑问道:“李管家偷我的首饰,被我当场捉拿,我按规矩办事处理他,怎么就成为难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找借口。”孟莲书没忍住开口,“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身边的人将东西塞到李管家手上,故意栽赃他的。” “我精心教导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长成了这样的性子,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她一副痛心的表情,眼底的恶意却快要溢出来了。 身边的江梓晗立马搂着她手臂安慰:“娘,千万别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孟莲书抬头,一脸欣慰的表情,“还是我的晗儿懂事。” 江梓晗微微抬了抬下巴,转头看向江绾桑,义正言辞的开口:“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仗着对国师大人有救命之恩,你就能无法无天。” “恩情总有还完的时候,以后你能依靠的还是我们这些家人,凡事得适可而止。” 她说得苦口婆心,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在为江绾桑好,还替她想了补救的办法。 “你亲自去把李管家接回来,再挑些礼物亲自上门道歉,这样才能表现你的诚心。相信以李管家的大度,肯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江绾桑安静的坐在那儿,听着他们母女二人说完,悠闲品茶的样子就像是在听戏。 等江梓晗说完了,她才慢悠悠开口:“我抓住李管家偷东西是人赃并获,你们说我栽赃他,证据呢?” 见她还在狡辩,孟莲书更气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还想抵赖不成?” “谁看见了?”江绾桑淡定反问,“把人叫出来,跟我当面对质。”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孟莲书生气的指着她,也不等其他人开口,赶紧吩咐着将当时在场的下人叫上来。 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江老太太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有些不悦她还没征询自己的意思,就直接下令的举动。 但转眸看着江绾桑的样子,她便压下了心头的不悦,冷着脸端坐在最上方。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厮被带了上来。 李管家被带走时,现场目击的人不少,这两个小厮便在其中。 两人显然是早就得了吩咐,进门行过礼后,都不用人问,便主动指认江绾桑,“就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主动将首饰塞到李管家手里,借此来栽赃他的,这是我们轻眼所见。” 闻言,孟莲书正要张嘴,有人却比她先开口:“孽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孟莲书愣住,回头朝说话的江老太太看去,心头一紧。 她差点儿忘了自家婆母是什么性子…… 都怪江绾桑,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气得差点失了理智。 孟莲书狠狠瞪了江绾桑一眼,不再开口,由江梓晗搀扶着坐了回去。 江绾桑始终淡定,甚至嘴角那抹看好戏似的笑都没变过。 等两个小厮说完了,她才开口反问:“你们确定亲眼看见我栽赃李管家了?” 两个小厮不知道她这么问的目的,但他们知道自己过来的任务就是要作证,当即毫不犹豫的点头,“我们确实是亲眼所见。” 闻言,江绾桑嘴角的笑渐渐消失,目光也冷下来,“满嘴谎言,污蔑主子,这种人绝不该轻饶。” 众人还没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就听江绾桑忽然道:“林桐,掌嘴。” 全相府都知道林桐是裴栈州的人,他来动手,没人敢上前阻拦。 果然,林桐“啪啪”两个巴掌甩在小厮脸上,又抓着他们的衣领接连掌嘴好几下,都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坐在上方的江老太太被这一幕吓到,顾不上形象的失声尖叫:“江绾桑,你疯了,还不快住手!” 江绾桑像是没听见一样,指挥着林桐,“你早上不是吃了饭么,怎么才这点儿力气?左边再来一下,打对称一点,好看。” 江老太太等人在旁边看得又急又气,可不管她们怎么说,江绾桑始终没有让林桐停下来的意思。 柳氏和江明志在那儿看了半天戏,既震惊于江绾桑的胆大嚣张,又对一会儿要做的事生出了退意。 这个疯子是真的会打人,就是一会儿跟他们母子动起手来…… 一片慌乱中,江梓晗站了出来,“林桐,我命令你住手!” 林桐举起的手都没停一下,更没有回头,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下去。 “啪!” 一颗牙从小厮嘴里飞出来,林桐终于舍得放开手,将人丢到地上。 跟了江绾桑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该如何把握分寸。 再打下去人就死了,现在这种懵逼不伤脑的力道才是刚刚好。 但他的动作在江梓晗看来,却是她听了自己的话才停下来的。 林桐虽然是国师大人给江绾桑的侍卫,但他终究还是国师大人的人。 他如此听从自己的命令,肯定是因为知道国师大人对自己不一样的重视。 江梓晗刚才的不悦心情瞬间消散,还有心情说教起来,“林桐,国师大人让你保护我姐姐的安危,不是让你不分是非的纵容她作恶,你这行为实属不应该。” 林桐:“???” 挨耳光的明明是那两个小厮,怎么他还出现幻听了? 第84章 削了李嬷嬷的手 见林桐没说话,江梓晗便觉得他是被自己说中,无言反驳。 看样子她得找机会跟国师大人说一下,把林桐调回去。 或许就是因为有林桐在身边,江绾桑行事才敢这么不顾后果! 江绾桑一直看着江梓晗,没错过她脸上一会儿骄傲,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得意的表情。 认识这么久,她早就摸清了江梓晗喜欢脑补出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的习惯,她这副表情肯定是又在脑补什么。 江绾桑冷笑一声,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向孟莲书,“这两个下人嘴不干净,说的话不可信,丞相夫人还有别的证人吗?” “你……”孟莲书颤抖着手指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野种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动手,她就算叫来再多的证人,也不过是送来被她打的。 她简直是太猖狂了! 见孟莲书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江绾桑又转头看向了表情像是要吃人似的江老太太,笑着问道:“我替老夫人处理了这两个心怀鬼胎的下人,老夫人打算怎么谢我?” 江老太太表情更难看了。 还谢她? 她现在恨不得撕了这个孽种! 气氛凝固了几秒,江老太太终于找回理智,“你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养女,丞相夫人还在,我这个老太婆还在,李管家的事就轮不到你处理!” 没办法从李管家这件事上找这个孽种的麻烦,那就先把李管家要回来。 是不是手脚不干净偷主人家的东西,还不是他们这些做主子的一句话的事儿。 “你去把李管家找回来,这事儿我可以当做没发生,就不跟你计较了。”江老太太仰着脖子,就像是在大发慈悲似的。 可江绾桑压根儿不买账,“李管家啊……我想想,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奴隶市场,不知道被谁买走了吧?” “奴隶市场?!”李嬷嬷嗓子都喊破了音,“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把我儿子送去奴隶市场!” 她幸幸苦苦伺候了江老太太一辈子,费尽心思才让自己儿子脱离奴籍,成为良民,还进了相府做管家。 结果这个贱人竟然……竟然把她儿子送去了奴隶市场!!! 李嬷嬷当场失去理智,恶狠狠的朝江绾桑扑过去。 江绾桑没动,手上端着的茶杯也没放下的意思,暗中却运起来异能。 下一刻,江一猛地抽出武器挡在江绾桑面前,冰冷的利刃朝那双伸过来的手划去。 李嬷嬷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对死亡的恐惧稍稍拉回了她的理智,她赶紧收回前扑的动作,着急忙慌的往后躲。 江一手上的利刃,擦着李嬷嬷的手掌划过,带出来一道明显的血痕。 就在利刃完全划过李嬷嬷手掌的瞬间,一道无形的风刃顺着那道血痕穿过。 “唰!” 刺目的血色翻涌,有什么东西从众人的视线中飞出去,空气似乎跟着凝固下来。 李嬷嬷动作僵硬的慢慢低头,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两块骇人的血肉。 那是断掉的两个半截手掌,上面还分别连接这四根手指。 “啊——” 一声惨叫像是打开了某种机关,整个屋子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恐叫声。 还算淡定的,也就只有江绾桑带来的几个人。 江九倒没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只是惊讶的看向动手的江一。 这种时候下这么重的手,不会给小姐带来什么麻烦吧? 江一同样也很懵。 他当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所以刚才动手时收了力道,根本不会真的伤到李嬷嬷,怎么会…… 江一赶紧回头紧张的看向江绾桑,生怕自己的行为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江绾桑却很淡定,还冲着他点点头,“干得不错,护主有功,回头给你涨工钱。” 江一微怔,原本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但江绾桑这句话,却让其他几人都变了脸色,连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的表情也不受控制的变得难看。 “江绾桑,你是不是疯了!”江梓晗一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短剑,“你怎么能指使他做这么恶毒的事!” 江绾桑吹了吹杯中的茶沫,然后用力嘬了一口,再砸吧砸吧嘴,吐出茶沫渣渣。 这一套动作下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江梓晗果然气得脸都扭曲了。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江绾桑道:“一个下人,竟妄图对我这个做主子的动手,不该罚吗?” 江梓晗满脸愤怒,“就算要罚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我下手重吗?”江绾桑依旧淡定,“既然对主子动手的下人不该下重手,那……” 她突然顿了顿,随后转头看向江一,“去给咱们的二小姐来上一刀,看她会不会反抗。” 江一是个听命行事的人,立马抽出武器朝江梓晗走去,压根儿不管会有什么后果。 众人还没从刚才李嬷嬷的事情中缓过神,又被江绾桑这疯子一样的举动吓到。 “啊——你别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 “江绾桑,你是不是疯了!” 在几人的尖叫中,江梓晗本能抽出自己时常挂在腰间的短剑,警惕的对着江一。 如今的江绾桑就是个疯子,她是真的会动手的,自己不得不警惕。 就在江梓晗准备动手反击时,江绾桑却忽然把江一叫了回去,随后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她,“不是说不会下重手吗,怎么还动上刀了?” “我……”江梓晗一哑,只感觉脸上像是挨了一巴掌似的。 还是孟莲书上前替她解了围,“晗儿,她已经疯了,你千万别冲动,为她伤了自己可不值得。” 听了她的话,江梓晗顺势收了短剑,“听娘的。” 江绾桑看着这母女二人的互动,“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真不愧是亲母女,倒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声笑却代表了很多意思,对前半生顺风顺水的江梓晗来说,无异于一个巴掌打脸上。 她火气又上来了,“你……” “行了!” 江老太太终于发话,拿着拐杖往地上杵了杵,“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叫大夫!” 角落里快吓傻的两个婢女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架起还在地上惨叫的李嬷嬷,逃也似的走了。 江老太太阴沉着脸,看着江绾桑的眼神仿佛要撕了她。 原本她准备了一场大戏,要好好收拾这个孽种,没想到她竟疯到这种程度,若真因那事闹起来…… 第85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江老太太虽活了一把岁数,但养尊处优的她还是很怕江绾桑疯起来,对自己这把老骨头动手。 心中思绪一闪而过,江老太太便有了决定,“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听到这话,从头到尾没说过话,一直紧绷着一颗心的柳氏和江明志松了口气。 他们是真被江绾桑疯子一样的举动吓到了,生怕江老太太头铁,非要他们继续之前说好的事儿。 两人不敢犹豫,赶紧应声:“是……” “等等。”江绾桑平淡的两个字一出来,柳氏母子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连原本松了口气的孟莲书也心头一紧,皱眉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江绾桑目光冷淡的从几人身上扫过,嘴角轻勾,“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意思,显然是今天来了,就不打算轻易离开。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不明白她是要做什么,心里的预感却不太好。 江绾桑饶有兴趣的看着几人,淡淡开口:“听李嬷嬷说,老夫人叫我来是因为二房发生了大事。” 她转头看向柳氏,“我人都来了,事情还没说呢,二婶怎么就要走?” 被她忽然点到的柳氏浑身一颤,“没……没事,我就是过来请安的,我没什么事。” 亲眼看着江绾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让人削掉李嬷嬷的手掌,现在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跟江绾桑对上。 “是吗?”江绾桑一脸笑容,目光又落在江明志身上。 后者身体一下僵住,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来请安的,我们没别的事。” 江明志虽然向来是个混不吝的,但他也不过是仗着有个当丞相的大伯,在那些巴结他的人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真要是面对江绾桑这种手段狠的,他怂得比狗还快。 柳氏同样如此,堆着一脸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大房处理事情了。” 母子俩搀扶着就要走,江绾桑却将人留下,“别急啊,来都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二婶说。” 她笑眯眯的看着柳氏,“前段时间我收拾了几个听桑阁的丫鬟,其中有个叫杏儿的,不知二婶可有印象?” 听到这个名字,柳氏眉头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向江老太太。 她对这个名字当然有印象了,因为今日江老太太让他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 可柳氏不能说,只能装傻充愣,“什么杏儿?我不知道啊,我……你听桑阁的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江绾桑盯着她的眼睛,“二婶不认识吗?我当初处理她的时候,她可嚷嚷着自己是堂兄的人。” 正在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江明志听到这话,差点儿哭了。 这个疯子跟她娘聊得好好的,干嘛又把话题扯到他身上来! 什么杏儿梨儿的,他压根儿不记得长什么样,只是听娘说那是他以前玩过的女人,今日就是来借题发挥要好处的。 可他的女人那么多,他根本不记得杏儿是谁! 江明志是在江绾桑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的人,此刻被她盯着,双腿都在忍不住打颤。 “不关我的事,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杏儿,那女人肯定是在冤枉我。堂妹要是不信,可以把她叫来跟我当面对质!” 他敢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是因为他确实不记得自己的女人中有一个叫杏儿的。 江明志此人花心放dang,一个从外面买回来的丫鬟而已,又不是什么天资国色,早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江绾桑能看得出他没说谎,猜到他许是早就将人忘了,目光越发鄙夷。 但凡他今日肯为了杏儿跟自己争上一句,她都要对他刮目相看几分。 看着江明志这副不争气的样子,原本心情就很不好的江老太太脸色更差了。 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争气当了一国丞相,但膝下子嗣凋零,除了晗儿这个女儿,就只有一个庶出幼子,偏偏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傻子。 二儿子虽不怎么中用,但好歹混了个钦天监挚壶正的官儿,膝下又有一子一女。 所以算起来,江明志是她唯一的孙子,将来是有很大可能继承整个江家的。 可如今这个孙子在江绾桑面前,却是这副不重要的样子,看得她心口都气疼了! 在江明志要继续说什么前,江老太太先一步开口:“什么不认识,你们母子今日来不就是为了那个杏儿的事嘛!” 见她还是提起了这事儿,柳氏吓得面露惧色,“娘,我们不是……” “没用的东西!” 江老太太用力一杵拐杖,打断她的话,一脸恨铁不成钢,“身为长辈,竟被一个晚辈三言两语恐吓住,简直是丢我江家的脸!” 柳氏虽然泼辣,但她对自己这个婆母一直很忌惮,见对方发了火,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低头闭上了嘴。 江老太太再次看向江绾桑,脸色越发低沉。 原本她都打算放过这个孽种了,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起这事儿,那自己就要让她知道忤逆长辈的后果! “你说的那个杏儿,确实是明志的人。”她眼里满是算计,“不仅如此,那丫头肚子里还有了我江家的血脉。” 江绾桑眉角一动,饶有兴致品着她这句话。 江家的血脉? 这倒是有意思了。 她看着江老太太,一脸真诚的反问:“既然杏儿肚子里有堂兄的骨肉,那为何杏儿被送走这么久,堂兄今日才来要人?” “我……这……” 江明志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的目光看向柳氏。 柳氏现在也是硬着头皮站在这儿的,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江老太太。 见到这一幕的江老太太心里暗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接着说道:“你拿走了听桑阁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守着院子不让别人靠近,他们也是才知道杏儿失踪的消息。” 江老太太解释了一句,赶紧将话题拉到最关键的点上:“绾桑,你虽然只是江家的养女,但杏儿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你名义上的侄子。做出这种残害江家血脉的事,你可知罪?” 似乎知道硬刚斗不过江绾桑,她的语气缓和下来,但问罪的意思丝毫不减。 江绾桑却像是没听懂她要问罪的意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祖母和二婶闹这么大阵仗,是想要杏儿啊!” “这不就巧了嘛,我今日可是特意将人带来的。” 第86章 江家血脉 在几人懵逼、震惊,又带着几分忐忑的目光下,江绾桑朝着屋外喊了一声:“折柳,把人带进来。” 早就等在院子外的折柳听到声音,立马带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清瘦,但精神头看着还算不错。 盖在头上的帽兜被折柳取下,露出的那张脸,正是本该不知道被卖到哪儿去了的杏儿。 早在处理杏儿的时候,她就猜到以二房的尿性肯定会借此做文章,所以暗中吩咐折柳随时盯着杏儿,不仅能锻炼折柳的能力,还能以防万一。 虽然后来二房来找事被江高远骂了回去,但生性警惕的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一直让折柳盯着杏儿。 果然,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原本一个小丫鬟根本不值得屋子里这几个主子认识的,但在决定找江绾桑麻烦之前,江老太太就让人查过杏儿。 正是因为知道杏儿早就被发卖,如今应该不知道被倒卖了好几手,江老太太才敢这么自信的来质问江绾桑。 可如今这个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杏儿,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杏儿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江明志,“少爷,杏儿终于等到你了!呜呜呜,杏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爷了!” 这突如其来的哭诉,直接把所有人都整懵了,江明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反应。 杏儿抱着他的腿,泪眼婆娑的仰着头,“少爷,你难道忘记杏儿了吗?杏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直都想着少爷呢!” “孩子?什么孩子?!”柳氏都顾不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直接惊呼出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杏儿的肚子。 不止她,连刚才还主张杏儿怀有江家血脉的江老太太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江绾桑没错过这些人的表情,也知道她们为何会震惊。 她们以为杏儿早就找不到人了,所以才敢这么信誓旦旦的说杏儿怀有江家血脉,借此在她头上扣顶大帽子。 至于杏儿肚子里到底有没有江明志的骨肉,别说柳氏和江老太太了,连江明志本人也不清楚。 在几人懵逼怀疑的神情下,江绾桑幽幽开口:“二婶这是什么表情?刚才老夫人不是都说了么,杏儿怀有江家血脉,二婶怎么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这一句“提醒”让懵圈的几人回过神来,立马收敛情绪,只是看着杏儿的眼神依旧藏着不确定。 还是江梓晗抬脚上前,一把抓住了杏儿的手腕。 江绾桑猜到她要做什么,没有阻拦,因为杏儿确实怀了身孕,只是这孩子…… 江绾桑给自己续了被茶,悠闲的看着这一出大好戏。 良久,江梓晗终于松开杏儿的手腕,面色僵硬的朝紧张望着自己的江老太太几人点点头。 杏儿确实怀孕了,算算时间,不排除可能是江明志的。 这下子,众人都沉默了,相互看了半天,谁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她们想拿杏儿做文章,人家就把人完好无损的送了回来,还真在她肚子里整出个孩子。 眼见软手段不奏效,可对付现在的江绾桑,强硬的手段又行不通。 一时间,气氛就这么僵在了那儿。 江绾桑好似完全没察觉,又喝了一杯茶后,起身弹了弹褶皱的裙摆。 “既然人送到了,我就不打扰诸位聊天了。” 她轻轻福了福身,也不等谁回答,就直接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从跪在地上的杏儿身上一扫而过。 希望这枚意外之喜的棋子,能给她带来更多的惊喜。 江绾桑并未关注自己离开后,主院和二房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仿佛刚才根本没发生那些一波三折的事情。 不同于她的淡定,折柳倒显得有些激动。她是第一次独立完成自家小姐交代的任务,没想到竟没出一点儿错。 天知道最开始监视杏儿的时候,她因为害怕自己漏掉什么线索,担心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如今事情完美解决,折柳控制不住的有些激动,“小姐,你真是太神机妙算了,竟然连他们要假装杏儿有孕的事都能算到!” 虽然激动,但折柳并没冲动的将声音抬得很高,也只有身旁的几人能听见而已。 江绾桑笑容宠溺的看着她,“我可没那么厉害,能算到她们昨晚临时商量出来的对策。” 她只是猜到二房会拿杏儿做文章,但没想到江老太太也会参与其中,更不会想到她们会编造出一个子嗣。 不过老天这次明显是站在她这边的,杏儿竟然真的怀孕了。 只是这孩子,并不是江明志的。 以杏儿的性子,若真是怀了江明志的孩子,在江绾桑处理她的时候就会把这事儿宣扬出来。 但直到被发卖给人牙子,她都没提过这件事儿,甚至在被发卖的当晚,就对人牙子主动献身,以求不被卖到低贱的地方去。 可人牙子做这行多年,杏儿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所以享用完她的伺候后,还因为她放得开的举动,直接把人送去了青楼。 她肚子里那个孩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 折柳一直暗中监视着杏儿,自然是知道这些事的,但她以为怀孕的事儿也是在江绾桑的算计之内。 虽然自家小姐解释了,可依旧改变不了小姐在她心中机智威武的形象。 折柳有些激动的往江绾桑身边靠了靠,“小姐,还需要我继续盯着杏儿吗?” “不用。”江绾桑摇摇头,“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她自己会找上门来的。” 她要的不是杏儿为自己做什么大事,只要她把二房、把相府搅得不得安宁,就是对她最大的用处。 若杏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江家第一个曾孙,而她掌握着杏儿最大的秘密,只要杏儿有点小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 折柳原本激动的神情暗淡了几分,嘴上只是道:“……哦,好。” 江绾桑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这丫头第一次独立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那股激动的劲儿还没散,一心想着继续做任务呢! 江绾桑心念一动。 还有三日便是皇后生辰,没记错的话,那件事情也该发生了。 “折柳,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第87章 北笙三公主到来 三日后便是皇后生辰,整个皇城都热闹了起来。 今年的皇后寿辰与往年不同,向来与南苏国局势紧张的北笙国还派了使臣前来祝贺。 而使臣中带头的人,正是北笙国最“声名在外”的三公主——沈秋芸。 沈秋芸在北笙可是个“传奇”人物,上至朝堂,下至黎民,就没有不知道她名号的。 只是这些名号,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罢了。 北笙皇帝子嗣众多,但凡是成年的皇子公主就已经婚配,唯有这个三公主是例外。 让沈秋芸代表北笙来贺生辰,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因为这个,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动着小心思,江绾桑也不例外。 书中的沈秋芸便是今日到的皇城,还在城门口结识了苏焕羽,从此芳心暗许,为苏焕羽后期夺嫡之路出了不少力。 这种对付天命之子的关键时刻,江绾桑当然不会缺席。 同样在城门口守着的,还有很多普通百姓。 沈秋芸最出名的除了那些不太好听的流言蜚语,还有她“北笙第一美人”的称号。 难得有机会,众人自然想来看看这个北笙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所以城门口很快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幸好江绾桑早早吩咐折柳在城门口的酒楼定了包间,坐在窗口刚好能看到城门口的情况。 她专门给苏焕羽安排的好戏,当然要坐在前排观看了。 “江九,让店家上盘花生米,再上壶好酒。”江绾桑兴致勃勃的吩咐着。 江九出去后很快就回来,但她身后跟着的不是店小二,而是一手端着花生米,一手拿着酒壶的裴栈州。 江绾桑微怔,“你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去接裴栈州手上的东西。 那自然又顺手的举动,仿佛两人是相处多年的默契好友。 裴栈州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本国师亲自安排了这么一出好戏,总得过来看看。” 身后跟着的周至抬眸看了眼自家主子,又默默将头低了下去。 这些年主子亲自安排的好戏不计其数,什么时候有兴趣来亲眼看看了? 恐怕他真正想看的不是戏,而是人吧! 周至的小心思没人知道,也没人注意,城门口的热闹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北笙国使臣团到来,还是由三公主亲自带队,乘坐的轿撵自然不会差,但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一辆颜色鲜艳丰富的花车。 五颜六色的花镶嵌在车厢四周,绯红的纱幔盖在四周,遮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但隐隐绰绰间,却能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坐在花车里。 “那就是北笙三公主?不愧是北笙第一美人,光看这身影就够诱人,真想试试!” “那可是北笙国三公主,你小子活腻歪了,敢说这样的话!” “嘿嘿嘿!谁不知道北笙国三公主最爱男色,府上夜夜笙歌,荒唐至极,哪怕是走在大街上被她看中的男人,也会被直接掳进公主府当男宠,说不定就看上我了呢?” “得了吧,人家三公主好男色喜欢的是美男子,就你这样的长相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 “我就说说嘛,万一她真的好我这口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丝毫没有因为顾及沈秋芸的身份而降低声音。 也不知花车里的人是不是听见了,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绯红的纱幔中伸出,红与白的极致对比几乎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连周围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一张魅惑绝色,美得像是妖精的脸从纱幔后面出现,就这样撞进每个人眼中。 隐约间,似乎还有不少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沈秋芸目光平静的从人群中扫过,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却莫名让人觉得勾人。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刚才叫得最厉害的几个人身上,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抛了个媚眼过去。 “能看上本公主说明你有眼光,但本公主挑男宠喜欢看脸,你下辈子投胎前可以好好选选,说不定有机会能被本公主看上。” 在这个女子贞洁大于天的世界,沈秋芸这番言论可以说是惊世骇俗,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但碍于她的身份,再想想北笙三公主在外那些沉迷男色、不知羞耻的流言,众人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江绾桑所在的茶楼离城门口很近,清楚的听到了沈秋芸的话,不由想到裴栈州给她的情报。 都说北笙三公主草包废物,胸无点墨,偏偏行事张扬,整日只会沉迷男色,若非是皇后所出,上面还一个当太子的哥哥,早就被赶出皇族了。 今日看来,她果然是个行事张扬的,倒是和书中记载的人设一致。 江绾桑扔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想着真正的热闹什么时候才会开始。 坐在她对面的裴栈州看着她流畅又带着几分洒脱的动作,垂眸看了眼桌上消失一小半的花生米。 片刻后,他放下手上的筷子,学着江绾桑的样子将花生米放在掌心里,时不时的往嘴里扔两颗。 还别说,这感觉真像是坐在大院子里听戏,裴栈州的身体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身后,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周至转头看了眼江绾桑,又默默把头低了下去。 这么多年,主子但凡坐着就没弯过腰,哪怕是没有外人在场,也从来不会露出放松的样子,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松自己…… 想想他在江家大小姐面前一次又一次的露出不一样的一面,好像也不奇怪了。 江绾桑对屋子里的情况全然不知,一直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些提前安排好的身影,以及今日最重要的另一个人。 许久,江绾桑的目光终于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停下。 苏焕羽,还有他身边的江梓晗。 江绾桑眸光微闪。 书中记载的剧情中,今日可没有江梓晗在场,毕竟作者安排的这段剧情,是为了个苏焕羽这个男主塞桃花,江梓晗作为女主,自然是不能在场的。 就在江绾桑思索之际,热闹的城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有刺客!” 第88章 刺杀的好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刺客”,原本就热闹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百姓中蹿出十几个相貌、打扮普普通通,丢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刺客,在一片混乱中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负责接待使臣的官兵、北笙国的护卫,全都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可那些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沈秋芸,而是人群角落里的……苏焕羽。 所有人都惊了,毕竟谁也没有料到竟会有刺客在北笙国使臣进城的日子里,去刺杀南苏国的皇子,连苏焕羽本人也没想到这个。 自从伪装被拆穿后,苏焕羽便一直忙着应付太子和三皇子。 虽然因为他掌管了御林军,两人也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但依旧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见他心情不好,江梓晗就主动约他出来散心,正好今日北笙国使臣到,两人便相约来了城门口看看,可没想到竟然会遇上刺客。 不管这背后的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他们都是猪脑子不成! 苏焕羽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带着江梓晗躲避刺客的攻击,还把自己身边藏着的护卫也叫了出来。 殊不知此时的太子和三皇子,也是同样的茫然懵圈。 身为夺嫡之争中最有希望的两人,他们自然不会在今日缺席,也很清楚今日不是个该有什么行动的好日子。 所以安排这场刺杀的人,是江绾桑和裴栈州。 北笙皇帝派三公主沈秋芸来做这个使臣,确实是带有和亲的目的。 虽然沈秋芸的名声不好,但到底是一国公主,还是皇后嫡出,她的兄长又稳坐北笙太子之位,若是能娶了她,得到的就是北笙国的助力。 正是因此,皇后便想借着自己生辰的机会,将这个助力拉到太子身边。 可惜太子只是这个世界的配角,沈秋芸这么强大的助力,自然是作者给苏焕羽这个天命之子的偏爱。 在书中,裴栈州也在今日安排了一出刺杀,但刺杀的对象是沈秋芸。 如今三皇子一党对上太子一党已是式微,若太子娶了沈秋芸,夺嫡之争就更无悬念了,所以娶沈秋芸的决不能是太子。 在裴栈州的计划中,刺客刺杀沈秋芸,却刚好被在现场的三皇子英雄救美,之后皇城中便会出现三皇子与北笙公主一见钟情的传言。 只要他稍稍动些手脚,沈秋芸和太子就绝对成不了。 可他算尽一切,却唯独没算到苏焕羽的男主光环。 在书中的这场刺杀,对北笙公主英雄救美的不是三皇子,而是苏焕羽。 世人皆知北笙三公主好男色,而苏焕羽作为天命之子,容貌自然是众多皇子中最出色的,所以北笙三公主一见钟情的人也是他。 书中的苏焕羽这个时候还没有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所以众人都以为得到北笙公主助力的是太子,朝堂上因此热闹了很长一段时间,苏焕羽也借此将自己在朝堂的网铺得更大了。 江绾桑既然知道后续发展,当然不会任由这样的好处落在他头上,便说服裴栈州稍稍改了改计划。 苏焕羽是天命之子,这样的刺杀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但江绾桑要的本就不是他的命。 今日的刺杀后,必定有人暗中调查谁是幕后主使,只要稍稍放出点儿消息,就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苏焕羽的“自导自演”。 以皇家人的多疑,自然会猜测苏焕羽这么做是为了栽赃嫁祸太子和三皇子,还是为了得到北笙公主的青睐?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会是他们想看到的。 到时候,苏焕羽要面对的可就不仅仅是太子和三皇子了。 先到这儿,江绾桑心情更愉悦了,甚至看着在刺客追杀下狼狈躲避的苏焕羽都顺眼不少。 许是看热闹看得太入神,江绾桑并没发现有一双眼睛已经注意上了自己。 沈秋芸依旧单手撩着纱幔,面对刺客的出现也没表现出任何害怕慌乱的举动,甚至还将身子往旁边靠了靠,姿态悠闲的看戏。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茶楼上,那个坐在窗边同样一副看戏表情的女子身上。 那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子,看上去似乎跟她一个类型,都是妖艳魅惑的长相,但不同的是,那女子眉宇间有很重的杀伐之气。 那是只有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沾染在骨子里的东西。 这就有意思了,看那一身打扮明明是南苏皇城里的高门贵女,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经历? 吵吵嚷嚷的刺杀现场,沈秋芸却靠在花车上思考着心里的疑问,视线稍稍往旁边移了一下。 只一瞬,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惬意的靠在窗边,时不时往嘴里扔颗花生米的男人。 好俊朗的男人,竟比她府上收刮的所有男宠都要好看! 只是,为何感觉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 许是她一直盯着的目光太炽热,又或是对方太警惕敏感,那个俊俏的男人忽然朝自己看过来。 四目相对,原本还惬意放松的男人仿佛瞬间竖起冰冷的高墙,将世间一切阻挡在外。 裴栈州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看上去仿佛和平日里那个冷情冷面的裴国师没什么区别。 但若仔细看,就能看到他藏在眼底深处的敌意和厌恶。 他放下手上的花生米,在对方的注视下,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面前的半扇窗户。 听到身侧动静的江绾桑转过头来,嘴里的花生米正嚼得嘎嘣脆响。 她疑惑问道:“这么精彩的戏,怎么不看了?” 书中的沈秋芸会看上苏焕羽,除了是因为他英雄救美的举动,更是因为他那张脸。 所以在裴栈州安排这些“刺客”的时候,她特意叮嘱过他们不一定要苏焕羽的命,但一定要他姿态狼狈,以毁了他的脸为目的,一招一式都奔他脸上去。 所以此时的苏焕羽身上虽没什么伤,却灰头土脸的,发髻都散了一半,看上去没有丝毫天命之子的风采。 可惜没有相机,否则江绾桑都想给他拍下来,每天拿出来笑话一次。 裴栈州的情绪藏得很好,“时辰不早了,本国师还得回去准备参加晚上的宴会。” 皇后的生辰宴是在三日后,但北笙国使臣前来,还是皇室公主带队,南苏国自然得准备一个接风宴。 裴栈州身为南苏国师,这种时候当然不能缺席。 江绾桑名义上是相府大小姐,按理说也是要参加这个宴会的。 但整个相府的人都在针对她,走的时候不仅没派人去听桑阁传话,还驾走了所有马车。 第89章 住进国师府 看着面前低着头,浑身紧绷的小厮,江绾桑直接笑出了声。 “呵!” 这种幼稚又可笑的主意,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她这一笑,吓得对面的小厮浑身一激灵。 最近的大小姐行事有多疯,整个相府都传遍了。 他只是一个拿月银做事的下人,若大小姐把火气撒到他身…… 就在小厮正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时,江绾桑开口了:“既然都出门了,那就把门关上吧。” 小厮猛地抬头,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江绾桑转头吩咐着林桐和江一,“将府上所有的门都关上,今日整个相府都不用留人值夜,全部回房睡觉。谁要是睡不着的,就打晕了扔回去!” 既然这么喜欢出门,那今晚就在外面好好呆着吧! 此时的小厮还没明白江绾桑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吩咐着实奇怪。 但大小姐不迁怒自己,他自然就没什么好纠结的,赶紧跟着其他下人一起溜回自己的房间。 不仅他不明白江绾桑的意思,整个相府的下人都不明白,直到参加接风宴的江高远一行人回来。 偌大的相府门口竟没一个人守着,甚至大门紧闭,连个灯笼都没挂上,江高远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府上的下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之前李管家在时,府上从未有过这样的纰漏,这些下人也太不知礼数了! 江高远立马让人上前敲门,可敲了半天,一个开门的人也没有,甚至里面也没个声音传来。 见此,负责敲门的人力气越来越大,嘴上还怒骂着那些偷懒的奴才,连江高远都亲自从马车上下来高喊“开门”,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如此大的动静,相府里自然是能听见的,但没有一个下人出来开门。 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他们不敢,也没这个机会。 在江绾桑的吩咐下,所有下人都早早回房睡下,整个相府都没人守着。 就算有听见敲门声想出来开门的,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拿着长剑冷着脸的林桐和江一拦回去。 要是有人态度强硬的要去开门,这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动手将人打晕。 旁边的花丛里,已经躺了好几个晕倒的身影了。 对于这些,半点儿声音都没传进听桑阁,江绾桑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直到吃早饭时,折柳才跟她说起昨晚的情况。 “……因为敲门叫得太大声,吵得周围的几家邻居直接把他们骂了。”折柳脸上是遮不住的幸灾乐祸,“那些领居都没出门,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谁,喊出来的话可难听了。” 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什么时候领教过市井小民骂人的本事,气得脸都绿了,直接吩咐手下去把人抓出来。 好在孟莲书还有理智,把人拦了下来,否则怕是明日早朝就会出现参丞相大人的折子了。 折柳昨日休息得早,没亲眼见到这一幕,她也是今日一早听说的,“听林桐说,昨晚还是老爷叫自己的护卫翻墙进去开的门,夫人也是气得一夜没睡,把所有下人叫去训斥了一顿。” 当然,这个“所有下人”并不包括他们听桑阁的下人,这是小姐昨日就吩咐好的。 他们的卖身契在小姐手上,只用听小姐的话,不用搭理相府其他人,自然就免了被孟莲书叫去撒气的结果。 因为这个,大伙儿都在说庆幸自己在听桑阁当值,还说以后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只有小姐才会护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折柳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真是聪明,竟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收服那些带有小心思的下人,看来她要跟着小姐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折柳哪里知道,江绾桑压根儿没想过要收服那些心思摇摆不定的下人。 她会护着他们,单纯是因为让孟莲书教训听桑阁的下人,无异于在打她的脸。 江绾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折柳兴奋的说着昨晚的事。 吃过早饭,她才问起:“林桐呢?” 她有些事还需要林桐去做,毕竟想彻底斩断沈秋芸和苏焕羽之间的孽缘,仅仅只靠昨日安排的刺杀肯定不够。 折柳显然是知道林桐动向的,“他回国师府了,似乎是国师大人找他有事。” 江绾桑略有些诧异。 将林桐分到她身边后,这还是裴栈州第一次特意将人叫回去吩咐事情,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江绾桑打算等林桐回来,旁敲侧击的问问,结果见到林桐后,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林桐道:“小姐,北笙三公主住进国师府了。” 江绾桑到嘴的所有话噎住,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北笙国使臣不是应该住驿馆吗?” 就算不是住驿馆,也轮不到去住国师府吧? 林桐似知道她会问,当即说道:“是北笙公主主动要求的。她带着几个婢女住进国师府,其他的北笙使臣还是住驿馆。” 闻言,江绾桑的眉头皱了起来,“北笙公主主动要求,裴栈州就没拒绝?” 以裴栈州的身份地位,只要他开口拒绝,就算沈秋芸再怎么要求也是不可能的。 可林桐却是摇摇头,“主子没有拒绝,还亲自从宫里把北笙公主接进府的。” 江绾桑眉头皱得更深了。 都说裴国师一向不近女色,她去过国师府那么多次,别说女子的身影了,连粗使婆子都没有,甚至伺候的下人数量也比其他府邸的规格要少。 可如今裴栈州不仅让北笙公主进了府,还让她带了不少婢女,这样的例外可是连江梓晗那个天命之女都没有过的。 这一刻,江绾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沉默良久,她抬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站在面前的林桐,“你回国师府做什么去了?” 林桐神色微闪,“主子吩咐我做点事儿。” 具体做什么,他没说,显然是不方便让江绾桑知道的。 江绾桑自然看出这一点,微微挑了挑眉,没有追问。 她一直知道裴栈州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也不可能将自己所有事情都告诉裴栈州一样。 只是看裴栈州的举动,似乎他和沈秋芸之间有很深的牵绊,可书中没有丝毫这两人的记载。 难道,是有什么书中记载之外的事? 江绾桑心念一动,当即起身,“我有事想找国师大人聊聊。江一,你留在听桑阁,谁敢乱闯就直接扔出去。” 江家人昨晚在自己手上吃了亏,今日肯定会来找事儿。 说着,江绾桑就快步往外走去,却没发现身后的林桐脸上慢慢勾起的笑。 因为常年都是面无表情,此刻忽然笑起来,让林桐那张脸看上去显得有几分诡异。 第90章 去国师府见沈秋芸 “是,小姐。” 江一恭敬的应下吩咐,余光却忽然扫到林桐脸上不正常的笑。 他身形一顿,忽然转身面对着林桐,警惕问道:“你在笑什么?” 他知道林桐是裴国师的人,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小姐办事,就算不能为小姐所用,也肯定不会做出伤害小姐的事。 可刚才看到林桐那个表情,他忽然就不确定了,甚至还有些怀疑他接近自家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阴暗的目的。 林桐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不傻,哪里看不出江一对自己的警惕和怀疑呢。 他脸上不太自然的表情收敛起来,表情认真的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家小姐是真的很喜欢我家主子。” 之前江绾桑向裴栈州“告白”的时候,江一还在跟其他人一起接受训练,并不知道这事儿,但林桐却是亲眼所见。 若是之前,他自然会觉得以江家大小姐的名声根本配不上他家主子,但在江绾桑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的想法渐渐就变了。 若是未来主母是江大小姐,自然是配得上他家主子的。 听到林桐的话,江一却懵了。 话题怎么跳这么快? 什么叫他家小姐真的很喜欢他家主子? 见他一脸懵的样子,林桐干脆将之前江绾桑告白的壮举告诉了他,听得江一都懵了。 他知道自家小姐和一般女子不同,但也没想到她竟然能那么直白又坦然的对着国师大人告白,甚至之后跟国师大人相处时,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拘谨害羞。 林桐的性子不是个爱八卦的,但八卦对象如果是他家主子,听八卦的还是江一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林桐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了。 “我实话跟你说,其实主子这次叫我回去,就是让我务必把北笙公主住进国师府的消息告诉小姐,还要告诉她是主子亲自去接的人,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江一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看到你家小姐吃醋的意思!”林桐略显激动的压低声音,“我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就只见过他对江大小姐是不一样的。你家小姐努努力,还是有机会拿下我家主子……” “阿啾!” 江绾桑揉了揉鼻子,心里疑惑。 最近天冷,她特意给自己加了衣服,难道还是染上风寒了? 江绾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打算一会儿从国师府回来,再加一件里衣。 如今的国师府对江绾桑而言,算是来去自如,不管是门口守卫还是府内的侍卫,没有一个人阻拦。 进了鹿清小筑,江绾桑径直往裴栈州的书房而去,还没走进,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婢女趴在窗边,努力窥探着书房的动静。 江绾桑停下脚步,微微挑眉。 在鹿清小筑内,竟然会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窗边,周至那些暗卫昨晚喝大了还没醒? 江绾桑暗暗调动异能,感受着周围的气流涌动。 显然,鹿清小筑的暗卫并没有喝大,倒是屋子里那两个…… 江绾桑嘴角轻轻往下压了压,抬脚走到那个婢女身后,“你在干什么?” 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得婢女浑身一抖,差点儿失声尖叫出来。 她回头看着江绾桑,又看了看折柳和江九,不悦的皱起眉头,“你们是谁?为何我没在国师府见过你们?” 这话听着,仿佛她是这国师府的主人似的。 江绾桑嘴角轻勾,正要开口,那婢女却不耐烦的摆摆手,“不管你们是谁,这里都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还不赶紧走!” 说着,她伸手朝江绾桑的肩膀推去,力度丝毫不小。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江绾桑的那一刻,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江绾桑看着她,眸光冰冷,“这里不是我们该来地方,难道是你该来的?” 婢女显然是被人追捧惯了,没想到有人会反驳自己,愣了一下后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江绾桑当然知道。 她来国师府这么多次,见到的蚊子都没有母的,这个婢女自然是北笙三公主沈秋芸带来的。 面对婢女的叫嚣,江绾桑冷笑,“我不知道你主子是谁,但我知道你就是一条乱吠的狗。” 婢女还没从“她竟敢如此跟她说话”当中回过神来,手腕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啊——” 随着一声惨叫,婢女的手腕就以扭曲的姿势翻折过去,痛得她整个人直接朝地上栽下去。 江绾桑嫌弃的拍了拍手,冷声吩咐道:“太吵了,拖出去,把嘴给我堵上。” 听从命令的江九正要行动,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江大小姐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她吵到你。” 周至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一把抓起还躺在地上惨叫的婢女,也不等江绾桑有别吩咐,提着人就走。 江绾桑看了眼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转头吩咐折柳和江九,“你们出去等我。” 两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对她的命令不会有任何质疑。 等两人一走,江绾桑这才转身推开一直紧闭着的书房大门。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坐在远处的棋桌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对弈的两人。 裴栈州还是那副淡然冷漠、生人勿近的样子,沈秋芸却靠在臂搁上,姿态慵懒得宛如一只小猫。 看他们的样子,仿佛一点儿也没听见刚才的动静。 见房门打开,沈秋芸翘着兰花指,轻轻摇晃着酒杯,朝着门口看去。 “哟,瞧这在南苏国师的书房来去自如样子,想必姑娘就是那位江家大小姐吧?” 江绾桑隐约听出她话里有话,但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转头朝裴栈州看去,后者却一直盯着面前的棋局,似乎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江绾桑忽然有些奇怪。 她怎么感觉今天的裴栈州怪怪的? 江绾桑心头疑惑一闪而过,面上没有丝毫表露的抬脚走过去,“三公主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沈秋芸朝江绾桑靠过来,身子依旧像是个妖精般的柔若无骨。 她侧眸看了一眼裴栈州,“南苏国师可是跟本公主好好介绍过江家大小姐呢!” 第91章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江绾桑转头看向裴栈州,好奇问道:“不知国师大人是怎么跟三公主介绍我的?” 沈秋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却见裴栈州始终没有任何反应,江绾桑面上也看不出任何信息。 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 沈秋芸放下酒杯,转而撑着自己的下巴,也不下棋了,还用手肘压着棋盘。 “你家国师大人说,江大小姐胆大妄为,行事张扬,在人人惧怕的裴国师面前不仅毫不畏惧,还敢放出豪言说要把他拿下。” 江绾桑直接愣住。 她猜到裴栈州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不等她多想,沈秋芸忽然问道:“江大小姐,你当真如此倾心于裴国师?” 江绾桑完全摸不透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将目光看向裴栈州,后者却只是抬头,一副也在等着她回答的意思。 江绾桑:“……”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哪儿不对劲的感觉。 江绾桑心中思绪飞快闪过,面上却始终沉着。 她直视着沈秋芸探究的眼神,面含笑意,“我自然倾心于国师大人,所以才会总往这国师府跑,奈何国师大人不解风情,一点儿也不懂我这女儿家的心思。” 她对裴栈州的说辞一直都是自己看上他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把这事儿告诉沈秋芸,但并不影响她此时依旧用这样的说辞。 但沈秋芸下一句话,却让她直接愣住。 沈秋芸:“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 江绾桑:“???”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沈秋芸抓住她的手臂,一脸认真的说道:“你喜欢裴国师,本公主也喜欢。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看最后究竟谁能把他拿下!” 江绾桑:“……” 沈秋芸看上裴栈州了? 她喜欢的不应该是苏焕羽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是一拳把江绾桑砸蒙了,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她茫然的转头看向裴栈州,想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裴栈州却没有给她回应,而是看着被沈秋芸打乱的棋局,面不改色道:“三公主若不想认输,可以直接开口。” 沈秋芸回头,看了眼被自己“不小心”搅乱一角的棋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她刚才动作挺小心的,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沈秋芸也不解释,干脆直接抬手用袖子拂过,把剩下的棋局也给搅乱了。 “裴国师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一个子儿都舍不得让人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袖子,魅惑得像个勾人的妖精。 江绾桑眼眸微眯,目光不由自主的开始观察起裴栈州的反应。 沈秋芸的长相和她都是属于艳丽妩媚型的,但比起她,沈秋芸更像是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裴栈州自然不是个肤浅的人,但他不仅让沈秋芸带着婢女住进国师府,还让对方随意进入书房这样的地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坐在这儿跟她对弈喝酒,说明沈秋芸对他而言确实有些不一样。 但面对沈秋芸的媚眼,裴栈州就跟个瞎子似的,连个余光都没给她,“棋也下完了,三公主可以回去休息了。”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沈秋芸当然听出来了。 虽然才刚开始和裴栈州接触,但她查过南苏国师的资料,也能感觉到这人的性格大致如何。 她也没过多纠缠,只是走到时候回头看了眼江绾桑,娇俏的眨眨眼,“江大小姐,公平竞争哦~” 江绾桑:“……” 等沈秋芸出去了,她才直接开口问道:“国师大人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裴栈州可不是会把“有人在追求我”这种事拿来到处炫耀的性格,而且他对沈秋芸的态度也实在有些奇怪。 裴栈州神情淡淡,反问了一句:“你想听本国师解释什么?” 江绾桑觉得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把她接来府上,总不会因为你们是旧相识吧?” 虽说裴国师的来历无人知晓,但书中从未记载过他跟北笙国有联系,甚至书中苏焕羽失去沈秋芸这一大助力,还是裴栈州在暗中动的手。 所以从林桐口中得知裴栈州竟然主动从宫里把人接回府上时,她就猜到他有别的目的。 特别是刚才在门口看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婢女时,她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裴栈州依旧没有解释什么,问道:“你匆匆跑来国师府,就是为了知道沈秋芸和本国师的关系?” 江绾桑微微皱眉,目光探究的看着面前的人,“你究竟想问什么?” 今日的裴栈州实在奇怪得很,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啰嗦? 看着她质疑中略带嫌弃的眼神,裴栈州心头堵了一下。 昨日的宫宴上,沈秋芸以北笙使臣的身份说出了北笙国有意结亲的话。 这本是大家都有所猜测的事,并没什么特别的,但偏偏沈秋芸当众表示看上了他。 如此大胆的行为,莫名让裴栈州想到了总是说要拿下自己的江绾桑。 可除了言语上的挑逗之外,这女人没有丝毫行动,就像是说着玩儿似的。 两国结亲的事自然不可能这么草率定下,但鬼使神差的,裴栈州答应了让沈秋芸住进国师府,并特地吩咐了林铜将此时告诉江绾桑。 他就想看看,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己的女人,究竟能有几分真心。 可这女人现在的反应,竟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素来心思深沉的裴栈州,第一次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良久,他才开口道:“如你所愿,沈秋芸没看上苏焕羽,倒看上本国师了。” 江绾桑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书中的沈秋芸看上苏焕羽,除了是因为有英雄救美的桥段,更是因为他那张脸在所有皇子中最为出色。 如今英雄救美的桥段被她打乱,又出现了裴栈州那张比苏焕羽更出色的脸,这…… 剧情的偏离完全超乎江绾桑的预料,但对她原本的计划来说,是有利无弊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没有丝毫发生好事的喜悦。 第92章 江梓晗幼时救过裴栈州 江绾桑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把沈秋芸接进国师府,是跟她达成了什么合作?” 以裴栈州的性子,就算他想要北笙国的助力,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婚姻,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目的。 他必定是跟沈秋芸达成了某种合作,所以沈秋芸的人在书房外鬼鬼祟祟时,周至他们才会装看不见。 当然,若那个婢女真是沈秋芸的人,她也不会在书房外鬼鬼祟祟了。 书中提到过一些沈秋芸的事情,江绾桑也大致知道她的情况,所以才会猜测她和裴栈州是有什么合作。 但裴栈州却是摇摇头,“让她住进国师府,是皇上的意思。” 至于那个婢女…… 那是沈秋芸自己的事,国师府不应该参与进去。 江绾桑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皇上的事儿,不明所以,“这是为何?” 北笙公主要和亲,就算和亲对象不是皇子皇孙,也应该是南苏皇室的人,让沈秋芸住进国师府是什么意思? 裴栈州显然知道原因,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太子和三皇子都想娶沈秋芸,皇上自然也想。” 江绾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没记错的话,沈秋芸的年纪比太子还小一岁吧? 不过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皇帝的妃子比自己的儿子还小也不奇怪,但前提是那些妃子背后代表的势力地位低于皇帝。 北笙和南苏国力相当,皇上想纳沈秋芸为妃究竟是想羞辱北笙,还是想要沈秋芸倚仗的势力? 若是前者,两国间的局势怕是会更加紧张,沈秋芸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若是后者,这皇上的心思可就不简单了。 书中的皇上只是个单纯的工具人,如今却掺和到这些事情中,也不知是好是坏。 只一瞬间,江绾桑就想清楚了很多东西,其中还有一些书中不曾提到过的东西。 “对了!”江绾桑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沈秋芸说的公平竞争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把她也搅和进来了! 裴栈州眼眸微抬,缓缓道:“她当众说看中了本国师,碍于北笙国的颜面,本国师不好直接拒绝,便告诉她你也看中了本国师,并在想办法要拿下本国师的事。” 江绾桑:“……你什么时候也会顾及别人的颜面了?” 这皇城之中不知曾有多少名门贵女因为被他当众拒绝心意,躲在家里哭了十天半个月,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他会顾及别人的颜面? 面对质疑,裴栈州面不改色,“你不希望沈秋芸和苏焕羽扯上关系,皇上也下了旨意,本国师只是顺水推舟。” 这是裴栈州的心里话,但有一点他没说。 让沈秋芸住进国师府,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江绾桑这个“心悦自己”的人会是什么反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沈秋芸来自北笙皇室。 似乎想起什么,裴栈州眼底不受控制的闪过一抹异样,只是被他很快收敛,谁也没有发现。 他说的这个理由很有道理,可江绾桑总觉得不太对劲。 裴栈州的性子,真是这么容易让步原则的? 江绾桑正怀疑着,裴栈州忽然打断她的思绪,“你这么不希望沈秋芸和苏焕羽扯上关系,究竟是因为不想苏焕羽得到这么大的助力,还是因为那个人是苏焕羽?” 江绾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国师大人是觉得我还对苏焕羽余情未了?” 裴栈州不置可否。 见此,江绾桑直接笑出了声。 她学着沈秋芸刚才的样子,朝着裴栈州甩了甩袖子,还特意抛了个媚眼,“国师大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同沈秋芸一模一样的动作和神态,刚才还毫无反应的裴栈州此时却不自觉呼吸一窒,眸光闪了闪。 他什么也没说,仿佛一点儿也不想搭理江绾桑这毫无意义的问话,但他却抬起手,喝了口一直被拿在手上没动过的酒。 江绾桑看着他的动作,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她正要说什么,周至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主子,江二小姐求见。” 江绾桑嘴角的笑意瞬间散去,眼眸也冷了下来。 江梓晗来国师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转头看向裴栈州,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却莫名带着几分压迫感。 裴栈州端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把人带去大厅。” 世人都说裴国师对江家二小姐不同,但她出入国师府必须要守卫通报,面见裴栈州也只能是在宴会客人的大厅,而不是像江绾桑这样,能随便进出鹿清小筑。 江绾桑似乎也想到这个,周身气势收敛几分,但心里依旧有很多疑惑。 她看着裴栈州,问道:“都说国师大人对江二小姐与众不同,我能问问理由吗?” 她早就想知道裴栈州和江梓晗究竟有什么没记在书中的故事,只是猜到这或许涉及到裴栈州不愿被人知道的隐私,所以一直没问,如今问起也是换了另一种方式。 裴栈州果然沉默了。 就在江绾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裴栈州忽然开口:“她幼时救过我的命。” 详细的他没说,但江绾桑却能大致猜到。 救命之恩,还是在小时候,这不妥妥的白月光设定嘛! 江绾桑皱起眉头,“因为这个救命之恩,她在你这儿就是永远特殊的?” 若真是如此,或许她得重新考虑拉拢裴栈州做盟友的计划了。 江绾桑自己都没发现的是,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生硬冷漠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甩脸走人,跟眼前的男人彻底划清关系。 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江梓晗在裴栈州心里真的是永远特殊的那一个,她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男人踢出局。 也不知是感受到她的语气还是什么,裴栈州放下手上的酒杯,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她,“本国师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冤大头?” 这话问得江绾桑还反倒懵了一下。 看着她的表情,裴栈州竟然开口解释道:“她救了本国师一次,本国师自然也只需要还一次恩情。” 这一次过后,江梓晗在他这儿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了。 裴栈州心里有一杆秤,衡量着他自己的原则标准,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是,“一次救命之恩只还一次恩情”的标准,在江绾桑这儿似乎早就被打破了。 第93章 给江梓晗下套 裴栈州的回答,仿佛每一个字都踩在了江绾桑满意的点上,让她嘴角重新挂起弧度。 她拍了拍衣摆站起来,“正巧我也在,就一起去看看我那好妹妹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一看她这样子,裴栈州就猜到她心里打着什么小心思。 他也没说什么,起身跟着江绾桑一起往大厅走去。 此时的江梓晗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坐在大厅喝着茶,想着一会儿要说的事。 一杯茶没喝完,她就听到门口有人走进来的动静。 “国师大人……” 江梓晗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看清出现的人时直接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江绾桑淡定的从她面前走过,径直坐到最上方的椅子上,“我想在这儿,自然就在这儿了。” 江梓晗看着她不仅走在国师大人前面进门,还这么直接的坐到了最上方,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绾桑,你适可而止吧!”她一副鄙夷的表情,“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但也是懂礼数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国师大人不会在意你那些可笑的心思,但这个位置也不是你能坐的!” 会客的大厅一般都有两个主座,分别给宅子男主人和女主人坐,江绾桑就算为了学她故意装洒脱随性,也不该这么不懂规矩! 对于她左一个江湖儿女右一个江湖儿女的话,江绾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她掏了掏耳朵,动作嚣张又嘚瑟,“我坐在这儿,国师府的狗都没吠,你叫什么?” “你……” 江梓晗的火气瞬间上来,正要说点什么,又想起旁边还有裴栈州在,又将火气咽了下去。 江绾桑敢这么嚣张跋扈,还不是因为背后有国师大人撑腰。 想到这儿,江梓晗转头看向已经坐在了主座另一边的裴栈州,“国师大人,我今日来是有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听到这话,江绾桑的警惕心瞬间提了起来。 有事想让裴栈州答应,那不就是“有事相求”的意思? 江绾桑心思一下活跃起来。 在江梓晗要说下一句话时,她抢先开口:“江二小姐真是有意思,刚才还在指责我不懂礼数,结果自己一来就用命令的语气让国师大人答应你的事,难道这就是你说的懂礼数?” 江梓晗被她质问得一慌,赶紧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有事情想和国师大人商量。” “你刚才那是商量的样子?”江绾桑反驳道。 这话把江梓晗问住了。 她刚才的话确实不像是商量的样子,可她生性洒脱,所以说话才直了些。 她赶紧转头看向裴栈州,“国师大人,我性子直率,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今日来就希望你能把林桐收回去。” 江绾桑不知道她为何盯上林桐了,但她这么做肯定是为了针对自己。 既然如此,她也不就客气了。 江绾桑眼底精光闪过,面上却是讥讽一笑,“林桐是国师大人给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让国师大人把人收回去?” “那是因为你仗着林桐是国师大人的人,让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江梓晗说得义愤填膺,“国师大人宽容,你却仗着他的势嚣张妄为,我决不能看着你继续败坏国师大人的名声!” 江绾桑始终淡定,“国师大人都不在意的事儿,你叫嚣什么?” “你……”江梓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说不过江绾桑,就将目光看向裴栈州,想让他帮自己说点什么。 可裴栈州就跟眼盲耳聋似的,一直把玩着手上的茶杯,没给出任何回应。 他大概猜到江绾桑是想做什么,薄唇轻轻一抿。 这女人,脑子转得还真是快。 没有得到回应,江梓晗心里更堵了。 看到裴栈州的反应,江绾桑嘴角的笑似乎要压制不住了。 她捂嘴轻咳两声,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林桐本就是国师府的人,若国师大人真要他叫回去,我也没理由拒绝。” 她这突然软下来的态度,直接让江梓晗懵了一下。 江绾桑紧接着说道:“但要不要叫回林桐,是国师大人自己的事。妹妹专门为这事儿跑一趟,难道是特意来请求国师大人的?” 江梓晗皱着眉头,没回答她的问题。 最近江绾桑做事总是又疯又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不得不警惕她现在的话有没有别的意思。 见她这个反应,江绾桑撇撇嘴道:“妹妹不说话,莫非是知道国师大人不会答应,所以不敢开口了?” 她露出嘲讽的笑容,“看来你跟皇城的女子没什么两样,都在害怕国师大人,觉得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江梓晗总是自诩和皇城里的女子不同,江绾桑这话算是踩中了她的痛脚。 她几乎跳起来反驳:“你胡说,我才没有……” 她下意识看了裴栈州一眼,赶紧解释:“我只是怕国师大人会为难,毕竟林桐会去你身边,是你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要来的。” 她说得坚定自信,却不知林桐一开始就是裴栈州主动送去江绾桑身边的。 这一点,江绾桑也没兴趣跟她解释。 她转头支着脑袋,一脸笑意的看向裴栈州,“国师大人会为难吗?” 裴栈州领会到她的意思,眸光深邃的看了眼面前的人,随后将目光看向江梓晗。 “既是江二小姐的请求,本国师自然不会拒绝。” 江梓晗没想到裴栈州刚才还一副完全没打算搭理自己的样子,此时却这般直白的开口替自己说话,脸上不由自主的扬起得意的笑。 她甚至朝江绾桑看了一眼,那样子像是在炫耀什么。 江绾桑脸上也挂着笑,甚至这笑容看着比江梓晗的神情还高兴。 她看着裴栈州,意有所指的说道:“国师大人,江家二小姐在请求你把我身边的林桐叫回去呢!” “请求”二字,她刻意咬得很重。 和裴栈州相处这么久,她能感觉到他跟世人口中那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裴国师不同,至少书中设定的那个大反派,不会一直记得小时候的恩情,还想着要偿还。 她认识的裴栈州比书中描写的纸片人更有血肉,也让她能更放心的合作。 既然裴栈州要还江梓晗一次恩情,那她就想办法帮他把这恩情还了,免得留下什么隐患。 裴栈州当然听懂她的意思,目光看向江梓晗,“江二小姐确定要用这件事来请求本国师吗?” 第94章 江梓晗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江梓晗来国师府,本就是想让裴栈州把林桐叫回去。 如今裴栈州说了会答应她的请求,江绾桑也没有过多阻拦,按理说是很顺利的进展。 但不知为何,面对裴栈州的问话,她本能开不了口答应。 似乎有种直觉在告诉她,答应这句话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她不吭声,江绾桑直接开口:“看来妹妹还是替我着想的,知道有林桐在身边,我才能放开手脚的安心做事。” 此话一出,江梓晗立马想到江绾桑仗着林桐在相府无法无天的举动。 霎时间,她便将那一丝本能的担忧抛之脑后,非常坚定的点头,“我确实希望国师大人能把林桐叫回去,因为我不想看到姐姐以救命之恩为要挟,来败坏国师大人的名声。” 听到肯定的回答,裴栈州心底一直紧绷的某根弦似乎突然就松了。 就像是有什么禁锢着他和江梓晗之间的东西,忽然消失了。 世人都说他冷心冷面、残暴无情,他也确实如此,所以能以这么简单的方式还了江梓晗当年的恩情,他求之不得。 何况以江梓晗如今跟苏焕羽的情况,未来注定会牵扯到一些事情中去,届时这个恩情若是还在,必定会给他要做的事留下隐患。 只一瞬间,裴栈州看向江梓晗的眼神就变得冷淡起来,似乎脱离了某种束缚,在他眼中的江梓晗和其他人并无任何不同。 “既然是江二小姐的请求,本国师可以把林桐叫回来。但,仅此一次。” 他的语气严肃又冰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江梓晗毫无所察,只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内心深处传来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在江梓晗恍惚的时候,裴栈州冷声开口:“送客。” 一声令下,等在外面的管家立马走进来,用恭敬却强势的态度面对江梓晗,“江二小姐,请吧。” 江梓晗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干脆将目光看向江绾桑,“我坐了马车来,姐姐跟我一起回去吧。” 江绾桑眸光深邃,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弧度越发高扬,“好啊!” 她起身弹了弹衣摆,也没跟裴栈州打招呼,就直接抬脚往外走。 江梓晗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屈膝朝裴栈州行了个礼,“多谢国师大人。” 说完,她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步伐迈得有些大,刚好走在江绾桑前面出的门。 对此,江绾桑直接后退半步给她让位,放在身侧的手却轻轻动了动,一股无形的风慢慢凝聚。 裴栈州那一句“仅此一次”代表的意义,可不仅仅是“偿还完恩情后的两不相欠”,还是江梓晗失去了对裴栈州这个大反派的约束。 也不知对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而言,会不会影响她的女主光环。 江绾桑眸光微沉,手指轻轻一抬。 下一刻,凌厉的风刃以破竹之势朝着江梓晗而去。 “咻咻咻!” 习武之人感官比常人更灵敏,江梓晗自然听到了这清晰的破空声。 她下意识要躲开,但她本就不是十分精通武术,再快也快不过风的速度。 她才刚抬起一只脚,一股强势的力道就直接砸在她的后背上。 因为只有一只脚站立着,江梓晗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啊——”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以一种难看的姿势栽倒在地,手掌还在地上擦出一道血痕。 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江绾桑眼中的惊喜都快溢出来了。 她刚才的风刃是奔着削掉江梓晗的脑袋去的,可最后却变成了把她推倒的力道,显然女主光环并没有消失,还在护着江梓晗。 但比起最开始只能化作一阵微风洒脸上的样子,这样的效果算得上很不错了。 能伤到江梓晗,就说明作为大反派的裴栈州确实已经放弃了对她的不同。 再努努力,她就不信杀不死江梓晗! 倒在地上的江梓晗惊魂未定了半天,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愤怒的转头看向江绾桑,“你为何要推我!” 江绾桑丝毫没有要把脸上的笑收起来的意思,“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推你的?” 江梓晗气愤道:“只有你站在我身后,不是你是谁!” “没有人证就随便污蔑,难道这就是你江湖儿女的做派?”江绾桑讥笑,“我走在后面就是我推的,那你走在面前,我还说是你故意说摔倒污蔑我呢! “你……” 江梓晗被她这强词夺理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将目光看向刚才跟在自己斜后方的管家,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但能被裴栈州带进国师府当管家的,自然是比狐狸还精的人。 他压根儿没理会江梓晗的求助,低着头站在那儿,跟个透明人似的。 江绾桑脸上笑容更大了,“妹妹站在这儿半天不走,难道是想学皇城中的那些女子,用苦肉计来引起国师大人的注意?” “你休要污蔑我!”江梓晗立马高声反驳,目光却小心翼翼的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和那些目光短浅的女子才不一样,千万不能让国师大人误会她。 可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的人连个影子都没露出来。 从江绾桑的位置往里面望去,就见裴栈州气定神闲的坐在主座上,仿佛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江梓晗一口牙差点儿咬碎。 江绾桑这个蠢货就是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才敢在国师府这么嚣张,可她也不想想,国师大人仅凭自己一句话就叫回了林桐,她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又能在国师大人这儿管用多久? 江梓晗忍下了心头的火气。 等江绾桑在国师大人这儿用完了恩情,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嚣张! 江梓晗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安抚,朝着江绾桑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怕江绾桑会再次动手推自己,江梓晗走得很快,看着像是把轻功都运上了。 江绾桑看着她的背影,直接笑了出来,“妹妹还是走慢点儿,万一再摔了,可别污蔑是我推的。” 江梓晗身形顿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第95章 江绾桑的身世 大厅里,耳力过人的裴栈州听着外面的所有动静,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但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仗着他的势嚣张,这女人果然是个大胆的。 江绾桑从国师府出来后,并没有跟着江梓晗回去,而是心情很好的跑去逛街了。 这肉眼可见的好心情,折柳和江九自然感受到了。 “小姐,你碰上什么好事儿了,这么高兴?”折柳好奇的问道。 江绾桑从盒子里拿出两支珠钗在她发髻上比划,回道:“江梓晗在你家小姐手上吃了大亏,我当然高兴!” 听到这话,折柳却疑惑了。 以前二小姐在小姐手上吃的大亏不少,怎么就不见小姐这么高兴了? 去国师府之前,小姐虽然面上没表现,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小姐心情不好,就像是要去兴师问罪一般,她还在担心小姐会冲动的做出什么得罪国师大人的事。 怎么见过国师大人后,小姐的心情就完全变了? 折柳还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那边的江绾桑就大手一挥,让掌柜的把两支珠钗都包了起来。 心情很好的江绾桑不仅自己买了很多东西,还给折柳和江九也买了一些,连躲在郊外训练的冯义等人,以及江一、林桐都有份。 林桐马上就要回国师府了,多给他买点儿东西,算是他这段时间跟在自己身边的礼物。 收到礼物的林桐受宠若惊,但得知自己竟然要回国师府,他下意识问道:“属下能不回去吗?” 跟着小姐不仅能看到相府的热闹,还能看到主子不一样的一面,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回去。 江绾桑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见他竟然舍不得自己,顿时觉得不枉费自己还惦记着给他买礼物的事儿。 她安慰的拍了拍林桐的肩膀,“放心,你要实在舍不得,过阵子我再找借口把你要过来就是。” 反正裴栈州只是答应了把林桐叫回去,又没说以后不再送过来。 林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好问,乖乖收拾行李回了国师府。 走之前,他还给江绾桑带来一个消息:李管家找到了。 毕竟李嬷嬷是当着自己的面断了手,一辈子爱护自己名声的江老太太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拿江绾桑没办法,就只能从另外的方面弥补,想办法找到了李管家。 她们都以为江绾桑处理李管家和之前处理听桑阁的下人一样,都是直接找人牙子发卖了,所以花了大量财力、人力去找皇城的人牙子。 结果关心则乱的她们完全忘了,李管家不是江家的奴仆,主家根本没办法把他发卖了。 江绾桑也没对李管家动粗,而是直接将人送去了大理寺,还特意交代赵芝芝,说这是手脚不干净偷她首饰的下人。 因为之前的女子失踪案,赵芝芝已经将江绾桑视为了知己朋友,平日闲暇时也会主动约她出门,所以有了江绾桑的特别叮嘱,她自然按照南苏律法,以最重的结果判处李管家,还断了李管家跟外界的联系。 要不是赵芝芝随了她爹的刚正不阿,即便严惩李管家也没有违背南苏律法,恐怕江老太太的人这辈子都找不到李管家在哪儿。 对于这个结果,江绾桑并不意外,她甚至能猜到被她废了手的李嬷嬷和在她手上吃了这么大亏的李管家,肯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那母子俩恐怕暗地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报复自己的法子,只是不敢有所行动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江绾桑所料,断了手的李嬷嬷正抱着刚找回来的李管家失声痛哭。 李管家在大理寺并没受什么大罪,但赵芝芝却没放过恐吓他来替江绾桑报仇的机会。也算养尊处优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李管家,人都瘦了两圈。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消瘦的模样,又想到自己两只手都被削掉了半截手掌,李嬷嬷对江绾桑的恨意几乎要控制不住。 “该死的江绾桑,该死的野种!我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老娘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李管家也恨得牙痒痒,但他更多的是无力,“娘,她背后有国师大人撑腰,还跟七皇子有婚约,就算咱们想对她做什么也没办法!” 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运气,不仅攀上了国师大人,甚至这些年一直被人取笑的、和七皇子的婚约,也因为七皇子最近得了圣宠,成了很多人羡慕的事情。 李嬷嬷安抚道:“跟七皇子的婚约是江家的,若七皇子真站起来了,这门婚事轮不到她一个野种。” 她在江家伺候了大半辈子,又亲自替老爷去办了那件事,比一般人更清楚江家对待跟七皇子的婚约是什么态度。 若七皇子还跟以前一样,是跟在太子身后毫无建树和未来的皇子,这门婚事自然还是江绾桑的。 但她前不久听老夫人的意思,七皇子现在在皇上面前得了脸,还接管了御林军,这门婚事就不是江绾桑配得上的了。 李管家不知道这些,但他这些年靠自己老娘在江家站稳脚跟,很清楚自家老娘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胸有成竹的。 他心中一喜,但转瞬又担忧起来,“就算没有七皇子,还有个国师大人呢!” 李管家提起这个就来气,“那贱人就仗着长了张跟妖精似的脸,不知怎么勾搭上了国师大人。若她真跟了国师大人,咱们母子俩的仇……” “不可能。”李嬷嬷想也没想就否认,“一个娼妓之女,有什么资格配国师大人。” 裴国师在南苏国子民的心中,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李嬷嬷说起这话时,满脸都是嫌弃和鄙夷。 李管家却因为她的话愣住,“娘,你说的娼妓之女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江家养女江绾桑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怎么又娼妓之女了? 第96章 书中的深情男二 关于江绾桑的身世,江家给出的解释是当年江高远有个小妾嫉妒孟莲书得宠,就在外面随便捡了个没人要的孤儿,来了招狸猫换太子。 但事情暴露,小妾知道大势已去,就直接投井自尽,到死都没说出真正的相府千金在哪儿。 江丞相为人心善,做主瞒下此事,并把江绾桑留在身边当亲生女儿养,暗中寻找真正的相府千金。 直到前不久江梓晗出现,相府真假千金的事才被世人所知。 所有人都说江绾桑命好,一个没人要的孤儿,不仅避免了横死街头的命运,还成了人人羡慕的相府千金,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 可没人知道,江绾桑真正的来历不是那个所谓的小妾在街上捡来的,而是李嬷嬷亲自去找来的。 当年那件事容不得一点儿疏忽,又怎么能用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呢! 听到李管家的发问,李嬷嬷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事儿你别多问,老爷不喜欢别人谈论那个贱人的身世。” 李嬷嬷叮嘱道:“你只要知道,别说是配国师大人,就算是以前的七皇子,江绾桑连做妾都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国师大人那样的人物连公主都看不上,江绾桑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野种,国师大人肯定是瞧不上的。 李管家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低着头坐在那儿,混浊的眼睛里满是算计。 江绾桑心悦七皇子,全皇城都知道,整个相府的人更是知道她有多期待同七皇子成婚。 可娘说得对,一个娼妓之女,给皇子做妾都是没资格的…… 皇后生辰。 百官携家眷进宫祝贺。 有了前几天大半夜被关在门外的经历,相府的人老实很多,还专门让人去听桑阁通知了江绾桑一声。 他们不作妖,江绾桑自然也不会找事儿,安静的坐上马车一起进宫。 跟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的,还有从大理寺放出来后就一直没有露过面的江晓蝶。 不同于以前见到江绾桑就凑上来扮演姐妹情深的样子,此时的江晓蝶低着头坐在角落的位置,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一点儿也没有从前那副“我满腹才论、光彩四射,可惜没人懂我”的样子。 看来在大理寺走这一遭,倒是终于让她看清了自己。 江绾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自己的视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今日的宴会可不仅仅是皇后的生辰,还事关两国联姻。 书中的沈秋芸在今日当众宣布看上了苏焕羽,闹出不少事儿,如今连皇上都横插一脚,还把她和裴栈州都搅和了进去,恐怕这场宴会将变得更加热闹。 她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能应对今日宴会上可能发生的事,顺便阻止一下书中的宴会上发生的另一件事。 小半个时辰后,江家的马车便到了皇宫门口。 宫门口已经有不少官员到了,看到江高远夫妇出现,几乎全都围了上来。 一行人簇拥着,慢慢朝宫中走去。 宴会没有开始,百官携带着家眷互相聊家常,好听恭维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对皇城里的这些人而言,正式的宴会开始前,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交宴会。 江绾桑虽然从嫡女变成养女,但江高远在外会做人,表面上对江绾桑的“相府千金待遇”一点儿不少,加上最近的苏焕羽又得了圣宠,围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少。 但相比于江梓晗这个人见人爱,又是被孟莲书亲自带在身边介绍的正版相府嫡女,江绾桑受到的冷待显然更多。 江绾桑对这些压根儿不在意,按理说这并不影响她的,可偏偏江梓晗喜欢在她面前晃悠。 江绾桑可不是个喜欢给天命之女当陪衬的人,趁人不注意便带着折柳和江九远离了人群。 溜走之前,江绾桑特意将更多的人往江梓晗身边引。 最好能让她应酬得脱不开身,别来耽搁自己办事。 原主还是相府嫡女那些年,宫中大小宴会倒是参加了不少,所以对宫中情况还算了解。 江绾桑顺着原主的记忆,轻车熟路的来到御花园。 作为宫斗中最常出现的地域,御花园的规模很大,处处都修得很精致。 书中的今日,有个很重要的人物就出现在御花园,但并没说究竟是在哪个位置。 今日进宫的人很多,御花园里的人也不少,就算江绾桑运用异能,也只能感受到哪里有人,并不清楚她要找的那个人在哪儿。 因此,她只能带着折柳和江九在御花园闲逛,看能不能运气好碰上。 许是老天都在帮她,江绾桑竟然真的遇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但运气不好的是,江梓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的御花园,正跟她要找的那个人站在一起。 江绾桑眸光瞬间暗沉下来。 按理说,照刚才江梓晗被那群皇城贵女围着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脱不开身,她不应该这么快就出现在御花园,还走上了书中的剧情。 可书中的这段剧情发生在宴会马上开始前,此时距离宴会开始最快也有一个时辰,怎么会…… 难道因为女主光环没有彻底消失,天道就会促进剧情来帮助自己的宠儿? 江绾桑本就是个警惕多疑的人,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 若真是她猜想的这样,那对付江梓晗和苏焕羽就必须更警惕了。 江梓晗并不知道背后有人盯着自己,正张开双臂将一个男子护在身后,怒视着面前的几人。 她面前站着的是穿着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在原主记忆里,都是些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被江梓晗护在身后的男子穿着一件看上去有些许陈旧的月白色长袍,他相貌清俊,眉目温柔,又有几分文弱之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温柔和煦的杨柳。 江绾桑认得他。 西疆送来南苏国的质子,温善孱弱的西疆少主——柳亦。 也是江绾桑来御花园要找的人——书中为江梓晗付出一切,帮了她无数次大忙,最后甚至献出生命的深情男二。 此时的柳亦看上去有些狼狈,陈旧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发丝也散落了几缕,正由自己的仆人搀扶着,像是刚受了欺负一般。 这幅画面,正是书中江梓晗和柳亦的第一次相遇。 第97章 替江梓晗拉仇恨 南苏国作为国力强盛的大国,自然会收留一些附属小国送来的皇子做质子。 为了收留这些质子,并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南苏皇帝专门在宫中建了一个俯臣殿,供这些质子居住。 俯臣殿的名字取自“俯首称臣”,足以见得皇上对这些质子的心思,所以做为自幼被送来南苏国的西疆质子,柳亦的日子也不好过。 像今日这样盛大的宴会,柳亦是没资格参加的,因此他也只在御花园里的偏僻角落走走。 但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着实多,就算是御花园的偏远角落也有不少人往来,偏偏柳亦碰上的还是自幼就喜欢捉弄他的那群二世祖。 柳亦没能避开,被这群二世祖拦住去路嘲笑戏弄。 在他最难堪的时候,江梓晗如天神降临,将他护在身后,怒视着那群二世祖,“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江梓晗最近可算是皇城里的大红人。 一个丢失多年的相府真千金,回来没多久就牵扯进皇城中的大案,去大理寺走了一圈,这群二世祖自然认得她。 不管他们在背地里对江梓晗是何等态度,至少当面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江二小姐误会了,我们只是许久未见西疆少主,跟他找招呼呢!” “是啊,我们虽没什么官职在身,但好歹是世家出来的,怎么可能做出欺负别人的事儿。” “我们经常这样跟西疆少主打招呼,皇上也是知道的。咱们男人之间打招呼就是这样,江二小姐是女人,不懂这些也正常。” “咱们都是男子,江二小姐一个姑娘在这儿怕是不好,不如你先离开,我们也是为了江二小姐的名声好。” 这些似警告又似劝告的话,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江梓晗自然也不傻。 可她身为“江湖儿女”,路见不平就应该拔刀相助,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离开。 “把人欺负成这样叫打招呼?你们当我是傻子嘛!”江梓晗指着身后形态狼狈的柳亦,愤怒的质问着。 给了台阶都不下,那几个二世祖当即变了脸色。 能被称为二世祖,他们的身世背景自然不差,就算会考虑到江梓晗相府千金的身份,也不会过于忌惮。 柳亦自幼在这南苏皇宫中受着冷言冷语长大,最擅长的技能就是察言观色。 一见那几个二世祖变了脸色,当即开口:“多谢江二小姐关心,几位公子确实是在同我打招呼,只是我自己身子弱,让江二小姐误会了。” 他行事向来低调,往日遇到这几人要么直接避开,要么就假装顺从,等他们玩儿没兴趣了自然会离开。 他有分寸不会真的在这些人手上吃亏,所以只需要忍忍就好。 可江梓晗显然不这么认为。 “这里是皇宫,就算他们身份再显赫,也不该这样对你。”江梓晗愤怒瞪着几人,“我在江湖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的渣滓!” 此话一出,几个二世祖瞬间沉了脸色,原本想要好言相劝的心思也没了。 他们平日确实喜欢仗势欺人,也确实是皇城贵门中的渣滓,但没人敢把这种话当着他们的面说。 就在几人要发作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忽然打断他们。 “咳咳咳!” 柳亦捂着嘴,咳得脸色都泛了白,另一只手抓着身侧的仆人,身形软弱的晃了好几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刚要升起的剑拔弩张也被瞬间打破。 江梓晗紧张担忧的转过身,“你怎么了?没事吧?” 柳亦一直在咳嗽,似乎没办法回答她的话,却没人看到他抓着仆人的手轻轻捏了捏。 那仆人立马紧张的回答:“我家少主自幼身子就弱,每日都得喝药才行。幸亏皇上心善,一直吩咐太医院给我家少主备着药。许是在这儿受了风寒,我家少主身子又不舒服了。” 这仆人倒是聪明,一句话不仅解释了柳亦身体不好,还提醒了那几个二世祖,皇上一直让太医院给他家少主备着药,证明皇上是关心他家少主的。 江梓晗倒是没听出这么多,一听说柳亦竟然每日都得喝药,赶紧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想把脉看看什么情况。 但她的手刚碰到袖子,柳亦就先一步退开,“男女有别,多谢江二小姐关心,我无碍的。” 短短一句话说出来,他又咳了几声,唇色都跟着苍白了几分。 江梓晗眉头皱起,“我是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你若信得过我,就让我瞧瞧,我可比太医院那些老顽固厉害多了,肯定能给你治好!” 还没看过柳亦的情况,她就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足以见得她对自己的医术有多自信。 江绾桑站在角落看了半天戏,直到听见江梓晗说这句话,她终于走了出来。 书中的江梓晗就因为这个“保证”和柳亦有了交集,一来二去的,柳亦就被这个善良自信又独特的女子吸引,一颗心全放在了她身上。 得知心爱的女子有心上人,他也不争不抢,甚至为成全两人,甘愿放弃自己前半生苦心经营的一切。 这个柳亦可是江梓晗身边最强大的助力,江绾桑当然不会把这个深情而又坚定的助力留给她。 “啪啪啪!” 伴随着清脆的掌声,江绾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出来。 她笑盈盈的看着江梓晗,“见多了英雄救美的故事,还是第一次见美女救英雄的。” 说完,她撇了那几个二世祖一眼,接着道:“我这妹妹出生江湖,为人正直,武功高强,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仗势欺人之辈。她只是骂你们是渣滓,没有直接动手,都是对你们大发慈悲了。” 几个二世祖都认识江绾桑,听她这么说立马反驳:“一个女人而已,我们还怕她不成。” “我妹妹可是相府千金,不仅会制药炼毒,又有一身武艺,你们当然应该怕她。”江绾桑接话很快,脸上鄙夷的神情也十分明显,“就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竟敢瞧不起我们?” “不是我瞧不起你们,是我妹妹,她是真的比你们厉害。” 江梓晗都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江绾桑拉来了所有人的仇恨。 等她恍过神来时,就见那几个二世祖全用愤怒眼神瞪着自己。 第98章 点完火就跑 “我……”江梓晗刚要张嘴,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江绾桑又给她添了把火,“妹妹别生气,跟他们这些人计较有失你的身份。” 她走到江梓晗面前,用后背对着那几个二世祖,低声开口:“我知道妹妹总说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江湖儿女,其实只是口号喊得响亮,实则就是为了哗众取宠。” “你少胡说,我才不是这种人!”江梓晗这次反驳得倒是挺快。 江绾桑那满脸笑意的样子,几个二世祖没看见,柳亦的位置倒是能看得清楚,也因为离得近,正好能听见她的话。 这个江家大小姐…… 江绾桑没管旁边的视线,继续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你为何不替西疆少主讨回公道,让他们道歉。” 江梓晗:“我……”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个二世祖不耐烦的质问着。 江绾桑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我妹妹觉得你们欺负了西疆少主,就应该给他道歉。” “跟他道歉?一个小小的西疆质子,有什么资格让本公子道歉。” 几个二世祖自然不会答应,还语气讥讽的嘲笑道:“俯臣殿的质子,有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江二小姐还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江梓晗本就是个极有正义感的人设,见他们欺负了柳亦不仅不道歉,还这么一副嚣张的样子,火气更盛了,“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今天这个事,姑奶奶还就管定了!” “一个低贱的女人,你跟谁称姑奶奶呢!” “女人怎么就低贱了?生你养你的娘不是女人?皇后和太后不是女人?” “你别拿皇后和太后吓本公子,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骂女人低贱,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 江梓晗直接跟那几个二世祖吵了起来,却没注意到刚才还在点火的江绾桑已经溜出战圈,来到柳亦身边。 “柳少主溜得倒是挺快,一点儿也看不出身子孱弱的痕迹。” 她刚才一见火点起来了就后退,没想到柳亦比她溜得还快,一眨眼就离了十米远。 柳亦依旧由仆人搀扶着,修长的身影仿佛河边垂柳,带着几分柔弱。 他笑容温柔的看着江绾桑,“江大小姐倒是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江绾桑没应他这话,看了眼吵得正厉害的几人,道:“他们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结束,我送柳少主回俯臣殿如何?” 柳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沉默片刻才道:“那就麻烦江大小姐了。” 就这样,始作俑者的两人在江梓晗跟人吵得最热闹之际,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俯臣殿位置偏僻,和冷宫挨得很近,两人一路走来也没遇到什么人。 如此好的独处机会,江绾桑自然不会浪费,主动问起了刚才的事,“柳少主觉得我那妹妹如何?” 这话问得,可不是一般的直白。 柳亦这人看着像是身子孱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在世人眼中也是个谨小慎微,没什么存在感的西疆质子,却无人知晓他暗地里掌握着整个南苏国最大的情报网。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报网,江梓晗才能协助苏焕羽在最后击败裴栈州这个最强大的反派。 这样的人物,怕是在她开口点火的第一句话时,就已经猜到她的小心思了。 柳亦确实猜到了江绾桑的意思,所以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江大小姐似乎不想看到我和江二小姐走得近?” 若是其他人说这话,多少会带着一点儿调戏的感觉,但柳亦那副温柔亲切的笑脸,却让人觉得他只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一般。 江绾桑侧头看着他,学着他一脸温柔笑容的样子,“是啊,我希望柳少主和我那个妹妹最好永远不要有接触。” 柳亦:“理由呢?” 江绾桑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柳亦沉思了一会儿。 “理由啊……”她喃喃了一声,“如果我说柳少主和她接触的话,会落得个求而不得,多年经营毁于一旦,最后不得好死的结局,柳少主信吗?” 听上去类似于诅咒的话一出来,柳亦这个当事人倒没什么反应,他身边的仆人却怒了,“江大小姐!” 他没说别的,但这四个字却明显带着怒意,显然是觉得江绾桑冒犯了他家少主。 柳亦侧头看了他一眼,“阿索,不得无礼。”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加重,脸上温和的笑也没有丝毫变化,却让愤怒的仆人很快收回理智,低下头往后退了半步。 江绾桑面不改色,笑盈盈的看着这主仆二人的反应,并没开口说什么。 倒是柳亦,态度温柔的替自己的仆人道歉,“是阿索失了礼数,还请江大小姐莫怪。” 江绾桑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见此,柳亦也不再多说,倒是主动回答起她刚才的问题,“江大小姐的劝告我记下了,谢过江大小姐。” 他松开由阿索搀扶着的手,郑重的朝江绾桑行了个礼表达感谢,像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但能够建立起南苏国最大的情报组织,柳亦又怎么可能是三言两语就能哄住的。 江绾桑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刚才说的话,但他肯定会因为这些话对江梓晗有所提防和怀疑。 只要他不再像书中那样轻易的、无条件的相信江梓晗,江绾桑就有信心把这个深情男二从江梓晗身边拔掉。 目的达到,江绾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边跟柳亦闲聊着,一边将人送回了俯臣殿。 想要拉拢柳亦,仅靠阻止他跟江梓晗接触是不行的,最重要的是帮他摆脱这一身“孱弱的身体”。 书中的江梓晗一直为了柳亦的身体“费心劳力,以至于人都变得憔悴了”,所以她才会得到柳亦的一颗真心。 可她根本治不好柳亦的身体,唯一能帮他治疗的只有传授江梓晗医术的师父。 但因为沈秋芸的存在,江梓晗一直在跟苏焕羽的感情矛盾拉扯,对柳亦的好也不过是想借此让苏焕羽吃醋,根本没把心思用在帮他治疗上。 以至于最后柳亦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受了他的身体拖累。 第99章 呆在裴国师身边不是好事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俯臣殿。 俯臣殿内住着的质子不少,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身影,他们就赶紧转身回屋避开了。 显然他们在这皇宫里生存,靠的就是这样的谨小慎微。 江绾桑走到俯臣殿门口就停住了,毕竟这里面住的都是男子,她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也不方便。 “既然已经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不打扰柳少主了。” 打过招呼,江绾桑就准备离开。 她刚转身,身后便传来柳亦的声音,“江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呆在裴国师身边,不会是什么好事。” 江绾桑脚下一顿,转过身来,“柳少主这是何意?” 柳亦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让阿索搀扶着自己往俯臣殿而去。 江绾桑看着他的背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什么叫呆在裴栈州身边不是好事? 人人都知道裴栈州在南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子皇孙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皇上也对他格外器重,他又为何要说呆在裴栈州身边不是好事? 江绾桑在脑海中快速的搜寻着有关柳亦和裴栈州的描述,却还是没想通他这句话的意思。 也不知在俯臣殿门口站了多久,直到身侧的折柳唤了一声:“小姐?” 江绾桑回过神,收回了一直看着俯臣殿里面的目光,“走吧。” 书中没提到过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也不知这对她和裴栈州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但不管如何,跟裴栈州合作算不算得上好事,她自己说了才算! 俯臣殿内。 柳亦换下了被撕坏的衣服,光着上半身坐在桌前,逗弄着站在指腹上的小鸟儿,阿索则站在他身后,替他被那几个二世祖打伤的地方上药。 柳亦的肤色透着病态的苍白,明明伤得不重,但被打伤的淤青落在白皙的背上看着触目惊心。 阿索熟练的替他上好药,换上了新的衣服,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柳亦哪里看不到他这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阿索是从西疆跟着他一起来南苏的,所有艰苦的事情都是他陪着自己一起度过,他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不该跟江大小姐说那些话?” 阿索低着头,一副不好反驳他的样子,但嘴上却说道:“少主连挨打被骂都选择了忍过去,为何又要多嘴提醒她?” 他们刚来南苏国的时候无依无靠,会受欺负也就算了,可如今有了自保能力,少主竟然还是白白忍受着那些人的欺辱。 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人真的对他们放心,可少主刚才却忽然出言提醒江大小姐,甚至还提到了裴国师,若此事传到那个人耳朵里…… 柳亦哪里不明白他的担忧,眼底飞快的闪过几抹异样的情绪。 他抬起食指轻轻抚摸着桌上的鸟儿,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阿索,我刚才在江大小姐身上……看到了姑姑的影子。” 原本还在心里埋怨着的阿索猛然抬头,脸上是完全来不及掩饰的诧异和震惊。 他没想到少主会忽然提起圣女,也幸好这是在俯臣殿,否则传到那个人耳朵里…… 阿索张了张嘴,声音弱了几分,“少主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江大小姐,怎么现在忽然觉得她像了?” 江大小姐的长相属于艳丽魅惑的那种,从这一点来说确实和圣女相似,但细看她的容貌五官,却哪哪儿都跟圣女没关系。 柳亦轻轻笑了一声,“就是看她刚才在江二小姐和那几个世家子弟之间拱火的样子,一时想到了。” 当年姑姑为保护西疆子民,身怀六甲依旧披甲上阵,在阵前挑衅敌军时的样子,真的和江绾桑刚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想到那个深深刻在自己脑海里画面,柳亦神色微动,“去查查江大小姐的来历。” 随着话音落下,一声低低的鸟啼声从他嘴中发出。 下一刻,原本还在桌上歪着脑袋跳着玩儿的小鸟像是听懂一般,回应似的叫了两声,展翅从窗户飞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阿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江大小姐的来历被江家解释得很清楚,就算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也能确定她是在皇城出生而被带回江家的。 他们要找的人,当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皇城。 阿索想劝,但他知道暗中找人已经成了少主这些年的心中执念,最终还是没把劝说的话说出来。 另一边,离开俯臣殿的江绾桑并没有回去宴会,而是去回陆阁溜达了一圈。 原本她是想找裴栈州说说柳亦的事儿,并让他的人暗中去找找江梓晗的师父,结果到了回陆阁却没见到人。 今日这般盛大的宴会,裴栈州作为皇上的心腹重臣,自然是要伴随圣驾的。 没找到人,江绾桑也不急着离开,直接让回陆阁的宫人拿了些吃食,在这儿休息起来。 回陆阁的宫人都是裴栈州自己的人,显然是早就有过吩咐的,不仅没拦着江绾桑的随意进出,对她的吩咐也很积极。 相比于江绾桑的惬意,差点儿跟那几个二世祖动起手来的江梓晗找她都快找疯了。 她也不是傻的,在碧珠的安抚下冷静过来后,自然想明白自己是被江绾桑下了套,气得就要找人算账,却在御花园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 没找到江绾桑,她却找到了正好路过的苏焕羽。 看着气急败坏,发髻还显得有些乱的心上人,苏焕羽立马担忧的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对上他担忧关心的眼神,江梓晗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七皇子,你能不能管好你的未婚妻,她实在太过分了!” 一听她这愤怒又委屈的声音,苏焕羽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感到心疼,“是不是江绾桑又在发疯找你麻烦了?” 江梓晗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跺脚往旁边侧过身,撒娇般的拿乔,“我可不是会在背后告状的那种女人,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好好问问她便是!”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苏焕羽倒没觉得意外,毕竟江梓晗在她心中就是这种直率善良,和皇城中的女子完全不同的人,自然不会做在背后告状的事。 他将目光看向旁边一脸愤愤不平的碧珠,沉声道:“你来说,江绾桑究竟对梓晗做了什么?” 第100章 从不告状的江梓晗 听到这话,碧珠就像是等了许久终于逮住机会似的,立马开始叭叭:“小姐刚才在御花园看到有几个世家子弟在欺负人,就站出来打抱不平。” “本来那些人看在我家小姐是相府千金的面儿上,打算就这么算了的,但江绾……大小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非说我家小姐要那些人道了歉再走,还故意说些激怒小姐的话。” “我家小姐心思单纯,哪里比得上她这种在深宅后院里长大的女人,不小心就上了她的套,跟那些世家子弟起了冲突,还差点儿动起手来。” “也幸亏小姐反应快,察觉到上当后赶紧安抚了那些冲动的世家子弟,否则以小姐的身手,那些人肯定讨不到好!” 碧珠啪啪啪的说了一长串话,中间就只换了一次气,说完后的气息都不带喘的。 等她说完了,江梓晗才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说道:“碧珠,这些话不是你该说的,若是我姐姐听见了,还以为我在告状呢!” 碧珠心疼的看着她,“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说不定她就是看准了你不会告状,才敢这么嚣张的算计你。” 江梓晗低着头,没有说话,但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满腔委屈无处申诉一般,看得苏焕羽一阵心疼。 他也顾不上一直克制的礼数,一把抓住江梓晗的手,“梓晗,你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受了委屈就该告诉我,我替你讨回公道!” 这一次,江梓晗没有避开他的手,脸上的神情也柔软了几分,“我只是在江湖上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何况她在名义上还是我的姐姐,是羽哥哥你的未婚妻。” “原本有婚约的是我们,不是她。”苏焕羽面色冷硬的说道,“如果不是抢了你的身份,她或许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她是抢了你的荣华富贵才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你没必要处处忍让。” 他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要说退让,也应该是她对你退让才对。” 江梓晗似乎被他短短两句话就安抚了所有委屈,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如果不是她抢了我的身份,我也不会看到那些后宅女子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开阔眼界。何况这还算是救了她一命,我就当做善事了,让让她也无妨。” 她微微抬着下巴,说得正义凌然,仿佛自己是什么宽容又心软的神明。 她这样子看得苏焕羽心里一阵柔软,“梓晗,你就是太善良了。” 江梓晗脸上带着几分娇羞,“我哪有羽哥哥说的那么好。”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腻歪又暧昧,碧珠则在一旁满脸姨母笑,仿佛看到了一对天作之合的有情人终于在一起的画面。 许是太过投入,谁也没发现在不远处的拐角处,正有一个人僵硬着身子藏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待这几人终于舍得离开后,藏在树丛后面的身影才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江梓晗在这儿,就会认出这个人正是最近存在感变得很低的江晓蝶。 此时的江晓蝶捂着自己的心口,震惊的消化着刚看到的消息。 所有人都说七皇子和江绾桑两情相悦,她也不止一次亲眼看到七皇子对江绾桑满脸浓情蜜意的样子,可刚才她看到七皇子和江梓晗之间分明是两情相悦的氛围。 江绾桑和七皇子…… 七皇子和江梓晗…… 江晓蝶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亮晶晶的双眼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回陆阁。 吃饱喝足的江绾桑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起身往宴会的地方走去。 文武百官携带着家眷都来了,连今日的主角皇后也已经坐上了高台,正满脸笑意的拉着身边的人说话。 江绾桑进来时刻意收敛了气息,并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本就一直在找她的赵芝芝还是看到了。 她急忙跑过去,熟练的挽起江绾桑的手,“绾桑,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江绾桑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赵芝芝一边拉着她往旁边走,一边压低着声音,“也没什么大事,喏,你看……” 她微微抬起下巴,往皇后坐着的高台上示意。 江绾桑顺眼望去,就见皇后满脸笑意拉着聊天的人,竟是江梓晗。 她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书中的宫斗戏份里,江梓晗前期最大的敌人可就是皇后。 看出她脸上的疑惑,赵芝芝解释道:“皇后娘娘一来就在问江梓晗在哪儿,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叫上去,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夸,还提到她已经及笄的事儿。” 似乎担心江绾桑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将声音压得更低,直白的解释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后娘娘这是想撮合江梓晗和太子,借此来拉拢相府。” 她顿了顿,迟疑片刻才接着道:“说句不该说的,你也别多心,到时候你嫁给七皇子,江家肯定会更偏心自己的亲女儿,你的处境怕是……” 作为外人,她爹又是完全不参与到皇子党派之争的人,赵芝芝其实并不该说这些话的。 但她是真心拿江绾桑当朋友,又见过她对七皇子那副情深意切的样子,心里自然会很担忧。 至于江梓晗…… 原本她以为那是个坦率天真,为人正直的小姑娘,接触下来还挺喜欢的,但经过女子失踪案的事儿,她才明白是自己看走了眼。 聪明如江绾桑,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明白过来。 她没想到赵芝芝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话,心里泛起一丝感动。 她回挽着赵芝芝的手,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真诚,“我知道了,谢谢。” 皇后的行为其实并不让人意外,毕竟江高远作为一国丞相,江家自然是夺嫡之争中必要的拉拢对象。 但因为原主和苏焕羽有婚约,苏焕羽又是众所周知的太子跟班,所有人都默认了江高远是太子一党的人。 如今苏焕羽的真面目暴露,原本对江家胜券在握的太子一党自然急了,皇后趁着自己生辰的机会做点儿什么,倒也不奇怪。 江绾桑心里正想着那些弯弯绕绕,却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睛盯着自己。 第101章 皇后想要江梓晗做儿媳 宴会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皇后对江家二小姐的喜爱,一些聪明点儿的能猜出皇后打的什么主意,苏焕羽当然也能看出来。 他想提醒江梓晗,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根本没机会光明正大的站出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江梓晗是个有小聪明的,但这份小聪明面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显然不够。 她以为皇后对自己的喜欢,真的是因为自己魅力无边,毕竟从小到大凡是接触她的人,不管性子有多古怪,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所以在皇后说道:“本宫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这么多年膝下就只有一个太子,这可是本宫心里最大的遗憾。” 听到这句话的江梓晗想也没想,就拉着皇后的手回答:“娘娘若是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有皇后娘娘这样温柔贤淑的娘,民女也是求之不得呢!” 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也没忘记夸夸丞相夫人,“我娘性子端庄,也很温柔,以后我可就是有两个娘了。” 说到后面一句话时,她语气带着几分小得意,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炫耀自己的好东西,却没注意到周围有几个贵人微微僵硬的脸色。 不管皇后娘娘说想让江梓晗当女儿的话是真是假,那都是一国之母的身份,江梓晗没有诚惶诚恐的婉拒就罢了,竟然还拿一国之母跟自己的亲娘做对比,真不知该夸她天真,还是该说她蠢。 皇后到底是执掌中宫之人,面对江梓晗这般带着冒犯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眼底的笑意散去了。 她顺着江梓晗的话开口:“既然你这么喜欢本宫,那……” “皇上驾到!国师大人到!北笙三公主到!” 皇后的话忽然被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原本还在各自聊天的众人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整理着装,恭敬的朝着门口走进的三人行礼。 江绾桑站在赵芝芝身边,跟着众人的动作一起行礼,目光却朝门口看了过去。 裴栈州和沈秋芸怎么会一起来? 似感受到她的视线,正跟在皇上侧后方的裴栈州忽然转过头来,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江绾桑的目光。 下一刻,四目相对的两人忽然被挡住了视线。 沈秋芸走到裴栈州身侧,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江绾桑。 对上她的视线,江绾桑并未闪躲,甚至还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很细小的弧度。 三人之间的氛围谁也没察觉,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敢在给皇上行礼的时候抬头四处张望。 在众人的跪拜中,皇上一步步走上高台,甩开衣摆坐下后,才朝着底下的人抬抬手,“都起来吧。” “今日是皇后生辰,众爱卿不必太过拘束。” 虽然有皇上这句话,但大伙儿自然不会真的放开来,气氛明显变得比刚才拘谨一些。 皇上对此已经习惯,说了一些场面话后,便宣布了宴会开始。 美味佳肴端上桌,又有歌舞演奏,氛围倒是比刚才好了不少。 皇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皇后,“朕刚才来时看见皇后似乎笑得很开心,可是遇见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提到这个,皇后忽然心念一动,赶紧说道:“是江家二小姐。本宫刚才跟她聊了一会儿,倒是个独特的可人儿。” 作为一国之君,江高远又是朝中肱骨大臣,皇上自然知道江家女儿抱错的事,也知道这个江家二小姐指的是谁,之前在宫宴上似乎见过。 只是皇后在这个时候提起,心里的想法…… 不得不说,多疑当真是每个帝王的本性,他也确实没猜错皇后的心思。 不等皇上接话,皇后就直接看向原本已经退到一旁的江梓晗,笑着招招手,“江二小姐,还不过来让皇上瞧瞧。” 听到招呼的江梓晗抬脚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并没像那些第一次面见圣颜的女子那般,显得唯唯诺诺。 “民女江梓晗,拜见皇上。” 她双手抱拳,用江湖上的礼仪朝着皇上作揖行礼,举手投足间看着很是洒脱。 见此,孟莲书立马站出来请罪,“请皇上恕罪,晗儿自幼长在江湖,不懂宫中规矩,只以为这样行礼才是对长者最大的尊重。” 相府真千金流落江湖的事儿,皇上显然也是知道的,并没有怪罪。 他摆摆手,道:“无妨,如此率真的性子,倒是世间少见。” 江绾桑和其他人一样,默默在底下注视着这一幕,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被一国之君评价“世间少见”,还真不愧是天命之女的待遇。 江绾桑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刚好能视野更开阔的看到江梓晗的位置。 有男主和女主同时在的地方,必定是少不了好戏的,何况今日这场宴会在书中也是有不少剧情的。 她这一副暗戳戳看好戏的样子,别人或许没察觉到什么,裴栈州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不是没在今日的宴会上安排任何事情吗,怎么会是这副笃定了会有好戏发生的表情? 一时间,原本对这场生辰宴没什么兴致的裴栈州也来了兴趣,目光跟着转向了站在下方的江梓晗。 江梓晗显然也知道被皇上称赞一句“世间少见”代表着什么,下巴抬得更高了,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 她甚至主动朝皇上行礼,认下了这个称赞,“多谢皇上夸奖,民女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但像皇上这么有眼光又有威严的人,倒是民女第一次见。” 江梓晗身上的女主光环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让她不管说什么话,看上去都显得很真诚。 因为这份真诚,皇上被哄得十分开心,“哈哈哈,果然如皇后所说,这丫头是个独特的。” 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皇后明显能感受到皇上的好心情,更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满脸笑意的开口:“臣妾也很喜欢这丫头,刚才还在说若是能当臣妾的女儿就好了。” 皇上当即听出她话里有话的意思,侧头看着她。 皇后依旧面带笑容,“臣妾是没福分再要个这么招人喜爱的女儿了,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儿媳,臣妾也会做梦都要笑醒。” 第102章 脑子有病吧! 皇后的话,让整个宴会有瞬间的安静。 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没几个人是真的傻子,自然能听出皇后的意思,连江梓晗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误会了。 原来皇后不是要收自己当女儿,是想收她当儿媳! 刚才还沉浸在被皇上夸赞的喜悦中的江梓晗根本反应不过来,下意识转头看向某个位置。 那里坐着的,正是面色冷得仿佛被人抢了女人似的苏焕羽。 看到这一幕的江绾桑差点儿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女主光环再强大,落在一个自负愚蠢的人身上,也改变不了她丢脸的结局,更改变不了她的蠢。 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她却在皇后说了那句话之后转头去看苏焕羽,这不是明摆着在给大家传递某种讯息嘛! 虽说苏焕羽所在的位置坐了不止他一个人,但对于那些比狐狸还精的人来说,比如高座上的皇上和皇后,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两人脸色都变了变。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皇后神情收敛,丝毫不见那副亲切和善的样子。 又是老七……这个江梓晗盯着他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表情倒是没那么大反应,只是看着十分微妙。 老七啊…… 苏焕羽素来敏感警惕,几乎瞬间就察觉到皇上和皇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心头一凝,潜意识对江梓晗生出一丝埋怨。 他一直告诉梓晗要将他们两人的关系瞒住了,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 苏焕羽抬眸看向茫然无措,望着自己的眼神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江梓晗,心里瞬间柔软下来。 梓晗性子坦率单纯,又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对手,何况她在宴会开始前还因为江绾桑受了惊吓和委屈,正是依赖自己的时候,才会一时不备着了道。 在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就是自己,也足以证明他在梓晗心中的地位。 不过几个呼吸间,苏焕羽心里的那一丝埋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倒是变成了对江绾桑的责怪。 若不是她在宴会前欺负了梓晗,梓晗也不会放松警惕,这么轻易就暴露了他们的关系。 想到这儿,苏焕羽的目光转而看向了远处正呲着牙看好戏的江绾桑,那愤怒指责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当场就要动手似的。 江绾桑:“???” 突然用这种眼神看他干什么? 脑子有病吧! 有时候,江绾桑觉得自己只能当个恶毒女配的原因,就是她不懂男女主那些奇怪离谱又有病的脑回路。 江梓晗也是个反应快的,看了苏焕羽一眼后就收回视线,虽然这对皇上皇后来说并没什么用。 宴会的氛围安静了很多,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皇上是什么态度,江梓晗这个当事人又是什么态度。 在这片沉默之中,苏焕羽朝着远处坐着一众妃嫔的位置看去,用眼神示意着什么。 下一刻,就有一个妃子笑着开口:“皇后娘娘关心江二小姐的婚事,想是忘了江家和七皇子还订着娃娃亲呢。” 皇后朝着说话的那个妃子看去,是个得过几天圣宠,但平日在后宫没什么存在感的妃子。 皇后皱眉,“本宫没记错的话,跟老七有婚约的是江大小姐江绾桑吧?” 忽然被叫到名字,不少人都转头朝江绾桑看去,后者却只是低着头坐在那儿,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苏焕羽。 刚才她清楚的看到苏焕羽朝那个说话的妃子使眼色,证明那个妃子说的话是苏焕羽的意思。 看起来,他似乎是想借今日的机会,将这个婚约换到江梓晗头上。 这当然是江绾桑求之不得的事儿,只是如今的苏焕羽明显想用她来给江梓晗当挡箭牌,还在把她当原主那样吊着,按理说不会这么轻易改变婚约的才对。 江绾桑心里默默思索着苏焕羽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却不知她此刻盯着苏焕羽的样子,就像是在不舍又爱慕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 甚至是在裴栈州看来,也是这个意思。 他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冷硬了几分,周身的气势似乎也跟着沉下来。 这女人不止一次的说过已经对七皇子没了从前的心思,提到婚约也总是一副嫌弃膈应的表情,可她现在的样子……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江绾桑、江梓晗和苏焕羽身上,并没人发现他如此明显的变化,除了沈秋芸。 外面的人都说江家大小姐仗着对国师大人有救命之恩,行事嚣张、无法无天,引得国师大人心生厌烦,却又碍于恩情不好说什么。 可沈秋芸在裴栈州的书房见到江大小姐的第一面,就知道外面的传言毫无可信度。 裴国师对江大小姐,绝不可能是厌烦的。 所以在皇后提到七皇子的婚约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江绾桑,她却转头去看了裴栈州的反应。 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沈秋芸的意料之中,却也有些让她意外。 她听过不少裴栈州的传言,也调查过他的资料,那可不像是个会动情的人。 人的本性都是八卦的,一国丞相的家里不仅出现了真假千金的戏码,还跟皇室的婚约扯上关系,众人心里自然好奇这婚约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 一时间,原本还有些安静的宴会渐渐响起不少窃窃私语。 “大家都知道江大小姐和七皇子两情相悦,又有多年感情,这婚约肯定是江大小姐的。” “这可不一定,当年跟七皇子定下婚约的是真正的江家嫡女,也就是现在的江二小姐才对。” “丞相大人素来心善,又待人谦和,当年……他都没取消婚约,如今应当也不会随便更改才是。” “可大家都知道丞相大人恪守礼节,定下婚约的人毕竟是江二小姐,他会选择改正错误也说不定。” ……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个婚约究竟会落在谁头上。 直到皇上忽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继续猜测,“江家和老七当年定了娃娃亲的事,朕也有所耳闻,江爱卿,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第103章 渣男露笑,肯定会拉一坨大的! 在听见皇后提什么女儿、儿媳的时候,江高远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能坐上丞相的位置,他的心机自然不差,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在想对策。 如今忽然被皇上点到名字,江高远脸上没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起身走出来恭敬行礼,“回皇上,当初和七皇子定下婚约的确实是晗儿,但天意弄人,竟让晗儿流落江湖,这些年和七皇子一起长大的倒成了绾桑。” “缘分天注定,臣这个做父亲的只希望孩子能过得好,臣尊重孩子们的一切选择。” 他这话说得倒是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在这件事当中的关系,还把这个难搞的皮球踢了回去。 皇上跟江高远君臣共事这么多年,对于他说出这样的话一点儿也不例外。 他便将视线重新落到江梓晗身上,“江二小姐可有什么想跟朕说的?” 问这话的时候,他面带笑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要给自己疼爱的晚辈做主的长辈,但那一身属于皇帝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这个时候的江梓晗倒是聪明起来,赶紧行礼回答:“回皇上,民女自幼长在江湖,性子散漫惯了,对婚姻之事并不着急,民女相信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 皇后这一下虽然打得她措手不及,但她也不是蠢的,记得苏焕羽叮嘱过要暂时瞒住两人的关系,自然就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面对这父女二人的回答,皇上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也没有接着开口。 都说帝王心难测,即便是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皇后,这个时候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在皇上沉默的时候,作为这事儿的主角之一的苏焕羽站了起来。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来,一边往中间走,一边将目光看向江绾桑。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周围人怎么想的,看向江绾桑时还带着温柔的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情谊。 江绾桑心里却咯噔一下。 渣男露笑,肯定会拉一坨大的! 苏焕羽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到最中间的位置,朝着皇上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婚姻大事,但此事事关两个女子的名声,儿臣想让她们自己做决定。” 他一脸坦然的笑意,“这世间女子众多,但儿臣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未来能与儿臣共度余生的娘子,定是要儿臣真正心悦之人。” 这一副情深不许,似乎全然忘了在撕破伪装之前,他还是世人口中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太子跟班。 众人的视线都被苏焕羽吸引过去,完全没发现站在旁边的江梓晗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感动的神情。 这些话,在当初羽哥哥跟她解释自己整日流连花丛都是身不由己时,也对她说过。 如今羽哥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说起,分明就是在暗戳戳的向她告白,还只有她一个人能听懂。 江梓晗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激动。 像是在tou情…… 同样不受控制变了脸色的,还有江绾桑。 她翻了一个超级大的大白眼,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看自己,做了一个yue~的表情。 苏焕羽想树立人设,想暗戳戳跟江梓晗表白,她没有任何意见,可他偏偏要在说这些话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这是摆明了要拉她下水。 刚才他示意那个妃子的时候,明明是想把这个婚约换掉,可他现在这副要拉自己做挡箭牌的架势又是什么意思? 别人或许没注意到江绾桑的表情,一直看着她的裴栈州却看到了。 他心底不由泛起疑惑。 明明刚才她还一脸“痴迷”的看着苏焕羽,为何现在又表现得这么嫌弃? 偌大的宴会上,众人心思各异,谁也不知道面对面坐着的人都在想什么。 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问一句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绾桑。 所有人都觉得,一个走狗屎运偷了相府千金十几年荣华富贵生活的养女,有没有想法都不重要。 皇上也在想着自己的事儿,若有所思的看着苏焕羽,仿佛在考量着什么。 这时,身侧忽然有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皇上,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又有北笙国使臣在,怕是不适合谈论臣子女儿婚事。” 作为南苏国万人之上的存在,这是裴栈州来到宴会后第一次开口说话,还有几分在教皇上做事的意思。 可皇上不仅没有生气的意思,还接受了他的意见,“国师说得对,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自然该以皇后为主。” 皇上发了话,刚才的事自然就揭了过去,话题重新回到皇后的生辰上。 百官带着家眷进宫,自然不会是空手而来,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向皇后敬献礼物,再说上一些恭维的话,彼此之间暗暗比较送的礼。 其中较量得最厉害的自然是太子一党和三皇子一党,毕竟给皇后送生辰礼,也是在皇上面前长脸。 在这之中,也参杂了一些北笙与南苏结亲的话题。 但因为之前沈秋芸就当众说过自己看上的是裴栈州,只是裴栈州没答应,皇上也没有下旨的意思,此事便不了了之。 宴会上的热闹看完,江绾桑闲得无聊,便打算出去透透气。 赵芝芝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自然就跟着一起。 一出来,赵芝芝便重重松了口气,双手在脸上拍了拍,“呼~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我脸都快笑僵了。” 江绾桑好笑的看着她,运起异能挡住了周围扑面而来的寒风。 “不想回去应对那些,咱们就等一会儿宴会结束了,直接出宫。” 原本书中的这场宴会有不少热闹,都是沈秋芸跟苏焕羽那对男女主之间的事儿。 但许是因为她的插手,今日的沈秋芸在宴会上安分得仿佛不存在一般,书中的那些热闹自然也不存在了。 所以与其回去对着那些人假笑,还不如找机会偷溜。 赵芝芝很是赞同,“你说得对,咱们……” 她话音忽然顿住,姿态重新变得端庄,肆意的笑也收敛起来,看向了江绾桑身后的方向。 第104章 痛扁苏焕羽 江绾桑好奇的转头看去,就见苏焕羽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正朝着两人走来。 他笑容温和的看着赵芝芝,“赵小姐,能不能让我和绾桑单独聊聊?” 赵芝芝不知道某些事的内情,她和绝大多数世人一样,都只是听说了江家大小姐和七皇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刚才在宴会上亲眼看到的也是如此。 所以她面对苏焕羽的态度并没什么不好,但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头用眼神询问着江绾桑的意见。 虽说两人的情况算是有婚约在身,外面又一直传言他们情投意合,但这里毕竟是皇宫,人多眼杂,孤男寡女单独见面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江绾桑沉默了一会儿,朝着赵芝芝点点头。 她也想知道,苏焕羽刚才一会儿要换了他和自己的婚约,一会儿又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究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见此,赵芝芝朝着她露出揶揄的笑,随后朝苏焕羽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但她并没有走远,毕竟今日的皇宫到处都是人,这里也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她还是留在附近帮忙望风为好。 没想到这一望,竟然还真望到了一个让她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赵芝芝心都提了起来,赶紧低着头朝面前的人行礼,那样子可比刚才对苏焕羽要恭敬得多。 “参见国师大人。” 裴栈州垂眸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僵硬低着头的女子,一眼认出这就是大理寺卿家的千金。 倒不是他对赵家有多了解,而是因为他知道如今的赵芝芝和江绾桑已经处成了闺中密友的关系。 他的目光往周围扫了一眼,“赵小姐一个人在这儿?” 他刚才分明看到江绾桑和赵芝芝一起离开的宴会,还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赵芝芝本以为向来生人勿近的裴国师会跟从前一样,直接越过自己离开,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问一句,都被问懵了。 “啊?额……对,一个人……我出来透透气。”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裴栈州一眼,脸上的笑有些尴尬,眼神却有几分飘忽。 裴栈州看着她的反应,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莫名让赵芝芝感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 娘诶,这就是裴国师的压迫感吗?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站在裴国师面前有这样的体验。 此时的赵芝芝压根儿想不到,她未来还会有更意想不到的体验。 裴栈州面色紧绷,负在身后的手轻轻动了动。 他身后的周至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从身后站了出来,“赵小姐,我正好有些事要找赵大人,能不能请赵小姐帮忙引见一下?” “这……” 赵芝芝迟疑,下意识瞅了眼旁边的裴栈州。 她爹就在宴会上,周侍卫有事要找她爹,为何还需要她来引见? 裴栈州没说话,只是眼眸微垂,朝着她轻轻看了一眼。 那让人胆颤的压迫感,更强了。 赵芝芝赶紧收回目光,连连点头,“可以可以,我带周侍卫去。” 认识江绾桑这么久,她相信她不会在今日这样的宴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她望不望风应该都没关系。 赵芝芝这样安慰自己,低着头带周至去找她爹去了。 裴栈州则朝着她刚才背对的方向,抬脚走过去。 江绾桑全然不知这边的动静,此时正看着苏焕羽那张傲娇又得意的脸,两只手都有些发痒,拳头都硬了。 苏焕羽全然没察觉到她的心思,还在那儿说:“……如今父皇和江丞相都已经表了态,这场婚约究竟是谁的,得看我自己的意思。只要我想,婚书上的名字能是江绾桑,也能是江梓晗。” “虽说你我青梅竹马,又有这么多年感情在,可你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太过失望了。” 见江绾桑一直望着自己不说话,苏焕羽便软和了几分语气,“绾桑,这场婚约原本就是属于你妹妹的,是你运气好抢了她十几年荣华富贵的人生,还抢了她的这门好亲事。” “就算你不想着报答她,也应该心存感激,而不是处处针对,害得她跟人结仇,还差点儿打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以前的江绾桑最喜欢的那副温柔深情的模样,“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的心思别人不懂,你还不知道吗?” “绾桑,我真的不喜欢你因为乱吃醋而针对你妹妹的样子,这真的会让我很失望。” 又是打压批评,又是深情劝说,pua这一套简直被他玩儿得炉火纯青。 真要是原主,此时怕是早就诚惶诚恐的抓着苏焕羽的手道歉认错,然后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找江梓晗的麻烦,还会对她感激涕零的。 可此时的江绾桑却是一声冷笑,“所以你刚才在宴会上一会儿要换亲,一会儿又不换的,就是为了警告我说主动权掌握在你手上,让我不准去找江梓晗的麻烦?” 苏焕羽眉头轻皱。 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但为何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哪儿不对劲呢? 正想着,就听江绾桑又是一声冷笑,“苏焕羽,你脖子上顶个脑袋是为了看起来显高吗?” 苏焕羽:“什么?” 江绾桑:“我说,你这张脸大得,真是让人看着就想扁!” 话音刚落,她的拳头就朝着苏焕羽的下巴砸去。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苏焕羽的下巴直接脱臼,他的身体也跟着朝旁边一甩,坐到了地上。 苏焕羽扶着脱臼的下巴,转头震惊的看着江绾桑,那表情就跟见鬼了似的。 江绾桑甩了甩手腕,一个大跨步上前将苏焕羽踹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他胸口上,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我让你嘚瑟!我让你嚣张!” “就他ma的顶着一张逼脸在老娘面前晃,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还敢警告我?你这猪鼻子里是插了几根葱,敢这么装!” 第105章 揍完人浑身都舒坦了! “嘭嘭嘭!” “咚咚咚!” “呜呜呜……” 拳拳到肉的声音让人听着就疼,苏焕羽更是疼得想惨叫,却因为被卸了下巴,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声。 现在的他格外后悔为了跟江绾桑单独谈谈,没有把长顺带在身边,以至于周围除了他的和江绾桑,就只有江绾桑带在身边的两个丫鬟。 那两个该死的丫鬟看着他堂堂皇子被揍不仅不阻止,竟然还直接背过身去装没看见! “嘭!” 最后一拳精准的落在眼睛上,苏焕羽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视线里似乎还在冒金星。 一拳结束,江绾桑终于站起身,甩了甩打痛的手,长长呼了口气。 膈应又欠扁的玩意儿就该直接动手,跟这种人哔哔就是浪费口水。 这一顿打完,她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苏焕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她,肯定是确定了周围没人的,所以她下手也没有丝毫留情。 只是可惜了,她刚才的打算是直接利用这么好的机会削掉苏焕羽脑袋的,但天命之子的光环还在,她的风刃也只削掉了几缕头发而已。 不过能削掉几缕头发,总比之前的毫发无损要好。 江绾桑拍了拍手,又在苏焕羽肚子上踹了一脚,“以后再拿江梓晗的事儿在我面前哔哔,或者继续在我面前晃,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焕羽眼前暂时什么都看不清,但他能听见江绾桑的话,一下就反应过来。 梓晗说得对,这个江绾桑果然是疯了。 她竟然因为吃梓晗的醋,就直接对他动手! 他以前真是太纵容她了! 江绾桑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会换只手把人再揍一遍。 她没打算管苏焕羽的后续,弹了弹褶皱的衣摆就打算离开。 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看了多久的戏。 裴栈州? 他什么时候来的? 折柳和江九满脸焦急,见江绾桑看过来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但神情依旧很紧张。 刚才她们看到国师大人时,小姐正揍七皇子揍得起劲。 原本她们打算出言提醒的,结果国师大人却阻止了她们,还一直站在旁边看…… 江绾桑虽然不知道裴栈州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她了解自己的丫鬟,一看她们这表情就知道裴栈州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也不在意,主动朝裴栈州走过去,“你不是在宴会上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裴栈州朝她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宴会也不用本国师盯着,就出来透透气。” 他像是没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呜呜叫的人,侧头看着江绾桑,“一起走走?” “好啊!” 江绾桑抬脚就走,头也没回,背影显得十分潇洒。 这样子看得裴栈州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下,也抬脚跟了上去。 但在走之前,他转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没动静的苏焕羽。 那一眼没有任何波澜,深邃的眼眸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既然苏焕羽这么在意跟江家的这场婚约,他也不介意帮帮他! 刚揍完人的江绾桑心情很是不错,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前走,裴栈州则跟在她身后,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某人走在自己前面的样子。 看着她心情这么好的样子,裴栈州不由问道:“揍了七皇子,你就这么高兴?” “那是当然!”江绾桑想没想就回答,“我早就想揍他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谁知道他今天会主动送上门来。” 虽说自从穿进来后,因为她的刻意回避,苏焕羽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但他每次都是一副孔雀开屏的恶心样子,膈应人的程度丝毫不比江梓晗差。 江绾桑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向裴栈州,“你以前跟七皇子有仇吗?” 她记得书中的裴栈州到后面才发现苏焕羽的真面目,之前一直是在对付太子和三皇子。 但不管是对付太子和三皇子,还是对付苏焕羽,书中都没有提到过他这么做的理由。 就仿佛裴栈州只是一个为了成就男主而存在的反派人物,没有自己的逻辑和故事线。 听到江绾桑的问话,裴栈州侧眸看着她。 沉默了一下,他才坦诚的开口:“没有。” 他跟苏焕羽确实没仇,即便是最近这些针对苏焕羽和江梓晗的行为,也不过是在配合江绾桑而已。 “跟我有仇的,是南苏皇室。” 正要问什么的江绾桑听到这话,忽然愣住。 和南苏皇室有仇? 裴栈州收回自己的视线,并没有解释,跃过正愣神的江绾桑继续往前走。 这是他第一次在江绾桑面前没有自称“本国师”,也是他在南苏国这么多年,第一次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 整个天下怕是都没人会想到,作为南苏皇帝心腹的裴国师,竟会视整个南苏皇室为仇敌。 江绾桑看着他的背影,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她看着裴栈州的侧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心里的疑惑。 虽然她真的很好奇这个书中都没提到过的事究竟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裴栈州并不想提起,便选择了压下自己的好奇。 许是刚才突然提到的话题不太好,两人的氛围有些沉默。 江绾桑不太喜欢这种氛围,便主动说起了另一件事,“你对西疆少主了解多少?” 裴栈州不知她为何会提起柳亦,疑惑看着她,“怎么忽然想起问他了?” 本在往前走的江绾桑脚下一顿,抬眸看着面前的人。 她运起异能,周围一切的风气涌动尽在感知范围内。 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江绾桑这才开口:“国师大人知道柳亦手上掌握着南苏国最大的情报网吗?” 裴栈州一怔,下意识要反驳这种说法,毕竟他之前因为某些原因,特意调查过柳亦这个人。 若他身上真的有异,自己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但他也知道,江绾桑从来不是个没有根据就随口乱说的人。 裴栈州是个聪明人,脑子也转得快,一下就想到了最关键的点,“柳亦手下的情报网是他自己的,还是他背后有人?” 第106章 羞涩的裴大国师 关于柳亦的来历,裴栈州曾经做过很细致的调查。 柳亦的故土西疆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国度,而是由一个族群繁衍生息组成的,他们的领头人被称为国主。 曾经的西疆十分神秘,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在何处,但人人都听说了西疆人身怀异术的事,还有很多传言说西疆人能通天地神明。 为此,天下有不少人都在暗中寻找西疆的位置。 直到十几年前,南苏皇帝买通了一个西疆人,找到了西疆的位置,世人这才知道所谓的西疆人身怀异术,其实是因为西疆人世代生活在深山里,研究出了一套与动物沟通的本事。 这样的本事跟民间那些通过杂技表演哄贵人欢心,以此得到更多赏银的人没什么区别。 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心怀疑虑,明里暗里打着西疆的主意。 为了不让族群灭绝,西疆国主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到南苏为质,以此来祈求南苏国的庇佑。 南苏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国风范,也为了巩固自己在天下众国间的地位,承认了西疆是作为一个依附于南苏国而存在的国度,而非一个小小的族群。 这个自幼被送来南苏的质子,就是如今的柳亦。 作为一个质子,柳亦在南苏国的日子并不好过,何况天下还有不少眼睛都盯着他。 妄图逐鹿天下的人,谁也不会相信南苏皇帝费尽心思找到西疆的位置,就是为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质子,所以暗中试探柳亦的人不少,想要他命的人也不少。 南苏皇帝知道这些,但他毫不在乎,只是将人带回南苏后就不怎么关注了。 因为南苏皇帝的态度,加上暗中的试探什么也没试出来,那些人才渐渐歇了心思,柳亦的日子也变得好过了一些。 但一个质子,日子再好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裴栈州脑中飞快的闪过自己查到的柳亦的那些资料,目光盯着面前的江绾桑,等着她的回答。 若柳亦手下的情报网是他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那他在南苏国异忍辱负重多年,难道是为了当年西疆险些灭国之事? 若柳亦管理的情报网背后还有人,那个人又是谁? 听着裴栈州的疑问,江绾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都说国师大人是皇上的心腹,那你觉得以皇上的秉性,会关心一个质子有没有吃药吗?” 当年就是皇上买通了那个西疆人找到西疆藏匿多年的位置,不仅害得西疆差点儿灭国,还把人家的少主抓来南苏为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关心人家身体的关系。 听她这么问,裴栈州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会让人调查柳亦的原因。 原本柳亦这个人是没引起他注意的,可他跟着皇上多年,无意间发现皇上每个月都在让太医院给俯臣殿送药。 裴栈州本就生性多疑,便让人暗中查过,发现太医院送去的药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补药,确实是体弱的柳亦所需要的。 可皇上对柳亦平日受到的欺辱毫不关心,却记得他每个月都要吃药的事,怎么看都显得矛盾。 所以裴栈州特意让人去查过柳亦,却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裴栈州是个聪明人,只一瞬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柳亦背后的人是皇上?” 江绾桑挑眉,默认了他的猜测。 裴栈州心中不由疑惑。 皇上可算是西疆最大的仇人,若他有这样一个情报网,为何要交给柳亦管理? 若这个情报网是柳亦建立的,那他为何要为皇上效力?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又在瞬间被裴栈州想清楚。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又格外了解南苏皇室的一切,转瞬就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与动物沟通的本事、情报网、皇上对柳亦身体的关心…… 如此种种联系起来,裴栈州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只是柳亦既有如此才能,没理由这么多年都受着皇上的摆布。 除非,皇上手中有着他不得不屈服的把柄。 裴栈州正要再说什么,原本去引开赵芝芝的周至匆匆走了过来,“主子……” 这周围没有别人,但周至还是习惯性的凑到裴栈州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江绾桑没听见发生了什么,但他注意到裴栈州几不可察的表情变化,好奇问道:“怎么了?” 裴栈州也没瞒她,“皇上对北笙三公主下手了。” 江绾桑愣住,震惊的表情似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听裴栈州说皇上想自己跟北笙国结亲,她还惊讶皇上老牛吃嫩草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付出行动了。 甚至今日这个时机,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的生辰。 江绾桑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也有些讥讽。 沈秋芸可不是个骄纵愚蠢的公主,皇上想啃下这块硬骨头,也不怕把自己牙崩了。 江绾桑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裴栈州,“你打算做什么吗?” 只要沈秋芸不像书中那样成为苏焕羽的助力,她其实并不关心她的未来走向是什么。 但想到裴栈州之前不仅将人接去了国师府,还跟沈秋芸在鹿清小筑喝酒对弈,便多嘴问了一句。 可裴栈州没有丝毫担心在意的意思,“这是北笙皇室和南苏皇室的事,与本国师何干?” 他神情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讥讽,虽然转瞬即逝,但江绾桑还是察觉到了。 听裴栈州刚才的意思,他和南苏皇室之间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但江绾桑却感觉他跟北笙皇室之间也有着什么。 江绾桑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周身寒意的人,眼中的打量毫不掩饰。 裴栈州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问道:“你对本国师的事很好奇?” 一听这话,江绾桑就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问题。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何况还是裴栈州这种本身就很危险的人,一般人必定会选择远离。 可江绾桑不是一般人。 她微微歪着头,满脸笑意,“我若是好奇,国师大人会告诉我吗?” 裴栈州眼眸微垂,看着面前的笑颜,深邃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什么。 他侧过头去,“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留下江绾桑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也浮现出笑意。 她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一瞬间,从裴大国师眼中看到了一丝羞涩的意思? 第107章 给裴栈州赐婚 既然裴栈州都不担心沈秋芸被皇上算计的事儿,江绾桑自然也不会在意。 以沈秋芸的本事,若是这么轻易就被皇上算计,那她也不会在书中帮苏焕羽做那么多事了。 事实也确实如他们所料,沈秋芸根本没中皇上的计,甚至还故意将计就计的把皇上给算计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烛火摇曳着,屋里染着香,给氛围平添了几分ai昧的痕迹。 沈秋芸站在香炉前,身子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手中轻轻摇晃着茶杯。 她身上的衣服有几分松垮,配上那张带着蔑视讥讽的脸,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只成精的狐狸。 沈秋芸伸出纤细的手指,修染精致的指甲轻轻挑起香炉盖子,原本袅袅升起的烟变得浓郁了些。 下一刻,另一只手上端着的茶直接浇进香炉里,扑灭了燃烧着的香。 做完这一切,沈秋芸才转身看向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某个明黄色的身影。 那人,正是早早从宴席上离开的皇上。 沈秋芸缓缓抬脚走过去,顺手提起了桌上的水壶,抬手慢慢朝着皇上的脸浇了上去。 她脸上带着恶兴趣的笑,仿佛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是一个能任她随意玩弄的低贱之人。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原本昏迷中的皇上立马清醒过来,水流顺着口鼻进去,呛得他直咳嗽。 咳了两声,皇上就反应过来,当即要张嘴喊人。 他堂堂一国之君打算对一个女子下套做那种事,自然是要把身边的人全部支开的,但也不会支得太远,毕竟他这个皇上身边是需要人保护的。 只要他叫一声,伺候的宫人、暗处的暗卫,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到时候,他一定要让这个胆敢对他大不敬的女人好看! 皇上刚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沈秋芸就先一步开口:“皇上尽管叫人来,最好是把你的妃嫔和百官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一国之君给一个女子下药不成,反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样子。” 皇上的声音忽然卡住,脸色十分难看。 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国之君,他很快收敛神色,擦了擦脸上的水,撑着身子坐到了身后的窗边。 他理了理衣服,正襟危坐,若是忽略那湿漉漉的样子,倒像是个威严的皇帝。 “三公主对朕许是有误会,朕并不知道三公主在这儿,所以……” “皇上难道没听说过本公主在北笙国的名声?”沈秋芸可没心思听他解释,直接打断他的话。 皇上没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皱眉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疑惑。 沈秋芸笑容讥讽,“全北笙国的人都知道本公主的公主府夜夜笙歌,有时为了尽兴,本公主也会用不少助兴的东西。” 说着,她转头瞥了眼刚刚被浇灭的香炉,“本公主若是栽在这东西上面,怎么对得起公主府的夜夜笙歌。” 皇上直接愣住了,表情还有些扭曲。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女子,还是一国公主,竟然能说出这么……这么不知羞耻的话!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皇上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既然香炉里的东西对沈秋芸没用,就证明她从一开始就没中招,自然也知道这事儿是他做的。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将沈秋芸收入后宫的。 一个被当做结亲棋子的公主,又在北笙国声名狼藉,皇上不相信她会在事成之后有什么过分之举,最后肯定只能是乖乖顺从。 到时候他不仅能在某种程度上压北笙一头,还能得到沈秋芸背后的势力,一箭双雕。 但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又能带来极大好处的计划,竟然因为那药对这女人没作用而失败了! 既然如此,皇上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沉声问道:“三公主打算如何?” 闻言,沈秋芸并没急着说出自己的条件和要求,“虽说本公主在北笙国名声不好,但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嫡公主,兄长又一直稳坐太子之位。若是他们得知本公主在南苏国险些被欺负,怕是会以为皇上这是在向我北笙挑衅。” 此话一出,皇上原本收敛的神色瞬间变了,带着几分冷意。 南苏和北笙国力相当,真要是打起来,南苏未必会输。 但作为一国之君,他决不能是挑起两国战争的罪魁祸首,更何况还是以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理由…… 皇上面色紧绷,周身散发着属于自己帝王的威严,“三公主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她没有将事情闹大,反倒站在这儿跟自己说了半天,想要的肯定不会是“主持公道”这么简单。 沈秋芸好似完全没感受到面前坐着的是一国之君,开口:“本公主想要的,不是早就跟皇上说了吗?” 她满脸笑意,“本公主看上了裴国师,愿意代替北笙与南苏结秦晋之好,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显然没料到她提出的会是这么简单的要求,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便是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能亲自掌控沈秋芸,但裴栈州是他的人,若沈秋芸真跟裴栈州成了,对他而言倒不算是坏事。 皇上心里主意想得很快,也只是稍稍思索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既然北笙愿意与我南苏结秦晋之好,三公主又一眼看中了朕身边最得力的人,朕自然是要成全的。”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看上去正义凌然,“今日之事,朕和三公主都险些着了道,朕定会查清楚是谁设的局,给三公主一个交代。” 沈秋芸听出他这是要将刚才的事一笔勾销的意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那本公主就静候皇上佳音了。” 这个宫殿里发生的事没人知道,也人知道在这场盛大热闹的生辰宴的遮盖下,又发生了多少精彩的好戏。 原本沈秋芸和皇上的对话内容是没人知道的,但皇上身边早就被裴栈州安插了人。 在他写好赐婚圣旨后没多久,这事儿就传到了裴栈州耳朵里。 第108章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一定要拉手? 彼时的裴栈州正和江绾桑坐在御花园的池塘边,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鱼食,悠闲的喂着鱼。 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能明显让人感觉到周围放松惬意的氛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走来,急急的凑到周至耳边说了什么。 周至脸色一变,抬手遣退小太监,这才来到裴栈州面前。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没有在裴肇舟耳边说,而是直接站在那儿汇报着:“主子,皇上拟了圣旨,要给你和北笙三公主赐婚。” 只一瞬,惬意的氛围不再,转而变成了凌厉的低气压。 趴在栏杆上逗弄鱼的江绾桑也撑起身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即便是在书中,皇上也没给沈秋芸和苏焕羽赐过婚,甚至刚才他还在对沈秋芸下手,怎么现在又忽然要给裴栈州赐婚了? 这不是自家主子的问话,但周至没有迟疑的就回答道:“我们的眼线说皇上从三公主那儿出来时看上去有些狼狈,回去后换了衣服就写下了赐婚的圣旨,这个时候已经带去了宴会上,许是要趁今日的机会当众宣布。” 生辰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皇上写好圣旨后就直接带了过去,明显是没打算征求裴栈州的意思,直接赐婚。 江绾桑下意识看向裴栈州,后者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 世人都说皇上信任依赖裴国师,朝中大小事务几乎都会征询他的意见,身为皇帝也依旧对他礼敬三分。 可他若真的礼敬裴栈州,又怎会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草率的做主他的婚姻大事。 霎时间,江绾桑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 书中提到皇上和裴栈州的关系,只有一句“皇上在朝堂上最依赖的人就是裴国师”,可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对裴栈州表面敬重,却随意安排他婚姻大事,不见丝毫尊重的皇上。 对皇上表面忠心,实则恨着整个南苏皇室的裴栈州。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栈州眼眸微垂,抬手将鱼食全都丢进了池塘里,随后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并将手帕也一起扔了下去。 看着鱼儿争食泛起涟漪的水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竟敢随意安排他的事情? 偏偏他安排的人,还来自北笙皇室! 看着他布满寒意的双眸,江绾桑的心口没由来一跳。 在裴栈州起身的瞬间,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想怎么做?” 裴栈州看着她的手,视线慢慢上移,随后落在那张带着紧张好奇,还有一丝担忧的脸上。 周身冷硬的氛围消散了几分,裴栈州眉角微动,问道:“你觉得本国师会怎么做?” 江绾桑哑住。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怎么做! 但看他刚才的样子,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的。 “虽然不知道你跟南苏皇室有什么恩怨,但我猜现在肯定不是你撕破脸的时候。”江绾桑心念一动,“赐婚的事儿你不方便出面解决的话,不如交给我?” 裴栈州是她现在最大的靠山,她可不想男女主光环还没打破,自己的靠山就被皇上这个边缘角色给弄得元气大伤。 看着她这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原本缠绕在裴栈州心头的那股郁气仿佛在瞬间消散。 他知道江绾桑很聪明,必定从自己先前的反应中猜到了他和皇上之间的不对劲,但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要帮自己解决问题。 认识这么久,这女人可不是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招揽麻烦的性子。 裴栈州忽然放松下来,似乎全然忘了刚才听说皇上想做主他的人生时,心底在一瞬间升起的阴郁。 他满眼兴致的看着江绾桑,“你不想让北笙三公主嫁给本国师?” 江绾桑:“……不是你不想娶她吗?” 刚才听说皇上拟了那样的圣旨,他的反应简直像是要直接冲出去撕了圣旨似的。 裴栈州依旧追问:“那你希望本国师娶她吗?” 江绾桑觉得他的问话有些怪。 他娶不娶的,关她什么事? 江绾桑没把这话说出来,她直觉说了肯定没好事。 心念一动,江绾桑赶紧谄媚开口:“我心悦国师大人,当然不希望你娶她了!” 说到这儿,她咬着牙一脸愤怒,“说好的公平竞争,堂堂公主竟然不讲武德,玩儿阴的!” 从皇上对沈秋芸下手到拟定圣旨,前后不到两个时辰,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是沈秋芸做了什么。 突然,江绾桑脑中灵光一闪,抬头看着裴栈州,“国师大人能不能跟我说说北笙三公主的具体情况?” 以裴栈州的警惕,怕是在得知北笙国会派沈秋芸来联姻的消息时,就派人暗中调查过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赐婚之事是沈秋芸挑起的,那解决办法应该也在她身上。 裴栈州嘴角轻轻抿着,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刚才的寒意。 “好啊。” 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婚事马上就要被人定下来的着急感,侧过身在江绾桑旁边坐了下来,一副要跟她好好说说的架势。 旁边的周至盯着他们从拉上后就没松开的手,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去阻止皇上颁发圣旨吗? 还有,说话就说话,为什么一定要拉手? 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是看不见么! 他是不是多余了? 他要不还是去旁边望风吧…… 两人都没注意到周至那张严肃冷硬的面容下藏着的咆哮,认真说起了有关沈秋芸的事儿。 第109章 出现江绾桑身世的流言 作为嫡公主,沈秋芸本该受尽宠爱长大,但北笙皇帝最不缺的就是子嗣,不算上那些夭折的,北笙皇宫内的公主就有十几个。 这些公主当中除了没长大的,已及笄的几乎都嫁了出去,唯有沈秋芸拖到现在。 她在北笙国声名狼藉,就算有人冲着她公主的身份愿意顶着无数顶绿帽子迎娶,也会被沈秋芸自己用各种方式搅黄婚事。 从这一点来说,沈秋芸倒是所有公主当中最特殊的。 正是因为北笙皇帝子嗣众多,内部的皇权争夺要比南苏国激烈得多。 裴栈州并没有说那些具体的情况,只是着重说了沈秋芸,“……北笙皇后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对沈秋芸这个女儿的关心也仅限于她未来的婚事能怎么帮到自己的儿子。” 所以沈秋芸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很多人盯着沈秋芸。”裴栈州眸色微凝,“皇后的母族是国公府,曾当众宣布以后国公府的一切都是送给沈秋芸的嫁妆,连皇后都不能染指。” 皇后是国公府的独女,却不能染指国公府的东西,这其中必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谁娶了沈秋芸,谁就能得到她背后的国公府的支持。 难怪沈秋芸都如此作贱自己的名声了,依旧有那么多人为迎娶她甘之若婺。 江绾桑脑子转得很快,听裴栈州说完这些,就理清了沈秋芸如今的困境。 国公府给沈秋芸的保障虽然让她不会沦为皇后给自己儿子铺路的垫脚石,却也让更多的人盯上了她。 她现在的处境是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得。 说完有关沈秋芸的事,裴栈州就一直留意着江绾桑的神情,自然没错过她眼底的精光,“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江绾桑抬眸,“沈秋芸现在最受人牵制的就是她的婚姻大事,而这婚姻大事就掌握在北笙皇帝和皇后的手中。只要解决了他们,其他人自然会多几分忌惮,沈秋芸自己就能解决剩下的麻烦。” 裴栈州知道她说的“解决”不是指真的解决了北笙皇帝和皇后,而是从他们身上下手。 他皱了皱眉,“你打算去北笙国吗?” 北笙皇帝和皇后不是这么容易能下手的,何况她还身在南苏,即便是自己藏在北笙国的那些势力,也不能轻易撼动那两人。 但江绾桑却摇摇头,“我跟北笙国的人又没仇,没必要亲自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去。” 这是沈秋芸自己的麻烦,就算她要帮忙,也不可能全帮她解决了。 江绾桑笑容神秘,“一切困难都来源于火力不足,我只需要借她点儿火力就够了。” 裴栈州虽是第一次听说“火力”这个词,但能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说什么,却被江绾桑推了推,“国师大人先去把圣旨拦下来吧,我找机会跟沈秋芸谈谈。” 旁边听两人说了半天的周至终于松了口气,恨不得赶紧点头应和。 是啊是啊,还不赶紧去阻止的话,他怕皇上已经把圣旨宣读出去了。 裴栈州依旧很淡定,低头看了眼忽然被松开的手,心里空了一瞬。 虽说皇上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礼待他,但赐婚这种事,他还是有把握皇上不会在自己不在场的时候降旨的。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还带着余温的指腹,缓缓起身,“那本国师的婚姻大事,就交给江大小姐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神情淡淡,眼中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对裴栈州而言,想拦下皇上的圣旨并不难,他甚至都没有在宴会上出面。 直到宴会结束了都没人知道,有一道赐婚裴国师的圣旨差点儿当众宣布。 圣旨被拦下,江绾桑却没急着去找沈秋芸,而是在宴会结束后就把江三和江九叫了过来。 虽然江三平日的主要任务是跟江二一起收集情报、打探消息,但他跟江九是这十三人中和异能融合得最好的。 特别是江九,即便上辈子在末世中,江绾桑也没遇到过能跟她的异能有这么高融合度的人。 她将两人叫到身边,开始暗中训练他们如何感受暂时转移到他们体内的异能,如何控制风。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江三和江九又惊又吓,严重怀疑他们家小姐是不是偷偷下凡的神仙。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控制无形无色的风呢? 这可是连自称天子的皇帝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后来训练得多了,两人才渐渐接受现实,心里也更加确定了。 小姐肯定是偷偷下凡的神仙! 他们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才会被小姐选中带在身边。 往后他们一定要更努力更用心的为小姐办事,绝不能辜负小姐对他们的看重! 能跟着“神仙”修炼“仙术”,两人比以前训练的时候更加刻苦认真,效果也远超江绾桑原本的计划。 她并不知道这两人心里的想法,只当他们是第一次接触到异能,所以激动好奇了些。 训练好两人后,她就打算正式去找沈秋芸谈谈。 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江二就急匆匆的送来消息:“小姐,最近外面出了一些有关小姐的流言。” 说话的时候,江二的表情很不好看,甚至他亲自来汇报这事儿,显然那些流言不是什么好的。 江绾桑倒是好奇了。 她觉得自己最近还是挺老实的,外面会有什么关于她的不好的流言? 江绾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江二却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近来市井中有些人在议论,说小姐是……是娼妓之女。” 说到最后四个字,江二的声音下意识降低,语气里的冷意却毫不掩饰。 这种突然兴起的流言必定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若被他知道是谁,他绝不会轻饶! 江绾桑倒是丝毫没有生气,心里还在思索着。 书中的原主只是作为江梓晗的对照组和垫脚石存在,并没有提到过她的身份来历。 自从相府真假千金的事儿传开后,有关她身世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但这种娼妓之女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出现,还是有人主动传出来的。 若不是蓄意诋毁,那就是知道什么? 江绾桑心念一动,问道:“有查到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吗?” 第110章 林桐的话让江绾桑生气了 江二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为人机灵,反应迅速。 有关江绾桑身世的流言刚传入市井,还没来得及传开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并在第一时间调查了背后传播流言的人。 所以听到江绾桑问,他立马回答:“是从相府传出来的,但具体是谁,属下还没查到。” 说到后面,江二面露愧疚和自责。 江绾桑却不甚在意,还安慰道:“能这么快得知消息,还能第一时间查到相府,已经很不错了。” 从被买回来到现在,他们成长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江二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在江绾桑的预期之外了。 虽然江绾桑不责怪,但江二心里却下定了一定要更努力的决心。 他们本是小姐买回来的奴隶,任打任骂、随意磋磨都是应该的,可小姐不仅没磋磨他们,给的吃穿用度还是最好的,甚至尽心尽力的教他们本事,有事也会跟他们一起训练,丝毫没有把他们当奴隶看待。 就冲小姐这份真心,他们就一定要将小姐吩咐的所有事情做到最好。 江二下定决心,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了起来,“小姐放心,属下会继续查下去,也会阻止流言继续传播的。” “这倒不必。”江绾桑直接拒绝了,“不用阻止流言的传播,相反,我还需要你去添把火。” 不把火烧大了,她又怎么能看清大火想要掩盖的真正目的,以及那藏在背后点火的人呢? 若是这把火烧得好了,说不定还能达到某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江绾桑的决定,旁边站着的几人都愣了,相互看了看,显然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折柳率先开口问道:“小姐,这样的流言若是传开了,对你的名声……” 女子名声大于天,何况小姐如今顶着的身份还是相府千金,若是传出这样的流言,还不知道那些世家贵族会如何看待小姐呢! 江绾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也看出几人的紧张和顾虑,无奈笑道:“我都不着急的事儿,你们急什么。”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几人,特别是折柳。 她本就是在这个世道对女子诸多禁锢下生长出来的,又陪着原主在相府艰苦生存了这么久,自然很在意自家小姐的名声。 对于她们的关心,江绾桑没有丝毫不耐烦,笑着安慰道:“流言这东西就是别人嘴里喷出来的粪,你管不了别人的嘴怎么喷,但你可以不用伸手去接,给自己惹来一身臊。” “他们说再多,也不能从我身上割下几两肉,在外见到我还得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江大小姐,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我又何必为了这些认都不认识的人破坏自己的心情呢?” 这样的说法是折柳几人第一次接触,都有些呆愣,似乎没想到有关女子名节的事还能这样理解。 江绾桑知道自己的话肯定在这几人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但她们没有开口反驳,就证明思想不是顽固不化的,说不定已经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也没多说,交代好江二要做的事后,就带着江三和江九去了国师府。 如今的沈秋芸依旧是住在国师府,听说自从皇后的生辰宴后,她就一直呆在国师府没出来过,连几位皇子的邀约也都拒绝了。 江绾桑在国师府是来去自如的,完全不需要人迎接。 但今日她刚进府门,林桐就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江大小姐,属下带你去鹿清小筑吧!” 江绾桑:“???” 她来国师府还需要带路吗? 眼见林桐闷头就往鹿清小筑走,江绾桑连忙将人拉住,“我不是来找你家主子的,我找北笙三公主。” 为了给她留准备时间,沈秋芸和皇上那边都是裴栈州在拖延,如今她准备好了,当然得赶紧行动起来。 一听她这么说,林桐的眼睛瞬间亮了,“江大小姐竟是来找三公主的?” 这反应,差点儿把江绾桑吓一跳。 她难道……不该来吗? 林桐素来是个腼腆话少的人,但此刻却直接变成了话唠,“江大小姐,你早就该来了!” 在他心中,只有江大小姐才和主子最为般配,他绝不能让三公主抢了先! “你都不知道,自从皇后生辰宴后,三公主天天让人往鹿清小筑跑,不是送汤就是送糕点,今日还去街上给主子买了很多衣服回来,还故意嚷嚷得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是她给主子买的。” “更过分的是,她还说主子要是喜欢什么就直接说,她什么都能满足,这简直……简直是在把主子当小姑娘追!” 这才是林桐最气愤的点。 北笙三公主的行为,分明是在侮辱他家英明神武的主子! 听到林桐的抱怨,江绾桑往前走的脚步忽然停下,眼眸微眯,“三公主这么主动,你家主子做了什么?” 裴栈州可不是个会容忍旁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蹦跶的性子,何况还是在他的国师府。 就算对方是北笙公主,他也绝不是会心慈手软的性子。 可林桐却道:“主子?主子什么也没做啊!” 他老老实实回答:“主子这几天一直呆在鹿清小筑,连门儿都没出。” 江绾桑皱眉,“就这样?沈秋芸送的东西他收了吗?” 裴栈州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让沈秋芸带着自己的婢女住进国师府就算了,还对她的所作所为如此纵容。 书中说裴栈州对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不同,依她看,他对沈秋芸才是不同的吧! 林桐没懂江绾桑这么问的意思,满脸真诚的点点头,“收了呀,主子说不能浪费三公主的一片心意。” 若非主子不让,说江大小姐自有安排,他怕是早就跑去相府请江大小姐帮忙拯救他家主子的名声了。 可江绾桑却冷下脸色,也不知自己心头从哪儿蹿出一股火气,“呵,看来你家主子还挺享受的。” 裴栈州是绝不可能将就妥协的性子,可他破例让沈秋芸住进国师府,还纵容她一次次越矩的行为,这世间有谁能让他裴大国师做到这一步? 江绾桑语气冷硬,“替我给你家主子带句话,就说婚约是皇上赐的,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可没资格插手。” 说完,她转身就走,江三和江九自然是跟着一起。 林桐直接愣了,终于反应过来江大小姐是在生气。 可是……为何呀? 林桐想不通,但他直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转身往鹿清小筑跑。 事关江大小姐,他一定要禀告主子! 第111章 江晓蝶的小算盘 “你是说……你跟江大小姐说三公主每天变着法儿的跟主子告白、示好,主子不仅没把人赶出国师府,还收下了人家的礼物?” 周至声音抬得有些高,平日看着就很严肃的脸还抽搐了两下。 林桐老老实实点头,丝毫没察觉有哪儿不对。 周至呼吸都急促了,“江大小姐让你给主子转达那句话后,就直接离开了?走的时候明明看上去很生气,你却没把人拦着?” 林桐缩了缩脖子,再次点点头,只是动作比上次僵硬了。 看周统领的反应,他肯定是做错事了。 可他不知道是哪儿错了。 林桐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自家主子,就见裴栈州坐在案桌后面,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林桐感觉自己脖子凉了。 向来淡定的周至差点儿一口气抽过去,咬着牙开口:“你把碰上江大小姐之后,你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说一遍。记住,一字不差!” 他特意提醒了最后四个字,林桐自然不敢犹豫,赶紧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好在他脑子不算笨,准确的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复述了出来。 说完后,他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哪儿错了,但他能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冷的氛围。 “噗通!” 林桐直接跪了下来,“请主子恕罪!”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但他肯定是错了。 裴栈州面色冷硬,猛地从案桌后面站起来。 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林桐一眼,抬脚往门口走去,因走得太快,衣摆还带起了一阵风。 走到门口,他冰冷的声音传来,“自己去领罚。” 林桐:“……” 他究竟错哪儿了啊? 领罚又是要领多少? 林桐求助的目光看向周至,后者无奈扶额,“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虽然性子腼腆,但好歹人是机灵的。” 林桐欲哭无泪。 在今天之前,他也以为自己其实挺聪明的。 “周统领,我……我到底哪儿错了?”林桐有些委屈,“我是想撮合江大小姐和主子,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呀!” “你说的是实话,可你怎么不把话说全了?”周至恨铁不成钢,“北笙三公主在国师府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不告诉江大小姐?” “三公主那些礼是谁送来的你为何不说?主子收了那些礼送去了哪儿你又为何不说?” “该说的不说,净挑些不能说的说,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这还是周至第一次说这么多废话,跟绕口令似的,听得林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原本是想让江大小姐知道三公主对主子的疯狂举动,让她赶紧有所行动,没想到自己说错话,竟让江大小姐误会了。 主子亲自去了,应当可以解除误会吧? 林桐张张嘴,最后干巴巴的问道:“主子让我领罚,我该怎么罚?” 周至:“……” 这个问题确实难到他了。 这么多年,主子身边也没人因为这个原因被罚的。 * 从国师府离开的裴栈州直奔相府,想着人刚离开,应该很快就能追上。 可他一直追到了相府,也没看到印象中的那个身影,因为江绾桑根本没回去。 她刚出国师府没多久,就半路碰上了江晓蝶。 对方一脸神秘的说有大事要告诉她,把她带进了一个茶楼里。 茶楼没有单独的包间,但每桌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多了些私密性。 许是因为吃过大亏,如今的江晓蝶性子变得内敛很多,虽说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愁绪,但不同于以前那种强行装愁的样子,如今明显是真的在愁。 这个世道本就看重女子名节,江晓蝶又是自幼便爱说“女子不如男”这种话的人,说得多了,她自己就有了这种思想。 像她这样在大理寺那种地方关了好几天,甚至牵扯到大案子中的女子,又是庶出,哪儿还有好人家会要她。 就算以后嫁了人,她怕是也会在夫家抬不起头,眉宇间的愁绪自然是真情流露。 “唉!” 江晓蝶喝了口茶水,习惯性的叹气。 江绾桑可没心情听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直言道:“堂妹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感受到她的不耐烦,江晓蝶立马咽回了那些习惯性的抱怨。 现在的江绾桑可是个随时都可能动手的疯子,背后不仅有国师大人撑腰,还跟大理寺卿家的赵芝芝成了闺中密友…… 显然,大理寺那几天的经历已经成了她的心理阴影。 江晓蝶赶紧说道:“堂姐,咱们两个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之前是我受人蒙骗,让咱们之间产生了误会,其实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 她给自己做了个铺垫,才说到主题:“在我眼里,你和七皇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个江梓晗不过是仗着自己来自江湖,让七皇子一时感到新鲜罢了,我相信最后能和七皇子修成正果的一定是堂姐你。” 听到这话,江绾桑原本不耐烦的心情平静了几分。 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江晓蝶,“你是说江梓晗和七皇子……” 如今的江梓晗和苏焕羽还在隐瞒着关系来往,江晓蝶又是怎么知道的? 江晓蝶没看出她的怀疑,非常激动的说道:“没错,他们两个早就背着你搞在一起了,就在前几天的宴会上,我亲眼所见!” 江梓晗和苏焕羽搞在一起的事儿,江绾桑并不意外,但她没想到竟然会被江晓蝶给碰上。 主角光环刚被破坏一点儿,就已经出现效果了吗? 这对江绾桑来说是个好消息,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一些,但她面上没表现出来,“既然是前几天看到的事,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江晓蝶表情僵硬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直在想要怎么好好利用这件事,但奈何脑子不够,一直没想到,直到刚才在街上偶遇江绾桑,才忽然有了主意吧! 江晓蝶下意识眼珠一转,道:“我也是不忍堂姐因为这件事伤心,所以在纠结要不要说。仔细想想,若是让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对你也不公平。” 江绾桑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但也没戳破,“堂妹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第112章 儒雅温柔的三皇子 江晓蝶就等着这句话! 她赶紧说道:“我相信七皇子心里是有堂姐的,前几天他在宴会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如今七皇子被江梓晗勾去心思,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等时间久了,七皇子自然会发现那个江梓晗其实跟一般女子没什么不同。” “我相信只要堂姐稍微主动一点儿,七皇子肯定能回心转意,毕竟你们有这么多年感情在,这一点就不是那个江梓晗能比的。” 她说得无比真诚,眼里那一丝“恨不得这两人能直接打起来”的小心思却怎么也藏不住。 江绾桑听着她的话,直接笑了,“江晓蝶,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蠢吗?” 被直呼其名的江晓蝶愣住,显然没从她这突然改变的态度中反应过来。 方才江绾桑的表现不是已经上钩了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江绾桑靠在椅子上,姿态慵懒随性,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这么想让我跟江梓晗打起来,自己却躲在旁边看戏。怎么,因为上次江梓晗害你进大理寺的事记恨着她?” “我没有!” 江晓蝶紧张的开口反驳,那样子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她声音有些大,吸引了茶楼不少客人的好奇目光。 回过神来的江晓蝶赶紧压低声音,“堂姐,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喜欢七皇子……” “谁跟你说我喜欢七皇子的?”江绾桑直接打断她,“一双脏了的破鞋,给你你要吗?” 江晓蝶彻底愣住。 她知道现在的江绾桑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但她从没想过她竟然会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七皇子。 江绾桑有多喜欢七皇子,她这个曾经的好姐妹再清楚不过了,为何如今会变得这么……嫌弃? 在江晓蝶还一脸蒙圈的时候,江绾桑直接站起来,“堂妹要真是为我好,就赶紧撮合七皇子和江梓晗把好事成了,免得污了我的名声。” 那样子,就仿佛苏焕羽是什么让人避之不及的瘟神似的。 江绾桑丢下这句话就走,留下江晓蝶一脸懵的坐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江绾桑这是……这是不想要七皇子了? 江晓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连忙要追上去问清楚。 她刚起身,一个身影就挡在她面前,“想必姑娘就是江三小姐吧?” 江晓蝶正要不耐烦的推开挡路的人,听到这话抬头一看,一时愣住,“三……三皇子?” 她没想到自己在街上随便找个茶楼,竟然会碰上三皇子。 三皇子脸上端着儒雅温柔的笑,“不知江三小姐可有时间,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江晓蝶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聊什么,但她一个从五品官员家的庶出,哪有胆子拒绝皇子的邀约,颤颤巍巍的跟着去了旁边那家有包间的酒楼。 看着三皇子点了一桌子好菜,还细心的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忌口,江晓蝶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皇室中的人个个相貌出众,三皇子为人温润如玉,本身的继位希望又丝毫不比太子低,这皇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未出阁的女子对他有想法。 江晓蝶当然也幻想过,但也仅仅只是幻想一下而已。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她是嫡出,以她爹从五品的官职,也根本够不上三皇子。 可如今三皇子就坐在面前,还一脸温柔的同自己说话:“江三小姐刚才说的有关七弟和江二小姐的事,可是真的?” 江晓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旖旎的心思瞬间收了起来。 “这……我……” 她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的当然是真的,但当着三皇子的面议论其他皇子,她还是没这么胆子。 三皇子一眼看出她的顾虑,笑着开口:“江三姑娘但说无妨。七弟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得关心关心。” 听到这话的江晓蝶稍稍松了口气,但也没完全放松,只是道:“我确实亲眼见到七皇子和二堂姐……虽然他们没做什么逾矩之举,但我亲耳听见他们承认了对彼此的情谊。许是担心会伤到大堂姐,所以他们才一直没有说明吧。” 江晓蝶也警惕,主动给那两人找了借口。 三皇子却没在意这些,只是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起来。 “没记错的话,江三小姐已经及笄了吧?可有许配人家?”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江晓蝶压根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震惊的看着他。 三皇子依旧满脸笑意,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大事儿。 他亲自倒了杯茶,举止儒雅,“我虽已有正妃,但侧妃的位置还是空着的,不知江三小姐可有意愿?” 此话一出,江晓蝶只感觉呼吸都停了一下。 皇子侧妃…… 还是能跟太子比肩的三皇子! 以自己的身份,这可是江晓蝶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知道三皇子这么说肯定不会是因为突然看上了自己,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心动了。 三皇子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的反应,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江晓蝶,“若江三小姐觉得我的话冒犯,我向江三小姐道歉。今日出了这个房门,江三小姐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这话听着似乎在给江晓蝶选择,却隐隐在提醒她:机会只有这一次,出了这个门可就没有了。 江晓蝶听出了他的提醒,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攥了起来。 她紧盯着三皇子递过来的茶杯,咬了咬牙,仿佛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伸手接过。 “三皇子想要我做什么?”她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问道。 见此,三皇子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倒是个有点儿脑子的。 这样也好,让她做什么的话也不至于因为太蠢而坏事。 江晓蝶和三皇子聊了什么,除了屋子里在场的人,谁也不知道。 小半个时辰后,江晓蝶满脸红光的从包间出去。 三皇子则在她身后看着她慢慢离开的背影,温柔的笑脸一点点散去,只剩下一片寒意。 他身后的侍卫小心上前,“主子真要迎娶这个女人进府吗?” 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官员之女,还是庶出,就算是要利用她对付七皇子,侧妃的身份也着实有些抬举了。 三皇子嘴角一勾,“她身上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为了对付老七。” 钦天监的官员看上去没什么实权,但若是运用得当,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何况这个江晓蝶之前和江绾桑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如今江绾桑背后的人,可是裴国师。 第113章 裴栈州的解释 跟江晓蝶分开后,江绾桑并没有急着回去。 出都出来了,就顺便逛逛街,当是散心了。 但她明显没有散心的兴致,逛了半天什么也没买,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晃,直到天黑了才慢慢往回走。 折柳几人明显能感觉到自家小姐心情不佳,也隐约猜到一点儿原因。 可这事儿…… 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默默跟在小姐身后,希望她的心情能慢慢好起来。 但直到回了听桑阁,江绾桑的情绪依旧没太大起伏,让众人回去休息后,就直接进了自己房间。 她前脚刚踏进门,突然察觉到什么,神色一凝。 “咻咻咻!” 伴随着破空声,几道凌厉的风刃飞快的朝床榻的位置而去。 就在风刃即将划破血肉,从脖子上穿过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下一刻,凌厉的风刃化作柔软的微风,撒在来人的脸上。 江绾桑赶紧点燃台上的蜡烛,当看清正坐在自己床榻上的人是裴栈州时,心有余悸,“你下次来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 要不是她对异能的掌控足够熟练,他现在的脑袋怕是就搬家了! 裴栈州眸光微闪,抬手在脖子上轻轻摸了一下。 这世间究竟有什么武功,竟能让人感受不到半分内力,却能在瞬间将杀人的内劲化为毫无杀伤力的微风? 认识这么久,江绾桑还是很了解裴栈州的,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这家伙是在怀疑自己。 就在提高警惕,做好应对他试探的准备时,裴栈州却道:“既然去了国师府,为何又忽然离开了?” 江绾桑压根儿没料到他会忽然开口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栈州从床榻上起身,朝着她走过去,“你让林桐带的那句话又是何意?莫非……” 两人的距离不远,裴栈州三两步就走到她面前,语气忽然低了很多,“莫非江大小姐是吃醋了?” 江绾桑被迫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听到这话后睫毛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吃醋? 说实话,相处这么久,裴栈州这个人不管是性格还是行事手段,确实挺合她胃口的。 江绾桑身子往后撤了半步,移开自己的视线,“国师大人真爱说笑,我不过是有眼力见,不想坏了国师大人的好事罢了。” 她转身走到桌前,用脚随意勾了个凳子坐下,“听林桐的意思,国师大人似乎很享受北笙三公主的示好,不仅没阻止对方大肆宣扬的示爱,还收下了对方的礼物。” “我这人还是很有眼力见的,既是国师大人乐意之事,我又怎好棒打鸳鸯。”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但仔细听来,隐约带着几分私人情绪。 裴栈州似乎听出来了,薄唇轻轻抿了抿。 他跟着走到桌前,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我已经让林桐领罚了。” 江绾桑:“???” 关林桐什么事? 裴栈州脸色正了几分,“让沈秋芸住进国师府,是因为她是北笙皇室的人。” 具体原因他不方便说,但他相信以江绾桑的聪明,仅凭这一句话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江绾桑确实能明白,但她心里更多的是惊讶。 裴栈州这是……在跟她解释? 见她没回应,裴栈州接着开口:“沈秋芸的人确实天天都在往鹿清小筑送东西,但她本人并没有来。皇后的生辰宴后,周至在她的吃食里加了点儿东西,她现在连出房门的力气都没有。” 周至自己必然是没这个胆子对一国公主下药的,所以自然是听了他的吩咐。 压下皇上的圣旨后,裴栈州就猜到沈秋芸不会老实,所以干脆用了点儿手段让她没精力做什么。 但他也没料到沈秋芸竟然会让人去大街上肆意宣扬示爱。 想想沈秋芸在北笙国的所作所为,其实这也不让人意外,但江绾桑说了这事儿交给她解决,他便没采取行动。 裴栈州挨着解释林桐没说的那些东西,语气平缓,却充满了认真。 “……至于她送来的那些东西,冯义没跟你说吗?” 江绾桑歪着头,表情茫然。 自从将城隍庙里那些小乞丐收留后,她就将人交给了江二他们训练,只管吃穿用度,一直没时间去看看,沈秋芸的事儿怎么又扯上他们了? 一看她这表情,裴栈州就知道她还没听到消息。 “沈秋芸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上品,就算是拿去当铺也能换不少银子。” 所以裴栈州就让周至将东西全部收下,能用的直接送去冯义那儿,不能用的就拿去当铺换成银子,再送去冯义那儿。 江绾桑完全没料到他收了沈秋芸的礼物后,竟然会是这样的操作。 “你为什么……” 裴栈州看着她,神色平静,“你不是说火锅店开起来后,你就没银子了么?” 江绾桑愣住,猛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似乎在裴栈州面前说过,她不仅要养江一他们,还得养冯义那群少年,火锅店刚开起来还得养一群员工,从孟莲书那儿得到的东西都快被她当光了。 当时她只是随口抱怨两句而已,毕竟有裴国师撑腰的火锅店开起来后,生意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不出两个月定能回本。 她没想到只是自己随口抱怨的话,竟然被裴栈州记在了心里。 一瞬间,原本堵在江绾桑心头的一口气消散,她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 裴栈州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嘴角轻轻一勾,“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本国师是那种对人温柔随性的性子吗?” “那可不一定。”江绾桑嘟囔了一句,“都说国师大人对江家二小姐不同,还贴心的亲自用马车送她回家呢!” 江绾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么一句话,就是下意识开了口,说完后就后悔了。 这话听着……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何况江梓晗是什么情况,裴栈州不是早就说清楚了嘛。 听着她的话,裴栈州嘴角笑容更深,“亲自送江梓晗回府的言论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本国师可从未做过这种事。” “那日我半夜出府是为了引出刺客,结果江梓晗忽然出现,说是脚扭了,想借用马车回相府,我顺水推舟让她坐着我的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事后是府里的下人要收回马车,顺路把她送回去的。”裴栈州语气平缓的娓娓道来,连自称也不曾用上。 他对流言的事儿向来不在意,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放心上,更没人敢拿外面听到的流言跑来他面前问是真是假。 第114章 与沈秋芸谈合作 裴栈州是什么人,江绾桑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样的事,他根本不屑于说谎。 江绾桑忍不住皱起眉。 书中的一切描写都是以江梓晗这个女主的视角开展的,所以不管是外界传言还是书中记载,“裴国师对江家二小姐与众不同”都是江梓晗自己的主观意识? 江绾桑惊疑不定,还是不确信的问道:“即便是有着小时候救你一命的情谊,你也没觉得江梓晗有何不同?” 裴栈州疑惑的看着她,语气有些无奈,“本国师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会因为小时候的一点儿情谊就失去理智的蠢人?” 在他看来,江梓晗和其他人的唯一区别就是她向自己求助的时候,他会给出一次相助的机会,但也只有一次。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也是眼前这个女人。 裴栈州眸光微闪。 这女人仗着所谓的“救命之恩”,就这么厚着脸皮赖在自己身边,他竟没把人赶走。 江绾桑:“……” 她可从来没怀疑过裴栈州的脑子蠢,她怀疑的是江梓晗身上那过于强大的女主光环。 见她沉默着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裴栈州身子微微往前倾,紧盯着她的眼眸,“你很在意我对江梓晗的不同?” 江绾桑呼吸乱了一瞬,下意识移开视线,一副很忙的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国师大人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我就是一心为了国师大人,所以行事警惕了些。” 裴栈州挑眉,“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一直没办法拿下本国师,在吃醋了。” 以江绾桑之前的行事来说,她确实有可能这么说,毕竟她一直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自己接近裴栈州是因为心悦他。 只是这一次面对裴栈州的质问,江绾桑下意识避开了这个回答。 “既然国师大人还是想退了跟北笙三公主的婚事,那我有空了就去找她聊聊。” “时辰不早了,国师大人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她直接拉着裴栈州往门口走去,一把就将人推出去了。 因为江绾桑明显的心情不好,折柳几人都忧心得还没睡,听到动静后赶紧跑了出来。 结果一出来,正好看到裴栈州吃闭门羹的样子。 几人:“……” 国师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裴栈州似有所感,眸光淡淡的撇过来,就看到几人一哄而散的身影。 国师大人亲自出马了,小姐的心情应该好转了,他们赶紧洗洗睡吧! * 江绾桑说的“有空”,就是在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后。 昨晚将裴栈州匆匆赶走后,她一夜无梦的睡了个大好觉,早上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带着江三和江九便打算直接去国师府。 刚出听桑阁没多久,她就碰上了江晓蝶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连一直挂在眉宇间的愁绪都不见了。 看到她,江晓蝶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低着头就离开了,连招呼也不打。 江绾桑倒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昨日她离开的时候,江晓蝶的神情可不像是放弃了的样子,今日怎么就像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见她一直盯着江晓蝶的背影,折柳疑惑上前,“小姐,怎么了?” 江绾桑摇摇头,想了想,还是道:“你让人盯着点儿江晓蝶,别打草惊蛇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距离昨日江晓蝶找上自己的时间还这么短,应该是自己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交代完折柳后,江绾桑就直接往国师府去了。 这一次,出门迎接并带路的,依旧是林桐。 只是比起昨天跟个话唠似的样子,今天的林桐除了将裴栈州交代的东西交给江绾桑,就显得沉默很多。 就像是回到了当初刚被派到江绾桑身边的样子,面无表情绷着一张脸,跟他说话都是一两个字的往外蹦。 江绾桑看了眼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赶紧移开视线,把嘴角的笑压了下去。 平常腼腆着性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好不容易变成个话唠却尽说些没用的,这一顿打真是该! 很快,林桐便带着江绾桑几人来了沈秋芸住的地方,距离鹿清小筑简直是在国师府的两个极端。 江绾桑的到来没人通报,所以她刚一进去,就看到沈秋芸的那几个婢女正围在一起聊天。 她们声音不大,听不清在聊什么,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很开心的笑。 自家主子躺床上连门都出不了,她们却坐在院子里开开心心的聊天,还有上次在裴栈州书房外鬼鬼祟祟的婢女…… 这个沈秋芸身边,还真是不太平啊! “咳咳!” 林桐轻咳两声,打断了那些婢女继续聊下去的话题。 一见有人来,几个婢女动作极快的站了起来,朝门口行了个礼,就各自去做手上的事情了。 那整齐迅速的动作就仿佛做过无数次,早就已经熟练了似的。 江绾桑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那些婢女身上扫过,随后抬脚朝沈秋芸住的屋子里走去。 看到她的动作,有个婢女连忙要上前拦着,毕竟平常她们再怎么偷懒,也不敢真的一点儿不在意沈秋芸这个嫡公主,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江绾桑可不想在这个小婢女身上浪费时间,把人交给林桐后,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临近年关,天气寒冷,屋子里烧着炭火,只有一扇离床比较远的窗户开着透气,倒是比外面暖和多了。 江绾桑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人。 不得不说,沈秋芸那张脸艳丽得确实像个祸国妖姬,连同为女人的江绾桑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声“妖精”。 她感受着沈秋芸的气息,抬脚走到床边,“三公主看到我来,就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沈秋芸睁开眼,看着江绾桑笑了一下,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至交好友的到来,但说出的话却带着火药味:“那本公主猜猜,江大小姐来是因为知道本公主高调追求裴国师,让江大小姐吃醋了?还是因为知道本公主被裴国师下了药,来看笑话的?” 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如今虚弱得下床走几步都费力是谁的功劳。 这直白的话听上去不太友好,江绾桑却好似完全没听回来。 “我来的目的,是想跟三公主谈合作的。” 第115章 达成合作 跟在身后的江九很有眼力见的端来一张凳子,江绾桑掀开衣摆坐了下去,随后拿出林桐刚才给自己的东西,“这是三公主的解药。” 她将药摆在沈秋芸面前,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沈秋芸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迟疑的拿起解药服了下去。 江绾桑挑眉,“三公主倒是挺信任我。” 沈秋芸没喝水,直接将解药干咽下去,才转头看向她,“我只是相信江大小姐不是蠢人。” 真要是害了她,对江绾桑来说可没有任何好处。 解药的效果很快,沈秋芸刚吃下去就恢复了些力气,便撑着床边坐起来。 “江大小姐说的合作,应当不是指给我送解药吧?” 虽没亲眼所见,但她知道这解药对江绾桑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 毕竟,给她下药的人可是裴栈州。 江绾桑很坦诚的点点头,但并没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问道:“三公主这次带来南苏的婢女,应当没有一个是你的心腹吧?” 此话一出,沈秋芸眼底飞快闪过什么,面上依旧还是那副魅惑人心的笑。 江绾桑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接着道:“三公主在北笙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想必如今来南苏和亲也不是三公主的本意,所以才会选择缠上裴栈州,却见也没见那些找上门的皇子。” 听到这话,沈秋芸笑了一声,“就不能是本公主真的看上裴国师了吗?” 江绾桑嘴角一勾,笑得从容自信,“你不会。” 如果是之前没见过沈秋芸,或许她会以为这个北笙三公主真的是见色起意的恋爱脑。 但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又有裴栈州查到的那些资料,她能确定沈秋芸不是那种蠢人。 她身不由己来南苏和亲,缠上裴栈州或许有几分见色起意的意思,但更多的应该是对和亲之事的反抗。 书中她对苏焕羽的死心塌地,也许是有男主光环的控制吧? 江绾桑眼中思绪飞快闪过,开门见山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三公主在北笙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若三公主愿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沈秋芸打量着她,并未急着开口,显然是在衡量她有什么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倒不是沈秋芸看不起她,而是她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是一般人能帮上忙的,江绾桑这个自幼长在南苏皇城的千金大小姐,有什么能力帮得上自己? 江绾桑没错过她眼里的怀疑,也没解释,只是伸手将床上的人扶了起来。 沈秋芸不明所以,但并未拒绝她的动作,跟着她一起走到窗边。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江绾桑朝身后的江九使了个眼色。 得到命令的江九走到窗边,缓缓抬起手来,随后手腕翻转,猛地朝窗外推去。 她的动作很简单,看上去像是小孩子在胡乱比划,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威慑力。 但下一刻,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响起,若非沈秋芸自己就是个会武功的,怕是都察觉不到。 她正疑惑这破空声是哪儿来的,就见院子里那棵要两人环抱的大树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然倒地,只留下一地树桩。 树桩断裂处,平整得仿佛是被什么利刃一刀斩断。 沈秋芸浑身一震,软弱的四肢似乎都恢复了一些力气,下意识伸手抓住窗沿。 即便是江湖中的高手,她也没听说过有谁能不用武器就将这么粗壮的树斩断,断面还能如此整齐。 江绾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 沈秋芸转头看向江九,眼里的探究和疑惑完全掩饰不住。 她暗中查过江绾桑,自然知道这个丫鬟原本是个奴隶,跟在她身边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她这身本事是跟着江绾桑学来的,还是她原本就有的? 沈秋芸眼里明晃晃的疑惑的自然没有逃过江绾桑的眼睛,心思一动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没有解释,只是道:“江三和江九都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三公主想,可以吩咐他们帮你解决任何人,包括那位掌控着三公主婚姻大事的皇帝。” 这种话当着沈秋芸的面说出来,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胆,但沈秋芸并没有怪罪,眼底甚至还亮起了一丝光芒。 皇室纷争,有时候并不是简单的杀了某个人就可以解决,但有了这两个人在身边,她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沈秋芸神色微动,最后看了眼那棵倒下的树,随后伸手将窗户拉下来,隔绝了外面那些因为断树而凑过来的视线。 她转头看着江绾桑,“江三小姐是想把这两人送我吗?” “三公主说笑了,我的人,哪是能随便送的。” 江绾桑笑了一声,看着沈秋芸的眼神里有明显的赞赏。 她说要杀北笙皇帝,其实就是一句试探而已,是为了看看沈秋芸的聪明达到了什么程度。 若她真打算让江三和江九去杀北笙皇帝,那她在北笙的夺嫡纷争中怕是也不活不过几集,她们的合作自然也用不着深入。 但现在看来,也许对付在苏焕羽和江梓晗这对男女主的联盟中,还可以多一个聪明有实力的盟友。 亲眼见证过江九实力后,合作的事自然就好谈多了。 江绾桑把江三和江九借给沈秋芸,为期一年,如何运用两人就看她自己的打算,沈秋芸则去找皇上取消赐婚,并在未来江绾桑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沈秋芸也是个动作快的,达成合作后的当晚就进宫去找皇上提出了取消赐婚,还搬出了国师府。 沈秋芸搬出去的动静挺大,大包小包一大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国师府住了很长时间。 搬走的时候,她冲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江绾桑眨眨眼,“本来说好公平竞争,但某人心是偏的,本公主怕是想争也争不了啊~” 她语气揶揄的看向面无表情站在那儿,跟个背景板似的裴栈州,毫不避讳的朝他抛了个媚眼儿。 魅惑诱人的动作引得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裴栈州这个当事人却目不斜视,好似什么都没看见。 江绾桑侧眸看了眼身边的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就已经朝沈秋芸走了过去,挡住她的视线,“三公主慢走,我等就不送了。” 沈秋芸满脸笑意,留下一个“我什么都知道”的眼神,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外人并不知道从皇后的生辰宴至今都发生了多少事,只知道北笙三公主从国师府回驿站后,她身边的婢女就全死了,最后是江家大小姐送了两个伺候的人过去。 第116章 赵芝芝和原主的过往 北笙三公主的婢女全部死了,还死在南苏皇城的驿站中,这可不是小事儿,按理说朝廷应必定会派大理寺或刑部严查。 但沈秋芸拒绝了南苏国的调查,说这些婢女是以为她会嫁到南苏,自己就再也回不去家乡,便偷了她的东西想跑,被她发现后便直接下令全部处死了。 这种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让她本就不好名声更难听了,但她本人毫不在意,当众“澄清”自己出使南苏只是为了来见见南苏的风土人情,打算在南苏过完年就回去,并非是来和亲的。 一时间,整个皇城都在议论这事儿。 普通百姓不过是图个乐呵、听个热闹,在太子、三皇子等人眼中,这事儿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皇权之争中,任何不知道的隐情都可能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所以各路人马都在明里暗里的打探着消息。 探着探着,他们发现原本都在议论北笙三公主的百姓,忽然转变风口议论起了江家大小姐。 “你们都听说了吗?那个江绾桑的身世根本不是什么孤儿,而是青楼出来的娼妓之女。” “这事儿我知道,听说是丞相大人心善,又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女儿,便故意说是个孤儿,隐瞒了她的真实来历。要我说,这个江绾桑还真是好命。” “是啊,听说她不是相府真千金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我要是能享受到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最后就算是被赶出去也值了。” “她现在的情况倒不如被直接赶出去呢!真要是被赶出去了,也就没人关注她,她这娼妓之女的身份就无人知晓了。” “说起来,你们猜丞相大人现在会怎么处置她?毕竟是个娼妓之女,总不能继续让她顶着相府千金的名头吧?” …… 诸如此类的猜测层出不穷,盯着相府的眼睛自然也多了起来。 外面风声这么大,江高远自然也听到了消息,立马让人暗中调查是谁传出来的,面上却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他砸碎几套杯具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听桑阁。 对此,江绾桑只是冷哼了一声。 他倒是真爱护自己的名声,连这点儿污名就受不了了,也不知后面闹出的动静更大,他会不会被气死。 一想到那个画面,江绾桑就不由跃跃欲试,立马吩咐江二进行下一步行动。 没想到江二刚走,赵芝芝就因为外面那些传言来了相府。 因为上至江梓晗这个主子,下至管家下人,赵芝芝对相府并没什么好感,本打算约江绾桑出来的。 但想到外面那些流言,她还是选择了主动去相府。 李管家如今已经回了相府做事,见赵芝芝上门,他不仅没像之前那样将人拦在外头,还满脸笑意的亲自将人送去听桑阁。 显然是在大理寺那几天被赵芝芝亲自“招待”,给留下心理阴影了。 赵芝芝没注意到的是,李管家将她送到听桑阁后,就站在门口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她。 得知赵芝芝上门,江绾桑几乎瞬间猜到她是为何而来。 果然,赵芝芝在之后的谈话中旁敲侧击的说起了外面的传言,却又顾及着不想让江绾桑伤心,不敢把话说得过于明显。 倒是猜到她心思的江绾桑主动提起,“你如果是担心我会因为外面那些传言难过,就大可把心放肚子里,因为那些传言是我让人放出去的。” 赵芝芝懵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在大理寺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事见过不少,但这种故意往外放出流言毁坏自己名声的事,倒是第一次见。 她疑惑问道:“为何?” 见她第一个问题不是问自己流言是真是假,而是关心的问她原因,江绾桑就知道这个朋友没交错。 她耐心解释道:“流言最开始是从相府传出去的,我不知道真假,也没查到是谁,所以就让人将消息闹大,这样也方便看清背后的人想做什么,又是什么身份。” 当然,最主要的理由还是为了将当年真假千金的事曝光出来而做点儿铺垫。 赵芝芝不知道她的具体打算,只是听到她的话后不赞同的说道:“若你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可以来找我,何必搭上自己的名声。” 大理寺查案有自己的手段,若江绾桑来找她,她自然会放在心上仔细调查。 江绾桑知道她的好心,轻轻摇头,“说到底这也算是相府家事,若是你掺和进来,对大理寺、对赵家,都不算是好事。” 赵芝芝在大理寺有话语权,是因为她爹对她放权,她自己本身又帮大理寺查清了不少案子,所以对她在大理寺的进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朝廷毕竟没有公示对她在大理寺的任职,若是因此被人抓着把柄追究,对赵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芝芝明白她的心思,心里对这个朋友更加看重。 皇城之中的好友之交,哪个不是冲着对方的背景去的,为的就是在有困难的时候能得到帮助,只有江绾桑是纯粹的将自己真的当朋友。 她紧紧抓住江绾桑的手,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感动,“绾绾,不如你趁这个机会离开江家吧!” 她语气十分坚定,“当年若不是你,恐怕我如今的坟头草都两尺高了。往后你就跟我回赵家,我爹要知道她多了个女儿,肯定会很高兴的。” 江绾桑却是愣了,“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她之前就在疑惑原主跟赵芝芝明明没有任何交集,对方为何会对自己伸出援手,如今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原主记忆里不知道的事儿。 但救命之恩这种事若是闹出乌龙,引起的后续麻烦可不会少。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赵芝芝解释道,“五年前我第一次进大理寺查案,因为一时疏忽使嫌烦逃跑,引得对方绑架报复。”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是中秋,要不是你路过,冒着危险站出来帮我,还骗那个嫌犯说你已经报了官,把人吓走,我也没办法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儿了。” 第117章 裴国师绑着人上门 经过赵芝芝的提醒,江绾桑终于在原主记忆里找到了一点儿零碎的回忆。 五年前的中秋那晚,原主确实在某条巷子里救了一个差点儿被人掳走的女子,但那女子蓬头垢面,加上夜晚光线弱,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因为担心回去晚了又要被罚跪祠堂,原主就在见到女子的家丁出现后便匆匆离开,连招呼也没打一声,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救下的人是谁。 后来的原主所有心思都在想着如何用管家克扣发下的月钱度过一个月,如何小心谨慎的伺候江老太太,如何维护自己相府千金的名声才不会给江高远丢脸,完全忘记了这事儿。 要不是如今江绾桑刻意去想,怕是这辈子都记不起这事儿。 得知赵芝芝一直记挂着,江绾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之前总是帮我说话,还和我交朋友,是因为这个?” 赵芝芝点头,又摇摇头,“想和你交朋友是因为跟你相处下来,我感觉你值得。至于那时候的恩情,我确实想报答你,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江绾桑能感受到她说的是真心话,轻轻一笑,“既然咱们是朋友,就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她拍了拍赵芝芝的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暂时不打算离开江家。” “为何?”赵芝芝不理解。 她认识的江绾桑必然不会是因为贪图那个“相府千金”的名头,可留在这儿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离开? 江绾桑笑容神秘,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因为敌人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原主在相府受了那么多委屈,她若是就这么离开,不去亲手撕下当年真假千金的真相,相府那些人的结局再惨都不足以解气。 而且要对付江梓晗和苏焕羽,就必定会牵扯到皇室的一些事情中,相府千金这个身份能让她行事方便很多,顺便还能让她给相府带来更多的麻烦,她何乐而不为呢! 赵芝芝不知道她心里那些打算,但听到这句话,便隐约猜到她留在相府是要对付什么人。 想了想,赵芝芝最终还是没有追问太多,只是道:“你若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开口,我们是朋友。” 江绾桑当然不会拒绝她的好意,笑着点点头,“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 在江绾桑这儿得到回复,赵芝芝便放弃了要插手的打算。 她没告诉江绾桑的是,其实早在听到外面那些流言的时候,她就暗中派人调查了,也查到这些流言最开始是从相府传出去的,所以她才会满脸担忧的匆匆赶来。 如今得知江绾桑有别的打算,她当然不会乱插手坏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可惜。 若江绾桑真的跟她去了赵家,那她们就成了真真正正的姐妹,那样多好啊! 赵芝芝不再插手流言的事儿,甚至还帮着推波助澜了一把,听到这种消息的人自然就更多了,比如一直被关在俯臣殿的柳亦。 他原本就在让阿索在调查江绾桑的事儿,所以在流言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背后放出流言的是谁,还知道江绾桑、裴栈州、赵芝芝都在暗中推波助澜。 如此盛大的流言,对于皇城中那些心眼儿堪比马蜂窝的人来说,第一反应就是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全都在暗中调查,甚至怀疑上了江高远。 他们哪里知道,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贪心自私的下人嫉妒心作祟,做出的一个愚蠢行为罢了。 柳亦对这些荒诞愚昧的事儿没兴趣,他关注的是阿索查到的另一个消息。 当年丞相夫人生产前一晚,作为江老太太心腹的李嬷嬷竟然半夜出过皇城,回来时还抱着一个孩子。 而当年调换相府千金的那个小妾也不是自尽,是被江高远秘密的处决了。 如此看来,李嬷嬷当年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江绾桑,所以江绾桑根本不是皇城中被遗弃的孤儿。 偏偏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有关她身世的传言,又是李嬷嬷的亲儿子传出去的。 这两点结合到一起,柳亦想不多想都难。 他忽然有些激动。 这些年为了找人,他不是没查到过有用的线索,好几次也遇到过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但从没有哪次能像现在这样让他激动的。 明明这次的线索还很模糊,甚至连半点儿证据都算不上,可他就是有那种感觉。 他们一直在找的人,或许真的出现了…… “去查查当年李嬷嬷究竟去了哪儿,那个被她抱回来的孩子又是哪儿来的。”柳亦赶紧吩咐着。 阿索道:“已经安排下去调查了。” 跟了少主这么多年,阿索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李嬷嬷行事也十分小心,他们要想查清楚这些,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柳亦明白这一点,稍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吩咐道:“去盯着那个李嬷嬷,有关她的事,事无巨细必须全部盯住。” “是。” 阿索立马下去办,甚至盯李嬷嬷的安排比盯皇上的安排还严密。 毕竟皇上哪有他们要找的人重要。 原本他们想盯着李嬷嬷,看有没有机会不经意间从她那儿得到有关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情,结果信息没得到,李嬷嬷却被抓了。 跟她一起被抓的,还有她唯一的亲儿子李管家。 抓人的,是裴国师。 裴栈州的动静很大。 一辆奢华精致的马车挂着国师府的旗帜,由十几个带着武器的冷脸护卫护送着走在大街上,队伍前面还绑着两个看上前似乎是母子的,面色惊慌的下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往相府而去,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阵仗,简直比敲锣打鼓还夸张。 有眼尖的人立马认出被绑着走在最前面的那对母子,正是相府的管家。 所以在队伍还没走到相府时,江高远夫妇就收到了消息。 第118章 裴国师的纵容 “老爷,国师大人这……他是什么意思?”孟莲书满脸的担忧,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今日一早她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就见到她因为李嬷嬷不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虽说李嬷嬷被削去了手掌,但作为江老太太的贴身嬷嬷,伺候人的事儿都不需要亲自去做,她只要陪好老夫人就行,所以府上是有她住处的。 可门口的守卫说李嬷嬷昨晚匆匆出了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江老太太以为她是因为断了手,相府却没有给补偿,所以不高兴故意躲懒,因此生了好大的气。 结果没想到李嬷嬷竟然是被裴国师抓去,还被绑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回来。 江高远又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裴国师行事狠辣,从不尊律法,他如此气势汹汹的来相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几乎瞬间,江高远脑子里就想了无数种方法,最后道:“去含宝苑把晗儿叫来。” 孟莲书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晗儿!有晗儿在,国师大人肯定不会为难相府的。” 仿佛有了主心骨的孟莲书都不用吩咐下人,亲自跑去含宝苑叫人。 因此,当听到动静准备出来看热闹的江绾桑刚走到门口,就正好碰上那面色焦急的一家三口。 看到她,三人的脸色均是一变。 江梓晗皱着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和敌意,“你出来做什么?” 江绾桑不咸不淡的撇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直接跃过三人往门口走去。 虽然裴栈州今日的行动并没有事先告诉她,但看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很热闹。 而且这热闹,多半是跟自己有关。 既然是要看热闹,她就没必要在这儿跟他们浪费时间。 但她这副无视人的态度,却象是个巴掌打了出去,还刚好打在三人的脸上。 “她这是什么态度?”孟莲书怒了,“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她这话骂得顺口,却忘了江绾桑这么多年一直是养在他们名下的。 骂江绾桑没教养,可不就是在拐着弯儿骂他们自己。 江高远倒是反应过来,但他的身份可不适合拿这种事来解释,只能沉着脸道:“行了,赶紧出去迎接国师大人。” 说完,他转头看向江梓晗,又叮嘱了一遍,“晗儿,记住了,不管国师大人要做什么,一定不能有损相府颜面。” 江梓晗也压下心里对江绾桑的不悦,坚定的点头,“爹放心,就算李嬷嬷母子真的得罪了国师大人,相信看在我的面子上,国师大人也不会因此怪罪相府的。” 说这话的时候,江梓晗表现得很自信,因为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江高远夫妇也很赞同她的说法,两人都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原本担忧的心差不多放了一半到肚子里。 待三人收拾好心情出门,却见国师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大门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几乎将整条街都围了起来。 最吓人的还不是这些阵仗,而是由人撑着挡风伞站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放了个火炉烧着,目光宛如睥睨蝼蚁般看过来的裴国师。 江高远心头咯噔一下,直觉今日的事怕不是自家女儿三两句话就能揭过去的。 江梓晗却什么也没看出来,笑着走上前,“国师大人忽然上门可是有什么事?外面冷,不如我们进去聊。” 她倒是聪明,知道要先把人请进去,其他事可以关上门慢慢聊。 可裴栈州把火炉都准备好了,还让人摆上了煮茶的工具,又哪里是会进去聊的样子。 面对江梓晗的主动搭话,他像是没看见似的,目光落在正靠着门口的石狮子,一边看戏一边避风的江绾桑。 他抬起手,轻轻招了招,“过来,替本国师煮茶。”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他手的方向看去。 国师大人带了那么多护卫不用,为何要叫江大小姐过去? 谁也不知道裴栈州此举是何意,江高远几人还在心里想:国师大人今日不会是冲着江绾桑来的吧? 若真是如此就好办了,一个养女而已,不管做了什么都可以说是跟相府无关,也正好趁此机会跟她脱离关系,免得最近的流言损害到相府。 江绾桑挑眉,回头跟江一低声吩咐了一句,等他转身进了府,才抬脚朝裴栈州走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淡定的开始煮茶,从容的样子仿佛置身于无人的幽静小居,而不是这等万众瞩目的环境。 茶刚煮好,江一便提着一张椅子从府里走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抬眸看了裴栈州一眼,只迟疑了一瞬,便将椅子放在了他身旁。 江绾桑赞赏的点点头,将煮好的茶倒出来,斟满一杯。 裴栈州下意识抬手要主动去接,江绾桑却端着茶杯,一屁股坐在了空椅子上,十分惬意吹了吹热茶,开始品茗。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裴国师下令处置她,可裴栈州却是轻轻笑了一声,收回伸出的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而站在他身后的周至则十分有眼力见的重新拿了一把挡风伞,撑在了江绾桑身边。 有异能傍身的江绾桑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但能坐着看戏,有火炉、有热茶、有挡风伞,她当然更乐意这样享受了。 江绾桑一副惬意的样子,其他人却吹着寒风半天没反应过来。 国师大人刚刚是笑了? 国师大人竟然能容忍一个女人这么放肆?! 寂静的空气中,似乎只有寒风的声音。 不知沉默了多久,江梓晗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皱着眉上前,“国师大人,你今日兴师动众的上门,是不是她又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她指着江绾桑,满脸怒火,仿佛看透了某种事实一般。 定是这女人又仗着国师大人救命恩人的身份胡言乱语,引得国师大人对相府误会。 她决不能让这女人的奸计得逞! 第119章 裴国师骂人 面对江梓晗的指认和叫嚣,江绾桑品茗的动作依旧惬意,丝毫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她今日就是来看戏的,唱戏的事可不归她管。 她这无视人的反应,立马勾起了江梓晗的怒火,“江绾桑,胡闹也要有个度,我们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听到这话,江绾桑抬头看了她一眼,“呵!” 只说了一个字,她就收回视线轻轻嘬了口茶,还一副“这果然是好茶”的样子咂咂嘴。 这一套动作下来,简直比指着对方的鼻子骂还过分。 江梓晗果然怒上心头,什么理智都不顾了,“你……” 她刚要上前,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孟莲书虽然也气愤,但好歹理智尚存,抓住江梓晗后轻轻摇头,示意她往另一边看。 江梓晗转过头,就见到自家父亲沉着脸,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暗含警告。 江梓晗猛地反应过来,才想起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而自己的身份又是名正言顺的相府千金。 爹总是叮嘱她,在外一定要谨记自己相府千金的身份,不能丢了江家的颜面。 江梓晗赶紧压下即将喷发出来的火气,但看着江绾桑的眼神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敌意。 江高远隐身在旁边看了半天,虽然依旧不清楚裴栈州上门究竟是为何,却能看出他来者不善的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既然裴栈州不愿进府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 “国师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前来,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他看了眼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母子,无视对方希冀的目光,笑着道:“若是这两个奴才有得罪国师大人的地方,本官可以将他们交给国师大人处置,必定不会有任何徇私的地方。” “只是这两人毕竟在我相府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国师大人看在本官的面子上,能从轻处置。” 这滴水不漏的两句话不仅将母子俩做的事从自己身上推卸干净,还维护了自己谦和友善的好名声。 若不是想安静看戏,江绾桑都想放下茶杯,给他鼓掌了。 直到这个时候,裴栈州终于开了尊口:“这两人得罪的可不是本国师,而是本国师的救命恩人。”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在江绾桑身上。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江家大小姐就是裴国师的救命恩人。 所以裴国师今日这么大阵仗的上门,是为了给江大小姐撑腰? 江梓晗刚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愤怒的指着江绾桑,“果然是你在国师大人面前胡言乱语!” 她赶紧看向裴栈州,“国师大人,你千万别信她的话。我这个姐姐自从有你撑腰之后,就变得嚣张跋扈,跟疯了似的,甚至动手打了我爹娘,还打了我。” 她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神情,“本来我不想说这件事的,毕竟爹娘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一个长在后宅的女子头发长见识短,若是把这事儿传出去肯定有损她的名声,可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着,她又看向江绾桑,眼神充满了失望,“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以前在家里闹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把国师大人也牵扯进来,甚至把事情闹得这么多人看着,不就是想找存在感,害怕我回来抢了你相府千金的身份吗?” “爹娘都说了,即便我回来了,你依旧是他们的女儿,会对我们一视同仁,甚至还把你排在我前面,我也不会跟你抢与七皇子的婚约,你为何就不信呢!” 不得不说,江梓晗虽然脑回路清奇又自大了一点儿,但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这么一会儿就给今日的闹剧想好了说辞,还把一切推到了江绾桑头上。 当然,她能这么快的想出办法,是因为她心里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有了江梓晗的这一番说辞,加上女主光环下能自动美化女主说出的一切话语,周围的百姓几乎全信了,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江绾桑。 还有不少人在偷偷议论,朝着她指指点点。 江绾桑:“……” 她从出现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偏偏被江梓晗死咬着不放,难道这就是恶毒女配的命运? 江绾桑手上的茶杯都没放下,抬眸看着江梓晗,眼神里似乎明晃晃的写着“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她正要骂上两句,有人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今日风大,江二小姐是把脑子吹傻了吗?”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说话的裴栈州,一副见鬼的表情。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们竟然能亲眼看到裴国师骂人的场景。 别说他们,连江绾桑都很意外,惊讶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后者看着江梓晗,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刚才骂人的根本不是自己。 他淡淡开口:“在尔等眼中,本国师就是那种会被三言两语哄骗的蠢材?” 没人说话,甚至众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毕竟裴国师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江梓晗脸色也变了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她一时哑住。 就算她再怎么认为自己在裴栈州心中是不一样的,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裴栈州是个蠢材。 可如果不认同裴国师的话,不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脑子被风吹傻了嘛! 裴栈州可没管她是什么反应,毕竟当年欠的恩情已经还清,江梓晗对他而言跟其他人没有任何不一样的。 孟莲书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顶着裴国师的威压上前,把江梓晗搂在怀里,“国师大人今日上门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她的神情有几分不满,语气也有些重,明显是在责怪。 裴栈州却不甚在意,而是把目光看向江高远,“江丞相可听说过皇城中最近的流言?” 提到流言,所有人脑子里想到的就是有关江绾桑身世的那些事儿,全都将目光看向江高远,想从他嘴里知道是真是假。 江高远脸色微变,怎么也没想到他今日声势浩大的上门竟会是因为这个。 当年的事是他一手安排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传言的真假,所以在听到风声后就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却什么也没查到。 他哪里知道,有裴栈州插手这事儿,又岂会让他在时机未到的时候查到。 不过如今看到李嬷嬷母子被绑在那儿的样子,江高远心里也已经猜到了大概。 第120章 归还婚约 “江丞相不说话,那就是知道那些流言了。” 裴栈州说话不紧不慢,却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如此有损一个女子名声的流言,江丞相知道了却不阻止,难道这就是江二小姐说的,你们会把本国师的恩人当亲女儿?会一视同仁?” 这话听上去不带一个脏字,却无异于把江高远向来看重的颜面摁在地上摩擦。 江高远脸色微变,正要开口说什么,裴栈州却没给他机会,“江大小姐是本国师的救命恩人,所以听说此事后,本国师就让人调查了,还抓到了罪魁祸首。” 说着,他转头看向那对绑着被压在地上,腿都跪麻了的母子。 江高远一下就明白了裴栈州的意思。 外面那些流言,是这对母子传出去的。 江高远面色低沉,心里并不怀疑这是裴栈州的栽赃,因为当年那件事,是他亲自叮嘱李嬷嬷去办的。 为了不让人察觉,他并没安排自己身边的人去办,所以就听从他娘的意思,交给了李嬷嬷这个心腹。 这些年,李嬷嬷的嘴确实很严,即便面对江绾桑时也没表现出任何破绽,他也渐渐放下心来。 可没想到如今还是被她捅出篓子,甚至还是个大篓子…… 这一刻,江高远格外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将李嬷嬷跟其他人一起灭口。 各种好奇、探究的目光都朝江高远看去,似乎想知道他会如何回应这事儿。 江高远自然清楚江绾桑的身份来历,但他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说出来。 稍稍思索后,江高远开口:“本官并不知道这些事儿……” 他没说自己不知道的是江绾桑的身世,还是指这两个下人在外面散播流言的事儿,任由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自己去猜。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李嬷嬷两人,道:“此事本官必会严查,绝不让绾桑受委屈,国师大人觉得如何?” 他嘴上说着会为江绾桑做主之类的话,却是在问着裴栈州的意见,似乎他的回答要比江绾桑这个当事人更重要。 但裴栈州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着身边跟个大爷似的坐着看戏的某人。 江绾桑满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见裴栈州看过来也只是朝着他笑笑,似乎全权交给他做主的意思。 见此,裴栈州转过头去,开口:“这是江丞相的家事,要怎么处理不关本国师的事。” 江高远脸色一僵,面上不敢说出来,心里却带着埋怨。 既然不关他的事,这么兴师动众的上门又是为何?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裴栈州很“好心”的解释道:“本国师今日,是代表皇家来的。” 众人没明白他说的“代表皇家”是指什么,满脸疑惑,唯有江梓晗心里隐约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一种直觉,就像是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东西脱离掌控一般。 她还没弄清那种感觉是什么,就听裴栈州说道:“外面的流言把江大小姐传得如此不堪,江丞相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想来是对江大小姐这个养女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那江家和七皇子的婚约就不该落在江大小姐头上,江丞相觉得呢?” 江高远没想到他会从江绾桑的身世传言扯到与皇室的婚约上,微愣片刻后赶紧回答:“国师大人,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本官只希望孩子们能过得好,不想插手……” “好一个只希望他们过得好,江丞相这张嘴倒是一如既往的没让本国师失望。”裴栈州直接打断他的话,“江丞相的意思是,堂堂皇子的婚约,得让你江家做来决定?” 不轻不重的问话,却暗中给江高远挖了好几个坑,让他怎么回答都会被抓住把柄。 江高远脸色变了变,不明白前不久才在皇上面前糊弄过去的婚约,怎么又被裴国师拿出来做文章了。 他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眼正在给自己续茶的江绾桑,心底升起怀疑。 难不成是这个蠢货仗着有裴国师撑腰,自私的想将婚约定在自己身上? 江高远面色紧绷,还是说道:“婚姻大事,本官还是希望能让孩子们自己做主。” 他打量的动作很轻,但没能逃过裴栈州的眼睛。 这老狐狸说的比唱的好听,真当他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嘛! 江梓晗是他的亲女儿,在他心里配给苏焕羽这个刚崭露头角的皇子并不划算,更应该成为下注太子或三皇子的筹码。 而江绾桑虽然不得他的喜爱,但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又跟七皇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若是两人能成,既能维护住他没在七皇子式微时背叛的好名声,又能在七皇子这儿投下一注“成了能用,失败了能扔”的筹码。 如此周全又稳妥的计划,裴栈州当然不会如他的愿。 他忽然转头看向旁边始终没开过口的江绾桑,问道:“江丞相说婚约的事让你们自己做主,江大小姐觉得呢?” 话题说到这个份儿上,江绾桑当然知道裴栈州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她摆脱那膈应恶心的婚约。 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可裴栈州如此大张旗鼓就只是为了这点儿目的,怎么看都不太符合他裴国师的身份和性格。 江绾桑心里虽然有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当年的赐婚圣旨说的是江家千金和七皇子,我只是一个养女,这场婚约当然应该还给我的好妹妹了。” 被点名的江梓晗心头微颤,眼底隐隐升起亮光。 她和七皇子的婚约…… 她心里确实觉得这场婚约本该是属于她的,但想到七皇子叮嘱过暂时不能暴露两人的关系,她连忙说道:“姐姐,你和七皇子两情相悦,我……” “跟七皇子两情相悦的人可不是我。”江绾桑打断她的话,“以前我对七皇子和颜悦色,不过是因为在相府的日子难过,把七皇子当靠山,可如今我已经有了新的靠山。” 她转头看向裴栈州,一脸嘚瑟,“有这么好的珠玉摆在面前,谁又会去看上一块不值钱的石头呢!” 这种谄媚讨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丝毫觉得丢脸的意思,反倒十分坦率真诚。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裴栈州,想着他绝不是三言两语的谄媚话就能讨好的人。 谁知裴大国师却是轻轻一笑,“江大小姐言之有理。” 众人:“……” 所有人都在震惊裴国师的反应,倒是没人细想江绾桑那几句话的意思。 在相府的日子难过、把七皇子当靠山,这两句话包含的意思,可就引人深思了。 第121章 江丞相这么激动做什么 从江绾桑这儿得到答案,裴栈州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愉悦的心情第一次表露在外。 他看向江高远,道:“江丞相也听到了,江大小姐这个当事人不想要这场婚约,那本国师就做主让这场婚约彻底还给江二小姐。” “这……”江高远面露迟疑,“国师大人,这事是不是得问问七皇子和晗儿的意思?” 裴栈州眼眸微抬,面容微冷,“江丞相在意七皇子和江二小姐的意思,就不在意江大小姐的意见了?” “本官不是……” “也对,江丞相对外面那些流言都不作为,不就是因为不在意江大小姐嘛!”裴栈州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既然江大小姐把本国师当靠山,没人替她做主,那就本国师来替她做主。” 江高远皱着眉,隐隐有些恼怒,语气也重了些,“国师大人,这是我江家的家事。” “事关皇子婚约,又怎么成江家的家事了?”裴栈州依旧从容,“婚姻大事本就该越清楚明朗越好,何况江大小姐这个当事人都表了态,江丞相却迟迟不愿定下来……” 他忽然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着江高远,“本国师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江丞相任由两个女儿与七皇子纠缠不清,是想在七皇子身上下筹码,并拖住另一个女儿的婚事,找机会在另一个皇子身上下筹码……” “胡说八道!” 江高远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高声呵斥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裴栈州却轻声一笑,“本国师只是听说罢了,江丞相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些话当然不会在外面流传,只是这皇城中的聪明人心里都明白的事实罢了。 裴栈州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姿态慵懒,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 “既然江丞相没这个意思,那今日便将七皇子和江二小姐的婚约定下来吧,免得再有人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故意败坏江大小姐名声,偏偏江丞相还没有替她做主的意思。” 裴栈州这句话包含的内容可不少。 除了在谴责江高远口口声声一视同仁,却丝毫不替江大小姐做主,还在暗指最近的那些流言是有人故意中伤江大小姐,为的可能就是跟皇室的那场婚约。 若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包含的信息量就更多了。 人就是如此,面对八卦便喜欢凭借自己掌握的细枝末节脑补出更多的“真相”,裴栈州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江绾桑看出这一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好奇。 裴栈州今日之举是彻底跟相府站在了对立面,可他明面上是皇上的人,而江高远也是众所周知的中立党,对皇上来说就是半个自己人。 他今日的做法必定不会是皇上同意的,他就不怕引得皇上猜忌吗? 江绾桑想不通他的做法,但她知道裴栈州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所以并没说什么,安安心心坐在那儿看戏,欣赏着江高远变了又变的脸色。 今日的事完全打得江高远措手不及,也想不通向来跟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裴国师为何要对自己发难,但现在完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快速转动着脑子该怎么应对,裴栈州却压根儿不给他后退的机会,“既然江丞相也同意了,那陈大人,七皇子和江二小姐的婚事就先在户部记录下来吧!” 一句“陈大人”让所有人都懵了一下,下意识朝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在国师府奢华宽大的马车旁边,还停着一辆小娇子。 直到裴国师开了口,轿子里的人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走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官服,紧张得满头大汗,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的样子。 江高远一眼就认出这是户部尚书陈大人。 此时的陈大人格外后悔今日早朝的时候没有辞官回家,被国师大人抓到这样的场合来。 刚才在轿子里的时候,他真恨不得表演一个原地消失,差点儿跪在轿子里祈求老天,千万别让国师大人想起自己。 显然老天没听到他的祷告,国师大人不仅将他叫出来了,还说了一句:“劳烦陈大人做个见证,将七皇子和江二小姐的婚约记录在册,还江大小姐一个清白,免得以后再有人借此事来找江大小姐的麻烦。” 陈大人弓着身子小心回答:“回国师大人,按照南苏律法,男女双方成亲时才需要到户部登记,订亲则不用……”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裴栈州淡定道,“古往今来,有哪场婚约是绑定了三个人的?只有官家记录在册,以后才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陈大人沉默了,看了看脸色僵硬的江高远,又看了看神情淡定的裴栈州,最终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七皇子和江家的婚事记在了江二小姐头上。 看到这一幕的江绾桑都恨不得直接给裴栈州竖个大拇指。 裴栈州今日之举不仅帮她解决了麻烦的婚事,还揭穿了江高远的真面目,既能让百姓猜忌丞相大人谦和友善面具下的黑心肝,又能让皇上等人知道江高远的野心和算计。 不仅如此,此举还把江梓晗这个躲在背后得利的人就揪了出来,让她自己去面对那些危险和算计。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清冷寡言的裴国师一旦话多起来,竟然能把人算计得底ku都不剩,简直是大快人心! 看着她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弧度,裴栈州眼底也泛起了几抹笑意。 她总是说巴不得将这膈应人的恶心婚约甩掉,那他便如她所愿。 如今看来,也不枉他今日走这一遭。 在陈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记录下婚约后,裴栈州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本国师就不叨扰江丞相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连给江高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还叫上了江绾桑一起上马车。 如今的江高远正在气头上,江绾桑要是留下,必定是他撒气的主要对象。 江绾桑也知道这一点,当然不会留下来受气,高高兴兴的跟着裴栈州走了。 但在上马车前,她招手叫来周至,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第122章 心思转得快的江高远 国师府的人动作很快,那边的江绾桑刚上马车,这边的火炉、椅子就全部收好了。 护卫们收拾好东西离开,周至却从马车旁走了回来。 见此一幕,原本以为没热闹看打算离开的百姓又重新围了过来。 江高远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见周至走到跟前,朝着他拱手行礼,动作礼貌却不见丝毫恭敬。 “丞相大人,我家主子差我来问问,相府让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不是应该有些补偿?” 江高远懵了。 周围的百姓也懵了。 更让他们懵的,是周至接下来的话:“听闻丞相大人素来爱收集古董字画,什么五牛图、平复帖、真珠舍利宝幢、定窑孩儿枕……” 周至一连报了好几个奇珍异宝的名字,最后幽幽问了一句:“想必在丞相大人心中,我家主子的救命恩人,配得上这些俗物吧?” 随便拿一件出来就是无数人争夺的珍宝,到他嘴里倒成了“俗物”。 江高远再也忍不住,脸都绿了。 其他人也惊了,好半天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是真没想到,堂堂国师大人竟然也有这么……的时候。 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互望了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低下头。 说他要脸吧,这行为简直跟伸手要没什么区别;说他不要吧,他还把“要不要给”的权力交给了丞相大人,没有直接动手抢。 所有人心里都对清冷矜贵、高不可攀的裴国师有了新的认识,殊不知这事儿根本不是裴栈州安排的,甚至点名说的那些奇珍异宝,也是周至自己加上去的。 说完这些,周至也不管江高远是什么反应,拱手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留下一群看热闹还没反应过来的百姓,和面色铁青的江高远。 “呜呜呜——” 在一片沉默中,一阵呜咽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这才想起来,作为罪魁祸首的李嬷嬷母子还被绑着压在地上,脸色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冻的,一片苍白。 江高远回过神来,朝身后的家丁示意,立马有懂事的人上前去给那母子解绑。 嘴上的布团一解开,李嬷嬷就激动的开口:“老爷,冤枉啊,这不关我们的事儿,我们……” “你的意思是国师大人还冤枉了你不成!”江高远厉呵一声,打断她的话,“你们母子在我相府伺候多年,本官早就将你们当成了半个江家人,可你们……” 他一脸失望,看着两人的目光满是痛心疾首。 李嬷嬷母子一下哑住,谁也不敢开口接这话。 江家给他们母子俩的待遇确实很好,但这是因为他们尽心尽力在江家伺候了大半辈子,暗地里帮着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那是他们应得的。 至于江高远说的把他们当成了半个江家人…… 他们又不是傻子,主家到底是把他们当奴才还是当家人,他们心里门儿清。 这些话也就只有在母子俩心里说说罢了,当着江高远的面,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他们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说出来。 江高远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说的,但同时,他心里又起了别的心思。 他的目光往周围看了一圈,忽然重重叹了口气,“虽说绾桑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人切了你的手掌,但本官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你母子二人会因为这些私怨就故意散播流言中伤她,可国师大人都亲自将你们绑上门了,也由不得本官不信。”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仅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还透露出江绾桑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手掌切了,给她安上了气量小还恶毒的名声。 离得近的百姓自然看到了李嬷嬷残缺的手,心里对江高远的话心了几分。也许过不了多久,裴国师也得跟着担上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偏帮”的罪名。 李嬷嬷为江家做事这么多年,几乎瞬间反应过来,立马高呼冤枉:“老爷明查!虽说大小姐切了老奴的手掌,但那也是老奴自己笨,把茶水倒在了大小姐衣服上,但老奴绝不会因此记恨大小姐,出去散播流言,从而害了整个相府的名声。定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啊,请老爷明查!” 早在听到外面那些流言的时候,李嬷嬷就知道肯定是自己儿子坏了事,但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也只能先想办法从这事儿中脱身。 昨晚她就是收到自家儿子的消息,说是事情出了些意外,让她回去帮忙想办法。 结果她刚进家门,就被裴国师的人抓了起来,直到今早被绑着送来相府。 别看她一直跪在这儿没说话,心里却在想着办法。 所以刚才一听江高远的话,她就赶紧配合着推脱。 江高远最满意的就是李嬷嬷的上道,否则当年也不会将那件事所有的知情人都灭了口,唯独留下了她。 刚才还面色扭曲难看的他收敛好自己的表情,重新戴上了往日谦和友善的面具。 “从私心来说,本官自然是想相信你们的,可国师大人都说此事是你们母子二人做的……”他摇头叹息,“你们暂时先离开相府,本官会派人彻查此事,若你们真是被冤枉的,本官会亲自上门跟国师大人说清楚的。” 听到这话,李嬷嬷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老爷不放弃他们母子,那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李嬷嬷赶紧带着自己已经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儿子感恩戴德的磕头,匆匆离开。 没了热闹看,周围的百姓自然逐渐散开,但今日相府门前发生的事却以最快的速度在皇城传开。 与此同时,裴栈州等人离开后发生的事儿,也传到了江绾桑耳朵里。 “呵,还真不愧是当丞相的人。”江绾桑语气讥讽,神情间却没有丝毫被泼脏水的慌张之情。 她转头看向坐在马车里气定神闲的某人,微微挑眉,“国师大人应该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吧?” 虽说今日裴栈州的主要目的是帮她澄清最近的流言,顺便甩掉那恶心的婚约,但以他的脑子,肯定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空子给江高远钻。 裴栈州眼眸微抬,“你猜,江高远接下来会做什么?” 第123章 努力的周至 今日之事,江绾桑事先一点儿情况都不知道。 但聪明如她,亲眼见到了整场好戏,又听裴栈州提到江高远还会有别的动作,心里便大概有所猜测了。 “听江高远跟李嬷嬷说话的意思,他多半是想将这事儿推到我头上,引导成是我在自导自演的假象。” 毕竟这样既能保住自己的名声,又能把裴栈州拉下水,将自己完美的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 “要达成这样的目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嬷嬷母子‘被我事成之后杀人灭口’。” 这样的话,他江高远就永远是个受害者,不管之后裴栈州拿出什么证据,他都可以暗示成伪造的。 听着江绾桑的解析,裴栈州什么话也没说,但看着她的眼神是明晃晃的赞许。 江绾桑可没因为他的赞许而高兴,反倒在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 他把李嬷嬷母子送到江高远手上,恐怕就是猜到了他会拿这两人做文章,所以来了个将计就计。 只要江高远敢对这母子俩下手,就是真正的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以裴栈州的风格,给江高远挖的坑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会把他给摔骨折了。 想明白这些,江绾桑毫不吝啬的朝裴栈州竖起大拇指,“恐怕江高远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得罪了咱们裴国师。” 虽然不知道江高远究竟是哪儿得罪了裴栈州,但不得不说,看到江家的人倒霉,她浑身上下就一个字:爽! 江绾桑咂咂嘴,“虽然国师大人今日是借着给我做主的名义才找到机会给江高远下套的,但毕竟也算是顺手帮了我,多谢国师大人了!” 她双手握拳晃了晃,像只偷腥的小狐狸,裴栈州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不是……”顺手。 他下意识开口,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对江绾桑疑惑的视线,他薄唇轻轻抿了抿,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他没得罪本国师。” 江高远就是个十足的人精,朝堂上太子和三皇子斗得那么厉害,他却能在双方都没选择的情况下,让两方都不敢轻易得罪,又怎么可能会得罪他这个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真要说江高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大概就是他眼瞎识人不清,对江绾桑这个“裴国师救命恩人”的欺压。 这女人向来聪明,怎么这点儿东西都没看出来! 江绾桑并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想要问,却见裴栈州已经闭上眼睛休憩,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甚至回到国师府后,他也不等江绾桑下马车,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鹿清小筑。 江绾桑跟在后头,满脸疑惑不解。 她怎么感觉裴栈州在生气? 裴大国师不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么,什么事儿能把他气成这样? 江绾桑想不通,就去问周至这个跟裴栈州形影不离的影子,可周至同样一脸懵。 刚才只有江大小姐和主子在马车里,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江大小姐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鹿清小筑外,江绾桑和周至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不解。 最后,江绾桑只能归咎于这是裴国师的人设问题:为人神秘,性子阴晴不定,什么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的闷骚型人格。 思及此,江绾桑收回了刚踏进鹿清小筑的半只脚,将周至推进去后就溜了。 磨磨蹭蹭走到书房,但一直在门口偷偷盯着后面动静的裴栈州:“……” 这女人真是……不解……不识好歹! 她当这国师府是菜市场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裴栈州抬脚大步走进书房,看到随后进来的周至后,冷声开口:“国师府不是谁都能进的菜市场,以后她要来,记得让人通报。” 周至一只脚刚踏进门,听到这话后直接愣住。 是他理解错了么,主子口中的“她”应该不是指江大小姐吧? 今日的一切可都是主子特意为江大小姐准备的,看江大小姐的反应,明显是很满意的,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主子的态度就变了?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周至能清楚的感受到裴栈州身上散发的冷意和火气,聪明的他一下就猜到了缘由。 肯定是刚才回来的路上,江大小姐在马车里对主子说了什么,可江大小姐刚才的样子明显是什么都不知道。 周至低着头,严肃的脸上遮住了自己所有情绪。 他没有开口求情,而是收回自己伸出去的脚,站在门口恭敬领命,“是。” 他得赶紧去跟江大小姐说说,千万不能让两人之间有误会了。 周至立马就要去找江绾桑,结果刚走出鹿清小筑,就遇上管家急匆匆的赶来,“周统领,刚才后厨的人来报,说江大小姐要亲自下厨准备午饭,还把所有人都赶了出来,这……” 江大小姐好歹是在相府长大的,就算相府的人再怎么苛待,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做主子的亲自下厨。 他在国师大人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来他对江大小姐的不同。若是留江大小姐一个人在后厨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可就难辞其咎了! 听说江绾桑要亲自准备午饭,周至满面愁容瞬间消失,眼睛都亮了。 江大小姐的厨艺他清楚,当初那家火锅店开业的时候她就邀请主子去过,自己也有幸跟着尝过江大小姐的手艺,所以他并不担心。 他更在意的是江大小姐今日亲自下厨代表的意义。 他赶紧招了招手,“不用管江大小姐在厨房做什么,但她要什么食材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送过去。记住,主子喜欢的食材一定要多送,再旁敲侧击的让江大小姐做点儿主子喜欢的口味。” 管家不明白他为何不仅不担心,还一副看上去很激动的样子,正想问,就见周至赶紧转身回了鹿清小筑。 他一脚跨进书房,人都还没完全进去呢,声音就先响了起来:“主子,江大小姐没离开国师府,而是去了厨房。” “她说要亲手准备今日的午饭,连打杂的下人都没留在后厨,全都是自己动手,就是为了感谢主子今日的特意安排,还让人来问属下,说想了解一下主子的口味呢!” 第124章 完美的误会 周至的声音不高,但话说得又急又快,似乎生怕说慢了就晚了一样。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的瞅了眼自家主子,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明明主子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周至依旧清楚的感受到了周围凌冽气势的消失。 主子气消了? 裴栈州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淡淡回了一声:“嗯,知道了。” 他就说这女人向来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何,看来她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周至趁热打铁,赶紧追问:“那主子刚才说江大小姐来国师府要通报的事……” 裴栈州沉默了,虽没说话,薄唇却轻轻抿了抿。 见此,周至赶紧道:“人人都知道主子是江大小姐的靠山,若江大小姐来国师府还要通报,那些总是盯着她的人怕是会因此生出别的心思,说不定会对江大小姐不利。” 裴栈州坐在案桌前,手上不知拿着什么折子在看。 听到周至的话,他抬头看过来,平静的眼眸里却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的漆黑。 “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周至是自幼跟着他长大的,两人的性格从某些方面来说十分相似,都是话很少的,他更是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事求到自己面前来,今日倒是生平第一次。 周至也反应过来,赶紧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都说适得其反,他不会因为多嘴,好心办坏事了吧? 就在周至担心之际,裴栈州的声音再次响起:“按你说的做吧。” 闻言,周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重重松了口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为主子和江大小姐的事,就像个老妈子一样,真是操碎了心! 对于这些事儿,江绾桑毫不知情,一个人在后厨欢快的忙碌着。 她今日打算亲自下厨,完全是因为心里高兴。 烦人的婚约取消了,还给江家挖了这么大的坑,甚至周至刚才还告诉她,他借着裴栈州的名义向江高远要了不少好东西,她当然要吃顿大餐好好庆祝一下了! 心情很好的江绾桑做了不少好吃的,还让国师府的厨子帮忙做了精致的摆盘,足以见得今日的事让她有多开心,所以对于管家明里暗里表示想让她帮忙做几个菜的请求,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见她如此用心的给食物做摆盘,其中还有不少菜品是自己的口味,裴栈州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还让周至拿了些好酒出来。 江绾桑以为他是对“借用她的名义给江高远一个教训”的事儿表示感谢,十分欣喜的接过酒,主动给两人都倒了一杯。 “好酒!” 江绾桑咂咂嘴,朝着裴栈州晃了晃手上的酒杯,“多谢国师大人了。” 她谢的,是他拿出了这么好的酒。 裴栈州却以为,她是在谢自己今日主动帮她教训了江家。 他淡淡“嗯”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就这样,一场完美的误会发生在了这场欢快温馨的氛围中。 角落里站着的周至,深藏功与名…… 江绾桑习惯了时不时的往国师府跑,几乎将这儿当成了第二个听桑阁,府上甚至还有一个专门供她休息的院子,就在鹿清小筑隔壁。 在国师府吃过午饭后,江绾桑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让周至将火炉搬到院子里,悠闲的躺在摇椅上看书。 她在等,等江高远那边行动的消息。 江高远是个聪明人,他若是要对李嬷嬷母子俩动手,就应该知道今晚是最合适的时机。 好在江高远并没有让她多等。 天色刚黑下来没多久,裴栈州手下的人就传来消息,江高远果然对李嬷嬷母子下手了。 他让人趁着夜色,在李嬷嬷家放了一把大火。 冬季空气干燥,晚上又是人们在睡梦中的时间,一把大火放下去后很快就烧了起来。 国师府的人一直在暗中准备动手,但有人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甚至对方好像知道他们的存在,设局将他们的人引开,直接带走了李嬷嬷,还贴心的给“李嬷嬷”准备了一具尸体。 听着暗卫的汇报,江绾桑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们只带走了李嬷嬷?” 暗卫:“是。对方抓到李嬷嬷后就直接离开了,原本属下打算将李管家带回来的,但他受了惊吓乱跑,被掉下的横梁砸死了。” 原本他们的任务是将李嬷嬷母子都活着带回来,但李嬷嬷被人抢先带走,李管家又被砸死,闹出的动静还吵醒了不少邻居,他们就只能先撤了。 江绾桑沉默着,心里快速思索着究竟有谁会专门冲着李嬷嬷去。 可思索了半天,不管是书中记载还是她所掌握的线索,她都想不到有谁会如此大费周折的去救一个李嬷嬷,还提前算到了裴栈州的人会在那儿。 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裴栈州沉思片刻,吩咐道:“派人盯着江高远,再查查江老太太和李嬷嬷。” 作为江老太太的心腹,李嬷嬷的事儿她肯定知道一些,说不定能作为一个突破口。 至于江高远,不排除他不敢轻易杀了李嬷嬷,所以自导自演了这出戏的可能性。 经他提醒,江绾桑也想到这一点,但她直觉没这么简单。 若是江高远做的,他没理由把李管家留下,毕竟李嬷嬷十分看重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可能轻易抛弃的。 江绾桑第一次有种开着上帝视角还是陷入谜团的感觉,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脑袋。 她暂时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现在当务之急,是得先江高远一步控制舆论。” 不管李嬷嬷是谁带走的,他们母子在世人眼中就是死了,那江高远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就变得容易很多。 裴栈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也有了应对之策,正要吩咐周至去办,就听到了江绾桑这么说,猜到她是心里有了主意。 他打消了要吩咐周至的打算,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江绾桑抬眸,笑得邪肆又魅惑,“既然他这么喜欢泼脏水,那就让他试试被泼脏水是什么滋味!” 第125章 给江高远泼脏水 夜色如墨,一场大火不知从哪儿忽然兴起,扰了所有人的清梦。 这场大火闹出的动静不小,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火终于被扑灭,官兵正要询问起火原因,一个因为救火而熏得满脸漆黑,加上夜晚光线昏暗,五官都快看不清楚的男人忽然冲了出来。 “官爷,我……我看到了放火的人!” 男人一声高喊,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似乎连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男人喘着气,满脸惊慌,“是丞相……是江丞相派的人来!起火的房子里住的是他家的嬷嬷和管家,我听到放火的人说是受了丞相大人的命令来灭口,还说为了不引人怀疑,要把附近几家一起烧了。” “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不知道哪儿得罪了江丞相,求官爷给我们做主啊!” 随着男人的话,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再次炸了锅。 事关一国丞相,几个官兵根本没胆子做决定,立马带着还在哭嚎的男人回了官府,但因为男人的话留下的议论却一点儿没消。 天还没亮,江丞相派人灭口放火烧屋,甚至还想将附近几家百姓一并烧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少人将昨日相府门前的事情联系起来,更加确定了是江高远要杀人灭口而让人放的火。 加上裴栈州派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已经有不少人自发的去相府门前围着,只是碍于丞相的身份,没人敢做什么而已。 早就得到消息的江高远第一时间派人去查,可有裴栈州暗中阻拦,他自然什么都查不到。 甚至那个作证说看到相府的人放火的男人,也在天没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官府。 据官府的人所说,那个男人跟着官兵到了官府后没多久,忽然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说辞,说自己只是因为想进相府当差被拒绝,便心怀怨恨胡乱栽赃的。 按照南苏律法,胡言乱语栽赃他人,没造成重大损失的,只需要缴纳一大笔罚金就能离开。 男人的那两句胡言没有造成任何人的财产生命损失,他又第一时间缴纳了罚金,官府自然不会留人。 所以当江高远的人去官府找人时,早就不见了男人的踪迹,他只能再派人去那个男人家里找人。 可到了地方才得知,那男人是个孤家寡人,平日在街上混日子,只要给钱什么事儿都会干,没有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而且当晚就死在了火里。 这是江高远查到的消息,也是事情原本的真相,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不到一天的功夫,街上就流出了新的传言。 “那个男人肯定是被江丞相收买了,所以才会突然翻供。我听说他原本就是在街上混日子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那么多银子来交罚金。” “这事儿我亲眼所见,那男人是在火灭后才跟官兵告的状,我们都是亲眼看见他跟官兵走的,又怎么可能死在火里。我看啊,他肯定是被灭口了。” “你说得对!没想到江丞相平日看着谦和友善,原来是个心这么狠的。” “他要真是个友善的,又怎么会让江大小姐受那样的委屈,最后还得裴国师这个外人来给人家做主。依我看,他就是演得好,把咱们所有人都骗了!” “当官的要是没有花花肠子,又怎么能当上官儿呢,何况他还是个丞相!我以前就觉得他不对劲,奈何没人信我,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吧!” …… 都说墙倒众人推,以前的江高远名声有多好,现在反噬到他身上的谩骂就有多厉害。 “嘭!咚!哗啦——” 打砸的声音接二连三从屋里传出来,吓得院子里的丫鬟小厮恨不得把头都埋地上去,连走路都放轻了声音。 在相府伺候了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发这么大的火,这个时候可没人敢去触霉头。 所以在孟莲书严令禁止将相府内的事传出去时,所有人都死死守住自己的嘴巴,一个字也不敢往外面泄露。 但作为同住相府的江绾桑,当然没错过这些听上去就让人心情愉悦的消息。 至于孟莲书说的,不得将相府的事传出去? 那不好意思,姑奶奶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的反骨! 当晚,相府砸碎了三套古董花瓶、五套文房四宝、七套茶具、十二把椅子等等……的消息就传遍了皇城。 据说这些消息传回相府的时候,江高远又砸碎了一套刚换上的新家具。 这事儿沸沸扬扬的闹了六七天,连皇上都在朝堂上严厉的提出让江高远“管好家务事才能担得起一国丞相的职责”,最后以江高远捐出两年俸禄重建起火的民宅而结束。 毕竟那个告状的男人已经“死无对证”了,江高远没办法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被人污蔑,自然也没办法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当然,要想让这事儿完全过去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世上没有任何办法能让所有人都一同失忆。 只是江高远捐出了自己两年的俸禄,孟莲书又带着江梓晗到处施粥做善事,连江绾桑那儿也得了不少奇珍异宝当封口费,其中就包括周至当时在相府门口说的那几样东西,人们才渐渐不再议论此事。 虽然议论的声音小了,这事儿看似就这么过去,但偶尔还是会有百姓提上一两句。 江高远最看重的名声,算是彻底留下了大污点。 相比于相府其他人的愁云惨淡,听桑阁内却是一片欢快愉悦,甚至江绾桑还因为高兴吃胖了两斤。 虽说胖得不明显,但江绾桑还是决定出门锻炼锻炼。 这两日随着舆论渐歇,相府外围着的百姓也都散了,只是偶尔有人路过时还是会指指点点,府上的人进出都选择了走后门。 江绾桑不想去受那些百姓的围观,也走的后门,结果刚要出去,正好碰上江梓晗满脸阴沉的回来。 看到她,江梓晗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黑了,“江绾桑,你为什么这么恶毒,抢了我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不说,还要抢我……” 她忽然顿住,似想到什么不能说的,最后狠狠瞪了江绾桑一眼,大步回了自己的含宝苑。 江绾桑:“???” 这个天命之女不会是因为最近诸事不顺,把脑子气傻了吧? 虽然江梓晗平常就是个脑子有病的,但江绾桑不知道她今日为何显得更有病了。 她也心情很好的不在意,结果出门没多久,江绾桑就明白了原因。 第126章 七皇子的腰还好吧? 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深情的男人,江绾桑脸上愉悦的笑瞬间消失。 苏焕羽毫无所察,眼神温柔又眷恋,“绾桑,我日日守在相府外等你,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 最近的相府不太顺利,连皇上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自然不会真的日日都来守着,今日也不过是来找江梓晗时顺便碰上的。 但他知道这几天的江绾桑也没出门,所以即便他这么说也不担心会被拆穿。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伸手去拉江绾桑。 后者却先一步退开,妖艳的面容满是冰冷。 苏焕羽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毕竟在他心中,江绾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他的注意力,都在周围那些路过的百姓身上。 虽说这里是后门,但相府最近的风声大,即便是后门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百姓在看。 如今看到江大小姐和七皇子同时出现的身影,自然被勾起了兴趣,毕竟没人能拒绝看八卦的好奇心。 苏焕羽注意到这一点,眼里闪烁着精光。 梓晗果然是他的福星,才刚见过面,就把江绾桑送到了他面前,还能让这么多热衷于谈论八卦的百姓看着。 原本他还在担心婚约的事落到梓晗头上,会给她带去危险和麻烦,还没想到该怎么解决,结果机会现在就送上门了。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订造的天赐良机! 苏焕羽立马酝酿好自己的情绪,深情的眼神仿佛要溺出水来,“绾桑,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国师大人,才让他以权谋私,毁了我们的婚约。” 江绾桑:“???” 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究竟是怎么被选中成为天命之子的? 她质问道:“那日的情形很多人都亲眼所见,这婚约原本就是你跟江梓晗的,我也不愿跟你有牵扯,所以国师大人才替我做了主,你又是听谁说国师大人以权谋私了?” 面对她的质问,苏焕羽没有一点儿心虚和尴尬,依旧保持着自己深情的模样,朗声道:“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全皇城都知道你我之间两情相悦,若非是有人逼迫,你又怎会忍痛说出与我断绝的话?” 江绾桑当然察觉到他故意抬高声音的举动,眉角一挑,也抬高了声音:“七皇子这个时候跟我装深情,难道忘了之前你流连花丛,是皇城最有名的qing楼常客的事儿?” 苏焕羽脸色一僵,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提到这个。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绾桑,我以前不是跟你解释过吗?传出那些feng流韵事并非我所愿,我是为了不让太子怀疑,是身不由己的,我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 “原来是这样啊!” 江绾桑忽然打断他的话,带着满是震惊的语气,将声音再次拔高:“原来你以前那些feng流韵事都是为了演戏,故意做给太子看的啊!那你可真是太幸苦了!天天在女人床上演戏,七皇子的腰还好吧?” 苏焕羽被她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后听到她后面的话,脸都绿了。 他确实是在演戏给太子看,如今不再继续流连花丛后,聪明点儿的人也能想到这一点。 但自己想明白的,和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的心机高声喊出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更让人气愤的是,她后面那句……什么腰还好吗……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女人还要不要脸了! 江绾桑可不在意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怨恨。 刚才说话的时候,她暗中用异能将自己的声音传得远了些,所以听到这“炸裂发言”而围过来看戏的百姓更多了。 不少人都在捂嘴偷笑,打量的目光一个劲儿的往苏焕羽身上瞅,看得他脸更绿了。 江绾桑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接着说道:“七皇子,我听说男人总是流连qing楼不仅会肾虚,还容易得脏病,你……”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上下打量了苏焕羽一眼,满脸嫌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明明没有把话说明,可她这动作比把话说完的侮辱性更强。 苏焕羽的脸直接黑了。 “江!绾!桑!” “七皇子叫我也没用啊,我又不会医术。” 江绾桑好像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怒火一般,耸了耸肩,还十分“好心”的帮他出主意。 “对了,我那妹妹听说是江湖上的名医之徒,七皇子若真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她试试。毕竟你们是户部都记录在册的未婚夫妻,看那方面的病也方便些。” “你闭嘴!” 苏焕羽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刚才还“情深不负”的面具也终于戴不下去,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女人。 江绾桑依旧满脸从容的笑,“好好好,我不说。七皇子放心,这种事毕竟伤男人的自尊,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说着,她做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确实没再继续说了。 可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么多,江绾桑又用异能将声音传远了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传出去了。 碍于皇子的身份,百姓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压低声音的议论却不少。 隐约间,“有脏病”、“恶心”、“不要脸”之类的词随着风声飘进苏焕羽的耳朵里。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差点儿两眼一翻晕过去,但最后还是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看向江绾桑的眼神是控制不住的杀意。 大庭广众之下,苏焕羽还不至于真的昏头做出杀人的事儿,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把手掌都掐出了血来。 这女人以前明明很好哄的,只要三两句话就能让她对自己肝脑涂地,甚至是豁出性命。 可自从跟裴栈州扯上关系后,她就开始脱离掌控,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苏焕羽觉得,她如今的变化定是裴栈州在背后唆使,毕竟一个蠢了十几年的人根本不可能忽然变聪明。 苏焕羽做了几次深呼吸压下心头的火气,再抬头时又是那副深情的表情,只是眼底的杀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绾桑,我知道你还是在怪我。是我没用,连自己的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让你受了委屈只能去找裴国师撑腰,你心里怨我,受人挑拨故意说出这些损害我名声的话,我都认了,只要你能消气就好。” 他一脸委曲求全的表情,语气里也是说不出的隐忍和难过,但声音却丝毫不低。 那样子,明显是恨不得刚才听到江绾桑说那些话的人,都能听见自己这句“愿意为爱咽下一切委屈”的解释。 第127章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苏焕羽确实不愧是天命之子,都被气得要杀人了,脑子还能转这么快。 他眼眸低垂,深情委屈的样子简直比台上戏子的表演还入木三分。 江绾桑直接笑了,笑容讥讽又无语,还带着几分冷意。 “七皇子,你过来。”她朝着苏焕羽勾了勾手指,魅惑的容貌上挂着浅笑,看上去像是个勾人的妖精。 苏焕羽在一瞬间好像忘了刚才她对自己的敌意和中伤,下意识抬脚走过去。 果然,这女人心里还是爱他的,就是脑子太蠢,受了裴栈州的挑拨,所以才会对他…… “七皇子,你是不是忘了上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的话?” 江绾桑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苏焕羽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江绾桑一脸笑容,看上去就像刚才的苏焕羽一样,温柔又深情,可那双凤眸中却是一片寒冰。 “我警告过七皇子,以后别再拿你和江梓晗的事儿跑到我面前哔哔,最好见到我就绕道走,否则……” 她声音低沉,冰冷中还带着一丝杀意,“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苏焕羽浑身一颤,竟生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本能后退。 上次江绾桑揍他那一顿,可是害得他在府上躺了好几天,用了最好的药才慢慢好转的。 他惊讶的抬头看着江绾桑,声音都哑了一瞬:“你……” 他语气一顿,随后反应过来,暗自懊恼自己竟然被这女人一句话就吓到了。 上次会被江绾桑得手是因为他没有防备,加上周围又没有别的人看见,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一个女人揍这么惨的,还是个以前只会跟在他后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所以对外只说自己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摔了一跤。 可如今他有了防备,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江绾桑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当众对一个皇子动手。 有了这样的自信,苏焕羽那一瞬间的本能害怕便被他抛之脑后,甚至看着江绾桑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责备,“绾桑,我是真心实意为你着想,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打断苏焕羽的话,扇得他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良久,苏焕羽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被扇的脸,震惊的看着江绾桑。 江绾桑同样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仿佛刚才动手的人根本不是自己,还夸张的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他。 “七皇子,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苏焕羽懵了? 他刚才说什么话了? 不仅苏焕羽疑惑自己说了什么,周围的百姓也疑惑他是说了什么,才会让江大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皇子动手。 江绾桑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是我妹妹说你跟她情投意合,让我成全你们,我才会主动让出婚约,你为何要让我跟大家说是国师大人逼我的?你这不是想害了裴国师的名声嘛!” 苏焕羽:“???” 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他都还没机会开口啊! 江绾桑满脸愤怒,还有几分被羞辱般的委屈,“让我污蔑国师大人就算了,你竟然……竟然还想让我给你做妾,想让我们姐妹一同嫁进你的七皇子府,就是为了完全得到相府的支持,你……你简直是太过分了!” 不就是演戏,不就是乱安罪名嘛,她江绾桑连丧尸都能砍,还对付不了一个绿茶男? 苏焕羽瞪大了眼睛,连脸上的巴掌印都顾不上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我没有!她这是在污蔑!” 他慌乱的想解释,可周围的百姓早就将江绾桑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根本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就算有几个离得近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声音也“恰好”被一阵风吹散,根本没人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众人已经炸开了锅。 “这七皇子还真敢想,人家堂堂相府千金,他竟然想将姐妹俩一块儿收了!” “我就说他只有一个婚约,怎么还跟相府两位千金都纠缠不清,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这是想一箭双雕!不仅能完全将相府收入麾下,还能顺便给裴国师使绊子,真没想到以前看着最无欲无求的七皇子竟有这么重的心思。” …… 八卦是每个人最快乐的本能,何况还是皇子和相府这种他们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碰不上的人物,议论的人自然更多。 虽然碍于苏焕羽皇子的身份,众人没有明目张胆跑到苏焕羽面前追问质疑,但议论的声音却不小。 都说法不责众,这么多人都在说,就算苏焕羽这个皇子要秋后算账,总不至于把他们所有人都抓起来吧! 江绾桑很满意众人的配合,看着苏焕羽又慌又紧张的表情,差点儿没控制住脸上的幸灾乐祸,赶紧用手帕捂着脸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实则藏在手帕下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苏焕羽故意吸引来这么多百姓看热闹,不就是想利用舆论帮自己施压,这样就算裴栈州事后追究起来,他也可以说是百姓自己传出去的说法,与他无关。 这么好的想法,江绾桑当然要帮他实现了。 见众人的议论火候到了,江绾桑赶紧收敛好脸上的表情,用愤怒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苏焕羽,“七皇子,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让姐妹共侍一夫的想法,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说完,她非常巧妙的加了一个跺脚、甩手帕的动作,在苏焕羽开口之前就带着“满腔怒火”转身离开。 苏焕羽当然不可能让她就这么离开,否则今日之后的皇城还不知道会怎么传他的名声。 他正要开口把人叫住,江绾桑却脚下一顿,忽然转身走了回来。 苏焕羽有些愣,下意识觉得她是后悔了,要跟自己道歉,便挺直了后背,微微抬着下巴,脸也往前伸了伸。 他正要做出说教的表情,让江绾桑好好道歉认错,并按照自己的吩咐做事。 下一刻,一个巴掌狠狠朝着他的脸落下。 “啪!” 又是响亮的巴掌声,力道比刚才那个更大,扇得苏焕羽差点儿整个人都被甩地上去。 江绾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已经被扇懵了的人骂:“七皇子,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她又是一跺脚转身跑了,那样子就像是被心爱之人伤透了心,彻底失望,决心放下一般。 第128章 冯义的身世 苏焕羽是真被这一巴掌扇懵了,耳朵里好半天都只能听见嗡嗡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自然不知道扇了他一巴掌的江绾桑不仅自己跑了,还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拐跑了,“各位还是赶紧走吧,七皇子的恶心算计被我揭露出来,万一他害怕你们到处说,把你们都抓起来……” 苏焕羽自然不可能把这么多人都抓起来,但也不排除他会抓上几个人杀鸡儆猴。 谁也不想做那个被杀的鸡,赶紧跟着江绾桑散了,因此当苏焕羽反映过来时,周围早就没有了看热闹的百姓,只有几个大胆的“假装面无表情路过,实则用余光打量偷笑”的路人。 “江!绾!桑!” 苏焕羽牙齿差点儿咬碎,虽然什么都没做,整个人却阴测测的。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里,随着刚才发生的事一起传开,苏焕羽还因此多了一个“小气记仇”的名声。 江绾桑压根儿没把这人放在眼里,她知道那些百姓肯定会把看到的事传开,所以并没去管后面的事儿,自然就不知道消息传到裴栈州的耳目里后,被他添油加醋的又大肆宣扬了一番。 既然苏焕羽想利用江绾桑对他下套,那他不介意让他体验到什么叫落井下石。 一时间,皇城中对七皇子苏焕羽的议论和嘲讽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热度几乎盖过了前段时间的相府。 因为这事儿,皇上在朝堂上当众斥责了苏焕羽,还让他在府上闭门思过一个月。 表面看来,皇上对苏焕羽的行为失望又生气,可他却没有收回之前交给苏焕羽的御林军。 这些消息传回给江绾桑时,她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之前裴栈州告诉她,说皇上这些年对苏焕羽的不重视其实是一种另类的保护,她还持有怀疑,毕竟书中清楚的记载着苏焕羽爹不疼娘不爱的“悲惨身世”。 但如今看来,皇上对苏焕羽的心思确实不简单。 江绾桑仔细回忆着书中相关的记载,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漏掉的细节,但她想了许久都没想到有什么蛛丝马迹。 江一从外面匆匆进来时,就看到她坐在院子里,拿着话本出神的样子。 他下意识顿住,转头看向折柳,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打扰。 折柳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了,听到裴国师让人送来的消息后就开始发神,偶尔皱着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两人正纠结着,江绾桑的声音忽然响起:“怎么了?” 江一回过神,赶紧上前汇报:“小姐,冯义想见你。” 江绾桑疑惑,放下了手上的话本,“他找我何事?” 把那群小乞丐从城隍庙带走后,她就一直没管过,直接将人全权交给江一他们,当做对管理能力的训练,平常也只有偶尔从江一口中听到有关他们的安排,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江一似乎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听说了江三和江九要去北笙的消息,想跟着一起。” 这倒完全出乎江绾桑的意料。 冯义再早熟聪慧,顶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少年。北笙和南苏相隔千里,江三和江九是去帮助沈秋芸的,所处环境必定十分危险,他跟着去做什么? 江一知道她会疑惑,所以也不等她问,赶紧道:“冯义说他想去北笙为小姐组建一个情报网。” 此话一出,江绾桑直接愣住,差点儿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他想组建情报网?” 冯义不是个爱说大话的性子,但组建情报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绕是她现在也没把握能办成,所以只是让江二、江三暂时在皇城之内行动。 迟疑片刻,江绾桑还是决定见见冯义。 她并没有因为冯义年纪小,就觉得他是在痴心妄想,反倒很想听听他的想法。 只是冯义等人的存在不方便放到明面上,所以江绾桑并没有把人叫来听桑阁,而是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见到她来,冯义十分意外。 提出那个想法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抱希望,毕竟他年纪还在这儿,提出的想法也实在像是天方夜谭,别说被采纳正视,能不被嘲讽就是好的了。 可没想到江绾桑不仅正视了,还亲自来见他。 冯义一激动,直接双腿一弯跪了下去,“老大,你同意我的请求了?” 江绾桑:“……” 在这个训练地,不管是江一他们还是冯义等人,都是称呼江绾桑为“老大”,而不是一个生活在闺阁内宅中的小姐。 但叫老大归叫老大,没叫他们跪啊! 江绾桑嘴角抽了抽,“你先起来……” 等冯义起身后,她才开口:“先说说你为何想去北笙建立情报网吧。” 冯义跟江一提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自然是想过这些问题的,当即说道:“因为南苏国已经有了一个很强大的情报网,如果要在南苏再建一个,必定会屈居于对方之下,甚至有可能会受到对方的阻碍。” “反正都是要从零开始,倒不如去北笙这个没有竞争的地方。北笙国力不比南苏差,若是能在北笙成为最强大的那个,回南苏再建情报网时,就不用怕被人针对了。” 江绾桑倒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能看透这些。 不过听他说到那个“很强大的情报网”,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亦。 江绾桑收敛心思,继续问道:“你知道建立情报网有多难吗?” “我知道,但我比一般人更有优势。”冯义信誓旦旦,眼神中满是坚定的亮光。 不等江绾桑询问他的优势是什么,冯义就主动拉着她来到角落的位置。 待确定周围没人后,他嘴里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鸟鸣。 下一刻,一只麻雀煽动着翅膀落在冯义手上。 “叽叽叽!” 麻雀叫唤了几声,便再次煽动翅膀飞走了。 在江绾桑疑惑的目光下,他开口道:“鸟儿刚才告诉我,老大是未时三刻出的相府,在街角买了一盒梅花糕,直到快到这儿了才吃完的,梅花糕的盒子还在马车上放着。” 江绾桑心头一颤,看着冯义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是西疆人?” 第129章 答应冯义的请求 西疆人拥有能与动物沟通的本领,这是书中为柳亦这个深情男二量身定制的设定。 但在书中,除了柳亦和阿索,没有任何一个西疆人出现,冯义这个在书中出场不过三章,连名字都没有的小乞丐,怎么会跟西疆扯上关系? 知道江绾桑心里疑惑,冯义便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娘是西疆人。当年南苏皇帝带兵攻打西疆时,我娘被战乱波及逃到南苏,被我爹收留。后来我老家发生旱灾,我爹在逃荒路上被流匪害死,我娘就带着我来了皇城。” 他将自己的身世说得很简单,但其中隐瞒了多少不能说的秘密,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西疆人天生就能感知到动物的语言,我娘发现我有西疆人的天赋后,就开始教我如何正确与动物沟通,这些年我也是靠着这个本事才活下来的。” 若非如此,他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又怎么能靠一己之力养活城隍庙里那么多小乞丐。 只是西疆如今虽得到了南苏国的庇佑,具体的位置也只有南苏皇室才知晓,但天下依旧有很多觊觎西疆人天赋的人。 凡是流落在外的西疆人,几乎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就算有,也不过是因为能力出众,给主子带去的利益大,受到点儿优待罢了。 正是因此,冯义这些年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世,即便那些跟他相依为命多年的小伙伴都不知道。 如今他主动把一切告诉江绾桑,必定是下了十足的决心。 因为柳亦,江绾桑了解过西疆人如今的处境,所以她心里清楚冯义把这些告诉自己代表着什么,也明白了他对于去北笙国建立情报网的决心。 就凭这一点,不管这事儿做起来有多困难,她都没理由拒绝冯义的决定。 但沉默片刻,她还是问道:“江二跟我说过,你在收集信息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但我目前并不需要什么强大的情报网。若你留在江二身边做事,可以免去独自承受那些艰辛和困难,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去北笙?” 提到这个的冯义神色微闪,但目光却很坚定,“我有这样的天赋,就应该做出自己的成就,而不是一辈子躲在江二哥哥身后贪图享受。” 这是他的心里话,但他想要组建情报网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完成娘生前最大的执念。 娘临死前都在叮嘱他,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所以他这些年即便过得再艰难,也没有离开过皇城,但他也不清楚那个人是不是还在皇城里。 若情报网能建成,也有利于他找人。 江绾桑没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她能猜到他心里藏着秘密,也能看出他确实不想躲在别人身后过一辈子。 沉思良久,江绾桑心里有了抉择。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冯义已经放下了最开始的戒心,选择了臣服她。 既然如此,派他去北笙做这件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绾桑终于点头应下:“好,等江三和江九去北笙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到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万两白银,要怎么分配你自己决定。” 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光是说出来就让江绾桑一阵肉疼。 沈秋芸过完年就要启程,想在这段时间内拿出万两白银,还得维持皇城内一切行动的开支,光是火锅店的盈利和从江高远那儿得来的那些东西恐怕根本不够。 如今江三和江九已经出任务了,其他人训练这么久,也该放出去给她挣钱了。 江绾桑心里飞快的思索着自己的计划,冯义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大……你就不怕我卷银子跑了?” 那可是一万两! 老大竟然就这么把银子给他,还把他送去北笙那么远的地方,他要是跑了可就找不到人了。 江绾桑眉头一挑,笑容自信又从容,“你可以试试。” 没有刻意的威胁,也没有夸张的说“我相信你”之类的话,却让冯义真切的感受到一种被委以重任的信任感。 这一刻的冯义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北笙建立起最大最广的情报网,以此来报答老大不仅救了他们的命,还让他们有吃有住,又有机会学识字,甚至还愿意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自己。 江绾桑可不知道他坚定的想法,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赚大钱,又要如何才能把冯义送去北笙。 江三和江九是去给沈秋芸当护卫的,两人可以在明面上跟着沈秋芸,但冯义要做的事必须保密,要想将他和万两白银一起秘密送去北笙,可不是件容易事。 而且冯义并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还要带上两个跟他一起从城隍庙出来,与他关系最好、配合最默契的兄弟。 为这事儿,江绾桑愁了好几天,甚至还想到了利用黑市的渠道。 像皇城这种繁华奢靡的地方,必定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需要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黑市便是由此而来。 暗地里往来南苏和北笙的路线,黑市里有不少,但黑市没有保障,黑吃黑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 冯义几人到底只是小少年,携带那么多银子去北笙,谁也说不准路上会不会出事。 为了安全起见,江绾桑打算亲自去黑市看看,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接的任务。 她暗中训练江一他们这么久,可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当护卫的,总该把他们拿出来见见世面。 黑市这样的地方,就很适合用来检验他们的训练成果。 去黑市自然要隐姓埋名,江绾桑便专门设计了一套黑色长袍,穿上后不能从外形上看出是男是女,大大的帽兜还能完全遮住人的容貌。 这种衣服并不适合在外面定做,江绾桑便将这事儿交给了心灵手巧的折柳。 做好一套衣服没这么快,江绾桑趁这段时间开始清算自己手上能拿出来的银钱。 市场上已经有人开始效仿她的火锅,虽然对她的影响不算大,但店里的盈利确实少些了。 听桑阁的库房里又多了不少好东西,江绾桑如今不是立刻就要用银子,便将库房里的东西打包送去了拍卖行。 江高远收藏的可都是好东西,送去拍卖行要比送去当铺值钱得多,消息自然也传得快得多。 当得知自己的东西被全部送去了拍卖行,暗中做了很多准备打算偷偷拿回那些东西的江高远,气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第130章 裴栈州主动要帮忙 “这个孽障……孽障!” 江高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两眼一翻直接往后栽去。 “老爷!” 孟莲书吓得花容失色,举着双手慌张的上前将人扶住,仪态间丝毫不见堂堂丞相夫人的风度。 在她心里,老爷就是整个相府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好在江高远是个能忍的,即便气成这样,也没有真的晕过去,只是眼前阵阵发黑,大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他颤抖着抬起手,“去……去把那个孽障给本官叫来!” 在相府伺候的下人还从来没见主子气成这样过,当即跑去了听桑阁。 可他们连听桑阁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更别说是把江绾桑叫来了。 虽然人没叫来,但他们带回来一句话:“大小姐说……说……说老爷送去的那些东西不足以抚平她心里的委屈,她还想去找国师大人做主。” 传话的小厮觉得自己肯定完了,说完这话后认命的闭上眼睛,等着降罪认罚。 可他没等到责骂的处罚,反而听到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原来是江高远两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这事儿传到听桑阁的时候,江绾桑才知道江高远偷偷在当铺做了安排,就等着自己把东西送上门,他再来一招偷天换日,结果没想到她直接把东西送去了拍卖行。 难怪之前把东西送来听桑阁时,他的表情虽然难看,但动作还算利索,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活该! 折柳一边笑着一边跟江绾桑讲这些事儿,高兴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吃顿大餐庆祝一下似的。 不得不说,现在的折柳变得大胆开朗很多,若是之前的话,她根本不敢这么嚣张的笑出来。 因为是在听桑阁内,折柳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小姐,你说老爷是不是还会给咱们送东西来?” 江绾桑失笑,戳了戳她的脑袋,“别想了,你真当他这个丞相是傻的?” 之前若不是有舆论压力,又有周至尽职尽责的盯着,江高远才不会送那么多好东西来呢! 现在他听到自己把那些东西送去拍卖行就气得差点儿晕过去,又怎么可能再送其他东西过来。 折柳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把这点儿情绪甩到了脑后。 能有这么多好东西已经很好了,这要是以前,她做梦都不敢想呢! 折柳收敛好心思,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做那套衣服上。 她能帮到小姐的不多,小姐好不容易交给她一个任务,她一定要做好了! 江绾桑也没管相府闹出的动静,到了约定时间就去拍卖行取银子了。 为了方便携带,这些银子被她全部换成了银票,只留了十几两碎银做日常开销。 从拍卖行拿完银子,江绾桑本打算直接回相府,没想到路上却被国师府的人拦住,把她带去了旁边的一家酒楼。 裴栈州就等在包间里,桌上点好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正对面的位置刚好摆了一套空碗筷。 江绾桑也没客气,直接走到裴栈州对面坐下。 她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问道:“国师大人找我何事?” 裴栈州抬眸看了她一眼,“无事就不能来找你?” 一口热茶下去,驱散了周身的寒意,江绾桑这才抬头,“国师大人要是都无事做了,整个南苏怕是也该亡了。” 裴栈州这个国师一职,在南苏国的历史上算是第一人。 当今皇位上的那位多疑警惕,不管是兵权还是朝中事务,都想掌控在自己手上,所以才培养出了裴栈州这个既能帮自己掌握兵权,又能替自己在朝堂上争权夺利,还能帮自己插手内阁事务的万能心腹。 国师这个职位,是当年皇上力排众议定下的。他能给裴栈州这么多权利,是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 但事实证明,皇上的这份自信是很可笑的。 虽然江绾桑也不懂他这份自信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裴栈州手上的权力是真的很大。 也正是因为权力大,裴栈州需要忙的事就多,像这种专门跑来一个地方吃饭闲聊…… 那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安排。 虽然这些话江绾桑并没有说出来,但裴栈州莫名就懂了。 裴栈州:“……” 他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的笑了一声:“站在皇城之中,还是在这热闹的酒楼里,也就只有你敢把亡国这种事挂在嘴上了。” 其他人就是提一提都要担心被人听了去,她倒是说得直接。 江绾桑怼了一句:“国师大人不是提得比我还直接嘛!” 何况裴大国师要谈话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留有外人在。 裴栈州:“……” 裴栈州放弃了跟她闲聊的心思,主动说起了正事儿,“你最近是不是在找南苏去往北笙的路线。” 江绾桑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下意识惊讶的看向面前的人。 她还没开口,裴栈州就先一步解释道:“我没派人跟踪你……本国师在黑市有眼线。” 江绾桑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没派人跟踪。” 对裴栈州,她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问道。 要冯义去北笙做的事并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但此事能不做成还不一定,所以她并没打算瞒着裴栈州。 可裴栈州却没有问她要做什么,只是道:“本国师有暗中运往北笙的路线,若你信得过……” “我当然信得过!”他话都还没说完,江绾桑便直接开口打断,“就这么说定了,冯义他们就交给你送去北笙了!” 解决完最大的烦恼,江绾桑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起身给裴栈州倒了杯茶,“以酒代茶,我先谢过国师大人了~” 看着她略带几分娇俏的样子,裴栈州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轻轻勾起。 这家酒楼他来吃过几次,唯独今日的饭菜格外美味,许是换厨子了吧! 江绾桑不知道他的心思,吃得倒是格外香。 虽说送冯义去北笙的事儿解决了,但黑市还是得去,只是不用那么着急了。 江绾桑特意去布庄多买了几匹布,打算多做几套衣服。 以后要出任务的话,江一他们也得有特定的衣服。这样名声打出去后,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代表的身份,是不敢轻易招惹的那种。 江绾桑高高兴兴的带着布匹回相府,却在要到听桑阁的时候,被一个忽然蹿出的身影拦住。 第131章 周姨娘的提醒 来人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和孟莲书差不多大的妇人,虽然不是府上下人的打扮,但衣着朴素干净,头上也只有一支样式简单的银钗,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 江绾桑在原主的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才想起这是江家二伯的一个侍妾。 江二伯名唤江功成,平日素来沾点儿酒色,但上面有个当丞相的兄长管着,他的后院除了一个柳氏外,也只有两个侍妾。 其中一个是江晓蝶的生母赵姨娘,另一个则是在府上形同透明人的周姨娘,也就是眼前这拦住江绾桑去路的妇人。 江绾桑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恶意,才问道:“周姨娘找我有事儿?” 周姨娘看了看周围,低声道:“大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江绾桑没应声,只是疑惑的打量着她。 周姨娘在相府没什么存在感,和原主也几乎没有交集,但她能一下便想起她,是因为这个周姨娘曾做过一件让整个相府都很轰动的事。 二房的柳氏性格泼辣善妒,对于面容娇好又出身qing楼的周姨娘尤为不满,明里暗里的处处针对。 后来许是被针对烦了,周姨娘选了一个大家都在给江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端着一碗绝嗣汤闯进主院。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喝下绝嗣汤,并跪在柳氏面前发誓,说此生只求一个有吃有住的地方安度余生,绝不跟柳氏争宠夺权,若柳氏还容不下她,她现在就去护城河边儿跳河自尽。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柳氏自然不好再继续针对,甚至因为她自绝子嗣的行为,对她比对赵姨娘还放心。 江绾桑觉得,周姨娘能从一个前途未定的qing楼女子变成现在这个余生安定的官家妾室,要比这世间大多数女子都聪明多了。 因此,她沉思片刻后便带着周姨娘进了听桑阁。 如今听桑阁都是她的人,内院更是一般人进不来的地方,谈什么事都很方便。 进来后,江绾桑并没有追问周姨娘想说什么事儿,而是让人奉茶,把她当客人一般对待。 在原主记忆里,整个相府只有两个人没有欺负过原主的,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周姨娘。有时甚至路上遇见了,她还会主动笑着跟原主打招呼。 所以江绾桑并没有拿对相府其他人的态度来面对她。 周姨娘平日虽总是躲在自己院子里足不出户,但她最近也听说过不少江绾桑的“光辉事迹”,连江老太太院子里都没能幸免。 本以为她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她还会让人给自己奉茶,紧绷着的心情随即放松了几分。 周姨娘没有卖关子,主动提起了话题:“妾身今日来,是想提醒大小姐要小心的。” 虽然知道周围不会有人偷听,但她还是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妾身昨日无意间碰上三小姐拉着二小姐,在花园里谈论跟七皇子的婚约……”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绾桑。 后者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仿佛她刚才提到的三个人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见此,周姨娘才继续说道:“三小姐说,前两日七皇子派人偷偷约见了她,说是想让她帮忙传话,约二小姐初十的申时在城西客栈见面。” 虽说江梓晗和苏焕羽的婚约已经入了户部的记录,但两人毕竟未婚,约在客栈那样的地方见面,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何况苏焕羽如今还在禁足中,起因还是他拿着婚约的事在相府后门“骚扰”江绾桑这个未出阁的女子。 他这个时候把江梓晗约去客栈,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江绾桑心里疑惑,面上却没什么表现,只是好奇看着周姨娘,“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周姨娘跟我说做什么?” 若是之前原主还在,满心满眼都是苏焕羽的时候,这个消息或许对她还有用。 但她现在对苏焕羽唯一的想法只有:杀了他,对外也是众所周知的嫌弃和厌恶态度,周姨娘总不会是一直闭门不出,还不知道她如今对苏焕羽的态度吧? 周姨娘显然是知道这个的,答道:“妾身知道大小姐如今幡然醒悟,并不在意这门婚事,所以妾身原本也没打算拿这事儿来找大小姐。当时妾身被挡在角落,本想等她们离开后再走,结果在二小姐走后,却听到了三小姐和丫鬟的对话。” 她面色稍严肃了几分,显然这才是重点:“其实约二小姐去城西客栈的人不是七皇子,而是三小姐背后的人。” 她沉声将所有事情说了出来:“三小姐受那人的命令,不仅约了二小姐,还打算以二小姐的名义去约七皇子,以及……大小姐你。” 江晓蝶本身不是个蠢人,这种事她当然不会大声嚷嚷出来,但她当时的心情明显不佳,就跟贴身丫鬟抱怨了一句:“这个江梓晗是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很容易就上钩,七皇子那边也有……帮忙安排,可江绾桑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疯子,我怎么把她约去城西客栈!” 她并没有说别的,但周姨娘又不傻,从这一句话中就能猜测出大概。 江绾桑倒没想到这里面又有自己的事儿。 她怎么感觉自己就跟被人盯上似的,啥事儿都能扯上她! 把一场婚约牵扯上的三个人都约去客栈,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件好事儿。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想对付的究竟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又为何要找上江晓蝶? 江绾桑心里闪过无数思绪,端着茶杯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口。 周姨娘看出她在思索,并没有开口打扰,而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品茶。 这么好的茶,她都有好多年没喝到过了。 正想着,江绾桑的声音忽然响起:“周姨娘为何要把这事儿告诉我?” 在相府里,周姨娘就是个“只想安度晚年,什么麻烦都不想搅和”的人,在书中也只是个在介绍江家二伯江功成时顺带的一句“侍妾之一”。 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人,为何要专门跑来将这个“一听就肯定会有很多麻烦”的消息告诉自己? 第132章 半夜溜进听桑阁的黑衣人 周姨娘放下手上茶杯,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大小姐果然忘了。” 江绾桑:“???” 难不成她遗漏了什么原主的事儿? 似想到一些回忆,周姨娘面容温和了几分,“大小姐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第一次尝试从祠堂逃跑,结果被抓回去打了二十个掌心的事?” 这事儿在原主印象里确实挺深刻的,毕竟那是原主第一次反抗江家的欺负,得到的结果却是被打二十个掌心,关进祠堂三天三夜水米未进。 若不是折柳偷偷从墙角的老鼠洞塞进来两个窝窝头,恐怕原主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江绾桑记得这些,但她不明白这跟周姨娘有何关系? 看出她神情间的疑惑,周姨娘也没卖关子,说道:“当年大小姐偷偷溜出祠堂,是因为无意间听到柳氏打算设计污蔑妾身清白,才会偷跑出去给妾身报信。” “就是因为有大小姐的报信,妾身才有勇气端着绝嗣汤去主院,换来了后半生安稳的日子。” 江绾桑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如今听周姨娘提起,她仔细回想着原主的记忆,才终于模糊的想起来一些。 在这个世道,八岁的女子已经能懂很多东西了,所以偷听到柳氏计划的原主很清楚如果这事儿真成了,周姨娘会是什么下场。 在原主印象里,周姨娘是府上唯一会对自己笑脸相迎,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大小姐”的人。 心善的原主不想看到周姨娘出事,也不想在自己能出手相助的情况下放弃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所以才会偷跑出去报信。 但这事儿的后果让原主差点儿死掉,所以给她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再也不敢对江家人的处罚生出半点儿反抗的心思,因此也淡忘了自己最开始偷跑的原因。 如今唤醒记忆,江绾桑这个旁观者倒是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当年老鼠洞里的那两个窝窝头,是周姨娘放的?” 那两个窝窝头软糯香甜,原主记忆里除了顶着“相府千金”的身份参加宴会时能吃上一些,就没在相府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折柳一个丫鬟又怎么能在她关祠堂的时候拿到。 是原主觉得整个相府只有折柳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所以下意识觉得是她送来的,也没问过什么。 仔细想想,原主这些年和折柳偶尔会在厨房捡到一些完好的馒头、糕点、肉饼,恐怕也不单单是运气好这么简单。 提到这个,周姨娘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因此居功,还面露愧疚,“妾身只是二房的侍妾,在柳氏手下做任何事都会被盯着,大小姐毕竟是大房的人,妾身实在不敢在明面上接触……” 江绾桑明白她的意思,并没有因此责怪。 周姨娘在二房的处境不容易,就算她想帮原主也是有心无力,甚至可能会搭上自己,偶尔在暗中接济,已经是能力范围内的最大善意了。 江绾桑没说什么,但也没有因此放松对她的警惕,“周姨娘素来懂得明哲保身,为何今日又要冒险来提醒我?” 面对她的怀疑,周姨娘并没有生气,解释道:“因为妾身能感觉到如今的大小姐不一样了。入相府这么多年,妾身从未见过大房吃这么大的亏还不敢反抗。大小姐背后还有裴国师撑腰,妾身相信如今的大小姐不会再让自己变回从前的处境。” 她忽然顿了顿,似想通了什么,目光坦然的直视着面前的人,“妾身相信大小姐是个有能力的人,今日前来报信也是想向大小姐投诚,求个庇护。” 以她如今在二房的情况,只要相府不倒,她就能在这儿安稳度过后半辈子。 但这段时间看着相府发生的一切,她直觉江家不会永远屹立在皇城。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她这个二房可有可无的侍妾,就会是第一个被扔下的。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深思熟虑一整晚,做出了今日这样的选择。 江绾桑挑了挑眉,笑容意味不明,“周姨娘倒是坦诚。” 周姨娘回以微笑,没有反驳。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一盏茶也喝完,江绾桑终于开口:“我先谢过周姨娘送来的消息了。” 她放下茶杯,看向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人,“江一,送周姨娘回去,路上别被人看见了。” 她特意叮嘱了最后一句,虽没说别的,却代表她接受了周姨娘的好意。 周姨娘听懂这一点,起身朝着江绾桑恭敬的行了个礼,才跟着江一离开。 江绾桑则一直坐在院子里,一边慢慢煮茶,一边思索着刚才事儿。 她向来警惕,虽然信了周姨娘的话,但对她的态度还是持有怀疑。 待江一回来后,她便吩咐他去给江二传信,暗中调查江晓蝶最近都在跟谁接触。 只有查清楚江晓蝶背后的人,才能知道初十城西客栈的计划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让江绾桑没想到的是,江二那边还没查到消息,当晚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原本江绾桑已经歇下,听桑阁内却忽然传来一阵异常的空气波动,睡梦中的她几乎瞬间睁开眼睛。 即便穿过来这么久,在末世养成的浅眠警惕习惯依旧没改掉。 江绾桑翻身而起,拿起放在床边的匕首握在手上。 这是她专门给自己准备的。虽然她习惯使用风刃战斗,但明面上的武器还是得有。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就见一个全身黑衣包裹,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黑衣人从墙外翻进听桑阁,躲在角落的黑暗处。 他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情况,随后慢慢朝江绾桑所在的房间走来。 就在他即将靠近房间时,一把长剑忽然从旁边刺来,逼退了他前进的动作。 是江一。 察觉到有人靠近小姐的房间,他就第一时间拔出武器阻止,招招直逼要害,没有丝毫留情。 他竟连对方什么时候进的听桑阁都没发现,实在是有愧于小姐的教导! 带着这样的愧疚,江一手下招式越发凌厉,甚至运起了小姐交给他们的那个名叫“异能”的东西。 黑衣人险些招架不住,身上挂了好几处彩,同时心里也在震惊。 这种简单迅速却直击要害,还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内力波动的武功,他为何从未听说过? 就在黑衣人节节败退之际,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江一,住手。” 第133章 江晓蝶背后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已经使出凌厉招式的江一瞬间收手,转身来到江绾桑身边。 黑衣人心里又是一惊。 在一息间便收回凌厉的招式,还没受到反噬,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绾桑抬脚朝他走了两步,神色平静的问道:“阁下深更半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她会开口让江一住手,是因为察觉到此人身上没有恶意,甚至在跟江一动手时也是在主动避让。 听到江绾桑的问话,黑衣人回过神来,赶紧压下心头的惊讶。 他知道这个护卫是江大小姐买来的奴隶,但没想到此人竟有这样的身手,更没想到江大小姐都快走到他面前了,他却没察觉到对方何时出现的。 黑衣人心里对江绾桑多了几分郑重,赶紧恭敬的行礼,“属下无意冒犯,还请江大小姐恕罪。属下深夜冒昧打扰,是来替我家主子送信的。”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 江绾桑对眼前这人并不熟悉,一时也猜不透他是谁的人。 沉默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身后的江一便上前接过信封,再转交到她手上。 信封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迹,里面装着的信纸也只有薄薄一张。 江绾桑展开信纸,却看到上面只有短短三行字:“本月初十,城西客栈,好戏赠佳人。” 没有落款,但江绾桑瞬间猜到这应该就是江晓蝶背后的人。 这么说来,对方邀请她去城西客栈,是想让她看一场江梓晗和苏焕羽之间的好戏? 江绾桑心思流转,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你主子是谁?” 问这话的时候,江绾桑并不期望对方能回答,事实也确实如此。 黑衣人依旧恭敬,回道:“属下只是来送信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把这封信放下便走,谁知江大小姐身边的护卫却如此警惕难缠,连这个江大小姐似乎也完全出乎了他们主子的意料。 黑衣人回答完这句话,心里便想着江绾桑若是非要追问的话,自己该如何脱身。 但气氛沉默片刻后,却听江绾桑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就说我很期待初十那场好戏。” 黑衣人惊讶了一瞬,似没想到她竟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他赶紧收敛情绪,应了声:“属下一定把话带到。”便再次翻墙离开了听桑阁。 看着他的背影,江绾桑忽然道:“跟上去,别打草惊蛇。” 得了命令的江一应了声“是”,便赶紧运起体内贮藏的异能,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刚才没有察觉到有人溜进听桑阁是他失职,如今小姐吩咐了任务,他必定不能让小姐失望! 江绾桑回了房间,一边拿着信猜想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一边等着江一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江一终于回来了,“小姐,我亲眼看见那人进了三皇子府。未免被人发现,我并没跟着进去,但一直在三皇子府外守着,并没看到他出来。” 江绾桑有些意外。 她猜测过三皇子,毕竟想针对苏焕羽的人选中,他算是名列前茅,但还是没料到竟然真是他。 不管是书中还是过往的记忆中,三皇子和江晓蝶都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为何如今江晓蝶要帮三皇子做事? 看样子,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交易。 “让江二查查三皇子和江晓蝶最近的事儿。” 三皇子作为夺嫡之争最有声望的人选之一,他的消息必定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查到的,但只是查查他跟江晓蝶的接触,江二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夜已经深了,江绾桑也不再纠结这些事儿,将三皇子送来的信烧掉后,就回了床榻休息。 三皇子能在朝堂上跟太子分庭对抗,自然不会蠢到在信上留下线索,这封信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翌日。 吃过早饭的江绾桑正在给江一补充消耗掉的异能,就听说江晓蝶在听桑阁外,说是亲手做了些吃食来给她尝尝。 江绾桑没有应声,直到体内的异能消耗殆尽,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要把异能暂时贮藏到他人体内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每完成一次都是自己使用异能消耗的数倍。 但随着异能消耗,每次恢复时都能让江绾桑明显感觉到异能在变强,所以她用起来时没有丝毫节省。 刚耗空异能的江绾桑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她一边擦着汗,一边坐上了旁边的椅子,“让她进来吧。” 原本已经做好要吃闭门羹准备的江晓蝶没想到自己还能进去,愣了一会儿后就赶紧端着食盒跑进去了,似乎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堂姐,我亲手做了一些糕点,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人还没走近,江晓蝶满是讨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她放下食盒后都没来得及坐下,便端出来一盘冒着热气的精致糕点。 “这可是我一大早就特意去厨房为你做的,食材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没让任何人帮忙,连手都被烫伤了……” 江晓蝶委屈的诉说着自己为了做这个糕点花费了多少心思,似乎想因此勾起江绾桑的愧疚和同情。 可后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反问了一句:“这糕点是我让你做的吗?” 这话直接把江晓蝶问哑巴了。 她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注意到江绾桑苍白的脸色,“关心”的问道:“堂姐怎么了,为何脸色看上去这么差?” 江绾桑将擦过汗的手帕放一边,并没回答她,“堂妹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江晓蝶当然舍不得就这么离开,赶紧抓紧机会开口:“其实我今日来是想邀请堂姐初十的时候去城西客栈……” 江晓蝶想了很多措辞,甚至为了把这些说辞背下来,她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好。 但她才刚张嘴,就听江绾桑回了一句:“好啊。” “堂姐先别忙着拒绝,我……啊?好……什么?”江晓蝶差点儿咬到舌头,完全没反应过来。 江绾桑有些倦了,“我说我答应了。堂妹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身子不适,就不招待你了。折柳,送客。” 江晓蝶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被送出听桑阁,她都还是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就……就这么答应了? 一墙之隔内,原本闭上眼睛休息的江绾桑却在大门关上后,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冽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第134章 苏焕羽和江梓晗中计 初十,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普通的街道,普通的客栈,普通的房间,里面却有着两个不普通的人。 江梓晗还是一副利落的江湖人装扮,唇角却抹着口脂,面上的妆容是现下皇城最流行的端庄贵女妆。 这副妆容配的是华贵端庄的衣裳,却被江梓晗用来搭配这一身江湖行头,虽算不上丑,但看着着实违和。 不过,苏焕羽却觉得她今日美极了。 他心头一阵意动,“梓晗今日盛装打扮,是为了我吗?” 听到这话的江梓晗一下红了脸,但她嘴上却说着:“我素来不爱这些胭脂水粉,但今日心情高兴,偶尔试试也无妨。” 至于为什么高兴,当然是因为苏焕羽即便在禁足期间也想着自己,还约了客栈这样的地方见面,她自然要盛装打扮一番。 苏焕羽听懂了她没说出来的话,眼眸微微亮起,“梓晗……” “羽哥哥……” 两人深情对望,似乎眼中除了彼此,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一股清雅的香味飘进江梓晗的鼻子里。 这味道…… 她忽然回过神,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目光在屋子里寻找起来。 苏焕羽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问道:“梓晗,怎么了?” 江梓晗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正飘着烟的香炉,抬脚走过去。 越走近,伴随着熏香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就越强烈。 江梓晗自幼跟着师父学医,她的天赋是连师父都称赞的,所以还没完全走近,她就闻出了那股味道是什么。 江梓晗脚下一顿,转过头看向正疑惑望着自己的苏焕羽,眼眸中闪烁着激动、紧张、期待,又害羞的复杂情绪,“羽哥哥,这香……” 苏焕羽也走近了几分,闻到了熏香的味道。 但他不会医,闻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道:“这是皇城的世家贵妇们最喜爱的熏香,连宫里的娘娘都在用,梓晗喜欢吗?” 他如今不用再掩饰自己,府上的好东西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这个熏香他自然也是有的。 若梓晗喜欢,他明日就吩咐长顺全部送过来。 江梓晗可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听他这话便以为他承认了这熏香是他准备的,脸颊忽然爬上淡淡的红晕,连眼睛也不敢看他了。 虽说这熏香里的药量并不重,凭她和羽哥哥的功力,稍稍理智一点就撑过去了,但毕竟是那方面的东西,羽哥哥怎么能…… 也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因为想到心上人竟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江梓晗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燥热,呼吸也变重了几分。 苏焕羽对江梓晗的事向来细心,何况如今又是两人独处,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对方微重的呼吸。 他立刻关心的走上前,“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江梓晗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羽哥哥觉得我还能有哪儿不舒服。” 他主动约自己来客栈,还在熏香里加了那样的药,怎么还好意思问自己哪儿不舒服! 苏焕羽却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懵。 他最近被江绾桑搞得焦头烂额,确实没怎么关注梓晗,难道梓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生病了? 苏焕羽心中疑惑,却忽然感觉抓着江梓晗的掌心越来越烫。 他心下一惊,“梓晗,你真的生病了吗,为何身上这么烫?” 说着,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江梓晗的脸。 江梓晗没有躲,但脸颊却更红了,身体也跟着变得更烫。 滚烫的触感中却又带着一丝冰凉,让原本只是打算简单试探一下温度的苏焕羽下意识忘了抽回手,甚至本能的渴望更多的接触。 他痴痴的望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呼吸也跟着变重,那双柔情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暗芒。 江梓晗被他盯得更加羞涩,绕是平日再怎么自称是爽朗的江湖儿女,此时也不由害羞的低下头,身子也跟着软了几分,下意识往苏焕羽身上靠了靠。 但她嘴上还在强撑着,“羽哥哥,虽说你我两心相悦,也是官府记录在册的未婚夫妻,我们江湖儿女也不拘于那些繁文缛节,但你我毕竟还未成婚……” 许是离香炉更近了,药效更强烈,加上此刻氛围到位,江梓晗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娇软起来。 这对于本就心悦她的苏焕羽而言,无疑是最有力的勾yin,让他对江梓晗说的话也没了几分注意力。 江梓晗还在柔声说着:“我自是心悦羽哥哥的,所以羽哥哥约我来客栈……呜呜——” 后面的话被苏焕羽直接封印在了嘴里。 江梓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反抗了两下,身子却越发柔软,整个人完全靠在了苏焕羽怀里,唇齿相交的滚烫似乎要把自己都融化了。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本就两厢情悦的两人在药效的催动下,抛弃了所有理智,只剩下恨不得将对方揉进骨子里的冲动。 就在两人的手在彼此身上摩擦,衣衫褪去大半,江梓晗的香肩都露出来一大截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惊动了这个热闹的客栈里大半的客人,也惊醒了沉溺在靡乱ai昧氛围中的两人。 两人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一对不认识的一男一女满脸震惊的站在门口。 “啊!” 回过神来的江梓晗一声尖叫,本能往苏焕羽怀里躲去,惊慌的脸也埋了进去。 苏焕羽赶紧将怀里的人护住,手忙脚乱的帮她把衣服裹在身上。 他沉着脸刚要呵斥那两人,没想到对方却先发制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我夫妻二人的房间里做……行这种苟且之事!” 苏焕羽脸色冰冷,“这是我们定好的房间,滚出去看清楚了!” “什么你们定的房间,我夫妻二人在这儿都住三天了,不信你去问掌柜的!”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还有好几个人站在门头探头探脑,嘴上也在替那夫妻二人解释:“是啊,我在隔壁住了几天,这里住的确实是人家夫妻。” “我今日一早亲眼看到这两口子从房间里出去的,这两人不会是走错房间了吧?” “这也太……在人家两口子房间里干这种事被撞见,也太丢脸!” 听着周围的议论,苏焕羽脸都黑了,低头问着怀里的人,“梓晗,你定的房间究竟是不是这儿?” 听到这话的江梓晗猛地抬头,也顾不上遮自己的脸了,惊慌开口:“房间不是你定的吗?” 第135章 传得妇孺皆知 事到如今,苏焕羽若还不明白自己是着了算计,那他就枉为天命之子了! 苏焕羽面色铁青,双手不自觉的加重力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正被父皇禁足,若非梓晗相邀,说是有关两人的婚事,她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说,自己也不会中计…… “羽哥哥,你弄疼我了。”江梓晗委屈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们是不是被人陷害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太过喜欢你,也不会在发现熏香不对劲的时候没有多想,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苏焕羽回过神,立马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满脸心疼,“这怎么能怪你呢。” 他目光冰冷的看向还在满脸愤怒指责他们的那对夫妻,低声对江梓晗说道:“我先送你回去。”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两人散落的衣服,抱着江梓晗匆匆出了门。 但他显然低估了百姓看热闹的心思,也低估了这家客栈的生意爆火程度。 他刚出门,廊道里就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更何况两人还是从三楼走下去的,这一路闹出的动静又吸引了更多的人。 苏焕羽今日是偷溜出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没带护卫,还把长顺留在了府里应对那些盯着的视线,所以面对这么多挤着看热闹的百姓,他怀里还护着江梓晗,一时间根本挤不出去。 更糟糕的是,人群中竟渐渐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不是七皇子吗?他怀里那个女的好像是江家二小姐!这两人不是有婚约了么,怎么还来客栈干这种事?” “有婚约又没成亲,忍不住想干这种事当然只能来客栈了。听说他们是因为心急走错了房间,之前还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 “总是听说七皇子喜欢的是江大小姐,对江家二小姐并不熟悉,没想到这两人的不熟竟然是直接滚到床上去,他们这是在故意欺辱江大小姐吧!” “七皇子最近不是因为骚扰江大小姐,被皇上罚了禁足吗?禁足期间偷跑出来私会江二小姐,他是真想把江家两姐妹一起拿下啊!” …… 周围的议论声没有丝毫要避讳的意思,被围着几乎寸步难行的苏焕羽自然全听见了,一张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被他护在怀里的江梓晗脸色也很难看,特别是在听见那几句:“江二小姐还自诩随性洒脱的江湖儿女,她的洒脱原来就是随便爬上男人的床,果然是个没教养的!” 江梓晗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后仰的头刚好能看到三楼斜对面的位置,那个站在护栏前的身影,好像是江绾桑…… 这确实是江绾桑。 从江梓晗进入那个房间开始,她就一直等在那儿看戏。看见江梓晗晕过去了,她非常高兴鼓掌庆贺,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她原本并没怎么期待今日的好戏能成,毕竟男女主还有光环护着,但没想到效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江绾桑心情愉悦的吩咐着身后的江一,“让江二加把劲儿,最好赶在天黑之前,让皇城的老弱妇孺都能知道今日城西客栈的好戏。” 江二如今办事越来越利索,加上背后还有人在帮忙推波助澜,城西客栈的热闹果真在天黑前传遍了皇城每一个角落。 江绾桑知道这背后有三皇子的影子,但面上却装作不知,假装承了他的情。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说三皇子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对付苏焕羽这件事上,他们的目标倒是一致。 另一边的苏焕羽好不容易从客栈逃脱,派人将晕倒的江梓晗暗中送回相府后,就立马让人去查究竟是谁搞的鬼,并赶紧将消息压下去。 但三皇子能在皇城屹立这么多年,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查到的,何况自从珍馐阁被裴栈州端了后,苏焕羽在皇城的势力早就不如从前了。 所以他不仅没查到任何线索,还听说了消息已经在皇城传开,甚至已经有文官在写折子等着明日上奏了。 苏焕羽气得把手边的东西砸了个干净,手都划破了也没心思管。 长顺一如既往的站在旁边,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毫无存在感,心里却不由一紧。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么生气。 一通发泄后,苏焕羽的心情没有丝毫好转,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只顾着生气的时候。 苏焕羽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情绪,冷声吩咐道:“去准备一下,随我进宫。” 明日的朝堂上会是什么情况,他不用想也知道,也避免不了。 既然如此,他今晚就必须做好准备! 于是乎,天刚沉下来没多久,禁足中的七皇子苏焕羽就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夜深人静,街上没人注意到这辆半夜行进的马车,但暗中盯着的人却不少。 如今的苏焕羽也加入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夺嫡之列,加上白天闹出的动静那么大,盯着他的人自然不少。 知道他进了宫,所有人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想等他进宫做了什么、皇上又是什么态度的消息传回来,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风波中的相府也是同样考量。 原本江高远已经把折子写好了,但听说苏焕羽连夜进宫,他原本收好的折子又重新放回了桌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江梓晗和七皇子的名声就算是彻底绑在一起了,往后想把江梓晗嫁给其他皇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在苏焕羽身上彻底看不到希望之前,相府跟他是不能彻底撕破脸面的。 思及此,江高远便坐在了书房等消息,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书房的烛火燃了大半夜,孟莲书作为丞相夫人自然是要去关心关心自家丈夫的。 她让人在小厨房熬了点儿解乏的汤,亲自端去书房。 等看着江高远把汤喝下去后,她才开口说起自己的目的,“老爷,你真不打算去找听桑阁那个孽障吗?” 白日里晗儿被送回来时,那衣衫不整、面容苍白的模样,看得她心都快要碎了。 好不容易等晗儿醒过来,结果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是江绾桑!爹,娘,是江绾桑要害我,我在客栈看到她了!” 相府和城西客栈完全是两个方向,江绾桑会出现在那里,这事儿就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孟莲书本想亲自去听桑阁给自家女儿讨回公道,却被老爷拦了下来…… 第136章 皇上的偏心处罚 提到听桑阁那个孽障,江高远的表情阴郁下来,带着浓浓的厌恶和恨意。 原本以为就是个随意捡回来的棋子,稍稍训练便能为己所用,没想到关键时候用处没派上,还成了一条咬人的狗! 江高远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轻易对江绾桑动手。 不仅是因为她背后有个裴国师,也是因为如今江梓晗已经跟七皇子绑在一起,他必须要有另一个女儿给自己留条后路。 坐在旁边的孟莲书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面露恨意的样子,心中刚升起喜悦,却听他忽然说道:“此事跟绾桑没关系,你让晗儿把嘴闭严实了,还当相府最近丢的脸不够多嘛!” 孟莲书脸色僵硬。 虽然早就知道江高远是什么样的人,在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像被什么堵了一下。 晗儿可是他们的亲女儿,这些年虽没养在身边,但每年也会找机会去偷偷看看,他怎么就这么狠心! 孟莲书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把自己抓疼了也不在意。 她恨不得当场开口责骂质问,可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她自小受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教育,这些年也习惯了顺着江高远的意思行事,即便心里再不赞同他的做法,也只能在心里埋怨两句罢了。 孟莲书压下自己心头的情绪,低眉顺眼的收好江高远喝完的汤碗,恭顺的走出了书房。 出来后的她没有了刚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目光怨毒的望向听桑阁的方向。 她不敢忤逆老爷的意思,但江绾桑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她就不信自己这个当娘的要教训女儿,裴国师还能管不成!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不能入眠。 翌日。 朝堂之上,不少官员都上奏了昨日城西客栈的好戏,直言七皇子的荒谬之举,言语间还把相府也拉扯了进来。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太子和三皇子的人,还有一些喜欢直言不讳的御史。 面对这些奏折,皇上并没生气,在朝堂上淡定询问:“老七,你有什么想说的?” 苏焕羽掀开衣摆跪在地上,“回父皇,儿臣昨日偷溜出府喝了点儿酒,暗中叫了两个qing楼姑娘作陪,没想到被江二小姐碰巧遇上。” “她顾及儿臣名声,本想直接带儿臣离开,谁知儿臣醉酒后没认出她来,还借着酒劲大声嚷嚷,江二小姐不想让人知道儿臣在禁足期间偷跑出来,就随便带着儿臣进了间屋子躲着。” “江二小姐一片好意,谁知儿臣从前荒唐事做多了,竟因为酒劲再犯糊涂,差点儿酿成大错。” “幸好江二小姐已是儿臣的未婚妻,也幸亏江二小姐医术高超,在关键时刻解了儿臣的酒,只是还没来得及多说就被人闯了进来……” “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苏焕羽条理清晰的将昨日的事“解释”了一番,坦然从容,不慌不忙。 听他说完,皇上才愤怒的一拍龙椅,“朕将你禁足在府,你竟敢私自出逃,性子简直比孩童还要胡闹!” 苏焕羽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却铿锵有力:“儿臣知错!” 皇上甩了甩袖子,“既然知错,看在你没酿成大错的份儿上,就罚你再禁足一个月。至于你和江二小姐的婚事,既然是幼时便定下的,待过完年便让钦天监找个好日子定下来吧!” 皇上都发了话,那些上奏的官员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皇上这是有意在偏袒七皇子,故意将闹得这么厉害的事儿,因为他几句漏洞百出的解释,就说成是性子胡闹的孩童。 以前人人都说七皇子不受圣宠,若非当年他母妃大义灭亲的壮举,怕是会被直接赶出皇宫,甚至褫夺皇子身份。 可如今看来,皇上对七皇子怕是没那么简单。 林桐奉命来传消息的时候,顺便描述了一下太子和三皇子听到皇上裁决时,表情有多僵硬难看。 江绾桑对这个消息也有些意外,“昨晚苏焕羽进宫跟皇上聊了什么,能查到吗?” 林桐摇摇头,“皇上遣退了所有人,连贴身伺候的公公都没留下,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不过在七皇子在进宫的时候,见过晚昭仪身边的丫鬟。两人只匆匆说了一两句话,我们的眼线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晚昭仪是苏焕羽的生母,也是当年将军府满门抄斩时唯一被赦免的人。 但当年的事后,她从妃位降为昭仪,便闭门修了一座小佛堂,谁也不见,对苏焕羽这个亲儿子也没有任何关心。 江绾桑记得书中提到晚昭仪时,是后期苏焕羽登基,她终于从小佛堂出来,直接入主太后之位。 因为不满江梓晗江湖出身,晚昭仪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手段,但也只是男女主感情路上的一道关卡而已。 最后的结局是被苏焕羽重新送回小佛堂,虽依旧保持着太后的尊荣,却成了个被囚禁的疯子。 这样一对毫无交集的母子,怎么会突然就联系上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江绾桑眉头深深皱起,总觉得或许又出现了一件书中没有提及的事。 她看向林桐,“让你家主子帮忙查查晚昭仪,最好能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目前的势力没办法渗透进皇宫,也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去做这些,所以只能靠裴栈州。 她现在更主要的任务,是一步步削弱苏焕羽和江梓晗的主角光环。 领命的林桐低头应声:“是。” 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匆匆离开,看上去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话少冷漠的样子。 但实际上不是他想回到从前的模样,而是他怕自己又说错话,被主子给罚了。 上次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差点儿误了主子终身大事”而被罚的人,虽然只是挨了二十几棍,可他已经成了所有暗卫的笑料。 如今主子手下所有势力,都知道了他林桐的名号…… 光是想想每次回去被那些人盯着的样子,林桐就尴尬得想原地去死! 江绾桑压根儿不知道林桐那些小心思,把人送走后,就招呼折柳去厨房拿了几片洋葱。 昨日那场好戏才刚登台,她当然不能让苏焕羽这么快就撤场了! 第137章 江绾桑去茶楼演戏 人人都知道昨日在城西客栈发生的热闹好戏,虽说今日一早就有“解释误会”的说法传出来,但人们更愿意津津乐道的还是最初的版本。 普通百姓不知道这股大风背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只当七皇子倒霉,正好碰上昨日有个戏班子住在城西客栈。 所以今日一早在“解释误会”的说法还没传出来之前,戏班子就将这事儿编成了曲目,在茶楼里表演。 这个戏班子可是江绾桑特意让江二找来的,不仅懂得紧跟时事,编故事的能力也是一绝。 经过他们这一表演,原本只是听说过昨日之势的百姓,瞬间有种亲眼见过的感觉,跟别人转述起来显得更真实了。 “这七皇子果然是个feng流人物,之前还总说自己跟江二小姐不熟,结果刚把婚约确定了,就着急忙慌的把人拐上床去。” “这江二小姐也是可怜,一个女子,竟然被人碰见做这种事。” “她有什么可怜的!谁不知道她来自江湖,一身武艺,要不是自愿的,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真能降得住她?我看真正可怜的,应该是江大小姐。” “说得对!我听说裴国师插手七皇子的婚约就是受了江大小姐的委托,结果七皇子还不要脸的去纠缠江大小姐,结果自己不仅被打了两巴掌,还被皇上禁足了呢!” “他这种人就该被打!皇城中谁不知道江大小姐对他一片真心,如今选择彻底斩断关系,还不知道他给江大小姐带去了多大的委屈!” 原本在议论苏焕羽feng流八卦的话题,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对江家大小姐的同情。 就在众人议论得最起劲时,茶楼掌柜的走了出来,“诸位……诸位!” 他招手示意众人安静,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后,便招呼身后的伙计鱼贯而出,给每一桌都送上了一份精致的菜肴。 有人好奇问道:“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立马顺着他的问话,高声解释道:“诸位,是江大小姐被诸位的话感动,知道各位能懂她的不容易,便吩咐小的每桌上一个本店招牌菜,以此来感谢诸位的理解。” “江大小姐也在?” 众人心下皆是一惊,下意识转动视线在周围找了起来。 虽然他们并没说江大小姐的坏话,但这种在背后议论人家,却正好遇上正主的情况,难免会让人有几分心虚。 时机到了,坐在二楼的江绾桑终于推开了紧闭的窗户,出现在众人面前。 但在开窗之前,她捏碎带来的几片洋葱,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下。 于是乎,众人抬头看过去时,就见到江绾桑站在窗边,双眸红肿、满脸泪横,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 她是真的睁不开眼睛…… 这洋葱实在是太正了! 江绾桑哭得算不上美,但有她那种绝色妖姬般的脸,美人落泪顿时具象化了。 “真是江大小姐!她怎么在这儿?” “江大小姐怎么哭了,这……我还从没见人哭得这么伤心过。” “是委屈和感动吧,掌柜的刚才不是说了么,江大小姐很感激咱们理解她。” …… 众人小声的议论着,原本就略有同情的心绪还多了几分心疼,对“做错事”的七皇子和江二小姐也更不喜了。 江绾桑适应了一会儿,终于能勉强睁开眼。 她看着大厅中的人,端庄有礼的朝大家行了个礼。 “诸位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原本我以为七皇子和妹妹的事儿揭开后,我的名声也会跟着毁了,但没想到诸位都是明事理的人,是小女子狭隘了。” 看着她既感激又激动,还有几分委屈的样子,立马就有人问道:“江大小姐难道早就知道七皇子和你妹妹的事儿了?” 若是如此,那七皇子和江二小姐便是早就暗中勾搭上了,昨日只是运气不好被人撞见而暴露的。 江绾桑没直接回答这话,低着头擦眼泪,姿态说不出的委屈,“皇子妃哪是这么容易当的。七皇子疼惜妹妹,不愿她现在出现在世人面前,而我只是一个养女罢了……” 她这话说得并不直接,但非常清楚,只要有点儿脑子的,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能有闲钱在这个茶楼吃茶看戏的,脑子多少都有些活跃,一听江绾桑的话便猜到了某些“真相”。 原来七皇子一直口口声声说心悦江大小姐,是为了把人家当挡箭牌,护着自己真正心悦的江二小姐。 可怜江大小姐作为一个养女,连反抗都只能求助于裴国师,若不是昨日七皇子和江二小姐的事败露,不知道江大小姐还要受多久的委屈呢! 这相府也是,说好对两位小姐一视同仁,恐怕留着江大小姐也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女儿做挡箭牌吧! 见火候擦还不多了,江绾桑也不废话,再次朝着众人规规矩矩行礼,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赶紧关上了窗。 这群普通百姓什么时候受到过官家小姐的礼,更别说是被对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感激,心里更加认定了江绾桑的委屈,也隐隐有了一种要为对方讨公道的责任感。 江绾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都说民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她倒要看看,失了民心的苏焕羽还怎么得天道庇佑! 江绾桑并不担心相府和苏焕羽因此来找自己麻烦,毕竟她刚才又没明说,一切只是百姓自己的猜测罢了。 他们要是真敢对她动手,那可就是不打自招的坐实了那些猜测,是在亲手将把柄送给朝堂上那些等着他们犯错的仇敌。 关上窗的江绾桑暂时没心思想这些,赶紧招呼折柳把准备的好的清水端上来,“快快快,水……水……” 摸到清水后,江绾桑直接把整张脸都扎了进去。 第一次这么用洋葱,没把握好分寸,简直辣死她了! 折柳:“……” 她是真没想到,小姐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换了两遍清水,江绾桑终于把眼睛洗干净,但双眼还是有很明显的红肿。 沈秋芸推门进来时,刚好看到她从水里抬起头,额前的秀发湿漉漉的挂在脸上。 一副美人出水的破碎感画面,生生被一双红肿的眼睛破坏了美感。 第138章 苏焕羽的梦 沈秋芸没想到自己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微微一愣后才抬脚走过去,“你这是怎么……” 话没说话,一股辣眼睛的味道直冲她面门而来。 沈秋芸快速的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堪堪控制住自己没有“泪洒当场”。 她也反应过来,惊讶看着江绾桑,“你往眼睛里抹洋葱了?” 江绾桑擦着脸上的水,回应了一个点头。 沈秋芸:“……” 她默默伸出手,给了江绾桑一个大拇指。 可真是个狠人! 江绾桑收拾好自己,半眯着眼睛看着她,“三公主怎么来这儿了?” 倒不是她想半眯着眼睛装深沉,实在是挣不开眼睛,只想流眼泪。 沈秋芸本想直接走过去的,但感受到她身边那种辣眼睛的感觉,最终还是选择了坐远一点儿,“本公主若不来,又怎么看得到江大小姐演的这一出好戏。” 她跟江绾桑的接触也不算少,一看到她满脸泪痕的出现,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甚至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客栈好戏,也极有可能是这女人搞的鬼。 江绾桑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赶紧开口解释自己的清白:“三公主可别误会,我只是个单纯喜欢看热闹的小女子,可没本事安排这么一出好戏。” 她说得真诚又认真,沈秋芸心里却不怎么信她的话。 瞧她这副准备充分的样子,就算事情不是她筹划的,也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跟自己无关,如今两人也成了盟友,她自然没必要对这些事刨根问底。 沈秋芸坐在较为远一点位置,一边看着江绾桑处理自己红肿的眼睛,一边听着楼下的热闹讨论。 自她有记忆开始,还从没感受过这段时间所享受到的自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绾桑给她送来的合作机会。 所以碰巧遇上江绾桑“哭得伤心”的样子,便想过来瞧瞧,没想到她为了演戏竟舍得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若换做是她,还真不一定有勇气把洋葱往眼睛上抹,毕竟她这人最怕疼,也最怕死了。 沈秋芸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一些事,那些不太好的回忆像是一把剑,扎得她心口一阵阵的发痛。 “唔……” 沈秋芸捂着心口,眉头紧锁,身子不自觉的弯了下来。 眼睛总算恢复了一大半的江绾桑正好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蹙眉问道:“三公主怎么了?” 沈秋芸脸色有些发白,听到她的问话后深吸了好几口气,似乎在努力压下什么,才抬头看过来,“没什么,旧疾罢了。” 旧疾? 电光火石间,江绾桑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 她记得书中的沈秋芸最后虽然是为了苏焕羽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她真正死因却是因为体内的暗疾。 这事儿连书中的苏焕羽也不知道,因为恋爱脑的沈秋芸为了让心爱之人安心,隐瞒了自己的情况,以至于最后知道沈秋芸真正死因的只有拥有上帝视角的读者。 江绾桑盯着面色看着很是苍白的沈秋芸,心中闪过无数思绪。 书中并没提过沈秋芸的暗疾究竟是什么,似乎这只是为了不让苏焕羽这个男主背上“害死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子”的罪名,为了完成“女配自愿牺牲不求回报”的设定,以此赚取读者的眼泪。 江绾桑眉头皱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红肿发痛的眼睛,“不知三公主有什么旧疾?”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沈秋芸拉为盟友,便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但现在看来,沈秋芸还是有可能像书中那样“因暗疾死掉”。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沈秋芸明显感受到她忽然变化的语气,疑惑的看过来,“江大小姐很关心本公主?” 江绾桑自然不会解释自己的担忧,“作为盟友,我关心三公主不是应该的吗?” 她看了看沈秋芸慢慢恢复血色的样子,心里更加疑惑。 若是旧疾,怎么会让沈秋芸瞬间苍白的脸色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江绾桑总觉得心里有些奇怪,直觉告诉她必须将沈秋芸身体的情况弄清楚,否则之后肯定会留下隐患。 但沈秋芸显然对这事儿讳莫如深,没有丝毫要提起的意思,“本公主身边能人无数,江大小姐就不必多关心了。” 闻言,江绾桑没有坚持追问,只是心里暗暗记下此事,打算找机会问问裴栈州。 冯义还没去北笙,离建立情报网的事儿还差得很远,想要知道北笙国的情况,她能问的就只有裴栈州了。 是夜。 所有人都渐渐进入梦乡,七皇子府上却始终亮着一盏烛火。 “咔嚓!” 苏焕羽一把捏碎了手上的茶杯,黑沉的脸色在夜色中看着十分吓人。 他心里藏着无数想要发泄的火气,却不敢再砸屋里的东西,因为他知道暗中有多少盯着自己想看笑话的眼睛。 他越是表现得生气愤怒,就越是让暗中设局的人高兴。 但心头难消的怒火还是让他差点儿没控制住火气,破碎的茶杯扎进肉里也分散不了。 长顺恭敬的站在一旁,想要说什么,最终张了张嘴,还是沉默的将他捏碎的茶杯收了起来。 昨日从城西客栈出来后,主子就一直没睡过,时刻让人关注着外面的消息,一双眼睛都熬得通红。 可主子做了那么多安排,外面的消息不仅没被压下去,还愈演愈烈,特别是江大小姐在茶楼里那一番操作,更是将风言风语推上了一个新高度。 此刻的主子心里怕是恨不得撕了江大小姐。 苏焕羽现在确实有这样的心思。 他不明白明明被自己轻易拿捏控制的人,怎么就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事到如今,苏焕羽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认栽,否则背后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给他下套。 虽说这一局他败得彻底,但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他掌握了一个最大的底牌。 安慰完自己的苏焕羽眼底精光闪烁,包扎完手上的伤口,就吩咐长顺,“你去找高僧弄一串开光佛珠,偷偷给母妃送去。” 长顺心下一惊,不敢有丝毫耽搁。 这么多年来,主子还是第一次给娘娘送东西,他们母子的隔阂终于要消了吗? 苏焕羽心情平复很多,困意紧跟着袭来。 他遣散长顺后,就熄灭烛火躺下了。 很快,苏焕羽便沉沉睡去,梦中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第139章 梦到书中的情景 “七皇子,如果是为了你,哪怕搭上秋芸在北笙多年的筹谋也心甘情愿。” “七皇子,秋芸为你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你不必因此愧疚。” “七皇子,秋芸只愿你此生幸福顺遂,哪怕不爱秋芸也可以。” “七皇子……” 纷乱嘈杂的声音回响,无数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 苏焕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呼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梦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 为何与现实相差那么大? 却感觉……那么真实。 作为贴身侍卫的长顺立马走进来,“主子,怎么了?” “无事……” 苏焕羽摆摆手,而后微微一顿,鬼神神差的问了一句:“长顺,你觉得北笙三公主进皇城那日,若刺客刺杀的人是她,而救了她的人是我……会如何?” 长顺愣住,不明白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为何会忽然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焕羽也没在意他有没有回答,满脑子都是刚才梦里的画面。 他梦到沈秋芸对他一见钟情,不仅花费心思嫁给他,还心甘情愿奉上自己在北笙筹谋的一切,甚至为了成全他,故意隐瞒自己身体有异的消息,为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和他所知道的现实相差太远,可他莫名觉得说不出的真实,就像…… 就像那才是本该发生的事实一样。 苏焕羽紧绷着脸色,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炽热。 如果梦里的一切才是真的…… 苏焕羽呼吸一滞,从床上翻身而起,“长顺,你亲自去北笙国替我办件事。” 长顺抬头,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自幼跟着主子,可以说全天下最清楚主子有哪些势力的人就是他,可在他印象中,主子跟北笙国是没有过任何交集的。 苏焕羽无视他震惊的表情,低声吩咐道:“你去找北笙太子,给他带句话,就说他下在北笙三公主身上的药,已经没用了。” 他记得刚才在梦里的画面,沈秋芸跟他说北笙太子给她下的药已经被她解了,让他放心调用她在北笙的势力,不要有心理负担。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梦里那些画面…… 苏焕羽心跳快了几分,叮嘱道:“把话传到后,务必盯紧北笙太子的反应,但切莫让对方发现你的身份。” 长顺皱着眉,始终没想明白主子为何要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去北笙,还要搅和到北笙皇室中去。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主子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稳住皇城的舆论吗? 苏焕羽哪里看不出他的疑惑,但这种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年来他做任何事都小心谨慎,唯独今日,仅仅因为一个梦就将长顺派去了北笙,实在是离谱又胆大。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冲动的,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些梦,就是真的! 苏焕羽摆了摆手,示意长顺别再多问,赶紧去准备启程北笙。 见此,长顺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咽了回去,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谁也不会想到苏焕羽会派人去北笙,长顺又是他手下武功最高的,所以没人知道他暗中的安排。 皇城之中关于他的议论甚嚣尘上,苏焕羽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乖乖呆在府上禁足,就像是放弃了抵抗,在等着舆论慢慢随着时间淡化。 他这反应让太子和三皇子都很高兴,特别是三皇子,觉得自己是扳回了漂亮的一局,上朝时人都精神了很多。 可江绾桑却清楚,作为天命之子的苏焕羽没有真正万劫不复之前,是绝不可能认命的。 思前想后,她找上了冯义,让他安排了一只老鼠去七皇子府盯着。 如今盯着七皇子府的人肯定不少,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她派江二去肯定也一样,但一只不引人注目的老鼠就不同了。 至于不引人注目的动物那么多,为何一定要用老鼠? 因为,和苏焕羽相配! 原本江绾桑派出一只老鼠只是试探,并没抱什么期望,但这是冯义第一次展示自己的本领,所以格外认真,几乎随时都在盯着老鼠的进展。 没想到,还真被他盯到了。 “老大,老鼠传消息来了,说是七皇子身边那个一直跟他形影不离的侍卫不见了。” 第一次接任务的冯义很是激动,现在也是激情满满的样子。 江绾桑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说的侍卫应该是长顺。 如今苏焕羽被禁足,长顺自然也跟着他留在府里闭门不出,所以他的消失确实不容易引人怀疑。 不过苏焕羽能派长顺去做的事,必定不会是小事。 “能查到他去了哪儿吗?” 冯义连连点头,“我已经顺着线索查过了,早在半个月前的晚上,那个侍卫就偷偷出了府,往北笙国的方向去了。” 江绾桑蹙眉,心底犯起疑惑。 苏焕羽跟北笙国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书中接受了沈秋芸的帮助,但他也只是借着这份势力在南苏国夺权,并没真正跟北笙国扯上关系。 如今他为何要派长顺去北笙国? 江绾桑是个警惕的人,只要她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就不会轻易放过。 但北笙距离太远,她目前没办法去探查这些,只能找裴栈州帮忙。 虽然不知道裴栈州为何身处南苏,却要在北笙培养势力,但凭之前感受到的他对北笙皇室的恨意,恐怕他暗中培养的势力必不会小。 裴栈州自然没拒绝她寻求的帮助。 或者说这么久以来,他从没拒绝过江绾桑的请求。 当然,除了她说要拿下自己之外,他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裴栈州让周至给北笙的势力传信,只是两国距离较远,长顺又是独自上的路,不太容易找到踪迹,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传回来。 不知不觉,年关到了。 除夕夜。 皇城之中热闹非凡,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红灯笼,相府自然也不例外。 许是觉得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前段时间还压抑沉闷的相府一下热闹起来,仿佛所有不愉快都被驱散了。 唯有听桑阁,平静安宁的气氛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第140章 叫上沈秋芸一起过年 过年自然要有过年的氛围,除了红灯笼和对联,剪纸这些也得安排上。 相府其他人有意忽视听桑阁,折柳便打算自己装扮一下听桑阁的氛围。 可她去找新上任的管家要听桑阁的份额时,却得知今年相府根本没准备听桑阁的那一份。 新管家显然要比之前的李管家更有眼力见,也知道李管家落得如今的下场,就是因为得罪了听桑阁那位。 所以面对折柳时,他的态度恭敬又谨慎。 “折柳姑娘,实在不是我故意针对,而是夫人特意叮嘱过不能……” 他一脸为难,“我们是做奴才的,主人家的吩咐,我们哪有不听的道理。还望折柳姑娘能帮我在大小姐那儿说说情,小的也是没办法。” 折柳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性子,知道他是听了夫人的话,并非刻意针对听桑阁,却还是堵了一口气在心口。 “真是太过分!” 她声音带着怒火,还有几分替自家小姐的委屈,也不知是在说相府过分,还是在说发出这个命令的丞相夫人。 管家不敢招惹听桑阁的人,也不敢非议主家,只能低着头装没听见。 折柳不好对他发作,气闷的转身回去了。 但在进入听桑阁之前,她深吸几口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把这种糟糕的消息带回去烦扰小姐。 既然相府没管听桑阁的份额,那她就自己买,买得比相府的还要好,还要多! 小姐给了她那么多赏银,她现在可有钱了,才不缺这点儿银子呢! 于是乎,当江绾桑睡了个懒觉起来时,就看到折柳带着听桑阁的下人忙前忙后的布置院子。 那一堆堆醒目喜庆的红,看得江绾桑被洋葱熏过的眼睛都疼了一下。 迟疑了一下,她叫来站在角落里的江一,“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一似有些无奈,将折柳去管家那儿领份额却空手而归的事说了一遍。 江绾桑:“……” 自从末世降临,上辈子的她就没再过过年,所以对这些其实并不在意。 若不是相府最近闹出的动静大,身边还时不时的有人提醒,她恐怕压根儿想不起来这事儿。 折柳一回头,刚好注意到已经起床的某人,赶紧兴奋的跑过来,“小姐你看,布置得怎么样?” 往年的相府是不会落下听桑阁的,毕竟就算江绾桑再不受喜爱,也终究顶着嫡千金的名号。 只是比起今日折柳亲手布置的装饰,往年的听桑阁几乎可以用一个“寒碜”来形容。 江绾桑张了张嘴,其实很想说布置得太花哨了,但看着折柳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到底是没把这扫兴的话说出口。 “不愧是我家折柳,瞧瞧这听桑阁热闹喜庆的氛围,布置得简直太好了吧!” 得了夸赞的折柳就像是得了蜜饯般,脸上笑容更大了,“我还买了好多东西,店家没来得及送过来,我这就去催催他们,赶紧送过来布置上!” 还有? 江绾桑都惊了,赶紧抓住要跑的折柳,“不用不用,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都拿给江一吧!” 江一直接呆住,似没明白怎么就忽然提到他了。 江绾桑赶紧道:“让江一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叫上冯义等人一起好好布置一下。等江三和冯义他们去了北笙,最少一年都见不上面了,自然得趁这个年好好聚聚。” 这话说动了折柳,立马就改了主意将东西交给江一,也避免了听桑阁变成一片红彤彤的命运。 原本江绾桑对过年并没什么感觉,但看着听桑阁众人这么期待的样子,也不想坏了他们的兴致。 趁着折柳跟江一走了,江绾桑便带着两个力气大的家丁出了门,打算给听桑阁的下人准备一份新年礼。 相府连装扮听桑阁的份额都没准备,想必这个年也是不会带上听桑阁的。 这对江绾桑来说是好事,因为她也不想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看见那些膈应的人。 一会儿把听桑阁下人的东西准备好了,她就带着折柳去找江二他们。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亲手培养的自己人,第一个年自然应该和他们一起过。 大过年的,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年货,所以江绾桑没一会儿就买好了所有东西,让人装进了马车。 她本打算买好东西就直接回去,结果一回头就撞上了正好在街上闲逛的沈秋芸。 对方主动打招呼,“江大小姐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做什么?” 江绾桑把最后一样东西搬上马车,回道:“给折柳她们买点儿新年礼,三公主要吗?” 后面那句话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沈秋芸却答应得很快,“既然是江大小姐送的,当然要了!” 她丝毫没有客气,“本公主是第一次在南苏过年,江大小姐愿意负责招待,本公主求之不得!” 她就是因为好奇南苏的年和北笙有何不同,所以才会出来闲逛的。 江绾桑:“……” 礼貌性的随口一问,她不会没听出来吧? 沈秋芸看出她沉默的意思,赶紧道:“江大小姐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她看了眼旁边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微微挑眉,“偌大的相府还需要江大小姐亲自在年三十的时候出门采买,想必这相府的年和江大小姐的年,过的不是同一个吧。” 江绾桑挑眉,倒是没有否认。 在听说折柳去领听桑阁份额的时候空手而归,她就猜到相府是想把听桑阁排除在外。 而下这个命令的人,十有八九是孟莲书这个丞相夫人。 江绾桑能猜到她是为了什么,却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见她沉默,沈秋芸接着道:“既然江大小姐是一个人过年,本公主也是一个人,不如咱俩将就一下凑到一起?” 江绾桑:“……” 沉默了片刻,她点点头,“若是三公主不嫌弃,那就一起吧。” 随后她看向了站在沈秋芸身后的江三和江九,“你们先带三公主去别院,一会儿我忙完了去找你们。” 江三和江九均是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江绾桑知道他们在震惊什么。 别院是江二他们住的地方,算是她隐蔽势力的据点,带沈秋芸过去就是在暴露自己。 但她选择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思量。 第141章 相府这个年就别过了 沈秋芸虽是北笙皇室的人,但她跟北笙皇室的关系明显不好,而裴栈州又正好跟北笙皇室有仇。 作为盟友,她自然有必要帮忙拉拢沈秋芸。 至于会不会因此暴露自己的势力,江绾桑并不担心。 她的底气从来不是手下掌握了多少势力,而是她自己拥有的本领,以及江一他们对异能的熟练程度。 若沈秋芸真能看懂江一他们对她而言代表了什么,那她就不是暴露自己,而是震慑住了沈秋芸。 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蝼蚁。 沈秋芸没错过眼前这主仆三人的神情变化,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江绾桑的心思,眸光正色了几分。 江绾桑淡定的移开自己的视线,带上东西回了相府。 那么一大马车的东西搬回来,相府不少人都看见了,得知这些都是赏给听桑阁下人的新年礼,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得心都碎了。 原本夫人下令今年的年要把听桑阁排除在外,他们还在庆幸自己没去听桑阁当差,可如今看来,不去听桑阁才是真的亏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孟莲书这个要负责相府过年所有安排的当家主母耳朵里。 原本正得意自己轻易就拿捏了听桑阁的她,气得脸一下就黑了。 “这个野种肯定是故意的!” 孟莲书气得猛拍桌子,手都拍红了也不在意,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得撕了江绾桑似的。 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对江绾桑造成过伤害。 身边伺候的人显然早就看清这一点,只是谁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宽慰道:“夫人,大过年的,咱们不提那些晦气的东西。这是二小姐在家过的第一个年,夫人还是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提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孟莲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黑沉的表情也堆满了慈爱的笑容。 江绾桑对这些毫不知情,将新年礼分下去后,便将听桑阁内的所有下人都遣散回家过年了。 做完这些,江绾桑也出了门。 过年这样的好日子,当然是要跟自己人在一起,而不是留在相府面对那群膈应的家伙。 但江绾桑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裴栈州就带着周至来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听桑阁,绕是向来从容淡定的裴栈州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相府这样的门第,就算是过年也会有不少下人随时待命,他刚才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热闹的场景,怎么就唯独听桑阁安静得不像话? 眼力见十足的周至立马应声:“属下这就去问问。” 早在林桐被叫回去之前,主子就没私自探听过江大小姐的消息,所以如今想知道江大小姐去了哪儿,他们还得特意去打探打探。 周至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只是那张严肃的表情看着似乎更冷硬了,“主子,丞相夫人给府上的人下了令……” 孟莲书的命令不是秘密,周至不需要耗费什么精力就能打探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以江大小姐的性子,根本不会在乎这种无关痛痒的命令,所以才会专门给听桑阁的下人买那么多新年礼,还遣散他们回家过年。 可丞相夫人的行为即便是他这个外人看来,都过份得简直不像样! 第一次,周至在向主子汇报事情的话语中带上了几份私人感情。 裴栈州面无表情的听着,看上去就像是在听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但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却多了几分像是要将人搅碎的暗芒。 “既然他们这么不想陪人过年,那相府这个年就别过了。” 他没吩咐具体要怎么做,但周至跟了自家主子这么多年,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属下这就去办。” 这件事,他一定会好好为江大小姐出口恶气! 空无一人的听桑阁内,裴栈州站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他也不等周志回来,抬脚离开了相府。 另一边,江绾桑出了相府后并没去找江一他们,而是去了郊外一家极为出名的寺庙。 在末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江绾桑从不信神佛,但该有的敬畏之心还是有的。 她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听说这家寺庙是皇城里报平安最灵验的,所以想来求张符。 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很信奉神佛,要求平安符的流程也很多,江绾桑废了不少时间才拿到。 等终于到别院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刚好赶上连夜饭。 沈秋芸率先发现她,赶紧招呼,“你要再不来,大伙儿都要出去找你了。” 她看上去明显心情很好,那明媚放松的笑容倒是江绾桑第一次见。 她没怎么在意,目光看向了正在帮忙端菜的某人,抬脚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裴栈州长发高束,明明穿着一身精致奢华的锦衣,却束着长袖忙前忙后,怎么看都不像是万人之上的国师。 见到江绾桑来,旁边的折柳几人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赶紧说道:“小姐,国师大人是专门来找你的,他似乎有什么事,你们去旁边聊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这样子,显然是国师大人纡尊降贵来帮忙准备连夜饭,让他们都十分不适应。 江绾桑看出这一点,嘴角抽了抽,把裴栈州拉到旁边,“国师大人找我有事吗?” 这个别院还是让裴栈州帮忙找的,所以江绾桑并不意外他会找到这儿来,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大过年的,他不是应该跟自己的家人在一块儿吗? 裴栈州淡定的解开长袖,似乎自己帮忙打下手准备年夜饭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本国师去听桑阁找你,没看到人,就猜到你来这儿了。” 她把听桑阁所有下人都遣散了,连折柳也不在,唯一有可能来的地方就只有这儿。 他一来便看到沈秋芸也在,知道自己没猜错,就顺手帮帮忙,留在这儿等着了。 整理好衣着,裴栈州才说到自己来的原因,“你之前让本国师帮柳亦找的人,有消息了。” 第142章 不是旧疾,是中毒 按照书中设定,能救柳亦的只有江梓晗背后的师门——神医谷。 所以江绾桑拜托裴栈州帮忙找的人,就是神医谷主。 神医谷地处深山,周围有无数瘴气和机关围绕,若无谷中的人带路,闯入的人连神医谷大门都看不到便会丧命。 神医谷主更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他年龄几何,是男是女,只知道他医术精湛,天下无人能及。 江湖上想找神医谷主的人不计其数,裴栈州能这么快就找到消息,倒是出乎了江绾桑的意料。 知道她惊讶,裴栈州解释了一句:“按照你说的,从江梓晗身上着手查,确实查到了神医谷主的线索。” “只是此人行踪不定,想知道他还需要时间,他愿不愿意出手也是个问题。” 显然,他已经把所有问题都想到了,却从始至终没问过江绾桑为何要帮柳亦寻医。 若说心中没有触动,那江绾桑才是真的在自己骗自己,只是有些事不是随便一张嘴就能解释的。 江绾桑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多谢。”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才能明白,裴栈州自然能懂她的“多谢”是在谢什么。 两人间的气氛沉默了一会儿,那边就响起沈秋芸的声音,“你们聊完了吗?本公主都饿好一阵了,再不来,我们就先吃了!” 江绾桑回过神,应了一句:“来了!”就抬脚走过去。 她刚走没两步,便感觉到身后的人正跟着自己。 江绾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天都快黑了,国师大人不回去陪家人吃年夜饭吗?” 裴栈州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我家人都死了。” 平平淡淡的六个字没有任何起伏,甚至他说话时都是面不改色的。若非了解他这个人,江绾桑都要怀疑他这句话是不是随口说笑的。 裴栈州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身体带起一阵冷风,轻轻吹在她脸上。 江绾桑回过神,看了面前的背影一眼,也抬脚走了上去。 因为人多,屋里摆了整整三张桌子。 因为沈秋芸和裴栈州的身份,原本众人还有些放不开,但酒过三巡,在热闹氛围的烘托下,大家也渐渐放松下来。 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这个年都是他们过得最开心、最热闹、最难忘的。 江一他们原本只是奴隶市场的奴隶,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遇上的主家是善是恶,不知道他们会过上怎样的日子,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命活到这个年。 冯义他们只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乞丐,若非遇上江绾桑,怕是早就成了城隍庙里的一具枯骨。 折柳自幼被买进相府,因为原主不得宠,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在她印象中的过年,不过是低眉顺眼、谨小慎微的陪着小姐去主院当透明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借此机会吃上一顿饱饭。 沈秋芸作为北笙皇室嫡公主,倒是每年都会参加热闹奢华的宫宴,可宴会上的觥筹交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益交换,每个人嘴上说着恭喜祝福的话语,心里却盘算着要怎么踩着对方往上爬。 江绾桑在末世多年,早就忘了过年是什么样子,像这样能吃着热乎香甜的饭菜,能大口饮酒,不用担心随时都会遇到丧尸偷袭的过年,已经成了她梦里的画面。 裴栈州…… 五岁那年之后,他再也没了陪家人过年的机会,只有偶尔会被城西小记布庄的绣娘叫去,两个人彼此守着吃上一顿沉默又冷清的年夜饭。 像今日这样热闹温馨、放松自由,人人脸上都带着真挚笑容的年夜饭,是他们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却一直没机会经历的事。 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所有人都喝得有些多,连冯义这些少年都小酌了几杯。 沈秋芸也醉了,看着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竟生出一种“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的想法。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沈秋芸狠狠压了回去,看着那热闹氛围的视线也收了回来。 作为北笙皇室的嫡公主,有这种想法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沈秋芸甩了甩微醉的脑袋,提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就趁着没人注意出了房门。 夜色如墨,但因为今日是除夕,万家灯火将这夜色照得宛如白昼般。 这别院的位置偏,周围听不到什么动静,但越靠近皇城中心,热闹的声音就越大。 沈秋芸一手酒壶一手酒杯,靠在平常江一他们练功用的大石块上,一边欣赏着夜色,一边悠闲的小酌。 这难得祥和悠闲的日子,她得趁机好好感受感受。 一杯温酒下肚,沈秋芸轻轻咂了咂嘴,正要给自己再倒一杯,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闷痛。 她脸色瞬间变了,手中的酒杯也拿不稳掉落在地,脸颊在夜色的掩盖下也是藏不住的苍白。 “咚!” 酒壶也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倒出来的酒浸湿了裙摆,沈秋芸却根本顾不上这些,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吃了一粒小瓷瓶里的药。 发觉屋里少了个人,出门寻找的江绾桑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脚下一顿,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沈秋芸这是旧疾又复发了? 可什么旧疾的复发频率会这么高? 江绾桑等了一会儿,见沈秋芸的脸色看上去有所好转,这才抬脚走去。 “三公主,没事吧?” 她没多问别的,但简简单单六个字里却是毫无作假的关心。 毕竟是一起吃过年夜饭的关系,还是自己打算拉拢的盟友,江绾桑当然不希望她出事。 沈秋芸抬头看了看来人,见是她后轻轻笑了笑,“没事儿,死不了。”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浸湿的裙摆,咂咂嘴,“可惜了这一壶好酒。” 这酒是折柳买的,算不上差,但比起沈秋芸从前喝的那些,和她这一身精致的锦衣,必然算不上好。 能让这酒称上一声“好酒”,自然是因为它是今日这年夜饭上的酒。 江绾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却没顺着她的话,问道:“三公主的旧疾可找大夫看过?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三公主尽管开口。” 沈秋芸甩着裙摆的手一顿,抬头看过来。 她盯着江绾桑瞧了一会儿,似在分析她这话里带着几分真心。 良久,她忽然开口:“本公主不是旧疾,是中毒。” 第143章 送新年礼 江绾桑心下一惊。 中毒? 书中都说是暗疾了,怎么又是中毒? 许是她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沈秋芸不由失笑,“这消息有必要让江大小姐这么惊讶吗?” 世人都知皇室尊贵,但对江绾桑这种聪明人来说,必然知道这尊贵背后代表了多少危机。 她在北笙的处境如何,江绾桑早就知晓了,听说她中毒的事儿也没必要这么惊讶吧? 江绾桑犹豫了一下,问道:“三公主可知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沈秋芸没有直接回答,“江大小姐可否听说过千机散?” 江绾桑面露茫然,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本身就不会医术,对这个世界的毒药更是不甚了解,书中似乎也没提到过这个名字。 沈秋芸嘴角挂着笑,说出的话却带着满满的冷意,“千机散是一种不致命,却能让人痛苦煎熬的毒,中毒者每每毒发,会先感觉心脏像是被万虫撕咬般痛苦,随后这种痛便遍布全身皮肉,就像是被人扒光扔进万虫窟,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虫子吞噬,却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也说得很细致。 这是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说得出来的细致。 沈秋芸脸上的笑并未消散,只是眼底却很冷。 她转头看着江绾桑,缓缓说道:“千机散是北笙皇室特有的毒,专门被皇室用来掌控那些不听话的人,而这种毒的解药,只有历代北笙皇帝或太子才有。” “江大小姐不妨猜猜,给本公主下毒的人会是谁?” 这话,确实把江绾桑问住了。 不管下毒的人是谁,都是沈秋芸的亲爹、亲哥哥,这种用来控制人的东西,却下在自己的亲人身上。 江绾桑皱着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这时,折柳一手拿着一把烟花跑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同样拿着烟花的少年。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放烟花吧!” 江绾桑收敛心神,点头应声,“好啊!” 她转头看向沈秋芸,不再提刚才的话题,“三公主要一起吗?” 沈秋芸看过无数精致盛大的烟花,但亲手放烟花的经历倒是没有过,自然没拒绝。 绚烂的烟花绽放,像是一朵朵盛开在夜幕下的花儿,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驱散了过往一年的所有愁绪与不美好,迎接着崭新一年的到来。 裴栈州是个喜静的性子,即便在今日这个热闹的氛围中,他也是坐在那儿几乎不说话的那个。 但如今所有人都在院子里放烟花,热闹欢快的笑声不断传来,他竟也忍不住想出去看看。 将最后一杯酒喝下,裴栈州也起身往外走去。 夜幕下的烟花绚烂夺目,江绾桑和大家一起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棒,像是以夜色做画布,勾勒出一幅幅优美的画卷。 裴栈州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看着那个满脸笑容,仿佛夜精灵般在绚丽烟花中飞舞的身影。 他见过江绾桑很多种笑容,有狡黠的,有轻松的,有算计的,有开心的,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江绾桑脸上看到这种纯粹得仿佛拿到蜜糖就能高兴一整天的孩童般的笑。 不知不觉间,那双幽暗的眼眸里似乎也泛起了点点亮光。 似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江绾桑猛地转过头,正好撞上那双含笑的眸子。 江绾桑微微一愣,随后拿上两支崭新的烟花棒,朝着裴栈州走过去,“要一起玩儿吗?” 裴栈州摇摇头。 他对这种幼稚的事没什么兴趣,但看着他们玩儿得这么开心,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江绾桑也知道他的性子是这样,所以没坚持,只是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进屋跑到那堆年货里翻了翻,找出了一个长长的木匣子。 “这是我在拍卖行看到的,你觉得如何?” 她送了那么多好东西去拍卖行,有看中的东西自然能比其他人先一步下手。 随着木匣子打开,一把长剑印入裴栈州的眼帘。 他拿在手上拔出剑,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把沾了血光的利器,是个好东西。 裴栈州挑挑眉,嘴角轻轻勾了起来,“这是……” “这是我给周至准备的新年礼。”江绾桑笑得很开心,“今日他没来,就麻烦你把东西转交给他了。” 她不知道周至去干什么了,但能猜到平常跟裴栈州形影不离的他忽然不见踪迹,肯定是去办什么重要的事了。 江绾桑心里想着,却没注意到裴栈州嘴角忽然僵住的笑。 只一瞬间,裴栈州似乎就变成了那个面对外人清冷疏离的裴国师。 他将长剑放回去,动作看上去还有几粗鲁,说出的话也像是咬着牙的感觉:“你送人的东西,让本国师帮忙转交?” 江绾桑被他这句反问都问懵了。 周至又不是什么普通护卫,让他帮忙转交个东西有何不妥? 见她一脸懵的表情,裴栈州心口莫名堵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气馁,“你……” 他本想说她给听桑阁所有下人都准备了新年礼,连冯义他们和周至都有,唯独他…… 裴栈州紧绷着脸颊移开视线,到底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放着吧,周至自己会来取的。” 他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帮别人带新年礼。 江绾桑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今天难得高兴,裴栈州不说,她也懒得追问。 “行,明日你记得跟他说,让他自己来拿。”说着,她将木匣子重新放了回去。 裴栈州依旧倚在门口看众人放烟花玩儿,只是脸上的神情变得冷淡很多。 江绾桑并未察觉,走到他身边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荷包,“喏,你的新年礼。” 裴栈州下意识回头,惊讶的表情一时没控制住。 他看着江绾桑手上那个碧青色的荷包,上面还绣着一朵莲,心念一动,“这是你绣的?” 江绾桑:“……国师大人还真是高估我了,我可没这本事。” 就算有这个本事,她最近又是忙着赚钱又是忙着对付苏焕羽的,哪有时间绣这玩意儿。 江绾桑解释道:“这是我在庙里买的,里面装了一张平安符,让大师开过光的。” 荷包买的是大众款,里面的符要求来并不容易,何况还要找大师开光。 正值过年,想找大师求符的人不少,江绾桑从两个月前就开始排队了,始终没排上。 所以白天她就用了点儿手段,溜进大师的院子,将人堵在禅房里…… 一点儿小手段,不提也罢。 江绾桑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丝毫没提自己为求这张平安符做了什么。 第144章 见小记布庄的绣娘 裴栈州嘴角再次勾起来,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你送周至一把利刃,就送本国师一张平安符?” “国师大人不喜欢?”江绾桑眨了眨眼,“那算了……” 她正要收回手,裴栈州却先一步拿走荷包,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他将荷包摆正,嘴角轻轻勾起,“还不错。” 没人不希望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这么珍视的对待,江绾桑也不例外,脸上勾起愉悦的笑。 忽然,江绾桑想到什么,抬起双手在裴栈州面前摊开,“礼尚往来。国师大人,我的新年礼呢?” 裴栈州:“……” 向他伸手要礼物的,这女人倒是第一个。 裴栈州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年的习惯,更别说是准备新年礼了,不过…… 他看着江绾桑,笑容神秘,“等你回相府就知道了。” 江绾桑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不过确实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 子时过后。 放过烟花,守过岁,众人便打算各自回去休息。 沈秋芸坐了马车来,本打算载江绾桑一程,裴栈州却伸手拉住了正准备上马车的人。 “时辰还早,我带你去见个人。” 江绾桑原本在心里念着他说的“回相府就知道”的新年礼,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又不着急了。 在今晚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裴栈州会带她去见什么人? 裴栈州要带她去见的人有些神秘,连折柳也没跟着一起,江绾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直到她跟着裴栈州一路回了皇城,来到城西的小记布庄。 江绾桑猛地反应过来,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想带我去见谁?” 裴栈州眉角微动,“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吗?” 当初她去珍馐阁找自己时,就是因为提了一句“小记布庄手艺最好的绣娘”,他才会见她的。 他以为江绾桑早就知道这里面住着的人是谁,可看她如今的样子…… 江绾桑确实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她只知道书中有过描述,苏焕羽查到裴栈州在小记布庄藏了人,并暗中想将人掳来,却不料手下的人失手将人杀了。 因此惹怒裴栈州,让对方失去理智做出计划之外的行动,从而暴露自己的破绽,给了苏焕羽可趁之机。 至于那个绣娘究竟有何不同,书中并未详细介绍,毕竟那只是个给男主创造对付大反派的机会,所以江绾桑也不清楚其他。 当时在珍馐阁外的一提,不过是借着那点儿线索堵上一把。 以裴栈州的性子,他不是应该在她提到小记布庄的时候,赶紧把人转移了么,怎么还留在这儿? 事实上,裴栈州之前确实转移了,不过后来跟江绾桑合作多了,又没找到更好的去处,便将人转移了回来。 裴栈州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知道的不多,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幽光。 不知道那个绣娘是谁,却知道她对他很重要,这女人果然有很多秘密。 裴栈州心思微动,却收回视线,没有追问。 “进去吧。” 子时已过,不少人都渐渐睡下,小记布庄的后院却还燃着烛火。 一个穿着干净朴素,鬓角有几缕白发的妇人坐在一大桌精美的菜肴前。 桌上摆了好几副碗筷,她却坐在那儿没动,愣愣的看着那几副空碗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火炉燃烧的声音,透着几分悲凉萧条。 看到这一幕,裴栈州的脚步不自觉放轻,声音也缓了下来。 他唤了一声:“禾绣姨。” 江绾桑惊讶侧头,第一次听到裴栈州如此轻缓,还带着几分尊敬的语气。 听到动静,妇人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转过头来。 那张在烛火下的脸清楚映入眼帘,饶是江绾桑都惊了一下。 那是一张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脸,虽然能大致看清五官,却坑坑洼洼的像一张老树皮,看上去十分骇人。 “公子?” 妇人的声音满是惊喜,下意识起身要走过来,目光却忽然看到站在旁边的江绾桑。 妇人脸色一变,赶紧转身回避,慌乱的找到随手放在旁边的斗笠带上。 确定自己这张脸都被遮住了,她才重新转身走过来。 她主动朝江绾桑走去,却隔了较远的距离,福身行礼,“不知姑娘在此,这副丑颜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江绾桑只是在最开始的惊讶后就收敛好情绪,听到她这话,便主动走过去,“突然拜访,深夜打扰,应该请夫人别见怪才是。” 裴栈州是第一次见江绾桑这般乖巧礼貌的样子,目光不由在她身上多打量了几眼,随后才开口:“禾绣姨本是我娘的贴身婢女,这些年是她把我抚养长大,并未嫁人。” 所以这一声“夫人”叫得可不对。 江绾桑惊讶抬头,似乎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解释这种带着自身秘密的事。 裴栈州却好像没有察觉,接着道:“你可以随我一样,唤一声禾绣姨。” 禾绣一直看着裴栈州的反应,听到这话后再看向江绾桑的眼神就变了。 若说刚才还是疏离礼貌,如今便是多了几分亲近和慈爱,就像是在打量着自己喜爱的晚辈。 在江绾桑还没从裴栈州的话中反应过来时,她就抬脚上前几步,“这位就是江家的大小姐吧?” 这几步一下拉近了她和江绾桑的距离,连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 江绾桑微怔,“夫……禾绣姨知道我?” 一声“禾绣姨”,裴栈州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下,虽然消散得很快,却比这院子里燃烧的火炉还温暖。 “知道知道。”禾绣连连点头,斗笠下藏着的笑似乎要从眼角溢出来。 她很早之前从周至那几个孩子口中知道了江家大小姐的事儿,若不是怕给公子带去麻烦,她早就想亲眼见见了。 这么乖巧又好看的姑娘,公子当真是有眼光! 禾绣试探性的拉起了江绾桑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心下更高兴了。 她轻轻拍了拍江绾桑的手,问道:“你们吃饭了吗?我这儿准备了好大一桌,有些凉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热热。” 长辈的热情邀请,江绾桑不好拒绝,所以裴栈州开了口:“我们吃过了,就是过来看看你。” 江绾桑也跟着应和,“是啊,我们刚吃了过来的,还跟大家喝了点儿酒,就不用麻烦了。” 本是很平常的委婉拒绝,可禾绣却忽然变了语调,“你们刚才……一起过了年?” 第145章 裴栈州心里的一道疤 江绾桑不知道禾绣为何这么问,但能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还以为是自己哪儿说错了,下意识看向裴栈州。 裴栈州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却没解释,只是对禾绣道:“外面冷,进屋里聊吧。” “对对对,咱们进屋聊。”禾绣高兴的拉着江绾桑进了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江大小姐平日在闺阁中喜欢做些什么?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这屋里有很多公子送来的好东西,江大小姐若是看得上,可以随便挑……” 禾绣十分热情,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好东西都送出去,聊着聊着连称呼也变成了更亲切的“江姑娘”。 这样的热情让江绾桑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要找裴栈州寻求帮助,结果一抬头,原本跟着自己进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 禾绣注意到她找人的眼神,问道:“江大小姐是在找公子吗?” 江绾桑赶紧收回视线,“额……没……”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两人才第一次见面,禾绣就用这样亲切的态度对自己是为什么。 只是面对长辈这种过于热情的误解,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许是看出她的紧张和不适,禾绣没再过于热情的询问江绾桑的情况,而是说起了裴栈州。 “江大小姐应该很疑惑,刚才听到你们一起过了年的时候,我为何会那么惊讶吧?”禾绣似乎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语气带上了几分忧愁。 “其实当年那件事后,过年……在公子心里就是一道疤,碰一下便会疼很久。” 江绾桑心中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过年在裴栈州心中竟然有这样的意义,今日她竟一点儿没察觉。 迟疑良久,江绾桑还是没忍住问道:“我能问问理由吗?” 禾绣的表情隔着厚重的纱幔看不清楚,但江绾桑却能感受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用力。 江绾桑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正要说是自己不该多问,就听禾绣一声轻叹。 她轻轻拍了拍江绾桑的手,“公子能把你带来这儿,证明是从心里把你当成了自己人,只是那件事……” 禾绣声音一顿,带着几分明显的伤感,“那是公子和我心里的结,这些年每到除夕,公子的心情都会特别低迷,我也想过很多办法宽慰,只是……” 她做过很多努力,但公子始终没从那一夜中走出来,就连她也时常会梦到那一夜的场景。 不过如今公子竟然陪着江姑娘过了年,甚至还在今日把人带来了她这儿,或许这是一个好兆头。 想到这儿,禾绣看着江绾桑的眼神多了几分期待,“江姑娘若想知道,不如亲自问问公子。待那个时候,还望江姑娘能帮帮公子。他这一生还很长,不该永远困在当年的梦中。” 这是公子第一次带姑娘来见她,连周至他们都能看出公子对这姑娘的不同,若到时公子真愿意自己将当年的事说出来,那能帮公子的就只有江姑娘了。 江绾桑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帮到裴栈州,但人家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她当然不会蠢到继续追问。 恰好此时,出去的裴栈州抬脚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裴栈州素来敏感,一进门就感受到了那一丝沉重伤感的氛围。 江绾桑很少会将情绪挂在脸上,所以看不出什么。禾绣的表情虽然藏在纱幔下,但偷偷抹眼泪的动作却没躲过裴栈州的眼睛。 这么多年,能让禾绣姨产生这样的情绪波动,还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就只有当年那件事…… 裴栈州轻轻抿了抿唇,装作没看见一般收回视线,“我烧了点儿热水。” 小记布庄的伙计都放假回去过年了,但他暗中安排了不少人保护禾绣,这样的事按理说用不着他亲自动手的。 但看着两人聊得这么开心的样子,那副温馨的画面让他觉得不应该有外人的出现。 他亲自给两人倒了杯水,递给江绾桑的时候还顺口说了一句:“晚上喝了茶睡不着,你刚才还喝了不少酒,先喝点儿热水缓缓。” 禾绣欣慰又感动的看着他的动作,“公子果然是长大了,都变得会照顾人了。” 江绾桑端着热水正准备喝的动作一僵,一时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她抬头看向裴栈州,用眼神示意他说点什么,至少别让禾绣姨继续误会下去。 裴栈州接收到她的示意,给自己也倒了杯热水,一边喝着,一边默默移开了视线。 那张被水杯挡住的嘴角,却轻轻勾了起来。 江绾桑:“……” 禾绣注意到这两人动作,但没明白两人的意思,只觉得他们是怎么看怎么般配的一对,瞧瞧这样子,多默契啊! 江绾桑把一杯热水一饮而尽,横了裴栈州一眼,忽然问道:“禾绣姨,裴栈州是你一手带大的,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 自从进了小记布庄,裴栈州就再也没自称过“本国师”,甚至连烧水这种事都是亲力亲为,就证明在禾绣姨面前,他是不会自持身份的,所以江绾桑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裴栈州确实没有因为她叫自己的名字而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却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江绾桑接着说道:“最好是那种你觉得又可爱又心软的事。” 能让亲手拉扯自己长大的长辈觉得“又可爱又心软”的事,以裴栈州现在的年龄来看,必然是种又蠢又幼稚的事。 裴栈州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劲,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禾绣笑着说道:“说起这个,那还真是不少!” “公子自幼聪慧,比同龄孩子要早熟,但他三岁的时候还是没控制住尿了床,怕被人发现,就偷偷将湿掉的裤子和被子藏起来,打算挖个坑埋了。” “结果他挖坑闹出的动静大,被我撞见了,公子还硬撑着说是半夜有老鼠爬上他的床尿的。” “噗——”江绾桑直接笑出了声,目光揶揄的看向旁边的裴栈州。 不愧是聪明深沉的裴国师,才三岁就能想到这么绝的借口,她都想给他点赞了! 莫名懂她眼里意思的裴栈州:“……” 看着江绾桑那揶揄又欢快的笑,裴栈州原本想要阻止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罢了,今日除夕,她爱笑就笑吧! 第146章 裴栈州的新年礼 禾绣说完这些话后,就一直默默观察着裴栈州的反应。 她知道公子不喜欢别人说起自己的事儿,但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想看看公子会不会阻止。 公子自幼聪慧,记忆力过人,所以当年那件事发生时他虽然才五岁,却能清楚的记得一切。 从那以后,公子就将自己封闭在当年那一夜的痛苦中,谁也走不进去,他也走不出来。 虽然她也放不下当年的事,但她更不想看到公子本该荣华顺遂的一生因此葬送。 江姑娘是这些年来唯一特殊的一个,她真心希望她能帮到公子。 老天有眼,公子的反应让她看到了希望,她面对江绾桑也更加温柔慈爱,讲起了不少裴栈州小时候的事。 裴栈州站在旁边满脸无奈的看着两人,却始终没有开口阻止什么。 这样的氛围,他跟禾绣姨都有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三人聊得很高兴,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最后还是禾绣身体不好撑不住了,才各自散去。 江绾桑原本就喝了不少酒,又聊到这么晚,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不自觉的就睡着了。 裴栈州看着她呼吸均匀的样子,沉默片刻,忽然弯下腰轻轻将人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但江绾桑向来浅眠,几乎在有动静的瞬间就醒了。 她抬眸看到是裴栈州,没有任何迟疑的就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间便再度睡了过去。 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一切都是江绾桑的本能反应,她的脑子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反应倒是让裴栈州愣了一下,随后嘴角轻轻勾起,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起来。 夜深了,不少人都已经睡下,相府里却还闹哄哄的。 但这样的动静并不属于过年时的热闹,倒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栈州并没管这些,悄无声息的带着江绾桑回了听桑阁,将人放在床上,帮她褪去鞋袜,拆去发钗首饰,盖好被子。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很轻,江绾桑在整个过程中除了翻了个身,没有任何的反应。 裴栈州站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侧颜,目光变得十分柔和。 “新年快乐。” 似乎怕吵醒沉睡中的人,他语气十分轻缓,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说完,他才转身出了房间,走之前还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了。 这一夜,江绾桑睡得格外安稳,甚至一觉睡到了次日临近午时才醒过来。 见她终于起床,折柳赶紧将洗漱的东西端上来。 昨日她是跟着沈秋芸回来的,回来后没多久就睡下了,所以并不知道江绾桑是何时回来的。 只是见她一直睡着,便猜测她昨晚回来得肯定很晚,就没有打扰。 如今见她终于醒来,折柳憋了半天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小姐,你知道昨晚相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刚睡醒的江绾桑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听到折柳的话后有些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昨晚裴栈州跟自己说的“回相府后就知道了”的新年礼。 她的瞌睡瞬间被好奇心驱散,“发生什么事了?” 折柳就等着她问,连忙说道:“昨晚厨房本来准备了一大桌精致丰富的年夜饭准备端出去,结果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群老鼠,把整桌年夜饭都糟蹋了不说,还把厨房的食材也霍霍了。” 折柳满脸都是笑,“好在因为过年,库房存放了一些食材,虽然都没那么新鲜,种类也不全,但好歹是把年夜饭准备上了。” “听府上的下人说,老夫人看到那一桌上不得台面的年夜饭时,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夫人指责了一顿,老爷的脸色也不太好,要不是二小姐站出来说过年别为这些事儿坏了心情,只怕老夫人还要骂得更狠。” 江绾桑完全没想到相府昨日还发生了这样的精彩,她都有些后悔昨晚没赶回来亲眼看看当时他们围坐在桌前的表情。 江绾桑脸上也扬起笑,但她肯定不能说这是裴栈州安排的好戏,“那他们还挺倒霉的。” “还有更倒霉的呢!”折柳赶紧道,“夫人觉得这是二小姐第一次在家过年,所以特意让人买了皇城最好看的烟花,想放给二小姐看。” “结果那些烟花不知怎么泡了水,什么都放不出来。好不容易有个能放的,结果点燃的时候忽然倒了,朝着夫人他们站的位置就冲了过去。” “幸好那只是个小烟花,虽然烧了老爷的衣服,弄散了二小姐的发髻,烧了夫人的头发,还把老夫人也吓晕了,但好在人没事,真是不辛中的万幸!” 她嘴上说着“幸好”,脸上的幸灾乐祸却怎么都藏不住。 谁让他们故意冷落孤立小姐的,都是报应! 江绾桑压根儿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这样的精彩,心里更遗憾昨晚没能亲眼见到了。 裴栈州的这份新年礼,简直是完全送在了她的心坎上啊! 江绾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好,兴冲冲的往外跑,“走走走,大年初一,我得赶紧去给老夫人他们拜年去啊!” 她跑得飞快,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去拜年的,而像是去看笑话的。 以前的折柳或许会因为担心害怕而阻止,但现在的她提着裙摆就跟着跑去,脸上看好戏的表情丝毫不比江绾桑少。 主仆二人兴致勃勃的冲去主院,结果根本没见到江老太太,甚至连江高远夫妇都没见到,唯独见到了江梓晗。 只是对方看到她们的第一句话,并不是那么友好:“江绾桑,昨晚那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江绾桑:“???” 她连嘴都没张,这锅怎么就甩她头上了? 见她一副不想认的样子,江梓晗更生气了,“厨房天天都有人打扫,哪来那么多老鼠,肯定是你放进去的!还有那些烟花,本来在库房里好好放着,怎么可能泡水?肯定是你做的!” 江绾桑:“……” 她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江梓晗,“大过年的,你一张嘴就是喷粪,起床忘了刷牙吗?” “你……” “你什么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张嘴指证,信不信我去大理寺告你诽谤,让你新年第一天就在牢里度过!” 江梓晗脸都绿了,却半天都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心情郁闷了,江绾桑却心情很好,冷哼一声就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 大年初一,就该把那些晦气的脏东西骂走! 第147章 去赵家串门 心情很好的江绾桑本打算出门逛逛,看看这个没有丧尸的世界的年有多热闹。 结果刚出相府大门,就正好碰上赵家的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厮一见面就笑呵呵的说着吉祥话:“江大小姐,新年吉祥!我家小姐让我来接江大小姐去府上过年,马车都备好了。” 江绾桑却有些懵,“接我去过年?” 小厮显然早就得了吩咐,低声解释道:“我家小姐知道了相府昨晚闹出的动静,也知道他们吃年夜饭没叫江大小姐的事儿,所以今日特意来邀请江大小姐。” 普通百姓虽然不知道相府昨晚出了什么事,但在皇城中真正有权势的人,却是随时都关注着皇城中的动静,特别是大理寺这种断案的地方,消息自然更灵通。 甚至赵芝芝早就知道江绾桑昨晚回来得晚,所以今日派来邀请的小厮也特意来得晚了些。 江绾桑根本不在意江家有没有叫自己一起吃年夜饭,就算叫了她也没兴趣,但赵芝芝的一番好意她却没有拒绝。 只是过年串门没有空手的道理,她便让赵家的小厮走到半路时停了一下,去街上买了不少年货。 马车到赵家的时候,赵芝芝正好站在门口张望,显然等候多时了。 今日的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件喜庆的红色裘衣,脸上还画着淡妆,整个人的看着格外精神喜气。 看到马车停下,赵芝芝第一时间开心的迎上去,“就知道你肯定会来,饭菜都准备好了,有不少你喜欢的口味。” 江绾桑也是满脸笑意,“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祝我们芝芝小姐新的一年暴富暴美,最好再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就你这张嘴会说!” 赵芝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目光看到了她和折柳手上提着的东西,撇了撇嘴,“让你上门吃饭,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江绾桑没说什么客套话,朝着她挑了挑眉,“我可是精心为你挑选了不少你喜欢的东西,你若不想要,那我可就带回去咯!” 两人如今的关系没那么多客气,所以赵芝芝顺着她的话道:“那可不行,你送我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说着,她伸手从江绾桑手上接过来一些自己提着。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进了赵家,提着的东西也交给了下人收拾。 江绾桑来的路上耽搁了一点儿时间,此刻已经到了午时,两人便直接往饭厅去了。 赵父此时就在饭厅等着,见到江绾桑后很热情的主动打招呼。 芝芝这孩子自懂事起就喜欢跟着他查案,跟皇城其他女子喜欢的话题总是聊不到一起,平日虽有几个交好的千金,但也不过是因为家族利益的关系,真正能算得上朋友的几乎没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芝芝就总是会提到“江绾桑”的名字,到后面甚至亲切的称呼“绾绾”,还跟他说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所以即便赵父跟江绾桑并没有接触,也依旧用最亲切热情的态度来面对她。 江绾桑当然知道他这是爱屋及乌,也回以了热情的态度,毕竟她心里也是真正的将赵芝芝当成了朋友。 赵家没有别的亲戚,赵父也没再原配妻子去世后续弦纳妾,所以真个饭桌上只有赵芝芝父女和江绾桑。 人虽然少,但气氛却很热闹,连书中形容“严肃话少、刚正不阿”的赵父也满脸笑容没消失过,陪两个晚辈聊得特别开心。 这顿午饭,三人都吃得特别开心,要不是担心会给江绾桑带去麻烦,赵芝芝都恨不得把她留下来休息一晚,但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经过这次接触,赵父对江绾桑的印象很不错,也跟着一起送到了门口,还亲自安排人准备了回礼。 江绾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想到了他在书中最后的结局,原本准备踏上马车的脚忽然收了回来。 书中关于赵家的描述不多,只提到赵芝芝做了江梓晗这个天命之女的垫脚石,赵父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根据蛛丝马迹查到了江梓晗身上。 眼看他就要查到什么,却被苏焕羽察觉,给他设局安了个“以权谋私、行贿受贿”的罪名,被判抄斩。 江绾桑有些迟疑。 她已经改变了赵芝芝的结局,按理说赵父应当不会再被苏焕羽盯上,但现在她和赵芝芝是朋友,江梓晗和苏焕羽那对脑回路清奇的男女主说不准还是会把目光放到赵家身上。 见她忽然停下,赵芝芝疑惑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拿了?” 江绾桑摇摇头,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赵父,“伯父作为大理寺卿,应当见过很多以字迹做为证据的案件吧?” 赵父不知她为何忽然提到这个,没急着开口,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既然开了头,江绾桑也没有不说的道理,“伯父应该知道,只要得到一个人写过的书稿,就能很容易伪造笔迹。书稿越多,伪造得就越真。” “伯父平日在家练字写稿,随手留下的笔墨应当不会少,若是隔三差五少了几张,想必也是不会注意到的。” 书中的苏焕羽就是利用这一点,在赵父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伪造出了一份赵父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受贿书信”。 旁的话,江绾桑没解释太多,相信以赵父的聪明,是能听懂的。 这次她没有再迟疑,抬脚上了马车,离开了赵家。 府门口,赵家父女俩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却迟迟没有进门。 赵芝芝疑惑的看向身边的人,“爹,绾绾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傻子,绾绾刚才特意说的那句话,肯定有什么特殊含义。 赵父当然也听懂了,他沉思许久,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抬脚往府里走去。 第148章 身经百战的三公主 赵父脚下动作很快,一路直奔书房。 他刚要进去,书房的门却从里面忽然打开,一个打扫婆子走了出来。 看到赵父站在门口,婆子吓了一跳,随后赶紧走出来行礼,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离开。 她是平日专门负责给赵父书房做打扫的婆子,平日除了赵芝芝和赵父的心腹,也就只有她是最常出入书房而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赵父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随后转身进了书房,直奔自己的案桌。 他平日确实有练书法的习惯,有时分析案件也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些东西不能外流,所以到最后都是一把火烧了的。 但因为不起眼,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他平日根本不会关注有没有少一两张。 若非江绾桑刚才的忽然提醒,他根本不会想到来看一看。 如今一翻,他昨日练书法写下的草纸,果然少了两张。 赵芝芝赶过来时,就看着自家爹手握几张草纸,面色紧绷的样子。 她担忧上前,“爹,怎么了?” 赵父回过神,重重叹了口气,“芝芝,你这个朋友对你是真心的,她这是救了爹一条命啊!” 已经离开的江绾桑并不知道后续发生的事儿,趁着时间还早便带着折柳逛了会儿街,才慢悠悠的回了相府。 虽然除夕夜的经历让江高远几人很不高兴,连官员之间的相互拜访也没兴致去,但宫中设下的宴会却是他们不可能拒绝的。 春节作为一年中的重要节日,皇宫自然有设宴的习俗,以此来维护君臣和同僚的关系。 作为一国丞相,江高远带着江家所有人都进了宫,江绾桑也不例外。 江高远本身是个极度爱面子、重名声的人,就算他再不喜欢江绾桑,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人留在家里。 他知道如今的江绾桑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但在进宫前还是严厉的叮嘱了一句:“宫里不是你能发疯的地方。你如今顶着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同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记住了吗?” 江绾桑掏了掏耳朵,直接回了他一个白眼,掀开帘子就下了马车。 江高远气得脸都绿了,却顾及这是在皇宫门口,根本不敢发作,甚至还得维持脸上温和的笑容,免得被同僚看见。 走出马车的江绾桑一眼就看到了同样刚到宫门口的赵芝芝,主动过去打招呼。两人正要携手往宫里走,沈秋芸不知从哪儿蹿出来,非要跟她们一起。 春节的宫宴非常盛大,不仅有大臣携带家眷参加,连皇上皇后和各宫妃子也都出现了。 那眼花缭乱、争奇斗艳的场景,江绾桑看得都快脸盲了。 这么多后宫佳丽,皇上一天宠幸一个也宠不完吧! 见她一直在盯着那群端庄艳丽的后妃,沈秋芸戳了戳她的手臂,“你看什么呢?” 宴会上的座位是有严格区别的,但宴会开始后,众人各自饮酒交谈,自然会相互走动。 江绾桑、沈秋芸和赵芝芝都不喜欢这些事儿,便干脆凑到一起,拒绝了其他人凑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江绾桑正在嗦葡萄,动作算不上优雅,但看上去十分惬意。 等嘴里咽下去后,她才回道:“我在想后宫这么多女人,皇上每天晚上一个,他不会肾虚吗?” 正准备喝酒的赵芝芝差点儿手一抖,把酒泼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们的话,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拿了颗葡萄塞江绾桑嘴里,“姑奶奶,你说这种话能不能小点声儿。” 江绾桑挑挑眉,十分懂事的闭着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赵芝芝终于松了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放松,就听旁边的沈秋芸忽然开口:“其实不一定是每天晚上一个。” 赵芝芝一脸懵,还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听到这话的江绾桑一副揶揄的表情,“咦~三公主果然身经百战!” 赵芝芝:“……” 她实在不想秒懂江绾桑的意思,可她的表情实在是有点猥琐了。 还有,身经百战是这么用的嘛! 就在赵芝芝打算让这胆大的两人收敛一点时,身后忽然冒出一个声音:“三位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赵芝芝被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三皇子一脸温和的笑容站在那儿,脸上满是好奇。 这人怎么走路没声儿! 害怕那两个胆大的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赵芝芝赶紧开口:“一些女儿家的体己话罢了。三皇子怎么来了?” 江绾桑抬眸看了三皇子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嗦葡萄了。 毫无交集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找上来,他的目标多半是自己。 不出所料,听到赵芝芝问话的三皇子将目光看了过来,“我有事儿想找江大小姐单独聊聊。” “单独”这两个字,稍稍咬得有些刻意。 赵芝芝和沈秋芸都将目光看向了神情自若的江绾桑,见后者点了点头,两人才起身离开。 高台上,坐在皇上左下侧,时不时注意着江绾桑动静的裴栈州刚好看到这一幕,剑眉微微皱起。 三皇子在江绾桑对面坐了下来,对她这种“只知道嗦葡萄,不知道向他行礼问好”的行为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 他甚至还笑着问道:“江大小姐看上去心情很好?” 江绾桑抬头坦然的看着他,反问:“这么好的日子,三皇子心情不好吗?” 面对她略显无礼的态度,三皇子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江大小姐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老七是个蠢的,还以为江大小姐像过去那样好拿捏,想必做了不少让江大小姐恼怒的事。” 江绾桑拿着葡萄的手一顿,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她将最后一颗葡萄放嘴里,拿起旁边的手帕擦手,一边回答道:“不愧是三皇子,果然比七皇子聪明多了。” 三皇子嘴角笑容更深,说话也直接了起来,“这么说来,我在城西客栈安排的那出好戏,江大小姐很满意了?” 第149章 丞相大人,你有口臭 江绾桑早就知道城西客栈的好戏是三皇子安排的,但面上却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 她盯着三皇子看了一会儿,问道:“三皇子这么直白的告诉我,就不怕我跟七皇子告密吗?” 听到她这么说,三皇子依旧笑得淡定从容,“我相信江大小姐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必然不会犯蠢的再送上门被人利用。” 他说得很自信,但其实不过是因为知道江绾桑拿不出证据,就算真的去告密也无所谓。 江绾桑当然不可能去告密,否则就真成三皇子口中的“犯蠢”了。 她笑着点点头,“三皇子说得对,我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三皇子替我安排了这么大一出好戏,总不会是闲来无事,突发善心吧?” 这话说得又直接又有几分难听,三皇子嘴角的笑似乎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但他很快收敛好情绪,接着开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七曾负了江大小姐,正巧我也看不惯老七近来的所作所为,不知江大小姐可有兴趣合作?” 说着,他把江绾桑面前的酒杯倒满,端起酒杯递到她面前,等着她的回答。 江绾桑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人。 她当然不信三皇子要跟自己合作仅仅只是因为看中“七皇子负了她”这么简单,但不管有什么目的,她都很乐意看到三皇子跟苏焕羽斗。 江绾桑握着手帕,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人,“我一个小女子,哪有资格和三皇子合作。”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竟敢拒绝? 三皇子正要将端着的酒杯收回,江绾桑却忽然伸手接过。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江绾桑说道:“不过若是要针对七皇子,能帮上忙的地方,三皇子可以尽管开口。” 合作,是要彼此给对方好处的。 但帮忙,却是能让对方欠她人情。 三皇子并没料到她心里的这点儿算盘,一听她这话还以为她是答应了合作,见她将自己递过去的酒仰头喝下,不悦的心情瞬间消散了。 看着江绾桑把酒喝了下去,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裴栈州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往周围看了一圈。 不出所料,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注意到这一幕,落在江绾桑身上的视线也多了起来。 三皇子作为能与太子相争的对手,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如今看着他跟江家大小姐“相谈甚欢”的样子,所有人心里都在疑惑。 三皇子什么时候跟江大小姐这么熟了? 江丞相的亲女儿跟七皇子有了婚约,又要把养女下注到三皇子身上吗? 连向来不站队的丞相大人都下注了,是不是有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 能入朝为官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阴谋论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将两人的举动联想到江高远身上。 这也是三皇子选择在这种场合接近江绾桑,坦白自己的原因。 江绾桑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之所以没拆穿,不过是因为这样能给江家带去麻烦。 她说过要给原主报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江家。 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一点点慢慢摧毁江家人在意的东西,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报仇。 宴会时间很长,三皇子当然不可能一直待在江绾桑身边,聊过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一走,等了半天的江高远就沉着脸走上去。 “江绾桑,你是不是忘了进宫前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了?”他压低着声音,说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得端着一副僵硬的慈父表情。 江绾桑正在烦恼手上的葡萄汁怎么擦不干净,听到这话后抬头看着他,面容讥讽。 她没兴趣跟江高远废话,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丞相大人这个时候站出来责怪我跟三皇子走得太近,怎么刚才三皇子在的时候不站出来呢?” “因为你心里还没想好把我下注给太子还是三皇子,所以就想吊着三皇子,但又不想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太明确,所以才会在三皇子离开后站出来,让太子的人以为你其实并没有选择三皇子,对吧?” 她三言两语就把江高远的心思说了出来,声音还不小,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 这些人当中,有太子的人,有三皇子的人,还有些暗中不知道已经投靠了谁的人。 江高远知道如今的江绾桑已经不是自己能随便拿捏的,但他实在没想到她竟然疯到在这种场合把这种话大声说出来,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闭嘴!” 江高远再也顾不上端着架子,弯着腰凑近江绾桑,压低了声音:“你以为江家出事,你这个名义上的江大小姐就能脱得了干系?你也太天真了!” 江绾桑眼眸一抬,冷笑一声,“丞相大人,你有口臭。” 江高远压根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地上去。 “你……” 他面色铁青的指着江绾桑,气得手都在抖,身子却下意识离江绾桑远了些。 江绾桑一脸淡定,正打算“好心”的再给他的脸添上一点儿绿,旁边却响起一个声音:“这是宫宴,丞相大人是想在皇上面前处理你江家的事吗?” 江高远猛地回头,就见原本坐在高台上生人勿近的裴国师不知何时走了下来。 听到裴栈州的话,他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有不少人都在望着他这儿的情况,其中还包括太子和三皇子。 江高远表情一僵,赶紧压下自己的情绪,将以往温和亲近的标志性笑容重新挂在脸上。 但他这种眨眼间就变脸的反应,却清楚的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前段时间就听说了相府门前闹出的动静,同在皇城中的人自然也听到不少风声,不少没亲眼所见的人都以为江高远这是遭了谁的算计,毕竟他为人谦和友善的形象在皇城维系了几十年,不少人都已经根深蒂固了。 但今日亲眼一见,看来过去他们认知里的江丞相怕是和现实不太一样。 能几十年如一日的维持形象骗过皇城中的所有人,这个江丞相果然是不一般啊! 第150章 江梓晗和柳亦的相遇 江高远一走,原本盯着这边的视线就移开了不少。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裴国师偏袒江大小姐,所以此刻看到两人走到一起,谁也没觉得有何不对。 裴栈州侧身坐在了江绾桑旁边,伸手将一张毛巾递了过去,“擦手的。” 江绾桑没有任何迟疑的抬手接过,却在拿到毛巾的瞬间微微一愣。 毛巾是湿的,还带着暖和的温度。 整个宴会上都没有这种东西,显然是有人特意准备的。 江绾桑抬眸看了看裴栈州,刚才因江高远升起的不悦心情瞬间消散,朝裴栈州勾起唇角,“多谢国师大人了。” 看着她嘴角的笑,裴栈州似乎也心情变好很多,“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因为天儿冷,宴会是在室内办的,但人多挤在一起,多少有些闷了。 江绾桑看了看已经不知道跑去哪儿的赵芝芝和沈秋芸,想了想,最终点点头。 刚和三皇子表演了一出相谈甚欢的戏码,一会儿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凑上来,她当要趁机会赶紧溜。 江绾桑跑得很快,折柳拿上东西想要跟上去时都还没来得及。 她正要跑过去,裴栈州却忽然拦住她,拿过了她怀里抱着的披风,“你不用跟上了。” 见说这话的人是裴栈州,折柳迟疑了一下,懂事的收回了要跟上去的脚。 跑得快的江绾桑并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从大殿一出去,寒风就迎面吹了过来,冻得她下意识抖了抖。 她赶紧运起异能将寒风挡住,刚感觉缓和一点,一件暖和厚实的披风就裹了上来。 江绾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裴栈州从身侧走了出来,替她理了理披风后就很快收回手。 江绾桑诧异,好奇的打量着他。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感觉裴栈州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点儿也没有书中冷酷残暴的大反派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盯得有些紧张,裴栈州轻咳一声,主动打破沉默,“你跟三皇子很熟?” “不熟啊!”江绾桑摇摇头,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说起了三皇子主动接近自己的事儿。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能多一个对付苏焕羽的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裴栈州一直关注着有关苏焕羽的消息,所以在城西客栈的事闹出来后,他就查到是三皇子设计把禁足期间的苏焕羽骗出来的,但他没想到三皇子这么做竟然是为了接近江绾桑。 得知这个消息,裴栈州轻轻皱起了眉头。 他侧头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江绾桑,提醒道:“三皇子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你……小心一点儿。” 原本他是想提醒她离三皇子远点儿的,但他知道江绾桑是个有主见的人,也不喜欢别人随意插手自己的事,所以到嘴的话还是变了。 他相信江绾桑的能力,也相信自己在南苏国筹谋多年,对付一个三皇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江绾桑不知道他这一瞬间的纠结,听到这话后也只是随意应了一句:“放心,我知道的。” 三皇子作为书中有着重要戏份的人物,他是什么样的人设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面对这种表面温和友善,实则狠辣无情的人,江绾桑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不过她此时并没兴致跟裴栈州解释太多,脚下步伐加快,目光也一直看着前面拐角处的位置。 她没看错的话,刚才过去的那两个人是…… 裴栈州察觉到她忽然加快的脚步,也赶紧跟了上去。 江绾桑的速度有些快,却在拐角处忽然停了下来,若非裴栈州反应及时,就直接撞上去了。 只见江绾桑站在拐角处,看着前方那两道身影的目光说不出的深思。 裴栈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江梓晗和柳亦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 两人看上去似乎很熟,但相隔的距离不算近,动作上也没有丝毫逾矩的地方,可江绾桑看着这一幕的眼神看着却有些不太对。 裴栈州正要说话,却见身侧的人忽然抬脚走过去。 “柳少主和妹妹在聊什么,看上去这么开心?”江绾桑一脸笑意,直接打破了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 如此刻意的举动让裴栈州刚张开的嘴愣住,一双剑眉皱了起来。 他转过头去,目光一下锁定了柳亦,眼底有什么暗光一闪而过。 柳亦似有所感的抬头看过来,就见裴国师面色如常的走过来,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莫非,是他感觉错了? 原本正一脸笑意的江梓晗一看清来人,脸色就沉了下来,“你来这儿干什么?” 面对她这充满不礼貌的行为,江绾桑也没惯着,“看你不爽,来给你添堵的,这个答案喜欢吗?” 江梓晗被这一句话怼得脸都绿了,更让她生气的是,她竟然看到站在自己旁边的柳亦勾起了唇角。 注意到她的视线,柳亦赶紧收起嘴角的笑,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在南苏这么多年,他实在没遇到有哪位千金小姐说话这么直接的,更没想到这个人还是江绾桑…… 江梓晗脸色很不好看,转头看着柳亦想要说什么,江绾桑却没给她与柳亦说话的机会,“七皇子好像有事找你,妹妹不去看看吗?” 自从城西客栈的事情后,苏焕羽就一直在府里老老实实禁足,这段时间以来也就今日春节设宴有机会出趟门,所以江梓晗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如今听说他找自己,江梓晗没有任何怀疑,但在走之前还是狠狠瞪了江绾桑一眼。 待她一走,江绾桑才转头看向柳亦,“柳少主是怎么跟她认识的?” 看着她略带几分严肃的表情,柳亦瞬间想到了上次她提醒自己要远离江二小姐的事。 虽然他至今想不明白江绾桑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是她开口,他或许可以答应下来。 柳亦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耐心的解释道:“刚才遇到了上次找我麻烦的几人,江二小姐刚好路过,帮了我一把。不是我故意接近她的。” 最后这一句,明显是在说自己记得她上次的提醒。 但听到这话的江绾桑,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第151章 裴栈州和柳亦的交锋 书中柳亦和江梓晗的相遇,就是因为江梓晗在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出手帮忙。 江绾桑本以为自己上次已经改变了两人的相遇,可没想到他们还是按照剧情相遇了,甚至同样是在皇宫,连欺负人的也依旧是原本那几个二世祖。 江绾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柳亦,试探性问道:“我那妹妹是不是看出了柳少主的身体不好,还主动说会帮你医治?” 柳亦明白她这话是想问什么,心中略显诧异。 刚才他跟江梓晗谈话时,周围除了阿索和碧珠,并没有其他人,她是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的? 柳亦眸光深邃了几分,“江二小姐确实看出来了,还说一定会想办法帮我调理好身体,只是江大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能知道刚才他们谈话内容的,除了在场的人,就只有隐在御花园各处的小动物。 全天下能跟动物沟通的,只有西疆人…… 这些年来鲜少有心绪波澜的柳亦,难得有一次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等着面前人的回答。 江绾桑能察觉到他的问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只以为是这人聪慧敏感,所以怀疑自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监视了两人。 江绾桑当然不会说出真相,面对怀疑也表现得很淡定,“我那妹妹医术卓越,又是个出了名的烂好心,对她这种爱管闲事的人而言,像柳少主这样孱弱得一看就很需要保护的好人,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以柳亦的聪明当然能看出来江梓晗会主动提出帮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他直觉江绾桑给出的理由并不是她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西疆人常年跟动物打交道,在直觉这方面比一般人更敏感准确,所以柳亦相信江绾桑给出的理由,但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裴栈州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交流,眉头越皱越紧。 特别是在听到江绾桑那句“一看就很需要保护的好人”时,一双剑眉几乎要皱到一起。 从这女人嘴里吐出来“好人”、“需要保护”这样的字眼,她对这个柳亦的评价是有多高! 裴栈州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忽然朝江绾桑身边走近一步,伸手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这儿风大,要聊的话咱们可以换个地方。” 这如同宣示主权般在跟柳亦明示什么的动作和话语,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裴栈州却好似毫无所察,转头神色淡定的看着柳亦,“柳少主的身体并不是只有江二小姐能治。若是被皇上知道柳少主和相府来往密切……” 柳亦明白他的未尽之意是什么,却在听到“皇上”二字时心中一惊。 他的事这些年一直隐藏得很好,裴国师是如何知道的?他又知道多少? 江绾桑也听出了裴栈州的意思,有些意外他竟会这么直白的跟柳亦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 依照他的性子,不是更喜欢隐在暗处布局,让人摸不透他的底牌吗? 柳亦的目光在裴栈州和江绾桑来回看了几次,最后将视线落在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肩膀上,像是忽然想明白什么,轻轻笑了起来。 他朝着裴栈州行了个礼,“多谢裴国师的提醒,我记下了。” 远离江二小姐,这是江绾桑之前就跟他说过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也确实打算这么做,所以裴栈州提不提醒他都没关系。 但人家既然开了口,他当然要有个“回礼”才行。 柳亦一脸温和的笑容,行过礼后又看向江绾桑,“江大小姐可还记得上次分别时,我送你的那一句话?” 江绾桑正在心里思索着裴栈州刚才的行为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人。 上次柳亦在分别时跟她说的那句话,是提醒她呆在裴栈州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裴栈州虽不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但一看江绾桑的表情,他就猜到是跟自己有关,而且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那双剑眉再次皱起,裴栈州看向柳亦的眼神越发深邃幽暗。 江绾桑重新看向了柳亦,轻轻一笑,“柳少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人性子轴,自己做的决定,我就一定要自己亲自试过才是知道。” 所以呆在裴栈州身边是不是好事,只有她自己说了才算。 柳亦早就调查过江绾桑的资料,虽然还没查清她突然的性格变化究竟是为何,但他知道现在的这个江绾桑决定了的事,就不是能随意更改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笑容依旧温和,“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惹人嫌了。以后江大小姐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到俯臣殿找我。” 这句话相当于是给了江绾桑一个保障,还没有提回报的那种,连江绾桑自己都惊了。 柳亦并未多留,也没对自己的话有什么解释,朝两人点头示意后,就带着阿索离开了。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阿索才终于开口:“少主,咱们还没确定江大小姐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你就做出这样的承诺,若是被那人知道……” 少主这些年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即便在皇宫里被人肆意欺辱也不愿暴露自己,却在没确定江大小姐身份的时候就屡次破例,也不知这对少主来说是好是坏。 “咳咳咳!”柳亦本想说话,但一张嘴就没忍住咳了起来。 他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又出来吹了这么久的凉风,早就感觉有些不适了。 稍稍缓过来了,他才回答着阿索的话,“就算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就当是积德行善,能让老天开眼吧。” 他已经在江绾桑身上查到了新线索,只要继续查下去,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他暗中找了这么多年的人。 若不是…… 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每次看到新希望都变成失望,就算再失望一次,他还是会继续找下去的。 此时的江绾桑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反倒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裴栈州薄唇轻抿,不由自主的开口:“你为何一直盯着那个柳亦?” 江绾桑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其他意思,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我觉得柳亦这次给我的感觉好像跟上次不太一样。” 第152章 不准江绾桑进相府的门 裴栈州声音有些沉闷,“哪儿不一样了?” 江绾桑摸着下巴,不太确定的说道:“就感觉……好像变得更亲近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感觉错了,毕竟两人严格来说才见过两次面,以柳亦的警惕和聪明,知道自己是故意接近,肯定会提防她才对。 但这次见面,她确实能感觉到很大的不同,特别是他说自己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找他那句话时,即便是书中的江梓晗都没在仅仅见面两次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待遇。 裴栈州听到她嘴里说出“亲近”两个字时,不由自主的咬了咬腮帮子,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 “柳少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才见两面的人有亲近之意。” 裴栈州压着声音里的波澜,缓缓开口:“他应该暗中调查过你,这次表现出来的亲近,很有可能是刻意为之,你小心一点。” 江绾桑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确实有道理,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没错,是得小心一点,但拉拢他的计划还是得继续。” 作为书中的深情男二,柳亦给江梓晗和苏焕羽提供的帮助可以说是全书最多的,她当然不能把人留给他们。 裴栈州薄唇轻抿,很想问问她究竟为何一定要拉拢柳亦,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把这话问出口。 “别站在这儿吹凉风了,走动走动暖和些。” 说着,他回头吩咐暗中跟着的周至:“取个手炉来。” 江绾桑本想说不用,毕竟有异能在,没有寒风能吹到她。 但周至办事速度太快,几乎在裴栈州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走了,只留下江绾桑前两天送给他那把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江绾桑:“……” 今日的宫宴十分盛大,来参加的人也不少,裴栈州和江绾桑走在外面时不时就会遇上一些人。 因为裴大国师的威严,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打招呼,连带江绾桑也跟着受了不少礼。 她本就是出来透气的,可不想在外面还要应酬这些,所以当机立断选择丢下裴栈州。 “我去回陆阁休息一会儿,宫宴快结束的时候记得让周至来叫我。” 说完,她运起异能就溜了,速度之快让裴栈州根本来不及开口。 一直降低着存在感跟在后面的周至憋着笑,但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一股凝视落在身上。 周至瞬间收敛心绪,快步来到裴栈州面前,等着他的吩咐。 裴栈州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到了么,一会儿宫宴快结束了去回陆阁说一声。” “属下……” 周至话没说完,就见自家主子跟着江大小姐离开的方向就去了,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 周至:“???” 他成被抛下的那个了? 江绾桑虽然没参加后面的宫宴,但宴会上发生的时事儿却都清楚的传到了回陆阁。 大多都是臣子政敌之间相互打嘴仗,和宫妃之间争风吃醋的事,唯一让江绾桑值留意的,是晩昭仪的消息。 晩昭仪是苏焕羽的生母,据说自从当年镇远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后,她虽因降下皇子没受牵连,只是降了位份,但她自请禁足寝宫,整日在小佛堂里吃斋念佛,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出来,连苏焕羽也没再见过。 但今日的宫宴,她却出乎意料的出席了,听说还是皇上亲自去小佛堂将人叫出来的。 甚至在刚才的宫宴上,因为晩昭仪为国祈福抄写经书,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就给她赐下了不少好东西。 看他这架势,显然是要给晩昭仪和七皇子一份圣宠的。 江绾桑躺在摇椅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听裴栈州的暗卫汇报宫宴上发生的事儿。 待暗卫说完下去后,她才疑惑的看向裴栈州,“你知道皇上对苏焕羽究竟是什么心思吗?” 之前还说皇上表面上不宠爱苏焕羽,是对他的一种保护,甚至在苏焕羽犯了错的时候,都能亲自在朝堂上演一出戏,只罚他禁足,却没收回御林军的执掌权。 可如今皇上却光明正大的宠爱苏焕羽母子俩,难道是因为觉得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决定光明正大给这两人撑腰了? 裴栈州坐在她另一边的躺椅上,并未学着她的样子躺下去,但姿态却带着几分惬意悠闲。 听到江绾桑的问题,他不知想到什么,周身气势沉了下来,“不管是什么心思,他绝不可能是真心实意宠爱这对母子的。” 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没有身为帝王的胸襟与智慧,但算计人的阴狠手段却层出不穷。 不管是背地宠爱还是表面撑腰,他对苏焕羽母子都绝不可能是真心的。 江绾桑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对他这句话还是很赞同的。 皇上若是真心实意的宠爱苏焕羽母子,书中不可能只言片语都没提过,还让苏焕羽这个天命之子做出弑父的举动。 何况苏焕羽的母族镇远将军府是皇上亲自下旨抄家的,他若是真心为苏焕羽母子好,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江绾桑猜不透皇上的想法,但她以后要想对付苏焕羽,得把皇上这个变数考虑进去才行。 宫宴一直持续到天黑,众大臣才陆陆续续的带着家眷离开皇宫。 或许是因为在宫宴上发生的事,江高远即便是在皇宫门口都对江绾桑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碍于还有不少外人在场,他没有发作而已。 但在回到相府后,因为天已经黑了,街上根本没人来往,江高远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 他沉着脸站在门口,孟莲书、江梓晗和二房一家全都站在他身后,一副与他同仇敌忾的样子。 江绾桑慢悠悠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挑挑眉,笑容不见丝毫害怕,甚至依靠在马车边儿上,跟身后的人悠闲的聊了起来,“折柳,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眼熟?” 折柳没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紧张害怕又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排人。 江绾桑声音微微抬高,“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是全家一起跑来听桑阁质疑我烧毁祠堂,说我是假冒的那一次?” 那次的柳氏带着在珍馐阁受伤的江明志来找她赔偿,江梓晗还当众质疑她是被人假冒的,江高远甚至要对她动家法,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所有人都被江绾桑拿着一根木棍,像是撵狗一样揍得满院子跑,还一边跑一边认错求饶。 第153章 直接劈碎大门 经过江绾桑的提醒,众人突然就想起了那段不太好的回忆。 江绾桑笑容恶劣,“诸位今日把我拦在这儿,难道是皮痒痒了,想念我的棍棒伺候?” “江绾桑,你……” 江高远愤怒的伸出手指着,气得差点儿胡子都歪了,却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想说点什么话骂一骂江绾桑,可他知道这疯子惹急了是真的会动手的,但什么都不说,他气得心里发堵! 最后,江高远愤怒的一甩袖子,冷哼一声,“今日你在宫宴上丢了我江家的脸,却丝毫不知悔过,那你就留在外面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 说完,他赶紧转身进了府门,还吩咐人将大门紧紧关上,直到江绾桑认错了才能开门。 这分明是在学着江绾桑之前把他们关在外面的行为,想教训她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报复的心思。 看到这一幕,江绾桑直接笑出了声。 这些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 大门内,孟莲书原本郁结了几天的心情瞬间大好,随后想到什么,立马吩咐身边的下人,“去把后门、侧门、小门全都锁上,让人守好了,没有我们的命令谁也不准放进来。” “有些人就是缺教训,以为有人撑腰,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她的声音抬得很高,能清楚的被外面的人听到,语气里的得意也跟着传了出去。 这样的举动实在有失她丞相夫人的身份,但在江绾桑手上吃了那么多亏,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是在没有外人的晚上,孟莲书当然不会忍不下去了。 其余人也是一脸痛快的表情,仿佛外面关着的那个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大恶人,终于得到了报应一般。 江晓蝶也是一脸痛快,但随后想到什么,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 虽然她也很乐意看到江绾桑吃瘪,但三皇子特意交代过她,一定要跟江绾桑打好关系。 想了想,江晓蝶小心的走上前,“大伯娘,咱们这样把大堂姐关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 见众人有些不悦的眼神都看了过来,江晓蝶赶紧找借口道:“毕竟大堂姐一直以来都是靠裴国师才敢这么嚣张的,要是她去找裴国师告状,我怕会给大伯带来麻烦。” “这有什么!”江梓晗一脸不在意,“裴国师欠江绾桑的恩情早就还清了,是江绾桑自己不要脸的携恩图报,裴国师不好拒绝罢了。” “等我去跟裴国师说说,他肯定不会再被江绾桑三言两语就骗过去的。” 她说得自信满满,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孟莲书瞬间把心放肚子里了,“没错,有晗儿……” “嘭!” 猛的一声巨响打断孟莲书的话,也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回过头去,就见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四分五裂的炸开,其中有一块还是直接从众人头顶上飞过去的。 所有人都懵了,震惊的看着笑容淡定的抬脚走进来的江绾桑,表情就跟见鬼似的。 好半天,江梓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做到的?” 饶是武功高强如她,也做不到徒手把这么厚重的大门劈成这样。 江绾桑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用异能劈开的,十分自然的将锅甩给跟在后面进来的人身上。 她竖起手指往身后指了指,“我哪有这样的本事,当然是靠他了。” 刚好一只脚跟着踏进来的林桐:“……” 他要是有不用武器,轻轻抬手就能把大门震碎的本事,周统领的位置就该给他坐了。 林桐心里吐槽,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跟江一淡定的一左一右站在江绾桑身后。 众人自然认识林桐,特别是江梓晗,直接震惊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国师大人不是把你叫回去了吗?” 面对她的问话,林桐充耳不闻,没有丝毫要给回应的意思。 他现在是江大小姐的人,其他人的话在他耳朵里就是蚊虫在飞。 江绾桑倒是很好心,笑呵呵的解释道:“国师大人确实把他叫回去了,但今日宫宴上发生的事让国师大人觉得我肯定会被欺负,就把林桐送给我了。” 裴栈州的原话是:“江一平常要帮你做事,不能随时护在你身边,让林桐跟着你,本国师也能放心些。往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直接将人送给自己,江绾桑当然不会拒绝。 林桐武功不错,办事也利索,有些事情交给他做可要方便得多。 可江梓晗压根儿不信,“不可能,国师大人答应把他叫回去的,怎么可能把人送给你。”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厚着脸皮问国师大人要来的!你仗着自己运气好救了国师大人一命,就一直借此从国师大人那儿索取好处,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那义愤填膺的指责里充满了厌恶,就好像江绾桑做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事。 江绾桑知道她是个脑回路清奇的人,所以听到她这话没有半分意外,甚至还十分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一直在国师大人那儿索取好处。” 虽说她跟裴栈州是合作关系,但这么久以来,的确是裴栈州给她的帮助更多。 江绾桑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对。 借用裴栈州的势力成长起来是她凭本事得来的机会,她现在能帮裴栈州避免在书中走过的弯路,也能在未来跟裴栈州联手对抗苏焕羽这个天命之子,帮他改变惨死的结局。 只要不是敌人,她自然不会让裴栈州吃亏。 只是这些,她并没有跟江梓晗解释的必要,甚至还故意十分嘚瑟的说道:“可是国师大人就愿意让我索取好处,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呀。” “你……你……不知廉耻!”江梓晗气得脸都红了,“以前我顾及着你好歹算是我名义上的姐姐,屡次在国师大人面前给你留面子,没想到你竟这般不识好歹!” “我这就去向国师大人揭穿你的真面目,看你还怎么嚣张!” 说着,她就开始往外走。 江绾桑没有拦,甚至还主动往旁边让出位置,但嘴上却说着:“林桐,对你主子不敬的人,你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后者面无表情的抽出佩剑,声音冷淡:“对主子不敬者,死!” 第154章 努力的林桐 林桐目光冰冷的看着江梓晗,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他这话没有说谎,在他眼中,对主子不敬的人确实该死。 而现在,江绾桑就是他的主子。 所以在听到江绾桑那一声“还不动手?”的命令后,就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朝江梓晗冲过去。 谁也没料到江绾桑这个疯子竟然真的敢动手,更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明明还不到一刻钟前,江绾桑才是那个大半夜被关在外面的人。 江梓晗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她毕竟是在江湖长大的,很快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短剑抵抗。 能成为裴栈州的暗卫,林桐的武功自然不差,但再好的武功在女主光环面前,都会莫名其妙的差上一点儿。 林桐已经尽了全力,但他不明白为何每次都能被江梓晗好运气的躲过去,动作只能更快。 没一会儿,江梓晗身上就已经挂彩,但并未伤到要害。 可她已经用上了自己十成的功力,甚至还用上了随身携带的各种药粉…… 两人的交手还在继续,江高远几人却又是震惊又是害怕的指着江绾桑骂。 “住手!快让他住手!” “江绾桑,你要反了天嘛!” “别打了,快别打了!” 他们想去拉江绾桑,让她赶紧吩咐林桐住手,可江一抽出武器挡在前面,谁也不敢再上前。 他们都知道江绾桑有多疯,要是把她惹急了,她是真的会动手! 相府的护卫早就听到动静跑了出来,但看着两人交手的动作,没一个敢凑上前的,所有人都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江绾桑从始至终都很从容,像是根本没听到那些人的呼喊,一直留心观察着林桐和江梓晗的交手。 每次江梓晗想下yao时,她都会偷偷运起异能,帮林桐的同时再偷袭一下江梓晗的命门,但每次都没成功。 良久,当江绾桑终于确定江梓晗的女主光环跟上次相比并未增强,但也没减少的时候,她才开口叫回了林桐。 见林桐收手,江梓晗终于松了口气,但心里的恼火却一点儿没消。 虽然裴国师将他送给了江绾桑,但他毕竟曾是裴国师的人。 全天下都知道裴国师待她不同,这个林桐是猪脑子嘛,竟敢对她动手! 她用自己的短剑指着林桐,满脸愤怒,“江绾桑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么快就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林桐:“???” 江大小姐原本就是他认定的未来主母,如今主子已经将他给了江大小姐,往后江大小姐就是他的主子,他什么时候背主了? 林桐下意识看了江绾桑一眼,见她不说话,也低着头装聋作哑。 看到这一幕的江梓晗更气了,“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国师大人揭穿你们的嘴脸!” 说完,她就气愤的转身往外走,手却一直抓着自己的短剑,似乎生怕林桐会再次动手。 但没有江绾桑的命令,林桐自然不会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出了相府破碎的大门,在夜色中往国师府的方向而去。 江绾桑讥讽一笑,转身打了个哈欠,“困了,回去睡觉。” 在江高远几人又忌惮又愤怒的目光下,江绾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了听桑阁。 等看不到后面的人影了,林桐才上前问道:“小姐,真的不拦着那个江梓晗吗?” 江绾桑不甚在意,“她执意要去,我拦她做什么?” 林桐有些担心,“万一她在主子……在国师大人面前胡说怎么办?” 江绾桑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呵!” 裴栈州欠江梓晗的恩情已经还清了,若他还要听江梓晗胡说…… 哼! 江绾桑一句话没说,直接进了屋,留下林桐站在院子里好半天都没弄明白她那一个“呵”字是什么意思。 直到翌日传来江梓晗在国师府门口吃了闭门羹的消息,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小姐之所以这么淡定,原来是早就猜到江梓晗根本进不去国师府啊! 小姐和国师大人果然是天生一对,竟然有这么好的默契! 林桐忽然有种“看到别人幸福我就笑得像个老姨夫”的感觉,整天乐呵呵的跟在江绾桑身边,丝毫不见刚开始的腼腆话少。 以至于周至来传话时见到他,都有种他是不是被人假冒了的怀疑。 最开始让他来江大小姐身边做护卫时,这家伙还一副不太乐意的反应,这才过去多久,他怎么就成了一副巴不得离开主子的样子? 林桐还没感觉到周至的怀疑,乐呵呵的上前问道:“周统领怎么来了?是不是主子有什么话让你带给小姐?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一字不漏的转告小姐!” 周至皱起眉头,“你……” 他一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按理说以江大小姐和主子的关系,林桐又已经是江大小姐的人了,就算他心向着江大小姐也没问题,但他为何就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周至纠结了一会儿,才说道:“主子让我来给江大小姐送封信。” 林桐眼睛亮了一下,“小姐在屋里,我这就去通报。” 说完,他就屁颠屁颠的跑去敲门了。 得到江绾桑肯定的回答后,他立马推开门示意周至进去,似乎生怕他去晚了会耽搁什么一样。 上次他差点儿坏了国师大人的事,让小姐和国师大人产生了间隙,以后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为两人多多争取机会。 他看中的相配的人,一定得好好的! 周至一脸怀疑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抬脚进门。 江绾桑完全不知道两人刚才在外面的动静,她正在屋子里试折柳做好的黑袍。 周至进门并没看到江绾桑,但他看到折柳身边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没露丝毫皮肤在外面的人影,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江大小姐?” 黑袍掀开,又扯下里面的黑色面纱,露出的正是江绾桑那张脸。 看周至刚才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屋里的人是自己,恐怕根本认不出她来,这说明折柳的衣服做得很成功,她也得找机会去一趟黑市了。 江绾桑把外炮脱下来,问道:“是裴栈州找我有事吗?” 听到她直呼自家主子的名字,周至见怪不怪,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北笙送来的加急信件。” 第155章 沈秋芸遇刺 得知是北笙来的信件,江绾桑瞬间猜到了是什么,将脱下的黑袍递给折柳后,就赶紧接过拆开。 前段时间苏焕羽暗中派了长顺去北笙,江绾桑便猜到这封信应该是跟这个有关,事实也确实跟她猜的一样,只是信里的内容…… 江绾桑脸色微变,看了眼站在旁边等吩咐的周至,“转告国师大人,就说我知道了。” 周至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他只是个传话的,所以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江绾桑却继续看着信里的内容,一遍又一遍。 裴栈州在北笙国确实有不小的势力,竟然能查到了长顺独自一人在北笙的行踪,还查到他跟北笙太子联系上了。 不过长顺是隐瞒身份接近的北笙太子,并暗中给北笙太子留了一封书信。 裴栈州的人并没查到那封书信的内容是什么,因为北笙太子看完信后就直接烧了,连身边的亲信都没说。 如今的长顺正在回南苏的路上,但裴栈州的情报却比他先一步到达,所以江绾桑要做什么的话,还是有时间的。 虽然不知道长顺给北笙太子的那封信里究竟是什么内容,但苏焕羽不管是在书中还是在如今,跟北笙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沈秋芸。 江绾桑没有迟疑,立马吩咐江一把这事儿暗中告诉了沈秋芸,问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但听到消息的沈秋芸也很诧异,完全没料到苏焕羽和北笙太子会有联系。 她在北笙也有自己的势力,关注最多的对象也正是自己的兄长,却从未听说过他跟南苏国的人有联系。 从沈秋芸这儿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江绾桑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暗中却派了更多的人去盯着苏焕羽的一举一动。 转眼,半月有余。 沈秋芸推掉了北笙和南苏联姻的事,在皇城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北笙三公主是个张扬的,离开那天的动静一如她来时那样,坐着花车招摇过市,只是身边伺候的婢女全部消失,变成了江三和江九这两个面冷严肃的持剑护卫。 沈秋芸对此很是满意且高兴,但北笙其他官员的表情却不太好。 他们跟随沈秋芸来南苏,自然是在出发前就收到命令,要好好安排三公主的婚事,可沈秋芸压根儿没有听他们话的意思。 有江三和江九这两个武功高深莫测的护卫,又有那些婢女做前车之鉴,众官员纵使心里再不愿,也不敢有所反抗,只等着回了北笙一定要好好告状。 看着那些官员憋屈不敢说话,表情僵硬的样子,江绾桑忽然有种自己把江三和江九借给沈秋芸,可能会把北笙搅得天翻地覆的感觉。 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沈秋芸拍拍她的肩膀保证,“放心,你给的这两个护卫,本公主定会好好利用的!” 江绾桑:“……” 这种感觉忽然更强烈了。 江绾桑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江三和江九,叮嘱道:“时机不对的时候,就赶紧回来,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知道吗?” 她转移出去的异能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所以她早早的就叮嘱过两人,一旦不对劲的时候就赶紧回南苏找她补充异能,并且一定要留点异能自保。 两人明白她的意思,坚定的点头,表示会将她的话记在心上的。 也就只有老大和其他主子不同,会把他们的命看得很重要,所以他们一定要好好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绝不能让老大失望! 沈秋芸不知道这主仆三人在打什么哑谜,也识趣的没有追问,主动岔开话题,“这么冷的天,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来送本公主。” 江绾桑笑了笑,“相处这么久,我和三公主也算是朋友了,难道三公主不这么想?” “我当然……” 沈秋芸正要笑着接话,却见面前的江绾桑脸色一变,目光在瞬间冷了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绾桑忽然改变的脸色是怎么回事,就被面前的人猛地拉着往旁边倒去。 “咻——” 一支箭羽狠狠插在沈秋芸刚才站的地方,尾部还在轻轻颤抖,足以见得这箭的力道有多大。 “有刺客……有刺客!” 随着一声高喊,人群忽然乱了起来。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本来就多,这一乱直接将原本的护卫冲散,那些北笙国的官员也乱作一团。 好在江三和江九反应快,第一时间拔出武器,将沈秋芸和江绾桑护在中间。 但周围并未见到刺客出现,反倒是更多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射来。 江绾桑脸色一变,赶紧吩咐江三和江九:“护好自己,我带三公主走。” 这些刺客明显是冲着沈秋芸来的,江三和江九有异能相护,自己倒是能安然躲开,但要护着沈秋芸就不一定了。 所以江绾桑毫不犹豫的运起异能,带着沈秋芸远离了人群。 这些箭雨不知道伤了多少无辜的百姓,看样子背后的人是铁了心要在今日杀了沈秋芸。 江绾桑一边带着沈秋芸躲避,一边想着会是谁安排了这一场刺杀。 如今江绾桑的异能已经恢复到前世巅峰时期的八九成,轻松躲过这些箭雨不成问题,只是周围看着的眼睛太多,沈秋芸又紧挨在她身边,她不好运用异能反杀那些躲起来的刺客。 就在江绾桑想着该怎么做时,那些箭雨忽然停下,刺客藏着的地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只见周至带着一群暗卫出现,将那些刺客从暗中逼了出来,并以最快速度将人绞杀扣住。 眼见刺杀失败,活着的几个刺客毫不犹豫调转武器方向,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们速度太快,甚至连对视一眼的动作都没有,让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这样子,恐怕他们身上根本查不到任何有关背后之人的线索。 江绾桑皱眉,本想问周至怎么会在这儿,转头却看到裴栈州从旁边走过来。 他面色清冷,仿佛带着让人下意识不敢高攀的矜贵,所过之处让周围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走近后,他上下打量了江绾桑一眼,见她连发髻都没乱,这才转头看向沈秋芸,“三公主受惊了,此时怕是不宜再出城。不如先回驿站休息,择日再走。” 第156章 柳亦的帮助 裴国师亲自出面,刺杀引起的动乱很快就平息,但消息已经传开,所有人都在疑惑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江绾桑也很好奇,但她并未急着让人去查,而是跟着裴栈州和沈秋芸回了北笙驿站。 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裴栈州出现得恰到及时,周至又能精准的找到所有刺客,绝不会是巧合。 果然,等回到驿站遣退所有人后,裴栈州就主动说了出来,“刺客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雇佣他们的人是北笙太子。” 江绾桑下意识看向沈秋芸,后者面露诧异,那张妖艳绝色脸上似乎多了几分苍白。 她没想到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竟然会对自己下死手,可仔细想想,都是北笙皇室的人,似乎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江绾桑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沈秋芸的手臂。 沉默片刻,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有种直觉,这事儿恐怕跟苏焕羽脱不了干系。” 北笙太子若是想杀沈秋芸,在北笙国的时候就有无数机会,为何偏偏要选在今日这个准备启程回去的时候。 偏偏在这不久前,苏焕羽还派人偷偷接触过北笙太子。 沈秋芸也想到这一点,稍稍收拾好自己讥讽的心情,皱眉思索着,“刺杀本公主对苏焕羽有什么好处?” 她是北笙国的公主,又没参与到南苏的皇权之争来,苏焕羽有什么理由刺杀她? 不管是皇兄还是苏焕羽,目前来说都没有任何理由花这么大阵仗来杀她。 裴栈州倒是想明白一些东西,“北笙和南苏的关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若北笙公主死在南苏,那北笙就能借此向南苏索要赔偿,甚至是发起战争。” 裴栈州曾领兵打过仗,对各国间的局势也算了解。 北笙和南苏国力相当,一直以来都是谁也不服谁,明里暗里有不少摩擦和比较,一旦有机会,都想超越对方成为全天下的第一大国。 北笙太子本就是主战派,这些年在北笙虽没继位,但地位却是所有皇子中最稳固的。 若真能在与南苏的斗争中取得胜利,他继承皇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裴栈州简单的说了一下,虽然这些只是他的分析,但江绾桑和沈秋芸心里都清楚,事实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只是苏焕羽为何要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却是三人暂时都想不通的一点。 江绾桑心里有一种直觉,这件事要是不弄清楚,或许会是一个大麻烦。 虽然心里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查清楚这件事,但目前没有合适的地方下手,江绾桑也只能将此事暂时放着。 因为刺杀的事,沈秋芸离开的时间不得不延后,裴栈州也得进宫汇报此事。 江绾桑是跟着他一起走的,两人坐上马车离开驿站后,江绾桑才问道:“刺客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裴栈州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刺客出现,不可能不事先告诉自己,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又为何能在关键时候出现? 裴栈州就知道她不会忽视这么重要的事儿,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这是今日一早,绑在一条蛇身上送来鹿清小筑的。” 江绾桑被他的话惊到,赶紧接过字条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今日城门口,北笙太子欲杀三公主。 陌生的字迹,却让江绾桑瞬间想要一个人,“是柳亦送来的?” 能让一条蛇来送信,还能提前查到北笙太子在皇城的安排,能办到的人应该只有柳亦。 裴栈州虽没有证据,但也知道八九不离十就是他。 虽然他并不想承柳亦的情,也不想让那个人继续跟江绾桑接触,但他还不至于小气到故意隐瞒这种事,还在明知道江绾桑有危险的时候置之不理。 江绾桑压根儿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在想着柳亦传这个信的原因。 以他的聪明警惕,这个时候对自己明明应该是持怀疑态度的,但他上次见面不仅主动示好表亲近,这次更是暗中相助,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怀疑自己的样子。 虽然想不通柳亦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江绾桑能确定的是他对自己没有敌意,这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很快,马车到了相府。 裴栈州亲眼看着人进了门后,才让周至转道去的皇宫复命。 北笙三公主遇刺事关两国关系,所以消息传开后,关注这事儿的人也多,其中就包括江高远。 自从半个月前江绾桑劈碎相府大门后,江家的人倒是老实很多,虽然每次看到江绾桑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谁也不敢主动招惹。 倒是江晓蝶时不时的会往听桑阁跑,一副要跟江绾桑交好的架势,即便见不到人也无所谓,每次都会带上些好东西来。 江绾桑当然知道她这是在为谁办事儿,虽然没见人,但东西招收不误。 以前江晓蝶从原主手上骗走那么多东西,这么多年来连本带利的,她也该收回来了。 许是见江晓蝶送东西的举动有效,江高远找来听桑阁的时候也带了些好东西。 说是好东西,也不过是些珠宝首饰,勉强算得上是值钱。 江绾桑知道江高远想问的是刺杀的事儿。 当时只有她在场,而裴栈州负责调查此事又将消息完全封锁,江高远这个丞相若是不知道点儿内情,后续在朝堂上触及此事,很有可能行差踏错,所以只能来找她示好,借此打探消息。 送上门的好东西,江绾桑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对于江高远的问题,她却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问我”的态度,气得江高远最后直接甩袖离开。 至于他带来的那些东西,江绾桑转手就让江一拿去当铺换银子了。 江绾桑面上虽然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但还是一直关注着朝堂上的动静。 她虽然是刺杀一事的知情人,但朝堂上的风声才是决定这件事后续发展的关键因素。 事关两国关系,这事儿处理起来肯定会花费不少时间,沈秋芸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启程,好在冯义他们早在一天前就先行一步,所以并不会耽搁什么。 只是江绾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朝堂上就传出风声,说那些刺杀北笙三公主的刺客,都是北笙太子派来的。 第157章 女子也能** 北笙太子做事还算干净,但遇到柳亦这种身怀天赋的人还是被查到了线索,而柳亦又是皇上的人,所以皇上自然知道这场刺杀背后的人是谁。 这原本算是北笙国的内斗,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大事化小,别参与进去,但皇上偏偏选择将真相放到世人面前。 江绾桑虽不了解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聪明如她,一下就猜到皇上此举恐怕是怀了跟北笙太子一样的野心。 身为帝王,他不可能不知道战争会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却依然选择了这么做。 这一刻,江绾桑本就对皇上不怎么好的印象更差了。 双方都有想要打仗的意思,那这场仗迟早是要打起来的,书中也确实有这样的剧情。 那是在沈秋芸为苏焕羽献出生命后,北笙太子借着“为妹报仇”的理由主动出兵。 这场战争,在书中可是裴栈州的一个劫。 江绾桑面色有些沉,当晚便趁着夜色偷偷溜进了驿站。 北笙的情况她并不熟悉,要找盟友的话,沈秋芸这个北笙三公主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掩人耳目,江绾桑是独自去的驿站。 她刻意收敛了自己所有气息,运起异能控制住周围的空气流动。 很快,江绾桑就来到了沈秋芸所在的房间。 在她出现在门口的瞬间,两道凌厉的风刃直接从旁边飞来。 江绾桑没有躲,那两道仿佛要将人直接削成两半的风刃在接近的瞬间,化为了一道清风落在脸上。 下一刻,江三和江九飞身出现。 看到是江绾桑后,原本还满心警惕以为遇到强敌的两人立马放下心来。 江绾桑赞赏的看着他们,“警惕性不错。” 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也是用的异能,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不是拿着武器盲目的硬冲上来,倒是很聪明的选择。 她朝两人摆摆手,“我找三公主有事聊,你们继续守着吧。” 说完,她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丝毫没有会吵到沈秋芸的担心。 早在进院子的时候,她就感应到里面的人并未休息,甚至在坐在桌前吃东西,而且气息有些乱。 当她一推开门,果然看见沈秋芸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喝酒,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壶。 见到江绾桑忽然闯进来,她也不慌,还笑呵呵的说道:“江大小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江绾桑关上门走过去,拿了个新酒杯给自己倒上。 她端着酒杯跟沈秋芸轻轻一碰,一杯喝下去后才开口问道:“心情不好?” 她能猜到沈秋芸为什么心情不好,毕竟在得知刺客是北笙太子安排的后,沈秋芸当时的表情她也看见了。 沈秋芸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用手撑着下巴,一脸真诚的发问:“你说本公主这辈子是不是活得挺失败的?” 她似乎心里真的有这样的疑问,认真细数着自己这失败的人生,“我父皇满后宫的女人,生了多少儿子女儿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我母后每天不是在跟那些后宫女子争权夺宠,就是在想办法为我皇兄谋划。” “皇兄原本是最疼我的人,可后来他成了太子,学会了越来越多的权谋手段,我在他眼里也成了是可以用来拉拢权力的工具。国公府看似站在我这边,不过也是因为功高震主,怕父皇会对他们动手,就把我推出去做挡箭牌,自己远离那些皇权斗争。” 沈秋芸满脸讥讽,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她嘴里的那些人,“宫中人人敬畏我这个嫡公主,背后却嫌弃我没有礼义廉耻。朝中大臣、黎民百姓,人人说我这个三公主不知廉耻,丢尽天下女子的脸……” 或许是因为憋得太久,又一直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如今所有情绪都因为刺杀的事而爆发,沈秋芸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其中包括了一些北笙皇室的机密事件。 江绾桑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就这么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表现。 沈秋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内容,好几杯酒下肚后,她才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做得很失败啊?” 江绾桑原本没打算说话的,因为她知道沈秋芸需要的只是倾诉和发泄。 但她转过头来看着沈秋芸那张泛着红晕脸,凤眸里带着几分水雾,绝美的容颜充满了破碎感,江绾桑也不由心里软了一下。 沈秋芸能在这样豺狼环伺的环境中安然长大,并培养出自己的势力,这个能力怕是很多人都赶不上的。 那一刻,她心里莫名就涌上一个念头。 江绾桑没有回答沈秋芸的问题,而是忽然问道:“你听说过女皇武则天吗?” 她是穿过来的,没仔细去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历史,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那个世界的历史一样。 沈秋芸听到她的话后却是愣住,“女皇?” 看她这样子,江绾桑就知道这个世界是没有那段历史的,便主动将武则天的人生故事大致说了一遍。 她说得不快,将一个在世道压迫下身不由己的女子一步步成为万人敬仰的女皇的经历讲得十分清晰。 原本喝得烂醉,软趴在桌上的沈秋芸不知不觉就坐直了身子,那双带着水雾的凤眸渐渐浮现出一丝亮光,本就红润的脸色更多了几分精神。 直到江绾桑的声音停下许久,沈秋芸才缓缓开口:“女子也能**吗?” “没人规定女子不能**。”江绾桑面色平静的说着足以让这个世间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这世上古往今来都没有过的事多了去了,谁说以前没有,以后就不能有了?” 沈秋芸被她的话问得愣住,仿佛自己过去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被全部打碎,一个崭新的人生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她并不反感。 江绾桑并没继续说下去。 她只是给了沈秋芸一条选择的路,要不要走这条路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若是愿意走,证明她有足够的魄力,能走通这条路的希望也更大,这对她和裴栈州来说就是好事。 作为盟友,裴栈州跟北笙皇室有仇,所以他们早晚有一天会跟北笙皇室对上的。 第158章 傻子才想当皇帝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秋芸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脸上还泛着红晕,周身也满是酒味,但那双看着江绾桑的眼睛却清明得不见丝毫醉意。 “你想让本公主去跟皇兄争夺那个位置?” 她承认她今晚因为刺杀的事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也承认自己因为江绾桑那些话心动了,但她不是个冲动的傻子。 江绾桑大半夜跑来找她,又忽然跟她说什么女皇的故事,她可不会认为这只是她单纯的好心劝慰。 江绾桑挑挑眉,并未否认她的话。 她跟沈秋芸说武则天的故事,确实带了这样的心思,这一点没什么好否认的。 如果沈秋芸愿意,那她们就是关系更密切的盟友,该有的坦诚自然要有。 如果沈秋芸不愿意,那她们就还是之前的合作关系,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沈秋芸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她没说出来的那些意思。 不可否认,她真的很心动。 不知沉默了多久,沈秋芸终于再次开口:“如果本公主真的要去争夺那个位置,江大小姐愿意帮忙吗?” 其实她并不知道江绾桑有什么能帮到自己的。 根据这段时间在南苏国的所见所闻,她看得出江绾桑在皇城面临着不少麻烦,甚至表面看起来,她还在处处借裴栈州的势,更别说是在北笙帮自己去争夺那个位置了。 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如果真的要去抢那个位置,江绾桑真的能帮到她。 江绾桑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去争夺了,嘴角轻轻勾起。 她给自己和沈秋芸都倒了杯酒,随后举杯,“若三公主不嫌弃,我自然愿尽绵薄之力。” 沈秋芸只犹豫了一瞬,就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 江绾桑眼眸中的笑意更深。 看来,她组建自己势力的步伐得加快了。 江绾桑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天就制定了一套计划,去国师府找裴栈州,问起了黑市。 黑市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她当然要做好详细的了解才能行动。 裴栈州早就知道她有去黑市的打算,虽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也没多问,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各个地方都有黑市的存在,这些暗地里的买卖也大多都是相通,而皇城中的黑市,算是连接其他黑市的中枢,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江绾桑仔细听着裴栈州的解释,而她着重关注的,是有人会在黑市发布“花钱买命”的任务。 “这么说来,那些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接不了的任务,大多都会流进黑市?” 裴栈州点点头,隐约感觉到她这话问得有些奇怪。 她这么关注杀手组织的事做什么? 迟疑片刻,裴栈州开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黑市?” “就今晚。”江绾桑回答得很快,显然是不想浪费时间。 察觉到她似乎有些赶,裴栈州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绾桑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听到他这话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改了主意。 她没有隐瞒自己打算跟沈秋芸合作的事儿,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说不定还能让裴栈州也帮上忙。 听见她说要支持沈秋芸去争夺那个位置,饶是裴栈州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种在世人眼中大逆不道、前无古人的想法,也就这个女人想得到,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裴栈州看着面前神色淡定的人,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上一个冲动的想法。 他试探性的开口:“你有没有过想坐上那个位置的想法?” 如果有……不管是北笙还是南苏,倒是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江绾桑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抬头疑惑看着他,“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想不开去坐那个位置!” 她翻了个白眼,“皇帝这个位置当得好,每天就会处理不完的政务,肩上担着全天下的责任,还得应付前朝、后宫的相互算计,跟人玩儿心机。当得不好就得背负全天下的骂名,还得小心被人捅刀子,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被人取了性命。” 在她认知中的历朝历代,就没有哪个皇帝活得长的。 裴栈州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整个人愣在那儿,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的神情。 那样子,就跟昨晚沈秋芸听说女子也能**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人人都想当皇帝,有些人筹谋一生就是为了那个位置,怎么到了她嘴里,那个位置反倒成了个烫手山芋。 而且仔细想想,她说得似乎有道理。 江绾桑疑惑的打量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微微挑眉,“你不会……是想坐那个位置吧?” 她一直不知道裴栈州筹谋的一切具体是为了什么,但他跟北笙皇室和南苏皇室都有仇,十有八九跟夺嫡之争脱不了干系。 看起来,裴栈州是有想将北笙和南苏一并收下的心思,但接触这么久,江绾桑感觉他根本不像是那种对权力有这么大野心的人。 果然,裴栈州摇了摇头。 不管是北笙还会南苏,他从来都对那个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只是为了报仇,他筹谋的一切都不得不朝那个方向而去。 裴栈州似乎不想提起那些不太好的回忆,转移了话题,“黑市的情况很复杂,我跟你一起去。” 江绾桑察觉到他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情绪波动,隐约猜到是跟他们刚才的话题有关。 她没有多嘴去问,也没有拒绝他要跟着一起的意思。 裴栈州能跟着一起去黑市,对她而言当然是好事。 当晚,江绾桑和裴栈州就带着江一换上黑袍,去了黑市。 所谓黑市,其实就是皇城中的几条巷子。 因为位置偏,加上离官府所在的位置也远,住的基本都是些三教九流,大街小巷之间又错综复杂,慢慢就形成了黑市的存在。 像江绾桑三人这样全副武装、行踪怪异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没人觉得他们的出现奇怪。 裴栈州显然是对黑市有所了解,轻车熟路的带着江绾桑来到一家破旧的药铺门前。 药房的门只有破旧的半扇,上面的匾额隐约能看清一个“药”字,屋里的陈设虽然跟普通药铺没什么区别,但东西看着却十分破旧。 第159章 入黑市接任务 见有人进来,趴在柜台上无所事事的老者立马弓着身子迎上来,“几位客人可是来买药的?” 裴栈州用内力压着声音,“不买药,买刀。” 药铺里买刀,寻常人只怕要以为他是来找茬儿的,但老者却一脸笑呵呵的表情,“原来是贵客光临!老身这就为贵客引路。” 他转身走到柜台后面,弓着身子不知道在摸索什么。 江绾桑看着身侧的人,虽然全身都被笼罩在黑袍之下,但裴栈州还是一下就明白她想问什么。 他压低着声音回道:“药救人,刀杀人,这是进地下城的口令。” 他话音刚落,“咔哒”一声传来,打断了江绾桑原本想说的话。 只见老者身后的药柜忽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黝黑的通道。 老者点燃了一个火把,“三位贵客请随老身来。” 他率先走进通道,贴心的为三人照亮引路,一路上丝毫没有要追问什么的意思。 黑市规矩,不得打探客人身份,他一个引路的人自然不会多嘴。 几人就这么沉默的往里走,通道不断往下延伸,也不知走了多久,原本寂静的通道里逐渐传来说话的声音,并且随着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喧闹。 直到拐过一个角,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在这封闭的地下,竟然还藏着一个地下城,除了光线黑暗了些,像极了白日里的皇城。 也不知道这黑市是谁建立,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江绾桑虽然心里好奇,但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随便就能问的。 等老者走后,她就跟着裴栈州逛起了地下城。 黑市里的地下城是整个皇城最黑暗的地方,赌场、拍卖场……凡是见不得光的大型活动,在这里全都能遇见。 裴栈州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轻车熟路的带着江绾桑逛了一圈后,来到一个街角的小摊位前。 摊位上只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三个个大木板,木板上整整齐齐的挂着各种小木牌,木牌上按顺序写着序号。 相比于其他的店面,这个摊位看着着实有些简陋,来往的人也很少。 看到三个穿着黑袍隐瞒身份的人站在面前,男子只是简单的抬头看了一眼,旁边一指,“任务内容在木牌背后,要接什么自己去拿。” 江绾桑十分好奇,随手拿起一块木牌翻过来,就见背面写着“杀云天山庄庄主,赏银三千两”。 她微微挑眉,又随手翻开几个,内容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只有偶尔一两个是要偷什么东西。 裴栈州就像是江绾桑肚子里的蛔虫,不需要她问就主动开口解释:“这些都是江湖上一些组织接下任务后没办法完成,或者背后雇主不愿暴露身份,才会挂出来的。任务难度按照序号排列,越靠前的越难,有些任务已经在榜上挂好几年了。” 裴栈州声音很低,但他离江绾桑很近,所以一字一句都清楚的传了过去。 江绾桑并没察觉到两人的距离靠得有多近,将自己的疑惑都问了出来:“接任务的方式是什么?任务完成后又要怎么交接?” 裴栈州:“来这里接任务的大多是以个人的名义,都是不想暴露身份的,所以只要把牌子拿下来登个记就行。简单点儿的任务三日内完成,难一点的可以放宽到十日,若是规定时间内没回来交接,牌子就会重新挂上……” 虽然江绾桑并没有仔细说过自己的打算,但聪明如裴栈州,从她透露出的那些信息中已经猜了出来,所以讲解得很详细。 江绾桑是聪明人,只听他说一遍就全明白了。 黑袍下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木板,沉默片刻后,她忽然开口:“我想做件疯狂的事儿。” 裴栈州转头看过去,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说的“疯狂的事儿”是指什么,但能猜到以这女人的性格,绝对是一件能轰动地下城的事儿。 沉默片刻,裴栈州轻笑了一声,“只要别是想掀翻地下城,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今日跟着一起来,自然是有自信能护得住她。 在南苏国筹谋多年,裴大国师这点儿信心还是有的。 不知是不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江绾桑藏在黑袍下的嘴角轻轻勾起,心里但是淌过一丝暖暖的东西。 下一刻,她伸手将木板上排在前十的木牌全翻了过来,“这十个任务,你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吗?能不能查到任务目标的人品如何?” 这十个任务有两个是取东西的,剩下全是杀人的。能排在前面,难度自然高,但江绾桑对自己有信心,只是以她目前的势力,并不能这么快就找到踪迹。 裴栈州一眼看过去,才道:“踪迹应该不难找,人品的话……” 他伸手点了点其中三个,“除了这三个人的口碑不错,其他的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恶人。” 裴栈州虽不会特意关注这些,但对于一些人尽皆知的消息还是有所耳闻的。 闻言,江绾桑把他点出的那三个木牌翻了回去,又沿着顺序继续往下翻,“那这些人呢?” 她虽觉得自己算不上好人,但她也做不到为了赚钱去杀好人。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连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江一都没听见,但站在木板前一次性翻开那么多木牌的动作,还是吸引了旁边守着的男子的注意。 来这里接任务的,确实会对任务挑挑拣拣,但像这样只盯着序号排列在前的,他倒是很少见。 多看了两眼后,男子就收回了目光,只当他们要么是有能力的,要不就是心气高的,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没一会儿,那三人却拿着十个牌子走到他面前,“登个记,这些任务我们接了。” 十个木牌一股脑放到桌上,发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惊得男子直接愣在原地,也吸引了周围路过的一些人的注意。 能进地下城的基本都知道这个摊位是做什么的,也一眼看到了旁边的木板上空掉的十个牌子。 加上江绾桑刚才并未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所有人都猜到她是想干什么,全都震惊好奇的看过来。 男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上是面具都遮不住的惊讶,“你确定这些任务要全部接了?” 第160章 裴大国师果然厉害 江绾桑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压低了自己的声线,又用风将自己的声音搅得很碎,听上去有种不辨男女的感觉,“似乎没规定说不能同时接很多任务吧?” 戴面具的男子被她这话问住。 确实没有规定不能同时接很多任务,但他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人同时接任务也只有两三个,还都是些难度不高的。 像这种同时接十个任务,还全是高难度的,自地下城建立以来他就没听说过! 男子原本慵懒的态度收敛起来,将牌子一一摆好,抬头看了江绾桑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黑市呆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黑市最忌讳的就是产生好奇心,所以即便心里再好奇,他也不会多嘴问什么。 男子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道:“一共十个任务,每个任务的期限都是十日,但因为是同时接的,所以期限……” 男子顿了一下,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的他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定下这个期限。 倒是江绾桑没有任何迟疑,“不用十日,就五日。” 她抬高声音,语气里的自信从容几乎能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听见:“五日后,我会一次性把所有任务都交接了。”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饶是黑市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彼此探听身份,众人也忍不住好奇能说出这句话的人究竟是谁。 别说其他人,连裴栈州藏在黑袍下的脸都不由震惊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江绾桑有一身本事,饶是自己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讨到好处,但想在五日之内完成这十个任务,无异于只身一人上战场面对千军万马。 就算双拳能敌四手,也比不过十手、百手。 虽然心里震惊,但裴栈州并没阻止,因为他相信江绾桑。 戴面具的男子惊讶了好一会儿,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确定只要五日?” “确定。” 江绾桑的语气斩钉截铁,男子即便心里再震惊,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他打开一个册子,将木牌对应的序号圈起来,在后面写上“五日后交接”的字样。 黑市不会探听任何人的身份,所以登记也只是记一下任务内容和交接时期。 男子很贴心的拿了个小袋子将十个木牌装上,双手递给江绾桑,“若五日后阁下没来交接,任务将重新挂上,到时候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都将与阁下无关。” 江绾桑没有迟疑,接过袋子后朗声开口:“备好赏金,五日后我必定前来!” 一双白皙的手在众人视线中一闪而过,谁也来不及看清,人家就带着东西离开了。 目的达到后,江绾桑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地下城里到处逛了逛,增长了不少见闻。 并且不出所料的,这一路跟在后面的尾巴可不少。 虽说黑市的规矩是不问身份,但也不排除有些胆子大的。 对于这些跟屁虫,江绾桑三人根本没放在眼里,轻轻松松就甩掉了。 这一趟黑市之旅对江绾桑来说可算是收获颇丰,不仅知道了很多虽然见不得光,但方便快捷的办事渠道,还接下了这么多任务。 裴栈州脱下披在外面的黑袍后,正好看到她满脸欣喜的盯着那些木牌的样子。 他将黑袍丢给旁边周至,这才走过去,“你故意在地下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五日后?” 江绾桑目光依旧在研究着木牌上写着的任务内容,听到这话后头也不抬的点点头。 见此,裴栈州便明白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造大声势,只要五日后她将任务交接完成,那她在整个地下城,甚至是在江湖上也会一夜成名。 不得不说,这个举动可不是一般的大胆,毕竟没有任何庞大的势力就想将这么多高难度的任务在五日之内完成,全天下怕是都没几个人敢想。 虽然知道江绾桑不是个胡来的性子,裴栈州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真能在五日内完成所有任务?” 江绾桑终于把目光从木牌上移开,“能不能完成,就要看国师大人什么时候把这些任务的踪迹查清楚了。” 以她如今的势力,查查皇城内的消息倒是不难,但想要在五日内查清楚这些东西就不行了。 虽说裴栈州早就猜到她会让自己帮忙,但真听到她这么说,嘴角情不自禁的就勾了起来。 想让他做事?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指使的。 裴栈州身子微不可查的坐直了些,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听江绾桑忽然道:“查不到也没关系,你别过于暴露自己的势力。反正柳亦说了我有需要可以去找他,以他的能力,查到的肯定会更细致。” 这十个任务决定了她未来组建势力的起点,用上柳亦的人情一点儿也不亏。 裴栈州却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一变,原本勾起的嘴角也垮了下去。 “用不着。”他忽然站起来,“明晚之前,本国师会将任务目标的消息全部查清楚。” 说完,他直接就抬脚走了出去,还把周至也叫上了。 “明晚之前,查不到那些任务目标的踪迹,自己去领罚!” 感受到自家主子周身低气压的周至:“……” 屋里的江绾桑:“???” 她怎么有一瞬间觉得裴栈州怪怪的? 江绾桑想不通,干脆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而是转头吩咐江一去做好准备。 这是她专门给江一他们十三人准备的任务,除了已经被派去沈秋芸身边的江三和江九,其余十一人都要一起去。 第一次出任务,江绾桑自然是要一起去的,而裴栈州办事也很给力,竟当真在次日晚上就将那些任务目标的踪迹查清了。 江绾桑一边看着资料,一边惊讶的称赞,“不愧是裴大国师,果然厉害!” 裴栈州薄唇轻抿,没有接话,但明显看上去心情不错。 旁边一天一夜没睡觉,眼眶都熬出红血丝的周至:“……” 他忽然有点想念以前那个冷静自持,做事果断但有条理的主子了。 江绾桑压根儿没发现这主仆二人的反应,看着拿到的资料,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名叫刘成的任务目标。 第161章 裴栈州不死不休的大仇 江绾桑拿着手上的资料看了好几遍,才疑惑抬头看向裴栈州,“这个刘成真的是前任俭州知府?” 当初俭州贪污案闹那么大,还是裴栈州亲手调查的案件,作为俭州知府的刘成不是已经被判处死刑砍完头了吗? 这些资料在送过来之前,就已经被裴栈州先一步看过了,所以对她提到的刘成并不陌生。 “被砍头的是另一个死刑犯,真正的刘成被太子的人所救,现在就藏在郊外。” 若非当初那个案子是他亲自查办,又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刘成,或许还真不一定能知道这件事。 江绾桑皱眉,“这个刘成是太子的人?” 俭州贪污案虽然已经结案许久,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刘成背后还有人,只是都不知道究竟是谁。 在刘成被斩前,不少人都在等着背后的人出手救刘成,并因此露出马脚,但直到刘成被斩也没闹出什么动静。 却没想到原来真正的刘成早就被人救走,背后之人还是太子。 可太子已经是一国储君了,朝中支持他的大臣不少,他为何要用这种行贿的手段来掌控大臣? 难道他不明白一旦这事儿暴露出来,会给他这个太子的名声带来怎样的影响吗? 江绾桑心里刚升起怀疑,就听裴栈州说道:“以前的刘成,是三皇子的人。” 江绾桑略显诧异,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调查得这么细致。 “刘成”已经被砍头,知道他还活着的除了太子和裴栈州,应该只有三皇子这个真正的背后主使,所以这个任务十有八九是三皇子发布的。 江绾桑对发布任务的人没兴趣,想了想,迟疑的问道:“既然你已经将事情调查得那么清楚,为何后来又主动放弃了俭州贪污案?” 书中的裴栈州放弃查这个案子是因为在珍馐阁遭遇刺杀,受重伤不得不放弃,但后来剧情已经被她改变,裴栈州依旧放弃了案子。 之前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如今密切,所以江绾桑即便心里疑惑也没问,如今却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裴栈州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神情一片平淡,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良久的沉默中,江绾桑本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却听裴栈州忽然开口:“因为我不在乎刘成背后的主子是谁,也不在乎大臣官员中有多少行贿受贿的贪官。南苏朝堂越乱,我越高兴。” 为了这个目的,他筹谋多年,几乎南苏所有有权有势的大臣府上都有他的眼线。 所以在查到刘成背后的人是谁,在得知另外半本有用的账簿并不在三皇子手上后,他就从这件案子中抽身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江绾桑却从中听到了浓浓的怨恨。 不知为何,她心里不受控制的跟着揪了一下。 “你……”她稍稍迟疑后,还是问出了口:“你跟南苏皇室究竟有什么仇?” 江绾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之前她一直都知道这是裴栈州最大的秘密,也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但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就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裴栈州并没急着回答,脸上的情绪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那双盯着江绾桑的眼神愈发深邃。 良久,他微微歪着头,神情散漫慵懒,“自然是不死不休的大仇。怎么,你很好奇?” 他嘴角勾着很浅淡的笑,看上去明明是一如既玩的清冷矜贵,那双眼眸却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若是知道了本国师的事,可就一辈子别想摆脱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听不出这句话是威胁还是有别的意思。 江绾桑眸光闪了闪,也不知是不是听出什么,抓着那些资料的手紧了紧。 良久,她盯着裴栈州的眼神,忽然笑了一声,“在国师大人眼中,我像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吓到的吗?” 裴栈州也直视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眸越发深邃,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沉默许久后,他却率先移开了视线。 和他有不死不休大仇的,是北笙皇室和南苏皇室,不管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犹如在刀剑悬崖边行走,每一步都凶险万分,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的。 裴栈州声音冷淡了几分,“资料已经拿到了,五日之期有限,你赶紧行动吧。”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脚下步伐有些快,还带着几分凌乱。 江绾桑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皱眉,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裴栈州突如其来的闪躲和疏离,可明明刚才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在某一瞬间是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的。 她以为合作这么久,他们也算得上是朋友,可裴栈州到底还是对她有所戒备的吗? 折柳抱着一堆衣服进来时,就正好看到自家小姐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心绪不宁。 她下意识想到刚才冷着脸走出去的裴栈州,担忧上前,“小姐,怎么了?” 江绾桑回过神来,轻轻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脑子里甩出去,“没什么。都准备好了吗?” 折柳懂事的没有追问,点点头,“加上小姐那套,一共十四件,都准备好了。” 江绾桑大致看了一下她抱在怀里的黑袍,除了大小不同,都是一模一样的样式,看得出来折柳的手是真的很巧。 她很是满意,“行,让江一把东西带上跟我走,你就留在听桑阁,做出我一直没离开过的样子。” 折柳虽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自家小姐要做的肯定是大事,很坚定的点头,保证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小姐离开了听桑阁。 江绾桑对如今折柳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便带着江一悄无声息离开相府,去了别院。 她把裴栈州拿来的资料分发下去,“将这些任务目标的资料都背清楚了,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做足准备,三日之内必须将所有任务完成。” 在他们看的时候,江绾桑吩咐着自己的部署,“我会跟你们一起行动,但我不会动手,所有任务都必须你们亲自完成……”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们布置任务,如果完不成,她或许会考虑后面要不要继续留下拖后腿的人,这一点她也清楚的说了出来。 宁缺毋滥,是她的底线。 众人的神色果然变得更加严肃认真。 江绾桑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目光却忽然停在正拿着手上资料愣神,脸色明显不太对劲的江四身上。 第162章 开始任务 江四是个女子,相貌普通,但眉宇间带着英气,平日里话虽少,但是个心细的人。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江绾桑抬脚走过去,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资料上。 这份资料上的目标是云天山庄庄主,一个在江湖上算是比较出名且有钱的门派,但这份有钱大多是靠着吞并比自己更弱小的门派建立起来的。 江绾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江四依旧没发觉自己的存在,就隐约猜到她或许跟这个云天山庄庄主有什么渊源。 “江四……” 江绾桑唤了好几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了,江四才猛地回过神。 她连忙站起来,脸上的苍白丝毫没有褪去,“老大……” 江绾桑看着她手上捏皱的资料,神色平静的看着她问道:“能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她对于挖掘江四的私人秘密不感兴趣,但看她现在的反应,明显是有可能对明晚的行动有所影响的,她当然要问清楚。 “我……” 江四面露迟疑,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见此,江绾桑轻轻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不悦江四的隐瞒。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要的只是他们的忠心,这不代表一定要把所有人的私事儿全部挖干净。 “不想说也没关系。” 江绾桑并未强求,伸手就要去拿江四手上的资料,打算重新做部署。 可她拿到资料后,却没能抽出来,因为江四一直抓着不松手。 在江绾桑疑惑的目光下,她解释道:“不是不想说,只是刚才我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流落奴隶市场前,我本名姓卫。我家是江湖上的一个小镖局,虽然门派不大,但在江湖上口碑不错,所以生意也还行,我爹也慢慢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就包括这个云天山庄庄主。” “我爹把他当亲兄弟,可他却联合外人吞并我家镖局,还想对我娘……他动手的时候被我爹撞见,就一气之下杀了我爹娘,带人灭口了我家所有人,要不是我奶娘拼死把我藏起来,恐怕我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江四的脸色依旧苍白,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却依旧将自己与这个云天山庄庄主的恩怨说得清清楚楚。 江绾桑一直静静听着,没有出言打扰,直到江四说完,稍稍平缓了一下情绪,才开口:“你想怎么做?” 这句话既是问明晚的任务,又是问她打算怎么对付云天山庄的庄主,同时也是想知道,在明知她们会有动作的前提下,江四会怎么选。 但这个问题似乎把江四问住了,下意识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迟迟没有开口。 她知道明晚的任务对老大而言有多重要,也知道以自己跟云天山庄庄主的恩怨,这个任务交给其他兄弟更合适,更明白一旦明晚过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亲手替家人报仇了…… 在江四纠结沉默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她,江绾桑也没出言打扰,而是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江四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头看向江绾桑,“老大,这个任务能交给我吗?我想亲手报仇。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完成这个任务,绝不给大家拖后腿!” 年轻的面容上满是坚定,那双眼睛里似乎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江绾桑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家以前是江湖组织,你应该对建立、管理一个门派的事有经验吧?” 江四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下意识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点头,“我是家中独女,爹以前打算把镖局传给我的,所以自幼就在教我这些。” 听到这话的江绾桑眼睛都亮了。 决定去黑市之前,她就想着把名声打出去后要建立一个门派,但她在这方面着实没有经验,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找裴栈州商量商量。 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她手下的人竟然还有懂这个的。 江绾桑当下没有迟疑,点点头,“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要好好表现。” 最后五个字,也不知是说的这个任务,还是指别的什么。 江四也隐隐猜到一点,心脏似乎在这一刻要跳了出来,“请老大放心!” 云天山庄庄主的任务就这样归了江四负责,其他人则重新分配剩下的任务。 想要在段时间内完成这十个处在不同位置的任务,自然不能所有人一起行动,这也不利于考察大家的能力。 所以她将任务按照十三人的能力和距离远近,分别分散下去,自己则亲自去了灭口俭州知府刘成的任务。 刘成本是三皇子的人,却因为做的事暴露被舍弃,结果被太子藏起来,苏焕羽手上又有着假的半本账簿。 一个人却牵扯进三个皇子的事儿,江绾桑直觉这人肯定有用,心里已经有了不想把人杀了的想法。 但这是他们第一次接任务,当然不能随意放弃,江绾桑便打算亲自去看看。 不得不说,太子是个懂得玩儿灯下黑的。 他不仅把刘成藏在离皇城不远的郊外,甚至距离不到一里的地方,就是三皇子名下的一处庄子。 江绾桑带着江一、江二悄无声息的避开暗中盯着的视线,直接来到刘成休息的房间。 作为一个被限制人身自由的阶下囚,刘成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吃的住的全都是上乘的好东西。 江绾桑端起旁边的茶壶,走到床边毫不犹豫的往刘成脸上倒去。 冰凉的触感惊得睡梦中的人“啊”的一声尖叫,手脚并用的从床上坐起来。 闹出的巨大动静让江一和江二下意识把心提起来,握着武器的手也紧了紧,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刚才进来时,他们都知道周围有多少明里暗里的守卫,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惊动,但屋外始终静悄悄的,似乎谁也没听到屋里的动静。 江一和江二都重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对江绾桑更加敬佩。 从梦里惊醒的刘成什么瞌睡都没了,睁眼看到三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什么也看不清楚的人影,满脸惊慌,“你……你们是什么人?” 第163章 送给裴栈州的大礼 刘成一脸横肉,油光水滑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被判过砍头的死刑犯,也不像是被人限制了人身自由的阶下囚。 此刻看到三个明显来者不善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刘成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 他手脚并用的爬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急匆匆的往门口跑,“救命啊……” 眼看要跑到门口了,江一抬脚就把人踹了回去,肥硕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被江二押在了地上。 刘成满脸惊恐,扯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他接连喊了好几声,都喊破音了,外面却没一个人进来。 若是之前异能还没恢复的时候,江绾桑自然不会这么大胆,但如今她的异能跟上辈子巅峰时期差不了多少,只要不打开那扇门,不管什么声音都不可能从屋里传出去。 等刘成终于认清现实,江绾桑这才慢悠悠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不想死,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刘成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听到这话后毫不犹豫的点头。 见此,江绾桑才问道:“太子为何要把你关起来?” 刘成微愣,瞬间反应过来,“我没有背叛三皇子,我对三皇子的忠心天地可鉴,我真的没有背叛他啊!” 显然,他是把江绾桑三人当成了三皇子派来灭口的人。 江绾桑可没心思跟他废话,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一刀捅进刘成的大腿,声音冰冷,“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刘成痛得一声惨叫,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却在听到江绾桑的话后连晕都不敢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绾桑声音淡定,雌雄莫辨,将刚才的话题再问了一遍。 这次刘成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太子想找到另外那半本账簿,还想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出面指认三皇子,所以才一直留着我。” 这个原因跟江绾桑猜的差不多。 如今看来,这个刘成倒是很有可能成为太子、三皇子和苏焕羽斗的关键棋子,对裴栈州来说肯定能有用。 稍一思量,江绾桑心里便有了打算。 她一把抽出插在刘成大腿上的匕首,在对方痛得又要尖叫出声时,一掌将人打晕。 “江一,你去乱葬岗找具男尸回来。江二,你去找些桐油和柴火。别惊动了外面的人。” 江绾桑很快就吩咐完,江一和江二没有任何迟疑和质问,立马去办了。 这里是郊外,离乱葬岗不算远,以江一的本事,一个来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的速度确实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各自完成任务回来了,整个过程都没有惊动外面那些守卫。 随后,江一带着昏迷的刘成离开,江绾桑则带着江二将桐油和柴火悄悄布置到别院的各个角落。 伴随着一个火折子落下,夜色下的别院角落忽然燃起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人才刚发现起火,就见火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随后又不知从哪儿掀起一阵风,瞬间将火焰掀得更旺了。 “火……着火了!快救火!” 等反应过来的众人想起要救火的时候,火焰已经完全包裹住了刘成住的房间。 守卫很清楚里面住的人对自家主子而言有多重要,根本顾不上火势有多大要冲上去,连暗中的暗卫都出来了。 可他们刚一靠近,一道突如其来的风刃就削掉了冲在前面的人的脑袋,若不是后面的人反应快,恐怕这个时候早就身首异处了。 这样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全都拿出武器警惕的看着周围,“什么人?出来!” 回应他们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火势席卷的声音。 没人回答,也没人出现,仿佛暗中出手的人已经消失了一般。 可当有人试图靠近刘成所在的房间时,就会直接被无形的风刃削掉脑袋。 这些人根本感受不到风刃的存在,只是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完全想不到背后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敢再靠近那个房间。 直到火势彻底吞没了房间,确定就算有人不要命的进去,也发现不了那具尸体究竟是不是刘成之后,江绾桑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之所以留下闹出动静,不仅是想让人发现不了里面的尸体不是刘成,也是为了让人知道今晚的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专门来灭口的。 专门为了刺杀刘成而来,相信以太子的聪明肯定会想到三皇子,到时候这兄弟俩肯定免不了一番斗。 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拱火浇油,江绾桑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江一和江二还要完成别的任务,江绾桑则把昏迷的刘成丢给了林桐。 现在的林桐是江绾桑的贴身护卫,按理说应该一直跟着她的,但江绾桑今晚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就让他在远处接应,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把这人交给裴栈州,就说是我送他的一份礼,让他一定要好好利用。” 林桐原本因为江绾桑做任务不带自己而有些幽怨,一听这话后,所有幽怨瞬间消散,眼睛都亮了。 “小姐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这个“礼物”肯定是小姐专门给国师大人准备的!她忙着这么重要的事都还惦记着国师大人,他一定要将小姐的心意准确无误的带到! 江绾桑:“……” 她怎么觉得林桐这突然抖擞起来的精神,看上去这么吓人? 江绾桑赶紧摇摇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她还有不少事要忙,可没时间想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绾桑收敛好思绪,就直接启程朝江四所在的位置而去。 云天山庄虽是江湖组织,但地处南苏境内,距离皇城较远,坐马车需要一天才能赶到。 可江绾桑有异能傍身,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云天山庄,此时甚至天都还没来得及亮起来。 江绾桑赶到的时间刚刚好,江四正拿着武器对着云天山庄庄主,带着满腔恨意和决绝,准备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第164章 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铮——” 江四的剑即将刺穿云天山庄庄主的瞬间,突如其来的力道直接将她手中的剑弹飞。 “谁!” 江四猛地警惕,却见来人穿着跟自己一样的黑袍,但看不清是谁。 “是我。” 江绾桑直接掀开黑袍,将自己的样子暴露出来。 这动作看得江四和江五皆是一愣。 老大特意让他们穿上一样的黑袍,就是为了隐瞒身份,怎么突然就暴露出来了? 江绾桑看出他们的疑惑,没有解释,目光看着江四,“仇人就在面前,不打算见见?” 江四的震惊即便在黑袍之下都藏不住。 灭族仇人在前,她当然想当面见见,让这个混蛋知道自己是死在谁手上,她才算真正的帮家人报仇。 可如果按照以前的人生轨迹,她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人,是老大给了她报仇的机会。 她知道今天的任务对老大组建势力有多重要,如果暴露身份,后续肯定会引起各种各样的麻烦,她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事给老大制造麻烦。 江绾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很高兴自己没看错人。 她笑着点点头,“放心,看到我们样子的人活不过明天。” 她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给江四布置任务时,特意叮嘱了不得惊动云天山庄其他人,并亲自赶来盯着周围的情况。 看到刚才江四即便心里再恨,也选择了速战速决的直接解决自己的仇人,江绾桑心里还是十分欣慰满意的,也不枉费她亲自跑这一趟了。 此刻的云天山庄庄主躺在地上,不能动不能说话,却能清楚的听到两人的对话,本就害怕的脸上越发惊恐。 听这两人的意思,根本没打算留他活口。别说他现在只有眼睛能动,就算能开口求饶,恐怕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云天山庄庄主彻底慌了,即便不能动,也不受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 他这辈子得罪的人数都数不清,所以这些年才会特意安排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保护自己。 可今晚突然出现的几人却跟鬼似的,悄无声息的溜进他的房间,点了他的穴道,可他找来保护自己的那些人在外面一丝动静都没听到。 这些人到底都特么是从哪钻出来的! 江绾桑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走过去直接解开了云天山庄庄主的穴道。 她这动作把所有人都震惊了,江四下意识警惕的握住武器,随时准备跟外面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人动手。 云天山庄庄主也懵了,根本来不及细想,赶紧抓住机会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他喊了好半天,嗓子都快喊破了,外面却没传来一丝动静,就好像所有人都聋了,或者是死了…… 云天山庄庄主忽然想明白什么,震惊的看着那个长得宛如天仙下凡,笑得却如同一个鬼魅般的女人。 他花重金请来那么多的高手,却连一丝动静都没传出就被清理了,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江四和江五却知道外面的那些人根本没被清理,因为他们今日的任务就是速战速决,不会去碰任务目标以外的人。 能做到让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传出去,一定是老大教给他们的那个叫“异能”的神迹! 江绾桑没错过他们俩眼中激动期盼的光,知道他们对这种能力的渴望,可惜她虽然能让异能暂时转移到其他人身体中,却没办法让他们把异能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不管对方的天赋有多高,都做不到像她那样能捕捉到在空气中波动的声音。 江绾桑没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对江四说道:“想做什么尽管做,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江四眼眶一红,想要说什么,却又害怕开口后会忍不住露出哭腔。 江绾桑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不想留下来煽情,叫上江五出去把风了。 虽说有她在,完全不用担心屋里的动静会传出去,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江四看着她的背影,黑袍下的面容满是感动,无声说了一句:“谢谢……” 再转过头来看着云天山庄庄主,她掀开了自己的黑袍和面纱,露出一张冰冷中满是恨意的脸。 她握紧佩剑,一步步走向云天山庄庄主,“你害了那么多人,可记得八年前把你当做亲兄弟,你却灭了他满门的卫家……” 屋外。 江绾桑和江五隐在暗处,守着那些拿着高额赏金,却完全不知道自家雇主正在遭受着临死前最痛苦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江四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带着一身血气,隐藏在黑暗中,随着江绾桑悄无声息地离开。 离开云天山庄的范围,江四突然朝着江绾桑跪下,重重的磕头,“谢谢老大让我为家人报仇,江四这条命永远效忠老大!” 江绾桑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以前的江四总是冷着脸,任何时候都是话最少那一个,有时候一个人呆着,身上总带着几分心事重重的感觉。 如今的她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虽看上去还是那副冷淡不好接近的样子,但给人的感觉明显放松不少。 江绾桑很满意她这样的改变,笑道:“想要报答我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五日之期到来之际,去黑市交接任务的事可得靠你。” 江四惊讶抬头,忽然想起之前老大跟自己说的,想建立门派的话题。 她心中微微一动,似乎猜到什么,呼吸不由跟着急促了起来。 江绾桑却没继续说,抬抬手让她起来,“先去完成任务吧。” 她给江四补充了一下异能,这才转身离开,没再继续跟着他们后续的情况。 她训练这些人是为了有自己的势力可用,不是为了养一群孩子,所以做任务的事得让他们自己独立,她只需要等着看结果就行。 江绾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别院,趁众人还没完成任务回来,就先倒头休息了。 在出任务之前,她给每个人都补充了最充足的异能,这本就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事,今晚跑这一趟又花费了她不少异能,此时的江绾桑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 所以回到别院后她就倒下休息了,甚至连屋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第165章 异能耗空 裴栈州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但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 以往这个时候,江绾桑早就会察觉他的到来,但现在直到他走到床边,床上的人依旧在熟睡着。 裴栈州剑眉为蹙,点燃了一支蜡烛,让屋里的光线亮了一点儿后,才脚下步伐加快的往床边走。 他没将蜡烛拿近,担心惊扰到床上睡着的人,但习武之人眼力好,这点儿光线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的情况。 所以一走到床边,他就看到了江绾桑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还有一双紧紧皱起的柳眉。 裴栈州心里莫名揪了一下,赶紧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没有发烫,甚至还有一丝冰凉。 向来警惕性十足的江绾桑,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所察觉似的,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面前满脸担忧的人,江绾桑愣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裴栈州?” 她声音有些弱,带着几分嘤咛,与平日张扬明媚的形象大不相同,让裴栈州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一下。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开口的声音变得柔和,“你怎么了?” 江绾桑摇摇头,重新闭上眼睛,“头疼……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微微翻了个身,嘴里下意识嘟囔了一句:“别闹……” 话音都还没来得及完全落下,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起来。 裴栈州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想到她今晚原本是要去做那些任务的,如今却突然跑回来,还明显一副不对劲的样子。 难道是受伤了? 裴栈州心头一跳,赶紧掀开江绾桑盖在身上的被子,查看她是不是受伤了。 许是怕打扰到江绾桑,他动作很轻,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直到确认江绾桑身上没事,裴栈州才松了口气,但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心头又是一紧。 想了想,他伸手替江绾桑盖好被子,侧过身子坐到床边,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放到她的太阳穴上。 他指腹轻柔的打着圈,一下又一下的按摩着。 一向有人在身边就睡不着的江绾桑,此刻却睡得格外安稳,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江绾桑终于消散一身疲惫从梦中醒来时,睁眼却看到裴栈州靠在床头的睡颜。 感受到他的手正放在自己额头两边,江绾桑猛地想到了昨晚隐约间感受到额头传来的舒缓。 聪明如她,一下猜到什么,心头不自觉的跳快了几分。 这家伙明明之前还在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疏离和冷淡,怎么现在就…… 不知是她盯得太久,还是因为感受到她突然乱了的呼吸,原本睡着的裴栈州缓缓睁开了眼睛。 霎时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还是裴栈州不知想到什么,率先反应过来,赶紧移开视线,从床头站了起来。 但他忘记自己保持同样的姿势坐了一晚上,腿都麻了,站起来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看到他身形一晃,江绾桑下意识抬手去接,裴栈州也下意识抬手去扶。 两人掌心相握,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让双方皆是一愣。 相处这么久,两人之前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但不知为何,这一次莫名让他们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扭捏。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收回自己的手,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裴栈州揉着自己发麻的腿,率先打破氛围,“我看你昨晚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没事吧?” 江绾桑摇摇头,顺着他的话说:“没事,就是……内力耗空,有些不适,休息一晚就好了。” 她总不能说是异能耗空的后遗症。 她虽然告诉了江一他们自己有异能的事,但那是在确保这些人对自己忠心,也能被自己掌控的情况下。 若是真有人背叛自己,她有的是手段让他们永远不能将秘密说出口。 但裴栈州不同。 他不是自己能轻易掌控得住的,而且此人本就聪明多疑,一旦察觉到她有这样逆天的能力,说不定就会顺藤摸瓜的查到自己不是原主。 认识这么久,她还算了解裴栈州的性子。 对于一个异世之魂,或许他能做到坦然接受,但以他骄傲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角色,生来就是为了做主角的衬托,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当苏焕羽这个天命之子的垫脚石…… 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对裴栈州这样的人而言,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于是江绾桑将异能换成了内力,用对方能理解的说法解释,但裴栈州眉头却轻轻皱了一下。 内力耗空是什么情况他不是没经历过,何况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在江绾桑身上感受到内力的存在,所以她的说法肯定不是事实。 她在防备他…… 裴栈州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有些低,脸色也变得紧绷起来。 江绾桑似有所感,刚要抬头看过去,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热闹的动静。 她这才想起来,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应该是所有人都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了。 她赶紧起床换好衣服,有些紧张的从裴栈州身边走过。 她真怕裴栈州会继续追问下去…… 打开门,江绾桑果然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除了跟着沈秋芸的江三和江九,所有人都来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欣喜的情绪,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奔波了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老大,我们完成任务了!” 所有人都激动的走上前,虽然身上带着血气和寒气,但那炙热的眼神却像是要将这一切都烧尽一样。 江绾桑也受到他们的情绪感染,原本打算让他们休息一下的,干脆直接让他们汇报起了昨晚的任务。 因为时间赶,裴栈州提供的情报又很详细,他们每次都是直奔任务目标去的,加上有异能傍身,过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自然也没有受伤。 江绾桑耐心的听着他们的汇报,将所有任务收集起来,全部交给了江四,“交接任务的时候你亲自去,赏金要全部拿到,名声也必须要打出去。” 她特意造了那么大的势,江四能不能利用好这一点,也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考验。 但江四一个人去肯定是不行的,江绾桑特意派了江一和江五跟着一起,以防黑市那种地方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江四很激动,拿着木牌的手隐隐发抖,“老大,咱们要建立门派的话,叫什么名字?” 第166章 十三影 江绾桑不是个擅长取名字的人,但在有了建立门派的想法时,就开始思考要叫什么名字。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用一开始想好的名字,“就叫十三影。” 十三个人,来去无影。 标志性很强,也便于让人记住。 “十三影……” 江一等人默念着这三个字,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和激动感疯狂的在胸腔跳跃。 江绾桑看着他们疲惫奔波一晚上都盖不住的激动,原本想说的一些话默默咽了回去。 她很清楚这次能这么完美的完成任务,是依赖于她的异能。 但十三影要成立,往后要接的任务越来越多,扩大规模后也不会只有这十三个人,不可能事事都靠她的异能。 她的异能只能给江一他们作为保命或致命的关键,成为十三影享誉江湖的特点,平日主要靠的还是他们自身的能力。 但看着他们此刻激动兴奋的样子,江绾桑决定这种当头一棒的话题,还是过几日再说。 江绾桑把交接任务的事全权交给了江四负责,但她不可能真的什么事都不管。 到了交接任务这天,江绾桑乔装打扮了一番,暗中跟着去了黑市。 跟她想的一样,有人“一次性接十个高难度任务,并扬言在五日内完成”的消息经过五天发酵,已经彻底在黑市传开。 知道有人接了这样的任务后,就有不少人一直暗中关注着那些任务目标,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十个任务目标在一夜之间全部遇害的事。 如此大的轰动,让想挤进黑市想亲眼看看谁有这么大能力的人更多了。 虽说不是黑市所有人都能进入地下城,但到了这一天,地下城内依旧人满为患。 特别是交接任务的摊位前,围满了到处观望,等着看热闹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当初接任务的是三个穿着黑袍不辨男女的人,所以当江四等人一身标志性黑袍出现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还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江绾桑乔装打扮混在人群里,看着江四淡定的拿出当初接任务时拿走的牌子,以及那十个任务完成后的信物。 戴面具的男子紧张的点清、确认牌子和信物,虽然他早就听到消息,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后,还是忍不住震惊。 他紧张的抬头看着江四,说话都带上了尊称,“这些任务都是您完成的吗?” 就算是江湖上的一些大门派,都不可能做到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完成这十个任务,还是让人在发现尸体后,或者看到东西不见了,才知道昨晚出了大事。 江四声音冷淡,面对这么多探究的视线也毫不慌张,“你在质疑我们?”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请贵人千万别误会。” 男子慌乱的摇头否认,并一个劲儿的给江四道歉。 他实在是太过震惊,才会一时忘了规矩,下意识问出了口,若是贵人要计较,主人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 好在江四并没有计较的打算,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做登记。 男子也不敢耽搁,将所有任务做好登记收敛,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贵人可要留下名号?” 在他们这儿接任务的,大多是会隐瞒身份做事,只拿赏金,但也有些想要闯名堂的会在完成任务后留下自己的名号。 不过这种基本都是些简单的小任务,要不要暴露自己的名号并不重要。 像这种接高难度任务的,为了避免被人寻仇报复,基本都会选择隐瞒身份。 男子会开口问,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打算得到回应。 但江四却没有迟疑的回答:“自然要留。我们是十三影的人。” 江四刻意抬高了声音,不仅是在回答男子的问题,也是在让其他人听到这话。 果然,不少人都听到了“十三影”的名字,但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带着满脸疑惑议论纷纷。 江四转身面向众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十三影是我们新建立的门派,诸位往后若是在江湖上听说十三影的名号,还请多多关照。” “凡是我十三影接下的任务,不死不休,必定完成!” 江四尽全力抬高自己的声誉,但她做不到像江绾桑那样用异能控制声音的波动,所以在环境错综复杂,人来人往的地下城并不能传太远。 但江绾桑就躲在暗处,当然不会错失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她手指微微一动,江四的声音就扩大数倍的在周围传开。 大多数人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但地下城中不乏有些心思敏捷又武功高强的人。 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这么远,必定是内功深厚之辈,江湖上也很少听说有几人能做到,这人究竟是何来头? 江四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解惑。 有时候越神秘,造就的声势就能越大。 见今日的主要目的差不多达到,江四转头看向戴面具的男子,“我们的赏金呢?” 男子回过神,连忙站起身,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道:“贵人这十个任务的赏金有些多,但我家主人早就特意叮嘱提前备好。请贵人随我来。” 男子带着江四几人离开,周围的人也懂事的没有跟上去。 这个摊位背后的主人是地下城的主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事。 但离开地下城后,有些动小心思的人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 江绾桑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离开,而是等江四几人出来后,再偷偷的跟上去。 不出她所料,江四他们身后跟着的尾巴,比上次她来接任务时还多。 好在江四几人是聪明的,出了黑市后就直接分散,往不同的方向离开,还运起了异能。 他们刻意在外面绕了几个大圈,确保不会有人跟踪后,才各自回的别院。 而江绾桑早就等在这儿了。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对江四的表现表达了十足的肯定。 看着江四带回来的赏金,江绾桑大致清点了一下,全部交给江四,“按照出任务的情况,要怎么奖赏大家你自己看着办,剩下的全部用来建立十三影。” 她说过不会亏待自己的人,所以对于完成任务的众人,自然也是要有奖赏的。 但具体怎么奖赏,她也得看看江四的能力。 第167章 林桐:他可真是个冤种 决定创办十三影后,所有人都如火如荼的忙了起来,连江一也主动请愿回了别院帮忙。 江绾桑虽然全权将这事儿交给了他们,但不可能真的做个甩手掌柜,偶尔也会跑去别院查看进度,提出建议,对重要的事情做抉择。 裴栈州没有去刻意打听江绾桑的事儿,但黑市的动静早就传开,他自然有所耳闻,不用想也知道江绾桑最近在做什么。 想了想,他让周至去传话,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他暗中筹谋这么多年,很清楚创建自己的势力有多困难,何况还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建立,明里暗里不知会有多少针对。 江绾桑却丝毫不在意这些,虽然忙得很累,但每天都干得很起劲。 以至于沈秋芸再次启程回北笙那天,她都忙得忘了时辰。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北笙国的使臣团早就离开了皇城。 刺杀的事被沈秋芸以“家事”为由大事化小,启程的事自然重新提上流程。 江绾桑并没有追上去告别,毕竟她们已经达成了新的合作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虽然没去相送,但江绾桑还是写了封信给沈秋芸。 裴栈州在北笙国那边有自己的势力,既然达成合作,沈秋芸有困难的时候自然可以去求助。 江绾桑还把联系冯义的方式告诉了沈秋芸,说需要帮忙查一些消息的时候可以找他。 同时,她也给冯义传了信,让他有困难的时候可以找三公主帮忙。 既然是合作,当然得互惠互利。 看着她洋洋洒洒给冯义写了好几页信,事无巨细的各种交代,裴栈州都有些感概。 谁能想到当初江绾桑一时心软收养的小乞丐,如今不仅学会了认字,还能帮着干大事。 据他在北笙的势力传回来的消息,冯义到北笙不过半月,就建立起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情报网。 谁都没想到,冯义一个半大的少年竟然会想到招揽乞丐做眼线的法子,暗中又驯服着各种动物。 裴栈州已经能预想到假以时日,冯义会带着多大的成果回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靠江绾桑的眼光和手段。 江绾桑认真写着信,完全没察觉到身旁炙热深邃的视线。 招揽乞丐做眼线的法子还是她告诉冯义的,灵感完全来源于她印象中的丐帮。 不管在哪个时代,人们对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的乞丐,总是会有一种潜意识的忽视,这让他们做起事来天然就比旁人更方便。 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冯义若是自己没本事,就算江绾桑把饭喂他嘴里,他都不知道咽下去。 写好信,江绾桑才将信封好交给裴栈州。 她没有能送东西去北笙的可靠渠道,所以只能靠裴栈州帮忙。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这点秘密被裴栈州知道,既然是合作关系,她就没想过隐瞒,何况她也清楚裴栈州不是会窥探这点儿秘密的人。 而裴栈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的态度从怀疑变成信任,相信她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两人带着这种微妙的信任平衡共处,似乎彼此之间只隔着一张薄薄的窗户纸,能彼此信任地敞开一切,却始终没能彻底捅破。 裴栈州收好信,看着江绾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江绾桑有些奇怪。 她总觉得裴栈州最近心思深沉,也不知在想什么,情绪飘忽不定。 跟来大姨夫似的…… 身后的林桐见她一直望着早就离开的背影,幽幽开口:“这种跑腿传信的事一般连周统领都不需要出面,国师大人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江绾桑回头,疑惑的打量着他,“你想说什么?” 她觉得这次回来的林桐变得很奇怪,总会时不时的在她面前说上一两句裴栈州的不容易和对她的好。 裴栈州帮了她这么多,对她的好她当然记得,林桐一直在她耳边提醒,难不成是怕她忘了? 江绾桑双手环胸,瞪着林桐,“你现在是我的人,再在我耳边给别人说好话,小心我把你退回去!” 林桐:“……” 为什么每次他的好心都会被人误会? 他可真是个冤种…… 江绾桑没关注他的小心思,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林桐本就是裴栈州的人,若真这么容易就完全认自己为主,这样的人她也不敢要。 她并不在意林桐内心深处一直把裴栈州当主子,反正裴栈州又不可能害她。 江绾桑并未深究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信任,似乎是潜意识里有了这样的自信,她就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建立十三影的事,江绾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往外跑的次数比当初开火锅馆时还匆忙。 相府的人很好奇她最近又在忙什么,但因为之前的教训,谁也不敢第一个凑上去好奇。 只是不好奇,不代表不会关注。 自从过了一个让人“终身难忘”的年后,孟莲书盯着江绾桑的眼睛就没移开过。 这是晗儿回家过的第一个年,她特别重视,大事小事都亲自盯着,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么多“意外”。 如果不是晗儿提醒,她也没注意到库房那么多东西,为何就只有烟花湿了。 这一切肯定是江绾桑搞的鬼,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她原本一直想着过年这种好日子,不该为不值当的人坏了心情,所以即便对江绾桑再不满,也没打算对她动手。 可她竟然不识好歹,做出这样的行为,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当她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是白当了嘛! 孟莲书下定了决心,阴沉着脸低声吩咐着身边的嬷嬷。 嬷嬷一脸惊讶,有些迟疑,“这……老爷之前就吩咐过,不能在这方面对大小姐动手,若是老爷知道了……” 孟莲书依附了丈夫一辈子,哪里不知道丈夫是什么想法。 “放心,我自有分寸,保证不会让老爷怪罪,甚至还会让老爷满意。” 孟莲书信誓旦旦,“还有一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作为丞相夫人,当然得好好办办。” 她招手让嬷嬷走近些,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恶意,“你去……” 第168章 盯着卫姨娘 堂堂丞相夫人的生辰宴,当然不会简简单单就过了。 孟莲书似乎也很看重这次生辰,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给各家下请柬,还让人在府上装扮起来。 本来这跟江绾桑没关系的,毕竟以她现在跟相府的关系,孟莲书应该会担心自己砸了她的生辰宴。 但没想到府上的下人却拿着东西来了听桑阁,说是受夫人的吩咐,要把这里也装扮了。 因为江绾桑的手段,听桑阁在相府几乎成了独立的存在,连下人之间都不敢在明面上有什么来往。 所以相府的下人带着一大堆东西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谁也不敢主动闯进听桑阁。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连年都不让一起过,江绾桑可不信孟莲书会这么好心的让听桑阁参加她的生辰宴。 她也没让人检查那些下人带来的东西,而是直接关上大门,谁也不准进。 她最近忙着十三影的事焦头烂额,可没那么多精力收拾相府的垃圾。 江绾桑虽然没让相府的人进听桑阁,但她知道孟莲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让折柳多关注了一下相府的情况。 没想到相府里没动静,江二那边却是传来了消息。 孟莲书在给各家送请柬的时候,特意让人多交代了一句,说是到相府参加生辰宴的时候,千万不能去听桑阁。 人都有好奇心,对于孟莲书特意叮嘱的这句话,自然有不少人好奇发生了什么。 孟莲书一边准备着自己的生辰宴,一边也没闲着应酬。 没两天,江绾桑“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在相府为所欲为,甚至还敢动手打人”的消息就在各家的圈子里传开。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江绾桑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是孟莲书的主意。 毕竟敢把裴栈州牵扯进来,江高远还没这么嚣张的胆子。 但孟莲书敢这么做,恐怕早就想好了安抚江高远的法子,后面的手段应该才是她的重头戏。 江绾桑可不是个喜欢被动等待的人,就算她最近因为十三影的事忙得脚不沾地,要对付孟莲书还是抽得出手来的。 “既然她这么喜欢把府上的事拿到外面去说,仅仅是让那些官宦之家知道又怎么够呢!” 孟莲书心里必定还是忌惮裴栈州的,所以只敢在官宦之家传这种消息。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也会忌惮裴栈州,不敢把这话拿去乱传。 所以最后真正坏了名声的,就只有江绾桑。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如今江一去忙十三影的事儿了,江绾桑就直接吩咐林桐,“你去外面传个消息,就说江家过年却没叫上江大小姐,让她除夕之夜只能跟远在他乡的北笙三公主一起过。” “所以丞相夫人生辰的时候,依然没叫上江大小姐,还在别人问起的时候,污蔑是江大小姐自己不愿参加。” 孟莲书让人装扮听桑阁的时候,只有府上的下人知道,就算她出去解释自己邀请了江绾桑,在更多人眼里恐怕也只是她亡羊补牢的后果。 江绾桑笑容讥讽,“消息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皇城妇孺皆知,连皇上也能听到风声。” 以江高远爱面子重名声的性子,也不知道孟莲书能不能承受住他的怒火。 林桐以前就是个负责主子安全的暗卫,这种事还从来没做过。 但他也不慌,光明正大的跑回国师府寻求帮助。 在他眼里,江大小姐和国师府早晚是一家人,江大小姐的事就是国师府的事。 周至也是个懂事的,一听说是江绾桑的吩咐,都不需要禀告自家主子了,立马安排人去办。 周至对于江绾桑吩咐的事一向上心,所以消息传开的速度和程度完全超乎了江绾桑的预期。 听折柳说,江高远回来后怒气冲冲的将孟莲书拉进房间里,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闹出很大的动静。 后来下人去收拾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满地的碎渣狼藉,以及孟莲书双眼通红,脸上挂着一个明显巴掌印的狼狈样子。 听说那天之后,江高远就一直没回过房,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宿在卫姨娘房中。 卫姨娘是江高远唯一的小妾。 原本大房还有另一个姨娘,但因为当年掉包江梓晗和江绾桑的事暴露,撞柱自尽了。 这个卫姨娘是后来孟莲书亲自抬进门的,因为她生了江梓晗后伤了身子,很难有孕,就抬了个姨娘进门延续香火。 卫姨娘也争气,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江高远还亲自给孩子取名叫江言竹。 这孩子本是大房唯一的儿子,按理说应该养在孟莲书这个嫡母膝下,可孩子自幼就体弱多病,好几次都差点儿去了。 随着年岁渐长,更是发现他竟天生痴傻,所以就被扔回了卫姨娘膝下,江高远也收回了自己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宠爱。 江高远对外一向是家风清廉的形象,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就算天生痴傻,为了名声也不好表现出嫌弃,更没再继续往府上抬姨娘。 因为这个,江高远在民间倒是得了不少好名声。 江绾桑从原主记忆里知道这些信息,但对于那个卫姨娘和江言竹,却始终想不起更多。 如果说二房的周姨娘是个低调的人,但她在原主记忆里至少有痕迹,可大房的卫姨娘和江言竹却像是随时都会被人忽视的透明人。 如果不是折柳突然提起,恐怕江绾桑压根儿不会想起这两个人。 在相府这种环境错综复杂的高门大院里,卫姨娘一个借腹生子的工具却能带着痴傻的儿子安然活到现在,甚至在主母犯错的时候,让老爷一直宿在自己房中,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折柳,你安排人盯着卫姨娘,不用特意做什么,关注好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就行。” 她要对付整个相府,自然要随时注意有何变故。 这个卫姨娘跟原主没有过任何交集,若不是敌人,她当然也不会对那对母子做什么。 江绾桑把这事儿吩咐下去后就继续忙十三影的事儿了,并没有分出过多的精力来应付相府。 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府上的管家就带着一大堆东西和下人来了听桑阁。 第169章 黄金的作用 新来的管家可比以前的李管家懂事多了,即便知道主家不喜欢这个大小姐,依旧表现得恭敬小心,满脸笑意。 “大小姐,老奴是奉老爷之命,带着礼物来给大小姐道歉的。” 他招呼着身后端着托盘的几个小厮上前,亲手将上面的红布掀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长砖”。 江绾桑一挑眉,眼睛明显亮了。 没想到江高远还有这样的觉悟,知道东西落她手上都会被换成钱,干脆送黄金了。 看样子,外面的舆论对他造成的影响确实不小。 也对,江高远坐上一国丞相的位置这么多年,好名声也维持了这么多年,却在最近接二连三的闹出丑闻和笑话,不着急才怪。 管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绾桑的反应,见她明显很满意这些东西后,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赶紧说着好话:“老爷政务繁忙,府上的事都是夫人在打理,所以很多事情老爷并不知情,才让大小姐受了委屈。” 这话说得,连管家自己都有些心虚。 若是没有老爷授意,夫人又怎么可能做那么多明目张胆欺压大小姐的事。 就算老爷真不知情,事情发生后也该发现了,可他依旧什么动作也没有,不就是默认的意思嘛!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管家只是个下人,只能硬着头皮办好主子吩咐的事儿。 “老爷说大小姐受了委屈,这些都是从夫人的私库里拿出来安抚大小姐的。都是一家人,还望大小姐别跟夫人一般见识,在国师大人面前也别让人以为咱们相府家中成员的关系不好。” 江绾桑自动忽略他前面那一长串说的比唱的好听的话,一下就捕捉到了“国师大人”四个字。 他们不会以为外面闹得这么厉害的动静,是裴栈州的意思吧? 想到自己是吩咐林桐去办的这件事,又能这么高效的把事情办好,也许这其中还真有裴栈州的手笔。 虽然江绾桑也是刚猜到这一点,但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她大手一挥,直接让林桐将两个托盘都收了起来,笑呵呵的看着管家,“劳烦管家转告丞相大人,既然丞相夫人都表现出这么大的诚意了,我当然不会再小气的计较了。” 还以为她会刁难的管家松了口气,连忙表示一定会把话带到,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过阵子就是夫人生辰,老爷的意思是听桑阁也是相府的一部分,大小姐是相府名正言顺的嫡千金,自然也是要参加的……” 他声音越说越低,明显的底气不足。 外人不知道,他这个管家还能不知道之前就是夫人让人来装扮听桑阁却被赶出去,才有了后面的事嘛! 江绾桑的目光落在他后面那些低着头紧张抓着手上东西的下人身上,眸光深邃,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这些人的反应,她究竟是有多吓人? 明明她长得倾国倾城、貌若天仙好吧! 就在管家被她盯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江绾桑终于开口:“进来吧。” 突然的松口让管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等好半天反应过来后赶紧招呼众人进去,似乎生怕她反悔了。 林桐端着托盘跟在江绾桑身后,好奇的问道:“小姐就这么原谅丞相夫人了?” 他以为以江大小姐的性子,没直接将人踹出去就是好脾气了,更别说是同意让他们进来装扮听桑阁。 这不就是同意参加丞相夫人的生辰宴了吗? 要是黄金对小姐的作用这么大…… 国师府里的东西都换成黄金,那可是能堆满整间屋子的! 江绾桑不知道他在给自己谋划黄金的想法,看着那群忙碌的下人轻声一笑:“你真以为外面闹点儿风声就能让堂堂丞相大人纡尊道歉?” 这次名声出丑的还只是孟莲书这个丞相夫人,之前的舆论都涉及到江高远本人了,也不见他低头道过歉,这次又怎么可能轻易屈服。 只怕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这次生辰宴。 林桐虽有些小机灵,但脑袋瓜里完全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自然没听明白江绾桑话里的意思。 但他知道小姐既然这么说了,江丞相就肯定是没安好心,他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护小姐才是! 江绾桑压根儿不知道林桐从谋划黄金到坚定要保护她的心里路程,正清点着托盘上的黄金。 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数量还不少,没想到江高远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不对,都是孟莲书私库里的东西,江高远当然显得大方了。 堂堂丞相,还是一家之主,竟然盯上了自己妻子的私库,他还真是不怕人笑话! 有没有人笑话不知道,但孟莲书生气倒是真的。 本来江高远让她江绾桑道歉已经很让她生气了,偏偏还要拿她私库里的东西,甚至拿了那么多…… 老爷难道不知道送去听桑阁的东西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可老爷已经发了话,还去卫姨娘那儿住了大半个月,这就是特意给她的警示,她不能不听。 说到底,这一切都怪听桑阁那个野种! 如果不是她,自己堂堂丞相夫人,又哪儿会受这种屈辱。 孟莲书满脸阴狠,目光落在旁边桌上放着的几幅画像上。 画像上全是些年轻男子,基本都是皇城中相熟的面孔,地位或高或低,背后的势力也都错综复杂。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画像上,上面的男子看着还算俊秀,身份又是兵部侍郎之子,孙硕。 孙硕在皇城中的名声还算不错,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也早已过了议亲的年纪,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娶妻。 兵部侍郎孙夫人给出的说法是孩子无心儿女情长,一心只想建功立业,他们做父母的也没办法。 可孟莲书却知道,孙夫人因为自家儿子的事,没少往城外那个专门给贵人做法事的常月观跑。 巧合的是,常月观观主和孟莲书是旧识,她正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第170章 裴栈州起杀心 江绾桑虽然一直在忙着十三影的事儿,但知道江高远夫妇会在生辰宴上对付自己,她当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如今的折柳在相府已经能独当一面,盯着江高远夫妇的事儿自然也是她在做。 没两天,还真被她盯到了孟莲书的小动作。 “小姐,前阵子夫人身边的嬷嬷拿了很多男子的画像回来,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办事的嬷嬷很警惕,来回都是紧紧的揣着画像,如果不是折柳安排的人故意撞上去,也发现不了画像上的内容。 “那嬷嬷进了夫人的房间后,就把所有人叫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她跟夫人在屋里说了什么。” 折柳也怕打草惊蛇,给小姐带来麻烦,所以没敢探查太多。 “男子的画像?” 江绾桑都懵了。 孟莲书一把年纪,却偷偷摸摸的在房间里收集一大堆男子画像。 难不成是春天到了,该给丞相大人戴绿帽子了? 江绾桑一下来了精神,“最近大家都忙着准备丞相夫人的生辰宴,肯定累了。” “折柳,你去相府传点儿八卦,让大家都精神精神!” 她脸上恶劣的笑意完全不掩饰,“就说丞相大人年纪大了,开始力不从心,逼得夫人不得不在房间私藏男子画像,以蔚寂寞……” 江绾桑一字一句说得欢乐,折柳却听得羞红了脸。 小姐真的是太坏了! 不过……她感觉好喜欢是怎么回事? 折柳觉得自己也变坏了,但她丝毫没有质疑江绾桑的吩咐,立马跑去办事了。 看着她略带欢快的背影,江绾桑心里忽然升起一丝罪恶感。 她怎么感觉自己带坏了一只可爱善良的小绵羊? 江绾桑心里默念两句“阿弥陀佛”甩掉那些罪恶感,坐等着看相府的好戏。 作为一家之主,江高远确实不怎么把精力放在家中,以至于这消息在府上都传遍了,甚至隐隐有往外传的趋势,他才终于听到风声。 据折柳的回馈,江高远气得直接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扇了孟莲书一巴掌,然后阴沉着脸将人拖到屋里。 面对盛怒的江高远,谁也不敢往前凑,但屋里时不时传来的骂声和打砸声,却清楚的被每个人听在耳朵里。 后来也不知道孟莲书说了什么,不仅安抚了盛怒的江高远,还让他亲自出面收拾了那些嚼舌根的下人。 江绾桑虽不知道那两口子都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到孟莲书能安抚住江高远的说辞,十有八九跟生辰宴上要对付自己的事有关。 难不成那些男子画像是给她准备的? 江绾桑向来多疑敏感,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就猜到了大概。 但具体情况她还不清楚,得赶紧在生辰宴之前查清楚,才能早做准备。 但江绾桑还没来得及动手查,就有人主动将线索送上门来。 是二房的周姨娘。 周姨娘是个清醒的人,虽然江绾桑口头答应会接受她的示好,但周姨娘心里清楚,自己若是没有用处,江绾桑不会烂好心收下她的。 她知道江绾桑要对付大房的人,所以从那次离开听桑阁后,就一直留意着府上,特别是大房的举动。 周姨娘虽然在二房给自己谋取了安稳的后半生,但以她聪明又有魄力的性子,自然不会把自己后半生的安稳全部记挂于柳氏的善心。 所以在相府这么多年,她也培养了不少自己的人,还真让她发现了孟莲书的行动。 “夫人找来的那些男子画像都是皇城的青年才俊,在外口碑褒贬不一,背后的势力也错综复杂。” “最重要的是,这些男子都还没成婚。” 周姨娘言简意赅,也没有提想要什么回报,直接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东西。 “也不知道夫人挑中了谁,在把那些画像处理掉之后,她让人画了一张大小姐的画像送出去。” 周姨娘这些年只在相府经营,同外面接触得不多,所以也不清楚孟莲书让人把画像送去了哪儿。 江绾桑一直默默听着周姨娘的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但幽暗的目光却越来越冷。 事到如今,她要是还猜不到孟莲书打的什么主意,那她的名字就该倒着写了! 呵,想拿她的婚姻做文章? 她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 江绾桑虽然因这消息生气,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很快就想到疑惑的点。 江高远一直想利用她和江梓晗当自己未来仕途的筹码,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几个皇子之间摇摆不定。 如今江梓晗已经彻底绑住苏焕羽,按理说以江高远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将她的婚事定下来才对。 可孟莲书却说服了江高远,这背后必定还发生了其他事儿。 江绾桑快速的在心里猜想着各种可能,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看着一直等在旁边的周姨娘,后者双手交握,规规矩矩站在那儿,明显将自己的身份看得很清楚。 江绾桑很乐意跟这种识时务又聪明的人合作,对她的态度也算温和尊重,“多谢周姨娘亲自送来的消息,往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报答周姨娘。” 这算是一种承诺,答应欠周姨娘一个人情。 虽然只是口头承诺,但周姨娘还算相信江绾桑的人品,也稍稍安下心来。 跟大房的这几次交锋,每次都是大小姐占上风,足以见得大小姐的能力。 若这次大房拿大小姐的婚姻做文章依旧失败,他们可就没什么能威胁大小姐的了。 那她主动站队大小姐的决定,就是赌对了! 送走周姨娘后,江绾桑又吩咐折柳准备了一些礼物,暗中给周姨娘送去。 江绾桑对自己人向来不吝啬,虽然答应了以后会给回报,但该有的谢礼还是不会少。 至于跟她作对的孟莲书…… 呵! 希望这个生辰,能成为孟莲书这辈子最难忘的! 江绾桑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让孟莲书在生辰当天根本没多余的心思顾及她的婚事。 但她还没开始安排行动,裴栈州就急冲冲的找上门。 他看到江绾桑的第一句话,就是阴沉沉的问道:“若本国师杀了孟莲书,会不会对你的计划有影响?” 第171章 孟莲书的阴谋 看着裴栈州杀气腾腾的的样子,江绾桑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认识裴栈州这么久,她还没见过他情绪外泄成这样过。 杀了孟莲书? “她得罪你了?” 连江高远都不敢直接跟裴大国师杠上,就是借孟莲书十个狗胆,她也不敢去招惹裴栈州吧? 裴栈州没回答她的问题,但幽暗的目光显然是给出了肯定答案。 江绾桑更好奇了,“她这是做了什么?” 裴栈州抿了抿唇,依旧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孟莲书生辰宴上有什么安排吗?” 江绾桑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个大概,但不清楚具体的。怎么了?” 裴栈州目光微冷,缓缓开口:“孟莲书和兵部侍郎孙夫人已经交换了孙硕和你的生辰八字,两人商量好在孟莲书生辰当天,上门提亲下聘。” 明明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冰冷。 江绾桑倒是没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劲,想着他说的话,“兵部侍郎?” 原主记忆里又不少关于兵部侍郎家的信息,但那都是皇城众官宦世家之间的基础交集,并没什么特殊的。 可江绾桑却隐隐有种好像自己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哪儿听过。 见她明显一副忘记的样子,裴栈州好心提醒道:“当初在皇宫被你削到脑袋的那个,就是孙家的庶子。” 江绾桑懵了一下。 削掉脑袋? 她削掉过那么脑袋,哪记得…… 江绾桑忽然一顿,猛地想了起来。 她刚穿进来的时候,是在宫宴上被江梓晗换了酒杯,中了药,当时确实有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凑上来,她直接就削掉了对方的脑袋。 后来她为了躲避刺客,被逼着溜进回陆阁,认识了裴栈州…… 当时那件事的结果以刺客溜进宫结案,她也改变了原主在书中被逼着嫁人的悲惨结局,所以早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江绾桑还以为没人知道当时动手的人是自己,毕竟宫里给出的解释就是遇到了刺客。 但看裴栈州现在的样子,明显很确定动手的人就是自己。 裴栈州哪里看不出她盯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探究的意思,却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没有亲眼看到江绾桑削掉兵部侍郎家庶子的脑袋,但他见过那颗脑袋断掉的伤口,也见过江绾桑在他面前亲手弄断一把剑的手法。 两相对比之下,他心里自然有了答案。 若是之前,他肯定会为了试探江绾桑的虚实,拿这件事做点文章。 但现在……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确信江绾桑不会害自己,所以有点儿秘密也是很正常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很默契的转移视线,心照不宣的同时跳过了某些问题。 江绾桑轻咳两声,“孟莲书为什么会选中孙家?” 孙家若知道当初是她削掉了家中庶子的脑袋,怕是早就让大理寺把她抓起来了,所以孙家选中她应该是巧合。 但孟莲书选中孙家,绝对不会是因为嫁进孙家是个好婆家。 裴栈州亲自带来这个消息,自然是把一切都查清楚了,“兵部侍郎的表妹是太子府上的侍妾,孙家多年前就投靠了太子。” 皇储之争的站队,靠的全是家族之间关系复杂的联姻。 所以孟莲书想把江绾桑许配给孙家,就是在透露出相府打算站队太子的意思。 可如今的太子和三皇子依旧势均力敌,以江高远那个老狐狸的性子,不应该会这么早就表态才对。 见她皱着眉一脸深思的表情,裴栈州忽然问道:“你在想什么?” 江绾桑也没隐瞒自己的思绪,“我在想江高远选中孙家,究竟是已经选择了太子,还是他又有别的打算?” 裴栈州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你现在要关心的不应该是孟莲书为何会选中孙家吗?” 江绾桑茫然的抬起头,“不是因为孙家是太子的人吗?” 裴栈州:“……” 他似乎有些无奈,“朝堂上那么多太子的人,家中未成婚的子女也不少,为何偏偏是孙家?” 江绾桑沉默了。 她刚才就想着江高远身上的问题,倒是一时间没考虑到这点。 片刻后,她迟疑开口:“这孙家是有什么不好的秘密吗?” 若非如此,孟莲书肯定不会让自己嫁过去。 提到这个,裴栈州的表情微微沉了几分,“那个孙硕……天生就不行。” 江绾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不行”是指什么,愣愣的看了裴栈州好一会儿,直到他表情露出几分尴尬和别扭后才反应过来。 原来孟莲书给她找的这门“好亲事”,是想让她守活寡啊! 明白过来的江绾桑无语想笑,但随后又疑惑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作为孙家嫡长子,孙硕的事儿肯定是会隐瞒得好好的,就算裴栈州在孙家有眼线,也不会专门去调查这种事吧? 裴栈州似乎想到什么,眼底流光闪过。 他会知道这个确实不是专门去调查的,而是因为他在调查城外常月观的观主…… “孙夫人为自家儿子的事愁了多年,最后信上了神明鬼怪,最近两年一直在找常月观的观主做法事。” 如果不是因为查到常月观,他都还不知道江家的人胆大包天,竟敢给江绾桑找这样一门亲事! 江绾桑对孙家的私事没什么兴趣。 既然知道孟莲书打的什么主意,知道孙家和孟莲书达成协议的原因,那她也该为生辰宴那天的好戏做个准备了。 不过在此之前,江绾桑心里还有个疑惑,“你调查常月观是有什么事儿吗?” 刚才听到“常月观”三个字时,她总感觉有些熟悉,仔细扒了扒书中有关的记忆才想起来。 这个常月观是专门给皇城中的贵人做法事、求平安的道观,在皇城之中名声颇盛,连宫里的贵人都偶尔会去道观祈福。 这样一个寻常人接触不到,看似独善其身的道观,背地里却是有人十几年前就埋下的棋子。 裴栈州自认为还算是了解江绾桑,一看她的小表情就明白她是知道什么。 他好奇问道:“你知道常月观的事儿?” 第172章 常月观背后的人 常月观的事十分隐秘,如果不是裴栈州一直盯着某个人,也不会顺藤摸瓜的查到这儿。 可江绾桑的反应明显是听他说到后忽然想起某些事,根本不是一早就有所了解的样子。 江绾桑当然知道常月观的事儿,甚至知道的可能比裴栈州查到的更多。 她也没隐瞒,点了点头,“常月观原本只是一个小道观,但在十二年前帮早夭的***做过法事后,就得到了太后的不重视。” 早夭的小女儿一直是太后的心病,太后常常为此失眠,每年都会请高僧来给***做法事。 十二年前,现任的常月观观主徐宏应主动请缨要做法事,没想到法事刚做完,向来失眠的太后不仅睡了个好觉,还梦到了早夭的***。 因为这个,皇城里的贵人自然也会多光顾常月观,而太后也在之后将***的法事完全交给了常月观负责。 “世人都以为常月观观主有能力,所以才能得太后赏识,被贵人尊重,却不知常月观背后一直有人操纵,甚至最开始接近太后也是刻意安排。” 书中没说常月观观主具体是怎么接近太后的,但提到过太后一夜安睡梦到***,就是那人背地里做的手脚。 见她对常月观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还知道当年太后和常月观之间的渊源,裴栈州惊讶之余,也更好奇了。 江绾桑有哪些势力,他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她如果有这么强大的情报网,为何还要辛苦冯义去北笙发展?又为何建立十三影这么辛苦? 可如果她没有那种强大的情报网,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裴栈州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一个谜,好像不管他怎么翻都看不透最后的谜底。 敏感如江绾桑,当然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但裴栈州不问,她当然也不会说,反正他是不可能查到什么的。 江绾桑继续刚才的话题,“既然你查过常月观,应该知道它背后的人是谁吧?” 裴栈州收回眼底的思绪,点点头,声音冷冽的吐出三个字:“晚昭仪。” 苏焕羽的母妃,那个自锁小佛堂十多年,从不参与前朝和后宫纷争的晚昭仪。 若非江绾桑让他提前知道了苏焕羽的真面目,他又警惕的让人查了作为七皇子生母的晚昭仪,恐怕还不能发现这一点。 世人眼中的晚昭仪和常月观没有任何交集,即便是晚昭仪的小佛堂里供奉的也是佛像,跟道观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谁又能想到常月观背后的人,竟然会是深宫中的昭仪娘娘。 晚昭仪布了十几年的棋,将常月观发展成如今这样专门为贵人做法事的规模,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贵人赏赐的那点银子。 各家各户都会有点儿不为人知的秘密,像这种专门给人做法事的道观,总能知道点什么。 书中的晚昭仪就是靠着这一点,在后期苏焕羽的夺嫡之争中帮他掌控了不少朝臣的追随。 可以说书中的苏焕羽在夺嫡之争中能轻轻松松获得朝臣支持,后面也没人敢跳出来反抗,除了是因为他得到了那半本真账簿,就是因为晩昭仪在常月观的布局。 但如今这事儿被裴栈州查到,恐怕晚昭仪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江绾桑突然有些兴奋。 能让天命之子吃瘪的事儿,她当然很乐意做了! “既然知道常月观和晚昭仪的关系,国师大人想怎么做?” 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差把“我想看那母子俩倒霉”这句话写脸上了。 裴栈州来之前就想好了对付他们的法子,甚至还顺便想到了怎么收拾孟莲书。 但看到江绾桑这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没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问道:“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江绾桑很是开心的点头,笑容兴奋,“他在哪儿爬起来的,当然就应该在哪儿跌倒。” 此话一出,裴栈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常月观是靠着太后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想一击即中的将它拉下马,当然也得从太后下手。 江绾桑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有了想法,但这个法子需要裴栈州才能做到。 裴栈州看着她兴奋的给人下套的样子,刚开始来的时候带着几分暴戾的情绪,奇迹般的消失了。 那个孟莲书也不是现在非死不可,等这女人玩儿够了再杀也是可以的。 另一边,忙着筹备生辰宴大事的孟莲书并不知道自己刚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她跟孙夫人已经算过八字,连日子都商量好了,就等生辰宴那天孙家当着所有人的面上门提亲。 自己作为主母,当然得为儿女的婚姻大事做决定,何况孙家表面上在皇城的口碑还不错,她根本不担心会落人口实。 至于江绾桑愿不愿意? 呵! 婚姻大事,哪里是她一个晚辈能做得了主的! 孟莲书对自己的行动信心十足,特别是这次的事还得到了江高远的允许,她做起来更加放心大胆,以至于自己的某些安排被人偷偷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转眼,生辰宴便到了。 因为孟莲书的看中,这次生辰宴的阵仗自然不小,相府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听桑阁虽然也被算到了这次生辰宴中,但府上的人还是不敢轻易招惹,所以前厅的热闹并没怎么传过来。 直到江绾桑回笼觉睡足了,才在管家胆战心惊的再三邀请下出了门。 看着江绾桑懒懒散散走出来,参加她的生辰宴却完全没有打扮,显然根本没把她这个主母看在眼里的样子,孟莲书心里升起火气。 但想到这个野种素面朝天,却比在场那些精心打扮的贵女还出众的样子,她更生气了。 当年李嬷嬷到底从哪儿捡回来的这个野种,竟然长了这么一张让人看着就生厌的脸! 孟莲书眼底阴郁一闪而过,很快就端着一家主母的架势朝着周围宾客笑着致歉,“不好意思,绾桑这孩子从小被我们骄纵惯了,有失礼数,让大家久等了。” 说着,她笑盈盈的朝江绾桑招招手,“绾桑,还不快过来给各位夫人请安。大伙儿一早就来了,你却非要睡到现在,我派人去叫了你几次都没用,你可得好好跟大家陪陪罪。” 她满脸宠溺慈爱,可说出的话却在指责江绾桑既不懂事又不懂规矩,她派人去叫了那么多次都没出来,竟然让这么多人都在等她。 第173章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残暴的事? 能做官家夫人的,有几个人不懂后宅里的那些腌臜事儿。 何况江家这个养女跟相府闹不和的事,早就在皇城里传开,如今维持的也不过是些表面平和罢了。 所以大伙儿心里都明白,孟莲书这副“为女儿好的慈母”模样,也就是在面子上装装罢了。 因此她说出的话,实际上都是在指责江绾桑不懂礼数,上不了台面。 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这是一国丞相的家事,他们当然不会直接戳破这个所有人都明白的假象,沉默的将目光看向江绾桑。 这些目光中,隐隐也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从这段时间的传闻来看,这个江绾桑可不像是个随意就能拿捏的性子。 江绾桑当然察觉到这些想看好戏的视线,她也没让众人失望,笑盈盈的看着孟莲书,“全皇城都知道我跟相府几乎要闹翻的事儿,丞相夫人还能在我面前装慈母,这演技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 有人猜到江绾桑肯定不会买孟莲书的账,但谁也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在人家的生辰宴上,当着这么多贵人宾客的面,说人家不去当戏子可惜了,这还真不是一般人有胆子干出来的。 有人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但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可孟莲书没忍住。 她不是没忍住笑,是没忍住火气。 “江绾桑,你……” 孟莲书刚要发火,身边的嬷嬷立马上前把人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多人看着,夫人这个当家主母若是跟这个野种闹起来,那才是被人看了笑话,说不定还会影响今天原本的计划。 被拉住的孟莲书似乎也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生生忍住了即将喷出来的怒火,但看着江绾桑的眼睛却阴沉沉的。 她皮笑肉不笑的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有起床气。” 她暂时不想看到江绾桑,就赶紧将人支走,“那些千金贵女们都在花园里,你去招呼那些同龄人吧。” 江绾桑知道她忍下火气是为了什么,倒也很配合的转身走了,没再多说。 看着她走,孟莲书不自觉松了口气,潜意识里害怕她那张嘴里又说出什么话来。 这野种自从开始发疯后,要么是直接动手打人,要么是说出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不管是哪种反应,她都不希望在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发生。 送走这个瘟神,孟莲书才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面向周围的贵妇,“绾桑这孩子从小被我们娇养,自从晗儿回来后就总是闹脾气,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 在场的大多都是人精,是孩子闹脾气还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心里都清楚,但谁也不会蠢到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出来。 所以她们顺着孟莲书的话笑道:“孩子们就是喜欢跟当母亲的使点儿小性子,江夫人一片苦心,等江大小姐再长大点儿就会明白的。” 已经走远的江绾桑可没听到后面那些恭维的面子话,直接往花园里去了。 如果不是为了孟莲书安排的好戏,她才不想参加这种一群关系一般的人围在一起假装感情深厚,相互攀谈的应酬。 所以到花园后,江绾桑就找了个角落坐着,让折柳拿了些零嘴独自吃起来。 如今江绾桑在相府是什么情况,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所以想要跟相府交好的话,自然不能跟江绾桑交好。 但所有人都知道江绾桑榜上了裴国师,所以即便没人上去主动交好,也不敢跟她交恶。 可这些不敢交恶的人当中,并不包括有的人。 “某些人还真是脸皮厚,占了别人十几年荣华富贵的身份,恬不知耻的留下来就算了,还在这么重要的日子睡懒觉,都不知道出来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江绾桑懒懒抬眸,看向了满脸不屑,大声说话的黄衣女子。 那张脸看上去有点儿眼熟,江绾桑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但原主记忆里却对应了这些千金小姐的身份和脸,所以她也知道这个黄衣女子的身份。 柳太傅家的孙女,柳月燕。 在原主记忆里,自从江梓晗回来后,身边最忠实的跟班就是这个柳月燕了。 认出对方的身份,江绾桑把手里剩的糕点扔嘴里,鼓着腮帮子问折柳:“这人谁呀?” 这话问得柳月燕的表情直接僵脸上,“你不认识我?!” 她祖父是当今太傅,这皇城中有谁不认识她柳月燕。 江绾桑自幼长在皇城,有什么宴会也是见过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这女人肯定是装的,就是想故意羞辱她! 柳月燕虽然骄纵,但还不算太蠢,一下就猜中了江绾桑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猜中了,她才更生气。 只是她的火气还没发出来,就听折柳应道:“小姐,这就是之前在宫宴上,被你一脚踹进池塘的柳家小姐。” 宫宴? 踹进池塘?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残暴的事? 江绾桑表情里的茫然显得太真实,像是给柳月燕的怒火中又泼了一瓢油。 这女人害得她至今都是圈子里的笑话,让她整整一个月都不敢出门见人。 要不是因为她祖父是太傅,别人怕是早就嘲笑到她面前了,她竟然敢什么都不记得! 柳月燕刚要发火,却见江绾桑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柳小姐啊!” 她确实刚想起来这个柳月燕是谁。 在她穿过来时,刚好就是在一个宫宴上。 后来周至把她送出回陆阁,路过御花园时听见有人说她已经被刺客掳走之类的话,她当时就直接冲上去把人踹进水里,还站在边儿上放声大笑,说她嘴臭就该洗洗。 因为这个,江梓晗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让她道歉,她就一心想着怎么杀了这个脑子有病又碍眼天命之女,完全把这人给忘了。 要不是她今天主动凑上来,还有折柳的提醒,江绾桑还真想不起来。 看着对方一副要气炸了的表情望着自己,江绾桑嘴角一勾,很好心的问道:“柳小姐凑上来找我,是为了特意感谢我帮你洗干净了嘴臭吗?” 第174章 对对对,说得都对 柳月燕打死也没想到江绾桑竟然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还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 梓晗姐姐之前就跟她说过这个江绾桑已经疯了,她还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疯了! 在皇城的这个圈子里,不管有多少深仇大恨,在这样的公开场合,都是要笑脸相迎的。 就算见面怼上几句,也只是拐弯抹角的阴阳怪气,谁会像这样直接侮辱人的! 一时间,柳月燕好像又听到了无数嘲笑的声音,她受教养多年的名门闺秀的理智在这一刻直接消失。 “江绾桑,你这该死的疯子!” 她愤怒的指着面前始终淡定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人,只觉得对方这举动简直跟直接打她的脸没区别。 她气势汹汹的朝江绾桑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土包子,占了梓晗姐姐十几年的身份,享受着不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对梓晗姐姐动手,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心思歹毒的人!” “我要是你,早就主动离开江家,去个谁也不认识的的地方了此残生,你是怎么有脸继续留下来,还经常欺负梓晗姐姐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千金的!” 柳太傅一家最重礼教,柳月燕虽自幼被娇生惯养,被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但礼仪方面一直是皇城众多女子学习的典范。 可她本性是被自幼娇宠着,被人捧着的,在失去理智露出本性的时候,这些年学的所有礼仪就会被直接抛之脑后。 而她这样的人偏偏是很容易失去理智的,所以只是因为江绾桑的一句话,她就想到了之前所受的侮辱,气愤得什么都顾不上,只想亲手撕了眼前的人。 她甚至将自己的袖子撸起来,露出白皙光洁的胳膊,学着市井泼妇的样子冲上去要对江绾桑动手。 可惜她根本没机会近身,就被跟个背景板似的跟在后面的林桐拦住。 “铮——” 一把长剑直直的拦在柳月燕面前,眼见对方冲过来也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架势。 若非背后忽然有人拉住了往前冲的柳月燕,她此刻怕是已经直接撞上去了。 在生死面前晃了一下,原本盛怒的柳月燕几乎瞬间冷静下来,脸色都吓白了。 江绾桑始终淡定的坐在那儿喝茶,面对柳月燕的辱骂和冲动,也只是换了只脚跷二郎腿,一副悠闲看戏的样子。 见柳月燕被拦下来,她还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笑眯眯说道:“对对对,柳小姐说得都对。” 她淡定的喝了口茶,很真诚的开口:“还有吗?继续吧!” 那样子,就像是坐在茶楼里看唱戏的客人,让柳月燕那张被吓白的脸色又扭曲了。 “江绾桑,你……” 她又想冲上去,身后的人赶紧将人拉住。 柳月燕这才回头,发现拉自己的人正是江梓晗。 她的委屈一下涌上来了,“梓晗姐姐,江绾桑简直欺人太甚,你快帮我教训她。” 说着,她伸手指向还举着长剑站在那儿的林桐,脸上满是愤怒,“梓晗姐姐武功高强,你帮我把这个不长眼睛的贱奴狠狠打一顿!” 林桐在裴栈州身边时是隐藏在暗中保护主子的暗卫,柳月燕这样的深闺小姐自然不认识,但江梓晗却明白他代表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之前裴国师答应把林桐叫回去时,她还因此开心了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江绾桑终于失去了裴国师的依仗,以后就不敢再嚣张了。 可她低估了江绾桑不要脸的程度,竟然仗着救命之恩的事又把人要了回来。 原本她是打算再找裴国师说说此事,顺便劝劝他别因为一次救命之恩就处处容忍江绾桑的作妖,就算是要还恩情也早就还完了。 可她去了国师府几次,根本见不到裴国师的面,甚至连国师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江绾桑那个女人又仗着救命之恩在裴国师面前说了什么,否则裴国师怎么可能不见她。 想到这个,江梓晗原本憋在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她怒视着林桐,那眼神就跟恨铁不成钢似的,“国师大人心善,不好直接拒绝江绾桑仗着救命之恩的各种要求,你作为国师大人的心腹,难道还不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吗?” 林桐被她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接了一句:“你还是第一个说主子心善的人。” 凡是跟主子接触过的人,谁不觉得他是残酷暴戾、冷血无情的性子,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除了小姐。 她不仅不远离,还主动接近,不管面对主子什么样子都能面不改色的靠近,好像主子不是什么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国师,而是一个普普通通能交往的朋友。 江梓晗可不知道林桐的想法,见他说自己是第一个了解裴国师的人,本能将下巴抬得更高,满脸骄傲。 裴国师能待她与众不同,当然是因为她跟其他女子不一样,所以她才能看出国师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江梓晗心里按耐不住的升起得意,看向江绾桑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失败者。 柳月燕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心头一惊,下意识问道:“梓晗姐姐,此人是国师府的人?” 她刚才好像骂了这人…… 国师大人不会找她算账吧? 看着她惊慌的神情,江梓晗猜到她在担心什么,赶紧安慰,“他确实是国师府的人,之所以会跟在江绾桑身边,都是她恬不知耻要来的。” “你放心,有我在,国师大人不会因此怪罪你的。” 旁边默默看戏的江绾桑:“……” 有时候她想削掉江梓晗的脑袋不止是因为她天命之女的身份,也是想看看这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 她连裴栈州的人都见不到,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左右人家的事? 江梓晗可不知道江绾桑的吐槽,见她嘴角微抽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中,让她紧张了。 一时间,江梓晗更自信了。 她语重心长的劝说着林桐,“国师大人心善,不好拒绝某些人的携恩图报,但你应该明白国师大人其实早就厌烦了。” “作为国师大人的心腹,你就应该替他拒绝那些无理的要求,不再助纣为虐,帮着江绾桑做这些错事。” 第175章 有空给自己看看脑子 江梓晗说得义愤填膺,高抬的下巴像是为世间不平事主持正义的使者,加上天命之女的光环,让不少人都朝她投来惊讶敬佩的眼神。 林桐也朝她投去眼神,只是那眼神没有惊讶敬佩,反倒带着几分一言难尽。 他张了张嘴,似乎很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话说出来。 最终,他转头看向江绾桑,“小姐,我能说话吗?” 一个合格的暗卫就应该是一把沉默的刀,他现在虽然转到了明处,但作为背后保护小姐安全的侍卫,也不应该是个话多的,更不应该说一些他的身份不该说的话。 但他实在有些忍不住,所以转头去咨询自己主子的意见。 江绾桑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能猜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既然不是好话,那当然没有不说的道理。 她当即点点头,“想说什么就说,你背后撑腰的可是国师大人。” 裴国师的名号好用,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每次用起来都毫不客气。 得了她的应允,林桐顿时什么顾忌都没了。 他转头看向江梓晗,一脸关切的问道:“听说江二小姐医术卓越,自幼跟着江湖上的名医学医,那想必医术肯定不会差吧?” 江梓晗原本见他忽然转过头去询问江绾桑,心里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结果听他一开口就是关心自己,那一丝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她得意的抬着下巴,“那是自然!即便是太医院那些老头儿,我也有自信他们在医术方面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对于这一点,江绾桑也很赞同的点点头。 作为天命之女,作者给的金手指自然不会差。 在书中的设定里,江梓晗的医术除了她师父,全天下都没有第二个比她更厉害的。 不过,林桐问这个做什么? 江绾桑心里也升起好奇,目光看向林桐,就见后者语重心长的开了口:“既然江二小姐医术这么好,那有空还是给自己看看脑子吧。” 脑子没病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让他违背主子命令的话,还说他帮小姐就是在助纣为虐。 更有病的是,她竟然说主子对小姐厌烦?! 这话简直是狗嘴里放屁,吐不出人话还恶心人。 主子厌烦的明明是她吧! 不知是因为林桐话里的厌烦太明显,还是因为他前后两句话的变化太大,江梓晗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其他人也是一脸懵,露出一副像是幻听的表情。 裴国师身边的人不是应该站在江二小姐这边么,他怎么突然开始骂人?还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江绾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从前腼腆话少的林桐从暗卫走到明面上来后,不仅性格有了变化,连说的话都能这么毒。 江绾桑这一笑瞬间让其他人回过神来,表情变得十分精彩,似乎都在忍着什么。 江梓晗的表情也很精彩,一副想把林桐撕了的感觉,又气又恼。 林桐明明知道她在裴国师心中是特殊的存在,竟还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他就不怕被裴国师怪罪吗? 裴国师一手培养的人不该是个傻子,所以肯定是江绾桑跟林桐说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胆子这么对待自己。 思及此,江梓晗愤怒的视线忽然看向笑得正欢的江绾桑,“你以为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还能用多久?恩情总够还完的时候,我就不信裴国师能被你威胁一辈子!” 她凶狠的撂下一句狠话:“等裴国师再也无法容忍你的那天,我一定会跟你好好算算今天的账!” 江绾桑:“???” 话是林桐说的,跟她算什么账? 江梓晗一声冷哼,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柳月燕就走,“别为这种不值得的人坏了心情,我先带你去整理一下妆容。” 柳月燕顺从的跟着她走,一边走一边说:“梓晗姐姐,还是你最好了,不像某些心思歹毒的人。” 某个心思歹毒的江绾桑:“……” 找事的是柳月燕,骂人的是林桐,到头来她倒成了心思歹毒的那个。 难道就因为她是恶毒女配? 江绾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只是可惜一场好戏就这么没了,她还没看够呢! 周围也有不少看好戏的人,只是江梓晗拉着柳月燕一走,他们的视线就全都落在了江绾桑身上。 虽然没人像柳月燕那样主动上前找茬搭话,但各种探究的目光却明显比刚才更多了。 江绾桑可没兴趣在这儿被人当猴儿一样观赏,知道孟莲书安排的好戏应该没这么快上来,便打算先去其他地方透透气。 她一走,原本还在小声议论刚才那场闹剧的众人声音顿时放大了。 江绾桑没兴趣关注这些,往人少的院子走去。 要不是担心耽搁了一会儿的好戏,还有孟莲书的人时不时跑来关注她的动向,她都想直接回听桑阁去了。 江绾桑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打发时间,路过一个院子时,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小傻子,想吃吗?想吃的话学两声狗叫,叫了我就给你。” “哈哈哈,这小傻子连相府大门都没出过,他知道狗是怎么叫的嘛!” “小傻子,你也别怪我们欺负你。要不是你姨娘非要在老爷跟夫人置气的时候把老爷抢走,我们也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来找你麻烦了。” “你跟一个傻子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他又听不懂。小傻子,还想不想吃东西了?想吃的话就赶紧叫两声。” 那些丫鬟小厮的声音没有丝毫收敛,每句话都清楚的传进江绾桑耳朵里。 不知想到什么,她原本要离开的脚步一拐弯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偏僻的下人院子,没什么精致奢华的摆件,看上去不大但干净。 角落里坐着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差不多十岁,穿着一身布料昂贵,但不怎么合身的衣服。 他身边围了四五个丫鬟小厮,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块糕点,带着满是恶意的笑容看着她。 小男孩一脸傻笑,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还在欢快的拍着手,“狗叫、狗叫!你们、吃,狗叫……”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江高远那个天生痴傻的庶子——江言竹。 第176章 我跟你们母子可不是敌人 江绾桑微微挑眉,目光落在始终笑得天真无邪的江言竹身上。 天生痴傻? 有点儿意思…… 几个丫鬟小厮并没注意到有人来了,还在继续戏弄面前的小孩儿。 “跟着我学,汪!汪汪汪!跟着我叫,我就给你好吃的。” 一个小厮满脸恶兴趣的笑,一边笑着,一边晃了晃手上的糕点。 江言竹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欢快的拍手,“狗叫!狗叫!” 围着的几人什么也没察觉,还在哈哈大笑着,“这个小傻子,连狗叫都学不会,哈哈哈!” 江绾桑默默站在远处看着,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折柳一直皱着眉,好几次都想冲上前阻止,但小姐在旁边没动,她也只能忍着。 此刻听到江绾桑的笑,她没忍住问道:“小姐在笑什么?” 她相信小姐肯定不是在取笑受欺负的三少爷,可现在的情况不是应该生气吗? 江绾桑嘴角一勾,“你不觉得我这个弟弟很有意思吗?” 看似在受欺负,实则学狗叫的是欺负他的那些人。 他说的每句话听起来毫无逻辑,可认真听的话,却是在反骂那些人鬟小厮在狗叫。 折柳没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刚想问,却见江绾桑抬脚朝那边走过去。 “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们是都闲得没事做了吗?” 江绾桑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甚至本能把手上的糕点甩了出去。 一见到江绾桑,几人脸色瞬间变了,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低着头不敢去看面前人的眼睛。 连老爷夫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他们这些下人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大小姐面前蹦跶。 江绾桑漫不经心的走过去,目光实在始终带着痴傻笑容的江言竹身上。 后者好似没看到她,目光盯着刚刚被吓得丢在地上的糕点。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眼睛发亮,直接捡起来就往嘴里塞,也不在意这糕点上沾了多少灰尘。 江绾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将视线移开。 她目光凌厉的扫过那些战战兢兢低着头的下人,“丞相夫人作为当家主母,都在前厅招呼客人,你们几个是哪儿来的胆子跑这儿来躲懒的?” 几人吓得浑身一抖,赶紧跪在地上,“大小姐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此刻的几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时光倒退,他们肯定不会选在这个地方对小傻子动手。 显然,他们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知道怕了。 江绾桑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冷笑一声,“江言竹再不济也是丞相大人名正言顺的儿子,是相府的主子,你们知道为奴者不敬主子,是什么下场吗?” 在相府做了这么多年下人,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下场。 正是因为知道,听到江绾桑这句话后,几人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大小姐饶命,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饶命啊!” “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请大小姐放过我们。” 他们满脸惊恐的朝着江绾桑磕头道歉,却没一个人想起真正的苦主是坐在角落啃着脏糕点的江言竹。 江绾桑也没提醒他们,只是笑了一声,“听命行事?这相府的主子就那么几个,你们是听了谁的命令?” 一句话,直接把几个下人问住了。 他们当然是听了当家主母的命令,所以才敢在今日这种时机偷偷将三少爷骗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欺负。 可他们又不是蠢人,当然知道这种话说不得。 江绾桑也没期望他们能回答,她也早就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指使。 刚才听到这几个下人戏弄江言竹说的话,她就猜到是孟莲书记恨前段时间江高远去卫姨娘的院子里宿了大半个月的事,特意让人来找江言竹的麻烦,想撒气。 能被选中当丞相夫人,孟莲书必然不是什么蠢人,她应该明白江高远是故意去卫姨娘那儿,给她这个当家主母做错事的一点儿教训。 可她不敢因此记恨江高远这个罪魁祸首,只能将怨气撒在卫姨娘这对母子身上。 还真是可笑! 江绾桑看透了一切,但她并没有戳破,还大发善心的让这几个战战兢兢的下人离开。 几人如蒙大赦,感恩戴德的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的跑了。 他们以为自己运气好躲过一劫,却不知江绾桑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折柳,你去给今日参加宴会的众宾客传个消息,就说丞相夫人嫉妒府上姨娘得宠,故意指使下人欺负天生痴傻的庶出少爷。” 她的声音并未刻意降低,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原本正自顾自啃着手上的糕点,好似完全感觉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的江言竹忽然顿住,下意识抬头朝江绾桑看去。 结果他一抬头,正好对上江绾桑嘴角含笑,眸光深邃的盯着自己的样子。 江言竹心头本能一跳,只一瞬间就扬起了痴傻的笑容。 他双手举着已经被自己啃得不成样子的糕点,傻傻的开口:“漂亮姐姐,吃!” 江绾桑轻笑一声,“我可不喜欢吃这种脏了的东西。” 她这话乍一听有些难听,但言语之间并无恶意。 江绾桑抬脚走过去,拿过了折柳手上的食盒。 这是她原本打算找个清静地方慢慢消磨时光的零食,还有一壶热茶,都是些好东西。 她蹲到江言竹面前,将食盒塞到他怀里,“小屁孩儿,我跟你们母子可不是敌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朋友呢。” 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江言竹睁着一双茫然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似乎什么都没听懂。 好歹是跟天命之女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江言竹的五官长得自然不差,那双纯真无辜的大眼睛看得江绾桑心都软了几分。 她下意识抬手捏捏他的脸,倒也没嫌弃他满脸的残渣。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真软! 江绾桑心满意足的多捏了两下,这才起身带着折柳离开,丝毫没有好人做到底的觉悟。 折柳被她一系列行为弄懵了,出了那个偏僻院子后好奇的问道:“小姐,你刚才跟三少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177章 卫姨娘母子 江绾桑没回答折柳的问题,而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回想起刚才捏江言竹脸颊时的触感。 “一对在府上被当家人厌弃,被当家主母怨恨的母子,你觉得他们的日子能过得好吗?” 折柳知道她这话指的是卫姨娘和江言竹,摇摇头回答:“肯定过得不好。” 折柳自幼在相府长大,虽然她见过卫姨娘和三少爷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但也听说过不少他们母子的情况。 如果说以前她和小姐在府上是过得最差的,那卫姨娘母子的日子只会比他们更差,毕竟她们住的听桑阁至少不是漏风的,而卫姨娘母子住的偏远又小又破,杂草丛生,连府上的下人都不会去。 但卫姨娘好歹是成年人,抬进相府时有自己的嫁妆,怀三少爷时也得过不少赏赐,过得不会太过艰难。 反观自己和小姐从小不受待见,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在受尽白眼和磋磨的相府里讨生活,可比当个透明人讨生活的卫姨娘母子艰难得多。 想到过去的那段日子,折柳心里就一阵酸楚,但又怕因此引得自家小姐伤心,赶紧眨眨眼咽下心底的情绪。 江绾桑倒是没察觉到她的心思,而是回想着指腹间刚才的触感。 “是啊,一对生活过得艰难的母子,又是怎么把一个天生痴傻的儿子养得皮肤白嫩细滑,看不出丝毫营养不良的痕迹呢?” 正在伤感的折柳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若是以前的她或许不会多想,但如今她跟着小姐做了那么多事,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单纯得什么都不懂。 略一思索,折柳就反应过来,“小姐是怀疑卫姨娘并没有我们所了解的那么简单?” 她并没想到江言竹的痴傻是装的这个层面上来,毕竟三少爷天生痴傻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老爷那么聪明的人,当年又对三少爷那么看中,怎么可能看不出真假呢。 江绾桑也没提醒,毕竟江言竹的情况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不过卫姨娘那儿,或许她可以试着拉拢一下。 能从一个借孕生子工具人走到如今能在相府偏安一隅,还把儿子带在身边抚养,卫姨娘必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江言竹又是江高远唯一的儿子,若能拉拢这样的人,对她整顿相府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此时的卫姨娘母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只狡猾的狐狸盯上了。 江言竹抱着江绾桑给的食盒,目光复杂的看着那早就看不到人影的门口,脸上不见任何痴傻的痕迹。 他这个大姐姐在府上闹出的动静,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同在府上这么多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的正式见面。 她给自己留下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说的不是敌人,又是什么意思? 正思索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言!小言你在哪儿?” 江言竹回过神,赶紧抱着食盒朝外跑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质朴,头上裹着一块方巾,五官端正的妇人正焦急的到处找人。 “娘。” 江言竹低低的唤了一声,妇人立马看过来。 此人正是江言竹的生母,江高远的侍妾——卫姨娘。 卫姨娘紧张的打量着江言竹,见他身上虽然看起来狼狈,并没有什么伤痕,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放下。 她也顾不上多问,紧张的看了看周围,赶紧搂着就江言竹离开。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上房门,她才终于问起一直被江言竹抱在怀里的食盒是怎么回事。 江言竹也没有隐瞒,将遇到江绾桑的事和她留下的那句话都说了出来,但自己被欺负的事却是一笔带过。 这么多年过来,卫姨娘哪里会不明白府上的人单独叫走自己的儿子是想做什么,何况前段时间老爷又是天天宿在她房里。 她知道自己是被老爷当成了教训夫人的棋子,也猜到夫人会找自己撒这口气,所以随时紧盯着小言,没想到转个头的功夫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她知道小言刻意一笔带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她也配合的没说这个。 只有江绾桑…… 就算她整日闭门不出,也听说过大小姐在相府闹出的动静,所以大小姐跟小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也明白。 可她只想带着小言安安稳稳的在这个破院子里过日子,一点儿也不想参与到那些麻烦中去。 所以她摸了摸小言的头,柔声说道:“那些事情不是咱们母子能参与的,以后大小姐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别放在心上,懂吗?” 江言竹虽然只有十岁,但他天生早慧,自幼就懂得娘为他默默做了多少事,也知道怎么做才最利于他们母子如今的处境。 所以他乖巧的点点头,默默将卫姨娘的话记在心里。 看着他如此懂事的样子,卫姨娘心头微微泛起酸意。 她家小言天资聪慧,若不是摊上她这么一个娘,本应该有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离开后的江绾桑本打算重新找个偏远点儿的院子,结果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听说赵芝芝在找她。 今日这样的宴会,当然是会邀请赵家的。 但赵芝芝对相府没什么好感,知道江绾桑不会那么早出席后,也刻意来得晚了些,一来就去听桑阁找了江绾桑。 江绾桑因此改变了自己的行程,打算先回听桑阁找赵芝芝。 结果刚走没多久,就迎面碰上了江晓蝶。 这段时间的江晓蝶格外喜欢来找江绾桑联络感情,但每次江绾桑都只是收了她的东西,却将她随意打发。 江晓蝶只是一个二房的庶出,从前在江绾桑手上哄骗来的好东西早就用得七七八八,哪有那么多好东西来巴结,所以后面基本上都是送些“亲手做的最能表达心意的”食物。 江晓蝶的手艺还算不错,江绾桑当然没拒绝,只是对她的态度依旧算不上热烈。 江晓蝶背后的人是三皇子,江绾桑对不知道三皇子对自己有什么目的,但她想利用三皇子做点儿什么的心思却是有的,所以很乐意跟江晓蝶“交好”。 而这样的好处就是,江晓蝶主动跟她透露的消息也多了。 第178章 江晓蝶送来的消息 “堂姐,几天没见,你看上去真是越来越美了。”江晓蝶脸上洋溢着笑,亲昵的挽着江绾桑的手臂。 一看她这笑得满面春风的样子,江绾桑就知道她这话绝不只是单纯的恭维自己。 她也笑着回应:“堂妹看上去也是容光焕发,最近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江晓蝶就等着她这么问,脸上顿时笑得更欢乐了。 “哪算得上什么好事,我也是托了堂姐的福。” 她笑得一脸娇羞,神神秘秘地往周围看了看,那样子倒是引起了江绾桑的好奇。 也没等她问,江晓蝶就主动说道:“三皇子派人来说,他和堂姐聊得很投机,什么时候有机会让我请堂姐出门吃个饭,他想和堂姐交个朋友。” 显然,江晓蝶从三皇子那儿得了新消息,知道不用再瞒着自己帮三皇子做事的事儿,说话也就直白很多。 江绾桑挑眉,有些没太明白。 三皇子要找自己吃饭,她在这儿高兴什么? 江晓蝶捂着嘴偷笑,“我拿堂姐当亲姐姐,也不怕偷偷告诉你,三皇子已经许诺要纳我为侧妃了。” 她挑眉看着江绾桑,“堂姐肯定会祝福我的吧?” 那眼神里除了得瑟,还隐隐带着的几分忌惮和猜疑,江绾桑就是想忽视都难。 江晓蝶这是在怕自己跟她抢三皇子? 那她倒是多余担心了,自己可看不上三皇子那个不折手段的变态。 不过江晓蝶明明担心自己会跟她抢三皇子,还主动约她去跟三皇子吃饭,怕是三皇子暗地里许诺了她什么东西。 江绾桑心思一转,皱着眉露出几分不悦,“三皇子既然许诺了堂妹侧妃的事儿,还邀请我吃饭做什么!” 这表情,这动作,像极了是在争风吃醋。 江晓蝶脸上的表情阴沉了一下,但随后想到什么,又收敛起来,“侧妃说到底只是一个妾,堂姐有什么好羡慕我的。” “要我说,堂姐才是最令人羡慕的,能入了国师大人的眼,就算是那个招所有人喜欢的江梓晗都做不到呢!” 她显然清楚江绾桑和江梓晗不对付,所以专门在这个时候把江梓晗提出来。 “国师大人丰神俊朗,容貌无双,连三皇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恐怕整个南苏都找不到比国师大人更好的男子了。” 她故作神秘的叮嘱道:“我听说江梓晗最近老是往国师府跑,虽然国师大人并没见她,但以那女人的手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国师大人勾走了,堂姐可得小心点!” 江绾桑:“……” 被江梓晗勾走? 呵! 除非裴栈州脑子被驴踢了,还刚好踢瞎了眼。 江绾桑侧眸看着一脸正经说这话的江晓蝶,心里有些谜团渐渐明朗。 恐怕三皇子接近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裴栈州,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现在是裴国师护着的人。 或许三皇子安抚江晓蝶的说辞就是这个。 江晓蝶也清楚哪怕是皇子也不敢跟裴国师作对,所以丝毫不担心三皇子约自己吃饭会影响她未来侧妃的地位。 江晓蝶有点小聪明,但考虑不到大局,她住在相府,若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自然逃不过江高远那个老狐狸的眼睛。 估计在她跟三皇子的人接触时,就被江高远的人看见了,所以才同意孟莲书利用自己的婚约做文章。 虽说江晓蝶是二房庶出,但江家没有分家,二房也只有这一个女儿,名义上也能代表他江高远的意思。 亲女儿投靠七皇子,养女拉拢太子,唯一的侄女又嫁给三皇子。 夺嫡之争最有希望的三人,他全下了注,不管最后是谁上位,他江高远都是获益最大的那个。 这老狐狸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江绾桑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应付着江晓蝶。 直到快回到听桑阁,她才随便打发了人,去找赵芝芝了。 宴会马上要开始,她跟赵芝芝也没聊多久,就让她先去前厅了。 孟莲书今日是有大计划要针对她的,赵芝芝留下容易受到牵连,自然得先把人支走。 赵芝芝个很敏锐的人,能察觉到她是故意支开自己,但她相信江绾桑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什么也没问,乖乖离开。 等赵芝芝走了一会儿,江绾桑才动身往前厅去。 以孟莲书和江高远的手段,肯定知道拿婚约来束缚她,自己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所以孙家今日上门提亲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而计划中的另一环就是如何逼她就范。 江绾桑等了一天,可就等着这一点呢! 江绾桑很快来到前厅,却发现跟着江高远坐在主位上的人竟然是裴栈州。 孟莲书的一个生辰宴,还能请得来裴大国师? 宴会上的其他宾客也同样很震惊。 所有人都知道江大小姐攀上了裴国师,但也都知道江大小姐近来跟相府闹得不愉快,国师大人怎么会来参加丞相夫人的生辰宴? 虽然疑惑,但谁也不会蠢到去问这个问题。 因为裴栈州的出现,本就热闹的氛围更多了觥筹交错的声音。 江绾桑没有凑上前,安安静静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麻烦”主动找上门。 不出所料,她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相貌清俊的男子就走了过来。 “江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皇城的圈子就那么大,江绾桑当然认出面前这人就是兵部侍郎之子,孙硕。 看样子,他这是也知道自家母亲跟孟莲书的计划,还在主动配合。 江绾桑笑了笑,神色疏离,但没有拒绝他的搭讪,“孙公子难道没听说过前段时间我跟相府闹出的事?” 孙硕当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这个外人说得这么直白。 微愣过后,他笑道:“夫妻都有吵架的,家人之间自然也会有矛盾,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我相信江小姐心里还是念着江家的。” 这话的意思,像是在提醒她名义上始终是江家人,跟相府是一体的。 江绾桑正欲开口,孙硕却接着说道:“但我相信江大小姐定是受了委屈,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若江大小姐想倾诉,在下倒是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第179章 江绾桑中计 对于“只能算认识的陌生人”来说,孙硕的话明显有些逾矩了。 江绾桑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不悦,反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孙公子对别人家的事很好奇?” 孙硕笑容不变,“在下只是对江大小姐的事有几分好奇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温柔,盯着江绾桑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在看自己深爱之人。 若是一般女子,怕是早就在他这样的眼神下羞红了脸。 可江绾桑只是嘴角笑容更深,眼底却一片冰冷。 似察觉到她的抗拒,孙硕失笑一声,“是在下逾矩了,不该提那些不好的事,在下自罚一杯。” 他倒了杯酒敬江绾桑,动作姿态儒雅有礼,仿佛一点也没受江绾桑冷淡态度的影响。 罚酒过后,他又主动找话题跟江绾桑聊。 从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到皇城现下流行的首饰服装,再到民间有何奇闻趣事。 不得不说,这个孙硕在聊天方面确实有些能力。 不管什么话题,他都能说上一两句,但凡察觉到江绾桑对什么话题感兴趣,他就会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但察觉到江绾桑没兴趣之后,又会第一时间换下一个。 有这样的实力,孙硕确实算得上个能人。 别说一般小姑娘,就算是在官场浸染的人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但他偏偏遇上的是江绾桑。 看似他的聊天引起了江绾桑的注意,实则江绾桑的那双眼底始终保持着清明,不管是大笑还是浅笑,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过。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动静,有人疑惑孙家公子什么时候跟江大小姐走这么近了,也有人暗骂江绾桑不要脸。 “一个女儿家大庭广众之下跟外男说说笑笑,真不知道她的礼义廉耻学哪儿去了!” 说这话的,正是刚在江绾桑手上吃了亏的柳月燕。 站在她身边的是江梓晗,听到这话后就朝江绾桑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她笑得开怀的样子。 江梓晗眉头皱起来。 这个江绾桑先是对羽哥哥死缠烂打,然后再赖上裴国师,现在又跟孙家的公子不清不楚,确实是太不知礼义廉耻了。 作为女子,她就应该主动跟男子保持距离才对! 旁边的柳月燕说完那句话后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转头看向江梓晗,“梓晗姐姐,我这话没有说你的意思。” “你自幼在江湖长大,生性洒脱,不拘小节,所以跟那些男子也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你和他们聊得来是因为兴趣相投,跟那个江绾桑不一样。” 她就是因为亲眼见到梓晗姐姐坦率大方的跟那些男子相处,没有丝毫扭捏的样子,才会羡慕她在江湖长大的经历。 那是多么自由随性的人生啊! 柳月燕说得真诚,满眼都是羡慕,却没注意到江梓晗的脸色在瞬间僵硬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间,她就骄傲的抬起下巴,“我跟她自然不一样。在我眼里,男女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我才不会像江绾桑那样主动去讨好男人。” 江绾桑处处都想学她,可惜她才不是会对男人谄媚的那种女人。 柳月燕立马挽着她的手臂,赞同说道:“没错,梓晗姐姐跟她才不一样,我看她就是羡慕梓晗姐姐,所以处处学你呢!” 江梓晗很认同她这种说法,但并未因她的夸赞高兴,反倒皱起了眉头。 连柳月燕都能看出江绾桑是在学她,估计也有不少人都看出来了。 江绾桑做的那些愚蠢行为,不就是在丢她的脸! 一想到这儿,江梓晗就有些坐不住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江绾桑继续做蠢事! 江绾桑并不知道有两个脑子有病的人在哪儿议论自己,继续跟孙硕周旋着。 聊到兴致高涨处,孙硕伸手给江绾桑倒了杯酒,动作自然的递过去,嘴上依旧说着刚才的话题。 就好像倒酒的动作只是顺势而为,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多想,也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动手脚。 可江绾桑却看了眼他递过来的酒杯,嘴角不变的笑容终于深邃了一点儿。 孟莲书联合这个孙硕要逼自己就范的招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狗血俗套吧? 江绾桑不动声色的收敛情绪,在孙硕隐晦的目光下端起酒杯,慢慢送到嘴边。 她以袖子做遮掩,轻轻抿了一口,再移开袖子时酒杯已经空了。 孙硕看了眼酒杯,又看了眼她刚才用来做遮挡的袖子,并未发现有水渍的痕迹,笑容也越发深邃了。 想用袖子做遮挡假装饮酒的招数,他见过无数次了,好在这女人还算识趣,省得他用其他手段。 “江大小姐好酒量!” 孙硕又伸手倒了一杯,这次并不在意江绾桑有没有喝,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殊不知刚才那杯酒早就被江绾桑用风系异能裹挟着丢去了角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江绾桑却开始出现神情恍惚的反应,渐渐接不上话了。 孙硕关心的问道:“江大小姐是不是累到了?” 他赶紧招呼着站在旁边的折柳,“宴会才刚开始,先扶你家小姐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处处表现得体贴周到,并没提出要自己去送的意思,让人提不起丝毫戒备心。 折柳早就知道这个孙硕接近小姐是什么目的,如今看到他这个反应都有些惊讶,甚至本能想着是不是孙硕并不知道孟莲书的计划。 但折柳并不会蠢到表现出来,赶紧扶着自家小姐走了。 出了宴会大厅,她才紧张的问道:“小姐,你……” 她原本想问小姐是真的有事还是装的。 她知道小姐今日要做什么,但小姐现在的反应看上去太真实,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可她刚开口,旁边忽然钻出几个小厮。 折柳一惊,“你们想做……呜呜呜!” 她的口鼻忽然被人捂住,还有人直接从她手上抢走了意识昏昏沉沉的江绾桑。 折柳面露惊恐,本能的要反抗,可她一个小姑娘根本不是小厮的对手,没一会儿就感觉一阵眩晕传来。 晕倒前,折柳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被他们带走,自己则被拖去了相反的方向。 第180章 收拾孙硕 折柳拼了命的告诉自己要醒过来,要去救小姐,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是陷入深深的昏睡中。 直到鼻尖传来一股奇怪又刺鼻的味道,他才慢慢从昏迷中醒过来。 一睁开眼看到林桐站在旁边,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听桑阁。 折柳猛地站起来,“小姐……快去救小姐,她被人绑……” 因为起得太猛,她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林桐赶紧把她扶住,“别担心小姐,她是故意中招的,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林桐丝毫不见担心,心里还在感慨着丫头的忠心。 明明早就知道小姐的计划,她还担心成这样,这丫头真是把她家小姐放在心尖尖上的。 折柳当然早就知道江绾桑的计划,可她看小姐那样子实在太真实,所以就忍不住的担心。 好在林桐安抚她自己一直在暗中跟着,是得到小姐的命令才来找她的。 “你就别担心了,就算小姐真的中了招,还有国师大人呢。”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放心的直接离开。 听说有裴国师跟着小姐,折柳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拿婚事对付小姐,还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就算小姐没有中招,也难保不会对她的名声造成影响。 与此同时,被折柳担忧的江绾桑本人已经被送去了专门供客人休息的偏房。 几个小厮将她丢进房间后,就出去锁上了门,没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 孙硕径直朝床上躺着的人走去,但他并没急着做什么,而是带着关切的声音叫了几声:“江大小姐?” 见她半天没反应,孙硕放下心来,也收起了那副君子的模样。 他坐在床边,看着江绾桑那半张绝色的侧颜,眼底浮现诡异的光。 “多漂亮的一张脸啊,精致得就像是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一般,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漂亮的女人了。” 明明是带着几分称赞的话,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孙硕脸上浮现出恶心又瘆人的笑,“江大小姐放心,像你这样的美人,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珍惜,不会让你像其他玩具那样轻易就坏掉的。” 他口中的“玩具”和“坏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孙硕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赏什么完美的艺术品,朝床上昏迷的人的衣襟处伸出手。 暗中,一直看着这一幕的裴栈州眼眸微眯,一丝杀意泄露出来。 就在他要动手前,孙硕伸出的手忽然被人抓住。 孙硕一惊,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江绾桑那双冰冷的眼眸。 “你、你不是……” 他下意识想说什么,满脸的震惊。 江绾桑从床上坐起来,抓着他的手猛的往后一掰。 “啊——” 孙硕痛得失声尖叫,巨大的声响却没能从屋子里传出去。 江绾桑目光冰冷,缓缓从床上起身,掰着孙硕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孙公子今日好兴致,要不要试试当玩具的感觉?” 她虽然不知道孙硕具体做了什么,但从他刚才那几句话就不难猜到,他手上怕是沾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子的命。 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孙硕没有丝毫害怕,心里只有愤怒。 丞相夫人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人都没弄晕! 孙硕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阴郁,面上却是端着无辜的君子范,“江大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 “在下只是见江大小姐昏睡在这儿,本想上前关心一下,但一时被江大小姐的绝色容颜迷住,没忍住说了些逾矩的话。” “若是冒犯到江大小姐,在下先向你赔罪了。” 因为手腕被掰的扭曲,他的身体也不自觉的跟着往旁边扭,姿态看上去显得很可笑。 但他面上却像是毫不在意,说话的语气和目光都十分真诚。 江绾桑却是一声冷笑,“孙公子是觉得我很蠢?” “我没……” 孙硕刚要说话,江绾桑却直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嘴微张。 “还望孙公子能喜欢自己第一次当玩具的感觉。” 随着话音落下,无形的风刃顺着孙硕张开的嘴灌进去。 孙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本能感到一阵慌乱。 下一刻,钻心的疼痛从腹腔中传来,就好像是有人钻进他肚子里,拿着刀到处乱砍。 “啊——” 孙硕又是一声惨叫,都浑身抽搐起来。 江绾桑开抓着她的手,冷眼看着他疼得满地打滚的样子。 暗处的裴栈州略显惊讶。 明明他亲眼看着江绾桑的一举一动,还特意观察过,并未见她有何动作,这孙硕是怎么回事? 江绾桑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的孙硕,还悠闲的擦了擦手。 控制风刃钻进体内折磨人的方法,江绾桑曾在大理寺地牢对夜香郎用过,那人好歹坚持了将半盏茶的功夫。 可孙硕作为孙家嫡长子,自幼娇生惯养,还没叫上几声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江绾桑:“……” 这也太没用了点儿! 江绾桑气的看着地上昏倒的人。 她虽然有办法把人弄醒,但现在显然不是收拾这个畜牲的好时机。 江绾桑瞅了瞅衣领,感觉到了几分燥热,但并不明显。 孙硕倒的那杯酒,她只是浅浅抿了一口,竟然还有药效,看来孟莲书他们是真的恨极了她,下手这么狠。 江绾桑忍不住在地上昏迷的人身上踹了两脚,解了气才抬脚往外走。 孟莲书安排这么一茬,不用想也知道一会儿肯定会有一大群“证人”来捉奸,她当然得赶紧离开。 出了房间,江绾桑并没直接离开,而是抬眸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藏着的,正是裴栈州。 裴栈州并没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所以江绾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跟着。 她正要开口把人叫出来,突然察觉到一丝气息波动。 江绾桑神色一凛,目光猛的看向不远处的假山,冷声厉呵:“什么人?出来!”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江绾桑打算动手把人逼出来时,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的人影终于自己现身。 第181章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看到出现的人,江绾桑略显诧异,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江梓晗。 她挑挑眉,“你怎么在这儿?” 难不成对于孟莲书的计划,她也是知情的? 虽然江梓晗是个脑回路清奇,三观还有点问题的人,但她毕竟是天命之女。 像这种明显刻意针对的下三滥手段,一般是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的。 江梓晗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她背后紧闭的房,问了一句:“你跟那个孙公子是怎么回事?” 江绾桑倒是被她这话问蒙了,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江梓晗皱着眉,仿佛江绾桑做了什么大错事一般,指责道:“你虽然只是养女,但好歹是相府的嫡千金,就算觉得孙公子脾性温柔儒雅,相貌清俊,也不该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长在深宅后院,所以目光短浅了些,但有爹娘的教育,还不至于太过蠢笨。” “可你为了攀高枝,竟然主动爬男人的床,真是太不要脸了!” 江绾桑:“???”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无语,用疑问的语气问道:“江梓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但凡脑子里装点儿正常东西,都说不出来这些傻缺的话。 江梓晗表情扭曲,“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你若是心悦孙公子,大可直接告诉娘,娘肯定会为你做好安排的,可你竟然不知羞耻的主动爬床,你……” 她忽然想到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心悦孙公子却不敢说,是因为还想吊着裴国师吧!” 她一脸厌恶,“你靠着学我接近裴国师,仗着救命之恩为所欲为,哪怕明知裴国师看不上你,依旧不愿放弃他这样的好男人,背地里却又不甘寂寞,恬不知耻的勾、引孙公子。” “江绾桑,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不要脸的女人!” 江绾桑直接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莫名其妙笑一下。 不止是她,连一直隐在暗处的裴栈州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以前他跟皇城大部分人一样,都觉得这个江梓晗是个善良特别的姑娘。 如今看来,她确实很特别。 脑子特别的有病! 江绾桑连跟这个脑子有病的人说话的yu望都没有,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 江梓晗却拦住她的去路,“你不准走!” 她就像个正义使者,一副“要揭露世间所有不平事”的样子,“江绾桑,我一定要揭露你的真面目,让裴国师和所有人都看清楚你是什么货色!” 也不知是不是女主光环显灵,江梓晗这话刚说完,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吵闹声。 江绾桑感觉到了不少人的气息在靠近,隐约间还听到了孟莲书的声音。 呵,“捉奸”的证人来了! 江梓晗显然也猜到是有人来了,可她不仅没让开,反倒更拦住了江绾桑的去路,“我今天一定要揭开你的真面目!” 江绾桑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只是目光变得幽暗起来。 “江梓晗,你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的名声有多苛刻吗?” 江梓晗被她问得一愣,随后依旧义正言辞,“你做了错事就该承受报应,别以为在这儿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 “像你这种自私作恶,出了事才知道认错装可怜的人,我最不屑了!” 江绾桑眼眸冰冷,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她又追问道:“所以在兵部侍郎家庶子被刺客杀害的那次宫宴上,你明知道自己的酒杯里被人下了药,依旧偷偷与我的酒杯做了交换。” “你明知我不懂药理,喝了那杯酒会是什么后果,但依旧这么做,就是因为觉得这是我的报应?” “可那杯酒里的药,又不是我下的,凭什么是我的报应!” 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怒意和杀意。 刚开始穿进来时想到那段剧情的时候,她觉得那只是作者为了给恶毒女配安排好黑化的理由,并未深想。 但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亲自接触了那些本该是碎片化的人,感受到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凭什么为剧情服务,为天命之女做铺垫! 如今的她早就将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也适应了这个“江绾桑”的身份。 再回看江梓晗当时的举动,她只觉得可笑。 如此三观不正、自以为是的人,竟然是天命之女,还真是这个世界最可悲的地方!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心绪,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江梓晗忽然没了气势,所有话都像是被一只大手掐在了喉咙里。 是啊,那杯酒里的药又不是江绾桑下的,可她当时就是毫不犹豫的跟江绾桑换了酒杯。 就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江梓晗心里发虚,但只是一瞬又变得理直气壮,“我当时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谁让你从我回来之后就老是跟我作对。” “更何况,你现在不是没事嘛!” 江绾桑笑容讽刺。 没事? 若非她穿过来,原主就会被兵部侍郎庶子糟蹋,然后被迫嫁给那个人渣,开启悲惨痛苦的后半辈子。 她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没事! 人群的声音逐渐走近,江绾桑也没有多的心思跟这个脑子有病的天命之女纠缠。 她目光冷冽,“你总是自诩与寻常女子不同,觉得她们的名声和贞洁都比不上你心中认为正确的真理。” “那不知同样的事情落在你身上,你是不是还能坚持同样的想法?” 短短两句话,却让江梓晗莫名感到后背发凉。 “你想干什……” 她话音未落,就见江绾桑猛地朝自己冲过来,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下一刻,一记手刃落在脖子上,黑暗铺天盖地的袭来。 失去意识前,江梓晗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命数不该是这样…… “咚!” 江绾桑冷冷看着面前的人砸在地上,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奋。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自己这一击失败的心理准备,毕竟江梓晗身上的女主光环并未完全消失。 没想到自己只是将人打晕,没有动杀意,竟然成功了! 虽然心里兴奋,但江绾桑并未浪费时间,提起地上的人就返回房间。 她把江梓晗和疼晕过去的孙硕一起丢到床上,没有脱掉两人的衣服,却把他们的头发和衣裳都扒乱了些。 第182章 哪儿来的野鸳鸯 做完一切,江绾桑并未离开,而是忽然问了一句:“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行为很恶毒?” 屋子里的其他两人已经昏迷,所以江绾桑这话问的是谁,不言而喻。 裴栈州纵身从暗处走出来,神情平静冷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的手段还是太心软了。” 孙家庶子是皇城出了名的纨绔,众所周知的好女色,可不是孙硕这个废物能比的。 所以,还是太便宜江梓晗了。 许是听出他未尽的意思,江绾桑脸上的笑意尽达眼底,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与此同时,“证人队伍”也来到了屋外。 江绾桑正要有所动作,腰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 她一回头就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的裴栈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揽着纵身一跃。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房梁上,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与此同时,孟莲书满是关心的声音忽然响起:“绾桑,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娘正好路过,就带着几位夫人小姐过来看看……” 下一刻,她好像忽然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满脸惊吓,“啊——绾桑,孙公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刺耳的尖叫似乎恨不得穿透整个相府,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两人依旧没有反应。 孟莲书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赶紧吩咐身后的嬷嬷,“还不赶紧去把大小姐叫起来!” “是。” 得了命令的嬷嬷诚惶诚恐的跑上前,下手却又准又狠,恨不得把床上的两人扒光了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嘴上担忧慌乱的喊着:“大小姐,你快醒醒啊!哎哟喂,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眼睛却看也没看床上背对着外面的女子,伸手朝她本就凌乱的衣服而去。 “嘶啦——” 江绾桑本就刻意将衣服弄得松松散散,但嬷嬷还是一把就将衣服给撕碎了,足以见得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嬷嬷没有丝毫愧疚,嘴上还是喊着:“大小……二、二小姐?!” 她的声音直接拐了个弯儿,都破音了。 这一声大喊倒是把昏迷的江梓晗给喊醒了。 她意识还有些迷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自家娘身边的心腹嬷嬷,下意识要开口。 还是嬷嬷反应快,一把拉起刚才被自己撕碎的衣服盖在江梓晗头上,高扬着声音喊道:“大小姐,你真是糊涂啊!” “你……你要是心悦孙公子,直接告诉夫人不就好了,难不成夫人还会阻止你的好姻缘不成,你怎么能给孙公子下、药,做出这种……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啊!” 江梓晗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得自己被江绾桑打晕的事,一听嬷嬷这话就反应过来,当即抓着盖在头上的衣服不动了。 该死的江绾桑,竟敢用这种下作阴险的手段陷害自己,她绝不会放过她的! 孟莲书看到嬷嬷的动作不由皱眉,提醒道:“还不快把大小姐拉过来,让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嬷嬷转过身,但依旧挡在床头,“夫人,大小姐虽然糊涂做错了事,但终究是咱们相府的小姐,就给她留点儿面子吧!” 这嬷嬷是孟莲书自幼带在身边的贴身丫鬟,主仆俩之间还是有很多默契的,孟莲书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床上的人不对劲。 她忽然想到刚才嬷嬷似乎叫了一声“二小姐”…… 孟莲书心头一颤,原本愤恨看好戏的心情全没了,整颗心都提起来。 这床上的人不、不会是…… 孟莲书不敢细想,也不再闹着要把人拉下来,赶紧顺着嬷嬷的话说道:“你说得对,虽然孩子做了错事,但我这个做娘的总得为孩子着想才对。” 她转身看向那几个被自己引来的夫人小姐,端庄的笑容有几分僵硬,“既然绾桑和孙公子两情相悦,当娘的自然得成全孩子们的心愿,还望诸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将今日的事说出去。” 她俨然一副真心为孩子着想的慈母样,却似乎没有要让床上的人出来解释辩解的意思,显然是想通过自己一两句话就把这事儿定罪。 被引来的人当中不乏聪明人,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这是别人的家事,说这话的人又是当朝丞相夫人,谁也不会蠢到跳出来自找麻烦。 众人纷纷表示不会将今日看到的事说出去,还顺便夸赞了几句丞相夫人当娘的用心。 孟莲书当然明白她们不是真的完全信了自己的话,但也清楚她们绝不会乱说什么,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生辰宴上算计江绾桑。 她笑呵呵的看着众人,“待绾桑和孙公子的好日子定下来,我一定请诸位来喝杯喜酒。” 暗中看着这一幕的江绾桑直接笑出了声。 这笑声很明显,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下意识往周围找去,想看看是谁敢笑得这么讽刺嚣张。 江绾桑拍了拍裴栈州一直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运起异能不动声色的离开,随后一个眨眼就出现在了屋外。 裴栈州看了眼还残留着余温的手,薄唇轻轻勾起。 江绾桑现在对他的靠近,似乎一点儿反感也没有。 下一瞬,裴栈州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跟江绾桑一样出现在了屋外。 江绾桑声音高亢,带着满满的嘲讽,“丞相夫人刚才说要吃谁的喜酒?” 江绾桑的出现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那个始终躺在床上没动,盖着头看不清脸的女人。 江大小姐在这儿,那床上的人是谁? 孟莲书和嬷嬷也变了脸,满心慌乱。 她们本想赶紧把这事儿定下来,就算之后江绾桑反应过来,也没机会做什么了,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出现在这儿。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江绾桑像是没看到这两人见鬼一样的表情,目光移到床上,“哟,这是哪儿来的野鸳鸯,竟然在别人的生辰宴上,跑到别人家里苟合。” 一边说着,江绾桑一边朝床边走去,势要将人拉出来一样。 第183章 裴国师骂人 看到江绾桑的动作,嬷嬷赶紧就要阻拦,但江绾桑一只手就把她扔去了旁边。 “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哪两个不要脸的货色吧!” 她一手抓住始终捂着头的江梓晗,一手抓住还在昏迷的孙硕,反手就将两人甩下床。 “啊!” 江梓晗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撑着地上,忘了去遮自己的脸。 白皙的香肩和惊慌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晗儿!” 孟莲书脸色微变,赶紧上前把江梓晗搂在怀里,又心疼又愤怒。 孙硕也在这一甩当中醒过来,但意识还没来得及恢复,就感觉到五脏六腑传来的痛。 他下意识想叫出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宛如恶鬼般的声音。 “呀!这不是我那在江湖长大,生性洒脱,最喜欢无拘无束的妹妹嘛!”江绾桑夸张的捂着嘴,“妹妹果然生性洒脱,像这种不要脸的事,自幼长在深宅后院中的我真是打死都干不出来呢!” 虽说江绾桑的反应有些过于浮夸,但她的话却提醒了众人。 江梓晗那些“江湖儿女生性洒脱,看不上内宅女子目光短浅、勾心斗角”的言论,早就在皇城之中传开了,这些夫人小姐自然也会有所耳闻的。 原本她们还觉得这个江二小姐与众不同,招人羡慕喜爱,但如今看来,所谓的生性洒脱、无拘无束,说白了就是不懂礼义廉耻,毫无教养可言。 虽说她们能看出来今日这事儿的原因应该是丞相夫人想算计大小姐,结果却害了自己亲女儿,但以江二小姐的为人品性,她不是不可能做出这些事儿来。 一时间,那些看向江梓晗的视线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偏偏江梓晗还毫无所察。 她抓着孟莲书递来的衣服挡住自己露出来的皮肤,满脸愤怒的抬头,“江绾桑,你竟然敢陷害我!” 江绾桑丝毫不见慌乱,“妹妹的意思是我把你从宴会上骗过来,然后扒了你和孙公子的衣服,把你们扔在床上,然后又故意引来这么多客人围观?” “甚至还是我让嬷嬷动作粗暴的撕了你的衣服,再让丞相夫人当众说出要成全我和孙公子的话?” 这两句话直接把江梓晗问懵了。 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宴会上亲眼见到江绾桑和孙硕相继离开,想到柳月燕说的那些话,就下意识想跟上来看看。 结果她就看到江绾桑和孙硕前后脚进了一间屋子,没一会儿江绾桑又整理着衣衫走出来,就猜测江绾桑是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事,想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根本没想到自家亲娘会带着这么多人出现,还撞见自己跟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甚至一开口喊的还是江绾桑的名字。 江梓晗也不算特别蠢的人,大概猜到原本应该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看着江绾桑的眼神更加愤怒,“这本是你该承受的,是你推到了我身上,你就是个心思恶毒的贱人!” 江绾桑冷淡一笑,“妹妹不如说说,这怎么就是我该承受的了?” 这样的三观竟然还是天命之女,作者的狗眼真是瞎了! 江梓晗被问哑巴了。 她总不能说这原本是她娘针对江绾桑的计划,所以才是她该承受的吧。 实话不敢说,但江梓晗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愤恨的瞪着江绾桑,“我撞见你不知羞耻勾、引孙公子,你怕我揭发就打晕了我,把我扔进房间……” 她一脸屈辱,仿佛气得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绾桑脸上始终挂着浅笑,也没反驳她的话,反倒抄着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想看看她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江梓晗也没让她失望,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接着控诉:“你嫉恨我的与众不同,处处学我就算了,还用这么下作狠毒的手段对付我。” “要不是我心善,对你没有戒心,你又怎么可能得手。” “好在我娘带人出现得及时,还没酿成大错,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江绾桑对她这种义正言辞的话都听腻了,淡定挑眉,“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你说我害你,证据呢?” 江梓晗哑了一下。 她当然拿不出证据,但她有证人。 江梓晗忽然转头看向孙硕,“孙公子,你来告诉大家是不是江绾桑主动勾、引你的?” 她亲眼看着孙硕神志清醒的走进房间,所以原本的计划里,他肯定是知情的。 孙硕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但他知道自己五脏六腑都痛肯定是江绾桑搞的鬼。 他转头满眼恨意的看着江绾桑,“江大小姐若真的心悦于我,可以直接告诉丞相夫人,两家坐下来好好谈就是,何必对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在下一心想要建功立业,已经很明确的拒绝江大小姐了,你若心里有怨找我便是,何必要牵连无辜的江二小姐。” 他这话虽未直接承认江梓晗的说法,却间接坐实了江绾桑的罪名。 孟莲书痛心疾首,“绾桑,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周围被迫看了一场好戏的众人都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在几人身上打量着。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心里其实都门儿清。 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儿,她们只需要看看最后是谁棋高一筹,然后老老实实当个“证人”就行。 面对各方指责,江绾桑依旧不慌,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她正欲开口,一个冷冽的声音就先一步响起:“孙公子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国师算是长见识了。” 众人一惊,下意识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裴国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正冷着脸一步步走进来。 那凌厉的气势让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下意识往两边避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裴栈州就这样走到江绾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孙硕,“江大小姐会看上你?孙公子平日撒尿的时候没照照自己嘛!” 第184章 本国师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清冷矜贵、高不可攀的裴国师,嘴里竟然说出让人“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话,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但裴栈州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就好像刚才说出这句粗俗话的人不是自己。 他垂眸看着还在一脸呆愣的孙硕,眼底浮现出一丝杀意。 江绾桑会勾yin他? 呵,真是好大的脸! 也许是感受到他的杀意,孙硕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缩着脑袋往后躲,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忘了,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儒雅。 江绾桑差点儿乐出声,笑呵呵的看向孙硕,“孙公子说我刚才在这儿勾yin你,还对你用上了下作手段,可我离开前厅后就一直跟国师大人在一块儿。” “难不成我还能分身?又或者是孙公子大白天的见鬼了?” 孙硕完全没了刚才的镇定和嚣张,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当然是想继续之前的计划,把江绾桑娶进孙家,不仅是因为他很满意这个精致的“玩具”,也是为了报今日的仇。 可他没想到国师大人竟然会帮江绾桑撑腰。 连太子都不敢随意得罪的人,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乱来。 这个江绾桑究竟走了多大的运,竟然能扒上裴国师! 看着他的样子,江绾桑继续开口:“看来孙公子是知道自己冤枉了我,所以才说不出话吧?” 她撇了一眼被孟莲书搂在怀里的江梓晗,“孙公子之所以敢冤枉我,不就是看我背后无人撑腰,而我这个妹妹却已经跟七皇子定下了婚约。” “也不知今日的事传出去以后,七皇子还会不会认这场婚约?或者孙公子调戏未来皇子妃的事,会不会闹上朝堂。” 一句话,江梓晗和孙硕都变了脸色,孟莲书气得更是冲着江绾桑大吼:“你敢!” 江绾桑丝毫没被她吓到,“丞相夫人吼我做什么?我可没有能力把今日的事传到朝堂上,不过在场这么多人看着,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原本看戏的众人被她这一句话拉入局,都有些愣了。 她们都是被动来看戏的,怎么还牵扯上她们了? 众人都是聪明人,丞相夫人是什么意思,她们都明白,但裴国师明显是站在江大小姐这边的,谁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明确的表示站队。 所以大多都低着头,恨不得能直接隐身。 江绾桑想要的也不是她们的站队,她只是想让孟莲书大出血。 “不过我相信丞相夫人是很大方的,为了妹妹的声誉和未来,肯定愿意拿出些好东西给诸位夫人小姐,让她们帮忙做到守口如瓶。” “为了妹妹后半辈子的幸福,丞相夫人一定要拿出最大的诚意,不会那么舍不得吧?” 此话一出,原本神色尴尬的众夫人小姐,全都双眼放光的看向孟莲书。 江大小姐这是在为她们讨要封口费啊! 哦吼吼~ 这怎么好意思呢? 哈哈哈! 孟莲书也听出了江绾桑的意思,原本愤怒的脸直接扭曲了,“你……你……” 她用一副想杀人的表情盯了江绾桑半天,却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绾桑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对了,我刚才和国师大人来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议论丞相夫人让人欺辱庶子的事儿。” 在孟莲书惊慌的目光下,江绾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那庶弟天生痴傻,丞相夫人应当不会小气到拿一个孩子撒气吧?” 孟莲书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那群人,就见她们神色闪躲,却没一个露出惊讶的神情,显然确实听说过这事儿。 只是当着她的面儿,谁也没提而已。 孟莲书的脸一下就白了。 如果她设计养女、苛待庶子的消息传出去,依老爷的性子,就绝不会只是去姨娘的房里宿上半个月这么简单了。 孟莲书根本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必须拿出封口费才能解决此事了。 哪怕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孟莲书也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当然不能直接说自己是拿封口费给众人的,只说今日扫了大家的兴,一会儿定会奉上重礼表示歉意。 众人也知道所谓的“表示歉意”实际就是封口,谁也没拒绝这种送上门的好意,还顺便对江大小姐多了几分好感。 若不是她,她们又哪儿来的机会看上一出好戏的同时,还能有好处拿呢! 孟莲书偷鸡不成蚀把米,即便心里再恨,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把自己引来的证人送走,这才扶着江梓晗,打算去内室整理一下仪容,裴栈州却忽然开口:“丞相夫人给所有人都准备了歉礼,但江大小姐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难道丞相夫人不表示一下吗?” 孟莲书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裴栈州。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裴国师竟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江梓晗也惊了,满脸受伤的看着裴栈州。 “国师大人,今日受委屈的人明明是我,你为何要向着江绾桑说话?” 她那表情若是不知情的看见了,怕是会以为裴栈州是个负心汉。 江梓晗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反应有何不对,控诉着裴栈州的“辜负”。 “今日被算计的明明是我,你为何一直护着江绾桑,还替她作伪证?”她满脸愤怒,“难道就是因为那所谓的救命之恩?可你不是早就已经还清了嘛。” “裴栈州,你简直是糊涂又愚蠢,简直可笑……啊!” 她话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内力就冲着她袭来,让她的身体直接朝后面飞出去。 裴栈州一甩衣袖收回手,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本国师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他瞥了眼满脸惊恐还没回过神的孟莲书,“丞相夫人若是教不好自己的女儿,本国师不介意亲自帮忙教育一下!” 要他动手的话,那可就不是简单的教育一下这么简单了。 在听到江梓晗叫出裴国师名字的时候,孟莲书就知道要出事,但她没想到裴国师下手竟然这么快。 此刻听到他的话,孟莲书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国师大人恕罪,是小女糊涂,还望国师大人念在她年少不懂事,又是初犯的份儿上,请国师大人恕罪!” 裴栈州当然不会浪费时间真的计较这种事儿,只是冷哼一声,目光不屑。 江梓晗躺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吓到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他竟然敢对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