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婆婆分家后，我养崽盖房粮满仓》 第一章 穿成四个崽的娘? “沈云婉，你赶紧给老娘滚出来，地里那么多活要干，你居然躲在屋里偷懒！？” “阿奶，我娘被二婶推下水撞到石头了，现在还没醒呢。” “啪！” “死丫头片子，你娘那个烂货分明是自己掉进去的，你居然敢编排我这个婶娘，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省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娘，我看大嫂就是偷懒，躲屋里不想干活！” …… 伴随着小女孩的尖叫求饶声，沈云婉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恢复意识，就感觉头部一阵刺痛。 昨天她刚坐上中医协会主任的位置，结果晚上就被人砸死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 昏暗狭小的房间，黄土堆砌的墙，以及简陋的草棚。 瞬间，陌生的记忆扑面而来。 她这才清楚自己穿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原身也叫沈云婉，是林家老大林成峰的妻子，生了两儿两女。 大女儿林春花，今年8岁。二女儿林秋花，六岁。大儿子林向西，五岁。二儿子林向北，今年四岁。 林家老二林成海娶了隔壁镇的江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林向东今年十四，如今在镇上孟员外家当差。 林家老三林成毅，是林老太最疼爱的儿子，平日里一点重活也不让他做，家里还供他读书，但他学了那么久连大字都没识完，让他出去找个差事，他也做不来，只会吃喝玩乐。 林二媳妇一连生了俩儿子，在林家的地位仅次于林老太，哪怕沈云婉后来生了两个小儿子，地位也依旧得不到提升，整日里被林老太和林江氏磋磨。 时间长了她甚至开始埋怨自己的两个女儿，如果不是先生了两个丫头，她也不会被欺负那么久！ 家里家外的活计，林家全都扔给她，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住的还都是最差的。 今天地里农活比往日多了些，她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没想到林江氏站在村旁的河边上等她。 原身以为是喊自己回家吃饭，可林江氏对着她一巴掌扇了过来，原身躲避不及，直接栽进了水里。 还是站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目睹了这一切，急忙喊人把她给救了回来。 “阿娘，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一个黑乎乎的小丫头泪眼婆娑的跑过来拽她。 这是原身的二女儿，林秋花，明明已经六岁了，可黑黑瘦瘦的看上去不足四岁。 林秋花从破烂不堪的衣服里掏出一截山药，小心翼翼的塞到她手里：“阿娘，这是大姐从厨房里偷的薯蓣，你快吃吧，要不然待会被阿奶和婶娘看到，你就不能吃了。” 摸着煮熟的山药，沈云婉也感觉自己饥肠辘辘，一时间也顾不上其它，大块朵颐的吃了。 站在炕边的林秋花，悄悄咽了下口水。 看着可怜巴巴的小丫头，沈云婉掰下一块塞进她嘴里。 “先垫一下肚子，待会阿娘给你们弄吃的回来。” 林秋花眼神湿漉漉的：“谢谢阿娘。” 阿娘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之前都是骂她和大姐是赔钱货，贱命一条。 因为婶娘一连生了两个堂兄，在家里可以什么都不做，可阿娘因为生的晚，再加上一连生了她和姐姐两个丫头，一直被阿奶和婶娘磋不喜。 但现在阿娘却将薯蓣给她吃，还亲自喂在她嘴里，这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云婉国际顶尖学校毕业，当了三十几年的女强人，结果一朝被砸死，成了四个崽的亲娘，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但既然来了，她就必须担起原身的责任。 想到这，她试着下炕活动了两下，发现只有额头上鼓了个包，除了疼点之外，对她并没什么影响。 原身的身体素质比她想象的要强上许多，毕竟原身也才二十五岁，再加上常年劳作，身体比一般人还要好。 她很满意这具身体。 只是…这林家未免也太穷了些，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亦或者说，这是大多数底层人的生活，封建制度下的家庭，大多是靠土地糊口，一旦天灾降临，那就是颗粒无收，饿死者无数。 沈云婉刚穿上鞋，院子里又传来一阵惨叫。 林秋花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惧意：“阿娘，婶娘肯定是发现少了一截薯蓣，又在打大姐。” 说着，小丫头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院中央，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拿着竹竿狠狠地抽林春花。 一旁站着林老太和林向西，他们不仅不阻止，反而伸手按住春花，不让她跑。 沈云婉拽住要往外跑的秋花，抄起一旁的铁锹。 这家人竟然敢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她沈云婉既然成了春花的娘，那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春花！ 这般想着，她挽起袖子气冲冲的踹开门。 院子里的几人瞬间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的朝她看去。 林老太看着恶狠狠沈云婉，下意识松开了春花。 随即她反应过来，皱着眉不耐道：“你个贱货，胆子肥了啊！敢拿铁锹对着老娘，咋了？你还想打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她这个儿媳妇就是个软柿子，在这个家里说的好听是林家媳妇，不好听那就是破烂货。 当初闹饥荒，她大儿子在家门口把她给捡了回来，如果不是林成峰恳求林老太收留她几日，沈云婉早就饿死了。 再之后，林成峰考中了，也该娶妻了，林老太二人便做主把沈云婉嫁给他。 一文钱没花，仅仅用了几顿饭就让她心甘情愿做这个家的老黄牛，就是她不争气，好不容易怀了孕，结果一连生了两个赔钱货，虽然后面也生了俩小子，但都长的不壮实，时不时的还要看郎中。 但为了把大房的银两握在手里，这俩孩子一直都由她来照看。 哪怕林老太看不上无依无靠的沈云婉，但她对那两个孙儿倒是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二房，但总归是没饿着。 反正她家老大也不在家，没人敢指责她。 此刻天已经黑下来了，屋外都是出来溜达解闷的村民，他们全都围在林家门口一个劲的往里探。 第二章 分家? “秋花，阿娘有点渴，给阿娘端碗水来。”沈云婉想动手，但她瞧见了屋外的村民，瞬间冷静了下来。 在这个社会以孝为先，哪怕要动手，也要趁没人的时候，毕竟她还要住在这个村子里，不能被人戳脊梁骨。 喝完水后，沈云婉低声咳了两下，立马捂着头往地上摔去，手里的铁锹也似是无意的砸向林老太婆媳二人。 还不等林老太反应过来，她就拍着地哭的悲恸欲绝。 “娘！你们是想逼死我啊！我为了这个家，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每天把你们伺候舒服了，我才能去睡觉，今天地里活多，我多干了会，没来得及做饭，就被二弟妹打了一顿，还把我推进河里了，如果不是秋花姐妹俩瞧见，我就淹死在河里了啊！” 说着，她撩起头上的碎发，对着屋外的村民露出肿胀不堪，满是血迹的额头。 瞧见这一幕，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开始议论纷纷。 “哎哟，真是造孽啊，林家大儿媳妇那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天还没亮就出来扫院子，我刚下地干活，人家就拎着筐回来了。” “这林家就是欺负人，拿老大媳妇当牛使唤。” “你们有闺女的可得擦亮眼，那林家老三还没娶媳妇，可不能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 …… 院外的吵闹声，一字不落的落入林老太几人的耳中，林江氏瞬间回神，她儿子还没娶亲，要是被这贱人坏了名声，还怎么相看姑娘？！ 但也不能当着邻里的面教训她，到时候这贱人又抽风怎么办？ “大嫂……”林江氏正想道德绑架，就被沈云婉堵了回去。 “弟妹，你摸着良心说，向东和向西我是不是拿他当亲儿子疼？！那春花和秋花也是你侄儿，你怎么忍心拿这么粗的棍子打她……呜呜呜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要不是我醒的早，你是不是就要把她打死了！！” “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无所谓，但你不能这么对我女儿啊！” “今天你把我推河里，害我摔破脑袋，我有说你一句不是吗？春花就是看我一天没吃东西，才从厨房拿了根薯蓣给我，你就把她往死里打…你看春花，明明八岁了，但看着跟四五岁差不多…” 沈云婉一边哭一边把春花往林向西身旁推，二人站在一起，差距瞬间就显出来了，春花身上还穿着林向西穿不上的土布衣服，二十多个补丁摞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可怜。 “这林黄氏的心咋这么狠！那春花看着黑黑瘦瘦的，连拿点吃的都要被打！” “咱平安村就没有比黄丽芬更刻薄的，人家成峰媳妇在咱村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勤快，她黄丽芬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就是，人家成峰现在可是私塾先生，一个月有一两的月银，不能全让黄丽芬那婆娘拿走了吧？” “我听说那黄丽芬真就一文钱也没给成峰媳妇，全都充公了！” …… 林老太恨得牙痒痒，对着她破口大骂：“你个破烂货，当初要不是老娘，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老娘把你许配给成峰，让你有口饭吃，你不感恩就算了，现在还敢指桑骂槐！” “你看看你生的那两个赔钱货，老娘没打死就不错了，还想吃饭？！我呸！！” “呜呜呜，娘！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亲孙女啊！我相公在外面给家里赚银子，你就这么虐待他闺女……” “我现在就去找成峰，要是他不给我做主，我就拉着两个闺女去跳河，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她站起来拉着春花姐妹俩就往外走。 林老太怎么可能让她跑去镇上告状，这可是一两银子，平常人家一年都赚不上这么多。 何况林成峰那可是秀才，要不是碍于这层身份，她老林家哪能在村里说的上话？！ 等来年成峰参加乡试考中，她老林家就能彻底跨越阶级，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沈云婉！你给老娘站住，你要是敢坏了成峰的名声，老娘剁了你！” 林老太料定她不敢不听，沈云婉本就是逃荒来的，离开林家，她无处可去！ 想到这，林老太的脊梁骨又直了。 闻言，沈云婉果然顿住了。 “阿娘。”春花拽着沈云婉的衣袖，“今天婶娘打我的时候，说要把我们赶出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年她看着阿娘被欺负，不仅不反抗，还默许她们打骂她和小妹。 而今天，阿娘不仅和祖母吵架，还会护着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她抬头直勾勾的盯着被阿娘拉住的手，鼻尖一酸，自打记事以来，阿娘从未对她和颜悦色过，这还是阿娘第一次牵她的手。 “春花，你可真是娘的好闺女！”沈云婉蹲下身，激动的将春花抱在怀里。 春花瞬间怔住了，连动都不敢动。 秋花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瞧着这一幕，朝沈云婉张开双手：“阿娘~” 沈云婉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真乖，就是营养不良，抱着咯人。 不过没关系，既然成了她们的娘，那她肯定会把这几个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林老太和林江氏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里的茫然。 这贱人怎么瞧怎么不对劲，难道被水鬼上身了？ 在她们胡乱猜想之际，沈云婉满脑子都在盘算如何分家。 “弟妹，既然你想让我们滚出去，那今天就分家吧。”沈云婉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呸！你个贱蹄子，老娘还活的好好的，你就敢提分家，信不信老娘休了你！” 老三还没娶亲，她还指着老大家给她挣彩礼钱，怎么可能轻易分家？！ 况且等老大家那俩赔钱货长大点，就能送去孟员外家做丫鬟，每月还有三钱的月银。 想分家，除非她死了！ 沈云婉微愣，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生活的时代，林老太还真能休了她。 想到这，沈云婉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一脸哀戚的哭喊：“呜呜呜…真是没天理了…” 第三章 想吃饭?那就跪三个时辰 “我沈云婉自十二年前嫁给成峰，不仅没要一文聘礼，还为老林家生了四个孙儿，平日里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不仅薄待了我的两个女儿，还透支了自己的身体。” “今日我不过是多干了会农活，没有及时赶回来做午饭，弟妹就把我推下水去，害我磕伤了头，如果不是我女儿，我可能就溺死在水里了…呜呜呜” “可你们见我昏迷不醒，却认为我是在偷懒，张口闭口就是贱人、烂货…” “现在还因为一根薯蓣就要休了我，你们老林家就这么想把我逼死吗？” 沈云婉哭的哀戚，这些年原身的行事作风深入人心，哪怕是再挑剔的老婆子，也挑不出原身一点错处。 “黄丽芬，你这婆子也忒狠了，婉娘这些年在你家受了那么多罪，你就为了一根烂薯蓣就要把人休了，我呸！” “人家七出一条没犯，无缘无故就要把人休了，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可不是咋滴，这林老婆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她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就是，她这个名声传出去了，以后哪还有姑娘愿意嫁进咱们村？！我孙子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要是因为她毁了我孙子的婚事，我一定饶不了她！”木头围栏外的里正媳妇正一脸不愉的盯着院子里的人。 她唯一一个孙子林冠，马上就要娶媳妇了，她可不想到手的婚事就这么吹了！ “瞎咧咧什么！？”林老太叉着腰怒骂：你们自己家的屁事都没管好，就来管我家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黄丽芬，你也是平安村的人，应该清楚咱村里一多半都姓林，如果你的名声传出去了，那我们村的名声就都被你给毁了！” “你也是当祖母的人，我劝你给你孙子积点德，省的他日后娶不上媳妇！” “还有林江氏，你大嫂在地里干农活，你就不会烧饭吗？这派头咋那么大呢？人家官夫人都没你这么大派头。” …… “我就是吓唬吓唬她，又没真想休了她！”林老太见众人把矛头对准了自己，语气不善的解释着。 她这个大媳妇比他三个儿子都能干，尤其是吃的还少，好拿捏。 但她也没想到，平日里闷头不吭声的一个人，竟然敢要求分家，还闹这么一出。 “林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大儿媳可就要被休喽。”有人眼尖瞥见了林老爷子，立马闪身让路。 林老爷子在村里辈分高，再加上是秀才爹，所以很有话语权，平日里村民也很敬重他。 林父迈进院子后，皱着眉瞪了黄丽芬一眼。 平时她怎么欺负沈云婉，他都没意见，可今天闹得这一出都把他这张脸给丢尽了。 “这都过晌午了，饭做好了吗？都杵在干嘛？”林老爷子是家里的一家之主，说话很有份量。 林老太听到他这番话，默默转身去了厨房。 林江氏不安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裙，紧紧的跟了上去。 沈云婉则带着两个女儿回了房间。 “阿娘，我去帮阿奶生火。”春花看着阿娘带着她们回了屋，丝毫没提去干活的事，心里有些忐忑。 之前都是阿娘生火做饭，今天阿娘摔破了头，需要休息，她要懂事点，把阿娘那份活给干了。 否则阿娘今晚上又要挨饿。 沈云婉看着懂事的小丫头，心酸的不行，春花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却这么懂事，小小年纪眼睛里却透露出一股沧桑和疲惫。 她紧紧的抱住眼前的小人，“不用，我们就在这歇着。” “可、可是今晚上会没饭吃的…” “会有的，缺了你阿奶的，都不会缺了咱娘仨的。”沈云婉将俩姐妹安顿好后，转身去了院子。 厨房上空飘出一缕青烟，想来再过不久就能吃饭了。 她打量着院子里的布局，林家有三间屋子，一个鸡圈外加一个牛棚。 她的房间就是牛棚搭造的，四处漏风。一旁的鸡圈都比她的房间好上许多，至少能遮风挡雨。看着鸡圈里的母鸡，沈云婉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给那两个丫头补身体。 半晌后，厨房里飘出一阵肉香，除了她们娘三，林家其余人都坐在饭桌前等着林老太分食。 春花姐妹俩探出头来，望向饭桌，湿漉漉的眼睛里透着渴望。 她们从来没吃过肉，阿奶说她们是赔钱货，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她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野菜饼子，还是弟弟分给她们的… 春花摸了摸早就饿扁的肚子，默默的转身坐下。 沈云婉拿着一把砍刀朝林家人走去，秋花瞧见这一幕，立马拉着春花跟在后面。 饭桌上摆着一碟五花肉，外加一盆野菜汤。 每人碗里都有一个窝窝头，向东和向西碗里还有一个鸡蛋。 “呦，你怎么不躺在床上继续装死了？”林老太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想吃饭，就跪下来求我，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吃林家的一口饭！” 林老太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狠狠的压制住沈云婉。 “娘，你没给我们娘仨备饭吗？”沈云婉装没听见，直接坐在桌前。 “嗤，你到院子里跪三个时辰，我就让你吃饭。”林老太不依不饶，恶狠狠的瞪她一眼。 沈云婉没理她，直接拿过鸡蛋，塞进春花姐妹俩的手里。 “阿娘！伯娘抢我吃食！” 林江氏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沈云婉，你还要不要脸了，跟两个孩子抢吃的！” “老大媳妇！我们林家是缺你吃缺你喝了？”林老爷子彻底坐不住了，怒喝道，“你要为了两个鸡蛋，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吗？！” 听到这番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有沈云婉事不关己的吃着碗里的饭。 “可不就是为了点吃的，你们林家真是好样的，为了点吃的就逼着儿媳妇下跪。” 说着，一把掀了桌子，桌上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 “既然我们没得吃，那就都别吃了！” 第四章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坐在林老太身旁的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哥哥，阿娘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听着弟弟的嘀咕，林向西的眼神懵懂又疑惑。 “沈云婉，老娘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林老太看着散落一地的饭菜，气的怒火中烧。 听到这话，沈云婉一把将砍刀插在地上，咚的一声，又将林老太唬住了。 “够了！”林老爷子叹了口气，“以后多做点吃食，让老大家也吃上饭。”说着也不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拿着烟杆子走了。 林老太还想反对，但一接触林老爷子的眼神，又将话咽回肚子里了。 沈云婉在众人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下，领着两个闺女回屋去了。 “阿娘，给！” “阿娘，我的也给你。”刚回屋，林春花和林秋花从兜里掏出鸡蛋，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沈云婉摁下心底的一丝酸楚，“我们一起吃。” 母女三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将两颗鸡蛋吃完。 门口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打开门，才发现是林向西和林向北。 他们从裤兜里拿出两截薯蓣，“阿娘，给你和姐姐吃。“ 沈云婉蹲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兄弟二人的脸。 林向北眼睛瞬间亮了，阿娘捏他脸了！ 而一旁的林向西嘴角上扬，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稳重。 “你们要待在阿娘身边吗？” “真的可以吗？” “可以，跟着阿娘，每天都能吃饱。” “好。”兄弟二人齐刷刷的应下。 沈云婉把两小只抱上床。 躺在硬床板上，母女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们喜欢你们的爹吗？” “喜欢！爹爹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和姐姐带糕点，只是每次阿娘都会拿走，送给堂哥。” 原主竟然这么窝囊？！ 沈云婉用力搂着林秋花，“以后，阿娘只对你和姐姐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们姐妹。” “还有弟弟，还有爹爹，阿娘对爹爹也好些，好吗？”林春花依偎在沈云婉身旁，小声说道。 “好。” ····· 第二天醒来，身侧已经没了人。 “爹！” “爹！你回来了！”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叫喊声，沈云婉翻身下床。 门外站着一个削瘦挺拔的身影，身着藏蓝色长袍，皮肤白皙，周身儒雅的气质与这草棚格格不入。 “云婉。”他温润的嗓音，带着莫名的缱绻。 不等她反应，门外就响起了林老太急切的声音。 “峰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你娘了。” 林成峰探究地看向屋内的人。 而沈云婉有些倔强的撇撇嘴。 “你的好媳妇就只知道躺床上偷懒。” “整个平安村都找不到一个比她还泼皮的，不仅掀桌子，还拿砍刀威胁我和你爹。 沈云婉倚在门框上，看着林老太拉着林成峰大倒苦水。 好像真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也许察觉到沈云婉的注视，林成峰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探究，还有一丝晦涩不明的笑意。 见他这副模样，沈云婉松了口气，至少她名义上的夫君，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 “爹，阿娘不是偷懒，她是被大伯娘推进河里，头撞到石头了，流了好多血。”院子里的林春花急切的为她伸冤。 爹回来了，祖母和婶娘就不会欺负她们了。 “云婉，你过来。” 沈云婉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站在林成峰身旁。 四目相对，他那张清隽的脸在沈云婉眼前放大。 一时间她都看呆了。 微凉的手掌附在她的额头，手指削瘦修长，骨节分明。 “疼吗？”林成峰声音里带着一丝哑然，心疼的看着她。 沈云婉呆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疼了。”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林老太，找不到一丝与她夫君相似之处。 再想想昨晚的林老爷子，依然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想不通。 “大哥，我再怎么撞也不会把你媳妇撞进河里，就是她自己偷懒不干活，还抢向东和向南的鸡蛋。”林江氏也来到院子，站在林老太旁，阴阳怪气道。 “阿娘是想让我们也吃鸡蛋。”一旁的林春花为阿娘辩解。 “弟妹，云婉头上的伤口，还有那么大的一个肿包没消，可不是轻轻一撞造成的吧。”他的声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大哥这话说得，难不成我还故意把她推进河里？。”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云婉被你摔破了头，就休息了一个中午，如今却被阿娘和你说偷懒不做饭。” “至于鸡蛋…” “阿娘，我每月上交的银子，还不能让我的两个女儿吃一个鸡蛋吗？ “为什么向东和向南能吃，春花和秋花却没有。” 林老太一阵心虚，而后又像想到了什么，理直气壮地说，“之前是你媳妇说不用给这两个丫头吃鸡蛋的，吃了也是浪费，我才没给的。如今却怪起我来了。” 沈云婉一阵懵懵的状态，这原身是个怎么奇葩的存在，竟然跟林老太她们合伙欺负自己的女儿。 不管过去怎样，反正她可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 “我之前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现在想通了。往后，向东和向南吃什么，我的春花和秋花就吃什么。” 她仿佛又想到什么，故作扭捏的扯了扯林成峰的衣袖，“要是你们不愿意，那夫君每月上交的银子就得留一部分给我，我可不想再拿着砍刀给孩子抢东西吃了。” 林成峰望着沈云婉，眼底晦暗不明。随即看向拉着他衣袖的手，十分自然地握了回去。 他的手掌温热，沈云婉的小脸瞬间红了。 “我跟你爹还没死呢，你们就想着藏私房钱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林老太尖声打破了小两口的漩腻。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们一个个就知道吃好的，这个家迟早被吃穷。” 说着转身去了火房，即使再不愿意，也得给那两个赔钱货孙女准备吃食。 至少她大儿子在家的时候，得做好表面功夫，等老大去镇上了，她再好好收拾沈云婉。 第五章 老三跟向东向南不娶媳妇了? 对面的林江氏将眼前这对小夫妻的亲密看在眼里，这沈云婉真得跟换了个人一样。 竟然当着大家伙的面与她大哥牵手，以往每每她大哥归家，沈云婉都离着远远的，别说牵手了，就连吃饭都不坐一起。 虽然心里各种膈应，但内心还是有一些羡慕，想想她的夫君林成海，不仅长得跟林成峰天差之别，就连性格也云泥之别。 即便她为林家诞下长子长孙，也依然得不到疼惜，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琐事对她大打出手。 世上的男人几乎都这样，只要没出大问题，大家也就默认这是夫妻之间的小摩擦。 可她见过林成峰是怎么对沈云婉的，即使沈云婉生的是女儿，却从未有过苛责，甚至依旧温声细语，爱护疼惜。 同是女人，凭什么她能得到夫君喜欢，一个孤女，就只是因为长相出众吗？林江氏眼神像萃了毒一样阴狠，死死盯着沈云婉，她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沈云婉的惊艳和嫉妒。 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气若幽兰，浑然天成。 如不是她和林成海已经定下了婚事，林成毅又年幼，这门亲事也轮不到林轮不到沈云婉。 想当年那么好看的沈云婉，如今也成了一个比她还丑的村妇。 那么多年的劳作，沈云婉早就没了往日的惊艳。 只是黝黑皮肤也掩盖不了的精致五官，还是让林江氏心里膈应的不行，暗骂了一句“狐狸精”。 也随林老太进了厨房，今日林成峰归家，她婆婆肯定会做肉。 想着那肉味，林江氏的步伐又快了许多。 林成峰牵着沈云婉回房了。 他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一个帕子，塞给林春花。 林春花打开帕子，发现是心心念念的糕点，随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云婉，害怕阿娘待会又要叫她将糕点给堂哥。 沈云婉直接将糕点塞进春花的嘴里，“剩下的你拿去跟妹妹一起吃。” 林春花高兴地跳起来，还给沈云婉塞了两块，“阿娘也吃，可甜了。阿娘也给爹吃一个。”说着跑出去找秋花去了。 林成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沈云婉，一个荒诞的念头涌向心头，而后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厨房内。 林老太从陶瓷罐里拿出六个鸡蛋，又从盆口捞上来一条五花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活都不干，如今连厨房也不来了。真当自己是官家小姐了。”林老太边恶狠狠地切着肉，边骂着。 烧火的林江氏眼中只有砧板上的五花肉，这一个月都没吃什么有油水的东西，不是土豆就是薯蓣，连米面都没吃上几顿。 “娘，不切完吗？大哥难得回来。”林江氏看着林老太只切了半条肉，剩下的又拿到竹篮去了。 这么点肉，分到她碗里的最多只有一口。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老三跟向东向南还要娶媳妇呢！” 老三就比向东大两岁，即便娶个丑点的丫头，也得三两银子，更别说她还想老三能娶个镇上的姑娘。 就靠地里刨食养活这一大家子，根本没多少剩余，还是得靠老大的月银。 这般想着，又从柜里拿出一个鸡蛋。 林老太心疼叹了口气。 林江氏看林老太又拿了一个鸡蛋，眼睛都亮了。 村里人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如果不是有个在私塾当先生的大哥，一般人家也吃不上肉，只有逢年过节吃一顿。 她娘家更是穷得揭不开锅。 如今在林家能有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婆婆对她的两个儿子也很上心，未来娶亲的事都不用她这个当娘的管，她已经比很多人轻松了。 “吃饭了！”林老太的嗓门响彻整个院子。 门外的天际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沈云婉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恍惚了好久，耳边响起温润的声音。“去吃饭。” 林成峰牵着她的手来到厅堂，厅堂里的人都坐好了。 他带着沈云婉跟两个女儿坐在林老爷子和林老太的对面。 桌上一碟野菜炒鸡蛋，一碗水煮菜，依稀能看清里面的肉片。 林向北、林向西兄弟二人挨着林老太坐，眼前是一碗白米粥。 沈云婉看着他们的小脸，明显是营养不良。 两个孩子对她这个娘也没什么感情，只是紧紧地挨着林老太。 当初林老太在他俩还没满月的时候就抱走了，说是让她好好坐月子。实际上是想让两个孙子自小就跟沈云婉不亲。 这样就能拿捏住老大家。 沈云婉收回视线，把两个孩子要回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随即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碗里的那片五花肉。 突然碗里多了双筷子，“你受伤了，多吃点肉。” 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云婉为了缓解此刻的尴尬，埋头吃饭。 …… 傍晚，沈云婉去烧水，原身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她打算好好洗一个澡。 “我来。”不知从何处走出来的林成峰，一把抓住木桶。 吓得沈云婉抽出自己的手，桶里的温水荡出。 林成峰提着木桶来到屋里。 这挺拔有力的身姿，怎么都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沈云婉觉得她这个夫君身上的谜团不亚于她自己的。 “你洗吧，我去把孩子哄睡着。” 沈云婉洗好后，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林成峰身着麻布裘衣，靠在床边。看见沈云婉过来，拿起挂着的布巾下床。 “坐下，我帮你擦头发。”清冽的嗓音带着些许低哑，在这宁静的夜里，带着莫名的诱惑。 沈云婉呆滞的看着床上的被子。 这是要同床共枕了吗？？ 正当她思绪乱飘时，林成峰把她摁在了椅子上，耐心地擦拭着头发。身上皂角香隐隐地传入沈云婉的鼻腔。 他俯下头，湿润的呼吸落在沈云婉的耳边，“好了，我们休息吧。” 沈云婉不知所措。两个孩子已睡，秋花挨着墙一侧，要不将秋花和春花移到中间，她睡在靠墙的一侧，林成峰睡在另一侧，这样俩人隔着两个孩子，就不会有肢体接触了。 第六章 我倒要看看这大越律法的哪一条可以绕过爹娘卖孩子! 还未等她思考出对策，林成峰就拉着她来到床边，示意她躺下。 沈云婉一咬牙，脸朝着春花侧躺了下去。 身后袭来一阵暖衣，而后油灯熄灭。 沈云婉僵硬地侧躺着，身后的人也没有一丝声响。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直至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而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嘘”林成峰对着已醒来的两个女儿做了噤声的动作。 林春花和林秋花，看了看爹怀里睡得熟的阿娘，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出门后，轻轻地将门带上。 此时的沈云婉，双手环抱着男人，还以为是她的恐龙公仔。 房间不隔音，沈云婉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 “烦死了，让我再睡一会。”沈云婉发泄不满，将怀里的男人抱得更紧了。 直至听到闷哼的一声。 沈云婉捏了捏怀里的玩偶，真人！ 记忆灌入脑子。 她瞬间弹坐起来，看着一旁的男人，他胸前的衣襟都被她扯开，露出精装的上半身。 唰的一下，她的脸瞬间红透了。 “云婉？”林成峰看着将脸埋在被子的女人，戏谑的叫了一声。 “呵呵…那个，早、早安。” 林成峰不再逗她，起身穿衣，“今日我就要离家去私塾了，家里就有劳娘子了。” 随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铜钱，“这些你收着。” 昨日，他见一直忍气吞声的娘子，竟为了孩子顶撞母亲和弟妹，他就想给她留些银子了。 这下她应该不会再上交给母亲了吧。 沉甸甸的一串，大概有一两百文的样子。沈云婉也不推辞，她现在身无分文，确实需要这笔钱。 “我能与你一同去镇上吗？我想去看看有没有营生可以赚点银子。” 靠林成峰这么一点的私房钱，她和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肉啊。 或许去镇上能寻到商机。 “那我们早点出发，下午你还能搭上茂哥的牛车回村。”村里人去镇上，除了步行，就是坐林茂家的牛车。 早饭是混了野菜的稀粥，菜多米少，但好在能填饱肚子。 “老大，你就惯着她吧，还要去镇上，去镇上干嘛！费这个钱。” “还找什么营生，她一个女人家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就是想去躲懒！” 林老太一听沈云婉要去镇上，立马皱着眉训斥。 “娘，云婉刚受了伤，也干不了什么重活。” “我们成亲那么多年，她也没给我提过要求，今天她难得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傍晚她就回来了。”林成峰语气平缓，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林老太没再开口，反正她是不会给他们钱的，一文钱都不会给。 她就知道老大还藏了一些钱，私塾先生，逢年过节都会有节敬，他可从未上交过。 不过也不能一文钱都不给他们留，否则逼得太紧，每月一两的银子都未必能按时上交。 况且老二家除了跟着下地，都是公中出的，老三更是。 其实，说到底都是老大养着这一大家子。 还未等小夫妻出门，就来了个人伢子。 “老林家的，我来看丫头了。”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体面的妇人，站在林家院子外大声地喊着。 “你找谁？”沈云婉一看，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人。 一脸横肉，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不像寻常人家的妇人。 “妹子，我找林大嫂和林江氏，她们之前跟我说，你们家有两个丫头要卖，我寻摸了好久，才找到一户好人家。” “今个儿啊，我是来接人的，她们可收了我二两银子的定金呢。” 妇人举起文书，朝沈云婉示意了一下。 “卖丫头？你确定是这家吗？”沈云婉怒火中烧。 “是这家，错不了。”妇人往院里看了看，“一个月前，林大嫂和她儿媳找上我，说她们家有两个丫头，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我还看了这两个丫头。” “虽然没长开，可五官却是美人胚子，长大肯定不得了。” “你要把她们买去哪？”沈云婉恨的咬牙切齿，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 “这就要看两丫头的造化了，如今那么小，是看不出来，待大几岁，如果模样出众，可以抬成小妾，或是青楼头牌也不一定。”妇人傲气冲天，心里吐槽沈云婉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林大嫂！我来接两个丫头了！” 因为昨日林成峰回来了，今早林老爷子和林成海还未下地。 此刻听见声音，全都出了院子。 林春花和林秋花姐妹俩，吓得脸色都青了。 之前这个女人就来过家里。 祖母和婶娘说要将她们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当时娘也在场，她一声不吭，默认了祖母和婶娘的做法。 她只知道去当丫鬟是不好的事，村里的水芹被后娘卖进大户人家，不到一年就死了，死后也只是被扔去乱葬岗。 沈云婉看着紧紧抱着她大腿的两个女儿，又是心酸又是愤怒。 她还没死，这两个死老婆子就要卖她女儿了！ 妇人看两个丫头在院子，想上手去抓。 “啪！”伸出的手被沈云婉用力打了一下，瞬间就红了。 “你竟然打人！”妇人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被打红的手，向一旁的林老太告状，“林大嫂，你可是已经收了我三两银子定金的，剩下的这十两给你。”妇人将十两银子塞进林老太手里。 “今天就算官差来了，我也要把人带走！我这是给了银子的！” 沈云婉抄起院子里的砍刀，拦住她，“今天谁敢抢我女儿，我就砍断谁的腿！” 随后她视线凌厉地扫过院子的众人。 他们被沈云婉不要命的气势镇住，大气都不敢喘。 “快回屋去！” “娘，我不回。”林春花拿起一根木棍站在沈云婉身旁。 看着刚及她腰的小丫头，刚才还在胆怯地哀求，现在却要来保护她。 “你！你们！”其他人怕被砍，一个两个的都不敢上前。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是两个丫头的娘，从未收过你的银子，也从未想过卖女，谁收你的钱，你跟谁要人去！” “林大嫂，你收了我的钱，却不给我人，就算是告到官府，我也不怕！” 院子里的人全部看向林老太。 第七章 彻底分家 “我、我之前说要卖两个丫头的时候，你也没说不让卖啊！” 林老太本想趁林老大在镇上的时候将两个丫头卖掉，反正沈云婉也不会反对。 待林老大知道时，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找也找不到了。 那时候，林老大难不成还能怪她这个娘不成，况且也是沈云婉同意的。 可现在沈云婉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林老大也在家… 她有些恼这个人牙子，一个月前说要找个好人家，谁知那么快就找到了。 “这是你按的手印，你们可别欺我一个妇道人家。”妇人拿出一张纸，是买卖丫头的契约，双方还摁了手印。 林老太看着有她手印的纸，瞬间怕了起来。 如果这妇人带不走两个丫头，肯定会将她告到衙门，她不想身蹲大牢啊。 她拉了下站在一旁的林老爷子，希望他能做一回主，让人伢子带走这两个赔钱货。 “我倒要看看，这大越律法的哪一条，可以绕过爹娘，将孩子卖了！”林成峰一字一句，仿若寒霜浸入人心。 林成峰站在沈云婉身旁，将孩子挡在身后。浑身透露出危险的气息，以及无法掩饰的愤怒。 他拿过契约，逐行逐句地看完，“这上面没有两个丫头的名字，更没有我和内人的手印和签字，就算告到官府，你也带不走我的女儿。” “你娘签字了，也收钱了，你们这是要空手骗我三两银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没有哪个祖母有权卖孙女，她签了字，那你就去告她！” 此话一出，唬得林老太都要站不住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突然间老大一家都变了性呢，不再唯唯诺诺任她拿捏。 简直要翻天了！ “老大，你这是要逼死你娘吗？当初沈云婉可没反对！” “是吗？我没反对吗？我明明就反对了！是你们根本不听我的！我有在契约中签字摁手印吗？我有收她的钱吗？＂ “你……当初你明明也在场，你一句话都没说。”林江氏跳了出来，指着沈云婉的鼻子骂。 林成海扯住林江氏的衣摆，拉了回来。 这个蠢货，如今矛头没有对着他们二房，这个蠢女人还主动跳出去当靶子。 总归人是娘要卖的，银子是娘收的，他也知道卖掉两个丫头，是想给三弟娶个镇上姑娘。 这对他们二房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向东也快要娶亲的年龄了，多了这几两银子，家里不就宽裕了吗？ 反正卖得也不是他的孩子。 如今老大不肯卖，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没必要掺和进去。 “我怎么忘了弟妹，刚才这个人伢子说，是娘和你同意卖的，你这个婶娘凭什么卖我闺女！” “你卖我闺女，那我是不是也能将向东和向南卖去当小倌了。” “你！”林江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沈云婉竟敢让她儿子去当小倌。 “老大家的，留点口德！”林老爷子脸色阴沉，虽然林老太做得也不对，但毕竟是家里的长辈，就两个不值钱的丫头，卖了就卖了，老大家还扯那么多事。 难不成真让老太婆去衙门蹲大狱吗？ “你们要卖我闺女，还怪我没留口德？”沈云婉看向这个所谓的一家之主，“你还要不要脸了！” “胡闹！目无尊长，顶撞长辈，再这么闹下去，别说林家，就是整个平安村，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林老太听着林老爷子对沈云婉的训斥，腰杆都挺了几分。 沈云婉拉住林成峰的衣袖，林成峰是读书人，不能背上不敬长辈的罪名。 “我呸！长辈？要卖掉孙女的长辈，整个平安村都找不出来！” 说着，她跑到门口喊了起来，“乡亲们，快来看啊，他们要卖我的闺女，还说我不尊重长辈！” “大家都来评评理，有这样做长辈的吗？咱平安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此时正是村里人要下地的时候，听见沈云婉的声音，纷纷围了过来。 院子里的林家人一脸尴尬的模样。 卖女儿本就不是件光荣的事，况且如今也不是大旱之年。 再加上林家壮劳力那么多，竟然要卖女儿。这可不是个正常人家会做出来的事。 沈云婉看到院子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啊！我夫君在外面给你们赚银子，我留在家里照顾一家老小，结果到头来，你们还要卖掉我的女儿。” “卖女儿的钱还是给三弟娶媳妇，我们大房就活该被欺负吗？” “如果今天春花和秋花被卖，我就在院子里吊死算了！” 说着，跑进屋里拿了一根麻绳。 “娘！娘！祖母，我给你跪下，求求你别让我娘去死啊！”林春花姐妹俩哭的悲痛欲绝。 “林家的，你这是要逼死你儿媳妇啊！竟然要把丫头卖了，这不是让人去死吗？林老大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 “就是，我们平安村还没有祖母卖孙女的，更何况人家亲爹亲娘还在呢！” “我就说，我家叶子怎么相看不了姑娘，原来是你把我们平安村的名声作坏的，有这样的婆婆，谁会把女儿嫁进平安村！” 林老太吓得往林老爷子身后躲，林老爷子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这蠢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要卖丫头也得悄悄卖，搞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往后他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了。 人伢子一看围着的人，还有拿着绳子要上吊的沈云婉，想着今天估计是带不走那两个丫头了。 但给出去的银两得要回来啊，亏她这个月奔走打听着，还给大户人家的管事塞了不少好东西，这些都得让林家赔。 “契约是林大嫂签的，银子也是她收的，我花了一个多月奔波，才找到合适的人家，如今闹成这样，我的损失该如何算？！”人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哭喊起来。 众人纷纷将目光射向罪魁祸首林老太。 “还不把银子拿出来还给人家！”林老爷子抑制住怒气，狠狠地瞪了林老头一眼。 林老太不敢吱声，飞快的跑向卧房，将银子拿了出来。 “这一个月我奔波劳累，给管事的打点，今日还租了牛车，你就给我三两，这心肝也太黑了！”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还想我再拿些银两给你？”煮熟的鸭子飞了，林老太已经够生气了，如今还想让她往外掏银子，想都别想。 人伢子看了一圈人，而后看向林成峰“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想必是明事理的。这件事的起源是你娘，人我可以不带走，但是我这一个月的奔波开支，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要多少？” “三两。”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三两！你怎么不去抢！”还未等林成峰说话，林老太就蹦了出来。 第八章 系统 林成峰看了看院外的牛车，思索了会，“一两半，我刚粗算了下你这个月的开支，一两半足矣。” 迫于林成峰的威压，人伢子便答应了。 一旁站着的林老太却纹丝不动，直至林老爷子吼了她一句，“还不进去拿银子！” 林老太哼了一声，肉痛地拿出银子。 “里正来了！”人群外，响起一声喊叫声。 林成峰捏了捏衣袖，里正是他托人请来的。 眼下这个家该分了。 看着连里正都来了，林老爷子的脸越来越黑。 “老林家的，听说你要卖孙女？” 里正看了眼地上的母女三人，又看了立在一旁消瘦的林老大，同情心泛滥。 把人逼成这份上，实在是太可恶了。 “怎么可能，我们家做不出这种事，都是误会、误会。”林老爷子率先表态。 “如果真的不喜老大家，就把家分了，让他们单独过。” “你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远忠啊，好好管管你家里，可别把整个村的名声都毁了！” 林老爷子领着里正进厅堂。 院外的人，看了里正进去了，也打算散了。 里正和林老爷子刚坐在主位，就见林成峰跪在他们的前面。 “里正，爹，娘，自小我就知道你们不喜我，为了让你们轻松一点，我十岁就去书院做活计，补贴家里。” “如今大丫二丫还小，向西、向北还年幼，未来估计还得花大把银子调理身体。” “总是让爹娘补贴养我这个小家，我也有些于心不忍。所以，今天就分家让我们单独过吧，过得再差也跟爹娘没关系。” 沈云婉一看林成峰这是铁了心要分家了，连那么违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江氏，一脸认真地在算计。 林江氏知道那两丫头肯定也是不能发卖了，老大家的那对双胞胎儿子还是柔柔弱弱的，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老大月例也有将近一两银子，她夫君也可以去镇上找活计。 如果将老大家分出去，爹娘的小金库就会紧着他们，刚才娘一下子就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想必至少还有个十几两。 而且家里那么多的良田，把老大分出去，肯定利大于弊。 沈云婉直接跪在林成峰身边，“爹娘，自从上次落水，我身子越发虚弱，往后可能无法跟以前一样下地干活了。” 林老爷子跟林老太一听，就知道沈云婉打的什么算盘。 “娘，老大家要单独过，就让他们单独过吧。否则到时候老大家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还要怪罪你们照顾不好，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林老爷子死死地皱着眉。 在他的观念里，家里人还是要团结在一起。 “远忠，儿子大了就得分开过，否则留来留去留成仇。”里正在一旁感叹道。 林老爷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深深叹了口气，而后狠狠地刮了一眼一旁的林老太。如果不是这个蠢妇，这个家也不会散。 林老爷子让林老太清点了家里的东西。 “爹娘跟我们一起，以后我们给爹娘养老。”林江氏一副孝顺的模样。 沈云婉也不点破她的小心思。 与其在家里天天跟愚妇斗来斗去，还不如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娘，家里没有现银吗？”林成峰看着林老太清点出来的东西，问道。 “家里哪还有银子。”林老太高声道，努力掩盖自己的心虚，“家里那么多口人吃吃喝喝，刚还给了人伢子，哪还有银子给你。” 林成峰直直地看向林老太，“田地要分多些给我们，还有房屋怎么分？” “田地就这些，房屋就这一间，如果你们要分出去单独过，自己再建。”林老太嗤笑一声，就老大那一两银子养六口人，还得建房子，这得攒到什么时候。 “村尾的水田，还有东面那座山，归你们，山脚下有座小屋，也是咱家的，就是有些破败，修修还是可以住人的。”林老爷子想了想，分这些田地给老大家，也不算亏了他们。 毕竟老三还未成亲，他跟老婆子还得跟老二一起生活，肥沃些的田地肯定是不能给他们的。 林成峰默认了田地的分法。 沈云婉将厨房里的粮食放在一处。 他们也没再跟林老太多加纠缠，将东西放在牛车上，临走前还从鸡舍拿了几只鸡。 “杀千刀的，连鸡都拿走！” 六人坐了将近一刻钟的牛车，才到达村尾的这座小屋，虽然有些破旧，但好在还算宽敞。 “大丫，二丫，你们看着弟弟，我跟你爹把屋子收拾一下。”沈云婉将兄弟俩交给林春花和林秋花，便着手打扫起来。 村尾原来只有赶牛车的茂大哥一家，他们是从外地来的。 “阿峰，你爹娘竟然给你们来这老屋住！”茂大哥看着家徒四壁的老屋，数落林老爷子的偏心。 虽是数落着，但也没闲着，帮着小夫妻两打扫，“这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连床和桌子都没有，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家还有一张床，虽然不是新的，但也能凑合着用。” 沈云婉正烦恼呢，“太感谢茂大哥了，我给你钱。” 说着掏出一串铜钱。 “要什么钱，都是旧家具，你嫂子不愿意扔，就留在家里了。” 沈云婉也没有硬塞，等有的是机会给他。 “娘，你看我给鸡做的鸡舍！”林春花捡了一些树枝围成一个圈，将四只老母鸡放在里面。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把屋子收拾得能住人了。 “云婉，委屈你和孩子了，以后我会让你们住进青瓦房的。”林成峰一脸歉意。 “成峰，我不委屈。我相信我们能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夕阳洒在门前的空地上，屋里的男女相视一笑。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沈云婉拿出从林家带来的粮食。 蒸上满满的白米饭，又拿出几颗鸡蛋，还去院子里抓了一只鸡。 姐妹俩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们从来没吃过鸡肉。 在她们印象里，鸡可以下蛋，鸡蛋可以拿到镇上去卖，两文钱一个呢。 “咯咯咯…” “娘，要不我们把鸡放回去吧。”家里就剩这几只鸡了。 “没事，有娘在，往后每天我们都有肉吃。”说着，她拿起菜刀剁了下去，刚还活蹦乱跳的鸡，瞬间没了气。 林春花看已无法挽回，便主动去厨房烧水拔毛。 沈云婉手起刀落，将鸡切成大块，又洗几颗土豆，放进锅里一起闷着。 虽然做法简单，但耐不住鸡的肉香。 一家六口坐在餐桌旁，桌上放着一大盘鸡肉，还有一碟从茂大哥菜园摘的青菜。 “你们先吃，我送一碗肉给茂大哥。”沈云婉端着一碗鸡肉，出了门。 “茂哥，嫂子，我给你们送碗鸡肉。” 没多久，屋子里走出一个消瘦的身影，宽大的衣服在她身上显得格格不入。 “嫂子。”沈云婉将碗递给女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茂大哥的媳妇，虽身形消瘦的不成样子，但她温婉的气质，就不像是在地里刨食的人。 看样子，更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只是久病在床，身体虚弱。 “云婉，你怎么还给我们送肉了，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孟阮推辞着，“咳咳……” “家里还有。今日我们刚搬到这，麻烦茂大哥跟我们一起收拾，还给我们搬来不少物件。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往后还麻烦嫂子多照顾。” 孟阮也没再推辞，接过碗，“谢谢云婉。”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赶紧回屋。” 沈云婉转身离去，抿着嘴想了想，从孟阮脸色来看，这病得时间不短了。 明日再来孟阮家给她把脉，看下是什么病。 听到脚步声，餐桌上的五个人齐齐看向她。 “不是叫你们先吃吗？怎么都不吃？” “等你一起，这是在新家的第一顿饭。 沈云婉心里感动，她总算是有家人了。 “娘，赶紧坐下一起吃饭。” “好。” …… 第九章 痨病 夜色降临，洗漱后，沈云婉哄着他们睡着了。 不过才几日光景，就像过了一辈子，仿佛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今她是平安村的人，是林成峰的娘子，是四个孩子的娘。 隔日一大早，她就来到林茂的家，心心念念孟阮的身子。 如果能治好她，以后家里的孩子说不定也可以让孟阮照看下。 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嘛。 “嫂子，你在家吗？” 茂大哥从院里走来，“云婉，是要去镇上吗？” 他以为沈云婉是要坐牛车到镇上，才来他家。 “茂大哥，我昨日来你家，见嫂子的身子不太利索，想着今日过来瞧瞧，看下能不能帮上忙？ 我略懂一点医术，对中草药也了解。” “你懂医？？”茂大哥一脸惊喜，“你嫂子身体一直不太好，可吃了几年的药，身体都没有好转，而且还越来越严重，我都愁得睡不着。” “阮阮，云婉过来看你了。” “嫂子。”沈云婉扶着孟阮，刚搭上她的手，还未等她仔细把脉，就见孟阮头上显示出一行字“痨病，药方：……” 沈云婉以为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孟阮头上依旧有这一行字。 她沉下心把脉，的确是肺结核，也是常说的痨病。 这对于古代百姓来说是种棘手的病，很多贫穷人家根本没有条件治好。甚至连药材都凑不齐。 “怎么样？”茂大哥站在一旁，心急地问着，“能治吗？需要用到什么药材，我去买，我有银子。” “阿茂，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能那么容易治好。”女子轻柔地拍了拍身旁男子的手臂。 “能治。”沈云婉敛下震惊的神色，抬头再看，她头上已没了那行字。 “真的吗？”夫妻俩满是希冀地看着她。 “真的，我去抓些药，坚持吃上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看着沈云婉自信满满的样子，夫妻俩仿佛看到了希望。 送走了沈云婉。 “阮阮，要不我们就按云婉的方子试一下，或许能治好？”兴奋过后，林茂又回到现实。 从未听说沈云婉会医术，但是她不是本村的人，也许来平安村之前有学过。 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换了那么多个大夫，吃了那么多的药，阮阮的身子越发严重。 “嗯，那就试一下。只是……”孟阮一脸的心疼，“辛苦你了，被我拖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你也不会连个孩子都没有。” “你说这些干什么。”茂大哥打断她的话，“我娶你又不是为了生娃，我本就是个粗人，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我没用，我……” 女子将手轻放在男子的唇上，“阿茂，我们都别自责，我好好治病，努等我病好了，咱们再要个孩子，一家人美美满满地过。” 从林茂家离开的沈云婉，皱眉深思，不断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突然，“叮”的一声，机械声在耳边响起。 ”宿主，你已绑定神医系统，治愈一个病症会得到相应的系统币，系统币可在系统商场里兑换相应的物品。” 随即画面一转，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个淡蓝色光屏，上面显示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有美容丹、解毒丹、生发丸……应有尽有。 沈云婉无语极了。 可她都能穿到这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 隔日一早，茂大哥赶着牛车，带着林成峰去了镇上。 沈云婉带着四个孩子留在家里。 “春花，秋花，你们在家看着弟弟，娘去院子外面种些菜。” 跟孩子们交代好后，沈云婉就拿着锄头来到外面的那块荒地。 她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的，干农活也是相当的熟练。 锄好后，撒上各种蔬菜的种子。 正午的太阳，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几个孩子蹲在门前玩，沈云婉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玩蚂蚁。 “娘，你回来了。”林秋花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亲昵地靠着沈云婉。 “娘，娘。”兄弟俩也仰起头看向沈云婉。 “姐姐呢。” “姐姐在厨房做饭。” “你看着弟弟，娘进去做饭。” 交代好林秋花，沈云婉去了厨房。 只见不及灶台高的女孩，垫着脚将切好的番薯放进锅里。 锅里冒出的热气将女孩的脸熏得通红。 “春花，让娘来。” “娘，我煮了粥，还给弟弟煮了鸡蛋。” “我们都吃。”说着，从篮子里拿处三个鸡蛋。 切了些葱花，做了个葱花鸡蛋饼，香得门外的三小只也进了屋。 “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鸡蛋饼，秋花将碗筷拿出去，我们要开饭了。”兄弟俩也跟着林秋花将碗筷摆好。 一人一碗满满的番薯粥，桌上一碟鸡蛋饼。 中午，她带着孩子们睡了会。 醒来后，交代好几人看家，便拿着砍刀去了屋后的山上。 她砍下几十根细竹子，削掉枝叶，捆成一捆。忙完这一切已是傍晚。 沈云婉靠在一棵竹子旁，稍作休息。 短短时日，沈云婉已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份。 休息好后，她又做了几个简易的陷阱，放置在竹林附近，过几日来看看有没有收获。 在放置陷阱时，意外发现了一片菌子。 将菌子扯下，留了几颗小的，便回家去了。 还未到家，就远远看见小小的身影向她奔来。 “娘，娘！” 她将菌子交给春花几个，领着他们来到刚锄好的地里，几人合力将竹子插在菜地的四周。 做好后，便领着孩子回了屋。 短短一日，兄弟俩仿佛懂事了许多，也不需要姐姐陪着了，自己会乖乖地呆着。 外头已是黄昏。 趁着天没黑，沈云婉把晚饭做好了。 一碗鲜美的菌子汤，再配上饼子。 吃过晚饭，沈云婉带着孩子们在门前玩耍，刚好碰上回村的茂大哥。 “云婉，我按你给的方子，将药抓好了。”茂大哥扬了扬手中的药材。 “回去坚持吃十天，会有好转。” “好，我现在就回去给你嫂子煎药。”高大的身影钻在那个低低的门框里。 夜幕悄然降临。 孩子们洗漱后，沈云婉给孩子们讲着故事。 “娘，我们后山上是不是有孙悟空？” “娘，唐僧为什么要取经？” “娘，白骨精是白的骨头吗？” 沈云婉：……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装没听见。 …… 日复一日，播下的菜籽也长出了苗。 她打算弄个鸡舍，之前从林老太那分到的鸡，当日搬到这里吃了一只，还有两只，春花他们每日去地里抓虫子，然后拿回家喂鸡，把鸡喂得胖胖的。每日都能下两颗蛋。 沈云婉托茂大哥从镇上又买了几只小鸡，放在一起养。 这些鸡是几个孩子负责照顾着。 吃了将近半个月的药，孟阮的身子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 俩口子对沈云婉是千恩万谢。 “云婉，要不是你，我就被这病拖垮了，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孟阮如今不仅能出门，还能做些简单的家务活，如今甚至能去地里薅草了。 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简单的几副药，竟然能将她数年的顽疾治好。 “你再调养些日子，就可以跟茂大哥要个孩子了。” 孟阮连连感激。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两个小家伙的身子也强壮了。 还能帮着做些家务活。 从林家分得两亩地，分之前种上了稻苗，如今也是绿油油一片。 隔几天，沈云婉都要去看看地里的情况，盘算着啥时候收割。 虽然整日里忙碌，但沈云婉比在林家吃得好睡得香。 且每晚用系统给的配方敷脸，皮肤也白了许多。 如今的沈云婉虽然远不及初入平安村的娇俏模样，但添了一丝妩媚。 随着孟阮的身体痊愈，系统“叮”的一声“宿主，系统币已到账，请及时查收。” 沈云婉查看页面，发现十五个系统币能买很多粮食蔬菜。 为了试一下真实性，沈云婉用一系统币买了二十斤米，又花了一系统币买了二十个鸡蛋。 点击购买，这些物品就凭空出现在了她面前。 两个系统币就能换来那么多粮食，沈云婉喜不自胜，这么一来，她就能靠系统发家致富了。 只是，如何才能让病人相信她，主动找上门呢？ 她决定先去镇上看看。至少这些凭空出现的粮食需要有个由头，让她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一大早，沈云婉把孩子交给孟阮，自己则坐着茂大哥的牛车去了镇上。 刚到村口，几个去镇上的大娘纷纷上了牛车。 “这是林家的云婉？哎呀，这才几天啊，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刘大娘一脸八卦。 “可不是嘛，之前在林家，云婉被那老太婆磋磨的，硬生生将水灵灵的小姑娘，蹉跎成那副模样。” “你看林二媳妇，她都几年没下地了，把自己养得细皮嫩肉的。” …… 第十章 山楂过敏 这个时候，沈云婉只会报以微笑，免得回应的哪句话又成了新的话题。 牛车慢悠悠地在泥土路上摇晃。 “成峰媳妇，你这次去镇上要买什么？” 沈云婉瞄了一眼对面不死心的大娘，果然八卦就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 “不买什么，就是想去镇上看看，我都还没去过镇里呢。”说着，闭上双眼，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可奈何对面的大娘，憋不住话匣子。 “你就应该多去镇上看看，扯块新布做件衣裳。也得去看下镇上的成峰，夫妻两也不能总是不见面。” …… 一路上，大娘们的声音就没有断过，从林家到王家，从婆婆到孙子。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总算到了镇上。 这是沈云婉第一次来镇上。虽然不是很繁华，但很是热闹，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 店铺前面，便是来镇上售卖的小摊，有蔬果，有牲畜，也有山珍。 沈云婉打听了一下，终于找到了衣架医馆，还没等她进去，就遇见从私塾出来的林成峰。 “云婉？”一袭蓝袍进入沈云婉的视线。 沈云婉愣了下，都快忘了自己是个有夫君的人了。 “我来镇上打听打听，看下镇上的药铺收不收。” “你要采药，然后卖给药铺？” 林成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才短短半个月没见，整个人都变了许多。 他并不是怀疑她的能力，只是觉得她在家带四个孩子，还得操持家务和地里的活，很是辛苦。 如今还要去山上采药，他有些心疼，“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俩人来到医馆。 “这不是林先生吗，是要抓什么药？”掌柜的儿子也由林成峰授课，所以认识。 “掌柜的，这是我娘子云婉，略懂一些草药，想问下你这边收不收。” 掌柜看了眼沈云婉，有些怀疑。 草药可不是一般人都认得的，万一采错，采成类似的植物，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沈云婉迎上掌柜怀疑的目光，“掌柜的，要不这样，你现在随意拿几样草药，我如果能说出名字，还能说出它的用途，那您再考虑要不要。但凡有一个说错了，我跟夫君立刻离开。” 掌柜的皱了皱眉，但看在林先生的面子上，还是转身拿了几种药材。 很快，他将几十种中草药摆放在桌上。 医馆里的病人全都坐在墙边的长凳上，眼睛一直往这边瞟。 他们还从未见过有认识草药的女子。 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不就是女大夫了吗？ 整个荷花镇都没见过一个女大夫，甚至医馆里的学徒也没有女子。 谁会送女子学医，而谁又会信一个女大夫呢？ 沈云婉将桌案的草药逐一闻了闻。 她沉浸其中，周围的人也屏住呼吸。 随后，一道悦耳的嗓音响起。 “夏菇草，主治气管炎，吐血，衄血，赤痢，淋病，咽喉肿痛，疔疮，痈肿，跌打损伤。” “骨碎补……” “麻黄…” …… 在掌柜震惊的目光下，沈云婉将桌上的草药逐一辨认出来。 “掌柜的，不知我说的可对？” 她可是跟这些中草药打了三十多年交道，绝对不可能认错。 荷花镇也只是个边远小镇，来就医的也就是周围村庄的人，用得也只是常规草药，太过昂贵的草药，这里的人用不起，这个医馆也拿不出来。 “里面请，我们详谈。” 沈云婉随掌柜进了内室，林成峰跟在后面。 “林娘子，刚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掌柜的给沈云婉二人递过一盏热茶。 他心里清楚，沈云婉定是精通药理，如果由她去采草药，定然不会出错。 这荷花镇，没有采药人，他铺里绝大部分的草药都是从外镇运过来的，价格又高，且没什么话语权，人家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 导致他医馆的药总是不齐全，有些药方只能用药效比较差的药替代，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采，但他也只是个普通小医馆的掌柜，没能力牵头让村民去采药。 如果有通药理的人，必能让他的医馆上一台阶。 “掌柜说笑了，我就是个村妇，只是略认得些草药。” “林娘子过谦了，你以后采的草药，可以直接送来，价钱好谈。” 达到了初步合作的意向，沈云婉告别药铺掌柜。 她前脚刚迈出去，就听见一阵焦急的哭腔，“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儿啊，你怎么了？别吓娘！” 人群中一个女子瘫坐在地上，搂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男孩脸上全是红痕，看上去呼吸困难，口吐白沫。 百姓也吓得连连后退。 “这不是什么传染病吧？”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地上了，应该是有什么邪祟入体吧？” …… 附近医馆的大夫也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药铺掌柜上前探了探脉，完全没有头绪，不知这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急症。 孩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娘亲，我、我好难受。” 女子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们了！” 说着，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围着的人群往后退了几步，给这对母子留出空间。 没人上前，女子搂着呼吸越来越困难的孩子，绝望又无奈。 “让开！”沈云婉拨开人群，蹲在地上，查看了孩子的脸，解开孩子的衣服，身上全是红痕。 “姑娘，你能救救我的孩子吗？”女子红着眼，不断的落泪，满怀希望地看向沈云婉。 众人看到一个女人走过去，纷纷开始质疑起来。 “连大夫都治不了，就凭她一个女子？” “我娘子不行，那你上？”林成峰冷冷地盯着这些人。 眼看孩子脸色已呈紫色，再不施救，人就没了。 “你们给我闭嘴！”孩子的娘亲大吼一声，“你们救不了我儿，别阻碍这位姑娘救他！” 如今，但凡能站出来救她儿的人，都是她儿活着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她不想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沈云婉压根没听旁人的话，她搭着孩子的脉搏，孩子头上显示出“山楂严重过敏，药方：……” “他刚才是不是吃了山楂。” 第十一章 家没了 “山楂？没有啊，他一向不喜山楂，从未吃过……刚才就吃了这种糕点……”女子慌张地将散落一地的糕点递给沈云婉。 她拿过来闻了闻，确定有山楂，只是量不多，晒干磨碎了融在面粉里了。 结合孩子的症状，确定是山楂过敏。 如今过敏已经很严重了，用中药熬制服用，根本来不及。 想起电子商场的药品，可用积分兑换，只是如今众目睽睽下，她无法购买。 “等我下！”说着转身跑进药铺，胡乱抓了一把金银花，而后奔向内室。 此时，药铺里空无一人，掌柜和伙计都围在外面。 她跑得太快，人群中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跑到室内购买了过敏药，放在热水中与金银花泡在一起。 而后，飞快端着水跑向男孩，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灌入男孩嘴里。 人们都屏息看着地上的孩子，一分钟、两分钟…… 孩子的呼吸恢复了，“娘亲！呜呜呜……” 女子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女子跪在地上一直给沈云婉磕头。 “起来。”沈云婉扶着女子的头，不让她再磕。 “神医，神医啊！”众人纷纷鼓掌。 这个时候，沈云婉才有些不好意思，她哪能被称神医。 “记住，以后绝对不能让孩子吃山楂，他对山楂严重过敏，即使很少的量，也会要了他的命。”沈云婉再三叮嘱女子。 “好，我记住了。”女子说着，从衣袖掏出一袋银子，“神医，麻烦告诉我，您住在何处，改日我携重礼叩谢。” “不用。”沈云婉连连摆手，“别叫我神医，我姓沈，我只是略懂医术。你赶紧带孩子回去好好休息。” 女子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拉着孩子给沈云婉下跪。 待她回去再打听这位神医的地址，届时携全家上门叩谢，更为诚恳。 药铺掌柜急忙连请带拽的将林成峰夫妇请回铺中。 “夫人，不知是否有意向来铺子里坐诊？” 药铺一般都有大夫坐诊，大夫越有名望，上门的病患越多，药铺的生意也就越好。 沈云婉抿嘴，她在思考离开平安村来镇上的可能性。 “至于药材，你那有多少，我收多少。”掌柜以为沈云婉还在考虑药材的事，先给她吃颗定心丸。 这事有些仓促，她看了眼一旁的林成峰，还得跟他商量。 而且家里还有田地房屋，得从长计议。 “掌柜的，还容我跟家人好好商议，晚些给你答复。” 掌柜虽然想立马敲定，但也知道需要时间，毕竟他们还没有合作过。 她要多加考虑，也属正常。 掌柜一脸诚恳地将夫妇两送出店铺。 “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回私塾，我自己在镇上逛逛。”沈云婉看着跟在她身旁的男子，有些不自在。 “云婉，私塾休沐，今日我随你一起回去。”他看着身侧的女子，眼底有化不开的情愫。 俩人走在一起，路过一间布坊，本想踏进去看一下的沈云婉，又缩了回去。 “进去看看吧，给你和孩子扯点布，做件衣赏。”林成峰拉着想要离开的沈云婉，随后又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 “这是我抄书的报酬，你拿着。” 沈云婉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 而后来到旁边的成衣铺，给孩子各选了一身。 “你也买一身。”林成峰看沈云婉只给孩子买，没给自己选。 “不用了，下次再买。”随即又看了一旁的林成峰，“下次也给你买一件。” 林成峰想再多说些什么，奈何沈云婉拎着包好的衣裳走出了成衣铺。 看到前面有面摊，沈云婉的肚子施施的叫了。 “我们去吃碗面吧。”她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好。”林成峰轻声道。 得到允许，她飞快的奔向面馆。 身后的林成峰宠溺的看着她。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个摊位很小。 店家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站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前，左手放面，右手捞面。 不到一分钟就将淡黄色的面捞到了粗口大碗里，而后浇上热汤，洒些葱花，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就做好了。 “林先生来吃面了。”端面的是个少女，虽不惊艳，却也是小家碧玉类型的。 “嗯，麻烦姑娘给我来一碗素面，一碗卤肉面。” “这位是？”秀兰的眼神里带着敌意。 沈云婉没注意，她还沉浸在面香里。 “这是我的娘子。” 听到“娘子”，沈云婉微笑着点头。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秀兰姑娘那赤裸裸的爱意，还是让她无法忽视。 平安村还没听过纳妾的，镇上难道流行纳妾？ 可林成峰养得起吗？ 像发泄着什么，沈云婉狠狠地咬断面条，大力地咀嚼着。 吃完面，秀兰还对林成峰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沈云婉拿上东西，甩袖离开。 “娘子！等我下。”林成峰跟了上来，“怎么了？是面不好吃吗？” “挺好吃的。我去包子铺买几个包子回去。” 买了包子，林成峰回私塾拿上行李，随沈云婉一同等着茂大哥的牛车。 两人像今日才认识般，尴尬的站在一起。 林成峰率先打破了寂静。 “这段时间，家里辛苦你了。”低沉的声音，让沈云婉的心酥酥麻麻的。 她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粗衣乌发。 沈云婉紧了紧手中的包裹，脸上莫名的灼热。 “上车了！”茂大哥驾着牛车，吼了一嗓子。 沈云婉匆匆转身。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下了牛车，两人还未走进院子，就听见春花的哭声。 “娘！我们家被抢了！” 沈云婉还未反应过来，几人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脸上还挂着泪珠。 他们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孟阮。 “云婉，你弟妹今下午来你家了。”茂大嫂看见林成峰，愣了一下，有些不安，不知该不该当他的面说。 “娘，大伯娘闯进我们家里，把家里的大米、鸡蛋都搬走了。”林春花急得眼里都没有她爹了。 第十二章 讨公道 “我跟哥哥挡在前面，她还把我们打了一顿。”林向北着急向娘亲告状。 “不好意思，嫂子，给你添麻烦了。这是镇上买得肉包，给你带了几个。”沈云婉一脸歉意，拿出用油纸包好的大肉包，递给孟阮。 孟阮也不再推辞，想着等下拉着林茂去林家。可不能让云婉被欺负了去。 今日林江氏去云婉家搬东西的时候，打着要林成峰一家孝敬林老爷子的幌子，她一个外人也不好阻止。 而且她不擅长吵架，只能护着四个小的。 沈云婉摸了摸她们的脑袋“你们今天都很棒。以后遇事，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沈云婉拉开林向西和林向北的衣服，身上好几片淤青。 她眼眸沉了下来。 “娘亲，我们以后会保护好自己。” 林成峰有丝丝失落，他们好像都忘记他这个爹了。 这短短半个多月，他们眼里就只有他们的娘亲了。 沈云婉进屋。果然，除了几根薯蓣，家里所有的粮食都被搬空了。 大米、鸡蛋，甚至她今早从菜园子摘得小油菜都被一扫而空。 “娘，家里的鸡也被抓走了一只，就是那只最大最肥的阿黄。”林秋花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了。 家里的每一只鸡都有名字，她最喜欢阿黄了，每次都会单独给它开小灶，而且她下得蛋也是最大的。 “别伤心，娘去给你们讨回来。”说着，转身拿出砍刀。 等准备好后，她又看向林成峰，“你留在家里。” “你是读书人，别被按上不孝的名声。” 这世道，孝大过天，一个不孝的名声会断了读书人的前程。 她还指望林成峰参加科举呢。 林成峰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身前的女子，“你跟孩子们先去，一刻钟后我再去。” 一刻钟，差不多够她发泄的了。 再多，他怕她被欺负了。 沈云婉气势汹汹的往林家走去。 惊呆了在树下唠嗑的大娘们。 “云婉，你这是要干嘛？” “大娘，我家婶娘来我家，把我家全部的粮食都抢走了，还打了我弟弟。”还未等沈云婉回答，林春花哭着回她了。 林向西和林向北配合着姐姐的话，将大腿的裤脚拉起，赫然一大块淤青。 再配上两小只小声又委屈的哭腔，“婶娘打得可疼了。” 引起一群大娘的怜悯之心。 “还把我家的鸡也抓走了。”林秋花补充道。 “这林二家的也太过分了！我们平安村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恶妇。” “走，我跟你们一起去讨个公道！” “我也去。” …… 说着，十几个婆娘都跟在沈云婉身后，途中又加入了好些看热闹的村民，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林家。 林大家分出去后，没了沈云婉这个劳力，林江氏也要下地干活了。 今天的晚饭她蒸了一了大锅大白米饭，炒了六个鸡蛋，做了一炒油菜。 林父和林二从地里回来，看见餐桌上的饭菜，竟然是大米饭，还有鸡蛋！ “娘，今天怎么吃大米饭？” 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不掺杂粗粮的大米饭，今天娘怎么那么大方。 “这是林大家孝敬爹娘的。”林江氏盛了碗米饭，递给林二。 “老大家？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粮食？”明明分家的时候只给了一小袋粗粮，也没给他们分银子。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啊。”林老太不耐烦地白了林二一眼。 一想到老大家私屯了那么多大米、鸡蛋，林老太心里就气得慌。 肯定是之前老大家私藏了银子没上交。 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细粮。还好老二家的多了个心眼，去地里给老头子他们送饭的时候，去老大家看了下。 要不然，都不知道他们私藏了那么多好东西。 干了一天农活的林二也饿了，不管这米是哪来的，进了他的肚子就是他的了。 随即狼吞虎咽地扒着碗里的米饭，连菜都没空夹。 林老爷子将他手中的旱烟杆敲了敲，也开始大口地吃饭。 正在院子里吃着饭，就见一大群的人往苏家走来。 林江氏“蹭”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为首的是拿着砍刀的沈云婉，后面还跟了一群乌泱泱的村民。 林江氏看见那么多人，有些心虚。 林老爷子和林二也看见了院子外的一大群人。林老爷子有些头疼了，老大家已经分出去了，怎么还不安分？！ 再看看一惊一乍的二儿媳，没有好气地说，“你又做什么了？” 而后放下碗，“这些粮食是老大家孝敬我和你娘的，还是你抢回来的？？” “什么？你去老大家抢粮了？”林老二也放下手中的碗，厉声呵斥，“你真是糊涂啊，这么点粮食，还去老大家抢，如今赖上不好的名声，家里的男娃子，还要不要娶亲了？” 林江氏梗着脖子，“什么抢，这本来就是咱家的，是他们分家前私藏的。” 又不是她一个人吃，有爹娘在前头顶着，她就不信沈云婉还敢翻了天。 林老太吊着三角眼，心里还一肚子气，这老大家竟在她眼皮底下藏了那么多粮，就那么分家了，真是便宜他们了。 如今，就拿了点粮食，竟然还敢带人找上门来。 “吵什么吵，儿子孝敬父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就是我让老二家的去拿了点粮食，怎么了？” “犯法了吗？哪有儿子吃白米，爹娘吃糟糠的道理，亏他林成峰还是个秀才。” 林老太一点都不担心。 就一个“孝”字，就能狠狠地将老大家拿捏住。 “林二也在家呢，哎哟，都吃上大米饭和鸡蛋了，吃得还挺香的，也是，抢来的东西当然香了。”孙大娘阴阳怪气地说道。 餐桌上的人都明白了，这都是给老大家讨公道来了。 林老太放下手中的碗，“孙婆子，你真是吃饱了撑的，你家里的粮够你吃吗？还来管我？” 孙大娘是村里的困难户，因为生了三个女儿，被婆家赶了出来，男人也因意外早早去世。 留下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长大。 没有劳力，家里孩子又还年幼，常年揭不开锅。 “孙大娘家的粮是不够，但人家都是靠自己双手得来的粮，不像你们，抢了别人的粮！”看着林老太揭孙大娘的短，王大娘站出来为孙大娘说话。 人家家里虽然过得艰难，但不偷不抢，一个女人抚养三个女儿，就这份魄力，也是平安村的头一份。 “就是，不像你们，手脚不干净！” “什么叫手脚不干净！我那是去老大家拿些细粮孝敬爹娘，这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林江氏气得大声质问。 林二按住她，就几升米几个鸡蛋，大不了还回去就好了，哪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老大家的，这是我们的家事，没必要闹成这样吧。如果你们觉得爹娘不配吃你们的白米和鸡蛋，我让娘给你们还回去就好了。” 林二的话是要将林大家钉在不孝的柱子上。 第十三章 你这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弟，什么叫爹娘不配吃我们家的，分家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弟妹主动提出由你们供养爹娘，爹娘的积蓄也归你们。” “房子、田地，几乎都是你们的。说是分家，还不如说我们大房是被赶出去的。住得也是村尾空置许久的老屋，连家具都没有！ 分得地只有薄田。粮食只有半袋粗粮，一粒大米都没有。” “这些粮食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是救命粮。向西和向北身子弱，只能给他们熬点白米粥吃。我们大人连野菜馍馍都没有，只能煮些野菜充饥。 今天你趁我们大人不在家，直接进屋去抢，还打伤了两个娃，你们就有理吗？”沈云婉说着，将苏向西和苏向北身上的淤青给大伙看。 “村里分家单过的也不是只有我们一家，有哪家的弟妹可以随意进家里，打了娃，抢了粮，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打着孝敬爹娘的幌子，把家里的救命粮抢得一粒不剩，你们是吃好了，我们却要饿死了。这还有没有可以说理的地了。” “阿娘，我好疼。”林向西西哭的眼泪汪汪。 还不忘偷偷捏了捏挨在一起的弟弟，林向北北瞬间泪崩，“娘亲，我也好疼！” 沈云婉抱住他们，默然流泪。 林春花和林秋花也扑在娘的背上，五人凄凄惨惨地哭着。 “天啊，竟然下那么重的手。” …… 林江氏翻了个白眼，不就踢了两脚吗，好像要他们命一样，以前打得也不少，也不见他们要死要活的。 “这还得了，要不报官吧。”人群里的妇人说了一句。 人群里议论纷纷，村里好久没见有人报官过了，这可有热闹看了。 一听到报官，林江氏吓懵了，这点事怎么还扯上报官了。 “你婶娘就是个急性子，她就是觉得爹娘最近身子不太好，碰巧在你家看到有些细粮，才拿过来的。 而且也不是真得要踢向西和向北。都是自家人，要不，给向西和向北一人几个鸡蛋补补？” 林二并不觉得拿了老大家的细粮有什么错的，至于踢了林向西西和林向北北两脚，也不是什么事，小孩踢两脚有什么要紧的。 那些粮，没了就没了，沈云婉就当喂狗了，可抢了粮还把她孩子打成这样，就赔几个鸡蛋？ 还未等沈云婉说话，大娘们嗤笑一声。 “把孩子打成这样，就赔几个鸡蛋？” “那可真划算，跟谁家结怨了，就找他家小娃娃打上一顿，赔几个鸡蛋就好了。” …… 沈云婉站起来，冷冷地说道，“二弟，我给你们每个人五个鸡蛋，你们让我踢上一脚，向东和向南，我给十个鸡蛋，你看成么？” 云婉的话一出，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坐不住了，这女人竟然还想打向东和向南。 林向东和林向南是他们的宝贝疙瘩，谁都别想碰他们。 “老大家的，别太过分了！”林老爷子脸色沉了下去。 “爹，怎么过份了？向西和向北不是你的孙子吗？他们还那么小。是二弟说打了人，给几个鸡蛋就好了。 难道他们的身子比向西和向北更珍贵吗？” “你！”林老爷子气急。 林二也被沈云婉弄懵了。 “老林，我觉得林大家的提议挺合理的。”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里正来了。” 林老爷子他们一看是里正，连忙起身。 “老林，你们林家在平安村家底本就不薄，如今跟林二他们生活在一起，日子过得本就好些。” “当初分家，林大家几乎没分到什么，今天还把林大家的粮食都抢完了，还打了娃儿。” “你不去管林二家的，却为难林大家的，这是什么道理？”说着，里正从袖处掏出一张契约，“这是你们分家时签得，林二给你们养老，田地银两都几乎给了林二，林大每年给你们二两银子的养老钱，当日已经给了二两。未来一年，林大不需再给你们任何粮食。” “如今分家还未满一个月，你们又打着孝敬二老的名义，去林大家抢粮，这不是置林大一家于死地吗？” 林江氏还想狡辩，里正看她一眼，“你是要被告去衙门，还是被送回娘家？” 被遣送回娘家的人，几乎跟被休没什么区别。 林江氏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抓住林二的衣摆。 她不能回娘家，回娘家会被打死的。 娘家的生活比林家的生活穷得多，她爹娘又特别重男轻女。 回去别说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可能被卖去给鳏夫填房。 衙门更不能去，寻常百姓一辈子连衙门都没进过，听说进了衙门，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回来的。 林江氏慌乱地摇摇头。 “既然不想去衙门，也不想被送回娘家，那你们就得真心实意地补偿林大家的，事后深刻反省，往后不能再做这种恶事了。” 里正转向沈云婉，“林大家的，你也听听，我说得赔偿，你满不满意， 一是将今日拿得粮食如数奉还，”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吃食，“如果少了，要补全。二是林大家的娃受伤了，得看大夫，给个六百文诊费。” “我们家没钱！”还未等其他人说话，林老太反射性地回答。 银子就是她的命，给六百文老大家，做梦！ 里正扫了扫院子，看了看鸡舍里的鸡，“没钱就拿鸡替上，向西和向北被打伤是事实，就给两只鸡和二十个鸡蛋，让他们补补身子。” “什么！”林老太瞪大眼。 林老爷子扯了扯她的袖子，凌厉的看向她。 再这么折腾下去，小心里正把她也送回娘家。 眼皮子浅的两个蠢妇，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里正说的没问题，如果不服，送去衙门让官老爷判好了。”里正看林老爷子和林老太没再吱声，转向问沈云婉，“林大家的，你看这样的赔偿满不满意？” 沈云婉连声感谢。 相比蔫了的林老爷子和林二家，沈云婉母子喜上眉梢。 还未等林老太说话，林春花就带着几个娃去抓鸡了。 得趁现在里正还在的时候把鸡抓了。 林老太恶狠狠地看着鸡舍里的人，再看到两只最肥的鸡被她们捉了去，心都在滴血。 林江氏窜进厨房，将大米、鸡蛋都拿出来，扛到沈云婉面前。 也不去看林老太狠狠刮她的眼神。 这些都是她拿过来的，不还给沈云婉，到时候被送去衙门的是她。 就在林家鸡飞狗跳的时候，林成峰从人群外来到沈云婉身旁。 “成峰从镇上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家都被人欺负死了。”大娘们添油加醋地告着状。 林成峰一一向里正和人群中的村民鞠躬，“感谢大家为我妻儿主持公道。” 众人纷纷摆手。 乡下人对读书人带着敬畏，即使他只是个秀才，那也是私塾的先生。 像他们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都需要林成峰这样的读书人看些地契啥的。 所以，对林大家的帮衬，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更是向林成峰的示好的机会。 林老太咬牙切齿地看向林成峰，“你这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外人来欺负自己的爹娘也不管。” 第十四章 如果害得东儿没了差事，那他就跟老大家拼了 “娘，正因为我是读书人，我才不能愚孝，我的孩子被人肆意欺辱，我怎么能不闻不问？！ 我想如果有人欺负我二弟三弟，爹和娘肯定也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即便那人是三婶。” 林老太被他怼得闭上了嘴，如果她的妯娌敢欺负二郎三郎，她也会打上门去。 林成峰看着林老太的脸色，心里嗤笑。 里正刚提出的建议也是林成峰提前沟通好的。 林老太是什么人他知晓，要让她赔银子，那比登天还难。 但没关系，可以换成物件。 里正的确是个公正的，但林家三天两头闹事，他也不想次次都去找晦气。 只是林成峰是私塾先生，他还是得给些面子，他的孙子还想送去镇上私塾上学，届时少不了麻烦林成峰。 也不知林老爷子和林老太怎么想的，竟然不待见林大。 不仅让分出去单过，还各种欺负他们，是中邪了吗？ 东西拿齐了，该说得场面话也说了，沈云婉正准备走。 不料远处迎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前坐着的正是林向东。 人群开始骚动。 毕竟这村里可从未出现过马车。 村尾林茂的牛车就是平安村最好的车驾了。 “林江氏，这是你家大郎！” 村里人也惯会见风使舵的。林二家的大郎在镇上当伙计，原以为只是打杂的。 没想到还能驾着马车回村，这该不会做到管事了吧。 林向东如今也不过14、5岁，竟然有如此的际遇。 刚还讨伐林江氏的村民，又想着跟林江氏示好了。 甚至里正都有些迟疑了。 林老太和林江氏走在前面，腰杆挺直，不屑地看向林成峰一家。 “哼。”林老爷子和林二也挤在前面，伸着脖子等。 林二有些疑惑，大郎当初是被镇上大户人家的管事看中，说大郎有眼力见，如果好好栽培，往后说不定能有一番机遇。 等着干上几年，也能攒下不少银子，或许还能娶个镇上的姑娘，在镇上安家。 马车越来越近。 即使是奴仆打扮，林向东在一群地里刨食的村民中，也是光鲜亮丽的。 林老太和林江氏激动得脸色涨红。 “东儿！”林江氏连忙跑向马车，林老太也紧随其后。 “祖母，阿娘。”林向东看着她们身后的村民，内心升起一股自豪。 少年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大伯娘呢？”少年在人群中看了看，没看见沈云婉。 此时的沈云婉站在人群的边缘，她手里拎着麻袋，一旁的夫君和孩子也全都拎着东西。 她可不想凑热闹，只想赶紧把东西拎回家，林向东得了多大的脸，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林向东打过招呼后，急忙跳下马车，站在一侧，恭敬地道，“老爷夫人，到了。” 村民们一看这阵仗，估摸着是来历不凡的贵人。 也纷纷让出一条道，但也立在两旁，看看贵人是个什么模样。 幕帘被拉开，只见下来三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人。 林老太和林江氏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此时，林老爷子和林二迎了上来。“祖父、祖母、爹、娘，这是我的主家孟员外，孟夫人和孟公子，他们这次来找大伯娘，大伯娘在家吗？” 孟员外携妻子给林家人行了个礼。 林家人也慌乱地照葫芦画瓢行了个礼。 林向东引着孟员外他们往家里走。 “东儿，你说员外要找谁？”林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 “大伯娘，员外是来找大伯娘的。”本来轮不到他赶车的，只因今日在街上，大伯娘救了小公子。 虽然他也不清楚大伯娘怎么就懂医术了，但夫人经多方打听，确定是大伯娘。 管家知道他是平安村的，一问才知道那人是他家的大伯娘，就让他陪着员外一家来了。 林老爷子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员外夫人已经看见正要回家的沈云婉。 “恩人，恩人！”孟夫人拉着孩子，快步奔向沈云婉。 沈云婉闻声看去，原来是这对母子。 孩子已经完全恢复，脸上的红肿已经褪去。 本来就是过敏，吃了药很快就好了。 妇人没了之前的惊慌，妥妥一个官家夫人的模样。 “夫君，这就是救了儿子的神医，沈姑娘。” 孟夫人想握住沈云婉，却无从下手。 林成峰很有眼力见地拿过沈云婉手中的麻袋。 “沈姑娘，在下孟长青，特来向姑娘谢过救命之恩。”说着将手中捧着的精美匣子递给沈云婉。 里正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贵人是来感谢林大家的救命之恩的。 刚还有些迟疑的里正，立马挺直了腰杆。为林大家说话的大娘们纷纷挤了上去。 “不用谢。”沈云婉推辞着，这人挺重礼仪的，还登门道谢，看这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孟员外见围着那么多的村民，便扯了扯夫人的衣袖，“恩人，不知能否讨杯茶喝。” 一旁捧着牌匾“妙手回春”的林向东也附和道，“大伯，大伯娘，要不进屋再聊？” 林老爷子几人缩在一旁，听见要进屋聊，拼命给林成峰和沈云婉使眼色，林老太还将院门打开了。 可沈云婉瞄了林老太一眼说道，“我家在村尾，如果不嫌弃，请移步。” “大伯娘，你们搬出去了？”林向东还不知道已经分家了。 “堂兄，因为祖母和你娘想将我和妹妹卖去做丫鬟，我爹娘不同意，所以才分家的。” “祖母让我们搬到村尾的老屋住，今日婶娘来我们家将粮食抢走了，阿娘怕我们饿坏，所以过来拿粮食。”春花头脑清晰地描述了一遍。 林向东愣在原地，家里怎么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他娘还想卖两个堂妹，还去人家里抢粮？！ 他看向林江氏，林江氏的眼神躲闪，而后低下头。 孟夫人一看这阵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恩人被婆家磋磨了。 一把抢过林向东捧着的牌匾，笑眯眯地看向沈云婉，“那就叨扰恩人了。” 说着就牵起孩子的手，跟在沈云婉一家身后，往村尾走去。 孟员外撇下林向东，冷冷地说道，“你也难得回家一趟，留在家里跟爹娘说说话吧。” 刚还一脸自豪的林向东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里正，今天麻烦你了，能抽空到家里喝杯茶吗？”林成峰邀请蠢蠢欲动的里正。 里正也是第一次跟员外那么近距离接触，而且作为一村之长，村里出了个那么大的好事，他不得在场？ 见林成峰那么有眼力见的邀请他，他心里别提有多舒坦，果然读书人就是讲究。 “散了，散了，都散了。”里正让围着的村民都离开，背着手跟员外并肩走着，自豪得嘴角都压不下去。 他们路上谈得甚欢，而林家却陷入寂静。 “爷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伯大伯娘会分家，春花说你们要卖了她和秋花，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向东见主家突然不待见他，心慌了。 他还指望在孟家干几年，混个管事呢。 本以为趁着大伯娘对公子的救命之恩，能迅速在孟家谋得一席之地，如今看来，这差事能不能保住都要另说。 “不是我想卖她们的。”林江氏赶紧撇清自己，可不能让大郎和她离了心，往后她还要靠儿子呢。 林老太狠狠瞪了林江氏一眼，这二儿媳也是个怂货，“东儿，我们也不知你大伯娘怎么就变性了，现在还会医术，我怀疑她被水鬼附身了，要不然怎么性情大变？！” 林老爷子猛地吸了几口旱烟，老大家今日算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了。 短短时日，他老林家都成平安村的笑话了。 想到这，林老爷子狠狠地刮了林老太和林江氏一眼。 吓得林老太和林江氏双双低下头不敢吱声。 老大家如今风头正盛，对林家没有一点好处。 林老爷子眼里像萃了毒。 林二看向一脸着急的大儿子，心里怒火中烧。 老大家可以不满林家人，可是不能害了他的儿子，如果害得东儿没了差事，那他就跟老大家拼了。 第十五章 来日方长 村尾。 孟员外几人来到沈云婉家，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但家徒四壁。连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几人只能坐在板凳上，员外夫人捧着那个牌匾无处可挂，只能暂放在门口。 “寒舍简陋，承蒙各位不弃。”林成峰将几杯粗茶端给他们。 春花和秋花带着两个弟弟和孟公子在院子玩耍。 来得路上，里正已经知晓今日沈云婉救人的事。 平安村有个郎中，对村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农户最怕的就是身体有个什么毛病，拖累一大家子。 看着这简陋的屋子，里正在心里盘算着等农闲的时候，召集村里的壮丁，给林大家的房子修葺一番。 “恩人，不知有没有打算去镇上坐诊？”孟员外已经向人打听，沈云婉对草药了如指掌，还打算向药铺出售自己采得草药。 像她医术那么高明的人，花那么多时间去采药，岂不白白浪费了。 里正一听，警铃大作。 这可不行，村里刚有个郎中，就要被挖去镇上了。 “云婉，我看你家的稻子也差不多熟了，收割的时候我让村民们一起过来帮你收，这屋子也找人一起帮你修整。”里正暗戳戳地看向沈云婉。 沈云婉看里正那么积极，心里清楚他的心思。 “孟员外，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孟员外知沈云婉还得处理家里的事，也没勉强，“如果日后来镇上了，请务必通知孟某一声。” 孟夫人拉着沈云婉的手感谢，连声说救了他们全家。 儿子如今是孟员外的独苗，可不就是金疙瘩吗？ 最后，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他们还要赶回镇上，便跟沈云婉一家告辞。 本想留下那个装着银票的木盒子，但沈云婉坚决不要，故而又带了回去。 里正直接将牌匾挂在厅堂正中央。 “云婉，往后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会召集村里尽可能的帮你。”里正一脸诚恳。 二人寒暄了几句，里正便告辞了。 “我先回去了。” “里正，我送你。”林成峰起身。 沈云婉赶忙将米饭和鸡蛋蒸上，交代好孩子们，便提着分装好三份鸡蛋跟上。 刚到里正家，便看见林成峰站在院外跟里正聊天。 “里正，拿着，今日之事，谢谢你。”沈云婉将十个鸡蛋递给里正。 “林大家的，你这是干什么！”里正极力推辞，但声音太大，引得里正夫人都从屋里出来了。 “使不得，使不得。”里正夫人也摆手拒绝。 “里正，婶子，你们就别推辞了，赶紧收下，我还得去给孙大娘和王大娘家送呢。” 沈云婉将鸡蛋塞给里正夫人，拉着林成峰就走了。 今日之事的确多亏了里正和大娘。 乡里乡亲，互相帮忙的确是风俗，但得了人家的帮忙，却没有一点表示，也会寒了他们的心。 所以一回到家，沈云婉和林成峰就商量着，打算送些东西给热心帮忙的乡里。 夕阳斜挂在天边，拉长了二人的影子。 沈云婉想甩开林成峰的手，却发现手被握得更紧了。 林成峰眯着眼看橙黄的夕阳，脸上尽是温柔。 沈云婉见无法挣脱，也随了他的意。 不一会，两人拎着鸡蛋来到孙大娘家。 “孙大娘家是村里最困难的。当初她连生了三个女儿，大丫，十二岁；二丫，九岁；三丫，七岁，被婆家嫌弃，分家时只分得一点薄田，孩子爹去镇上找活干，却意外被人打死，也没留下一点家产。 没有良田，没有银两，孙大娘一人拉扯着三个女儿，生活过得很是艰难。” 林成峰见身旁的女子看着摇摇欲坠的茅屋，惊的瞪大了眼，解释道。 沈云婉原以为她在林家的生活已经算是艰难了，想不到村里还有更艰难的人家。 听到这话，沈云婉抿了抿唇，她没有悲天悯人的能力，但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没有旁人帮忙，没有良田没有银子，要养活三个孩子，谈何容易。 “不过，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再过几年，等她们长大了，孙大娘家的生活能好过许多。” 话音刚落，就听见孙大娘的声音，“成峰，云婉，你们来了，赶紧进屋。” 招呼着两人进屋，并转身跟大丫交代，“去做两个鸡蛋。” 她们家正打算吃晚饭，见林成峰夫妇来了，便让大丫去弄点东西招待她们。 “婶子，不用忙了，我们送点东西就回去，家里还有娃等着我们呢。”沈云婉将鸡蛋递给孙大娘，“这些你收下，给孩子们补一补。” 孙大娘怎么能要他们的东西，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况就是说了几句话。但沈云婉态度坚定。 孙大娘没办法，最终收下了，但也把她们邀进屋，让二丫给冲了花茶。 进屋后，桌上摆好了晚饭，几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野菜粥。 女孩规矩地站在旁边。 二丫端了两碗茶水，刚娘交代她泡的，每碗整整放了一块红糖，她们家总共就三块红糖，如今只剩一块了。 整个茅屋都暗的很，她们家之所以那么早吃饭，就是趁着天没黑，将晚饭吃了，然后好上床睡觉。 沈云婉捧着茶水，看向一旁晒干的草，“这是你们采的？” 说着，走过去闻了闻，竟是半夏。 “是我跟二丫采的。听说镇上有人在收，我们就采了些晒干，只是还没拿去镇上。”大丫一脸腼腆，她家那一亩薄田，交了田赋根本剩不下多少粮食。 一年几乎都是挖野菜充饥，之前听镇上回来的人说，镇上有人收这种草，她也不知真假，就跟妹妹挖了一些，等有机会去镇上的时候拿去卖，说不定能补贴家用。 “都是小孩子随便挖的，也不知是什么。”孙大娘可不相信这些杂草能卖钱。 “婶子，这些是草药，我给你们收了。” “这真是草药？”听到这话，大丫激动的看向她。 “嗯，这些我全收，我粗算了下应该有个三斤，这是30文。”说着，从袖口掏出铜板给她。 今日在药铺，半夏的售价一斤是40文，她十文收一斤，届时卖给药铺十五文一斤，除去牛车的费用，也能小赚一笔。 更重要的是，能帮帮这几个孤儿寡母。 大丫不敢去接银子，三十文啊，她家总共都没这么多钱。 “云婉，你……你可别跟我们开玩笑。”孙大娘也有些结巴了，就这些草能换三十文，三十文都够买十斤粟米了。 “我去镇上本就是跟药铺谈草药的事。你也知道我们刚分家，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哪有银子骗你。山上有很多可以入药的药材，往后让大丫多采点，我都收。” 随后沈云婉跟大丫仔细交代了一番，还给她描绘了其他药材的模样，往后在山上看见，可以一并采回来。 交代完这些，两人告别了孙大娘。 “娘，林大哥和嫂子没有喝茶水。”大丫咽了咽口水道。 “把它放在水壶里，都尝下甜味。” “大丫，你们云婉嫂子跟你们交代的事，务必好好干，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 那些草药，她让谁挖不是挖，如今收咱家的，咱们可得记得人家的好。” “娘，你放心，我们会检查的，不会让一根杂草混进去！”大丫默默下定决心。 沈云婉和林成峰又去了徐大娘家送鸡蛋。 回去的路上沈云婉一言不发。 他们在村里走了一圈，沈云婉发现，林家的生活竟然还算是好的。 虽然常年不见荤腥，但至少还有粗粮填饱肚子，偶尔桌上还能有一两样小菜，虽然难以下咽。 沈云婉想起那些总幻想穿越古代的人，心里嗤笑。 她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男子，能当私塾先生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云婉，晚饭我们吃什么？”林成峰仿佛看不见她的心虚。 说起晚饭，她肚子也有些饿了。 “出门前我蒸了米饭和鸡蛋，回去炒个肉菜。” 林成峰从私塾回来时带了一根五花肉，是私塾发的。 回到院子，沈云婉去菜园摘了一把小白菜。 林成峰在烧火。 锅热后，猪肉下锅，瞬间满屋子的香气，而后将切成片的五花肉扔进锅，噼里啪啦的煎一会，直至两面微黄，撒进洗好的菜。 最后洒上盐，一碟喷香的白菜炒肉就出锅了。 沈云婉把饭菜端上桌，招呼几个小的赶紧来吃饭。 四小只虽然都吃了一个肉包，但娘亲做得菜太香了，他们又饿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黑透的屋里，显得异常温馨。 “娘亲，好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 吃得满嘴流油的林向北，依旧不忘拍马屁。林向西白了一眼，弟弟说这种话真是张口就来。 再看看娘亲笑得眯成一条线的眼，他小脸皱成一团。 娘亲是不是更喜欢嘴甜的弟弟，他有些坐立难安了。 “西儿也多吃些肉。”沈云婉夹了一块煎得金黄的五花肉给林向西，一脸亲切地看着他。 这个儿子虽然很小，但是年少老成，总把自己端得十分懂事，不争不抢，眼里有活。 干完后总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她，等着她发现，让她表扬。 这种总将心事藏在心里的孩子，更需要大人去关注。 林向西见娘亲给他夹了一块肉，而后也给姐姐弟弟夹了菜，但是娘亲是第一个给他夹的。 娘亲定也是喜爱他的，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眼角向上扬的。 吃完晚饭后，四小只将碗筷收拾好，今日轮到林秋花洗碗。 三个孩子，每日都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洗漱后，四小只躺好，留了中间的空位给沈云婉。 “娘亲，今晚给我们讲什么故事？”林向北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娘亲，他最喜欢晚上贴着娘亲，听娘亲讲故事。 “娘亲，我发现但凡是天上神仙养得妖怪，最后总能回到身边，没有神仙认领的妖怪，就会被猴子打死，这是为什么？”林向西微微皱着眉，认真地问。 …… 沈云婉一一耐心地回应着他们。 “因为神仙是他们的靠山，无论做出什么混账事，都有神仙救他们。” “那我以后也要努力做娘亲的靠山。” …… 林成峰看着女人三个孩子夹在中间，完全没有给他留位置。他叹了口气，自觉地爬上床的角落，躺下。 看来，得抓紧扩建了，至少得建多一个卧房。 … “叮”的一声，“五系统币到账。” 沈云婉眼前又出现那个页面，这五个系统币应该是救孟公子所得。 “系统，这页面的商品会断货吗？” “会。” “那如果我现在购买，能不能放在你那里，往后我要用再自取？” “你可以租赁一个空间，依着空间的大小，所需系统币也不同。” 沈云婉琢磨着，万一药品断货，应急的时候没货就麻烦了。 花一积分租了个大概十平米的空间，把所以系统币全部用来购买感冒药已经退烧药。 “系统，我还能回去吗？” “宿主，你想回去吗？” 而后陷入寂静。 睡在一侧的林成峰在黑暗中睁开眼，坐了起来。 看着闭着眼的沈云婉，陷入沉思，“系统是谁？她要回哪去？” 隔日，林成峰顶着两个熊猫眼。 “昨晚没睡好？”沈云婉试探地问了问，昨晚她跟系统的对话，是说梦话了还是在梦里？她也记不清了。 “昨晚有蚊子，没这么休息好。” “我晚些将卧房熏些艾草。” 早饭依旧是稀饭。 吃过饭后，四小只留在家里写字读书。 林成峰每日都会教习，然后布置课业。 待来年，孩子们都要去私塾念书。 “娘亲，你跟爹爹上山要当心哦，西儿在家会好好写字的。”林向北仰起小脸，一脸真诚。 “娘去山上采些草药，你们好好在家，有事找隔壁你们茂婶子。” 叮嘱好孩子，沈云婉上了山。 “沙沙纱”风吹动着树叶。 “我们再往里走。”沈云婉之前来山上踩好点了，这里有野生人参。 只见一棵巨大树干下藏着一根硕大的人参。 沈云婉激动地跑过去，“在那！”她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拔出来，而后轻放在背篓，上面用草遮盖住。 林成峰在一旁协助，他没采过人参，怕上手弄坏了。 “别动，脸上有泥。”林成峰骨节分明、瘦削修长的手指轻拭着女子的脸颊。 沈云婉甚至能看见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抖动着。 偌大的树林，此刻沈云婉竟敢觉有些喘不动气。 “好了吗？”她不禁问道。 “好了。”嘶哑的嗓音响起。 沈云婉本能退后了半步，紧了紧肩上的背篓。 他的手腹有粗粗的茧子，并不像一个常年看书的读书人。 “我们回去吧，孩子们估计在家等急了。”沈云婉转身离开，有些落荒而逃。 林成峰盯着自己的手，轻轻摩挲着。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沈云婉，低声笑了。 来日方长。 第十六章 妇科病 他大步追上去，取过沈云婉身上的背篓。 与此同时。 “春花，我去河边洗下衣服，很快就回来，你们乖乖在家待着。”茂大嫂提着装满衣服的木桶，经过沈云婉家院子，朝院子里面喊了声。 “好。”四小只乖巧应着。 平安村东侧，有一条河，岸边裸露着几块大石头，长年累月的用来搓衣服，棱角也被磨没了。 农妇们一般会聚集到这洗衣服。 这些年，茂大嫂因为身体不好，几乎没来过河边。 如今，身体已经好了，别说洗衣服，下地也没问题。 “嫂子，你身子好利索了？”此时，河边已经聚集了好些来洗衣服的妇女，看见茂大嫂竟然提着满满一桶的衣服，纷纷聚在她身边。 “看你这气色都红润了不少，这是吃了仙丹？” 茂大嫂的顽疾，听说都要准备后事了，这才过了几天啊，病不仅好了，气色还比一般人都要红润。 “哪有什么仙丹，还不是靠云婉给我开的药方。”昨日孟员外来平安村，云婉的医术想藏也藏不住了。 茂大嫂知道村里人不信云婉的医术，毕竟云婉之前可从未显现半点会医术的样子。 “是云婉给你开个方子？” “对啊，我都没指望了，谁料想我命不该绝，遇见云婉了，她给我开了一副药，吃了半个月，身子就彻底好利索。”蹲着河边洗衣服的妇女，纷纷放下手中的衣服，聚在茂大嫂身边。 仅仅过了一个上午，沈云婉神医的名头在村民心里彻底坐实了。 包括里正夫人在内的几名妇女都有难以启齿的病，纷纷将目光投向村尾的方向。 天色渐渐暗下去。 沈云婉二人下山，走到一条很窄的田埂处。 “云婉，我在前面。”林成峰扛着锄头，经过不平整的田埂时，将田埂锄平。 这条很短的田埂，走了大约有一刻钟。 沈云婉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手给我，我牵着你走。” 沈云婉将手伸过去，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小路上。 “哎呦，你看林大两口子，感情多好。” “可不是，阿峰肩上手上都挂满了，还得空着一只手牵云婉。” …… 路上遇见的婶子们都打趣着夫妇二人。 林成峰总是笑着应下，让婶子们以后对云婉照顾一二。 不知不觉间，二人走回了家。 “阿爹，阿娘，你们总算回来了。”林向北扑向娘亲，抱着她的大腿撒娇，一个眼神都没给林成峰。 沈云婉抱起小儿子，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惹得小家伙身子扭来扭去，将头埋在她的肩上。 刚听见林向北的声音，其他的三个孩子也奔了出来。 “娘，我已经蒸好了白米饭，可香了。” 沈云婉将小儿子放下，摸了摸春花的脑袋。这个女儿懂事得让人心疼，也许是长姐，也许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春花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 不仅主动承担起家务，还照顾弟弟妹妹。 即使大人没有安排，她每次都主动做好。 也没见她撒娇过，可事实上，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 “春花，以后这些活跟弟弟妹妹一起做，或是等爹娘回来做。你和弟弟妹妹一样，都是爹娘最爱的孩子。” 沈云婉一直觉得林春花很像小时候的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干活，其实这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秋花、西儿、北儿，你们过来一下。” 几个孩子围了上来。 “春花虽然是你们的姐姐，但她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岁，你们作为弟弟妹妹，也要主动分担家务，知道吗？” “知道啦。” “春花，你也只是个孩子，家里有爹和娘在呢。” “阿娘…”林春花将脸埋在沈云婉怀里。 “去玩吧，娘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林春花跑出去，回过头来看着厨房里的阿娘，自她记事以来，她就是姐姐，要帮娘亲干活，要让着弟弟妹妹。 她都忘记了，自己也只比她们大几岁而已。 每每看到玩伴们在外面玩，而她只能去割猪草，或者窝在厨房帮着做饭，抑或是拿着比自己还高木桶，到河边洗衣服。 常年的劳作，让她养成了干活的习惯，即使如今爹娘不要求了，她也会下意识去做。 另一边，林成峰将背篓里的人参放置阴凉处，转身去了厨房。 天气有些热，沈云婉做了一份凉拌黄瓜，又煎了几个荷包蛋 她本想做个肉菜，奈何五花肉都吃完了，村里也没有卖的，所以只能把鸡蛋当荤腥了，总比没有强。 “吃饭了！”沈云婉站在门口，朝外面吆喝一声。 四小只齐刷刷的跑到桌前坐下。 “阿娘，青瓜好好吃。” 林向北小嘴鼓鼓，塞了一大块青瓜，又酸又辣，别提多爽口了。 “阿娘，你辛苦了。”林向西熟练地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蛋给她。 沈云婉将鸡蛋塞进嘴里，“西儿夹得鸡蛋就是好吃。” “娘，你吃。” “娘，娘……”四小只争先恐后地给沈云婉夹菜，一眨眼碗里就满了。 林成峰举着筷子有些尴尬，最后也夹了一块鸡蛋给沈云婉，“你吃。” 随后，低头吃饭。 “云婉，在家吗？”院子外，一道声音传来。 “婶子，我在，你快进屋。” 沈云婉也刚吃完午饭，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喊她，便走了出去。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里正夫人。 “不了。”里正夫人往屋里探头，看到孩子和林成峰都在，眼神闪烁了几下，一副欲言而止的模样。 “婶子，找我是有事吗？” “云婉，婶子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但我这病，实在是折磨人。” “婶子，有什么不舒服你说，我们先进屋。”虽然院子有棵大树，但正值中午，还是晒人的紧。 好在有风。 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腥臭味，院子外并没有水沟，哪来的腥臭味？ 沈云婉又闻了闻，才发现是从里正夫人身上的。 “在这说就好。”里正夫人依然坚持站在院外。 想来是妇科问题，沈云婉也没有再坚持进屋。 “婶子，是下身难受？”看着里正夫人脸都憋红了，沈云婉主动问道。 “你也闻到了，是吗？”里正夫人不禁往后退几步，离沈云婉远一些，脸色满是难堪。 第十七章 来月事 “之前听林茂家的说，你帮她治好了多年的顽疾。”里正夫人不安地扯了扯衣摆，而后又抬头看着厅堂墙上正中央的牌匾。 咬咬牙，一股脑说了，“以前每每来月事的时候，腹部疼痛难忍，如今不仅疼痛，还有一股腥臭味，家里的老头子都知晓了。” 里正夫人如今也不过四十多岁，只是常年的劳作，看上去年长一些。 沈云婉领着里正夫人坐到石凳上，“我先给你把脉。” “村里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舒服，只是大家都这么忍着，熬熬就过去了。总不能去镇上找大夫，大夫都是男子，这种私密的事，家里的男人也不见的会同意让我们去。” “可是现在有了你这个女大夫，婶子就厚着脸请你看看，你放心，我会给诊金的。”说着，就用另一只手去拿袖口的钱袋。 “婶子，咱先看病。” 一听云婉的话，里正夫人瞬间一动不敢动。 沈云婉搭着里正夫人的脉搏，确定是妇科炎症。 而后看向里正夫人头顶，上面显示了药方。 “云婉，我还有救吗？”里正夫人看见沈云婉表情严肃，吓得她声音都有些颤抖。 “婶子，别紧张。只是女子的寻常病，我开个药方，然后你服上十日，你在这等一下，我进屋拿笔墨。”说着拍了拍里正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抚。 “谢谢云婉，谢谢。”她激动的连声道谢。 “婶子，你去药铺按这个方子抓药。”说着，将写好的方子递给里正夫人。 对方激动的接过方子，然后掏出半吊钱，“云婉，我也不知道该给多少，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的话，我回去拿。” “婶子，不用。”钱袋沉甸甸的，粗略估计也有五十文。这都能买十多斤粟米了，怎么能收那么多诊金。 “云婉，你拿着。以后还会有其他人让你看病，哪能不收，我听说镇上的大夫诊金至少都五十文。” 看推辞不过，沈云婉拿了几枚铜板，“婶子，我的诊金就是十文钱，这剩下的你快拿回去抓药吧。” 里正夫人又塞了一些铜币，最后沈云婉拉扯不过，拿了二十文，这二十文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工钱，已经不算少了。 无论在哪个朝代，最下层的百姓都看不起病。 里正夫人千恩万谢。 “婶子，咱女子在月事的这几日，最好不要碰凉的，对身体不好。而且要保持下身干净整洁，月事带也要及时换。” 沈云婉来平安村已经有一个月了，但还没来过月事。 看来，原主的身体也得好好调理了。 里正夫人连忙点头应着。 沈云婉后知后觉才想到自己来月事该用什么？ 听说她们的月事带是将草木灰和丝麻装进小布条里，一些富有人家会用较为干净的棉花替代。 而平安村的妇人用得肯定是草木灰了。 不能吃肉，她忍了，可这月事带，她真得不能将就。 不知是太忧虑，还是怎的，下腹一阵坠胀感。 她慌张地跑到屋里。 果然，来月事了。 好在有系统，她立马打开商场， 看着各式各样的卫生巾，刚才的恐慌也随之消失。 她急忙点击购买，却显示系统币不足。 气得沈云婉低吼一声，“系统，赶紧给我出来！” “宿主，你系统币不够不能赖我呀。” “我刚才不是刚治了一个病患吗？系统币怎么还没到账？”沈云婉咬牙切齿。 “她还没痊愈呢。” 沈云婉愣了会，好像是需要痊愈才会有系统币，之前茂大嫂和孟公子都是病好了才到账的。 “那我可以把之前购买的药品退了，换成其他商品吗？” “宿主，药品是特殊用品，不支持退货。”冷冰冰地机械声在沈云婉耳边响起。 沈云婉怒了。“你一点都不肯通融是吧？” “宿主，这不在权利范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沈云婉听出了心虚的感觉，她恨得牙痒痒，这系统该不会是给她找碴的吧。 正想着再跟系统唇枪舌战，门外却响起了林成峰的声音，“云婉，你没事吧？” 林成峰听见响声，第一时间赶过来。 进退两难的沈云婉，看看被弄脏的裤子，又看看即将破门而入的男人，再想想不靠谱的系统，气不打一出来。 “云婉，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说话我就要进去了。”林成峰正打算撞门。 门突然打开了，沈云婉又气又委屈。 “是哪里不舒服？”林成峰见生闷气的娘子，有些茫然，是他哪里惹到她了吗？ 直到看见女子裤子上的一片深色，急忙跟上去。 沈云婉将卧房里的衣服全都翻了一遍，才找到一条又脏又旧的月事带。 实在是下不了手，而且也没有草木灰，可是她也不想用草木灰啊。 林成峰轻轻地将房门关上，来到床边，见她死死盯着床上的月事带。 脸有了些热意。 即使是夫妻，他也很少关注这些隐私物件。 只是见沈云婉一脸委屈，眼眶通红，他的心就像是被揪了一样疼。 她是不愿用吗？ 他之前虽没关注过女子的月事带，但也知晓这东西是用棉花填充的。 家里没有新棉花，可现在跑去镇上买也来不及。 从衣服堆里，他拿起他自己去年刚做的棉袄，拿起剪刀将里面的棉花扯了出来。 随后又拿过那条月事带，塞入棉花，最后拿起针线缝补上。 “你干嘛？”沈云婉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给你用棉花填补。”林成峰低下头，针线飞快地在他手指中穿梭。 “你先拿去，我再给你做两条换着用。”他看似不在意的递给对面的人，可仔细看，能发现他眼神闪躲，耳尖泛红。 而沈云婉也从情绪中缓了过来，不敢直视林成峰。 只是，下腹的坠痛感让她无暇顾及那么多，飞快的跑去草棚。 “阿娘，你怎么了？”林向北虽然爱玩，但娘亲在家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寻找娘亲的身影。 “没事，娘去洗下衣服。” “我去洗。”林成峰走出来，见沈云婉怔在原地，直接拿走她手中的衣物，低声道，“这几天你还是不要碰凉水比较好。” 第十八章 谣言1 夏日的阳光照的人有些燥闷，可此刻却被抚平了。 沈云婉收拾好卧房的衣服，拿起被剪坏的棉袄，心里打定主意要给他再做件新的。 屋外，林成峰洗完衣服，跑去厨房煮了碗红糖水，“你喝点。” “谢谢。”沈云婉小口小口地喝着。 也不知林成峰跟孩子们交代了什么，四小只都安安静静地忙着干各自的活，沈云婉一要上手，孩四小只就会抢回来。 “娘，你好好休息，我们能干。” …… 爹都说了，阿娘这几日身体虚弱，不能让阿娘劳累，要哄阿娘开心。 要不然阿娘就会很难受。 沈云婉还是挂念着才来的人参，如今没有可以保鲜的方法，还是要尽快拿去药铺卖掉。 “那人参需要拿去镇上，要不晚了品相就不好了，卖的价钱会大大降低。” “我刚刚已经跟茂大哥说了，他稍后也要去趟镇上。” “回来时带些肉。” “好。”林成峰点头应下。 忙完家里的活，林成峰就背着背篓，拿上半夏就去了药铺。 “林先生来了。”掌柜一脸喜气的跟林成峰打招呼。 他听说孟员外昨日都将牌匾送去林先生家里了，林娘子神医的名声在荷花镇算是板上钉钉了。 “掌柜的，这是半夏和人参，你瞧瞧。”说着，他从背篓将药材拿了出来。 一棵饱满新鲜的人参看着可喜人了。 掌柜的评估了下，今日的半夏和人参共七十五两银子。 林成峰见掌柜给出的价格，与云婉预估的价格相差无几，便知这掌柜的给得是公道价。 随后他道了谢，拿上银子便离开了药铺。经过成衣铺时，他想了会，便抬脚进去了。 “公子，是要给娘子买衣裳？”掌柜见他站在女子服饰前，便上前询问。 心中有些羡慕。 别说在荷花镇，就是放眼整个越朝，也没几个男子会给娘子买新衣裳。 “掌柜的，麻烦将这身给我包起来。”经过一番思索，林成峰挑了一套淡绿色的衣裙。 给掌柜的付了一百文，将新衣裳放在背篓里，在路上又顺便买了些棉花。 随后他来到肉摊，看着一排排新鲜的肉条，心里打定主意要多买点，吃不完就放在井水里，反正也不会坏。 “老板，给我称三斤五花肉。” “好咧。” 屠夫一刀下去，不偏不倚，刚好三斤，用芦苇绑好递了过去。 林成峰付了四十五文。 太阳快要落山，林成峰归心似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坐着牛车到家了，“茂大哥，我先走了。” 也不顾茂大哥再说些什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爹回来了。”春花帮忙拿着肉，指了指后面道，“娘在菜园。” 他放下背篓，大步走过去，不是说让她好好休息吗？ “云婉，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浇菜都是孩子们浇的，我就是进来看下。这土豆是孙大娘给的。” 林成峰顺手拿过她手上的土豆和番薯叶。 “你去卧房休息，晚饭我来做。”林成峰自告奋勇地走向厨房。 沈云婉看着自告奋勇的身影，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本欲回房的她，又折回厨房。 今日买了肉，可不能被糟蹋了。 “要不，你在这教我？”见沈云婉过来了，林成峰松了口气。 沈云婉点头，“你先把肉切成大拇指厚。” 林成峰站在那，有条不紊地处理手中的肉和蔬菜。 沈云婉侧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饿了。 “我来吧。”她接过锅铲，将手里的配菜递给他。 热油下红糖，炒成焦黄，将已过过热水的五花肉放入，翻炒，瞬间肉香味弥漫开来。 甚至院子外都能闻到。 待肉变成焦黄，倒入冷水，加盖闷上一刻钟，洒入酱油，再加盖闷上一会，泛着油光棕红色的红烧肉，出锅了。 随后，又做了个炖土豆，一荤一素，色香味俱全。 林成峰觉得，即使镇上的酒楼做得也没他家娘子做得好吃。 幸福感和恐慌感不断折磨着林成峰。 “想什么呢，吃饭了。”沈云婉见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出声打断。 林成峰回过神来，端着菜放在厅堂的餐桌上。 “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不等沈云婉吆喝，四小只闻着香味就回来了。 “尝尝娘今天做的红烧肉。”说着，夹了一块给林向西，还淋了一小勺的汤汁在米饭上，“配着汤汁吃，更香。” “谢谢娘亲，娘亲也吃。” 随后，沈云婉也给两个女儿夹了菜。 轮到林成峰时，他捧起了碗，一副期待的样子。 “你也吃。”沈云婉给他也夹了块肉，而后低头吃饭。一家子将满满一锅米饭一扫而空，坐在院子外的石凳上赏月。 夏日的夜晚，吹着微风，听着虫鸣，惬意得很。 一脸过了几日，沈云婉身子已经利索了。 里正夫人拎着一只鸡过来，“云婉，我身子这几天好多了，今天就是过来好好谢谢你。” “我已经收过诊金，这鸡婶子还是拿回去吧。” 里正夫人哪肯，硬是扔了鸡舍。 村里的婆娘纷纷上门求医，一时间这个老屋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可没几日，村里就传出了沈云婉不守妇道的流言，愈演愈烈。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沈云婉的脸色沉了沉。 “云婉，你不知道那些长舌妇说得有多难听。你好心为她们治病，她们还编排你，我恨不得撕烂她们的嘴。” 茂大嫂拎着一桶还未洗完的衣服，气冲冲地走到沈云婉跟前，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今早她去河边洗衣服，村里的几个婆娘都在，见她过来，立马围了上来。 “哎呀，嫂子，你不是住在沈云婉家附近吗？晚上有没有见到男人去她家门口晃悠？” “或者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阿峰几乎都在镇上，就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村尾，还不知道会发什么事呢？” …… “啪！茂大嫂将木桶摔在河里，水花瞬间溅在那几个婆娘身上。 “你有病吧！” “是啊，我是有病。村里那么多人都有病，都是云婉治好的，你们不也去找云婉看过病吗？” “怎么？现在病治好了就翻脸不认人，你们还是人吗？” 茂大嫂恨不得上前撕了她们的臭嘴。 “我又没去找她看过病。”里正的大儿媳不满地嘟囔着。 第十九章 谣言2 她已经有了近八个月身孕，今早来河里洗菜。 听见有大娘在讨论沈云婉。 她又想到她婆母给沈云婉送鸡不说，在家也是把沈云婉捧得比她还高。 她为林家生了两个儿子，如今肚子里的还有一个，平时舍不得给她吃个鸡蛋，一只那么大母鸡倒舍得了。 她也满肚子的委屈。 而且，她这几日远远见过沈云婉，哪还是以前那副样子，皮肤白里透红，腰身纤细。 她甚至觉得，她婆母是不是看上沈云婉，想把她休了。 “成闫家的，你可别学那些长舌妇，肚子里的孩子可都听着呢。” “你婆母对云婉感恩戴德，你这个儿媳妇却来拉踩，你这不是跟你婆婆对着干吗？！” “我跟我婆母好着呢。”邱梅低下头，慌忙离开。 心里不爽归不爽，但也不想跟婆母对着干。 “哪个好人家总是问人家两口子的事，她好意思问，我都不好意思说。”村头家的张娘子，满脸的不屑。 她是找了沈云婉看病，她以为乡里乡亲的，能给她免费看看，想不到竟然收了她二十文。还让她按方子去镇上药铺拿药，她家男人觉得她矫情，没让抓药。 所以她是白白花了二十文，还被她男人打了一顿。 本就不利索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你不想去看病可以不去，怎地，就你身上飘来的恶臭味，你家男人还对你垂涎欲滴了不成。你还能有什么可说的。自己没去抓药治，就造人家的谣。” “你！我造什么谣了，是沈云婉婆母和弟妹说的，还没分家的时候，她在林家就不安分了！” “不安分？全村的人都知道云婉下地干得比男人都厉害，吃得比鸡还少。如今你们竟然污蔑她，这不好的名声坐实了，是要浸猪笼的，你们这是要置云婉于死地。”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恩将仇报的玩意，会有什么好下场！” “孟阮，你是她家的狗吗？这么维护她！” 茂大嫂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平复，她用力扯住对方的头发。 “啊！你竟然敢打我！” “就打你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臭娘们。” 两然打得不分上下，最后旁人怕闹出事，这才将两人拉开。 她们也只敢在沈云婉背后说说，不敢明面上撕破脸。况且也是她婆母和弟妹散播出来的，要怪也是怪她家里人。 茂大嫂将衣服塞进木桶，这衣服也不想洗了，再呆下去，她怕她会气死！ “嫂子，你衣服都湿了，快回去换一件，别生病了。”沈云婉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 “云婉，我真是气不过啊。你说你为她们看病，她们不感激就算了，还背后编排你，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还有你婆母和弟妹，她们脑子是进水了吗？” “嫂子，你别生气，我会处理好。” 沈云婉安抚住了茂大嫂，她脸上的热气也散了些。 提着木桶回家去了。 刚跟张婆娘互殴的时候，全身都弄湿了，得赶紧回去换件衣服。 沈云婉缓缓吐了口浊气。 这种事，越描越黑。 “云婉，我去找下母亲和弟妹。”林成峰虽然没出院子，但是茂大嫂的话也听得七七八八。 “你不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林成峰有些茫然。 沈云婉莞尔一笑，刚才还有些郁闷，此刻也消散了。 正当她要阻止的时候，院子外传来几个娃的声音。 “你们跟人打架了？” 四小只脸上均挂了彩，看上去被打的不轻。 “说，为什么跟人打架？”沈云婉沉下脸。 “我们……我们……”林秋花欲言而止。 “如实说。”沈云婉仔细检查了她们的伤处，只是皮外伤。 “娘亲，娘亲，哇哇哇……”林向西嚎啕大哭。 “娘，是柱子他们说你的坏话，我们才打他们的。但是他们人多，我们没打赢……”春花见娘亲没有生气，一股脑说了出来。 “村头张家的柱子？” “就是他！他娘也是个坏蛋。”林向北重重地点了下头，恨自己还太小了，被那头肥猪压着打。 闻言，沈云婉怒火中烧。 一个个的，都给她等着！ “成峰，他们怎么说我，我可以不理会，但她们欺负到孩子头上，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娘和你弟妹，我也不会轻轻揭过。” 什么以德服人，什么以德报怨，通通给她见鬼去。 林成峰没说话，他上前握着女子的手，感受到她的怒气。 “我要去找里正，等全村人都到齐了，我去一个个对峙，让他们给你道歉！” 一家六口出了院子。 “云婉，等等我。”茂大嫂拉着茂大哥追了上来。 “你这是要去讨公道是吗？我给你作证，撕了那些臭婆娘的嘴。” 茂大哥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林成峰一眼。他家婆娘以前是柔弱的小娘子，如今身子利索了，也不柔弱了。 他紧紧拉着孟阮的手，相比以前病弱的样子，他还是更喜欢如今生气勃勃的娘子。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他都会给她兜着。 林成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是牵着他的娘子。 他本也打算去讨个公道的。 即使沈云婉说不必理会，但作为她的夫君，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别人向她泼脏水。 没多久，几人就来到里正家，沿路上聚集了一群村民。 邱梅看见院外来势汹汹的沈云婉。 往林成闫身后缩了缩，不会是找她算账的吧。她也没说什么啊，最多只是附和了几句。 “云婉，你这是？”里正看着一大群人，有些疑惑。 这几日，村里的人陆陆续续有人去找云婉看病，只是反馈有好有坏。 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只是还没找到源头。 “里正，村里婆娘编排我，我本想不计较，可我的孩子因为这事被打的遍体鳞伤。” 四小只站在前面，身上都挂着彩。 “如果不把毁我名声的人揪出来，我就去报官！我不允许有人动我的孩子！” 一听报官，身后的村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后面赶来的张大娘，脸色极为难看。 就说几句坏话，还上升到报官了，这沈云婉真是盏不省油的灯。 但转念一想，罪魁祸首又不是她，有本事将她婆母和弟妹告上衙门呗。还有里正的大儿媳，一孕妇，又能对她做些什。 想到这，张大娘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第二十章 谣言3 里正看了眼沈云婉，心里叹了口气，立刻安排人把祠堂打开。 哪个村也不想把丑事闹上衙门，而且什么事都闹上衙门，他这个里正不就成摆设了吗？ 很快，祠堂内外围满了村民，无论是卧床的七旬老人，还是两三岁的无辜幼童，全都来了。 开祠堂可是大事，无论最后结果怎样，都不会轻拿轻放。 “最近这几日，村里有林大家的流言，你们都晓得吗？”里正凌厉的视线扫过人群，在列祖列宗面前，村民们都不敢说谎，纷纷点头。 “老张家的，今早你在河边散播云婉的谣言？还跟林茂家的打架了？” 张大娘被他男人狠狠剜了一眼。 “我也只是听说的，而且邱梅也在现场。”张大娘把里正儿媳妇也拉下水。 里正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转身看向自己的大儿媳，“你也在场？你也说了？” “爹，没有，我没说云婉的坏话。”邱梅被吓得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她最多只是附和而已。 里正夫人恨铁不成钢，这儿媳就是眼皮浅的，还经常拎不清，如果不是看在她胆子小，也为家里开枝散叶了，她真想让成闫休了她。 看她吓得颤颤巍巍，里正夫人还是把她扶起来了。 邱梅害怕地缩在婆母身后，也不敢去看自己男人。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埋怨她的。 其他妇人，在茂大嫂的指认下也认了，但却一口咬定自己也只是听说而已。 林老太和林江氏躲在人群后面，脸色难看。 这沈云婉真是疯了，她就是看不惯全村人巴结奉承她而已。 林老太更是恼，自从分家后，林大这个儿子，吃肉也不想着给她和老头子送一碗。 “你们都是听谁说我偷男人的？！” “是你婆母和弟妹，如果不是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们也不会信。” 在众目睽睽下，张大娘把林老太和林江氏供了出来。 “娘，弟妹，是你们散播？”林成峰看向林老太的方向，一脸悲痛。 “我……我们……”林江氏慌了神。 “是我说的又怎样？你在镇上，你怎知她在家是什么样子，就你被她狐媚子模样迷住了。当初都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就捡回家当媳妇。” “你也不想想，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都带来了什么？三天两头头地闹，还开祠堂，她配吗？” 怕什么！？ 她是长辈，而且她说得又有什么错，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哪里还有原来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村民们纷纷看向沈云婉，她的确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这段时间又会医术，又认得草药，一个人怎会变化那么大。 而且这祠堂怎么能想开就开。 反应过来的村民，纷纷看向沈云婉，不是说要站在林老太这边，而是觉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将村里搅得鸡犬不宁的。 “娘，云婉是我林成峰明媒正娶的。至于开祠堂，是我要求的，我以林氏子孙，以我秀才的身份，维护我妻儿的名誉，有何不可？” “如果觉得开祠堂不合适，我们可以去衙门，婶子们去跟官爷说吧。” 一听要去衙门，站在前面的大娘们，纷纷用力摇头。 她们身后的男人也低下了头。 还是开祠堂好。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要送你亲娘去衙门？” “娘，那你为何造谣中伤云婉？”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造谣了？”林老太梗着脖子，寸步不退，她就不信林大真敢送她去衙门。 她这个亲娘没什么好名声，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他还想不想参加科举了。 “所以，娘你是亲眼见过云婉偷人是吗？” “是！” “弟妹也是吗？”林成峰质问。 林江氏连忙低下头。 “所以弟妹是不知情，是娘一个人见着的，是吗？” 林老太往后退了几步，“是。” 众目睽睽下，她这个为娘的被儿子逼成这样，她可不能退缩，否则在平安村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只能坐实了沈云婉的偷人，她才能洗清造谣的嫌疑。 她就说她看见了，谁又能否认，反正他不在家。 毕竟也没有哪个娘主动给儿子戴绿帽子的。 “你见着那个男子了，长何样？在何地？” “高高瘦瘦的，从你卧房窜了出来。”林老太胡乱说了个大概，反正男子不都长得差不多。 “何时见过？” “就在前几个月。” “是几月？” “五月。” “哪日？” “二十七。” “什么时辰？” “卯时。” 林成峰沉思了一会，“那日卯时天未亮，且大雨，娘是如何看清那个人的？” “我……我记错了，不是那日，是二十五。” “那日我从书院回来，一直跟云婉和孩子们在卧房，并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林成峰厉声道，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林老太被他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就是这么孝顺你娘的吗？” 林成峰回到祠堂中间，不再看地上的林老太一眼。 “那日我没回家。” 听到这话，这下所有人都清楚，林老太是在编谎话。 林老太一听，气得站了起来，冲向林成峰身旁，扬起手要打他。 还未等沈云婉阻止，林成峰用力握住林老太扬起的。 用力一甩，转而看向村民们，“我们平安村的婆母是不是可以随意污蔑儿媳妇，毁人名声，不顾人死活，是不是犯了事就撒泼打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们村是不是没有道理可讲了，是不是不在律法管辖之地了！” 拉出律法，村民们瞬间紧了紧皮，这可不是可以拿来调侃的。 “如果云婉这次不能自证清白，她是不是要被拉去浸猪笼了，我的孩子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背负母亲不贞的名声，永远做着下等人活计，我别说参加科举，就是秀才也不是了吧，私塾也不会要我。 她们造谣一张嘴，而我们却要配上一条性命，还有我们一家人全部的前程！ 这还只是你们说得小事？” 村民们纷纷报以同情。如果是自家人，如果是在场的哪个女子，还能有活路吗？ “如果是在场的女子遭遇这事，你们还能如此淡定地面对即将到来的家破人亡吗？” 林成峰哽咽的嗓音，配上他心痛的模样，引得村民们一阵同情。 全都谴责地看向林老太。 “远忠家的，你还想狡辩吗？你把林大家都害成什么样了？”里正训斥着林老太，而后对着林老爷子，“远忠，你管不好自家的婆娘，自有人为你管。” “阿峰，你娘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你总不能真得送你娘去衙门啊。”林老爷子也很无奈，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娘。 可两人磕磕碰碰都过了几十年了，如今总不能将她休回娘家。 “爹，分家不公、来我家抢粮、如今又置我一家六口于死地。 这样的娘，我真的要不起。” 众人联想到近期发生的事，林大家真是被害得不轻。 “云婉为了留在村里给大伙看病，拒了孟员外和药铺掌柜的邀请，她本可去镇上坐诊，赚得更多，也轻松些。 可她念着大伙这么多年对我们家的照顾，留了下来。 你们去镇上打听打听，就只是进去给大夫问个诊，开个方子，至少五十文起，而方子还未必能药到病除，想必大伙都有亲身经历。 至于说张大娘的病，你自己很清楚，你根本就没拿方子抓过药，就这么攀咬云婉，你这么做良心可安？” 林成峰直接跪下，“里正，将我们家踢出族谱吧，我们去镇上住。” 里正和村民都愣住了，还从没有人自请踢出族谱的。 没有族人，往后做什么事也没个帮衬，即使为官从商，背后都得有族人的支持。 “阿峰，你说什么浑话，这里是你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村民们也反应过来，纷纷加入劝说的行列。 沈云婉和孩子们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全程看着林成峰演戏。 里正试探性地问，“那你想怎样？跟林家断亲？” 断亲后，林成峰自立门户，还是林家的人。 闻言，林成峰缓缓抬起头，“全凭里正做主。” 林老爷子愣在一旁，老大竟然连爹娘都不要了，断亲后，老大就是他脉下的第一位家主。 无论是从官府还是族谱，老大跟他们家都没有关系了。 甚至往后的供养银子也不用再出了。 林老太还没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里正写了断亲书。 “赶紧把手印摁了。”断亲书上，林老爷子和林成峰已摁手印，只剩林老太了。 林老太反应过来，不肯摁，摁了她以后每年就少了二两银子了。 “你是要被送去衙门还是被休回黄家！”林老爷子恼怒地看着不肯摁手印的林老太，厉声呵斥。 这个时候除了断亲，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 林老太不情愿地摁了手印。 “谢林大爷和林大娘。”林成峰将一份断亲书收入袖中，一份交给林老爷子，另一份里正拿去官府备案。 听着陌生的称呼，林老爷子一下子老了十岁，这个儿子算彻底没了。 沈云婉可不会便宜其他人，该轮到她表演了。如今已经断亲，林家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捏她的了。 “里正，我只是个寻常村妇，略识些草药和医术，热心为乡亲们问诊，只是……”她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周围站着的人，“差点将自己和家人的前程性命都搭了进去。” “经过今日这一遭，我不敢再给乡亲们看病了。 不仅得不到感恩，还差点置我于死地。” 编排过沈云婉的人快要把头埋进土里了。 现在他们才开始后怕，差点被送去衙门了。 现在看来，林大家的也没那么好欺负。 “往后，这些婶子和她的家里人就别来找我了，我看不了他们的病，不舒服就去找镇上的大夫吧。” 一听这话，男人们恶狠狠地盯着自家惹是生非的婆娘。 谁家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如果不是很严重的，都自己在家熬一熬。 真要去镇上找大夫的，都是病得重了。 如今把村里唯一懂医术的沈云婉得罪了，家里人都不能找她看病了。 家里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全被臭婆娘拖累了，怎么能不气。 他们压根不在乎沈云婉有没有偷人，最多只是当作饭后谈资听上一听。 这种事，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沈云婉在林家的时候，几乎都在田里埋头苦干，回到家还要受林老太和林江氏蹉跎，她哪有时间偷人。 还不是这些婆娘看沈云婉突然身怀医术，连镇上的贵人都对她另眼相看，才心理不平衡，各种编排她。 明明之前跟她们一样，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连她们都不如。 如今却夫君呵护，孩子敬爱，外人尊重，人也越来越好看了。 可不就心里扭曲了吗？ 就她们嘴巴张张合合，就把神医赶出自家家门了。 他们如今也没有一点法子，只期望家里人的身子都利利索索的。 这时的邱梅已经从刚才害怕的情绪中缓过来了，不就是不给她和家里人看病吗？ 谁家还天天要看病了。 沈云婉移过视线，“里正，我的几个孩子因为这事还被打了。我也不想要婶子们赔偿，但是让婶子们跟我道个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里正扫过那几个长舌妇，造谣的妇女纷纷跟沈云婉低头认错。 这次丢脸丢到家了，以后再去编排人，就把自己的舌头割了吧。 “今日之事，感谢里正和各位的支持。”林成峰对着村民们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心里那一点点不快，此刻也消散了。 结束后，村民们纷纷散去，各自回家了。 里正夫人一脸歉意地走到沈云婉身旁，一个劲的道歉。 而邱梅却一脸不情愿地远远看着。 她实在看不上她婆母的做派，干嘛非要捧着沈云婉，不就是个赤脚大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告别了里正一家，一家六口回家去了。 另一边。 “你现在开心了，老大连爹娘都不要了，他如今跟我们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林老爷子和林老太回到卧房，关上门后，林老爷子才将对林老太不满发泄出来。 “没关系就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没关系。”林老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只是心疼一年二两的银子。 第二十一章 野猪 “你……”林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林老太，“鼠目寸光的蠢妇！” “难道不是吗？他本来就不是咱们的孩子。”林老太梗着脖子，不愿低头。 那年她怀了老大，林远忠消失多年的小妹突然回了乡下，盯着她的肚子瞧了瞧。 而后给了一笔银子，让她好好养胎。 快生产之时，小妹不知从何处找来了接生婆，生下的是个女儿。 林老太一看是个女儿，也便没了精养的心思。 谁知，小妹却抱来一个刚出生的男婴，将她的女儿带走。 “这个男婴，你们养在膝下，女儿我带走，必有她的一番荣华富贵。”林老太本就对女儿不看重，何况对方还留下了二百两银子。 林老爷子和林老太也就默认将孩子调包了。 换一个儿子，也是个壮劳力，比女儿有用得多。 那么多年过去了，林家小妹没再回过村，听说是在皇宫里做事。二十多年过去，林老太也快忘记有个女儿了。 而如今他自请断亲，本也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毕竟也不是真的林家人。 林老爷子看着林老太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只能摇摇头，暗自惆怅。 如今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了。 本想着老大如果哪一天能有个功名在身，他们也能沾点光。 而且，当年小妹留下那么多银子，将孩子调换，必定是大户人家的事。 老大有可能还是大户人家内宅之争的牺牲品。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是大户人家的血脉，万一有一天认祖归宗了，他们的身价不也跟着水涨船高吗？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如今木已成舟，林成峰未来是福是祸都与他们无关了。 林成峰带着妻儿回到家，心里轻松了许多，林家这座大山终于从他身上挪开了。 曾经他也很渴望亲人的疼爱，他知道有些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是内敛的，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其中的差别。 小到一件衣服，一个束带，大到成家立业，他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小时候的他曾无数次看见林老太偷偷给二弟三弟剥鸡蛋吃，唯独没有他的。 自他记事以来，娘就没有亲近过自己，可他明明看见娘搂着弟弟。 一家之主的林老爷子，即使话不多，却也能感觉到他对二弟和三弟的慈爱。 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爹娘的一丝关注。 直至他成亲后，他的孩子出生了，曾在他身上发生的漠视，变本加厉地在他妻儿身上上演。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欺辱他的妻儿，一次又一次地消磨他对林家仅存的留恋。 感受到林成峰的目光，沈云婉来到他身旁，“你还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云婉，让我抱抱。”男子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身，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上。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身体有些僵硬。 毕竟是他的爹娘，如今变成陌路，估摸着心里难受。 她在想挽救的办法，大不了以后再厚着脸皮跟林家走动走动。 林老太爱财，多给些银子就好。如今她的系统币已有一百了。 这些系统币可以换取很多的物品，而且还有诊金，他们家并不缺钱。 如果能用钱换得林成峰的暂时舒心，也未尝不可。 “云婉，我只有你了。”低落又有些深情的嗓音传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吗？” 沈云婉不太熟练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听见女子的承诺，林成峰松开了她的腰，脸上哪有半点的失落和难过。 沈云婉有些诧异，这林成峰随地大小演不会成为常态吧。 “云婉嫂子，在家吗？”门外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 沈云婉快步来到院外。 原来是大丫，她将背篓拿到胸前，“这是我摘了花，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金银花，也是一种草药？” 金黄色的花蕾躺在背篓里，清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我只跟你描述过一次，你就能认得。这些金银花，我都收了，等晒干后送到镇上，回来后再给你钱。” 沈云婉也不知药铺里的金银花价钱如何，等卖给药铺后，再给大丫钱。 “不着急，不着急，我只是想跟你确定下，如果是，我就可以再采些。”大丫将背篓里的金银花，倒在沈嫂子家的背篓里。 “嫂子，我走了，我现在去山上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草药。” “大丫姐，等一下。”屋里响起秋花的声音。 她急匆匆的跑来，站在沈云婉身旁，一脸期待地说，“娘，我也想跟大丫姐去山上采药。” 怕娘亲不答应不答应，秋花保证道，“我会跟紧大丫姐，不会乱跑的。” 村里的孩子大部分能走能跑的时候，都会去山上摘野果、玩耍、放牛、拾柴…… 只要不往深山走，都不会有什么事。 一旁的大丫见秋花那么想去山上，她每次也只是在山脚，最多在山腰采药，去了也无妨。 “嫂子，我会看好秋花的。” 沈云婉知二女儿对草药的喜爱，每每都会缠着她说些草药的模样和功效。 她为病患看病的时候，秋花总会安静地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 也会对她写的方子提出疑问，很多时候为秋花解惑的时间比看一个病人长得多。 再三嘱咐不能去深山，天黑前回家吃饭。 秋花背起她的小背篓跟着大丫上山去了。刚上山，秋花就能闻到草药的气味，甚至不用找，就知道草药的位置。 …… 大丫惊喜地发现，秋花能发现山上所有隐藏的草药。 她沉浸在采药中，直至发现，身边再无秋花的身影。“秋花！秋花！你在哪？” 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得到回应。 太阳快落山了，眼看着找不到人，她立马慌了，拼命地跑下山。 “嫂子，秋花不见！”沈云婉和林成峰听见慌乱的喊声。 急匆匆地从屋内跑出来。 “大丫，你说什么！” “嫂子，我刚在采药，一转身就发现秋花不见了。我满山地喊，都不见她的身影。太阳快下山了，我担心……”大丫满眼的焦急，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大丫，你们是去哪个位置采药的？”林成峰冷静地询问。 “就从里正家那田埂上去的，从山脚走到山腰。” “春花，你跟弟弟在家待着别出去，有事去找茂大娘。”沈云婉交代好，提腿就向大丫采药的方向跑。 “大丫，你回家叫上你娘他们，让大人一起上山找秋花。”林成峰交代了一声，追着云婉出去了。 大丫也只是个孩子，如过秋花走丢，得发动村里的其他人一起找。 沈云婉脑袋“嗡嗡嗡”地，满脑子都是秋花不见的事。 在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能让秋花上山，她才七岁。万一秋花有个三长两短，她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别怕，秋花会没事的。”林成峰抓住沈云婉颤抖的手，安抚道。 “嗯，会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找到。” 两人来到采药处，撕声裂肺地喊着秋花的名字，却只有风声。 眼见太阳要落山了，沈云婉顾不了那么多。 背靠在一棵树下，打开电子商城，用系统币换了一个望远镜。 而后，手脚麻利地爬上一棵大树，只见远处有一片树在不正常地晃动。 她教过秋花如何避险和呼救。在山上迷路，就待在原地呼喊，也可以晃动小树。 林成峰还在大声呼喊，一转身发现沈云婉也不见了，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云婉！” “我在这！” 林成峰抬头寻找生源，只见高高的树上挂着一个人。 沈云婉大致判断了方向，迅速爬下树。 “秋花应该在那边，我们往这个方向找。” 林成峰来不及疑惑，也没时间问挂在女子脖子上的物品是什么。 两人边跑边喊秋花的名字。很快就听到了回应，“娘，我在这！” 寻着声音，二人终于发现秋花的身影。 小小的人坐在树下，害怕地双手环抱着腿。 “娘。” 看见熟悉的身影，秋花飞快地跑过去。 一头扑在娘的怀抱。 闻到熟悉的味道，才敢放声大哭，发泄着内心的恐惧和无措。 她真怕在树林里被野兽吃掉。 沈云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别怕，娘在。”她轻轻地安抚着怀里的孩子。 直到周围的草“沙沙沙”地动着。 林成峰锋利的眼神扫过，发现有一头野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云婉，抱着秋花，别让她回头。”林成峰压低了声音。 沈云婉紧紧地抱着秋花，她刚才已经看见草丛里的野猪了。 身形奇大。 周围没有可以用的工具，就在她考虑用麻醉剂时，林成峰已经起身了。他捡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站在沈云婉面前。 男子周身散发出冷厉的气息，握木棍的手青筋乍起。 野猪激发了野性，呼着粗气冲了过来。 男子并未躲闪，一跃而起稳坐在野猪背上，双手抓紧野猪的耳朵。 野猪用力乱窜，想甩掉背上的男人。 可背上的男子将粗树枝对准野猪的动脉处，用力一扎，血瞬间喷涌而出。 野猪嘶吼着，不到一刻钟就倒在地上咽了气。 “娘，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野猪的声音。” 沈云婉眼睛眨都没眨一下，看着她的书生夫君，一跃而起，拿一根粗树枝解决了一头野猪。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看着满身是血的男人，他手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娘子，我这手好像受伤了。”林成峰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试探性地挪到沈云婉身旁，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 “爹，你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这些是野猪的血。”林成峰瞄了眼沈云婉，“不过，爹也受伤了，让你娘帮忙看一下。” 沈云婉拿手帕将他的手擦拭了一遍，掌心的确受伤了，被树枝刮破了一点皮，再晚点都能痊愈了。 “爹，那头野猪是你制服的吗？你好厉害！”秋花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只是碰巧而已。” “这野猪…”沈云婉牵着秋花，“你拖回去？” 这么大头野猪，如果不拿回家，肯定会被其他野兽吃掉的。 刚看他制服野猪，想必还是有力气将野猪搬回家的。 林成峰有些羞涩地看了看她，“要不，我试试。” 说着，两手将野猪扛在肩上，脸色没有一丝异样。 她这书生夫君，真是深藏不露啊。 一家三口，外加一头野猪，下山去了。 刚到山脚，只见田埂星星点点的火把。 林成峰将野猪放在地上，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 沈云婉有些无语，但也还是停下了脚步，坐等村里人来。 “秋花！”大丫跑过来，紧紧地抱住秋花。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一直压抑着的惊惧在见到秋花的这一刻爆发了。 刚发现秋花不见的时候，她就已经慌了。 “大丫，秋花不见不是你的责任。”沈云婉轻搂着大丫，安抚着这个吓坏了小女孩。 她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想必也是吓坏了。 孙大娘紧随其后，一个劲地道歉。 “哎呀，遇到野猪了！”总算有村民注意到一旁的野猪了。 “刚去找秋花的时候碰上的，也是碰巧这头野猪自己撞晕了，还插在竖起的树枝上。 这不，费了好大力气才拖回来的。” 林成峰气喘吁吁地说着。 来的村里其他男子合力将野猪抬回到林成峰家的院子里。这大热天的肉也不经放，几个男子在院子里就将野猪开膛破腹。 沈云婉给来帮忙的十斤野猪肉。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什么都没做。孩子也是你们寻回来的。” 茂大哥推搡着，这可是十斤的野猪肉啊，过年都不会买这么多肉。 可林成峰和沈云婉执意要给，最后大家推辞不掉，心里便想着以后多给林大家干些活，还回去。 随后拿着一大块野猪肉欢欢喜喜的回家了，今晚可以给婆娘和孩子们改善下伙食了。 林老太一直在家等着，等着林大来给他们送野猪肉。 三四百斤的野猪，给外人都十斤，她这个娘也至少十斤啊。 “林大娘，怎地，你们家没派人去寻秋花？” “即使断亲了，不也是乡里乡亲吗？” “这不，云婉不就没给吗？” “也是，反正也不是一家人了。他们可以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找孩子，现在也眼睁睁看着咱们吃肉。” “我得赶紧回去，让婆娘做个焖猪肉，那么多的肉，得好好吃一顿。” …… “谁还稀罕吃那点肉了！” “阿奶，大伯家不是得了一头大野猪吗？我见二丫家都炖上肉了，怎么大伯还不给我们送肉？” 林向南一脸期待地看着门口。 “吃什么吃，谁是你大伯？他都不叫我娘了，你还叫什么大伯！” 林老太气急败坏地去了厨房。 看着火房里的粗粮和咸菜，一肚子闷气。 随后扔下锅铲气冲冲地出门了。 林向南见林老太去的是村尾方向，定是去大伯家拿肉了，便也跟着去了。 此时，林成峰在处理肉，还剩一百多斤，按云婉说的，全部用盐巴摸一遍，一块块吊在竹竿上。 沈云婉做了一锅的杀猪菜，将菜园里摘得白菜，也放入锅中，一锅有肉有菜的大杂烩就完成了。 连几百米外的祖孙二人都闻到了。 “祖母，大伯家在做肉，好香，我要吃。” 林老太脚步更快了。 “老大，不用给我送，我自己来拿了。”林老太站在院子里，盯着林成峰手中的肉。 想着拿回去炖个萝卜吃也不错。 “大伯，你家做什么吃食，好香，我能留下来吃饭吗？” 第二十章 邱梅难产 “林大娘，秋花在山上不见了，大丫喊全村人一起上山找，你们家可一个人都没来。这野猪是我们碰巧擒获的，是我们家的。 但为了感谢乡亲们帮忙寻秋花，给了帮忙寻人的乡亲野猪肉。 你们家又没来，为什么要给你们肉？” “林成峰，你一块肉都不给我和你爹吃？” “林大娘，你是得了忘症吗？上午才在祠堂签的断亲书，我跟林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哪来的爹娘？” 林老太被林成峰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你还来我家抢肉？那可是触犯律法的，你确定要为了这块肉，去衙门一趟？” 男子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妇人，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妇人被“衙门”两个字吓得后退几步。 “好，林成峰，你可别后悔！”林老太咬牙切齿地转身离去。 林向南看着落荒而逃的祖母，而后讨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大伯，我能留在你家吃饭吗？” 林成峰弯下腰，冷冷地看着他，“不能。” 本还想争取下的男娃，被他这句话吓跑了。 他这个大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恐怖了。 一点都不像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还想留在他家吃饭？以前在林家怎么欺负他的孩子的。 “吃饭了！”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 林成峰洗了洗手，跟四小只围在餐桌上，每人眼前都装着满满的一碗肉菜。 一家六口吃得汗流浃背。 饭后，四小只排队去洗漱，秋花把沈云婉叫到一旁。“娘，我能闻到山中草药的味道，今天我就是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才寻了过去的。” 秋花有些忐忑不安，“娘，我是不是怪物，要不，我怎么能看都没看，就知道草药在哪。” 沈云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女孩说的话。 她刚接受了书生夫君徒手擒野猪。 如今她的二女儿跟她说，她能闻到山中草药的味道。她把一下脉还能看见病患头顶显出的药方呢。 沈云婉认真思索起来。 秋花看娘的脸色有些严肃，吓得掉下眼泪。 “娘，你是不是嫌弃我？” 女孩压抑的哭声让沈云婉从思绪中瞬间抽离。 “娘怎么会嫌弃你，娘刚才只是有些震惊。我的女儿竟然这么厉害。” “真的吗？” “当然了。之前娘跟你讲过一个神话故事，里面的神仙都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你的这个能力一定能造福很多人。” 小女孩听见娘骄傲的语气，心里甜滋滋的，娘不仅没觉得她是怪物，还说她厉害。 “只不过太过特殊，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你以后就见不到爹娘了！” 秋花重重地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除了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爹都不告诉。” 站在远处的男人，有些心梗地看向那对母女。 怎么眼里都只有娘，没有他这个爹。 他倒不是吃云婉的醋，他是嫌弃四小只太黏着他娘子了。 他都没机会跟云婉单独待在一起了。 甩了甩脑袋中的小人，自觉地走向厨房，拎着盛满温水的木桶去房间。帮四小只洗漱好，自己也洗洗干净。 沈云婉和秋花母女两像密谋了天大的事，神秘兮兮地低声耳语。 直至两人满意地点点头。 秋花觉得跟娘又亲近了许多，她们两个拥有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 宁静的山村，慢慢进入梦乡。 四小只悠长的呼吸声拉下了一日的帷幕。 身体很累，却睡不着的沈云婉，想起那个便捷望远镜，想着能不能放回虚拟空间，便起了身。 趁着月光，将四小只挂在她身上的手脚，慢慢挪开。 脚刚落地。 “云婉。”林成峰的声音在卧房响起。 而后他坐了起来，一气呵成。 两人轻轻地走出卧房，将门带上。 来到院子。银色的月光照得院子亮堂堂。 白日的燥热在夜晚消散得无影无踪。 “云婉，我……”林成峰垂下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下一旁的人。 “其实，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力气很大，别人觉得很重的柴火，我一只手就举起来了。 但是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就瞒下了。 我也喜欢研究武术古籍，那些内功心法还偷偷练过一些。” 他的声音低沉，轻轻的嗓音，融在夜色中，甚是好听。 “嗯，夫君文武双全。”沈云婉细软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欢喜。 林成峰挪到她身侧，试探性地拉着她的手。见沈云婉没有挣脱，便大胆地握住那双柔软的手。 十指交缠。 “你会离开我吗？”月光下，林成峰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 沈云婉垂下眼，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我如今给不了你承诺。但我知道，我是想留下来，陪着你们的。” 至于她会不会回到她那个时代，原来的那个沈云婉又会不会回来，这些都是她不能控制的。 至少目前她控制不了。 况且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在这待多久，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林成峰解释。 只要她想留下就好，至于其他的，总有一天他能摸清。 翌日，沈云婉正在院子里晒着长豆角，菜园里的豆角挂满了枝条。 根本吃不完。 索性将豆角煮了，晒干后储存。 里正夫人急匆匆的奔向沈云婉。 “云婉，求求你救救邱梅和孩子！” 她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婶子，赶紧起来。”沈云婉扶着她站了起来。 “邱梅难产了。请了两个接生婆，都说救不了。”里正夫人紧紧地拉着沈云婉的手。 “我知道邱梅之前对你多有得罪，还死性不改。 但能不能看在婶子和你林叔的面子上救救她，还有我那没出生的孙儿。” 里正夫人脸上尽是恳求的神色。 “婶子，你稍等我一下，我进屋拿个盒子。” 盒子里装满了她用系统币换的手术工具，还有止血药。 当时只是想着万一要用手术救命，就先屯着。 不复杂的手术，她当初在医院也实操过。 “云婉，我跟你一块去。”林成峰跟在沈云婉后面，一起去里正家。 他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故，他能护着她。 其实，他打心底里不愿她去。既然两个那么有经验的接生婆都无能为力，那肯定是极凶险的情况。 万一没救过来，一尸两命。 第二十三章 救治 那云婉要承受怎样的压力，村里人的唾沫都会淹死她。里正家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但都只是远远地站着。 屋内传来凄烈的惨叫声，“啊——” 一盘又一盘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 围观的大娘们也一脸沉重。 接生婆摇摇头，“我真得无能为力了，准备后事吧。” 屋内的叫声越来越微弱。 林成闫跪在地上。 院子外的人一脸怜悯地看着他，而后默默离去。 这种事村里面总会发生，他们也都习惯了。 “让开，让开！云婉来了！” 人群迅速让出一条道。 一脸灰白的林成闫，看见沈云婉，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他本打算叫云婉接生的，但邱梅说她都生了好几个了，这个也不会有问题。 而且生孩子又不是什么病，找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就好。 云婉也没接生过孩子，叫上她也没什么用。 况且，她也未必肯来。 谁知竟然生得如此凶险，连命都保不住了。 沈云婉挎着药箱迈进卧房。 邱梅躺在密不透风的床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云婉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接生婆让准备后事的话，她也听到了。但她真得不想孩子跟她一起死。 她用尽全力抬起一只手向云婉伸去。 沈云婉握住她的手，“如果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回天无力。” 邱梅双眼泪蒙蒙地看着云婉，重重地点了点头。沈云婉拿出薄薄的一片人参塞进邱梅的嘴里，“咬紧了。” 这可是她花了一个系统币换来的，可不能浪费，要不是救治邱梅系统会补偿她，说不准她都不会来。 想了想，她又跑到门口，大喊道，“在我们出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无论里面发生什么！” 里正一家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屋子。 沈云婉将刚准备好的热水提进卧房。 林成峰迅速写好一张类似免责的声明，“里正，你们也知道嫂子此番凶多吉少，但云婉来了，只是谁也不能保证能否化险为夷。这份声明，还请你们摁个手印。” 云婉能来，里正一家已经万分感激。 两个接生婆已经让准备后事，如果云婉能救回母子俩，就是他们家最大的恩人。 如果…… 也不能怪云婉。 虽悲痛，却也都是明事理的人。 且如今，云婉还在卧房里全力救治邱梅母子。里正一家人，没有一丝犹豫，全都在声明中摁了手印。 林成峰将声明收回袖子。 村民们也都在外面屏息敛声地站着，等着奇迹的发生。 卧房内。 沈云婉将一条布绑住邱梅的眼睛，“邱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扯开布条。” 邱梅咬着人参，点了点头。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会极力配合。 只要能让她和孩子活着。 沈云婉将麻醉剂注入到邱梅身上。 “会很疼，你要忍住。也别喊。” 来不及等麻醉完全起作用了。只能硬剖了。 原以为邱梅会忍不了疼。 见她死死咬住人参，汗水如雨水般滴落，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云婉迅速将孩子取出。 孩子已经呈缺氧状态，黑紫黑紫的。 擦干孩子身上的血迹，一手托着孩子的胸口，一手轻拍着他的背。 一下、两下、三下……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云婉揪着的心也松了。 将孩子放在邱梅的臂弯，“邱梅，你再坚持一会。”沈云婉迅速为她缝合伤口。 查看了下邱梅的情况，有些虚弱外，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养些时日就好。 沈云婉将邱梅嘴里的人参拿出来，解开眼睛上的布。 “云婉，谢谢你。” 从今天开始，沈云婉就是她和孩子的再生父母，就是要她赔上自己的性命，都无怨无悔。 “好好休息，母子平安。” 随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将工具收入药箱。 卧房外的人在听见孩子的哭声时，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但依旧不敢闯进卧房。 脑子里还记得沈云婉的嘱咐，她不出来，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孩子的哭声，也让院子外的村民松了口气。 至少孩子是保住了，只是可惜邱梅……唉！都是命啊！ 连里正家的人都认为邱梅没了。 除了孩子的声音，没有再听见邱梅的一点声响。 在这种情况下，能保住小的就已经是华佗再世了。 里正家也十分感激，沈云婉拎着箱子出来，身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林成峰迅速将她肩上的药箱拿下，背在自己的身上。 里正家的人全部跪在地上，朝沈云婉磕了三个响头。 “别忙着跪了。”沈云婉将人参递给里正夫人，“婶子，这片人参来之不易，一定要保存好，七日后炖了给邱梅喝。她现在虚得很，只能吃些流食，粥之类的，等七日后，每天炖一只鸡，没有一只半只也可以，让她连续吃够十五天。” “邱梅，还……还活着？”林成闫颤抖地问。 “怎么会不在，赶紧进去看看你的媳妇和儿子吧，是个大胖小子，估摸着有七八斤呢。”否则也不会难产。 所有人，包括林成峰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沈云婉。他们以为能保住小的就已经是奇迹了，想不到居然母子平安。 里正夫人慌乱地跑进卧房，邱梅正摸着孩子的下巴，看到她来了，扯出一抹笑，“娘，是个小子。” 里正夫人跑出院子，拉着沈云婉的手千恩万谢，“谢谢云婉，谢谢，谢谢……” “婶子，好好照顾产妇和孩子。邱梅身上的伤口避免沾水，挤压。如有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明日我再来给邱梅检查伤口、换药。” 林成峰背着药箱跟在后面，一脸骄傲。 而在人群的角落，接生婆恶狠狠地看着从她眼前经过的俩人。 “邱梅，把粥喝了。”三个时辰后，里正夫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林成闫小心翼翼的将邱梅扶起，拿着汤匙喂她。 里正夫人抱起床边的婴儿，小脸已经是正常的肉色，正沉沉地睡着。 刚出生的婴儿依然保持在娘亲肚子里的习惯，一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娘，对不起，这次生娃把你们都吓着了。如果不是我不听云婉的话，想必这次也不会这么凶险。” 邱梅怀孕那段日子，不仅吃得多，还没怎么动过。 每次怀孕她都是该吃吃该喝喝。谁知这次差点将命都搭进去了。 第二十四章 烧死这个邪祟 另一边。 上安村。 近几十年，两个村因为邻着的缘故，争吵不断，不是你们村占了我们村的地，就是我们村占了他们村的河。 后来被官府镇压，如今两个村落的人表面上能和平共处。 毕竟这几十年也没有遇过天灾，顶多就是人祸。 近几年，两个村还偶有通婚的，走动也越来越多。 所以邱梅难产时，才能将上安村的郭婆子请来。 当目睹了沈云婉的医术，郭婆子心里是不甘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竟然救活了连她都束手无策的孕妇。 这不合理。 她干这行有三十七年了，经她手中出生的孩子没有八百也有五百。 也遇见过邱梅这种胎儿太大的情况。 无一意外，全都一尸两命。 可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人，却能在死神手里抢人。 平安村的村民仿佛也被下了蛊，一个个对她都十分崇拜。 这不就是中邪了吗？ 过后，郭婆子还去看过邱梅，她肚子上的那道疤痕清晰可见。 定是沈云婉对邱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郭婆子跟平安村的村民聊了起来，毕竟她也为平安村的村民接生过，平安村的人也把她当自己人了。 绝大部分人都认为沈云婉像换了一个人。 尤其是沈云婉的婆婆林老太，更是说她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而且沈云婉的身世至今都是个谜，都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 附近的几个村也没有她的娘家。 一个唯唯诺诺的人突然变得精通医术。 这不是邪祟，是什么？ 在上安村民的议论纷纷下。 沈云婉邪祟附体的传言越来越离谱。 愚昧的村民，对神佛崇拜至极，对邪祟也是恐惧慌张。 当权者也将巫术写在大律法上。 如遇之，人人得而诛之。 谣言愈演愈烈，以至于平安村的村民都有些慌乱。 两个村的村民又恢复了之前针锋相对的模样。 只是平安村的牲畜无端死去，许多村民也开始摇摆。 里正家。 “爹，你跟村里人好好说说，别什么脏水都往云婉身上泼。” “肯定是上安村的那些长舌妇嫉妒云婉。她们自己没能力，就眼红别人。” “可是，咱家的鸡也死了。”里正夫人想起鸡舍死了的几只鸡，心里觉得蹊跷。 “那应当是瘟疫。” “可是云婉家的没事。” “娘，这些鸡有我跟娃重要吗？就那几只鸡，就要怀疑云婉。” “那可是邪祟，会被活活烧死的，怎么能乱说呢？” 听到这话，里正夫人打消了疑虑。 退一万步讲，就算云婉不是之前的云婉了，那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云婉救了那么多人，这不是更好了吗？ 里正夫人这么安慰自己，消除心里的那点恐惧。 沈云婉看着鸡舍里的鸡，心里极度的不安。 “娘，阿黄是死了吗？”秋花看着奄奄一息的阿黄，心里一阵的难过。 今早秋花起来喂鸡的时候，就觉得鸡舍里的鸡精神不佳。 她挖了好些蚯蚓喂它们，但是它们不吃。 下午的时候，就发现鸡舍里的鸡全都仰倒在地上。 沈云婉用手帕捂住口鼻，查看了一番。 而后便放火焚烧，用泥土掩埋了。 她的脸色吓得四小只也比以往安静了许多。 “娘亲，怎么了？” 沈云婉看了看屋里的男人和四小只，眉头皱成“川”字。 “怎么了，云婉？”林成峰上前询问。 女人轻揉了眉间，“从今日起，你们不要再出去了，只能待在家里，每日要勤洗手。” 四小只似懂非懂地点头。 打发他们去院子，沈云婉这才正视起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村里也许正在爆发瘟疫，家禽病死也只是开始。” “你是说，还会波及到人身上？”林成峰顿时严肃起来。 如果真是瘟疫，别说家禽，就是整个平安村，甚至荷花镇都会被官府封闭，任何人不能外出，以防止瘟疫外溢。 届时，整个镇以及被波及的村庄就是人间地狱。 里面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里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府只关心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瘟疫太过恐怖，至今还没有治愈的方法。 一般官府的做法都是烧死感染瘟疫的人。 这是最保险，对官府而言也是牺牲最小的方法。 林成峰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女人，心底涌起惊涛骇浪。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我送你和孩子离开村子。”林成峰当即做了决定。 她和孩子必须离开，但他得留下。 他不能置整个平安村的村民于不顾。 “能去哪里？”女人轻轻低喃。 她也想将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方，但好像无地可去了。 瘟疫蔓延的太快，源头未必是平安村。 还未等他们深入讨论，院外响起一阵喧哗。 “娘，来了好多人！” “烧了沈云婉这个邪祟。” “烧了她！” “烧了她！” “爹，娘，上安村的人堵在云婉院子外面了。”邱梅叫囔着，拿起一根木棍加入平安村的村民，向村尾走去。 “上安村的，你们别欺人太甚，还敢来我们平安村拿人！” “你们平安村有邪祟，不仅害的你们村的家禽死得死，病得病，还波及了我们上安村的家禽，这种邪祟，人人得而诛之。” 上安村的村民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要将沈云婉活活烧死。 “你怎么不说是你们上安村的家禽传染给我们平安村的？” “你们不要狡辩，沈云婉明明就是被邪祟附体了，否则怎么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我呸！你见哪个邪祟出来救人啊？！” 邱梅挤在人群里，愤怒的嚷嚷着。 “就是！”平安村的村民齐声高喊。 林成峰两人来到院外。 “云婉别怕，我们平安村的人不会让外村人欺负你的！”邱梅看见沈云婉出来，急忙将女人拉到她身后。 经过数十日的修养，邱梅的精气神比生娃前还好上了许多。 两村的人见到沈云婉，顿是消停了下来。 林成峰冷冷地扫过去，“朗朗乾坤，你们竟想做这等让人不耻的行径。” 村民被林成峰的话问得愣在那里。 “我呸！你娘子是邪祟，村里的家禽就是被你娘子害死的。” 第二十五章 瘟疫 沈云婉没去反驳，而是走近那一堆死去的家禽。 “家禽病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近三月了。”上安村的村民不自觉地回答她的话。 “都这么久了，我们村的家禽啃定是被上安村传染的。”平安村的家禽这个月才有病死的情况。 “上安村这不会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吧？”平安村的村民瞬间讨伐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人群中倒下了一个人。 “啊啊啊！死人了！” 没有人敢上前查看情况，纷纷离远了些。 沈云婉推开人群，捂着口鼻走了过去。 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高烧，“将他抬到阴凉处。” “如果你们不想他死的话，立刻马上！” 说着，返回屋内，拿出一碗溶了退烧药的水。 “灌进去，务必让他喝下。” 在沈云婉的注视下，上安村的村民默默将那碗药喂进去。 “刚才是谁要置云婉于死地的？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上安村的人缩了缩脖子，他们来平安村可没想过要折一个人。如果没了一个人，他们这群人肯定会被拉去跪祠堂。 “散开！” 还未等沈云婉说第二句，平安村的村民立马散开了。 上安村的村民见状也纷纷离远了些。 “回去告诉你们的家人，平日里不要聚集，不要接近家禽，也不要靠近生病的人。 否则你们整个村的人都会染病！！” 人群瞬间炸开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上安村的人纷纷质疑。 “你们可以不信。但是从今日起，任何外村人都不能进入平安村！”林成峰看了一眼不识好歹的村民，冷冷道。 平安村的村民也纷纷附和着。 “把这些草药待回去煮水喝。”沈云婉递给上安村村民一大袋草药。 “信不信由你们。” 说着又将一张方子递给邱梅，“交给里正，要严格按照药方抓取，每家每户一袋，放置祠堂，自行来拿。” 村民默默将沈云婉的话记在心中。 “咳咳咳——”刚倒下的那人醒了过来。 上安村的人立马抬着倒下的那人，拿着草药落荒而逃。 而在村民身后赶来的官府衙役，眼底闪出好奇的光。 两村聚集了众多村民打架，听到风声后的官府当即就派人来了，只是还未出手，就见着这个传说中的神医，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起事件。 官府人原本是想确定是否真得有瘟疫。 只是观察了那么久，除了治了一个高烧晕厥的人，还有一些死去的家禽。 并没有瘟疫的迹象。 也没人再坚持沈云婉是邪祟，要打要杀。 林成峰看着官府的人在人群中散去。 眼里的精明一闪而过。 当晚，两个村子的村民，陆陆续续的有人高烧不止。 一场席卷整个荷花镇的瘟疫，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沈云婉有些无奈地看着身边村民一个个倒下。 看来，预防的中药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瘟疫。 突然她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官府的人已将出村的路封锁了，所有村民不得离开。” 村民高烧不退的人数越来越多。 里正本想上报，出村时却碰上全副武装的官府士兵。 他这时才知，整个村都被官府放弃了。 无论是不是瘟疫，只能自救。 “云婉，村里人虽有存粮，但治病的药草不足，你可有办法？” 里正愁眉苦脸地站在院子外，隔着一段距离与云婉说话。 其实，里正没说，壮丁都病倒了，连地都没人下了。 再持续一段时间，来年的口粮都没了。 “里正，你先回去，稍后我将法子跟你说。” 病毒比想象中还强悍。 且之前没有防范的意识，待欲预防时，已被感染。 “娘亲，我们不能出村子了吗？” 四小只被关在家里数日，整个村子也没了往日的喧闹。 “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们就能出去了。” 沈云婉轻柔安抚着他们。 林成峰默默地将一封密信塞入袖口。“再过几日，会有人来将村子解封。”他一脸坚定地看向沈云婉，宽慰道。 “我知道。”这几日林成峰总是夜间消失。 他有法子出村，想必也向外透露了消息。 只是不知透露给何人。 沈云婉摇了摇头，目前最要紧的是让村子里的人好起来。 她用剩余的系统币跟系统兑换了“解药”。 橙黄色的瓶子，只有小拇指那么大。 系统说这玩意能治百病，或许能治好村里的瘟疫。 她将药水倒进村里的那口井。 这口井是村里人的水源。 倒入后，她往井里打了一小桶水。 喝了一碗，没过多久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将水打回家，给林成峰和孩子都喝了一碗。 “娘，我喝完后感觉身子有使不完的劲，这是什么水？”春花眼底充满了好奇。 “这是娘配出来的，能强身健体，包治百病。” 她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去了里正家，将药水一事告知，让里正呼吁村民去喝上一碗。 这个时候，里正也无心去质疑了，因为他也染病了。 他先去井里打了一碗水，喝完后，果然身体不再酸疼，烧也退了。 随后他马上告知全村的人，云婉在井里投了药的事，并且已经亲身检验过，有奇效。 一时间，各家各户错开时间去井里打水。 直至全村的人都喝了上了井水。 一日之内，染病的病好了，连垂死的老人都有了精神。 还未等他们出村，一批官兵来到平安村，将镇守的人纷纷抓了起来。 原来是县令收到密信，镇守私自封锁平安村的出入口，未上报。 平安村被解封，村民对沈云婉放药之事只字不提。 短短数日，荷花镇的镇守被换。 听说是换了一名年轻的男人，年龄与林成峰相仿。 平安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沈云婉看看漏风的房屋，再看看钱袋里的银子，修整房子也该提上日程了。 “云婉，我们多建两间卧房，孩子大了也得分房住。”林成峰一脸期待。 “也是，春花和秋花长大了，需要有单独的卧房。”沈云婉想着女孩子长大了要跟弟弟们分开睡。 “这是五十两银子，是我跟同窗借的。”怕沈云婉不信，林成峰急着补充道，“就是新上任的镇守，他是我的同窗。” 沈云婉眯着眼看他，那个空降的镇守，真得只是他的同窗而已吗？ 第二十六章 建房 她还是拿过了那袋银子，虽是修整，但跟重建也差不多。 “这里是厅堂，这是鸡舍……”林成峰瞄了瞄沈云婉的侧脸，脸上又泛起了热意。 沈云婉估算了下建房屋的银子，约莫是需要20两。 村民有心为她修整房子，她也不想白让人干活。 去了里正家，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里正，还麻烦您帮我张罗些会建屋的壮汉。 熟工一日三十五文，其他一日二十五文，包三餐，你看如何？” “哪需要那么多，都是乡里乡亲的……” “里正，还是要按市价的，否则以后有人找我看病，我也不敢收诊金了。”她打听过，大概是这个价钱。 里正也没再坚持，点头应下了。 “云婉，我可以去做饭。”邱梅自告奋勇。 建屋需主人家提供餐食，云婉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我也可以一起去帮忙。”里正夫人附和着。 “娘，你在家带娃。”邱梅笑着安排好婆婆的工作。 “那行，我带娃。我给为云婉挑选能干的婆娘，建新屋可是大事，要的杂工可不少。” 七月初三。 宜动土。 这一日，艳阳高照。 不少人在村尾忙的热火朝天。 “云婉，米饭放些番薯粗粮，大米泡久些，蒸得时候放多些水。像你这样一顿放那么多米，家底再厚也经不起你这么造。” 邱梅将沈云婉拉到一角，悄悄地说着。 虽然她跟林成闫过来帮工了，也会一起吃。但是第一天就吃那么好的，往后再降标准可就难了。 而且建房可不是一两天的事，这么长此以往，房子还没建好，家底都要被吃空了。 沈云婉，“嫂子，成峰同窗借了他一笔银子，够着呢。” 其实她在空间屯了许多粮食，别说这十几个村民，就是整个平安村的村民也能吃上些日子。 “你可真不会过日子。”邱梅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一锅接一锅地蒸着，邱梅心疼得都要滴血了。 盘算着自家还剩多少粮食，以后匀些出来给她。 “孙大娘，将这些肉都切了。”孙大娘本将一半的猪肉放回竹篮，就是闷上这么多，已足够了。 锅里都有整整三斤的肉了，还是这一顿。 再加些豆角土豆一炖，香的舌头都掉了。 在云婉的执意要求下，孙大娘又将篮子里的肉全切了。 沈云婉亲自炒的菜，满满一锅的豆角闷猪肉，而后还炒了青瓜。 虽只有两个菜，但已经不亚于年夜饭了。 “大哥，都过来吃饭！” 村民早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馋得他们上工都有些心不在焉。 院子里，瓷实的大米饭，一锅棕红色的焖肉，入目皆是大块大块的肥肉。 一锅青瓜，散着些许白色的大蒜，竟也让人垂涎欲滴。 不止男人，一旁的女人们也情不自禁瞄着桌子上的饭菜。 只是他们都不敢上前舀饭，更不敢直视盆里的菜。沈云婉只好亲自动手，给他们舀了满满一大碗米饭，然后浇上一勺肉和汤汁。 “成闫哥，拿着。” “青菜自己夹。” “林茂哥，给你。” …… 女人们纷纷上前帮忙，给自己打了米饭，大口大口地吃着。 “阿娘，今日的豆角闷肉，真好吃。” “你有什么不爱吃的。”林向西白了林向北一眼。 “只要是阿娘做得，我都爱吃……” “阿峰，你们日日都吃那么好吃的饭菜吗？”林成闫端着碗，说话也没影响他大口地吃饭。 其他的村民纷纷看向林成峰。 林成峰斯文地咬着一根豆角，“也不是，云婉做得红烧肉比这个闷猪肉还好吃。” 他得瑟的话，收获了一堆羡慕。 当初羡慕他能给自己捡个免费的媳妇。 如今更是羡慕他有个厉害的媳妇。 果然人跟人的命运是不一样的。 男人们吃了一碗便放下碗，不再去添饭和菜。 “林茂哥，再添些饭？” 沈云婉看着瞬间光碗的男人，便主动从他手中拿过碗。 “不用，云婉，够……了。”茂大哥看着女人手中满满的一碗饭和肉，都有些结巴了。 “大哥叔伯，饭菜还有那么多，可别剩下了，晚上还有其他的菜呢。”说着，将碗递给林茂。 其他人看了看彼此，要不再吃多一碗？ 即使同样的菜，家里做得跟沈云婉做得味道相差太多。 他们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 要不就不要云婉的工钱了。 想到这，男人们纷纷自己上前打饭夹菜，最后仅剩的一点汤汁都被倒完了。 众人吃饱喝足后，纷纷卖力干活了。 晚上，沈云婉和嫂子们准备了汤面。 “云婉，你这都放了二十个鸡蛋了！” 孙大娘有些肉疼地看着垃圾篓里的蛋壳。 锅里用猪骨煮着汤，汤在锅里翻滚，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骨头不值钱，买了那么多肉，镇上猪头摊屠夫给半买半送了一副猪骨。 煎了几十个鸡蛋。 满满的一大盆。 又扯了将近十斤的面，放进汤里，放些小油菜和葱花，满满大锅的面条就做好了。 每一碗都盛了满满的面条，再放一个煎蛋。 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中午已经吃了饱饱的一顿，本想着晚饭就不吃了，回家随便对付一口。 可云婉早早将晚饭做好了。 男人们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嘴却很诚实，大口大口地吸溜着面条。 碗里还有煎鸡蛋，这即使在过年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他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 卖最大的力气，但却会将好的吃食留给家里老的小的。 哪会把完整的一个鸡蛋放在自己碗里。 如今，来为沈云婉家建房，才第一天就吃上了那么好的吃食。 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待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沈云婉拿出一串的铜板。 “云婉，可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就是，给我们吃得这两顿饭远远超过了我们干的活了。” “再拿你的钱，我们就没脸干下去了。” …… 沈云婉坚持将钱塞给他们，“这说好的工钱，如果你们不拿，明日我可不敢让你们来了。” 听着女人的话，院子里的人也没在推辞。 第二十七章 美肤丸 夜幕降临。 村民们揣着铜钱回家了。 一时间，全村的人都羡慕能去为云婉家帮工的人。 八月初五。 宜入宅。 在全村人的努力下，沈云婉的新房落成。 “娘，这是我和秋花的卧房吗？”春花看着亮堂的卧房，有两张床，还有两张桌子，大大的窗户，虽然是用纸封的，但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住处了。 就连被褥都是全新的。 就是走遍整个平安村，也没有哪个女娃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卧房。 “嗯，我和你爹想着以后你弟弟们都要上学堂，你和秋花去学刺绣，也许要迁到镇上，所以这屋子就没建得那么大了。” 春花想到她还能去学刺绣，心里更是欢喜不已。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 春花紧紧抱着女沈云婉的腰身，她真得好爱好爱现在的阿娘。 院子外，全是来贺喜的村民。今日搬新居，沈云婉摆了整整十桌的酒席，将村里的每家每户都邀请了。 林老爷子林老太也来了。 看着气派的土砖青瓦，宽敞的房屋，眼里尽是复杂。 如今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只是来贺喜的普通人。 每张桌都有六样菜，全是大菜。 一般人家，有一个肉菜，就已经是大席面了。 像沈云婉这般四个肉菜的，在整个荷花镇也找不到。 村民们都拿着自家的礼物。 一只鸡或是一篮子鸡蛋，又或者一背篓青菜。 一时间，村尾热火朝天。 饭后。 “婶子们，还剩了不少菜，不嫌弃的话，都拿些回去。” 众人点点头，剩得不少，天气热，云婉家也吃不完。 她们就没再推辞。 拿回家还可以让家里人也尝尝。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闷热。 地里的稻谷熟了，花生黄豆也该收了。 整个平安村都沉浸在秋收的忙碌中。 云婉一家六口也忙着抢收。 天还未亮，六个人齐齐下地收稻谷，拔花生。 直至夜晚，才能停歇。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 …… 杂物间内已经堆满了粮食。 村里人也基本完成了收割的活，总算可以歇上一歇。 村头的大树下，几个妇人又坐在一起聊八卦。 大丫拿着绿豆粉和芝麻来到村尾。 “嫂子，我娘让我给你拿些芝麻和绿豆粉。” 芝麻在整个平安村都是稀罕物，她们家没有分到良田，只能自己去山上开荒。 山上没有水源，只能种些易成活的农作物。 芝麻也是尝试种一些，想不到收获还不错。 所以她娘就让她将大部分的芝麻都拿过来了。 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 就这袋芝麻和绿豆粉还算是稀罕物。 “你们种的？”沈云婉看着被晒得黑黝黝的大丫。 “是的，长得还挺好。” 大丫挺了挺胸脯，有些骄傲。 她做什么都是一把好手。 沈云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大丫的头，转身给大丫拿来了十个鸡蛋。 “你不要，这芝麻我也不敢拿了。” “这……” “拿着，你娘也知道我家的鸡可多了。” 大丫拿上鸡蛋，谢了又谢。 沈云婉拿着手中的芝麻，陷入沉思。 建房将手中的银两花了大半。 还欠了外债。 再想想孩子们上学的费用。 还是得想办法赚钱才是。 单纯只是看病出诊，又没有药铺，收入有限，或许可以往养生这条路走。 可以利用系统的各种药水制作各种药丸。 想了想，沈云婉买了一瓶美肤水，将芝麻和药水兑上井水蒸煮，微微炒香，打成粉末，还加上几样药材，做成花椒大小的药丸。 每颗都放置在一个精美的木盒子里，而后再写上“云”字。 “云”子下方写上小一些的字“美肤丸”。 …… “这是我要做得美肤丸，药如其名，能使沈云婉的肌肤变得更加细腻。”她将药丸递给林成峰。 “这是装美肤丸的盒子。”将精致的木盒递给林成峰，“好看吧。” 林成峰，“是想要我做什么？” “你写得字甚是好看。”沈云婉刚说完。 林成峰便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了一个“云”字。 “好看吗？”林成峰低低地嗓音飘进沈云婉耳中。 “好看。”沈云婉看着纸上的字，满眼的欣赏。 “是要拿去镇上售卖？” “不只是镇上，还要拿去京城，一两银子一个。” 沈云婉的话音刚落。 “京城？一两银子一个？”林成峰有些震惊，这也太贵了。 这玩意在京城世家的下午茶里都上不了台面。 随后，又想到沈云婉的特殊…… 他陷入了沉思。 在荷花镇还没有人觊觎她的能力，如果到了京城，被人发现了她的异常，必定会引发权贵对她的争夺，到那时候，他还能护住她吗？ 随即他又想起了新来的镇守。 那日平安村被封，林成峰越了几座大山，与刘泽，也就是如今的镇守见上了一面。 刘泽是他的同窗，是京城乔家的远方亲戚，但本家是经商的。 他们曾一起参加过科举，刘泽能在乡试中脱颖而出还是托林成峰的福。 林成峰押中了考题，还提前与他复习。放榜那日，刘泽虽然很开心他能上榜，却很疑惑没找到林成峰的名字。 后来林成峰告诉他，时间还未到，他在等。 之后，刘泽便未曾更进一步，家里人花银子找人通融，从镇守做起。 只是想要镇守位置的人也不少。 林成峰与他密聊平安村的情况，还拿着那张村民摁了手印的诉状上报县令，向他投诚。 荷花镇原镇守与县令并不是同一路的，县令也苦于没有可以作难云归镇镇守的把柄。 这次刘泽的投诚，无疑给了县令一个拔掉云归镇镇守的机会。 在银子和人脉的通融下，刘泽成为了新的云归镇镇守。 林成峰拿着几颗“美肤丸”去了镇上。 “阿峰你来了。”刘泽远远迎了上去。 两人进了屋。 “这是“美肤丸”。” 刘泽打开，闻了闻，“这不就是一颗普通丸子吗？” “加了秘方，这七颗，你每日吃一颗，感受下身体的变化。” 林成峰也没多说什么。 而同时，沈云婉找了孟员外夫人。 之前听林向东说过，孟夫人近日会进京，她本也是京城人氏，只不过是大户人家的庶女。 “大伯娘，之前你让我交给夫人敷在脸上的面膜，夫人按你说得用了月余，整个人容光焕发，她还问我，你那里还有没有，她想一并带去京城，送给她的手帕交。” 林向东如今依然叫沈云婉伯娘。 家里人他已经多次敲打，别去找大伯娘的麻烦。他早就看出伯娘并非池中之物。 这些日子，他在孟家勤恳做事，偶尔为沈云婉给夫人拿些东西，比如面膜，比如“美肤丸。” 第二十八章 京城，风潮 “面膜我再做一批。” 沈云婉灵光一闪，如今做得这些都是美容养颜的东西，肯定会受到权贵的追捧。 就是产量太低，或许可以扩大规模，让乡亲们帮忙做些，可以让他们增加收入。 只是得有一款影响广泛并且效果极佳的产品，比如美肤丸。 然后从美肤丸下手，再扩充些其他产品。 比如美颜膏……或者彩妆··· 说干就干。 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利用系统商城，将彩妆的主要成分购买下来。 经过反复实践，调制出可长期接触皮肤的产品。 在孟员外夫人赴京前，亲自送到她手上。 “云婉，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如今，沈云婉与孟夫人多次来往，已经成为了好友。 “是呢，皮肤又亮又细致，如果不是你梳了个妇人发髻，我还以为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呢。” “哎呦，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孟夫人心里可乐开了花，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自从她跟着夫君来了荷花镇，虽然生活还可以，但还是想回京城的。 这次回去，也是想着跟以前的小姐妹聚一聚，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门路送他孩子进国子监，再不成送去京学也可以。 他们夫妻俩可以在荷花镇，但她的儿子可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 荷花镇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但现在有了云婉送得美肤丸，还有这些美颜膏，效果还那么好。 必然会成为深闺妇女们争抢的东西。 毕竟她如今比未出阁时都要美上几分。 震惊于自身变化的，还有刘泽。 自他吃了美肤丸，连平时被太阳晒一下就泛红的毛病都没了。 吃之前他还用银针测了下，没毒。 吃完后他又观察了数日，发现也没有上瘾的迹象。 这可让他欣喜不已。“阿峰，你这丸子是加了什么秘方？” 刘泽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去平安村找了林成峰。 “是我娘子制作的，我娘子略懂医术。”林成峰故作淡然。 刘泽也在镇上听闻了林成峰娘子的救人之事。 怪不得，原来是医术精湛的林夫人制作的。 那些珍贵药材的功效，他这个门外汉必是不懂的。 俩人在厅堂聊着，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 粗麻布衣也挡不住她的容貌迤逦。 “云婉，这是镇守，也是我的同窗，刘泽。” 林成峰见沈云婉回来，便迎了上去。 “嫂子好。”刘泽上前打了招呼。 虽是镇守，但年龄比林成峰小，如今也是以同窗的身份来家里拜访的。 “嫂子，那美肤丸不知能否卖我一些，吃了几日，我感觉身体都好上许多，想买些寄给远在京城的长辈们。” “一两银子一粒。” 这话一出，厅堂都静默了。 刘泽：我是谁？我在哪？ 一粒一两银子？这即使到京城也是高价了。 刘泽身上只带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二十颗。 “这是美颜膏，你可以给家中女眷用，也可以自己用，美颜效果奇佳。” 沈云婉递给他二十个精美的小盒子，还赠送了五盒的美颜膏。 拜别了林成峰夫妇，刘泽回了镇上。 一路上研究着装美肤丸的盒子，这精致模样，可不亚于京城名贵首饰的盒子。 突然觉得这一两银子花得也挺值的。 于是派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去。刘泽的美肤丸还未送到京中，京中就已经掀起了一阵风潮，甚至惊动了相府刘家。 孟夫人到京城后，娘家女人全都稀罕地看着她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的脸蛋，哪有一丝被蹉跎过的样子。 这比她还未出嫁的时候还好看。 孟夫人也不腋着藏着，将美颜膏送了给家中女人和小姐妹。 一时间，孟夫人成为京中女人热邀的对象。女人爱美本就盛行。 只是如今市面上的美颜产品太少，好看的对皮肤伤害大，一日不涂都无法出门。 而这款美颜膏，不仅能遮瑕提亮肤色，涂了后，脸上还很舒服，连日涂还能让气色好上许多。 孟夫人本想在小姐们间得些有用的消息。 想不到竟惊动了相府嫡女刘莹玉。 孟夫人受刘莹玉之邀，来到了茶楼。 “孟夫人，请坐。”眼前的女人黑发如云，眉目如画，只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孟夫人有些拘谨，“刘小姐，不知找我何事？” 长的像天仙般的刘姑娘，难不成还需要美颜膏吗？ “听小姐妹说夫人手上有能遮瑕的美颜膏？” 刘莹玉的姐姐刘莹嫣是皇贵妃，容貌倾城，只是每到换季，脸上总会有些小疙瘩，如何调理都没用。 虽然过几日便会消除，但依然让她苦恼。 如今听闻有这么好效果的美颜膏，便想着为姐姐买来试一试。 看是否真有这等效果。 “这……” 看着孟夫人有些为难的样子，刘莹玉索性敞开来谈，“我会付你银子。” “刘姑娘，不是银子的问题。这是我在荷花镇的一位略懂医术的朋友自制的，我也就跟小姐妹用一用，你这等高贵的身份……” “没事，后续怎么用，我会斟酌。”刘莹玉打断了她的话，相府有府医，宫内有御医，至少能知道有没有毒。 “除了美颜膏，还有美肤丸，姑娘也可以试一试。” 孟夫人将手上的美肤丸和美颜膏给了刘莹玉。 明日她就要回荷花镇了，到时候再去找云婉买一批就是。 刘莹玉递给她一张银票。 一看票额，“这太多了。”孟夫人还想着推辞，却被刘莹玉一把塞在手里。 “还请夫人拿着，以后还可能要麻烦夫人。” …… 孟夫人一回到荷花镇，连家都没回，直接去找了沈云婉。 “云婉，这是给你的。” 孟夫人将刘莹玉给得那张三百两的银票还有一盒金元宝递了过去。 “？？？” “你给我带去京城的面膏可受欢迎了，一部分我赠送给了小姐妹们，剩下的都给了丞相家的姑娘，这是她给的酬金。 云婉，这面膏你有没有想过多做些？” …… 送走孟夫人后，沈云婉脑子显出一个计划。 入夜，四小只都睡了。 夫妻俩人默契地来到院子。 “你说我开个铺子怎样？”沈云婉想着，“到时候不仅可以治病救人，也能卖些女子喜爱的美肤丸之类的。” 第二十九章 开铺子，筹谋 林成峰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店铺。 如今的店铺几乎都是专营一类的，比如药铺、铁匠铺、成衣铺…… “那批文该怎么写？”如今即使开个药铺都需衙门备案。 像这种店铺，该办哪类的批文？ “多办几个批文不就好了嘛。” “那我们在荷花镇先试一下？”在荷花镇拿到衙门的批文，他还是有信心的。 沈云婉点了点头。 隔日，林成峰就去了镇上。 沈云婉找到里正。 说自己要在镇上开一个铺子，里面有胭脂、药材等。 “这需要很多银两啊。”里正震惊于眼前女人大胆的想法，但也只是震惊而已。 就算她说要将这个铺子开到京城去，他也不会怀疑。 “银子是有的，如果我将这个铺子开起来，那么村里的百姓能多一些进项。” “比如熟刺绣的婶子可以将绣品拿到铺上去卖，还有采草药的……” “虽然他们也会去镇上出售这些，但是也只能做流动摊贩，被压价，还有可能卖不出去。” “如果质量好，款式好，符合铺子的要求，那我们就可以直接收了。 卖得好的产品，还可以组织村民集中制作。” 里正缓过神来，听得七七八八，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沈云婉是要带着全村人一起赚钱。 平安村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勤劳俭朴的，都有些手艺，再不济也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老天爷开眼的时候，地里的粮食还是会有些剩余，如果能变成现银，来年缺粮时还可以去其他镇购粮。 再者，如果真得如沈云婉所说，村民只要保证质量，销路由她负责，那么村民的压力也会变小很多。 而且百货铺开业，肯定也需要找伙计，村里面的小伙子也能有活计做。如今有份正经活计的人并不多，大多都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过活。 毕竟整个荷花镇也就那几个铺子，甚至整个县也没几个伙计。 如果沈云婉的铺子真得能开起来，那别说在镇上，就是在整个县都是独一份。 只是他还是担心…… “那我们将东西给了百货铺，就能拿到银子吗？” 这才是里正最担心的。 如果东西给了就能拿到钱，那谁会不愿意。 “里正，我是计划拿到货后给一半的钱。货物太多，我这也没那么多现银支付…不过我们可以签个契约，卖出货后将银钱付清。” 与里正敲定了一些细节，到时候让里正跟村民谈。 村民们知晓这个事情，有意向的再商讨下一步。 与此同时，林成峰也去镇上找了刘泽。 “这算是什么铺子？？？”刘泽也是一脸的震惊，即使在繁华的京城都未见过。 “那得投多少银子？而且铺子里面什么都有，那其他店铺还如何维持？” 刘泽家本就是经商的，他也对从商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将其他掌柜都被逼得没饭吃，那这个什么铺子也不可能经营得下去。 “我们也有两种方案，一是跟这些店家合作，二是差异化。” “细讲。” “比如有特色的小店铺，可以直接将店铺搬进去……” “所以，竞争还是会有的，只是没你想得那么激烈。何况荷花镇周边还有那么多的镇子，那么多的百姓。” “如果铺子做起来了，这荷花镇不得是最热闹的镇，你这镇守不也脸上有光？” 刘泽这么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万一真做起来了，其他镇上的百姓也会过来。 他管辖的镇是最富裕的镇，这不也是功绩吗？ 退一万步，如果倒闭了，亏得也不是他的钱。 只是他还是比较看好林成峰夫妇的，“如果你们缺银子，可以来找我加入。” 林成峰没有立刻答复他，而是说要回家跟云婉商量后，再给他答复。 临走时他还在镇上认真观察了人流，想着铺子要开在哪里比较好。 …… 傍晚，他回到了熟悉的院子。 “爹，你回来了。”四小只一拥而上。 他将肉包子递给他们，便拿着一条肉进了厨房。 沈云婉在砧板上切着豆角。菜园里的豆角长得很快，都吃不过来。 “云婉，那批文下来了。”说着，将批文递给她，拿过她手上的刀。 熟练地切着配菜。 而后将那条五花肉切成片，一部分切成丁。 “刘泽也没见过这样的百货铺，批文上只好将他知道的货品都写了进去，这样日后售这些货品，也不用再去备案了。” “你想得太周全了。”想不到衙门办事效率那么高。 当日就能办下批文。 她只是不知道这是镇守刘泽特批的，正常情况下也得半个月。 “我在镇上走了一遍，中心的地方已经有了酒楼和客栈，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转让，所以我们如果真得开这个铺子，只能在边缘地带。那么人流就会少很多……” 林成峰有些担忧，租那么大的店铺，每个月租金都得好几两，更别说还得招几个伙计，这些人的月例也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有没有更边缘的？与镇中心的街道有一定的距离。” “更远的？那还有人去吗？总不能是特地去百货铺吧。” 一般人来镇上市集，怎会只逛一间店铺，定时将镇上的主街都逛了啊。 如果再远，还得走上一刻钟，谁还会去啊。 “就是要让他们特地去百货铺，最好离主街远些。” “你这是想？” “只要逛了我们的铺子，就能满足他们所有的需求，无论是衣、食还是药。因为跟主街离得远，现在原有的这些店铺掌柜也不会觉得是我们的铺子抢了他们的生意。” 林成峰顿了顿，“倒是有一处，以前是客栈，被街中心的那家客栈抢了客源，倒闭了，至今都没有租出去。” “多大？” “四层高，是镇上最大的店铺。” 饭后。 沈云婉还想着铺子的事。 见林成峰在盘算租金，“这一栋如果租下来，一个月也得八两银子，而且还得对里面进行修整，至少需要二十两银子，另外还得做一些木柜之类的，也得十两银子。 再加上招伙计还有进货，手里这三百两估计也就只能挺几个月，如果……” “如果买下来要多少银子？” 林成峰有些错愕，“买下来？” “嗯，买下来。” “至少也得三百两。”林成峰想起刘泽的话，“刘泽说他可以加入，如果我们需要的话。” “不用，我不想让别人左右店铺的经营。”沈云婉一口否决。 “银子的事，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自从有了这个系统后，她的系统币还有几百呢。 且空间里还有她囤积的许多东西。 这些都可以拿出来，到时候分门别类地上架。 再从村民手中收购一些手工品和农作物。 况且京城贵妇圈对美颜膏和美肤丸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等她们用完后，必定会有人来寻。 即使买下，还得修整招人，没几个月，也开业不了。 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筹划。 以防夜长梦多，第二日沈云婉便跟林成峰来了镇上。 第三十章 买铺面，新订单 来到林成峰说的客栈。 这里确实离镇上的集市远了些，即使坐牛车也要半刻钟。 见了东家，几人互相客套了一番。 随后就是各种扯皮，最后以二百五十两的价格拿下。 三人重新签订了一份房契，去衙门缴纳契税。 接下来就是装修和收购货品，同时还要与镇上掌柜的洽谈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一时间，平安村出了一个要在镇上做大生意的。 还未等里正召集村民，各家各户都传得七七八八了。 大伙想得是如果能在铺子里谋个活计，那不比种地强多了。 傍晚，村头的那棵大树下，几个婆子坐在一起聊着，不远处的石头上，几个老汉吸着旱烟。 里正背着手来了。 沈云婉的意思，他基本日日来村头跟大伙说上一说。 “里正，吃过了？” “吃了。” “云婉盘了个大店铺，我还想着咱家的小子能不能帮忙干点力气活呢。” “咳咳，又不是只有这条路，云婉说了，有手艺的也能变现。你家那个婆娘不是还能做绣活吗？整些样式好的，就可以卖给云婉。 而且也可以先将样式跟云婉商讨后再做，做好后还怕赚不到钱吗？” “还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云婉是咱平安村的，有机会肯定是先考虑咱村的人。 咱们只要跟着云婉好好干，总不能亏了咱去。” 几人纷纷附和，只要做得好就收，还能给一半的定金，卖出去就能结清。 这还是一门长久的生意呢。 几人纷纷回家商量着家里有什么能变现的物件和手艺。 …… 村东头孙大娘家。 “娘，我对草药熟悉，我想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采药上。我算过了，无论是开荒种地，还是卖野货，都不如采药赚钱。” “我上山采药，加上炮制，一个月也能赚八百文。现在云婉嫂子要开铺子，如果有机会，咱也可以在铺子里盘个小地，自己当掌柜。”大丫一脸憧憬说道。 自从大丫采药后，家里的生活眼见地好了起来。 偶尔还能吃一顿白米饭。 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好，娘听你的。” “娘，我们家的地几亩地都种上芝麻。之前云婉嫂子跟我说，美肤丸需要大量的芝麻。” “嫂子一定会收的。” “可是…我们总要吃饭…”孙大娘有些顾忌。 大丫提醒道：“粮不够，我们就去买，这可比种田赚的多！” 村里人几乎没有去买粮的想法，家里有地，是一定要种粮食的。 孙大娘看着女儿越来越有出息，对女儿说的话也是打心眼里信服。 大丫背着一筐晒干的草药又来到村尾。 “嫂子，我又来给你送草药了。” 听到声音，沈云婉走了出来。 “嫂子，我听里正说了，咱村有好的东西，都能到铺子里卖，你看我采得草药怎么样？” 虽然之前的草药都是由云婉嫂子收了，再卖去镇上。 可是她就永远只是个采药的丫头，而且草药也会越来越少。 “你采得药一向是顶好的。” 沈云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比之前胖了，也高了些。 “大丫，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她现在需要很多人，大丫手脚麻利，又机灵，好好培养一番，肯定能挑大梁。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能去铺子干活？”大丫一脸的惊喜，很少有掌柜会雇女工。 “嗯，我每个月会给你月银，具体多少我……” “嫂子，你是说真的吗？”大丫激动的上前一步。 “嗯。” “那我今日就可以开始干活！” “好。”沈云婉笑着道，“你跟秋花将药材分类，还得整理得好看些。” 还未等她喊，秋花就从厅堂跑过来，“大丫姐，你跟我来！” 秋花负责药材的整理，娘也不知道是从哪弄来的那么多药材，她将这些药材全部整理好后，还得将爹写的药名和药效对应起来。 如今，能跟大丫姐一起做，那就省事多了。 俩人一起进了屋。 还未等沈云婉进去，就听见一声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婉！你发了！” 只见孟夫人小跑着过来，塞给她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京城那来了信，说要一千粒美肤丸！” 孟夫人激动地握紧沈云婉的手，“这只是定金！” “这……”沈云婉被这飞来横财砸得脑袋眩晕。 “雪熙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说着沈云婉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金锭子。 “云婉，你这是做什么。”女人一把推开沈云婉的手，一副要生气的模样。 “雪熙姐，如果不是你……” “你要这样计较，那当初要不是你挺身而出，我儿子怕是早就离开我了，我怎么还能跟现在一样活的自在。” “况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有那么好的东西，让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都羡慕我，还能有机会挤入她们的圈子。” “如果你真想感谢，以后有了新的好东西，都让我先用。” 沈云婉也没再跟她客气，从屋里给她拿了些美颜膏。 孟夫人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一千粒的美肤丸，从原料收集、制作到包装都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信上说期望年底能拿到货，除去路上的时间，大概只有20天左右。 “大丫，现在有一个很紧迫的事交给你去做。”沈云婉将美肤丸的原料写在纸上。 “你去村里收集这些，有多少要多少，质量这方面就由你把控。” 大丫采了那么久的草药，对这些原料都熟悉，且她知道沈云婉的标准。 每次大丫送来的草药，都远远超过沈云婉的要求。 无论是外观还是炮制程度，都无可挑剔。 “好，我现在就去村里面挨家挨户的问。” “等一下。” 沈云婉又将纸拿了过来，添上收购的价格。 价钱与之前给大丫的价钱相差无几。 “按这个价格跟村民谈，让他们那种票据到我这里领钱。” “好。”大丫郑重地将纸叠好。 这是云婉嫂子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必须要做好。 ······ 第三十一章 防伪标志 大丫走在街道上，挨家挨户的询问，凡事家里有库存的，她都一一看过。 但凡有一点瑕疵，她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大丫，我这芝麻怎么就不行了？”张大娘质问道。 她家的芝麻是一年一年攒的，她都不舍得吃，如今还是看价格那么高才拿出来的。 “大娘，这芝麻不是今年的，有一股味道，做不了美肤丸。美肤丸可是给贵人享用的，怎能用陈年的芝麻呢。” “这芝麻还分陈年不陈年，你这就是拿鸡毛当令剑，针对我家。” 大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来她还知道自己之前做得混账事。 她对张大娘早就不满了，眼下这芝麻就算是好的，她也不收！ “大，如果你家还有其他东西，我再过来看。” 大丫不再搭理，她还要看下一家。 如果村里的不够，她还得去镇上买去。 先在村里收，还不是因为想给村里人多些进项。 到林家时，林老太和林江氏早早等在院门口，等着大丫来。 两婆媳心里也是万般不情愿，沈云婉竟然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也不愿意让林家人参与。 只是还未等她们发难，林向东就回来了。 “东儿，你今日怎的归家了？” “祖母，阿娘，我在镇上听闻大伯娘要开铺子。所以今日就跟主家告了假，回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你想帮忙，人家也得领情啊。你看她将收货的事交给了一个黄毛丫头，但凡她心里有我们林家，也不会想不起你和你三叔！”林江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嘟嚷道。 “娘，你想想咱家是怎么对待大伯娘的。”林向东一脸无语。 之前大伯娘托他给孟夫人带了几次东西，他才跟大伯娘的关系有所缓解。 虽然他是孟家的小厮，但他骨子里还是想去做买卖的。 如今大伯娘要开铺子，他希望能跟着大伯娘学些买卖上的事。 “祖母，阿娘，你们知道我一直都想做买卖，现在大伯娘眼看着要起高楼。如果你们还对大伯娘这个态度，别说让大伯娘用我们。想必以后村里的人都盖青砖瓦房了，我们家还在啃野菜饼呢。” “如果你们还想以后过上好日子，就听我的！” 林江氏看着眼前高大的儿子，也不敢吱声了。以后还得靠儿子，她也不想拖儿子后腿。 “东儿，我们不会再跟沈云婉对着干了。” 林江氏在一旁不断地点头。 “诶！大丫来了。”林江氏一改往日的傲慢，远远的见着大丫，热情地打着招呼。 “婶子。”大丫点点头。 林老太将那几袋发霉的，又默默拎了回去。 大丫一一检查后，都符合要求。 便当场想扛回沈云婉家。 “大丫，我帮你拿过去吧。”说着，林向东拎起两个麻袋，便往村尾走去。 大丫也没客气。 …… “大伯娘，这些放哪里？” 沈云婉见是林向东，有些诧异。 她跟这个侄子相处不多，但每次对她都挺有礼貌的。 “放杂物间吧。”沈云婉指了指西面。 “好咧。” 放好后，向东见杂物间堆满了东西，厅堂里也全是药材。 他便自告奋勇道：“大伯娘，你这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你不是还在孟家干活吗？”沈云婉皱着眉头。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帮忙。” 林向东是真想跟在沈云婉身边学东西。 沈云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即轻轻颔首：“好，我去给孟夫人说一声。铺子如今正在筹备阶段，你跟大丫一样，月银六百文。以后铺开张了，再具体调整。你看成不？” “好，谢谢大伯娘。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你去跟大丫一起收拾，后续大丫会教你。” 她还要去跟镇上的掌柜商谈，目前还没有一个愿意与他们合作入驻杂的。 即使首月免租金，也没人愿意…… “杂货铺选址偏僻，压根没有人流，所以那些掌柜不愿冒险也在情理之中。” 林成峰看着近日满脸愁容的女子，分析道。 “不过，咱们也有其他办法，比如选择合适的开业时间，过年期间也没有农活，在外谋生的人也回来了，而镇上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总归是有方法的。” 林成峰负责根据图纸对铺子进行装修。 “云婉，需要那么多的蜡烛吗？只是白日开业吧？” 辰时一过，镇上的店铺基本就关门了，根本不需要那么多。 “为了吸引人流，我们的铺子要比镇上的店铺晚一个时辰关门，而且要比其他的店铺都亮。” “吸引人流？” 如今物资匮乏，掌柜拥有的地位很高，百姓都习惯了花钱受气。 可如果有一个地方将他们奉为座上宾，花同样的钱，还能体会被尊重的感觉，远一点又如何？ 林成峰诧异，没多久就想明白了。 随后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云婉，你想好铺子的名字了吗？” “嗯…就叫客来安！” “好。” “客来安售卖的货物得严格筛选，平安村供应有限，且不稳定，还是得找可靠稳定的供应商。” 沈云婉又开始想开铺子的事。 “嗯，还得做好标签，以防有人假冒伪劣。”林成峰想到美肤丸，如真得能打开京城的份额，必然会陷入众多药材铺的围剿中。 经林成峰一提醒，沈云婉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还未等林成峰反应，她便走进卧房。 直到太阳落山，沈云碗才从卧房出来。 林成峰去木工家里商谈货架的事，还没回来。 铺子也得有吃食，沈云婉又想起那日在面摊上吃的面。 如果能在天冷的时候吃上一碗，或许也不错。 想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沈云婉来到厨房。 只见春花在忙着择菜，她发现了相比她那个爱药材的二女儿，春花更喜欢待在厨房做吃的。 “娘，我去煮饭。” “春花，拿多些米。” 林春花也没问，利索地应了一声。 沈云婉则是去将猪脚过水，如今天气凉快了许多，早上去镇上买的肉，也能留到下午吃。 热油下糖，糖融化后，将猪脚倒入，加入八角、香叶等，放盐、酱油炒香后，加入水没过猪脚，盖锅。 半个时辰后，软糯咸香的红烧猪脚就出锅了。 林向东和大丫正打算回家，就听见沈云婉招呼他们吃饭。 “不用了，我回去吃。” 大丫也着急忙慌地打算回去。 一闻就是肉味，他们可不能留下来吃晚饭。 无论沈云婉怎么说，他们就是执意要回去。 第三十二章 去镇上 “我都做好了，你们带回去吧。”说着，便将猪脚装在两个大碗里。 见推辞不了，两人不好意思地接过。 饭后，林成峰哄着几个孩子房子睡觉。 还给他们讲了睡前故事，以至于都忘记了要去找阿娘。 沈云婉洗漱回到卧房，却不见几个孩子。 正要出去找，却在门口遇见林成峰。 “他们去东厢房睡了。” 安静的夜晚，突然莫名的燥热。 “云婉，我帮你擦头发。” 林成峰揽着沈云婉的腰，而后牵着她的手进了卧房。 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棉布，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着。 油灯忽闪，不知何时，灼热的体温覆上沈云婉的胸前。 陌生的触感，惊得她瞬间清醒了。 林成峰并未收手，一点点逼近。 他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喉结滚动。 俯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尖。 “等一下。”沈云婉双手挡在胸前，抬头看着他。 他眼底的侵略，让她不自在的扭过了头。 清冽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退无可退，直至侧脸被湿润的气息贴近。 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双手抵在林成峰的胸前。 呼吸声越来越粗，在这寂静的夜晚清晰可闻。 “云婉，我们是夫妻。”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将她的手拉下，十指相扣，沈云婉眼里蒙着一层水雾。 …… 拿着一盆的温水进了卧房。 “帮你洗洗。”说着，将沈云婉的右手拉过，放置在温水中。 “我明日去镇上买些....” 沈云婉忽然瞪大了眼，这是可以拿出来说得吗？ 这个时代的人不都是保守内敛的吗？ “好了。”林成峰拿起一旁的手帕，为她擦拭着。 “今晚辛苦娘子了，我们睡吧。” 林成峰一脸餍足的样子，拉着她往床上走去。 “孩子……” “他们不小了，不能跟我们一起睡了。” 林成峰打断了沈云婉的话。 孩子都大了，还成天黏着他的娘子，成何体统。 沈云婉不仅筹备开客来安商铺，还要给人看病，每日都忙忙碌碌的。 仅剩的一点时间都要被四个娃霸占。 隔日，四小只醒来。 “哥哥，我们怎么在这里？”林向北醒来没见着娘亲，一脸的不满。 林向西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瞄了一眼这个天真的弟弟。 昨晚他本要回去找娘亲睡的。 可是接触到爹爹警告的眼神，就作罢了。 爹爹也是个可怜的人，一天到头也不见娘亲跟他多说两句话。 况且，他早就知道他这个爹可不像外表那边温文尔雅。 有时候他无意看见他这个原形毕露的爹爹，眼神哪有一点柔和。 他现在还小，没法跟爹爹对着干。 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是他没想到，林成峰以他们不再是三岁小孩为由，将他们扔在卧房自己睡了。 往后都不能缠着娘亲了。 晴天霹雳。 他怂恿着弟弟去娘亲那里闹。 可还没去，就被爹爹捏着衣领带到角落里，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你们两兄弟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平时你娘亲不是经常教育你们，作为男子汉，要保护好家里的女孩吗？你们都不敢在自己睡，还谈什么保护。” 林向西一眼就看出了他这个爹又在忽悠没脑子的弟弟。 可偏偏他这个弟弟还是一副得到真理的模样，说要做一名男子汉，保护娘亲。 他可以自己去卧房睡。 林向西本想骂他一句蠢货，却被爹一记冷眼扫过。 明明是爹想霸占娘亲，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西儿呢？” 有别于刚才对小儿子说话的语气，对这个满是心眼的大儿子，林成峰总能在他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所以更懂得如何拿捏他。 西儿绝对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如今还小，他知道拗不过他这个爹。 所以只能屈服，但也只是屈服，绝不是心服口服。 不过没关系，他能屈服就成。 在这个各怀心思的早晨，沈云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想起昨晚让人羞耻的画面，脸上的红润长久不退。 “娘亲。” 见沈云婉从卧房出来，林向北一股脑的跑向她。 将要成为男子汉的事抛之脑后。 林向西瞥了一眼黑着脸的爹，心里不禁嗤笑一声。 “你们两个昨晚睡得好吗？” “娘亲，我……” “昨晚他们睡得很好。”林成峰打断了林向北的话。 “北儿，你刚才还说要自己睡，做个男子汉保护娘亲和姐姐，对不对？” 林成峰眼里带着一丝压迫。 林向北皱着眉，他不想跟娘亲分开，但他又想做男子汉。 好纠结。 “云婉，村里的孩子，哪还有那么大还要娘亲带着睡的。” 没等林向北回应，林成峰立马规劝道。 村里的小孩很早就独立了，别说四岁的男孩子，就是刚会走路的孩子，也是自己照顾自己。 没有大人专门去照看。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要干活，而且家里的孩子也不少。 如果每个孩子都那么费事，那家里的活还干不干了？！ 沈云婉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 “那你们先尝试在卧房睡，要是害怕再来找娘亲，好不好？” “好，娘亲最好了！”林向北刚才还纠结的脸蛋，瞬间舒展了。 想到还能去找娘亲，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简单吃过早饭，沈云婉二人便去镇上看下装修的情况。 经过两个月的赶工，已经接近尾声了。 俩人坐着茂大哥的牛车来到客来安。 看着大门处挂着的“客来安”牌匾，沈云婉舒了口气。 迈进大厅，一楼是专门迈吃食的。 粮食、蔬菜、水果…… 二楼便是便是专门卖药材，已经各种护肤品。 三楼是卖布匹，成衣还有各种绣品的。 “你说如果你在四楼这开个启蒙班，是不是也可以？” 之前就跟林成峰沟通过，他要全力参加来年的科举，所以打算辞掉那边的活计。 如果只是启蒙班的话，他教四小只的时候一起教了就好。 一日一个时辰，也不耽误他自己读书，更重要的是他不愿与她分开。 “可以。” 本就只是识个字，更深层次的学问，不是单纯在学堂上能学到的。 第三十三章 行将就木 俩人又查验了每一区域的货架。 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成峰忽然想到什么。 “我出去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就回来。”林成峰急冲冲地离开，有些急不可待的意味。 沈云婉有些错愕，但没多想。 林成峰悄咪咪地从小巷进去，在一个没有招牌的小门处停下。 如果不是知晓这个地的人，从外看压根看不出这是一间店铺。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板凳上。 柜台上空无一物。 “掌柜的，我要买肠衣。” 掌柜看着进来一个人，瞬间睁开眼。 他的店铺一日也见不着有人来，还好这店铺是自家的产业，也不用租金。 但是整个县就只有他这一家，只要有需要，就只能来他这里买。 所以哪怕人流不多，但顾客稳定且利润较高，足以养活他一家老小。 “想要什么样的？” 肠衣是个昂贵的物件，一般百姓用不起，所以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 能用上这玩意的，要不就是富贵人家，要不就是心疼自家娘子，买来自己用的。 总归是男子对女子有一定情意的，如果不在意的话，一碗避子汤就够了。 只是寻常的避子汤极其伤身。 说到底大部分男人还是不愿意用的，毕竟用肠衣体验感不好。 今日来他店铺的男子，看衣着显然不是富贵家的公子。 见男人不语，估摸着也是没用过肠衣，没什么了解的。 他低语道，“羊肠衣最贵，一个一百文。 最便宜的是鱼鳔，虽然便宜，但很麻烦，真要用这个，等准备工作做好，你也没兴致了。” 说着，浑浊的双眼射出精明的光。 “对女子来说，哪种最安全……最好。”说到最后，林成峰的语气都弱了许多。 虽然他总是时不时跟他娘子表达爱意，但在外人面前探讨那么私密的事，还是有一些羞耻。 “那肯定是羊肠衣啊。这可是京城贵人们都在用的。” “那给我拿十个。”林成峰将一两银子递过去。 掌柜刚开始还有些不可以思议，这男子看起来只是个书生，而且还算是个穷书生，居然会买最好的。 掌柜没再多看，立马接过银子，打开身后的木门走了进去。 而后拿出装好的肠衣，递给他。 “每个只用一次，用完扔掉，不能重复用，否则出事了可不能怪我。” 林成峰将袋子塞进袖口，慌里慌张地出去了。 … “你去哪了？” 林成峰接过沈云婉手上的包裹，耳尖的红还未褪去，“去附近的店铺转了转。” 垂下眸，没再多说。 沈云婉不疑有他，“咱们去买点东西。” 二人来到小摊上，见有个摊贩在卖鱼，还有一些小虾米。 沈云婉很少能见着卖虾的，便将摊贩剩下的虾都买下来了。 镇上卖得最多的就是猪肉，还有鸡蛋。 简单买了些吃食，两人做牛车回了家。 ···· 傍晚，二人洗漱过后。 林成峰拉着沈云婉的手，步伐急促的回了卧房。 待回房后，他一把将女人摁在门上，。 “成……” 沈云婉的话音未落，便被林成峰堵了回去，直至俩人的呼吸完全交融。 “娘子。”低哑的嗓音在夜色中极为撩人。 他将头埋在沈云婉的肩胛处，轻咬着，缓慢靠近她的耳边，低磁的声音响起，“我买了肠衣。” 沈云婉耳根发痒，娇羞地抬头瞪他。 还未等林成峰有下一步动作，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云婉，我老姑病了！” 是孙大娘！ 沈云婉推开身上的人，迅速将胸前的扣子扣好。 “孙大娘定是有什么急事，我过去看下。” “你先去，我稍后就来。”林成峰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云婉，定是遇上非常棘手的事。 “大娘，出什么事了？” 沈云婉拉开门，只见孙大娘一脸的慌乱。 “云婉，我老姑摔了一跤，已经昏迷一天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孙婆子是孙大娘的姑姑，她的夫君在服徭役的时候不慎被滚落的山石砸中，孩子也在早年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家中也几亩薄田，平时农耕的时候，孙大娘都会带着大丫姐妹几个帮孙婆子耕种。 平时家里做点好吃的也会给孙婆子送去。 如今她年纪越来越大，孙大娘晚上隔三岔五的也会进屋看下老人。 今上午孙婆子不小心摔倒，本以为没啥事，但晚上去送吃食的时候发现孙婆子还在睡，她就感觉到不妙了。 在她心里，早就把老姑当成自己的亲娘了。 孙婆子也早已将大丫三姐妹当作自己的孙女。 有点好吃的都会留给她们，有时候是一颗麦芽糖，有时候是一碗白米饭。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大丫姐妹几个慢慢长大了。 “我过去看下。”老人摔倒晕厥，是会要了命的。 “云婉。”林成峰将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 如今早已入秋，夜深露重。 “把这个拿上。”林成峰将医药箱递了过去。“我在家看着孩子，你放心去吧。” 沈云婉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微动，随着孙大娘离开。 “嫂子，你来了。” 二人刚到，就见大丫焦急地站在院子外面，不停的流泪。 屋内，二丫姐妹俩守在孙婆子床前。 沈云婉跟孙婆子接触不多，但每次孙大娘跟人吵架的时候，孙婆子都拄着拐杖站在孙大娘身边，给她撑腰。 每次她来孙大娘家给大丫送草药的银子，她都会站在院前，微笑地看着她。 屋里的油灯颤巍巍地发出亮光。 沈云婉坐在床边，搭着老人的枯手，皮薄得能看见血液在下面缓慢地流淌着。 油灯耗尽，气息微弱。 女子抬头看了头上的那行字，“无药可医。” 随后她站起身，无声地看着孙大娘一家，叹息的摇摇头。 “云婉，没办法了吗？”孙大娘心如死灰。 顿时，屋里响起抽泣声。 “我为她施针，看下能否再清醒一会。” 虽然无力回天，但如果能让老人临终前见见孙大娘她们，或许会少些遗憾。 一刻钟后，老人醒来。 眼里的浑浊在这一刻清明了许多。 “大丫，你们都在呢。” 她们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老人的手。 “老人抬头看着沈云婉，真诚道谢：“云婉，麻烦你做个见证，这个房子，还有的那几亩薄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想留给招娣一家。” 第三十四章 白事 老人颤巍巍地从身下的床褥掏出一个袋子。 “还有这个，招娣你拿着。我的寿衣在柜子里，稍后你帮我穿上。棺木在房梁上，身后事就麻烦你了。” “姑奶奶！”大丫再也忍不住，哭喊着。 “我前半生虽然受尽苦难，但上天对我不薄，我还有你们这几个亲人。” 想起了什么，沈云婉迅速拟了个契约，拿给老人签字摁了手印。 做完这一切，仿佛抽干了老人所有的力气。 “爹娘，你们来接我了。”老人向窗外伸出手，脸上挂着笑容。 慢慢地手滑落在炕上，闭上了那双饱经沧桑的眼。 屋里的人都沉浸在生死离别的悲痛中。 “云婉，麻烦你了，那么晚还把你喊来。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有我和大丫。” 孙大娘红着眼，已经接受了老人离去的现实。 眼下要为老人办好身后事。 沈云婉向老人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深夜的月亮清冷地洒在路上，风吹动树叶和小草的声音，就如凄凉的悲鸣声。 “呜呜呜……”压抑不住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清晰可闻。 “云婉。”林成峰伸出手，拉起蹲在路边女人。 “孙婆子，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婉回了神，她想到自己幼时的玩伴，也是这样在她面前咽了气。 “你已经尽力了。”林成峰搂着她。 “嗯，我们回去吧。” 还未走到家门口，就听见村里响起一阵鞭炮声。 沈云婉有些疑惑。 “你先回家，我去孙婆子那里看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成峰想让她回去休息会，白事要持续一整晚。“村里有人去世，就会在门前放鞭炮，通知村里人，按惯例每家都要出一个人前往帮忙。” “那我……” “你回去照看孩子，我去就好，村里的白事流程我比你熟，之前我也帮过几。” 沈云婉想了想，她的确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林成峰去了更有用些。 “我送你回家。”林成峰牵着她的手，送到院子外，便转身离去了。 在放鞭炮前，孙大娘已经为孙婆子擦过身子，也穿上了寿衣。 将屋子打扫干净，待这一切做完，她才在院外放了一挂鞭炮。 老人家的白事虽然由她操持着，可还是需要村里人的帮忙。 “招娣，孙婆子去了？” 里正第一时间来到孙婆子的院子，见孙大娘一家都在，便知是孙婆子去了。 随后，林成峰、林茂、林成毅…… 男人们待在院外，女人们聚在屋里。 里正夫人带着人在厨房煮了些粥，还泡了些红糖水。 里正和村里的老一辈人正抽着旱烟，讨论着什么时辰封棺，上山。 村里的人面对白事，除了让主家人节哀，更多的是对白事的操持。 白事的繁琐堪比村里三年一度的祭祖，所以需要全村人一起操持。 孙婆子除了孙招娣几个，已经没有男人了，抬棺的选了村里的四个壮丁， 孙大娘一家当作孙婆子的家人，守孝答礼。 七日后，孙婆子的身后事算结束了。 老人的离开并没有给平安村带来什么改变。 对死亡，村民们都看得很淡，他们信来生，所以不惧怕死亡。 还未等孙大娘收拾好孙婆子的房屋和田地，就接到一个诉状。 说她霸占孙婆子的房屋和田地。 原告是孙婆子夫君的亲戚。 平安村的人一辈子也没跟衙门打过交代，更被说是诉状了。 诉状上的字压根就认不全。 孙大娘害怕极了，她并没有想过要霸占房子和田地。 她之前就跟里正说过，房屋和田地要不归村里所有。 但里正说既然是孙婆子留下给她的，那就归她了。 如今…却被人告了。 孙大娘心里乱成一团。 沈云婉找上了她，“大娘，别慌，孙婆子的房屋和田地是她明确说要留给你的，谁也抢不走。” 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张纸，“这是过户的契约，那日我草拟的，她也已经签字和摁手印，你再签个字摁个手印，去衙门备案就可以了。” 孙婆子照着云婉的话去做。 签字摁完手印后，沈云婉交给了林成峰。 让他去镇上找镇守盖章。 办完这些，沈云婉找了里正。 “里正，孙大娘拿到诉状，一定是咱村里的人联合那个所谓的亲戚做的。” “否则孙婆子在平安村生活了几十年，都不见有谁找过她。她去了没多久，就有亲戚连诉状都写好了，这里面必然有龌龊。” 里正见多了鸟为财亡，云婉一提醒他，立马就回过神来了。 这种祸害在村里，往后不知道还会招出什么丑事。 查，必须严查！ 经过多方筛查，试探，确定这背后的推手是村里刘二狗。这个刘二狗不仅是个鳏夫，还喜欢小偷小摸，甚至对村里的寡妇上下其手。 他原本有一双儿女，奈何他染了毒瘾，把儿女卖了不说，债主还把他老婆活活打死了！ 如今每日在村里溜达，谁家有酒席，无论是白事还是红事，都会去吃一顿。 直到知道孙婆子将房屋和田地都留给了孙大娘，便打起了主意。 找了镇上的另一个二流子，花了二十文钱找人写了诉状。 原以为孙大娘一个妇道人家，一看到诉状，必定会将房屋和田地让出来。 谁知道中间蹦出了个沈云婉。 刘二狗一脸仇视，“你凭什么逐我出村。” “凭你干了这等龌龊事，如果你不离开，我就将你押去衙门，让官老爷判你的罪！” 刘二狗恶狠狠地瞪了一旁的沈云婉。 咬牙切齿地拿着一堆破铜烂铁离开了。 随着刘二狗的离去，村里渐渐平息下来。 入冬了，早晨的屋檐下垂下一根根冰柱，寒气逼人。 村民们全都窝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东西。 经过几个月的不断思考，客来安百货铺如今划分了几个区域。 医铺、食肆、妆柜、综合市场。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沈云婉几乎将电子商城买空了，才将客来安开业所需的货物筹备齐全。 所有的货品都以客来安的商标出售。 第三十五章 开会 等开业后，积累了一定的顾客，再去供货商。如今没掌柜愿意将货物拿给沈云婉。 而她又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全款进货。 临近过年，今年的平安村与往年的都不一样。 除了热闹喜庆的氛围，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云婉，在家呢？” 大老远的，里正浑厚的嗓音就传进屋里。 “在。”沈云婉出门去迎。 “里正，你这是？” “云婉，我思量了许久，咱们这几个还是得在年前开个大会，还有去做伙计的，也得跟他们多说道说道，别到时候出乱子。”里正一脸严肃，比祭祖上香时都慎重。 这铺子开业可是平安村的一件大事，虽然是云婉开的。 但是他是综合市场的负责人，邱梅还跟着云婉负责妆柜。 一共就四个坊，他们家就占了俩，无论如何都不能干砸了。 于是乎，他三番五次的跟邱梅交代，就算是豁出去了，也得将客来安做起来。 孩子全都交给老婆子，如今田里也没什么活，林成闫和家里的几个小子全都投进来，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也不能闲着。 其实沈云婉已经跟大伙开了很多次会了。 开业时间在大年初七。 想着年初都要走亲戚，初七刚好闲暇。 沈云婉本想着让大伙好好过个年。想不到里正比她这个主家还上心。 “要不，让大家伙都来我家边吃烧烤，边讨论？” 里正皱眉，额上的抬头纹更深了，“不能边吃边讨论，烧烤太香了，大家伙脑子里就知道吃了。” 而后又想起沈云婉才是主家，他这样会不会喧宾夺主了，补救道，“那喝茶吧，成不？” “成，听你的。” 里正松了口气，背着双手去通知村里人。 林家。 这几个月林向东跟在沈云婉身边做事，可谓是披星戴月，但毫无怨言。 “东儿，客来安要开业了，你负责食肆，到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还免费？听说素面免费，还有那卤肉？” “我都还没吃过卤肉嘞，好吃吗？” 林江氏一脸期待地望着大儿子，这不比在孟家做小厮长脸。 林老太和林老爷子他们也转头看向这个大孙子。 自从他跟在沈云婉身边做事，懂得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拿肉回家。 卤肉是最近才有的菜式，那日东儿去云婉家开会，边吃边谈，那滋味。 林向西说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 他们都还没见过呢… 还想着过几日开业，去显摆显摆，他们孙子是食肆主事的，这点要求还能不给他们安排上。 林向西看着眼前贪婪的几人，深吸了一口气。 “祖父，祖母，我只是给大伯娘干活的，如果不是看在我还算吃苦耐劳的份上，她定不会用我。” “客来安开业在即，开业后前景如何，谁说的准？” “我们这些人日日都紧张得快睡不着了，只想着将活计做好，你们千万别打着我的旗子在外招摇，更别想着通过我，占大伯娘什么便宜。” “但凡你们这么做了，就是推我进火坑，届时我定会在客来安呆不下去，我现在也没了孟家的活计，你们这是要逼死我。” “呸呸呸……”林江氏一听到死字就皱着眉了，这大过年的，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不去就不去，可不能毁了她儿的前程。 “如果你们想吃卤肉，等过段时间我闲下来，我们拿钱一起去吃，这不更好吗？吃得也畅快。”林向西补充道。 就是一顿饭钱的事，用得着占便宜吗？ 他也知道，老人家也不是非要免费吃，而是为了向其他人显摆自家子孙在客来安当掌事。 可事还没做成，就高调张扬。 这不是妥妥地将他放在火上烤吗？ 林老爷子敲了敲手中的旱烟，“东儿说得有理，咱家也不是掏不起这银子。等东儿忙完这段时间，咱们一家人去镇上吃。” 说着，他扫了一眼林老太和林江氏，“听到没！” 眼窝最浅的就是这两个妇人。 老大一家就是被她两给作出去了。 要不然那个铺子都是他们老林家的，什么管事不管事，整个客来安客来安都是他们林家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眼下只能这样了。 如今可不能让这两个妇人祸害了大孙子。 “我们又不是那么贪吃的人，怎会误了东儿。”林老太狠狠刮了儿媳一眼。 “放心，东儿，娘不会给你添乱的。” “好了，我知道你们最疼我了，等客来安百货做强做大，还怕没银子吃卤肉吗？” 林家这才露出一脸欣慰。 “向东，在家吗？” 里正吼了一嗓子。 “在。”林向西急忙走出屋。 林家的人也跟着走出去。 “远忠也在家呢。”里正见林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向东，赶紧的，咱们几个掌事的去云婉家开个会，盘盘开业那天，查漏补缺，可不能出乱子。” “好，我这就随你去。” 跟家人告别后，就随里正一起去了孙大娘的家，找上孙大娘和大丫，一并去村尾。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正就领着几个管事来到云婉家。 沈云婉刚在火盘上架着一块铁丝，铁丝上烤着番薯、花生和瓜子，中间架起一个煮茶的地方。 茶壶嘴冒出热气，茶香缭绕着整个屋子。 “快进来，咱们边喝茶边开会。” 众人都一脸好奇，别说，还挺舒服的。 几人围着火盘，喝着茶，一一核对着当日的流程。 “如果有人来找茬，怎么办？” “我已给镇守发了请帖，开业当日他会带着衙门的捕快一起来。”林成峰说道。 这个问题，他早就预想过了。 邀请官府的人前来，能很大程度震慑那些眼红的人。 众人纷纷对林成峰未雨绸缪的做法佩服至极。 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 “如果当日人流不多怎么办？” “放心，镇周边的村，甚至邻镇的人都知晓，年初七当日，客来安有免费的汤面吃，还有其他的试吃试用的。且过年期间是大家最闲暇的时候，人应该不会少，咱们要做好接待的准备。” 沈云婉还担心人太多了呢，如今几乎没什么娱乐活动。 哪怕有，也不是寻常百姓消遣得起的。 况且，正月十五前几日，全镇只有客来安是营业的，即使是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也会来客来安走上一遭。 几人又讨论了些细节，直至屋外的天暗了下来，他们几个才离开。 明日就是除夕了，还得回家准备。 第三十六章 林江氏回娘家 “爹爹，你是要写对联了吗？” 林成峰将长长的红纸铺放在桌上，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地写着。 … 除夕。 四小只穿着红色的新棉夹，只是新衣后面绣着“客来安”三字。 这是给客来安定做的工服。 只要在客来安有差事的人，今日都穿了这样一身衣服。 厨房里 沈云婉炸着糯米团子，林成峰在一旁拔鸡毛。 炸丸子、烤鸡、红烧肉、油泼鱼。 “爹爹，你快点！” 孩子们捂着耳朵，爆竹声瞬间响起。 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盘守夜，吃着瓜子，等着子时的到来。 “春花，这是给你们压岁钱，希望你们快点长大，开开心心。” 沈云婉拿着四个红袋子，递给四小只。 “谢谢娘亲，祝娘亲万事如意。” 这还是四小只第一次拿到压岁钱。 子时钟声敲响，整个平安村星光闪闪，响起爆竹声。 “云婉，过去一年辛苦你了。” 林成峰将一个鼓鼓的红袋子递给沈云婉。 沈云婉惊讶地看着，想不到她也有压岁钱。 “谢谢。” 沈云婉想着回房后也给他发个压岁钱。 这一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操劳着这个家。 无论是之前林成峰在私塾当先生，每月给家里拿银子，还是后来帮着她一起筹备百货铺。 付出的都不比她少。 “云婉，你喜欢这里吗？” 林成峰侧过头，看向他身侧的沈云婉。 “喜欢。”沈云婉微抬头，眼里闪烁着喜悦。 “那我呢？”林成峰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沈云婉。 沈云婉被林成峰赤裸的目光注视着，在这冰冷的夜晚，也感到浑身炙热。 林成峰见沈云婉迟迟不回应，心里有些慌。 “娘子。”低哑的声音，每每他叫她娘子时，她总觉得有莫名的缱绻。 “娘子，我们回屋睡觉吧。” 林成峰轻吻着沈云婉的额头，吹灭了油灯，躺在沈云婉身旁，搂着她的腰。 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初二，嫁入平安村的媳妇们都回娘家。 林江氏都是从下安村嫁入平安村的。 下安村是江氏大家族。 林江氏早早拿上包袱，回娘家了。 以往年寒碜的回娘家不同，今年因为林向东的月例，还有沈云婉给发得年货。 林江氏这次可是挺直了摇杆回的娘家。 还未进村，就见村口江父和兄长都来迎林江氏。 “爹，你们怎么到村口来了。” 这还是林江氏第一次那么受家里重视。 “这不是看你今日回家吗？走，赶紧回家吃饭，外头冷得很。” 林江氏兄长拿过她手中的物品。 她跟在父兄的身后，挺直腰杆，见着人也是大声打着招呼。 “老江，闺女回来了！听说你闺女婆家要在镇上开一个百货铺？” “是的，明日开业，有免费的汤面，早点去。”还未等江父回答，身后的林江氏骄傲地说着。 她本还想说她的儿子在那做掌事的，只是一想到林向东的话，她又将话咽了下去。 她这么跟下安村的人宣传百货铺明日开业，应该没事吧。 不是说要吸引更多的人去吗？ 刚进屋子，就见餐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饭菜。 这可是头一遭啊，哪次不是等她回来，她去厨房做饭的。 今日竟然都做好了，还那么丰盛。 “小芳，赶紧上桌。”江母将一盆白米饭端了上来。 大嫂也忙着摆碗筷。 真是受宠若惊了。 林江氏稳了稳心神，太反常必有鬼。 想起林向东的话，林江氏不停地给自己警惕，不能答应任何有关客来安的事，否则就是害了儿子。 “小芳，小东怎么没来？听说他去当掌事的了，小小年纪那没有有出息，以后你可有福享了。” 江氏递给这个小姑子一碗满满的白米饭。 以前她怎么都看不上小姑子的做派，小家子气，每次回娘家都像打秋风。 可耐不住人家有个出息的儿子，还有一个厉害的大嫂。 她儿子比林向东还大上几岁，如今也只能在地上刨食。如果能去镇上谋个活计，那亲事都会顺畅许多。 林江氏没回话，埋头吃饭，连菜都没夹。 “怎么只吃白饭，吃点菜。”林母夹起一筷子鸡蛋，而后又抖了抖，放在林江氏碗里。 如果不是有事要找她帮忙，谁会给她吃鸡蛋？ 林江氏看着她娘的这番做派，嘴里的饭突然不香了。 桌上的肉都不舍得给她夹一块，夹个鸡蛋都要抖上一抖，最后到她碗里的就这么一点。 而且不舍得放油，鸡蛋都黑了。 别说跟云婉家的比了，还不如她在林家吃的。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回娘家，也没什么好的。 以前她回来，爹娘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给她吃，还总是一脸嫌弃。 如今，看她儿子出息了，就想着巴结她，她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娘，我吃饱了。”林江氏放下碗，就着几块鸡蛋，什么菜也没夹，将碗里的饭都吃完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不能浪费粮食，白米饭也不是每餐能吃到的。 “砰”江父将烟杆敲在桌子上。 “怎么？瞧不上家里的饭了？”江小芳反射性的缩了缩身子。 没出嫁前，她可没少被这支烟杆打。 可疼了。 当初嫁入林家，她爹娘非要八两银子的彩礼，如果不是林成海当时心悦她，林母才咬咬牙拿出来。 她才能嫁入林家，只是她婆婆总是拿彩礼说她，以致于她在林家也抬不起头。 直到生了两个儿子。 现在也只是没那么憋屈，可不敢像沈云婉般怼她婆婆。 江小芳有些畏惧，她爹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这次回家吃得少吗？ 的确，别说有大米饭了，就是馍馍，她也能吃五个。 “要不，我再添一碗饭？”林江氏小心翼翼地看着一旁的江父，拿起碗。 江母一脸的肉痛，真是个饿死鬼，一大碗白米饭没两下就被她吃完了。 谁知道还要再吃一碗！ 林江氏接过碗，利索地盛满了米饭。 “这一路上，天气又冷，小芳定是饿了。” 如果能给她儿子谋个活计，别说米饭，就是肉，也得让吃啊。 江小芳接过碗，盯着数道目光，夹了好几块肉，一口大口的吃着。 其实今日的饭菜也挺香，虽然只是简单煮熟了，但好歹是肉啊！ “嗝”直至吃完第六碗米饭，林江氏才打了个饱嗝。 第三十七章 你个贱丫头，要是敢把你哥吵醒，看我不打死你 江家人早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米饭就蒸了这么点，都被她吃完了，桌上的肉菜也被她席卷而空。 他们还能吃什么，空气吗？ 今日开饭前，江父就叮嘱他们，这顿饭就是给她吃得，主要是为了能在镇上谋个活计。 况且，这次回娘家，江小芳可是拿着两条肉，让她吃多点也不亏。 “吃饱了？”江父嫌弃的神情还未收起，就被一旁的江小芳捕捉到了。 不知是吃得太多，还是怎么，她有点想吐。 酸水都泛上喉咙，又被她压了下去，拿起杯子喝了点水，彻底吞回肚子里。 那么好的粮食，可不能吐出来。 “吃饱了。”江小芳又打了个饱嗝。 “你虽然是嫁到林家，但永远都是我们江家的人，你兄长和侄子是你的靠山。” “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没几亩地，你侄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但家里拿不出那么多的彩礼，至今还没去娶媳妇。” “如今小东也出息了，你看看怎么跟你那弟媳说说，把你大哥或是你侄儿在百货铺谋个活计。” “最好他们两个都能去镇上干活，家里的活到时候忙不过来，我再让你娘去林家寻你，农忙的时候你过来帮下手。” 江父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他这个女儿最听话了，没什么主见。 就是贪吃。 不过这年头，没人吃得饱，谁也馋，只是江小芳为了口吃得，那是各种阴谋诡计。 但也就是为了口吃的而已，再多她也没啥坏心眼。 也不是她没有心眼，应该说，她就没有这个脑子。 就像当初刻薄沈云婉，也只是看林老太行事。 林老太说往东，她就往东冲。 至于私心也只是为了少干活多吃东西，最好自己能有几两的私房钱，仅此而已。 再多就不是她这脑子能够谋划的了。 自小饱受重男轻女的压迫，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有儿子后从子。 所以在她思想中，在她世界里，如今是林向东最大。 她好大儿林向东今早千叮嘱万嘱咐，回江家后，但凡外祖他们提及客来安百货铺或是大伯娘，就要缄口不说。 如果真得非说不可，就说不知道。 听着江父的话，江小芳一脸的警惕。 她本就不大的脑容量快要被烧干了。 爹说得怎么跟之前说得不一样了，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她家人都跟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没事少回娘家，有事更不能回娘家。 她也听话，一般就过年才回一趟娘家，虽然知道回娘家也得不到什么好。 但是如果不回娘家，跟那个来路不明的沈云婉有什么区别。 所以每年她都是做了很大心理建设，回到娘家，各种讨好，就想换得娘家人一点点的看重，让她在林家能有些底气。 只是，平安村谁不知道，江小芳娘家即使是在邻村，一年到头也就回一趟。 娘家人根本看不上她，说到底是看不上林家。 下安村田地大多是良田，出得粮比平安村多很多。 而且林家还有一个没娶亲的小儿子，想必以后成亲也会让林家刮一层皮，本就不怎么富裕的林家，还能剩什么。 更别说江小芳的大儿子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且林家近几年都没有可嫁人的闺女，没有外嫁女，就没有丰厚的彩礼，这么算下来，家底还能剩？ 村里人的想法就是那么矛盾，一方面羡慕儿子孙子多的，一方面又想着有闺女能换彩礼。 像林家这样，男娃多，没女娃的家庭，也是会被挑剔的。 “在发什么愣！我说得你听到没？ 吃完饭你就回去，跟你大嫂和小东说一下你哥和侄子的事。” 江小芳皱着眉，有些不悦地说，“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云婉早就不是我大嫂了。” “他们都跟我公婆断绝关系，自立门户了，我哪还能跟她说上什么话。” 江父被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噎了一下，当初平安村开祠堂断绝关系的事，他能不知道？！ 他这么说还不是想让她厚着脸皮去找沈云婉吗？ 虽然明面上断绝了关系，但是打断手脚还连着筋呢，血缘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要不然就凭林向东那样的黄毛小子，就在孟家做个下人，还能做四层楼铺子的掌事？ 还不是沈云婉念着林家的情。 “那只是表面上的，你们在一个家那么多年，哪能说断就断了！” “既然您都知道他们自立门户了，那应该也知道他们为何会这样的吧。那还不是您女儿我跟着我婆婆诬陷人家沈云婉吗？” “你！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江父被江小芳的坦诚气得说不出话。 “你这是不想帮你大哥了？”一直没说话的江平，恼怒地看着他这个妹妹。 江小芳见全部人都不满地看着她，才反应过来，就说怎么会那么好心给她弄那么多好吃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江家人看着阴晴不定的江小芳，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大哥，你说我怎么帮嘛，我有这脑子，也不会在婆家活得像鹌鹑。” 江小芳毫不掩饰在林家的地位。 她没什么脑子，就跟着掌握食权的婆婆身后，偶尔偷偷懒，多吃些东西。 就算婆婆就说话难听，那也比她爹娘说话好听。 至少她婆婆不会把她关在柴房，不会动不动就拿烟杆把她的胳膊敲肿，不会让她饿肚子…… 虽然林成海偶尔也凶她，但也是她做得太过了。 这么一想，在林家的日子，可比在江家好多了。 “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生了两个儿子，也在林家上不了台面。” “我又不想上什么台面，哪有大口吃饭实在。”如果跟着沈云婉能有饭吃，别说台面了，她连脸面都不要了。 本还想着明日去镇上百货铺吃碗汤面的，只是不知道小东让不让去。 “你这是要袖手旁观了是吗？”江母像仇人一样盯着江小芳。 江小芳在江家过得凄惨，主要原因是江母。 自她出生后，江母就对她刻薄至极，以致于家里其他人都欺负她。 相比她爹偶尔打她，她娘对她的厌弃，更让她觉得窒息。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渴望着遥不可及的亲情。 她记得小时候，她一个人被关在柴房，只是因她吃多了一口黑馍馍。 可是她从早到晚不是在种地就是在山上砍柴火。 那晚，天特别冷，厨房传来油香味，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厅堂里吃饭，没人记得关在柴房里的她。 直到半夜，她发烧了，求生的欲望逼着她拍打着柴房的门。 她娘骂骂咧咧地过来，“你个贱丫头，要是敢把你哥吵醒，看我不打死你！” 第三十八章 贱蹄子，养你那么大真是白养了 “娘，我发烧了，放我出去，要不然我会死的。”小小的她哀求着。 可她娘却冷声道：“死了我再给你收尸。” 随后加固了柴房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晚，她以为她会死在柴房，可她熬过了那漫长的一夜。 隔日早晨，她爹才想起昨天晚饭少了一个人，才知她还被关在柴房。 打开时，病恹恹的她，眼睛都泛白了。 她娘边骂边为她找了个大夫。 “贱蹄子，养你那么大真是白养了。” “娘，小芳不会死了吧，你不是说要把她嫁出去，拿了彩礼给我娶亲吗？” “都那么大了，眼看过两年就能嫁出去了，真烧坏了，哪还有人家要她，难不成养她一辈子？”她爹也只是因为怕她卖不出去，而迁怒于她娘。 没人为她着想，哪怕只有一次。 可贱如草的人，命却硬。 她活过来了。 死过一次后，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但她脑子毕竟有限，最大的打算，也就是趁自己还年轻，找个好婆家。 要不然等她家人帮她找，不知会被嫁到哪里去。 定只是看彩礼不看人，不管年纪有多大，不管死过多少个娘子，也不管婆家有多远，只要能拿到彩礼，就把她卖了。 她才多方打听，知道了林成海，将脑细胞琢磨死了大半，才想到与他偶遇的机会。 而后，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甚至不惜传出与林成海有苟且的流言。 她娘不止一次骂她年纪轻轻就会勾引林成峰。 本想把她嫁到山里的猎户家，那人给得彩礼更多。 可谁不知猎户性情乖戾，前面几个娘子都被他活活打死。 所以周围村里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缺钱都不会把女儿嫁过去。 嫁过去就是送死的，可是她娘可管不了那么多，甚至她一直觉得她娘憎恨她。 没有任何理由，只因她是女儿，所以憎恨她。 好在那时候，她与林成海年少情深，俩人之间虽然有龌龊，但感情也是真得。 经过各种波折，她才嫁入林家，肚子也争气，生了两个儿子。 可是，或许自知是理亏的，在林家也低着头做人。 “娘，女儿无能，真得无能为力。”江小芳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气坏了江家人。 “你都能把自己儿子弄成掌事的，给你大哥侄子弄个伙计都弄不到吗？”江父如毒蛇般的眼睛盯着江小芳。 “我有这能耐，还不把自己也弄去做个伙计。小东能做掌事，那单纯是因为他有能力。” “就我跟沈云婉的关系，不给他帮倒忙就好了。他如果不是有我这个娘，或许还能做更高的位置。” 说起宝贝儿子，江小芳一脸的骄傲。 功劳全是儿子的，而且她说得也是实话。 “你！如果你不帮你大哥办成这件事，这家你也不用回了！” 江父不想再跟这个没脑子的人多说，下了最后通牒。 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无论怎么打她骂她害她，都会想着回家的。 在她心里，这里才是她的家。 如果不是限制她回家的次数，她恨不得一个月回一趟娘家。 虽然每次拿来的东西不多，但相对林家的家境和她的地位，也已经是多的了。 这次小东当上掌事，她在林家的地位也母凭子贵，这次拿回娘家拿的东西可丰厚多了。 竟然还有两条那么重的猪肉。 “走就走！” 在所有人没有设想到的情况下，江小芳没等众人反应，跑向厨房，拎着她拿来的两条猪肉，飞快地走出房门。 看着她手中拎着的肉，江母才反应过来，“我的肉！给我放下！” 江小芳眼见江母狂奔向她，使出洪荒之力，一溜烟就跑出几里地外了。 江母眼见追上无望，便停了下来，双手叉着腰破口大骂。 这杀千刀的江小芳，下次再见着她，看她不狠狠揍她一顿。 吃了她那么多的大米和肉，什么事也没办成。 本想着反正她这次回来也拿了不少东西，尤其是那两条猪肉，目测一条有五六斤，两条都十多斤了。 所以她才没阻止这饿鬼投胎的货吃肉。 现下竟还抢回去了！ 不知是气得还是跑得，胸脯起伏地震动着。 直至那个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江母才停下口中的咒骂，回去了。 江小芳拎着两条猪肉，气都没带喘的，一路跑回了平安村，她还绕了近路，穿过田埂，进入平安村的村尾。 此刻沈云婉在院子里处理着药材，几个孩子也围在身边帮忙。 江小芳想起之前在林家对这个大嫂的磋磨，现在想起来，自己真不是人。 她一直想要改变爹娘对自己的态度，却几十年来都没有一丝成效。 她却变成她爹娘那样的人，在林家欺压着沈云婉。 如今沈云婉变了，变得有能力，不再唯唯诺诺地待在林家，还敢独立门户。 春花他们四个也仿佛变了一个人，个个长得像年画娃娃一样。 既然沈云婉都能改变，那她是不是也该有个态度了。 无论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还是为了儿子。 她鼓足了勇气，来到院子门口。 “云婉，在忙呢？” “婶娘，新年好。”四小只依然叫她为婶娘，脸上没有一丝的勉强和不喜。 “新年好啊！”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把糖。 过年的时候，村里的大人们都会在兜里放些糖，给村里面的孩子。 “谢谢婶娘。” 四小只也只是每人拿了一颗。 “都拿去。”江小芳特地抓了一把，几乎把兜里的糖都拿出来了。 可四小只也只是拿了一颗，“一颗就够了，娘亲说不能吃那么多糖。” 江小芳一脸怜爱地看着四小只，越看越喜欢，那么小的孩子都能忍住口腹之欲，比她这个大人还自律。 “云婉，你也吃糖。”江小芳将手伸向沈云婉，有些讨好，又有些羞涩。 “谢谢弟妹。”沈云婉也拿了一颗。 江小芳今日的示好，她不是不知道。 当时她害死原主，沈云婉也一直防着她，只要她不整幺蛾子，那自己也愿意看在林向东的面子上跟她维持表面的和平。 “云婉，这块猪肉，你拿去给孩子炖着吃。”江小芳看女子拿了一颗糖，刚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了落地。 她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歉意，就想着将自己在意的肉，分了一条给她。 这肉，她连亲爹娘都不舍得给呢。 她还得留一条回林家给婆母交差。 也许婆母一开心，晚饭还能再吃一顿肉，一天能吃两顿肉，这可不要太美了。 “你等下。”沈云婉拿过江小芳递过来的肉，转身回了屋里，拿着几个红包出来了。 “这是给向东向南他们的，你带回去给他们。” 第三十九章 难不成这些畜生比我还珍贵了? “这……”江小芳不敢接，她就只给了四小只四颗糖，沈云婉却给了红包。 而且看这鼓鼓的样子，里面的钱定是不少的。 东儿都那么大了，她还给准备了，她可不敢拿，拿了定会被东儿说的。 绝对不能拿！ “拿着，这是我给他们的，你只是传达下而已。”沈云婉塞进江小芳的手里。 “明日开业，有免费的汤面吃。”沈云婉知江小芳最是嘴馋。 “可以吗？我也可以去吗？”江小芳两眼放光。 “当然，你也是我们的顾客啊。”沈云婉一怔。 “那我明日就去！”江小芳开心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而后又想起了什么，有些别扭地说了声，“对不起。” “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原主被害身亡，需要得到歉意的是原主，不是她，所以她没有资格替原主原谅。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把我害死，然后跟抢占我身体的人道歉，那她一定会气的诈尸。 江小芳没想到沈云婉那么容易就原谅她了，她像掩饰些什么，说了声“谢谢。” 就转身疾步离开了。 直到眼眶里的眼泪滑落，她才停了下来。 “娘，怎么那快回来了？”林向东见江小芳，有些疑惑。 按往年，娘恨不得在外祖家过夜，如果不是外祖赶她走的话。 如今才过晌午，就回来了。 其实，今日他也有时间去下安村的。 他托辞马上开业，要准备的事很多，所以就没去了。 往年，他也是跟着娘一起去的。 只是，每次都很不情愿，小的时候他跟着他娘去下安村。 外祖父和外祖母总会给他母子脸色看，虽然他小时候不懂，但总是感觉得到他们目光中的嫌弃。 而且吃饭的时候，他们都会把肉藏起来，待他们吃完饭，外祖母总是偷偷地在厨房给表哥他们肉吃。 那时候他站在厨房门口，也没有躲藏。 可就算外祖母看见了他，也只是轻瞄了一眼，并没有叫他进去。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外祖母给表哥他们夹肉吃。 而他只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脚是一点都挪不动。 这样的差别待遇，让他越来越排斥回外祖家。 反正他们也不欢迎他。 只是，娘总是跟他说，以后江家才是他最大的靠山，让他跟外祖家搞好关系。 可是即使他想搞好关系，也无济于事啊。 人家并不领情。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江小芳也不想跟儿子多说什么，毕竟他是晚辈，她也不能当着她儿子的面说自己爹娘的坏话。 无论她家人有什么过错，毕竟还是生她养她长大。 以后该走动的时候还是会走动，但不会掺和进去，更不会让江家人掺和到东儿的前程里。毕竟，连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沈云婉都能原谅她。 而对生她养她的爹娘，又有什么世仇呢。 最多只是他们不爱她而已，但这不就是人间常态吗？ 毕竟即使走出平安村，荷花镇，也找不到一个重女轻男的人家。 “外祖和舅父他们有跟你提起过客来安吗？你没有答应他们什么吗？”林向东有些担忧地问道。 如今客来安要开业的消息，不仅是下安村，就是荷花镇外的村都知晓了。 外祖家能不惦记着这块肥肉吗？ “他们提了，我全部拒绝了。东儿，你放心，你娘定不会做糊涂事的，你好好干！”江小芳坚定道。 “对了，明日我也要去镇上参加客来安开业。” 江小芳昂起头，有些骄傲，“云婉说得，她邀请的我。” 林向东看着迈着六亲不认步伐的娘。 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江小芳拎着一条猪肉去了厨房。 林老太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 “你怎么回来了？怎么，还把肉拿回一条了？还算你懂点事，早上我就说，别拿那么多的东西回娘家。你以为拿那么多东西回去，就能让他们高看你一眼了？” 林老太一脸“早知道”的神情。 拿过肉，正想放在篮子里。 “娘，你看这肉我从娘家拿回来，明日东儿也要去镇上忙客来安开业，第一次以掌事的身份在众人面前亮相，咱们要不就将这肉做了，也给东儿补补？” 在肉面前，雄心壮志可以暂时隐身。 林老太狠狠地刮了她一眼，但还是从篮子里拿出那条肉。 总归这是意料之外的肉，而且有一点她说对了，得为东儿打气。 明日是他们林家的大日子，反正除了平安村的人，其他村的人也不知老大家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而且她的大孙子还在那当掌事，是得好好打打气。 吃顿好的，明日她也得收拾一番，去镇上看看热闹。 “明日你就留在家里，将家里的牲畜喂养好。”林老太拿出肉，每块切成两个手指宽度，不再像平时那般切薄薄的一片。 江小芳两眼眨光，虽然上午刚吃了一顿饱饭，但这一顿操作，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毕竟那总共就那几块肉，就算给她吃完了，也没多少。 还来不及咽下口水，听到婆婆的话，江小芳瞥了林老太一眼，那一眼三分骄傲，三分得瑟，三分同情，一分不屑。 她可是沈云婉亲自邀请的。 不像他们林家人，都是不请自去，一点格调也没有。 让她留下来喂鸡？ 想什么呢，她可是客来安掌柜亲自邀请去参加开业的人。 “娘，明日我没空，要去镇上参加客来安的开业，云婉亲自邀请的我。估计这平安村就我独一份吧，被客来安掌柜的亲自邀请。” “哎，我都说了，明日家里的活也离不开。但云婉那么诚恳地邀请我，我也推辞不了。” “况且明日也是东儿的大事，我作为娘亲怎能不在场。家禽一个白天不喂也不会怎样，我以前一天也吃不上一顿，不也长得好好的。难不成这些畜生比我还珍贵了？” 如果江小芳后面有尾巴，定是挺得高高的。 她被云婉看重这件事，恨不得跟平安村，不，全镇的人都知晓。 林老太看着这个二儿媳得瑟的样，心里不免一阵气愤，也有被背刺的愤怒。 那么多年在对待沈云婉上，江小芳都是跟她站在一条战线的，她表个态，江小芳就会迫不及待地在前方冲锋陷阵。 总之，无论是想巴结她，还是惧怕她这个婆婆，江小芳一直都是以她惟首是瞻的。 可今日，这个表面咋咋呼呼，内里其实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不仅敢从江家拿回一条猪肉，还敢反驳她。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感觉出江小芳对沈云婉的羡慕崇拜。 这怎么成？！ 第四十章 开业 “还邀请？咱村哪个她没通知，人家就是想让人去镇上给她捧场，你还真以为自己就与众不同了？” 林老太吊着三角眼，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二儿媳。 可不能让她跟那沈云婉走得太近，否则中邪了，把控不住。 “娘，那么多人都邀请了，为何没有邀请你？ 你连只是忽悠客气的邀请都没有，还非要去，你这做派在荷花镇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江小芳，你这是要造反了！连我都敢编排！”林老太被气得吼了起来。 江小芳反射性地要跪下，而后拍了一下自己。 凭什么要跪，明明是这个老巫婆先嫌弃她的。 她能说别人，就不允许别人说她了，哪有这么个理？！ 况且她有个出息的儿子，而且云婉都原谅她了，也许还能给个活计干。 哼！ “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娘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 “你！” 江小芳见林老太将切肉的刀都举起来了，立马离开厨房。 “今晚你别想吃饭！”林老太怒斥。 不吃就不吃，她不让吃，难不成真就不吃了？ 想什么呢？！ 江小芳已经打算好晚些要去厨房偷吃的，饿谁都不能饿自己。 林向东听见声音，刚走出卧房，便见她的娘飞跑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娘将祖母气成这样。 “娘，你去哪？” “我去村里溜达下。东儿，晚些娘就不吃饭了，你一定要给娘留饭菜啊！” 林向东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夜晚，江小芳还是如愿以偿吃到肉了。 是林向东给她留的，林老太看在大孙子的面上，也没再发难。 …… “东儿，明日你们是不是统一穿红色的那件衣裳？” 林向东刚拿回来时，江小芳就给他洗了。 “是，那是我们客来安的工衣，大伯娘找制衣铺做得。” 江小芳回了卧房，拿出那套舍不得穿的红衣，虽然款式不像，但乍眼一看，不也跟他们的工衣差不多吗？至少是同一个颜色的。 这还是她成亲的时候做得，平时一直舍不得穿，每年都会拿出来晾晒下，以防被虫蚁咬烂。 “你干啥？难不成明日你要穿这套红衣去？又不是你开业，你显摆什么？” 林成海回房看见江小芳将压箱底的衣服拿了出来，不免有些不悦。 又不是他们林家开的铺子，老大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老大家混得越好，越显得他们林家像个笑话。 “怎么显摆了，这是对东儿的重视！ 明日是他第一天当掌事，我这个当娘的，还不能给他高兴高兴？你这样拉着个脸给谁看？” “懒得跟你废话。”林成海本就是内向的人，平时话就不多，现如今江小芳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见谁都怼，他就更说不过了。 但也不想凶她，如今林向东长大了，都当掌事了，强势了几十年的老爷子都软下身段，处处顾及林向东的意见。 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会跟儿子对着干。 至于江小芳，吵不过就躲着呗，反正也是自家婆娘。 “哎呀，怎么有些紧了？”江小芳穿上以前的嫁衣，哪哪都不舒服。 “难不成是衣服缩水了？！” “你怎么不说是自己胖了？”林成海瞄了一眼“红柱子”。 “我怎么可能会胖？这么多年我哪一顿吃饱过！” 想起这个，江小芳开始回忆往昔。 林成海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看不见听不见，随便她怎么折腾吧。 常年的劳作，让林成海的睡眠质量很好。 不一会，规律的打呼声响起。 江小芳嫌弃地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拿着衣服比划了很久。 终于，她灵光一现，拿起剪刀把腰窝处的针线松了松，就舒服多了。 忙完这一切，江小芳心满意足上床睡了。 年初七，晴。 天空只有一丝晨曦，整个平安村却忙的热火朝天。 “赶紧穿衣服。” “娘，我还想再睡一下。” “再睡就没有汤面吃了。” 四小只一股脑的爬起来，自己穿衣穿鞋。 客来安哪有那么多免费的汤面，肯定是先到先得的。 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村里人几乎都去了，想找个人唠嗑都找不到。 此刻，客来安的伙计们早就将准备妥当。 沈云婉将第四层作为他们一家在镇上的临时落脚点，也是伙计们的住所。 所以，昨晚沈云婉和伙计们就搬到镇上来住了。 甚至连汤面蒋师傅夫妇和秀兰都提前来了镇上，说是住一晚，其实几乎从半夜就开始忙碌了。 蒋师傅一家准备着汤底，几百斤的面。 当初一听到要几百斤的面，蒋师傅是反对的，他觉得根本用不着那么多面。 但沈云婉将面钱还有他一家三口的工钱都提前给了。 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有钱不赚是傻子。 那么多的面，在年前他就召集了族人一起帮忙做。 他怕忙不过来，还让他侄子明日开业的时候过来帮忙。 加上他一家三口，还有沈云婉安排的伙计，应该能忙得过来。 …… 第二日，随着太阳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开张！”沈云婉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起，客来安的门缓缓打开。 见门外的顾客，数十人均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本想冲进来的顾客，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他们很多都是地里刨食的粗人，要不就是卖力气活的，从没被那么多人鞠躬过。 他们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各位新年好！我是客来安的掌柜沈云婉，身后是客来安的掌事和伙计。 今日客来安开业，感谢各位起早摸黑前来，但凡在客来安采买或是吃饭都可积分。” 她举起一张小小的纸片，“就是这个，每花一两银子，就能得到一张印有客来安标志的卡片，集齐十张，可以在客来安当作一两银子进行花费，可采购任何物品，但不兑换现银。” 这时，人群中响起讨论声。 还能当银子花，这纸还挺值钱啊。 有些脑子灵活的人，就开始张罗着几家人一起攒卡，到时候攒够了可以一起在客来安花那一两银子。 第四十一章 刘家 沈云婉含笑地看着门外的人，一一跟进来的人打招呼。 “云婉，我也来了。”江小芳有些拘束地捏着自己的衣摆，照葫芦画瓢给云婉鞠了一个躬。 她身后的林父林老太也有些拘谨，哪还有在家的蛮横样。 刚门一打开，见着那阵势，他们就有点慌了。 沈云婉再讲得那番话，更是让他们有些无措了。 如果说以前的沈云婉还是他们可以说的上话的，现在的沈云婉莫名让他们有了敬畏，不敢靠近了。 “你看你要先去逛逛还是去吃碗汤面暖暖身子。”沈云婉温和道。 “我先去逛逛。”江小芳先去拿了张券，吃还是要吃的。 即使是林父和林老太，沈云婉也是笑脸迎人，没有一丝的不喜。 如今在她眼里，全都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 人一拨又一拨地往里进，三层楼黑压压的人。 即使在这寒冷的天气，都能把人挤出一身汗。 人最多的还数免费汤面处，排着长长的队。 连林向东都上去做汤面了。 刚开始，顾客还有些担心，还真得能不给钱就吃面吗？ 直至吃完没付钱就走，也没人拦住，他们才相信这竟然是真得。 甚至是乞丐，都能在客来安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有人是冲着免费汤面来得，但更多得是对客来安的好奇。 沈云婉此刻站在妆柜前亲自为一个姑娘化妆。 这妆容莫不要说是荷花镇，就是在京城也是没有的。 化了又好像没化，但又好看了许多。 孟夫人今日也来了，一开张她就直奔妆柜。 “哎呀，云婉，这可太神奇了，给我开一套。” 沈云婉从架子上抽出一张纸，纸上不仅有文字还有简画，能清楚知道每一样产品的用途，步骤更是一目了然。 “这可太贴心了，我敢说整个京城都没有这么详细的说明。” 围着的女子都知道孟员外夫人是京城人氏，去年还回了京城。 她说比京城的还好，那定然是真得。 毕竟这效果都是亲眼所见。 刚还在犹豫的妇人纷纷出手买了一套，虽然有些贵，但一年到头就给自己买一套而已，也并没有那么难。 可等她们来到新衣、头饰处后，又是一番这样的思想斗争，然后拿下。 四小只吃完汤面又到零食区，各式各样，几乎都没见过，还有试吃的。 刚开始四小只都不敢去拿，直到伙计往四小只手里塞，他们才羞涩地跑开，然后聚在角落跟小伙伴们一起吃。 将近午时，顾客陆续离去。 正当沈云婉打算稍作休息时，进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嫂子，恭喜客来安开业，这是薄礼，祝愿客来安节节高。”刘泽将一个盒子递给沈云婉。 他本想早些来，但听说人很多，掌柜的都忙不过来，所以特地选人流比较少的时候来。 毕竟主角是沈云婉。 “谢谢，人来就好了，还那么客气带了礼物。” 虽是这么说，但还是接过了盒子，“我让成峰带你逛逛。” “你忙，我去找成峰。” 刘泽转身，敛下刚才的喜悦，眼底的精明乍现。 “阿峰，你娘子让你陪我参观下，劳烦你了。” 刘泽见着林成峰后，没有一点的客气。 林成峰也是一脸笑意地带着他从一楼走到二楼。 已到饭点，俩人来到食肆，“要不带你去尝下火锅？” 免费汤面人太多，林成峰想着刘泽怎么说也是镇守，最主要的是他定是吃得起火锅的。 刘泽本想回去，可一听火锅？ 这又是什么新玩意？ “火锅？我还第一次听这种菜式，那就劳烦成峰兄了。” 俩人来到火锅处，与汤面摊隔开，有一定的隐私性。 “汤面免费的？”刘泽见那些人吃完面，没付钱，给了一张小小的纸张，就算是给了面钱了。 “嗯，对所有人免费，一人仅限一次，领券抵面钱，券领完即止。” “是刚开张免费还是一直免费？” “开张三天都免费，三天后云婉考虑支个公益餐饮馆，对实在困难的人提供免费的吃食。” 开张三天对所有人免费，已经让他觉得沈云婉内心的善意了。 只是客来安刚开业的第一天，沈云婉竟都考虑进去了。 她到底是要从商，还是为了给林成峰铺路？ 刘泽看向一旁的林成峰，眼里有探究还有羡慕，这人不仅有聪慧的脑子，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娘子。 林成峰莫不是想要一飞冲天吗？ 刘泽的脑子还在不停地运转。 直至一股浓郁的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只见小小的铁锅里盛着半锅红彤彤的汤，肉香还有辣椒花椒的气味结合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林成峰拿着小蝶为刘泽调制了酱料，“稍后将肉和菜放入锅中刷熟后捞出，蘸着这酱料吃更香。” 边说边将几片薄薄的牛肉放进锅里，很快捞出放在刘泽碗里，“试一下。” 刘泽呆呆地看着林成峰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真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在那一刻，刘泽潜在的优越感被击碎。 被香味的诱惑下，他压下心底的异样，夹起沾满酱的牛肉，浓郁的香味刺激着味蕾，他忍不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而后自己涮肉，一顿饭下来，吃的酣畅淋漓。 “感谢成峰兄今日带我长了见识，这火锅甚好。” 下午，人流量开始多了起来，刘泽又去买了美肤丸，年前给家里寄去的美肤丸，效果奇佳，都嘱咐他多买些。 拿上美肤丸，跟林成峰夫妇告别后，乘着马车，刘泽紧了紧手上的美肤丸。 想起他爹在信上说，尽快获取美肤丸的秘方。 如今上到皇家下到黎民百姓，对炼丹术都是热衷的。 刘家有足够的影响力，将美肤丸与炼丹术结合，打造成更好的产品。 只是，无论是沈云婉还是伙计，压根就没有将所谓的秘方保密。 就是那几种药材和芝麻融合，那为何刘家耗了那么多的人力都无法做出同样效果的美肤丸呢。 刘泽在马车上想着，想起一直跟在沈云婉身旁的大丫，他陷入了沉思。 或许…… 第四十二章 大丫的私情 直至打烊，人群才慢慢疏散。 铺内的油灯亮起，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直至最后一个顾客离开，客来安的门才关上，第一天开张完美收场。 待四小只都睡着后，沈云婉才拿着账本和今日的营收。 “怎么样？”看着女人严肃的神情，林成峰以为今日的营收情况不理想。 “竟然第一日就盈利一百八十两！”沈云婉有些不可自信地又算了一遍。 一百八十两啊，很多人攒个十年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而后几日，客来安热度不减，顾客络绎不绝。 正月十五，荷花镇其他的店铺开张了。 掌柜们明显感觉到顾客少了许多，原以为客来安那么偏，不在主街，就不会构成威胁。 可现实狠狠打了他们一巴掌。 曾是竞争对手的掌柜们，前所未有地团结了起来。 甚至去找了镇守，对客来安进行投诉。 而这是客来安开业第三个月。刘泽针对掌柜们的投诉也跟沈云婉谈过。 但却未果。 “什么叫一家独大？开张之前我找过镇上的所有掌柜，没有一个跟我合作的。 而如今生意不好，就将责任推给客来安。” 沈云婉根本不理会他们这些人的投诉，即使是镇守也没道理让客来安关门吧？ 至于整改，怎么整改？让伙计们故意上架有瑕疵的货物吗？ 刘泽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和态度，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气。 如今他可是以镇守的身份跟她谈，她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至少做做样子，做些调整，让他也可以对那些掌柜进行安抚。 可她不仅坚持自己没有做错，竟还责怪他，觉得他应该去跟那些不懂事的掌柜谈。 沈云婉这样做，不仅打得是那些商户的脸，更是他这个镇守的脸。 为官还未满一年，刘泽已经有了官府的格调。 在投诉无效后，镇上的商户们暂时压下了内心的不平。 甚至有些商户改变了策略，打不赢就加入。 ··· 这日，林向北完成了课业，便跑到外面玩去了。 只见他爬上牛车，而牛像惊到，烦躁起来，眼见林向北要从牛车上跌落。 哑巴大叔扔下手中的扫帚，腾空飞起，抱住林向北稳稳地落了地。 赶来的沈云婉一脸震惊，原来还真有人会轻功。 哑巴大叔被看得有些羞涩，将林向北放在地上。 正打算离开，左腿却挪不动，却见林向北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动弹不得，即使他稍微用了点内力，都不能动个半分。 男人眼里充满了诧异。 “师傅，你收我为徒吧。” 男人抬头看向沈云婉，他知道这孩子是掌柜的小儿子。 沈云婉难为情地走过来，恨不得不认识这个随时随地认师傅的儿子。 而后想了想，她这个小儿子看样子是遗传了他爹。 “您好，还请您收下我这个小儿子，我给你付银子，吃住在铺里，不知阁下意向如何？” “师傅，求求你，你就答应吧！”林向北发挥他的杀手锏，扬着一张小脸撒娇着。 男人有些无语地看了眼林向北，随后点了点头。 “敢问您贵姓？” “我姓董。” “董师傅好，我儿向北就拜托你了。” 沈云婉贴心地让伙计带董师傅去四楼的卧房。 ··· 客来安经过一年多的运营，名声越来越大，沈云婉开始谋划去县里开一家。 平安村的很多村民如今都是客来安的伙计，忙完地里的活，都会轮流来客来安帮工。 每家每户都能赚些银子改善生活。 而留在村里的大娘大爷们也没闲着，将产出的粮食供给客来安。 而客来安的四楼如今改成了包厢，冬日吃火锅，夏日喝茶。 在客来安不远处，沈云婉买了两个院子，一个是他们一家住，一个是给伙计住。 短短时日，不仅是沈云婉一家，甚至整个平安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在变化的还有大丫。 大丫即将及笄，如今是药铺最年轻的掌事。 这一年她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大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又瘦又黑的姑娘，整个人与过去判若两人。 况且谁不知客来安的伙计月例都有一两银子，更别说掌事了。 能娶个一年能赚几十两银子的媳妇，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林家也打过大丫的主意，毕竟林向东如今也是掌事，而且还是同村的，两个人知根知底。 江小芳为了促成这门婚事，恨不得帮孙大娘将地里的活全干了。 孙大娘也挺满意林向东的，毕竟同村，而且也在客来安当掌事。 她三番五次跟大丫提这事，都被大丫要以活计为先，暂时不考虑婚事拒绝了。 这可急坏了孙大娘，可别等成了老姑娘，只能选个鳏夫。 林向东其实也觉得他跟大丫挺合适的，而且彼此都到了适婚年龄。 可以订婚，等及笄后再成亲，村里人都这样。 只是大丫明确的拒绝，让林向东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让江小芳不要再提。 男人有家业何愁无妻，还是好好干，将客来安做强做大才是王道。 这段时间，沈云婉发现大丫在工作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大丫，方子上写的是五钱，你称得是十五钱。要不要告个假？” 大丫所在的是药铺，每日有那么多的病患来抓药，但凡重量搞错了，必定会影响康复的。 大丫一听重量搞错了，吓得回过神来，“对不起，嫂子，我……” “不用一直道歉，如果有心事，咱们就处理了，待状态恢复了再来。” 大丫一脸纠结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有感激还有内疚。 最后她还是跟沈云婉告了假，但她却没有回家。 大丫回了客来安的住所，她看着那根晶莹剔透的发簪，入了神。 她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小丫头了，这段时间她娘不止一次跟她提过相看人家的事。 可她想找一个自己心动的男人，只是这个男人让她放弃掌事的活计，因为他家是在县里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他爹娘不让他家的儿媳妇做抛头露面的事。 她也从未对一个男人那么牵肠挂肚，如果是以前的她，定不敢跟男人那般亲密。 可她是掌事，已经有几十两的私房钱，她认得草药，还懂经营。 杜浥贵公子的形象在她心里已扎了根，甚至在干活的时候，都会惦记着那灼热的唇。 她也羞耻，可却像被他下了蛊，被他撩拨得欲罢不能。 这种私密的事，她不敢跟旁人提及。 只是她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心悦杜浥。 而后她来到二人约好的地方。 “大丫。”男人站在柳树下，一袭白衣称得他玉树临风。 “浥哥。”大丫一副娇羞样。 “大丫，你考虑得如何，我已经跟我爹娘提了非你不娶，你看……”男人拉起衣袖，白皙的皮肤上有着红肿的鞭伤。 “我爹都罚我跪祠堂，还用了家法。好在我宁死不屈，他们也拿我没辙，就我一个儿子，只好随了我的意。 但有一点就是你不能再抛头露面了。你一年赚得银子还买不了你头上的这个发簪。以后你嫁入杜家，有花不完的银子，每日锦衣玉食，服侍你的奴婢都有好几个。成亲后你再去服务别人，我可舍不得。” 男人身上的催情香，让一张白纸的女人毫无抵抗力，羞红了脸钻到男人怀里。 直至俩人都呼吸不过来，才分开。 “浥哥，我明日就去跟云婉嫂子请辞。” “好，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当然，你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一个村里的女孩，来镇上才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哪受得住男人这般的甜言蜜语。 大丫更是坚定了非他不嫁的决心。 第四十三章 大丫坠入爱河 一年也就是二十多两的银子，干几年都未必买的了她头上的这个发簪，有什么好可惜的。 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云婉嫂子，只是为了她终身的幸福，她也只能跟云婉嫂子说声对不起了。 回去的路上，大丫满脑子都是杜浥的影子，挥之不去。 她就要嫁到县城做夫人了，那是县城啊，是个荷花镇也没县城大。 她又摸了摸头上微凉的发簪，即使镇上孟员外的的娘子，也没见她戴过。 也许有一天，她还能去京城，而且她听杜浥说杜家在京城也有产业。 京城啊，那可是天子脚下。 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况且整个荷花镇，除了林大哥，也找不到比杜浥更好看的男子了。 大丫雇了一辆牛车，她迫不及待要跟她娘说，让她的生辰八字贴给杜家相看。 “大丫怎么回来了？”村口聚集了好几个大娘。 “我回家找我娘有点事，大娘。” 大丫没有停留，快步跑回家。 只见孙大娘在院子里晒着地瓜干。 “娘。” “大丫？你这是……”孙大娘看着大丫一脸的春意，还破天荒涂了口脂。 心咯嗒跳了一下，就说今日为何眼皮一直跳。 看着大丫，孙大娘心里有些忐忑了。 这一年多，大丫的改变大得她这个娘都不敢认了，她曾多次提醒大丫，心别太大，做事要脚踏实地。 只是大丫总是嫌她唠叨，左耳进右耳出，从未听进去过。 如今主意是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多，她是真怕她走错路了。 “娘，我的生辰八字贴呢？” “你要这个干嘛？你自己去相人家？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孙大娘一听，这丫头不会跟人私定终身了吧，只有没有家教，不自爱的女子才会跟男子私定终身。 即使是村里的人，也是经过媒婆上门提亲，长辈相看，哪有姑娘家拿着生辰八字贴给男方的。 这生辰八字贴跟姑娘家的名声一样重要，一般由娘亲保管。 “娘，是县城的杜家独子杜浥，我要嫁入杜家做少夫人。” 孙大娘一听是县城，还是大户人家杜家，娶大丫做正头夫人，这怎么听怎么不可能。 “你有没有跟他做什么私密的事？”孙大娘拉着大丫回了卧房，脸黑得都要滴出墨来。 大丫听她娘问得那么直接，羞红了脸，低着头。 见大丫迟迟不说话，她怎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啪！” 大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长那么大，这还是她娘第一次打她。 以前家里那么穷的时候，她娘都未这么苛待过她。 如今她只不过想要为自己博一个好的前程，却让她娘这么愤怒。 大丫心里很是生气，她已经习惯了被人尊称为掌事。 孙大娘看着一脸倔强的女儿，心里难受。 “大丫，你以为自己这是攀上了高枝了？如果真正敬重你的男子，又怎会在成亲前与你……”孙大娘颤抖地抬起手指，“苟且。” “怎么是苟且了！我们是两情相悦！”污蔑她就算了，还污蔑浥哥，大丫瞬间暴起。 他们明明是彼此相爱，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支持呢？ 浥哥为了他们俩在一起，在杜家都被请了家法，满身是伤。 而现在她娘竟然也反对，她有什么理由反对！ 杜家嫌弃她的出身，嫌弃她的家庭，这可以理解，可是她家有什么理由反对！ “你！还未成亲，就……”孙大娘实在不想将那些污秽放在大丫身上，“这哪是一般的姑娘家能做得出来的！” “是！一般姑娘家做不出来！那一般姑娘家也做不了掌事的！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有人爱慕和呵护！” 她除了出身差些，比镇上，甚至比县城里的姑娘差哪里了？出身又不是她能选择的。 孙大娘被大丫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 她不停地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你身子没给他吧？” 直至看见大丫默默不语的样子，孙大娘仿佛天都塌了。 而后认命道，“他怎么说？会娶你为正妻？他家能同意？” “他爹娘刚开始也不同意，连家法都用上了，最后还是应了他。 娘，我嫁入杜家，以后还会去京城，到时候家里的田地租出去给别人种吧。 你和三丫、二丫也跟我一起去县城。到时候她们的亲事也可以在县城找人相看。 娘，我真得心悦他。” 说着，还将发髻上的发簪取了下来，“这是浥哥送我的，可贵了，我干好几年的掌事也买不起这个。” 孙大娘没去接发簪，叹了口气。 虽然她一直在平安村，也没什么见识，但是她知道人性一贯如此。 杜家如果有那么好的家境，杜浥又是那般一表人才，怎会如此容易让杜家少爷娶一个农妇。 她知道她的女儿并不差，但是别说做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就是高门的规矩她都一无所知。 如今她的傲气也只是因为云婉给了她机会，让她做个掌事。 只是做了还没两年的掌事，本事学得还没她的野心多。 “你跟杜浥说一下，找个媒婆来家里提亲，只要你是去杜家做正妻的，彩礼就按咱们平安村的规格给即可。 至于你们成亲后，你就在县城好好过日子，我带着你两个妹妹在平安村过得也挺好，就不去叨扰你们。 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听了孙大娘的话，大丫脸上总算有了笑容，“谢谢娘，我回去就跟他说。但彩礼肯定是不能跟平安村的规格来的，怎么也得按县城的规格来。” “那你在客来安的活，是干不了了？”孙大娘有些可惜，但转眼一想，“之前听云婉说，她正打算在县城里开个客来安，你可以……” “娘，我都是杜家少夫人，怎还能抛头露面伺候别人。虽然掌事不比一般的伙计，但你也知晓，客来安一贯是将顾客当贵客般迎着，浥哥定不会让我服务别人。” 孙大娘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大户人家也的确很少当家主母出来抛头露面。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做掌事，做个小小的伙计，还不会养大了她的野心。 一想到沈云婉，孙大娘就心里一阵阵的愧疚。 如今客来安刚入正轨，大丫就不干了，云婉手把手带着大丫干了那么久，还没完全出师，大丫就嫁人了。 如果大丫能嫁给本村，或是荷花镇其他人家，她都会欢天喜地地送大丫出嫁， 因为她知道，就凭着大丫掌事的身份，还有每年将近二十俩的月例，这嫁到哪个婆家，都会被捧着。 即使有一天，被婆家嫌弃，大丫也能凭着掌事的收入养活自己。 可嫁入杜家，大丫唯一的一个优势成了劣势，也将自己的后路完全斩断，这怎能让她安心啊！ 大丫还沉浸在做少夫人的美梦中。 如今已木已成舟，孙大娘只希望杜浥别出什么幺蛾子。 再看看大丫头上那根价值不菲的发簪，与她有些枯黄的发髻并不陪衬。 即使换上她最好的衣裙，也与那发簪格格不入。 ··· 第四十四章 不用了嫂子，我嫁入杜家也不差这点银子 得到孙大娘的许允，大丫没再停留，又乘着牛车去了镇上。 她是一刻都等不了，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杜浥。 以前她去客栈找他，还会走后门不让人发现。 可今日，她不仅走了正门，还恨不得让荷花镇所有人都知道，她与杜浥关系匪浅，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大丫掌事，这是来找人？”客栈掌柜见是大丫，便起身迎了过来。 “是的，找杜浥。” 客栈掌柜见大丫找得竟然是从县城来得杜公子，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看来大丫是要飞出荷花镇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嫁入高门，别说做客来安的掌事了，就是出个街都没那么容易。 如果能当杜家的当家主母也挺好的，只是他听县城的人说，杜家的这位少爷可不是一般人。 四处留情，只外室子就有七八个了。 就大丫这样的女子能驾驭他吗？ “浥哥，我娘同意了，让你家找个媒婆来我家提亲就好，彩礼按县城的规格来就好。”大丫羞涩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男人眼底闪过厌恶，“真得吗？太好了！今日你就可以去请辞了。” 他轻搂大丫，低头嫌弃地看了眼靠在他胸前的发髻。 “大丫，有个事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惑？” 大丫已经沉浸在幸福中，脑子里只有眼前的男人。 其他事情都她被抛之脑后了。 “之前我朋友买了挺多的美肤丸给家里的长辈吃，长辈们吃了身体好了许多。 我见那美肤丸也就只是那几样普通的药材，可为何客来安卖的功效就能那么好，这是有什么秘方吗？” 大丫一脸的得意，“是不是你们即使做出来的口感跟美肤丸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功效？” “是啊，美肤丸的配料工艺，你们也没藏着掖着，有心让人打听一下也能知晓，所以我那朋友不也自己制作了一些，一模一样的却没有任何功效。” 大丫神秘地凑近男人的耳边，“那是因为你们用得水不一样。” “水？”杜浥错愕地抬起头来，“这水还有讲究。” “对！就是水，当初我们村发生了瘟疫，还被封村了，就是村里那口井水救了我们。 只要喝了井水，所有的症状都会消失。 而且美肤丸的制作，必须要用平安村那口井的水。” “你确定？”杜浥还是有些不相信，当初他也派人去细查了，就几个村妇根据流程制作，没什么复杂的。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他们制作的过程每个环节都很干净。 至于水…… 他们的确是从村里的那口井提得水。 大丫看着男人不可置信的模样，有些得意。 她就知道她是个不一般的姑娘家，她娘还拿她跟一般丫头比，哪有可比性。 杜浥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又对大丫说了些甜言蜜语， 等大丫返回客来安，跟沈云婉提出请辞时。杜浥以家中有急事，需赶回县城处理离开了。 大丫再三叮嘱他找媒婆来提亲，最好是这两日。 这样即使她辞去了客来安的掌事，别人还是会羡慕她，而不会跟她娘那般觉得可惜。 一个掌事，跟杜家少夫人相比，不值一提。 带着杜浥一箩筐的甜言蜜语，还有那羞人的亲近感，大丫早已将当初自己不愿踏入四方之地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了。 甚至也将沈云婉跟他们再三强调不能将当初瘟疫之事和美肤丸的秘方说出去的嘱咐，抛在了脑后。 如今已经是傍晚，沈云婉依然在药铺忙着给病患问诊。 看完今日的最后一个病人，沈云婉站起来伸了伸腰，坐了一整天，腰都酸了。 “大丫，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告假几天吗？”沈云婉还以为她会在村里陪孙大娘住几日，怎么没半天就回来呢？ “嫂子，我要辞去掌事的工作。” “什么？” 沈云婉迷茫地看着大丫，她刚才太忙了，好像有些幻听了。 大丫要辞职？怎么可能？ “嫂子，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栽培，只不过我……” “你说你要请辞？”见大丫虽是一脸的歉意，但却没有一丝难过。 “是。”大丫点了点头。 “为什么？”沈云婉怎么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半日时间，怎么还要请辞了。 “我……”大丫垂下头，一脸羞涩，“我要成亲了。” “啊？成亲？”沈云婉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大丫就要成亲了。 “那么突然，对方是谁？”对着十多岁的孩子说恭喜，沈云婉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成亲也不妨碍工作啊，之前也听孙大娘说过给大丫相看人家。但是她也只是听上一嘴，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才过了多久，就要成亲，还要请辞？ 大丫一脸骄傲，“是县城杜家的嫡子杜浥，他们觉得少夫人抛头露面不合适，而且杜家也不缺我这点银子。” 看着大丫得意的模样，沈云婉有些诧异，不明白原先乖巧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但再怎么说也是带了两年的人，而且大丫的确帮了她很多。所以还是问了一嘴，“杜家？是正妻吗？” 县城的杜家她也听说过，产业很广。 杜浥是杜家的嫡子，其他的孩子都是庶出，所以杜浥默认为杜家下一位家主。 之前她去县城考察新店选址的时候，见过杜浥一面，虽然没有打交道，但那人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大丫见沈云婉的神情有些沉重，便欣喜地说，“是正妻，为了娶我这事，他都被他爹娘罚跪祠堂，还被用了家法，胳膊上全是鞭伤。” “鞭伤？？”沈云婉感到奇怪，家法不都是打在背上的吗？ 怎么？杜家的家法还只抽手臂？ “是啊，我看着可心疼了。” 看男人的胳膊，在这个朝代可是逾越的行为，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随后，沈云婉面色沉重，犹豫的问道：“你们没有···吧？” 大丫羞涩地低下头。 她心里哪还有什么羞耻，只有满心的爱意缱绻。 沈云婉哪还不明白，她现在恨不得掐着人中晕过去。 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混账！ “大丫，我建议你还是别轻易放弃工作，而且我也想在县城里开一家客来安。” 沈云婉还想着给大丫留一条后路，万一未来有什么变故，至少有一份能安身立命的活计。 可她的心意，大丫并不领情，“嫂子，浥哥不让我出来伺候人。” 沈云婉一听这话，吐出一口浊气，点头道：“那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只能尊重你的选择，我去给你结月银。” “不用了嫂子，我嫁入杜家也不差这点银子。” 沈云婉被大丫的话噎了一下，内心翻了一个白眼。 第四十五章 恩将仇报 她好像有点理解那些突然暴富的人，变得小人得志了。 当一个人被巨大的馅饼砸晕，就会激发一直被压抑的恶。 苦难从来不是财富，就如大丫，十几年贫困潦倒的生活，逼得她在任何人面前都小心翼翼。 但凡有一点机会，就会紧紧抓住，并且像海绵一样吸收任何可用的东西。 沈云婉也只好放下自己的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只是，总感觉这个杜浥不是冲大丫来的。 至于他的目的，沈云婉心里略有猜测。 很快，客来安的伙计都知道大丫请辞的事，都觉得很可惜。 只是听到大丫要嫁去县城做少夫人，又是一番羡慕。 除了林向东。 他原以为自己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大丫当初拒绝他是不知好歹。 而如今才知道她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虽然对大丫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但还是有些难受。 大丫的离去，让沈云婉更忙了，好在秋花学的很好，顶替了大丫的位置。 回到院子，沈云婉便瘫坐在了藤椅上。 天都黑了，她看着空落落的厨房，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一年又一年。 望着这个院子，不知不觉已经住了快两年了。 肩上突然附上一双手，给她轻柔地按摩着。 “你说，大丫这一步棋走得对吗？”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是谁。 “你自己也清楚，只是抱有侥幸，不是吗？”林成峰之前跟刘泽喝茶的时候，见过杜浥，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沈云婉并不是担心大丫过得不幸福，而是在想这一年多她可有什么破绽，若是让大丫知晓再告诉杜家，那客来安就关门大吉了。 “你在想什么？”林成峰见沈云婉不说话，抿唇沉思着。 “我在想，男人一般都是靠不住的。” 肩上的手突然停下来，林成峰凑到沈云婉的耳边，低声道：“娘子，我不是一般的男人，你想怎么靠就怎么靠。”温柔又磁性的嗓音，酥酥麻麻的，眼底带着浓郁的宠溺和欲望。 暧昧的气息笼罩在俩人之间。 “跑什么？”林成峰拦腰将她抱起。 “你干嘛？”沈云婉娇呼了一声。 “你说我要干什么，嗯？”林成峰眼角垂下，戏谑地看着她。 他将沈云婉放在床上，而后整个人覆上去。 林成峰衣襟微敞，露出凸起的喉结。 每每这幅模样，他就会亲她…… 可今日，他双手撑在两侧，眼底是汹涌的欲望。 沈云婉摁着男人的头，亲了上去。 夜，很长。 第二日，沈云婉醒来，浑身酸疼。 这是客来安开业以来，她第一次未在门口迎接第一批顾客。 以致有些老顾客以为掌柜的发生什么事。 林向东以掌柜今日身体不适，在家休息为由，搪塞了过去。 这也是今早他来铺子时，他大伯向交代的，说大伯娘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晚些去店里。 沈云婉还未开口埋怨，林成峰便殷勤地为她揉腰，一脸的陪笑。 “春花他们呢？”沈云婉吃着粥问道。 “昨晚看你心情不佳，我就将他们送到旁边的院子去了。” 客来安的员工住所挨着他们住的地方，春花他们经常去那玩，那边也留着他们的床位。 沈云婉见院外有个熟悉的身影在徘徊，蹙着眉道：“孙大娘？” “云婉，我……”孙大娘踟蹰不前，她实在是没脸再见云婉了。 如今她家那么好的生活，都是云婉给的。 可…… 她也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眼见大丫这几日竟有了怀孕的迹象，杜家那边却迟迟没有人来提亲。 她也想到县城找杜浥，可她从未出过远门，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荷花镇。 大丫也曾多次尝试找杜浥，都寻人无果。 孙大娘也是走投无路了，就想着云婉见多识广，所以想寻她打听下杜家。 其实她也知道，即使打听到了，又能有什么用呢，杜浥明摆着就没有娶大丫的想法。 可大丫却不死心，非要等杜浥提亲，门也不出。 不止平安村，就是附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不检点的。 如果不能嫁到杜家，这辈子就毁了。 “孙大娘，赶紧进屋坐坐。”沈云婉差点没认出这个头发花白的妇人。 短短半月未见，孙大娘怎的苍老了那么多。 孙大娘拘谨地来到屋里， 沈云婉给她端上一盏热茶，她有些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 “是大丫的事？” 沈云婉见孙大娘久久不开口，便主动开口询问。 “嗯，云婉，我知道自己没有脸面再来寻你，只是如今杜家没有要娶大丫进门的意思，而大丫的肚子……” 孙大娘无力地垂下头，她恨不得将大丫溺死在河里，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而且还那么高调的告诉所有人她要嫁入杜家。 可是，这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的亲女儿，她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毁了一辈子。 沈云婉拿起桌上的茶杯，摩挲着。 “大娘，这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跟杜家和杜浥都没怎么打过交道。” 不是推辞，而是真得无能为力，她总不能去杜家逼着杜浥娶大丫吧。 大丫都不是客来安的伙计了，她有什么立场去管这件事。 而且退一万步，杜浥也没有做什么违背律法的事，最多只是个放荡的公子哥。 真要论个对错，闹大了，杜浥一口咬定是大丫先勾引的他，那可就什么体面都没了。 听了沈云婉的话，孙大娘深深地叹了口气，弯着腰走了。 回到平安村，大丫得知孙大娘去镇上找了沈云婉，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但心里却是期待的，期待沈云婉能出面为她解决问题，如果能让她顺利嫁入杜家，即使她成了少夫人，她也会对沈云婉多敬重几分。 只是…… “我让你别去镇上找她，她现在巴不得看我笑话，当初我不听她的劝告，非要离开客来安，如今我这等境遇还不称了她的意。” “杜家不肯让我进门，谁知道背后有没有她的手笔。” 第四十六章 为了孩子，我也要嫁入杜家 一听她娘说沈云婉也无能为力，大丫心里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愤怒和恐惧让她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沈云婉。 好像这样就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 “大丫，你怎么能这么说！没有云婉，就没有你，也没有我们家的今日，况且当初我和云婉都劝你别那么冲动，可你却完全不顾我们的意见，像着了魔一样。” “如今杜浥不愿娶你，你却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云婉，你还有没有良心！” 孙大娘看着眼前让她陌生的女儿，一阵心寒。 明明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遇上杜浥后像换了一个人，不可理喻、恩将仇报。 “云婉，云婉！你眼里只有沈云婉，她眼里有你吗？她再好也不是你的女儿！” 大丫吼完这一句，就砰得一声把房门关上，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默默地流泪。 她何尝不知这都是她自己的错，是杜浥哄骗了她。 可如今，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满腔的怨气无处可发，只能迁怒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大丫擦擦眼泪，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 回想起与杜浥相处的点点滴滴，大丫安心地在家里安胎，她在等，等着杜浥回来找她。 她的名声早已被她当初的炫耀砸得稀碎，她的身子也未必经得起落胎。 她的确有错，可这个错的后果凭什么只让她一个人承受，明明是杜浥有目的地接近她，哄骗她。 等他得到想要的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让她收拾。 如今的她十分不甘，不甘明明自己本该有美好的前程，却被毁了。 孩子一定要生，杜家也一定要进。 短短数日，大丫突然成熟了许多，也许是有了为人母的感悟，她得为孩子谋划。 不出大丫所料，杜家派人来了平安村。 杜浥没有来。 大丫没有失落，脸上也没有往日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坦然地面对杜家仆人的不屑，只是一再坚持要见杜浥一面。 那仆人只好回府去禀报。 “大丫，你还见那个杜浥做什么！这么久了他都没有露面，定是没有求娶你的想法。你何不跟他们要一笔银子，未来做点营生，也能让肚子里的孩子过得好些。 我总归是孩子的外祖母，三丫和二丫也会一起帮着你把孩子养大。” 孙大娘这几日也算想通了，既然嫁入杜家无望，打掉大丫肚子的孩子也有风险，万一一尸两命，那可怎么办。 反正她如今也还有些力气，能赚钱还能帮大丫带娃，一次性跟杜家要些银子，养活个孩子也不是个问题。 “娘，我要嫁入杜家，否则孩子即使出生了，养大了，也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一辈子都只能跟我们一样讨生活。 为了孩子，我也要嫁入杜家。”大丫一脸的坚定。 孙大娘只觉得大丫是魔怔了，摇摇头走开了。 隔日，大丫收拾了一番，拿起那根发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将发簪插入发髻中。 果然跟她整个人都格格不入呢。 她精心地挑选了一件嫩绿色的衣裙，一丝不苟地梳妆打扮着。 而后来到与杜浥相约的地点。 “大丫，我这几日都被关在宗祠里，我爹娘都不让我出来，今日还是我以绝食为威胁，才放我出来的。” 一见大丫，杜浥就开始哭诉着这些日子他的苦衷。 如果换往日，大丫定不会怀疑，还会心疼他。 可今日，看着白里透红的男人，哪有一丝绝食后的狼狈和虚弱，甚至连腰间的玉佩都与今日的服饰搭配得宜，这哪是被关在祠堂数日该有的样子。 大丫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臂，疼得她眼睛一红，“浥哥，你受苦了。我也猜到你定是被你爹娘关着了。可之前不是说你爹娘已同意我入杜家了吗？为何如今……” “哎。”杜浥一脸为难的样子，“家里的买卖最近遇到阻碍，我爹逼着我要将正妻之位让出来，娶赵家姑娘，赵家可以帮我家渡过这次难关。 你知我心里只有你，定是极力争取，可奈何……” “浥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的。”大丫打断了杜浥的话，“你家门槛高，我等小家小户的姑娘必是入不了你爹娘的眼。只是，如今，我已有了身孕，而且大夫把脉说这一胎极有可能是男孩。 我倒无所谓，不嫁入杜家也能生活下去，就是可怜了你第一个孩子成了私生子，到时候长大了也会被骂野种。 况且我跟你的事，荷花镇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届时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你和林姑娘的婚事。” 大丫轻抚着肚子，眼帘垂下，露出满眼厌恶和算计。 “大夫说是男孩？”杜浥一改刚才毫不在乎的模样，有些焦急地问道。 虽然他对大丫没什么感情，但如果大丫肚子里怀得是男孩，那可是他杜浥的第一个儿子。 他爹娘就算是看在孙子的份上，也会让大丫进杜家。 只是正妻的位置是万万不可能的，即使没有他爹娘的阻止，他自己也不愿意娶大丫为妻。 “嗯，大夫说是男娃。”大丫也没有胡说，按照村里大娘们怀孕的经验，她这一胎的确像男娃。 这也是她非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之一，没有儿子傍身的女子太惨了，就像她娘，生不出儿子，就会被逐出婆家。 “大丫，可能要委屈你了，如今你肚子会越来越大，不能拖太久，只能让你先以妾的身份进府。不过你放心，你的所有用度跟主母的规格一样，这孩子是我杜家的长子。” 大丫一脸的感动，主动投入杜浥的怀抱，“只要能跟浥哥在一起，为我们的孩子谋个好的出身，是妻是妾都无所谓。” 杜浥男人的自尊心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有个女子能为他不要名分地生儿育女，即使为妾也毫无怨言，这是爱他爱到骨子里了啊！ 他想起今天最重要的事，拉开怀里的女子，“大丫，我按你给的配方，制造出来的美肤丸没有任何效果！” 大丫稳了稳心神，果然跟她预想的一样，杜浥是为了美肤丸才接近她的。 第四十七章 其实她也不知道美肤丸的秘密 其实她也不知道美肤丸的秘密。 之前她就是按沈云婉交代的流程和分量制作的，当时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水的问题。 加上被封村的那几日，村里的人就是喝了那口井水才好起来的。 只是这口井已经在那上百年了，为何之前没有这功效？ 想必是沈云婉在井中放了些什么。 “浥哥，美肤丸还得有一种秘方加入。”大丫喵了男人一眼，而后捂着肚子，“浥哥，我肚子突然有点疼，带我去看大夫。” 男人见大丫脸色苍白，想着她肚子里怀得是他的儿子，便搀扶着大丫上了马车，往医馆方向去。 大丫将马车的帘子打开，搂着男人。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爹是杜浥。 即使做妾，她也要给她孩子一个杜家子孙的出身。 她别无选择。 大丫跟着杜浥高调地进入医馆，开了几副安胎药。 “大丫，你回去好好养胎，过几日我就会迎你进门。还有那美肤丸的秘方，你……” “放心，浥哥，我会将那秘方详细回顾一遍，待我进了杜家门，不都是杜家的吗？” 杜浥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也不差这几日，反正都决定要纳大丫了，届时她到了杜家，一切不都是他说了算。 将大丫送回平安村，便驱车赶回杜府。 “你到底想干什么？”孙大娘见着大丫，便焦急地问道。 大丫人还没回村，杜浥带着她去医馆的事就传回了平安村。 村里的人一改之前看笑话的心态，赶着上门跟她道喜。 说她很快就要跟县城的杜家结成亲家了。 孙大娘真是有苦说不出，又不能反驳他们，她也不知道大丫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娘，我要嫁入杜家了。” “啊？杜浥肯娶你？他爹娘同意了？” “他们会同意的。”大丫眼里满是坚定。 “正妻还是？”孙大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妾，将我纳为妾。” “你！”孙大娘气得说不出话来，做妾跟卖入杜家做丫鬟有什么区别。 杜浥如今还未娶妻，主母未入门，妾室先有了身孕，哪有主母肯容忍。 一般都是留下孩子，将妾室随便以一个名头打发了。 “娘。”大丫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双手轻拍着孙大娘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已是我最好的一条路了。” “如果……” “娘！没有如果，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果我不嫁入杜家，别说荷花镇，就是方圆几十里的人家都不愿娶我，即使有人娶我，那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家。” “谁愿意为别的男人养孩子呢。” “何况这个孩子本就是杜浥的，出生在杜家，至少还能得到杜家的庇护，衣食无忧。” 孙大娘见大丫如此坚定，便摇着头走开了。 她活着的时候还能帮衬着大丫和孩子，但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大丫和孩子又该怎么过。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是未出嫁的女人，这个坏名声会跟着她一辈子，也许连平安村都呆不下去。 嫁给杜浥，虽然是妾，但也是大户人家的妾，至少不用在地里刨食。 如果大丫的肚子争气些，一举得男，即使看在孩子的份上，未来的主母也能给她一条活路。 想到这些，孙大娘也只能默默去厨房给大丫做饭去了。 如今除了照顾好大丫的身子，她也做不了什么。 没几日工夫，大丫就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了杜府。 没有三书六聘，甚至连红衣都不能穿，只能着粉红色衣裙。 杜家象征性地给了孙大娘两百两聘礼，孙大娘本想不要，却被大丫摁住了，“娘，拿着。就算你不拿，杜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 “拿着这笔银子，好好抚养两个妹妹长大，以后我和孩子还要靠你和两个妹妹帮衬。” 孙大娘这才拿着那两百两。 事已至此，拿了银子还能让家里生活更宽裕些，退一万步，万一大丫需要银子，她也能稍微帮衬些。 大丫就这么悄悄地进了杜家，没有大摆宴席，没有敲锣打鼓，甚至进杜家的时候还是晚上。 纳妾不能拜天地也不用拜爹娘，只需要拜主母，只是杜浥如今没有娶妻，大丫连主母也不用拜了。 就这么被抬进婚房。 所谓的婚房也是杜府的一个偏院，离正院有很长的距离。 而今日的新婚夜，杜浥甚至都没有踏入新房。 晚上他约了几位朋友去勾栏听曲，听说来了一个名角，杜浥压根就没有把纳妾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再怎么不济，杜家还是分了两个丫鬟给大丫。 丫鬟也惯会见风使舵的，见新进门的姨娘这么不受重视，便轻待了。 大丫也不闹，自己卸了头上的首饰和脸上的妆容，洗漱后独自上床休息了。 杜浥不进新房也好，如今她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同房较为安全。 躺在床上，这是大丫第一次睡在那么好的房里，身下是松软的棉花，盖在身上的是丝滑的绸缎。 虽说是杜府的偏院，但也比她家好上百倍。 更别说有两个丫鬟伺候，这已经是极好的生活。 至于男人的爱恋，那不过是过眼云烟，即使往后主母入府，又能得杜浥多少的爱恋呢。 对大丫来说，她没有雄厚的娘家，如今只有一条路，伺候好婆母，生个儿子傍身，如果还有可能，介入杜家的买卖。 念着过去，大丫沉沉睡去。 隔日，杜浥还未回府。 大丫领着两个丫鬟来到主院为公婆奉茶。 杜父杜母坐在主位，垂眼看着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捧着茶杯，颔首低眉的女子。 她的卑微取悦了他们。 虽然身份低微，但胜在有自知之明，即使独守空房，也不吵不闹，隔日还能恭敬地来敬茶。 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杜母大发慈悲地让跪在地上的大丫起来了。 “如今你已经是杜家人，须谨言慎行。你的任务就是为杜家开枝散叶，没什么事就呆在院子里养胎。 如果缺什么，就让丫鬟去取。你肚子里怀的可是阿浥的长子，必须要仔细点。” 杜母也想抱孙子，至于出自谁的肚子，她无所谓，只要是她儿子的种就行。 至于未来儿媳妇进门，只要把孙子留下就好，至于大丫，随意处置了便是。 大丫低眉顺眼地应承着。 而两个丫鬟听着夫人这话，也收了心思，至少在大丫孕期不能有什么差池，否则她们俩也活不了。 第四十八章 吃死人 大丫入杜家为妾的事，还是让沈云婉感到一阵的唏嘘。 过了数月，一日，沈云婉还未到铺里，就见铺外站着一群人，看样子不是寻常的顾客。 伙计远远看见沈云婉，便跑过来，“掌柜，那些人说我们客来安卖假货！” “你就是客来安的掌柜？我要去衙门那告发你，卖得什么美肤丸，吃死人了！” 男人见掌柜是个女子，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一听男人的话，围观人群开始躁动。 吃死人，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你胡说什么！别想讹上我们，我们的东西父老乡亲可都知道的！” 站在沈云婉身后的伙计，见掌柜的来了，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 沈云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冷静地看着他，“你说我们店铺的东西吃死了人，何不去衙门敲鼓鸣冤，将我下狱？” 随后，沈云婉面向众人，“各位，今日我就把话撂这了，如果是美肤丸吃死人，我以命换命！ 但是如果是有人蓄意抹黑客来安和我沈云婉的名誉，我也决不轻饶！” 人群渐渐平息。 “肯定是有人眼热客来安！” “我都在客来安买了将近两年的东西了，还从未出事过。” “这人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 男人有些慌了。 “大哥，客来安马上就要开门了，你直接去衙门告我吧。” 沈云婉风轻云淡，总归她的美肤丸不会有问题。 男人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而后甩手离去。 随着大门的打开，众人也没有因为这个插曲产生怀疑。 闹事的人都走了，这不是更证明他心虚吗？ 只有沈云婉看着远去的背影，知道这事只是个开始。 没多久，衙门的传讯来了。 而此时的林成峰在官差还未到时，就找了镇守刘泽。 “阿泽，美肤丸定不会吃死人的，你不也吃过吗？”林成峰没了往日的淡漠。 “成峰兄，我知道，只是，你也知道我是镇守，有百姓击鼓鸣冤，衙门就得接。” “不过你放心，我定会秉公审理，不会让嫂子蒙冤的，你看……” 刘泽拉了拉身上的官服。 林成峰苦笑了一番，还是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还未离开衙门，就见官差押着沈云婉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群百姓。 有担心沈云婉，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云婉。” 见林成峰一脸的担忧，女人轻笑，“没事。” 他应该提前来找镇守了，只是见他的表情，应该是谈判未果。 沈云婉进了衙门的大堂，上面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一身官服的刘泽高坐在堂上，没了往日亲切的样子。 还未等她熟悉堂内环境，只见喊冤的大哥双膝跪地，哭天抢地的磕着头。 “青天大老爷，要帮小的做主啊！我娘就是吃了美肤丸后身体不适，昨日人就没了！定是美肤丸害的。” “肃静，衙门不是你哭丧之地，堂下的是何人？” 众目睽睽下，沈云婉缓缓的跪在原告的一侧。 高高在上的刘泽看着即使跪着也挺直腰身的女子，心里莫名有些触动，如果不是…… “镇守，在下是上安村的村民乔麻子，前日我母亲吃了一颗美肤丸，吃完后不久，顿觉腹部疼痛难挨。” “不一会就口吐鲜血，倒下后就没再醒来，于昨日去世了。” “我们家人都悲痛欲绝，过后才想起这其中的蹊跷。” “平时连小病小痛都没有的人，怎会突然间吐血身亡，定是有人害她。” “我们思来想去，除了服用了美肤丸，跟往日并未有其他变化，故推测是美肤丸的问题。” 堂下的乔麻子逻辑清晰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围观的人纷纷点头。 沈云婉听着乔麻子口齿清晰的哭诉，余光瞥了眼坐在高位的刘泽，这么明显的漏洞，他却没有一丝质疑。 “就只是猜测就到客来安闹事，还信誓旦旦地说是美肤丸的问题。” “镇守大人，我相信衙门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随后，她转向乔麻子，“你说你母亲是前日吃了美肤丸才吐血身亡的？” “吃美肤丸的不止你母亲一人，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就你母亲有，我是否也可以怀疑你是故意诬陷。” “诬陷？我会拿我母亲的性命来诬陷你吗？” 一侧的乔麻子见沈云婉冷静沉着，顿时慌了。 “你这是狡辩，明明是美肤丸有问题，还想推卸责任！” 沈云婉见乔麻子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下了然。 “那好，你说你母亲是因为服用了美肤丸，那请你将美肤丸的盒子给我看下。” 乔麻子从胸口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与客来安的美肤丸盒子没有任何差别。 沈云婉，“能否给我一杯清水。” 大堂上的人都有些疑惑，见镇守点了点头，师爷便拿了一杯清水给沈云婉。 沈云婉将水撒在盒子底部，底部除去白纸，没有任何颜色。 “这不是客来安售出的美肤丸。” 如果不是在盒子上做了防伪标志，就单凭这个盒子的外观，跟真得没有任何区别。 一听这不是客来安的美肤丸，人群中响起了议论声。 “你说不是就不是！有什么证据！” 面对乔麻子的质问，所有人又将目光转向沈云婉。 “现在去客来安拿一个美肤丸过来，就能知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还未等镇守发话叫人去拿，就听见人群中响起一阵声音，“我这就有一个，新的，在客来安买的。”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孟员外的夫人。 沈云婉接过，将水撒在盒子底部。 不一会，底部的那张纸显出几个数字1186。 “大家请看，这才是客来安卖出的美肤丸。” 众人看着那串数字，才相信美肤丸竟然有防伪标志，而且每一粒的数字都不一样。 官差将盒子拿过，递给镇守。刘泽眯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就这么个盒子竟然有那么大的文章。 一旁的乔麻子神色错愕，随后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这美肤丸是你们独创的，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制作的。 而且你只能证明这一颗有数字，我母亲吃得这颗是没有数字的，也许两种在你们铺里都有。” 第四十九章 验尸 男人缜密的逻辑，让本还在上风的沈云婉一下子陷入被动。 “况且，美肤丸的味道是一样的，你用一个盒子细微的区别来分辨，这不合理。” 人群中甚至有人拿出自己购买的美肤丸，去旁边的酒楼，借了水，当场验了起来。 竟然真得有人手中的美肤丸的盒子是没有显示出数字的。 这可急坏了那人，“怎么会？我可是在掌事手上买的，怎会是假的？” 人群中还响起了好几个人的声音，均是声讨沈云婉的。 见现场陷入嘈杂的混乱，镇守重重拍了下惊堂木，“都给我肃静！” “沈掌柜，乔麻子说得也有理，这也不能证明之前售出的美肤丸不是你们制造的。” 人群中的人举着两个盒子，一个是有数字一个是没有数字的。 这句话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味道一样的美肤丸，怎么能以盒子不一样来区分。 “你这个美肤丸多少钱？” “一两银子两粒！” “什么？盒子里多个数字就卖一两银子一粒，没有数字就一两银子两粒，这客来安也太黑了吧！” 看着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局面，镇守的眼里闪出一丝精光。 沈云婉蹙眉，“既然你怀疑是美肤丸害死你的母亲，那不妨验一下尸？” 一听到要验尸，乔麻子不干了，“我娘已经死不瞑目了，还要剖她的身子，我不同意！” “的确，乔麻子你既然指控客来安的美肤丸害死你娘，那定是要证据的。验尸不是你说不验就不验。” 镇守的话让验尸成了板上钉钉，堂下的乔麻子也没再质疑。 这时，人群中走出几个人。 “青天大老爷，刚才沈掌柜说盒子背后没有数字的不是美肤丸，可我们手上的明明就是美肤丸，味道都一样，除了盒子底下的数字，毫无区别。” “我手上的美肤丸，价格是他手上的两倍，这不合理！” “同样的东西，甚至连盒子都一样，为何价格差那么大，这不是欺负老百姓吗？” …… 眼看跪在堂下的人越来越多，镇守心里不禁对沈云婉有些佩服。 一桩命案，还有那么多人对她讨伐，她依然镇定自若。 “沈云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人，我已经明确表示过，客来安售出的美肤丸都在盒子里标明了序号。” “在此，我再次声明，没有序号的美肤丸不是客来安售出的。” “至于你们用什么价钱在谁手里买的，这是你们的问题。” “但是，对你们这个背后的商家，我要追诉，告他侵害客来安的名誉，以次充好，以假乱真，这是扰乱市场，违背律法。” “至于你们说的味道一样，我在这里也可以明确表示，美肤丸靠得绝不是味道，它不是一种吃食，而是有功效的保健品。” “所以，从客来安买的顾客，也不必觉得亏了，相信很多顾客都是回购的，那也一定是之前吃过美肤丸后，身体有了好的反应，才会回购。” 沈云婉扫了一眼人群。 只见人群中，甚至堂下跪着的人也点了点头。 的确是吃过美肤丸后，全身不舒服的地方都消失了，就是因为有这奇效，所以大家才能接受一两银子的高价。 捏着假货的顾客，有些急了。 “卖给我们美肤丸的是你们医药馆掌事的大丫姑娘。她卖的美肤丸不就是跟客来安的一样的吗？”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纷纷沉默了。 “大人，假的美肤丸在市场上流通，损害得不仅是客来安的名誉，更是触犯了我朝从商的律法，需严惩。 还望大人能将此事立案。至于上安村乔麻子母亲的死因，相信您定能秉公处理，还死者家属一个公道。 当然，如果调查结果与客来安有关，我们定会承担相应的惩处，绝不推辞。” 女人坚定的声音回响在大堂上。 市面上出现假的美肤丸，受损最严重的是客来安，沈云婉成了受害者，要求严查假货也合情合理。 而乔麻子母亲的死因，的确需要再进一步调查。 “虽然如今没有证据证明你与乔麻子母亲的死有关，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离开。” 既然沈云婉一直拿律法来堵他，那他就严格按照律法的要求将她押入大牢。 至于结果如何，也不影响将她关在大牢里。 正当刘泽要教训沈云婉的时候。 人群中响起了孟员外的声音，“大人，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愿意为沈掌柜做担保，免去她的牢狱之行。” 刘泽紧紧握住手中的惊堂木， 员外的确可以为嫌疑人担保，留家候审。 只是必须对官府的传唤随叫随到，如果有逃跑的迹象，会判重罪。 刘泽允了孟员外的请求，结束了今日的堂审。 一直跪着的沈云婉正想站起来，踉跄地晃了一下，还未等她站稳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云婉。”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婉，你没事吧。”陶雪熙疾步走到沈云婉身边，一脸的担忧。 “没事，感谢陶姐姐和孟员外为我担保。”沈云婉微微一笑。 “沈掌柜，比起你救了犬子，我们今日做得不值一提” 围观的人退堂后也纷纷散去。 林成峰二人上了马车，马夫架着马车飞驰而去。 马车颠簸，林成峰扶着沈云婉的身子，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他用手掌轻揉着淤青。 “疼。” 林成峰将力道又放柔了许多。 “乔麻子身后定有人为他布局，还有大丫，假的美肤丸与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也布不了那么大的局。 还有镇守，他也很奇怪，我敢打包票，里面绝对有他的手笔。” “云婉，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林成峰低沉的嗓音在马车里响起，他心疼地看向沈云婉。 “今日的事，我定会让这些人加倍偿还。” 沈云婉握着林成峰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信你。” 马车停在院子门外。 “爹爹，娘亲。” “娘亲，你没事吧？” 沈云婉跳下马车，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没事。” 林成峰看着几个孩子，紧着的心也松了些。 第五十章 按你的方子制作出的美肤丸害死人了。 屋内，四小只围在沈云婉身边。 “娘亲，这事是不是还没完？”林向西严肃的表情与林成峰如出一辙。 他听客来安伙计们说，他娘这次是被人诬陷的，想要脱身没有那么容易。 沈云婉捏了捏林向西的小脸。“娘亲配合衙门调查就好了。放心，没事的，娘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虽还未到寒冬，但深秋很适合一家人围着吃火锅。 四小只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夜深了， 沈云婉为四小只捏了捏被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听见关门声，一直站在门外的林成峰，定定地看向沈云婉，而后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两人无言地站了片刻。 “云婉，你想怎么做？” 林成峰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先询问她的想法。 沈云婉没有正面回答，“荷花镇还是太小了，但凡露头，就会被明里暗里针对。” 林成峰看着沈云婉的侧脸，想着是不是该离开荷花镇了。 “今日之事，背后想必定有杜家的手笔。” “为了美肤丸的秘方，他们不会直接打倒你，而是让我们为他们所用，如不能，就毁了。” 清冷的嗓音，就像只是述说着一个稀松平常的事，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刘泽不是幕后的人，这事于他而言没有太大利益。分支刘家的买卖根本不会关注到美肤丸，” “刘家？刘家的背后，只能是京城的刘家吧。当初刘泽是不是也给京城的刘家送去过美肤丸。” “还有！”沈云婉想到什么：“当初陶姐姐给我拿回一张银票，说得就是丞相家给的。还有之前的那一批美肤丸也是刘家定的！这么位高权重的人竟还关注到我这种村妇，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沈云婉将其串联起来，心里冷静下来。 “那杜家？大丫是被利用的？” 林成峰抿着唇，“之前员外夫人就说过，当初刘莹玉找她买美肤丸是因为乔贵妃，她换季脸上都会过敏，连御医都束手无泽。 不到数月，他们又重金订购了一批美肤丸，必是用过美肤丸后，有极大的功效。 也许不仅对她的脸，可能对她身体都有奇效，所以才会大量订购。 而杜家，不过是打头阵的小喽啰，如果能从大丫那套出秘方，那就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如今市面上的假货，想必是按大丫的方子做出来的。” 林成峰顿了下，“只是一样的配方却没有一样的效果，这才让他们对你动手。” 他皱着眉，盯着身旁的人，迟迟没有舒展。 “美肤丸的配方其实跟大丫知道的所差无几，那···” “你猜到了。”沈云婉紧紧盯着他，“但我不能告诉你。我也不想骗你···” 林成峰笑了，“你不愿说，我便不会追问。” “但我们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让美肤丸在市面上消失，这样你才会更安全。” 沈云婉点头，“我们回屋吧。” 夜深了，露气渐浓，已有了冷意。 杜家。 大丫挺着大肚子躺在榻上，她如今也只是刚及笄的年龄。 脸上的稚气早已被沧桑掩盖。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大丫早已没了当初做掌事的意气风发。 在杜家的这些日子，仿佛与世隔绝 她甚至没有再踏出过杜家的门槛。 她想平安村，想客来安，想阿娘和妹妹们。 但杜母不让她离开院子半步，她只是一个怀有子嗣的工具，没有尊严。 杜家没人会在意她，在意她的人却无法爬过这扇高墙。 当她将美肤丸的制作秘方和流程毫不保留地告诉杜浥后，杜浥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房门。 每日的等待，换来身旁丫环的耻笑。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她原以为熬过这四方之地后，能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直到被关在这院子里，她才知道，她不过是个连丫鬟都不如的畜生。 大丫坐在院子里，抚摸着高挺的肚子。 等她生下孩子，是不是就可以改变现状了。 “大丫。” 杜浥的声音让大丫有些恍惚，有多久没听见除丫鬟以外的声音了。 等她看见让她日夜思念的身影时，眼泪夺眶而出。 杜浥看见大丫臃肿的身材，脸上的雀斑，他顿住了。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 “哭什么，见到我不高兴吗？” 杜浥忍着生理上的排斥，将大丫搂进怀里。 别的男人或许会因为看在孩子份上，对孩子的娘多一些感情。 但很大一部分男人如杜浥这样，如果只是要孩子，大把的女人排队为他们生。 母凭子贵在他们这里是不存在的，对母亲都不在意，对孩子哪会有什么感情。 所谓深厚的父子之情，男人对孩子的爱，也只是建立在对孩子母亲的情谊上。 无论这份情谊是门当户对的牵制，还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杜浥对大丫从刚开始就只是利用，最多加一点新鲜感。 直到制造出跟客来安一模一样的美肤丸，大丫仅有的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 只是，却没有一样的功效。 想起幕后的人，杜浥拉开怀里的大丫，“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他生疏地为大丫擦拭着眼泪，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按你的方子制作出的美肤丸害死人了。” 还未从见到杜浥的喜悦中醒来的大丫，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杜浥见大丫这副模样，忍不住用力捏了下大丫的肩膀。 疼痛让大丫瞬间回过神来，“浥哥，你干嘛捏我？” “你有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我说按你的方子制作出的美肤丸害死人了，现在衙门在调查这件事。” 第一批按照大丫的方子制作出的美肤丸，杜浥也不敢拿去给贵人用，就以大丫的名义半价销售给散客。 至于乔麻子的母亲为何会死去，这不在他的计划中。 他也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背后之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去执行。 美肤丸只是一个幌子，主要针对的是沈云婉。 如果她不能为其所用，就只能毁了。 大丫一听到害死人了，瞬间变得惊慌失措，“怎么可能？那我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条件?你配跟我谈条件? “衙门很快就会查到，那些人是从你手中买的美肤丸，届时就是我也无法在官差那里保下你。 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只能在牢狱里出生，甚至没有出生的机会。” 杜浥脸上一丝悲痛都没有。 大丫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她只知道她不能被带去衙门，马上就要生产了，她的孩子不能在牢狱里出生。 更不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的孩子。 “那……” “我已经想到了对策。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杜家长子，出生不能有瑕疵。 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才是真心为咱们孩子着想的。卖给其他人的美肤丸，你只要说是从客来安拿的就好，这样你最多是一个偷窃罪。 不就是银子吗？到时候我们十倍还回去就好。这样不仅不会受到任何惩罚，我们的孩子也能顺利出生。”杜浥知道孩子是大丫的软肋，只要搬出孩子，别说让她去陷害沈云婉。 就是杀了她，大丫也会愿意。 听到这话，大丫已经冷静下来了。 虽然她没出院子，但是杜家的下人这几日讨论的事，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沈云婉被上安村的乔麻子告了，说是美肤丸害死了他娘。 而且还牵扯出假的美肤丸。 刚开始她还不知道这些假的美肤丸是哪来的。 现下听了杜浥的话，她幡然醒悟，原来他是为了美肤丸的秘方才接近她的。 可当初她就猜到了不是吗？ 甚至还以此拿捏杜浥，让她进门，即使是做妾。 只是后来，在杜浥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下，她很快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杜浥。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杜浥的无耻。 出事了就将她这个孕妇推出去，偷窃？她何曾偷窃过。 如今杜浥安了一个无虚有的罪名在她身上，即使她的孩子出生了，有一个偷窃的娘。本就是庶子的他，还能什么出路。 大丫看着那张曾让自己痴迷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杜浥看着大丫悲痛的神色，心里有些不耐烦。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要为沈云婉顶罪？孩子不要了？” 杜浥将锅甩给大丫，在他心里，大丫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妇，当初如果不是跟着沈云婉，现在还在平安村吃黑馍、割猪草。 如今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大丫垂下眼，豆大的泪珠掉在地上。 她把恩人推入火坑，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得不到她想要的。 在没嫁入杜家之前，身边的人，无论是沈云婉还是她娘，都多次提醒过她。 可那时的她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其实是被她内心深处的虚荣心淹没了。 她太想要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 可现在，即使她不想看不想听，也无法置身于外了。 她的孩子成了威胁她的筹码。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不把这事推给沈云婉，我爹娘也会休了你。 别说杜家长子了，即使孩子出生了，你跟孩子也进不了杜家的门。” 杜浥不再伪装深情，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挥袖而去。 大丫一直低着头，任由泪珠滑落。 指甲嵌入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大丫喘着粗气，缓缓坐下。 服侍她的丫鬟本以为少爷好不容易来了院子，积极地来院子里服侍。 还想着能让少爷另眼相看，收入房呢。 只是她们来到院子，却没见到少爷的身影，便对着坐在藤椅上的大丫阴阳怪气。 “哎呀，姨娘怎么都留不住少爷？怀孕那么多个月，这都快生了，少爷都没来过几次。” “成亲前就能将自己身子交出去，这样的人，别说少爷，就是我们村的鳏夫都不会要这么不检点的女人。” …… 按往常，大丫被丫鬟们怎么挤兑都不会回应。 她只想将孩子生下来，不想节外生枝。 如果惹得这些丫鬟不快，最后受苦的也是她。 只是今日她却不想忍了，“是，我没好家境，也没有好外貌，可你们少爷就是想在我肚子里留杜家的种。 你们说为什么你们伺候了他那么久，他都不碰你们，更别说纳你们做姨娘了，是不是因为你们太丑了？” “你……” “就算我是个妾室，我也是你们的主子。” 丫鬟被气得说不出话，还想着跟大丫吵，却被另外一个丫鬟拉走了。 “别跟她斗气了，她肚子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整个院子的人都会被夫人发卖到窑子。” “贱人，等主母入门，有她好果子吃的。” 大丫对丫鬟们的话置若罔闻，随便她们怎么说。 都是卑贱之人，谁比谁高贵了。 她们哪个不是想爬杜浥的床，一跃成为府里的主子。 她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起码她还有一丝利用价值。 这是这份价值也是沈云婉施舍的··· 想到沈云婉，大丫眼中的神色暗了下去。 如果她去指认市面上的假货是从客来安拿出来的。 那沈云婉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杀人之罪，还有监守自盗的行为，别说客来安的名誉，就是沈云婉也免不了要受牢狱之灾。 只是…… 大丫摸着肚子，轻声安慰，“别怕，阿娘会让你来到这世上，哪怕付出一切。”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 隔日，大丫第一次主动去找杜浥。 这个院子比她的那个小院大上许多，甚至金碧辉煌，小到不起眼的摆件都无一不精致。 讽刺的是，这是大丫第一次踏入这个院子。 杜浥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他就知道大丫今日会来找他，她已经没有任何出路了。 除了他，大丫没有任何退路。 不知过了多久，杜浥总算将那盏茶喝完了。 大丫就这么挺着大肚子一动不动地站着。 “想通了？”杜浥看着站得有些麻木的大丫，也没有让她落座。 “我可以听你的，说市面上的这些美肤丸是我从客来安偷的。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你配跟我谈条件？”杜浥嗤之以鼻。 第五十二章 给我五千两银子，另外我要自由出府 “对，否则衙门传唤我，我就实话实说。那些人我也更没见过，他们说是从我手上买的，有什么证据？ 况且自从我嫁到你家，就没有出过门，根本没人见过我。 如果你们不怕外面人说杜家冷血无情，连子孙都不顾，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杜家是经商的，如果被摊上不好的名声，定会影响生意。 杜浥感觉经过一晚上，大丫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看他的眼里没了爱意，而后他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谁不知道大丫对他死心塌地，为了他连掌事的身份都能放弃。 “坐吧，说说你的条件？” 大丫不为所动，依然挺直的站着。 “给我五千两银子，另外我要自由出府。” 杜浥嗤笑一声，还以为她跟以前不一样了，想不到还是一样的拜金。 五千两，真是狮子大开口，就是那客来安也不值这个价。 大丫见杜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笔银子你定是能拿得出来。沈云婉进牢狱了，别说美肤丸，就是客来安也是你们杜家的囊中之物了。 况且我要那么多银子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虽然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但以后你还是会有嫡子。 万一主母看我不顺眼，苛待我和孩子，我还能用银子让我们娘俩过得好些。” 大丫一改刚才坚韧的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杜浥听了大丫的这番话，刚才的阴郁也消散了许多。 “行，我答应你。” 当晚，杜浥就让侍从拿了五千两的银票给大丫。 隔日，大丫让杜家的人去把她娘和两个妹妹接了过来。 大丫生产在即，见下娘家人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经杜浥的同意，所以杜母也没有多加阻拦。 一品轩。 “大丫，别点了，这里的菜太贵了，一盘毛豆竟然一两银子，怎么不去抢钱呢！”孙大娘有些坐立难安。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来那么高级的茶楼，喝什么茶，还不如喝点白开水。 见大丫像不要钱似的点了几个菜，孙大娘忍不住开口阻止。 虽然她现在嫁入杜家，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 如果被杜夫人知道请她们娘三吃饭花了那么多钱，大丫还不知道回去得受多少委屈。 少吃些又不会死。 如今每顿都能吃上大米饭，这样的好日子是她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只是现在她最担忧的就是大丫。 自从大丫嫁进杜家后，就再没回过娘家，即使她来县城想见她一面，也被杜府的人拒之门外。 今日杜家的马车来到家门口，她都要被吓死了，还以为是大丫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杜家的马夫见娘三一副要去哭丧的模样，才大发善心告诉她们，是大丫临产在即，想娘家人了。 所以杜夫人接她们娘三进县城见一面。 一听只是大丫想家了，孙大娘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马夫把她们带到茶楼，她也不敢问什么，只能拘谨地坐在椅子上，连水都不敢喝一口。 直到大丫挺着肚子来了，娘三才松了一口气。 “娘，二丫、三丫，你们想吃什么都点上，花不了几个钱。” 大丫本想让她娘和妹妹们点菜，但见她们一直摆手，她就自顾自的点了些。 孙大娘见阻止不了大丫，就随她了。 “这是鸡蛋，还有我做得酸菜和芝麻粉。”孙大娘打开硕大的包袱，“这是我和二丫给孩子绣的小衣。不是什么好料子，也不知道杜家嫌不嫌弃。” 孙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一身锦衣的大丫。 虽然知道杜家不缺这些，但孙大娘很早就为孩子准备了。 大丫看着有些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的娘亲，还有在一旁畏手畏脚的两个妹妹。 心里酸涩难忍。 “姐，阿娘很早就开始存这些鸡蛋了，都是家里老母鸡生的，可有营养了。 本想给你带几只鸡，但杜家马夫说，牲畜不能上马车，会被杜夫人责备。 所以才没带的，还有腊肉也没带，就是怕弄脏了马车。” 二丫一股脑地说着，她也有些担心姐姐是不是看不上家里的东西。 “而且娘来过县城好几次了，但杜家的人不让她见你，说你在保胎。 急得娘每个月都要来县城一趟，问问你是否安好。”三丫补充道。 大丫拿过布兜，看着大小几乎一致的鸡蛋，胸口憋闷。 “我很喜欢，谢谢娘，谢谢二丫、三丫。” 一听大丫说喜欢，娘三刚才一直绷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不一会，精致的点心和特色菜被端了上来。 孙大娘几人看着这些见都没见过的吃食，咽了咽口水。 今早杜家的马车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她们还没吃饭，就急匆匆的收拾包袱跟着走了。 现下看见满桌的菜肴，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娘，二丫、三丫，赶紧吃吧，你们肯定也饿了。” 大丫往她们碗里夹了一些菜。 孙大娘见没有外人在，也没那么拘束了，便夹着菜吃了起来，“大丫，你也多吃点，你现在可是双身子。” 吃了些糕点，孙大娘胃里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大丫，你怎么不吃，现在还孕吐吗？” 二丫和三丫听了孙大娘的话，便停下筷子担忧地看着大丫。 “早就不孕吐了，只是我刚吃过，现在不饿。我在杜府一天要吃好几顿，随时都有丫鬟伺候我吃饭。” 孙大娘听了大丫的话，稍稍安了心。 只要大丫过得好，杜府那门她进不去就进不去吧。 “娘，这是杜浥给我的，你拿回去用布袋装好，塞进陶罐，埋在家里的墙下面。” “这这……”孙大娘觉得那一叠银票烫手，碰都不敢碰。 “娘，这是让你帮我保管的。”大丫硬将银票塞到孙大娘的手中。 “以后，万一，我说万一我生孩子发生意外，这孩子就是没娘……” “呸呸呸！”孙大娘打断了大丫的话，“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跟孩子定能平平安安的。” “娘，我都说万一了。你也知道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五十三章 贱人，你在胡说什么! “如果我跟孩子都没事，这钱就放在你那，是我的私房钱。 如果……孩子到时候还得靠你和二丫三丫照看。 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妾室，等主母入府了，也不知道会给我使什么绊子。 无论怎样，手中有银子，才不会慌。 即使有一天我和孩子被杜家赶出杜府，也能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不是吗？” 孙大娘蹙眉，听着大丫一字一句的说着。 心里一阵苦楚。 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也只是个孩子，如今也要当娘亲了。 有孩子本是件幸福的事，可大丫眼里尽是沧桑。 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大丫的安排也是合理的。 孙大娘慎重地将银票塞进自己衣襟里的，而后又伸手摸了摸，确认银票在自己身上万无一失，才松了一口气。 “二丫、三丫，好好照顾娘。” 大丫一遍遍地给两个妹妹交代着。 时间不早了，她们还要赶回家。 大丫让马夫将孙大娘她们送回平安村。 “大丫，等你生的时候，务必找人通知娘。”孙大娘在马车上几番叮嘱。 即使知道自己未必能见到大丫，但在府外能第一时间知道大丫的消息，也是极好的。 大丫点了点头。 茶楼外，她不知站了多久，直至马车的影子越来越小，大丫才沉下脸，拖着沉重的身子往杜府走去。 直至来到府门，她的心跳急速跳动，仿佛要呼吸不过来一般，只能扶着门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刻薄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怎么？现在才知道我们杜家的门槛高？” 杜母看着迟迟不进门的大丫，一脸嫌弃。 大丫仿佛听不见杜母的话，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框，艰难地迈进杜府。 而后也没再看杜母一眼，独自走了。 “她！”杜母不敢相信，以往大丫都是百般讨好她，今日竟这般无礼。 “贱人！”杜母大声呵斥，但大丫依旧没有停下来。 杜母生气地挥着袖子走了。 第二日，杜浥带着大丫来到衙门。 而这时，衙门外围了许多人。 沈云婉和乔麻子跪在大堂中间。 众人见大丫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 “这不是客来安的前掌事吗？” “看来今日，这案子就能够水落石出了。” … 大丫向镇守行了个礼，因她大着肚子，刘泽允许她坐着听审。 经过调查，乔麻子的娘去世原因是中毒，而那毒正是因为美肤丸里的。 “大丫，乔麻子说美肤丸是从你这买的，你可认？” 大丫看着跪着的乔麻子，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自从她离开客来安后，她就没有制作过美肤丸，这些都是杜浥按着她给的方子，打着她这个客来安前掌事的名头售卖的。 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她才慢慢捋出一点思绪。 杜浥能轻松地拿出五千两，说明杜家比她想象的还要有钱。 靠美肤丸赚的这点银子，即使杜家看得上，也不会搭上杜浥的婚事，还有一条人命。 她不知道杜家具体的阴谋，但她知道他们想要不择手段打压沈云婉。 大丫习惯性地抚摸肚子，自从昨晚孩子闹腾了许久后，就这么一直安静，安静得让她有些心惊。 以致于她忽略了镇守的问话。 “大丫，你可认？” 认？认什么？ 她向外看了眼，只见杜浥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不知是堂上氛围太过紧张，还是她身子真得不适。 她的肚子突然剧疼，“我肚子···好疼。” 大丫疼的只冒冷汗。 人群骚动，刘泽一看大丫不像作假，也怕出人命。 还未等他开口说找大夫，沈云婉就站了起来，为大丫把脉。 她又摸了摸大丫的肚子，“孩子什么时候没动静的？” 大丫一听是孩子的事，脸色瞬间白了，“昨天孩子一直在闹腾，下午的时候就安静下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过。 我的孩子没事吧？嫂子，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这个时候，大丫也意识到情况不正常了。 围观的妇人一听大丫的话，都可惜地摇摇头。 生过孩子的都知道，如果临近生产的时候，孩子突然没了动静，那大概率是这孩子没了。 因为是在娘胎里没的，母亲很难再正常生下来。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一尸两命，还没有听说过能救活的。 大丫头顶上显出，“胎死腹中。” 她听着人群的讨论声，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冷。。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还未等沈云婉说话，杜浥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大丫，你先回镇守的话，等下我们再去看大夫。”杜浥用力握住大丫的手，提醒她赶紧把责任推给沈云婉。 她看着眼里只有不满，没有一丝担忧的男子。 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 大丫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一个人人艳羡的活计，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害得她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才十五岁，可人生却走到了尽头。 “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沈云婉不是什么圣母，她只是看在孙大娘的面子上，提醒一句。 如果对方不接受，她也无所谓。 “沈云婉，我的孩子怎么会死胎，你别想转移注意力！”杜浥目露凶光，“大丫，你之前说那美肤丸是你从客来安拿来卖给乔麻子的，是不是？” 大丫依然没有回应。 坐在高位上的刘泽也被眼前的情况搞得有些懵。 大丫才来没一会，肚子里的孩子就成死胎了？ 虽然他不懂医术，但也听说过临近生产胎死腹中的，会一尸两命。 他可不想还没开始审，就有人死在堂上。 只是杜浥却不这么想的，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就等今日。 谁都不能给他掉链子。 过了好半晌，大丫才回过神来。 “镇守，那美肤丸不是我卖给乔麻子的。” “自成亲以来，我就没有踏出过杜府一步，我如何卖给他们。” “是杜浥打着我的名义让人去卖美肤丸，而且美肤丸的制作原料和流程也是我告诉杜浥的。” “是我偷了美肤丸的方子，只是这个方子不是真正的秘方，所以即使味道一致，也没有一样的功效。” 大丫麻木地看着杜浥。 门外的人一阵唏嘘，沈云婉竟然是被陷害的。 “啪！” 杜浥一巴掌甩在大丫的脸上，“贱人，你在胡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一尸两命 “大人，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您也可以去调查。 乔麻子的娘是中毒，且美肤丸不是客来安所售，还望大人明察。”大丫眼眶泛红。 沈云婉那么聪慧，定也知道她这次来衙门是来指证的。 但她一有不舒服，沈云婉却愿意给她诊脉。 而杜浥根本不顾她和孩子的死活。 孩子没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如果能让她干干净净地离开，也算是对孩子的一个交代。 杜浥被大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沈云婉被当场洗清了嫌疑。 但是她脸上没有一丝轻松的样子，反而更加沉重。 看杜浥气急败坏的样子，应该是大丫临时倒戈。 如今大丫在杜家唯一的依靠也没了。 杜浥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大丫，如果回到杜家，不知道大丫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大丫，跟我走。”沈云婉拉着大丫的手，不管怎样，大丫今天帮她洗清嫌疑，那她就不能对大丫坐视不管。 杜浥用力将大丫拉了回来。 “沈云婉，孩子明明好好的，你却说是死胎。” 虽然杜浥制作假的美肤丸，但眼下大丫的性命更重要，刘泽也就没有让人押下杜浥。 沈云婉皱眉，“杜浥，你再耽误下去，大丫就没命了！” 杜浥依然没有放手，拉着大丫就往外走。 大丫就像破布娃娃一样，跟在杜浥身后，她笨重的肚子，几次都差点摔倒。 她知道沈云婉说得是真的，她已经感受不到孩子的心跳了。 “云婉嫂子，对不起……” 大丫本想祈求沈云婉帮她照看下家人，但突然噤了声。 她有什么脸面去求沈云婉呢。 自己背刺了她那么多次，如果换成是她，别说原谅，不去报复就算仁慈了。 大丫转过头，不再看沈云婉一眼，上了马车后安静地坐在一角。 她一手托着肚子，轻轻地抚摸着，只是肚子毫无动静。 “大丫，你在耍我？”杜浥危险地眯着眼。 “我们的孩子没了。”大丫自言自语。 杜浥一脸嫌弃，满脸的不耐烦，“死了就死了。” “就你这样的女人，还想做我长子的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杜浥挖苦她，一想到杜家以后会被这件事拖累，还得花大把银子去平息，他就憋闷的不行。 于是伸手一巴掌打在大丫的脸上。 “你竟然在堂上临时变卦，将我和杜家放在火上烤，还想进杜家的门？” “今日之后，你就苟着一口气待在庄子上，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庄子一步！” 那么重的巴掌，大丫却依旧一副麻木的样子。 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她的腹部开始剧烈的坠疼，衣裙上满是鲜血。 杜浥看见木板上的血迹，又看见面如白纸的大丫。 虽然他不在乎，可他第一次见那么多血，也有些被吓到了，“我就打了你两巴掌，可不关我的事。” 马车在杜府门前停了下来，杜浥飞快地回了府。 马夫见大丫久久不下马车，便上前询问。 浓郁的血腥味惊得马夫掀开了帘子。 “来人啊！救命啊！” 只见大丫端坐在车里，身下满是鲜血。 门卫和丫鬟听见马夫的呼救，急忙赶来，连忙将大丫扶下马车， 杜母也被吓了一跳。 “真是晦气，赶紧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她拦着搀扶着大丫的丫鬟，“别从正门进。” 而后她又想了想，“别进府了，送到马厩。” 说着捏着鼻子离开了。 真晦气，可别死在府里。 杜母看大丫这样子，别说孩子了，命都未必能保住。 大丫现在是一点用处也没了。 丫鬟们见大丫落得这样的下场，想要爬床的心也歇了。 这比丫鬟还不如，何必上杆子去送死呢。 她们毫不犹豫地将大丫送到马厩，天都黑透了，但依然没有大夫来为大丫医治。 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迷迷糊糊间，耳边响起了她娘站在家门口喊她的声音。 “大丫！回家吃饭了！” “娘，我要回家。”大丫的双眼永远的闭上了。 周身空无一人，只有马粪的味道。 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在肮脏的马厩里悄然死去。 无人可知。 马夫进马厩的时候才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他有些怜悯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一阵叹息。 本该有个好的前程，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嫁入杜家为妾呢。 若是他的闺女，就算嫁到农户家，也不愿送到大户人家作妾。 杜母直接让马夫拿一张草席将尸体扔去后山。 马夫拿了一张干净的粗布，将大丫的身子卷起来送回了平安村。 短短几日，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孙大娘看见面色灰白的大丫时，剧烈的心脏跳动让她站都站不稳。 “别去杜府了，那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好好安葬姑娘吧。” “谢谢，谢谢你带我女儿回家。”孙大娘向马夫下跪。 “别，我也没做什么，哎···我回了。” 马夫虚扶了扶孙大娘，而后驱着马车赶回杜府。 “娘。”二丫一脸悲痛。 孙大娘挣扎着站了起来，将大丫抱在怀里，“大丫，娘带你回家。” “二丫，你去弄些温水，给你姐姐洗干净身子。 三丫，你去门前放一挂鞭炮。” 孙大娘抱着大丫回了屋里，迟迟不敢掀开那块粗布。 二丫端着一盆的温水进来了。孙大娘拿着干净的手帕，握着大丫灰白色的手擦拭着。 “你说，你姐和娃儿得多冷，血都流干了。” 将大丫的双手擦拭干净后，孙大娘颤抖着掀开粗布。 当看见大丫高挺的肚子时，她顿了顿。 “啊！我的孩子啊！呜呜呜……” 孙大娘一点点地为大丫擦拭着脸上的污垢，为她换上新衣。 做完了这些，里正带着村里的妇人和青年来到孙大娘的院子外。 三丫在院外等着他们。 “里正，我姐姐她……”三丫泣不成声。 里正和身后的人一听是大丫，还有些错愕。 听到孙大娘家的鞭炮声，他们都以为是孙大娘逝世了。 自从大丫嫁入杜家，就没再回来过平安村，而且她已经怀孕了。 如果这个时候去世，那不是一尸两命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们的心凉了许多。 之前平安村的人还都以为大丫嫁入高门，虽然是个妾，但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况且前几日杜家的马车还接上孙大娘一家去了县城。 如今才几日光景，人就没了。 第五十五章 他会有后手吗? 村尾。 “美肤丸不做了。”冷不丁的，沈云婉做了这个决定。 林成峰没有问为什么，只点了点头。 当初做这个也只是为客来安铺路。 如今美肤丸诱惑太大，卷入了太多的人，甚至赔上了大丫母子的性命。 从平安村回到镇上后，客来安停止生产美肤丸的消息，在荷花镇里传得沸沸扬扬。 老顾客争着抢着购买现有的美肤丸。 美肤丸的停产不仅让荷花镇的顾客疯抢，还惊动了京城的丞相刘家。 当初陶雪熙带着美肤丸到京城分发给她的小姐妹，被刘莹玉包圆了。 不仅如此，她还在京城封锁了美肤丸的消息，出大价钱将陶雪熙送出去的美肤丸也收了回来。 还用丞相府的权势压得她们不敢再传。 短短数日，本在贵妇圈风靡的美肤丸销声匿迹。 刘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贵妃刘莹嫣用过美肤丸后，不仅医治好了过敏，还让容貌更上一层楼。 这么好的东西，怎能被其他人觊觎，尤其不能让皇后知晓。 如今后宫争得最凶的就是皇后和贵妃。 俩人娘家都是极有势力的，膝下都有皇子和公主。 如今圣上正值壮年，还未立太子，随着朝中重臣多次提及立储君以稳社稷，皇后和贵妃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 立储之争既是争圣上的宠爱，也是母族、皇子之争。 体验到美肤丸神奇的功效，贵妃就吩咐家里人，美肤丸不能流入京城。 至少现在不能。 之所以还留着沈云婉，一是除了她，还没有人能制作出有奇效的美肤丸。 二是荷花镇离京城太远，几乎没有任何威胁。 可如今美肤丸停止制作，贵妃的美肤丸也得被迫停供，这就不是小事了。 还未等京城那边下达命令，刘泽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当他着一身便装，以林成峰同窗的身份拜访林家时，沈云婉才确定，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看着刘泽虚伪的笑容，心里一阵恶寒。 “嫂子，现在你不生产美肤丸了，让老顾客们怎么办啊？” “哪有那么严重。就是一种强身健体的丸子，不吃也没什么。经过这次，我也意识到，即使是真得美肤丸，也会碰到没有效果的顾客。 万一没效果，这不跟卖假货一样吗？ 还不如尽早停止生产，保住客来安。” 沈云婉一副后怕的样子，让刘泽有些劝不下去了。 他有些后悔搭上人命去逼沈云婉了。 原以为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想不到被一条贱命就给吓到了。 只是，那秘方…… 刘泽眯着眼，“嫂子，如果家中的长辈想继续服用美肤丸，你能不能私下为我制作一些？” 他想先拖着沈云婉，好让他在京城刘家人面前交差。 万一宫里的那位要美肤丸，他提供不了，别说头顶的这顶乌纱帽，就是项上人头都要保不住了。 至于怎样从沈云婉口中挖出美肤丸的秘方，还得从长计议。 有时候，他也想一了百了，毁了眼前的女子。 只是这是下下策，况且京城那人也不愿。 没有找到美肤丸的替代品，或是拿到美肤丸的秘方，沈云婉就是安全的。 “你是镇守，保护我们一方的安宁。如果我能做，定是不敢推辞。 只是……”沈云婉一脸为难的样子。 “嫂子有什么难处，你请说，看下我能不能为你解忧。” 沈云婉顿了下，而后像要豁出去的样子，“其实美肤丸的制作，本没什么神秘的。之所以有这功效，也只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尝试用平安村的那口井水制作。” “只是近日，那口井不知被谁玷污了，做出来的美肤丸跟以前一模一样，却没有那么大的功效。” “这事你也可以去查。” 为了堵住刘泽这般心怀叵测人的嘴，沈云婉在最后的几批制作的美肤丸中，没有放入药水，当然也没有放在市面去销售。 刘泽想从沈云婉眼中看出点什么，可却一无所获。 他当然知道沈云婉这段时间生产得几批美肤丸没有投入市场，还以为她是要屯着，而后提高价格。 万万没想到竟是没有效果。 只是因为那口井水？ 怎么会呢？明明杜浥也告诉过他，秘方就是那口井水，是大丫告诉杜浥的。 当时他听了嗤之以鼻，那口井要是真有那么大的功效，几百年了，还能轮得到沈云婉？ 他当然是不信的，但是也没有阻止杜浥根据大丫提供的秘方制作美肤丸。 跟他预想的一样，果然是编造的假话，那井水根本没有那么神奇，制作的美肤丸没有任何功效，除了吃多了能填饱肚子。 想不到，隔了那么久，沈云婉现在跟他说，也是那口神奇的井。 他小时候就跟着刘父走南闯北，自然也听过许多离奇的事，但是井水突然变成神水？ 这比神话还离奇。 可看着沈云婉认真的脸色，也不像在说谎了。 况且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沈云婉，的确是如她所说，这段时间制作的美肤丸没有一粒放在店铺上卖的。 客来安在售的美肤丸都是之前生产的。 一想到美肤丸真得无法再有了，他心里一阵烦躁，眼中甚至有了杀意。 如果真得如沈云婉所说，只是偶然的一个机遇，制作成了美肤丸。 现如今井水没了功效，那美肤丸也不得不停产。 那么，沈云婉还有什么价值？ 留着还有什么用？ 之前对沈云婉有多么的好奇，现在就有多么的厌恶。 他忍下心中的烦躁，跟林成峰和沈云婉告别了。 俩人对视了一下。 直至刘泽的马车看不见，才回了屋。 “他会有后手吗？”虽然刘泽一直保持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是沈云婉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林成峰沉思了会，“应该不会，至少短期内不会。他对井水这事抱有怀疑态度，况且无论秘方是什么，这世上也只有你知道。 只要京城那边的人还需要美肤丸，他都会将你供着。 毕竟给你下套，也没法得到秘方。” 第五十六章 进京赶考 虽这么说，林成峰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对方是官，他们是民。 “下个月我要赴京赶考，你和孩子跟我一起去？” 将沈云婉留在荷花镇，他着实有些担心，想将他们都带上。 沈云婉想了想，科举考试三年一次，机会十分宝贵。 如果她和孩子们都去，务必会分散林成峰备考的精力。 况且客来安也需要她。 “我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 听了沈云婉的话，林成峰虽然有些失落，但他也不再纠结，待他考取功名之时，再将母子几人接去京城吧。 “那就辛苦你了，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还要打理铺子。” “没事，我能应付。” ··· 另一边，刘泽乘马车离去，他没有回衙门，而是去了县城的杜家。 虽然只过去了数月，对杜浥来说，大丫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所以当刘泽说起大丫这个名字时，他竟有一丝恍惚。 “你还提起这个人干什么，我杜家已经破财消灾了。 该做的我已经做，甚至让这个贱人进门，还赔了一大笔银子。 那美肤丸的秘方定是那贱人哄骗我的，否则怎么会按秘方制作出来的是假货！” 刘泽看着杜浥气急败坏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这个二世祖。 除了吃喝玩乐，一事无成。 当初如果不是看他容貌尚可，他定不会选择这么个没脑子的人。 “大丫当初跟你说制作美肤丸秘方就是平安村的那口井的水？” “是啊！当时她告诉我后，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 我找人去平安村打得水，制作出的美肤丸，你不也吃过，是不是跟客来安的完全一样。 可就是没有效果，我也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杜浥实在不想再提这件事，本想着与刘泽合作，就是与京城的刘家合作。 他也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议论他的，他也想摘掉这个二世祖的头衔，做出一件大事，让爹娘和外人刮目相看。 而且他也跟他爹商量过，以刘泽为桥，搭上京城丞相刘家的关系。 这对经商的杜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所以即使是纳大丫入杜家，他爹娘也没有拒绝。 只是，谁知道不仅没有搭上京城的线，还惹了一身骚，他也很晦气。 刘泽抿着唇，如果不是杜浥把大丫的肚子搞大，大丫根本不会不择手段的要嫁入杜家。 她还是客来安的掌事，还是沈云婉最信任的人，何愁拿不到美肤丸的真正秘方。 都是这个色心上脑的草包破坏了他的计划。 如今，他都还没想好该如何向京城那边交代。 刘泽从杜浥那再次确定了那口井水的功效，便回了衙门。 他甚至派人去平安村盯梢，看着村民在那口井中打水。 还在这些村民中了解到，这个井至少存在了上百年了，村里人几乎都用这个井的水。 刘泽也到平安村观察了这口平平无奇的井，毫无特别之处。 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还暗地派人监视沈云婉的一行一动。 直至林成峰要赴京赶考。 刘泽总有不好的预感，却不知是为何？ 林成峰即使满腹经纶，但却不是哪个高位者的关门弟子。 想要凭借才能在科举中夺魁，难上加难。 甚至前三名都别想。 大越朝缺的从来不是千里马，而是机会。 而机会被权力滔天的世家牢牢把握住，京城刘家就是这样的百年世家。 刘泽欣赏且感激林成峰。 但也掺杂着一丝忌惮，忌惮林成峰会领先他。 沈云婉的变化，更是让刘泽的欣赏变成了猜忌。 有时候他甚至想毁了林成峰。 他对京城的权贵子弟没有嫉妒，对陌生的才子也最多关注而已。 但对熟悉的林成峰，他希望林成峰能有好的发展，但前提是不能超过自己。 刘泽提起笔，往京城刘家去了一封信。 林成峰和沈云婉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此时的林成峰还不知自己还未启程，就被京城的世家惦记上了。 “爹，中不了状元就拿个探花回来也成。”林向西淡淡的语气，好像他就是主考官。随便一挥就给他爹赏个探花。 探花不就是第三名吗？ 他爹总不能连第三名都考不上吧，如果真那么愚蠢，他都会看不起这个一无是处的爹。 生他的是娘亲，照顾他的是娘亲，如今养家糊口的也是娘亲。 甚至他爹这次赴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娘亲赚得银子。 如果连个功名都考不上，那还有什么用处。 就因为他那尚可的容容貌吗？ 林向西皱了皱眉，好像他娘亲的确喜欢他爹这样的白面书生。 算了，就让他爹再受宠几年吧，几年后他爹老了，就成了老黄瓜了。 到时候他也长大了，娘就更喜欢他了。 林成峰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个儿子，真是跟他如出一辙。 见父子俩又要斗起来。 沈云婉马上开口打圆场了。 “探花也挺好的。别有压力，考不上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养你。” 林成峰看着身侧的人，他轻轻地握着住云婉的手，含笑着，“嗯，你养我。” 如果不是有孩子在，他定要将她搂进怀里。 林成峰拿着包袱，准备离开。 沈云婉为林成峰送行。 这一走，只有近三个月才能相见。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好好照顾娘亲和姐姐。”林成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子。 虽然他们还小，但家里只剩他们两个男丁，需要男子出面的时候，只能靠这两小子顶着。 两兄弟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走了，你在家等我好消息。”林成峰搂过女子，亲了亲她的秀发。 踏上马车。 直至院子的身影越来越小，他才放下马车的帘布。 这是他第二次参加科举。 相比第一次，别说马车，连干粮都不够。 自己走了小一个月才一身尘土地到达京城。 没有银子，他就在破庙住了几日，穿着破旧的衣服，饿着肚子进了考场。 那时候还年轻气盛，本也有考取功名的机会，但在策论考试时，他写下一篇评判性极强的文章。 按理说，这不该在科举的时候写的，但那时候他想起儿时在林家的遭遇，还有这一路上所受得磨难。 想到如果真考取功名，林家是不是又像蚊子一样覆在他身上吸血。 他还不能驱赶，否则就会摊上不孝的名声，好不容易得来得功名也会被拿捏得一无所有。 一想到这些，他才写下了那篇大胆的策论，也理所当然地落榜了。 这都是他预想到的，准确来说，这都是按他的规划走的。 只是这一次，他定不会再拿功名开玩笑。 林成峰盘算着京城如今的势力派系，也在想是否要投丞相门下。 只是他不知，刘丞相的这条路已被他的好兄弟刘泽给堵死了。 第五十七章 他要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客来安经过之前一系列的事，受到了重创。 如今沈云婉可不敢撂担子不干。 只是客来安的营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她又将家里的积蓄半数拿给了林成峰。 留下的现银并不多。 但每月的工钱都是按时发放的，只是这一季的奖金却是比以往少了些。 即便如此，客来安的伙计拿到的工钱也比镇上其他人多得多。 大部分伙计都能理解，毕竟掌柜的发生了那等事。 而且客来安最挣钱的美肤丸也停产了，这必然会影响客来安的营收。 客来安这口大锅的饭少了，大家分得自然也少了。 所以伙计们很努力的在干活，希望客来安能重新走上巅峰。 除了林向东。他跟着沈云婉经营客来安三年。 这三年来，他兢兢业业，同时心里也有抱负，有朝一日成为掌柜。 当初他向大丫示好，被大丫拒绝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干一番大事业。 年前沈云婉已经在县城考察，打算选址开一间客来安分铺。 还没确定下来的时候，他就跟家里人说了，年后他定能成为客来安的合伙人，成为真正的掌柜。 可是自从停止了美肤丸的生产。 别说去县城开新铺，这几个月能按时给伙计发工钱就已经让沈云婉捉襟见肘了。 这不，连季度奖金都快要发不下来了。 林向东不禁有些失望，果然女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遇到一点挫折就开始畏手畏脚了。 当初的大丫，现在的沈云婉，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跟在女人身后做事，又能有什么成就呢。 他这段时间都提不起劲，不是因为少发的银子，而是对未来没了希望。 正当他郁郁不得志之时，杜浥找上了他。 “你找我干什么！”杜浥去客来安见了林向东，在他交班后请他在食肆吃火锅。 林向东当然是一口拒绝。 杜浥不仅是陷害沈云婉的元凶，还是害死大丫的主谋。 虽然他对大丫也没什么感情，但毕竟同乡。 虽然现在对沈云婉有一些意见，但对她的感恩远远多于不满。 杜浥见林向东对他不理不睬，也不恼。 他自以为潇洒地扇着扇子，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林掌事，你如今也将弱冠之年。难不成你还能一辈子屈于女人之下，永远做一个掌事吗？ 就为了那几两的碎银？哦，对了，你心心念念的几两碎银，下个月可能都没有了。” 客来安的经营情况，别说杜浥，几乎荷花镇的人都能猜个一二。 况且客来安伙计那么多，这个月拿回家的银子少了，必然会讨论一二。 杜浥见客来安情况下滑，当然不会只冷眼看着。他无论如何都要踩上一脚，才能解上次被沈云婉和大丫联合算计的仇。 没错，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是那两个女人坑骗他。 让他损失了那么多的银两，还被他爹罚去跪祠堂，这次是真得受了家法。 年前，沈云婉来县城选址考察的时候，他也知道。 那时他就不爽沈云婉了，一个女人在镇上开个客来安赚点小钱就行了，竟还妄想来县城与他杜家争地盘？ 他是又气又无能为力，毕竟杜家还做不到在县城只手遮天。 所以当刘家找上他，合作对付沈云婉时，除了看重刘家的背景，也有阻止沈云婉在县城开铺子的想法。 杜浥可以给女人金银首饰，可以哄着逗着，但绝对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还好，经过那次事件后，损失的也不止只有他，还有沈云婉。 看现在客来安的经营情况，哪还有往日的风光。 只是这样还不够，他要她永远都翻不了身。 “你一个八尺男儿，有能力还有闯劲，何不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总是委身在一个女人之下，你迟早也会被磨灭没了。 你难道愿意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平安村，跟你爹一样过完这一生吗？” 杜浥看见林向东眼中的挣扎，心里不禁嗤笑了一声。 “我是商人，以利为重，更重视人才。 杜家欲在县城开一家客来安，若你有心共谋，可与你合伙筹办。” 听到要在县城开一家客来安，还请他当合伙人，林向东眼里闪出亮光。 而后林向东谨慎地问道，“为什么是我？” 杜浥轻笑了一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除了你，还能有谁？” 林向东看了看客来安中的伙计。 也是，这里除了他，谁还有魄力在县城开一家客来安。 “你好好考虑下，考虑好了来杜家找我。” 杜浥摇着扇子走了，本以为需要用一顿火锅的时间说服他，想不到寥寥数语就动摇了。 果然有野心的男子，才更好拿捏。 休息的时间，林向东回了平安村。 他将工钱交给了祖母。 自从林成峰与林家断绝关系后，他也要将工钱上交给公中了。 否则靠家里人种的地，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生活也好不到哪去。 林老太算着她大孙子回家的日子，天还没亮就将过年做好得腊肉拿了出来。 去地里拔些青菜，又从鸡舍里拿出五颗鸡蛋。 她要给她的大孙子做一顿丰盛的午饭。 这一日，林家的人都起得很早，林老爷子和林成海也没下地，都等着林向东回家。 客来安都是月初的第一天发工钱，而林向东都是在第二天休息，也会将工钱打回家。有时候还能往家里带些肉和米。 今日，林向东回到家的时候，将装有工钱的袋子给了林老太后就独自回房了。 林家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林老太拿着钱袋子，掂了掂，重量好像不对？ 这个月除了工钱还有一笔奖金呢。 这么比之前的轻了些。 林老太赶紧打开袋子，果然少了。 林老爷子拿着烟杆，凑近看了下。 应该有好几两银子，可不少了，他种一年的地也卖不了那么多的银子。 “比之前少了些，不过我听里正说是因为美肤丸停产了，影响了客来安的营收。 不过我觉得过几个月就会好起来。 毕竟官司刚过不久，沈云婉也是要做做样子，表表态，跟官府服服软。” 其他人听了林老太的话，连连点头。 沈云婉摊上人命官司的事，他们都知道。 有些影响也正常。 第五十八章 林向东背叛 况且这工钱已经不少了，这几年，林老太已经存了好几十两银子了。 “东儿可能累了，让他在屋里休息下，我去厨房做饭。”江小芳道。 如今她干活也不推诿了，总不能推给她婆婆吧。 除非她嫌身上的皮痒了。 林老太拿着钱袋子回了屋，关上门后，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盖子，里面全是银子。 林老太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紧闭的门，将瓷罐拿出来。 数了一遍里面的银子，而后又将袋子里大块的银子放入，只留些碎银在袋子里。 做完这一切，林老太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直奔厨房。 “哎呀，你这个杀千刀的……”而后一想，江小芳是东儿亲娘，今日东儿回家，还是不要跟她计较了。 林老太夺过江小芳手中的刀。 再不来，这腊肉都要被江小芳生吃完了。 江小芳也不跟林老太争执，舔了舔嘴巴，咂巴着嘴蹲在灶下烧火。 她不想偷吃的，谁让腊肉那么香，切着切着，她就忍不住尝了尝，谁知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 林老太切着切着，停了刀，本想切一半留一半的，可被江小芳吃了不知多少块了。 而且今日东儿估计心情不太好，还是多做些肉。 林老太狠狠地刮了江小芳一眼，江小芳缩了缩脖子。 看着林老太切肉的动作，江小芳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看来，今日她能吃上好多肉了。 其实每次林向东回家，都只是为了拿工钱回来，然后看着家里的长辈们露出欣慰讨好的神色·。 他享受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虽然是家人。 但也表明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很重要。 作为客来安的掌事，他并不缺这一口肉吃。 但每每看见家里人为他准备丰盛的饭菜，心里还是非常满足的。 只是林老太的厨艺实在是有限，每次的肉菜多是进了江小芳肚子里。 一想到能吃那么多肉，烧火的江小芳两眼放光。 家里的伙食越来越好，她脸色又红又润。她就说她是个有福气的人，养了一个那么好的儿子。 她不享福还有谁能享福。 腊肉下锅，烧出肉后将青椒放入。 而后又煎了萝卜干鸡蛋。 最后炒个青菜。 将白花花的一锅米饭端上桌，一顿丰盛的午饭就成了。 “东儿，吃饭了。”林老太敲着林向东的房门。 站在一旁等着。 片刻，门开了。 “祖母，辛苦了。”听了林向东的话，林老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而林向东也才发现，他把在客来安对伙计的态度拿了出来。 甩了甩头，往厅堂走去。 没有往日的轻松，在林向东压抑的情绪下，餐桌上的氛围也有些拘谨。 林向东安静地吃饭，随意地夹着菜。 见林向东吃得差不多了，林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虽然他还没吃饱，但得跟林向东谈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儿，是客来安的活干得不如意？” 夹着一块腊肉的江小芳，听着林老爷子跟东儿谈话，连忙将最后一块腊肉塞进嘴里，惹得林老太狠狠一瞪。 但林老太也没吱声，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将目光投向林向东。 林向东放下碗，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家人。 “客来安这几个月的状况不佳，每月的工钱虽然按时发，但是奖金少了些。” “我看也不少了，就这一次少了些，但已经比镇上其他店铺的掌事多多了。”林老太打断了林向东的话，她以为林向东是因为这个月的银子少了才不开心。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银子已经不少了，那奖金之前他们听都没听说过，其他店铺的伙计掌事也没有。 这是沈云婉提出的，当初还以为她是骗人。哪有掌柜的给了工钱还给什么额外奖金的。 可是三个月后，沈云婉果然给每个人都发了奖金，还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这可开心坏了。 两年多以来，沈云婉都是三个月发放一次奖金。 让伙计们都习惯了这种有奖金的日子，以为这跟工钱一样，是必须要发的。 “如果客来安以后营收额上不去的话，这笔奖金可能会被取消。” 林老太算了下，就算是奖金取消了，只要工钱能发也可以，这已经是镇上最高的工钱了。 “取消就取消吧，工钱能按时发就好。”林老太的想法比较简单，店铺经营着地里种得庄稼。 总有丰年和荒年，丰年时收获多些粮食，储存起来。 储存起来的粮食就可以补充收成少的荒年。 总不能一直都是丰年，所以店铺也很难一直那么好，这也正常。 林家的其他人也认同林老太的话，每个月的工钱已经不少了，况且沈云婉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 店铺的营收缓一缓，也正常。 林向东看着他们，无奈又好笑，“难不成我要一辈子屈在一个女人身后讨吃的吗？” “跟在云婉身后干活，也没什么不好……”江小芳忍不住嘀咕，被林向东扫了一眼后，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三年前她这个儿子还只是孟员外家的奴仆，跟卖去大户人家做奴婢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月例跟现在比起来可差多了。 那时候他还做得很开心，家里人也对他的那份伙计挺满意的。 跟在沈云婉身边干活后，不仅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多。 而且干得活也比在员外家体面多了，从一个奴仆变成掌事。 别说村里人都把他当作大人物，就是镇上的人也知道林向东。 这么好的活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跟着其他的掌柜，哪有那么高的地位。 江小芳实在搞不懂她这个大儿子是怎么想的。 在她眼里，这是林家祖坟冒青烟，才能有那么好的活计。 只是很明显她儿子不是这么想的。 由俭入奢易，从一个穷小子成为掌事，人很快就能适应，还时间一久，就觉得自己本就是掌事的料。 只是他从没想过，如果没有客来安，他什么都不是。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想到，即使想到了也不会承认。 太多人对他奉承，以为自己就是与众不同的。 要不然县城杜家怎么会找他合作，还不是看中他这个人的能力。 第五十九章 林向东与杜浥合伙开铺子 “之前计划在县城开分铺，让我做掌柜的事也泡汤了。 如果有一天客来安经营不下去，我该何去何从？所以，我得提前为自己谋划一番。”林向东是说给他们的，但像是说服自己。 是的，他只是为自己找一条后路，没什么可指责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客来安做得更好，他也只是拿那点工钱和奖金。 大头都在沈云婉手中，没见她在镇上买院子就像是买棵大白菜一样轻松吗？ 他凭什么不能做掌柜，凭什么不能赚更多的钱。 “那你要怎么给自己谋划？”江小芳皱着眉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 “我要去镇上开一家客来安，沈云婉她不开，我去开！”林向东像下定了决心，声音激昂了许多。 “你一个人开？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银子。”林老太一听到要开客来安，眼睛睁得像铜铃，这孙子莫不是疯了。 就算把她这把老骨头卖了，也凑不出钱给他开客来安。 那么大的客来安，还是县城，至少得几千两吧。 几千两啊，就往上数五代，林家也赚不到那么多银子！ 林老爷子的脸都黑了，向东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不懂事了，还开客来安，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林向东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但是他有杜家的银两，定能将客来安开起来。 “我不需要投钱，我以我的才能跟别人合伙。” “跟谁？”这是林成海第一次开口。 “杜浥。”林向东说完这个名字，就垂下了眼。 其他人则一脸错愕。 杜家，那里的人能有什么好人，大丫就是被杜浥害死的。 “杜家？杜浥？大丫的那个婆家？”林老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 林向东点了点头。 林老爷子将烟杆重重地砸在桌上。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林向东。 还未等林老爷子开口，江小芳就皱着两条眉毛，“你去跟那个姓杜的干活，那云婉这边怎么办？ 大丫也走了，你再离开，客来安还怎么回到以前？ 你这不仅离开，还开个客来安，那不是直接跟客来安对着干吗？” 江小芳是真得为沈云婉着急，客来安的掌事走了一个又一个。 沈云婉之前还摊上官司，这不是雪上加霜吗？这几年，林向东跟在沈云婉身边学了一身的本领。 如今沈云婉遇到困难，他转身离开，还背后捅一刀。 这哪是人干的事。 林向东听着江小芳的话，心里划过一丝不快，“什么对着干？就算我不开也会有人开，杜浥本就打算开客来安。只是看得起我，让我做他的合伙人，以后我也是掌柜了。” “至于客来安，大伯娘那通天的本事，你们还不了解吗？况且，就客来安如今的名声，再招一个掌事也是轻而易举。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他也很想看看，他离开后，客来安还能不能经营好。 就靠沈云婉一个人，又要治病还得经营客来安，还能有之前的辉煌吗？ 其实，如果沈云婉能再放些权，让他成为如今客来安的合伙人，他也许还能留下来。 不，现在要留下他可不止这样的条件，他如今可是要去县城当掌柜的。 林向东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当客来安的掌柜，将自己曾经对沈云婉的承诺抛之脑后。 林老太听着林向东说得那么轻松，也不禁担忧，只是她的担忧和江小芳的不一样。 “那你辞去客来安的掌事，去县城开客来安，真得不用投银子？每个月还能领更多的工钱？” “什么工钱？我就是客来安的掌柜，整个客来安都是我跟杜浥的，赚了多少银子，就我们两个平分。 一个月随便也能拿几十两银子，也可能上百两，毕竟那是县城，消费能力肯定比荷花镇的人强！” 一说到这个，林向东一脸坚定。 县城的人口远远多于镇上，就客来安现在营收已经没有以往那么高，赚得银子可不少，全都进了沈云婉的口袋。 在县城开一件客来安，那银子不是跟捡一样。 林老太一听一个月能有几十两银子甚至上百两银子，两眼放光，不再反对。 反正干活嘛，哪里银子多去去哪里。 她才管不了那么多，沈云婉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况且沈云婉赚那么多银子，也没见能分点给她。 但林老爷子担心得不是沈云婉，也不是以后林向东能赚多少银子。 而是担心杜浥这个人。 如果真像林向东说得那么好，他不用出一两银子，就能成为客来安的掌柜，拥有一半的客来安。 就因为林向东在客来安干了几年？ 哪有那么好的事，林老爷子总觉得这事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可不能惹上官司，杜家那样的人家，可不是林家能够对抗的。 “你怎么确定县城开个客来安就能赚？万一亏了？这算谁的？你也得背一半的亏损吗？ 况且，杜家认识的能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你？还给你那么好的条件？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林老爷子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脸又严肃了起来。 可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到时候县城的客来安做不起来，还背上一身债务，而这边客来安的活计也丢了。 那他们家就算卖地也补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怎么会亏？客来安自开业以来，到现在都没有亏过。 况且县城也没有这样的客来安，不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经营吗？ 这世上，除了大伯娘，就只有我最清楚怎么运营。所以杜浥找上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林向东只有一点点对沈云婉的亏欠，毕竟是她给了他机会，也教了他挺多。 至于对县城开一家客来安，他是信心满满的。 亏？他从未想过会亏。 他有信心能将县城的客来安做得风生水起。 到时候，他林向东的名字将会被更多的人提起。 林成海看着不可一世的儿子，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可是他本就不善言语，也没什么见解。 他只会埋头种地，他也知道他这个儿子从心底瞧不起他这个爹。 每次从镇上回来，林向东都没有热情地跟他打过招呼。 他也只能将这份担忧闷在心里，毕竟说了，林向东也不会听的。 林向东看着家里的长辈，没有一个支持他的。 心里更是烦躁。 第六十章 林向东逛青楼 算了，他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意见，他们只会在家里种地。 有什么见识？ 如果他们真有能力，还会窝在平安村吗？ 这个家还不是靠他才有如今的光景，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反对他。 林向东忽然站起来，“我吃饱了，客来安还有事，我就先回镇上了。” 说着径直往门外走。 “哎，怎么那么快就回去了。”江小芳追了出去，“你等一下，娘给你做了一双鞋子，我给你拿去。” “不用了，我有鞋子穿。”林向东步伐没有一丝停顿，头也没回的走了。 江小芳看着远去的身影，顿在那里，有错愕还有些担忧。 厅堂餐桌上的几个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虽然刚才还没吃饱，但现在也没有胃口了。 林向东本想去村尾找茂大哥，让他驾牛车送他到镇上。 刚到村口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林向东走近的时候，马车上的帘掀开，杜浥探出头，“向东兄。” 林向东脸上郁闷的神情还未消去，“你怎么来平安村了？” “我这不是求贤若渴吗？担心向东兄被其他慧眼识珠的人抢走了。你这是要回镇上了吗？”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痛快，瞬间被杜浥抬举的话，抚平了。 这么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对他那么赏识，不就是因为他有能力有才华吗？ “向东兄，今日还早，要不要随我去县城看看客来安的选址？” 林向东看着眼前华丽的马车，胸口涌起波涛。 马夫为他搬来了马凳，他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马车内不仅宽敞，地板上还铺着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地毯，比他家床上用品都好上许多。 马车内还设有桌子，桌子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他是客来安的掌事。 这么精致的点心他都没见过。 杜浥见林向东有些懵，殷勤地为林向东倒茶，“向东兄，如果喜欢这马车，我送你。” 林向东瞬间睁大双眼，而后用力的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向东兄，请喝茶。”杜浥将茶杯双手递给林向东。 林向东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也是，向东兄以后会有更好的马车，这辆马车配不上向东兄。 只要咱们的客来安开业，定能轰动整个县城，届时要什么马车没有。” 林向东紧了紧手上的杯子。 杜浥又说起客来安筹备的事，这算是说到林向东的长处了。 他滔滔不绝地将客来安所有的细节都讲给杜浥听。 刚才还紧绷的心也随之松了下来。 看着杜浥眼中的敬佩，林向东挺了挺胸，更自信了。 俩人聊着就到了县城。 “向东兄，还未在县城招待过你，如今来到我的地盘，咱们先去放松放松一下。” 马车停在县城最大的青楼，杜浥拉着林向东进去。 只是林向东惊慌地后退，“我们不是要去看客来安的选址吗？这里我不能进！” 林向东一直往后退，可奈何杜浥拉着他的手太用力了，他怎么都甩不开。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一群美貌的年轻女人就都围了过来。 女人的体香熏得他有些无力。 杜浥跟女人使了一个眼色，便将林向东推入一个女人的怀里。 又香又软的女人，跟平安村的完全不一样。 比大丫也好看许多。 “杜兄，我……你……”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向东兄，你就是我的亲兄弟，好好享受这温柔香。” 说着又推了林向东一把，林向东跟那女人贴的一点缝隙都没有，他脸上红得要着火，但却撒不了手。 不是撒不了，他自己也放不下。 “好好招待我这个兄弟，费用全算到我的头上，伺候好了还有赏！” “是，杜少爷。” 一听到有赏金，女人更是卖力地撩拨林向东，甚至还没进门，就将身上的轻纱褪去。 看得林向东眼睛都直了。 喝着美酒，看着女人曼妙的曲线，听着小曲。 怪不得男人们对这些地方的女人欲罢不能。 林向东现在有些庆幸还好他还没成亲，否则他也只能娶一个村妇。 等他成为新客来安的掌柜后，他赚了大把的银子，一定要娶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他左拥右抱，而后想了下，还是得纳妾。 女人太多了，只娶一个怎么够。 林向东踏着虚浮的步伐，感觉不真实。 “向东兄，昨夜过得还好吗？” 杜浥已在门口候着林向东了。 林向东见杜浥亲自来接他，刚才还有些虚浮的步伐更飘了。 俩人乘着马车直接到了选址地，经林向东的各方面考察和考虑，杜浥当场交了定金。 确定好客来安的地址后，杜浥找了一个掌事，说是以后跟着林向东打下手。 三人将筹备的工作确定下来后，杜浥派马车送林向东回了镇上。 出行有豪华马车，在外可以享乐还不用付银子，如今还有了随自己差遣的小厮。 是的，他把那个掌事当成小厮了。 尝试过酒池肉林的肆意，即使只有短短一日，也完全颠覆了林向东的思想。 而客来安，沈云婉为林向东的消失感到疑惑。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听见伙计说，林向东乘马车回来了。 沈云婉走到门外，只见一辆打着“杜”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马夫搬来马凳，扶着林向东下马车。 林向东的面容穿着如常，但沈云婉却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向东，你去哪了？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沈云婉皱着眉询问，若是他一直擅自离岗，那就收拾铺盖回家吧，客来安不养闲人。 林向东脸上的神情瞬间跨了下来。 区区一个妇人，却总是对他指手画脚。 明明他是客来安的掌事了，还对他诸多挑剔。 还说是为了培养他，再怎么培养，能把客来安交给他吗？ 到时候他的那几个堂弟堂妹长大了，哪还有他的份。 沈云婉见林向东看都没看她一眼，也忽视她的话。 不会跟她一样，被其他人的魂魄附身了吧。一阵微风吹过，女人的脂粉味飘来。 她又用力闻了闻，才确定是从林向东身上飘来的。 他身上竟然有那么浓郁的胭脂味。 沈云婉有些错愕地，昨日他究竟去哪了？ 马夫跟林向东告别后，驾着马车走了。 沈云婉定定地看着远去的马车，那个旗帜，熟悉又刺眼。 “你去杜家了？？” 第六十章 林家人上门 林向东用力地甩开她的手。 一脸淡漠，“我就是跟朋友出去玩了下，至于是去哪，不需要跟你汇报吧？” 如果说昨日他还对沈云婉有一丝不安的亏欠，那么今日他不仅不觉得亏欠，还觉得是沈云婉亏欠了他。 耽误了他那么多年，至今依然只是个掌事。 辛辛苦苦干一年，工钱还不如昨日杜浥请他去逍遥的银子。 这么苦兮兮的活计和日子，就他爹娘和祖父祖母才当成宝。 听了林向东呛人的话，沈云婉冷眼看他。 她做了几年掌柜，自然知道林向东什么意思，再看看那杜家的马车，答案昭然若揭。 “你若是想走，我也不留你，签了字就能走。” “但我提醒你一句，杜浥这人很危险。” 可林向东并不领情，甚至很生气，“他是我兄弟，我不允许你这么评价他。” “你赶紧把契约书给我，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况且，你们家也跟林家断了亲，所以于公于私，我跟你都没有关系。 我做任何决定都不需要你在一旁指指点点。” 林向东的嫌弃之意都要溢出来了。 沈云婉吩咐人把契约书拿了出来，毫不留恋的扔给他。 真当她傻吗？林向东自以为当了几年掌事，就能把她的经营都学了去， 啧。 “这是你的契约书，签上字，摁上手印，你跟客来安以后就再无关系了。” 林向东看着那几个食肆的活计，还想带他们一起去县城。 新店开业后，也是要招伙计的。 而且有相熟的人，知道他做掌柜的风采，才能传回荷花镇，才能让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林向东离开客来安后，过得有多么风光。 沈云婉拿着林向东签好名，摁好手印的契约书，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沈云婉，林向东第一次有了恐慌。林向东本以为沈云婉会拼命留下他。 可沈云婉从一开始就没有劝他留下。 只是平静地让他签下解约书，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沈云婉的平静击碎了林向东表面的坚定。 他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的，只是如今他已无路可退了。 于是林向东拿着行李去了县城。 ···· 经过一路跋涉，林成峰顺利来到京城。 如今是科举之季，京城的客栈非但没有涨价，而且一些考生可以免费吃住。 当然这些考生是各地排名前茅的学子。 这些有优秀履历的学子是客栈疯抢的对象，不仅免费，还会日日像上宾般服侍着。 像林成峰这种没有流传甚广的诗词歌赋，甚至也不是官宦的门生。 是无人问津的。 除了这些客栈，还有一部分有相当实力的考生是投靠到权贵门下。 如今京城最大的两个世家，大将军董家和丞相刘家。 董家是当今皇后的母家，秦皇后是长公主和大皇子的生母。 刘家是如今刘贵妃的母家，刘贵妃是二皇子和三公主的生母。 如今圣上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未立储。 为争夺东宫之位，董家和刘家的竞争愈发激烈。 当今圣上对高官拉帮结派十分反感。 只是对深厚的世家也有些有心无力，所以只能用姻亲控制。 林成峰寻了一个客栈，听着客栈的学子们分析着当今的局面。 都在讨论是投董家还是刘家。 还听到一个传闻，说董家的当家人都有力大无穷的能力，而且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林成峰垂下眼，轻握着手。眼里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将拜帖放入袖中，往客栈东边走去。 还未到，就见府外已站着许多要进府拜访的学子。 管家对每一位学子都以礼相待，将拜帖收了后，让小厮将学子们带入府内。 这些学子说不定就有主人的座上宾，或是入三甲的。 刘府的管家和下人们对这些学子，都尊敬有加，即使是身着寒碜的人。 只是，从未拒绝过人的管家，在拿到林成峰拜帖时。 像变脸般，刚还是弯起的嘴角瞬间垂了下去。 一副严肃的样子，“林公子，主家今日行程已排满，恐不能抽时间与您会面，还请见谅。” 虽是管家第一次拒绝人，但也还是进退有礼，没有让林成峰下不了台。 周围的学子听见管家的拒绝，都把目光投向林成峰。 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不屑…… 林成峰没有在意，而是拿着被管家退回的帖子，陷入短暂的沉思。 而后行了礼，离开了。 刘家、刘策、刘莹玉…… 看来刘家是走不通了。 不知走了多久，又是门前人才济济的府邸。 林成峰站在人群外，看着董家高不可攀的门槛，想到甘于在平安村当北儿师傅的董泽浩。 仿他停下了去董家的步伐，转身离去。 林成峰没有留意，身后有一位男子，一直跟着他，见他没有去董家，便离开了。 村尾。 “云婉。” 江小芳捏着下摆，身后跟着林成海、林老太和林老爷子。 四人如出一辙的焦急。 “进屋说吧。”沈云婉将他们四人请入屋内。 四人有些拘束地进了屋，沈云婉给他们上了茶。、。 距上次见他们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四人都仿佛老了十岁。 他们垂下眼不敢看主位上的女子。 “是向东的事？”林向东离开客来安后就去了县城，跟杜浥合开了一个客安百货铺。 几乎将客来安的模式完全照搬了过去，连名字都差不多，如果不认真看，还以为是客来安的分铺。 刚开业的时候也的确热闹了几日，只是慢慢的，顾客不像客来安那般越来越多，而是越来越少。 之后又出现大批顾客闹着退货。 再加上客安百货铺开业前没有谈妥合作的供应商，以致于没有供应商愿意先上货后结算。 一个百货铺需要的现货种类多，数量也多，需要一大笔的现银来支撑。况且客安百货铺没有沈云婉这样名声在外的神医坐诊，也少了许多的客源。 甚至他连沈云婉的谦逊都没有。 一当上客安百货铺的掌柜就耍威风，对伙计们也没有该有的尊重，以致于伙计们也没有将客安百货铺当自己的事来做。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消极怠工。 第六十一章 林向东死了 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客安百货铺日日亏损，连工钱也发不出。 杜浥竟不知一个百货铺的运营需要投那么多的银子，不仅要租金，还要铺满整个百货铺的货，都需要现银。 更别说还得随时补货，还要应对顾客的投诉，一屁股的事。 在沈云婉之前，都没有人开过这样的百货铺，杜浥也去客来安看了好几次，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林向东也扛不起来，月底一盘算，得亏几千两银子。 要在县城开百货铺，定是要比荷花镇沈云婉开得那间要更大更好。 况且县城的租金人工都比荷花镇的要高上许多，投入自然就更大了。 这还只是两个月，如果接着开下去，就是个无底洞。 杜父已经勒令杜浥将百货铺转让或是关闭。 可不能再让他这么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家底都被他败光了。 宁愿他去吃喝玩乐，都不要经商，吃喝玩乐也花不了几个钱，开个百货铺亏了一个月的钱都够他玩一年了。 杜浥当然不会一个人承担，他不是还有个合伙人林向东嘛。 所以杜浥将亏损账单给林向东看时，林向东还一脸懵。 “杜兄，这才刚开始，亏损也正常，待客安百货铺走上正轨，定能扭转局面。” 其实，林向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胸有成竹。 他已经没有把握，没有信心了。 只是，不开下去难不成就这么关门了吗？ 他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主要是他已经在外夸出的海口，该如何收场。 但杜浥可不管林向东那可笑的自尊心。 他拿出那张俩人签的契约书，如果亏损，林向东也要承担一半的损失。 “当初你跟我说的可是我出力，你出钱，怎么现在……”林向东一听要承担一半的损失，便有些慌不择路了。 他什么时候签得这份契约？ “你倒是出力了，都出在那些妓子身上了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名是你的，盈利也有你的，亏损全是我的，你觉得可能吗？” 杜浥不屑地看了林向东一眼，果然平安村的人都是他的克星，以后不能跟平安村的人有任何瓜葛。 “这百货铺我是不会再投钱了，亏损的钱，如果你不出，就等着我将你告上衙门！” 伙计们得知这百货铺要开不下去了，工钱还没拿到，纷纷将百货铺的货物搬回家，就当是工钱了。 林向东跌坐在地上，呆愣地看着这一切。 当客安百货铺要倒闭的消息传到平安村时，林家的人急得连忙赶到县城。 到了客安百货铺后，见林向东一个人坐在地上，架子上没有一个货物，货架也被推得东倒西歪。 林老爷子和林成海一言不发的将林向东搀扶上了牛车。 林向东回到家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像是被抽了魂。 “儿啊！你倒是说话啊！你可别吓娘！” 听到江小芳的哭声，林向东空洞的眼神才有了一点波动。 “娘，完了，全都完了。” 听到声音，林老爷子他们也围了上来了。 一听到“完了”两个字，林老太的胸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抱怨两句，却被一旁的林老爷子拍了下胳膊。 “东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老爷子虽然也着急，但是总不能逼死自己的孙子。 “是啊，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林成海拍了拍林向东的肩膀。 林向东看着眼前的家人，眼眶有些湿润。 只是，没用的，就算把林家全卖了也还不清。 他起身，那张契约书还有那账本掉在地上。 林老爷子捡起来看了看，双手在抖，“东儿，不是说银子全是杜浥出，怎么你也要承担一半？而且就两个月，亏损了几千两银子！这……这……” 林老太凑过去，而后两眼一黑，晕了。 “娘，你醒醒！”江小芳接住了林老太。 一阵手忙脚乱后，林老太总算醒了。 醒后，什么都不说，默默地流泪。 亏损了几千辆，即使一半也得两千两银子。 所有人都沉默了。 能说什么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林向东的签名和手印。 就算他们没怎么读过书，也知道这事是赖不掉的。 “我去求云婉，下半辈子为她做牛做马还她。” 江小芳站了起来，她不能看着她的儿子被拉去吃牢饭。 如果被告上衙门，东儿这一生都被毁了。 他还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 即使要死，也是她这个当娘的先。 如今她能想到的只有沈云婉了，只是大家都知道，客来安这小半年的营收并不好。 最尴尬得是，林向东背叛了沈云婉。 如今出事了，又求着让人家帮忙。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可是为了孩子，江小芳豁出去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门。 见到沈云婉后，江小芳也没想好怎么开口。 当沈云婉问是不是林向东的事时，江小芳的泪水瞬间落下。 一旁的林老太也抹着眼泪。 林老爷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只是，沈云婉没有关注林向东跟杜浥签得契约书。 “你们说向东今日不吃不喝不说话？” “嗯，就说一句全完了。”江小芳虽然不知道沈云婉为何要问这个，但也第一时间回应。 “他状况如何？” “就感觉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行尸走肉。” “他现在一个人在家？”沈云婉皱着眉，故作严肃。 看着江小芳点了点头，沈云婉起身，“赶紧回去！” 林家人不知道沈云婉什么意思，迅速跟了出去。 一行人飞快的回了林家。 还未进林家的院子，就感受到了不寻常。 “东儿！啊！”江小芳推开林向东的房门，就见林向东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林老爷子他们听到江小芳的叫声，吓得赶紧跑过去。 看见屋里的情形，双双跌坐在地上。 沈云婉站在门外，看着躺在床上了无气息的男子，心里直摇头。 短时间内大起大落，让林向东承受不住，只能结束生命。江小芳颤抖着手，不敢去碰床上的林向东。 “云婉，云婉！你能不能救救东儿？” 沈云婉走进屋内，用手指探了探林向东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摇了摇头。 江小芳凄惨的哭嚎着。 床边有两份遗书，一封是留给林家，一封是留给杜浥的。 留给林家人的那一封，诉说着自己的悔意。 而留给杜浥的则是说他以命相抵，别去骚扰他的家人，否则做鬼也不会放过杜浥。 沈云婉拿着林向东的遗书去了杜家。 这是她第一次跟杜浥正面打交道。 “林向东死了，自己用匕首插入心口，一刀毙命。 这是他的遗书。” 杜浥不敢去接那染上血的遗书。 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也怕鬼魂来索命。 “他可不是我逼死的，算我倒霉，那亏损的钱，我自己背。” “杜浥，告诉你背后的主子，有什么手段放马过来，我沈云婉没带怕的。” 她将林向东的遗书甩在杜浥身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浥被沈云婉嚣张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但也只敢背后嘀咕几句。 他捡起地上的遗言，这上面有他的名字，可不能被其他人捡了去。 ··· 江小芳坐在林向东的床边，没有挪动过。 到现在她还没有想明白，为何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突然离开了。 明明一个多月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掌事。 明明客安百货铺才刚开业，明明她已经求沈云婉帮忙了。 明明…… 为何他那么狠心，抛下爹娘，抛下家里的一切，就这么离开了。 里正已经带着村里的人来到林家院子。 他心里叹了口气。 好死不如赖活着。 林向东有那么好的前景，还那么年轻，哎…… 林家如今只剩下林成海的二儿子林向南，还有林家老三林成毅，至今还没有娶上媳妇，林向东这么一走，他更娶不上媳妇了。 最有出息的林成峰又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 沈云婉刚到家，就看到林茂夫妇来了。 “茂大哥，嫂子，怎么还拿那么多东西。” “听到春花的声音了，就知道你们今晚在这里住下。想着过来看下你，这些都是地里种的，不是什么值钱，但味道不错。”孟阮拉着沈云婉的手，脸上尽是欣喜。 “大伯好，婶婶好。”四小只热情地跟林茂夫妇打着招呼。 “这些拿去吃。”林茂将瓜果递给四小只，憨厚地笑着。 四小只道了谢，拿着瓜果吃了起来。 今日林向东的葬礼，孟阮没去。 按理说，村里的葬礼，在家的人几乎都要出席。 “嫂子，你身体有什么不适吗？”沈云婉看着有些憔悴的孟阮，还想着给她把把脉。 刚想拉过孟阮的手，却被孟阮笑着拒绝了。 “没什么事，就是……”孟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而后看向一旁的林茂。 林茂笑着抓了抓跟鸡窝一样的头发，“我要当爹了。” 说完跟孟阮对视一眼。 “嫂子怀孕了！那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茂大哥和嫂子。” 沈云婉为他们感到开心，她知道他们俩有多想要个孩子。 好在身子调理了两年多，孟阮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身子这两年好了许多，这些瓜果还都是我种的呢。 孩子，我本是不敢奢望的。 就想着能怀上就怀，怀不上的话，我跟你茂大哥两个人过一辈子，虽有遗憾，但能相白首偕老也是幸事。 谁知前两个月竟然怀上了，如今也刚满三个月。 老人家说娃娃们都是小气鬼，三个月前不能向外说，也是怕灵堂的阴气太大，影响肚子里的孩子，才没去送向东最后一程的。” 在平安村也有这样的风俗，孕妇不能参加丧礼，除非是至亲。 “没事，孩子重要。我给你再把把脉，看看要不要开些固胎的药。” 沈云婉搭上孟阮的手，显示：母子安康。 孟阮的这一胎想必能顺利生产，沈云婉也一扫之前的郁闷，轻快了许多。 一旁的林茂一直盯着沈云婉的表情，看到沈云婉露出轻微笑，他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之前也请大夫看过，说孩子强健。 但他更相信沈云婉的医术，只是客来安这几个月也发生了不少事，他就没去打扰她。 帮不了沈云婉和客来安什么忙，但至少不能再给人家添乱。 今晚他们夫妇俩也只是想见见沈云婉。 沈云婉看着夫妇俩紧张的神色，安抚道，“孩子很好。” 而后转向林茂，“嫂子的身体也很好，茂大哥不用担心。之后只需安心养胎，前期能吃就多吃些，后期尽量控制体重。” 沈云婉又跟林茂夫妇交代了孕妇的一些注意事项，俩人都很认真地记下。 有了沈云婉的把脉，夫妇俩的心更安了。 隔日，沈云婉带着四小只回了镇上。 “沈掌柜。”见沈云婉来到食肆，秀兰将手中的活停了下来。 “秀兰，这个月辛苦你了。” 她连忙摆摆手，“不辛苦，我做的都是分内事。” 自从林向东离开后，食肆就没了掌事，好在大伙对活计都很上心，不仅没有偷懒，还互相协助，将食肆正常运营着。 这里的工钱高，福利好，更重要的是掌柜良善。 他们在这里也干了那么多年了，也不想因为食肆经营不好，被迫关闭这个食肆，导致他们没了活计。 沈云婉招呼秀兰坐下，开门见山道，“秀兰，你对食肆有没有什么想法？” 秀兰有些惶恐，此刻她也想不出太多，只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沈掌柜，我的想法可能还不够成熟，只是在跟顾客接触过程中，他们提得意见，我总结出的一些解决方案而已。 如今咱们这的食肆有了面馆，还有火锅，还有精美的点心和零食，已经是很周全了。 只是这两年我观察到，火锅和面馆在冬日的顾客多，在夏日顾客就很少，尤其是火锅。 所以咱们是不是可以根据季节，适当地将火锅馆的地方转做其他美食。 比如夏季是不是可以做一些解暑的吃食，我之前听说塞外有一种吃食，用绿豆、洋芋磨成粉，调成透明状，加之蜂蜜……” 秀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便停了下来。 “掌柜的，我只是随便说说……” “你说得很对。”沈云婉很欣赏她。 “你从客来安开业的第一天就来了，并且对食肆也有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能接下食肆掌事的活计。” “掌事？我？”秀兰满眼的不可置信。 第六十一章 林成峰中了状元 见沈云婉含笑地点点头，她又惊又喜，“我真得能做掌事吗？我……” 如果说对食肆掌事的空缺完全没想法，那是虚伪。 秀兰有时也会看着掌事的那个位子，只是她有自知之明。 她不是平安村的人，跟林家没有亲戚关系，而且还是个女子，怎么也轮不到她。 秀兰挺了挺腰，“沈掌柜，如果你信任我，我定会将全副心思放在食肆上！” “嗯，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秀兰用力地点了点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客来安进入正轨。 这一日，她像往常那样坐诊，还未见着人，就听见急促的声音传来。 “中了！中了！中了状元！” 随着高呼声的还有一路追着跑来的百姓。 直至马匹停在客来安门前。 “沈掌柜，你夫君林成峰中了状元！” 来人是县府的报喜人，身着官服。 围观的百姓一听，荷花镇出了个状元，都议论起来。 沈云，跟报喜人道了谢，并宣布今日客来安推出免费的汤面，每人一碗。 这下更是让百姓高兴了。 这还是荷花镇出得第一个状元，得是多大的荣耀。 沈云婉安排好这一切便回了家。 官府的人随后也会来家里报喜，她要回去提前准备。 刚到家没一会，刘泽来了。 他一脸的笑意，可笑不见底。 “恭喜林兄中了状元，也恭喜嫂子成了状元夫人，诰命夫人想必也是不远了。” 沈云婉端着一副谦逊，“哪里，哪里，我照顾好家里就行，哪敢奢望什么诰命夫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农妇。” 刘泽眼中复杂， 俩人虚伪地走了一遍过场，刘泽就离去了。 林成峰只是刚中了状元，还未有实质上的任命，即使在荷花镇就引得有人不满。 这要是到了京城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的明枪暗箭。 林成峰之前在信中提到了他去拜会了刘相，被拒绝了。 最后他是少数没在世家门下的考生，他也委婉地让她别对这次科举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像他这种任何靠山的人中了前三甲的，更别说状元了。 所以沈云婉一直没想过他会中状元，最多能中进士，授个地方知县。 如今，却中了状元。 当时林成峰被叫进宫中面圣，被圣上钦点为状元。 他还云里雾里的，只是即使他心里不明，脸上却不显。 只是在不小心瞥见圣颜的时候，他心下大惊，随后他稳了稳心神，谢恩离去。 整个客栈都在为他中了状元高兴，他却心事重重。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林成峰中了状元的事，也让刘家和董家颇为意外。 当刘相得知这个状元是唯一被他拒绝的学子后，他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很快，管家就将林成峰的资料递了上来。 “主子，这新科状元来自荷花镇平安村。” 管家一副如履薄冰的神情，那日是二小姐让他将林成峰拦在门外的。 具体什么原因他也没问。 因为科举前，刘府外每日都挤满了拜访的学子，没有特别的原因，都不会明面上去拒绝。 只是二小姐来找他的时候，他便以为是老爷的意思，也没再去核实。 谁知偏偏是这个林成峰中了状元。 刘相拿过资料，扫了一眼管家。 “是莹玉让你拒了林成峰的拜帖？” 管家一听，慌忙下跪，“老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将林成峰的拜帖弄丢了，所以才没有安排他进府与您见面。” 当刘相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管家就知道老爷早就查清楚了。 所以，即使当初拒绝林成峰的拜会，是二小姐授意的。 他也不能将过错推给二小姐。 虽然他在刘府下人眼中是半个主子，是老爷的心腹。 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下人。 自大小姐入宫成了贵妃，嫡亲的二小姐在刘府就是最尊贵的。 甚至在整个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女。 主子是没有错的，错得都是下人。 刘相没看跪在地上的管家，而是盯着纸上的字。 也没有叫管家起身。 书房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刘相站了起来，“这个林成峰也没有投入董家门下？” “是的，他没有去家送过拜帖。” 刘相轻笑了一声，“有趣，真有趣。几十年了，状元不是出自我府门下，就是董府门下。如今竟出了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状元。” 他看了眼低头跪着的管家，“起来吧。” 虽然他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管家，但是他最厌恶被人做主。 即使是他的亲闺女，他也不喜。 管家听了刘相的话，总算松了一口气。 能在刘相身边伺候几十年，他还是有些眼力劲的。 刘相轻轻地敲着桌子，“呵，哪是没有靠山，那可是大越最大的靠山。 看来，以后要不安稳了。” 管家垂着头不发一言。 这话他可不敢接。 跟刘相一样意外的还有董府。 大将军府董家军功赫赫，握有重兵。 如今大将军已近花甲，早些年因旧伤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如今接手董家军的是他的长子董元武，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董家本是武将出身，但也在族内培养文臣。 只有一腔热血无法保家卫国。 每次对外作战，都需要兵器和源源不断的粮草支援，需要一大笔的银子。 在之前，董家的先辈们已被身后的朝廷中人背刺了数次，不是丧命在敌军，而是丧命在身后的那个朝廷。 自此后，即使董家的重心依然是军队，但也在朝廷内输送自己人，为了来日董家军上战场时，能够获得最大的支持，取得胜利。 董皇后就是董家跟皇家做得一次交易，当时的皇上还是太子，董家手握重兵，为了获得董家的助力，董家嫡女董眠成为太子妃，而后成了皇后。 几十年的经营，董家虽然没有刘家在文臣中有影响力，但也是唯一能跟刘家抗衡的世家。 也培养过几个状元，都担任着要职。 而这次的状元，不是从董家门下出去的，那就是刘家的。 当今圣上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只是，当管家跟董明清说，林成峰也并不是刘家门下时。 他背后竟有些微凉。 如今圣上羽翼丰满，也开始在布局了吗？ 董明清捋着自己的胡子，陷入沉思。 御书房内。 “阿福，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 在一旁伺候的公公是跟圣上一起长大的，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亲近。 “小的愚钝，奴才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其他表情。” 那日面圣的时候，他就仔细看了看，容貌跟年轻时的皇上的确有些相似。 只是那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气质比年轻时的皇上更甚。 一个人中了状元，竟没有欣喜，也没有好奇，面如止水。 任凭他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 “是啊，这小子是情绪一点都不外露啊！ 如果他能让朕刮目相看，朕可以让他恢复身份，否则，就一辈子做他的林成峰吧。” 第六十三章 今日着急回去? 阿顺低着头。 如果不是刘家拒绝了林成峰，他也没再投入董家的门下，他就不会是状元。 只是圣上还是有些恼林成峰竟去投奔。 林成峰的任命很快就下来，翰林院修撰，六品。 虽然品级不高，但却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这几日，林成峰成了讨论对象，谁都想知道这个状元郎是何背景。 竟能让圣上钦点，还留京成为天子近臣。 家里有待嫁姑娘的，全都盯着状元郎。 况且林成峰长得比京城的权贵 没有人在意林成峰乡下的娘子。 别说中了状元，就是中了进士，那些人也会休了糟糠妻，心善的可能会给一笔钱打发走。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林成峰的消息传回荷花镇时，沈云婉忙得不可开交。 客来安总体上已经能按制度运行，如果有突发情况，掌事们也能处理。 至于药铺，与荷花镇上的王掌柜合作。 如果她不出诊，药铺只负责抓药，不负责开方子。 而药材由王掌柜供应，药铺的伙计只需按方子抓药即可。 于是沈云婉利索地收拾好行李，将所有事安排好，带着四小只赶往京城。 跟着他们一起赴京的还有董泽浩。 路途遥远，需要董师傅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随行，以免被人窥觑。 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一行人总算到达了京城。 刚到城门，就见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朝他们这边疾步走来。 “爹爹！爹爹！”林向北看见林成峰的身影，扑到他的怀里。 其他人也跟着下了马车。 “爹。” 春花和秋花已是大姑娘了，她们抓着林成峰的衣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林向西一直跟在沈云婉身旁。 “娘子，辛苦了。”林成峰把林向北放下，疾步走到沈云婉跟前。 俩人已有数月未见，当林成峰收到沈云婉说要四小只来京城与他团聚的信后，他日日算着他们到达的日子，这几日他下值后都会来城门口侯着。 沈云婉抿唇一笑：“不辛苦。” 林成峰想去牵沈云婉的手，却发现林向西紧紧抓住她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 而且沈云婉也没有与他亲近的想法，让他有些失落。 “我们先回去。”林成峰带着一行人往他的住处走去。 他将之前赶考剩下的银子，买了一处房屋，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位置极好。 林成峰将他们安顿好后，便拉着沈云婉进了主屋。 “你慢点，我……” 还未等沈云婉说完，“砰”的一声，她被拽进了一间屋子，身后的门瞬间关上。 身前被浓郁的墨香和林成峰身上的皂角香笼罩着。 腰被一只火热的手往前一带，两人之间几乎没了间隙。 她双手放在他胸前，想推开些，林成峰却纹丝不动。 “云婉，你为什么要推开我？”林成峰委屈。 “靠太近，我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说完，她又低下头。 “你都不想我吗？嗯？” 林成峰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而是挨得更近，鼻尖摩挲着她的唇角，俩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我很想你，很想。云婉……”林成峰贴近她的耳边，声音缱绻。 于是打横抱起，将她放在床上。 “现在还是白日……” 林成峰抽出一块手帕，遮住她的眼，在发后打了个结。 “现在天黑了。这个时候娘子还能挂念其他人，是为夫做得还不够。” “不是……” 沈云婉的娇呼从嘴中溢出。 满室春意。 事后，林成峰一脸满足的为她擦拭身子。 这时，董师傅带着四小只回来了。 “爹，娘亲呢？” 林向西第一个跑回家，见林成峰一个人，便开口问道。 “你娘睡了。你们洗漱后就回房休息吧。” 林向西还想进屋跟沈云婉打个招呼，却被林成峰拎着衣领提走了。 董师傅晦暗不明地看着林成峰轻松提起五六十斤的林向西，完全看不出文弱。 搞定了最黏沈云婉的林向西后，其他几个在林成峰恩威并施下，乖乖洗漱上床睡觉了。 林成峰在看见董泽浩时，后知后觉有些难为情了。 但也只是对董泽浩笑了笑。 想娘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夜深了，可躺在床上的林成峰依然没有一点睡意。 月光洒入窗户，落在沈云婉的脸上。 他不知看了多久，怎么看都看不够。 沈云婉是被渴醒的。 “要喝水？”还未等她起来，身旁的人就扶着她坐了起来。 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她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将一杯水一饮而尽。 “饿吗？我去给你端粥。” “不饿。”沈云婉按住了要起身的人。 ··· 天还未亮，林成峰有些不舍地掀开被子，认命地起身了。 刚打开房门，却跟练功的董泽浩碰了个正着。 看董泽浩湿了的衣衫，想来是练了挺长时间了。 俩人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路上遇见了几位同僚。 昨日状元郎娘子携子上京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 毕竟这个状元是圣上钦点的，且出乎所有人意外。 虽然京城贵子们对林成峰都不屑一顾，但奈何林成峰在短短的时日就成了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 下朝后还留他在御书房商议国事。 “林兄，听闻昨日家人上京寻你，今日看你果然是春风得意。” “有家人在身边，才是家。”林成峰含笑着。 同僚一看状元郎一改往日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心头一喜，也许可以从状元郎夫人身上下功夫，“我家内子一直对林夫人钦佩不已，待林夫人安顿好了，还想上门拜访。” 林成峰对同僚们释放的好意，一一接下并道谢。 那些异想天开想要林成峰休掉糟糠妻的，这下可算是希望落空了。 下朝后，阿顺又将林成峰请到了御书房。 而与林成峰一起下朝的官员们，见林成峰又被阿顺请走了。 都站在一旁行注目礼。 为首的刘相皱眉。 如果林成峰是那位势必要扶起的一股势力，那么刘家是不是可以助其一臂之力呢。 一心想快点回家的林成峰，去御书房的步伐都比以往快了一些。 “林大人，皇上在书房内。” 林成峰进去后，阿顺将门轻轻地关上，立在门外候着。 进御书房后，林成峰行了礼。 “今日着急回去？” 第六十四章 上朝 今日比往日要晚了些，皇帝坐在棋盘旁，捏着棋子。 林成峰来到御书房般，坐在皇帝对面，手执白子。 每次被召来御书房，都是跟他下一盘棋，边下边聊。 “你娘子昨日到京城了。” 这京城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没有人能隐瞒得了。 “是。”林成峰未抬头看对面的人，仿佛一心扑在棋盘上。 皇帝有些诧异，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垂下眼，“听说林大人的夫人只是一名村妇？” 听到这话，林成峰才抬头看向眼前的皇帝，平静如水的眼中有了情绪。 皇帝与他直视着，林成峰甚至忘记了礼仪，就这么直直地看着。 手中捏的棋子，瞬间碎成粉末。 而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那棋子不是他捏碎的。 还未等皇帝发话，御书房里不知从何处飞下一个黑衣人，一把剑架在林成峰的脖子上。 林成峰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而对面的皇帝也没有发话。 林成峰似乎从刚才的冲动中缓了下来，而后垂下眼。 皇帝向黑衣人挥了挥手。 “你心乱了，这棋下次再下。”皇帝起身。 林成峰依然没说话，朝皇帝的方向行了个礼，而后退出了御书房。 门外的阿顺见林成峰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便弯着腰进了御书房。 “阿顺，朕就提了一句他的娘子，他的心就乱了，这女子看来也不简单。” “主子，奴才听说林夫人也是个能人，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经商。” “是吗？那且再看看吧。” 阿顺将腰弯得更低了，如果主子去对付林夫人，他跟林大人估计就没有心平气和下棋的机会了。 林大人的性子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都是犟种。 林成峰刚出宫门，就见刘家的马车候着。 只见刘莹玉从马车上聘聘婷婷的走下来，朝林成峰行了一个礼，“林大人，小女来给父亲送些点心。 这一份是给林大人留的，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因为起得太早，很多官员是空腹来上早朝的，年纪大些的官员都会让家里人带些糕点在宫外候着，在马车上吃些糕点。 否则会有头昏目眩的不适感。 刘相就是有这种不适感，所以刘家管家都会跟着刘相来上朝，下朝的时候在宫外接刘相。 只是今日来得却是刘莹玉。 其实在林成峰没有中状元时，他们两就认识了。 准确来说，是林成峰对刘莹玉有救命之恩，当时刘莹玉就对他一见钟情。 事后本想去寻他，送上自己的谢礼。 只是没几日林成峰就去参加考试了，之后她也找过他，但礼物都被他拒绝了。 越是被拒绝，越是让刘莹玉着迷。 揭榜后，才知他是状元，还是那个被她拒之门外的林成峰。 她恨不得将远在荷花镇的刘泽碎尸万断。 如果不是刘泽给她写得那封信，她怎会调查都没调查，直接将林成峰拒之门外。 如果林成峰是她爹的门下，林成峰哪里敢这么拒绝她。 而林成峰不止一次后悔顺手救了刘莹玉，他看都没看那个盒子，绕过她走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主仆俩。 刘莹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盒子。 她被无视了？ 她这么个美人站在林成峰面前，他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一旁的奴婢小声道，“小姐，定是因为林大人娘子昨日寻来了京城，他可能是怕被传到他娘子耳中，才不敢接的。” 那个村妇，不就是做那个什么美肤丸的吗？ 想起美肤丸，刘泽已经有好久没送了。 刘莹玉冷着脸看着远去的背影。 这么优秀的男子怎能配一个干粗活的农妇。 刘莹玉将盒子扔给一旁的奴婢，上了马车。 一个生过四个孩子的妇人，定是个身材臃肿，皮肤粗糙的女子，且还干农活，估计看都看不下去。 想到这些，刘莹玉刚才气愤的心又平复了许多。 作为相府嫡出的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当家主母的管家之能，放眼整个京城，她如果居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刘莹玉看着自己如青葱般的手指，满意地笑了。 她身后有相府，宫里还有贵妃姐姐，自己年轻又貌美。 林成峰没理由不选她，而要那个愚钝的村妇。 另一边，林成峰归心似箭， 今日只需上朝，不用去翰林院当值，下朝后就可以回家。 “哇！爹爹，你这衣服好好看啊！” 正在扎马步的林向北，见林成峰踏进院子，便冲他打招呼。 而在树下看书的林向西听见林向北的声音，连动作都没换，依旧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书。 林成峰路过厨房的时候，瞄了一眼林向北和林向西，步伐是一点都没有停顿的。 沈云婉和春花在厨房里准备午饭。 “春花，你出去吧，爹帮你娘做午饭。” 春花还是第一次见穿官服的爹，也是一阵好奇。 她出了厨房，帮着秋花准备餐具。 “我回来了。”林成峰贴着沈云婉站着，直勾勾的盯着她。 沈云婉切着菜，如果是往常，林成峰早就将她手上的刀夺过来了。 可今日，他就这么杵着。 沈云婉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有些无奈，“你不是说帮我的吗？” 林成峰抓住她的手，“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都没有看我。” 沈云婉笑了，向北的声音早就传过来了，都知道他下朝回来了。 难不成还得她放下手中的活，特地跑到院子那去迎他吗？ “好了，我也想你。”沈云婉踮起脚尖，亲了亲林成峰的侧脸。 “我又不是孩子。”男人搂住往后退的女子，俯身亲了上去。 片刻，才松开沈云婉的腰。 “还做不做饭了？”沈云婉扭捏着从林成峰怀里出来。 “下午我带你去市场看一下，买个合眼缘的丫鬟，我不忍心让你日日围着灶台转。” “我还想买一辆马车，这样你出去也方便。”林成峰一边切着菜，一边念叨着。 ··· 在家吃得第一顿饭，沈云婉还是准备得比较丰盛的。 烧鸡、红烧肉、清蒸鱼、丸子汤，还有青菜。 饭后，林成峰带着沈云婉直奔西市场。 那里是京城买卖人口和牲畜的地方。 沈云婉一眼就相中了一辆能容纳六个人空间的大马车。 反正都要买，索性就买辆大点的，至少能容下他们一家六口。 况且她手头也足够宽裕。 付了银两，俩人就来到买卖奴仆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买奴仆 “客官，来看看，我这有粗使丫鬟，小厮，还有解语花。” 随着人牙子的吆喝，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他出售的下人种类最多，还有些是罪臣的家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云婉，你看有合适的吗？”林成峰一直关注着怀里的人，偶尔抬头看看台上。 沈云婉蹙着眉转了一圈，一双倔强的黑瞳闯入她的视线。 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岁，黑黑瘦瘦的，像是感受到沈云婉的目光，也转头看向她。 想着买了马车还得有个小厮，买个小男孩回去还可以跟西儿他们作伴。 “你觉得那个男孩怎么样？” 沈云婉示意。 “也行，再买个丫鬟。”男孩也没关系，养大些可以做些粗活。 “那小男孩怎么卖？”林成峰指了指挤在后排的小男孩。 一听有人买，那人将后排的小男孩拎了出来。。 这么近一看，这孩子估计十岁都没有吧，瘦得皮包骨了。 “夫人，把我买下，我能骑马、挑水劈柴、还吃得少。”见沈云婉一直没说话，小男孩恳求道。 “这孩子三百两呢，我劝你再看看。”有人劝道。 摊贩担心沈云婉不买了，便急吼吼地说，“夫人，你别看这小子看着瘦，但一身的力气。” 这小狼崽可不是一身的力气嘛？当初他去收人的时候，差点把他掀地上去。 正因为这小子有野性，他才用那么粗的麻绳绑着他的腿，饿了他几日，等他奄奄一息了，才给些他吃食。 就这么反复饿了他些时日，这小子温顺了不少。 见沈云婉不说话，摊贩以为她嫌贵，而后又从人堆里抓出一个老妇人。 “夫人，如果你将这小子买了，这个就当送你了。 你别看这她老，她可是从宫里出来的，日后定能为夫人排忧解难。” 他去收人的时候，也是听说这妇人是从宫里出来的，反正价格也便宜，索性就收了。 只是也不知她是年纪大了身体差，还是不想活了，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别说买家了，他都觉得晦气。 而且他也担心这妇人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 他不就亏大了吗？ 沈云婉抿唇：“这两个我都买了，把他们的卖身契给我吧。” 总算将这个麻烦卖出去，还赚了一笔，摊贩热情地招呼着沈云婉，迅速交接好手续。 将俩人的绳子解开，送到沈云婉身前。 “谢谢大人、夫人。” 俩人给林成峰和沈云婉行了礼。 还未等俩人说些什么，便听见台上的另一端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大人，也将奴婢买下吧。” 沈云婉还未反应过来，这是跟她说话。 却见一个矮胖的男子挤过来，对着林成峰行了个礼，“林大人，真是巧了，你也来买美妾？ 这个女子是寒洲罪臣的家眷，人美手巧。如果林大人有意，我可退出。” 翰林院修编陈洛有些献媚地看向林成峰，压根没看见一旁的沈云婉。 林成峰急了，他甚至都没给陈洛回礼，转身对着沈云婉，恨不得对天发誓。 “娘子，我可没看那女子一眼，我……” “哎呀，这是林夫人啊！是陈某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看见夫人也在此。” 还未等林成峰说完话，陈洛就扬起他那张脸，对着沈云婉又是一顿道歉。 沈云婉摆摆手，人已经挑好了，她想回去。 只是，还未等她抬腿，那个女子疾步来到林成峰和沈云婉的跟前。 待她想再往前，抓住沈云婉腿的时候，身侧的小男孩突然闪了出来，挡在沈云婉身前，一脸戒备。 身后的老妇也上前拦住了那女子。 “夫人，将奴家也买回去吧，我能伺候夫人和大人。” 沈云婉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一双水润的双眼，鹅蛋脸，衣着也比其他的人更好，甚至能说得上有些华丽了。 这个摊贩也知道这个女子应该能卖出好价钱，都没有用绳子束缚住女子的行动，还好好地养着。 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价钱应该也不低。 那个陈大人已经有意买下她，她却转头要林成峰买。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即使沈云婉没有经历过，也能猜到个一二。 林成峰生怕这女子赖上他，不等沈云婉开口，就急忙带着她回家了。 随着“吁”的一声，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还未等林成峰和沈云婉下车，就听见林向北洪亮的声音传来。 “娘亲，爹爹，你们总算回来了！” 可在见到两个陌生人站在马车前时，他刹住了脚。 有些无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直到看见林成峰和沈云婉下了马车，才确定是他爹娘回来了。 春花几人也跑了出来，也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先进去。”沈云婉带着人进了院子。 厅堂内， 沈云婉坐在上首：“刚才市集人太多，没来得及问你们的名字，要怎么称呼你们？” 嬷嬷给沈云婉行了个礼，“老奴姓李，本是宫中嬷嬷，年满后出宫回乡，被家中外甥骗光所有的银两后发卖了。” 李嬷嬷说起这事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在那吃人的宫里，她都能安然出宫，竟想不到回到故里，一下子放松警惕，就被她大哥一家骗得落到如今的下场。 好死不如赖活着，想到她在宫中日日如履薄冰过了那么多年，才得到出宫的机会。 本以为出宫后带着她前半辈子在宫里的积蓄，能有个好的晚年。 还能享受缺失了那么多年的亲情，谁知等来的却是诛心的骗局。 听了李嬷嬷的话，沈云婉有些戚戚。 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好，我叫苏添，今年十二，我是逃荒的时候被拐走的。” 沈云婉点点头，随后贴心的拿了几件衣服让他们梳洗一下。 事后，林向北急吼吼的拉着苏添到院子陪他。 “添哥，我给你打套拳。”说着就自顾自地表演着。 李嬷嬷将饭菜端出厨房，将碗筷摆好。 “李嬷嬷，一起吃，平时我们跟董师傅也是一起吃的。”沈云婉见桌上的碗筷只有六副，便懂了李嬷嬷的意思。 现在家里就这几口人，她没必要端着主母架子吧？！ 第六十六章 刁难1 李嬷嬷本还想劝上几句，但自己刚来，还是先听夫人的。 只是她坚定主仆有别，虽然大人如今只是六品，但高升指日可待，届时没有规矩可不行。 九个人，仅是米饭就蒸了一大盆。 苏添有些拘谨地坐着，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坐着吃饭了。 “吃吧，都别拘着了。”沈云婉看着满桌的人，笑着招呼道。 “小添，自己夹菜，被拘束，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 沈云婉给苏添夹了一块红烧肉。 “对啊，添哥，你赶紧吃，我娘亲做得红烧肉可好吃了，一块肉能吃一碗饭。”一旁的林向北边吃边说，还不忘给自己夹一块。 苏添轻声道了谢，但依然能听出声音里的哽咽。 他低头吃着饭，眼泪滴在碗里。 吃饭的速度无形中快了些，他恨不得将一碗饭直接倒进嘴里。 这是他平生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 见苏添放下碗，沈云婉指了指一旁的木盆，“去盛饭。” “添哥，我帮你盛。”林向北也吃完了碗里的饭，正打算去盛第二碗。如今他练武，每餐都至少吃三碗大米饭。 苏添低着头起身自己去盛饭了。 “盛多些。”林向北拿着饭勺压了压苏添碗里的米饭，然后再往自己碗里的饭也压了压，“我每顿要吃三碗，添哥一顿吃多少碗？” 见苏添只是盯着碗里的饭，没说话。 “添哥，快吃啊，我娘说了，能吃是福，吃得多才有力气干活。” 苏添捧着碗，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李嬷嬷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心里感慨万分，只是在听到林向北叫苏添“哥哥”时，她还是皱了皱眉。 主仆怎能以兄弟相称。 饭后，李嬷嬷洗了碗，收拾了厨房。 苏添打扫着今晚要住得房屋。 虽然不大，但却是他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松软的床上，感觉这一切都像做梦。 第二日，李嬷嬷起了个大早。 虽是深秋，但京城已经很冷了。 她加了件棉衣，走去厨房煮了一锅开水，还未等她揉面，就见苏添站在厨房外。 而后跟李嬷嬷对视一眼，便走到灶台前烧火。 随着俩人的忙碌，天色开始微亮。 林成峰软香在怀，动作放轻了许多。 “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会？” 沈云婉摇了摇头。 刚打开门，便见苏添端着一木盆的热水站着。 “大人，洗漱的水打好了。”苏添有些拘谨。 是李嬷嬷教他这么做的，他也不知自己这姿势这话语说得对不对。 “好，你去忙其他的吧。”林成峰接过木盆就往屋内走。 “小添端来的？”沈云婉看了看那盆水，梳着自己的长发。 林成峰点了点头，而后将手帕打湿，“先洗个脸？” 沈云婉阻止了他的手，而是接过手帕，自己擦了下脸。 俩人洗漱好后，便来到膳厅，桌上已放好两碗热腾腾的汤面，每一碗都铺着一个金黄的煎蛋，一侧还有肉沫和青菜。 就只是看着，就觉得这面定是美味。 “大人，夫人，早上好。也不知做得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合适，我去重做。” 李嬷嬷端着两碟小菜出来，一碟是萝卜干，一碟是凉拌土豆丝。 “看着就很好吃，辛苦李嬷嬷了。”沈云婉入座，虽然她想着其实也不用那么辛苦做早餐，去街上买几个包子就成。 但看着李嬷嬷期待又满足的眼神，她将话咽了下去。 而李嬷嬷看着座位上的俩人吃得香，从昨日就蹙着的眉，总算舒展了。 她在这个家还是大有用处的。 “李嬷嬷，早餐你们也吃一样的。如今我们家也没什么条件能吃多好，大家吃饱些，可好？” 沈云婉放下手中的筷子， 想着昨晚李嬷嬷和苏添吃饭时的拘谨，如果每顿都一起吃，真怕他们吃不舒坦。 那就让各自随意些吧。 而且以后还得有其他人进府，这桌子就该坐不下了。 “好的，夫人。”沈云婉对李嬷嬷的敬重，让她那弯着的腰也直了些。 林成峰用过早餐后，就该出门上朝了。 而这时，苏添已将马车套好等在门外了。 “我走了。”林成峰搂了搂出门送他的人，左右看了看，迅速地在沈云婉脸上亲了下，跳上马车。 苏添将林成峰送到宫门后就回来了。 林成峰今日当值，要傍晚才能归家，到时候再去接他。 “夫人，我不用买新衣，你不穿的旧衣给我就成。” 李嬷嬷连忙拒绝，而苏添也坚定地摆摆手，他穿主子们的旧衣就好了。 哪能一来就买新衣。 “李嬷嬷，小添，每个月我会给你们半两银子，算是月例，如果……” “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啊！” 李嬷嬷打断了沈云婉的话，这怎么行！ 沈云婉顾虑的没有那么多，她一向惩罚分明，干的好了，钱就多。 “走吧，我们上街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 沈云婉带着俩人直奔成衣铺。 京城的成衣铺有两层楼。 他们在一楼挑选了几件成衣，正打算去柜台结账。 “这不是状元夫人吗？”尖锐的嗓音在成衣铺显得格外清晰。 铺内其他顾客一听状元夫人，便停下挑选的动作，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穿着有些怪异的三人。 李嬷嬷看着自己身上淡绿色的旧衣，本想挺直的腰杆又缩了回去。 她是不是给夫人丢脸了。 而苏添更是不安地拉着身上有些短的衣襟。 对面是几个身着华服的女子，一看就是大家小姐。 为首的刘莹玉蹙着眉，拿起手帕捂嘴嘲笑。 “有事？”沈云婉瞥了一眼，将钱袋拿给李嬷嬷，让她去结账。 许青霞瞧着沈云婉这冷淡的态度，愣了一会。 她爹是从二品内阁学士，在京城除了刘莹玉，谁不捧着她。 可这沈云婉看都没正眼看她，从未被人如此忽略的女子，此刻也气极了。 “听闻林夫人是从乡下来的？你后面的两个下人也是从村里带来的吧，穿得跟你一样酸臭。”女子刻薄的声音让周遭的顾客都噤了声。 第六十七章 嘲笑 即使沈云婉穿得再简朴，但总归是状元郎的正妻，他们这种寻常百姓也不敢取笑。 只是许小姐，她爹是内阁学士，还是刘二小姐的闺中密友。 听说刘二小姐看上了状元郎，但却遭状元郎无视。 京城内已经有好几个版本了，甚至有人为刘二小姐和状元郎开了赌局。 赌刘二小姐能不能拿下状元郎，当然赌能拿下的人居多。 而今日见着林夫人，这几率显然小了许多。 先不说林大人有多爱自己的妻子，就凭林夫人的相貌，竟是将京城第一美人刘二小姐给比了下去。 店铺里的其他人都在假装挑选衣服。 “嗤，你觉得从村里出来丢人吗？你怎么不想想你们吃的喝的，哪一样不是百姓给的？！” 沈云婉靠着柜台，瞄了一眼许青霞和刘莹玉。 “你！你不觉得你配不上林大人吗？” 许青霞被沈云婉戏谑的眼神看得有些恼怒。 刘莹玉定定地看着眼前衣着朴素，但却掩盖不了周身的锋芒的女子，沈云婉素面朝天，却比她精心打扮还要迤逦无双。 沈云婉倚着柜台，轻笑一声。 “你是谁？” 许青霞以为沈云婉总算怕了，挺了挺胸脯，“我是内阁学士之女许青霞！” “啪啪啪”沈云婉拍了拍掌，“许小姐，你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京城未出阁贵女的气节了。 京城贵女都像你般觊觎别人的夫君，为难别人娘子的吗？ 我不配，难不成你配？还是说你身旁的刘二小姐配？” 今早她刚上街就听说了这位刘二小姐和林成峰之间的爱恨情仇了，什么救命之恩，什么以身相许，什么点心相赠…… 都可以出好几个话本了。 她都有点佩服自己，还能听得津津有味。 “你！你别血口喷人，我对林大人才没有……”许青霞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着，还有些慌地看了身旁的刘莹玉一眼。 即使她对状元郎有那么一点欣赏，毕竟谁不爱美男子，但也没有觊觎之心。 她可不敢跟刘莹玉抢男人。 “林夫人，可不能随意践踏我的名誉。” 刘莹玉轻柔的声音却隐不了胸中的怒气。 这个村妇！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能巧舌如簧。 “抱歉，刘小姐，我刚入京城，还在适应中。如果是错怪刘小姐，我给你道歉。” 说着，沈云婉直了直身子，行了个礼。 “我就说连我这个从村里来的女子都知道，不能与有妇之夫有瓜葛，否则会被人唾弃。 毕竟，一般好人家的闺女，也不会上杆子去做妾，更别说京城里像你们这般的贵女。 更是将廉耻刻在骨子里的，这是最基本的教养，我相信无论是刘相还是内阁学士都是这么教导子女的。 否则，他们也不会成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对吗？” 刘莹玉咬了咬牙，将怒火生生压下去。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许青霞，这个蠢货。 “林夫人好好逛，如有喜欢的，账挂我名下。” 她本想转身就走，却被沈云婉叫住。 “刘小姐，等一下。” 沈云婉转身看着掌柜，“刚才刘小姐说，我的账挂她那里，你这是认的，对吗？” “当然。”掌柜有些茫然。 “刘小姐，那云婉就恭敬不如从命，你也知道我刚从乡下来，很多东西都没有置备。 我夫君也刚入朝为官，家里也的确不宽裕。 想不到刘小姐这么善解人意，还主动让我挑选，账挂你名下。” 说着，沈云婉给刘莹玉行了个礼。 看得刘莹玉背后一寒，隐隐感觉沈云婉没憋好心。 但她也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虚受了沈云婉一礼后，便带着奴婢匆匆离开。 沈云婉可不管那么多。 “掌柜的，将你们这最好的布匹、棉衣全都给我拿上来。” 而后转向李嬷嬷和苏添，“小添，你去家里将马车赶来，现在就去。” “李嬷嬷，你把衣服放在柜台，然后去给咱家所有人挑选衣服。” 而后附在李嬷嬷的耳边，轻声道，“不管颜色款式，能穿能用的都拿上，反正挂刘小姐账上。” 李嬷嬷惊得瞪大眼，这样做不怕传出去，让别人笑话吗？ 在掌柜的疑惑下，沈云婉扫荡了成衣铺。 “这织布机，我也……” “林夫人，这织布机不是卖的。”掌柜死死护住这织布机。 “那行吧。”沈云婉有些可惜。 苏添将马车赶到门外，就见刚才还摆着衣物的架子，几乎全空了。 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掌柜，还有一脸兴奋的夫人。 他好像懂了。 “掌柜的，都登记好了吗？这些，这些……统统都是我喜欢的，你把账挂在刘小姐名下就好了，刚才她也是这么说的，对吧？” 沈云婉看着有些为难的掌柜，好心问道，“要不要我将账本送去刘府？” 掌柜将算盘拨得啪啪响，还好，即使搬空了他铺里的东西，也就几千两银子，刘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不用，林夫人都挑选好了吗？” 沈云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店铺，也没留下什么了。 李嬷嬷狠得连不合身的衣服都一扫而空，说留着也许以后就用得着了。 苏添一趟趟地搬着衣物，直至将马车全塞满。 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回到林府。 董师傅和春花几人也出来帮忙搬东西。 “娘，怎么买了那么多的新衣服？”春花肩上扛着一袋子衣服。 “不是买的，是一位……漂亮姐姐送的。” 这下，林家所有的人都置备了一年四季的衣裳，连床褥都置备好了。 李嬷嬷也是心情大好，原来放下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相比林府和谐的氛围，刘府刘二小姐的闺房内，却压抑得很。 许青霞亲眼看着沈云婉搬空了成衣铺，将其记在刘莹玉名下，这得要多少银子啊？ 待沈云婉他们离开后，许青霞就去找了刘莹玉。 “莹玉，真得，他们把店铺两层的货物全搬空了，甚至连过季的衣服也搬走了。 这少说也得几千两···” 许青霞有些不安地瞄了眼刘莹玉，虽然是她招惹沈云婉在先。 但也是为了刘莹玉啊，而且当时也是刘莹玉自己主动让沈云婉挑的，说挂她账上。 谁知沈云婉还真拿啊！ 第六十八章 我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个月就只有几十两的月例，可没银子。 不过刘家的银子多，谁不知道当朝刘贵妃甚是疼爱刘二小姐，赏赐一波接一波的给。 而且刘家还是大越最大商号，虽然不是刘莹玉本家，却也是同族的，对相府的孝敬肯定不少。 刘莹玉当然不担心那点银子，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我不会放过她的！”刘莹玉冷冷地吐出这句话，而后让自己的贴身婢女拿了银子去成衣铺。 她是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填了今日的坑，如果掌柜的将账单送到府内，还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 今后，她跟沈云婉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许青霞看着刘莹玉脸上狠戾，心里一颤，还好自己识相，要不然早就被算计死了。 傍晚， 苏添驾着马车在宫外候着。 林成峰快步朝他走去。 “大人。” “回家。” 林成峰和苏添都是寡言的。 一路上，苏添愣是一个字都没跟林成峰说。 而林成峰很满意苏添的表现，他就喜欢话少的。 还未等马车停稳，林成峰就跳下了车。 “爹。” 林成峰摸了摸春花几人的脑袋，疾步向内院走去。 橙黄的光线跃过窗户，落在床上。 沈云婉正在叠衣服。 “云婉，我回来了。” 他跨过门槛，走到她的身侧。 “想什么呢？”见到林成峰安静地站着，沈云婉拿起一件新衣，“这件你试一下。” 林成峰看向她手中的衣服，一件白袍，再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好像全是新衣裳。 “帮我穿。” 沈云婉轻叹了口气，这人真是没完了。 林成峰精瘦的身体在亵衣下若隐若现。 他低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暗了下去。 “挺好看的。”沈云婉夸道。 “今日我带李嬷嬷和小添去了成衣铺，将所有衣物都搬回家了。” “买那么多？” 然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床上和柜子上的新衣物的确有些多了。 “不是买的，别人送的。” 林成峰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安，“谁送的？” “刘莹玉。” 林成峰脱下身上的衣服，而后拿出家里的便服穿上。 林成峰微蹙眉，刘莹玉是谁？ 是他娘子新认识的？ 谁会无缘无故送那么多东西？ “不认识？还是不记得？”见林成峰不说话，沈云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我该认识吗？”林成峰是真得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你没听说过刘府二小姐和新科状元郎的故事吗？ 你不是还救过刘姑娘，人家还给你亲自送去点心了吗？” 林成峰系上最后一个扣子，有些慌了，他总算记起来这人了，但并不知道她叫什么。 “云婉，你听我说，那日我只是顺手制服了那匹突然发疯的马，如果知道马车上坐得是她，我定不会救她的。 而且她给我拿的点心我根本没收，我都不知道那盒子里装得是什么。 真得，要不是你说起她，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看着林成峰焦急的模样，沈云婉也不逗他了。 “好了好了，我信你。” 觊觎她的丈夫还想让她当众出丑，这些就算是刘莹玉给她的赔罪吧。 ··· 几日后，林夫人的壮举在朝堂官员中流传甚广。 快退朝的时候，一位不知名的官员站了出来。 状告状元夫人沈云婉欺行霸市，林成峰内宅管理无方。 林成峰平静地听着那人对他的控诉。 高位上的皇帝眯着眼，而后扫视了一圈，目光定在林成峰身上。 明知林成峰是他眼前的红人，这人还敢拿这点小事在朝上议论。 “林大人，你怎么看？” 林成峰缓缓出列，走到殿中间跪下。 “陛下，内人刚来京城没几日，如果这短短几日就能在京城欺行霸市。 臣倒要怀疑行商司是不是形同虚设了。 据臣所知，只不过是接受了刘府二小姐的慷慨馈赠而已。” “那可是搬空了整个成衣铺！”跪在林成峰一侧的官员，气愤地补充着。 “怎能说是搬呢，刘小姐不是已经向店家付过银子了吗？刘相也必是看见林某家境贫寒，不忍林某和家人没有衣物过冬，才让刘小姐出面馈赠的。” 说着，林成峰丝滑地朝刘相拜了一拜。 “陛下，臣来自村落，虽来京城小半年，依然有些不明。许大人状告臣内宅管理不当，可臣的后宅只有一名夫人，连过冬的衣物都置办得有些拘谨。 还需要什么管理！？ 只是据我所知，许大人内宅除去夫人还有三房的美妾，许大人如今也不过是从六品，俸禄与臣相差无几。 却能养活那么多名美妾，也不知许大人是如何管理的？不妨教教在下？” “你！”一旁跪着的许大人，气得说不出话。 “陛下，内宅妾室太多，必然会影响臣子们的精力，所以臣附议，为官者需严控内宅妾室数量。 但凡妾室数量超过三个的，都需严查用度来源。 如今边疆不稳，将士们还在死死苦守，百姓也在水深火热中。 如果父母官沉迷在温柔乡，以搜刮的民脂来供养他们的美妾。 岂不是会寒了百姓的心？”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林成峰。 只是状告他娘子霸道而已，怎么就上升到边疆和百姓了。 “林大人，起来说话。”皇帝听着林成峰的一番话，心里有了触动。 刘相的脸沉了沉， “谢陛下。”林成峰站了起来。 “陛下，臣以为，需彻查那些妾室数量较多的官员。” 皇帝像是想到什么，点头应下，“准了，这事就由你负责。骤升林成峰为副督察史。” 刘相正想阻止，却被陛下一记眼神扫过去，缩回了刚要伸出去的脚。 众臣见为首的两个大臣稳稳站着，也就压下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晋升得也太快了吧。 但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大家都在盘算着回去好好将房内的妾室遣散，要不然被林成峰抓住，可就不是遣走那么简单了。 林成峰心里叹了口气，怎么想回家就那么难呢。 心真累。 林成峰端正地行了个礼。 “过来。”声音低沉威严，“下完这局棋。” 林成峰缓缓坐下，手执白子。 俩人在棋盘上厮杀着，谁也不让谁。 第六十九章 宴会 “你赢了。” 林成峰没了往日温和的棋风，锋芒毕露。 起身跪在原地。 赢了皇上，也有罪。 “起来，朕没那么小心眼。 以官员的妾室为切入点，去查他们的私库？” “如今国库亏空，外族又在边境蠢蠢欲动，如果想要加固防守，需要大量的银子。” “朝堂的官员哪个不是中饱私囊的，只是让他们拿出银子，想必不容易，且边疆的战士也等不了。” “你去查他们就会把银子给你吗？” “不是给我，是呈给陛下，臣只是陛下的一个幌子而已。” “陛下，臣恳请这次只追银子，不拿人。”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成峰，准了。 反正他如今急需充盈国库，以稳边疆。 皇帝本想跟林成峰多商议些，可见林成峰归心似箭的样子，便让他回了。 林成峰飞快地往宫外走去。 “云婉，你怎么来了？” 也不管苏添在一旁，紧紧握着沈云婉的手，俩人上了马车。 “你垫垫肚子。”沈云婉拿出准备好的糕点。 今日上朝上得有些久，她担心林成峰饿了。 “等了很久了？”林成峰捏着一块糕点递到沈云婉的嘴边，见她咬了一口后，再送到自己口中。 的确有些饿了。 沈云婉拿手帕为他擦拭着，“我在成衣铺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林成峰握着她的手。 “得娘子的福，我现在是四品副督察史了。权力大了许多，俸禄也会多些。” 林成峰有些讨好的看着她。 “嗯，真厉害。”沈云婉笑着表扬道。 这升职升得像坐了火箭一样。 怪不得最近总有不知夫人给她递帖子，邀她赴宴。 不过她都一一拒绝了。 ··· 最近沈云婉私下里开了一家客来安药膳馆。 她最开始是以私房菜的模式经营，而后随着生意的火爆，她才开始招人。 不到一个月，客来安药膳馆在京城小有名气了。 只因每七日推出一款新口味的饮品，有热饮还有冷饮，而且还会放入药材，有不同的功效。 来得人多了，沈云婉设置了固定的饮品窗口，可单售饮品。 四小只去了国子监，这当然少不了林成峰的运作，甚至拿出陛下来压人。 祭酒也只好让林家的四个孩子都入了学。 在来京城的数月后，林家的生活总算稳定下来了。 立冬之日，客来安药膳馆推出彩色饺子， 刚售卖就受到了顾客的好评。 甚至宫里的御厨都出宫品尝。 这一日，皇后按照往年的惯例，邀请官员家眷入宫参加冬日宴。 沈云婉也在受邀名单里。 毕竟林成峰如今是四品大理寺少卿。 李嬷嬷在一个月前就预想到宫中贵人会组织冬日宴。为沈云婉提前备好了衣裳和首饰，还日日盯着沈云婉学宫规。 春花和秋花也被抓着一起学。 “在烦冬日宴？” 林成峰将大氅挂在门外，身子暖和了些才走进去。 一眼就看见沈云婉在发呆。 “要不就说你生病了，身体不适参加不了？” 林成峰双手从袖口伸出，暖暖的，再附在沈云婉的脸上。 “不用，迟早都要去的。只是觉得那么多女子围在一起嬉笑，好烦。 不过我可以拿些新品给她们试一下。 对了。” 沈云婉像想到什么，从被子里钻出来，“我可以穿铺子里的衣服，给自己打广告啊···年后我还打算开一家成衣铺和胭脂铺呢。” 还未等林成峰反应过来，沈云婉就披上大氅找李嬷嬷去了。 她一想到那日可以推销自家的东西，就兴奋不已。 马上找到李嬷嬷将自己想穿的衣裳画了出来。 “就这样，保暖又好看。” 沈云婉将画出的样式递给李嬷嬷，“嬷嬷，这种能穿进宫吗？” 进宫穿得款式没有规定，只要不跟皇家冲撞即可。 李嬷嬷看了看款式，的确挺新颖的， 她刚入宫的时候就是在制衣局，只要她看一眼样式，就能做出来。 见李嬷嬷胸有成竹地应下，沈云婉总算放心了，“我还要做一些小卡片，就是店铺的地址和介绍。” 林成峰只能陪着一起做。 冬日宴。 沈云婉内着蓝色罗裙，身披银色披风，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发间只斜插着一根蓝色的水晶簪。 唇上嫩粉色的口脂衬得女子面容白皙似月，双眸灿若星辰。 林成峰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好看吗？”沈云婉很满意自己的这一身装扮。 来这那么多年，还第一次盛装打扮。 “嗯。”林成峰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压在榻上，狠狠欺负。 ··· “好了，再不走就迟了。”沈云婉推了推他。 “今晚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林成峰咬着她的耳尖。 沈云婉无奈，只能红着脸应下。 苏添和李嬷嬷坐在马车外面，陪着林成峰和沈云婉进宫。 “怕？” “也不是，就是有点紧张。” 进宫后，俩人分开了。 沈云婉到还未进殿，一阵阵脂粉味就从殿内飘出。 映入眼帘的一众夫人小姐。 看见沈云婉踏入殿内，众人纷纷朝她看来。 一屋子的美人，沈云婉一个都不认识。 她只好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 殿内的女子大多都点头回应她。 沈云婉掏出一叠小卡片，给在场的女子一人发了一张，还不忘推荐自家的产品。 夫人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寒暄方式，愣愣地接过卡片，听着沈云婉眉飞色舞的介绍。 李嬷嬷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缝上。 就说这几日夫人怎么一改往日不想赴宴的态度，还一副兴奋的样子。 原来是在这等着。 正当沈云婉跟夫人们打得火热的时候。 殿外传来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话落，众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 沈云婉起身后才见着皇后的真容。 皇后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才三十多岁的样子。 “贵妃娘娘到！” 沈云婉很是好奇，据说刘贵妃都敢皇后娘娘眼前拿乔，这该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只见一袭紫色的身影跃入眼帘，如一朵盛开的玫瑰，娇艳又张扬。 贵妃虚虚地给皇后行了一个礼，而后坐在皇后下方的椅子上。 宴会还没开始，沈云婉就嗅到了硝烟味。 “今日请各位进宫参加冬日宴，都随意些，莫要拘束。”董皇后瞟了一眼刘贵妃，自顾自地拿起茶杯。 刘贵妃看着底下的夫人，直到看见那抹蓝色的身影，轻笑了下。 第七十章 凭什么! 李嬷嬷安静地站在沈云婉身后，听见刘贵妃的笑声，心里用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夫人果真与众不同，这衣服款式本宫闻所闻问。” 沈云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听见刘贵妃说的话。 而且这里也不只有她一个林夫人吧。 直至身旁的人全都看向她，她才后知后觉刘贵妃是跟她说话。 “林夫人的面子可真大，我这个贵妃都叫不动，想必得皇后娘娘出面。” 刘贵妃这一通阴阳怪气，众人连呼吸的声都轻了许多。 相比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个刘贵妃才是最难伺候的主。 育有皇子公主，深受皇上宠爱，还背靠刘家，就算是皇后娘娘也要礼让三分。 “林夫人今日穿得倒是别致，是哪家铺子做得？” 董皇后为沈云婉打着圆场。 对沈云婉，她还是有些欣赏的。 听到皇后娘娘点名，沈云婉才从人群中出来，行了个礼，“这是臣妾自己设计的。” “手真巧。”皇后娘娘是真觉得沈云婉手巧。 但一旁的刘贵妃对沈云婉却如眼中钉。 她妹妹莹玉在沈云婉那吃了闷亏，如今这人竟还忽视她。 “林夫人比本宫的宫女还巧上几分。也难怪林夫人连奴婢都不用，什么活都能自己干。” 正当大家都在看沈云婉笑话时，沈云婉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谢贵妃娘娘夸赞，臣妾会再接再厉的。” 所有人都懵了。 “你觉得本宫这是在夸你？”刘贵妃有些咬牙切齿了，沈云婉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在戏弄她。 “难道不是夸赞吗？夸臣妾能干，连银子都省下了。” 沈云婉故作茫然。 “是，林夫人确实是贤妻良母。”董皇后含笑地看着沈云婉道。 看刘贵妃被气得无处发泄，皇后就感到畅快。 刘贵妃狠狠地瞪着沈云婉。 只是沈云婉早已谢恩退到了一侧。 她当然知道刘贵妃对她的羞辱，但她又不是高门贵女，也没有那么多荣辱枷锁。 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对她来说，别说伤自尊了。 但凡能听进去，都算她输。 董皇后跟臣妇们寒暄几句后，便去花园赏花了。 沈云婉恨不得翻个白眼，就算没下雪，外面也还是冷。 这花是非赏不可吗？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还是乖乖地跟在后面，去了花园。 寒日里，梅花的花香清雅诱人。 正当沈云婉沉醉于花香时，刘贵妃却提议以“梅”题诗一首。 这次冬日宴，进宫的夫人都会将自家的适婚女儿带上。 有儿子的夫人也会寻找合适的儿媳妇。 所以，姑娘们都尽力展示自己的文采。 还在回味的沈云婉，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刘贵妃点名了。 “林夫人，你夫君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想必林夫人的才学也不在话下吧？今日就让大家都见识下状元夫人的风采。” 刘贵妃一脸期待的样子，笑容却未达眼底。 全京城谁不知状元夫人是一个村妇，别说题诗了，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吧。 所有人都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沈云婉扫了一圈，将众人眼底的嘲弄尽收眼底。 还未等她回应，阿顺公公就来请各位娘娘和夫人入座。 沈云婉的诗就这么被打消了。 刘贵妃的后槽牙都要被她咬断了，这个沈云婉，她定不会让她好过。 沈云婉见林成峰坐在第一排，其他夫人都是跟自家夫君坐在一起，便走到林成峰身旁。 林成峰起身，扶着沈云婉坐下，见她神色没什么不快，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 “平身。” 沈云婉好奇地看着高位上的皇帝，越看越熟悉，只是一时间说不出到底哪熟悉··· “吃个虾。”林成峰将剥好的虾递到沈云婉嘴边。 她下意识咬住，也只有皇宫才能吃上海鲜。 “皇上，您看林大人跟林夫人真是恩爱得很。” 刘贵妃无论何时看沈云婉，就见林成峰不是喂菜就是递水。 就凭沈云婉这样的村妇，凭什么能让林成峰满眼都是她。 凭什么！ 沈云婉有些无语。 刘莹玉仿佛要将沈云婉看出一个洞来。 整个大越朝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凭什么她就能独享林成峰的爱。 凭什么，凭什么！ 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动，却一次次被打脸。 如果沈云婉消失，是不是这个男人也会像看沈云婉般那样，满眼都是她。 “林夫人，你还欠本宫和夫人们一首诗呢？” 皇上向刘贵妃投来疑惑的目光。 “皇上，入宴前，皇后娘娘领着臣妾和女眷去了梅园，林夫人本说题诗一首，顺公公就来传话了。 林大人和林夫人琴瑟和鸣，林夫人必然也跟林大人般才华横溢。” 临结束了，还要给她摆上这一道。 沈云婉不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皇上，娘娘，臣愿……”林成峰立马站起来。 “哎呀，林大人，本宫知晓你们夫妻恩爱，只是你一个男人掺和进来，不太合适吧？” 刘贵妃打断了林成峰的话。 沈云婉拍了拍林成峰的手背，恭敬地站起来。 “娘娘，臣妇不善作诗。”还未等刘贵妃发难。 “那林夫人可以展示擅长的。”董皇后开口替她解围。 “皇上、娘娘，臣妇略懂丹青。其他人都为梅花题了诗词，那臣妇就画幅画吧。” 皇后娘娘见皇上脸上没有不虞，便示意让人将笔墨颜料和画纸搬了上来。 也不知这位林夫人会画成怎样，毕竟从未听说林夫人会丹青。 其他人也是一副看戏的眼神。 不到一刻钟，一只含苞待放的梅花跃入纸上。 只是普通得不再普通的梅花而已。 甚至不是一株完整的梅花。 众人以为她还要再画的时候，沈云婉却停了笔。 “这是画完了？”刘贵妃嘲笑出声。 “林夫人，你可以多画些时间。” “不用了，已经完成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殿中央的那幅画，实在是有点敷衍了。 皇帝的脸都沉了。 题诗不会就算了，这就是她所谓的擅长丹青？ 第七十一章 这该死的许大粪 “林夫人，你是不是对丹青有什么误解？如果什么都不会，就直接说不会。 你这样潦草的几笔，却说自己擅丹青，陛下还在这呢，你莫不是欺君？” 刘贵妃轻声细语的，却将罪名压在沈云婉头上。 “刘贵妃，林夫人来京城也不久，第一次面圣，定是有些心慌。 况且她之前一直生活在村里，哪见过什么好的丹青。 林夫人也不是有意为之，贵妃言重了。”皇后给沈云婉开脱着。 “皇后，别说是一个村镇，就是座山上，定也是知道陛下的天威。 她这才画了多久，给她时间，她都不屑再添上几笔。”刘贵妃是一点都不肯让步。 “能给臣妇一盆水吗？清水即可。”沈云婉安静地站着，根本没有将贵妃的话听进去。 皇上对阿顺示意了下，便有一个小公公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沈云婉从袖口拿出一包粉末状的物品，洒在清水里。 还未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沈云婉就将那盆水泼在画作上。 殿内响起一阵惊呼。 连皇上都被沈云婉的操作搞懵了。 这是自己也知道画得不好，所以用水毁了？ 片刻，沈云婉将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画上含苞待放的梅花，竟然缓缓绽放了！！ 这让众人都屏住呼吸。 “愿陛下江山永固，社稷长存，海晏河清。”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好！好！”皇帝连连说了三个“好”，可见他此刻的心情。 皇后对沈云婉更欣赏了，这人必须得拉拢！ 刘贵妃憋闷不已。 本想搞死她，可谁曾想竟给她捧到天上了。 “赏！” 皇帝龙心大悦，给了沈云婉许多赏赐。 众人看沈云婉的目光更复杂了。 “林夫人，刚才画里的梅花为何会绽开？”皇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沈云婉将刚才的粉末倒了些在手里，“这种粉末与水混合，再与颜料接触就会让颜料晕开。 只不过，这需要很强的技巧，否则整幅画就会毁掉。” 见其他人盯着她手中粉末，“这是我研究草药的时候发现的。开春后，客来安药膳馆旁会新开个医药馆，届时会将这种材料上架。诚邀各位莅临指导。” 众人都被沈云婉整搞不知所措。 不是在说那幅画的事吗？ 怎么又说到她要开一间新店铺了。 “好，开业了告诉朕，朕给你题字。” 谢恩后，宴席便散了。 夫妻二人走在宫道上，不知何时，天上飘下来鹅毛雪。 他拉着沈云婉的手疾步出宫，后面跟着小跑的李嬷嬷。 苏添远远见他家大人牵着夫人的手，疾步走来。便提前将马凳搬下。 林成峰有些着急地将沈云婉扶上马车，还未等她顺口气，林成峰就吻了上来。 急不可耐。 林成峰霸道地捏着她的脸，不让她退后半分。 直至沈云婉软倒在他的怀里。 车内满室涟漪。 待等到李嬷嬷后，苏添驾着马车稳稳地驶向回府的路上。 “别……” 林成峰有些不舍地将手拿了出来。 沈云婉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林成峰制止了，“别动。” 她又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那个，你……”沈云婉想将他的注意力转到公事上。 “帮我，云婉。”林成峰拉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沈云婉的手反射性想挣开，却被他摁得动弹不得。 林成峰双眼微红。 “不能等回家再……” “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林成峰轻咬着沈云婉的耳尖，“而且我想在马车上。” 沈云婉不知是被他呼出的热气熏得，还是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马车外还有两个人，这…… 感受到沈云婉的妥协，林成峰的脸上尽是妖冶，哪还有平日的清冷。 事后。 林成峰拉着沈云婉的手，为她擦拭着。 而后将她的大氅紧了紧，打开车窗。 车内浓郁的味道消散了许多。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娘亲，娘亲！” 林向北推开本想扶沈云婉的手，伸出自己的手。 沈云婉也是略过一旁的林成峰，扶着林向北的手下了马车。 “娘亲，累吗？”林向西仰着头，眼眉间有些担忧。 “还好。不过在宫里没吃饱，要不要一起打个火锅。” “好！！”四小只齐齐点头。 自从来了京城，这里的氛围无论何时都比平安村要紧绷许多。 他们总怕自己的行为给爹娘带来不好的影响。 也知道自己能去国子监上学，爹娘花了很大的心思，否则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进国子监。 里面的人非富即贵，甚至还有皇子公主。 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跟小透明一样。即使与同窗发生矛盾，也是忍气吞声地先道歉。 他们不小了，外面对他们家的舆论几乎都知道。 京圈夫人圈排斥沈云婉，国子监的学生也不与林家人走近。 而这一切，沈云婉并不知道。 “一起坐下来吃些吧，打火锅人多更热闹。” 沈云婉让李嬷嬷、董师傅和苏添坐下一起围着一起刷火锅。 汤底冒着白气，香味四溢，在这个雪夜，异常的暖和。 ··· “他们都睡了？” 林成峰将床上的位置腾出。 每晚睡前，林成峰都先躺在里侧，暖和后再让她上床。 她怕冷，如果不是足够暖和，无法入睡。 “有没有觉得西儿太敏感了？”沈云婉知道四小只的秉性都不一样，只是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林向西敏锐得让人心疼。 “他只是对自己关注的人和事敏锐而已，别担心，这小子聪慧着呢。” 林成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 即使她没多说，他也听出了她的担忧。 冬日宴后，林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忙碌。 客来安药膳馆因口感好，卖相佳，一座难求。 这几日，沈云婉都很晚才回到家。 打烊后还要复盘营收情况，将当日最受欢迎的菜色，作为明日的特价菜。 又是一个夜晚。 推开大门，沈云婉习惯性地往四小只的房间走去。 “夫人，孩子都熄灯休息了。”李嬷嬷刚从小主子们的屋里出来。 这段时间夫人和大人都忙，家里全靠李嬷嬷张罗着。 “这段时间辛苦嬷嬷了，我去看看就回屋。” 只是还未等她推开房门，就听见屋里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 “哥，嬷嬷走了。” 林向北有些憋屈的开口，“这该死的许大粪，明日我定要套麻袋，把他狠狠揍一顿。” 第七十二章 想不到那些人这么肆无忌惮 如果不是他哥不让他出手，怎会被那只猪伤得那么重。 那么大片的淤青，该多疼啊。 林向北熟练地搓热自己的手心，拿起药油，轻柔几下，覆在林向西的胸前。 借着月光，他心疼地看着林向西，却见他面无表情，神情没有一丝的松动。 可是明明那么疼。 林向北练武也偶有受伤，但也没有伤得那么重过。 每每有些小伤，他都疼得龇嘴獠牙的，在师傅面前喊疼，再去娘亲那里再喊一遍疼。 他哥细品嫩肉的，每日就只是看书，身子也没有他那么强壮，被人殴打成这样，也不吭一声。 “哭什么。”林向西清冽的嗓音在黑夜中异常冰冷。 “我就是替你委屈，你明明可以反抗，为什么傻傻地站在那被他们打？” 林向北胡乱在脸上抹了一下，将眼泪擦掉。 虽然他知道这事定不能让家里，尤其让娘亲知道，但是今日他哥至少可以跑啊，为何独自承受？ “他们没撒完气，还会再闹事，如果闹到娘亲面前，该如何？” “娘亲定会护着我们的！”林向北气不打一处来，梗着脖子道。 林向西将衣服往上拉，皎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身子，那淤青更是触目惊心。 “就是知道娘亲会护，我们才不能让她知道。”林向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平时他总是嫌弃这个弟弟，但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是最深厚的。 他轻叹了一声，完全没有孩子的稚气，“爹至今也只是个四品，许家比爹的官位高。 而且娘亲要操劳店铺还要操持家里的事，已经很忙了。 告诉爹娘，如果对上了许家，对爹娘百害而无一利。 向北，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就只能隐忍。 否则会给家人带来很大的麻烦。” 林向西本就不是多话的，如果是平时，他不会跟弟弟解释那么多。 但今日林向北哭了，而且如果有一日他有事，娘亲还得靠他这个弟弟。 他不能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这个时候，林向西又把他那个无用的爹拉出来吐槽一遍。 那么大把年纪了，还只混了个四品。 家里人还要为他提心吊胆。 无用的爹，辛苦的娘，单纯的姐姐，还有个无知的弟弟。 这个家没他得散！！ 这个认知让林向西有些无奈和开心。 “哥，我会努力的，我也要参加科举考试，不是还有武状元吗？ 以后你去当文状元，我去当武状元，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林向西揉了揉弟弟的头，“睡吧。” 梦里什么都有。 俩兄弟再次躺回被窝。 门外的沈云婉听了大半，见屋里熄了灯，这才心事重重的回到卧房。 一夜未眠··· 隔日，天还没亮。 “夫人，今日怎么亲自做早饭？” 李嬷嬷刚到厨房，就见沈云婉在忙碌。 自从客来安药膳馆火了之后，别说做早餐，沈云婉连在家用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今日我给春花他们做个早饭。”因为国子监离家不是很远，所以四小只依然每日回家吃住。 李嬷嬷只好给沈云婉打下手。 不一会，一碗荤素搭配的汤粉就做成了。 肉末豆角铺在上面，每个碗都铺着一个煎蛋。 林向北见沈云婉还在家，立马扑过来，“娘亲，你今日不用去店铺吗？” 药膳馆需要提前准备食材，所以沈云婉每日都会早早过去。 “晚些去，给你们做了早餐，快过来吃。” 相比林向北的欢脱，林向西更稳重些。 但是见到沈云婉，还是掩饰不住得开心，只是脸上有些苍白。 她有些心疼。 林向北大口地吃着汤粉，而一旁的林向西却看不见一丝匆忙的样子，一筷子一筷子地夹着粉，不紧不慢。 昨晚她没有推开那扇门。 甚至回屋后也没有跟林成峰说这事。 就这么躺了一个晚上。 送四小只出门后，董师傅来到厅堂，“夫人，昨晚向北跟我拿药油的时候，我问过他。 但他没有明说，就说自己身上有点疼，涂一下。 今早，在我多番敲打下，他才跟我说实话，是向西受伤了。 我遵循你的意思，与两个孩子达成一致，对外保密，他们才给我看受伤的地方。 看起来挺严重，但我检查了下，应该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沈云婉舒了口气，“劳烦你了。” 董师傅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下沈云婉的神情，便噤了声。 虽然没有伤及内里，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也是很严重的。 沈云婉压下眼底的狠戾，而后又跟往常那般去了店铺。 站在二楼包厢，看着底下的行人。 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 只见苏添站在门外。 “夫人，我打听清楚了，这段时间内阁学士许家的小公子集结了一群世家子弟，总是给向西使绊子。” “向西从未反抗过？” “向北知道后都会护着向西。但近日学堂上还发生了一件事。”苏添看了她一眼，在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汇报这件事。 “年底岁考，前几日出了结果，向西名列榜首。 只是他的成绩受到了质疑，甚至连先生都觉得好得不可思议，因为平日里，向西并不是如此优秀的学子。 前几日不知从哪里传出说向西作弊，在学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而且这事，先生们并没有及时调查和阻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可能给其他人释放出了一种信号，也让向西觉得无力吧。” 短短一日时间，沈云婉已经将这所所谓的最高学府摸得清清楚楚了。 里面的先生都是有官职在身的，领得也是朝廷的俸禄。 他们的确才华横溢，但又如何能摆脱世家的控制。 即使她这样没有涉及朝政的女人，都屡次被针对。 她的孩子都不知在背后承受了多少。 忽然，一道独特的口技声，引得苏添飞快地从窗户往下看，“夫人，我去去就来。” 片刻，他有些气喘地跑上来，“夫人，不好了，向西又被欺负了！” 他从学堂回来后，又叫了几个小乞丐侯着，吩咐他们如果听到有风吹草动就来药膳馆找他。 他们也只是在学子们经常活动的地方蹲着，想不到那些人这么肆无忌惮。 第七十三章 沈云婉被刺伤 沈云婉怒火中烧 “苏添，你去大人当值处找他。” 说着沈云婉匆忙离开，而后牵了一匹马，一跃而上，往学堂方向的奔去。 “让开！”沈云婉冷冷地看着门童。 见他们没有让开的打算，沈云婉又上了马。 就在门童以为女人要离开的时候，沈云婉骑着马跃过门槛。 门童不敢置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擅长国子监，这人是不想活了吗？ “你不是挺能吗？撒谎精！” 许昭用力地推了林向西，林向西被推到在地。 许昭身后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笑声还未停，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这学堂怎会有马进来？ 沈云婉在看见林向西被他们推倒在地时，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她下马扶起林向西。 而林向西从刚才的麻木变得震惊，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他把头埋在沈云婉胸前，身子一颤一颤的，但依然没有发出声音。 沈云婉骑马闯进来的动静闹得太大了，惊动了先生们，也引来了许多学子。 入学考试时，林向北被分到初级，而林向西是中级，他是中级最小的学子。 林向北跑到沈云婉的身旁，对许昭怒目而视。 “林夫人，你强闯学堂，你这是无视圣上和律法！” 沈云婉看都没看先生一眼，而是死死盯着许昭。 她轻拍着林向西的背，“北儿，照顾好你哥。” 林向西此时也平复了情绪，拉着沈云婉的衣襟，对着她无声地摇摇头。 看着林向西微红的眼框，沈云婉扯出一抹笑，“西儿放心，一切有娘亲在。” 说着，她转身看向许昭，语气冰冷：“刚才是你推向西的。” 许昭刚才还有些慌，毕竟他也才十二岁，面对沈云婉还是有些怕。 但看先生们都来了，还拦在他面前，他就一点都不怕了。 而且他的小厮已回家报信去了。 不用多久，他爹娘必会赶到。 就算林向西的全家都来了，他也不怕。 “是我推的，又怎样？他……”还未等他说完，沈云婉一把将他揪了出来，然后甩了出去，砸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吓愣了。 速度快得根本没人想到是出自一个内宅的夫人之手。 许昭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疼得他感觉屁股都没了知觉。 疼痛和恐惧让他忘记了平日许家小公子的身份。 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完全没了刚才嚣张的模样。 “你！你……”先生们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 本还起哄的学子们，也退了一步。 身后哭得打嗝的许昭吼着，“是林向西作弊，他就应该滚出国子监！” 沈云婉回头看了地上的许昭一眼， “他说我儿子作弊了，是吗？”沈云婉盯着眼前的先生，无视其他人的目光。 先生看了这荒唐的一幕，再看了看咄咄逼人的沈云婉，他沉默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们有证据表明林向西作弊了吗？” 所有的先生都沉默了。 “所以，你们知道有人诬陷向西，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欺凌？ 你们还有脸为人师表吗？你们这群败类！” “沈云婉，你别太猖狂，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你有什么身份这么说我们？” “怎么？一群败类还得九五至尊的圣上来说吗？ 就你们这样的垃圾，说你们都脏了我的嘴。” 当着学子的面这么被羞辱，先生们气得身子都在抖。 “来人！来人！将这个泼妇赶出去！” 还未等门童上前，就见两个女子飞奔到许昭身旁。 “我的儿啊！”许夫人看着还未爬起来的许昭，心疼得无以复加。 许夫人将许昭扶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沈云婉。 “你这个贱妇，竟然动我儿，我跟你拼了！” 许夫人扑向沈云婉，沈云婉将两个孩子扯在身后。 还未等许夫人巴掌扇过来，沈云婉径直将许夫人踹倒在地。 许青霞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当众打她娘。 围在一旁的守卫也不敢向前。 男女授受不亲，这还是官员的夫人，谁敢碰。 碰一下那还不得命都得折在这里了。 先生们也是顾及到男女有别，所以也不敢对沈云婉做什么。 万一被反咬一口，那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夫人被踹懵了，这辈子她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霞儿！”许夫人咬牙切齿。 闻言，许青霞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去扶她娘。 许夫人当众被打，怎会咽下这口气。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过去给我抓住这个小贱人，还有那两个兔崽子。”许夫人命令着许家家仆。 像她这样的官夫人，谁出门不带几个随从，她刚才是跑着来的，本想亲自上手揍一顿这个贱妇。 可谁知她竟然敢踹她。 沈云婉不过用了些巧劲就将这群人给放倒了，真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 许夫人见人都没了，她恶狠狠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刺向沈云婉。 “娘亲！” “云婉！”沈云婉心中嗤笑，而后闪了一下，那支金叉没入她的胸口。 “娘亲！”林向西跑向沈云婉，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是他害死娘亲了吗？ “西儿，扶一下娘亲。”沈云婉见林向西呆滞的神色，也知晓刚才将他吓坏了。 林成峰从走廊上飞奔过来，看着女子毫无血色的小脸，胸口的血染红了衣襟。 “云婉……”林成峰颤抖着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 随即他猩红着眼看向许夫人。 匆匆赶来的许大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心里将齐云痛骂一顿。 他是跟林成峰一起来的，只是林成峰比他的脚程快。 顺天府尹王大人不禁捏了一把汗，本是女子之间的纠纷，如今许夫人硬是将打闹上升到行凶了。 虽然林成峰只是四品，可是人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啊。 现在伤得可是他唯一的娘子，这不得闹翻天？！ “林大人，先让大夫给夫人治伤？”王大人铁着头上前。 学堂的先生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众刺杀四品官员夫人，就是告到圣上面前，也是重罪。 第七十四章 想到这些，她怕了 大夫气喘吁吁地站在人群里，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跟着林成峰他们进了屋内。 “向西、向北，你们在外等着。” 林成峰馋扶着她进了屋。 许夫人看到顺天府的人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可她也很委屈，她被沈云婉踢了两脚，就没人为她出头吗？ 连她的夫君都满脸责怪，她就用金叉刺了一下沈云婉，不就是伤了胸口吗？ 又不会死，那么紧张干什么。 她本想刺得是沈云婉的心口，只是被沈云婉闪躲了一下。 否则，这贱妇就死定了。 许大人看着身旁的的妻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蠢妇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是皇后娘娘也不敢当众对官员的夫人行刺啊！ 这没脑子的蠢妇，要收拾沈云婉有那么多的方法，她却选了个最蠢的。 一旁站着的林向西死死地盯着那扇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他都不敢想，那么长的金钗，从娘亲身体里硬生生地拔出来，有多疼。 屋内，大夫在屏风外等着。 林成峰拿着剪刀，定了定神，才沿着伤口剪开衣服，露出金叉。 沈云婉看了眼大夫带过来的医药箱。 这个朝代根本没有麻醉药，这么硬拔，她怕自己会疼晕过去。 “我想喝点水。”沈云婉轻声道。 林成峰看着她干涩的唇角，起身去屏风外倒水。 沈云婉迅速打开电子商城，换购了一瓶止痛的药水，迅速喝下。 林成峰拿着一杯温水进来，给沈云婉喂了一口。 “你要不要出去？”她怕等下拔金叉的时候，她没晕，林成峰会晕过去。 “不，我留下来陪你。”林成峰皱着眉反驳。 大夫绕过屏风，“夫人，会很疼，咬住这块手帕。” 大夫递给女子一块白色干净的手帕。 “不用。”林成峰推开了那手帕，挽起袖子，露出精瘦的手臂，“咬我。” 大夫也不好再相劝。 沈云婉其实是很怕疼的，虽然刚才喝了药水，也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但是真要拔出那么深的金叉，她还是心里发紧。 林成峰搂着她，把她的右手压在胸前，担心她稍后会因疼痛乱动。 他死死盯着大夫。 “啊！” 沈云婉闷痛的喊声响起，门外的人听到这声音，不禁心里一紧。 林向西的眼框瞬间红了，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血随着金叉喷涌而出，溅在林成峰的脸上。 他紧紧地搂住怀里的人，眼底尽是戾气。 “林大人，这药要敷在伤口上。”大夫顾不上擦手上的血，将药递了过去。 林成峰将疼晕过去的人放平，轻轻地将药覆在她的伤口，用纱布绑好。 “夫人是疼晕过去了，醒来后可能会发烧。那伤口需要每日换药，不能碰水不能拉扯。” 大夫将方子写好，“按方子抓药，一日煎三次。” “谢谢大夫。”林成峰接过。 大夫绕过屏风离开。 “大夫，我娘亲怎么样了？”林向西白着小脸。 顺天府王大人也焦急的走过来，如果真出人命了，这案子他也头疼啊。 两边都是惹不起的人。 “伤口接近心口，未来三日如果能控制伤情，就能稳下来了，如不能……” 大夫沉重地摇了摇头。 林向西跌坐在地，林向北也是一脸无措。 还未等林向西推门，林成峰抱着沈云婉出来了。 “爹，娘亲……” “我们回家。” 林成峰狠厉的视线扫光在场众人，“王大人，我夫人当众被刺伤，如今生死未卜。是非对错，还请王大人给林某一个交代。” 他站在许大人夫妇面前，“许大人，许夫人当众刺杀我夫人，我定要给我夫人讨个公道。” 话落，没再看他一眼，带着林向西和林向北回去了。 身后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许夫人愣在原地，这时林成峰走了，她才回过神来，“老爷，那林成峰刚才是在威胁我们吗？就凭他这个……” “啪”许大人一巴掌扇在许夫人脸上，“你这个蠢妇！” 这还是许夫人第一次被扇巴掌。 她心里又急又气，不就一个沈云婉吗？现在还没有死，就算死了又怎样？ 就他们这种门户的内宅，哪家不死几个女子，大家不都心照不宣的遮掩过去了吗？ 怎么沈云婉这个贱妇就那么金贵了。 一个乡野村妇，摇身一变成了状元夫人。 可那又如何，她丈夫是从二品官员，而且她爹也是朝中大臣，就是弄死沈云婉又怎样？！ 许青松竟敢当众打她，她以后在京城夫人圈里还怎么混？ 许夫人抚着被打的脸，扑向许青松，两人扭打起来。 最后还是在王大人的阻拦下才停下。 俩人头饰凌乱，哪还有世家权贵的样子。 “你这个泼妇！我要休了你！”许青松真恨不得将她撕了。 “许青松，你敢休我，你以为我娘家是吃素的！你敢休我，你这二品官也别做了。” 王大人实在不想掺和他们夫妇俩的事，“许大人，许夫人当众行凶，王某不得不请许夫人去衙门了。” “许夫人，麻烦你跟王某走一趟了。” 本还盛气凌人的许夫人，一听要去衙门，这才后怕起来，“王大人，是她先踢我的，这里的人都能为我作证。” “许夫人，刚才王某已经了解事情的经过，是你先动手，林夫人只是防御，而后你当众刺伤林夫人，林夫人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如果林夫人无法醒来，那你就是杀人凶手。 如今，你最好祈祷林夫人能熬过这一关。” 王大人没再说什么，官差站在许夫人两侧。 “老爷，你快救救我。昭儿、青霞，你们快求求你爹。” 许夫人现在才开始后怕，顺天府衙门关得都是穷凶恶极的犯人，她堂堂二品官夫人怎能去那种地方。 万一沈云婉真死了，难不成还要砍她的头，一命换一命吗？ 想起林成峰临走时的眼神，许夫人才后知后觉，自己惹了大祸。 如果她真得被关了，名誉扫地，许青松定会休了她。 而她爹也不会伸手帮她，虽然娘家强大，但她一个出嫁女，又能得到娘家多大的支持。 她被休，后宅那几个妾室，分分钟会被许青松提上来做正妻。 而本是嫡出的孩子，定会被打压。 想到这些，她怕了。 第七十五章 怎么?作为祭酒，学子有没有作弊也不清楚? “老爷，你救救我，我以后定会安分守己，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看在我伺候了你二十年，还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救救我。” 她跪在许青松的脚下，苦苦哀求。 而一旁的许青霞和许昭也跪在他们爹的面前，求着情。 许青松看着脚下哭戚戚的母子三人，心里也是一阵不忍。 主要是，如果他夫人进了顺天府，他的名声也会受损。 “王大人，你看能不能等林夫人醒了后再提审内人。 届时内人随叫随到，我做担保，可否？” 王大人思索了下，这也不算是违背了律法，只要提审的时候许夫人能随叫随到，那也不用现在就关在牢狱。 毕竟这一切还需要等林大人那边的诉状。 有了许青松的担保，王大人有些为难地应了。 跟许大人再三嘱咐后，便带着官差走了。 留下惊慌失措的许家人。 许青霞虚脱地跪在地上，毫无贵女之态。 明明只是她弟弟跟林向西之间的小打小闹，怎么就发展成这个地步了？ 许青霞是真怕了。 但许昭的眼里只有仇恨，他恨不得将林家人碎尸万断。 对林家恨之入骨的还有许夫人。 虽然后怕，但不妨碍她仇恨林家人。 ··· 林向西来到林成峰的身旁。 “这是跟许昭走得比较近的学子还有先生的名单。”林向西从袖口拿出一张纸。 他又想起许昭的姐姐许青霞，这个人也给娘亲使过绊子。 女子学堂跟男子学堂不在一起，而且学得内容也不一样。 他的两个姐姐春花和秋花就是在女子学堂，女子学堂还要出外跟名师学习女红。 这两日她们就是去外学习布料和绣法了。 林向西看了眼一旁的男人，蹙着眉，“听说许昭的姐姐许青霞喜欢你？” “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扔掉。”林成峰将纸塞进袖口，稍后去厨房烧掉。 不用问，光看林向西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想得是什么玩意。 这儿子还能不能要了，竟然想着将他推出去。 林成峰看了眼紧闭的门，掏出一瓶药，“这是你娘让我给你的。” 林向西接过来，手指摩挲着瓶身，这种瓶子即使在京城也没见过。 他打开瓶盖，喝了下去。 没一会，身体像涌起一股热潮，打通他的任督二脉。 昨日的淤青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瓶子给我。”林成峰拿过空瓶，这种东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林向西也没有好奇。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守着这个秘密。 林成峰将瓶子塞回袖子，也没再看林向西一眼，往屋内走去。 隔日，沈云婉依然卧床休养，一日三餐都是李嬷嬷端进屋。 一时间，林夫人被刺伤，连床都下不了的传言越演越烈。 甚至传出林夫人命不久矣的消息。 一时间，许家上下人心惶惶。 “那贱妇定是装的，还命不久矣？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许夫人一脸愤怒，虽然那日她的确想刺死那贱妇，可那不是没死吗？ 许青松刚还烦躁地在厅堂走来走去，还不知林成峰明日会在朝堂上怎么弹劾他。 可他一听是沈云婉有意为之。 他眯着眼，像抓住了林成峰的小辫子，心情大好。 这几日外面越传越烈，将许夫人传为杀人凶手。 以致于这几日许家人都留在府里，不敢外出。 隔日。 林成峰在沈云婉受伤后，第一次穿上官服。 随着一袭黄色的身影落坐在龙椅上，朝堂低压的氛围让人呼吸不畅。 皇帝看着不修边幅的林成峰，皱了皱眉。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成峰将许青松，还有学堂的先生，一一弹劾了个遍。 难得他在照顾他娘子的同时，还写了那么多折子。 许青松站了出来，“圣上，家中内子愚钝，臣不敢为她求情。 但是，林夫人硬闯学堂，打伤犬子，内子也是因爱子心切，才做出鲁莽行为。 只是，关于内子刺伤林夫人的事，臣有话要说。” 许青松停顿了会，看向林成峰， “当时本没有刺中林夫人的，是林夫人有意将胸口刺向金叉。” 随着许青松的话，那几位被林成峰提名弹劾的先生，眼神一亮。 纷纷站出来讲述当时的场景。 林成峰依然孤傲的站着，脸上毫无波澜。 “那内子为何要硬闯？”他看向国子监的祭酒， 还未等祭酒说话，林成峰接着说，“是因为许大人之子许昭带人欺辱臣的儿子。” “林大人，那是孩子们之间的打闹，用不着上纲上线吧？”许青松也知道许昭带人殴打林向西的事，就算打了又能怎样？ 最多只能说他教子无方，以后多加管教即可。 “况且，还不是林公子才华横溢，让人起疑了。” 林成峰盯着祭酒，“许大人说我的儿子作弊了，祭酒怎么看？” 祭酒心里冒汗，如果说是，那林大人定会不依不饶跟他要证据。 如果说不是，如今他们跟许大人是一条船上的，这不是在打许大人的脸吗？ 正当祭酒不知该如何的时候，龙椅上的人却发声了，“作弊？林公子的答卷是有多好？” 林成峰听了圣上的话，脸上才有了一丝丝波动。 这人关注点怎么在臭小子身上，不会又要打什么主意吧。 祭酒还未从林向西是不是作弊的问题中缓过神来。 听见圣上的话，他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作为祭酒，学子有没有作弊也不清楚？”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这么没担当，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既然做不好，那便归家养老吧！” 一句话没说就被撤了职，这可算是前无古人了。 好在保住了命。 这位原祭酒也没有多加纠缠，默默退下了。 许青松也被圣上的这一出整得不知所措。 片刻后，阿顺将一张答卷递给圣上，还在圣上耳边低语了一句。 众人都知道他手中的答卷是谁的，只是，别说学子作弊了，就是官员贿赂买官也轮不到圣上亲自过问吧。 半刻钟后，皇帝略带欣赏的开口，“林卿，你儿子的答卷你看过了吗？” 第七十六章 对弈 阿顺双手接过，将答卷递给他。 林成峰看着答卷，从历史典故，到现实案例，从外敌到内忧，对策虽有些不够周全，但称得上是一份高分策论。 “林卿，这篇策论，是朕这几年见过最好的策论，比你当初夺魁的答卷还深得朕心。” 圣上的一番话，不仅推翻了林向西作弊的可能，还给了林向西一个神童的称号。 “大越的神童，林卿之子，朕也甚是好奇。” 随着“传林向西。”的通传声。 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他容貌俊美，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儒雅之气。 皇帝目光注视着林向西，直到看见少年对他行跪拜礼，才回过神来。 “林向西，你小小年纪，卷子倒是答得不错，因而被污蔑作弊，你可有话要说？” “圣上圣明，因草民喜看书，别人可能只学一个时辰，而草民学五六个时辰，日积月累，就比别人学得多些。” 少年的声音清脆，还有一点点稚气。 刚才还言辞凿凿要作证的人，早就退回去了。 许青松只是个二品官，哪敢跟圣上唱反调。 还未等圣上发话，许青松就示弱了，“许某在此给林小公子赔不是了，回去后定会教导犬子。” 林向西也不骄不躁地回了个礼。 许青松敢给他行礼，他就敢受。 皇帝定定地看着堂下自如的林向西，眼底尽是探究和欣赏。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那便去补上国子监祭酒的空位，跟国子监的先生学学。” 被降职的许青松，垂着头出了宫。 本应进顺天府的许夫人，因着林大人跟许大人的同僚之情，没有提起诉讼。 人家不告，但许家不能没有表示。 最后在林成峰明里暗里的表示下，几乎将许家所有资产都搬空了。 相比许家的低气压，林成峰父子俩之间的氛围也没有轻松到哪去。 林成峰和林向西跟着阿顺往前走。 虽然是第一次进宫，但林向西直视前方，未曾左顾右盼。 走在前面的阿顺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这孩子比林大人还要冷静。 而后又想想那位，又觉得这样才算正常。 到了御书房，皇帝如往常那般坐在棋盘旁，只是这次棋盘旁边摆了道精致的点心，甚至还有零嘴。 父子俩给皇帝行了礼，林成峰按照往常般坐上去。 “向西，会下棋吗？” 皇帝看着站在林成峰身侧的少年，问道。 林向西探究地看了眼天子，点点头，“会。” 皇帝捏起一颗黑子，就这么看着林向西，“林大人，不如让向西跟朕下盘棋。” 林成峰起身，往旁边挪了挪。 林向西坐在刚才林成峰的位置上，与天子面对面坐着。 少年手持白子，心无旁骛。 林成峰看着身旁的林向西，第一次觉得孩子长大了。 经过一番较量，皇帝胜了，但也只是险胜。 “有喜欢吃的吗？”皇帝指着一旁精致的点西，询问。 林向西看了看，“能带回家吗？” 他没有太大的口腹之欲，最喜欢吃的就是娘亲做得饭菜。 但看着这些点心，精致的模样的确让人垂涎欲滴，娘亲应该会喜欢。 林向西的话让皇帝有些恍惚，当年夺嫡，踩着亲人的血肉往上走，之后就只剩孤家寡人了。 但在那之前，他也曾偷偷拿着点心回去，给养大他的阿嬷吃。 “拿回家给你娘？” 皇帝直勾勾的盯着林向西，少年坦率地点点头。 “阿顺，让御膳房准备一份点心。” 棋下完了，点心也尝了，林向西心满意足地提着盒子出宫了。 马车上。 父子俩像不认识一样相对而坐。 如果不是马车的空间有限，他俩能隔得更远。 直到下马车，俩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阿娘！”林向西提着点心跨进屋内。 沈云婉依然卧床，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看见林向西时，她坐起身关心道，“有没有受委屈？” 她还摸了摸林向西的胳膊。 “娘亲，我没事。”林向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这是御膳房做得点心，你尝尝。”林向西将点心提到沈云婉眼前，声音里满是期待。 见林向西没事，沈云婉才双手接过点心，“西儿真棒，陪娘亲一起吃点。” ··· 不知过了多久，林向西才从屋里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他爹阴着脸站在那，周身的气压很低。 林成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他才抬腿走进屋内。 “要吃吗？”见林成峰进来，她捏着一块点心递到林成峰嘴边。 “朝堂还有其他事？” 林成峰只是抿唇，看着沈云婉，而后叹了口气，“你是故意受伤的。 沈云婉拿起身旁的杯子，喝了一口。 “是许夫人说的？” “别听她胡说，他们根本没有证据，你只要在圣上面前咬准我受伤严重。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再偏一点就是心口了。” “你也知道没人会信。” 林成峰停下手中的动作，眼里充斥着不满和心疼。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直至林向北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娘亲，我给你送饭了。” 给娘亲送饭也得轮流，今日轮到林向北，他早早就守在了厨房。 待李嬷嬷做好菜，他就先将菜盛出来， 可当他端着饭菜来到主屋时，总觉得屋内的温度有些低，“娘亲，你冷吗？” 林向北将饭菜放在桌上，便拉着沈云婉的手给她暖暖。 “谢谢北儿。” “娘亲，你喜欢，是吗？”林向北坐在另一侧，双手托腮，眼睛亮亮的。 沈云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跟娘亲一起吃点？” 林向北摆摆手，他们四个人都商量好了。 娘亲养伤期间，不能跟她一起吃，要不娘亲总是要照顾他们。 “娘亲，你先吃，我出去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吃。” 沈云婉这才拿起筷子，笑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 见娘亲吃了，林向北便往外走。 这时，他才发现他爹还杵在屋里，“爹，你也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吧。” 林向北站在屋门口，固执地等林成峰。 第七十七章 许青霞入宫 可不能让他爹待在屋里，他给娘亲夹得菜只够娘亲一个人吃。 林成峰有些生气地看向门口，可林向北的目光坚定。 他不禁长叹了口气，别说这种内敛的眼神，就是说出来，林向北也不会懂他的意思。 林成峰看了眼低头吃饭的沈云婉，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吃饭的时候，还是别讨论那么沉重的话题了。 林成峰便跟林向北往外走去。 “爹，你跟娘亲闹别扭了？”林向西看着踟蹰的林成峰。 晚饭的时候，他就觉得他这个爹有些心神不宁。 夹菜的时候竟然掉了好几次，而且塞饭入口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心不在焉。 如今看他在门口踟蹰，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定是跟娘亲闹别扭。 林成峰瞟了少年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直进屋，将门关上了。 林向西蹙着眉，他爹是故意的吗？ 明明知道他是来跟娘亲道晚安的，竟然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他伸出手，看了眼紧闭的门，又将手放下，转身离去。 今晚就不跟他爹对着干了，给点空间给他们俩人吧。 虽然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变扭，但是林向西还是希望他爹能获得娘亲的谅解的。 林成峰看着背对着他侧躺下的人，有些无措。 他不知沈云婉在生气什么，他都还没说什么，怎么就不搭理他了。 直至床上的人发出平缓的呼吸声，林成峰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而后，轻轻地上了床，为她盖好被子，“跟你儿子一样犟，就知道气我。” 沈云婉像感知了什么，眉毛皱了皱，而后又习惯性将头枕在林成峰的肩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隔日，沈云婉是在熟悉的怀里醒来的。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林成峰，“你不用上值吗？” “调班了，晚些去。” 林成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可沈云婉已完全醒了，她挣扎着从林成峰怀里出来。 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林成峰看了眼突然空了的怀抱，才将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他的意识也开始回笼。 林成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衣襟。 见她没有生气，衣襟上的手便往上，拉着她的手指，轻轻地捏了捏。 “云婉，娘子。” 沈云婉没好气地看着偷感十足的人，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怎的这副做派。 林成峰见她没出声，便挪到沈云婉身旁，手环着她的腰，“云婉，你理下我，好不好？” 委屈的声音配上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在这大清早，让沈云婉的心忍不住动了一下。 “云婉，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离开我。” 沈云婉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林成峰的头发，“我也怕，可是当时我没得选。” 擅闯国子监是大罪，她必须要祸水东引。 这样才能保全林家。 相比于此刻蜜里调油的夫妻俩，许家可谓是鸡飞狗跳。 许青松从从二品降到三品，还消耗掉家里的大部分资产，几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别说对许夫人齐云，就是对许夫人嫡出的许青霞和许昭也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他几乎不会去许夫人的院里，都歇在姨娘屋里。 府上的人也惯会见风使舵的，堂堂一个正妻的用度比妾室还低。 用度低了，齐云还能忍。 可是许青松想要将她的女儿青霞送给刘相做小妾，来换仕途。 得知这一消息的许青霞恨不得一头撞死。 刘相的年纪都要赶上她的爷爷了，如果她真入刘家做小妾，那她的好姐妹刘莹玉该怎么看她？ 堂堂一个嫡女上杆子去做妾，这不是将她送上绝路吗？ 为了困住许青霞，许青松派家仆看着她，连门都不让她出。 才过了多久，她就从一个天之娇女沦落尘埃。 许青霞为了不被送去刘府，委托刘莹玉帮忙，将自己送入宫，成了一名嫔妃。 刘贵妃也需要新鲜血液加入她的阵营。 而许青霞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世不高不低，且容易控制，毕竟刘贵妃不舍得刘莹玉入宫。 有了许青霞这个有把柄在她手上的世家女子，刘贵妃最近也舒心不少。 如今许青霞已入后宫，许青松也乐见其成。 毕竟成为圣上的妾，比丞相的妾地位要高上许多。 许青松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官复原职，而许青霞却一心想将沈云婉给弄死。 无论是明里暗里，都给沈云婉使了不少的绊子。 隔三岔五将沈云婉宣入宫，美其名说与沈云婉交流养育子女的经验，实则次次刁难。 只是每次都被沈云婉轻松化解。 “这个贱妇，连陛下都帮着她。”许青霞狠狠捏着手中的茶杯。 刘贵妃看着怒气冲冲的女人，眼神暗了暗。 这个许青霞也是个蠢的，在宫中怎可喜怒全摆在脸上。 看来这人也用不了多久，“你很想沈云婉死？” 刘贵妃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许青霞愣愣地看着高位上的贵妃，她的确很厌恶沈云婉，但还真没想过让她死。 她也还是个碧玉年华的女子，一直在深闺中。 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爬上龙床。 如果不是怀有身孕，她也没机会入宫。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也并没有争宠的想法，她只是想打击沈云婉。 刘贵妃看着不成器的许青霞，手一挥，将伺候的奴婢们都遣出了门外。 “你觉得你身上最贵重的是什么？或者说圣上最看重的是什么？” 许青霞瞪大眼，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 她看向刘贵妃，使劲摇了摇头。 虽然她对圣上没有什么感情，但她对肚子里的这块肉还是很看重的。 这是她在宫里的保障。 别说她了，就是整个许家也心系着她肚子里的这块肉。 许青霞抚摸肚子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刘贵妃。 她要得是许青霞年轻的肉体，并不是多一个与她儿相争的人出现。 所以，即便没有沈云婉，许青霞肚里的孩子也会“意外”流产。 既然都是要流产，何不将其发挥到最大的价值呢。 许青霞见刘贵妃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与其说她依附着圣上，还不如说她是依附刘贵妃。 进宫以来，刘贵妃将她纳入阵营，给了她很大的便利。 这一切都是刘贵妃给的。 如果刘贵妃要收回去，不到明日，她就有可能因意外消失在宫中。 后宫的女子，消失的理由千千万万，又有谁会关注一个低品级的嫔妃死活。 第七十八章 污蔑 “青霞，别忘了你入宫的目的。” 刘贵妃盯着无措的许青霞，静静地看着她。 许青霞将手慢慢地从肚上放下来。 她其实想过，如果孩子出生了，她就在宫里好好抚养孩子，就这么陪着孩子过一辈子，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只是，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女子。 入宫后，她其实并不想隔三岔五的刁难沈云婉，但她知道刘贵妃和刘莹玉想看。 她只能挡在前面。 如今，要牺牲她的孩子了吗？ 许青霞眼中的悲伤，没有瞒过刘贵妃。 许青霞回到自己寝宫后，没多久，身下的刺痛让她冷汗直冒。 本遣了婢女去请御医，却见到刘贵妃身旁的贴身嬷嬷。 许青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贵妃让小主明日将林夫人邀进宫。” 说完，留下许青霞一人待在偌大的寝宫，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她的牙齿在打颤。 她轻抚着肚子，感受着那条生命在慢慢流逝。 许青霞静静地躺着，不再挣扎，不再奢望。 即使她差人去找圣上，又有什么用？ 宫里的孩子多得圣上自己都记不住了，况且她肚子里的这个还是用计所得。 更何况，她的人根本没法走出寝宫，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她的人。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沈云婉，还在家准备明日进宫的东西。 “宫中的贵人，恨不得将夫人留在宫中吧，这一次两次的，不是刚入宫不久吗？” 李嬷嬷边抱怨着，但依然没停下手中的活， 沈云婉也有些头疼，刘贵妃和许青霞非要拉着她入宫。 在她看来，虽然入宫后，她们有所刁难，但都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不痛不痒的。 只是浪费时间。 天未亮，她跟林成峰一起入了宫。 “下朝后，我接你回家。”林成峰拉着女子的手叮嘱着。 等圣上找他的时候，他定要侧面提醒下，能不能让后宫的嫔妃消停点，别总找他夫人。 虽然每次沈云婉都说没什么事，但她眼眉间的疲倦和不耐，还是让他心疼。 就许青霞那的脑子，他倒不担心云婉会受什么委屈。 况且如今他还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后宫的嫔妃虽然不能干涉朝政，但前后朝又哪能分得那么清楚。 有他在，嫔妃们对沈云婉的态度明面上还是和善的。 不会明着使绊子。 林成峰见女子往后宫走去，他便去上朝了。 下朝后，依然被叫去了御书房。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心里总是莫名不安。 “怎么？你夫人入宫，你担心什么？”皇帝看着有些心神不定的林成峰，将那份不喜压了下去。 “圣上，臣内子只是个村妇，给不了宫里娘娘们什么经验，臣是害怕内子惹得娘娘们不喜。” 皇帝眼中的不喜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作为一个帝王，他觉得所谓的感情，只会影响他的判断。 而一个男人，如果总是被女人影响，必然成不了什么大器。 而后又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林向西。 那个少年，心思如此冷清的人，竟还心心念念为他娘亲带点心。 无论是眼前的林成峰还是林向西，都被那个叫沈云婉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可以允许女子有所作为，但是他不能接受他看中的人，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心神。 还未等他回应，阿顺就有些着急地走过来禀报。 “圣上，许常在出事了？” 皇帝脸上依然无动于衷，后宫的女子太多，他根本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就是许青霞。”阿顺不愧是跟皇帝一起长大的，即使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也能猜到圣上在想什么。 林成峰一听是许青霞，便放下手中的棋子，“那我夫人如何？” 他记得就是刘贵妃和许青霞召她入宫的，她还带了几盒爽肤膏。 说是给刘贵妃。 每到秋季，刘贵妃的脸都会过敏，以前吃着美肤丸，还能安然度过。 如今美肤丸不再生产了，只能委托沈云婉给她制作几盒爽肤膏。 皇帝没有看阿顺，而是盯着被林成峰随意放下的棋子， 莫名的，皇帝心里有些暴躁。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他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子，即使那些世家也不敢这么轻视他。 将注意力放在皇帝身上的阿顺，心里咯噔一下，陛下是怒了吗？ 阿顺顺着皇帝的目光，盯着林大人随意放下的棋子，便有了猜测。 他使劲跟林大人使眼色，但奈何林成峰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的娘子。 难道他娘子被欺辱了？ 还未等林成峰站起来，阿顺便迅速打断了他。 如果林成峰再不顾圣上的帝威，那即使林夫人无错，也会被打入牢狱。 “许常在落红了，林夫人在场。” “一起去看看吧，林大人。”皇帝恢复了面无表情，好像许常在肚子里的不是他的种。 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林成峰跟在皇帝身后。 刚走到殿门口，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此刻殿内跪着一片人。 沈云婉在殿中央跪着，一旁还有几个御医。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朝皇上行礼。 皇帝扶着刘贵妃起身，坐在上首，他甚至没进去看一眼许青霞。 看着跪在沈云婉身旁的林成峰，皇帝眼底划过一抹阴沉。 阿顺站在一侧，心里忍不住为林成峰捏了一把汗。 这林大人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但怎么一遇到林夫人的事，就脑子不转弯了？！ “皇上，许妹妹落红了，孩子没保住，是臣妾呵护不周，请皇上责罚。” 刘贵妃从座位上站起来，跪在一侧。 刘莹嫣能爬上贵妃的位置，除了刘家的背景，过人的容貌，最重要的是，她有脑子。 皇帝看着脚下跪着的人，低沉的声音透着冷冽，“太医也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着的太医有些瑟瑟发抖，“启禀皇上，许常在闻了麝香，导致落红。” “麝香？”皇帝看向刘贵妃。 “皇上，今日林夫人进宫给臣妾爽肤膏时，许妹妹也在。 许妹妹好奇，想试一试，臣妾还问过林夫人，孕妇可不可以碰？ 得到林夫人肯定回答后，才让许妹妹试了试，也只是让她在手背上涂了一下。” 第七十九章 刘贵妃当真是好计谋，竟拿孩子来陷害她! “可谁知，片刻后，许妹妹就说肚子疼。 臣妾还未反应过来，林夫人就上前为妹妹把脉，可还未把出什么。 许妹妹就落红了。” 刘贵妃条理清晰地阐述着。 沈云婉抿着嘴，眼底尽是冷意。 她去为许青霞把脉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 爽肤膏是她一手研制的，到底有没有麝香她最清楚，看来今日是被摆了一道。 呵！刘贵妃当真是好计谋，竟拿孩子来陷害她！ 也怪她放松了警惕，以为这次也跟往常一样，不会闹出什么事。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沈云婉，虽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但能感觉到她周身的落寞。 “林夫人，你有什么要说的？”皇帝的话将沈云婉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陛下，所有证据通通指向臣妾，臣妾唯有自证，麻烦陛下将许常在落红的衣物取来，再给臣妾一壶酒和一个木盆。”沈云婉冷静自持。 皇帝静默一会，给阿顺使了个眼神。 不多时，便有小宫女取来了许常在的衣物，刘贵妃心底轻嗤，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无非是垂死挣扎罢了。 这般想着，她饶有兴趣的看向沈云婉。 而沈云婉利索的接过衣物，将其扔进木盆，随后将一壶白酒倒了进去。 眼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全部溶解，皇帝皱眉。 他面上带着恼怒，看向跪在殿上的几个太医，“你们谁来解释解释？” 一个德高望重的太医出声道：“陛下，血迹确实可以被白酒溶解，这不能作为证据。” 沈云婉冷笑一声：“这太医院的御医不是全天下最顶尖的吗？怎会连朱砂和血迹都分不清？！” 看着太医紧张的头冒冷汗，沈云婉再次跪下：“启禀皇上，就算臣妇不说，您应该也能察觉到这空气中的血腥味掺杂着其他味道，而这就是朱砂味。” 点到为止，能坐上皇位的，不是什么蠢人，恐怕皇帝也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才这么若无其事。 皇帝垂眸看她一眼，眼底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大人娶了个好夫人啊！” 林成峰恭敬道：“不敢当，内子擅长医术，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松了口气，至少云婉没事了。 说着，他便找借口带沈云婉匆匆离开了，全然不顾皇帝阴沉的脸色。 那是皇帝的家事，若是还不识相的待在那，恐怕要被迁怒。 他们离开后，皇帝便以“看护不当”为由将刘贵妃禁了足，而许常在确确实实流产了，便降为美人，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马车停在林府外，林成峰扶着沈云婉下了马车。 而后在看向董师傅时，眼底带着探究。 董泽浩感受到奇怪的氛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沈云婉想到林成峰在马车上和她说的话，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打了下招呼，路过林向西和林向北屋子的时候，没有看见林向西。 沈云婉便去了书房，果然看见林向西在书房看书。 “娘亲。”突感门口的阴影，林向西有些惊喜地看着门口的人，步伐轻快地走去。 而后他才看见娘亲后面还站着一个人，他爹。 林向西抬了抬眸，敛下刚才惊喜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爹。”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林成峰早就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双标。 林向西侧了侧身，“娘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沈云婉随林向西进了书房，林成峰进来后，将书房的门锁上了。 刚坐下，沈云婉就忍不住握住林向西的手，“西儿，我们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林向西听到这话，也直了直身子。 他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人，他爹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娘亲，是宫里那个人跟你们说了什么吗？是关于我的吗？” 林向西打断了沈云婉的话，他不想看见娘亲脸上为难的样子。 娘亲他们刚从宫中回来，还没歇一会，直接来书房找他了。 想必是从宫中带来了什么大的消息。 沈云婉有些诧异，这孩子已经聪慧成这样了吗？ “娘亲，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我都能接受。” 林向西也严肃了起来，稚气的脸上只剩下稳重。 林成峰观察着眼前的少年，想到皇帝刚刚在书房和他说的话，不可否认，那个人的眼光还是毒辣的。 他这个儿子，聪慧、冷静、狠辣。 唯一的弱点，就是过于重感情。 “你觉得宫里的那人为什么会对你刮目相看？”林成峰盯着林向西的眼睛，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林向西抿着唇，眼里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锐气。 他知道那人对他的不同，没有任何一个大臣的孩子能进御书房跟那人下棋。 别说大臣的孩子，就是皇子也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更何况他爹还不算大臣。 他这个爹在朝堂能够如鱼得水，还能升得那么快，就靠他那脑子吗？ 大越聪慧的人定也不止他爹一个。 难不成那人还能跟他娘亲那般看上他爹那尚可的容貌吗？ 容貌？ 林向西眯眼看着林成峰。又想起阿顺对他的恭敬。 这不合常理。 林向西想到一种可能！ “爹是那人遗落在民间的……亲人？” 林向西不确定他爹跟那人的关系。 “那人为难娘亲了？还是发现了娘亲的秘密？” 除了他娘亲身上异于常人的能力，他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宫中那人，现在就告知他爹的身世。 林成峰不得不对林向西另眼相看，他们还没怎么说，他就猜到了全部。 “那人……应该查到你娘身上的能力了。” 沈云婉听着林成峰的话，眉头微蹙。 “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林成峰算是默认了林向西的话，如今除了走一步算一步，什么也做不了。 “你的生母来自京城？”冷不丁的，林向西看着林成峰，冒出这句话。 林成峰听到“生母”两个字，愣了一会。 他的生母？还挺小众的称呼。 不过貌似除了这么称呼，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总不能喊曾经置他于死地的董家叫做外祖家吧，要不是皇帝暗中拦了下来，他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你能想到哪家？”林成峰没有直接说出董家，他想看看这小子能不猜出来。 “刘家？”林向西将书院所有的学子身后的家族都盘了一遍。 能跟当今天子勾搭上的女子，想必不会是出自小门小户的。 当然也有被天子临时宠幸的宫女。 第八十章 赈灾 只是，按照他爹的年龄推断，圣上那时候应该还只是皇子。 能跟皇子有交集的女子想必都是世家贵女。 而如今京城最大的世家是董家和刘家。 不过刘莹玉对他爹死缠烂打，刘家也没有阻止， 而且当时他爹科举前想要投靠刘家，还被拒绝了。 但是他爹好像没有再去投靠董家，为什么没有转向再去投靠董家呢？ 除非当初他爹对董家已有芥蒂。 “是董家。”林向西眯着双眼。 看到林成峰点头，林向西几乎猜到了他爹的身世。 至少知道董家并不愿意看见他爹活在这世上。 毕竟如今董家全力扶持的是大皇子。 看来，他爹这身世还真是棘手。 无论是宫里那位，还是母家，都对他这个爹没有感情。 想到这些，林向西有些可怜地看向他爹。 “娘亲，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说着，他拉起沈云婉的手。 是夜。 林成峰破天荒的回来的很晚， 沈云婉在屋里看着药膳馆和回春堂的账本。 有了当今圣上的题字，加上沈云婉的医术，回春堂的经营已经步入正轨。 “咯吱”， 听到开门声，沈云婉抬起头。 见林成峰一脸的疲惫，便起身倒了一杯水给他，“发生什么事了？” 沈云婉还没见过他这般疲倦的样子。 林成峰拿过水杯，一口气倒进嘴。 “大越近来难民数量剧增。 荷花镇这段时间都在下暴雨，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发生了洪涝，不仅庄稼被淹，房屋也被冲毁了。 伤亡的百姓数量日日攀升。” “那平安村呢？也被淹了吗？” “是。洪水决堤，不仅平安村，上安村也被淹了。 而北方已经数月没有下一滴雨了，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将树皮都啃完了。 当地的官员刚开始还想着熬一熬。 待他们知道熬不下去，再将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受难的百姓数量又增加了不少。” 这一日，受灾的折子才传到京城，而且还不是一封。 洪涝和干旱一并出现，只是一个南一个北。 皇帝得知了受灾的情况，即刻召集了朝中的几位大臣，商量救灾的事。 从国库拨了不少银子，还从粮仓调出存粮。 “圣上命我为赈灾大使，负责南边。” “州府没有进行赈灾吗？”沈云婉皱眉， 林成峰抿着唇，“那些人巴不得这灾情闹大，这样就能明目张胆地向京城要银子要粮食了。 至于州府的粮仓，早就被他们这些蛀虫啃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余粮救百姓。” 林成峰看着沈云婉疑惑的神情，“你是不是想说，既然我都知道这些事，当今圣上知不知道？”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朝堂上下谁不知道，即使是当今圣上，也一清二楚。 可是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登基之时，内忧外患，国库早就空了。为了维持运转，只能减少官员的俸禄。 那些世家是不缺钱，但是其他的官员都要养家糊口，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养家糊口的。 所以各种孝敬费就出现了，国库少支出了银子，官员又有了其他收入。受伤的只有百姓。 这种孝敬费养大了官员的胆子，很多地方的粮仓也是不足量的。 甚至，很多人都会打赈灾款的主意。 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口袋，谁会在乎百姓的死活。 而且洪涝已有些时日，恐怕难民都四处流窜了，盗窃杀人事件的数量也会攀升。甚至，那些不及时处理的尸体还会引发瘟疫。” 沈云婉静静地听着。 这赈灾大使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差事。 他拿着这些赈灾款和赈灾粮，不可能直接对接每个难民。 还是会对接当地的州府，至少也是镇守。 至于如何分配，也是由当地的官员决定的。 毕竟最熟悉当地百姓情况的就是当地的官员。 在这种默认的利益链下，如果不同流合污，就会被群而攻之。 林成峰也不想做一个清官， 只是他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利益，根本不值得将自己这身皮扒下来。 如今将赈灾大任交到他手上，他不知那人是想考验他，还是想扭转畸形的官场。 两日后他就要去泸州，这一去还不知要多久。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沈云婉想着如今京城的药膳馆和回春堂已经步入正轨。 而且她真得想回荷花镇看看，客来安百货铺的伙计们不知如何了，还有平安村的村民。 何况林成峰这一行去赈灾，需要一个大夫。 林成峰听见怀里的人说要跟他一起去。 瞬间冷静下来，这一去不知道会遇见什么险事。 “云婉，你留在京城，这里安全。” 林成峰搂得更紧了。 “你需要一个大夫，而且我真得想回去看一看。” 林成峰皱着眉，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隔日，林成峰就进宫为沈云婉求了个赈灾之行的医官职位。 “她虽然是臣的娘子，但是并不是朝堂的人，没有义务舍命陪臣去赈灾。 她开的回春堂，短短时间成为京城有名的医馆，都是因为她医术和治愈性极强的药材。 此次臣去赈灾，的确需要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尤其因为灾后可能引发的疫病。” 皇帝难得听林成峰一下子说那么多话。 话里话外都是对沈云婉的赞扬。 之前林成峰可不是这么说他娘子医术的。 只是说略懂而已。 如今一转眼就精通了。 他当然知道沈云婉的医术，只是看林成峰一副傲骄样，皇帝就想打击下。 “林卿，你是去赈灾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如果随行需要一个大夫，朕给你指派一个经验丰富的御医即可。 给沈云婉封个医官，虽然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官位，但之前还从未有女子有官阶的。” 林成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后一副恭敬的样子，“皇上，当初您让臣起草的女子政策已经发布。 医官并没有明确的官阶，只是一个职务，便以行事而已。 完成赈灾归来后，皇上论功行赏，如果她贡献突出，给她官阶又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况且，她的医术，皇上不也心知肚明吗？” 第八十一章 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阿顺胆战心惊地听着林成峰说的那些嚣张话。 恨不得将自己隐身。 这爷俩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林成峰实在不想与皇帝虚与委蛇， 他娘子冒着风险要随他赈灾，他还舍不得呢。 只是见他娘子坚定要去，他才答应的。 皇帝看着油盐不进的林成峰，眼里的犀利被无奈替代。 林成峰即将前往灾区，他总不能在人家临行前给他添堵。 况且，他也觉得沈云婉一起去的话，有助于赈灾的开展。 皇帝收回了刚才对林成峰的不满。 大笔一挥，下了道圣旨。 给沈云婉一个医官的职位。 阿顺拿着圣旨，随林成峰一起出宫了。 皇帝看着恨不得六亲不认的林成峰，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也不知这小子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有沈云婉随行，但也只是个弱女子。 那些护卫也不知道能不能应对路上的情况。 可别出了什么意外··· 皇帝想到这里，便交代了几个暗卫暗中保护林成峰。 只是觉得跟这小子处得还算轻松，并不是什么父爱。 皇帝在心里暗暗解释道。 而林府这边，圣旨到后，林府炸开了锅。 “娘亲，赈灾太危险了，有爹爹去就好了，你就留在家里陪我们好不好？” 林向北一听到他娘要做什么医官，跟着他爹去赈灾，心里就百般不愿意。 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娘亲。 何况赈灾可能会遇见危险，万一娘亲被伤着…… 一想到这，“娘亲，如果你非要去，北儿陪你去，我能保护娘亲。” 说着，还打了一套拳。 林向西并没有看傻白甜弟弟，圣旨都下了，怎能不去。 他站在林成峰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去求得圣旨？明明那么危险。” 那人不可能给娘封什么医官，而且娘又不是朝堂上的人。 如果非要一个随行大夫，也轮不到他娘亲。 御医馆的御医那么多，怎会让一个女子去？ 林成峰仿佛没听见林向西的不满，“是你娘自己要去的。” 说完便没声了。 林向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爹。 而后将目光转向沈云婉。 秋花还想着一起去，“娘亲，我可以帮你。” 沈云婉捏了捏秋花的小脸，“你就待在京城，半日去书院，半日去回春堂。 回春堂还要你坐镇呢。” 秋花听着娘亲给她委予的重任，瞬间严肃起来，“娘亲，你放心，回春堂我会看好的。” 回春堂的确需要人，娘亲走了，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想到这，秋花就没再坚持。“爹，你一定要照顾好娘亲。” “爹爹，你可千万不能让娘亲受伤。”林向北附和着。 而林向西只是深深地看了他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林成峰看着眼前的这几个萝卜头，有些无奈。 他的死活不重要了吗？ 都没有一个人让他保护好自己。 隔日，林成峰去清点赈灾物资。 沈云婉交代了府里的事情，便去了回春堂。 “娘亲，你怎么来了？”看见沈云婉，秋花便放下手中的药材。 “秋花干得不错，我就是过来看看。” 听了娘亲的表扬，秋花又忙起了手中的活计，偶尔瞄一眼沈云婉。 还未等沈云婉跟伙计们交代些细节，便见一袭衣衫华丽的女子来到回春堂。 “沈云婉。”刘莹玉气冲冲地喊着。 沈云婉看铺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便引着刘莹玉去了内室，“刘小姐，去内室谈。” 刘莹玉看了看铺里其他的人，都用打量的眼光看着她。 便随沈云婉去了内室，她身后跟着一个嬷嬷。 到内室后，沈云婉径直坐下，也不招待刘莹玉。 “沈云婉，我姐……刘贵妃让你给她治脸，你居然敢拿乔？” 刘莹玉今日在街上遇见刘贵妃身边的嬷嬷，一问才知道，她姐姐的脸越来越严重了。 如今即使用很厚的胭脂，也遮盖不了脸上的疙瘩。 天气越来越热，脸上遮得越厚，脸上的小疙瘩就越累越多，一热，整个脸都是红的。 又热又紧绷。 找了太医，换了好几个，都无济于事。 皇上宣她侍寝，她也只能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皇上就不叫她侍寝了。 甚至将她的牌子拿了下来。 这可急坏了刘贵妃，便着了身边的嬷嬷出宫找沈云婉。 本想宣她入宫，但是听闻沈云婉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去赈灾了。 在临行前将她宣入宫，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被皇上责怪下来，她这贵妃的位子估计都不稳了。 毕竟赈灾如今是朝堂上下最看重的事，而沈云婉向来不是个安分的主。 只能让嬷嬷出宫找下沈云婉，看下有没有什么特效药。 即使重金，她也愿意给。 看见刘莹玉这幅态度，嬷嬷便上前给沈云婉行了个礼，“林夫人，老奴是刘贵妃身边的嬷嬷。 此次老奴出宫是恳请林夫人能给贵妃娘娘的脸开个方子。 之前您入宫的时候也见着刘贵妃的脸了，比之前更严重了。 您能否帮帮贵妃？” 说着便又给沈云婉行了个礼，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子放在桌上。 她此次出宫的目的是从沈云婉手上拿到特效药。 刚才刘二小姐的态度，她可不认为沈云婉会屈服。 刘莹玉看着嬷嬷对沈云婉这般卑微，便想向前理论，却被嬷嬷扯了扯衣摆。 如果能用金子和她这张老脸，为刘贵妃求得特效药，这已是极好的结果了。 沈云婉看了袋子一眼，约莫有上百两黄金，她换了一副态度，亲自为嬷嬷倒水。 “嬷嬷，我这里有瓶药膏，能暂时缓解，只是不能根治···”她当然有，但是她不想给，刘贵妃处处针对她，那张脸烂了才好呢，但她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那药膏虽然能缓解，但跟熏香混在一起，会变本加厉的烂脸，御医也查不出。 “沈云婉，你不是很厉害吗？怎的连个根治的药膏都制不出来。” 刘莹玉气极，沈云婉果真是是个没用的废物，凭什么霸占着林成峰不放！ “要是不想要，那我也没办法了。”沈云婉耸耸肩，爱要不要。 “你！” 刘莹玉看着沈云婉这副模样，气的说不出话。 “嬷嬷要是不想要的话，那就请离开吧。” 沈云婉一脸送客的神情。 刘莹玉狠狠地甩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嬷嬷连忙把药膏塞进兜里，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门外的刘莹玉看向柜台后的秋花，眼里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沈云婉，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来京城！” 第八十二章 大人，求求你了，给点粮食，救救我们吧 隔日，林成峰和沈云婉奉旨赈灾。 随行的赈灾粮在士兵的护卫下往南边运去。 还未到南边，北边的灾民就围着了上来，但是并不敢上前抢夺。 士兵们身上穿的官服，还有那手上的兵器，让这些已经饥肠辘辘的灾民，只敢跪地求粮。 “你在马车里待着，别出来。”林成峰跳下马车。 如今走了还未一半，途中就遇见了灾民。 而且看灾民的穿着和口音应该来自北边。 北边的赈灾大使是王强，按理来说他是没有资格做赈灾大使的。 但是刘相极力推荐，还为王强筹集粮食。 最后圣上下旨让王强去北边赈灾。 北边的是旱灾，相比南方的洪涝，赈灾难度小些。 至少百姓的居住之所还是有，不像南边，房屋都不知被冲毁了多少。 可为何北边的灾民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数量还不少。 “大人，求求你了，给点粮食，救救我们吧。” 灾民看见一身官服的林成峰，便转头跪下，死命地磕头。 士兵们拦着没让靠近。 林成峰走近，看着眼前的灾民，每个人都面黄肌瘦的，孩子也被饿得没力气哭了。 这些的确是难民，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会出现在这路上。 “来人，给这些百姓一些粮食。” “大人，我们还未到赈灾点，如果这个时候将粮分发下去，那……” “按人头每人发半升粮食。”林成峰打断了士兵的话。 这一升粮食能让一个人维持一个月，这口粮能让他们回到家乡。 至少他们的家还在，熬过了这次干旱，田地还能继续耕种。 如果让这些人涌入京城，京城便会乱。 况且王强是同一日跟他一起出发的。 按照行程推算，王强半个月内会到达北面受灾地。 只是……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灾民们听见林成峰说给他们发粮，全都拼命地磕头。 林成峰看了看天色，也是休息的时候，便让人支了一个大锅，给灾民们煮些粥。 他们也能休整下。 灾民们排着队领取粮食，领完粮食的又排队打粥。 有些人还帮着捡些柴火，给士兵们，但未靠近大锅。 “各位父老乡亲，吃完粥后就返回家乡，朝廷已派了赈灾大臣去往北边。 而且观天象，北面的雨也将来临。 大伙回家等赈灾粮，等雨来了，将田地种上粮食。” 灾民们频频点头。 有吃的，谁愿意跟乞丐这样到处流浪乞讨。 “老人家，你们是如何知道这条路会有赈灾粮的？”林成峰蹲在一个老人旁。 老人正喝着粥，一手还拿着发的饼，想起身磕头，被林成峰用手制止住了。 “大人，我们本想着去京城的讨吃的。 家里已数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庄稼颗粒无收。 家里的存粮也没了，野菜树皮都没了。 我们也是被迫无奈才出来的。在路上的时候，遇见一个官员。” 老人看了看林成峰，打量着林成峰身上的官服，“就是跟您身上穿的官服差不多的，说往这个方向走，就会遇见赈灾粮的。 我们就朝这个方向走了，想不到真得能遇上你们。”老人放下手中缺了一个口的碗，将饼放在碗口上，跪在地上，给林成峰磕头，而后又朝天拜了一下。 林成峰将老人扶了起来，拿着一碗粥进了马车。 沈云婉刚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情景，大概知晓马车外面的情况。 “喝点粥。”林成峰将一碗粥递了过去，而后从马车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饼。 这几日赶路，他们都是这么解决吃饭问题。 路上没什么条件，而为了赶路，只能带上干粮。 沈云婉接过饼，就着粥吃了起来。 不好吃，但能填饱肚子。 林成峰看着就着粥吞咽的人，眼里还是有些心疼。 她本不需要受这种苦的。 沈云婉没有错过他眼里的心疼和愧疚，“我真得不觉得这有什么。至少我们还有粮食吃。 比起灾民，我们这状况已经很好了。” “只是，为何半路会有灾民？而且还是从北面来的。 如果灾民越来越多，不仅会拖慢我们的行程，而且赈灾粮也会不够。” 林成峰敛了敛眸，“有人特意通知的。不过那些人的确是灾民，休整好后我们就马不停歇的往前赶。 五日内应该就能到达。” 沈云婉捏了捏手中的饼，也没再说什么。 还未到赈灾地，就有人使绊子了。 两人静静地在马车上吃着饼。 几日后，林成峰和沈云婉到达泸州。 泸州知县郭元琛出城门迎接赈灾队伍。 “林大人，下官在此等候多时，就等着朝廷将泸州百姓解救于水火。” 说着给林成峰深深鞠了一鞠躬，端得是一个真情实意。 安顿好后，林成峰便第一时间跟郭元琛了解百姓的受灾情况。 “林大人，进城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别说下面的镇了，就是泸州也被连月不断的暴雨毁了大半。” 郭元琛说着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成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进城的时候的确看见有坍塌了的房屋，但是并没有郭元琛说得那么严重。 而且他看了看，那些房屋本就是年久失修。 郭元琛还等着林成峰安抚他，但没听见林成峰说话，便收起了刚才伤心的样子。 “据各镇守的上报，泸州十二镇都受到了洪涝的冲击，尤其荷花镇最是严重。 几乎整个镇子都被冲没了，你都不知道……” “百姓伤亡情况如何？”林成峰打断了郭元琛的话。 问起伤亡情况，郭元琛有些懵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县丞，说说各镇的受灾情况。” 一位消瘦的中年男子从郭元琛身后走了出来，向林成峰行了一个礼。 “大人，受灾的百姓人数达上万人，已知死亡人数三十人，失踪人数一百二十人，毁坏的房屋还未统计。 洪涝所到之处几乎将庄稼全毁了。” “这是什么时候上报的数据，是最新的吗？” 县丞心虚地低着头，跟郭元琛对视着，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慌乱。 第八十三章 郭知县，你有去百姓安置点看过吗? “所以，这是前几日的数据？”林成峰仿佛没有看见眼前两人的神情，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 “大人，这暴雨也就今日才稍微有减弱的迹象，那镇守们也不可能……” “这是前几日？”林成峰打断了县丞的话。 “这……这是七天前上报的数据，那时……”县丞还想解释一番。 “受灾百姓转移到何处？有没有定时施粥？伤亡的百姓如何处置？有大夫吗？” 林成峰根本不想听冠冕堂皇毫无意义的话，犀利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两人。 “大人，受灾民众都转移到地势高的地方，也安排人定时施粥了。 至于大夫，我们这大夫本来就少，而且有些大夫也被冲走了，还来不及组织。” “郭知县，你有去百姓安置点看过吗？”林成峰盯着郭元琛那张胖脸，冷冷地问道。 郭元琛被林成峰咄咄逼人的质问，额头都冒了一层薄汗。 他本来还准备了接风宴，谁知林成峰刚到泸州就来询问灾民情况。 郭元琛是从其他州调来泸州的，也接待过京官。 不管是赈灾的还是巡查的，都被他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不是美酒就是美人，走之前再给上金银，没有一个京官不吃这一套。 他就是凭借着这一阿谀奉承的伎俩，再加上舍得给金银，才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谁会在意百姓受不受灾，反正百姓的命贱如草芥，死了这些百姓，还会有新的百姓。 就如野火烧不尽的草，春风吹了又生。 死了就死了。 郭元琛还想着虚报受灾情况，向朝廷要更多的灾后重建的银两。 他也知道，从京城拨下来的银两也不是到他的口袋，他只是这些银两的中转站。 自己只能留下一点，其他得都是往上给的。 虽然也捞不到多少，但是以朝廷的银子为自己打通往上的通道，这也是极好的。 他还想趁着此次灾情，往京城走动走动，捞个京官当当。 虽然地方的官员自由些，但是比天子脚下的京官要矮上一层。 想要有所作为，还得当京官。 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自有地方官孝敬。 可眼下的这位林大人，好像有些软硬不吃。 他有些摸不准这位林大人是什么意思，“林大人，暴雨就这几日才停歇了些，下官正打算去看看。” “那现在去吧，我与你一起。” 林成峰起身往门外走去。 留下一脸懵逼的知县和县丞。 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林成峰往安置点走去。 来到所谓的安置点，遍地泥泞，灾民头上连一片瓦都没有。 别说粥了，连锅都没有。 百姓满脸麻木。 郭元琛捏着鼻子，小心避开泥泞，瞧都不瞧灾民一眼。 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而一向冷清的林成峰看着眼前的惨状，都忍不住眉头紧皱。 这哪是安置点，简直比猪圈还恶劣。 林成峰看着眼前成百上千的无辜灾民，心里沉了又沉。 他恨不得将郭元琛打入大牢。 粮仓即使再空，也能有些陈粮给这些灾民施粥。 “郭大人，我见泸州的衙门挺宽敞的，将衙门当作灾民的临时安置所吧。” 林成峰不是跟郭元琛商量，而是通知。 到了泸州衙门，泸州的粮仓、粮铺也离得近。 还能组织未受灾的百姓帮扶受灾的百姓。 先帮灾民熬过去，再去盘查各地受灾情况，以及重建计划。 郭元琛一听要将衙门腾出来做灾民安置点，不可置信，“林大人，那是衙门，是官府的地方！” “那你说有更合适的地方吗？郭大人，如果是你，你是愿意在这个泥泞之地，还是在衙门那安置？” 林成峰看着郭元琛，“别忘了，你是泸州的父母官，你父母是这般对你的吗？” 郭元琛被怼得哑口无言，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成峰？是你吗？”一个身着破烂，看出原本肤色的老人发出嘶哑的声音。 随着老人的声音，他身边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围在林成峰的身旁，有老人，有妇人，有孩子。 “真的是阿峰！” 林成峰停下步伐，才认出这个老人是平安村的里正，围在他身边的都是平安村的村民。 林父林远忠、林母黄秀霞、江小芳、林成海、里正儿子……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却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郭元琛看着这灾民中竟有林成峰的族人，便上前，“林大人，下官考虑了下，还是衙门作为安置点最合适。 刚已让县丞将衙门收拾出来，而且也让人架起大锅了。” 郭元琛看着林成峰的脸色没了刚才黑得要滴墨的样子了，心也一松。 “乡亲们，我是泸州的知县郭元琛，是我做得不够，让百姓受苦了。 现在朝廷将林大人派到咱们这，还带了朝廷的赈灾粮。 林大人的到来就是给我们泸州带来了希望，你们看，这天都像知道林大人的到来，也停雨了。” 郭元琛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在本是麻木的人群中，引起了一丝躁动。 “大家排好队，现在就去衙门，衙门门口还有粥。”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众人听见自己能活下去了，才让麻木的心总算有了一丝活力。 纷纷跪在泥泞里磕头。 林成峰看着眼前瘦得都认不出原来模样的人，心里也不禁一股心酸，“里正叔，是我。 你先带大伙去衙门安置下来，晚些我去找你们。” 平安村的村民见着林成峰，心里燃起一阵希望。 有了林成峰，至少他们可以活下来。 林成闫搀扶着里正带着村民往衙门走去。 郭元琛盯着他们的背影，有了新的认知。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喜欢金银美女佳肴，但是像林成峰这般喜好名声的，也是有的。 要什么，郭元琛就给什么。 反正好名声也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大不了就是要孝敬林成峰的金银都用在百姓身上，为林成峰博得一个好名声。 况且林成峰有好名声了，那泸州父母官的他，不也有好名声了吗？ 这样既讨好了林成峰，又给自己挣来了名声。 这不比单纯送金银要划算很多？ 第八十四章 不就是粮食吗? 想通了这一点，郭元琛此刻有了赈灾的想法。 不就是粮食吗？ 他郭元琛不缺！ “林大人，我已经差人去粮库看了看，虽然没多少粮食，但是还是可以应付几日。 加上你从京城带来的赈灾粮，想必可以帮助灾民度过此次的灾情。 等百姓安顿下来后，咱们一起去各个镇走一下，看看损失的情况。 再将具体情况上报给朝廷，进行重建。” 郭元琛一脸认真，仿佛他是个多么勤政爱民的父母官。 林成峰压住心口的怒气，扯了扯嘴角，“就按郭大人说得，其他安置点的百姓也需要重新转移到新的安置点。” “林大人，下官已经想好了。受灾比较严重的镇都在泸州附近。 虽然泸州也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好在地势较高，百姓受灾情况比较轻。 征集几个泸州的客栈酒楼作为安置点，官府给予这些掌柜予一定的补贴。 事后再给他们送个牌匾。 至于其他镇的灾民，因为受灾情况没那么严重，镇上应该有合适的安置点，送些粮食过去就好。” 林成峰轻拍了下郭元琛的肩膀，“郭大人不愧是泸州的父母官，对泸州了如指掌。而且已有了那么周全的赈灾计划。 如果这次赈灾完成得好，待我回到京城后，必会在陛下面前为郭大人请功。” 郭元琛一听要为他在陛下面前请功，恨不得将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放在这次赈灾上。 林大人果然看重名声。 眼前的这位林大人，他可听了不少传言。 新科状元，深得圣上信任，经常被圣上留在御书房，进行国事讨论。 就是一品大臣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人，定也跟其他的京官不一样的。 重视名声，而轻黄白之物，他可以理解了。 “林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做好此次的赈灾，不让我泸州的一个百姓受苦。 下官现在就去跟泸州的酒楼和客栈掌柜谈，还有粮铺。” 郭元琛恨不得现在就将所有的灾民都安顿好，让他们有地方可以住，有粥可以喝。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他从未觉得自己身上有那么大的一股劲儿。 林成峰与郭元琛在泸州城内分开，看着疾步往酒楼走去的郭元琛。 林成峰眼眸有压不住的怒气。 而后又归于平静。 像郭元琛这样的官员，不在少数。 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只是现下也只能推着郭元琛往前走，泸州是郭元琛的地盘。 无论是商户还是衙门的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如果现在就跟着郭元琛对着干，别说赈灾了，他必会联合衙门和商户的力量阻碍赈灾。 拿着朝廷的赈灾粮也无法安顿好灾民，更别说以后的重建。 这更是需要郭元琛盯着。 哪怕将郭元琛撤下来，来个新的知县做得未必比郭元琛更好。 所以，即使心中有气，林成峰依然没有对郭元琛追责。 至少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现在最主要的是安顿好灾民，其他的都得延后再谈。 风雨兼程数日感到泸州，来到泸州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展赈灾工作。 林成峰的脑子有些放空了。 他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往衙门安置点走去。 还未到衙门，就见衙门门口排起了两条长长的队。 雨也停了，空气中飘来一阵的米香，只是粮中掺了沙子。 林成峰自然知道用意，防的就是那些有粮还来领赈灾粥的富户。 捧着一碗粥，拿着一个粗粮馒头的林老爷子，远远看着一身官服的林成峰。 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大儿子。 蹲在一旁的林老太更是一脸的悔恨，如果当初没有断亲，她就是大官的老夫人了。 如果不是沈云婉，林成峰还是林家的老大。 再看看自己现在性命都快要不保的样子。 林老太心中又燃起了对沈云婉的怨恨。 虽然之前沈云婉也曾让他们家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但是她的孙子林向东去世后，林家的日子就一落千丈。 甚至比之前的日子还难过。 虽然事实上，林家的日子即使在林向东离开后，生活还是比以往吃不饱的日子要好过些。 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林老太已经忘记每日吃不饱饭的日子，只记得隔三岔五能吃肉的日子。 而现在别说肉了，差点连命都没了。 如今看着连泸州的知县大人对林成峰都点头哈腰的，想必林成峰在京城是当大官的。 本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却被沈云婉打碎了。 那贱人去京城享福后，就没回来过。 她在京城做官夫人享福，将林成峰养大的自己却落魄到只能排队等施粥。 凭什么！ 即使林成峰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喝她的奶水长大的。 养他那么大，这两年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寄给他们。 说断亲就真断亲了。 林老太的眼里压不住戾气。 “成峰。”林老爷子有些胆怯地叫了一声林成峰。 不自然地捧着碗站了起来。 林成峰向他点了点头，“先安顿好，有什么需要跟官差说。” 林老太也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是林成峰已往前走了。“里正叔。” 里正站了起来，“成峰，见到你，真好，真好啊。” 想要握林成峰的手，却不自然地将手缩了回来。 林成峰主动握住里正的手，但也只是如平常握手般。 里正反倒松了一口气。 林成峰没有嫌弃他们。 就是如以前那样的态度，这样也让一旁的林成闫自在了些。 虽然林成峰如今在京城当大官，但里正他们还是不想让林成峰觉得他们想攀附于他。 只是希望林成峰能让官府帮助百姓们渡过这次难关。 待洪涝退去，里正会带着村民重建家园。 当然，如果朝廷能从中协助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与林成峰从京城来的护卫，给林成峰递过一碗白粥，还拿了一个馒头。 林成峰自然地接过，一口粥一口馒头地吃着。 到了泸州他还未进食，的确有些饿了。 他已经将沈云婉安顿在客栈里，也交代了一番，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第八十五章 他以前是低看刘泽了。 里正他们看着林成峰吃得是他们一样的吃食，心里对林成峰那身官服的无措，也消散了不少。 他们没接触过那么大的官，虽然林成峰是他们村的，但是总觉得已经不是以前的林老大了。 如今见林成峰也没有什么官架子，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些。 “里正，平安村如何了？还有村民们。” 林成峰将碗递给护卫。 “哎，我们村的那条河几乎将沿路的房屋都冲没了，村背后的山都塌了下来，庄稼……” 里正说起田里的庄稼，心里一紧，声音都有了哽咽，“全部没有了。” 对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人来说，庄稼就是他的命。 “不过，万幸的是，刘镇守提前让我们撤离了，所以我们村的人全都转移出来了。 有些老人不肯撤离，都被镇守强制带走了。镇上也被冲毁了不少屋子，好在地势稍微高一点。 只是镇上也容纳不了那么多的灾民，镇守就让一部分人前往泸州，毕竟泸州有粮库。 谁知来了之后，什么也没有。早知如此，还不如…… 不过现在好了，成峰你来了，我们可算有落脚的地方，还能有口热乎的吃。” 林成峰听见说人全部转移出来了，松了一口气。 而后想起刘泽，心里有一些怪异。 按照他对刘泽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官。 也不是一个那么有魄力的人。 想不到这次竟还能将村民全部转移出来。 他以前是低看刘泽了。 林成峰又去跟其他的村民聊了聊，大致了解了这次受灾的情况。 虽然损失严重，但好在人员伤亡比预想中的少一些。 郭元琛也跟客栈和酒楼谈好了，将一部分灾民安置过去，还将客栈备用的被褥等派人拿了一些到衙门。 还组织了泸州没有受灾的百姓去协助灾民的生活。 为了缓解人力不足的情况，官府还给这些协助安顿灾民的百姓一些酬劳。 当晚，灾民们就被安顿得妥当。 有地方住，有饭吃，有水喝，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漂泊生活总算在今日有了些许安稳。 安顿好一切，林成峰才踏着夜色回了住处。 推开房屋的门，见沈云婉在桌上摆弄着药物， 很小很小，但却散发出一股药味。 听到开门声，沈云婉看见林成峰一脸的疲倦。 便向前给他宽衣，“今日辛苦了。” 林成峰拉着她的手来到椅子上，随后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不自然，“我先去洗漱。” 沈云婉笑着看着一向稳重的林大人，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停下来后，林成峰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酸臭味。 之前神经一直绷紧着，根本发现不了自己身上的异味。 沈云婉打开电子商场，用积分换购了很多的退烧药和消炎药等。 这些都是灾民需要的，届时将这些药融在中药里，可以加速缓解病情。 看着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林成峰，沈云婉拿着干的手帕，朝他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擦下头发，要不明日可能会头疼。” 他们刚到泸州，可不能一来就病倒了。 林成峰将头枕在他娘子的大腿上，享受此刻的温情。 “云婉，平安村被洪涝淹没了。” 沈云婉的手顿了一下。 “不过好在撤离及时，人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林成峰以为她心里难受，及时安抚道。 “听里正说，荷花镇这次是最大的受灾区域，但是因为刘泽及时撤离，损失得不多。就是房屋和庄稼被摧毁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东西也没法撤离。 这次刘泽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林成峰敛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探究。 “刘泽？”沈云婉挑了挑眉，那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沈云婉隐下心里的怀疑，听着林成峰说今日灾民的情况。 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成峰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她扭头一看，身旁早已没了沈云婉的身影。 他迅速起床，穿戴整齐后便出了屋。 “夫人呢？” “林夫人在厨房。” 林成峰快步来到客栈一楼的厨房，一楼是客人用餐的地方。 只见她跟客栈厨房的伙计们正热火朝天地熬着中药。 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从厨房传出。 “云婉。” 看见门口的林成峰，沈云婉跟伙计交代了几句，便出去了。 “吃早餐了吗？”沈云婉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 见林成峰摇头，便折回厨房拿了两个大包子。 “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沈云婉进屋后将门关上。 “我带着客栈的伙计煮了一些中药，给灾民喝。 待会我就去衙门那里支一个摊子，为身体不适的灾民看病。 客栈的伙计说可以协助我。 听说官府会给协助赈灾的百姓一些报酬，是吗？” “是，你看下这些伙计哪些能用的，我跟郭大人说一下，都调给你。 这些人都纳入官府名单，之后都会支付报酬。” 吃完早餐后，林成峰跟着郭元琛走访其他的几个灾民安置点，了解灾民的需求。 将这些情况全部记录在案。 沈云婉穿上医官的官服，跟太医署的服装一样。 在衙门前支起了看诊的摊子，将一帆写着“医”字的旗帜插上。 一旁放着已经煮好的中药，说是中药，只是加了清热解毒的草药。 之前虽是暴雨，但是闷热。 如今雨停了，气温更是直线上升。 喝些清热解毒的中药，加上被稀释也可强身健体的药水，有助于他们身体恢复。 看着一身官服的沈云婉，还有她身旁那几个官差。 百姓们蜂拥而上。 官差们维持着秩序。 每个人都能免费喝一杯强身健体的药茶。 没有紧急病情的，沈云婉都没有开方子，而是让其去领一杯药茶。 她也直接把脉，几乎没有过多询问过往病史。 队伍中，突然有一个人倒了下来。 沈云婉连忙跑了过去，一看竟然是林老太。 只是，沈云婉把了把脉，林老太并没有急病。 沈云婉让官差将林老太抬到一旁的休息处的床上。 而后又把了把脉，看了看林老太头上的显示屏：慢性胃炎。 就这慢性胃炎，别说这些灾民，就是普通的百姓也会有。 像他们这样饥一顿饱一顿，肠胃怎会好？ 第八十六章 将他抬到那个病患客栈去 沈云婉看了看林老太的脸色，虽消瘦了些，但唇色正常，而且也没有发烧的迹象，全身上下也没有受伤的地方，为什么会晕倒？ 正在沈云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人群中又晕倒了一个。 沈云婉皱眉，难道真有她看不出来的传染病？ 她跑到晕倒的人身旁，这人满脸通红，她手覆上男子的额头，烫得不行。 “快，把他抬过去。” 官差将人抬到休息处，沈云婉为他把脉，而后这人上方显示，甲型流感。 甲流在现下的环境下，灾民们的身体大都被消耗得虚弱，这种传染性强的甲流主要通过呼吸道飞沫传播，人群普遍易感。 本也不是致命的病，但是如今那么多灾民聚在一起，饮食、休息和卫生情况都不容乐观。 而且那么多的老人小孩，如果在大范围内传染，不及时治疗，会转为肺炎，而后就更难治愈了。 也更难控制了。 沈云婉将之前准备的自制口罩戴在这位男子脸上，“将他抬到那个病患客栈去。” 这个客栈是沈云婉今日一早空出来的，就是为了让有传染病的病患住。 这个客栈里还留了几位药铺的伙计，所有人都戴着沈云婉发得手套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那人还未被抬走，一旁躺着的林老太就自己坐了起来，“凭什么给这个人先看病，明明是我先晕倒的。” 林老太刚才看着这队伍太长了，就想着是不是自己晕倒了，就可以提前看。 而且还可以诈沈云婉一番。 看这个女人怎么给她开方子。 一看见沈云婉一身官服的样子，压抑在林老太心底的不爽就迸发出来了。 这才多久时间，一个任她拿捏的儿媳妇，摇身一变变成圣上钦点的医官，还穿上了官服。 以前在镇上开个百货铺，还能让她的生活好过一点。 但是长孙林向东去世后，那一点的好处也没有了，林家的生活都成了平安村垫底的了。 这两年林老太没少在心里埋怨沈云婉。 而如今，这女人竟然还让她跟其他人一样排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积累下来的怨气，加上这段时间水灾带来的恐慌，在见到沈云婉的这一刻，爆发了。 凭什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能过上她遥不可及的生活。 沈云婉看着这个突然坐起来的病患，眼里的疑惑也瞬间清明了。 原来林老太是故意晕倒，想要给她找茬。 看着林老太愤怒的神情。 沈云婉冷若寒冰，“你装的。” 林老太被沈云婉的眼神吓得一愣，而后又梗着脖子反驳，“我不是。” 沈云婉没再看林老太，而是交代了官差几句，让他们把林老太扔出去。 而后又嘱咐一旁的伙计，将今早准备的汤药给这男人灌进去。 交代好这一切，沈云婉看着人群，喊道，“发烧咳嗽全身酸软的，来这边，人跟人之间相隔半米。” 人群中开始躁动，官差站在沈云婉面前，重复她刚才的话。 灾民们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氛围，以及刚才被抬走的男子。 瞬间慌了。 “大家安静，不要慌张。刚才那男子只是感冒而已，只是容易感染，所以得让他隔离。 大家只要互相离远点，就能降低被感染的风险。” 听了沈云婉的话，躁动的人群逐渐静下来。 而被扔出去的林老太，见氛围突然严肃了起来。 她立马跳了起来，挤进未发烧的那一队。 本还想跟沈云婉闹一番，但眼下不是闹的时候。 但凡她一闹，灾民们估计会一人一口唾液淹死她。 如今只有沈云婉一个大夫，而且还是官医。 还被爆出有传染性的感冒，谁不怕。 林老太被后面的人声讨，“你凭什么插队！” “就是，不是晕倒了吗？怎么现在还能好好地站起来排队了？” …… 在队伍后面的林老爷子脸黑得都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只是队伍中还有平安村的人，否则林老爷子真得想装作不认识她，“还不滚过来。” 林老爷子一声怒吼，将林老太本想跟那些人对骂的话咽了下去，灰溜溜地往队伍走去，排在后面。 林老爷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恶妇怎么还不肯收敛。 这次大家都快被折腾得没命了。 如果不是成峰带着赈灾粮来了，那个郭知县怎会管他们的死活。 别说看病了，就是饿死了也没人知道。 如今不仅能吃上饭，还能看病。 这是多大的好事，竟还敢假装晕倒，去给沈云婉找茬。 这个猪脑子，要找茬也得看时候。 而且如果不是她，林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老大家不会要求分家，更不会断亲。 而他的大孙子也不会英年早逝。 全都是这恶妇，将好端端的一个家作得七零八散。 林老爷子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不该纵容她在林家如此欺压老大家的。 换成其他人，也不会一直这么在林家被蹉跎。 林老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隔日，周围的灾民听说泸州有吃有住还有人看病，都一股脑的涌进泸州。 而荷花镇的刘泽，领着一群发烧的百姓来到泸州求药。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荷花镇的药铺里已进没有可以退烧的药草了。 再不退烧，人就烧坏了。 当他来到泸州，排队喝着听说可以预防发烧的汤药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些病患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个遮住口鼻的东西。 随后，也有人给他发了一个，让他捂住口鼻，然后与人隔半米距离。 看着有些熟悉的场景，刘泽的眼里浮出惊讶和疑惑。 但是他依然神情如常地排着队。 本来他没有发烧的，但是带着村民来泸州，到城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发烧了。 他看着队伍前的女子，瞳孔一片漆黑，眸底带着一抹深思。 轮到他时，他坐在沈云婉的前面，拉起袖子，一截白皙的手臂出现在沈云婉的面前。 跟其他灾民完全不一样的肤色，沈云婉忍不住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病患。 抬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脱口而出，“刘镇守。” 沈云婉将手搭在刘泽的脉搏处。 刘泽看着眼前仿佛变了模样的沈云婉，既熟悉又陌生。 第八十七章 你敢去，我就休了你 “一日喝三次汤药，在那边排队取汤药。 这三日就留在泸州，待完全退烧后再回去。那边派发汤药的人会带你去客栈。” 简短地交代后，沈云婉就挥手让下一个人上前。 刘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沈云婉一眼，便往那边走去。 而后荷花镇的其他人也随他排在那条队里。 领取到汤药后，一个人就将他们领到那客栈。 一栋的客栈住得都是发烧的病患，每日有人发汤药，施粥。 基本三日后这里的人就不会反复发烧，体温恢复到正常。 虽然没有什么肉食，但是那一碗碗白粥喝进去，身体就感觉暖暖的，一股热气在体内窜。 一日后，刘泽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 不再酸疼乏力，而且身体比以往更有精气神。 他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在客栈的几日，他已经跟这里的人混熟了。 才知道沈云婉是朝廷派下来的医官。 刘泽听着百姓对沈云婉赞不绝口。 他端着一碗汤药，细细地品，即使再淡，他也品出了草药外的味道。 当初她在荷花镇开的百货铺，就不是平安村的一个农妇能想到的。 刘泽眯着眼，看着汤药中自己的影子，既陌生又熟悉。 到现在他都有些不习惯汤药中的脸。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朝代，刚来不久就发生了洪涝。 好在他果断让百姓撤离，才没有造成性命的损失。 只是灾后重建，在这个朝代估摸着会异常艰难。 所以他才会带着人来泸州，除了拿些退烧，也想见见知县和从京城下来的赈灾大使。 想着能拿到一些重建荷花镇的财物。 想不到会让他发现汤药的奥秘。 可是，不属于这个朝代的药物，那是从哪里来的？ 三日后，不仅刘泽，他带来的村民们都已经退烧了。 神清气爽的很。 泸州城的患者是少了，但人依然越来越多，毕竟这里每日都有吃的，虽说馋了沙子，但总比没有的好。 刘泽去衙门那个诊摊找到沈云婉。 “沈大夫，荷花镇这几日应该还有发烧的病患。 不知能否将退烧的药方给我，我回去也让人熬些退烧汤药，给大家喝一下。” 沈云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刘镇守，你可以让人带些汤药回去，带多些也不用担心会坏。 这是草药熬制的，三日内都能喝。一般情况下，喝三天就能退烧了。” 刘泽见沈云婉不肯松口，便想起客栈的粥，“我在客栈住了三日，退烧后身体感觉更精神了。不知是不是喝了客栈的粥。 那粥是用什么熬的？我想着回到荷花镇也熬上些粥，让百姓喝一些，身体能好些。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百姓都受苦了。” 刘泽双眼盯着眼前的人，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云婉背靠着椅子，往后看了看，打量了眼前的人。 她怎么感觉这个刘泽是来打探她底细的。 “那就是普通的白粥，你可以问问客栈的伙计。粥也不是我熬的。” 只是见沈云婉并没有松口的意思。 便不再追问，让村民们带了些汤药回去。 泸州城的人越聚越多。 免费的施粥和馒头供应已日益艰难。 施粥摊上， “这是粥吗？稀得都能照出我的影子了。他们当官的吃香的喝辣的，就给我们百姓喝水吗？” “就是，这馒头一顿从两个变成一个，如今这一个还越来越小。” “可不是，还说帮我们重建家园。朝廷什么也不给，我们怎么重建，房子也没了，庄稼也没了。” “还以为从京城来得赈灾大使真能为民做主，想不到也是一样的同流合污。” “朝廷拨的粮食和银子肯定是让他们这些当官的拿到自己的口袋了。” …… 排队的百姓看着粥里面没有几粒米，而且馒头不仅少了还小了。 短短几日，他们已经习惯了排排队就能领馒头和粥的日子了。 已经忘记前几日他们在生死之间挣扎的样子。 平安村里正听见人群中的人诋毁林成峰，气得上前理论，“你们瞎说什么！如果不是林大人从京城带来赈灾粮。你们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编排他们吗？你们这群不知道感恩的东西！” “他身为朝廷命官，粮食也不是他给我们的，而是朝廷给的。 而且现在我们吃得有粮食吗？” 人群中的一个男子拿着一碗粥，怼到里正的面前。 吓得里正往后退了半步。 站在里正身后的林成闫，将里正拉到他身后，“你想干什么！有本事就别领。吃着碗里的，碗还没放下就开始骂。 就你这样的人，还重建什么家园，直接上山当土匪了，直接去抢好了。” “就是，吃了几日的馒头，就以为自己能日日能吃上馒头，就算没有这洪涝，你在家一年到头能吃上几次馒头。 还嫌弃粥稀，在场的各位在家一年到头，谁能顿顿吃饱肚子。如今什么都没干还嫌弃上了，自己那么能，那还等什么赈灾粮。 既然说这是朝廷的，那怎么林大人来之前，大伙连一碗水都没喝过？” 林成闫的媳妇邱梅冲到前面，泼辣地朝着人群怒吼。 他们几乎都是村里的农户，一年到头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地里刨食的。 听了邱梅的话，都有些不自然。 他们本是老老实实的农民，这几日吃得馒头恐怕是他们这一年吃过最多的了。 而且林大人来之前，他们连碗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泸州的官员可不管他们死活，粮仓也没有开过。 自从林大人来了之后，他们才能吃饱饭，有地住，还能看上病。 “那是如何？我们那么多人该怎么活下去？没有粮可吃，又没有家可回，难不成让我们泸州的人都去沿路乞讨吗？” “就是，这才多少日，就没粮了？我们要去粮库看看，里面肯定有不少粮食。 泸州近百年来才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天灾，我们泸州百姓那么多年给官府交了那么多粮。 还养不了我们十日吗？我们要开粮仓，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下去！”刚才的那个男子高举着自己的手臂，震耳欲聋的声音点燃了人群中的激愤。 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碗，高举着手臂，往粮库走去。 那些本没有什么想法的人，也被这热血的场面感染了，纷纷加入队伍。 里正还想着阻止，但是人太多了。 他只能让平安村的村民不能去。 “老林家的，你干什么去！”看见林老太还想溜进人群中，里正大声呵斥着。 林老爷子冷着脸揪着林老太的袖子，将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你敢去，我就休了你。” 第八十八章 恨不得一巴掌扇倒这个蠢妇 “我就是想着如果真有粮，还能拿些回来，这样大家不是还能有点吃的吗？这样的施粥也不知道还能有几日。” 林老太用力地在林老爷子手中挣扎着，但还是没有挣扎出来。 林老爷子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一巴掌扇倒这个蠢妇。 这事怎能去做，别说如今赈灾是由林成峰主事，就是其他人，也不能去抢官府的粮仓啊。 现在灾民人多，官府的人可能没法阻止，但是事后呢？ 官府如果要秋后算账，抢官粮那可是重罪。 如果真被判了罪，别说她了，就是整个林家，甚至整个平安村都会被她连累。 这种蠢妇不休，那不得害死林家整族的人吗？ 还那么多的孩子和年轻人要出外讨生活，或是像林成峰那样参加科举的。 背着抢官粮的罪名，判重些就是造反。 这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个蠢妇，没听见里正的话吗？如果今日你敢去，那我就给你一封休书。 你所有的行为都跟林家跟平安村无关。”见林老爷子一脸的认真，不是吓她的，林老太心里也有些慌了。 她这个年纪，还能被休回娘家不成。 即使她爹娘肯接纳她，她兄嫂也不会让她留在家里。 她才不要被休。 “不去就不去，过几日没东西吃了，可别在那里要死要活的。” 林老太用力从林老爷子手中抽出袖子，站在一旁，看着汇聚得越来越多的人往粮库走去。 里正狠狠瞪了一眼林老太，这个败家娘们，真是个祸害。 把林远忠一家害成这样，如今还想祸害整个林家族人，真是个害人精。 “大人，百姓们去抢粮仓了！” 郭元琛一听，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而一旁的林成峰沉着一张脸，缓缓地站了起来。“去看看。” “林大人，这群贱民这是要造反了！竟然连官粮都敢抢，这是要诛九族吗？” 郭元琛气得恨不得将这群贱民都埋了。 “给他们好吃好喝的，还派了官医给他们免费看病。人越来越多，粮食再也被他们这群蝗虫吃完了。 就是不能让他们太安逸，一安逸就开始作妖了。 就应该让他们像牛没日没夜地干活，还吃不饱。 稍微对他们好点，他们就开始忘记自己是谁了。” 见身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郭元琛顿了下，停下了脚步，“你说是吧，林大人。” 林成峰对他勾了勾唇，算是默认。 “林大人，你看现在如何处置？”虽然泸州是他的地盘，但是谁让林成峰的官品比他高，而且还是圣上钦点的赈灾大使呢。 他不得不询问林成峰的意见。 如果按他的想法，直接派守卫镇压。 那都是刚吃上饱饭的一群乌合之众，哪有什么战斗力。 “郭大人，我只是来赈灾的，不管泸州的其他事务。 你作为泸州的父母官，如何处置抢夺官粮的人，自有你来定夺，我只是随你去看看，也只能给你参谋参谋，提提建议而已。” “那林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个人的一些想法而已。 这些人想必都是灾民，如果没有带头的人怂恿，应该集结不了那么多人。 这些人说到底也是泸州的百姓，如果出现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向上也不是很好交代。郭大人可以考虑对带头的那人进行教育。 我记得，像这种抢夺官粮的行为是重罪，至少波及三族。” 林成峰颇有深意地看了看郭元琛。 郭元琛冷不丁打了个冷颤，有些小心地问，“多少才不是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别死人，别治不好了，毕竟伤得太重的人，我家夫人治起来也费力。”林成峰的声音冷冷的，有一丝很难觉察的怒气。 至少郭元琛没有觉察出来。 不过有了林成峰的话，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弄出人命，不造成重伤，他有得是法子治这群刁民。 郭元琛将衙门泸州城的所有护卫、捕快都集结在一起，气势汹汹地往粮库走去。 林成峰跟在他们后面，真得是去看热闹的。 平安村的村民站在路旁，没往前走半步。 看着知县大人带着一群官差往粮库走去，心里不禁后怕。 还好没有去，看知县大人这架势，那些去抢夺官粮的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成峰。”里正看见林成峰，便走上前，急忙解释，“我们平安村的村民一个也没有去，我都清点过了。 是今日施粥的时候，那些人嫌米太少了，又嫌弃馒头小了。 然后就开始毁谤官府的人，不知怎么地，就去抢官粮了。” “里正，你做得很好。带着村民们回住处，不要靠近粮仓半步。”林成峰挑眉，还好平安村的人没有参与。 如果他们有人参与了，他也不会手软的。那些放下碗骂娘的行为，他可不惯着。 不用问，也知道那些诽谤官府的话有多少是骂自己的。 刚来的时候，这些灾民的安置点就是天地为家，都快要饿死了。 也不见得他们敢去泸州衙门去闹。 难道他们之前不知道粮仓有粮吗？ 但是他们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敢打粮仓的主意。 难道他们不知道泸州官员的不作为吗？ 但是他们却不敢说这些官员一句的坏话。 他从京城带着赈灾粮来了，为他们谋了那么多的福利，最后却得到他们的不满，甚至诬陷。 想必不少人因为这几日越来越稀的粥骂他是贪官的吧。 才让他们吃饱了几日，就让他们有力气抢粮了。 这种人就应该一代一代被奴役，被贱看。 林成峰此刻有些懊恼自己当初一步到位的安排了。 怎能他们吃两个馒头，怎能让他们喝那么稠的粥。 就应该给他们喝今日的粥，吃掺着沙子的黑馍。 里正带着村民回了住处，林成峰往粮库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见粮库的门被官差死死护住，并没有打开。 而他们前面是一群上百的百姓，来势汹汹，却不敢向前撞开那扇门，哪怕门前只有两个官差。 领头的那人高声呼喊着，“乡亲们，随我一起将这扇门撞开，里面有堆成山的粮食。 有了粮食我们就可以拿回家，有力气重建家园。” 第八十九章 大家一起上! 他身后的人群蠢蠢欲动，但是还是没有人带头去撞那扇门。 虽然拿下眼前的两个官差不在话下，但是也没人敢上前拽那两个官差。 带头的那个人向前一步，身后的人就往前一步，但是没有人越过他。 他咬咬牙，要往前冲的样子。 但是多年来对官差的敬畏，让他突破了心里的那道槛。 如果全部人一起上，他还不怕，但是如果是让他一个人打头阵，他还是有些怕。 这万一以后追究起来，他是不是就是带头的，罪最重。 如果这些人随他一起冲进去，法不责众，他就不信官府还能让全部人砍头了。 “大家一起上！”他左右手用力拽着身边的人。 可那两个人被他这么一拽更是慌了，用力往后退。 其他的人看见这两人往后退，也往后退。 只有那个人站在前面，与粮仓门口的两个官差对峙着。 他还来不及往后退，郭元琛就带着人将人群围了。 “大胆刁民，竟然公然攻占粮仓，这与同谋反，诛九族之罪。”郭元琛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官差将带头的那个男子押住，让他不能动弹。 那男子听见要诛九族，自己的命看来是难保了，便撕心裂肺地喊道，“乡亲们，这个郭元琛是不让我们活了。 我们现在吃不饱，迟早会饿死。可这个所谓的父母官却宁愿我们饿死，也不肯给我们粮。还记得刚开始的灾民安置点吗？就是这个狗官让我们待在没有一片瓦的泥泞里，没给我们一口水喝。 如今我们的家也没了，亲人也没了，自己也即使不饿死也要被砍头。 还不如今日一不做大不休，抢了粮仓，至少我们还能活！” 那人一口气吼完，使得官差们都还没反应过来。 郭元琛一听到那人说他是狗官，上前就是一脚，“你这个刁民，竟然煽动百姓，真该死！” “乡亲们，他们人少，我们人多。反正都是死，就算死也不要做饿死鬼啊！饿死鬼可没有力气投胎！” 那人不顾身上的疼痛，依然大声地吼着。 刚才还有些忐忑的百姓，一听到要饿死，就开始蠢蠢欲动。 可以死，但是不能饿死。 老人言，饿死鬼是走不到轮回路的。 反正都要死，还不如干一场。 人群中的人开始争夺官差的包围，想要往粮仓冲。 郭元琛刚开始有些傻眼了，他从未想过这群刁民竟真敢抢。 官差们拦住这些人。 之前知县有交代，不能发生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他们也不敢直接用刀，将百姓当真正的土匪砍杀了。 “你们没有真正抢粮仓，如果将粮仓的门撞开了，那么你们的罪就坐实了。 被诛九族的罪，即使有一日你们到了轮回路，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面对被你们牵连的无辜族人。 而且你们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如果今日你们迷途知返，那么今日之事，本官和郭大人既往不咎，更不会上报朝廷。” 人群中听见林成峰的话，便停下了与官差的对抗。 “林大人，您说的是真得吗？不会追究我们今日之事？”人群中的一个男子，带着期望地问。 谁也不想死，而且自己死了还要连累九族，这个罪名太重太大了，他们根本担不起。 刚才也是被人群中激昂的氛围渲染的，觉得反正人多，要抓也抓不到自己。 可如今，不仅会牵连自己，还会牵连族人。 他们不愿意了。 人群中的其他人眼巴巴地看着林成峰，等着他的回答。 “嗯。”清冷的话音落下。 人群中的躁动瞬间静了下来。 “你……” “将那人的嘴巴捂住。”两个官差听见林成峰的话，第一时间将一团布塞进那男子的嘴巴。 “乡亲们，你们也在家里当过家，粮食如果只出不进，坐吃山空，还那么多人，肯定会吃空的。 我知道，你们认为是我们这些官员克扣了你们的粮食。 可是，你们扪心自问，这段时间你们过得日子，是不是比在家过得还好。 如果所有人都如此，坐等着朝廷拨粮。 那大越迟早被吃空，到时候你们就不是大越的良民，而是别国的奴隶。” 百姓们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林成峰。 林成峰在郭元琛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郭元琛还想着争辩，在看见林成峰犀利的眼神后，便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今日大家是想要打开这扇大门的，想看看里面有多少粮食。本官就让你们进去看看，整个泸州城还剩多少粮食。” 林成峰的话刚落下，前方的人满脸的不可以思议，甚至被官差押着的男子也是满眼的震惊。 官差将大门打开，但是本还想着要冲开大门的百姓们却无人敢动。 林成峰看了看，便往粮库走去，“既然大家都不敢第一个踏入粮库，那本官带头，你们跟着我来吧。” 官差押着那个男子往仓库走去，后面的百姓终于动了，跟在官差们的后面，一步都不敢超。 偌大的粮库，只有往里走后才看见挨在墙角的用麻袋装着的粮食。 即使不知道具体的袋数，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点粮食，对于如今整个泸州城里的人来说，撑不了多久。 “你们如今看见的就是泸州城里所有的粮食。 今年天灾不断，即使是国库，也没剩多少粮食了。 又有多少粮食拨给泸州呢？” 林成峰的话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了现场所有人的不安。 “今日之事，念在你们没有造成实际上的罪行，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往后绝不能再发生这种事，否则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成峰说完，看了看一旁被押着的男子，“这个带头的人得严惩。” 听了林成峰的话，百姓们纷纷点头，而后恶狠狠地看向那个男人。 本来他们不用触犯律法的，还好林大人不跟他们计较。 “大家先回去，熬过这几日，待我跟郭大人想好重建的对策后，大家就能回家了。” 随着林成峰话落，百姓们便四处散去。 第九十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郭大人，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去看下申请的物资什么时候到。” 林成峰匆匆往住处走去。 其实主要是粮食和银子，有足够的粮食分给受灾的百姓，他们回到村里有吃的，然后再合力建房子，很快就能有落脚之地。 林成峰拿着京城来得信回了屋。 他看着信里的内容，眼底闪过一抹冰冷。 沈云婉听里正说了有人去抢粮，去到粮库时，除了官差，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一问才知，人群早就散去了。 于是她就挎着医药箱回去了。 刚进屋，就看见站在窗边的林成峰站在阴影里，周身散发着冷肃，让人不敢靠近。 听见开门声，林成峰侧头看了一眼，迅速将身上的气息收敛。 “怎么了？有紧急的病患？” 沈云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我刚去了一趟粮库，路上听说一群的人想要去抢粮。 官差也去了不少，就想着是不是有受伤的人。却发现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没事，就是有人故意煽动的。”林成峰不想跟她说那么多糟心事。 反正都解决了，过程如何不重要。 “在烦粮的事？” 即使他如何掩饰，但他的眉宇，迟迟无法舒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粮，百姓只能饿着肚子，一日两日三日还可以，再多时日就会出事了。 别说重建家园了，人吃人的现象都会发生。 “南方洪涝，北方干旱，受灾的地区不少， 而且这几年大越的粮食收成并不很好。国库里的粮食也没有很多。最主要的是北狄频繁骚扰边境。 边境需要增兵，而增兵就需要更多的粮食和银两。 相比百姓因天灾所需的物资，边境的物资更急迫。 所以京城已经没有更多的物资拨给泸州了。” 林成峰只是平静地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云婉深深叹了一口气。 林成峰抬头看她，将她搂到自己胸前。 “别叹气了，没有就没有吧。”想起今日那群闹事的人，林成峰觉得这些人不救就不救了吧。 只是人数太多了，如果真得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不知能熬多久。 当人到了濒死阶段的时候，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 那时候，就不是抢粮库这么简单了。 外忧内患，大越要乱。 虽然他对那位不是很满意，但是如果真得乱了。 别说这些灾民了，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京城也不可能明哲保身，成为一片净土。 到时候，真得乱成一锅粥了。 沈云婉挣开他的手，“你不问我为什么能那么多发烧的人短短几日都治好了吗？ 你以为单纯靠那些草药熬制的汤药就可以那么有效？” 林成峰当然怀疑过，但他不能，也不敢问，只能无条件的相信她。 沈云婉看着林成峰满脸疑惑，解释道，“流感就跟你们这说的风寒差不多，只是这种感冒会传染，生病的人症状会更严重。 之所以能让这些发烧的人迅速退烧，是因为我用了一种针对这种流感的药。” 林成峰更疑惑了，这跟粮食有什么关系。 即使有再多的这种药，总不能当饭吃吧。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药再多也没什么用？ 那我问你，你可见过我将这些药放在哪里？ 或者说，你见过我给你喝的那些药都是从哪里拿来的？” “我们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屋里了。来泸州时，所有的行李也都见过。 我没有带任何药过来，是吧？” 林成峰眼里的疑惑被震惊替代。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娘子的“不平常”。 只是，他一直没有深想。 “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 沈云婉撇撇嘴，在屋里走来走去。 “就是，我有一个空间，除了我，别人都看不见。 我能将空间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而且我治病救人就可以获得积分，有了积分我就可以买那里面的东西，所以我才一直这么积极的行医坐诊。” “我在那里面买了很多粮食，有大米，土豆……” 沈云婉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 “你要我全部拿出来吗？足够泸州城灾民吃一段时间，至少可以吃到建好房子，整理好田地。 而且过些时日，山上也有其他可以吃的食物。 而且最好让他们种土豆。 用我手上的这些土豆做种子，这个品种特别容易种活，而且产量特别高，三个月就能丰收。 只是，我手上的粮食要以什么方式出现，才不会让人起疑呢？” 沈云婉也怕第三个人知道她的异常。 百姓信鬼神之说了，可别把她当妖怪烧了。 “云婉，你真是我的福星。不，你是泸州城所有百姓的福星。”林成峰紧紧地抱着她。 眼里的爱意带着心疼。 沈云婉被勒得有些疼，挣扎了一下。 “你有什么办法，让别人不起疑我这批粮食。” “将粮库现有的粮食分给各村的里正，以人头分，让里正带村民回到村里。 雨已经停了好几日，村里的水位也下去了。 有些村受灾比较轻的，房屋还在，有些粮食也或许还可以抢救。 再者我前几日给外地的商行以私人的名义采购了一批粮食。 这几日应该会到，刘泽也知道。 还是与他一起采购的，否则刘家未必能卖我这个面子。 到时候将抽出一部分粮食给荷花镇，其他的粮食由我分配。 再将你手中的粮食掺合在剩下的粮食中，分配给其他的村。” 说到这里，林成峰顿了顿，“你手中的粮食主要是要粗粮。 否则太多的精粮，不仅会引起怀疑，更会养大他们的胃口。 要比他们之前过得还差，但也能活下来的境况。 所以粮食不可多给。 待熬过了一个月，边境那边应该就稳定下来，其他地方的庄稼也该收了。 再以官府的名义借粮或是购粮，如果不够，再用你手中的粮食混着。” 林成峰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沈云婉听到刘家，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次在泸州见到刘泽，她总感觉这个人不像之前那边肤浅，容易看透。 最主要的是，她总觉得刘泽在试探她。 第九十一章 你觉得刘泽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成峰：“这次在泸州，你有跟刘泽聊过吗？” 沈云婉：“嗯，他来找过我，将荷花镇下面几个村子的受灾情况跟我说了一遍。不仅有数据，还记录在案了。 想来他是亲自去每个村落走访了，比里正了解得还要仔细。他想要在我这多要些物资，好重建那些村子。” “你觉得刘泽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成峰“有些变化，好像对百姓更上心了，做事也更有章法了。而且……” “他竟然会想撬刘家的资源。他可是刘家人，做什么事都会先考虑刘家的利益。 这次竟然提出跟外地的刘家商行买粮，而且是以他跟我的名义，粮食的价格低于市场价。 估摸着是他刘家内部价，加上我这个圣上眼前红人的身份，才让刘家商行先给粮，后给钱。 银子的事，他说有就给点，没有到时候等我回到京城，向圣上请个金牌匾，就能抵了这次的粮钱。他这次选的刘家商行，是离泸州不远，但是却不是刘家受重视的商行。 那掌柜的估摸着也跟他一样，是刘家的分支。” 沈云婉没再说什么。 刘泽至少是真心为百姓的。 隔日，刘家商行的粮食送往泸州城，还未进城。 刘泽和林成峰在城外对接的，刘泽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在城外接，而不是直接运进城内的粮库。 “刘泽，这批粮食你拿一半回荷花镇。” “一半？”刘泽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成峰。 泸州下面受灾的镇可不止两三个，十几个镇都不同程度受灾。 将一半的粮食给了荷花镇，剩下的一半对于其他十几个镇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刘泽是有疑惑的，但是没有拒绝，他留在泸州城本就想为荷花镇争取物资。 但是这几日来，朝廷并没有送来物资，想必林成峰之前上报的折子也石沉大海了。 所以才会合计着跟刘家商行赊粮食。 粮食还未进城，林成峰就将一半的粮食交给刘泽，让人护送到荷花镇。 其他的粮食进了粮库。 百姓们看着这些粮食，虽然不是很多，但心里也安定了一些。 刘泽找到平安村里正苏伯山，“里正叔，你带着平安村的村民回去吧，不要大张旗鼓。 荷花镇的粮食已经运回去了，我会按人头将粮食分到平安村。 你带着乡亲们将村里能用的物资都整理下，好好地将平安村收拾好，该建的建，该开荒的开荒。 肯定能闯过这一关的。” 里正泪眼婆娑地握着刘泽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当初如果不是刘泽，平安村的一些村民，甚至他自己也不肯撤离。 那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怎能眼睁睁地抛下。 没了房屋和田地跟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还好刘泽出动了官差。 一生都敬畏官府的农户，只能含泪离开了。 前脚刚走，洪水就冲上了岸，村子后面的山也塌了。 刘泽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就让里正将平安村的村民带回去了。 里正的儿媳邱梅还在跟沈云婉说着客来安的事。 “云婉，下暴雨的时候客来安也开不了门。 那时候，秀兰带着我们一起整理店铺的货物。 一直等着，雨也没有小的迹象。我们都担心家里的情况，就擅作主张，将客来安的门关了。 货物还在铺里，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雨竟然会连续下那么久。 不仅将村里淹了，还淹到镇上。我们各自回到村后，应该就没有人再去过客来安了。 想来那……”邱梅有些不安地看向沈云婉。 到泸州后，她一直想找时间跟沈云婉说客来安的事。 但是那几日她也不舒服，沈云婉忙着给人看病，忙得脚不着地的。 她也不好拿客来安的事烦沈云婉。 毕竟人命关天，客来安的事早已成定局。 所以，待沈云婉没那么忙的时候，她才将客来安的情况跟沈云婉说。 “嫂子，我去京城后，客来安辛苦你们了。 这次你们回镇里的时候，如果客来安还剩下什么，你跟乡亲们都拿回去用。” 沈云婉握了握邱梅的手，真诚地感谢她。 “不，不，这怎么可以……” 沈云婉用眼神制止了邱梅想要说的话，还对着她摇摇头，邱梅只能将拒绝的话咽下去。 但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将客来安的事告诉沈云婉。 不过，见沈云婉那么坚定，她也只好服从。 毕竟他们回到平安村定是需要很多物资，待他们在平安村安顿好，再让她公爹带着平安村的村民，对林成峰和沈云婉正式道谢。 “邱梅，回村了。” 里正夫人来寻邱梅，又是拉着沈云婉一阵感激。 因为着急回村，里正夫人和邱梅跟沈云婉道别后，就走了。 平安村村民离开后，沈云婉转身去找林成峰，商量今日先将一部分的粮食拿出来。 只见林成峰被其他镇的村民围了起来。 “林大人，我刚看见平安村的村民走了，而且还看见他们押着不少的粮食。 我看了下，那粮食跟运进城里的差不多。他们就一个村的，怎么能分那么多。” “对啊，林大人，就算是他们荷花镇的，也不能拿走那么多啊。 我们还有那么多人，就剩这点粮食，以后可怎么办啊？” “林大人，你不能因为你是荷花镇的人，就偏向他们。 你可是圣上钦点的赈灾大使，不能不管我们啊！” …… 他们围着林成峰，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哪怕心里再急切，都不敢对林成峰有过激的行为。 “大伙静一下，这一批粮食是荷花镇镇守刘泽跟刘家商行赊的。 我托大跟他要了一半。不过我已经跟其他的商行联系了，这几日会有粮食运来泸州城。而且，朝廷那边也已经拨粮，在路上了。 大伙都别急，镇守已将各村的情况上报给郭大人了，我们根据各村受灾的情况和人口数量。 拟定了每个村的粮食份额，还有下半年播种的农作物种子，只要大家有劲往一块使，下半年定是丰收的季节。” 林成峰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百姓们心里有了底。 而另外一旁的刘泽，在人群散去后，却走到林成峰的身旁，“林大人，农作物的种子是什么？我们荷花镇也得分一些吧。” 第九十二章 拿粮 林成峰还未来得及回答，沈云婉就走向前，盯着刘泽，“刘大人，就是一些普通种子。” “林夫人。”刘泽给沈云婉行了个礼，“荷花镇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刘某也只想着能让百姓尽快过上正常的生活。 对百姓来说，房屋和田地无疑是最重要的。 如今，虽然有了一些粮食，但眼看就要播种了，种子还没有着落。 刘某只是有些着急了，还请林大人和林夫人见谅。” 说着又给林成峰行了一个礼。 “刘大人，你言重了。那农作物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荷花镇的人也种的，就是土豆。 只是这种土豆跟他们之前种的品种不一样，生长周期短，产量高，能作为口粮。这段时间种下，几个月后就能丰收。” 沈云婉都说了出来，可一旁的林成峰却一直探究的看着刘泽。 如果之前只是对刘泽有些陌生， 那现在的刘泽，无论是态度，还是策略，都不是之前的刘泽能表现出来的。 林成峰的眼底泛着冷冷的寒光。 经历过沈云婉的借尸还魂，他总觉得眼前的刘泽也不是原来的刘泽。 只是这个人是真心为了荷花镇，那林成峰也就顺手推舟的协助他。 “林大人，那刘某就在荷花镇多待几日，待那种子到了后，我带回去发给乡亲们。” 林成峰皱着眉点头，带着沈云婉走了。 而他们的身后，刘泽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久久没有挪开。 深夜。 林成峰和沈云婉来到城外不远处。 沈云婉一挥手，土豆瞬间凭空出现在眼前。 看到这一幕，林成峰面无表情。 但眼底的惊讶还是出卖了他。 他将几百斤的土豆，搬到牛车上。 两人一牛，就这么静悄悄地往粮库走去。 夜依然很静。 待他们进了城，他们身后走出一个人影。 刘泽站清冷清的月光下，即使看见沈云婉隔空取物，他也没有惊讶。 比起他自己的经历，这种超自然现象已经不能让他感到吃惊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个被拉下的土豆，掰开，咬了一口。 那熟悉的口感，让他更确定，这是那个时代的新品种土豆。 跟现在这个朝代的土豆完全不一样。 她是谁？ 为何总感觉她身很熟悉？ 还有那混合了退烧药的汤药，也是他那个时代常用的防流感的药。 那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公司就是医药公司。 在来到这之前，他去医院看研究会的会长沈云婉。 沈云婉被花盆砸到后，昏迷不醒。 他将她安排在公司旗下的医院治疗，而且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医院看看她。 他跟她之间，是合作伙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沈云婉眼里只有研究，而他眼里只有公司。 两个人的交集虽然可以追溯到沈云婉大学期间，但却并没有太深。 当时他公司在医科大学招募，而成绩优秀的沈云婉进入了他的视线。 “是你吗？”刘泽看着远去的人，没有跟上去。 她既然能隔空取物，看样子还是可以想取多少是多少。 却那么费劲地在城外取了再运回粮库，想必只是将这些粮食以一种合理的方式出现。 否则为何不直接在粮仓里将粮食取出来呢。 不过相信明日粮库里的粮食定会多出许多。 根本不止刚才他们运去的那一车土豆。 刘泽将自己隐入黑暗中，眼里有了莫名的期待。 而远去的林成峰和沈云婉两人没回头，径直往粮库走去。 沈云婉本还想再去城外运一次，但被林成峰阻止了。 “不用再运了，我沿路看了看，应该没人。” “那就拿些粗粮？”沈云婉看着空间里的粮食，回头看着林成峰。 “嗯，只要粗粮。” 沈云婉拍拍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粮库，“好了，咱们回去睡觉吧。” 这时候，月亮爬到头顶，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二天一大早。 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 两人迅速穿戴好，才发现郭元琛也在，还有守粮库的官差。 一见林成峰，郭元琛便迎了上去，“林大人，这俩守粮库的说今早打开门，发现里面几乎堆满了粮食。 我就想这定是你之前说跟商行采的粮食。所以让他们都不能动。 百姓们听说突然多了那么多粮食也很激动，就来了客栈了。” 郭元琛说完后，所有人都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成峰，眼里有压不住的狂喜。 “嗯，为了尽快将粮食送到泸州，镖师日夜兼程，昨晚就到了。 这些粮食今日就会按照之前登记好的情况分发下去。 各镇守带里正来领粮，除了粮食，有新品种的土豆，先将土豆种下去。 这种土豆比我们以往的品种成熟时间更多，产量更高，口感也更好。” 听着林成峰的话，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 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总算迎来了曙光。 百姓们全都跪下，“谢谢林大人。谢谢郭大人。” 呼喊声震耳欲聋，响切泸州上空。 郭元琛也很欣慰。 想必这就是林大人所追求的名声了吧。 想不到这些百姓还挺懂事的，也不记得之前他的不作为，就记得他顺手做得这点事。 他好像有点理解林大人为什么追求名声了。 这的确比金银来得更有成就感。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官员，即使从各种渠道拿到很多的金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用。 如果远远超过俸禄的用度，没人举报还好，但凡树了政敌，分分钟上折子弹劾，一弹一个准。 郭元琛虽然喜欢敛财，但都是往上送的，自己根本没有花多少。 况且他也不是特别喜爱黄白之物的人，他之所以要这些，也只是想往上升而已。 郭元琛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心里有了想法。 而站在人群中后面的刘泽，隔着地上的百姓，与沈云婉遥遥相望。 郭元琛看了又看，但见刘泽没有给他一个眼风，便扭过了头。 想着这人也是镇守，现在也不是在朝堂，所以不跪貌似也没什么。 毕竟他自己的官位也比林成峰低，也没跪。 第九十三章 你说我还没死? 林成峰眯着眼。 这人简直猖狂，众目睽睽下盯着他的娘子看。 林成峰侧了侧身，将沈云婉挡住。 刘泽这才看了一眼他，可眼底的情愫没有散开。 而后离开了。 林成峰昨日的怒气又瞬间涌了上来，握着她的手也不自禁的用了力。 很快，镇守和里正们都去了粮库，根据之前登记在册的情况领取粮食。 最后，刘泽带着人来到粮库，领取土豆。 沈云婉在一旁跟村民们说怎么种。 “这小土豆喜欢疏松透气的土壤，在种植前，最好选择沙质土壤。如果没有沙质土壤，可以深翻土壤，让土疏松，还要将土壤整细整平。” 一旁的百姓频繁点头，现在没有人会质疑林夫人的话。 听林大人说，这些土豆种子还是林夫人选的，没有人比她更懂了。 沈云婉拿出一个土豆，高高举起，“大家看到没有，这个部位” 她指着土豆的尾部，“要将土豆种子尾部的芽去掉，只保留顶部的芽，这样种出的土豆才会丰收……” 刘泽站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向村民介绍的模样。 跟他之前在一个医药讲座上看见沈云婉的样子，虽然五官不一样，但是神态真得是熟悉极了。 待村民们清楚了大致流程，才逐渐散去。 毕竟他们也是种过土豆的，基本的种植经验都有，将几个需要注意的点记住即可。 讲了那么久的话，沈云婉的喉咙都要冒烟了。 “喝点水。” 沈云婉接过，说了声谢谢，便一饮而尽。 随后才发现，递给她水的是刘泽。 “刘大人，那土豆的种植方式，我再跟你讲一遍？”沈云婉以为他刚才没有听完整，想着再交代一番。 这事关下半年的收成，说再多都不嫌多。 刘泽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而后像下定某种决心，“会长？沈云婉？” 沈云婉拿着杯子的手瞬间泛白，嘴角也抿成一条线。 他刚才就是想试探一下，如果眼前这个女子对这个称呼没有反应，他就大方地道歉，说自己叫错了称呼。 但是现在看来，他赌对了，这个人就是他认识的沈云婉。 沈云婉眯着双眼，射出寒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之前对这个刘泽的怀疑，瞬间涌向心头，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她的同事还是合作伙伴，抑或是？ 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在她一个人身上发生，就已经很离奇了。 难不成还有很多吗？ 沈云婉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时空存在的真实性了。 “你是谁？”沈云婉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刘泽。”他的确叫刘泽，只是别人很少叫他的名字，要不叫他刘总，要不叫他的英文名。 沈云婉琢磨着这个名字，想着她身边姓刘的有哪些人。 “刘总？”沈云婉试探性地看向眼前的人。 与她有工作交集，且以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人，想必是合作伙伴。 有种上位者的既视感。 刘泽勾起唇，轻笑了一声，“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沈云婉挑眉：“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我在那边怎么样了……” 刘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时间吗？能不能单独聊一下？” “当然。” 两人往酒楼走去，边走边说。 为了不暴露，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为了听清彼此的话，两人走得很近，刘泽偶尔俯身挨着沈云婉，就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一道快要喷出火的视线。 林成峰看着抛下他的人，竟然当街跟刘泽亲密地聊天。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是夫妻。 他本想追上去的，他也叫了她的名字，可是她根本没有搭理他。 刚才刘泽这小子靠近的时候，他就注意着沈云婉这边的情况。 谁知道两人没说多少话，就结伴离去了。 喉咙里一阵钝疼，让他哽咽。 沈云婉跟刘泽上了楼，林成峰冷着脸坐在大堂的角落里。 小二一见他来了，但见他这副模样，他还是深呼了一口气，提着茶壶走过去。 再怎样，也不能让大人的杯子是空着的。 “大人，请喝茶。”小二颤颤巍巍地提着水壶，给林成峰眼前的杯子倒上水。 “二楼包厢的客人还没续茶水吧。你上去敲门，看看他们要不要续些茶水。 就是……我夫人的那间包厢。” 林成峰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茶杯。 小二咽了咽口水：“是，林大人。” 他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跟掌柜说的。 等下真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还能提前做好准备，将酒楼的其他客人散去。 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了。 他回头看了看林大人，发现林大人一直盯着他看。 他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敲了敲门。 林成峰站了起来，看向包厢的门。 很快，包厢的门打开了。 “客观，要加些茶水吗？”小二提着茶壶，眼根本没敢往里瞧。 刘泽拿过水壶，“我没叫你，不要来打扰。” 说着将门关上了。 小二的脑门不知为何有一层薄薄的汗，这个男人的气场也不弱，愣是把他惊出一身汗。 林成峰见刘泽开的门，脸上的神情更黑了。 小二下楼，看了看眼林大人，最后咬咬牙，往林成峰那边走去，“大人，我……我看见他们只是在谈事。” 林成峰瞥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他们在谈事，难不成他娘子还真看上刘泽了。 那人又没他好看。 想到这，林成峰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 拿出一串铜板，递给小二。 小二还想着推诿，他也没做什么，而且他刚才说了谎。 他根本就没看见夫人，但是好像他的话也没错，他们肯定是谈事的。 要不然谁会在这里幽会。 “谢谢大人。” 包厢内，刘泽和沈云婉正相对而坐。 “你说我还没死？”沈云婉听见自己还活着，有些诧异。 “至少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你还活着，只是一直没有醒来。” “我是在哪个医院？昏迷了多久？” “你昏迷了将近半年。我把你接到公司旗下的医院，每日都有医护人员监护。 后来你奶奶联系过我，估计知道你出事了，我将她接到医院，让她看过你。” 刘泽注视着沈云婉，想安慰她。 第九十四章 吵架 沈云婉有些感激，不仅将自己转移到他自己的医院，更是去看了她奶奶。 刘泽笑了一下，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可以理解我惜才，而且我不差钱。” 其实他只是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 是的，他也在想他为什么对沈云婉那么执拗，那么多年了，非要跟她攀扯上关系。 虽然国家研究所实力很强，但是他公司也不是非要跟研究所成为合作伙伴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那里有她。 他之前想过，如果沈云婉有想成家的念头，他们两个可以组成一个家。 两个认识了将近十年的人，陌生又熟悉。 他本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想到结婚对象是沈云婉，他不仅不排斥还有些期待。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执着原来是喜欢。 只是两人都太过理智，而且都有热爱的事业。 尤其是沈云婉，实验室就是她的家，凡是她身边的异性，最后都会被她发展为合作伙伴，或是同事或是同行。 没点医药知识，都感觉近不了她的身。 想到楼下的那个男子，刘泽眼里沉了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按你的说话，我昏迷了五个多月，但是我在这里已经五年多了，这么算起来，这里的一年是我们那里的一个月。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来着差不多一年了，是去医院看你的晚上，也是被车撞的。 照这么计算，我应该躺医院一个月了。我们估摸着是病友了。” 他爸妈应该会将他安排在自家医院。 好在他交代好了，没有他的指示，沈云婉的治疗不能停。 沈云婉听了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真不好意思，好像我把你害了。” 她没问为什么要去医院看她，经常去看她吗？ 成年人之间没必要知道那么清楚，况且现下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们两个能来到这里，必定是有什么契机的。 这时间也奇怪，那里的一个月等于这里的一年。 而且你没想过回去吗？你想永远留在这里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回去，就像我们不得不来到这里一样，你会如何？” 沈云婉听到这个问题，陷入沉思中。 从刚开始她还惦记着回去的事，可是这几年，跟四个孩子相处的就如亲母子。 还有林成峰。 他们俩从开始的挣扎，到致富，再到后来去京城。 在养育四个孩子的同时，总算有精力停下来看两人的感情。 而且也不是说她想不离开就不离开的，就像刘泽说的，他们来这里也并不是他们意愿可以决定的。 见沈云婉的神情有些沉重，刘泽的心也沉了一下。 这么多年的生活，她已经对这里有感情了。 想起楼下的林成峰，刘泽心里也如鲠在喉。 他推算了下，沈云婉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林成峰的妻子，是那个四个孩子的娘亲。 虽然这不是她原本的身体，但依然让刘泽对林成峰多一分不满。 这个人凭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就直接成为沈云婉的丈夫。 他候在她身边十年，也只换得与她合作的关系。 只因她眼中根本就没有情爱。 他也没开窍，或者说他根本想不到自己对一个那么清冷的女子心动，这一动还持续十年。 他压着胸中那某名的情愫，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她眼里的挣扎和不舍。 不过他不急，他知道他们并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回去。 回去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到时候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她求婚。 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完整的沈云婉，只有这个躯体的灵魂回到那个世界的躯体，才是完整的沈云婉。 想到这里，刘泽紧绷着抿成一条线的唇总算松了些。 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云婉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双眼还有未褪去的迷茫。 刘泽有些心疼她，今日的信息量太多了，得给她时间消化。 “我们今日的谈话，还请对第三人保密。 我们不确定还有没有我们那边的人来到这边。 我俩同时发生车祸，太过巧合，或许有凶手。 再者，我还在着手研究回去的方法，还没找到之前，还是别人第三个人知道我来自异世。” 刘泽盯着沈云婉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沈云婉慎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刘泽不说她也不会跟第三个人说。 这是刘泽自己的秘密。 想当初她也是花了好几年时间，才跟林成峰坦白自己身上的秘密。 刘泽见沈云婉慎重点头的模样才起身开门。 他知道，林成峰至少知道不少她的事，比如她能够隔空取物。 这个异能他也好奇，但是今日谈得太多了，沈云婉没有主动提，他也就当作不知。 否则不就坐实了昨晚他跟踪他们的事吗？ 门外的人又急躁地敲了几次门。 刘泽打开门，门前赫然站着林成峰。 他看见林成峰眼里的怒气都快要喷出来了。 但他只是对门外的人笑了笑，没有打招呼，一手扶着门边，没有让人进来的意思。 林成峰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不再有一丝同窗之情。 沈云婉看不见门外的人，刘泽将门堵得死死的。 她起身，往门外走去。 今日跟刘泽谈得内容太多了，她要回去好好消化下。 林成峰见堵在门口的刘泽，肩膀撞向刘泽那只扶着门的手。 力气大得让刘泽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沈云婉扶着往后退的刘泽。 刘泽本可以稳住脚跟，但是见沈云婉撑着他的背，便顺势向沈云婉方向倒去。 沈云婉条件反射的松开他。 刘泽立马往地上倒去。 沈云婉想着去扶他，却被林成峰一手拉住，不顾她的意愿，拉着往门外走。 看都没看地上的刘泽。 “林成峰，你先放开我。”沈云婉伸手想挣脱，可根本动不了。 沈云婉扭头看向地上的刘泽。 刘泽见沈云婉看过来，一手扶着肩膀，一脸痛苦的神情。 沈云婉知道林成峰的力气，他这随手一挥也会将人打伤。 可她没心情管他，直接被林成峰拽走了。 …… 第九十五章 我好看还是刘泽好看 “刘大小二和掌柜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否则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林成峰的心却没有松下来，直到回到住处，他的心依然是紧绷的。 “砰”林成峰牵着沈云婉进了屋，将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吓了沈云婉一跳。 一路上她也想了挺多，在这个朝代跟单独跟一个男子在包厢，好像是有些出格。 于是她细声细气的跟林成峰解释。 林成峰听着这些话语，心里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怪不得她会去根刘泽“私会”。 林成峰很快就将自己攻略好了。 见沈云婉不搭理他了，便自己往床边走去，坐在她身旁。 刚才的怒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二人又和好如初。 可刘泽却成了林成峰心里的一根刺。 ··· 沈云婉还是说服自己跟来人打了招呼。 “你的伤要紧吗？” 沈云婉上下打量着刘泽。 “没事，就是皮外伤。这身体……底子不是很好，这还是我健身将近一年的效果了。” 听刘泽这么一说，沈云婉总算知道为何当初刚来泸州看见他时，觉得他有些陌生。 好像身形比之前的刘泽要挺拔了些，精神了些。 “我要回荷花镇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 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回荷花镇看看。 看看我治理下的效果如何。” “定是能做好的，你是一个集团的总裁，只要你想做，没什么做不好的。” 沈云婉知道，眼前的刘泽的确有能力将荷花镇治理好。 刘泽比她可全面多，不仅具有专业的医药背景，还有经营着一个集团。 无论是管理能力还是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抑或是致富的能力，都比她强多了。 荷花镇有他这样的镇守真是件幸事。 刚还对刘泽有些不自在的沈云婉，见刘泽是来跟她道别的，不禁觉得自己有些不磊落了。 刘泽跟沈云婉告别后，便转身走了。 沈云婉看着刘泽的背影，心里很是无奈 好像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与自己相同的人，还得避嫌。 他们本已认识了将近十年，他们也曾一起吃饭一起讨论药物。 他们其实也算是朋友的，要不然他怎会在她昏迷后，为她做那么多事呢？ 至于他喜欢她，她从未想过。 否则十年了，怎会还只是合作伙伴。 几日后。 沈云婉又为粮库填充了一些粮食，受灾的百姓领着粮食回去重拾自己的家。 不到半个月，沈云婉感觉在泸州像度过了很长的时间。 林成峰跟郭元琛去各镇各村查看重建的情况，对一些问题及时解决。 他早出晚归，沈云婉已经有几日未见过他了。 有时候他也会派人来告诉她，要宿在镇上。 这几日她总觉得自己有点蔫蔫的，不知是不是之前忙得太狠。 一停下来，身体才开始感到疲倦。 正在她埋头苦读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逆光下，林成峰回来了。 沈云婉依然侧躺在椅子上，目光看向门口。 林成峰见沈云婉就这么无言地看着他。 这几日没日没夜将那几个镇走完，就是想早点回来见她。 这么多日了，他是真得想她了。 可她见到他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这让林成峰有些受挫。 他进了屋，关了门。 沈云婉坐正了身姿，在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此时的沉默。 坐在椅子上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成峰，俊挺如松，在夕阳模糊的光线下，映出一道简约而清雅的剪影。 他慢慢地脱掉头上的官帽，而后解开身上的官服。 白皙的手指与深色的官服形成强烈的对比，在柔和的光线下，修长的手指微染着柔光，清透白皙。 从窗户洒入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五官融在疏浅的光线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清俊。 林成峰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将官服脱下后，转身与她四目以对。 沈云婉眼中的欣赏还未来得及收起，被突然转身的林成峰撞个正着。 林成峰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欣赏。 他应该高兴的，只是那眼中的欣赏就如对一件美好事物的赞美，有些情意，但不多。 多日未亲近，他想与她亲近，但是又觉得两人如果有着隔阂，总觉得这般的亲近缺了些什么。 “好看吗？”林成峰走近，弯着腰，与沈云婉离得很近。 近得能看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沈云婉微张着嘴，坦诚地说，“好看。” 有时候，她都觉得这人是不是狐狸精投胎的，就是小小的眼睫毛都长得比一般人好看。 林成峰轻笑了一声，刚才的一丝不快在她坦诚的目光和话语中，消散了去。 他突然觉得想那么多干什么，眼前的人是他的娘子，是恋着他的人。 即使恋着的是他的容颜，但容颜本就是他自身的。 “好看，就看仔细些。”林成峰拉着她的手，让她站了起来。 沈云婉放下手中的书，随着林成峰的力量站了起来。置身在熟悉的墨香中。 “我好看，还是刘泽好看？”林成峰想起那日沈云婉对着刘泽背影，依依不舍的样子。 脱口而出这话，说完有些懊恼。 自己跟那个刘泽比什么，这不是拉低了自己吗？ 还不等他懊恼完，沈云婉果断地回应着，“你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沈云婉毫不犹豫的回答，取悦了林成峰。 “林成峰，我对刘泽没有其他的感情，如果真说有什么情谊，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至于合作什么……”沈云婉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成峰，见他脸上不快。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但是不是现在。你能相信我吗？” 沈云婉拉着林成峰的双手，晃了晃，眼里满是祈求。 林成峰看着眼前人眼中的小心翼翼，心里有些心疼。 无论刘泽是来自哪里，即使真得跟沈云婉来自同一个世界，甚至他们之前就认识，有交集。 但是又如何呢，那么早相识的他们，依然只能成为伙伴。 至少可以证明，刘泽走不进沈云婉的心。 至于他们的合作，无论是真得是在探究土豆的种植方式，还是别的…… 林成峰敛了敛眉，只要不是合作要离开这里，他都能接受。 不过想起家里还有四个萝卜头，她应该不会想着离开他们的。 想到这里，林成峰多日不安的心，也稍微地落地了。 抱紧眼前的人，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第九十六章 回村 只要你不离开，你要做什么我都能容忍。 林成峰心里想道。 “明日要去平安村看看村民的情况，你要不要一起回？” 平安村是林成峰去的最后一站。 平安村受灾比较严重，需要比较长的时间重建。 将平安村放在最后，他可以在那待久些。 “要，好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我们家如何了？”沈云婉想起村尾的那个房子，估摸着也被冲毁了吧。 林成峰轻拍着她的背，“我们的家也可以重建，而且我们家在村尾，离河挺远的。 背后的山也是大树居多，应该没那么容易坍塌，也许没怎么损坏呢。” 隔日，林成峰和沈云婉就乘马车回了平安村。 一起的还有郭元琛。 刚到平安村村口，原以为会看见满目疮痍，可眼前的平安村并没有颓废的样子。 村口的这棵大树依然坚挺，主路干净，两旁的草都被修剪过。 往里走，才看见有坍塌的房屋，但也只有几处。 坍塌的房屋前，村民热火朝天地砌砖，铺瓦。 “成峰，你回来了。”村民见林成峰，便热情地打着招呼，但手中的活没有停。 “云婉，你们家已经帮你们修整好了，我和阿阮嫂子也收拾也一番，可以直接住的。” 挑着一担水的邱梅放下扁担，惊喜地走向沈云婉。 在五步的距离外停了下来，她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衣摆。 而后有些不安地看着林成峰和郭元琛。 他们也没穿官服，她要行礼吗？ 之前在见到也没有行礼，况且她现在这一身邋遢的样子，衣服上还有泥土…… 沈云婉仿佛感受到了邱梅的窘迫，拉着她的手，“嫂子，谢谢你们。我看村子里的房屋几乎都修整好了，这速度可真快啊！” “是啊，我们集全村的力量，一处一处修整。 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将坍塌的房屋修好了。 这不，我是担水的，还有和泥的，还有瓦工木工……”邱梅向后指着正在干活的那些人。 那些人都跟沈云婉他们微笑打招呼，但手中的活一点没停。 “不仅是房屋，田地的种植，都是集中一起种植的。 这下半年，咱们村熬过这一年，不分彼此。” 邱梅眼里全是希望，哪还有当初在泸州城的担忧和无助。 一旁的林成峰听着邱梅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将整个村整合在一起的方式，在应对自然灾难时，的确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之前他也提过这样的建议，但是那些村并没有采纳。 他们受灾的情况不严重，有了粮食和种子，一家人辛苦些，也能熬过去。 如果全村混在一起，田多人多的人家就会觉得自己吃亏了。 觉得那些人少地少的人家占了自己的便宜。 人少地少的农户也不愿意，按人头已经领取了足够的粮食和种子。 如果真得不够，还能去山上打猎或是弄点草药卖卖，总能熬过去的。 跟村里人合成一家，肯定是大姓的人做主，到时候还不是有什么都给他们去了。 让他们吃差的用差的。 那为何不自己过自己的。 意见不一，所以刚建议就被村民们否定了。 但是如今，看见平安村的人团结一致，热情高涨，林成峰不禁有些佩服里正的能力了。 当林成峰他们刚进村时，就有村民给里正他们报信了。 这时，里正已在迎他们的路上。 “郭大人，成峰。”里正远远就大声打着招呼，里正的衣服上也是落着泥土。 那双手倒洗得干净，只是看不出来，因为比泥土还黑。 “林里正，我们只是过来看看平安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看样子，村里的事务都开展得迅速又井井有条啊。” 郭元琛主动握住里正的手。 这是林大人的家乡，而且的确做得很好。 “都是大人们引导得好。其实我们村能用这种方式，将村里分成三个大队，一队主要负责房屋重建；一队负责田里活；另外一队负责后勤。 全村人有力往一块使，才能让村里那么快就能恢复生产。 这都是刘镇守让我们这么做的，他已经在咱们村驻点好几日了。 刚还在地里指导着村民们如何种植土豆呢，我已经差人去叫了。”里正黝黑的脸上尽是骄傲和开心。 看着村里日日好起来，心里的盼头也多了。 刚回来的时候，虽然有粮食，但是对满目疮痍的平安村，里正真得是愁死了。 好在刘镇守带着人不仅送来了土豆种子，还留在村里跟他们一起想办法。 郭元琛一听是刘泽带着村民一起干的，如今还在村里。 瞄了一旁的林成峰，看看林大人的脸色有没有黑。 前段时间在酒楼的事，他也听说了。 虽然没什么实质上的事情发生，但是他总觉得林大人跟刘镇守应该是不对付的。 “看来这刘镇守还是费了不少心的。”林成峰赞赏道。 郭元琛有些意外地看向林成峰。 林成峰是真心觉得刘泽做得不错，他在其他村没有做到的事，刘泽做到了。 虽然他在个人私情上对刘泽不满，但是公事而言，刘泽做得远远超过其他的镇守。 甚至超过泸州郭知县。 如果假以时日，给刘泽一个机会，他或许可以在官场上有大的作为。 这种有脑子干实事的官员，大越太少了。 “可不是，刘镇守跟我们同吃同住，可能吃苦了。咱们去我家坐一会，刘镇守应该也快到了。 我就是个粗人，就只会干点活，还是刘镇守跟两位大人汇报吧。” 里正说着便带着林成峰一行人往家里走去。 他家每年都会检修，这次房屋的主体还在，回来后就将上面的瓦补了一些。 打扫干净后，当作平安村平日聚集商量的地方。 每晚，刘镇守都会跟三个队的队长询问进度和遇到的问题。 有问题的当晚就商议解决方案，而且村民们也会参加。 大家各抒己见，提出改进的方案 “刘镇守。”里正带着一行人刚要进院子，就见挽起裤脚，戴着草帽的刘泽。 第九十七章 秘密 刘泽看着眼前的一行人，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即使他现在一身粗衣，也遮不住他身上的光辉。 “林大人，郭大人，你们来了。” 而后看向林成峰身后的沈云婉，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跟刚才与林成峰他们官方式的打招呼不一样。 他看见沈云婉是由衷的开心。 他开心了，林成峰却不开心了。 他牵着沈云婉的手，刚才对刘泽的欣赏瞬间隐去。 一行人进了里正的院子。 “刘镇守，刚林里正跟我们大力宣传了你在平安村的功绩，我跟林大人听了，都觉得刘镇守是为民服务的好官。” 郭元琛一上来就是对刘泽一顿夸。 一般官员在上级官员夸的时候，总会表现出一副谦逊的样子。 但刘泽却好像压根没有将郭元琛的夸放在心上，而是直接进入正题，“两位大人，平安村村民要恢复正常的生活，还需要两位大人和朝廷大力的支持。 我知道两位大人都是有大能力，心里装着平安村村民的官。 如今平安村还缺防寒的衣物、还有一些防治一般病痛的中草药，另外，现下都是村民们自己四处寻得材料修整的房屋。 这些材料要不就是被水泡过，要不就是不完整的。 只是现下没办法，得尽快修整有一个落脚之地。所以，两位大人，能否给平安村在防寒衣物、草药以及房屋材料上给予帮助？” 本该是请求的，但在刘泽神情中，却并无一点求人的样子，而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里正见刘镇守一上来就跟两位大人要东西，心里也有些打鼓，只能战略性地拿起杯子，假装自己渴了要喝水。 围在石凳外的村民，有些是刚从地里回来的，有些是刚从建房处路过的。 见两位大人来了，都围了过来。 刚开始还听着郭大人对刘镇守一阵夸，他们还想着补充一些。 他们对刘镇守是真得打心底感激。 可还没等他们夸，刘镇守直接狮子大开口帮他们讨东西了。 可是他们心里却无比感动，还未入冬，刘镇守竟然已经为他们想到御寒的衣物。 还有未来房屋的加固材料。 这怎能让他们不感动。只是…… 那两位大人会答应吗？ 村民们有些不自然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他们也想知道，以后朝廷还会管他们吗？ 虽然他们现在有信心能熬过下半年，但是如果能有更多的物资，那能少受不少苦。 郭元琛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刘泽。 不是，这人怎么不按理出牌。 他夸了刘泽，刘泽不是应该一顿谦虚，说主要是他和林大人的功劳吗？ 这样在村民的围观下，大家就会记住林大人和他的功劳。 名声不就有了吗？ 这个刘泽竟然就接下了他的夸奖，还直接一上来就要那么多东西。 别的村还在想明天的吃食，这个刘泽竟然就开始想冬天的事了。 这也太超前了吧。 别说什么房屋材料，就是御寒衣物，他也搞不来。 郭元琛看向一旁的林成峰，这里最大的官是林大人。 理应由林大人来应对。 “你说得这些物资，我会上报朝廷。”林成峰的话并没有让刘泽满意，“上报之后呢？会有这些物资送到平安村吗？” 林成峰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是欣赏刘泽的能力，但是却不喜这人的不识相。 既然他说了上报就只能是上报，难不成他还能决定圣上的决定吗？ 只是按照他的预估，不用等到冬日，边境安稳后，过了秋收之日，整个大越的粮食等都会充裕很多。 他心里有底，但却不爽刘泽的咄咄逼人。 只是围在一旁的平安村村民一脸殷切地看向林成峰。 让他也不好明着给刘泽甩脸色，“据我的预估，最晚秋收后物资能充裕些。” 听见林成峰明确的话，刘泽也没再追问。 他知道秋收后这时间是靠谱的。 而且林成峰是平安村出去的，至少对平安村有一定的感情。 他也见识过林成峰在泸州的手段，是个有谋略的人。 两人默默冷冷地对视了一眼，刘泽看向林成峰就像是看一个得力的下属。 而林成峰看刘泽就像看一个有前景的小官。 两人都是俯视的神情，压根没有该有的敬畏。 一旁的村民可不懂他们的“交锋”。 而是一个劲地感谢三位大人。 “谢谢三位大人。我们冬天可以用挨冻挨饿了。” “谢谢三位大人。”说着不知道是谁先跪下的，村民们，还有里正都跪下，对三位大人的由衷感激。 郭元琛见林成峰站了起来，便站起来扶起周围的村民。 待村民们全都围在林成峰和郭元琛时，沈云婉还想着跟林成峰打个招呼再回。 却挤不进去，她只能远远地看了林成峰一眼，然后用手势比划一下，说自己要回家。 见林成峰看见她，跟她点头后，她才离开院子。 而看着沈云婉离开的刘泽，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跟着沈云婉出了院子。 被村民们围着的林成峰，一转头发现刘泽不在石凳上。 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向心头。 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云婉。”刘泽追上沈云婉。 沈云婉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以前见他都是一身定制的高级西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跟现在种地的形象反差太大了。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挺好笑的，是吧。”刘泽也不懊恼，将头上的草帽拿了下来。 俩人在空中对视了一下，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沈云婉本想邀请他到家里，刘泽追出来找她，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只是想到家里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单独跟他独处一室，好像不太好。 “聊聊？”沈云婉走到路上一旁的田埂旁，将草压了压，随意地坐了下来。 刘泽也不矫情，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你有线索吗？”沈云婉扭过头看了看刘泽。 而一直盯着沈云婉的刘泽，被她突然的转头，看得有些不自然，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山脉。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的。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