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六零年代平安喜乐》 第1章 初来乍到 前言：各位大大，都离奇到穿越了，带金手指了，就不必较真去和历史参照有没有违和了，碰到不那么合理的地方能忍住就当架空看，忍不住了挑出来友好讨论也可，不可以人生公鸡哦哈哈哈！（此处不必捉虫啦！） 1961年春天。 威武市的裕民县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贫困因素，率先结束了大锅饭。 农村公共食堂的特殊年代结束了。 忙碌的春耕，让邱家人无暇他顾，谁知这一疏忽，竟不知生病的女儿换了芯。 邱玉玲自发了一场高烧好容易醒过来后，先是浑浑噩噩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紧接着便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整日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邱母李青梅最烦小孩子家叹气了，这边邱玉玲刚把气提起来还没叹出去的时候，就见她那便宜娘高高举起了烧火棍。 好个亲娘哎，这一棍子下去，他们这傻里傻气的妹子不得更傻了哇！ 邱大山刚一进门来不及放好柴火就先抱住了老娘。 要他说，都怪家里穷，没办法带玉玲去镇上看病，等妮子断断续续的烧退了，就这幅呆呆傻傻的模样了！ 邱玉玲才不傻呢，正因为不傻，她才接受不了如今的生活。现在的她早都病好了，人也清醒了，正因为清醒了，她才更加生无可恋了！ 她在心里咒骂这贼老天，枉她勤勤恳恳遵纪守法的活了二三十年，可啥都没干啊，结果本命年踩了个下水井盖子，就倒霉催的到这见鬼的年月里了。 她当然不愿意面对现实了，让她怎么面对？ 眼睛一睁开就上工，连她这种小豆芽都不放过，春天拾土块，秋天拾麦穗的，干活这也就算了，还特喵的吃不饱。 妈呀，她前世时连减肥都荤素搭配有蛋有肉的来，现在可好，都瘦骨伶仃的一把骨头了，还天天不是麸麦就是地瓜，杂粮的瘾她只这一把就戒掉了！ 今天醒来的第三十天了，别问为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度！日！如！年！ 到目前为止吃过最好的一顿也就开水冲了一碗糖蛋花了。 她那便宜老娘还把流到她下巴上的汤渍一指头刮起来抹到她嘴里了，然后她就嗷一嗓子吐了个昏天黑地。 然后，她那娘恨不得用手接起吐出的蛋花汤，嘴里又急又气的骂着“你个遭瘟的死丫头，是吃不了一点好货！” 邱玉玲想等这口气喘匀了告诉她这便宜老娘，自己不是享不了福，而是吃不了这儿的亿点苦啊！ 她一副病病歪歪耷眉丧眼的模样，像极了随时要走的样子。 如此这般，邱玉玲彻底被“娇”养了！ 她这具身体是便宜老娘老蚌怀珠，33高龄生下的，其实她前头还有个姐姐，没留住，生下来就断气儿了，所以全家就她这一颗“花骨朵儿”，除了她以外，剩下的爹娘加三个哥哥，勉强五个壮劳力！ 她大哥拦着不让老娘吓唬妹妹，她娘也就坡下驴收起了烧火棍，可那硬邦邦的话是决计不能少的。 “屁大个人一天天唉声叹气的，有多少福气都被带走了！” 邱玉玲假装听不懂，冷着脸屁股没离开木墩子，直接转了个圈背过了身去。 “咦，我把你个丧气玩意一天天的......”邱母一看有人护着，小闺女又这副“死”样儿，由不得就又骂骂咧咧起来。 邱玉玲也闹明白了邱母这脾性，就剩她娘俩，她也没这么出口成脏的，但凡多个人能在旁边能拉住偏架，她就咋咋呼呼的上蹿下跳。 这会儿她大哥一看老娘要数叨小妹，拍了一把身上的土，一把薅起小妹架到肩膀上就出去了。 邱老爹也带着老二邱大河，老三邱大树，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被顶在头上的邱玉玲，邱老爹搓搓手，从老大手里接过了幺女。 “玉玲今天看着灵性了，我娃是不是好利索了？” 说着冲着灶房嚷嚷：“给我玲玲娃卧个蛋，我娃生病把身体亏大发了！” “玲玲娃今年都九岁啦。”邱老爹磕了磕烟袋，莫名其妙的又接了这么一句。 邱玉玲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一直以为这具身体才五六岁，还记得前世小侄子五岁的时候都冒到一米一多了。 这具身体她也靠墙站着比划过，目测也就小侄子那么高，没想到竟然都九岁了！！！ 她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惶恐，会不会她以后，长不高了吧！这个身量都九岁了，还能让家里的男人单手跟拎只小鸡仔似的拎起来。 其实邱玉玲估摸的也差不离，她这具身体确实满打满算也才将将够七岁，所谓的九岁是因为她生在小年那一天，在农村从出生就自带一岁，没出月子呢就又长了一岁。 这九岁就这么来了。 她面上震惊，嘴里也这般问了出来，“啊？我到底是哪一年的？” 自打生了病，这娃就蔫蔫的，难得听到个声气儿，邱老娘抬了抬眼皮，回的比她爹更快。 “你是癸巳年的小年那天出生的，属蛇的呢。” 邱玉玲：......她听不懂癸巳年，不过倒是听懂了她是属蛇的。 根据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她初步判断，现在怕是六零年代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候，因为她家的糠皮都已经快见底了。 她虽不参与聊天，但邱老爹和邱老娘聊天一般也不会避着孩子，说着哪里哪里闹饥荒，什么谁谁家又饿死了谁之类的。 可邱玉玲还没摸清楚这些呢，说实话，要非要找点前世今生的羁绊，现在听到了邱母的回答，不知道都属蛇算不算？ 她前世叫周晓琳，小时候的照片里的她更是玉雪可爱，和现在没有半分相似。 所以不论是从名字还是长相出发，她觉得这倒霉催的运气都没道理落在自己头上。 邱老爹他们也习惯了幺女时不时的神游天外不在状态，笑呵的摸一把她枯草般头顶，就把邱玉玲搁地上让她玩去了。 邱玉玲瞅着自己这垢甲盖住的皮肤也不知道到底是黑还是红，反正不能多白就是了。和她小时候的照片里完全不一样！ 她三个哥一个赛一个黑，邱老娘倒是不算黑，但是两坨红脸蛋也跟白不挂钩。 再瞅瞅这副小身板，明显的营养不良，细胳膊细腿的，跟壮点的公鸡掰腕儿都没有胜算！ 肚子也不知第多少次咕噜咕噜的叫了，嘴里泛着苦水儿，妈的，这日子比王宝钏守在寒窑那十八年都苦！ 也怪她前世生在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的，她一出生就是这个时代终其一生达不到的高点！ 导致她愣是对吃苦这件事没有丁点儿清醒的认知，来了这儿之后才知道，这事，完全没下限！ 只要你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她的饿了么这个月还有四张88vip送的无门槛五元券，这会儿要是能叫份肉包子，哪怕噎死自己也值了！ 第2章 拥有空间系统 【叮：宿主是否绑定致富宝乐园？】 邱玉玲木讷的转头看了看四周，如果没见鬼的话，刚刚是谁在说话？ “绑定！” 虽然没有找到源头，但不妨碍她嘴比脑快！ 没办法她对那个app特有感情，一天不打开个十七八回，那都说明那天的工作太饱和了，充分占用了她摸鱼的时间！ 她买东西用，打车用，坐地铁用，点餐用，就连忙里偷闲调剂生活的小游戏都是某付宝里面的，一听到她就倍儿亲切！ 随着她的脱口而出，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天旋地转，前世玩的小游戏就像在自己脑子里装了显示器一般，逐帧出现！ 一个大大的牌匾写着【致富宝乐园】，她意识跟着拐弯进去就发现几个小游戏场景都在里面。 有扒扒农场，萌宠庄园，竞走森林，还有奇异海洋！ 嘿！全是老熟人，邱玉玲光看这几个字都大概知道是些啥。 果不其然每个小牌匾的门进去都是她前世玩惯的小游戏。 区别是以前她溜游戏，现在游戏溜她了！ 邱玉玲来不及细究，就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一看是她那老实巴交的二哥，邱大河！ “娘喊你吃饭呢。” 邱二哥把幺妹放胳肢窝就夹了进去，没等她回过神呢，就听她那最小的三哥在一边说她。 “幺妹不会真的烧坏脑蛋变傻瓜了吧？我可听大柱子说镇上赖金华家的小儿子就是烧傻的……” 话没说完就被邱老娘一锅铲拍到灶门口了。 “哎哟，我的娘哎，衣服，衣服！” 邱大树一个蹦儿，跳的老远，嘴里还着急的嚷嚷着把他衣服烧坏了的话。现在衣服可精贵着呢，洗衣服都得光屁股等在炕上干了再下地...... 邱老娘恨恨的说了声“该！” 到底是顾及她是刚生了病的人，李青梅给邱玉玲折腾出了一碗二合面掺的苦苦菜面片子，里头难得给卧了个鸡蛋。 邱玉玲没客气，一口气吃了个精光，汤也喝了，下巴上的汤渍在她娘动手前，自己拿手背抹没了。 甭管啥了，都得吃，就这已经营养不良了，回头搞不好一米五！ 邱老爹笑的满脸褶子逗他老闺女，长大一岁了，有啥打算啊。 邱母翻了个白眼，还啥打算？一个毛娃娃好像能有啥想法似的！ “想念书！” 邱玉玲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邱老爹顿住了，大队上还没小学，想上学得去镇上公社那边，队里里往镇上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呢。 邱老爹一时有点拿不准主意，他家玲玲娃身量小，家里又有三个哥哥，倒也不指着她挣工分，可是家里的大事小情一向是邱母说了算的。 这个家里邱母泼辣，顶事，有主见，说是大事听邱老爹的，小事听邱母的，可邱母说这家里除了生老病死都是小事，那基本就没邱老爹啥事了。 这事还得邱母说了算的。 邱母把涮锅水倒在门口的菜地里，不冷不热的说了句，那老远的路，可没人带她。 去年起连老三邱大树也不念书了，十四岁的小伙子了，再按邱母他们的算法十六七了呢，都算个劳力了，初中还没念完就下来了。 邱玉玲一听有门，也不拉着那小晚娘脸了，她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把，一个猛子扎进邱母怀里，央求了起来。 这个时候一学期学费五毛钱，邱玉玲还没在这年头消费过呢，听她爹说了一嘴，心里感慨，倒是不贵哎。 可看邱老娘那肉疼的表情，又觉得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这头顶着奔三的灵魂做足了小女儿姿态，邱老娘一直没松口，钱也舍得了，家里也没想着薅着她做活，就是如今到了灾年，外头不太平，不放心她一个女娃娃家起早贪黑自己去上学。 她三哥邱大树却开口了，他说去镇上学校的路他熟，他每天早起一会儿送邱玉玲去学校，回来的路上还能顺便捡点驴粪蛋子。 提出的问题都有了对应的解决方案，邱母也没了拒绝的理由，这事就这么拍板了。 邱玉玲觉得是这年景不好，其实家人还可以，至少目前看来，一家人内部没啥大的矛盾，父母也不算偏心，兄长也称得上友爱。 铅笔本子翻出了邱大树用过的，邱母难得给她做了一个新书包，拿糟烂衣服的边角料和长期积攒下来的碎布头剪成小斜块块，拼着缝到一起，一个掐花斜布书包就做成了。 邱玉玲装也装出了一脸的高兴，这就可以了，也不看看啥年月啊，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一年的春天的确不好过，原本一年两头黄河水，年头一回，年尾一回，去年冬天因着好多地方大旱，冬水就没浇，一冬天也没盼来一滴雨或雪，这边黄土地都开裂了。 邱月玲家这小县城就指着黄河水春耕呢，可是接连大旱，黄河都出现了断流。 土里刨食的日子更难过了。 这边邱大树送了一段时间，邱玉玲就不让送了，说邻村有同学，路上有伴儿呢，邱大树跟了几天，看见确实如此，慢慢也就撒开手了。 因为浇完河水，又是犁地，又是播种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忙。 邱玉玲总算有点私人空间，看看她的【致富宝农场】了！ 她这边每天光走路就能攒能量，攒的能量可以在竞走森林种树，也可以在芭芭农场种植农作物，或者萌宠庄园养牲畜，奇异海洋不知为何，目前还是灰色，她还不知道怎么点亮。 她绑定的当天，点亮的扒扒农场给奖励了初始作物一亩小麦，竞走森林奖励了一颗枣树，萌宠庄园是一只公鸡一只母鸡。 除此之外依然一穷二白。邱玉玲仰天长叹，这下是实打实的白手起家了！ 她看了下规则，和她前世玩的某宝上面大差不离，主要靠走路做公益得能量，收获能量可以浇水，除草，喂食什么的。 农作物熟了可以自己消化，也可以卖给【致富宝庄园】，获得积分币后继续从庄园花积分领取新的农作物或植被...... 能量还有其他获得方式，就是从这个致富宝庄园商城里买东西，如果积分币不够用的情况下还能使用现实币，每当她买了东西后，不光能得到该物品，还能获得奖励的能量。 她现在还是个豆芽，身无长物，再加上并没有点亮购买商城，不知道这钱币是怎么个换算法...... 第3章 农场初有收获 所以邱玉玲从来不嫌上学的路远或者难走，路不远她的能量怎么得？ 没有能量，她的枣树拿什么开花结果，她的小母鸡又吃什么来产蛋，还有她的小麦也是，浇水除草，哪一样不用能量！ 庄园里现在只给她配了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房，和她住邱家的土坯房子区别也不怎么大。 想要改建，她还得种树，种够了树又得攒能量，这能量......攒得她腿肚子都走抽筋了！ 好在萌宠庄园这边率先有了收获，她如今一天能收两颗鸡蛋。 顺便把鸡蛋交到萌宠厨房里，又做了任务得到了饲料，还不用想办法用邱家的厨房偷摸煮鸡蛋。 真是一举两得！ 她一天往返学校一共四趟，单趟四里多地，折算下来差不多两三公里，一天下来至少走一二十里地，空间系统反馈收到的能量噌噌噌的。 也有娃们家带饭，无非就是凉水冲着杂面干粮，她坚持中午走个来回。 她到这儿才见识了干粮是啥，就是土坯厽的长方形馕坑，先烧把草添进馕坑里，等馍坑烧的差不多了，把馍放铁板上推进去，馕坑板子也不是谁家都有，炕馍的这天都是互相借着使。 馍放进馕坑里后，在把土盖子盖回去，四周和点泥糊严实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板子拉出来，馍馍橙黄焦香的。 也不常做，做一顿，晾干了吃好久。 房梁上拴个竹架子，把馍放里头，自然风干也不生毛，平时吃的时候来得及就烧点开水，来不及凉水泡一下就能吃了。 她天天中午回家吃，一来避开学校里吃的差，回去好赖有口热水喝不是。 二来得创造条件获得能量，她的空间目前没有其他进项，只能可怜巴巴的靠这点能量运转。 不过这么一来二去的，她的身体是肉眼可见的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邱母的脸也挂上了笑模样，也算图着一头，把老闺女留住了。 如此一来，邱母也不提认几个字就辍学的话了，邱玉玲路上回来的时候还能拾几个驴粪蛋呢。 这驴粪蛋又能填灶火里，又能碾碎了给菜地里施肥，听邱母说，队里外地小媳妇娘家那边已经有人饿的用驴粪蛋充饥了。 粪蛋外面的粪便清理干净后，将其内部的粗纤维取出，然后将其与少量的面粉混合，制成窝头等食物，这个时候有些靠天吃饭的地方已经干旱的不成样子了。 饥荒闹的，树皮、草根、胶鞋帮子，能吃不能吃的都开始吃了。 就连田地里的老鼠见了人都两眼发直，饿的！ 邱玉玲感慨她被老天爷投放的地方，虽然是黄土高原，贫瘠，但在黄河水下游，靠的是黄河水和地下水。 一年吃两季的黄河水，庄稼长的虽然吃不饱，但勉强能吊着命。 邱玉玲天天这么腿着走，很快攒下的能量能领养一只母山羊了，她现在走路都练出来了，一口气走个七八里地都不带喘的。 现在也没个手表，根据空间系统反馈她拉匀了单趟三公里差不多四十分钟就走完了。 也可以了，毕竟她人小腿短，偶尔路上还得捡点东西，总不能对那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吧。 现在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大数据监控，邱玉玲每天早一趟，晚一趟，回程的路上偷摸的吃一颗煮鸡蛋。 什么，让她回家消停的吃？ 回家总共就三间房，都是通铺大炕，邱玉玲和邱爹邱母三人睡在套间里，三个人一张大炕。 邱家仨兄弟睡在套间外的堂屋大炕上，客厅卧室反正都这一间，还有一间是厨房，杂物啥的也都在里头。 没办法，条件就是这么艰苦，你就是把牛魔王投放到这儿，他也得乖乖套着笼头犁地，反正邱玉玲已经逐渐麻木！ 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地方，她领养的那只只母山羊，每天都有两公斤奶，她现在不光有山羊奶喝，还根！本！喝！不！完！ 挤出来的羊奶照例交给萌宠厨房，有时候喝腻了还能兑换给她做一碗羊奶蛋羹出来呢。 邱玉玲发现她这个致富宝农场和现代社会一样，越有钱的人挣钱越容易，钱投进去不用做啥都能钱生钱，她的农场也是这般，开局艰难到一天跑断腿，攒的那点能量还得这儿匀一点，那儿分一点的。 慢慢缓过劲儿了，收的粮食她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光多换了一亩地，种了水稻，现在她有一亩小麦，一亩水稻了。 她还在学校回家的路上挖了坑埋了一麻袋粮食。 回家悄悄给她三哥说是收粮的车上有人悄摸摸放下的，她躲一边，等人一走，就吭哧吭哧一点点的挪了地方，挖了坑埋起来了。 坑她也真挖了，那天因这回家晚，邱母骂她路上贪玩，差点拿烧火棍揍了她，只是没有收粮的车偷放粮食，这是她瞎编的，信不信的她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说辞了。 况且不编她也不知道怎么把这粮食倒腾到明面上，邱家离吃树皮草根也不远了。 再说回她的致富宝农场，枣树也收了，她留了一半大红枣，给系统商城交了一半，得了两千积分币，又买了一颗苹果树，划掉了一千积分币。 萌宠庄园也有收获，她中间有段时间鸡蛋攒着没吃，抱了两窝鸡，现在叽叽喳喳的有二十三只小鸡仔，最近她从鸡冠子上头看，公鸡就有八只，剩下的都是小母鸡，这说明她离鸡蛋自由也已经不远了。 邱玉玲也愁，她要是这辈子穿成个天煞孤星也就罢了，有了致富宝农场，她也不说要混个风生水起了，但在这艰苦岁月里，养活自己非但不成问题，还能颇为滋润。 可坏就坏在她不是孑身一人，这小半年处下来，不论是一双父母还是三个兄长，对她都十分照顾，她也渐渐忘了自己原来是周晓琳，只把自己当成六零年的邱玉玲了。 自从进了学，她彻底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她来的正逢三年自然灾害，得熬完明年才能不因为饿肚子死人了。 邱玉玲觉得除了让自己过得稍微好点外，还得想辙帮这一家子撑过去才是！ 第4章 人哪怕吃不饱饭也爱说亲 春去秋来，这边气候干旱，一年只能收一季的庄稼，邱玉玲的学校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以勤工俭学的名义给学生娃们家放假了。 邱玉玲她家伙食不能说多好吧，但也把命吊住了，因为她从致富宝农场偷渡了几只野鸡提溜回去了。 说来这真是个良性循环了，虽然她的能量得来的十分艰难，但在这个年岁大家都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她哪怕走再多的路也不显得违和，所以慢慢也就不那么拮据了。 人人如此！就连队里的女人们回娘家，一走两三个小时，也都是领着一串走过去，走回来的。 回归正题，她农场的鸡蛋已经多到吃不完，都交到农场商城里换积分币了，空间里的鸡也长势喜人，养肥了一茬又一茬。 母鸡她没怎么动，但公鸡都在商城里兑换成当地的野鸡了，然后拿书包袋子从脚上绑了一串。 问她如何交代抓捕过程？她跟三哥学会的打弹弓，准头相当不错，她有一次还当着三个哥哥的面用弹弓打到了一只兔子呢，当然那兔子也是她偷摸从空间兑换放出来的。 还是老办法，挖了坑横着搭根粗红柳杆子，把鸡倒吊在里头，上面盖上树枝，填上黄土，撒丫子奔回去找她仨哥哥，等到月上柳梢头了，兄妹几人再偷摸着出来把鸡带回去。 有活的，有死的，但都没事，死的现吃，就拿盐巴和姜片煮一下就行。 活的她娘放了鸡血，扒了毛，处理干净，用盐和香料炒香，说是香料，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反正就是家里有什么放什么，干辣椒，花椒，茴香，甘草乱七八糟的都有。 再把处理好的野鸡混合腌料，腌制一天一夜，等时间差不多了，用两头削尖的红柳棒棒戳开鸡胸，麻绳穿过鸡头，挂在房梁上，一直到表面干爽就能收起来了。 亏得他们这个地方大，哪怕是村子，家家户户也都住的稀散，邻居串个门啥的都得走个小十来分钟，等半夜了，一家人围在灶房里吃好的，也没人闻着味儿寻过来。 还有两窝野鸡蛋，也是邱玉玲“发现”的，邱母也用腌料腌上了。 邱玉玲吃的舌头都差点吞了，她的致富宝农场里有肉能吃，可明明是灾年，大家都饿的面黄肌瘦的，她也不好大鱼大肉补的细皮嫩肉不是。 除了保证一天一个鸡蛋，一杯羊奶，再吃几颗红枣，吃一个苹果外，她也不敢太胡吃海喝了，就这她在同学里也越来越打眼了。 吓的她现在又重新不洗脸了，原来邱母那是晒出来的高原红，她这小半年个子长了，因着上学也收拾齐整立飒了，皮肤隐隐看着不黑，在这穷乡僻壤还算白的，邱母有次兴致来了，说随她！ 邱玉玲看了，邱母衣服遮着没晒到的地方，确实挺白的。她略略心安了。 但还是时刻保持饥饿状态，她这儿童身体里到底装着一个成年人的芯子，这点抗劲儿还是有的。 所以经常不吃肉，尽管这野鸡肉又柴又没什么味，但不妨碍包括邱玉玲在内的所有邱家人吃的肚子溜圆又满足。 邱玉玲半夜躺在炕上，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回头过段时间再换点野兔出来，把这遭瘟的年岁先糊弄过去再说。 因着年景不好，邱玉玲这边的县城勤工俭学放假，一放就放了一个多月，等复学，估摸着天就凉了。 他们这边本来就种棉花，邱玉玲今年的勤工俭学也被当个人用了，一直跟着邱母他们摘棉花，一天一个大人摘四十公斤棉花，给算十个工分。 因为棉花壳壳尖尖的，扎人，还有摘棉花的时候，叶子啥的基本都枯完了，还得小心点不能把碎叶子带进去太多，袋子里太脏了，也影响交工，到时候被克扣掉一半，大家伙也就白干了。 邱玉玲这边摘了的都塞到邱母的袋子里，这年头的人真老实，竟没有一个偷摸昧下薅社会主义羊毛的，邱玉玲还寻思这么大片的棉花地，肯定有人忍不住的，倒是她想多了。 西北的冬天也长着呢，干冷干冷的，她还穿的单鞋，都抱燕子窝了，脚上的大拇指算是从灵魂到身体都得到了彻底的自由！ 她站直了身子揉了揉老腰，这狗屁倒灶的日子，太他么的苦了。就是有东西也找不到拿出的契机，尤其她现在又是个小豆芽，说她挣的？还是说她捡的？ 都快吃土了，哪有那么多东西让她见天儿的捡。 这会儿摘棉花，一大块地，一人站一行，这帮老娘们也不多干，得压着点来，又不是干的多了就工分多，再说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哪那么大的驴劲儿干。 这手底下压着活了，嘴就不闲着了，邱玉玲竖着耳朵听，有人给她大哥说亲呢。 “他邱婶，你家大山今年也十八了吧，也到该说亲的时候了，你们有着落了没？” 邱玉玲心里撇撇嘴，前儿还听她便宜娘和便宜爹唠叨呢，说老大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可是这灾年，再多一口子人，怕是活都活不起。 她在炕上悄咪的听着，谁知外间的邱大哥，冷不丁的冒了句，他不娶，要娶也过两年了再说，娶回来是把别人家姑娘饿死，还是把自家兄弟姊妹饿死一个？ 当时一句话瞬间里外两间都消声了。 这会儿就听邱母回道，“先不说了，这年景娶回来也匀不出多一个人的口粮，也不会一直这么旱下去吧，等明年年景好些了再说。” “咦，年景好了，娶媳妇就不容易了，我给你说，上泉村四队里的老李家，仨闺女呢，这会儿撑不住了，放话说两升粮食就嫁闺女......” 说着还啧啧两声，不知是羡慕还是可惜。 邱玉玲如今是孩子，没有发言权，偏有人不想让她闲着，就听旁边有人问，“玉玲，想不想要嫂子啊，你哥娶了新嫂子，你就有糖吃嘞。” 又不是什么好笑的话，但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邱玉玲：...... 人家为了温饱卖儿卖女，她在这儿惦记吃糖，哪怕是真孩童，这心也有点忒大了点吧！ 见邱玉玲不说话，还有人跟着打趣，说邱玉玲至少能吃三回喜糖呢。 我得多惦记那口糖啊？再说了，她不信不娶嫂子们邱母就连颗糖都舍不得给她。 最先给邱母说事的婶娘，还热心的探着脑袋给邱母嘀嘀咕咕。 邱玉玲看见邱母好像动摇了...... 第5章 能养鸡了 这事邱玉玲做不了主，如果能做主她也不想这么快有嫂子。 这年头鼓励多生多育的，就看邱母一把岁数还生了她就知道，别看现在家里就他们兄妹四个，实际上还有没抓住的。 先前她一直以为只折了一个姐姐，这两天棉花地里听女人们唠嗑才知道，在她三哥后头原本还有个夭折的四哥呢，这么一看邱母再拼一个就攒够七个葫芦娃了。 言归正传，按现在这行情，她大哥娶了嫂子，三年抱俩，就轮到二哥了，二哥再三年抱俩，她的学业多半得夭折，她这小身板虽说挣不了工分，可不耽误让她带娃啊。 用露出来的脚拇指她都能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德华！ 所以不是她自私，能往后拖个一两年就拖个一两年吧，这样前前后后的她也能把小学混完，说不定能念初中呢。 不是她有多爱学习。可这不学习以后怎么凭知识改变命运？难道她要在这农田地里拼一辈子力气不成？ 别人穿来都是下乡知青，脱离了熟悉的环境，没有熟人监视，有什么改变都说得过去，她开局投身农民家，还是个小娃，干啥都束手束脚的。 谁懂她的不容易了！ 邱家三兄弟今天提前下工，倒不是偷懒，又到了大队放水的日子，他们吃水还得用架子车放上铁皮桶拉水，一个月放四次水，拉一次水连吃带用得够一周的。 整个生产大队一共有两口井，一口苦水井，浇灌庄稼的，一口甜水井，吃水用的。 苦水井到了给庄稼浇水的日子，一开井就连轴转好几天，尤其夏天，大人孩子都能踩个水，但这水不能吃，淌过去的沟底都有一层白碱。 邱大哥拉着架子车，邱二哥和邱三哥也没闲着，拿了一根长杆子，三个木桶子，一个铁桶子。 邱玉玲也跟着呢，她得在后头推架子车，要不上她家那个坡，她二哥三哥就得把桶放下，推完车再折回去，光剩折腾了。 架子车还是大队里的，抓紧用完了别人还排队等着呢，容不得他们磨磨唧唧的弄。 看在能量的份儿上，邱玉玲牙关都咬紧了，能怎么办，干呗！ 来回两趟才把家里的水缸存满，除了四个小桶是自己家的，大队的架子车和上头的大铁皮桶都被李四家截走了。 邱大哥回地里去帮邱老爹忙了，邱二哥邱三哥又去把桶接满了水，邱玉玲这才发现他们是中间拿棍子抬两桶，然后再用空着的手各提一通，保持平衡。真能干！ 水送到家，兄弟两个也跟着回地上了，因着到了接水的日子，大家都是错峰回家接水，忙活完了没到下工的时候，就还得回去呢。 邱玉玲倒是不用回了，她来的时候邱母就让她顺便留家把饭做了。 这年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家更是马中赤兔，穷中翘楚！ 邱玉玲搬着木墩子踩着烧水做饭，用她大哥走前给够下来的小鱼干，是春天那会儿浇河水时哥仨捞的，邱母没舍得一口气吃完，留了点。 今年到底天旱，收成不好，糙米糙面都精贵了，连土豆都是两指头圈起来那么大点，皮都不能削，一削皮就不剩啥了。邱玉玲也是挨了锅铲才长的记性。 到底干了一天活，除了自己，剩下的五口人哪个不是劳筋动骨的，邱玉玲又从空间摸了两个鸡蛋，不敢太打眼，父母哥哥都不是傻子。 这会儿还没破四旧呢，邱玉玲不敢冒险，她不想被抓去灌符水儿切片片。 小土豆连皮蒸熟捣碎，和了点麸麦糠皮，留着一会儿帖饼子。 小鱼干拿油煎了下，添了水，放了秋番薯，秋萝卜，还有麻苣苣，锅的一圈贴了土豆麸麦饼子，又沏了一壶茴香茶。 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已然够丰盛了。 如果是邱母做，肯定是一锅麻苣苣面汤，菜么，也是水煮麻苣苣。 其实这麻苣苣就邱玉玲家这地界上长，它生长环境比较特殊，只长在盐碱性的土地上，也幸而有这个。 邱玉玲也有不知好歹拒绝过的时候，可是邱母给她说了一段古代野史。 太子在逃亡中发现这种野菜并靠它活了下来，后来当上皇帝后，又重新发现这种野菜，但是味道却变得苦涩了。 然后话锋一转，说她不知好歹，都跟人皇帝一个待遇了，还敢挑三拣四。 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邱玉玲如今已经接受良好了。 天已经黑透了，邱家另外五口才回来，灶膛的火星子还没彻底熄灭，听到响动，邱玉玲添了把干红柳稍，趁热把菜和饼子盛出来，又加了两瓢水，把鸡蛋打进去冲了个不伦不类的蛋花汤。 一会儿吃不够了一人一碗汤溜缝。 “咦，玲玲娃又弄的啥，闻着香的蹿脑门。”邱父爽朗的声音比人先到。 一大家子倒了一盆底水，轮流洗了手，结果眼尖的邱母就看见灶膛里没有烧完的鸡蛋壳，邱玉玲熟练的捂住了耳朵躲在邱父身后。 邱母显然生气了，但又怕叫外头下工路过的人听见了闹闲话，压低声音恶狠狠的瞪了邱玉玲一眼骂道，“就那么几颗鸡蛋，你见天的记着，真是叫花子放不住隔夜的食！” 不怪邱母生气，先前不管是庄稼还是牲畜，都是大队集体养的，因着去年到今年大旱，外头扛不住的人家越来越多了，公社那边传达上头的指令，农户可以自己养鸡了，一家不计公母，不能超过五只。 第一次明确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现象，那是指严查无正当职业的人或其他人充当二道贩子，从农民手里低价收购之后自己再去高价倒卖。 一户农民如果养一头猪，必须交售给国家；一户农民如果养两头猪，在向国家交售一头猪之后，自己可以宰杀一头。国家、集体和个人利益都要兼顾到。 邱母的鸡蛋不知道攒了多久了。 可邱玉玲只是个“孩子”，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么机密的消息呢，当下将功赎罪，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家里养鸡的活她包了。 保证一只鸡一天下两个蛋，哪只鸡缺了，哪怕她想办法下，也得补上。 邱父先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一时间气氛松弛了下来，邱母也知道娃是心疼他们，没看见娃也跟着忙出忙进了一整天，一口都没偷吃么。 也就软和了态度说：“一天十颗蛋也是梦话，能下五个蛋，你们爷几个一人吃一个。” “每天一人一个吗？”邱玉玲又嘴比脑子快。 第6章 灾年生养的苦 说是能养鸡了，可光有蛋，抱不了窝也没招啊，从队上领鸡，又得扣工分，还得交粮食。 邱玉玲想说她能，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她会用电灯泡辅助，可是现在家里用的还是煤油灯，她的那套科学方针也没法拿出来露一手不是。 最好的办法就是捡一个现成的趴窝的母鸡孵蛋，但是还得保证是受精鸡蛋。这个她能保证，系统能分拣受精鸡蛋。可趴窝母鸡上哪整？ 她空间里多的是，可不能明目张胆带出来有啥办法，她自己卧上去假装孵出来，看看外头有人信没，回头真抓她关起来让表演个趴窝怎么办。 不知道小说里别的穿越六零七零的，咋就混的那么风生水起的！ 一家人点着煤油灯吃完饭，早早就睡了。 邱玉玲寻思也别闷在心里闭门造车了，问问邱母是个啥章程，别光自己吭哧，说不定人家都有计划了呢。 果然邱母先喝了她一句赶紧睡，又数叨碎娃家咋这么好打听的。 拗不过邱玉玲最后才说原来可以在生产队排队领小鸡，排名先后也不用上蹿下跳，抽红柳条，由长到短，最长的先领，以此类推。 邱玉玲又问，她家排第几？这个很重要，家家户户排着队领，又不是上辈子生产线上出品，供过于求。 现在都是靠老母鸡趴窝，一窝一窝的抱，排到明年的都有可能！ 邱父适时地插了句话，“第三，嘿嘿！” 邱玉玲小声的欢呼了一下，不算太晚，哪怕是个病鸡，她也得让它活到能打鸣不可！ 不用质疑，她有这个能力！ 邱母才不听她胡话呢，摸黑拍了一巴掌。 夜，终于安静了下来。 自打到了这儿，邱玉玲就过上了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的日子，无一例外。 十月的裕民县，早晚的天已经冷的不像样子了，邱玉玲缩头缩脑的，实在是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贼老天，她这是没穿红裤衩，对本命年大不敬，然后被贬苦修了！！！ 又是早起摘棉花的一天，邱玉玲发誓，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诚心向学，求开学啊啊啊！ 可能老天爷也不敢逮着一只鸡发瘟，邱玉玲跟着邱母到地里没多久，大队书记就过来通知学生娃明天都复学了。 “玲玲娃，明天就不用下地了，可得好好念书啊。” 书记姓王，邱玉玲却也得喊大伯，她也搞不懂是怎么攀论的，反正哪怕不是同姓的，她也得这个叫伯伯，那个叫叔叔的，好似整个村都是沾亲带故似的。 这会儿她听了书记的话也急忙表态，“大伯，我还要考大学呢！” “好，好，玲玲娃有志气！”虽然当个笑话听，但客气话都说的利索着。 邱玉玲中午照例先回家做饭，邱母下了死命令，让她一不许动肉，二不许动蛋，就麻苣苣面条就能成，哪怕是麸麦面也适量放，不够了泡点菜干粮就打发了。 邱玉玲：...... 做的香不容易，做不香她还不手到擒来，反正明天自己就上下学路上能改善伙食了，不差这顿苦吃！ 下午难得没让她再跟着上工，搁家里烧点热水洗头洗脚。邱玉玲这边才洗完，就听到外头有吵吵声。 邱玉玲拿了条从空间淘换出来的灰不拉几的毛巾擦着头发，听到声音赶紧收了换成她家那条“流苏”的。 边擦边往院门口走，一看是前头麦谷场上，一老一少在那撕扯。 穿越一场唯一比她前世强的就是这副好窟窿眼儿了，视力一级棒！ 邱玉玲也不出去，就扒着她家这破门框听热闹。 “你个哈怂欠货，正事没得你，偷鸡摸狗随了你那倒灶娘了，一点都没拉下。” 只见那老太太边骂边拽着小的书包，伸手要往里头掏什么。小的却护的死死的，胳膊被老的拽在手里，邱玉玲看见那转着圈的拧，隔得老远都胳膊疼。 她看出来了，那人是前儿接水时排她家后头截板车水桶的李四他奶，撕吧的是李四五叔家的李小娟，邱玉玲听一点，看一点，猜一点，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前几天还听邱母吃饭的时候说李五婶生了个小的，大人吃不好，小的也没得吃，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其实队上也多少照顾了点，但杯水车薪，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呀。况且队上也难，找到公社里头还是难，灾年能苟延残喘都够好了，实在是不适合生育。 别人家不知道怎么样，邱玉玲作证，邱父邱母清白的不得了，中间隔着她不说，那通铺的大炕，一个东头一个西头，是丁点不和谐的动静都没有过。 李小娟都跪地上了，大声嚎着求她奶放手，她娘和弟弟都吊着命，这个鸡蛋就当她借的，回头家里领到鸡她天天捉虫喂鸡，保证把鸡喂的胖胖的，天天下蛋...... 这就是不分家的坏处，一家人的口粮都攥在一个人手里，吃点喝点都得看人脸色，尤其在这灾年，更是连命都给人攥着。 她奶才不听这些个呢，攥不紧自己裤腰带，这会儿知道难唱了，她找谁哭去，谁的命是谁挣的，跟她哭不着...... 邱玉玲没有再看下去，不忍心，她怕自己冲出去做错事，跪着的可怜，站着的也有难处。 都是穷闹的。 不过也感慨她爷奶还算明事理，邱父兄弟四个，活着的有三个，等几个儿子都娶了媳妇，邱爷爷就做主分了家，现在除了一年一度的孝敬粮，剩下的都是各过各的。 她闭紧了大门，进了空间，最近活儿干的多，但是走步反倒少了，棉花地里常常窝在一处好一会儿才挪窝，收获的能量不及往常多，致富宝农场里竞走森林首当其冲受到了影响。 她的苹果树迟迟没结果，幸好明天开始就又能上学走路了。 她扒拉了一小兜兜枣子，特地揉了揉，又放在地上滚了几滚，趁这会儿都上工没回来，从没人的地梗子那边截道去李小娟家了。 偷摸着把枣立到窗根下头，她就闪人了，再扎眼的她也不敢，雁过留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 其实这年头又没电话，大人们又忙，娃们家跑哪去，去多久，并不像后世那般一惊一乍的受人关注。 趁这会儿没事，邱玉玲打算去外头探探“宝”，她总得找点名目给家里划拉点东西不是。 她扯了写过的本子上的纸，背面写了句她去歘沙葱，带了干粮，不用留饭！ 第7章 歘沙葱 邱玉玲脚程快，日头还当头就走到红沙岗了，这边来的人少，地皮上还带点翠，她走近一看还真有沙葱。 本来是找借口放野兔的，这碰到了还能放过不成，从背上取下麻袋，掏出从空间换的小铁铲，麻溜的开干了。 老远看着一片翠绿，其实到跟前了反倒不多，稀稀拉拉的，这儿一株，那儿一撮的，好多都是被薅完刚冒尖的，揪都揪不住，算了放过这些小苗苗了，邱玉玲可不想杀鸡取卵。 她这边连薅带铲的差不多了，从空间倒腾一瓶水出来，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那装水的军用水壶用了一百积分币呢，贵的不要不要的，装的水就是甜！ 邱玉玲臭屁的想着，嘴里叼了根小沙葱，枕着胳膊，躺在麻袋上晒太阳，恍惚间觉得如今的日子虽然苦，但也简单快乐。 有家人有陪伴，不似她前世，孤零零的一个人，逢年过节连个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工作上受了委屈不顺心什么的，也从来没有家人朋友能帮忙排解...... 多愁善感了一丢丢后，环顾了下四周，确信没人，邱玉玲闪身进了空间里，她平日里都和家人同学在一起，很少进空间里面，都是凭意念做任务兑换的。 进了【致富宝农场】里头，邱玉玲这下是真的惊喜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茅草屋里竟然配备了厨房，这肯定就是这两天的事。 嘿，这空间还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主儿！ 邱玉玲在心里狠狠的给竖了下大拇指。 看着厨房里头的实用小家电，电饭煲，烤箱，高压锅，蒸锅，炒锅，炖锅，空气炸锅，微波炉......她飞扬的嘴角比那ak47还难压！ 这么一来她以后就能自己做大米饭，炒菜，炒各种菜......双手合十作揖，邱玉玲头一次真心实意的称赞起了这一切。 很快邱玉玲就弄明白了这套厨具的由来，厨房激活面板上提示的是【宿主有爱且有分寸，奖励现代化厨具一套，单个小商品使用需要积分币激活......】 邱玉玲第一时间收回了刚刚的称赞，这就有点讨厌了，送不起别送，送了还得再剥盘一把自己才行，萌宠厨房里一只鸡换一盘炒鸡丁，自己也不是换不起！ 除了电饭煲和炒锅可能有用，其他的都可以没用，一时间邱玉玲又变得兴致缺缺了起来。 除了厨房，客厅也好，卧室也罢，还是先前简易版的样子，卫生间？最需要的这间门都打不开！！！邱玉玲想解决人生大事，还得一如既往地去田里施肥！ 按照刚刚厨房面板的提示，说明自己不能不作为，也不能烂好人，这个分寸就属实难以拿捏了。 但是换一种思路又相当好理解。 至少邱玉玲觉得挺对她胃口的，这不就是告诉自己要爱自己，一切以己为先。 可以帮，但不能暴露自己从而伤害到自己，也可以不帮，只要自己内心没有不舒服，空间并没有道德绑架并鼓励自己做圣母。 就是不知道这卫生间要什么样的契机才能打开呢？ 哎，活着好累。邱玉玲一边心里抱怨着，一边巡视着她的领地和产物，奶山羊和老母鸡都一如既往的兢兢业业，小麦和水稻还是那么茁壮，就连苹果树也没找到一颗虫子，枣树上的果子又红彤彤的一片了...... 邱玉玲一直留着第一批兑换的那二十三只鸡，他们分工合作，打鸣的打鸣，孵蛋的孵蛋，带仔的带仔，下蛋的下蛋！ 邱玉玲这会儿挑挑拣拣了后面自产的五只大公鸡和五只小母鸡，从空间里的系统商城兑换了七只当地野兔，那三只是手续费，挺好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被坑了。 又提留出一只大公鸡奢侈的兑换了一小盘辣子鸡丁简单的裹了裹腹，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邱玉玲还是老办法，找了半拉土块照着兔子脑门就是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放倒了四只，放跑了三只，看谁家运气好逮了也能打打牙祭。 熟练的绑好兔子扔进麻袋，邱玉玲又把麻袋扔回空间，走一段再拿出来拖一段，再轻身上阵走一段，约莫离村口还有二里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仨人影。 因着这边夜晚的月亮特别的亮，邱玉玲很快就认出了那是自家三个哥哥，她急忙站定多一步都不走了，劳力来了，她干等着接驾就成。 她三哥跳脱，最先到的跟前，一把薅过麻袋，眼神瞬间迸发出了惊喜的贼光，那分量掂了一下就知道有货。 邱玉玲跳到二哥背上，她大哥从三哥手上接过麻袋，甩到肩膀上，率先往家去了，别看是夜晚，月亮照的乡村小道亮亮的，她大哥丁点都不敢耽搁，生怕有个谁走出门看见了多嘴。 三哥还想和二哥轮流背她，可邱玉玲却在二哥背上安心的睡着了，就连被放炕上都没醒来，也许就连周晓琳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真的当成了邱玉玲。 邱母看了那半袋沙葱和四只肥兔子，用粗糙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小闺女的头发，她家的儿女就没有一个添乱的，说起来反倒是这小闺女遭罪最多。 她生她的时候已经三十三岁了，劳作多年身体看似结实，但好不好的只有自己知道，到底年岁大了，生下来小闺女身体就没有前头的壮实，再加上前面本身就夭折了两个，对这个也没有太多的信心。 后面又赶上了灾年，一开始大锅饭说的是都能敞开肚皮往饱了吃，可没吃多久呢，就开始限量限人头了，你闹，闹了也没用，公社里也没粮。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自己家三条儿子呢，哪个都吃不饱，可也匀不出多少给小闺女，天天清汤寡水的，孩子愣是饿的瘦骨伶仃的。 要不是这半年上了学多动弹了两下，她真怕这闺女就又跟着前面的一哥一姐儿去了。 邱母在这头看着姑娘唏嘘着，心疼着，邱玉玲却嘟哝了句，“讨厌，别拿树皮刮我脸......” 邱母举着手，愣了一瞬，刚刚的温情霎时间烟消云散，不轻不重的在闺女背过身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猢狲！”...... 第8章 盼着复学 盼来了开学，天还擦黑，邱玉林就凭借她的钢铁意志钻出了不甚保暖的被窝。 连件带棉的衣裳都没有，她愁的长吁短叹，才听邱母说等开的好的都摘完了后，棉花骨朵都是队里自己的，每家都还能再分点。 行吧，到时候她从系统商城兑换点，想辙往里头掺点。 冷水搓了把脸，邱玉玲没听清楚邱母在门框边到底说了句啥，缩着膀子就跑进寒风里了。 十月份的大西北，寒风都赶上刀子了，她得跑起来才能不那么冷。 正跑着，不留神后脖颈的衣服就被一把拉住了，邱玉玲条件反射顺势拉过胳膊打算来个过肩摔，就听她三哥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咋跑那么快，娘给你煮了个鸡蛋，咋喊都喊不应你。”说着把鸡蛋塞进邱玉玲手里，腾开了手还顺势揉了一把她那稍微见密实的头发。 “来上来，哥背你过去。”邱大树边说边在邱玉玲跟前蹲下了身。 笑话，邱玉玲天天跑这么多趟那都是有的才放矢的，被背到学校她的能量怎么办？ 只好跟她三哥说，“不要，跑着还不冷呢，让你背着光给你挡风了，我不得冷死了都。” 她这头忍者恶寒像被“宠坏”了的小姑娘一般，用撒娇的方式“不识好人心”着，邱大树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也就不再坚持，叮嘱了两句让她路上当点心，鸡蛋提前吃了，别带进学校大眼什么的。 也不敢耽搁，挥了挥手，就放邱玉玲跑了。 邱玉玲手上的鸡蛋还热乎着，早晨看见邱母厨房里添水煮鸡蛋来着，她故意装出急匆匆没发现的样子先遛了，邱母的喊声随着风追着她跑，她也假装没听见，到底还是被追上了。 哎，甜蜜的负担！ 也不能浪费这片心意，她握着鸡蛋已经不怎么热乎了，熟练的在手心一搓，大片的蛋壳就扒拉掉了，三两口就吃完了，就着西北风噎得她直翻白眼。 装模做样的掏出军用水壶，把空间的羊奶子偷渡在里头，狠狠的灌了几口才缓过气儿来。 她已经不是初来乍到的周晓琳了，当了这大半年的邱玉玲，从一开始的不忿，到现在适应“良好”，虽说已经不馋鸡蛋了，但还是尝出了爱的味道。 她要投身个成年人多好的，置换点东西出来，也能搪塞过去，偏偏现在这副小身板，接二连三的发现吃食猎物都已经颇有锦鲤体质了，哪怕是对她好的家人，她也依然不敢暴露丝毫。 这步伐一慢下来，冷风就顺着领口子往胸膛里头灌，她不得已又跑了起来，得多挣点能量换点猪牛羊了，弄点毛皮子啥的，也好御寒，不然这冬天怎么扛过去啊。 心里头想着事，不知不觉就进学了，来的人稀稀拉拉没几个，她们和三年级合在一个教室里，一年级来的多点，三年级才来了俩学生。 不用想都被留在家里做活了，这个教室还算好的，是原先大户人家的祠堂改的，四面不漏风，但也架不住天冷。 教室里放了个碳盆子，碳是没有的，她愁了眼里面烧的是半湿的红柳根，难怪烟这么大的。 虽然冷，她还是往边上换了个位置，坐在窗口了，没办法，烟熏的她直流眼泪。 这会儿来上学的都不怎么贪玩，教室里人虽稀疏，但都自觉的捧着课本，邱玉玲没看到李小娟，估摸着真不上了。 前儿夜里就听邱母唠，说李小娟她娘没奶，没出月子就出去挣工分了，要不小的就得饿死，李小娟留家里带小的呢，她奶说了谁生的谁带，就只能这么着了。 学校教职工满打满算三个人，校长夫妻俩是老师，有个瘸腿的老兵是勤杂工。 校长带数学，校长媳妇带语文，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是他俩代课。 邱玉玲听完一年级再听三年级，作业么，她循序渐进的表现，三年级的也偶尔能跟着做一点，在校长夫妇眼里，难得是棵好苗子。 约摸着快十一点了，太阳一出来，天气瞬间暖了，大西北就是这样，见点太阳就暖和，钻到荫凉下头就凉快。 再懂事也都还是孩子，语文老师前脚宣布了下课，孩子们就呜啦啦的喊叫着冲到了院子里。 有扒尿炕的，就是在一个小土堆上，插一根小棍，然后，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扒，最初往外扒土时，胆子还满大的。 但到了最后，小棍周围只有一丢丢土了，就要小心再小心了，谁让小棍先倒下，谁就输了，小伙伴儿们就会起哄，说她尿炕了。 邱玉玲嫌幼稚拒绝参加！ 还有丢沙包的，就是好多人一起玩儿，画个超级大的方框，手心手背分出两拨人，剪刀石头布输了的分别站两边，另外一拨站在中间，两边的人往中间这些人身上扔沙包。 如果打中其中一个人身上，而她又没有接住，就是“死”了，她就得下去，那么她们组就剩少了一个人，如果有人接住了沙包，就可以复活一个刚刚被“打死”的人，以此类推直到把最后一个也打“死” ，就换打口袋的两个人上场了。 打沙包看似简单，但中间还是有策略的，就像踢足球时的虚晃 ，有时你分辨不出来踢球人到底想往哪边运球，所以，接球人就得有随机应变能力。 这个好能运动舒展一下身体，邱玉玲为了显得不那么不合群，这次没有再拒绝。 除了沙包打在身上有点疼之外，一切都挺好的，她仿佛真的回到了快乐的童年一般，上课的啰声响了，邱玉玲揉着发红的额角，心里暗戳戳的记住了刚刚打她的那个小崽子。 是隔壁教室四年级的“霸王李”，邱玉玲跟后桌悄悄打听了一下，他叫李红军，家里就是镇子上的。 暗戳戳的想“大姨记住你了，下回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就让你崽子跟我姓”！ 邱玉玲难得溜一次号，就被老师点到了，她看了眼黑板，忘了隐藏实力，把三年级的题解出来了...... 第9章 领到鸡啦 暴露实力的后果就是，当天下午她就越级成了三年级的学生。 不过对她来说改变并不显着，还是那个教室和那个老师，区别是三年级的课上老师总爱提问她，这就不怎么美好了。 邱玉玲这个中午返校的路上抽空进了一次空间，置换上了一套贴身的发热内衣，高科技产物贵的要死，花了五百积分币，都够买一头小牛了。 可是她等不及了，再死扛着等棉花和羊皮袄子，她怕自己交代在这个寒冬里。 让她高兴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她家已经领回了五只毛茸茸的小鸡仔，很小很小，她和三哥扎着脑袋分辨公母，然后又问邱母，别看邱母说的头头是道，什么听叫声，看足迹，看吃相，瞅屁股的...... 细问之下也不是那么肯定，邱玉玲就放心了，假装感兴趣，一直守在鸡笼前，熬走了所有感兴趣的家人，趁没人注意，从空间偷换除了一只公鸡四只母鸡。 为什么不都换母鸡？能下蛋呢还。问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回头能假装有受精鸡蛋，孵出更多的小鸡呗。 只说限制一家养五只，又没说不让孵小鸡，可以吃老的养小的呀！ 日子又有盼头了！ 下午放学邱玉玲没有急着回，班里还有其他大队的同学家也有领到鸡的，大家相约去挖蚯蚓，邱玉玲只好随大流跟着去长见识，也给她家的温饱建设添砖加瓦。 那泥土里一蛄蛹一蛄蛹的软体动物把她吓了个够呛，别的小朋友都还是徒手敢抓老鼠的阶段，只有邱玉玲并不是真的孩子，好难克服心理障碍。 捡了一小截木棍棍，想挑起来，谁知那蚯蚓牢牢的扒着地上，一头都快钻进去了，她的“不作为”可急坏了一边的小伙伴，眼疾手快徒手一捏，拽断了半只，大方的伸到邱玉玲鼻尖那儿。 邱玉玲再也忍不住嗷呜一嗓子，连滚带爬躲的老远，这群“坏孩子”好像突然发现了乐趣一般，一人手里掂一截蚯蚓，嘴上喊着给你给你，实际都是追着吓唬她。 她抽空瞄了一眼，李红军最起劲，新仇旧恨攒一起，先压箱底，回头再算账，大姨先撤为敬。 邱玉玲撒丫子狂奔，没一会儿就把那群熊孩子甩掉了，软体动物什么的最讨厌了，再也不参与了，哼！ 邱玉玲一边唾弃自己胆小，一边又宽慰自己，谁让自己不是真小孩呢，想当年自己小时候那也是敢徒手抓蛆的主，可谁知道懂事后这项技能自动就萎缩了。 长大后别说碰了，看一眼都想躲的老远，没办法越长大怕的越多，她，慢慢克服吧。 快到村口了，邱玉玲还抽空闪身进空间脱掉了自己昂贵的高科技保暖内衣，没办法，她还和爹娘睡一个火炕上，没啥隐私可言，容易露馅儿的很。 一进门她就先奔过去看早晨淘换出来的五只小鸡仔，嗯，个个都神采奕奕的。 趁着家里人都还没下地回来呢，她把这五只换回空间，又把里头吃的溜圆的换出来五只性别一样的，回屋找了只破碗，端了点水放到地上。 嘿，小畜生，竟然还挑挑拣拣的不喝，她都没敢明目张胆的挑剔过呢，可先让它们几个显摆上了。 没办法又把水泼了，换成空间里的山泉水，这下几只小家伙都扑棱着小翅膀喝了起来。 家里的水不是她不换，而是她家这地理位置，水质特殊，那个味儿和空间里的水有明显的区别，她只敢做汤饭和炖菜泡茴香茶的时候换成空间水，别的一概不敢乱动。 她估摸着她这空间水也就水质稍好一点，并没有啥太特殊的功效，反正她没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装模作样的喂了鸡后她就熟门熟路的进去做饭了，这下有了鸡，鸡蛋也就不用太省了，泡了点干苜蓿，明面上打了两个鸡蛋，实际上自己又偷渡出来添了两个，和苜蓿搭着炒了个菜。 主食还是苦苦菜面条，汤多面少，只能让家里人都混个水饱，重点是家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自己已经往里头夹带私货了，但也不能太扎眼，邱母对一顿饭用多少食材，家里剩些啥吃食，那是心里门清。 正忙活着就听见外头邱母他们的声音，她连声应着哎，麻溜的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往厨房赶。 果然邱母一看到饭食就准备唠叨，邱玉玲不等她开嗓子，先一步说自己肚子饿等不及他们先吃了，邱母一看果然有一个留着饭汤底的碗。 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没再说啥，给邱父和三个儿子分饭了，自己舀了一碗清汤，说自己今天不舒服，想喝口稀的，邱玉玲一看不是还有大半碗汤面条么。 邱母没好气的说那是给她的，让她不许挑食过来再吃点。 邱玉玲哪有不明白的，舔着脸作小儿状，非得让邱母摸她肚子，说她真吃饱了，又张嘴让她从嗓子眼看，还能看到苜蓿炒鸡蛋呢。 最后硬是歪缠着把那半碗饭添给了邱母才作罢。 今天的气氛有点低迷，邱玉玲先把小鸡挪到了堂屋，见大家都不复往常的开朗。 实在忍不住好奇，一步一步挪到灶间洗锅的邱母身旁问，贼兮兮的问到底是怎么了？ 邱母：...... 不知道为啥，她这闺女格外八卦，只要屋里头聊点啥，那俩耳朵竖得比驴耳朵还挺，眼珠子盯着你，就跟她有多大关系似的。 邱玉玲哪是那么好打发的。 围着邱母绕来绕去，跟前跟后的，大有不知道不罢休的架势。 邱母收拾停当，抱了点干树梢红柳根啥的，去煨了一把炕，才得空说了句。 “要征兵了！” 对了，1961年括战争条件的日益艰难和持续不断的军事失利，以及自愿入伍参加抗美战争的人数不足。 因此，原本是义务兵役制，可是下头层层解读，到他们这里基本上快成了强制征兵和强制征税了。 邱玉玲一时也怔怔的，家国大事从来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第10章 征兵啦 李红军歪缠着让他爷做了一个小木盒，打算回头抓了蚯蚓给一年级那个小大人拿去。 那姑娘贼逗，一天天的装的一副老沉的样子，每次下课都圪蹴在窗根下，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看着人木木的，听说脑瓜子还聪明的不行，他那天玩丢沙包本来也是想逗逗她，没成想把她砸疼了，从那后小丫头一见他就一副想使坏的样子。 也不知怎地，他就爱逗那丫头炸毛哈哈，听他爷说公社放话农户能养鸡了，那丫头家应该也领到了，可惜胆小的很。 别说抓蚯蚓了，连看一眼都能看出她的害怕。他原本看她半天没收获，寻思给那丫头抓几条，好家伙，还没到跟前，那丫头就吓的哭着跑了...... 小姑娘哭什么的，最烦了。 他寻思自己到底是大孩子了，改明儿抓一盒给她，就当赔罪了。 ...... 邱玉玲这会儿可顾不上惦记这些了，现在世道一点都不太平，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是命只有一条啊，三个哥哥她都不舍。 邱爹磕着烟袋锅子，老大眼瞅着就该娶媳妇了，要不是碰到灾年了，按说早都娶了，老二性子木讷，老三还小呢，哪个他都舍不得。 别看邱母邱父一脸愁容，邱玉玲也在心里嘀咕，邱家三兄弟却猫在后院外头的墙根处争破了头，少年都有英雄梦。 邱玉玲绕了一圈过去，也蹲在后头听她三个哥哥掰扯。 “大哥，你肯定不能去，爹娘都给你打算说亲了。”邱大树道。 “你也不能去，你太小了。”邱玉玲只听二哥邱大河冷冷的说道。 “我凭啥不能去，我都打听了，现在放宽条件了，满14的就行了，我这正好。” 三哥不依不饶的争辩着。 “老二说的对，老三还小着，不能去。” “大哥得留下护着弟弟妹妹们，看顾家里，老三还小，这事我最合适。”邱大河不疾不徐的安排着...... 邱玉玲一看，好家伙，到了建功立业这事上，男人没有不热血的，既然都争着去，那就投票选举呗。 哥仨吵吵的如火如荼，她的话一句也没被听到。 邱玉玲看出来了，这局势看似混乱，实则被二哥完全掌控。 她早就发现真正鲁直的是大哥，聪颖跳脱的是三哥，反倒是二哥看似闷葫芦，实则胸中有丘壑。 她是隐约记得灾年只有三年的，但是土着并不知情，打仗是危险的事情，对抗灾年也是不容易的担子，所以三哥连上席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哥被说服留下坐镇家里，二哥出去送人头，三哥是后备役，用来星火传承！ 哥仨商量好了，有人欢喜有人忧，但不妨碍转头同时安顿邱玉玲，不许泄密。 否则~老大说以后不把她举高高了，老二说以后给她寄好吃的，老三说再也不背她去学校了...... 邱玉玲：...... 兄妹四人就这么达成共识，捅着袖子往回走了。再邱玉玲一再拒绝下，她才有机会自己走路。 静静的夜里，月亮拉长了四人的影子，兄妹几人都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说话。 邱玉玲在系统商城里紧急搜索着，想看看有没有能给二哥增添助力的东西，穿的用的都不行，在吃的里面划拉。 别说还真的让她找到一款合适的。 【幸运丸】功能：好运值加倍，能趋利避害，碰到生命威胁可化危为安一次！十万积分币！ 那十万积分币惊的邱玉玲倒吸一口凉气。 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停下问，“咋了玉玲？” 邱玉玲灵机一动道：“我刚看到一个黑影飘过去了，会不会有鬼啊~” 本来只想抖个机灵，没想到抖完看到空旷的田野四周确实影影绰绰，再加上三哥捣乱附和，又正巧一股凉风袭来，邱玉玲瞬间觉得像是真有脏东西一般，登时浑身汗毛直立。 尖叫声堵在喉咙正要破土而出时，邱母适时站到大门口，冲着走来的兄妹几人吼道，“都几点了还不回来睡觉。” 吓得邱玉玲一激灵，借着由头嗷一嗓子喊出了声。 结果就是兄弟三个因为这一嗓子，一人挨了邱母一巴掌，理由是他们半夜带妹妹出门，还吓唬妹妹。 邱玉玲：好抱歉啊三个哥哥！ 尤其看到大哥还得躬身让邱母拍那一下，就觉得既愧疚又好笑。 锅里的热水正合适，兄妹三人洗漱完，如往常般入睡。 邱玉玲躺下却睡不着，闭着眼睛看积分，自己满打满算只有两万积分币，两亩薄田，一丢丢存粮，一颗枣树，一颗苹果树，一只母山羊，一群小鸡，实在是捉襟见肘。 她当时开第二亩水稻的时候花了两千积分币，当时已经觉得天价了，如今和这幸运丸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邱玉玲也算看明白了，关乎民生，系统好像定价相对低廉，诸如这种幸运丸的作弊利器，就定价昂贵。 其实她还看到更高段的商品了，起死回生丹都有，一百万积分币。 啧啧啧，她就是有心也注定无力，别看她拥有神器，可不管是统内统外，全都在温饱线上挣扎着，所以即便商城点亮了，她也只看过基础民生的部分。 可是她确实想为这个即将参军的哥哥做点什么。 继续划拉一下吧。 邱母看着邱玉玲很快便一动不动，颇为爱怜的摸了一把头顶，边跟邱父说起了小话。 “明儿我回娘家，上回去老娘就说给搓些麻绳，我去拿回来，得抓紧给娃几个纳鞋底，尤其老大，要出门，衣服鞋子先紧着弄一身。” 邱玉玲找到眼花缭乱，可算找到一个买的起的，【跑得快鞋垫】。 功能：提速百分之二十；使用期限：一年；副作用：到期后便失效；需要两千积分币！ 跑得快就能闪的快，关键时刻也有点用吧？就它了。 邱玉玲耗资一亩良田的价格买了一双鞋！垫！ 想了想又划掉了八千积分币，开了一亩瓜地，一亩菜地，粮食和水稻各一亩，还杂七杂八兑换了不少种子，零零总总花完就剩9600积分币了。 这边一回神就听到邱父邱母的对话，合着里外商量的不一样啊。 邱父坚持既然邱大山是老大，这种时候就该挺身而上，至于成家？先报效祖国为上。 而外面的三兄弟，方才这事已经被她二哥摆布明白了！ 大方向有谱了，邱玉玲也就放下心事迷迷瞪瞪睡着了。 第11章 初见姥姥 十月份的天依旧是那么的冷，邱玉玲哆哆嗦嗦的从被窝里冒出头才想到，今天是周末了，又钻了回去。 只可惜刚缩回去就被邱母眼疾手快薅出来了，邱玉玲看了眼邱母，把喉咙眼的国骂咽回去了，她不能在邱母本就不多的母爱上雪上加霜。 蔫头蔫脑的穿好了衣服，她带着邱母给她的最高指令去姥姥家了，其实这地界背着人一般都把姥姥家称为外家。 原本是要等再过几日摘完棉花邱母带他们一起过去呢，这不赶上事了么，现在都十月中旬了，征兵已经开始了，具体哪天走邱母心里也没数。 但不管哪天走都得提前给儿子准备一下，得纳两双鞋，一双棉鞋一双单鞋，还得准备一身穿的衣裳，邱母也不确定部队会不会发，总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想着尽量备着。 兴许这年岁孩子们多，又吃不饱穿不暖的，也就显得并不怎么精贵，反正邱母对邱玉玲委以重任，并没有觉得一个不足十岁的碎娃替她回娘家取东西，有什么违和或不安全。 邱玉玲挎着她的碎布头书包就这么空着手出门了。 待到走出大队她才趁着没人偷渡出来两只灰兔子，熟练的绑住腿挂在书包袋子上，听说二舅会炮制皮毛，这种兔子品相不咋地，但给邱父做两只护膝应该能成。 邱父最近天一凉就开始揉腿了，说是前些年修渠上工冻坏的。 邱玉玲这头脚程很快，，怀揣使命到了外公外婆家，呃，其实她和他们并不熟悉... 推开院门静悄悄的，邱玉玲吸足了气只憋出一句不大不小声的“姥，我来咯！” 除了树上的喜鹊，院里并没有多余的声音，邱玉玲退了出去，退回到大路上，得，果然进错门了！ 上泉村离燕草湖近，虽然这几年大旱也干了，但地下水照样比别处好一些，因而村子也多少富饶一些。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她刚到不久，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每一步见识都在她崩溃的道心添砖加瓦，根本就没太留心，因而这会儿尽管进错门了，但却不知道正确的门在何方！ 亏得这会儿人都上工去了，她掂两只兔子即便打眼，倒也没有人看到。 正在她踌躇不前之际，肩膀被背后黑手拍了一把，邱玉玲条件反射一个转身，嘴里还不留神喊出了口号“我打！” “老远就看见是玲玲娃，你鬼鬼祟祟趴别人家大门口干啥捏？” 啊？熟人啊？ 邱玉玲顺势把抬起的手撸了一把头发放下了，就是不敢贸然开口，眼前这黑瘦的男人也不知怎么称呼才是。 “咋？不是说好利索了么，咋还瓷马二楞的？”黑瘦子边说边探过手想摸邱玉玲脑门。 “也没发烧啊！走，跟四舅先回屋去。” “给，四舅！”既然是舅舅那就好办了，邱玉玲把两只不大不小的兔子递给了黑瘦子。 “哟，这么肥的兔子哎，哪来的？” 邱玉玲拿出弹弓，从书包掏出一颗小石子儿，对着树上的麻雀“嗖”一箭，目标物体垂直落下。 “哟呵！可以呀，玲玲娃这准头够厉害的昂！走，进去给你奶显摆显摆去。” 说着便牵起邱玉玲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问，怎么就她一个人过来了，咋不让她哥送过来。 “我上学去镇上都不让三哥送了，都是自己去的嘞。” “玲玲娃可真能耐，一下就长大了。”她四舅仿若十分欣慰般，用那个蒲扇般的大手揉乱了邱玉玲的头发。 ...... 被摸头这事最烦了~ “娘，玲玲来啦，刚差点走错门，我看她扒闫四婶家门缝哈哈哈，......” 黑瘦的四舅是个大嘴巴，鉴定完毕！ “你有个当舅舅的样儿没。”一个小脚老太太从堂屋走了出来。 青灰色的斜襟褂子，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肤色白净，面色慈祥。 看到邱玉玲就招招手，“玲玲娃到姥跟前来。” 邱玉玲对老太太也印象不多，在不知底的情况下，格外乖觉，她几步就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拉着邱玉玲的小手嘘寒问暖，一直问到邱玉玲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 老太太慈眉善目不说，言谈举止间竟然颇有几分不一样的气度，邱玉玲也不敢瞎搪塞，便一板一眼的把征兵的事，还有自己早就独自去上学的事一一说来。 老太太在说话之际撒开握着邱玉玲的手，进堂屋里间不小会儿，用手帕包出一把葡萄干来，见邱玉玲已经跟进堂屋，索性撵她上炕吃。 邱玉玲倒不馋葡萄干，她又不是真小孩，但实在架不住老太太的热情，只好随着老太太挪到炕上。 她端详着手帕里的葡萄干，干巴的不知存了多久，估摸着老太太也不舍得吃，是见她来了才拿出来招待她的。 邱玉玲自己吃一个，也给老太太递一个，“姥，你也吃。” 老太太推脱不过，便含了一个在口中，随后又问邱玉玲上学可学得懂？上学可不能怕辛苦！女儿更要家多识字才有福气...... 邱玉玲觉得这个姥姥很不一般，这才小半天她已经感觉到姥姥绝对不是那种乡下老太太里重男轻女或者以女子无才便是德，要甘当睁眼瞎还为荣的那类。 而且邱玉玲还有一个重大发现，自己这副嘴脸的轮廓竟然和她姥有几分相似，邱母偏英气，而自己偏柔美一些，邱父大老粗，粗糙到邱玉玲都不太能看清他的长相派系。 邱玉玲一直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不是邱家的孩子，毕竟最近这小半年自己营养跟上来抽条了些，却发现跟几个哥哥长相也不是一个派系，这会儿再看她姥，邱玉玲终于知道她这个版本的出处了。 玉玲的姥姥格外有耐心，老太太坐炕上一边问话，一边一缕一缕的分好麻绳，二十根绑一个小芥子，足足绑了三十五个，哪怕邱玉玲不会做活都觉得多了，老人家得搓多久才能攒这么一大捆啊！ 可她姥姥哪由得了她推却，不光麻绳准备好了，还有一个掐花碎布包，比邱玉玲现在背的这个还好。 碎布头裁小小的，正反拼了一朵大芍药出来，底色一面是碎碎的深浅不一的蓝布头，另一面是灰布头，难得的是里头还缝了一个小口袋。 收口也没有弄翻盖，而是一根蓝色布绳子穿过口子，袋子两头坠着两个精巧的喇叭花状的小花。 邱玉玲眼睛都看直了！ 第12章 荡秋千 邱玉玲反反复复摸着她姥给的包，爱不释手，针脚紧密而细致，每一针每一线都显得那么精致。 那些碎布头拼凑出的花朵图案更是令人惊叹不已，它们由浅至深渐变排列，宛如真的般栩栩如生、娇艳欲滴。 这，简直是艺术品啊！ 老太太看着邱玉玲喜欢，也是十分满意，她那枯瘦的手爱怜的挽过邱玉玲炸毛的碎发，轻轻的给别到脑后，笑呵呵的问：“玲娃看上不？” “看上，看上，太看得上了，姥姥你可真厉害！” 邱玉玲第一次恨自己词穷，竟无法赞出老人家这份巧功的十之一二。 邱玉玲舍不得把这个推回去，她前世今生都没拥有过这么巧思又精致的手工艺品，当然她也舍不得背，她一脸珍惜的收起来。 “姥，我要留着，您这手艺等我长大了，这个包包得值老钱了呢。” 老人家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只当这是小娃娃的赞誉。 殊不知如果这手艺放到现代，那铁定是大师级别的，可不就是值钱了么。 祖孙二人在屋里说着小话，这时门帘被挑了起来，没错，玉玲姥姥还用沙枣核穿的门帘，细一些的麻绳从扁小的沙枣核中间穿过，一长串一长串的钉在长木条上头，在把带木条的帘子挂在门头上。 邱玉玲早就在心里感慨过无数遍了，这得多费功夫啊，沙枣核那么小，比小拇指甲还瘦，纯手工一个一个穿过去，可见姥姥是一个懂生活的人。 只见逆着光进来一个大汉子，人未到，声音先进来，“老四说玲玲来啦。” 紧接着后头又传来女声，“就玲玲一个人来的么？那今儿咱家来客了，咱们吃干的。” 邱玉玲有点无措的想站起来，姥姥按着她的腿：“没事，我玲娃坐着，是你大舅和大妗子，我娃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歇够再下地。” 邱玉玲又不是真小孩，而且之前对舅家的印象也并不如何深，估摸着是她身体不好，家里又忙，邱母并不曾多带她走亲见得少的缘故。 这会儿等同于第一次见面，哪能真不知礼数，拉着姥姥的手边摇晃边骄傲的说：“姥姥，我歇够啦，我能走比这还远的路呢！” “上回就听三娃来的时候说玲玲长大了，这会儿一看都蹿的快不认识了呢。”大妗子已经走到大舅舅前头，先一步看到俏生生的站到地上的邱玉玲，比划了下头顶，话里颇有几分惊喜。 大舅舅也附和说见长了，见长了。 邱玉玲抿嘴直乐，大舅妈突然放声大笑，“哟，我还说玲玲小姑娘长大腼腆了，原来换牙了，让大妗子看下换了几颗了？” 就说邱玉玲为啥不爱笑，都是这俩豁豁牙闹的，这会儿原本是礼貌性社交要用到的，果然又被提起了，还被迫长着嘴啊了一圈给大家展示一番。 就，好心累！ “别逗娃了，玲娃来的时候带了两只兔子，老四已经剥好了，老大家的中午做一只，老大把另一只去熏了。”玉玲的姥姥颠着小脚没好气的拍掉大舅舅的手，催促两口子去做饭。 大舅妈一听还有兔子，眼神都跟着亮了，“还有兔子呢，大妹也是的，现在是啥你年月，敢让个碎娃带兔子过来，也不怕给娃招祸。” 说着话也不等邱玉玲解释，就风风火火的出去了，邱玉玲原本想说是路上逮的，邱母不知情来着。 只听她大舅说：“没事，下午回的时候让你四舅送你，去的时候把那只带回去自己吃昂。” “大舅，不用带回去，家里有吃的呢，留着你们和我姥一块吃，不用四舅舅送我，我上下学一直都自己走咧，我同学也都是自己走的嘞。” “走大舅给你搭个秋千，饭还没好，先玩会走。” 说着不容邱玉玲拒绝就牵过她往后院走去，邱玉玲来了小半天，一直被她姥按在炕上歇着，竟没发现后院还有这么大一棵沙枣树，不过接连干旱，大树看着有些许枯败。 大舅舅的秋千十分的简易，一根小儿胳膊腕粗的长绳子，拴在粗粗的横枝丫上，就在邱玉玲瞠目结舌之际，大舅舅一把搂起邱玉玲放在绳上。 “坐好了。”话音刚落，邱玉玲就被一股大力推着荡了起来，因着是出其不意，邱玉玲惊的大叫一声。 她大舅舅在身后问：“害怕吗？” “不，不怕。”邱玉玲咬咬唇，压住了剩下的惊呼，她是怕那个枝丫承受不住她。 “这也荡的太低了，让我来。”邱玉玲没有转头，但已经分辨出这是她四舅舅的声音。 紧接着就被一股更大的力从后背猛的推高，要不是她听见声音有了准备，说不定早被这一下推的啪叽在了地上。 四舅舅推的十分大力，秋千越荡越高，邱玉玲感觉心蹿到了嗓子眼，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伴随着久违的刺激而来。 “小丫头片子还鼓着不出声，让你见识下更厉害的。”她四舅边说边又一次把秋千带着边跑边往外送，邱玉玲觉得都快和拴绳子的枝丫荡的齐平了。 终是忍不住叫出了声，往回落的失重感伴着荡起的刺激交替，渐渐的惊呼变成了“嗷呜”，邱玉玲余光看见姥姥拧四舅的手终于放开，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邱玉玲觉得姥姥家就像她前世梦寐以求的乡间乐园，这一刻她重新拥有了童年。 她没吵着要下来，四舅舅也守在树下边和姥姥说话，边看着秋千荡势渐缓的时候重新把她再推送的高高的，一直到大舅妈做好了午饭，邱玉玲才从秋千下来。 路过柴棚的时候，邱玉玲还发现姥姥家也有五只半大的小鸡，两只公的，三只母的，大舅妈看邱玉玲好奇，说道：“这会儿天冷了，长不起来了，明年开春你再来就能吃咱家的鸡蛋了。” 也许是条件不允许大舅妈舍不得放料，又或者是为了迎合老人家的牙口，兔子倒是炖的软烂，只是没什么好吃的味道。 邱玉玲吃着锅边贴的菜饼和里面的红薯萝卜，她大舅舅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夹肉，一个劲儿的往邱玉玲碗里放兔肉，邱玉玲急忙把碗举过头顶，嘴里也连连推着不要。 不止大舅舅不信，她四舅舅也一副她害羞放不开的架势，邱玉玲被迫呲牙咧嘴的又展示了一次自己的豁豁牙，才勉强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真心拒绝的。 大舅妈贴心的用黑乎乎的手把兔子腿上的肉撕下来放在邱玉玲碗里。 盛情难却又难以下咽，无奈之下，邱玉玲只好端过碗离开了饭桌，坐在门槛上面无表情的梗着脖子咽下去了最后一口饭。 第13章 大丰收 西北的日子长，中午的日头晒死个人，上工得到下午三四点了。 吃过了午饭，邱大舅和四舅去小憩了，大舅妈洗着锅，姥姥正用涮锅水拌着干草籽，竟然还泡了一把干苜蓿，给鸡娃子们拌着食。 这年头人吃的都有限，这再到了冬天，哪里还有鸡吃的，就听大舅妈唏嘘，凑合养到天冻了，哪天它们撑不住了，哪天就宰了吃吧，来年再抓吧。 邱玉玲忍住了原本要偷换自己空间农场的打算，也是，自己又不是天天在姥姥家，就是换了更健康的，没办法给它们接济食物，这几只鸡也照样熬不过夭折的命运。 熬过今年，以后就好了，等明年开春，再把自己家孵的小鸡仔送过来，保准长得又快又好。 邱玉玲觉得自己是最没用的穿越者了，明明带着作弊神器，却无法接济家人，改善生活，就连空间里头也是穷的叮当响。 这头大舅妈洗完锅，装了半簸箕沙枣，喊了一声邱玉玲，邱玉玲茫然的抬起头，原来大舅妈准备送邱玉玲回去，走快点赶着下午上工就回来了。 邱玉玲连连推拒，自己真的可以的，请诸君相信呀！ 还是喂完鸡回来的姥姥一巴掌呼醒她四舅，一锤定音让大舅妈抓紧歇着去，四舅舅去送玲玲娃，才停止了旧的撕吧，邱玉玲无奈开启新一轮的撕吧。 最后人微言轻，她被四舅舅嘲笑为碎嘴子，背起背篓，一把搂起邱玉玲就朝外走去了，一直走出了队里才在邱玉玲的强烈反抗下，让她脚沾了地。 邱玉玲幽怨的瞪着这个不着调的四舅舅，还没跟姥姥道别呢。 她四舅这才晒晒的笑了，看邱玉玲竟是认真的幽怨，遂不好意思的问道，“要不咱回去道个别？” 算了吧，又不是离的十万八千里的，以后还来呢，这回就这么着吧。 舅甥俩也不知道聊啥，干巴巴的问完了学习，就只能呼哧带喘的赶路了，邱玉玲想了想问她四舅，要不要从燕草湖绕过去，那边有野兔野鸡呢。 燕草湖只是名字叫湖，其实那篇的湖不怎么大，但因着水资源稍微好些，周围围了一圈红柳和白杨林子，再加上高高的芦苇和芨芨草，确实有不少野鸡野兔。 邱玉玲早看出来了，这四舅也就和她大哥一般大，也还是个娃。 不用邱玉玲鼓动，她四舅马上就同意了，邱玉玲紧急扒拉空间产物，除了鸡多以外好似也没啥。 只好老套路，拿鸡换野兔野鸡，随着她要求的难度提高，原先一比一的兑换，现在已经成了二比一了，也就是她需要两只鸡才能换一只和当下环境野生一致的一只了。 “特困生”邱玉玲壕气的兑换了五十只野兔，五十只野鸡，她的萌宠庄园瞬间空了一半。 但随着她的大手笔兑换，萌宠庄园又点亮了新物种-兔子。已经过了新手期，致富宝庄园里即便点亮物种也需要她花积分币兑换才行。 为了高产盛产快产，邱玉玲不打算靠自然繁殖了，直接手一挥，下单了五十只公兔子，五十只母兔子，两百积分币又没了，鸡舍当时是配套的，兔舍还得她自己花钱。 邱玉玲看了下天价兔舍，“五十积分币，可随数量增减自动放大缩小并投食喂水”。 你是资本你说了算，要知道系统里的积分币和外面物价是紧紧关联的，这年头一厘钱都是钱，它就敢卖五十！！！ “玲玲娃是不是累了？”四舅舅等半天看邱玉玲没跟上来，卸下背篓俯身让邱玉玲上来背她走。 糟糕，出神太久了，邱玉玲想了想没拒绝，四舅把背篓朝前背着，后背挂着邱玉玲，脑袋定的平平的，眼睛只能看稍前点的地方，既低不了头，也转不过身的那种， 邱玉玲乘机把先前用自己鸡兑换的野兔野鸡放了出来，幸好已经到燕草湖附近了，半高的红柳树，梭梭树，还有干枯的芨芨草，邱玉玲一步一投放。 终于有什么从她四舅眼面前窜过，四舅撇下邱玉玲和背篓就开始了一场鸡飞狗跳的较量。 一番忙乱还真被他摁住了一只芨芨草里面的野鸡。 “我去，燕草湖果然好地方啊，人都没吃的，这地界还能养活这么多活物，发了发了......” 四舅舅高兴的不知疲惫上窜下跳，邱玉玲放完了最后一只野鸡，熟练的从背包里掏出弹弓，挂上小石子，拉弓开射，一只又一只的兔子和野鸡被捡回了背篓。 “好外甥女，快给舅舅试一下，舅舅准头厉害着呢。” 邱玉玲让出了自己的弹弓，让她四舅发挥，只可惜，空间放出来的兔子身手敏捷，又还没挨饿呢，愣是让她四舅铩羽而归。 “奇了怪了，我还能不如你个小屁孩？”四舅舅握着弹弓不可置信的围着邱玉玲绕圈。 邱玉玲淡定无比，别的有作弊，这一手可是她这大半年练出来的真功夫。不光外头练，她还在空间练，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挣肉吃。 不过技术上的失落很快便被食物上的收获所掩盖，背篓里的麻绳和沙枣早就掏出来了，还在背篓四周围了一圈干芨芨草，做了加高墙围，就这猎物也快冒尖了。 天已经见黑了，她四舅痛定思痛，决定先回去，等晚上再带他几个大外甥夜探燕草湖。 邱玉玲不置可否，夜探也不一定能再丰收了，也不怕传出去，放出来这么多，一家一只都瞬间解决了，哪里由得了它们成长泛滥的。 到家天已经黑透了，邱母还以为邱玉玲留她姥家过夜了，一转身冷不丁见闺女在身后，差点吓一跳。 “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大姐，嘿嘿。”四舅从另一边跳出来，还拍了邱母一把，邱母这下是真被吓了一跳。 “死孩子，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邱母边说边气的在她四弟后背拍了一巴掌。 “青铜来啦，快进屋吃饭。”邱父听见四舅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 “噗！”邱玉玲差点把水喷进锅里。 “你这臭丫头，又作啥怪呢。”邱母瞪了了邱玉玲一眼，佯装要拍她。 “青铜”舅舅连忙拉住邱母的手，拉出来，扒拉开几个大外甥，指着背篓炫耀他们今天的丰功伟绩，并着重表扬了下邱玉玲的弹弓神技！ 第14章 路遇同学 九只兔子五只野鸡，着实不少了。 以往邱玉玲也瞎猫碰到死耗子带回来过小野物，但从来没像这次这么“巨大”收获过呢。 在他们心里这灾年还不知哪天是头呢，但眼下即将到来的寒冬，多少有点指望了，不过也依然好奇，怎么天都这么凉了，这些小动物不猫冬还到处乱窜呢？ 邱大树说兴许是他们也和人一般饿，实在猫不住了，只能出来找食物了吧。 一行人忽略了背篓中野物的肥硕，也只能这般解释了，不过邱母拒绝了她那不着调的四弟夜探燕草湖的畅想。 一人后背一巴掌呼进去让先吃饭，吃过饭了抓紧剥兔子拔鸡毛，趁夜腌制好了明天带回去。 因着邱玉玲的准头高，大多没有伤及到皮毛，邱父几人剥皮的格外小心翼翼，明天一起让李青桐捎回去给他二哥炮制，回头让玉玲她姥看着做就行。 邱玉玲现在对她姥的手艺是抱有着极高的期待。 在夜色的掩护下，邱家一家人烧水的烧水，添柴的添柴，忙的十分有序。 待到都忙完都快后半夜了，白天上了一天工，这会儿又忙了大半宿，一沾炕邱爹邱和邱母的酣声就在她耳边此起彼伏起来，总归有人，邱玉玲不敢冒险进空间，只能闭着眼通过意识查看。 幸好致富宝农场不是让她肉体劳动，而是通过面板点击操作的，先前的两亩麦田和水稻都成熟了，收了一千斤粮食，一千斤大米，羊奶已经攒了一百公斤了，邱玉玲打算添点积分兑换成羊奶粉，以备不时之需。 小鸡这次也不急着出栏了，让抓紧结群，她的物资还是不够丰富，积分币又不够，只能靠添点积分币以物换物来操作了。 等以后她的原始积累够了，她就再也不抠抠搜搜的换了，直接大手笔养猪群、牛群、羊群、马群、傻狍子群、鹅群，后面了再养点少见的飞禽走兽，哪怕拿不出来也能在空间自产自销。 不知道她的奇异海洋什么时候点亮啊，到时候她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养个遍，哼！ 不过田地也还是不够，想养这么多动物草料肯定不够的，还得攒积分币点亮田地，第一桶金真的好难攒啊~ 邱玉玲觉得自己也就刚睡着，这头邱母就晃着她说该起了。 认命的她不得不又顶着西北风赶去上学，对于上学这事，她虽觉得能学到的东西有限，但又不得不坚持，只能默默的给自己打气，一切都为了将来。 过了第二道黄土梁，趁着四下没人，邱玉玲往红柳沟里走了走，闪身进了空间农场。 她吃了提前兑换好的鸡蛋羹和羊奶子，又咥了两个大肉包子，刚从里面出来就发现有人也朝沟里走来。 来人见是她还热情的打了声招呼，“邱玉玲，你也解手呢，你上去了等下我，咱一块去学校啊。” 既然碰到熟人了，邱玉玲只好踢着土块在沟上头等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是她跳级后的新同学，叫什么来着？ “邱玉玲，我上来了，走，咱赶紧吧，要不该迟到了。” “对了，你吃没，给你个鸡蛋，我娘给我装了两个。” 邱玉玲拒绝了，首先她吃过了，其次鸡蛋在现在可十分珍贵呢，再次是没记错的话她刚解手是大号吧，还用土块擦的屁股呢...... 王爱红看邱玉玲是真心拒绝的，也没强求，正好留着中午吃，她中午可嫌光来回跑路了，一般都留校不回的。 一路叽叽喳喳，邱玉玲不光知道了王爱红家里有几口人，几只鸡，几间房，几个炕，她爹是大队长，还知道了她哥也要去参军，还知道了她哥说了亲...... 等到了教室，王爱红已经单方面觉得邱玉玲是自己十分要好的小伙伴了，座位不是固定的，她十分自作主张的把两人安排到了一起。 别看邱玉玲比她小两岁，可跟她说话一点都不累，她说啥她都听的乐呵的，啥都听得懂，还不幼稚！ 总算上课铃响了，被聒噪了一路，邱玉玲感觉脑瓜仁哇哇哇的，就像有几百只鸭子追了自己一路似的，谢天谢地，总算能安静了。 李青桐千推万拒，最终拗不过他姐，回的时候背了五只兔子，三只野鸡，还有十张兔皮和一包鸡毛，原本打算好的再去一次燕草湖的计划也搁浅了。 外头的人都饿急眼了，他可不敢背着招摇，到时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不要太后悔了。 紧赶慢赶的还是差点误了上工，邱玉玲她姥姥让把东西搁下先去上工了。 中午下工李二舅来了一趟，老太太给了他一只兔子一只野鸡，还细细交代了几张兔皮的用处，李二舅也没多留，认真记下就背起背篓回去了。 老爷子在世时就有交代，他们随老大过活，其余的儿子成家一个分出去一个，现在除了四儿子和小闺女跟着老太太，其他的儿子都分出去单过了。 这么一来反倒矛盾少了许多，儿子女儿都孝顺了。 邱玉玲上次来的时候她小姨在镇上没回来，家学渊源的缘故吧，李家虽是一辈子务农，但老太太以前是旧时代大户人家的姑娘，颇有几分见识在的，所以几个儿女都不是睁眼瞎。 这也是为何邱母轻而易举就同意了让邱玉玲上学的缘故，而且她几个哥哥也都念书开蒙后才回家上工的。 在老太太的手里不管是鸡的绒毛还是片毛和大羽毛都各自有用处，绒毛能攒着做棉衣，艳丽的羽毛能做鸡毛掸子，老太太的巧手就没有不会的。 邱玉玲还不知道她姥的这些个手艺呢，要知道了早把鸡毛给她姥攒够了。 不过此刻的她正被新交的“好朋友”拉着老鹰捉小鸡呢，无视她的拒绝就把她塞进队伍里，一开始是只有他们教室的玩，没一会儿另一个教室的孩子们也有陆续加入的。 邱玉玲被耳边嗷嗷的尖叫声冲击的脑瓜仁都颤抖，她还不敢掉队，一掉队四年级的李红军就逮着她抓，抓住后也不让她歇着，非得让她再跟回去。 她还不能撕吧，一撕吧就耽误大家伙的功夫，邱玉玲无比盼望校长的啰声。 第15章 再丰收 邱家往上数，有记忆的至少穷了三代，成分好的不能再好了，邱大河也顺利拿到了入伍资格。 尽管还没到年底算工分，分发大队收成的时候，邱母还是咬咬牙连拼带凑给几个儿女做齐了棉袄棉鞋。 邱玉玲这些日子回来也总有收获，三五不时的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有当着邱母的面一石二鸟，利落的打下两只饿的发晕的麻雀。 邱家人对邱玉玲的神技现在已经深信不疑，早不觉得她能带回小猎物是违和的事了。 李青桐也赶在入冬前又去了几次燕草湖，不过猎物的机敏超乎他的想象，终归是没有再实现那天的丰收。 他觉得这事儿邪乎，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小毛丫头。 邱玉玲和她四舅站在干冷的西北风中，跟二傻子一样满沙枣树瞄麻雀~ “你也是魔怔了，跟个碎娃较真呢。”邱母没好气的斜了她这不着四六的小弟一眼，眼瞅着该说亲了，怎么就这么不在调上呢。 “你才练几下，这丫头又不上工，除了坐教室那一会儿，成天摸弹弓，可不就厉害么。” 邱母分好了饭，招呼大家赶紧吃，今儿难得清闲，四妹要说亲了，她一会儿还赶去娘家呢。 邱玉玲闻言也吃快了几分，她四舅用兔毛皮草吊了她一早胃口了，她还真是有几分迫不及待见识一下姥姥牌皮草呢。 古人的智慧从不可小觑，不管是二舅熟皮子的本领，还是姥姥那巧夺天工的手艺，邱玉玲哪怕只听她娘轻描淡写的说两句都亮了眸子。 四舅舅吹嘘家里还有一块狼皮褥子，以前姥爷还年轻时候猎到的，据说姥爷的手艺更了不得呢。 邱玉玲：都是民间艺术家啊！ 邱母拾掇的快，没两下就整理好了，今儿邱父和她几个哥哥都不去，家里后墙裂开了口子，不收拾不行了。 邱玉玲趁机提出想要自己住，她同学也自己住了，自己都多大了还睡中间...... 邱父只会瞎答应，倒是邱母认真的思考后给出了后续方针，盖，这房是铁定会盖的，不过不是今年。 邱玉玲缠着问，今年不盖啥时候盖？ 邱母：可真是吃了几顿饱饭撑到了！ 邱玉玲也讪讪一笑，自己真不是小姑娘了呀，这事换别的女主早都急了，她够能猫了吧。 算了，她估摸着也不能等太久，这61年一过，最起码庄稼人就能吃上饭了，到时候她大哥不得娶媳妇，娶媳妇不得盖房子啊。 在李青桐的强烈需求下，她们绕了点路，还是从燕草湖那儿过，邱玉玲路上看她娘和四舅闲聊着，自己则抓紧时间偷渡小动物。 你别说兔子繁殖就是快，这才多久，她的兔舍都扩大了一倍了，兔子自然也是翻番又翻番的长。 她不用冒险去外头找黑市卖，系统商城就都按市价收购了，她有时候交易是一只2个积分币，有时候是3个积分币，反正买兔子的钱早就回本了。 邱好人玉玲又无偿贡献了一百只兔子和野鸡，并额外花了十个积分币远程投放，别羡慕，她在投放说明中了解到，不能超过她本人十公里范围。 不过这已经完美解决困境了，要不就得像拉粑粑一样，一路走一路掉了，光想想都危险刺激。 “兔子，兔子，大姐你看，我就说没骗你吧。” “这玩意都是原地过冬，估计这片平时来的人少，他们有富余精力繁殖，你看这不是都从脚底下蹿过去俩了么。” 李青桐嘴上说着，手上干脆利落的放下背篓，拉弓放弹。 “嗖~”一下，小石子擦着兔子后脑勺飞过，下一秒兔子就四仰八叉的躺下了。 李青桐幽怨的转头，果然是他的好外甥女出手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邱玉玲可不像她舅，是假把式，她这头但凡瞄准的，就鲜有失手的，邱母也自动加入氛围组。 屏气，吸气，耶！一气呵成！捡回来。 邱母来的时候是背了五斤高粱面的，这会儿小心翼翼的拿出面口袋，把猎物垫到下头，也学她弟那样，用红柳枝加高了背篓，实在放不下了，才堪堪收手。 今儿还真是收获颇丰，就和炸了兔子窝野鸡窝似的，那些小蠢物也不知道咋回事，时不时的就愣头愣脑的冲出来，可是便宜他们了。 幸亏他们收手了，再来几次，她怕他们给她安个锦鲤头衔，回头再跟自己许些不着调的愿望可咋整。 因着路上耽搁了许久，这边冬天天又黑的晚，等他们到的时候天都擦黑了，不过来说亲的人还没撤呢。 今儿算是人比较全乎的一次了，除了远在矿区的三舅一家，和嫁到蒙里二姨一家，几乎都在了。 邱玉玲头疼的看着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叫的几个小萝卜头，她一个都叫不上名字，别看是亲戚，可她还真不熟。 她来时他们不来，他们来时她不在，几乎是能错峰尽量错峰了，就导致现在她一个都叫不上名儿。 三姨家的两儿一女，女儿都十二了，秀气的猫在她娘旁边，也不出声，两个儿子和皮猴子一般，早都蹿后院玩秋千去了。 大舅家的三个孩子，闺女排中间，但最小的都比邱玉玲大，邱玉玲上回来的时候正逢他们几个也去外家了，没见上。 二舅家只有一儿一女，据说只差一岁，二舅妈好像生孩子挨得近伤了身子，后来再没开怀过，俩娃还是比邱玉玲大。 所以邱玉玲以为的小萝卜头她还得叫哥...... 唯一叫她姐的只有三姨家的老三，铁蛋儿！ 邱玉玲本来也想学她表姐那般安静的猫在邱母旁边，没成想她那好四舅舅，不复以往对她的打压式教育，竟然在一众小萝卜头前对她展开了史无前例的大夸特夸。 别说最小的铁蛋心甘情愿管她叫姐了，就连她三姨的二儿子都一口一个玲姐的讨教起来。 她推脱天黑了看不见了，明天再炫技，可谁料她那没过门的四姨父也跟着讨嫌。 第16章 霸气侧漏 在她四舅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有惊奇的，有怀疑的，有纯好奇的，总之在大家的起哄中，邱玉玲稀里糊涂的就跟着到后院证道了。 她那才谋面的四姨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请她务必给四姨夫表演一个，露一手。哦对，这边都把最小的姨妈称呼为“小姨妈”。 咋露啊？ 当然是霸气侧漏了！ 也不知道她那“四姨夫”哪儿变出来的手电筒，虽然她确定他没看过士兵突击，可她“四姨夫”确实想到了一样的招，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照里，只见他接二连三的抛出小沙包...... piu，piu，piu，piu，piu！ 因着邱玉玲的小石子都用水泡了，所以很容易就看见了每个沙包上一坨湿印记。 邱玉玲淡定的谢了幕，可她这还没过门的“四姨夫”可是一点都不淡定，连说她是好苗子，问她想不想参军？ 答案当然是：不想了！ 邱玉玲这才知道小姨妈要嫁的是军官，这年头人真朴实啊，邱母愣是没提一句照拂下二哥，倒是邱玉玲见缝插针的说了句她哥哥都厉害着呢，尤其她二哥，跑的贼快！ 难怪今天人这么全乎，原来“四姨夫”和小姨妈是闪婚呢，今天吃个饭，明儿她小姨就跟着人家去婆家过活了。 夜深了，邱玉玲随着邱母和她姥还有四姨睡一张大炕上，三姨的带着孩子去二舅家住了，“四姨夫”和她四舅拼了个屋。 本来三姨要和邱玉玲掉个个儿的，可她家小儿子是个妈宝男，一听晚上他娘不陪他睡，当即就扯着嗓子不干了，因着三姨早到了一天已经和这个配置亲香过一晚了，所以在小表弟的坚持下就自己带娃去了。 一大家子就这么凑合着安顿妥了，邱玉玲闭着眼听了听她们娘几个说小话，无非就是到婆家勤快点，手脚麻利点，性格爽利点。 别看她小姨妈是炕上四人岁数最小的一个，但却颇有几分见地。 只听她说，“我才不要装相呢，该我干的我会干，不该我干的我也绝不抢着。 大家是要长久相处的，与其当了软柿子让人捏扁搓圆了再反抗，不如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省的罪也受了还不落好。 再说明天领完证他只在家再待两日就走了，我就是想贤惠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呢。” 大龄“圣”女邱玉玲表示十分赞同！ 他们还继续聊着，也没啥有爆点的瓜，渐渐也就没那么感兴趣了，可是耳边又嗡嗡嗡的聒噪着，她又睡不成，索性用意识探她的【致富宝农场】去。 最近又卖了不少鸡和兔子还有鸡蛋，邱玉玲这边已经攒够了一万五的积分币了，虽然不富裕，但也不复之前的捉襟见肘了，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她不能消停的慢慢攒，得先花出去再挣回来才更快翻身。 买树是蛮贵的，一棵动辄上千积分，但是她刚看了系统点亮了一个育苗功能，就是她现在的枣树和苹果树可以撇下来枝丫，花积分币育苗后种植。 育苗一棵十个积分币，她壕气的花了一笔积分币，又安排了五十颗枣树，五十颗苹果树，等明年春天她试试把外头的苗木带进来看看能不能也花钱育苗种植。 一只羊要20个积分币，两百只赠送草场及羊棚，这钱花了。四千积分币没了。 一只牛50个积分币，一百只赠送草场及牛棚，照花不误，五千积分币又木有了。 心在滴血，邱玉玲安慰自己，这些很快就能赚回来，她能“卖肉”，卖皮，卖牛奶，轻！松！回！本！ 既然都花了，索性再花一点，邱玉玲大气的又开了一亩苞谷地，一亩土豆地，四千积分币又花出去了。 烤鸭也很好吃，来点小鸭子吧。 一百只鸭子200积分币，鸭舍50积分币，又是二百五没了。 只剩七百五十积分币了，她划拉了一下，还有猪她能买得起。 不过得一百只才送猪圈呢，她还差一千二百五呢，紧急出栏了一百只鸡和一百只鸭，堪堪凑够了六百积分币。 还是不够，只好把屯的羊奶子和鸡蛋也打包清空了，连粪便都卖了才凑够了卖猪崽的积分币。 大手继续挥，一百只猪崽，消费完就只剩150积分币了，她捂着心口睡了，得留点“活钱”。 隔日天蒙蒙亮，她小姨妈就携夫姗姗离去，走的时候还拿了一只兔子一只鸡。 邱玉玲感慨：好淳朴的爱情事故啊！ 你没有彩礼我没有嫁妆的，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对眼了。 三姨也过来辞行了，她家离的没有邱家近，还得抓紧去镇上搭牛车呢，要不腿着回，小老三能要了她的半条命。 姥姥也没多留，照例给拿了一只兔子一只鸡，她三姨也是个爽利人，没多撕吧就拎着走了， 二舅家是邱玉玲给送过去的，比着两个姨拿的多，是两只兔子两只野鸡，今天才看清这个二舅妈，长得挺秀气的，见人先是三分笑，热情的邱玉玲差点没招架住。 剩下的都归大舅家，因为姥姥和大舅生活，四舅舅也没分出去，邱玉玲点了下，只剩五只了，看似占便宜，实则吃亏。 不过这个家因着掌舵人清明，到底还是和睦的，并没有那么多的争抢。 现在人全撤了，邱玉玲才有幸见到她姥姥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小皮草，说实话，是真的好看。 因着是照着野兔一比一兑换出来的，毛色有些灰黄，但品相是绝对高于原生野兔的，再加上她姥的巧功，愣是看不出瑕疵，邱玉玲都不敢穿出去了。 真的太奢侈品了，这年头有富余皮毛的，还能品相这般好的怕是城里的工人都穿不上吧，邱玉玲试了下，有点长的，明年长个子也照样能穿的。 许是邱玉玲的爱不释手满足了她姥姥，姥姥说也是现在年景不好，她小的那会儿，家里有猎手，狼皮褥子，虎皮坎子也不是多精贵的。 她还有兔皮斗篷，整个人都包进去，别提多暖和了。 邱玉玲表示理解，她前世那会儿不也啥都有么，往前推一推有好日子，往后挪一挪也有好日子，就卡裆缝这几十年最艰难。 她命歹，是会赶趟的呗！ 第17章 打平伙 邱母给自己老母该浆洗的晾晒的都打理好了，揣了俩菜馍，十分强硬的拒绝了被留饭的邀约，麻利的带着邱玉玲返回邱庄了。 邱玉玲寻思邱母还带她从燕草湖过呢，没想到邱母竟没有这个打算，而是带她抄近路回去了。 就，不解，但，尊重。 邱母却没放过她的疑惑，转而解释到，各凭本事也对着呢，但外头多是要饿死的，有些事一次两次不打眼，次次有着落，就怕有心人惦记，反倒留祸根，日子过得去就先过。 邱母抄的近道翻了两个梁又穿了一大片荒地，感觉比她前几次节省了一小半的路就到家了。 邱父几个把墙泥也都抹好了，堂屋的锅头也重新拾掇了一下，天冷了就不打算在伙房开火了，直接堂屋做饭，扯着炕，连炕都是热乎的。 因着不上工，一家人坐着热炕，在炕桌上干了一碗稀得，但是在邱玉玲的胡搅蛮缠下，还是搅进去了一个鸡蛋花。 “到底还有多久过年啊？”邱玉玲无比期盼的嘟囔道。 家里人只以为她是小孩，盼着过年呢，其实邱玉玲只是盼着这灾年赶紧过去，过去了虽然吃不好，但起码能吃饱了呀。 她仨哥哥，哪个不是瘦的一身排骨，这家里如今看着最有成色的反倒是她了。 吃过饭哥仨就出去拉水了，又到放水的日子了，今儿太阳好，邱母打算也把家里里外洗一洗，听她那话音好似洗完整个冬天就再不洗了。 也是，天彻底冷了，洗了连个替换的都没有。 邱玉玲家的鸡也确实长势喜人，邱母怕冻坏，又舍不得宰了，让邱父把鸡窝挪到柴房去了，邱父没去打水的另一个任务就是捡柴了。 二道梁因为旱的久了，梁上的红柳也都枯死了，那玩意好活的很，回头有水了，随便挖个坑，插个枝条就能活。 所以这会儿大队也允许大家伙捡柴烧。 邱父早早就去了，邱玉玲和她几个哥哥过去的时候已经一大堆柴火了，邱父几人把柴火分成捆，邱玉玲帮不上忙继续捡着。 突然一阵喧哗声，邱玉玲凑过去，原来是一个本家她叫几叔来着？反正就是从红柳根下头挖到一窝兔子，大大小小得有十来只呢。 这可了不得，要开荤了哎。 因着也不够分，所以在场的决定打平伙，一起去邱老五家吃兔子。 许是瞅着堂侄女可爱，邱五叔还硬塞了两只刚出生的小兔子给邱玉玲玩。 邱二爷手巧，三两下就用红柳稍给她编了一个小篮子，她三哥说反正她也帮不上忙，让她和她的兔子先回去，省的在外头待久了，再把兔子冻死。 兔兔十分可爱，但是邱玉玲回家的路上已经嗝屁了，这可不行，她还打算用这个当掩护养兔子呢。 等到进门的时候，她的篮子里就替换了两只空间小兔，颜色十分相近，就是稍稍有那么些许活泼。 话说回来邱母只是习惯性说话靠吼，但实际上这家人对邱玉玲这个唯二的女性也是十分宠爱的，邱母并没有说人都吃不饱养什么兔子的话。 而是贴心的抓了把干麦草，用手揉搓到细软，给兔子垫了一个不那么精致舒适的窝，还贡献了一只豁豁碗让她给吃食。 邱玉玲翻出她爹给她攒的零嘴儿，晾的干萝卜，拿水泡了下，用来招呼小兔子。 “吃吧，熬过这个寒冬，你们的春天就来了。” 邱母只当她小孩心性，看她玩的专注，便也不再多看，又去忙活自己的了，邱玉玲还是老办法，不停地偷渡用甲乙丙丁轮番出来上班打卡。 反正长得都差不多，只要能喘气儿就能掩人耳目了。 邱父和几个哥哥也陆续回来了，得知他们要去本家五叔家打平伙，邱母按一个人头二两掺着麸麦的包谷面，又带了一大把春天晾的干苜蓿，抓了一把萝卜干和土豆干。 邱玉玲原本想留下陪邱母的，但被她硬是打包一起塞出来了，带了这么多口粮，多添个大人不合适，添个她却是正好。 这便宜不占也得占，这年头省了就是赚了，邱玉玲还问这么多东西咱可以自己在家炖只熏兔子呀，邱父笑呵的说人多热闹。 原来是为了融入集体啊。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都到了，不止是今天一起捡柴火的，没去的也来了，好像是邱玉玲走后大家有意识的搜寻，又端了两窝兔子。 这不浩浩荡荡的，邱五叔家院子都快站不下了。 大家伙拿的东西都差不多，有拿干菜的，有拿板油的（很少就是了），邱玉玲看见还有拿纯麸麦的。 邱五叔的媳妇看见邱父一行人问道：“我梅姐咋没来？” 邱父说在家瞎忙活呢，邱五婶还能不知道么，直接说道：“还忙活啥，玉玲赶紧回去叫你娘过来帮忙，啥都不用带，上工的人不带口粮。” 邱玉玲拔腿就往回跑。 邱玉玲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般“盛况”，院子里到处圪蹴的是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热闹的不行。 一人手里掂个碗，再看这身行头，颇有几分丐帮的味道。 因着灶上有人，邱玉玲不用排队邱母就给她瓷实的摁了一碗，还给她了两个杂粮菜饼子，她刚想推脱吃不完，一看邱母瞪着的眼就啥都明白了。 麻溜的端着碗出去也学别人一般，圪蹴在她几个哥哥中间，一会儿给大哥分个饼子，又给二哥拨点土豆，再让三哥帮忙吃口萝卜，总算肥水没流外人田，完美的解决了这场“饕餮盛宴”。 分完了肉菜，趁着锅热，灶上的女人又“呲啦”添了半锅水，把前头稍微干净点的包谷面搅进去，撒了些干菜，弄了一大锅疙瘩汤。 邱玉玲也没说吃不下的话，照例去打了一碗，回来请仨哥哥帮了点小忙。 这下大家又溜了趟缝，不少人摸着肚皮侃大山，好似如今都过上了神仙日子一般。 邱玉玲原先寻思肯定有饭量大的饭量小的，到时候分配不均怎么办，没想到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并没有争吵哄抢，一人一份，肉疙瘩是绝不会厚此薄彼的。 伴着呼啸的北风，大家陆续都往回撤了。 第18章 同学来串门 邱玉玲记得看电视的时候新兵欢送戴着大红花，敲锣打鼓的，现实却是她二哥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没有欢天喜地，也没有依依惜别，提着姥姥牌的蓝布包，摸黑就上路了，大队长通知不让家属送别，一报道就开拔了。 不知道她二哥私底下跟另外两个兄弟是怎么道别的，她只记得那双大手搓乱了她后脑勺的头发，让她好好吃饭，慢慢长大，回头二哥给她寄个军用水壶回来，让她上学背。 邱玉玲的鼻子又酸又涩，这个年代还不太平呢，她反复叮嘱二哥，妹妹牌的鞋垫一天都不许缺勤，也不许他舍不得用，一直让他赌咒发誓才放过，也不知道他听话不。 整个低气压弥漫了邱家的各个角落，连那只小公鸡都因为没人记得喂，蔫头耷脑的。 邱玉玲的学校也考试放假了，她彻底闲下来了，家里人口简单，邱母又利索，并没有啥她需要她干的。 她托着腮看窗棂边一边“呸”一边搓麻绳的邱母，再一次无聊到叹气。 “要是姥姥在就好了，姥姥讲过去可有意思了。” “等明年吧，明年多盖一间房，你不是一直吵吵要自己睡么，到时候也接你姥过来住几天，到时候和你住一个屋。” 入冬了闲了，邱母反而不让邱玉玲跑她姥姥家了，原因无他，家家都缺衣少食的，少动弹就少消耗。 不过这样闲耗的日子也没过几天，大队长就敲锣通知大家麦场上开会，原来又该到修渠的日子了。 管饭还给记工分。 邱玉玲家只有邱父和邱大山去了，原本她三哥也想略尽绵薄之力的，被他老母无情镇压，邱玉玲光听那个苦都胆寒。 兄妹俩也不能干躺着当闲人，两人到柴岗去捡柴火，其实就是一大片防风林，因为树木多，这边人都叫成柴岗。 难得的是邱母给一人装了一个煮鸡蛋。 其实这活邱玉玲一个人也能干，但谁让她三哥也闲着了，只是没想到领到这个任务的不止是他们兄妹俩，一路上大大小小捡了好几个小伙伴。 三哥作为最大的崽，自然而然的成了领头羊，每家都是大的带小的，起码有两三个娃的，所以大人也放心着呢。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很容易就推推搡搡的闹开了，邱大树站在土垅上大喝一声，便都安静下来了。 “邱三哥，牛娃抢我妹的柴。” “邱三哥，我没抢，谁先拿到手就是谁的，难道用眼睛看一眼就成她的吗？那我看看看看看，这片柴岗都是我一个人的哈哈哈...” “哈哈哈我也看。” “被我看完了哈哈。” 牛娃的话音一落，就有起哄声追随，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定下来哪一片被自己看到了，那片已经是自己的了...... “胡说什么呢，什么就成你的他的了，谁捡到算谁的，但别人已经走到眼跟前了，旁人就别再出快手了昂，林子大着呢，大家各自捡，一会让我发现谁先闹腾我就踢谁屁股。” 邱大树也没有明断谁对谁错，只立了规则，反正他不在你们爱咋咋，在他跟前就得守规则。 哪里还没几个刺头了，尽管邱大树比他们大，但照样有人不服气，凭啥听你的。 邱大树和邱玉玲不约而同的拿出弹弓，对着林子上方“嗖”、“嗖”、“嗖”一通后，打落了好几只麻雀。 “哇，邱三哥和玉玲姐好厉害！” 刚刚被牛娃惹哭的小姑娘第一个捧场，瞬间一群萝卜头叽叽喳喳的围在了邱大树周围。 才四只小麻雀，邱大树点了下不算他和妹妹还有八个萝卜头呢，也不够分啊。 又架起弹弓一通乱打，十之中二！ 邱玉玲在她哥殷殷的目光下，也架起弹弓，瞄准，发射，“嗖”，“duang”，十发九中！ 那一下也是有意失手的，要不也太神了。 一时间欢声震天，刚好这会儿日头也大了，好几个小的都吵吵开了，邱大树指挥小家伙们搭柴火，挖地坑，就连刚刚还拧巴着的小刺头也别扭了两下便积极融入了。 没多久便传来阵阵肉香，邱玉玲十分抗拒，不管她三哥怎么哄始终不愿意尝试。 可不么，自打激活了她的【致富宝农场】她就再也不馋肉了，除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吃以外，她的吃货水平已经明显高于前世了。 以至于成了现在被邱家人一致标记为太挑食的人了。 吃完了烤麻雀，捡柴小队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可能这个年代的人还不明白酷酷的是什么意思，但队伍里已经有不少人说邱家妹妹很不一样呢。 邱玉玲表示姐不是装酷，是确实的没办法像一个真正的小孩一般。 累了一天的她原本只想快快的躺回温暖的炕上，谁知刚进门便被人抱了个熊抱。 “玉玲，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不及该回去了呢。” 原来是“好朋友”王爱红，邱玉玲也觉得蛮莫名其妙的，她们的友谊起始在一个不起眼的寒风里，被误会也“解手”的她，在和新同学搭伴走了一程后，就变成了别人的好朋友。 在她眼里对方还是个孩子，她可能不自觉会忍让、包容，实际上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过丝毫的付出，可是这段友情依然被王爱红箍的这般瓷实。 都放寒假了，还能翻田越梁的大老远来她家串门找她玩。 可惜不巧的很，她和邱母聊了一下午，不用邱母问，就把学校但凡和邱玉玲沾边的露了个底儿掉。 “玉玲，你的小兔子真好玩，还好看，你放心啊，我不抢，婶子说是一公一母呢，回头生了小兔子你也送我一对呗。” “嗯，可以。” “玉玲，你真好，你果然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之一！” “你还有其他好朋友呢？” “有啊，我告诉你，我家有个大花，会抓老鼠的小老虎，它也是我好朋友哈哈。” “那是小猫咪。”邱玉玲扒拉了下困在自己脖子旁的手臂，死丫头想勒死她好继承她的兔子吧。 还以为她多有人缘呢，合着除了自己这个强买强卖的，都是不会说人话的啊！ 第19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王爱红的爹是大队长，家里条件许是略好些，以至于养的她也比同龄人多了几分天真。 饶是如此她也在这会儿从包里掏出两个捂了一天的豆包，递给了邱玉玲。 “快吃，我小婶做的，可好吃了，专门给你带的。” 邱玉玲看见她娘好奇的探过头瞥了一眼，邱玉玲以为邱母会干预不让她吃呢，却见人家跟没瞧见一般，扭头进了伙房。 邱玉玲推却不过，只好接过一只，另一只推回给她，她也来了小半天了，看这会儿挪不开眼的样子，铁定也早饿了。 “我不吃，我不饿，婶给我用开水泡了一碗沙枣呢，我这肚子饱饱的。” 小孩子的谎话而已，邱玉玲不容分说塞到她嘴里，王爱红咧嘴一笑，“那我吃了啊，下回来给你带糖啊，花花纸包着的，可甜了。” 两个人蹴在门墩上边吃边说，这时邱大树才送完队里其他的小萝卜回来。 王爱红这会儿已经知道这是邱玉玲三哥了，也不见生，脆生生的喊：“邱三哥，我下回来的时候你也带我烧麻雀，我给你也带豆包啊。” “不烧麻雀就没豆包么？”邱大树见小妹的同学憨憨的，便开玩笑逗她。 “啊？也带，本来今天也够给你吃的，玉玲非要我吃了。还有一半呢，我把咬过的掰掉，给你三哥。” 王爱红边说边笨拙的掰馍给邱大树分享。 哪来的活宝，邱大树被这憨直劲儿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逗她玩呢，然后在邱母的巴掌下落荒而逃。 邱母拿碗装了满满一碗沙枣，倒在小女儿同学的包里，这还是上回从玉玲姥姥家带过来的呢，虽然干了，泡开蒸馍馍可香了。 这边天黑的早，邱母也不敢让小姑娘多待，喊过三儿子让把她妹子的同学送回去。 邱玉玲也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跟着，今天的能量绝对爆棚，她感觉一整天都在走路中度过。 等再回来已经月上柳梢头了，邱玉玲进门连饭都不想吃，只想泡个脚睡觉。 她如今终于拥有了自己独立的脸盆和洗脚盆，这时候的人都看不上这木盆，有条件的都追求洋瓷盆，可她却独爱这些手工艺品。 躺床上没几秒就进入了黑甜乡。 “爹和大哥还得多久回来？要不明天我去看看他们吧。”邱大树询问着邱母。 邱大树觉得自己一个大男子汉，猫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还是想为这个家多多少少的添砖加瓦一下。 “昌婶说再有五天就回来了。”昌婶是他们大队长的老娘，说的肯定没大差错。 邱大树还想争取一下，但无一被他老娘无情镇压，马上天寒地冻了，捡柴也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邱玉玲就发现了，捡柴小队比昨天壮大了不少，昨天是童军，今天还外加女子军，都是吃过早饭，浩浩荡荡就出动了。 只要不上工，大家也就不定时定点的吃饭了，邱母也没打算中午回来，走的时候装了三个风干的菜馍，背了一瓦罐水，到时候就地挖个坑添点柴，烧开了泡馍就解决了。 不止是邱母这般准备，几乎都是这个配置出来的。 邱玉玲碰见了一个老熟人，李小娟，看着比以前更瘦了，头发枯糟糟的，整个人都打着板儿，感觉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她娘也出来了，小的放在背篓里。 “五虎家的，这么冷的天你把这小的带出来不是遭罪么。” 有看不过眼的婶娘见李小娟她娘抱出来的娃娃瘦瘦小小不说，身上也单薄的不行，还是没忍住搭腔了。 李小娟她娘却并没有搭腔，依然木着一张脸，邱玉玲心下只觉得可怜，却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世道可怜人多了去了，她连自家这一亩三分地都没护明白呢，只能撇过头不看、不想。 因着不少人家都出了大人，今天的孩子们自觉肩上的担子轻了，打打闹闹的比前一日更甚。 今天来的时候还有几个半大小子也带了弹弓，只可惜准头实在一般，偶尔能得一只小麻雀，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但就这点收获也无疑让小家伙们热情高涨。 不过一会儿就有按捺不住的小萝卜头来请邱家兄妹出山，尤其郑重的请了玉玲妹子。 哦不，她现在的江湖地位叫玲姐！ “走，玲姐，给他们露一手。”昨天的小刺头牛娃十分熟稔的招呼邱玉玲。 惹得一旁的大人都跟着笑。 “牛娃，你可比玉玲还大呢，叫岔了啊。” “你们不懂，玲姐是我玉玲妹子凭本事挣来的！” 其他的孩子也七嘴八舌的紧跟着表态，他们只要一天技不如人，就要称呼一声“玲姐”的，心甘情愿的！ 没有一个人问过玲姐本人需不需要！ 邱母把邱玉玲从后背托了一把，“去吧，跟他们玩去。” 别看邱玉玲岁数小，那气场可一点都不小，绷着小脸，身后呼呼啦啦跟了一群，看那气势还以为去邻队茬架去的。 “老三家的，玉玲如今看着可真结实昂，你这娃可算是抓住了。” 目送着浩浩荡荡的童子军队伍，剩下的老婶子们就捺不住聊开了。 邱玉玲这头也被诸多殷切的目光激起了一股莫名的使命感，除了打麻雀，还打到两只喜鹊，就这还是狼多肉少不够塞牙缝的。 继续放大招，先从空间兑换并偷渡出了不少野鸡和野兔，然后在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中拉弓放弹...... 欢呼声此起彼伏，在每一个小萝卜头都亲身上阵并败北后，才发现玲姐一弹一个是多么出神入化的本事。 这次大家真的是心服口服，一时间五百只鸭子在邱玉玲耳边聒噪的玲姐长玲姐短的。 邱玉玲对上她三哥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想也不想就甩锅了。 小萝卜头们这才知道原来玲姐师从三哥，邱玉玲顺利交棒。 邱大树无奈的看着他的好妹子，他或许有那么亿点理解他妹了。 “三哥，你看我这样对不？” “你起开，三哥正教我呢，去去去，排队去......” 邱玉玲表示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20章 升级了 这个晌午吃的是欢乐又丰盛，带瓦罐的人家喝上了肉汤，没带瓦罐的人家吃上了肉腥。 就连童子军都乖顺无比，在得知玲姐准头这么好是每天风雨无阻出门锻炼之后，自发的组建了“下柳湾大队之小分队”。 约定只要“玲姐”出操他们就不掉队。 并且在小分队成员的强烈要求下，邱玉玲面无表情的耍了一套校长教的军体拳，一时间哼哼哈嘿响彻柴岗。 邱玉玲不知道的是这为她以后被迫茬架出名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很快邱父一行人就回来了，胡子拉碴跟野人差不多，邱母难得在冬天做了顿干的，还炖了只熏鸡，别看她平时骂骂咧咧对邱父要求严苛，实际上她比谁都怕中年丧夫。 邱玉玲终于在来到这个家的第二百五十七天的深夜，听到了夫妻间的“悄悄话”。 吓得她一整宿都意识沉在她的“农场”里。 结果是喜人的，没想到在她的积极干预下，她的土地迎来了第一次升级，如今的二级土地作物成熟周期缩短了一半。 因着有牧场，她并没有留太多的物资备用，而是直接销售给了系统商城。不论贵贱，就图省事！ 一亩水稻2500斤，两亩换了2500积分币；一亩地粮食收获了2000斤，两亩换了2000积分币；一亩玉米收获了1800斤，兑换了900积分币；一亩土豆5000斤，换了2500积分币；一亩瓜和一亩菜各收了2000积分。 四亩地的收成是积分币，她算了下，按系统商城此时的汇率，且按1比1.25，她能挣个现实币. 难得现在的汇率高，可是这点财帛依然不足以动人心，自产自销可能没有拿出空间出手黑市赚的多，但胜在没风险，而且现在换了钱她能做些什么呢？ 外头的粗粮都炒到了天价，哪怕翻个十倍也没有东西可买。 她还没到能在外头花钱的时候呢，此时换了也是浪费。 果园里也长势喜人，上回花积分培育的树苗成活率百分之百，她看着农场里动物的粑粑觉得浪费可惜，花了十个积分币点击了沤肥按钮，果园也迎来了第一次升级。 二级果园成熟周期也缩短了一半。 不过她的辛苦走路运动的能量也被洗劫一空了。也就是说农场各个板块的升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量变才能达成质变。 邱玉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迷瞪过去的，总之拥有自己的屋子这事迫在眉睫。 次日一睁眼，偌大的火炕就只剩一个她了，难得家里没人，邱玉玲想了想栓上了大门、堂屋门、小屋门，三道保险后闪身进入了空间。 昨天的千金散尽，后果就是她的茅草屋也升级成了小木屋，此时不探更待何时？ 屋子的外观变得精致了许多，屋内的陈设也是比较之前齐全了一些。 她还记得之前抠搜奖励的厨房用具让她用积分币激活才能使用，赚钱就是用来花的，邱玉玲也不含糊，看了个打包价，一百积分币激活整个厨房，划算！ 先用和面机和了点面，她着急出去看卫生间有没有配置上，之前她都是如同野鸡钻窝似的找各种红柳丛解决，以后就能坐马桶了。 果然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打包激活又花了一百积分币，这个钱太值了。 她舒服的泡了个澡，身上的垢痂搓下了一层又一层。 站在镜子前，没想到洗干净了是如此布灵布灵的。 面也醒好了，邱玉玲迫不及待的擀了一碗拉条子，自己的菜地里如今也是物种丰富，怕外头的家人回来，她也不敢做啥费工夫的硬菜。 急急的炒了一盘辣椒小炒肉，又用高压锅来了一份老鸭汤。 除了农作物能感受到不同的生长周期，她在里外的时间流速并没有什么变化，因此她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多待，解决完“要事”便也就出来了。 打开门，伪装好“战场”。 邱母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的小女儿一盆一盆的往外挪着倒水... “天杀的，这么冷的天你作什么妖，洗的哪门子澡啊？” 邱母这人哪都好，就是好话不会好说，太容易急眼了，这是邱玉玲的评价，不过她也就敢心里嘀咕两声。 邱母看她蔫头耷脑的也不似往常那般顶嘴，急完了又没好气的拉过她给擦头发，顺便把柴火更烧旺了几分。 “在这儿烤着，我去做饭。”头发擦了半干，邱母叮嘱让她不干不许出门，便忙活自己的去了。 邱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小女儿脸埋在兔毛褂子里，小脸烤的红扑扑的，跟年画娃娃差不多。 伸手递给了她一颗冰糖，邱母看见了也没说不许的话，只问他哪来的。 邱父边烤火边乐呵的说是他建军哥给的，邱玉玲知道，邱建军是他们大队长来着，说起来算是邱父的堂哥了，俩人是一个爷爷后人。 邱父手里还有几颗碎冰糖，说话间都交给了邱母，邱母擦了擦手上的水，小心的接过去撕了张邱玉玲用完的旧本子上的纸，包起来塞箱子里了。 看邱玉玲一直盯着，还吓唬她，“可不敢偷吃，小心吃坏肚子。” 邱玉玲...... 她是惦记糖的人么，她是在感慨穷的下限。 没一会儿邱大树也回来了，进门第一件事也是给邱玉玲分糖，不过他给分的可不是冰糖，而是花花糖纸包的硬糖。 原来还是大队长给的。 邱玉玲拒绝了，邱大树才不要懂事的妹妹呢，直接上手打算塞他妹嘴里，两人一通撕吧后，邱父那石头砸开，兄妹俩都吃上了。 这就是明明这里如此艰难，周晓琳依然愿意心甘情愿成为邱玉玲的原因。 邱母熬上了干菜粥，这边拉过闺女给扎了两条小辫子，扎完还跟她说可别再挑食了，这年岁有的吃就不错了。 这年头还真没她家姑娘这般挑食的人，确实是有的吃就不错了，但邱玉玲也太挑了，跟个小鸟胃似的，三两下就吃饱了，有时候那明晃晃的嫌弃她想忽视都难。 要不是一大家子壮劳力，也不指着闺女干活，她才没有给她灌进肚子。 人在饿极的时候也许会妥协，问题是邱玉玲又不饿，实在是妥协不了亿点。 得亏她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加上前头身体也不好，很多事情好遮掩。 第21章 高手要低调 刚入了腊月便连续下了好几场雪，且一场还比一场大，大队已经挨家挨户敲锣通知休养生息了，没办法今年属实艰难，上半场极热，下半场又极寒。 这个节骨眼真是应了那句“起来，饥寒交迫的人民”，大队组织民兵小队，每天都有人敲门报数，生怕谁家有人遭不住了。 邱玉玲家的五只鸡两只兔到底也没熬过这个寒冬，邱母做主必须给人民死。 人民都活的如此艰难了，怎么好留下他们，这不纯招眼么。 邱玉玲是知道这场“寒冬”今年结束就慢慢要过去了，但邱母不知道啊，老话传的是饿急了吃人的都有，她家还能养鸡，说得过去么？ 柴倒是勉强够，自打大雪后，邱家一家人都搬到了堂屋的大炕上，顺序依次是邱玉玲、邱母、邱父、邱大树、邱大山。 任何人都反对无效，柴火不能断，断了就要人命，可不断就不够烧。 邱玉玲偶尔“解手”的时候趁机猫进农场小屋喝几口羊奶子续命。 邱家倒是没人饿死，火盆里整天架着砂锅，咕嘟咕嘟煮着熏肉杂粮汤，也不敞开了吃，就吊着命，等到夜里再把砂锅埋雪里，天然的冰箱，第二天添点雪水，加点料继续吊命。 一家人守在一起也没事干，除了睡觉或者听父母侃大山，就剩和两个哥哥一起学习了。 谢天谢地，这地界虽穷，但不知为何乡亲们对读书却十分推崇，邱家三儿一女竟没有一个耽搁成睁眼瞎。 日子就这么无聊又无望的过着。 邱玉玲才知道还真有不幸发生，李小娟的娘没了，原来是柴火不够，吃食也不够，小媳妇舍不得一双儿女遭罪，独自出去柴岗拾柴，饿晕了冻死到外头了。 邱父抖落完身上雪，裤脚烤干了，这才盘到炕上，邱母给递了杯热水，邱父边喝边絮絮叨叨继续说。 邱玉玲也好奇，她男人呢，李小娟她爹死哪去了？ “五虎家的真是命苦，五虎摔断了腿，自己身子自打生了那小的，一直也不见好，上回见了就觉得瘦的过分厉害了，想来怕是吃食短缺。 四婶也是，都啥时候了还丁是丁卯是卯的，搭把手怎么了？” 邱母叹气加唏嘘，显然也是知道几分内情的。 可邱玉玲不知道啊，她爹娘说的含含糊糊的，把人的胃口吊的不上不下的。 要说也不是她多爱八卦，许是漫漫长冬，又没有什么可消遣的，实在太无聊了的缘故，她索性追问个彻底。 这才知道原来这李五虎过继到二房了，可他二叔也就是过继后的爹中年丧妻又娶了一个老婆，这老婆还挺能生的，呼呼啦啦五年抱仨。 整的他就有点小尴尬，亲爹亲娘说他是过继出去的，后爹后娘又有了亲生的，原本也没事，反正也这么东家推西家却的长大了，可媳妇生娃坐月子两房老人都鼓着劲儿不搭手。 从两口子这么多年才一女一儿就能看出来也不是那不管不顾生娃的人，只是这玩意避的再好也防不住意外，可偏偏李小娟她弟来的是最艰难的时候。 哪怕再晚一年，日子也能囫囵凑合着挨过去。 这不就寸到这儿了么。 不过听说李五虎也雄起了，一个汉子拖着断腿哭的稀里哗啦的，哭自己对不起媳妇，并表示既然两边都这么嫌弃他，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儿。 从此他就拖着俩娃过活，哪怕吃土也绝不会求他们搭手的...... “听完了，赶紧睡，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听大人是非的孩子。”邱母没好气的拍了闺女一巴掌，一家人进入了下一个制式流程-睡觉。 61年的最后一天一家人是在惦记远方的老二中度过的。 邱母絮絮叨叨惦记着儿子长了怎么办，部队发不发衣服鞋子啊？总之没有一处不思念的。 邱玉玲也学着邱母放裤腿呢，别说她和三哥了，就连大哥都又长了一丢丢，裤腿又短了，要不邱母咋平白记起老二长个子的事了呢。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消磨着，总算熬过了寒冬。 邱玉玲在一声声的“玲姐”中，重新活跃在了江湖。 这次为了报那一个豆沙包的“恩情”，还专程叫了王爱红，下柳湾童军小分队浩浩荡荡的游走在各个乡间地头，天上飞的，田地里跑的，走过路过从不放过。 几乎家家都出了小壮丁，又都是孩子们，大队里也没人说什么，不过孩子们倒是肉眼可见的壮实了起来。 就连李小娟也在两次“不经意”的参与中分得了两只小麻雀和一大只兔腿，她难得的笑了，却是一口没吃匆匆回家去了。 很快冰河消融，土地复苏，去年的雪水滋养了这片干旱已久的土地，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破土而出了。 邱玉玲又恢复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好消息是开学了，坏消息是他们大队的小萝卜头自发的要和“玲姐”一起走。 大可不必啊亲们。 为了仅剩的这点空间自由，她不得不早出晚归和小萝卜头们错峰出行，当然偶尔为了接济一下这些小屁孩，她也得被碰巧逮住那么一两次。 每每和“玲姐”出行，小伙伴们总是比之往常能收获略丰，造就了他们的“玲姐”是个“神猎手”的传奇。 牛娃自觉和邱玉玲师出同门，虽不及师姐厉害，但却与有荣焉，说话间总是玲姐如何如何厉害，不经意间便给邱玉玲树立许多敌人，每天都有不认识的小屁孩找她挑战。 邱玉玲忍无可忍下给这群小萝卜头开了一场下柳湾小分队大会，归纳总结就一个中心思想，大家要谦逊，善于隐藏实力，才能做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小伙伴一片嗷呜，瞬间领会了怪不得“玲姐”这般高冷，原来是为了隐藏实力，保存实力，学到了，学到了！ 大家纷纷附和，并表示以后会低调，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邱玉玲才不管他们到底如何脑补的，提溜着牛娃“孝敬”的两只她从空间偷渡出去的小兔子，继续回去发展她的养殖大户事业了。 第22章 春天来了 去年的鸡到底保留住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这不今年刚开春不久，母鸡就开始下蛋了。 蛋都有了，离有鸡还远吗？ 最近邱玉玲放学都是绕路到燕草湖附近摘苜蓿，刚开春的嫩苜蓿，架不住人多，一会儿就如同蝗虫过境般光秃秃了。 没事，还能摘槐花，小萝卜头是玲姐干啥他们干啥，槐花也只剩高处的了，邱玉玲又转战摘榆钱儿，既然大家这么有热情，那她也不偷懒了，一起干吧。 邱二哥的信终于在全家人的翘首以盼中到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有一个磕了一角瓷的军用水壶，点名是小妹的，还有几张布票和红糖票，奇怪的是还有火柴票。 信里只说了他一切都好，勿念，票也是和战友互相淘换的，都是家里用的上的，并没有很长，邱母翻过来倒过去的看。 邱母没上学，但认识不少字，只让邱玉玲给读了一遍，她就自己捧着看个没完了。 邱玉玲摩挲着二哥专程寄回来的水壶，瞧，这就是她这一世的家人，如何能不爱！ 都说春雨贵如油，接连下雨滋润了干涸的庄稼地，邱父乐呵的感慨，今年的收成肯定好。 邱母这头却顾不上欣赏这春景，邱大山都21了，也该给说亲了，邱玉玲是服了老一辈这算法了，平白加两岁，她大哥才19好不好！ 虽然还有一年光景，可提前寻摸总没有大错，还有这加盖房子也得提上日程了，现在这两间屋子，别说娶儿媳妇了，就是儿女大了分开住都困难着。 这也算家里难得的大事了，邱父也有发言权，那就盖呗。 这年头盖不起砖瓦房，都是泥胚房，邱父这头就得提前准备着了，每天下工就在后院里拿模子倒土块，这玩意还得晾晒，提前准备是应该的。 邱玉玲家的后院其实就是拿骆驼刺和干红柳围出来的一块地儿，因着怕还有雨，邱父和两个儿子又找了点白杨木搭了个凉棚。 底下也垫高了，土块一晒干就搬进去摞起来，邱玉玲照例不用沾手，不过她也不是真就“娇养”了起来，茶饭还是要搭把手的。 春天的嫩苜蓿抄个水，撒点盐倒点醋，就是一道美味了，其实再放点油辣子更香，邱母不许糟践她的油，邱玉玲也就作罢了，不过她在空间可吃了豪华版的凉拌苜蓿，也就不忤逆老母了。 还有那槐花和榆钱儿，拌点包谷面，放在锅里蒸熟了，拍点蒜沫葱碎啥的，翻炒也行，淋点热油也行，也是十分美味。 这些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只要不狠狠豁豁她的调料，邱母一般不限制邱玉玲的发挥。 老爷们干重活，邱母就有干不完的针线活，衣服破了，孩子们的裤子短了，反正谁都不得闲。 邱玉玲又蹿个子了，去年的春裳不管是袖子还是裤腿都不够了，邱母翻翻捡捡的从自己的破衣裳上减下来能用的，给邱玉玲加了一层洋气的外翻边。 也就是两半截衣服啦，不过邱玉玲虽然“挑嘴”，但却从不挑拣衣裳，给啥她都穿。 也就是这个春天，农民迎来了又一个好消息。 国家出台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规定，全国各地的村集体按照生产队耕地面积5%-7%的比例将一部分农田重新划拨给农民。 自留地上种出的作物归农民自己所有，不需要上农业税，自留畜也归养殖户自己，免征点以内不征税不派购，自留地、自留山、自留草场的经营范围受国家保护，不能随意侵犯。 简单点说每家每户按人头能得三厘地，一亩地等于十分，一分等于十厘，邱家合计下来也有两分地了，种菜是尽够了。 这边土地辽阔，家家户户虽然盖的房子少，但是圈的院子都不小，邱家也是把后院又扩了几分，这菜园子还是开到屋头安心。 邱母也去大队用工分换了蔬菜种子，这基本到了邱玉玲的知识盲区。 菜种子也好，植物幼苗也好，大多是它可能见过她，但她认不出它的那种。 虽然知道这时候的种子品相还没有后世那么好，但邱玉玲也不敢贸然的替换空间里的种子，她怕长出什么这个地方没有的东西，除非家家户户领回来的菜种子都能长出那玩意才行。 倒，也是个思路。 邱玉玲不是为了显摆或想出头，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年代太艰难了，况且后世的黑科技也不全然是不好的，很多都产量高了，味道好了。 她也没想达济天下，但能力范围以内，为了淳朴的乡亲们略尽绵薄之力的心还是有的。 现在还不是袋包装的种子，都是拿纸或者簸箕里装的那种，邱玉玲在小伙伴的带动下，也早不是刚来时候踽踽独行的她了，偶尔也会跟着小萝卜头们去串门。 大队部平常是经常挂着锁的，最近春种了，又因着政策下放，乡亲们来来往往换种子，换鸡苗，才敞开着门。 孩子们当然是哪里不让去，就更好奇哪里了，总之也是方便了邱玉玲，大队书记气呼呼的一撵，小家伙们呼呼啦啦的一群人作鸟兽散。 邱玉玲掺换了后世的豆子，包谷，茄子，豆角，番茄，白菜还有部分粮食种子还有鸡苗，血亏一百积分，但值得！ 邱母是个行动派，做事风风火火，她是种子领的早的那批，邱玉玲接过了邱母一瓢一瓢浇水的工作，这活儿她能干好，邱母便不再多言，忙着给邱父搭手去了。 也许是她被诱导了，又或许是她从前不曾认真了解过这个时代的文化，邱玉玲一直潜意识认为这里不允许农民养殖。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伟人从59年10月就在【关于养猪事业的一封信】中大力倡导“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有机化肥厂”的口号了。 甚至一度是这个年代的政治任务，要不怎么公社会给大队发指标呢，如果有庄户自己要养，不占用耕地以及集体财产，政策也是大力推崇的。 但是为了不影响集体，政策下放到地方后又细化了不少，比如邱玉玲家这边就是养猪和养羊不能同时，猪不能养母猪，羊不许超过三只，并且猪羊需要交公一头。 伟人时时刻刻都在惦记农民兄弟，民以食为天，工人兄弟是国家的军工铲，那农民兄弟就是国家的基础。 第23章 动员社员养殖 邱玉玲家这边非但不用自己去争取，甚至大队长还做了动员工作，鼓励社员积极养猪，为共产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公社帮助各生产队培养猪医生，从精神上物质上奖励有经验的模范养殖户，这可绝不是什么“发展资本主义”，而是真正不折不扣地执行党的政策。 养猪能得肥料工分还有奖励粮款，公社普及大队，大队动员到各家各户，不少人都心动了。 邱母是倒赊了工分领的猪崽和羊羔子，邱母也认真的想了，这养好了不比种地挣工分差，老三以后就专门干这个差事。 邱玉玲十分赞同邱母的思想，这年头劳动力都是集体的，不是农民不愿意，而是精力有限不说，更多时候是有心无力，像邱家她三哥这种情况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排。 你问怎么不让他继续上学，出人头地？她还是个孩子，人微言轻，左右不了这么多事情的。 那些穿越大女主，一来就天才儿童，带领全家发家致富，在她这儿是根本行不通的，贫穷社会的共同特征是倔强且专治，你有丁点的不合时宜都会放大，被细究。 她离自由言行道阻且长！ 因着家里又多了几张带嘴的，在大队的默许下，邱父邱母在下工之余还要和大家去开荒，粮食连人都不够吃，怎么能匀给牲口，可野菜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大队便允许养殖户按养殖数量以及人头配比适量开荒种植草木。不能占用集体时间，集体资源，诸如不配水渠，要么靠天，要么靠人担水。 看见没，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年代辛苦却难以翻身的原因了，有限的精力被无限的开垦。 邱玉玲越发变着法的给家里人做饭了，鸡蛋，荤油，不掺麦麸的苞谷面，混着各种野菜，邱母已经疲累到无力计较这些。 放学路上割完了猪草，邱玉玲一狠心把冬天留着的大公鸡宰了，邱母赊了小鸡苗回来，它的存在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还是家人的身体更重要。 别看她人小，已经逐渐领悟了大灶做饭的心得，踩着结实的木墩子，放足了料，帖了包谷面饼子，又熬了一锅黏糊的包谷榛子糊糊。 苜蓿稍微有点老了，多烫了一会儿，照样能再添一个菜。 邱父原本精瘦的汉子，这些日子辛苦劳作不说，被晒的更黑了，每次对邱玉玲笑，邱玉玲都觉得她爹能代言牙齿广告。 “当家的，这两天春种就差不多完了，你去队里招呼一下，咱趁这功夫起房吧。” 邱父呼啦了一口包谷榛道：“能成。” “爹，我不住小屋，我要住单独开门的。”邱玉玲急忙提出诉求。 邱母的安排是把哥几个分出去，她和邱父挪到堂屋住，邱玉玲还住套在堂屋的小屋。 邱玉玲觉得按她现在的家庭地位，可以勉力一争试试，万一就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呢！ “能行，总不能年年盖房，就给我玲玲娃一次性弄妥。”邱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就惯吧，谁家姑娘有她这么多事。”邱母倒是没反驳，算是同意了。 邱玉玲赶紧大蛇随棍上，“爹，我还要个书桌呢，我不要箱笼，给我弄个柜子呗。” 邱玉玲想的是箱子里把她的皮草和姥姥送的包都压坏了，她又不能收进空间，还是弄个柜子挂起来的好。 “能成，回头问问你五爷，能做出来不，到时候我去拖点沙枣木回来。” 邱玉玲其实只是试试而已，并没想着真的能成，但这次邱父依然答应的响亮，邱母也没再说扫兴的话。 邱家这头忙的如火如荼，却迎来了稀客。 因着是周末，邱母原先还说去镇上供销社割点肉，换点菜油、荤油啥的，请人盖房不得招呼吃喝，这上头可不兴含糊。 还没出门呢，她小妹就来了。 “大姐，你们这是要出门呢？玉玲又长高啦？” 李青菊也叹道幸亏出门早，刚好把人堵到门口，要不来了也走空了。 邱母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李青菊索性跟着一起去镇上了。 她是专程来看她姐的，她和四弟都是在大姐背上长大的，大姐就像他们的另一个娘一般，她这要随军了，专程回娘家，已经看过老娘了，今儿再看下大姐，回头不定多久才见呢。 虽然门口拖拉了一下，不过赶驴车的是邱父本家五叔，竟然还在大队口等着他们。 “五爷，给你吃糖，我小姨给的。”邱玉玲给老汉递了一颗刚刚小姨给她的水果糖。 邱五爷也没客气，乐呵的就含嘴里了。 “菊儿，你这随军去的是哪里？远不？”邱母一听妹子要随军，又高兴又不舍，还专程折返回去多拿了两毛钱，寻思着一会儿看有能给四妹添置的不。 许是李青菊也知道的不甚清楚，给邱母说的含含糊糊的，只是大概知道那地方和他们这儿不一样，水可多了。还得坐轮船呢。 “玲玲，等小姨安顿顺了，回头放寒暑假了，小姨给你买票，让你过来玩昂。”李青菊搂着邱玉玲一脸畅想。 邱玉玲很是心动，如果，她是说如果真有这个可能，她也很想走出去一次，来了这么久，她到过最远的地儿就是镇上了。 邱母只当她们姨甥俩胡说八道呢，半点没当真，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到的很快。 “建设家的，你去置办吧，下午就在这儿碰头。”邱五爷把驴车拴在了粮站前头的木桩上。 邱玉玲这是第一次见这年头的供销社，怎么说呢，比想象中还要简陋，也可能这是镇上的，规模有限的缘故，她看了一圈略显失望。 倒是邱母和她四妹逛的津津有味，哪怕里面的售货员爱搭不理的，也不曾影响她们的好兴致。 “玲玲快过来，让取下来给你试试这个褂子。”李清菊指着货架旁边墙上挂着的一件红褂子叫邱玉玲。 不等邱玉玲说话，邱母就连连拒绝了，“她小孩家家的，哪需要这个，你给自己看一个，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到那边了别让人看轻了才是。” 邱母说的是，邱玉玲也觉得自己不需要一件红褂子。 第24章 加盖屋子 可能她小姨手头确实宽裕，也有可能是即将远行对大姐的难舍之情，最后都化为想为邱玉玲做点什么的实质性的爱了。 不过在当事人诚挚的拒绝下，才把红褂子换成了七尺青布和五尺白布。 邱母一再保证，会给邱玉玲做个画上那种背带裤白衬衣，李靑菊才作罢。 当然邱母的2毛钱也没花出去，她妹死活不松口也不松手，说小姨父寄回来不少票和钱，原本邱母也不够割这么多肉的，还是她妹自作主张硬是贡献了几张肉票拿下的。 回去的时候小姨和他们从镇上就分开了，邱母背着背篓牵着邱玉玲过去就发现邱五爷早都等在那儿了。 敲了敲旱烟锅子，邱五爷给背篓挪了点地方，人是没地儿坐了，不过可以让邱玉玲担在驴车另一边的架子梁上。 邱玉玲表示心疼驴，严辞拒绝了。 “玲玲娃到底是上学的娃，就是不一样。”邱五爷乐呵的表扬了一句，“恘”一声，赶动了驴车。 邱玉玲陪着邱母一路腿着回去了，邱母第一次觉得闺女每天上下学来回四趟也属实有点折腾了，寻思回头给闺女带点饭，中午歇在学校得了。 邱玉玲还不知道呢，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过于反抗了，她已经达到了原始积累，再不必像当初一穷二白的时候一般执着于走路赚能量了。 更何况天越来越热，她也有了别的想头。 后来回去邱母和邱父商量了后，刚一提邱玉玲就立刻答应了。 邱五爷到底是四条腿又带轮子的，比他们早到了许多，等他们到时，邱五爷已经在大对口的老槐树下抽了一袋烟锅了。 邱母跟她五叔道过谢后便背起背篓带闺女回家了。 这会儿虽没有入夏，可是天气还是见热了，邱母打算回去把肉都炒成臊子存在瓦罐里，到那天切点菜直接用就行。 邱玉玲背起她的专属小背篓出去给后院带嘴的们拔草了。 其实她还是蛮会偷懒的，除了上面一层是亲手薅的以外，其他的通常都是从空间农场偷渡出来的。有时候趁着没人找个芨芨草窝或者红柳丛，闪身就进空间了。 今天她也照例这般操作的。 要不咋说马某人和李某人赚钱容易呢，看她现在赚钱多容易的，如今都是钱生钱，庄稼不停的熟，牲畜不停地出栏，果蔬也是不停的丰收，她只需要按时轻点触板，再花少许积分币或收或种即可。 连销路都不用她犯愁，直接卖给系统商城，连上黑市的风险都没了。 洗了个澡，快速的吃了碗炒面，她就出来了，她的挑食人设就是这么维护的。 邱玉玲这边喂了猪，喂了羊，也喂了鸡，还收了鸡蛋，邱父以及她大哥三哥才姗姗来迟。 不过每个人的背上都是高高的草垛子。 邱父照例先把前头晒好的码起来，新采回来的继续翻晒。 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青杏，酸的邱玉玲五官乱飞。 “今天的饭格外好吃哎。”邱大树感慨道。 因为邱母炒过肉臊子，锅边挂满了油，就这点油都能把菜提升一个档次，就说这年头得苦成啥样。 邱母听了邱玉玲的打趣难得没骂人，只问他们连饱饭都没吃几顿呢，就忘了吃糠皮咽树皮的日子了。 他们这地界是干惯了，早早就有了措施靠吃地下水和引黄河水过活才在侥幸的，有多少平日里靠天吃饭的地界，大旱三年整个生产队连根迁徙的都不少。 邱玉玲当然知道，当年学历史的时候可是说煮皮带，吃胶皮鞋底的。她如今是亲身经历过来的，这家里没顾上吃这些是她带着金手指来了。 那些如今想起来那些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的小伎俩，如果不是邱父邱母反复互相推敲定为黑市里的人藏的，被他俩认定为破坏份子，她真的经不起细问。 不过无论家人推演到多不可思议的赛道，都从来没有怀疑过邱玉玲的不同以及【致富宝农场】的逆天存在。 在他们眼里，邱玉玲依然如同小时候般不怎么爱言语，幸亏上学了，不光人机灵了些，身体也逐渐结实了起来。至于挑食，这孩子从小就是吃猫食的。 在邱父邱母以及所有哥哥们那儿，仿若邱玉玲的每一丝改变也好，不同也罢，都用成长来自圆了。 就连闺女打的一手好弹弓，也只觉得骄傲之余，感叹上头全是哥哥没有个姐姐，让她不知道女孩子是啥样的。 吃过了饭食又该睡下了，邱玉玲听着她老子的鼾声，洗脑自己，就当催眠曲了。 可是真不行呢，夜越静，鼾声就越发如雷，邱玉玲抱着被子无奈坐了起来。 邱母勉强睁开了眼睛，借着星光，瞅到小女儿一脸幽怨，一脚把邱父踹醒，打发到了堂屋去。 一墙之隔，只能说比之刚刚在耳朵边上来说，略强一二。 虽然平时邱玉玲时常长反骨，但父母已经劳作一天了，她也不忍心让邱母大晚上的照顾她的情绪，只好抱着枕头又躺了回来。 邱母第一次觉得女儿想单独拥有一间屋子的需求不过分。 很快邱家就如火如荼的张罗着起房了。 邱母随大流，厚着脸皮按人头跟队里赊了50斤粗粮，队里也不富裕，那天邱五爷是去拉大队赊公社的粮食去的。 邱家现在的这三间房是当时分家后邱父邱母盖的，那个时候条件有限，就这么将就过来了。 如今三个儿子眼看一天比一天大了，商量来商量去的，索性加四间，四个孩子也不厚此薄彼，一人一间。 邱父这边早早就和两个儿子先一步打地基了，这会儿再加房，土块还略有欠缺，借了同村亲坊家的土块，邱父下工了又去人家家里倒土块“还债”。 万事俱备后招呼了帮忙乡亲，众人拾柴火焰高，才三天的功夫邱家的房屋就只剩门窗了。 这头邱五爷还没做出来呢，先不急，邱父又带着儿子去给邻家搭手去了，需要加盖房子的不止他们一家。 对了，李小娟他爹也带着一双儿女单独出来过了，暂住在早些年绝户家留下的危房里，等着养肥了猪崽，也打算起自己的房子呢。 第25章 沙米凉粉 种树一直是重中之重，在得到了邱母的允许后，邱玉玲表达自己想在门前种一棵沙枣树，春天闻花香，夏天遮阴，秋天吃沙枣。 邱母答应了，邱玉玲又弱弱的问，后院能不能再种几棵枣树？枣子可好吃了，还补血养气。 “问你爹去，看你爹有本事找到树苗不，你以为那玩意撇个枝条戳地上就能活呢？” 邱玉玲：不用我以为，哪怕你哄我插根条能活，我也一定有办法让它长成喽，桃李代僵这题她熟。 别看邱大树现在是这个家的“牲官”，其实邱玉玲才是这群崽子们的隐形大佬，指着每天那把野草，它们顶多只能叫活着，而邱玉玲下学回来给他们的那顿加餐，才叫牲生！ 弹指一挥间它们就到了肥美的草场，好吃的麸麦瓜果，敞开肚皮吃都行，要是睡觉都在这里该多么幸福啊！ 邱玉玲做的十分谨慎，每次都会换个替身出来替它们站岗，就怕家里人突然有人回来撞破。 她这头也猫进空间打算收割了，原本因为空间气候不分四季，能收两茬，可自打升级后周期缩短了一半，她三个月就能收一茬了。 现在钱财对她如同游戏币，也就听个响儿，还是要积极投入再生产，让这硕果形成良性循环。 邱玉玲这次没有攒钱，收了就卖，卖完了就继续买田买地买牲畜。 如今她已经种了了四亩粮食，四亩水稻，两亩玉米，一亩土豆，一亩瓜，一亩菜。 苹果树100棵；枣树100棵；桃树1棵，因为本身就是从空间买的幼苗，太小了还不能剪枝育苗。 榆树10棵，她试了下可以把外面的带进空间农场，只是育苗成本提高了些，一棵需要50积分币，但没事，只要长大了她就能拥有一片森林了。 沙枣树10棵；白杨树10棵；柳树100棵，这玩意没用育苗，戳那儿就长了。杏树10棵。 萌宠庄园也队伍十分壮大了，鸡、鸭、兔已经繁殖到上千只。 猪、牛、羊也各保持在五百只上下。 整个农场一片欣欣向荣。 她试着在竞走森林洒下了不少草籽灌木籽，成与不成就靠天了。 等未来她走出这片贫瘠的土地，能踏遍山河的时候，会把见过的树和草都复刻到空间的这片森林去的。 排点完资产，邱玉玲就带着鸡羊猪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地方，她这头刚和好了掺着糠皮的面渣团，邱母他们就下工了。 三哥很是能干，每天邱父和大哥下工过去都一人一个小草垛子。 不去计较世人的疾苦，只管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的话，日子算是有奔头了。 邱玉玲到了这边才发现不论春种秋收还是干夏寒冬，想象中女人们扎堆聊闲的日子好似并不曾发生过。 邱母除了跟着上工，每天回到家都有忙不完的活计，浆洗缝补就不说了，还得搓纳鞋底的麻绳，把破衣服烂布头一块块的捋顺了压平了，抹上浆糊，弄成袼褙...... 日子如此清贫又安逸。 邱玉玲拿着泛黄的书页问邱母，他们说的水豆腐是啥呀？ 邱母倒不觉得邱玉玲问的有啥不对，她都记不起多久没吃过了，不过倒是让邱玉玲细细的念着书页上的步骤一一记下。 回头换点黄豆她也做豆腐，一斤黄豆不光能做出好几斤豆腐，还能出油豆皮，出豆汁儿。 顶饱又抗饿不说，还能给娃们家换个口味。 邱母擦干手去看了下家里还有不少沙米，闺女想吃豆腐等下个集市换点再说，但她今儿打算露一手，给她整个没吃过的-沙米凉粉。 先取了一点点麦杆子，用来搓洗沙米，沙米洗出来起锅烧火，然后把洗好的沙米水倒进去一直搅，邱玉玲在一头帮忙添柴火，邱母足足搅了一个钟头。 看着差不多了邱母在锅里头放了点盐巴，又让邱玉玲端来家里大大小小的盆碗，没办法，家伙事不全乎。 从锅里把糊糊快速舀到盆里和碗里，又坐进凉水桶里，等降温成型就好了。 邱母撕下了锅边的干巴皮让邱玉玲先吃着，她又去后院掐了几根小葱蒜叶，奢侈的锅底擦了一层油，炝了葱花，放了调和面又添了些水，单独拿碗搅了点面水也加了进去，熬了卤子。 这是邱玉玲第一次见邱母做茶饭花心思，看着也是有几分手艺的呀。以前可都是怎么难吃怎么做，她合理的怀疑是怕整香了供给不起。 邱母叮嘱邱玉玲可不敢提前动凉粉，等下午邱父几个回来就差不多能吃了。 邱玉玲：...... 为了让她娘心没白操，她淡定的戳了一下，在邱母的碎碎念中，施施然去后院喂鸡了。 见邱母竟然跟了过来，还纳闷，当妈的这么好战吗？ 原来邱母是摘韭菜来的，她今天还奢侈的整了油辣子，只不过为了省油先用开水把辣子和好才泼了一丢丢油上去，就这都随着那一声“呲啦”响，香味直冲后院飘。 邱玉玲这边啥都提前摆弄好，她三哥一会儿提前回来，说好了带她去公社那边收购站淘换报纸去呢。 死乞白赖的才从邱母手里掏出了两毛钱，也不知道购买力到底如何，等她能光明正大有收入了，就再也不用这般假装拮据了。 邱大树是太阳正高的时候回来的，只来得及灌了半碗他妹孝敬的茴香茶就被迫不及待的带出来了。 紧赶慢赶幸好赶在收购站关门前到了，收购站守门的老大爷看来人是俩小孩，抬了下眼皮就撵人。 “去去去，这里可不是娃们家玩闹的地方。” 邱玉玲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水果糖，她兑换的和上次小姨给的一模一样的，在书包里摸了摸，手一松又漏下去两颗，把三颗糖放在老头手里。 “大爷，这是我攒的糖，可好吃啦，给您甜甜嘴，我和哥哥能不能进去看看有没有我们能看的书和报纸啥的呀？” 老头没想要一个小孩的糖，还没说话就先打算把糖塞回去。 邱玉玲一看，这是给少了？ 又从书包掏了三颗一并放老大爷手上，“爷爷，就这么多了，我再没藏私了。” 第26章 去收购站 老大爷见他们是误会了，便说糖不要了，让他们进去，不过不许翻乱了，什么东西能带走得问过他才行。 邱玉玲一副小女娃的样子，坚持让老爷爷尝尝她的糖，直到老汉剥了糖纸收下了糖这才心安理得的和她三哥进去。 进来就，还挺失望的。 地儿不大，旧书旧报纸也不算多，也是她被误导了，这年头连手纸都没有，这报纸多有用啊，包东西，写大字，就连擦屁股也比用土块强不少吧。 也有些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唯一成色好些的是个半大的匣子，不过没等邱玉玲动心思老汉就说了，那物件是登记在册的，不能动。 邱玉玲也没想动，说实话她志不在此，邱建设就更没这脑子了，那玩意不顶吃不顶喝的，他是比别人傻才惦记么？ 兄妹俩谨慎的翻翻捡捡旧报纸不多，旧书还多些，应该也是特殊情况被迫被抛弃的，她不管，只要老汉说能拿走的，她都打算捡回去。 等她抱起来都看不见路了，老汉收了一毛五分钱。 可是书和报纸总往地上滑，也是没招，邱玉玲四下寻摸，看着一个黑乎乎的不算大的老式炕柜，柜子两边的铜把手早都被拆了，留两个窟窿眼刚好抓手。 老汉看了下，这个不碍事，都不知被人翻过来掉过去抖落多少遍了，本来也是当柴火的，便做主给邱家兄妹了。 邱玉玲看着老头似是犹豫不决，赶紧说：“爷爷，这都是集体的财物，我们不白拿，这炕柜五分钱您看够不？”明面上她也就剩五分钱了。 “够，够了。” 老汉原本寻思这俩娃本本分分的，打算白送了呢，没想到那个小的人不大，心思还不少，知道他也就是个看大门的不好交差。 这么一来，老汉又觉得不好意思，起身从一个斜放着的桌子，遮住的背角拿出一捆书，递给了邱玉玲。 “我老汉也不识字，不知道这是干啥的，反正去年冬天交代让引火用的，看着是被人爱惜着保存的东西，就先没用，紧着那些破的先烧了，给你吧。” 封皮上头被墨水污了，不过隐约能认出手札两个字，邱玉玲高兴极了，直觉是极有用的。 老汉又觉得一时心软给自己招事了，遂又道：“出了这门，再有啥是非老汉我就不认了啊。” “大爷您放心，我不做他用，回去糊屋子引火用，保证不给您添乱。” 兄妹俩吭哧吭哧的把装了书和报纸的箱子抬出来，太特么沉了，这搬回家得猴年马月去。 邱大树从不埋怨妹妹，从腰上解下绳子，绑住箱子就往背上拉，鼓劲儿了两次才趔趔趄趄站起来。 公社离下柳湾大队说远不远，可这会儿背着东西又觉得也不近呢。 邱玉玲觉得失策了，她只一心想找个见证人把有些东西过明路，却没想过两个半大孩子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回去。 兄妹两人走两步歇一步，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邱玉玲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她三哥嘴里，邱大树急的想赶紧吐出来给邱玉玲吃，邱玉玲幽幽的告诉她哥，这会儿吐出来也浪费，她可不吃别人吃过的。 太阳都要落山了，兄妹二人才挪到刚出公社的第一道梁那儿，正歇着脚听到后头有人叫邱玉玲。 邱玉玲跳到箱子上才看见是王爱红坐在二八大杠的前梁上兴奋的呼唤她。 原来礼全大队部喜提二八大杠，不止是邱大树看的两眼发直，邱玉玲也发出了实质性的羡慕。 得知了缘来由去，王爱红热情的让她爹送好朋友的箱子一程。 邱玉玲扭扭捏捏的期盼道：“这，不太好吧，万一压坏了这铁疙瘩宝贝咋办？” “你们大队可真厉害，咱们这儿独一份呢......” 邱玉玲小心翼翼的摸着礼全大队的自行车，最大程度的满足了这对父女的虚荣心。 王队长只好借着给闺女同学帮忙的机会，去趟下柳湾大队了。 邱母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就听到了笑闹声，待到快跟前了差点吓一跳，她老闺女竟然坐上自行车了。 “婶儿，幸亏玉玲遇见我爹了，不然这会儿还在路上耽搁呢。” 正是下了工打完猪草的时间，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远远看见自行车还以为邱家的，不自觉的就围过来开眼了。 走近才知道是礼全大队部的自行车，“呼~”大家还是一样穷，他们也就放心了。 不过不要钱的羡慕和稀罕还是极大程度的圆满了王爱红她爹的这趟脚程。 把自家孩子老远专程送过来，邱母说啥都要留饭，盛情难却王队长只好乐呵的让乡亲们散了后推着自行车进了邱家的院子。 邱家的院子方方正正，干干净净的，门前的树苗一看就精心料理过，都冒出嫩牙了，许是怕雨水多的时候院子泥泞，还在廊檐下铺了一溜碎石路。 现在天热了，茶棚下头的灶也拾掇的利整的，看样子平日里吃饭就在茶棚下的木桌子上吃。 这会儿客人进来了，邱父和邱大山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下柳湾的大队长邱建军。 “王队长，好不容易来一趟，走，上我家去。”邱建军一来就撬墙角。 邱建设也急忙摆出一副争风吃醋不答应的姿态，务必请贵客留步，邀人上堂屋摆饭。 王队长表示原本只是看到熟悉的小辈而施以援手，结果到这儿就被热情的邱母留人了，死活不让走，再加上他闺女一溜烟拉着人家女儿就玩去了...自己也就不去邱队长家打扰了...... 邱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宾客，挖出了地窖珍藏的散酒，邱母又调了点时令蔬菜，配着熬好的包谷榛子稀饭，还有中午洗的沙米凉粉，一行人最终还是坐在茶棚里就着月光干饭的。 邱建军只想聊聊大队部自行车这事，话说下柳湾也不错了，虽不说对社会有多大贡献，但这三年至少没把乡亲饿死过，不知道组织上是怎么看这事的，自行车他们也需要...... 邱玉玲和王爱红胃口都不大，邱玉玲是如今自己不缺油水，就和前世的人们一样，啥都吃几口就饱了，王爱红一来是惦记送她的那两只小兔子，另一个说明她家条件也不错，至少她的伙食是不错的，因为只有常年吃饱饭的人才不馋嘴。 饭桌劝酒是男人必不可少的环节。 “哎呀，老伙计，真不能喝，一会儿还骑车呢，还捎着娃呢，要是喝醉了娃摔了不说，再把车摔坏了可赔不起嘞。”王队长面对邱家俩堂兄弟的敬酒一个劲儿的推辞。 “爹，正好我住玉玲家就行了呗，我和玉玲睡一个屋，嘿嘿嘿。” 他那愣头愣脑的姑娘一开口就把他辛苦立好的堤坝毁了个稀烂... 第27章 阔绰的祖先 王大队长哪敢留宿啊，家里婆娘不是个省事的，意思着嘘了两口，过了把瘾也就消停了。 这会儿菜园子里的菜已经能撵上趟吃了，邱母趁着邱父陪着侃大山的空儿，摘了不老少，一个带把的红柳筐放得都冒尖了。 幸亏乡间的夜色好，王队长婉拒邀约，把一脸遗憾的闺女架到车梁上，顶着一众羡慕的目光踏月而去。 “噗。”邱大树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那同学家有老虎吧，没见过这么不爱着家的娃娃，哈哈哈...” 邱玉玲：“......” 顶多有只母老虎，但肯定是爱她的母老虎，不然她哪来的胆子“瞎胡闹”。 送走了客，邱母麻利的收拾残局，邱玉玲也挽起袖子跟上。 这年头油水少，锅碗也好洗的很，两个人干活都利飒，没两下就收拾妥帖了。 邱母在邱玉玲的美好描述下，尾随而入闺女的小屋。闺女说要这样帖那样布置的，她虽不是大包大揽的那号子人，但也确实对闺女有诸多不放心。 被他们带过来的报纸整张的少，都是缺角的断裂的较多，再加上收购站保存不当，折痕和破损都不少。 邱玉玲先书捡出来，等回头空了仔细看看得不得用，邱母拨了下煤油灯，帮着把报纸细细展平，一些要掉不掉的边边角角也撕下来展平收着，打算回头打袼褙的时候糊底子。 邱玉玲问邱母这箱子有啥用没？是修整一下搁家里使，还是劈了当柴烧？ 不大的箱子，邱母拿过来寻思看看还能不能当个家什用，没想到还挺沉的，只用了一只手，有点没拿稳，磕到了炕边上，差点带倒了炕桌。 邱玉玲只顾着扶住煤油灯，却听邱母一声惊呼：“玉玲，把灯照过来些。” 邱玉玲装作不知的样子，端着煤油灯挪到炕边上，“娘，是不是磕到腿了？” “没，有东西掉下去了。”邱母接过灯，怼近了差点惊叫出声，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邱玉玲道：“去，把你爹喊来。” 邱玉玲听话的趿拉着鞋去堂屋叫她爹了，没一会儿邱父伙同邱大山、邱大树都过来了。 “她娘，玉玲着急叫我们过来，咋地了？” 邱母此时已经按捺住方才的激动，但是一颗心还是跳的飞快，她似是怕人听到般颤着声音低低道：“她爹，你快看看，我怕走眼了，认错了。” 邱父依言凑到邱母跟前，入目则是两条不甚光明的小金鱼儿。 “我滴个乖乖呀，娘，这是哪来的？”邱大树凑上去看清后早就被震惊了，不可置信的问道。 邱母指了指炕桌一边的箱子道：“刚不知道轻重，一只手没拿稳磕到炕沿上磕出来的。” “啊？”邱父几人都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还是邱玉玲提醒道：“从哪磕出来的，再检查一下昂。” “对，对，再看看，多看看。”邱父语无伦次的表达着。 邱母使唤邱大山去检查了下大门从里面栓好着没，又使唤小儿子去拿柴刀，想了想别把闺女的新屋子糟践坏了，一行人又珍而重之的端着箱子去了堂屋。 邱父用柴刀一点一点的把箱子拆了个七零八落，除了邱玉玲是装的外，其他人的心都拼了命的堵在嗓子眼，仿佛一张嘴就要跳出来似的。 “十块，爹，整整十块小金鱼啊！”邱大树咽着唾沫，只觉得嗓子干的厉害。 邱母也不遑多让，整个人晕乎乎的，邱玉玲一脸兴奋，实则内心一片平静，她倒腾了多少家财一清二白后才换回来的小金鱼，幸好这事她也就打算干这一回，多来两回她怕是要倾家荡产了。 箱子是她花了五十积分币交给系统商城处理过的，务必十条小鱼放进去还看不出一丝“她”为痕迹。 邱家的家底她这一年多也算摸了个七七八八，一点乔饰都没有，是实打实穷的耗子都不串门。 没有原始购买力，怎么平地起高楼。 满打满算不及五年就到了十年动荡的时候了，她不想因为急于自立而太出挑做什么天才，更害怕因此而直面那场运动，所以她只能让邱家底子好一些，“养她”更有余力一些。 一家人咬也咬了，烧也烧了，最终在邱父涕泪横流四个方位跪谢列祖列宗后，被邱母一巴掌拍醒。 “看看清楚，你哪门子祖宗这么阔绰，这是你闺女带来的福气。”邱母没好气的说道。 “对，对，是俺玲玲娃好福气。”邱父忙不迭的应声。 “我三哥你们别忘了。”邱玉玲提醒道。 “我娃都有福，哪个都有福。”邱父嘿嘿嘿的只剩傻笑了。 不过邱大树却没认领这福气，地方是他妹子要去的，东西是他妹挑的，他就是个打下手的，不值当提名。 折腾了半宿，现在终于冷静下来了，邱母决定当即拍板，一共十块小黄鱼，家里六口子人，四个孩子一人两块，以后娶妻生子过日子都算到里头，剩下的两块是他们老两口的。 日子还得勒着过，不能在外头露出啥不一样来，其次那个地方邱玉玲再不许去了，免得回头有心人找回来盯上她。 邱玉玲看着俩哥哥忙不迭的推拒，一致要求由邱母统筹安排，这又不是他们挣的，除了小妹那份，他们不要。 邱玉玲想了想说自己也不要，不过央求父母可以置换一块，给家里悄摸地添置点东西，她连个铝饭盒都没有，就是现在中午不回家了都是啃干粮来着。 邱父邱母倒是应允了，说是给孩子们，却也不是直接给到他们手里，只是放在他们这儿公平配给而已，他们要也好推脱也罢，怎么花还是他们说了算的。 不过她这四条儿女，也不是她王婆卖瓜，许是大本事没有，性子却是个顶个的好。 话撵话说了这么多，上哪儿换又成了问题。 不过这就不是邱玉玲这个“豆丁”身份该插手的了。 邱父邱母撵着众人入睡，她和她家伪当家的，摸黑出去藏宝了。 第28章 同学总想和她睡觉 邱玉玲觉得邱父邱母应该不至于去藏猪圈吧，那是对于后世来说的好地方，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猪粪还要沤肥，时常就要翻新拉走，没两下就露馅儿了。 显然邱母比她想的还周到，只是虚晃一枪掩人耳目而已，实则悄悄钻了地窖，邱母也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地窖和小屋的炕洞里都挖了坑藏了。 她倒不是防着儿女，而是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邱玉玲忙完了大事蒙头就睡，是这个夜里唯一睡踏实的一位。 第二日天蒙蒙亮，邱父便带着老大邱大山去大队告了假，推说腰疼，去县上有名的膏药大夫那儿求帖药去，顺便给老大相个媳妇。 大队长邱建军听后一脸了然，怕是贴膏药是假，去相看儿媳妇是真。就他那抠搜样镇上公社医院都舍不得进，更别提县上的了。 不过也十分好奇，邱建设家还能和县上的姑娘家搭上线，听邱建设按邱母教的支吾了句小姨子夫家的远亲的一个朋友出事了，想托个孤什么的，瞬间恍然大悟。 不过他也就开个条子，其实一点都不看好邱建设此行，高嫁低娶呢，那城里的姑娘又不是眼睛瘸了，跟着回来土里刨食呢。 至于相看怎么是邱建设一个大老爷们带出去的，邱建军表示理解，老娘们家没出过门，出趟门连个到正都没得，岂不是更现眼了。 邱玉玲一进教室就看王爱红在座位上朝她挤眉弄眼。 她先跟着早读完才搭理神经兮兮的同桌，一看果不出她所料，这家伙把兔子抱到学校了，就她这手法，邱玉玲怀疑这只兔子未必有命看见今晚的月亮。 兔兔那么可爱，很快王爱红便被围了个热闹，邱玉玲好容易出圈，布鞋上全是脚印子。 表面一片不耐，内心更是mmp，这群死孩子，踩死姐了。要不是看她们都是小朋友。她真想踩回去这群丫头们的。 学霸邱玉玲最爱的锣声解散了乌泱泱的人群，她才得以坐回自己的座位。 “玉玲，你看看，兔兔是不是瞌睡了。”王爱红拿胳膊肘碰了下邱玉玲，邱玉玲觉得这兔子还是早夭的好，要不这孩子是一节课都听不进去了。 原本还想下学的时候乘机给她淘换个健康的回去，邱玉玲劝住了自己，再等等看吧，不经历风雨，她怎么懂得珍惜嘞！ 好容易挨到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王爱红撇着嘴再也忍不住了，“玉玲，我对不起你，兔兔好像不行了，啊~”。 邱玉玲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嚎得差点三魂五魄各过各的，凑到王爱红书包一看，果然被幼爪们蹂躏了一天，现在耷拉着脑袋，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确实快挂了。 她耐着性子告诉王爱红，小兔子还小，不够结实，经不起他们一整天这么团弄。 周遭尽是魔音穿耳。 “好了好了，家里那只再不许带学校来了，先让它孤独几天，这周五了你给婶子说一声，下学了直接去我家，再给你抱一只兔子。” “那能不能住你家啊？”王爱红打蛇随棍上的问道。 “我没问题，但还是婶儿说了算，你听我婶儿的啊。” 这小姑娘对在小伙伴家睡得多执着啊，或者说对和小伙伴睡很执着。 邱玉玲一开始没和爹娘分房睡的时候，王爱红就提出了建议，让邱玉玲下学跟她回家，她是和她奶住一屋的，到时候让她奶和她爹娘睡，她和邱玉玲睡。 邱玉玲当时吓得连连拒绝，小屁孩这种奇奇怪怪的心思，她既不理解，也不打算尊重。 王爱红这会儿听到回复，可算捞到机会了，一蹦三跳的和小伙伴作别回家了。 邱玉玲已经不用找红柳墩墩躲起来解手了，她一进屋就把门挂上闪身进了空间。 舒服的上了个大号，顺便给自己焖了个大肘子，又取好砂锅按淘换回来的医术上的老偏方弄了个甘草粥。 她和邱母都极容易有口腔溃疡，正好在翻书的时候看到了，就留了个心。 炙甘草和糯米按分量配比，将炙甘草水煎沸10分钟，取出汁水加糯米煮粥。上面说适用于脾胃虚寒、口疮经久不愈者。 她先打头阵，等见效了再在外头做给邱母吃。炙甘草上头也教了炮制方法了。 将甘草片加入炼熟的蜂蜜与少许开水，拌匀后稍闷，放锅内炒至深黄色和不粘手时，取出晾凉，随用随取即可。 忙完她就出来了，去给家里的带嘴的挨个喂了料和水，虽然她没发现自己空间里的水有什么特殊功效，但这些小畜生就是喝的比他们拉回来的多一点。 因着要浇菜地，队里原先个把星期才放一回水，现在是一星期两回，拉水都是个大阵仗，不过听队里说可以自家院子里钻小井了，钻的不深，也是碱水，不能吃，但能洗涮或浇地。 邱玉玲家也报了名排了队的。 她前世一直以为大西北戈壁滩缺水的厉害，到这儿才发现，这地方以前也是山海湖泊来的，现在虽然沙漠化了，但地下水资源丰富，像燕草湖那片，骆驼蹄子印里都渗水呢。 喂完了家畜，邱母和她三哥还没有下工，邱玉玲又去菜园子摘了黄瓜豆角绿柿子，茄子辣子小葱啥的。 拌了个酸黄瓜，还放了少许邱母的宝贝辣椒油，又炒了一个茄辣西豆角子大杂烩，和面的时候她熟练的磕了一颗鸡蛋，鸡屁股银行现在跟上趟了，邱母也没原先那般小气了。 零零总总的都弄差不多了，只等着人齐了下面条，邱玉玲关上门进屋去“学习”了。 邱家人眼里邱玉玲十分好学，不似寻常孩童爱玩闹，她爱看书，又坐的住，经常怕打扰关起门来学习念书，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邱玉玲进了空间熬的甘草粥已经好了，焖肘子也跳到保温键了，她先喝了一碗粥，没听见大门响，忍不住又干了半个肘子。 吃饱喝足邱玉玲又开始清点自己的资产了。 她在系统商城兑换了10个小黄鱼，黄金哪怕在系统商城也是硬通货，系统商城给的汇率是，一个小黄鱼等于30个银元，一个银元等于140元。 算下来她花了元积分币搞定的。 也不知道邱父出去外头换的咋样？ 第29章 兑换小黄鱼 邱玉玲一边清点着家资，一边不停的倒买倒卖，生长周期快了就是好，她这边牲畜出栏的速度已经能让她缓解焦虑了。 就是竞走森林还是不见起色。 邱玉玲把外头能看见的植被都挪了进去，就连黑紫果都已经长了一大片了，哦对，上一世的时候人们叫它黑枸杞，据说是花青素之王。 还有沙棘，都是这边特有的，不过野外生长要历经春夏秋冬四个季，冬天才收，她也移植了大片。 还有一种既像枸杞、又像沙棘的沙漠小红果，叫“白刺果”，当地人称之为“酸胖”，又喊作沙漠樱桃，也是地面随处可见的。 邱玉玲也是那天翻书经过对照才发现的，可用于治疗脾胃虚弱、消化不良、神经衰弱等症状。此外，白刺果还可以作为固沙阻沙的植被，用于治理沙漠化问题，和上头的被叫黑紫果的同脉同宗，只是颜色不同。 令人意外的是当她大面积在竞走森林洒下种子后，不光比她精心栽种的成长繁茂，后来收获后系统商城的收购价格也更高。 邱玉玲彻底打开了新思路。 对啊，她见识有限，针对植被都是按能吃或不能吃来区分有没有用，直到此刻她才了解到大自然的馈赠是如此磅礴，是她浅薄了。 自此以后她收录了任何只要碰见空间里却没有的植物，不留神收获了不止是吃不完的野菜，还有不少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她的肉苁蓉更是卖到了高价，这个被誉为沙漠黄金的至宝，在这里有梭梭树的地方就能发现，泡酒、煲汤、泡茶、打粉什么的都可以，邱母他们甚至还在新鲜的时候凉拌着吃。 简直暴遣天物！ 还有“锁阳”，大漠戈壁滩上不说随处可见吧，却也在这几年救活了不少百姓的命，邱玉玲先前并不知道它的功效，家里一小捆干了的，邱母煲汤或煮水有时候会放。 邱玉玲现在了解了它也是一种中草药，具有增强体质、预防衰老和补肾壮阳的功效。嘴角也是直抽抽。 她这头如今在外头拔草已经只是装装样子了，大多数是直接从空间偷渡个七七八八，然后在路上这儿薅一把，那儿捋一撮的。 倒是队里不少家户管起娃了拿邱玉玲比着说。小伙伴表示很冤枉，他们也天天下学了给家里拔草来着，只是没他们玲姐出手快而已么。 “吱呀”一声门响，邱玉玲急忙出屋子，看见邱母正好从外面挑下门拴，她家常这样，白日里只把横木放上，却不在下面的孔眼里戳另一块木头，为的就是后面回家的人能从外头自己打开大门。 “爹，娘，你们咋一起回来了？”邱玉玲还以为邱父当天回不来呢。 前世她一直在南方大城市过活，开车一小时能从这个城市到那个城市了，可这辈子才发现一个大队串门都得走十分钟，两个大队之间更是远的很。 让她想起大学宿舍的舍友当时就是来自西北边陲小镇，家里是个农场，那时候大家互相介绍自己的环境，同学就说过她上学坐车得一个小时，去邻居家串门骑摩托车得二十多分钟。 他们笑作一团，表示不信，二十分钟骑摩托赶到路据她说得好十来公里了，再加上路不好，有时候还得穿越沙漠自己闯条路啥的。 自打到了这儿她是充分理解了，邱父一行能当天回来，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邱父从来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便敷衍过哪个，包括邱玉玲这么小他也是当成大人来平等交谈的。 这会邱玉玲问起了，他神秘兮兮的拍了拍胸口，直言道外头多待一秒他都不踏实。 邱大山已经连续咕咚咕咚灌了两大碗茴香茶了，待到第三碗咽下去才来得及说话。 原来他们急行军一般的赶了一天的路，一刻都没停歇，有驴车的地儿坐驴车，有拖拉机的地方搭拖拉机。 到了直奔记忆中的那道小巷子，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也没找到曾经来过一次的隐蔽的“交易市场”。 急的他手心脚心都是汗，还是邱大山借着脸嫩，支吾的拉住一个路过的大娘，塞了把枣子问了下知不知道附近能不用票买粮的地方。 大娘看着爷俩个子虽高，却一脸风霜，心下了然，怕是又有家里揭不开锅的了，悄悄给指了个道，爷俩才不至于像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 邱父一番打探才找到他儿时的玩伴，他自己有啥门路呢，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上了他，自打他爹娘全没了，就听说出门讨生活去了。 上回清明上坟碰到了，对方多少念几分打小的香火情，他多少听出来点意思，今天才贸然找上门，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给牵线搭桥一下。 别看邱父在家里老实巴交的，在外头该立起来的时候也不含糊，发小听明白来意让他等了半个钟头，代为交涉，一番推让后最终手里的小黄鱼以700的价格直接和那边的头儿交易的。 不过看在邱父实诚的份儿上又给折算了10张工业券，10张布票，和2张唐票。 邱父也心满意足的回来了，幸亏他听了娃他娘的，去了县上兑换交易，要是镇上估计能换回来500就不错了。 邱玉玲疼的心在滴血，她有想过邱父或许能换回来1000块回来，但没想到竟然是700，比之她的“付出”，缩水了六倍。 面无表情的干完最后一口面汤，邱玉玲也无心去享乐他们的喜悦了，只想回自己的屋子，抓紧进去赚回来。 如果那个冰冷的机器再这样薅她这个农场主的羊毛，她也不介意把那些它觉得稀罕的玩意坐地起价，哼！！！ 邱家目前是没有丝毫存款的，并且还倒欠着队上20块钱，和50斤粮食。 这700块无疑是一笔巨款，邱父邱母嘀咕了大半宿，竟然还破天荒的打算问老三邱大树还愿不愿意念书。 念了书说不定能谋个城里头的工作，以后也不用土里头刨食，见天儿风吹日晒的。 这些邱玉玲都不知道，她现在一有点时间就想抓紧看书，看看自己不了解的世界还有些什么宝贝，她甚至在思考如何按书上说的养点蜜蜂啥的。 对了包括甘蔗，要是没机会走出去，那就抓紧在系统商城兑换种植，红糖这种硬通货也不能再等了。 邱母在外头喊着邱玉玲不要用煤油灯看书，小心眼睛瞎掉，邱玉玲应了一声，把书带到空间里窝在她的云朵沙发里边看边做笔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放下书，躺回了硬邦邦的炕。 第30章 邱大树复学 邱玉玲要上学，走的早，邱母叮嘱她中午下学了出来等她，她今天不上工，给邱玉玲买铝饭盒去，顺便用瓦罐给她带饭食。 邱玉玲哎了一声就抓紧出门了。 而剩下的四个人有两个都被饭桌上的话惊住了，邱大树不可置信的问道，确定让他又去上学？ 邱母没好气的怼到不确定说给他是为了下饭么？ 邱大树思考了一番，拒绝了。 他已经荒废了一年多了，再说家里今年养的这些牲畜也全指着他呢，他本来就挣一半的工分，另一半都贡献给后院了，就着大家都忙到飞起。 如果他再撂挑子，后院几张带嘴的不得把剩下的几人累趴下喽。 倒是邱大山难得的有主见，十分赞成让邱大树回去念书，先前是家里没条件，现在日子且好过来了，到底还是念了书有希望。 也就是邱玉玲不在，邱玉玲在非得敲敲她三哥这榆木脑袋不可，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可这关键的地方却脑细胞掉链子，想不明白事。 要是他能趁机在动荡之前念完高中，不说出去大有作为了，可即便留乡也不用下地挣工分了不是，哪怕在大队里干个赤脚医生呢，也比现在轻松不是。 一时半会儿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一家人着急着上工，话头也就此打住了。 因着早晨邱母的安顿，邱玉玲早早的就坐校门口等邱母了，邱母大老远就看见她闺女靠着老榆树，脑袋一点一点的，跟那小鸡啄米似的。 邱母叫醒了闺女，带的是蒜泥茄子和菜饼子，还有两根洗好的嫩黄瓜。 她姑娘挑嘴，就这些能稍微多吃两口，邱玉玲也是等饿了，和邱母挪到树后头，吃的比平时香甜了几分。 吃过饭，抹过嘴，邱母便带着闺女去供销社了，她闺女去年到今年抽条长的快，两三个月那衣服就悄咪的短一截儿。 她寻思上回买的那蓝布再添点，给邱玉玲的背带裤接个边，将就还能穿，这白衬衣把袖子改一改，马上天热了，短点也好看呢。 心里是这般想着，嘴上也没闲着，把早晨邱玉玲走后饭桌上的事给还原了个七七八八，意思是这样兄妹俩回头上下学也是个照应。 这时候的镇子的小学还只能上到四年级，称为“初小”，五六年级单独设立为“高小”，“高小”就要住校了。 不过她们校长说过上面正在推行改革，也有可能取消“高小”，在他们学校加设五年级，而把初中加成三年制。 邱玉玲希望赶上，她希望结业的学历能高且高的好。 别看邱母手头攥了钱，可花开了，依然甩不开膀子，要不是邱玉玲下午着急上课，她还能在售货员的白眼下看来看去拿不定决心。 最后邱玉玲的小辫子上被强制绑了两节红头绳，还置办了铝饭盒，一个洋瓷盆，给玉玲她姥扯了七尺青布。 邱母是算好时间回去的，那档隙正是中午最热大家伙歇息的时候，邱母抄着近路，赶在上工前后脚进了屋，匆匆的放下东西，灌了口凉茶，就跟着大家伙一起上工了。 “她邱婶子，你这脸晒的通红，是中午压根没歇啊？” 邱母路过邻家大门的时候，正撞上要出工婆姨，说话间便互相打趣了起来。 都是往一处走，越来越多的妇女从田埂上越过来。 “青梅大中午的采了那么一大筐草咧。”身后不知谁说了句，邱母想着兴许是自己回的时候往筐子里盖了些草，被看见了。 大家也见怪不怪了，邱家人都勤快很。 这边中午日头毒，上下工的时候都往后挪了一个时辰的，好些人家都中午出去打猪草、挖野菜、摘红果什么的。 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没得聊顺嘴说一嘴。 一群婆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就聊到了上工的地头。 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裕民县处于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的交界处，属于干旱和半干旱地区，被誉为沙漠绿洲。 但这里却是文化名县，明清两代出过十分多的进士举人。进学思想十分积极。 他们这边作物目前还是相对单一，主要种植小麦、玉米、棉花等，也会在田里穿插种植茴香，麻头（用来榨麻子油的），和葵花等。 这边的小麦是三月份播种的，棉花是四月中播种的，自从进了五月就开始在麦田里套玉米，其实一直从五月到七月一直能陆续种玉米，等六月中初收了小麦还来得及种一茬玉米呢。 这会儿地里的活大多是间草和间苗，估摸着再有一个月就要收麦子了，那可就真的要忙起来了。 大队里也养了牲畜，拔出来的草料都是队里的，所以下工了大家伙儿还得接着忙一茬，自家家里也得划拉。 今天邱玉玲回的稍微晚了些许，她最近在疯狂的摘收野外的植被，哪怕是棵普通的草她也不放过。正好碰上来上“第二份工”的婶娘们。 “玉玲娃能干的很，这筐子都满的冒尖了哎。” “邱二家几个娃都懂事很。” “玉玲，你家都能干，家里草垛子都好几个了，你这些是不是给你爷奶打的呀？” 没错，邱玉玲还有爷奶，她爷奶就是大多数偏心老人的样子，上头的大伯也爱，下头的三叔也疼，就中间的邱父是老二，爹不疼娘不爱的不招人待见。 连带着对他们兄妹几个也寡情的很。 其实还有一个姑妈的，但是嫁到后套，一年到头也不怎么见到人，邱玉玲也没来得及见过呢。 邱父邱母都是按约定孝敬，邱玉玲刚来的时候日子本身就艰难的很，也不让自家孩子去俩老的跟前丧眼，今年稍微缓过来口气，这乡里的是非也寻摸着道儿来了。 邱玉玲没言语，她最烦这些老娘们碎嘴子。 其实乡邻大多数都是好的，但凡能是吃上饭的日子，娃娃们串门，进去谁家都多少招呼一下的，有事也是真搭手的那种，但也有那种笑人穷怕人有的人。 别人家的条件不好她们笑话，是别人家的日子有了奔头她们又嫉妒，刚刚说话的是三队里的吴秀，和她爷奶大伯家都是下柳湾三队的人。 邱玉玲家这边地广人稀，大队为了便于管理，还按庄户坐落的地理位置又分了五个小队。 邱玉玲爹妈那会儿分家没有宅基地，就自发搬到外沿这边盖的房，划分地界儿的时候也简单粗暴的归到一队了。 可她不言语，偏偏有人仗着脑子不好，想要以大欺小。 第31章 野菜价值高 也许是看邱玉玲人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行使起来便越发无所顾忌。 明明已经有同队的婶娘插科打诨岔话了，那吴秀还是不依不饶的和邱玉玲掰扯。 “玉玲，你们咋也不上你爷奶那儿，给他们搭把手啥的，你看你们兄妹几个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你三哥都那么大了，还只上半天工，你也是，姑娘家家的上的个什么学，早晚都要嫁人的......” “你已经是我大伯娘了吗？”邱玉玲佯装不知的问道。 “啥？啥大伯娘？我是你王家婶子吴秀。” “啊？你还没嫁进来呢？我以为你已经是我大伯娘了呢。” “你这娃咋胡说八道呢。” “不是你先胡说八道的么，你是谁啊，上来就对我说教。知道的说你脑子不灵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嫁我大伯了呢。” 随着邱玉玲的话落，周遭一阵哄堂大笑。 吴秀的脸皮由红变青。 “你小小岁数的牙尖嘴利，敢这么跟大人说话，还上学呢，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吴秀气急败坏道。 “你一把岁数了不照样嘴上挂着好心里憋着坏么，念书不就是让我明辨是非，能一眼认出你不是个玩意的么。”邱玉玲也不惯着她。 吴秀气急了，扔下筐子就上来薅着邱玉玲要打她。 邱玉玲像是被吓到了般定定的站到那儿，一直到吴秀快扑到跟前了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往旁边跳去，不留神带倒了筐子，吴秀被筐子绊了一下，又扑了个空。 趴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呻吟起来。 “五婶，吴秀不会是装的想往我身上赖锅吧，她不会是想讹我那筐草吧？”邱玉玲害怕的躲在邱五叔的媳妇身后紧张的问道。 “那不能够，这么多眼睛都看见了，还能让她讹了你去，哎，我说王二家的，你要点脸行不，乡里乡亲的别整着晒沟子的事了，挺大一人了还欺负上小孩了。” “你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自己家都四面漏风呢，上赶着操心别人家的闲事，真是闲的。”看不过眼的乡亲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数落起来。 刚刚吴秀逞口舌之快，大家也都听着却没干预，乡下说话就是这，总有些人屁从口出，也不稀得搭理，但说不过人家孩子要动手就都看不过眼了。 吴秀见这帮老娘们都一边倒，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多管闲事数叨她，一气之下拉起筐子一扭一扭回去了。 邱玉玲也谢过了搭腔的婶子回家了，看样子是她大伯家有人眼红了，要不也不会有不相干的跳出来献丑。 进门照例先去后院喂带嘴的，检查了一圈院墙啥的，寻思跟邱父说一声还是得把墙厽高点才行，省的别人翻进来使坏。 顺手在鸡圈摸了一把，掏出了三个鸡蛋，邱玉玲收起来又给功臣撒了把糠皮，“吃快点昂，敢剩一点就没有下次了昂。” 这几天的菜长的快，吃不及时就有辣子要变红的趋势，邱玉玲没管，先摘了几个嫩的，又摘了一小篮茄子，把茄子辣子蒸熟，拌点蒜泥盐巴醋，晚上再煮锅面疙瘩，炒一盘韭菜鸡蛋，就齐活了。 准备好这些天还亮的很，邱母他们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也回不来，邱玉玲钻回自己的小屋进了【致富宝农场】。 她一边对照着书一边认那些植物，【大刺儿菜】就是一种小花呈紫红色或白色，花冠有丢丢像蒲公英，又没那么松散的，路边随处可见的，没想到也是一味药。 它的嫩叶入药，具有凉血止血、消肿散结的功效，主治吐血，鼻出血，你尿血，黄疸，疮痈等。 邱玉玲去系统商城面板点击兑换，不错不错，一株一个积分币。 还有一种书上叫【鸭葱】的，也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黄花，很像缩小版的菊花来着，她以前都没正眼瞧过，没想到它可以全草入药，有清热解毒、活血消肿的功效。 适用于疔疮痈疽、五劳七伤、毒蛇咬伤、蚊虫叮咬或者乳腺炎患者。 也拿去系统商城兑换了，这个一株两积分。 邱玉玲觉得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光明了，哈哈哈！ 她又照着书扒拉出一个【黄鹌菜】，这不就是野芥菜么，田埂上路牙子上全是这，没想到也有药用功效。 嫩茎叶入药，具有清热解毒，利尿消肿、止痛的功效。尤其适宜感冒、咽痛、眼结膜炎、牙痛、疮疖肿毒或痢疾患者。 又是一株两积分...... 宝藏太多了，邱玉玲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闪身出了空间，直奔茶棚，用刚刚认识的三个新宝贝加菜！ 大刺儿菜也叫大蓟，邱玉玲把嫩茎叶焯熟，又用清水浸泡洗净，去掉苦味后放了点油和盐调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味道竟是十分可口。 又把【鸭葱】也就是他们叫的罗罗葱，也是挑出嫩茎叶在沸水焯熟后凉拌了一下。 野芥菜平日里就经常焯水凉调，邱玉玲今天放了点菜油，清炒了一下。 味道都不错来着！ 今天不喝茴香茶了，邱玉玲把鸭葱的花苞摘下来洗净泡了一壶花茶。 她刚折腾完，邱父邱母和两个哥哥也都进门了。 “洗手吃饭了家人们。”邱玉玲心情颇好。 邱母却直接上来把她翻了个个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吴秀打你了？” 邱母不问邱玉玲都把那傻叉给忘了。 邱玉玲让大家先洗手开饭，饭桌上大家边吃边听完了前因后果，邱母对吴秀原先就很是看不上眼，现在更是多了几分厌恶，别看她平日里爱吼娃，可是她的娃也只能她自己吼，别人哪怕说两句她都容易犯病。 那吴秀也不看看自己是根什么葱，跑她家地界上指手画脚不说，还想打她的娃，真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立时出去还她个大嘴巴子。 嗯？邱母听完竟然没提教养那茬，邱玉玲头一次觉得邱母这娘认的蛮好，最起码脑子清楚，既没有道德沦丧，也没有里外不分。 但凡她刚刚多教育一句邱玉玲不该在外面和长辈那般说话，邱玉玲都会给她暗戳戳记上一笔，可她非但没有，这会儿更是气的眼面前摆了三盘野菜，愣是没分清楚三个食材来的。 第32章 拥抱童年 倒是邱父有着不同寻常的沉默，饭罢，屋外蝉鸣一片，院内月色正好，一家人难得坐在院子喝着邱玉玲泡的花茶消遣着。 邱父斟酌着开口道：“娃她娘，要不给咱爹娘送点钱......” “打住，你是猪脑子不成，你哪来的钱？”邱母恨恨的问。 “不是那天......”邱父说了一半好像也发现了问题说不下去了。 “邱老二，我给你把话放到这儿，你脑子不灵醒就不要做那出头的椽子，自己都还没吃几顿饱饭呢，就开始充大爷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那钱那事给我烂到肚子里，等年底了看队上怎么分，宽裕了多拿升谷子，不宽裕了添几捆干菜，少给我打歪主意，不想过安生日子了你就试试。” “哎哎，我就这么一提，都听你的，你说了算。”邱父的声音多了一丝讨好，邱玉玲的心也放回肚子了。 幸亏家里还有耳清目明的人，有些事做了就说不清了，万事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一直在大队人眼皮下头讨生活，家里就这么些个进项，没有个过程就平白比别人日子宽裕了，你看别人留心不留心？ 邱母的心里存了气，搓麻绳的时候习惯性的在手心呸的格外大声，邱父借着月光去拾掇柴火，也不敢再多话。 镇压完了这件，邱母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又重新提起了邱大树继续念书的事。 考中专是够呛，再念两年高中，回头不管是在大队喂牲口也好，干别的也罢，都嘴长些，求到大队长那儿人家也能搭上话。 邱大树也想起来他妹子不经意间说同学的哥哥在镇上的招工考试，人家是高中生才有资格参加的。 心中到底是有几分意动的。 邱玉玲其实更希望她三哥能考大学，不管接下来动荡如何，总有过去的一天不是。 只是这样一来，就只剩邱大山要勤勤恳恳的守着庄稼过活。 就连邱玉玲也觉得这个家或多或少委屈了几分邱大山。 谁知他却爽朗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他觉得得到的已经是当时父母能给到的最好的了，而现在弟妹们能有出息，他比谁都高兴。 难道就因为他出不去，就要把弟妹们也都耽搁在家里才算公平么？就这么说定了，只要日子不倒退回去，弟弟妹妹就尽好的支持。 调皮的月亮躲进了云层，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个七七八八，邱母收起麻绳招呼大家都进屋睡，明儿还上工呢。邱大树也先去学校自己问下章程，赶早不赶晚，早点回去上课的好。 邱玉玲回屋拴上门，先回她的农场小屋去洗了个澡，这才回到炕上进入黑甜乡。 天蒙蒙亮，外头除了麻雀的叽叽喳喳，还有上工大人和上学的孩童的热闹声。 邱玉玲的挎包里终于装上了盒饭，走半道上她就换了空间里的发面馍，纯黑面做的，但是里头没掺糠皮麦麸啥的，吃着一点都不渣。 中午的时候果然王爱红高兴的拉着邱玉玲去干饭，两个人跑去坐在教室后面，邱玉玲揭开盖子让她自己夹。 她在空间提前用熏兔肉炖了土豆块，又凉调了时令蔬菜，窝窝头也分了王爱红一个。 “嗯~玉宁，婶鸡做饭太好气捏。”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才咽下去。 邱玉玲拍着王爱红后背让她慢点吃，这娃啥都好，就是这个莽劲儿收不住。 王爱红这才知道邱玉玲为啥每天不辞辛苦要回家吃饭，你看看都是一样的食材，她婶儿做的多好吃啊，香掉个舌头。 邱玉玲腹诽：不是你婶儿做的好吃，是你玲姐舍得放油放料，水煮乱炖和精心烹调那能一样么。 吃饱喝足，是不是该午休了？ 王爱红表示跳皮筋才好呢，要不扔羊拐也行，她神秘的掏出四个羊拐，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嘞。 邱玉玲：...... 第一次觉得是不是该把中午回家换回来！ 最后的妥协是邱玉玲当木桩子给绷绳子，另一头绑在树上，王爱红跳。 可跳了一会儿就没意思了，这种活动是人多了有争有抢的才热闹，她老一个人跳，两下就没劲儿了。 邱玉玲能咋办？她这人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还有一个是见不得小朋友装可爱，只能陪着王爱红轮流跳了。 家人们真别说，瞬间回到童年，一开始还半推半就的，到后来就是真心实意的参与。 邱玉玲跳着跳着就来感觉了，比发起者厉害多了，王爱红几度都有点不高兴，但邱玉玲才不管呢，勒令不许她撂挑子，如果这次玩不起，以后再不陪她玩了。 这还是王爱红第一次百无聊赖的期盼上课的锣声响起来。 邱玉玲：还有点意犹未尽可怎么说。 下课了邱玉玲继续叫王爱红出去一起跳皮筋，这次还有其他小同学。什么？你不想跳了，那不行，必须参与！ 邱玉玲架着王爱红出去，大家手心手背随机组队，巧的是每次王爱红都是对家的，除了绷绳子还是绷绳子。 王爱红：今天一点都不高兴！ 而邱玉玲则是下定决心要从今天起彻底的拥抱童年！ 这时候童年的小伙伴也都需要做活的。 这世道的童年并不像后世都是小皇帝小太后的，除了在学堂的时候，其他时间照样要家里家外一把抓，偶有条件好些的人家，不用做粗活，但也少不了那些细活呀。 所以邱玉玲即便每天放学拖一大筐草回去，碰到关系好的会夸一句能干，碰到只是面熟的，只看一眼便行色匆匆的去忙自己的，并不觉得多出挑。 不过邱玉玲也会偷懒就是了，把空间里一键收割的悄悄挪进筐子里，再装装样子多多少少薅几把，每天最重的活儿，也就是把这筐草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背回家去。 长此以往她不光个子长的快，力气也挺大的，反正背筐子背篓啥的从不觉得吃力就是了。 邱建设这边也趁着下午天热下不了地抓紧去了趟原先的学校，老师建议他如果家庭条件有限就不要执着考中专，可以继续就读高中，也未必没有出路。 那时候的中专毕业就意味着能获得干部身份，竞争可想而知有多激烈，邱大树有点拿不定主意，既想搏一搏，又怕浪费了父母一番心血。 邱玉玲刚从后院回来看见的就是她三哥这副纠结的模样。 第33章 平淡的一天 邱先知很想告诉他三哥，其实大学更吃香，奈何这是这个时代的印记，主潮流的推崇，让土着们升不起高瞻远瞩，算了，由他自己来决定吧。 如果她现在的身份是邱母，还可以拍板决定这些事，问题是她只是这个家里排序最幼的孩子，一个从出生到现在没离开过裕民县的孩子。 即便她上了几天学，认得了许多字，可谁会相信一个十岁孩童的大放厥词，哦不，严格说来她才八周岁而已。 索性不理会她三哥的纠结，邱玉玲洗菜烧饭去了。 “玲玲歇着去，我来吧。”邱大树只纠结了一瞬就看见他小妹熟练的去做活了，平日里大家都出工看不见也就算了，这会儿看见了他哪里能心安理得的看着比灶台只高一点的小妹折腾。 从口袋翻出一把路上薅的嫩刀豆递给他妹，让她边吃边看书去。 嗯，邱玉玲爱孩子却也不惯孩子，这个家是大家的，没有哪块的活计天生就是谁该干的，既然她三哥接棒了，她也就撒手去看书了。 邱玉玲背对着茶棚，捧着书却两眼放空，她在用意识看她【致富宝农场】里的情况。 甘蔗长势喜人，回头她就试着在后院种植看看，她们这地方日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种的果蔬格外甘甜，只要能浇上水，就没有长不成的。 她时不时的用家里的陶罐木盆培育一些小幼苗，邱母他们一开始只当她小姑娘家家的，终于学会过家家了，后来渐渐发现她还真不是瞎捣鼓，竟然七七八八成活了不少。 邱玉玲小屋是大门斜对着的偏角，她让邱父搭了几根架子和绳子，现在爬满了喇叭花和月季花，先前院子里的几棵树在邱玉玲的折腾下，已经按要求挪到后院去了。 廊檐下她移植了不少外头的野花野草，都是一个颜色的移在一起，还用小栅栏框起来，自打天暖和了郁郁葱葱的，别提多好看了。 重点她那小嘴叭叭的，这个野草能治病，这个野花能下火的，愣是唬的邱父一愣一愣的，乐呵的跟闺女屁股后头指哪儿打哪儿。 院子里的葡萄也折腾活了，一开始插着杆搭的架子，最近越来越繁茂，邱父打算正经搭个架子。 这些成果都离不开邱玉玲的空间农场，她看似胡闹，每天还东奔西走往柴岗钻，林子里蹿的，一方面是在找不重样的物种移植到空间，另一方面也是把成熟的种子、苗木替换出来。 她要的不止是邱家能奔小康，她更希望这一片淳朴的农民兄弟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生机！ 后世把这里誉为瓜州，又是全世界唯一一处经度纬度都独一无二能种出玫瑰葡萄的地方，可见贫瘠不是它的本色，而是需要加以利用。 “嘿~走神呢还是困了？”邱大树叫了几声都不见他妹子应声，正蹲在跟前在她眼前晃手呢。 邱玉玲被抓包也不慌张，抿嘴一乐，“三哥，你说这书上说甘蔗出红糖，甘蔗在哪里呀？咱自己种点也让娘给咱弄咋样？” 邱大树早都习惯了他妹子的天马行空，甘蔗他只听过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哪儿有，不过么他会留心就是了，有了保准给他妹子弄回来几根。 却又听邱玉玲说想养蜜蜂，这样就能自己吃了。 这把邱大树可真是带出了几分紧张来，“玲玲，三哥给你说，蜜蜂可不是闹着玩的昂，那玩意会蜇人的，你可不敢瞎胡闹，啊！” 只是话赶话顺嘴提出来了，她已经决定先在空间里大规模养殖了，外头还是等她再研究一下再说吧，一步步的来，且不急。 邱大树喊他妹子是告诉一声自己要出门接应去，估摸着爹娘和大哥薅了不少草，让她一个人在家别乱跑了。 邱玉玲应了一声，起身在她哥出去的时候从里面栓上了门，然后去后院看她的兔宝宝们去了。 这玩意比想象中好养活，兔子爱钻洞，她爹和哥哥熬夜从砖厂捡回来的碎红砖瓦块，给地上地下弄了带地下室的大豪宅，一窝一窝的兔子，成功让邱母闭了麦。 小兔兔这么水灵，点到哪个就吃哪个好了，邱玉玲不馋肉，可是得给另外几口人补充能量，每天干那么多活，再吃不好，身体早早就垮掉了。 今天当然不做了，邱玉玲现在到底是在当小孩阶段，可以能干，但不能太能干了，她先点好卯，一会儿等大人回来提出需求即可。 没等太久邱父一行人便都背着高高的草筐回来了，先去后院晾好草，再过来洗手吃饭，饭桌上“任性”的邱玉玲表示明天要吃兔兔，让邱父中午把兔子宰好，重点强调兔皮依然得完整。 邱父已经把她那套流程记了个七七八八，剥下来的兔皮先用二十度左右也就是稍微有点温度的盐碱水浸泡六七个时辰，铲去油膜和残肉，再用皂角浸泡洗净晒干后，再用草木灰泡水后把晒干的皮子“烧”熟，这下再把皮子阴干后皮就软了，毛在皮子上也就比较结实了。 听邱父背的分毫不差，邱玉玲摇头晃脑的表示，她爹可教也，邱母现在已经懒得理这父女俩耍宝了。 先前她还忍不住唠叨两句，每回她一唠叨闺女就找她“谈心”，举例了很多可怕的后果，好似她是要逼死闺女的后娘一般。 慢慢的话秃噜到嘴边，一想到小丫头片子撵到她屁股后面一遍遍的说什么劳什子情绪稳定她就能咽回去了。 邱母现在和上工的邻里聊天才知道，不是每家都能像她家这般下工就能吃上饭的，她都吃上现成的饭了，也就不让别人再沾手洗锅抹灶了。 邱玉玲表示她总算把这家人都掰了个七七八八，潜移默化的影响大家各司其职，却又不把别人的劳动都当成理所当然，给自己点个赞！ 睡前邱母在她的要求下给她烧了一锅水，帮忙挪进她的屋里，叮嘱她洗完留着不用倒，睡自己的就行，明天白天她用来浇菜。 邱玉玲连连应声说好，其实她也不真洗，也知道这般折腾很是麻烦，可是没办法，有些步骤不能省，不然如何解释她从不洗澡，身上还喷香的呢。 第34章 自制洗衣机 次日下学到家，邱父果然宰好了兔子，剁成小块，因着天热又把放兔肉的盆搁在水里冰着。 邱母没有提前做，估摸着就是能让她自由发挥的意思了。 邱玉玲先去后院摘了菜，准备了各种配料，葱姜焯水，辣椒、八角、花椒炒干水分，淋了点邱父的散酒爆香，再加盐酱油翻炒，加水炖着，邱玉玲便去看她的兔皮了。 她找来惯用的木墩子把皮子铺平，一点一点铲起了油膜和残肉，这个过程还是很费功夫的，也亏的她人虽小，多少还有把子力气，要不这活就只能等着邱父下工熬夜做活了。 其实她可以花点积分币在系统商城一键搞定，可她除了兑换物资以外并不很去依赖那里，人活一辈子，有些事情遮掩得了一时，却掩盖不了一世。 与其有一天因为露馅被当成怪物，不如一点一点的把本事长在身上。 在没有从收购站弄回书之前，她不是没想过找商城兑换，结果却发现商城对任何保障民生以外的商品都标有天价，她也就歇了心思，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过活了起来。 手上忙着事，还得时不时惦记着锅里，看着炖差不多了，邱玉玲抽掉了一个大柴埋在灶灰里，把削好的土豆和萝卜盖在上头，小火继续焖着。 歇一歇铲一铲，一张不大的兔皮也就清理的差不多了，还要清洗呢，这也是个大工程。 邱玉玲没急着动，啥活她都能将就着拿下，就浆洗这活洗的她手疼还洗不干净，她够够的。还是等家长回来后按她那个想头试试看，可不可行。 兔皮先泡回皂角水里，邱玉玲这头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撒上葱花蒜苗，熄火盖上盖子。 另一个灶火里的大瓦罐上煮着粘稠的粥，上面搭着两层笼屉溜着干馍。 还有一盆凉调的野菜，邱玉玲端上桌一一摆好了碗筷，捧起书，等下工的人进屋。 都是最简单的调味料，可桌子上的饭菜却着实称得上珍馐美味了，下工回来的邱家人围在桌边吃的赞不绝口。 就连邱母都不得不说她小闺女，小小个人，做起吃食却真的很有一套。 等到邱父抹完了嘴巴，邱玉玲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讲述起自己的需求，需要在结实的横梁上绑个绳子，绳子下端链接一个大人手臂粗的长木椽，在木椽上还要固定约莫二十厘米长的木柄，吊着的木椽最低处不能挨到下面的缸底。 动手能力很强的邱父表示妥了！ 缸里放好水，邱玉玲试着握住木柄朝一个方向旋转晃动木椽，大缸里的毛巾果然被搅动的旋转了起来，就像在洗衣机里一般。 又在邱母站立起来，到胸口上下的高度也固定了一个手柄，邱母也试了下，除了费水又费胳膊外，功能上没毛病。 邱母觉得这爷俩纯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白白占用她一个缸，还不如她手洗起来利索。 邱玉玲让她稍安勿躁，捞起后来放进去洗好的兔皮，装进旁边的网兜，挂在另一个邱父栓在廊檐下梁上的绳子上。 转转转转转，然后一松手，biubiubiu，甩出无数水花，躲避不及的邱母这下是真不惯着她闺女了，扬起巴掌就追邱玉玲去了。 “娘，娘你听我说，刚刚那是意外，咱这不是临时的地儿么，要是当用，回头弄到后院，就不会溅到人了，用完的水直接舀出来浇地也不浪费嘞。” 邱玉玲藏在她大哥三哥身后，灵活的走位，到底是躲过了一劫。 在简易甩干机连续操作两次后，兔皮上的水果然所剩无几，比平日她手拧的干净许多。 除了邱母不看好之外，邱家父子都很是支持邱家小妹的奇思妙想，三人又合力把“洗衣机”安置到后院，两个哥哥一人上去手摇洗了一轮后，这项活动才被邱小妹松口终止。 “大哥，三哥，你们说好不好使？”邱玉玲兴奋的询问俩哥哥使用后的意见，更希望大家一起长脑子，能提出更好用的建议。 邱大山揉了把他妹脑袋上摁不下去的呆毛道：“好用，玉玲脑子真好使。” 邱玉玲又转头看向她三哥，邱大树揉着发酸的胳膊无奈道：“好用行了吧，大聪明！” 至此才在星光中把今天拉上幕布，兄妹几人各回各屋睡觉了。 邱玉玲先回她农场小木屋洗漱，完了也没急着出来，养蜜蜂不是心血来潮，她暂时抓不到外头的，打算还是直接到商城采购。 一箱蜜蜂一年可产12千克蜂蜜，需要12个积分币，如果一次性购买十箱打包价110个积分币，送蜂箱。 邱玉玲算了下一次性要了100箱，她先在空间养着，回头带着外头也试着搞起来，待到成熟了把这项技能点亮个大哥，也好让他以后能轻松些。 蜂箱单独安置在了竞走森林和扒扒农场的交界处，她这不又开了一亩油菜地么，这会儿花开的正好，竞走森林那边还有沙枣花，正方便蜜蜂采蜜。 又收了鸡蛋和牛奶羊奶，邱玉玲现在存量大，几乎每天都及时交易，看着荷包里哔哔上涨的余额，喟叹一声，日子就该这么过得！ 穿越以来头一次邱玉玲放纵自己留在农场的小木屋酣睡了一觉，以至于第二天听到外面的动静睁眼的时候，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到底身处哪里。 搓了把脸暗暗告诫自己，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空间农场已经带给她足够多的便利了，现在的日子她要知足要谨慎。 挎好包出来邱母错愕，“叫了你好多声都没应声，还寻思我没注意到的时候你已经上学去了，还寻思让你三哥中午给你送饭呢。” 邱玉玲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编了个自己梦魇住睡过头了的瞎话，邱母倒也表示体谅，孩子么，贪吃贪玩贪睡都是常有的事，冷不丁来这么一下，还反倒觉得闺女还是个碎娃。 邱玉玲也确实有点晚了，抓过饭盒塞进书包就撒丫子狂奔，好似邱母在后头喊了句什么话，她也听不太清楚。 第35章 再见来信 路上急急忙忙吃了个昨天“预制”的包子，灌了一杯牛奶，马不停蹄的赶到学校，果然已经晚了许多。 邱玉玲难得的窘迫，老校长却并没有多言便一脸和蔼的放她进去了。 下课后邱玉玲率先问王爱红，跳皮筋不？ 王爱红顿了一瞬说今天想玩丢沙包。 行啊，走着！ 邱玉玲准头好，在外边丢的时候，一包砸一个，不是膝盖就是小腿，跑在中间的想接都接不住；等在中间跑的时候她又最机灵，所有人都被砸中了，她还一个人在中间挑衅的喊着“来呀，来呀”。 对王爱红这种一上场就被砸出局的小趴菜来说，又是讨厌一项游戏的一天。 接连几天每当王爱红换一个新游戏的时候，邱玉玲都积极参与。 骑马打仗她也厉害着，背人的时候她神奇走位，总能绕到敌人身后出其不意的给来一下子；换成别人背她了，她更是武力全开，薅住人甩下来，要不就连蹬带踹，把对方一锅端。 抓羊拐，轮到她了，要是规则不说到哪一步封顶，她能抓到上课锣声响。 慢慢的她在做游戏这块也极是出名，组队的时候两方经常为了争夺她而发生争执，哪怕是手心手背随机组队，没有她的一方也会喊叫不公平。 久而久之，大家觉得不带她才是真正的公平。 邱玉玲又迎来了下课靠墙晒太阳的好日子。 也有同学看她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试图带她加入，可她一旦加入，别人就只能都晒太阳了。 算了，看她一个人也挺好的，她们玩自己的吧。 喜大普奔，邱玉玲终于把这群小崽子们干消停了！ 学业家业双丰收的邱玉玲终于想起来邱母承诺过她有了自己的屋就请她姥姥过来住的承诺了。 说实话她还挺想她家小脚老太太的。 只是她还没有付诸行动的时候，阔别已久的邱大河终于寄回了第二份家书。 展信佳，爹娘勿挂，儿无忧！部队的生活很充实...... 洋洋洒洒两大页，邱玉玲念的抑扬顿挫，邱母哭的稀里哗啦，邱父也时不时的搓把脸，邱玉玲趁机瞄一眼，发现也是泪眼花花的。 这不挺好的么，她二哥说自己长高了，也长壮了，是他们连队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跑得快提干的，还说他没啥花钱的地方，部队有吃有喝有穿有戴的，邮费贵，他把攒了半年的津贴补助一次性寄了过来，还说有一次梦里差点就吃到了家里灶膛里的烤地瓜...... “我的儿啊，受苦了哇，肯定是吃不饱，梦里也只敢惦记一口烤地瓜......” 邱母忍不住的嚎出了声儿，邱玉玲放下信劝她娘，难道没听到二哥说跑得快提干了么？怎么就光知道哭。 邱母没好气的白了这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一眼，家信不都捡好听的说么，部队提干多难的事啊，她的老二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出那句话的。 呜~她可怜的大河。 “娘，可不兴这么嚎了啊，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出啥事了呢，一二三，收！” 很好，还算听话，邱玉玲乘势剥了一颗水果糖塞她娘嘴里。 “快甜甜嘴，一会儿化成水就心里也甜了，这可是二哥给你寄回来的呢。” 邱母被迫吃了颗糖，觉得可惜，吃也不是吐也不是的，却在几个儿女笑盈盈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抹了把脸，说了声去做饭，便落荒而逃。 邱父伙同三个儿女看着炕上的包裹面面相觑，正不知下一步如何处理的时候，邱母又变成以往那个夜叉般的母亲，风风火火的进来，一把抽过信，小心的塞回去，连着邱大河的津贴一并收了起来。 “这是你们二哥的钱，别说咱家现在过得去，就是过不去也没道理用的，这些票咱就该用的用，放着也会过期的。这双解放鞋给大山穿，你俩脚小撑不起来。糖由娘保管着。” 最后那句话是盯着邱玉玲说的，邱玉玲摸摸鼻子，她兴许是小孩扮演的太成功了，邱母防她防成这样。 “娘，解放鞋给爹穿，我的鞋还新着呢。” “那行，你先穿布鞋，等回头给你相看媳妇的时候再穿。”至于那句给爹穿，邱母直接选择性忽略了。 邱玉玲跟着邱父去后院拾掇她的兔舍了，兔子繁殖快很，放在一个大集体，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崽，已经有两只没人管饿死了。 这会儿砖头贵，水泥更不常得，邱玉玲只能比照着空间里兔舍的一个个独门独户，集思广益想辙安置它们。 看到旁边的破瓦罐，邱玉玲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办法。 邱父按照她的比划描述把瓦罐卧倒，四周用土厽稳当，再在里面铺上干草，一连做了五个联排小别墅。 尽量把守在一起的大兔子和兔宝宝分在一个坛子里，如此一分居，兔妈妈果然很惬意。 一夜无梦。 翌日，虽是周末了，但邱玉玲还是早早的起身，她去打草，邱母提前张罗好饭食，又蒸了一箩南瓜胡麻馅儿包子，留了一小半，装了大半，带上邱玉玲便去大队借驴车了。 借驴车去接玉玲她姥。 先去大队里打好了招呼，给队里交了两箩筐冒尖的草料，又给看管牲口的邱五爷递过去四个热乎的包子，邱玉玲手小，一把攥着的五颗糖也尽数递了过去。 邱五爷推却不过，只好留下，细细的叮嘱好注意事项，便帮忙套好架子车，把驴车交给了李青梅。 “玉玲她娘，早去早回，到了后不要取车套，小心驴子乱跑哦。” “知道啦五叔，保证不耽搁，接上老娘就回来，一回来就把车还回来。” “恘！”邱母攥好缰绳，扞着驴车上了小路。 邱玉玲不是第一次坐驴车，却比第一次更紧张，毕竟邱母是无证驾驶。邱母还抽空瞥了眼对邱玉玲说了句坐回去，让她稳当点。 “哎，把的牢着呢。” “娘，你会赶驴车？” “多新鲜呐，把个驴车谁不会赶了还，开春犁地也不全是男人驾驭牲口的呀。” “哦，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啥了？” “没啥，娘，姥知道咱接她去不？” “知道，你四舅前儿个送麻绳的时候，我给他说了，说好今儿去接你姥的。” ...... 母女俩走一路，聊一路，邱玉玲渐渐觉得感觉有点不太对，她是不是太久不坐车了，怎么还晕驴车了呢？ 第36章 接姥姥来家住 李青梅出门的早，这会儿日头刚升起来便赶到了泉山大队的上泉村。 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拾掇好了一个小包袱，正坐在门槛边的木墩子上，眯着眼瞅着来路。 一看见大女儿李青梅就站起了身子。 李青梅把驴拴在门口的大榆树上，先过来接过老娘的包袱放到车上，邱玉玲蔫蔫的正打算爬下来，被她挡住了。 “你就不下了，娘进去给你端口水，喝了咱就抓紧回。” “玲玲娃病了这是？”老太太看着架子车的邱玉玲惨白着小脸，关切的问道。 “没，娃小，没见识，没坐过几回驴车，我寻思走快点，结果她颠晕车了。” 邱母拿起来时带的南瓜包子，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大声给老娘回话着。 老太太听了也往回走了。 “咦，娘，您咋也进来了，您搁外头等着就行，我给她灌口水，搁下碗就完事了。” 李青梅把包子放到案板上，倒扣了个面盆，这才涮了个碗，倒了一碗凉茶出来，结果差点撞到也朝里走的老娘身上。 “我给玲玲娃切片姜，还有回去的路呢，含片姜回去的时候能舒坦点。”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切了几片姜，拿随身的小手帕包了起来。 邱玉玲依言喝了水，含了姜，看着脸色缓过来不少，邱母便扶着老娘坐上车，又拴好门挂上锁，扬起鞭子“恘”的一声，再次架起了驴车。 许是有老太太，邱母这司机把车开的稳，又或许是那片姜起了作用，再往回走的途中，邱玉玲便没了来时的痛苦，渐渐的也能在听她娘和姥姥聊天的时候时不时的搭句腔问句话了。 等车驾回邱庄的时候，邱玉玲已经元气满满了。 一进院子，她率先跳下车，帮忙把姥姥扶下来，待她姥坐在葡萄架下的小椅子后，又屁颠屁颠去给她姥端了一碗昨夜洗好的凉粉。 李青梅把老娘的包袱送到邱玉玲挨着的空屋子里后，便又赶着驴车去邱五爷那儿还车了。 还完也没有再回来，直接出去上工了。 待她姥姥吃完凉粉，邱玉玲又带着老太太一间一间看屋子。 “这间是我二哥的屋，二哥不在，您先住，娘说我们四个一人一间，省的回头争嘴。” “柴棚子也是盖房那会儿顺势翻修了一下，天热的时候都在这儿做饭呢，姥姥，我现在也会做饭啦，回头天天给您做好吃的昂。” 看完了前院，又扶着老太太去后院。 邱玉玲给老太太显摆了她的手动版“洗衣机”，老太太看得一脸兴味。 再看到邱玉玲家不光养了鸡和猪，竟然还养了羊，老太太顿时觉得大女儿家如今是真的过出点眉目了。 “姥，羊毛回头能纺线，还能给你织毛衣呢。” 老太太看的高兴，也听得高兴，时不时的还搭两句腔。 邱玉玲再听到老太太自己就会纺线的时候，属实是惊到了。 暗道自己果然慧眼如炬，她老早就觉得姥姥是民间艺术家，不知道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就连兔子的罐罐窝都看完了，邱玉玲便扶着老太太坐在后院的木墩子上，自己挎了小篮子进去摘菜了。 初夏的太阳暖暖的，老太太用手搭着荫凉，瞅着菜园子里穿着蓝色背带裤，扎着两根小揪揪辫子外孙女，恍惚间像是看到那时候的自己。 她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先是千般宠爱，后又家道中落，没来得及被世道糟践呢就碰上她那短命的糟老头子，两人也熬过了所有蒙着灰的岁月，好容易迎来了新家国，结果又成了寡妇。 没想到她还能等来如今的太平日子。 邱玉玲摘完菜就见老太太靠着柴垛，眯起了盹儿。 “姥姥，您累了咱进屋去睡。” 外孙女脆生生的话喊醒了沉在回忆里的老太太。 她就着邱玉玲的手，撑着一旁的柴垛子站起来，说道：“人老了，走哪儿都能眯着了，就是躺在炕上睡不着。” 邱玉玲没有照顾过老人，但确实听过人老三件套：贪财、怕死、没瞌睡！ 她笑笑，像哄小孩一般带着老太太到了前院。 太阳比刚才的位置偏了点，她重新挪了下椅子，找了个好位置，让老太太既能晒到太阳，但又不会很晒的那种，安置好了姥姥。 说起来祖孙俩还是第一回这样长久的相处，再加上如今到了邱玉玲的主场，她想，她一定得让老太太舒舒坦坦的，宾至如归才行。 她用小茶壶给老太太煎了一壶玉米须水，两碗煎一碗。这个方子原本空腹最好，能治头晕眼花、少食多寐等，但这会儿喝也可以。 又假借做活之际倒腾出一碗酸枣，等到晚上了和大米一起熬成粥，让老太太每天睡前喝下，这个能养心安神、健脑镇静，还治失眠，十分贴合老人家。 姥姥看着邱玉玲忙的像只扑棱蛾子，一会儿前，一会儿后的，终于笑出了声。 “玲玲娃过来。”老太太朝外孙女招了招手。 邱玉玲放下东西依言过去了。 “姥姥，咋了？是不是想外头转转啊？” “不转，你来歇着，别瞎忙活，姥姥不饿，离你爹娘下工也还早，一会儿啊姥姥弄，我娃多歇歇。” 边说边把外孙女脑袋上头炸起来的小黄毛往下按了按。 每个人都关心她脑袋上的小呆毛，邱玉玲也没有好办法让它们服帖。 她原先的头发才不好呢，这一年多长好了不少，只是如今碎头发多的很，尤其太阳光下跟个蒲公英似的。 “姥姥知道个老方子，正好你这院子有蔷薇花，可以做蔷薇油，保管以后我玲玲的头发又黑又亮。” 还有蔷薇花露能护肤，蔷薇花酱能做点心...... 姥姥每描述一分，邱玉玲就多向往一分。 这兴致一下就来了，她姥姥说她来干，祖孙俩终于在一个频道上忙的不亦乐乎。 不止如此，姥姥还会包指甲花，她会可不是邱玉玲想象中那样简单粗暴的把整个指头都包出颜色。 而是用一道道工序做成指甲花粉，用小瓷瓶装起来，没有瓶子用油纸包起来也行，用的时候用削尖的和牙签一般的木棍挑出，和水，轻轻的堆满指甲。 待到花泥干透在指甲上后也先不去掉，花泥在指甲上停留的时间越久，指甲的颜色便越饱满...... 邱玉玲已经向往的不行了。 第37章 兔肉酱 中午的饭食是玉玲姥姥做的，上次邱母炒的肉臊子还有一丢丢，姥姥又泡了黄米，做的黄米稠饭，又用菜园子里快曲起来的黄瓜洗净腌制了酸黄瓜。 那天的午饭看似简简单单，却一直在邱玉玲的记忆中，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烹饪的厉害之处是手边有什么便用什么，依然能做出令人神往的味道。 短暂的休息时光，因为姥姥的到来而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就在这边还其乐融融之际，大门却被叩响了。 邱玉玲最小，跑腿的活理当她冲。待到拉开大门发现门外站的是牛娃的妹妹。 “莲花妹妹啥事啊？”邱玉玲边把人往里让，边问她。 “玲姐，我不进去，你奶让我叫下邱二伯，让他去你奶家一趟。”小丫头传完话就着急忙慌的跑了，断断续续传来去拿糖还是什么的话。 邱玉玲心下无奈，她那个奶，也不是她看不上，那才是是真的肚里搁不住二两油的主。 早不喊晚不喊，偏偏今天李姥姥过来的时候打发人上门，平日里也不见她多稀得和自家走动。 小丫头的声音并不小，大家伙儿都听到了，邱母脸登时就黑了，而邱玉玲她姥姥却笑呵的说都来一早上了，还没顾上去看下老亲家呢。 “姨娘，您先歇着，这会儿日头晒很，回头让玉玲陪您出去串门，我先过去看看去，兴许是有啥活叫我搭手呢。”邱父温声给丈母娘说着话，边拿起草帽扣上去他大哥家了。 此“姨娘”非彼姨娘，这边老一辈的女婿都这么称呼丈人丈母娘的。 说实话，邱玉玲并不很擅长处理这种家长里短，她也能直观的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善恶，不是说她奶有多坏，但对她从没有多余的温情展现，她也就懒得去维系讨欢心。 所以这种时候她下意识就偏向了姥姥，又生怕她姥多心，便插科打诨尾随她姥一起去午睡了。 躺下没多久，大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许是邱父回来了。她没再管那边大中午的不让邱父休息，叫人过去到底是哪般重要的事情。 她这会儿正享受着前世未有过的祖孙温情呢。 这一觉竟睡的十分踏实，连院子里人上工去的声音也丁点没听到。 等她醒来的时候，姥姥正坐在葡萄架下面做着针线活，邱玉玲凑过去，看到老人家还是把碎布头一点点的拼起来，虽然有深有浅，但却十分好看。 “给玲玲娃做个掐花被面，我娃嫌弃不？”姥姥笑着问邱玉玲。 “不嫌弃。”不嫌弃，一点都不嫌弃，邱玉玲莞尔一乐，上辈子她可是专门买过某宝上的拼接仿古被面呢，现在能得到高兴还来不及呢。 邱玉玲家的兔子陆续卖过几次了，邱玉玲实在不舍得让卖，自己家都一年四季吃糠咽菜的，难得有点油水还不赶紧留着改善生活。 这兔子是邱玉玲养的，从头到尾没让邱母他们费过心，所以也就只能由着闺女去了。 不过眼下确实有点多了。 玉玲姥姥听着她甜蜜的烦恼，不由的笑出声。明明是个孩子，却装成个小大人的样子，惦记这个操心那个的。 索性放下活计歇歇眼，顺便问家里有黄豆没，邱玉玲说有。 邱母陆续淘换的，想着收完麦子了磨豆腐呢，不过眼下姥姥要用，就先紧着姥姥用。 老太太问邱玉玲喜不喜欢吃兔肉酱？ 两世为人的邱玉玲表示没吃过。 那想吃不？ 想！ 姥姥带着邱玉玲先把黄豆泡发，待到泡发后还要蒸熟发酵一两天，完事了把发酵好的黄豆，配置一定量的辣椒面、姜、白酒、盐巴混合制成豆酱。 然后再把豆酱，新鲜兔肉、小番茄、苤菜根、大香菜、辣子酱、辣椒碎、大蒜、草果、白糖等混合翻炒两到四个小时就好了。 邱玉玲张大嘴巴，这么麻烦啊，而且制作工期这么久，不是今天就能吃到的啊？ “你个小馋猫。”姥姥觉得只有在惦记吃食的时候，小外孙女才有几分孩子的淘气。 虽然周期长，但好饭不怕晚，也开始准备着，今天可以先给邱玉玲炒个辣子兔丁。 玉玲姥姥也没因为到了闺女家便束手束脚，该吃啥该做啥，只要家里有，都不用邱玉玲做动员工作，挽起袖子就张罗了。 邱玉玲还怕她姥姥仓鼠心态，这个也都攒着，那个也得留着，以后怎么怎么地的，以为要靠她嘴馋挑食才能推动剧情呢，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工的老婶子们也因着李青梅请老娘过来小住，先是打趣，后又惦记起了自家老子娘，然后又莫名拐弯，纷纷聊起了今年菜长的好，果然是天公疼憨人。 最后总结要不是娘家远，也想接老娘过来享几天福。 然而在屋里的邱玉玲却并不知道他们把这一切归功于老天爷，当然知道了也巴不得，利禄于她如浮云，感谢老天爷帮她遮掩！ 因着姥姥来了，邱玉玲今天喂后院的小伙伴都是老老实实的添草加水，多余的料是一点都没敢放，都说人老精树老灵的，她可不敢抱有一丝侥幸。 从后院出来，姥姥洗完了手又熟稔的拿起了针线，邱玉玲觉得如果给姥姥一台缝纫机，姥姥比现在不知道轻省多少，能多出多少的活来。 她家现在却还不是能“置得起”缝纫机的人家。 有些事得抓紧过明路了，想起来王爱红爹来的那天，他们大队长对她家的兔子好像嘀咕了两句啥来着。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撑着姥姥今儿来，又借了大队里的驴车，感谢一下建军大伯。 这事还得先跟邱母通个气儿才行。 “姥，你别做活了昂，先歇着，我去接下我娘。” 得到姥姥的回应后，邱玉玲拉上大门朝邱母往日打草的地方走去。 “玉玲，找你娘啊？” “嗯，花婶儿，我娘还在沙地那块么？” “没，今天你娘去碱滩那边了。” “哦哦，谢谢花婶儿，要不是您喊我一句，差点走岔了。” “没事，快去吧，刚就是怕你走岔，才喊的你。” 邱玉玲朝地垅上的花婶儿绕绕手，拐了个弯，朝碱滩地那边走去。 第38章 可以养兔子 邱玉玲走在半道就碰上了往回走的邱母。 “娘，我帮你背一些。”“你怎么过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不用，我刚捆结实，一取就散了，你自己走，娘能背得动。” “我本来是去沙地那头接你的，路上碰到花婶儿说你今天到碱滩了，我才没走错。” “那成，回吧。” “娘，咱今天要叫建军大伯吃饭不，早晨用了大队的驴车，我缠着姥姥做好吃的了，姥姥今天做的是辣子兔丁嘞。” 邱母只想了一瞬就回道：“叫吧，你去把你建军大伯叫上来家吃顿饭。” “哎，那好，一会儿回庄子上我去喊人。” 进了庄子母女俩便兵分两路，李青梅先回家，邱玉玲去请大队长吃饭了。 一直到天快擦黑了，才听到邱父和大队长聊天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 “李家姨娘，队上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让您等着小辈，实在不应该。”大队长一进门就率先对玉玲姥姥请罪，他和邱父是堂兄弟，就没像旁人那般称呼婶子，而是也随着邱父喊的姨娘。 “哪儿的话，我一个老太太，早早晚晚的都不碍事，只要不耽搁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行。” 都上了一天工，肚子也早都饿的咕咕叫了，彼此寒暄了几句，就上了饭桌。 “呀，老姨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我还是年轻那会儿跟着建设去您家吃过一回，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 邱建军只尝了一口，就咂摸出香味儿来。 “说起来，咱小玉玲也是能豆豆，就你把兔子养成了，你看伯伯都能沾光吃上玉玲娃的劳动果实了。”邱建军早就知道今天做东的是邱玉玲，这会儿乐呵呵的打趣道。 “兔子可好养嘞，就是生的太快了，养着养着就没地儿住了，我爹都帮我给它们扩了两回窝了。”邱玉玲叽叽喳喳的诉说着烦恼。 “可好养了？”邱建军眼睛都亮了，他家没人养那玩意，但队里抓了兔子的小娃不老少呢，他倒是没听过别人家也养成了的，还养的这么好的。 “就是勤打扫兔窝，喂干净的草料，隔几天喂水的时候给它们加点盐巴呀，很好养的。”邱玉玲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养兔子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一般。 邱建军只当她小孩子不知各种艰辛，闻言也只是笑笑，应付般的夸了几句邱玉玲厉害的话。 “爹，大伯咋还不相信人嘞，你快告诉大伯，咱家的兔子就是我自个儿管的，反正我就是这么养的呀。” “大哥，还真是的，我们都忙着嘞，一开始也只是随她玩闹呢，哪成想这孩子做啥事都有长性，还真给她养着了，那天她还问我，兔子这么好养，咋队里别人家都不养嘞，你说这孩子，哈哈哈...” 听到这儿，邱建军也有几分意动，没道理一个孩子都能做到的，大人还做不好的，今年雨水多了点，上游的黄河水也涨回来了，他们的机井里水位线也上来了，庄稼也看着比往年攒劲，可万一又遇着去年、前年那种光景呢？ 随即快速的扒拉了两口饭，跟着一脸你竟然不信我而不高兴的邱玉玲，去后院见证她的丰功伟绩去了。 “她大伯，再吃点，再添碗饭，这么大的个子咧，咋才吃那几口啊。” 玉玲姥姥不放心的常规劝饭中。 “李姨娘，饱了，都吃三碗了，再不饱那不成饭桶啦？”邱建军大笑着拒绝。 “我呀，得去看看咱小玉玲到底有多厉害，走着闺女。” 邱母和姥姥拾掇碗筷，其他人都随着大队长跟邱玉玲去后院看兔子了。 邱玉玲原先是做了地上地下双层大别墅，后来又改动了许多，在地上圈了蛮大一块地方，分别用旧坛子，碎砖头厽的，柳条筐和泥巴的，各种类型的小型联排别墅，码了整齐的两溜子。 四周竟是如同护城河般挖了条沟把兔子圈起来了，这巧思不得不说很有一套。 “玉玲，大伯去跟队里商量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回头可以的话，你愿不愿意把你的兔苗苗送给队里别人家啊？” 邱玉玲假装难为了一下，嘟囔着嘴说道：“好吧，但他们不能给我养死喽。” “哈哈哈，大伯逗你呢，到时候借一只你的兔宝宝，大伯给你记两个工分，等他们养大了生兔子了还要还给你兔宝宝，你看可以吧？” “啊？还给我记工分呐？那当然可以啦，爹，你看吧，我就说我不是瞎胡闹吧！”邱玉玲一时间眉飞色舞高兴的不行。 邱建军也没有久留，他着急回去先招呼他们的小班子开会，大队里有公社派发的任务，就不养兔子了，但是他可以鼓励社员们自己家养几只，想换粮食的换粮食，不想换粮食的也能自己打打牙祭，只要不大张旗鼓的，他觉得这是现在能提高社员生活条件的好办法。 邱建军提出了问题以及思路，不管是书记还是小队长都沉默不语，是好事，可是谁也不敢出头主张，现在都提倡一切生产力都归集体，哪怕明知道大队长没有一丝私心，却也不敢应援。 “你们都咋回事？咋还不出声了呢？都是乡里乡亲，沾亲带故的，看到有的社员家里连口铁锅都置不起，更别说穿好衣、盖好被了。我这大队长当的都揪心。” 见有人意动，邱建军狠狠的吸了口旱烟，继续说道：“公社红头文件也说了【三自一包】的政策，鼓励社员还可以开发四旁五边的荒地种植蔬菜以度过难关，尽快恢复农业生产，改善农民生存条件，其中也说了允许不占用生产力的前提下可以自行养殖小型家畜这一政策。” “可是没说能养兔子”三支队的小队长小声的说了句。 “可以没说不能养！”邱建军看了下几个交头接耳的小队长，拍板道：“守住一条不许公然买卖，通知到每家每户，如果有想法有干劲儿的就给我干起来，先把日子过起来再说，都给我管住嘴，别在外头瞎嚷嚷，要是谁油碟子浅，装不了事，坏了其他社员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他。” 又哐哐磕了两下烟袋，“散会！” 第39章 社员养兔子 农民自古便畏官，别管是县官还是现管的。 所以听到如此利民的好消息，社员私底下都是高兴的，听到那句不许声张，谁声张了不光是断大家伙财路，更会被大队长记上一笔，更是谨慎了许多。 翌日邱玉玲下学后便有陆续过来领养兔子的，队里的记分员也跟着，谁家领了，他就给邱玉玲把工分记上，社员们顺便看了看邱玉玲的联排别墅，有的婶子夸邱家巧思，也有那不好说话的婶子让邱玉玲保证，他们必须能养活喽才算。 邱玉玲：“......” “您还是自己外头逮兔子或上别人家换兔子吧，我可给您保证不了。” 邱玉玲很多时候，对这时候的乡邻都抱有极大的同情，但也不代表她就是圣母。 这吴秀一看就带着几分傻缺劲儿，仿佛听着就她精明，实则蠢的不可救药，这买卖不做也罢，更何况又不是自己求着为她谋福利呢。 反正邱玉玲是小孩，变脸便如同那六月的天也是正常，她夺回吴秀正端详的兔子，死活不松口给她的话。 “哼，队里都给你记工分了，你凭什么不给我？”吴秀不满的嚷嚷道。 “就凭这兔子是我的，爱给谁就给谁，队长大伯也只说让社员跟我换，我愿意换就换，不愿意换就不换，这记工分也不是把你的匀给我，整的还成我该你的了。” “勤叔，我不给吴婶子换兔子，本来吴婶之前就欺负过我，我这会儿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没记仇给她换兔子，她还惦记着使坏呢。” “你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的，我几时惦记着使坏了？” “你一上来就让我保证兔子得活，要不就找我麻烦是不？你当时领鸡苗的时候也让公社给你保证了？都知道兔子虽然抱窝快，但养起来娇气，你不寻思多学多看，上来先找个背锅的，咋地？我小就活该被你欺负呗？” 邱玉玲说的字字玑珠，点破了吴秀那点小心思，这会儿来的人又多，臊的她脸皮泛红，都有几分挂不住了。 “你胡说八道......” “行了，王二家的，外头也有兔子呢，去让王二自己凭本事逮去，别在这儿蛮缠耽误别人了。”大队长扒开人群黑着脸一锤定音。 “也是我思虑不周，少说了几句，这会儿把话搁到这儿，一会儿让记分员把兔子统一搬到大队部去，直接找大队部领，建军家的门大家就别上了，养不养的成，能不能养好各凭本事，看不上的自己上滩上逮，这事不强求。” 说完率先把剩下的人先往外清理，他不是嘴上说说，这会儿是真觉得思虑不周了，本来娃娃是做好事，差点给玉玲娃招了是非。 来的都是各家的婶子，纵然没有影响到她们领兔子，但明明两下就能妥了的事，愣是被那没脑子的搅合的一波三折，都忍不住埋怨起来。 那吴秀缩着脑袋，嘴上还小声的骂骂咧咧的，“自己逮就自己逮，没有这邱屠夫，还非得吃带毛猪不成，哼。” 说出来又觉得自己挽尊了两分，脖子一梗，回家去了。 记分员把邱玉玲家的兔子大大小小都按一公一母的组合，抓出来了十六对儿，小心的放进背篓，带着刚刚退出去守在邱家大门口的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大队部去了。 邱建军对着堂侄女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瞧他办的这都是啥事，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给邱玉玲。 “玲玲娃别气昂，是大伯没安排妥当，光想着让他们来现场学习学习你成功的秘诀，却忘了这帮老娘们惹是生非的本事了。” 看着堂侄女还气鼓鼓的，继续道：“你放心，刚刚王勤都记着数呢，也不让他们给你还兔子了，赶明让你哥到大队部换成粮食，大兔子两碗，小兔子一碗，他们要用工分换还是粮食换，就让他们直接和大队部换就行。” 邱玉玲这才缓和了脸色，就冲她堂伯这份一心为乡亲们干实事的劲儿，她也不想再抻着了。 “行吧。” 邱建军又被他这堂侄女这副小大人的劲儿逗乐了，揉了把她头上的呆毛，和玉玲姥姥道了声别，就抓紧去大队部维持秩序去了。 刚刚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到她家小脚老太太，邱玉玲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更懊恼，把人招家里来多不合适。 老太太正在扶两株被人不注意踩倒的茄秧子。 “姥，刚刚没踩到您吧？都怪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哎。” “玲玲娃比有些大人都强多了，我娃这是心眼好，见不得人受苦，谁家这么大的娃有我玉玲办事机密。”老太太笑呵呵的夸着外孙女。 顺势把老的茄子辣子豆角都摘下来，打算晾干菜。 “青梅这菜园子确实经营的好，茄子、辣子、西红柿，这园子里就没有长的不好的。”姥姥一边干活，一边夸着后院的菜园子。 她才来两天，就晾了好些个菜了。 白天大家伙儿上工了，她就把能摘的都摘下来，该切得切，该掰的掰，那个破草席擦干净后，都快晾满了。 勤快人到哪儿都是勤快的。 祖孙俩边说边干着，邱玉玲好奇的看着她姥用那个石头碾子磨了大麦和豌豆碎。 “姥，咋不再磨细一点啊？不是吃的么？”邱玉玲蘸了一指头，发现还是小颗粒的。 “不用碾成面儿的，这样就行，用来拌曲的。” “啥是曲啊？干啥用的？” “酿醋用的。” 祖孙俩一问一答，老太太手上也不停，又把晾好的温水拌到粉料里，一直抓拌到没有白心块状，然后让邱玉玲洗净脚踩实成曲块。 放倒缸里盖上草道：“这要发酵个把月呢，中间要勤翻着。” “那曲好了还咋弄嘞？” “曲好了呀，就加差不多多的温水，把它们打碎翻拌备用。” 姥姥洗罢了手继续道：“到时候把高粱磨粉，加高粱一半的水润料大半天，从早晨到下午就约莫够了，然后把润好的料啊蒸上气了，停火再焖上半个时辰，再加上一比一个半的开水搅拌均匀，这下就要上锅闷至熟透了。” “一比一个半就是1.5倍的意思呗。”邱玉玲挠挠头问她姥，有些话她听不懂。 “嗯，是你那个意思，问好料的高粱加入润好的大曲，搅拌均匀，再加凉开水，进行酒精发酵，这加料水的比例是五个比三个，发酵温度约莫三十来度，这中间呀也还有得忙。” “啊？还没完呢？” 第40章 姥姥什么都会 老太太笑了下接着说后面的步骤。 “还早着呢，这期间得用耙打碎大块，开口发酵三天后，还得用泥封口，再静置发酵半个月。” “这就好了么？” “也没好呢，这才算把酒精发酵好，接下来要在这酒精液里加入麦麸、谷糠，比例么大概在十三个比六个比七个左右，搅拌均匀，落缸进行醋酸发酵，温度在四十到五十度之间......” 姥姥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邱玉玲已经拿出纸笔开始记了，上面才到醋酷，后面还要熏料，淋醋，淋好的醋还要进行陈酿，冬日捞冰，夏日伏晒一年以上...... 邱玉玲感念劳动人民的智慧如此厉害，这繁杂的工序，老太太娓娓而来，一直到最后一笔落成，老太太乐呵的问她记下没，记下以后就指着小玉玲吃醋了哟。 邱玉玲莞尔，等她以后开个醋厂，百年老字号那种。 祖孙俩忙活好了晚饭，邱家的人也陆续下工回来了。 “洗手吃饭吧。”姥姥舀出了糙米粥，邱玉玲打下手摆好了筷子。 “娘今天做了洋芋檫檫咧。可是好久没吃了。” 邱母擦干净手上的手，拿手尝了一口她娘的手艺，还感慨到自打玉玲姥姥来，她也是有娘的孩子了，进门有饭吃，有水喝的。 邱玉玲：“......”怪我做的不够多喽？ 得，恭维了老娘，得罪了幺女，邱母急忙也对闺女给予肯定。 “我女子已经是难得的能娃了，可那是闺女的孝顺，娘现在感受的是母爱哦。” 是这么个理！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姥，你做的啥都好吃。”邱大树都添了三回饭了，肚子吃的溜圆。 “奇怪很，姥姥做的好吃，小妹做的也好吃，娘做的却难吃，难道传承单漏了中间的不成。”邱大树疑惑的问道。 “你懂啥，这玩意叫啥隔辈传啥来着。”邱大山回应了他三弟的疑问。 “有的吃还堵不上你们的嘴。”邱母作势要拿筷子敲这两个臭小子。 “我哪说错了，你看姥才来了两天，干了多少活啊，干菜也晾了那么多，石碾子也用上了，织布机也擦洗的搬出来了，娘你可没这么能干哦，小妹能干就是遗传咱姥了。” 有姥姥在，邱母只能是个纸老虎，邱大树是丁点都不带怕的。 “你个小兔崽子，我不能干这么多年是让你喝西北风过活的么？” “吃饭呢，别闹娃。”眼见邱母要动真肝火了，姥姥连忙出来镇压。 邱玉玲和她大哥对了个眼，三哥\/老三可真勇啊！ 饭罢了，院外蛙声蝉鸣的，院内也月朗星稀，邱母没似往常那般撵着儿女去睡觉，由着他们说小话，自己跟着老母亲去了伙房。 老太太指着发酵的醋缸给她安顿这后面的步骤，其实邱母在娘家时候也跟着弄过的，这会儿又听一遍，原先含糊的地方也就记起来了。 “娘，这才两天，您就想回啦？”邱母一听老太太交代这么细碎，忍不住的问道。 “这两日先不回，但也住不到给你都张罗完啊，收麦子前总得回去的。” “今年说不定收成好了，不用老想着外头去划拉了，你把这手艺也捡起来，我老了，也出不了多少活计，你自己好赖动一动，能不花钱的就少花两个吧。” 玉玲姥姥又指着外头晾着的织布机安顿邱母。 她这大女儿人是利索，做事情也风风火火的，但就是性子粗犷，不爱干这些细琐的活计，可小伙子糙着凑合也就罢了，姑娘家家的也不给拾掇利索些的。 那屋头连个像样的床单被面都没得，穿的衣服也是长一截短一截的，也就是娃自己勤快，收拾的还算干净，要不都没眼看。 邱母晒晒的摸了下鼻子，她这不没时间么，白日里上工，回来后还一堆琐活。 玉玲姥姥听了眼一瞪，“你还没时间？上工大家都上，打草这事女婿和几个小的都不偷懒，喂牲口这事玲玲娃比你们还上心，明明最小，赶着你们进屋茶饭也都弄妥了，你快惜福吧你。” 说着不过瘾，还把邱母拍了一巴掌。 只是拍的也不重，对邱母来说和挠痒痒似的，“娘，孩子们还在呢，别让那几个兔崽子瞅见了，我这就把手艺捡起来，您放心啊，绝不偷懒。” 其实邱母一点都不懒，上工挣的都是满工分，出力气的活计从来不逃避，她就是不耐烦干那些磨磨唧唧老半天不出成绩的活儿。 但她娘说的也对，她满共就这一个闺女，以后上心些的吧。 玉玲姥姥这才作罢，喊玉玲别贪玩了，大家伙才都进屋睡觉去了。 一夜无梦，一睁眼就到了上学的日子。 邱玉玲第一次动了请假的心思，她想学姥姥织布的这套流程，虽说邱母也会，但她就是不想错过真正的大师教学。 没想到邱母答应了，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松口了。 邱玉玲绞尽脑汁的想编出一个请假的理由，邱母跟看神经病一样瞅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非得找个发丧或生病的借口，直接去说给家里做活不就完了。 邱玉玲：...... 她就是没想到这年头请假的理由可以这么简单。 一路上撒丫子去，又甩开膀子回，两条短腿儿倒腾的都快冒烟了。 结果一进大门，她姥不在。 挨个屋看完都没人，邱玉玲又想起来去后院猫一眼，果不其然，老太太正在把野草剁碎拌鸡食呢。 “姥，您歇着，我来。” 姥姥说没事，她能行，邱玉玲哪听得进去，老艺术家的手，在有她的地方，哪舍得让人做粗活。 姥姥笑呵呵的捋顺了外孙女的碎发，什么粗活细活的，她这辈子哪还讲究得了这个。 “姥，要不您不回去了，就搁我家养老，我包管把您养的白白胖胖的，也不让您干这些粗活，有啥活您都等着我回来了弄，成么？” 姥姥爱怜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小时候如出一辙的外孙女。 心道：还是个傻孩子！ 第41章 离别情 邱玉玲让她姥先歇口气，自己给蒸了两碗嫩鸡蛋，祖孙俩吃完才正式进入邱玉玲最向往的环节。 姥姥先从开头给她捋了一遍步骤。 首先是要把棉花纤维弹松理顺搓成棉条，便于纺线；然后是拢线，便于线纱处理；接下来清洗线纱里头的杂物、浮棉，浸湿便于染线。 有一种专门用来染线的蓼蓝草，把它制成的靛蓝对纱线进行草木染，染的时间分量和次数决定线染出来的颜色。染好后还要反复清洗，去掉浮色。 再把玉米中的淀粉加热黏住棉纤维，这一步是为了纱线紧实。经线需过综过，织布时来回打紧... 浆纱完了还要打蜡，大纱简，经线，穿筘，收纱，耕纱，穿筘，上机... 除了土布，还有夏布，用苎麻提取麻丝做的，夏天穿尤其凉快。 邱玉玲表示记下了，咱们开始实践吧，姥姥表示还不能急，这会儿功夫该先张罗午饭了。 “啊~人类哪里都好，就是偏偏长了嘴！！！” “不长嘴的那是树！”姥姥笑道。 中午在邱玉玲的强烈许愿要有肉的情况下，老太太做了萝卜肉丝汤，菜窝窝头，蒸土豆，又调了一个蒜泥茄辣。 邱玉玲在旁边打下手，很快便张罗好了。 这会儿还没下工，姥姥带着邱玉玲出门捋柳叶，柳叶煮水能染出鹅黄的布来，小丫头使起来正好。 邱玉玲听明白了指令，便让姥姥乖乖坐着看她表现，没一会儿便捋了一箩筐。 “娘，玉玲，你们这是干啥呢？”邱母大老远就看见屋后头的老娘和闺女，没走到跟前就喊着问出声了。 “奶给我教染布呢，回头我还要学织布，还要学裁剪缝衣服呢。”邱玉玲抱好箩筐，看邱母已经搀起了姥姥，便跟在后头回道。 姥姥抬眼看了眼李青梅，意思是看见没，女儿都比你这个当妈的有想头。 邱母讨好的笑了笑。 邱父和邱大山跟李青梅也就是前后脚就都到家了，没人等邱大树，他重新去念初二了，别说中午了，便是下午也不回来了，周末才能回家呢。 邱玉玲把土豆剥皮碾烂了，夹了点蒜泥茄子和辣椒，搅拌搅拌，顿时口水直流，吃了一口很是过瘾，又夹起来放在菜窝窝头上，一口馍一口肉汤，吃的停不下来。 “我玲玲娃最近饭量见涨了哎。”邱父也学着闺女的样子拌着吃，还不忘表扬好好吃饭的闺女。 邱母没搭腔，她知道她敢出声，自家老娘就会怪自己糊弄。 邱玉玲也被邱母的窘境逗的有些乐。 不过说真的，如果邱母有姥姥对待生活的这份用心和不怕麻烦的话，邱玉玲觉得她家兴许境况能更好些。 不过也说不准就是了，甘蔗哪有两头甜的，邱母干活可从来不掉链子，几个娃都能咬牙送进学堂，这就已经比队里的其他婶娘长出去一大截子了。 饭罢了，邱母不让老太太沾手刷锅了，邱玉玲便哄着姥姥先去午睡了，等一会儿他们上工的时候，她和姥姥也要开工了。 邱玉玲已经把姥姥的铺盖卷搬到自己那屋了，姥姥不仅会很多她只在5g时代听过却没见过的本事，说话还特别有意思，有讲不完的老故事，和不经意间带出的生活哲理。 她可不想浪费任何一秒。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过着，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祖孙俩合力织出了八十四尺土布，估摸着得有二十八米左右，邱玉玲取下棉丝换上了麻丝，准备在姥姥的指导下再出一匹夏布。 不过活也分两拨干了，她还得和姥姥学裁剪缝制呢。 在邱玉玲的比划描述下，姥姥听明白了，鹅黄的对襟褂子，雀蓝的收脚裤子，后世流行的棉麻布艺风，却是这时候的人正在淘汰的老旧派。 姥姥也没想到邱玉玲爱这个款。 “外头的小媳妇大姑娘都穿甩腿裤子，翻领的褂子，你小小个人，还这么守旧啊？”姥姥打趣道。 不过还是依言按邱玉玲想要的样子裁制了。 待到成品出来，圆领对襟的褂子，配着灯笼收裤脚的裤子，踩着邱母做的带把方口黑布鞋，摸着两条小辫子，白嫩嫩、俏生生的。 老太太端详来，端详去，怎么看怎么好。 剩下的布又调制了红色，只是染出来颜色不怎么正，有点偏橘调，还有五倍子染出来的黑色土布，又按着那个款式上红下黑整了一套，邱母为此还加班加点给把那双红帮面的方口鞋也上到了鞋底上。 原本得用沙宣个五六日的，可邱玉玲等不及了，只在外头晾了一天，鞋腔里的沙还没干透便倒掉上脚了。 两只小辫子上还各扎了一朵姥姥用红黄布的边角料缝的小花苞。 这期间还加班加点的赶制出了邱玉玲的床单被子面，整个小屋有一种朴素的温馨。 夏布姥姥是等不及出来了，麦子已经低头了，姥姥已经开始心慌了，和邱母商量着回去的事了，邱玉玲心里生出浓浓的不舍，眼泪更是不值钱的掉个没完。 “嚎啥呢，这才几步路的地儿，你常去不就完了。”邱母实在没眼看她闺女那没出息的劲儿，整的她也鼻子酸酸的。 这话像是说给闺女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的。 “以后不许打孩子了，你那手劲儿大的跟啥一样，一巴掌呼过去把娃还打伤呢，再不许随便动手。”姥姥拦下想拍邱玉玲巴掌的李青梅，不放心还专程安顿了一番。 邱母：...... 邱玉玲胡乱的擦了把眼泪，也没心思自得邱母被姥姥收拾了，进去厨房拿布袋子装了红糖发糕，枣泥宣饼，又翻出邱母的钥匙打开箱笼，抱出剩下的水果糖和红糖，都装在花布包里。 想了想觉得不够，把剩的两罐兔肉酱也全装上了，对了还有黄豆酱，也给姥姥带着，对了，还有姥姥炒的驼油茶面子也放进去，不行，感觉好舍不得，又想掉金豆了。 装完这些邱玉玲也翻不出还能拿啥了，对了，后院的菜和兔子。 把花布包拿出去放在驴车上，在邱母惊愕的眼神中，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后院。 第42章 离别情2 尽管姥姥一再推却，邱母也有十分的无奈，邱玉玲还是坚持这些必须带上，不然她就不让姥姥回去。 又没装啥好东西，邱玉玲只恨她这会儿空间的东西没办法拿出来招摇过市。 行吧，邱母也没打算拒绝，有条件了谁不想多惦记下老子娘呢。 这会儿太阳西斜，已经不那么晒了，驴车上放好了麦草杆装的麻袋垫子，邱玉玲不让她娘帮忙，一个人把姥姥托上车，自己也不说二话跳了上去。 邱母已经十分麻木，不想计较她这难得二五仔的闺女了。 “恘，驾！” 随着邱母的一声吆喝，驴车缓缓启动，邱玉玲靠在姥姥的肩膀上，第一回盼着快快长大。 她细细的叮嘱姥姥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歇的歇，要多保重自己，等她长大了接姥姥去自己的家，到时候真的啥都不让她做，就等着享福就成。 邱母听着她如同一个小大人般，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哪怕走的慢，车子也摇进了泉山大队上泉队里。 拴好驴子，李青梅和邱玉玲，一个拿东西，一个扶人。 原以为还得撸袖子干活，给玉玲姥姥擦洗一下屋子呢，没想到进去后桌明地净的，明显是有人打扫过的，来前也没人通过气儿，他们也不知道今天回来，说明每天都有人打扫着。 “你大妗子还是心细。”邱母知道不管是大弟还是四弟都不是操这份儿心的主儿，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说了让你们少操心，我呀，这辈子命好，几个儿子都是憨厚鲁直的性子，几个儿媳妇却个顶个的伶俐。”玉玲姥姥从不苛责儿媳，也是难得的眼明心亮的好婆婆。 人心换人心，几个儿媳妇对她也是都没二话。 邱玉玲这才真的放下心来。邱母寻思既然来都来了，顺便把晚饭给做了再回，可玉玲姥姥哪里让她干这个。 “抓紧回吧，回去还张罗自家的饭食呢，女婿和大山他们上了一天的工，下工还去打草，进门就晚了，你还能给他们整口现成的。” 边打开立柜放东西边接着说：“我这还能干的动呢，有没有七老八十了，且能干着呢，快家去吧。” 又把邱玉玲喊到跟前，从立柜的暗格取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边拆边说：“这里头是你四姨的彩礼，是她和女婿私下商量的，她说肯定随军去的，大件要了也带不走，便做主要了一百块的彩礼。 这钱呢不许过明路，只私底下给了我，明面上她俩就是革命伴侣，不要彩礼不要陪嫁，实际上女婿也是很对得住靑菊的。还有一些是我先头攒的。” 边说边打开手帕，数了二十块钱递给邱玉玲。 “姥，您这是干啥啊，我可不要，您有钱就该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把自己养的壮壮的，等我以后接您享福啊。” 老太太被外孙女执着的想接她享福逗乐了，但拿钱的手却依然不收回来，“快拿着，这钱是姥自己的，爱给谁花就给谁花，给你了就是你自己的，你娘都不许要了去。” 除去那八十，姥姥满共也就攒了二十出头，这都不知道攒了多少年了，一个守寡的老太太，拉扯大一堆儿女，该娶的娶了，该嫁的也嫁了，自己还是个裹小脚的，上不了工挣不下工分，全靠家里这点子琐活出来的布了麻绳了换点零头，这都不知道攒了多久了。 邱玉玲觉得这钱分外烫手，可是却又推却不回去。 “娘，您这是干啥，我这当妈的还能委屈了自己姑娘不成，哪就用的了您救济了，您快收回去，不兴这样。”李青梅觉得自己都没好好孝敬过老娘，却反过来让老娘贴补她家，就不是这么个事来着。 这钱要是这么容易推回去，老太太也就不取出来显眼了。 撕吧不过，李青梅只好无奈妥协，邱玉玲这才接过钱小心的攥着。 姥姥看了又从立柜下头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荷包，递给邱玉玲，看她不会用，便让她脱鞋上凳子上，站高点了后，把荷包绳子穿过裤子上缀着的裤带扣，掏过去挂上。 “里头能装钱，还能装糖。”姥姥笑眯眯的看着邱玉玲。 这个荷包的精致更甚前面所有的绣品，邱玉玲的离愁被稍稍分去了些许心神。 在玉玲姥姥的催促下，邱母只好解开拴驴的绳子，带着闺女往回赶了。 邱玉玲后仰在草包上，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两眼无神，也不说话。 邱母只当她心绪不佳，便也没多理，只吆喝着驴子赶路。 邱玉玲确实意识沉入空间农场。 最近她一次都没进去过，只是每天收取一下产物，攒到那儿一堆，还没来得及卖呢。 这都六月末了，庄稼又到收的日子了。 她一口气收完了所有的农作物，只挨个留了少量的存货，剩下的一把梭哈。 看着积分币哔哔哔的往上涨，却依然觉得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既然这样就不留后手了，继续投入生产。 邱玉玲一口气又开了二十亩地，什么黄豆、绿豆、黑豆、红豆、花生；胡萝卜、白菜、青菜、竹笋、莴笋、芋头；大蒜、香葱、紫苏、薄荷......应有尽有。 还留了两亩兑换了花种，什么五倍子、蓝草、茜草、栀子花、蔷薇、玫瑰、月季等都安排上了。 就连鸡、鸭、猪、牛、羊等家畜家禽她也有意识的留大了族群，开始往成千上万头的养了。 积分币又哔哔哔的往回落，她那颗失落的心如同双十一网购般，奇异的治愈了。 还驴车的时候邱玉玲还跟管牲口的邱五爷炫耀她的新荷包，邱母摇头笑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也不着急喊她，自己给驴添完了草料，先一步回家烧饭去了。 “青梅回来啦，李家婶子送回去啦？”路上正逢先下工回来做饭的张婉花。 “嗯，要收麦子了，花姐这是赶着回来烧饭呢？” “可不么，天天就忙这几遭事，也不知人活着瞎忙个什么劲儿。”张婉花开玩笑的埋怨道。 “可别瞎说，这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你这又是张罗给儿子娶媳妇的，又是嫁闺女的，这都没忙活头，别人更没了。”邱母笑道。 张婉花也就这么一说，她心里也觉得这日子越过越美着呢。 第43章 麦收 邱玉玲只去了一天学堂，因着要收麦子了，学校就公然放假了。 不少小孩也跟着去拾麦穗，邱母表示用不上邱玉玲，让她在家张罗好饭食就行。 邱大树也回来了，天麻麻亮，一家人就扎好裤腿下田了。 两人一垄地，前头的割，后头的边捡麦穗，边捆麦子。 捆好了先就地扎在地里，等下午割完了一起拉到麦场上去。 邱大山还好，邱大树学堂里坐了小半个月，猛地这么一干，差点把腰直不回来了。 好容易挨到中午，都没人回去做饭，大多数社员都是是带着干粮茶水过来的，也有讲究些的社员，家里留了人，这会儿都来地头送饭了。 邱玉玲也是送饭中的一个。 邱父、邱母还有邱大山、邱大树，率先找了棵大白杨树，席地坐在荫凉下的水沟沿上。 邱玉玲先铺好了麻袋，又拿出瓷碗，和盖盆，一一摆好。 这会儿钻到水沟沿子树荫下的人越来越多，虽然都隔了几步，但也距离不远，谁家带的啥都看的一清二楚。 邱玉玲也没带太出格的，就炒了一盆茄辣西，凉调了一份蒜香豇豆，馍也没带晾干的干粮，她早起现蒸的黑面馍馍，外头看着糙，里头掺的全是细粮，又给一人沏了一碗茴香茶。 邱母咬了一口就知道不一样了，只有邱大树傻乎乎的说，“果然饿了吃啥都香，连这槽面馍都越嚼越香咧。” 李青梅剜了他一眼，“赶紧吃，哪那么多话，早点吃完了还能靠树上歇口气。” 一时间她家这边只剩下吃饭咀嚼的声音。 邱玉玲自觉带的馍足够多，就这她还称自己在家吃过了，不算在列，箩筐里的馍馍竟然连馍渣都不剩。 有那打秋风的人，一路蹭到邱玉玲家这块，就只剩菜水了，就这还被邱大树用最后一口馍蘸了个干净。 “小妹，不够吃啊，明儿做多些啊。”就这邱大树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邱玉玲应了声好，眼瞅着大家伙陆陆续续的都吃完了，大队长的锣也远远的敲响了，邱玉玲扣好她的小草帽，收拾好餐具放回她的小背篓回了。 “青梅，你家玉玲穿这身衣服可真是俏哎。”和邱母一组的王翠英叹道。 “前几日老娘来，自己织的土布，上的色，给做的。”邱母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道。 她婆婆没少在队里乱嘀咕，也让传过去听听，她娘不说平日里照顾了，就来了这么几天，帮衬了多少，她也好意思嘀咕人。 也不看看自己嫁进他们老邱家多少年了，媳妇都熬成婆了，别说她了，就连几个孙子孙女也没吃过老两口的一颗糖，穿过他们的一根线。 那天把邱父叫走回来后她就找机会问出了作的什么妖。 果不其然老婆婆没憋啥好。 邱父一开始还不承认，只说打了个照面，问了一声他丈母娘好。自己怎么就不信呢，诈他说自己跟后头都听见了。 结果邱建设一脸慌张抱歉求饶，说他娘就是操闲心，他的家是自家媳妇当的，别人说了又不算。 邱母便让他把自己娘说了什么复述出来，看他真老实还是假老实，反正自己都听见了。 二愣子邱建设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媳妇，说他老娘让把粮食锁起来，还说自己丈母娘是上门打秋风来的，又说他那丫头片子上的哪门子学，李虎家的李小娟都当家了...... 最后总结了一句然他先把粮食送她家去，等丈母娘走了再让他去提回来...... 李青梅当即就“呸”了出去，真是癞蛤蟆，长得丑，玩的花。还给她提过去，到时候别说粮食了，连粮食口袋都拿不回来。 李青梅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会儿有人挑起了话头子，便把自家老娘酿的酱油醋什么的统统提了一嘴。 听得王翠英啧啧咂舌，“李婶子可真能干，要搁我，都舍不得让回去。” “给你说啥呢，我娘是一天都闲不住，一进屋就开始给我里里外外操持，要不是夏收得顾着点青峰他们吃不上，还真不想放她老人家回去呢。” ...... 不管田间地头的热火朝天，邱玉玲回到家差点热瘫了她。 直接从里面拴上大门还挂上了锁，撑着那口气去把后院的几张嘴狠狠的给加了把料，放足了水。 心里说：吃吧，喝吧，趁着没人管，敞开了干。 看它们吃的差不多了，清扫了残渣，这才回她的小屋去了。 犹豫了一瞬，还是也从里面扣上了门。 这才安心进了她的农场空间。 顾不得其他的，先去舒服的泡了个澡。 出来后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这才慢条斯理的坐下用餐。 她如今已经很少用积分兑换科技与狠活了，基本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天热没胃口，她给自己做的是水果捞，主食是芋头，餐后水果是西瓜。 摊开一本旧书悠闲的边吃边看。 饭罢了困劲儿上来了，她索性留在小木屋眯个盹儿，这里不冷不热，过起来实在是爽快。 不过她也不敢多呆，浅浅的眯了小会儿，便出来了，如今她要学的多着呢，纺线、织布、烹饪、种田，反正技多不压身。她不可能完全依赖空间。 以前她也时不时的苦恼过所谓的前世今生，如今彻底想开了，在哪儿活不是过的，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或许每个人都是npc，又或许谁人都是主角，端看自己如何认知。 忙活的差不多了，转了转酸疼的脖子，又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又到她张罗晚饭的时候了。 直接掂一只兔子出来，强忍着不适，扒皮放血，一气呵成。 晚上就红烧兔肉吧。 对了她的羊群因为想着壮大族群没有及时出售，好家伙，光羊毛都卖了不老少。她头一次知道，如果自己有精力，把这些零件拆开卖，比原先打包出售更值钱。 她弄出来一包，用来纺线，现在她家有羊了，弄出点羊毛也能遮掩过去。 这个年代是计划经济，确实需要票证，可对勤快点的庄户人家来说，没有也能自给自足。 第44章 想出趟门真难 收麦忙的不光是地里割麦子的那会儿，这个年代还没有一体收割机，农民割完麦，还要打麦子，晒麦子，装粮食装草...... 前前后后都忙完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就这还得连轴转着把玉米套种到麦地里，争取再收一茬。 等到玉米种个七七八八了，麦子也晒干了，继续回麦场扬麦子筛麦糠，尽可能的不能有小土块，不然交公粮的时候收购站还会让大队再拉回来。 邱建军从队里挑出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精干人，装好了大板车，便浩浩荡荡的去交公粮了。 李青梅揉着发酸的臂膀，狠狠的在家歇了一天。 邱玉玲烧了一天的水，俩哥哥，还有邱母都从头到脚洗了一遍。 “哎呀，可太舒服了。”邱大树抹着头发上的水珠喟叹道。 邱玉玲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套新衣服，是她自己学着织的土布，给邱母还额外做了一身夏布的。 “娘，小妹这手艺都快赶上公社里头卖的了啊。”邱大山素日里沉稳，此刻也不得不赞一声妹子的手艺。 明明还是常见的款式，他就觉得裤子上衣穿着那么衬人。 李青梅也有同感。 闺女给她做的也是对襟盘扣的棉麻褂子，大圆领，荷叶袖，黑布裤子宽宽的，走路的时候在腿上一甩一甩的。 她只试了一下就脱下来了，“成天干活，穿这么细致的衣裳也是糟践了。” “什么糟践不糟践的，给您做的您就穿，也不枉小妹一针一线的心意。”邱大树也喜欢他妹子的手艺，可却不像他娘那般小气，衣服不舍得穿还做来干啥。 邱玉玲坐在葡萄架下，两条腿一甩一甩的，嘴上秃噜着葡萄皮，“嘶~酸死个人了。” 遂把葡萄搁到一边，也对邱母说：“您尽管穿，以后咱家的衣服我包了。” “瞧把你能耐的，说这么大的话，也不怕把舌头闪了。”邱母笑着嗔怪道，随即也坐在葡萄架下，端起了被女儿搁置在一边的葡萄，她就爱吃酸的。 “娘，学校明儿就给我们放暑假了，我想陪姥去看四姨。” 邱玉玲四姨怀上了，害喜的厉害，她写了信来想请玉玲姥姥去探亲，言辞恳切，只是言语间十分担心老娘一个人出门不放心。 那天邱玉玲正巧去给她姥送夏布了，当即就说自己就要放假了，等她放假了陪姥姥去一趟呗。 这事姥姥也是深思熟虑后答应的，一来么外孙女识字，二来么她还能干，三来就是只有她是闲人。 今儿这出邱玉玲其实是通知，并不是询问，她连包袱都拾掇好了。 不仅如此，她还把她姥的包袱也拾掇好了，劝姥姥出门的时候轻装上阵，然后趁去镇上的时候先一步把包袱寄过去了。 里面她夹带了不少的私货，都是这边外头能得的物什。 像什么红枣了，干菜，兔皮子，羊皮子，毛线什么的。 外头当然没这么多，可别忘了她那偌大的农场里，如今可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邱母最近忙的飞起，这些可是事先丁点都不知情，这会儿听到头都大了。 谁家姑娘主意能有这么大啊？啊？她急的团团转，想找个趁手的家伙事吓唬一下这野孩子。 邱玉玲一溜烟跑到邱大山后头，“大哥，祖国的花朵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可不能给敌人丁点辣手摧花的机会啊。” 三人被迫玩起了老鹰捉小鸡，邱玉玲也是存心逗邱母，“娘，咦，没抓着，哈哈哈。” 李青梅累的气喘吁吁，扶着腰坐下，朝邱玉玲招手，“过来，不打你，娘给你安顿事儿。” 邱玉玲：“......我不信，除非你发誓。” 邱母气的咬牙切齿，但也只好恨恨的说“我发誓”。 “说全乎些。” “你还逼着你娘发毒誓不成？”李青梅一开始只是想吓唬她，这会儿倒是真的气出了几分手痒痒。 看邱母像是真的要雄起了，邱玉玲赶紧腆着脸凑过来，第一时间连同胳膊抱紧邱母。 “娘，您是世上最好的娘，最深明大义的娘，最可敬、最可爱的娘，请您为了祖国更美好的明天，就忍住您的慈母心，安心的放您家的花朵去瞻仰祖国山河的雄伟吧，木嘛~” 邱玉玲撅起的嘴涂了邱母一脸的口水，邱母哪见识过这么汹涌奔放的爱意表达，都忘了刚刚是要骗她过来打屁股的打算了。 这会儿声音也软了下来，“娘不是不让你出门，你还小，姥姥又那个岁数，你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有点啥谁都不顶事，你让我用什么心安？” “娘您知道我随您力气大吧？”邱母点点头。 “我那手弹弓是不是比三哥都厉害？”邱母继续点头。 “我认字不？会说话不？长得可爱不？”一气儿三连问，邱母继续点头。 “我姥有见识没？”还是点头。 “我姥这辈子吃过的盐是不是比你们加起来吃过的米都多？” 李青梅的头一直点，说的也对着呢，但总觉得哪里又不对。 “那这么厉害的姥和这么出色的我，是不是这个家最出色的组合？大哥你说是不是？” 邱大山忍俊不禁的也承认是。 “三哥，你觉得呢？”邱大树也表示没异议。 喜大普奔！这不就妥了么。 “不是，怎么就妥了，你知不知道，虽然咱这儿太平，可外头却不定有多少坏人呢，说不定还有拐子呢。”邱母觉得以上还是不足以说服自己。 “娘，我跟您说，您看拐子是不是就喜欢我这种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孩？他们会把我绑走对吧。” “没错。” “我求救，他们就说是我爹，说这是家里的孩子太淘气，不给买糖吃就闹脾气，然后大家就不拦着，眼睁睁看着我被绑走了是不？” “是这样没错。”连邱大树都应援了。 “娘，我压根就不求救，到时候周围啥值钱我就破坏啥，拐子不是我爹么，我让他连裤衩都赔掉，哼！” “你爹什么时候是拐子了？”这孩子怎么连亲爹都祸祸！ 回来的邱父正好听了个尾巴，委屈又不解的问道。 第45章 赶路 突如其来的质问，邱玉玲的章程全乱了。 不为什么，就，突然间平日里什么都依着她的邱父，今天变得比邱母还难说通。 “爹，我都给您解释过啦，我那是演示防拐三连套呢，您咋就是抓住不放呢。” 邱玉玲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捏肩捶背又奉茶，邱父就是糖衣收下，炮弹挡回去。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再走。 邱玉玲找了晒不着脸的斑驳树荫，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熊娃本娃来喽。 邱父也是十分无奈，他不是计较那句话，是这么远的路途，他不放心也舍不得。 眼见小女儿躺地上撒泼打滚，他第一时间就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强硬了，随即就想抱女儿起来。 谁知道撒泼的闺女堪比年猪，在地上蛄蛹来蛄蛹去的，他一抱，熊孩子就腰塌胳膊软的跐溜下去了，他只好求助的望向邱母。 邱母第一时间交棒，洗手和面去了。 最后的最后，邱父只松口说让青铜舅舅送他们过去才成，她的口粮和路费，自家掏了，就当让姑娘出去逛了一圈。 邱玉玲：“爹，亲亲亲爹，您可太好了，我长大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还有我娘。” 看着破涕为笑的闺女，邱父绞干了帕子给细心的擦拭了花花脸...... 李青梅：......没一个是服管的，尤其娃她爹，如今可真是膀大腰圆，财大气粗了，了不得了。 定下来了才又和她姥以及四姨通气，那边又安排了这头的熟人帮着买了票，因着还有一个老太太，给通融了一张卧铺票。 三个人是一张卧铺一张坐票，邱玉玲算添头。 这边又找了大队长开了介绍信。 前前后后又稀稀拉拉耽误了大半个礼拜才办妥这一切。 火车票是早上九点的，李青梅借了驴车，头一宿就载着闺女去了娘家，后半夜一行人便出发了，裕民县没有车站，最早的那趟班车是五点半出发的。 她们披星戴月紧赶慢赶的，五点到了县城汽车站，李青梅等汽车发车了才往回撤，而老少三人组又马不停蹄的前往威武市的火车站。 从县上到市里已经算得上长途了，可这个年代可没有高速不停的说法，那是走走停停，随时有人上下车。 三个人好险没赶上火车，老太太也是心有余悸，刚坐稳火车便哐当哐当出发了。 多亏她外孙女有先见之明，把大件行李提前半个月就邮寄开了，今儿出门，三个人只带了洗漱用具和吃食，算是轻装上阵了。 李青桐又拿着介绍信，找列车员表明实际情况，果然车上还有空余的卧铺，虽然不是一个包厢，但还在同一个车厢内。 补齐了卧铺票后，三个人才俱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出行真的是太难了。 “刚刚只要再晚那么一丢丢，咱就赶不上这火车了。” 四姨随军的地方在西北边疆，绿皮火车得四十八个小时才能摇到，幸亏老太太的位置是下铺。 邱玉玲从包袱里拿出一包葱花卷，一个铝饭盒，还有一个藤编的小匣子，匣子里是她昨晚上摘下来洗好的黄瓜和西红柿，包里还有几个绿辣子和煮鸡蛋，这些配置也算得上丰盛了。 军用水壶里的水已经只剩温温热了。 又拿出两个搪瓷缸子，给四舅和姥姥各倒了一点，打算按刚刚列车员指示的地方去接点热水，回来给姥姥冲油茶。 “你坐着，四舅去。” 李青桐不由分说的拿过水壶，出去打水了。 “老人家孙子孙女都很孝顺啊。” 邱玉玲怀疑对面的人耳朵漏风，她那声四舅掷地有声，就这么被忽略不计了？明明是祖孙三代人来的。 “去打水的是我的小儿子，这是我的外孙女。” 姥姥倒没计较那么多，笑着解释了两句。 “您这外孙女很是伶俐啊，就这一会儿全是章法。” “没办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姥姥依然乐呵着。 “呀，真没看出来呢，您家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着也素雅妥帖，实在没看出来是要早当家的孩子。” 姥姥也但笑不语。 对面的人似乎也失了说话的兴趣。 邱玉玲总算松了口气，她两辈子都只能做到必要社交，也亏得姥姥搭话了，要指望她，一准儿让他们的话挨个掉地上。 “那边热水到中午就没了，咱们快吃，吃完我再去打一壶回来，对了，缸子也最好屯一点。” 邱玉玲看到对面中铺的女同志皱了下眉头，不知道是嫌他们说话声儿大了，还是担心中午没开水了。 结果下一句就听到一声很小声的“乡巴佬”。 这下能肯定，眉头是皱给她们的，邱玉玲光明正大的看了眼非乡巴佬，结果也还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既没有招风耳，也没有千里眼的，不知道她优越个什么劲儿。 说好的年代淳朴呢，还是她没出过门，见识的少了。 邱玉玲把炒好的油茶拿开水冲搅开，其实油茶泡麻花才好呢，不过这会儿的油和面都精贵着，她不好太过火，便没去折腾。 姥姥却觉得软软的葱花卷正合适她的牙口，一缸子油茶下肚，饱的不能再饱了。 李青桐到底是小伙子，牙口好饭量好，吃油茶的时候泡的是干干粮，还就了根绿辣子，本来天就热，吃的呼呼啦啦满头大汗的。 邱玉玲吃饭不埋汰，细嚼慢咽的，却馋坏了对面的乘客。 “那个，大娘，跟您换点您的黄瓜和绿辣子行吗？” “我这路上的吃食都是我家小孙女张罗的，怎么吃，分几顿吃，她都提前有安排，我老婆子说不上话。” “哎，小妹妹，我拿大白兔奶糖跟你换根黄瓜和辣子可以吗？” 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喂给了那位老太太。 姑娘一时间俏脸由白变红。 “您刚说什么，我没注意听。” “没什么...” 那就当你没什么好了，邱玉玲让她四舅先陪姥姥歇着，自己去洗缸子，顺便打水。 李青桐说要一起，邱玉玲不答应。 “你照顾好姥姥，我回来了你再想去哪去哪。” 李青桐摸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大娘，我看出来了，您这当家做主的是您家小姑娘啊。”对面下铺的中年大叔打趣道。 第46章 火车上 邱玉玲洗了餐具，灌了水，趁着人少，又抓紧上了个厕所。 回来整理好家伙事，放回包袱，塞回座位底下，便问姥姥想不想解手。 又带着姥姥去了趟火车上的茅房。 现在的绿皮可不像后世的高铁那么稳，邱玉玲很怕老太太站不稳，好在姥姥无惊无险的出来了。 只是老人家十分好奇那个窟窿眼咕咚一声就冲干净了。 他们一行三人昨夜几乎没怎么睡，现在吃饱喝足了，再加上列车是一路向西，路上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和零星的树干，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便张罗着躺下打盹了。 再醒来是列车停了，他们这个包厢最上面的两个上铺进人了。 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小孩，许是带孩子去上铺不方便，正张罗着换下铺呢。 “您看您就行个方便怎么了，我带着孩子爬上爬下真的很不方便，再说也上不去啊。” 抱孩子的女人似乎有些咄咄逼人。 “你上不去干人家什么事？一上来就呛呛，认都不认识呢，就像该你的了？” 对面中铺的姑娘还是个好打抱不平的。 “我又没找你换，你插哪门子的嘴，真是少教。” “都是党的儿女，不平事有人管，不平路有人铲，就不纵着你，怎么了？” 两人都不示弱。 倒是下铺的中年汉子不好意思的揭开被单，指着空空的裤腿苦笑道，“不好意思，同志，我也实在是不方便，只是一直没插上话。” “同志，谢您仗义执言，劳您一路几番费心了。” 看样子中铺的姑娘是知道下铺的汉子是残疾人，一路上吵的约莫也不是第一架了。 新来的女人这才讪讪闭嘴，把孩子放在邱玉玲这个位置的中铺，自己也翻身上去了，刚刚一起的男人，放下行李就不见了，这会儿也姗姗来迟，表示没找到空余下铺。 头顶的女人像是做给水看一样，故意抖落灰尘一般，把床铺拍的通通响。 邱玉玲看着餐桌上的搪瓷缸，心想幸亏带盖呢。 对面的姑娘正准备张嘴呛人，没想到邱玉玲头顶中铺的人也来了。 一个壮硕的汉子，一看就不好惹的那种。 他进来呆了一瞬，又退出去，喃喃的说了句“15车12号中铺，没错呀”，复又进来。 “同志，您再看看自己的票，是不是坐错了。”男人的声音亮如洪钟。 “我，我看看，好像是坐错了。” 女人甚至没有询问是否能换个位置，就直接二话不说抱着孩子挪到上铺去了。 而和她同行的男人一直在另一侧的上铺呼呼大睡，似乎是有补不完的觉一般。 自此，这个包厢的六张床算是满员了。 这一通波折下来，已经到中午两点了。 邱玉玲一行人上车吃早饭的时候都十点了，中午饭那会儿没有随着大家伙一起吃，这会儿被吵醒了，也觉么出饿了。 给姥姥倒了口水先喝着，她去把四舅喊过来吃饭了。 邱玉玲又熟练的掏出饭盒，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带盖陶罐。 她先是把盆里提前切好的凉粉，分别码在饭盒里，又抓了一把花生碎放在上头，从陶罐里舀了浇头出来，淋在凉粉上。 李青桐坐在过道的椅子是哪个吃，邱玉玲陪姥姥在下铺旁边的餐桌吃。 炎热的夏日，一碗酸辣开胃的凉粉，瞬间捕获了祖孙三代的味蕾。 上铺的孩子又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女人一开始还小声哄着，谁知越哭越大声，女人似是也多了几分烦躁。 狭小的空间，翻身都难，更何况带着孩子，不知怎么一声惊呼，邱玉玲刚一抬头，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条件反射伸手去接。 却被中铺的汉子伸手捞到了，果然是上铺的孩子翻滚掉了下来，邱玉玲已经站起来了，就伸手托举着孩子，男人慢慢的放手，她才彻底抱稳当，坐回铺位。 女人似是魂魄才回笼，踉踉跄跄的从上铺翻下来，抱回孩子，带着哭腔低眉顺眼的跟中铺和邱玉玲道谢。 而她那个男人也好似终于舍得睡醒了，问着孩子有没有事。 女人抱起孩子，抿着唇，一言不发，孩子也吓的忘记了哭，女人边拍边抱着起身出了包厢。 李青桐咽下最后一口凉粉，“太吓人了简直，玉玲，给舅递个葱花卷，舅把这点料汁蘸着吃喽。” 吃、吃、吃，青铜舅舅就知道吃，邱玉玲无奈的掏了两个花卷递了过去。 小小的波折，没出什么大的意外，邱玉玲哄着姥姥吃完了凉粉。 现在天热，今天就得把这凉粉吃完才行，不然就该坏了。 对面的姑娘从早晨到现在滴米未进，这会儿也从中铺翻身下来，她坐在对面的下铺，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不停的偷看邱玉玲家的凉粉。 “小妹妹，姐姐能花钱跟你买一份你们吃的这个不？” 原本邱玉玲打算让她从爱搭不理变到高攀不起的，又鉴于她先前大义的表现，决定把剩下的凉粉分给她了。 “没剩多少了，不知道你够吃不？” “够，应该够的，那啥，不够的话，能不能多分我一个花卷。” 声音越说越小，似是不好意思一般。 邱玉玲刚刚也用花卷蘸着剩下的浇头吃了，比凉粉还诱人。 邱玉玲抬眼多看了一眼这姑娘，脸皮厚、吃个够啊，这性格，出门才能吃得开。 “你有饭盒吗？有的话我给你倒自己的饭盒里。” “有，你等下。” 声音脆生生的，透着几分欢呼雀跃一般。 麻利的爬上去又爬下来，手上不止拿了饭盒，还拿了一块巴掌大的蛋烘糕，连着一角钱都塞到邱玉玲手里。 “哪里需要这么多，玲玲把点心快还给姑娘。” 邱玉玲依言推了回去。 “大娘，您就让您家孙女接着吧，不然回头我想换其他的，她该不答应了。” 邱玉玲：......好看的姑娘，边界感怎么这么低的？ 一番撕吧，邱玉玲只好又多给了姑娘一根黄瓜，她也不知道亏没亏，约莫是不亏的吧，因为姑娘又塞回来三颗大白兔奶糖。 邱玉玲给青铜舅舅和姥姥还有自己都往嘴巴塞了一颗。 姑娘许是饿了，又或者是邱玉玲做的吃食十分合胃口，一开始还小口小口的吃着，到后面渐渐的便放快了速度，一番风卷残云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哎哟，吃撑了，我出去走走......” 第47章 到地方了 火车上的新奇，随着空间的狭小和逼仄，渐渐地让旅人多了份疲劳。 晚饭是邱玉玲和李青桐去餐车打的面条，白白的面条上，点缀了几粒芫荽，不是一下出来就吃的，还有几分粘稠。 邱玉玲熟练的翻出有一个小瓦罐，揭开盖子，在三人的面条上分别盖了两大勺香菇兔肉丁，一份不起眼的面瞬间激的香气四溢。 对面的姑娘好像是点亮了跟风技能，又或者是看出来邱玉玲是个吃货里的行家，也是和他们一起去打的面条。 这会儿正厚着脸皮有偿乞讨。 “玉玲妹妹，一毛钱给姐姐挖一勺你那个酱，怎么样？” 财大气粗。 能怎么样，当然是给挖呗，就是她不掏钱，玉玲姥姥都打算给呢，邱玉玲自己不差钱，但是也不是散财童子，给了当然要收。 按如今一毛的购买力显然是给高了，但全国人民都扎紧裤腰带过了三年，有些时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吃的的，况且能坐进卧铺车厢的，大多也有这个实力。 上铺的女人找了列车员调解，已经换到别的包厢去了，他们这个包厢又换回来一个小伙子。 这会儿也有样学样的拿着一毛钱换肉酱。 邱玉玲：不是物价很低么，这群人起价就是一毛，她都舍不得不挣了。 不过她一视同仁，也像那个姑娘一般，给挖了两勺。 别撕吧了，快吃吧，一会儿面上的热气儿没了，该糊一嘴油了。 吃饭、洗漱、上厕所，一击三连后又张罗睡觉了。 其实她和姥姥中间一直有人上上下下、进来出去的，也没补多少觉，这会儿熬到天黑，两人抵足而眠，睡着的还是蛮快的。 一夜无话。 再睁眼，便已经能看到远处连绵的雪山。 大家都陆续醒了过来，列车的窗户也被推起少许，远处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车厢里安安静静的，似是都在感受这份波澜壮阔...... 火车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天的早晨八点到达目的地。 来时带的东西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邱玉玲除了搀好姥姥，也没有多余要操的心，李青桐挂上了行李，张开膀子如同老母鸡护崽一般，从身后隔着两人，避免旁人推搡倒了老太太。 出了站，狠狠的吐了口浊气，几个人都疲惫不堪。 这一路幸好有个卧铺，但也顶多比硬座强一点，该遭的难受也不会少太多。 他们还没歇多久呢，一辆军用小吉普便停在三人面前。 “您好，请问您是周营长的家属吗？” 小战士老远就看见路边的老中少三人组，和周营长嫂子托付的差不离，但也怕赶巧了不是。 “解放军同志，您好，我们是李青菊娘家人，她爱人姓周，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周营长。”李青桐挡在了前面回复道。 “那就没错了。” 小战士贴心的帮着搀扶老太太。 “不用，不用，我做惯了农活，再说我家小子搭把手就够了。”姥姥有点受宠若惊。 邱玉玲也有几分意外，因为电报上说有去兵团的拖拉机，给他们详细的安排了路线，就不知道这会儿怎么还有小汽车接人呢。 不过很快就被解惑了，原来他们也是奉命送文件的，回去的时候车空着，邱玉玲的四姨夫便拜托了战友，把老丈母娘顺道接回去。 邱玉玲他们坐在小轿车上，姥姥拘束的坐的板正，李青桐也是规规矩矩的，尽管十分好奇，却也不敢乱碰乱摸。 只有邱玉玲略显松弛，再加上路途颠簸，她好像又有点晕车了。 便把脑袋搭在窗沿上吹风。 这里果真是疆土辽阔，茫茫的草原，远远的还有人骑着马...... 到了军区驻地营区，开车的两名战士先把三人放到门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有另外的通勤兵去通知家属过来领人，他们还要回去复命，便先一步离开了。 折腾了许久，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邱玉玲拧开水壶，递给姥姥润润嗓子，转而又递给四舅舅，李青桐摆摆手，这都到地方了，他回家再喝，让邱玉玲也赶紧喝点。 也没有手表看时间，具体等了多久，邱玉玲也没个数，好在几人已经挪到大门一侧的白杨树下的荫凉里，倒是不晒了。 “四姐，这儿。” “慢点，慢点，不许跑。” 姥姥看着小跑起来的李青菊唬了一跳，赶紧制止，怀孕头仨月，还是小心些才是。 “娘，一路遭老罪了吧。”登记好了后，李青菊带着风尘仆仆的三人往回走。 “一路都睡着，一点罪都没遭。” 邱玉玲也不清楚姥姥和四舅舅是真心觉得一路蛮舒坦，还是场面话。 “玉玲这表情，一看就知道你们说假话呢。” “小娃娃受不得拘束，我都快半截黄土埋脖子了，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第一回坐那么大的火车，刚刚连小轿车也坐上了，再没比我享福的老太太了。” “就是，那火车上能睡觉，也能吃饭、上厕所，我都没坐够呢。” 李青桐是真心不觉得累，累啥累，比上工容易多了。 一路说说笑笑的就到了。 不过到了后众人才发现这时候的家属区还不如他们村里呢，就一长排屋子，也都不带院子，前后栽着白杨树。 “娘，这边地方宽阔，去哪儿都不近，不过部队有食堂、供销社、招待所、澡堂子、学校、卫生所...不比别的地方差。” 而且这边牧场多，田地多，吃的比老家不知道丰富多少了。 玉玲姥姥还以为只有一间屋呢，进去倒发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刚进门一间屋，支了一张单人床，还有桌椅板凳，有个高低柜上还放着暖壶，茶杯...一侧的墙上还开了俩门。 姥姥推开是两间小卧室，退出来又往里走是个厨房，厨房里头还有一间乌漆嘛黑的储藏间。 姥姥退了出来，“两个人住也尽够了，就是没个院子，没法种点菜啥的。” “有菜园子，集中在一起，方便浇水，各家把各家的扎篱笆圈起来，有的种的多，有的种的少。” 李青菊边倒水边给老娘说着这边的风土习惯。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该去打饭了，娘，你们坐着，我带青铜去打几个菜回来。” 李青菊害喜的厉害，闻不得油烟味儿，最近一直在部队食堂打饭着。 “不打了，我去看看家里有啥，凑合着做点，下午去认认菜地，回头我去给你拾掇一下。” “下午再做，今儿让你们尝尝灶上的手艺，得赶紧走了，再不去就迟了。” 李青菊打定主意这顿不让他们动手，她那会儿随军坐过车，两天两夜，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第48章 军区服务社 李青菊和李青桐姐弟俩一出门，老太太就撸起袖子擦擦洗洗的。 邱玉玲也舍不得让姥姥一个人劳累，便也跟在后头抹这儿扫那儿的。 这头刚忙活完，那头姐弟俩也端着饭盒回来了。 “娘，您尝尝红烧鱼，味儿可好了，我没怀那会儿一个人就能干大半条呢。” “姥，小心鱼刺，您吃这块，我把刺挑完了。” 邱玉玲把挑好刺的鱼块夹到姥姥碗里，还有一盆晶莹剔透的红烧肉，该说不说，部队这伙食还是蛮好的。 李青桐掰了个馍，夹了路上剩的香菇兔酱，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馍里，这么吃省肉。 邱玉玲也是浅尝辄止，菜量虽然也不小，但这么多人吃一份，也不是能敞开了吃的，得亏姥姥刚刚非要再搅一锅疙瘩汤。 她这会儿小口小口溜着疙瘩汤，慢慢才觉得胃里舒坦了，肚子也不那么胀气了。 “青铜多吃点，你看这还剩半盆呢，天热搁不住吃食。” 姥姥和玉玲都放下了筷子，倒是四舅舅不经劝，见大家都吃好了，便甩开膀子把剩下的包圆了。 “娘，您和玉玲在这屋歇着，青铜就将就外头这小床吧。” 李青菊把靠厨房那小屋指给老娘和外甥女，她提前都收拾妥当了。 “女婿中午都不回来吗？” “说不准，有时候回来，大多数都不回来。” “那你这吃饭都是咋吃呢？” “先前能做饭的那会儿，我就按一个人的做，他要是回，来的时候就在食堂打一份菜，回来我俩匀匀就都够了。” “哦，那就好，还寻思冷不丁回来，冷锅冷灶，或者饭不够可咋弄的。” 玉玲姥姥不想睡觉，见了老姑娘，便有聊不完的话，这也想问，那也想知道的。 眼见邱玉玲困了，娘俩悄悄拉上门，转战到李青菊那屋去了。 邱玉玲这一觉睡的踏实极了，火车上这两天，看似一直在休息，但她却累的不行，她一路上尽顾着照顾老太太了，自己属实疲乏至极极。 伸了伸懒腰，见屋里静悄悄的，遂打开外门打算走出去看看。 这里四九年便有了驻疆部队，一应建设，早已初具规模。 再加上数十万建设兵团，这里早已被建设的从荒芜到一片欣欣向荣。 邱玉玲边走边逛，途经一片地窝子，一溜溜的整齐划一，可见疆一代们没少吃苦。 地窝子旁边有一片野韭菜，上面还有紫色的小花蕊，邱玉玲假装蹲着玩耍，收了一把进空间繁殖，这也是好玩意，既是野菜，还有药用功效，补肾益阳、键胃提神、散血行淤... 还有绞股蓝、土藿香、薄荷、罗勒（千层塔）等，她一片小孩心性，边揪边玩，就是有人瞅见也不觉得奇怪。 谁知竟不巧走到了能听见李青菊和李青桐说话的地方。 他用手搭了个凉棚瞅了下，前头人影绰绰，便叼着草快步朝前了几步。 姥姥最先发现她，“玉玲过来。” 邱玉玲赶到跟前才发现好大一片西瓜地，挨着的还有甜瓜。这都是四姨种的？ “老乡，你看这几个咋样？”随着她的疑问，身后有人托着瓜上来问话。 “成，这几个都要。”李青菊把事先谈好的毛票塞到瓜农手里，李青桐试着担起了扁担。 “玲玲咋找到这里来的？”李老太撑着膝盖没用人扶，从歇脚的地埂上站直了身体。 “我起来屋里头没人，就出来瞎逛，也不知怎地就溜达到这儿了，老远听到我四舅的声音，循着声儿过来的。” “那走，咱回去吃瓜走。” 这会儿日头正大，一行人缓缓往回撤，邱玉玲的影子像一个小倭瓜，守在她的身旁，一路她也不闲着，摘这个，揪那个的，李青梅不在这儿，竟没一个人说她。 进了门，邱玉玲先拿出桶，从缸里舀出水，把西瓜放进去冰上，这会儿正是这边的大中午，瓜果都晒的烫呼呼的，桶太小，又用洗菜盆把甜瓜也冰了一个。 “咱玉玲随我大姐，干活又麻利又有章程。”李青菊如今怀了孩子，看到小孩更是母爱泛滥，更何况她家外甥女确实娇俏又能干的很，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喝了碗水，缓了缓，李青菊就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票证，带着老少三人组去逛这里的供销社了。 李青桐一来一回光路上就得五天，属实不能多待，所以哪怕外头日头正晒，该准备的也得张罗起来。 这儿的供销社比邱玉玲跟着邱母去过的镇子上的供销社大了许多，玻璃柜台也沿着房间走势环了三面。 这里也算军区服务社了，售货员虽然也有几分傲气，但比外头的还是亲民的许多，至少没拿白眼看人。 李青菊拿了所有糖票，一次性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一斤水果糖，他们这边座靠八一糖厂，买糖比别处松泛些。 不过一天才能产800公斤左右，还是全国计划分配，有票也不容易得就是了。 红糖她没买，邱玉玲他们从老家寄来的包裹里有好些红糖，尽够了，再说也没票了。 转到另一个柜台，看到一双米白色带双杠的帆布球鞋。 “同志，这个样式的有没有三十三码的？”李青菊指着问。 “有，稍等。” 解放军柜姐不止给拿了一双他们指定的鞋，还给拿了一个塑料袋，让套在脚上试鞋的。 李青菊的眼睛还是有几分准头的，大小正合适，不过她让售货员重新换了一双大一码的，刚合适可不行，没穿呢就小了。 期间邱玉玲也拒绝了，但无效，指着姥姥劝她姨呢，谁知姥姥也说拿着吧，她四姨的一点心意。 邱玉玲是真心觉得自己的手工布鞋更好穿，他们怎么就不信呢，哎！ 李青桐一个大男人，走到解放鞋前头也挪不动脚了，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四姐便大气的买下了。 两双鞋，邱玉玲的一块二毛，李青桐的一块四毛，还有两张胶鞋专用票。 后面又买了桃酥和牙粉，牙刷。 到布料柜台前，一块碎花的布料让她挪不动脚步，李青菊觉得给邱玉玲做个碎花衬衫，配个蓝色背带裙，肯定美翻了。 “姥，你管管我四姨，再这么败家，姨父该让您把她领回去了。” 邱玉玲真心不需要，但她四姨一腔母爱无处发泄，劲儿全往她身上使，只能寄希望于姥姥了。 第49章 李青桐独自回去 玉玲她姥果然出手帮着拒绝了，小孩正在长个子，一天一个样，有条件了多捯饬也无妨，现在这种情况做到干净、朴素，已经难得了。 兜兜转转又买到了一斤羊肉，已经快俩小时了，供销社挂的大闹钟上已经下午七点了，外头的太阳才稍稍西斜，邱玉玲是懂这种时差的，不过也该回去张罗晚饭了。 李青梅摘下门把手上的条子，上头写着“任务”俩字，她就知道周传武今天又不回来了。 “传武不在，羊肉就先不做了，等他回来再吃。” “就是，这两天我吃的比过年还好，留着等四姐夫回来吧。” 邱玉玲没意见，听大家伙儿的。 “哪搁得了那么久，没事，咱吃咱的，这边离牧区近，菜比肉难得，咱先吃。” 李青菊一再坚持，拗不过索性把羊肉切成丁，炒了一盆肉臊子，厚厚的羊油糊在上头，放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邱玉玲打算和面的，姥姥说她小姑娘家家的没力气，让李青桐上。 晚饭便是醋泡萝卜丝，配着羊肉揪面片。 李青菊试了下，能吃得下，也不反胃，许是和心情也有关吧，先前她吃不下这些。 因着明天就要送李青桐回去，吃罢了晚饭，大家伙儿早早就睡了。 一夜好梦。 嘹亮的军号，扰人清梦。邱玉玲揉揉眼睛坐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一直到她姥姥说话声传来，才猛地记起。 “娘，我买了四个囊，还有一兜酥梨，装给青铜路上吃，这会儿咱吃包子。” 李青菊记挂着小弟今天回程，早早便醒了，现在天热，路上也不能带太多熟食，来不及吃完会坏。 这囊就很合适。 李青桐这会儿也不推拒，两口一个酱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 他一会儿蹭解放军大卡去市区坐火车，火车是下午八点开的，这会儿走其实有点早，但大解放就是早晨发车，为了少折腾，他提前到火车站等着也没啥。 邱玉玲麻溜的起床洗漱，牙刷蘸上牙粉，已经刷的似模似样，李青菊抽空还夸了一句，小孩子就是学东西快。 李青桐原不是那种臭显摆的性格，但是邱玉玲劝他穿新鞋，拿旧鞋，谁会不长眼的偷他那快透底的破布鞋，解放鞋就不一定了，火车站人来人往，丢了就丢了。 李青桐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乐呵的把鞋换掉了。 “路上就按玉玲儿说的，少乱讲话，安生的到家，知道不？” “知道了娘，我还能赶不上个孩子不成。” “嘁，别说，玉玲还真比你让人放心。” 也不知道为啥，虽然外甥女也有任性的孩子气的时候，但很多时候就是莫名让人放心。 有这种感觉的岂止是李青菊，就连她老娘也是这么觉得。 邱玉玲默默的擦了把嘴，最后吓唬她四舅一次。 “四舅，拐子可不光拐女人，男人也不放过，拐去给那说不上亲的女娃家做上门女婿，一天打三回。” 李青桐：...... 真当他是小孩呢，腾出两只手，揉乱了外甥女的头发。 两下收拾停当，他们便提前去门卫处等着部队运物资的车去了。 “娘，四姐，还有玉玲，回去吧。”李青桐坐在大解放上，探出身子摇着手。 “娘，走，咱回吧。” 李老太就是来照顾女儿的，除了把有限的食材翻着花样的做意外，就是把攒好的细细软软的棉布，一块一块裁剪成尿戒子，和缝制成贴身小衣物。 这活儿邱玉玲特别感兴趣。 她窝着脖子，穿针引线。 “噗，娘，咱家终于有继承了您衣钵的的了。”李青菊越看小外甥女越有意思。 “玲玲娃有韧劲儿，干啥都在心里抻着劲儿呢，不愁干不好活计。” 老太太一点都不觉得女儿是打趣，她也觉得孺子可教。 邱玉玲咬断了线，举起来看了一下，真不错。 “四姨，你们供销社那儿还有缝纫机呢，有人送过去吗？” 供销社有个老裁缝，有人不会做活计的，或者想要针脚更密实的，就送过去了，李青菊专门去看过常嫂子家的袄子，做工确实不一样。 “当然有了，活儿多的要排队呢。” “部队上的家属也没有缝纫机吗？还以为就咱们这样的没有。” “都一样，好多嫂子也都是农民出身的，再一个，缝纫机票可不容易得。” 听常嫂子说一营的营长也是立了个了不得的军功，部队上才奖励了一张缝纫机票，稀缺程度可见一斑。 好吧，邱玉玲的计划暂且搁浅，再等等先，过两年了想个由头，从系统给淘换一张缝纫机票出来。 “玉玲家里坐不住，外头玩回去，饭妥了叫你。” 李青菊看外甥女坐卧不宁的，想着她小孩子家家的，闷在屋里也不是回事，便提议让邱玉玲出去玩会。 正合她意。 邱玉玲斜挎着自己的小书包，和姥姥四姨打了声招呼便真的出门了。 她记得刚来那天出门有一排房子前头圈了小花园来着，没看错的话是郁金香。 邱玉玲凭着记忆走走停停，还没找到栽花的营房，却先一步有了收获。 一路上捡了罗布麻、金鱼草、美人蕉、艾冬花、还有零星的野月季和玫瑰花（别名叫笔头花的那种，可以做鲜花饼）。 连同野草一起拔了，路上有人见了，也只当小姑娘爱花，边摘边扔。 一株两积分，邱玉玲尽可能的把草籽捋在手心，除了移植以外，她之前撒进去的草籽也都发芽了的。 不知不觉便到了郁金香园子那儿，邱玉玲这辈子第一次看到，且不说它全草入药了，这花也极具观赏价值啊，她上辈子不喜欢那些名贵的花草，就爱这口。 她蹲在园子那，小小的身子，为了看的更清楚，伏的极低。 “哎，干啥呢？” 一声尖利的声音把全神贯注的邱玉玲，吓得一哆嗦，好好地一朵花就这么折在了手里。 “谁家的孩子，没看花圃是圈起来的么？怎么还不知分寸乱摘呢。” 缎瑶不悦的看着她花圃边的小孩。 第50章 小事翻篇 尖利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手上的花就那么折了。“阿姨对不起，我只想看看这花，不留神弄折了，给您赔颗糖吧。” 邱玉玲把那支断花轻轻的放在一边，掏了一颗水果糖上前递给了女人。 段瑶看着小女孩主动承认了错误，是个生面孔，不过倒不似院里其他的孩子那般脏兮兮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花草皆有命，爱花更要护花才是。” “阿姨您说的对，老师上课的时候给我们描述过洋荷花，我以前没见过真的，这会儿看见了，就想好好观察一下写作文...” 眼前的小姑娘越说声音越小，段瑶已经彻底不生气了，不过她倒没收小姑娘递来的糖果，闻言彻底消了气。 “那你过来，我帮你移几株回去，以后不要不问而取了，知道么？” “知道了，对不起阿姨，我不是个好孩子...”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好意思，她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刚刚真动了折回去的心思，也太不应该了。 大不了就花几个积分币买呗，怎么还寻思上小偷小摸的勾当了。 段瑶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其实这家属区的坏小子们，调皮捣蛋的搞破坏的不少，眼前的到底是个小姑娘，她也不想没完没了的数叨，看人掉金豆。 挖完了花，段瑶对小姑娘还算有几分好感，便回屋端了两块西瓜出来。 邱玉玲连连摆手，飞快的在地上放了五颗奶糖，抱着她的花跑了。 呼~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万事论迹不论心，她先前被系统回收本地土生土长生物的高利润，差点眯了眼，要变成那没有分寸，眼皮子浅的人了都。 叮！扫描完毕，郁金香一株三个积分币。 邱玉玲挑挑眉梢，不过野生植被回收的价值确实高，她再一次告诫自己，财帛动人心，自己已经不愁吃穿了，一定要守住底线！ 一路上有用的没用的她采摘了不少，用到的偷渡进了空间，没用的用湿着的草杆子捆住，打算背回家，晚上也能添个菜。 当然，她都捡的无主的！ “玉玲回来啦，怎么背了这么多草？咱这儿别说牲口了，我连鸡都没养两只。” 李青菊看着大捆草，有些心疼外甥女。 瞧她这两天忙忙乱乱的，没来得及给玉玲说她没养鸡的事了。重点这头家属区是原先的联排营房腾出来的，没院子，地方逼仄又集中，不是很方便养鸡鸭什么的。 “没事，小姨，都是好东西，能吃的。” 那两年饿急了确实啥都吃，可是现在不是不用了么，怕是娃在老家拮据惯了，到了这里也习惯性的看杂草能不能填肚子。 “青菊，你别管了，玉玲有数着呢。”老太太把针在头皮划了一下，抬眼替外孙女解围，小人儿本事多着呢。 邱玉玲薅回来的是野艾蒿，这个有清热解毒、止血平喘、安胎的作用。 “姥，您也歇着，今天我来弄。” 邱玉玲把嫩芽、嫩枝头摘出来，水开焯水五分钟，捞起晾凉后攥干水分，加了糯米粉和包谷面揉成团，做剂子。 有从篮子里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西红柿，热水烫过扒了皮，切小块，搅了一颗鸡蛋，做了一个蛋花汤，还有早晨剩的馕饼，拼拼凑凑的晚饭就齐活喽。 “姥这边太阳下工都好晚哦，感觉一天怎么过都过不完。” 老太太和李青菊都被这童语逗乐了。 “那可不，比咱老家晚两个时辰呢。”李青菊刚来的时候也经常把不准时间，后来日子长了，慢慢也就随大流了。 “对了，玉玲去段医生那儿啦？”李青菊看见那几株郁金香了，寻思邱玉玲多半是玩到那边去了。 “啊？不知道是不是段医生，那边有个小花圃，种着这种洋荷花，一大片呢，长得特别好，我一时好就看的入神了些，后来有个阿姨出来误会我，我被吓了一跳，正观察的花就折折了，我跟她道歉了......” 李青菊：......真是小鬼勇闯阎王殿，偏偏撞上她。 斟酌着开口道：“玉玲，下回别碰段医生那边的花了，她在菜园子那边也有一片花圃，你也别乱攀折啊，段医生可宝贝那些花花草草了，侍弄的可精细了。” “田地这么紧张，部队上也不说吗？”姥姥有点惊奇。 “段医生说她的东西都是能入药的，再加上她既是军属，又是支边有志青年，部队上问过了也就不干涉了。” 兵团建设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那段历史老师在讲课时做过延伸，其中就介绍过新疆建设兵团，都是各大城市知识青年投身援疆建设。那是艰苦的一代人，不止是为边陲建设，乃至国家建设都贡献了不可小觑的力量。 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邱玉玲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干那事的。 她看过了，菜园子的花圃里有的花，她空间里已经成片了，不用涉嫌。 “好了，好了，玲玲娃有分寸着呢。”姥姥怕小女儿继续教育邱玉玲，有心打断。 孩子么，再懂事也难免有个调皮捣蛋的时候，况且玲玲娃立刻马上就认错了，小事翻篇，犯不着揪住不放。 吃罢了饭，收拾了碗筷，邱玉玲就着李青菊的手腕看了下已经快十点了，搁老家都眯了一觉了，这边还能听到邻居家叮叮当当的声响。 眼一闭又一睁，天已经大亮了，很好，周传武执行任务还是没有回来，不过并不影响祖孙三人过日子。 “玉玲，今天小姨带你和姥姥去瓜农那儿换点西瓜香瓜回来吧，天太热了，没胃口的时候咱就吃点。” 李青菊的身体还有吃西瓜泡馍的记忆，这几天不怎么害口了，就开始疯狂想念那些吃食。 尤其老家的西瓜泡馍，西瓜拍两半，用筷子别着吃，瓤吃个差不多了，用筷子尖刮瓜皮，一直搅下来一满碗瓜水，再把干粮泡进去。 不行了，不想还好，越想她那心里就越痒痒，恨不能马上吃到嘴才好。 玉玲姥姥倒是十分理解女人家怀孕时候的馋嘴，她来的时候带了盘缠，这点子心愿还不至于让姑娘委屈着。 邱玉玲手头的钱暂时还用不上，不管是姥姥还是四姨都不许动她的钱，真的，作为一个小孩子，想要补贴家用简直太难了，好在她还有几分力气，至少不会让老太太和孕妇搬东西。 “哎哟哟，哪里就用你背回来了，从瓜农那儿到营房也不老少地儿呢，你这小胳膊细腿的就还是省省吧。” “你四姨老早就去后勤处借了小手推车了，到时候咱仨帮扶着也就回来了。” 外甥女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样，李青菊越看越有意思，也不知她肚子的这个是个男娃还是女娃，要是像玉玲这样的女娃传武铁定稀罕。 第51章 营房后的小河 “四姨，咱用架子车会不会太扎眼了？知道的说您怀孕干不了重活，再就剩姥姥和我都不是好手，那多事的家属会不会说咱家闲话，影响到四姨父就不好了。” 李青菊不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呀，她前头还出过血，当时以为是例假，也没有太当回事，只觉得那个月格外少，一直到第二个月晕过去，一检查才知道怀孕了。 医生专门叮咛，先不忙做重活，尤其这头几个月，也不要久坐久站抻着自己，周传武专程去厂子里给自己请了俩月的假。 驻疆的军嫂大多都有工作，别的地方是工作难求，这边百废待兴，人才更难得，只要有意愿的军嫂，有文化的没文化的，都有适合自己的岗位。 她寻思这般操作这会儿虽然打眼，可打眼一次就过去了，总不能天天一个两个往回报，那才真打眼呢。 邱玉玲听明白了她姨的顾虑，“我记得那天瓜农都送到咱们菜园子那儿了，虽然离这儿也不近，但是也不是多远，咱先把瓜搁在菜地里，盖到南瓜秧子下头，我用小背篓来回跑两三趟也就背回来了。” “这？还挺沉的，你听四姨说，你如今正长个儿呢，压狠了可容易不长个啊。” “没事的，我随我娘，力气原本就大，在家的时候也背的动，您就放心吧啊。” “就按玉玲说的办，等天黑了咱一起，正好这会儿野菜剂子也好吃，背篓上头盖点野菜回来，对了大点的南瓜也摘两个回来做点南瓜包子，回头多做一点，你给邻里分一点。” “那也成。” 李青菊离回去上班的日子也没多久了，想了下，既然这么着就下午再出去吧，她正好腾开手把前头屯的毛线绕一绕，抓紧把毛衣毛裤织上。 “姥姥，你在屋里陪我姨，我出去逛会儿。” “去吧，闲不住的皮猴子。” 邱玉玲把刷洗好的小筐子挎上，便自己出门了。 今天要走的稍远一些。 只是不巧的很，她才走没多远，便碰到了也挎着篮子的段瑶。 “段阿姨您好。” 段瑶只是淡淡的点了两下头，邱玉玲见状也没上前攀谈，倒是段瑶从身后喊住了她。 “哎，小姑娘。” 邱玉玲：......昨天介绍过的，还叫她哎，不过也没事，她俩又不搭伙过日子，记不记住关系不大。 “段阿姨，您叫我有事？” “没事，碰见了，一起搭个伴吧。” 挺想拒绝的，“啊？哦，好呀。” “你是周营长家什么人啊？” “周营长是我四姨父。”这个应该没啥不能说的吧？ “哦，周营长还没回来吗？” “我不知道，我姨说部队的纪律是家属不能乱问乱说话。”听到没？我只是一个小孩，别聊家长里短了。 “哦，没想到你一个小孩还蛮懂事的。好孩子就应该遵守纪律。” “纪律是大家的哦，每个人都要遵守哦。”邱玉玲笑得甜甜的。 “段阿姨您上哪儿？咱俩不顺路的话，您不用照顾我，忙您的就可以了。” “哦，我去前头库姆河那儿的林子挖点药草，怎么样？咱俩顺路吗？”段瑶笑盈盈的望着邱玉玲。 “那还真顺路。”有河有林子，这路太顺了。 接下来的路段瑶没再提家事，转而问起了邱玉玲的学业情况。 一问一答之下，段瑶倒是越来越开怀，她以为小姑娘也就刚开蒙，没想到学业上竟然懂的蛮多的，虽然偶尔回答的稚嫩或偏颇，但也确有些水准在的。 “你怎么小就上三年级了？” “开学就四年级了。”邱玉玲面上羞赧，内心对自己一个曾经的硕士，却佯装孩童用来忽悠土着，多少感觉有几分不道义。 “那你可真的很厉害，有的人就是天生聪明，学东西快，还一点就透，你可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好天赋，一定要更用功才行，以后要更好的报效祖国哦。” “嗯嗯，我会的段阿姨，我一定努力长大，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邱玉玲回答的一本正经。 有人说着话，岔心慌，路走起来也格外快，这会儿太阳已经高升，小河边有不少孩童玩水，也有浆洗衣服的大婶。 “呀，段医生，这么俊的小姑娘，是家里来亲戚啦？”一个包着蓝头巾的女人最先看见段瑶和邱玉玲。 “不是我家亲戚，是周营长家的，路上碰到了，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乱走，就搭伴过来了。” “段医生还是这么心细又热心。” 段瑶只是温柔的笑着，没有再搭腔，“那，玉玲，你自己玩着，别下水啊，我就去对面摘草药。” “嗯，谢谢段阿姨照顾，您忙吧，我玩会儿就自己回家。” 段瑶听邱玉玲这么说也就撒手不操心了，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岸边的浅滩上有不少小石子，说是河，看着连成年人的膝盖都没过，估计就是个时令河。 这会儿上游估摸着节流到兵团那边灌溉庄稼呢，这儿连河床都漏出来了。 邱玉玲看见段医生就是挽起裤脚趟河过去的。 还有不少光屁股小孩泡在水里大闹，没啥危险，大人也不管，自顾聊天着。 邱玉玲捡了点漂亮石头，维持小孩人设呗，也薅了不少花花草草，有从篮子里进空间的，也有玩着玩着不喜欢了又摘出来扔到一边的。 “嘿，丫头，把衣服帮我拦一下。” 邱玉玲眼疾手快抬脚踩住了飘过来的衣服。 “谢谢啦，小姑娘，你叫啥名字啊？”吴政委的老娘捡到了衣服，在河水里抖落了几番，嘴上也不忘了搭话。 “吴阿婆我叫邱玉玲。”邱玉玲听到刚刚有个光屁股小子管她叫吴阿婆，自己这么跟着叫应该没啥问题吧。 “哟，小姑娘挺机灵的，连婶子姓吴都知道。”还是那个蓝头巾的女人，过来帮忙拧衣服。 “牛蛋他们刚刚就在这儿叫，小姑娘听见了有什么稀奇的。”老太太拧干了衣服转头又喊邱玉玲，“叫你玉玲吧，过来吴阿婆这儿 吃果子，早晨刚摘的。” 第52章 玉玲妹妹 “那谢谢吴阿婆。”邱月玲推却不过，只好接过果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咔嚓”一口咬下去，五官乱飞，又酸又涩。 “哈哈，看把你酸的，玉玲妹妹，走，我带你去对面林子里，我知道哪里有甜果子。” “铁军，可不敢乱摘啊，只能捡地上掉的，知道不？”吴阿婆看着大孙子拉着邱玉玲往那边跑，急忙出声提醒。 “知道啦，奶...” “别跑了，别跑了，等下我把鞋套上再说。”邱玉玲挣开被牵着的手，找了块干净的地儿坐下，用手帕把脚上沾的泥沙擦干净，才把脚套进去。 “玉玲妹妹，你好白啊。”这个小瘪犊子，岁数小小的就敢调戏阿姨了。 邱玉玲没好气的想，一个飞眼过去，却见吴铁军一脸认真的，并不含一丝亵渎。 “玉玲妹妹，你看我直接穿着鞋下的，这叫塑料凉鞋，不怕水哦。” 邱玉玲又不瞎，早都看见了，供销社有卖的，一块五一双，还要鞋票。 不过一个大男生穿着绿塑料凉鞋，邱玉玲怎么看怎么不敢苟同这个审美。 “咋样，好看吧？”吴铁军看到邱玉玲盯着自己的凉鞋，得意的翘了翘大拇指。 “你不怕扎吗？”这边灌木多，上头带着小刺刺的那种，不留神就会被扎到。 “不怕，光脚我都敢走，不信你看。”说着就要脱鞋表演。 “信，我信，赶紧起来走吧。”她只喜欢带女孩子，男孩子要么皮要么熊，都好累人的。 “嘿嘿，玉玲妹妹跟我来。”邱玉玲也纳闷，这前后才半个小时，吴铁军就如同和她认识几年一般熟稔。 邱玉玲不知道的是，她刚跟着段瑶到的时候，吴铁军他们就看到邱玉玲了。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宽袖子的红褂子，大裤腿的白裤子，怯生生的站到那儿，就让人想保护她。 “呀，兔子，玉玲妹妹你等着，我最会逮兔子了。” 嗷~~一嗓子吴铁军就追着兔子跑了，邱玉玲长出一口气，这话痨孩子，再嘚啵嘚下去，邱玉玲连他娘裤头里缝的兜兜里揣了几块钱都快知道了。 邱玉玲走的慢，林子里她没有的植被挺多的，她还照前面的路数，假装摘着玩，丢丢捡捡的，实则有用的全都弄到农场里去了。 就连不知名的蘑菇她也没放过。 地上果然掉了不少的香水梨子，虽然没熟透，口感青涩，但是可以腌渍，她也捡了不少，并偷渡了不少。 她现在一个宗旨，能白得的，尽量不花积分币。 才清净了没一会儿，吴铁军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玉玲妹妹，抓到一只肥兔子哈哈，我就说我厉害吧，你看这毛多白呀，给你玩吧，我们男人不好这个。” 邱玉玲差点左脚绊右脚，崴倒。口气真大，毛都没长出来呢，就他们男人呢。 “你抓的你带回去吧，中午还能让吴阿婆给你加餐。” “啊？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光想着吃啊？”吴铁军一脸错愕，前头王婶子家的闺女不就是这么说的么，死活不让吃兔子，玉玲妹妹怎么不一样咧？ “给你拿着玩吧，没几两肉的玩意。”吴铁军把兔子肉味的口水，含泪咽下去，坚决要把兔子推给邱玉玲。 都馋成狗熊了，还装腔作势的学男人慷慨。邱玉玲无奈，悄悄把弹弓转移到篮子里。 吴铁军哪想那么多，他逮完兔子就急着带玉玲妹妹去拾杏呢，林子里有颗老杏树，甜的要命，得在她自己发现前带过去才显得能耐不是。 邱玉玲提溜着肥兔子，庆幸自己得亏不是真小孩，不然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再带着这么个拖累，早不干了。 “玉玲妹妹，我先帮你抱兔子吧，前头马上就到了。”吴铁军转头发现他玉玲妹妹走不快，寻思多半是那兔子影响进程，便提出帮忙。 “给你。”幸好你出声快，不然我就让它假装挣脱了。邱玉玲的农场里全是这玩意，现在已经不觉得兔兔多可爱了。也并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收别人的见面礼。 “喏，到了，怎么样？杏子多吧？” 密密麻麻挂满了枝头，橙黄色的，杏香味儿扑鼻而来，真可惜啊，篮子提小了。 邱玉玲埋头捡地上的，品相十分不错的就偷渡进了农场空间，有些实在烂的不能吃的也偷渡进去不少，万一回头不留神间有收获了呢，又不是光苗木才能养成不是。 “玉玲妹妹，看我。”吴铁军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杏树，骑在一个大枝丫上，手里拿着一个又大又圆的杏子，“给，接住。” 死孩子，要不是她确有这个身手，刚那一杏子就把接杏子的人眼睛砸坏了。 吴铁军也被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吓了一跳，他差点忘了，新来的妹妹可不是他们这群泥猴子，平时丢捡果子惯了的。 “对不起哦，玉玲妹妹，没吓到你吧？不过你还怪灵活的，嘿嘿。” “你下来吧，别摘了，刚吴阿婆说了不许摘树上的，这都是集体的。” “没事，这片林子就是我爹他们以前种的，部队派人摘了也还是给战士们发福利的。” “你还是赶紧下来吧，咱没东西装回去，放在地上烂了多可惜。” 吴铁军想说他们平时都脱裤子装果子呢，但一看下面的玉玲妹妹，不知道为啥，鬼使神差的便说不出口了。 好说歹说把人劝了下来。 “玉玲妹妹，我帮你提篮子。” “对了，玉玲妹妹，你咋不喊我铁军哥呢？你叫我铁军哥，回头这一片我罩着你......” 邱玉玲揉揉眉心，在吴铁军的一再强求下，喊了声“铁军哥哥~”。 “哎，玉玲妹妹当心，我给你说王大虎和王小虎兄弟也是我好哥们，回头我安顿他们都要罩着玉玲妹妹......” “铁军，你干啥去了？怎么眨眼就不见了？吴阿婆让我给你说一声，他们先回去了，哟，这么肥的兔子，走，烤兔子吃去。” “玉玲妹妹，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小虎，他和大虎是双胞胎兄弟，你看大虎正过来呢，到跟前你会发现他俩贼像，嘿嘿，不说话我有时候也分不清，嘿嘿~” “大虎，小虎，这是玉玲妹妹，是周婶子家的亲戚，来咱们这儿玩的，你俩可不要欺负她啊。” “玉玲妹妹你好，能分得清我们谁是大虎，谁是小虎不？”王小虎促狭的笑。 “小虎哥好，大虎哥也好。”邱玉玲先冲着说话的小虎问了好，又朝正从树下钻过来的大虎也问了好。 “奇怪了，蒙的吧，你等等啊，闭上眼睛我俩换个位置你再蒙！” 第53章 小伙伴野餐 “你是大虎，你是小虎。” “再来！” “你是小虎，他是大虎。” “嘿嘿，咋样？我玉玲妹妹聪明吧，第一次见面就能分得清你们哥俩的可不多见啊。” “大虎哥的眼神安静，小虎哥的眼睛里有星星。”邱玉玲咋解释，明明就很容易，一个沉稳，一个跳脱，哪怕他们刻意不说话安静下来，可是眼睛会出卖人。 “玉玲妹妹确实聪明。”大虎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意。 “哎，这个兔子还想着给玉玲带回家玩去呢，要不咱再去抓一只烤着吃？” “那走，堵个兔子洞，咱人多，拿烟熏。” “我可以不养，咱就吃这个吧，林子里不能放火的。”熊孩子们可胆儿够正的。 “不行！”三个人难得的异口同声。 邱玉玲觉得该她出手了。 “我去，野鸡哎，兄弟们上，给我包抄，玉玲妹妹，你小，跑不动一边等我们昂。” 吴铁军边追边喊，林子全是他们的嗷嗷声。 邱玉玲熟练的拿出弹弓，找好位置，一击即中。 “谁？谁放的暗器？”吴铁军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着脑门飞过去了，正嚷嚷着，再一看那野鸡就成歪脖子鸡，落到脚边了。 王小虎看着尚来不及收回手的邱玉玲无比震惊，没想到这新来的妹妹看着软糯可爱，竟然还有这一手。 “可以呀玉玲妹子，你这手弹弓准头挺厉害的呀。” 王小虎可是全程都看见了，那石子挨着吴铁军的脑门过去，要不是对自己的把式有哈数，是绝对不敢那么着出手的。 “啧啧啧，你家当兵的挺多吧？要不一般小姑娘可没这本事。” 邱玉玲心想：那就二班的姑娘也不一定有我这本事啊。 不过嘴上还是乖觉的称是，她也不算骗人，她四姨父和二哥不都是当兵的么，都俩了，还不够啊。而且大队里沾亲带故的当兵的就更多了，各种堂哥堂侄子的都有。 吴铁军这才相信刚刚那一下是他玉玲妹妹的手笔，“乖乖呀，玉玲妹妹，把你的弹弓借你铁军哥哥玩一下呗。” 邱玉玲大方的递过去，玩去吧，她得思考一会儿要不要吃叫花鸡，她空间兑换的野鸡，她有一定的决断权。 “铁军，给我试一下，回去就让俺爹也给我整一个。” “快快快，还回来，我又看到一只野鸡，王小虎你先给我，让我来，我比你可厉害......” 一番争夺，野鸡早就抱头鼠窜的不知踪影了。 “你看都怪你吧，说了让你抓紧给我，你还延误战机。” “得了吧，我早给你，你也一样打不中，那鸡又不傻，还能呆着让你打不成？你连那枝头的杏都打不中。” “老子打给你看。”...... “大虎哥，咱去小河边拔毛吧，这林子跟前不能放火，咱一会儿在河那边烧火，离林子远，咱做个叫花鸡？” “我没做过叫花鸡，你教我，我来弄。” “嗯，那咱先过去撇点包谷叶子，一会儿多裹几层再裹泥。” “好，我去弄叶子，你先在树荫下等我。” 苞谷地离这儿还稍稍有点距离，王大虎一路小跑，他也不知道具体用多少，反正撇回来好些个。 没有沥青，也没有开水，这退鸡毛也是个大工程，邱玉玲薅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有不少沾在上头。 “玉玲妹妹，我把包谷叶子扒回来了，你看咋弄？我先给咱拔鸡毛，你看着弄下一步。” 邱玉玲把剩下的那点拔鸡毛的活易手了，她把包谷叶子用石头压住泡在河水里，打湿后能增加韧劲儿。 “大虎，玉玲妹妹，看我俩打到什么了，两只麻雀，嘿嘿。” “对，我俩一人打到一只”王小虎也一脸傲娇。 不用说邱玉玲都知道肯定是一人一只才舍得回来的，要不总有一个不愿意结束游戏的人。 “玉玲妹妹，还你的弹弓，赶明儿我们弄好弹弓了，叫你出来打猎啊。” 妈呀，啥时候打麻雀都这么高端，可以称得上打猎了？不过邱玉玲还是友好的应声了，林子蛮大的，她正愁没机会多来几趟呢。 “铁军哥，大小虎哥你们先准备着，我回家去拿点调料，马上回来啊。” 邱玉玲提起篮子就往回跑，倒不是真为了拿调料，那玩意她做个弊就出现在篮子里了，问题是她出来小半天了，不回去点个卯，姥姥她们该担心了。 “哎，玉玲妹妹，你的兔子......” “铁军，你看这兔子已经活不成了。”王大虎看见兔子被绑了一早晨，这会儿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那咱正好烤着一吃算了，我也回去给娘和吴阿婆说一声，顺便拿我爹的小刀出来。你看咋样铁军？”王小虎有点后悔刚刚没让玉玲妹妹多跑趟腿给他娘和铁军她奶报个信儿，自己也可以省一趟路。 “那，行吧，先去给我奶说一声再回你家啊，不然我奶又该寻我了。”吴铁军打算回头给玉玲妹妹重新逮一只更可爱的兔子，这只既然没这个造化，就先祭了他们的五脏庙吧。 .......... “咋跑这么快，这么热的天，你上哪玩了这么久？”姥姥沾湿了帕子，给邱玉玲擦着脑门上的汗。 “姥，中午我就不搁家吃饭了，吴铁军他们捉到了野鸡，大家伙儿一起吃烤鸡嘞，我怕您担心，专程回来给您说一声。” “玉玲这么快就交上朋友啦？那几个小子淘着呢，玩起来没轻没重的，他们大闹的时候你躲着点啊。” 李青菊闻言知雅意，说话的功夫已经进屋包了点孜然和辣面子出来，有人带着自家孩子玩，他们也得有点支持才行。 邱玉玲原先还寻思装装样子，从她农场小屋偷渡呢，没想到李青菊比她自己想的都周到。 “姥姥，四姨那你们中午自己吃，不用操心我，我和大家玩的好着呢，下午等我回来咱再去换西瓜昂。” “先不换了，刚刚后勤处给每家都派发西瓜了，八个香瓜，八个西瓜，我和你姥已经在里屋床下头铺了一层沙，把瓜搬进去了。” 第54章 一只小狗 邱玉玲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功夫，等她赶到的时候，那哥仨正手忙脚乱的剥兔皮呢，左一刀右一刀，皮子已经割的没法看了。 不过她如今家大业大，早就不可惜这点东西了。 只见野鸡的毛还用火燎过，已经很干净了，内脏什么的也掏出来，用包谷叶子盛着放到一边了。 “玉玲妹妹，接下来咋弄？” “你们继续扒兔子，剩下的我来。” 邱玉玲准备的调料那是相当的齐全，前世的烧烤蘸料，一比一还原问世，她还端来一个瓷碗，在里面整了半碗的麻辣酱，一会儿刷兔子吃。 哥仨的手忙脚乱和邱玉玲的井然有序那是互相衬托，一番忙碌总算收拾停当。 邱玉玲也把抹好黄泥的野鸡埋在了柴火堆中，吴铁军穿好兔子也架在火堆上头，抹了一把脸，对这顿大餐十分向往。 “哈哈哈，吴铁军像只大花猫。”随着王小虎的笑声，邱玉玲和王大虎抬眼看去也不由得笑出声。 不止吴铁军像大花猫，二虎也不遑多让，都是脸上黄一道，黑一道的，三个人不明所以都看着对方直乐，邱玉玲也乐。 她如今已然从生存模式进化为生活模式，逐渐有了乐趣，甚至有些时候不知不觉间真的和他们成了同龄人一般。 “哎，还有多久啊？我都等不及了，你们闻到香味没？” “闻到了，好饿啊。” “走，咱先摘几个杏吃，垫垫肚子，要不我怕我等不及烤熟了。”吴铁军站起来想去对面摘杏，王小虎闻言也甩甩手上的水，卷起裤腿，打算一起。 “你俩去，我在这边翻兔子”王大虎觉得他们不能把活都扔给小妹妹干，便自告奋勇当起了伙夫。 这可实在太好了，这会儿到了大中午，天又热，吴铁军根本凑不到火堆跟前，哪怕是漂亮的玉玲妹妹也不能让他遭这个罪。 “大虎哥，翻个面。”邱玉玲戴着小草帽，又躲在树荫下还好些，王大虎又炙又晒，这会脸蛋已经红扑扑的往外渗油了，邱玉玲几番劝说，这实心眼的家伙一口咬定要坚守岗位。 邱玉玲给了他一块自己先前在农场小屋自己做的薄荷糖。 “唔~，玉玲妹妹，你给我吃的啥呀？整个人都感觉凉丝丝的哎，还有点甜甜的。” “加了薄荷的水果糖。”邱玉玲是因为平日里开小灶太多了，怕嘴里有味儿，便自制了薄荷糖，王大虎是除她以外的第一个体验者，这会儿看着就小伙子一脸享受的模样，她就知道蛮成功的。 “大虎，玉玲妹妹，看我们找到啥了？” 邱玉玲如今视力好，隔着河看见吴铁军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他捂得有点严实，不确定是不是又逮到兔子了。 “玉玲妹妹快看，一只小奶狗。”吴铁军一趟过河就迫不及待的跟邱玉玲炫耀。 “哥，肉好了没？饿死我了。”王小虎一边把兜在褂子上的杏往地上倒，一边迫不及待的吸鼻子闻这肉香味，什么狗不狗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邱玉玲凑到跟前，还真是一只小土狗，说实话她对狗的兴趣可比兔子的兴趣大多了。 “我看看，呀，它的后腿怎么感觉受伤了呀？”邱玉玲发现吴铁军捡回来的是只小土狗，不过后腿有点耷拉着，显然是受伤后掉队了。 “玉玲妹妹，这个小狗送你玩吧。”吴铁军也发现他玉玲妹妹这会儿比早晨对那只白兔子的时候明显热情多了。 “真的送我？”邱玉玲蛮需要一只狗的，不过她不确定吴铁军是不是真的能舍得，她记得上辈子她那小侄子，经常前脚送出去，后脚要回来的。 送她了可就要不回去了哦！ 吴铁军拍拍胸脯保证，他就不是那出尔反尔的人，大虎小虎也跟着作证，邱玉玲这才放心的收下小土狗。 吴铁军：咳，小狗一看就不行了，哄哄小孩子什么的还行，就怕玉玲妹妹回头，狗没了，哭鼻子。 王小虎已经十分等不及了，从柴火堆里拨出泥包的鸡，拿着小棍子一点一点敲着焦黑的干泥巴。 随着泥巴散落，肉香味瞬间十分霸道的飘了出来。 兔子也早都烤好，晾了一会儿了，邱玉玲刷了辣酱，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不烫手了。 “先吃兔子吧，兔子不烫了，让鸡晾会儿先，小心撕的时候烫手。”邱玉玲摸了下兔子温度刚刚好，大酱的辛辣味儿，瞬间让她回忆起了上辈子蓉城吃过的麻辣兔肉。 “哎，好，嘶~”随着王小虎的应声，邱玉玲抬眼望去，她怀疑那家伙刚刚那一下，是流口水了。 四个小伙伴刚好一人一只兔腿。 “嘶哈~嘶哈~”邱玉玲一直挺能吃辣的，几个小伙子许是没吃过这么辣的，都一边哈气一边吃，声音都盖过了小土狗的呜咽，但谁都舍不得放下。 邱玉玲只啃完一个兔腿就吃不下了，另外三人几番谦让确认玉玲妹妹是真的不吃了，三个人瞬间放开手脚你争我抢了起来。 “嘶~哈~，嘘~玉玲妹妹，鸡不烫了吧，能开吃了么？” 邱玉玲不想让几个臭小子拿他们的小黑爪祸祸鸡肉，她用王大虎的小刀辅助着把鸡划拉开，并尽量弄的碎小一些。 “可以吃了，你们一人那片包谷叶子，我给你们倒撒料，一会儿蘸着吃。” 撒料其实并不多，但邱玉玲还是坚持分开各自蘸各自的，她实在受不了半大小伙子的吃相，间歇性洁癖有点发作了。 “呜~玉玲妹妹，你可真会吃，你这个辣面子蘸着一点都不辣，光香了，嘿嘿，我蘸着，一只鸡一个人就能吃完。”吴铁军觉得新来的妹妹要是军属不用回去就好了，不光人好看，说话好听，连做吃的都这么好吃，比他娘和他奶做的还好吃。 大小虎这会儿也跟着忙不迭的点头，确实好吃，看着普普通通，吃到嘴巴里不光是辣椒面，还有各种坚果味儿。 邱玉玲闻言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华夏五千年精华，又有后世的翻陈出新，能不好吃么。 她撕了一小片嫩肉，丢给了一边的小狗，“吃吧，吃吧，见者有份！” 第55章 段医生流产 “呜~”小奶狗吃了一小块鸡肉，食髓知味，拉着腿朝邱玉玲蹭了过来。 “玉宁妹妹，它喜护你噢~”吴铁军边吃边分神给玉玲妹妹捧场。 又喂了小土狗吃了几块肉，邱玉玲便不敢再喂了，怕它太小，消化不良。 “玉玲妹妹，你咋不吃了。”王大虎看见邱玉玲自己只吃了几口，就光喂狗了，这会儿不喂狗了，她自己还是不吃，寻思劝劝饭，省的忙活了大半天，自己回家还饿着肚子。 “我吃饱啦，你们吃吧。”许是吃了邱玉玲投喂的肉，小土狗没有先前那般怕人了，邱玉玲轻轻的摸它那只耷拉的后腿，它也只是抖动了一下，并没有呲牙。 果然是断了，救助及时，应该能长好的吧？这会儿人太多，她也不方便出手，只把小狗轻轻的放回篮子，打算等一会儿没人的时候给狗腿子正骨包扎一下。 “铁军哥，大虎哥，小虎哥，我出来大半天了，该回家了，你们吃完记得把火堆埋好啊。”邱玉玲捡了点鸡骨头用葵花叶子包着，寻思回头磨粉给小土狗加餐。 其实她真不缺这些玩意，就是找不着出处，所以平日里但凡碰到用得到的，照样会收拾回去，再把农场的偷渡出来掺着，也就不打眼了。 “嗯，玉玲妹妹你明天还来小河这儿找我们玩啊。” “骨头也埋了啊。”邱玉玲没搭那句找他们玩的话腔，再说吧。 “哥带你去林子玩去。” “嗯，好的。”这个倒是可以有的。 “我都吃到嗓子眼了，这下是一点都塞不进去了。”王小虎吃饱喝足往后一摊，大喇喇的躺在地上，打算席地而眠。 “塞不进去还属你吃的最多，不过今天这鸡味道确实好，嗝~”王大虎也吃不进去了，刚刚还放言一人一只鸡的，这会儿三个男子汉都默默的忘了之前的豪言壮语。 “早知道不吃那根烤包谷就好了，这堆杏咋办？我是再吃不动了。”吴铁军望着一堆刚摘的杏发愁，他可不敢带回家，他爹回去见了准揍他。 “要不一会儿路过送玉玲妹妹家去吧？”吴铁军踢踢王大虎，询问他的提议怎么样。 “能成。” 邱玉玲这边离了那仨伙夫后，小碎步倒腾的飞快，她想找个机会进农场挽救一下她的小土狗。 这边的沟渠上头也不乏红柳和大片荆棘，邱玉玲找了个茂密的红柳丛钻了进去，外头也没让觉得稀奇，在外头上厕所避人都是这个路数。 一进空间农场，邱玉玲就抱着“万金”去了小木屋，“万金”是她刚刚在路上给小土狗取的名儿。 小狗的后腿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她估摸着多半是骨折，这会儿给万金喂了点牛奶，又给了了它一根自制鸡肉肠，小家伙便摇头晃脑由着邱玉玲摸摸捏捏它那不能挨地的后腿。 一摸，果然是骨折了，不过没有明显的错位，想来就是没有人类救助，只要它没被大型动物侵犯猎杀，也是有一定机会自愈的。 但谁让它命好，碰到了个好主人呢，邱玉玲不光给它做了固定，还在骨泥里放了姜黄和山楂，这两样都有助于动物消炎。 不敢耽搁太久，匆匆忙忙弄完她就出来了，把万金放在篮子里，她挎着篮子便往回赶。 “姥姥，我回来啦！”邱玉玲没带着篮子进屋，李青菊怀着孕呢，她不确定四姨是不是忌讳这个。 “玉玲咋不进去呢？”李青菊刚给邻家嫂子送完南瓜包子，一回来就见自家外甥女在门口狗狗祟祟的。 “啊~”吓死宝宝了，她姨怎么是从身后出来的，冷不丁的一嗓子震的篮子里的万金也跟着“阿汪”“阿汪”的叫。 老太太这会儿也掀开门帘出来了，“哪来的狗娃子？” “姥姥，四姨，吴铁军他们捡到的小狗，送我玩呢，不过小狗腿受伤了，我帮它包扎过了。” 邱玉玲都想好了，如果她们不许养，自己就只好把它关到空间去享福了，已经打上标了，再扔掉是不可能了。 “哦，难怪刚刚来了三个半大小伙子，送了一堆杏，说是你的好朋友，还纳闷说明明你先走的，怎么还比他们晚进门，我刚还寻思等你姨回来出去寻你去呢。” “我先去解手了，然后出来看万金腿难受，便帮它先救了腿，这才落到他们后头了的。” “万金是它？”李青菊指着篮子里的小土狗问道。 “嗯呐，我说了好几个名，只有叫万金的时候它汪了一声，是它自己挑的名儿呢，聪明吧？”邱玉玲把篮子举高了些，给李青菊看，生怕她们嫌弃。 “自古狗儿就最灵性，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要不是它腿不灵便，你也没有这样的运气。”姥姥端详了下孙女说的万金，圆丢丢的眼睛叽里咕噜的，是个好狗。 “四姨，你觉得万金怎么样？”邱玉玲从篮子里抱出来，小小的一团，十分亲人，窝在人怀里，既不呲牙，也不乱叫。 李青菊伸手摸了一下，万金刚准备呲牙，邱玉玲喝了一声，便乖乖的低头给摸。 “哟，玉玲说话它竟然能听懂，这小东西可真灵啊。” “我是它的主人，它最听我的话了。”我有它这辈子都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等着投喂它，但凡它有点脑子就不会认不清大小王的。 “就在门口给它做个窝吧，虽然小，也别让进屋了。”姥姥做主让外孙女留下了。 不进就不进吧，这毕竟不是自己家。等大家都睡了，她来个乾坤大挪移，把万金偷渡回农场，天快亮了再放出来就是了。 “既然都回来了，那洗手吃饭罢。” 李青菊和玉玲她姥先一步进去了，邱玉玲安置好万金，才有心思进屋吃饭，谁知一进去正好听到李青菊给老娘说前头营房的段医生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段医生？就是昨天不给玉玲摘花的那个段医生么？”姥姥舀稀饭手顿了下。 “嗯呐，说是进林子找草药，被绊了一跤，肚子疼，一瘸一拐的从林子里出来血流的多，觉得不大对劲才知道不是月经，而是流产。” “还是医生呢，怎么也不知道自个儿怀娃了呢？”李青菊略有几分不解。 “许是医不自医吧，况且那个小媳妇按你说的，岁数也不大，没经过事，自己心里也含糊着......”玉玲她姥到底见多识广。 “兴许吧，谁知道呢，吃饭吧......” 第56章 打扮漂亮 邱玉玲刚洗完手，就听到了段瑶流产的小道消息。 怎么就这么寸呢？早晨见她还身轻如燕的，算了，吃饭吧，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晚饭是青稞豆子杂粮稀饭，还有中午洗的酿皮子，下午蒸的南瓜胡麻盐包子。刚刚给相熟的邻居送的也是一家一张酿皮子，两个包子。 邱玉玲一吃就知道了这是她姥姥的手艺，据说四姨也很会做吃食，按邱母的说法是天赋比她高一些，但邱玉玲还没来得及拥有过客户体验，但她能确定的是，她姥姥做吃食的天赋那是一定的。 这种酿皮子是用蓬灰作面团的碱剂，使面团更有弹性，口感也更好。酿皮子色泽晶莹黄亮、半透明如玉，吃起来柔软又有韧劲，上头放上油辣子，特制卤儿，再淋点醋，简直不要太好吃了。 邱玉玲连着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超出一碗那绝对是那天的伙食在她那儿水准超高，否则，就是吃肉，她也只吃那几口便塞不进去了。 “不行了，吃撑了。”邱玉玲先挪到窗棂边的小床上，摊成个大字。 “看你这小猫胃，吴政委家的吴铁军，也就比你大三岁，有时候吃的比他老子都多。”李青菊看邱玉玲巴掌大的洋瓷碗，吃了两碗就成这个德行，不自觉就感慨出声。 邱玉玲：......见识过了。 “小伙子和姑娘又不一样，没听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么。”玉玲她姥乐呵呵的替她解围。 “娘，又没说你玉玲不好，你看你，一天天的护着，旁人丁点话头都不能带她了。”李青菊有点好笑，还没见她娘这么护过哪个孙子孙女呢。 “能吃是福，但有时候吃不下也是福，说明啊~肚子里不缺油水~”玉玲姥姥没理小女儿的话，只自顾自的感慨了一句。 邱玉玲面上不显，心里着实惊了一下，果真是人老灵，树老精的！ 旁人都说她挑食，只有她姥姥一针见血的说吃不下是她肚子里不缺油水。 这个可不是么，除了刚来那半年，外头里头都是一片饥荒，她过了几天饥不择食的日子外，后面在她的吃苦耐劳下，农场的经营也慢慢渐入佳境，她便再也没馋过吃的了，甚至比上辈子生活水准还高。 鸡、鸭、牛、羊、兔啥的，都是纯草料喂养的，蔬菜都是天然无公害的，野菜更是被引进空间，大面积铺种，已经从生存模式进阶为生活模式了的。 所以，她往往对餐桌上那盘凉调的野菜，或者一些粗粮制品更感兴趣，反而那些精面肥肉啥的，她总觉得一般般，点个卯，应个景便罢了。 一顿饭说说笑笑的就这么过去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门前的小道上，在月光的映射下树影婆娑，再稍远点的田野上，亮的仿若白昼一般，姥姥和四姨收拾完锅碗，也学着旁的人家，搬了把小椅子在门口边搓麻绳，边聊天。 这种场合邱玉玲可以选择离席，她经过两位大家长的允许后，抱着万金回屋了。 一进门她挪了把凳子靠在堂屋外门里头，从外推门能推开，但是凳子也会咯吱作响，这样也足够她粉饰太平了的。 随后她便抱着万金闪身进了农场。 先给万金喂了点牛奶，又和了点掺草药的骨泥。 万金这头吃着，她还得抓紧配点打肠虫药，幼犬20日龄时就要驱肠虫了，万金看着最起码两个月了，等腿好了还得安排疫苗，一步步来吧。 她这头刚折腾停当，就听门口哐当一声，“谁把凳子放这块了？娘你当心，我去点下煤油灯先。” 邱玉玲抱着万金出来，“你乖乖待着啊，我点灯。”邱玉玲举着灯照明，李青菊便扶着老娘一起进来了，凳子的事谁都没再提。 “四姨，晚上万金睡外头会不会被猫头鹰叼走啊，我在竹筐的上头架个大椅子怎么样？” “架吧，高低刚好全护住。” 邱玉玲便出去放好了筐，安顿了万金，又架上了沙枣木椅子，暂且万无一失，熬到大家伙儿都睡着，她便能把她带进农场空间里去了。 早晨天一亮，邱玉玲便一溜烟出去挪椅子，抱狗子，“姥姥，我带万金过去解手啊。可不能让他拉自个屋里。” “噗，玉玲带狗子这劲儿，比一般人家养孩子都精细。”李青菊边刷牙边打趣她外甥女。 话说她男人这次出去都大半个月了，还没点音讯，要不是老娘在这儿，她早就有点心慌了。 “李家妹子，收拾妥了咱就出发啊。” “哎，好嘞，耽搁不了。” “姥姥，四姨出发去哪儿呀？咱俩去不？”邱玉玲刚假模假式遛完狗回来就听见她姨和邻居喊话。 “昨儿你四姨和她邻家嫂子商量着今儿去市里浪去。咱也跟着部队通勤车去，带咱玉玲见见世面去。”姥姥笑着刮了下邱玉玲的鼻子，催促她也快点拾掇，可不敢拖后腿，一个月就一回，去晚了车可不等人哟。 邱玉玲赶忙放下万金，去洗脸刷牙了。 原本她的棉麻布艺风就挺好看的，但李青菊非要让她穿着白球鞋、花衬衫、蓝裙子。 “转个圈姨瞅瞅，哎呀，咱玉玲可真好看，跟那画上的娃娃似的。”李青菊把她的头发打湿梳直，说今天不编辫子了，扎双马尾，在扎个蓝布蝴蝶结。 邱玉玲觉得自己有点理解她姨了，上辈子她不也这么打扮洋娃娃的么，她姨这会儿捡着真人版了，再加上马上要当妈了，更是一颗慈母心泛滥到不行。 算了，随她去吧。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青菊用筷子蘸着蒸馍时的红花汤非要给她点个红点点。 邱玉玲十分抗拒，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连邻居王婶子都搭腔说好看。 瞅着她四姨满脸期盼，邱玉玲只好心一横，眼一闭，由着她折腾了。 牛都出去了，再拽着尾巴有个啥劲儿。 ...... “哇~玉玲妹妹，你今天真漂亮，看见没，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新来的妹妹，怎么样？好看吧！” “铁军，站好，小心栽下去。”吴阿婆急忙拉紧大孙子，这皮猴子，就不该带他出来！ 第57章 新朋友的黑历史 “玉玲妹妹，来这儿坐。”大解放后车斗上放了不少小马扎，吴铁军拍拍身边的马扎，示意邱玉玲过去。 “坐稳吧你，哪都有你。”吴阿婆摁回大孙子，和邱玉玲她姥打了声招呼，“老姐姐，坐这边，靠车头不颠。” “李婶儿，您去吴婶边上坐，俺们坐后头就成。”李连长的媳妇王春来看前头没位置了，寻思让老太太坐过去，她们年轻人坐那儿都一样。 “王婶，我姨怀宝宝呢，也坐前头些好，我看还有个角角没坐人，您和我姨一块坐过去吧。” 邱玉玲还带了草垫子，先给姥姥垫好了座位，又挪回来喊李青菊和王春来。 “哟，靑菊，你这外甥女可没白疼，贴心的嘞。”王春来原本寻思坐哪儿都成，其实她更爱站着，能看清车墙外头的风景。 不过靑菊妹子怀着孕呢，就往前头挤挤也成呢。 邱玉玲一共带了两个草垫子，一个铺给了姥姥，另一个给李青菊铺上了，她自己用不着。 “玉玲妹妹，坐我这儿，我老远看见你就给你占好位了。”吴铁军瞅着邱玉玲忙活完了，急忙叫她来身边坐。 “老姐姐，让你笑话了，我这皮猴子，自打昨儿回家，就开始玉玲妹妹长，玉玲妹妹短的，到这会儿都不消停，把人给闹腾的。” “您哪儿的话呀，您家孙子又机灵又敦实，一看就养的好。” “你家小玉玲才养的好呢，这小脸白净的哟，都不像是这黄沙地儿能养出来的娃，不过今儿见了老姐姐才知道，这呀，随根儿。” 玉玲姥姥也不好意思在这上头辩驳，只岔开了话题，“您这口音听着也不像西北这边儿的。” “咳，我们申城过来的。儿子儿媳妇都是解放后援疆过来的，我放心不下他们，也就随着过来了。” “那您可走的怪远了，这边气候能适应啊？” “一开始也不行，这也住了有几个年头了，这边天高地阔的，如今也觉摸出好了......” 车斗上的声音就如同那海浪，此起彼伏，老人聊老人的，年轻的小媳妇们聊她们的，最吵闹的莫过于邱玉玲被动加入的这拨了，吴铁军和大小虎扛旗头，嗷嗷嗷的。 邱玉玲除了想拉过来一人屁股扇一巴掌外，就只想静静了，大概是对比外加衬托，她突然觉得远在老家的王爱红都文静秀气了起来。 “阿嚏！谁念叨我呢？”王爱红只觉得作业写的生无可恋了起来，别人家都撒欢的玩，就她被新嫂子薅着念书，都怪她哥没本事带嫂子去随军。 “爱红，不许出外头去啊。”门刚吱呀了一声，王爱红她嫂子就出声了。 “知~道~啦~，啊~~~~这老天爷怎么还不塌...” 邱玉玲还不知道她小伙伴所谓的水深火热呢，但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昨天只有三个小帅哥，今天的队伍里还有才长了腿，压根不听指令的，以及他那个嗓门极高的姐姐。 “王小刚，把你的鼻涕弄掉，娘，你倒是看看他呀，鼻涕都快进嘴巴里了。”王小桃崩溃的喊她娘。 只见围着方巾的女人，扯过儿子，大拇指蹭过去揩下的鼻涕顺手就糊在了车斗的围墙上。 邱玉玲：......瞬间不想扶栏杆了。 “玉玲妹妹，你咋坐回去了呀，马上车就开了，站着吹风可美了。” “我想歇会儿，你吹吧。”不管吴铁军怎么喊，邱玉玲都不为所动。 “小姑娘家就是文气，你看你出门带她多省心，哪像我们那臭小子呢，一天操不完的心，狗都撵不上他。” 吴阿婆看到坐到玉玲挨着她姥姥坐下，一脸的羡慕。 “这怎么比，姑娘小子各有各的淘，都一样。”新一轮的吐槽大赛又开始了，玉玲她姥说的少，吴阿婆抖落的多。 什么吴铁军往他爹的鞋坑里扔炮仗，他爹没注意脚底下，塞进去的时候炮捻子刚烧完，“嘭”的一声，吴政委的大脚趾盖就光荣负伤了。 吴政委瘸着腿撵了吴铁军两条营房街，才算把人给揍上。 还有一次他猫在炕角角，大人也没注意，过了一会儿闻到焦味，吴铁军他娘一看，席子烧着了，扑灭了火锤完了纵火犯，一问才知道，他说自己在“养火”...... “老姐姐，你是不知道啊，好几次要不是我护着，那臭小子都快被锤死了...不过也该！” “吴婶子您还说呢，这铁军也太害了，我那新案板，就那么糟践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一脸的忍俊不禁。 原来吴铁军伙同另两个臭皮匠，把人家一营长家菜地的南瓜，用小刀切开了个三角，三人在里头拉了粑粑，坏就坏在这仨又把三角给盖回去了。 路过的人都稀奇一营长家的那个南瓜大，真的大的很，后来一营长的媳妇就把南瓜摘回去了，路上还寻思怎么个头这么大，重量反倒轻呢，许是里头长虚巴了吧。 一营长的媳妇还喊了相熟的邻居，想着南瓜太大，大伙儿分分。 谁知道一刀下去，淌了一案板的粪水，那味儿老冲了，当时就有人吐了。 一营长的沙枣木新案板就那么毁了，这事查来查去，总算找到祸首了，又是吴铁军...... 按说这倒霉孩子从小到大没少挨揍，问题是他就记吃不记打，揍完了儿子，他娘还过意不去，把自家的案板给赔过去了，给吴铁军说的是自家用的是糊过屎的案板，本来想吓唬她儿子呢，谁知道人照样哪顿饭都吃的喷香。 “切~，玉玲妹妹，我给你说，我早就发现我娘让我爹把案板拼成床板给连队宿舍了，她还想哄我，我精着呢。” “就你精，你个傻小子。”吴阿婆真是听再多次都忍不住面皮发红。 “哎呀，谁扇我脑袋的？” “是我，你奶奶，咋地？” “嘿嘿，奶~，你不是老跟我爹说不能扇脑袋么，再扇脑袋就扇傻了。” “已经傻了，也不差这一下。”吴阿婆气的没好气。 第58章 李青莲 翻斗车确实颠簸，好在一路上有笑话听。就在邱玉玲第十五次在心里跟着默念熊孩子后，市区到了。 解放大卡停在了兵团知青办前头，等车上的军属下去，小战士说了下下午回程的时间，就拉着兵团知青去送人了。 “这一波又一波的人送来，得亏这地方大啊。” “你懂啥，就这都不带够的......” 大家都小声的嘀咕着，不过没一会就四散分开了，有人是来走亲戚的，有的是来逛的。 “娘，咱先去前头邮局把信寄回去，再去百货大楼逛逛。” “那，老姐姐，咱就从这儿分开了，回去的时候咱还坐一块聊天啊。”吴阿婆死命的拽着吴铁军，脸上带着笑和众人分别。 “哎，能成，铁军小男子汉，可得照顾好奶奶昂。” “放心吧，我是国家最需要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吴铁军立马站正了，拍着胸脯保证。 “奶奶，咱们和玉玲家一块走呗，就多去一趟邮局的事么，您拉我干啥？” “奶给你说，那百货大楼一会儿人多了，你想吃的豌豆糕可抢不着了啊！”吴阿婆只好祭出杀手锏，真由着她这大孙子，光剩闹笑话了。 “走，姨带你去吃个好吃的。”从邮局一出来，李青菊就带着他们往一个小巷子里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挎篮子的老太太，“婶儿，今儿有糖油糕没？” “巧了，今儿正巧做了糖油糕和油香坨坨。”老太太掀开篮子上的蓝布，又掀起一层纱布，漏出一盘子手心大的糖油糕，“下头是油香坨坨，要不要也来几个？” “婶儿，先给我六个糖油糕，吃完再说。” 邱玉玲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年代的糖油糕，她的巴掌大小的一个，外头是软面，咬开里头流出来的是红糖，她赶紧仰起脖子接住了汤汁，真是太好吃了！ 祖孙仨人吃的一点都不慢，两下就都下肚了。 “那婶儿，再给我包六个油香坨坨，是一毛八分对吧？” “哎，还是。” “算了，您别找了，给我家娃再拿一个糖油糕吧。” “哎，哎，好嘞。”老太太忙不迭的包起来，又捡出一个糖油糕递到邱玉玲手上。 “吃吧，好吃吧？”李青菊连价钱都没问，一看就是常客，邱玉玲其实还能吃得下，不过就她一个人多出了一个糖油糕，总归有几分不好意思。 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个孩子，可她一直没法心安理得的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被照顾，尤其李青菊明显就是怀孕后害口，惦记着这一口，却只敢给她多买这一个。 “娘，你看，咱玉玲就跟别家的娃不一样，谁家的不是吃不够的样子，就她，回回让人，但凡多吃点啥，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李青菊乐了，也不知道这外甥女咋养的，咋就这么让人。 按说她大姐家就这一个姑娘，再加上前头有两个娃没抓住，时隔多年大姐才又生了这么一个不一样的，全家都宠着，她愣是没有点恃宠而骄的觉悟。 邱玉玲让来让去，都让的不好意思了，便忍着羞赧两口嚼了。 “姨给你说，姨和你姥是留着肚子呢，一会儿中午了，姨要带你姥去下馆子呢。”李青菊不怀好意的逗邱玉玲。 啊？是国营饭店吗？ 看邱玉玲一脸惊诧，姥姥可不是那种逗弄孩子的家长，边擦她嘴角边说：“别听你姨的，肯定落不下你啊，小人长身体呢，走两步就消化完了，有的是肚子吃好的。” “哈哈哈，就是，就是，姨逗你呢，走，咱上百货大楼去。” 邱玉玲一路显得没见识极了，她其实是对这时候的逛街扫货，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寻思也是到大城市了呀，多少总有点突出点的吧。 没成想所谓的百货大楼，就是一个两层小白楼，里面陈设和供销社差不多，不过品种能全一点。 有卖干货的，有卖点心的，有卖成衣的......卖最多的是布料了，颜色和花样都多。 李青菊攥了攥布兜里的票，眼睛寻摸着，她今儿来重点是要置办一台缝纫机的，票已经攒好久了，就是一直没货，上回她来的时候碰到了刚到这儿上班的堂姐，一番寒暄后，拜托堂姐给盯着点。 这不前儿个有勤务兵给她从市里捎回去一封信，她堂姐说这个月进了三台，下个月还有三台...她这头便坐不住了，赶早不赶晚。 “靑菊，咋才过来。”李青莲刚解手回来，就瞅见了东张西望的堂妹。 “三姐，就说瞅了一圈，柜台里头也没你。”李青菊递过了刚刚分开包的油香坨坨，她留了三个，单另包出了三个。 “就上回咱俩吃过那个大婶做的，今儿有油坨坨，想着你不一定有时间出去，多买了几个你尝尝。”李青菊趁着乱糟糟的，把包油香的纸包塞了过去。 李青莲也没客气，“正好，肚子咕噜叫呢。” “咦？这是二婶？二婶你咋来了？啥时候来的啊？”李青莲还纳闷，她和堂妹说话，旁边一老一少走哪儿跟哪，这回一瞅竟然是她二婶。 “来了有厢时间了，青莲这活计好，一天人来人往的热闹。” “二婶，您等会儿，我给您拖把椅子啊。” “三姐，不坐了，还坐啥坐啊，你快带我去买缝纫机啊，我瞅了一圈都没瞅见。” “看我这记性，一见到二婶就把正事全忘了，那还能搁到你能看见的地儿啊？那不早被人抢完了。”李青莲没好气的说着堂妹。 她都捎口信三四天了，要不是她机灵，托自己邻居出头给抢回去，就她这速度，连灰都没她的。 李青菊这才知道她堂姐自作主张替她买过了，这得亏是实在亲戚才敢这么着整，自是千恩万谢。 “谢啥谢，自家姊妹，你托的事儿，我还能给你耽搁不成？”拿指头戳了一下自家堂妹，李青莲想的是，万一李青菊不要了，她就自己用，反正她还没有呢。 “三姐，打小你就对我好，走，中午咱一块吃饭去。” “成，中午上我那儿去吃，你三姐夫出车了，家里就我自己，你这怀孕了，过去给你补补，顺便也好几年没见我婶儿了，招待招待我婶子。” “那哪成？中午咱去国营饭店吃，我请客，都答应我外甥女了。” “外甥女？这是？大姐的娃？”李青莲看娃的岁数想着多半是李青梅的幺女。 “嗯，就是大姐的老姑娘，叫邱玉玲，玉玲，叫三姨！” “三姨好，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第59章 买东西 “噗，这孩子，哪学的。”李青莲噗嗤一声乐了。 其实邱玉玲没说错，她娘就不止一次说过青莲妹子嫁的好，堂妹夫是运输队的大车司机，福利好，待遇高，连带着堂妹一家也沾光，还动过想让邱大山跟这堂姨父学车的心思呢。 只是先头饥荒闹的，便搁下不提了。 “二婶，您听我的，国营饭店就搁那儿放着，也飞不走，咱们好容易聚聚，您先和我青菊妹子逛会儿，我一会儿去请个假，咱中午回家吃，吃完了我找邻居把缝纫机一道给送到你们车上去......” 都安排的这么周详了，还有啥好说的，恭敬不如从命呗。 不过这上门也不能两手空空不是。 李青菊便应下，让她堂姐先上早晨的班，她带着老娘和外甥女先逛会儿，也顺便买点上门的礼当。 “行，这也耽搁小半天了，那我先进柜台了啊，一会儿你们过来找我啊，不说了，人一多该闹了...”李青莲几句话安顿完，便急匆匆的挤进去柜台当班了。 “别挤了，没地儿试啊，看合适要了我就取......”李青莲显然是十分符合这个年代柜姐气质的，倨傲，不耐烦，一秒切换。 “那娘，咱先去别处逛逛吧，三姐这工作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李青菊的话里不无羡慕。 是啊，这年头能进百货大楼工作，可不就是好命么。 邱玉玲有意打断自家姨妈的艳羡，便指着前头的肉摊问，大家伙儿都抢啥呢？ “对了，咱也去割点肉啥的，中午去人家里的时候带着。” 李青菊挤进去，邱玉玲吓得把老太太安顿到一旁，张开膀子护着她姨的肚子，这年头的妇女是真虎啊，肚里揣着崽呢，愣是挤到最前头去了。 “同志，给我割四斤肥的。” “没了，都割完了，有瘦的要不？” “要，瘦的也行。”李青菊没敢犹豫，怕这慢一拍连瘦的都没了，交了票又掏了两块六，今年刚缓过来，粮食肉啥的还是贵着呢。 走走停停的，又买了四斤豆腐，花了八毛，一斤酱油花了四毛，二两糖，花了两毛。 走到买发卡的地方，给邱玉玲买了对头花发卡，掏了三毛八分，几个人手上都挂满了。 邱玉玲问她家小脚老太太，还能走不？实际上是她不想逛了，来来回回就那么点东西，柜姐柜哥们，个个拽的二五八万的，她又不是受虐体质，东西大概齐活了，就不想上赶着看翻白眼了。 “再看看，给你姥买个麦乳精，我咋就没看着呢？” 李青菊找了个看上去好说话的，推邱玉玲上前去打听一下。 邱玉玲：......“姐姐，麦乳精在哪个柜台呀？我都转好久啦，就是找不到呀！”噘噘嘴。 “呀，哪家的小孩，要叫我阿姨了哦，麦乳精在前头点心旁边的柜台，不过可能已经卖光了，不过你去看看呗。” “嗯嗯，谢谢大姐姐，您这么漂亮，一点都不像阿姨。” “哟，这小姑娘长的好看就不说了，小嘴怎么这甜呢，阿姨给你说，转身直走，看见没到头右手柜台就是了啊。”柜姐难得好心情，恨不得站出来给带路。 “谢谢大姐姐，您可真是人美心善，您快忙吧，我自己过去。”邱玉玲挠了挠手，转身拉着瞠目结舌的姨妈和老太太往柜姐指的地方去了。 “玉玲妹妹，你咋也过来了？”吴铁军刚一扭头就看到人群中朝他走来的玉玲妹妹，顿时一脸欣喜。 “玉玲妹妹，给你吃，这里的豌豆黄和绿豆糕都可好吃了，可甜啦。”吴铁军拽过他奶手腕上的布袋子就上手翻腾。 “哎哟哟，小祖宗，慢点翻，都捏碎了。”吴阿婆对自家这外八字的牛犊子已经是十分无语了。 “给，玉玲妹妹，咋样，快尝尝看，好吃不？” 邱玉玲上辈子在长安城当“大学生特种兵”的时候，吃过一次豌豆黄，那时是拿碗装的，不像现在吴铁军给她的，是切成小块块的，吃起来更方便。 “怎么样？好吃吧！” “嗯，好吃，姥，你尝尝。”邱玉玲只掰了一点，把剩下的喂给了自家姥姥。 吴铁军听到玉玲妹妹说好吃，高兴地又翻出一块，“还有绿豆糕，更甜，保准你更爱吃。” “嗯，也好吃，姥，你尝尝。” “姥姥给你掏钱，你过去给咱也买一点。”玉玲姥姥从袖子里头拽出一个荷包，翻出一把毛票，还有几张点心票，都一把塞给了邱玉玲。 “老姐姐，您看您多享福，闺女贴心，小孙女又疼人，哪像我家这牦牛犊子，一天净往外划拉。” 玉玲姥姥想起那天的杏，想说什么又转而咽下，只夸道：“铁军也是好孩子，心思清明，锄强扶弱，乐于助人......” 正在陪邱玉玲挑点心的吴铁军，听到了这儿，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邱玉玲把点心各样只买了一点，让姥姥和四姨尝尝鲜就够了，她回头自己也要学着做的。 “铁军哥，尝下这个玫瑰糕。”本着礼尚往来的邦交守则，邱玉玲给吴铁军和吴阿婆都递了两块他家没买的点心。 “这玩意，一看就是女人吃的，我可是雄鹰一般的汉子，怎么能吃这么娘们叽叽的东西...”邱玉玲趁他张大嘴巴，大放厥词的时候，一把塞进了吴铁军的嘴里。 还雄鹰一样的男人呢，连个小鸡仔都不是！ “唔~玉宁妹妹...” “吃完了再说话。”点心渣子喷的哪儿都是。 吴铁军看见自己的点心沫子，差点因为说话，溅到玉玲妹妹脸上，吓得急忙捂住了嘴，圆溜溜的眼睛，鼓动的腮帮子，像个小河豚。 不说话的男孩，还是蛮可爱的。邱玉玲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俩老太太看见这一幕都乐了，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吴阿婆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院里不是没有好看的丫头片子，可她这大孙子就跟那二愣子似的，谁都不让，偏偏碰到玉玲小丫头，愣小子知道让人了。 第60章 青莲请吃饭 “玉玲妹妹，你们一会儿还干啥啊？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我刚和我奶去看过了，今天中午是抓饭，我给你说，我爸说外头的国营饭店可不做这个......” 又是想给大孙子嘴上挂锁子的一天，瞧把他能的，人想去自己就去了，用你忽悠。 “铁军奶奶，小孩子家家的，都是这，随他们去，你跟他们较真，纯纯给自己找苦差事呢。”玉玲姥姥当然看到了吴阿婆的窘迫，她便轻声的打趣了几句。 却说李青菊这头，想起了刚刚外甥女的骚操作，硬着头皮对那个黑壮的柜姐叫妹妹。 别人上来都喊“同志”，再问话，结果这个女同志，一上来就管她叫妹妹，黑妹寻思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家哪门子亲戚长这样？ 想不起来就直接问，跟她家攀亲戚的多了去了，她记不住才是正常，“你是？” “哎呀，同志不好意思，就说呢，幺妹啥时候到这儿了，刚还有点不确定，您这一开口我才知道认错人了，唐突您了。” 黑妹：就说不认识她么。 “没事，你妹妹长我这样？”黑妹这会儿也闲的没事，便把心里的好奇问出了声儿。 “可不么，我幺妹和妹子你背影简直一模一样，哎对，这个侧脸也像的很，就是说话声音没你这么好听，我原先还不确定，你刚一出声儿，我就知道搞错了。” 她姨这瞎话也是张口就来，没看见姥姥都把吴阿婆拽远了。邱玉玲也拉着吴铁军默默的背过身，朝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也不知道李青菊怎么攀的，最后还真给她攀回来一罐麦乳精回来。 “妈呀，可热死我了，走，咱去外头吹吹风。”李青菊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只觉得紧张的要死，只想赶紧去外头吸两口东风压压惊。 “那老姐姐，咱下午再碰头，我带这皮猴去吃个饭。”吴阿婆死死的拽着吴铁军的手不撒开，“别跑，人多，奶害怕！” “那好吧，奶你抓紧我啊。”原来还想去跟玉玲妹妹约个戏的吴铁军，一听奶奶说她怕，一股男子气概，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立马扶自家老奶奶过起了马路。 “姥姥，吴铁军说他一会儿和他奶去看戏呢，你想看不？” “时间怕撵不上吧？”老太太还挺想看的。 “没事，娘，咱一会儿一吃过饭就去看，我给青莲姐也买一张戏票，咱一起去看。” “听你的。”老太太就这点爱好，多少年都没听过戏了，十分想去捧个人场。 也快到中午了，祖孙三人索性坐在一旁的榆树下乘凉，李青莲一出门就看到挂了一堆东西的祖孙仨人。 “呀，买不老少呢，走，二婶，咱回家去，我把下午的班请假了，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这年头走亲戚要是留宿都自带被褥呢，吃饭当然也得带口粮了，邱玉玲的布口袋里，就是刚刚跑腿去换的三斤白面和三斤豆面。 她只是去面柜那绕了一圈就回来了而已。 李青莲把东西都挂好，便让她二婶先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先从地上蹬两下后，从前头掏着上的。 李青菊和邱玉玲坠在后头，这会儿看见堂姐拖着老娘先走，眼睛里的羡慕，更是化为了实质性的表达。 “你青莲姨妈过的可真好哎，男人顶事，自己也有好工作，啥都赶在人前头......” “姨你也挺好啊，男人好，婆家好，自己工作也好，你还在糖厂上班呢，更好哎，她有自行车，你有缝纫机，她说不定还羡慕你呢，你看她就没办法接自家老娘出来享福，你说接就接了，连外甥女都能捎带上，你看你们整个营区家属院，谁能这么划拉娘家......” 李青菊：......她划拉了？她传武哥不会也以为她划拉了吧？不行，回头得掰扯掰扯，她可没搭帮娘家。 李青菊的思路已经被带跑偏了，她姐都给她寄了好几次干菜和熏肉了，自己从小还是大姐带大的呢，老娘都那么大岁数了，要不是这会儿出来，以后想来她这儿“享福”，都不一定有这精力了。 至于婆家，咳~她自打随军出来就快忘了有婆家这事了，当时说好的，她的小家她说了算，她婆婆也说不掺和他们两口过日子什么的。 “青菊，玉玲，上来，我回来驮你们了。”李青莲老远就喊话了。 “姨你坐吧，不是说前头就到了么，几步路，我跑过去。”说话间邱玉玲就小跑了起来。 “这孩子，是没几步路，专门回来就是寻思驮她骑两圈，让她玩玩，那行，青莲你怀孕呢，也别跑着跳车了，坐好了我从前头上腿就行......” 直到进屋李青莲才知道，原来大包小包挂的这么多，大多都是给她置办的。 “婶儿，青菊，你们这是干啥呢，咱都是实在亲戚，哪有自家姊妹长辈，上门吃饭还带口粮的。” “三姨别推啦，咱中午一起就吃完了，一会儿还看戏去呢。”邱玉玲假装小孩不懂事催促起来，实在是再实在的亲戚，都不一定够请客的。 她不收，这顿饭才没法吃呢。 “哟，小玉玲还知道今天放戏呢，那成，三姨不耽搁时间了，抓紧吃了，咱一收拾出去看戏去。” “三姐，我给你打下手。” “你能闻油烟味儿了？” “能了，我娘一来我就好了，吃啥都香了。” “哪是婶儿来你好了，分明就是害口的日子过去了，能吃才好，能吃中午姐就给你好好露一手，上回来，你都快吐脱相了......” 那姐俩进伙房一阵叮叮当当去了，邱玉玲和老太太在院子里东瞅瞅，西瞧瞧的。 “青莲这院子是真不错，四方四正的，后头还有点空地种个菜啥的，房间也够多，就是以后家里老人来了也住的开。” “家里老人会来吗？”这年头的老人基本都守着老家，除非是像她姥这样只是来逛一圈，长期跟出来住的，恐怕少有吧。 “也不一定来不来的，但总得有个准备不是。” 第61章 明公断 “二婶，玉玲，洗手咱吃饭。” 中午做的是拉条子，油泼韭菜花，青椒炒肉丝，还有一个蒜泥黄瓜。 李青莲到底是条件好些，炒菜舍得放油，邱玉玲觉得这一餐水准直逼大厨，感觉自己的饭量又大了一丢丢。 邱玉玲捧着海碗，宽拉条子上头放了一勺酸韭菜花，又放了一勺油泼辣子，然后盖上青椒肉丝，举起筷子拌了拌，一碗白皮面就变得红通通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香味。 吃了面，又舀了一勺面汤，邱玉玲捧了碗，放了一勺韭菜花，把碗边的余菜刮到碗里，吹了吹，呼啦嘘一口，“哈~”美味！ “瞧咱玉玲才会吃呢。”李青菊原本做了饭已经饱了一半了，这会儿邱玉玲的吃相竟格外下饭，突然间让她的拉条子也变得使人食指大动起来。 因着下午还有戏看，吃了饭也没休息，姥姥和邱玉玲都要去帮忙洗锅，李青莲谁都没让，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妥当了。 原本还说托邻居帮忙，往部队回去的车上送缝纫机呢，这下也不用找人了，下午李青莲不上班，几人合力把缝纫机放在后座上，李青莲前头推，李青菊后头扶着，轻松就送到地方了。 “嫂子，我来。”随车的小战士没用她们自己动手，看到了抢先一步便把缝纫机举上车斗嘞。 “嫂子放心，有不少家属都把东西搁车上就忙去了。”许是看李青菊有几分迟疑，小战士主动宽慰道。 果然后斗上装了不少东西，还有一筐子鸡苗，小战士这会儿把鸡苗挪到缝纫机的荫凉下，蔫吧的小鸡苗，陆续叽叽喳喳了起来。 “那行，谢谢张队，我带我娘他们去看个戏，保准不耽误出车时间。” “嫂子客气啥，不过抓紧的吧，吴婶子他们早都过去了，估计这会儿人已经挺多了。” 那，抓紧的吧。 李青莲有自行车，可是也捎不上四个呀。 最后还是在解放军同志的帮忙下，前杠坐着邱玉玲和姥姥，后座是李青菊，李青莲就撑在车上，解放军同志辅助往前助跑了一番，李青菊成功的蹬起了车子。 等到地方了也是后座的李青菊先跳下来，那肚子都有点显怀了，蹦跶的那一下路过的看的都有点心惊，然后李青莲才得以下的车，放下了玉玲和她二婶。 这会儿戏折子还没开始呢，外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了起来。 邱玉玲有点后悔凑这热闹了，先不说老太太如何了，就是李青菊刚刚那一下，她想起来都后怕，段医生摔一跤就流产的事也才刚发生不久而已。 玉玲姥姥显然也是这个心思，都到这儿了，反倒兴致缺缺。 可来都来了，大不了不挤人流里头。 “哎，也怪我腿短，不下车就支不住车，青菊没事吧？”李青莲这会儿正检查堂妹呢，这可别凑热闹出点啥事才好，出事了她得后悔死不可。 “哎哟，你们这都怎么了，我好着呢，我这娃呀就刚来那会儿闹了阵脾气，自打她姥姥到家，乖的不行嘞。” “那也不成，咱就站这树荫下头听个响就对了，不往里头挤了。” “这哪成呢？树荫下头啥都看不见呀......” “青菊，听二婶的，里头人挤起来没个轻重，你这当妈了，得自己会当心。” 李青菊重点是想让老娘和外甥女看看世面呢，她们好容易能见到这热闹。 “四姨，别闹了啊，乖，你要当妈妈了，更要当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玉玲上学了都？这小嘴叭叭的，听玉玲的。”三比一完胜，李青菊只好扶着肚子往树墩上靠。 大家都往戏台子跟前凑，这儿反倒没什么人，几人便坐在外围等开戏。 两点准时开锣，一开始就是经典的【明公断】。 上辈子的邱玉玲是没有感受过这种文化氛围的，此时竟跟着京剧里的老生、小生、花旦的唱腔，走完了秦香莲吞黄莲般的一生。 一直到包拯因此决定牺牲自己的官职，也要将陈世美绳之以法时，现场爆发了阵阵喝彩，邱玉玲都觉得胸口的恶气得以昭雪。 一折戏唱完，围观的群众还意犹未尽，邱玉玲提醒几人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前先撤，要不一会儿容易踩踏。 这种盛况也确实难见，邱玉玲心里知道，也就这几年人们的精神活动尚且丰富，再过不了几年，就到了那暗黑的十年，说话做事都会失去此刻的自由。 汲取了来时的经验，去的时候李青莲推着车，四个人边走边聊，一路到了刚进城门的十字路口。 “青莲别送了，回去吧，前头就是了。” “那行，婶儿，你们早点上车占个前头些的位置，我就不跟过去了，下回来市里记得来找我啊。”这一刻她二婶的样子竟然和自己的娘有几分重合。 李青莲说话间已然带了几分哽咽，她好像三年没回去了吧，今年火车通了，再也不像之前一截路一截路的换班车、牛车了，李青莲暗暗下定决心，今年也要回趟娘家。 今儿赶上市里放戏，人都去凑热闹了，她们果然算回来的早的，邱玉玲便做主占了几个好位置，连同吴铁军和他奶的一起占了。 “玉玲妹妹，你没去看戏吗？我还吃甜水儿了。”吴铁军像个炮仗一般冲到车斗上，人还没上来呢，声音就先到了。 “铁军，先拉下你奶。”吴阿婆身后有人托着，两只手攀在绳梯上，正准备喊大孙子搭把手，那臭小子就先冲着小姑娘献殷勤去了。 还是旁边的小媳妇伸手捞了一下，老太太才稳稳当当的上来。 “哎呀妈呀，不服老不行嘞，年轻的时候，我上那树跟猴儿似的，现在连个车都爬不上来。” 吴铁军刚依言准备回去拉他奶，就见他奶已经过来了，“奶，快来，玉玲妹妹给咱占位置了，妹妹真好，这么惦记着咱们，要是带着碗就好了，我就能给玉玲妹妹也捎一碗糖水了，可甜了，妹妹肯定爱吃......” 第62章 回营区 吴阿婆：......早就劝儿子儿媳妇再生两个，这倒霉玩意指不指的上还不一定呢，非不听，说什么革命任务刻不容缓。 把他俩能的，好像缺了他俩，边疆建设就搁浅了似的，回头也让他们看看自己养的臭小子，打小就不值钱的样子。 吴阿婆对邱玉玲其实是喜欢的，那天河边一见便觉得亲的可人，只是自家孙子这没眼看的样子，她除了好笑和丢人外，多少还有点对那两口子的幸灾乐祸。 远在天山边的吴政委两口子，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的老娘，把他们两口子的晚景想象的如何凄凉。 “老姐姐，你们没去看戏吗？”吴阿婆一坐下就找玉玲姥姥聊天。 “去了，去的晚了，没挤进去，在外头凑合听了。” “那可太可惜了，你可没见，那虎头铡落下来的时候，真有人头滚过来，我都快吓死了，以为真的掉脑袋了，还寻思这唱一折戏就铡一个陈世美，戏院得备多少个陈世美才够啊......” “哈哈哈，我奶胆小的很，那就是个布脑袋，头发都是黑线缝的，她还害怕，哈哈哈......” 邱玉玲：......吴阿婆，知道你忍不住，想揍就揍吧。 吴阿婆：这倒霉孩子，不好好念书，稍稍夸大其词了那么一丢丢，这不为了衬托气氛么，这不是他们学的那什么，什么修辞手法么？ 还跟人小姑娘捧哏，再这么二五眼，人家小姑娘都不稀得跟你玩了，还跟个大马猴似的哈哈哈呢...... 祖孙俩谁都没看明白谁的眉眼官司，反正周围的人也不知道理解的是哪层意思，也都跟着瞎乐。 刚刚扶了吴阿婆的小媳妇还跟着附和，说她也以为把真人给铡了，当时都吓蒙了，尖叫声一度盖过唱戏的声音。 李连长的媳妇来的最晚，拖着一个包袱，一上车小战士便发车了。 “春来嫂子，我在这儿。”李青菊绕了绕手，招呼了一声，王春来便从人缝里往里挤，虽然都是一个营区的家属，但也不是都熟，不知道包袱刮到了谁的脸还是哪，人家还不客气的嘟囔了两句。 王春来就当没听见，继续往过挤，“差点没赶上趟，可累死我了。” 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半壶水，王春来才缓过劲儿来。 “嫂子，你干啥去了？” “咳，别提了，一言难尽......” 王春来的大弟说了一个知青，两人都小定了，谁知这小知青中暑了，当时救治不当，人就那么没了。 总归差点成了一家人了，她娘家也不是那丧眼的人家，该走的礼数也没少，可坏就坏在这礼数走太全了，沾染了是非。 这知青姑娘竟然还牵扯出命案。 说话声越来越小，邱玉玲听得着急的，怎么个命案法啊？本来车上就闹哄哄的，你俩又挨着咬耳朵，她还听个尾气啊！ “玉玲妹妹，早晨我奶还带我去照相了，你知道啥是照相不？就是你站在画墙前头，有个师傅站在黑盒子后头，喊一二三，咔嚓一声，白光一闪就照好了。” “我奶给我和她都照了一张单人的，说她要给自己照个老相，啥是老相她也不说清楚。” 老相啊？昨天夜里还听她姥和四姨也聊天说起了呢，她四姨原本也打算照相呢，这不今儿事赶事的，没顾上么，头先还说等下回来的时候照一张。 下回应该就是他们回去的日子了吧。 邱玉玲一时想的出神，“玉玲妹妹？玉玲妹妹？”吴铁军把小黑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邱玉玲一把拍开，回神了，别晃了。 “嘿嘿，玉玲妹妹，是不是晕车了？晕车了站起来吹会儿风就不晕了。”邱玉玲表示确实有一丢丢晕车，不过她不想吹风，只想静静的闭会儿眼。 “没事，玉玲妹妹靠我肩上，来，就这样，闭着眼睛一会儿就舒服了。” 邱玉玲放弃了挣扎，靠在吴铁军肩膀上，随着卡车颠簸，竟然真的睡着了。 “玉玲妹妹醒醒，妹妹，到了哦，咱们该下车了。”吴铁军觉得回来的路怎么这么短呢，这么快就到营区了，他万分不舍的叫醒了玉玲妹妹。 “铁军她奶，今儿就不开火了，东西放了就带铁军来家吃饭啊，别推辞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这，这多不好意思，老姐姐你别当真，我就是没吃过你说的那沙米凉粉，你一说我就好奇了一下。”老太太被另一个老太太的热情弄得有些许不好意思。 吴铁军可不理解他奶的不好意思，一听一会儿能上玉玲妹妹家，哪还有脑子想人情世故，当即就替他奶决定一会儿准到。 “你这孩子，咋就莫名其妙答应上人家吃饭了呢，回头你爹知道又要揍你。” “玉玲妹妹又不是别人家，再说了，奶你又不爱跟那些家属老太太扯皮，我看你就挺爱和玉玲妹妹的姥姥聊天的，咱不空手去，给妹妹带点好吃的呗......” 吴阿婆：你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还和我商量个什么劲儿！ 邱玉玲提前把空间农场的万金转移出来，制造了一种它在家一整天的错觉。 果然门一开，小家伙就热情似火的扑上来，“万金先让开，我们搬东西呢，一会儿再找你玩啊。” 王春来一路帮着抬缝纫机，这会儿也没走，想着李青菊怀着孕不方便，顺手安置好了再回。 邱玉玲搭着手，把窗棂下头的单人床挪成竖着的，然后把缝纫机支到了窗户正下头，搬了把高板凳过来，坐着试了下，正正好。 “青菊妹子，有这个可比手缝方便多了啊。” “嫂子，回头缝衣服了你过来就成。” “那成，我就不客气了，等我攒攒，也置办一台。”王春来也是爽利之人，本来就想借用的，主家说话了，她也不装腔作势的推辞，心想着借也不白借，以后能干的活计多给青菊妹子搭把手。 “嫂子，东西放回家了你也过来啊，今儿赶早我和我娘洗的沙米凉粉，水里冰了一天了，这会儿吃正好。” “那行，我先回去放包袱。”只犹豫了一瞬，王春来就答应了。 第63章 玉玲张罗的便饭 “奶，你快点吧，总不能让人家等咱们开饭吧？” “你急什么，这太阳还老高呢，离开饭还早着呢，你容我歇口气儿成不？我的小祖宗！” 这一趟车颠簸的她这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偏她的好大孙，满心就长着吃眼儿，她都怕着急忙慌的赶过去，给人主家笑话。 吴铁军叮叮当当翻腾着，他也知道不空手上门做客的道理。 没一会儿抱着一罐麦乳精出来，“奶，咱也喝不完，你看带着个咋样？” 吴阿婆已经不想挣扎了，只抽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随你吧，你看行就行。” “我看能行，茄子辣子她家也种着，西瓜那天都分了，点心玉玲妹妹也买了，就这个不知道玉玲妹妹吃过没，我带去给她尝尝。” “那奶，你歇会儿就来啊，我先过去，顺便给玉玲她姥说一声，我奶歇口气就过来了。” 不必了！吴老太撑着床尾起来，亦步亦趋的跟上了。 邱玉玲家这边也差不多，老太太一番颠簸，也有些疲累，邱玉玲便做主让孕妇和老人家都歇着，来这么久了，她还没机会显过身手呢。 先前的南瓜还剩一点，邱玉玲切成丁，又切了点辣椒粒，想了下又切了两个茄子，和了馅儿，馅料里头还放了点干辣面子，泼了点菜油。 又发了点面，外头正热着，直接把面盆端出去放在地皮上头，她又进去捣蒜泥，做蒜汁儿，泼辣子，泼韭菜花，切黄瓜丝和胡萝卜丝，还熬了点西红柿汁。 都弄好面也发起来了，吴阿婆过来的时候邱玉玲和她姥她们，正坐在门口捏包子褶呢。 “婶子您来啦。”李青菊看见人来了，急忙转身提出来两个小马扎，把自己屁股下带靠背的椅子换给了老太太。 吴阿婆也要洗手帮忙。 “婶子不忙活了，就剩手里这两个了，捏完就没了，咱先歇口气吃几块西瓜，缓缓包子熟了咱再开饭。” “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啊，就都弄完了？” “早晨去的时候凉粉就弄好了，剩下这些都是玉玲刚弄的。她让我和娘歇着，说今天得让吴阿婆也尝尝她的手艺。” “玉玲妹妹还专门为我蒸了包子啊，妹妹也太辛苦了。” 众人：...... 门口的小桌子上切好的西瓜，吴阿婆看果真没啥可帮忙的了，便洗了手，跟着坐下吃瓜了。 王春来这会儿正说道关键地方，那会儿车上咬耳朵说了一遍，这会儿饭前没事做，再加上玉玲她姥没听过，便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吴阿婆听得云里雾里，王春来便摸了把下巴上的瓜水，简明而要的把前头的事又概述了一遍。 这下就到邱玉玲漏掉的地方了，她把包子放在蒸笼上，也抓紧时间出来就位了，关键点来了。 已逝准弟媳，是援疆知青，在她的地窝子下头竟然发现一具死尸，正是今年年初那会儿兵团报丢失的人员一员。 当时大家只当她是受不了兵团建设的苦楚，溜号了，虽然还没找到人，但也被钉成了坏革命分子，哪想到，人根本就不是主动离开的，而是被动消失的。 现在准弟媳死了，她的地窝子下头又爆了人头，很难摘清她的嫌疑，连带着王春来的大弟以及娘家都要被审查一番。 几人听得十分唏嘘，也想不通，何至于谋命呢？ 何至于的原因当然不是百姓能知道的，部队里确实查出了不少东西，这个小知青可是岛国撤退时候留下的暗桩，参加援疆也是带着不为人知的动机来的，只是这些李春来并不知情，听八卦的人就更不得而知了。 但意犹未尽，都纷纷附和“这倒霉催的。” 邱玉玲起身看了下她的锅，时间刚刚好，她正打算踩着凳子端笼屉呢，吴铁军撵过来帮忙了。 “没事，我能行，铁军哥你把煤油灯提高点。”李青菊的伙房只有快靠屋顶的一个巴掌大的换气的窗户，另外两边挨的都是家里的墙，怕油烟，也没开窗户，所以白天进来都是黑的。 有人帮着掌灯，她垫着抹布把两个笼屉都端了下来，问了声是屋外头吃还是家里头吃，李青菊想了下回道家里吃算了。 几人便起身把屋外的桌椅板凳挪进来，桌子搬到放床的那儿，刚好都有地方坐。 邱玉玲一样一样的把小料都端出来，凉粉也是提前切好装盘的，其中有几个盘子还是刚刚王春来从家捎过来的，这会儿家伙事齐全，足够摆弄。 砂锅里煨着的是小米粥，里头撒了撮粉面子，这会儿看着格外粘稠，一人放一碗先晾着，然后再一人一盘沙米凉粉，包子用簸箕放到桌子中间。 除了吴铁军，清一色的娘子军，也不喝酒什么的，不用张罗凉菜热菜，简简单单家常饭，大家都吃的十分满意。 凉粉学着邱玉玲一样样的放上浇头，吃了一盘还想一盘，南瓜包子也是麻辣鲜香，再吸溜一口小米粥，把缝都溜实心了。 吴阿婆和王春来心里都觉得邱玉玲这孩子太能干，尤其吴阿婆，也不计较那罐子麦乳精了，就是担心小丫头只是走亲戚，又不常常留在这儿......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呀，只要当个不讨人嫌的老人就好。没看她老姐姐这把岁数了，聊起天来多通透的。 一点都不似她那左右两家邻居，不是张家长李家短，就是重男轻女，作贱孙女什么的，她烦都烦死，正在盖家属院子呢，回头挪过去，可不敢再和那两家成邻居了。 和小周家能成邻居就不错，夫妻俩年轻朝气，家里老人小孩但凡她见过的，都知礼有分寸，可见家风传承就好得很。 还剩了一点凉粉和包子，吴阿婆和王春来来的时候都没空着手，没道理走的时候让人家空手，没等她姨嘱咐，邱玉玲便拿盆碗给两家装好。 “这咋能成呢？哪有上门做客，还连吃带拿的？不行不行，青菊你端回去。”王春来连连推拒。 吴阿婆也是这个理，说啥都不要。 “咋不能成了，哪有吃顿便饭提这么厚礼的？那你们都把来时的礼提回去。”李青莲也是心累，明明就是一顿便饭而已，吴婶子拿了一罐麦乳精，王春来拿了一袋奶粉，这可都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 她都觉得这顿饭让两家人吃的亏的慌，正寻思赶明儿做点啥送过去呢，这会儿哪能让人空手走了。 第64章 搭西红柿架子 “奶，要不你先回，我和万金玩一会儿。” “你和奶一起回，你不在，奶害怕路上栽到坑里没人救我。”吴阿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怎么会呢？那条路哪来的坑啊？” “奶觉得有。”吴阿婆拽住吴铁军，“那多谢老姐姐款待，回头我也学着做好了，喊你们来吃啊。” “粗茶淡饭，哪够得上叫款待了，您不嫌弃就成了......” “姥姥，今儿累了一宿了，您也别熬了，早点睡吧。” “嗯，都不熬喽。”玉玲姥姥人走了，细心的抹完桌子和各种家伙事，还有新到的缝纫机，才歇下。 “姨，你等会儿，我给你也冲碗奶粉再睡，你现在要开始补钙了，能买到奶粉啥的就买着喝起来啊。” “玉玲咋懂这么多？” “书中自有黄金屋，只要多看书，连发现敌机没有高射炮该怎么打都知道！” “哟，什么书讲这么多？” “十万个为什么！你抽空淘换一本给我弟弟妹妹们做胎教也挺好的。” “你呀，真是个小大人。过来和姨一起喝。”李青菊爱怜的捏了捏邱玉玲的脸蛋。 “我不喝了，刚你送客人出去的时候和姥一起喝过了。”邱玉玲刚没喝，可只有这么说最省事。 回头回老家了，她也常常给家里弄奶粉，让姥姥和邱父邱母都喝起来，就说她四姨寄的，反正这年头也没电话，连电报都发的抠抠搜搜的。 “姨先进去躺下了，你侍弄完你那万金，也早点睡啊。” “嗯，知道啦。” 所有人都睡了，邱玉玲光明正大的拆了万金的绷带，才固定了一天一夜就感觉有点不瘸了。 她给涂了点药草，重新换了绷带绑上，“听话啊，这几天别乱蹦跶，保准你回头是条亮狗，要是不听话，就只能当个瘸子了。” 给万金吃的是特制营养餐，这小家伙没吃过什么好的，呼哧呼哧，吃的不要太香了。 咱华夏田园犬就是耐看！好狗子，回头带你回姐的老家撵兔子去。 邱玉玲仔细端详过万金，越看越好看，黄身白面，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黄狗白面金不换！ 咱万金就是金不换！ 稀罕完狗子，邱玉玲做好了扫尾工作，便也进屋睡了。 不过这夜邱玉玲睡的极不安稳，梦里到处都是金光闪闪，她捡了一晚上的金子，都是万金这名儿闹得。 “玉玲醒了？你那万金不知道溜哪儿玩去了，这都小半晌了不见那狗崽子回来。” 哎呀，糟了，邱玉玲这梦做的，早晨难得睡过头了，万金还在农场关着呢。 邱玉玲麻溜大爬起来，来不及洗脸梳头，匆匆的说了句她的狗子上厕所去了，她去带回来，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娘，你别说，玉玲这狗还挺通人性的，极爱干净，这么热的天，屋里屋外它进进出出，一点儿味儿都没得。” “嗯，虽说是小奶狗，本身就不臭，但也是玉玲经管的好，你看这一天吃喝拉撒都定时定点的，确实省心。” 邱玉玲绕着屋外走了一圈，又象征性的钻了回红柳丛，出来时就成了一人一狗了。 “都解决完了？那洗手吃饭罢，今儿咱去把你姨的西红柿架子单另搭起来，要不和那丝瓜藤该绕到一起去了。” “嗯，那我一会儿去检点粗点的白杨树枝。”邱玉玲闻言快速的洗漱了，吃了一个南瓜包子。 “再吃一个，你吃的太少了。”姥姥把放包子的簸箩往前推了推。 “不吃了，昨儿吃多了，这会儿还顶的难受。” 真吃不下，姥姥便也不再劝了。算着日子，她们也来大半个月了，女婿还没回来，这能看到的活计她就得搭帮着多干一点，不然闺女一个人也不好侍弄。 姥姥和四姨还在收拾东西，邱玉玲打了声招呼，便先走一步了，她得先去林子那边掰点粗树枝去。 其实邱玉玲原本的打算是送个脚程就够了，她农场里的竞走森林如今规模已成，动动手指便够用了，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吴铁军好似在蹲守她一般，她还没过河呢，吴铁军就呲着白牙喊玉玲妹妹。 “铁军哥早，你这么早出门干啥啊？”北疆这边比内陆足足晚着一个时辰，他们今儿出门早是菜地里有活计，这会儿太阳还没冒头呢，就不知道吴铁军每天起这么早是有啥紧当的事？ “咳~反正我也睡不着，那军号一吹，我就躺不成了。”吴铁军只假装自己没事，只字不提他是专门过来蹲人的。 “玉玲妹妹，你这么早到林子这边是干啥啊？” “捡点树枝，搭下西红柿架子。”本来不用真干活的，这会儿就得老老实实的捡了呗。 “嘿嘿！走，我帮你。” 得亏邱玉玲为了掩人耳目，但凡出门就习惯性的带盛东西的家什，不是挎篮子，就是挎布包，或者背背篓。 她今儿寻思拿绳子把树枝一捆就行，便只挎了一个布包，里头塞了截绳子，这会儿鼓鼓囊囊的，正好方便她倒腾东西。 掏了两下，摸出一个热腾的水煮蛋和大白兔奶糖，递给吴铁军，这么早，这孩子不一定吃过早饭呢。 “玉玲妹妹自己吃，我不饿。”邱玉玲听出来说的是不饿，而不是吃过了，便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 “快点吃吧，吃完了有力气帮忙，要不我一个人得捡好久呢。” “哎，没事，我可快了。你跟着走就成，我来弄。” 三两口便吞掉了鸡蛋，吴铁军把糖含在嘴里便开始挽袖子，忙活了起来。 地上有的不定全能用，吴铁军便嗖嗖嗖两下蹿树上，撇了枝丫丢下来，邱玉玲在下头捡起来，铺好绳子，码顺。 没两下便一小捆了，“铁军哥，够了，再不掰了，掰多了也浪费。”那一垄西红柿，来时目测也用不了很多，邱玉玲觉得差不多可以往回撤了。 “玉玲妹妹放着我来，我力气大。”邱玉玲掂了掂，并不是很重，压不坏人，便没有坚持随他去了。 第六十五章 去摸鱼 邱玉玲坚持大早晨不下水，稍微往前走了几步路，踩着小河里放的大石头过来的，吴铁军瞅了瞅自己的塑料凉鞋，早知道不下水就也穿球鞋了。 “玉玲，铁军，这么早就出来啦。” 刚刚光顾着脚底下了，冷不丁的听到有人叫，邱玉玲吓了一跳，跳过最后一块石头站定，一看，原来是段医生。 “段阿姨好，您这么早就出来挖草药啦？”段瑶提着一个大筐子，里头有绳子，还有小铲子，一看就是出来采药的。 “嗯，那天看见能用的挺多的，想尽量多挖点回去晾着，过两天林子里该大规模采摘果子了，就踏坏了” “嘿嘿，我去帮玉玲小姨家搭西红柿架子。”许是看段医生没把他们当小孩，回复的比较完整，吴铁军也不问自答，三两句就交代了自己是要干嘛的。 “那快去忙吧。”等两小的把过河的石头让开，段瑶便不再多言，提起筐子小心过河了。 邱玉玲觉得奇怪，段医生之前给她的感觉就是比较高冷，对人么，爱搭不理的样子，可是刚刚给他们俩小孩交代这么清楚干嘛？ 还有，她不是才小产吗？按说多休息才是啊！ 一旁的吴铁军叽叽喳喳的说这个说那个，邱玉玲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里却想着不知哪里奇怪，就是觉得违和。 “李姥姥，我们来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吴铁军跟着邱玉玲一起喊姥姥，有一次嘴快没刹住车，连小姨也跟着一起叫了。 原先他连人都没喊过几回的啊。 “先坐下，歇口气儿。”玉玲姥姥给两人一人倒了碗茶水，她和闺女刚把缠到一起的菜秧子拣开，玉玲这头就带着吴铁军抱着树枝回来了。 “铁军又帮我们玉玲啦，中午去婶家吃饭吧。”李青莲之前没有孩子，也没和营区的小孩们打过交道，只听别人家的嫂子们有时候说起营区谁谁谁如何如何的淘气爱使坏什么的，尤其吴政委家的臭小子，路过的蚂蚱都能提溜起来扇俩耳刮子再走的主。 如今一接触，就知道外头传言不实，铁军小朋友可比那些所谓的乖小孩好多了。 不争、不占、还乐于助人。玉玲到这儿这么久，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就是他了，说明他还不排外，怜悯幼小，小小年纪便一身男子气概！ 吴政委夫妻俩要是知道他们儿子有天还能得此评价，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邱玉玲这一年多耳濡目染，虽称不上是把干活的好手，但也绝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类。 这会儿喝完茶水，便开始帮着搭架子，吴铁军看玉玲妹妹忙，自己也要添乱，好在将军指挥得当，便换下了李青菊，姥姥掌握整体思路，邱玉玲抓细节，吴铁军下力气。 “哟，铁军今儿给周营长家帮忙呢，练成一把好手，回头你奶就轻省了。” 说话的正是那天河边的蓝头巾，“红霞嫂子也过来收拾菜园子啦？”李青菊倒了碗茶水递了过去。 “出门走一半了才想起来水壶放门边上没提，都是我家那老四闹腾的，人顾了东头，拉了西头的。”张红霞也没客气，接过碗一饮而尽。 她男人是三团长李爱国，她是自小逃难到李家的童养媳，不过公婆对她都还不错，和她男人也是有感情基础的，早早就跟过来随军了，一路从地窝子搬到营房这边，也算有些年头了。 她如今也已经四个娃了，说磨人的老四是去年秋天才生的，如今快一岁了，正是闹人的时候。 “小四现在长腿了，更累人了，刚闹着要跟来，我让老大哄过去吃米汤了。”喝罢了水，还了碗，张红霞也自顾自的说着。 “娃娃就是这，你在屋里他们也不惦记，谁出门就闹着跟谁。”玉玲发现姥姥明明不是那种话很多的老太太，但是在外头又跟谁都能搭两句。 “张婶儿，李鹏海咋没来给你帮忙？”这张红霞没少在他奶跟前炫耀她那好儿子，这个也会干，那个也做的好的，一天天的挑拨老太太拿自己跟他比，吴铁军好奇这会儿怎么没见人呢。 “咳~跟大小虎他们去上游蓄水潭那儿摸鱼去了。”张红霞一看吴铁军那吊儿郎当、挤眉弄眼的劲儿，就知道这臭小子憋着气找补呢，也没掖着，直说他上哪儿玩了。 吴铁军一听就坐不住了，昨儿大小虎就找他说过今儿去摸鱼的事，他把这茬儿给忘得死死的。 “铁军快玩去吧，这地头都忙完了，跟我们这波人耗在一起有啥意思。”玉玲姥姥一看吴铁军神思不属，就知道娃的心飞了，索性放了邱玉玲一道去玩。 “那李姥姥放心，我一定带好玉玲妹妹，不会让她有危险的。”吴铁军本来既想和邱玉玲玩，又想去摸鱼，这下一听两好合一好，乐的一蹦三尺高。 “放心呢。”玉玲姥姥不是放心吴铁军，她是放心自家外孙女，那是有危险的地方肯定不会碰就是了。 “走，玉玲妹妹，先上我家去取个鱼篓子，一会儿看哥怎么给你大显身手。” “哎，铁军，等会儿，要是还回家，那顺道把这兜西红柿给你奶捎回去啊，我就不专门跑一趟了。”李青菊的菜今年格外的好些，是年初那会儿她大姐捎东西一并寄过来的。 别人家的菜稀稀拉拉不说，种一半才出一半，她家菜园子早早就跟上吃了，她攒了好几个罐头瓶子，打算回头吃不及了，就熬点西红柿酱，正好冬天没得吃了，添口菜。 吴铁军没接就已经蹿出了一大截，邱玉玲就折回来提上了，就不说邻里之间的走动了，就冲人家孩子自愿跑地里来折腾了这么久，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嗐~玉玲妹妹，我刚没听见，拿来我提着，我力气大。” 就一小兜西红柿，划不来撕吧，邱玉玲便递了过去，吴铁军嫌她走的慢，自然的便拉起邱玉玲的手，出左腿迈右脚的，倒腾着快步往家走去。 第66章 漏了点馅儿 “奶，玉玲她姨种的西红柿，让我给你捎过来了。”吴铁军没等他奶应声出来，东西往门里一放，拿上篓子，拽过邱玉玲就又跑开了。 吴老太从里屋出来，只有门口地上的西红柿，哪还有大孙的影子。 “臭小子，都快比他老子忙了。”吴阿婆掂起李青菊让捎过来的西红柿，心里寻思，回头得留点种子啥的，小周媳妇的菜确实看着水灵。 “铁军哥，你撒开手，咱俩各跑各的还快点。”邱玉玲往回拽了几回手都被攥的死死的，两个人拉着手跑可真奇怪，分开跑才方便呢。 “没事，我跑的快，拉着你，你也就跑的快了。” 邱玉玲：......你确定？ “我不想跑，你先跑，我后头走着也一样。” “啊？为啥啊？干嘛让我先跑？”吴铁军一脸纳闷。 “因为你比较着急，我不太急，慢慢走过去就成。” “我也，我也不怎么着急，我这不寻思你说你没摸过鱼么，着急带你去玩呢，我经常去呢，才不急呢。” 既然都不急，那就好好走路过去。 邱玉玲揉了揉被捏红的胳膊腕子，消停的走着。 一路上吴铁军聊完了家里聊学校，说完了男同学又说男老师，邱玉玲问他们班没有女同学吗？吴铁军想了想自己也不太确定有几个女同学。 嗐！上学谁有空管女同学啊。打架它不香么！ 邱玉玲没想到这小子还搞性别歧视。那自己到底哪长的不像女的了？他能屈尊带着玩。 “铁军，这边。”王小虎老远就看见吴铁军和邱玉玲了，蹦到一边的石头上朝他俩绕手。 原先邱玉玲还寻思呢，张红霞说摸鱼的时候轻描淡写的，一点都不怕娃们家在水边出事。 到这儿她才知道，没机会出事，还有岗哨呢，孩子们只被允许在浅滩玩，连膝盖都没不过那种，稍微往深的地方挪一点，哨兵就不答应了。 这蓄水潭应该是坎儿井水利工程的一个环节吧。她看了下上游并没有明显的河流。 吴铁军给邱玉玲普及了一下要领，便挽起裤腿，这下连塑料凉鞋都脱了。 “哎，铁军，直接把裤子脱了，穿裤衩多省事的。”王小虎一看吴铁军刚走两步裤腿就掉下来了，又站那儿往上挽，就替他着急。 平日里只有他们几个臭小子，精屁股蛋子的时候都有，这不是还带着小女娃呢么。 王大虎也是这么替哥们解围的，王小虎不解的问道，“平时也有王小桃，她不是女的？不照样脱的只剩个裤衩么？” 水里的几个小子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小桃，又默默的别开眼，她除了名字像女的，其他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女的。 邱玉玲两个小丸子，花褂子，白裤子的，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完全没有可比性呀。 “咋瞅人的？再斜着瞅，我让你那俩窟窿眼只剩个框儿。”王小桃扬扬下巴，用“比耶”的手势往前戳了两下，对众人示意道。 “切，看见没，她哪像个女的。”随着话音落下，大战一触即发。 王小桃一对四，马上就有点要落下风了，“哎，妹儿，快来给姐搭把手，把这鳖孙给姐薅下去。” 四个大点的大闹还算有分寸，不知道谁带来的一个半大小子，直接蹿到王小桃后背去了。 邱玉玲左左右右各扫了两眼，确定王小桃说的是自己。 在王小桃期盼的眼神以及快上翻的白眼仁中，邱玉玲没有犹豫，撇下篓子和挎包，连鞋都没来得及脱，三步并两步，上去一把就把没轻没重的小子给薅下来撂到了滩上。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王小桃捂着脖子咳了两声后，瞅着邱玉玲两眼发光。新来的妹子也对她的胃口！ 将就着缓过来一口气，便迫不及待的一个箭步窜过来，“玉玲妹妹，我叫王小桃，今天正式认识一下，以后在这儿，有事没事多提你小桃姐，你就是小桃姐罩着的人了。” “哎哟，屁股，谁来拉拉我，我的屁股不好了。”刚刚抱人的小子，冷不丁的被丢到地上，等了半天，战事既没有进入白热化，也没有握手言和，身为先锋的他还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王小桃，你过分了啊，怎么还抢人呢，玉玲妹妹是我带来的，凭什么算你的人？”吴铁军后悔刚就应该自己出全力，三两下把她干趴下，就没这么多幺蛾子了。 王小虎也跟着附和，“就是，还是我们先认识玉玲妹妹的呢，玉玲妹妹早就是我们这一边的了。” “切，感情哪分设么先来后到啊，玉玲妹妹你说是不？”王小桃促狭说，还对邱玉玲坏坏的给了个眼神，配着她那飘逸的短发，竟是痞帅痞帅的。 邱玉玲没有犹豫道：“我是女生。”言外之意是你们要是划性别，那我就是她这派的。 这题她会，邦交最忌墙头草。 吴铁军难掩受伤的表情，仿佛被渣的前男友，满脸的不可置信。 地上的小不点等了半天，也不见援军，再一看敌我已分明，便嗷一嗓子，从后头冲上来，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先灭了大桃的小兵，再灭大将。 吴铁军吓得喝道：“住手。”可惜兴奋的嚎叫声太高，又或者冲劲儿太大，根本没刹住，就见他像个炮仗朝邱玉玲的后背扑来。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众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吴铁军更是心跳到嗓子眼，秦子平那一下非把邱玉玲撞倒摔掉门牙不可。 而邱玉玲却仿佛背后长着眼睛，没看到她是怎么动手的，众人再回神的时候，已经是秦子平被一个过肩摔撂在了水里。 “我的屁股，这下是真糟了，嗷~~~” “行啊，妹子，瞅着你娇滴滴的，没想到深藏不露啊。”王小桃真的觉得十分惊喜，原以为是个软妹妹，合着也是个练家子，连续两次出手，全都是干净利落。 再看她站那儿人儿不虚，气儿不喘的。她爷见了，准夸是练武的好苗子。 第67章 奇异海洋终于激活了 除了哼哼唧唧的秦子平，时不时的想找机会撩闲干架外，几个大点的都默契的把刚才的风波一揭而过。 他们才不承认是王小桃就够厉害了，再加个邱玉玲，如虎添翼，已经没有胜算了。 只觉得原先和王小桃打，她雌雄莫辨的，打就打了，加个邱玉玲，那张小脸玉雪可爱，总觉得在打女生，好像不对味儿，便索性回归和平，专心捞鱼。 “玉玲妹妹，回头去我家，我爷会武术，让他看看你的身手啊。”王小桃既不吝啬自己的爷爷，也不吝啬新结识的朋友。 她爷的身手，这群小子哪个不羡慕，可她爷一个都瞧不上，玉玲妹妹说不定能被瞧上呢，嘿嘿，臊死这帮臭小子。 有了小伙伴们的悉心指导，邱玉玲很快便得了要领。只是她放好饵料，握着鱼篓，静静的等鱼钻入陷阱的时候，身体却感受到了异样。 分神看了眼【致富宝农场】，果然问题出在这儿。原来奇异海洋的拱门是灰色的，有一股无形的屏障。 此刻她再看去，图标已经亮了。 原来的扒扒农场、萌宠庄园、还有竞走森林是连成一片的，唯独这个奇异海洋独成一隅，如今激活，竟也和那三个融合成一片。 自此，致富宝农场的所有版图相连，自成一界！ “玉玲，你怎么了？”王小桃发现邱玉玲已经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了，怕她腿抽筋，急忙上前询问。 “嘘！”邱玉玲轻声做了个噤声的指示，猛地一捞鱼篓，里头竟然捞到一条比孩童手臂还长的草鱼。 “我去！牛哇！”王小虎率先捧场。接二连三的脑袋都凑过来看稀奇。 这块有天山下来的雪水，更多的是从坎儿井的暗渠过来的水，里头的鱼虾生物，都是最初的战士们用桶，一桶一桶从别处转移过来的鱼苗。 他们经常来，能弄点小鱼，这么大的鱼还是头一次见。 邱玉玲听了蓄水潭的由来，便知所料没错，她刚刚也只敢兑换了最常见的草鱼，只是，好像换大了！ 不过不止邱玉玲有收获，今天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贼不走空。 大家深知这是集体的财物，并不能狠捞，每人的鱼篓里都有了收获后，便主动收手不抓了。 远处的哨兵一直分神留心着这边的孩子们，看他们没人往深水区闹腾，便也不管小孩们的欢呼，由他们去了。 有了收获，便都归心似箭，一合计，林子今儿就不去了，下回的，看着日头也高升了，回家添菜喽。 本来说好的中午喊吴铁军吃饭的，也不只是先前邱玉玲坚定且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王小桃，还是因为他要送鱼回家，反正午饭的提议他单方面作罢了。 瞅了好几次邱玉玲，不知道王小桃说了啥，笑的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都眯起来了，根本没看见他等她叫住的眼神。 “不是，吴铁军你走那么快干啥？狗撵呢？”兵分三路，大小虎和吴铁军一路，秦子平跟着李鹏海一路，邱玉玲跟着王小桃一路。 别人都走的欢声笑语的，就他们这队苦大仇深的，跟急行军似的，王小虎尤其不解，鱼死了就死吃呗，以前也没见他这么讲究。 王小桃先带邱玉玲去她家认了个门，她家已经搬到新营区了，都是独门独户带院子的，邱玉玲便心里有数，她爷爷怕是不一般吧。 然后又跟着邱玉玲回她姨那儿，也认了个门。 玉玲姥姥叫她进门喝口水、吃口瓜，她只说人送到就好了，然后一溜烟跑了。 “姥姥，一条鲤鱼，一条草鱼，还有两条鲫鱼。”草鱼最大，后面的鱼就都是两三斤的。 “哟，咋这么多鱼？草鱼还这么大！”邱玉玲老家的燕草湖三年大旱，都快成草滩了，玉玲姥姥也已经好久没吃过鱼了。 这会儿看到这么几条大鱼，心里已经有吃法了。不过也没忘征求大家的意见。 “嗯，鲫鱼煲汤，四姨和您多喝鱼汤补钙，鲤鱼红烧，草鱼么，有点大，可以分几次做水煮鱼片，嘶~”邱玉玲越说越馋了。 老太太被那吸溜口水的一下逗乐了，“成，就照你说的做，先把喘气儿搁桶里，哪个先闭气咱就先吃哪个。” 谁先断气儿还不是她说了算的，那就中午吃麻辣鱼片，晚上喝鲫鱼汤。 两条鲫鱼，天又热，这会儿还没有冰箱呢，其中有一条路上就已经奄奄一息了，索性中午再加一道鱼汤豆腐。 正好昨儿去市里买了豆腐，原来打算切小丁炸干炒羊肉臊子的，得亏还剩了一点。 邱玉玲心里已经大概有步骤了，鲫鱼汤用小砂锅煨着，她这边先片鱼片，这刀也有点老了，在刀身上扬了一把水，顺势缸沿上荡了几下，切起来果然利索了。 不拘泥里头的配菜，玉玲姥姥她们收拾完菜园子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不少青椒、豇豆、茄子、小白菜、还有小葱，家里还发着豆芽，就少点香菜。 “你片鱼，我去春来嫂子家送西红柿，顺便借两根回来。”菜园子不在家门口，一来一回大中午的，容易中暑。 厨房有点黑，邱玉玲怕不留神划到手，索性搬了菜墩在堂屋片鱼。 她先从中间顺着鱼骨把鱼肉切下来，再把鱼排取下来，斜刀顺着鱼骨慢慢分离，取下来后和鱼骨都剁成小段和鱼头鱼尾单独盛过去。 这下该切鱼片了，分离出来的鱼肉片成薄片，放到小陶盆里，放一勺盐，又倒了大半碗清水抓匀浸泡着。 她洗完菜墩换了一面开始切配菜以及配料。 “咱玉玲就像个天生的厨子，眼里过一遍，心里就有了成算。”姥姥她们当然质疑过邱玉玲，但邱玉玲说的头头是道，她甚至能说出这道菜在膳食大全里的哪一页。 当然，书她又没随身带着，但是她自信的模样，也让姥姥和李青菊她们深信不疑。姥姥便又乘机说李青菊，现在有没有理解她在那么难的日子里，还让儿女们尽可能的不做睁眼瞎的用意。 便是不用来做学问，过日子也比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强出不少。 第68章 边疆的马场 邱玉玲把家里有的蔬菜，几乎都用上了，土豆切片，黄瓜切段，茄子、白菜、豆酱撕吧一下就能用，还要青椒，胡萝卜，豆芽... 该烫的烫，该煮的煮，等都捞出来放盆里，李青菊正好送完西红柿回来。 邱玉玲麻溜的接过她四姨手上的香菜，搁洗菜盆里洗完切好备用，只见“呲啦”一声，一股李青菊从未吃过的麻辣鲜香扑鼻而来。 “天呐，这味儿咋就这么窜！我这肚里的馋虫已经忍不住了。”李青菊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连她老娘都跟着乐了。 另一边灶上煨着的鱼汤也早都等着了，祖孙三人相视一笑便预备大快朵颐。 “嘶~又麻又辣，太过瘾了。”李青菊觉得自己还不如个孩子会做饭，就她家玉玲这两下，自己还真不会。 邱玉玲不敢揽功，这都归功于大数据时代的便利，美食博主们如同手把手的在教你，只要食材好，味道就能大差不离。 这条鱼确实大，他们家里头一次剩饭，“锅里的刚没动，舀到盆里，把盆坐到水桶上冰着，下午吃。” 老太太起身把残局收拾了，因为女儿和外孙女都捧着肚子吃撑了。 玉玲姥姥睡不着觉，已经在女儿的指导下会用缝纫机了，便坐在窗棂下头用缝纫机缝碎布拼的被面子。 “姥姥，我换个衣服，要把屋从里头栓上，要是一会儿您进来敲下门昂。”邱玉玲在老太太旁边已经看了一小会儿她使缝纫机。 “嗯，你只管换完了去睡，姥姥中午也睡不着，正好你姨这儿有新家伙事，我多练练手。” 邱玉玲一进屋拴好门，便迫不及待的进了她的空间农场。 农场里头大变样，原先的四个板块，自此便融合在了一起，目之所及有“沧海”，有“桑田”，有树林，还有她的鸡鸭猪牛羊...... 哈哈，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其实现在还只是个大水塘子，进化成海洋且需要时间呢。 但也有更令她欣喜的事儿，那就是她的整个农场都达到了三级。农作物以及果林那些的成熟周期又缩了近乎一半。 如今农作物两个月便成熟一次，果树林木也成了一年两茬，活物的暂时没改变，不过她养殖的规模大，便是现在这样正常的成长速度，也已经够可以了。 邱玉玲继续买买买，只留了十万积分币，剩下的都用来开荒、种树了，奇异水池子，自带一些常见的鱼苗，倒是省了她兑换的破费。 忙碌使我快乐，丰收让我膨胀，来自新一代农业大亨的心声！ 邱玉玲拿着小本子，像往常一样，记录了各种作物的土壤适宜湿度，温度，颗粒饱满度等等，包括那些野草野花，里外呈现出的形态有什么显眼的区别，她都一一记录在案。 农场初期解决了她个人温饱问题，但愿有朝一日，也能辅助造福这一方水土。 “玉玲，醒了没，你朋友来找你玩了。” “阿婆，您缝的可真好看。”王小桃在外间看玉玲姥姥给小宝宝做的迷你衣服包被什么的，小小的一个，拿在手上精巧的很。 “哎，来啦。”邱玉玲整理了一下衣裳，揉着眼睛，假装一副睡眼朦胧刚眯醒的样子。 “小桃姐！” “哎，玉玲，走，咱出去玩走。”王小桃对新得的朋友十分满意，中午吃饭一直磨她爷给做弹弓。 她早晨听王小虎他们显摆过邱玉玲的弹弓神技，他们这边不流行弹弓，用的都是小弓，她听说后，就发现弹弓更小巧，方便携带。 “我带了我的小弓，一会儿你教我弹弓，我教你拉小弓，咱姐俩打遍天下无敌手！”王小桃一把揽住邱玉玲的脖子便异想天开起来。 邱玉玲：......前面那几句都可以，最后那句倒也不必！ “装点水，去玩吧！”姥姥和李青菊一样，都十分欣喜邱玉玲能交到朋友，别人家生怕孩子不着家，她们倒是放心的很。 邱玉玲灌好水，挎起了小背包，随着王小桃同学出门了。 “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王小桃说话的神情十分神秘。 只要是“好地方”，邱玉玲就容易心生向往。 走着！ 邱玉玲想象过那种好，但没想到是这么好！ 王小桃带她来的地方是马场！ 一整片大草原，远处接连着天山，奔跑的骏马和大兵哥，还有骆驼和牛羊，这是农场照进了现实。 “会骑马不？一会儿带你去找匹温顺点的小马，给你说，我有自己的小马呢，她能认得我哦。”邱玉玲没想到，她混到的朋友这么有背景。 “李叔叔好！”王小桃对着马上的军官，立刻站定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邱玉玲被气氛带动，也跟着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反应过来，脸一下爆红。 “走，跟着李叔过去，让她给你挑个小马，我教你，”邱玉玲依言跟上。 “大龙，大龙我来看你啦。”王小桃熟练的掏出一颗事先剥好的糖，放在手心，叫大龙的枣红马，果然熟稔，鼻子喷了两下，便一舌头把糖果卷到嘴里。 “真乖！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可不能比我长得还慢哦！”王小桃用手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马脖子上的鬃毛。 “李叔，我先去骑一圈，您帮我朋友挑一匹能上人的小马，我一会儿教她。”王小桃话音才落，便利落的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大龙兴奋的扬起前蹄嘶叫一声，随着王小桃一声轻喝，马儿便乘风疾驰，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王小桃的头发被吹成了大背头，衣服也鼓成了小蒙古包。 邱玉玲身上的每根汗毛都叫嚣着羡慕！ “吁~怎么样，挑好了没？”马背上的王小桃英姿飒爽，嗓子里灌了风，这一刻声音略带沙哑，竟别有一番滋味。 邱玉玲表示准备好了，这门功课她的确是新手，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向往，但也略有几分胆怯。 看出了邱玉玲的些许害怕，在一旁牵着小骏马的军官，鼓励道：“坐在马背上要稳,不要乱晃。身体坐直略向后倾。脚掌前端踩马镫,脚后跟向下压,脚尖向前......” 第69章 义结金兰 难得的机会，邱玉玲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第一次在军官叔叔的帮忙下坐上了小马。 马儿和人一样聪明，它能感受到邱玉玲是个新手，不会骑，就故意欺负她不听她的话。 邱玉玲让它走非不走，故意低头吃东西，拉它起来它就故意的抗缰，成心和她作对，“呼~这只小马过于淘气。”邱玉玲只能这般给自己解围。 “你做的已经很棒了，对放松，不要将脚伸入马蹬子内太多，只用脚的前半部分......”在邱玉玲被军官牵绳溜了一圈，表现尚可，王小桃便接手了。 王小桃无疑是个好老师，她边走边说，几乎把自己当初学马时发生过的意外和如何避免都悉数告知，并传授了许多自己骑马的心得技巧。 “上坡时身体向前倾斜，抓紧马鞍子前部;下坡时，身体向后倾斜，扶住马鞍子后部;上下陡坡时，请相信马，它有四只蹄子，让它自己选择步伐。 还有，只要在马上，无论何种情况，都要抓紧马缰绳，因为马随时会因各种原因突然惊跑，如果抓紧了马缰绳，就不会摔下来。” 王小桃把缰绳彻底撒开，也翻身上了马，准备在一边陪跑。 她的马在右侧，能把握住圈子，不至于让邱玉玲的马儿突出重围，撒起欢儿来，让邱玉玲受到危险。 刚才的军官见状也驱马过来，一左一右压着陪跑。 “骑乘时腰背尽量保持挺直，不要习惯性驼背，否则容易造成疲劳和损伤.(有人就曾经因为骑马时习惯性弓腰驼背在连续骑乘四个小时之后造成腰椎间盘突出，主要是姿式不正确身体受力不均所致）” 草原的风吹过鬓间，耳边教官的声音，邱玉玲用心装进脑子里，嘴巴默念着各种要领。 哒、哒、哒，跑了小十圈后，邱玉玲在教官的帮忙下，下了马。 “谢谢李叔叔！”邱玉玲也学着王小桃的样子从包里掏出三颗糖，三个人分享，都喂给了各自骑过的马。 “看吧，骑马要胆大心细，没有多难的，以后你每天都跟我过来骑两圈，保准你一个暑假就学会了。 接下来你要练习上马下马，上马时始终在马的左侧，因为马不习惯人去它的右侧，如果左侧的地面低，那么必须掉转马头，这样容易上马，也避免因地面低，过分拽拉马鞍造成马鞍滑落，从而摔下马去......” 王小桃说的细致，邱玉玲听得认真，听完后马上从包里拿出小本子，把刚刚听到的1、2、3、4......通通记下来。 “你还随身携带纸笔？”这番操作王小桃属实没料到，待到邱玉玲最后一笔落下，她拿下来看了看，竟把刚刚自己和李叔说的全都记得分毫不差，“可以呀！” 有什么能比一个能学、好学、会学的小伙伴来的更珍贵？邱玉玲就是这样的小伙伴！ 这次尝试自己上马，王小桃带着她又骑了一个大圈，草原的风里夹杂着青草以及粪香，这一刻吸到肺里的是自由的味道，邱玉玲认真的思考着，她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拥有一匹属于自己马儿！ 其实就连王小桃所谓属于她的小马，也只是她来的这一会儿，供她使用，实际归属权还是部队的军马。 在邱玉玲从包里又一人翻出一个包子、两颗大白兔奶糖。 “你这包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给我看看。”邱玉玲手一顿，随即便把包大大方方的递给了王小桃。 “哇，你偷偷带了这么多糖出来？嘿嘿，再给我来颗水果糖。”王小桃哪怕是看了包底散落的都是糖，也没有多拿，只拈了一颗而已。 邱玉玲拿过包，抓了两把都塞进王小桃怀里，“拿着，这是谢师礼，以后还有，别客气。”她这虽然不是花钱买的，但用料也绝对实在，实打实的奶制的，就连糖纸也是一比一还原过的。 “好玉玲，咱俩太投缘了，既然如此，咱俩不如结为兄弟，怎么样？” “不怎么样，咱俩只能结为姐妹。”邱玉玲堪堪忍住上翻的白眼，王小桃是不是压根忘了她自己的性别。 看了下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胸前已经微微隆起，为了让自己和兄弟们一样，王小桃有时候会下意识含胸，邱玉玲决定好好给她上一堂女儿家的课堂，让她知道即便是女性，也不会阻挡她的英姿飒爽，只会让她男女通吃！ “嗐！都是那帮逼崽子们闹的，我跟着虎惯了，那咱就结为姐妹，义结姐妹！” “叫义结金兰！”邱玉玲忍不住纠正道。 “小桃姐，开学了要好好念书呢，你喜欢当兵，认真念书后就是有文化的兵，那种兵才厉害，还能当将军呢，会排兵会布阵，会新武器新语言，是祖国的利刃和尖刀......” 王小桃听的热血沸腾，“嗯，我会的，这次开学后，我一定认真念书，到时候考军校，绝不从大头兵做起，你只比我小三岁，到时候我在军校等你。” 邱玉玲心说，来不及了，她可能没有这个机会赶上了，等到她到那个时候，华夏国将迎来致黑的十年，她早就决定不强求科考一路了，农业兴国也不是不行！ “那咱俩以茶代酒，用糖上供，歃血为盟！”王小桃为了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学无术，接连说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蹦。 邱玉玲：......用的挺乱的，算了随她去吧。 两个人像模似样的举行了结拜仪式，两人脖子一梗，各自举着水壶一通灌，“好了，打今儿起我就是你大哥，哦不，大姐，你就是我小妹，哪怕你回去了，也要多多给我写信，我也会的。” 邱玉玲点头应下，她会的。 “走，教我使弹弓吧。”来的路上，邱玉玲小露一手，弹无虚发。 王小桃试了试，比起邱玉玲，她还是准头差点，重点人家切换成她的弓，也照中不误，你就说气不气人。 她王小桃打小，除了学习外，学什么都快，她还就就不信这个邪了！ 第70章 少女规培 其实弹弓瞄准的确是有技巧的。 邱玉玲是横握着的，“身体侧向目标，全身放松，重心略往后坐。将子弹用皮囊包好，持弓的左手抬起，与肩同高，伸直，右手握住子弹跟随抬起，此时橡皮筋处于松弛状态。 对，头向右侧倾斜，左手姿势微调，将瞄准线在视野中缩为一个点，然后将弓拉满，皮筋轻轻贴住脸。”邱玉玲掰了下王小桃脑袋给找了下角度。 “左右手微调，做到三线重合。左右手保持稳定不动，轻轻转动腰部，使得瞄点对准目标。注意呼吸，在吸气到顶点，将要呼气时~ 对，发射！” “嗖”的一声，弹飞鸟落。 “哇，玉玲，我太厉害了。不对，是你太厉害啦！”王小桃兴奋的又叫又跳。 “是咱们太厉害了。”快乐的气氛很容易感染人，尤其是和王小桃这种有冲劲、有活力的人一起玩，快乐更容易加倍。 她不同于老家伙伴的王爱红那般天真幼稚，从小在军旅生活中耳濡目染，性格坚毅，思想成熟，很容易让邱玉玲模糊二者心理年龄上的差距。 “你知道不，部队上有的是好枪手，骑在马上把把红心，可是他们玩弹弓一定没你厉害哎！” 这，可真是过誉了！小朋友夸张的修辞手法，邱玉玲努力定住上扬的嘴角，不打算往心里去。 王小桃懂很多，如果邱玉玲不是两世为人，和这样的岁数便能侃侃而谈的人儿，是铁定交不上朋友的。 “玉玲，你去过雪山没？”王小桃指着远处叠峦的山峰问邱玉玲。 邱玉玲摇摇头，上辈子已经在休假安排中计划上了，“这已经是我出过最远的门了。”从老家到边疆要一千五百多公里呢。 “你都走过这么远的地方了，我从记事起好像就在这儿了，就连那片雪山，我都没到过，等我再大一点，一定会去的。” “望山跑断马，这儿离雪山还远着呢。”邱玉玲顺着王小桃的指尖也眺望向那边。 她想说姑娘不必心急，如果你的梦想真的是戍守边疆，那片峰，便早晚归你攀登。 两个人枕着胳膊，赖在草地上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着，此刻的两人都十分期盼着长大，都向往着各自的自由。 不同的是邱玉玲的精神一直是自由的，在这里的每一天她都认真且努力的对待着。可以相交的朋友，不论老幼，她都报以真诚；有羁绊的亲人，她也认真爱护。 就连田间地头的同村婶娘，因为总是亲切的唤她玉玲，她便不止换了自家的菜粮种子， 那个和蔼又肃穆的老校长，邱玉玲也不止一次偷偷往他饭盒里埋过鸡蛋，她能做的似乎不多，但好像不经意间又做了很多。 黄土梁上的梭梭树，燕草湖的野鸭、野鸡、野兔子...... 她不是真正的孩童，能分辨出善恶与好歹，既没想过做一个圣母，也从未想过活成刺猬。 “玉玲你知道不，你不像一个小孩！”王小桃的一句话，惊的邱玉玲差点平地诈尸。 “你比他们都聪明，他们懂的你懂，他们不懂的我说了，你也懂。”邱玉玲听完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压了压惊。 好悬，她还以为这丫头身负什么大乘佛法，一眼穿透她的骨血，看清她的本质了呢，合着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你也不像个小孩，他们不懂的，你竟然都懂！”将会去！让你前脚吵着当我姐，后脚就假装x射线吓我。 “嗐~那有啥，我爱这个，平时就会多听多看，自然就知道了，我给你说啊，吴铁军他们，傻了吧唧的......”这才装完深沉，王小桃便一秒切换到拉踩模式了。 “......傻了吧，还想和我比谁的尿远，我一人给他们丢了一个屎爬牛，哈哈哈......”邱玉玲忍俊不禁，这到底在说谁的黑历史啊？姑娘你是不是换错频道了！ “你知道吗，玩游戏的时候他们还用大小虎作弊，我直接给王大虎脸上一拳，娘个腿的，这不就分清了么。” 邱玉玲：......你这么聪明，真是这个圈里没你看上的人啊。 邱玉玲也就知道了，为啥那天那几个小子压根没把王小桃当姑娘的原因了，且不说长相打扮如何，就这性格，他们也很难想起来对面是姑娘呀。 邱玉玲在本子上刷刷刷，素描画了一个骏马旁边飞扬的马尾，宽松的袍裤，却也遮掩不了姑娘的凹凸有致。 “看见没，小桃姐，她帅不帅？” “帅！” “漂不漂亮？” “漂亮！” 邱玉玲又画了一幅含胸驼背，略莽的姑娘，问王小桃，两幅画谁好看？ “她好看！”王小桃指着第一回的画，毫不犹豫的选到。 “小桃姐，她就是长大后的你，漂亮又帅气的你，女儿家的特征不是你的束缚，相反你想忽视也只会适得其反。” 这年头没有生理教育课，大姑娘小姑娘，有多少是因为没有正确的认知和引导，而在本该蓬勃发育的阶段，耽搁了自己的身体生长。 邱玉玲耐心的给王小桃讲了很多女孩该知道的事情，希望她能充分的发现自己的美好，而不是把属于女孩的特征当成耻辱。 “玉玲，你比我还小吧，你怎么懂这么多的？”王小桃一开始还脸红心跳，回过神便觉得不对。 “一来么我聪明，二来么我爱看书，三来么，我懂得向母亲提出问题，懂了啵？” 王小桃不信，书里还讲这个？啥书？ “【十万个为什么】” 王小桃默默的记下，心想，自己也要想办法淘换一本，她可以不爱学习，但让小妹妹教她这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呀，糟了，说好的答应我爷喂鸡呢，玉玲，鸡少吃一顿不会死吧？”王小桃不确定的问道。 “死是不会死的，下不下蛋就不一定了。” “那快撤！” 在通讯靠吼的岁月里，邱玉玲因为没人通知，还不知道，她家也有个大大的惊喜等着她呢。 第七十一章 兄妹重逢 因着王小桃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干，两人没多磨叽，便早早的分道扬镳了。 路过田埂上，邱玉玲条件反射薅了一小捆野菜，回过神才想起来，今儿还有一盆剩菜要解决呢。 “姥姥，我回来啦。”刚跑到家门口，邱玉玲就习惯性的打起了报告。 门帘被掀起，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高大身影，笑盈盈的举着门帘看她。 “二哥？二哥！”是她二哥，晒黑了，也长高了。 他的那声“嗯”，似有哽咽，不知怎的，邱玉玲也瞬间跟着鼻头发酸。 邱大河一个箭步上前，捞过小妹，还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托举了起来。 “大河，快放下来，小心你肚子那儿的伤口。”姥姥急的在后头直喊。 邱玉玲被放了下来。 “二哥，你怎么了？”她刚听姥姥说腹部有伤口什么的，原本要问她二哥怎么来了，到嘴便拐成了问这个。 “没事，都快好了，不影响抱小妹。”邱大河揉揉小妹的脑袋，他走时毛绒绒的小炸毛，如今也服帖的能收拢成两条小辫子了，人也看着抽条了，不似那时候的那般孱弱。 “二哥你肚子到底怎么了？” “二哥给你买了礼物！” 兄妹俩异口同声。 邱玉玲才不在乎什么礼物不礼物呢，她更想知道二哥的伤严重吗？ 邱大河无奈一笑，只好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 抛开男女不谈，眼前的大小伙儿只是她的二哥，邱玉玲非得看看是什么样的伤？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邱大河想过无数个他们兄妹重逢的场景，或高兴，或激动，就是没料到是现在这样，他的小妹一脸执着要先验伤的架势。 “小玉玲还是这么厉害呢！”周传武的声音适时出现，邱玉玲这才看到她一脸喜意的四姨后头，还跟着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不正是她那四姨父么。 “四姨父，您也回来啦。”难怪刚刚回来的路上，好几家屋子里都传出了欢声笑语，原来今天出任务的那拨都回来啦。 “回来了，小玉玲好久不见哦，你把姥姥和你姨照顾的这么好，我有奖励给你哦！” 邱玉玲也不明白她姨父莫名其妙夹什么嗓子，不过这么一打岔，她就不好不依不饶的撩她哥衣裳了。 “走，走，先进屋，都高兴傻了，站屋外头不会动了。”姥姥过来推着他们兄妹俩进屋。 堂屋的小床上放着一个行军包，拉链敞开着，里头有一蓝一粉两块方巾，邱大河取过方巾，一个是小妹的，一个是捎回去给娘的。 方巾下头是一个铁皮铅笔盒和两节红头花，头花是纱质的。 邱大河献宝的端给妹妹，他的津贴不多，精挑细选下才挑出这几件礼物的。 相比之下周传武的奖励便有创意多了，是把口琴。 “这是我在京市出任务时买的，怎么样？没见过吧！”周传武得意的对李青菊挑挑眉。 这个外甥女，可是他对媳妇家，最清晰、也是最深刻的认识。当时挑礼物的时候，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 这么贵重？邱玉玲有点意外的望向四姨，“看我干嘛，又不是给我的。”李青菊好笑道。 她和老娘已经认领过各自的礼物了，现在剩下的都是玉玲的。 “谢谢姨父，这个是啥呀？”就是知道邱玉玲也得装住。 “这叫口琴，嘴巴对着就能吹出来音乐，你自己对着吹，试试看。” 邱玉玲依言放到嘴上，“乌拉”一声，“像火车的声音哎。” “吹好了什么调儿都能出来呢，你慢慢练吧。”周传武也不会来着，不过他见过别人吹。 团聚总是忙碌的，哪怕是自家人，也不能用中午的剩菜来将就。 李青菊小夫妻俩，久别重逢，自不必说，邱大河也无比惦念家里，不论是爹娘还是两个兄弟。 邱玉玲便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明明聊的都是寻常，可七尺壮汉却硬是憋成了嘤嘤怪。 邱玉玲贡献出了小手帕，一边给她二哥擦眼泪花，一边尽可能的输出。 家里的猪崽子，足足这么大，邱玉玲张开膀子比划了一下，看见没？这么大！邱大河点点头，看见了。 还有他家的鸡也争气，一下就是两个蛋，就是下一个蛋的，也得是双簧的，才好意思交差。 羊咩咩也乖，给什么吃什么，饿了就叫，给了就吃。 还有她的兔子，太能下崽儿了，一窝又一窝，队长大伯觉得这个侍弄好了省事还讨巧，鼓励大队好多人家都养了...... “咱们玉玲真能干，会做这么多事了。” “那是，我长大了要当大队的牲口专员，专门放羊。”邱大河只见他妹脑袋一扬，志向十分朴素，当即就乐了。 他出门快两年了，家里竟然有了这么多的变化，他的心，被这些琐碎的温馨，填的满满的，恨不能现在就飞回去，看看妹妹描绘过的一切。 看看爹的手是不是妹妹说的大蒲扇，娘的嗓门是不是变小了，还有大哥和三弟...... “二哥，给我看看你得伤口呗，放心，我回去不告诉爹娘，你给我看看，我这心就落回肚子里了，要不我总惦记着。” “哎，你还真像咱姨说的是个小大人。”都东说西聊这么久了，他妹还没放弃呢。 邱大河掀开褂子，又撩起背心，肚子上一条一寸来长的疤痕，粗大的针脚，映衬的如同一只狰狞的蜈蚣。 “疼不疼啊？”邱玉玲心疼极了，瑟缩着想摸又不敢摸。 “早都不疼了，别担心，也别告诉咱爹娘。”邱大河怕吓到妹妹，只给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衣裳，盖住了疤痕。 “二哥，你几时能休长假？通火车了，有机会了回趟家呗，娘一收到信就哭鼻子。” “嗯~再等等，二哥再加把劲，努力努力，就能回家探亲了。”邱玉玲不懂，探亲假这么难吗？ “大河，跟我出去一下。” “是，营长！”邱大河立刻弹射起立，邱玉玲和李青菊看的瞠目结舌，怎么在家里还这样呢？ 闻言，姥姥也从厨房出来，边擦手上的水边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出去呢？马上就开饭了。” 第72章 兑换药丸 “娘，先前放我们先回家放行李，还要去连队报道一声呢。” “那，那抓紧去，早点回来啊。”一听是连队有要求，玉玲姥姥立马放人，生怕误了部队上的大事。 “姥姥，我来擀面吧。”她姥姥做的是羊肉臊子面，趁这会儿功夫，她把面先擀好晾着，再把刚刚说话时摘好的野菜调个凉菜。 砂锅里煨着剩下的那条鲫鱼，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儿。 姥姥便把案板让开了，面和的硬，她外孙女擀的又薄又匀称。 邱玉玲一边擀面，一边心里合计想给二哥换点强身健体的药。 这会儿已经不如刚来时候的捉襟见肘了，也能看看好玩意了。 姥姥和四姨在外头稀稀碎碎的小声说着话，她在里间，正好也没人干扰，便放心的意识沉入农场空间。 有一个【大力丸】，十万积分币；【药到病除丹】，五十万积分币，【延年益寿丸】一百万积分币...... 乖乖，它是真敢卖呀！ 网购的钱不是钱，花起来不心疼！ 邱玉玲还真找到两个合适的药，一个【固本培元丹】，二十万积分币，买了，适合她二哥如今的状况。 另一个名字特别非主流，叫【闪一边丸】，她看了半天说明，大概意思就是遇到危险，身体会提前感知异样，类似于提高五感灵敏度，就是也不便宜就是了，三十万积分币。 她又养又种的，卖的时候都是一个子一个子的进，花的时候竟然是几十万几十万的花。 要知道，积分币和如今外头的通用货币利率差比人民币和美元还小，几颗小药丸，花出去了现在的半条京市胡同呢。 刚刚又紧急出了一批猪和羊，果林里熟了的果子，也清了个干净，这会儿买下来还够再搭一颗大力丸，一并买了吧。 就是她得抽空把这药丸弄成糖丸喂给她哥吃下，可现在家里都是人，她一时还真没有好机会能进去。 要不，直接塞给他？就说自己做的中草药丸子？不行不行，多智近妖。 既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把秘密和家人分享，那就尽量少做容易暴露的事情。 “姥姥，面擀开了，也切好了，我得出去上个大号，要是我姨父和二哥他们回来，让他们先吃，别等我昂。”邱玉玲捂着肚子从厨房出来，在煤油灯的映射下，额头隐约能看见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强忍了半天了。 “你这孩子，肚子疼就早点撂开手去解决就行了，姥姥和你姨哪个不能凑合顶上，看把你憋的，赶紧去吧。” 玉玲姥姥一看这，瞬间就有几分懊恼。玉玲能干，自己就真把她指望个大人用了，小小个人儿，憋成啥样了，这娃也太实诚了。 邱玉玲捂着肚子装腔作势的便朝那边公厕跑去。 邱玉玲做的比较周到，进去了一下，捂着鼻子假装被熏出来的，然后又跑出来找红柳丛去解决了，实际上她进的是空间。 原先还寻思这现代化厨房没啥卵用，现在可是真香啊，她一边高温融化牛奶糖和水果糖，一边把小药丸一颗一颗融进去，除了那颗固本培元丹融进了奶糖，其余的都做成了水果糖。 搅拌均匀便抓紧倒进模具里，放到冰箱冷藏柜里，让尽量快速冷却。 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个小时了，又着急忙慌往回赶。 “咦？我姨父和二哥还没回来呢？”害的她急的一路火花带闪电的。 “嗯，再等等，玉玲饿了没？饿了先吃吧，小娃不经饿。”姥姥撑腿起来打算先给外孙女下面去，哨子汤已经滚在锅里了，面煮好了一浇就成了。 邱玉玲摇摇头，又点点头，“先下吧，姥姥，您和我姨也一起吃，这会儿外头都全黑了，再晚您和我姨也着不住了。”李青菊肚里还揣着崽呢。 “娘，咱先吃，他俩的面先不下，不影响什么。”李青菊想的是自己也还罢了，一顿半顿的不差什么，可另两个人，老的老，小的小，都熬着也不是个事。 三个人各自为另外两个着想着，竟都觉得先吃的好。 灶上的火星子没断，又添了把柴，本身就温热的水，很快便咕嘟咕嘟冒泡了。 邱玉玲想当炊事班班长，谁知姥姥不知道怎么了，非不让，一个劲儿的让她玩去，“你姨父不是给你个口琴么，吹着玩去。” 这会儿吹也不知道算不算扰民？毕竟他们现在住着联排营房，你的墙就是我的墙，平日里谁家嗓门大点，都能听清楚他们那些针头线脑的矛盾。 口琴还是白天了再吹吧，她姨的缝纫机她还没试过呢，“四姨，再给点个煤油灯，我试试缝纫机呗。” 李青菊从柜格里又取出一盏煤油灯，邱玉玲接过，放到了窗台上。 糟了，她竟然不能使！ 站着没法踩踏板，坐着脚又挨不着，这叫什么事啊。 李青菊抿着嘴直乐，她早都料到了，不得让她亲自试试，要不她还当自己舍不得让她碰呢。 “笑什么呢，从窗子外头就看到你笑了。”门“吱呀”一声，周传武率先进来，后头跟着的邱大河也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 “没什么，玉玲想给咱姑娘的衣裳出一份薄力，谁知。。。”李青菊朝那边努努嘴，没有说完。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哈哈哈哈哈，没事，再长高点就够得着了。”周传武好笑的摸了一把邱玉玲的脑袋，意思安慰。 邱玉玲：......可不是下午那会儿，你夹嗓子的时候了。 “二哥，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啥好事发生啊？”邱玉玲可没错过他们刚进时，两人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喜意。 “嗯。” 也不知道她这二哥是真闷还是假闷，可会在关键的时候卡链子了，嗯完了你倒是说呀，邱玉玲心里急的跟猫挠似的。 “还说先下了面让他们先吃呢，正好你俩回来了，那就不用分先后了，大家一起。”姥姥闻言探出身，觉得回来的正正好。 第73章 二哥升了 “不急，一会儿饭桌上人齐了再说。”邱大河好笑的撸了把妹妹的羊角辫，她还跟他走前那会儿一样，有点啥事啊，非得立马追着刨根问底儿。 ...... “啥？咱大河提干了？” “只是个排长而已。”家人如此重视，邱大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求助的看向姨父。 “你才入伍两年，能当排长已经很了不得了。” “二哥，和你这次受伤有关吗？”邱玉玲只要一想到是哪命博的，便觉得这官儿升的也没那么香了。 “嗯，不过也不全是，你别问了，不能说。”邱大河怕了她妹了，索性一次性交代清楚的好。 “姨父也升了，如今可是咱这儿最年轻的团长了。”目标转让承包出去。 “嗯~”李青菊倒吸一口气，难掩激动。 “坐好，坐好，只是个副的，再说还没正式认命呢，就咱几个知道，先悄悄的啊，可不敢声张出去，回头再有点变故，可就闹笑话了啊。” 周传武生怕媳妇一高兴，在外头不经意带出去，赶紧敲边鼓，还不忘看了邱玉玲一眼。 邱玉玲真的很想翻个白眼，看我干啥？我得嘴紧的不能再紧了好吗！我知道的秘密，稍微泄露一点，在牛鬼神蛇严打之前，你们得修个金莲座把我供起来好吗？ “不说，不说，我你还不知道么，最烦那些家长里短了。”李青菊一脸娇嗔。 就连肚子里的崽，也适时的捧场，破天荒的动了一动，“哎哟~她踹了我一脚。” 周传武也看见媳妇肚皮上刚刚蛄蛹那一下了，要不是饭桌上人多，他真想现在就趴在媳妇肚子上，好好听听，去感受一下这个小家伙。 “快五个月了，早都该动了，还以为这是个懒家伙，合着一直等她爹呢。”姥姥也随即打趣道。 “二哥，碗给我，我给你再捞一碗。”邱玉玲一直顾着桌子上，看她二哥碗一空，便接过去，碗一空，便接过去。 “吃不下了，这下真吃不下了。”邱大河连连摇头，他妹光盯着他一个人了，也不怕把他们姨家的粮吃光。 邱玉玲哪能不知道呢，她这次来，也是为了迈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往后她就有机会往通货物了，家里的就说是她四姨寄的，她姨这边就是她家寄的，左右不会短了谁就是了。 她老家还有俩哥哥呢，小伙子的饭量她能没数么，才不管这是谁家呢，鱼总是她弄来的吧，便一番拉扯后又给邱大河添了一碗鱼汤。 “娘，您看，往日里玉玲最惦记您，这亲哥一来呀，咱都得往后挪一挪了。” 姥姥但笑不语，周传武赶紧给媳妇夹了一块鱼肉，再打趣，她那大外甥脸就憋成猴屁股了。 往日里吃过饭了，收拾残局都是邱玉玲和姥姥她们几个，今天原以为也不例外，哪成想筷子一放，周传武和邱大河便自觉地站起来收拾了。 玉玲姥姥有几分无措，一直想起身帮忙，“娘，您就让他们干去，今儿也有点晚了，您和玉玲洗洗早点睡啊，我把被褥给大河抱出来，放这个小床上......” “就是，娘，让您受累这么久了，能歇歇就歇歇吧。”周传武听到声儿也回头笑着宽心，他没有喊姨娘，一直随着媳妇直接叫娘的。 老太太这才不再坚持了，嘱咐了几句就牵着外孙女进屋睡了，总得给年轻人一点空间不是。 躺到床上，邱玉玲一直等姥姥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把空间的糖药从冰箱取出来常温储存，这才安心的入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睁眼，两个男人果然都不见了，邱玉玲捏了捏口袋里的糖，只好按部就班的照往常那般过。 昨天家里来人，他俩又都是军人，对丁点动静都极其敏感，邱玉玲第一次把万金一整夜留在外头，这会儿挪开椅子，扒开篮子，小狗委屈的呜咽。 这人多地方小，耳目众多，就是不方便。 邱玉玲安抚了一会儿万金，便带着它出门了，把它搁到小背篓里，盖上蓝布，下一秒小家伙就回到它的天堂了。 香喷喷的肉泥，还有鲜奶，第三个碗里还有它的钙片，一整套流程它已经十分熟悉了，做起来行云流水。 邱玉玲分神看着它一吃完，便把它带了出来，还是当心些好。 “玉玲，又去林子啊？” 邱玉玲回头，“段阿姨早上好。” 可能是熟了吧，段瑶如今对她态度和初见那天，简直是天差地别，总是亲热的过分。 “段阿姨您又去采药啊？”不是医生吗？为啥不去坐班，医生已经饱和到这份儿上了？ “嗯，还有最后一点了，趁着我这两天假还没休完，抓紧把活儿都干完。”段瑶穿的一丝不苟，明明大热的天，她板板正正的把扣子系到最上头，白衬衣的两个领子翻出来，两角各绣了一朵小小的菊花。 还怪好看的，不过以衣服的整体风格来说，雏菊更好看也更适合绣在那儿。 两个人是同路，一大一小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邱玉玲聊的是早晨吃什么，中午想吃啥，晚上惦记啥，段瑶聊的是昨天回来的人们，她开玩笑说看她姨父喜气洋洋，一定是任务完成的很出色。 邱玉玲一个孩子，哪里懂任务是什么，出色又是什么，索性问出来。 段医生笑笑，称她还是孩子，好好吃饭，多多念书，该知道的以后都会知道。 邱玉玲只好失望的“哦”一声，不是她不知好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让她和段医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莫名的紧张。 而且段医生和她说话，总是话里有话，如果她真的只是这年龄段的孩子，顺着她得思路，聊些有的没的，或许早把祖宗十八代都给人交代清楚了。 可能是刚小产完没多久，她得身体还有点虚，走了几步，鬓间便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邱玉玲陪她停下来，只见她拿出一块锦帕擦汗。 擦完了又细心的抖落开，换了一面对折着收回口袋。 邱玉玲心想，段医生可真爱菊花啊，帕子上也有一朵小菊花。 不知怎么，脑子里反映出，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大如传，女主角的人设是人淡如菊，和她感觉中的段医生蛮像的。 第74章 段瑶慕苏 邱玉玲对第一次的摘有主的花，其实是羞愧的，所以尽管觉得和她没那么性格契合，也依然会多分神看顾一二。 这不就发现段医生面色越来越苍白，这边昼夜温差大，早晨也是凉爽的，她穿的衣服不至于捂出来这么多汗才是。 “段阿姨您怎么了？段阿姨您还好吗？”邱玉玲把人扶到上回吃烤肉的地方，那儿有棵大榆树。 段瑶靠着树干，心慌，手抖，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邱玉玲一看略为分辨，觉得这多半是低血糖的症状，可是她手边没有饮料，有也不合适拿出来，便把手伸进挎包，翻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来。 放心，她二哥的药糖那么贵，她收拾的妥帖着呢，不过以防她混乱抓错，她还是剥开糖纸确认了一番，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糖果了。 喂到段瑶嘴里，又拧开了段瑶挎着的水壶，“段阿姨喝口水，嚼着吃，嚼着吃肚子饱的快一些，吃完我还有呢。”她当下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段瑶虽然眩晕的厉害，但意识还在，依言艰难的嚼着嘴巴里的香甜，就着水，连着被喂了三颗，又歇了好半晌，人才缓过劲儿来。 “谢谢小玉玲了，多亏了你，你喜欢花，回头过来随便挖吧。” 邱玉玲拒绝了，她有钱，她超级有钱，已经买过种子了，现在她得花园比任何一处的都繁杂且漂亮。 “段阿姨，您都这样了，我送您回去吧，一会儿晕到林子里可怎么是好。”段瑶犹豫了一瞬，但头还微微有点晕着，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邱玉玲把在地上撒欢的万金，又塞回背篓里去，她们都各自背各自的，不是她不想对段瑶施以援手，而是她就这么大个人，挂不了两个篓子。 段瑶又坚持不把背篓放到树下，等她回头折返给人送回去，就只能受累，自己背了。 因着段瑶身体依然虚弱，邱玉玲一路把人送进屋里。 段瑶的家十分的苏调，红白格的桌布，向日葵的插花，雪白的床单，原木风的家具，还有少数民族的地毯，长藤椅上散落的苏联文集......无一不精。 真漂亮啊！ 邱玉玲是这么想的，嘴里也是这般说的。 段瑶靠在藤椅上，捧着邱玉玲刚帮忙倒的热水，笑意一闪而过。 她十分钦慕苏联文化，她的苏联老师为她描述过一幅令人十分神往的蓝图。 言谈间邱玉玲越听越不对劲，段瑶被洗脑了。说实话一开始她把段瑶往特务上靠过，没办法，她时不时言语间不经意的试探，让自己不由的多想。 她甚至就在来时的路上划拉了自己可怜的积分，妄想看看有什么能够窥探别人心里隐秘心事的药丸。 可惜时间紧，她暂时还没发现，当然，按系统出品的尿性，即便有，以她现在剩下的薄资，也短暂失去了购买力。 但此刻她发现段瑶确实有问题，但不是她想的那种问题。 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关于这段时间，正是苏联在和我们翻脸，趁着举国三年自然灾害，民不聊生之际，大肆发传单，诱导国内民众慕苏情节。 新疆地区便是当时苏联，那一策反阴谋的主要对象，以至于后来有近六万叛徒集体迁徙苏联，其中不乏少数守疆将领。 就是不知道段瑶属于蛊惑者，还是被蛊惑者？她的男人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邱玉玲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她对苏的美好描述，听着她说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安逸的环境，吃不完的面包，醇香的咖啡，精致的点心.....无一不体现出她得向往。 邱玉玲只坐了一会儿便借口哥哥回来了，不知道能团聚多久，她得抓紧回去了，段瑶拿出了两颗苹果，执意答谢，邱玉玲推却不过，只好谢过接住。 “万金进来，咱们该回去了。”门口的背篓不知几时被万金弄倒了，它也从里面钻出来了，正在段医生的宝贝花坛前撒欢，好悬差点进去豁豁花骨朵们。 邱玉玲赶紧喊过来，提溜起它回去了。 她得记忆不算特别好，但对那段历史描述，因着看了不少杂记，多少有些印象，记得后世描述是两名少将携六万百姓于霍尔果斯口岸叛逃，时间正好就是今年。 邱玉玲加快了脚步，得赶紧回家，把刚听到的看到的汇报给家长。 当时的伟人没有阻拦，这一世大概也不会了，但是苏心如此险恶，至少不能让他们带走部队机密文件，以及华国瑰宝，什么医术古籍，边防地图等，统统得留下。 但愿段瑶她男人没有参与其中，不过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枕边人的渗透，谁又能说得准呢！ “姥姥，我回来了，我二哥他们还没回来吗？”人未至声音先到。 “还没呢，上哪儿玩去了，一脑门子汗。”玉玲她姥正在缝纫机前做活，见外孙女进来，踏完最后一条走线，起身从柜子上端下来一盘葡萄。 “哪来的？好甜呀！” “刚刚有小战士送过来的，东西放下人就走了，你姨说许是后勤发的物资，我洗了一串，后屋里放的还有呢。” “姥姥你也吃，我姨吃了吗？” “吃了，刚你王婶子叫她，说什么军属啥会来着，她跟着去了。” 嗯？军属开会没人叫段瑶吗？还是她出门正好错过了？ 不过她回来了，能主事的家长又都不在，左右无事，她便先把中午饭张罗了吧。 太阳一出来，就火辣辣的晒，气温一下就上来了，想了一瞬她便有了决定，“姥姥，中午吃碱面吧。”其实也叫凉面，不过老家一直这么叫，她也就跟着说习惯了。 他们的凉面和别处的还不太一样，要烧个萝卜白菜卤汤，还要炒个青辣子菜，就是茄子辣子西红柿白菜豆角萝卜杂烩，炒的酸酸辣辣的，盖在过凉水的碱面上。 再在上头放一勺油泼辣子，面一拌，红彤彤的、黏糊的挂满了汁，别提多开胃了。 第75章 投喂药丸 待到邱玉玲的饭做好了，李青菊和周传武、邱大河他们一起回来了。 “老远就闻到辣子香，早就馋这口了。”周传武和李青菊老家都一块的，两人的口味差不多，这会儿恨不能赶紧洗手吃饭。 邱玉玲做饭的间隙已经打过无数的腹稿，此刻她便把早晨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别人还罢了，周传武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比较平静，显然他一早便心里有数。 “今年五月底，边界线已经被被彻底封锁，不过那边不死心，还想法设法的鼓动无知群众，越权发放非法‘侨民证’......” 啊？合着已经发生过了，难怪周传武刚刚并不激动，邱玉玲以为自己操了一把闲心，放心之余，又在心里暗笑自己的无知，来了这么久，对大事件一无所知。 而周传武的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他没想到果真如上头所料，军方内部渗透了不少打着亲苏，实则扰乱社会秩序的不法分子，是该好好排查排查了。 邱大河全程没有多言，只是在邱玉玲发言的时候多看了她两回，邱玉玲敏感的放弃了腹稿，只实事求是的说了见闻，她觉得她哥那两眼别有深意。 果然饭后，周传武匆匆去了连队，而邱大河却说自己有三天的假期，要带妹妹好好逛逛。 他甚至已经知道了邱玉玲昨天去了马场，见她十分喜欢，便跟姥姥打了声招呼，说带妹妹去骑马。 姥姥自然无有不应的。 邱玉玲知道他二哥怕是有话要说，果然拐出营房一段路后，邱大河便斟酌着问了下他小妹到疆后的见闻。 邱玉玲权当不知，只话家常般的把日常琐碎，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番，这一刻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以后不许出头！不许出头！ 邱大河一直都知道自家妹妹聪明，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回过味儿了，但显然又想多了。 遂叹了口气直言道：“玉玲，二哥知道你心里已经明白了，你做的是对的，但是...” 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是，以后只能告诉二哥，在外面什么都不许管，也不许掺和，明白没？” 邱大河来了近两年了，在部队上的这些时日，知道的要紧事以及上头的动向和风向，显然比他的妹妹多多了。 他怕妹妹聪明，但到底是孩童，被有心人利用，更怕妹妹的聪明招来不合时宜的关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邱玉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先入为主的把周传武当成了可以主事的家长，但她忘了，她只是姨表亲，并且两人的相处时日颇短，尚没有多少香火情呢。 也幸得她今天反应快，及时的做了调整，只讲了事实部分，没有卖弄记忆里似是而非的先知，也幸亏她刚提起话头时，注意到了她二哥那意味不明的一眼...... “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主观臆断去轻信别人。”聪明人的话不用说透，邱大河也知道他妹这下是真的领悟到该注意哪里了，遂说起了骑马的事。 知道二哥是真心为她想着，也随着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她差点忘了正经事，“二哥，给你吃糖，糖能给你的身体补充能量呢。” 邱大河啼笑皆非，他小妹怕是用这个借口哄娘要糖吃，说的次数多了，还真的当真了，“二哥是大人了，不吃糖，你留着自己吃。” 是给他专门配的，自己吃啥，不过还是剥了一颗普通的自己吃了，“喏，我吃了，你也吃。” 拗不过他小妹，便接过奶糖。 “二哥，吃快点，把糖纸还我，我攒着有用。”也没啥用，不想让他拿手上多看而已。 邱大河没多想，吃了糖把糖纸还给了邱玉玲。 “咋样？好吃不？” “好吃。”他小妹不会攒太久放过期了吧，怎么微微有点苦味，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又吃不坏人，便嚼吧嚼吧咽了。 邱玉玲看着他咽了，示意他拧开自己的水壶喝口水 ，可还有呢哦。 “我真不吃了，你自己吃啊。”他一个大男人家的，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回糖，他小妹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给他投喂三颗了。 还忽悠他，连水果糖都让他嚼着吃，说嘎嘣脆，连味道都会不一样。 “嘿嘿，二哥这回还苦吗？” “不苦了。” 不对呀，应该带点儿苦才对的，都是加了药的糖，别是弄错了吧？ 她索性把刚要回的糖纸都摊开，这几个糖纸做了记号的，没错啊！ “二哥？真的不苦？” 邱大河一看邱玉玲这架势就知道弄巧成拙了，合着她知道给他的几颗糖都是放过期的呀，还生怕弄混了被自己吃下，一再的确认。 “苦，苦行了吧。下回别攒太久了啊，都变味儿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抬眼看到邱大河瞪大眼睛，“不是，那我就知道了，糖放久了会苦，嘿嘿...”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被一声“玉玲，这儿，我在这儿”打断。 王小桃竟然也在。 “你是不是上我家找我去了？我给我爷说了，像你这样的女娃找我的时候让他告诉你，我在马场。” 这不赶巧了么，邱玉玲如实禀报，她是和自家哥哥一起过来的，没打算去找她来着。 “这是你哥呀？和你长得不像哎，比你黑多了。”王小桃没说出口的是虽然黑但还挺好看的。 邱大河的伤不适合现在剧烈运动，原也是打算陪小妹玩会儿的，这会儿看小妹有小朋友，便自觉朝马厩那边去，提起水桶和喂马的小战士一起道打扫卫生去了。 “对了，你哥也当兵，那你不是能随军了？”王小桃想到了这儿，突然兴奋出声，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小伙伴回去了呀。 邱玉玲虽然以前没当过军属，但想来随军的门槛也不会这么低吧，已经连姊妹都能跟着随了？ 不过嘴上还是回道：“不能吧？” “没事，走，咱先去骑马，等我回家了问问我爷。” 第76章 机灵万金 邱大河觉得最近休整的应该还不错，身体比受伤前还有劲儿，干了半天活儿，一点都不累，要不是小妹和姥姥在这儿，他觉得现在就能销假归队了。 三天的日子过得十分的快，“玉玲，你和姥姥回的时候，我可能不在连队，轮到我驻防执勤了，要是我来不及送你们，到家了给我写信。” “嗯，我知道，等回的那天我去照相馆取照片，到时候你的那份儿托运输队的战士捎给你。” 三天的休假，有一天邱大河带邱玉玲去了市里玩，在邱玉玲的游说下，兄妹俩去照了一张合影。 为了让邱母能更直观的看到两年未见儿子的变化，邱玉玲还想让邱大河再照一张单人的，邱大河死活不同意，以至于后来相亲的时候，揣着的都是带他妹的合影。 -------- 万金的腿彻底好了，小家伙活泼好动，就像邱玉玲的小尾巴，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玉玲妹妹。”自打上次摸鱼回来，吴铁军就没再见过玉玲妹妹了。听王小桃说她快要回去了。 “铁军哥，就你一个人吗？大小虎哥没一起啊？”他们仨臭皮匠三人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吴铁军：他们仨刚干了一架，暂时不想提那俩。 以前他们一致对外的时候，轮到大小虎了，他俩都是一起上的，自己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好家伙，今天他和小虎发生了争执，随后升级为了武力较量，本来小虎根本不是对手，谁知道大虎二话不说就扑上来帮忙，这不纯不讲武德么。 难怪王小桃嘲笑他，他竟然连个女生都不如，王小桃还能以一敌二呢，他却惜败。 邱玉玲听到他闷闷的道出原委，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推过万金，你上。 “铁军哥，万金的腿好了，现在能跑能跳，可厉害了，它还能听懂咱说话，你说让它坐下试试。” 吴铁军喊了声“坐下”！万金无动于衷。 邱玉玲摸摸鼻子，忘了，她说过只能听自己的。 “万金过来！”万金屁颠屁颠的朝邱玉玲跑了过来。 “万金坐下！”万金听话的坐下，嘴里哈哈的，邱玉玲熟练的从包里摸出鸡肉脯，一想吴铁军看着呢，又放回去，掏出一颗奶糖，用牙咬了三分之一放在手心。 万金一舌头便卷走了。 吴铁军的烦恼瞬间抛诸脑后，乖乖，怪不得狗子听话呢，玉玲妹妹竟然拿大白兔奶糖吊着狗，这他哪儿养得起啊，得亏当时送出去了。 邱玉玲又掏出一个八角沙包，朝远处丢过去，“万金，捡回来！” 万金嗷一嗓子就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叼着沙包回来了。 “玉玲妹妹，给我试试。”吴铁军要过沙包，也使劲儿甩了出去，“万金，捡回来！” 那名叫万金的狗，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嘿~这小东西，还就人下菜碟呢，吴铁军搓搓手，准备给它点厉害瞧瞧。 万金瞬间伏低身子，“呼呼”地呲起了牙。 “万金过来！”邱玉玲捞起万金，抱在怀里，撸了撸炸起的狗毛，“铁军哥，别吓唬它，它逗你玩呢。” “万金，铁军哥是当初救过你的命的人哦，对他好一点。”救狗命这句也不知道它怎么听懂的，反正接下来的万金突然间就温顺了许多，也会懒洋洋的配合吴铁军一二。 “好狗子，哥哥回头攒了糖都给你吃。等着啊。”狗子要是能说话，一定会告诉他，自己更爱吃肉。 和邱玉玲在小河边陪狗子玩了一会儿，吴铁军也彻底忘了他被“塑料友谊”伤害的事了，两人商量着过河去林子里打鸟。 小伙子失落了一下午，好容易打起精神，邱玉玲也没有拒绝，掏出两个弹弓，“铁军哥，这个弹弓送给你玩。” “送我了？”吴铁军自己做了一个弹弓，但就是没有邱玉玲的那把趁手，这会儿他玉玲妹妹送了自己第一个礼物，不论是礼物本身还是这件事情，都足以让他高兴。 两个人穿梭于树林，收获颇丰。 邱玉玲自己不吃烤麻雀，不过不耽误她烤给万金吃，其实万金从褪完毛那一刻，就十分的跃跃欲试了。 可惜它主人枉顾狗意，坚持烟熏火燎一通，整完了又烫狗嘴，急忙吃不到嘴里，急的它团团转。 “玉玲妹妹，它不烤也能吃吧？”狗子的着急吴铁军看在眼里，一开始还以为邱玉玲串上自己吃呢，这会儿一看，总觉得多此一举。 “哥，铁军在河那边，和玉玲妹子，咱过去吧？”兄弟俩惨胜，可回家后又憋不住，这会儿出来没想到吴铁军还在这块呢，本来没有邱玉玲，他们过去闹两句各自再捶两下，就该和好如初了。 可有外人在，王大虎觉得过去了吴铁军也不会好好就坡下驴，说不好更尴尬，一时间，俩兄弟站到大榆树下，进退两难。 哟，这还蚌住了！邱玉玲便捡起老行当，化身为玉帛的得桥梁，解了这场干戈带来的尴尬。 “大虎哥，小虎哥，这儿，来这边，烤麻雀。” “哥，玉玲妹妹叫咱呢，他们烤麻雀呢，走，咱赶紧过去。”王小虎说完不管他哥的反应，便一马当先了。 他觉得邱玉玲和吴铁军关系好，邱玉玲能喊他们，肯定是吴铁军授意的，早晨他下手那么黑，打他跟切菜瓜似的，要不是他哥搭了把手，自己不定吃多大的亏呢，就这这会儿后腰还隐隐作痛呢。 都是好兄弟，他大度，早都原谅他了。 王大虎一时不察，王小虎已经像个大马猴一样，踩着石头蹦过去了。 他还没想好过不过去呢，他这肚里搁不住二两油的弟弟，就呲个大牙花子，冲人一蹦一跳的过去了。 王大虎只好认命，跟在了后头，早晨他插手可能有点坏了行情，但也没后悔，大不了一会儿过去了，吴铁军嘚啵嘚的时候，自己多让让他，不给他呛呛就是了。 第77章 回老家了 大小虎俩兄弟的到来，连吴铁军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混上。 “咦？这不是那瘸腿的狗么。”王小虎绕着万金走了两圈，这是彻底好了？ “狗子过来。”万金比对先前的吴铁军还冷漠，连个白眼都没施舍给他。 “啧啧啧，都能吃鸟了，日子比你虎哥过的还好。”王小虎对一切能和他抢食的活物都没太多好感，转头望向吴铁军正烤着的小鸟。 “铁军，这个烤好了先给我，那小东西看着都吃饱了。”至于真饱了还是假饱了，王小虎觉得倒也不必那么较真。 吴铁军抬了抬眼皮，到嘴的话又给憋了回去，不过心里的气，倒是被他这没皮没脸凑上来的劲儿，散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能再抻一抻的。 王大虎自觉的便去捡干柴火，他又不是和小虎一样虎，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凑上去了， “哎你们知道不？我们中午那会儿听乔云云她奶讲有倒脚仙......” 王小虎模仿老太太讲鬼故事的神态，那是惟妙惟肖，别说吴铁军不自觉的把烤好的鸟吹凉给递过去，就连见多识广的邱玉玲也被他的表演折服。 人才啊！搁后世，这不妥妥的天涯博主么！ 王大虎放下柴火，接过烤鸟大任，对他弟的故事时不时的查漏补缺，气氛不知不觉便被俩兄弟拿捏。 王小虎抽空给他哥递个眼神，怎么样，这招屡试不爽，邱玉玲只当没看见这眉眼官司，见万金吃的差不多了，便打了声招呼，起身先回了，吴铁军还在追问......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李青菊也销假回去上班了。 玉玲姥姥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活计，能做的也都做了个七七八八，未来小外孙的小被褥，小衣服，冬裳夏衫，尿芥子，床单、护头“被子两头缝制的护布”、枕头套，能缝的缝，能拼的拼，总之能做的活计都干完了。 她和外孙女的包袱也收拾起来了，回去的时候只有她和外孙女俩人，闺女张罗了一堆棉花、布头吃食什么的，打算走前寄回去，省的她俩一老一幼累赘太多不方便。 “娘，上回写信就给青铜说了，到时候出站了别慌啊。”自打怀过四个月，李青菊的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突然就大了许多。 老太太一边展闺女的包头的方巾，一边安顿小女儿，虽然这会儿有胃口能吃了，但也不能没个饥饱，她现在赶上好时候了，生的时候有条件，一定去医院，自己到时候恐怕是来不成的...... 临别之际，总是有数不清的叮咛，但再多的话，也左右不了发车的时间，“好玉玲，路上多当点心，照顾好姥姥啊，到了就给我回个信儿，知道不。” 本来就说不让李青菊来送，怕的就是这会儿泪眼婆娑的场景，“姨，我带姥进去了啊，姥在她睡那屋枕头下给你放了东西，回去记得取啊。” 人流裹挟着她们往前，后面的话断断续续飘到李青菊耳边，李青菊哭的更厉害了，她男人又出任务了，这会儿一个人大着肚子迎风流泪，一直到火车呜呜启动，她还朝着开走的方向挥手。 “同志，车走了，快回吧。”车站工作人员看不过去，过来劝了一句。李青菊揉揉发胀的眼泡，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姥姥，慢点。”周传武托人提前给留的卧铺票，邱玉玲把背着万金的背篓塞到她们的下铺下头，先拧开水壶给姥姥倒了点水。 姥姥在枕头下头放了五十块钱，邱玉玲又自己添了五十，不过姥姥并不知道，她姨也只会当成老娘把一辈子的积蓄拿来贴补了自己。 其实平日里她这儿漏一点，那儿补一点的，也没到处声张揽功劳。 不是她在装圣母，钱她有的是，可她没有合理的来路，她的钱就过不了明路，没法以她自己的名义拿出来。 但是人心又都是肉长的，别人对她的好，她也已经受益，在有限的条件下贴补一二，难道不应该么？ “啊？人满了？你不是说站下不卖票，只要你上了车找到空位，就有办法补卧铺吗？” “嘘，小点声，别大声嚷嚷，再往前头看看......” 刚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拉着脸，只瞅了一眼便气哼哼的数落开男人，男人急忙哄着女人往后头走了，声音渐小，估计是一节一节排查去了。 这会儿列车员还不是那么的敬业，除非是特殊人群坐的特殊车厢会被打招呼重点关注。 像他们这种普通车厢，有人蹿过来钻空子也是有的，但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才是，邱玉玲寻思约莫是他们这条新航线上人手不足？ 想了想她给万金小声安顿了一番，让它别乱叫，除非有坏人翻她们东西再出声儿。 万金也跟着主人鬼头鬼脑的小声“汪”了一声，表示已经会意。 “小姑娘这狗挺乖得哦，这得六个月大了吧？”邱玉玲“嗯”了一声，也没掰扯具体多大。 她姥姥也略有点伤神，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离别的时候期期艾艾，她还得抓紧排解自家老太太呢。 “姥姥，你别难过，你会活很久很久的，相信我，小姨也能回老家，咱们也还能来看小姨，还有她的小娃娃们，到时候他们不听话，我帮您揍他们。” 邱玉玲明白姥姥的难过，无非就是四姨走的太远了，两方不论是谁，往返一趟都不是个容易得事，更何况她觉得自己都六十的人了，哪有那么长的命折腾，所以这会儿就格外的不舍。 邱玉玲当然是真的有本事让她姥至少长命百岁的吧，可是姥姥只当她是童言童语逗她开心，揽着外孙女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心里却并没有好受多少。 邱玉玲觉得挣钱还是迫在眉睫，这些特殊功能的药丸都太贵了，她挣钱的速度还是不能改善目前的窘境，家里的父母常年操劳，兄长也正在长身体，还有她的姥姥，已经开始惦记照老相，做寿衣了...... 第78章 去中医院换肉苁蓉 和来时一样的路线，走走停停，终于在躺了两个黑夜一个白天后的早晨到达了市里， 邱玉玲把万金放回背篓，扶着姥姥，又辗转到了汽车站，这会儿太阳还不怎么晒人，邱玉玲安顿好姥姥，去汽车站里头买票。 大厅挂的洋钟上才十点一刻，发车要到下午两点，这中间竟还要这么久的时间，祖孙俩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邱玉玲寻思，带她姥上趟中医院去。不过汽车站离中医院也不近呢，老太太的小脚走那么远的路，也有点费劲。 姥姥便避着人摸出手绢，一层层剥开，取了五块钱的毛票，递给邱玉玲，有心让她自己去，她在车上给俩人占位子。 “姥姥，你拿好，我有钱，真的，我出门的时候把我所有家当都揣上着呢，我有着呢。” 玉玲姥姥执意不收，刚刚车票钱也是外孙女买的，娃娃家，能有几个钱。从市区到县上大人票八毛，儿童半价四毛，她说什么也要给。 邱玉玲没法就先接过来了，不过她姥要在班车上干坐四个小时的事她没答应。 马路对面刚好有个骡车，邱玉玲先自个跑过去，讲了一番价钱，给老汉许了一毛钱，把他俩从车站送到中医院那儿，来回一个往返。 老汉磕了磕烟袋，不耽误他接人，白得的，欣然答应。 邱玉玲又返回去给姥姥说明白，背起背篓喊上万金和老太太上了骡车。 “好端端的咱去中医院干啥？”姥姥凑邱玉玲耳朵边小声的问着。 邱玉玲拍拍背篓，眼神示意下去再说。 他们这是地级市，本来地方也不大，骡车跑起来也就二十分钟便到地方了。 下了车邱玉玲先给了老汉五分，剩下的等把他们捎回去再给。 现在的医院和后世的医院构造也还不同，像一个稍微端庄一点的农家大院子，不过挂了威武市中医院的牌子。 姥姥走得慢，邱玉玲也不急，边走边把背篓挂到胸前，揭开一角，里面赫然是手臂粗细的肉苁蓉，邱玉玲谎称是和那几个小子戈壁滩玩的时候注意到的。 后来又自己去挖回来的，那边离市区走一趟不方便，便攒着没卖，本来寻思回县上了卖，这会儿不时间富余的多么，就寻思到中医院试试。 姥姥闻言点头，不再言语。这玩意生长在梭梭树旁边，人少糟蹋的地方，它就多，倒也不是多稀罕。 两人到药房那边，看药房的老大夫，正划拉着药材，听到有人喊，抬头看到一老一少，说她们是来卖药材的。 老大夫让邱玉玲从玻璃窗口把卖的药材拿一点上来，他先看看品相。 邱玉玲从背篓里抽出一只六十厘米长的肉苁蓉递了过去。空间长成后品相最差的也是这样的，再好的她这小背篓搁不下，先拿这个试试水。 她受够了有钱不能花的感觉了，必须找个合理合法的挣钱来路，让自己在统内统外都相对经济自由。 “你这个品相算不上极好，应该年份不长，不超过三年，按这个粗细，长成的话得有两米多。”老大夫切了一点尝了一下，但也算中上了。 “有多少？”老大夫准备收下了，在中医院卖药，一不能坐地起价，二不能讨价还价，但胜在公允。 邱玉玲从背篓里倒出五根，不敢更多了，姥姥一路虽然不背背篓，可眼睛是能看见的，能装多少东西，里面还同时放有吃的啥的，这就差不多了。 过了下称，一斤一毛七，一共是九斤六两，合计下来有个一块六毛三分的样子，老大夫刷刷刷给开了张收据，让她去财务科那儿领下钱。 邱玉玲走前还喊住她交代，下回再有了，让她还来医院换。 邱玉玲“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的是不来了，还不够路费的。 不过也给她提供了一点新思路，虽然卖价比不上系统商城给的高，但她可以通过这个行为，让自己慢慢手头活泛起来。 凭药房收据领了钱，邱玉玲又凭她那三寸不烂胡搅蛮缠之舌，忽悠着老太太去做了个检查。 明明她都给老太太吃了【强身健体丸】，二十万积分币的东西，可老人家非天天觉得自己行将就木，总拿岁数说事，老说自己时候到了。 不安安她的心，怕她一直这么着胡思乱想。 两人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结果进去看病的还是刚刚收药的老头。 摸了下脉，又问了问日常琐事，睡眠如何，食欲怎样，最后总结了一句身体挺好的，离死还远呢，回去继续加强营养，再活个十年八年是一点问题没有。 中医不是最会宽心么？咋还说这么保守了？ 不过老太太也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虽说出了门还一个劲儿的数叨，邱玉玲多花这冤枉钱，但神色却舒展了不老少。 “哎哟，小丫头说好的进去一下就出来，怎地这么久，我还要赶回去接人呢，要不是答应好你的事，我早走了。” 是刚刚领钱的窗口太耽误时间了，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这头的错，差点耽误老汉的事儿，邱玉玲也十分抱歉，便手松的多给了五分钱，她姥也照例没说什么。 “老爷爷，咱刚来的时候是不是路过国营饭店了，我和姥姥一会儿赶车，顾不上进去吃，想进去买几个包子馒头，能再耽误您一小会儿不？” 邱玉玲能扛住，再说包里还有她姨给准备的干囊，可老太太的牙口和肠胃，将就了一路了，没条件就不说了，这会儿有条件，她还是不想委屈老人家。 “能成。”多收了五分钱，老头什么气儿都消了。 邱玉玲的小挎包里有粮票肉票，先前姥姥给的，来时李青菊塞的，还有她自己从商城高价兑换出来的。 她进去速战速决，要了十个肉包子，十个馒头，从小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布口袋，展开放进去，跟狗撵似的，一溜烟就又出来了。 “姥姥，给，先垫吧一点，等回县上了咱在吃点热乎的。”说着又掏出两个馒头递给赶车的老汉，老头子死活不要，他又不是无偿的，收了人家一毛五分钱呢，哪还好意思占这个便宜。 “大兄弟拿着吧，我家娃娃的一点心意，也耽误你半晌儿的功夫了。”见她家大人也这么说了，老汉便也不推辞，乐呵的接过来，揣怀里没舍得吃，寻思一会儿接到自家儿子了，给他吃...... 第79章 接站 一趟中医院，折腾了两个小时，车站的时钟上显示十二点刚过一点，怕一会儿车上人多又挤的，老太太主张反正都要等，不如坐车上等。 邱玉玲觉得倒也是的，决定上车，还以为他们上车的挺早，结果差点没有位置，散落的好些空位上也都放着东西占着位子。 邱玉玲动哪个，都有多事的人说那是别人的座位，邱玉玲问是谁的？人呢？又都不言语，好似也不是他们认识的人。 “来晚了就没座儿了呗，谁叫你不早点来的。” “就是，坐前头那盖子上也行，再晚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凭票号坐，要不谁来的晚了谁坐，都花着钱呢，我人都到这儿了，凭什么给物件让座。”邱玉玲把相连两个座位的一根长扁担竖着放到过道里。 “姥姥，坐这儿，前头那一刹车危险的很。”老太太有几分犹豫，但外孙女已经在人前支棱起来了，她也不好拖后腿，和邱玉玲对视了一秒，坐了。 邱玉玲挨着姥姥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她怕到时候人一多，有那脸皮厚的，称她是小孩子，直接让她起来占她座位，说不定还有那不打招呼就把她抱起来抱腿上的人。 他们总不能把一老太太架起来，自己坐下去再把人抱腿上吧！ 预料中的占座风波，虽迟但到。 一直到车将将就要发车的时候，上来俩和邱母一般大的妇女，一上来就冲着邱玉玲她们的座位过来了。 “谁让你们坐这儿的？我的扁担呢？” “起开，这是我们的座位。”另一个更不客气，上来就要薅他们起来。 邱玉玲怀里的万金“汪”一声，冲着伸过来的手就扑了过去。 “哎呀，小畜生你敢咬我？”女人气急，脱下鞋就准备抽狗子。 邱玉玲比她手更快，从座位下头抽出事先准备好的柳条，“啪”的一声就抽了上去。 女人“嗷”一嗓子，手一疼，便撒开了，鞋子正好掉到玉玲姥姥的衣襟上。 没想到玉玲姥姥更绝，手没挨鞋，撩起衣襟就朝窗外兜出去，“什么脏的臭的也往老婆子身上丢，你看我像捡破烂的？” “啊啊~我的鞋。。。”女人急忙拨开人群下车拾鞋。 车上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嘟~嘟~”司机的喇叭声适时响起。 “马上发车了，有座位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座儿的站稳扶好，现在检票。”检票员戴着红袖章站在车门口，一脸不悦。 “安静一点，都把票拿好，没票的下车补票，不要耽误发车。” 捡回鞋子的女人，一脸不忿，“检票员同志，他们抢我座位。” 跟在检票员后头的女人，在检票员停到邱玉玲和老太太那儿的时候，手一指，差点戳到老太太的脸，邱玉玲暗戳戳的拿好柳条，准备随时再来一下。 “这老太太把你丢开自己坐上去了？”检票员一张一张的划票，闻言头都没抬。 “不是，她把我扁担丢地上，自己坐上去的。”女人一副你们等着吧的姿态，仿佛下一秒那对占了她座位的祖孙俩就会被制裁一样。 “车站内那么大的注意事项你没看？不许占座！不许占座！找地方站好，不要扰乱公共秩序。” “下一个，主动提前把票掏出来，不要耽误发车时间。”逼仄的空间，检票员的态度已经称不上温和了，不耐烦的语气，让刚刚理直气壮跟在后头的女人也失了倚仗。 邱玉玲悄悄塞回了柳条，接下来应该问题不大了。 老式大巴车，不知道是从哪个大城市淘汰下来的，破门破窗户，还人挤人。行走的途中，还不停地停车上人，车里的空气愈发的浑浊。 邱玉玲庆幸她没吃太饱，要不这会儿准吐了不成。 本来两个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硬生生的折腾了三个点才到了县上。 李青桐只要过来一辆班车，就凑上去看看，有没有他娘和邱玉玲，不知扒了第几个班车门后，终于看到耷拉在窗户上的脑袋，是他那大外甥女。 “娘，玉玲，把行李从窗户递出来，我接着呢。”李青桐从班车进站就一路跟着，总算等它停稳了。 “娘，玉玲，一路顺不？”不知是不是有日子没见了还是怎地，李青桐感觉邱玉玲又长高了点。 “嗯，挺顺的。”班车司机许是一路光顾着炫技了，饶是爱坐车的老太太，这会儿都有些头重脚轻了，邱玉玲能稍微好点，但也强不到哪儿去。 “骡车在前头呢，你们别动了，我过去牵进来。”看老太太和邱玉玲这副样子，李青桐略有几分担心。 还得从这儿一路坐骡车摇到镇上，再从镇上摇回大队，尤其他娘那面色，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经得住这一遭舟车劳顿了。 行李也没多少，一个蓝布包已经空了，塞进了背篓里，狗子自己坐在骡车上了，再就是一个小包袱，包着祖孙俩为数不多的几件夏裳，大头事先都邮寄开了的。 “要不咱就在县里住下？”李青桐问的是他娘，但眼睛看的却是邱玉玲，他这外甥女主意正着呢，而且一般情况，他娘都听。 “我看行。” “回吧。” 说行的是邱玉玲，说回的是老太太，邱玉玲是觉得老太太的身体要紧，别不喘气儿的给摇散了，再加上路途辗转，一会儿还得赶夜路呢。 说回的是老太太，她想的是三个人住招待所又得花不少钱，这又不是用脚走，坐着骡车都舒服成啥了，有啥不能回的，再一个大队的骡子夜里栓外头，还得有个人守着，何必呢。 老太太难得坚持自己的意见，邱玉玲和李青桐面面相觑，却也只好答应。 好在李青梅做主强硬的让他弟出门的时候多抱了一床被子搁在骡车上，要是路上她俩困了，还能眯一觉。 邱玉玲整理了下麻袋里的麦草，尽量弄得舒适一些，上去试了下，两个人躺在上头，比卧铺上空间还富余，应该问题不大。 第80章 没鸡蛋就吃大盘鸡 李青梅披着衣裳，来回的去大门外头远眺，“黑麻咕咚的，能瞅着啥，先安生的坐着，人一到不得有动静啊，你再出去也不迟嘛。” 邱建设难得的提了点建议，不过他媳妇眼风一扫，他便不坚持了。 “哎，来了来了。”李青梅一个翻身，下地趿拉着鞋，衣服都没来得及再披，就小跑着去开大门。 邱建设也跟着起身，原先还不觉得咋，寻思回来就回来了嘛，可他媳妇跟烙饼似的，到底把他的心也跟着翻长草了。 “爹，娘，你俩咋没睡啊？”他们还没挨到大门呢，邱母就从里头把门开开了，两人一前一后探过身子，牵骡子的、卸车的，三下五除二就摆弄停当了。 “娘，瓦罐里温着糜子饭呢，你们洗把脸，我这就盛去。”李青梅捏了捏女儿挂上肉的脸，忙不迭的去张罗饭食。 邱建设把煤油灯拨亮，放到茶棚里，也不知道说啥，光瞅着闺女直乐。 “姥儿，四舅，玉玲，赶回来啦。”邱大山和邱大树也都揉着眼睛各自出屋。 “大哥，三哥，把你们也吵醒啦。”这都二半夜了，蛐蛐都放弃嚎叫了，难为他们还都爬起来了。 邱玉玲从挎包翻出她和邱大河的照片，先递给了离她最近的邱父。 邱建设举起来，对着煤油灯仔细的看，照片上的人既像他儿子，又不像他儿子。 “是二哥吗？我看看，给我也看看。”邱大树瞬间来了精神，他爹正端详着呢，他就凑了过去，还嫌不过瘾，索性抽过来拿手上端详。 “二哥，二哥一看就像当兵的。”邱大树不知道怎么形容照片上二哥的感觉，组织了半天对同样凑过来的大哥来了这么一句。 李青桐闻言哈哈大笑，穿着军装照的，可不就是像当兵的么。他来的路上已经先一步瞅过了，当时也是这么评价的。 邱玉玲这会儿也在心里想，不愧是舅甥俩，词汇一般匮乏。 捞了点酸黄瓜，还炒了一盘鸡蛋，这会儿把糜子饭端上桌，李青梅便喊着刚进门的三人过来吃饭。 “姐，我不吃了，肚子饱着呢。”可不饱咋地，剩下的仨馒头和仨包子，全是他一个人干掉的。 俗话说上马饺子，下马的面，本来和好了面，做了两手准备，可他们回来的实在太晚了，大半夜的吃一碗干捞面，怕老幼都不好消化。 这才最终换成了糜子饭。 “娘，太干了，给我口开水和和，我少喝两口就行了。”邱玉玲听差了，以为她娘说的糜子饭是类似小米粥一样的东西，哪曾想端上来是稠饭。 老太太也是像邱玉玲一样，倒了点开水搅着喝了半碗，剩下的明天加点水熬成稀得，还能将就掉一顿早饭。 李青梅这才有空挨着茶棚里的板床坐下，她仔细摩挲着邱玉玲带来的照片，邱大河不复走前的瘦弱，虽然看上去还瘦着，但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 她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一腔慈母心，总也看不够。 瞅完了儿女的照片，才发现还有一张她老娘的，“娘您照老相啦？” “嗯，提前备着。” 她想说什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人老了都提前备着的，有些老了没个照片的，还得拿年轻时候的对付呢。 不过心里总归不得劲的，惦记远方儿子的心，瞬间便被老娘分去了一半。 “玉玲过来，爹瞅着我玲玲娃长高了不少，让爹比比。” 邱玉玲依言过去，父女俩都站直了，邱玉玲已然到了邱建设胸口。 “还真是长高了。”邱父显得很高兴他可能是这两个月惦记邱玉玲最多的人了。 “太晚了，今儿先睡，有啥话，明儿再说。”眼看邱建设一副要和闺女长话家常的态势，李青梅果断打断。 那便睡吧！ 许是赶路乏了，又或者是昨天睡的晚了，邱玉玲醒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爹？娘？姥姥？大哥？三哥？四舅？”把能喊的都喊了一遍，确实没人。 她家人都上工去了，那她姥和她舅上哪儿去了？ 算了，想不明白先不想了，一会儿人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邱玉玲去后院看了看她的那群老伙计们，有奶就是娘的家伙们，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倒是万金“汪汪”了两声后，猪也“”、哼哼”开了，羊也“咩咩”叫了，就连正在吃草的兔子都一溜烟蹿回瓦罐躲起来了。 她这才多久不在，一把手的军功就被卸权了？ 四下无人，乘机给它们都喂了点好的，鸡笼里还有白花花的蛋，手伸进去一摸，好家伙，有一堆呢。 她拽过筐子，足足捡了七个，一个公鸡四个母鸡，一天能收这么多蛋，家里能跟上吃了呀。 邱玉玲进屋后还想着再添几个鸡蛋，中午就吃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谁知一看，装鸡蛋的簸箩空空如也。 她一点都不信邱母能每天一人一个蛋的分配。肯定是拿去卖了。 她不在的时候管不了，从她回来的这一刻，鸡屁股银行就只能便宜自家人。 合着她想方设法的往家划拉物资，又是怕他们吃不好穿不暖，兑换这个折腾那个的，又是高价整各种小药丸的，虽然这会儿积分币不够没买，可是都在规划内了。 可她娘倒好，好不容易有点能补身体的了，还都拿出去卖了。 邱玉玲越想越气，鸡蛋也不吃了，扭头出去就把那只刚叨过她得公鸡，提溜出来剁了。 什么饺子？能有大盘鸡香？ 看了下，缸里的面也不老少，看样子她不在的日子，过的还挺节俭的。 她直接挖足了面，发酵起来，揉好后，掺了点香豆粉，拧成小卷子，先放到案板上醒着。 搅吧搅吧锅里，捞了一块鸡马子肉，尝了下，烂了。 把土豆倒进去，顺便把小卷子也放到上头，一起焖着。 趁这功夫，她急忙进农场小屋去好好洗了回澡。 洗罢了出来，把小花卷捞进装馍的小簸箩里，又把青红椒蒜苗一起下锅翻炒了差不多，便熄了火，盖上锅盖等下工的人回来。 第81章 淘换资料书给哥哥们 却说李青菊这边，回家，门上就等着一个不速之客。 “段医生，你是等我的？” 段瑶低声嗯了一声，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她没想到明明说好的事儿，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为此她还失去了乔梁的孩子，现在斯卡夫失联，我方的政策也突然收紧，她变的进退两难。 李青菊给段瑶倒了杯白水，连糖都没放，她其实没太弄懂，就她俩的负交情，能干嘛呢？ 那天军属大会也做了思想教育，她实在想不通，这些亲苏份子是怎么想的？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竟听那些洋鬼子画锅盔了，要搁她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她不紧着自家人，还能真上街去当菩萨纷发啊？ 再一个真那么富裕，可怜他们，怎么不走友好邦交，直接交给华国官方，事后还能落个好，说不定哪天就有指望上咱们国家的时候了呢。 偏偏剑走偏锋，捞这些底层的贫民，都是无根的浮萍，跟过去折了脊梁，还不定怎么挨欺负呢。 况且事发后，不是没有给过这些留下来的亲苏人员给过机会。 段瑶想要利用职务之便，做那个有用的人，以期未来以更高的待遇规格被迎过去。 要不是她一直看不上乔连长，夫妻感情不是多么顺遂，恐怕能泄露的就不是现在这点了。 想明白了后，李青菊突然后悔让她进屋了，便站起来送客，“段医生，实在不巧，我和春来嫂子约了去糖厂给她转工作，你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 段瑶很着急，是真的着急，她的时间不多了，“青菊，我知道你能联系上传武，让他给乔梁捎个信，回来一趟......” “段医生，可能是咱俩平时里交集太少了，你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我呢，不管你们仨以前是啥交情，但我知道我家周传武自打你们结婚后，就没和你家有什么纠葛来往了，我不知道你找我具体的用意。” 李青菊抬起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不必让我知道，更不用让周传武知道，如果你需要帮助，不如直接去吴政委家来的更方便，我真的要出门了，就不多留你了。” 李青菊端起桌子上的水直接泼到地上，杯子一扣，就盯着段瑶，一副你先出门，我要锁门的架势。 段瑶脸色青了红，红了白，白了又青，终是颓然的起身出去了。 “呸，有脸上我这儿攀交情。”要不是她手腕刚强，拿捏得住周传武，这会儿被牵连的就不止乔梁一个了。 本来要去找王春来的，走了两步，脚底下一拐，她怀孕忌伤神，这种费脑子的事还是去跟吴婶子聊一嘴吧。 ------ 邱玉玲等了这么久，不说上工的人没回呢，就是她姥和四舅也没见人，推开她二哥的那间屋，里头拾掇的立立整整的，果然姥姥的行李不见了，原来这么早就回去了，她一点声响儿都没听见。 邱玉玲手头没活，索性把给她三哥准备好的真题试卷都整理了出来。 都是从系统高价兑换来的，应该有用的吧。包括她自己，要是条件允许，也得抓紧跳级考试了，要不然以后她也是老大难。 太苦的不想干，想干的不定要她呢。 出去了一趟，她对现在的中专有了新认识，要想以后活的不那么累挺，还得是考出来。 “嗯，就说是咱家的肉味儿，娘还不信，还得是玉玲在啊。”邱大树觉得，这家里还得是有帝位的人在才像样！ 李青梅不言语，疾步朝后院赶去，果然她得鸡少了一只，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炖了的是只公鸡。 “今儿咱不说娃啊，玲玲娃才进门，你可不敢大嗓门吼娃啊。”邱建设一边给羊放草，一边忐忑的提醒媳妇。 李青梅不想搭理他，她倒是想骂来着，做都做了，骂了能回来还是咋？早晨她娘给她学话，她这好闺女是不管本事还是主意都大了去了。 “还用你教，就这点活两下弄完，洗手吃饭，你磨叽啥呢？”这不就纯找事么，邱建设也不恼，骂他还用挑时候？那不从来就是想骂就骂了呗。 “三哥，我给你弄来了不少考题，在我屋里搁着，一会儿吃完饭，你取走呗。” 邱大树吃的满意，满脑子都在叫嚣着好吃俩字，他妹说了啥，他都嗯嗯的应了。 一直到吃过饭拿到手才吃了一惊，“这么多，都是你手抄的？” “那可不。”邱玉玲当然不是真的下了这功夫，花了点儿钱，系统连字迹都模仿的十分相近，但是嘛，这功劳她也领的不亏心。 “老三，可得上点心啊，要不都对不住玲玲娃的这番心血。”邱建设一听那一沓全是他闺女的手抄版，马上对这个事情的重视上了一个高度。 “啊？这么多，你费这劲儿。”邱大树摸了一把后脑勺，瞬间觉得压力来的疾风骤雨的，可不是一般的大。 “三哥，别怯阵，这不还有小半年呢么，试试先。”邱玉玲觉得要是真把这些吃透了，总得有个七八成的吧。 邱玉玲又拿了一本【赤脚医生】和【出色的饲养员】，这是给他大哥的，这两本书是她实打实从这儿淘来的，她都翻完了，特别的有用。 就看他的悟性了。 “我看这本饲养员的就成，赤脚医生你留着看。”邱大山觉得行医这活计，还是得有点底子才好上手，但庄稼把式喂养牲口这些他可没在怕的，能获得指导，精益求精岂不更好。 邱玉玲没收回来，坚持让他看，万一东边不亮西边亮了呢，可谁知邱大山平日里瞅着没棱没角的，内核也是个犟怂，就是志不在此。 邱玉玲又回屋拿了另一本书出来，封皮她刻意撕了，因为不是这个时候的产物，但上头都是描写农机使用和维修的，不知道她大哥能不能看进去？ 邱大山盛情难却，只好接过翻了翻，越翻越有意思，“小妹，这书哪来的？” 听我给你编啊，“在四姨家那边市里淘来的，据说是从苏国那边翻译过来的，我翻了翻，看不明白，但还是背回来了，咋？有用？” 第82章 今儿全是上门的客 “苏国果然厉害，这是一本机械方面的书，你是小娃，看不明白正常，这可是个好东西，我回头仔细翻翻。” 男人就没有不好机械的，哪怕是摸不着，光看书都觉得有意思。 “爹，娘，你们的礼物在寄出来的包裹里头，算日子，再过两日估摸着就该到了，到时候我去镇上取去。” 其实贵重的都在空间小屋里了，可她不方便拿呀，还是等那天东西到了偷梁换柱吧。 有人跟她一起去取，也没在怕的，她事先准备好的包裹外头瞅着和寄出来的一模一样，哪怕跟着的人给她个后脑勺的时间，她都能换妥当了。 “还有我们俩的呢，嘿嘿，爹就不要了，都给你娘。”邱玉玲寻思四十三码的解放鞋，她娘得当船使了。 不过她娘还有个重要礼物，差点让她忘了，“娘，你等会儿，二哥还给你买了个头巾呢，在我屋里搁着呢。” 邱玉玲一阵小跑，连同那条粉方巾，一并拿给了她娘。 “这粉的你包头用，水灵，我使这蓝的就挺好。”李青梅拿着包头上照镜子看了看，真不错，她那条都快晒成白的了，不过这是二儿子辛苦挣的...... 邱玉玲一看就知道她又犯囤积瘾了，“娘，二哥的心意是给你使的啊，你攒着他该难过了。” “你这丫头。”怕她不使的明明是这丫头，说什么她二哥。 她还真得使，要不这丫头回信的时候，一准又说你买的东西，娘不那么喜欢，就收起来了......天知道，她着过几次这道儿了。 “二叔、二婶，都没歇着呢，明儿我大姐婆家来‘看家’，奶打发我叫你们下午下工了过去帮忙。”来人是邱玉玲大伯家的小儿子。 “大生来了，快进来坐，吃了没？”邱建设热情的把侄子让进来，就要起身去端葡萄。 “二叔不忙了，我吃过才来的，玉玲回来啦，回疆那边好玩不？听说那边现在建设挺好的？”邱玉玲其实对这几个堂哥印象都不太多。 “嗯，是挺好的，那边种地的都是有文化的，那麦田、棉花地都是一整片一整片的，老远感觉都能连着天。” “难怪班里同学也说要去建设边疆，原来是真有这么回事呢。”邱大生班里这两年很是有一股援疆热潮，有不少同学打算考不上中专就直接报名援疆去。 “那，那边都咋种地的？”邱大生有心打听，捎完了话也不急着走，李青梅已经把洗过的葡萄端放在葡萄架下的木墩子上头。 “跟咱差不多吧，不过那边有机械，再一个就是种瓜的人只种瓜，种粮的人光务粮，种棉花的就只顾专心侍弄棉花......其他的还都是一样的下苦。” 邱大生问一点，邱玉玲便把知道的大致说一点，眼瞅着都扯的快上工了。 “玉玲上学才一年吧？上学了到底不一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空了上小哥家来玩，爷奶那天还念叨你呢。”邱大生见他二叔二婶都收拾东西打算上工了，才惊觉聊了许久，连忙起身告辞。 “大生再吃一点。”李青梅又端了一海碗葡萄，他们葡萄架今年只零星挂了几个葡萄，根本撵不上吃，这是今早去送她老娘，从娘家那边婶子家换了点回来，寻思给邱玉玲解馋的。 “不吃了二婶，我也得赶回去了，还得温书呢，那我先走了，玉玲明儿也记得来玩啊。”邱玉玲点头应下。 “那些葡萄给你洗的，下午日头晒，在屋里别乱跑了，晚上熬点稀的就成。”不多交代一句，她知道，柜盖上头簸箩里的鸡蛋下午也得造完。 “知道了，我上灶的时候您就别操心了，我等一会儿不太晒了，出去打点草回来，下午你们就不用赶回来喂牲口了。” 邱玉玲的话让李青梅一点都不放心，不过也来不及再多说了，已经有乡党路过的时候吆喝她们了，“哎，就来了。” 李青梅虚空剁了邱玉玲一指头，便包起新方巾，急匆匆的融入妇女大队了。 倒是邱建设还缀在后头，“这天日头毒，晚上爹顺路就把草铲回来了，我娃屋里先多缓两天，坐这久的车，别把人劳坏了。” 邱玉玲也不争辩，点头称知道了，心里想的是一会儿去看看，还能不能够给邱父换一粒强身健体丸的钱了，这钱咋就挣再多都紧巴啊。 大伯家的老大只比他大哥大两岁，要不是这两年吃不上饭耽搁了，其实早就打算说亲了，能看家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她娘这回也该跟着着急了，估计离她有亲大嫂也不远了。 邱玉玲也没真闲着，在她大哥三哥走前，让两人把脏衣服都抱出来，下午她在家，打算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该洗的洗，该擦的擦。 “玉玲，你在家不？”邱玉玲刚把洗好的衣裳晾后院儿的柴垛上，前头的大门就被拍的“咚咚”作响。 今儿咋这多串门的人？她嫌后院先前自制的洗衣机，大夏天使起来太费劲儿，都撇在农场小木屋，用现代化科技洗的，得亏刚洗好都挪出来了。 邱玉玲一边疑惑谁找她，一边庆幸自己手脚麻利，消停的挪到大门，没急着开门，搁着大门问道：“谁呀？” 李小娟等了半天，没人应声，门外明明没挂锁，还以为邱玉玲从后门出门了，不在家呢，“玉玲，是我，李小娟。” 李小娟？她俩一个大队的，不过交集其实没多少，这一年多说的话，一个巴掌都数得清，不知道找她有啥事。 “稍等下，这就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只见李小娟正蹲下给她小弟揩鼻涕，开门的声音响的很突兀，她像是被吓住了似的，肩膀跟着耸了一下。 “玉玲，这是我弟长生，长生，叫姐姐，姐~姐~”李小娟抱起小弟，捏起小娃娃的手，边指邱玉玲，边教他喊人。 “假~假~”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跟着学叫人，邱玉玲赶紧到一旁，把人让进来，两人一路走来，不知在外头晒了多久，脸上全是汗，东一道、西一道的。 第83章 她不要莲座 进了院子，李小娟就把她弟放在了地上，“长生乖，不能拔姐姐的花花。” “给，吃葡萄。”邱母走前给她洗的葡萄，到底是没进她得嘴里。 李小娟只客气了一声，生怕邱玉玲不再劝，便揽过小弟，边教他谢谢姐姐，边给弟弟喂葡萄。 邱玉玲原本是想提醒她，才一岁多的小娃，吃这种颗粒物容易卡在喉咙和食道，窒息危险。 李小娟以为是嫌他们姐弟吃的多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手上并没有停下，邱玉玲只好说清楚一点，让她把葡萄用手掐碎一点再喂，小心卡住。 “嗯，谢谢玉玲，你懂得可真多，你家里拾掇的真漂亮，院子就跟那会儿老师课堂上讲的一模一样的。” 邱玉玲不确定是他们的老师真的讲过这样的小院，还只是说她没话找话，这么一说。 进来小半个时辰了，李小娟就好像单纯的来串门的似的，除了夸她家干净，漂亮外，就是教她弟叫姐姐、谢谢姐姐。 邱玉玲摸不清，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陪着坐了一会儿，实在尴尬，便拿起布子，继续擦拭。 这李小娟也有意思，一看邱玉玲开始干活了，也不揽着弟弟教说话了，把娃往地上一放，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说她来！ 邱玉玲：...... “不用，不用，你管你弟就行了，天天擦呢，也没多少活可干的，我就是干坐着无聊。” 李小娟就像听不懂她得画外音一样，不让搭手干活，就又坐了回去，既不说干啥来的，也不提走的事。 “你上我家干啥来了？找我到底是有啥事？”不想打哑谜，索性发直球。 不问还好，一问李小娟就开始掉眼泪，左抹一把，右抹一把的，越抹越多。 邱玉玲扔下抹布，定定的坐下，看她哭够了想干啥。 “玉玲，我，我真的太苦了，长生，长生也是，你看，长生瘦的，都快两岁了，还走不稳个路。” “他这会儿学走路是正常的，其实也才实打实的一周岁，你急啥。”别说一周岁学走路了，就是两周岁学走路也不用着急，本来就是有早有晚的事儿。 邱玉玲不觉得这是找她的主要缘由，肯定还有其他的。 “玉玲，你家负担轻，你几个哥哥都长大了，家里就你一个小的，你行行好，跟婶子说你喜欢长生，可怜长生，让婶子收留了长生吧！” 李小娟“噗通”一声跪地上，抱着邱玉玲的腿就这么一通输出。 邱玉玲吓得当即就一个蹦子蹿出老远，“你有病吧，你跟我说这些干啥？”她看着像菩萨？一跪一求就能成事？ 再说了，这叫什么事啊！她娘没了，她爹不还活着呢么，哪怕就是他爹也意外没了，李家也枝大叶大的，一家匀一口，也饿不死他们姐弟俩，更何况还有大队长呢。 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能莫名其妙找上她，找上她家？ “玉玲，玉玲求求你了，我娘说了，她那会儿看见你了，是你给她搁的枣儿，她说你是天生的善人，是菩萨派来救她和长生的......” 邱玉玲如同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去他娘的圣母玛利亚，她以后再也不会脑抽做这种好人好事了。 “那是我娘不忍心，她去又不方便，使唤我跑了趟腿，什么菩萨不菩萨的，我大伯娘也没少给你家搭手，你咋不找她去。”邱玉玲说的大伯娘是大队长家的。 可能是大队长授意，也可能是真的心疼他们孤儿残父的，反正平时也会偶尔接济，有时候过明路，有时候悄咪的，光她就见了不下五次，每次回家还都跟李青梅谝过闲传。 李小娟脸红了红，谁说她没试，她已经试过了，大队长家的反应更直接，打那儿以后连接济都没得了。 队里能求的、能问的，她都逐个试过了，今儿找邱玉玲也是灵机一动，另辟蹊径，想着如果邱玉玲吵吵着要领养长生，邱二婶子一定不会拒绝。 邱玉玲不是没有同情心，可她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躲，想躲的远远的那种，先不说什么农夫与蛇的故事了，就李小娟这癫狂的模样，二般的脑回路，她都后悔沾染。 全赖她初来乍到见识浅薄，只看了一点人间疾苦，就学人家观音娘娘，打今儿起，她一定一定时刻谨守本分，远离莲座。 懒得和神经不正常的人论高低，邱玉玲直接冷着脸送客，李小娟还想歪缠，邱玉玲一把捞起玩泥巴的李长生，疾步走至门外一放，瞅着李小娟朝门外甩了下头，送客！ 李小娟咬着嘴唇，不甘心就这样，但李长生的哭泣又让她由不得想看看，他是不是被摔疼了。 李小娟刚一出门，邱玉玲就“砰”的一声摔上了大门，从里头栓好。 越想越不可思议，自己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不知不觉差点重修圣母之道！！！ 这心情一不好，就特想吃东西，还没心情自己做。 索性设好重重障碍后，闪身回了农场小屋。 一通点点点，啤酒、烤肉、小龙虾，冰激凌、蛋糕、火鸡面......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堆满了一桌了。 点都点了，索性放开吃呗，别说，这高科技预制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了一身的味儿，邱玉玲又一口气儿，泡了牛奶花瓣浴。 这一通操作下来，心情也平复了，出来也不想再出去假模假样的薅草了，直接张罗晚饭吧。 熬了包谷榛，去后院铲了点韭菜，七个鸡蛋全放上，烙了满满一盆韭菜盒子。 后院的白菜也长的好，去抱了一棵回来，三下五除二，又是一盆酸辣白菜。 可能是她这会儿饱着呢，闻着味儿不香，下料的手格外的重，出来后尝了一口，又酸又辣，贼开胃！ 李青梅一进大门就知道，下午出门的安顿都喂到狗脑子了。 “汪~汪~”，万金适时的出来应援两声，它听到有人喊狗子了！ 第84章 堂哥媳妇来看家 “他娘，吃快些，还得去老大家帮忙呢。”邱建设本意是闺女那么小个人儿，辛苦张罗这么好的饭食，不想让媳妇扫兴，谁知一张口就捅了马蜂窝。 “帮忙，帮忙，怕是都等着你去了干呢，有啥好帮的？那屋里屋外自己平日里不拾掇，非得肚子疼了才找茅房呢！还有，叫你去是光干活么？ 你不得带着钱粮支援，一天天的，里外一般的五大三粗......” 兄妹仨都不言语，她不说通快了，谁搭腔就谁惹火烧身。 “娘，包谷榛都本来就是温的，再放就凉了，李小娟下午来了.......” “啊？不是，她脑子坏了？”邱大树咽下嘴里的韭菜盒子，觉得咋那么不可思议呢。 “谁说不是，她还跪我，我把她弟丢出去，她才撵出去，我就赶紧把门栓上了。” “下回来再别开门了。”李青梅挑了好几筷子酸辣白菜，吸溜的过瘾，“她这都不是第一回了，上回去你大队长伯娘那儿也是这通闹腾，还去你花婶儿、王婶儿家都跪过......” 不是，她以为真是那兜枣子惹的祸事，合着只要是沾过她家边儿的，都惹了一身腥呢？ 她重塑了一下午的人设，还差点把自己吃吐了，合着是被诈了啊！ 不过也是给她提了醒，还是那句话，雁过留痕，以后只紧着自己家，得离那莲座远远儿的。 “她奶给她爹说了个寡妇，她抱着她爹腿嚎丧，不让答应，她奶气的不许李家亲旁搭理她家。 她爹一个人，腿又落了根，不利索，挣的那点子工分，连吃喝都混不住，但只要一想找人，她就寻死觅活的。” 李青梅吸溜了一口粥，继续输出，“她爹也是念着娃太碎了，每个女人操持家里太难昌，就松了口，不知她打哪儿听的后娘都是吃人的，就开始抱着长生整这出。” “还哪儿听来的，李四说她五婶儿，后半场一直神神叨叨的，多半是她给教的。”平时不太参与话题讨论的邱大山，难得开了回口。 邱玉玲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有限的几次接触，其实是有点记不大清楚了。 但结合八卦传言来看，李小娟她娘可能是产后抑郁症，只是这年头的人只顾着吃喝拉撒了，谁还管得了那个，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也只说那人神叨叨的。 不提邱建设两口子急匆匆的吃完饭，黑灯瞎火的去帮了些啥忙，反正第二天俩人都请了半天工，提溜了五斤白面，两只兔子，还有一筐后院的菜，早早就去给撑场子了。 邱玉玲还睡着呢，李青梅没叫她，给留了个字条，让中午过来她大伯家吃饭。 “玉珊，去把水添上，玉玲，去灶间看下你娘他们都干啥呢，咋还没好。” 邱玉玲才到了一小会儿，她奶已经第三回指使她了，她大伯娘和大伯陪着准亲家说话，她娘一个人在灶上忙里忙外的，这会儿还把她也提溜的团团转。 邱玉玲没动，她娘不许她去灶上帮忙，昨儿就安顿好了的，她的闺女在自己家干啥都行，但就是不行给别人家当牛做马，尤其是那些理所当然还不记好的人家。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邱玉玲，去看下你娘干啥呢，忙不过来你也去给添个柴火，搭把手啥的，挺大一姑娘了。”说了一半的老太太像是反应过来啥，冲着孙媳妇的爹娘姨舅找补。 “我们家都把姑娘们惯坏了，平日里不干活，这一有点忙不过来的，一个个的连咋搭手都不会。” “谁家不是呢，我们家这个也是，在自个家儿那是油瓶倒了都不扶，我就说她呢，以后上婆家了，就得有个大人的样儿，自己能干的就得支棱起来。” 邱玉玲又抓了把瓜子，不愧是城里人，就是会说话，一点没揽活儿不说，还挑着想担的事支棱，没看她奶都接不上话了么。 她大伯娘闫春苗这会儿也不当摆设了，亲热的拉着亲家母的手，“好我个亲家呢，用不着的事，你看这屋里大大小小的，全是人手，咱欢欢嫁过来呀，一准跟在娘家一般自在。” “大庆她娘，欢欢嫁你家，那就是你家的人，好好教她，也别尽惯着她，虽然她上班忙，这下班了该干的你也使唤她干。”这话音一听，便是对男方家满意的，都松口了。 闫春苗愈发的热络了，她大庆长的好，学习也好，考上了中专，一毕业就进了镇上的粮站，这又和城里的姑娘攀上了亲，以后生了孙子，就都是城里人了。 邱玉玲又抓了把瓜子，呸了一下瓜子儿皮，她大伯家这条件不挺好的么，哪里还用她家凑数，她娘受她爹的拖累，忙活了一早晨了，连个灶间都没出来，就连她爹邱建设，也只混了个边角料的位子。 邱老太被邱玉玲那一声声“呸”的额角直跳，要不是留她在这儿冲门面，让未来亲家看看他们家也是“娇生惯养”闺女的人家，她早都提起扫把，把人撵出去了。 眼皮子又浅，又没有眼色的货色，老二那一家子，全都是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邱玉玲看够了热闹，也替邱父邱母憋屈。 把瓜子皮朝地上一扔，大声喊道：“爹，回家吃饭走，还有我娘都忙活一早上了，把大伯娘的活全抢完了，新嫂嫂回去该嘀咕大伯娘自己啥都不会干，以后得指望她呢。” “你这孩子，真是随你爹，念了书还愣头愣脑的，心疼你娘干活了是不？你呀！”闫春苗做了一个拿口无遮拦侄女没招的表情，亲昵的想指一下邱玉玲的脑门，谁知邱玉玲脑袋一歪，躲开了。 “那亲家，你们先做着，我昨儿其实就都洗好、剁好了，今儿一早，早早的就把肉炖上了，灶间有个人看火就成，我呀去换换老二家的，要不不光是她闺女不答应，娘也该心疼了。” 邱老太盘着腿，坐在炕上，满脸堆笑，显然对大儿媳的说话艺术十分的满意。 第85章 不执着愚孝 李青梅边擦手上的水，边抬脚进屋，“既然我这忙活一早晨，也没帮上啥忙，也就个看火的事儿，玉珊就能干了，今儿客来，人多，我和建设就不留着裹乱了。” 显然是听到刚刚堂屋里的话了，李青梅头一次不愿意给邱建设装脸，虽然没明目张胆的下老大家的面子，顾及着这总归是侄儿的亲事，但也无心留在这儿，像往常那般忍气吞声。 “下午还上工呢，你不赶紧回去吃饭，下午还想请假不成？”见邱建设面有难色，李青梅抬高了音量。 “她二叔二婶中午不留饭吗？”马欢欢的妈错愕的问道。 邱玉玲紧随李青梅的路线随机变通，“我娘昨天光说今儿来送粮送肉，还专门安顿我哥哥们烧好茶饭，怕他们在这儿帮忙，耽误回家做饭，这会儿我哥他们肯定做好等着了。” “爹，剩下的活就剩开席了，你也帮不上忙，上咱家帮帮忙呗。” “哎哟，亲家家难得都是勤快人，都条件好，这吃饭都得帮忙才成。”马欢欢的妈也多少看出点眉眼官司来，心里嘀咕这准亲家不地道，这种日子还拿乔欺负老实人，嘴上却顺着圆了场面。 “那就回吧，下午了不忙了，过来吃饭，算大庆谢你这二叔、二婶添柴火。”邱老太似是不满老二媳妇的反骨，以及老二的窝囊，又想不给老大家塌台子，耷拉着的眼皮都挑的厉害，眼神更是锐利。 邱玉玲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见过端不好水的。但手抖成帕金森了还想端碗的，她确实是见得少了。 脑岔窍事儿他们做了，恶心人的话还不能落下。 她都替李青梅乳腺疼，光这一会会儿的功夫，她都跟着生了几回气了？更别提想象一下以前搅合到一起的时候了。 得亏她大伯家条件好，怕他们打秋风，平时走动的不勤。 不然就这路数，但凡稍微勤快点，邱玉玲都想上系统买点老年痴呆的药，提前把人撂倒了拉倒。 话都到这份上了，邱建设也不为难了，“那大哥，还有马亲家，你们商量着，这儿也忙活的差不多了，我那家里一活摊的事儿，就先回了。” 邱建设出了门，难得的沉默。 李青梅更不必说，没有在重要的场合掀桌子，全靠这点夫妻情分撑着，那是给足了他和他们老邱家列祖列宗的面子。 但这事也就此打住了，以后就是个普通亲戚。好事坏事，都少往上凑，出力不讨好不说，还得气的心口疼，折寿！ 邱建设听了依然不发一言。 “咋地？把你喊出来，耽误你留着现眼了？你那好侄儿粮站上班呢，还让我搁这儿搭面呢。都在那儿吹的条件多好的，炖的肉还是你养的宰了、剁了、拿过去的。 结果你没捞着功劳就算了，连苦劳都没你的。你不值钱就算了，凭什么连我生的都跟着不受待见，我她奶奶的招什么邪祟了，这么倒霉......” 李青梅越说越气，越气越委屈，她该他老邱家的不成？ 是吃他家一粒米了，还是喝一口水了，从嫁进去就自己挣了才有得吃，坐月子也是自己老娘经管的。 分家的时候两个人除了身上穿的，和两床破棉絮，连个锅碗瓢盆都没给一个。 钱？更不用提，那是半个子儿都没给，临了了还给分了二十块钱的债务... 她一家先从瓜棚将就着，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起，攒一点起一点，再攒一点置办一点。 前两年那么艰难，扒榆树皮，挖草根，就差吃土了，几个儿子靠的呛毛哒呲、眼眶确青...都没耽搁每年的孝敬，她自问做的够数得着了。 这就不说了，一碗水端平也行，他奶奶的，老大一家就不说了，连老三一家都是供桌上的，“合着全家就你遭瘟！” 要不是邱建设和他那死鬼老子长得一模一样，李青梅都怀疑他是捡来的了。 “嗯，都听你的。以后就听你的。”眼看老婆越说越伤心，邱建设终于憋了句话出来。 “啊？你刚说啥？”李青梅醒了鼻涕，耳朵有点嗡嗡的，害怕自己听岔了，又确认了一遍。 邱建设还是那句话，李青梅终于觉得压在心口的恶气能呼出去了。 别看她能说能骂，可是只要邱建设不想明白，为了这几个儿女，她就是再怄，也不得不顾着大面帮衬着。 只有男人的支持才是女人的底气。 别人能作贱你，还不全都是自己人给旁人开了门、留了缝。 “走，回家做饭吃走。中午咱也宰只兔子，今儿黄焖着吃......” 邱玉玲全程跟在她娘身边，在这事儿上，从身到心，她连指甲盖里的垢珈都支持着李青梅。 她拦不住邱建设尽献孝心，但她却舍不得李青梅跟着受那份窝囊气。 算他弯儿转的快，保了邱老太现在的身体健康，也算是另一种尽孝了。 “爹，娘，玉玲，你们咋回来了？”邱大山和邱大树一人端着半个西瓜，里头泡着风干的干粮，正吸溜吸溜的将就呢。 “你俩就吃这？这么大个人了，连你妹子都不如，两人还做不熟顿饭，这么糊弄。”西瓜泡馍，灌一肚子水饱，饱得快，饿的更快。 李青梅难得这会儿心绪解开，没有往日的戾气，就是埋怨也都因着心疼。 遂指使到：“大山，去后院提溜只兔子，宰了，咱焖兔子吃。” “大树去你队长大伯家请个假，今儿索性就都不上工了，咱消停的吃完，一起去县上，也照张相，回头给老二寄过去，回的时候顺便把包裹一取。” 邱玉玲打算去后头摘点菜，一洗一切，给邱母打下手。 “玉玲进屋歇着去，让你爹烧点水提过去，你门关上洗头洗澡，一会儿漂儿亮儿的上城里串走。” 邱建设指哪儿打哪儿，听完立马就去干了。 行吧！都听她 娘 的！ 这顿饭除了邱建设还不能展颜外，其他几人都是母慈子孝，不必多说。 第86章 六分之五全家福 这种全家一起出动的活动，在邱大山的记忆里，都是几不可寻，更遑论两个小的。 因着他们主要为了照相，一家人难得都翻出了最体面的衣服，没有补丁、或补丁比较少的。 李青梅解开了挽起来的大粗辫子，拆开从头通到尾，又重新辫回大辫子，也没有抓成髻，就那么甩在屁股后头。 还翻出了她一直舍不得穿的那条的确良的裤子，一心想把家里最敞亮的那面留影。 “他娘，这鞋我就不穿了吧？”邱大山已经有一双了，这双攒着老三的脚再长长，就也能穿了。 “给你穿你就穿，老三今儿去了咱给买双正合适的。”李青梅手底下生风，想着正好出趟门呢，就把这些干茄子皮，辣子皮都给青菊寄过去。 她的老二如今调到妹夫那边了，也盼着平日里他们能帮着照看一二。 寻思了下，又装了一口袋干枣和锁阳，都是春里那会儿晾的，她过日子细发，这些都是越攒越多，也一起按进包裹里。 “你也别干站着了，你去五叔那儿借用个骡车，给五叔带点干粮，再拿一毛钱交到队上，咱使起来也不落大队里的埋怨，安心。” 邱建设接过钱，便赶忙去办了，“干粮拿两个就成了，让五叔泡馍吃，回头我新做了软和的再给他单另送去。” 他们常借骡车呢，大多数时候，邱五爷根本就没往队里报的，用了也就用了，这些都是人家给行的方便，得记好！ 他们出门五口人，邱五爷给套的是交粮用的大架子车，一前一后套两只骡子。 邱建设和邱大山一左一右坐在架子车把上，李青梅和剩下的俩孩子坐在后面的板车上。 架子车的后挡板拆下来放在车上，邱大山倒坐着，两条腿就那么吊着，整个人懒洋洋的朝后靠在邱母身上，手里翻着邱玉玲这次给带回来的书，其他的一概顾不上管。 只有邱玉玲是真闲人，索性把草帽扣在脸上，闭着眼装睡，实际上意识已经沉到农场里。 才大批量贩卖了一次牲畜，剩下的都是半大不小的，庄稼也还得一个月见收成，只有蜂蜜上回没动，现在屯了不老少。 感觉这个买卖能做，邱玉玲预备扩大蜂群养殖规模，她卖了蜂蜜，和通过移植培育的有药用价值的野菜野花，拼凑了下，一次性把规模扩展到箱蜜蜂。 农场里可太适合养蜜蜂了，不怕它们蜇人，又有四季不败的花儿，重点是卖价还高，她刚那1000斤蜂蜜，系统是按一斤两块的价格回收的。 她那一百箱蜜蜂，平均一个月就能收一千斤蜜，还是比较值当的。 手里头不缺钱了后，她就爱看系统商城那些昂贵的、功能性产品，这一看，钱就又缺上了。 关于那个奇异水塘子，她还处于摸索阶段，至少目前没有太明显的创收，不过倒是有了不少衍生物，像青蛙、蛇鼠这些自己就有了。 那天她去看水田，冷不丁的踩到了一条小蛇，魂儿都吓惊掉了，那一刻差点没把她送走。 “玉玲，醒醒，到了。”李青梅摇了摇睡的一脸哈喇子的闺女，一脸嫌弃，抬手想用袖子给擦擦，一寻思出门才换的新汗褂子，一会儿还照相呢，又放下去。 左瞅右瞅，没瞅着合适的，心一动，拽过骡子尾巴就给揩上了。 “娘，你干啥!”邱玉玲战术性后仰，她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真眯着了，眼一睁她娘就攥着骡子尾巴想往她上使坏。 都多大的人了，还搞恶作剧，可见是出来逛心情好了。 骡子被拽了尾巴，受惊了，“昂呜、昂呜”的扯着嗓子抗议，再加上邱玉玲躲的老远，李青梅也就撒开了手，“把你脸上的涎(这里邱母的方言读han）水擦一哈。” 这丫头还成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自己睡觉永远都四仰八叉，涎水直流的，也不见她嫌弃嫌弃自个儿。 合着你拿沾着屎尿的骡子尾巴，给自己擦涎水呢？亏邱玉玲脑补了一出童心未泯的母爱，简直啥也不是！ 她气呼呼的走在最边上，和邱母你追我赶，严重拒绝迟来的母爱。 “你再别胡跑咧。”差点把照相馆给走过了，李青梅都被她那劲劲儿的脑回路带跑偏了。 路上本来想给她整理下那呲成鸡窝的头发，谁知她跟个大号蛔虫似的，扭来扭去的，愣是让她把正事给追忘了。 “大哥，你说娘是不是有点怕小妹啊？”邱大树看的直乐。 “她撵你屁股后头又哼唧、又唠叨的时候你不怕？”邱大山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这个蠢弟弟。 他都不稀得说他，还不是他刚出的馊主意，见邱母左右找不着合适的物件儿，可把他机灵的，更让他无语的是他娘不知道咋想的，还真拽着尾巴“行凶”。 等着吧，不割地赔款，玉玲哪儿那么容易配合好好照相！ “骡车拴好了，咋都在门口等我呢？”邱建设把骡车拴到了马路对面的粮油铺子旁边木桩上，老远就看见他们几个齐整的都等在门口。 “哼，等你的小祖宗呢，什么等你呢。”李青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全赖这老男人，一把岁数得了个老闺女，这两年越发惯的没边儿了。 “走，我玲玲娃把辫辫扎好，咱快快照完，一会儿去了供销社，我娃要啥爹都让你娘给买。”邱建设摸了下闺女毛茸茸的小脑袋，怎么看怎么好。 “我娘还没答应呢。”邱玉玲觉得，她明明有钱，可想花个钱还得十八般武艺傍身才能够。 “嘿嘿，你娘不反对就是答应了。”他就说他闺女乖很，这不，她娘不点头，娃就不敢多想，媳妇还一天天说他闺女人精，小傻瓜一个还差不多。 邱父邱母坐着，俩儿子立后头站着，小女儿坐在两个大人各一条腿上，白光一闪，就把1962盛夏里的老邱家，六分之五家定格了。 第87章 取回包裹 出了照相馆，便马不停蹄去供销社了，邱玉玲今天有特权，她自己看自己的。 李青梅直奔卖鞋的地方，先给邱大树买了一双解放鞋，这才去看料子。 “同志，这是啥料子啊？”摸着厚实的，给邱大山做个褂子，立秋了看亲穿正好。 “条绒布，一尺四毛。” “那旁边这个蓝的呢？” 售货员不耐烦的抬抬眼，“的确良，一尺票扯两尺布，一尺七毛六。” 李青梅见过大队长邱建军就有一件这种料子的褂子，很是结实耐穿，这个虽然贵，但省布票，但她家自己穿的大多都是自己织的或者找乡邻换的土布做的汗衫。 一个人一年17尺的布票，她用出去的很少，算下来也剩不老少，她一时间还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起来。 “买不买，不买把柜台让开，不要影响后头的同志。”柜台前的售货员虽没有骂人，但态度也说不上多友好。 后头确实还有别的来扯布的人，李青梅见状先站到一边思量。 “同志，你是不是有多余的布票？是这样，我掏钱买你看能不能卖我一点，我姑娘下个月结婚呢，想给她扯身布做衣裳。” 冷不丁的声音响起，李青梅看见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正殷切的等她回复。 “我们不卖，我家人多，票也不够呢。”李青梅刚想问问她出多钱买，就被自家闺女打断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哦。”女人觉得小孩子能知道个啥，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舍不得用，攒下东西的人，她生怕一边的小姑娘多嘴扰了她的好事，让邱玉玲一边玩去，不要影响大人谈事情。 邱玉玲非但没走，当即扯了下她娘的袖子，“娘，进去扯布吧，再耽搁回去时间不够取包裹了。” 李青梅如梦初醒，也想好了买啥，“不好意思大姐，我儿子今年也说媳妇呢，票其实也不太够使的。” 说罢便也不管女人啥反应，牵住邱玉玲，往卖布的柜台凑过去。 “同志，这个蓝的给我扯十四尺，黑条绒扯四尺。”心里早就算好了价钱，嘴上说着，手上已经翻好了钱票。 售货员量好尺寸，剪子在布上开了个口子，两个膀子一用力，“嘶啦”一声就把布扯开了。 “一共是十二块两毛四，外加11尺的布票，你这正好，麻烦给后边的人让让，先到一边去整理，”售货员麻利的点好钱票，全程没多一句废话。 又买了一男一女两双胶鞋，花了七块零六分，气眼和顶针花了九分，纽扣花了四毛五，还买了剪子花了三块七毛，一个搪瓷盆两块六毛一，一个瓦盆一毛二...... 邱玉玲拿着自己的那份额度，要了一个凡士林，一毛钱；红糖三斤，两块零四分，哈利油有两种，一个八分一个九分，邱玉玲让取出来那个九分的。 李青梅：......“行了，日子不过了是不。”差不多得了，她不拦着，邱玉玲的手已经指到香皂上头了。 结果也还是买上了，两盒香皂三毛七分，爷俩还转过去提溜了一斤白酒。 要不是顾忌这会儿在外头人多，她恨不能敲开那爷俩的脑子看看，装了多少钢条在里头，她拿的都是有用的，这俩跟有钱大爷似的，尽看那些烧钱的。 有邱玉玲在，待的越久花的越多，李青梅当机立断把东西都收拾进提包里，国营饭店也不去了，她心里疼。 “走，回家！” “不是，就这么回了？”邱玉玲不可置信，全家人一起出来大半天，还不下顿馆子？ “不回你今天宿街上啊，啾~驾！”一鞭子下去，骡子便“哒哒哒”的小跑了起来。 不是，都给弄出来那么些小金鱼儿了，又不铺张浪费，就正常点的该吃吃该喝喝呗，早知道当时说谁谁谁那份儿怎么怎么地的时候，她就该直接要过来自己保管。 幸好邱大树机灵，事先要了粮票肉票，他们买东西的空隙，自己去国营饭店买了十个肉包子回来。 紧赶慢赶回镇上，从邮局提了包裹出来，邱母也不想急着在外头打开惹眼，便只在车上腾了处地方放着。 偌大的包裹，再加上先前在县城买的鸡零狗碎，车子已经占掉了一半。 邱建设把缰绳交给媳妇，自己下车和两个儿子走路回，“你把车上的小铲子递接给我，我们顺路铲点草回去。” 正好有车呢，李青梅寻思不如几人一块，三下五除二整够了，搁车上，顺路就拉回去了，要不爷仨背回去多受累的。 邱玉玲照样豁免【受累权】，那四个是在二道梁那儿的黄河渠沟里铲草，趁着功夫她把包裹换了，又抓紧看了看里面有啥有用的、值钱的，她又倒腾出来，就那么散落在车上。 造出一副自己心急，趁着大人不在解开包裹的假象。 李青梅边整理边数落她心急，他们一人抱了个一大捆草回来，寻思直接往车上一码就能走，谁知她家这耐不住性子的皮猴子，提前解开了包裹不说，还没收拾回去，就这么散落了一车。 “娘，先盖住吧，前头来人了。”邱大山看到梁那边，远远的有人走来，生怕东西收拾的不及时，被人瞧见了惹闲话。 李青梅闻言也不磨叽，直接把草铺平盖住东西，来人只看了一眼，除了草也没见其他的啥，便急匆匆的赶路了。 “那我坐哪儿呀？”邱玉玲看人走了，邱母也没有说给她挪出来个放屁股的地儿，想着骑骡子和骑马应该差不了太多的吧？ “你坐哪儿，你腿着。” “那我骑个骡子，二哥教会我了。” 正准备给闺女挪个窝出来的李青梅，闻言瞬间心累不想整了。 这小的胡闹也就罢了，咋老二那么谨慎本分的性子，出去一趟也这么不靠谱了？ 邱大河：娘，我是冤枉的，我见她得时候，她已经能跑马了。 邱母不信，只以为邱玉玲是被扶到马上遛过几圈，这骡子又不是他们自家养的，性子好不好的谁能摸的准，这会儿乖那是套着架子车呢，放开了撒欢跑出点麻达来可咋整。 “不行，你乖乖坐在车上。” 第88章 燕草湖的鱼 邱玉玲到底是骑上了骡子，怎么说呢，比坐车还是强多了的那种。 “我和大山去五叔那儿还车马，你也不忙活了，咱随便对付一口就歇着吧。”邱建设和两个儿子把草抱回后院，牲口饿的嗷嗷叫，又给石槽里填上料，这才牵过骡子拉着车去牲口棚了。 路上吃了十个肉包子，李青梅原本没打算再张罗饭食了，可邱建设这么一说，她又寻思得是都还饿着呢？对付啥最快呀？ 疙瘩汤呗！又简单又好吃...... 邱玉玲没管外头的热闹，她说自己饱了，要先睡觉了，这就先一步回屋了。 煤油灯都没点，邱建设还开玩笑说，闺女今天累够呛，李青梅附和，“可不么，坐了一天骡车，丁点儿活动都没有，她不腰酸背痛的累挺，谁累。” 邱父笑笑不言语，李青梅怎么说都行，夸闺女能干的是她，数叨惫懒的也是她，别人说一个试试，指使一下试试？ “赶紧睡吧都，东西已经放好了，明儿大树和玉玲去你姥家，把东西送过去，你先学习别吵她，等她睡醒了再去啊。” 院子内突然就安静下来，邱玉玲却还在致富宝农场做任务呢，今儿下午突然就发布任务让她消耗5000卡路里，当然也不强制，但是完成了就有高额奖励。 消耗方式有指定选项：除草，收麦，或者摘苹果。 邱玉玲选择放弃，她别睡了呗！这一晚上得多下苦才能挣上这五千积分币，她把任务叉掉不算，还点击了一个永不推送选项。 马会长呼吁保护环境，提倡种树，不也是小程序推广么，他啥时候拿着铁锨自己干了？这不扯呢么。 纯碎是看她最近太舒服了，可孩子还不能有个暑假了啊？ 邱玉玲定好了基调，外头的苦选择性的吃，空间里的苦是坚决不吃！ 她好容易渐入佳境，有了人生乐趣，再折腾回外头不干里头干，她图啥？ 想明白了便去泡澡，嗯，还是牛奶花瓣澡，有牛，任性！ 完事了蒸箱里的肉肠也好了，她分装好，扔冷柜里，回头万金吃起来就方便了。 她当然不缺宠物，可是万金是她在外头可以肆无忌惮的宠爱，还不必担心付出了太多感情而被吃掉的小可爱了。 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邱玉玲这一觉睡得安稳且满足。 邱大树温了书，喂了猪羊等牲口，想了想又腾开手把中午的面和了，眼看日头高升，他妹的房门还静悄悄的，内心逐渐着急。 “三哥，你转圈找啥呢？”邱玉玲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一开门差点撞上门口转圈的邱大树，还以为啥东西落第三地上了。 “我以为你打算睡到中午吃饭呢，再不醒来赶过去就到饭点了。” “你咋不叫下我，不留神睡过头了。” 他娘专门安顿不许叫醒，他哪敢呢，所以邱大树也不争辩，只催她快点收拾。 东西是李青梅分门别类收拾好的，本来就有一个她娘的小包裹，她连打开都没有的，只是把大包裹里剩下的麦乳精奶粉又给单独取出来，打算都让老太太吃用。 兄妹俩紧赶慢赶，总算在饭点前脱身，邱玉玲提议去燕草湖看看，可是正合大树之意。 “三哥，你把背篓拿来，咱做个陷阱，我在四姨家那边学的。” 背篓口朝上没入水里，邱玉玲指使她三哥去挖了点蚯蚓，忍着恶心剁成小段，撒在背篓里，然后便静静地等着。 邱大树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便觉希望不大，水也不深，交代了句不让邱玉玲往里走，就撂开手过去翻腾看有没有其他啥小动物。 等的就是这一刻，邱大树还没走几步路呢，就听她妹的惊呼，急忙转身小跑回来，帮着他妹一把捞起背篓。 好家伙，他一眨眼的功夫，里头四五条他妹手臂长的草鱼，目测一只得有个两三斤呢。 “你等会儿我再去挖点蚯蚓，再来一篓子。”邱大树这见了兔子也知道撒鹰了，又急吼吼的去挖蚯蚓，力求多多益善。 这次他看的格外认真，每一个步骤都亲力亲为，等把背篓下到水里，他就不让邱玉玲跟着晒太阳了，“你去树荫下先缓着，再弄几条了咱再回。” “能成，我顺便捡点干柴，咱俩先烤两条祭祭灶。”邱玉玲觉得干坐着多没劲儿的，再加上她娘安顿不能留饭，两个人给姥姥放了东西喝了口水就出来了。 这会儿都中午了，肚子早都鸣鼓抗议了。 “你会不？”邱大树怕他妹小，不会侍弄这些，有心两人换换，又觉得下篓子的附近只有芦苇草丛，也没个树荫啥的太晒，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放心吧，我早都想好了呢，而且在四姨那儿的时候，我跟着营房的儿娃子们烤过。”邱玉玲从挎包里掏出小刀，还有一包大字纸包住的调料，竟是提前准备周全的架势。 这种凭陷阱搂鱼的法子，本来就是个慢功夫，邱玉玲也不好放水的太厉害，让他三哥觉得容易，回头自己一个人来了再颗粒无收，就好看了。 一直等她这边鱼都呲啦冒香气儿了，邱大树终于传来惊呼，这次比先前钻进篓子的还多。 “三哥真厉害，鱼快烤好了，咱先吃吧。”树荫下的邱玉玲撕了一点鱼肉，吹了吹扔进嘴巴，凑合吧，比不上后世的锡纸烤鱼。 “你先吃，我再弄点蚯蚓，下一篓子，等吃完，说不定鱼也上钩了。”邱大树食髓知味，一心想着一会儿回家能硕果累累... 邱玉玲也不催，把穿着鱼的红柳插在地上，她自己小口小口的先吃着。 “唔~太好吃了。”他妹的手艺也太赞了，外焦里嫩，还有一股特别的调和味儿，要不是有刺，他三两口就能撸完一条。 “再烤两条吧，没吃够。”邱大树看着小她妹用草穿住挂树上的鱼，还剩十来条呢，水里还埋了一个陷阱，再多吃几条也不碍事。 邱玉玲点头应下，她已经吃饱了，便专心的为邱大树烤了起来。 “奇怪？这次怎么这么久都没有一条进篓子啊，我再去挖点蚯蚓撒进去试试。” 刚刚那是有人作弊，这会儿你是凭本事吃饭，给不给力全看天意，邱玉玲只作不知，跟着她三哥“啊？哦！也行！”了几句，这次她不打算干预了。 第89章 又开学了 最后的最后，篓子里也只有巴掌大的两条小鱼，“可能大鱼们消失的太多，已经引起鱼儿的警觉了，这两条小的是不听大人话的。” 邱玉玲对两条落入人贩子的小鱼问她哥，带不带走？ “放回去吧，这么小也不顶啥事，过几天再来，到时候它们该长大了，说不定还会落咱手里。” 大中午的日头，发了狠的晒，两个人中午吃的又咸，直走的口干舌燥。 “走不动啦？上来，三哥背你。”邱大树把有鱼的背篓套进大背篓，挎在前头，蹲下示意邱玉玲上背。 邱玉玲哪能同意，平日里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娇气，既能维持孩童人设，也能稍微自在点，可这会儿这么晒，邱大树还是个半大小子，她哪里还忍心。 要真这么背回去，他不得中暑啊！ 两个人也都不愿意磨叽，擦擦汗水，加快了脚程。 到家果然人都上工去了，兄妹俩合力干掉了一茶壶水，才算缓过来。 茶棚的桌子上用纱架盖住留了饭，邱玉玲看了就挑食的老毛病又犯了，果然就不能指望邱母在饭食上大方且用心。 两碗高粱饭，还有一小盆蒜泥茄子，邱玉玲表示自己天热没胃口，邱大树一乐，帮忙全干完了。 时间就如同那被鞭抽的骡子，哒哒哒的，根本停不下来，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邱玉玲揣好了学杂费，和她三哥搭伴去报到了，只不过有人是在负重前行。 邱玉玲因着天热，躲空间小木屋里连吃两个冰激凌，然后觉得十分开胃，便又做了一份小龙虾，然后就吃坏肚子了... 本来想明天再去也行，邱大树非要背着她去，还说到了难受正好在镇上卫生所抓点药。 “哎，玉玲，你咋还让人背呢，你看我就早都自立了。”王爱红老远就看到邱玉玲和邱三哥了，一路小跑撵上来，原本见到失联了一暑假的好朋友，打算亲香呢。 谁知一开口就成了奇怪的调调，跟在她身后的嫂子，拉了拉嘴角，有心拆台，她小姑子昨天还让她老公公背来着，这会儿是没个哥在眼面前，要不她肯定多一步都不带走的。 邱玉玲抬头跟王爱红招招手，“三哥，我不难受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和同学一道走。” 她刚偷摸吃了药，这会儿已经好多了，邱大树左右看了看，是比出门那会儿强点，便依言放她下地自己走着。 “玉玲，你暑假都干啥了呀？我去找了你两次，你都不在家，我都快没意思坏了......” 王爱红嫂子：还没意思？看样子还是作业布置少了，就说小红的能力不止如此，但凡紧紧皮，全是进步的空间，回头她得给提高强度。 “我陪我姥去我四姨家了，你来的时候可能刚好就是那阵。”原先烦她话痨，一阵时间不见，小姑娘捂的白嫩不少，连人瞅着都可亲了许多。 “哎，好羡慕你啊，竟然还出了远门，我就倒霉了，连院门都没出去过，我给你说......” 邱玉玲偷瞄了一眼王爱红她嫂子，笑盈盈的，仿佛小姑子吐槽的不是她一样，这倒霉孩子，好漂亮一女娃，偏偏长了嘴。 邱玉玲不知道王爱红的嫂子好不好相与，但在她说出更有可能被加作业的话前，先一步岔开了话题，“你的兔子还活着吗？” 不提还好，一提王爱红更委屈了，“死了，啊~~~两个都死了，我的大白和二白都死了。” 他嫂子想到什么好笑的，强忍着压住嘴角的笑意，小姑子光给俩兔子哭坟都不下三次了。 要不是队里的婶娘发现王爱红跪的是别人家的先人，特意给她公婆说，他们都不知道小姑子把兔子坟，起在了别人家先人的二楼...... 婆婆举着烧火棍撵了她三条街，公公头一回背着手躲出去，假装没看见。 “玉玲，能不能再送我两只小白兔啊？”王爱红提起伤心事就控制不住迎风流泪，揩了把鼻涕，抽噎的请求再支援。 邱玉玲答应了，不是啥大事，“你到时候自己来挑，看上哪个抱走哪个。” “啊啊啊，玉玲你对我太好了，中午咱俩出去吃冰棍吧，我给你买，然后下午我跟你回家。”王爱红瞬间便计划好了接下来的流程。 “咳咳！”王爱红的嫂子清了下嗓子，不是说好了到学校分开，她去报名，自己去供销社，中午自己带她去吃国营饭店的么，咋才一会儿功夫，就连同脑子一起忘炕上了？ “哦，对了，我中午还得和我嫂子去国营饭店呢，她说带我吃红烧肉，给我补补屁股。”她学着做饭，忘了关火，火把从灶里掉出来，差点把茶棚子点了。 她娘拿鞋底一通乱抽，她屁股肿的老高，还是她嫂子心疼她遭了大罪，这才许诺给她补屁股呢。 邱大树听的直乐，这姑娘还是这么虎啊。 邱玉玲也不遑多让，要不是有她嫂子在一旁描补，自己听到的就成了，她辛苦给家小做饭，结果做的不让人满意，她娘就拿鞋底子往死了抽她的版本了。 这打挨的也不冤呐。 “怎么你也这么说啊！”王爱红委屈的撇撇嘴，小伙伴也不站她，她就是看大花叼了个毛团子，以为是它扒了自己大白二白的坟，一路撵出去看了个究竟而已。 谁承想一回来半个灶就烧着了，她都吓死了好吗，还挨了打，屁股连炕皮都不能挨，这几天她都是趴着睡的，就这她娘只要见了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幸好她有个好嫂子，虽然平时爱抓她念书，可是关键时刻，就她出面护了自己，比她爹还靠谱些。 因着这个，最近她都不怎么和嫂子顶嘴了，再顶嘴，家里就没人能护着她了，呜呜~好命苦！ “行了，到校门口了，进去了少说点话，多背点书，玉玲是吧？中午和爱红一道出来，嫂子带你俩一起过去吃饭。”一路有王爱红的叽叽喳喳，感觉路途格外的短。 “不了，嫂子，中午我哥报了名来找我呢，他带我吃饭去呢。”自己哪好意思平白无故跟着蹭饭，急忙搬出了邱大树。 邱大树见状，也立马交代让她别瞎跑，学校等自己。 第90章 直接跳到五年级啦 王爱红很是黏着邱玉玲，一个暑假没见了，她生怕小伙伴和她生疏。 却不知，邱玉玲报名的时候想跳级报五年级，她不想这么按部就班的混下去了，想着尽可能早一点，早一点获得更多的自由。 更重要的是学年缩短成了五年制，他们学校又加了一级五年级，所以这会儿开口，在老校长这儿跳级起来容易成功。 老校长沉吟了半晌，他也早就发现了邱玉玲不同寻常孩子的早熟，不论是思想上的，还是智商上的，孩子有这个心劲儿是好的，不过也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办了不是。 最好的办法就是考试！ 老校长拉开抽屉，翻出事先收藏的四年级期末试卷，“你先按考试时间答这套题试试。” 校长是个老兵，有知识有文化的老兵，本来也十分有政治前途，但后来腿瘸了，他不顾部队的挽留，毅然决然的复员回了老家。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知识对祖国建设的重要，也理解这些娃娃们求学的辛苦与压力。 所以，他顶住压力，在学校推行了不少政策福利，也动员了很多念书上有天赋的孩子不要轻言放弃，只有心里头淌了墨水，才能一点就透，不论啥样的工作岗位上，都更容易出彩，成为有用的人。 “校长，我做完了。”教室外头的窗台上，乌泱泱的趴满了报好名没离开的学生，王爱红也挤在看热闹的人堆里，既紧张又不解，跳级干啥呢？ 跳级她俩就不是一个教室了，也做不成同桌了！ 两个老师此刻都看得试卷聚精会神，除了语文有作文那块象征性的扣了0.5分，剩下的竟没挑出一个出错的地方。 鉴于试卷往期用过，也怕有心之人说娃娃在家背了答案，校长和夫人当即伏案又重新出了一套题，题目比先前的难许多，很多地方都用上了五年级的知识点。 外头已经到了饭点，看热闹的同学也无聊的散去，邱大树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随即逮了个小萝卜头，象征性的问了下，认不认识三年级的邱玉玲，帮忙叫一下。 “她在教室里做跳级考卷呢，你自己进去看去。” 什么？跳级？他妹妹可是跟他或是在家里，丁点口风未漏啊，这小丫头主意真大。 邱大树用手遮着凉棚，趴窗户上往里探，奋笔疾书的不正是他妹。 “邱大树？”老校长看到窗户上的人，逆着光有点不确定。 “哎，校长，您好，您还认识我呢？”邱大树也是老校长的学生来着。 “认识！”怎么不认识，邱家俩兄妹，难得都是好苗子，邱大树那会儿念书也不费劲，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坚持着没？ 教室里空荡荡的，也不怕邱玉玲作弊，校长跛着腿往门口挪了挪，两个人聊了几句，才知道邱大树中途也辍过学，好在现在又撵上了。 “好好念书，认真念书，念了书才有机会改变。”靠土地里刨食，只能说饿不着，但也永远没有更进一步的阶梯。 邱大树挠挠后脑勺，十分感激老校长的惦记和栽培，不过他也好奇，自家妹妹这会儿怎么样？ “问题不大，就是直接上初中也使得。”他刚看了，不论是做题思路，还是速度，邱玉玲都表现的十分出彩，要不是直接跳级初中，面临一些手续，办起来有些曲折，他都想建议孩子直接上初中了。 不过这娃娃还小，多上一年小学也不是坏事。 邱玉玲收了最后一笔，打了声“报告”！ 校长两口子又各自拿过自己的试卷，照着答案一目十行，又是全对！ “那行，试卷我去送到教育局备案，从今天起，你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了！”校长的语气十分满意，这孩子基础学的很是扎实，看样子没少拿着她哥的书提前学习。 从学校出来，邱大树不解的问她，怎么突然跳级了呢？要知道上回跳级她回家说的是校长强制给她跳的，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想法和概念，这次是为什么呢？ 邱玉玲想了想，也只选了一条最朴素的理由，“我想早点考中专，早点工作赚钱，让爹娘不那么辛苦。” 邱大树还说个啥呢，看看妹妹这觉悟！这心劲儿！他觉得自己更得加把劲儿了，一时间少年的斗志较之前更加昂扬。 “可是这个点，国营饭店都下班了，你饿不？”邱大树懊恼自己刚刚怎么不提前去买份儿饭食等着，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想到决策失误。 “没事，也没多饿，下午没课，咱俩回家吃呗。” “啊？我今天还有晚自习呢，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可邱大树又觉得不能撇下小妹一个人，一时间左右为难。 “那你抓紧回学校去吧，我天天自己来来回回的跑呢，没事哒。”咳，明明早晨邱大树还背了粮带了票，她把她三哥住校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 “只是你这会儿回去吃啥啊？”邱玉玲从包里摸了一把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说塞给三哥，叮嘱他一天吃两粒，她攒的多着呢。 邱大树推却不过便收下了，四姨在糖厂上班，许是悄悄给邱玉玲补给了不少，反正这丫头口袋里没缺过糖。 看吧，路子走通了，好多事都不用邱玉玲费劲巴拉的找借口了，旁人就都给合理化了。 两个人各自安顿了对方不少事，就在小学门口分道扬镳了。 邱玉玲也走到没人的地方先闪进农场木屋里休息了一下，顺便张罗了错过的午饭，吃饱喝足，她又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索性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朝裕民二中走去。 “同学您好，能不能帮忙叫下初二的邱大树。” 王青瞅着一个小豆丁，一本正经的喊他同学就觉得好笑，强忍着笑意问她几班的？ 几班的？她三哥没提过是几班啊？“一，一班的？” “我就是一班的，班里没有这个人。” 那就二班的吧！ 王青笑了，一个年级四个班，合着这丫头纯蒙呢。 “你先说你有啥事吧，要是重要了，可以在门卫登记，一会儿有人通知他。” 邱玉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给我哥送生活费，他忘带了。” “玉玲，你咋来了？”邱大树老远看到校门口有个红褂子的小丫头，特别像他妹，谁知走近一看，还真是他妹。 第91章 来说媒的了 见到本人那便再好不过了，邱玉玲谢过同学，拉着她三哥挪开校门，把准备好的钱票一把塞给邱大树。 “别省啊，吃的饱饱的，好好的，要是馋肉了，就去国营饭店下回馆子，这都是我攒的，你认真学，争取一次性考中。” 没错，邱玉玲吃了排骨米饭，喝了海鲜汤，一想被她耽搁的三哥，回宿舍凉水泡馍，就生出几分于心不忍。 邱大树有心问她怎么攒了这么多？谁知邱玉玲交代了必要的，就急匆匆的摆手跑了。 他把信封折好，塞进衣服里头的口袋，心里决定以后挣钱了，一定给他妹子管够。 邱玉玲的五年级其实也波澜不惊的，除了那个李红军天天铆足劲儿和她火拼学习外，剩下的较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王爱红一开始还经常来五年级教室找她，后来慢慢的有了新的小伙伴，找她的次数也就日渐下降，不过偶尔碰见了，她还是那副亲亲热热的样子。 时隔一个月，农场又到了丰收季，邱玉玲一通卖卖卖后，攒够了那颗【延年益寿丸】的积分币，毫不犹豫的拿下，并亲眼看着姥姥咽下。 “姥姥，明儿还上学呢，你歇着，我先回了啊。”给老太太喂下她就安心了，就马不停蹄的要往回走。 “啊？你这刚来就走啊？”外孙女急匆匆的塞她一个丸药，说是卖锁阳的时候找中医拿的药，说的老神奇了，非得看着她吃。 就一个丸药而已么，还能放倒她不成，不好枉顾孩子的心意，姥姥连犹豫都没有，就嚼着吃了，谁知东西刚顺进肠子里，外孙女就说要回呢。 “今儿才周三，明儿还有课呢，我就是放学过来看一眼您，还得回去喂羊写作业呢。”邱玉玲一解释，老太太也只好放人了，不过让她先等等。 没多大功夫，垫着小脚，抱了一大兜沙枣出来，“拿回去干嚼着吃，蒸着吃，煮着吃，搁馍馍里头吃，怎么吃都行，今年的沙枣格外的甜。” 啧~可真沉呐，邱玉玲谢过姥姥，把口袋一甩，绕过脖子吊在了背上，等到走到没人的地方就收进了空间里，到屋后才取出来。 新鲜的沙枣，她照姥姥说的蒸了一碗，又取了一疙瘩老面，发了点两掺包谷面，打算蒸两屉沙枣馍馍。 “咦，大哥你咋回来了？”邱玉玲往外端馍的功夫，就见邱大山立到了灶头跟前。 “下午学习完早早就放了，我惦记牲口，就先回来了。”捡了棵沙枣丢进嘴里，“你去姥姥家了？” “嗯，姥姥给装了半口袋沙枣让我背回来了。” “下回重的东西就先搁着，我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呢，我去的时候再背。” 托那本农机方面的书，让邱大山在公社下队挑修理技术员的时候脱颖而出。 他现在上半天工，再去公社学习半天，有了专业师傅的指导，原先书本上晦涩难懂的部分，突然就具象化，懂了。 先前的邱大山是沉稳的，也是沉闷的，现在每天都精气神饱满，光邱玉玲不小心听见的，都有两个上门问媒了。 其中有一家还是镇上的，就不知道邱母怎么选了。 抛开技术不谈，其实邱家三兄弟光看硬件，也都个顶个的出彩，尤其今年伙食好，邱大山原先凹陷的脸颊挂上了肉，威猛的个子，丈母娘们一瞅都是心头好的那款。 邱大山趁热喋了一个沙枣馍，就抓紧去后院喂猪羊了，趁这会儿天没黑下来，他还得出去搂点苞米杆子抱回来，冬天了给羊喂干料。 邱玉玲包了两个软馍馍，让他捎给爹娘，干了一天重活了，先垫吧一口，她在留家做饭。 晚饭是手擀面和茄辣西，她还炸了肉丸子，打算再煮一大碗丸子汤，到时候一人一碗。 自打她偷摸给家里人都陆续安排上了大力丸后，这一家人的饭量都肉眼可见的长了，重点是都无知无觉的。 力气大了，干活也就快了，偏偏她家里人互相对比着，也都对自己的真实水平没什么清晰的认知，倒是大队长家那天点破了。 说就建设一家，今年伙食好，几个儿女都长高了不说，身上挂上肉了，这家人干起活来也一个赛一个的虎。 那一个人有把子力气，还能因着少见看稀奇，这一家人都浑身蛮力，只能说基因好，大家都无力羡慕了，哦不，也有羡慕他家油水足的，说什么自家能隔三差五的吃肉，那力气也不差哪儿就是了。 就连远在边疆的邱大河信上也说自己身体壮实了不少，力气也见长什么的。 李青梅后悔以前舍不得吃喝，耽误了娃们家，自打今年邱玉玲隔三差五的就宰只兔子，鸡蛋更是勒令她不许卖，一家人每天至少一个。 你别说，就连她和老头子两个人都觉得身上松发了不少，渐渐的她也就看开了，习惯了，手也不那么紧了。 以前是没得吃，现在有的吃了，她再抠抠搜搜，一家人饿的呛毛哒次、眼眶却青的，图啥。 不光如此，以前她攒点鸡蛋，麸皮啥的，能换能卖的都想折腾成毛票，现在她闺女非但不许卖，还经常从外头淘换回来，细粮他们吃，麸皮麦皮啥的喂鸡喂猪。 眼瞅着他家猪都比对上旁家的大一圈出去。 李青梅先心疼，心疼完了又骄傲，队上的妇女也悄咪嘀咕，邱老二家一家伶俐人，就没个闲口子，这不，就起来了么。 “当家的，王媒婆和赵媒婆的，你瞅咱回哪个？”吃饭的功夫李青梅也不闲着，边吃边讨论老大的人生大事。 “赵媒婆的吧。”邱建设刨完最后一口饭，才给了话。 “可那王媒婆要说的是镇上的，都是吃公粮的。”李青梅其实心里也有谱，但还是想讨论讨论，佐证一下自己的思量没错。 “公粮咋，你看大庆那媳妇，家里不就是吃公粮的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连饭都糊弄不熟，挺大个人了，连我玲玲娃都不如。” 邱建设对吃公粮家的闺女有灰滤镜，生怕自家也摊上个祖宗。 第92章 托媒人 不是，就没人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么？ 邱玉玲拿胳膊肘捅捅她大哥，你倒是说话呀！ 邱大山呼呼啦啦，扒拉完最后一口饭，选了那个和父母意愿相悖的。 没错，是那个镇上的姑娘。 不对，这绝对有情况！ 事实上不止邱玉玲这么想，邱建设和李青梅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他们一向听话的大儿子，不会明知父母的意向，还坚持说出自己的喜好。 “大山，你实话告诉娘，你们是不是认识。”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屁股一撅，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索性直接问出来。 邱大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俊脸黑狸透红。 邱玉玲咬着筷子直乐，她大哥还能有这么娇羞的时候呢。 “去，小孩家家的，早点休息，明天还上学呢。”邱玉玲没动，又不聊带颜色的，干嘛就不让她听。 “不去，你们说的是我以后得家人，就算没有干预权，我也有知情权。”能听第一手的，谁还选第二手的呢。 “娘，也，也没有，就是那天在镇上，我帮了点小忙......” 事情是这样的，邱大山被选成农机检修手么，虽然只是预备编制外选手，但也勉强算是加入组织了，天天不辞辛苦一边务农，一边培训，上镇上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也不说一天一趟了，一周最起码上七趟。 然后就不留神救了个刚比他波棱盖高那么一点儿的小豆丁。 当时街上惊了驴，横冲直撞，小娃娃又躲闪不及，眼瞅着就要被裹挟到驴蹄子之下，凶多吉少了。 邱大山挺身而出，凭借那一肩膀的腱子肉，撞翻了毛驴，抱起了吓蒙了，只会吹鼻涕泡的小豆芽。 然后豆芽他娘就感激涕零，抱着命根子总找机会答谢。 为啥说总找嘞？怪邱大山总不接受人家挚诚的谢意，可朴实的娘们哪好意思把救命之恩就那般轻拿轻放过去。 一个执意要谢，一个坚持称是举手之劳，就这么拉拉扯扯的，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都有点异样的感觉呲出来了。 “不行，我坚决不答应，我儿子差哪儿了？要找个结过婚还带着娃的？”李青梅脸色铁青。 如果原先还需要和男人互相游说，来消弭错失城里人的遗憾的话，现在就十分肯定的知道自己的选项了。 况且，即便另一个也不是良配，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屈就这个。 “这事听你娘的。”邱建设似是有许多想说的，但话到嘴边，却又只有这么一句。 邱玉玲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起承转折，“大哥，你了解她不？她男人是离了还是死了？” “死了，她男人在矿上出了事故，现在就剩她们孤儿寡母，没有倚仗，这才又回到娘家这边。”邱大山已经事先了解过了的。 “邱大山，我把话放这儿，这事我不同意！你是我们第一个娃，又是最懂事的娃，你有过他们几个没享过的福，也遭过比他们更多的罪，娘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事儿上委屈你。 我和你爹私心里是想把你拴在身边的，这一片庄稼总得有人能接着，你既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也是这个家里你众多兄弟的退路。 现在我俩还能干得动，你只管学手艺，有好的前程去奔就是了，那农机员，你能选上，我们比谁都高兴。 可是，哪怕娘觉得对你有许多的亏欠，也不会因此纵容你做错误的选择。人生三大事：种地、娶媳妇、生娃。都是由不得咱们含糊的事。 原本我们就觉得那些城里头的姑娘，一个个娇滴滴的干不成事，给你说上了，也不一定能在咱这庄户上安生过活，现在竟然还是拖泥带水有过人的，那就更不能成了。 你现在叫风迷了眼了，这会子回头还来得及，娘不等秋收了，这就出去给你寻去，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咱随行就市，该给彩礼啥的，娘都不含糊......” 李青梅越说越激动，邱大山的脸也终于白了，他娘的话每一句都在断他的念想。 邱玉玲拍拍大哥的胳膊，这当实习农机员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就是不成，也还没到断骨割肉的份儿上。 李青梅果然从第二天开始，便热络的和队里的女人们，打听起了他们娘家适龄的好姑娘。 也不知邱大山怎么回的信儿，反正那个媒婆没再撵着邱母问那事儿了。 倒是邱母，主动找人家，拜托有合适的好姑娘给留意着，年龄大点可以，但不能比她儿子大太多，三岁，三岁是上限。 家庭条件不能太好，也不要那太差的，和他们家差不多最好，最最最要紧的是，必须是大姑娘，小媳妇通通不行，哪怕没娃也不行...... 给几个媒婆都是开的这个条件，媒婆听完一一应下，只有那王媒婆，欲言又止，遂又叹了口气咽下不提。 没几天就有媒婆带着好消息上门了。 “邱家大妹子，这黄家的闺女那是真没得说，勤快、能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人也长得高大结实，和你家大山正好般配。” “家里呢？家里是啥光景，赵嫂子，我不是嫌弃穷，我们就是穷命来的，我是怕条件太好，到时候我儿还得伏低做小，受那老丈人的下眼饭。” “知呢，知呢，我还能不知道个你，别人家恨不得找个条件好的，把儿送过去入赘呢，偏你心思重，一心怕儿子成给别人家养的。 这姑娘家是牧区那边的汉民，日子么，不好不坏，但及其明事理，姑娘是老大，下头还有两对弟妹，中间那对和你玉玲差不多大，下头那对刚按上腿，会走路......” 别的还罢了，连着生了两对双胞胎，基因不可谓不强大。 再加上听见姑娘又那么能干，李青梅动了心思。 两个人又咬了半天耳朵，邱玉玲耳朵贴着墙也听不见什么，透过窗户直看两人嘀咕了半天，才都分开。 “放心，交给我的事，就没有不成的，这谢媒饭我是吃定喽。”赵媒婆亲热的拍着李青梅的手，打着包票。 等邱母把媒婆送走，邱玉玲才忍不住好奇的问她，就这么定了？ 第93章 邱大山相亲 “那哪能呢，现在不兴包办了，先让你大哥和姑娘相个亲，要是两人都合眼缘了，再说后头的事。”李青梅心情好，舀面劲儿都比往日的大。 “那你俩刚刚说啥准成啥的话呢还。”邱玉玲熟练的当起伙夫，下把红柳稍撇下来引火烧水。 “你小孩家家不懂，这两个人第一印象那也是相当重要的，处不处的来另说，那也得第一面合眼缘，彼此才有心劲儿处呗。” 李青梅心里有期待，觉得一准能把傻儿子的心，从那二婚带娃的女人那儿拉回来。 邱玉玲目测，她大哥不像个长了恋爱脑的，爹娘反应又这么大，估摸着心里才起的火苗，也掐断了的。 “你懂啥，就是榆木疙瘩才心眼子实呢，被那有心眼儿的，几句花言巧语拿捏住心思，那有过男人的女人，又会撩拨，三两下就把他吊的跟那萝卜后头的驴一样...” “咳~我跟你个碎娃有啥好说的，进屋念书去，你才多大，着急念完书干啥去？现在可不兴过去那样儿的早早结婚了，娘愿意供你，你只管安心的念就是了......” 李青梅絮絮叨叨了一堆，从眼前的再说到天边的，儿子女儿念叨了个遍。 现在提倡革命伴侣，婚姻自由，坚决反对封建包办，她心里着急，却又得小心翼翼，生怕一着不慎惹事弄非。 却说这张秋妮，原先也没当回事，是她表姨自作主张觉得合适，去给问媒去了，待到回来一说，她越听越觉得这条件合适。 “再合适有啥用，你要是不带这小的回来，说不定还能说项说项，这会儿再带着他，哪有那么容易。”王媒婆也觉得可惜，寻思要不撺掇外甥女把孩子给男方家送回去？ “你说你也是的，人家那头明明要孙子，你非要带回来，你看你带回来，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 你能看上的嫌弃你带个拖累，看得上你的，你又瞧不上人家。”王媒婆还是没忍住，想叨叨两句。 “姨你说啥呢，这小东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要他了？再说了，跟着我留给他爷奶，他又能过什么好日子，不如我带着，但凡有我一口就不能饿着我娃。”张秋妮舍不得，她拼死拼活才从那家手里把娃带出来，说啥都没想过送回去的事。 其实她觉得未必是死路，她表姨也说了，那家父母年轻，儿女也都成才，几个小叔子都大了，就剩个小姑子，姑娘家养起来也不费啥事。 重点邱大山人好，她试探着问了下，他一点嫌弃她得意思都没有，小东对这个救命恩人更是喜欢的紧，要是，要是能成，那真是他们娘俩的福气。 “哎，算了，别想了，这家大人已经给小伙子张罗开了，也托了我，明确说不要给人当过媳妇的，也不知道是认真拜托呢，还是找我递话呢。” 张秋妮觉得还能争取试试，她手里还有一百多块钱的抚恤金，就当嫁妆了，现在又倡导婚姻自由，大不了她先拿下邱大山，过个一年半载给他家添丁进口了，老人也就松口了。 邱母这边出手更快，先是自己偷摸去瞧了姑娘，又带准丈母娘悄咪咪的先相了女婿，两边大人对对方子女都相当满意，然后就张罗儿女见面。 “大山穿这个，外头套个褂子，热了脱下来提在手上，还有这小半袋枣子，去的时候给小黄带上。” 今儿是周末，一大早邱母就早早起来督促大儿子拾掇，她一会儿还要上工呢，怕邱大山拾掇不利索，出门再邋里邋遢的，还专程薅起了邱玉玲做监督。 邱玉玲不光监督她哥梳妆打扮，还奉母命跟着去监督她大哥相亲，不为别的，邱母怕儿子犯倔，到时候再把好好的姑娘，搅和黄了。 “保证完成任务。”邱玉玲觉得她娘也太用力过猛了，这才九月，就给她大哥套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知道的说你重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显摆呢。 所以邱母走后，邱大山衬衣外头的马甲脱了，只套了件普通的蓝布汗褂子，邱玉玲没觉得不好，配上朝气蓬勃的脸，一副帅小伙儿样。 “大哥，娘让你带人家姑娘上国营饭店吃一顿，到时候你们吃你们的，我去叫三哥出来，我和三哥坐另一桌吃。” 邱玉玲来这么久了，还没坐里头吃过饭呢，每次都是赶路的时候急匆匆的买个包子馒头什么的，今儿正好开开眼! 邱大山闷闷的“嗯”了一声。 很快便到了镇上唯一的国营饭店，黄朵儿已经和媒人等到那儿了。 邱玉玲目测这姑娘得有快一米七了，确实有一种健康之美，小麦色的皮肤，英气的脸庞，见她们过来，大大方方的一笑，脸上竟然还有个小梨涡。 “邱同志你好，我叫黄朵儿，这位是小玉玲吧？长得真俊，和我二弟三妹一样高。”脆生生的声音，和黄鹂一般好听。 邱玉玲摇摇她大哥的胳膊，你倒是说话呀，人姑娘都主动打招呼了，你光脸憋个通红有什么劲儿。 “黄，黄同志你好，我是邱大山，我是来和你相亲的。” “噗嗤！”“噗嗤！”一声是黄朵儿的，另一声是邱玉玲的，知道紧张，说明她大哥多少有几分意动的。 其实邱大山也想明白了，他也没到非张秋妮不娶的地步，无非是第一次被需要，被依赖，他稀里糊涂的就应了声，其实他最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 最近为了避嫌，他去了农机站就一头钻进去，除了上厕所，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习完了就一阵小跑回村里，愣是没给两人再见面的机会。 今天的相亲，他也不全是赶鸭子上架，他都想好了，爹娘让他娶谁，他就娶谁，他娘半宿半宿的压低声音嚎，嚎的他闹心的，偏天一亮，她就扯着嗓门，装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当然，没来之前，他相亲为了父母，见了人家姑娘，他又觉得也可以是为了自己。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那是没给他们更好的选择，给了，还不定怎么选呢。哪怕这个人是她大哥，邱玉玲依然心里悄悄的吐槽：呵~男人！ 第94章 相成了 一大早就出门了，虽然见面的地方是国营饭店，但人家还没开始开门揽客呢，总不好一直站到人门口吧？ 合计了一下，随即决定，邱大山陪黄朵儿同志先陪媒人同志去趟供销社，邱玉玲小童鞋去二中门口接她三哥，中午在国营饭店碰头。 瞅着邱大山那羞羞答答的劲儿，邱玉玲突然就想继续跟着当电灯泡去了。 “咦，二中朝那头走呢，玉玲别走错了。”邱大山还以为小妹认错了路，都错过路口了，还咧着嘴跟他后头，吃回饭店，看把娃乐的，都找不着北了。 “好吧！”邱玉玲在几人的注目礼中，被迫分道扬镳，心里还替她大哥着急，你倒是说话呀，一个大男人娇羞个什么劲儿，难怪三两句就被寡妇拿下了，真是愁人！ “大爷，麻烦您叫下初二四班的邱大树，您就说他妹妹找他，家里有事让他中午出来一趟。” 门卫大爷多瞅了一眼邱玉玲，不大个小姑娘，说话有前有后的，见人也不怯阵。 邱玉玲左脚换右脚，边踢小石子儿，边等邱大树，好容易等到下课铃声响起，“三哥，三哥，我在这儿。” 邱玉玲蹦跶着朝校门里头招手，邱大树看见了，一阵小跑，“咋了？说家里出事了，出啥事了？” 一见人邱大树就迫不及待的问了，“没啥大事，就是中午咱大哥相亲，去国营饭店吃饭，咱俩也去，咱俩坐旁边桌子，顺便看看这准嫂子行不行。” 邱玉玲边说边给她三哥挑眉飞眼。 “沙子迷眼睛了？我瞅瞅。”邱大树看他小妹眼睛一挤巴、一挤巴的，以为进东西了，把书夹到咯吱窝，上手就给翻眼皮。 “没有，没进东西。”邱玉玲恨不能立马找面镜子，看看她刚刚动作和她要表达的差了几条黄河？能让她三哥以为成那样。 两个人边走边聊，邱大树问了问家里的情况，他们加课只放半天假，让小妹捎个话，他就不赶着回去折腾了。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国营饭店，王媒婆已经不在这儿了，邱大山看见门口的人刚想张口，邱玉玲冲他摆摆手，示意让他吃自己的，不用管他们。 邱大树和邱玉玲，径直去窗口点了一份卤肉，一份碱面。门口的牌子上题写了今日供应，两人在外头就商量好了要吃啥。 只是可惜没有相邻的座位。 邱玉玲边嗦面，边抽空看两人的情形，忙的很。 “多吃肉，别光顾着吃面。”邱大树给叨过去一大筷子卤肉，盖到邱玉玲的面上。 “这猪头肉你吃，我爱吃猪耳朵。”邱玉玲吃了一口肥肉，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她三哥把大半的卤猪头肉都拨到自己碗里。 这会儿又忙乱着拨回去，邱大树也不嫌弃，把猪耳朵都挑出来，放在小妹碗里，自己蒙头就干。 -------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黄朵儿听他说了半天家里人，却十分好奇他自己。 “没，没什么，我平时就会种地，再就是力气好些，也没有能拿的出手的。”邱大山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都。 黄朵儿健谈、热情、又开朗，一路她说的多，讲了她们牧区的生活，邻居都隔着几十公里，所以碰到人了就都很热情。 也说了她得弟弟妹妹们多可爱，要不是自己再不说人家，就该成老姑娘了，她才不得不松口相看，邱大山有幸排到了第一个，要是不成，她娘说后头还有好些个俊后生呢。 邱大山急了，怎么就不行了，这一早晨不说挺好的么？黄朵儿抿着嘴直乐。 张秋妮牵着小东，在马路对面的榆树下头，就那么一直看着，看着门口正对着那桌上的年轻男女说说笑笑，她突然间就意兴阑珊，不想折腾了。 是自己心急了，再多看看吧，实在不行了，守着小东过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这么回来了？”王媒婆不可置信，去的时候信誓旦旦，说把话递透了争取一下的，结果牵着碎娃跟了一早晨，突然就回来说放弃了... 张秋妮想了想，也跟表姨透了个底儿，娘家也不是她得久留之地，她又没个工作，住的房子还是租表姨的院子，她平日里留意的人多，有条件差不多的，不嫌弃她带着小东的，她愿意试试。 “能成，表姨给你好好寻摸，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这日子还长着呢，趁娃娃小呢，好说人家，再大了越难挑。” 张秋妮恹恹的“嗯”了一声，表示都听进去了。 其实她也只是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邱大山，对寡妇再嫁怎么看，他说这有啥，日子总得往前过，自己就讲了如今的难昌，他了解的多了，便有几分动容。 自己便私下央表姨上门去探了口风，谁知就这么弄巧成拙了，反倒让邱家加快进程给他说起了媳妇，自己连润物细无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作罢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邱家找的这相亲的女娃的出色。 要是一般的农妇，她还有机会一争，可那丫头身段、模样，样样拿得出手，还是个大姑娘，换成她给小东说，也不能找自己这样的。 这下两头都轻言放弃，邱母的方案推行的更顺利了，很快便定下腊月里娶媳妇。 为此还提前给远处的老二邱大河写了信，说明了他大哥的亲事，以及具体的日子，以期他能安排出时间，回家一趟。 很快就又迎来了摘棉花的日子，学校又放了假，邱玉玲是老手了，但今年愈发不想干了。 棉花壳壳戳的十个指头全是倒刺，早晨地里头全是露水，熬到了中午，日头又能晒化个人，总之十分难熬就是了。 “去，你回屋先做饭去。”李青梅瞅着姑娘得苦瓜脸，打发人先回去，她那二十公斤，他们多干两下就能凑齐活。 邱玉玲捶了下腰，欣然答应，革命贡献不分台前幕后，合适的岗位，更能发挥不可小觑的作用。 比如她，在掌管他家灶间这事儿上，就明显的比别人得人心。 第95章 一包棉花 这会儿的伙食，每天翻着花样做，变来变去也还就那几样。 正好邱母前些日子做的浆水剩不多了，今儿一顿吃了得了。 邱玉玲先和好了面，又去后院摘了一把小蒜头，切碎了，呛浆水，蒜杆杆切了指节长，单独抓过去一会儿炒菜用。 又洗了五根绿辣子，切成辣椒圈，还有蒜末等，都备好，就开火了。 菜三两下就翻炒好盛了过去，她又把醒好的面又和了一遍。 一会会儿功夫，浆水呛好，配菜炒好，本来弄削筋面配浆水合适，但她试了下，她不会削，便改成了剪刀面，洗干净了邱母做针线活的剪子，想了想又搁一边，从空间淘换出一把干净的新剪刀。 试了下，面和的软硬适中，剪起来十分容易，她便把面提前剪到大竹簸箕里，撒了点玉面面防粘黏，然后盖了发面用的棉布，等着下工的人进屋就能下水直接煮。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大半个月，好容易盼来复学，邱玉玲态度一如既往的积极，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学习的海潮，邱母十分欣慰，她让闺女上学，是最正确的决定。 看她闺女，不论是学习态度，还是学习成果，在她周围都是一骑绝尘的存在，谁都开玩笑，说她家要出个女状元。 就连队里比她大的娃们家，书本上的知识，懂得都不如她闺女多。 如果邱玉玲的学习只是看起来辛苦，那邱大树就是卯足了劲儿的拼搏。 他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出彩，老师已经找他谈话了，希望他能继续努力，当年考上的几率是很大的。 他就更顾不上回家了，邱大山便负责把弟弟的口粮给送到学校，不交粮就没得饭吃，邱玉玲又错峰过去，给捎了一袋子奶粉，一罐子麦乳精。 家里人都知道她现在隔三差五的卖点攒好的甘草了，锁阳了，肉苁蓉什么的，手里的毛票挺宽裕的，至于票是哪来的，邱母问了许多次，邱玉玲都再三缄默。 说也说了，哄也哄了，还用投机倒把案例吓唬了，她依然我行我素。 邱母怕她行差将错，又观察她没什么出格的，问了校长，只要上学的日子，这丫头就没逃过课，下学也是该回来就回来，该干活就干活，充其量就爱跑个柴岗、燕草湖，或者碱滩那边。 回来的时候有时候带点野鸡野兔，有时候带点她所谓的草药，反正还是那个好孩子，一阵时间后，邱母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只是有一条，是李青梅再三的耳提面命，明令禁止，不许她作奸犯科，但凡有，她一定大义灭亲，亲手把自家的祸害办了。 邱玉玲：......她也想循序渐进来着，这不是长脑子的长脑子，长个子的长个子，等她自己长大能糊弄住这来龙去脉，都不知多少年后的事了，黄花菜都凉了。 故而她依然我行我素，反正她就是有来路有钱有票，谁跟后头着看，也抓不住她作奸犯科、或投机倒把的时候。 邱母对两个儿子说的都是她自己想办法换来的票证，至于钱，都实打实是他们妹妹自己挣的，一叫他们别搁外头瞎咧咧，二要记着妹妹的好。 最小的人操最多的心，不比他们几个用处少，这个家里活该她有帝位！ 才将将十月多，早晚已经见冷了，邱玉玲从邮政局 拖回一个大包裹，叫半日实习生邱大山背回家。 晚上下工的李青梅打开简直吓一跳。 压得瓷实的慢慢一麻袋棉花，这不得上百斤了？ “玉玲你说实话，这些到底哪来的？”李青梅吓得，明明是压低了的嗓子，声音却带出了几分尖利。 “人脉，我出去一趟那是为了玩的么？我上哪儿不是揣着心思去的，以后就跟着我享福吧啊！”再多的任凭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李青梅信她个鬼，屁大点人，哪来的人脉，就她那人脉有本事给她弄来上百斤棉花，糊弄鬼呢这是。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啊！”邱玉玲压低声音狗狗祟祟的给李青梅说，是老神仙给她变的。 李青梅想也没想就把凑她耳朵边装神弄鬼的脑袋拨过去了。 她宁可相信那可疑的人脉，也不信这个，张嘴就敢胡咧咧，老神仙咋不送她金疙瘩，抠抠搜搜就给包棉花，那这神仙混的也不咋地。 “收拾睡觉！”李青梅心里想，家里有啥能报答这一包棉花的恩情，先睡吧，明儿去窖里划拉一下，看着让闺女给人寄过去，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 邱玉玲翻了个白眼，施施然走了，看吧，说真话反而没人信。就等着她编瞎话呢。 但凡她承认一句是自己投机倒把得来的，挨一顿打，这事早翻篇了。 有了棉花，最起码今年的冬天就不那么捉襟见肘了。大儿子的婚房也能体面些。 给新房添置两床新被褥，把家里这些结块的棉絮，重新撕吧一下缝成褥子，再一人缝一床新被子，还有棉袄子、棉裤，也翻新翻新，翻不了的就做身新的...... 李青梅心里合计着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都是好事...一阵桀桀桀的笑声，把邱建设惊的汗毛直立。 “老婆子醒醒，你梦魇住了，翻个身。”李青梅到嘴的肉飞了，一巴掌扇掉捣乱的手，翻个身继续睡了，梦却续不上了... 第二天下午下工回来，邱玉玲正踮着脚用肥膘熬猪油呢。 “作死呀，你才十岁啊，你老倒腾这些干啥？”猪肉膘子哪来的？李青梅火从心口直往脑门蹿，她就服了这丫头了，见天儿的往家倒腾东西，这是她该操的心不？ 自己是缺他们吃了还是短着穿了，她咋就这么胆大呢？现在更是连糊弄她都不找借口了。 她也不想想，自己屁大点人，被那些赚黑钱的欺负了可怎么着是好。 啧，现在又不提虚岁了，岁数又给降回来了。 “买都买回来了，肉已经下锅了，舀出来倒掉？”邱玉玲脑袋一缩，边躲边问。 这不回嘴还好，一回嘴李青梅更气了。转身找了根擀面杖，不行太粗了，放回去，原地转了两圈，捡起一根烧火棍，掂了掂还是粗，扔掉从地上的柴火里扒拉出一根红柳稍... “我让你天天瞎扑腾...”一个前头跑，一个后头追，万金还搅合到里头汪汪汪的裹乱。 第96章 达成共识 李青梅也追累了，一再保证不打了，邱玉玲才停下，“过来娘跟前，娘跟你好好说话。” 都拿姥姥发誓了，李青梅不会整幺蛾子了吧？邱玉玲想了想，让万金一边去，刚差点先后把她和邱母都绊倒。 邱玉玲坐过去，邱母没任何反应，她刚垮下肩膀，李青梅反手就把她捞过摁到腿上，“啪啪啪”的三巴掌。 “你都用你娘发誓了，说好的不打，怎么还打呢？”邱玉玲也是信了她得邪。 “我用你奶发的誓，你爹又不在，也没人反对。” 邱玉玲：......还能这样呢！替她婆婆谢谢她。 “说，今儿就咱俩，你给我一次性交代清楚，你都是怎么倒腾的？” “......我就每回过去，说，我爹在那边等我，派我来买啥啥啥，他们一般都信，毕竟不是大人派的，我哪来的钱不是。” “嗯，你哪来的钱呢？你那仨瓜俩枣的，也置办不了这好些。” “嘿嘿，我把我那份儿小金鱼破开了。” “什么？”尖利的嗓音直破云霄，李青梅顾不得其他，先气急败坏的去地窖了，果然少了两根，算这丫头有分寸，只拿了自己那份。 不是，什么有分寸？！这个欠打的货，就说她手咋那么松泛呢，合着是偷家了，亏自己还想着给她多给点钱票，把她那份儿填补起来，总不好让碎娃自己搭给全家过活... 李青梅是真动气了，呼哧带喘的不说，眼泪都急出来了，邱玉玲本来想好了一肚子呛人的话，见她这般，反倒不好那么着开口了。 换了个话术，心平气和的开解她，“娘，你也说一人一份儿，我那份我心甘情愿拿出来贴补家用的，至于以后，我有手有脚又会念书，只会更好。 问题是现在这也紧着，那也缺着，吃不好穿不暖的，都攒攒攒，攒着全家都面黄肌瘦，脑子不灵光，然后到时候花钱吃药、买媳妇是不？” “......还剩多少钱？”李青梅心累了，这闺女主意太大了，小嘴叭叭的，不说则以，一说准要说服才行。 “剩多剩少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己看着安排，你只管相信我，成吗？” 麻蛋的，老娘的那份儿不要了，“成，不过不算花你那份儿，算公中的，剩下的到时候重新分配，不管剩多剩少，都你们兄妹四个平分。” 没说的是，要是都吃了、喝了、用了，她也认了，他们这破家，先把日子过下去为算，子孙后代的福，没那条件就不攒了。 “你也别手太松，该买的买，不该买的别瞎倒腾，你拿走两根，按说也不老少了，记个账，回头以后有啥了，娘好跟他们说道。” 邱玉玲呼口气，她总算和大领导互通有无，达成共识了！ 她娘甚至默认她是从外头黑道道上淘换出来的，连所谓远方的人脉都不用她编了，她以后只管从空间往出拿东西，其他的邱母也会让合理合法化的。 两个人嘀咕完，邱母按下心事重重，把锅里的油渣搅了搅，不死心的又问，“两根小鱼都折换掉了？换了多少？” “都换了，换的比爹多些，两根换了一千五。”一想到她闺女身上揣着这好些钱，连花两分都纠结的李青梅，觉得胸膛里的物什又砰砰跳的不听使唤了。 “这么多钱，你交给娘收着，娘定期给你拿，还有以后让你大哥跟着。” 得，又绕回去了，她又没真上过黑市，连那地界儿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现在又是卡钱，又是上人的，她哪里还有运作空间，前头这么多，不白铺垫了？ “不行，你也不用重新分配了，我就拿了我那份儿，怎么花，花在哪儿，何时花，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许插手，也不许让其他人监督我。”邱玉玲直接耍赖起来。 她也理解，这笔巨款容易让大人不放心，但邱母的条件不适用于她。 两人一番拉锯后，邱玉玲保住了五百，上交了一千，邱母想好了，这一千，自己两口子再给她匀一根，几个娃也算公平了，就这么着吧，心好累！ 邱玉玲同样心累，她要只图自己安逸，完全可以大撒把，总归短缺不了她自己什么。 还不是朝夕相处，她真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李青梅打发闺女回去学习，她毕竟跳级了的，面上不说，但肯定比那些大孩子们学着吃力一些，所以她自己现在下工了不打草，直接回来张罗饭食。 把熬好的猪油舀到瓦罐里，猪油渣拌了白菜、粉条、萝卜、葱、姜、蒜...调成了饺子馅儿，她又在档隙和了面，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才把背书的闺女叫出来包饺子。 邱玉玲擀皮儿，她捏饺子，两个人合作的天衣无缝，最后一个饺子刚捏完，邱建设和邱大山也都进门了。 “洗手吃饭吧。”没有邱大树一惊一乍的捧场，其余的人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哪怕是顿稀罕的，眼睛亮了，嘴上也不会多嚷嚷。 至此，李青梅似是默认她的家邱玉玲也当得，买什么置办什么，见了也没见她多稀奇，只是偶尔还是会欲言又止，找机会把闺女拉过去嘀嘀咕咕咬耳朵。 邱玉玲今年也得了两件花棉袄，一个薄的，一个厚的，脚上的棉窝窝，也才进了十一月就穿上了。 在去给姥姥送袄子回来的时候，还额外带回来一件兔毛马甲，一双羊皮小靴子。邱玉玲试了试，都略大了一丢丢，可能是专门做大的吧。 马甲还好，大了能穿，小了也能穿，靴子就不行了。邱母又对着煤油灯，赶了两个晚上，第三天靴子里就垫了一双厚厚的毡毛鞋垫子。 邱玉玲没有镜子，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穿着这身，蹿到农场小屋照了个够。 上下一身毛绒绒的，像个小猎手，好看的紧。 “玉玲，你家兔子多，还有没有多余的皮毛，我回去跟我奶说了，我奶让我问问，她想跟你们换几张兔皮...”许久不缠着她得王爱红，下午放学的路上拦住了她，期期艾艾的问道。 “我回去问问我娘，还有没有剩的。”邱玉玲把本事早都教会家里人了，邱母让她心思放在学习上，家里的活计她如今操心的更少了。 第97章 入冬前的闲适 邱玉玲的小马甲和小靴子，很是风靡了一阵，不止是学校里的，他们大队里也有不少上门取经，回去就给孩子们制成了衣裳。 村里的上岁数老汉身上是羊皮褂子，碎娃身上是灰、黄、褐色的兔皮马甲，一时间他们村跟猎户村似的，扎堆的时候十分好笑。 “娘，我这褂子怎么是臭的，我不穿。”吴秀的儿子王强嫌弃的不要他娘给缝的皮袄子。 “谁都穿呢，就你事情多，你看外头娃娃们穿上又挡风又好看的。”吴秀坚持要给他穿上看看。 “人家的是好看还不臭，你的又臭又不好看，我才不穿呢，穿上大队的狗光撵我！”王强想起来被追的经历都心有余悸，宁可没有也不要他娘缝的这件破皮烂袄。 “不要拉倒，我改给你爹，省的他年年挖渠挨冻。”不知好赖的玩意，吴秀也不想惯着他。 等人走了，她才拿起来对着鼻子嗅了嗅，别说，还真是一股子臭烘烘的味儿。 奇怪，她也洗了的呀，用了好几盆水呢，不行，她得去队里转转，看看别人家都咋整的，她们的娃娃怎地不嫌弃嘞。 吴秀和邱家老大媳妇走的近，就爱蛐蛐邱老二家，贼看不上他家，别人都过去取经制皮子，她只把过路的小娃薅到跟前，看了个大概，就自己剥了兔子，摸索着弄了。 殊不知光那制皮子的功夫都是学问来的。 抱着皮袄子寻思了半晌，她肯定是洗皮子的方式不对，可又拉不下脸去邱老二家，想了想，拿了只鞋底子去了隔壁张婉花家。 “花姐，收拾地窖呢？还寻思你家人多活儿没得早，找你纳鞋底谝闲传呢。” “嗯，抓紧收拾出来，得屯萝卜白菜洋芋啥的了，要不冬天嘴得扎住过。”张婉花手上没停，她男人在地窖里头收拾，她自己拾掇上头。 “那没事，不耽误你说话，我纳鞋底子，你干活，咱俩又不拿嘴干。”吴秀想着就几句话的事，就是真拿嘴干，能影响多少去呢。 张婉花把手上的泥巴洗净，进屋端了碗沙枣出来，“给，吃点。” 吴秀撇撇嘴，她当啥好东西呢，这玩意哪家院子里没有几颗了，那荒滩上没主的更多，尤其这两年沙枣吃点他们拉屎都不利索，她王强都是用棍棍拨出来的，她不吃。 不吃拉倒，“那你坐着，我去给娃他爹搭把手。” “哎，那啥，你也坐下歇口气先，你男人能干着呢，就让他多干点，咱俩说两句话，你再忙活去。” “说吧，啥事？”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张婉花索性坐下倒了口水，干了一下午了，正好歇会儿。 “就是，你们那皮子都咋洗的，我洗完咋还臭捏？”吴秀好奇的不行。 “啊？兔皮呀，那是大山他爹帮忙洗好，炮制好给送过来的，肯定是下了功夫的，那活计干的是真好，毛皮瑄瑄的，软和的很。” “还软和？你拿来我瞅瞅。”还能弄出朵花儿不成？ “木头穿出去了，没好意思都让人弄，就弄了两张，给木头缝了个马甲，娃穿着出去玩了。”张婉花这会儿已经明白过味儿了，合着冲这个来的。 那可不巧了，她自己都没腾开手过去学会呢，还是那天青梅直接让他男人帮忙一并弄好了直接给的自己，自己还寻思地窖收拾完了，抱几颗白菜去谢人家，顺便好好问问具体咋弄。 那东西一看就是麻烦活计，自己问上了，以后攒点皮子，自己炮制，哪好意思回回求人的。 “那成，你去学去，学会了过来给我说一声，我就不去她家了，我不耐烦上他们那头。”吴秀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张婉花：......真是脸大的主儿，等着吧她！ 看当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吴秀也不想耽误功夫，随便扯了两句，就说不打扰她干活了，自己先回了。 “她来干啥的？一会儿来，一会儿走的。”王老四等人走了才从地窖爬出来，洗掉脸上的灰，顺便用毛巾揩了把脑袋，毛巾再丢进盆里，水就黑了。 “还能干啥，捡现成儿的便宜来的。”张婉花不想提她，两个人细细的计划了下，都屯啥，卖啥的。 因着这两年被饿怕了，最后一致决定，不管是干菜还是湿菜，粗粮或是麸皮，通通都不卖，屯着自己吃，省的这会儿挣个仨瓜俩枣，回头又得出去找门路买高价粮。 “能成，听你的，趁还没修河渠呢，抓紧把东西都收回来，搬地窖里去......” 两人说的差不多了，张婉花提过一个筐子，里头摁了五颗大白菜，还有五个大萝卜，缝隙里又溜进去放了几根胡萝卜，提着就上邱玉玲家去了。 “青梅在屋不？”门开着，张婉花也停了一下，问了句，里头李青梅应声了，她才进去。 “也收拾地窖呢？我也刚折腾完，家里冬菜也都收完了，给你送一点。” “哎哟，你屯着冬里自家吃嘛，我这也有呢，不都是一样的盐碱地，一样的菜种子么，还专程送一趟。”李青梅笑着埋怨她多此一举。 “那哪能一样呢，我家的是用我家里沤的肥，肯定不一样哈哈。”两个人因为粪水的味道笑作一团。 “你坐着，我刚蒸的沙枣馍，端给你吃，我玉玲爱吃这个，三天两头就吵吵着让蒸一锅。”李青梅从晾馍的簸箕里摸了几个拾进簸箩里，端给张婉花。 “呀，你这葡萄架都埋过去啦？麻利很。”张婉花掰了一角馍，边吃边打量这院子，连树杆上都捆了一层麦草，给穿了冬衣。 “你这也都侍弄的太精细了吧？”张婉花寻思这么多年，她也没料理过门口的沙枣树和榆树，不长的挺好的么。 “我玉玲弄的，怕把她的苗木冻坏了，一天天的，书上说个啥，扭脸儿就得回家弄上，她爹也惯着，我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你这馍里掺白面啦，吃着紧实。” “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玉玲爱这么吃。” 第98章 入冬前的闲适2 张婉花问上了炮制流程，日头也见落了，便起身告辞了。 “一个大队里，乡里乡亲的，还送啥，赶紧进去吧。”张婉花就觉得那皮毛收拾起来不容易，听了后，果然咂舌，又想着回家去，发点面，赶明儿也蒸点沙枣馍吃。 李青梅回去挖了一勺肉臊子，打算再切点菜颗颗，熬锅臊子汤，晚上就擀点面条子一吃对了。 “娘，花婶来咱家啦？”邱玉玲放下书包，一眼就看到茶棚灶上的簸箩，揭开布盖头，果然是沙枣馍，拿了一个就吃。 “洗手没？”李青梅头也不回的问道。 “洗了的，拿胰子搓的，你闻。”邱玉玲故意把手凑李青梅跟前闹她。 李青梅朝后躲了躲，“你花婶儿过来送菜的，又问了下你和你爹弄皮子的那套，娘给说了。” “说了就说了，又不是咱想出来的，谁爱弄谁弄呗，送的啥菜啊？” “搁那放着呢，萝卜白菜啥的，自己瞅。” 邱玉玲看了下，今年他们队里用的都是她淘换出来的菜种子，长的都不赖，她家的一点都不打眼，大家都只当旱了三年，今年水土养人、养地什么的。 “娘，你不是说有交流会么？到时候看谁家往出卖菜啥的，多买点回来呗，屯窖里，咱敞开肚皮吃。” “那还用你说？你大哥今年娶媳妇儿，家里添丁进口的，当然得多弄些回来。” 邱母知道邱玉玲又怕她贪财，等交流会上拿出去置换（卖），拿话点她呢。 自己现在连一颗鸡蛋都没得卖，全进这一家子五脏庙了，不说顿顿有肉了，反正那豆油荤、油放的跟不要钱似的。 她还卖？前脚卖个块儿八毛的，后脚她闺女就得花高价一麻袋一麻袋的背回来，她惹那头疼干啥。 这就是达成共识后，双向奔赴的结果。 “娘，回头置换点瓜子花生啥的，咱冬天了坐炕上扯闲的时候哄嘴呗。” 邱母挣扎都没得，就嗯了一声，说自己会留意的，看谁家葵花籽换东西了，自己淘换一点。 “娘，朵儿姐那边彩礼怎么说的？这看完家回去你们都咋商量的呀？”邱玉玲得上学，并不是事事能参与上。 “彩礼就给66，图个吉利，倒是想给你嫂子置办个缝纫机，只是现在没票，咱县上也没货，先该着。 黄亲家那头也都是实打实为儿女的人，他们说只要姑娘过的好，什么彩礼不彩礼的。 可人家越敞亮，咱就越得上道......” 缝纫机票啊，她来想辙，不就是高价兑换么，还能难得住她了还。 娘俩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邱大山新房那屋里头原先光一张炕，这两天邱建设也正和五爷的儿子邱建江合计打家具呢。 “那娘，给我也顺道打了立柜呗，炕柜不能挂衣裳，原先爹就应了的。” “你给你爹说一声就是了，还能少了你的。”李青梅把面用盆扣在案板上，先醒着，一会儿人都进屋了再擀面。 “娘，明儿炸糖油糕吃呗。”邱月玲撑着下巴，突然就馋那个小巷子里老奶奶篮子里的油糕了。 李青梅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把火气摁回去，“就那点油，后头日子不过啦？” “没事，你炸，我回头给你弄回来就是了。”李青梅觉得自己被这丫头也磋磨出好性儿来了，搁以前，她非脱口而出说一句癞蛤蟆不大，口气不小的话来不可。 “嗯，顺便在捏几个韭菜盒子，屋里头盆里的韭菜够吃一顿的了。”入了十月，邱玉玲就和她爹两个人捣鼓着，用破盆烂桶在屋里栽了蒜，插了葱，发了豆芽，移了韭菜...... 目前长势喜人，都挺不错的。两人还嘀咕着刨点木头槽子，再钉几个架子，摆堂屋里头，到时候火墙烧上，热炕煨上，时不时的还能吃点带色儿的。 “娘，你听着没啊，你要是不会了，等我下学了弄，反正要炸，我明天弄点猪肉回来，咱再炸点肉圆子吃。” 李青梅赶紧出声应下，这小祖宗，她再不应声，越点菜越多，得连她都给炸了才能解馋。 “玉玲，过来看这个咋样？”邱建设和大儿子，借了大队架子车，推着炕柜进来了。 不是他们常使的箱笼那种，是下头抽屉，上头对开门柜子，按她那屋炕的尺寸，从炕沿上通到里头的。 做的可真好，“就是这种。”新刨的木头，边边角角的毛刺打磨的光滑。 “那先放后院，我回头去弄点红漆回来，和你大哥那屋的一块刷了再挪进去。”邱建设看闺女满意，他也满意。 “大山，你抽空去朵儿家瞅瞅，趁这两天空着，去看看有啥能搭上手的没。”李青梅把碗里浇上臊子汤，边端碗边给邱大山安顿着。 “去的时候把伙房那一口袋面提上。” “嗯，知道。对了，娘，咱想办法弄个架子车吧，朵儿说她爹给陪嫁一头小毛驴，别咱回头驴有了，却还得回回去借车呢。”邱大山呼呼啦啦就吸溜完了一碗面条，添饭的空档才顾得上说话。 “啥，那天也没说啊，这黄亲家也真是的，陪嫁什么毛驴呢，别人家都卷床铺盖就行了，他这么一折腾，那缝纫机我还就不能等了。” 这亲家太厚道了也不好，她也不想让亲家付出的多，给邻里戳脊梁骨。 “没事，他们方圆十里就一家，哪来的邻居。”邱大山呲着牙花子，一想到马上娶媳妇了，心里热火的很。 “你懂个屁。”李青梅抬手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车架子好说，咱有的是木头，老屋那儿还有一棵咱得白杨树，砍了就是了，这车轱辘不好弄。”邱建设早就寻思过架子车了，哪怕没驴，他们拉个水，拉个草啥的也方便不是。 邱玉玲挑了挑面条，吃不下了，邱父乐呵的端过去就盖到自己碗里了。 “爹，废品站你回头看看呗，说不定有那废旧轮胎啥的。”邱玉玲只能这么建议，即便有，她也不可能解决这个家庭所有的需求。 “没事，回头和五叔说下，就弄木轱辘的，等以后有条件了，再换橡胶轱辘的。”李青梅觉得等要等到啥时候去。 她黄亲家都把驴准备好了，他们弄个车还难昌的，木头的先使着，到时候正好拉着去接新媳妇。 第99章 煤炉子难弄 “爹，把奶粉喝上。”邱玉玲早早用洋瓷缸子给邱父邱母一人冲泡了一缸奶粉。 里头是掺了她从系统商城兑换的【壮骨颗粒】，两个人常年劳作，全是小毛病。尤其邱父，入了冬膝盖总不舒服，她对症下药，划拉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对症的。 “哎，好。”邱建设乐呵的端起来一饮而尽，闺女说对他骨头好，喝了就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病，他最近一天一缸子，确实感觉身上松快多了。 邱母小口抿着，还在里头放了两块干馍馍，连早点都不用再额外弄了，“你姥姥也年龄大了，要说，我还用不到这个，合该留给老人喝才是。” “你只管喝你的，姥姥那儿也有呢，我大哥前儿才送过去的。” 邱玉玲还能忘了她姥不成。 “今儿我要腌咸菜了，油糕改天给你炸。”都围好方巾要出门了，李青梅又折返回来给整理书包袋子的邱玉玲来了这么一句。 邱玉玲：你不说我都忘了。 “万金，走！” 时隔小半年，万金已经长成一只大犬的样子，不复小时候圆滚滚的萌态，如今看着威风凛凛又帅气。 邱玉玲一喊，万金嗖一下便蹿过来跟上了。 这条路它跟着来来回回无数趟，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一到了学校，它就熟门熟路的去守大门了，路过的人敢多瞅一眼，它都尽职尽责的呲牙吓人，小娃娃们对这个编外门卫也十分喜爱，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的被它撵着玩。 邱玉玲叮嘱过不许万金咬人，就是这样万金也追的高兴，不过也有那小坏蛋，玩着玩着就真使坏了，看着狗子乖，不咬人，就揪耳朵拽尾巴的。 邱玉玲能惯着？脚一挑，手一挥，三两下的花拳绣腿就能把小坏蛋放倒。 半大小男孩被姑娘家家的揍了，那能甘心？心里记仇，就一波接一波的挑衅，邱玉玲那是来一对揍一双，从不让贼娃子走空。 校长也不管，军体拳还是他教的，只要出手有分寸，他就溜着墙根路过，也装着没看见。 很快同学们对邱玉玲，便有了不好惹的印象，连带着万金都狗仗人势了起来。 邱玉玲到底还是花了两千积分币兑换了一张缝纫机票拿回家了，其实换算下来比她在外头淘换贵的多，但胜在不折腾还安全。 她其实很少换票出来，计划经济时代，她如果肆无忌惮的换票，和扰乱经济秩序有什么区别。 “你花了多少？”邱母拿着那张缝纫机票小心翼翼的端详来、端详去的，凭感觉她觉得邱玉玲肯定没少花。 “拿其他东西换的。”邱玉玲拈起一个小油糕，一口一个，连续吃了好几个。 邱母许着给她做这口，一天指望下一天，今天可算是说话算话了。 “啥东西能换一张缝纫机票啊？”李青梅正捏韭菜盒子呢，祸祸吧，一顿管个够，省的小蜜蜂天天围着她嗡嗡嗡的闹。 “自行车票！”邱玉玲瞎话张口就来。 李青梅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自行车票换缝纫机票...她这是有病。 不是，她自行车票又哪来的？ “逗你呢，花钱买的缝纫机票，花了四十五块，人还给我搭了两包红糖，给你放柜盖上头了。”邱玉玲也不再逗邱母了，索性编了个钱数。 只见李青梅捂着心口，半天都捏不完一个褶子。 “都说了别问了，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下又心疼了吧。”盯这么紧干啥，信她就完了呗。 “娘，肉圆子呢？今天一气儿弄了不？”又趁热吃了一个韭菜盒子，邱玉玲打趣她娘。 “还弄啥弄，下回的。” “行啊，那你抽空再弄，对了到时候泡点粉条，咱吃肉丸粉条汤。”闲了就该张罗吃食，要不多浪费这好日子。 李青梅只顾着手上的活计，那是一声都没应，她的心疼着呢，好容易说服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再一听，一张票证花了那么多钱，恨不得全从嘴里抠回来。 邱玉玲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回头给她姥姥也弄了一张，至于啥时候买，就不是她操心的事儿了。 很快就进了十一月，今年照例是邱父和大儿子去挖渠了。不过爷俩今年都穿的暖和不说，去的时候还带着奶糖和肉干，比之去年不知道强出去多少。 邱母想着少烧柴火，让邱大山搬到邱大树那屋，兄弟俩一起的时候都睡一个屋，邱玉玲搬到他们堂屋的大炕上。 邱大山没意见，邱玉玲拒绝了，今年不是都有新被褥了，烧炕能费多少柴火？她坚持自己睡，李青梅干预无果，只能随她去了。 不过填火盆是不能够了，便把织布机那套也挪进堂屋里，只在堂屋架了火盆，闲了她就弄两下。 一时那间堂屋又是做饭的，又是种菜的架子，再有挤进来织布机，人转个身都困难。 “娘，咱把架子挪套间里去吧，要不咱在这屋吃饭都坐不下了。”第三次为了躲避障碍物而差点左脚绊右脚的邱玉玲再也忍不了了。 “不是说屋里得暖和才成么，套间小屋里冷着呢。”倒也是，柴火经不住这样使。 “咱今年也买的煤炭吧，光烧柴火不抗冻的很。”邱玉玲去年就觉得那个火盆等交了九，就形同虚设了，可惜他们整个大队都没有一家有煤炉子。 她还寻思这会儿没发明呢，可今年暑假去四姨那边营区，又在王小桃家见过，大大的炉盘子，上面架着铝筒子，屋里的筒子伸的越长，屋里头就越热。 到时候多买几节炉筒子，炉子架在堂屋，筒子从堂屋竖起来，在横着穿过堂屋和小屋，最后从小屋伸出去...... “你说的容易，那煤炉子要工业券呢，煤炭不光要票，还得有购煤证，咱家都没个正经吃公粮的，上哪而弄那些去...” 邱母把最后一锅韭菜盒从平底铝锅翻了个面儿，让继续烙着，“就你二哥一个新兵蛋子，你可别整那些幺蛾子了。 先头里还能有票就买着东西，今年你大伯娘那回说你堂哥他们，票发的少了不说，拿着票都置办不回来东西，要不你可当你那大堂嫂咋愿意跟个农村人的......” 李青梅又递了一个韭菜盒子，邱玉玲摆摆手，她守着锅灶，邱母边做她边吃，不留神就饱了。 李青梅把家什洗好放过去，簸箩里的吃食盖了层纱布，瓦罐里咕嘟咕嘟熬着米粥，寻思明天她去给邱建设和邱大山送过去点。 第100章 交流会 李青梅大老远把吃食往河渠上送回来没几天，就到了交流会的日子。 邱玉玲第一次碰到这种盛况，确实很热闹。 “这都停了三年了，今年收成略好点，交流会才又张罗起来，也是方便农民之间物资置换。” 旁边干部服的中年男人正小声对一旁的精瘦男人小声说着，邱玉玲蹲在干木耳的摊位上听了个正着。 她没回头，继续蹲在邱母边上，看她拿自家的豆芽和那人交换。 “大姐，今年的收成怎么样？”李青梅刚站起来就被拦了个正着。 “感谢伟人，感谢党，让我们农民有地种，有粮吃，自留地还有吃不完的菜，革命党的鸡也是战斗鸡，一天能下两个蛋......”邱玉玲赶紧扯了扯李青梅袖子，小声提醒她娘，过了！过了！ 听得人却一脸高兴，连说三个好字，穿干部服的人走前还多看了李青梅一眼，捎带着邱玉玲都得了两分关注。 “大伟，咱们这地界虽苦，但农民觉悟很高嘛，他们信任党，党也要爱护子民，你尽快着手对接各个工会开会，落实购煤证，争取让咱们得农民兄弟也能用上平价煤。” “是，是，咱裕民县地处沙漠交界，土地干旱，树木缺少，得尽快办下来，要不过度采伐，防风治沙早晚......”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剩下的只言片语也渐不可闻。 邱玉玲觉得刚刚那个精瘦的男人，多半儿是能说得上话的大领导，他们提及的够没整一般都是城里工人才有的，这是实打实给农民争福利办实事来的。 “咋样？娘天天听你和你三哥背那些大道理，也成半个学生了。”李青梅眉飞色舞的跟邱玉玲邀功。 不是她显摆，就她回的那两句，大队长都不一定有她反应快嘞。 邱玉玲想也没想就边拍手，嘴里边唱“嘿！嘿！你真棒！嘿嘿嘿！你最棒！”她前世幼儿园侄子老挂嘴上的。 “你这丫头，作什么精怪呢。”邱玉玲这一明目张胆的捧场，臊的李青梅连忙上去捂这丫头的嘴。 母女俩趁着这热闹，一路淘换了不少东西，还又偷摸着买了两百斤白菜，一斤三分钱，邱玉玲在后头戳李青梅，让她掏痛快点。 有个摊位还有不少芹菜，五分一斤，又要了五十斤，这个腌咸菜里头好吃很。 还用散装白酒，今年有喜事呢，虽然不能大规模置席面，但亲近点的亲朋，肯定多少要热闹一下呢，一块两毛五一斤，也是花钱买的。 实在是她家里的东西经不住置换，要给李青菊邮一点，邱玉玲还还折腾吃食，今年又要娶儿媳妇...反正都是用到的地方。 李青梅折返几趟，把东西都放到架子车上，邱玉玲就不能再乱跑了，只能站那儿看东西，上面盖着麦草，但路过的行人还是会多瞅两眼。 “快吃，那边有个老太太卖甜烧饼，趁热吃。”邱玉玲爱吃甜口的，李青梅看见了就买上了，虽然已经花了不老少，让她十分肉疼，但闺女爱吃的，她还是不自觉的破费了。 邱玉玲撕成两半，递给李青梅一半，“娘，你也吃。” “娘不吃，娘饱着呢。”邱玉玲不由分说就塞她娘那猛灌西北风的嘴里。 “这孩子。”娘俩相视一笑，趁热一口气嚼吧嚼吧吃了。 “走，先回，回头再出来。”架子车上堆的高高的，也太惹眼了，娘俩也不敢多逗留，挤过热闹的人流，从小路推着架子车往下柳湾大队走去。 李青梅在地窖里头接，邱玉玲在上头递，两个人配合，没一会儿就把买来猫冬的菜整齐的码进地窖里。 “歇歇先，中午奶粉泡馍对付一下，咱趁着你在有人看东西，下午再去一趟。”李青梅把手上的泥洗净，边往锅里添水，边合计，还差点啥。 老大那屋脸盆、脚盆、毛巾都有了，床单也是粗布红格子的，十分应景，就是差对儿红枕巾，这玩意不好弄，就是供销社里头也靠碰。 “娘，咸菜能吃了不？”邱玉玲嫌光吃奶粉泡馍，甜的齁人。 “能吃了，就是没怎么入味，你等着我去扒拉开，从下头捞一点出来。”李青梅放下碗筷，另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就去伙房的大缸里捞咸菜了。 吃罢了也没休息，推上架子车，就又往交流会的地方赶去。 原想着下午也就没啥大头要置了，纯瞎逛逛，谁知刚到就见一老汉卖红薯呢，过了称，满共206斤，算了十二块八毛八，李青梅在闺女的催促下，展开手帕把钱付了。 “玉玲，娘给你说，猫冬吃不了太多东西，差不多得了。” “娘你看，前头卖白萝卜的。”邱玉玲往前头挤过去。 一共九十斤，算了一块五毛钱，邱玉玲刚想把口袋拽起来，李青梅没好气的挤过来，一把拎起来就往架子车那边挪。 这娃是一点话都不听，白萝卜么，家里不有的是么，咋就不听个劝嘞。 这下她也歇了逛的心思，她是纯逛，邱玉玲跟着那是瞎买，有俩钱把她给烧的，还是回家去吧。 回去的路上李青梅因为邱玉玲不听话，花钱买了家里有的，一路上都没个笑模样。 “娘，你不给你黄亲家家送点冬菜啥的啊？人可是给你家陪嫁了头毛驴呢，别说你缝纫机的事了，不管毛驴还是缝纫机，都搁咱家用呢，人家家里可是啥都没图上的。” “你这是连朵儿家那头的也算上了？”这么一算的话，也不多。 嗐！她还没个小娃周全。牧区可不就最缺菜么。她先买了，回头让邱大山回来后送过去，这人情往来也结的敞亮些。 见邱母回过味儿了，邱玉玲也就不多嘴了，难得有这样公开置换的机会，就是不想旁人家，光自己屯，那也是多多益善啊。 况且那些就是全留自己家，也并不多，整整一个冬天，得吃到明年四月多才能见点绿，这些也不是能供胡吃海喝使的。 第101章 拉煤 且不说社员群众如火如荼的交流会提前洋溢了过年的热闹。 裕民县委班子也就一年的工作展开了总结。 “这一年跟着中央公布的人民公社的【六十条】，干部学员反复学习宣传贯彻，允许社员在不影响集体生产的情况下，可以经营自留地、家庭副业和开垦少量荒地......” 伍书记先是肯定了各大公社的劳动成果，紧接着也提出了问题，“咱们得农民兄弟，号称掌管天下粮仓，实际上比工人同志更艰难。 明明种着棉花，却自己没有棉被盖，一年到头靠生产队按灶火、炕洞、人头分的麦秸、糜杆、棉花杆、柴草等，也只够煨个炕。 一整个冬天啊，他们连个炕都下不来，烧火做饭有困难，怎么提高生产力？” 一时间会场里都是嗡嗡声...... 县委班子的会开完没几天，各大公社又叫着生产队的头头们去开会，邱建设和邱大山也终于挖渠回来了。 邱玉玲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就等出成绩放假，忙着的人暂时就只有一个邱大树了。 “哎，今年好多了，去了十天，腿一点感觉都没有。”邱建设吸溜一口热油茶，再就一口锅盔，腿盘在热炕上，整个人无比满足。 “老二来信咋说的？” 李青梅把针在头皮划拉一下说道：“说是能回来。” “那碾子拾掇出来，估摸着这一两天大队上就要张罗分红了。”邱建设觉得好些年没有今年这么舒坦了。 邱建设估摸的时间大差不差。 十一月底的时候，正逢那天下小雪。他一进屋都顾不上抖落头上、身上的雪，就急不可耐的把今年的收成说给老婆孩子听。 “找啥急，坐下慢慢说。”李青梅拿毛巾把他身上的雪掸到地上，给了杯热茶，这才打听起今天会上都是咋说的。 “咱家今年劳力四人，玉玲和大树拼成一个，满共挣了工分7750个，小麦分了2965斤，红薯洋芋分了3333斤。 扣掉咱四季大队赊下的，粮食还能余下个六百来斤，红薯洋芋能有个一千斤，自留地和羊价划下来有个36块8毛，棉线能有25块，猪作价了75块，整个小队，咱家最肥......” 邱建设说完才吹了吹茶沫子，抿了口水。 “玉玲给咱算算。”李青梅光顾着高兴了。 “钱能分回来136块八毛。”邱玉玲话音一落就算出来了。 “那不对呀，你这才72块九毛呀。”李青梅数了不下三回了。 “还饥荒33块2毛。”邱建设赶紧补了句。 “那也还差30块七毛呢，上哪去了？你借谁了？”李青梅急了。 “买了两个煤炉子，把钱统一交给大队长了，再就是交了煤炭钱，一百斤平价煤六毛，这回是大队统一调配拉回来，我寻思着要了一千斤媒，大山那屋今年单独让烧着......” 总得来说，今年是极有盼头的一年，因着他们家自留地和牲口的额外收入，不光还上了落下的饥荒，一家四口劳力，粮食蔬菜皆有富裕。 “上头通知以后不许私人使弹花柜，大队主办，以后得按斤数交钱，去队里领弹花证明票，再凭票弹花。”邱建设想起啥，补充点啥。 “还有，油碾子以后社员轮班，建军大哥还是厉害，几个大队争呢，被他争过来了，弹花和压油碾油全算工分呢。” “咱交完任务猪羊，剩下的你咋打算的？”李青梅搓掉手上的面絮絮，两人商量着看剩下的资产该怎么处理，她其实是想卖掉换成钱攥在手里头的。 “听你的，不过得给我玲玲娃留够吃的，还有大河今年回来呢，也得有吃的，要不羊自己吃，猪留一半，卖一半，你看咋样？” “这哪叫听我的，你都计划好了，非得说句听我的。”不过李青梅倒也同意着。 邱玉玲早就闪人了，她还没混上个媒炉子嘞，邱父邱母总以为她是小孩，想着天一冷，就让她搬过去睡一个大炕，可她一点都不愿意，自己住的话，门一栓，她的舒坦谁能想的来？ 到了去装煤的日子，邱建设、邱大山连同李青梅都跟着去下矿了，这个家就剩了邱玉玲一个。 李青梅原本想把邱大树叫回来，不过邱玉玲说她不怕，再说还有万金呢，万金立马摇头晃脑的顶上，意思是它靠谱。 想着邱大树也到了关键的时候了，就勉强稳住心神，没有打扰。 他们这一去，连去带回加路上，就得五六天的光景，邱玉玲觉得该担心的不是自己，应该是他们才对。 天寒地冻的，哪怕就是不用他们挖煤，只把矿井上的煤装车运回来，这五六十公里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所幸他们都是倒班的，总有一个人回来能歇半晌，情况还能稍微好点。邱玉玲尽量做点热乎还顶饱的。临走前总是给每人怀里再多揣一个鸡蛋，饿的时候垫肚子用。 “建设，你来，你在这边盯着过秤，今年多了少了就这些了，马这天寒地冻的，马上就封矿了，赶紧的吧，让大伙儿过个热乎年。” 邱建军在这头安排了几个顶用的，他自己还要来回盯着煤矿这边和他们交上去的购煤证本子。 邱大山又有力气，又带脑子，邱建军一并带到身边打下手。 公社的拖拉机只跑这一趟，剩下的他们都只能骡车驴车的往回捎。 就这还是好的，今年上头有人盯着这事呢，上上下下通力配合，翻年了这就是各家各户自己个儿的事了，烧不烧煤，烧不烧得起煤，都个人顾个人吧。 来来回回折腾了不少趟数，总算在入腊月前基本办妥了，交了钱的人家都入了煤炉子，煤块煤面子也都进了屋。 也有那抗冻的舍不得掏钱的，还像往常那般架着柴火盆子，屋子里烟熏火燎的不说，也不见个热乎气儿。 重点是今年大肆推进防风治沙，那树哪怕枯着，也得让它站好岗，批了拾柴火的地儿越圈越小，就是烧柴也不及往年有东西烧。 第102章 邱大河归家 随着大雪一场又一场的下，要了炉子要了炭的才是零星几户，没炉子没炭的人家是大多数，终于有那扛不住冻的后悔了，纷纷找邱建军想办法。 可大队长也不是万能的，先前上下扶持，多好的机会，有条件的人家要炉子都是按上限要的。 这些人家倒好，觉得柴火都是白得的，不愿意多花冤枉钱，还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业票转手就倒卖了，这会儿他上哪儿给变出来去。 只能劝他们多捡柴火，没事炕上躺着歇，明年了再想辙。 那不长眼的非要问哪哪哪的柴火能捡不，邱建军黑着脸把人送走。 都瓜到家了，都这节骨眼了，你还问啥？问就是不能，但你不问捡了，也没人跟你屁股后头盯着说不许不是。 邱玉玲原先还以为邱父争取的两个煤炉子一个是堂屋里的，一个是她大哥屋里的。 等铁疙瘩正式入户了才知道，其中一个是给她专门换的票要的。 “我就睡个觉，就放堂屋呗。”原先也不说非得争吧，就是觉得自己自打到这个家，成了这家的闺女后，真是一门心思为大家的，当时听邱母那么安排，虽然理解，但不舒服。 可这会儿东西真的就位了，才知道原本她那份就是计划内的，而且还是邱母事先和邱父说了，他才重视这事的。 这一被惦记，她心里的那点子不舒服也就全都烟消云散了，这会儿推的反倒是真心实意。 “就放你屋，白日里学个习，温个书啥的，也不至于束手束脚的。”重点是今年的堂屋堆满了东西，反正她也不愿意搬过来一起睡，那索性按她那屋最合适。 “再一个，这屋白天烧灶呢，灶火扯着炕面子，屋子里，你们人来人往的吃饭喝水啥的，全是人气儿，热和着呢。”李青梅给她解释的细发，东西都置办了，也别弄那几头丢份儿的事。 当时除了邱玉玲那屋，另外三间都是带套间的，和邱父邱母堂屋这间规模差不多，也是里外都有炕，为的就是以后儿子们大了娶媳妇生娃娃方便。 邱玉玲那会儿也因着迫切的想拥有一个独立空间，对这些也没过多计较。 但为人父母，只要不是实在过不去了的时候，邱父邱母都尽可能的想把一碗水端平，甚至私心里觉得对这个小闺女更要疼几分才对。 一番拉锯，邱玉玲到底也没把这煤炉子推出去，邱父也说了，屋子比三个哥哥的小，已经委屈他娃了，家伙事上头，哥哥们得让着她才行。 腊月初十那天，一家人正商量着明天杀猪宰羊，请谁，怎么个分法，门一推，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大汉。 “大河？大河！”李青梅一激动，差点从炕上栽下去。 一个猛子扎到地上，揽着她二儿子，就肝儿肉儿的哭开了，邱大山闻言从他那屋过来，一看是老二回来了，也激动的抱着嚎。 除了邱大树还在学校没回来，剩下的邱家团聚了六分之五，五口子人，抱头哭的四口子，就剩邱玉玲一个在外围挤不进去。 不是她不激动，是这些人都太激动了，让她完全没有任何发挥优势，她只能默默地端过瓦罐里的鸡汤，架在火上温着。 等他们几个嚎够了，鸡汤也热了，泡点饼子吃正好。 她又去套屋里捞了点咸菜。天太冷，咸菜缸被邱父挪到套屋里了。 “傻孩子，这么大的雪你着什么急啊，镇上招待所住一宿，明儿大树放假了一道回来就是了。”李青梅抹掉眼泪，笑着埋怨。 “等不及了。”邱大河呼呼啦啦干了两碗鸡汤泡饼子。他才知道，打进了腊月，家里每天都留着门，也留着饭，就怕他不知道哪天突然间回来，冷锅冷灶的。 邱父赶紧出去把邱大河骑的自行车搬进堂屋里来。 “你哪来的？”呼呼啦啦又围上去了五分之二人，邱玉玲在炕上没挪窝，邱母是攥着二儿的手舍不得撒开，不过脖子伸的老长，还先一步提出问题。 “票是出任务立功发的，钱是找战友借的。”邱大河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他的钱不尽够，但又实在等不及攒够了，为了给爹娘和兄弟姊妹一个惊喜，他就半推半就的借了好几个战友。 “借了多少？”李青梅额头直跳，她怎么也想不通，她得几个崽，咋都对花钱如此热衷，全是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那种。 “借了十个战友一共72块，嘿嘿。”邱玉玲好悬差点被沙枣核吸进嗓子呛死。 除了不知道家里这次分红具体盈余的邱大山外，另外两人也都是神色各异，心里都满是震惊，他远在天边，咋就知道今年刚好进了这么些个，这是算着借的？ 邱大河还以为爹娘震惊他该的账太多，他急忙安抚，让大家不要心慌，他多出几次任务，多立几回功就还上了。 邱母不言语，进套屋炕洞里摸了半天，抱出一个罐头瓶子，从里头数数数，数出来了72块钱，一把塞邱大河怀里，“回去就抓紧还上。” 邱大河没想到他家还能拿出钱来，也蛮震惊的。 李青梅和邱建设，索性把大队年终分项一一说了一遍，邱大山上回去了准岳父家，这也是头一回听，心里也跟着十分高兴，今年真是没白干。 “那这都有自行车了，缝纫机要不先别张罗了？”李青梅惜钱也怕打眼。 “缝纫机是给新嫂子的聘礼，自行车是二哥添置给家里的，一码是一码，你搅合到一起干嘛！”邱玉玲一看李青梅又打算糊稀泥，由不得的就想说两句。 “就是，一码归一码，哪有小叔子给嫂子挣聘礼的，不合适。”邱建设紧随其后，他从来都觉得自己闺女心里特别有缝缝，这次一听就觉得又对了。 “咳！我就这么一说，一码归一码。”李青梅见除了老二，其他人都一副她好糊涂的模样，道理到嘴边了，一想到邱玉玲那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就不想掰扯了。 第103章 大山成亲 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四那天，邱家人起了个大早，玉玲姥姥和几个舅舅妗子也早早过来帮忙。 邱大山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收拾新郎官。 其实也就是换了身不打补丁的衣裳，难得的是，蓝外套下头多了件红毛衣，是四姨李青菊寄过来的，新娘子也有一件。 新郎官去的时候带了两斤白糖，两斤红糖，还有几十颗水果糖。 为了能在中午前把新娘子接回来，邱大山甚至凌晨三点就出门去了，同去的除了他的两个亲兄弟外，还有队里的许多堂兄弟，就连李青桐也作为长辈去接亲了。 堂屋的东西，已经都挪到先前放杂物的倒座房里头了，虽然可能不能办的如同后世那般盛大，但该来的亲朋也都来，该有的热闹也都有。 茶棚下头支了两张桌子，一张是管大队长家借的，他们两家离得近。 菜更谈不上丰盛，就是一小碟咸菜，外加一碗臊子面，流水席面，不能说吃饱，但来帮忙的，一人管一碗饭的计划是有的。 李青梅今天从灶间脱离出来着，张婉花领着她的两个娘家弟妹也从半夜就早早忙开了。 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小碟子花生和葵花籽儿，再就是零星撒了几颗水果糖。队里来看热闹的已经有人小声羡慕，说邱家算是条件很好了。 邱玉玲大伯一家一直到太阳出来，流水席都招待两拨了，才姗姗来迟。 “老二家的，上席面吧。”邱老太一来就跟个老封君似的坐席上了。 不光是她，她还带着邱玉玲三叔的两个小子，邱大佐和邱大佑。 两个小子间隔不到三岁，大的和邱玉玲差不多大，这会儿正吵吵着要吃糖。 “去给你弟取糖去，过红事呢，哪能没糖呢。”老太太揽着闹腾的小孙子，指使邱玉玲。 “没了，这都啥时候了，前头来的小娃早都拿光了，统共就买到了这么点糖。”了 邱玉玲话音一落，老太太就不高兴了，既然啥都置不起，耍这牌面干啥，别人家都要么不办，要办哪能让坐席的人，一上桌就啥都没有呢。 那玩意邱玉玲多的是，她就是不愿意听这老太太使唤，但凡是别家的，她都主动手里给塞一颗了，可她这奶奶和三叔，真的是不提也罢。 这新娘子都快接回来了，光老太太领着俩孙子过来了，她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连个踪影都没见呢，是真打算等新娘子到了露个脸就完事了。 邱玉玲敢打包票，他们肯定连礼金都不带准备的。既然自己不拿自己当盘菜，她干嘛要把这些不相干的拾到盘子里，就因为担了个血缘虚名？ “你俩给我消停点坐好，奶岁数大了，大佐管管你弟，上头扒脸的，别在我大哥的好日子找打啊。”邱玉玲不和老太太说，转头就数落起她三叔的大儿子。 邱大佐在学校里就见识过他这堂姐的厉害，闻言扯下踩她奶腿上，正扒拉盘子的邱大佑，“听玲姐的，下去玩去。” 邱老太见自己说话不顶用，也没个人把自己当回事，条件反射就想起来找邱建设和李青梅的晦气。 “奶，今儿是好日子，您别添乱了，安心嗑瓜子瞧热闹就成了，爹娘那儿也没啥您能搭上手的。” 自己可不是李青梅，迫于婆媳孝道，让她压制了这么多年不能翻身，她敢添乱，自己就把她架出去，看谁没脸。 “呀，二弟妹今天也收拾了，你又不当新娘子，还抹头油呢。”闫春苗和三弟妹赵三红挽着手姗姗来迟，进门就先打趣李青梅。 “就说现在也不置办大席面，没啥好忙的，三弟妹还急死忙活的要往过赶。”闫春苗手捅在袖筒里，就没往出掏过。 今儿是她大儿的好日子，上门都是客，李青梅皮笑肉不笑的来了句，“大嫂那天是没用到打扮，你马亲家家连席都不用你们置。” 说完不看老大家和老三家啥反应，李青梅边嘀咕“也该快了吧”，边往大门口走去。 是了，邱玉玲大伯家的儿媳妇娶的悄无声息的，困难的阵痛还没彻底消弭，干部以身作则婚丧嫁娶一切从简，杜绝铺张浪费。 女方家还好说，原本也就送出门子热闹那一下，可她大伯家就好看了，儿媳妇娶的跟偷来的似的。 闫春苗听了只觉得周围都是看笑话的似的，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李青梅本来就只是膈应完了大嫂，到大门口绕一圈，谁知还真看见接亲的队伍回来了。 颠颠的驴上，还拴了朵大红花，小媳妇坐在驴背上，不知谁喊了声“来了，来了”。 院里的人都一窝蜂的挤到门口来看新娘子了。 “让让，快让让，让新娘子进屋。”在大伙儿的簇拥下，一对新人总算挤出人群就位了。 这会儿也不流行什么宣誓，大队长邱建军主婚。 一对新人先拜伟大领袖，再拜革命群众，最后夫妻对拜就算礼成了。 新娘子也不娇羞，进新房子挨了下炕皮，小坐了一下，就出来和剩下的宾客一并入席了。 两桌这会儿有些不够坐了，几个大小伙儿都圪蹴在墙根上吸溜面条，他们是今儿的功臣，额外还有两个刀把子馍。 黄朵儿也只吃了一碗就把嘴一抹，站起来帮忙料理碗筷了。 “去，歇着去，今儿哪有你干活的份儿。”几个妗子连同邱母，谁都不许新媳妇沾手。 邱老太没使上老封君的派头，还等着新娘子给她磕头认亲呢，谁知道李青梅只领着挨个指了一圈让叫了人就作罢了。 “二嫂，新媳妇也不磕头敬茶啦？”赵三红有意给婆婆找场子。 “都是新社会了，革命伴侣讲究个新事新办，我玉玲专程打听回来的，说外头都不叫磕头了，说什么，对，封建糟粕！ 三弟妹不急，等以后自己当婆婆那天，指不定风水轮流转，还能转回来呢，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党带我们肯定越过越好，咋还能绕回来，该打，该打！” 李青梅佯装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浅浅的护了下自家的儿媳妇。 第104章 登礼账 赶着到下午，来帮忙的亲戚朋友就三三两两都撤了。 只剩下邱建设他们一家子。邱大河和邱大树去还了桌椅板凳，邱玉玲在帮李青梅记人情本子。 比如她大舅家是一个暖壶，二舅是一个脸盆，三舅送的是一副碗筷，四舅带的是一对枕巾，也不知他从哪儿淘换来的。 大队里的有人送，也有人空手，但只要送了的，哪怕是个针头线脑都给记了下来。 像大队长家来的时候直接带了十斤粮食，张婉花家是带的储藏的萝卜白菜，还用带两个鸡蛋的，一把麻绳的，不一而足。 有意思的是只有邱玉玲她奶添了一块钱，邱大伯家什么都没添。就是老三邱建红都添了一块钱的，作为老大家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先不说李青梅几个是何种心情了，邱建设自己就觉得脸上臊，心里寒的不行。 老娘是老娘，不能老娘守着他过，他这个亲大伯就理所当然的一点表示都没得了。 殊不邱建国回去后听得媳妇没上礼，只老娘出了一份，当即火就一下子蹿上来了。 “娘是娘，娘给，那是给孙子的，跟咱们有啥关系，你眼皮子浅也不挑个时候，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 闫春苗狡辩，她大儿子也单独出了的，自己为啥还要再出一份，这家又没分家，老子儿子那就是一体的，自己是烧的慌吗？ 邱建国懒得和女人扯这个，要能扯明白，她也就不会这么没有哈数了。 门一摔，邱建国又摸黑重返老二家，别的事还好说，这事上，他一个做大伯的，再缩头缩脑的，回头看大队里笑话的人多还是少。 外头的门刚栓好，就被拍的砰砰响。 邱大河这会儿本来就在地上的凳子上烤火，不像别人还得下炕穿鞋，他止住了要下炕的邱建设，自己出门去看是有啥事。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进来了，手上还捏着一块钱。 “谁啊？啥事啊？”李青梅把东西该收的刚放进炕琴柜里，见只有邱大河一个人进来，满是好奇。 “是大伯，让他进，他说忙活了一天了，让大家早些休息，给我塞了一块钱，说白日里他和大伯娘忙的没通上气儿，都以为对方行礼了。” 李青梅不在娃们跟前说啥是非，只接过钱，翻出礼账本子，让邱玉玲又添了一笔，邱建设这才面色稍缓，不似头先那么颓丧难堪。 新人早就歇下了，他们也都把院子里灶火上剩下的收拾利索，也都悄悄歇了。 第二日邱母特意早起给娃们家做吃食。 昨天人多，只能管顿臊子面，今天只有他们自家人在，才扒拉干净昨天娘家送来的野鸡，打算早早把肉炖上。 一只肯定不够，又从后头的瓦舍里提溜出一只肥兔子，打算一并炖了，到时候再添点土豆萝卜干玉米，再贴些饼子，就是敞开肚皮也能尽够。 后院的驴这会儿见了生人，“阿昂、阿昂”的扯着嗓子叫唤，黄朵儿一骨碌翻起来，又想到这是在村子里，他叫唤了也不是有啥危险，就又躺了回去。 脑袋挨到枕头，又觉得不对，她是新媳妇了，不能想睡就睡了呀。 又打算翻起来。 两次三番的动静，邱大山也躺不住了，外头天还没麻麻亮呢，想劝媳妇躺回来，劝说无果，自己也只好跟着起来。 “娘，我来吧。”黄朵儿到后院，邱母正给驴添干草呢。 “朵儿呀，咋起的这么早，天还早着呢，上个茅房再回去躺会儿去。”李青梅自己就不是那爱逞凶要强的人，也见识过有了儿媳妇就腿瘸胳膊折的老封君婆婆过。 她早就想好了，等自己当婆婆了，该咋就咋，既不插手儿子屋里的事，也不逞那婆婆的派头，磋磨儿媳妇，该咋就咋。 黄朵儿“哦”了一声，见邱母说的语气实在，当真上完茅房就回屋去了。 李青梅看着儿媳妇没心没肺，掉头就走的模样，手上的活一顿，按下了那一丝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不是自己让娃回去的么，她摇头哂笑，嘴上说的再好，媳妇女儿到底是不一样。 要搁邱玉玲，把她指使的团团转，她都嘴上念叨，心里生不出一丝脾气，该着儿媳妇了，她是嘴上不怨，心里却觉得她来都来了，这么着扭头就撤，多少有点没眼色了。 想到这些，心里就默默地告诫自己，要摆正位置，心口一致，需要他们干了，甭管是谁也能提溜出来使唤，不用人家搭手了，说让歇着，人就能歇着，自己可不能先别扭。 又觉得这儿媳妇一看就没心眼，直来直去的，也好相处。 邱玉玲哪知道她娘这一肚子官司，冬天的被窝勾人，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全家最后一个起！ 黄朵儿看着睡眼朦胧的小姑子，起来的点儿都快吃饭了，全家愣是没有一个去吵她的，这会儿起来跟大伙挨个打了个招呼，歪歪扭扭又斜到炕上去了。 邱父哄着问她屋里有煤烟没，邱玉玲说没，晚上她把火就灭了，反正被窝里暖和，半熄着的火，也没多大作用。 邱玉玲再一次提出把炉子挪过来，挪堂屋里，大家伙儿白日里都在堂屋，这屋暖和了就能伸的开手脚了。 邱父坚持不挪，做饭用的是土灶，连着炕和火墙一并就烧上了，这个本来就是给闺女额外置办的，就搁她那屋使。 黄朵儿对这小姑子的家庭地位有了初步认识，这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父母兄长都疼着护着的那种。 她把手上捏开的花生，递给邱玉玲，“吃吧，我再剥。” 邱大山就把给他妹的手拐了个弯儿，放到媳妇手里，一时几个人都笑了。 “少吃点零嘴啊，一会儿就开饭了，别到时候没肚子吃才好。”邱母抽掉一个大柴，让小火慢慢炖着，提醒了几个儿女。 还得等邱大河回来呢，他骑车去战友家还钱了，争取把就近的两个先还上。 “她二叔，借下你家自行车。”昨儿屋里头人来人往，才知道了邱玉玲家有了自行车，今天她大伯母就上门借车了。 “大河骑出去办事了。”李青梅把人让到屋里。 “这么香，炖肉呢。”闫春苗觉得她男人单独随了份子，这腰杆子又立起来了。 第105章 妯娌之间 邱玉玲在炕上没挪窝，也没叫人。黄朵儿倒是站起身喊了声大伯娘。 闫春苗笑眯眯的应了声，屁股一歪也就着炕沿坐下了。 “今年你家收成好，几个娃能跑的能跳的，就是不能挣工分的，也把家里的牲口糊弄住了，可是快成咱队里头一份儿了。” 闫春苗等着吃肉呢，嘴上也不欠了，张嘴就是恭维的话。 “庄稼地里下苦来的，不及大庆他们，能吃上皇粮，那才叫有里有面儿。”伸手不打笑脸人，再一个李青梅也不想认下这头一份，谁知道这大嫂憋什么坏呢。 妯娌多年，她惯是那面甜心苦的主儿。 “让我瞅一下，玉玲这是织毛衣呢？哟哟哟，可了不得了，这么点子人，都会这活计了，你奶可有福了。” 眼瞅着到饭点了，闫春苗问了句自行车，车不在，她也磨蹭着不回，东拉西扯的尽说些自作聪明又不讨喜的话。 “我奶有福那是自己修的，你们儿女给的，跟我有啥关系？我这是给我爹的。 他早年把家里的下苦活全干了，落了一身的病，一到了冬天就腿疼，我奶也不说心疼下我爹，难不成奶坐屋里还比我爹需要这个？” 闫春苗就不喜欢老二家的人，尤其小的这个丫头片子，牙尖嘴利的，特讨厌。 “再说了，我奶不是有大伯娘您么，夏里那回您就和王强他妈（吴秀）织毛裤呢，我奶肯定早穿上了，赶明儿问问我奶，毛裤穿上裆深了好，还是浅些舒服。” 闫春苗不说话，那毛裤早穿她身上了，深了浅了的，老太太上哪知道。 眼瞅着丫头片子嘴上不饶人，老二两口子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谁都不出声约束，由着娃娃没大没小，她也上气了。 “你个碎人知道个啥，大伯娘不和你小娃扯这个，那啥，二弟妹，那把架子车套上，下午送老三他们回镇上吧。”锅盖捂的严实的，这肉她也不稀得等了，办正事要紧。 “下午带着朵儿和大山去他姥家认门呢，老太太昨儿守家没过来，今儿搁家等着呢。”李青梅手上呸了一口，手底下麻绳搓的翻飞。 “咋地？我三叔他们昨儿是飞过来的？今儿突然就脚没了，回不去了？”邱玉玲觉得好笑又讨厌。 各顾各的不好么，前头还一副让她家莫挨他们家的模样，这才多大会儿光景啊！ 一会儿夸他家人能干，刨回来的东西多，一会儿借这个，一会儿想使那个的，脸大的那盆里都不够放了都。 “大嫂，毛驴是我们家朵儿的陪嫁，按哈数，小媳妇的陪嫁，婆家也不能没分寸的使，不说别人了，就是我们自己家使起来也得听儿媳妇的。 再一个牲口不像人，苦了累了会言传，万一怎么着了，是累着了还是吃坏肚子里，咱们有嘴说不清的，也麻烦很。” 李青梅心里有数，有些话能让邱玉玲童言无忌，但有些话还得她自己说。 得不得罪的就那回事了，此时不得罪，后头还得得罪，真到后头了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哪头都不落好。 再者她神烦老大家，又不是救急、救命的时候，撅回去就撅回去了，正好给队里旁的人瞅瞅，连亲妯娌她都不借，旁人更别黑不提白不提的，白使他家的。 闫春苗白跑一趟，是啥便宜也没占到，还白落一肚子气，大门被甩的哐哐响。 正逢邱大河回来，叫了声大伯娘，她也跟没听见似的，左脚倒右脚，走的飞快，连个眼风都没给。 “你大冷天的，不安生屋里头拉毛活，见天跑啥呢？不做饭就算了，到饭点还不见你影儿。”一进门邱老太就给闫春苗劈头盖脸一顿说。 “老三家的好容易来一回，你冷锅冷灶的撇着，就是这么当家做大嫂的？” “妈，您别说大嫂了，大嫂屋里屋外忙的很，再说，我好容易有机会伺候您一回，大嫂在了又该抢没了。”赵三红一直和邱建红待镇上，一早就学着城里人改口叫了妈。 “你呀，就是个憨憨命。”邱老太被三儿媳妇两三句话就哄的眉开眼笑，饶是闫春苗刚刚吃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被人家轻描淡写的解围，也不由得有了笑模样。 “大嫂，你这会儿回来，是二哥家吃了？”赵三红显然也知道她大嫂刚上哪儿去了，还没等消停利索，就又点起了话头。 “吃啥吃的，那么大一锅肉，烂到锅里，我不走就不揭锅盖。”连个肉星都没尝到，这会儿提起来她还怄着。 “二哥二嫂家劳力多，到底是宽裕一些，别人家吃菜还省着吃呢，他们昨儿才操办完席面，今儿就能炖肉，可见早先也不一定真没有来着。” 赵三红的话说完，大家神色各异，没有人附和对，也没人反驳不是的，赵三红又自嘲一笑，“罢了，咱们都是穷亲戚，二哥二嫂装穷不爱沾染也正常。” “你要的麻绳都绑好没？绑好了收拾回，就你话多。”眼见邱老太脸色越来越黑，邱建红倏地起身，喊着赵三红收拾东西回镇上。 赵三红撇撇嘴，这兄弟仨有意思，穷的装有，有的装穷，谁真穷还不一定呢，她看的没错，老二两口子就是面憨心奸滑，队里还都说他们实诚。 “不说了，不说了，妈您回头有空了，上家里来住住，也让我们感受下有娘疼的日子。” 把麻绳摁进提包里，还有老太太给的一小卷土布，赵三红也不想在这破皮烂炕上多待了，来了毛两天，衣服上全是土。 “嗯，去吧，路上当心点。大佑小点，看顾着点，别着凉了，自行车票回头给你们留意着，我得空也给老二家说一声，不白要他们的......” 一阵絮絮叨叨，直到把人送的没影儿了，邱老太才收起笑脸往回走。 “你也是，刚过完事儿，你大清早上人家干啥去了。”这个大儿媳妇，有时候机灵，有时候又过于机灵，也不想想，人新媳妇头一天团圆饭，不张罗点好的还等啥时候呢。 第106章 新媳妇 “娘，我这不是心疼大佐大佑俩娃碎么，这数九寒天的，大人还罢了，小娃腿着回去也遭罪，寻思问问老二家借下自行车或者把驴车套着使一下都行。 谁知道老二家一个都没借不说，还逼逼叨叨一堆，什么儿媳妇嫁妆不能使咋咋地的，我就不信他们把驴供着不使？” “你的嫁妆是一床被子，给我使了？”邱老太是偏心，但也只针对为她服务的时候，旁的时候，你把规矩走到了，她才懒得管那么多闲心事。 “看娘您说的，我那是被子，她那是毛驴，能一样么！” “是不一样，毛驴更贵重了，你不留到该用的时候张嘴，人新媳妇刚进门，你火急火燎的上赶着找不自在呢。 行了，少说那些闲话，你那娶的城里的儿媳妇，看给你家带啥来了，光天天把婆家的往她娘家划拉，这个月又借粮食了，咋地？都有公粮还不够吃？ 婆家都把嘴扎着，供养她们一家？有这闲工夫，多想想自己家自留地回头多整点啥，还有勤快点，也养点牲口啥的，啥不是进项......” 不说还好，一说邱老太全是气，一把岁数了，日子还摆弄的稀里糊涂的，光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不稀得说她。 闫春苗落了个没脸，被数叨完，拿着鞋底子扭脸就上隔壁吴秀家蛐蛐人去了。 再说邱大河回来的路上，特意绕到黑市，不要票，高价买了五斤大米（他们这里不种水稻），又买了一斤白糖，一斤红糖，难得的是还用个人卖花牛苹果，他也要了六个。 “这都是哪来的？”他把东西一股脑放里间套屋炕上，李青梅撵进去问东西的出处。 邱大河凑过去小声给他娘说了，李青梅剜了老二一眼，一个两个的，真会花钱，玉玲弄回来的糖就没断过，老二路过又弄了些。 他们家现在奢侈的很，喝奶粉放白糖，喝米粥搁红糖，打荷包蛋也放糖，玉玲口袋里也总揣着奶糖水果糖。 原先她还锁柜子，现在就那么大喇喇的柜子里放着，反正一多也没人惦记了。 “洗手吃饭吧，饭罢了咱去你姥家。” 都是自家人，不分男女，尤其邱玉玲从来就没有不上桌过，所以把两个炕桌拼到一起，大家煨在热炕上，吃的满嘴生香，一脑门子的汗。 饭后邱大河抢着洗锅，李青梅从倒座房里抱出缝好的草垫子，外头包着麻袋，里头装着麦草，和架子车斗大小正正好。 然后又抱出一个旧的不能再翻洗的破棉被放到上头，打算一会儿盖腿。 这回出门终于不用上大队里借车马了，他们自己就有，那感觉真是自豪又满足。 邱建设和兄弟三个轮流骑自行车，黄朵儿和邱玉玲坐车斗上头，李青梅驾车，“车上有位置，大山和大树过来坐后头，让大河驮着你爹，再不磨蹭了，要不迟了晚上回来冷。” 邱大树和邱大山也不抢着骑自行车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变成了邱大树和邱玉玲坐前头，人家小两口坐后头了，邱母还是担在横梁上。 自己家的毛驴，李青梅尽量找那平整些的路，生怕颠簸了给毛驴添负担，这一挑路，就稍微绕了点脚程。 到外家，都开始张罗晚饭了，不过也和冬日里吃得早有关系。 “她大姑，大姑父，先上炕，左看右看瞧不见你们，还怕你们今儿来不了呢。”大妗子周红芳撵着人上炕。 老太太攥着新媳妇的手，左瞧瞧，右看看，模样俊，身段儿好，这性子么，看着也不差，一时间光说好了。 她从炕柜里取出一个手帕，里三层外三层的剥开，数了五块钱递给新媳妇。 “姥姥，快收回去，使不得，我哪能要您这么多。”黄朵儿一时激动，脑子没转过弯来，直接就说不能要这么多。 “娘，听见没，新媳妇嫌多，我这旧婆娘不嫌，您把多的数给我，新媳妇就敢接了。”周红芳快人快语打趣了起来。 黄朵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脑子没转弯儿，想什么就说了什么，霎时小脸羞的通红。 大家都打着趣笑了。 “拿着吧，以后你们有条件了，多过来看看你姥，能洗能晾的多搭把手就是了。”笑闹了半天，李青梅示意儿媳妇接下。 “咋地？我这守着老太太的儿媳妇这么不顶用，还让你们大老远干这些来？这是递话呢还是抢活儿呢呀？”周红芳不依不饶的笑着闹孩儿大姑，也闹新娘子。 昨儿在邱庄她是帮忙去的，热闹没耍上，今儿送上门了，她也不管自己辈分大，照样闹新媳妇。 老太太让她别耍宝了，新媳妇面皮薄，周爱红接了一句自己老了连面皮都长厚了，不招待见了呢，大家又是一阵笑闹。 “玉玲儿看见没，你这大妗子，是只长岁数和白头发，心性是一点不见长。”把钱递出去后，姥姥这会儿换搂着邱玉玲了。 “难怪我大妗子一点皱纹都不长，原来她把身体哄住了，身体一直以为妗子还是十八呢。” 众人都又是笑闹，周红芳高兴，撇下众人，又去宰了只下蛋鸡。 “红芳，别别别，早晨搁家吃的就是你们前日里捎过去的，哪能顿顿这么吃呢，留着再下几天蛋，等过年了你们再吃。”李青梅急忙年上去把人挡下了。 “入了腊月就不好好下蛋了，今儿人多热闹，咱吃了就吃了，明年我再抓鸡苗就是了。”诚心待客呢，哪能别人一说就放下了，那不成装样子了么。 推来搡去的，到底把那只下蛋母鸡嘎了。 “你也真是的，都说了中午吃肉，就不听......” “大姐，你去炕上陪娘说会儿话，我和大嫂两个人弄，这点活儿，也缠不了这许多的人手。”王小麦（二妗子）推着大姑姐上炕。 “咋？大姐回来还成客了？自家灶头都摸不得了？”李青梅笑着不答应，她还能真摆那姑姐的谱不成。 第107章 回门 一顿饭吃完，回的时候已经披星戴月了，一家人借着微弱的星光，深一脚浅一脚的，赶着进门，已经到半夜了。 邱玉玲还是她哥抱回屋的，刚一挨炕，她就醒了。 “啊？都到家了？”挤在人缝缝里，驴车晃的她昏昏欲睡，不留神就眯着了。 “装，是不是懒得一步路都不想走？！”邱大河一脸看穿她得样子。 “天地良心，二哥你可冤死窦娥本娥了。”小孩子的身体，缺觉咋还能是假的了呢。 二哥对她得信任真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快睡吧，下午走前，娘给炕洞里头填了煤块，一天没熄火，我刚摸了热着呢，被子盖严实点，炉子明儿我再给你生。” 邱大河是逗她妹呢，安顿好一切，才带上门出去。 “二哥，你说我也当兵咋样？”邱大河一回屋就被老三缠上了。 “你不考中专了？” “考呢，我是说考不上的话。”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你先下死命的学，等真到那会儿了再说这话。” 邱大河敢保证，他们的娘一定不会同意家里再出一个当兵的了。 就他这，这次回来他娘有事没事拉着他迎风流泪，天天掰手指头算家底子，游说他复员回来，守在他们跟前，好照应。 其实当兵这事对自己来说，从来都不勉强，现在更是食髓知味中，他也尽可能的告诉他娘，自己不是为了家庭牺牲的那个。 相反是另两个兄弟，让给了他实现抱负的机会。 邱母当时能听进去，可睡一觉就又光觉得天高地远，没人照应的苦了。 现在老三又想走这条路，他们的娘轻易是不会松口的。 转眼就到了回门的日子，邱大山和黄朵儿五更就起来套好了车。 车上放的是粮食、肉、菜，还有那天邱大河买回来的糖们，两人没打扰其他人，悄咪的就出发了。 黄朵儿心里特别特别的满意。 婆婆让他们多住两日，赶年三十前回去就成。 因为年一过，小叔子就要回边防部队了，且这前后日子隔得短，她娘家路又远，就不年前一趟，年后一趟的光折腾路上了。 “是大姐，大姐夫，爹，娘，快来看，我大姐回来啦。”黄小蕊一出声，黄小伟就跟着凑过来，一看果然是的。 “大姐，大姐，我在这儿...”兄妹俩朝着大姐的方向奔过去。 一个翻身就上了架子车，“姐夫，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 “先吃颗糖，有肉包子和菜包子，进屋上锅溜一下再吃。”和他家玉玲差不多大，邱大山很有耐心。 黄母牵着俩小的，在地窝子门口焦急地等着。 他们不是地道的牧民，住不惯毡房，走哪儿都习惯打个地窝子，牛粪羊粪能烧，柴火也照使。 他们不光吃天然草场，还自己开荒压苜蓿，不像牧民迁来移去的。 “女婿来啦，快进屋子来。”虽是地窝子，但盘踞久了，已经挖的足够大了，顶上还架高了半米，有梁有窗户的。 邱大山今儿才算自己人，有闲心慢慢看。 他老丈人家的地窝子，就如同一个下沉式的庭院，有台阶下，还有个斜坡能让牲口下，左边一溜儿是住人的，右边一溜儿全是牲口棚。 难怪周围插满了梭梭树和杨树枝，就是为了提醒不小心过来的人当心，别横冲直撞直接掉进坑里了。 为了挖这许多的牲口棚，舀出去的土又在外头圈起了矮矮的墙，白日里的时候，牲口不回圈里，就在围墙里头活动。 大女儿女婿回来了，张寻芳先沏了奶茶，又端上了干粮和囊，边招待他们垫吧一下，边问闺女，生产队那边咋样？ “挺好的，人多，热闹，不过也破烦很，那些娘们说话拐弯抹角的，听的人脑仁疼。”黄朵儿吹了吹奶皮子，须溜了一口，满是喟叹，“就想这口。” “你才离了家几天啊，就惦记上了！等开春有奶羊了，你过来牵一头回去，就能煮羊奶子喝了。” “能成，回去让我小姑子一道喝，她跟小蕊和小伟差不多大。” 张寻芳失笑，女生外向，可不就说她家这呢么，才多久，就把婆家人惦记上了，划拉娘家连个磕绊都不打。 “你是我娘，我跟你还使啥弯弯绕嘞。”黄朵儿想起来还有姥姥家拿来的两卷土布，和婆婆给的棉花。 “娘，给他们几个小的都做身棉衣吧，比皮子轻便，屋里头活动方便。” “女婿再吃点，别笑话朵儿，她一直跟着我们牧区跑，固定安顿下来，也没个几年，跟牧民学的大喇喇的习惯了。”看邱大河抹完嘴坐过去了，张寻芳急忙劝饭。 他们也不确定今儿这门子她女子是回还是年后一并回，所以事先有准备，但是准备的不多。 刚刚人进来，她当家的才出去煮肉，这会儿离能吃上还得好一会儿呢。 两个最小的，这会儿也认出大姐了，不到两岁的娃，正是淘气的时候，趴头上脸的，不敢欺负大姐，便欺负他们面善的大姐夫。 邱大山接完了小宇抓小敏，稍大点的那对龙凤胎，看得直乐。 “笑啥，还不过去把那俩小的带过来，别让欺负你姐夫。”张寻芳提了一筐牛粪回来填灶火，正愁见大女婿手忙脚乱。 不由得把大点的双胞胎一人屁股上拍了一下，撵过去让带娃娃去了。 “女婿能喝酒不？咱爷俩今儿敞开了喝，不醉不归。”黄有发原本想给闺女说个牧民家，可媳妇和闺女自己都看上汉人了，他虽也是汉人，可早把自己混到牧民里去了，这会儿想看看女婿有啥本事。 “能喝一点儿。”邱大山拿手比划了一下，一丢丢。 老丈人压根就只是问能喝还是不能喝，要是滴酒不沾，那他也不折腾，但凡能喝，喝多少就看现场表现了的。 “爹，少喝点，多了头疼。”黄朵儿抢过她爹的酒壶，这不瞎胡闹么，没看见女婿眼睛都直了呀。 “当家的你也是的，我转身管个娃的功夫，你就把女婿喝倒了，肉还一点没吃呢，你可真行。” 第108章 婆媳邦交 邱大山在老丈人家的几日，天天被灌的醉醺醺的，很少有个清醒的时候。 一直到走前头一天，张寻芳勒令他那不着调的老丈人，不许再灌女婿酒了，不然明日把车赶到沟里去。 “还有咱朵儿呢。”不过虽是嘴上这般狡辩着，行动上却听劝，没有再动酒坛子。 邱大山提着的心一直到饭都吃完了，才正经放回肚子里去。 不过这丈人对他大抵是满意的，第二日走时，不止往车上搬了许多羊毛、奶制品，更是有一个半大的小羊羔。 “朵儿爱喝羊乳，这小母羊喂大了产崽后就有了，回吧。”黄有发说完话，在毛驴屁股上一巴掌，小毛驴便哒哒哒的小跑开来。 一直到看不清人点点了，黄朵儿的眼泪才决堤，声音也不再压抑。 邱大山把人和羊羔都揽进怀里，承诺，让她能尽量多的回娘家转转的。 “咩~” “这羊都卖给公社了，哪来的羊羔子叫声？”李青梅以为自己幻听了，邱玉玲也表示听见了，两人正疑惑，大门便吱吱呀呀有响动了。 “肯定是大哥回来了。”邱玉玲听到毛驴的响鼻声儿，掀开门帘出去，果然是的。 两个人正进大门呢，她大嫂怀里还抱着一只半大羊羔子，万金凑过去汪汪汪的围着叫。 “去去去，过去玩去，先别添乱”黄朵儿把小羊羔先抱进堂屋，剩下的东西邱大山自己搬。 “我爹娘给的，让养大吃羊奶子的。”一路上被两口子抱着，小羊羔除了饿，倒是没冻着。 “我来侍弄，你先鞋脱了上炕，玉玲，给你嫂子倒碗热汤。”李青梅接过小羊羔，先撵着人上炕。 邱玉玲从瓦罐里倒了一碗鱼汤，还把剩下的鱼肉也尽数捞出来，端了一簸箩葱油饼，支上炕桌，放了上去。 “朵儿姐你先喝着，我去给你捞一碟咸菜就着。大哥你也上去陪我嫂子一块。” “你这丫头，嫂子就嫂子，一会儿姐一会儿嫂子的。”没用邱玉玲动手呢，邱母就已经捞好咸菜碟子了，边往炕桌上摆，边笑闺女。 “叫啥都行，叫姐还亲呢。”黄朵儿赶紧替小姑子开释。 “那哪能一样，走外头能喊姐的多了，能让她喊亲嫂子的就你一个，赶紧改了啊。”邱大山这会儿总算长嘴了，黄朵儿笑着剜了他一眼。 “你大哥说的是。”李青梅拿指头戳了戳闺女的脑门，笑道“以后就改了啊。” “改，改，改~我这不是等改口费呢么，哪知道大哥头一个胳膊肘往那头拐。”大家都开起了玩笑。 “呀，这可怪我，那小羊羔给咱玉玲，行不行呀？”黄朵儿一副哄小娃的语气。 “得，都说娶媳妇跟婆婆呢，嫂子你可把咱娘像了个十成十，这哪是给好处，是给我派活呢吧，让我管大了，回头大家一起吃奶呗，我才不上当嘞。” “都笑啥讷。”邱建设从外头进来，身后的两个儿子也先后跟进屋，一时三个壮汉立到地上，整个堂屋都逼仄了几分。 “爹，二弟，三弟，吃了没？我去端去。”黄朵儿立时就要起身让位置。 “安心吃你的，我们都吃过了，估摸着不是今天就是明早，你们回来，专门瓦罐炖着留的。”李青梅斜靠在炕沿边上，急忙摁住了要起身的儿媳妇。 邱建设他们也连声表示不用，他们烤烤火，还接着出去呢。 这一打岔，刚刚的玩笑话也就没人再提了，邱玉玲继续歪回去翻她得书。 人一多，黄朵儿也不好意思吃了，把碗底的汤喝干，非要自己下去洗碗。 “我就搁地上站呢，听话，把腿捂在被子里，再暖和一会儿，下回的。”李青梅把碗筷接过去，克里马擦就拾掇完了。 热乎乎的暖炕，窸窣的声音，黄朵儿困的东倒西歪，又强撑着眼皮。邱玉玲瞧见了，合起书，“娘，困了，我回去睡会儿，嫂子你回不，他们说话吵的，咱回自己屋走。” “大山也跟着朵儿回去歇会儿，这会儿还早呢，回屋躺会儿，下午我给咱炸点丸子。” 把人都各自撵回自己屋了，李青梅才把刚卸车拿回来的东西，一一给邱建设说着，末了感慨，这黄亲家也真是疼爱闺女的人家。 这从定下来到结亲，都给闺女婆家撘进来多少好东西了。咱也不能抠搜，以后让儿媳妇回娘家的时候也不能露怯。 邱建设只会一句“听你的”。不过面上到底还是高兴，和他大哥家的儿媳妇比起来，高下立现。 两人咬耳朵嘀咕，得亏那会儿当机立断，没让大山和城里的寡妇勾勾缠缠，要不这会儿糟心的再添上他家。 这心情好，干起活儿来也愈发有章程，李青梅除了炸肉丸子和豆腐丸子，还有邱玉玲说的土豆丸子、红薯丸子，还抽空和了面，烙了一摞白饼子。 晚上就丸子粉条汤配饼子了。 这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离过年越近，越觉得活计多。 想着今年难得儿女全乎，李青梅又豁出去炸了点发面油果子，一整天都围着灶头忙来忙去，也不见她抱怨。 时不时的还从灶膛里扒拉出来一个红薯土豆，埋到灰堆里温着，等着一会儿儿女们歇晌起来了，打牙祭。 邱玉玲也趁这会儿功夫，又卖了一波农作物，牲畜们也只留了种苗，剩下的全出了，呼呼啦啦瞬间多了一大笔积分币。 家里这会儿物资不用她想方设法往出淘换，她就继续扩大种植规模，田地能开多少开多少，树苗子也是一批又一批的培育种植，直到把手头的积分币花了个七七八八才罢手。 才出空间就隔着门缝闻到阵阵油烟味儿，习惯性的打算趿拉好鞋子去帮忙的，就听到她大嫂的和邱母讨教的声音。 又缩了回来，不打扰他们婆媳友好邦交了，自己虽然做无名英雄的时候多，但这个家的蒸蒸日上和她有着极大的关系，但不能一直只靠她一个人炸碉堡。 每一个人在这个家里，都要找到合适的生存方式，大家才能齐头并进！ 第109章 大河返队 腊月二十九又做了一天年馍馍，其实做的都不多，毕竟条件有限，还没到能敞开吃的时候，但就这些，也让这个家里的年味空前的足。 三十那天，邱父拿出提前裁好的红纸，把写对联这活儿交给了，帝妹邱玉玲。 大门上的对联是：吃糠咽菜咬紧牙关稳渡难关，推碨拉耱挣断绳誓夺丰收；苦尽甘来。 她大哥的婚房门上对联是：男女同行平等礼，夫妻洽谈自由歌；携手并肩。 堂屋门上是：喂猪养鸡开展家庭副业，推土拉粪热爱集体生产，公私兼顾。 她的门上是：缺粮少料加副食，棉困难修补旧衣，满是节约。 后院也挂了一副：渡难关初获胜薯多菜广，夺丰收有指望猪肥羊壮，六道兴旺。 搅了浆糊，帖了对联，又上坟，磕完头上完香，进屋装仓。 去年大雪封门，无不躲在家里偷着喘气儿，今年大多数都缓过劲儿了，给先人烧纸的路上，三三两两碰到了，互相夸夸，给来年讨个好彩头。 邱玉玲的一手好字，也引的上坟路过的行人频频驻足，得知是玉玲写的，牛蛋、铁蛋、狗子、柱子，回去都挨了鞭策，咋还不比个女娃日能呢。 装仓煮的烩菜，有猪肉、兔肉、萝卜、白菜、粉条......家里有的都放了，出锅后舀了一海碗，给邱老太送过去了。 各家吃食还是紧着凑合，所以拜年照样只是略坐坐，拱拱手就对了，没谁家做饭留饭的，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邱大河连十五都抗不到，就要和别的公社大队的战友一道搭伴回去了，惹的一家子又掉了一回眼泪。 自行车留下了，除了邱玉玲，这个家的人都学会了，她不会倒不是技术不达标，纯粹是身高受限。 她只能从三角洞那儿掏进去，斜着身子骑，比她走路还费劲，邱大河说在外头见过小些的女士自行车，他留意着，有机会给弄一辆。 李青梅抹眼泪的手顿了顿，老生常谈安顿他别乱花钱，留够傍身的，其他的给她帮忙给攒着。 邱大河被带着眼角泛红，也不知道为哪一句点头呢，反正邱母说啥他都嗯嗯嗯的应，一直到战友催不行了，才长腿一跨，坐上班车往市里赶了。 除了邱建设守家里，照顾万金和羊羔，剩下的人都出动了，找大队长开的条子是送人，这会儿开始逛县里的供销社。 城里人有钱有票，逛这儿的人不老少。黄朵儿看见了一块和邱玉玲一样的粉色方头巾，眼睛里全是星星。 邱大山也不含糊，花了一块二买了。黄朵儿当即就挽到脖子上，对着巴掌大的小镜子照来照去，满意的不得了。 忘了说了，年后有一天，大家都坐在堂屋扯闲荒，李青梅说邱大山的那份儿以后让他们自己攒着，除了交给公中的，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有个章程啥的，她就不操那份儿闲心了。 邱大山两口子没有诚惶诚恐，乐呵的就应下了，邱父还商量说不行对外称分家，先找大队长把宅基地划下，再一个养副业也多份儿名头。 李青梅没应声，但邱玉玲觉得蛮好的，早早计划起来，省的到时候四零五散的不说，还不一定有好地方。 不过没落定，也就先这么一说。 这会儿买完了方巾，邱大山问媳妇儿还有啥想要的，黄朵儿呲着牙花子，称家里啥都有，不缺，她就看看。 不过有个红塑料镜子，她实在是喜欢，趴柜台看了许久，正准备咬牙要了出声儿呢，旁边传来一道女声：“同志，这面镜子给我拿一下。” 声音有点耳熟，邱大山抬眼望去，确实张秋妮跟在一个中年男人旁边，男人手上已经提了洋盆，暖水壶，香皂盒等一堆东西了。 这会儿正一脸笑模样等她继续挑呢。 张秋妮就像不认识邱大山似的，要了镜子，等旁边男人付了五毛四分钱，就又往旁边柜台一寸寸看过去。 邱大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啥感觉，明明也没啥，可他就怕他家朵儿发现啥，见那边不理他，他非但没有丁点不高兴，还非撺掇着给朵儿也把镜子买了。 “真是的，我就寻思看看，你非要花这冤枉钱。”听着是埋怨，但脸上不是那么甜蜜蜜，就更有说服力嘞。 邱玉玲和邱母单独逛着，邱母就爱看个针头线脑或者各种布匹，买不买的也一直挤在人缝缝里看热闹。 只有邱玉玲对眼前的热闹置若罔闻，逛惯了银泰百货，skp的她，对这点子热闹实在提不起太多的兴趣。还不如她得系统商城版面上来的全乎呢。 有邱母在，下馆子的事儿多半被腰斩，今儿也不例外，照例只是买了馒头卤肉，馒头撕开，卤肉放里头，三两口一个。 邱大树把书和本子放一边，两口一个，没一会儿就消灭了一大半下去。 “娘还说吃不完，光我三哥一个人都干掉了这么多，下次稍富余一点呗，别老卡裆缝，总让人欠那么一点儿。”别的省都没事，吃的省，邱玉玲是见一回说一回。 回回见，回回说！邱母回回舍不得。 “我吃饼子就行。”邱母出门的时候特意拿的饼子。 可是天寒地冻的，饼子早都冻得帮帮硬，水壶里的水也幸亏干掉的早，要不水壶也得冻上了。 “啊？我吃了这么多啊。”邱大树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了都。 他一直住校，学校里别说管好了，管饱都不太能够，再加上现在又长个子，又长脑子的，他总觉得饿。 “没事，娘和小妹朵儿吃，我饱着呢，不饿。”邱大山赶紧打圆场。 “一人吃一点，谁都别推让，下回了我让老三多买，今儿就这样吧。”都出城了，不这样能咋。 不过一人一个馍馍还是有的，邱大树吃的时候肉放的少，卤肉还剩了好多，他们这会儿卤肉夹的厚厚的。 反正邱玉玲一个下去就差不多了，要是能喝口热粥，就把缝隙都弥上了。 第110章 大树中考 农村人，只要想动弹，有的是干不完的活儿。 一过完正月十五，哪怕依旧是寒风凛冽，也挡不住大家伙儿挣工分的热情。 原来是邱建军去公社参加完会议回来，又组织各小分队开会，层层递进，最终把养护公路的任务发派了下去。 一个人拉一车沙记一个工分，两个人搭伴儿也行，这次给你记，下次给他记，修路的活儿天天有，勤快点的人也就有挣不完的工分。 邱大树虽然今年要考中专了，但是该活动筋骨的时候也不含糊。 赶在开学前跟着他大哥上了两天工，两人一人挣了好几十个工分呢。 队里有车车的人家越来越多了，他们家的木轮子多少还是有点耽误出活儿。 虽然有力气，但也不是这么着用的，李青梅和邱建设一番思量后，咬牙花了64块钱买了一辆二手旧架子车，车厢比他们自己打的那个大一些，不过轮胎是橡胶的，拉起反倒比原先那个省力气了。 自家原先的车子也当二手处理了，卖了35块钱。 邱家一家人干的热火朝天，就连邱玉玲也去帮忙推了两天车子。 却在挖沙装车的时候差点出了事故。 他们这儿往沙窝深处走，沙子就在表面，可那要跑远一点的路，就近也能有地方挖沙子，一般埝根部就有沙子，不过上头会有一两米甚至两三米的厚土层。 那天邱大山下到沙坑内，刚挖了两下，就感觉头顶的沙子“刷刷刷”地往下落。 他当即就觉得不妙，想往出爬，不爬还好，一趴加速了埝土坍塌，“哗啦”一声，一人高的埝三尺厚的土，一整个滑落下来，瞬间就只露出来了邱大山的头和肩膀。 他晃了晃，腿和腰是一点都动不了。 幸亏他们一家当时全出动着，见状一窝蜂用上来刨土，黄朵儿还怕中间再滑落一次，甩出她那根陪嫁的马鞭，死死的勾住她男人。 几个人还不敢用铁锨，怕误伤到人，到后头就是用手刨土，后来队里其他返回装沙的人，也一起帮忙才把人刨出来。 大家都心有余悸，回去的路上已经有人把事儿先一步传回队里。 邱建军早早就过来看人咋样，有没有受伤啥的。 “没事，就蹭破指甲盖大的两块油皮，倒是我们挖人的人指头指甲稍微有些疼。”邱建设帮着回答他堂哥。 “真危险啊，差点弄下大烂子。”在一旁的还有其他的堂兄弟子侄，帮着添话。 “真没事，不过也给队里其他人警个醒，回头必须两人一组出工，就是有个啥事也多个人照应。”邱建军马上便针对性给出政策。 因为有的人家没车车，要等旁的人家使完了或者歇晌儿的时候才自己单独过去，这种更容易出点啥事救助不及时。 一场小意外，把邱建设一家吓的够呛，首当其冲就是让邱玉玲再不跟着了，邱大树不用说，第二日便卷着铺盖卷先一步开学了。 邱大山也被强制勒令休息了两日。 老两口自己拉车车送沙，“二哥，二嫂，咋不用毛驴拉呢？”好事的人看邱建设两口子家里有牲口不用，自己在那里下苦。 “一截截路，套上驴光转驴了，还不如我们自己推拉方便，再一个那是儿媳妇的陪嫁，哪能处处使呢。”邱建设大大方方的回道，就是舍不得，也是有力气，咋了。 邱建设和李青梅天天拉车车挣工分，第三日邱大山就坐不住了，说啥也要出力，邱玉玲也检查过他大哥，身体好着呢，没伤筋动骨，也能动了。 黄朵儿心疼她男人，这回说啥都不让人拉车车了，“牲口生来就是供人差使的，把它们供起来，咱还费力养它干啥。” 驴上套了车，人就光用装车卸车和赶车，还是比人拉轻松许多。 只是人拉的时候把架子车往后一仰就倒下去了，这驴车回回得取下来再套上。 几个人一合计，装沙的地方留两个人，赶车的一个人，卸车的地方留一个人。 他们老两口小两口，人数正合适。 邱玉玲就有把上锅灶，一顿不落的准备起了饭食。 不过她也没帮衬几天，一个礼拜后自己也开学了，新学期一就位，就哐哐哐的砸卷子，安排考试。 娃们家怨声载道，模式切换的太行云流水了，连个坡度都没有，学习荒了整个年，知识都当贡品祭给祖先了。 邱玉玲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门门满分。 校长竟然主动和她聊起等初一了让她申请提前参加中专考，试试水，邱玉玲问能这样不？校长表示可以的，不过让她现在就先好好学起来。 也因此，邱玉玲虽然人在五年级待着，已经先一步拿上了初中课本往后学了，同学们也逐渐见怪不怪了。 原先差一点儿还有人起那争强好胜的心思，但人家就没有不好的时候，试卷多难都成绩优异，一百分是卷面分的上限，不是人家邱玉玲的上限。 甚至传的神乎其神，说邱玉玲就是现在参加中专考，也照样手拿把掐拿头筹。 信的人越发膜拜，不信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不是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么。 邱玉玲的重心也逐渐从家庭琐事，真正的挪到学习上头，每天中午带饭，自己吃一份儿，给邱大树送一份儿。 就那个自行车，她掏着梁，斜着身子，不耽误一点儿事情。 很快便到了中专联考的日子。 前一日，邱玉玲给邱大树端了一杯加过料的麦乳精，她在里头放了一颗【提神醒脑丸】，功能并不逆天，只是能让人神思清明罢了，价格也才一万积分币。 邱大树不报考英语相关专业，考的科目是政治、语文、数学、外加地理化学，两天考完，他连自己的做过的选项，写过的思想都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总之考场上看到题目，就觉得脑子里能翻出大概是书的哪一块，或者做过的卷子的哪一题型。 他觉得自己这次超常发挥了。若原先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等最后一门交卷，心里就觉得大概齐得有个九成以上的考中概率了。 第111章 考上了 邱大树考完回家，一个猛子就扎进小家建设里去了。 跟着下地，歇晌儿的时候还兼顾打草，今年有毛驴，李青梅只抓了两只羊，伙同他大嫂的陪嫁，三只羊，一头驴，还有两只猪，十只鸡。 副业的负担着实有些重的，不管是邱建设还是李青梅，就没有在家歇过晌儿，晚上更是披星戴月才进屋。 去年冬天养出来的那一丢丢肉，没几天就因为下苦塌下去了。 邱大树心疼爹娘，但旁的人就不那么想了。 “大树没考上啊？没事，你家今年副业担子重，你爹娘叶子麻着咧，就是没考上也正好，能给家里搭把手，减轻一下负担。” 听着在说好话，可语气要是不那么幸灾乐祸就好了。 邱大树也不言语，他们姊妹几个都一个毛病，很少在外头张杨。 就像他妹子，常年霸占全校第一，但凡联考还是全乡第一，要不是那次学校敲锣打鼓送奖状，队里都只当邱建设烧的慌，把儿子女儿一个个塞学校里。 自己在家不要命的下苦，也不知道他图啥嘞。 “图啥，图好名声呗。”旁边的人笑着接应，“领导人才提出人才的重要性，知识就是力量，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儿子女儿送学校。 等着社会上的人夸他觉悟高......这一通折腾，不照样培养的是泥腿子的接班人么。” “哈哈哈，你也别眼热，我娃回来可是说了，人娃在学校里是这个。”说话的人竖了个大拇指。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都不影响邱老二家悄咪得过好自己的日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邱建设沉不住气，率先问道：“大树啊，得是没考好，我给你说，没考好就没考好了，咱家全是奔头，爹再供你一年就是了，大不了就上高中，别往心里憋事啊。” 李青梅也是这个意思，至于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的意思，对他们两口子来说不重要。 一开始就定下了基调，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不指手画脚，这个大家庭的事，也轮不到你们指摘。 怕的就是大儿的小家慢慢过的稳了，再为了兄弟姊妹念书上工这些事情出嫌隙，这也是她们两口子拼了命拉副业的原因。 眼下大儿大儿媳妇都是好的，可人心不耐琢磨，等新媳妇熬成婆的时候，谁家锅灶不碰个碗沿子了还，到时候自然也少不了是非。 不过黄朵儿还真没这些心思，至少当下是完全没有的，她自己不认字，现在都是邱大山夜里教呢，公公婆婆苦成那样，家里的四个儿女却都是念过书识过字的人。 她佩服还来不及呢，小叔子这两天不去学里了，跟着老两口干起活不要命，她也想劝，又觉得自己是个新嫂子，满共没处多久的日子，再别一张口招人烦了先。 这左一犹豫，右一思想，就等着公爹先问出了这话，不过她这会儿也积极表态。 “念书好，要念书呢，队上的记分员，书记，会计，大队长全是会写字儿的。 都说劳动人民最光荣，可就下苦的人活的最难昌，稍微有点文化的就能吃上公粮，不下苦还过得好。” “就是，你大嫂想的没错，想下苦了还不容易，一掉头就有下不完的苦，念书看着容易，其实才难呢，得有心劲儿知道不？”李青梅也及时帮腔。 大家都一个意思，只要想念书，能念进去书，就给大家伙儿使劲儿的念，家里四个壮劳力，还能拉下饥荒了不成。 只有邱玉玲心里知道，她三哥的状态这么松弛，多半是稳了。 果不其然，放榜的日子到了，邱大树赫然在列。 被西北冶金学院录取了。 全县几百名学子联考，录取不足十分之一，他们镇上也只出了两名而已。 学校拉起横幅，吹吹打打，邱大树一时间又成了收成公社的名人。 队里那些说酸话的这下也不说了，一个个都上门看热闹，邱老二家这是要出干部了呀。 以至于邱玉玲以小升初全县联考第一的盛名，都没夺的多少余辉。 大队里的乡邻，甚至觉得学霸的妹妹是学霸，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邱建设的那些堂兄弟们，尤其是一个太爷的，都去跪先人。烧纸递话，让他们也别在这事上太偏心，哪一支都抽空照拂一下才是。 两人都考完试了，又迎来了暑假。邱大树么，突然懂事了，每天跟着家里忙里忙外，皮肤黑了，人却壮了。 邱玉玲还是隐形贡献多一些，比如给家人补补身体，长长脑子什么的，还抽空给远方的金兰回了两封信。 信上说了最近发生的事，以及自己下学期开学就是初中生了，再一个就是可能初中也不会待太久什么的，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洋洋洒洒两大页。 金兰收到信就马不停蹄地又回信，问她今年暑假什么时候过来，还说了，去李青菊家看了她的小表弟，一开始没有她好看什么的，不过最近瞅着稍微有点人样儿了...... 于此同时李青菊也寄回了大大的包裹，以及她新收获的小宝贝的黑白照若干张，其中一张指明让李青桐捎给大姐，以及物资里有一份儿是她大姐家的，别遗了。 李青桐把东西送来，自己惬意的懒到葡萄架下头。他不知道葡萄酸，脖子一伸，就叼住一颗，结果竟然还是酸的。 “四舅，你可别浪费了，那是给你外甥媳妇害口吃的。” 邱玉玲解开包裹，除了各类糖果外，还有一身洋裙子和白球鞋，一看就是给自己买的，其他的就是些头花啊，方巾啊，什么的。 邱玉玲这两天光写信了，她爹娘中午舍不得休息，李青桐还赶着去镇上寄东西回信，然后回去上工，日程也是紧得很。 她便做主回了信，学着邱母的口吻交代了一些小宝宝的注意事项，比如湿疹痱子的正确护理，以及拉了奶瓣怎么分辨，足足写了五大页才收手，李青桐站到旁边一字不落的全看完了。 乖乖，这外甥女又精进了呀！ 第112章 回信 “四舅，要不要叫我三哥给你补补，你也把学业捡起来？”邱玉玲是真心的，李青桐却当她挖苦自己呢，对这没大没小的外甥女，抬手就是一脑瓜崩。 邱玉玲：...... 她又进屋，假装从柜子里取了十袋简易装的奶粉，还用一些细软的棉布，邱母搓好扎成小结捆的麻绳，整理了一个小包裹，一并交给李青桐，让放一起寄给四姨。 不光是王小桃等邱玉玲呢，吴铁军也佯装看小宝宝，往李青菊家跑了不少趟数，一直到暑假都快过半了，还不见人来，忍不住问了一句玉玲妹妹啥时候来？ 李青菊把包裹提进去，没有急着拆，倒是先把信拿出来了。信里也夹了一张全家福，带儿媳妇的全家福。 吴铁军余光瞅见了玉玲妹妹，一把拿起来，比李青菊这个实际收件人还着急。 “信上说玉玲不来了，她嫂子怀娃娃了，玉玲在家给搭把手。” “啊？”吴铁军失望极了，他和王小桃苦练一年，都觉得能和邱玉玲在弹弓一技上，可一较高下了，结果人压根就没打算来！ 远方的些许惦记，不能丝毫的牵引邱玉玲的心神。 她正在家里忙着照顾孕妇呢。大嫂自打查出来怀孕就吐的厉害。 她照着先前得的书上根据老偏方给做各种茶饮。 比如核桃茶，10只核桃打碎，连壳加水煎汤，然后滤去渣渣，随时能喝。主治妊娠呕吐频繁，吐酸水或苦水儿，头晕脑胀等。 还有葡萄根汤：用葡萄根30克，煎水服用，一日一次。 还有白扁豆汤、苏叶生姜茶，紫苏陈皮茶，姜汁砂仁粥，芹菜甘草蛋花汤，绿豆大米粥等等。 都是日常好得好做的食材，每天换着花样弄，渐渐的，还真止住了，紧接着胃口也打开了。 邱玉玲按她得口味经管，尽量让她做到少食多餐，营养均衡。 怕未来小侄子侄女再有啥不好，她还重金趁黄朵儿午睡给做了个高科技“扫描”。 显示胎儿一切正常，就是大人有些贫血，可能是前些日子妊娠反应大，吐的多了。 不过有邱玉玲在，这些都是小事情。她趁着孕妇嗜睡的功夫，不管是食材的淘换，还是后院的几张嘴，都能麻利的办妥。 黄朵儿时常感叹，她初到时，只当公婆他们偏疼小姑子，实打实的处下来，才知道这孩子，比一般的大人都能干周全。 而且事少话不多，除了爱揪着她婆婆说些大小道理外，一时竟觉得比个大人不知要强出去许多。 关于逮着婆婆叨叨这个，她也发现了，婆婆就吃她那套。 有时候轴起来别人说都不敢说，更别提忤逆了，只有小姑子上。往往小姑子刚提一口气，还没说个一二三呢，婆婆就跟着乖乖照做了。 她这个孕早期，多亏了自家小姑子，就是她自己娘来了，都赶不上这个小人儿。 邱玉玲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就活成了德华。 她只想着，能处得来的家人，她也不吝啬多搭把手而已。 邱母也因为自己的女儿特别会这些个，观察了几天，便彻底丢开手去了，儿媳妇歇下了，她更是干的拼命，生怕年底了分红的时候，自己家闹笑话。 邱玉玲除了劝，就是给这一家人加大马力上补品。 羊奶鸡蛋是每天都必不可少的，野鸡野鸭她也有地方淘换，隔三差五就给家里炖一锅。 各式样的野菜，有针对性的每天都调一道。面食更是被她玩出了各种花样。 浆水鱼鱼、玉米搅团、削筋面、剪刀面、肉夹馍、菜夹馍、豆包子、油瓤包子、洋芋檫檫、榆钱麦饭...... 基本上不重样，偶尔也会来一两顿大米饭，不过反响一般般，几个劳力都说吃完没一会儿就饿。 她便馋了只自己在空间小木屋里悄悄的吃，在外头做的少了，米就都用来熬粥使了。 万金也不知道上哪儿鬼混，被渣男搞大了肚子，邱玉玲发现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了，她一下子肩负起了两位孕妇准妈的生活起居。 后院的毛驴入了夏才知道思春，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啊昂~啊昂~”的叫唤，邱玉玲找了个月黑风高夜，给驴下了一包绝春粉毒哑了。 开玩笑的，就是吃了身体的火气就泄了，不惦记那事儿了，除了饿了渴了，再不会没个点的胡叫唤了。 说真的，这个家全靠有她！要不里外这些，哪能活的这么滋润。 张婉花还跟李青梅开玩笑呢，说他们肯定没少吃好的，瞧这一家子，活儿没少干，怎么还感觉胖了点呢？ 其实没胖，只是调理的精神头儿好了，面色红润，身体矫健，那种格外健康的姿态，可不就给人一种他家的人咋都...那么有劲的样子咧！ 今天好容易休息一天，邱大山想去给媳妇搂几条鱼，因为邱玉玲给他们科普鱼汤的营养价值。 邱大树有之前的战绩保底，首当其冲的成了邱大山的主心骨，邱玉玲一看这架势，好么，她也得跟着。 要不这俩晒一天日头，带个空篓子回来，那不成笑话了么。 兄妹三人套上车，浩浩荡荡就出发了。邱大树想着这会儿正是草肥水美的日子，去了还不得大丰收啊，光篓子都带了三个。 三个人到了，一个人乘凉，两个人干活，邱玉玲时不时的远程投送一条，既没有让他们收获的很容易，又总在快失去耐心的时候获得慰藉。 难得的闲适，三个人一通折腾，大半天都耗在燕草湖那儿了。 瞅着日头西斜，便架起车子往回撤。 邱玉玲在车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骑着高头大马，驰骋在广阔的草原，还梦到了她在夜市摊子上，点了一份纸包鱼，喝着小啤酒...... 吸溜一声响，邱大树一看，他妹果然又流口水了。 他和邱大山都想起那次差点拿骡子尾巴给她揩口水的事儿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大哥，三哥，你们笑啥呢。”要不是他们笑的梦里地震，把自己吓醒，那小酒，早都穿肠过了呢。 第113章 初中开学 “没啥，醒了，口渴不？”邱大山忍笑把水壶递了过去。 “多喝点，流了那么多哈喇子，肯定口干舌燥了都”邱大树也是个促狭的。 邱玉玲伸手一摸，果然嘴角有水渍，是不是有吃猪尾巴治流口水的说法？ 回头她一定试试！ 两个无良的哥哥以取笑妹妹为乐，尤其邱大树，非要问问梦里吃的啥硬菜，一直到邱玉玲恼羞成怒了，他才收手住口。 晚饭自然是全鱼宴了，清蒸的，红烧的，几只半死不活的都干掉了。 还有几条瞅着能活几天的，就搁进大缸里先让游着，嘎一条，干一条，没两天就嚯嚯完了。 邱玉玲是个好师傅，教会了黄朵儿织布，织毛衣，还用一本手誊抄的孕妇食补大全。 因为她马上就开学了，和她三哥不同的是，她以所有公社联考第一的成绩，被县一中挖走了。 免学费、包住宿，伙食费自己交的那种。 她就不能天天回家了，甚至周周回家都是奢望，所以家里能带得动的青铜，她都往王者的方向培育着。 后院的小母鸡们也照例换成了优良品种，爱下两个蛋或双黄蛋的那种。 只有万金汪汪汪的舍不得她，一路撵啊撵的，最后大家实在瞧不过，抱到驴车上才算完事。 邱玉玲搂着万金给它细细的交代，说自己要出门上学，它呢，就要负责看家守院，这也是为自己分责，家里的安全就拜托它了。 咱万金是条好狗，竟然都听懂了，送到地方后，呜咽一声，再没有半分抗拒的跟着李青梅，坐驴车回家去了。 它肩负使命，尽管十分惦念小主人，但也知道自己再不能像从前那样跟着她天天上学了。 县一中比他们镇上的二中规模上就大太多了。 一个年级七八个班，老师也多，甚至还有个英语老师，不过不是所有学生都有机会学英语。 开学一个月后，进行了一次拔测，选出了一个尖刀班，和一个宏志班。 两个班都是学习拔尖的那批娃娃，不同的是宏志班是家庭条件极其困难的那拨。 邱玉玲放弃了申请，她不打算委屈自己，以后肉蛋奶什么的肯定不能缺，去了宏志班还怎么拿这些东西出来。 自从上了初中，邱玉玲就放开手脚，再也没有人为控过分。 不过她也得认真学。她有优势，但现在的学子也是真厉害，老师上课上着上着，连火枪大炮的原理都能搬出来。 邱玉玲真正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国家百废待兴，求贤若渴！ 学生们也一样，心中装满了建设祖国的美好憧憬，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学习的路中。 当然，也可能是她身处尖刀班，本身就学习氛围浓的缘故。 这时候的住宿条件属实算不上好。 一个大教室改成的宿舍，高低架子床一排排的放，算下来，一个宿舍竟然住了五六十号人。 没有寝室长，有一个宿管老师，不过老师不是每天都住着，时不时的也回家住住，老师不在的日子，宿舍里嗡嗡嗡的，比邱玉玲拿几百蜂箱里的蜜蜂还闹腾。 在第二个月的时候，她开始考虑搬出宿舍的事情。 这要搬出去，首先得有房子才成，就是有了房子，她也得有监护人才可以，毕竟她跳级上来，个子倒是差的不太多，但岁数实在太小了，本身又是好苗子，学校时刻关注着，根本不放心。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儿得一件一件的办。 邱玉玲首先想到的是买房子，虽然县城的房子没太多的持有价值，但别忘了，她可是农场主，就是挥金如土也供得起的主。 只有周日放假，其实只能算大半天假，因为周日晚上还要回校上晚自习。 邱玉玲今年满打满算其实才十岁，但是个子高，也经常被认成大孩子。她自己跟陌生人交涉的时候也不说实际岁数，一般都说成十三四的。 不过她转了一圈，离学校近，卖房子的没有，当然，也可能她信息闭塞，了解的不够透彻有关，总之一连两个周末，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 同桌周小楠知道后，一拍大腿，“你早说啊，我还当你忙活啥呢，我家隔壁的院子就空着呢，人上市里去了，我让我娘给你问问卖不卖。” 邱玉玲连连点头，顺便又问了下是独门独院，还是单独几间房？ “我们那条巷子都是带院子的，格局都差不多，和我家院子基本一样，你放学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先不去了，你先帮忙让婶子问问，要卖了我再去，不然看了也是白看。” 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夹着书本进了教室，两人匆匆结束了交谈，都挺直了脊背，开始认真听讲。 这时候的英语教学还以实际应用为主，主要也是为了培养有用之才，老师的口语虽然带着些许口音，但对讲台下的同学来说，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邱玉玲的标准发音，让老师最先关注上这个小姑娘，每节课都会叫她起来配合老师来一段师生互动，给同学们做示范。 邱玉玲的英文笔记，也是班级的共同财富。 她向来大方，谁借都不说二话，同学们对这个小妹妹感激之余，更加爱护，包括她得笔记，也没有一个人随意损毁，大家穿越誊抄都十分爱惜。 当然，邱玉玲几乎没有短板，主席思想从小学到大，政治策论自然不在话下。其他科目后世学过，如今又用新长的脑子重新加深记忆以及理解，自然都不在话下。 老师们在外头不提，私底下对她都报以期待。 听到邱玉玲适应不了集体住宿环境，正在找房子，有热心的老师甚至提出让邱玉玲搬到她家去住。 吓得邱玉玲连连拒绝，“真的不用了李老师，我姥姥岁数大了，不能上工，已经打算过来陪读了，家里的小娃娃以后也要念书的，这屋子早晚都得备着。” 教英语的李老师这才作罢，不再强求，不过也给她介绍了一处房屋，就在学校操场后门那儿，不能买可以租住，环境安全，上下学又近。 邱玉玲再次谢过老师，打算看看周小楠那边怎么问的，实在不行就考虑租房。 第114章 她想走读 邱大树也在妹妹开学两周后，收拾了行囊，奔赴他的大好前程去了。 邱家一连送出去两个有出息的儿女，大队里不少眼热的人家。原先可上可不上的人家，咬咬牙又把娃子送回学校，万一青烟绕道飘到他们家了呢！ 就连邱玉玲她奶都隔三差五的捣着拐杖过来溜达一圈，发现老二家的院子绿意盎然，井然有条，没啥她能指摘的地方，又满足的颠回去。 一周后周小楠给邱玉玲带来了好消息，“玉玲，卖，他们家卖，我娘说要了三百，不太能还价了，说是房间多，都是好材料啥的，不过要你们家大人过来谈。” 邱玉玲先跟着去看了一下房子，钥匙搁在周小楠她妈那儿。 中午邱玉玲和老师批了条子，保安才放行，按周小楠指的地方，绕过一条正街，一条副街，进了一条长巷子。 巷子的一边是墙，另一边是数排房子组成的一个个小巷子，邱玉玲从头数到第六个才拐进去，进去后又数了第五个门，抓这大门上的铜环拍了拍。 周小楠从里头一蹦一跳的出来开门了。 “玉玲来啦，快进来。妈，妈，我同学来啦。” 周小楠的妈擦着手上的水，急匆匆的从最拐角的房子出来了，见邱玉玲只站在院子里，“这孩子，咋不招呼同学上屋坐呢。” 说着便把人往屋里请，她常年在醋厂上班，身上一股浓浓的醋味儿，邱玉玲就想起周小楠之前说过的，腌入味了的话。 “婶子，不进去了，下午还上课呢，我快快瞅一眼，要是没啥大毛病，就等明儿周末了回家叫我爹娘去。” 周小楠她妈王翠凤听了也不磨叽，从裤子口袋摸出钥匙，带着人就往外走。 “他们是第三个门，你刚要是从一巷口进来的话，那头拐进来数第三户。这院子原先的主家去那边了，现在的主家儿子有本事……”说话间门也给打开了。 院子和刚刚周小楠家确实大差不差，房间数都差不多，最棒的是用的是青砖，院子里有个大杏树，撑出了满满的荫凉。 邱玉玲大致一看，心里就觉得可以，虽然她不太知道现在的房市，但感觉三百一点都不贵。盖一院土房子都得一百呢，人家这可是砖房。 当即就决定收了，“婶儿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下午还有课，我就不多看了，等明儿叫了我爹娘过来一起看，到时候主家咋联系啊？” 最好一趟敲定，她爹娘出趟门不容易，又是挤时间，又是批条子的，最好少折腾。 周六下午放学，她连夜就回邱庄去了。 邱玉玲就压根没想过她爹娘会反对的问题。 “买那干啥？你上两年学，人念出去，走了。屋子搁那空着，我们又没人住去，花那冤枉钱干啥？”李青梅头一个反对，当然沉默是邱建设对他婆娘最肯定的支持。 这样啊！邱玉玲没争辩，放下碗筷就回自己屋歇着了。 李青梅这心里就不得劲，总有种没说完的感觉，她觉得她娃不会胆子那么大吧？ 又觉得她原本胆子就是极大。 洗完锅，倒完泔水，抹完灶，这心里还是七十八下的。 虽说这么大个事自己回绝了也正常，可她今天一声不吭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摘掉围裙，敲了两下门，没等邱玉玲说进，就直接推门进屋了。 一进去，邱玉玲就跟等着她似的，手枕在脑后，两眼出神的盯着顶棚上头的梁，一条腿弓着，另一条腿搭在弓着的腿上头，脚丫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炕沿上从大到小摆满了毛票。还有一个旧笔记本，密密麻麻的记满了账。 她扯过笔记本，大多数的字认识，不认识的连蒙带猜的，对着后头的钱数，一看就是账本。一目十行，完了又数了铺着的票子，刚好对上数。 她原本就是进来想把她身上的钱捋走，可她闺女一副什么都提前想到的样子，反倒把她弄了个措手不及。 “咋地？稍不如你的意就打算撂挑子了？这是给我交账呢？”李青梅把钱攥到手里，半拉屁股挎在炕沿上，以她多活了几十年人的经验开始劝导邱玉玲。 比如钱要花在刀刃上了，前头她买吃买喝也就罢了，这张口就要买房，是觉得家里有，不挥霍完就心里不畅快还是咋？ 又比如她现在置办上，退一万步讲，自己同意了，可后头呢？几个兄长不喊叫么？那句有水平的老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不患寡患不均！ 再比如兄弟们也不争，就置办上了，她以后还嫁人捏，房子又不能揣身上，她四处是家，咋住的过来呢？ ...... 邱母说了好多好多，邱玉玲跟着嗯，还是没有忤逆，然后到底是把剩下的钱连账本交上去了，这个家她又说不上话，这些揣着还有个啥意思。 再者说自己常在学校里，家里也帮不上啥忙，买不回来东西，交了好，省的有人惦记她乱花。 谁都没发火，可也照样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一大早，邱玉玲就推脱学校里有事，摸了下万金的狗头，跟往常没什么不同，甚至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就背着书包说回学校了。 李青梅上着工，心里心不在焉的，突然一拍大腿，她总算知道哪儿不对劲了。 邱玉玲把钱全给她交上来了，走的时候馍没带，面没带，钱也没要，她这去学校咋过活？嘴扎起来？ 不行，她得给送去。这不就有了理由么，赶紧跑去和小队长请了个假，连大队部都没来得及去，什么介绍单子都没拿，她觉得自己又不过夜不干啥的，不带也没事，就急匆匆回家。 粗略收拾了一下，屋里没人，她挎上自行车就骑的两车轮冒烟。 一路上都踩出火星子了，也没在半道上捡着邱玉玲，想来她说坐同学自行车走是真的，要不不能这么快的。 接近中午她到了县一中，支好了车子，跟门卫说了一声，门卫打发了执勤的学生去喊，过了一会儿叫人的学生气喘吁吁的跑来，说教室宿舍都没见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定了 门卫说那就可能学生还没返校，估计他们在路上走岔了，让家长别急。 学生娃娃成群结队的，你等我、我等你，都是常有的事。 李青梅一想，是这么回事，心略微放回了肚子里。 日头越来越高，她一直盯着校门，左等右等都没见人。 突然她想起邱玉玲昨儿晚上说的那个合适的房子的地方，按照当时她描绘的地址，稍微打听了一下，就骑车赶了过去。 这一去，不得了。半道上看见她闺女正拉着一对中年男女排练呢。 她就说那丫头这次咋那么容易熄火，合着她都打好主意了，回家问一声，他们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她就雇人当爹当娘。 “邱玉玲，你干啥呢。”一声暴喝，把正对台词的邱玉玲唬了一哆嗦。 “娘，你咋来了？” “我咋来了？我再不来，你得是给自己换对爹娘了？你个没良心丫头片子，胆子也太大了，这馊主意都能想到。”李青梅彻底爆发了。 当着外人的面儿就追着臭丫头打。 邱玉玲抽空和俩同学爹妈道谢又道歉，说她娘赶到了，那就不麻烦叔和婶了。 中年夫妻笑笑，赶紧从家暴现场脱身走开。 人走了，邱母这火也泻的差不多了，“说吧，真的得买？”这死妮子敢整这出，说明身上还有钱，按那账本对下来，肯定不是她昧下来的，估摸着自己挣的。 只是这丫头主意也太大了不说，人也太能行了些。 邱玉玲认真回答，也不是非得买，她手头有钱，买了方便，自己住也好，回头他们老了住也成，或者大哥想更进一步，三哥分配了工作回来，甚至二哥也是，谁能用到都是好的。 她自己买，不花家里的钱，不伤筋不动骨的，有啥不好的？不好过去的地主也好富户也罢，咋有点钱就置房置地的，那说明这事还是好，只是普通人条件有限，眼界不够宽而已。 邱母不知被哪一句打动了，稀里糊涂就同意了，“那你昨天咋不说这些劝我？” “我干嘛劝你，你不让买，无非是怕我花了家里的钱，兄弟姊妹起争端，我这自己有钱，买给自己，你今儿不来，这就是我的私产，谁都莫挨边儿。 以后我想住乡下住乡下，想住城里住城里，就是嫁了人，我留着收租子也好，卖了填盘缠也罢，总不会白花出去的。 再说，凭我的本事，屈屈县房，买了也就买了，还用得着瞻前顾后，和家里撕扯的鸡飞狗跳？”半大小姑娘站树底下侃侃而谈，言语间轻描淡写，自信又从容。 邱母这一刻真信她姑娘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走吧，领我看看去。”不过李青梅打算一会儿还是自己掏钱，闺女说的对，钱攥着全花到不见眉眼的地方了，买点啥放着，大不了手里紧住了再卖出去。 如果在路上，李青梅还在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当踏入这个小院后，她就知道闺女明明可买可不买，却依然执着的原因了。 她也爱啊，长这么大，还没进过这么好的房，青砖黛瓦，大杏树，院子里齐齐整整的光卧室就有四个，窗户还是玻璃的。 最难得的是后面有一小块露天的杂物处，既能够篷起来当房间使，也能收拾出来养点鸡或兔什么的。 真真是块好地方。 “您看，还能便宜点儿不？”李青梅试着讲价。 “便宜是不能再便宜了，要不是儿子工作调动，说实话我们还舍不得卖呢，你问的及时，再过三五日我们就搬去其他地方了，到时候就是空着你也买不着了。 是这样，这里头的桌椅板凳，床什么的我都留下，也就是除了锅碗瓢盆这些小件的带走，其他的打包都算里头，多算你二十块，一共三百二十块，能行咱就写字据，下午各自找公证人，咱就把手续过了。” “十块，再加十块，我们庄户人家最不缺木头，就是自己整制这些除了费点时间，也花不了多钱的。” “成吧。那你去请人，咱们下午碰头。” 买东西就是这样，气氛烘托到那儿了，总觉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一出了门，头脑冷却下来，李青梅又后悔，这么大的事呢，她就这么轻易定了？ “走吧，娘，你想想能请谁当这公证人，钱就是我自己的，这样就跟你白捡的似的。” “这县上我也不认识个谁，还是回队里，把你建军大伯请上最好，回头请他莫声张就是了。” “娘，等会儿，这是两斤糖票，你拿着，给我建军大伯，请人办事也好张嘴。”李青梅没客气，接过闺女递过来的糖票，塞袖口袋里头，把小纽子又系上，脚蹬子踩的飞快，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邱玉玲想了想，出去随便周围走着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书包里装着一斤白糖，一斤红糖，还有一斤和供销社里正卖的枣糕一模一样的点心。 她敲了下周小楠家的门环，“玉玲来啦？婶子回去叫人啦？瞧我，先进来。” “玉玲先坐，婶子把这衣服搓一下，小楠天天说我这身上泛酸，哈哈。” “婶子没事，忙您的，我娘回去庄上叫人了，刚给了我钱和票，让我买了点东西先替她谢谢您，要不是您中间牵线，这事也不会这么方便容易。” “哎哟哟，你娘可真实诚，事还没妥呢，就提上谢了，再说又啥好谢的，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正好你想买，又碰巧他要卖，这不凑巧了么！ 快拿回去，这都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听话，别整这个。”王翠凤拒绝的是真心的，她就搭句话的事，邀的哪门子功啊。 邱玉玲更不答应了，非得让把东西收下，婶子不收，那就是嫌她提的礼当轻了，再说，回头成了邻居，还有靠婶子帮衬的时候呢...... 人家娃都这么说了，再坚持好像是她怕麻烦，以后有事不想给搭手似的，王翠凤只好擦干手把东西接下。 “你这孩子，以后再别这么客气了，有啥事了就直接找婶子，这一片婶子都熟，能说上话呢。” 第116章 买好了 李青梅这头到家，猛灌两大缸水，拉过邱建设一通嘀咕，把邱玉玲劝她得那套，在邱建设那儿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沉默又是邱建设无声的抵抗。 他家多少年了，才在去年把这院子囫囵弄圆了，他们娘俩咋就说买就买了？ “赶紧的，别磨叽，你上队长大哥家去请下他，让他过去给咱做个公证。这是糖票，去了给建军哥，抓紧的，趁今儿一天的功夫弄妥了得了。” 大老爷们肉肉唧唧的，邱母连推带搡就把人支使出去了。 没一会儿，邱建军骑着大队的自行车和邱建设一并来了。 “大哥，给你添麻烦了，那咱就走着？” 路上李青梅又说了一回，用邱玉玲那套颇有前瞻性的洗脑术，说的邱建军都听的热血沸腾。 是啊，没钱的时候生崽子，总有那一两个出息的。有钱了置产业，别管它房和地，自古就没有这两样不值钱的时候。 现在土地是国家的，可房子还是个人的。荒地里撒种子，不定哪颗苗就指望上了呢。 三个人蹬俩自行车，一个来小时就到县上了，“其实有车子后，这段路也就这么远嘛，蹬快点，这才不到两个钟就到了嘞。” 邱建军觉得自打队上有了自行车，自己出门也不怯的慌了。 “爹、娘、大伯，你们这么快呀。”邱玉玲只在人家家坐了不大会儿，就出来巷口子转悠了，按她算的，还得好一会儿功夫才够呢，没想到大家脚程这么快。 母女俩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都是我娘的功劳！ 都是你娘我的功劳！ “走吧，前头带路，带你爹和大伯过去瞅瞅先。” “这巷子真干净，要不人咋都想当城里人呢，这不光是吃公粮好，还不用吸土，有条件我也乐意，咱玉玲好好念书，以后再不回那黄土疙瘩地方了，就当城里人。” 说话间，几人就到地方了。 邱建军正想夸这院子敞亮，又寻思主家还在呢，先不长他人威风，生生把夸赞又咽了回去。 “叔、婶，这是我头先在小楠家写的买卖契约书，都看下，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 到了办手续环节了，双方各带了一名证明人，还有中间人周小楠的爸妈，统共在场的大人就有八个。 大家伙传阅了一下，又怕有谁不识字，周小楠和邱玉玲各自念了一遍。 上面写的十分具体，位置、面积、房间数量等等，甚至包括院子里的树，窗户玻璃，和门口的石狮子，大门上的铜把手都一一在列。 刚看的时候认字儿的都是一目十行，这会儿听俩娃读完，事无巨细啊，在场的有一个是一个，没一个不张大嘴巴的。 最后不止买卖双方签字摁手印，还有双方见证人，以及周小楠她娘这个第三方搭桥人，都在两册合同上留了印。 这个时候这样的手续已经算办全了，但邱玉玲是谁啊，她可是受过精细化条框证据洗礼过来的人，不得找什么房管局、街道办备个案啊。 一行人又这么被个虚岁将将十二的小姑娘，晒着大太阳领着溜了一圈又一圈，事儿才算落定。 邱建军感慨，“还是得读书啊，咱玉玲娃懂的这些，枉我一把岁数了，是照样两眼一抹黑啊。” 他下定决心把家里的闲口子，能喘气儿的都送学校去，进不了学的也得撵到扫盲班去。 读好书，受益啊！ 邱建设坐着邱建军骑来的自行车先回了，李青梅留下了，她还得给收拾擦洗，看看再往里头填补些啥，另一个还得去给办走读手续。 “给，把你的房契自己收好。”端详了好一会儿，也歇差不多了，李青梅把几张纸一并交还给邱玉玲，让她自己保管。 “你不留啊？我还寻思充公呢。”邱玉玲半打趣，半认真。 “充啥公，用的是你自己挣的，这是你凭本事得的，该你的你就收好，兄弟姊妹救急不救穷，你有这个向着家的心就好。 但家里也没穷到揭不开锅，你就只管顾自己就够了，到底你最小，哪有让妹妹给哥哥们张罗的。” “行，我收东西最在行了，保准就是那神偷圣手掘地三尺也甭想找到。”说着就把东西接过，先放到一边，也撸起袖子帮忙干了。 “娘，请我姥来咋样？家里有个人在这儿，你们放心，我也安心。” 李青梅思量了一瞬，“能行，明儿回去了，我上你大舅家说去。” “嗯，你就讲清楚，咱请姥过来，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一概不用他们再操心，没道理给咱帮忙，让别人养老太太，再说我能养得起我姥。” “玉玲，娘给你说，心思多放到念书上，你看，眼前的利都是小利，以后的利可是能管一辈子的，知道不？”尽管知道闺女不是那不着调的，但该说的该劝的，她还是由不得要说要劝。 “娘，我都知道，你对我要多一点信心和盲目的信任，懂不？那样你保准能当最有福气的老太太。 以后呀我绝不让你在儿媳妇手底下讨生活，让他们都得争着你，扒着你，你爱跟谁过跟谁过，不爱了就独门独院和我爹潇洒晚年。”她闺女的饼画的又大又圆，李青梅都吃撑了。 “行，娘不指儿子，以后指你，行了吧？”儿媳妇再好也是别人的娃，闺女再差也是自己的娃，还盲目信任，她都蒙着眼睛信她了，去世上打听打听，谁家半大的小娃，能做家里这么大的主？ 两个人忙活半天，又去学校宿舍先把铺盖卷搬了回来。 床是双人的，褥子是单人的。幸亏是天没冷。褥子横着铺，两人都只躺上了上半身，腿就搭在光床板上，被子也横着搭住了肚子，就这么将就着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青梅推上自行车，直接回娘家上泉村，邱玉玲让周小楠捎了个假条，请假没去学校。 趁着邱母不在，她直接在系统商城买了现成的老式被褥，和粗布床单，枕头枕巾，一气儿全扒拉全了。反正得编瞎话，回回编不如一次性编。 为了有理有据，她还一趟趟出去，找个没人地方，扛出大麻袋往回走，前前后后走了好多趟，实打实的把用到的东西，都从外头一回回背回来的。 第117章 田螺姑娘 总共四个卧室，她都铺出来了，一间姥姥住，一间她住，一间邱父邱母来了住，还有一间随便什么人来了都能住。 一进门大门左拐是厨房，锅碗瓢盆也一气儿置办了个全乎，紧挨着厨房是个有一溜空地，她打算回头把上头搭住，在里头搁柴火煤炭啥的。 后面的那间露天杂物间也该丢的丢，该整理的整理，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用麻袋装了五只鸡，有人还问她是不是卖的，她摇摇头，只说自家留用的，就小碎步进院子了。 邱母当天晚上没来，走前就说好的，不可能一去就能把姥姥请过来，让她先克服一下，自己把家里安顿一下，最迟明天，不行了先把她嫂子送上来，给她做几天伴儿。 今天晚上要是害怕，就让她去周小楠家对付一晚。 也专门跟王翠凤拜托了一下，怕她闺女胆大不听话，晚上一个人住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再出个啥事啥的，请人家如果自己没来，就把邱玉玲叫过去将就一晚先。 邱玉玲一整天就没歇点儿，好容易收拾了个七七八八，打算进空间小屋泡个热水澡，再吃顿大餐犒劳一下自己，大门就被拍的哐哐响。 “玉玲在不？我妈叫你上我家吃饭呢。” 放好房契和买卖书，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认命的过来开门。 “敲了半天，还以为你回学校住去了，走，上我家去，我妈让我来寻你一起吃饭。”见邱玉玲磨蹭，知道她是不好意思。 “哎呀，别墨迹了，你妈和我妈都说好了的，赶紧的吧。” 邱玉玲只好挂上锁跟着周小楠一起去她家了，不过坚决没吃饭，说自己下午从国营饭店买的包子馒头，还把剩下的两个包子一个馒头还一并带了过去。 王翠凤好说歹说，劝着她喝了半碗稀饭，这才放两个小姑娘安心睡去。 小学那会儿王爱红一直想体验一下和小伙伴同住的乐趣，可惜一直都没有圆满实现，没想到今天，她把“头一回”贡献给了初中同学。 周小楠拉着她说小话，叽叽喳喳了大半夜，两人谁都不知道是几点睡过去的。 等到第二天醒来，明显觉得彼此更亲密了起来。 邱玉玲原本还想请假来着，不过想了想又放弃了，不管什么时候，读书都不能懈怠，否则先不说自己，她得父母就会先觉得这一切操办的不值。 李青梅只上了半天工，下午就赶着驴车，驮着米面油还有后院薅的秋菜什么的往县城赶来。 也幸好这会儿没到摘棉花的日子，能腾开手来，她还是抓紧多跑几趟，把这儿都弄顺当先。 摸到钥匙开了门，李青梅又退出去数了数，对着呢，是东边第三户没错。 她才回去了毛两日，小院子里就大变了样。 窗明几净，那是她走前就擦出来的，可那门帘子和窗帘是什么时候挂上的？哪来的？ 打开卧室的门进去，好家伙，田螺姑娘都没有这么日能的。 什么被褥床单枕头套，比她儿子结婚时的新房还全乎。 连着推开几个门，屋屋如此。 她这闺女是真有本事啊，一日之间搞定这些，那是光靠有钱有票能办成的么？普通点的门路都不一定能够的！ 她头一次觉得以前或许是自己限制了女儿的挥发？哦不，闺女说那叫发挥。 冷不丁听到咯咯哒的母鸡叫，她寻着声音找过去，后院，暂且叫成后院吧，巴掌大点后院里连母鸡都安排上了。 她已经麻木了，机械的放下东西，给另一个豁豁盆里倒了点水，不用喂了，鸡肯定吃饱着呢，因为她还能看见吃剩的麦麸。 就连这鸡跟了她闺女都享福啊，李青梅头一次真的相信自己以后靠闺女有享不尽的福。 万金已经巡视完领地了，这是她和她小主人的新家，有邱玉玲的气味，确认完毕！ 雄赳赳气昂昂的踱步过去，卧在了大门楼子下头。 把带来的粮食啥的都归置好，李青梅先洗手和好了面，这才拿了一筐秋茄子白菜，给周小楠家送去。 “王家妹子在家呢，家里务兮的秋菜，知道你不缺，一点点乡下吃食，可别嫌弃。” “呀，邱嫂子回来啦，以后都是邻居了，不兴上门就提东西，再这么客气，我可不和你家打交道了，这不臊人呢么。 嫌弃？我还能嫌弃，我一个买着吃的，这么水灵的新菜，高兴还来不及呢。” 人家回回客气，拿着东西进来，她也不能再叫人空着手回去，把菜筐子接过来，进厨房拿了一小坛子醋出来。 “嫂子尝尝咱这醋厂的醋咋样？玉玲说你会酿醋，我这才是真不知道你能不能瞧得上呢......”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了片刻，估摸着下学的时间快了，才分开各自煮饭食去了。李青梅回去把醋倒到自家坛子里，又小跑把坛子给人家还了回去。 “嫂子你急啥，用完了给就是了。”王翠凤嘴上笑着抱怨，甩干了沾着水的手，把坛子接过。 老远听到邱玉玲的声音，万金就蹿了过来。 周小楠吓了一跳，“哪来的狗啊？” “别怕，这是我的狗，叫万金，是来陪我来的。”邱玉玲蹲下摸摸狗头，十分想念这个小伙伴。 “是你的狗啊，它看着好聪明啊，像是能听懂你说话似的。”周小楠也蹲下，试探着想伸手去摸摸看。 “万金乖点啊，这是姐姐的朋友。小楠你小心点，万金快要当妈妈了，比较敏感易怒。”不是不让她摸，但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 “啊？哦！那我不摸了，你叫万金是吧，来，认识一下，我是你的邻居周小楠。”可可爱爱的女孩子，还是蛮招人喜欢的，万金至少没对她呲牙。 “玉玲，回头能送我一只小狗吗？”叫万金的狗子虽然对别人爱搭不理，可是对邱玉玲十分的依恋，两个人就像能沟通的朋友一般，让初见的周小楠马上就心生向往。 “可以呀，如果你家让你养的话。不过养不好就要还我哦。”她不舍得让万金的孩子遭罪。 毕竟万金也就生这么一回了。 第118章 暗门 邱玉玲进门就能端碗吃饭了，因为一会儿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时间紧张，李青梅也没问这诸多变化，她不光这会儿不问，以后也不打算问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她的闺女有门道。 问来问去，肯定就是她想的那么回事了，也好着，性子活络路子活，以后比她几个哥都有出息。 “娘晚上不回，回头白天你自己对付吃点，或者去国营饭店吃也行，娘晚上赶过来给你作伴，让你姥准备一下，这周末了，我把你姥接上送过来。” 她那天去说了，大弟和弟妹都说没问题，老娘又不上工，也就搁屋里做顿饭，以后他们不管谁早回来个把小时就够了，娃娃一个人在外头，确实让大人操心很。 “没事的娘，今儿都周二了，再说还有万金呢，你天天赶来赶去太辛苦了，你安心搁家睡，等周末了再送我姥来就够了。” 李青梅含糊的应了，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她和娃她爹，轮流过来做几天伴儿。 就这样，邱玉玲在爱的福窝窝里健康的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才不是呢，日子还是继续起起伏伏、磕磕绊绊、又波澜不惊的过着。 自己有房子，又远离父母能力覆盖圈后，最大的自由就是需要啥就变出啥，不用再费尽心思解释，不用再想方设法遮掩。 她白天上学，回来后只烧一锅热水，然后在空间里头，各种蒸锅、炸锅、炖锅的辅助，每天都吃喝不愁，这样的好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个周末。 周六上到下午就不用再上了。当天邱父邱母都没再赶来。邱玉玲利用晚自习那段时间，查漏补缺，把这个家里缺的少的尽量补上。 包括厨房的各种油盐酱醋调和面，家里的针头线脑，门闩锁子，毛巾牙刷碎布头子...... 就在她弄这些的时候，又寻思把家具器物也都补补，结果不小心挪动了杂物间的旧柜子，竟然发现了不太一样的墙，是暗门？ 找了找机关，以她后世5g多媒体科普出来的经验，在摸索许久后，抽出一块活动的砖，伪装成墙的门，一个侧转打开了。 反正现在就她一个人，她直接放弃了煤油灯，取出了迷你手电筒，另外一只手从旁边拿起了一个没有头的铁锨把。 顺着窄窄的楼梯往下走去。 楼梯分两折，细长，蜿蜒。 她走的极慢，整个空间静悄悄的，只有她极力控制的呼吸声。 一直到彻底下了楼梯，入目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地下室，竟然是带套间的那种。 连着的那个门，她没着急推开，而是先把客厅打量了一番。 里头没有什么太多值钱的玩意，几把破败的桌椅板凳，交织挂着蜘蛛网，顶多是个隐蔽些的储藏间。 邱玉玲觉得那扇门后，估摸着也没有多少值得期待的地方了。 不过么，这个地方对别人没用，对她来说那不正好是淘换点资金，用来过明路的好地方么。 她用铁锨把戳了戳那个勉强扣住的门，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金光闪闪，只是一个普通卧房，老式的板床，还算支的稳定的床头斗橱，椅子她没坐，不过目测很结实呢。 这个地方，想来是特殊年代，用来躲避战乱的。 邱玉玲觉得留着这些摇曳的桌椅十分的碍事。 心随意动，转眼这里就剩下了家徒四壁。 她包上头巾，先是把这空壳打扫干净，墙体什么的倒是都还好着，没有遭到什么破坏。 只是这么空着也怪可惜的，她又乘机兑换了一张结实的木床和五斗橱还有书桌、靠椅什么的，先把卧房填了起来。 大厅暂且就这么先空着吧，以后再说。 倒是回收进空间的那张旧斗橱和椅子是老物件，系统商城扫描了一下，竟是清朝的黄花梨木，估计原先的房主不识货，只当破烂使了，这会儿反倒便宜了她。 这还是她真正意义上首次得到的偏财呢，瞬间兴奋了起来。 这放到以后还不发了！ 哦，不对，她其实早就发了。只是此刻的兴奋是网购和现场购的区别。 之前的她都是虚拟币交易，钱对她就是一串数字，当然也能用，但她除了买些高价药品以外，正常的东西都能自给自足。 而现在突然给了她实物，且告诉她颇具价值，她瞬间就觉得天上的肉饼又大又圆，砸的她晕乎乎的，快乐的像只偷着米的老鼠。 这个堆杂物厢房和那个客房相连，她突然就有了一个馊主意，哦不，好主意。 干脆把预留的客房改成她得卧房，再把杂物间收拾出来整合成她得书房，连着的墙给开一道门？ 又觉得她其实已经有了绝佳的私密空间了，这个地下室就让它成为真正的地下室不也挺好么。 一时间她有点拿不定主意，算了，也不急于一时，先这么着放下去睡吧。 第二日她睡到自然醒才起来。给万金喂了肉骨头，咯咯哒们也放好了麦麸和水，这才边啃包子，边开始烧水煮饭。 中午不知道都来的有谁。干脆烙点锅盔，再煮一锅羊汤，扔点青头萝卜进去，人多人少都能够的那种。 又没人盯着她了，她连出去装样子都省了，直接现嘎了一个羊咩咩，剁成了小块骨头，这才拿出来凉水下锅，撇浮沫...... 放了姜和八角香叶，就盖上木锅盖，让它小火炖着去。 自己又趁这功夫里擦擦，外擦擦，连门口的石墩子都没放过。 “这是谁家啊？啥条件啊？见天儿的吃肉！” “新搬来的，乡下人，自己家里养的种的吧，这香味儿也太霸道了点。” 巷子里就这点不好，挨的太近，虽然也是院子，但有点风吹草动的，别人还是轻易就能知道。 羊肉已经煮烂了，邱玉玲把萝卜也放里头了，她家那傲娇的小毛驴才哒哒哒的进巷子。 邱玉玲拐到巷子主路上，和邱母他们招手。来的人果然不少。 除了她爹、娘、姥姥外，还有李青桐和邱大山。 李青桐和邱大山都是跟着来认门儿的，方便以后来往捎东西的。 第119章 祖孙通气 “不用你搭手，先进院子。”李青梅自己扶下了老娘，打发邱玉玲前头开道。 驴车停到外头，一行人搬的搬，抱的抱，把行李还有一些小件的家伙事儿全挪进屋里。 热乎乎的清汤羊肉也都盛到碗里了，邱玉玲把提前烙好的锅盔切成小牙，用小簸箩端出去，放到院子里支好的大桌子上。 “姐，这院子真不错，要不是回队里有点远，住这儿多美的。”李青桐掰了饼子泡到羊汤里，夹了一口酸白菜，再来一口肉，塞一口蒜，数他吃的最香。 “我玲玲娃看下的，是挺好的。”邱建设这人，顺风拐，有自己的主意，但不多，一旦某件事落定了，他也不蛐蛐，转眼就捧场。 饭后收拾完了，几人才一间一间的参观了小院的各个角落。 小后院本来就不大，也就不加顶了，不过厨房旁边的倒座，邱父按照邱玉玲的比划，和李青桐以及邱大山三人两下就搭了板子，棚起来了。 “就这样吧，等泥干了就好了，下回来的时候捎点柴火啥的，对了，把玉玲屋里的煤炉子也拆过来，冬天使起来方便。” 安排完这些，他们就把一些用不到的瓶子瓦罐都放到架子车上捎回去了，小院只剩下姥姥和邱玉玲两人。 邱玉玲带姥姥进了堂屋左手套着的卧房，“姥姥这间您睡，有大大的窗户，太阳晒进来暖烘烘的，在 窗棂下头做活也亮堂。” 想了又想，她还是悄咪的准备了点东西，带着姥姥去了地道下头。 “昨天我打扫卫生时候发现的，这个厢房空着堆了杂物，我寻思挪开把灰了、老鼠屎什么的都掏掉。结果就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个地道。” 邱玉玲举着煤油灯，扶着她姥一步一个台阶的慢慢往下挪。 “正常，打仗那会儿，多是修了地道的人家，有的地方听说下头四通八达还能串联呢。” “姥姥你看这个。”邱玉玲把她姥领到那个之前放拔步床的屋里，指着梳妆柜上的一个首饰匣子。 “这可都是上好的红木啊。”姥姥没有着急打开匣子，而是摩挲着家具物什。 邱玉玲赫然，真正的好东西她早都收起来了，这是她淘换出来的平替而已。 稀罕完家具，才打开匣子。 亲人们，想象一下，一匣子金豆子，珠串子，银裸子，金锭子的，换谁谁不迷糊。 饶是姥姥见多识广，也差点因为激动而呼吸骤停。 邱玉玲反省，自己是不是为了省事，一次性换出来的太多了点？ 可是她总不能天天背着，一边说上学一边闯黑市的名头，她那轨迹是有数的，真要有那眼明心亮的人，两三下就拆穿了，她最多只能背个黑消费的名，采买点东西。 “好玉玲，千万得收好，这八成是逃难的富户拉下的。我玲玲娃有偏财运，天公疼憨人。”姥姥只看了一眼便盖上匣子，推给了邱玉玲，让她千万保管好。 祖孙俩搀扶着出来，“那姥姥，你说这屋咱咋处理啊？”肯定不能空出来当客房之类的。 “就这么放着，反正这屋也不大，收拾好了堆杂物，等过些年了，你长大自己要住的时候再想辙改出来。” 这和她得想法不谋而合，不过姥姥说的是以后，就是怕此时自己还小，贸贸然暴露出来，便宜讨不到自己手里。 “那，姥姥，以后咱吃好点，穿暖点，你可再不能心疼钱了。” 人生短短数十载，姥姥哪有不明白这个的道理。 “行，有人的时候还是要遮掩一下的。”人老了就想的开，如果这会儿是李青梅，绝对只想屯着，等以后！ “姥姥，这房子是我自己的钱买的，您要喜欢，就一直住着好不好？”自己刚来就给老太太画过饼，也到了投喂的时候了。 姥姥只笑不语，人老了，想那么多干啥，过一天是一天，儿子女儿孙子外孙，谁能用到她，她就给谁用，但人和人也讲究个头圆头方。 这投缘了，不由得就惦记对方，想为对方操心，就好似她们祖孙俩，命里有缘。 “那姥姥，有万金看家护院呢，我上学的时候，你就晒晒太阳，喂喂鸡，想吃啥给自己弄点啥，要是有需要的食材，你就告诉我，我知道哪里能买来，咱不委屈自己昂。” “好~那咱玉玲是不是该去温书了呀？家里的活你就再别操心了，丢给姥姥，有空了我就拿来消遣一下时间。” 邱玉玲住的是堂屋套着的右手边卧室，窗子外头正对着那棵大杏树，遮天蔽日的，虽照不到阳光，也别有一番意境。 打这天起，邱玉玲便步入向往中的生活。 闲庭小院、猫猫狗狗、大杏树下的老奶奶，吃不完的粮、花不完的钱，还有有期待的明天。 “玉玲，收拾好没？再不走晚自习该迟了。”周小楠在外头喊邱玉玲。 “来了来了。姥我走了，你把门拴上，困了别等我啊。” “嗯，回来的时候也搭伴走啊。”十月份的天早早就黑了，外孙女下了晚自习的这段路，也不知道好走不好走，幸亏有同行的同学。 “玉玲，你想好报啥学没？”其实大学毕业照样好，可是要平白多上两年，还不一定能考上，考上出来人中专生都领上工资了。 “没想好，重点是心理没谱。”这倒不是托词，是真没谱，而且她比较佛吧，能考哪个上哪个，能在动荡的那十年有个着落就行。 邱玉玲有限的学龄中目前共遇到两个主动靠近她的女生，她们都是有朝气，有相对良好家庭氛围的那种，区别在于当时的王爱红只在乎吃、玩。 而此时的周小楠，在短暂的迷茫过前途之后，转而就和邱玉玲谈论起了班上的男生，少女的心事一览无余。 邱玉玲一副懵懂无知的蠢样，“嗐!看我，你还是个碎娃，要是正常念书，这会儿还没小学毕业呢，能懂个啥！” 好朋友太小，有时候聊天容易牛头不对马嘴，寂寞啊！ 第120章 天冷得有炕 呼啸的北风顺着窗户缝儿往里头灌，才十月底，天就已经冷到不行。 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邱玉玲带了一卷塑料纸，拿着小锤子叮叮当当一通敲，把里外窗户都用塑料纸封了起来。 “姥，天冷了，你把炭火烧起来，还有暖水袋也灌上，回头咱俩搬一个屋，让我爹给你这屋盘上炕。” 姥姥觉得不用破坏上三房的布局，不如索性把堆杂物的厢房拾掇出来，盘上炕，支上炉子，她俩一屋，暖和还俭省。 成啊，怎么不成呢。这样祖孙俩藏个东西更方便了。 劳工她回去喊下她爹和大哥就够了，正好万金的几个崽也能见风了，她往家送回去一个。 对了一个多月前，万金就下崽儿了，一共四只，周小楠抱走了最像万金的那只，还剩三只。 邱玉玲分别给它们取名多金、美银、和海金！ 美银是个小公主，邱玉玲舍不得送人，打算自己留着。只把多金和海金给自家和大舅家各送一只回去。 周六那天下午放学，邱玉玲端着姥姥牌儿的红豆包，去了趟周小楠家。 “婶儿，天冷了，先前没考虑周全，没提前盘个炕，等正冬天怕是遭不住，您知道哪儿能买到红砖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小楠她大舅的连襟就在砖厂上班，你看你家得要多少？其实顺便盘个火墙更好，整个屋都热乎了。” 这几个月王翠凤和邱家没少打交道，邱家有点事儿啥的，她还是很热心的。 “火墙就先不忙弄了，多接几节炉筒子就对付了，炕却得盘一个，要是有的话，就要三百块砖吧。” “婶子您知道这砖头大概啥价不，我姥让我准备了两块钱拿过来不知道够不？” “一分钱十块砖，都是稍微有点瑕疵的，但是能用，这种砖哪里用那么多钱的啊，你这娃。” 邱玉玲数了五毛出来，“婶儿，还得麻烦他帮忙给送到家，您别推辞，这活不是您家帮忙呢，不能不给。” 事问上了，她看王翠凤想让周小楠学习，便也借口回去温书，没有多待就回自己家了。 “问上啦？贵不？”姥姥灌了两个热水袋，这会儿正给她捂被窝呢。 “还成，三百块转三毛钱，这老远的路，就不用我爹他们拉土坯啥的了，再一个也抗造些。” “桌上的奶粉这会儿温温热，喝了快睡吧，小娃娃睡的多了又长个子又长脑。” “姥你喝没？您这岁数也要认真喝呢，人老了骨头脆，喝了就能强身健骨嘞。” 说着又促狭的跟老太太眨眨眼，“咋敞开肚皮喝，也喝得起！” “你呀，姥喝了，你快喝了，把碗涮涮，一会儿热水袋该不暖和了。” 祖孙俩只随意闲扯了几句，就灭了煤油灯，歇下再无话。 清晨的咯咯哒声，叫醒了睡梦中的邱玉玲。 她一出门，院子里万金带着三小只，欢快的跑来跑去。 她拿起大扫帚，把地上的树叶子扫堆，用簸箕揽到后头晾着，等下回家里谁进城捎回去喂牲口。 “玉玲不扫了，粥熬好了。”姥姥把溜馍的热水舀出来，添到万金他们的狗盆里，顺便喊上了邱玉玲。 早饭简单又“丰盛”，黄灿灿的小米粥，两个大馒头，一小碟酱辣子，另外还有两颗煮鸡蛋。 祖孙两人吃的慢条斯理，“姥，一会儿您在家等着，不知道小楠她大舅他们几时来送砖，我出去买点东西，等我娘来了回去的时候让捎着。” 她虽然出来了，但是家里的麦乳精、白糖、红糖以及一些常用又得要票买的东西，一般都是她准备，邱母虽然不次次给钱，但在小本子上都记着。 她有一次好笑的劝再别多此一举了，邱母义正言辞的给她说“家里不止我生的，未来也还有其他人进来，你做了多少别人可以没数，我们当爹当娘的，他们当哥哥的得心里有数。 别以后日子长了，成习惯了，哪天短了缺了的，再胡搅蛮缠瞎咧咧。” 道理她懂，斗米恩升米仇嘛！邱母的自然法则是略带悲观的那一类。 属于做事尽量做好，但想事儿常常想到最差的那种。 邱玉玲没觉得不好，相反她十分欣赏，这样的人活人过日子，永远不会有骤变带来的落差感，因为他们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糟糕的最下限。 这也是她为这个家做这许许多多事儿，心甘情愿的由来。有一个这样的大家长，子女之间倒戈相向、反目成仇的概率不大。 最后用小盆舀出了一盆米粥，放着在灶头。果然收拾完没过多久，就听到毛驴的声音。 玉玲姥姥趁着热锅，溜了四个大肉包，几分钟就能热透了。 “娘，大嫂也来啦，慢点走。”门槛有点高，她大嫂的肚子大的惊人，都看不着脚下。 “娘说了好几次小院如何好，今儿一见，娘都把话说小了。”黄朵儿真心觉得这院子美滴很，不过她还是喜欢有大山的地方。 放了一会儿的米粥有点粘稠，婆媳俩就着包子，吃了个盆净盘光。 “也不知道为啥，最近格外容易饿。”黄朵儿吃的比婆婆多的多，放下碗筷，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那正常，你这双身子，一个人吃几个人补的，尤其这肚子里揣的还不是一个，可不更遭罪。”姥姥和邱母都是过来人，十分理解。 邱玉玲也表示理解，甚至问她娘，得是家里又弄得少油寡盐了？ “那哪能呢，娘每回都挖一勺子的猪板油，那菜香的嘞！”黄朵儿急忙替她婆婆辩驳。 家里对她已经够照顾了，下苦的活儿，基本没咋让她去的，也就是摘棉花的时候，她跟着抢收了一阵，后来到掰骨朵了，她就又坐回屋里头干了。 平日里吃食也对她十分照顾，别人隔天吃个蛋，听说小姑子要求必须一天吃一个，公婆又想省，又没法省的样子，她一开始都不理解，后来经历了几次，连着她也对这个半大小姑娘怕了。 而她呢，一天至少一颗蛋，有时候还给煮两颗。 上回捎回去的苹果，也是全给她一个人吃了。 就因为小姑子说了句“一天一个苹果，疾病远离我”！ 公婆就说啥都不吃，非得让她一个人吃完，说她现在可不兴生病。 她娘专程来过一次，见她珠圆玉润，面色红润，连十个指甲都干干净净的，只说了一句她摊上个好婆家，再就真的放心的一次都没来过了。 第121章 大嫂孕后期 “这边玉玲你熟，一会儿咱带你嫂子去县医院检查一下，你嫂子这肚子大的惊人，看看放心。” “嗯，那这会儿没啥事，咱现在就走？” 刚一出门，就碰到从外头回来的王翠凤，“邱嫂子这么早就到了？这是你大儿媳妇吧？肚子这么大，是要生啦？” “还没到日子呢，算的日子得翻年了，先前公社医院瞧的说是双胎么，所以肚子比旁的人大些。” “呀，这可难怪呢，邱嫂子家可真是好福气，你这媳妇也俊模样，以后的娃娃肯定好看的不行。”王翠凤笑呵呵的夸着。 突然想起啥，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本来打算进门放个东西就上你家说呢，见了你儿媳妇，三两句话打岔就忘了。 那啥，小楠她大舅去连襟那儿说好了，等今儿晚上给你们把砖送过来。” “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替我谢谢大兄弟，回头我做点好吃的帮我捎给大兄弟。”刚刚已经聊过盘炕的事儿了，邱母这会儿心里有数，也就能接上话。 “还说啥谢啊，都给了跑腿费了，还敢吃您好东西？您这一家老小，就是太外道了。”王翠凤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不掺一丁点儿水分。 这样的邻居谁不爱打交道？总比那些干啥都一副你该的强好些吧。 “那成，先不说了，咱回头再聊，今儿专程带她进城，就想着上医院，让正经大夫给瞅瞅，好安安心......” 从巷子出去上医院，也就十来分钟的路。 “这还没坐稳呢，就到了。”黄朵儿费力的撑起身子，在邱玉玲的搀扶下，挪下了驴车。 “驴车拴到这儿，咱都进去了，不会被人偷吧？”邱母也想进去听听，但又不放心驴车和车上的被褥。 “没事，娘你陪着大嫂进去，我在车上等着。” 黄朵儿特别信任邱玉玲，本来还想着她在，自己光跟着就成，这换成邱母了，她怕还得自己立起来。 邱母不是没看出儿媳妇的希翼，但她觉得闺女到底是个娃娃家，还是她跟着去听听心里才有数。 便道：“没事，娘也能着呢，她也就是比你娘我多上了几天学，剩下的机灵劲儿，还不都是我传给她的。” 也是，婆婆在队里那也是十里八乡的麻利人。黄朵儿莞尔一笑，便拉着邱母进去了。 邱玉玲百无聊赖的坐在车辕，数着驴尾巴上的毛。 “邱玉玲？” “李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医院出来了？ 邱玉玲从车辕上跳下来，站的规规矩矩的。 “没什么，就检查一下。”她英语李老师，说话的时候神情轻松，此刻甚至有几分喜悦，再结合她前不久刚结婚，邱玉玲猜测多半是怀孕了。 不过这边有头三个月不能说出去的讲究，她就佯装无知，也不敢点破，师生随意唠了几句，便分开了。 邱母这头带着儿媳妇进医院细细听着孕后期的注意事项，远在边疆的李青菊此刻也在医院。 她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您是说我怀孕了？”不对啊，她明明上个月还来那个了的。 把疑惑说给医生，医生解释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有一种着床出血，又问她和平时一般量大吗？ “那倒没有，我平日里也时多时少的，反正它来了就行，少点我还省心呢。” 医生也没去纠正少点并不省心的事，只是告诉她：“这就对了，少量出血，在医学上叫胚胎着床出血。 回去后别干重活，你说自己已经生过一胎了，那应该有经验了，该休息休息，该活动活动，注意加强营养......” 李青菊捏着单子出了部队医院，心里一点高兴都没有。 她的明亮眼下正是缠人的时候，自己又揣一个，到底顾哪头。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怀老大的时候，自己吐的昏天暗地，啥都干不成，还把远在老家快六十岁的老娘叫了过来，才度过那段时日。 现在一想到那个过程又来了，还有家里那个嗷嗷待哺的小人儿，以及刚出任务的男人，她就觉得天地瞬间灰暗。 生这么多，除了遭罪，还有什么？李青菊恨恨的想。 邱玉玲他们都还不知道呢，如果知道了她四姨的想法，肯定会说领先这个年代至少六十年。 “娘，大嫂，你们出来了，都好着没？咋这么久？医生咋说的？”一气儿三连问。 黄朵儿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回，“都好着呢，医生说可能有三个娃，还让加强营养，我都吃的够好的了，还咋加强么？” 她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在福窝窝里了，羊羔子还没下奶的时候，家里给她奶粉供着，鸡蛋吃着，隔三差五的还烧点肉，馒头面条更是管够，还咋补？ “回头多吃点肉，还有动物肝脏，再就是羊奶子放开喝，鸡蛋别断顿，让娘一个礼拜上来拉一回东西，我能买到，你只管安心吃。” “小妹你咋知道的？大夫就说让吃点肉和动物肝脏啥的。哦对，红枣也行。” 她咋知道的？前世同事接二连三的怀孕，办公室就是个育儿论坛，从受孕姿势到产后恢复，没有她不能听的，不知不觉这边边角角的知识库就充盈了呗！ “都能弄上，也就是多费点钱的事儿，不是啥大问题。”其实也不费钱，可万事不能太容易，容易就会惹嫌疑出事端。 邱玉玲半道下车，让邱母先拉着她新晋大宝贝回巷子里去，说自己出去一下就回来。 邱母大概知道她干啥去的，问她要不要自己陪着一块。 “您当逛供销社呢？消停儿的，我嫂子大着肚子，您放心？有个风吹草动了跑不及怎么办？” 那行吧，只好安慰她自己注意安全。随后李青梅就赶着毛驴，带着儿媳妇先回去巷子张罗午饭了。 邱玉玲绕了许多圈，甚至真的从所谓黑市擦肩而过过。 在没人的角落，拿出了背篓，里面一副猪肝，五斤红枣，两斤红糖，还有两条五花肉，她连检查都没得，背起就走。 “嘿，丫头，背的啥东西？卖不？” 邱玉玲假装没听见，一溜烟小跑。 “走啦，走啦，跑那么快，肯定背篓里没东西。去别地儿看看吧，说不定能狩到个啥呢，嘿嘿。” 不多事儿，不好奇，在很多时候都是保命的重要条例！ 邱玉玲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第一次和被作奸犯科，擦肩而过。 第122章 抽考 李青梅揭开背篓，倒吸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不容易吧？” “嗯，多给了一点钱，也还行吧。”邱玉玲含含糊糊的应了句。 现在天冷，邱玉玲打算自己掌勺，做一个能放得住的猪肝，让她娘抱回去，每天给吃一点。 邱母在柴火灶上做中午饭，她在煤炉子上蒸盐水猪肝。 先把清水中加一勺盐化开，猪肝放进去泡半个来小时，然后洗净，另找个大碗，装合适的清水，加八角、桂皮、香叶、干辣椒、姜片等，哦对，这次要多加一点盐。 放入猪肝，再在碗上盖个盘子，冷水上锅蒸四十分钟...... “哎哟，玉玲真是个天生的厨子，咋就做的这么好吃的？”黄朵儿把小姑子切下来的薄片，先沾了点蘸水，觉得十分开胃爽口，又不沾蘸料空口吃了一块，依然五香味儿十足，且越嚼越香。 比她自己娘以前做的好吃的多得多。 “娘，你也尝尝，小妹做的真的好吃，给爹下酒简直太合适了。” 李青梅张口嚼吧嚼吧咽了，“下酒？下什么酒？哪来他下酒的？这是县医院大夫说给你补身子的，他吃啥！”邱建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自己媳妇骂了一通馋嘴子。 “娘今儿晚上不回了，等明儿白日里再回。你看屋里有啥让我干的？我给咱全弄了。”李青梅撸袖子等活儿呢。 想干活？祖孙俩都是勤快人，这家里家外基本不剩啥活了呀。 想来想去，邱玉玲也只想到了个织毛衣。 “这叫啥活啊？这叫多清闲！”李青梅看不上，拿起抹布四处擦。 倒夜香的时候，她甚至十分可惜，这在农村，可是上好的肥料，要不是怕一路颠簸回去，撒到架子车的被褥上，她真不打算让这肥水流了外人田。 晚上送砖的人来了，邱母对接的，她力气大，只让人卸到门口，自己一趟趟挪到厢房外墙根放好。 “盘个炕是舒服些，明儿回去了我就换大山和他爹出来，趁这会儿盘起来，再晾晾，争取天冷下来就能用上。” 邱玉玲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倒是黄朵儿，睡惯了土炕，头一回睡这软和又干净的床，觉得床才好呢。 翌日一早邱母就赶着毛驴车和大儿媳妇回邱庄上了，黄朵儿路上闲来无事，把花布包拉开，“我的乖乖呀，娘，玉玲上哪儿弄来这么些个好东西的？就是不要票也要不老少钱的吧？” “钱是娃自己挣的，我娃勤快，闲了不是薅草就是满柴岗转，什么肉苁蓉，甘草，锁阳晾了不老少，又拿去中医院卖，有时候也估摸着给用到的人卖呢。” 后一句李青梅说的含含糊糊的，不过黄朵儿听明白了。自家这小姑子，人小主意大，还能干，回头娃生下来了，有时间了她也去。 这黄土饿不下勤快人，对了也给她娘家说说，别都让羊啃了，好东西能卖钱嘞。 “同学们，把书都收起来，咱们今儿月考！” 早自习刚过，老师就抱着一沓试卷宣布要考试。 “啊？咋事先一点信儿都没说呢。” “就是啊，离月底还有一个礼拜呢。” “我都没复习啊啊啊~” 老师的声音一落下，教室里就一片怨声载道。 不过大家手底下也都麻利，把书整理到一起，集中放在教室最后面，就快速回座位上，等着老师发卷子。 “同学们心态放好，能做多少做多少，不要弄虚作假，咱们要检测大家的真实水平，做好查漏补缺......” 老师把试卷数好张数，发给每一排第一个同学，让一张张传递下去，很快教室里就传来刷刷刷的答题声。 别看刚刚有的同学嘴上喊的欢，可答起题来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比那些不出声儿的还快。 邱玉玲做着做着就不对味儿了，很多题按现在的教学进度来说都超纲了的。 她脑子里只犹豫了一瞬，便放开手脚，毫无保留的做出了答案。 一科考完中途休息上厕所的功夫，他们才知道只有尖刀班和宏志班抽考，别的平行班级都在正常上课，根本不知道考试这回事儿。 “玉玲，你知道不，这次考试老师选拔竞赛选手呢。”周小楠神神秘秘的凑过来，给邱玉玲分享刚得到的小道消息。 “你咋知道的？”问出口一看周小楠莫名其妙的脸红，邱玉玲突然想到了她那个追求者，校职工的子侄，这不人脉的重要性就出来了。 周小楠支支吾吾的说她厕所里瞎听的，邱玉玲也不戳破，毕竟她俩刚上的是同一个厕所来着，这是时间给的不够，没编圆乎呗！ 匆匆的上了厕所，数学老师也抱着试卷进来了，邱玉玲对刚刚的话多少有了点质疑，如果每科今天都考，那就是每科都选拔竞赛选手？ 同时期有这么多比赛？ 不过心里再多的疑惑，也不影响她照常发挥，学霸的人设可不是靠光吹牛就能维持住的，她得认真对待每一科的学习和考试。 一整天外加晚自习，安排了全科目的考试。最后一科的试卷由物理老师收走后，大家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都去教室后头沉默的搬回书本放在课桌上，便各自回家或寝室休息去了。 周小楠和邱玉玲走在路上，月黑风高夜，呼呼的西北风，伸手不见五指，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摸黑走起了路。 “哎，每天晚上这段路走的人心慌慌的，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觉得住宿舍也没什么不好的。”邱玉玲点点头，她不怕人，但是怕鬼。 尤其听多了姥姥讲的各种鬼故事，如绣鞋鬼娘啦，荒坟拾鬼妻什么的，再加上周小楠这个氛围组，总觉得身后不干净。 周小楠刚好相反，她不信一切牛鬼蛇神，就怕出来个坏人，两个人各怕各的，互相为对方加大害怕的筹码。 “谁？”说话的同时，邱玉玲旋身一个高踢腿，就听“嗷”了一声，一个黑影瞬间倒地。 “啊~鬼呀！”周小楠的女高音划破时空。 “小楠别喊，是我。”张伟捂着胸口，极力忍着痛苦，爬了起来。 第123章 第一名 “张伟？怎么是你？”周小楠在害怕的百忙之中，抽空听出了呻吟的声音，正是今天拉着她分享小道消息的男同学。 “我看你们两个女生走夜路，现在天黑的厉害，怕你们害怕，就想跟着护送一下，谁知道刚绊石头，朝前栽了一下，就被你们俩不知道谁一个扫堂腿...嘶~” 他除了被踹的胸口，还有跌倒时候屁股也垫到尖石头上，疼痛现在对他前后上下四面围击。 “张同学你没事儿吧？”邱玉玲不认识什么什么张伟王伟的，她只觉得后面有鬼影扑过来，想也没想就出击了，要不是他弱鸡倒的快，又哎哟的快，下一秒她得电棍就安排上了的。 “嗐~能有啥事，走我送你们呗。”张伟忍着疼，佯装无事。 既然被发现了，就光明正大送呗，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嘛。 “不用了！”两位女同学异口同声的拒绝道。 “不用了，我爸明天起就不上晚班，来接我俩下晚自习了。”周小楠说的也不算错，原本她妈早就有意让她爸接人了，她觉得她和邱玉玲两个人作伴儿呢，能有啥事。 可两个人路上一个说鬼故事，一个说坏人，她早都动摇了，刚刚张伟被踹翻的那一下，虽然有惊无险，但更加坚定了她对父亲的需求。 邱玉玲一旁点点头，就是没人接送，也不用他送，虽然不是孤男寡女，但两个女娃，黑天半夜的，传出点啥也不好听。 两个人谢过了男同学的好意，邱玉玲还善意的提醒，下回别这样悄无声息的跟人后头，容易被当成坏人揍了。 张伟揉揉胸口，心有余悸的应下，他只想送周小楠来着，谁想送这个小丫头片子啊，一看就是个毛丫头。 不过这一脚可真有劲儿啊，疼死他了。 小小风波就这么掀过去了，两个人刚走巷子口，就迎来了周小楠她爸。 “刚刚是不是你喊的？咋了？”周小楠她爸一看到就忙不迭的问。 “没咋，天太黑，和路口出来的人互相吓了一跳。”周小楠撒谎了，有些事虽然没啥，但说多错多。 邱玉玲表示理解，也没有拆穿好朋友。周父这才放下心来，絮絮叨叨的说着回头他过来接她们。 姑娘家家的，二半夜走路上实在让人不放心。 门从里头只挂住，没有插插销，邱玉玲熟门熟路的用木棍一挑，咣当一声落地，万金和美银就弓起腰汪汪叫了起来。 玉玲姥姥也挑起门帘从堂屋出来。 “姥，天这么冷，别出来了，下回你先睡，再别等我了昂。” “啥活都不干，躺下也睡不着，再说你没进屋，睡着也睡不踏实。” 煤炉上面咕嘟咕嘟烧着热水，“你先喝奶子，我给你掺水，烫个脚好睡觉。” “姥，你喝没？” “喝了，喝了~”老太太失笑，别人家省着吃的好东西，她的外孙女天天哄她，说吃不完要过期，当她老婆子是三岁小孩哄嘞。 周一考完试，周三就全科成绩出来了，邱玉玲除了语文丢了五分的卷面分和作文分以外，剩下的竟然全科满分。 班里大多数人只能将将够到及格线，还有一小撮连及格线都没够到。 “同学们别灰心，这次的成绩不能单以分数论高低，有百分之五十的超纲题目，能及格的同学已经很棒了，还没有及格的同学也不要灰心，我们再接再厉......” 洋洋洒洒的鼓励了一堆，老师公布了本次考试的前十名同学。 “第一名尖刀班邱玉玲，第二名宏志班王奇，第三名宏志班王旺家......第十名尖刀班李清和，以上同学是这次抽考中成绩较为优异者。” 老师公布完前十名，又顺便说了以上同学将进入提速进学阶段，和本届高中考生同时参加中专考试或高考。 教室里一时嗡嗡嗡的响不停，有的人觉得无所谓，多学一年把握更大，有的人遗憾错失可以早一步考试，早一步出来工作挣钱的机会。 也有同学单纯觉得考试失利，没有通过选拔是一件丢人的事。 总之同学们表现各异，老师让以上同学利用自习自行小组学习，攻读初中二年级学科。 邱玉玲这下是真的高兴了，不是因为她是第一名，而是她离错开那十年动荡停学的机会又进了一步。 国家百废待兴，是真正需要人才的时候，只要你够优秀，就有属于你的舞台！ 老师的话音一落，同学们都万丈豪气，学习的气氛再一次高涨。 邱玉玲下课后找到老师，提出希望晚自习可以留在家里自学。 “邱玉玲同学，你的成绩很优异，但是晚自习可以适当的得到各科老师的指点，比你们自己闭门造车要有用的多。” 邱玉玲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姓王，他一开始怕这个学生岁数小，现在觉得正是岁数小，学生的心思全在学习上，再加上本身就很有天赋。 这不，开学时老师们还存疑观望，此刻都恨不能亲授这样的好学生。 “老师，您说的我明白，如果有学不懂的，我不会捂着耽误进程，只是现在天黑，再加上每天上下学路上的距离，已经够我做许多题了。 另外一个是我有自己的学习方式，您也看到了，小学那会儿我是不懂，一开始是我们校长发现我不合适在一年级浪费时间，强制给我跳级的。 后来我发现自主学习，比我按常规教学所得到的知识更加适合我，五年级就是我主动申请跳级检验我的学习成果，以及这次抽考，也是我在有限自主的时间攻克的......” 邱玉玲只能这么解释，这十个学生不止是单独上晚自习，还要在别人自习后加一个小自习，这样一来，她也不能和周小楠搭伴儿了，姥姥肯定会担心的。 到时候姥姥再吵吵着来接她，她才真给自己找事儿呢，其实，在家温习对她来说更有帮助。 她一般都是锁上门干自己的，完全可以进空间小木屋，恒温又明亮，还有各式样的试题，哪一样都好过她在人前假装用力。 第124章 晚自习 “那成吧，我给学校反应一下，你从今天开始就不用跟晚自习了，不过如果有安排小测的时候，你要留下参与考试。” 学生都摆事实、讲道理，事实大于雄辩，王老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学校那边他去招呼一声，问题不大。 邱玉玲吃完了下午饭，没有像往常一样挎上书包去学校，姥姥把泔水倒进鸡食槽里，提醒邱玉玲别迟到了。 “姥姥，我以后晚自习就不用去学校啦，老师让我留家里自学。”邱玉玲把试卷拿给老太太看，并把学校交涉那一套跟她说了一遍。 老太太除了一个劲儿的夸邱玉玲能干，便又去把炉火捅旺了不少。 “姥姥，没事，咱以后就直接把外门落锁，我在里头学自己的，完事我就睡了，脑子只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才能用起来更得力。您顾好自己就成，不用理我昂。” “能成，我把奶子温在炉子上，到时候你记得喝啊。”既然外孙女一再强调不用理，自己多事反而会打扰孩子用功。 老太太十分上道，孩子怎么说，她就怎么办。 邱玉玲翻书的影子透过窗棂，影影绰绰，没过太久，她就出来喝了奶，涮了碗，吹灯睡下了。 老太太也跟着踏实睡过去了。 邱玉玲这才真正开始了用功。她只是比别人学习条件更优越，并不是真的比谁脑子厉害，所以再别人进学的时候，自己也不能够高枕无忧。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中专学历是“优秀”和“出类拔萃”的代名词，据后世文献记载，录取比例只有可怜的1%，是真正意义上的百里挑一。 而且毕业包分配，给予国家干部身份，其考试难度可想而知！ 邱玉玲只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优秀，自己在外挂里各种找资料啃题。 而学校里的九人小组，都把她当成最近目标，各自铆足劲等着下次考试亮相，力争超越她！ 原先从周六晚自习到周日晚自习是大家的公休时间。 自打这十个人脱颖而出后，连这点可怜的喘气儿的时间都被学生“同意”后取消了。 别人可能是心甘情愿的，邱玉玲完全是被迫随大流来着。 以至于她对今儿是周几完全失去了概念。 邱建设带着邱大山盘好了炕，燎了一把干草，看着烟也没倒回，拍了拍手，站起身，“妥了，晾几天，再烧一烧，放个七八日就能睡了。” 又在老太太的指挥下，把碗柜，炕琴柜，案板架子都支棱好了，“姨娘，您看这样合适不？” “合适呢，这下回头你俩媳妇儿来了就有热炕睡了。”炕盘的够大，挨着南边，三面挨墙，地上勉强还能转开人。 “跟玉玲那屋打通就好了，或者和南边这屋打通也行，不过炕盘到南边了，这边也就动不成了。”邱建设四处寻摸，觉得这屋算得上把一间隔成了两间，哪间都不宽敞。 “没事，够住就行了，城里的地方小，没看都支床不盘炕么，屋子多了，各有各屋，方便，咱先前没大动，这会儿再动也迟了。”玉玲姥姥劝了一番。 邱建设一想，也是的，要搁自己家这么多人是活在城里的话，几个儿女一人一间，分下来可不将将够使么，他家还是娃娃少的人家，像那生了六七个的，不得更挤。 小的时候还能睡一个大炕上，儿子们长大了娶儿媳妇了，闺女们又没嫁掉的时候，咋过活呢。 众人说说笑笑，也都觉得知足。 老太太特意在暗门那儿没放柜子，而是挂了她从家带来的那张虎皮。 邱大山笑着说，她姥这虎皮挂这儿还怪有意思的。 两人又按老太太的指使，裁了塑料布，把窗户钉了一遍。 “咋这屋没有玻璃，糊的是纸啊？”邱大山钉完里头，想着外头要不也钉一层？ “这屋原先堆着杂物，可能就没想着破费吧。”老太太看差不多就进去烧水做饭了。 也是啊。邱大山莞尔一笑，自己家连一块玻璃都没得，还笑人家余了一个屋子没玻璃，也够好笑的。 “爹，剩下的都收起来吧，姥姥说让咱拿回去把屋里窗户也都用塑料纸钉一下。” 往年天冷了晚上窗户上都插木板子，整个房里头乌漆嘛黑的，用塑料纸还能稍微透点亮光，也不至于睡蒙了，起夜的时候摔个鼻青脸肿的了。 邱玉玲提溜一块瘦肉一蹦一跳的回来了，“姥，没肥的了，就捡到点瘦的，你看咋弄？” “没事，掺点油渣包白菜萝卜饺子。” “爹，大哥，都弄好啦？”邱玉玲把肉搁到灶间，先去看了下东厢房的火炕，竟然连家具都归置好了呢。 “玉玲回来啦，手上钱票够使不？”邱建设昨天去学校门口接邱玉玲了，正好碰到他们班主任，拉着他的手，那是一通夸。 夸他有觉悟，夸他家庭氛围好，夸他闺女棒，文曲星......他咧着一口板牙，除了嘿嘿嘿的笑，就只说孩子用功，都是孩子自己好。 可不是么，玉玲没让他们操过一点儿的心，干啥啥行，队里那些老娘们咋说的？说是文曲星下凡，刚刚老师没说完，是因为他们只讲科学，不讲那个，但明显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够呢，我手上有钱，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捏着的那张肉票，都快成老演员了，天天跟着她溜一圈就回来了，永远都花不出去。 “大哥，我大嫂这两天咋样？” “挺好的，她在屋里头织毛衣呢，娘把爹撵出来跟我睡了，朵儿搬去和娘睡堂屋了，那屋做饭扯炕暖和，再一个她夜里蹬腿呢，娘时不时的起来给捋捋...” “你咋不自己捋呢？那是你媳妇，又不是娘的媳妇。”邱玉玲一想都知道，肯定她娘说她大哥白天拉土挣工分太累了，夜里叫安心睡个囫囵觉什么什么的。 “我都说了，娘不答应么。”邱大山真说了，她娘非要说他不懂，自己是过来人，伺候的更精细。 第125章 “爹，你回去就给娘说，让她少插手大哥屋里的事，再一个说人家的新房，娘让你睡过去是怎么个事呀！” “好，爹给你娘说，就说她玲玲娃说的，你娘一准听。” 她说的就她说的，她是没空回去，要不她非讲一百个婆媳矛盾二三事，给她听不可。 邱玉玲剜了一眼自己大哥，渣男！ “回去我自己给娘说，就说我的意思。”邱大山虽然不太明白，只当他妹子心疼他们娘，赶紧出口保证。 “大哥我给你说，大嫂是新媳妇，就是心里有不乐意，也不敢说，你是当儿子的，得会看官司眼色，该拒绝的就拒绝呀，娘帮你躲清闲呢，那你当人家哪门子男人，让大嫂和咱娘过去得了呗！” 邱玉玲把擀好的饺子皮端过来，放到箅子上，“你看咱爹，让咱奶管咱们了吗？啥不是他亲力亲为给咱娘搭手的？你看咱爹娘关系多好！” 邱大山只点头，不敢回嘴，他奶那是他爹不让的么？那是压根就指望不上才自己上的。 “大哥你肯定寻思咱爹是指望不上咱奶是不？那你看大伯娘和咱奶互相埋怨的还少了？你甩手掌柜儿的当久了，媳妇老娘都有意见。 一个觉得你娘是为你受那份苦，她该的，另一个觉得自己是在帮儿媳妇，还不落好，也委屈。日子久了两头都是埋怨，谁都落不下好儿来！”再剜一眼这棒槌大哥。 “好好好，大哥这下是真听明白了，放心啊，回头娘再替我干啥，我就挡在前头，说我心疼娘，然后告诉朵儿，我其实是心疼她......” 这番说辞引得邱建设频频侧目，要不要告诉自己婆娘，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有学问听谁的，嘿嘿嘿！ 没想到上学连婆媳关系都教，难怪有条件的都爱娶文化人，这道理一套一套的，谁听了不服？ 这顿饺子，父子俩吃了个肚子溜圆，“姨娘、玉玲，你们也吃，都让我和大山吃了。” “你们吃，我们都不干活，肚子没空下来，吃这么多就饱了。”玉玲姥姥说的不是假话，她们祖孙俩，嘴上从没有委屈过，会馋，但不会饿。 劝了一番，见祖孙俩都不是玩笑话，父子俩甩开膀子，把最后一盘也分完了，“哎哟，吃撑了都！” 邱大山也附和吃撑了，其实后面那一盘，纯粹是肚子饱了，眼睛惦记。 外头天是黑下来了，但其实也就才七点多。玉玲姥姥劝两人睡一宿，明儿再回。 “不了，姥姥，我和爹回去，明儿还要给路上拉沙子挣工分呢，再忙两天，就得上渠上去了，趁这会儿多干点。”他家马上添人了，他得把媳妇儿和几个崽子的那份儿挣下。 “爹，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 邱玉玲从厨房拉出一个面口袋，五十斤细粮，让邱建设带家去。 “我们拿走了你们吃啥？不行不行，再一个家里啥都有呢，就不缺啥。” 邱玉玲坚持让带上，不缺还能刚刚吃撑成那样，怕是觉得家里添丁进口压力大，根本就不怎么舍得好好吃吧！ “下回来的时候带点钱，不用票，我有地儿能买上，放开肚皮安心吃，要时刻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靠垮了身体，一切都白搭。 虽然她能兑换出那些强身健体的高价药，但明明只要好好吃饭，别抠抠搜搜就能行，何必嗑药？ 再说他家这条件，虽然她没开诚布公告诉大家，自己是个超级农场主，但对这个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外挂了，守着不用，俭省给谁看？ “行，我回去给你娘说，下回来的时候多给你拿点钱。”能买上就好，就怕买不上。 饿怕了的农民，屯再多的粮食也心里不安。 邱玉玲也大致看出来了，既然这样，就来把狠得，让他们舍得放开了吃。 几句话的功夫，套好了驴车，搬上了东西，爷俩就绕手摸黑回邱庄去了。 “姥，我是这么寻思的，回头有粮食卖的时候，不拘粗粮细粮，我隔三差五弄回来，咱屯地道下头，这样不管是我爹他们，还是四舅他们，都能吃的安心些。” 姥姥略思考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屯粮么，那个地方就再合适不过了。 从这天开始，邱玉玲每天下午回来的时候都背点东西，正好冬天黑的早，谁也没瞅见过啥。 她陆续屯了五百斤粮食，还有好几条羊腿，牛肋条，就连腊肉都有六七条。 老太太也不问，物资这么稀缺，外孙女咋回回能弄上，反正背回来了，就悄咪送进地下暗房里，两个人跟大耗子似的，一点一点屯满了暗室。 这都是后话了，时隔一月，邱玉玲又迎来了小测，题目难度一如既往的大，不过这次参与的只有他们十人。 邱玉玲依然照常发挥，稳坐第一宝座，和第二名拉开距离二十多分。 老师透露，下次小测，他们直接和初二试卷同步，基本上现学课程内容比重只占百分之二三十就顶天了。 大家都咬紧嘴唇，憋足了劲儿，不想被落下。 邱玉玲还提前被叫过去，坐在初二教室参加了小测，“你们猜怎么着？”有线报的同学正描述的绘声绘色。 “怎么着？快说呀？不会是名落孙山了吧？”先头说话的同学听了摇摇头，但笑不语。 “不会是初二年级第一吧？” 对方听了点点头，“没错，怎么样？服了吧？” “服了，真服了。”这他么的哪是人才啊？是无情的考试机器吧她？ 同学们再也兴不起和邱玉玲攀比的心思，众人甚至打趣，这个成绩是该考试卷面的极限，不是他们班小玉玲的极限。 那九名同学在连续两个晚自习加班加点的考试并互相改出成绩后，对照着邱玉玲的试卷，也集体沉默了。 谁一开始把她当成最近的目标鞭策来着？再学三年，他们恐怕才能勉力一争！ 邱玉玲甚至以绝对优势，力排两个年级，成为唯二的代表县级参加市级数学竞赛的初一级学生，另一个学生是初二级宏志班的赵孝堂。 第126章 姥姥编瞎话 消息来的突然又紧急，尚来不及多做准备，学校便给两位学生和带队老师各放了一天假，回去收拾，去兰市参加省级比赛。 邱玉玲没有回邱庄，回去换了厚棉鞋，薄棉袄还套上了兔皮翻毛马甲。 然后就简单的装了一身换洗的罩衣、外裤。另外和姥姥交代了下一个人在屋锁好门呀，别舍不得吃喝什么的。 又去周小楠家里，拿了一小包干枣，拜托周小楠她妈老太太有啥事照应一下，然后就出发了。 归期不定。 “啊？还不知道哪天回来？那你多揣点钱，把票也多拿点儿，家里不缺吃不缺喝的，能带的你都带上，穷家富路......” 老太太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堆，把她手里的票证也全翻出来给邱玉玲带上了，邱玉玲没拒绝，拿着老人家就安心，而且她是绝不会丢东西的。 周末的时候，李青梅搁家蒸了一锅沙枣馍，揣上，只身一人骑着自行车到了县上。 “娘，我来看看炕好没？差不多能睡人了，就把炕席铺上使起来吧。” 她脱了鞋上去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嗯差不多干透了，天天把炕烧上，身子底下热乎了，人也就不冷了。” 邱母还不知道闺女去省城竞赛的事儿呢，她只当邱玉玲如同往常那般，到点儿了就会回屋吃饭。 “娘，中午我给你们做饭，你先歇着，等我把席子和毡铺好就洗手做饭。” “不忙，中午就咱俩吃饭呢，早点晚点的没事儿。” “啊？玉玲中午都回不来啦？” “不是，娃说学校带她去兰市参加啥学比赛呢，前儿就走了，时间紧很，通知完第二天就动身，怕回庄上再哪里耽搁一下误事，就没回去。” “她和谁走的？咋走的呀？”李青梅手上的活也顾不得弄了，撒开手索性问个明白。 老太太把知道的尽量还原给了女儿，“有带队老师呢，再说玲玲娃伶俐着呢，你安心顾好家里就成。” “你先不忙，我带你看点东西。”老太太打发李青梅把大门栓好扣起来，然后喊人进了厢房，把想房门也从里头挂上，这才上前掀开虎皮，摸了那块松动的砖...... “我的个老妈天呀，这是啥神仙洞穴啊？”李青梅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关心闺女落脚到地方没得事儿了，她被眼面前的景象彻底吓到了。 老太太把四角的煤油灯都点着，指着那一堆粮食给李青梅说，以后每回来的时候都想法驮一点回去，也别再喊叫问闺女钱哪来的花哪儿去了的。 “不是，娘，你是说玉玲在这儿得了一匣子东西？” “咋地？你还惦记？要是没良心的娃娃，心里有主意就偷摸藏着，尽够自己就行了，你闺女有偏财运，心里还重情义，虽然没给你们钱财，但吃喝拉撒的东西划拉起来，不比给你钱财难得多？” “娘，我不是这意思。我就寻思这娃娃主意也忒大，那么多东西，她也敢自己揣着。” “哼！咋地就不敢了，玲玲娃比你能藏东西，也比你们都有成算，给你露个底儿，一来是给家里解困境，二来是让你给娃兜个底儿，不是让你仗着是她娘的身份，想当然的指手画脚呢。” 别说李青梅还没来得及起啥管制闺女的小心思，就是起了，也被她娘揪着一通掰扯，给说叨明白了。 反正她听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哪朝哪代都有能人呢，别觉得是自己生的，也别觉得娃娃小，便想当然的给人家当家做主，有些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老天爷派他们是下凡来历劫哒...... 邱母在她老娘一通颇具神话色彩的描述加恐吓下，彻底歇了把娃娃捏在手心里的念头，照老太太的意思，她闺女那是天上的仙姑转世，自己挡在前头是挡娃的福运呢。 邱玉玲都不知道她姥姥为了帮自己不受父母掣肘，能编出这么唬人的一套，彼时她正在兰市的国营饭馆子，撸了两串羊肉串。 “老师，大城市的国营饭店就是不一样啊，还有羊肉串呢。” 赵孝堂和邱玉玲想的一样，不过他面上虽然一片木然，心里紧张的都快同手同脚了。 吴子荣催着俩学生少说话，快干饭，完事了她再带他们去省城的学府逛逛，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高等学府的熏陶，力争最大程度的调动作战士气。 “初赛只是预赛，这次赛程安排的紧凑，明儿就出结果了，过了咱就接着比，没过，咱也算出来见了一趟世面，回去了都铆足劲学习，争取走出那个沙窝窝......” “吴老师，咱们学校才两个人参赛，您觉得赢面儿大吗？”赵孝堂没忍住问了出声。 “呵~才两个人？你们要搞清楚，不是咱学校，是咱县上，你们能站到这儿，本身就赢了一半了，还有许多乡县，根本连参赛的名额都没争到！” 这俩学生，是整个学校都数一数二的，在邱玉玲没参加初二年级考试前，赵孝堂的成绩一直独占鳌头，但胜在邱玉玲连续几次大测小测，实力也没出现过波动，所以这两个人都是这批学子中的佼佼者。 吴子荣怕他俩到了这里，露怯，这才带着他们又是吃饭，又是逛兰大的，而不是把他们关在招待所刷题，就是为了鼓舞士气，建立他们的自信心。 果然，两个学生都意识到自己能出来并非幸运，纯粹是自身优秀，刚刚的那股怯懦也随之抛之而去。 当然，邱玉玲的心态好着呢，她一直目标明确。 齐家、治国、平天下？开什么玩笑，她已经卷完上辈子了，这辈子么，当好农场主，安逸到老死就够了。 至于这些努力，只是单纯的给明天的安逸做铺垫，仅此而已！ 一行三人，逛了许久，一直到肚子都饿了，才收心回招待所。 此行学校给包吃住着，但邱玉玲吃公家的，不好太放开手脚，她私底下找老师，补交了肉票和钱，让老师不要告诉赵孝堂，这样他同吃的时候自在些。 其实她重点是图自己自在，可是她又没法真的心安理得的吃白食还挑肥拣瘦，就只好出此下策。 第127章 竞赛结束 不过老师到底也没要一个孩子的补给，邱玉玲也收起了心思，有什么吃什么，从不点菜，只吃标准内的份例。 第二日结果出来了，邱玉玲和赵孝堂都跻身决赛。 “好样的，你们俩要继续保持好心态，意识上是为校争光、为县争光，心理上更要想这是一次人生里，自我的突破。 学习的时候要给自己压力，真正上赛场的时候反倒要放下担子，轻装上阵，明白吗？” “明白！”两个人回答的异口同声。 说实话，现在没有网络以及新闻，哪怕邱玉玲都并没有太大把握，更别提土着赵孝堂了，他们更擅长把未知的对手因摸不清底细而高估。 早晨公布了复试名单，下午三个人哪里都没去，在招待所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一天，力保第二日有最好的精神状态。 这个时候的祖国建设，各个环节都缺技术型、学术型，以及那些有真本事的人才，所以题目出的既偏又深奥，邱玉玲放开十二分本事，也对成绩没有太多把握。 赵孝堂就更颓丧了。 “没事，能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同来参赛的二百多名学生，初试已经淘汰了一大半，能走到这儿的，都值得为自己自豪。” 接下来的成绩他们不用守在这儿等了，因着是第二日凌晨五点的班车，她们今天便有一下午的自由时间。 老师不放心两名学生自由活动，尤其邱玉玲，实际也才是个正常小学生大小，所以吴子荣坚持他们只能集体活动。 三个人的师生组合，想来想去也就最适合图书馆这种地方了。 兰市的图书馆是邱玉玲目前见过最大的了。自打进了图书馆之后，三个人便各自走到感兴趣的区域。邱玉玲发现了很多有意义书，有专攻农业的、医学的、数学的、文史、理工等等。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票证年代，只有新华书店这样的地方，不用票也能花出去钱去。 她挑了好些书，有一本古生物科普书【三叶虫】，一本当年出版的【道德经】、【三元总录】以及【文史】，还有一本【工科非化工专业通用化学】。 其中她最着迷的是一本【黄帝内经素问】和【嘉靖马湖府志】。 邱玉玲的书用扎带绑着，再加上书的横头一侧对着她自己，所以除了最上头的那本化学书，其他买了什么书别人并不能探究多少。 她趁着同行的老师和另一名同学还一头扎在知识的海洋，无暇多顾，快速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折叠的碎布拼的布袋子，抖落开，把书都装了进去，再拎着，就没有刚刚显眼了。 付了款她便没有再进去，而是绕着外头溜达了一圈，片刻后再回来，也就只剩那本化学书在书包了。 “邱同学，你买书啦！”赵孝堂十分艳羡，他看上了那本【高等数学】，可苦于囊中羞涩，最后也只插回原处。 “嗯，我闲了喜欢看书，对了，赵同学一本都没挑吗？”问完邱玉玲就后悔了，她嘴也忒快了些。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书籍并不便宜，少则一两块，多则数十块的也有，所以哪怕不要票，书籍也没有达到供不应求的地步。毕竟不是想买就买得起的。 “咦？两位同学都没有买书吗？”吴子荣手上拿的正是赵孝堂十分惦记不舍的【高等数学】。 两个人一个点头，另一个摇头，不过看着书包都扁扁的，老师也没探究，只说吃饱了精神食粮，接下来该管管身体需求了。 “走，老师带你们吃牛肉面去，吃饱喝足睡一觉，明天就返程！” 一份牛肉面要一两肉票和一两粮票，外加四毛七分钱，如果加肉和加面不加钱只加票。 赵孝堂啧啧舌，感觉也太贵了，“老师，我要份素面和白吉馍就够了。” 邱玉玲也附和，今儿这顿是她老师自己掏腰包请的，不止赵孝堂咂舌，邱玉玲也不想放肆吃。 “没事，一顿饭老师还是请的起的，安心等着吃饭。” 吴子荣在窗口点了三碗牛肉面，都要的二两面的，又额外要了六个白吉馍。 等面端上来，翠绿的葱花，油红清亮的汤底，配着白白的毛细面条，和大片的牛肉，让人瞬间味蕾大动。 三个人埋头吃饭，就连最后的汤都泡了馍进去，被吸了个一干二净。 饶是邱玉玲也跟着吃多了，不过她剩了一个白饼，吴子荣劝了劝，赵孝堂都吃了。 三个人出来都是满足的打着饱嗝，扶墙回的招待所，准备明日一早就返程。 彼时的长途班车并没有卧铺，摇摇晃晃的坐了一天才到县上。他们几人都没表，还是汽车站的老式挂钟上看了眼，都晚上九点了。 赵孝堂住校，还好安顿一些，吴子荣看着他进校门就再不操心了，邱玉玲是走读生，她又披星戴月把人送回家才算交差。 “吴老师，您进屋喝口水吧，天这么黑，您稍等我去给您点个煤油灯拿上。”她刚刚一直在拒绝老师护送，毕竟老师也是个女老师，这个点送了她，自己回去的路乌漆嘛黑也不安全。 “不用了，邱玉玲同学，老师家在小学那边，不多远，路也熟，几步路就回去了。” 邱玉玲看出来她老师是嫌拿了她家的煤油灯不方便还得还，可她也没法说不用还了的话，这种物资紧俏的时候，太大方了并不是好事。 “那老师，我让我家狗狗护送您，等您到家了，它自己就能回来的。”邱玉玲说完就叫过万金，让它当一次护花使者。 邱玉玲刚刚拒绝不了吴子荣，吴子荣此时也没法拒绝学生的一片好意，就这样一人一狗掩入夜幕。 “玉玲，你老师回去啦？我这紧赶慢赶，刚把水倒好，人家就走啦？”老太太颠着小脚，从外孙女叩门开始，就忙个不停。 “姥姥别忙了，这一周您一个人害怕没？” “姥姥怕啥？我都一把岁数了，还有啥可怕的！”玉玲她姥听了由不得就笑，不过惦记孙女也是真的。 怕她穿不暖，怕她人生地不熟，又怕她没吃饱，就不怕她考不好！ 第128章 炕好了 邱玉玲啼笑皆非，她姥对自己真是盲目的自信！ 两个人围着炉火边说边等万金，几句话的功夫，万金就喊门了，“来啦来啦，大晚上不许大声叫啦！” 邱玉玲一阵小跑，把她的狗子放进来，从里头栓好门，这才和老太太一道熄灯睡觉。 第二日她便如常上学回家，两点一线，按部就班了起来。 李青梅到的时候没看着人，“娘，玉玲还没回来吗？” “来了，早晨走前给我说她今天小测，晚点放学回来。”老太太把屋里栽的韭菜溜着根部剪下来，打算今儿捏韭菜饺子吃。 李青梅把炕毡和炕席抱进屋，挨着墙立着，手一洗，打算给老娘帮忙。 “这点活儿我就干了，坐那喝口热乎的，歇着去。”这不管多大岁数了，有妈在的都有靠背的地儿。 李青梅说她不累，把老太太替换开，上手揉面了，“娘，玉玲考的咋样？说了没？” “没说，肯定好着呢，不好着又能咋？”老太太寻思把炕席的灰擦一擦，打湿好了布子，才发现还卷起来扎着呢。 “娘，又大又重，你先等会儿，我把这点面挽好醒着就来。”李青梅手上有劲儿，和面不在话下，三两下功夫就扣上面盆过来铺席子和毡了。 “娘，这炕也晾差不多了，今儿铺上，把炕煨上，晚上先不睡的，过一夜了看没啥问题了，就搬这屋吧，上头堂屋就能锁上了。” “等玉玲回来问问的，娃还要在屋头学习呢，搅合这屋，影响她不影响？” “这屋暖暖和和的，支上炕桌就能学，一个人那屋冷冰冰的，还不冻坏她去。” “你不管，娃自己有主意，听娃自己的。” 李青梅住了口，这娃还没抓大呢，就不由娘了。 她又洗净手，把醒好的面分成小剂子，搓长条，也不拿刀切，拇指和中指虚拢，手下翻飞，揪成一个个小面疙瘩，撒了点包谷面子，手掌摁扁，摞到一起，一次就能擀六七个饺子皮出来。 邱玉玲进门的时候，饺子已经包好搁在笼屉上头蒸上了。 “娘，你来啦，我爹他们下渠了吗？大嫂这些日子咋样？” 邱玉玲把书包放下，洗了手就能吃了，一锅蒸饺，一锅煮饺，她觉得各是各的味儿，都很好吃。 “娘够了，再别给我夹了，你和我姥多吃点。”李青梅一个劲儿的给她夹饺子，她赶忙五指张开护住碗。 “你都瘦了，还不好好吃饭。”李青梅见她挡着碗，也就住手了。 “谁的肚子谁有数，你快吃自己的。”老太太向来只夹自己的，多了的宁可剩到盘子里，也不劝邱玉玲加饭，劝了也没用，上回让娃多吃了一口，差点害的把肚子里的都给吐出来。 “也不知随谁了，这丫头。”还有吃不下的时候。 邱玉玲不是那种吃完一抹嘴的人，自打不去晚自习了，平日里喂鸡喂狗就都是她抢着干的。 今儿邱母在，一把抢过邱玉玲手上的麦麸簸箕，“你快温书去，这些活儿都有我呢。” 她只好揣上热水袋扣上大棉帽，进屋做题去了。 “娘，玉玲定坐那儿又不动，会不会冷啊？”这娃真是处处叫她不安心。 “娃穿的厚，再一个她说太暖和了，就容易犯困想睡觉。” 老太太叫邱母过来帮忙引线，她要把两块床单缝一起铺炕，要不谁的屁股带刺，她还得见天儿的展床单。 就着煤油灯，老太太也没一会儿就把床单缝上了，铺上稍微富余了一点，从边上掖下去，看着又整齐又好看， 完事了她又从柜子里提出一个包裹，打开是一块一米宽的长布单子，护在炕沿子上。 李青梅摸了把她老娘的活计，全是拿各种碎点点布头子缝一块儿的，“娘这活都赶上供销社那边裁缝用缝纫机踏出来的了。咱家朵儿那儿还有一张缝纫机票，问题是就是县上也没货，干拿着不顶事。” “那你就折算成钱给人娃，别白不提黑不提的，毛驴可是你们全家使呢。” 李青梅刚想反驳说钱给了就没了，东西置办回来那可是家里的大件，就被她老娘后一句无情的戳破了。 “给呢，等我回去问问，是今年就让大山想辙去市上看看，还是给她钱，不过要是给钱，那票就得先折算卖了。算了，回去问问孩子们吧。” 李青梅絮絮叨叨的说，老太太也没插话，个人顾个人的，她也就偶尔提点那么一半句，大闺女都当婆婆的人了，过日子自有自己的章法。 邱玉玲卡着时间点呢，十点一到她就出来了，空间小木屋里已经洗漱过了，这会儿也就象征性的搓把脸。 脱了鞋，蛄蛹到被窝，喟叹一声，“热炕还是舒服！” “那可不，你四姨信上不还说伊市那边还有火墙，两个屋全热乎，更舒服。” 火墙啊？以后的，要是她有了工作，长久的独立的时候，可以考虑都安排上，不过那也得好久后的话了。 邱玉玲一上炕，李青梅就灭了煤油灯，再没出声，一直到第二天她上学了，才从暗室背了一麻袋粮食上来。 “娘，我和建设商量了，以后按时把新粮送过来屯着，再把旧粮背回去吃，咱就当攒着救急了。”被前两年的灾年吓怕了，哪怕是老太太，也没觉出什么不妥。 早前大锅饭那阵，那是连地窖都跳下去检查的，不让家里留一粒米粮，后来吃不饱了，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你们自己合计着安排就是了，别打眼就成。” “那哪能呢，我回回天不亮就出庄上了，摸黑才回去，像这种大早上赶路的次数都数得过来。”李青梅在这上头，比谁都谨慎。 她闺女老娘在这边，老弱幼小的，她才不敢大喇喇的太招眼呢。 “那，娘，我回了，下回叫大山把平价煤给送过来，我们有柴火呢，用不了那么多，你给玉玲说声，让她安心学习，别惦记弄这些了。” 老太太点头应下，等人走远了，才回来把门拴上。 第129章 竞赛成绩 “邱玉玲，邱玉玲，快去，数学老师叫你呢，他在大办公室那边。”班上的同学刚从外头进来，急慌慌的喊邱玉玲。 邱玉玲刚给英语老师送完卷子，还没坐下喘口气儿呢，就有人传话老师又叫她。 把书塞回桌兜，她整理了下褂子，往年级大办公室走去。 他们现在的老师，宿舍和办公室一般都是同一个。大办公室只有那一个，是个大教室，支了几张桌子，平日里老师们开会都在那儿。 路上碰到了赵孝堂，对方先开口了，“数学老师也叫你了？” 邱玉玲一下心里有数了，多半是前段日子，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嗯，刚让我们班同学叫的我。” “我也是，走吧，别让老师等急了。” 两个人本来就走的不慢，几句话碰完头，走的更快了。 “报告！” “进来！” “吴老师！”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 “你俩这么急，想来都猜到是成绩出来了吧！怎么样？对自己有没有一个大概的估计？” “吴老师，你就快给学生说吧，看把娃们家急的。”年级组长端着水杯子，破坏了数学老师吊胃口的气氛。 “老张你行了啊，你着什么急呢？你看这俩学生，哪个像着急的样子！”就吊，她就吊哈哈。 邱玉玲也不急了，考得好了才吊胃口呢，要是不好，气氛能有这么松弛才怪了。 “老张，你可真是~哎，你看你一打岔，人俩都猜出来了。” 先前俩学生进来还是强装镇定，这会儿都有心思看她们打嘴炮了，吴子荣也不藏着了。 “恭喜你们，成绩还不错都！” 邱玉玲第十一名，赵孝堂是第二十九名。 邱玉玲在三等奖名单中，赵孝堂在入围奖名单里，老师把两个人的证书分别颁发，并告诉他们，此次竞赛名次含金量很高，可享受提前招生考试。 邱玉玲此刻的心跳才真正加速起来，没有谁比她更迫切得到一个能提前的升学机会。 别的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而她因为内心知道未来的走向。 所以这便是努力最好的奖励，她此刻心如雷动，第一次详细的问了老师，是怎么提前？如何提前？ “很好，这才是有心劲儿的表现，你们各自回家商量一下，十二月五号，会有学校来选拔招生，到时候统一去威武市一中参加考试。 本次考试费用自理，来往车程自行安排！” 不止邱玉玲心动，哪怕赵孝堂不知道未来走向，也已经心动不已，谁不想早一年参加工作，吃公粮挣工资的。 但他心里又十分犹疑，无他，还是费用问题。 来回的车费，食宿费，还有考试费...而且他的初二级课程才学了一半，并没有多少把握。 “老师，不用商量了，我等明年正式考试吧。” 吴子荣点点头，和她心里预料的差不多，赵孝堂在宏志班，学杂费全免，包住宿，也就只管自己吃就行了。 而且学校对宏志班的伙食也多少有点补贴在的，所以他只要按部就班，以他的成绩，也只是早晚得问题而已。 “老师，我也不用商量了，我这边要参加这个考试，您帮我报名吧。” 这个吴子荣倒是意外了，按说邱玉玲岁数还小，没必要这么急着考出去，稳扎稳打，还能在父母身边多待几年。 不过么，学生已经给了答复，她抽出一张纸递给邱玉玲，“这是报名表，拿回去填好，下周一交上来，我找学校盖章，到时候你带着报名表参加考试。” 邱玉玲一一记在心里，甚至怕有遗漏损坏，回到家还花积分币让系统扫描备份了一份，才安心。 “你意思是你要提前考学？”姥姥听完半天没出声，心里想的是，到时候让李青桐去陪考。 那会子就快进腊月里了，大山媳妇不知道哪天就发动了，尤其是多胞胎的这种，听过的就没有能怀到足月的，不管是李青梅还是邱大山谁去都不合适。 “等下回你娘来了，我让她给你四舅舅捎个信儿，那天了让他随着你去考去。” 邱玉玲就着小米粥，把嘴里的韭菜盒子咽下去，“嗯”了一声，她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 “姥，你想去逛逛不？到时候咱一起，等考完了，我带你去逛去，顺便给你买个缝纫机回来，要不你做活累的。” “我有啥累的，又不下地，也不上工，也就一天两顿饭，还做的跟猫食儿差不多，再没点活计打发时间，不知道心得荒凉成啥样！” 不过提起缝纫机，老太太倒是把先前对李青梅说的话，又跟邱玉玲念叨了一遍，“到时候要是有东西，你就让四舅舅搭手买了抬回来。 你嫂子都快把娃生下了，东西还没眉眼呢，也就是你嫂子好性儿......” “嗯，能行。”咽下去最后一口粥，邱玉玲寻思，那得把票先要过来，便让老太太记得给邱母说一声才是。 “你娘这回来的时候应该会带着来，那天说了她本来就打算问清楚了搁你这儿，要是县上有货了，就让你直接买下再说。” “姥，我走了，又剩你一人了。” “姥还怕狼叼我不成！不过冬日里不忙，让你爹守家去，你娘带着你嫂子住过来也好着，不是说到生的时候要上医院么？ 省的发动了路上折腾，这么远的路，又大冷的天，再有个好歹啥的。” 邱玉玲没意见，生孩子是大事，尤其她嫂子是头胎，还是多胞胎，上医院最稳妥了。 闲话说完，邱玉玲就照往常进屋温书了。 又到她农场丰收的日子了，她把上千亩的农田都点收后，看着哔哔哔上涨的积分币，已经没了最初的欣喜。 终于理解那句钱多了，就只是一串数字的意义了。 刚刚他们聊到医院稳妥，其实按现在的医疗条件和水平，医院也不是万无一失，她还是给大嫂弄点保障才好。 邱玉玲搜罗了一下系统商城，琳琅满目，终于发现一颗【生产吉利丹】，听名字就是好东西。 价钱么，十万积分币，可对她上如今的财富，也就是稍微密实点的毛毛雨吧。 第130章 大嫂待产 因着天冷了，要送炭，李青梅并没有等到周末再过来，而是她男人和儿子把煤拉到家，就立马套车上县上来了。 玉玲姥姥把门槛卸掉，方便驴车整个进来，“还不如把驴和车分开，我自己推车进呢，这驴不听话，走的歪歪斜斜的，差点把我呲到墙上。” 李青梅拍拍胳膊上的土，后背拍不着，就让老娘用毛巾给她掸掸。 “娘，我把票搁你这儿，大山媳妇说要东西。” “正好，下月头上，咱玉玲上市里考试呢，到时候让她四舅跟去，看市上的百货大楼有了就买回来。” “啊？咋还又上市上考试了？上次没考完吗？”这不折腾么，一趟趟的，不够木乱的。 “说是学校内招专科考试，考上了，你玲玲娃就和大树一样，出外头念书去呢。” “啊？这离得远了，娃有个啥事也和我们商量不上。”李青梅寻思这么早出去外头上学，就是毕业了还是个碎娃娃，有能给她干的干部岗位不？ 不过邱家人都是一个想头，能考出去总归是好的，大不了先跟着当学徒么，茅坑占着，姑娘家家的，挣的再少，也比回庄上，土里头刨食轻省些。 “娘，我看大山媳妇肚子往下坠了，怕是连腊月都等不出去了。” “那你今儿早点回去，明儿就把大山媳妇送来，你也一并留着，要不有个啥要紧的，我一个老太太使不上劲儿。” “嗯。我今儿来就是来商量这事儿的，原先她和大山说镇上的医院也行，到时候出院了好回屋坐月子，后头检查摸出来三个，再加上队里长霖家难产没了，这下我们是说啥都不敢大意着了。” 李青梅卸了炭，又得了信儿，也不磨叽，饭都没吃，抓了两个宣馒头，就套上驴车往回赶了。 队里人只当邱家在县城租的房，但看她三天两头往过跑，墙根儿晒太阳的时候也免不了说酸话，“这进城的路，快被她家趟平了，还真是抛家舍业供文曲星呢。 再别回头落了空就好看了。” 有人就跟着笑，不过也有看不过眼的，张婉花把锥子放到针线簸箩里，拿起纳鞋底的针划头皮的空档，瞅了眼刚刚说话的女人。 “她邱四婶儿，你们不是一个本家的么，咋地先人只管那个不管这个的，得是上坟的时候心不诚？”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都笑啥呢，老远就看你们笑的发颤。”李青梅把驴车赶到跟前，也停了下来。 这么多人瞅着，她要是不作声，直接过去，赶明儿就能闲话满天飞。 “没啥，说你家文曲星扎堆呢。”不知谁谁嘴快，大喇喇就说出来了。 李青梅也不恼，“哎，娃娃上进好学，咱不就得卯着劲儿支造么。撺抬出去了，是好是孬就不赖我们当父母的了，你说是不，她四婶儿。” 好巧不巧，正好点到了邱四他婆娘，“二嫂说的对着。” 李青梅还能不知道了？这堂妯娌见天儿的上蹿下跳说他们闲话，外人家都还夸她几个儿女出息呢，偏自家的天天外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说些有的没的。 就她那婆婆，一开始也兴哄了两天，瞅着大树考上了，她玉玲也成绩好，隔三差五的上家转一圈，问问大山媳妇什么的。 不知啥时候，就变回去了。那回，直接把她拦半道上，问她玉玲是不是跟不上了，让混一年初中了，明年下来带娃娃，把嫂子腾开手叫上工。 呸，又不叫他们掏学费，帖米粮，操哪门子的闲心呢，自己话都没听完，就问她大庆媳妇还没怀上？ 老太太眼一厉，一句话都不多说，后脚跟噔噔噔的，扭脸就回去了。 “行了，你们继续闲扯着，我回去了，屋里头还有个大肚子呢，这心里惦记很。” “那啥，你大山媳妇快生了？”离日子早着呢吧？ “离日子倒是还有毛俩月嘞，问题是她肚子里揣的多，怕是等不到那会儿了，这两天都瞅着坠下来了，要不我咋惦记呢，真不说了，我得回去看看去，啾~驾！” 李青梅给毛驴屁股来了那么一下，毛驴啊昂一嗓子，尥蹶子就跑开了。 “瞧把她能的，一会儿赶驴车，一会儿骑自行车的，显摆啥呢？” “你也显摆呗，也娶个能陪嫁头毛驴的儿媳妇，你怕是比谁都嘚瑟！” 说歪话的人也不接话了，她那儿媳妇，恨不能把婆家给搬空喽。 这楼就又歪到吐槽儿媳妇以及亲家上头去了。 “娘，今儿咋回的这早呢。” “回来接你的，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上县上房里去，我看你这都入盆了，不定啥时候就生呢，咋住那儿，有啥动静了，去医院方便。” “哎，好，都收拾啥呀？”邱母这么一说，黄朵儿就跟着着慌了，她原地转了两圈儿，也不知道自己该收拾点啥才好。 “尿戒子，娃娃的小衣裳，小褥子，还有你的衣裳被褥，先折罗好，一趟能拿得下就一趟，一趟拿不下了就多取一趟的，也不费什么事儿。” 邱母先把她的铺盖卷捆上了，想了想，又从套屋炕洞里摸了两百块钱，怕到跟前了用着的时候没有着急。 “娘，我都收拾好了。”黄朵儿撑着后腰，缓缓的歪到堂屋炕上。 “你先歇着，不着急，咱把饭张罗着一吃，等你爹回来了，我给她安顿一下，咱俩这一去，就先住那儿了，屋里头就让他自己看着操心去。” “娘，那大山呢？” “大山骑自行车，晚上上县上，白日里回庄上，两头先跑着，哪头用着他了，再说后话。” “哦！”那就是分开了，黄朵儿还没怎么着呢，这心上就先空落落了起来。 邱母看儿媳妇这样，本来想说她呢，又寻思女人生娃都是上鬼门关走一遭呢，便咽了回去，“你且安心，就是在队里，他白天也出门上工呢，就是有事了，顶多半日功夫，耽误不了啥大事，再说能有啥事！” 第131章 市里待考 当天把家里安排妥帖，李青梅连夜就套着车，带着儿媳妇去县里了。 邱玉玲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了，但不知道来的这么急，连夜就返回来了，门环被扣的哐哐响，她听清楚是邱母的声音，吓了一跳，还寻思是这会儿就生了。 趿拉着鞋子，匆忙间连扣子都没找对眼儿，“我嫂子要生啦？” “还没，不过估摸着就这几天了。” “大夫说的？” “这还用大夫说，你娘都生了多少个了，连这还不会看了啊......” 邱玉玲把她嫂子先带到东厢房，现成的热炕，先凑合一晚，另外那个卧室，没生过炉子，还是个板床，这会儿进去冷的要死。 “没事，你也上炕睡去，娘自己搬东西。” 邱玉玲把毛驴拴到杏树上，他们那个后院，太小了，还有个鸡舍，这大家伙进去，别一蹄子把鸡舍尥翻了。 李青梅把架子车推进院子，先把两人的铺盖卷送进来铺炕上，这才去搬其他的行李，厢房的炕就占了一半，地上又是柜子又是炉子案板的，没地儿放。 她又要了钥匙，打开西面的卧室，把几个包袱搁了进去，其他的就等明儿白日里慢慢拾掇了。 “先睡吧，这会儿不折腾了，省的耽误你明儿上学。” 邱玉玲“嗯”了一声，再不操心，脸朝墙转过去秒睡。 邱大山记着他娘的叮嘱，跑了一趟外家，给四舅舅留了个信儿，让他十二月三号就进县里去。 原先在队里，眼睛一睁到闭上，总觉得有忙不完的活计，这进了城里，就那几个包袱，归置完了，除了抹桌子扫院子，李青梅再找不到其他能做的活计。 “哎哟，可真不是个享福的命，这干坐着心里没着没落的，这会儿让我出去铲两车土，马上就痛快了。” “那你上砖窑那边去捡点差不多的砖头回来，把西厢那个大点的卧室也盘个炕头算了，要不回头坐月子住人，都不宽敞。” 老太太虽然觉得外孙媳妇过来没什么不对，他们都是一家人，但这儿，到底是外孙女子的院落。 总不好主人家反倒屈就着，那娃娃折腾了一大圈，自己落了个啥？ 李青梅果然闲不住，赶着驴车，捡回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缺角少边儿的瑕疵砖头，不光够盘炕的，还够把柴房也搭齐整的。 她也不叫别人，自己一个人又是和泥，又是码砖的，花了三个半日的功夫，就把炕盘上了。 李青桐是中午到的，“大姐你咋不等我来了一道弄嘞，还用把你折腾成这样？” “没事，要不我也闲的心慌，这有点儿事干，心里不发毛。” “四舅舅快喝水。”黄朵儿把稍微放温些的糖水，端给李青桐。 “哎哟，外甥媳妇放着就行，我自己长手自己端。”硕大的肚子，颤颤巍巍的走来。 把李青桐着实吓了一大跳，这也太骇人了些，都看不着脚面了吧。 “四舅舅到啦？”邱玉玲没进院子呢，就听到她四舅的大嗓门，果不其然，他正巡屋呢，正想着把哪块玻璃拆下来，安到他老娘睡的那屋里。 别看里外糊了两层塑料纸，该有风的照样有。 “就把伙房的拆过来，冬天么伙房用的少，除了蒸馍啥的，其他的都在这屋就弄了，夏天么，窗子也要开着透气呢，没有正好。”老太太见他寻了一圈，定不下来能拆哪个，只好出主意。 “能成，就拆伙房这个窗子上头的。” 邱玉玲没意见，也是她最近实在太忙了没顾上，要不早该把玻璃给换上了。 第二日一早，邱玉玲就和李青桐上威武市了，提前一天到，看考场什么的。 两人拿着介绍信，登了一间宾馆，邱玉玲在正事上，不瞎讲究，出门办事怎么省心怎么来。 两人看好了考场，摸清了路线，时间还算富裕。 想起了来时邱母他们的嘱托，便匆匆吃了点东西，就上百货大楼了。 现在的百货大楼，嗯~怎么说呢，也就比供销社气派一丢丢。当然，东西倒是全出来了不少。 邱玉玲甚至看见了奶瓶，她拿着她嫂子三胞胎的诊断，先是排了半天队，结果人家看完以后，让她在自己公社凭借凭证领奶瓶票，然后才能买奶瓶。 离了个大谱，那么远的路，她这一来一回的功夫，耽误多少事了都。 正好李青桐流着哈喇子在那儿摸自行车呢，邱玉玲便在人缝缝里穿插了两个来回。 等再和自己四舅碰头的时候，包里已经装好了三个奶瓶。 “啊？这就买上啦？不是得要票么？”他这稀罕自行车的功夫，外甥女就弄到票了，人才啊！ “玉玲，四舅知道你有门道，回头四舅要结婚的时候，你给四舅整个自行车票，花多少钱你给舅说，不让你白搭。” 这话她四舅舅就是不说，也在她心里放着呢。 姥姥就剩这一个孩子没交代掉了。 只要四舅舅有谱了，她姥恨不能立刻马上给他操办了打发出去。 “嗯，我留意着呢，到时候连着缝纫机、自行车啥的，有啥票都给你淘换回来。 不过，四舅，你是不是有人了呀？你给我姥说了没？” “没呢，不是，我不是说没说，我意思是还没人呢。” “嗯，我懂，你不用着急解释了。” 懂啥啊她？自家这外甥女，粘了毛比猴都精。 他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再别说了给自己坏事儿了。 “玉玲你听四舅舅说，千万别给你姥姥说啊，还没到时候呢。” 邱玉玲追问，到啥时候啊？ 李青桐支支吾吾的说，对方是个寡妇，不过嫁过去男人就牺牲了，没娃，没拖累，这会儿刚新丧，不好抖落出来，等再过一年了，就能提亲了。 好家伙，她家这一个两个都捅寡妇窝了是不，不过她四舅这个还知道等人一年后了再谈新感情，也算是个有心人了。 李青桐因为邱玉玲是小娃，不好说太多。细芬还是个大姑娘呢。 她和前头的，两个人是结婚了，但男方好像在部队上有看好的，不满意父母包办的，光办了酒席，也没打证，然后就被叫回去出任务了，再然后就回不来了...... 第132章 不一样的考试 俗话说千金难买人乐意。 李青桐的只言片语间，邱玉玲也能窥得个大概。 不过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再加上她眼下忙的还顾不上，也没立场干预，只能先放一边。 李青桐有意打岔，喊着邱玉玲去二楼看缝纫机了。 他们上去，正好最后一台被人抢了，李青桐腆着脸问售货员大姐姐，缝纫机还有没有货了？ “胡子拉碴的你管谁叫大姐呢？叫同志！”事没问上，李青桐还被撅了回来，明明他外甥女就是这么操作的呀。 好家伙，那叫一个无往不利！ 在售货员的白眼下，邱玉玲只好厚着脸皮补救，“售货员小姐姐，我舅舅要结婚了，想给新娘子买缝纫机，他等了好久哦，再买不着新娘子都快被抢跑了。” “你个小女娃，要叫阿姨懂不？阿姨的娃娃都和你一样大了。” “啊？您竟然都有这么大的娃娃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您看着跟我姐姐差不多大哎！”邱玉玲表现的吃惊的不行，售货员被逗乐了。 跟她说后天还有一批来的，不过数量有限，赶早来啊。 “谢谢大姐姐，哦不，谢谢漂亮阿姨！我们后天守着开门就来。”刚刚还对李青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售货员女同志，这会儿手挥的就如同和亲人道别一般。 “嘶~，我比你大哥还小几个月呢，咋就不能喊姐了？” 邱玉玲忍着吐槽的冲动，认真审视了一番李青桐，“四舅，你干嘛留胡子啊，弄得不伦不类，邋里邋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李青桐吃了一惊，摸了摸下巴，有那么老？这不是细芬非说比他大，不合适，自己为了迎合心上人，故意搬老相的，这是老过头了？ “四舅，男人的成熟在于心智，不在于扮相和长相，懂不？”赶紧收拾齐整吧，她以为是最近下苦狠了，把人造成这样的，合着他是故意这么扮丑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去修修。” 邱玉玲又转到一楼，斥资给她舅买了一把刮胡刀，阳光小生差哪儿了？非得装成糙汉。 李青桐偷摸的买了一个头花，悄悄塞到裤兜里，两个人又买了点家里常用的，像松紧带，纽扣啥的。 邱玉玲还给她姥姥买了两个大盘镊，从后脑勺固定头发的，她姥那个都快不行了，保不齐哪天就彻底罢工了。 “四舅，你还有要买的没？” “没了，咱出去吃饭吧，吃了回去躺着，你明儿还考试呢。” “成！” 和李青桐出门，别的好先不提，在吃饭这事上，他从不扫兴。 两个人点了一份大盘鸡，两份白皮宽面，李青桐觉得他的胃可能还有余地，两个人交汇了一个眼神，又点了一份红烧带鱼。 这一通吃，“玉玲你说这大师傅的手都是咋长的？咋就这么会做呢？我真想给大师傅当帮厨啊，天天光闻这味，都能多下两碗饭。” 邱玉玲吃饱的快，托着腮看她舅吃饭，真的，比她后世见过的任何一个吃播都香，还是真吃。 馋的她也时不时再夹一筷子，不知不觉，她就把自己给吃撑了，这次是真撑，快吐了的那种。 她紧急兑换了一板子消食丸，又大又圆，用她舅的话，像驴粪蛋子。 “快吃，帮助消化的，不然躺下都难受。” “我干嘛让消化掉，那不是一会儿又饿了，我岂不是白吃了。”李青桐吊儿郎当的逗邱玉玲。 最后在邱玉玲忍无可忍之下，才朝天一扔，张嘴接住，嚼吧嚼吧咽了，“嗯，好吃，再给舅来一颗！” 邱玉玲：...... 四舅是她见过最调皮的大人，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李青桐的搅合下，两人把消食丸当饭后甜点吃完了！ “糟糕，这也太管用了，我肚子疼了，走快些，我的回去上茅房！” 邱玉玲不信，吃的是消食的，不是泻药，不过还是加快了步伐。 “你温书，四舅眯一会儿，要不我醒着容易找你说话，耽误你学习。” 话落几分钟，蒙过头的被子里，就传来震天的鼾声！ 邱玉玲无语望天，她才像那个带孩子出门的家长！ 结果就是第二天的邱玉玲顶着一对无神的斗鸡眼，怨念的盯住李青桐，脚臭她也就忍了，那鼾声跟雷公对着她耳朵开大一般，她几乎一夜没合眼！！！ “嘿嘿！小玉玲，没事吧，来来来，掐舅舅两下你就出气了。” “我出气干啥？再别闹我了，一会儿进考场该迟到了！”邱玉玲 趁李青桐上茅房的空档，换了个当初和邱大树考前的同款药丸，【提神醒脑丸】！ 这操蛋的人生，没有一个环节是不需要作弊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有条件呢！ 这一考直接从早晨考到了晚上。 早晨八点到十点，考的数学，十点半到一点考的语文，中途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紧接着从两点到四点是理化，四点半到六点十分是政治，过后是空出来的晚饭时间，最后一堂考试时七点半到九点十分是外语... 从考场出来后，没有一个学生不是精疲力尽的。 邱玉玲悟了，这场考试，考的不光是学习能力，还有耐力和意志力啊！ 这样恶劣的考试环境，还能脱颖而出的，不可谓不优秀！ 头天被动熬了个通宵，今儿白天又精神高度集中的奋战了一天，晚上她再也没劲儿撑了。 只和她四舅商量了一下，让他等自己先睡，等自己睡着了他才能入睡，也不知道是李青桐夜里没睡实在，还是她睡的太沉了，这一夜，她再也没听到电锯惊魂的声音了。 “四舅快醒醒，缝纫机！” “不是都抢到了么？咋还抢呢。”李青桐揉着眼睛坐起来，他昨儿抢了一宿，刚扒上去，叫后头的人给薅开，刚扒上去又叫人给薅开。 他是越挫越勇，越勇越被挫啊，这会儿还胯骨肘子疼呢。 “抢啥抢啊，四舅你那是做梦呢吧。” 可不是做梦么，起了个大早，坐百货商场门槛上，一顿西北风呼呼吹啊，他除了脑瓜子疼，连脸都木噔的！ 第133章 抢缝纫机 大门一开，李青桐照着梦里的路数就往里冲，左右膀子甩开，试图挡掉旁边想钻空子的人们。 开门的工作人员跟看傻子似的瞅着李青桐，来上班的售货员也摸不清这人犯病的路数。 不是，到底抢啥啊？ 李青桐白冲了，压根就没人抢，除了以外，别人都抹柜台，掸灰尘，谁家好人没事比售货员上班还早啊！ “同志，不是说今儿有缝纫机吗？”咋还没到货呢？合着他又是做梦又是吹北风的，白遭罪了。 “来了，还没摆出来呢，你急啥，那玩意哪来人跟你抢！”货少并不代表要货的人多啊，又不是自行车，哪哪都派得上用场。 一个人一年的定量才几尺布啊？买回去当摆设落灰么？ 邱玉玲也被她四舅的这番操作迷眼了，昨天说为了结婚买那不是忽悠人的么，咋地她四舅还这热乎劲儿，好像真给自己个买聘礼呢似的。 话虽这么说，但李青桐还是紧张啊，气氛到这儿了，他不哆嗦不行啊。就是再没人要，也架不住他们供货少啊。 “同志，你作证啊，是我最先来的，一会儿你们摆的迟了，可不能别人来了占我前头！” “小伙子为了娶媳妇，可真够下本儿的啊！”前儿个给他们指过话的售货员，认出来这俩是说要娶媳妇的那个汉子和小姑娘。 “阿姨早，您吃了没，给您吃糖！”邱玉玲伸开小手，里面摊着三颗大白兔奶糖。 售货员哪能要小姑娘的东西呢，可架不住邱玉玲小嘴会叭叭，三两句劝的女人高兴了，伸手把糖接过。 “我说老李，你磨叽啥呢，人着急买回去娶媳妇呢，你就掀开盖头卖得了。”这不好处就来了么。 在人家那儿是一句话的事儿，可邱玉玲他们就免了等待的焦灼。 果然那个叫老李的售货员，没好气的飞了一眼女人，笑骂一句“就你管的闲事多！票呢？把票给我看看。” “等下，票搁我外甥女那儿呢，玉玲快掏出来。” “咋还让娃娃拿呢，多贵重啊！” “不是，她长的安全，拿上不容易丢。” 邱玉玲抬眼瞅了眼她四舅，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呢。把票略过李青桐，直接递给售货员。 售货员验了票没问题，让交一百六十九块钱。 钱还是从邱玉玲书包往出掏的，一大把毛票子，有零有整的，售货员木着脸点好了邱玉玲递过来的钱，“正好啊！等我给你开单子，一会儿拿着条子提货。” 女人开好了收据，盖了小印，交给邱玉玲，完全忽略了一边还跟着大人呢。 手续之繁琐自不必提，两个人拿着条子等了好一会儿才拿到仓库送上来的货，“合着不止大厅那一台啊！”李青桐也只敢小声嘀咕。 刚刚没提到货，心里不踏实没有逛，这会儿提到货了，也没法放心的逛，那么大个箱子，抬着逛费劲儿，放着又怕丢。 “我搁着这儿看着，你进去看着买去咋样？”两个人把箱子抬出百货大楼，李青桐摊到箱子旁，只想歇着，他外甥女那么能干，一个人逛应该没啥问题吧？ “嗯，我快快的逛下，把东西一买就来。”这不瞌睡了送枕头么，省事了还。 邱玉玲也用不着真买了，上下左右走了一圈，把哪里有什么东西，大概什么价钱全记在心上，再出来的时候该有的就都有了，什么缝纫机钢线、改锥、头巾、木梳、蛤蜊油、钉子、黑条绒布、肥皂、机油、顶针...... 老太太平日里念叨过的，或者她有可能马上用到的，只要刚刚柜台上摆过的，她都从系统商城下了单。 “咋买了这些东西？”李青桐咂舌，他这外甥女是搂钱的耙耙，漏钱的匣匣！ 两个人呼哧带喘的把东西挪到汽车站，“不行了，不行了，你舅我昨儿没睡好，今儿是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了。” 他绝不相信自己还不如外甥女有劲儿。奇怪了嘿，这几个外甥外甥女不是都随她大姐了吧，一身的蛮力。 每回他跟老娘一说，老娘就说他大姐打小下了苦，过来的，那身力气纯练出来的，说他掉进福窝窝里，没下过他大姐的那份苦什么什么的。 可这练出来的本事也遗传？ “四舅，你多练练，练练力气就上来了。”真的，不练她也不好给下药啊！ “真能练出来？”李青桐头一回怀疑自己干活太轻省了，是该少磨点滑了，赶明年他和细芬成家了，还要当顶梁柱呢的。 班车走三步停两回，走走停停，赶着摇到县上都快黑天了。 “四舅，你搁这儿等着，我回去取架子车去。” 李青桐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去吧去吧。”他得好好缓缓，好家伙，这一路猛的停一下、停一下的，把他这个最爱坐车的人，生生给摇吐了。 他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中途让司机把他放下去，蹲马路牙子上，那一通嗷嗷吐，把车上的气氛瞬间引入高潮，一时间“哕”声四起。 司机在前头嚷嚷，“要吐的都赶紧下车，不要吐在车上，保护车厢环境......” 邱玉玲这头一阵小跑到家，“姥，我用下车子，我娘和大嫂人呢？” “上医院了，中午就发动了，我回来做口饭给她们。那啥，你四舅呢，咋就你一人回来了？” “啊？这么快啊，那我去看看，四舅在......。”后头的话散在了风里，老太太也没听清，但肯定是回来了，那她就不操心了。 邱玉玲心里却暗叫糟糕，没想到发动的这么快，给她嫂子准备好的助产药还没来得及让她吃下呢。 她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跑，都忘了冷风中瑟瑟发抖的李青桐。 “娘，我嫂子呢？”好容易喘匀乎了气儿，邱玉玲也发现立在墙根儿处的李青梅。 “在里头呢，都进去好些时候了，也不知道咋样了？哎！”李青梅一脸烦躁，还没来得及分神给大山他们送信儿呢，医院得留个人守着，这会儿看见邱玉玲来，一下子松了口气。 “你四舅人呢？让他回去喊你大哥去。” “哎呀！糟了，我四舅还一个人在汽车站等着呢。”这真的是一忙乱，哪头都顾不上。 “那啥，我给嫂子带吃的了，问问大夫吧，生产这么久了，产妇也得补充点能量，不然都快耗干力气了呀。” 李青梅拉住路过的医生，“大夫，我儿媳妇咋样了？生下了没？能不能给娃吃口东西？一点儿声气儿都听不着，我这心慌。” “可以吃东西，没声气儿是她没在这头手术室的，生产间在东头呢。” 第134章 生了仨 李青梅傻眼了，邱玉玲更是，好我个娘嘞，守门都能守错喽！ 两人又着急忙慌的往东头手术室赶，七拐八拐的，还没到跟前就听到里头的嘶吼，还有医生骂她别胡喊叫，省点力气好生娃的话...... 这不气氛就来了么。 “咋办？咋喊得这么恓惶？”李青梅脚底下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邱玉玲把她扶过去，让靠墙根蹲着，自己上前交涉，给大夫说带了巧克力，想给产妇补充一下能量。 大夫当即就同意了，多胎，且胎位不正，产妇已经快脱力了，这个时候补充体力就尤为重要。 这时候还没什么无菌手术室一说，大夫直接就让邱玉玲进了，不过看着她把巧克力给塞嘴里，就撵出来了，小孩家家的，还是不要看这么血腥的场面比较好。 从手术室出来，邱玉玲这心才算放下一半儿。 “娘，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接四舅，顺便让他回去喊我哥，哦对了，驴车拴哪儿了？” “在医院房子后头那儿的杨树上拴呢，你嫂子咋样？”李青梅这会儿也缓过来了，后悔刚刚咋不是自己进去，还能给搭把手什么的。 邱玉玲也没和她娘掰扯什么医生能让她搭把手的话，按邱母指的路，小跑着去找驴了。 “玉玲，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报复四舅考前那天没让你睡好的事呢？这么冷的天啊，你可真够狠心的，就让你舅站着冷风里，干吹俩小时啊！ 你扒大厅门缝去看看去，这会儿都几个点了？”他就说在外甥女那么大的事儿上头掉链子，不能轻易翻篇，合着在这儿等他呢。 “哪里呀，我咋能那么坏呢。”邱玉玲连连道歉，又三言两语说清了她嫂子正生娃呢，并传达了他大姐的最高指示。 李青桐稍息立正，也顾不上惦记填饱肚子的事儿了，两人把东西抬上架子车，赶着毛驴回去，卸到院子里就马不停蹄往邱庄赶了。 都快进庄子上了，已经过了二道梁了，碰到骑着自行车摸黑赶路的邱大山，连门都没进，就又幺着毛驴掉头，跟着大外甥往城里赶。 邱大山拒绝了和四舅舅坐毛驴车的提议，还不如他蹬自行车快呢，两脚都蹬出残影了，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不是都说好了大山每天往返的么，咋还叫我白跑这一趟。”都当他是个闲人呗，冷风顺着脖领子往肚子里灌，他一把拽过车上的麻袋披到脑袋上。 缩着脖子，一人一驴继续赶路。 等他进屋的时候，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你咋又这么晚啊？大山都走好一会儿了。”老太太打算使唤儿子去看看，最好拉她一块儿。 “不行，这会儿必须让我先吃口热乎的再商量别的。”李青桐在自己老娘那儿耍起了赖，他吐了一路，好容易到县上了，又打发他回庄上。 好么又吹了一路，这会儿灌了一肚子冷风，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我这有娘的活的比没娘的还苦！”李青桐抱着老娘的胳膊诉说今儿这一路的折腾。 老太太从锅里铲出温热的肉饼子，又给舀了满满一大碗苞谷茬子粥，“慢点吃，医院好些个人呢，你吃饱了再送饭去。” 她这老儿子，听话是真听话，可也是真娇气，素来有三分辛苦都能说出来五分，上头哥哥姐姐们，哪个不把他让着、哄着，她也就听听。 不过娃折腾了一天，肚子饿肯定是真的，然后就见她老儿子三五口一个肉饼子，一口气吃了七个。 “哎~舒服，娘做的饭吃着就是舒服，那啥，娘你刚让我送饭去是不，我一个人去，大冷天的，又是黑天半夜的，你在家歇着就行，我送完是个啥情况，回来学给你听就是了。” 吃饱喝足李青虫又变回大青龙了，看着老娘惦记医院那头，他也不磨叽，把瓦罐抱车上，又把肉饼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力争到了不会太冰就是了。 谁知他刚准备出门呢，李青梅和邱玉玲就回来了。 “大姐，你们咋回来了？生下了？” 李青梅猛灌了好几口水，才抽空回上话，“生了，生了，生了仨大胖小子，就最小的那个稍微弱点，再都好的很，大人娃娃都平安。 幸亏是来县医院了，医生说可惊险了，一开始胎位不正......” 李青梅说话的功夫，邱玉玲已经把车上的瓦罐和肉饼都抱回来了，他们吃完了再送去。 “娘，先吃，吃快点再把大哥和嫂子的带过去。” “哎哟，吃，快吃，吃完了抓紧过去。”这会儿心神一松，李青梅才觉得肚子十分的饿，连着灌了两碗粥，才开始嚼饼子。 “玉玲一会儿就再不去了，搁家休息着，我去医院和大山两人替换着就够了。对了，还得攒点蛋煮红鸡蛋呢，回头让大山给黄亲家报个喜......” 李青梅边吃边合计，接下来该干啥，邱玉玲饱了，起来把奶瓶烫好，和奶粉包在一块，又在暖壶里掺上了稍烫些的温水，直接就能泡奶粉的那种。 “娘，先别说了，我给你教下咋用奶瓶泡奶粉，你看见这条印了没？先加水，加到印子那儿就够了，然后放两勺奶粉，就奶粉袋袋里那勺儿，我给你单独放了张白纸，你怕撒出去，就卷个漏斗......” 邱玉玲有限的育儿知识，已经足够把旁听的几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了。 邱母就吃了一个肉饼，就急匆匆的提上包裹上医院了，驴车她没赶，她总不放心把驴栓在外头。 “快，先扶朵儿起来喝点米粥，大山你把手洗净，先给娃娃们泡奶，看见奶瓶上的印印子没......” 黄朵儿的是小米粥，里头还卧着两颗荷包蛋，三个奶娃娃并横排放在隔壁的空床位上，李青梅把碗递过去，又给塞了个肉饼子，就迫不及待去看三小只了。 “拿来，给我喂。”邱大山刚摇匀了奶，李青梅就迫不及待的夺过去了，“你去和你媳妇一块吃去，她差啥你看着给添，喂娃娃我比你会。” 第135章 崽多难招架 黄朵儿吃饭的空档，眼睛还不由得瞟过去看婆婆喂娃娃，她这奶没正式下来呢，一个娃娃都喂不饱，更别提三个了。 她婆婆这会儿一手一只奶瓶，还有一个干瞪眼等着，她正心疼落单的那个呢，就见娃平躺着，奶嘴眼冒的快，把娃呛到了。 一着急直接从床上翻下来就把娃提溜起了，“哦，哦，宝宝乖，娘在呢。” 李青梅也吓一跳，不敢再两手同时喂了，急忙把另一个也抱起来了，“那啥，我们那会儿没用过奶瓶，顶多用勺子给喂点，我以为这样不碍事呢，没想到把娃娃呛到了。” 她也着急，怕人儿小，再被呛坏，这会儿有点后怕。 “没事，娘，咱都摸石头过河呢，大山你去把老大也抱起来，没看见嚎着么。” 练新号的时候一个就够难了，三个批量下放的时候，那难度可想而知。 一个哼唧，另两个也不等，也跟着张口就嚎，此起彼伏！ 饶是李青梅夸口过来人，一晚上都顾此失彼，累的够呛。 天亮李青桐来送饭的时候，他大姐和大外甥，再加上新手妈和新号娃，没一个有精神。 “嗐！刚生的小娃还怪像老鼠的啊~”说完李青桐就后悔了，还有大外甥媳妇呢。 隔壁病床的女人还没生，闻言又羡慕又怅然，“小孩子就这样，一天一个样儿，没几天就长开了，到时候就好看了。” 李青梅也这么说，还说李青桐小时候跟个猫儿似的，还不如这仨呢。其实也是她有意夸张了，到底是三胞胎出来的，比人一个的小好些呢。 “玉玲上学去了，娘给熬的米粥，早早起来蒸的包子，你们喝包谷榛，外甥媳妇的是小米粥......”只看了一眼小老鼠们，他就没兴趣了，转身先张罗着大家伙儿吃饭了。 黄朵儿这会儿胸脯胀胀的，但病房屋子里有男人，她又羞于开口，只好先接过饭碗小口小口的撮着。 “大姐，娘让我先回去报信儿，你看回来的时候还捎啥不？” “啥也不捎，我提前都转过来呢，你回去给你大姐夫说，让他先安生待着，等洗三那天再来，给你几个哥嫂说不忙来看，等出月子回去的，大夫说娃娃们多又早产，不建议现在颠簸回庄子上，月子就搁巷子里坐......” 李青桐点头都应下，见他们吃光了，收起盆盆碗碗，问邱大山要了自行车钥匙就出发了。 “青铜，我煮了点红鸡蛋，你回去进你哥家一家拿几个，我这鸡蛋本不够用，让你嫂子们把攒着的蛋数数，你回来的时候用筐子带来......”老太太在小篮子里垫上麦草，又蒙上单子，都弄的妥妥帖帖才交给小儿子。 大女儿交代的一切从简，老太太却另有思量，给小儿子又一通安顿，这才放人离去。 邱玉玲中午回来的时候，提了好几条大鲫鱼。 “哪来的呀？瞧我，肯定买的呗，正好，这小米粥再养人，也不及肉汤下奶，我刚还寻思，家里的几只老母鸡，冬日里也不下蛋了，要是愿意卖，让你四舅买来给炖汤。” “您已经给说啦？”给自家人说这个，就跟递话白要差不多，外甥媳妇生娃，哪个舅舅好开口算钱的，可家里还有妗子和一堆表兄弟姊妹呢。 “嗯，说了，鸡蛋让他来的时候就带上呢，鸡只说问问，要是都留，那也不勉强。”老太太当然知道她问了的后果，但是礼数就是这。 只要不是揭不开锅，那就得有点表示才行。 “姥，蛋收着，鸡不要昂，我已经交了定钱，跟那边人说好了，他们这两天收到的鸡和鱼，都供给咱，保证断不了供就是了。 几个舅舅家和咱的鸡，虽然下蛋不如天热那会儿了，但也时不时的有一个两个的，冬日里给各家娃娃们多少进补的就够了。” 她以为姥姥对自己的本事已经心里有数了，就少提前说了一回，姥姥就打算把几个舅舅家的后院薅秃呢。 “没事，留不留的他们心里有数，到时候我会给他们贴补的，这些个都不是啥大事，亲戚间再都只顾自己那点小九九，那不早都生分了。” 也行呢，年前她弄点好肉，让四舅舅捎回去分下去，大家能过个痛快年就都补上了。 “姥，你还没见三个小娃娃呢吧，又小又丑，脑袋和我大哥拳头一般大，哭声倒还大的很，明儿接回来，只能睡你这屋了，到时候把你吵的脑瓜仁儿都疼捏。” 坐月子不能见风，这屋大炕上住老中青三代呢，肯定不方便。 邱玉玲意思是给嫂子和娃娃圈块地方，拉一圈帘子，有外人的时候，帘子放下来，透气的时候拉开。 姥姥觉得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她都寻思了自己和邱玉玲还搬到上三间去，让邱母和她儿媳妇住这屋，以后做饭就还使伙房。 邱玉玲这么一弄，这屋做饭、住人、避人都不耽误，还时时开火，热乎。 邱玉玲拆了上三间的窗帘布过来，又掀了一块床单，踩着高凳子，正好从市上回的时候买的的钉子也派上用场了。 叮叮咣咣一阵敲，固定好了墙上和梁上的钉子，又把床单上缝了几根布扣眼儿，绳子穿过去，挂起来，严丝合缝的还有余量。 “上头那点露着没事，谁能长房顶那么高噻。” 老太太瞅了瞅，摇了摇头，“你先取下来，再扯一块床单过来，拿红柳箍个圈，直接弄成蚊帐那样的，月子里的女人一点点风都能落下病根呢。” 邱玉玲马上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她这新脑子，还比不上人家的旧脑子。 邱玉玲取过床单布和窗帘，老太太踩在缝纫机上，几分钟就轧好样子了，就等红柳箍上穿进去就行。 时间也差不多了，邱大山回来提饭，见了这，表示他一会儿了出去弄红柳，邱玉玲也就把要淘换铁丝的念头摁下去了。 隔壁床的产妇，眼热的看着李青梅他们忙活，等光剩黄朵儿的时候，挪到空病床边看小婴儿们，“大妹子，你可真有福，一肚子生了别人三回的，婆婆男人还这么顶事。” 哪像她，都医院里两天了，婆家人连个脚趾头都没送进来过。 第136章 出院了 病房里就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黄朵儿牢记着小姑子讲过的小故事，那是眼珠子不错的盯着仨娃娃，这会儿待产的女人唏嘘，她也只跟着笑笑不说话。 正好老三哼唧了，她就把三个都挪到自己那床上，老大老二并排放腿跟前，老三抱怀里，解开衣襟喂娃。 “吃的可真乖。”女人非但没避开，还就到跟前看，黄朵儿有点不自在，但又不敢转身，还有俩她得分神看着。 万幸李青梅也就是出去晾个尿戒子的功夫，没两分钟也就又回来了。 见婆婆就位了，黄朵儿才安了心，稍稍侧过身子继续喂着。 李青梅也熟练的拿起奶瓶冲奶粉，现在只能喂饱两个，老三最小，顿顿有母乳，老大和老二轮流值班喝奶粉。 也就最小的那个能凭个头分辨，大点的这俩，除了她妈，没人能分得清，李青梅每回都准备个红绳绳子，哪个吃奶粉，就给哪个系上。 “婶子你咋不一直系着嘞，这样就光记是有绳子的吃了，还是没绳子的吃了。” 李青梅：......生个娃傻了一家子人。 这都两天了，可不管是黄朵儿，还是邱大山，竟没有一个觉察出不对来，还是别人家的小媳妇指出来的。 “瞧我这脑子，可不是的么，真是越老越糊涂。” “哪儿呀，你们这是都高兴糊涂的。”大肚子小媳妇不常说话，但每回说话都贼中听。 “闺女今儿就差不多要生了吧？生的时候家里可得来个人呢。” “不知道，按日子早该生了，都住进来两日了，娃娃一点都不着急，光我着急也不顶事。”她都快急的心里长毛了，可肚子里的娃娃就是住的四平八稳的。 李青梅想问问她家大人呢，男人呢，话到嘴边了，又咽回去了，明儿就出院了，问的多了又帮衬不上，还心里惦记。 “早晚都有数，住进来好，有大夫在，他们能保平安 ，多在肚子里两天，娃娃就多结实一分。”也就附和着随便扯了两句，三个娃娃都哄睡着了，说话声便渐熄了。 邱大山找到合适的红柳，送回家，又照着老太太的比划，把帘子穿进去，然后两边头子搭一块，绑结实挂上去，这才又拿着晚饭去了医院。 中午的鱼汤超下奶，没想到晚上还有，黄朵儿端着碗不好意思，“娘你也吃点，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 “娘喝包谷榛就好着呢，你赶紧吃，吃鱼的时候慢点，当心刺。” 婆媳俩都当邱大山是屋里头吃过来的，要不他咋中午吃完饭就送碗回去，一去去了这么久，都这个点了才来，所以两个人谁都没问他吃不吃。 李青梅还寻思，今天的粥和饼子都装多了，正吸口气打算松松裤腰带，加完算了，就听儿子弱弱的说，“娘，给我留点。” “你搁家一下午，没吃来的？”简直不可思议，他是回去孵蛋的不成！ “没，我出去给姥寻红柳杆杆去了，回家把帘子挂上，就赶紧上这儿了。”两厢一聊才知道，她差点费劲巴拉的把儿子那份咬牙干掉。 邱玉玲回的时候果然趁着夜幕的掩护，提溜了一串鸡。 有公的，有母的，有大的有小的，看着就像四处搜罗过来的一样。 “咋这么多，先解开搁后院吧，让大山明儿回来了，一气儿都收拾出来。”老太太数了数，足足十只鸡，这别说坐月子了，都能吃到过年去了。 邱玉玲这下又搬回自己那屋了。 老太太怕她冷，撵进来想给她再想想辙。 “没事姥，学习的时候穿的厚，睡觉的时候盖的厚，被窝里再塞俩热水袋，还舒服呢。” 她又故意说自己才不想和三个小哭包一屋呢，自己觉轻，准睡不好，到时候还影响第二天上学。 姥姥一想，也对着，只能都先这么将就着了。 邱玉玲和老太太道了好梦，关上门，一秒都没多耽搁，就闪进了她的小木屋。 喟叹一声，再暖和的热炕也没有恒温舒服啊！ 她今儿不急着温书，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又趁头发干的功夫，照着食谱，一步一步的学做阿胶，家里的女人多，也该补起来了。 他们这头十分安逸，医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三个大人加三个孩子，照样是忙的脚打后脑勺、顾头不顾腚的，李青梅等三小的都睡下了，还不敢放心睡。 只好和邱大山两个人换着眯盹儿，因为邱玉玲给所有人都讲过医院里丢孩子的事儿，听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身临其境了，总觉得有人惦记他们的娃。 好容易挨到第三天，医生检查完，说能出院了，李青梅自告奋勇回去牵驴车，她急需要呼吸一口没有医院味道的气儿。 回去套车的时候，和老娘聊了两句，才知道邱玉玲又搬回她前头住的那屋里去了，一想到屋子冰冰凉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买这房子，本来是闺女图方便呢，自己那会儿这不答应，那不合适的，真住进来了，方便的还是这一大家子，她闺女反倒就是晚上睡个觉的功夫而已。 就连她老娘，在巷子里住着也比村里的时候过的舒坦，没看到老太太脸颊都挂上肉了。 自己的弟媳妇们也乐的自在，想想竟全是好处。 回到医院这头，给黄朵儿裹了件大袄子还不算，身上脑袋上还给披了被子，三个娃娃也是邱大山举着被子给搭了个围围，路上全都一点儿声气儿没来得及吭，就被搬到炕上了。 “大山去把被子都抱进来，放炕上捂捂再用。”把人安置好，李青梅就张罗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什么奶瓶、奶粉、尿戒子，娃娃的小褥子。 也不知道邱玉玲从哪弄到一块塑料布，正好隔开娃娃的小褥子和炕上铺的大褥子。 “这个东西好，不渗尿水，光洗娃娃们的小褥子就行了。” 李青梅边收拾边念叨，真是日子不一样了，她闺女带回来的好些个东西，自己是听都没咋听过，更别提见过了。 不过这些东西再稀罕，也没有三个小孙子来的让人稀罕。 “取小名儿了没？”老太太一个个的瞅过去，顺口问道，光老大老二老三的叫呢，她还不知道正经名儿呢。 第137章 洗三 “还没呢，娘你有啥好名儿没？” 取名儿这事，新手爸妈是忘了，李青梅是打算等邱建设来了再商量的，不过小名可以让老太太取，这样有福气。 黄朵儿也跟着附和，她听她娘的。 她是喜欢姥姥的，但说起来，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更感激小姑子。 听他们聊天才知道，小姑子考试回来，马不停蹄地给她捎过去了那个苦苦糖，吃完没一会儿她就有劲儿了，娃娃也转正了，后头生的顺利极了。 还有这屋，这炕，这四面围起来的帘子，全是她小姑子想到的，就连她刚出手的娃娃们有可能会饿肚子，她都提前想到了，那么精贵的奶瓶子，一买就是三个...... 邱玉玲中午回来的时候，取名儿特权已经让了一个小周天，让到她这儿了。 “小妹你就取吧，姥说等你回来听你的，咱爹也爱听你的，你取。” 这个她还真想过，不过是开玩笑的那种，她这会儿就把自己当时灵机一动想过的名字说了出来，“赤橙黄绿青蓝紫，按这个排序，再后面加个粮食，我换来换去，觉得加成‘豆’字儿最好听。” “赤豆，橙豆，黄豆，绿豆，青豆，蓝豆......”邱大山总说不上哪儿不好，但总觉得哪里听着怪怪的，偏黄朵儿超捧场。 邱玉玲一说她就叫好，弄的邱玉玲再三确认，她不是说反话的。 就这么莫名其妙给三小只定下了奇葩乳名，邱玉玲心里有一丢丢的内疚，她好像坑到侄子们了。 说笑了一会儿，就开饭了。 因着邱玉玲下午还上学呢，洗三的事儿，就挪到下午了。 “没事，啥仪式？你们举行就是了，我不重要。” “你是他们姑姑，怎么会不重要呢。”邱母还没反驳，黄朵儿就先不答应了，反正爹也没赶过来呢，等爹也等玉玲。 邱建设和李青桐，等锅灶都收拾利索了，才进的屋。 他们刚进来没多大会儿，邱玉玲也回来了。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李青梅好奇，这会儿还没到往日里下学的时候呢。 “不是说洗三么，我下学回来不是太迟了么，就去找老师请了个假，咱开始呗。” 这个仪式她只听过，没见过，至于准备什么，要怎么做，她完全不清楚，目前好像只能捧个人场。 本来就没打算大办，桂圆、红枣、干艾叶、干槐条这些个，都是邱建设从庄子上寻摸着带过来的。 就连中午的面条，也是有讲究的，就是洗三日必吃的，这会儿的时间也刚刚好，正好是午饭后。 第一步是祭拜神灵，黄朵儿在邱母的指挥下，往炕前放上红色的公鸡、母鸡各一只，然后焚香祭拜炕公、炕母，随后是催生娘娘、送子娘娘、云霄娘娘、琼霄娘娘等各位神灵。 拜完神灵之后，就是洗三的第二步添盆。 玉玲姥姥将盛有艾叶、槐条等中药浴汤的盆子，放到炕上，再将孩子抱起。 随后他们开始依照尊卑长幼的顺序，往盆里添一勺清水、桂圆、红枣等物件。 大家添什么，姥姥就说哪一类的祝福语，比如添清水，姥姥就会说：“长水流，聪明伶俐”，添红枣、桂圆，姥姥又会说：“早儿立子，连生贵子”的话。 添盆结束后，就是响盆。姥姥拿起棒子，在盆里搅和，同时伴有祝福词：“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搅完之后才开始正式给哥仨洗澡。 玉玲姥姥一边洗一边说：“先洗头，作王侯，再洗肩，当大官；洗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洗澡的时候，仨小只都哭了，这会儿哭声一响，李青梅就跟着说这是吉祥，邱玉玲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响”啊。 洗完澡之后，开始给孩子打扮。 姥姥先是拿一个艾球点着，在小孩额头上放上一块姜片，然后把艾球放在姜片上，象征性的给孩子做炙。 然后开始挨个给娃娃们梳头：“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鬓，找个媳妇羡四村；刷刷牙，漱漱口，跟人说话免丢丑。” 最后，又分别用一颗煮熟的鸡蛋，在哥仨脸上滚了一滚，同时嘴里念叨：“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是爱人儿。” 孩子打扮完了之后，姥姥又带领着开始下个系列的纳福流程。 比如用一颗大葱在孩子们身上打三下，同时伴有祝福词：“一打聪明，二打伶俐”，打完之后，将葱扔到房顶上，寓意聪明绝顶。 又拿起邱建设从大队借来的秤砣比划比划，寓意孩子将来能像秤砣一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拿起大门锁头比划比划，寓意孩子将来能手紧脚紧，稳重谨慎。 然后拿上了一个上了年头的银戒指放在孩子身上，寓意孩子将来财运兴旺。 用烘笼筛纸花，孩子不出天花，健康长大。 最后，给每个娃娃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大黄熬的，寓意：“三日尝得黄连苦，终身富贵不受穷”。 最后在这一套的流程走完之后，又把炕公、炕母的神牌，以及香根，打发邱大山放到院里焚烧，烧完的灰用红纸包住，放在炕头，寓意神灵将永保一家平安。 至此一套流程才算结束。邱玉玲也跟着开眼，就这他们还说是简易版的，以前的更热闹繁琐。 三个娃娃早都又饿又困了，塞回炕上的围帐里，没一会儿就听不着哭声了。 邱建设把小孙子们，见也见上了，摸也摸着了，这会儿正打算回呢，李青梅问了句，“你这几天想名儿了没？” “啊？”还有名字等他呢，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到他们这一辈儿，该到‘文’字辈儿了，前头就是邱文啥，后头的，我还没想呢。” 大喜的日子，李青梅不想横他，前头的不是现成儿的么，还用他想呢，亏他还是当爷爷的人呢。 第138章 取名 “用我玉玲取的小名就好听呢。”邱建设挠挠头，把球踢给了闺女。 “你是说叫邱文赤、橙、黄、绿、青、蓝、紫？”李青梅简直不可置信。 邱玉玲插话了，“可以取谐音，邱文驰，邱文丞，邱文煌，咋样？” 怕他们不明白，又拿过本子把用的哪几个字写了出来。 众人一看，都说好，当即三小只从小豆子，一跃成为了有大名还有小名的人了。 “我把羊奶子的桶再带回去，这两天让大山跑勤快点，来回取奶子，羊就不往过牵了，地方太小，牲口多了，怕邻里不高兴捏。” 天冷了，奶子能放住了，攒了一大桶，邱建设来的时候都捎过来了，这会儿不放心家里的牲口们，尽管惦记小孙孙们，但还是着急赶回去看家。 “那你快些的回，光多金一个搁家里，也不顶事。” 邱玉玲忘了她嫂子娘家送的小母山羊也产奶了，小羊羔已经送回牧场了，大羊的奶这母子四人敞开喝都够。 小院里因为添了三个小生命，而异常的热闹。 说他们闹吧，有人搭理一下就乖了，说他们乖吧，那是见缝插针就得嚎两嗓子。 往往是一个嚎了，另外两个马上迎头赶上，从不缺席。 最搞笑的一次是，老三明明正窝他妈怀里吃着奶呢，听到俩哥哥嚎了，都不带过脑子的，甩过头跟着嚎一声，赶紧转过来叼着吃一口，再扭头随声礼，硬是把他忙出了村主任的架势。 “这娃是缺心眼吧！”连邱玉玲都忍不住吐槽，那俩哭是找奶呢，你都抱着奶还跟着瞎哭啥呢。 因为这几个娃娃的加入，日子过的是既忙又乱的。 李青梅扶着腰，这尿戒子干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几个小人儿尿的速度。 头一次觉得一下子来了仨，也不是什么好接的福气。 邱玉玲当然有好办法呢，但是她不能把尿不湿拿出来，只好不停地淘换细棉布回来，加大尿戒子基数。 “要不咱也学庄上，直接让小娃睡沙炕吧，这再多也不够他们尿的啊。”李青梅是真洗不动了，她还得做饭，还得帮着喂奶，还有洗尿戒子，擦沟门子...数不清的活儿。 邱玉玲也有点心疼邱母，她嫂子状态挺好的，但她这便宜老娘先一步有了产后抑郁的趋势。 “娘夜里和我姥睡去，打今儿起就让大哥留着守夜，夜里有个啥让他搭把手，当回爹呢，哪能一点苦都不吃。” “你大哥白日里还跟你爹拉沙呢。” “这都腊月里了，土都冻住了，也让我爹歇歇，这工就先不上了，剩下这十来天，就让大哥守在这儿吧。” 邱玉玲是笑着说的，但谁都听出她是认真的，黄朵儿倒是希望邱大山能在跟前，和娃娃们多亲近亲近。 老太太看李青梅还犹豫不决，拍板说：“听玉玲的，一口气管三个娃娃呢，你白日里够忙了，夜里再睡不成，没几天就熬倒了。” 谁的孩子谁心疼。老太太已经在尽力帮忙了，奈何娃娃们就不停点儿的折腾，轮流吃完，轮流拉，再轮流哭，再挨个换，挨个洗，挨个穿...... 就是铁打的李青梅也遭不住，更何况是肉长的。 “那行，今儿大山来了，我就跟他说，不让回了。” “那屋的炕也烧干了，收拾收拾，搬的西侧间吧，这屋尿臊味儿重的都没法做饭了，这样我姥和你就不用搬了。” “咦，那不行，我和你姥搬过去吧，坐月子有讲究，挪不得。不过那屋确实没地儿支这些家当。” 邱玉玲摊摊手，既然讲究那就自己决定吧，要她说，舒服比啥都重要，她前世同事不照样连着换了三个月子中心么，除了服务更到位，没见落啥不好。 “娘，听小妹的吧，我们搬那屋，地上小又不耽误啥，反正吃睡都在炕上，这屋大些，你平日里又是煮汤做饭的，又是烧水洗尿戒子呢，地方也宽敞些。 再一个这屋人来人往、进来出去的，你们还老担心门上进风吹娃娃，我们挪那屋就不担心这个了。” 黄朵儿是真心的，虽然有帘子遮挡，但也有不那么方便的时候，只是先前怕添乱忍着不说，这会儿小姑子起了头，她不由得就想附和争取一下。 “百无禁忌！咱都从医院换进屋了，又没出这院子，有啥不行的，你去把屋子烧热乎，等明儿中午最热的时候往过挪。”老太太看她女子又黏黏糊糊拿不准主意了，直接替她拍板定下。 邱玉玲挎上书包上学去了，“姥，下午我不回来吃了，老师说小测让提前到校呢。” “那揣个饼子，或者让你娘给你送去？” “不折腾了，我揣个饼子就够了，有空的功夫，让我娘歇歇。” 月初考试的成绩和结果，迟迟没有出来，弄得邱玉玲也没啥把握了，她只能继续积极备考，准备明年正式中考。 “邱玉玲，班主任让叫你去校长办公室一趟呢。”上课铃刚响，就有学生过来传话。 邱玉玲心一动，念叨啥来啥，多半是提前预招考试出结果了。 她哎了一声，站起来，正好这节是数学课，在门口碰到数学老师吴子荣，简单的把缘由交代了两句，吴子荣就放她离开了。 一路小跑到校长办公室，除了她的班主任，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老师都在。 “邱玉玲同学过来，预招考试出成绩了，你觉得自己这次成绩怎么样？”不一样的人说了熟悉的调调。 “报告校长，心里没底！” “哈哈，这个成绩都没底，那你有底的时候是啥样？”校长的声音明显透露出愉悦。 “过来看看你的成绩单。” “你想过报什么专业吗？” “我有哪些专业可选呀？或者说三年制的专业有哪些？” 几个老师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邱玉玲岁数小，完全可以凭这个分数选择兴趣，当然选择并不一定表示能被录取，但还有服从分配呢，左右都差不到哪里，但是如果单纯的以学年制区分，可选性就小了许多。 第139章 报志愿 邱玉玲没办法告诉别人，她的焦灼。 她这个岁数卡的正尴尬，但凡慢一点，毕业到六六年或者之后，赶上那场特殊运动，可能就拿不上毕业证了，当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工作可安排。 再等下一次有这种可以不下力气混日子的时候就得十年后了。 在一番讨论下，三年制的前提下，她只有师专可选了，邱玉玲选了师专的财会、兽医以及数学并服从调剂。 其实她更倾向于会计，老师在那场活动里，并讨不了多少好。 邱玉玲甚至不用老师们掰开了揉碎了讲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就已经有了主意，众人只当她急于考出去，减轻家里负担。 虽然能支造着女娃读书的家庭不多，但想来她的压力也并不小。 就在这种美好的误会下，老师们虽有可惜，但也拿出志愿表，辅助她填好了。 第一志愿是甘省兰师范学院，第二志愿兰财经学院，专业在那两个的基础上还选填了一个外语，最后无比坚定的写了服从调剂四个大字。 学什么不重要，能赶上这趟车才重要。 “你们班这个女娃娃写了一手好字啊！”一旁一直围观热闹的老师，拿过志愿表，终是没忍住，“可惜了。”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哎！ 但对邱玉玲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她记不清历史上的六十年代有一次冬季特招，是不是就是她这个时候，但她已经顾不得计较这么许多了。 “先不要声张，你还要继续按时上课到这学期寒假，你这志愿到那会儿估计就有眉目了，应该八九不离十，然后过来领初中毕业证书。 下学期就要背着行囊去更广阔的天地求学了。一定要保持初心，认真学习，报效祖国！知道吗？” 邱玉玲站直，响亮的应了声“是”！ 这是一种前路既定的轻松，回去一节课已经过去大半了，刚坐稳没多久就下课了。 “玉玲，老师叫你干啥呀？” “没啥，老师让我不要分神，继续努力学习。” 哦，原来这样呀，周小楠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邱玉玲最近请假或者旷课的次数确实有点高了，老师找她谈谈也是正常的。 见没有什么更意外的由头，小伙伴之间又变得亲密无间。 “玉玲，最近咱俩不一起走了，和我爹走路一点意思都没有。”周小楠嘟囔个嘴，还不如听鬼故事呢。 “对了，你家小侄子长大没，我一直想看看小宝宝，我妈说得等他们出月子，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三胞胎呢......” 邱玉玲的求学之路上，每一个阶段都配置过一个话痨，曾经的王爱红，现在的周小楠。 对方问一句她回一句，以至于后来连小侄儿们的小雀儿她都想问一嘴。 邱玉玲：......上课铃也该响了吧！ 老师揣着课本进来，邱玉玲正襟危坐，任凭周小楠怎么戳都无动于衷，她向来“爱学习”！ 下午去灶上接了点开水，对付了口肉饼子，其实她可以不去接那没烧开，还有怪味儿的水，但随着她需要越来越多的融入社会，有些掩饰动作已经形成了习惯。 她边吃边到十人小组在的那个教室，没想到别人到的比她更早，匆匆咽下去最后两口饼子，喝了口水顺下去，就乖乖坐到末尾等老师发试卷了。 “邱玉玲，李老师怀孕了，最近你能晚上给我们补一下英语吗？” 邱玉玲看着说话的女生，对方虽是询问，却十分的理所当然。 “不好意思，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们用，不过晚自习我得回家，一来是晚上那个小自习结束太晚了，不安全，另一个就是最近家里添了三个侄儿，实在是人仰马翻，我还能多少搭把手。” “谁知道她回去是不是自己偷摸熬夜学呢，这话就不该问，教会了咱们，自然挤下去自己，是傻了才会牺牲自己的时间教别人。” 另一个男同学扶了扶眼镜，状若中立，但说出来的话却听着膈应人。 邱玉玲直接拉下脸来，“知道还好意思问出来，学习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宝贵的时间你们用来进步，我拿来渡人，教的好教不好都落埋怨，你们觉得我能坐到这儿，是靠丢掉脑子凭运气的吗？” 还有一句话她克制住没说，都脸咋这么大的，谁该他们的似的。 也许在邱玉玲缺席的时候，他们私底下已经讨论过了，这会儿不说话的几人脸上，也都或多或少带出了果然如此的失落。 只有最角落宏志班的一个女生，面露烦躁，“我觉得邱同学有句话说得对，学习如行舟，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方式方法和节奏，与其寄希望于别人身上，大家不如多背几篇文章，多默几个英文句子。” 邱玉玲闻言看了一眼该女生，两人眼神对视了一秒，都没说话，邱玉玲点头致谢，对方也淡淡的回了一下。 再没来的及起更多的争执，老师就抱着卷子走了进来，一时间，寂静的教室只余刷刷的写字声。 邱玉玲不想耽误功夫，注意力高度集中，用最快的时间做完了卷子，交给老师，就先一步离开了。 “她这么快就做完了？” “蒙的吧，我还有一面儿的题没算呢......” “保持安静同学们，各自答各自的卷子，不要交头接耳。” 邱玉玲回去并没有把下午出成绩填志愿的事儿告诉大家。 她习惯板上钉钉了再言传，不过三个小可爱没哭的时候，萌萌的小样子，还是挺招姑姑稀罕的。 “小赤豆，看这里。”她把老太太缝的小布老虎举着，在娃娃眼前晃动。 老二、老三都吃上奶了，只有老大小可怜，独自躺在炕上坚守营地。 随着布老虎上小铃铛的声音，他就跟慢半拍似的，缓缓的扭动脖子，找声音的来源。 “姥，这么晚了，你咋还做活呢？”邱玉玲看她姥姥在缝另一只黄老虎，有心劝老太太明日天亮了再弄。 老太太说就剩几针了，三两下弄好得了。 “肚子饿不？炉子上给你温着羊奶子呢，脚不冷了就赶紧喝去。” 邱玉玲“嗯”了一声，丢开小老虎，趿拉着鞋去喝奶子了。谁知她这头前脚走，邱文驰后脚就哼唧唧的不情愿了。 第140章 新手爹到岗 “嘿，这小人儿身上有感应器呢。”邱玉玲端过碗，半边屁股挎坐在炕沿上，吸溜一口奶，对大侄子扬个下巴点个头。 也不知道小家伙领会成啥了，她都没说话，没逗他，就跟着她得脑袋“咯咯”直乐。 “他这么大点，应该看不到啥吧？”以前看到过科普，不是说一个月内的小婴儿才只看到二十厘米么，他冲啥乐呢？ “玉玲让让，我把老二给搁进去，该换咱小老大喽。”李青梅把熟睡的老二，替换到炕上。 只见睡着的小宝宝，毛茸茸的眼睫毛，白嫩的小脸蛋，稀疏的小秃头，邱玉玲竟觉摸出几分可爱来。 “娘，姥，玉玲，朵儿，都还没睡下呢？”邱大山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进了屋，邱玉玲也被带进来的这股风，激的一哆嗦。 条件反射就把看娃娃掀开的帘子口拉紧了，万幸没有影响到熟睡的小家伙。 “娘，我捎了两筐炭，卸哪儿？” “今天去捎炭了没拉沙子去？” “嗯，爹说今年就先不拉了，土都冻住了，明儿还得去买回煤，听别的队的说，有的地方拿着购煤证已经买不着平价煤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他的身上才有个热乎气儿，他伸伸手，想抱抱媳妇儿怀里的老大。 “当心点，别把他弄醒了。”黄朵儿正捋顺了衣襟，打算把娃递给男人呢，她婆婆横插一杠，拍掉了邱大山的手。 “一边儿去，打今儿起，有你抱个够的时候，这会儿明明睡着了，你瞎动啥呢，弄醒了，一哭醒三个。”这不自己找抽呢么。 因着几个娃娃都哄睡了，邱母压低声音，把对邱大山接下来的安排悉数告知，具体到哪个点儿，听到哪种响动，他要实施什么动作。 邱大山越听眼睛瞪的越圆，“娘，这也太难了，我不行！” “男人没有不行的时候，你给我铆足劲儿了上！”也让老娘我歇歇，李青梅是真的觉得疲软，这交棒交的心甘情愿，丁点儿都没勉强着。 “大哥好好当爹，为人父母哪有容易得时候，再说了，你一下子来三个，你这会儿不上，是想累趴下咱娘后再上？” “哪是那个呀，我干，我乐意干着呢，不是你们把着不让我挨边的么！”被激了一句的邱大山搓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儿砸，你们老子来啦！” “死孩子，声音小点，等我们都出这门了，你爱祸祸多大声祸祸多大声去。”邱母没好气的拍了一巴掌大臭儿子，扶着老太太上西屋了。 这屋今儿就留给他们一家五口了。 邱母想的好，今儿就是打雷下刀子，她也不带起身的。 可谁知后半夜传来小娃娃们的哼唧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后来三个全都扯着嗓子嚎开了。 她再也没法装听不见了，披上袄子，认命的“上工”了。 “咋地了，越哭声儿越大，你杵这儿干啥，顶大的个儿，一点用没有。”平日里这个点换了尿戒子，再喂了奶，最多哼唧两声，也就又睡过去了。 才到他手里一宿，跟捅了年猪似的，一声儿比一声儿高的。 “起开，别挡我道儿，要你啥也不是！”邱母和儿媳妇搭手，两人熟练的换上了尿戒子，还有下面的小褥子。 又着急忙慌的该喝母乳的塞给妈，该喝羊奶的塞给爸，自己涮奶瓶，冲奶子，一气呵成。 魔音总算停了，邱母不发一言带上门走了。 “哎，娘......娘就这么走了？”邱大山这会儿十分无措，瞌睡是全跑没了，可接下来的流程，他一点儿信心都没了。 “杵那儿干啥？上来睡。”黄朵儿头一次埋怨这个男人没用，早知道就不松口让他来了，这下好了，把婆婆解放了，累的全是自己了。 邱大山没有错过媳妇眼中的幽怨，“你先睡，我等他们都睡实在了再上炕，万一你还需要我接啥东西呢。” 大晚上的她有啥让他接的，一开始让他麻利点换尿戒子兑奶，他笨手笨脚的干不利索，结果一个一出声，集结号彻底唱响了。 剩下的小半夜，邱大山就没机会睡熟过，小崽子稍微哼唧，他就得一骨碌爬起来摸尿戒子换，煤油灯索性就没吹灭过，他没有摸黑干这精细活儿的本事。 翌日一早，邱大山就喏喏的说，他擅长回庄上干活。 “这活儿不比你那些活重要？再说了，你昨儿还说爹说不拉沙了，跑回去干啥？”邱玉玲无情的戳破他希望的泡沫。 这次连李青梅都没帮腔，‘都当老娘容易呢’！ 最后他还是回了趟邱庄，一来给邱父捎信儿，二来今儿还得买煤，昨儿她娘说了，没有平价煤了，不拘什么煤都得买，今年家里有娃娃呢，不够烧了会冻坏小娃的。 邱大山绑好雷锋帽，迎着寒风，蹬着自行车跑了。 “玉玲儿也快放寒假了吧？”姥姥早起给她打了两个荷包蛋。 “姥姥，你也得吃知道不？这些东西我有地方能买着，你别学我娘瞎省，昂！” “姥知道，你快吃，吃罢了把衣裳系好，别吹风。” “应该再有不到俩礼拜就能放假了，姥，今年过年就搁我家过好不？等我放假了，腾开手了给你做好吃的。” “我到跟前了跟你大舅商量一下，你少说话，快吃东西，别弄迟到了，隔壁周家那丫头，前儿起晚了，那么大个姑娘了，还嚎着去的学里......” 那事儿邱玉玲知道。 她给自己说了，嚎出巷子她就住嘴了，撒丫子跑学校，刚刚赶上最后一秒，有惊无险！ “姥，我吃饱了，那我去学校了，你记得认真吃饭啊！” 姥姥表示知道了，催着她出门了。 “娘，那丫头对你可比对我好多了，都没叮嘱过让我好好吃啥的话。”李青梅的语气酸溜溜的。 “那不是你爱落人脸么，娃娃弄个啥，你都不说个好，张口节俭，闭口浪费，玉玲在跟前能好点，一离了人，你恨不得都攒起来，找了老鼠洞都藏着。” 她这不是经历了好几次，吃不上、喝不上的光景，吓怕了么。 老太太不听，难不成自己还比她经历的少了，这就是一个人处事的思路问题，自己想不通，儿女再能划拉也没用！ 第141章 回村儿 从那天起，邱大山前前后后买了四趟煤，但是第二日去，果然就买不到平价煤了，他也没地儿没关系开条子，只能在外头买别人转手的高价煤。 原先买三百斤炭只用四块五，到后来就得花十块钱才能买着，但想着家里的几个小的，他牙一咬硬是买了。 心里想着等天一热，有啥工他都上，把多花出去的这些给补上。 不过他这个新手爸爸也越当越顺手了，现在已经能通过某个小豆子的哼唧声，提前预判他是要拉了还是要尿了或是该饿了！ 放寒假的前两天，邱玉玲又光顾了一次校长办公室，这次她的嘴角咧的比那ak47还难压。 因为她被录取了，春季开学就是一名光荣的中专生了，并且鉴于她得数学成绩突出，以及那次的竞赛成绩托底，由财会专业调剂到了应用数学。 哦，对，上中专得有初中毕业证，校长也给她提前颁发了，只不过还是叮嘱她悄咪的先，等下学期了学校会公布，激励莘莘学子。 邱玉玲点头应下，表示她都懂！ 真是快乐的一天，难得蹦蹦跳跳的蹦跶回教室。 “玉玲，啥事儿啊，你这么高兴？”周小楠凑过来打听。 “没事，就是还有两天就放假了，我一想到能睡个够就由不得的高兴。” “那是，我也是一想到这，吃饭都能笑出声，这个礼拜，我都是掰着指头过的。” “你可以把高兴稍缓缓了，因为明天就期末考试了！” “那你咋还高兴呢？” 邱玉玲给了个你自己悟的眼神，周小楠嗷一嗓子 ，“凭什么，老天爷凭什么让我用美貌来换取脑子？凭什么对你就那么大方，两样都给了？啊啊啊~不公平啊...” ...... “同学们，上课了......” 周小楠的嗷声戛然而止。 而邱玉玲则用最饱满的精神，应对了接下来两天的考试，不过有点和他们不一样的是，她参加的是初二年级的考试！ 她要让这本毕业证，拿的理直气壮，不掺一丁点儿的水份！ 考试分了两天进行，先放三天假，下个周四回校打扫卫生，领成绩单，再彻底放假！ 同学们一片欢呼，个个都是归心似箭。 第二日一大早，邱大山赶着毛驴，在校门口，给需要帮忙的同学送被褥回乡，按路的远近，收个一两毛钱的。 邱玉玲有心让他消停点，别累毛驴了，他和黄朵儿都坚持能挣一个是一个，家里添了三张嘴，挣钱这事迫在眉睫。 邱建设也来了一趟，兴奋的说着大队今年的收成。 “咱们今年划下来是三个劳力，不算这几个新来小的的，老二吃部队呢，家里六张吃饭的嘴，咱不但没欠队里的口粮，还分了五十二块钱。” 捋了把脸上堆起的褶子，邱建设继续说道：“红薯土豆卖了四十三，猪卖了八十一块五，羊是二十三块，生产队现金分了三十四块五，咱能落个两百三十四块。 这一年没白下苦！” 邱玉玲算了下，也就是说起早贪黑三个壮劳力，一人一年挣了七十八块钱，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而已。 她爹娘已经一脸知足了，尤其她爹，恨不能立刻马上出去继续上工，给来年再创辉煌打地基。 可是他们没有算过，家里的吃吃喝喝，一大半就是邱玉玲找辙划拉的，他们才有余粮可卖，才不倒欠大队口粮。 如果抛开这些，辛苦了这四季，年底一算，是不是仅仅够活着？ 自古农民命最贱，换到哪朝哪代了，都没有过改善。 邱玉玲那颗上辈子向往了许久田园生活的心，更坚定了得念书当工人，当干部！ “别笑了，你这光算进来的，这一年出去的你咋不算呢？架子车，缝纫机子，还有这平日里的吃吃喝喝，哪样是大风刮来的，我包袱里有账本子，你对对就知道了，咱不拉饥荒是因为啥！” 李青梅的账本子上，记了每一笔的进账和开销，不会的字就画图，此时总算派上用场了。 不止是邱建设，连同邱大山和黄朵儿，看了都沉默了。 好些东西都是邱玉玲添置回来的，有些含糊的甚至就没记，也有只写了东西，没标明钱数。 黄朵儿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只当邱母信任小姑，给钱小姑去采买的，另几个人都心里头明白，邱玉玲念着书，非但没花用家里的，竟然还能贴补这么多。 至于钱哪来的，纸包不住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甭管人家咋来的吧，就说是不是都花给这家里了？ “玲玲娃好久没回庄上了，和爹一块回去不？爹用泥和砖给我娃沏了个土炉子，连着炕，啥时候都是热乎的。” 邱玉玲想了想，“那回吧。”她回去躲会儿清闲。 估计他家这门槛，马上就要被那些，不知道从哪个老师亲戚口中，得知小道消息的人踏破了。 玉玲姥姥也说回去转转呢，出来好几个月了，她回去点个卯。 邱玉玲所料不错，她们前脚回了下柳湾大队，后脚周小楠和她妈就提着鸡蛋过去拜访。 “算来邱嫂子你儿媳妇快出月子了，我先头忙的腾不开手，这才来看看小娃娃......哎哟，三个娃娃一模一样，可真招人稀罕呐！” 王翠凤放下鸡蛋就伸手抱娃，李青梅拦了一下，“她婶子快坐，刚蒸的卷子，趁热吃一个” 邱玉玲那些日常的科普可不是白做的，不管是李青梅还是黄朵儿，现在都可注意了，看见婆婆把人拦住了，黄朵儿悄悄松了口气。 “她婶子，娃娃们闹觉呢，让她哄睡去，走，上东屋坐会儿去。”李青梅亲亲热热的把人揽着就上东厢房去了。 周小楠轻轻的挨个摸了两下小宝宝，依依不舍的也跟在了后头，她可没忘正事呢。 “邱嫂子，你家老太太和玉玲呢？出去逛了还是？”她进门半天了，都没瞅着人。 “那丫头和她姥姥搭伴儿回乡下转去了，我娘也出来经管她好几个月了，家里撂开手怪久了，回去拾掇拾掇屋里，见见人啥的。” “哦，玉玲哪天回来？”她可是听说那娃都提前毕业了，下周不一定回来去学校领成绩单呢。 第142章 分享资料 邱玉玲没回邱庄，直接跟着老太太先回上泉村上了，两人一进屋，先生炉子、扫屋子。 “娘你们咋没提前捎个信儿啊？我好把炕早早烧热，这屋里空久了冷的很，先上我那屋歇着吧。”周红芳被老太太的突然回来惊了一跳，心里还寻思，别是老人咋了？ 结果老太太一进屋，就和邱玉玲一人一只袖套子，拿着抹布，里里外外的擦拭起来。 她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娘你坐着，我来干，原本也打算这几日收拾呢，没想着你比预料的回的早。”她想着就算是邱玉玲放了假，也得等外甥媳妇出月子再回呢。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寻思这些的时候，把老太太哄另一个屋里，她就自己甩开膀子干了。 老太太坐着歇了会儿，就又倒腾着小脚上后院瞅去了，“红芳啊，你这沙枣都捡上了没？” “哎，捡上了娘，都在后屋里放着呢，今年的沙枣见雨了，有焦头呢（注：就是沙枣尖尖变黑了，能吃呢），不过吃着比往年还甜些。” ‘这老太太也闲不住，让她坐那屋歇着呢，她又地冻天寒的上后院去了，不嫌冷得慌’。周红芳心里嘀咕着，手底下也不敢停点儿。 三两下就炉子也生上了，炕洞里也填上火了，该擦的浮灰也擦了个七七八八。 先停下手来，张罗做午饭了，“玉玲好容易来一趟，咱今儿吃个黄米稠饭咋样，家里有队上分的羊肉呢，咱吃羊肉黄米稠饭，我还腌了小萝卜，就着美得很。” “玉玲，你县一中咋样？”李英泽也是今年刚初一，不过他在镇上的二中就读，和邱大山原先上的一个学校。 邱玉玲从她姥姥炕上的包袱里，翻出了她所有的笔记本，和缝好的习题册。 “英泽表哥，这是我整理好的笔记，你这个寒假好好看看，一中成绩优异的能提前申请中考呢，你明年也试试，早一年考上心里踏实。” 李英泽是大舅家的小儿子，她大舅一共两子一女，最大的李英俊十八了，中专失利，再加上经济困难，高中都没念就辍学下来了。 表姐李英芬排第二，十六了，比李英泽高一级，也是二中的，老三就是她刚刚给笔记的李英泽，十四了，上学晚，今年刚初一。 她的全套笔记和习题。家里留了一份，又复印了若干份，今儿这套是专门拿来给大舅和二舅家的适龄学子的。 “英泽表哥，这份是我手抄的，你和英芬表姐一起用，里头涵盖了大部分有用的知识点和考点，我一会儿去趟二舅家，还有一套拿给二舅家的小哥和英桃姐。” “我滴个老妈天啊，这么多笔记，你抄了这么多？”李英泽简直不可置信。 然后后脑勺就被他娘扇了一巴掌，“看看你玉玲妹子咋念书呢，这么多的笔记能抄写这么多本儿，再看看你，让你写个字温个书，你能把凳子给我钻出窟窿眼儿来。” 周红芳正端着黄米进来，不由分说就架起了长炮，“哒哒哒哒”一通扫射。 李英泽捂着胸口，“娘你先别说话了，让我从震惊中爬出来先。” “不是，你抄这么多干啥啊？你不会直接把笔记借给我们抄完了还给你么，劳这神。” “你说抄这么多干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世上就没有白走的路！人家抄的遍数多，记的也深。 你玉玲妹子已经考上中专了，录取通知书都到手了，翻年人就上兰市念师专去呢，毕业就是干部了！” 老太太的话音一落，屋里一片寂静，刚从外头进来的李英芬急切的问：“奶，你说啥？玉玲都考上师专啦？”她才多大啊？比自己小三四岁呢吧？ 饶是周红芳，这会儿听完也愣住了，这么小就考上了？去年的邱大树让他们看到了鱼跃龙门的希望，几个孩子也免于辍学，今年的邱玉玲，更是给所有人一剂强心针，别人能的，自己的孩子也未必不能！ “英泽，去大队部喊你爹去，喊回来把后院的鸡烫了，还吃啥稠饭呢，咱庆祝你妹子考上学了，中午吃大盘鸡！ 英芬，去喊你二叔去，让他把娃都带上，就说你奶回来了，中午在咱这儿吃饭呢。 男人们到大队部侃大山吹牛去了，也让他们回来看看真正的牛在咱家呢。” 周红芳放下捡了一半的黄米，就去舀面。 一只鸡肯定不够，就多放土豆，再下几盘面，烙几块大锅盔...... 她这心里有了计较，一边羡慕娃大姑家的娃娃们一个赛一个有出息，一边又寻思怎么着让自己的娃也学学，不说当干部了，能干个工人，她都磕头谢恩了。 跑腿的活儿换成李英俊和李英泽了，英芬表姐抱起笔记，拉着邱玉玲到她那屋说小话去了。 邱玉玲也不藏私，先是略略给她捋了下接下来的章程，又翻着笔记给她说哪些特别重要的地方...... 李英芬和李英泽不一样，她尤为珍惜能上学的机会，这学费还是她奶给的呢，邱玉玲的这套笔记习题，对她来说如同在给她改变命运的机会上又添加了砝码。 邱玉玲说的时候，她也不耽误功夫，摊开本子就一点点抄了起来，碰到存疑的地方，一问，好家伙，表妹讲的深入浅出，比老师说的还容易明白。 她当下更是信服，埋头苦干起来。 邱玉玲又被请到厢房里，原来二妗子和她闺女李英桃也过来了，李英超跟着他爹逮兔子去了，还没回来呢。 她们刚路上听了一路，这会儿心扑通扑通跳的贼快，急忙扯住当事人求证，“玉玲你真的提前考上啦？” 王小麦和她大嫂周红芳想的一样，娃大姑家这几个娃娃，也太有出息了，那一家子，早晚要发迹呢。 邱玉玲点点头，确认了事情是真的，并纠正了一下，她要上的是兰师专的应用数学，毕业分配啥就是啥，不一定是啥岗位来着。 “还谦虚啥啊，你这回头直接就能当公社干部嘞。”周红芳忍不住插话。 邱玉玲抿唇笑笑，“具体能干什么，要听组织安排的......” 她把另外一套交给了李英桃，她和她哥只差了一岁，一个十五、一个十六，同时上的学。 但他们上学早一年，但前头日子过不下去了，都辍了学，现在重新捡起来念初中呢，下学期中考。 家里头事先也说好的是，中专考不上了，就下来帮衬家里头呢。 但从没想过，考不上中专了就继续念高中，再考大学。 这年头不是说大学不好，大学还是很好，只是沉没成本太高了。 里外里得多出去个三四年呢，还不一定全考上，考上毕业了，还是跟中专分配抢饭碗呢，当然就业岗位说是更为专业的管理岗，可对普通人来说，差别有多大呢？ 所以说大家才一窝蜂的千军万马考中专。 李英桃接过笔记，一时被激的，心里全是斗志！ 第143章 打听 再说回巷子这边，王翠凤拉着邱母东说西说了半天，总算说到了正事上头，给她娃借笔记来的。 “哎呀，她婶子你坐会儿，玉玲走前专门安顿了，我这三个小的闹哄的，差点给忘了。” 李青梅去邱玉玲那屋，抱出一摞子笔记本子，“给，小楠拿着，玉玲走前都收拾好着呢，只是和他爹赶着一道回，来不及找你去......” 周小楠翻着邱玉玲的笔记，正是她平日里用的那套，“婶子，我拿回去抄完了再给玉玲还回来。” “不用，玉玲说她平日里为了加深记忆，额外誊抄了一份儿呢，这个就让你拿走用去。” 王翠凤夸人的话就和不要命似的往外送，母女俩捧着笔记回去了。 “看见没？人家是咋学习的？眼里走千遍，不如手下过一遍，人家这还过了不止一遍，难怪比你小，还能考上呢！” 周小楠翻翻白眼，别人比她厉害她一直承认，可就是不爱听她妈说话，怎么办？ 大舅这头等了许久，没见把人找回来，周红芳还能干等着屠夫？她自己就手起刀落整利索了。 王小麦也跟着一起忙活，小娃们扎堆聊着学习和未来。 说起来邱玉玲真的很庆幸，家学渊源，不管是邱母，还是几个舅舅，对支造着娃娃们念书，不拘男女，都算是尽了全力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邱父喊她回家的一瞬间，就有了这个打算。 希望有用，能帮他们跳出一个是一个。 至于咋不给表哥表姐们磕药丸，这事邱玉玲也是深思熟虑了，做得多，错的多，在没有对谁的人品有十分的把握下，她不会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而且就包括她自己，外挂是有，但也实打实的学了的。更何况连她三哥邱大山，当初也是全靠自己打地基，只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为了防止他犯迷糊，磕了一颗提神醒脑的丸药而已。 究其根本，还是自己肚子里有货，这一步才行得通。 玉玲姥姥和几个孙子孙女嘘寒问暖后，就也到灶间了，“红芳，小麦，你俩听没听到过个王细芬？” 老太太嘴上不言语，心里一直搁着事。 她那肚里搁不了二两油的老儿子，没几句话，就被她套了个底儿掉。 都说儿大不由娘，可她也得打听打听对方的来路，虽不挑理她二嫁，可是香是臭也得分辨明白。 “王细芬？什么王细芬？”周红芳一头雾水。 王小麦却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正是她本家堂妹么！ 那回供销社碰着，李青桐因着看细芬是她堂妹，主动帮忙送了回粮食，自己也没多想，青铜她一直觉得还是个娃子，细芬又嫁人了...... 谁承想，就走了那么一遭，两人就搭上话了。 她原先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回娘家，她堂妹过来，一开始聊的好好的，没多久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听她婆家的事儿。 尤其问李青桐和她婆婆的多，她还有啥不明白的。 自己说也说了，劝也劝了，也不知道那丫头听进去了几分？ “青川家的，你知道不？”老太太看老二媳妇那副飘忽不敢看她的眼神，就觉得不对劲，这小麦也不叫了。 “娘，是我本家堂妹，但是这事不是我牵的头，我也拦过了，给细芬开解过两回了，她应该拒绝青铜了，回头咱给青铜另说一个，就没啥了......” 王小麦越说声音越小，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 老太太面色和缓下来，不是她掺和凑哄的就好，“你把你那堂妹细细说一说，我先听听再说。” 王小麦也不敢隐瞒，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就是这，我那堂妹是男方家早前算了命，爹娘拿着生辰八字，找的我们大爷保媒说项的，那会儿娃都不到岁数，就只是那么着先定着。 后来他当了兵，又岁数到了，细芬婆婆三催五请把人喊回来，谁知酒席办了，他才跟细芬说不乐意，然后就回去了，人就没了......” 老太太又问了一些细节，王小麦都知无不言，不敢有一丝夸大或包庇，这堂妹变妯娌，以后再有点啥不好来，还不两头都怪她，所以这事她比别人更抵触。 老太太聊完这些，虽然没再言语，但也没出去，周红芳听得心里着急，有心等老婆婆走了，和老二家的往碎里再聊聊呢，可她婆婆就是稳稳的坐灶台前不动。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想到别的事上头了，“红芳，小麦，这十块钱，你俩一人拿五块，过几日你们大姐家老大媳妇出月子呢，到时候过去添个盆。” 两个儿媳妇都使劲儿往外推，“这不是应该的么，哪能拿您的呢？这不是臊我俩呢么。” “我取出来了，你们就拿上，具体用哪块，自己决定，你们准备啥是你们自己的心意，这钱哪怕用在你们几个娃子们念书上头也是你们的安排。” 说罢，也不管那俩还怎么推拒，撑着腿站起来，回她那屋炕上歇着去了。 这头，鸡肉也炖烂了，饼子也烙好了，就剩等几个爷们回来抻拉条子了。 左等人不来，右等也不见人来，两妯娌正商量着舀盆里给剩着，他们先吃呢，就听到男人和儿子们叽叽喳喳，雀跃的声音。 “娘，我们回来啦。”李青峰脚还在大门外头呢，声音先一步跑到屋子里头。 老太太刚眯着，撑着坐起了身。 “娘，今儿收获老多了，我们把燕草湖凿开了个洞，捞了好几条大草鱼，一条足足得有七八斤呢。” “对，娘，我们还网到了好些个野鸡野兔呢，今年水上来了，草长的美，这野兔都啃庄稼了，队长说这几天继续组织大家伙掏兔子。” 李青桐一个箭步蹿过来，闯到他大哥前头，嘚嘚嘚的显摆个没完，好像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似的。 “你嗓门低点，说话就好好说话，嗷嗷喊的我脑袋都是懵的。”老太太看见这小儿子就闹心，刚想跟老大说两句呢，就见他没眼色的窜上来。 看把他给能的。 第144章 放寒假了 这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邱玉玲又在她大妗子的夹菜下，不可避免的吃撑了。 邱建设吃完饭要回邱庄，舅子们还给他分了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几条草鱼一股脑的都装给他，让他捎回去给外甥媳妇吃去。 盛情难却，邱建设只好乐呵的提上，过几日也该出月子了，到时候满月酒再叫大家伙加倍的吃回去就是了。 邱玉玲没走成，几个表姐空前的稀罕她，甚至晚上拉她去自己炕上住。 远处的先不提，可在岗的表姐有两个，她也没法前半夜睡你家炕，后半夜睡她家的炕不是，最后折中了一下都留宿在老太太炕上了。 一开始小姑娘们还叽叽喳喳的只说学习的事，因着老太太龟缩的好，全程没出声，渐渐地两个表姐差点忘了这是她奶的炕，话题歪到了期许未来。 从工作到婆家，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我以后就专心搞革命建设，我给你们说啊，一结婚，婆家就会抢你的工作，让你把工作让给她们小姑子，咱就得搁家一窝一窝的生娃！” 说这话的是二舅家的李英桃，她回外家那头次数多，接触的孩子们年龄偏大，八卦范围也稍广。 “我不，我要像咱四姑一样，找个男人不在老家跟前的，然后跟着他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是大舅家的闺女李英芬说的。 “玉玲，你咋想的？” “我，我就想把你俩想的都想上。” “不行，说自己的想法，咋还抄作业呢？”两个人异口同声！ 问题是你俩的答案既超前，又周正，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来可咋整。 “那我先搞革命建设，再找个离家出走的男人，最好愿意入赘的，我让他吃几碗饭他就只能吃几碗，不听我就锤他......” 越说越没边儿了，老太太咳嗽一声，“快睡吧，这都后半夜了，你们玉玲妹子还小呢，也就念书厉害点，那方面的心还没长齐呢，她哪知道个啥啊。” “啊~奶你咋还不睡，干嘛偷听我们讲话，你可不许说出去。” “对，不许说出去，不然别人笑话我的时候，我就说我奶教的！”李英芬一副光棍样，缠的老太太没办法，保证绝不泄露一个字出去才作罢。 聊着聊着都犯了困，细细的鼾声逐渐响起，邱玉玲脸朝着窗户那头转过来，黑暗中觉得两个表姐都怪可爱的！ 一连住了五日，学校的放假，和邱玉玲已经没太大关系了，她本来想偷懒不去的，但是又想全了这最后的一段师生情。 李青桐不知从哪儿借来的自行车，周四一早挖起还在梦里的邱玉玲，驮上就往县里蹬。 李英桃也加入了李英芬的抄写队伍，两人索性一人一个炕桌，搬到老太太那屋炕上，抄的时候还可以互相讨论。 反观几个小子，也就当时震惊了那么一两下，睡一觉就装到枕头里头，束之高阁起来。 “来，你俩一人喝一碗，玉玲说喝了对脑子好，她平日里一顿都不落。” 两个大孙女，接过要溢出来的碗，小心翼翼的碰了个盅，然后小口咕嘟咕嘟掉了。 “奶粉真甜。”李英桃咂摸了下嘴，恨不能在碗里再舔一舌头。 李英芬就不管那么多了，她以前也偶尔能在奶奶这儿喝到，每回都仰起脖子，等到一滴都淌不下来了，才把碗沿再搭一舌头。 这个，邱玉玲早就发现了，老太太对几个孙女或外孙女，总是多宽容些的，并没有像她邱家奶奶那样，孙子是个宝，孙女都是草，哦不，她爹生的几个儿子在她奶那也不算多吃香。 到县城后，她连家都没进，直接让李青桐送到了学校。 今天到校的时间不似正式上学那会儿那么早，所以她到的并不算晚。 不过一进去还是已经有早到的学生搞起了卫生，她也拿了把大扫帚，加入了打扫的队伍。 英语老师最先到的，她喊邱玉玲给大伙儿把卷子发下去，顺便留了寒假作业，就扶着后腰先撤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各科老师都过来派发了试卷，还有老师把几道重点题目，当场就在黑板上给同学们演示明白了。 语文老师，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的，不光发下去了本科目试卷，还公布了名次排位，最后展示了一个全套试卷。 邱玉玲的！ 试卷是初二级期末试卷，近乎满分！ “大家要向邱玉玲同学学习，学习她的方法，也学习她的刻苦，更要学习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 我这里有她在校期间全部笔记，涵盖了她自学的初二部分，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来老师这里借用誊抄，用完了再还回来。” 当一个人只比你强一点儿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心态都是看不上和不服之间，可当一个人远远超过大家时，剩下的就只有拜服了。 邱玉玲就是被这群孩子们用来膜拜的，排队借笔记的人比比皆是，周小楠悄悄捂住嘴，幸亏她下手快。 把她另外那套誊抄的借走了，要不这会儿压根轮不到她。 因为借笔记的人多，老师直接按名次下放，一人只发一个科目的，让他们用完了互相传阅，交叉使用，但这几个人是该科笔记的第一责任人。 “谁觉得有用，就把它抄下来，变成自己的，加深印象，我相信，一个比你们小，还能超前完成课业的同学能做到的，没道理咱们做不到，是不是？同学们？” 老师的话音一落，响亮的“是”整齐划一。 饶是邱玉玲早就练就的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此时也有几分羞赧，她，作弊了。 现在的孩子们还十分天真无邪，不知道有一种科技叫扫描打印或复印。 但同学们都完全相信了，现在哪怕就再多出来几套，他们除了佩服，也不会质疑什么，事实胜于雄辩，她可是初二年级第一啊！ 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下学期就见不着邱玉玲这事，还和她热情的打招呼，说下学期给她带自己家里的好吃的。 此刻的邱玉玲觉得再没有比眼前的孩子们更可爱的人了！ 但是一回家，她就又换了新的感慨对象。 第145章 出月子 三个小魔王，终于不是红彤彤的样子了，几天不见就感觉都长大了一圈。 邱玉玲站跟前，圆圆的眼睛，跟着她手上布老虎的铃铛声儿，滴溜溜的转，别提多萌了。 “他们长的可真快啊，刚出来才一只鞋那么大，现在都有我手臂长了哎。” “奶娃娃长的快，寸寸觉，寸寸长的。”李青梅捏了一锅包子，后个就出月子了，他们就要全家转回庄上去了。 李青桐吃完饭回去的时候，她让人先回趟邱庄，给邱建设捎个信，把屋烧热，该擦的擦，该扫的扫，后天一大早上来接人。 邱玉玲也开始大扫除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一回，年前多半是再不过来了。 “玉玲，你想好巷子这块咋弄了没？”李青梅这两天一直寻思呢。 邱玉玲翻年出外头念书去了，家里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这里，空着糟践了，是租呢？还是卖呢？ “不租也不卖，我以后回来了还落脚呢。”邱玉玲就没打算过那些方案。 现在可不像后世，尤其院子里主家不住，租出去日子久了，租客不搬走不说，还胡搅蛮缠，到时候屋子是谁的都说不准呢。 “你有成算就好，总不住人的屋子，放着就糟践坏了。” “那你们时不时的过来小住嘛，上来逛个庙啥的，回不去的时候歇个脚什么的也好啊，总比住招待所方便吧。” “你看谁有那闲工夫，算了，说不过你，你自己打算吧。” 那就给她挂上锁留着，她这才哪到哪啊，前世她身边那些富人，走哪儿没有自己的家？人嫌多了么？上辈子的羡慕，这辈子要落到实处。 哎，我就买，住不过来也买！有钱！任性！当然不是现在。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嘟囔，说出来又是是非。 她不光在这儿买，等着吧，到兰市了她还买！走哪儿她买哪儿！到时候她还能从宅子里挖出宝，咱就是主打一个偏财运的人设！ 儿大不由娘，李青梅心里也嘟囔，随她去吧，反正她还回来呢，大不了锁三年，到时候干工作了也方便不是。 “娘，你再活动两年，以后你要是能像我姥那么豁达，我走哪把你带哪儿，领你看世事去。” “可拉倒吧，让牛歇歇吧，今儿都搁天上飞一天了，你不累，牛都累了。” 李青梅还忙着呢，哪有功夫听她吹牛。 “去把盖子揭开，最后这笼放上去就完了。”包子都蒸完了，最后这波是咸口油瓤馅儿的，那屋几个小的又哼唧了，她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呢。 “你歇着，我过去。”邱玉玲拉住急吼吼出伙房门的邱母，自己过去帮忙了。 “嫂子，他们吃喝拉撒睡都没啥规律吗？” “能有啥规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伺候不快些了就闹，管他们仨比一整群羊都木乱。” “那啥时候能轻省些啊？” “安上腿了就好了，不用这么操心了。”黄朵儿挠挠头皮，她这脑袋已经痒痒的受不了了。 嫂子，要不我把仨豆子包东屋去，你把门窗关好，烧点水洗洗，完事了裹严实应该不出啥事儿的。 “成吗？娘说一整个月子都不能洗，招风以后头痛呢。” “咱把炉子捅旺了，屋里烧暖和点，这离出月子也就一两日了，过两日还回庄上去呢，到时候洗更冷。” 黄朵儿十分心动，她觉得自己头发痒的都快抠烂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邱玉玲分三趟把三只小的抱过去，安置在东厢房的炕上，又找了一包她自己配的洗头粉，给黄朵儿送过去。 黄朵儿爱用那种大罐子里的洗头膏，有香味儿，可小姑子巴巴的送来，她又不好撇一边，没想到洗完头发顺溜不打结，比那白罐子里的洗头膏还好使。 她又趁着屋里热，解开衣襟，把能够着的地方都擦了一遍，霎时身上轻了半斤似的。 邱玉玲也没闲着，用瓦罐熬了半罐的姜汤，听到西屋有响动，就给端了过去。 “嫂子你趁热喝，把头发绞干包好，水放着我帮你倒，你就别出屋了。” 黄朵儿接过汤碗，一饮而尽，但脏水她却不好意思让小姑子倒。 “快别争了，你现在不是特殊时期么，有啥好计较的，回头家里、爹娘还多指着你呢，咱就不这么外道了。” 那水都黑了，一来她是臊的，二来是心疼小姑子人小，端不动这大木盆。 邱玉玲不由分说端起来就走，泼到外头杏树根处了。 “咋这一家子力气都这么大啊！”黄朵儿到邱家的时候，邱玉玲已经大半时间在学里了，所以她压根就没见识过前面邱玉玲干农活的样子，也就不知道自家小姑子，也是有把子庄稼人力气的好手。 邱玉玲这两日搁家，除了给邱母搭把手侍弄小婴儿，就是前前后后打扫这小院子，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给擦了把脸。 “你都把这屋上上下下擦三回了，咱歇歇成不？”李青梅自认已经是勤快人了，都被她闺女这干法整毛了。 她刚坐下，人家要擦椅子；她躺下了，人家要展炕，她说她去做饭吧，人家要抹灶台，要不是知道她一直就是这么个干法，她非得以为邱玉玲又跟自己闹什么别扭不可。 来接人的那天是邱大山走路回去赶的驴车，他先是送了两趟东西，一直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才把媳妇和娃娃搬到车上。 怕风吹到娃娃们，还拿席子卷了个筒，把几个人罩在里头。他坐外头车辕上赶车。 李青梅骑着自行车，前头横梁上是邱玉玲，后座搭着两筐炭。 来的时候一趟趟的搬，回的时候只比来时搬的更多。 今儿是个难得的既没风，日头又晒的好日子，一进大队，墙根外头立得各家各户的女人们。 看到李青梅他们回来了，都稀罕三胞胎，一窝蜂的圈了过来。 “哎哟哟，真的跟大山说的似的，长得一模一样哎！” “可不是么，你看这手手上的肉窝窝，身体可真美啊。” “对啊，就连这小媳妇都肉乎的，一看邱二哥家今年这日子就红火了。” “......” 围上来的人七嘴八舌，愣是把三个小的吵吵哭了，“大山媳妇还愣着干啥，赶紧喂奶啊。” 黄朵儿急的都快哭了。 第146章 满月 “哎哟，害啥臊呢，没结婚是金nai子，结了婚的是银nai子，生了孩子就成了狗nai子，娃娃都饿了，你还羞答个什么劲儿......” 邱玉玲懒得听这种疯话，“嫂子坐稳。”照着驴屁股一巴掌。 毛驴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一声嘶昂，就开始小跑，凑到车辕那儿说怪话的女人，差点被车轱辘碾到脚。 “这孩子，那啥，娃娃小，也不能久吹风，我们就先回了，回头找你们谝啊。”李青梅话音落了就示意邱大山把自行车骑着先回，自己一路小跑，紧跟其后。 “牛什么牛，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哦。大人孩子都惯的没边儿了都。” “王嫂子快住嘴吧，新媳妇面皮薄，你当都跟你一样呢，地埂子上撩起就喂。” “这有啥，人赵来凤走路上都能把那玩意甩后背上头，把娃给喂了。” 站着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李招娣你说啥呢，再胡说我扯烂你的嘴。” “哎哟喂，这不是你以前自己个吹出来的么，说你没耽误一过天工，走路上你干你的，娃吃娃的......” 不少人都出来作证，这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赵来凤能取笑别人，可遭不住别人笑她，这会儿脸上早挂不住了，又碍于能说会道的几个都在现场，她未必说的过，只好脸一拉不和她们玩了，回家去了。 “这人，爱说别人，自己反倒最玩不起，开个玩笑，她还上头了。” “招娣快别说了，走，都回，回去做饭烧炕，该干嘛干嘛。”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麦场，一时间鸟飞兽散。 邱玉玲准备了一肚子话，等着李青梅进屋数叨她得时候，吐槽这糟粕，结果李青梅进门跟没事儿人似的，绝口不提。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凑到李青梅跟前，想知道个缘由。 “你娘又不是缺心眼，要不是你大哥是个棒槌，这事还轮得到你来出头，我要骂也是骂他，跟个木头似的......” “就是，该骂，刚出月子的媳妇孩子，被人拦着欺负，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别人说啥不合适的了，嫂子是新媳妇不好发飙，他又不跟那帮老娘们交朋友，也跟着怯活个什么劲儿。” “听见没，邱大山，别跟你老子似的，出门在外头，听不来个好赖话，那脸皮跟纸做的似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厉害要在外头呢，知道不？” 邱大山听得满头是汗，打小就教他懂礼貌，尊老爱幼，刚刚在场的都是他长辈，他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好意思发作啊。 “呸，她们算你哪门子的长辈，你可真是里外不分。”这方面可真是把他那个老实爹，随了个十成十。 还是闺女这性子随她，招人待见！ “别杵这儿了，进去给你媳妇帮忙去。”李青梅把人搡出去，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说来也怪了，在巷子里的时候，李青梅就是觉得干啥都束手束脚的，一进这院子，她立马自在了。 邱玉玲明白，主场效应呗。简单说，就是谁的地盘谁腰杆儿硬。 所以这人啊，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还是觉得得有自己的房子才心安的。 李青梅这会儿就连指使起儿女们，嗓门也格外的大。再加上万金母子三狗，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的。 “娘咱歇歇成不？你骂鸡干啥？它是能听懂还是能改进啊？”宣示主权也不是这么个干法啊！ “对了，我考上的事，先别给我奶他们说，省的闹挺。”邱玉玲本来都进她那屋了，想起来啥，又折回来给邱母专程一番安顿。 李青梅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婆婆还罢了，至少不在这事儿上扯后腿，可她那俩妯娌再知道了，还不定惹出啥麻烦事儿呢。 娃娃们的满月，倒也不是实打实的满月日子，而是提前定了个黄道吉日。 他们回来后，忙乎了两天，该拾掇的，或者需要置办的，都弄妥，这定好的日子也就到了。 这天一大早，李青梅就把提前换回来的鸡蛋都煮好上色，另外又把先前带来的鱼和后院的几窝兔子，一次性都噶了。 她还没弄停当呢，大门外头就有声响了。一看她亲家一家全到了。 “亲家快进屋里坐，哎哟，这就是亲家的两对双胞胎吧，模样可都这俊的。 玉玲，给弟弟妹妹们端糖吃，亲家喝口水先，朵儿她们还在那屋，没起利索呢，你暖暖身子了过去看去。哎哟，你不知道，三个小家伙和咱朵儿一模一样嘞......” 正手忙脚乱着呢，邱玉玲姥姥和几个舅舅家也都到了。 男人们坐堂屋喝盖碗茶，女人们都去邱大山那屋看三胞胎了。对了，两对龙凤胎也怪招人稀罕的。 周红芳小声给王小麦说，难怪外甥媳妇一肚子出仨呢，看人娘家妈就知道，这根上就有这命。王小麦点头应是，多厉害啊这。 寒暄的差不多了，就到举行仪式的时候了。 仨小的抱出来，从大到小排排队，挨个儿剃胎毛。 玉玲姥姥做了三个小荷包，分别还绣着哥仨的名字，这胎毛就拿红绳绳扎住，放到对应的荷包里，交给了黄朵儿收着。 然后就是招待亲友吃”圆子”和“喜面”。前者寓意宝宝将来“中状元”，后者寓意宝宝“长命百岁”。 吃完了这些才是今天的硬菜。 结果邱家老太太这会儿才又姗姗来迟。 她一脸的不高兴，自己还没到呢，仪式都差不多整完了。 但碍着来的都是亲戚，哪怕拉着脸，也坐到席上，把肉吃了。 走的时候竟也破天荒的给三个曾孙，一人放了五毛钱。 李青梅撵出去，给老太太手上塞了三个红蛋，和一把红花生，没等老太太张口说什么，就又风风火火跑回去了。 邱老太太站了一瞬，还是把蛋和花生揣兜里了。这可是难得的好彩头。拿回去给大庆媳妇吃了沾沾好福气。 三个小的被溜了一圈又一圈，哪怕他们一人有一个黄姥姥做的黄色布老虎，可依然不能抚平他们逐渐烦躁的心情。 果然不知哪个起的头，另外两个马上紧随其后，一时间，三副好嗓子嚎的此起彼伏！ 第147章 离别总是伤心的 张寻芳抱左手抱老大，右手端老二，跟着田朵儿进了他们那屋。 田朵儿习惯了，先带上门，拿帕子擦了擦胸膛，才开始挨个的喂奶。 这会儿奶水已经很能跟上了，她往后面的被子上一靠，俩腿盘着，老二、老三，一左一右同时抱着吃。 张寻芳没给泡过奶，也没这个意识，就颠着哭嚎的老大地上边摇边转圈圈走。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爹爹去，妈妈去，小娃娃，也要去......”总算摇到轮到老大喝奶了，她把娃娃塞给女儿，出了一身的汗。 “这多一个就是不一样，我都一起经管两个惯了的人，多这一个都手忙脚乱的，难为你有个好婆家。 你看今儿见你们，你和娃娃们都圆乎的，那会老四老五，就跟个猫儿似的，满月的时候才那么大，哭的那声儿也和猫叫差不多。 哪像这三个，屋顶都能给抬走喽。”张寻芳说的心有余悸。 黄朵儿听了不知道想到了啥，噗嗤一笑，随即也跟她娘感慨，这婆家是好，公婆好，男人好，小姑子小叔子们也都好，她和她得娃娃们，命里修来的。 张寻芳原先准备了一大套御夫之道，一看这光景，也都用不上了。 转而安顿闺女：“人得惜福，不能蹬鼻子上脸的，回头娃娃大了，家里家外要舍得使力气呢，别拿自个儿当客人。 只要是这屋里头的活，别管小叔子的还是小姑子的，你抓起来就干，你婆子才乐意呢......” 邱玉玲端着盆盆奶，走到他们屋那，听到人母女正说日子经呢，只站了一瞬，正好听了一耳朵大智慧，想了想没进屋，端着奶子回伙房了。 “你咋又端回来了？”李青梅见盆盆奶原封不动的端回来，很是诧异。 “娃娃们都没声响儿了，估摸着已经喝饱睡下了，那门声音大，一推再惊醒了，我就又端回来了 ，先搁灶头温着，下顿了吃。”拈了一片卤猪耳朵丢嘴里，邱玉玲再没出去，留下帮忙了。 “都是实在亲戚，给一家装三个红鸡蛋，萝卜大肉包子放上五个，这也就差不多了吧。”李青梅边包回礼，边嘟囔，也没指着谁回话。 不过这灶房里就她们母女俩，也没旁的人听见，但凡有听见的，肯定说够够的。 因为李青梅还用筐子，给各家拾了一筐子白菜萝卜土豆，干菜也有什么放什么，一直放到那筐子满的不像样子才罢手。 其实还叫了邱建设的俩兄弟家，男人们还在那屋喝散酒呢，女人们点了个卯，就急匆匆的回了，这会儿就剩邱玉玲的奶和姥，盘在炕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着天。 他们这头东西装完没多大会儿时间，邱玉玲两个妗子就摸到灶间，来跟大姑姐道别了，“大姐，这天儿黑的早很，我们先和娃子们回，老娘让住你这儿，给你搭把手先，等过年了我们再来接娘。” “能成，我让大山套车送你们回去。”李青梅顺便拿过靠墙角的两筐菜，分别给俩弟媳妇一人一个。 “哎哟哟，家里都有呢，山里的石头往瓦里头背呢，不拿，快放回去。”周红芳活快嘴更快，说啥都不要。 王小麦也紧跟其后，“也不用套车，娘不回，就我们娘几个，走着就回去了。大哥和青川等喝完了自己走回就成。” 这种环节从来少不了撕吧，邱玉玲不光习惯了，还混成了熟手，推推搡搡，算是把东西给出去了。 “你看，我们这还连吃带拿的，大姐家屯的那点子东西，可都填回娘家了，别让邱姨娘看见哈哈。”周红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没事，拿你的，看见了也没啥，早都各顾各的了，我自己的家，这点子自由还是有的，既然要回，那就抓紧些的吧，一会儿天黑了，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好走。” 两个妗子和一串葫芦娃要走，动静也不小，邱玉玲她奶果然也下炕送客了，看见一人手上费劲巴拉的提着一个大筐子，脸色果然不好看。 大家伙儿都当没瞅见，客客气气的又说了几句，就上路的上路，进屋的进屋，继续各干各的了。 张寻芳也从闺女那屋出来送客了，她们路远，今儿当天是回不去的，要住一宿，明儿赶早上路，这会儿也没再回她闺女那屋，跟着李青梅回灶间帮忙。 “亲家母真是麻利人，这屋里屋外收拾的没一处不齐整的。” 李青梅惯例谦虚，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一会儿，谁也没理窗根下站的老太太。 邱老太看人多，不好发作，彻底黑了脸，也不愿意再进屋了，狠咳了两声，喊了声她也回去了。 李青梅隔着窗高声应了句，“娘你路上走慢点，就这几步路，不用赶，多注意脚下。” 张寻芳还夸李青梅这婆婆当得好，是上头也摊上好婆婆呢。 李青梅大声附和，可不么。 邱老太：......回吧。 下午吃的是羊肉揪面片，老咸菜配着，男人们收了酒盅子，滚烫的汤面吃进肚里，都喊着舒服。 邱老太回去坐炕上，越坐越气，一开始气李青梅手指头缝宽，才过了几天吃上饭的好日子，就张狂的，后来又气老大家和老三家的。 奸皮溜滑的，饭一吃嘴一抹，跟那屁股上安了刺似的，多一会儿都坐不住，打了声招呼，人还没来得及准备呢，就剩她俩摇曳的屁影儿了。 要是昨天送给娘家的两筐菜，她们还能勉力推搡。到了第二日，李青梅给她亲家家的那满满一大筐干菜湿菜，张寻芳连推都舍不得推。 她们牧区，菜少的很，这比送肉都更贴心。 感谢也是真心实意的，“你都让大山给送了两回了，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才好。 年后朵儿她爹有意要往旗上那边挪，那边草场好，到时候就不像现在见面这么容易了，朵儿摊上你这么个好婆婆，我也再没啥惦记的......” 黄朵儿已经哭过一鼻子了，这会儿听到这儿，由不得的眼泪就往出淌。 “快别哭了，跟你娘进去，又不是马上搬，还有日子呢，年后天暖了，娃娃们大了，你和大山再来转一趟昂......” 黄朵儿哽咽的“嗯”了一声，骡车越走越远！ 第148章 年前 家里添了三个小的，今年的猫冬也不似往年那般枯燥，就连邱建设都跟着忙的团团转。 邱大山已经能熟练的把屎把尿，换裤子了。李青梅负责洗，洗的手上都皴裂了，邱玉玲出去一趟，回来时候，不知从哪儿给邱母淘换回一个胶皮手套。 “这东西多精贵啊？放起来回头用。”他们这儿几乎没见过橡皮手套，李青梅只听过，戴上试了一下，就想束之高阁。 “？回头干啥用？”不是看她手都裂口子了，心疼她，才重金淘换了如此具有年代特色的老式胶皮手套么。 李青梅也想不出回头是啥时候，便听话戴上了，每次戴上的时候，邱玉玲还给她涂一层厚厚的棒棒油。 活也干了，手也慢慢好回来了。李青梅用的仔细，每回用完还拿干抹布擦干净在晾过去。 小娃娃们的闹腾，解了黄朵儿的惦记，慢慢也就心绪放开，不惦记她娘家明年迁走的事儿了。 李青梅又在洗尿戒子，邱玉玲守在边上，“娘，明年我出去上学，你别太省了啊，三个娃娃小时候亏了，长大就是大头娃娃，瘦骨伶仃长不高。 还有，你和我爹也是，本来就下的苦重，再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老了落一身的毛病，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跟着往里头搭。” “我还没老呢，你就嫌弃上啦？” “嫌弃肯定不至于，但是你们到时候弓着腰，拉着腿的，长呻吟短叫喊的，我肯定要说的。” 李青梅都习惯了，她闺女嘴上一点把门的都没有，而且她相信她能做到，到时候肯定一天把自己骂三回那种。 邱玉玲听了乐了，“骂人还不是跟你学的，你看你一说话就带刺儿的。” 明明不是个啥大事，她娘总说着说着就真来气了，如今情绪稳定，也是她这几年生拉硬拽的功劳。 “你才这么大点，离我们那么远，回头去了别在外头惹事啊，不然吃亏了，你爹就是想带着后生们给你撑腰去也来不及。” “我这么大的，好些路远的，老早就住上校了，一中的好多住校生，一学期才回一回，他们也没比我大几岁，没事的昂。” 惹事肯定是不能够的，她又不是真孩子，但怕事也不会就是了。 姥姥闲不住，又把织布机拾掇出来摆弄上了，邱玉玲劝过了，一来手冷，二来么，窗户糊的不太透光了，乌漆嘛黑的也不方便看清。 “寸寸娃长得快很，这衣裳裤子鞋面子，啥都要准备多点，尤其大山家一气儿来仨，更是费人又费布的，多少也不嫌多。” “姥姥，眼睛弄坏了怎么办，娃娃是重要，可大人也重要呀，日子长着呢，有的是准备这些的时候，不拘这一时，您实在觉得不够忙，就坐炕上看他们嚎，那都可有意思了。” 那三个小的哭的时候光听打雷，不见下雨，哭着哭着还歇火，得等一下，有人捧场了再继续加大马力，实在没人捧场，就改成小声哼哼唧唧。 邱玉玲觉得可好玩了。 “可不敢老让娃娃们那么嚎，嗓子扯坏呢。”老太太多少还是难理解外孙女的恶趣味。 “他们精着呢，再说，不是我惹他们的，就是不像你们，娃一哭就撒丫子管他们而已。” 这细细碎碎的小日子，不经过就到了小年。 家里肉都炒成了坛子肉，封了厚厚一层猪油，也不怕坏，随吃随取。李青梅也终于腾开手拾掇出家里那个小磨盘，磨上了豆腐。 今年的大功臣是那头小毛驴，一直干到年根上，还有活给它派。 不过邱玉玲也一步步的长了见识，也才理解了为何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磨豆腐，真是很辛苦。 泡豆子、磨豆子、过滤豆渣、煮豆浆、点卤水......到最后的沥干水分，听着简单，每一步都很是费神。 她想起了网红时代，有人别出心裁做了田园博主，当时只羡慕她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及那满满的原始生活滋味。 而如今身临其境后她才明白，那些只是镜头里的光鲜，真正的田园生活里，总是交织着更多的苦难。 不过到这儿这么久，邱玉玲头一回在家里喝了豆浆，吃了甜豆花，咸豆腐脑，她决定这手艺会了就够了，实在不必长期持有，她以后还是尽量挑没人的时候，回农场小屋吃科技狠活来的轻松一些。 今年的年邱大河没有回来，就连邱大树也是小年后才回来。 这个时候通讯不便，李青梅心里着急，嘴里更是长了好几个燎泡，好在小儿子在年前进门了。 “你咋这会儿才回来？不是早都放寒假了么？”李青梅上上下下的翻看儿子，见他除了瘦了点，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心才稍稍安定了不少。 邱玉玲和她三哥是通过信的，期间还汇过两次款，并一再的强调吃好喝好身体好，才是革命的奠基石。 这会儿一听，他果然没往心上去太多，在学校省吃俭用不说，还救济困难家庭同学，放假之所以这么晚回来，竟然是拿着学校的介绍信，和挣路费的同学一起去抗大包了。 李青梅：...... 邱玉玲：...... 都后悔给他这副大力神通了，真是的，不好好用脑子，非得去卖力气，汇过去的钱是让他长身体的。 他可好，一学期就把自己靠的脸颊凹陷，竟然是这个家里看上去吃了最多苦的人一般。 “回来就好，吃不？”二半夜的，李青梅都忘给他留饭了。 “吃呢，我都饿了整整一天多了。”其实从昨天早晨返程坐车开始，他就没有再好好吃过东西了，中途吃了一个干馒头，就了点凉水。 又怕上厕所回来没座位，愣是没敢再多吃，到县上天又迟了，国营饭店早打烊了，他就撑着这口气一直走回来了。 李青梅听了一下子心疼坏了，这么一比，闺女出门她反倒放心一些，最起码这些罪她不会受，强迫的她都不接受，更不可能自找了。 她手脚麻利的擀了份面条，切了点洋芋、萝卜、白菜颗颗快速的滚了点臊子汤。 结果他的傻儿子连着吃了三碗，又泡了半个干馍馍，才揉着肚子说差不多了。 第149章 年前2 第二天天不亮，邱大树就起来，勤快的去后院劈柴火，然后又是扫院子，仿佛要把这半年没没在家干的活儿，都补上一般。 “娘，这个家里就我是吃白饭的，学校有助学金，但是还有比我更困难的，他都瘦的皮包骨头了，我没申请，但你放心，我回头参加工作了，加倍还给家里。” 出去了一趟，邱大树才知道，不是哪里的父母都如他的这般开明上进，更多的人家里有差不多大的兄弟姊妹，并不是学习好就有机会出去，而是把机会让给个别人。 尽管他一直都知道家里的不容易，但在同学们的包围比较下，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幸运，也是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花着父母供给的血汗钱，多么烫手。 “三哥，你这出去一趟更懂事了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咱是自家人不说二话，你面上可以和同学们一般苦难，但是该吃喝的也不能拘着。 还是那句话，身体是一切革命开始的本钱，如果家里实在是困难到那份儿上，咱们该省的省，该挣的挣，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你一味的犒着自己，爹娘只会更惦记。” 邱玉玲最近睡得饱，不缺觉，有点响动也就醒了，这刚到堂屋，就听到她三哥剖析苦难，她一时没忍住，就在邱母前头先一步发言。 “你小妹说的对，在外不打眼是对的，你太出挑了，总有那么几个妒人有，怕人无的，但是不要过分苛责。 你是念书去的，把有限的精力要都用在长本事上头去，而不是做面子情上，屋里头紧了，那咱也不打肿脸充胖子，只要是还能供给的起你，你就给我一门心思好好念书。 在这上头，你们兄弟几个，谁都没你小妹脑子灵醒！” 就是啊，这要换成她的玉玲，她不得白日里跟同学吃糠咽菜，扭脸就想辙出去吃点好的。 用她的话是，她的本事在后头呢，自己和掌柜的且得跟着她混呢。怎么会因为心疼屋里头，先苦上自己。 说话的功夫，三个小的也醒了，在那屋哼哼唧唧的闹哄着，李青梅把炉火捅旺了，喊邱玉玲一块过去把小豆子们抱过来。 “腿蹬的厉害的这是老大赤豆儿，大名邱文驰；你妹手边的是橙豆儿，大名邱文丞，你站跟前的是小老三，黄豆儿，大名邱文煌。大小名儿都是你小妹取的。” “小妹书念的好，这几个名儿都取的好，既有排序，又有意境，尤其这个煌字儿，煌字取名的寓意是前程似锦、灿烂辉煌、光芒四射。”邱大树对小侄儿们的名字赞不绝口。 “对，玉玲就是这么说的。还说文驰是...” “驰起名含义扬名四海、一张一弛、纵横驰骋之义。丞字取名的寓意是前途光明、聪明机智、足智多谋、精明能干、乐于助人、才能出众。” 邱大树顺着一气儿把另两个名字的说头也捋了一番。 他小妹看似随意说了几个字，听他娘说当时又是话赶话取的谐音，实际都是寓意不凡，对几个小侄子充满期盼和祝福的。 可能都是排行老三，也可能是小黄豆最乖，邱大树除了他吃饭和娃吃饭，一直抱着不离手，睡着了还端着。 黄朵儿见小叔子小姑子都稀罕她得娃娃，也是高兴，这会儿能腾开手，她紧随邱母猫到灶间，一步都不往出挪。 虽然她身上娃娃们的口粮越来越多，但架不住仨小子都能吃，总有一个吃不饱，所以羊奶子一直掺和着喂着。 邱大树像模像样的端着黄豆，一手扶着奶瓶，竟是维持一个姿势没敢动过。 等到当天夜里把娃娃还回去，他才发现胳膊抬不起来了。 他自言自语，还是自己活干少了，那么小的娃娃抱了一天，胳膊都能废成这样，还得接着干才是。 这日子就这么不慌不忙的到了年把把上。 玉玲姥姥从腊月二十五就说想回的话了，任是女儿女婿和外孙们怎么劝都待不住了。 邱玉玲帮老太太收拾了一些穿穿戴戴，还有奶粉麦乳精一并装好，和邱大树套起小毛驴架子车，在二十八的那天，去了上泉村。 结果路上碰见了同样来接老娘的李青峰（大舅）和李青桐。 “娘，正接你去呢，咋不等中午热和些了再出门啊？”李青峰从老四的后座跳下来。 “姥姥住不住了，非要回呢。” “大树回来啦？哪天来的？”李青桐也支好了车过来。 舅舅外甥几人寒暄了几句，就掉头又往回走了。 “大树今儿去了住下，明儿再回，这会儿天冷再加上就过年了，又没啥活儿干的，住一天不妨事。”李青峰寻思回去得招待一下大外甥啊。 一路上两个舅舅轮番问了昌市怎么样？外头都咋样？他毕业了是不是就直接留金川冶金公司上班了？ 邱大树出去再回来，少了先前的浮躁和张杨，有的就说，含糊的就不说，一时间气氛十分融洽。 这个年头能当工人多好的，两个舅舅都希望外甥能当工人，哪怕是最普通的工人，住着砖房，旱涝保收的，多叫人羡慕。 再看大队部的干部们，不照样白天上工挣工分，夜里点灯熬油的写文件，遇上开会跑来跑去的多，恨不能熬夜把榨油的、纺棉的活都抢着干上。 李青桐听得连连点头，他会努力的。 有荒扯，路走起来就格外的快，话还没说尽呢，就进村子了。 “哟，这是青梅家的老三是不？”有认识的婶娘给门外的沙枣树下倒水，看到了他们进村里，也都驻足说几句。 邱大树考出去，传回李青梅娘家这边，她们私底下没少说，没看李家好几个娃都咬咬牙又塞回学校了。 邱玉玲一个人都叫不上，在她四舅的递话中，标准八颗牙式微笑，跟着也喊人。 “五婶。” “哎，这是青梅的小闺女吧，越大越俊，像她娘年轻那会儿。” 邱玉玲在邱庄，老一辈儿的夸她像邱建设小的那会儿，回了上泉村，又改像李青梅年轻时候了，反正没抱错就是了。 “咋老远就听到你们说话声儿了，这半天才进来呢？”周红芳等了好久才见她男人和婆婆一行人进屋。 “碰着五嫂倒水呢，没走两步三奶也出来了，站定多少说了两句就耽搁了。”他没说的是就这要不是邱玉玲催说肚子疼，还进不来呢。 “咋这么快？我刚听到声音，还寻思听错了呢，这会儿功夫也就刚到大姐那儿。” 第150章 四舅的初恋也黄了 邱玉玲也不真是肚子疼，可还是去了趟茅房，解手的功夫，李青峰解释了这么快的缘由。 刚好有冻鱼，和他们捎过来的冻豆腐，周红芳立马想好怎么待客了。 “大姐这么忙，还能腾开手磨豆腐，真是啥时候都是麻利人。”要不咋说人这几个娃都有眼色很，根儿上就不是那懒惰人，周红芳再一次实名羡慕了大姑姐一家。 邱玉玲跟进去帮忙，一直说随便吃点就成，这食材都是留着年三十装仓的，她大妗子非不听，“啥时候吃不是吃，再说大树好容易回来一趟，哪能随便吃点。” 不光如此，还打发了李英泽去叫他二叔也过来一道吃。 不一会儿李英泽就和自己二叔一起回来了，“你婶和娃子们呢，咋不一起过来？” “叫了，婶说她已经做上饭了，弄快些吃完早点过来坐会儿。” 李青川也帮腔，说汤都滚好了，就剩往锅揪面片子了，不用管。 今年能比前几年略强点，但也吃的还是计划粮，谁家都不爱饭点去别人家，就是不凑巧去了，也不愿意端碗上桌子，说到底还是不怎么够吃的。 周红芳也就问问，有回话也就不揪着，非得招呼那么多人吃饭了。 光吃鱼肯定不够，又和的豆面和包谷面，捏了不少窝窝头。 本来只有李英芬帮忙，可老太太的屋里哪哪都拾掇的妥帖，没她能搭手的地方，她只好留在灶间帮忙，哪怕烧火也好。 “你这娃，说让你出去跟他们玩去，非守到灶膛这儿，这几个窝窝头捏完了，就是英芬也用不着了，我一个人就能成。” 一大家子的饭食，哪有那么轻松，邱玉玲只好推脱烧火暖和。见劝不动，周红芳就由着她去了。 “玉玲，今儿不回了，明儿再和三哥回，晚上住我屋昂。” 又来了，邱玉玲觉得要是年三十那天有她们陪着熬夜多好的。反正今晚注定是提前守岁的一天。 邱大树这会儿也是被几个小子众星捧月圈在中间，问他外头的世界。 他便把来时的话又按提问挨个回答了一遍。 “真的吗？食堂顿顿有白馍？”李英泽不信。 邱大树没说假话，你有钱票，当然顿顿有白馍了。但其实外头人吃的还不如他们庄户人家呢。 他们就是没肉票，偶尔也能逮着个把野鸡兔子麻雀什么的，外头的工人，有时候攥着肉票都没地儿买去，不过这些他们没问，他也就不说了。 李青桐虽说是舅舅，但打小就是混下一辈儿的主，不过这会儿忙着去还自行车了，就没参与，要不他一准还要问上学的女学生多不多的话。 邱玉玲守在灶间也有好处，她又听到了头一手的消息。关于她四舅的。 “娘，小麦那堂妹，说上人家了，年后就定亲呢，她爹娘把人看起来了，青铜还不知道呢。”老太太归置好东西，一个人坐的无聊，也摸到了灶间，刚一坐定，就听大儿媳妇把绝密电报就这么大喇喇的汇报了出来。 “啥时候的事？” “就小年前后的事，小麦回娘家回来，专程给我学了一嘴，我这两天就心里寻思呢，也不知道咱青铜谈到哪一步了？回头别闹哄才好。” 她嫁进来的时候小叔子还是个豆丁，后头她第二年就生了大儿子李英俊，这小叔子打小也算是和她的几个子女搁一块儿长大的。 她这心操的虽赶不上婆婆多，但也能当半个娘了，就他看上的那个女的，不说婆婆了，她心里就先不痛快上了。 大姑姐那会儿还说过两年才给大山说媳妇儿呢，结果搅合了个带娃娃的寡妇，当机立断就找人保媒拉纤，把儿子给交代出去了。 她最近一直寻摸周围的好姑娘呢，寻思实在不行，也学大姑姐，克里马擦给小叔子找个合适的，也不等过几年了，年后能结就结了去。 没房她也和青峰合计了，先搁这院里住着，等开春土松了，学大姑姐家先倒土块。 然后夏收了，把乡邻招呼起来，把那宅基地收拾出来，到时候先起几间过活，后面再宽裕些了，赶在英俊说亲前，把院子给他起立整喽。 可谁知她还没寻摸好姑娘呢，王细芬那边先有了变故，这下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了，就紧等着接老太太回来了商量呢。 另一个她也怕小叔子犯轴，到时候再哭天抹泪的，这人咋丢么？ “那就先等等，青菊回信儿说青莲男人愿意带咱青铜出车，过完年了打发出去，这免费三年的学徒干完回来再说人家也来得及。” “那可太合适了，这会开车可了不得呢，别说免费三年学徒了，就是掏钱咱也找不着门道啊，年后我去邻里淘换点乡货，给青莲家寄过去。 虽是冲着亲戚，可这一大队里，谁和谁不沾亲带故的，咱不敞亮点，就是把人塞过去了，也得人家愿意好好教才是。” 这下周红芳是真高兴着，不过这倒土砖这活还是得紧着弄，家里的娃子们眼瞅着就齐落落的大了，不提前有哈数，到跟前了再手忙脚乱可有的忙呢。 邱玉玲一声不吭，才知道她四舅的初恋也这么夭折了，她对寡妇也好，姑娘也罢，并没有多少敌意，能不能一块儿过日子还是得看人呢。 她大哥先前那个，行事风格大胆，她娘是怕过日子收不住，才急吼吼的出了下策，而她四舅的这个，她听着人姑娘自己都说守一年再说以后呢。 至少当下听着是明白人。 不过她四姨能走通关系，把四舅带出去学门手艺，在这年景，简直再好不过的事儿了，大车司机，一直到改革开放后也依然吃香着呢。 等四舅有着落了，姥姥就再没牵挂了，自己就又能带姥姥出去上学了呢。 李青桐还完车子回来，整个人就跟掉了魂儿似的，闷不吭声的就回了自己那屋，连吃饭都没喊出来。 周红芳要亲自去喊，老太太挡下了，只让舀了碗饭放灶头温着，其余人就跟没啥事儿似的，照吃不误。 第151章 又是夜话 大家都吃完了，也不知老太太去跟李青桐说了些啥，反正没多久，他出去把饭全干了。 邱玉玲好奇，但却找不着机会打听，因为姑娘们的夜话时光又开始了。 她抗议两个表姐的议题，但抗议无效，“你都比我高了，还说自己小呢！” “可我岁数小啊。”邱玉玲无奈道。 “没看出来，反正你啥都懂，岁数也没必要卡那么严。”李英桃话音一落，李英芬跟着重重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从你先来，你以后找对象，要找啥样的？”两个表姐齐力把矛头对准邱玉玲，坚持从她开始。 先别说邱玉玲并没有那么八卦，就是有，她也只爱八卦别人，不爱奉献自己啊。 “两位好表姐，我真没想过，你俩先说，让我听了参考一下嘛。”邱玉玲一直信奉少说话，多做事，毕竟事干了，以后出点不痛快了也不亏，可光说话，留了话柄，明明啥都没做呢，可别人照样拿来攻坚自己。 她可不想随口胡诌，来日成了射向自己的回旋镖。 “也行，那就从大到小来。”反正李英桃从哪头数，都在正中间，无所谓，要推动加快开场才对。 李英芬也不怯阵，这次显然比之前盘算的更周全了。身高得像二表哥（邱大河）那么高，脑子最好像三表哥（邱大树）那么聪明，性子么，大表哥那么好性儿就成。 李英桃给补充还得像大姑家的表哥们那么孔武有力。 邱玉玲：......自己那优柔寡断的大哥？蔫坏的二哥？和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三哥？ 这都成了择偶标准了？ 她敢肯定，这俩小丫头片子，绝对是听她两个舅舅舅妈没事夸大姑姐家的娃，把那些掺了水的话当真了！ “该英桃了，快点的，别学我。”李英芬打算让她俩先说着，自己再想想，还有没有能补充的。 “凭啥不能一样？我想的也是差不多的，如果他是工人的话，有些条件可以放宽一些，到时候再看。” 然后，两个人齐齐等着邱玉玲发表了。 躲不过去了，邱玉玲清了清嗓子，只好顺着话题往下扯，“不能像我大哥那么木讷的，也不能像我二哥那么聪明的，至于三哥，别跟他一样读书读傻了才好。” “啊？”两个人异口同声，表妹说的人和她俩说的是同一批不？咋还有纰漏呢。 看堂妹也陷入了自我怀疑，李英芬劝解道，“别跟她比，远香近臭知道不？” 她没说的是人无完人，就这几样都不太可能实现呢还，这不就是书上说的有利有弊么。 邱玉玲点点头，“确实，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其实想长处不如想短处。 找对象要找人品的下限，什么是下限？你看他最生气的时候处理事情的方式，对待他人的态度，很大程度就是你们出现磕碰时，你能免受的灾苦！” “啊？不是要看长处么？”表妹的话，打破了她们俩一直以来的认知，世人总在找那个人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常用一利而庇不足。 而邱玉玲给他们说了一个新思路，看人品下限！ 都已经说了，邱玉玲索性给她俩说明白。 “比如他喝醉酒会不会耍酒疯，是借故指天骂地，还是踢打摔砸？再比如在条件最困难的时候他是紧着自己和他父母，还是把你和你们的小家放在前头？ 还有在处理纠纷的时候，他是外头怂，回屋横，还是不把外头的气往亲近人身上带......”邱玉玲一连举了好些个例子问她们。 告诉她们那些借机耍酒疯，对弱者下手的男人，婚后多半会把不如意都怨怼给妻子，打老婆孩子顺手拈来。 而且这事还家学渊源，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些自己都饿的前心贴后背，却坚持要把工资津贴都交给父母，贴补一大家子，要看的不是他孝顺，而是他愚孝，你们的小家多半不会被太看重...... 看俩表姐不说话了，她拉过被子，抓紧蒙头就睡，再晚点，等两人回过神了，又得聊到鸡打鸣不可。 邱玉玲只道是寻常，殊不知这一趴，对两位表姐的日后择偶，影响深远。 她们再不听媒人或父母只捡一处亮点说看，而是探听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什么，然后才寻思，这个毛病自己能不能忍得了。 等俩姐妹反应过来，要继续讨论的时候，小表妹已经呼吸匀长，两个人观察了一下，不是装睡，索性也不非把她喊醒了，但她俩正在兴头上，照样叽叽喳喳了半宿。 第二日邱玉玲醒的时候，她俩跟上了一夜工似的，睡的死沉死沉的，叮叮哐哐都吵不醒。 邱玉玲只跟姥姥大舅他们道了声别，就和自己三哥套上驴车回邱庄了。 邱大树昨晚上和四舅睡的，好家伙，差点没把他闹死。 他四舅不知从哪偷的散酒，忽悠他一起喝，他不喝，四舅就自己喝，左一杯、右一杯，喝完了，借着酒劲问他，细芬怎么不等他什么的。 自己敢肯定四舅舅没喝醉，真醉了就光剩呼呼大睡了，哪有那闹腾劲儿。 邱玉玲深以为然，耍酒疯的都是半醉的，全醉的一般都人事不省，二般的她没见过，不好说。 不过她四舅昨天的表现，果然是知道失恋了，默默的心疼了他一秒，就抛诸脑后了，姥姥就没打算让他这么早成家，还打算送他学艺嘞。 回的路只有兄妹两人，没有别人插话，正好聊起了彼此的学业。 李青桐当时是服从调剂的，被安排在了水电班，他自己是不那么喜欢的，他更喜欢冶金工程或动力工程班，可惜阴差阳错。 邱玉玲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怅然，可是自己和三哥的感觉正好相反。 水电班多好啊，要知道后世的中国电网，牛到控股全球五十多个国家，这是唯一一个随着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大环境下，一直蓬勃发展的行业呢。 第152章 洗灰好过年 邱玉玲没办法说那么久远，只从社会主义建设说起，革命工种不分高低贵贱，哪里需要上哪里！ 邱大树斜着看了他妹一眼，他俩谁不知道谁啊，又没外人，他妹起什么高调子呢。 “嗐！我是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三哥，你有没有想过，金川公司岗位最多的是你说的那几个专业，可架不住这些专业每年培养出来的人也多啊，不照样僧多肉少么。 你再想想，工业发展环境下，哪个大厂不需要专业的水电人员？水电班才几个人啊？你这到时候连抢都不用费劲，就被各大厂预定走了。 而你羡慕的那几个专业，说不定还有入职考试呢。” 邱大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家就是个种地的，对于当什么工种的工人，他并没有太多的计较，怕的是他的这个工作不好安排，回头把他塞回犄角旮旯，这不白费劲儿了么。 可照他妹子这么一分析，自己认真念书，保持专业名次，何愁留不了大厂。 瞬间斗志昂扬了起来，“咱要不要也去凿冰捉鱼？” “不要，明儿就过年了，该备的都差不离了，咱抓紧回去的好。”邱玉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数九寒天的，捉哪门子鱼呢，热炕多舒服的。 两个人一路悠悠达达往回走，刚进了庄里，就碰到邱老太。 站在麦场下旁的白杨树下，像是专门等他们的似的。 看到他们，老太太明显激动了一下，不过好像没怎么习惯对他们兄妹几人热情，又改为矜贵的点下头。 “大树，玉玲回来了，中午上你伯家来，一起吃中饭。” 邱玉玲摁住邱大树想跳下去的腿，“我爹娘已经过去啦？” 老太太的面皮抽了下，继续温着声说了句，大山媳妇和娃娃不方便过来，就连着大人也一并都没叫。 “您意思是光我和三哥？”邱玉玲不可置信的问道，还有这么处事的呢！ 邱老太终是没忍住，“有的吃就不错了，这年岁粮食多精贵，要不是大树这么久没回来，想着叫他过去和堂兄弟们聚聚，你当吃的都是大风刮来的呢！” 呵~一个做人奶奶的，说话办事这都什么脑回路，合着自己也是个添头，这是没法撇开自己叫人呗，要不就只想叫她三哥一人呗。 邱玉玲想也没想就连同邱大山那份儿一起拒绝了。“奶，我们不去了，粮食精贵，我俩又吃的多，还是回去吃穷自己老子吧，这一路又冷又饿的，我娘肯定做好饭等着了，我们抓紧回了，您也别冷风里站了......” 话没说尽，邱玉玲就暗戳戳的捅了下驴屁股，剩下的话随风飘散，也不知道老太太听没听着，“小灰快点，小心妖风抓走你。” 邱大山又稳稳的坐了回去，不过还是忍不住瞪了邱玉玲一眼，“在外头呢，咋跟奶说话呢。” 就是因为在外头，自己才忍住没回怼，和尚会念经了，她知道给开山门了；肉烂到锅里了，她急着找碗了。 真是毛病！ 她们一直硬气着，自己还敬他们那一支是条汉子，偏偏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这会儿觉得见着兄弟家后生有得用的了，想拉关系了，可还端着舍不得下本。 真是算盘珠子都嘣到人脸上了。 进屋原本想吐槽呢，鉴于当着儿媳妇的面儿揭邱父那边的短，会让老公公不好意思，邱玉玲话到嘴边又忍回去了，回头悄咪得给她娘学。 明儿就过年吃好的呢，今天的中午饭将就的特别简单。疙瘩汤配烤土豆。 李青梅原先还想着邱玉玲挑拣呢，谁知邱玉玲捧着碗吃的可香了，还添了小半碗饭呢，就连灰堆里扒出来的土豆，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了，她都能再来一个的。 “你们去大舅家，两天都没管饭？”要不她实在想不出邱玉玲能把这号子饭吃这么多的理由。 邱玉玲不解，这饭有啥不好的，汤汤水水的，烤土豆又沙沙的、绵绵的，吃腻了大鱼大肉，这吃着不正好么？ 明儿就要过年了，今天就是烧热屋子，大家伙各自洗漱干净。 三个小家伙只能象征性的拿软布蘸水擦擦，邱玉玲有点遗憾，这要是她的崽，就能抱进空间好好洗洗了。 脑袋上还锈着东西呢。邱母专程安顿不让他们抠什么的，邱玉玲每回看到脏兮兮的小可爱，就有一种想给他们洗干净的冲动。 至于她自己，和以往一样，水端进屋，门一反锁，装装样子，就把水搬出去打算倒掉。 “先别倒的，你那水那么干净，我再兑点一洗，省的浪费。”李青梅眼疾手快拦下了。 黄朵儿也要蹭娃的水洗，娃他奶和娃他娘，同时翘班，邱玉玲便把三个小的带到自己那屋炕上。 看一时也没人关注到他们，头一回带着三个小侄子见世面。 四季如春的农场，温馨干净的小屋，成群的猪牛羊...，一片生机盎然。 只是没一会儿，三个小的就哼哼唧唧的。邱玉玲一看，好家伙，里外有温差，没来得及给哥仨扒皮，把娃娃们热的，她赶紧先把汗给落了。 才又马不停蹄地把人都转移出来，刚下炕把门栓打开没一会儿，黄朵儿就包着头发过来抱娃娃们了。 “三个没闹吧，咦，后背咋潮潮的，估计穿多了。再加上你这屋小，火又旺，再叫躺会儿，我去拿个里衣，顺便给他们换上，咱不等明天喽，今儿就提前过年啦。” 邱玉玲摸了把自己脑门上的汗，好险啊，三个同时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活儿，她这么不着调还是头一回呢，差点把几个小家伙坑了。 “小豆子们，怪姑姑没经验啊，下次你们排队，姑姑一个一个带你们昂。” 黄朵儿拿着小衣服进来刚听到小姑子给娃娃们道歉，噗嗤一声笑了，“多了难带吧，我要不是经历了两茬儿双胞胎弟妹，比你还手忙脚乱呢。” 邱玉玲点点头，在他们能听懂指令前，一个伺候三个，那不是一般的难呢。 第153章 又过年了 岁岁年年又月月，这个年好像和往年没什么区别，但炕上摊平的三个小豆子，又预示着和往年的不同。 写对子还是邱玉玲的老业务，不过今年有邻居来找邱大树写呢，兄妹俩一人一副，谁知写出来，邱大树又把他那幅悄咪咪收起来了。 大字这事真不是念书多就一定写的好，别看他妹子人小，那腕力强劲，写出来的字苍劲有力不说，对子还极工整应景。 他们大门上的是：春回大地多盼头，岁起新程喜添丁，福满家园。 堂屋上头是：耕田乐天天有事做，农事毕扫盲很馨香，两不耽误。 还给大队部写了一副：走大寨自力更生道路，学大庆艰苦奋斗精神，自立自强。 ...... 没等人家来取对子，邱大树自己跑了许多趟，一一送到了要对子的家户手上。 帖完对子，中饭随便吃了些，他们这儿，下午这顿才是正经。 今年的菜虽然并不奢华，但也都是用了心的，席上有白菜，有冻鱼，有鸡还有掺了假的忆苦思甜饭。 说好的都要剩一点才好，可是吃开了，谁的筷子都慢不下，最后勉强留了个鱼头，寓意年年有余。李青梅便在有人串门前，把锅灶盆碗都刷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的守岁多简单啊，一家人煨在一个热炕上，听邱母邱父各自讲那些曾经，说着说着就歪成，吓过自己小时候的鬼故事。 李青梅说邱建设的大伯还年轻那会儿，有一次从外头回来，刚走的二道梁那儿，不知道突然从哪冒出来个穿黄马褂的老太太。 非拦着他们大爷不让走，说过了，过了，大爷听不明白啥过了，就没听，结果越走越荒，一点都不像他们的庄子，里头的人都灰扑扑的。 邱大爷那会儿也年轻胆儿壮，压根没多想，还问人讨了口水喝......后来还是当时的大队书记带着许多后生，从乱葬岗把人背出来的。 从那儿以后邱大爷一走过二道梁，就觉得有人瞅他，然后慢慢就不出庄子了。 邱玉玲一开始缩在邱大树边上，可他一惊一乍的，本来她也只是听故事，被他那么一咋呼，好几次都要吓出尖叫来。 索性披着被子，挪到邱父那边去了，这个时候再没有比她爹靠谱的地方了。 邱建设也乐呵的把闺女护在跟前，自打分出去住后，闺女就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了。 不过很快就轮到他讲了，他想了想，说了一个自己小时候浇河水时的事儿。 他说的言辞凿凿，说是亲身经历，可社会主义接班人哪能信那个。 邱玉玲一边反驳是她爹编的故事，一边又不得不跟着气氛走，听着听着，她甚至觉得煤油灯下，邱父背后那大坨黑影张牙舞爪的。 揣着那副破胆，又蛄蛹到邱母边上，“娘，我今儿得和你们睡。” 邱大树也紧随其后，谁说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怕鬼了，他今天也要睡在堂屋守岁。 可这年头一人只有用惯的那一床被子，还得去把各自的被子抱过来。 邱玉玲说啥都不肯，李青梅让邱大树去搬被褥。 邱大树刚出门，正赶上他小侄子在大哥那屋冷不丁嚎了一嗓子，吓得他也紧跟其后嗷了一声。 这就如同一个开关，邱玉玲再也压抑不住她刚刚关起来的害怕，也跟着啊啊大叫。 一时间这院子里人叫、驴叫、还有狗叫...很是一通人仰马翻。 邱大山急匆匆的从他那屋披了个袄子、趿拉着鞋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出来了，“咋地了？都出啥事了？” “没啥事，大耗子。”李青梅淡定的哄他回去陪媳妇娃娃们。 老两口对了下眼睛，摸了摸鼻子，都觉得神经，大好的日子，谝啥不好，非要说这个。 “呸呸呸，辞旧迎新、百无禁忌！” 邱玉玲不止要睡到堂屋，还必须睡到爹娘中间，被子拉过脑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尤其邱父的呼噜声，平添三分可怖。 这岁最终也只有胆小的人在认认真真的守。 第二日天大亮，别人都洗漱起来，说着吉祥话，拜着吉祥年。 只有邱玉玲努力的扒开俩迷瞪眼，勉强跟着应了个景儿，就一头扎到被子里，在热闹的嗡嗡声中，大大方方的进入了黑甜乡。 “二叔二婶过年好，咋玉玲还不起呢。”邱大山和邱大树去他们大伯家拜完年，邱大庆和邱大生几个也尾随出来，跟着一道来他家走仪式了。 “昨儿守岁呢，就她最认真，这不熬到天大亮，再撑不住了。” 几位堂兄弟一阵哈哈大笑，堂妹也忒实诚了，都是意思意思，哪里还有真守一宿的。 还有那几个小时候一起淘气打麻雀的什么狗蛋牛蛋儿的，也都纷纷瞻仰并嘲笑了一番玲姐的实诚。 邱玉玲这一觉睡的美，中午吃饺子，差点叫不醒她。 不过这天一大亮，昨天的恐惧就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她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邱母拒绝再说任何带有‘神话色彩’的小故事，就她闺女那破锣胆子，再多听几个，她怕是连解手都不敢了，自己哪那么多功夫陪她拉屎尿尿的。 邱玉玲以前也不胆大，但真的相信世上没鬼。 可经历了她自己这事吧，好多东西都玄玄的，又说不准了，所以别人说一分，她自己能发散思维，脑补出三分。 不过这下她也知道自己身上这麻绳的细处了，打算以后这方面一定得武装好，不能给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吓自己的机会。 对了，自己睡的酣甜，还错过了三个小豆子给他们姑姑拜的第一个年呢。 邱玉玲强烈要求三小只补上。 邱大山只好挨个抱着给他们姑姑拜年。邱玉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一人兜里给塞了一个。 “拿着花，这是姑姑自己挣的。”她才不怕她三哥难为情呢，这有什么好攀比的，自己兜里有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他们早都习惯了。 不过她不管邱大树给不给仨小的，她仗着人小，非问他要自己那份儿。 “没多了有少呢，你可别说你没给我准备啊！”两手叉腰，她不信他不提前问娘要了准备！ 第154章 又到开学季 过年么，吃吃喝喝的，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现在的庄户人家可不是真的就安生的猫屋里头数日子。 还没出正月初十呢，榨油坊的、牲口棚的、拉沙倒土的，就都动弹开了。 邱玉玲也积极参与劳动，还和去年一样的组合拉沙修路。 只是她和邱大树都只劳作了几天，就到了开学报到的日子。 因着邱玉玲人小，家里总归是不放心多一点，便委派邱大树提前返校，顺便帮自家妹子去兰市报到。 十六那天，李青梅早早的套了车，把兄妹俩送到县上的汽车站，一直等到车子开动，才从冷风中回神。 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拿着闺女给的钥匙，去把巷子小院打开，里外走了一圈，见一切如旧，才安心离去。 邱玉玲和邱大树坐的是最靠后又挨窗的两个连座。 “三哥，开学后安心学习，钱的事我都给你说了，我后得的这份儿娘说她不沾手，我都自己收着的。 你在厂子或学校周围瞅见合适的屋舍了，有人出手你就买个放着，钱我给你，就当你借的，以后混出息了再还我。 另一个合同模板我抄了一份，包括签约完，也尽量多跑跑，多找几个地方过过明路什么的，省的以后说不清。” 就当她是扶哥魔吧，县上的房子多半以后是送给大哥的，或者回头有合适的另置办也行。 她三哥如果能留在外头，指着单位分房，也不知熬到哪年去呢，就当她提前资助了。 而二哥在部队上，这块有点难办，但她也在心里放着。他是为这个家牺牲最多的，没道理被抛诸脑后。 至于爹娘，回头看他们是守着哪个过活的，到时候她就近买房安置。 这一场亲缘，不计以后，只说眼下，她没有不满意的，所以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付出。 邱大树一时有点怔住了。说实话，这个妹妹，他一直看不懂。说她迷糊吧，她粘上毛比谁都精。可说她聪明吧，好多事儿上头又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的。 爹娘辛劳一辈子了，家里的半院房子都是这几年才圆上的。她说买就买，说送就送。 就当那偏财都是白来的，试问别家的姊妹，有几个有她这个魄力的。 最近两个人组队装沙子，等人走了，聊的多了，他也逐渐听进去妹妹说的机会主义那些个了。 如今再听她提起，也不抵触，只在心里默默的记着，以后一定千倍百倍的给妹妹还回去。 “我都记住了，放心吧。” 有一点他也好奇，他妹子咋那么会藏东西的，只要她真心想藏的，他们娘就是掘地三尺也翻不出来。 佩服，佩服！ 邱玉玲能告诉他这个？这不成了裸奔了么。 含糊了两句给糊弄了过去。 班车照例是走走停停的，兄妹俩都没有人脉提前买上火车票，只能到威武市了，才辗转过去买票。 结果日子离得近，只有站票。她不想买的，可邱大树觉得站票也挺好的，比住招待所划算。 她只好买了站票，舍命陪君子。又晃晃荡荡了四五个小时，才摇到了兰市。 出站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两个人拿着介绍信和学生证，就近住进了招待所。 对邱大树来说，两人是亲兄妹，打小一个炕上住过来的，出门在外为了安全，登记在了一间房里头。 邱玉玲也没什么挑理的，她早就成了真正的邱玉玲，况且一间房也是两张床不是。而且外人眼里，她还是个碎娃呢。 两人安置好行李，去登记台领了一壶开水，两个人翻出行李中的铝饭盒，倒了些奶粉，泡着干馍馍对付了一顿。 辗转了一天多，两个人都累极了，烫完饭盒，刷了牙，倒头就睡。 也没个闹铃手表什么的，第二天险些睡过了头。 还是邱大树心里有事，略警醒些，听到门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猛的惊醒了。 要不他们就睡过十二点，要多交一天房钱了。 两个人来不及吃东西，只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连拉带拽的薅着行李出来了。 “现在去哪？”兰市比昌市大得多，饶是邱大树已经见过一些世面了，此时也略为茫然。 “不去哪儿，咱回车站那块，昨儿出来我见有个国营北饭店的。咱俩先去填饱五脏庙。” 邱大树没有意见。自打昨天五更出门到这会儿，两个人几乎没有吃过正经饭食了。 出门的时候邱母做了荷包蛋，因为起的太早了，好像刚睡下就被叫醒了。两个人都只吃了一个，便吃不下了。 然后到了县城，又马不停蹄的赶了最早的班车。班车到威武市，两个人又是没顾上喘匀乎气儿，就又买了连夜上兰市的火车票...... 因为行李多，不方便进店，又担心丢了，两个人就找了个靠门的空位。 邱玉玲让她三哥坐着歇着，顺便把行李盯着，自己过去点菜。 这会儿正是饭点，人又多又忙乱。 她连说了好几次，服务员都爱搭不理的。邱玉玲耐着性子又喊了人，报了菜名，服务员这才像是刚听见一样，刷刷刷的写好，撕下来一张小纸条，让她拿着过去交钱票。 可能大城市规矩多吧，她交了钱票回来，把写了菜单子又盖了收费章子的小纸条，交给打饭窗口，又领了一张号码牌，才听指挥站到一边等端饭。 具体她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反正左脚倒右脚，两个脚都撑累了，才轮到她的号。 她急忙屁颠屁颠的连跑着端了三趟，才把饭菜都端齐活。 “你咋点了这么多？”邱大树咂舌。 “没事，咱拿饭盒刨一点出来，晚上还能吃。”她估计还得在学校跟前找地儿住一宿，到时候未必有吃饭的地方，所以还是有点准备的好。 听她这么说，邱大树也不觉得多了。他出去门口从行李最上面拿过铝饭盒，邱玉玲从边上挨个把红烧肉、大盘鸡、清炒豆芽、还有小葱炒鸡蛋都刨了一些进去。 兰市有米饭，邱玉玲不知道是两掺的，还给两人一人要了五两米饭，又多要了几个馒头，想着要是有富余，也打包晚上吃。 两人眼神一碰，便各自甩开膀子吃了起来。 第155章 安顿下来 说实话，她家的伙食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说顿顿精米精面的，但是也不似早先那般缺油水了。 所以两人吃的快，但吃相却并不难看。 “咱现在怎么走？”从国营饭店出来，邱大树扛起铺盖卷习惯性等他妹拿主意。 “有公交车呢，三哥你先和行李待这儿，我过去找人问问。” 没有导航，她靠鼻子下头一张嘴，一路问到了学校跟前。 所料不差，折腾过去就晚了，果然进不了校门。 不过找对了地方也不算白折腾，明天就能顺一些。两个人又只能扛着东西找住处，学校还蛮偏的，兄妹俩找了好久才找到招待所登记入住。 白天打包的饭菜，早都凉透了，尤其肉菜上头，几乎用油封住了。 邱玉玲前后去拎了两壶热水，解开邱母给她备的新洋瓷盆子，倒上热水，把饭盒坐在热水里，虽然不及在明火灶上热的好，但也能把油化开。 掰开馒头，把菜和肉夹进去，勉强能吃了。 今天住的招待所地方偏僻些，人也不怎么多，竟然还给开了两间房。吃过饭，邱玉玲让她三哥先回去睡，自己慢慢收拾。 邱大树拗不过，只好安顿她，自己就在隔壁，有啥情况大喊一声，自己就过来了。 邱玉玲乖觉的点头，推着叫他赶紧去休息。 她在外头一向谨慎，哪怕这会儿空无一人，她也没想过回空间睡觉，或者用她那现代化厨房收拾这些餐具。 老老实实的打水擦洗，倒掉，一切都安排顺当，才拉开自己的铺盖卷躺下。 第二天又早早的起床、收拾、报到、分宿舍、铺床...... 幸亏有个邱大树，像个小大人一样帮着他妹忙里忙外的。 再加上去年他刚当过新生，对整套流程心里大致有数。 原先在邱庄的时候，男女大防并不显，田里干活的有光膀子的，有只有前后两片布，肋条那缀两条带子的。 小娃们光着的更多，还有那条件差的人家，冬天就一件袄子，谁出门脱下来给谁穿那种。 可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有条件摆弄封建礼教。 邱大树原本还想把床铺给铺好，缺啥少啥都瞧好，再陪他小妹一并买回来呢。 就被宿管大妈无情的送客了，“三哥，你在宿舍前头等我，我手底下快着呢。” 邱玉玲的宿舍在二楼，标准的八人间，木头上下床。她来的晚，只剩门背后的一组 上下床可选。 她把自己的铺盖卷放在了上床。这会儿的柜子还是泥砖结构的空格，因着最上头那层太高了，一般人够不着，是一个大通柜格，口子朝床开着。 位置好的柜格都被占了，这个就像专属福利一样，独留给了她。 趁着宿舍这会儿没人，邱玉玲一气儿淘换取出了各种能用得到的物资。 塑料镜子、木梳、洋瓷盆子、暖水瓶、热水袋、换洗床单、牙刷缸子、搓衣板子......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三哥，等急了吧，走，咱去学校食堂吃饭。”邱玉玲连蹦带跳的出来，没办法，她只要想到自己离想要的自由更进一步就由衷的开心。 然后就看见她三哥跟老僧入定一般，目不斜视。哦对，邱大树是立在了女生宿舍门外头。 安顿好了小妹，邱大树就有点着急回去了，他留着食宿都是个事儿，多一天就多一分负担。 邱玉玲表示理解，正好在食堂碰到了同乡，老乡见老乡，啥都好商量。邱大树借住了一宿老乡宿舍。 邱玉玲第二天给人家买了四个大肉包子当作谢礼。 “三哥，包裹里是给你补身体加强营养的，你轻装上阵，我一会儿送你上车了就去邮局寄开，以后我按月给你邮寄，你啥都不用想，锻炼好身体，能动弹的都操练起来......” 邱大树失笑，已经好久没揉过小妹的头发了，不知几时，呆毛都已经能服帖的收拢到小辫子里了，“你也是，一个人安全最重要，有啥事及时告诉三哥，我离你学校走动起还是方便些。” 他蹿了个子，小妹也长了，现在还是到他的胸口处，明明一张娃娃脸，说话办事老成的不行，他都心疼她累。 送别什么的最讨厌了，班车已经瞅不见了，邱玉玲才背过身抹了把眼泪。 她今天要寄的东西可不止这一点。邱庄的、三哥的、二哥的、还有姥姥的，以及王小桃的。 邱大树的铺盖卷随身携带走了，不然他到学校了没东西可用。其余的除了钱票外，邱玉玲什么都没让带，现在正好趁机补齐了，一并寄过去。 她二哥过年没回，家里都十分惦记。这会儿她条件宽松，不再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圈里，有些事儿做起来也不再束手束脚了。 还有她四姨，又怀孕了，也少不得给贴补一二，她别的不多，就是物资多，要啥有啥，奶粉、钙片、干枣、果脯...... 基本上每个人的包裹里都有这些基础物资，像她二哥三哥，额外多出来的是劳保鞋，和掺了强身健体粉的奶粉，她特意在信中嘱咐，她淘换的来之不易，不可浪费一口！！！ 而她娘和大嫂还有姥姥那边，则是红白糖、益气补血的小丸药、还有市面上紧俏的的确良布... 有意思的是，邱庄的信里除了说了一路见闻，以及她已经顺利办理了新生报到以外，她还单独夹了一个小信封，写着吾娘亲启。 里头也没啥重要的，无非就是一些离了妈妈才想妈妈的话，请她务必要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日子吃好喝好，身体倍棒，以期以后长久的陪伴。 这些都是她找时机猫到空间小木屋，按各自的需求，准备好了包裹，并附上信件，一一罗列了都寄了些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寄的，最后辅上思念。 齐活！ 可这许多的东西，她在一个邮局寄又太扎眼了些。没办法，邱玉玲又辗转东西南北各个邮局投放。 第156章 宿舍 等寄完最后那份了，邮局已经要下班了。 这会儿还没交春呢，天一黑，路上就不见什么行人了。 如今人生地不熟不说，还只有她一个人，邱玉玲连招待所都不用去，找机会回到空间小木屋。 美美的洗了澡，吃了饭，舒舒服服的睡在松软的大床上，心无旁骛的等待天明。 新宿舍比原先县中学的环境那已然是好多了，原则上邱玉玲应该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才是。 可她依然觉得当务之急还是物色个房啥的，这次更不一样了，一住得三年呢。而且买房好尽快把万金和美银安置出来，走前李青梅就给她说了，家里养不了这许多的狗，浪费粮食。 眼下是周六，离下周一正式上课还有两天的光景，她正好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卖家。 这年头也没什么贝壳找房网之类的，瞎转悠如同大海捞针，坐了一天的公交车，也就勉强看了看风土人情，其他的一无所获。 这事好像也不是这么能急来的。 邱玉玲逛完百货大楼，看完了都卖些啥后，扭脸就兑换出了一斤一模一样的老式鸡蛋糕，拎着回学校了。 她想的很好，这波没有再跳级提前毕业的可能了，这三年不得尽量和舍友好好相处，就是不能交好，也尽量不去交恶，她不想一天天的把注意力都耗在狗屁倒灶上头。 可当她把宿舍门推开，发现自己的铺位竟然被挪在了靠门下铺。 就连她放在顶格的东西，也被那么四散的堆放在床上，就，离谱。 真是兔子不呲牙，都当她好性儿呢。 她先没动对方的东西，而是感谢刚刚递出去那一半的鸡蛋糕，直接去了宿管阿姨那儿。 “阿姨，我又回来了。”邱玉玲一脸无助的模样。 “咋又回来了？”不是才和她打完招呼过去么？这是咋地了？ 她急忙放下吃了一半的鸡蛋糕，抹了把嘴角的碎屑，理了理衣襟站起来问话。 宿管阿姨对邱玉玲印象还是蛮深刻的。 那天邱玉玲走前给她交了一张便签，上头记录了她带过来的具体东西。 当时说是她岁数小，家里人让她溜个单子交她那儿，她没沾手过这种事，本来不想管，可没想到小丫头才十二岁，再加上娃娃还懂事的拿了半斤红糖。 她就跟过去照着单子给清点了一番，然后小姑娘说自己要送哥哥返校，不一定有票，当天赶不回来，让自己给看下东西来着。 自己不止是看红糖的面儿上，就冲丫头岁数这么小，也得答应不是。 结果丫头这会儿来说自己的床铺被换了，东西也被挪窝了，这会儿宿舍没人，她怕说不清，就马上来找自己了。 “走，我过去看看。”丫头才从她这儿过去才个把分钟的时间，肯定是一发现不对劲没招了，就直接返回来找自己了。 两人再回到宿舍，宿舍已经有人了，许是刚刚去水房了。 “这床铺是谁换的？”王梦华冷着脸问在场的学生。 正往木架子上放洋瓷盆的女学生猛的听到声音，惊了一跳。 倒是靠着窗户的女学生回道，“是最后来的秋莎换的，说她东西多，下头的格子放不下，正好上面的格子大，昨天上铺的同学又不在，她就先做主自己换了。” “老师，她事先没经过我的允许，私自做这样的交换，我不答应，其次，我不在现场，别人私自动了我的东西，我怕少了什么，还请您作证监督，让我清点一下。” “先点东西！作风不好、品行不端的学生，就是学习再好，也当不了栋梁。” 眼见宿管阿姨说的重了，刚刚放盆的女生，一溜烟跑出去，打算抓紧把秋莎找回来。 宿管阿姨念，邱玉玲一样样的取过放到一边，最后对照下来，少了一个红塑料镜子，和一罐麦乳精。 王梦华这会儿脸彻底黑了，要不是小丫头胆儿小，走前把让自己看了东西又留了清单，这会儿又是扯皮的事。 秋莎跟着喊她的张彩月一路小跑回宿舍。 路上她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谁知一进门宿管阿姨便让她把东西交出来，她心虚了一瞬，转而茫然的问道交什么东西？ “小邱岁数小，出门在外没有主心骨，昨儿去送她哥的时候怕回不来，宿舍里当时又没人，寻思东西放着没数，就找我过了下眼，这会儿这堆东西和单子上记的对不上数。” 秋莎傻眼了，昨儿她问过了，这宿舍里没一个见过上铺这位，她搬东西的时候才鬼使神差留了一丢丢。 当时就打着没人和她打过照面，见过她放东西，就是到时候她闹开了，也说不清。 结果人家有更厉害的证人呢。 “那啥，我真的没拿，不过那个格子深，可能我取的时候没掏干净，我上去再给看看。”说着麻溜的脱鞋上去，一样一样的往外取。 “这个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哦，对了，这个不是我的，还真有落在里头的，昨天那会儿黑灯瞎火的，我可能没瞅清楚，老师您看，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我要故意干嘛大喇喇的摆那儿，早都藏起来了不是。” 宿管阿姨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见东西有着落，面色稍缓。 转而看了眼邱玉玲又回头对着宿舍所有人正色道：“东西找回来就好，以后都各自只动自己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不要碰，你把铺盖卷好下来，床铺给人换回去。” 秋莎犹豫了一瞬就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她下来的时候原本还想说昨儿那借口的，说她东西多搁不下，可这会儿一看，人家的零碎比她的更多。 她动弹的时候，宿管王梦华嘱咐了几句团结友爱、互帮互助之类的话，就先一步离开了。 “看这闹的，刚宿管老师叫你小秋同学，小秋，咱俩说不好还是一个姓呢。” “邱玉玲，胸有邱壑的邱。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麻烦你帮我把床铺搬上去铺好吧。” 邱玉玲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是一个让人感觉攻击性强的人，她只是懒的计较，可此一时彼一时。 新宿舍新朋友第一次交锋，她的疲软预示着未来三年将受到的宿舍待遇。 所以必须支棱起来！ 第157章 美丽误会 原本在靠窗户上铺一直看书的李飞丹，闻言飞快的抬眼看了一眼邱玉玲。 她刚刚一直没说话，私自换床铺这事儿是不地道，但她素来也不是好出风头的人，只是刚刚借着看书全程观望下来，这位最后才打照面的女同学，显然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软柿子。 秋莎闻言只有短暂的难堪便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应该的之类的。 不知道昨天她是出于何种心理去做这件事儿，可是此刻人家是该认错就折腰，邱玉玲也便偃旗息鼓。 就得饶人处且......晦气吧！ 李青梅这边自打两个孩子都出门上学后，家里骤然少了两个帮手，顿时又是手忙脚乱，顾头不顾腚的。 再加上大队组织集体开荒，土地刚一破冻，就马不停蹄的上工了。邱建设两口子还有大儿邱大山都得出工。 按说旁人家的小媳妇，能坐满个月子就不错了，好些小媳妇都是大着肚子，干到差点生到地里的时候，才着急忙慌得回去生娃呢。 黄朵儿孕期到现在，正式出整工的时候有限，已经算是够得照顾了，这会儿也得上工才是。 可是一来娃娃太小，二来又太多，只背出去上了一回工，就以失败告吹。 自己干不成啥活不说，累的婆婆也跟着干不成，还差点把娃娃冻病了。 李青梅也顾不上别人家说不说闲话了，形势比人强，大手一挥，让黄朵儿安心搁屋里头带娃，有谁说风凉话，她自己就掐腰干架。 “你个人的屎沟子都擦不利索，一天闲滴，有本事先跟你老汉一口气生三个带把儿滴再出来喊叫......” “......” 好在黄朵儿有照顾双胞胎弟妹的经验，一个人在屋里管三个娃，虽然也算不上多忙乱，但也不清闲就是了，家里家外的碎活，逮着空，能干的都干。 可做饭这事不同于那些散活儿，那是定时定点的，还真难倒她了。 每回一到了饭点，三个小的就跟定时开关到了似的，不是拉了就是困了。 并且一炮三响，哪个都不甘落后。 经常她饭做了一半，就得撒手管娃，邱父他们下工回来，饭不是焦了、糊了，坨了、就是还夹生、没熟。 一次两次也没人说啥，次数多了，就显得她搁家连这点儿活都干不好，跟个废物似的。 公公还好，婆婆的脸色是一天比天不好看。 “大山，你给娘说说看，能不能把咱姥请来，我出去上工，挣不了满工分了，能挣几个是几个。 挣的给咱姥，我中午和下午都早下工一会儿，回来给娃喂顿奶，既能把饭煮了，还能把牲口喂上。” 邱大山就找李青梅说去了，李青梅也是过来人，当然知道管小的不出活的道理，见两口子还算心里有成算，也就答应去请了试试。 和邱老太一个大队住着，谁都没提过找奶奶帮衬一把的话。 可玉玲姥姥还抢手的不行，李青菊也在信上言辞恳切请求支援，说她婆婆有一大家子要顾呢，也是腾不开手管她。 再这样，她的工作也快做不成了，老大才一岁，肚子还揣着老二，她男人还经常出任务不在。 这会儿还不是最难的，她实在是操心自己生完老二，连个月子都没人帮衬。 在大女儿和小女儿同时发出的求助信号中，老太太两难。 李青梅是不知道自己四妹的婆家那么指望不上，这会儿知道了，哪里还能抢老太太呢，急忙说她这头不是那么当紧。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顺便打包带上小儿子，包袱款款又坐火车去喽。 老太太可爱出远门了，既不晕车，也不晕人，啥热闹她都能受得。 邱玉玲收到家里接到物资的回信后才知道这一切，之后转而把老太太的那份儿，也一并寄到了边疆四姨那儿。 冲着老太太要办她四舅舅的大事，又兑换了一块梅花牌手表，裹在包裹里，寄过去让当拜师礼。 宿舍的姑娘们，一开始还以为邱玉玲是城里来的姑娘，家庭条件应该十分宽裕才是。 处的久了才发现，她怕是把求学三年的物资，一口气全带过来了。 因为她吃的永远是食堂里最便宜的饭菜，也不胡买东西，除了信件收的比较频繁外，也从来不见家里给邮寄些什么。 除了一到周末就去她亲戚家，估摸着也不是啥好条件的，因为从来没见给她带过啥好吃的。 一时间，邱玉玲竟沦落为宿舍里家庭条件最差的。 偏她又撑着那不值钱的骨气，不要学校里的贫困资助，说留给比她更需要的人，几个室友，私底下玩笑，说她到底是岁数小，不懂疾苦。 倒是学校里对邱玉玲的表现十分满意，好学、上进、勤俭还觉悟高。 除了岁数小以外，别的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邱玉玲其实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反正都得回小木屋加餐，那人前这顿，就大可不必太浪费了，至于贫困补助，她内心拒绝的理由和初中那会儿是一样的。 谁知道阴差阳错有了这美好的误会。 “玉玲今天又只吃玉米饼子啊，我们约好明天去市区百货大楼逛逛，你去不？”白巧兰把饭盒放到她的储物格里，看见邱玉玲还在吃中午的剩饼子。 问出口后又带了一丝丝后悔。她都这么俭省了，哪来的钱逛百货大楼。 李飞丹解围，“一起呗，逛逛又不收咱钱。” 邱玉玲拒绝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她原计划是这周去城东看看房子呢。 她现在不打算买了，一来现在私产买卖不成熟，没有房管部门专门处理过户，二来是买了马上红袖章动乱，她怕守不住还惹一身腥臊。 就寻思租一处，有个周末出去走亲戚时能落脚的地方就够，要是连租也不方便，那她就安心猫宿舍。 反正现在比在老家那会儿已经不知道自在出多少了。 “我这周六没事，一起吧。”盛情难却，再加上有再一再二不再三，她总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合适。 “我还有件布拉吉，等天热了穿给你们看。”举着小镜子照了一圈，大家也都说好，白巧兰喜滋滋的脱下来叠好，从床底拉出大木头箱子又放了回去。 第158章 热闹 “那我再问问秋莎和彩月，要是她俩也去，咱就来一次集体行动！”白巧兰想到明天的行程就很激动。 “明天我不穿夹袄了，反正都不冷了。”白巧兰喜滋滋的拿起她的红条绒翻领褂子在身上比划着。 还问在场几人的意见，除了邱玉玲，大家都实打实的展露了羡慕之色。 邱玉玲不至于羡慕但也很捧场。正青春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以至于这群姑娘们们后来想起，都觉得那是她们整个青春岁月最肆意的两年。 第二天她们早早就辗转到了兰市最大的百货大楼。 兰市的百货大楼比先前她四姨那儿的更红火些，货架上红双喜的陶瓷盆、竹编的暖水瓶、线毯、毛巾、蜂花檀香皂、大瓷瓶的友谊霜、铁盒的友谊护肤脂...... 食品柜上的槽子糕、水果糖、大白兔奶糖、橘子散糖、绵白糖...... 收款台也颇具特色。 售货员会把收据和钱票夹在一起，挂在头顶的铁丝上，手上用劲儿甩着一推，它们就跐溜一下滑到另一边的收款台。 收款员取下票据和钱，盖好章子，再把找零的钱和盖上章子的票夹一起，原路让滑回去。 邱玉玲这才发现头顶四通八达的铁丝线，从各个柜台连接到收款台那儿，倒是方便，省了顾客扎堆在收款台前排队交钱的麻烦。 到底是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威武市的和这儿比起来差老远了。 旁的姑娘买的是头花发卡，邱玉玲称了一斤什锦糖，用了两张半斤的糖果票和一块零四分钱。 这会儿还限购，她还让室友贡献了颗人头，才顺利买下。 拿到手里头除了水果糖、菠萝奶糖，里头竟然还掺了三颗大白兔奶糖。 这是她第一回买这个时代的糖果，当即就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她倒是要尝尝，和系统商城买的有什么区别！ “玉玲果然还是个小娃，还在吃眼儿里头钻呢。” 看她只盯着吃的，东西一到手就这么迫不及待，大家都七嘴八舌的打趣她。 邱玉玲抿着嘴乐了一下，就给一人塞了几颗，剩下的装进了挎包里。 张彩月才是纯看客，真的什么都没买，不过对邱玉玲的大方也十分侧目，“玉玲，你咋买这么些糖果。”现在糖果票多难得的，她家里一年也用不上那张一斤的票。 “我二哥在部队，他省下的东西就都寄给我了。”第一个好哥哥奖先颁发给了邱大河。 “难怪玉玲不申请助学金呢，你倒真用不到哎，哎？不对，那你咋平日里那么俭省的？”这话是刘小芳问的，不过也有人和她一样好奇。 “这有啥奇怪的，小娃娃爱吃糖，平时吃饭吃穿俭省，可看到糖果就走不动道儿了呗。”白巧兰觉得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儿么，还问。 邱玉玲点头认下了这贪吃糖果的名。 那天的她们不光逛了百货大楼，还逛了五泉山公园，夜里来不及回去，一行人求爷爷告奶奶，又是拿学生证的，才勉强在招待所登了一间房。 打地铺的，睡板凳的，都打算有。 “玉玲最小，让她睡床上。”李飞丹的提议大家都没意见，剩下的人抓阄，最是公平公正了。 邱玉玲也想参与其中，没想到这次的七人意见十分统一。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大人的事儿。”就连秋盼娣都出奇的照顾她。 没错，一日的深入交流下来，她们都知道了秋莎这个洋气的名字背后还有另一个名字的故事。 秋莎是家里的老三，上头有招娣、迎娣、下头还有梦娣、来娣，邱玉玲心说就差快递了。 她在家是最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要不是后来她娘算命啥时候能得子，瞎子给她命批的好，她都没机会上学。 而秋莎是她初中老师帮她改的，寓意既有女性的善良、端庄、大方，拆开了一个草字头，一个沙，又暗含沙漠里顽强的小草，生生不息...... 她并没有和同学们过多的赘述自己的不幸，因为在那样的家庭，她能有念书并爬出泥沼的机会，已经实属幸运了。 几人抽火柴头，四根长的睡地上，三根短的加邱玉玲睡床上。 “分好了，分好了，玉玲、小谷、秋莎、飞丹两两一组，头对脚睡床上，我和小芳、惠惠、彩月打地铺。”白巧兰公布了最后的结果。 板凳太窄了，一番讨论后，被一致摒弃。 尽管五月初的天已经渐暖，床上的两床被子都贡献给了打地铺的小伙伴，但其实还是有点冰凉。 不过大家心里是火热的，明明累了一天了，但没一个人舍得睡着。 大家伙儿叽叽喳喳的分享着过去，展望着将来。 邱玉玲不吭声，大家都当她岁数小，对以后尚没有清晰的认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里前所未有的矛盾。 几个月的相处，除开一些细小的摩擦，其实他们都是一群可爱的姑娘，如果不是即将到来的风波，她们无疑会拥有畅想中的人生。 可是邱玉玲明白，大家的期盼都将有可能只能是期盼，包括她自己，能不能拿到毕业证都是未知之数。 更可怕的是，她们中不乏条件好的，哦对，在这儿得论成分，邱玉玲眼里的好条件是这里成分差的。 尤其白巧兰，她说自己的爷爷画得一手好画，解放前还送出国展览呢。 白巧兰说的与有荣焉，邱玉玲听得心里一紧，就在预感她要说出那句有展览证书的话之前，邱玉玲发言打断了。 昨天说这个的时候还只有她和李飞丹两人在场，此刻再说出来，人多口杂，以后难免会招惹事端。 她起头说的话题，是所有少男少女私底下最喜欢讨论的事情：男女关系！ “水利班的男生为啥每次都故意挡住女生宿舍大门那儿呀？”邱玉玲话一落音，这楼就瞬间歪了。 “还能有啥？看漂亮姑娘呗！”随着张彩月的话出口，大家都哄堂大笑。 对了，他们学校禁止搞对象，可少年慕艾，哪能完全杜绝。 众人一时都兴致勃勃，恨不能扒出校草到底在盯谁...... 第159章 仙人跳 他们这会儿的五一规定只放一天假，但是遇上周末，正好拼凑出了个小长假。 大家出都出来了，第二日便继续外头浪。 “都收拾利索一点，我刚在水房听着今儿文化宫广场有文艺演出呢，咱们赶早过去。”白巧兰一回来就急吼吼的催着大家伙儿抓紧拾掇。 她自己正拿着昨天买的红绸花，比划着往辫子上挽蝴蝶结呢。 众人一听，立刻手脚麻利了起来。 “玉玲，你也抓紧的，别掉队。”虽然邱玉玲有着最朝气的身体，可却有个比在座所有人都苍老的心，对热闹不是那么的向往。 但这集体活动，由不得她就是了。 他们都有公交月卡，坐起车来也不心疼。辗转到了文化宫，原来五一瞧热闹的比想象中多的多。 邱玉玲觉得自己真的是井底的青蛙，见识有限，竟然没有料到有如此盛况。 缝制着“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大字横幅，大红旗、绘有和平鸽的绿旗、各色的长旗，还有各大工厂的工人代表，和小学生，以及穿着鲜艳服装的群众... 把文化宫前的小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家拉着手，千万别走散了啊。”白巧兰艰难的开道，邱玉玲前头的杨惠惠，不知是谁被踩到了，哎哟了一声，松开了邱玉玲的手。 邱玉玲着急想挤过去看看情况。 可她挤别人也在挤，谁也不让谁，眼瞅着他们的小团体被冲散的七零八落。 就在快看不见对方的衣角前，李飞丹高声喊了句‘6路汽车站碰头’，声音和身影就都淹没在人海中。 既然里面进不去，邱玉玲就想往外围挪挪。 这一动不要紧，她就发现了后腰有扒手，想都没想就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回身把那只脏手撅折了。 随后便是“啊”的一声，响彻天际，人群甚至短暂的安静了一秒才又重新沸腾起来。 真是哪个年代都少不了败类。 “玉玲，玉玲，看这边。”李飞丹艰难的穿过人群，朝邱玉玲绕手。 她刚听声音是她们被冲散的地方出来的，心里头有几分不安，硬生生的掉头从人缝里回流过来的。 这会儿看到邱玉玲好好的，很是松了口气。 “走，咱不进了。”两个人好容易胜利会师，李飞丹被这盛况有点吓住了，说啥都不想往前排挤了。 邱玉玲正有此意，两个人默契又艰难的退出包围圈，霎时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彼此看着对方被挤的松松垮垮的辫子，由不得都笑了。 “这也看不着个啥，走，咱去周围找找看，有没有啥高点的地方，兴许还能瞅见点啥呢。” 邱玉玲闻言跟上，两个人还真找到一块土坡坡，也能看见，就是人家已经转圈儿鞠躬，结束了。 这费劲巴拉的，还什么都没赶上，也不知道图啥。 邱玉玲提议先去车站那块，把人凑齐再说后话。 也只能如此，两人半蹲着从土坡坡上溜下来，惯性还朝前跑着栽了几步才站稳。 她俩还寻思自己提前从看热闹的圈儿里退出来，肯定到的最快，谁知她俩算是倒数第二波到的了。 “就差巧兰了，再等等的，人散了她就能出来了。” 结果人都散完了，还不见白巧兰回来。 “咱在这儿留个人，剩下的过去找找吧。”邱玉玲建议大家不要干等着了。 大家都两两一组，从站点朝着不同方向找去。 刚转过文化宫侧门，“玉玲你听，是不是巧兰的声音？”李飞丹侧着耳朵又辨别了一下。 邱玉玲也听见了。 “别客气，举手之劳，义不容辞。” “何同志，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这包也回不来，里面还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呢。” 邱玉玲和李飞丹撵过来，就看见白巧兰正羞答答的致谢。 两人一左一右站到两边，一番询问才知道，白巧兰刚刚也遭遇了扒手，只不过她碰到了见义勇为的有为青年，英雄救美不说，还顺带夺回了包。 “那真是谢谢同志您了，您在哪个单位，还请务必告知，回去了我们写封感谢信，寄到贵单位以示感谢。”邱玉玲二话不说从挎包里掏出本和笔。 “有为青年”一脸正义，不愿意透露。 “同志，您是当代活雷锋，我们更不能就这么算了，是这样，或者您把贵公社告知，我们把感谢信寄到公社也行。” 邱玉玲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男的一看就不清正，也就骗骗白巧兰这种涉世未深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还跟她玩谦虚这一套，你要是眼珠子别胡撒，她还能多信两分。 “玉玲，飞丹，别为难何同志了，他是有觉悟的人，人刚已经说了举手之劳，不愿意拿来邀功。”白巧兰见恩人坚持做好事不留名，急忙给他解围。 “对，小白同志说的对，区区小事何足挂。”说着留了个潇洒的背影，就急吼吼的闪人了。 邱李二人簇着小白，往集合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把这个中曲折，听得比刚刚更全乎。 “何同志真的很厉害，要不是他，我的钱、票，还有学生证都要丢了。多亏了他。”白巧兰这会儿说起来还免不了星星眼。 邱玉玲合理的怀疑这“何英雄”是共犯。 多半是看到包里的学生证了，对白巧兰动了歪心思，才转身回来放长线钓大鱼来了。 要不怎么现场不捉贼，贼都跑半天了，他还能逮住，并精准的找到失主的。 邱玉玲不得不给姑娘们普及一下各类“仙人跳”。 “不会吧，他这图啥，他咋就能确定巧兰会上钩，万一鸡飞蛋打，啥都落不着呢？”杨惠惠心中还带有疑惑。 “图啥？图中专生媳妇儿，图媳妇以后得工作，图工作后的工资，能图的可多了。”李飞丹一路上走来本来就听了不少，这会儿最先明白过来。 “不能吧，我又不一定看上他，他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呢？”白巧兰还是不太相信。 “对，你也说的是万一，那万二他就从此盯上你，一来二去就得手了呢？”邱玉玲也是心累，这甭管智商多高，到了王宝钏文学上，那是个个鬼迷日眼的。 第160章 请吃肉 “我猜他是个混子，家里肯定一堆兄弟姊妹，又没有工作，又住不开房子，回头等着吧，你有的是机会不经意间碰到他。” “不是，玉玲，你搁我们中间最小吧？说你会念书也就罢了，咋还知道这些个事儿呢？”刘小芳听了一路，此处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我打猪草的时候爱听队里的婶子们扯闲荒。听得多了，再加上我聪明，就悟出来了。”互联网婶子也是婶子！ 这也能行？！！！ “看来群众中有大智慧，说的一点儿没错。”除了白巧兰不太相信自己是肥鱼外，其余几人都信了，并头一次觉得家长里短也是学问。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邱玉玲除了举例说明，提前给打点预防针，也没啥别的办法。 好在这就是个开头，又不是已经被骗上钩了，她刚刚说了那么多种有可能延伸的线路，但凡他走哪一条，都有对应的雷踩。 除非他是个好人！ “不说了，不说了，可惜我这褂子了，今儿还是头回穿呢。”白巧兰举起胳膊，袖子下头撕裂了一大片。 “呀，咋破了这么大的。”张彩月一声惊呼，刚刚光顾着听事故了，都没注意到衣服被撕成了这样。 “他们抢我的包，我扥住不给，那个男的从我肩膀那儿往出扯包带子，我听着声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白巧兰简直欲哭无泪。 “没事，啥都在呢，已经够好的了，回去我给你缝缝。”秋莎忘说她还有一手好针线活儿呢。 “那太好了，咱回吧，我都不敢逛了。” 出来两天了，姑娘们也都知足了，这会儿恨不得能马上回宿舍，躺床上，好好歇一觉。 “你们先回，我去趟亲戚家，给说一声，一会儿就回来。” 既然这次集体活动要收官了，邱玉玲也能腾出空忙活点儿自己的事儿了。 她先前不留神打造了一个贫困人设，再加上她岁数最小，宿舍里的姑娘们都对她颇为照顾，就连一开始有点小龌龊的秋莎，后来处下来，也不是什么恶人。 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 这头等大家伙儿都分别之后，邱玉玲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偏僻处，闪进了空间小木屋。 对了，三月底她把农场庄稼收了一茬儿后，就斥资买了一个环境监测器，方便她保证进出空间时的环境安全。 这也是她不着急折腾房子的原因。 这会儿进来，她先是认真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这才开始炖把子肉。 炖肉的间隙，又把发好的面，揪成小剂子，一连烙了二十多个饭缸子口大的面饼子。 等饼子都烙完了，肉还炖着，她把闹钟定了半个小时，抓紧眯了一会儿。 闹铃响了，关火出锅，把子肉按了满满三个饭盒，她没急着拿出来，只是先把饼子装到蓝布袋子里，又塞了几本书，这才匆匆的往学校赶去。 等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公交站下了车，她才偷摸的把书调换成了饭盒。 路过的时候，熟练的过去给宿管阿姨桌子上放了一把水果糖，也不算多，五六颗的样子。 正在织毛衣的王梦华抬头一看，“小邱回来啦？吃了没，阿姨屋里有热水，你提过去用。” “吃了吃了，还想悄悄放了就溜呢，又被您看见了，您别起身了，我回宿舍了。” 话才说，就见邱同学跟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回宿舍了。 王梦华离了一尺高的屁股又挨回了凳子，顺手把桌子上的糖一把搂过来，塞进褂子口袋，打算给家里的崽带回去。 邱玉玲走到宿舍门口，一片寂静，果然是玩了两天，夜里又没睡，累的这会儿都睡的昏天暗地的。 她摇了摇水壶，全是空的，还想着用热水隔着铝饭盒泡泡，就能叫她们起来吃了。 只好又拿了两个水壶出去接水，等她一圈回来，几个人连姿势都没变过。 “起来吃饭啦同学们！”邱玉玲热饭的空档，一个个推着这些睡梦中的姑娘。 大家伙儿这才听到响动，一个个的爬起来。 “好香的肉味儿，比我梦里的还攒劲。”眼睛还迷瞪呢，鼻子先一步上岗。 听到肉字儿，李飞丹一个轱辘蛋儿翻起来，“玉玲回来啦！你给我们带饭啦？” 邱玉玲把饭盒从脸盆里捞起来，用干布擦掉外头的水渍，盖子一掀，香迷糊了。 “你们自己夹，还是我给你们夹好？”她自顾自的把饼子也从纱布袋子里取出来，放在饭盒盖子上。 这会几个姑娘是彻底醒了，“好家伙，这么多肉，玉玲你不过啦？” 下铺的翻身就能就位，上铺的这会儿也呲溜溜滑下来，急忙围了过来。 香的不得了，可谁都忍着没动筷，李飞丹说的没错，这么多肉，他们怕邱玉玲同学把这一学期的口粮都换成肉了。 “安心吃，我亲戚肉联厂的，有办法能弄来，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都在肉里了，开动吧。” “这得是实在亲戚才能弄来这好些肉啊，这得半个猪吧！”白巧兰这会儿也不迷糊了，瞅着饭盒里的晶莹剔透又肥瘦相间的大肉片，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夸张了啊，可真是学中文的，修辞手法也运用的太浮夸了啊。”邱玉玲看她们尽管馋，却都不好意思动筷子，便动手先给离得近的李飞丹夹了一个递了过去。 满满登登全是肉，一口下去，往外呲油。 见有人动筷了，大家这也顾不上矜持了，各自拿出自己的筷子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干饭。 “唔~这也太好吃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呢。” “肉都好吃，但玉玲带来的这个格外好吃哎。” 大家七嘴八舌的输出彩虹屁。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邱玉玲不管是油还是料，都足的不能再足了，肉也是正正好的五花肉，火候、材料，哪一样都恰到好处，能不好吃么。 别看是姑娘们，敞开肚皮吃的时候，饭量也是惊人，三饭盒的肉和二十多个面饼子都干完了不说，连盖子上的油渍都被蹭的一干二净。 第161章 老邱家的烦恼 “哎哟，不行了，这下是真不行了，稍微一摇，刚刚塞进去的肉夹馍，都能从嗓子眼溢出来。”张彩月抱着肚子，赖在赵小谷的下铺，多一步都不愿意挪动。 “该，谁让你还灌了一缸子开水的。起开点，别把吐我被子上。”赵小谷推着张彩月的脑袋，故意说她。 邱玉玲收拾饭盒打算去水房清洗，“玉玲等等，我来，我来，哪能既吃了你的东西，还让你收拾的。”李飞丹也吃撑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和那俩闹了。 急忙起身从邱玉玲手里夺过饭盒，二话不说就去干活了。 “哎，飞丹等等，我和你一起。”杨惠惠也不是那厚脸皮儿的，刚吃的时候刹不住车，这会儿停下来，才觉得不好意思。 人家带了那么多，她们一顿就给都干完了。她寻思把李飞丹撵上，出去商量下，下周她们几个轮流给邱玉玲打饭，省的娃后头得吃糠咽菜。 吃饱喝足，又闲聊了几句，白巧兰拿了两张澡票，喊大家去洗澡。 “玉玲，我请你。” “你们去吧，我周末走亲戚，在她们那儿洗过的。”邱玉玲还不是太适应和大家坦诚相对，婉言拒绝。 白巧兰一听也没觉得是推脱，肉联厂上班的亲戚家，澡票还不容易了？ 杨惠惠几个边收拾换洗衣裳，边开玩笑，“我毕业了要也能去肉联厂上班就好了，不说顿顿吃肉了，隔三差五能敞开吃一回饱肚子，也是件美事儿。” “好好学，你这专业进不了肉联厂，也能进牧场干兽医的，反正都能挨着牲口肉就是了。”刘小芳接话极快。 “兽医又不能看上哪个吃哪个，还是肉联厂好。” 众人哄堂大笑。 等大家伙儿都走了，屋里就剩邱玉玲和秋莎两人了。 邱玉玲还以为秋莎是收拾的慢，落后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挪窝，才知道，她没打算一起去。 “玉玲，借下你的暖壶啊，一会儿用完我把开水给你打满。”她打算兑点热水，水房里擦擦就好。 邱玉玲自然是答应的。 “那啥，玉玲，你的胰子能不能也借我使一下，你放心，我回头买了还你。”秋莎生怕她不借。 据她观察，邱玉玲条件真说不上好，除了今天大方的请大家吃了那么多的肉外，平时她用东西都极省，用完回来后收的也十分仔细。 “我有块新的，不管你要票，1毛钱转给你，你要不？”邱玉玲那天百货大楼也看了，两盒香皂收票还要三毛七呢，她这已经算是半送了。 不是她抠搜。 给一百块香皂她都给的起，可是财不露白。 这贴补点吃吃喝喝都进了嘴里了也无所谓，再加上开学这么久，她满共也就表现了这么一回，也是出于感谢宿舍里的七个大姐姐对她这个小妹妹的照顾。 可指头缝要是太松了，被有心人惦记，以后抓成把柄放大，不成了自找苦吃么。 “不，那啥，我还是先不要了。”秋莎知道这个价钱已经是照顾她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奢侈。 “那我那块旧的还没怎么用，你拿走吧，你顺便帮我刷下球鞋成吗？” “成，当然成，以后你的衣服鞋子我都帮你洗了。”秋莎忙不迭的应下，这样她也心安理得一些。 等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了，邱玉玲才把饭盒收回小木屋的消毒柜里，替换了一样样的另外三个出来，两个放在了上头，一个蹭放在李飞丹的柜格那儿。 然后爬上床，拉开被子，打算提前约周公。 炖肉那会儿眯的时间短，她其实还困着，这会儿宿舍里安静，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下柳湾大队这边，老邱家也是忙的热火朝天，闺女从兰市寄过来的蔬菜种子，多的很，李青梅一个人根本用不完。 她骑着自行车往娘家两兄弟家分别送了些，又给张婉花分了不少。 剩下的她也没浪费，小心的按邱玉玲写着名字的纸片，合着印子又包了回去。 原先闺女和老三都在呢，后院那么些个带嘴的，喂起来也不觉的多费神。 今年不知道咋了，填多少草都不够吃，她还写信给闺女开玩笑说了一嘴，这不回信上让她加上麸皮。 她哪里舍得哟，搁前几年这都是人吃的。 可是牲口吃不饱嗷嗷叫，前院娃娃喊，后院得羊驴吵。 今年领了一头猪，已经有一只下奶山羊了，思来想去，也没敢再养羊，猪也是，不敢学去年弄两头了。 就这，再加上毛驴，每天铲草铲的人疲累不说，还在队里打眼的很，那风言风语的，都快淹死个人了。 她有时候也拿闺女当主心骨呢，觉得木乱或烦恼的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也都说给闺女听呢。 闺女信上也说养不住的都让让给大队。从明年起除了她嫂子的陪嫁，其余的牲口就都不要再养了。 李青梅这会儿左右为难，又觉得养这猪年底挣的多，但拿粮食喂猪她又舍不得。 这娃娃也大了，能背出门了，她和儿媳妇商量，让她每天套着架子车，把娃娃们搁车上带出去，到时候让娃娃睡在架子车上，她能干多少干多少。 草打堆了搁那儿，她每天早走一步过去接她们，好赖今年已经养上了，就让见个眉眼。 黄朵儿自然不能推脱，再一个她自己也坐不住了。一个娃生的，几头缠人手，再不扑腾一下，今年说不上还拉饥荒捏。 其实想的倒是蛮好，实际操作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三个小豆子已经会翻身了，架子车上还不能放，上回老大就差点翻到驴蹄子下头。 只好在树荫下头铺了麻袋，把娃娃放上头，可是麻袋又扎人不说，草里头的小虫子，还咬的娃娃手上身上全是小红疙瘩。 再加上数量多，每个崽都有不一样的小状况。 黄朵儿哪怕早一趟，晚一趟，都早早出来下地，成果也不是多理想。 好在家里人都知道缘由，并不苛责。 李青梅终是知道了光靠打草，喂不好牲口。再加上原先闺女在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下的特别快，说不定她那会儿就已经掺着麸皮喂了。 下工后，趁夜套着驴车，上娘家队里，买了猪料糜子五十斤，花了三块五；又买了陈扁豆二十斤，一块六毛；后来又陆续买过两回麸皮，一回五十斤六块，另一回六块五。 猪娃子喂到一百二十斤的时候，光粮食就快搭进去了好十块多钱的了。 既劳神，又心疼，她便作价拉过去卖到了农贸站，挣回了四十九块七毛钱。 第162章 助学金 后院少了一张嘴，草垛子才慢慢又攒了起来。 哦，对了，不知道为啥，今年的鸡蛋也下的不那么好。 往年的鸡一天下一回蛋，有的鸡屁股还能下两个蛋呢，动不动敲开还是双黄儿的。 今年的鸡也不争气，有时候一天一个，有时候隔天一个，双黄蛋更是没见过。 和儿媳妇聊起这事来，只说今年的鸡苗不行。 邱玉玲这一觉睡的，中途听到响动一睁眼，外头已经却黑，早就到了半夜，便翻了个身，继续进入了黑甜乡。 第二日一到教室，指导员就公布校队招收联队体操队员，让大家踊跃报名。 中午回宿舍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秋莎也兴冲冲的从外头进来。 “啥好事啊？笑的这么开心？”白巧兰正好撞上要进门的秋莎。 “助学金批下来了。”秋莎这会儿也不藏着掖着了。 评助学金和困难补助，不光要看家庭困难，还要看个人表现，譬如穿衣打扮、衣着用度什么的。 她批了丙等，每月助学金15，再加上3块钱的生活补助。 “这一个月下来补助18块，这下秋莎总算不用天天吃两分钱的小咸菜了。”白巧兰快人快语。 秋莎腼腆的一笑，“玉玲，你那块香皂还能让我吗？” 邱玉玲麻溜的从柜子里翻给了她。 “玉玲你咋不去申请呢，一个月十八，你也不用再天天打红薯小咸菜了呀。” 邱玉玲笑笑，“还有比我更需要的人。” 这个时候的人多纯真啊，除了真心赞扬邱玉玲觉悟高，没有一个人觉得她起bi范儿。 嬉笑间杨惠惠也一脸喜色的进来了。 “看样子惠惠的也批下来了，快说说，批了几等？” 秋莎也一脸好奇。 杨惠惠抿着唇，弯了弯眉，轻声说了声“乙等”。 “那就是二十嘞，天呐，早知道我也去申请了。”白巧兰小声又夸张的叫唤出声，羡慕的同时又生怕对门宿舍听到，再惹是非。 就说每月十八块的那档，吃饭最多花销个十二块左右，还能余个五六块。这些钱够她们买书或者一些日用品了。 再节俭一点的人，还能攒得下不少呢。 其实在三年自然灾害后才改制了全包制，在那之前，学杂费全免，食宿全包，每月还有固定的劳保产品发放，像什么肥皂牙膏的，都不用学生自己买。 现在是把吃这一块单拎出来不全包了，学费住宿费什么的还是照样免收的。 但考虑到不同家庭的困难程度，设置了助学金奖学金等，只要条件合格，都能批下来。 “咱去食堂吧，今儿打回来一起吃，庆祝一下。”白巧兰的提议大家都响应。 “玉玲，你不忙取餐券，今儿我请你。”李飞丹见邱玉玲爬上去翻东西，急忙表态，杨惠惠也跟着附和，先前她也抠搜，这会儿有这条件了，买不了好的，一份五分钱的溜豆腐还是能舍出来的。 “不用，咱各打各的，我那顿本来就是谢大家伙儿一直以来的照顾的，再不兴这样翻来掉去的谢了。”邱玉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们这么一说，我又想昨天的把子肉了，唉呀妈呀，那叫一个香啊，啥时候能再吃一顿就好了。”白巧兰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她打算攒好了肉票，让邱玉玲帮忙割点肉，搁她亲戚家再做一顿。 “哎，各位，说真的，你们还想不想吃一顿啊？”白巧兰拦住大家伙儿，想听听大多数人的意见，她有个好主意来着。 “想啊，怎么不想，可是这不光是得有钱有票，还得有肉，老麻烦别人也不是个事啊。” “那我有个好主意，大家要不要听一下。” 李飞丹拿好了饭盒，“先走着，路上边走边说，再晚了该不剩啥了。” 被拦在宿舍的众人，这才鱼贯而出。 路上，白巧兰说了她得好主意，就是大家伙儿凑份子，等攒够票和钱了，就交给邱玉玲，让邱玉玲帮忙代劳，再置办一顿。 到时候她们再从食堂打点饭菜，一起过端午。 有人响应有人犯愁，别看她们中有些人没有申请助学金，可这会儿比申请了助学金的还恓惶。 “咱去砖厂搬砖呗，伟人让咱们劳逸结合，这不是最好的结合么？咱一周去一天就够了，化学系就有男同学就在砖厂做活呢，一天能有五毛呢。”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的？”赵小谷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嗐，这你们就别管了，就说能不能干吧？”白巧兰继续逼问，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非得问个清楚。 “我可以！”张彩月第一个响应，就是不吃肉，光搬砖她也乐意，一天五毛呢，她的生活费都能挣出来了。 “砖厂不要咱这么多人咋办？”要是可行，张彩月还想长期干呢。 “找指导员开条子，勤工俭学的，砖厂那边都接收呢。”白巧兰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她用不着这路子，也就没实施过。 倒是另外几个听了神色各异。 邱玉玲表态她能作为代表买肉，管熟也没问题，这一点不存在太多的不方便。 而关于“勤工俭学”，如果大家都行动，就把她也算上，要是只有个别人有意愿，她就不掺和了。 李飞丹和赵小谷纷纷表示，她俩也是这个意思。 不能说是不差钱，但她们都想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儿里头去。 李飞丹在自学俄语，赵小谷在蹭英语课，都是很耗费精力的。 邱玉玲更不用说了，她不光要自己学，还要抽空给老家的哥哥姐姐们整理资料，还得时不时的出去转悠着，关注着各大厂子的招工。 “我想去搬砖，但是不想用来吃肉，可以么？”张彩月弱弱的举手，搬砖项目可真是一场及时雨一般哎。 说话间已经到了学生食堂，他们路上耽搁了，这会儿人已经不怎么多了。 邱玉玲这一届已经是赶上好时候了。 因为先前的学校，吃食堂是定量，男生每月定量粮是32斤，女生28斤，另发半斤糕点票。 学校每月给每人发一张餐券，每人每天固定早中晚三餐各三两，多余的定量当成机动粮。 每顿饭三两不够吃的人，就去添饭，并在机动粮上，用一两划一两。 吃不完的也可以退伙，换成市粮票和钱，解决学生外出时，校外就餐的问题。 而她们现在又改回了买餐券。 就说她们师范学院，除了食堂补助外，荤菜一毛一份，素菜五分一碗，米饭二分钱一两，馒头一个两分，小咸菜两分......吃什么凭餐券打饭。 第163章 写信1 邱玉玲要了一份溜肉段，还要了一份儿小咸菜，外加一两米饭。 她还挺喜欢吃食堂的小咸菜的。尤其就着粥的时候，贼有味儿。 “玉玲你咋打了这么点儿米饭，给你掰半个馒头吃，刚馒头就剩俩了，我和小谷一人抢了一个。”李飞丹说着话，就掰了半个馒头，不由分说要塞给邱玉玲。 不要不行的那种。 她们这会儿的食堂，还没有可以坐下吃的条件，大家都是打好了，端着圪蹴在外头，或者直接回宿舍吃。 邱玉玲宿舍几人，本来就来的晚了，这会儿端着饭碗，饭味儿一冲，更是坚持不住了。 随便找了个墙根，几人就在荫凉下头，便狼吞虎咽得吃开了。 这个吃法，邱玉玲一开始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现在么，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入乡随俗了。 她吃饭看着斯文，其实一点都不慢。 反倒是白巧兰吃饭的时候爱说话，叽叽喳喳的，总是最后一个吃完。 “哎，对了，头先问你们指导员说的那事儿呢，被巧兰一顿吃肉打岔了，你们都参加吗？” “参加！”邱玉玲最先表态，不图别的，她就想在校期间有个好表现，争取学校对这些各项积极并优异的学生，能有个提前安排啥的。 “我也是。”李飞丹和赵小谷也是异口同声。 她们都是对未来有成算的人，在哪些事情上使力，哪些事情上将就，都是心里头规划好的。 “算上我。”白巧兰也抓紧咽下去包在嘴里的饭，让她们几个不管是谁，也帮她在联队体操队招生处那儿报个名。 饭罢了，大家涮干净碗筷，都打算回宿舍休息。 邱玉玲今天吃的扎实，、也不用再找辙加餐了，便打算随大家一道回宿舍。 “邱玉玲，收发室有你的信。”刚走两步，后头就有一个班的同学喊住了她。 她只好跟大伙儿招呼了一声，脚步一拐，朝着收发室走去。 “老师您好，我来取下我的信。”收发室的老师正准备小憩，听到又有学生取东西，强忍着不耐，让她自己找。 邱玉玲隔着小窗户，翻找出自己那份儿后，还顺带拿来白巧兰的。 到宿舍，静悄悄的，白巧兰也不知睡没睡着，反正脸上盖着枕巾，动也不动的。 她把信放在白巧兰枕头边上，脱了鞋，轻手轻脚上了自己的铺位。 “回来啦，给你枕头边搁了一把酸杏。”李飞丹没睡，趴在自己的铺位看名着呢。 邱玉玲小声回了句谢谢，摸了一颗，掏出手帕擦了擦上头的细绒毛，塞了一颗，“嘶~真酸！”还是那个味儿。 李飞丹闻言促狭一笑，大家都在休息，也都没再多说什么话。 她展开信，一目十行先大致看了一遍，信是老家寄来的。 给她说了些家中的琐碎，还提到卖了猪，今年的鸡屁股不争气，零零总总，一看就是邱母复述，她大哥原样就写了出来。 直到看到后头，写了她四舅跟着她表姨父已经开始出车了，虽然还摸不上方向盘，但人家愿意把他带在身边云云。 邱玉玲反应了老半天这个表姨父，才想起来说的应该是李青莲的男人。 这里头有实在亲戚的成分，肯定也少不了那块表的功劳。 邱玉玲铺开信纸，给家里回信。 先是问候了一圈亲人，只要那个家里会喘气儿的，她都问到了。 接着表达了她对父母亲人的思念，情感抒发了洋洋洒洒两大页后，她才描述了自己的校园生活，挨个铺位进行了人员介绍。 每天上学的路线，以及打饭的流程，全都在列，力争让他们光读信都能对她的生活了如指掌。 待到这个篇章过去了，她又转而问及大哥的农机站的机修手预备役还有没有下文？ 就是暂时公社没有配备到农机，也请务必不要丢开手，一定要虚心向学，和老师傅们多多联络感情，机会不会轻易辜负一个有准备的人...... 最后提出想知道四舅舅的通信方式，想和他沟通联系，看看哪天他们运输车路过兰市，有没有机会让他们亲人来此小聚，对他，自己十分想念。 装好了邱庄的信件，她继续铺开信纸，回王小桃的信。 “小桃吾姐： 惠书敬悉，向往尤深，迟复为歉。 小桃姐，知识就是力量。 假如不懂得地质学,人们就不会知道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下的宝藏； 建设祖国需要知识,管理国家需要知识,哪怕农垦拓荒也需要知识。 不重视科学文化知识的人,只能如那犁地的黄牛，费了许多功夫，却不见成效。 你一定要在提高身体素质的同时，学习也要同手抓，争取早日进入你向往的大学，实现你的理想抱负。 另，附上老家的菜种一包，都是去年长的最好的，精心留选育种的。 待到花开结果，我们就像吃了同一锅饭一般。 你提到的父母对你的疏于关心，我想，他们是足够爱你的。只是这种爱藏在了家国大爱之下，你要用心感受。 ...... 若此时能相见，抵足而眠，疏解郁结，不甚美哉...... 专此布复，即颂时绥。 玲上。” 把两封信都装好，一个贴了四分的邮票，另一个贴上了八分的邮票。 她拿过挎包，塞到夹层，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宿舍里满是淅淅索索的声音，她也端着盆去水房洗了把脸，继续投入紧张的学习中去了。 下课后她和李飞丹赵小谷碰头，结伴去体操校队报名。 邱玉玲知道那段历史，自从华国在1958年的七月苏联莫斯科举行的第四届世界体操锦标赛后，就开始着手培养体操运动员。 体校特招，以及从各大高校挖人，都是常有的事。 甚至从世界各地挖回不少的“空降兵”，在体育界的各个项目中，担任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所以，积极参加体育招生和赛事，也是一个人积极向上，精神面貌的体现。 结果到了指定教室，人乌央乌央的，全是思想积极的同学。 第164章 写信2 岁数过大的不要，硬胳膊硬腿儿的也不要，五官有碍观瞻的还不要。 “这不是为咱玉玲特备的么。”本来外围的三人都打退堂鼓了。 结果听到里面的选拔条件，李飞丹反手就把邱玉玲一推，让她支棱起来。 正好这个时候，里面的老师已经把现场秩序维护好了。同学们分男女，蛇形走位，分站成两列。 第一批外形筛选，粗粗看一眼，合格的重新队列就，挑出去的空间有限，直接清理出教室。 另外的老师再在筛选出的队列里开始登记详细信息。 轮到邱玉玲的时候，听到岁数老师点了点头，划上了勾，可她的身形又让老师稍稍顿了那么一瞬。 “过来量下身高。”好家伙，一量已经158了。 老师有点犹豫，难得这小姑娘岁数小，外形条件好，可坏就坏在她这后头肯定还长呢。 两个老师碰头交流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留下。 到最后留了24个人，邱玉玲宿舍三个都在列。 “巧兰怎么办，她还以为先填表呢。”三个人出来，赵小谷才想起来这茬。 “能怎么办，不办呗。” 李飞丹的话邱玉玲也同意，机会永远是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对。 自此三个原本就时间不够用的姑娘，每天还要披星戴月跟着早训、晚训。 一个礼拜后，好容易结束了训练，赵小谷一脸菜色，她感觉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早知道，早知道这么疼，说啥我都不掺和了。不行，等正式选拔的时候，我必须落选，呜~” 李飞丹拍拍她得肩膀，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玉玲岁数小了好，骨头软，劈叉开肩什么的，都不疼。咱都这岁数了，确实是太遭罪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白天吃的那点东西，早都随着汗水排干了。 “等会儿，我包里有糖，咱们吹吹风，吃完了回去。”邱玉玲从挎包摸出几颗水果糖夹杂着奶糖，一人分了两颗。 那俩也再顾不上客气了，溜着石头坐下，都忙不迭的塞进了嘴里。 集训两周后，体校过来特招，三个人商量好，齐齐落选。 但是还是没有摆脱练体操的命运，虽然没有被体校看上，但学校保留了校队。 鼓励这波人要再接再厉，争取在高校联赛上，为校争光。 邱玉玲倒没啥，只要不去体校，学校的训练，对她来说倒也不至于吓趴下。 而在他们几个忙的无暇他顾的时候，张彩月和刘小芳还真的去搬砖了。 不过刘小芳吃不下那苦，去了一次就歇菜了，倒是张彩月一直坚持住了。 “彩月她们几个最近怎么一到周末就没人？”明天就是端午了，赵小谷整理床铺的时候，想起了上回的端午之约。 只是这会儿人也不齐，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 白巧兰扯过盖在脸上的书，随意的放在了枕头边，“她们去砖厂勤工俭学了。” “啊？她们还真去了？” “当然了，这机会多难得的，一天五毛呢，外头的人就是想挣这个钱，也没有这个机会。也就是咱学校的，才有这个方便。” 要知道有些农民出一天工才一毛来钱，能够得着五毛的地界儿，屈指可数。 白巧兰说的轻巧的很，她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疾苦，她自己头上都一堆虱子。 何奇志又给她寄信了。 原来邱玉玲上回拿回来的信，正是上回文化宫前头的无名英雄寄来的。 信上只是简单的问候，并自称冒昧的和白巧玲取经，如何能在中专考试中脱颖而出。 说他已经没有了读书的机会，但希望自家妹妹能像白同志一般，在来年的考试中大放异彩，获得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其中言辞之恳切，把一个爱护妹妹、为妹妹操尽心思的好大哥，展现的淋漓尽致。 毕竟是救过她的人，人家当时又不求回报就跑了，这会儿提出这点简单的诉求，于情于理，白巧兰都找不到要拒绝的地方。 她便提笔回信，信中一再的对恩人表示口头感谢，并附上学习经验一套，祝恩公一家能得偿所愿。 这有一就有二，这边回了信，那边一看收到了，一鼓作气的又写了第二回、第三回。 有时候是分析一段文章，有的时候是问一道难解的题。 甚至怕给白巧兰添负担，还在信里贴心的附上邮票。 对方还自嘲自己书念的不多，字也不好，让她尽量不要展于人前，省的自己给她丢人。 男人和女人，谁都爱被捧着。 被人这么一捧，就有了一来二去和再三再四。 信件交流的多了，就有人不满足于纸上谈兵，男方那边率先表达了好感，希望和她拥有不一样的革命友谊。 白巧兰突然想到了那天，大家伙儿七嘴八舌聊过的那些人和事儿。 她享受这种被一个男人崇拜并举着的感觉，但并不代表她就愿意这样一头扎进那些揣测过的后果里。 “巧兰你这两天咋了？”话突然少了许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巧兰本来想说没什么的，但又觉得自己一个人苦恼，也无济于事。 索性心一横，把最近的事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还拿过对方的信件，让另外三人帮她拿个主意，定定心。 邱玉玲三人传阅完信件。对视一眼，又都看向白巧兰。 “你自己不是有主意了么？还问旁人作甚？”李飞丹觉得这一看，不就是那天邱玉玲说的“凤凰男”空手套白狼的路数么。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要不是坏人还好，他要真是坏人我怎么办？”他手里有自己寄出去的信，还有收发室的邮戳，这些都做不了假。 倘若他真是憋着坏，拿着那两封信要挟自己，非说自己是和他搞对象。传到学校里，自己肯定会身败名裂的。 白巧兰越想越怕，尤其这会儿气氛倒这儿了，索性放开水龙头正式发泄。 “你先别哭，你回信写了些啥，自己还记得吗？”邱玉玲也气她故事都白听了，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困难。 白巧兰回忆了一下，断断续续的把回信的内容基本还原了出来。 “你看是这样不？”她说完，邱玉玲最后一笔也差不多写完了，拿起口述的回信内容，让她看，还有没有出入。 白巧兰点点头，基本是这样。 第165章 二次团建 “那，这也没啥啊。”赵小谷觉得心能放回肚子里了，就礼貌回答了下问题而已，那几句寒暄，也不能制造出什么问题吧。 “你懂啥，他心歹一点，只留信封，里面的信随便找个人胡编乱造，回头拿着来学校一闹，有嘴都说不清，是吧玉玲？”李飞丹可没少咂摸那天听的那些小故事。 “这，那我咋办啊？”白巧兰这回是真哭了。 要真是这样，那这比她想象的还糟糕。 “不慌，你这回信内容我们几个都能大致背出来，他要是真憋坏，我们给你作证。 另一个，直接明确告诉他，你只是感激他的义勇，还要说自己要为革命事业奉献，祖国培养我们不易，要为建设祖国鞠躬尽瘁。 怎么高大怎么说，他再歪缠就是觉悟不够，配不上他那天的义举。” “这？这行吗？”白巧兰熄了声，但还是不确定，能这么好打发不。 “这下就看人品了，如果他是个正派人，就不再纠缠，如果他还继续歪缠，咱就* * * * * *” 李飞丹：“ ......” 她一直以为邱玉玲很乖巧的，大家都不自觉的就想把她当成小妹妹照顾了。 哪成想她经验这么丰富。 不过嘀咕了一会儿，大家都觉得还挺可行的，白巧兰这心也暂时放回肚子里去了。 但这心里也怄的，还不如丢钱呢。 “对了，那咱还吃肉么？”赵小谷看大家都把肉茬儿给忘了，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吃，干嘛不吃。我请大家伙儿吃，不用你们凑份子了。”白巧兰壕气的一锤定音，就当感谢姐几个为她操心费神了。 “那能行，把钱给我，我一会儿收拾一下就走，省的明儿时间不够，瞎忙乱。” 邱玉玲翻上床，把多的那俩饭盒也取下来，放网兜装好。 寻思了下，又翻出了姥姥牌的碎布花提包，万一东西多了呢是吧？ “那我就这会儿先去了，晚上不回了，你们不用给我留门。” 嘴上说着话，手上自然的接过白巧兰递过来的两块钱。 一斤猪肉七毛六，这么些个人，不得两斤肉，再加上没问她们要肉票，这个钱就是真拿出去花销，也不带有富余的。 她这边离了学校，走到连片的庄子附近，看了下环境监测器亮着绿灯。就随便找了个避人的角落，偷渡了。 一回到她的小木屋，抓紧泡了个澡，累的不想动，直接从系统商城下单了份科技美食。 一份煲仔饭，外加一瓶快乐水，饭后甜点是软欧。碳水果然使人快乐！ 吃饱喝足，她才有力气起来去巡视自己的财产们。 这也经营了小三年了，她这田间地头扩展的都快跟那头的天连上了。 要不是现在有马骑了，光巡视都能跑断个腿。 后来的蜜蜂已经不是她买的了，现在种群已经扩张了好几倍了。 后来升级后，她这农农作物收获的时速，一年能取四次蜜，光蜂蜜划下来到每个月，就能入个五六十万积分币，再有那瓜果蔬菜、稻麦豆薯、鸡鸭牛羊什么的... 这分摊到每个月，基本上都能轻松百万朝上积分币了。 整个人总算不似前头那般绷着了。 给她二哥磕起药来，也舍得花大价钱买好的了。不过鉴于他们有把东西分享的习惯，她还是选择凡是贵的都当面喂。 只有那些强身健体粉什么的，掺到麦乳精里寄过去。 虽然信中一再强调都是妹妹的爱，让他务必亲自喝了。但也不确定会不会祭了别人的五脏庙。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也能担负起她二哥的这份偶尔的慷慨。 她三哥也是不省心，去年就把奶粉分享给了宿舍里营养不良的室友。弄得她现在加料也不太敢下重手，万一哪个同学太虚给补倒了可咋整。 唯一能省心些的就是邱庄的爹娘和大哥一家了。 那是稳稳妥妥的都只进自家人的肚子没跑了。 农场主巡视完领地，顺道摘了点新鲜的瓜果蔬菜回来，她系上围裙，总算是有功夫先犒劳下自己了。 晚饭就吃地三鲜，红烧肉，鲫鱼汤，和红薯丸子。 除了鱼汤，其余每样都多做了一点，打算明天直接带回宿舍交差。 她又用羊尾巴油炒了点油茶面，里头掺了花生碎和芝麻，分了两些，一份放了盐做成了咸的，另一份放了糖做成了甜的，装在空罐头瓶里。 吃的时候舀两勺放碗里，拿开水和开，就喷香的。 自打宿舍里的姑娘们熟了后，她独来独往的机会越来越少，能开小灶的时候也屈指可数。 不想辙弄点不太那么打眼又好吃的，备在宿舍，否则她怕自己快维持不住人设了。 按照之前百货大楼卖的东西，邱玉玲从系统商城下单了五支手柄带小花的牙刷、一罐牙粉、两支白玉牙膏、三尺的黑条绒布、两幅七尺的花咔叽布； 还有两捆皱纹纸，能分成一张一张揩屁股；经期的条形纸两摞子；两块胰子、两块蜂花檀香皂，铁盒的万紫千红油脂两盒，还放了无双尼龙袜子，五双棉线手套、两双胶皮手套...... 都是家里日常能用上的。 搭了公交去了城西的邮电局，花了五毛五分钱，把包裹寄回了邱庄。 办完这些事儿，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又拎着饭盒往师专赶。 刚一进宿舍就被杨惠惠扑了个熊抱，“小玉玲，你可回来了，自打知道你今儿要带好吃的，我们就空着肚子等了一天一夜。” “小心饭盒，里头的汤汁要撒出来啦。”邱玉玲差点被扑倒，好悬抓稳了网兜，才没把饭盒掉地上。 “真的玉玲，不骗你，昨儿回来巧兰她们说你回去了，今儿来的时候带好吃呢，我这一宿光做梦了。” “可不么，磨了一晚上的牙。”睡她下铺的刘小芳立马作证，和她铺位帮邻的张彩月也跟着附和，“是这么回事儿。” 杨惠惠一点也不恼，谁让梦里的猪肘子那么香的。 “都别当道了，快让让，让玉玲给咱摆饭。”白巧兰指挥大家把窝窝头摆上来，凳子围一圈，抓紧进入干饭仪式。 第166章 端午 肉菜难弄，一来她们没灶，二来没票，三来么没地儿买，所以得托着邱玉玲同学使劲儿。 除开这个外的杂粮米饭和刀把子馍，都是她们从食堂打回来的。 “玉玲快坐，不能让你白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赵小谷挤开杨惠惠，站到邱玉玲身后，作势要给她捏肩膀。 邱玉玲哪有这福气，她一身的痒痒肉，别人一动她就得出溜。 “别，别，为人民服务，不敢辛苦。” 笑闹了一番后，铝饭盒里的红烧肉也被开水隔着铝皮泡温热了。 “吃吧，还等啥呢！”白巧兰做东，但李飞丹抢词儿，一声令下，筷子一阵上下翻飞。 一吃一个不吱声，哦，也不对，顾不上吱声！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东坡先生诚不欺你我也。”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杨惠惠喟叹。 “不是先生不欺你，而是今有玉玲堪御厨！你才有这口福。”白巧兰就着搪瓷缸子，吸溜了一口温水，替邱玉玲正名。 她也不是没吃过红烧肉，邱玉玲做的这手，真是绝了！ 都是有才情的女子，夸起人来和风细雨不着痕迹，却还能翻着花样不重样。 邱玉玲尽管嘴上连连谦虚，但心里对比起她几个哥哥的那句干巴巴的“好吃”，不知道要多受用多少！ 老邱家这边，李青梅做了油饼卷粽子。 这两年开始吃饱饭了，这老手艺、老传统，大家伙儿也都陆陆续续捡了起来。 其中这油饼卷粽子，可是他们这儿的独一份儿，外头等闲连听都没听过。 糯米是提前泡好的，红枣也洗净开水过一下，七八分钟，等表皮舒展开来，捞出备用。 一层糯米一层枣，铺锅里加水蒸上。 炸油饼要用开水烫面，再揉成面团醒发好，分成小面剂子，擀成薄薄的小圆饼。 油温八成热下饼，两面金黄熟透了捞出。 油饼炸完了，蒸的粽子也好了，再化些红糖水，少量多次把粽子辗轧搅拌均匀。 这下就能铺油饼上卷起来开吃了。 邱建设一边吃一边惦记他的小闺女，“也不知道我玲玲娃能吃上油饼卷粽子不？” 李青梅手底下卷着，头也不抬的回道：“吃不上也没事，等她放暑假回来了，我再给娃做就是了。” “对，等大树和玉玲回来了，咱再做一回。”黄朵儿抱着小老三，也适时的插了一嘴。 要不是她提到，这老两口都忘了还有个儿子暑假也能回来呢。 至于老二，更是不容易记起来。只有每回读信的时候，李青梅才哭的稀里哗啦的想二儿子。 也不怪他们俩，日子都忙成狗了。 下地是牛，进屋是马，脑袋一挨枕头就着，一夜睡到大天亮，既不失眠，也不做梦。 哪有功夫想他们，也就是邱玉玲岁数小，再加上信和包裹寄的勤，才能偶尔不经意惦记一下。 说到这不失眠不做梦，两口子一致归功于闺女寄回来的麦乳精上了。 那玩意儿是真补啊。 一天一碗，是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干活儿也有劲儿了。 光今年，前后就有两个人，打趣他们老两口越活越年轻了。 李青梅逛供销社的时候发现麦乳精还难买的很，就是有货也不是想买就买的着，还让去开什么身体需要啥的单子，还得找医生，反正就是麻烦的紧。 两口子也知道金贵了，放进炕柜里，跟吃药似的，一天一顿。 黄朵儿和邱大山也有份的，小姑子还专门说了，那个不适合小孩子，让千万别觉着好，就喂了孩子。 “娘，你别说，我也跟你一个感觉，人家的媳妇完了都落下腰病呢，我这比没生他们几个那会儿还结实耐造。” “那是，玉玲说了，咱这是特供的，比供销社的还好，别乱送人，按顿喝着。” 中午一人咥了五六卷油饼卷粽子，邱建设没饱，又泡了一碗干馍馍，呼呼啦啦干完也来不及歇晌，就又扛起家伙什儿上工去了。 李青梅也只把锅灶盆碗拾掇掉，就也撵后头出工去了。 “这会儿日头晒，你先不忙出去，搁家把他们几个看好，等一会儿日头落了再出来，我也走了啊。”邱大山把尿戒子挂杆杆上，匆匆瞅了眼三个臭小子，吸口气也去给他们挣日子了。 屋里头又只剩了黄朵儿，趁娃娃们睡着，她把大人们换下的脏褂子裤子，两下淘了出来。 回去瞄了眼三个小的，睡的还算安稳，又舀了面，把下午吃的面条，提前和好了面。 下午出去了，再铲点苦苦菜，回来再擀个面条就够。 三个小豆子也懂事，硬是扛到他们妈妈把活计忙完了，才哼哼唧唧的要醒来。 黄朵儿把几个崽侧着一翻，在他们哭出声之前，一人嘴里塞进去了一个奶瓶子。 “别嚎了啊，谁嚎就把他的那份儿分给兄弟吃。” 小家伙们也跟听懂了似的，半眯着眼，吭哧吭哧的光干饭。 李青梅刚下到地里头，张婉花就急吼吼的过来喊人。“青梅快些的，去大队部搭把手，老母猪难产了。” 叫的是李青梅一个人，结果呼呼啦啦站起来一帮老娘们。 争先恐后的往大队部的猪圈赶，可不敢出意外，不然今年的任务猪咋办？ “喂喂喂，去那么多干啥，去两个就成了，回来。”小队长一看跑了四五个老娘们，着急喊人，可没一个听他的。 谁叫他人微言轻压不住场的。 “哈，大山，咋样？这小队长好当不？”李四贱兮兮的凑过来，早就给他说了，这帮婶娘们难经管，他非要头铁。 邱大山能怎么办？他自己的老娘都假装没听见的，混在队伍里跑的比谁都快，他除了埋头多干点，把谁都不能咋。 李青梅她们到了后邱五爷正拿着注射器，给猪喂着水。 见她们到了，老爷子把地方腾开，李青梅和张婉花一起上去。张婉花从旁边的胶皮桶子里，用手舀了水，往母猪脑袋上拍。 李青梅力气大，用合适的力道给母猪按摩着肚皮，一小会儿后，母猪撑着起身，挪着硕大的躯体，在圈里走来走去。 没走几分钟，就又躺了回来。 刚刚的步骤继续重复着，母猪终于有发动的迹象了。 第167章 解决 一个猪仔已经冒了一半，李青梅用手按压着母猪的腹部，继续刺激它生产。 等第一个猪仔生下来，旁边跟过来的妇女，有人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烂布子，抱起擦掉小家伙身上的粘液。 虽是集体的事，可没一个人往后缩的。 跟着来的也不全是看热闹的，都是有啥忙就帮啥忙。 也不嫌脏臭。 等擦干净处理好猪仔，就送回母猪身边，让它们吃奶。 基本上一二十分钟能出来一只，足足生了十四只，全都活了。 张婉花帮着猪仔们剪脐带和猪尾巴，旁边的人就眼疾手快的给递家伙什儿。 等把小獠牙也剪了，才算真正的完事儿了。这一步都是李青梅干，别人不留神，还会剪坏猪仔的牙床嘴肉啥的。 不说邱庄这边的如火如荼，师专的201宿舍也是异常热闹。 传达室那边派同学过来，说有人叫白巧兰。 白巧兰这右眼皮跳的布楞布楞的，条件反射就觉得没好事。 她兰市哪来的表哥，自己怎么不知道？ 在白巧兰的央求下，李飞丹和邱玉玲只好先去大门口绕了一圈，果然是那天见着的“何英雄”。 “真猜着啦？那怎么办？”许是邱玉玲的小故事都太超前并暗黑了。 201的姑娘们也没去真正辨别那人的来意和人品，就先入为主的把他打入敌营。 白巧兰按先前商量的，先一步去了指导员那儿，把前因后果如实交代，着重强调了自己礼貌性回信，现在人家到现场，自己一个女学生，不敢单独去见。 学生的胆小，指导员表示理解，有事能主动报备和寻求帮助，更是说明坦荡。 他出面带着白巧兰一同去了校门口。 “您是何奇志同志吧，白巧兰同学五一假期遇险，多亏您援手，她也第一时间跟学校反应了当时的情况。 只是小姑娘家家的不方便上门致谢，我已经以学校的名义给街办发了致谢函，多亏了何同志......” 指导员不去臆测对方亲临是什么用意，但出于对学生的保护，以及对校规的遵守，有些话他还是说了。 “学校规定学生不能搞对象，也希望何同志理解，尽量不要打扰到学生。” 何奇志没想到白巧兰这么虎，这种事儿直接大喇喇的告诉学校老师，还把信件誊写在校方备案。 这把他的节奏全打乱了，但此刻也只能诚惶诚恐的表示自己只是出于感谢白同学对自家妹妹的帮助，又逢佳节，体谅她孤身求学不易。 “没想到我的鲁莽，给白同学添了负担，以后再不会让小妹打扰到白同学了，但是这几个粽子还请收下，不能枉顾白同学前面的帮助。” 何奇志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伸着手，也不交给白巧兰，而是对着她的指导员，一副真的就是来谢人的模样，大有一副你们不收不行的样子。 几番你来我往的推辞，指导员代为收下。 回校的中途递回给了白巧兰。 “老师，您千万别再给我了，我那是谢人家呢，这会儿哪有脸收别人的谢礼。” 不管指导员怎么劝，白巧兰都打定主意不接手。 “拿着吧，也算你没有糊涂到底，还知道不瞒着找学校帮忙，以后做事儿不要只凭感觉，大大方方公开的谢，不要给人留事柄，回去写三千字检讨，周一交上来。” 白巧兰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玉玲那天说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自己被学校领导批评，吃顿挂落，但是过了明路，落个坦荡。 中策是自己此后不搭理，如果对方果真计较，找人在学校散播两句，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下策是自己虚与委蛇，让对方把信带上，约个地方，然后他们也出入也来个仙人跳，把她和何两人洗劫一空，信件弄到手，彻底毁尸灭迹。 中策和下策校方领导不会知道，不影响她以后学校的各类评比，和各方面惠生政策的享受。 上策是过了明路，也会吃一时挂果，但胜在安全高效。而中策和下策都有不同程度的麻烦。 她最怕麻烦了，果断选择上策。 此刻她也头一回切身感受学校不允许学生搞对象，不是约束，而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 “回来了，怎么样？指导员帮你出头了吗？”一见她回来，宿舍里的姑娘就迫不及待的围上来，想知道是怎么个过场。 “嗯，我按玉玲教的，认完错，表现的既无知又害怕，还掉了几滴猫尿，指导员没来得及批评我，就先出去把这事儿挑破，打发他走了。 回来的路上，指导员才有心思骂我，还让我写一封表扬信和一封三千字检讨周一交上去。 不过指导员说我和校外男子通信，传出去难听，就不公开批评我了。” “好事哎，比咱先前预想的结果好多了。”赵小谷觉得能有这个结果真是意外之喜了。 “就是，咱指导员真是大好人。”张彩月几个也纷纷附和，砖厂的介绍信也是指导员给她们几个开的呢。 白巧兰眼巴巴的瞅着邱玉玲，还没开口，邱玉玲就明确拒绝，“别看我，我不写，也不会，从小到大我只被表扬，还没写过检讨呢，格式我都不懂！” 她这么小，能成为201的一员，还不能说明她的优秀么？检讨什么的，坚决不代劳。 “哈哈哈，别看了，没人帮你写，自己认真的、深刻的，反省一遍，别以后被人捧两句就不知道倒正了。” 李飞丹说完就喊她们几个打开水洗头，明天要上课呢，今天的水房一直被洗洗刷刷的同学占着，这会儿应该人不多了，该她们了。 邱玉玲麻溜的从上床跳下来，从架子上端上盆，拿上洗头膏，随着大部队出去了。 临出门，还贴心的帮白巧兰把门带上，争取给她一个安静的创作空间。 “抓紧点儿啊，一会儿熄灯了，煤油灯对眼睛不好。” “真是的，撇下我一个人，就不能留一个陪陪我也好。”嘴上嘟囔着，但手上也不敢停，先从感谢信搞起。 第168章 广播员 马上应届的学子就要毕业，校广播站空出了校播音员岗位。学校的告示栏公布了应征要求。 “要求：一男一女，五官端正，普通话流利标准，具有一定的随机应变能力...... 每人携带三篇演讲稿，一篇反应和谐社会，一篇反应工农一家亲，一篇反应当代学生应有的作为...... 初选于各班级内部选拔，限两名，不限男女。因为有的班级甚至没有女生，当然也有阴盛阳衰的班级在的，初选只提供人次。 符合条件者，望积极报名参加！”飞丹、玉玲你们看，赵小谷边念边拉着两人的胳膊，让她们一起看。 “报名吗？” “报名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俩够了啊，都快成同声机了，这还问呢，肯定报呀。”不过说完后，赵小谷就听到了好多人对于六点半就到播音室觉得有困难。 可她们仨哪个在六点之后起过一样。 “那这体操校队可就没有时间了。这硬胳膊硬腿的，好容易把筋抻开，再不干了，前头的罪那不是白遭了么。” 李飞丹的顾虑让赵小谷笑出鹅叫声，邱玉玲也抿嘴直乐。 “玉玲，你来说说看，你觉得报名的人多不多？” “当然多了。”学校的经历，都是她们踏入社会的履历。 “你也忒自信了吧，还以为报了就能选上呢，也不想想多少人竞争呢。先准备稿子再说吧。” “嗯，光稿子这一步就能刷掉不少的人。”邱玉玲没说的是她的同学大多是甘省的，基本上都是前后鼻音不分的那种。 动不动来句“今天的天真蓝，白yong好多啊”，“你用用了什么解题思路”之类的。 同省份的可能听着不奇怪，她真的是克服了好久，才能开始能明白对方表达的意思。 这一趴还能干掉一批呢。 所以她们几个还是算有点优势的。 “也是，哈哈，走，咱先回去准备稿子。” 校内选拔，一般都比较有章程秩序，先以班级为单位，如火如荼的便展开了初赛。 “看永卷永舒.......” 指导员头疼的摆手，“下一个。” “......吃的是草，挤的是揽......” “下一位同学。” “......” “同学们，我强调一下啊，平卷舌不分，前后音不分，l和n不分的，乡音太重的同学，请自觉放弃参赛，否则也是浪费大家宝贵的学习时间。” 这下速度就快多了，一番角逐，邱玉玲和班上的一个叫庞海的男同学胜出。 紧接着便是如约到了决赛现场。 “我们的同志在困难中要看到成绩，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勇气......这世界归根结底是我们的，我们是早晨八点钟的太阳，我们要扛起希望...... 我的演讲完毕，感谢大家。”邱玉玲拿着稿子，但全程一直是脱稿状态，此时一鞠躬，立马掌声雷动。 她暗舒一口气，这片掌声，伟人语录扛起了大旗，只要她不是频频丢丑，就不会有人挑刺。 更何况邱玉玲的字正腔圆，以及丰沛迸发式的诵读。 最终让她在决赛中也照样脱颖而出。 ...... “好了，各位同学回去等通知，周三结果就会出来，到时候会让班级指导员通知，也可以自行前往告示栏查看” 广播站的管理老师以及她的旧班子，在参选学生撤离之后，马上便展开讨论。 “李老师，我觉得64级数学班的邱玉玲不错。” “我也觉得她不错，不过会计班的那个赵红也不错。” “很好，大家先提名，然后再投票决定。每人男女各提名一人，然后把认可的选手写在纸上，一个人拥有两票，性别不限，允许弃权，王燕唱票，李开济计票。现在开始。” 在场有三名老师，两名学生会骨干，还有四名现存播音员。 都是学弟学妹，也不存在竞争关系，因此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能做到基本的公平公正。 “好了，结果是大家共同通过的，女生组就邱玉玲胜出，男生组为什么有唱票没投票啊？这样，咱们再来一轮，就以上提名的男生，每人只有一票......” 不理复赛那边的后续操作，邱玉玲出来已然错过了饭点，也没办法躲回小木屋开小灶。 现在慢慢同学认识的多了，或者说认识她的同学多了，她的受限区域也越来越多。 只好回宿舍冲油茶喝，借着柜子的掩护，还掏出了半包桃酥，一口油茶一口桃酥。 勉强垫饱了肚子。 她刚收拾完饭盒，201的姑娘们也三三两两的结伴回来了。 “咦，你俩在这儿呢，我们还去广播室那边看去了，结果到那儿了才发现都结束了，这是给你的窝窝头。”白巧兰把饭盒里的窝窝头递给了邱玉玲。 “我刚吃过了，想着去了食堂也没饭了，就直接回来冲的油茶。” “光油茶能吃饱个啥，再啃个馍，溜溜缝。”不由分说的把窝窝头塞进邱玉玲手里，她拿的是包谷面的，邱玉玲爱吃细粮和包谷面掺着的这口，她专门给打的。 邱玉玲只好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我吃你的还少啊。”好容易有能照顾小妹妹的一天，白巧兰还趁机揉了把邱玉玲的脑袋。 收回手就十分灵活的躲李飞丹后头去了。 咋都这么爱摸她脑袋，头发都给摸油了。 邱玉玲撅着的嘴，逗乐了大家伙儿，就这会儿才觉得她是个妹妹，平日里也扮的太老成了，让她们一点当大姐姐的威风都使不出来。 “咦，秋莎，刚没顾上，你咋没去饭堂呢？”张彩月放饭盒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你都没去，吃的啥？” 邱玉玲也顿了一下，她吃的时候还邀请她了，她拒绝了，也说自己吃过了的。 这会儿听这话音是压根儿连食堂都没去？ “你不会真把钱寄回去了吧？天呐，西北风都被你一人吃完了。” “啥，彩月你意思是秋莎把助学金寄回她家去了？不是，你傻啊，寄回去你咋过活呢？”杨惠惠简直不可置信。 “没事，我一天吃一顿就够，又不干农活，一点都不饿。” 第169章 广播员2 邱玉玲利索的爬上去，取出油茶罐子抱下来，拿过秋莎的大瓷碗给冲了一大碗，又把刚刚的两个爱心窝窝头一并给了她。 “吃吧，吃饱了再委屈。” “五妹生病了，娘说连抓药的钱都掏不出，我只是少一顿而已，她们快活不起了。” 许是憋了许久，心里的苦楚就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般，如泄洪般倾巢而出。 秋莎断断续续的说了家里的情况，这钱不是她爹娘主动要的，是她四妹在信上说，老五都病的下不了地了，队上的赤脚大夫给抓的草药也不管事。 她娘又不叫去医院，说折腾不起。 由着老五躺炕上，天天米汤吊着命。 “我，我好恨，恨自己没本事，恨自己还惦记着吃肉，那是我妹啊，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等死。 我想请假去砖厂，能挣几个是几个。呜~” 大家都沉默了。 人命关天，换成是她们的谁，也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可是她们也想不出更好的辙来帮她。 “别哭了，先吃饭，吃饱了肚子，大家伙儿一起想办法。”杨惠惠把人推到桌子那块坐下。 “玉玲给你冲的油茶，放凉该不好喝了。以后我一天给你打一个窝窝头，咱这个月就对付过去了。” “还有我，我帮你打份素菜，请假就别了，周末了去也就够了。”白巧兰觉得请假搬砖不现实，学校不可能给批条的。 邱玉玲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私底下给她十块钱好了。她最近已经有点出手阔绰了。 但救急不救穷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况且只是良心过不去，又不是为了买名声，她不想弄的人尽皆知。 殊不知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 李飞丹也悄悄摸出来了两块钱，打算找机会给秋莎。 她能力有限，只能挤出这么些了。 就这时邱玉玲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秋莎，你会织毛衣嘛？我有个姨，上班太忙了，没空弄这些，我可以把毛线拿回宿舍，你帮忙织，按大小件给你手工费，或者你换其他的也行。” 亲戚可以是她自己，毛线、棉线她都有，如此一来，既帮了忙，也不至于伤人自尊，也不用露富。 “我不太会，但我学东西可快了，玉玲，我可以的。”秋莎又喜又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恨不能马上就揽到这活计。 “那行，你安心等着，我这周末去把毛线和针都拿过来，顺便问问我表姨，她们代工的手工费一般给多少，你等我信儿。” 说着她又换了条腿架在床上。 体操队的后遗症，她们几个如今每天睡前都会压压腿，下个腰什么的。 刚刚心里有事儿，眼泪和着饭，也没觉出香味儿来，这会儿虽然还没落实呢，但邱玉玲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的那种，秋莎也总算有心情仔细咂么味儿了。 这不咂么不要紧，一咂么才惊觉这碗油茶里全是料，油香油香的。 她抹了把嘴，站在地中央，朝四面各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大家，能在201，能碰到你们，是我的福气。 以后这宿舍的卫生，我就全包了，谁也别跟我抢。” 大家当然不乐意这么差使人了，传出去成啥了。 可打那天，暖水壶的水就挨不着她们自己打，想打个水，都得和秋莎抢。 扭脸就到了周三，中午一下课，李飞丹几个就叫着邱玉玲去告示栏了。 “看，64级数学班邱玉玲......玉玲，上榜了，你上榜了。”赵小谷是个娃娃脸，这会儿拉着邱玉玲又蹦又跳的，比邱玉玲瞅着还像个小娃。 不过她确实也是宿舍岁数第二小的，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三岁，也是跳级上来的。 邱玉玲一直报的是虚岁，宿舍里的姑娘们也只当她俩差着个把月而已，再加上她个子还蹿的快，说话办事又老成，大多数时候都容易把赵小谷当成那个最小的。 邱玉玲被她拉着转了好几圈，停下时，差点站不稳。 “行了，都看你俩呢，赶紧打饭走，一会儿该没饭了。”李飞丹催着去吃饭。 她们是先来看的榜，这会儿已经陆续有同学都吃完拿着空饭盒回宿舍了。 邱玉玲打了一份四分钱的拼素菜，一个馒头，三个人出去圪蹴在槐树根前头，边聊边吃。 “啊~” 赵小谷一声尖叫，吓得邱玉玲一激灵，差点把饭盒掉地上。 “怎么了？” “怎么了？” 两人回过神都放下饭盒凑过去看赵小谷。 “虫~虫子！”赵小谷颤抖的举起饭缸子，里头赫然一条小虫子。 “还动呢，肯定是树上掉下来的，下回吃饭咱找个墙根，不在树下头吃了啊。”李飞丹哄着赵小谷。 “那这饭咋办？”吃吧她害怕，不吃吧，又浪费。 “没事，挑出去了，虫子还是肉呢，咱俩换换。”李飞丹把自己的饭碗和赵小谷的做了个交换。 赵小谷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没拦着，只是糯糯的说了声“飞丹你最好”。 邱玉玲原先打算让出自己的那份儿两人吃的，她做不来李飞丹这样，把虫子挑出去继续吃。 一顿饭吃的一波三折，当天下午，邱玉玲就去宣传部的广播处报道了。 “你们俩是新人，每周二四值班，早晨六点半就位，放广播歌曲，下午六点半，把过审的稿子诵读播出去，稿子每天由宣传部长发放，要有校方和宣传部的双章才能播......” 邱玉玲点头，一一记下。 部长又带着她和这次当选的男同学，逐个认识了日常要用到的设备，一个牡丹牌的收录机，既能放磁带，也能收、转播新闻。 一个扩音大喇叭，还有操控台，两个不同瓦数的扩音机，“传声钮、拾音钮，往左是中波，往右是短波......” 邱玉玲听得认真，这些设备在现在来说，已经很是先进了。她把基本操作默默地都记在心里，听话的空档，又把流程捋了一遍。 宣传部长介绍完后，她把刚刚的顺序，和每个按键的功能，刷刷刷的记在了本子上。 “那你们俩这个礼拜先跟着俊民和婉萍这一组，熟悉一下流程和设备，从下个礼拜正式轮岗。” 赵卫民说完，又当着新人的面，给两个老生安顿了一番。 无外乎是要尽早把学弟学妹带出来，因为下个月原来的一组，专三的两位老生都毕业分配了，他们得抓紧顶上。 第170章 毛线 邱玉玲的时间越发紧俏，体操队的早训和广播室的时间是冲突的，好在，广播室这边只占用了她周二、周四，她这边业余时间勤奋一点，基本功不落下，体操队也没说什么。 等熬到周末，她装模作样的走了回亲戚，回来的时候在花提包里，放了两捆毛线，一把竹子做的织衣针，还有一本被翻的稍旧了点的棒针编织书。 “给你，我表姨说先织这一件，好的话，她把工友的活计也给整过来。 照这个花样，织个鸡心领的，尺寸按这个纸片上记得的。一两毛线手工费按五分算，要的花型复杂的按一毛算。 你看能接不？”邱玉玲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织毛衣手工费行情一说，她只是按照去国营裁缝铺子做衣裳的价钱比照的。 裁缝铺子里，一件褂子一块五，一条裤子一块左右，大人的一件毛衣也得差不多两斤毛线，现在的一斤其实是十六两。 织一件划下来也能有个一块六了，重点这活不用旷课，啥时候闲了抓起来干一点都成，只要她有这心思干，自己就花钱把老邱家从头到脚，每人都给安排上。 余下的零星散线也不要回去了，无形中也算是帮她了。 可能用后世的眼光看，她的行为有几分周扒皮了，但是她也不得不谨慎，谁也不愿意当东郭先生不是。 秋莎忙不迭的应下，要不是邱玉玲，她上哪儿找这好事儿去。 “这么好的活，要不是秋莎更需要，我都想抢了。”杨惠惠羡慕的不要不要的，这不比她搬砖强出去许多啊。 “玉玲，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掉链子的，你就瞧好吧。” “玉玲，你家亲戚还有啥活儿是我能干的，就不说钱了，完事给我换顿肉吃也行。”杨惠惠羡慕完了，还不忘了和邱玉玲讨饭辙。 邱玉玲牙一呲，手一摊，“没了。这活儿其实也是我给自己要来的，说是补贴下生活费，你们懂得！”有也得熬过这劲儿再说。 要不回头她们谁当了红袖兵，还不把自己斗死啊。 众人了悟，就说呢，啥家庭啊，自己不干，还花钱找人干，合着是为了找名目补贴外甥女，这就难怪了。 秋莎更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直说以后事儿上见。 “你们就好了，我们还得搬砖去，走了啊。”本来平日里杨惠惠和张彩月也不回来，今儿是张彩月脚崴了，她这才把人送回来。 这会儿还得抓紧赶回去呢，要不只给算两毛，就可惜了。 邱玉玲还有正事儿得忙呢，也就回来送趟东西，也跟着杨惠惠一道出了门。 砖厂和市里是两个方向，一出门就各走各的了。 邱玉玲得空了就往机械厂和毛纺厂门口晃，不为别的，就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招工岗位，或招工机会。 尤其是需要考试什么的，从来都是她的强项。 只不过跑了许多趟了，干爷干婶儿的认了一堆了，东西搭了不老少，有用的信儿一个都没得。 她这头刚晃荡到一毛厂外头，就迎来浩浩荡荡的下工潮，往角落站定，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她那便宜干婶子。 “于婶，你今儿咋这么晚才出来，我还寻思不留神和你走岔了呢。” 这于婶是邱玉玲有一回瞎晃悠找房子的时候碰到的，那时候她低血糖，差点一跟头栽地上，是邱玉玲眼疾手快接住了。 还大方的给她喂了两块糖，等人缓过劲儿，一百大几十斤的妇女，邱玉玲一个猛子就把人背起来了。 说啥都不放人家下来，一口气给送回屋里的炕上还不算完，以那个屋里的最高学历给于婶子和她的两个上小学的儿子科普。 说以后家里的好吃不能紧着自己，要多给他们娘匀一口，另一个让于婶子日常背一壶糖水，感觉到晕厥的时候，糖水比糖管用。 两个小家伙吓的跟什么似的，抱着刚缓过劲儿的于婶子一阵嚎，以为她不行了。 邱玉玲又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等他们安静下来，才耐心的说只要看着妈妈每天按时吃饭，并且合理安排每天的餐饮、运动量，就不会有大问题...... 打那儿以后，于婶子就把邱玉玲视为恩人，不止一次要留邱玉玲在家吃饭。 邱玉玲非但一次都没吃过，还回回来的时候不是提溜一二两红糖，就是揣几把什锦糖，从来没空手来过。 到了家里也有眼色的很，有一回挪那腌咸菜的大缸，说搬就搬起来了。 要不是那个不合时宜的屁，她当时都威风的不像啥了。 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学生，能有几个钱，三两次之后于婶子就不落忍了，让她周末没地儿去的时候，就把自家当亲戚走动，但不兴再拿东西了，要不不让她进门。 这会儿见邱玉玲，王一梅高兴的很，她夫家姓于，邱玉玲一开始喊她王姨的，她寻思这姑娘实诚，带回家当亲戚处呢，让改口叫成于婶了。 “咋才过来，都俩礼拜不见你来过了，端午那天专门留的绿豆糕，左等右等不见你来，那哥俩都放到前天才刚吃完。” “最近学校事儿多，我又进体操队，又进宣传部广播室的，有时候周末还要训练，就没顾上出来。 您最近还头晕吗？” “不晕了，给孩儿她爹说了，给老家的钱砍了一半，我和娃都得吃饱饭才成，他也情愿的。” “嗯嗯，您这么着是对的，要不把自己靠坏了，大毛和二毛落后娘手里，才有的受呢。为了俩孩子，也得珍重自己个儿。” “你来的正好，昨儿弄了条大鲤鱼，有三斤多呢，一会儿回去婶给你们做鱼吃。” “咦，这不巧了么，我正好带了豆腐。”邱玉玲从她那大挎包里取出铝饭盒口那么大一块豆腐。 “这么多？那咱回，正好下午不上班，今儿你也不回学校了。明儿赶早再回也来得及。” 这是邱玉玲第一回留饭，王一梅铆足劲儿的张罗，大毛二毛也对这个干姐姐的到来，高兴的不行。 第171章 交情 “你啥都不沾手了，你于叔跟着勘探队进山了，这一去又得好几个月不回，大毛，去把那罐头拿来破开和你玉玲姐一块吃。” “别了，别了，这不年不节不生病的，吃啥罐头，大毛回来，留着于叔回来团圆的时候吃啊，乖，和弟弟去看小人书吧。” “啊？哦！”(?﹏?) 大毛的脸上的兴奋一秒收回，换上了沮丧。 “看这孩子，听妈的，去取去，你爸来了再买就是了。” “呀呼~”大毛就地一个毛跟斗，差点踢翻了桌子，在他妈眼横过来前，屁颠儿的去翻柜子了。 “玉玲姐，你等我撬一下啊。” “呀，你快些拿来吧，你给我撬坏了，瓶子我还使呢。”王一梅从儿子手里一把夺过罐头，倒扣进她刚倒的热水碗里头。 再拧的时候，“嘭”一声就开了。 “都别抢，去坐好，我先给你们玉玲姐倒。” “婶儿，少点少点，一片就够了。”见一半都快倒进她碗里了，邱玉玲说啥都不干，硬是又分出了两片。 “大毛、二毛，还记不记得姐姐上回给你们说过啥？”满共就五片苹果，邱玉玲碗里剩了一片，俩兄弟碗里各两片。 就这都还惦记着罐头水。 “我喝口罐头水就成，你们快吃吧。” 邱玉玲不说话，只眼不错的瞅着俩兄弟。 二毛比大毛要机灵，马上就回过味儿了，举着碗，非得让妈妈吃掉一片，大毛见状也想起来妈妈生病是缺糖和营养，也跟后头举着碗。 俩兄弟非得让他们妈吃一口才行，王一梅推却不过，一人咬了一口才算作罢。 “还是你会教娃，先前俩小子，自己都吃不够呢，哪里还能想起来我和他爸吃没吃。” 邱玉玲笑笑，“大毛二毛本来就是乖孩子，是你和叔没说大人也需要，有好的一直省给娃，他们不懂，也习惯了。” 王一梅又要给她倒罐头水，邱玉玲说啥都不要，让她自己喝，“果肉才香呢，我吃肉，您也得喝汤才是。” “对了，二毛厂下个月要招工呢，扩了两条生产线，要不老少人呢。你先头让我给你盯着信儿，我还寻思你不来，咋通知到你才是呢。” “真的？啥要求？是要考试，还是推荐或分配？” “都有吧，上两条线，得要机械维修工，要纺工，领班、组长......各个岗位都不一样来着。” “婶，我哥小学文化，厂里行不？他在大队被举荐上了维修班呢，不知道够不够得着门槛儿？” “识字就行，有技术才重要，你哥不是在老家么？跨市不好弄啊这。尤其是农民，得队上、公社放人，再一个，兰市周边的农村都有的是能收编的，你这不好弄啊。” 放人得先有地儿要人才行，有人要得这个人有能十分拿的出手的本事才成，她大哥这确实不怎么好运作。 暂时没谱的事儿，也就不在人前分神了。邱玉玲专心的陪聊，于婶越发觉得干闺女拾的好。 这顿饭吃完都快下午了，王一梅倒是劝邱玉玲留宿，晚上捏几个芹菜饺子吃，邱玉玲这下说啥都不带答应的了。 王一梅带着大毛二毛一直把她送到大道上上才分手。 邱玉玲这挑嘴的毛病，真的，她特别想克服，但实在是克服不了。 刚刚的鱼有点腥味儿，少油少料的，能有多好吃呢。 她吃的不多，倒是豆腐多夹了几筷子。于婶虽然一直在劝饭，但也没往别处想。 只当她头回在家留饭，吃的不自在，又或者是给大毛二毛两兄弟省那一口呢。 邱玉玲瞅了下日头还挂的老高，估摸了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赶下一处。 找了个避人的地儿，她淘换出一斤粉条，两斤多点儿的干苜蓿啥的，提着去看新收的干爷。 到齿轮厂的时候，又正好赶上齿轮厂下班。邱玉玲没先往前头凑，等下班的工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进去敲了敲门卫的窗户。 “玉玲，咋过来的？没吃呢吧，快进来，我打的多，人老了又吃不动。” 说话的是齿轮厂的看门大爷，老李头，也不是刻意结交的。 邱玉玲把她大嫂拾掇好寄过来的肉苁蓉，打算往中医院卖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老李头。 她在里头夹带了私货了，品相那是相当的不错。 当时就被在医院买药材的老李头瞧上了。他给的价不低，比中医院一斤还多了五分、有的甚至一毛钱呢，可架不住要求多，又龟毛啊。 一会儿说他们晾晒的手法不对，说秋冬季挖的较为柔软的这个叫油苁蓉，应该密封保存...... 这碰到懂行的了，邱玉玲当然听的虚心了。 可老头一看娃娃这么好学，他又不讲了，一会儿说自己胳膊疼，一会儿又是腿不方便，邱玉玲这人，最会惯有钱的爷了。 二话不说，就给扛起来要往家送。 可老李头刚刚说那么多，不是为了叫小姑娘下苦力的，他就是再老，也没打算叫个半大孩子给他背东西的。 他无非就是想给小丫头说，以后别攒着了，现挖现卖，他出邮费，寄过来都成。 邱玉玲表示知道了，她自己当然查阅过储存以及炮制的办法，可她大嫂不知道啥时节挖的，这晾干了才寄给她。 要不是为了那张医院里头的收据，她也就不折腾这趟麻烦了，可这搂草打兔子，老爷子一下包圆了这么些的货不说，还一斤提高了这些钱。 一看就是能处的主儿。她就全当听不懂言外之意，一边虚心听他嘚啵嘚，一边给老头把东西送到了。 送到地儿才发现，老头住的是齿轮厂的家属院，虽然没搬进楼房，可却是原先独院的平房，那是一般人能住的？ 不是自己有本事，就得是子女有本事。 不过邱玉玲此时也就是个年轻的女学生，在老头眼里，哪懂这个？ 见女娃对他的唠叨一点都不烦，还累的一脑门子汗，觉得过意不去，硬是给她塞了个苹果。 好家伙，不年不节的不说，那会儿开学没多久，天也还没化冻呢，就他们这地界，能吃着苹果的哪能是一般的人？ 有心算无心，一来二去，这不就有了交情。 第172章 李大爷 “吃了，李大爷，我娘从老家寄的干菜，专程给你送过来。” “嫩苜蓿完了？这么快就吃上干菜了？”看着小丫头拿来的东西，老汉翻了翻，放边上，又翻出两毛钱，要邱玉玲拿走。 “嗐！您这是臊人呢，一点干菜叶子，放着吃就是了。”她从窗口塞进去就打算走人。 “哎，玲丫头，先不忙走，等下接班的人来了，你和我上家去，给你留了好东西。” 邱玉玲索性坐门房里头，等老爷子吃饭，她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聊着天。 “你刚说你大哥会机修？你们那地方要有农机，且有的等呢。” 邱玉玲当然知道，那地界一时半会盼不来农机，现在只有大型的国营农场、林场、和兵团能有，不过各大公社也积极筹备起了人才。 就为了机器就位，他们不在人手上短嘴。 “有这本事就上有农机的地儿嘛，这还不容易。” 对对对，说话多容易的。不过和老头儿聊天，她都是你爱说的你说，我捡靠谱的听。 “咋地？这还想不明白？去国营农场当农机手呗。嗐~小丫头家家的，你还不懂这些个。” 瞅着交接班的人，已经在外头和工友寒暄了，老李头一时顾不上说话，三两下刨完饭。 “小田，你来的正好，我带我这孙女回趟家，你进来坐着吧。” “哎，好嘞，李工，您忙就是了，这儿交给我就成。” 邱玉玲拎着先头放进门房的干菜，亦步亦趋的跟着老李头回他房子。 “给，等你两周了，你没来，带学校吃吧。” 邱玉玲接过她干爷递过的铁盒子，打开竟然是一盒饼干。 “我不要，您留着自己吃，饿的时候填两口，不比啥方便。”邱玉玲不要，这个时候的铁盒饼干，那是光有钱的事儿么？ 而且这个时候的东西真的是没添加剂的真材实料，乳清蛋白、胶原蛋白，纯牛奶、天然椰子油什么的。 “你们小娃娃长身体呢，我一个老汉，不爱吃这个，你拿走。” 这个时候提倡投身革命建设，老李头的儿女都四散各地，再加上交通不便利，就是逢年过节也未必有机会聚齐。 邱玉玲一开始可能是抱有目的性的接触，来了第二回，就发现小老头只是说话不讨喜，非亲非故的，对她已经称得上不错了。 攒点好吃的啥的，总等着她来了再吃。她自然也感念这份心意，也隔三差五的出来送点东西啥的过来。 给老爷子还不能太花钱的那种，稍微值钱点儿的，人就虎着脸不要，她一般都是把农场里头的各种田间地头的东西弄出来给送来。 邱玉玲这头推来搡去的，老爷子一下来气了，“给你的你就拿着，咋滴，怕多吃一口，我讹上你还是啥？” 都这么说了，邱玉玲也不能再小家子了不是，“那我拿回宿舍去吃，下回我给您也捎点好吃的，您保准爱。” 老爷子这才面色稍缓，“什么好吃不好吃的，能填饱肚子就对了，你拿的干菜我就看挺好，比啥都好。” 来都来了，邱玉玲挽起袖子，拿上抹布水桶，给老爷子把里外能够着的都擦了一遍。 “后院我下周来了收拾，顺便给你种点菜了瓜了啥的，在家也能打个牙祭。” “食堂啥没有，弄那些谁侍弄。”老爷子只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而已，他当然会侍弄，可一个人的饭有啥好折腾的，还不如端着盆盆吃食堂来的方便。 “有有有，食堂是有，您不就是图方便么，我会腌菜和做菜酱肉酱，到时候你搁家吃，随便调点凉菜，下点儿面条，挖一勺肉酱，不比啥美！” 她刚刚就是打算下周来的时候做两罐兔酱给老头带上，再给他擀着晾点干面条，好吃又容易弄。 “那小屋我腾出来了，你晚上就不回了，住家里，等明儿下午再返校嘛。” “下回的，明儿还有体训呢，训练结束了，我再过来看您。我这公交卡不多坐几趟，都不划算。”邱玉玲原没打算明儿还来的。 可老爷子许是儿孙不在跟前太久了，分外欠人，邱玉玲想了想，决定明儿再来一趟，给老爷子做顿饭吃。 这要回就得抓紧了，再晚点得腿儿回去，邱玉玲走了两步，又记起了啥，倒回去，“干爷，我拿走了啊。” 声音落完，人就小跑着没影儿了。 刚刚还有点生闷气的老爷子，这会儿比自己吃完那盒饼干还高兴。 “就说嘛，小娃娃家的，哪有不馋嘴的，尽跟我老头子打马虎眼。”说着背着手，溜溜达达的也出院子了，一直不远不近的瞅着邱玉玲上了公车才转身回去。 邱玉玲倒是没骗人，周末两天早晨都有集训，她这人，干一行就容易爱一行。 再加上一直跟着老校长耍军体拳着，大开大合的基本功也不像同宿舍的那俩，做起来那么要命。 还是比较能享受到这其中的乐趣的。 今儿回宿舍，她什么都没带，老爷子的那盒饼干，她早收起来了，不知道为啥，潜意识就是不想拿到外头来。 “咦，玉玲你咋这个点儿回来了？吃了嘛？”李飞丹几个人刚从澡堂子出来，回宿舍的路上正好碰见了邱玉玲。 “吃了，想着明儿早晨还有体训呢，就赶回来了。” “洗澡不，这会儿去快点，还来得及有热水呢。”热水就供俩小时，得抓紧的。 “不了，洗过了。”咋就你们仨，其他人呢？ 赵小谷抢前头说，“秋莎织毛衣呢，杨惠惠和老乡一起去洗了，白巧兰还在澡堂子里头磨叽呢，后头的人排队呢，我们几个就先腾地方出来了。” “玉玲，你亲戚还能弄到毛线不？我想弄点毛线，给我娘也织一件毛衣。”张彩月不敢提买，想着先问问看。 “嗯，毛线应该可能不大，棉线倒是能给你问问，我婶子在一毛厂。” “太好了，你帮我问问咱婶子，我有那个的，攒了不少的，应该够的。”说着拿之后搓了两下，比划了个数钱的样子。 邱玉玲笑着应下，“我明儿还去呢，给你问啊。” 第173章 拆手套 “天呐，都织这么多啦？”张彩月一进门就看见秋莎歪着脖子织毛衣，都已经织出小半个身子了。 邱玉玲也略惊讶了一瞬，“你就这么坐了一整天？” 秋莎见她们都回来了，把针头往外抽了抽，把织了一半的毛衣搁床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哎哟，胳膊僵了。” 邱玉玲正好在边上，看她伸了一半僵到那儿，帮着把胳膊和肩膀扶着活动了两圈，“脖子也转一转，长久保持这个姿势，可容易得颈椎病的啊。” 秋莎闻言吓了一跳，她连饭都没顾上好好吃，是托舍友打了两个窝窝头将就了一下，要不也不会当天就能出这么多活儿。 “那我下回不一口气坐这么久，中途停下缓缓，玉玲你快看，我织的咋样？” 邱玉玲接过来，最普通的平针，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新手的痕迹，所以说这心灵手巧那是与生俱来的。 “头一回织这样，挺好了。” “等我织完这件，心里就大致有谱了，到时候给你织带花样儿的。你在书上帮你亲戚选选看，想要啥花样的？” 在针线活儿这块，秋莎自信的很，她就是缝补丁过来的，一理通万理。 邱玉玲挑挑拣拣，给邱母和大嫂每人都选了一个不一样的花样，“两件女士的就各用一个吧。” 秋莎凑过去看了一眼，记下了页码和图案，“瞧好吧，铁定不给你跌份儿。” “看秋莎织的这么顺，我也手痒痒了，那啥，我不收钱，你们谁有线，我无偿服务。”赵小谷叫卖着自己，连廉价劳动力都算不上的那种。 “坏行情了啊，你这样，让秋莎还咋吃这碗饭。”李飞丹打趣她。 秋莎也不惧，“没事，这碗也不是谁想端就能端的。”不是她吹，她不信别人在这方面有她这悟性。 “咦，对了，我有一副劳保手套，拆成线呗，回头再攒几双，我看玉玲拿来的书上有那种线马甲呢，用那个织，不正好么。” “还真是，手套我也有呢，反正也闲着，咱现在就拆。” 李飞丹和赵小谷这思路一碰，一通火花带闪电，瞬间茅塞顿开。 两人也不看书了，爬上翻下的，各找出一双劳保手套，当即就窝着脖子拆线了。 邱玉玲也翻出来一双，随大流，反正艺多不压身。 白巧兰绞着头发进来，一屋子静悄悄不说，还都缩着脑袋，“这都干啥呢？” 张彩月自己没手套拆，这会儿是给赵小谷帮忙呢，嘴也比别人方便些，“拆手套呢，准备也织毛衣呀。你有手套没？我帮你拆。” “有呢，等着，我去找。” 白巧兰从下床拉出木箱子，打开锁，从最下头翻出两双线手套。 “你竟然两双呢？”张彩月羡慕的不要不要的，现在 ，就她没有了。 “我家邻居哥说过学校经常组织去乡里下田呢，我妈就给我装了两双手套，这不还没用上呢。 借你一双，回头有了还我。”白巧兰分了一双给张彩月。 “巧兰你可太好了。” 杨惠惠进来的时候，也是一屋子的后脑勺，“这都干啥呢？” 刚刚那套解说流程，还是由张彩月又说了一遍。 杨惠惠也没手套，就凑到她们跟前看，还帮忙绕线球。 “这也不够啊。”都拆完绕好了，赵小谷看着那巴掌大的线团子，觉得此路根本不通。 “咱凑到一起呗，能织出来一件也好啊，到时候大家轮流穿呗。”张彩月在赵小谷没抛出问题前，就已经想过了。 “也行，能凑出来一件也好过遥遥无期，我同意，玉玲，巧兰，你俩呢？”李飞丹也觉得这想法合适。 邱玉玲当然也同意。 好在早晨一次性带过来的竹签子多，大家连明天都等不及，就开始凑在煤油灯前研究怎么起头。 “秋莎，你快过来看看，这好像不对啊。”赵小谷手痒痒，第一个上手的。 可是不管是签子还是线，都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服管来着。 “不是，你看，这样，签子搭在虎口上头，把线缠到小拇指上。” 赵小谷还是不能领会，秋莎给帮忙把线绕上去，“哎，对，就这样，在针上搭一下，然后把搭过来的先从下往上掏......” “小谷，要不你让让，让我先试试呗。”都折腾这么些时候了，一圈都没织上呢，可真够急死个人了，白巧兰和张彩月同时发出替补信号。 “那你先，你先试试。”笑话，连手套都是别人匀给她的，张彩月哪好意思和人家争啊。 棒针和线团辗转到白巧兰手里，她能比赵小谷强一些，但这一些的幅度也有限，丢针漏针那是常有的事儿。 刷刷刷走了三圈，一看有的地方是窟窿眼儿，有的地方又稍稍有点鼓包，既漏针又多针了呗。 “没事，好拆的很，咱拆掉再来。” 这下轮到张彩月了，别说，她比前头阵亡的那俩还是要多点子天分在身上的。 白巧兰一看，觉得自己又行了。 “你这圈织完换我呗。” “......” 邱玉玲早都被子拉的盖过脑袋，进入黑甜乡了。费眼又劳神的，她可不爱这个时候凑热闹。 第二天的宿舍，都睡过头了。 “都怪咱昨儿睡太晚了，一会儿去了，教练肯定要说的。” 赵小谷一边嘟囔，一边往外跑。 慌张之余，鞋子都穿错了。 李飞丹没好气的撵了一路，“不是，你跑起来不难受么？” 害她穿了两只右脚，撵都撵不上。 而邱玉玲因为没有这些事儿做累赘，卡着点缀在了队伍最后头，跟着满操场蛙跳。 等她俩换好了鞋子，教练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们半天，“咋，让你俩再回去睡睡呗？还不赶紧入列，一人加十圈。” 两人内心一片哀嚎，但谁都不敢出声辩驳，但凡谁敢宁次一句，就又得加十圈了。 邱玉玲跳完了自己的，背着手帮老师监督这俩贼婆娘，教练刚说她俩做贼去了才起不来。 “屁股蹲下去了再跳。” 赵小谷偷偷冲说这话的邱玉玲呲了呲牙，臭丫头，等回宿舍的。 第174章 大山的着落 除此以外，她们日常训练还有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俯卧撑、侧手翻等等。 这套基础训练下来，体力差点的按时做不完，还得加练，有些时候连饭茬都要错过去。 邱玉玲体能算是比较好的，基本每回都能既快又好的完成，赵小谷胜在岁数小，柔韧度可造，但是体能有待加强的那批。 基本回回来的时候多气昂昂，回的时候就有多丧兮兮。 李飞丹属于样样都不拔尖，但样样都能过得去的那种，两人每回都是倒立在杨树下头等人的那批。 “玉玲，飞丹，我想退队了，太苦了。”赵小谷拖着发酸的双腿，一脸的生无可恋。 “走，今儿食堂有肉菜，咱美美的咥一顿就好了。”李飞丹像哄小妹妹一样。 邱玉玲剥了颗上回买的什锦糖，趁她说话的空档，给塞了一颗，“再坚持坚持吧，你这进步飞快，已经不用罚圈儿了，今儿也是起迟了，才这么狼狈的。” 几人在去食堂的岔路口就分手了，邱玉玲今儿还得去陪李老头吃顿饭呢，这会儿吃了，一会儿吃不下又扫兴。 现在的公交车并不四通八达的，都是走好久的路到固定的地点，才有一趟能去到就近的地方的车。 邱玉玲提前准备好了一罐兔肉酱，一罐香菇酱，一罐香椿酱，还有两根排骨。 她没淘换五花肉，这年头的五花紧俏的很，哪里是一个学生能经常弄来的。 “李爷爷，我进来啦。”大门是敞着的，邱玉玲一边往里走，一边高声喊了一嗓子。 “昨儿不是说我来了打扫么，您这着什么急，摔了咋整？” 邱玉玲扶着那个摇摇欲坠的梯子，让老爷子先下来，“您等着我没吃呢吧？” 一看冷锅冷灶的，邱玉玲就知道老头没去食堂，也没自己开火，多半是等自己呢。 “我冲了奶粉喝了，你也扛到这会儿了吧？我打了两个油酥饼给你搁着呢，先去嚼两口，咱慢慢弄，吃到几点算几点。” 邱玉玲知道这是专门留的，就不能客气，拿起来就吃，别说，味道还怪好的。 “那您歇着，我先把饭做起来，一会儿盖到锅里了再收拾您那屋顶。” “你才几个子儿，瞎花那钱干啥。”一转身就看到了桌上的礼当，李老头边怪她，边拿出自己排了一早队弄回来的五花肉。 “您还买到五花啦？这块真不错，没事，咱这会儿吃排骨，我给您再整个把子肉，明后天您夹饼子里头吃也一样的。” 老爷子手里的五花肉肥瘦均匀，难得的好肉。 “做了给你装一半，拿学校吃去。”说话间一翻邱玉玲放桌上的几个瓦罐，乱七八糟带了那么多，又是一通埋怨。 “没事儿，您就安心留用着，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不值钱的玩意儿，您偶尔没班又不想去食堂的时候，随便弄点啥就着都好。” “昨儿你说你那大哥是啥维修员是不？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咋能把本事空放着呢，我给你叔写了封信，推荐了一下，让他先去窑街农场。” 邱玉玲干活的手一顿，属实是意外之喜了啊。 “等你们公社有农机配额了，再调回去嘛，不比干等着的强。”老头以为小丫头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又费心多解释了一句。 “干爷爷，这，多劳您费心了，也不知道怎么谢才好，您吃着，这几罐子哪个合胃口，回头再给您捎哪个，兔子都是家养的，香菇蘑菇......” “先前一口一个李爷爷，这会儿成干爷啦？”李老头关注点不在吃上头，小丫头刚喊他干爷了，这算是正式收成干孙女了，以后门房找他，他就能直接介绍了。 嗐~这话说的，邱玉玲都不好意思了。 她寻思的干，就是普通的干，也就没改口叫过，老爷子明显是认真认这个干亲呢。 不过干爷比她亲爷不知道好出了多少倍出去，再怎么孝顺都值，就是没大哥这茬儿，她处的也高兴着。 没看自己抠抠搜搜攒了几个月的肉票买了肉等她来么，先头还叫她做好了带学校去呢，除了她到这儿后的几个至亲能把嘴里的肉掏给她，再还真没有的。 排骨只有两根，不过里头放了好多的土豆疙瘩，还有干香菇也泡发后放了几个，肉已经炖烂到筷子一夹就脱骨的程度了。 邱玉玲把面片揪进锅里，捞出来，放盆底，直接把红烧排骨盖到上头。 “干爷，咱吃着，那把子肉先放砂锅炖着。”邱玉玲摆好碗筷，爷孙俩就着碗，大快朵颐。 李老头由着她放油，这菜自然是色香味俱全，邱玉玲得了句比食堂大师傅做的还好吃的赞叹，她虚心应下。 “哪里哪里，区区小厨神，不足挂齿。” 李老头：“......” 也不怕闪了舌头。 别看两根排骨不多，可她放的配菜也不少呢，两个人竟然干光了，吓得邱玉玲又翻箱倒柜的找了几颗山楂和陈皮，熬了一小壶消食茶，看着老爷子灌下。 才安心上去修那一半的屋顶。 弄完了，又把院子也带手整理了一遍，要不是天色见晚，明儿还得早训，得赶着回去，她都打算把菜种子种下了再走。 “要回就赶紧的，这点活儿我还能安排不明白了，你下周早早过来验收就是了。”李老头嘴上不耐烦，心里却是怕她晚了赶不上车，另一个下车再走学校的那段路也挺荒的。 太晚了不好，姑娘家家的，到底叫人不放心多一些。 “那成，我走了啊，把子肉给你冰桶里了，就这一两日吃完，还有瓦罐里的各种酱，也每天叨点拌饭上一吃，别省坏了......” “咦，赶紧的吧，一个碎娃咋这唠叨。” 邱玉玲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李老头推搡着送她去车站呢。 “您别送了，这路我走多少趟了，熟的很，要不我一会儿还得担心您回来，乖啊，进去吧，别让人操心了。” 李老头：“......” 到底没送成。 邱玉玲一阵小跑，总算追上了最后那趟，最后披星戴月蹿回了宿舍。 见了等她毛线的张彩月，糟了，高兴过头，忘准备了。 只好现场编了个弄不到的借口糊弄了过去，张彩月虽然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马上就又丢开头绪，和棉线马甲做斗争去了。 第175章 集体下地 既然老爷子说了，那多半就能成事，她可听人家管老爷子叫李老呢，虽然没有特意打听，但邱玉玲也多少拼凑出他儿子是农垦局的当官的。 现在虽不流行走后门，但也是举贤不避亲的好时候。 邱玉玲拨亮煤油灯，给邱家写了封信，把事儿大致说了一遍，好让他们有个准备。 “玉玲，还不睡呢，太晚了伤眼睛。”李飞丹她们从水房回来，见邱玉玲还在埋头奋笔疾书。 “就睡了，收个尾。”邱玉玲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找了一张四分的邮票贴上，把信塞进她的挎包里。 “又写家信呢？”不留神看见了信封，李飞丹随口问了一句。 “嗯呢。” “咱玉玲还是个孩子，家信都分外勤。”白巧兰跟在后头，来了这么一句，大家都打完趣笑开了。 其实这年头寄信也不算便宜，自从五五年币制改革后，以新人民币为货币本位，信函邮资就调整为国内互寄八分，本埠投递四分，后头三十年基本都没再变动了。 一颗鸡蛋才多少钱？不是谁都愿意把钱花在这上头的。 大家笑笑闹闹了一番，也就吹灯睡下了。 邱庄这边邱大山刚接到借调令，高兴之余，正一头雾水呢，这边邱玉玲的家信也寄到了。 “就说么，好些个高工呢，咋就偏偏瞅上你个学徒工的，原来是你妹子的交情。” 听完邱大山读信，邱建设这才心里有谱。 好事儿是好事，大队长专程过来带的消息，让邱大山尽快拿着借调函和队上开的关系证明，去窑街农场农机处报到。 可就是太突然了，整的大家一脸懵，也问了大队长邱建军，他也没说个啥所以然来，只说上头怎么安排，咱就怎么配合，再说这也是好事。 借调过去，就不说三五年了，哪怕学它个三五月，等本事长身上，回来后还不直接进公社技工组。 那不比刨食强？ 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一去，又不能时时着家，怕孩子小，等过几日，就忘了他这个当爹的。 “婆婆妈妈的，你先去嘛，等站稳脚跟了，把这娘几个接过去也能成么。” 那就这么地的吧，只愁了那么一瞬，一家人就欢欢喜喜给整包袱去了。 “老大媳妇别慌，这会儿娃娃小呢，就是你能一并过去，也是添乱，你先搁家待着，叫老大过去先寻摸寻摸，再说这是借调，也不是长久的活计，保不齐哪天就回来了。” “这是好事儿，又学本事，一天还记十个工分，上哪儿找这么美的差事去，再别瞎寻思了，赶紧收拾东西去。”邱建设难得使了一回家长的威风。 打断了婆媳俩的小话。 “朵儿，你安心把他们哥仨守着，爹说的对着呢，我这去了能摸着机器，再回来，不说是个大拿了，也算个正式技工了，到时候肯定比现在出息。” 黄朵儿笑嘻嘻的给收拾行李，汗褂子，开襟背心，还有布鞋......都各装了多了一身，方便换洗。 自打这信儿传来，一家人就都有意无意开解她，好似她会拽着男人拖后腿似的。 天地良心，这娃都挂上串儿了，她不抬着哄着男人出去挣好日子，非把他拴裤腰带上，是脑子不灵醒还是咋地。 有这好事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倒是邱大山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出庄子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像是这一去多久回不来似的。 总算把人送出去了，黄朵儿长出了一口气，她这仨小的带的，是快够够了，男人再不离家，她可怕又怀上。 这一回怀一个两个还好，公婆都说正当年，不愿意搁家闲着，自己还能带娃躲会儿懒，可这数量一上来，就光剩累了。 她巴不得自己能出门上工呢。 可找谁替换啊，这家里能上工的，都是挣满工分的，也就她适合留守后方。 却说学校这边，连着两个周末，都组织学生下乡下地，把伟人思想落到实处，力争让这些孩子们，都体会到劳动人民的伟大。 邱玉玲猫着腰，拿着镰刀，机械的挥着臂膀。 躲过了邱庄，还是没逃过这一遭，这会儿没有爹娘替她兜着，都得干活儿。 一道的同学们，虽然不像后世都是小公主、小少爷，但也有没下过地的，就是有下过地的，也不是啥活儿都会干的。 反正割麦、捆麦这活儿，就难住了不少学生。 邱玉玲也强不到哪儿去，割草都是三两下的活儿，筐子满了就停下了。哪像现在，感觉整片地就跟没有尽头似的。 “哎呀，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好容易捱到中午吃饭，白巧兰哭唧唧的，说啥下午都扛不住了。 她是地地道道城里头的孩子，原本要念大学的，可家里的带嘴的多，也是拮据，才考的中专。 可是城里头的困难哪能跟这个比的。 “我也是，我爹是大队长，我娘从来不让我下地。”刘小芳是第二个叫苦受不了的。 “玉玲，你最小，能坚持住不？” 邱玉玲摘下棉线手套，忍着痛挑手心的泡，握镰刀把握的。 “快不能了，可是指导员说了，一个都不能掉队，这关系到咱们毕业成绩和分配呢。” 去他娘的分配，大不了回她们邱庄接邱五爷的班儿，养牲口。 可是理智让她再抻抻。 抱怨完了，就着凉水吃完了早晨从学校拉过来的窝窝头，大家伙儿又哭丧着脸，互相鼓励着下田了。 邱玉玲也不想做标兵，再加上手疼，下午出活没有早晨多了。 她们下地是大队成员和学生娃是穿插开的。 就有同组的妇女说起怪话来了，“现在的娃娃们都书念的不会做活了，你们瞅着干的慢不说，我还得再补一趟，帮倒忙呢真是。” 指导员也巡视过来到邱玉玲所在的小组了，正好听到这些，预备给邱玉玲说说呢。 只见邱玉玲摘下手头，手心里血糊糊的全是挑破又碾出血的烂泡。 “啊？咋这么严重，这丫头，也是个闷葫芦，手都这样了，你倒是说啊，就换你干别的活生了。”刚刚说歪话的妇女看到这双手，也生起了几分不忍。 尤其听学校领导，其实就是邱玉玲她们指导员，说她才十二岁，一边嘟囔“这女娃，个头可真美”，一边后悔刚刚说了那些个怪话了。 第176章 落脚地 白天割了一天的麦，下午还得组织学生走回学校。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下苦的，反正邱玉玲是分不出精力去“走亲戚”了，并且头一次跟着宿舍小分队，去了大澡堂子。 其实都算不上澡堂子，就是一间略大些的水房，安了十来个淋浴头，大家都排队冲洗，打沫子的时候还得挪到地中央，给旁的同学腾出空来。 好让身上淋水打湿。 比邱玉玲想象过的还略简陋些，她忍着羞意，克里马擦的冲完就出来回宿舍了。 打定主意下周还是“走亲戚”的好。至少能安逸的洗漱，并睡个舒服觉。 第二周还在麦收的节骨眼上，师专的学生，又义务参劳了一天。 邱玉玲拖着疲惫的身体，拜别舍友，直接去了“亲戚家”。 等回到农场小木屋，她狠狠的泡了个澡不说，还舍下功夫整了顿大餐。 佛跳墙！ 等吃到肚子里，已经是外头的入夜了。 吃完了倒头就睡，睡前迷瞪之际，还想着明儿去了，就跟干爷说一声，把他院里那间小屋或租或借下来，他要是不要钱，自己就补贴成别的。 总归不让老爷子吃亏就是了。 “你不是捎信儿说这两周都不来了么？”李老头没好气的问，她还烧包的寄了封信，巴巴的给自己说了那么多安排。 多亏自己不是个文盲，要不都不能从她那两大张龙飞凤舞的字里，知道这些。 这些年，就连他儿子给寄的家信都是有数的。 收到邱玉玲的信件的时候，老爷子一边意外，一边又有几分期待。 那些个琐琐碎碎的学校安排，他非但不觉得听着木乱，在心疼小丫头之余，还觉得有几分有意思。 只不过心疼她多花那四分钱，来不了就来不了了么，花那冤枉钱。 “我这不是怕您搁家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我么，再说了，给您说一声，知道您得信儿了，我也就不瞎惦记了。” 邱玉玲先看了下堂屋下头的菜园子，都冒出尖了，成活率蛮高的。 又看了下面口袋，和橱柜里的几个瓦罐，该满的满，该空的空。 小老头还怪听话的。 “咋样？那几个酱，您老最得意哪个？”邱玉玲边洗手边问老爷子。 “那个兔肉酱就行呢，要是能多整一罐子，更好，我有个老伙计也想要这口，得开销多少，你作个数，他有钱。” 邱玉玲怀疑这是无中生有，老爷子就是为了变着法儿的补贴她。 “咱自个儿吃才划来呢，卖起来少了包不住折腾，多了又该说咱投机了。 要真是您重要的人，下周东西就寄到了，您分他一罐就是了。钱不钱的咱就不提了。” “三块你看得成？”老爷子不懂这吃食里头的门道，但一般味道好的东西，都少不了工序上的折腾，所以他也摸不准给高了还是低了。 邱玉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您当我是干孙女，就别跟我说这个，这都是孝敬您的。 另一个我还想蹭您那西屋呢，老这么当天来回的，我也嫌折腾。” 老爷子一听就被打了岔儿，心思全在小丫头要住西屋这事儿上。 “那屋都拾掇好着呢，啥啥都有，你住就是了。”连铺盖卷儿他都找人弄了一床，是邱玉玲原先不答应，非要回回当天跑来跑去，他才按住没再提。 邱玉玲跟着进去，果真如此，红格子的床单，还有被子露出来暗红的被面，瞅着都不像旧的，可见是用了心的。 “我有铺盖卷儿呢，您咋还连这个都准备上了。” “给你的你就用。”这年头谁家不是一人一床铺盖卷儿，他不备着，难不成让小丫头回回来的时候，背着铺盖卷来回么。 “那成，等冬天了我给您做两身袄，一薄一厚，保管您穿着舒服。” 老爷子没拒绝，“你等会儿的，我出去一趟，回来咱再做饭。” 邱玉玲连连答应，她刚好腾出手先搞卫生。 老爷子不是多会规置的人，虽然谈不上脏，但乱是真的，书是炕上也放，桌子上也搁。 她一本本放好，并在打开的地方，塞上院子里捡来的树叶，当书签。 炕桌也收到了一边。 洗衣裳的时候，发现老爷子的领子都磨的不像样子了，找了块相近的布，给包住缝了上去。 听到哐啷声，一抬头，才发现老爷子又拎了一条五花肉进来。 这年头五花肉可不好弄呢，况且老爷子才消费完攒的肉票，按说这短短的两周来的时间，也攒不下啥票才是。 “您这费了不老少劲儿吧？下回别折腾了，我去弄，我有地儿整回来。” “也行，花多少给我说，要是不好好说，弄回来我也不吃。” 邱玉玲失笑，这是怕她垫钱呢，“您放心，我一个穷学生，哪来那多家底子了，一准告诉您就是了。” “给你留个活钱。”老爷子一听，也不对，她哪来的钱先买回来了，等回家说一趟，再拿钱过去，那不得黄花菜都凉了。 说着取了十块钱，非得让邱玉玲拿着备用，还说回头给他报账就行了，他老头子，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在的。 邱玉玲能说啥，只好接过肉，也接过了钱。 “那您今儿是吃红烧肉？还是说再弄成把子肉？” “红烧肉吧，叫我尝尝你这‘厨神’的本事稳定不。” “好嘞，那您瞧好的吧。” 不管是红烧肉还是把子肉，炒好了糖色，就能成功了一半了，都难不倒她。 老爷子也不歇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偏自己不会，还好个指手画脚。 “乖啊，您赶紧坐门口吧，再瞎指挥，干扰我了都，白瞎这么好的肉了。” 别看老爷子被撵出来了，可这嘴角翘的，比厂长喊他李工的时候都高兴。 没了老爷子在跟前，邱玉玲也不束手束脚了。 她如今的个子，做开饭食了，早就不踩凳子了，三下五除二，就倒进砂锅里小火炖上了。 老爷子不爱吃那掺着杂粮的二合米饭，他们这儿纯米又不好买，邱玉玲也不敢惹眼淘换，只好提前发了面。 这会子面也起来了，又在另一个大灶膛里，添了柴火，把揉好的馒头架到锅上。 “干爷，我陪您杀一局呗。” 第177章 买二手 两个臭棋篓子，谁都爱悔棋，规则一直在变，老爷子提一个，邱玉玲补一个，勉强弄个平局，两人都尽了兴。 “一会儿吃罢饭陪我去个地方，给那屋里再淘换点家伙什儿。” 边吃边聊，邱玉玲大致知道去的啥地方了，二手家具嘛，废品收购站最多了。 有好多打倒劣绅，抄家到那儿的。 邱玉玲自然无有不应的。 老爷子是老兰市人，知道的门道海了去了，带着邱玉玲七拐八拐的到了地方。 “废品采购供应站？”大城市的废品站都起名儿都高端，邱玉玲真的是老老实实来当苦力的。 从老家的经验，她感觉淘换不到个啥，毕竟哪个年代都不缺有眼光的人，那些原本就有值钱玩意儿的人家，自然知道其价值。 狡兔三窟什么的，有好的还不得藏好？至于抄家出来的，哪里没有盘剥了，照样是被先看见的人得手了，能让她捡着漏的，还真没那么多的。 尤其国人最爱老物件儿，除了个把家世原本就不行的，自己也不识数的，把好东西当破烂处理掉的，真流通到市场的，还真没那么多。 邱玉玲就听过后世的同事，说老家谁谁谁拿汝窑当泡菜坛子的，还有拿齐的画糊柜子那块没玻璃的大缺儿的...... 老爷子也就挑了张四腿儿稳当的桌子，和一把四肢俱全的椅子，打算搬回去放小西屋，给干孙女看书使呢。 “有没有多宝阁啥的？”别误会，不是为了放宝贝，是邱玉玲寻思弄回去给老爷子弄橱柜。 李老头想的是给干孙女当书架。 两人目的不同，但需求却殊途同归。 “还真有，成色且不错呢，前儿才送来的，李老您跟我过来瞅瞅先。”接待他们的张管事和李老头早先就有交情。 闻言十分热情，把他们又往里头领，“这个背板拉的时候弄松动了，快掉了，不过本来也是后头加的，问题不大，回去不用多拾掇就能使。” 说成色好都是低说了，这多宝阁架子，一看就是好玩意儿，爷俩都觉得不错，老爷子要掏钱，邱玉玲拦着没让。 刚刚撕吧的时候老爷子坚持是放西屋让她当书架使呢，那她咋能让别人掏这钱呢。 “您别跟我争了，按说那屋都该我置办才是，您都够贴补的了。”邱玉玲坚持自己掏了这十二块钱。 “李老，这是您？” “干孙女，在师专念书呢，我给拾掇出来间房，让娃放假的时候回来好落脚。” “哦哦哦，那自己人，这念书的人就是讲究，那啥，既然有文化，我这儿还有别的，小友你看不？” 这年头的废品站里也是有编制的，后面还有不少进了博物馆工作的呢，今儿能主动问她，全仗着李老的面子。 邱玉玲爱财，也想捡漏，说实话，她那所谓的偏财运一点都名不副实，全是自个儿搭进去的。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会儿买啥都还登记画押呢，她也不想给李老头添是非，惹麻烦。 遂先是看了看老爷子，等老爷子发话，“看我干啥，有啥得用的，自己挑去。” 才敢应下，“那多谢张叔了，您领我看看。” “今儿就我一个人值班，看上啥了好说。” 这话就递的够明显的了，邱玉玲暗戳戳地捻了捻手指头，有点小期待住了。 她收回上头说过没啥好捡漏的话了。 因为她还真淘着东西了。 有几个小幅的婵、鸟、花画，落款白石！ 说实话，这几幅画在当下还算不得古董，除了保存完好外，这些废品站的工作人员也并没有太当回事儿。 原先没有收缴前，齐老的画还在小画馆里售卖，一幅也就二三十元，后来按每平尺四块的价格卖，等到了这地界儿，还要再逊一筹。 一幅画才三五块钱。就这价钱，管事的都报的虚高，觉得成就成，不成了再糊墙。 邱玉玲掐了掐虎口，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张叔，还有没？稍微破点啥的都能成，我美术课学的费劲儿，想多收点这种，陶冶陶冶，争取能赶上点儿趟。” “有呢，都不是啥值钱的，外头原先也就估摸着一元一幅，你要了我给你找几个没破角儿的。” 邱玉玲一看是黄宾虹的【黄山汤口】，管这叫不值钱？一元一幅？ 那破角的也能收了。 邱玉玲抱出来了一堆，原本要按平尺计算的，也都作价一块八毛的，还有一抱几块的，反正是真当破烂处理呢。 她那一堆花了二十七块钱，这放在以后，只要脱手一幅就成千万上亿元的了。 “淘这么一堆破烂，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老爷子连废品站都没出，就数叨开了，弄得张管事都有点不好意思，整的像他糊弄小姑娘似的。 她越问越多，自己取啥出来都稀罕，一堆破烂玩意儿，搁他们这儿，也就能引个火儿，偏她都正经作价要拿走，劝都不好使。 “干爷别说了，是我自己要的，您再说张叔该蒙冤了。” 张管事尴尬的笑笑，原本还想说，既然小丫头好风雅，回头再收进来这些物什了，给她留下什么的，她好他也好。 一看李老这架势，也不敢言语了。 邱玉玲眨眨眼，有心给使个眼色，也不知道这管事儿的，看懂没懂？ 两个人借了废品站的板车，一路把东西送回去，卸到院子里。邱玉玲让老头歇着，自己去还板车。 “早点回来啊，那些个花花纸片片，再别刨腾了，糟践那钱，还不如多吃几碗把子肉来的实惠。” 邱玉玲连声应下，玩的好一手阳奉阴违。 把板车推进院里，顺便把刚刚挤眼睛的意思也表达了个明白。 张管事应下，别看他有些是按张幅收的，往上报的时候可都是按斤的，里外里挣了老大一笔呢，这样的上帝，别说让他在李老跟前别透漏，就是老婆孩子，他也不带多半句嘴的。 “放心吧，有这烂画，哦不，画作了，书籍啥的，我都给你单独放着，你有空就来一趟，也怕放久了，被别人淘换走。”怕她不来，自己挣不上这份外快。 “行，那谢您了，您歇着，我先回去啦。” 第178章 回乡 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李老爷子的院子，帮着归置完才置办回来的家具，完事也顾不上吃饭，就急匆匆的返校了。 出门后两个人才都想起来，本来都打算给对方说邱大山的事儿呢，结果谁都把这茬漏了。 真是应了那句正着处不着，不着处瞎着。 不过她打今儿起就有了正经落脚点了，再不用鬼鬼祟祟的找那种犄角旮旯闪进闪出的了。 以后回老爷子那儿，门一拴，想干嘛干嘛。 更重要的是那批破烂之宝，毛票博千万，指定不是梦。 邱玉玲现在是彻底歇下了这会儿像没头苍蝇屯房的打算，等什么时候这块不这么严苛了再说，她觉得都是等升值，同样的时间，屯那些藏空间里的东西，可比屯房靠谱多了，重点是不打眼，不招妒啊。 邱玉玲回宿舍的时候，一片静悄悄，连素日里打毛衣上头的秋莎，这会子也蒙头大睡着，她心里嘀咕，这些姑娘不会是睡了整整一天吧？ 但她还是轻手轻脚的爬上了自己的铺位，脑袋一沾枕头也加入秒睡大军。 本来再有一周也就该放假了，但学校为了让学生积极响应‘下到田里去’的号召，硬生生在原放假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周的勤工俭学。 有不少同学都提交了离校申请，缘由是回乡抢收，学校核实无误，都予以放行，在哪锻炼不是锻炼了？ 邱玉玲一看还能这样，也跟着提交了申请，她家那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及时回乡，既能不耽误锻造，还能减轻家中负担，所以也是一经核实就批准了。 宿舍里就剩白巧兰、李飞丹、赵小谷三人被强制留下感受农间疾苦，苦的嘴皮都脱了两层。 邱玉玲原本还寻思搁兰市再待两日了慢慢回，谁知学校开的介绍信标明了买票时间，生怕这些不参与学校集体劳作的学生里，有人耽搁，不及时返乡，两头都耽误。 她只好和李老头打了声招呼，把铺盖卷放回西屋，就踩着点赶回了邱庄。 到了县上，她先去的巷子里，歇了口气，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才安心的拉上窗帘，昏睡了两天两夜。 把觉补回来，这才去地下室看了下，好些陈粮已经换成了新粮，里头的腊肉基本没怎么动过，还多了几只熏兔子熏鸡，想来是她不在的日子，邱母他们一点点攒着的。 她把几条腊肉全都取出来，然后又补了一批新粮替换掉了现在的这些，转移回空间喂牲畜了。 腊肉也重新放了好些条出来，还弄了些医院的玻璃盐水瓶子，搁在角落，想着回头哪天让邱母赶着驴车过来拉走。 那盐水瓶子能熬西红柿酱灌进去呢，冬天当大用呢。 弄完了这些东西，她才腾开手准备一家人的各式礼物。 有兰市卖的老式鸡蛋糕，有包装和供销社卖的一模一样的麦乳精，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碎布头子，肥皂、油脂啥的就直接塞进包里。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也照样不敢走夜路。 一觉猫到五更天才起来，腿着往邱庄走，路上碰着了一个同公社的驴车，好心的大爷非要带她一程。 “大爷，多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这的走老半天呢。” “这有啥的，顺路的事儿么，丫头在哪儿念书呢？学校才放假么......” 顺风车哪哪儿都好，就是老爷子太健谈，快把老邱家坟圈儿位置都要推测出来了。 邱玉玲摸出五六颗水果糖，递到老汉手上，“大爷，您吃颗糖。这糖可甜了。” 老汉不舍得，邱玉玲非不答应，直接剥开一颗，交到手里让他吃。 本来老头就有不同方位缺牙的豁豁在漏风，嘴里含了颗糖，说话更是含含糊糊听不甚清。 邱玉玲跟耳背似的，啊啊啊的，就是一副听不清楚的架势，老爷子吸溜着口水，只得先把话咽回去。 不算多快的到了公社，邱玉玲认真的和大爷道了谢，给了一毛钱的车费，撕吧了两下，两人才分开各走各的。 她才走出没多少步，就听到一阵捏闸的声音，还伴随着另一个熟悉的乡音，“是玉玲娃娃？” 邱玉玲站定转身一看，原来是王爱红她爹，“王叔您好，这是刚从公社出来？” “嗯，领化肥，你这是放假了？走，叔送你。” 这多不好意思的，邱玉玲边说边把行李抱好，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一路上两人各自问了对方的近况，邱玉玲重点问的是王爱红的。 王爱红她爹一下就熄火了，实在找不出闺女身上发生的，能拿的出手的事儿说道了。 “那啥，她，她还是淘气包的样子，对了，玉玲娃娃，能让红红去找你玩玩不，她一直惦记你很。” “能啊，您回去给她捎个信儿，看她哪天想来就过来呗，我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原先想着等回家安顿顺当了，去看她的。 今儿赶巧了，您就帮我捎回去呗。”邱玉玲在布包里装模作样的掏了半天，掏出一本字典来。 “王叔，您捎给爱红，让她有时间了就来找我玩。”话落她就从二道梁那儿两队的分界处跳了下来。 “干啥下去，我送你到屋门口呗，赶紧上来。” “不了王叔，就剩几步路了，我自己就回去了，您也抓紧回队上，不耽搁您抢收了。” 这抢收可是重中之重，闻言，王队长也不再执着，叮嘱了几句，就蹬上自行车，火急火燎的回自己大队了。 邱玉玲快到家门口才把大布包实打实的填满，一推大门，没推动。 原来从里头栓上了，里头的黄朵儿听到动静，擦了下手上的水珠，边问是谁，边尽量不弄出声儿的把门开了。 “玉玲？咋回来的？娘昨儿还说你怕是这两日就该到了，还商量着这几天抢收忙完，让大树去城里等你呢。” “我三哥回来啦？”他这次竟然还回到了自己前头。 “嗯，来了有三四天了，这几日，天天跟着爹娘下地收麦子嘞。” 说着话，两人挂好大门，一起往里走。 三个小豆子，正在地上的草席上头蛄蛹。 “赤豆、橙豆、黄豆，我是姑姑呀。” 第179章 到了 三个小豆子哪里认得她是姑姑还是咕咕的。 仰起流着哈喇子的小脑袋，只好奇了一瞬，就又挨个回归吃拳头大军了。 “岔生呢，过两日就熟了，你歇着，我给咱挖勺肉臊子，今儿吃肉的。”小姑子的到来，平添了不少的喜气。 “嫂子，你不忙，等我喘口气儿了，咱今儿剁只鸡吃。” “啊？娘没说......” “没事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啥不受？” “没啥不受，你也歇一晌，放心吧，娘保准不骂我。” 黄朵儿将信将疑，不过也不想违拗，就听了小姑子的。 邱玉玲逗了逗三个小豆子，起身看了看黄朵儿准备的午饭，一看就是模仿李青梅的路子来的。 没油的水煮茄辣，飘着零星蛋花儿的西红柿鸡蛋面条子，盐和醋拌的野菜疙瘩。 干这么下苦的活儿呢，不见一点儿油花儿能行？ 她去后院，把唯一的那只花公鸡逮住，手起刀落，就给办了。 小豆子们啊啊哦哦的在另一头撅着屁股助兴。 黄朵儿看着娃娃乖着，又有人管灶，腾开手把碎娃的尿戒子，大人的汗衫全都揉了。 “嘶~这么香，大嫂炖肉了？不对，玉玲回来啦！”邱大树走在爹娘前头，没进大门呢，就咽起了口水。 三步并作两步蹿进来，果然茶棚的灶前是自家小妹。 李青梅涌到嗓子眼儿的话，悉数咽回了肚子里。 “我玲玲娃回来啦，咋来的？累不？咋不歇着，一进屋就干活。”邱建设一听是他小闺女到屋了，满身的疲惫瞬间一扫而光。 扒拉开走他前头的邱母，急吼吼的先一步跨进了大门。 “晚一步她是能飞走了还是咋？”李青梅被撞了个趔趄，有心说他一顿，又想起闺女说不能扫兴，改成了小声的调侃。 “爹，娘，我回来啦，想我了没呀？”邱玉玲听到门扣响，就转身笑盈盈的等着了。 这会儿见了邱父，也是像个小蝴蝶一样，扑腾到她爹前头。 “我娃长这么高啦！”邱建设笑的满脸褶子，更是惊喜的发现闺女已经快到他肩膀那儿了。 李青梅也学他撞人的那样，从后头伸过胳膊，一把把人豁开，“我看，我看。” 李青梅挤上来，邱玉玲直接扑棱到她怀里，“娘想我了吧？” “呀呀呀，快起开，别抱，身上都是麦紊子。” 邱玉玲笑嘻嘻的说已经抱了。 李青梅摸了摸姑娘的脑袋，确实长高了，“饭罢了靠柱子那比比，我瞅瞅这会子到底多高了？” 平日里大家回来，都先在三个豆子跟前报到，今儿竟然门庭冷落，别看他们人小，心眼儿可不少。 这会儿都不乐意了，嗯嗯啊啊的叫唤个不停，就连平日里最稀罕他们几个的三叔，都围着新来转，不知是谁嗷了一嗓子，另外两个闻弦知雅意。 都嗷嗷的嚎开了。 “咦~这小的人，都知道争宠了。”黄朵儿两个手只能拍两个，还余一个顾及不着。 “来了来了，等奶奶换下褂子再看咱们的小豆子啊。” “这有了新人，我这旧人也就三秒钟的关注呗。”邱玉玲转身拿回锅铲，边收汁，边打趣。 “哪能呢，我玲玲娃在前头呢。”邱建设还亦步亦趋的跟在闺女后头，问长问短的。 邱玉玲也极有耐心，问什么回什么，李青梅一边帮着管小的，一边不住的分神看那头。 瞅着邱父那一脸憨憨样儿，嫌弃的撇撇嘴，“显着他了还。” 邱大树是最后轮上说话的，“学校咋样？都适应不？课程紧不紧？周末老师安排你们务农吗......” 邱玉玲一一作答，邱建设在一边也听的专心。 “咱先吃饭吧，日子还长呢，有的是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把大盘鸡装好盆儿了，结束了询问，先招呼饥肠辘辘的几人开饭。 “别的不说，小妹在的日子，这伙食首先就不一样了。” 邱大树美滋滋的嚼了一口鸡肉，又忙不迭的对着黄朵儿说，“大嫂，我是拿娘比呢。” 黄朵儿莞尔一笑，“没事，就是一样的东西，小妹做的也比我长出一截子。” “嫂子，你先吃，我把他们几个先盯着。”见黄朵儿只坐在一边，陪他们说着话，又分神逗着娃。 邱玉玲忙让她先上桌。 “没事，我一个闲人，不饿，你赶了这么久路了，赶紧坐下吃吧。” “喂娃呢，咋能不饿呢，我的那份儿已经单独盛出去温灶头上了，你快吃。” 黄朵儿心里一时酸酸涩涩的，就是邱大山在的时候，也是她等所有人吃完了才能腾出手吃饭，小姑子竟然非让她先吃。 “那你抓紧吃，吃完了换玉玲就行。”邱母也发话了，黄朵儿端起碗，速速的扒了起来。 邱玉玲趁小家伙乖着，连连给她夹了两次肉。 “我爱吃土豆，爹娘和三弟多吃点肉，这几天下苦呢。”黄朵儿忙盖住碗，不让小姑子再夹了。 “你也吃，吃在娘身，补在儿身，大家都需要好好吃饭的。”邱玉玲最不爱他们在嘴上省着。 “娘，再抓几个小鸡仔吧，有现成的肥兔子，也买两只，对了，巷子那头我放了东西，哪天我和三哥去拉回来，咱不亏嘴昂。” 邱建设光是个笑，李青梅也没反对，就这么定下了。 饭一吃完，黄朵儿就拿起碗盆要打理，邱玉玲撵她带娃回去哄睡了，自己翻出邱母的胶皮手套戴上，吭哧吭哧洗开了。 她见不得家什油腻，别说这会儿只有她得闲，就是还有别人干这个，今儿，她也的争取过来，亲手洗净了才用着心安。 麦收的时候哪有能歇晌的，李青梅几个，也就是略坐坐，话都来不及多说几句，就又把抖落干净的汗褂穿上下地上工去了。 “小妹，你歇歇，他们几个都睡着了，我今儿就不拉着他们去铲草了。 一会儿有响动了，你分神瞅一下，我快快的去水沟那边把那片好草打回来。” 第180章 相处 “你搁家歇着，我去。等这一两日和他们玩熟了，我再经管他们。” 黄朵儿拗不过小姑子，只能搁家看娃，头回闲成这样，她非但不享受，心里还惴惴不安的，好像自己躲懒了似的。 “万金，美银，咱走。”套上驴车，邱玉玲总算顾上搭理她的老伙计了。 万金早都等不及了，连中午的鸡骨头都吃的心不在焉的，这会儿一听呼唤，兴奋的直围着邱玉玲嗷嗷打转。 一驴两狗，跟着邱玉玲一路往柴岗去了。 邱玉玲干的少，做假的多，还抽空给几个不会说人话的，改善了一顿伙食。 万金就觉得中午没好好吃，肚子是空对了。 邱玉玲摸着狗头，“开学姐把你也带上啊。” 万金像是听懂了一样，嗷嗷呜的转着圈儿。 美银跟个没事儿狗似的，瞅了一眼自己的狗娘，就接着干饭了。 倒是那驴耳朵，一抖一抖的，也有点想换主人的意思。 嘴上多爱都不算爱，舍得给它吃粮食才是真爱。 “伙计们，吃饱没？吃饱了咱回，车上装不下了。” 听到门扣响，黄朵儿来不及放下怀里的老三，就小跑着过去开门，“我的老妈天啊，你也太能干了些，这么一大车啊？” 邱玉玲说她们都是刁着空干的活，自己这是专门只干了这一样，铲的多是正常的。 黄朵儿这下是真觉得小姑子不愧是婆婆的娃，干起活来和婆婆一样的麻利。 她是当嫂子的，当即非叫邱玉玲歇着，说下午的饭，必须自己做。 邱玉玲这次没争抢，不过安排了菜色，主食是肉臊子面条，把自己单独捆着的野菜摘净，烫了用麻油拌着，花椒她中午才搁到橱柜里头的。 黄朵儿点头应下。 “赤豆先来，笑！哎，对了，好宝宝，橙豆也来，对，对，牙花子都漏出来了，真棒！黄豆......” 黄朵儿分神看了眼小姑子，带娃也是把好手。 婆婆只会哼狼追了，狗撵了的小调，自己也是瞎哼哼两句，或者学着小娃娃啊啊哦哦的喊两句，从没像小姑子这样和他们说话聊天。 “饿啦？刚好能喝。”羊奶子提前就煮好晾着了，这会儿掐着点儿，没等三兄弟吹冲锋号，邱玉玲就一人一个奶瓶塞到手里，看谁抱不稳了，帮忙扶一把。 三兄弟滴溜溜的转着眼睛，对新的饲养员满意的不得了。 “会念书的人是不是干啥啥行？”黄朵儿搓净了手上的面絮絮，让面团先醒着，自己也凑过来看三兄弟喝奶。 “那可不一定，这行不行的也分人，咱家肯定没有比我能的了，哈哈~”邱玉玲看自家大嫂好像总对自己有几分客气，故意大喇喇的不谦虚。 黄朵儿抿嘴笑，“还真是的。”一时也觉得小姑子也不是那天上的星宿，挺好处的。 “哎，我想给他们断奶了，这样就不耽误下地干活啥的了，到时候和爹娘几人轮着照看他们，让谁都有歇歇筋骨的时候。” “这才七个来月吧？” “嗯，七个月都过了。最近奶越来越少了，喂一个还行，三个是真撵不上了。”和小姑子说这个，还有点难为情在的。 不过邱玉玲听得明白，出了月子伙食下降，再加上邱母这人，节俭惯了的，就是有粮，也未见得敞开了吃过。 再加上按时按点就这两顿饭，也没个加餐啥的，后继乏力，能跟上娃娃吃才怪了。 邱玉玲也没说好不好的，这是她和这个家的日子，要她自己摆弄呢，旁人说不得。 要不把这皮灰都背给自己个儿了，到时候该埋怨小姑子当了她的家，做了她的主。 “这事你和娘商量，或者自己定，我还不懂呢。” “也是。”黄朵儿一乐，小姑子今年长个子了，可也还是个娃，就是能干点，也不是啥都懂不是。 “我去涮奶瓶，你困了就躺会儿。”葡萄架下头铺着的炕席大的很，小哥仨现在还不会正式爬呢，不用时时盯着。 邱玉玲还真躺到一边，枕着双手眯着了。 也不知道具体啥时候睡着的，突然感觉下雨了，她猛的惊醒，结果哪是雨点啊，是邱文丞的哈喇子。 她的那个猛子，差点把小豆子掀翻，幸亏她反应过来用手揽住了，小脑袋才没哐啷撞地。 “咋啥都啃啊，你别是给你姑的鼻子上啃出牙印儿了吧？”她起身进屋翻出小镜子，果不其然，鼻梁上头两个牙吭吭。 “小臭橙豆，姑要是破相了，以后一定给你说个麻脸子媳妇儿。” “我看看，破皮没？”黄朵儿刚去后院给牲口喂草了，结果回来就听小姑子说的话。 “没事，他那牙才冒了个尖儿，哪能破皮呢，我逗娃玩呢。” 摸着小印字，她寻思仨兄弟这是出牙的时候，磨牙呢，该给娃娃弄点磨牙棒啥的了。 没烤箱，用馕坑也能烤出一样效果的磨牙棒，不过馕坑也太大了，给他们几个的那几根口粮，还划不来烧一回馕坑。 想了想，她决定厽个小馕坑，不光能给娃娃们烤磨牙棒，还能弄溶豆啥的。 不过用来当龙骨和撑烤盘的铁条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只能等这几天去县上的时候弄回来了再说。 “嫂子，他们几个哈欠连天的，是不是该睡了？” 黄朵儿看了下天色，估摸了下时间，是差不多到点儿了。 姑嫂两人把合力，把屎把尿又灌奶，忙活了一通，三兄弟跟三只小猪仔一样，睡的呼呼呼的。 “今儿是我最轻松的一天，他们一天都没怎么闹哄。”掖好了被子，两人挪出来坐到廊檐下头，黄朵儿神情惬意。 “带娃也不是啥轻省差事儿，养的好了，独木也能秀于林，养不好了，再多也是累赘加摆设。” 计划生育还早的很，说实话，邱玉玲并不爱这个时候的女人职责，好像没完没了的生孩子，才是对社会做贡献似的。 你看哪朝哪代，那些掐尖儿的人中龙凤不是优生优育的？伟人领袖条件好吧，满共才几个崽？ 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偶尔出来个把出息的，得拖带全族才足以谢恩情。 第181章 寒暄 靠人力收庄稼，稀稀拉拉大半个月，等到后面，麦穗儿、麦粒儿都要掉地上了，才将将收完。 地头的人收着，有往晾晒场上搬运麦捆的，有套着石滚子压场碾麦的，有撺堆迎风扬场的，就跟条流水线似的。 再加上这边天气好，很少见阴雨天，最后一撮收回来，前面的粮食都能装袋了。 邱建设带着邱大树随着队上的壮年一起去交公粮，邱玉玲带着邱母和大嫂几人去了县上。 “这哥仨这么小就上了两回县上了，我都多大的时候了，才去过一次旗上。”黄朵儿坐在架子车上感慨，日子真是不一样了。 “我说我不去了，你不是说回来时候还拉东西呢么，咱去这么多口子，东西搁哪儿拉？”李青梅不好说让儿媳妇带娃留庄上的话，只说自己不该来。 “我和嫂子还有侄儿们住一宿，我那天都打扫过了，晚上您套着车拉点东西回来，明儿赶早进城，再来接我们呗。” 李青梅抿住嘴，合着自己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黄朵儿呲着牙乐，能出来放回风，她感觉整个人都要飞了。即便还挂着一串拖油瓶，也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四姨估摸着早生了，怕是腾不开手寄信，娘你给准备东西了没？明早上来咱去供销社逛逛，有啥买啥，回头我帮着邮寄过去。” “先前说的是六月底，这会子多半是生下了，前头明亮的小衣裳尿戒子，肯定都在，有用的，奶粉票咱没有，羊奶子弄不过去，就能寄点吃食啥的。” “再寄点布啥的，没得买的就搭钱礼，我姨父那边肯定有办法弄票。” “这些都备上了，我还熏了点肉干，晾了些干枣啥的，也给一并寄过去。” 邱玉玲点头，心里有成算就行，哪怕是亲姊妹，也得有来有往，自家二哥就是不能借杆儿爬了，好赖跟前有个长辈照应。 冲这个，也不能让席面凉了。 三个小豆子躺在驴车上，摇摇晃晃的，甩动着小脚，咂吧着小手，不知道多自在。 “大小人都爱逛外头，瞅这仨，今儿一声都没吭过。”李青梅看了眼孙子们，语气难掩骄傲。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夸他们似的，应景的咧出牙花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啧~小小个人儿，还能听懂个好赖话呢。” “那可不，您以后千万别搁这小哥仨前头说难听的话，省的他们长大老记着奶奶的厉害。” 李青梅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咦~没打着，咯咯咯~” “多大个人了，还跟个皮猴子似的，一天不气我，就皮痒痒是不。” “咱家就我会挠您痒痒，再没我个皮猴子，您不成‘马斯’了。” 李青梅腾开一只手，想着揪住这死丫头再下手，谁知道闺女跟个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看她娘拉个脸，半天没个笑影儿，邱玉玲又凑过去，拦住邱母脖子，“好娘呢，亲母女才敢这样呢，要是后娘，我就跟那戏文里的小白菜似的，不光是锯了嘴的葫芦，还被一天打三回呢。” 李青梅又不是不知道闺女的德行，哪能真生气，也就晾她一下，见娃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早就软的不像啥了，“你呀！” 瞅着是恨恨的剁了一指头，其实只轻轻的挨到了脑门而已。 黄朵儿坐在后头，羡慕的看着这娘俩，自己在娘家也没这样过，更别说婆家了。 “嫂子，我还弄回来些花布呢，娘会踩缝纫机，让她给你做件花衬衣，样子我都想好呢，包管漂亮。”余光看见了满眼羡慕的大嫂，邱玉玲也不冷落她，忙找了话题让她加入。 “啊？不了，不了，我连个多余的人都不咋能见着，置办那好的衣裳糟蹋了料子。” “做吧，回头抽个空，你自己去窑街农场看看大山，正好玉玲在家呢，有人给你看娃呢，顺道就把奶断了。” “啧啧啧，我是小白菜呀~地里黄呀~嫂子来了~娘不疼呀......” 李青梅没好气的瞪了眼耍宝的闺女，倒是没呛声，黄朵儿带着笑点头应下，“那就麻烦小妹了，我娘家搬到旗上，并到那边牧场了，养了马驹，回头我给你要个小马驹回来，咱自个儿养。” “咦，那可不敢，马匹可贵着呢，大队上都不咋买，亲家就是自己养了，你也不能张口，记住没？咱不帮忙就算了，可不敢添乱，知道不？” 邱玉玲还没来得及出声呢，邱母就先一步替她拒绝了。那可不是个山羊羔子，而且并到牧场后，能有多自由呢，自家能有一半头代步的都是能干的了，哪来的送亲戚的。 见黄朵儿还没回话，李青梅又加了一句，“听着没？” “听着了娘。” 这声娘叫的婉转悠长，喊完了，黄朵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怪这半日让小姑子带偏了。 李青梅也不自在了一瞬，只有邱玉玲学着三个小侄儿一样，呲着虎牙直乐。 说说笑笑就进了巷子，没想到正巧碰上周小楠她妈。 “呀！邱嫂子来啦？队里的麦子都收完啦？玉玲也回来啦，小楠前几日还念叨你呢，一会儿来婶儿家玩啊，婶给你做好吃的。 邱嫂子和侄媳妇也来，你们这好些日子不上来了，冷锅冷灶的，上我家对付一顿先。” “婶子。” “收完了，就是收完了才想着出来晃一晃，饭不吃了，前些个老三回来路过的时候住了一日，该打扫的都拾掇过一遍的。 让小楠得空了过来找玉玲耍，我带了不少茄子、辣子、豆角子，一会儿叫玉玲给你送过去。” “哎哟，都有呢，嫂子这是要住几日呢吧？留着自己个儿吃就行了，家里啥都有嘞......” 邱玉玲问完了好，就左脚倒右脚的支在那儿，等俩伪至交互相嘘寒问暖。 直到聪明伶俐的二豆子吱哇哇了两声，才打断了两人车轱辘的寒暄。 “那咱回头谝，走了一路，娃娃们饿了，先进去叫他们妈给管一口。” “行行行，快进吧，我进屋把面揉上再过来给你搭手。” “不用，不用，都是做惯了的，忙的过来。” “......” 邱玉玲再没犹豫，自己抱了一只小的，又喊着邱母和她大嫂抱了剩下的两只，催着先进屋安置娃娃们了。 第182章 放松 “真是服了您了，话把子也忒长了，头先还孙孙长，孙孙短的，这会儿娃娃都嚎开了，也不见您心疼，这话是截也截不住。” “那人家说呢，娘还能不搭腔不成，娘是啥官夫人？拉个驴脸也有人上赶着投好不成。” 两个人各说各的理，絮絮叨叨了半晌，谁都没耽搁手底下的活计。 “水一时半会儿也烧不下，玉玲你去送菜去，顺道借半壶开水，咱给娃娃们冲奶粉。” 邱玉玲没有推却，她虽不耐社交，但也知道好赖，就是忍不住爱跟邱母唱个反调。 母女俩多年的文斗交锋，留下的后遗症而已。 凡是你同意的我都反对那种。 “玉玲来啦！快坐下，小楠上晚自习去了，婶子刚拾出来的麻花，前两日小楠她姥做的，正想给你们送过去呢。” 热情的王翠凤，差点叫邱玉玲招架不住。 “婶子您不忙，路上带了吃的呢，吃了一路，肚子这会儿还鼓着呢，我娘叫我给您送菜来的，今年白菜有虫眼儿，就没带，茄子和豆角长的可好的很......” 两人撕吧了一番，邱玉玲顶着一脑门的汗，一手端着六根小麻花，一手拎着折到她家暖壶的开水，还有 一小坛子醋没手拿呢，寻思一会儿还盘子的时候，再装点啥好。 不兴还空碗来着。 给泡完了奶粉，邱母去地下室划拉，别看她过日子习惯俭省，可人情往来从不含糊抠搜，人敬一尺，她还一仗的主儿。 见着麻花儿，非但没觉得还情麻烦，还高兴邻居处得来，有事儿好照应。 “咋多了这么些腊肉的？” 邱玉玲等半天不见人上来，就摸索着下去，刚到下头，李青梅就迫不及待的问上了。 “都给你说了，我回来歇了几日，淘换完东西才回的，有些是从兰市背回来的，有些是回县上，托先前的熟人弄的。” “那这海些的肉 ，没少花钱吧？” “那可不，攒的那点儿子私房，都快折送给五脏庙了。” “娘回去把钱给你，吃多少才是个够啊，以后别这么铺张了。” “嗯，正想给您说呢，今年的牲口养罢了，明年起咱家除了鸡和我嫂子的陪嫁，再不多养牲畜了，就是山羊，要是队里回收，也交到队里去吧。” “咋了是？先前不是你吵吵着叫屋里头多养的么，咋又说不养了？” 邱玉玲不知道咋说红袖章的那把火，着起来，烧的可不止是城里，庄户人家也被祸祸。 组织了下语言，“娘，咱不是手头还有钱么，您也老说够吃够喝就够活的话。 咱这一两年也缓过劲儿了，大哥、二哥、三哥，还有我，再加后院的几个牲口，够打眼了，再养，就有那红眼病了。 到时候祸祸开咱了，苦没少吃，是非还不断。” 李青梅一想也是的，尤其连邱大山都被调到窑街农场能领上工资了，她家又一口气考出去俩干部。 就连娶的儿媳妇，都比别人家省心些。 有些人想借光，按着不说，也有人觉得借不着光，那酸话一筐一筐的。 “那成，娘回去就给你爹一说，也不等年底了，喂膘了，就出手，早清空些，早清净。 这驴得留下，出门是个脚乘，那山羊就不要了，反正到年底娃娃们就能跟着大人一道吃饭了，也省的见天儿的为那些个闲话伤神。” 邱玉玲一听这话，就知道，别说后头了，这会子风浪已经起来了。 两个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好一会儿，李青梅决定既然闺女有门路，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出去，让她可着需要置办，哪天花完算哪天。 旁人家没有的，难不成还嘴箍住不活了不成。 她和老头子，有的是好力气，只要出工，就是满工分，三个小的也是自带口粮的，能差哪儿去呢。 找来找去，划拉出来一盘子黄豆，叫邱玉玲连盘子送过去，叫他们发豆芽吃也好，泡豆子吃也罢，也算个礼情。 娘仨抛开男人，吃了顿更好的。 邱玉玲焖了粳米饭，炒了一盘青椒炒腊肉，还烧了一盆蛋花汤，不光三个大人吃香了，就连三个小不点，也闻着呛人的香味儿，兴奋的嗷嗷叫。 “咱今年的辣子可真过瘾，辣到根上了。”黄朵儿哈着气，猛灌凉水。 “就是，这也说不准，有年种的就辣的很，有年种出来就没个味儿。” 婆媳俩讨论着种子公司的功劳，却不知，家里的菜种子，早都被闺女掉过包了。 而且她们也就从大队赊了白菜种子，其他的都是去年的留种。 吃完收拾利索，邱母套上车回邱庄了，黄朵儿带着三个小子，睡她坐月子那屋，邱玉玲去了上三间套着的卧室里。 屋外的蝉鸣，给这夏日，平添了几分燥热。 进去后，她索性回了农场小木屋，定了第二天五更的闹铃，打算到时间了再移出来就是。 那会儿和邱母商量的是连万金美银也一道送人，邱玉玲没反驳，她只说送谁自己去找。 借这机会，把这母女俩移到空间去。 第二天没用闹钟叫，邱母早早折返回来，开大门的声音，就吵醒了邱玉玲，她没赖床，出去帮忙卸掉门槛儿，把驴和架子车弄了进来。 “娘吃没？咋来的这么早？” “没吃，不想叫人瞅见，就趁黑出来了。” “那您去躺会儿，我给咱把粥煮上。再馏个馍，把昨儿剩的肉菜热热，夹馍里，对付一顿。” “没事，这会儿早着呢，你回去躺着，娘去弄。” “还是我弄，要不您把自己的和嫂子的衣裳一裁，趁今儿这功夫，拿缝纫机踏上，咱就这一两日回庄上去。省的您惦记那屋里头。” “那也成，昨儿我都划上线了，这会儿有光亮，两下一裁就出来了。” 母女俩各忙各的，也不知道是娃娃不认地方，乖，还是心理放松的缘故，黄朵儿和三个崽，一口气儿睡到太阳老高才醒来。 “哎呀，从来都警醒着，不知道咋，到这儿就睡过头了。娘您下回叫我一声儿。” “不妨事，又不是在庄子上，眼一睁，全是活计，就是睡到晌午，也不耽误啥。” 第183章 送狗子 灶头已经温好了奶瓶，收拾完几个小人儿的尿戒子、屎屁股，在他们嚎叫之前，一人塞过一个奶瓶。 院子里依旧是一片祥和。 杏树下头给铺了条毡，上头还缝了床单，大人坐廊檐下吃馍喝粥，三个小的在毡上头滚来滚去。 李青梅吃完也没收拾灶头，抹了把嘴，继续进去踩缝纫机了。 “小妹歇着，我来。”黄朵儿连最后一口馍都来不及咽顺当，就扒拉着不许邱玉玲收拾。 邱玉玲从善如流，撂开了手，去和侄子们培养感情了。 “娘，我带万金美银出去了啊。”李青梅早上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只土狗。等她大嫂拾掇顺当，她就打声招呼准备出门了。 邱玉玲说她送这边的朋友家去，刚好人家要个护院儿的。 这到送的节骨眼儿了，李青梅心里升起了不舍，猫儿狗儿最绊人心，她几次想出去拦着不叫送了，可又想起邱庄的那一河滩是非，硬生生的把不舍咽回了肚里。 邱玉玲带着狗出门后，她就是做活儿也心不在焉的。 几次都差点踏歪了缝，心里满是烦躁。 邱玉玲带着俩狗子，一路小跑，跑了可远可远，跑着跑着，两只狗子就不见影儿了。 她叹了口气，丧眉耷眼的回了巷子。 “送走了？可是好人家？不能把咱狗子吃了吧？”李青梅还抱有一丝丝幻想，想着闺女自己舍不得，临头反悔，再把万金娘俩带回来。 可梗着脖子左瞧右瞅，都没见身后跟着狗子，一下急了。 “嗯，是好人家，肯定不能够吃它们，娘，我回屋躺会儿，一会儿快饭点儿了您喊我做饭啊。” 邱玉玲努力的绷住愁苦，生怕露馅儿。 李青梅没拦着，她心里也空落落的难受。 娘俩各自回了自己的阵地，黄朵儿这才反应过来，“万金被送走啦？” 三个小豆子也像是知道了，一下子三炮齐发，乌泱泱的嚎成一片。 刚要各自回营的母女俩，都纷纷折返回来，三个大人，一人哄一个小的。 这么一打岔，也就顾不得那点子离愁了，有也悄悄按回了心底。 邱玉玲轻轻叹了口气，哪怕她知道只是给俩狗子挪了个窝点，都有几分不习惯，更何况邱母几人，是真真切切以为把狗子送了人。 都不是那狠心的人，会好受才怪了。 中午的饭就真的是对付了一口，搅了一锅疙瘩汤，切了一小碟子辣子碎，撒了点儿盐，倒了点醋，翻巴匀乎，就是一盘儿菜了。 吃完了饭，趁着哥仨午睡，邱玉玲陪着她大嫂，去逛了供销社。 黄朵儿满共就逛过一回县上的供销社，还是生娃娃前那次，这是第二次，看啥都还新鲜着。 邱玉玲只是陪客，虽然没需求，但是也不乏耐心。 她把各个物价儿都过了一遍，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这记账的好习惯，还是邱母给立下的，她虽然会扒拉东西，但也都照着时下的物价，登着账本的。 火柴是一盒两分钱；黑牌肥皂，到他们这儿是三百克一条的，是五毛；锦菊牌儿的肥皂，每块五毛三，比去年降了点，可能和生产技术的提高，产量的提升有关。 洗衣粉一袋二百五十克装的，只卖四毛钱；口径三十四厘米的搪瓷面盆儿，卖两块八毛九。 竹壳儿的暖水瓶，也由她先前看的两块七毛五，降到了两块四毛九，可见生产力是逐渐上来了。 铁壳的暖水壶还贵着，一个要六块五毛多。 黄朵儿要了双女士胶鞋，除了票外，还掏了六块两毛七。 还有一双女士汉牛皮面儿，水牛皮底儿，矮腰的夹皮鞋，这会子反季，只要十九块八毛钱，邱玉玲劝她拿上，黄朵儿头摇成了拨浪鼓。 舍不得！ 邱玉玲也不好干看着，给自己挑了支铱金钢笔，花了两块六毛七。 黄朵儿心里咂舌，嘴上却一声都不言语，倒不是嫌贵了啥的，只是觉得婆家的人，在娃子们念书的事儿上头，都很舍得。 家里布也有了，线也有的，倒也没多的开销钱的地方，姑嫂俩又看了会子花花世界，估摸着娃娃们快醒了，拿着各自的战利品，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回来啦？咋没买个啥啊？”没进大门呢，就听见里头的热闹了，三只小的果然已经醒了，正在毡上磋磨他们奶奶呢。 邱母问了，黄朵儿就把胶鞋穿上展示了一番，邱玉玲也拿出钢笔叫她看了一回。 李青梅没说什么，叫她俩看着会儿娃，还剩一个裤边儿，她去踏完了，明儿赶早回庄上去。 有小娃娃呢，不走夜路，要不连夜回，她也使得。 黄朵儿还没开始给娃娃们戒奶呢，出去了一下午，这会儿也胀的不舒服，抱了最小的，进屋去喂了一会儿，后又出来换成了老二，到老大就只能塞奶瓶子了。 不过老大嘴壮，给啥都不挑，你给就成。 邱玉玲去把她娘发好的面，揪成小剂子，调了两个馅儿，一个香辣土豆馅儿，一个香辣豆角馅儿。 十指翻飞，没一会儿就捏了一案板的大包子。 掀开锅盖，架上笼屉，第一锅蒸上后，又捏了第二锅。完事儿了，也没熬稀饭。 搅了三个鸡蛋，切了俩西红柿，剁了几根小葱撒下去，三两下就端出一盆儿蛋花汤来。 正好第一锅包子也出锅了。 照昨天的例，三只小的啃脚丫子，她们在廊檐下头一口包子一口汤，吸溜吸溜的，引得娃娃们频频定住侧目。 “三个小吃货，这么小就尽盯着嘴了，再大点，不得吃穷你老子。” 娃娃们招人疼，李青梅恨不能现在就能给他们管饭，让哥仨尝尝滋味。 吃完收拾利索，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呢，李青梅喊黄朵儿进去试衣裳。 直筒的青布裤子，大花儿的尖角领子衬衫，还加了垫肩，穿上板板正正的，婆媳俩都满意。 邱玉玲觉得原先自己画的图样更好看，大领子、泡泡袖，微喇的裤子，但架不住人俩的欣赏眼光看不上。 人就爱时下的这种。 不过这会子的人瘦，真的是穿啥都好看。 邱玉玲把那被裁剪了衬衣剩下的小角，拿进去叫她娘在缝纫机上又踩了个宽发带，拿出来叫她大嫂绑在辫子稍上，绑完了黄朵儿在院里头转了一圈。 “真好看，跟城里的姑娘似的。”李青梅看完，想熬夜给闺女儿也踩一身出来。 邱玉玲拒绝了，让她少熬夜，“我这会儿念书当紧，还不是打扮的时候呢。” 第184章 到农场 回邱庄没多久，黄朵儿就把娃娃们撇家里头，去农场找她男人了。 这时候的人也厉害，那么长的路，骑个自行车，愣是靠着一张嘴问路，找到了地方。 邱大山听到传唤，放下裤腿儿，一路小跑过去，“朵儿，你咋来了？娃娃们呢？” “咋地？不欢迎我来是不？那我喝口水就回去。”枉她没停点儿的骑了一百多公里来看他。 “哪儿的话，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咋还能让你喝口水就回呢，饿坏了吧？走，我带你去食堂先吃饭。” 这会儿不是饭点，但特殊情况，也能要上饭，大师傅是他姥家队上的，算是熟人，多好的不一定能有，但是要碗面还是能做出来的。 接过媳妇儿手上的自行车，他推着，边走边问家里头的事儿。 “三弟和小妹都回来了，娘让我出来看看你这儿，也是顺便给那三个把奶戒了。 娘把猪又卖了，让我给你捎了二十块钱，想着你算学徒工，挣不下钱，怕你吃不饱。 还和爹商量说年底把山羊转给队里，说是我的陪嫁，到时候给多少钱，都让咱俩自己收着......” “大山，媳妇儿来了啊？真俊呐。”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邱大山非要进去给媳妇儿买瓶儿汽水尝尝，黄朵儿拉都拉不住。 “嗯，周队长，这是我媳妇儿，黄朵儿。朵儿，这是妇联一队的周队长。” 邱大山介绍完，黄朵儿大大方方的打了声招呼，“周队长您好，我是邱大山媳妇儿。” “好标致的小媳妇儿，来了多住两天，让大山带你在场部逛逛，咱这儿来一趟不容易。 哦，对了，大山在集体宿舍，北边的护林员小屋是空着的，邱大山同志一会儿带媳妇儿过去稍微拾掇下，就能住人。” 邱大山刚还在心里琢磨，媳妇儿往哪儿安置，这边瞌睡就送枕头，当下千恩万谢。 作别之后，黄朵儿疑惑的问邱大山，“农场的干部都这么好说话吗？” 邱大山扫了一眼周围，凑到媳妇儿跟跟前，小声的说，周队长是四姨的大姑姐。 黄朵儿张了张嘴，怪道说呢。 两人没聊几句天呢，就到了一分厂的食堂。 “李叔，麻烦您给下碗素面，我媳妇儿刚到，错过饭点儿了。”按说他该叫表舅才对，虽然表了六千里。 但是邱大山为了避嫌，外人前头都随工友喊叔或师傅。 只有私底下了才喊表舅，李长贵也没意见，这样给表外甥打饭的时候，勺子才好不抖。 人离了乡，稍微沾亲带故都觉得亲近，更何况，李长贵和李青梅也算一个太爷的后人，不算表太远。 这会儿见外甥媳妇赶了一天的路，哪还是下份儿素面的事儿。 “坐那儿等着，刚收拾出来的猪下水，给你盖面上，两下就好。” 黄朵儿来的时候，从高沙窝下来，越走树越密，这会子才知道，那块儿是窑街农场一分厂，也叫林场。 邱大山在二分厂农机队，虽然是学徒工，但因着有技术，前头没定死，只说试用这个月后，就按一级农工标准给算，一个月32块钱。 还有48斤粮票，劳保、后勤补助、食堂、医疗、探亲的路费，一旦定级后，这些就都有了。 “所以，你把钱拿回去还给娘，我等定级了，一发工资，就去场部给你汇过去，等翻年了，咱娃娃们大点儿了，就给你申请随工家属，到时候咱就搁一块儿......” 黄朵儿这会儿心里跟灌了一斤蜜似的，甜的齁嗓子眼儿。 家里都只当邱大山来了要干三年学徒工的，也做好了支造他三年的准备，她着急给娃娃断奶，就是他们一家五口都吃公公婆婆的，心里不安生，这才这么着急的。 可她男人不光学着了手艺，还要定级发工资，这是先前想都没敢想的好事儿。 “那粮食关系和户口？” “都落在场部。”邱大山也打心眼儿里欢喜，听着是农工，这农工和农工也有区别。 农场的农工，那是带工资的，旱涝保收的。 要不是他妹子弄来的机械书，自己看的滚瓜烂熟，后来又有幸有公社老师傅的指导，现在就是有这门路，他也拿不下来。 他来了还没立踏实呢，就赶上抢收了，十二个分厂，上万亩的农田，农机队没日没夜的连轴转。 人和机器都频频掉链子，这才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面来了，赶紧吃，小心坨了，有啥话，吃完了慢慢说。”小两口扎着脑袋聊的热火，李长贵亲自给端过来的。 “谢谢表舅。”这会儿食堂没人了，邱大山改口成了表舅，黄朵儿也连忙立正，说谢谢表舅。 “客套啥，赶紧吃，有地儿落脚没？不行了叫外甥媳妇上我家，和你妗子住，我去别人家对付对付。” “不了表舅，有地儿住，碰着周队长了，她指了北边的护林小屋，这会儿天热，住那儿正凉快呢。” “那就成，赶紧吃，要不真坨了。”见住处有着落，李长贵也不多逗留，又进里间收拾另一副下水了。 “大山，他们人真好。” 先是碰着了指住处的妇联队长，又有个表舅，这会子还在面下头扒到了一颗蛋，黄朵儿觉得这里真是人杰地灵，哪哪哪都好。 “快吃吧，吃完了咱去拾掇住处。” “嗯。” 邱大山再不引着媳妇儿说话，黄朵儿也是真饿狠了，几分钟就把碗里的饭食都刨了个精光。 邱大山端了碗下面汤过来，递给黄朵儿，“吃饱没？没吃饱我再去给你要个饼。” 黄朵儿急忙喊住要转身的邱大山，那么一海碗面，还吃不饱，她真成队里多舌的老娘们嘴里的母猪了。 “真饱了，要不是原汤化原食，这碗面汤我都没缝儿溜了。”刚吃的快还不觉得，这会子慢悠悠的喝汤，越坐越觉出了饱。 “那走，咱收拾住处去，顺便再去小卖部那儿，给你买个牙刷。” “这里为啥叫小卖部呀？” “农场都这么叫，好些东西都不要票呢，等明儿白日里，你带上钱，自己来逛，看上啥买啥，也给娘和小妹捎点儿啥回去。” 第185章 戒奶 头先来的时候，她还有几分局促，一顿饭的功夫，黄朵儿稳下了心神，自在了不少。 也有心思仔细看这里头了。 虽然没有供销社大，但东西难得的齐全。 一些日用品啥的，都有，还有大瓶的友谊霜，连裤衩子、袜子、背心这些也有。 黄朵儿多看了两眼带花儿的棉裤头，邱大山说要买，她拦着没让，穿破了再买，再说了，穿在里头的，买那么新干啥？有的穿就行。 结果刚到轮岗守林员住的那屋，黄朵儿就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热流，凭她丰富的经验，知道自己阔别已久的亲戚终于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来，我连个换洗的都没带。” 邱大山也一副傻眼的模样，满脸求知欲的问媳妇儿，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你折回去，给我买个卫生棉，还有裤头儿，最便宜的就行，那个条形纸也买一摞，我刚瞅过，两毛钱......” 她交代的仔细，邱大山越听脸越红，可再红也不能不去。 遂又顶着一张大红脸，返回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置办回来。 “不是说叫你买最便宜的裤头就行么？咋买了这个带花儿的？”她那“亲戚”又不服管，白瞎了这么好的新裤头。 邱大山只记得媳妇儿看了好几眼这花花裤头，尽管臊的不行，还是顶着一张快冒烟的红脸，买了媳妇最中意的那条。 阔别已久的小夫妻，啥都不能干，同床异梦了好几宿，等黄朵儿返回到邱庄了，身上也干净了。 就觉得这寸劲儿，像是专门计划好的似的。 不提小两口那几日的小日子过得如何起伏，邱玉玲这姑姑，都快当成民兵连长了。 问题是三个新兵蛋子，明明一开始乖乖的，萌萌的。 头一天，吃了一天的奶瓶子，谁都没挑嘴。 入夜就不是那个话了，先是小声的哼哼唧唧，哪怕她们抱的及时，也很快改成了扯着嗓子的大嚎。 怎么哄都哄不下。 李青梅、邱建设、邱大树、邱玉玲，四个人交替抱着、走着、摇着，都没用。 骂吧又听不懂，哄吧，也不识哄。 邱玉玲跑她屋里去，从自己带过来的行李中，装模作样的翻了半天，拿了一小包牛皮纸装的芒果干。 仨兄弟一人塞手里一个。 一开始这几个小的，还发脾气乱扔，不要。邱玉玲捡回来冲干净，强行塞嘴里，半晌儿，光剩卟啾卟啾的咂嘴声儿了。 又咂了小半晌，手也松了，呼吸也匀长了。 小心翼翼的搁回炕上，李青梅寻思把手里的吃食拿掉，刚轻轻动了一下，就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架势。 赶紧扶着小手儿，给塞回嘴里去，坏情绪立马被小主脑召回。 这一通折腾，天也快亮了。 “爹，今儿就告个假，歇一天吧，一宿没合眼，干的又都是下苦的活儿，再别累出个好歹。” “这有啥累的，今儿不挣满工分就是了，去半日，下午不去了，你守着她们眯一会儿，叫你三哥留下搭把手，中午饭等我和你娘回来了再做。” 李青梅也是这个意思。 “娘搁屋里，他们这闹劲儿，我留下也没多大用处，我跟您去上工。”邱大树也怕了。 别看这几个人儿小，哭的时候，挺成个直棍儿，一掖一掖的，动不动还把自己哭的差那么一口气儿，他都怕下一口提不上来。 这活儿跟举炸药包似的，他就不是这块料儿。 “那能成，你和我上工去，叫你娘和玉玲留下，他们几个哭一宿，这一觉不会短，正好你们娘俩也跟着睡会儿。” 没人再反对，就这么定了。 邱玉玲睡到快十一点多了，听到邱母叮叮哐哐做饭的声响儿，才醒来。 “娘你啥时候醒的？还是没睡？” “睡了，也是才醒没一会儿，我和面，你摸摸他们屁蛋蛋，看看尿了没？” 邱玉玲探过手一摸，正尿呢，肉眼可见的绘制出了地图。 她没惊动，等着尿完，才提溜这小短腿，给换了褥子和尿戒子。 等三个都忙活完，小家伙们正滴溜着圆丢丢的大眼睛，四处寻摸，也不知道瞅啥。 李青梅把温度刚刚好的奶瓶子，递了过来，邱玉玲及时下发到每个小兵蛋子手里。 许是昨日里哭的耗费了体力，兄弟几个今日乖觉的不行。 “你给他们吃的那个黄片片是啥？” 是芒果干，但邱玉玲假装也分不清楚，只说是兰市的时候百货大楼买的干果片儿，忘掏出来了。 他们这儿大部分的老百姓，别说吃过芒果了，那是见过的都不多。 邱母听了也觉得正常，她当了一辈子的庄稼人，也不是啥草都认识的。 只是庆幸，得亏漏下了这玩意儿没取出来，关键时刻派上了大用场。 要不就她闺女这尿性，一早都看着他们大家伙儿，分着吃完了。 小豆子们的小乳牙才冒尖尖呢，三片芒果干儿，抱着啃了一天，形状也没多大变化。 邱玉玲要给换新的，吃过的那个埋汰果干，打算喂小灰。 李青梅拦下了，“这么精贵的玩意儿，咋能喂毛驴呢，我和你爹又不嫌弃。” 两口子分着把沾满孙子口水的芒果干吃了。 “也不知道叫啥，还怪好吃的。”李青梅寻思，怪道小弟兄三个能哄下，这是尝到甜味儿着呢。 邱建设也觉得好吃，从没吃过这样味道的果干，甜甜的~甜甜的，比他们的香瓜还甜嘞。 “那我下回碰着了给你们买。”作孽哦，致富宝农场里喂猪的都是这玩意，却把老两口香的。 就三小只吃过的那埋汰劲儿，他们就是再可爱一百倍，邱玉玲也没办法捡哥几个的吃食。 “就这么一说，你可别买了，哪儿那么馋的嘴了，不买啊。”李青梅寻思这玩意儿一看就贵，有吃它的，还不如多吃几片儿肉呢。 邱建设点头，“就是的，不过咱的桃树挂果儿了，今年可以晾点儿桃片儿，你奶会这个，我哪天去问问，说不定他们几个也爱吃呢。” “把个桃片谁还不会晾了，不用问我也会。”李青梅想也没想，就接上了话。 邱建设成功的闭了麦。 邱玉玲失笑，她娘对她奶有应激反应。 第186章 惦记 熬过了前两天，接下来的日子，豆子三兄弟，一天比一天乖。 只留邱玉玲一个人都能够应付过来了。 而且人走光了好办事。 她终于把给三小只洗澡安排上了日程。 一个个的洗的白白嫩嫩的，换上红色的连体衣，她还用电推子，给推了头，就留了卤门那一小撮头发。 藕节一样的胳膊，还有那伸不直的小短腿儿，放在院子里的炕毡上，一蛄蛹，一蛄蛹的，跟动画片里头的小哪吒似的。 萌死个人。 她怕席子有毛刺扎伤娃娃，又在上头铺了层毡，毡又扎人，还护了层床单，周边都缝在毡上头，怎么蛄蛹都不堆堆囊囊。 老话都说人老精，其实人小也精。 这哥仨就是的，这“德华”姑姑有好吃。 连着几天，一日比一日粘着邱玉玲，哪怕李青梅来了也不好使。 “奇了怪了，你还动不动凶他们，他们咋就偏认准了你？”邱大树也不信邪，他抱哥几个的时候也不短，还比邱玉玲先回家了一个多礼拜。 结果竟然叫他妹子后来居上，估计大嫂再多逗留几天回来，她得儿子们，连亲妈都能撇一边。 “爹，娘，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日头才落下，黄朵儿就推着自行车进来了。 “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多住些日子？”他们那天还说呢，咋不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回来。 结果这才连一个礼拜都没到，人就回屋了。 “嗯，惦记家里头，也想他们哥仨，山哥再有半个来月，也要回来一趟呢。” “啊？不要他了？” 黄朵儿先咕咚咕咚灌了两大碗水，这才把缘来去由交代了个清楚。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情，以后就是农场的正式工了，这不比当工人差。”邱建设脸上的褶子，是越堆越深，恨不能起身院子里转几个圈儿。 “你可稳重些吧，甭在外头吹来了送去的，等事儿成了再高兴，没听老大媳妇说还没发文件呢？”李青梅也高兴。 但她还能稳得住。 邱大树悄悄给邱玉玲竖了个大拇指。没有小妹，哪来这好的事儿。 黄朵儿也上道，两口子早把这中间的关系，掰扯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得谢小姑子。 “小妹，这事还要多谢你，没有你的铺路，山哥也借调不过去，也就没有这后话了。” “要谢你们自己，要不是大哥自己悟性高，人也踏实肯干，就是铺再平的路，该摔也得摔。” 小姑子话是这么说，但黄朵儿根本听不进去，两口子捋了这么多天，怎么捋，都是小姑子的功劳大。 她取过毡上撇的包裹，把里头的一身新衣裳，掏给了邱玉玲。 “我在场部裁缝铺叫做的，那儿可好了，种的棉花也多，好些布都不要票，日用品不是太紧俏的，也是不要票。 这身我是照前头小妹画给娘的花样，给裁缝比划的，也不知道是小妹要的那种不？” 她这会儿在兴头上，再加上三兄弟乖觉，竟然连娃娃都没顾上抱，先给小姑子献宝。 邱玉玲拿到身前比划了一下，高兴的转了个圈叫大伙儿看，“真好看。” “你满意就好。”东西再费心，也得收的人得用，才有意义。 见小姑子满脸的开心，她这心才搁回肚子里去，这会儿总算想起自己的三个崽了。 “赤豆，橙豆，黄豆？过来妈抱。”抱着啃脚趾头的三兄弟，对这个旷工许久的饲养员，连个眼神都欠奉。 “这？不认识我啦？”为了赶回来见他们，自己都快把脚蹬子，踩出火星子了，结果就是个这？ 娃没哭呢，娃她妈先掉金豆儿了。 哥仨也都不装模作样啃脚趾头了，也撇着嘴，“哇”一嗓子，哭出了声儿。 母子四人抱着脑袋，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都一抽一抽的。 邱玉玲从一开始的惊愕，到这会子的无语，这哥仨，放后世，那不得是影帝级别的啊？ “嫂子别哭了，要不他们也停不下。” 接过小姑子递过来的帕子，黄朵儿不好意思的低了低脑袋，“我不是那意思。” 她不是说觉得谁委屈了自己的孩子们，只是单纯的情绪来了，守不住闸而已。 “我懂，小别重逢，应该的，擦把脸吃饭吧。” 头先还打趣三个小的有可能不认妈了，谁知他们演了一场戏，破冰后，比先前更粘妈妈了。 都缠着黄朵儿，就是芒果干儿也不好使。 “娘，你们先吃，我不饿，等我把他们哄睡着了再吃。”被重新需求的一瞬，肚子里填满了幸福，一点都觉不出饥肠辘辘了。 几人见劝不住，只能先吃他们的，然后等哥仨彻底睡着，黄朵儿才抱着婆婆温在灶头上的碗，边吃，边细细的说着农场那边的事儿。 李青梅忍了一下午，这会子听到了头尾，这才心落到实处。 四个儿女，现在最牵挂的就剩老二了。 能少一人牵绊心神，她就能多惦记一分小小年纪，去当兵的老二，尤其这小半年，一封信都没的，她越来越心慌。 还不能给人说。 年前去的信上，问他要照片，结果老二的回信说他目前不被允许照相。 自己成天趁着没人的时候，摸那张前年闺女带回来的合影，也不知道他饭量那么大，能吃饱肚子不？ 老二觉也轻的很，闺女说军营里动不动就吹号子，他怕是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了...... “娘，你哭啥？”一抬头，婆婆满脸的眼泪，吓了黄朵儿一跳。 “没啥，高兴的，替你们高兴的。” “哦，我也是，这两日高兴的，梦里都是笑的。” 回到小屋的邱玉玲，和邱母有一样的惦记，她从开学到现在，寄了一次物资，三次信，都石沉大海，也不知道她二哥现在执行的是啥绝密任务。 连家里都不能联系。 邱母嘴角的燎泡，有一半儿都是为她二哥起的。 后悔没有给二哥多兑换点儿保命的东西。 下回再见，她一定给他身上，挂满“平安符”！ 哎，还得继续搞钱！ 第187章 躲不了清闲 娃他妈来了，三个豆子自然跟着妈妈去睡了，只有老二橙豆，左转右扭的，找那个发芒果干儿的。 邱玉玲失笑，有点良心，但不多！ “给，吃吧，还真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儿。” “小妹你快歇着去，刚听娘说，他们几个把你们折腾的人仰马翻的，你尤其累。” “那成，这就算顺利交棒啦！”邱玉玲没推辞。 该谁的责任，谁就多受累，她才不学邱母，啥都大包大揽的。 说实话，穿戴她从来没讲究过，无非是吃食的需求稍微高了点，一家人经过这几年的磨合，也都逐渐到了同一频道。 但这些也和管娃娃的累，不可同日而语。 黄朵儿把哥仨安顿睡着，自己却兴奋过了头，一时没了睡意。 她想了好多，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格外在意小姑子的喜恶。 无他，对于一个长得好，脑子好，又全家得意的小姑子，是个嫂子都得把人当盘菜掂量！ 李青梅回屋，也没急着睡，老大有了着落，她这手头又能松些了。 老娘手里的那几个子儿，贴补这个，供给那个的。 素日里人在跟前，她还能隔三差五的过去给浆洗和贴补，这都出去小半年了，叫人的惦记越来越多。 她都没跟邱建设打招呼，悄悄摸了十块钱，缝在了那天巷子里给老太太踩出来的褂子里头。 她老娘总说自己随她了，谁的事儿都实诚，自己对儿媳妇的态度，也是遵循了自家老娘的。 老娘就总说儿媳妇娶回家，是一家人往好了过的，而不是用来拿捏，耍婆婆威风的。 不行了，想的越多，心里越记挂。 一直到包裹打发邱玉玲寄开回来，她还心里总觉得漏了啥。 一寻摸，给老太太做的鞋没装上。 看邱母一脸懊恼，邱玉玲开解道：“再寄一次就是了。不是啥大事。” “说的轻巧，就一双鞋，再算一回包裹费。” “没事，我给姥姥织了毛衣毛裤，装不下了，还想着反正天热，过段时候寄的，你这鞋紧着穿呢，那索性一道寄过去得了。” “那也行。”李青梅便丢开手不管了。 “对了，你这毛衣毛裤咋才取出来？” “没顾上，一进这大门，就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再加上这会子还用不到，就更记不起来了。” 黄朵儿正涮奶瓶呢，半晌也不吭声，只是心里头不免嘀咕。 别人家当成眼珠子一样争啊抢啊的这些个东西，到了她婆家，好像都不当回事儿似的。 这想法也就邱玉玲不知道，知道了，也是一把辛酸泪，有今天，那是经过多少磨合才有的。 邱玉玲重新又整理了一个包裹，也不去镇上，打算直接回巷子里。 “你一个人行不？”才亲香了几天，就要往出跑。 “能行么，我都一个人去那远的地方上学了还。” 李青梅再不好劝，“那明儿再出门，我发了面，一会儿给你蒸一锅沙枣馍。” “正惦记这口呢，有娘的孩子像个宝！” 李青梅只是嫌没和闺女待几天，舍不得，倒不介意她出去，别说办事儿了，就是玩，她也不拦着。 儿媳妇和闺女比起来，还是舍不得闺女受累的多些。 邱玉玲也是有点想躲清净的意思，刚开始还好玩着，可架不住基数大。 闹起来，实在难招架。 可这个清闲也没躲成。 她这头前脚进门，卫生还没搞完呢，周晓楠就提着一袋江米条，蹦跶进来了。 “玉玲，我来啦！” 扫帚勉强丢开，就被黑影抱了个满怀。 “快快快，站好，要倒了。” “快说说，外头有多好？” “有百货大楼，有公交车，有文化宫，有公园……” “啊啊啊~我明年一定得行！”听完了那些个描述，周晓楠愈发的神往。 “那现在就要加油加油再加油！” “……” 周晓楠觉得没听过瘾，又缠着从头问了一遍。 一直到她妈过来叫吃饭，才把话匣子打住。 “好玉玲，就过去嘛，一起吃嘛，你刚都答应我妈了呀。” “我真的有饭，天热，不吃就坏了，可不能浪费粮食。” 周晓楠不信，直到在伙房看见饭盒里的饭菜，才终于相信，人家说的不是托辞。 她这头一进门，自家亲妈就问开了，“咋就你一个人？邱玉玲呢？”王翠凤半天都没看到另一个跟进来。 “她不来。” “你这娃，我去叫。” “哎呀，人家有饭呢，一饭盒肉呢，我亲眼看了才回来的。”王翠凤这才作罢。 邱玉玲这头没栓大门，怕周晓楠饭罢了又来，到时候门挂住，还以为是挡她呢。 只搬了张小椅子，坐在伙房门口吃“预制菜”。 得亏她有一做一大锅的习惯，要不还真躲不过去。 别人家粮食又不宽裕，她还落人情，自己吃多吃少都不合适。 她还真是所料不错。 堪堪吃完，周晓楠就又窜了过来。 “玉玲，你待多久？我打算一直陪你，我妈还说叫我去我舅家呢。我哪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呀，我给她说，等你回了，我再去。” 邱玉玲：“……” 大可不必呀亲。 这清闲到底没躲成，两人同床共枕了一宿，周晓楠就和那和尚念经一般，嗡嗡嗡了大半宿，还承诺一直陪她。 邱玉玲怕极了，第二日起床，正式的做了个道别，把人好端端的送出去，就赶紧锁上门，包袱款款的回庄上了。 周晓楠这才收起心，恹恹的回去找妈妈。“妈，去我舅家，东西别装多了啊，多了我可拿不上。” “咦？邱玉玲这么快就回啦？” “嗯呐呗，说她家一堆活，自己是上来寄包裹的，鸡没叫呢，就翻起来要回。” “你当都像你似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别看那娃岁数小，那是家里家外一把抓，就没叫家里大人操过啥心……” “又来了～” 周晓楠捂起耳朵，恨不能马上飞到她舅家。 却说邱玉玲这边好容易离了周晓楠，路上又碰着了王爱红。 “玉玲？玉玲！” 才到二道梁那儿，邱她就撞上了迎面来的王爱红。 不同于邱同学的疲惫，王爱红这会儿感觉，简直是喜从天降。 她本来是缠着她爹，跟着去公社开会的爹，出去浪呢。没成想能碰着邱玉玲。 多圆满的缘分啊这。 “爹，你自己去吧，我不陪你去了，我得陪玉玲。” 王爹：“……” 明明是她吵吵着出来的，这扭脸儿就成了陪自己了。 还有，这大下午的，陪人家啥，陪人家吃下午饭么？ “那啥，你不是说的想逛……” 话没说完就被他的虎女子打断了，“哎呀，还逛啥逛？”那地儿都去了多少回了，不知道她爹觉得有啥好逛的？ 第188章 留宿 王爹好说赖说，他那傻闺女，愣是看不懂一点儿的眼色。 邱玉玲抿住笑意，“没事儿叔，您紧着事儿先忙，就叫爱红跟我去吧，今晚也不忙接她了。 住一宿了，明儿我送她回。” 这眼瞅着时间不赶趟了，自己的闺女又跟屁股上坠秤砣似的，拉都拉不动。 王爱红那老爹，只能捏着鼻子，好声好气的叫闺女跟人去家里了，不要死眉挡眼的，就是手不勤了，也得嘴上勤叫人。 “哎呀，不是说迟了么，你咋比我奶还婆妈，想叫领导给你屁股打板子是不？ 还不走？” 都是自己惯的，王金宝咬着后槽牙，脚底下跟踩着飞火轮似的，蹬的飞快。 “嗐~我爹这人就这样，我娘说他啥事儿都婆婆妈妈的，没个主心骨，你可别见怪。” 邱玉玲听着后座上虎妞的描补，笑得胸膛一颤一颤的，子女肖父，也不知道王爱红她哥，是不是也这么活宝？ “笑吧，笑吧，我爹那人，最能闹笑话了。”哎，全家也就自己还乐意兜着他，谁叫是她亲爹呢。 邱玉玲再也不忍了，笑的自行车子，东倒西歪的，差点栽到树槽里头去。 “哎哎哎，当心啊，当心，你是不是还不太会骑，换我，我驮你，我给你说，我是我们队，最先会骑自行车的......” 邱玉玲说自己会，王爱红嘴上说着信，可是非要坚持让久违的小伙伴，见识一下自己拉风的车技。 当代女司机啊。 和她爹刚刚赶路骑的一般快，也是离起飞不远了。 邱玉玲牢牢攥住王爱红的裤腰，一路惊险刺激的，愣是找不着合适的跳车时机。 “三哥，邱三哥，我是王爱红，玉玲的小学同学，记得我不？快快快闪开......我早先来过你家。” 得亏邱大树身手还在啊，躲的及时，要不就被挑到前轮上头了。 “邱婶儿，还记得我不？王爱红，玉玲小学同学。” 邱母正想说记得，丫头长高了，眼前就只剩一道残影。 “妈呀，三个一模一样的啊？哎哟哟，好心疼哎，宝宝们，我是新来的姑姑，来，叫一声，王姑姑给糖吃......” 后赶上来的邱大树和邱母面面相觑，这丫头的虎病，这是加重了呀！ 邱玉玲立了好一会儿，才把晕自行车的症状抚平了。 “娘，爱红今儿住咱家，得多和口面啊。” “啊？哦！”李青梅手上的面絮絮还没搓净呢，顺手又舀了半葫芦瓢，调了点儿盐水，和进去揉个差不多，和前头的和到一起醒上了。 “三哥，你不用给我，我出门吃的饱饱的，一点都吃不下。” 邱大树端着的碗里，是给仨豆子刚淘净的葡萄，结果走到炕毡下，被王爱红当成了招待她的。 话一出口，那不是也得是了。 “没事，都是汁水，不占肚子，自家葡萄架上的，多少尝一点儿。”邱大树忍着笑劝客。 “哎，行吧，我这人不会作假，也最经不得劝，我真的挺饱的，就尝尝味儿......” 黄朵儿从头看到尾，一声都没来得及吭呢，也不知哪来的活宝，嘴跟那梭子枪似的，哒哒哒哒哒，从进来就没停过。 一院子的人，愣是没谁能插上话。 邱大树把碗放下，又重新揪了一串熟的差不多的，去给三小只洗。 “邱三哥，真不敢再洗了，真吃不下了，这些都吃不下呢。” 邱大树：“......” 还得洗了端给人家。 “哎，玉玲，三哥咋越发客气了，我以后常来呢，可不敢再叫他这样了......” 邱玉玲忍笑，“好，他应该不会了。” 三个小豆子，等的都快开嚎了，自家三叔才把葡萄给喂到嘴里。 倒不是别人不喂，这是邱大树专属项目，从芒果干得到的灵感。 当然，经过他的不懈努力，那个喂葡萄的，也在三兄弟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玉玲，你给婶儿说一声，得给我少舀一点饭，我怕真吃不下了。” 李青梅哪能真少舀呢，揪面片儿汤都快溢出碗沿儿了。 王爱红深吸一口气，拼了。 她从来就没有剩饭的习惯，今儿敢剩一口，明儿她娘就照份量给扣掉那么多。 所以她真吃到嗓子眼儿了。 为了消食，邱玉玲扶着她，遛圈遛到半夜。 等终于不胀肚了，能躺炕上说话了，结果累极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邱玉玲给掖了掖被角，转过身，轻松入眠。 第二日一早，鸡还没上班呢，王金宝就叩响了门，先是一番致谢，又塞进一兜杏儿。 然后按指示到邱玉玲的窗根前，询问了一下邱玉玲，方便进了不，邱玉玲一说方便，立马进去，二话不说，扛起闺女就走。 “哎呀，炕塌了，炕塌了。” 王爱红正在做梦呢，被这天旋地转的一折腾，生生的吓醒了。 “爹，你咋来了？”她记得自己睡在邱玉玲家炕上呢。 王金宝没好气的说，“骑车来的。” 邱玉玲：...... 邱大树：...... 李青梅、邱建设：...... “那啥，王队长，来了就坐会儿，我去引个火，吃罢了早晌儿再回。” “不了，不了，来前吃了一口呢，趁这会子把她接回去，不耽误上工。” 王爱红抠着眼屎，挣扎着想下来，被她爹死死的摁到车座上。 还没等她醒明白呢，就跟沟子后头狗撵着似的，脚蹬子踩的飞快。 晨曦中零零散散飘进几句听得不大清楚的女声。 很快别说声音了，车影子都看不着了。 “还引火吗？”邱建设举着一把麦草问媳妇。 “引啥引呢，西瓜泡馍一对付，赶紧上工吧，就你过场多。” 邱父不明所以，咋到他这儿就没个好声气儿了捏。 邱玉玲给了个安抚的眼神，瞧她的！ 接过麦草，三两下引着了火，大锅里添上水，等刚要冒小泡泡的时候，把打在盆子里的鸡蛋小心的倒了进去。 是得小心，不能把蛋黄儿摇散了，然后一锅荷包蛋，哪个都包的严严实实的，圆咕隆咚的。 邱大树咧着牙，把西瓜又放了回去。 大早晨吃西瓜泡馍，还是有些冷的。 第189章 老校长 邱父端着红糖荷包蛋，一个劲儿的咧着嘴笑，有闺女在的日子，月婆子吃啥，他就能吃啥。 邱大山不在的日子，黄朵儿也尽量多干活，少说话，昨儿到今儿的小闹剧，愣是按着没多嘴问。 “玉玲的这同学，性子还是这么好哈。”邱建设抹了把嘴，感慨了一声。 邱玉玲看见她娘和三哥各自的表情，一个想无语，一个要笑不笑的，估计只有她爹一个人这么认为。 邱建设可没觉得王队长惯闺女，他有条件也得惯着，都爱生儿子。 有儿子了壮门槛儿呢！ 可闺女才最贴心！ 惦记他吃、惦记他喝、惦记他冷、惦记他累......哪是那几个毛小子能比得了的。 这不，他还没出门呢，闺女就喊他等下，巴巴的拿了双胶鞋，非要叫自己穿上。 他说回头的穿，闺女不答应，非说今儿李四家过事儿呢，叫他这会儿就穿上。 “不大不小，正合脚，嘿嘿。”脸上的褶子又深了。 “爹，我给你和娘屋里放抹脸油了，你早上记得抹上，脸舒服。” “我抹那干啥，都给你娘抹去。”他一个大老爷们，天天抹的喷香的，那不招笑话呢么。 “叫你用，你就用，这脸都快成老菊花了，出去人还以为你是闺女她爷呢，我抹的有的是，不稀罕你那份儿。” 好像是自打黄朵儿带回来邱大山有着落的信儿后，邱母就像卸下了啥担子一般，也不似往日那般抠搜俭省了。 头一回把邱玉的台词抢完了。 邱建设：“......这不怕媳妇数叨他么”。 “用，那用，我玲玲娃叫爹用啥，爹都用。”谁笑话他？都眼热他还差不多呢！ 等上工的人都走完了，黄朵儿不叫邱玉玲干活，自己把前院的灰，后院儿的鸡，都循例料理完了。 趁着娃娃们没醒，她期期艾艾的走到小姑子跟前，“小妹，能帮我给我爹娘写封信不？” 邱玉玲还没来得及应声呢，就又抢着说：“放心，我不提山哥的事儿，那个等落定了再说。 就想问问他们咋样，弟妹们都好着没，顺便给他们说声，叫大双他们得念书......” 邱玉玲铺好信纸，按她嫂子的描述，一一写了下来。 等全写完，又从头念了一遍，黄朵儿笑的梨涡深陷，“写的真好，比我说的还明白。小妹你哪天去公社的时候，帮我寄一下，我有邮票嘞，是有他们仨，出门总有个牵绊。” 这点小事，哪用解释这么清楚，邱玉玲统统应下。 专程跑一趟也使得，她正好打算去看老校长呢。 “那嫂子，中午我就不搁家吃饭了，下午也不用留饭，你回头给娘说一声啊，我把她那菜园子也得扒拉点。” “嗯，能成，你尽管去，家里头有我呢。” 邱玉玲看着从园子里摘了些蔬菜，又绞了两串见熟的葡萄，很熟的得留给仨豆子。 当然，最终也免不了从致富宝农场里淘换出更多的果蔬掺和到一起。 更贵重的她没弄，老校长是军人出身，看着和蔼，原则性极强，只有这些他才可能会收。 已经放假了，邱玉玲过去的时候大门是从里头挂住的。 她朝手上噗了口唾沫，一个助跑，刚骑到墙上，就差点被当成毛贼拿下。 老校长听见动静，喊了声“谁”，下一秒扁担就挥了过来。 “校长，校长，是邱玉玲。” 她一出声儿，扁担就以一种离奇的角度硬生生的拐了过去，未伤她分毫。 “咋不叫门呢？”老校长一边开门，一边不理解。 “嘿，想看看您有没有偷偷吃好吃的。”邱玉玲越狱不成功，也不臊，还跟老校长耍贫。 “毛丫头一个，还想搞偷袭！这功夫是一点儿长进都没。”老校长很高兴，他送出去的学生不少，目前来看他的就这带了不满三年的小丫头。 “不能啊，我练着呢，但我这天残地缺的资质，能有这身手，已经全赖师傅拜的好，后天又勤奋。” “少给老汉我戴高帽了，不找同学玩去，上我这儿有啥意思。”嘴上这么说，行动上却欢迎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他们说话声儿不小，校长老婆也揩着手，迎了出来，“就说叽叽喳喳，跟小麻雀儿似的，原来邱玉玲同学来啦。 走，上屋里坐。” 邱玉玲规规矩矩的站定，认真的鞠了一躬，问了一声“孟老师好。” “好，好，听说你都念上中专了？在外头辛苦不？” “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怀念这边的乡音和四季。” 孟娴的嘴角一下子就扬起来了，真会说话。 贾宏霖一直安静的等着媳妇儿和学生说话，没有打断过一次，直到两人都停下，才指着地上的筐子和包裹问是啥？ “给您和我孟老师带的礼呀！”在这两位启蒙恩师面前，邱玉玲总不自觉的像是回到前世的小时候，说话做事儿，不经意就把持不住那份调皮。 “拿回去，都有呢。我和你孟老师种的都吃不完，哪里用得到这些。” “我不信，孟老师以前说您号称种子杀手，就没有能搁您手底下苟延残喘的绿。” 贾宏霖无奈的看了眼老妻，咋啥都给学生往出说。 “再说了，这可是我亲手浇的水，施的肥，摘的果儿，全是心意。您可不能把心意推出去。” 孟娴笑着接过，“孩子大老远提过来不容易，就别推了。” 见老妻接下，贾宏霖急忙从妻子手里要过来，自己提着，带着小尾巴，回了他们的教工宿舍。 满学校就他们两名老师，整个学校都是他们的家。 邱玉玲跟进去，里面和她想象的一样，简朴又干净。 她没有推辞递过来的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完了一杯不算，笑嘻嘻的又要了一杯。 “一路上走来的？”就记得这孩儿小小的时候，就特能走路。 “嗯，边玩边来的。想再走一遍这条路。” 孟娴从筐子里取了新鲜的菜，一边摘，一边问她学了些什么，学到了哪个程度。 邱玉玲有一说一，把现在的学校里教的科目，还有校内生活，尽可能说的俏皮些。 老校长夫妇听的认真，时不时的搭句话，气氛温馨又融洽。 第190章 收假 因着都绕着邱玉玲聊，说着说着，就说到她在学校那会儿，又不知怎地就拐到了王爱红上。 从来不挑剔学生的老校长夫妇，罕见的沉默了。 无他，只因为那个女娃子，吃喝玩乐样样有心，就是念起书来，缺肝少肺。 难得家长还愿意锲而不舍的送进校园。 邱玉玲听得直发笑，光想一下老校长嘴里，王爱红坐校门口耍赖撒泼，抱着她爹的腿叫陪读，就觉得很有画面感。 就他们看，这丫头能进得去初中，也够呛。 说到这儿，孟娴又转而夸起了邱玉玲，说她有悟性，是她们带过的最好带的学生。 那真是点一下就透。 说话间，焖面也盖到锅里头了。 孟娴把邱玉玲带来的葡萄又洗出来，放在瓷碗里，叫她吃。 邱玉玲只捻了几颗，就放那儿不动了。 这会子也说了小半天话，熟稔了，邱玉玲解开包袱，里面有一土黄，一暗红，两件毛衣。 “校长，孟老师，这是我在宿舍里，随着大家伙儿一起织的，有丢针的地方，还拆着返工了两回，您两位快试试。” 蔬菜瓜果还能留，这金贵玩意儿，那是万万不可的。 邱玉玲早就想到了，从邱大山到邱大河又到邱大树，最后再到她，还有邱庄那许许多多的兄弟姊妹，挨个儿挂了回名，总算说的他俩不好拒绝了。 两件毛衣跟那万民伞似的，霎时间沉甸甸的。 收与不收，两难。 这回是老校长拍板收下的。 孟娴这才把手上的水珠擦干，摘掉围裙，小心的展开。 “是个开襟的？”心思可真巧，他们老胳膊老腿的，开襟的方便又好穿。 试了下，这会儿是夏天，身上穿的单薄，稍稍有点富余，等到入了秋冬，里头再添了衣裳，穿上就正正好。 贾宏霖的也一样，穿上这会子有富余，但也不显松垮，他还不嫌麻烦，取了秋衣和马甲套里头，正好合身的很。 两人自然喜爱，还夸邱玉玲心灵手巧，邱玉玲厚着脸皮应下。 不是她得眼睛像尺，而是这年头，少有胖人，她只要记得大致身高，按这个身高，随便揪个谁比划，那尺寸都大差不差的。 吃完了饭，邱玉玲还真走了一遭学校的菜园子，不似想象的那般不景气，但也不多出彩。 她掏出秋菜种子，不顾劝阻，硬是给都撒了下去，还拿瓢，一瓢一瓢的浇了水。 “我种的包管出的好。”正好用老校长的那句话，他说自己五行缺木，邱玉玲就厚着脸皮说自己五行秀木。 日头西落，怕她家里人惦记，尽管有个小人叽叽喳喳的有非比寻常的热闹，可老两口还是按住心里的不舍，催着她赶紧回家去。 临走前，孟娴还拿了一套蓝布包着的，自己珍藏的书，叫邱玉玲拿去。 邱玉玲没有推辞，也没有当面打开，只郑重的接过，正正经经的保证，自己绝对会当好它们的第二任主人，不会叫它们受丁点儿委屈。 走到没人烟的地界儿，邱玉玲终是耐不住好奇，打开了蓝布，竟然是【连山】、【归藏】和【周易】。 后一本好说，前面两本，据说可是失传的。 这可属实贵重了。两件毛衣，一筐菜，比起来，属实受之有愧。 邱玉玲想折返回去，又想到未来的文化动荡，决定自己先代为保管。 等太平了再还给两位老师或他们的后人。 这一刻，她的心里油然生起一股责任感，想敛藏更多的文化瑰宝。 不为求财，只为能为后世留下星星火种！ 剩下的暑假，她积极串联同学，尤其那些好学生，估计有藏书的人家。 或借了复刻，或拿她弄出来的当下紧俏的学着置换，也或者直接作价出钱，不一而足。 还是真回收了不少古籍字画。 她像个小蝴蝶一般，飞来飞去，着家的时候越来越少，李青梅难得一次都没说过她，只问她手头还够花不。 这样的邱母，她比以前更爱了。 终于等她不往出飞了，邱母也惊觉要开学了。 “冬天宿舍里冷不冷？我给你缝了床厚被子，找辙换的驼毛的，盖上暖的很......” 邱玉玲欣然接受，这就和小娃娃和家长分享他们的好吃好玩一样，你总想省给孩子，不知不觉间，孩子就觉得都是他该得的。 等你哪天觉得娃娃应该懂事儿了，知道分享了，可他们早就形成了只索取，不给予的习惯。 全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那套宗旨，那时候再想掰过来，不知道有多费劲儿了。 故而，尽管她什么都有，但是不管是哥哥们还是爹娘要给的东西，她从不推回去，甚至有时候还主动要些什么。 包括记得账本儿那些，李青梅回回都要给她再折算回来钱呢。 家里人只觉得她既操了心，又担了风险，个中费神，钱财上就再不能叫白搭里头了。 她觉得这样才合适，省的人心多变，哪一天，养歪了谁，到那个时候只能怪自己搭了莲花楼-“圣母”了！ “棉袄子我也给你放开了，还有你爹熟好的兔皮，我也缝成了大褂子，你原先的那件，拆开给那三小的，一人缝了一件......” 邱母絮絮叨叨，从头顶子说到脚脖子，叮嘱了一遍又一遍，总怕漏了啥。 有心再给她教教女儿家的“亲戚”。 但实在说不出口，也不知道从哪儿教起，舌尖上滚了几遭了，终是略过去了。 她却不知，早在两年前，闺女就给别人当过女学老师了。 把那些她说不出口的，讲的比医院里的大夫还细致。 “娘，我都知道了，要是您实在不放心，土冻上了，就买票来转一趟，看过后就安心了。” “我干啥去，大老远的给你丢人现眼去？”县上已经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了，连大儿待的窑街农场，同一个县的另一头，她都没走到过呢。 “能生出我这般的可人儿，旁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又哪来的眼可现？ 再说了，谁出门不露怯，鼻子下头一张嘴，啥不知道就问啥，这个不说，自有那愿说的。 队里那帮老娘们，处的闹心就少处，吃好喝好睡好，只要比她们强，她们就是说再多的酸话，背地里也只有羡慕眼热你的份儿......” 第191章 回兰市 她的闺女，自打念了书，开了智，就开始能说会道了，三两句话，就说的她通体舒畅，感觉前路一片光明。 “再说吧，娘要实在惦记你了，就找你大伯开个路引子，瞅你去。快睡吧，明儿还赶路呢。” 最后这夜，是母女俩一个炕上睡的。 邱玉玲脑袋沾了枕头，睡的是没心没肺的。 李青梅借着月光看呀看，一开始光看她，后来又透过去想到了老二。 足足看了个把个时辰才睡过去。 邱玉玲这才叹口气，翻了个身，她知道邱母如今的郁结。 邱大河和家里失联，已经大半年的光景了。 大家都默契的不提，但没一个不惦记的。 ------- 这回赶路不匆忙，他们要先在巷子里住一宿的，然后再走。 所以第二天都起晚了，但也没妨事儿。 不过这次送儿女的换成了邱建设，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邱玉玲和邱大树也是到了威武市便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了。 一分开邱玉玲就有办法轻装上阵了。赤条条的一个人，俏生生的坐在通往兰市的火车上，别提多打眼了。 还真有那不长眼的凑过来，邱玉玲找列车员求助，对方一看，好家伙，小姑娘才十二岁。 又一听，还是好学生，直接开了后门，给换到了餐车的休息座儿上。不用吃东西都能坐，爱坐多久坐多久。 这趟车每回到了都是夜间。 邱玉玲就近登记了招待所，第二日天还没亮透呢，就退了房子，去找干爷了。 路上自然又多出了给老人家的礼当。 一条子腊肉，一罐子猪肉松，一兜糖油糕，还有一件土黄色的开襟毛衣！ 到了正准备扣门呢，门自己就开了。 老爷子手里还握着扫帚，正弯腰捡簸箕呢。 “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你可算回来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 邱玉玲才知道，老爷子算着开学的日子，想着她有能落脚的地方了，肯定提前个几天就来了，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 所以连大门都没栓过，就怕她半夜下了车，自己再睡的死了，没人给开门。 “那我就搁门口多等等嘛，您也不怕招贼。” “天青月明，哪来的毛贼。”就他这把老骨头，哪来的贼惦记。 “干爷，您说想养条狗的，还要么？” “要啊，你说给我弄条狗的，弄上了？” “美银进来。” “汪”的一声，窜进一条皮毛溜光水滑的土狗。进来了也不岔生，绕着老爷子走了两圈，就乖乖的卧下给摸了。 “好狗，是个有灵性的好狗子。以后就叫虎子了。” 刚刚还乖顺的美银，闻言呲着牙，呼哧呼哧的低喘气，表示不满。 “人家是个小女生，叫什么虎子，还有，她有名儿呢，美银！” “美银？奇奇怪怪的，还不如美人好听呢。” 邱玉玲想提醒他，天天喊着“美人、美人”的，容易让人代入昏君。 美银这个名字用惯了，不管老爷子取啥，狗子都不答应，只有叫她美银的时候，她摇着屁股蛋子有响应。 “对了对了，美银就美银了，哪有银子不美的，勉勉强强算个好名儿吧。是吧美银。” 美银“汪汪”的回了两声，表示同意。 才一小会儿的功夫，老爷子就喜欢上了叫美银的狗子。 喊它起、它就起，喊它坐、它就坐，缝了个沙袋子，丢过去叫它捡，这狗子也湿哒哒的叼过来。 “以后咱爷俩就是个伴儿了，你也当我干孙女啊。” 老爷子说完还悄咪咪的瞅了一眼邱玉玲，邱玉玲一点儿都没被伤害到。 你爱让它当啥就当啥，哪怕喊成干闺女，也和她干系不大么。 要是随便喊喊，立个辈分就能伤谁，那古代的大侠还拼哪门子的命，直接给对手降辈，就能呕死他一大片。 “哪天回学校去？” “后天”，邱玉玲边把东西放伙房里头归置，边给了老爷子日子。 “啊？你就不知道早来两天？这才能待个毛两日就又走了。” “屋里头活多的，还有给您提过的三胞胎，我回去那是能当顶梁柱、挣满工分的人，就这都来早了呢。” 吹牛谁不会，再说了，顶梁柱那句也不算造假。 老爷子没反驳，他当然知道这些，无非就是顺口抱怨一两声儿而已。 倒也不必较真。 “吃了没？有肉包子呢，灶上新来了大师傅，姓金，手艺绝了。” 邱玉玲点头又摇头，摇头是回那句没吃，点头是想吃。 “等着，我去给你拿。”不枉他每天都多打两只包子回来备着，这不就用上了么。 邱玉玲接过来，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皮薄馅儿大就不说了，关键这味儿鲜辣咸香，有滋味的很。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邱玉玲点头同意，从她连腾开嘴说话的功夫都没得，就能说明所言非虚了。 “下午饭点了我再去多打两个回来，这两天叫你吃个够，咋样？” “是只有包子做的好吗？” “那倒不是，金师傅是川蜀人，啥玩意儿到他手里，都能变成辣根儿。” 邱玉玲越发感兴趣了。 “那中午咱就不做饭了，干爷带你去吃食堂，咱到时候抢前头去，要不想吃的就没了。” 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瞬间就到位了。 “那您先把我带进去，我就守食堂门口，他啥时候开闸放人，我第一个往里头冲。” “倒也不必这么当紧，掐着点儿，我带你早去个十分八分的就够。” 也好，自己省的开火做饭了，这会儿就一门心思的搞卫生就成。 “再擦就擦秃噜皮儿了，觉摸着你快来了，我这几日见天儿的打扫，都快被评成文明标兵了，你还看不上！” “啊？您留着我来了干就成了呗。”咋还突然间勤快上了，不会是要给她找个干奶奶了吧？ 老李头要知道干孙女想的这么不靠谱，非得跳脚撵她两条街不可。 自己从来都是正经老头儿。等闲老太太哪能入了他的眼？ 那不等闲的，早埋他家祖坟里头了。 这饭也不用做，卫生也不叫搞，那就臭棋篓子胜利会师吧。 两个人连悔带作弊的，杀的难舍难分的，差点把饭点儿晃点过去。 “都怪你，哪学的悔棋的臭毛病。” 邱玉玲冤枉死了，这毛病就是上回才培养出来的，早先她真不这样，碰着小老头才沦落至此的。 “哪能怪我呢，我连个手表都没得，我哪能知道时间呢，你自己有怀表，也没盯住，还赖我，还有，你要是这么说我，下回也不叫你悔棋了，不对，不陪你下这破棋了......” 第192章 川菜师傅 两个人端个饭缸子，边互相推诿，边倒着碎步，走的尽量快些。 本来就是顿饭嘛，邱玉玲啥没吃过，但是老爷子会调动气氛啊，像是故意的一样，边比划边吸溜，莫名其妙的就把她带动起来了。 认识老爷子的有不少，好些都打声招呼客气的叫李老，给让到前头。 邱玉玲寻思老头肯定会拒绝的，电视上都那么演的，越是资历老、位高权重的，越朴实、先人后己。 谁知道老爷子相当懂变通，一路致谢，就拿着俩饭缸子挪到了最前头。 “那个多扣点啊。” “哎，知道了李老，打两缸子能吃的完不？”打饭的是帮厨，看见老爷子，也没手抖，还真舀的满满当当，要溢出来的那种。 邱玉玲在边上等着，饭缸子一到老爷子手里，就急忙上前接过。 今天有米饭，不过是那种两掺的，老爷子不嫌，“吃金师傅的，就得配米饭才好吃，这回你去，多打点儿。” “您不早说，我早早过去排队呗。” “不用早说，大家爱吃面和馍，米饭吃不饱。” 邱玉玲过去，果然门可罗雀，排着的人并不多，没怎么等就轮到了。 “走，咱回去消停的吃，要不够了，还能下把面条子，裹着汤吃。” 回屋摆好桌子，邱玉玲仔细瞅了眼，是挺下饭的。 毛血旺、麻婆豆腐、大千干烧鱼！ “咋样？没骗你吧？快吃，回去这么久还是这么点儿，好好吃饭长个子呢。” 邱玉玲尝了下，味儿确实很行，就是米饭不太行。 她还吃到了个小石子儿，没有防备，牙差点给硌瘸喽。 “呸，呸呸。”她吐了石子儿，又涮了嘴，没有沙粒感了，才又坐回来继续吃。 “食堂这帮人，挑个米都整不利索。”老爷子也经常吃到，这会儿看邱玉玲差点又换一次牙，才忍不住吐槽的。 其实这个时候的米就是这样，能有多干净呢，而且食堂里人手有限，几百号人的饭呢，挑不干净也正常。 “回头我托人买点好米，咱自个儿搁家吃。” “能成，金师傅这菜，我试试能不能给您做出来。” “要啥，你溜个单子，我一并弄来。”老爷子对邱玉玲有信心，一通百通，这丫头的手艺，从第一顿的把子肉上，就已经露了真章。 饭罢了，老爷子也不愿意躺着，带着美银遛街去了，邱玉玲收拾完盆盆碗碗的，也背了个挎包有目的的溜达去了。 阔别一个来月，张管事见了她，还是那么热情。 正巧今儿又是周日，他一个人值班，见邱玉玲到了，随意寒暄了两句，就提溜过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布袋子。 “铜钱要不？”这会子，不少人家都有铜钱呢，说实话，除了给娃娃们栽毽子，或家里有人走了扔房顶，再不然就是挂帐子。 反正都没太当回事。 那天有人送来一褡裢，原本他没打算正眼瞧的，又想起那个大方的学生娃，鬼使神差的单独搁在了一边。 邱玉玲接过小布口袋，沉甸甸的一兜，解开抽绳，随便抓了一把出来，一看不得了。 好家伙，第一把就是雍正通宝和乾隆通宝。 又抓了一把，里头有同治重宝，还有个不太清楚的，她举起来仔细端详，是宣和元宝。 但还是嘉庆时的居多，而且是流通的普通品，母钱一个都没有，也就是说有值钱的，但不值钱的占了大头中的大头。 “咱这儿还真是啥都收，这些......” 张管事一听邱玉玲这语气就有点看不上，那点子希望的苗头也就熄灭了，他还寻思万一愿当冤大头呢。 也是，建国前的地主家，那一贯贯的铜钱，不知道得有多少呢，这会子用新币了，越发散落的没人要了。 “里头也有几个以前的，你不爱这些旧玩意儿么，没事，就当叔送你玩的。”反正那天没入册。 “您这么一说我还就不能白拿了，我挑几个回去缝毽子吧，您看多少钱合适？” “都拿去吧，留着也是垃圾，钱不钱的，还提那个干啥。” 邱玉玲不答应，最后张管事犹豫了一会儿，报了两块钱。 邱玉玲犹犹豫豫的付了，也没心思再看别的桌啊腿啊的了，又推辞两句就回了。 她对古币其实没有研究，只听同事提过几句母钱才能如何如何的话。 母钱又叫祖钱，均为手工雕刻，枚枚不同，但却需要雕刻的十分精良，用的材料也得是精炼黄铜。 铜雕母的钱文很精美，子口深峻，不见刀痕迹象，比同版流通的钱要稍大且厚重些。 她到的时候，老头正坐廊檐下，陪着狗子纳凉呢。 中午两人就商量过了，搁家里熬点米粥，食堂买几个馒头，把她带来的腊肉切一块，搭着蒜苗一炒。 越老越贪嘴，老头儿眼巴巴的等了老半天，不见邱玉玲回来。 “满共能留两天，我一扭脸你就不见人影了，我再不悔棋了还不行么。”老头还以为小丫头是躲他的棋盘呢。 邱玉玲把挎包一解，随意的放椅子上，“那行，我去把米汤先熬上，腊肉也得煮一下，等我都搁锅里了，咱俩来一局，事先说好了啊，不许耍赖。” 老头儿应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结果一到了棋盘上，两个人就各悔各的。 那是乌鸦落在了黑猪上，谁也说不了谁。 “行了，腊肉煮差不多了，我去切薄片炒炒，咱先吃饭。” 老爷子收起棋盘，通体舒畅，又意犹未尽。 “明儿我调班，你想上哪儿，老头子陪你去。” 邱玉玲寻思，这儿孙不在身边的老人，真是急狠了，对她这宠劲儿，就是户口本上亲的也就这样了。 “我都成，要不，陪您去公园和别人下棋？到时候我给您做军师，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老爷子：“......” 还片甲不留呢，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不过公园就公园吧，领丫头见见世面，让她也知道知道，人民群众大多都是他这样儿的。 省的一收棋盘就笑话他。 第193章 农工 邱大山这边，一直到弟弟妹妹返校，他才回了邱庄。 等他洗净风尘，填饱了肚子，邱建设和李青梅才一人一句接起话茬。 “那边农场比照兵团，属于十二类地区，基础工资28一个月，有菜金补助，高寒补助，划下来一级农工得有个35块多。 粮食定量每月男人36斤，女人32斤，没有职工身份的家属定量28斤，小娃娃的粮食是5斤、8斤、12斤......依岁数递增。 口粮的话是五成的玉米面，两成的高粱面，三成的细面，不供大米，油是棉籽油，职工一个月半斤。” 又吸溜了一口面汤，“肉价对职工比外头便宜，也就三四毛，五一、七一、八一、十一和元旦，农场会杀牲口，职工每人能买一公斤，过年能买两公斤。 对了，冬天职工还一人分两斤羊肉。买糖不方便，得有卫生院的证明，还一回只给配额200克。” “那你说朵儿跟过去是咋弄的？” “农场缺人手，有专长的给轮转工身份，再就是原先那儿几个生产大队和部队派过来的也都是职工身份，朵儿暂时只能当随属过去，也记工分，完了按工分再发工资。 另一个有娃娃们的小托班呢，到时候三个小的送进去，我俩手腾开，干起来了，不会差的。” 他没说的是，自己虽然会开农机，但还是算机修手，当不成正式司机，要不还能再高一点。 再一个就是这会子基建队夜以继日，场部以及各分场基础建设都还不能干完，职工宿舍也就不够，不过能自己先打个地窝子对付一下...... 其实邱大山这是赶上用人之际了，知青下放还没有正式到来。再加上地处偏僻，人手紧缺，才能连随属都能有安置，而且干的好了，也有机会转职工呢。 邱建设又问他那工资咋发？ 邱大山有问必答，说工资也不是按月发的，一个季度发一回，实在紧了，只能去分场财务部先赊借，等发工资的时候把借款平了，剩多少发多少。 这是好事啊，老两口都没拦。 唯一担心的，无非也是那地窝子，咋搁的下一家五口呢？ 而且那个时候娃娃们长腿会走了，不得憋屈的呀。 “哎呀，没事，娘，这会子职工宿舍就一直在盖着呢，农场不像咱队里，冬日里上冻了，也就没活儿了，那基建队一年四季都动弹呢。” 一家人围着饭桌，又絮絮叨叨了半宿，这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天一蒙蒙亮，邱大山就拿着分场的批条，去大队上找堂叔，把自己的户口和粮油关系都提出来转走。 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急匆匆的赶回去，要趁早办入职。 黄朵儿这下心里也踏实了，再有个小半年，他们就能团聚了。 那这驴子和山羊都不用犯愁了，人两口子就带过去过日子了，不在庄子上招眼了。 家里剩下的三大三小，都是文盲，哦，也不全是，至少李青梅能认识字儿，就是写起来心里没数，闹不清缺胳膊少腿的那些，到底是哪几个组合。 一时半会没人写信，这事儿也就没来得及再给另几个儿女说。 ---------------- 李青桐这头也算是初步站住了。 算顺利也能说不顺利。 他是去学司机的，这时候还没有私营一说，都是公家的运输队，驾驶证的考试，堪比飞行员。 一百个人里头，考上的才两人。要不是他跟的是堂姐夫，没少给他开小灶，叫他摸车，他连学徒工都不配继续当呢。 等考下了，要有单位介绍信，带着照片，一并交到监理所，会给他发一个纸质的学习证。 而且他学习半年后还得考试，学习期间，只能在师傅的帮带下跟车。 接下来等实习考试再通过后，学习证上得了那个实习章，才能在人手不足的时候单独运输。 但是现在他还只是把学习证给换成绿皮本本，还得等。 再等他继续实习期满的一年后，期间无事故等，才给他正式换红皮驾照。 而且队司机的选拔确实参照飞行员标准着，眼睛、听觉等都得好，也不能有其他隐形疾病。 并且这车还是少，即便他坚持到这一步了，也还得副驾陪跑一年，才能当主驾。 不过这驾驶员的级别和其他工种还不太一样。 最好的是一级驾驶员，工资82块一个月；最低是五级，42块一个月。 他们这种大车驾驶员的工种粮也不一样，比如黄河大车是粮食定量42斤每月，大解放是38斤每月...... 对了，不止是能开车，还得会修车，这才算个真正的驾驶员了。 李青桐现在正拿着那张学习证努力呢，争取一路纸张变绿本，再把绿本换红本呢。 他原本想给大姐显摆一下的，不过想起老娘的叮嘱，还是把这兴奋劲儿先收了起来，等揣红本儿了，他再写信。 李青梅都快忘了她四弟这一头了，她如今的心神早被几个儿女绊的死死的。 大儿走了这一夜，她根本就没睡好，一会儿想到把被褥都拆开重新缝制一下。 一会儿又想着三个小的去了条件苦的，咋办呢。 昨儿她有心叫留下，但又觉得自己还结实能干着呢。队里又没有人家农场那么先进，还弄个专门哄娃娃的班，自己到时候被绊住，就少了一个人的工。 她这会子还剩两儿一女没交代出去呢，还不是歇下来的时候。 所以，那话几次咕噜到嘴边了，硬生生的把自己劝回去了。 其实邱建设还不是一样，不过他是高兴的，农民和农民也不一样嘞。 他用有限的脑细胞算了下，儿子一个月三十五的话，一年不得好四百多，这又不交公粮，再加上儿媳妇再动弹动弹，下来还不得净落个好几百。 在大队里当农民，能有这么好？ 所以两口子各翻各的身，一个高兴，一个愁苦，还都当对方和自己在一个频道上。 结果第二日一张嘴，两人的思路，那是一个牛头不对马嘴。 锵锵锵了好几句，都拉着脸上工了。 当然，还是李青梅单方面的锵锵，黑脸的也是她，邱建设那是本来就黑。 媳妇的那几句叨叨，听个开头，都得知道下一句了，根本就伤不了心神，顶多是给耳朵挠了挠痒痒。 第194章 包裹 新学期的生活，除了这天气一天比天冷了外，倒也没有太多其他的变化。 一个假期再聚头，宿舍的女同学们或多或少都黑了一些，尤其秋莎和张彩月，红脸蛋儿又明显了。 “咦，玉玲，你咋一点都没晒黑啊。”她们一点都没怀疑邱玉玲不干活，那手上的倒刺和小口子，就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有的。 邱玉玲确实不怕晒，一晒脸就红，等降温冷却也缓过来，就又恢复了，更何况，她没有邱母她们那样一整天的晒日头，出门也是草帽方巾都上的。 听了邱玉玲的解释，大家还是没放过，“我也戴了草帽，方巾也天天包呢，你看，就连手都黑了。” 邱玉玲看了眼张彩月伸过来的手，还真是和手腕子两个颜色。 能供出来上学的女学生，家里不说多宠着了，但也肯定是足够重视的，可是回家依然有干不完的活计，和晒不够的日头。 大家七嘴八舌的比了一通，除了白巧兰和李飞丹还有赵小谷，剩下的都跟换了皮肤似的。 邱玉玲这种晒不黑的不算。 “玉玲，这是我妈叫我捎给你的。”等大家伙儿的热情冷却，李飞丹悄悄从床头递过一个油纸包。 “啥呀？” “看看就知道了。” 邱玉玲打开一看，是一包干虾皮。 李飞丹小声说是她舅舅在沿海那边服役，寄过来的。 “你上回说过，我回去提了一嘴，我妈说吃了你那么多东西，叫我捎给你，安心留着吧，我舅经常寄呢。” 原本邱玉玲推说太贵重了，死活不要，结果人家说专程谢她得，“那我就收下啦，我也给你带好吃的了。” 邱玉玲也拿出一包葡萄干，递给对方，只推说是自己新省的四姨寄过来的，叫她拿去甜个嘴儿。 两个人避着人，交换了小零食，各有各的开心。 他们宿舍的几个姑娘，都是本省的，但这会子条件有限，带过来分享的吃食，也都是各地儿都差不多能有的。 区别只是有的在那个地方盛产，而这个地方则相对稀缺。 比如张彩月带了一小兜地瓜干，刘小芳带的是南瓜馍馍，小小的，一人一个。 赵小谷是花生米，杨惠惠不好意思的用饭缸子淘了一缸子沙枣，白巧兰是大方的直接分水果糖...... 大家都等邱玉玲的吃食呢，邱玉玲放好东西，又单独取过一个小口袋，从上床溜下来。 她准备的是干红枣。 人到齐的第一天，大家伙儿把各自带来的东西齐齐摆了出来，多了少了的，也没人计较，就是这么个意思。 八个人都挤在临桌的两个下床那儿，边吃边叽叽喳喳说着一个暑假的经历。 有说队里老母猪下崽儿的，有说地沟子里逮着的刺猬的，也有说她娘还在吃偏方，努力生弟弟的...... 这个宿舍里，明面儿上家庭经济条件最不困难的就属白巧兰了。 她聊的也最有意思，比如假期里去了哪个姑妈家，或听了哪段眉户戏。 说到兴处，【张连卖布】竟也能来一小截儿。 刘小芳也会唱，两个人还扮上了。 邱玉玲点评，“这张连真是一个高级财务，就没有他对不上的账，媳妇点啥他都能圆上，简直是情商和智商的巅峰对决！” “可不嘛。” 大家就张连的情商、智商，展开了讨论...... 开学一个礼拜后，邱玉玲给大家找活儿了。 她假借亲戚工友之名，给宿舍里好几个同学都找了织毛衣毛裤的活。 重点是她要送的人太多了，上次回去给老校长夫妇各一件，还没带毛裤，邱父邱母的还没出来呢。 另一个还得有二哥、三哥的，至于大哥，结了婚的哥哥她不管。不过她给黄朵儿弄了毛线的，怎么安排就不是她操心的事了。 秋莎如今已然成了主力，她的钱也不是全寄回去的，还留了口粮钱呢，再织几件毛衣、偶尔搬两天砖，日子已然从对付变得颇为滋润了呢。 张彩月凑在跟前，学的认真，杨惠惠是先接单了毛裤。 邱玉玲还这头想着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没想到新省四姨的包裹里，先一步给她寄来了一身毛衣毛裤。 是细线的，红黑两种线，黑线织点儿，还带了个黑领子，一看就用了心思的。 她打开包裹的时候，宿舍里几个姑娘都凑过来围观。 “玉玲，这个带领子真特别。” 她们是从样书学的针法，款式也并不是很多，无非就是圆领、鸡心领、开襟、套头什么的。 这种带个小领子，还双线穿插的，她们还没尝试过呢。 邱玉玲大方的叫他们先对照取经，自己暂时不忙穿。 她自己在那个周末，给那边寄过去了一大包棉花。 给她姥做一身棉衣棉裤，计划内是这样，还能给四姨做一身，两个小的做一身，估计还能余下呢。 这余下的，李青菊是往厚实了改被子，还是做其他的，都使得。 邮局的工作人员，在邱玉玲刚走过拐角的时候撵了上来。 “小同志，等一下，你这棉花还有吗？别误会，我拿票或者其他的东西跟你换，都可以。” “不好意思啊同志，全家攒了好久，又跟亲戚朋友借遍了才凑到的，重点是新省太冷了，她们......” 邱玉玲压根儿就没犹豫，直接就拒绝了，不管对方是换什么物资或票，她都不心动。 里头能换到，就实在不想在外头沾腥了。 “啊？哦，也是，那啥，没事，我见过你几回了，就寻思问问，也是因着我妹下个月要结婚了，想弄一床陪嫁。 那没事，你快忙吧，我也进去了。” 别看邱玉玲对自家人总想辙淘换这个，置办那个的，她在外头除了想收集保护那些古籍外，从不投机倒把。 要相信群众的智慧和眼睛，这不，人家都说出见她几回的话了，这个邮寄点儿，短时间内再不能过来了。 并且下回去别的地儿也得谨慎些才是。最好乔装打扮一下。尤其她现在个子上来了，局限性也不似之前那般的，改头换面什么的也能搞起来了嘛。 第195章 自行车 等十一的时候，邱父邱母的那份儿毛衣毛裤也如约而至。 “这孩子，我们穿这个，那不糟践东西么，都给娃说了甭弄甭弄的，真是一点话不听。 那啥，娃他爹，把你那黑领子秋衣换掉，穿上试试，你闺女亲手织的，看看合不合身？” 邱建设哎了一声，喜滋滋的进屋，把他那件沾了老油，带黑沿儿都洗不出的蓝秋衣换掉，然后套上红毛衣，自己还偷偷照了眼媳妇的塑料小镜子。 这才走出来叫她看，“合适很，就是照我这身形刻的一样。你也试试去。” 李青梅把胶皮绑腿卸掉，麻绳放上头，这套工具卷起来搁一边，捋了捋碎发，也进屋去换衣裳试大小去了。 邱建设的是套头红色鸡心领的，李青梅的也是红色，但是是系扣子的，稍宽松的收下摆款式，里头外头都能穿的那种。 “还有个小口袋，也不知道装东西掉不掉。”她也举着小镜子美滋滋的转了两圈。 黄朵儿抱着黄豆子跟进屋，一个劲儿的夸好看。 她刚看了，包裹里还有她的毛线，三个颜色呢，红色、黑色、蓝色的。 她打算邱大山就照着公爹的款织，自己的也织婆婆这样儿的，天没那么冷的时候，还能穿外头呢。 至于三个小的，一天一个长，她觉得完全用不着费这神。 “娘，我想也照着您这样子织。等入夜哥仨睡下了，叫我拿去仔细瞅瞅。” 李青梅脱下来，现在就叫她先拿回屋去，她可不敢说送的话，以她对闺女的了解，自己敢把现成的送儿媳妇，自己吭哧吭哧重新织。 这包管是最后一回，都不带通知她的。 黄朵儿也没觉得，没给自己现成的有什么问题。 先不说小姑子学业紧张了，就这些毛线，哪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人不光给寄了线，可能还怕她不会，连图样儿了、针法册子都一并有。 那只有坐供销社的才能拿着木针织这玩意儿，她每回去了都能见到，羡慕的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下正好！ --------------- 邱玉玲这学期已经开始独立开始在播音室轮岗了。 她念起稿子来，字正腔圆，并且不同的稿子还有 不同的语调。 轮到她的那天，有不少同学专门啥也不干，光听她念稿。 而她周末回干爷那儿的时候，院子停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 “家里来人啦？”她还没进屋，老爷子就迎出来了。 “来啥人？” 邱玉玲指了指一侧的自行车。 老爷子咧着嘴要笑不笑的，偏还努力的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那啥，别人处理的，我寻思弄回来，这样你就能周周回来了，返校也不用着急，等礼拜一起早一点就成。 要是不想住学校，天天来去也使得，有这方便的很。” 见邱玉玲没回话，“你得是还不会骑？” “啊？会，老司机了。” “那你上去骑两圈我瞅瞅先。” “那您也容我先把东西放下啊。” 老爷子愈发对她好了，像是移情一般，把她当亲孙女惦记呢。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别人一对她好，她就想也还回去。 因而这学期基本周周都来，就一周有事耽搁了，急的老头以为半道出啥事儿了，差点溜着路，找到学校去。 要不是她在公交车上，看到个倔老头一闪而过，赶紧叫司机停车，自己下去折返过去，估摸着两人都要走岔了呢。 “爷爷，上来，我带你出去溜达一圈儿。”现在除了对外介绍的时候说这是干爷什么的，私底下连干字儿都被老头提议拿掉了。 老爷子还真的相信邱玉玲，孩子叫他上车，他一个助跑，还真就蹦到后座儿上，叫娃带他浪去呢。 车子被吓的一激灵，好容易才稳住。她带着老爷子直接骑出去了巷道。 “不回不回，再往前骑骑再拐。” 就跟小孩儿似的，老爷子只要出门，就玩心四起，叫回家那得是三催四请才行，难昌的很。 “再不回天都黑了，我还寻思给你晚上做好吃的呢，您再不同意回去，咱就只能吃辣子夹馍了啊！” 老爷子一听还有好吃的呢，后座的风也不吹了，催着回去，还嚷嚷再不回日头落山了。 其实骑出去的地儿也不远，还没打听出干孙女儿要做啥饭呢，就到门口了。 “我去抱柴火，你先准备，要我搭手啥的，尽管使唤。” 邱玉玲来不及说没啥使唤老爷子的，就见他像一股小旋风，朝倒座屋去抱柴火了。 原本想着大晚上的，随便吃个素揪面片子得了，一看老爷子这架势，临时改了主意。 还是给弄点带肉的吧。 这会子发面也来不及了，那就不蒸包子改煮饺子。 原本打算明早给他熬羊汤的羊肉，邱玉玲从骨头上剔了个干净，骨头也没扔，明儿照样熬，多少也沾点腥味儿不是。 羊肉饺子里头放萝卜大葱，最提味了，但剔下来的肉也不多，她又把最后那一巴掌大的猪肉也剁碎掺了进去。 “爷爷，您先搁那椅子上歇会儿，这会子没您帮忙的活儿，等我擀好了了面皮，咱再一块捏饺子。” 两个人一起捏饺子，老爷子只会捏元宝饺子，邱玉玲怕不够吃，还调了一盆韭菜鸡蛋馅儿的，捏的是小鱼样儿的。 第一锅先下了羊肉饺子，邱玉玲喊老爷子先吃，她把第二锅素饺子煮出来就来。 谁知等她捞出饺子从灶间出来，老爷子一个都没动。 “您怎么不先吃啊？这都快放凉了，我去回锅热热。” “不回，不回，吃着正好，不烫嘴。” 邱玉玲闻言坐下，也给自己调了个蘸碟儿，“您先吃肉的呀，素的凉了也没啥，这羊肉的一凉就不好吃了。” 邱玉玲多大一农场主啊，自打产量上来，就没缺过肉，羊肉饺子也就吃了两个尝了下味儿，她更心水那盘素饺子。 可老爷子不知道啊，一个劲儿的往对面小丫头碗里扒拉肉饺子，还抢光了素饺子。 结果爷俩，谁都没吃着几个自己爱的。 并且俩人心里都不开心，心疼对方！ 临去学校那天，老爷子还拿了两块钱给邱玉玲，叫她到了买生活用品，邱玉玲没推却，接了过去，她正准备开始给老爷子改善生活呢。 接了这钱，多了少了就是个意思，以后东西来了也能有个出处，而且老爷子也不推来搡去的了。 她这头没坐公交车，骑着老爷子的自行车，驮着那套厚铺盖卷儿，比坐公交还省心呢。 第196章 音信 “咦，玉玲，收发室那儿有你的信，你取了吗？”杨惠惠提醒她。 因为之前出过丢信还丢了里面钱的事儿，现在不许学生代取信件包裹啥的了，必须本人去。 邱玉玲把东西搁下，又跑出去取信。 到了后，从那一沓子信件里，翻出自己的信，一共两封。 邮戳都是新省的。 她没等回去再看，而是小心的没弄坏邮票，从另一头撕开。 先看的是那封寄件人不认识的，三可寄。 结果打开信件里头，就简单的四个字，平安，勿念！落款是河。 她又仔细端详了信封，原来不是太三可，而是大河，明显是别人代笔的，邱字儿可能太难了，就省略了。 但下头的收件人又是工工整整的，不过邱玉玲也知道了，自己二哥寄来的，这下好了，更担心了。 咋连信都叫别人代写了，是手伤了？还是其他地方受伤了？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的。 另一封信是王小桃的，里面有一张她穿军便装照的相片，假小子的头发，留上了小辫，如果表情再自然一点，别提多神气了。 信里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唯有那句恭喜她们，大河哥好事将近，叫她微微蹙眉。 脑子不由她自己的，补出一出大戏。 什么叫好事将近？她二哥今年大半年没有音讯，手头正捏着的信，还是她如今收到的第一封回信。 另一个以她对自家二哥的了解，一来他不会此时着急结婚，二来好事将近，不会不先告知父母亲人，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 不过也因这句话，她刚刚捏过的心，稍稍安稳，至少说明人是安然无恙的，既不会缺胳膊少腿被退回来，也没有伤了脑子醒不来。 想来这会儿是有他自己的不方便的，但好赖也有了音信不是。 她就没想过世上的好事千千万，又不止是娶媳妇嫁汉，条件反射就那么以为了。 邱玉玲想了想，加快脚步回了宿舍，预备回一封信，并捎带点物资啥的。 凭着那个狗刨的三可，暂时不能动笔总是真的，以她对自家二哥的了解，那个平安勿念肯定是早就准备好的，不论真假，都会奉上。 自己帮不了别的，什么壮骨粉、强身健体粉啥的，还是能供给一二的。 她还真没猜错，邱大河正在部队医院养伤，从肩膀到脚踝，大大小小的伤。胳膊也窝折了，挂着石膏板子，腿也吊的高高的。 战友正打趣他，就差把脑袋裹上了。 他这次是执行绝密任务，我们的国家经过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压迫性的战争，武力倒退的不是一星半点。 国家正在积极研究核武器，这一年，正是华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的时候。 自此我们成为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 而他有幸参与了押送此次机密文件，只不过还是受到的暗算比估计的还要严重，但幸好不曾辱命。 邱玉玲这次寄的不是麦乳精，她寄的是邱母提过给他们兄妹几人小时候做过的炒面。 里面放花生碎，红枣屑什么的，邱母说他们兄妹几人小时候多爱吃的。 她就不信，寄了这个，她二哥还跟战友分享着吃，估计掉的渣渣都恨不得舔掉。 宿舍几个姑娘最近的进度有些慢，她只能从系统下单了一身毛衣毛裤。 最简单的针脚，没有一点儿的花色，上下都是青色，想来应该是对他胃口的。 忙完这些，学校要张罗元旦演出了，这是邱玉玲到这边第一回碰到这种大型活动。 哦，也不对，还有之前的勤工俭学呢，也是举校参与的。 201的姑娘们，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反倒是邱玉玲，这次表现的兴致缺缺。 她一向就不是那种好处处出风头的人，当初的体操校队和校播音员，这都是为了以后就业好择方向。 她记得从66这届，虽然运动搁置了一段，但随着当时京市某大学水利系的古同学的举杆，后来又恢复了分配的，只是不似往届那般对口，而且都先去下乡改造后，才回到工作岗位的。 她就寻思，虽然也不是下不了那些个苦，但是到时候各种大队也好，农场也罢，总有些不太下苦的营生要安排人的吧。 自己的这番履历，到时候也好拿出来说嘴不是。 比如广播员了，或者是给队上算个账，教个娃娃们也能够的。 邱玉玲只推脱家中几次来信影响了心情，不太有心思，只参加了个中规中矩的红歌小合唱。 其他个人的项目，她没报，也没太关注别人的。 甚至她们各自，最终定的是什么节目，如何排练的，她都没有上心。 然而就在元旦的这天，刚表演完小合唱，接下来要当一个合格观众的邱玉玲，被同学叫住，“邱玉玲，传达室叫喊你过去，说有个当兵的过来，说是你哥......” 邱玉玲没听完就喊了声谢谢，小跑着朝传达室跑去。 “二哥！你怎么来了？” “回家探亲，顺道过来先来看看你。” “你吃了没？” “没呢。” 邱玉玲找指导员告了假，推上李老爷子给配的自行车，出大门后叫邱大河骑着，自己一个助跑跳到后座。 邱大河刚说了没吃，但这会子学校也不是饭点，她就打算和二哥出去外头国营饭店吃。 顺便两个人路上说说话。 “二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邱玉玲把先前自己的揣测和分析，洋洋洒洒说了一堆，“这不明摆着嘛。” 邱大河失笑，他就知道瞒不住小妹，所以他那会儿拼着病体，连邱庄都没寄信，先是给小妹寄了一封平安信，没想到，就那一点蛛丝马迹，还是被她抓了个正着。 “都好了，大夫还说我年轻，恢复的快呢。现在能跑能跳，一点儿事儿都没了。” 邱玉玲算了算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要不是大问题，应该不会有啥大毛病了。 不过中途还是叫他停下来，换自己带他。 邱大河不答应，自己这几年不论是个子还是体重，都长了不少的，哪是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带得动的。 可也不看对手是谁，妹子真发力了，他们仨兄弟，就没犟得过的时候。 第197章 二哥 一路上走着说着，邱玉玲关心完身体，着重问了下，他是不是有对象了。 邱大河一脸懵逼，非常坚定的说着没有。 邱玉玲没敢把王小桃的信上那句拿出来说，不管有没有的，提及这些，她二哥回去一个报告，小桃同学就算犯错误了，是要吃挂落的。 到了邱大河登记了招待所就近的国营饭点，也差不多到下午饭的时候了。 兄妹俩进去 ，点了一份红烧大排，一份醋溜白菜，两份米饭。 邱玉玲如今已经吃得惯面条了，甭管啥菜，她都能配着面食干饭了，想着劝邱大河不用非点米饭的，结果他不听。 大排是两毛五分一份，白菜是五分钱一份，米饭是八分钱一份，比他们吃面略贵一点儿，重点是他们这边不产水稻。 “本来这次奖励了一张自行车票，还寻思来了给你呢，没想到你都骑上了，那等我回去了，跟战友换一张手表票，你正好用的上。” “哎呀，真不用，学校里定时定点都有铃声呢，再说了，那么多学生呢，别人干啥我干啥，不用看手表。” 她没说的是，二哥今年也二十了，回去了邱母就该唠叨说媳妇儿了，这自行车票说不定他自己个儿就能用上。 至于自己，真想戴手表，也没多麻烦，大不了让二哥背个美名，打个信息差，也不是啥大事。 “你说下学期能住出来，叫我回去了问问，我有个战友是兰市的，看看他有没有好的地方指给咱，到时候租一间，至于你说的老爷子那儿，等我找机会去看看了再说。” 邱玉玲说要走读，也没再提买房之类的事儿，她已经歇了这个心思了，其实老爷子那儿合适，但也不合适。 合适是知根知底的安全，不合适的是老爷子对她太好了，这搬出来后，人家供这个又给那个的，自己便宜好占，情难还。 “你别麻烦战友了，我只是这么一说，宿舍里也挺好的，她们都比我大，都挺照顾我的，而且都是爱念书的娃，没人爱惹是生非的。” 说着又夹了一块红烧大排盖到她二哥碗里。 “你快吃，我饭量一直就是这么大，再多就吃不下了。” “个子都长了不少呢，咋饭量还是猫食？”邱大河一开始还只当妹子体恤他，又节俭。 后来发现她是真吃不下了，自己不够吃，还打发妹子过去又买了两个馒头过来，把汁水都蘸干净，才算到位。 “二哥，你这回回去能待多久，能等到我和三哥放假吗？” “只有一个月，这路上就得耽搁个好几天，来趟你这儿，回的时候再绕到老三那边瞅一眼。 你刚说大哥到窑街农场了，我寻思也去瞅瞅，再搁家里待几天，去看看舅舅们，这日子也就差不多了吧。” 见邱玉玲一脸失望，邱大河笑道，“没事，二哥回的时候，还来看你一回再走呢，你乖乖念书，等二哥再好好干干，回头申请了宿舍，暑假你就和咱娘上来。” 邱玉玲知道他把自己当孩子哄呢，那不得结婚了才有房子么，要不就是单间宿舍，自己和娘去了，住一帮大老爷们的宿舍窝里，咋回事么。 不过也没扫兴，只是叮嘱他这些都不重要，要干的安全且开心，再高的地位或待遇，也没有他健健康康的对他们老邱家来的重要。 邱大河揉了把小妹已经没有呆毛的脑袋，“瞎操心，跟咱姥似的。” “姥姥咋样？累不？四姨的娃娃好带不？” 她倒是知道了又生了个儿子，叫周明瑞，哥俩满共差了一岁半，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这活儿着实不轻省。 “还成呢，四姨上班呢，明亮在幼托班送着呢，姥姥只管着明瑞，我去的时候，精神头还行，还给娘搓了好些麻绳，叫我带来......” 邱玉玲略略心安，她四姨心里有成算呢，没可着老太太往扎实了用。 “一会儿送你回去，明天二哥不回，陪你去看看你认的干爷，照你这么说，大哥的事儿，也亏了老爷子，咱也不能白不提黑不提的。 你这又骑着人家的自行车呢，二哥想了下，这自行车票也不算白得，明儿去的时候孝敬给人家，不管人家如何安排，总归是咱的心意。 到中午的时候，二哥去接你，你把下午假请了，咱一起过去......” “明天放假呢，你就花个钱，给我也登间房咋地了，咋这扣门呢。” 这，邱大河搓了把后脑勺，他都忘了这茬了。 “二哥的错，没记住日子，那今儿你也不回宿舍了，明儿一早，陪二哥去百货大楼买点儿东西，咱去老爷子那儿转一圈。”完事他回去也好给爹娘学说。 兄妹俩聊了半夜，才各回各的屋睡下。 第二天还是邱大河叫醒的他妹子，“玉玲，快起，陪二哥去跑个步，回来了去百货大楼时间也就刚刚好了。” “来了。”邱玉玲懵了一瞬，才想起来这是哪儿，她二哥真是洋气了，还知道晨跑了。 邱玉玲爬起来，裹好了棉衣裳，还系了围巾。 “你这也穿太多了，一会儿保准喊热。” “我知道，我就没打算跑，我把你的提包捎上，骑自行车陪你，你往百货大楼跑过去，时间也是刚刚好，咋样？” 邱大河笑的也露出和他小妹如出一辙的小虎牙，他妹子可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 “那行，走着，看看是你的轮子快，还是二哥快。” 哟嚯，这小年轻还怪有斗志的，邱玉玲故意记错了路线，带着亲二哥绕了不少弯路。 可她二哥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一边，她快他也快，她慢他就笑自行车掉链子了？ 硬生生的把她遛乏了，他还一脸生龙活虎的，棉衣外套早甩给她挂自行车把上了。 大冷天的，穿个绿色儿的工字背心，路过上班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瞅他，瞅的邱玉玲都社恐了。 “快穿上吧，一会儿落汗该感冒了。”真是烧包的荷尔蒙，以前也没发现她二哥这样啊。 第198章 抢干爷 等两人到了百货大楼，正好赶上开门营业。 兄妹俩边走边看，交冬了，日子冷了，这逛百货大楼的热情却没有浇灭，依然是热闹红火。 “你说老爷子牙口挺好是不，那称点蜜三刀吧，这个甜，上岁数的都好这口。” 邱玉玲要开钱，被邱大河挡住了，“二哥在呢，还能叫你开销，把你的省着，回头嘴馋了，出来多吃顿好的。” 然后光点心就称了五样，后头陆续又称了散装饼干，鸡蛋糕，水晶饼，还有小麻花，都是占称不要票的东西。 听他妹说老爷子还泡药酒喝呢，他们没带坛子或瓦罐，邱大河又花了四块零七分，买了一瓶茅台酒。 邱玉玲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开完钱，提溜着酒瓶过来了。 没等它妹言语啥呢，邱大河就主动解释，“这点子东西，和人家素日里对你的照应比起来，又算得上啥，更何况，光咱大哥那头承的情，就不是这点子东西够还得。” 虽然邱玉玲啥都懂，但在邱大河眼里，她自始至终都是小妹妹，总想着把能办的替她办了，能说的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说给她听。 这种感觉对邱玉玲来说是新奇的。 她来这儿后，一开始家长对她的管束，是镇压似的。就是你是我的娃，必须听我的，另外两个哥哥是没原则避让的，唯有这个二哥，既把她当大人尊重，也当小娃娃呵护。 她没有使能，认真的听着，见邱大河盯着她得眼睛，不自觉的还回了句“记住了”。 完事了心里好笑，这个二哥自打当了兵后，威严渐甚，刚刚她就像是被教导主任上课似的，由不得的乖觉。 去老爷子那儿的路，邱玉玲可算是熟门又熟路，三拐两拐的，就指使着她二哥骑到地方了。 “干爷，爷爷？在屋头不？我直接进了啊。”邱玉玲只叫完门，就习惯性的要推门进去。 被邱大河捏住手腕子，扥住了，“等下，还没应声呢，这样贸然闯进去，多不礼貌。” “咋，还当上客了？非得叫我老头子出来迎一下才进门呢。”老爷子等半天不见人似往常那般叽叽喳喳蹦进来。 背着手出来开门，只见门上也没拴着锁，还他刚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没提前开好门，所以这会儿走门跟前了，发现不是那回事，也就没个好声气儿。 邱玉玲无辜的瞅了眼自家二哥，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跟自己行事就对了，看他还礼貌不。 老爷子拉开门，正打算和邱玉玲斗嘴呢，一瞅门外还站个当兵的。 不知道想哪儿去了，一下子唬了脸，“小同志，我家娃娃是捣啥蛋了还是？咋还叫人亲自送回来？”边说边把邱玉玲往身后拉。 “李爷爷，我是玉玲的二哥，昨儿路过咱这儿，早听小妹说了很多您的事儿，今儿特地过来拜访一下，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老爷子这才发现，军人的眉眼和自己拉身后的小丫头有几分相似。 扭头用眼神询问邱玉玲，邱玉玲眨了两下眼睛，以示回应。 “快请进，我还寻思是这丫头惹下啥麻烦了，原来是丫头的二哥。 来就来，提这些玩意儿干啥？回的时候带走。” 刚把人让屋里，就见小伙子左掏右掏，摆了一堆的东西在桌上。 一下就不乐意了，这是要买断他和干孙女的交情了？ “哎哟爷爷，您说啥话呢，哪有送进门的礼当，再提回去的道理，您这不叫我二哥羞羞脸呢么，他走了咱一块吃，昂。” “就是的，李爷爷，我头回来，也没多个准备，都是点儿填口的，您别嫌弃。小妹叫您干爷，我也厚脸皮跟着喊一声，您就当自家孩子孝敬的，别叫我提回去了，怪羞人的。” 老爷子这会儿仔细打量了下小伙子，先前只觉得长得有那么几处有几分像，这一开口，说话的路数，还真是一个娘胎来的，没跑了。 他就爱和这些活套的小辈交道，最烦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崽。 这人只要一处顺眼，就容易哪哪儿都顺眼，尤其小伙子还随他孙女喊干爷，老爷子立刻马上就热情高涨。 拉长拉短的聊，没一会儿就觉得还能再亲收一个干孙子了，不是扯亲戚来的这种。 老爷子问部队上苦不苦，都干些啥，邱大河回的滴水不漏，说了兵蛋子们的糗，也说了保卫边疆的自豪，把老爷子听的一会子乐一会子豪气万丈的。 “我年轻那会儿是民兵连的，四舍五入，也是个兵，我给你说，我们那会儿在碱土滩上，是鬼子怕苦不敢来，要不我绝对能干出成绩来。” 邱大河点头称是，连说老爷子这会子瞅着都老当益壮，就是这会子逮着小鬼子，也能干的他们羞先人。 “好孩子，今儿不忙回了，我叫玉玲把东屋拾掇一下，住一宿了，明天了再回，回来的时候再来看干爷，干爷认识人，给你买成卧铺票，睡回你们部队那儿去。 玉玲丫头，你先给大河把屋子收拾出来，不忙做饭，中午爷爷去找金师傅填个菜，叫你二哥尝下咱食堂大师傅的手艺。” 邱玉玲绕了一手的面，只好把面絮絮搓掉，面团揉光，先盖着放了过去。 老爷子说的那屋，是他儿子回来住的，平日里就常掸灰呢，也没啥好收拾的，无非就是进去加了个火盆，叫屋头的凉气消散一下。 弄完也就没多的事儿了。 “走，丫头，随爷爷去食堂打饭，叫大河搓把脸，搁家里缓缓，娃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你看那眼窝子雀青......” 这认个干亲还带争宠的？不过二哥这性子，实在是比大哥强出不少。 合该他出来混社会。 他们这头去金师傅在的食堂打饭菜，邱大河也没真歇着，他这一早晨不着痕迹的都打探好了，老爷子是好人家，也是正派人，小妹搁这边，得的照顾着实不少。 叫声干爷是看出来老爷子稀罕子孙，引老人家开怀呢，但这副萍水相逢却又对小妹的热心肠，着实值得报答。 他想起战友提过的黑巷子，摸着找门路去了。 第199章 温情 老爷子带着邱玉玲，端着一份红烧带鱼，一份炝炒土豆片，还有一份葱爆羊肚，外加一兜馒头回来，邱大河却并不在屋里。 邱玉玲疑惑，里外都瞅了好几圈了。 “别慌，许是出去找茅房了，怪我走前没给大河指清楚道儿。” 两个人正嘀咕呢，邱大河从外头进来了，两只手满满当当的。 邱玉玲赶上前去接过东西，一口袋白面，另一个口袋里头是两只还能蹦跶的老母鸡。 邱玉玲问都是哪来的？ 她二哥眨巴眨巴眼睛，他也有人脉。 邱玉玲没太懂，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不？ “你这孩子，都说了老汉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月的钱都花不完，你才挣几个，瞎折腾。” 被人认可和惦记，老爷子心里高兴的很，可还是忍不住埋怨，年轻人手耙，花钱不精细。 他的满共两儿一女，还都各忙各的，书信钱粮倒是有，但总见不着踪迹，也时常落他埋怨。 现下，眼面前有人尽孝，一下子就把老爷子的心糊住了，尤其再是个非亲非故的，那一分的好也能被放大到三分，更何况这是五分的情分了，在他心里更了不得了。 “您有是您的，我孝敬是我的，小妹是女娃娃，可能有些事儿没那么方便，我来一趟，能干的就多干点，您千万不能跟我们见外。” 都这么说了，还能咋，高高兴兴的留了呗。 “那下午叫咱玉玲炖只老母鸡，咱爷俩喝一盅。” “喝一盅能成，这老母鸡就先不炖了，刚那婶子说这鸡屁股还下着蛋呢，您先养几日，等过年了再宰也来得及，正好这些日子能吃鸡蛋。” “我给您和二哥炒蒜苗腊肉，我看伙房坛子里的蒜苗还成，一盘菜还是能凑得出的，那个下酒也香得很。” “能成。”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吃罢了饭，老爷子带着美银去遛弯，邱大河抢在小妹前头收拾了饭桌残局。 邱玉玲抱着胳膊心想，这么好的二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姑娘呢。 他这厢都拾掇顺当了，老爷子还没回来，“老爷子别是在外头绊到啥了吧？”他原本想说别是摔了磕了的，怎地半天不回来，又觉得这种话不好听，就改的委婉些。 不过邱玉玲也听懂了，“没事，干爷这会子遛弯过去，肯定还和棋友杀两盘呢，得好一会儿，别人撵了才能回来呢。” 邱大河：“......” 邱玉玲就说了下老爷子的棋路和棋品，邱大河这才心放回肚子里。 刚那个撵子，吓了他一跳，还寻思要不要出去给老爷子壮壮声势啥的。 那这种情况下，他倒是不好意思过去撑腰了。 “没事，二哥你这会儿去歇会儿，我刚又添了炭，屋里不冷了。” “不躺了，躺下也睡不踏实，咱俩说会儿话，明儿一早我就回了......” 兄妹俩絮絮叨叨聊了一堆，不光说邱庄的，也说外头的，书上的，她在四姨那儿交好过的小伙伴的。 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没一会儿，果然见老爷子耷拉着脸，撅着嘴嘿嘿呸呸的回来了。 “爷爷，今儿又是赵爷爷守棋盘呐？”别人都没这么较真，就到赵老爷子手里的时候，半点不让李老爷子。 偏他又菜又爱玩，还控制不了悔棋脑袋，今儿多半又被人撅回来了。 “可不是么，那老赵头，死板的很，从年轻到现在，就他死教条。” 哎哟哟，委屈还不小呢。 “您也是的，知道人家古板，您就看看得了，干嘛非得老和他呛上，您一变通，他下不过您，当然不叫您痛快了。” “就是的，老赵头就是死守着教条，害怕别人变通，扰乱了他的棋路，说到底，还是功夫不到家啊，啧啧啧。” 说着还可惜的摇了摇脑袋，“大河，你会不？干爷陪你走两盘？” 他是会呢还是不会啊？ 邱玉玲扭过头，没有接收一丁点的信号。 邱大河犹豫的瞬间，老爷子已经拉过棋盘摆上了。 这一番厮杀，吓的邱大河脑门直冒汗，不能痛快的赢，还不能痛快的输，软刀子拉肉，难受。 老爷子却觉得酣畅淋漓，“好孩子，你这手本事，可比老赵头那帮子强多了，过瘾，过瘾。要不是你得回部队，老汉我多少得找点门路把你留下，咱爷孙俩才叫个相得益彰。” 邱大河头回知道下棋这么累，还有这相得益彰原来也能这么用。 他只嘿嘿嘿的傻笑，邱玉玲也不心疼，谁叫他后来者居上，要撼动她的干亲地位的。 待到第二日，邱大河收拾要走时，老爷子就和送亲孙子一样的舍不得，“以后路过的时候一定来看我老头子啊，回来的时候找我，我给你整卧铺。” 邱大河都没影儿了，老爷子还舍不得呢。 “干爷，我这就不香了呗？” “啥不香了？” “您都快把我二哥当真孙子了？上周还说我是最好的娃，这么快就换太孙啦？” “哪能呢，那啥，你这都说的些啥玩意啊，老汉我都听不懂，赶紧回去烤红薯吃走，我给你说，又面又甜，哎哟，刚咋没给大河装一袋，瞧我这记性......” 邱玉玲劝他别惦记了，老家别的不多，就洋芋蛋子和红薯疙瘩多。 “那咱自己吃，走，爷爷给你烤，我这烤红薯的手艺，那是有道行的。” 小丫头吃味了，不得哄回来。 回了院子，说啥都不许丫头搭手，邱玉玲只好去自己那小屋温书学习。 一进去枕头就被动过，她心神一动，走过去，掀开枕头。 下头果然压着一个钱卷卷。 取过来，数了数，有零有整，正好五十。 真是的，送人的时候，有老爷子搅和，她没有掉猫尿那趴，这回来了，倒给补上了。 她把这钱连同心意一并收好，回到书桌前。 眼睛盯着书呢，脑子却早就放空了。 她这两天插科打诨，没少给她二哥喂那种“过期”口味的糖，当时她二哥还心疼她总跟个小老鼠似的。 说她这毛病，总也改不掉，老是有点儿好东西就藏啊藏啊藏的，非得放变味儿了，才拿出来满口填呢。 还嘱咐叫她以后馋啥了就地吃到嘴里头，再不这样藏东西了，他不光涨工资了，这次出任务，还得了二百块的奖励。 家里也不似早先那么困难了，叫她安心上学，该吃吃，该喝喝，该穿该戴的，都放心置办，说二哥供她...... 第200章 膈应 这会子天凉了，邱玉玲帮老爷子把那口闲置的大缸刷了出来。 机械厂发冬白菜了，她寻思给老爷子腌小半缸咸菜，冬天了，就着吃个汤面片啥的，嘴里也有滋味。 老爷子一听又出去了半晌，弄回来不少切莲菜和白萝卜、胡萝卜，“你看还差点啥？” “有洋姜和地溜子没？啥都放点，岔个口味。” “那我也不知道能有不，你等我再去问问。” 邱玉玲该忙活的，手底下也没停，有没有的，也不影响其他的菜先洗洗切切。 老爷子这下回来的快，提了一小口袋，“要下周再腌，还能多点，老赵头的亲戚在郊县，弄得来这玩意。” “也用不着那许多，家里人口少，我这头放假回去了，就剩您自己个儿，啥都有一点就成了，弄太多，吃不及时，来年天一热，就发酸了。” 老爷子一听马上剩自己了，就肉眼可见的不开心了。 “要不，您跟我回邱庄去？到时候还能扒兔窝呢，我打麻雀可有一手了。” 邱玉玲后来才知道，老爷子的门房工作，是他死乞白赖的赖那儿的，不领工资，纯发光发热的那种。 人家不发钱，用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自然有专门当值的人手安排，他去不去的，从来不影响人家的工作秩序。 所以这才邀请他一并回自己老家。 老爷子是真心动了，不过很快就推了，“我去干啥，非亲非故的，大过年的讨人嫌。” “怎么叫非亲非故呢，干亲也是亲，您要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我张罗给咱摆两桌？” “别逗老头子了，不去不去，去了我这家叫人偷了咋弄，万一你姑他们今年回来呢......” 老爷子洋洋洒洒找了一堆的理由，反正就是不去。 邱玉玲便作罢，老爷子有自己的顾虑，再加上人家也的确不是孤寡户，轮不到自己给颐养天年。 她来这儿碰到的几个老人，都有上辈子家中老人的影子，或是移情、又或是现处出来的，总之她对他们都格外看顾一些。 嘴上说嘴上的，也不影响她手底下出活，等把菜都层层叠叠的码好，她把事先洗好的大石头压在上头，“成了，等我下周来了再看看。” “你今儿就回呢？” “嗯呐，明早有早训呢，去迟了，老师又该罚我满操场蛙跳了。” 老爷子又把邱大河提过来的点心，杂七杂八给装了一口袋。 “我不拿，您留家吃着，再说了，我还来呢，又不是出远门，您装这老些，光吃它们了，饭可没肚子吃了。” 邱玉玲哄了半天，才勉强掏下了一半，还有一半，老爷子非得叫她带着，“我一个老汉，哪有闲工夫吃这些......” 路上的时候，除了饼干放在了外头，其他的点心，邱玉玲都收在了里头，进了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人给递了一片饼干。 大家也不嫌少，嘻嘻哈哈的，吃的还开心很。 “玉玲，你亲戚还有要织的毛衣毛裤啥的不？”邱玉玲从上铺下来的时候，秋莎赶紧站起来接住。 “不用，我自己下，你这样我反倒不好下来了。”邱玉玲拒绝了帮忙，笑话，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咋能叫人抱下来呢。 另一个自己这个头和对方那小身板，也不一定接得住她啊。 等下来站定，她才和秋莎说明，目前入了冬，场子里的活计没有先前那般忙了，再加上毛线也没了，所以暂时没活儿了。 “啊？好吧。”秋莎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她现在织顺手了，可能出活儿了，还想着多挣一点呢。 邱玉玲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但救急不救穷这道理，适用于任何时候，斗米恩升米仇的事儿，一点都不少。 她不说深谙人性了，但也不愿意以身去实验人性。 宿舍还是那个宿舍，人也还是那些人，但没有了这些羁绊，大家明显的各自为营，都忙活起了自己的事儿。 倒是李飞丹和赵小谷，还似先前那样，干啥都叫着她。 有一日早训得时候，三个人在操场上倒立，赵小谷嘴快，把邱玉玲不在时，宿舍里的小话说给了她听。 “她们说你有钱着呢，周周出去吃好的，还说你那胰子味儿也不是寻常的味道，好闻，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嘴巴闭上，是没练到位是不？”带队老师听到嗡嗡嗡的声音，一通吼，赵小谷把后头的话暂且咽回肚子里去，好悬没有咬到舌头。 邱玉玲已经感觉自己够谨慎的了，除了第一学期开学时候，在柜子里放过一次麦乳精，后来就再没有过了，油茶也不是她一个人有，白巧兰和李飞丹她们家里都有给炒。 香皂胰子，这群姑娘买的比自己还勤，食堂么，她从来没有比别人点的好过，除了帮集体捎了两回肉外，其中一次还是白巧兰做东，给付了钱的。 而且白巧兰才是宿舍里显山露水的白富美，衣服没补丁不说，还四季长换。 李飞丹也看着不像拮据的，虽没有铺张浪费，但在宿舍里的吃穿用度都比邱玉玲要强一些呢。 还有赵小谷和刘小芳她们，刘小芳爹是大队长，她还说自己从小到大就没饿过肚子...... 她就不知道自己打眼到哪儿了。 就说穿戴，自己在宿舍也不是起眼的，也就比秋莎和张彩月略好些，因为她的衣服没补丁，再余的还真没有了。 见邱玉玲面色不畅，李飞丹小声说，“别往心里去，鸡蛋里挑骨头，还不是旁人有心挑是非。” 她自己给秋莎了两块钱后，秋莎后面问自己又借过两回钱，第一回没还，第二回她就没答应，不也落了一通埋怨么。 早训完，她为了开解邱玉玲，才把这些事儿絮絮叨叨说给邱玉玲听，邱玉玲这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多的是非呢。 心里也庆幸，那十块钱到底没给，也给自己上了上弦，以后行事，要时刻安顿自己不能意气用事，难保好心没好报。 “她现在粘巧兰的紧，连裤衩子都抢着给洗，巧兰那姑娘，也是个心里没数的，动不动就帮着打个菜，那香胰子还剩大半块儿呢，眼都不眨就给了。” “就是，就张彩月那儿讨不到便宜，她和张彩月时好时坏的，有两天好的跟连体婴似的，有两天连句话都不讲。” 第201章 寒假到了 邱玉玲自己早过了那个喜欢看人脸色的时候了，所以可能有碰到过，但别人高不高兴的，她从没往心里去过。 她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有不好的地方，她撵在后头叨叨叨，但该操心的照样惦记着，比如邱母他们。 她不在意的人和事儿，哪怕上下床，哪怕睡一个宿舍，这些个官司，今儿李飞丹和赵小谷不提，她压根就没注意过。 所以这会儿听了这些女孩子之间的八卦，新奇之余，也没多少苦恼。 干她何事！又干她何事？ “咱玉玲有个好，就是心大，看着聪明，但那聪明劲儿都在做学问上，俗事儿从不过心，这心性，好多人修都修不来呢。” 李飞丹一把搂过邱玉玲的脖子，捏了捏她的婴儿肥脸蛋儿。 “咱小谷也是，人虽小，但通达。”作为三人里的大姐姐，李飞丹也不厚此薄彼，夸完了这个，也夸了那个。 赵小谷一脸傲娇。 脑袋一扬，小辫子差点甩人脸上，“那是，我就不爱今儿这样，明儿那样的人，尤其烦那种今儿和你好，明儿和她好的事儿。” 她奶奶只有一儿一女，姑妈家又只有两个孩子，自己家也只有两个，对比大多数人家，人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 从小就没过过那种使心眼儿的日子，最怕那样的事儿，也最烦那样的事儿。 李飞丹也聊了自己家的人口，说来也相对简单，两姑带她爹，每家都各三个娃，自己在家行二，家里还有一哥一妹。 邱玉玲边介绍自己，边在心里想，优生优育适用于任何时候。 看这娃娃们有出息的，虽也有寒门贵子，但到底是还是子女数量少的更容易质量高。 邱玉玲倒也没从此就和她俩组成小团体，但情感上到底是有倾斜，面儿上不显，心里逐渐把她俩当成长久的朋友来处。 也不知是怎地了，这天秋莎又似以往般的热情，说要帮邱玉玲洗衣裳。 邱玉玲拒绝了，她就给支援肥皂的时候，叫她帮忙刷过一回鞋，后来都是花积分连洗带烘干的，不要太方便了。 之前不甚了解品性的时候，尚且那般谨慎，没道理做了近一年的同学了，知根知底后，还这么不知深浅。 “那啥，你的胰子能借我使一下不？” “马上就没了，不信你看，都快握不住了。”她的胰子就在脸盆的盒子里放着，一指头指过去，叫秋莎不信打开看看。 秋莎没看，“那你还有新的没，能照前头那价钱卖我一块儿不？” 她说着好像还有点难为情，声音也低了下去。 邱玉玲摇摇头，“真没了，你上来看，我这上头的柜子空空的，都没啥东西了，还想着凑合用到放假呢。” “哦，那没事儿。”说完她就抱着洗衣裳的盆子，去了对面宿舍。 邱玉玲没说话，还窝在自己的床铺上看书，李飞丹用脚隔着床头，踢了踢她的被子。 在邱玉玲抬眼的时候给她挤眉弄眼了一番，“你看，跟小白也闹翻了。” 正巧白巧兰耷拉个脸回来了，“啥玩意儿。” 刘小芳凑上去问她咋了？ “是她说借东西的，我也没说啥就借了，她又不好意思，抢着洗这个涮那个的，我拦都拦不住。 好家伙，她自己又搁外头说我使唤她做这个弄那个的，没见过这么不是玩意儿的，什么东西，当人都是傻子糊弄呢。 我还就把话放这儿了，别说我的东西你以后用不成，这个宿舍，有一个是一个，你忽悠谁的我都得给你搅合了，不信等着瞧！”最后那句话直接冲着对门吼出去的。 下头几个同学都叽叽喳喳围过去跟着讨伐，只有邱玉玲和李飞丹还窝在各自床铺，没有凑这热闹。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 她今天跟着嘚啵嘚，改天人家又穿一条裤子了，她这旁的人，就成了那猪八戒照镜子了，里外不是人了。 同样心思的还有李飞丹，看不惯她也不说，顶多自己不沾染。 “走，玉玲，打饭走。”时间差不多了，李飞丹合上书，叫半缩在被子里的邱玉玲。 邱玉玲一边应声，一边从头顶的柜格里，拿下另一个铝饭盒，里头装的是从老爷子那儿带过来的咸菜。 她现在连食堂的小咸菜钱都省了，越发衬的节俭了。 “下回你的东西放我柜格里就成，省的你爬上爬下的再撒在被褥上。”李飞丹先从下头帮忙接住装咸菜的饭盒，邱玉玲这才利索的爬下来。 “能行，那咱一块吃，没几天该放假了，再不吃就吃不完了。” “那我给你钱。” “那你还是别吃了” “......” 姑娘几个嘻嘻哈哈的，到了食堂分开排队，排菜的，排粥的，排馍的，效率贼高。 邱玉玲掰开馍，抹了一层油辣子，又把小咸菜夹了进去，把馍合上，一口粥一口馍夹菜。 “玉玲你尝尝我今天打的烩菜，夹颗肉丸子。”赵小谷把饭盒推过来，非叫邱玉玲夹一颗。 好说歹说的，邱玉玲也没推过，“等下学期来的时候，给你俩尝尝我娘做的兔肉酱，夹馍绝了。” “那我等着了啊。” “嗯。” 接下来就是如火如荼的期末考试了，气氛紧张又热烈，考完最后一科，又把学校卫生都搞完。 这次学校没有再组织大家伙儿勤工俭学后再放假，学生都根据家里的远近，自行安排交通工具，陆续回家了。 这时候每家每户的被褥都紧俏，没有谁把铺盖卷留学校的，邱玉玲骑着自行车先把赵小谷和李飞丹的行李，陆续送到公交车站。 这才返回去宿舍，拾掇自己的，她算是最后一个了，把铺盖卷绑好，又把最后的一点儿卫生搞完，这才锁上门，去把钥匙交到宿管处。 绑到自行车后捎架上头，哼着小调，往机械厂的家属院骑去。 老爷子前几日收到信，确定京市的女儿一家，今年回来，邱玉玲寻思把她那间小屋整理整理，该留的留，该收的收，也好叫人家自家人来了用着方便。 “你就这么着放着，锁挂上，钥匙拿走，先头这屋放杂物，没腾开，他们也能住得下，没道理一见收拾出来了，就住不下了，你放心，我就说租出去了，不叫人动。” 第202章 懂乱子 话是这么说，可邱玉玲哪能真这么干呢，自己的铺盖卷她路上就在没人的地儿收起来了，谎称寄回去了。 这屋里头没啥不能见人的，就是几本书，有一套铺盖卷，还是老爷子给张罗的，本来就是人家的，她只把床单被里子拆下来，洗洗涮涮了一通。 连同老爷子屋里头的也是，能拆的、能洗的，一并都干了。 等着晾干了，又挨个缝了回去，床单也引在炕毡上，保证哪怕娃娃们在上头蹦跶，单子也不跟着后脚跟跑。 门她也没锁，里外擦亮堂了，就那么挂上，和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赶着公交车去了火车站。 老爷子说到做到，见她走前把门敞着，二话不说就挂上了锁，收起了钥匙。 东西厢房都是通铺大炕，来了一家人住一屋，架一个蜂窝煤炉子就够了。 住的散了，又冷又没必要的。 邱玉玲照例先回的巷子里，屋子就得有人气，要不两下就破败了。 她不知道邱母他们一年来几趟，不过看院子还算干净，落叶也没有想象中铺了一层，想来也时不时的会来。 她去了地下室，里头的粮食下了一半，肉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抓了一把粮食，竟然是新粮，又连续开了几个口袋，就是旧的了。估摸着邱母一直在不停的来回淘换，吃旧的，屯新的。 她没再似以往那样，通通回收换农场里的新粮，而是就这么放着，日子总得按没有她插手也能过的法子往下走。 不过今年年底家里没猪了，肉肯定不好弄，她弄了两条猪腿，两条羊腿，放着，等邱母哪天来的时候弄回去。 自己把门一栓，先美美的睡了一觉。 睡的不分昼夜，饿醒了，洗了把脸，也没劳神自己做，点了一份预制菜，一份茄子煲、一份小炒肉、还有一份三鲜菌菇汤，就着米饭，干了大半下去。 剩下的都喂了猪崽子们。 只有在这里，她还像以前那样，吃一半倒一半的，在外头她都是吃多少打多少。 尤其不缺油水的肚子，其实饭量并不大，她每回打的饭菜也不多，倒是把俭朴的人设给立了个牢靠。 尽管秋莎提过几句风言风语，别说同宿舍了，连其他班级的都没几个相信。 毕竟天天吃食堂，都在人眼皮子下头行事，吃多吃少，好孬吃好，有眼睛的都瞧的见，你就是说破大天，人也想象不来啥样的家庭条件，能把吃苦耐劳坚持这么久的！ 住到第三天一大早，她锁上门锁，还背着那个姥姥牌的花提包，回了邱庄。 这次她没费心准备啥礼物，包括几个小侄子，除了吃食和特别当紧的物资，她可不想叫大嫂他们觉得自己跟个叮当猫似的，啥都弄的来。 好在家人和舍友还是有区别的，进了屋，都只顾着嘘寒问暖，问长道短的关心她，没谁觉得她回屋就得拿好东西。 大嫂更是殷切，提前教好了三个小的喊姑姑，一进屋，跟一窝小母鸡似的，咕咕哒的没完没了。 “咕咕哒，咕咕哒，咕咕哒。”一个叫、两个叫、三个同时叫，邱玉玲一路小跑，回她那屋，从花布包里取了三颗奶糖回来，剥开一人手里塞了一颗。 好家伙，更粘人了。 流着哈喇子，还有黏糊糊的小脏手，扑腾扑腾的给咕咕抱，邱玉玲都快把嫌弃挂脸上了，却并没什么卵用。 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咕咕哒的情绪，只知道叫的越欢快，好吃的越多。 “娘，你快过来，有啥活我干，你管管他们先。嫂子，嫂子！~” 才回家第一天，邱玉玲就投降了。 按说她娘已经是那麻利人了，可三个小家伙照样脏兮兮的，小褂子前头都挂浆了。 “嫂子，给他们几个多做几个倒褂吧，这哥仨一张膀子，我都怕。”口水也太多了，而且逮着啥都往嘴里塞，哈喇子流的。 邱玉玲这才相信以前同事们吐槽自己的公婆说他们以前养孩子，怎么怎么不讲究的话。 可不是不讲究么。 仨兄弟一天要吃三顿，中间邱父还洗的晒的干胡萝卜给他们磨牙，小脸蛋皴红，只有八颗牙，咧着嘴乐的时候，跟三只小兔子似的。 就差个长耳朵了。 “做了，一人两身呢，换不赢么。还不如不会走那会儿呢。” 这会儿的娃娃都养的皮实，摔了自己爬起来，给啥吃的都不挑，也没有午休不午休一说。 有时候没响动了，找半天，有可能撅着屁股，趴炭箱上都睡着了。 邱玉玲听得眼越睁越大。 “哼，你还吃惊呢，就这咱家都是养的精细的人家了，家里总留一口子人经管他们。 你去队里瞅瞅去，谁家的娃娃能瞅得出手上本来的颜色。” 李青梅把炉火捅旺，叫闺女坐着烤火，自己继续揉面。 “咱木盆盆里的韭菜攒了不少了，就等你回来吃菜盒子呢。”别人家当奶奶都不知道咋当呢，她把这几个小的伺候的怕怕的。 先头还舍不得开春大儿一家都去农场，这会子心里悄咪咪的盼的不行。 别看这几个人不大，懂的乱子一点都不小。 可能喂养的好，哥仨前后八九个月的时候就都走起来了。 那天老二在呢，她打发当家的去弄了点羊肉回来，打算吃羊肉揪面片儿。 里头还下了一把粳米，汤滚的油亮鲜红的，正准备揪面呢，赤豆扬了一把炭糟子进锅里，她一把挡开，那勺往出舀炭糟呢，不知黄豆又怎么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扔进一把炭灰。。。 小碳疙瘩好捞，可那煤灰连捞都不好捞，她来不及生气，把肉汤都刮掉好几层了，还有那黑灰灰。 心里的气还没摁下去呢，扭脸发现橙豆指挥着这俩把她才推开的面拉了一地。 她那火气，嗖一下，直冲天灵盖。 二话不说就把哥仨提溜到炕沿上，挂了一排，挨个赏了一顿肉巴掌，晚上睡觉脱裤子才发现都留印子了。 “那我嫂子他们呢？” “你爹和你二哥他们去拉水了，你嫂子说把驴圈和猪圈翻翻，我就寻思做个饭么，他们玩自己的，再说连路都走的跌跌撞撞的，能害出多大的事儿呢......” 结果那天的面里毡着土，汤里飘着炭，倒吧，可惜那锅油花子，不倒吧，吃的一屋人都梗脖子。 就连儿媳妇回来都说打得好。 第203章 懂乱子2 邱玉玲站起来，仔细端详了下这会子在炕上排排睡的三兄弟。 着重端详了下老二，也没找出将才之相啊。 难不成老二都奸一些？她二哥就明显比大哥三哥心眼子更绕一些。 “那才是个开始，自打他们仨会走了，没有一天不捣蛋的。” 邱母继续跟闺女吐槽，他们仨去后院，装了一口袋驴粪蛋蛋，踩着木墩子，撒了一咸菜缸。 邱玉玲：“......” “他们才一岁，能这么灵？再说咋踩的稳啊？” “哼，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啥他们干不出。” 邱母继续说着，一个扒缸沿，另外两个扶腿、抱墩子。 她当时看到，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这扒倒了缸，不得全军覆灭啊？就是栽进去那也了不得啊。 “娘也不是个心狠的，说实话，别看娘嗓门大，你们兄妹四个，还真没怎么挨过打，娘总觉得吼两下，你们又不掉块肉，可打完了，我就是躺下梦里头，心里都悔的疼。 可这哥仨，就不干人事儿，自打安上了腿，挨的打，比你大哥二十多了挨的都多，我是怕了，开春他们走的时候，我也不说留几个小的的话，叫他们老子娘，自个儿头疼去。” 邱玉玲又没经历那些惊险，这会儿听着除了一惊一乍外，就剩个乐了。 还当这一炮三响，多招她爹娘舍不得呢，这小半天听下来，就快人憎狗厌了，把人逗的不行。 “那我爹呢，我爹也舍得？” 邱母听了嘴角微抖，老头子没操过儿女的心，到孙子上，一窝抱的多，他行不行的都得上，才遭罪呢。 “你爹哄着他们几个睡觉呢，他说明明瞅着都睡着了，他就不小心也眯着了，突然听到后院声响不对，睁开眼，炕上一个崽儿都没得。 鞋都没穿上，一路循着声响跑后院，三个钻鸡窝里，蛋也压碎了，鸡也快被他们仨啃急眼了，再晚点不得叫那鸡叨瞎眼啊...... 还有一次，你爹一个转身，老三就把屁兜上的屎糊了一脸，我的铺盖上，他们的衣服上，全都是。” 说多了都是泪，老两口子，没一个不淌泪的。 邱玉玲的嘴都快能塞下个鹅蛋了，这么强啊！！！ “这下你知道了吧，不光你爹，你二哥走的时候都摇头呢，一个煞星都愁人，这三个有出脑子的，有使劲儿的，能干不能干的，他们都干过了，唉！” 愁人！李青梅的脸上一点都不复当时一窝抱仨的骄傲，如今就跟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只剩落寞。 “你们哥仨这是战斗力爆表啊！”弹了下橙豆的小脚心，娃缩了缩脚，没醒。 “好个丫头呢，可不敢弄醒来啊，睡不醒就和那魔星转世一般，嚎的天都能塌下来。” 他们私底下讨论过，老两口作证，大儿子不是这样的，黄朵儿赌咒发誓说自己也不这样，捋来捋去，这家脾性大成这样的，也就他们几个的姑了。 可这话，邱母一点儿都不敢透出来，要这大的煞星也跟着犯浑，她这天灵盖真快被掀了。 “那他们仨匪成这样，去了幼托班就能好？” 邱母不言语，好不好的是他们爹娘该操心的，自己还能把着他们过一辈子的不成？ “娘，我把石子儿都挑完了，咱这会儿就煮上还是咋？” 黄朵儿搁院子里挑了半天扁豆里的石头子儿，听见娘俩话唠完了，才掀门帘子进来。 她原先还怕婆婆舍不得孙子，不叫他们一家一起走呢，后来才知道，属实是多虑了，三小只凭自己的本事，拿下了话语权。 这会儿不是人家叫不叫走的事儿了，是压根儿就不打算留他们，虽说她心落回了肚子里，可也酸溜溜的，就跟被扫地出门了似的。 要不是实在是知道自己几个崽的德行，她都不能昧这良心。 凭心而论，自己应了娘家妈的那句话，掉福窝窝里了都，就是没料到，这磨难在下头，不在上头。 “扁豆不好熟，早早的滚锅里，煮烂点。”李青梅手上捏着韭菜盒子月牙上的褶子，把活儿派给了儿媳妇，闺女是丁点儿都没使唤。 “我来吧。”邱玉玲从炕上遛下来，打算干活。 “快上去捂着，这算个啥活生，哪用得着你，你趁他们几个没响动，也眯会儿，一会儿哥仨醒了，这房顶又得抬起来了。” “睡不着，他们闹的时候我困觉，这会子有条件了，我又不想睡了。” 话说这哥仨也奇怪，屋里头踢里哐啷的，一点都不影响他们好眠，听邱母的话，只要不专门把它们折腾醒来，一般的响动根本不叫事儿。 “真好养活。” 邱玉玲这话落了，她娘和嫂子都不吱声，没一个苟同的。 邱玉玲觉得好养活是和后世比，邱母几个觉得难带是和队里的比，参照物不同，各自体验感也不相同。 在邱玉玲看来，三个捣蛋惹人嫌，是这会儿带娃人手不足造成的困境，他们主意太多，一个看不着就容易出危险。 比如磕了碰了，又比如那口大缸的潜在风险，或是被鸡啄到了眼睛，被驴踢到了什么的。 可他们给啥吃啥，自主入睡，不需要陪玩，这是后世专门上早教中心都培养不出来的好习惯呢。 邱玉玲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带带三个小侄子，从明天起，把他们裹个圆滚滚，就带他们出去撒欢。 外头全是土，跌倒了摔不坏，也不怕一眼没看着，被车撞了什么的，她就不信了，能有多难带。 哥仨还不知道，属于他们的军训马上就要来了。 他们睡够了，一骨碌蛋翻起来，看着邱玉玲就咕咕哒的叫。 邱玉玲心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铺垫，这会儿听着也不觉的聒噪，相反奶声奶气的，还有点儿可爱。 “都坐好啊，姑姑给你们蒸了鸡蛋糕，小手伸开，把衣服套上再吃知道不？谁不乖，就看别人吃。” 她端着碗说话，哥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碗，跟着上上下下的移动，心里只觉得这个咕咕哒的话也太密了！ 第204章 蝗军 翌日一早，邱玉玲等三个小的吃完早点，便给他们套上罩衣罩裤，穿上巴掌大的棉窝窝，叫他们排排队，跟着姑姑逛走。 三个小豆子兴奋的嗷嗷嗷的，根本不听指挥，争先恐后的挤出大门，分了三个方向就各跑各的。 邱玉玲嗓子都喊哑了，根本不听。 她从衣领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哨子，一声哨响，三个齐刷刷的朝她看来。 她又赶紧来了一声，三小只的开关立马打开，跌跌撞撞的朝他们的咕咕哒跑来。 “全体都有，向我看齐，齐步走！” 三个小的争先恐后的打算跑到跟前，扒上咕咕哒的腿，谁管那个“一二一”是啥玩意儿。 邱玉玲也不恼，只要动就行，管他队伍齐不齐呢，就说，有没有跟着她的方向走吧？ 这会儿地上冻了，上不了工了，大家都闲下来了，早起的乡邻，往门前的树槽倒完洗脸水，跟看西洋景儿似的，盯着邱老二家的闺女和三胞胎直乐。 邱玉玲笑眯眯的挨个叫人，也给仨小的指人。 可惜三个小的的注意力都在咕咕哒脖子上的哨子上。 一点都不鸟路边的闲人。 邱玉玲打开水壶，水温刚刚好，里面是加了料的甜甜水，招呼仨小只喝完。 “全部都有，向左转，看见没，小麻雀，姑姑给你们露一手。” 邱玉玲从挎包掏出弹弓，“嗖”一下，江湖再现奇迹，一个自由落体，小麻雀就掉了下来。 可仨兄弟不要死的，他们要能在地上蹦跶的。 邱玉玲想了想，也容易。 掏了颗糖，打发看热闹的牛蛋儿，回去取了个破筐，她从上衣口袋变戏法儿似的掏了一把粮食。 在光秃秃的麦场上支起了筐，撒下了粮食，然后带着三个小的在一边做游戏。 她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有猎物入圈了，嗖一下扯了麻绳线，拽掉撑筐子的小木棍，筐子里盖住了两只。 可这数量不对，自古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手的猎物没有分发下去，由她统一经管，把筐子挪了个地儿，继续洒下饵料，静等猎物上门。 许是动物之间也会互相通气，这一波等的格外久，三小只都快不给面子了，才有一个麻雀落地，还特别的机警。 邱玉玲耐着性子，一直等到它走入包围圈，“嗖”地一下，撤掉支撑，这才算粮草达标。 按兵大头的数量，把拴着腿儿的麻雀分发下去。 长长的麻绳细线，拴着鸟腿儿，三小只一扑棱一扑棱的，在麦场上扑棱了一早晨。 而邱玉玲靠着白杨树，晒着暖烘烘的太阳，还眯了个儿盹儿，估摸着娃也饿了，连牵带哄的弄回家。 把一颗奶糖切成三截儿，塞进三个马上能看见喉咙眼儿的小嘴巴里，熄了火，这才赶紧扒了罩衣罩裤，又给穿了件儿干净的，洗黑了盆里的水，一人塞了一个小木碗。 三小只吃到狼吞虎咽得，尤其老大，边吃边打盹儿。 好容易把碗吃净了，放倒在炕上，秒睡！ “还是她姑有办法。”黄朵儿从来没觉得娃娃这么好带过。 邱玉玲梗着脖子，把全家人的赞美一一笑纳，她当了一早晨的西洋景儿，都是她该得的。 大人们也难得吃了个安生饭，邱玉玲调整作息，就在哥仨旁边和衣睡下，等她醒了，三小只还没醒。 她又照着昨天，叫大嫂给仨兄弟炖了鸡蛋羹，娃娃们一睁眼，就看到咕咕哒端着黄灿灿的、香喷喷的蛋羹。 又是一连串儿的咕咕哒。 吃饱喝足，邱玉玲又把早晨那套拍净了土的罩衣罩裤给换上，继续军训下午场。 一声口哨之后，她向三小只发号施令，“全体都有，向我看齐，齐步走。” 还是一二一和混乱的军阀方阵，三个蝗军撵着哨子声跌跌撞撞...... “小妹可真有办法！” 邱母听了儿媳妇的话，不置可否，“哪是她有办法，是她自己就是个娃娃，娃娃带娃娃，怎么带，都没人笑。” 要是他们谁也这样出去带仨豆子，队上的人，不得拿唾沫把人淹死。 不过没有小的裹乱，腾开手，两个人裁裁剪剪的，打算给娃娃们把小的衣裳放一放，罩衣啥的也多做几件，还有开春的衣裳也提前备起来，这功夫可不是啥时候都有的。 她们把缝纫机在秋收完，摸黑拉回来了，在大儿子的套间里头放着，也没给谁跟前显摆过，打算等儿子一家都过去了，啥时候有宿舍了，再搬过去。 这会儿裁好衣裳片子，踩着缝纫机，两下就出活儿了。 早晨的麻雀，下午已经不在哥仨兴趣范围之内了。 因着下午难得日头好，麦场上的孩子多，哥仨也搅合到里头，跟着大孩子嗷嗷嗷的横冲直撞。 一会儿一个屁股墩儿，一会儿一个跟头的，也不哼唧，翻个蛋儿爬起来，继续嗷嗷嗷的瞎叫唤。 他们仨又听不懂规则，又不服从管教，只会捣乱，可碍于他们咯咯哒的淫威，麦场上的小孩儿又敢怒不敢言。 索性商量换战场。 呜呜啦啦的一群，瞬间就跑没影儿了。 大孩子一跑，他们哥仨也不乐意了，吱哩哇啦一通婴语交流，冲着人群消散的方向，跟个扑棱蛾子似的，扑腾着就跑。 邱玉玲也不制止，反正他们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铁定追不上，跑就对了。 不就是衣服弄脏了，呲破了么，有什么的，难道不比在家撅沟子使坏来的好带？ 三只小豆子嗷嗷嗷了一肚子风，连大孩子的屁影子也追不着，扭头想找咯咯哒告状。 邱玉玲招呼一人喝了几口甜甜水，三兄弟瞬间就把刚刚想支吾的忘完了。 又在地上抓屎爬牛，别看那小黑爬虫平时慢吞吞的，那也不是他们的协调性能拿下的。 小家伙儿们颗粒无收，又准备现嗓门眼儿呢，他们的咕咕哒掰开包里装的玉米面饼子，掰成小角，见嘴就塞一块。 哥仨又熄声儿了，下柳湾的三副好嗓子，整整一天都没有用武之地，愣是没找到能发挥的时候。 日头西落，觉么出凉意了，邱玉玲就吹着哨子，喊“一二一”，哥仨懵懵懂懂的就跌跌撞撞栽回屋了。 累的娃娃们，好悬晚饭喂给了鼻子吃。 凑合吃完，把黏黏糊糊的饭兜子扒下来，就撅屁股睡着了。 邱母挨个儿拍了把小屁股，“这帮臭小子，可把姑姑遛坏了。” 第205章 玉玲军 邱玉玲没辛劳几日呢，邱大树也回来了。 邱玉玲经过一天的示范，在他到邱庄的第二日，就顺利交棒出去。 邱大树也学他妹那样带出去，可是蝗军根本不听指挥，他看见娃栽了吓的伸手去接，人倒了又紧着去扶。 本来也没事儿，娃一看他紧张，就撇着嘴哭，有一个哭了，另外两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分缘由的支援。 一炮三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才出去一小会儿，就连拖带抱的羽铩而归。 “他们根本不听我的，我叫往前，偏要各跑各的；我叫他们慢点，一个个嗷嗷的跑的愈发的快了......” 邱大树也在控诉，一点儿指挥都不听，重点数量还多，他一个眼错，就四散逃离，他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根本不似头一天他妹子带的那般听话。 大家这才知道，娃娃头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样的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好的，大家殷殷切切的看向孩儿们的咕咕哒。 邱玉玲臭屁的梗了梗脖子，还说这是只要不在乎别人笑，领出门就能干好的事儿不？ 不说，不说，再没人说。 邱大树不信邪，又观摩了一场玉玲军，隔日重整旗鼓，继续败北。 “娘，你歇着，我揉面。”要不衬得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 黄朵儿也没闲着，她做完了自家的，还要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都把衣裳片子踩到一起。 踩完了衣裳，还有鞋面子，只要娃不在跟前，有的是活儿。 “用不着你，既然你闲着，摸黑去趟巷子里，把地下室的肉拉回来，再装一袋粮食。马上过年了，咱再不往出跑了。” 邱大树应下。 孩子都是带灵性的，现在邱玉玲一喊“一二一”，他们一个蛋儿翻起来，就跟着朝大门口冲，虽然还是不排队，但目标基本一致了。 “我的娘嘞，这就听懂了？”哪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黄朵儿也少见哥仨都听同一个指令的时候。 邱母也是一脸稀奇，“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难得邱父除了记得自己是爷爷，还是爹，一脸心疼的说他玉玲娃脸都吹红了。 李青梅头低下没吭声，邱大树的现身说法，叫她升起的小火苗，化成一股青烟。 原先还跃跃欲试她也行呢，这会儿也不吱声了，倒是想呛两句，心疼了他自己上，又怕他出去了在外头更现眼。 队里人这会子也见怪不怪的了，原先还吵吵着多棒儿的不好养，结果邱老二家的三个豆子放出来，和那小牛犊子似的，一点儿不比他们的独蹦儿单薄。 玉玲她奶也不知道咋想的，天天一吃过中午饭，早早就到麦场上晒日头，三个重孙子一过来，那是眼珠子都舍不得带转的。 邱玉玲每回都只打声招呼，就再没下文了，也不往跟前凑，更不提寒暄啥了，有时候娃娃摔了，老太太吭哧说啥，她一句都听不见，该咋还是咋。 玩够了，教着娃和四面八方说声拜拜，就跟放羊似的往回家撵，该有的礼貌也没少，可就是哪里怪怪的，大伙儿都说不清。 进了屋，她也不管脱衣裳洗手了，交接给娃他娘，自己还是个小宝宝呢，去找自己的妈妈了。 “娘，今儿吃啥？” “吃丸子汤，你三哥把你说的肉都拉回来了，我趁下午他们不在的功夫，捏了几个肉圆子，都炸好了，叫你爹去四队豆腐坊，换豆腐去了，来了咱就下锅。” 邱玉玲抱了半个沙枣馍，腿搭到炕沿上，一甩一甩的，丸子汤也行，她爱吃里头的粉条。 其实放粉丝更好吃，不过她娘只会晾粉条。 几个小的慢慢适应了玉玲军作息，现在回来也不似开头几日那么疲累了，还有精神头在屋里头嗷嗷叫。 邱玉玲喊，“全体都有，小手背背后，谁最乖就先吃肉丸子哦！” 听到指令懵了一瞬，然后就乱作一团，朝他们的咕咕哒跟前涌，反正知道她一说话，自己扎堆过去就是了。 “哎呀，叫你们坐好，都挤过来干啥，嫂子，快提溜回去，我给他们端碗呢...”场面继续乱作一团。 直到见到了各自的专属小木碗，才知道刚刚的指令啥意思，赶紧连滚带爬的到炕桌跟前，等着咕咕哒发碗。 碗一到手，各个吃到见牙不见眼的，就连不小心没抓好掉衣服上的，再拾回来填嘴里。 家里人都习以为常，不是不给他们喂，是一到饭点儿，几个娃娃都容易急眼，喂不及啊。 而且他们也要上工，从入秋后，本来就日子短，吃个饭原本就跟打仗似的，哪有功夫腾开手一人管一个，能给他们留个妈，已经是够照顾的了，再添派人手是不可能了。 三兄弟对于自给自足，也从无怨言，能自己动手的，谁乐意求人！ 腊月二十八，邱大山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回了邱庄。 猛地撩开帘子，跟个大雪人似的，哥仨定了一瞬，多瞅了两眼，没看出他的弟位，只当是队里的哪个闲汉，继续撅着腚，抢炕上的布老虎。 “山哥。”黄朵儿最先认出来，一阵欣喜。 李青梅这才把事先从面案板上挪过来，“大山，赶紧进来，冷风全放进来了。” 邱玉玲本来和邱大树都在邱大树屋里趴窝看书呢，听到动静，也下了炕，穿好衣裳鞋子，赶到堂屋。 “大哥。” “大哥。” 许久没见了，他们的大哥像个雪塔似的。 “玉玲长高了，大树也长高了。”结了婚就是大人了，再和弟弟妹妹们说话，总透着股子爹味儿。 兄妹三人来不及寒暄，邱大山就被她娘撵着去他们屋里换衣裳了。 黄朵儿瞅了眼炕上的几个小的，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爹娘的，也撵着过去了。 “娘，我去给山哥取毛衣毛裤，教他换上。” “嗯，你去，这屋人多呢，摔不着他们哥仨。” “大树，去屋后头看看你爹干啥呢，叫进来，给他说你大哥回来了。” “哎。” 第206章 撵人 邱大山换掉了雪打湿的衣裳，就先上堂屋见爹娘和儿子们。 三小只还没人来得及教呢，张口就“哥~哥~哥~的喊。” “臭小子们，上回来还是达，这回就成哥了，再晚点回来，不定降成啥呢。”邱大山没好气的瞪了眼仨儿子，自己又笑了。 “许是听他们三叔喊了你哥，他们几个就跟着叫了。”身后的媳妇儿急忙替儿子找补，并指着邱大山，叫几个小的喊“爸爸”。 他们要是这么容易配合，邱母还至于把仨圆咕隆咚的孙子往外推吗？ 邱大山等半天，三个小的倒是不抢布老虎了，又撅着屁股挤到邱母叠的四方四正的被方缝里，不知道掏啥呢。 “赤豆，带弟弟们过来找爸爸。”黄朵儿在炕边拍着手做招娃的动作，仨兄弟就跟集体失聪似的，鸟都不鸟。 “这帮臭小子。” 邱玉玲拿出哨子一吹，玉玲军齐刷刷的回头，四肢并用就往炕边爬。 邱大山：“......” “咕咕哒，咕咕哒，咕咕哒~” “别别别，别往姑跟前凑，你们爹来了，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人了哦。” 后面那句三只可能听明白了，硬生生的拐了弯，朝邱大山张开了膀子。 等邱父带着三儿子回屋的时候，大儿子正举着三分之一玉玲军“嗷呜~嗷呜”的朝天抛，大的一脑门子汗，小的兴奋的嗷嗷的，还有两个就在炕边上，一副随时往地上扑的架势。 她娘和姑，一边一个，虚虚的护着。 有奶就是娘的年纪，没一会儿就“啊巴，阿巴”的喊上爸了，反正邱大山是觉得叫他呢。 嘴咧到耳朵边上，也不说累，扔完了老大扔老二，放下老二再抱老三，饭都吃不到嘴里。 除了他媳妇儿在一边手忙脚乱的帮衬着，其他的人都咧着嘴看。 “娘您别担心我大哥了，他这是把积攒的父爱泄洪呢，爹也是，别干扰人家父子亲香啊。”被叫了这么久的咕咕哒最坏了。 原本还想经管着小的们，叫大儿吃饭的老两口，微微抬起的屁股又都落了回去。 邱大山的胳膊都开始抖了，三兄弟还跟人来疯似的，往他身上挂...... 后头的日子自然就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管着小的了，邱玉玲和邱大树天天跟着邱父在沙窝窝深处逮兔子。 野兔十分聪明，它们只相信自己走过的路，邱父几人跟着兔子踪迹，下好绳套，再小心的把自己的脚印清理抚平，上面撒上新的雪盖住。 第二日再去的时候，果然少有走空的，偶尔还能碰到一两只被惊动的兔子在雪地里撒丫子逃窜。 这时候就考验兄妹俩的神技了，准头大多数时候还行，也有兔子逃的太快、跑的太远，弹弓射程不够的，这个时候，三个人都怀念起了万金。 “你大舅家有个气枪，哪天把他们叫上，到时候就没有能走空的猎物了。” 邱玉玲还没摸过枪呢，就还挺向往的。 精神文明永远凌驾于物质文明之上。前几年吃不饱，连出邱庄的力气都没有，即便是有这心思，大家伙儿也不敢往沙窝窝深处走，怕进去了没力气出来。 现在吃的饱，身上有力气了，出门还能揣干粮，哪怕大队部不组织，就这爷仨，也不带怵的，都是天不亮出门，披星戴月才回来。 每天来的时候都挂着好几串串，邱大山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当爹的瘾，也被调皮捣蛋又永远精力旺盛的儿子们，消磨的快跟烛台上的油一般，见底了。 “爹，明儿我跟你们一道去。” 邱玉玲笑眯眯的回，“爹说明儿修整，过两天再去。” “哎哟，咋又扒案板了，去找你爹去。”邱大山气儿还没喘匀乎呢，就见捣蛋的赤豆被娃他奶一竿子指使回来了。 他能咋？深吸一口气，“豆儿们，爹在这儿呢。” 新一轮的蹂躏从头开始。 赤豆从膝盖爬，手薅着他爹的头发，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儿，一边滑一边努力的立起来。 黄豆看见了，从背后包抄，扥这他爹的脖领子，也在后头呼哧带喘的。 就橙豆没动静。 邱玉玲洗完了手，绕到撅着屁股的小人前头，他正往他爹跟船一样的面窝窝里撒尿呢，这还不算，另一只手里攥着煤灰灰，边尿边撒。 小雀儿上，鞋面上，鞋坑里，还有他自己的裤子上，全是黑乎乎的。 她没沾手，四处寻摸了一圈，“我嫂子呢？” “在那屋给他们洗屎裤子呢。”邱大山勉强挤出来半句话。 “哦，我去叫她，又来活儿了。” “......” 还是邱建设心软，把炕上的孙子搂过去，才叫儿子得以喘息。 “我看看怎么了？” 邱大山趁机出溜下地，“你个混小子，我把你一巴掌，咦（四声）！” 他一瞅，自己的面窝窝已经装了一层煤灰，一着急把地上的小老二从背上薅住衣服，提溜了起来。 一时着急，没收住声儿，偌大的嗓门，当即就把橙豆唬哭了。 黄朵儿一路小跑，“咋了？咋了？我看看先。” 她一把从男人手里头救下二儿子，才有功夫看他使得坏。 邱大山原本也没真生气，只是有点着急而已，这没怎么呢，媳妇儿就护着拦着，一下子就爆发了。 “都惯成啥样儿了？也该叫知道知道好赖了。”说着就要叫二儿子立到炕边罚站。 一时间大的吵，小的哭，人仰马翻的。 “又怎地了？”李青梅本来在伙房梁上挂兔子呢，一听动静大了，啥都顾不上了，颠颠的撇下手里头的活计就往堂屋跑。 “你个当爹的，怎么跟媳妇娃娃说话呢。”进来看完现场，李青梅先是把梗着脖子的大儿子呼了一巴掌。 真当这爹这么好当呢，就举一举、抱一抱的就成了？才这么点子事就绷不住了？ “你爹为这号子事吼过我没？你不也在跟前呢么？自己教就是了，一有啥都怨旁人，咋地？还想把你娘也怨上不成？ 年也过完了，赶紧收拾着走，放自己眼皮子下头往好了教去。” “娘，我不是那意思。” 这波邱玉玲站她娘，合着哪个时代的男人，都惯会责任外包的，她大哥早该这几句了。 第207章 留守娃娃 李青梅不是开玩笑的，她其实这两日一直在陆续给大儿一家收拾东西呢。 吃吃喝喝自不必说，铺铺盖盖什么的也都给翻厚了的，就差临走前，把随身用的卷起来了。 大儿说来前地窝子已经掏好了，他和几个工友一起掏的，足够大，一家五口够住，还在门口做了矮墙半隔断，里间睡人，外间做饭。 就差铺铺盖盖进场了，宿舍他也排上号了，除了过年这几天，基建队一直没停点儿，早一点明年夏天，最迟明年底，就能挪到地上头去。 原本儿子外头下苦，儿媳妇搁这头把孙子带好，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他们自己说要过到一处去的，是苦是甜的，都是自己选的。 自己懒的做那恶婆婆。 另一个也有私心，儿媳妇过去了，万一人手不够，也弄个啥身份的，不比在这儿干耗着的强？ 她私底下和当家的没少嘀嘀咕咕，明面儿上是都由儿女自己，实际上内心里也是赞成的。 至于小孙子们，哎，舍不得能咋？实在是双拳难敌六手啊。 邱玉玲没怎么听到他们提这些，只知道要走，具体怎么个安顿法儿，是些啥章程，她一概不知。 这会子正好也说到这儿了，她就多嘴问了一句，“咱都过去吗？” “后儿你大哥大嫂先拉着东西过去，大树也去，去了帮衬着看看，还差个啥，等他们去了把窝里弄暖和了，再叫他陪着你大嫂回来接娃。” 李青梅的话才一落地，邱玉玲就自己挑上了活计。 “那叫我三哥搁家看娃娃，我跟过去看看呗，我去瞅瞅那边的地窝子。”一想到三个小豆丁也去睡地窖，她这被操磨的磐石心，就有点儿不落忍了。 “天寒地冻的，叫他们去，你乖乖搁家待着。实在想去了，等你嫂子接娃娃的时候你再去。” 事儿就被邱母这么一通安排，明明白白的。 邱大山不说话，黄朵儿也默认，全然没有什么意见。 邱大树~意见不重要，他的弟位向来稳固。 入夜，邱玉玲陪着邱母边收拾伙房里的猎物，边唠东唠西的。 “娘，这一趟能拿的下吧？粮食啥的不得带点儿过去吗？还有那锅碗瓢盆啥的，家里也没有多余的，不行先把巷子里的弄走，我回头再想辙。” “不用，那锅太大了，你大哥说就用个小泥炉子，他自己想辙弄，就是炕不方便烧，排不出去烟，愁人的很。” “把他们那屋的炉筒子卸过去呗，到时候再沏个连炕的炉子，一烧火，炕也热了，屋子也暖了，炉筒子一路架到那地窖外头不就行了。” “什么地窖，地窝子。还真是的哎，明儿我就给你大哥一说，不行了到时候叫你爹一并过去，他会盘炉子。 这么着一来，娃娃们也少糟些罪。哎，别看娘一天被他们几个嚎叫的头疼，一想见不着了，这心里头还难受，比你们几个离了我还难受。” “瞧您，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儿，当着亲闺女的面都这么说，也不怕我闹心，他们才来几日，这就把我和其他哥哥顶出去啦？” 说着还不怀好意的撞了下邱母的肩膀。 “哎哟，你这丫头，差点把我掀地上。”邱母不防神，差点被撞个趔趄。 邱玉玲不好意思的呲了呲牙，力使大了，没收住，“谁叫您先偏心眼儿的，十几岁的宝宝也是宝宝。” “哼~还宝宝呢，这年都过完了，你都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搁过去，再过一两年都是能当娘的人了。” “娘你认真的不？你瞅瞅我，自己还没断奶呢，你说我马上能当娘了？” “哎呀，你一惊一乍个啥，吓我一跳，娘不是说过去么，你们这会子都念书呢，娘还想着多留你几年呢，口袋扶好立起来，都装外头了......” 伙房到底冷，弄完了必须有人辅助的活计，李青梅就打发闺女去睡去了，自己还一点点的收拾着。 邱玉玲拗不过，只好从窗根外头喊了声邱父，叫他过去帮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些。 不是她不喊大哥，大哥的鞋坑还湿着呢，每人就一双棉窝窝，湿了就得穿单鞋，数九寒天的，伙房又那么冷，站一会儿就得放倒。 他们走的那天，三个小的一人抱着一个小木碗，吃着蛋羹，邱玉玲在屋里头陪着，三人吃的无知无觉的，压根儿不知道他们的爹娘暂时缺勤的事儿。 等到中午吃饭了，见屋里头还是没有先前热闹，再加上除了拉撒，又不叫他们下炕，兄弟三人也找不到能蹂躏的对象。 瞅来瞅去的，终于哼哼唧唧的闹开了。 邱玉玲跟变戏法儿似的，给哥仨一人一片芒果干，然后不慌不忙的掏出自己的口风琴，第一次登台献艺。 哥仨嘴里吧唧着好吃的，眼睛睁的圆丢丢的，刚刚的烦恼瞬间消散云烟。 一曲毕了，邱玉玲问他们怎么样？ 哥仨也不知道叽里呱啦在说啥，反正看那样子，暂且能哄住。 又洋洋洒洒吹了一曲。 可再好的东西都经不住不停点儿的现不是？ 第三曲上，他们就不老实了，要咕咕哒手里会出声儿的法器，一副要么你换戏法，要么就给他们自己耍的架势。 可这玩意儿也不好同时变出三个呀，就算是邱玉玲不嫌弃小侄子们的口水，可杯水车薪，交出去也照样是祸根，她便没交。 这可捅了王八窝了，哥仨趁机大嚎特嚎，还比着嚎。 “娘，娘，你赶紧把手洗了，过来管管他们呀。”再不来她就下药了啊。 李青梅丢开手上的活儿，两下爬到炕上，一手揽入怀两个，放在腿上又是颠、又是摇的，嘴上还哼着奇奇怪怪的小调子。 炕上还有个漏单的，她示意闺女捡过去。 一时间两个人炕上摇的，地上走的，比那戏台子还闹哄。 “娘，你把他们都圈住，我去取个东西就来。”邱玉玲把怀里的老三也塞进邱母的怀里，一路小跑，去她那屋淘换好东西去了。 此物乃后世哄娃神器，棒棒糖！ 她提前撕掉了糖纸，也顾不上邱母的好奇了，一个红窟窿塞了一个，小舌头舔到甜，这才都熄了声儿。 “这玩意好，比糖人小些，不扎娃娃的嘴，你再融几颗糖，给这几个多弄两个。” 邱母只端详了一眼，就连怎么来的都给邱玉玲编好了。 第208章 搬去农场 原本想的没几日就能回来几人，硬生生的在那边呆了一个多礼拜。 哥仨一开始还闹腾过，后来好像也就习惯了，谁给他们当饲养员不是当？ 只要有人伺候着，至于是谁在为奴为婢，他们一点儿都不计较。 邱玉玲抢过擀面杖，“娘，屋里头啥活儿您都不用操心，趁这功夫再好好和哥仨亲香亲香，别走的时候您再嚎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李青梅：“......” 不过冬天也没啥多的活儿可干，也就这一天两顿饭，哥几个现在连尿裤子都能控制次数了。 每天早晨眼一睁，先在炕沿上站一排，连屋都不出，就掏出雀儿放水。 邱玉玲嫌屋里头有味儿，提了两次，李青梅不舍得几个小孙儿出去受冻，直说小娃娃的能有啥味儿。 第三天的时候，邱玉玲把泔水桶放进来，叫哥仨往桶子里放水。 三小只雀儿还没桶边高，要放水了还得先爬到凳子上，反正连洒带溢的，勉强能糊弄过去。 可他们却像是找到了好玩儿的，一会儿就要尿一下，扶上去了，挤半天，只够滴裤子的。 邱玉玲感慨，这么小就“尿频、尿急、尿不尽了”。 “胡说什么呢，还不是你弄了桶，他们当好玩儿的事儿了。” 李青梅由桶给的启发，想把盆儿放地上叫尿，邱玉玲说她敢放，自己就去买新盆儿，反正叫她用尿盆儿洗洗涮涮，做不到。 这事儿才作罢的。 邱建设一行人对农场的环境，原本心里已经有个预案了的，结果还是被满荒滩的地窝子惊到了。 “都这么个住法么？”老远瞅着跟一个个小坟包似的。 邱大山憨笑，说地窝子冬暖夏凉，要不是有娃娃们，排不开，其实还挺好的。 黄朵儿先把新头巾换成旧的发白的那条，带上袖套子，开始里外清扫。 墙上还挖了暗格，能放油盐酱醋罐子啥的，炕也大的很，层高不高，但是也容得下一个西北的汉子立直挺，其实都还可以的。 她一早就心里有数，这会儿并没有什么抵触或不满的。 这一路来的时候，邱大山聊了一些农转工政策，这会子正是用人之际，不管是临时工，还是和合同工，在转成正式农工之前，总有她们能干的就是了。 日子且长着呢，干的好了，家属转正式农工的也有。 邱建设只说了一嘴，就打住不提，他们来的时候带的红泥碎砖什么的。 也不愿意耽误工夫，撸起袖子就开干了。 “那会子再稍稍挑高半米，弄两个窗子就好了。”这是邱大树到这儿后说的第一句话。 “椽木有限，这会子正盖宿舍和家属区呢，挑高了还得自己去弄木头，上房泥，工程量就不是这么点儿了。 再说，我也没想着一直在地窝子对付，周姨说朵儿这边可以编到放羊班，先算个临时工待遇，我这批正好能赶上分家属宿舍。 也就没大动。” 邱大树没再言语，他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许多事儿不到节骨眼儿上，都不报以最大的期待。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打击大哥一家的话，他爹不是连扯炕的炉灶都盘上了么，就是一时半会儿轮不上，也比其他人都站不直、只能进去猫觉的地窖也强出不少。 邱玉玲给淘换回许多的报纸，这次来的时候带的着实不少，黄朵儿把炕圈三面糊了起来。炕还没铺，等着公公他们盘完扯炕的炉子再说。 完了又把锅碗瓢盆那些个都拾掇出来，放在邱大山提前掏好的碗柜里。 她男人是细心人，提前编好了柳条篾子，三面卡进去，就像嵌了个竹筐子，碗盆放进去，好看还不落泥土。 他们其实只带了一个瓦罐锅，两个洋瓷盆，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木盆。 本来只打算带一个洋瓷盆儿的，还是婆婆和小姑子劝着多拿了一个，叫一个洗脸，一个和面用。 小木盆是洗脚的，大的是洗衣裳、或给仨娃娃洗身上啥的用的。 炒锅还没得，她男人说等顺当了，有安家费的，里头有张铁锅券能用。 邱建设这头把灶头盘好，又带着兄弟俩出去砍了几捆红柳条，捡了好几筐砖石疙瘩，把地窝子顶外的一圈做了标记，生怕谁半夜啥的乱走，踏到上头去。 忙活到第四日，其实已经没啥他们能搭手的活计了，柴也捡了，是灶也起了，就那么大点儿的地儿，再多的帮衬也有心无力。 爷俩便在第五日一大早，赶上驴车回邱庄了。 他们回去，邱建设留守，又换成李青梅和邱玉玲两人出发了，邱大树骑着自行车带路。 三个小豆子裹成肉圆子，在架子车上，一刻都不得闲，一会儿想站起来，一会儿想卧下去，好容易动弹累了，又饿了，吃饱了还犯困呢...... 这天寒地冻的，睡着不得冻坏喽。 几人吓的还不敢叫娃娃们睡着，只好又瞄上了三叔的自行车。 自行车可不是那么好坐的，被拒绝了他们就不乐意了，撇着嘴干嚎。 “娘，还难受不？”邱玉玲看邱母一脑门子的虚汗，促狭的问。 李青梅没好气的翻了一眼，“又难受，又想快快的交代给他们的爹娘去，磨的人够够的。” 娃娃么，不就是放跟前烦，离远了想么。 看几个娃娃实在是困到不行。这驴车也走了大半天了，母女俩叫停了驴车。 把卷好的被褥散开，三只小的埋进去除了鼻子和眼外，什么都盖的严实的，这才一个盯着，一个放心的赶车。 正好娃娃们睡了，不怕他们在架子车上蹦跶着摔了，车速也提起来了。 早晨六点出的门，下午四点多了才到的地方。 李青梅抿着嘴，和她老汉一个感受，比邱庄还苦。 但她什么都没说，把娃娃们安然的交到儿他们爸妈手里，自己和小儿子一趟趟的把捎来的东西搬进窝棚里去。 邱玉玲没急着进去，而是走走转转，观摩了下一个个的“小坟包”，规模之大，且惊且叹。 这会子过年的人基本陆续都回来了，知道邱大山家过来了，他相熟的工友也有几个上门看望的。 第209章 走亲访友 见着邱母问婶子好，见着三胞胎也是稀罕的很，又一听旁边的邱大山的弟妹都是中专生，态度更是热情的不得了。 旁人家出来一个都了不得呢，这啥家庭啊，能供出去两个。 仨豆子的口袋里有的姜糖、水果糖、饼干、胡萝卜干啥的，就没断过。 他们也不怯生，摆出当玉玲军那会子的架势，又是作揖、皱鼻子、打哇哇的，叫干啥就干啥，更招人得意了。 口袋也是愈发的鼓起来了。 后头就比自己老子娘还忙，都开始自发的串门了。 等奶奶和咕咕哒还有存在感愈低的三叔回的时候，勉力抽空挥了个拜拜，竟是多一分的不舍都没得。 李青梅坐在车辕上，抹了把眼泪，说了句“小没良心的”。 他们又把架子车赶回来了，奶山羊倒是拴到那儿了，说是儿媳妇放羊的时候捎带着也就放了，可驴车太扎眼了，他们还没根基，怕叫人说闲话。 另一个是他们暂时用不上，不如叫公婆放在邱庄使，两厢都方便。 李青梅一寻思，把毛驴架子车赶回去，自行车给两口子放下了。 等他们啥时候立住脚了，再换回来。 “娘，天也晚了，咱今晚住巷子那头，明儿赶早了回，再把地窖里头的东西往回装一点。”家都快被她娘给搬空了。 李青梅正有此意。 她不知道大儿那头，食堂怎么个吃法，第二回去的时候就把黄米、面、豆子啥的，都给装了不少，还有一坛子肉臊子也给整了过去。 家里也没剩多少东西了。 娘仨披星戴月的进了巷子，摸黑吃了点对付了一下，都懒得再折腾，就睡下了。 翌日又是五更天就上了路，车上装了粮食，邱大树怕压坏了驴，自发的跟驴车小跑。 邱玉玲只好下去陪着，说两人换着坐车，邱大树哪好意思啊，可拗不过他妹，最后也没坐车，一路蹦跶回的邱庄。 等回到屋里，尽管大冷天的，兄妹俩的衣裳还是都湿透了。 两个人相视一阵傻笑。 邱玉玲自己除了锻炼身体外，还能收获能量，就不知道她三哥除了轴，和湿棉袄外，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没有了孩子们的院子，陡然间安静下来，要不是还有后院的那只毛驴，都快没声响儿了。 邱父邱母都蔫蔫的，还没彻底化冻呢，就拿上掀把，去队上上工了。 邱玉玲只不适应了一丢丢，就慢慢过回了自己的作息。 她自打回来就被绊在屋里头，不管是交好的师长还是同学，都没来得及走动呢。 问了下邱大树的打算，他也有心出去转转，可是不敢像小妹那般潇洒，撇下爹妈地头受苦，自己在外头乱窜。 邱玉玲也不劝，自己出去了。 家里的自行车没了，她也不委屈自己，毛驴一拉，连车都不用套，骑着毛驴想去哪儿去哪儿。 小灰贼爱这样的日子，吃的的是麦麸加瓜果鲜草，喝的是咸甜水儿，还能撒丫子四处逛，不要太爽了。 天天梗着脖子在后院呼唤邱玉玲开跋。 邱玉玲去看了王爱红，和她扯了小半天闲，这才把偷吃了她爷贡品馍的妞解救出来。 “玉玲，你是我的大救星，要不是你来，我爹都不叫我起，他非说啥时候我爷点头了，我才能起来。” 呜呜~她爷都作古了，咋点那个头么。 在这儿能换脑子，真的，也不知道这姑娘哪来这么多的笑料，反正每回都能叫她开眼。 “不是，你等献完了再吃呗。” “献完了也轮不到我啊，他们说碎娃不能吃贡品，给我爷上供的是甜油瓤儿的，我就寻思尝一下，我爹就不干了。” 她吃外爷的时候，她爹咋不管呢，到他自己爹就不行了，心忒偏。 王爱红的嫂子牵着她得小侄子，端着油馍馍，出来喊邱玉玲进去上座。 “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王爱红用脚尖一下又一下的碾着地上的土疙瘩块。 “嫂子，叫爱红一块儿进去呗，没人叫，她不好意思。”这姑娘大了，知道要脸了，这会儿等着屋里头人递台阶呢。 她嫂子忍着笑，“爹早都叫你了，你不进去，谁替你招待客人呢。” 王爱红闻言，飞快的抬眼瞅了眼她嫂子，脸皮松了，正抬脚呢，不知道想到了啥，又扭扭捏捏的停住了。 她嫂子只一眼就明白了，扯着嗓子喊爹，她爹出来没好气的很，“还挣下功劳了？非得叫我亲自出来请一下才成呢？” 又转而对着邱玉玲笑，“这闺女，你说她贪嘴吧，啥东西都给她呢，就不知道随谁了，你快进堂屋走，别陪她站墙根儿了，她爱站叫她一个人站去。” 啥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王队长的话音才落，王爱红哼了一声，一手扯着邱玉玲的胳膊，傲娇的就朝屋头走。 路过她爹的时候，还故意怼了人一肩膀。 她爹也装个没事儿人一样，跟后头也进屋了。 王爱红的娘是个略丰满的妇人，等邱玉玲一进屋，就招呼着叫脱鞋上炕。 她奶也颠着小脚挪过来，一个劲儿的摸邱玉玲的手，说这丫头长的俊。 “奶，你快撒开，不然玉玲咋吃油馍馍嘞。” “撒开，撒开，奶的红红也俊的很。” 老太太搓着王爱红的小辫子哄她，邱玉玲瞬间就想姥姥了。 王爱红在她奶跟前倒是不甩脸子，闻言甩了两下脑袋，扭扭捏捏的嘟囔“那您还看着我爹罚我。” “......哎哟，我的乖重孙，快上太奶这儿来，陪小姑姑一起吃馍馍来。”老太太选择性的忽略了孙女的话，转而把小重孙子也揽上了炕。 小家伙脆生生的喊了声“小姑姑”，邱玉玲连忙从口袋摸出了两颗糖递给了小家伙，小家伙先看了眼他妈，大人点头才接下。 “嫂子把娃娃教的真好。” 王爱红闻言稍稍低了低脑袋，小侄子都快成她得对照组了，前头挨骂的时候，她爹说的原话就是“你还赶不上个俊林”！ 邱玉玲又略坐了一会儿，赶在晚饭前，千推万辞的出来了。 出来后王家给小灰填的那把干草，还好端端的放着，王父还说了句，“瞧人家驴都教的有规矩”。 这话一出口，邱玉玲透着夜色，就看见王爱红的脸肉眼可见的又黑了。 “那叔、婶儿，你们都进吧，我回了啊，啾~” 她都不敢多逗留，用脚夹了下驴肚子，随着哒哒声，赶紧离开了那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210章 走亲访友2 第二日连早饭都没吃，她就又牵着小毛驴出去了，徒留她三哥一脸的羡慕。 今儿要去看老校长两口子，没带啥值钱的，走半道上，驴屁股上就多搭了一口袋的萝卜白菜土豆子。 寻思了下，她又在挎包里放了五斤的小米，沉甸甸的，包带子从脖子转了一个周，也托到驴屁股蛋子上头。 毛驴也不拧呲，吃人的嘴短，自己没资格尥蹶子。 她也没闲着，管饱了驴，也没忘了管饱自己。 等一人一驴兴高采烈的到学校那儿，都快赶上中午饭了。 一回生二回熟，把驴拴好，听不见大门里头有响动，她在手心呸了两下，正打算助跑呢，就见老校长瞪着眼过来了。 “您装了顺风耳不成？”邱玉玲扒着大门舔着脸笑。 “你好赖喊一嗓子也成，这不是上学的日子，大门虽然不敞着，可里头有人，你喊了我就给你开了，回回翻墙，你也不怕我不知情把你给戳伤了。” “我就装个样儿，肯定不翻进去，顶多爬墙头上看看您和孟老师在不在，不在我才翻呢，在了我就叫人了呗。” 邱玉玲的歪理还没落音呢，孟娴就揩着手出来了，“我瞅瞅谁来了？” “呀，是玉玲啊，站外头干啥，先进来，好俊的毛驴，拉操场那头去，那儿有你贾老师收拾的干草呢。” 说着就亲亲热热的过来拉邱玉玲，邱玉玲见了孟老师可没有在校长跟前那么调皮捣蛋了。 乖乖的站定问了好，才跟着去拴了驴，提了东西，进的屋。 “来的正是时候，我烤的包子，咱再搅个疙瘩汤，又管饱，又热乎。 今儿干冷干冷的，路上挨冻了吧？感觉比暑假那会儿又长高了些......” 孟娴絮絮叨叨的，邱玉玲有问必答，说她穿的厚，还给展示了一下自己是袄子外头套马甲，马甲上头还叠穿了褂子。 “那天也有学生来了，娃穿的单薄的哟，你贾老师还当他家里困难，找了自己的一件棉袄子给娃穿，结果小伙子死活不穿，说是嫌累赘。 难得你知道把自己裹的厚，没有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媳妇和最得意的学生说不完的话，贾宏霖也没闲着，捅旺了炉火，把先前埋在灰堆里的土豆翻出来，放在炉面儿上。 “玉玲快吃，才烤的，今年的土豆面的很，要盐巴不？” “孟老师、贾校长，您二位别忙活了，我吃过早饭才出的门，骑着驴呢，又没怎么花功夫，这会儿还饱着呢。” 不是给校长他们省口粮，是她真的把自己管饱才来的，几番推让，见邱玉玲不似作假，孟娴又指挥着老头子给埋回灰堆里温着。 “埋进去就一直温温的，啥时候饿了吃着都刚刚好。”这一句是给邱玉玲解释的。 说实话，按邱玉玲对两口子的了解，估计这几个土豆就是下午的饭了，她们老把工资资助贫困学生，自己过的向来凑合。 客套完这些，她提进来的东西才得以现世。 “你来就来嘛，怎么每回都带东西，我和你贾老师的工资根本就花不完，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不看还好，一看孟娴就着急了，这会儿不是夏里，这玩意儿庄户人家算不上精贵，可这是冬天啊，连满地界连个绿影儿都瞧不见呢，更别说这些个了。 “又没装几个，今年菜地里的长的好，后来还在交流会上又添置了点儿呢，地窖屯的够够的，就怕您二老推推搡搡的，要不我还打算多叫毛驴驮一点儿呢。” “够了够了，这就够够的了，就我们俩，一天不事生产的，不动就没消耗，坐这屋里头又觉么不出个饿，多了也吃不完。” 见实在推不过，就指挥着老头子把那一麻袋的菜和小口袋里的米，提到没炉火的灶房里去。 冰冷的屋子，天然的窖，放一冬天都不坏，要是雪天还得提睡觉的屋头去，不然怕冻坏了菜。 不赶上饭点都不叫人走，更何况赶上了，两口子说啥都不许邱玉玲不吃就走，硬是留了一顿饭。 临走的时候，硬是给邱玉玲塞了四个烤包子。 等两口子送走了人进屋后，才发现学生坐的炕沿那儿，露了点儿啥，一瞅，竟然是一张大团结。 “这孩子也真是的，自己都过不明白呢，还接济咱呢，你看这弄的。”孟娴拿着这张大团结，有心想出去把人撵上，又知道这小半天哪里还追得上。 “先收起来吧，给娃娃攒着，她下回来的时候再给，另外那丫头爱看书，咱回头多给准备点儿藏书啥的也两厢便宜。”贾宏霖说完，倒是真提醒了孟娴。 钱估摸着想还娃也不收，但是娃娃爱书这个难不到她，她自己是教语文的，一辈子好藏书，给娃娃弄点书还是有这能力的。 邱玉玲压根儿就没这意思，她单纯的就是感谢恩师那几年的照顾而已，哪成想后来得了她孟老师好些个绝本。 从老校长那儿出来后，邱玉玲也不着急回家，又骑着毛驴去了趟她舅舅们家。 照例是给校长的礼，一个舅舅一份，不轻不重的，正正好。 两个表姐看到邱玉玲来了，高兴的很，剪刀石头布，谁赢了住谁家。 等她们猜完了拳，邱玉玲却说想住姥姥那屋。 姐俩一听，这还不容易，过年的时候都打扫出来着呢，李英芬接着话头，“叫我娘烧个炕的事儿，等着。” 然后撇下堂妹表妹一溜烟去找妈妈了。 周红芳一点都没不乐意，反正烧哪个炕不是烧的，“先玩去，一会儿炕就热了。” 姐仨围着炉子烤沙枣吃。 邱玉玲问俩姐姐，这一年了学的怎么样？把握如何。 李英桃可能是谦虚，也可能是藏拙，总之说的保守，只觉自己希望不大。 李英芬却自信满满，叫邱玉玲等她，“明年姐就过去陪你昂。” 引得她堂妹频频侧目，这么厉害的吗？难不成堂姐还留了后手不成？ 邱玉玲哪里知道这些，听了后只问她俩，有没有需要自己效劳的。 “没有。” “有。” 第211章 点菜 李英桃再顾不上堂姐到底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黑实力，邱玉玲这会子问了，她便掏出笔记本和课本，把平素里听不懂的，学不会的，一一拿出来问了个明白。 李英芬一开始还翘个二郎腿，说那有什么好问的，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儿。 不光是思路不对，结果也不对啊！ “不是，这题咋就成这样了呢？”沙枣也不香了，腿儿也不摇了，她坐直了身子凑过去。 这一学就到了半夜，李英桃倒是真困了，可她堂姐却又不睡了，拉着表妹一道道的验证。 “完了，合着全错了，没一道题能对得上呗？苍天啊，你真是给了我一棒槌！” 后头一嗓子，把正打瞌睡的李英桃吓了一大跳，“什么棒槌，老师骂谁呢？” 姐俩完全是牛头不对那马嘴，各惊慌各的。 许久不熬夜的邱玉玲，终于阵亡，等两个堂姐平复好找人的时候，表妹已经出溜到炕桌下头了。 仔细听还有呼噜声，三声长、两声短的，就跟那暗号似的。 第二日姐俩都不叫表妹走，邱玉玲便又留了一日，除了给她们提供解题思路外，她还抽空出了两套卷子，连答案都单独列到了本子上。 “英芬姐，英桃姐，你俩照着这个题型做，完事了可以互相给稍微变动一下数字或者条件出题，这样有利于巩固。” “玉玲，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要是再多留两天，我都感觉自己能当老师了。” 周红芳把热茶添上，探过脑袋看了眼，也看不懂个啥，但不妨碍她也跟着觉得厉害，愈发心里头气那个只知道跟着队里的大人去摸鱼的傻儿子了。 反正家里已经把丑话放在了前头，到时候谁考上了谁上，考不上的就下来种地，挣工分。 饶是两个舅舅家热情如火，也没能再多留外甥女一宿。 吃罢了晚饭，天擦着黑，邱玉玲骑着小毛驴，哒哒哒的回邱庄去了。 不过她承诺，会给两位表姐和表哥们寄试卷的，叫她们按自己的节奏继续学习，心态要稳住。 两个表姐都蛮高兴的，倒是表哥们，心思都在猎野上头。 不是他们不上进，这样儿的考试如同过江之鲫，哪有那么容易，就是努力了，也不可能都叫他们老李家的中了吧。 就是老李家的祖坟着火了，这事儿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他们愿意把机会让给妹妹们，毕竟他们是男人，吃点苦算什么。 邱玉玲回家了，想象中的嘘寒问暖并没有，连丁点儿的担忧都没有，她除了感叹一句社会好之外，也不敢说其他的。 乱跑的是她，夜不归宿的也是她，又没个手机电话啥的，通讯靠吼，交通靠走的年月，就是父母不见娃娃了，着急又能如何，连个大喇叭喊话都指望不上，更何况其他。 不过她是州官，以后肯定不会允许家里的小辈，像她这般放荡不羁爱自由的。 “娘，这是大妗子给你准备的，这是二妗子准备的。”两个大口袋一左一右，按出处说完，分别递给了邱母。 “你去你舅家了？就说咋还一宿都没回呢，咋没多住两天？” 邱玉玲确认了一下，她娘说的不是反话，这才认真作答，“睡不好，英芬表姐和英桃表姐，不停点儿的拉着我说话，嗓子眼都给我说细了，喏，你看，啊~” “快别挡道儿了，我放东西呢。”豁开闺女，邱母拎着口袋去了套间。 “玉玲你进来。” “哎，来啦。”她刚打算脱鞋上炕呢，屋那头就喊上了。 “咋这么多沙米？你大妗子得是把屋头的都装给你了？” “昂，我去的时候给大妗子他们装了半口袋小米，还要装面呢，我不要来着，后来她说我爱吃沙米凉粉，就把这都装上了，叫你给我洗凉粉吃呢。 说真的哎，娘，我还真馋了，你给咱弄呗。再捏几个辣白菜盒子，烙出来，到时候一口凉粉，一口菜盒子，再喝口包谷榛。 妈呀，不行了，这会子就想吃了。娘你答应没呀？” 邱玉玲围着李青梅嗡嗡嗡嗡的说，李青梅只好都应下，心里嘀咕，“儿女都是债”。 收拾完东西了，旁人都睡下了，她还就着煤油灯挑沙米里头的碎石粒儿，一盆盆的淘洗完，浸泡上，等睡的时候都快后半夜了。 第二日也早早就起来张罗了，又是磨浆呢，又是过筛儿呢，一道道工序的弄好，等邱玉玲一个大懒觉醒的时候，因着天冷，凉粉已经成型了。 邱母正在剁馅儿呢，给她弄辣白菜馅儿的菜盒呢。 “娘，你一宿没睡？” “嗯呐，你要着吃呢，后儿就走呢，我不连夜弄，你哪来的功夫吃了？” 邱玉玲一听这心里愧疚了个稀碎，吊她娘的脖子，跟那没断奶的羊羔子一样，长一声娘，短一声娘的，弄得李青梅招架不住，才说逗她玩儿的。 “睡了，睡了大半宿呢，你快闪开，别挡我道儿了，有你这磨人的功夫，我多少活儿都出来了。” 饶是邱母这般说，邱玉玲照样感动的稀里哗啦，这娘是终于养成了，可她又心疼起人为她这般操劳了。 中午就是照着邱玉玲头天晚上的菜单吃的，沙米凉粉吃上了，菜盒子咥了，包谷榛喝了。 “这才叫日子啊。”连锅都不用她刷，她顺时针搓着肚子，拉过枕头斜靠在热炕上，瞅着邱母忙碌的身影，又给她娘开始了画饼。 什么大房子了，黑票子了，两轮子了，澡堂子了，甭管有没有的，反正一通胡吹，吹的李青梅都感觉好似明儿就能享受上了似的。 “你呀，就是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在外头可不兴胡说啊。”她只当闺女又做白日梦呢。 邱玉玲嘿嘿的直乐，保证着出了这门，她一定拴好自己的牛，坚决不叫它们搁天上飞。 “就知道你哄我呢。”一听闺女承认了吹牛，李青梅心里又失落，又好笑的。 “娘，我们都走了，就你和我爹两个人，吃喝可不许见天儿的对付啊，要是你俩不好好吃把自己犒坏了身体，下回我回来可是不依的。 爹，记住没？” 闺女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邱建设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一边傻乐一边胡乱点着头。 这家他说了又不算，想怎么答应，就怎么答应。 第212章 夜班车 惦记过的也吃到嘴里了，邱玉玲和她三哥也该收拾铺盖卷儿返校了。 老子娘自然是不舍的，但要说谁最舍不得，当属后院大总管小灰了。 邱玉玲过去道别的时候，倔驴呲着牙花子，扑哧扑哧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个啥。 语种不同，她实在没听懂，只给填了一把糖进驴嘴里，趁它闭麦的功夫挥挥手走了。 现在送娃娃们的次数多了，流程都快成制式的了，照例是从巷子屋里歇一宿了，再早早坐班车赶路。 这回路上李青梅给兄妹俩都装了肉饼子，还有干菜包子。 中途到了威武市换乘的时候，两人就着凉水把预备的干粮拿出来，填饱了肚子，才几番道别后。各自赶路。 这次两个人都坐的夜班车，邱大树的还发车早些，本来他想送妹子上车了再走的，结果形势不顾人，只能眼巴巴的瞅着自家小妹还在冰天雪地里等着。 “去候车室等，外头冷，听话，赶紧进去。”车都走开了，他还从窗户口探着脑袋喊话，车里头的人都不乐意，嚷嚷着叫他把窗户拉上，嫌冷。 邱玉玲等车看不着影儿了，才把领子又拉了拉，重新退回了灌风的候车室。 屁股还没把座位捂热呢，外头就喊着叫人上车，说车就位了，一下子呼呼啦啦的都往外挤。 邱玉玲没行李，光杆司令一个，又比别人灵巧些，进去找了个倒数第二排靠窗户的位置，帽子围巾都捂严实了，不等人上齐，就合上了眼皮。 这时候的夜班车也照样加塞呢，她算是坐稳当的早的，是占的两人座之一，还是逃脱不了有人过来要挤挤的命运。 直到脑袋被行李有意无意的撞了第二次，她终于不耐烦的掀开了眼皮。 “同志，你的包没放好，一直撞我的头。” “不好意思啊小同志，您看方不方便换个座位......” 邱玉玲都气笑了，合着是故意的，她说叫把行李放好，人不接话茬，转而给她说换座的事儿呢。 “不方便，趁现在座位还有空的，你抓紧去坐吧，别跟我这儿磨，我不方便。” “你这小姑娘，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看我们俩是一块儿的，坐一起方便照应，后面这个位置也是临窗的，就挪了一排，也没啥区别么。” 见对方听不懂人话，邱玉玲懒得多废话，直接胳膊一伸，把头顶那个耷拉下来，一直剐蹭自己帽子的包带子，一把就薅住给撇地上了。 “有毛病吧你，干嘛动我的包？你给我捡回来放上去，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邱玉玲正视了一下这个叫嚣着对自己不客气的男的。 岁数不很大，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姑娘，原来是想坐情侣座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持证上岗的，反正她还就偏不让了。 “你要是还想安生有座位，就自己捡回来放合适的地方，再找事儿，我就从窗户扔下去，不信你捡回来还能有座儿，到时候别说和这姑娘能连坐了，怕是能挨屁股的地儿都不一定有哦。” “你......” “好了，强哥，咱坐最后这排吧，趁这会子还能挤得下。”姑娘拉住了要发火的男人，自己先一步坐到了刚刚给邱玉玲指的位置。 男人也没好气的捡回包，打算重新往邱玉玲头顶塞。 行李架是公用的，她也不好说不叫人放，只是这男人明显就憋着坏呢，放行李的时候动静贼大，还不停地磕到她的帽子。 邱玉玲反向站起来，抱着臂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要是不想下去捡回行李，你大可以试试再整这死出。” 男人一看邱玉玲站起来还是个小姑娘，显然没放在眼里，满脸的轻慢，动作没有丝毫的收敛。 事可再一再二不再三，邱玉玲说到做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包从窗户甩了出去，用的劲儿大，甚至甩出了抛物线。 “臭丫头找死呢。”男人没料到邱玉玲敢真刚，抡起拳头就要给她点教训。 邱玉玲侧身一闪，顺势拉住了男人的胳膊，旁边的姑娘也没见她咋掰的，就只听一声脆响，满车都是杀年猪时的嚎叫声儿了。 乱哄哄的车瞬间落针可闻。 “啊~我的胳膊。” “强哥，你怎么了？” “报告驾驶员同志，这里有人耍流氓。” 三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驾驶员和售票员同时过来了，要带三人下去，邱玉玲哭的梨花带雨，最后一排被这俩人挤来挤去的几个人，都出来作证，是这个男的一直在惹是生非。 就连前排都有人作证，说这小姑娘上来的早，还听到男人和女人小声嘀咕，把姑娘想法弄醒，给换到后头去。 还说他们占了好几处座儿了，别人要坐的时候，他俩都说有人，就是为了挑挑拣拣什么的。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见迟迟不发车，又上来了一个工作人员。 刚刚还撒泼耍赖又嚣张的男人，这会儿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也不回答，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胳膊疼。 女人这会儿也成了哑巴，一句都不说两个人是同路或是其他什么关系，竟就那么坐了回去。 见不是邱玉玲主动闹事，并且有诸多人证指证男人，而女人又合着手拿了介绍信什么的，说必须赶上这趟车，才不耽误明天之类的。 最后车站的工作人员只带着叫唤疼的男人下了车，正好连行李都不用取，其他人都被以最快的速度叫坐回去，发车了。 这时候，邱玉玲旁边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娘，要不是男人下去，她还没得坐呢，现在捡了漏，只一个劲儿的继续数叨那种人品行不端。 好赖人家刚刚声援了自己，邱玉玲是聊也不是，不聊也不是，关键是大娘还热情的把一截红薯掰了两半，硬塞了邱玉玲一半。 邱玉玲这人不怕人横，就怕人软，这下也绷不住了，只好摸摸索索的从包里拿出一个葱油饼子，也掰了两半，非叫大娘收下。 两个人这互换了零食，大娘自觉双方变成了自己人，更是话头子长的不行不行的。 先是问邱玉玲，见她没一句能答到点子上，转而又说起了自己。 说自己这是去兰市伺候月子呢，媳妇儿生了，老家收到了电报，她这抛家舍业的...... 第213章 去老爷子家 夜班车开的慢，邱玉玲一开始还能勉强嗯嗯啊啊两句，给那大娘捧个场，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到地方睁眼睛的时候，大娘第一时间数叨她，“小姑娘可真是心大啊，这睡了一路，尽听你吸溜哈喇子声儿了。” 邱玉玲条件反射摸了摸嘴角，还真有可疑的水渍，这毛病怕是要陪着她一万年了。 “大娘您一路都没睡啊？” “嗯呐，我再睡了，咱俩都睡过去，行李叫人背走了不说，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叫人占了便宜咋弄？” “啊？”合着老太太不睡是为了守她啊？这可真是，平白落了这么大的恩情。 “年轻就是好睡个觉，我儿那会子也是，头搭哪儿都能睡着，这会子到地方了，你赶紧看看行李啥的，我儿搁外头等我呢，我先下了啊。” 见姑娘醒了，老太太自觉也算尽了这一路护花使者的义务，从座位下头抽出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就走了。 邱玉玲晕晕乎乎的站起来，刚往过道走呢，就感觉肩膀被撞了一下，还有一声轻“哼”。 一看正是昨儿牺牲了队友，侥幸剩下的女人。 她把围脖拉起来，紧跟在后头，也一肩膀怼开了女人，“哼”。 谁不会似的。姑娘被撞的一个趔趄，栽到在旁边的座位上，咬着唇，要哭不哭的，邱玉玲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惹急了，男人女人她都打。 下了车才发现，这会子还是五更天呢，她也没地儿去，索性徒步去了百货大楼，得看看市面儿上都有些啥能置办的。 大过年的日子，她总不好空手进老爷子的家吧。 她这边走的慢，到了地方，人都还没上班呢，干站着又冷，只好又往那避风的角落躲过去。 幸好她那大包还斜挎着，掏个啥也不打眼。 摸出了俩预制韭菜鸡蛋包子，还冒热气儿呢。 吃一口，再喝一口军用水壶里的豆浆，也是暖的，三两口吃完，别说，肚子里舒坦多了。 一整夜没方便了，这吃饱喝足就想上厕所。 但说实话，她宁可在那村里的荒滩上解决，也不爱进这旱厕，大冬天的也挡不住那下头蠕动的蛆。 所以，这不回小木屋还不行了。 可百货大楼跟前人就没少过，她只好重新踏上路牙子，越走越急，好容易找到能方便她回农场小木屋的地方。 一进去就撒丫子奔马桶。 解决完了，也没急着出来。 这来都来了，不得洗漱一下啊。 顺道把她这身棉衣棉裤加棉鞋，也统统换了身干净的。 泡完澡出来，整个人都布灵布灵的了。 可这时间已经过去小半天了，索性也不急着出去了。 她这农场主现在当得，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亩地了。正好巡视巡视。 万金见着她，高兴的很，叼着她得裤脚，满院子撒欢。 “好了，跟我出去逛逛。” 一人一狗，闲庭信步走过了农场的各个角落。 那一片片的果林，已经快包罗了后世她所见过的大部分品种。 天地仿若绵延无边。 她觉得可以不用再把钱财用来扩充农场了，更何况越往后，升级后的土地、林地买起来就越贵。 现在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了，她也该叫这儿歇歇，稍稍攒点儿活钱了。 不继续投资的话，干等着收庄稼什么的，回钱就容易的多了。 这一瞬她甚至有点理解当时马先生凡尔赛的那句话了，“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串数字”。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有望达到这个境界。 当一个人再不为钱财所烦恼的时候，她才能真正的享受生活，拥抱生活。 好比她现在，当不以活下去为目的的时候，对人对事都能相对的宽容，或者说，容易有新奇的角度去看待这些，更能体会到幸福感。 歇的差不多了，她还是按原计划去了百货大楼。 东西好似也没太推陈出新，价格也没有变动太大，她这头心里就有了数。 去老爷子家的时候，拿了农村人自己织的土布，小米，还有葱姜蒜，干菜、熏肉，最后又提了一斤的槽子糕。 上回她二哥给了自己灵感，这次她给老爷子额外准备了一张自行车票。 那辆二手自行车，虽然没说给她，可基本就是自己在骑的，多少有些占便宜了的。 老爷子嘴上总说自己不差钱，可再不差，那也是人家的辛苦钱，自己没道理白使。 她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 正准备叩门呢，门口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你是？邱玉玲？” “我是，您是李家姑姑吧？”邱玉玲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叫人家合不合适，但按老爷子定的这辈分，是该这么叫的。 “又是谁来了？哎哟，小丫头回来了，就想着这几日你该回来了，这是你大姑。” 完了老爷子又指着邱玉玲给女儿介绍，“这是我给你说的玉玲小丫头，别站着了，让开叫丫头进来。” “干爷，过年好。” 老爷子眼睛一瞪，“咋又成干的了？”虽然是干亲，可原先都改口喊爷爷呢。 邱玉玲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是有正经家人在的么，她这种干的总得亮明身份，好不叫人多心才是。 “大妮，给娃搭把手，把东西往屋里头提。” 见还有人在的，邱玉玲觉得这礼会不会备的有点太随意了。 老爷子显然不这么想，进去听了是给他带的，直接就上手翻了。 当着闺女的面儿，一样样的摆出来，“你这丫头，又拿这么些个的东西，家里啥没有，你回回不听。” 邱玉玲老实的站一边，总觉得今天的老爷子，积极的不似往常，好像是有意显摆似的。 她刚刚喊大姑的时候，人家没应，这会子礼当一一摆出来，那面色倒是不一样了。 “爸，这可都是好东西，庄户人家不值钱，搁城里紧俏的很。” 说着拿起那一卷子土布，“这布织的很是绵密，既不像供销社卖的，又比寻常的土布精致的多哎。” 邱玉玲脊背稍挺，这是碰到识货的了。她赶了现成儿，直接从系统商城淘换出来的。 女人翻布的时候，竟然还翻到了一张自行车票，“咦，咋还有张票？夹错地方了？” “不是夹错的，我二哥得的，家里现在用不上，专门搁里头，想着孝敬干爷的。” 第214章 李家大姑 二哥是她嘴上的钱袋子，马上大哥也能领工资了，少不得也得拿出来充门面用用。 老爷子还没说话呢，他姑娘先是眼睛亮了，“爸~” 老爷子一把薅过那张票，塞回邱玉玲手里，“拿好，这票都值不少的钱呢，娃娃家家的，手咋这么松？” “爸~？” 女人的尾音拖的有点子长，先前她说要那个旧自行车呢，老爷子不松口，说他们从兰市往京市带麻烦，这下好了，有现成的票，自己去了买量新的，岂不更好。 “叫爸也没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你的，你咋好意思白占的？” “我啥时候白占了？你不是我爸吗？不是说人是你干孙女儿吗？” “我可没打算收，再说也没那厚的脸收这么重的礼，丫头搁这儿管我吃吃喝喝的就不说了，你这到这米面多难倒腾回来吗？你知道这肉有多紧俏吗？ 你知道那麦乳精都是拿着病例条子才买得着的吗？你当丫头搁这儿白住呢？那屋里屋外拾掇的干净成啥了，你们来的铺铺盖盖全是拆了重新缝的。 要不是我老头子死皮赖脸的要收人家当干孙女儿，人家搁哪儿住不消停？” 老爷子越说越气，恨不能这会子就叫闺女收拾包袱回自己家去。 这个年过的一点儿都不消停，回来了也不说体恤她老父亲，一把岁数一个人在这边过的好赖，张口闭口就是自己的困难，叫他一把老脸舍出去给外孙子找门路。 说实话他也稀罕后人能在跟前打扰，可他这外孙自己也看了，挑挑拣拣的，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是自己的这把刷子能安排得了的。 前脚看达不成目的，后脚他就和女婿要一并回去值班。闺女倒是留下了，说是几年没来了，想多陪陪他。 可这小半个月待的，纯纯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一会儿嫌自己住的远，不方便她照应，叫自己随她过去，又一会儿说她那边住的不宽敞，不如老家院子舒坦，正话反话，车轱辘的说。 又说这院子屋多，属实浪费，叫学着京市的院子都租出去，每月也有进项，后来自己说了那小屋叫学生娃住了，她又嚷嚷着不合适什么的。 邱玉玲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老爷子的这个闺女不是多么好相与，她也没手长到谁家的事儿都去管。 见老爷子另有主意，便乖巧的立到一旁打照应。 “爸你说这些干啥，我买这票还不成吗？” “你买也不给你卖，上你京市买去，丫头挂个我干孙女儿的名儿，咋给你卖？卖多少合适？你少祸祸我们的关系。” 那张票也被不由分说的塞回了邱玉玲手里，“拿好，大河还得说媳妇呢，你三哥大树也要工作了，这好东西留着也不烫手，哪里派不上用场了？” 邱玉玲还想推脱一二的，就又听老爷子开口了。 “你实在要了，这旧车骑走，叫丫头攒攒自己买个用去，以后走哪儿都是个趁脚的，总归东西是自己的，省的用我这老头子的，娃娃名不正言不顺的，还得给我管吃管喝的，有人还不识好。” 老爷子打定主意不遂闺女的意，李春妮能怎么着，重新拿起包包，塞到腋下，“我出去办事，中午不回来，你吃自己的，不用管我。” 说完也不等老爷子回话，就推车走了。 “干爷。”邱玉玲都不好意思留着了，打算年后了还是随便找个就近的地方租住着对付一下算了。 “没事，别往心里去，几年不回来，只要一回来，她铁定得弄个鸡飞狗跳才算罢，要不咋她来了，两哥哥都不说回来过年的话。 跟你没关系，这丫头小时候在她爷奶跟前放了几年，再接回来的时候那性子就偏的很了，总觉得家里全该着她的，但凡不如意就能作天作地的。” 这些话本不该给小娃说的，可邱玉玲向来老成，他这会儿估计也是气着了，也不管差辈儿的事儿了，直接就讲开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她一个外人能听能说的不？除了嗯嗯哈哈的，她也不知道再回个啥。 “干爷，您歇着，我去把饭给做了吧，下午还得回学校呢，我后头空了回来看您。” “不做了，走，干爷带你下馆子去。咱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 邱玉玲这馆子也没下成，碰着了又推着车回来的李春妮。 “爸，小邱，你们没吃呢吧？走，进屋去，我买回来了。” 邱玉玲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爷的闺女好不好的另说，可老爷子对她是真好，比自己亲爷都好。 刚刚人走了，还给自己傲娇的显摆，说她的屋给挂着锁呢，而且说的是她租的。 既然老爷子说是租的，邱玉玲就趁机把租金塞了过去，谁知他又当压岁钱给还了回来。 一来一回一场机锋打的，反正老爷子说不许她搬出去，她暂时还没想好怎么个处理法，能既不伤两人之间的情谊，又不搅和进是非里去。 “走，不吃白不吃，跟干爷进去。” “玉玲快进来，大姑买了卤猪肘子呢，爸，你把娃喊进来呀。” 邱玉玲倒也不是那扭扭捏捏的性格，人家都喊两次了，她便也大大方方的上桌了。 “这葱油饼子是你妈烙的吧？热了一下，这香味蹿的很。” 吃食都摆好了，还有邱玉玲单独掏出来的葱油饼，倒是一桌好席，尤其是这人出去一趟回来，说话办事儿就跟锤锤敲过似的，会的很。 那就吃吧，邱玉玲寻思席上肯定还说点儿啥呢，谁知道就是单纯的干饭，可能是一开始的态度叫邱玉玲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好了。 李春妮也主动解围，“都是自家人，以后喊大姑就成。” 邱玉玲把嘴里的那口饭咽下去，敞亮的喊了声“大姑”。 “哎，多吃点儿，瞧你瘦的，跟个麻杆儿似的，大姑就是嘴快，有时候不过脑子先过嘴。 听老爷子说了你这一年对他的照顾，大姑心里感激着呢。别停啊，多吃点......” 第215章 方便 许是知道邱玉玲只是歇个脚就得去学校了，李大姑也没端太久，等吃罢了晚饭，老爷子带着美银出去遛弯的功夫，就兜不住事儿了。 “玉玲，大姑跟你商量个事儿。” 邱玉玲心说，来了。 “大姑你说。” “大姑刚出去想来想去，觉得老爷子说的对着，自打老爷子和你相交后，确实被照顾的妥帖，我来了也都看在眼里，那衣裳就没有埋汰的，领子都给护住呢。 还有那被子头，都是两层护布，枕头枕巾都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老油味儿都没得，比以前回来时老爷子一个人的时候，简直两样儿天地。 大姑那是跟自己爸淘气呢，其实心里头不知道多感激你、喜爱你的，大姑有个想头，想把你那张自行车票买下。” 她刻意顿了一顿，见邱玉玲没反应，又接着说道：“大姑不占你便宜，头先我也看了票了，是凤凰牌儿的车票，正好京市买得到。 大姑也不占你便宜，我们家属院有人倒手过票，她当时给了八十，大姑也给你八十，老爷子那儿，我去说。 不瞒你说，我其实不是给自己买呢，想行礼呢，给军军安排的工作，再添张票，多半就能成了......” 邱玉玲的农场有个弊端是，不能压榨社会秩序，好比外头的物资啥的短缺，她从系统商城换票，比她直接下单该商品都贵的多的多。 大概防着她与民争利吧。 所以非必要她很少往出淘换票据，但她往出划拉物资什么的，算是从农场出售，就和市面上开销的价值差不了多少。 所以即便大姑给到了八十，她也并不挣钱。 不过这票也能让，她原本还打算直接白搭出去的呢。 这下有了早晨的那波争执，以及后面的这桌席，她这票让出去得到的实惠比早晨白送的还大。 如此一来老爷子的情还了，他的子女和自己也没交恶，就，值了吧。 “能行，大姑，只是这钱会不会给多了？”推辞还是必要的。 “不多，你这好赖是通用票，异地交易也使得，本来就值这个价的。”再少她爸又得出来祸祸她了，指定不能叫她如愿就是了。 摊上这号子胳膊肘往外拐的爹，她只有捏鼻子认了的份儿。不过丫头也不是那没良心的娃，对她爹能照拂这么些，也论不清什么便宜和吃亏了。 这种撕吧的环节，咋能少了呢，邱玉玲如今已经驾轻就熟，推来推去的，最后才勉强收下。 又有一笔钱过了明路，多少还是与己方便的事儿。 邱玉玲原本还想着第二日一早就闪人呢，结果李大姑比她闪的更快。 原来头天出去不仅买了吃食，还买了车票，晚上回来又把自行车票拿下，再没啥牵挂了，连夜打好包袱就走人了。 老爷子好像都习惯了，早早起来送了一程，再回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逗着美银玩。 “干爷，你怎么起这么早，大姑呢？” “回了，五点就去车站了。” “啊？我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都没起来送下大姑。” “她也没带啥行李，那会子早的很，刻意没吵你的，你这都成租客了，管那些干啥？”后一句明显带了情绪。 邱玉玲失笑，老爷子真是的，还计较呢。她成了租客对谁都好。 那中午我给您做顿饭，下午得去学校了。 “走，昨儿没下成的馆子，咱今儿补上。” “能成，我刚得一笔偏财，今儿我请您。” 老爷子没答应，非得他做东，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问她，开学还周周回来不？ “来呀，干嘛不来，我还想着要是这学期管的不严了，每天回来住呢，早晨也不骑车，我就跑步过去，连早训都省了。” “嗯，好事情。”老爷子瞬间坐正了。 还给邱玉玲说，到时候要是得家长签字，就叫回来喊他。 “夏天了么，日子一天比天长，来回跑跑也使得。我去食堂给咱把饭一打。” “不用干爷，我搁学校吃了再出来呢，要不得让您等啥时候去，你只管自己那顿，千万别管我这么多啊，要不我还是住校算了，太给人添麻烦了。” “好好，我不打你那份儿，你安心回来住就是了。”院子里有人气儿总比没人气儿的强。 既然有这个打算了，邱玉玲压根就没保留床位，就是刮风下雨，还能难住她不成。 老师还真得家长签字，需是本市有人经管的学生才予以放行。 邱玉玲又回去把老爷子驮学校去，签了字画了押，才又喜滋滋的把人领回家去。 远是远了点儿，但胜在安全又心理轻省。 老爷子毕竟是男人，心粗的很，根本就看顾不到许多的事儿，只看丫头每天回来就成，早早晚晚的，一概不计较。 邱玉玲天天跑步上下学，就跟回到了邱庄那会儿似的。 中午没地儿去，就在图书室看书，碰到市面上少见的书了，还负责拓印留存。 她也没忘了两个表姐马上要中考的事儿，试卷和习题册都没少出。这次倒没一人一份儿，就弄了一份，寄回去叫她们手抄。 说来也奇怪，原先一个宿舍住的时候，也没见大家伙儿和她有那么多的话聊。 自打她不住宿了，每天都有先前的舍友排着队想和她谈心。 李飞丹和赵小谷还罢了，本来就处的比其他人强些，可连张彩月刘小芳她们也突然间对她有了说不完的话，续不完的友谊。 “玉玲你知道不，秋莎也不在咱宿舍住了，她搬对门去了，哎你不搬走就好了，没人戳是非，咱们还都在一处，不知道多好的。” “我走也不是谁影响的，只是住亲戚那儿能方便点，中午还能带点子饭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亲戚对你可真好，原先还想着条件不好，着此次见你饭盒了，真舍得给你带吃的。” 没错，邱玉玲也不是顿顿吃食堂的，偶尔也会带点饭食，都不是啥过分的搭配，但也比学生食堂的成色好出去不老少。 别看她也拿的黑窝窝头，可是一点儿都不拉嗓子，是她专门用黑面和荞麦面玉米面三掺着蒸的。 也是满盒子的菜疙瘩，可她都是拿油拌的，贼下饭不说，还开胃的很。 两头的信息差，终于叫她顿顿能吃上可口的饭菜，还不用费心瞒东瞒西的。 第216章 错过 因为不住校，她也不用在同学那儿报备什么行踪，有时偶有下午少节课，她就佯装回家了。 自打年前到现在，她也没再去过所谓的废品采购供应站，今儿正好有功夫，她背着自己的挎包，打算去联络联络感情。 她到了的时候张管事不在，是另外一个姓田的工作人员。 “你找谁？” “您好，我是来看看有没有旧书旧报纸啥的，想买点儿回去给我娘打袼褙用。”已经有一条熟人线了，邱玉玲没有想在同一个地方下两个套儿的想法。 “没有。”这田福中也奇怪呢，最近这纸片片 啥的，他就没太瞅见过，想给家里顺点报纸擦屁股都没得。 邱玉玲也没失望，道了声谢就先撤了。 出门也没回家，拐了个弯儿，去了一毛厂家属区那边。 刚走跟前就看到大毛二毛撅着屁股捡羊拐呢。 “大毛，二毛，还记得我不？” “玉玲姐姐。” “玉玲姐姐。” 哥俩记性好，异口同声的喊着，大毛一把搂过地上的拐子，揣裤兜里，“玉玲姐姐，你咋好久不来了呀？” “姐还上学呢，要念书，放假了要回家干活儿，这不，一有空就又来了呀。”搓了把二毛的毛寸，头发上沾了毛絮絮。 “玉玲姐，走，我带你先回家，我妈一会儿就来了。她上回还说你咋不来有啥考试的话呢。” 邱玉玲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错过了一个亿？ 果然坐了没多久，她于婶就下班回来了，看到她也高兴的很。 “玉玲过来啦，好些日子不来了，婶还以为你毕业分配出去了。” “没呢，明年了才毕业呢，就是课紧，另一个放假学校还带我们到周边下田，一直腾不出空儿来。” “没事，没事，正事儿当紧，今儿不急回吧？婶给你烙馅儿饼吃。” “得回呢，我就寻思好些日子没来看您和大毛二毛了，有点惦记，一会儿还得赶着回学校呢，您不管我，平日里咋样还咋样。” 寒暄了好一会儿，邱玉玲才把话题引到大毛说的考试上去。 于婶手上不停，把前段时间一毛厂财务室招工的信儿给邱玉玲说了。 邱玉玲这肠子都悔青了。 于婶好笑道，“你急啥，按部就班的毕业了，不用挤破头考试，就能有班上。” 除了咬牙笑着，她还能说啥，想了想，她从大毛的作业本上撕了张纸，把李爷子那儿的通信地址给于婶写下来，顺带还掏了五张四分邮票。 一并交给于婶，“婶儿，您也知道，我家里头供了俩学生出来，爹娘都是地里头刨食的，不容易的紧，我不怕考试，只要能早一天有工钱挣，不给家里添负担，就比啥都强。” “那，也成呢，一毛厂和二毛厂也时常招工呢，不过这办公室的岗位啥时候再招，就不好说了。下回只要放信儿了，我亲自去跑一趟也成，你就安心念着书先。” 邱玉玲千恩万谢，这才好像才想起来一样，“瞧我这记性，今儿本来是给大毛二毛送毛衣的，一通话说的就忘了。” 说着从花布包里翻出两件水红色小毛衣来。 “可能都稍稍有些大，袖子扁一圈上去应该就行，身量长点倒没啥，想的是他们哥俩长的快，怕刚合适了不经穿。” “哎呀妈呀，这手工活儿也做的忒好了些吧，你说你念书就够累的了，还劳这神干啥。” 王一梅也不捡菜了，举着除了大小有别外，几乎看不出不同的两件小毛衣，一个劲儿的夸邱玉玲心灵手巧。 她的系统商城出品，四舍五入，约等于她得出品，这功劳也不算冒领。 于婶给小哥俩比完毛衣，确实稍稍大那么一圈圈，但下头套个秋衣啥的，宽宽松松的，这会儿才开春，穿到冬天都合适呢，更是喜爱。 “你坐那儿稍稍等会儿，我这面早晨出门就发上了，三两下功夫就烙好了，顾不上吃了也揣两个回去。” 邱玉玲说得赶着回学校，王一梅不答应，就是不吃也得打包带上。 盛情难却，她只好翻了下大毛的课本，考教了一会儿娃娃的功课，学的马马虎虎，一看就是半大小子光惦记着玩儿了。 “看叫你玉玲姐姐看笑话了吧，你不好好学习，长大讨饭都没你的碗。”装好了烙饼，王一梅把大毛脑门剁了一指头。 又叮嘱邱玉玲小心烫手，她包了两层报纸，直接帮着装进邱玉玲的挎包里。 “空了就来婶子家玩啊，俩兄弟也老念叨你呢。” 邱玉玲捏捏二毛的小脸蛋，“是念叨姐姐的糖呢吧？不许多吃啊，小心烂牙根。” 二毛笑的一脸憨相，大毛到底大些，在一旁描补，他们不会的。 邱玉玲绕绕手，叫他们进去，自己骑上自行车，一溜烟消失在拐角处。 “瞅见没，不会念书有的都是小聪明，那又会念书又会来事儿的，心里揣着的是大聪明，叫你一天天学里混日子，气不死你妈就不饶人是不......” 送走了客，把别人家的娃和自己家的崽一比较，越瞅越来气，满共差三岁，就跟差了个辈儿似的，她不拧他拧谁。 大毛捂着耳朵，被这莫名其妙来的乌糟气，袭击了一脑袋懵，他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就被来这么一下。 邱玉玲也不知道成与不成的，这些纯粹都是搂草打兔子，有一个是一个，万一就顶事儿了呢。 要不是现在的农转工卡的严，她也不至于着急忙慌的急成这样。好赖先得有名头立出来，工作不好了还有机会换的嘛，大不了临时工也饿不着她。 这要是打回原籍去，她又得从务农做起，折腾这一圈，岂不是白费劲儿了。 不过也急不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车子还没捏住刹呢，就碰着迎面来的老爷子，“今儿下学这么早？正好，你先端回去，我再去打份儿菜去。” 说话间，老爷子就把饭盒递过来，转身要走。 “干爷，我带了，咱俩管够。”说着拍拍她的小挎包，鼓鼓囊囊的，老爷子收住脚，跟着一道往回走。 第217章 得想开 进屋摆好了饭盒，老爷子也没多问为啥今儿就早的话，他向来是有吃有喝有人聊就好，旁的事儿能不过问就不过问。 除非对方有需求。 这会子的邱玉玲，明显的不似往常那般模样畅快。 “啥事儿，说给我老头子听听。” “嗐，也没啥事儿，就是才得知一毛厂上个月财务科招人呢，我这思想一松懈，就没顾及到。” “一毛厂招人和你有啥关系？”今儿丫头带来的这下水真不错，咸辣有味儿。 “我要及时知道了，就去参加招工考试了，没准儿这会子都坐进办公室，下个月都领上工钱了。” “......你想啥呢？安安生生毕业了，国家就有分配呢，你这会子去考，你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儿不，单位是否接收，学校是否放人，哪个关好过，就这一年半载的光景，你急啥。” 邱玉玲咋说她急啥呢，说出来她不成妖怪了，只好讪讪一笑，“就是瞎着急呗。” “可不就是瞎着急，都考出来了，安心念书，到哪一步说哪儿的话，这会子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胡莽个啥。多吃点饭，看你瘦的跟个麻杆儿似的，光长个子，不长肉。” 他没说的是，原先还觉得是个心眼子灵的，处的久了才发现，就是一铁憨憨，一点儿也不机灵在个有用的地方。 不记吃、不记穿的，过日子对付的很。 “我这还有布票呢，你拿去扯身衣裳，你这裤腿子都挑上了，女娃娃家家的，该收拾打扮也要弄嘞。 还有，嘴上说爱吃肉，每回这菜来了，你又不好好吃，吃到自己肚里头才算，总省给别人算咋个事......” 老爷子早就发现这丫头这毛病了，越处的久了，越觉得娃是个憨憨娃，索性说个透。 邱玉玲：...... 天地良心，她纯粹是吃不下去那油腻腻的肉，不知道这人设咋就越扒越牢了。 最后在老爷子的钛合金双眼下，她强迫自己从那一缸子烩菜里，连夹了好几块块带膘的肥肉。 老爷子一瞅她那挑在牙尖尖上细致的吃相，就又忍不住了。 “心疼个啥？这点子伙食，还能把你干爷吃穷了不成，放开肚皮吃，只要你能赶上饭点儿，干爷天天给你打肉菜。” “赶不上，真的，我下午还要在广播站出勤呢，您只管自己，我不会饿着自己的，真真的。” 慌急了好吗，就差赌咒发誓了，老爷子这才面色稍霁。 老爷子也没说谎，饭罢了，还真翻出好几张布票来，有一尺、两尺的，也有三五寸的，零零总总加起来能有八尺二的票。 一股脑都塞给了邱玉玲，叫她去扯布，给自己添件儿衣裳。 又想起来年后给他的又叫自己闺女顺走的布，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自己都挑着裤腿儿，还大方的学人家送礼，咦~可能坏你了。” 要不是自己替她讹了闺女八十，连那自行车票都得胡整掉。 这丫头不憨谁憨？ 邱玉玲拿着票，那个周末就去了百货大楼，票都用上了，不光给自己裁了身衣裳，还给老爷子也裁了个褂子。 那点子票当然是不够的，老爷子问起来的时候，她大喇喇的说自己找同学家里老人买的。 “您可别提给钱的事儿了啊，要这样，以后我也丁是丁卯是卯的算了啊。” “那行，回头我把布票都攒着给你。” 人就是这样，你计较了我也计较，你大方了，我比着你还要更大方。 老爷子就觉得这娃好，主打一个不叫她吃亏。 这两头都没打算叫对方吃亏，关系处起来，可不就和谐么。 邱玉玲这头过的顺心顺意了，邱建设两口子也不遑多让。 自打大儿一家去了农场，屋里头就剩他们老两口，后院除了鸡娃子，就剩那只灰驴。 两口子都能下苦，日日都是满工分，进了门也没其他劳累的，一吃一喝，倒头就睡。 少不得叫人羡慕，可他们两口子却觉么不出滋润。 太清净了也不好，李青梅不止一次的跟邱建设说“当老子娘的，天生就是给儿女苦的，跟前没人叫操心了，日子也过的没意思”。 邱建设不置可否，有几次都想到闺女那句没苦硬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媳妇爱咋说就咋说吧，反正眼一闭再一睁，又是上工的时候了，顾不上寻思那些个。 李青梅其实是想三胞胎了，原先没有这么些个小小的人儿，也不觉得啥，这热闹过后，冷不丁的一清净，就容易受不了。 她给张婉花说完，老闺蜜虽然不知道有个词语叫凡尔赛，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可快些装回去吧，小心别人听到了骂你，你真是寡妇叫春呢，寻事儿呢。 好端端的清净你不要，非得忙的没个人样儿才算有意思是不，你看队上谁不羡慕你家。 老大，老大端上铁饭碗了，旱涝保收的；老二，老二在部队上，吃喝不愁的；老三老四更是了不得，出来了就是干部，你再喊叫，信不信那些眼红的套麻袋捶你。” 叫人说了一通，李青梅这气儿也顺了，心思也通了，上工的劲儿虎虎生威，那耙地的钉耙甩的方圆二里地都不敢站人。 “建设家的，你把这劲儿收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刨坟呢。” “老二家的这是吃啥灵丹妙药了，一把岁数了，比小伙子还有劲儿。” “要我儿女和人家的一般争气，我也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 没有了小孙子打扰寂寞，李青梅重新融入了妇女大队，该谝的谝，该说的说，逐渐也抛开了心绪，过的潇洒了起来。 逢五赶集的时候，跟人换了五尺花布，搭着家里旧衣服上拆下来的好布，破天荒的给自己做了件花衬衫。 “老头子，我穿这个，会不会太风骚了？” 邱建设被这句唬了一跳，赶紧起来看了眼大门挂的紧紧的。 “年轻，是显年轻，好看的很。” “那我下回集上给我玉玲也换点花布，给咱闺女也做一件。” “能成么，咱闺女穿肯定更好看，那啥，不给老二娶媳妇攒点儿吗？” “老二，老二还早呢，先紧着这会儿。” 第218章 二哥辞行 邱玉玲从来没有这么密实的见到她二哥过。 这会儿才五月份，不年不节的，她正上着课呢，就有老师喊她，说有个自称是她哥的军人在传达室等她。 邱玉玲心里慌了一瞬，走时还没忘一把薅上桌兜里的挎包。 一路小跑到传达室，老远就看见她二哥挺直个脊背，坐的端端正正的。 “二哥。”她想问为啥这个点来了，是出啥事儿了还是其他什么的。 但传达室还有外人，话秃噜到嘴边了，她又忍住了，只说自己刚刚已经告了假，想着陪他出去了再说。 一出了学校大门，邱玉玲就迫不及待的问上了，到底是咋了呀？ “马上要出个任务，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团里给我们这些此次出征的将士都放了几天探亲假，叫回屋看看。” 出征？这个时候出啥征？ 邱大河不明着说，但也提到了越南，邱玉玲瞬间就知道了。 她学过历史，建国后的七场仗，其中有一场就是抗美援越，只是这越人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帮他们赶走了帝国主义霸权者，后来他们又用我们自己的枪炮和大米对准了帮过他们恩人，以至于后来还有那着名的对越自卫反击战。 不知是时间太久了她记错了，还是这里的时间线提前了，她记得史书上伟人发出抗美援越的指令在下半年，约莫是八月份才是。 他二哥怎么现在就有任务了呢？ 她问的也隐晦，邱大河轻笑，他妹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机灵，不用说多详细，就瞬间了悟，连回问的都恰到好处。 不过，他不能透露太多，这些作战计划属于军事机密，能说出出征两个字，都已经是他对妹子最大程度的信任了。 “二哥，那你今晚能住下不？”她得抓紧给二哥兑换能嗑的药丸呀。 “不行，我得连夜回去，二哥只顺路看下你，你心里有数就成了，你三哥嘴不严，爹娘心里头不藏事儿。 具体多久二哥也不能保证，你帮二哥把爹娘稳住。” 邱玉玲瞬间哭的稀里哗啦的，一半装的，另一半也确实是情真意切。 她想说叫他别在这上头拼命，战场上的英勇是对培养他们祖国的回报，但退缩也不可耻，那是对自己家庭亲人的负责。 可是话到嘴边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二哥是这个家里主意最正的人，不管是对人对事还是对自己的未来，他都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和规划。 见自家小妹实在是哭的太狠了，邱大河只能略略退了一小步，答应明天一早再出发。 邱玉玲打了个哭嗝，这也够了。 邱大河等她情绪平稳了，掏出身上的所有的钱和票，“这是三百一十七块钱，有津贴还有之前执行任务的奖励，你收着。 这些票有的是我自己的，有的是战友有需要拿他用不到的票和我换的，你也收着，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二哥把自己的那份爹娘，就托给你了。” “那我不要，你的那份，你自己去孝敬，我可没有这么结实的肩膀，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一听他说这个，邱玉玲又难受了。 “咋还越长大越哭包了，二哥说错话了，是暂时托付给你了，咱家不是你当家么？放爹娘手里他们也不会花。”说着还朝妹子眨眨眼。 显然是回家探亲的时候，恶补了不少自家妹子的丰功伟绩。 几番推辞，这份托付，邱玉玲是不接也得接。 她接过钱票，看都没看，就塞进挎包的侧兜里，把小纽扣也扣上了。 “二哥，我今年没住校了，在干爷那儿住，你今晚别住招待所，过去我给你做顿饭，你在干爷那儿歇一宿了，明早我送你，成不？” “啊？那我都没个准备，本来就只打算见你一面就走的，这两手空空进去也不合适。” “没事没事，那屋子我租了呢，平日里也跟老爷子多有贴补，你只管安心跟我去就是了。” 话是如此，可邱大河还是觉得略有失礼，便到跟前的巷子那儿，叫他妹子先回，自己去去就来。 哦对了，得亏她妹子把那十七取出来又塞回给他了，要不他不拿分文，出去也是白跑一趟。 邱大河这一趟出去的还挺久的，老爷子也还没回来，正好方便她行事。 老面发起来慢的很，她直接从系统商城下单了酵母粉，速速的发了一盆两掺面，全是细粮的两掺面，打算烙一锅糖饼子。 还弄出来一只大公鸡，剁吧剁吧，整成了大盘鸡。狗屁出处，她暂时顾不得了。 正好做糖饼的面也发好了，她揪了一疙瘩，兑了点儿包谷面，放到了鸡肉上头，等肉烂了，贴的饼子也萱萱软软的。 夹掉饼子再把泡发的红绿干辣子一把撒进去，翻吧翻吧。 两个灶同时用，另一个灶上烙饼子。 手上机械的动作，思绪早已放飞到系统商城那儿。 各种保命符，救命良丹齐上阵。 有一个【绝处逢生珠】，用红绳子穿着的，系统商城挂了五百万积分币。 她细细的看了介绍，【遇到致命危险可化险为夷，使实际伤害远小于被攻击值......】 量身定制啊，要了。 之前的【幸运丸】也要了，还要了不老少。有危险了能躲危险，没危险的时候能强身健体，稳赚不赔的好东西。 这个十万积分币一颗，她这会儿手头宽裕，直接来了二十颗，用了两百万积分币。 还剩下两百多万的积分币，想了想，也没惜财，继续划拉看有没有能保命或者救人的。 有个【平安符】，趋利避害、除病消灾，保平安，五十万积分币，有钱，可任性。 还有水火不侵衣，两百万积分币，这个很有用，可是她不敢叫用，看了一眼，便可惜的放置一边了。 对了，又看到那个【跑得快鞋垫】了，来两双吧，本来想下三双的，又怕她二哥到时候轻装上阵不带行李，就白搭了。 每次弄那个带味道的糖都十分的费功夫，这次她索性把钱花到位，每个幸运丸多花一百积分币，叫制成糖丸。 为了和市面上的糖有区别，邱玉玲都用防水牛皮纸，裁剪成小方块，一块包一颗，把二十颗整整齐齐的包好，装到小布袋里，绳子一拉，就能栓在衣裳里头。 第219章 辞行2 邱玉玲忙活好了这些事儿，坐在门槛上，撑着下巴等归人。 没想到她二哥和老爷子竟然是一起进来的。 “咦？你们怎么一道回来了？” “我在那头巷子里碰到干爷了，结果东西没买成，干爷带着我去把票又改签了，还改成卧铺了。” 她二哥说话间还有点不好意思，许是因为两手空空的缘故。 又描补了一句，说正好赶上严抓，因着混乱，想买东西也没买着。 “怪不得呢，刚刚有人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跑，匆匆忙忙间，还给我处理了一只大公鸡呢。” 爷俩对视一眼，和头先的乱景对上了。 “那啥，饭都好了，先吃饭吧。” 邱大河第二天要赶早出发，老爷子也没拿酒出来，三个人合力干了一只大公鸡和一盆面饼子。 糖饼子是邱玉玲给她二哥路上带的，还煮了一兜鸡蛋，剩下了点儿面，捏了几个素包子，也打算叫一并带着。 老爷子一点儿二话都没有，别说家里的东西有数的，就是没数了，给出门的小辈拿点吃喝，他还是供的起的，更何况这丫头向来规矩的都叫人生闷气。 吃完了饭，老爷子照例牵着美银出门遛弯，也是给她们兄妹留个说话的空间。 “二哥，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糖果，味道可能比不上外头的香甜，但里头除了糖，我还提炼放了药材的，一共二十颗。 一滴水没加，全是羊乳、糖和药材，实在饿的时候或者身体亏空的时候，也有大用，我试过了，你信我，随身带着。 这个珠子，是我自己把玩到大的珠子，我刚刚编的绳子，你出门在外，我一时找不着其他能叫你有念想的东西，就把这个珠子挂你脖子上，藏在衣裳里头，就当家人随时护着你。 这个护身符，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本来也是给你求的，打算放信里头寄过去呢，你贴身放着，别叫外头谁看见了招是非。 还有这两双鞋垫儿，又能吸脚汗，又......” 虽是编瞎话，但也有出处，珠子她确实有一颗来着，几个哥哥还抢着逗过她。至于护身符，这会儿也不是完全杜绝了的，有也正常。 邱玉玲细细的交代了许多，邱大河听的认真，也不能推辞。 他当场就把红绳子叫邱玉玲给挂脖子上并打成了死结，护身符也装在里衣的口袋，还有那个装糖果的小布袋子，小小的一只，他试着装在了上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这个我放行军包里，出任务的时候在身上放几颗就是了。” 邱玉玲点头答应，好像装身上是有点疙疙瘩瘩的显眼了。 兄妹俩没有再聊关于任务的，而是尽可能说些轻松的，比如他们小时候，又比如大哥成家了，三个小侄子什么的。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没聊太多呢，老爷子也转回来了。 “大河，我刚去老伙计那儿给你要了一包消炎药，这玩意也不是糖豆，没啥好吃的，有备无患吧。” 说着递给了邱大河一个报纸包住的小药包。 邱玉玲一顿，她怎么把这个忘了呀，哎，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不过这会儿她再凭空变出来，多少就有点不合适了，只能和自家二哥一道感谢老爷子。 “谢啥谢，又跟我划清界限呢？”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是瞪着邱玉玲说的，邱玉玲急忙插科打诨，生怕老爷子又犯病说她生分。 邱玉玲在农场木屋里定了五个闹钟，就怕错过自己二哥出门。 天还没亮，借住在耳房的邱大河刚一动身，邱玉玲就趿拉着鞋子，边套袖子边撵出来了。 “这么早，你起来干啥，快回去睡去，还早着呢。”邱大河压低了嗓音，悄悄说邱玉玲。 老爷子也披上了衣裳出来了，“叫玉玲娃送送你，省的你走了娃娃惦记。” 邱大河搓搓小妹的头顶，“那二哥等你，时间还早，你去洗把脸梳个头。” 他自己又跟老爷子认真道了个别，老爷子没多说什么，只叫他该上的上，该缩的缩，不要莽。 不是当自己人，谁会说成这样，这份情他领了。 邱玉玲收拾的很快，两下就扎好了小辫，出来了，“二哥，我都好了。” “那走吧，干爷，您保重，我回来了再来看您。” “走吧走吧，多想想家里，下回来了就直接过来。” “嗯。” 邱玉玲推出了自行车，说要带人，邱大河拗不过，只好一个助跑跳到后座上头。 看她骑的吭哧吭哧的，“要不还是二哥带你吧，啊。” “不用，我劲儿大着呢，你坐好。”二哥可真重。 明明瞧着精瘦，可那肉咋跟悍瓷实的一样。 邱大河再没剥夺小妹对他的爱，反正街上人少，就叫她骑吧。 这个时候的兰市其实真不算大，骑着自行车，没多久就到火车站了。 “回去吧，别给爹娘说，别叫他们跟着担心。” “我知道，记着我给你说的那些啊。” 再多的嘱咐，也没有叫他们能一直说下去的时间，邱大河拒绝了他妹子送进站的提议，跟着人流，隐入了邱玉玲看不见的地方。 邱玉玲的失落自不必说，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担心，她不是重生，也不是穿书，就像是重新投胎另活了一辈子一样。 没有一件事情是她真正知道未来走向的，尤其这种关乎到个人命运的节点，除了能氪金兑换点防护措施，并没有先知的本事能叫谁避开风险。 这会儿回家没必要，上学还早着，她翻出了昨天二哥塞给的票据。 有快到期的肥皂票两张，搪瓷盆票一张，还有个搓衣板票，两双袜子票，两张二两的糖票，竟然还有一张缝纫机票。 说实话她都怀疑她哥是票贩子，不然这缝纫机票可比自行车票难得多了。 不过这缝纫机票有期限，她得找机会处理掉去。 还有那两张肥皂票，她也得去抽空花销了，其实，她还真是很少有外头消费的机会，这次正好全用上。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飞丹问她明儿周末了，去逛百货大楼不？ 邱玉玲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那咱早晨直接在百货大楼对面的榆树那儿碰头，不见不散。” “成，就那儿，不见不散。” 第二百二十章 看剧 这回逛百货，邱玉玲难得的大方了一回，搪瓷缸子，大脸盆子，肥皂、袜子、布料、鸡蛋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玉玲，你家是谁要结婚啦？” “啊？啊，不是，我二哥的票要到期了，我想着与其浪费，不如屯成东西，啥时候都能派上用场。” 吓她俩一跳，要不是邱玉玲岁数实在小，就她刚那阔绰的架势，她俩都差点以为她在置办嫁妆了呢。 这玩笑一开，就惹来一个白眼，“想啥呢，我还是个孩子呢。” 好容易出来一趟，三人也没想着太节俭，商量了下，打算凑份子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到了小黑板上有粉蒸肉、溜肉段、肉烩菜和素烩菜，主食除了面条以外，还有猪肉大葱包子和同馅儿的饺子。 俩姑娘都馋肉，可是大家伙儿的肉票不够，三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一人要了二两饺子。 钱是李飞丹抢着掏的，她说自己还没请过俩小伙伴什么呢，今儿就她做东了，邱玉玲推却不过，只能接下这份好意。 吃饱喝足，邱玉玲因全身挂的跟个货郎似的，下午她俩的看戏剧演出这个环节，只能暂时缺勤了，商量好在文化宫门口碰头，然后各自分开。 骑了一半，她又回了百货大楼，那儿人多，好行事，反正进去出来的，中途又上了趟厕所，然后就剩她自己个儿了。 这种情况，大家伙儿屡见不鲜，有人缺票，直接从别人手上截胡是常有的事儿，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没人关注。 她这才又赶着那姐俩的同路公交车往过撵。 “咦，你咋这么快就赶上了？”赵小谷糖葫芦还没下肚呢，就见邱玉玲喘着粗气窜过来。 “怕，怕你们等急了。”这喘劲儿，不枉费她早下了一站卯足了劲儿跑过来。 “还早着呢，给你吃个糖葫芦。”卖糖葫芦的早走了，她们以为她还得好久呢，压根儿就没准备她那份儿。 “我不吃，刚着急跑了一路，匀我喘口气儿先。” 没等太久就开闸放行了。 他们看的是海瑞罢官！ 这是一部在当时，影响颇为重要的戏剧，更是一部在当时切中时弊的好节目，叫座率不可谓是不高。 邱玉玲是怀着见证历史的目的来的，每一帧都看的格外仔细。 这部剧以平冤狱作为主线，退佃作为副线，着重刻画了海瑞如何为民雪恨、大 杀 贪官比较着重于个人英雄主义的一部戏。 当然邱玉玲是带有后世评判过的上帝视角来看的，对李飞丹他们来说，青天大老爷，为民请命，舍己为人，正是大家伙儿盼望的好官。 但是现在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否则学校也不至于推荐学生们看这部剧，并写出自己的观后感。 一共九折戏，全结束了，天都黑了。三个人就此展开了讨论。 赵小谷和李飞丹的思路一致，她们一致认为好，很好，非常好。 “海瑞乃真英雄也，他是敢于反抗封建王朝，并取得胜利的真英雄。” “可是农民们呢？只能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海青天’，消极的喊冤，或许他们也可以自己 做些什么。” 这是一场政治答卷，言尽于此，在路口，三人简单的道了别。 邱玉玲只有一个感受，它来了，这场特殊的浩劫或拯救，踩着自己的鼓点走来了。 有些内容是是留给胜利者书写的，她不去评判好或者坏，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但她想在这场激流中，尽可能少的受到波及。 其实在这场运动，农民和工人已经是难得的清净了呢。 这一天的消磨，把她二哥带来的惦念，稍稍的不那么激烈。 她回去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院里头逗狗。 “丫头回来了，过来坐。” 一听这开场白，邱玉玲就觉得有正事儿。 果不其然，老爷子说美银不能待家里了，不知道哪个黑心肝儿的举报。 提返资修，要不是他脑袋灵，把绳套解了，叫美银跑了，有可能都被当场打死了。 邱玉玲的心咯噔了一下，“那您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又不是姿修，不过是收留了一条流浪狗，他们伤我干啥。 但是他们想伤害美银！ 好狗子，我是真舍不得啊，它还知道躲起来，天黑再回屋，但是我没用，护不住它呀。” 小老头都快哭了，美银也似有所感，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子委屈的呜咽。 “干爷，既然这样，我连夜把美银送走吧。” “送走？咋送？” “哎呀，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我把她送乡下，她机灵着呢，乡下的野狗多着呢，没有城里这么闹哄的严重。” “那成，我和你一起去，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不是还有狗呢么。您跟着才招人惦记呢，您就放心吧，我没问题的，您不是看过我早起锻炼么，还说我那拳法耍的虎虎生威的......” 老爷子想了想，还真是，万一白日里的那批人，还盯着他咋整。 两人一番嘀咕，邱玉玲把美银装到麻袋里，放到自行车上，一溜烟骑得飞快。 她只在没人的地儿，就把美银渡回了空间农场，狗子母女团聚，高兴的不得了，绕城骑了一大圈，她才回去。 老爷子一直没睡，听到大门一响，就从堂屋出来了。 “咋样？安置妥了吗？” “妥了呀，也不叫安置，放她回归大自然，她还挺乐意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其实也不好，万一大自然也有坏人呢，只是不叫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罪，心里能骗自己好受些。 “干爷，家里的书啥的，都叫我收了吧。” “啊？啥书？” “所有的书。” 老爷子定定的看了邱玉玲好一会儿，像是要把她看出朵花来似的，最终还是垮下肩膀同意了。 掌着煤油灯，拾掇了小半宿，把他所有的藏书，全都抱出堂屋，交代给了邱玉玲。 自始至终都没问过半句为什么。 第221章 形势比人强 邱玉玲连同自己住的小屋的书，全都收到麻袋里，也只眯瞪了小半宿，天才蒙蒙亮，就骑着自行车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只剩个空麻袋。 爷孙俩默契的一个没问，另一个没说，就跟每一个寻常的日子一样，只惦记着吃吃喝喝。 好在老爷子不是文化工作者，当了一辈子的工人，退休的时候还是有级别的钳工，素日里又是个咋咋呼呼的大老粗，并没多少人关注。 昨儿的一通折腾，随着狗子的落荒而逃，也没有人揪着不放。 更何况老爷子还是烈属，埋到坟地里的老伴儿，还能时不时的出来给他撑几回腰。 “干爷，最近咱都注意点儿，吃的喝的都不敢太打眼，尽量吃食堂，菜打的也别太出挑，回来咱自己个儿偷摸着加着再吃点对付一下。” 老爷子又抬眼看了眼邱玉玲。 “您老这么瞅我干啥？”邱玉玲摸了摸脸，没有馍渣渣。 老爷子打饭太高调也是事实呀，她没有直面过那场运动，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那眼热的拿来说事儿，注意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至于她自己，在学校里，除了帮衬着给弄过两次肉菜，其中一次还是同学请客掏钱，自己张罗的。 其余时候一向节俭，别说肉菜了，食堂的米饭都没打过几回。 放屁听声儿呢，老爷子也是经过事儿的，再加上接触到的人和讯息，本就比个小娃多好多，自是从善如流，只是他更惊异于小丫头的敏感。 邱玉玲原本想给她三哥写封信的，但又一想他那个继承了邱母的抠搜劲儿，又觉得不是很有必要。不过没再寄过打眼的物资倒是真的。 就这样，随着她二哥又进入到失联的状态之外，日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同。 值得称赞的是，邱玉玲的口琴终于吹的和她拉二胡一样好了。 学校里的小派系也日益分明。她索性把有限的时间全投入到各类学习上头，不给自己留能张嘴的机会，也杜绝了派系对各同学的拉拢。 除开每天的晨跑以及操场上的各种体训项目外，课余时间她便在文艺社里当拉二胡的背景板。 这是她成为邱玉玲的第五个年头，但二胡的学龄却是能够追溯到上辈子去了。 老校长当年的音乐课用的就是二胡，算是她到这儿后的启蒙，勉强能够掩人耳目。 然后到念了中专后，学校的艺术社有二胡和马头琴，她才真正的叫自己技术娴熟了起来。 艺术社还有一个拉马头琴的漠北汉族姑娘，拉的一手好琴，邱玉玲偶尔没课的时候一听便是一下午。 一直到有一天拉二胡的老师不在，社团的同学问谁能替上，她才试着接棒，拉了一首【红珊瑚】。 办完事回来的老师正巧听到这一段，立马对她提出了严重的表扬。 声称邱玉玲同学实在内秀、并深藏不露，以后就把自己的缺儿彻底腾给了邱玉玲。 正巧今年的学校，一开始鼓动学生自己看韩瑞罢官，后来又组织学生骨干去看了一次公映。 回来后，由学生会发起，艺术社以及其他有艺术细菌，但不在艺术社的同学，全都被网罗起来，排练了一出学生版的韩瑞罢官。 就这样，邱玉玲有幸加入了这个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 只是淅淅沥沥排练了五个多月，就在马上迎来元旦汇演的时候，学校突然叫了停。 紧接着就有那有门道的学生，已经捧到了十一月的京报，转刊了姚某的【评韩瑞罢官】，和前面的倡导已经有了较为明显的立意。 这下，邱玉玲更着急给自己找实习单位了。 她甚至在这个暑假的时候就给邱大树提了句，不计报酬，不挑地点，优先就业，意向单位要实习学生的时候，一定要积极争取。 而她这头，招实习学生的单位迟迟没影儿，哪怕她铆足了劲儿，也没处去使。 看她跟个没头苍蝇一般的焦虑，老爷子终于说了话，“玉玲过来坐会儿。” 邱玉玲从善如流。 “说说看，你对从业单位有什么想法。” 这是她能想的吗？有就不错了。 她就这么大喇喇的回了一句，老爷子没好气的翻了下眼皮子。 “那你慌啥，没好了有坏呢，只要你不是非要一门心思的想留在兰市，留在大厂，回你县上，那还是容易能安排掉的嘛，慌啥呢。” “我这不是着急挣钱么哈哈，哎，我这个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想要升起咋就这么难呢？”不方便宣之于口，邱玉玲只好打了遍哈哈。 不过等到晚上躺在小床上，她仔细想了想，慌啥？自己有啥好慌得，难不成还能把她发配边疆不成？她倒要看看，哪里比她邱庄还苦寒？ 都已经是镇守边疆的抚远大将军了，她怎么还这么容易情绪化，就是回乡务农，难不成还能饿死她了？ 她这飘忽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起床还哼着小曲儿，状态较先前，简直天壤之别，老爷子送她出门的时候，看了好几眼，邱玉玲也没解释什么，做了个鬼脸，便上学去了。 她这头吭吭哧哧的认真学了一早晨，中午正打算窝窝头夹辣子酱对付呢，就见李飞丹端着饭盒凑了过来。 “今儿瞅着有啥高兴的事儿，啥事啊？” “啊？很明显吗？” “嗯呐，这段时间总感觉你慌里慌张的，干啥都不走心来着。” “嗐，担心我二哥，又好久没消息了，他干的那活儿，就容易叫人惦记。” “哦，这倒是，那现在有消息了？” “那倒也没有，是我自己想开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着还朝李飞丹眨眨眼。 李飞丹秒懂，他们那儿，要是有谁牺牲了，一个电报的事儿，所以有时候有消息还不如盼着没消息呢。 邱玉玲岔开了话题，问她是一直在学校守着，还是自己有实习的地方。 “我上哪儿有实习的地方，安心学校待着呗，到时候等统一分配就是了，哪儿都成。” “我也是，哪儿都成。” 形势比人强，还要什么自行车。 两个人今儿都吃的简单，再说，学校的冬天也没啥太多的菜色，不是小咸菜，就是大烩菜，白菜帮子撒一锅，说是肉烩菜，但根本看不着肉星。 她也把那钱省了，直接光打小咸菜，肉菜就等到哪天有了纯肉菜的时候再打。 第222章 四舅舅来了 邱玉玲连续给漠北姑娘打了一个月的午饭，总算是学上了马头琴。 其实也是玩笑啦，她一开口，漠北姑娘就答应了，互相交流嘛，至于午饭，不过是她每天强行给人家拨一半没动筷的菜。 并且因为邱玉玲搞到了一份六四年黄先生才创作的赛马琴谱。 第一次拉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没有听过如此激烈的二胡乐曲，而漠北姑娘只听了两遍，就拿起马头琴和进去了。 邱玉玲几乎不是爱出风头的性格，却架不住组织一次又一次的邀请，和漠北姑娘来了一个马头琴二胡双重奏。 于是尽管排的戏剧节目被叫停了，但她俩的节目依然在节目单上面。 后来又在排练的时候经邱玉玲提议，陆续加入了唢呐手、板胡手、难得的是今年的新生里有个会吹埙的，也被邀请了加入。 这个时代的表演，大多还是大、小合唱以及快板啥的，连舞台剧都是模仿红色娘子军那种“洋来中用”的。 王子齐格弗里德换成红军装，背把砍刀，就成了类似洪常青的范儿，美丽的奥吉塔公主范儿的吴清华样儿的女角儿，也换成女学生就是了。 有区别的是这时候不兴像以前那般的歌颂情爱了，尤其是爱情的表达，更加含蓄，舞台艺术上的展现也成了社会的缩影，大多情节换成了革命背景。 到最后了，打倒了坏人“南 霸 天”，顺便再歌颂一下我们的好社会，感谢党带领我们走进新生活...... 邱玉玲的他们的节目无疑是相对“前卫”的，不似这个时候的传统艺术形式那般，还中规中矩的，但也不完全是后世那般标新立异。 比如古筝都能迪斯科，二胡奏起了流行乐，唢呐吹进了维也纳，一把长笛爆了仙剑...... 彩排的时候就有好多同学开了眼，私底下传的玄乎的了不得。 等正式到日子那天，下着小雪，呼啸着北风，天就没明过，照样抵不住大家伙儿要一睹精彩节目的火热心情。 他们的礼堂很小，是在操场上搭了露天的台子。 上半天一直落雪一直扫，好在中午些的时候就不飘雪了，操场上各班组为单位，放好了凳子，不够数的还从墙根下头挪过来的砖头。 那个时候匮乏的不止是物质文明，百废待兴、又各种禁令的社会，精神文明也一样贫瘠。 这样儿的热闹，来看的不光是学校里的学生，还有周围农村大队里的社员，骑在墙头上，学校也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不管。 邱玉玲她们的节目是提前就被安排好，放在第一个炸场子的。 悠扬又激昂的曲调，几种乐器交相辉映，人群不可谓不沸腾。 尤其二胡拉出来的马嘶，天空又适时的飘起了小雪，像在安静的湖面投了一粒石子，涟漪一圈圈的扩大...... 掌声雷动都不为过。 几个人表演完了，都站起来谢幕了，那掌声还不断。 甚至有人要求叫返场，好在当主持人的同学机灵，叫大家耐心往后看，还有其他的精彩节目...... 邱玉玲从幕后出来，因着又飘起了小雪，从头到脚包裹的严实，就漏了俩眼睛和鼻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一声玉玲，抬了下眼皮子，周围的同学，注意力都在舞台上，许是幻听了吧。 她是打算回家的，便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 结果雷锋帽上挨了一石子儿。 她是玩弹弓的，石子儿从哪里飞来的，感观的特别灵敏。 循着方向望去，咧着嘴，漏着牙花子的，赫然是他四舅李青桐。 “四舅？” 她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句，那人笑着点了下头，还真是。 邱玉玲都快认不出他了，胡子拉碴的。 这年头不兴拥抱，邱玉玲几个大步蹿到人跟前，“四舅，你咋来了？” “翻墙来的。” 邱玉玲：...... 见邱玉玲撇嘴又翻眼的，李青桐才不逗她了，告诉她，自己是和师傅出车拉物资的。 他们要修整一下，自己提前打问好了她这儿的路，专程来看她的。 李青桐笑着夸外甥女真棒，那意思是她还有两副面孔呢，平日里在家一副神气的样子，在学校这么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 这么久不见，她心情好，李青桐再怎么揶揄，她都不暴跳，甚至还打蛇随棍上，“我的厉害之处多着呢，可不光这一点儿，那是我不稀得现眼，要不早不得了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那一脸的傲娇，逗得李青桐用食指和中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就是装装样子，一点儿都不疼，邱玉玲还是没有跳脚。 “咋？还在学校有包袱呢？越长大越不好玩了。”李青桐看外甥女只是捂着脑门白了他一眼，也不似小时候那样，撵后头非得还上手才算，欠兮兮的说她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哼，我回头就写信给姥姥告状，就说你一见我就打我，又动口还动手，看我姥打你不打你。” “那是我娘，肯定向着我啊，你想啥呢。”李青桐还当她小的那会儿那样气她。 邱玉玲也配合，“那可说不准，姥姥疼我多一点还是气你多一点，试试不就知道了。到时候等我舅妈进门的时候，我就把你这些为老不尊的事儿，统统说给她听。” 李青桐失笑，这是把外甥女惹急了，那么长久的以后都规划进来了，“你这复仇之路可够长远的啊。算了算了，算我倒霉，认栽了，请你吃顿好的，就当四舅手欠赔罪了，咋样？” “成，得点最好的啊，可不兴糊弄。” “没事儿，四舅来的时候就知道碰到你荷包得出血，特意把老婆本都带上了。” 舅甥俩插科打诨，一路出了校园。 李青桐竟然是开车来的。 “这，合适吗？” 上了车邱玉玲还有点不放心，她以为李青桐这会儿顶多还算个学徒工呢，没想到都能独自把车开出来了。 不过也不怪她，这事儿李青梅都不知道呢，更别提她了。 “把吗去掉，叫你感受下四个轮儿的，尤其这开车的还是你四舅舅，够你跟同学吹一壶的了吧，哈哈哈。” 第223章 大车司机 李青桐的车技没得说，泥泞的路上，照样开的四平八稳的。 也是，没这技术，也不会叫他出车的线路这么远了。 邱玉玲抓着门把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李青桐从后视镜看见，咧着大牙花子，笑的见眉不见眼的。 “你脚底下那个提包取上来打开，给你带的。” 邱玉玲刚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还以为是随车的或者她四舅的行李，脚一直小心的收着，没有挨着它。 这会儿说是给她的，她便一使劲儿提到了腿上。 打开后什么都有，有奶糖、水果糖、还有饼干、两个红纱纱头花，一只钢笔，一小袋白糖，一个麦乳精罐子，口子用布包着。 邱玉玲拿出罐子问，“这是啥呀？” “你姥给你炒的油茶，里头放的全是好东西。” 邱玉玲掀开一个角儿，油香油香的，两指头捻了一小撮放嘴里，“是甜哒~” “嗯，你姥姥说你爱吃甜的，放了那么些的白糖在里头呢。” 邱玉玲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上了水汽，因为她在人前其实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或口味特别喜爱过，像她家，炒油茶一般都是咸的。 她从来没挑过，也就没有人关注到过她原来更爱吃甜的，没想到姥姥竟然早就注意到了。 李青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邱玉玲翻了下，包的最下面果然有他说的，拿网兜单独兜住的棉袄子。 邱玉玲取出来抖落开，大小正合适。 许是怕冬天钻风脖子冷，做的还是小立领儿的，扣子也是布扎成绳条后编制缝的软扣子。 “还有个马甲在最下头呢，兔毛的呢。” “啊？还有呢？”邱玉玲手探下去，果然捞出毛绒绒的一件儿。 太费心了，四姨又上班又生娃，老太太也是，掂个小脚，熟皮子可费功夫了，她折腾这个干啥呀。 邱玉玲的嘟囔李青桐尽数听见。 “皮子是牧民那儿收的，熟好的，你姥给咱俩都做了，我也有呢。”说着还腾开一只手拍拍胸膛。 “我的个天爷呀”，正好车走到坑上，邱玉玲吓了一大跳，这时候的方向盘死沉死沉的，可不兴这么儿戏。 看她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李青桐还扯着嗓子哈哈笑。 “真讨厌。”她和四舅舅的温情时刻永远都是计时的...... 四个轱辘比起两个轱辘那快的简直不止一点两点。 素日里骑车得大半个钟头的路，今天的邱玉玲，感觉也就走了十来分钟，就这还是路况不好的情况下。 他们把车停到了国营饭店门口，李青桐自己跳下去，还过来接邱玉玲。 邱玉玲叫他闪开别挡道，自己也一个蹦儿跳了下来。 两个人进了饭店，明显的感觉素日里牛气哄哄的服务员，今天掐着嗓子问李青桐吃点儿啥。 李青桐扭头问邱玉玲，“大外甥女你说。” 服务员更热情了。 邱玉玲看了眼小黑板，溜肉段，肉烩菜，干锅豆腐，包子、馒头、饺子。 “一份溜肉段，一份干锅豆腐，再来六个馒头。”服务员乐呵呵的应下，麻利的给了他们一张手写的号码牌。 邱玉玲跟看戏似的，看她四舅 正襟危坐的，撇撇嘴“哼，装模作样。” “嘘，小点儿声，在外头别给你舅跌份儿啊。” 是谁刚刚说别人两副面孔来着？邱玉玲都气乐了。 叫号码端饭的时候，李青桐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跟人服务员道谢，服务员也是八颗牙齿全露，破天荒的说了句“为人民服务。” 邱玉玲牙都快酸倒了，她四舅真是越发能耐了。 “四舅，你可不兴在外头这么浪，出点儿啥事，看我姥不打折你的腿。” “你还念书人呢，哪知眼睛看见你舅浪了，我这叫风度，小丫头片子懂啥，赶紧吃你的。” 一个筷子戳了一个馍，怼着外甥女的嘴就塞了过去。 “我怀疑你对我这么泄愤，是为了戳死我，好继承我的包裹。”邱玉玲被突如其来的埋头塞了个满嘴，差点出糗。 取出馍也不甘示弱，脚从桌子下头踢了过去，舅甥俩你来我往的，全都是没大没小的样子。 邱玉玲是按李青桐饭量点的馍，谁知他装腔作势只吃了两个就不吃了。 剩下三个被打包带出来了，刚上车，开出去一截儿，他就把车靠边停下，“趁热呢，把你夹好的馍给我一吃，要不一会儿油渍弄到哪儿都是。” 邱玉玲掀开饭盒，白眼都快翻到发际线去了。 “丑样子，好好一张脸，到时候长一对儿白眼，没人要，当一辈子老姑娘。” 邱玉玲捂住脑门，疼的呲牙咧嘴，“哪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对外甥女下死手呢？” 不行，这次她必须得还上，还不上她得气一年。 李青桐边吃边躲，邱玉玲越还不上手越着气，打闹间喇叭摁的嘟嘟响。 “坐好，坐好，别闹了，方向盘都叫你碰坏了。”李青桐就不叫外甥女得手，邱玉玲更气了。 李青桐原本要把外甥女送回学校去的，邱玉玲这才说她走读了，住在外头干爷家。 “你哪来的干爷？我咋不知道。”方向盘一打，又是靠边停下了。 “不告诉你。” “嘿，小丫头片子，还记仇呢，来来来，叫你还上总行了吧。” 邱玉玲没客气，指头上绷了劲儿，打算还个响亮的，结果她四舅脑袋一偏，空了。 “嘿，你个没心肝儿的丫头，对亲舅舅下死手呢还。”幸亏他躲的及时，要不外甥女那架势，都能开瓢了。 两个人又歪叽叽互怼了一阵子，邱玉玲才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李青桐从口袋翻出一张大团结递给邱玉玲，“那四舅把你送到前头巷子口，我就不进去了，既然大河都看了没问题，我就不上门了。” 省的这去了家里不是当兵的就是开车的，再叫人心里头多想了，反倒不美。 “这钱我不要，你不是要攒老婆本嘛，就你这大手大脚的花销，得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不能添砖加瓦了，至少不能拖后腿不是......” 第224章 苦苦糖 推搡撕吧这都是老节目了，一个有心给，就不能叫推的人得逞，邱玉玲揣着新鲜热乎的大团结心里全是无奈。 她叫李青桐在路边多等等，自己回去拿点儿东西，省的回头给他们邮寄了，贵贵的。 李青桐信了。 她急忙一路小跑进去，老爷子也正打算出门呢。 “急吼吼的咋了？” “干爷，我不是多一床被子么，正好我舅舅路过呢，我叫他给捎回去。” 装完东西，她用麻袋套着，故意露着头没系，老爷子喊她系好了再走，她边出门边说：“来不及啦，人在路边等着呢，说连夜赶路呢。” 等出了大门，此麻袋就非彼麻袋了。 她确实是临时准备的，但东西也足够多，是摁的瓷瓷实实的一麻袋羊毛。 “四舅，你给我姥送过去，叫她看着使就成，还有这个口袋里的是给我姥的奶粉，特供的，没贴标，叫她放心吃，好东西呢。 还有里头有我给姥姥塞的二十块钱，一半儿是我卖干草药攒的，一半儿是你刚赞助的，你别粗心弄丢了啊，给姥说明白，是她玉玲给的，知道不？” “合着我掏的钱，还没我啥事儿呗？”李青桐失笑。 他又从上衣口袋掏了十块钱出来，“行了，我会如实交代给你姥的，这个拿上，姑娘家手头宽裕些自在。” 邱玉玲这回是说啥都不要了，一个纵身，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路边绕手，叫他快回吧，在外头耽搁了都够久的了。 李青桐想从窗户给扔下去，又怕轻飘飘的叫风刮走，而且这是大街上，财不露白他还是懂的，只好大声喊了句叫她有啥事多言语，不要总装小大人，不吭声。 “知道，知道，路上当心啊，那个小口袋里的糖，是玉玲专供，掺了草药的，有专门的用处。除了你自己吃，可别心大的四处散啊，记住没？” “记住了，我这会儿就吃了还不成么。傻样儿，回吧。”边说边剥开，潇洒的扔进嘴里。 说甜不甜，说苦不苦的，也具体说不上是个啥味儿，不过他老娘说了，她那会儿住大姐家的时候，小丫头就拿个破封皮儿的书，照着捣鼓着配药呢，还说似模似样的。 再多的不舍，也有分别的时候，为了叫外甥女少挨冻，李青桐一脚油门走了。 “那是你舅啊？”邱玉玲回身的时候，差点撞老爷子身上。 “您咋悄么声息的呀，叫我差点把您撞倒。” “你那苦苦糖配的挺多啊，还没散完呢？”老爷子听了个后半场，就知道丫头又拿她那自制糖丸散人情呢。 “嘿，咋样，您觉得效果可还行？不是我吹，我也就是半路出家，但凡是个正规军，这会儿都成名医了，您今年腿不疼了吧？” 邱玉玲的苦苦糖，那可都是真金白银从系统下单的药丸。 只不过自己又二次加工了一下，把药效分散开，省的一下子叫吃的人觉得磕了仙丹，把她当成了妖怪。 “挺好的，今年这身子骨明显暖烘烘的，我还寻思你那药完了呢，那天我一老伙计问了，我都没许话。” “嗯，是得对症下药，不是啥病都能乱吃的，另一个，里头的药材复杂着呢，也不是说有就有。” 老爷子嘟囔，“难怪呢，吃着这么有效果。” 言罢他又记起邱玉玲说的那句，药材复杂难寻的话，心里寻思，他还得找机会给小丫头多贴补几个才是。 不过他这老伙计还是得找个良医看一看才成。和他一般大的年纪，自己感觉还是个小伙子呢，他都快抖成自己的爹样儿了。 “丫头，你说干爷这岁数的人，手抖腿抖的，是不是不正常？” 这叫人咋说呢？ 邱玉玲斟酌着说，这个抖不抖的不是岁数的事儿，那要看身体里有啥病灶呢。 “那你能看出病灶不？” “干爷，您看我像那块儿料不？我算盘倒是拨的挺快的，至于您说的苦苦糖，那都是照着书上强身健体的方子放的，真有病灶的，那我也不会变戏法儿呀。” 她把癌症、绝症在手到擒来，科研所把她抽调过去了咋整？ 到时候一天给她委派一个重要患者，系统商城的药那么贵，她赚的赶不上花的那天，就是江郎才尽之时。 平头百姓的日子虽难，但也是最有滋味儿的，她就爱过这个。 老爷子也没较真，就是话赶话这么一说，他也没想过小丫头捧本掉皮儿的医书，就能出师。 “你还没说刚那是你亲舅舅？” “嗯呐，我四舅，他总说小时候是我妈把他带大的，后来又在我家和我几个哥哥一起长大的，所以连带着对我也分外看顾。” “那咋不请人进屋呢？” “嗐，他说他们歇脚的车店有车队呢，他得回去随车队过去装货，另一个，车停外头不放心，还是归队心里头踏实。” “哦，这个倒也是的。” 两人再无多余的话头，回院子，从里头栓了门，各自回屋歇下了。 过了一会儿，邱玉玲出去敲了老爷子住的堂屋的门。 “干爷，你睡下了没？” “没呢，门开着呢，你进来就是了。” 邱玉玲把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口袋放到炕桌上。 “干爷，这里面的药材，特别特别的难寻，药也很珍贵，这么说吧，就是一百那都是贱卖了，您拿去给您老伙计，就说是您自己的匀给他的......” “不用，他有钱呢，那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叫他买，一百都是贱卖，那二百咋样，能包住不？” 按系统里面积分币和外面rmb的换算，差的远着呢，谁叫她承了老爷子这么多情的，含泪点头应下。 “好嘞，明儿我就找老向去，那啥，你快睡去吧，他要是不信或者舍不得花钱，我就带回来，他不信我信，我买。” “您的那份儿不用买。” 老爷子摆摆手，不叫她多说，“我心里有数着呢，睡去吧，丫头。” 邱玉玲回去，想了想，把爹娘的那份儿也单独包装成了苦苦糖，既然别人能接受，她爹娘肯定也能，以后也就不用往奶粉里头掺了。 第225章 出名 元旦之后正好是周末，再收假回去的时候，邱玉玲觉得学校里到处都是对她指指点点的人。 仔细分辨，好像又不是恶意的。 这时候的人多单纯啊，她刚进教室坐好，就有同学拿着笔记本叫她写一句祝福语，并额外要求，叫她写完签上自己的大名儿。 她这才知道，赛马之后，他们几个出名了。 “玉玲，你也太能藏了，这手露的，都把我们都惊住了。” 带笔记本的同学话音才落，就围过来好几个，都是对她称赞的。 这时候还不流行说酷，同学一个劲儿的称她“攒劲”！ “嗐，我不算啥，马青青的马头琴拉的才是真绝。” “别谦虚了，你都不知道，那天你拉出马儿嘶叫的时候，我们都激动坏了，大家都还说，原来二胡光给京剧啥的配乐呢，没想到独奏都这么好听......” 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邱玉玲说，她全程保持八颗牙齿的微笑，一早晨下来，腮帮子都酸了。 “哎，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她话音才落，就被李飞丹和赵小谷一人一掌，拍在了后背上。 “死样儿，有这手，连我俩都瞒的死死的，快给组织交代清楚，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严刑逼供最容易出成绩，邱玉玲连给老母猪接生的本事都快编出来了，才堪堪得到放过。 “你俩下手也忒重了，我这脊梁都快给你俩拍断了。” “你那脊梁是我俩拍折的不？是被你的声名所累......” “你把话捋直了说，搞得我好像得了啥坏名声似的，搞清楚哦，我现在是大家崇拜喜爱的同志哦，能叫我挺直了脊梁才对，我现在挺不直，就是你俩的使得坏......” 因为后背的两巴掌，邱玉玲把两人一人讹了一个窝窝头才算罢。 “我说你那猫胃，霸占这么多也是浪费，还是交上来充盈国库吧。” 邱玉玲把饭盒盖子一盖，往身后一藏，“那可不行，我凭本事讹来的，就是捐给乞丐，也不能还给你俩这刽子手。” 马青青从后头绕上来，饭盒一伸，“施主，化个缘。” “你这 人缘不行啊，连个揍你的人都没有......” 窝窝头还没捂热呢，就叫漠北姑娘讹票了。 “青青同学，刚听玉玲介绍你了，你也好厉害啊，你能不能也教教我，下学期来的时候，我也带个马头琴过来。” “可以呀，不过你俩这是舍近求远了，玉玲比我还厉害呢。” “哼，我们要会一样她不会的，不能叫她总独占鳌头。”赵小谷脖子一梗，一副叫嚣的模样。 “那恐怕又不成了，玉玲马头琴也会拉呢。”马青青两手一摊，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李飞丹递了个眼色，赵小谷马上顶上，两人一左一右把邱玉玲架在中间，“小同志不老实啊，刚怎么不说你还会马头琴呢？把我的窝窝头吐出来。” 见邱玉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两个人直接放大招，挠痒痒。 邱玉玲这浑身的痒痒肉，哪遭得住这个，笑的都快岔气儿了，她俩才住手。 “好兄弟，我这就去给你们掏了马青青同学的嘴，叫她吐出来。” “哟，还不老实，小谷，接着挠。” “啊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我错了，求放过，啊哈哈......” 邱玉玲只好进去，又给一人打了一份烩菜，肉的，出来。 李飞丹和赵小谷接过饭盒，盖上盖子，“下午饭钱又省了哈哈。” 赵小谷同意的点点头，认同李飞丹说的，又补充了一句，“小同志还是蛮有前途的嘛，以后就这样继续不老实着啊，组织愿意接受你持续性的补偿。” 始作俑者马青青，早躲一边儿，把几个窝窝头都干光了，她饭量一直都大。 “都吃啦？你俩可真该换换才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吃猫食，一个娇小玲珑的吃......” “吃猪食是不？我娘也说我吃的跟个牦牛似的哈哈。”熟了就发现，马青青长的娇小，可却又牧民的粗犷。 “再说，玉玲这也不叫人高马大，她都瘦成个麻杆儿了，再胖点儿的好，现在还单薄着呢。”马青青没说她不知道有多羡慕邱玉玲的身形了。 细长高挑，单薄却有劲儿。 哦对，邱玉玲这半年又蹿个子了，如今都一米六五了，交好的几个同学都笑她是吃饲料的，一天一个蹿。 “真的，玉玲，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给我们去拉一曲儿吧。” 赵小谷觉得没听够，缠着还要听。 邱玉玲假装犹豫了一下，在两个叛军有动作前一秒答应了下来。 “我也去。”马青青涮干净了饭盒，也表示要参与。 一行四人都到了文艺社。 邱玉玲拿过二胡，给她们拉了一段不知名的小调。 呼啸的北风，淡淡的离愁，悠扬婉转又曲折。 赵小谷捂着心口，“不行了，我感觉自己的恋人刚埋掉一样，太难受了。 玉玲，能不能再拉个起死回生的，叫我缓缓。” 琴音一顿，邱玉玲搜寻了下脑子里的旋律，重新拉了一段欢快的，跳脱的。 不知何时，窗户上印着一个又一个通红的脸。 “玉玲，太好听了，你咋会这么好听的曲目的。”不止是赵小谷缠着她问，就连李飞丹和马青青也这么觉得。 外头的同学不知谁撞开了门，索性都涌进来，吵嚷着叫邱玉玲再来一首。 “那说好了，这次真的最后一首了啊，拉完咱就散场回教室上课啦。” 大家没有不应的。 邱玉玲摆好把式，脑子里搜了一段儿旋律，拉了一曲略带欢快节奏味儿的。 哎哟妈呀，同学们哪遭得住这个啊，纷纷捂着心口子，害怕自己扭起来。 “咋这么好听呢？叫啥名儿呀？” 邱玉玲表示自己即兴乱拉的，也不一定能重复得出第二遍来，同学们暗道可惜。 邱玉玲也没真骗人，她确实是截取了一点后世的思路，但也还是瞎编乱造的。 这也就是今儿，气氛烘托到这儿了。 第226章 惊喜 这忙忙叨叨的就又到了放假的时候，邱玉玲没急着回，她早早就接到了四舅的信，叫她先住兰市等着，晚两天的。 自己从那儿路过呢，捎她一程。 邱玉玲索性捣鼓小药丸，系统兑换了普通的强身健体丸，一颗一万积分币。 功效虽然没有那么逆天，但也多少算有些用的，最最最重要的是哪怕治不好但也吃不坏啊。 她又掺和了些中药材，一颗药丸在加工后，能用手搓成九十颗两毫米的小豆子。 拿裁剪好的报纸一份份的包着，老爷子去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送，畅销的不要不要的。 现在已经按疗程收费了，一天一粒，一个疗程是三个月的，正好一颗药丸子下肚，据反馈，有人吃了腰不酸了，腿不通了，连打孙子都有劲儿了。 这一有了现身说法，价钱立马就炒上去了。 邱玉玲还想着贱卖呢，也不说赔本赚吆喝了，只为了能把手头的钱财换个轻松点儿的路子过个明路而已。 谁知道她的饥饿营销，直接把这一个疗程干到了三百块。 光预订单她就接了两个，人家敞亮，都没有给她说什么首付尾款的话，直接全款叫老爷子捎来了。 一下子揣了六百块，这比她当时各种吭吭哧哧的编瞎话倒腾小黄鱼可简单多了。 她这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也不计较里外汇率啥的了，里头再多都是死钱，换成大团结才有感觉呢。 她那装药的小锦袋也升级了，巴掌大的小口袋上头，拉绳两头坠着喇叭花样的小花，正反两面还各绣了一个小铃铛在上头。 整套东西，一上手就叫人觉得不同凡响，且值那个钱。 她这回没避人，当着老爷子的面儿，什么天山雪莲，百年人参都往里头放，虽然整个药丸子里头连根须都没融进去，大多用的是不值钱的甘草啥的充量呢。 但老爷子就莫名觉得这玩意贵重的很，好家伙，他可瞅见了，那是啥值钱往里头搁啥啊。 他也不想想，邱玉玲那俩道具，就那点子分量，怕是得用到地老天荒去。 他问这小药丸叫啥名儿？ 邱玉玲想了想，“养荣丸吧。” “养荣丸？养荣丸！”老爷子一拍大腿，一手掂着一个小锦袋，急吼吼的去配送货去了。 邱玉玲也不全在外头干，既然这是个路子，她索性趁着没人的时候，躲在她的小木屋里，大搞特搞。 锦袋的样子，除了第一个是她手缝的，后来直接拿着样品在系统商城里头下单，省时又省力。 忙活完了这些个，她又上老节目，把老爷子的屋里屋外能拆的拆，能洗的抓紧偷渡进空间的洗衣机洗。 等老爷子一圈晃荡回来，好家伙，院子里横竖拉的全是绳子，上头晾满了被面子枕巾啥的。 丫头也太能干了，他收回那条腿，重新返回去。 去哪里？去厂里。 干啥去？给娃娃弄胶皮手套去。 邱玉玲假装没看见，给他涮咸菜坛子呢。 老爷子再回来的时候，给邱玉玲递了两双胶皮手套，叫她用去。 邱玉玲收好，一双留这边用，另一双说了她带回老家用。 “放心使，破了我还能弄到。” 邱玉玲笑盈盈的应下，其实她需要的是这个行为，万事儿都要个合理的出处，有老爷子这一招掩护，她就能拿出更多的胶皮手套了。 约莫住了一个礼拜多，邱玉玲才听到门外头的喇叭声。 她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一路小跑出去，大冷天车窗放下去，笑的一脸骚包的，不是她四舅还是谁？ “别上来了，赶紧跑过去，去拿行李去，一会儿有惊喜。” 邱玉玲切了一声，又倒跑回去，老爷子老早就知道她这一两天得回，心态已经调整的四平八稳了。 她提上行李去道别，老爷子也只说叫她路上当心些的，年后别磨到最后一天再回来，把他老汉等的心焦的。 “知道啦，要不您抽空谈个老太太呗，我就是再招人喜欢，也没法一直搁这儿陪您啊，要不，以后我工作了，把您带上？ 真的，干爷，您真不和我回邱庄过年吗？” “不去不去，我这一去，这一坛子咸菜不得叫贼偷了去，再说了，你叔他们今年也回来呢，哪怕打个尖儿，这屋里也不好一个人都没有......” 邱玉玲见状也只好收了心思，又认认真真的道了别，包袱款款的跑了。 “这丫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提老爷子这边的嘟哝，邱玉玲提溜着包袱，从车头绕过去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蹦跶上去，一气呵成。 “走吧。” “好嘞。” 李青桐原地掉了个头。 “朝前路就是通的，咋还倒回去走呢？” 李青桐两眼直视前方，没有理外甥女的话。 “不是，你开慢点，我咋瞅前头那老太太，那么像我姥啊。” 李青桐一个急刹车，差点把邱玉玲脑门撞前挡风玻璃上。 “姥姥？姥姥~” 还真是她姥姥哎，邱玉玲一弹跳蹦跶到地上，一边往姥姥身上扑，一边埋怨她四舅不靠谱，这么冷的天儿，咋把老太太直接撇路上。 “姥姥，你回来啦，我可想你了呢。”邱玉玲这两年个子蹿的猛，老太太虽然缝衣裳的时候会放尺寸，可心底里还是前两年小丫头的样子。 这会儿一个身材苗条、体型颀长、长颈削尖的小美人，顶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栽，老太太差点儿没认出来。 “这是我玉玲？哎哟哟，多大了，再这么顶，得把姥姥掀翻在地上了。” 邱玉玲不听，抱着小老太磨，“姥姥，今年去我家过年，或者我去你那儿过年，反正今年咱得在一块儿 。” “行，行，快站定，叫姥姥瞅瞅，都这么高了......”老太太又捋了下两条粗辫子，头发终于养回来了，不像猪尾巴了。 “舅舅你也真是的，干啥叫姥姥在冷风里头等，坐上头照样惊喜。” “哎哟哟，你别磨刀霍霍向舅舅了，人有三急，你姥是解决人生大事儿去了。” 玉玲姥姥笑着点头。 第227章 顺风车 这会儿也不查超载，老太太和大外孙女一并挤在副驾驶座儿上头，邱玉玲说把老太太抱腿上，老太太不干，老太太抱她，也不合适了。 没办法，两人一前一后错开了坐，老太太靠后头，屁股坐实了，邱玉玲跨了半拉屁股，将就着。 也没觉得多难受，因为现在的班车也不是多舒适的，要抢座儿，要人摞人的。 老太太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捋着外孙女的背，娃娃一错眼就长大了呢。 “姥姥，那您回来了，我姨咋办？” “你姨父在呢，叫她们两口子一并过个小团圆年。”老太太乐呵呵的。 “那您年后还去吗？” 李青桐抢过话头，“去，过罢了年，你姥和我一道回去。” “啊？就坐你这个车啊？”这老太太得多遭罪啊。 “瞧你那眼神，要不是你四舅我厉害，旁人家这辈子都不定能坐上这大解放的副驾呢。” “这车不能开回家停着吧？” “废话，我把你们送到县上，就得回威武市调度站停车，那边还要用车呢，到时候我再搭车回去。”要不是这个差事，她也赶不上这现成的。 “都到县上了，咋不一气儿把我们送回队里去？” “嘿，你还跟我想到一处了，你姥不让。” 老太太腾出手拍了一把小儿子，“好好开你的车，莫耍宝。” 邱玉玲再没问下去，而是转而和老太太聊起了四姨家的两个小子，顺带也把三胞胎的丰功伟绩拿出来晒晒。 “光说别人呢，我玲玲娃自己呢？” 见姥姥还是一如既往的惦记自己，邱玉玲都快扭成个蚕宝宝了。 “姥姥~ 你说你咋没个分身术呢，我先前还想着叫你守着我念书呢，结果您被大家伙抢来抢去的。” “你这孩子！”姥姥只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背，没舍得用一点儿劲儿。 甭管大车小车的，自己有车方便是真方便。平日里走走摇摇的，今天没晕车就到县上了。 李青桐车停到巷子口放两人下去，邱玉玲带着姥姥先回了巷子歇脚。 原以为来了冷锅冷灶的，没想到走跟前发现门上的锁，都不翼而飞了。 邱玉玲稳了稳心神，猛的一推，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李青梅。 “娘？你咋在这儿呢？” “上个月接到你四舅的信了，我已经上来三天了，这几日，把这院子里里外外正好拾掇了一遍。 娘，累不？赶紧进屋咱歇着去。”李青梅怼开邱玉玲，自己扶上老娘的胳膊，往东厢房里头带。 一进去，迎面扑来一股子热浪。 “真暖和呀。”邱玉玲不自觉的喟叹。 李青梅烧了炕，还提前拉开了一床被子，给老娘脱了鞋，把腿和脚都给塞进被子里叫暖着。 “咋，你也等我给你脱鞋呢？自己上呗。”瞟了一眼傻站着的闺女，李青梅还想，是不是真等她脱呢？ “哪能呢，我就是看看您咋孝顺自己娘的，抓紧学学，等你老了，我也这样伺候你。” 李青梅瞪了闺女一眼，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 “娘咱吃啥？” “娘咱吃啥？” 得，都得问娘。 “听玉玲的。” 李青梅转而望向邱玉玲，心说，点菜吧，祖宗！ “嗯，吃个揪面片儿，汤汤水水的，胃里舒服。我那包里有一瓶西红柿酱，你熬汤的时候放点儿。” 叫她点，她就不客气了哦。 “能成，我来的时候带了点蒜苗子和洋芋呢，咱就吃个素面片儿。 娘，你们都躺会儿，我去下头割点子腊肉上来，一会儿在炒个腊肉洋芋片儿，好了给青铜拨出来点儿放着。” 邱玉玲没客气，一路上那个别扭的姿势，她的后背都有点儿坐僵了，估计老太太也没多舒坦就是了。 祖孙俩脑袋扎到一块，说睡就睡着了。 邱玉玲是被一阵蹿鼻的香味唤醒的，一睁眼她娘正在把腊肉洋芋片盛出来，而姥姥，不知道啥时候醒的，正盘坐在炕边，兴致勃勃的和她娘说着什么。 她懵了好一瞬，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回家了呀。 “醒啦？醒了咱就架锅揪面了啊。”李青梅干活自带一分利索劲儿。 说话间，已经把洋瓷盆里提前熬好的汤倒回了刚刚的炒过菜的锅里。 这会儿炉火正旺，没一会儿汤锅就咕嘟咕嘟冒泡了。 她早就抻好了面，搭在虎口上头，锅一开，只见手指上下翻飞，那面片儿飞的是眼花缭乱的。 邱玉玲就是再会做饭，这个手艺比起她娘来，还是差的远呢。 这锅面片儿，她娘一个人，不用任何人帮忙，三两下就揪完了。 面片儿都下锅后，她把蒜苗碎撒进去，拿大勺子舀了舀，直接上手从铁锅耳朵上就给端着放到了地上。 邱玉玲被这一景，惊得呲牙咧嘴的。 “娘，你不嫌烫吗？”铁锅耳朵上啥都没包，得烫的多疼啊？ “我这手心、指头蛋子上全是老茧，等它烫劲儿传过来，活都干完了。” 除了大写的服字，邱玉玲也不知道还能说个啥了。 外头的天已经黑的彻底了，还伴着呼呼的风声，她们娘仨，围着小炕桌，吃的浑身舒坦。 “这壶里都是烫水，你和姥姥泡泡脚，今儿咱就都在这屋挤挤算了，你上头那屋，没火盆子，渗的很。” “能成么，咱住两天还是明儿就回？” “等你四舅来了的，他来了咱一道回去。” 说着话，李青梅端着涮锅水，给后头倒座那儿的毛驴加餐去了。 现在院子里不住人，不养鸡，那个道道拴驴正合适，还防风。 “娘，你坐着吧，我去给大灰倒水去。” “你别下来了，我就搁地上呢，再倒腾那手干啥。” “没事没事，我不是还得去取我脚盆子么，顺道的事儿。”大灰都呼唤她半天了，她不去露个脸，咋说得过去么。 果然，见完了最爱它的人，大灰就跟嘴上戴拉链了似的，再也没扯着嗓子“啊昂~啊昂~”的叫了。 泡完了脚，邱玉玲先钻到了热被窝里，“娘，不等了，四舅估计得明儿才能回来呢，这大晚上的，他就是想赶路，也没车啊。” “那我去把门拴上吧。” 第228章 到家啦 李青桐一直到第二日下午了才回来，来的时候竟然还打包了猪肉饺子。 “你烧的是不？回来我给你包不成么？”李青梅跺着小弟的脑门，气不打一处来。 “大姐，我现在可是大人了，当着小辈儿的面儿，你不能再像管大树他们那样戳我了。” “噗。”炕上的围观群众邱玉玲，一不留神笑出了声儿。 “你们舅甥俩一样的烧包，大哥别笑二哥了。” 邱玉玲眨巴了下眼睛，因为她的掐花提包里，也有一份儿成品菜，那是满满一饭盒的把子肉。 她娘问哪来的，她就直说饭馆儿买的，叫他们来尝尝鲜。 李青梅当时就强忍着没数叨她，这会子李青桐再来这么一下，效果瞬间一加一大于二了。 李青桐也不恼，手一伸，把饭盒递出去，就叫她大姐热热，大家伙儿尝尝鲜。 “当我没吃过个饺子呢，还尝鲜。” “你肯定没吃过，你们要是吃过，我还大费周章的带回来干嘛？” 这话还真勾起了大家伙儿的好奇心，只不过李青桐却卖起了关子，坚持叫他们自己尝了看。 李青梅放了竹篦子，把饺子一个个的摆到上头溜了一下。 本来就是熟的，水蒸气上来后，几分钟也就热透了。 铁手李又是徒手端出来放在炕桌上头，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双筷子，“都吃着看看，我倒要看看，里头是不是包着花儿呢。” 邱玉玲夹起来一个放嘴里，这不是鲅鱼馅儿饺子么。 这边不临海，等闲没有这玩意儿，难怪她四舅神神秘秘的呢。 李青梅和老太太也一人夹了一个搁嘴里。 “咋样？好吃不？” 李青梅没言语，她的感觉有点腥。 邱玉玲一看那表情就了然了，他们这边很少有海鲜过来，就是湖鱼，大家伙儿也就偶尔打个牙祭，用来包饺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鱼肉吧？好像还有猪肉？”老太太到底识货，爱不爱吃另说，倒是能尝出来东西。 “玉玲，你觉得呢？” “有点儿散，还成吧。”估计冻鱼捎这边的，不怎么新鲜了。 “他们说要是吃不惯，叫调个蒜汁蘸蘸。” 尽管大家伙儿对这鱼肉饺子的接受度没那么高，但好赖是肉的，倒也吃的开怀。 李青梅吃的少，还不忘说笑话，“这肯定老贵了吧？光把这鱼刺儿一根根的挑完，就不是正常人能干的。” 李青桐一抹嘴，“哪儿呀，人说这种鱼没小刺，要不谁还真闲的费这功夫去。” 李青梅已经滞留许久了，这会子人齐了，自觉这边也没啥好住下去的，锅灶一收拾，就套上驴车，张罗着要回。 坐在驴车上头，邱玉玲跟李青梅商量，她先回趟家，叫她的老父亲瞅瞅，然后要去姥姥家陪陪姥姥。 “去呗，我还能把你拴住不成。” “大姐，要不你们今年也来家过年算了。”李青桐满共待不了几天，他过了初三就得出车了，这一出去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次。 “这......年前我多跑两趟，过年就自己家过吧，省的落啥话把子。”李青梅一开始动心了，但又一寻思家里带过去这么多张的嘴，又打消了这念头。 不过她倒是动了叫老娘多留几日的念头。 “娘，要不您就照玉玲说的，等到出了正月再动身，她不是说能买着卧铺票么，到时候您一路躺着过去，也比坐青铜的车舒坦点儿。” “那，叫玉玲去了给青菊写信说一声先。”老太太也嫌小儿的大解放，看着威风，坐着实在颠簸受罪。 “那实在不行了，到时候我去送您，顺便看看菊丫，也看看大河，大河这今年又不回来，实在招人惦记很。” 邱玉玲一个愣神的功夫，她娘就连终极方案都提交了。 “娘，您送我姥可以，不过我二哥您怕是见不着呢，他出任务去了，您去的日子他不一定刚好回来呀，到时候耽误了春种上工啥的，您又该心疼自己没到手的工分了。” “啊？这么寸吗？”她还寻思，二儿子是没有回乡探亲的时间，但肯定得回连队呀，她去了多等个三五日的功夫，说不定就等着了呢。 “不信您问我姥，四姨父是说回就回的嘛？” “倒也不是，老四那口子也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有的时候一出去好几个月，有的时候回来一呆也能呆好久的。”这个事儿老太太是见证人。 她说话，李青梅还是信的。 “啊？那我还折腾个啥捏，我到时候把您送到地儿就抓紧回来算了。” “不用你送，我都会上车下车了，再说了，那列车上的同志，对我们这样儿的可照顾了呢。你安心留家里就是了。” 老太太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大女儿。 “哎哟，你们别争了，我以后隔三差五就出来跑这趟线呢，到时候叫玉玲从这头把娘送上车安置好，我直接在下车的地方等着接，然后把娘送四姐那儿不就成了。” 中间的时候吃吃睡睡的，陪不陪的也就那回事儿。 “就是，照青铜说的这样就合适呢，再要是折腾了，我就不如随他一道过去算了。” 都这么说了，李青梅便没再争执，一行人直接去了上泉村，把老太太和行李都卸下，李青梅才和闺女倒回邱庄。 “呀，糟了，忘给我姥留锦袋了。” “啥锦袋，要紧不？要不我折回去？” “算了算了，不急这一两日，先回家吧，我爹该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他闺女盼急了。”不管别人来不来的，反正过两日她是肯定要再来姥姥家的。 听闺女这么说，李青梅也没多寻思，驴屁股拍了一巴掌，“哒、哒、哒”的，速度一下就上来了。 邱建设和邱大树两人，天天伸着脖子盼她们回呢。 两人才走到麦场那儿，邱大树就眼尖发现了，赶紧朝堂屋跑过去，报告军情。 “爹，我娘和我妹她们回来啦。” “真的？我玉玲回来啦。你去把面揉上，不叫你娘进来又叨叨咱俩......” 第229章 胶棉鞋 “爹，我回来啦。” “哎哟，我玲玲娃来了，咋瞅着又蹿个子了，这下真成大姑娘了。” 邱建设搓着手，一时不知道咋表达一下自己这激动的心情，闺女大了，也不能像小时候那会儿，一高兴就给架脖子上、扛肩膀上头了。 “你倒是让下路先，净搁这儿打转呢，没瞅到我手里拎着东西呢？咋眼里一点儿活没有的。”见不惯他那没眼看的样儿，李青梅一胳膊肘就怼开了。 “爹，你过来坐，我给你和娘都买了棉胶鞋呢，试试大小。” 邱玉玲取出一双加绒劳保鞋，叫邱建设换上。 “这，我哪儿穿得了这个，叫大树穿去，我有鞋呢。”邱建设只看了一眼，就表示没兴趣，他用不着。 邱玉玲是那惯父母的孩子？不管是娘还是爹，枉顾好意她都怼。 “这是我孝敬你的，谁都不许给，你要不穿，我就记着了，打今儿起就再不置办你那份儿了，省的我花钱使力气的，完了叫你们做人情。”她三哥的自己能没准备吗？ “爹说错话了，我玲玲娃现在比你娘还厉害，爹不是不爱，我这不是怕糟蹋东西么。” 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堆满了笑，沟沟壑壑的脸，讨好的眼神，邱玉玲一下就心软了。 “您坐过来穿，我二哥出任务前过来一趟，给了我好些个票，不用就过期了，我就都置办成东西带回来了，说来也不算是我孝敬的，还有二哥那份儿呢，给三哥也买了，这不没来得及取出来么。” 其实二哥的票只够买一双的，其余的都是她一比一还原，系统下单的，和百货大楼的一模一样。 娃子也是这个路数的。 “还换袜子呢？我这脚还没洗呢，那先等等，爹去洗个脚，一会儿新脚穿新袜，再穿新鞋。” 邱建设这会儿也不敢再推糟蹋了袜子的话，一看都是新的，不说二话，就去端水烫脚了。 “三哥，那你来试试这双。” 邱大树早在一边儿等着了，他不用他妹敲打，就麻溜的换上了。 “正正好哎。” 李青梅也放下东西过来看了，“好看，脱下来咱过年的时候穿，娘再给你踏个鞋垫子放里头，别把鞋穿坏喽。 我的呢？不是说我也有么。” 哟，她娘进步了。邱玉玲从包里又翻出一双女士的，递给邱母。 “我昨儿晚上才烫的脚，就不学你爹出洋相了，我这会儿就试试。”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浸在新鞋的喜悦中，还是李青梅发现她闺女啥都没给自己掏，“你的呢？光有我们的，你自己没有？” “嗐，我不爱穿那个，我爱穿老布鞋，娘你这两天给我做双新棉鞋呗。我要那种系鞋带的。” “你这孩子，得是票不够了？那你就不要给我买，给你买双穿着嘛，娘一个站庄稼地的，穿那么好干啥......” “真不是，我是真想穿亲娘牌的。”这种她要多少能穿多少，妈妈牌的老布鞋，怕是过了这个村儿，就不定还有这个店儿了。 李青梅一点儿都不信这丫头说的话，这时候谁还不欠个解放鞋了，大人娃娃都爱，就她嘴上能。 可这三双都比邱玉玲的脚大的多，就是他们想匀也匀不出来，而且手头没票，就是这会子想给闺女补上都补不上了。 “不是，爹娘，你们瞅瞅我脚上的袜子，还有两双新袜子也是我的，这袜子可更紧俏啊，我是真不爱，要不就这三双袜子不也快能换双鞋回来了么。” 这气氛一不对，邱玉玲暗叫一声糟了，她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就如同后世总说的母亲，每回吃鱼都说自己不爱吃的故事一样，旁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个自我牺牲的行为太扫兴了。 不行，还得抽空出去一趟，找补回来，要不他们几个都穿的不安心。 说干就干了。 第二日邱玉玲就牵着小灰出门了。 她娘也没细问，左右不过就那几个同学家，她还能去哪。 邱玉玲作假从来都是小心又小心的，她没掏出一模一样的鞋子，而是先去了供销社踩点，看了下她们这儿正在卖的款式。 因为她先扯了布，又要看鞋的时候，售货员虽然懒洋洋的，但也给取过来了。 “同志，这鞋有再小一码的吗？” “没了，就剩37了，要不要，满共剩两双了啊。” “谢谢，有点儿大了。”说着她就把鞋又给递了回去，同步在系统商城下单了一双一模一样的，没出供销社大门呢，东西就已经装在包里头了。 她的布票还是邱大河给的里头剩的几张，都是一尺两尺的票。 她都扯成了条绒布，好做鞋面儿。 这下手里头是彻底没啥票了，不过钞票还多着。 都出来了，她索性去把校长夫妇也一看，寻思了一下，倒腾出两截类似刚刚在供销社瞄到她们悄悄捣鬼的瑕疵布。 这就是上门的礼当了。 “小灰，走着。” 都说老马识途，她家的小灰也有这认路的本事。她拢了拢缰绳，自己就哒哒哒的走开了。 这回天冷，邱玉玲不想爬墙，她到校门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喊校长喊孟老师。 “哎，来了，来了。” “孟老师好。”邱玉玲笑的眉眼弯弯。 “玉玲来啦，冷不？快进里头走，哪天放的假？” “不冷，穿的可厚了，放假有些日子了，不过有事儿耽搁了一下，昨儿才回来的。” “......” 两个人先去草场那边栓的驴，一路上都没见老校长出来。 “孟老师，校长出门了吗？” “没有，今年入了冬，连续病了两场，这会儿还搁炕上坐月子呢。” “啊？严重吗？” “也还行，老毛病了，交了春自己就好了，没啥大碍。” 邱玉玲掀开门帘，校长披着衣裳，正撑着要起来呢。 “您就这样靠着，别起了，再说，我也不是啥外人。”担心之余，见到人后，看气色还成，邱玉玲又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没事儿，我起来吧，老这么躺着，骨头疼。” 第230章 反被教 “吃药没？看过大夫吗？大夫咋说的？” “吃啥药，都老毛病了，以前看过，也用不着老看大夫。” “要不咋说我来的巧呢，外头流行老年人吃小丸药，我正好给您二老也各带了一份儿。” 说着邱玉玲从包里掏出两个小锦袋，直接递给了孟娴。 “孟老师，一天一粒的吃就行了，也不是啥包治百病的药，但强身健体肯定是能够的。” “这？这咋好意思的，你一个学生娃，能有啥钱，花了多少，我把钱给你。” “嗐，没花多少，您就别打听了，就当学生的一片心意了，这边的娃娃们还指着您二老呢。” “那我就厚颜收下了，正好，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你跟我进里屋来。” 里面套着的屋子，才是两人的书房，来了这么多回，这是邱玉玲第一回进来。 “这么多书啊！”邱玉玲咂舌，都快能当个小图书室了。 “我俩还不定活几年呢，这些书都是这些年我们攒的，你贾老师的工资基本都葬这里头了，我俩寻思，给它们找个好归宿，也不确定你哪天来呢，今儿来了，你就都搬走吧。” “啊？都叫我搬走吗？” “嗯，我俩就教个小学生，也用不着这些个了，你贾校长说以后有时间了，学着种种菜什么的，再说眼睛也都花的看不成了，与其放那儿当摆设，不如给个爱惜的人去。” 邱玉玲抱了一下眼前这位干瘦的老人，也是她的启蒙老师。 “您别这么说，您二老还得在这儿发光发热着呢，但您说的叫我带走这些书的话，我也不推辞了，您放心，我会像呵护孩子一样爱惜它们的。” “我放心，不放心谁我也放心你的很，那边有两个麻袋，你自己装，我出去给咱做饭去。” 邱玉玲没拦着，这饭也不能总躲着，得遂了老人的意，他们哪怕少吃一口，心里也是高兴的。 两个麻袋竟然不够装。邱玉玲又出去问孟老师要了一个麻袋，才把它们收拾利索。 “孟老师，今儿我先驮走这一袋半，另外一袋等我明儿赶早再来取。” “嗯嗯，能成呢。” “对了，我刚刚惦记校长生病的事儿，都忘了给您取礼物了。您看我给您带来啥了。” “这么多布？哪来这么大两块布？这得用多少票，花多少钱啊？” “没用票，也没花多少钱，我拿东西和别人换的瑕疵布，您手艺好，避开那条抽线的缝儿，随便给您二老谁添件啥呢。” 推来搡去那是老传统了，邱玉玲也没在怕的，还是那句话，诚心要给的东西，哪有给不出去的！ “你这孩子，以后真不许了，听见没。” “听见啦。那咱开饭吧，我都饿了。”邱玉玲嬉皮笑脸的，有意岔开话题。 “好，好，这就开饭。” 老两口素日里都吃汤的，今儿难得有客在，孟娴擀了面条，熬了卤子。 大冬天的也没啥多的菜，吃饭的时候，两人不停地劝饭，叫她多吃面条子。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我一点儿都没作假。” “胡说，这么大的个子，那点儿猫食能吃饱？”孟娴不听，邱玉玲把碗举过头顶，说啥都不叫再添饭了。 饭后，人家也不叫客人洗碗，邱玉玲索性作别了他们，着急往回去搬东西呢。 “路上当心啊。”贾宏霖被留在了屋里头，只有孟娴一人出来送客。 “嗯，知道啦，快进吧孟老师，风大的，别再吹着了。” 小灰乖觉的驮着，走着走着，它就觉得身上轻了。 “嘿，伙计，劳烦咱再回去一趟呗。”等毛驴也吃完了自助餐，邱玉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又往驴身上搭了俩口袋。 大口袋里是富强粉，小口袋里是黄米。 一人一驴又回了学校。 听到外头的叫门声，孟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老贾，是不是外头有人叫咱呢？” “你坐着，我去。” “我去，我去，你这稍好点，别折腾了，小心吹了风又躺回去了。” “哪那么虚了，吃了点药，我这会儿都感觉轻省了，就是风寒了一场而已，你待屋里头，我去。” “贾校长，您咋出来了？” “玉玲，你咋又回来了？” 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毛驴放进来，也没往草场上拴，邱玉玲从上头抱下来俩口袋，就往屋里搬。 “玉玲？咋又回来啦，这搬的啥呀？”孟娴看见来人，吃了一惊。 “大口袋是面，小口袋是米，趁着黑夜一趟跑完算了，省的白日里打眼。” “快搬回去，家里啥都不缺，听话，我们真不收。” “那您的意思是那些书也舍不得给了呗？” “你这孩子，我给出去的东西咋能还反悔呢！” “那就是了，我都搬进您屋里的东西，又咋可能再拿回去呢，孟老师，您快指个地方，快沉死我啦。” 邱玉玲这夹子音都贡献出来了，孟娴才如梦初醒，急忙错身，又指了角落的箱子，自己撵后头，过去把箱盖给掀开了。 “放这里头。” “您二老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该吃吃，该喝喝，没有条件创造条件都要上，可不能再将就着了啊。 听到没贾老师，您这身子骨，还没我孟老师抗造呢，一点儿凉风都能放倒了，还是底子亏到了，您二老再不兴把工资给这个给那个了，先顾好自己要紧。” “你这小丫头，真是操的一把子闲心，还管起我和你孟老师的工资怎么花了，行啦，我心里有数呢，这家以后叫你孟老师当呢，你去把她先劝劝先。” “孟老师，您可不能糊涂，千金难买老来伴儿，亏了嘴，回头您俩半路走散一个了，剩下的多难过啊，对自己好点儿啊。 不是说穷则独善其身，达才兼济天下么，咱在有限的条件下，得先照顾好自己才是。” 老两口子打解放后，也算教了半辈子书了，没想到还有叫学生上课的一天。 都无奈的笑了。 “应了，应了，你赶紧收拾着回吧，天都黑了，要不今儿就住下？算了，今儿就别回了，大晚上的，走夜路我们也不放心。” 第231章 接豆子 “真不了，回去很方便的，您二老快歇着，趁这会儿不太晚，我抓紧回吧。” 老两口怎么也劝不住，只得放手叫她回。 夜色的掩护，更便宜行事了，邱玉玲直接收了麻袋，自己叫驴驮着回了。 对了，万金也放出来和老伙计碰头了。 一狗一驴也不知道它俩是怎么交流的，反正久别重逢，还蛮亲热的就是了。 邱玉玲到的时候，自家大门已经从里头拴上了。 “娘，给我开下门啊。” “来了，来了。”李青梅披上衣裳一阵小跑。 “还寻思你今儿住外头了呢，咋这么晚才回来。” “唉，别提了，我去弄了双胶鞋回来，然后路过学校，去看了下老校长他们，结果贾校长生病了。 我就帮忙劈柴跳水的，干完活孟老师非叫我吃饭，然后就折腾到这会儿了。” “哦哦，先进屋暖和一下，外头冷的，看你鼻涕都快淌下来了，我给你冲碗红糖水喝。” “不了不了，我年轻力壮的，这是一冷一热才流鼻涕呢，正常，没生病，对了娘，给你看样儿好东西。” 见闺女说的神神秘秘的，李青梅探过脑袋想看有啥秘密。 “哪来的？娘给你说，那地方以后少去知道不，前一阵抓的厉害着呢。” “哎哟放心吧，我认识人，她家亲戚在供销社上班呢，她倒给我的，我没去那黑巷巷。”真的，她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所谓黑市长啥样儿，倒是黑市给她背了不少的锅。 李青梅就着煤油灯，细细的看了下布头子，“这块条绒布，我一点儿瑕疵也没瞅见啊，你把灯往跟前再照照。” “这个不是瑕疵布，二哥给的票里头的，就二尺，我就叫扯成条绒布了，你给我做个鞋。”又拽出另两块。 “这两块儿才是瑕疵布。” “你这不是买来胶鞋了么，咋还叫做呢？” “你给我做成单鞋呗，冬天这胶鞋还凑合，夏天我是真不爱穿，捂脚的很，一点儿都没您做的舒服。”邱玉玲抱着她娘的胳膊摇啊摇，捏着嗓子，都快夹死路过的蚊子了。 “做，做，正好阵子天冷，不出工，我多打一点袼褙，到时候给你做两双，一双稍微放大点儿，你这两年个子蹿的快很，脚也跟着长呢，省的到时候夹脚。” “我命可真好，摊上这样的好人家~”夹吧，反正夹着夹着就习惯了。 谁不爱听好话，李青梅这会儿觉得闺女真是顶顶好。叫她脱了鞋，量完了脚样儿，就催着她睡去，“炕都给你烧好着呢，窗子开点儿缝，别叫煤烟熏着了。” “好嘞，明儿别叫我啊，我要睡个饱再起。” “不叫你，屋头没你能带手的活，你放心睡去。” 要不人咋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个小屋给她的安全感和满足感，是在哪儿都不能比的，邱玉玲在热炕打了个滚，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 邱大山两口子，这两天也收拾东西打算回呢，厂部有拖拉机，能把他们带到县上，三个小的已经两周岁了，如今小跑的欢实的很，那破坏力当然也跟来这儿之前比，突飞猛进了不少。 “衣裳啥的不用收拾太多，他们这会儿也不尿裤了，把攒的那桶棉籽油提上，再把羊肉和那条猪肉装上，到时候我背行李，你负责把他们三个拴好。”邱大山部署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没听错，三个小的是拿绳子一个个的从腰上拴住的，最后还得把那绳子另一头系在他们娘身上，要不一眨眼，他们就能从翻斗爬到车头上去。 好在他们岁数还小，又长得虎头虎脑的可爱，那些被破坏力殃及的邻里，才报以些许宽容，要是他们但凡大点儿，就这水准，那竹笋炒肉丝都是家常便饭来的。 到了县上再回队里也不轻省，好在他们事先写过信，李青梅早早就安顿好了叫邱大树去县上接人。 场部的拖拉机一停，邱大树就牵起驴车迎了过去。 “大哥，大嫂。” “大树回来啦。” “三弟。“黄朵儿又扯过仨兄弟，指着叫他们认人，”快叫三叔。” “三叔~~~”小奶音一出，邱大树觉得再没比他侄子们可爱的小娃了。 “赤豆，橙豆，黄豆，还认识三叔呐？~” “不认识~”三兄弟东扭西歪的异口同声。 黄朵儿咬了咬嘴唇，这帮死孩子，都教过了的，还这么口无遮拦。 “嘿，这帮臭小子。”尽管他们说不认识，但是认识他们的三叔一点儿都不计较。 “臭小子~~~”又是一炮三响。 “站好，好好叫三叔，在淘气我踢屁股了啊。”邱大山一声喝，三个小的乖乖站直，重新喊了声“三叔好。” 感觉不赖哈哈，邱大树坐到驴车上的时候，三个小的围着他问长问短的，左一声三叔，右一声三叔的，好不热闹。 黄朵儿和邱大山一左一右的跟着车走，生怕他们一时不注意，翻腾下来。 好是好，可三个太费叔了，等进了家里的大门，邱大树暗戳戳的吐了口气，总算到屋了。 “快去喊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他把身上挂着的一串葫芦娃摘下来，在地上摆了一排，指挥着让他们叫人。 “爷爷好，奶奶好，姑姑好。”又是奶萌奶萌的，李青梅和邱建设忙不迭的应声。 这会子他们眼里只剩孙子了。 结果三个小的不叫人抱，又齐刷刷的喊了声“爷爷好，奶奶好，姑姑好。” 说好的叫人就有的糖呢。 邱大树稍稍往他大哥身后挪了挪，还悄悄摸了摸鼻子，他大概、也许知道了点儿啥。 这题邱玉玲会啊。 “来，向左转，齐步走，过来姑姑这儿领糖。” 未曾彻底死去的记忆攻击了他们，三小只条件反射的朝说话的人排着队走去。 至于左右，他们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嘿，这帮臭小子们，咋这么听小妹的话。”邱大树小声嘟囔，遭他娘白了一眼。 “姑姑好！” “豆子们好，伸出小手。” 葫芦娃三兄弟，乖乖的伸出了六只手，并且生怕手心搁不下，指头缝都叉的大大的。 得，这架势，一人一颗糖还打发不掉了，邱玉玲失笑，幸亏她有准备。 第232章 进阶坏 “姑姑这儿每人发一颗，拿好，不要收起来，听我指令，向后转，去爷爷那儿，每人领一颗糖。” 后不后的他们也许也不那么拿得准，但是谁是爷他们的眼睛雪亮，照着褶子最多的那个伸着小手，跌跌撞撞就过去了。 跟动画片里的僵尸娃娃似的。 “好家伙，真听话啊这。”邱大树还是没忍住嘟囔。 “爷爷好！”凭实力得到了第二颗糖，三兄弟的嘴角已经挂上了可疑的水渍，但还能忍得住不立马吃掉。 “全体都有，听我指令，向右转，到奶奶那儿，每人领一颗糖。” 三个小有转半圈的，有反向转一圈儿的，总之还是找准了目标。 李青梅早就迫不及待了，感觉她的孙子们能的不得了。 别看指缝叉的大，这第三颗糖，仨兄弟都没接稳，只是掉地上的先后顺序有点儿区别而已。 “妈，开，吃糖。” “妈，吃糖，我。” “妈，我。” 敛完财，三个小的呼呼啦啦一窝蜂的涌向他们的饲养员，争先恐后的叫给剥糖纸。 “来，三叔也会剥。” 没有一个听的。 “我教他们吃啥得爸爸妈妈分了才能吃，不能在外头眼馋别人的，就讨着吃人家的，所以他们再馋，都等回屋了，我和山哥给许话。” 邱玉玲暗自点头，她嫂子会教孩子。 “哎哟，咱的娃娃们可真聪明，这么点儿人，这都能记住。”李青梅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恨不得那饲养员的那位置，挤开她来上。 等第一颗糖吃嘴里了，解了馋，仨豆子还不忘时不时的倒回去，摸摸他们妈的衣角，好像生怕糖从那口袋里飞了似的。 “来来来，都过来吧，你们妈刚都说了，一天只许吃这一回，别惦记了，姑姑这儿还烤了红薯呢，吃不？” 邱玉玲这热脸头回遭了滑铁卢，碰了三个冷屁股，没一个捧场的。 黄朵儿不好意思的笑，“这仨就爱吃肉，但凡哪顿饭有点儿肉星子，那天他们仨能把锅都舔净。” “这还不容易，姑姑最会打麻雀了，保证你们仨每人每餐一个麻雀指标，怎么样？” 没动静，邱玉玲心想，肯定是没听懂，总不能是嫌弃麻雀肉少吧？ 见小妹也有碰一鼻子灰的时候，邱大树总算能从坑里爬出来了，笑的嘿嘿哈哈的。 “三哥烦人。”邱玉玲朝她三哥翻了一眼，谁知这下三个豆子可长耳朵了，并且还学样儿。 “三哥烦人~~~” 三个一模一样的小表情出来，一下逗得大家笑的前俯后仰。 邱玉玲恨恨的磨着牙，“叫你们模仿，可没叫你们超越啊。” 他们也不知道大家乐的是自己，还以为笑话他们姑姑呢，也跟着又弯腰，又拍大腿的。 邱玉玲一跺脚，“大哥，管管你儿子们。” 他们也跟着跺脚，“大哥，管管你儿子们~~~” “来了，小兔崽子，这可是你们自己喊着要的啊。”邱大山抬脚，一人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掂了一下。 三豆子同时一脸错愕，合着叫管的人是他们呀？ 有孩子的日子，那时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跑的贼快。 熟了两日，三个就开始搭伴儿前后院子乱窜，逮啥豁豁啥。 拿棍棍戳鸡屁股，爬柴草垛子，掏墙根的老鼠洞...... 那手指头冻得跟个小萝卜似的，鼻子一吸溜一吸溜的，就是叫不进屋里头。 “叫他们去吧娘，在那边野惯了的。” 她们的地窝子黑咕隆咚的，除了吃饭睡觉，就叫娃娃们尽量都在上头活动，这哥仨也因此练了一身的好体格。 “咋还没轮上宿舍？不是说最多半年么？” 黄朵儿低头不语，邱大山顶上，“优先安排双职工呢，我们轮到下一批了，周姨说了，下一批稳稳的。” “哦哦，翻年去的时候，给人家备点儿东西啥的，甭管人家有没有的，你拿的是你的心意，礼多人不怪。” “嗯，我知道。明天了我和大树出去套兔子去，到时候把皮子也熟好，连皮带肉的给人。” 邱玉玲从外头进来，提溜了一串儿，“大哥，管管呀，他们快把后墙刨倒了。” 这手比兵工铲还厉害呢。 咋越大使的坏还越吓人呢，这技能，倒也不必留这么多上升空间的。 “我去看看去，去靠墙站着去，再不听话，屁股给你们踢开花......” 豆子们看豆爹真黑脸了，倒也听话，熟门熟路的靠着炕边就站定了。 李青梅“哎哟哟”的想打断施法呢。邱玉玲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她娘嘴捂上了。 “您别心疼了，也叫他们几个消停一下，顺便再烤烤火，咱去套车，带他们去看姥姥。” 哦，这是正事，一打岔，三豆子失去了最强援手。 邱玉玲扭脸摊摊手，做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该换她三哥值班儿了。 这司令员谁爱当谁当，她已然不是那块儿料了。 就这小哥仨，那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东行西，听的半懂半不懂的，忒劳人。 总之，比较想脱手。 黄朵儿这两日正急在缝纫机上给豆子们踩衣服呢，她没叫场部的缝纫部给做，攒了布，都带了回来。 没几天就过年了，大人没关系，娃娃总该穿身新的，哪怕是拿大人衣裳改的呢，没上过他们的身，就叫新衣服。 “朵儿，收拾一下，咱都去姥姥家。” 黄朵儿用牙咬断线，急忙“哎”了一声。 邱大山把墙根处拿泥抹上，他小妹说的不夸张，那仨真快把墙放倒了。这不弄好，回头真要砸了人的。 弄好了他进来洗手，三个豆子正歪七扭八的靠着炕沿墙，脑袋一点一点的，仔细一看，竟然站着睡着了。 “朵儿，过来一下，他们几个睡着了。”自己一手的泥没搓净呢，再别让栽到地上了，大过年的破相可不好看。 不止黄朵儿进来了，邱玉玲和李青梅也从那屋赶了过来，一进来赤豆正朝前栽呢，幸亏他们奶奶接的快。 身后的黄朵儿和邱玉玲也各自接住了一个，端着码到炕上。 李青梅边放，边稀罕，“睡着了还是怪可人疼的。” 第233章 去姥姥家 驴车上铺了褥子，盖了被子，直接把三个小的抱在上头，比他们醒着还省心。 这会子串门也没个啥好带的，一屋子带嘴的过去，李青梅用小口袋装了五斤的面，精粉和包谷面两掺的，另就是一筐子地窖里头的冬菜，还有邱大山拿来的那一条子猪肉。 能坐车的除了三个小的，还能有一个空位，邱玉玲当仁不让的挤了上去，重点是她不坐，别人更推来推去的了。 地方也到了，小娃们的瞌睡虫也跑了。 在新地方，也不岔生，一放下驴车，嗷呜嗷呜的就往人堆里冲。 出来迎客的看到他们仨一模一样的，都赞可爱，不赞还好，一赞仨就跟人来疯一样，愈发的拱手作揖，出不完的洋相。 “快，到太姥这儿来，叫太姥好好瞅瞅几个小豆宝。” 他们还不认识谁是太姥，反正谁说话就走谁跟前就是了。 “哎哟哟，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儿们，咋分得开谁是谁啊。”太姥摸着他们的小脑袋瓜，从手帕里摸了三颗黄冰糖，一个小嘴里塞了一颗。 有糖吃，那小嘴就跟游戏机吞了金币似的，叭叭叭的爆金句。 “祝太姥白白胖胖~”这是赤豆。 “祝太姥长高高长壮壮~”这是橙豆。 “祝太姥顿顿吃肉~”这是黄豆。 “哎哟哟，真会说，这些太姥都送给咱豆宝们，愿咱小豆宝们顿顿有肉吃，长得高高壮壮、白白胖胖。” 不光老太太听得喜爱，就是围观群众也被这童言童语可爱到了。 其实邱玉玲好几天前就教他们说吉祥话了，谁知道到考场了，他们变通成别人夸了他们自己的那些话了。 虽奇奇怪怪的，但听着却也可可爱爱。 “哎哟哟，这几个小人儿，都是咋长的，这小嘴叭叭的，快过来舅奶奶这儿，叫舅奶奶看看，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能不能有啥不一样的。” 有人叫就表示有糖吃，三个豆子精着呢，屁颠颠的就找说话的人去了。 可能舅奶奶太长了，他们也没走心记，到了就直接拱手作揖。 “哎哟，咋这灵的，豆宝们，我是谁呀？”周红芳故意逗着他们。 小豆子六只眼睛咕噜噜的撒欢，寻求场外帮助，黄朵儿第一时间接收到信号，“叫舅奶奶。” “舅奶奶~ ~ ~” “哎，真乖。” 豆子们等了老半天，咋没表示呢？ “舅奶奶~ ~ ~”奶声奶气的又叫了一回。 “哎，哎，哎，乖，真乖哎。”周红芳应了声还没表示。 豆子们急了，又喊了一回，这一下把大家伙儿逗的前俯后仰的。 “你个促狭的，赶紧给娃娃们吧。”还是老太太看他们要急了，给解得围。 “看您，还怕我把您曾孙惹哭了不成，我还寻思再听他们喊声舅奶奶呢。”周红芳把糖块放进张成叉子的小手手里头，笑着打趣老太太。 大家笑，他们也跟着笑，虽然也不知道笑啥，反正有糖吃就是顶顶美的事。 “朵儿你们哪天回？” 男人们上堂屋喝茶水了，女人们就都钻进灶房里，边忙活饭食，边拉家常。 “我们初六回，叫娃娃们搁家多耍两天。”黄朵儿是烧火的，边添柴，边回两个舅母的话。 周红芳一听，这假期着实不少了，现在的工人都不放假，年三十都上班呢，农场还能叫有个探亲家，美的很了都。 “那娃娃们在那头咋样，能管得过来不？” “能呢，上工的时候送托儿班里，天气好的时候，我也轮流带一个出去放羊呢。”都放一起，托管的老师们天天撵她和邱大山后头告状。 少一个，破坏力到底能大打折扣上许多呢。 “你们这一口气忙活了别人三五年的，就劳这一下，后头可轻松。” “嗯，我这可能又怀了。” 正切菜的李青梅一愣神，差点切到了手，王小麦往竹簸箕里揽菜的时候，飞快的看了一眼大姑姐，看样子也是才知道。 “我的老天爷呀，你们不活啦？”聊了这小半晌，她虽听的乐，可也听着累，再生这么几个，那实在是想不来该是啥光景了。 “啥时候的事儿？”李青梅沉声问道。 “还不足三个月呢，就没写信给你们说。” 李青梅忍着气，这儿也不是说教的地方。 邱玉玲不在灶房里头，她和几个表姐正在姥姥屋里玩呢，确切的说她看表姐们玩小豆子。 小孩子活动量大，在炕上一个跟头，又一个跟头的，没一会儿就满脑门子的汗。 姥姥叠的四方四正的豆腐块样的被子，被他们横冲直撞的不像个样儿，姥姥也不说，只在炕边边挡着，不叫他们翻到地上。 “姥姥您看，娃娃多了也是个害，三个脑子的坏点子，总比一个的多，而且人多壮势呢，一个还知道怕人，三个扎堆了，连个怕都不知道。” 姥姥但笑不语，捋着外孙女的粗辫子，这生多生少的，那得肚皮说了算。 “这三个一样的多好玩啊，我还巴不得家里有这样儿的呢。”李英芬今儿不看书，用来换脑子，这会儿跟个孩子王似的，陪小家伙们玩的不亦乐乎。 “那你是没丁丁卯卯的一直带孩子，要一直带了，你早打退堂鼓了。” 李英芬明显不信邱玉玲说的这话，“娃娃们有啥难带的，管口吃了就行了，凑合三岁了，就长成了，都能跟大孩子后头干活儿了呢。” 说罢还找外援，“奶，您说呢？我们小时候不就这么过来的么。” 李英芬梗着脖子，等她奶镇压表妹的歪理呢。 “这个也分人，把那苗木插地里头，等风淋雨能活，精心修剪了的也叫活，非要说哪样儿的好，得看哪棵树能结果子，会结果子。” 这话对着谁都没有偏颇，两个人一时都不因着这事儿再争执。 晚上别人都收拾着回了，只有邱玉玲赖到她姥的炕上，打算住到过年再回邱庄。 “姥姥，那您觉得啥样儿的树挂的果多？” “你说呢？” “有人浇水施肥和修剪的树长得好，挂的果儿也多香甜。歪脖子树挂甜果儿的也有，但和有人管的比，产量肯定不如后者。” 第234章 分家 “你娘走前说，大山媳妇又有了。” 这可真是平地一声惊雷，邱玉玲半晌没出声。 她翻身坐起来，觉得想不通，“不是，他俩这都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又不是别人家急着生皇储呢，这三个都没扒拉利索呢，咋就又要生了？” “你这孩子，说的都叫啥话啊，生娃娃这事，又不是人能控制的。” “咋不能了，我看还是我大哥大嫂日子过的太轻省了，没吃过苦头，但凡前头叫磋磨的多些，这会儿都不能紧赶着这样。” 邱玉玲原以为姥姥是有智慧的女性，谁知，在这事儿上，态度也偏向于大自然赋予女性生育的权利，那便有繁衍后代的责任。 邱玉玲撇过身不说话了。 “母亲”一词，说着伟大，可这一辈子要遭的罪有多少，这块怎么没人拿出来歌颂了。 反正她打定主意谁的日子谁过，大哥已经给提溜出去叫领上工资了，再多的她就不带管了，“爱生多少生多少去，哼。” 老太太被外孙女这小孩子的别扭劲儿逗笑了，“咋地？心疼你爹娘是不？” 邱玉玲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放心吧，你娘有成算呢。”自己就是交代一个分出去一个，她知道，大女儿也打算有样学样。 她跟自己说了，家里还剩这么多没交代掉的，自己两口子还苦的动，挣着工分呢，得攒着娶媳妇嫁女儿，大山一家就分出去叫自己张罗着过去。 邱玉玲不知道这些，这会儿心疼之余，也多少对大哥两口子有些不可思议。 吃饱了么？就光添丁进口去了。 李青梅一回去，把睡着的娃娃们抱进屋里，就细细的问了老大两口子又怀上的事儿。 “老大媳妇这再有了，那农场的营生还能干不？老大你一个月挣的钱也就够把你们这一家五口的嘴糊弄住吧？ 按说你也得有孝敬我和你爹的份儿呢，从你出去到这会儿，我们只见了出，还没见过进呢。” 邱建设一头雾水，这是打算干啥？ “起开点儿，别挡道，我给老大算笔账。先头说好那些东西的开销，后头也花销乱了，现在照着原先说好的是肯定不能够了。 你娶媳妇儿，彩礼，缝纫机子，盖房子，你那屋铺的盖的，全是新的，你媳妇从头回怀上到跟你去农场，满共也没下几回地，挣过几回工分。 我不是那磋磨人的老婆婆，娶儿媳妇进来是为了叫儿女过好日子的，不是为了自己耍威风的，但娘也没瞅错人，你媳妇儿一个人管三个娃，该伸手的也没有躲过懒......” “娘，您说这个干啥？”邱大山慌了，不知道他娘说这些是要咋。 “你别打断，听娘说完。” “娘，等小妹来了一起说呗。”邱大树隐隐觉出了些啥，寻思先叫停，别小妹来了再不高兴。 “没事，你二哥也不在，我生的我心里有数，大事儿上头都心里清明着呢。” 黄朵儿轻轻的挪了挪屁股，她感觉是因为今儿下午在大妗子家说的那句话惹出来的。 “咱今儿就把家分了，咱家这个分家呢，和别人家也还不一样，咱就和你姥一个做法吧，交代一个分出去一个。 但我不学你姥，和你们谁绑一起过，等哪天我和你们爹就剩谁一个了，到时候你们兄弟们再去商量看，叫我们跟谁讨饭。” “娘，您这是哪儿的话？怎么就讨饭了。” 李青梅摆摆手，打断了三儿的发言，自己继续说，“我们生你们养你们一场，也不说叫你们如何回报了，分出去的一个月给我们五块钱。 眼下先这么个，至于以后我们动弹不动了，命脉拿捏到你们手里头的时候，你们再去商量给多少。” 邱大山喏喏的动动嘴，“娘......” 李青梅又抬手挡了一下，“接下来再说说看，我们这做老人的能给你们些啥，你是老大，成家了，分出去自己过活。 等明儿了叫你爹去请大队长过来，做个见证，给你丈量个宅基地，你要是盖，我们给你盯着盖好。 你要是不盖，这院子里永远有你们所有兄弟姊妹们的一间屋，你盖屋的那份，我们能出多少钱，娘折算成钱给你。” 接下来李青梅拿过账本子，把这些年搅合到一块儿的开销，包括邱玉玲外头上学，一趟趟背回来的东西，以及屯在县城地下室的物资及其开销，一并算了进去。 县城的房不算在财产里头，“别说我偏心，那是你妹自己的，她问娘张嘴说借的，借完人家自己又把那份儿填回来了，这就不算动公中的，该谁的，就是谁的。” 邱大山和邱大树都没意见，他们相信自家二哥也没有意见，黄朵儿动了动嘴唇，忍住没开口。 加加减减的，连同每年年底队里算完账分的钱，还剩六根小黄鱼和四百二十多块钱。 “今儿就把这块儿的分了，那鱼鱼，按你们兄妹几个的人头，一人一根，剩下我和你爹托个大，也一人占一根，就当攒个棺材本儿了。 那四百来块钱，给你取五十，你也别计较拿走的少，老二、老三都没交代呢，这一时说一时的话，到时候不定能花上你那会儿的那份钱，也有可能打不住，我们总得有点子谋划。” “爹娘，我不拿钱，那钱都是您二老辛苦挣的，我没给就算了，哪里还能再带走呢。” “是啊，娘，我和山哥够得家里头照顾了，山哥的意见也是我的意思。我们再不能拿家里的钱了。” 李青梅看了眼儿媳妇，这口气稍稍的顺了顺，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没有更改的道理。 就这样，在多方缺席的情况下，李青梅手起刀落的把这个家分了个利索。 确切的说她只把大儿一家分了出去。 还顺便给后头的几个定了章程。 “你也快工作了，到时候你和你二哥的工资，不管交上来多少，除非家里揭不开锅了娘会用，要不我就给你们攒成老婆本。 娘别的本事先不说，这攒钱的本事那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她闺女拿下了先斩后奏权，她能叫那十条小黄鱼躺到地老天荒去。 “对了，都是一家人，也不说亏了赚了的话了，毛驴和那自行车对调了一番，以后自行车就是老大家的了，毛驴所属期正式归老邱家了。” 这事黄朵儿应下的，毕竟毛驴是她的嫁妆，不过换个自行车，也不赔。 至于宅基地，邱大山的意思是暂时先不折腾，万一农场把职工宿舍安排下来了，他就不两头置家了。 “难得回来的时候，就住您二老的院子，热闹。” 李青梅没意见，邱建设的意见，李青梅没给他机会说。 第235章 黄羊 邱玉玲就晚了两天回来，就听邱大树把她拉过去嘀咕，说大哥被分出去了。 邱玉玲：...... 这么麻利的吗？ “写东西摁手印了？” 话才落就被她三哥敲了个爆栗，“胡想啥呢？” 不是，她看小说里写的时候都是这样，叫这个来，喊那个见证的，还写字画押的，这嘴一快，就秃噜出来了。 “嘿嘿，我开玩笑的啦，大哥大嫂也愿意？” “也没说不愿意的话，反正娘就那么一说，其实分不分出去的也没啥区别么。” 邱玉玲没接话，咋能没区别呢，这会儿是兄弟姊妹几个，贫富差距不大，要差距大了，再都娶了媳妇，你再看区别大不大吧。 所以说她娘到底是姥姥的闺女，照猫画虎也能学个七七八八的。 不过听她三哥说，她娘除了提了一嘴每月五块的养老钱，什么一年给多少粮啊、油啊的，一概没提。 “娘只说他们这会子还干的动，能挣得上工分，靠得上自己。以后挣不着满工分了，叫大家伙儿再看着孝敬。”邱大树也说不来是个啥感觉，就觉得兄弟姐妹长大后，好像就不似小时候那般亲密了。 “不过，这家说分了，又像没分似的，也没觉出和以前有啥不一样的，再说了，大过年的，总不能叫她大哥一家单独开火吧，那成啥了。” 邱玉玲听了跟着点头，“不过也有区别，就是先前大哥大嫂指着咱爹娘的事儿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分了后，就各是各的日子了，再张口叫帮衬个啥，就得有个说头才成了。” 这话邱大树倒也认可。 当然是有影响的，原先黄朵儿还想着过年呢，再把自己怀孕的事儿说出来叫高兴高兴，翻年了，小哥仨也三岁了，好带了，叫留家里，公婆看顾着。 这样自己怀孕也还能凑合着不丢开农场的营生。 可突然间就提了分家，她再提把小的们留下，婆婆挣不了啥工分了，这头就得有个说头，可这给多少才叫合适啊。 两厢自己一合计，干脆还自己管带着，去了走一步说一步的话吧。 这会儿了，才觉得自己这胎来的太不是个时候了，原本说不定就能弄成农工了，这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了。 不过这些事儿，除了她自己在合计，就连邱大山都不清楚。 不论旁人想不想的，面儿上都还和先前一样。 趁着过年人闲，邱建设带着几个儿女天天往那沙窝窝深处掏兔子，偶尔还能碰到个猫冬的刺猬，烧着吃也美味的很。 他们人多，再加上玉玲的几个舅舅和表哥们，今儿提前商量好的，三更天就出来了。 李家大舅还背了长杆子木枪，原因是头一天邱建设他们看到了戈壁滩里的狼踪。 今儿原本是出来打狼的，没想到运气好，竟然发现了一小撮沙漠黄羊。 “别动，大家先别跑，这玩意儿你越追，它们越尥蹶子跑的快，大家分散开四面包抄。”李青峰的爹是老猎户了，他虽然没继承遗志，但也比别人强些。 这会子还没有保护它们一说，虽然都是集体的，可只要不放枪叫旁人听见，逮住了关上门自己吃，也没人说啥。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李青峰还不打算用枪。 只能用老办法了，放狗子。 送到两个舅舅家的多金和海金一直蓄势待发，等待李大舅和二舅的指令。 “好狗子，先不忙，叫他们先渡到两边截个道，你们再上。” 邱玉玲和邱大山、邱大树负责左边，李英俊、李英泽、连同李英超负责包抄右边，邱建设和李青桐断后。 大舅李青峰和二舅李青川随着一声令下，和狗子同时出击。 本来就警觉的黄羊，瞬间撒丫子狂奔。 虽然两边有人，但也不影响他们遇到危险四散逃离。 有两只想从邱大树和邱大山的中间夺路突围，哥俩稳稳当当的没动，邱玉玲在一旁嗷呜嗷呜的冲吓它们。 慌不择路的楞头羊被他们绷直的草绳绊了个正着，一只跃过去溜了，另一只前蹄子卧倒了一瞬，还想继续往前跳跃。 邱玉玲的弹弓在它跃起来的一瞬间，卯足了劲儿，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了左侧的眼睛上，然后便奋起直追。 邱大山和邱大树没起身，继续拉直了绳子，打算能绊倒几只算几只。 结果并不理想，等再一抬头，准备身援他们的妹子时，发现她正骑在先前绊了一个跟头，差点脱身的那只黄羊身上，跟疯了似的的拿板砖拍着黄羊的头。 兄弟俩急忙收起绳子过去支援。 “行了，行了，脑袋都快砸成浆糊了。”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跟前，才发现他妹已经拍红眼了，都快把黄羊脑花砸出来了。 邱玉玲见着亲哥才像是回过神，哇一嗓子，“三哥，太可怕了，我差点吓死。呜呜~” “摸摸毛，吓不着。”邱大树赶紧拉起邱玉玲，摸了了下脑勺。 地上的黄羊还尚存一息，不是，到底谁把谁吓死了，它现在就想彻底闭眼，能不能再给它来一锤子，给点痛快的。 邱玉玲拉着邱大树的袖子嘤嘤嘤，这样婶儿的捕猎，她前世今生头一回啊。 “那啥，你哪来的砖头？”邱大树边哄妹子，边瞅着那不同寻常的凶器问他妹。 “包里装的，还有一块，这块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邱大树：...... “厉害呀，三哥，玉玲，你们也绊住了一头？我们仨合力，才摁住了一头，差点没把它给弄住住。我在后头撵的腿都快断了，才撵到我哥他们拉的绳子那儿。” 一死一伤都放到一起，表兄妹几人，商量了一下，留下了嘤嘤嘤的邱玉玲和邱大树，他们几个朝大人消失的方向去支援了。 多金和海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撒丫子追开了，也不差啥，再加上两狗还会包抄合作，扑倒的第一只顺理成章。 接下来就不那么轻松了，受惊的黄羊分散逃开，虽然没猎狗追了，停下来了，但也都远远的观望，十分的警觉。 李青峰左右比了个手势，李青川点头，拉着大姐夫轻轻地朝另外一边潜伏包抄过去。 李青桐也收到指示，从右侧一点点的挪动，想把跑散了的猎物，往同一处拢一拢。 李青峰和两条狗正在找最佳时机。 而邱玉玲和邱大树背靠背，守在黄羊堆旁。 原本还当嘤嘤怪的邱玉玲，突然间觉得气氛不对，她的三哥怎么不配合了。 “三哥，咋了？你咋不出声？” 邱大树攥着邱玉玲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邱玉玲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转身，正对着邱大树的那边，赫然是一只眼冒绿光的狼。 第236章 野狼 “你朝咱爸和大舅他们那边跑，三哥留这儿拖住它，赶紧跑，别回头。” “不行，我一跑，肯定会惊到它。”邱玉玲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邱大树，自己则另取出小弩端起，左腿朝前，微微猫起了身子，瞄准了野狼。 邱大树又惊又奇，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非得看看他妹背的是不是百宝袋，咋啥都能掏出来。 邱玉玲定睛观察了一下，四周再没有潜伏着的探照灯一样的狼眼睛。 庆幸，至少不是狼群。 “三哥，这是匹孤狼，咱俩都劲儿大，要是等不及大舅他们回来支援，咱就勉力一试。” 邱大树艰难的吞了吞唾沫，稳了稳心神道：“好。” 这年头听号召，全民皆兵，不分男女，皆有血性。 被他妹子这么一说，邱大树也丢开一开始的慌乱，扎好马步，蓄势待发。 邱玉玲也不装那嘤嘤怪了，全身血脉喷张，既紧张，又激动。 心里头想：一会儿它要是扑上来，自己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四十米大刀，该祭就祭！ 开玩笑的，她手上依然牢牢的把着小弩，正对猎物的眉心。 孤狼弓着背，显然也估计了许久的双方力量，可能自己不一定能讨得了好，但地上任狼宰割的黄羊，叫它舍不得掉头。 说时迟那时快，权衡利弊的狼纵身一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邱玉玲毫不犹豫地扣动了弩机。利箭如闪电般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孤狼的眼睛。 这一箭刺激了野狼，它发出一声惨叫，却并没有退缩，反而被彻底激怒了。 瞪着通红的双眼，张牙舞爪地，竟不管不顾的朝着邱玉玲他们扑来。 邱玉玲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野狼的攻击，可是近在咫尺，来不及搭第二箭。只能侧身滚开，惊险地避开了野狼的袭击。 然而，她与狼之间的距离太近，还是没有时间再次搭上弓箭。 马上从袖子里溜下来一只匕首，摆出防御的架势，与狼展开对峙。 与此同时，邱大树目睹小妹身处险境，心中的血性亦被激发出来。 他扬起右手，手持匕首从野狼的左侧刺去。 野狼察觉到危险，敏捷地转身躲开。邱大树的匕首落空后，狼趁机用后腿蹬向他的腹部。邱大树吃痛，向后退了几步。 他却顾不上歇气儿，紧跟着扬起匕首继续俯冲。 邱玉玲见三哥受创，心急如焚。 迅速调整姿势，准备继续与狼搏斗。 而狼则趁此机会再次发起攻击，它张开臭烘烘的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顺势扑向了邱玉玲。 邱玉玲没有退缩，也不敢退缩，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会儿谁退谁是狗。 “三哥，你从左边，咱俩左右夹击。” 邱大树立马吼道，“畜牲，你三爷爷在此！”说着朝孤狼猛扑，势要把刀子扎进它剩下的那只招子。 兄妹俩一左一右，挥舞着匕首与野狼展开激烈的近身搏斗。 野狼的反应也是极快，它灵活地扭头躲开了邱大树的匕首，然后猛地转身，这一次扑向了邱大树。 邱玉玲见状，立刻做出反应，她迅速向一侧扑去，刀子刺中了它的脊背。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转过头来又扑向邱玉玲。 邱大树见势跟上，从另一侧补刀，一通猛刺，孤狼腹背受敌，再加上开局就丢了一只眼，此刻已现败势。 “想走？你三爷爷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别说邱玉玲不答应，邱大树这会儿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刺红眼了...... 等另一行人狩猎撤回来的时候，邱家兄妹俩正每人都抬起一条腿，踩着猎物，背靠着背，手上还揣着匕首，机警的观望着四周。 “我的老天爷呀，你们这是......？遇着狼啦？”后面那个声调高高扬起，可见李青桐此刻的震惊。 邱建设看到儿子女儿脸上的血道道，吓的腿都软了。 “你俩谁受伤了？伤到哪儿了？”他先拉过闺女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没受伤，这是狼血。” “爹，问我！我被这畜生尥了一蹶子，窝心踹的。嘶~四舅，你背我回去。”邱大树还揉了揉胸口，一副等着大家关怀的样子。 一听这话，原来还着急检查他哪里受伤的李青桐，手一撒，叫邱大树照着惯性直接跌到死狼身上去。 “四舅~”邱大树连滚带爬的躲开，这要沾了一身血回去，她娘不得吓死。 “啧啧，这狼叫你俩戳的全是窟窿眼儿，好好的皮子，也用不成了。脖子抹一刀就完了嘛，瞅你俩，就这素质，叫我们如何敢放心的把祖国的未来交给你们......” 李青峰照着小弟的脑勺一巴掌，“再别贫了，赶紧装起来背着回，天要黑了，抓紧回，别耽误事儿。” 统共猎了四只黄羊，一头狼，其中两只是两家的娃子们围追堵截的，另两只是几个大人伙同狗子撵上的。 邱玉玲在一众男儿中，尽显木兰本色，几个舅舅先是关切，见她除了有点儿吓到了外，并没啥大碍。 便都不要命的夸。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邱玉玲为兄解围......”这是大舅夸的。 “王母天上管蟠桃，玉玲地上逞英豪......”二舅夸的。 “巾帼不让须眉......”青铜舅舅夸的。 几个表兄也围着叽叽喳喳，“玉玲，当时也就是哥不在，要是大\/二\/三表哥在了，你就瞧好的吧，看戏就够了。” 邱大树：...... 不夸夸自己就算了，还拉踩贬低他！ 不是他刚考上学那会儿了！ “嘿嘿嘿，你们几个行了啊，我那会儿英勇的，想起来我自己都怕，把你们几个吹的能的，要搁你们在，不得叫狼叼走了......” 气氛松弛下来，大伙儿这会儿才开始真正的关心起战狼勇士。 刚刚还吵吵着不公平待遇的邱大树，瞬间就面红耳赤起来。 心想，奇怪，他小妹咋就那么经夸，脸不红气不短的，自己还是差点儿火候，以后还是得多叫人正经夸夸才是。 第237章 带猎物回去 一行人摸黑赶路，正好有夜色掩护，这么多的猎物也丝毫不会叫谁看了去而惹是非。 “先一道回我们那儿，连夜分了方便。”李青峰建议道，毕竟他那儿工具齐全，老二也是一把分解猎物的好手。 邱建设没意见，一行人径直回了上泉村。 为了不惊动人，李青桐从后墙一跃翻进去，从里头拔掉后门的插销，大家伙儿鱼贯而入。 大男人们和小男人们都留下分尸了，邱玉玲不用干这些个，打算悄咪咪的溜进姥姥那屋。 结果一进门姥姥就喊她，“那炉面上的碗里温着姜汤呢，你喝点儿。” “姥~您没睡啊？” “睡了，人老了觉轻，听见声儿就醒了，寻思怕是你们都过来了，一直搁屋头等你呢。” 说着披上衣裳坐起来，想要给邱玉玲掌灯烧水，叫她洗洗。 “姥姥，您不忙了，大舅他们在伙房里烧着水呢，我去端一盆儿就成。” “没事，反正也睡不着了，我下来把炉火给你捅旺些，洗的时候不冷。” 邱玉玲拗不过她姥，只能随老太太起身张罗了。 煤油灯一点，姥姥才看清外孙女。看不清时候还好，这一看清瞬间吓了一跳。 “咋这么多的血？咋了是？哪儿伤着了？青峰几个也是，那么多人出去，还把你遭罪成这样儿......” 眼瞅着姥姥除了担心她之外，对几个舅舅都带上了气，邱玉玲立马一点儿都不敢耽搁的捡重点说了一通。 “......您看，真没事儿，都是狼血，我们学校一直有操练呢，那会儿我就把它当鬼、子捅，可神勇了。” 姥姥虽是把心搁回了肚子，可还是免不了埋怨几个舅舅心大，把邱玉玲留着看猎物。 “你是不知道，这冬日里的狼，都是成群结队出来呢，你今儿也就是运气好，碰着了落单的，再要是狼群，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其实路上舅舅们已经说过这事儿了，尤其大舅，老自责了，原本背着长枪出来，就是防狼呢，结果自己是追嗨了，差点害了外甥和外甥女。 要不是她和邱大树插科打诨臭屁了一路，几个舅舅都快举誓说再不带小的们出来冒险的话了。 “好姥姥，您别说我大舅二舅他们，还有我爹，要不他们再不叫我跟着了。” “以后就是他们喊你，也不许去了，就是没有啥性命垂危的，这打斗中再不防，给脸上身上留个印子了，以后有你哭鼻子的。” “不会的姥姥，瞧见我这包没，去的时候我准备的工具老多了，连舅舅他们都夸了我一路，说我胆大心细，比臭小子们强。” 姥姥没好气的瞪了外孙女一眼，哄娃娃的话，她也信。 邱玉玲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烫了个脚，就在老太太的催促中，钻进了热被窝里。 漆黑的夜，呼呼作响的北风，从头热到脚的暖炕，宣软热乎的被窝，几乎脑袋沾着枕头，她就跟着周公走了。 老太太不放心，等外孙女睡踏实了，穿上了衣裳，掂着小脚，进去伙房里头，把小的们都撵去睡觉了，留下大的们劈头盖脸一通骂。 “......贪功冒进最要不得，今儿也就没出事，但凡出点啥事儿，我看你们哪个头大，能担待？” “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不带她们了，就我们几个大人去，多了少了都行。” “你这哪是知错啊？”老太太撵着叫老大窝下身子，照着脖颈又扇了两下。 “不是，哦哦，我知道了，我们以后都不去了，除非队上组织......” 老太太又把人拽下来给了一下。 “娘，您说，您说我都听，您说哪儿错了，叫我咋改就咋改。” 李青峰连连求饶，另两个儿子和女婿，也都跟着一并讨饶。 “娃娃们总有经风雨的时候，但是你是大人，心里总得有个成算吧，你可倒好，自己追鸡撵狗的跑了，撇下几个小的在那儿趴窝，你咋心这么大呢？ 这么多大人，就分不出个带他们的？” 李青峰一拍脑门，自己真是吃了猪尾巴油，糊嘴又糊心的，“娘，我知道，这下我真知道了......” 打完了儿子，这口气也捋顺了，老太太叮嘱叫他们早些弄完了去眯一会儿，自己也摸着墙根回屋了。 邱建设刚刚大气都不敢出，觉得老丈母娘打骂的是舅子们，臊的是他，偏这会儿李青桐还嘟囔。 “大姐夫，你刚说两句，娘也就少骂我们两句了。” 邱建设：“......我，我不敢顶嘴。” “......” 几个老爷们一夜没睡，连夜把皮剥了，肉剁了，几下一商量，也不说谁出力多，谁出力少了，分了五份儿。 他们仨兄弟一人一份，邱建设和邱大山一人一份。 邱建设不好意思，外家还不知道他们分家的事儿呢，就这么分了，这不明摆着的照顾么。 他和邱大山都是说啥都不要，往外推着叫重分。 “拿着，大山不是说年后了走动一下么，要给外甥媳妇搭个话呢，再没有比这合适的了。 这皮子叫老二去弄，他擅长这个，等弄好了，一家一份，那狼皮不大顶用了，到时候了看，拼着能用不。” 李青峰坚持就按头回分好的这个弄，李青川和李青桐也是这个意思。 “再说了，咱玉玲娃出大力了，没咱小丫头心眼活，凭他俩赤手空拳，今儿怕还真出事儿呢，这当这份儿是娃娃挣下的。 姐夫不推了，咱也都洗洗，趁天没大亮呢，你先背东西回吧，他们几个睡醒了，叫搭伴儿自己回去。” 见实在推不过，邱建设只得应下，“那行，我和大山先往回背，叫大树和玉玲睡起来了自己回来。” 邱建设这头再不耽搁，回去了还得叫媳妇儿分派呢，明儿大儿一家就回农场了，时间紧着呢。 邱玉玲醒了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千疮百孔的狼皮竟然还能用，“姥姥，我要个狼皮帽子。” “好~，等你二舅皮子晾好了，姥姥给你缝一个，保准你喜欢。” “奶，我也要。” “我也是。” “去去去，裹什么乱，那是你表妹凭本事挣下的，你们凑什么热闹呢。”李青峰把自己的儿子和老二家的，一人一脚踹了出去。 两兄弟还想贿赂一下表妹，毕竟狼皮帽子可比狗皮帽子拉风多了。 “不干，我也要拉风呢，你俩再歪缠，我就告大舅了啊。” “好好好，不换了，不换了，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告状......” 第238章 收拾东西 邱玉玲没有多留，中午饭吃了，就和邱大树还有李青桐一起上路了。 她四舅原本正月初三就返程了，结果有乡党给带话，说大雪封路，暂时成了滞留人员，这时候通讯不方便，他不敢多停留，想着初五就先回车队等调遣。 他娘便打发他先把俩外甥送大姐家再赶路。 原本就顺路呢，自然没有二话。 出了门走路上，李青桐手散，又给俩外甥一人掏了两块钱，叫买纸笔去。 “过年的时候不是都给过了嘛，我再不要了。”邱大树推完，邱玉玲也推着不要。 “拿着，四舅如今挣工资了，再说你俩在外头，总归比他们几个要多些使钱的地方。” 邱大树死活不接，李青桐就转而叫邱玉玲接下，“赶紧拿着，别叫路上过来的人瞧见了。” “四舅，我真不要，你问我三哥，我手头可宽裕了，真的呀。” “你宽是你的事儿，这是舅舅给你的，你不接得是嫌少呢？这不是过年么，我开销的多了些，下回的时候四舅给你张大的。” 话都说成这样了，邱玉玲再不接，她青铜舅舅真该多心了。 “给，你三哥大小伙儿，他不要拉倒，都给你花去。” 原本只用接两块，这一通折腾，四块都落她手里了。 李青桐一开始是打算直接从邱庄穿过去直接走呢，结果俩外甥非拉着叫他进去坐坐。 “你要不进去，我娘回头该说你了。” 想到大姐那叨叨劲儿，李青桐还真得进一趟这门。 “青铜这是要回呢？正好，我烙了肉饼子，也有你那份儿，你来了，我就不打发人再去送了。” 李青梅提出一个小布口袋，里头装了一摞肉饼子，一陶罐子肉酱，“你再稍微坐会儿，我再烙几个干饼子，你吃的时候稍微热热，泡汤、夹酱都使得。” 邱玉玲趁这功夫，赶紧跑回她那屋，假装取了趟东西。 “四舅你过来下。”她站小屋门口招手，正逗小娃娃们的李青桐给他大姐傻笑了一下，“我去看看，弄啥呢，还神神秘秘的。” 李青梅头都没抬，“你去，我跟前没你能帮衬的活儿。” 邱玉玲把她四舅拽进屋，“给你，上回你提过，我就给你留心着呢，你收好。” “啥呀？”李青桐接过手，把红布掀开。 “钱夹子？你哪来的？” “你管我呢，就说你看不看得上吧？” “小丫头片子，门路还不少，我正需要个这呢，不跟你假模假式的推了，你看老李家再连带你们老邱家的所有崽，四舅就稀罕你，就觉得你有出息。 下回碰着了再给舅弄一个，钱你垫着，舅回头再领工资了给你，知道你有钱呢。”说着还贼兮兮的眨眨眼。 “知道你还时不时的给我钱干啥？” 李青桐把钱夹子装到衣服里头的兜兜里，抬手就给了外甥女一个脑瓜崩，“废话，你有就不能花大人的钱了？我是你舅。” “说话就说话，你再弹我，我可真告状了啊，不管是我娘还是你娘，都铁定骂你。”捂着脑门，邱玉玲还想找个机会还回去。 李青桐看出了外甥女的意图，长手一伸，抵在外甥女脑门上，任邱玉玲抡着俩膀子划船，就是挨不到他人。 “娘，你快来管管你弟，他又欺负我。” 李青梅才不断这官司呢，打发了几个小的去伸援他们姑姑。 小家伙儿跌跌撞撞的一窝蜂扎到小屋，抱着年轻舅爷的腿，嗷呜嗷呜的。 邱玉玲趁机还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撒丫子就跑。 “嘿，小丫头对你舅下死手呢，大姐，我这脑门绝对肿了，那啥，你们不管人质了？哎哟哟，别拽了，舅爷裤子没系牢着......” 邱玉玲一口气跑到邱母旁边，“娘，我帮你。”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跟舅舅没大没小的。正好，你把盘里的那几个饼子，摞到一起，装先前那个口袋里头，叫你四舅一并拿走。” 舅爷爷提上东西要走了，小哥仨，还以为跟他们闹着玩呢，手上揣个树拐子，biu biu biu的打舅爷呢。 见人家一直朝前走，没再折回来，小家伙们还意犹未尽的撵了一小截路，才被薅回家去。 “这几个小的，就是人来疯。”李青梅指使叫邱玉玲带离锅边，小心烫到。 “三哥，三哥快来，娘叫你呢。” “哎，哎，来了。” 邱大树一阵小跑，“娘，叫我干啥？” 李青梅还没说话呢，邱玉玲先一步抢答，“娘叫你把他们仨带你那屋玩会儿，别挡道我们干活。” “哦，行。”鬼见愁三兄弟跟着三叔转战场了，走的时候一人还攥着半个肉饼子。 “你不是挺喜欢他们哥仨的吗，咋老躲着。” “嗐，这您就不懂了，我这叫把机会让给有需要的人。我和哥仨的革命友谊已经十分的坚固了。 可我三哥不行啊，他得多上手，再说了，我就不能歇会儿嘛？到底是会个啥手艺，就得多遭个啥罪。” 李青梅不言语，反正有人管就行，她学会不较那个真了。 另一个她没说的是，大儿媳妇不也闲着么，别人家的闺女她都能叫歇着，自己的闺女更能歇了。 一摞饼子是六个，她给大儿装了两摞肉的，一摞不掺东西的。 又指挥邱玉玲，“你去把套间里那两个小瓦罐抱出来。” 邱玉玲扯着嗓子喊：“大哥，大哥你来一下，娘有事儿叫你呢。” “哎，来了。” 邱大山刚从后院回来，正打算撩他们那屋门帘子呢，就听见他妹子高声呼喊，脚底下拐了个弯儿，奔着堂屋来了。 “娘，叫我干啥？” “问你妹。” 邱大山转而望向邱玉玲。 “娘说叫你把套间的瓦罐抱出来，她给你们装东西呢。” 邱大山想都没想，就进套间取东西去了，李青梅回头白了摊在炕上，懒洋洋的闺女一眼。 “娘你偏心，我喊三哥你就答应，我喊大哥你就瞪我，没你这样儿的啊。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娘的水啊~端不平啊......” 李青梅转身佯装找趁手的工具，准备教训这死孩子。 第239章 渊源 “娘，搁哪儿？” 邱大山及时的抱着俩坛子，岔在他娘前头。 李青梅没好气的撂下烧火棍，“能搁哪儿就搁哪儿，这都问呢？” 她娘的坏情绪，平等的再创每一个子女的时候，邱玉玲就觉得通体顺畅了。 “笑，笑，你就是那搅屎棍棍，唯恐天下不乱。”手上停了，嘴上她娘还得再说一句才舒坦。 “累死了，娘我回去躺会儿，在这屋一点儿都不消停，你就不能眼皮子下头有我，不然总想使唤我，对了，别叫那仨小土匪捶我门啊。” 说完也不管她娘许不许话，趿拉着鞋子，就回屋睡去。 他们几个姊妹的屋，是在同一边儿，她掀门帘的时候，正好碰上正要进来的黄朵儿。 “小妹。” “大嫂，娘和大哥都屋里头呢，我去睡会儿。” 黄朵儿接门帘的手一顿，什么都没说，错身把路给小姑子让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的，她甚至拒绝了晚上的那顿饭，等她睁眼的时候，外头已经全黑了。 堂屋里头还亮着煤油灯，闹哄哄的，邱玉玲愣了半天神，才套好棉衣棉裤，打算过去看看，热闹啥呢。 她掀开门帘，邱建设第一个发现闺女过来了，“玲玲睡醒了，给你留饭了，再端过来热热就能吃。” “啥饭啊？”她肚子还真有点儿饿了。 李青梅从案板上把刚端过去不久的包谷榛子端过来，又给她捞了一小碟咸菜，“就着肉饼子一吃，我们也吃的这，饼子还温着呢，你要想吃烫的，放炉圈上铐会儿......” “不用，我不爱吃烫的，就这样刚好。” 邱玉玲一口肉饼子，一口咸菜，再就一口粥，整个人都熨帖的不行。 刚刚还在炕上跳弹的豆子们，一看别人嘴动了，又想要吃了。 李青梅说叫姑姑给一人溜一口得了。 “不要，你们自己舀一碗喂去。”亲侄子她也嫌埋汰。 “你这孩子，那把你碗里的给咱小豆子留一口，咱们豆子都不嫌姑姑是不。” 邱玉玲见状也不吃了，把剩下的半碗递给李青梅，叫她自己喂孙子们吃，她自己就着咸菜把剩下的半个饼子干完了。 “要不爹给你冲油茶？”邱建设怕闺女没吃饱，殷勤的问话。 “不用爹，我饱了。娘，叫他们喝完啊，剩下的我不吃。” 邱玉玲嫌上了炕，叫小豆子们逮着机会磋磨，便一直坐在下头的炉边烤火。 李青梅把小孙子们吃完的粥碗，递给邱玉玲，叫她搁案板上，自己回头洗。 黄朵儿眼疾手快的截住，“我洗，粥碗一放就不好洗了，小妹你坐下烤火去。” 刚抬起来的屁股，又稳稳的坐了回去。 邱玉玲拨了拨灰堆里的红薯，打算再扒个红薯吃来着，“大哥，你们明儿几时走？” “天亮了再出门吧，不然路上冷的很。” 他们一家子都没个手表，邱大山也就是估摸着说了个时间。 “哎，咱屋头也没个钟表啥的，这出门都靠日头呢，哪天日头罢工了，咱就抓瞎了。” 邱大树说完，邱玉玲就想起来小学那会儿，经常有学生睡懵了，半夜就到学校里的，她之所以时间把控的好，也亏得作弊神器辅助。 像没有她的时候，邱母她们赶路，动辄就到早了好久好久，人都快被风干了，相约的旁人才施施然的就位。 “等我上班了，一定给咱家买个挂钟。”邱大树感慨完，就开始立志。 邱玉玲开玩笑，“再给我买个手表。” “没问题，包三哥身上。不过得攒攒。” 邱玉玲一乐，“没事儿，多久都等得，你不哄我就好。” 兄妹俩你将一句，我应一句的，李青梅适时的打断了，再说下去，闺女都快把嫁妆讹够了。 因着第二日要赶路，哪怕娃娃们兴奋，也打发叫哄回去睡觉了。 把娃安置好，邱大山取了二十块钱，正打算出门呢，被黄朵儿叫住了。 “山哥你干啥去？” “明儿走的时候我怕忙忙乱乱的再忘了，我这当大哥的，还没对弟弟妹妹们做过个啥呢，如今也上班挣开钱了，这二十给他俩一人十块，多多少少的，也是我这当哥的一点儿心意。” “山哥，你听我说，照顾弟弟妹妹，咱们是应该的，可前提是这个家转不开了，咱们当大哥大嫂的，当仁不让。 可那天分家我也在呢，咱家里有呢，这钱你给出去，对他俩或许不叫什么，可咱一家人大半个月的伙食呢，如今我这肚里头又揣上了。 本来我在那儿就是个挣工分的，这肚子大了，连工分都不一定有得挣，咱也得给自己留点儿活路不是。” 她走到跟前，手揣上男人的胳膊，声音尽量放的低，怕传出声儿，叫别人听着了不好。 邱大山把胳膊抽出来，“一时再说一时的话，我这当哥的，都成家立业了，还没拉扯过弟妹一把呢，不能省。”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黄朵儿把后头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邱大山折回堂屋的时候，邱玉玲和邱大树正准备各自回去休息呢。 “大哥，你咋又回来了？他们几个睡着了？” “还没呢，你嫂子管着呢，给，这二十，你十块，玉玲十块，大哥挣开钱了，还没叫你们沾过光呢。” “大哥你拿回去，娘都给过我了，再说，我又不花啥钱，用不着，小妹是姑娘家，她的那份你给她。” 邱玉玲也不接，她学费全免的，也就是伙食费，也说自己用不到。 “拿着，多的大哥一时半会没有，这点儿还是给得起的，你俩眼瞅着就工作了，大哥这会儿不给，后头越发没这机会了。” “你俩拿上吧，你们大哥的一片心意，拿了他才高兴。” 李青梅的一顿劝，邱玉玲和邱大树只得各自接下。 “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 几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互相揭了一会儿各自小时候的糗事，当然，邱玉玲的居多。 两个哥哥都快把自家妹子说急眼了，才在邱母的干预下收住长矛。 “一点儿都不公平，你俩就仗着比我生的早呗，那像我那么大会儿，你俩还不定出过多少洋相呢，是吧？爹~” “那是，你大哥小时候还玩过屎呢，糊的一脸......” 邱玉玲：...... 邱大山落荒而逃，邱大树也跟狗撵似的，追在后头，晚一点点，他怕他爹给他也编个厉害的。 第240章 交锋 第二日五更天院里就有了响动，邱玉玲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一直猫小木屋熬夜看孟老师那儿得的书呢。 听到声儿，一骨碌蛋儿翻起来，穿好衣裳也出去帮衬。 “娘，还有啥没装的，我帮你。” “没啥了，放驴车上头就行了，你咋不多睡会儿，这会儿还早呢。” “没事，一会儿送走了小豆子他们再睡也成，那吃啥？我去给咱张罗。” “昨儿的饼子还有呢，我煮了几个鸡蛋，叫他们路上拿上吃，一会儿娃娃们都起了，捏两个饺子一煮，上马饺子，下马的面......” 起都起了，邱玉玲也没再睡回去，帮着她娘把屋里头拾掇顺当，她大哥也撩开门帘子进来了。 “爹、娘、小妹，都起啦？除了那哥仨的穿穿戴戴，其他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我刚放驴车上了，朵儿在那屋等着他们几个醒来给收拾呢。”邱大山掸了掸衣襟上的土，才往里进。 邱玉玲让开，叫她大哥坐到炕边，自己把她娘擀好的皮端过来，开始捏饺子。 邱大山洗了手，凑过来一起包。 “娘，朵儿怀了。” “我知道。”见大儿子没话找话，李青梅也搭了腔。 “去叫他们几个起吧，要不折腾吃完都不定啥点儿了，再耽搁了你们搭去农场的车，又该麻烦了。” “哦，我这就去。” “娘，我去叫三哥去。” 邱玉玲一溜烟小跑，去把邱大树的门砸的哐哐响。 她大哥那语气，是不是以为家里都还不知道，他们小家又要添丁进口的事儿。 她娘这回是真生气了，不气别的，气他们两口子没成算，来的时候还兴冲冲的说大嫂有机会从赚工分的变成领工资的。 一家人都还商量说给人周姨带点儿啥东西呢。 好家伙，真当人家该自家的似的，日子都没过顺当呢，就又马不停蹄地要上了，这下好了，叫人家咋搭帮这手。 邱玉玲心里也有不痛快，原本准备着叫他们送礼的东西，也迟迟没有掏出来。 这两天她也想明白了，谁的日子谁过，谁也不能为别人的人生大包大揽，她还是这个家里头最小的呢，不叫他们操心就够好了，犯不着把谁的事儿都包圆，也就索性丢开手不管了。 邱大树也是睡过头了，他小妹叫了，才猛地惊醒，一边应声，一边手忙脚乱的穿戴。 邱玉玲叫完人，就回屋帮着继续捏饺子了，“你三哥起了没？” “起了，他这些天跑的也没睡好过，昨儿事都卸下了，才睡过头了。” 李青梅“嗯”了一声，叫她把锅里的饺子捞起来。 白胖胖的饺子，飘了一锅，邱玉玲拿漏勺把它们都盛出来，放盘里，好一会儿了，都不见大哥一家人过来。 李青梅把最后一板饺子下到锅里头，叫邱玉玲看着锅，自己在围兜上揩了下手，穿过院子去儿子那屋看，他们咋还收拾不过来。 她刚走到跟前就听见儿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咱今儿就回呢，你把脸色收一收，别挂在脸上叫家里头看出来啥，回头再叫他们跟着操心......” 李青梅原本要推门的手，改成了敲门，她敲了两下，里头没说话声了，也没进去，隔着门说了句“饭好了，收拾收拾赶紧吃饭，别墨迹晚了。” 说罢也不等儿子儿媳妇应声，装成她手头还忙的样子，掉头就回。 “娘，都下出来了，大哥他们收拾好没？” “快好了，一会儿东西多，娘赶着驴车把他们送县上，你们就不都去了，坐不下。” 邱玉玲抬眼瞅了瞅邱母，昨儿不还兴致勃勃的说带她和三哥去县上的供销社转转，添置点儿啥的么？ 不多会儿见李青桐带着三个小的过来了，哥仨跟仨小扑棱蛾子似的，长着小膀子，就往人怀里撞。 “哎哟，小心些呀，奶奶和姑姑给你们包了饺子，咱吃饺子喽。” 说着把几个小的一一安顿着坐好，邱父和他们仨在炕桌上吃，招呼邱大山和弟弟妹妹就坐地上的小方桌吃，嫌一上一下费工夫。 “你媳妇儿呢？你们过来都小半天了，咋还过不来？” “收拾他们几个的东西呢，没事娘，你先吃吧，她拾掇好了就过来了。” “吃完了就收拾走，赶不上了就拿盒子装几个，叫她路上吃，再磨都该到吃中午饭了。” 邱大山没言语，黄朵儿叫他说的话，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嘴去。 他娘对豆子三兄弟是没得说，该给的该张罗的，向来没把啥短着过，可也从没提过想叫娃娃们留下的话。 媳妇怕自己又怀了，这三个又皮，带过去顾不过来，想叫在家里放一年，为这事儿，两个人锵锵了小半宿了。 眼瞅着离出门的时间越近，他就越心不在焉，直到李青梅对孩子们说了句“去了想奶奶不？”的话。 娃娃们说“想”~ 邱大山接了句“想了留家里陪爷爷奶奶好不？” 豆子们的嘴里又填上了饺子，鼓鼓囊囊的，顾不上说好还是不好。 “快快去你们的娃娃学里吧，奶奶可消受不了你们仨，你们留下，爷爷奶奶该头见天儿的疼了。” “......” 大家都当一阵离别前的玩笑话，说笑完了就过了，一直到锅灶都抹干净了，黄朵儿才红着眼睛，施施然的从那屋出来。 有时候啊，这种微妙的气氛，不用说出来，当事人都能感觉到。 李青梅就是，她明显的觉么出了儿媳妇这是故意使这一下呢，也没惯着。 “是有多少的东西要收拾？昨儿就叫你们都拾掇好了的，今儿就叠那几个铺铺盖盖的，还折腾到这会儿了。 走吧，再不出门得磨到中午了。” 黄朵儿错愕，自打她嫁进来，公婆也没立过啥规矩，一家人一直和和睦睦的，叫她都快忘了，她这是在婆家过活的事儿了。 这会儿她出来，婆婆不似以往问问她缘由，明知道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也不提她吃没吃的话。 只说时间磨蹭不够了，直接就催着出门了，她这叫纵出来的脾气，瞬间就挂在脸子上了。 “我不吃就算了，肚子里这个也不吃吗？” “肚子里的要不要吃的，他妈自己不知道吗？还叫人三催四请的，没入世呢，就这么大的谱？” 第241章 药人 黄朵儿自打嫁进邱家，还没叫说过这么重的话呢，当即就眼泪扑簌扑簌的掉，除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外，还有当众挨批的羞臊。 邱大山叹口气，总归是自己媳妇儿，拉了一把她的袖子，“多大的人了，还为肚子饿哭鼻子呢，娘都给你装饭盒里头了，这会儿不早了，赶紧出发吧，你路上吃也一样的。” 李青梅刚刚还和小孙子们有说有笑的脸，这会儿挂的平平的。 黄朵儿终于生出几分对婆婆敬畏，就坡下驴，揽着几个小的坐上了驴车。 邱大树一脸的懵，昨儿还好好地，今儿咋的了，这是？ 只有邱玉玲有同为女性的细腻，对这一出迟来的摩擦，见怪不怪。 装成没事儿人的样子，和小豆子们亲亲热热的说拜拜，叫他们记着姑姑...... 等人都送走了，天寒地冻的，起这么早又没啥活儿干，邱大树把院子又扫了一遍。 邱建设拿起他的工具，敲敲打打的，修修补补那些桌椅板凳腿儿。 邱玉玲想了想，正好在家弄她的【养荣丸】，这挣钱的本事，也得搁家露露手，总凭嘴说，她说的累，爹娘还不带信的。 她从行李里头翻出一个个小木盒，取出要用的人参须，干雪莲、还有那杂七杂八的各类草药。 拿她的药杵捣烂，按之前的步骤，和她的特效药丸融合到一起，再分成小黄豆粒粒，数够三十颗装进一个小锦袋里。 “我的个乖乖哦，这也太复杂了。”他妹在自己和爹的眼皮下头整整忙活了一天，才搓了这几十个泥蛋蛋出来。 “你费这么多功夫和药材，能得几个钱啊？”邱大树十分不解。 “二百三百的都卖过，以后可能更多也不一定呢。” “啥？二百、三百？买的人有病吧？花一年半载的工资吃这玩意儿？”这破音好悬差点戳断了房梁。就连做木工的邱建设也叫他吓的，险些给锤子敲到了手。 “嗯，就这，我还不一定有货卖呢，你光瞅见我后头的步骤这么繁琐，还有前头母药的工序呢，更复杂。 等闲还出不来这么一份儿呢，就这，不是关系绝对到位的，我都不能出手。” 邱大树听了直咂舌，虽然感觉眼前飞的全是牛，可他找不到能戳破的证据。 “玲玲啊，你差钱了给你娘说，可不敢学坏了，把人吃死了可是要赔命的，爹就你一个闺女，可不能没有你~” 邱玉玲看她爹都快担心哭了，简直哭笑不得，她怎么滴也比那队上的赤脚医生强些吧。 那赖金华的儿子，不就是赤脚医生给断的么，都肺炎高烧了，他说叫带回家捂汗呢...... 没死人都是撞了大运道了的。 “爹，你还不信我么？我前几年就给姥姥熬药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你看我姥像有事儿的人不？还有你们吃的那麦乳精里头，都是我自己配的药材搭里头的。 先前技术还不纯熟，现在也算小有所成了，以后咱就不喝那劳什子玩意儿了，你和我娘就按顿把我这‘十全大补药’一吃。 一年吃这一个月的就够，包管你们呀，身体倍棒，吃啥啥香！” 邱建设不是叫闺女的孝心打动的，而是觉得闺女需要一个药人，这个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当？ 拍着胸脯，叫邱玉玲放心，“我娃就是掺了砒霜，爹也吃，到时候爹吃的好了，我娃再拿出去糊弄人，也别心太狠了，少收点儿，要不然治不好病，人再来找你可咋整？” 这把邱玉玲还整不好意思了。别说，她看了，系统里头有个绝育药，叫【断子绝孙丹】里头还真有砒霜呢，一颗药十万积分币呢，她确实有打算叫她爹娘吃来着。 倒不是弟弟妹妹养不起，是她怕自己老娘的身子骨遭不起这罪。 “那行，谢谢爹了，这两份你和娘一人一份，一天一粒，你顺便把吃完的感受给我说一下。” “那啥，小妹，要不三哥也帮你吧，你看啥药用三哥试？” 爹都豁得出去，他一个大小伙儿，还能躲后头不成，能为妹子的事业添砖加瓦，他就是被药到半道了，但能警示他妹，也算值了。 “啊？那你等等，那你也吃这种的，你年轻，不用经常吃，哪天累狠了，来一粒就够，但一年内得吃完，要不药效就该散了。” 说着假借去她行李里头取，实则从空间把先前预备的掏了一份出来。 “这袋子还怪好看的，都舍不得丢掉。”邱大树拿着她妹取过来的小锦袋，明显比给他爹娘的那份儿看着高档。 咋说呢，就那种，一看就值钱的感觉。 “这也是我娃做的？我娃可真厉害。” 邱玉玲傲娇的点点头，“您以后就等着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最好把几个哥哥都分出去，就咱仨搁咱院子里头过活。” “你才是被分出去的那个。”邱大树抬手给他妹脑门来了一下。 “你咋也跟四舅学坏了，我这脑门上的包，跟那牛魔王的角似的......”不行，她得还回来。 兄妹俩搁院子里头追追打打的，一直到邱大树停下，叫他妹还了手，才算完。 天都擦黑了，李青梅才赶着驴车施施然回来。 “娘，咋到这个点儿了？” “我去巷子里给你把卫生弄了，屋里头总没人，房子容易破败，这去一趟，就得顶趟事。” 想她娘都不可能一个人吃过饭，邱玉玲一问，果不其然，别说下午饭了，连中午都是扛过来的。 “那你坐下歇会儿，我去给你下饺子去。” “啊？你们下午还包的饺子？” “嗯呐，那么些肉呢，敞开了吃呗，饺子又不会传出味儿去，你天天吃都没事。” 李青梅的那句经典名言“叫花子放不住隔夜的食”，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控住，没叫嘴快说出去。 李青梅调的馅儿，里头大半都是萝卜白菜，肉么，也有，但不多就是了。 而邱玉玲调的馅儿，不仔细尝，都找不到菜星来。 李青梅三两下就吃完了，嘴一抹，快步朝她的伙房跑去，她得看看，肉被祸祸成啥样儿了？ 第242章 分配 这个年过完，邱玉玲和邱大树，都面临着毕业分配，两个人返校的时候，聊了一路。 目标一致，不拘好坏，有个工作就行。 开学上了两个月的课，中专的学生就陆续被各企业挑走了。 邱玉玲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是，说白了他们是技校嘛，培养出来后，虽然工资上有干部待遇，其实还是螺丝钉。 她还以为自己这届和当时的大学生一样，不能顺利毕业分配呢。 有段时间，急的和没头苍蝇似的，结果影响不大。 当她知道自己的接收单位是裕民县农垦局的财务部的时候，真的是满身的汗毛都在欢舞。 邱大树还没和她通信，想来以他的成绩和专业用途，绝不会比自己难就是了。 虽然毕业证没领到手呢，但她又卷起自己的铺盖卷，准备拿着回县上农垦局报到去了。 分别给邱庄、新省的关系、还有她二哥、三哥、大哥处寄了封信，并叫他们先不忙回信，等自己回去安顿顺了，会给他们派发新地址，到时候大家用新地址通信。 信寄出去了她才拍了下脑门，自己真是高兴糊涂了，还派发啥新地址啊，县上她巷子里的院子，不是现成的么！ “真是岁数大了不记事 。” “噗，玉玲你说啥呢，你还敢说自己岁数大，那我们都成啥了？是不各位？” 哦对，今儿他们201的小姐妹一起吃散伙饭呢，其实也没多复杂，就是各自拿着饭缸子，去食堂打一个菜，大家围在一块儿吃罢了。 邱玉玲和秋莎出去后，宿舍还安排进来两个新人，不过比他们低一届，这回不算毕业生，大家伙儿也就没叫。 还是他们那个老搭子。 “感觉逛公园那回就还像是昨天一样，一眨眼，咱都该各奔东西了，以后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着呢。”白巧兰举着水缸子，说的煽情。 大家都心里头有几分难受。 “那你这一眨眼可够久的。”李飞丹的一句玩笑话，戳破了气氛。 “你这人真没劲，好容易有气氛，都叫你坏掉了。”白巧兰捶了李飞丹一下，引得李飞丹捂着肩膀“哎哟哎哟~”。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邱玉玲有酒，可是这次她没有再充大头，而是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大家笑闹。 “呜~我要去山丹农场当兽医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杨惠惠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如同油锅里滴进了水，呲啦作响。 刚刚还闹作一团的众人，也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小谷和飞丹多好，留在了大厂。”张彩月不甘落后，她也挺惨的，分配到她们就近县小学了，留在大城市的梦想破灭了。 “咱们四个都是命歹的，玉玲打回原籍回了县上的农垦局，惠惠去农场当兽医，我和秋莎去各自县上教书。 巧兰一个学中文的，竟然被分到百货大楼的财务科，小谷和飞丹去了齿轮厂宣传科，小芳在他们市的粮站财务部，都算是好着落。” 邱玉玲被划到待遇不咋地的一组，因为打回原籍了。 另外几个都留在兰市居多，就连刘小芳也是地级市里上班的，所以有人高兴，也有人失落。 没出息的邱玉玲，咧了一早晨的嘴角，死命的拉下去，配合场子。 这已经是一个相对公平的时代了，基本上都有着落。 可人家原本就在城市里的，分配就近也还是留在城市，原本乡下来的，给你个干部工资待遇，打哪来的回哪儿去，建设家乡也说得过去。 要邱玉玲说，这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不是中专技校分派下去提前实习，她们还挑地方呢？说不好一窝全就地待命，那才叫一个麻爪子呢。 几句牢骚后，更多的是对接下来的期盼，等圆桌派对结束了，各自收拾上行囊，奔赴下一处山海。 邱玉玲反正挺满足的，有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呢？ 她们各自的派遣单上头，报到时间不一，邱玉玲这边的要求是五月四号报到。 时间宽裕的很，她蹦跶着回了老爷子那儿，把屋里屋外都擦亮堂，钥匙还给了老爷子。 “干爷，此去一别，我就不能像先前那般常来常往了，您把钥匙收好，要是哪天寂寞了，就来我老家找我，我给您养老都成。” 老爷子一阵伤心，早知道就不叫儿子点名要邱玉玲了，说不定她还能自主分配到兰市，和他还能近点儿。 “我哪用得着你养老，说不定哪天要不成了，我就找人挖个坑，自己躺进去，谁都不麻烦。” “瞧您还跟孩子似的，说这种赌气的话，我是跟您认真的，在您跟前叨扰了两年，得您诸多照顾，我那院子，也永远给您留一间房，只要您来了，随时都有您的地儿。” “行了，行了，老头子知道你有良心，你越说我越舍不得叫你走了......” 最后邱玉玲老爷子留了三个锦袋，日常保养，他自己一个就够了，另两个叫他身体哪里不痛快了，或者旁的关系用到了使都行。 归心似箭的宝宝要回家喽。 邱玉玲明面儿上头的行李并没有多少，拎着她的花提包，像只归巢的燕子般。 她没回邱庄，回了“自己的家”。 放下行李，开始真正的大扫除，说实话，太费人了。 休息的空档，她划开系统商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代劳的工具。 别说，还真有，【扫地蜘蛛人】，科技位面产物，五十万积分币，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犄角旮旯都能触及...... 好家伙，果真是钱到位了，啥都好说，买了！ 当打开包装时，她被蜘蛛逼真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险些当场退货。 试着按步骤激活后，输入的第一个指令就是打扫上三间房。 好家伙，连手带脚八只爪子，有牢牢扒住墙面的，有举锤锤的，有扶钉子的，说实话，比人好使。 一通叮叮哐哐的敲，三两下就把窗帘给她换上新的了。 这五十万积分币，花的值！ 挂完了窗帘擦桌子，连清漆都给她又上了一遍，那是一点溢出去的都没得啊。 邱玉玲想知道，这小玩意儿，不知道做饭好不好吃啊？ 第243章 报到 正好她肚子也饿了，把第一个指令先暂停，脑电波下达了一个做饭指令。 很快收到回馈，这是另外的价钱。 简而言之就是她要么买全能版本，八十万积分币，要么再花五十万积分币对初阶蜘蛛人进行升级。 除了含泪升级外，她还能怎么着，两个不是拥有不起，是实在没必要哇。 升级后的蜘蛛人，就不能再叫【扫地蜘蛛人】了，而是【全能蜘蛛人】。 她点了份小炒肉和清蒸鱼，蜘蛛人四条腿跟个伸缩柱似的，嗖一下就和案板一样高了，剩下的几个触手，有扶菜的，执刀的，调配料的，各司其职。 当然，她没叫蜘蛛人在外面的灶房里干活，而是直接撇到小木屋里头去忙活了，自己把刚下单的缝纫机组装了起来。 这个家里里外外的，好些地方都得重新拾掇，原先她只当自己过渡一下，没太当回事儿，如今回来常驻，可不得可着心意收拾么。 吃了顿现成的，邱玉玲继续使唤蜘蛛人，真是手多好出活，一天的功夫，她觉得上三间的屋，干净的发亮。 这玩意不吃不喝不喊累，简直是黄世仁最爱的雇工，邱玉玲睡了，它还在吭哧吭哧挨个打扫屋子。 在它主人不知情的时候，连耗子窝都端掉了俩。 邱玉玲睁开眼出门伸懒腰的时候，感觉连屋墙上的砖都像是水洗了一样清亮。 等她收拾垃圾时候，看到那两窝大小不一的死耗子的时候，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幸亏是白日里，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要不那一嗓子得招来不少看热闹的。 “这也太能干了些吧！”真的，一百万积分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回一个吃苦耐劳的全能型仆人，也是她修来的福气。 她把那一堆垃圾直接手一挥回收进了空间，农场养的动物里，有的是能吃耗子的，让她这会儿用簸箕揽出去，她都怕的手抖。 既然蜘蛛人夜里也能干活，她索性白天收起来，万一哪个邻居过来呢是不，等入夜了她再放出来叫把最后的厨房和码柴火的道道一收拾。 这院子光有一棵杏树，还是太单调了，花花草草种起来，葡萄架也爬起来，上辈子的梦中情院，这不就来了么。 从回来到报到，邱玉玲就没出过院子，一直忙忙碌碌到报到那天。 她是腿着去农垦局报到的，心里头一回觉得自行车也该安排上了。 财务部今年接收的新人，目前就她一个人，档案关系是直接从学校到局里的。 她只需要拿着农垦局的接收单和学校开的介绍信报到就行了。 现在不是当学生和在生产大队那会儿了，邱玉玲今天特意的收拾了一下呢。 水红色的开襟毛衣，的确良裤子，劳保鞋，两条粗辫子耷拉到肩膀两边，空气刘海下眉眼弯弯，俏生生的往那儿一站，就先叫人心生好感。 原本对新人还不敏感的孙天霞，连瞅了好几眼，“你是新来的？” “老师您好，我是今年的实习生，分派到贵单位的，今天前来报到。”邱玉玲站的板板正正，说话声音也是响响亮亮的。 “叫什么名字？” “邱玉玲，兰师的学生，这是我的证明，您过目。” 孙天霞看完放下，“小邱，才十四，个子倒是蛮高挑的，你的档案我看过，成绩优异，还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呢，很优秀。” 邱玉玲笑的乖巧，“都会一点儿，如果部里在这方面需要出人出力的，孙老师尽管使唤我。” “哦？你怎么知道我姓孙？” “您刚收起来的文件下面签了名，我视力不错，看清了笔画走向。” “小同志不错，善于观察，心又细，是干这行的料。这样，实习期先把你安排到稽查科，跟着老师傅们翻阅查看以前的账务。 正好，也方便你熟悉流程和办公制度。一会儿我带你过去，实习期三个月是按照学徒工资发放，每月十八块，福利待遇比照正式工。 转正后比照七级办事员发放，每月三十七块五，福利待遇不变。按照干部、学生、中型车间员工份额补贴相关条例，你每月还会有十斤粮食的份额补贴......” 孙天霞说的仔细，邱玉玲句句有回应，表示自己都记下了。 “那行，今天先带你过去认认门，顺便你去把粮油本和副食本去财务一室一领。” 邱玉玲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见人也都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谢组长，今年分配的新人，高材生，交给你带，好好带啊。” 谢春荣站起来接下差事，“科长放心，我这儿正缺人手呢，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来的正正好......” 把人带到交代出去，孙天霞再没多说，叮嘱了几句邱玉玲好好学，这可是财务科最厉害的师傅云云，才转身离去。 谢春荣又把稽查部一组的成员挨个给邱玉玲介绍了一遍，“还有两个下队去了，等他们回来给你介绍。” 邱玉玲连说“谢谢老师。” “不用叫老师，以后跟大家伙儿一样喊我组长或者谢大姐都成。” “好的谢组长，在工作中我称您组长，下班了我喊您大姐。” “对了，你有地方住没？叫小王带你先去宿舍安顿下来。” “不用组长，我是本地人，这儿有地方住呢。” “那行，今儿不用你干啥，你先去把入职手续和该领的东西都一领，明儿正式上班，就坐最边边那张空桌上。” 说完又指着桌子，喊了旁边的姑娘，“小王，把上头的资料都入柜或封箱，以后那个桌子就有主了。” 说罢她也不在办公室守着了，她们稽查部还负责去查各大队或农场的账务呢，她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 喊了另外一男一女，提着算盘，走的那叫一个步履匆匆。 “小邱是吧，一会儿中午饭的时候，我带你去各处转转。” “谢谢迎喜姐，这些东西你指挥，我来收拾吧。” “哎哟，你这记性可真好，我来了好久才把大家伙儿的名字都记下，你这一会会的功夫，都能对上号啦！” 邱玉玲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手底下不闲。 第244章 报到2 邱玉玲也没想到，自己报到第一天还能领到五一的劳保福利，一双棉线手套，一条白毛巾和一个印着领导人头像的喝水缸子。 她这头和新同事作别后，兴致冲冲的计划着买自行车的事儿呢。 而忙活了一天的孙天霞，下班回去张罗好晚饭，喊她男人开饭，顺嘴提了句邱玉玲已经报到了了的事儿，“咱爹推荐的女娃娃，我今儿见了，挺好的一女娃，下个月给咱爹寄家用的时候，你顺便信上给说一声。” 也不枉她公公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推荐了。 “嗯，你看着办，不用特殊照顾，省的叫人说道，不过也看着点儿，也别叫年纪小吃了亏，回头爹又得念叨......” 邱玉玲还以为自己这套待遇都是凭本事挣来的呢。 回到巷子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咦？娘~您啥时候过来了？” “我都来一天了，你这来多久了啊？”这屋里屋外亮堂一新，一看就不是一两日的功夫能出活的。 “哦，有几日了，想着要长期安顿下来了，就没急着回去，先把我这院子里里外外的拾掇了一遍。” “那你也不知道叫人捎个信儿啥的，自打你上个月寄了信，娘就盼星宿盼月亮的等着，生怕再有个变故啥的。” “这能有啥变故去，我今儿都报上到了，这网兜里的就是单位给我发的，你拿回去用去，我也用不着。” 李青梅接过网兜，家里还拿碗喝水呢，“这缸子真好看，你自己留下吧，拿你上班的地方使，我拿回去也糟践东西呢。” 瞧完，就又给推了回来。 “你这下了多少功夫啊，这院子都不像先前的样儿了都。” “嗐，打小就能干，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一臭屁完，果然得了邱母一个上翻眼。 翻完了李青梅又笑，“你能干倒是真的，娘给你拿了点儿地头的野菜啥的，又给你磨了小半袋面，那屋下头都是没磨好的麦子，等今儿回的时候我弄回去，哪天队上歇下了，我再给你往过送。 这就好的很，守娘跟前，只要爹娘不咽气，总有你一口吃的，你这又不用下地上工，还能叫爹娘时不时的见上，比啥都强......” 李青梅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反正就是难掩那份满足与高兴。 邱玉玲这才知道，不止是她有着落了，她三哥也顺利分配到冶金厂里头了，虽是实习，但学校只要把档案和户籍关系转过去，基本上都没大毛病。 “我还说明儿给三哥他们寄信呢，这还得先等他的信儿，才能寄出去。” “慌啥，他一个大小伙子，用不着人操心，倒是你，再不能像先前那般娃娃性子了，这上班了，就往老成了打扮，省的叫人瞧着面嫩，欺负了去......” “哎哟，好我个亲娘哎，您都把这车轱辘话翻来掉去的说了多少遍了，您就瞧好吧啊，干等着闺女孝敬就行。” “娘也不叫你孝敬啥，你挣的自己把着，别手太松，也别太信人了，叫那些坏后生哄了去，对了，你那个来了没？” “哪个？” “哎呀，你这死丫头，还能哪个，就那个！” “不是，哪个呀？” 见邱母急了，扬起手作势要打她了，她才装成恍然大悟的模样，“您说‘亲戚’啊，来了，这学期刚来，咋地了？” 李青梅忍着羞臊，比手画脚的给闺女说了一通，邱玉玲憋着笑看她娘科普。 尤其是当邱母连草纸怎么叠都开始教的时候，她捂着肚子笑的不行了都。 “死丫头，给你教事儿呢，你不好好听，这些还有谁能给你说，女娃娃家，这会子不爱惜自己，以后肚子疼呢。” 邱玉玲揽上李青梅的肩膀，“娘，我都知道了，这都小半年了，宿舍里的姑娘们，早都教会我了，对了，你给我做饭没？要没做，我带你下馆子去。” “做了，我擀了面条，调了一盘苦苦菜，还给你炒了鸡蛋呢，打算等你进屋就下面呢。” 邱玉玲中午去了单位食堂，不要太划算了。 李青梅下面，她靠在门框上，给报告中午见了的食堂伙食。 “小黑板上写的红烧肉0.13元，油渣白菜0.03元，西红柿炒蛋0.05元，粉蒸肉才0.13元......以后我不在家里开火，就搁单位食堂吃。 又便宜又好吃，您也不用给我送面送菜了，放假的日子我自己就回去了，啊。” “那也行，你的那点子猫食，搁家里做，费柴火还浪费粮食，既然食堂里这么好，那就搁那儿吃。对了，你的狼皮帽子，姥姥走前我取回来了，在你那屋放着呢。” 邱玉玲一阵高兴过后，又想起来一事儿，“娘，你知道不，我怀疑我一进去就能分到这么好的岗位，和我干爷有关系呢。 哎，大哥的事，我的事，这都欠两回人情了，这离得人这么远，还起来也不容易的很。” 李青梅用筷子打了打锅里的面，“这回你是咋知道的？老爷子说的？” “那哪能呢，干爷就不是那种人，我猜的，我记得给他屋里头擦相框时候，有张他儿子儿媳妇年轻时候的照片，今天那孙科长走了后，越觉么越像......” 娘俩边吃，边继续说这话题，“要不，我搁家里头找点啥特产，你不是说老爷子爱你那肉苁蓉么，我歇着的时候和你爹去挖，到时候全给老爷子寄过去。” “也行呢，不过不用挖太多，每年弄一点，我还有其他的要给的，总归别把这情淡忘了就成。” “对了娘，我还得买个自行车，我想要小点儿的那种，得去市上看，你有空陪我去没？” 李青梅刚听到自行车的时候，就寻思不行了把大儿媳妇的陪嫁毛驴，和她们留下的自行车再换回来。 紧接着又听她闺女说，她要的是个小的，这话就又就着面条子咽了下去。 “娘有没有时间的另说，重点娘去了也不顶啥事儿啊，要不我回去给你爹说一声，叫他请天假陪你去？” “不急，等仨月转正后了再合计，这会儿还早呢，我就这么一说......” 第245章 露一手 李青梅吃过晚饭，连夜就套着驴车回了，邱玉玲拴好了门，放出了万金。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有个看家护院的才安生。“以后咱俩就又能搭伴儿过啦，守好咱得家昂。” 万金乖顺的蹭蹭她的裤腿，好似什么都听得明白一般。 因为要腿着上下班，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了，昨儿的红毛衣今儿也不打算再穿了，她娘说的对，上班的人了，终于能拾掇的有颜有色的了。 照例是两条麻花辫子，套头的蓝毛衣，翻白领的小衬衫，黑裤子，黑布鞋，斜挎个小布包，要多俏有多俏。 “谢组长早，李姐早，王姐早......喜儿姐早。”两个王姐，王迎喜便改成了喜儿姐，等一圈“早”问完，邱玉玲才坐到自己的工位上。 老式掉漆的木桌，昨儿就已经被她擦的纤尘不染，掏出邱母留下的水缸子，邱玉玲在缸把上缠了一圈麻绳，为了和大家伙的有区别。 然后掏出算盘，往桌上一放。 “小邱算盘打的怎么样？” 邱玉玲笑的腼腆，“还行吧。” 谢春荣拿过一摞子流水账，叫她核算一遍。 邱玉玲把算盘，用了点儿巧劲儿上下一摇，正好上归上，下归下。 看了下登账的单位也不统一，有的是元，有的用角，有的又记成分，她先拿着铅笔在后面把写成毛的，统一换算成0.00元，对齐挪了一列。 别看账本厚，她弄的也快，甚至有几个大写和小写不一致的，她也按照大写重新记了数，并在那一行的前后划了小三角，做了标记。 然后手指翻飞，噼里啪啦一阵拨，好家伙，昨儿还不冷不热的几个老组员，听了半晌，就没见她歇气儿，逐渐都围了过来。 有人表示佩服，顺口夸赞，“行啊，小邱，一口气算这么多，还没见你拨错过，高材生就是不一样。” 另一个昨儿不在，今天才打照面的同事，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邱玉玲，转而对谢春荣问，“组长，新同志的这手算盘拨的，咱还用复盘吗？” 谢春荣也在一旁看着，闻言表态，“当然要复盘，甲乙交叉复盘，这是咱们财务人员的规矩，数据要严谨。”指着说话的小伙子，“小张，你来复盘一下小邱的这组数据。” 被点名的张俊阳冲着邱玉玲友好的笑了一下，拿过账本，也是噼里啪啦一阵拨。 许是刚刚邱玉玲的表现太过出彩，这会子大家原本就围在一起没散，他动的时候又都转向看了他。 原本有心压一头新人的，结果弄巧成拙，越急越出错，连着拨错了两组数字，有一组回减的时候，还减错了。 尤其他没有分页记下小计，这一错，等于前头过半的账页都白算了。 谢春荣看完，并没有对此而多指点什么，而是组织大家散开，“都各自忙自己的，要是手底下闲了，过来找我领活，多的是活。” 刚刚还围成一堆的人，呼呼啦啦四散分离，各回了各自的位置。 王迎喜扭过头，对邱玉玲眨眨眼，用嘴型说了个“厉害”。 邱玉玲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那眼睛回眨的看不出一点儿心眼子来。 不过，谢春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对邱玉玲招了招手，“小邱过来一下，你把长武公社的账抱过去复核一下，有不会的，过来问我或者其他老人。” “好的，组长，那是像刚刚的账本，只核数字，还是账目往来也核？” 谢春荣抬起了头，正视了下新员工，会思考，心里头有道道，“这套账是我核过的，你重点过我的那遍，看看有没有出错的。 其次看看我在核账的时候，用红笔勾过的问题，那些都是有纰漏的地方，我在后面也做了更正处理，你也看看。” 邱玉玲端端正正的接过来，“好的组长，我会认真完成的，有不会的会及时向老师们积极请教的。” 谢组长这是给她教真本事着呢。 谢春荣点点头，叫她去忙吧，自己也开始低头整理文件，一会儿还要去汇报工作呢。 邱玉玲分了三次才把长武公社前一年的账抱完。 放到工位，也没有着急开工，而是按页码顺序，在账簿横切面处标记了一二三四...... 并在自己的本子上分别记录了每一本是从几页到几页。 她做这些的时候，谢春荣正好绕到她那个位置后面的柜子里取东西，看了暗暗点了点头。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专程和孙天霞坐在一处，“看来你这心操多了，那小邱打的一手好算盘，是干这行的好料子。 干起活来，不急不躁，特别有章程，你知道不，我给她的账本，她......” “嗯，系统学过的学生到底不一样，你多看着点儿，好好带带她，也能给你减轻不少负担呢，对了，我家老爷子说你们老爷子今年身体好多了，吃了个啥‘养荣丸’还是啥，你知道不？” “知道，我爹来信给我说了，我说既然管用，多贵的都叫他吃，只要有用就行，哎他也是不听劝，我说叫他到我这儿，他非说不能上女儿家养老。” “都一样，我们这是儿子家，老爷子不也一样不来么，没事儿，只要身体好着，在哪都一样，今年重点要把精力放在复盘窑街农场的账上，你这头要有点儿计划......” 两个人碰头也不全然只说私事，经常是话赶话，说到哪儿算哪的。 国营农场管理局统一划归到省农垦厅领导，他们是农垦厅下地区农垦局，窑街农场按片区，由他们这边财务部初审，如果查到重大纰漏，再由省厅财务部复审。 “所以这头，你得当重头。”孙天霞吃完了，盖上饭盒盖，两个人宿舍方向一致，打算边走边继续聊。 而今天才小露一手的邱玉玲，中午吃饭的时候，被小组织接纳，其实这个组里，就她还有王迎喜和今天的张俊阳最年轻。 其余的都小则三十，再长者四十，邱玉玲都嘴甜的很，四十以下的喊姐，朝上的喊姨。 吴芳卡在中间，听了称呼笑她，“也不知道咱俩谁占谁的便宜，按岁数，我这比你妈妈也小不了几岁。” 邱玉玲听后显得十分惶恐，“其实我也犹豫喊姐显得我不尊重，喊姨又把您叫老了，你们都是我的老师，那我叫您吴师怎么样？” “这个好，我以后也跟着小邱这么叫您，真的，我平时都不好意思张口，就是怕喊人喊错了。”王迎喜贼捧场。 吴芳没推，一个称呼而已。农村十来岁的奶奶辈多了去了，五六十岁的孙子辈儿也不是没有，只要别显得不尊重就行。 午饭后，王迎喜喊邱玉玲去她宿舍歇会儿，“哎，你那天登记宿舍就好了，咱俩还是个伴儿，而且中午还能回来躺会儿。 你看你这，中午回吧，来不及，不回吧，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住宿舍呢。” 邱玉玲除了笑还能咋，总不能说我打算买自行车呀！ 第246章 表现挺好 初来乍到得会做人。 邱玉玲从上辈子带的实习生小妹子身上取的经，那就是嘴甜手勤有眼色！ 这会儿的人都特具奉献精神，在这方面她显然卷不过，那就另辟蹊径。 后世别的不说，对前人的经验教训的归纳总结，那做的是相当的好。 就好比她现在干的这些个，公社的原始账目，很是杂乱，登记的账目也是勉强能看。 可毕竟专业人士还是少，这不就显着她了么。 在做复核的同时，她自己手钉了一本总分类账。 边过边登账。 等到大半个多月后，谢春荣问她有什么学习心得的时候，邱玉玲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掏出自己腾挪的账簿。 “组长您看，我把不同费用类别从年初到年末做了一个分类和汇总，对应的账页上头粘了标签，比如您看这项机油的，几月几日进了多少，又几月几日出去了多少，结余多少，一目了然。” 谢春荣一把接过邱玉玲的账簿，从头翻到尾，小到针头线脑都能看的明明白白的，还在后面备注了是原始账册的哪一册、哪一页。 工作做的不可谓不细。 她越翻越重视，说实话，这个班组大多数都是认点字儿的，再识个数，就用上了，很多数据都是上头要看啥，才着急忙慌的扒拉啥呢。 还没有像邱玉玲这样，先一步整理好，你想看哪个，从总录看科目，再翻到具体页码看明细。 “小邱不愧是高材生，这还不到一个月吧，就摸清楚了脉络，而且你的这套登账方法，很科学，很有用，我去汇报给部长，回头开会的时候，组织大家学习起来......” 说完也不等邱玉玲反应，拿起账簿急吼吼的就找领导去了。 邱玉玲有想过，初来乍到，自己这样的表现会不会太出挑了，但想了想，用一句“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给说服了自己。 谢春荣这头连门都没顾上敲，直接进了领导办公室，“孙科长，快看这个，你可真给咱部门挖到宝了，这专业弄这个的，就是不一样，你瞅这个，还有这块......” 两个人脑袋抵到一处，谢春荣把自己刚刚看到时心里认同并有想法的地方，一一指出，恨不能叫立马推广下去。 “不错，这小邱同志真是不错，有见识也会动脑子，胆大心细技术过硬。”孙天霞觉得，就是不看公公的面子，单从邱玉玲到岗后的表现，也觉得小丫头可圈可点。 “是这样，是人才我们就要拢住，你叫小邱提前提交转正申请，你再背书她的表现，咱们要遵从指示，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两个人这一说项，邱玉玲原本要三个月后视情况转正的事儿，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提前了。 事后，谢春荣把她单独叫过去，“小邱，你的表现咱们都看到眼里，年轻人就要这样敢想敢干，勇于创新。 部里已经同意你提前转正的事儿了，以后你就是咱农垦局财务部的正式一员了，接下来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知道不？” 邱玉玲表现的很欣喜，高兴的恰到好处。“这么快就成啦，还要多谢组长您的极力推荐，和组织上的认同。 其实我需要向大家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最近各位同事也对我的工作和成长提供了很多帮助，我的成果离不开您和大家的无私指导...... 请领导放心，今后我会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继续刻勤刻勉，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和栽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致谢，又是夸谢组长带的好，也说财务部氛围组，左夸夸右谢谢的，再套词一番远大志向。 谢春荣愈发觉得这姑娘好，勤勉向学，还谦虚恭敬。 “回去吧，中午就放假了，回家好好歇歇，长武公社的账相对简单，这下你也上手了，下个月你跟着我搞点儿复杂的。” “谢谢组织认可，也谢谢组长栽培。”邱玉玲站直俏皮的敬了个军礼，在谢春荣的慈母笑中，刻意乐颠颠的退场。 “果然还是个孩子。”笑着摇摇头，谢春荣收拾利索桌子，把缸子盖盖好，也收拾着要下班。 今儿是副食品抢购的日子，她得抓紧呢。 “小邱过来。”王迎喜没走，一直等在办公室，她家哥哥多，不用她专程回去抢购东西，所以一直等着邱玉玲呢。 “组长叫你过去干啥？挨批了？”因为她们组长真的很严厉，单独叫自己出去，最多的就是批评她毛躁。 “没，提点了我几句，叫我要耐得住性子，说咱这工作特别的重要，一点不比一线工人差，还说我转正申请批下来了。” “天呐，真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儿，熬了六个月，吓得我以为会叫遣返呢，最后好悬留下了。这么好的事儿，不行，你得请客庆祝。” “请请请，你掏钱，我请客，说吧，想吃啥？” “这还差不多，咱去市上逛吧，市里有个饭店的砂锅，绝了，咱顺便去逛逛百货......不是，你刚说啥？好你个坏丫头，涮我玩呢？” 本来抓着邱玉玲肩膀的两个爪子，改抓腋下，邱玉玲这浑身痒痒肉，哪遭得住这个，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的，直接就往下出溜。 “喜儿姐，我错了，大错特错，饶了我这回吧，已老实，求放过！”邱玉玲劲儿大，等爬起来，就改她控制王迎喜的两只手了，叫她不能作乱。 不过嘴上还是该认怂认怂。 王迎喜傲娇的一“哼”，“算你识相。还不把我手松开。” “松开你可不能再来了啊~” 王迎喜一再保证，才从铁箍里脱手，要揉手腕的手，不自觉的拉住了邱玉玲，“咦，你这手表漂亮哎，我一直想要一块呢，可惜了，这票太难弄到了，叫我戴戴成不。” 邱玉玲笑着摘下她的梅花女士表，“小心点儿，我这还要传给子子孙孙呢啊。” “德性！”不过戴的还是小心翼翼的。 “逗你玩的喜儿姐，你放心戴吧，哪那么容易坏了。” 王迎喜这才放心的戴上，“也太好看了，我要攒钱，争取明年也能买上表。” 她娘都开始给她相看人家了，嫁妆里头带块表，多有面儿呀。 两个人絮絮叨叨了小半会儿，约好了明儿一早赶早了坐车去市里，下午还赶得及回来。 “还给你，明早别耽搁啊，要不没时间逛呢。” “知道了喜儿姐。”岔路口道了别，邱玉玲拿着新鲜出炉的副食本，想着要不要也去凑凑热闹，重点好多东西都是卡时间的。 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纠结坏了。 第247章 买副食 回到巷子，刚走门口，就撞上了迎面来的王翠凤，“婶子好，下班啦？” “哎，玉玲啊，难怪最近老觉得你们院子有人呢，一直没顾上过去看看，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一个来月了婶子。” “啊？不念啦？” “不是，工作了，有接收单位，就先到岗实习了。” “都上班了？在哪儿干呢？你都回来这么久了，婶子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是我没嚷嚷，您上班又忙，不知道正常，我在农垦局的财务部工作，婶子您这会儿是去买副食品呢？快忙吧，一会儿该没东西了。” “啊？哦，对，对，那我先去了，回头来婶子屋里吃饭啊，先不说了啊，回头一定来啊，小楠一直念叨你呢......” 邱玉玲长出一口气，回院子，把门拴上了。 “万金，美银，今天过得还好吗？走，给你们开饭走。”两只狗子追着邱玉玲绕来绕去，高兴的不行。 邱玉玲给它们的是全能蜘蛛人做的狗子专供，鸡肉拌饭。 “你俩跟着我可真是享福了，我都羡慕你们。” 院子里已经冒绿芽了，虽然不多，但也算是给院子里添上了颜色，邱玉玲先在蜘蛛人牌的躺椅上歇了半晌，才拿起副食本，准备去把这个月的定量买了。 她的副食本里有几张号票，她也不知道啥意思，谁叫她家贫没见识呢。 歇够了，揣好本本，挎上包，打算有枣没枣的，先去搂一杆子再说。 其实平日里副食品店从来不用排队，只是今儿这日子特殊，是固定票号日，邱玉玲拿着那张五月二十八的票，排在队里。 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总算闹明白，这票不是固定买什么东西，而是拿着这个票，过来买副食品公司在规定日子那天上市的东西。 有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的话，过期作废。 今天供应的是豆腐和粉条，每张票的份额是半斤豆腐，一斤粉条，邱玉玲排到跟前，按自己的份额全要了。 都是好东西，等闲还买不着呢。 来都来了，邱玉玲顺便把自己份额里的面和油也一并买了，亏得她力气大，左右手都占满了，跟那回娘家的小媳妇似的。 “邱玉玲同志，我帮你。”背后伸过一只手，好悬没叫她一个高抬腿踢掉。 等站定了才发现，是他们组的张俊阳。 “张同志啊，没事儿，打小农村里干惯了的，没那么娇气，你忙自己的吧。” 以她混迹各大论坛的经验来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是图她的房子，就是图她的美色和工资。 目前单位上的人只知道她不住宿舍，并没有人清楚那房子是她自己的，那就剩下图财图色了。 这小伙子，一点儿都不是她的菜。 长相么，中规中矩，个子么也是马马虎虎，如果自己还不刹车继续抽条长的话，假以时日就能傲视他了。 业务吧，时间短，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人品性格多少占了点干这行的职业常态。 说好听点儿叫心细如发，难听了就是锱铢必较了，反正装不到她盘里去。 她这人，和人交往，最爱个“头”缘，像这种带有小心思的，长得还拿不出手的，连窗户缝她都不带留的。 所以尽管两个人办公桌面对面，愣是一个月还没说超过三句话。 “没事儿，你是姑娘，男同志帮助女同志，天经地义，再说，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别不好意思。” 虽然能提得动，但老这么提溜着也勒手。 邱玉玲把东西放地上，正色的的对张俊阳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张同志，我今年才十四岁，我娘要把我留到二十呢，我家的哥哥们还指着我的工资娶媳妇盖房子养娃娃的，你看我也就是个子高点，其实还小呢。” 张俊阳：......他可啥话都没说呢！ 话都说成这样儿的了，张俊阳也没修出多厚的脸皮来，顶着形形色色的旁光，落荒而逃。 人群另一侧的孙天霞，恰闻这一幕，弯了弯嘴角。 回家后，顾不上搭理她家老李，翻了翻公公前两年的信，看完了干孙女篇，不自觉的笑了。 “小丫头，还两副面孔呢。”说的自己和小白菜似的，公公信里可没少说她买这个添那个的话。 不过她觉得小丫头这么着，并没有啥毛病，相反，这机灵劲儿，要是她闺女，她还得夸呢。 拒绝了小蜜蜂，邱玉玲自己一路不带吭哧的就把东西拎回去了，放进伙房，叫小蜘蛛赶紧给她做了份冰饮。 “哈~惬意！这才是生活。”杏树下头布张躺椅，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下班回家，再叫她使唤使唤下这个小丑东西，吃点、喝点儿、翻翻书。 这日子，那叫一个美啊。 可惜她的西瓜汁还没咕咚完呢，院门就被拍的啪啪作响。 “玉玲，玉玲？我是小楠，快开门呀，我知道你回来啦，我娘刚都跟我说了......” 都好，就是离叽叽喳喳太近了些，不过也躲了一个来月了，也是时候打个照面了。 “来了，来了。” 她把门拉开，周小楠差点栽个趔趄。 “嘿嘿，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正趴门缝呢，哇！你家院子好漂亮啊。”具体也不知道怎么个变了法，反正就是感觉特不一样。 “你刚不还说知道我回来了么，怎么又以为没回来？” “嗐，那不是诈你的么，给，我妈说不知道你有菜没，叫我给你送两颗白菜。” “婶子总这样，我娘那天才送了一筐蔫萝卜，我这基本不开火，都搁单位里头吃呢，根本来不及吃完，要我说，你快快跑一趟，把这白菜送回去，再来找我玩。” “那哪成呢，我妈不得骂干我的脑袋，哪有送出去的礼，再提回来的说法。” “这样啊，那正好，我今天买了豆腐粉条呢，还有一块手心大的猪肉呢，咱捏饺子吃。 等包好了，你给叔和婶送一碗，再回来，咱俩边吃边聊。” “成。” 周小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你稍等会儿啊，我家还有油渣呢，我去取去。” 邱玉玲紧喊慢喊的说用不着，就只见她跟一股小旋风似的刮了出去。 第248章 近邻 旋风刮过又刮回，周小楠用碗端了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猪油渣回来。 邱玉玲不好意思，“你咋端了这么多回来？” “这有啥，我家还有呢，我娘叫你别客气，对了，她还说回头你要吃肉啥的，她帮你弄，我二舅在屠宰场呢，你到时候了吱一声就成。” 别看邱玉玲一天笑模样的时候多，其实她一直都是被迫社交，见着街坊四邻，总有点儿躲着走的意思，都是上辈子高楼大厦养成的毛病。 等闲难改，如今碰上这么热情似火的邻居，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认真对待。 周小楠还端了碗槐花麦饭，邱玉玲叫她先自己吃点儿，顺便在躺椅上歇会儿，自己拌好了饺子馅儿再喊她一起包。 别看周小楠比现在的邱玉玲岁数大，可在家还真没有她下厨的时候，所以小伙伴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着，丝毫没作假。 既然这样，原先那块肉就稍微少了点，邱玉玲便把猪油渣和生肉馅儿炒了拌在一起，馅儿调好了，味儿竟然格外的好。 端着盆和饺子板，连同炕桌，一起放到院子里，两个人坐着木墩子开始捏饺子。 原本想着周小楠也不一定会干，没想到包饺子的技能竟然是点亮的，捏的小鱼饺子，褶儿格外的好看。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 “那是，我爹说我身上全是闪光的点儿，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臭小子。”话里竟然还透出几分傲娇来。 邱玉玲“噗嗤”笑出了声儿，“那你可得听叔和婶儿的，叫他们给你多长长眼。”别叫黄毛哄了。 “还早呢，怎么也得高中念完吧，我可能考不上中专了，不过我爹说了，再供我两年，叫我读了高中再下来。” 其实她爹说的是，多念点儿书，就是找人给她使力气，也好张嘴，容易把事儿办下来，再不济了，她还能顶她娘的缺儿呢。 两个人说着话，没多大会儿就包了两篦子饺子，邱玉玲把新擀的皮儿给她放炕桌上，自己先端着篦子进去下饺子。 “小楠，你先把这两海碗给叔和婶端过去，趁他们这会子还没做饭呢，就不用再麻烦一遍了，咱俩把你后包的煮上。” “那成，我快去快回。”因着一开始包的时候，邱玉玲就说了做了周父周母的份儿，两个人已经推来搡去的定好了的，她便也不再扭扭捏捏的了。 “妈，这是我和玉玲包的饺子，你和我爹一人一碗，你顺便把碗腾开叫我带回去。” 也不知道周母是怎么安顿的，周小楠回来的时候蔫吧的。 “怎么了，我还以为你留下偷吃去了呢。”邱玉玲边开玩笑，边把蘸碟调好，两个人还圪蹴在院里支着的小炕桌上吃。 “我妈说我了，说我多余给他们端，这不就是把我家东西送来叫你代劳的意思么，说我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哪儿的话，有来有往的，大家处起来就跟亲戚似的，只叫你送，不叫我回的那种，都不是长久的处法，婶儿说的这套，在咱这儿用不着。快来吃你亲手捏的饺子吧......” 周小楠瞬间阴转太阳，觉得邱玉玲就是比她妈有水平。 “你说你干嘛比我还小几岁啊？但凡大点儿，我一定叫你当我嫂子。” 她妈最近正给她哥相看对象呢，高不成低不就的，一个头两个大。 邱玉玲赶紧给她多夹过去几个饺子，催着叫她多吃几个，亲手包的滋味儿更好。 她庆幸自己还小，不用当别人菜盘里的菜，叫那一双双筷子扒拉过来又扒拉过去的。 “我好羡慕你啊，自己一个人住这小院里头，没人唠叨个没完，自己挣钱自己花，想怎么过活，就怎么过活。” 其实邱玉玲也羡慕她自己，可这话说出来就容易讨打了。 只好违心的也羡慕别人，“我这有啥好的啊，你才真在福窝窝了呢，衣来了伸手，饭来了张嘴的，都这会儿了，叔还晚上接你下学，婶连锅灶都不叫你沾手...... 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也是哈，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自己这做派有点子白眼狼了，今儿回去再不气我妈了，她最近叫我哥的事儿烦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邱玉玲跟着点头，夸她真懂事儿。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才多大啊，这口气咋感觉像占我便宜似的。”说着就伸手挠邱玉玲痒痒。 两个人笑作一团，等好容易休战了，周小楠起身要去帮忙洗锅灶碗筷。 “别弄了，先搁那儿吧，咱俩说说话，一会儿你回去了我再慢慢收拾。”叫她的触手怪收拾，干净！ 周小楠拗不过，只帮着把东西搬进去放在灶头，两个人各捧着一缸子陈皮糖水又钻到了树底下。 “回去了叫我爹也找木工整个这椅子，怪舒服的。”日头一落，人这么一躺，小风那么一吹，舒服的她都不想回去了。 邱玉玲由着她躺，自己坐一边学着姥姥那样纺线。她不常做这个，可是今天有客人，更有意思的业余活动，不方便展开，只有干这个了。 周小楠这一躺，一直赖到了漫天的星星挤满了院子顶，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回家。 “瞧你，咱就在隔壁，我这下常驻在这儿了，你想来随时都来了，哪里用得着这样。” 周小楠一想，也是，瞬间又高兴回来了。 等她一蹦一跳的回去，王翠凤开口就是没好气的，“还知道回来呢，我当你扎根到别人屋了。” 自我攻略了一下午她妈的不容易，周小楠没像往常一样，一点就着，而是自顾自的上去抱住周母的胳膊。 “怎么会呢，妈在哪儿，哪才是我的家，有妈的孩子才是宝，要扎根，我也是扎您身上。” 王翠凤腾出一只手摸了下闺女脑门，也没发烧啊，今儿怎么说这么黏糊糊的话，跟大儿子那天带回来的那个缺心眼儿似的。 只有周父是认真的高兴，这孩子长大都是一瞬间的事儿。 这不，说懂事就懂事了！ 第249章 上市里逛百货 头天约好的事儿，邱玉玲早早就收拾妥帖，去了碰头的地方，等着王迎喜。 “不好意思，差点睡过头了，我还说不叫你迟了，没想到拖后腿的竟是我自己。”王迎喜一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果然同事已经等着她了。 “没事，正好赶上发车，是我来早了。”邱玉玲才说完话，就被塞过来一个大包子。 “豆腐粉条的，我妈昨儿蒸的，早晨我顾不上吃，她非叫我带上，还装了你那份儿。” 邱玉玲怎么推都推不过，她想喊救命，朋友们的妈妈们，咋都这么热情。 上车前，两人狼吞虎咽的塞完一个包子，噎的直翻白眼，因为车上人太多，吃东西不方便，再说那味儿也不适合吃东西。 “你带钱了没？今儿打算买啥？”王迎喜的声音不大不小，邱玉玲冲着她嘘了一声。 小声的补了一句，“喜儿姐，我晕车，不能讲话，咱下车再说。” 刚刚好几只耳朵都竖着听呢，她不想横生枝节，只好借故不讲话。 更何况，司机把大客开的跟飞车似的，时不时的甩个尾巴，偶尔再来个急刹什么的，本来就没顺利走位的包子，时不时的就想往上涌，窜回来攻击一下她。 好容易挨到市里，王迎喜扶着邱玉玲下来，“你晕的这么厉害啊？” “嗯，我一般上车前不吃东西，吃太饱了就容易这样。” “都赖我，你都说了自己不吃不吃的，我还当你作假呢，非劝你吃。” “这哪能怪你呢，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不成，我那会儿也是真饿了，尤其是婶做的还那么好吃，你一吃我就忍不住了。”咋能叫别人又搭东西又不落好呢。 王迎喜这才把心装回肚里去。 “再多歇会儿，不难受了咱再去逛。” “没事儿，喜儿姐，风一吹就舒服多了，咱走吧。”汽车站离百货大楼还有点子距离呢，走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六月的早晚还是有点儿凉意的，邱玉玲出来的时候穿了薄毛衣，可这会子一走路就觉得热了，只好把毛衣脱下来，搭在胳膊上。 “咦~刚刚就看你衬衣领子特别好看，没想到单穿更好看。” 邱玉玲今天穿的是件娃娃领的花衬衫，邱母上次来给她带的料子，说是集市上和人淘换的。 本来见她又整了台缝纫机，打算自己给她做呢，叫她劝住了，她按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个娃娃领，袖口用松紧收了个飞边。 搭上毛衣外套的时候，露个小领子，还有花边袖口，可好看了，配背带裙也好看。只是她今天坐车，觉得裙子不方便，就没那么搭。 “你哪儿买的？”王迎喜就没见过谁穿过这样儿的。 “自己瞎做的，你有料子的话，回头帮你也做一件。” 王迎喜立马点头如捣蒜，“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我就扯料子，你就照你这样儿的，给我来一件。” 两个人说着话，路就不经走，很快就到了地方。 “到底是市里，就是比咱县上东西全。你看那个咋样？”王迎喜拉着邱玉玲看。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邱玉玲点点头，“挺好看的。” 是件斜尖领的收腰连衣裙。红底白点的，很是经典。 “同志，那件衣裳能挑下来叫我们看看不？” 售货员只抬了抬眼皮，“十八块，蓉城来的，最后一件。” 看上的人多了，一报价，呼呼啦啦全跑了，她见的多了，懒得打那麻烦事儿。 “嘶~”周围好几个吸凉气的，刚刚围观衣服的好些人，听完价钱都左左右右的去寻摸其他的去了。 “最后一件啊？可我们两个人呢。”王迎喜有点儿为难。 售货员嗤笑一声，这话她也就随便听听对了，强装面子呢，不够分呗，就不买了，显得她不是买不起才作罢的。 “没事儿喜儿姐，我再看看其他的，你先看上的，就先紧着你。” 原本为难的王迎喜，也是因为实在太喜爱了，见同伴儿主动退后一步，当即不再犹豫，“多谢你了玉玲，一会儿咱俩给你看啊，同志，你可以挑下来了。” 售货员这才正视眼前的顾客，见是真买主，也一收先前的慵懒，态度依然算不上好，但也比刚才强出去不少。 “同志，能试不？这么贵的衣裳，总该叫试试合不合身的吧？” 售货员到嘴的话又叫憋了回去，旋身拉了一道帘子在角落，指着地方叫她进去试。 王迎喜换好了裙子走出来，“玉玲帮快我看看，咋样啊？”没有全身镜，她从柜台的玻璃那儿勉强照了照，自我感觉还是十分的良好。 不过，还是想听下同伴的意见。 “挺好看的，衬的你皮肤白嫩的。”这会儿的人身材都偏瘦，除了胸围略有松或紧的区别，腰身啥的，基本都能穿。 正好她今儿出来的时候，穿的是有点儿小跟儿、带把的绒面黑布鞋，配着裙子尤为好看。 “那行，同志，你帮我把旧衣裳装一下，这件我就穿着走了。”付钱的时候，她眼睛都不带眨的。 售货员这会儿倒是带上了笑模样，竟也破天荒的夸了声好看。 两个人走出了一截，王迎喜还喋喋不休，“你看她前倨后恭的样儿，以为这百货大楼是她家的呢。” 本来穿裙子的姑娘就不多，长得好看又穿裙的更少，王迎喜大大方方的受着来往目光的追捧，心里开心的很。 “你也看呀，也别光给我看了。”王迎喜有收获，也想叫小伙伴别白跑。 邱玉玲还真有看上的，一双回力白鞋。 她要了双合适鞋码的，在脚上试了试，脚底下是厚厚的海绵，橡胶底的用料也特别好，很是舒服，比解放鞋舒服。 这也是托刚刚王迎喜买裙子的福，卖鞋的售货员觉得她俩是正经买主，才网开一面叫她试穿。 “同志，麻烦三六的帮我包一双，再包一双三七的。”她现在穿三六的已经刚刚好了，这脚好像还在长呢，可惜三七的只剩一双了。 “哎，好嘞。” “九块八一双，一口气买两双，现在的小姑娘都是大手笔......” 等人都走了，几个售货员还把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 第250章 歹徒 转了一圈，这块也没有她想要的女士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 邱玉玲也就收起心绪，不执着了，要是买不到二六的，二八县上也有呢，大可不必这么远折腾一番了。 “咋了？玉玲，你想啥呢？”王迎喜把手在她眼前头上下晃了晃。 邱玉玲猛的回神，“没啥，你饿了没喜儿姐？” “你一说我还真饿了，走，带你去那家有砂锅的饭馆。” 昨儿王迎喜还吵吵嚷嚷的叫邱玉玲请客呢，结果真到地方了，她反倒不叫了，“你才上几天班儿呀？还能真叫你掏钱啊，放心吧，你姐有钱呢，吃不穷。” 老传统了，上才艺，两个人撕吧了一阵，邱玉玲败北。 “你都专程陪我逛市上了，姐还能一点儿表示都没得嘛，那你岂不是以后再不跟我出来了？” “哪能呢，我也爱逛呢，不过说好了，下回得叫我请，要不我就不和你搭伴出来了啊。” “行行行，你回家弄个排班表才好，哈哈哈。” 邱玉玲也跟着笑，王迎喜这是打趣她做表的事儿呢，“笑吧，笑吧，我这不是刚从学校出来，一板一眼没经验么。” “可别，你这叫专业，可不是没经验啊，姐逗你玩儿呢，你得继续保持，知道不。”王迎喜继续逗她。 邱玉玲佯装闹情绪，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我给组长说一声，就说喜儿姐她们笑话我，不叫我现眼。” “可别，可别，她又该揪着我叨叨个没完了。不逗你了，我还指着你教我呢......” 她们的票号到了，砂锅特别烫，得用托盘端，邱玉玲摁住叫她别动，自己一次性端了两份回来。 “可以呀玉玲，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挺有劲儿的呢。” “一般一般，年猪摁多了，练出来的。” 王迎喜嘴巴张的老大，她真没料到。 邱玉玲边嗦砂锅里头的粉，边吃吃的笑，王迎喜这才反应过来，她也被逗了。 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你可真是报仇不带隔夜的，这么快就找回场子了。” 两个人快吃完了，她们的桌子来了两个拼桌的，这会子到了饭点，人多，有人拼桌她们也不能不乐意，紧着吃完最后一口，就打算起身了。 结果，最怕的还是来了。 那俩男的，见她俩起身了，也跟着出来了，都从一个桌子离开的，不知情的还当他们是一起的。 等拐了两回弯后，别说邱玉玲敏感，就是大条如王迎喜，也发现了。 “玉玲，咱往人多的地方走，我妈说过，有那拍花子的，家里穷，娶不起媳妇儿，就从街上拉女的。 还谎称是自家的婆娘或姊妹啥的，外人也就不插手了，等把人掳回去，生米做成熟饭了，告又没几个能豁出脸去告的，跑又跑不掉......” 变道已经来不及了，邱玉玲停下来，自己挡住王迎喜，叫她先跑，去喊公安。 王迎喜哪能抛下她自己跑呢，那不是害了邱玉玲么，虽然害怕，但也随手捡起了墙根处的砖头，一边哆嗦，一边强装镇定。 “噗，小娘皮还挺仗义啊，虽然你跑也不一定能跑了，但是留下更好，省的我费神去追。 把砖头放下，乖乖掏出身上的钱和票，跟哥哥回去过好日子，哥哥们保证好好疼你们。” “呸，流氓，没有王法了还？没镜子了还没尿吗？也不好好照照。”以为邱玉玲害怕的失声了，王迎喜壮着胆子骂街，也希望能有路过的好心人，过来救救她们。 “臭娘们，牙尖嘴利的，少教。”说着流氓甲给流氓乙递了个眼色，两人已经分派好了各自的猎物。 邱玉玲好久没活动过筋骨了，转了转手腕，脚脖子，又左右各转了下脑袋，保证哪个关节都润滑着，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朝着流氓扑去。 “哎哟哟，小娘皮还挺上赶着的......哎哟，我的眼睛，臭婊子，老子不会放过你。” 邱玉玲哪能真那么虎，仗着自己三脚猫功夫，就上去和流氓硬碰硬？ 辣椒水是干嘛的？ 几步窜过去，一通乱喷，两个流氓二人组瞬间猫着身子，嗷嗷乱叫。 趁这功夫，她一把夺过王迎喜手上的板砖，照着不开眼的两个脑袋，一人来了一下。 俩流氓委顿倒地之后，她不放心，又上去补了两板砖。 急急忙忙重新捡回砖头的王迎喜，被眼前的战况懵了一瞬，就，这么完了？ “呀，血~”王迎喜晕血，瞅着顺着瓢缝流地上的血，两眼一翻，也打算倒。 邱玉玲扔下砖头，一个箭步扶住人，毫不犹豫就掐上了人中。 被强制开机的王迎喜撇开眼睛，尽量不看那抹红，上翻着白眼仁，哆嗦的问：“玉玲，是不是死了？” “哪那么容易，我控制着力道呢，可能砖头蹭破皮了，你别瞅地上，走我前头，往大道上走，我拉着他俩走后头。” 王迎喜一边走一边害怕的絮絮叨叨，“我刚要是不说这边巷道好躲太阳，一直走大道就好了，就不会给他们行凶的机会了，都怪我，以为少晒一回就能和你一样白......” 大道上人来人往的，邱玉玲把俩人渣摞到一堆，自己甩甩胳膊，累死她了。 “喜儿姐，我在这儿守着，省的叫这俩牲口再醒了逃跑，你去公安局报个案。” 王迎喜僵硬的梗着脖子，“嗯”了一声，撒丫子就跑，这点事儿，她还是能办好的。 小半个小时后，两名民警跟着王迎喜过来了。 “同志，就是这俩，他们尾随打劫，幸亏我俩不是一般人，没被吓住，和他们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险胜。” 民警看了下只有头发丝微乱的俩姑娘，怎么也脑补不出殊死搏斗的画面来。 地上这俩窝囊废的惨样儿，一点都不像还过手的样子。 本身就缺乏想象力的两人，正好见两个歹徒微微转醒，瞬间放心，还活着呢，这就好办了。 当事四人都被带回公安局里。 邱玉玲和王迎喜被分开询问，两个人说法一致，民警这才听明白，所谓殊死搏斗是精神上的。 在行动上，两个姑娘虎虎生威，根本没给歹徒逞凶的机会！ “行了，你俩回吧，也是我们治安不到位，不过以后下手可不敢这么重了，把人拍死了也不行，知道不？” “知道，知道，谢谢警察同志！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问啥回啥，尤其花衬衫的那个，岁数还小呢，先前强撑着，一到局里，卸了防，后怕的哭的一吸溜一吸溜的。 安排了个女公安哄了半天，窟窿眼儿里的光才回来。 第251章 运动 很快到了邱玉玲她们领毕业证的日子。 她跟单位告了假，拿着介绍信，如同急行军一般折了个往返，拿上证了，只匆忙去看了眼老爷子，连二六的自行车都没顾上看，就回来了。 回到单位，正赶上单位论文化大运动的意义大会。 “同志们，我们要坚决贯彻......精神，大家要充分的认识......的意义。 大家要以高度的责任感，和极大的热情，积极地投入……” 邱玉玲的笔下不停，不管大小领导发言，都记在本上。 把进一步学习上头下达的会议精神，重点划了出来。 写完这些，她套起笔帽，在谢组长的示意下，交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很好，刚刚没动笔的同志，一会儿用小邱同志的会议纪要，再传阅学习，每个人都要积极的动起来……” 托他们这个地方消息落后的福，风只是吹了起来，但火还没有真正的烧过来。反倒是这些机关干部，比这里的学生和工人，先一步反应过来。 尽管如此，也是乱象初显。 谢春荣鼓励大家不要被外界影响，“八月份局里要组织一场珠算比赛，看谁能当珠算小能手。 ......你们要给自己挣荣誉，也是为组，为部里争光。” 她的动员从得到失，说的有理有据的，大家纷纷摩拳擦掌，都说是为了集体荣誉，坚决不提是冲着奖励去的。 “一等奖是二十斤甘省粮票和一个铁皮暖水壶，二等奖是十斤粮票和一个洋瓷盆，三等奖没有粮票，但有两个带盖儿的白瓷缸子。 部里到时候还有现金奖励，而且这个荣誉对先进个人也是有着极大助益，大家一定不要懈怠......” 王迎喜等她们组长前脚出门，后脚就探过身子找邱玉玲咬耳朵，“玉玲我给你说，我要那个三等奖就够了，茶缸子再多都不嫌多，暖水壶和洋瓷盆我爸妈得了好多呢。” 邱玉玲瞥了眼喜儿同学，她这既是凡尔赛，也是对自己水平的清晰认知，“嗯，不好高骛远，对自己有起码的正确认知，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同志！”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连你姐都敢打趣了......”王迎喜原想着趁其不备逮住邱玉玲的，结果人家动如疯兔，还把她自己扑了个趔趄。 这个节骨眼，外头乱糟糟的，他们暂时也不下户了、也不能开展其他有效工作。 每天除了学习文件精神外，就是拿着一沓资料纸，噼里啪啦拨算盘。 不止是他们组，其他核算部门，也都进入了这种节奏中。 再就是每天集体诵读语录，还有各种学习文件和精神，一整个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整的大家伙儿苦不堪言。 每次到了这个环节，邱玉玲就目视前方，嘴巴自主的背着，脑子里放空了一切，这能短暂修复她被满室算盘珠子声，炸晕的脑子。 还有，他们局里的宣传部也不再诵读那些好人好事的文章了，而是每日三次，定时慷慨激昂的通过广播大喇叭诵读语录。 在有一次和周小楠闲聊之际，她说了句邱玉玲的院子，如今这样儿的装扮不合适，等人走了，她连夜使唤小触手怪收拾了个七零八落，一点儿把柄都不曾留下。 九月初的时候，周小楠不光自己和同学加入了各种运动小组，甚至还动员起了邱玉玲。 “玉玲，你也加入我们吧，真的，特别有意思，我一路去了兰市，又辗转到京市，一路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感受一下。 虽然累，但值得。” “小楠姐，我都工作了，已经不适合你们这种游学了，没事儿啊，你把一路上的见闻和我多聊聊，四舍五入就当我自己亲去了...... “哎，你不能亲自去感受一下那样的场景，真的太遗憾了，不过没事，有姐在呢，不过我给你说啊，你自己在外头要言行小心谨慎呢，他们现在都不像最初组织时候的那样儿了，我妈都不许我再出去了。” 邱玉玲给她的空杯子续上茶水，“那就收收心，在哪儿干不是干，形式不重要，心意最重要，再说了，周婶还能害你不成？” 周小楠烦恼的踢了一下树干，“哎，你不懂。” 自己虽不是骨干，但也算得上火箭战队的元老级人物了，她还被接见过呢，是队伍里相对重要的螺丝钉。 邱玉玲不在意的笑笑，顺着她的话说，“是是是，你还喝不？不喝我收了啊，一会儿我还得排队去领副食呢。” 周小楠愈发觉得邱玉玲变没劲儿了，根本不和自己在同一个频道上，小小年纪，过的和她妈一样没意思。 不过只要伙伴思想没抛锚，她也就顾不上再耗着了，火速转身，参与了其他的战斗。 而邱玉玲倒也没诓她，真的去领了副食份额，顺便带着回邱庄呢。 上次她娘来的时候隐晦的提过，说李小娟带着人祸祸了队里大家伙儿的自留地，还有那些养猪养羊的人家，二话不说就拉走。 拐子李气性大，差点当场撞墙…… 正好他们农垦局短暂的给大家放了一个小假，别人都去街上发光发热去了。她正好回去看看。 到了把东西撇回屋，她就叫狗蛋组织起了大家，打算来场保卫邱庄之战。 大家伙儿都蛮兴奋的，一个个在屋头都要闲出屁来了，再加上确实看不惯邱庄卧龙，李小娟女士的这副德行和做派，当即便扎着脑袋合计了起来。 有邱玉玲在后头充当狗头军师，给出谋划策，很快便重新打出了下柳湾小分队之名，挑了几个今年的初中生，去革委会申请了红袖章回来。 正巧又碰上李小娟今天又脑子犯轴，带着一队人马到了他们大队长家。 这帮子人上来也不说个缘由，直冲冲的就要上人家里头祸祸。 “住手，李小娟，是哪个叫你这样子欺负乡邻的？” “邱队长，我们是奉命搜查‘资、封、修’的，你还是配合的好。”李小娟心里生出隐秘的快感，昔日她求他们的时候，这些人是如何不作为的？今儿也叫他们尝尝这无助的滋味。 狗蛋给几个小分队队员使了下眼色，大家伙儿从星星点点的人群中走出来，汇成一道人墙，堵在了前面。 “李军，你让开，不要阻拦我们执行任务，我有理由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他狗哥就不让了，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来。 “怀疑你走资、本、主义复辟！”李小娟还给后头的人指了邱庄的社员养的各种牲畜，并着重强调他和邱玉玲家的格外多。 邱玉玲失笑，“你住我家茅坑里啊，我家香的臭的你这么清楚？”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说看看就看看，你咋不说你奶养俩猪崽呢？还有你娘，后院都快兔子泛灾了，咋不先从你家开头呢？”就知道她憋着坏来的，幸亏他们有先手。 李小娟原本就冲着邱玉玲家来的，只不过怕大队长袒护这些队员，所以才想先从大队长家开刀，把他摁趴下，再收拾别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时两边争论不下。 第252章 运动2 跟着李小娟来的人提议，“咱先不说这事儿允许与否了，咱可以亲自去看看嘛。” 狗哥继续输出“凭啥你说看看就看看？”其他成员也在一旁帮腔。 李小娟愈发觉得胜券在握，“怎么，怕了？” “怕你个老母鸡晒大腿，就是看，也得先从你家开始。” “好啊，既然这样，咱们每家每户都要检查，我以身作则，就先从我家开始。”说着还拿眼神扫了一圈大家，意在说你们一个都少不了。 李狗子撇撇嘴，真想敲开这猪脑子瞧瞧，里头盘的是不是蛆来着，就没见过一招得势，先嚯嚯自家的，这放过去，绝对是汉奸走狗的好苗子。 李小娟一脸的胸有成竹，带着和她同来的人走在前头，去他家的路上，还挨个指这是李狗蛋家，那是邱玉玲家...... “既然这样，为了避嫌，李小娟同志和邱队长等在麦场，我们几人分头去各队员家里看一眼，也算节省时间了。” 李小娟没意见，转而望向邱建军，“我没啥意见，只是社员都没见过世面，乡下人又性子鲁，还请诸位去了不要激起他们的憨皮气，再叫各位不小心受了冲撞，就是我的罪过了。” “放心，我们又不是阶级敌人，也只是传达一下精神，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会和社员同志们起冲突的。”为首的红袖章说完，邱建军一副感激的模样，连连赞他们辛苦、高义。 除了他俩，也还有不少社员留在了麦场，他们打定主意在这块守着，万一那帮子人敢在他们庄子上胡整，他们就把住路口，叫他们有来无回。 随着过去的时间越来越久，李小娟烦躁的问一旁的伙伴，“去看下，怎地要这么久？”一目了然的事儿，哪里出了漏子？ 人还没派出去，刚刚出去的几方人马已经交叉检查完回来了，李小娟这边带的人脸上都出奇的愤怒。 她觉得肯定是查到邱玉玲家养的那些个牲畜啥的了，“咋样？查到没？” “李同志，今天的事情是一场闹剧，但你要对组织做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李小娟：......？ “邱建设同志家里，只有四只下蛋母鸡，灰驴虽然他家在喂养，但是一直有给大队干活，我们去走访了每家每户，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我们今天来的突然，不存在走漏风声。” 说着顿了下，愈发的语气不好，他认定没有走漏风声，是因为李小娟家及其相关家庭成员的后院，果然如那位同志检举的一般，养了不少牲畜。 随着后面的话音落下，李小娟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她明明提前叫她爹都处理了的。就连她奶，她都吓唬过她，她早就把猪崽卖掉了的。 “什么不可能，你家里人自己都承认那些是他们的，如果不是你闹哄的厉害，你们大队的人恐怕会帮忙掩护包庇你家吧？” 李小娟慌乱的摇头，不留神对上了人群中邱玉玲的眼神，她冷静下来，“是她，是她陷害我。” 邱玉玲一脸无辜又茫然，“啊？我？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随行的革委成员也同样望向她，等着答案。 李小娟说不出来，邱玉玲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对啊，我玲姐为啥要陷害你？她放着消停的日子不过，干啥要跟你过不去？是和你结过仇还是交过怨？你倒是说说看！”牛蛋替他玲姐站出来问话，他真想把这傻妞揣那黄河里头去。 李小娟说不出来，她对邱玉玲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嫉妒和愤恨。 嫉妒她家庭圆满，双亲和睦，兄长友爱，又愤恨她明明可以叫长生有个不一样的日子，却不愿意施以援手...... 眼看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随行的同志明显的转变了一开始的态度。 “李同志，你的问题也要交代清楚。” 情急之下，李小娟又不信邪，亲自跑回家去，果然猪崽子好端端的躺在她奶的猪圈里，自家后院子的破瓦罐里也猫着一窝窝的兔子。 她扭头急言令色的问她爹，“为什么还留着？” 李小娟的后娘拨开人群，站了出来，“他们都正要下崽呢，这节骨眼你叫我把兔子撵出去，是脑袋里头装鼻涕泡呢......” 李五虎嘴唇上下动了动，没开腔。 他原本被闺女说的吓着了，连夜把兔子都撵到柴岗去了，可谁知天一亮它们又齐齐回来了，自己都觉得撞了鬼了。 听过老马识途的，他还头回知道兔子能养熟的，再加上确实如他媳妇说的，肚子里都揣着崽呢，再有个几日就抱窝了，那可都是肉都是钱啊...... 李小娟都快被这对糊涂的爹“娘”气死了，她来端别人呢，结果自己家反倒被端了。 刚刚还被吓住的社员，这会儿也没落井下石，邱建军主动跟前来的同志解释，“同志，叫他们养这个，是公社同意的，和大队集体的一样，有固定的销路，绝没有走那啥资。” 李小娟犹不信邪，指着邱玉玲，“她家绝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她家有鸡有羊还有猪有驴，院子里还有花草葡萄...... 她就是在走资复辟！” 邱玉玲倒是不来气，笑着好声好气的反问，“现在是可以随心所欲扣帽子了吗？我家根正苗红，往上数三代，都是吃糠咽菜的，复啥呢？ 但是，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才是渗透在人民群众中的坏分子，故意借革、命的由头，激化人民内部矛盾，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狗蛋立马跟上，“对，同志，你们也别叫坏人混进队伍里了，都查查。” 好容易安静下来的人群重新燃爆，好家伙，他们帮着她老李家说话呢，这白眼狼可好，非得把自家队里祸害个乌烟瘴气。 老一辈的，本来就没啥文化，只要有人牵头，哪个的道理说的更有道理，他们就听哪个的。 现在明显是自家娃娃们说的对，当然不能叫这些外头的淘小子们得逞了。李小娟早叫他们私底下除名了，这号子狼娃，他们邱庄哪配得上拥有。 本来还战战兢兢的乡亲们，瞬间拾起来地上的锄头、榔头、铁锨，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 邱建军赶紧拦在中间，叫大家伙儿冷静，“乡亲们，乡亲们，听我一句，大家保持冷静，娃娃们说的，谁有谁的道理，咱们要以理服人。 你一掀把下去，不得拍出事情来啊？咱今年的先进集体不要了？年底的分红也不要了？” 刚才还沸腾的场面，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火。 “这才对嘛，娃娃们的事儿叫他们自己辩论嘛，咱就捧个人场，他们谁说的对，咱就给谁呱唧呱唧。” 又转头给两帮的娃子们说：“你们抓紧辩吧，一会儿还要组织大家伙儿上工呢，秋玉米不锄草，收不上庄稼......” 还辩个啥辩的，本来也是下队做宣传，弘扬一下新的革命精神，顺道给大家伙儿紧紧皮，原就不是容易出成绩的地方，还从内部里头跌份儿。 不理李小娟和另外几个草头兵，革委随行的同志，说了几句主旨，叫邱建军带领大队认真学习领悟，然后就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53章 运动3 徒留李小娟和剩下的几个虾兵蟹将，对上了下柳湾的草台班子。 狗蛋也带着小分队的喽喽们，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来文的还是干武的，都没在怕的。 小弟们也很是激动，这一个礼拜的起早贪黑，可算是用着他们上场了，上学那会儿都没这么用功过。 狗蛋一个眼色，他左边站第一个的毛头就开始背起。 “......” 喽喽们挨个表演完了，狗蛋还能就近补充，“咱们都有一颗坚决扞卫红色江山永不改变颜色的赤诚之心，咱们作为无产阶级接班人......上头说我们要敢想敢干！咱们也可以革他们的嘛！” 越说越流利，邱玉玲暗赞：这家伙天生就是领导传说销售的好苗子！ 狗蛋趁机小声的问邱玉玲，“玲姐，我刚背的咋样？” 邱玉玲悄咪咪的给竖了一个大拇指，“狗哥真厉害！” 李小娟气的要死，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还有一帮提着榔头助威的。 大队长还拉偏架，那边一说他就带着乡亲鼓掌，自己这头一说，他就装模作样的说“同志，也不是这样儿严重的嘛...都是孩子云云......公社里头说的......” 愣是叫她雄赳赳的来，凄嗷嗷的回。 像李小娟这种敢对自己过激的人，本身就是个激进的狠人，剩下的这波和对方叫阵的，都是她的追随者，因此她叫停了吵吵的队员，头也不回的招呼大家伙儿离开。 身后的下柳湾大队成员还阴阳怪气的送“客人”，“哟，李队长这就走了？说了半天的话，也不进屋喝口水的呀？” “......” 她队伍里的其他成员也有不解气的，“咱们自打队伍组建，一向都是所向披靡，还没受过这号子气呢。” 要他说，女人家还是心软，刚刚直接上手砸就是了，“队长？我们猎豹队就这么回去？那向阳队和火箭队他们不得笑死我们。” 李小娟冷着脸，“胜败不拘泥于形式，来的时候收到的指示你忘了？就是干，咱也得师出有名，今天失算了，也是咱准备不够充分......” “啪、啪、啪“旁边又响起零落的掌声，李狗蛋率先钻出来。 邱玉玲和其他下柳湾小分队成员也都从红柳丛那头钻了出来。 没错，她们又抄近道撵上来了，都说穷寇莫追，可有的狗就非得打折它的狗腿，它才敢不咬人。 都是热血上头的小年轻，谁经得住几次三番的奚落和挫败，这下就是李小娟喊停，都没有人能听得进去了。 大战一触即发。 草台班子提前有周密计划，邱玉玲教他们打人的时候，尽量往对方不方便给人展示的地方下手。 尤其她自己下手的时候，更是手黑。肮脏的手法，沾着的人光嗷呜叫，身上找不着骇人的伤口。 更可气的是，明明惨叫的是对方，可一停下后就发现，下柳湾小分队这头，都不同程度的脸上挂了彩。 他们还趁这边的人，捂着身上委顿在地上的功夫，开始捂着脸吱哇乱叫的往革委会跑去，要告黑状！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瘸着拐着撵在后头，到了后正听到对方倒打一耙，李晓娟一行气了个倒仰。 “主任，您别听他们瞎说八道，我们才是受害者，他们恶人先告状！” 这话就是说破大天去，萧长风也不信啊。 两边的惨样，肉眼可辨，谁是受害者，一目了然。他就是想拉偏架，而众目睽睽之下，都昧不了这个良心。 只能口头两边都批评，末了说了句“要文斗，不要武斗......”，便不耐烦的散会。 关于李晓娟他也头疼，特么的，老去大队里头闹腾，能斗出个辣子成绩，这女的也就那点子眼界，总盯着眼皮下头的那点子好恶。 其实但凡对方不是李小娟，邱玉玲都不出这黑招。 可她，真是下柳湾的一匹白眼狼。一朝得势先咬喂过它的人。 看她针对的人，全是先前和她家沾过边儿的人，合着没帮到底还犯下错了。 今儿扒你家，明儿扒他家，后儿不就轮到她们家了么？不趁现在把她摁下去，还等着养虎为患呢？ 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谁怕谁啊？ 反正各单位和工厂的工作和生产这会子都停下了，单位里头也没啥好忙的，她正好腾出手，扯虎皮做大旗。 这点子活儿，谁不会啊。顺便还串起了其他大队里的年轻人，自发的成了保家护卫队。 只要有类似这种来祸害生产队的，就有人通风报信，他们就赶着上门去和对方“讲理”。 完事不管输赢，邱玉玲都和丐帮帮主似的，指使着狗哥带着他的泥腿子打手们去革委会里嚎一通...... 这种闹剧，一直到上头终于叫停了，这些闲的屁股疼的李小娟之流们，才不在生产队里打转转了。 自此邱玉玲也终于能军师卸任，全心全意的回去打卡上班了。 一帮子自打冒着鼻涕泡就伙在一块儿玩的小伙伴们，经过这段时间的再续前缘，那叫一个不舍得。 “玲姐，你一走，我们都没了主心骨。” “对啊玲姐，你能不能不走，我们小分队打遍天下无敌手……” “又说胡话呢！打什么打？”恰逢夜黑风高夜，邱玉玲索性又组织大家开了一场小会。 会议主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别一天天的光知道打架知道不？打架也是讲究策略的，你看蒙头打的人，能讨得了啥好去？ .......” 好在李小娟在回庄子的路上，被套麻袋打怕了，现在等闲也不怎么回来了，大家伙儿也只好听军师的，老老实实的回归大队生产线。 狗蛋同志趁机公布了自己的新名儿，“以后我就叫李向阳了啊！别叫错了啊......” “知道狗哥。” “记住了狗哥。”大家七嘴八舌的应下。 同年九月份，邱玉玲的大嫂，在农场生了一个如同小猫般的女儿。 李青梅原本气也气了，但冲着几个小的，还是计划着要去帮衬几日的，结果这运动闹的，天天组织他们集体学习和观摩。 再加上他们大队叫李小娟祸祸的乌烟瘴气的，大家都不敢乱走乱串，生怕叫那丧良心的逮着话把子。 所以，黄朵儿这次生产，除了男人和三个淘小子外，是一点儿助力都借不到，生的时候还难产伤了身子，差点一尸两命。 第254章 芸豆出生 好容易缓过来，场部对于家属上工倒是没有硬性要求，反正她还是挣工分的那波。 只要自己有得吃，出不出工的，这会子也没人关注得到她。 就这样，她难得的在地窝子里坐了个满月子。 原本分下来的职工宿舍，只有邱大山先带娃娃们搬了过去，她自己还得等出了月子才好挪窝。 黄朵儿这才无比怀念起生那哥仨的时候，吃喝有人管，娃娃们有人搭手帮衬，她真是罪遭少了，才在这节骨眼上要了这小丫头。 刚生产的人原本就敏感，她们那地窝子又乌漆嘛黑的，搂着小闺女，躺着躺着枕巾就湿了。 等出月子的那天，猛地在太阳底下站的久了些，晚上回去眼睛竟然有点看不清东西。 她这才真的害怕，想起先前婆婆她们说坐月子不能哭云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真是太由着性子了，竟差点哭瞎了眼睛。 好在后面她不再刻意的引导自己伤神，眼睛竟然慢慢恢复了清明，这才把里头的害怕和这段时间视力模糊的事儿，说给了她男人听。 “你咋不早说呢？再说了，你也是的，有啥好哭的，你看咱有儿有女不说，还分到了宿舍，你转农工的事儿，等出了月子也还有希望。 咱过的比好些人都顺当了，还有啥值得哭的？” “山哥，我是可怜咱芸豆，她哥哥们打小就受尽全家人的宠爱，到她了，现在还没见过爷爷、奶奶、姑姑他们了。” “又说啥胡话呢？这会儿和那会儿能一样不？外头都乱成啥了？娘要敢来管你月子，咱不得被打成资本家做派？” 黄朵儿被唬了一跳，“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别管啥意思了，这世道少说胡话，多干活，家里这摊子还等着你搬过来了拿主意呢......” 黄朵儿果然再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邱大山一个人挣，他们六口子吃，尤其那哥仨，人不大，饭量着实不小，她很快就只顾着糊弄这六张嘴去了。 邱玉玲的工作单位，渐渐被实权派把住了节奏，不再像之前那般人心惶惶。 除了时不时的把大家集中起来去县委广场看批、斗外，内部工作重新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周小楠还是大忙人，别说来她家串门了，连周母和她见面都得预约。 就这还不能管，因为隔条街的巷子里，有户人家的孩子也是造反派，好家伙，他不造别人的反，先把他老子革了，还有他那后妈，齐齐被押到台子上。 而且数他斗的最狠，竟然亲手把自己的爹娘剃了头。 大家伙儿嘴上都称赞他觉悟高，扭脸全把院子门扣紧，不敢沾染，连亲爹和养娘的命都敢革的人，谁知道哪天朝他们磨刀霍霍...... 因着这个，周小楠她妈也不太敢像先前那般管教孩子，生怕她自己的闺女也脑子糊屎，干出那羞先人的事儿来。 “玉玲，下班啦？” 邱玉玲好久没碰到周遭的邻居了，这会儿碰到周母，也难得停下来打声招呼，“嗯，下了，婶儿也是刚下班吗？我小楠姐回来没？” “哎，这丫头都跑野了，我说她比县长都忙，都逮不住她啥时候回来，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了，发现留的饭没了，还撇下一堆要洗的锅灶盆碗啥的......” 两个人只站着说了一小会儿话就散了，这年头，管住嘴比啥都强。 邱玉玲现在也是，进门就拴门，再不给谁留啥门之类的了。 暗室的粮食在封墙前就陆续和邱母送回了邱庄，她这头吃的是供应粮和副食本，也叫邱母别往返送东西招眼，所以除非她回去，要不邱母等闲也不上来了。 院子里现在光秃秃的，除了干净，一无所有，家里的书也都收起来的，除了语录外，她也就留了本从老校长那儿拿来的数理化丛书。 好在老校长夫妇一辈子清贫，书籍又早早的脱手送了人，哪怕从事最高危的职业，竟然也有惊无险的安度了晚年。 甚至被当成了标兵表扬过。 她记得有次半夜过去，孟娴女士拉着她的手，隐晦的问那些书有没有妥善处理，生怕给学生添了麻烦。 听到邱玉玲说处理得当，叫她什么都别管后，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念，要不是自己当时觉得身无长物，又见学生实在爱书，出于爱才之心把藏书赠与她。 可能自己和贾校长也是那些被拉到台子上的臭、老、九。 邱玉玲拍拍老师的手，叫她们夫妇什么都别想了，过好当下每一天最重要。 想着这些事儿，肚子也有些饿了。 她起身往大锅里添了一锅的水，坐在灶前，一根根的往灶膛里烧着柴火。 倒不是为了做饭，她那毛绒绒的蜘蛛，早都能干的不像啥了，一日三餐定时定点，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她只需要叫烟囱里时不时的冒冒烟，叫左邻右舍知道自己不是靠喝西北风过活就成了。 至于开餐，等灭了火，回屋插上门后，她就进去吃大餐了。 该说不说，小蜘蛛的手艺，在合理的营养搭配之下，竟然难得的没叫她长宽，简直太值得拥有她全部的爱了。 不止如此，时间久了，她竟然从这触手怪上，看出了几分可爱来。 现在都不喊它蜘蛛人了，而是亲切的叫她蛛蛛！ “蛛蛛，今天吃什么呀？” 邱玉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得错觉，每次喊蛛蛛，都感觉黑绒绒的小家伙，脸上好像手动加持了俩红坨坨，萌哒哒的，可爱的很。 打开保温盖，邱玉玲深吸一口气，娘呀，她就说蛛蛛怎么不好意思了，原来今天她竟然偷懒，给自己整了一锅乱炖。 可是一吃才发现，乱炖也是有技术含量在的，玉米有玉米味，豆角有豆角味儿，猪排也是猪排味...... 吃完了一抹嘴，她就如同每家每户豢养的大爷一样，不事生产还不做家务。 就这么溜了！ 正好大锅里的开水温温的，能泡脚了呢。 “蛛蛛，给我倒杯梅子酒来......” 第255章 新的年 日子就不经过，没怎么着呢，就又到过年见了。 今年过年只有邱玉玲和老两口，她二哥还没音信，她还用那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话来宽慰父母。 而邱大山一家，和邱大树也都各自在岗位上坚挺，这会儿口号喊的是“大年三十不停歇”之类的，家家如是。 工人农人都在大家庭里端着忆苦思甜饭，辞旧迎新。 邱玉玲也是吃完了单位的年夜饭，才骑着她的二八大杠，连夜回的邱庄。 对了，她买自行车了，最后还是只买到了二八大杠，二六女式车，县上市上都没有，她便索性不再执着。 好在今年又长了一丢丢，骑大自行车也是毫无难度了的。 “爹娘，快开门，是我回来了。” “老头子，闺女来了，快去开大门。” 邱建设去开门，她也没闲着，捅旺了炉火，把砂锅里的老母鸡，端出来温上。 邱玉玲进来，先抖落身上的雪，顺便把手里头的东西，交给她娘，“”还得再热热。” 李青梅接过来，一样样的掏出来，“我还寻思你也不来了呢，队上下午喊大家伙儿一人去吃了一碗忆苦思甜饭，娘又悄悄炖了锅老母鸡肉，想着你要是也不回来，明儿赶早叫你爹送过去......” “送啥，我还能饿着自己不成，您也太不了解您闺女了。” 李青梅把锅架上，叫邱玉玲先上炕，“外头如今这么乱的，先前我们倒是不担心你，可现在不一样么。” 说着话，小炕桌上已经摆好了了一个小砂锅，三个铝饭盒。 铝饭盒里分别装着一盒炸小鱼，一盒把子肉，还有一盒酸辣白菜。 “咱这也算是有鸡有鱼，有肉有菜了，我还带了半斤黄酒，咱们关起门小喝一杯，期待来年一切都能变得更好。” 尽管他们这边庄户之间离得远，但说话还是不由得压低了嗓门。 儿女们不在身边，邱父邱母对付了大队部的忆苦思甜饭，回来一人烤了俩土豆，也没再张罗饭食。 这会儿好菜好饭摆上桌，色泽诱人，不由得就食指大动了起来。 “娘，馒头是我从食堂买的，应该没有凉透，不用上锅蒸了，放炉圈上烤一下，就能吃。” 李青梅点头，把锅放了回去，拿了块抹布，把炉圈反复的擦拭，才把馒头都放了上去。 邱建设已经自发的洗好了小酒盅，“你看，爹就说你这营生好，离的近，叫我们能瞅着，像你哥他们，放出去就是国家的人了，我们想见一面，还得别人答应才成......” “那猫尿你少喝两口，什么毛病？沾点儿就说胡话。”李青梅眼睛一瞪，邱建设也不说了，光傻乐呵，至少闺女在眼跟前，这就比啥都强了。 馍也烤热了，拾进盘子里，端上桌，年夜饭正式拉开序幕。 “今年这年夜饭，还真是吃到半夜的饭呢。”邱玉玲自觉担当气氛组。 邱建设最捧闺女的场子，“那可不，咱这才叫正经......” 或许这个年大家都是这般悄无声息的过的，第二日天没亮呢，邱玉玲一动，她爹娘也都跟着起来了。 “爹，娘，你们起这么早干啥，外头天寒地冻的，再睡会儿吧。”她这是要上班去，没办法，她爹娘既不上班也不上工的，实在没必要起这么早。 尤其这个时候起晚了吃两顿饭，起早了还平白多一顿饭，大家伙儿都会在炕上尽量待的久一点。 “没事，爹送你，到时候爹再走回来，路上顺道拾点儿柴火啥的。”外头黑灯瞎火的，他哪里放心闺女一个人再顶着冷风回去。 邱玉玲觉得费这功夫干啥，可拗不过她爹娘，最后只能叫老头把她送到镇上，剩下的路，说啥都不许再送了。 “要不您到时候把车子骑回来，要不我不答应。” “那哪行呢？你上班还得骑呢，我骑回来也是摆屋里当摆设，可你不一样，中午还能回家躺会儿......” 既然这样，邱建设也只能听闺女的，到镇子上就分开了。 不过天还黑咕隆咚的，他实在是很不放心。 又撵着朝前跑了一会儿。 邱玉玲发现后，无奈的用脚点地，支住车子，“爹~” “太黑了，爹实在不放心。” “那您上来吧，我捎着您走，反正屋里头也没事儿，您住巷子里，等中午吃过饭了再回，我顺便从食堂打点儿饭菜，回去你和我娘少折腾一顿......” 邱建设答应了，又没全答应，他坚持自己驮着闺女。 “行吧，行吧，您再骑不动了，换我带您。” 不巧的是，他们竟然出了镇上没多久，碰到了在路边撕扯的李小娟父女俩。 “我已经和人家定好日子了，你必须给我回，难不成搞革命连亲都不成了？我倒要问问你们的领导，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碰到这不要门票的景儿，邱玉玲也顾不上迟不迟到了，单腿支地，似笑非笑的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别看李小娟，哦不，她也改名了，改成李卫红了。 别看她在外头激进的不得了，在家还是老样子，被拿捏的死死的。 她娘留下的那个弟弟还在那家里呢。 在她爹拗不过她奶，有了新媳妇后，她又接二连三的拥有了一对新弟、妹。 她和亲弟弟愈发夹缝里求生存了。 也是因为这，她更加愤恨那些不能一帮到底的乡亲。 李小娟也早就发现了邱玉玲，这叫她无比难堪，挣扎着甩开李父的手，转而恶狠狠地瞅向邱玉玲，“你看啥？” “看你咋地？哼，我还当多有觉悟呢，合着糊弄鬼呢，在外头破四旧跳的老高，自己却三从四德，顺从的不行。 真该叫你们那个小帮派过来瞧瞧，看看混在他们队伍里的都是些啥......” “你胡说，看我不扯烂你的嘴。” “你敢试试不？”邱玉玲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还是左脚踏着脚蹬子，右脚支地，屁股稳稳的坐在自行车上头，似笑非笑。 “玉玲，别理这疯丫头了，再停你该迟到了。”邱建设在后头急的直催，他刚要是不把车子还给闺女骑就好了。 他才不停呢，早蹬远了。 “不急，爹，我可得好好看看这西洋景呢，就这有人还蹦跶着进妇联呢，我倒是得去问问他们领导，对职工思想觉悟的考察这么敷衍的么？” 第256章 去农场查账 李小娟又急又气的，恨不能扯下邱玉玲，缝起来那张嘴，可多年的斗争经验，她又深知自己文武皆败，干着急，只能使劲儿挣脱李父的钳制。 “爹，您听到了没，强迫妇女是犯事儿的，我反正不嫁，谁爱嫁人谁嫁。” “犯啥事儿？我怎么就犯事儿了，我还不都为了你好，你嫁过去，有吃有喝，照样能干你的革命，碍着啥事了？” “跟你说不通，爹，你再不撒手，邱玉玲去主任那儿一说，我可就完了。”急死她了。 “完了正好，说实话，你干的那都是过去刨人祖坟的事儿，羞先人呢，正好安生下来过日子！” “......” 父女俩各执一词，一时僵持不下，邱玉玲吹了一声口哨，叫她爹坐稳，呼啸着过去，“告状去喽~” “玉玲，你真去告状啊？”邱建设有着传统农民们骨子里的服从，不论是谁要他的强，他都不习惯去硬碰硬。 “吓她的，我才没那么闲呢，不过她这妇联干不成就是了。”运动马上叫停了，就是自己不去触这霉头，就她那两把刷子，也成不了啥事。 再说了，自己这么一说，她铁定不能答应李父指派的婚事，据狗子他们反馈，这李父还真是一心为她找的好亲事呢。 就她这样儿的，白瞎了对方那么好的家世了。 “哦哦，那就好，爹不想叫你事事出头，那出头的椽子先烂，我娃安安生生的上自己的班，有吃有喝的，多好。” 见邱玉玲不说话，又接一句，“那要是真有人欺负到咱头上了，也不忍就是了，你只管干，就是坐大牢也有爹顶着。” 邱玉玲都叫她爹逗笑了，“您真是越说越没谱了，我像是那么没成算的人不？您把心放回肚子里啊，我不惹事也不会叫谁骑头上把屎把尿的就是了......” 把邱父先送回巷子里，她才一溜烟去了单位，刚好赶上开小会，谢组长没说她，只叫她入席，抓紧分派任务呢。 “同志们，时间紧，任务重，这次咱们组留四个，其余的跟我去窑街农场......这次去的人，我来点名。 吴芳，张俊阳，王迎喜......邱玉玲，以上同事下午放半天假，回去收拾东西，下午上班时间回来报道，我们坐场部的拖拉机过去，散会。” “啊？是去窑街农场，这会子过去冷哇哇的，好遭罪的。而且这次去估计得个把月都不一定能结束呢......”王迎喜拉着邱玉玲的手，一出办公室门就开始絮叨。 邱玉玲面儿上听着，心里头想起来自己大哥和侄儿侄女们，寻思一会儿给新得的侄女准备个啥见面礼好呢？ “玉玲，你到底听着没？” “啊？听着呢，听着呢，我是寻思咱这会儿下户才好呢，你想这城里头多乱啊，去农场到底安生许多呢。” “好像也是，算了，就是不乐意也没办法，我可不敢这种节骨眼去找组长，你没来的时候，组长发了好大一通火来着，好像上头说要解散一个组还是啥......” 在哪儿工作不是牛马？现在又不兴裁员，无非是从这个岗挪到那个岗，邱玉玲一点儿都不带操心的，爱咋咋地！ 两个人才分的头，邱玉玲就碰着了同来县上开会的李向阳同志。 “狗哥，干啥去？” “玉玲，我现在改大名儿了，以后在外头不兴喊我小名了。”其实自己还比邱玉玲大三岁呢，但打小便迫于淫威，喊惯姐，也改不过来了。 “行，我知道了，向阳同志。”邱玉玲答应的漫不经心，李向阳一看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头去。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能干啥去，还不是当了这个小队长闹得，天天大会小会的，我腿儿都溜细了。对了，你哪儿弄的自行车票，能不能给狗哥也弄一张......” 邱玉玲扒拉掉祸祸她车铃的手，“手咋还这么闲呢？” “嘿嘿，这不是稀奇么，真的，帮下狗哥，再说狗哥也快说媳妇儿了。” 邱玉玲上下打量一番，这小子也就十七吧，毛长齐了？ “瞅啥呢？”都把他看羞了。 “瞅你们李家咋这么好结婚啊？早晨半道碰着那李小娟，她爹给说亲呢，这会儿你又急吼吼的想找媳妇儿，咋地？你们李家的龙脉显形了？得赶紧生继承人？” “哎哟，我的姑奶奶哦，咋啥话都敢说，小心叫人听了去，回头真把我李家坟圈扒了，到时候你我就是邱庄的罪人了。” “顶多你变你李家的罪人......” 两个人瞎扯一气儿，邱玉玲答应会帮他留意，要是谁有票脱手，自己就是垫钱也定帮他先拿下再说。 “玲姐，你是这个！”竖完大拇指，听见邱玉玲笑着问他，自己又成姐了？ “你是玲姐，我是狗哥，咱各论各的。” 也贫了好一会儿了，两个人都耽搁不少功夫了，便各自忙活自己的。 邱玉玲还寻思一会儿和邱父一道去供销社啥的，买点儿东西得了，自己也就不用回邱庄了，省的时间不赶趟。 结果到了发现门是从外头锁着的，打开大门，地上用砖头压了一张纸，歪歪扭扭写了仨字儿，“爹回了”。 回就回吧，自己正好省了去供销社装样的那一趟了，直接从系统下单就行了。 刚路上她就想好了，带点儿吃的，给仨小侄子带点儿糖果点心，给小侄女做身花衣裳对了，自己还有俩新带盖茶缸子，再下两单，凑上四个，娃娃们一人一个，平日里吃饭喝水都美得很。 这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很微妙，黄朵儿刚来的时候，不管是她还是她娘，都奔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去的。 可人性不经惯，后头的大嫂，像是没变，又像是变了，她后来反省了一下，是她们给的太足了，把嫂子的心养大了。 所以这次明明许久未见，可她却并未像之前那般大包大办的，而是打算到跟前了，走一步说一步的话。 要是她连前头的好全都枉顾，那自己也不会上赶着的，要是她心思清明，有钱哪里置办不了东西了！ 第257章 偏疼 谢组长带着人手到了农场，天已经黑透了，这个天有些地方还没化雪呢，虽然说着年三十不停歇的话，但真说不上多忙。 他们一到，场部就派了干部专人接待，其实场部有自己的一套核算系统，每年这个也就是走个过场，人家都自负盈亏的。 这次接待谢春荣的还是段天柱。 “谢组长辛苦了，数九寒天的跑这一趟，着实不容易啊，场部这边已经着手安排了招待所，按你们报的人数留了一个三人间的，三个两人间的，小心脚底下，您往这边走......” 三人间的刚好三个男同志住下，两人间的王迎喜主动和邱玉玲一组，另外两人一组，谢春荣只余自己住单间了。 “段主任安排的太破费了，就往年那样男士一间，女士一间就行的。” “哎~往年那是条件有限，去年大动土木，现在房间充裕着呢，这个时节，也没啥人来，就安心住一回吧。” 几番交涉，盛情难却，终于在谢春荣的松口下，几人赶紧各自进房间，把行李放下。 “玉玲，我肚子疼，先去上个厕所，你跟组长说一声。” “嗯，没事，你抓紧去，我给说一声了等你。” 谢春荣听了，表示让大家都先解决一下各自的私人问题，然后再统一带队去食堂。 人多眼杂的，邱玉玲也只能捏着鼻子去旱厕。 她原先以为冬天下头也是蛆，没想到还好，下面冻住了，并没有想象中的“盛况”。 她匆匆的勒紧裤腰带，就往外跑。 “你倒是等等我呀，喊了你那么多声，你跑的跟兔子似的，那厕所有狼还是咋？”王迎喜气喘吁吁的追上来。 “听见了，我不想在厕所边上等人，熏的哪哪都是味儿。” 自打两人合伙干过一票后，邱玉玲也不和她装了，那是想说啥说啥的，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你可真是......说你是乡下人吧，你有时候比城里人还讲究，说你是城里人吧，你又那把子的力气，服了你了。” 两人边打嘴仗边到了招待所大门口集合的地方，结果到那儿了，除了组长，其余的竟然一个都没有。 “不是，玉玲，你刚刚发现厕所还有人吗？”她还印象她俩磨到最后了呢，她是今儿闹肚子，反复折返了好几回。 至于邱玉玲，那是下不定决心走那一遭给耽搁的。 “好像没了吧。” 谢春荣看俩人在那儿猜着玩上了，开口提醒了她俩一声，“他们上去打开水了，你俩要是去的话就抓紧，一会儿食堂师傅也得下班了。” 虽然已经明显给他们一行开了小灶，但也不好意思叫人家等太久啊。 邱玉玲摁住王迎喜的手，抢先回话，“不去了组长，晚上回来了再打开水，我俩来的晚，再跑上去又得叫大家伙儿等半天。” 谢春荣点点头，没再说啥。 到底是过年，食堂给准备了猪肉白菜饺子。 一碗热乎的饺子汤下肚，大家都满足极了，连那丝丝的缝隙都给弥上了。 尤其王迎喜，早晨那点子不乐意早都烟消云散了，“玉玲，到底是国营农场，有自己的肉厂，饺子里头的肉足足的......” 谢春荣腾出空瞪了一眼这话多的丫头，要不是她老子娘千托万托，叫她把人带出来避避风头，说实话，这丫头自己是真不稀罕，咋咋呼呼的一天。 邱玉玲拿胳膊肘戳了戳她喜儿姐，王迎喜缩缩脖子，冲着组长舔着脸笑了一个。 谢春荣把脸撇过去，实在没眼看这丫头。 晚上回去，王迎喜从包袱里翻出两个挂完盐水的玻璃瓶子，她一个，邱玉玲一个，“拿着，灌点儿热水塞被窝里不冷。” 邱玉玲拿着热水袋的手停了一瞬，又掏了出来，“不用了喜儿姐，我带了。” 农场的位置地广人稀，外头的北风跟画本子里的妖怪似的，吹的呼呼作响，有时候甚至能带出口哨声。 邱玉玲原本正昏昏欲睡呢，倏的发现床边站了个人影，她条件反射就打算兜被子蒙住了对方再揍的。 “玉玲，别打，是我，我害怕，咱俩能不能睡一块啊？” “喜儿姐？”邱玉玲捡回被子。小声嘀咕，把他好容易攒的那点子热乎气儿都放跑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害怕，总感觉那窗子边儿有人影......” “别说了，上来吧，对了把你的被子抱上，咱俩头对脚睡。”喵的，正准备拒绝呢，结果对方拿影儿吓唬她。 死去的记忆突然就开始攻击她。 二话不说给腾了地方。 “咱俩睡一头行不？” 邱玉玲想了想，又答应了，“我睡里头，你睡外头，把那个凳子给你放床边上，反正天冷，咱俩也不翻身，应该掉不下去。” 到底是她有求于人，王迎喜只能答应，想来就是再磨，她玉玲妹子也不会叫自己睡里头了吧。 两个人睡前还规规矩矩的，睡着后就不是那好睡相了。第二天早晨睁眼睛，邱玉玲觉得自己脖子疼，王迎喜觉得自己腿被踢得疼。 “今儿还是各睡各的吧，你这睡相也忒差了。”王迎喜话一出口，邱玉玲立马赞成。 “你那条胳膊跟蟒蛇似的，缠得我做了一宿的噩梦，今儿你就是再求我也没用了。” 今天就要进入工作状态了，谢春荣带着组员，进驻场部财务科，业务开展的如火如荼。 这会子的财物，都打得一手好算盘，那噼里啪啦的声儿，路过办事儿的人听了都紧张。 邱玉玲一直等到那个周日了，谢春荣才好心给大家伙儿放了半天的假。 “玉玲，咱一会儿去场部好好逛逛吧。”王迎喜揽着小姐妹的胳膊，发起邀约。 “不行呢，我大哥一家在二分厂呢，好容易来一趟，我得去看看他们。” “啊？你家厉害啊，要不把你哪个哥给我一介绍吧，我妈今年跟撞邪了似的，天天念叨叫我嫁人，你这小姑子我也处得来，到时候咱俩一家人，不是更好。” 邱玉玲取下箍着自己胳膊纤纤玉爪，自打破四旧后，姑娘小伙子都突然间就奔放了起来，以前绝口不提找对象的，现在自己就能把自己张罗出去。 “我做不了哥哥们的主，你知道的，我家我娘说了算，她可偏疼几个儿子了，我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没一点儿份量。” 第258章 有心 王迎喜也就说说罢了，邱玉玲的拒绝，她就当放炮，一点儿都不在意。 “那你可早点儿回来啊，我一个人不敢睡。” “嗯，知道啦。你快些撒开手，叫我走麻利些，还能回来的早些呢。” 托谢组长的福，邱玉玲在场部借了后勤处的一辆自行车，驮着她的老演员花提包上路了。 老远就看见撅着腚堆雪人的三个小豆子。 “赤豆，橙豆，黄豆，看看我是谁？”热脸贴了冷屁股，哥仨扭脸看了一眼，认不出来，继续扭头吭哧吭哧的，去完成他们的大业。 “嘿，有出息了啊，连糖都不爱吃了？” 听到有糖吃，哥仨立马撒开手上的雪，在衣襟上揩了揩手，“阿姨好~~~” 辈分倒也对，就是称呼有点儿随心所欲了。 “想不起来没关系，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姑姑，记住没？” 不管记没记住，兄弟仨立马改口，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姑姑~~~”。 不远处的房屋里头传出了她大嫂的声音，“赤豆，玩会儿就带弟弟们进屋吧，玩多了掉手呢。” 黄朵儿家的窗户上也学别人家那样，蒙了一层塑料纸呢，看不清外头是谁，光看见有个大人在门前头停了好一会儿，以为路过的农工啥的。 寻思把娃娃喊进屋，再别冻着了。 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娃娃们应声回屋，就把芸豆放在炕里头，套上袄子，打算亲自出去把人揪回来。 出了门才发现是她小姑子，当即一脸的惊喜，“小妹？小妹你咋过来了？咋还搁外头站呢，赶紧进屋啊。 赤豆，去你李叔家叫你爸回来，就说姑姑来了。”使唤的是赤豆，执行的是全军，“昂”了一声，一下子三只全跟小炮仗似的冲出去了。 黄朵儿赶紧把人让进屋，“路上冷吧？你把鞋脱了上炕捂捂，我去给你冲碗糖水，芸豆，这是咱家的姑姑......” “嫂子不忙了，别放糖，我喝口开水暖下肠子就成，芸豆都这么大啦？五个月？” “马上就半岁了，生她的时候，大夫说啥位置不正还是咋，糟了点儿罪，身体比她几个哥哥稍弱点儿，哥哥们这会儿已经会坐了，她刚翻身利索些......” 姑嫂俩扯了一会儿家常，黄朵儿才知道，邱玉玲是先去了地窝子那块，结果那边已经住别人家了，给她指了路，她一路问过来的。 “也是年前秋收后搬过来的，里外两间，够使了，今儿就住家里头，刚好有些肉呢，我去给咱和面包饺子。 那丫头乖着呢，不叫人操心，你累了躺边上眯一下，你大哥就在后头那排李家呢，回来快着呢。” 邱玉玲说睡不着，陪她一块儿干。 “那成，等我和好面了，咱一块包。爹娘好着没？今年过年这个光景，明明没活干，就是不叫大家伙儿放假，我还给爹娘各缝了一个棉马甲呢，没来及捎过去。” “他们都好着呢，娘就是惦记你们，尤其小芸豆，她也没法来一趟，老挂在嘴上。” “哎呀，我们也都好着呢，回去给爹娘捎口信，叫他们别惦记，娃娃再大点儿了，我们找个时间带回去给他们瞧。 这不是赶上这时候了嘛，听说外头闹哄的厉害着呢，咱这儿还好，也就是纪律啥的愈发抓的严了，其他的都好得很，倒是爹娘那处，不知道啥光景？” “农民又不犯事儿，也没啥不好的，也跟你们一样，学习文件的时候多一些，另一个他们都得上扫盲班......”除却李小娟那棒槌，跑到队里找存在感外，别的大队还真没像他们那样闹的。 不过这些也就不说给她听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直乖乖巧巧的小芸豆，突然哼唧开了。 “估计是要尿了，这丫头一到把呀尿呀的，就自己哼唧，不像那哥仨，尿完了不舒服才哼唧。” 说话间黄朵儿麻利的扥着闺女的腿，拉到炕边，抱起来，对着从门外提进来的木桶子就端尿。 小丫头果然是憋了，放完水重新搁回炕上，就又去瞧自己的手指头了。 这也坐了好一会儿话了，邱玉玲倾身，从包里翻出一身暗红底碎花的棉裤棉袄，“姑姑来的时候来不及回庄上去，奶奶还做了一身呢，回头给你寄过来啊。” “哎哟哟，做这么多干啥，寸寸娃娃，寸寸长，有她哥哥们的呢，破的不厉害的，我都原样留下了，只把太糟的拆了改了，她够够的。” 话是这么说，但那举着小衣裳，爱不释手的神情，却骗不了人。 “嗯，这不头回见么，总得给咱小芸豆拿片儿新的，你说是不，芸豆儿？” 奶娃娃“卟啾、卟啾”的努力吃着手。 “小妹来啦？”门一开，邱大山就取下雷锋帽，顺手搁在炕边上，拉着邱玉玲问起了话。 刚刚那套车轱辘话，邱玉玲又给她大哥说了一遍。 “那你是跟着工作组一起过来的，你意思是不在家住了？” “嗯，不住了，场部那边有安排住处，啥都方便着呢，而且这一两日也不回，估计得这个月底才能结束，中间组长给我们放假休息的时候，我再过来就是了。” 黄朵儿从里间拿出一个小手帕来，递给邱玉玲。 “这是啥呀？” “叫你捎给咱爹娘的，山哥，你先招呼着，我去乔婶那换一盘腌沙葱，咱小妹爱吃那个。” 说着也不等几人反应，就端着一盘腌的地溜子，出了门。 “大哥，咋还多出了二十呢？”邱玉玲打开手帕，有零有整的包了八十块钱。 “还有二十是你嫂子剪羊毛挣的，她说出来了才知道原先爹娘对她多照顾，这个钱是她额外孝敬爹娘的。” “啊？大嫂有这心也很难得了，你们家带嘴的多，再说我和三哥也都工作了，这二十取出去吧。” 邱大山摁住了他小妹的手，“这是你大嫂孝敬咱爹娘的，你带到就是了，对了，她还缝了两个棉马甲呢，等你哪天走的时候，大哥给你送过去，你给爹娘捎回去。 她活儿多，缝出来都快过年了，原先以为我们过年多少有几天空闲能回去，哪知道今年是这样子的安排，你来正好，这天儿还能赶上穿些日子呢......” 第259章 收官 坐了一会儿，又吃了顿晚饭，邱玉玲把包腾空，礼物派发下去，临走前又给了四个侄子侄女一人两块钱的压岁钱。 芸豆是头回见，额外给了十块钱的见面礼，这也是出于对她大哥大嫂今日表现的肯定，临时加的。 “行了，大哥大嫂，你们回吧，几个小的还自己搁屋里头呢，我得抓紧回了，一会儿该看不见路了。” “那行，小妹路上当心，明儿我发点儿面，蒸一锅豆包，叫山哥给你送过去。” “真不用了嫂子，叫他们兄弟几个吃，我们伙食是部里管呢，吃的饱饱的......” 几番推辞，紧赶慢赶的，回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王迎喜远远的看见手电筒的光亮，用手挡了下眼睛，等人到跟前，发现还真是邱玉玲回来了。 “你咋到这会儿了啊？我还寻思你今儿留你哥家了呢。” 邱玉玲开玩笑，“哪能呢，这不还惦记着你怕鬼的事儿呢么。” “嘘~天黑不说鬼，你家老人没教过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回了招待所里的宿舍。 “你今儿走了后，我发现了一件事儿。” 邱玉玲把毛巾挂好，没有细问。 “你咋不好奇呢？” “哦，你说呗，我听着呢。”邱玉玲把甘油当成护肤水，抹完又在掌心把友谊霜揉开，细细的擦到脸上。 “你都嫩出水了，还用一天擦三回啊？那啥，我给你说啊，张俊阳和秦娟在搞对象。” “哦。” “你这是啥反应啊？你都不好奇啊。” “好奇呢，他俩咋搞的？” 王迎喜：......这叫她咋说？ 邱玉玲实在不是个好听众，可王迎喜这分享欲，实在按捺不住，就跟那竹简倒豆子似的，哗啦啦的全说给了邱玉玲。 “他俩搁后头林子那儿拉拉扯扯的，咦~都没眼看，啧啧啧。你不在，你要在了，咱还能跟过去，看看他俩偷偷摸摸干啥呢。” “我在了也不陪你去看这个，我怕长针眼......” 后面的日子，明显的忙了起来，谢春荣对工作，从来就不是敷衍了事的人。 “小邱，你和吴芳同志一个小组，你俩把去年的各种燃油做过汇总，小王和小张重点复核一分厂的职工薪酬......” “组长，我和秦娟换一下吧。”邱玉玲站位远，没来得及缝上这张惹是生非的嘴。 “要不你来当这个组长？我们听你安排？”自己可不是老王他们，把闺女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谢春荣当场就给撅了回去。 邱玉玲默默的把头转到一边，不想搭理那年纪长到狗肚子的同志，瞧见没，这就是她对于她当自己嫂子不热情的原因。 她怕这货去了净给她家里添乱，到时候都成了她这个当妹子的不是了。 关于燃油的数据统计算是比较简单了。 吴芳是个老财务了，本来就信手拈来，但这次还有一个任务是带学徒，不过她过后给组长反映，小邱这孩子，对工作认真负责不说，那脑袋瓜又灵，经常是一点就透。 “小邱，你把机油和汽油分开核算，两个数据都要有，顺便统计一下机械数量，好后期核算出单位用量。” 邱玉玲点点头，又从固定资产统计那块，扒拉出了对应机械，甚至连编号型号也一同抄录，为了自己经手的活儿，回头不再做第二遍工。 原计划一个月就能完成的工作量，硬生生的拉了两个月。 光燃油一项，分摊到单位器具上头，数据就明显过大。 场部财务科和后勤处，都分派了人手进行了盘库。 好家伙，上千平的库房里面堆放满了油料，最里侧的那一堆，明显好久都没动了，上头的灰土，一指头都抹不平。 这次盘库，清理出了大量的煤油、柴油、汽油等。 段天柱紧张的在大冷天，额头硬是布了一层虚汗。这些地方确实好几年没动了。 不清理不知道，一清理吓一跳简直。 谢春荣无权责问，她们来这一遭，只是做一个数据的复盘和抓取，场部的问题自然有专人解决。 她们只要发现问题，汇报问题，此行便算得上圆满结束了。 回去前，在谢春荣的那间临时宿舍里，开了个小会。“对待工作，尤其我们财务工作者，要懂得保密，一切要以事实以及依据说话，并且要以书面报告呈上，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时刻扞卫自己的职业操守......” 大家纷纷应下，说白了，就是查到了什么，看出了什么，都不许从他们个人的口中出去。 这么大一个农场，势力交葛，盘根复杂，而且是省农垦局直辖，他们只是作为辅助工具的作用而已，不能因为个人见识，而破坏了组织计划。 大家整理要带走的数据，以及归还审阅账本啥的，邱玉玲主动告假半天，去和大哥一家道了个别。 “小妹这就要走啊？我给你蒸了一锅沙枣馍馍，你大哥说你打小就爱吃这个，去的时候你提上，还跟李嫂换了半坛子沙葱，我用陶罐装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当心点，别磕破了......” 几个小的，除了炕上躺的那个，另外三只重新唤醒了对咕咕哒的记忆，姑姑要走了，扯着裤腿舍不得。 邱玉玲好笑，“是舍不得姑姑，还是舍不得姑姑走了，没人给你们买好吃的？” 三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的说“舍不得姑姑”。 “行了，行了，快跟你们妈妈回去，姑姑买了鸡蛋糕和小麻花，放屋里了，你们再不回去，可叫耗子叼走了啊。” 裤腿一下子就不香了，哥仨撒丫子朝屋里头奔，生怕真有那么胆肥的耗子。 “那我走了啊，你们快回，别叫他们几个豁豁光了，肚子再吃坏了......” 走了一大截，扭头她大哥大嫂还站在小土坡上头给她扰手，邱玉玲捏住手刹，脚支地，朝着那头挥了挥手，一口气蹬了回去。 “玉玲，你来的好早啊，我们都弄停当了，组长给大家伙儿都放假了，我们打算去场部商店买点儿东西，这儿的东西好多都不要票，方便。” “那一起吧，等下我把车给段主任还回去。” “嗯，那你快点儿啊。” 第260章 指点 再回到县里头，不知是春暖花开的缘故，还是大阵仗慢慢消停了的原因，这个边陲小县，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 可这考试取消了，说是改推荐了。 无所事事的狗蛋叼根草芽，在麦场上跟邱玉玲吐槽李小娟。“这可真是祸害遗千年，她咋不叫大水冲走呢，还嫁给东湖公社向红大队的会计家了，还过上好日子了她.....” 原来一直蹦跶欢腾的李小娟，倒霉催的栽到了黄河渠里头，幸亏水浅流的缓，叫东湖公社那边的人救下了。 救下后，她爹和奶不答应，找上门叫那边的人给个交代。 一番拉锯，不知怎么说的，反正李小娟欢天喜地嫁过去了。 邱玉玲皱皱眉，“她真是意外掉下去的？” 狗蛋吊儿郎当的呸掉嘴里的草芽，“那谁知道，保不齐是想不开自己跳的呢，干了那么多叫人戳脊梁骨的黑心事儿，要搁我，早把裤腰带甩梁上头，眼一闭，脚一蹬，一了百了，以死谢罪了......” 不知道这白眼狼咋想的，一门心思针对邱庄，哪怕沾亲带故的，她也叫人恨的牙痒痒。 “说实话，想下黑手的多了去了，还真保不准这是意外还是横祸呢。” “狗哥，你们是本家，回头把这里头的深浅大概摸索一下，搁别人都不怕，她那人，实在叫人不放心。” “放心，我回头叫我娘多去聊点闲荒。得，你俩表姐来了，我先回了啊。” 他俩分开，邱玉玲就从麦场把表姐们捡回家了。 一路上两个表姐长吁短叹的。 “我俩现在咋办啊？游学那会儿你叫爹娘把我们几个绑在屋头，现在好了，市面也没见到，着落也盼不上了，我俩再这么着下去，就只有嫁人一条路了。” 李英芬说完，李英桃接上，“就跟那要出栏的猪似的，等着任人宰割。” 邱玉玲停下埋葡萄架子的手，使唤表姐把水桶提过来，“你俩啥打算？” “就没打算才来找你的，你要是今儿不在邱庄，我俩就打算去县上找你了，你看，连证明都开好了。” “现在公社不是张罗着叫各大队办小学么，你俩要是感兴趣，早点儿走走门路，虽然不挣工资，可挣工分啊，也比下地强不少去。” “啊，教师不才叫那样嘛？我可怕了。”李英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邱玉玲放下水瓢，直起了腰，“你可想清楚了，这会儿还有争取的机会，再磨蹭下，连这碗饭你都端不上了呢。” 李英桃坐直了身子，问她表妹，这话几个意思？ “你们想啊，是不是全国都叫停了考试？咱这儿才几个人，那些好地方的学子千千万万呢，城里头有那么多的安置岗位给他们吗？ 可不工作，游手好闲又会妨碍社会安定，他们会去哪里？” “咱们这儿？” “不一定是咱们这儿，但也漏不掉咱们这儿就是了，你俩都是初中毕业，那些高中毕业生，到了咱这地界儿，本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索性有点儿学识，你猜会安置他们干啥？” “那啥，我这就回去，叫我爹他们先去找大队长，老师也挺好的。”李英芬先一步反应过来，识时务者莫过于她了。 当即也不再逗留，恨不能插翅飞回去。 邱玉玲又拉住两个表姐，说都说了，多说几句，叫她们也不用非盯着老师薅，队医啊、记账员啥的，有啥干啥，先别挑，占上坑了再说。 姐俩表示明白，不愿意再耽搁时间，撒丫子往回跑，务必要折腾个不下力气的活儿不可。 也不知她两个舅舅咋运作的，一个月后，姐俩光荣的成了两名小学老师。 不过不在一个队上，李英芬在他们大队，李英桃在她姥姥家那块的队里，她俩还专程跑大姑家，一人带了点儿小礼物，来谢了一场小表妹，只是不凑巧，小表妹没回家。 “大姑，这是我娘和二婶一起凑票给玉玲扯的布，做的衣裳，这两天天暖和过来了，正好能穿，要是她没时间回来，您哪天抽空给她捎过去啊。 对了，给她说是我和英桃给她选的，我俩也一人一件呢。”说着还拉着堂妹臭屁的转了一圈，叫她大姑看看，好不好看。 “真好看，咱英芬和英桃也是大姑娘了，这下也上班了，再不许像以前那么淘气了啊。” “瞧大姑您说的，我俩一向听话，说淘气，连表妹的一半都没得，我娘说您比她头疼多了......” 李英桃拉了拉堂姐，叫她别再说了，没瞅着大姑都不笑了么。 “那啥，大姑，原话不是这样的，我娘的意思是夸呢，夸表妹和表哥他们能折腾，说淘小子有出息......” 李英桃转过去看今年葡萄架挂果没，越看越好看，至于大堂姐说啥，她压根就不想听下去了。 李青梅还能真生她们的气不成，就是操心大弟的这闺女，都十八了，嘴上还没个把门儿的。 “行了，你俩把这筐菜提回去，今年天暖和，我种的早，已经撵上吃了。” “那行，大姑，我和芬姐先回了，等下个月玉玲休息的那天，我们再来找她玩。” “再坐会儿再走呗，这会儿日头正大呢，回去一路晒的。” “不了，我俩还想着去镇上逛下供销社呢，我俩出来的时候，家里一人给了我们两块钱，叫我俩看着买点儿得用的东西。” 李青梅叫她俩等一下，自己也进屋去，没一会儿出来给一个姑娘手里塞了五块钱。 “拿着，别跟大姑推，你俩是大姑娘了，花钱的地方比那几个当小子的地方多，另一个也算是大姑恭贺你俩有着落了，这节骨眼，地里头太忙了，我没顾上过去，正好你俩来了......” 两个人推推搡搡了好半天，才不好意思的接下这钱。 出了门两个人扎着脑袋嘀咕，“大姑可真大方。” “你也不看看大姑家的儿女都多有出息的，没一个不挣钱的，大姑现在自然腰板子硬着。” “哎，算了，不想那个了，咱俩幸亏来找了表妹，听了劝，你看，别说城里人来抢了，就咱学校出来的，现在都挤破了脑袋......” 两人原本提着菜，想着大姑家离镇上近，逛完了再回家。 谁知半道上，就叫镇上的一个老娘们出钱买走了。 “那啥，英桃，你说咱俩回去，咱俩的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要不？咱别提了？” “那哪行呢，那是大姑的心意，咱好赖得叫家里知道，要不咱成啥了？”李英桃没过脑子就一票否决了堂姐的提议。 第261章 衣锦还乡 李英桃坚定的反对了堂姐的提议，卖了把钱交上去，大人会说两句，可她妈或者大伯娘都记着大姑的好，大姑也不会寒心，以后照样能常来常往的。 李英芬腆着脸对堂妹讨好的笑笑，“我开玩笑的，咱回吧。” --------------------------------- 邱大树从毕业到现在，还没回过家呢。这回赶上了端午放假，他老早就收拾好了东西。 有给小妹的的确良衬衫，还有厂子里女工时兴的花裙子，给爹娘的钱和票，还有厂里发的劳保用品，胶鞋、手套、茶缸子......他一样儿都没舍得用，统统装进行李里头，要背回家去。 他现在住的还是八人间的大宿舍，不过已经排上号了，单人间也快轮到他了，到时候接爹娘过来看看，也有地方住了。 “邱大树，传达室有你的信。”门推开了，进来的工友见他收拾好了，顺便给他提了个醒，生怕他不知道误事儿。 他“哦”了一声，“大力，谢了啊，我先走了啊，你慢慢收拾，” 工友笑着摇头，“你可真是归心似箭呐。” 他只笑不答话，提着行李小跑，路过的时候取了信，没顾上看就塞进了挎包里头。 阔别已久的家乡，让他恨不能飞回去。 他是实打实实习了六个月才按规定拿的转正工资，冶金厂效益不错，除了拿七级办事员的三十七块五之外，每月对大中专生，还有粮食补贴。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攒了一百六十九块钱了。还有厂里头发的肥皂票、毛巾票、鞋票，他都几乎没用，这些全都贴身收着。 摇摇晃晃的大班车，二百来公里的路，走走停停的，硬是耗了五六个小时，等他到邱玉玲那儿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多了。 邱玉玲提前接到过她三哥的信，使唤蛛蛛早早做好了饭，在家等着，左等右等，都等急了，才听到大门处有声响。 三两步跑过去拉开门，门口的帅小伙，不是她三哥是谁？ “三哥，你可算来了，你先洗把脸，我去下面。” 她也跟着邱母讲究了起来，远路的人进门，第一顿铁定管的是长面。 邱大树搓完脸和头发上的灰，挂满了水珠子，就这么过来倚在伙房的门框上。 邱玉玲抻面的空挡扫了一眼，“你咋不擦呢？” “你那毛巾太白了，我不敢用，我的又压在行李里头，掏着麻烦，再说今儿这天好的很，这样还舒服。” 邱玉玲手上都是面，腾不开手去帮他取毛巾，催了好几次，邱大树才返回去擦干头发出来。 “咱在院子里吃吧，敞亮。” 邱大树听后，主动抱起小圆桌，支到杏树下头。 邱玉玲把事先温在大锅笼屉里的肉菜一个个端出来。 “我的天呐，咋整了这么多，咱俩能吃完？把这个扣肉收起来吧，咱一会儿装回家吃，真吃不了这么些的。” 邱玉玲没答应，叫她三哥敞开吃，“这个扣肉是我从食堂打回来的，已经放在水桶里冰了一夜了，再放要坏了。 这个大盘鸡我只剁了半只，另外半只包起来着呢，一会儿回的时候带上，到家了咱现做......” 见小妹安排的还是这么井井有条，邱大树便不再言语，端起大海碗，浇上辣子油，又挖了一大勺肉，拌在面条上，吸溜的呼呼啦啦的。 那声儿听着都香，邱玉玲也跟着吃撑了。 饭后的锅灶是邱大树收拾的，“你去收拾打扮，咱抓紧回吧。” 邱玉玲是提前都拾掇好了的，提上包就能上路。 兄妹俩推出自行车，正巧门口碰到了周小楠她妈。“玉玲，这是？” “这是我三哥，厂子里给远路的工人放假调休，再凑上端午假，他回来探亲......”不解释清楚，明儿他们就该传自己领男人回家什么的。 “哦哦，好俊的后生，我是玉玲邻家的婶子，你妹妹和我闺女当过同学，有空来婶子家坐啊。” 邱大树笑的标准，全程不说话，留给他妹应付。 出了巷子，邱大树才开始出声儿，“你这邻家婶子还挺热情的，你如今这样处着也挺好的，平日里多少有个照应，爹娘能安心点儿。” 邱玉玲叹口气，“是挺热情的，不过刚刚的热情应该是冲你。” 邱大树又不傻，要不他咋不搭腔呢，现在他就是女婿界的香饽饽，总有人拐弯抹角的给他说亲。 “你不知道，给我说的啥人都有，我师父也想给我拉媒，重点他指的那人也太磕碜了些，龅牙塌鼻子，我就推说家里哥哥都没结婚呢。 我不能赶到哥哥们前头，另一个我的钱得全部交给老子娘，他们供我不容易......” 邱玉玲失笑，她俩不愧是亲兄妹，找的借口都一样，也不知道她爹娘这几口大锅背的，还能不能直起来那腰了？ 邱玉玲便把自己的事儿也拿出来分享，“他们看我个子高，也总忘了我还小的事儿，也有人惦记保媒，我也是你这么推的，还说我的钱得全交给娘，给哥哥们娶媳妇......” 邱大树：...... “他们也信？” “你说的，人不也信么，凭什么我说的就不信？” “......” 两个人插科打诨了一路，早早就回到了邱庄。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日子，俩人也没轮上叫谁围观，便顺利入了门。 邱大树放下行李，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逛了一圈，“你信上不是说都不叫弄这些了吗？” “先前不叫弄，今年队上又叫继续弄了，农民没钱没票的，再连点菜也不叫种，鸡也不叫养，都嘴缝起来，别活了算了。” 这点邱大树同意，指着地里头的工分，家里头不得拮据成啥样，娃娃们能不能长大还得另说呢。 “小妹，你是和我一道出去给灰驴铲草，还是搁家里歇着？” “要不咱俩都歇着？”邱玉玲现在很不爱凑那个热闹，“每回去了碰到一大堆的婶娘们，围着人家问东又问西的，很不自在。” 邱大树听了解释眨眨眼，邱玉玲秒懂，这是衣锦还乡，要出去露脸呢。 “那我不去，我搁家里头拾掇下屋里屋外的卫生，你自己个儿去吧。” 邱大树一笑，解开栓驴的绳子，“那哥去了啊！” 邱玉玲等人一走，就把院门从里头插上，放出她的触手怪-小蜘蛛干活，院子里的不管，只叫它去把自己的房间和灶台先擦拭干净。 第262章 显摆 邱大树牵着驴从地埂子边走过的时候，张婉花用肘子捣了捣李青梅，“青梅，那是不是你家大树啊？” 李青梅用方巾角擦了下脸上的汗，站直了一瞅，不是她的老三还是谁？ “大树~大树~” 邱大树听着喊声，把驴往杨树上头一拴，“娘，花婶，我说趁这会儿功夫去把驴放了，顺便再铲点儿草回来。” “哎哟哟，你瞅瞅，你这娃娃都咋养的？就没一个叫人操心的，大树刚进门吧？咋不歇歇就出来了？”张婉花恨不能自己化身为妈，赶紧打发这么出息的儿子回家歇着。 “又不累，再说爹娘供我们不容易，我这轻易不回来，回来还不得能干点儿啥，就抓紧干点儿。” “哎哟喂，青梅你反正儿子多，要不我用俩换你这一个，咋样？”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他婶子你想啥美事儿呢？” “就是，哈哈哈。” 大家都一起哄，李青梅这才找到插话的空隙，“你把驴牵回去吧，我和你爹把地埂子上头的草，一会儿各捆一捆回去就成，扣一个工分的事儿。 你妹呢？没一道回来？” “回来了，在屋里头呢。” “那你回去吧，别忙这个了，好容易回来趟，去趟你舅舅家。” 邱大树眨眨眼，了悟，那他也得牵着驴从他奶门前头绕着回。 果然，门口纳凉的邱老太，先是认出了那头蠢驴，紧接着又听旁边搓麻绳的李老太问，“那是不是老二家的三娃？” 定睛一看，还真是。 邱大树站定，和两位老太都打了声招呼。 “大树才回来的吗？晚上在你大伯家吃饭，我叫你大伯娘去薅只鸡宰了。” 说着撑着腿要站起来。 邱大树连连拒绝，“奶，不用了，家里有呢，我这抛去路上的，满打满算才能待三天，还是搁自己屋里多吃两顿吧，别的都不折腾了...... 那李四奶，您和我奶聊着，我先回去拴驴了。”言罢也不等俩老太反应，拍着驴屁股就继续走。 邱老太凉着脸坐下。 “老姐姐，要我说你糊涂呀，就是不能一碗水端平了，也不能差这许多不是，自古便是那偏疼的果儿不挂色，你看老二家，如今个个都有出息......” 邱老太如何不悔，老二拙嘴笨舌的，自小就木讷，不招人喜欢，可他那媳妇又是个跳上窜下，能不够的，两人性子都不着她待见。 早早就撵出去单过了，那几个娃儿她倒不是多有意见，孙儿嘛，嘴甜一点儿，哪有不招老人爱的，可偏偏那一家都学了他们的老子娘。 那性子不是一般的古怪，愣是一直叫她亲近不起来。 就连如今要给他们些好脸色看了，也个顶个的不会看眼色的很。回家了，从来不说上门瞧瞧她这当奶的。 “......他四奶，你说说看，当小辈的难不成还叫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太去上门求他们去？” “那倒也不用，哎，话说回来，老姐姐你这命里带官啊，儿孙多能人，老大老三和他们屋头的崽，也有出息的很......” 邱老太这下笑模样出来了，“那倒是......” 邱大树没听见俩老太太的悄悄话，但他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施施然的回去了。 得亏邱玉玲收工具的及时，早早的从里头取掉了插销，就这，那一人一驴，回来的都叫她猝不及防。 “啊？草呢？这就回来了？”这会儿日头西落，正好不晒了，铲草的好时候。 “娘说不用我干了呀，非得叫我回来，我就顺道在庄子上溜达了一圈，好像也没咋变嘛！” 邱玉玲：...... “那正好，院子我还没来得及扫呢，你来扫，我头先发的面估摸着起来了，我去兑点面，揉一揉，一会儿咱垫锅里......” 邱大树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从拐角杂物房里，取出了大扫把，边干边给邱玉玲说他刚刚的一路见闻。 “哟，咱奶还叫你吃鸡呢，那你咋不去的？” “嘁~穷人不食嗟来之食，之前过的那般难，咱都没受到过接济，没道理这会儿能过得去了，反倒去占人家这便宜不是。” 邱玉玲啧啧了两声，夸她三哥“有骨气”。 “咱奶可没叫过我呢，你说咱俩都考上了，也有工作了，她眼里咋只有你没有我这孙女呢？” “咱奶嫉妒你，同为女性，你这个小同志多优秀啊，衬的这一庄子的老少青女同志们都黯然失色的，她能给你好脸才怪了。”邱大树不想说他奶重男轻女的事儿，叫他妹子不高兴。 果然，他妹子听完愣了一瞬，随即便高兴了起来。 李青梅今儿手底下格外麻利，收工回来的比寻常早的多，一进屋，正听她那一双儿女斗嘴呢。 “娘你把三哥捉住，他手上的信有猫腻。”邱玉玲正抢东西呢，就碰上了回来的邱母。 恰好邱大树刚蹦跶到她娘跟前，李青梅想都没想就把儿子两手反剪。 邱玉玲轻而易举就把信抽了过去，在邱大树的积极反抗中，三两下抖开，“邱大树同学，一别三月......” 正读着呢，就被脱身的邱大树一把抢了去，“小小岁数不学好，敢抢大人的东西。”并附送一个脑瓜崩。 邱玉玲边捂脑门，边跑过去给邱母打小报告，“娘，我三哥搞对象了，肯定的，不信你去审他。”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丫头。”邱大树被臊的面红耳赤的。 “是吗，大树？啥样的闺女？哪里的人？有没有工作？多大了？结过婚没？”她被家里后生总遇见寡妇吓怕了。 “没有的事儿，娘，你别听小妹的，我第一回收到这样的信，连看都没看呢，还是刚刚收拾行李的时候，小妹发现的，要不我也不能随便放那儿呀......” 邱玉玲在一旁起哄，“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有本事把信交给娘看啊。” 尽管嘴上说着没有的事，可邱大树还真没这个本事，倒不是叫他小妹说着了，而是这种私人的东西，拿给别人看很是不好意思。 邱玉玲继续起哄，“娘，您看，我三哥耳根都红了，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啊......” 第263章 三哥的亲事 李青梅还真好奇上了，“你给娘说说看，到底啥样儿的姑娘？咱也不攀那高枝去，娘给你说啊，家里一定得清白......” “娘~都说了，没有的事儿，你净跟着小妹起哄。” “这咋叫起哄呢？你今年也毛二十了，也该说媳妇了，你二哥那是特殊情况，娘前两日还把他和你妹那合照叫媒婆拿去看了，下回等他回来，押着我也得给他成个亲......” 邱玉玲啃沙枣馍的手停下来，“不是？娘，你给二哥相看干啥拿我的照片？” “那他也没有其他的相片啊，等下回回来了，咱全家一起去照个相，娘这心里总七上八下的，老怕你二哥折在外头，好赖说个媳妇，给留个后......” 这楼歪的，邱大树这口气松了又叫她娘的话给提了起来。 邱玉玲的沙枣馍也不香了，“呸呸呸，快呸掉，我二哥说不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呢，你可别乌鸦嘴。” 李青梅立马跟着一通“呸呸呸”。 邱玉玲劝她娘，“我二哥都不在，你给人相看啥啊？咋也得等人在才好吧？而且那张照片他还是个孩子，现在多英武啊。” “就是娘，等二哥下回回来，你押着他相嘛。”邱大树一目十行，瞅完了信，趁他娘和小妹没注意，赶紧收了起来，这才有精力跟着起哄。 “那是我和你二哥的事儿，你先说说你的。”当她没注意呢，这小子绝对有猫腻。 “我等我二哥结了再说，哪有弟弟走在哥哥前头的。” “哪里都有这样的事儿，一个人一个缘法，你二哥这事儿，说破大天来，也没人跟着挑理，真要论先后，不定得把你们耽误到啥时候去呢......” 拗不过自家亲娘，邱大树只好说了出来，信还确实是一个女同学寄来的，意思虽然含蓄，但确实是有要结成革命伴侣的意思，“但是娘，我和她真没啥，我那会儿连话都没跟她说过，我都想不起来她是哪个。” “要是果真没有，就跟人说清楚，就说你家里已经说好媳妇了。” “啊？哪儿说好了？说好谁了？”邱大树敏感的觉得他娘这笃定的语气，说的并不是个托词，好像是确有其事的样子。 “礼全大队长，王金宝的闺女。” 邱玉玲晃着腿还没反应过来，她娘说的是谁。 “啊？是她？”邱大树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邱玉玲也不晃了，瞅瞅她娘，又瞅瞅她哥，“你俩说的谁啊？” “王爱红。”李青梅的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轰的邱玉玲外焦里嫩。 “娘，你咋想的？”她娘这是嫌日子太平淡了？ 不是，她三哥的反应也不太对啊？ 刚刚说女同学的时候，反驳的急赤白脸的，这会儿她娘炸了这么大个雷，他光顾着害臊，跟个大姑娘似的，也没见个其他反应。 李青梅看这状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是她爹托你建军大伯过来说项的，先递个话，成不成的也不强求。 你要是没意见了，娘就给你张罗，咱也不能叫女方主动，你要是有别的意见，娘就去回了，反正也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那我在二哥前头，真的好吗？” 见小儿半天支吾了这么一句，李青梅也有数了，“行了，那我就知道了，赶明儿给人回个话，趁你这回休假呢，把亲事给定了。” 邱玉玲还沉浸在王爱红要变成她嫂子的惊雷中，迟迟没有缓过来，而李青梅这头，连具体章程都快捋出来了。 “这事儿也还没那么急，她比你小些，先搭个话定下来，你安心上班，也别叫裹乱到你厂子里头的是是非非里去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再结正合适。” 邱大树这下是真去后头喂驴了，邱玉玲跟在李青梅后头打转，“娘，我三哥如今也算是香饽饽了，你咋定下王家了？” 抽掉灶火里的柴火，只剩余灰温着锅，李青梅又往灰堆里埋了几个土豆进去，“他们知根知底，王家成分又好，而且在咱这里家大族大，还有点儿势力。 那姑娘又是个没心眼敦厚的，配你三哥正好，另一个外头乱的，我怕你三哥再耳根子软，叫那成分不好的攀扯上，咱一家子都得跟着倒霉。 还不如趁着他心里头没相思的时候给他种下，以后他也就在外头不胡乱应承啥了......” 邱玉玲：......亲娘大智慧啊！ 尤其看她三哥那一脸娇羞，说明她娘这鸳鸯谱还点着了哎，就是不知道三哥啥时候把人看对眼的？ 邱玉玲转场到后院，看她三哥正在驴圈跟前磨蹭呢。蹑手蹑脚走过去，打算吓他一跳呢。 结果邱大树猛地一转身，顺带“哇”了一声，反倒是她自己被吓的差点就魂魄离体。 嬉闹完了，邱玉玲问邱大树，“三哥，你是为了叫娘安心，还是也对那谁有心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最合适，进可攻，退可守。”说完看邱玉玲一脸的目瞪口呆，顺手在她脑门来了一下。 “都说媳妇的人了，以后再不许弹我了！！！”反抗完，邱玉玲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她这个三哥。 这个家就没有真正单纯的人，都是善良中带点儿算计的，幸好他们都把自己当家人，从来没有多思多虑过，否则，自己哪有这么自在的日子可过。 邱建设来的迟，来的时候还带着他堂哥邱建军。 兄妹俩都站起来，和这个对自家一直颇为照顾的堂伯打招呼。 “咱玉玲和大树都是有出息的娃，老话说娃娃三岁看到老，果然没说错。” 他就如同回忆自家孩子一样，把邱玉玲和邱大树小时候的“本事”，如数家珍。 “大伯，别说了，那怎么会是我呢。”邱玉玲还好，除了偶尔露那么一两分的“虎”外，并没有多出糗。 邱大树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实打实的拥有过三岁童年的人呢，咋不咋的都能数出一箩筐来。 见侄子真难为情了，邱建军哈哈笑完打住了，“不提了，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你也是快说媳妇的人了，这些话以后大伯都不提了哈哈。” 第264章 亲哥送的第一条裙子 柴火灶上，锅里鸡肉垫小花卷，飘出诱人的香味儿。 他们人也到齐了，小花卷捞出来放盘子里，李青梅又把闺女提前切好的红绿辣子撒进去，翻巴匀乎，盛出来。 “嘶~弟妹这手艺越发好了呀。”邱建军光闻味儿都觉得食指大动。 “这是玉玲做的，我就给出了个锅而已。”这点儿功劳李青梅还不至于抢孩子的。 “咱玉玲真是应了那句话，叫...对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也不知道，以后啥样儿的后生能配得上咱娃。” 邱玉玲脸上笑模样，心里暗自吐槽，华夏传统，小时候问学习，大点儿了问工作，工作后问对象，然后再循环，问生孩子，孩子的学习，孩子的工作，再到孩子的对象...... 她也没佯装娇羞，给大伯敬了一杯，“大伯，多谢您这些年对我们家的看顾，侄女都在酒里了。” 好家伙，大侄女脖子一梗就给干了，别说邱建军目瞪口呆，连邱建设都急了。 “咋样？辣嗓子了？先吃菜，你是姑娘家，不喝这个，吃饭，吃饭，你大伯不是外人......” “哦，对对，我又不是外人，整这些就外道了，姑娘家在外头，可不兴这样喝酒啊，记住没？”邱建军也叫唬了一跳，说完紧跟着把侄女敬的酒也一仰头干了。 好悬才克制住，没咳出声，赶紧自己给自己刨了口饭，压了压惊，差点还不如个女娃娃。 饭桌上自然而然的说起了老王家的闺女。 “大哥，是这，你和王队长见面的时候多，先回个话，就说咱也瞅着这亲事好，先叫人有个准备，咱抽空先定下来。” 李青梅说完，邱建军就一拍大腿应了下来。“这老王家呀，确实没得说，他大儿跟咱大河一样，也在部队上呢，家风和睦，儿女成器，和咱大树可是配的很。” 邱建设犹豫了一下，“是咱玉玲的那个小学同学？”咋咋呼呼那个？ 李青梅点点头，“来过咱家好些趟了，你也见过的，没啥心眼子，性子倒是还好。” “咱觉么好不算，得问问咱大树，能不能成？那女娃娃一来岁数还小呢，二来是家里头宠大的娃娃，怕是过日子也累挺。”邱建设难得发言，倒是句句中肯。 李青梅抬了抬眼皮，叫他招呼堂哥吃着，“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不成？” 心里烦他总操心不到点子上，你儿子不乐意，我能拿出来说？ 邱建军这才接上话茬，“那就好，按我说，这还真是好亲事，比外头那娇滴滴的女娃娃可好相与些，你们是不知道，上头给城关公社送了一批知青娃娃，男女都有，那叫一个娇气......” 一顿饭的功夫，就把她三哥的婚事，私底下盘算了个七七八八，邱玉玲觉得既有意思，又没意思。 不愿意掺和到里头去，便起身给自己找事儿做。 正好她今日来的时候带了糯米，原本想着叫她娘做油饼卷粽子用的，结果发现她娘已经提前做好了，她这份儿就余下了。 可今儿喝了一盅白酒，突然间就觉得嘴馋想吃酒酿了。 说干就干，把洗净的糯米蒸熟，趁热端出来倒进放凉的开水里头，划散给糯米降温，然后用笊篱过滤捞出来盛在小盖盆里。 在里头放了一点儿甜酒曲，抓匀后，按平整，又在中间戳了个洞，盖上盖子，又用邱母盖馍的软布包住，端着放进伙房里头。 等她忙活完出来，她三哥已经把喝醉的堂伯送回来了。 “娘，这是大伯娘叫我端回来的粽子，实在推不过，我就拿上了。”邱大树把东西递给她娘，又问他妹呢？ “没事，放着吧，昨儿我给你大伯娘也送了的，你小妹刚还在呢，这会儿怕是去后院茅房了。 那你这会儿还吃不？我给你卷一个？” “不吃了，啥都吃不下了，头回喝酒，这会儿还有点儿头晕晕的。” “那你进去睡去，又没啥你能帮上忙的，杵这儿也没用。” “娘，我去给你拿点儿好东西。”说完，邱大树便屁颠屁颠去取自己的行李。 “给，这是我这一年攒的钱，都给你，这是票，临期的我都换着用了，这些都是还早的，你收着看着使......” 还有那一包的各种劳保用品，一件件的全取出来给他娘献宝。 “以后你和我爹就抻着点儿，再别挣那满工分了，有我呢。” 李青梅不跟醉汉较真，一张张的毛票数了两遍，“一百六十九块钱，两张胶鞋券，五张肥皂票，两张毛巾票，咋还有两张澡票？” “哦，澡票是我放错了，你取给我，咱这儿用不上，那是厂里头的。” 李青梅闻言抽出来递给了他，“比你几个哥强些，你这手随我，能攒住东西。” “就是，姥一直就说我最随娘了。”邱大树装好了澡票，笑眯眯的接话。 邱玉玲一拐弯正听到她娘和三哥的对话，“我瞅瞅，是不是你最出息的娃换人了？” 李青梅的手一顿，逃也似的撂下一句“我去登账了。”就逃之夭夭了。 “三哥，你一点儿都没给自己留？” “没呀，下个月就又发了，爹娘养我这么大，趁着你三哥我还没娶媳妇呢，抓紧多孝敬他们几年。” “觉悟很高，这是点我呢？” 邱大树失笑，“哪儿的话，三哥还想给你说呢，你是姑娘家，用不着像哥哥们这样，养家是我们男人该干的事儿。 你那份儿就紧着自己花就是了，厂里头的女工，都可会打扮了，一到休息的日子，那裙子，这么大......”边说还边张开膀子给邱玉玲比划。 “我就寻思哪天也给你买一条那样儿的。” “买了吗？” “你等着。”说着就起身又去取东西了。 邱玉玲张了张嘴，她原本就那么顺口打趣，没想到还真买了。 “给，试试看下。厂里头女工最流行的。” 邱玉玲接过来，是一个红方格，白领子，泡泡袖，收着腰的大摆裙。 李青梅也不知道啥时候站了出来，“去换上看看合不合身，你三哥这眼光还不赖，咱玉玲长大了好像还没穿过裙子呢？” 邱玉玲从凳子上蹦到地上，“嗯呐，人生中第一条花裙子，是我三哥买的呢！” 第265章 议亲 邱玉玲进去换上出来，提起裙摆在院子里转了个圈儿。 云层遮住的月亮，余辉不够亮，可大家还是觉得好看极了。 “等回去了，三哥再给你买一条，咱玉玲就是衣裳架子，好好拾掇一下，比那些城里的姑娘还好看。” “那我明儿就穿这裙子和我三哥去大舅家。” 李青梅点头，“是好看，我记得你有一件棉线马甲，或者那个小毛衣套外头也行。 对了，你的脚又长了吧？娘有一双带跟的平绒浅口鞋，37的，没穿过，你试试。”说着转身进去取了出来。 邱玉玲穿上正合适。 “娘没穿过，你拿去穿吧，我穿着干活儿不方便。” “那我就都收下了啊。”臭美完的邱玉玲，觉得家里真的很缺一面大穿衣镜啊。 堂伯办事效率很高的，才一日的功夫，就叫邱建设捎回来话，说那头想叫他们家找个空上门吃饭呢。 先前小豆子们连个洗三都蛮重视的，可这会儿她三哥的亲事，却只用去女方家搓一顿便饭便说了个七七八八。 约好了旧历的五月初八这日上门，不止是邱家一双儿女收拾的齐整，连邱父邱母也换上了没补丁的新衣裳。 李青梅换上那件花衬衣，黑裤子，白袜子黑布鞋，叫邱玉玲看咋样？邱玉玲想了想，“好像差双鞋，娘你等会儿。” 她跑回去，把那日邱母送她的带跟布鞋又拿了回来，“把这个换上。” “你穿么，我这脚上的就能行呢。” “哎呀，你快换上吧，我穿白球鞋呢，这双你留着出门或者有个啥要紧事儿的时候穿，我回去了再买一双就是了。” 李青梅拗不过她闺女，另一个时间也差不多了，只能把送出去的礼，又要回来穿上。 邱大树扯过他妹，“没事，三哥回去给你寄一双回来，三七的是吧，包在哥身上。 娘，你别惦记小妹那份儿了，我给她补上就是了。” 邱玉玲开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三哥多发迹了呢。” 邱建设已经套好了驴车，等着了，他也不好催，每回一催吧，准吃挂落。 李青梅又点了下东西，六尺的红布，六两的红糖，六斤的面粉，还有六斤过年那会儿弄的干羊肉，另有十六块钱的定钱，“这应该就很可以了，走吧。” 别看邱大树前几日在爹娘跟前羞羞答答的，正经到了上阵的时候，却端的四平八稳，很像那么回事的，任是邱玉玲打趣了一路，也不见丝毫的难为情。 “娘，你看我三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这个调调，最招老丈人喜欢了的。 “工作了，就是大人了，你当都像你似的，长不大的。”李青梅把吹乱的发丝，压到方巾里头，顺手捋了一下闺女的辫子。 “叫你围上，你偏不听，这一路过去，头发上头吹的都是土，回来你又得吵吵着洗头。” “洗就洗了呗，现在一个小队一个机井，又不像原来拉水那么费劲儿，对了，要不把我那洗衣缸再装回来？” “不装，装那干啥，费那神的我都搓完了，你在家才几天，也用不着几回，不弄那麻烦事儿......” 两个大队原本离的也不算远，有驴车更快了，感觉没说几句话呢，这就到了。 王爱红她爹娘，早早就等在大队口了，大老远就一口一句大兄弟的迎了过来。 “她叔、婶，快进里头，驴车叫爱红她爹拴去，饭就在锅里等着呢，赶紧上屋头坐。” 邱玉玲原来还想着王爱红知道自己要成她三嫂了，多少得害羞或者矜持那么一两下的。 谁知人家比几个大人还自在，“叔，婶，三哥，玉玲，你们可算来了，都等你们半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邱玉玲感觉王爱红她娘刚刚有那么一瞬的动作，像是要去捂嘴。 “那啥，她婶子，你往炕上坐，别搁地上站着，啥都张罗好的，上桌就行。” 邱大树把东西都放堂屋供桌上，王母又忙不迭的怪，拿的也太多了。 “你们来就是了，咱都乡里乡亲，知根知底儿的，再走这些虚礼干啥，今儿就吃顿饭，过个明路，你瞅瞅这，破费的。” 李青梅赶紧挡住她往回塞的手，“哎，哪里的话，越是知根知底，咱这就越应该，知道你们不差这个，这些呀，都是给咱闺女的，你这当娘的看不上也没事，反正不叫你用......” 一时间气氛好的不行，两个亲家母拉着手有说有笑的。 王爱红她嫂子撩开帘子，“娘，那咱这就摆饭？” “摆，摆，这就摆上吧。”说着就要和儿媳妇一块儿去端饭菜，李青梅也紧跟着。 “哎哟，亲家母今儿是客，你跟着干啥。快回去坐着。” 李青梅也扯着对方的手，亲家长亲家短的叫着，“按说这顿合该我们置办才是，这不，不想叫咱闺女落个上赶着的名声，所以今儿厚脸皮一家子都过来讨饭了，哪里还能等着叫人伺候......” 赵云香一听这话，更是打心底里头欢喜，这亲事是他们老王家先张口递话的，可人家也没拿乔。 虽然现在不能像以前那么着三媒六聘的过礼了，可也把尊重给的足足的。 这样的人家，先不说儿子成不成才的，就这家风，就很是叫人放心。 更何况，她今儿见了邱大树，那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见了人落落大方，说话又斯文秀气的，她就是昧着良心说，自家闺女也不太能配的上人家。 要不是她家姑娘还算有副好颜色，面儿上能糊弄人。说实话，她这会儿都得打退堂鼓。 她还不知道，就她闺女的德行，人老邱家别说是人了，后院的驴都心里有数，人家压根就不是叫那几分好相貌糊弄的。 她这般想，就愈发对邱家一行人热情，不好明着夸女婿，就一个劲儿的夸人闺女。 “咱这玉玲咋长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比爱红还小几岁呢，可这心性得强出去二里地去......” 王爱红撇了眼她那嘴上没把门的亲娘，“娘，你是不是忘了今儿这是啥场合了？”这种日子还打压她呢？ 第266章 议亲2 另一个桌子上的邱大树飞快的瞥了眼说这话的王爱红，端起碗，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那啥，都吃菜，吃菜，亲家母尝尝这鸡，是我儿媳妇做的，她这炖鸡的手艺绝了，我就是学不上......”赵云香急忙劝饭，掩藏说秃噜嘴的尴尬。 好容易碰着这么好的冤大头，不是，亲家，她可不能把这憨妮子，再砸手里头。 王爱红把鸡腿和鸡翅膀都夹给邱玉玲，“多吃点儿，你咋光长个子不长肉。” 邱玉玲从这话音里还听出了几分羡慕来，她不留神又瞅了眼昔日的小伙伴，可能家里宠着，又伙食好。 这小身板，肉乎乎的，哪哪哪都有肉，时下婆婆最爱的那种款，难怪她娘能撇开性格谈未来呢，有所图啊这是。 “亲家母，你家这老大媳妇，一直搁家待着？”李青梅帮着收拾碗的时候状若无意的问道。 “哎，也留不了几天了，儿子前阵子来信，说入冬了，就能叫她娘俩过去了。” “爱红她哥没出任务吗？”李青梅不解的很。 “没，他是叫啥来着？运输兵？反正也是三天两头不着家那种，本来我寻思儿媳妇带娃娃过去了，也是聚少离多的。 但小两口也不是老这么分开过着的，正好那头说有啥新政策啥的，反正我也闹不懂，就说能跟过去就是了。” 李青梅“哦”了一声，再不作声，她的大河，“哎。” “亲家母你叹啥气呢？”赵云香已经把碗上的水控干，放进橱柜了，边擦手，边装回的礼。 “没啥，就寻思娃娃们也都不容易。在外头咱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的。” “那倒也是，我们那个也是，写信只说好的，从来不说不好的话，这说不惦记呀，都是假的，所以儿媳妇能过去，我心里高兴，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跟前......” 这一打岔，李青梅发现人家给她装了那么些的东西。 “呀呀呀，好亲家，不敢这么装的，你这把家都送给我算了。” 人家给她装了半口袋的面，咋不咋不得十来斤，还有那半袋儿的红枣，还给她塞了两张糖票。 “咱这眼瞅着就是一家人了，我那闺女被当家的惯坏了，我在不把亲家哄好了，你们回过神再不要了。” 李青梅一听就知道这是玩笑话，紧着夸，“哪儿的话，爱红打小就常上我家呢，也算是咱眼皮子下头长起来的娃娃，这不论是相貌，还是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等闲还碰不着这样儿好的闺女呢，说起来，我们这才是捡着了......” “啥捡着不捡着的，也是娃娃们有这缘份，咱俩就别推来搡去的了......” 而王爱红，正给她得准小姑子显摆她纳的鞋垫呢，“我娘叫我先从鞋垫儿做起，回头我给咱三哥缝完了，我就给你缝。” “啥咱三哥啊，我发现你这小姑娘的脸皮是铜墙铁壁的啊。” 王爱红轻笑一声，“他要不是你三哥，我还不跟呢，我爹娘一说是你哥，我都没问二哥还是三哥的时候就答应了。 这样咋俩就能又在一处玩了......” 邱玉玲眼尖的看见了窗户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合着这妞是一点儿窍都没开呢，某人可真是任重而道远！ “你这是看上了我，没看上我三哥？” 王爱红在她小姑子背上呼了一巴掌，“胡说啥呢，我当然还看上三哥了，算了，你还小呢，说了你也不懂，按我娘说的，你这岁数会玩就够了。” 邱玉玲被口水呛的咳了好几声才停下，她恨不能叫王爱红好好听听，她刚刚在大放什么厥词！ 这不，耳尖的她又听到一声轻笑，这声儿绝对是她三哥的，没跑了。 回去的路上，邱玉玲故意问她娘，“你们把结婚的日子给定到啥时候了？” 李青梅瞅着手上鞋垫子的花样，没抬头，“你三哥将将二十，王家闺女要小个两岁多呢，她家也有心再留一年，等各长一岁了，到跟前择个好日子，具体还没说死呢。” 邱玉玲故意拉的长长的“哦~”了一声，她三哥的耳朵尖尖疑似红了。 关于他给王爱红偷偷塞邮票的事儿，自己就假装没发现，不揭穿他了。 邱玉玲没有调休假，吃完这顿议亲饭，就骑着她的二八大杠回城了，邱大树还能再呆两日，继续留家里头帮衬活计。 她刚到地方，就发现周母守在门跟前，看样子像是专程等她的。 邱玉玲捏住手刹，从车上下来，把包里分装好的红枣，提溜出来，一个小小的布口袋，递给周母。 “婶子，这是我三哥议亲的喜枣，您甜个口，回头叫小楠姐把口袋捎给我就成。” “啥？议亲？你三哥才回来就议亲了？”周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急忙调整了一下，“那啥，婶子刚好到今儿得了一副猪下水，寻思过来看看你回来没，说叫你一块儿吃，走，上婶子家去。” “我吃过了，路上也才个把小时，真不饿......” “不饿也多少吃点儿，别人婶子还不叫呢，也就你，爹妈不在跟前，婶子多惦记两分。” 邱玉玲认命的支好自行车，跟在后头，去了周家。 还真有一副下水，周母是做成了卤煮，这会儿趁热切了，又调了一碗蒜汁儿。 “小楠，去喊你爸他们。” 邱玉玲挨个和周家的哥嫂他们打了声招呼，“婶子，我是真吃了的，您把口袋给我就成了，哪天我没吃了，您就是做个面片子我都得蹭一碗，再别说做肉了......” 话是这么说，见实在劝不下，王翠凤还是放开叫人回去了。 该问的她也问上了，哎，就迟了一步，她要是一早就托人问就好了。 “她娘，你今儿咋老叹气？”周长德难得的和儿子一人倒了一盅小酒，还以为媳妇是点他呢。 “没啥，吃你的，那马尿少喝两口，不年不节的，尽糟蹋东西......”幸好她没有嘴快给谁说过，不成就不成了吧。 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后生。 第267章 福气 本来去年就说好的珠算比赛，各种事出有因，一直推到了这会儿。 邱玉玲第二日一上班，开完小会，就有后勤处带着人过来，从各个办公室抬出去了几张桌椅，凑了十张桌椅，到院子中间摆好。 他们按桌子十人一组，先开始初赛，每人都随机抽一张数字表，又快又对的进入复赛。有并列成绩的，也同步进入复赛。 进了复赛的，一人有一双棉线手套。 复赛经过反复筛选，只剩十人进入决赛。只要进入了决赛的，哪怕没有获得名次，也照样一人一个铝饭盒作为奖励。 决赛是加大了难度，带小数点的六位数字，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有一百组数字，照样简单粗暴的以时间最短，准确率最高为标准。 邱玉玲有幸，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安全进入了决赛圈。 “同志们回去好好练练，明天刚刚名单上的十人，还在这个地方，进行决赛。”金部长说完，大家一阵小雀跃，各自抬着自己办公室的桌椅散场了。 “玉玲，一会儿咱一块儿去吃饭吧。”王迎喜揽着邱玉玲的肩膀，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能成，叫我把饭盒和手套放回工位再去。”邱玉玲得了一副手套，一个铝饭盒，虽然她可能不缺这些，但都代表着荣誉，也要妥善收好才行。 两个人从食堂出来，王迎喜叫邱玉玲去自己的宿舍吃，“我真有事儿给你说呢。” “喜儿姐，你用嘴说嘛，老掐我干啥，是不是想继承我这盒饭呢？” “哎哟，瞧我，激动的，我给你说，那俩闹掰了。” 你是说“张俊阳和秦娟？”邱玉玲那天还瞅见俩人背着人说话呢。 不过不相干的事儿，她向来不多嘴。 “嗯，听说是秦娟她爸不答应还是咋，她爸好像后娶了个女人，叫段啥，是个医生，从新省那边过来的，秦娟不同意她爸的事儿，她爸也不答应她的事儿......”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的？”邱玉玲把饭盒盖子盖好，有点儿吃不下去了，她看到唾沫星子飞进饭盒了，只好推脱吃饱了，剩下的下午回去再吃。 “你也吃太少了，比鸟肚子大不了多少吧？ 那秦娟家和我们家是老街坊了，有点儿啥，大家伙儿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么不隔声儿的？” “哎，不是那种不隔声，乡里乡亲的嘛，闲了磕牙，最爱说这些个......” 邱玉玲越听越觉得姓段的她感觉那么熟悉。 “那女大夫叫段瑶？” “嗯，我刚说了？” 邱玉玲点头，“你说了。”这段瑶还蹦跶呢？哪来这么大能量的？ “秦娟她爸干啥的？”邱玉玲佯装八卦，和她喜儿姐聊着八卦中心的人物。 “她爸啊，种子公司的，培育新苗啥的也都沾边，具体的咱也没细问，我和秦娟一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王迎喜好容易逮到靠谱的话搭子，把最近放假捂了一肚子的八婆事儿，叭叭叭叭叭的给邱玉玲倒了个干净。 回去的路上，邱玉玲还一直在想段瑶的事儿，不是她八卦，而是这个人每次都叫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邱玉玲这头心里想的先不提，，却说兰市的李老爷子，马上就离她更近了。 老爷子正收拾包袱奔儿子去呢，厂里说他一个人占一个院子，怎么怎么地的，他思来想去的，只好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上房，其他的房间腾开，叫厂里匀给另外的职工住了。 多的口舌他也懒的争辩了，能活几天都不一定呢，还管那么多干啥。 “小心些，这是我家孙女的书架，以后还要给她呢。”厂里见他人老却明事理，只提了一嘴，就答应把屋子腾开叫人住进来，立马派了几个小年轻过来，帮着挪东西。 “知道了李师傅，您放心，都小心着呢，厂里头也只说了，叫我们当心些，这屋子是借您的，来了要听您指挥呢，您能腾几间就几间。” 老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说话，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他真只腾一间，怕是厂里又找人来说项了。 “李师傅，这屋的床拆不？” “拆，除了上房，我留一间装这些东西的偏房，所有屋子能挪动的都给挪开。” 占他的屋还想用他的东西？咋不美死这些人呢？ “都忙活快些，我还赶着打饭呢。” “李师傅您先去吃饭，放心，我们会弄好的，保准啥都不给您磕碰到。”说话的小李，和李师傅一个姓，素日里多少搭过几句腔，这会儿充当大家伙沟通的桥梁。 不能叫老师傅暴走。 “赶紧弄吧，我的意思是弄完了大家伙儿一块去吃饭，我一个老头子，少吃一顿的怕啥。” 总算见着老师傅的好脸色了，大家伙儿这才稍稍喘口气，小李对几个工友说，“听见没，大家伙儿加把劲儿，就这点儿东西，三两下搬完，李师傅体恤咱，咱也不能耽搁老师傅......” 等送走了帮忙的工人，李老爷子才落寞的做在门槛儿上，一遍遍的看着这个院子，“哎，没想到我还有离了这的一天。” 他的棋友老赵头和老向，这会儿也扎堆说话呢，“老李这一走，留下的人愈发的少了，不行，我得过去看看他，顺便叫他把今年的丸药给咱寄过来......” 老赵头瞥了眼老向，“就知道你老小子目的不纯，我也去。” 俩老头原先以为老李头讹他俩呢，这跟着吃了毛两年的丸药了，往年那腰酸腿疼胳膊困的老毛病，愣是没有了。 他俩一合计，这老药方子是真灵啊，这钱咬咬牙，该花！ “那走着，能不疼不喘的活到九十九，总比瘫炕上活到八十的强。”老向一说完就遭到老伙计一个白眼。 “你真是从小精到棺材里，还九十九呢，无病无灾到八十，那也是修来的福气。” “对对对，是福气，是福气......” 李老爷子好容易伤春悲秋一回，结果遭到俩老伙计的无情捶打。 “老李，你这脸摆的，可真是不应该啊，厂里头都说了，是租用你的房，暂时租用，你这不正好腾开手去儿孙跟前享福么，还有啥不满足的？” 李老头连个眼神都欠奉，“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要！”老向比老赵头先一步抢答。 第268章 挪窝 “行了，老伙计半辈子了，你俩能为我送行，说明我这人缘还不赖，咱吃啥？”把门挂上，李老爷子问另外俩老伙计话。 “啥吃啥？你还没吃呢？我和老赵吃了才来的。” “你俩不是来给我饯行的？” “那是...就是的，就是来给你饯行的，吃了还能在吃嘛，你就说你吃啥吧，今儿老向请，他兜里揣钱出来的。”老赵头赶紧抢救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友谊。 “我这钱不是那啥的钱嘛？” “啥钱？”李爷子斜了眼打小就不着调的老伙计，这俩还给他包路费呢？可算在调上了一回。 老赵头真是服了向板砖了，真是愣头愣脑了一辈子，自己眼睛都挤烂了，他可好，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行了，瞧你俩这德行，有事儿说事，再别整这出了。” “我早就跟老赵说了，跟老李用不着来虚的，那啥，今年的丸药，你人走了还能给我们弄到不？”老向赶紧说出了目的。 李老头瞅着向老头这一脸的谄媚就闹心。 “我走哪去啊？我要先一步躺棺材板板了，你俩还抹脖子不活了？都说了我没吃饭呢，就磨叽叽的......” 说完手一背，看都不看俩人，就朝前走，“我不吃食堂，今儿得下馆子......” “下下下......”俩老头忙不迭的应下。 吃饭的空档，李老爷子总算松口，把俩老伙计的需求应下了。送上门的钱，他替干孙女挣了，不过他记得那药材难得的很，也不敢把话说死。 “你俩等我信就是了，还有份额能配出来的话，到时候给你俩寄过来就是了，再说我还回来呢，回来的时候给你们捎着也能成么......” 这顿饭后，他就该卷铺盖走人喽。 老爷子满共就那几件衣裳，铺盖卷也听儿子儿媳妇的指派，直接邮寄了出去，自己坐了火车，从兰市挪到了武市。 接站的是他大儿媳妇，一瞅见人，就迎了上来，“爸，一路上还好吗？” “挺好的，没啥不舒服的，再说也就四个小时，挺快的。”李老爷子没把行李递给儿媳妇拿，他真没觉出累。 “老大呢？”儿媳妇还在县上呢，大老远的，他儿子就在市上上着班，不知道过来。 “鸿远去开会了，也是今儿能到，您先跟我回家，中午吃拉条子，我出门前已经炒了卤儿，还叫星辉去饭馆割了点儿卤肉，您好久没吃这口了......” “星辉、星耀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星辉，一门心思搞农机钻研，好像就他最忙似的，忙的连个对象都没说合适。 星耀跟着地质勘探队，三天两头的跑没影儿，也不是我能抓的住的，没一个省心的。” “星耀又出去了？” “嗯，这回都出去小半年了，他们去藏区那边了，回来还没日子呢。” 孙天霞要用自行车带老爷子，老爷子不答应，两个人只好一路推着车走了回来。 刚一到院门口，就碰上了迎面过来的大孙子，“爷，您终于愿意过来啦？又听我娘给您说我呢？ 都说了，叫她自己瞅，瞅合适了我给她娶回来就是了，她偏要叫我自己相看，我看女娃都一样。” 孙天霞把老爷子的行李交给她儿子，叫他把爷爷安置好，自己洗了手，去抻面条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开窍了哇。”老爷子纳闷，他这几个孙子咋都愣头愣脑的，要不是和他们奶奶长得像，自己都怀疑是和老向家的几个掉包了。 饭桌上，孙天霞又老生常谈，趁老爷子也在，叫他劝劝大孙子，“你也好二十多的人了，再不成家，打算在这屋赖到啥时候去？” “得，爷您看，我妈总想撵我出门，咱这么大个院子，还没我的容身之处啊？” “爸，您好好管管他......我先不说了，明儿一早，单位还有个小比赛呢，周末前我就住宿舍不回来了，有啥您叫星辉弄，估摸着一会儿鸿远也该到屋了......”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个孩子，用不着这么操心，赶紧忙去吧，星辉也忙自己的，不用管我，我渴了会喝，饿了知道吃，都管好你们自己。” 行吧，孙天霞也真的耽搁不得了，又嘱咐了儿子几句，推出自行车，蹬着就走。 “那爷爷，我陪您出去外头走走，熟悉下这边的环境......”老爷子从善如流，跟着起身。 老爷子这会儿，心思都在大孙子找对象上头，出门尽划拉老伙计家谁家有合适的孙女去了，李星辉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你说啥？” 李星辉无奈的一笑，“我是说啊，您空了可以来这边和他们下棋或聊天，要是您都不喜欢，我再带您去街办老年中心那块，可以和他们唱曲儿啥的。” “行，你带我去老年中心瞅瞅。”说不定那儿的人，手里头有孙女。 邱玉玲太小了，要不老爷子早不头疼了，说啥也得扒拉到自己家来。 “哦，对了，你把你那邮票给我几张，我给朋友寄个信。” 想到邱玉玲，他还得给丫头写信留个新地址啥的，省的丫头再给他寄信寄东西，跑错了地儿。 “哦，我回去了给您取，省内省外的都有。”看自家爷爷适应良好，李星辉带他逛的更有兴致了。 ------------------------------------ 邱玉玲回去把中午落了唾沫星子的饭，直接倒给了万金，自己使唤小蜘蛛做了份酒酿圆子。 捧着碗边吃，边叫它去卧室里搞卫生，本来还有搭葡萄架子的活儿呢，可这会儿是白天，她不太想叫小蜘蛛太频繁的招摇过市。 “反正你晚上也行动自如，就麻烦你日头落了再干了啊，不过声音得小点儿，不能吵了左邻右舍，知道不？” 小蜘蛛挥了挥触手，它干活，包放心！ “哦，对了，你这会儿还不能闲着呢，得帮我配几副药，还是之前的路子，一颗融成九十颗，知道不？” 小蜘蛛又点头，表示它都明白。 然后就忙成了一个小陀螺。 邱玉玲躺在椅子上，空碗搁一边，在杏树下头，边纳凉，边寻思。 她二哥，这趟出去这么久了，也该回来了吧！ 第269章 高升连长 邱玉玲惦记的及时，邱大河正在回来的路上。 “连长，这次回去好好休息，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不用，你们也都各自修整。” 邱大河几次死里逃生，虽然这上升的速度跟坐火车一样的快，可也实打实的靠搏命挣出来的。 这次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他领足了津贴，还在回民老乡那儿，给他妹淘了只玉镯子。 知道她好养个花花草草的，他一路攒了各种草籽种子，都细心的包住，放在提包最底下。 临走前，去四姨家看了下姥姥。 姥姥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他的手，“瘦了，也黑了，不过结实了，哪都不胡跑，赶紧回家去，你娘惦记你的很。” “我都知道姥姥，这个钱您收着，想吃啥想穿啥，都手里头宽裕，另一个想给他们小哥俩甜个嘴儿了，手头也宽松些。” 邱大河从津贴里取了五十块，递给姥姥，算是替他娘尽了孝心。 老太太怎么都不肯收，指着收拾出来的包裹给他看，“我没花钱的地儿，吃的喝的都是你姨和姨父置办呢，等今年底你姨把明瑞拖托掉了，我也就回去了，更没花钱的地儿了。 这包袱里头，是我和你四姨给玉玲做的衣裳鞋子，你正好给捎带回去，你如今也大了，这钱自己收好，娶媳妇干啥不得花钱......” 邱大河耐心的听完姥姥的话，“我心里有数呢姥，您收着我才安心，我这来的匆忙，都来不及置办啥，正好，您得空和四姨出去逛的时候，给明瑞和明亮添个啥......” 李青菊把饭菜端上桌子，也过来劝她娘，“大河的心意，您就收着，回头他娶媳妇了，您再给包个大的。” 李青菊也有叫他额外捎带的，“这些布票，你给大姐捎回去，省的我寄丢了，都是我陆续淘换下的，眼瞅着你和大树都到岁数了，家里且不够用呢。” 邱大河在这边的这几年，没少得他姨照顾，先前他级别低的时候，他姨不叫他给钱、买东西。 就是他偷摸放了，扭脸就置办成得用的，不是寄给了他小妹，就是寄给他家里，现在好容易级别上来了，手头宽裕了，她还是推脱不要。 “我给你说，你们俩兄弟都到时候了，这里里外外都是花钱的地儿，跟姨还整这个干啥？以后姨吃不上了，你就是不给，我也开口要呢，听话，收回去，贴身放好，趁这回回去，说不定大姐都给你相看好姑娘了......” 邱大河非但没把财散出去，还叫他姨一番畅想规划，给臊了个大红脸。 吃完饭，周传武叫外甥出去走走。 李青菊薅着俩淘小子，不叫跟着去裹乱，“听话，你爸和二哥有正事儿呢。妈看到姥姥刚刚取桃酥了哎~” 哥俩果然被带歪了思路。 邱大河和周传武，在家是亲戚，出门是兄弟。 周传武递了根烟给邱大河“这次回来就把精力朝内放放，稳一稳，这两年你小子也太拼了，这爬的太快也不好。” 邱大河拒绝了姨父递过来的烟，“我不抽，知道呢，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趁乱拼一拼，我这种条件，难出头，这只要立住了，以后也就不玩命了......” “知道就好，你小子多亏命大，我都听他们说了，有几次都是死里逃生，你就是属猫的，也得悠着点儿用，现在你家里也不指着你拼这个命去划拉了，你兄弟妹子，个顶个的出息......” 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第三根烟蒂落下，周传武才喊着外甥兄弟回，“走吧，再不回，你姨又瞎想了，你出去这两年，她没少埋怨我，怪我没把你拽下，我也无数次的后悔......万幸，你回来了。” 邱大河拍拍姨父兄弟的肩膀，“多谢你斡旋，也谢你和我姨对我家里和姊妹们的照顾。” 周传武一拳拳duang回去，“胡说啥呢，就是不冲你，我和你姨作为长辈，该管带的也责无旁贷。” “......” 两个人摸黑回去，果然迎头就赶上李青菊的一通埋怨，“你俩也真是的，俩大老爷们，黏黏答答的说啥得这么半天，说了大河明儿赶路呢，不叫抓紧回来歇着。” 周传武腆着脸嘿嘿嘿的笑，也不反驳。 邱大河跟着姥姥走，去给他留的屋里歇下，一副只要不骂他就好的怂样儿。 进了屋，姥姥又是给他铺床展被子的，邱大河心疼小老太太，“姥姥，您快回去歇着吧，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了都。” 姥姥坚持着亲力亲为，都给弄顺了，“我有啥累的，你四姨这是借着哄娃娃的名儿，叫我出来享福呢，我这一天天的除了吃和睡，顶多做顿中午的饭，下午饭都是你姨赶回来做呢......” 邱大河早年出来，已经很少有这种亲人守着他絮絮叨叨的感受了，坐床边，听着姥姥说她每天的作息，竟然在枯燥中生出几分向往来。 他听了姥姥说玉玲一直说要带姥姥上学上班，也排不上号的事儿，不由得笑了。 “她哪儿是叫我陪她，是怕我老了遭罪，要带我出来享福呢。” 邱大河顺着姥姥的话聊下去，“那丫头，打小就顾家，心善，面冷心热，打眼瞅着不怎么好相与，只要熟了，别人一分好，她能惦记下十分来。 也记仇，但凡谁在她那儿挂上号了，那是嘴上不说，心里头划好了道儿，任你如何都跨不过来。 我奶他们，到现在我妹都没主动上过一回门，听我娘说，就是走道儿上碰着了，笑眯眯的喊声奶，也不管后头应啥回啥，她只管喊完了人，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姥姥想起来外孙女那倔模样，也跟着笑，她倒没去劝那句“天下无并不是的老人”，“各人是各人的处世原则，旁的人多说无益。 行了，你歇着吧，去了先去县上，就在那中学后头那片巷道里头，从头数第......” 安顿好了，老太太替外孙拉上门，叮嘱他安心睡，明儿她叫他，“别怕睡过头，你瞅瞅你那眼窝子都青了。” “知道了姥，您快去歇下吧。” 第270章 顺手抓个特务 结果第二日邱大河也没能如愿的睡到姥姥叫他，他的身体好像已经有了一套独立运作的生物钟，到点儿了，由不得他，就醒了。 一番洗漱过后，家里的长辈都快给他装出战备物资了。 邱大河急忙上前拦下，“姥姥，四姨，再别装了，就两天，吃不了这么许多。”见他四姨摁了两个大囊，还装了一兜子烤包子，煮鸡蛋，洗干净的青椒和黄瓜西红柿。 李青菊有自己的道理，压根不听大外甥的，“不多，你一个大小伙儿呢，路上就着这些一吃，也余不下个啥，餐车听你姥姥说，她年初回来那会儿，有啥使团还是啥，人还怪多的，差点没轮上吃......” 邱大河拒绝了，又好像白说了，最后还是按他姨的准备都带上了，想了下，路上还有同行的战友，一起吃，也就不算多了。 “那行，我走了啊，你们别送了。” -------------------------------- 三别九送的，他总算顺利登了车，直到站台的亲人再看不见，邱大河才收回手，把行李甩到上铺去，坐在了过道。 他特意换了便装，只是那一身正气难掩，同包厢的老夫妇招手，“小伙子进来坐。” 叫了好几回，邱大河只能起身进去，“老人家，有啥需要帮忙的，您说。” “不用帮啥，我俩觉少，也不睡，你坐过道，看你时不时就得起来让道，进来坐方便。” “那，谢谢。”邱大河挨了门边，坐在男老者的铺位上，还是板板正正，沉默不语。 “小伙子当兵的吧？” 看邱大河诧异，男性老者笑道，“你这通身的气派和坐在那儿的模样，一看就是常年在部队的。” “嗯，您慧眼如炬。” 老者哈哈大笑，“倒也不是慧眼，是家里也有后生是你这样儿的......” 老人家健谈，不过也是该说的才说 ，不该问的不问，邱大河一如既往的谨慎，全程都是听得时候多，说的时候少。 好容易到了饭点儿，他站起身，拿下自己的包裹，取出里头带的干粮，把烤包子分给了两位老者，“家里人给带的，不嫌弃的话，您二老尝尝。” 俩老人正摆手推辞呢，就有人进来喊他们，“张老，师母，我带您二老去餐车。” 老大娘这才抓住机会，对来的年轻人说，“你可以和这位小同志换一下，就不用两节车厢来回跑了。” 小年轻一听，两眼一亮，“同志，您看方便吗？我把硬卧和软卧的差价补给您。” 邱大河是因为受过伤，所以特批的软卧车厢，可这会儿正不知道怎么解释呢，恰好回乡同行的战友也过来找他。 “连，哦，邱大哥，知道你身体不方便，我们把饭给你打回来了。” “都说了不用了，我这带着干粮呢，你带回去和刘清分着吃。”邱大河扬了扬手上的食兜，示意他没撒谎。 “这哪行？指导员专程交代的，叫我俩照顾你，说你这次伤的不轻，来的时候，连伙食费都给我俩带了......” 老者和年轻人听完了这些，才知道他们刚刚的请求过于唐突了。 急忙道歉，“小同志，真不好意思，你一直坐的立整的，我们实在没看出来你有伤在身，这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尤其是刚刚率先递话的女性老者，尤为不好意思，拉着邱大河的手，要把下铺换给他。 邱大河连连摆手，“您二老不必如此，我没啥大碍，只是和这位同志换铺位，可能有点儿麻烦，下床就不必换了。” 一番口舌之后，两拨人才交错分开。 邱大河抬抬手，止住了姜宾扬要说的话，“什么都不必争论，他们不知情，在外面，多余的话不要说。对了，你帮我打饭，那你吃了没？” 姜宾扬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俩来的时候从食堂买了一兜馒头，大师傅还给我俩洗了几个绿辣子，我俩夹在馍里头一吃就成。” “那咱俩一起吃，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把包子和鸡蛋给刘清带上......” 姜宾扬一直拒绝，可当邱大河说出了这是命令的时候，他只好服从。 邱大河掏出自己的饭盒，把饭拨成三份，刘清的那份，留在饭盒里，他俩用两个盖子盛着，刨完饭，又一人吃了一个烤包子，一颗煮鸡蛋，这才放小战友离开。 “明天中午别送饭了，喊上刘清去餐车等我。”姜宾扬点头，“是，连长！” 见状，邱大河又补了句，“咱们出门在外，只说战友，不讲级别，下次就喊我邱大哥就好。” 后入伍的小战士点头如捣蒜，趁着老者他们回来之前，撤到自己的硬座车厢去了。 邱大河为了避免尬聊，在他们回车厢前，就翻身上了铺位，拉开被子躺下。 当兵的要擅长各种伪装，老者回来后，就发现同车厢的兵娃子呼吸匀长，他俩正放轻声响躺好，结果又上来了另一个铺位的旅客。 是个年轻的姑娘，大包小包提了一堆，叮叮当当的上上下下一通塞，睡着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起来大包大揽，姑娘也才渐渐地把声音放轻了。 等小包厢彻底安静下来，邱大河才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又阖上双眼...... 第二日天蒙蒙亮，他就悄么声息的起来，趁着人少，完成了洗漱。 回来的时候，老者和半夜上车的旅客都还睡着，他便轻轻的坐在了过道。 一直到乘务员推着铁轮车上放着大粥桶过来，软卧车厢才陆续热闹起来。 邱大河取出饭盒，一毛钱打了一份清汤寡水的稀饭，掰着烤馕，又剥了一颗昨儿自带的鸡蛋，心里想着，不知道那俩新兵蛋子怎么吃的。 老者夫妇也是买的早点，两人打了一份儿稀饭，要了两个馒头和两个鸡蛋，招呼邱大河进去在餐桌那儿吃。 邱大河笑着扬了下饭盒，“已经吃完了，您二老慢慢吃，我先去洗餐具。” 等他离开了，后上的旅客，“哼”了一声，过去坐在了他刚刚坐着的位置。 邱大河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过了许久许久，才从车厢另一头回来，同行的还有列车员同志，不知为啥，对他的态度那叫一个千恩万谢。 原来他在去看小战友有没有吃上饭的时候，凭直觉，顺手摁住了一个特务，几番排查，还找到了一个拆的七零八落，藏在四处的电台。 第271章 顺手抓个特务下 邱大河坐下没多久，他的同行战友就撵过来了，“邱大哥，没事儿吧？指导员专程说过，你暂时不能剧烈运动，呀，你这衣服红了，伤口崩开啦？” 乘务长几人这会子也在，闻言更加觉得军人同志这番表现，难能可贵。 他对一边的人耳语一番，很快就有人过来帮着把邱大河的行李搬到另外一个软包的下铺，“还有这两位小同志也一并住过来，这样方便照顾您，您可千万别推辞，今天这事不光是立功的事儿，有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叫人怎么推脱，姜宾扬和刘清从硬座尾随至软包，手脚都没地儿放。 “连长，要不，我俩还是回去吧？占用资源，我俩......” 都这会儿了，邱大河也不有苦硬吃了，“你俩躺下也歇会儿吧，这事多亏刘清机警，发现了端倪......” 刘清急忙插话，“不是，我只是给您说了下想法，是您有经验，当机立断摁住了他，只可惜，他的下线咱还没挖到。” “你去和列车长反应一下，重点排查上一站上来的，和下一站要下去的，只要有疑虑，把人统统摁住，宁错勿放......对了，我先前的那个包厢，昨天夜里上来一个女的，也查一下。” 刘清敬礼，“是，连长。”一溜烟小跑，去联系列车组的同志了。 剩下姜宾扬，把行李塞好，“连长，我帮您换下药吧。” 邱大河“嗯”了一声，脱掉外套，果然纱布上头都渗红了，他拿出消毒棉，帮着把绷开的伤口周围清理干净，重新敷上药，又缠好绷带。 “连长，到武市了您还是去医院再叫看看，这天儿热，再别叫感染了。” 邱大河系上扣子，“嗯，我知道，这些东西不要扔车上，你塞我包的侧兜，等下车了再处理。” 刘清这一去，愣是大半天没回来，邱大河闭着眼睛休息，感觉姜宾扬坐卧难安的，主动开口，“你过去看看刘清那边，这么久应该是有进展，过去搭把手。” “是，连长，那您这边，万一有歹徒冲撞过来，您的伤口可不能再坏下去了......” “没事，他们不敢的，再说我有分寸，你快去。” 姜宾扬和正蒙头往回走的刘清撞了个正着，“怎么样？抓住了？” “回去说。” 两个人又返回了邱大河所在的软包。 刘清敬完礼，坐下说：“连长，是您说的那个女的，因为您专门提了一嘴，我和列车组的同志就多关注了一分，果然是有问题的......您怎么发现的？” “她昨天半夜上来，故意弄的声音很大，像是在提醒别人她的东西很多，早晨我观察过，她其中有一个包上没拴红头绳，而且和昨天我黑夜中数的数量也不一样......” 两名小战士，对他们的连长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刘清当时怀疑的是一个疑似拐卖妇女的，她一直对着车上的女知青拉拉扯扯。 这念头一起，就说给了同行的连长，而邱连却盯上了那个从头到尾不动声色的男乘客。 “连长只因为他作为、不热情、就能发现端倪！还没冤枉了好人，这......”刘清还沉浸在对连长的佩服中。 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噜噜的，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邱大河趁势收住了他们的往下猜忌，他凭借的当然不止是某一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习惯性的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不动神色的去打量每一个让他觉得不同的陌生人...... 现在他起身取过放在桌板上的铝饭盒，招呼两名小战士“走吧，咱们去餐车吃饭。” “您的伤不宜大动，叫刘清陪您，我过去打回来吧。” 几人正争执不下呢，乘务员专程过来给他们三人送饭。 “三位同志，这是乘务长特意叫送过来的，其中有一份是病号饭，他还说知道你们有纪律，但这是列车组的一点儿心意，解放军同志千万不要推辞。” 三人俱是推脱不过，便吃了这份免费的午餐，接下来的晚餐和次日的早餐，也都是列车上专人给配送的。 早晨临下车时，邱大河从包里翻了十块钱出来，算是三个人这两日的伙食费。 写了一张简单的便签，到了车厢连接处，交到了组织大家有序上下车的同志口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长，我俩先送您去医院吧，看看才安心。”姜宾扬的提议，邱大河不想逞强给战友添负担，答应了。 ------------------------------------- 而邱玉玲，因为原定决赛的日子不凑巧的下了雨，上头临时把日子改期了，大家伙儿又多了三天拨算盘的时间。 谢春荣还指着她夺冠呢，连着三日。更是啥活儿都不派，还组织大家围观她练习，真是做足了赛前压力的环节。 邱玉玲郁闷的问她组长，“谢组，您也不怕适得其反啊？” 谢春荣自信一笑，“不怕，真金不怕火炼，要是我们几个围观，你都紧张到能出错，那说明还是功夫不到家，咱也都不用抱啥希望了不是，你不会叫我们失望的，对不？” 大家伙儿也跟着起哄，“小邱，这才哪到哪儿，回头你在代表我们部里、局里，去市上、省上，乃至全国大杀四方呢。” 邱玉玲除了被迫的卷以外，还能怎么着，没瞧见大家伙儿都把饭菜打过来了，要不是她拒绝的相当到位，她们几人都想给她喂进嘴里里。 吃罢了饭，王迎喜摩拳擦掌的要给邱玉玲捏捏肩，美其名曰叫她松快松快。 邱玉玲慌的连连摆手，“真不用了喜儿姐，哎哟哟哟，快住手啊~” 王迎喜还当她作假不好意思呢，直接无视她的拒绝就上手了，结果对方一身的痒痒肉，一边吱哇乱叫，一边乱出溜。 “好喜儿姐，好意收到，再别动我了，我怕痒。” 王迎喜纳闷，“捏个脖子肩膀，又不捏你胳肢窝，你痒啥？” “那啥，只有捏手不痒，要是你实在需要捏一下，给你只手吧......” 王迎喜没好气的拍掉伸过来的手，“我真是闲的，那你抓紧歇歇，下午就要开比了。” 下午的决赛，和前面不一样，在密封箱里，由考官随机抽取了一张卷题，她在上头口念，每个数字念两遍，下面的参赛者一人身后站一个各岗位抽调的监督员。 这不止考手眼，还兼顾记忆力，有一个数字记混淆了，就满盘皆输。 考场上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主考官诵读卷题的声音，还有就是下头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声儿。 就连二组的人，也为邱玉玲捏把子汗，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也不说一组二组了，同属稽查科了都。 第272章 她二哥回来啦 等最后一组数字诵读完，又等了片刻，下面的考生陆续收算盘交卷，旁边监督的记住了大家伙举手的先后顺序，分别在各自试卷上标记了交卷时间。 接下来就是验证这十组核算数据的准确率，每一组都是由十个长短不一的数字或加或减，这一百个数说起来多，实际上只用了几分钟而已。 “玉玲，好样儿的，你第一个交卷哎。”王迎喜高兴的原地蹦跶，不知道的还以为参赛的是她呢。 邱玉玲例行谦虚了一下，“还得看对错呢。” 不过答案是唯一的，很快便能见分晓。她们这头话音才落，上面评委组就评出了一二三名来。 第一名当然是邱玉玲，听到叫她名儿，王迎喜和组里的几人，俱是一阵高兴，“邱玉玲，有你的。” 连谢春荣，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邱玉玲腼腆的笑笑，“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啦......” 奖状和奖品都是提前预备好的，现场填名字就好，原先只说了奖品，没想奖金竟然还颇为丰厚呢，第一名五十，第二名三十，第三名十块。 邱玉玲上台，大大方方的拿着东西，领导过来的时候，她还腾开一只手，和人握了握手。 不止是领导笑了，台下的同事也都笑了。 下来后邱玉玲问谢春荣，“他们那会儿笑我啥呢？” 谢春荣想起来还跟着乐，“大领导是想看下你身后的算盘，有啥特殊之处，你把人手握上了......” “哦~”他那手又不是镶金边儿的，自己握就握了。这事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下午没别的事儿，科室里都早早就放了假了，邱玉玲除了喜提一堆奖励外，还有一个三个月后市里珠算大赛的比赛名额。 车把上挂着东西，一路哼着小曲儿，一拐弯，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紧急捏住手刹，“二哥？” 车子都来不及停稳当，她就朝前扑腾，幸亏邱大河腾出一只手，从车把拽住，才没叮叮哐哐叫东西都落到地上。 “咋还毛毛躁躁的，搭把手把车扶住，二哥使不上大劲儿。” 邱玉玲急忙接过车子，打开大门，把人往屋里头带，“啊？严重吗？叫我看看。” “不严重，快好了都，今天刚重新缝了线，暂时不方便拆开，回头换药的时候再说吧。”好久不见的兄妹俩，絮絮叨叨的进了门，正巧又叫周小楠她妈瞅见。 她小声的嘟囔了句，“二哥？这小邱家的兄弟们咋都这么有出息？” 邱玉玲却不管那些个，她把行李抢过，给他二哥安置好，“你就住这东厢房，地方宽敞又亮堂，这屋独立的有桌子有椅儿的，就是来客人了，招待一下也不磕碜...... 我回去叫三哥和爹娘上来，反正三哥明儿也要回去上班了，正好叫他们借这个由头去队上把假请了。” 邱大河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被他妹子安排的明明白白，“我和你一块儿回去算了。” “不行，刚缝合的线，就是骑车带你，那路上高一下低一下的，也不好走，再绷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这次假期长，先搁这儿养一段时间再说。”邱玉玲再次强势拒绝。 “正好，有只羊腿，我先搁锅里煮着，你时不时的塞根柴火就够了，哪儿都别胡跑啊，我这就回去喊人。” 等安排好这些个事儿了，又给她二哥取了一堆零嘴后，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才推车出门。 周母一直在门边绕着，见邱玉玲风风火火的出来，正想搭话呢，就听见邱玉玲喊了句，“婶子，我有急事儿，下回再和你聊啊。” 便悻悻然住了口，高声“嗯”了一声，回去做活儿了。 邱玉玲一路骑的火花带闪电的，气喘吁吁的到庄上，回屋她三哥正背上筐，出门打草呢。 “咦？不是上班的日子吗？你咋回来了？” 邱玉玲喘匀乎那口气，才顾上开口，“三哥，你去叫爹娘回来，把你的东西也都收拾上，咱一起上我那儿，二哥回来了。” 邱大树一喜，待要细问，邱玉玲摆摆手，“你先去叫爹娘嘛，叫我歇口气儿，来了一并说。” 邱大树应下，接过自行车，“我的东西都收拾好着呢，那锅里有咱娘炕的肉饼子，你一装，等回来咱直接走。” “嗯。” 邱玉玲觉得她三哥应该也是蹬出了火星子的，要不一行人不会回来的这么快，她感觉还没怎么歇呢，就听见她娘急吼吼的声音，“大河怎么了？” “哎哟，您可吓我一大跳，二哥囫囵着回来的，胳膊腿儿都在的，就是受伤了，缝了针，我不叫他来回颠簸，叫他先在我那儿歇下了，反正三哥明儿也得回，我寻思赶回来早叫你们上去一天，他俩还能见上面......” 李青梅这才把悬了一路的心，装回了肚子里去，这劲儿一松，差点栽到地上，“你这孩子，也不说明白，大树一说，我眼前头都黑了，我还当......” 说着打算给闺女一拳拳，邱玉玲敏捷的躲了开，“你该捶我三哥，肯定是他自己乱想又乱传话，才吓到你们的，可不赖我。” 没放明白的拳头，找到了下家，“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邱大树捂着肩膀，晦涩不明的瞅了眼他妹子，打小就是这样，出卖一切能出卖的，尤其是他这个三哥，从来不手软。 邱玉玲乐完，“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爹娘去了多住几日，我三哥走了你俩也再呆几日再回，等我二哥换药的时候，看看他的伤，要是不碍事了，再带他动身。” 李青梅套车的手一顿，打发邱建设，“你去找堂哥再说一声，听闺女的，多呆几日，反正人七劳三的。” “能成，对了，大树拿的烟给我取一盒，我给建军哥拿上。” 还得等邱父回来，邱玉玲背着手转了一圈，“对了娘，还得多弄点儿肉叫二哥吃，缝了针的人，伤了元气，为了叫伤口快些愈合，要多吃高蛋白和有营养的食物。 比如鸡肉、鸭肉、鱼肉、牛肉、羊肉、猪肉等，切忌辛辣刺激......” 李青梅把东西放到架子车上，冷不丁的来了句，“你看娘的肉有用没？” 第273章 团聚 话是那么说，可她还是从后院薅过来两只下蛋母鸡，捆住脚，塞到筐子里，想了下，又从后院抓了把麦草，垫在小篮子里，把屋里头的鸡蛋都拾了进去。 正好邱建设也回来了，大门上头锁头一挂，这一路上赶得，恨不能给驴插上翅膀。 人没进屋呢，邱大河就听到了巨大的动静。 “大河~”邱母一嗓子，惊的邱大河差点没端稳锅，他在伙房里里头，正端着小砂锅呢，结果被过分激动的亲娘，吓了一哆嗦。 “你个黑心肝的狠心娃，是不是怨爹娘叫你去当兵了？你几年不回也不捎个信儿，这是生生熬煎你娘呢，啊~~~~” 抱着二儿子，小心的捶打，都不敢使劲儿，闺女说老二受伤来着。 邱大河只能小心把砂锅放灶头上，“娘，你也不怕把砂锅打翻，把我烫出个好歹。” “噗~”邱玉玲被她娘嚎出的情绪，随着一个鼻涕泡破灭了。 李青梅收了手，伙房里光暗，把人拉到院子里，“哪儿伤着了？我瞅瞅，严重不？”说着就要上手掀衣服。 邱大河躲了一下，无奈的喊了声“娘~我都多大了，真没啥，就是口子有点儿长，没啥大碍。” 李青梅不信，可也没坚持，还能跟她闹腾，说明至少不影响以后。 “这回回来得待一阵吧？你说说看，你都多久没回家了，别人家当兵的，那是媳妇娃娃啥都不耽搁，你可好，跟叫人捐出去了似的，愣是亲爹亲娘都得不到个音信......” 她说着说着就又委屈上了。“这回顺便把媳妇一娶，回头好赖留个后，你再胡跑了，我也不惦记了。” 邱大河朝他三弟小妹使眼色，叫拉拉他娘。 邱玉玲原先不想干预，但考虑到她二哥也是赶了这么久的路，舟车劳顿的，还没吃口饭呢，只能出马叫停了她娘的唱功。 “娘，叫二哥缓缓，这两天有的是说话的时候，你再这么着，小心又把我二哥的伤口绷开，再缝一次估计连戳针眼儿的好肉可都找不着了啊。” 李青梅这才放开儿子，揩了揩鼻涕，叫他们先说话，“我进去把饭食端出来，咱就搁院里头吃？” “能成，我帮您。”邱玉玲把现场留给那爷仨，也随着她娘一并进了伙房。 李青梅戳了戳大锅里的羊肉，“这是你炖的？炖的软烂，正好。” “嗯呐，走前下的锅，说叫二哥看着点儿火，这砂锅里是二哥的药，先放一边温着，睡前再喝。 我用这个锅把屋里带来的饼子再热热，咱调个凉菜，就开吃？” “我来弄，你出去和他们说话去，叫娘缓缓，路上我还想着，你二哥不知道叫戳了几个窟窿眼儿，看到他好好的，我这心里头又高兴又想哭的......” 邱玉玲表示理解，把空间留给了她。自己出去在院子当中，打开折叠的圆桌，又搬来小椅子放好，“爹，都洗洗手，咱开饭啦。” 邱建设也眼圈红红的，正好借这机会搓了把脸，还找补说：“路上吹的灰头土脸的，嘿嘿~” 没人拆穿他。 “二哥，我真想再续几天假，只是我这回，原本就来了好些日子了，把调休和假期都用完了，你等我，下个月我还回来一趟呢。” 邱大河拍拍老三的肩膀，“回不来也没事，回去的时候，我过去看你。” “嗯！” 邱玉玲是趁他二哥进门还不熟悉没反应的情况下，紧急偷渡出来的羊腿，整个扔大锅里煮的，这会子熟了，邱建设拿着小刀，给几个儿女分食。 “爹，你也吃，这上头的肉筷子一碰就掉了，等挨着骨头了再用刀，您先吃着。”邱玉玲看她爹光顾着孩子们，自己没吃几口，说完话，顺便继承了小刀，“我来弄。” 都吃饱喝足了，她指使自己三哥烧了几大锅的热水，加到她新盖的洗浴室里。 “你这个设计很厉害。”几个人都进去参观了一下，手摇水泵，把地上木桶的水，抽上去加装到架子上的木质水箱里。 水箱上连了一寸长的嘴子，嘴子口一个戳满窟窿眼儿的盖子，左右旋转，能出不一样的水柱。 几个人都连连称奇。 “我再去烧一锅水，你们可以试试我这洗浴室，这一桶水，洗的快能洗两个人，慢慢洗，一个人是绰绰有余。” 这套设计，她试了很久，才在蛛蛛的帮助下完成的，因为木桶加水的重量比较大，她没上墙，直接做了一组木支架，不存在掉下来砸人的风险，地上也铺了红砖，做了地漏，埋了管子，水排到院子里的花圃里。 很是方便。 李青梅叫他们父子几个先用，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想着等天黑透了再洗。 邱玉玲把西厢房也抱过去了被褥，叫爹娘住，本来三哥有单独的屋子，可他坚持和二哥住，邱大河也是这个意思，邱玉玲便没再干涉，由他们自己安排。 除了邱大河不方便洗澡，其余几人出来，邱玉玲都奉上新做汗衫。 李青梅又怪她乱花钱，“都没穿破呢，就又做新的，手里有俩钱烫手还是咋？” 邱玉玲手一伸，“拿来。” “啥拿来？” “钱啊，心疼我乱花，那就花你们自己的钱，拿来。” 李青梅失语，拍了一巴掌闺女伸出来的手，“怪我多嘴，这身衣裳真好看......” 邱大河看着这场景笑，邱大树一旁描补，“咱小妹现在把娘拿捏的死死的，你没发现娘都不如以前厉害了。” 邱大河发现了，不过他觉得这不是拿捏，而是人活到一定岁数，在话语权上的让步，当儿女有出息，有能力了，他们便把当家做主的权利放到孩子们的手上，自己选择服从。 今夜注定难眠，邱大河顺便把背包里四姨他们给家里捎回来的东西，以及自己给家人买的东西，一一取出。 李青梅接到那一沓布票，明显开怀，“你四姨最懂我的心事。” 邱玉玲又收到了两条花裙子，一条是四姨准备的，另一条是他二哥买的，臭屁的换上，还连续换了两个发型。 拽着裙边在院子里转了个圈儿，“咋样啊？” “好看，咱小妹就是衣裳架子，披片儿抹布都好看。”照例还是三哥最会捧场。 当然邱父紧随其后，他是真觉得十里八乡，再没比自家姑娘出彩的女娃娃了。 衬的邱母和邱大河可不上道了。 第274章 东湖公社 邱玉玲原本还想着多陪陪她二哥呢，可是组里给她分派了下户的工作，无奈只能中午回来收拾行李。 李青梅锅里正炖着鸡呢，想叫她吃一碗再走，邱玉玲收拾包袱，抽空喝了两口，“来不及了，不喝了，烫嘴的很，下回的吧。回头你也给我专门宰个老母鸡，我消停的喝。” 李青梅拿破蒲扇给扇着，想叫凉的快些，让她再喝几口，“你这不是坐办公室的工作嘛？咋还老得跑出去呢？”这叫她十分不解。 就着她娘的手，又吸溜了两口，“嗯，稽查组，会时不时的抽调人手，去下头公社查账目，大家都会轮到，也是锻炼的好机会。” 邱玉玲没说的是，根据闲话总结，像她资历这么浅，就能带队出工，整个科室都是独一份儿的。 总算把那小半碗哄着叫喝完了，她也不用专门给妮子炖只鸡了，“那你去几天啊？要是时日长了，我和你爹就把你二哥带着回庄上算了，你这院子里又种成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了，吃个菜都得花钱，我那后院里的都要烂地里了，再说，那鸡老叫旁人帮着喂，也不放心......” 邱玉玲想了想，“也行呢，把架子车垫厚点儿，路上别走太快，我这回按以往的估计，最少得一个礼拜的样子呢，到时候调休了，直接回庄上。” 李青梅一听，瞬间有劲儿了，“没事，来的时候我就垫了厚厚的草垫子呢，这就回吧，不然这灰驴也没得吃，你爹急的跟那上磨似的，转的我眼晕。” “那我去和二哥说两句话。”邱玉玲敲了下她二哥的房门，里头喊“进来”，她才推的门。 “二哥，我得去下户，原先想着叫你在这儿养着，事儿少，可爹娘撇不下家里...... 你回去得听医嘱，可不能任性，留下病根啥的，我看你那药方子了，中规中矩的。 你把我给你加的两味药，一会儿去中医院买了加上，能愈合伤口快些，我之前照着方子，自己配着试过的，管用呢......” 邱大河揉了下小妹的脑袋瓜，“去吧，二哥是大人了，知道轻重呢，倒是你，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小姑娘别太刚气能干了，要不不招人疼。” “啪叽”一声，邱玉玲“枉顾”好意，拍掉了她二哥的手，“刚梳顺的头发，你那老茧都刮乱了。” 下午还要赶去下户公社呢，本来也就是个回来收拾行李的工夫，也顾不上过多的歪缠，互相交代完了，邱玉玲也来不及等她们出发，就去局里和其他人碰头。 邱玉玲的工作里，其实掣肘颇多，她不仅是资历问题，还有年龄也小。 别管那些“老”同志，业务上有没有水准，可人家都比她大许多，就觉得叫个毛丫头管了跌份儿。 嘴上不言语，心里都各种不服。 这其中就包括那个张俊阳。 邱玉玲没来之前，在业务方面，他虽不是经验老道，但能力尚可，也算是组里重点栽培的对象。 可如今才来没多久的小丫头片子，竟然先一步领导起了自己，他面儿上不显，但也是卯足了劲儿，等她丢丑呢。 所以今天邱玉玲难得的迟到，他便摆出一副你果然飘了的嘴脸，“这邱副队才一上岗，派头就足足的啊。” 邱玉玲已读乱回，“个子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过爹妈的基因也很重要。对了，吴师，这是我按您的吩咐领的资料袋和火漆，您看还有啥遗漏的没？” 他们查账要在最后一天，现场出具报告，封袋上交，为了防止各公社和业务员之间有猫腻，所以现场蜡封。 邱玉玲觉得这条规矩实则在保护他们这些基层员工，减少了大家伙儿犯错误的机会。 吴芳接过公文包，她第一次当队长，把这个差点就忘了，现在邱玉玲给她做脸呢，她面上不显，心里领情。 “好了，咱邱副队面皮薄，大家伙不要在打趣她了，咱们现在人到齐了，东湖公社那边已经派骡车来接了，还是老办法，有自行车的骑车，没有的坐架子车。” 五个人的小队，只有张俊阳还没买自行车，瞬间不自在的脸红脖子粗的。 有人打趣，“俊阳同志一个月工资不少，也该买辆自行车了，这样咱以后就不用公社派骡马接人了，大家伙儿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 邱玉玲撇了眼正说话的赵先民，这是为爱插兄弟一刀了。 据八卦王者喜儿同学反馈，因着张俊阳迟迟拿不出诚意打动秦父。 秦娟同志，以光速和二组的赵先民定亲，马上就要办喜事儿了，为了避嫌，两人还调换了下小组。 对于这种拾人牙慧的东西，张俊阳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高自己一等的地方，甚至有种隐秘的看不起。 所以他的话，并没有丝毫叫他难堪，反而装的很无所谓，“难得有这样的体验。”心里却想着，只有我一个人坐车，哪个丢脸还不一定呢。 这就是邱玉玲不想走政途的原因，她已经受够了体制牛马之苦，这辈子真的很想让脑子歇歇，但又总被形势裹挟，不得不推着自己朝前。 东湖公社的路很不好走，足足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地方。 他们一到，公社领导就过来挨个握手，“你们辛苦了，拖拉机都派下去收麦子了，要不也不能叫你们受这颠簸之苦。” 吴芳勉力做起了接洽工作，但她擅长技术，并不擅长和人周旋，只能说个“没啥，习惯了......” 邱玉玲这副队加秘书只能补上，“钱主任您好，咱公社的路还挺平整的，这一路上庄稼也都瞅着喜人......吴队长是我们科里的技术骨干，这次有她带队帮咱们公社核一下各大队的账目。 我们五人，您照着以往安排就行，现在正是各大队陆续进入抢收阶段，咱们尽可能的少劳师动众，就不去各大队叨扰了，花一天功夫，提账到公社，您看有没有方便的空办公室或会议室，借用一下......” 她们虽然是来查账的，但是邱玉玲把姿态放的很低，一来就把自己从公社的对立面摘了出来，变成了协助公社稽查各大队的账目。 再加上她面嫩，这番作态既没有叫稽查科失了威信，还先一步获得了公社领导的好感。 钱新国转而面向邱玉玲，“这位是？” “这是我们副队长，邱玉玲同志。”很好，有眼色的赵先民学会抢答了，刚刚好。 “邱同志，你好，果真有志不在年高，难得见这么年轻的副队，......我这就安排下去，连夜叫各大队交账本......” 第275章 瑕疵商品 钱主任先安排大家伙去食堂吃饭，“前儿才杀的猪，专门叫食堂给大家伙儿留了份，我们这李师傅的手艺啊，红烧肉做的那叫一个绝......” 吴芳全程只尽力保持面部表情不要那般严肃。 这双方交涉上头的事儿，见邱玉玲能应付，就彻底叫她支棱了。 “钱主任，以后别破例了，咱这边随职工，按餐标就成，我们是来协同完成工作的，可不是给您添乱来的。” 语言艺术就是这样，哪怕什么都没做呢，三两句好话，立马就能叫人亲近起来。 这边钱主任又交代了后勤处，给几人安排了住处，“你们放下东西了可以去供销社转转，叫大刘带过去，可以买点儿有瑕疵的商品，一般这些都不对外......” 几个人都喜形于色，就是吴芳不善言辞，也能叫人感觉出好心情来。 邱玉玲毕竟年龄小，把心事浅有礼貌的小模样儿，贯彻到底。 孙主任也不叫了，“那我替同来的同志们谢谢孙叔照顾了，等闲碰不着这样儿的机会呢。” 这还等啥，大家都迫不及待了。 供销社大门是从外头挂上了，可内部消化的瑕疵商品，也用不着进到商店里头，带着他们到地方，没多大会儿，就有管库的带着钥匙过来了。 “刘干事，库房里头比较乱，您先带人在大堂，我各样儿的都捡几样，一回拿出来叫县上的同志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尽管是上头递话了，管库的也没有大喇喇的就把门打开，叫他们像进自由市场一样的，自己去挑拣。 “嗯，王库按规章办事就成，我陪同志们在这儿吹吹凉风。”说实话，以往的稽查人员，他们主任可没给过这待遇。 再加上来的人也总莫名其妙牛哄哄的，不给他们使绊子都不错了。 合着你上我这儿挑刺来了，还想叫我抬着哄着，今年这是碰到会来事儿的了，这才破的例。 有邱玉玲调节气氛，大家顺便聊了聊东湖公社的发展面貌，除了吴芳年纪大，剩下的都差不多岁数，这会儿不端架子，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 管库的叫人抬出两筐东西，几个人眼睛都直了。 吴芳拿起那几块瑕疵布，几乎看不到瑕疵，还有瓷缸子，边儿上只掉了一丢丢皮，完全不影响。 有一面塑料镜子，合口处不那么紧实，微微有些张开，高梅梅拿着爱不释手。 邱玉玲没挤在里头，而是站在一边陪刘干事说话，“刘干事，咱们公社这两年发展势头着实很好，我翻过咱前几年的账务，逐年稳定递增，真是上头有策略，下头有干劲呢，这都快成咱民县数一数二的了......” 这话说的，叫刘干事的笑的发自肺腑，谁不喜欢叫人夸，尤其是业绩上头出彩，他们哪个听了不是面儿上有光？ 他也不催邱玉玲去挑，等着大家伙儿抱着各自的东西去算账的时候，小声跟邱玉玲咬耳朵，“小邱别急，回头叫王库单独带你去挑，用着啥可劲儿的选。” 这会儿没人了，刘干事也成刘叔了，“刘叔，这样，合适不？” “合适，你刚刚都没顾上挑，再说了，咱这关系，你以后到这儿了就来找叔。” 邱玉玲显得怪不好意的，“刘叔，那我回头叫我娘来一趟您看成吗？ 我家有三个哥哥，大哥在农场，是农机手，二哥在部队，三哥也是中专毕业去了冶金厂。 除了大哥，剩下俩哥哥都到了要结婚的时候，我娘正愁咋置办上这些东西呢，您这番关照，可真是场及时雨......” 刘干事这下是真的正视起了这小丫头，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原先还想着是家里头走大运，野鸡窝里孵出个金凤凰。 可这一听，不得了了，一家子能人，儿女个顶个的出息，那这当爹娘的也不能小觑就是了。 当即就许诺，“这有啥的，叫来就是了，到时候叫她直接找我......” 邱玉玲稍后一步进的屋，高梅梅还在身上比划着那块花布呢，“吴师，你帮我看看，做个衬衣咋样？” “挺好的，你们年轻，就该穿的鲜亮点儿。咦？小邱，你啥都没挑吗？” 邱玉玲笑笑，“我手头没啥余钱，都交给我娘了，刚叫刘干事通融了一下，他同意回头叫我娘自己来买一次，您知道的，我家里哥哥们排着队娶媳妇呢......” 说一半留一半的，随你们瞎想去吧。 高梅梅皱皱眉，“我看你平日里穿的还成啊，还以为你这手头宽着呢。” “零花也多少有一点，可买了那个就买不了这个了，家里头供我也不容易，能帮衬的上家里，我也乐意。” 吴芳折布的手顿了顿，歇下了给娘家侄子说项的心思，这样儿的家庭里的闺女，可不是啥好姻缘。 就是嫁了人，也惦记着划拉娘家，有工作又能咋地？带不带得走都不一定呢。 这么一想，却觉得眼前的小高同志反倒不错。 虽然长的不出挑，但过日子么，又不是捧着那张脸过呢，能生会养，又有工作，重点是家里不是蚂蟥窝。 她还知道，这小高的工资可都是牢牢的把在自己手里头的。 把东西放到行李里头，状若无意的问道，“小高，今年得有十九了吧？家里有信儿没？” “哎，可不十九了么，家里头的堂姊妹都有人张罗，就我，眼瞅着一天天的到时候了，却啥安排都没呢。”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 两个人很快就把邱玉玲晾在一边，从岁数聊到家世，又聊到工作，最后定调在成家立业上头。 “要是你这家里没有其他安排，我这儿倒是有桩好亲事，我那娘家的侄子，比你大两岁，在邮电局上班呢......” 两人没管同屋的邱玉玲，就这么铺开聊上了，邱玉玲一副少年不知愁的没心没肺样儿，端着盆儿去洗漱了。 吴芳没多想，“没事，你没看小邱还是个孩子么，听到这些也不怎么上心。” 高梅梅这才顶着大红脸，羞答答的应下，“那吴姨，您看着安排。” 第276章 先进一下 人情归人情，工作是工作，当然，工作里头掺人情，也是老传统了。 邱玉玲干工作的时候，打着以专业的角度帮助公社财务对大队账务进行复盘订正。 这和过来挑错就是两个概念了，公社这头也在领导的要求下，极力配合。 邱玉玲不留神查到了向红大队这账都是硬平的，先是报告给队长吴芳，再和公社钱主任通气，一行人当即一年一年往前扒。 这一扒可不要紧，硬是扒出来一个大窟窿眼儿来。 “他*的，一个大队会计，竟然一年能昧下几百斤粮食上百块钱来，是谁给他的狗胆？”钱新国不气查出问题的邱玉玲他们。 他气的是这狗胆包天的大队会计，当即叫保卫科连夜去拿人，家小也都是既得益者，“统统看管起来，啥时候把吃了的都吐出来了，啥时候再放。” 自打狗蛋给邱玉玲说了李晓娟嫁人后的一系列事儿，邱玉玲就一直在积极争取努力这天呢。 按她的性格，原本不会这么早出风头来带队的，她还是积极争取了这副队长，就是为了在分户的时候，有话语权能翻查她婆家大队的帐...... 这种人，摁死了才没后患，不知道她咋举报的，自己家被人搜查了两回了，饶是邱玉玲脾气好，也忍不下了。 他们是财务，不涉及其他，但也断断续续听到了后续。 “这吴会计真是胆大，一年比一年指头缝宽，大进步那几年，他们非但没饿肚子，竟然还在外头倒买倒卖，啧啧啧......”赵先民把听来的消息和大家伙儿吃饭的时候分享。 “他这胆儿这么大，咋处理他？”高梅梅问出了邱玉玲的心声。 “木仓毙啊，这叫挖那什么的墙角，而且他家里没一个无辜的，主犯伏法，从犯都发配去劳改农场了，连三岁的娃娃也得带上......” 邱玉玲刨完最后一口饭，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东湖公社的职工食堂还挺好吃的呢。” 赵先民“嗯”了一声，“我也觉得好吃。” 几人收好饭盒回去收拾行李返程，邱玉玲破天荒的哼了两句让我们荡起双桨。 吴芳问她，“小邱今儿要回去了心情不错啊？” 邱玉玲把拉链扯上，“嗯，我正好把调休假一休，我得抓紧回去看看我二哥他们。” 吴芳张张嘴，有心提点她两句，兄弟姊妹再好，也得先爱自己，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小邱中毒已深，怕是说了也未必听得进去。 还好没给侄子说她。 邱小白菜的形象深入人心，“不经意”间就杜绝了单位大婶子们的说亲之路。 她属于辅助型选手，交作业的活儿是带队的吴芳干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那部分，就能打卡下班了。 谁知她还在考虑先出左脚还是右脚的时候，谢春荣叫住了她，“小邱，你跟着吴芳同志一起汇报工作，年轻人，跟着多学学。” 邱玉玲硬生生的把脚拐了个弯儿，跟着谢春荣她们一道去部里。 吴芳业务不错，但是不耐烦和人打交道，俗称官瘾不重，因此并没有抹杀邱玉玲的功劳，汇报之余，也针对性的夸了不少东西。 “小邱同志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但工作起来又特别认真，能钻研，此次就是她在理账务的时候，发现了向红大队的问题，又连熬几个大夜。从头到尾把问题捋的明明白白......” 谢春荣要往上挪一步了，这个一组组长，她原本看好的是业务利害的吴芳，也带了好久了，可无奈有些人天生就在这种事儿上头缺根弦。 她才退而求其次，开始在年轻人里头着眼。 这一观察，就发现邱玉玲还真是块儿料，除了岁数小以外，没毛病。 因此她开始暗示叫吴芳多带带，叫她慢慢出头，现在看来，这一步，走对了，两个人的对彼此的定位都很准确。 “部长，科长，向红大队的事儿正好用来树立一个典型，小邱这次也算是立功了，组织上可不能对他们几个小气啊，要不我这当组长的，可天天来烦你们了啊。” “你们一组今年挣个先进集体已经很不错了，咋地？你还把先进个人也要占掉啊？”孙天霞对谢春荣打趣，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转而又对部长提议，“不过，部长，年轻人需要肯定，这样，让咱们小邱同志在会议上总结一下她的工作方法，让大家伙儿共同进步，至于先进个人，咱们多放两双眼睛，再观察观察她......” 能当着当事人面儿说的话，那多半是手拿把掐的了，邱玉玲观察了一下吴芳，没有太多的反应，她只好赶紧把害羞面具掏出来挂在脸上。 等出来后，和大小领导分开了，只剩她和同路的谢春荣，她便抛出直球，“师傅，为什么吴师不被拎出来树立先进，毕竟她的业务能力，那么厉害。” 撇了眼自己上赶着收下的小徒弟，还行，能问出来，说明那心思还算是透亮，也不诓她，“吴芳家里成分不太好，她需要的不是出头，而是蛰伏，只有泯然众人才不会被有心人放大。” 这么一说，邱玉玲就能理解了，她就说呢，再佛，也不能当着面儿叫人摘瓜吧，虽然自己也不虚，可毕竟这次领头的是人家不是。 “你多上点儿心，部里接下来会有人事变动，虽然你岁数小，但只要有成绩，我就能替你说上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自然法则......” 邱玉玲一个抱拳，“多谢师傅不吝赐教。”耍完宝，又接了一句，“我这样儿的朽木，您也舍得下功夫雕琢，可见这林子真不行啊......” “别妄自菲薄，再说了，你还想当朽木？晚了，一开始就没藏好，叫我发现了。” 两人腻腻歪歪一通后，在岔路口，邱玉玲表示，收假后一定得叫师傅穿上她的孝敬。 “行了，什么孝敬不孝敬的，我又不图你那个，抓紧回去吧，统共也休不了几天假，回来了还有任务给你呢。” 第277章 奸人 因为要骑自行车，没穿花裙子，而是换了一条麻料的甩裤，配了一件邱母给做的带小白领的格子衫。 也得亏她没有光顾着漂亮，竟然赶上了英雄救美的经典场景。 杨思思专程算的日子，从东湖公社赶过来，为的就是碰瓷上邱大河。 谁知正主没出手，叫一个比她还漂亮的姑娘给救下了。 邱玉玲老远就瞅见二道梁那儿有几个男男女女拉拉扯扯，她原本不欲插手，但却看见了另一个方向的邱大河。 以她二哥的职业尿性，那是必定会出手的呀，本来就在养伤的身体，如何经得住折腾。 所以，她直接把自行车从两方拉扯的手上撞了过去，结果没挨到呢，男的那边就放开了。 “特么的，眼瞎啊你，往哪儿骑呢？”拉人的男人，被骑自行车的虎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手，还不忘骂骂咧咧。 邱大河也走到了跟前，刚刚哭哭啼啼的女人像是瞬间看见了大救星一般，就要往邱大河身后躲。 邱玉玲胳膊一伸，把人捞住，“去哪儿呢，他这会儿还没我靠谱呢。” 杨思思挣扎着，还是想往邱大河那边去躲。 邱玉玲觉得奇怪，有的躲就不错了，咋还挑人呢，更何况，这年头男女大防，自己更安全好吧。 她这头没思量完呢，另一波纠缠的人就朝她递话了，“姑娘我们劝你别多管闲事，这娘们不是好人，收了我们赵家的彩礼，却翻脸不认账......” “啊？家事啊？”邱玉玲拽着姑娘的手一松，一股子巧劲儿，又把人朝那几人那边送了过去。 还不忘挪到邱大河前头，挡住不叫他被波及，“二哥，你咋这个点儿在这儿呢？” 邱大河虽是到了好一会儿了，可还没轮上说话呢。 邱玉玲问了，他才找着空隙插话，“每天下午我都带着毛驴出来吃草呢，也顺便松松筋骨，锻炼一下。” 那就是路线太固定了呗，叫有心人惦记了，“哦，那咱回吧。” 杨思思这才听明白，刚刚乱出头的这丫头管邱大河叫哥呢，可她的记忆里找不到这号子人，她只记得邱家三兄弟，只有老二最出息，在部队上当了大官儿。 娶了自己的“好姐妹”，那蠢货跟着去享了大福气的。 而自己，她愤恨的盯着眼前纠缠的男人，她赔进去了一辈子，已经够够的了，老天爷叫她重活一回，必定不是叫她来再遭一次罪来的。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杨思思的袖子，“杨思思，我把话撂这儿，你家拿了我二百块的彩礼钱呢，钱花完了，你可说不愿意了，晚了，这事我还就不松手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有理。” “赵宾你放开我，那钱一不是我收的，二不是我花的，我们家也不止我一个女儿，要嫁叫钱丽嫁去，正好那钱也都是她妈收下的。”她一定要摆脱这个魔鬼，想起他每每喝完酒，猩红的眼睛，对自己拳打脚踢的模样，自己就胆寒。 正好，和钱丽那种满是心眼儿的女人，凑成一对儿。 “这话你跟我说不着，你当我赵宾是谁？是没肉有汤也成的主儿？”赵宾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伏低做小，把眼前的女人给惯坏了，叫她都不知道他赵宾是啥人物了。 这几句话的功夫，也没避着还没彻底走开的邱家兄妹，原先还有一丢丢不放心的邱大河，这会儿也彻底收心和他小妹往回走了。 邱大河接过自行车给推着，“忙完了？休几天假？” 邱玉玲顺脚踢掉一块儿土坷垃，“两天，这回出去的时间不长，像有时候一个来月的那种，就能连着歇好几天。” 眼瞅着那对兄妹走远，杨思思愈发着急，她不顾一切的朝他们的背喊话，“同志，救救我，我和他们真的不熟，和他通信的从来不是我，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能被他们这样抓回去，那样我一辈子都要完了。” 邱大河皱皱眉，脚步一停，杨思思瞬间欣喜，“同志，新社会提倡婚姻自由，这桩婚事不是我乐意的，我是受害者，被包办的......” 邱玉玲觉得她二哥应该不是那种好乱出头的性子，不过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这就也说不准了。 但不知道为啥，她直觉就不喜欢这姑娘，总觉得那眼神怪怪的。 邱大河站定，没往回走，只是偏了下头，对着闹腾的几人，“同志，这种事情应该找妇联。几位男同志也是一样的，遇到问题，要摆事实，拿证据，别简单粗暴的去处理问题，容易好事变坏事。” 赵宾原先想着，那人一看就是个当兵行伍的，要是真插手拉偏架，他们几个也讨不了好去，但自己回去一定会找门路举报他，破坏人民婚姻自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没想到人家听了原委，压根就没打算掺和闲事儿，而且这几句话，与其说是帮助杨思思，更像是提点双方，不偏不倚，算是公允。 邱玉玲也蛮意外的，她二哥比大哥可是强多了，没有见着女人的几滴眼泪，就失了分寸。 两人行至偏僻处，邱玉玲才问出疑惑，“二哥，你不怜悯她？” 好家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对着兵哥哥求救，他就无动于衷？ “那女的眼神飘忽，看着慌乱，实则掌控事态发展，刚刚也是有意演给我看的，就是你不在，我也不会上这个当。 后儿我和你一块儿上去，找相关单位反应一下，叫排查一下她，别是特殊人群混进人民队伍里了...... 我怀疑她是冲着我来的，不知道背后目的是什么，又是哪方面派过来的，必须严查！” “啊？”毛驴的脑袋瓜差点叫她薅疼了。 她明明看着那妞想算计姻缘，而她二哥看出来的竟然是有其他猫腻，大兵头当傻了吧他！ 她还当他会鉴茶呢，合着他压根儿就没开这个窍啊！ 杨思思还不知道，自己剑走偏锋，只是想和“好姐妹”换下姻缘，就被正主打上了“奸人”的标记。 没两天，她便叫几个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堵住，“同志，跟我们走一趟。” 杨思思不明所以，上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呀。 她边朝后退，边大声责问，“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们。” 第278章 逃避亲事 是什么人，也不是这个地方说给她听的。 杨思思警觉不对，从包里掏了一把特制辣椒面，朝前一挥就撒丫子跑路。 来带人的三人经验丰富，一直注意着她的细微动作，第一时间就偏头躲了过去。 “她的反应不同于常人，正式拘捕，行动！”三人对了个眼神，便分头行动。 等杨思思被摁住带回去的时候，跳的比那年猪还难按，“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无故拘禁人民群众都是犯法的。” 一直到被烤在椅子上头的时候，杨思思还是一脸懵逼，虽然反应过来，几人不是拍花子的，可是也更懵了。 “放开我，我一没犯法，二没害人，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是想给钱丽下药来着，可也只是才想了想而已，难道连思想上的伤害都要管吗？ 阿大把记录本摔到桌子上，“别喊这些有的没的了，交代清楚你的事情，先说从哪儿来的？” 杨思思一脸震惊，这连她才重生回来都知道了？ 那一脸的惊慌失措，一看就是有事儿，只可惜伪装功夫还不到家。审讯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头，得深挖！ 杨思思具体的交代，不是邱大河现在该操心的，他正在烦恼他的亲亲亲娘。 自打他到家的第二天，他娘就开始把他的人生大事挂在嘴上，嘴上说的是征求他的意见。 他发表了一下自己暂时还不急的意见后，他娘就翻脸了。 唱念做打轮番的上，前一秒还掐着腰骂他这叫不孝，后一秒就袖子掩面，迎风流泪。 大吵大闹他还不怕，就怕她小声啜泣，一吸溜一吸溜的，别提叫他多难受了。 可叫他随便抓瞎娶一个，他也是实在办不到。 李青梅把烧火棍一摔，“咋就办不到了？别人都能行，咋到你就不行了？那好，你自己心里有人我也乐意，哪怕是个寡妇我也叫你娶，你说。” “说啥？”邱大河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寡妇的事儿。”李青梅还“哼”了一声，老传统了，她家的，哪个不得对上个寡妇了？看样子老二也没跑了。 “哪来的寡妇，没有的事儿。”邱大河都快被他娘这番无厘头闹笑了。 “哼，既然没有，那找谁不一样呢，听娘的，娘给你十里八乡的好好寻摸，瞧不上乡里的，知青也行，咱家也不指着她来下地挣工分，只要你能看上，不管是你爹还是我，都答应......” 邱大河还是不愿意松口。 李青梅重新嚎上了，一开始是压抑着小声的哭诉，到后来干脆嚷嚷开了，“你也想想我和你爹，我俩一直觉着亏欠了你，叫你小小岁数去干了这营生，三天两头的出任务，动不动的一年半载都没个音信。 你一没信儿时间长了，我就做那不好的梦，多少次悔的我恨不能去把你找回来，要是那会儿再捱捱，不叫你出去，也把你供两年，和你弟妹他们一样，安安稳稳的上学再上个班...... 不管咋样，我得叫你留个后，你哪天闯出去，回不来了，我也好有个念想，呜呜......” 邱大河叫她哭的手足无措的，“娘，先不说我不出那些任务了，就是真有了意外，您光想着您失去了我，就没想过别人家的闺女和留下的孩子吗？他们该多难啊。 还是别弄这出了。” 李青梅擦掉眼泪，瞪圆了眼珠子，“你这话啥意思？意思是你压根就不打算找了？” 刚刚摔过去的烧火棍又提溜了回来，大有一副你敢认，我就敢揍的架势。 “娘，先别急好吗？给我点儿时间，叫我扎稳了再说，我不会叫您担心的事儿发生的，您就信我，成么？” 最后，李青梅叫他去照张相，“我留着，回头给你寻摸着，有合适的姑娘了，也好互相看。”。 原本还答应的好好的邱大河，立马反水，“娘，我是说回去打报告了再照相寄给你，哪能这会子就照呢……” 李青梅：…… 相片没留下，他人还躲了，躲到他妹的地盘儿上去了，叫李青梅气的腮帮子痒痒。 “以为不照相我就拿他没辙了，哼。”还有一张前头和闺女的合影呢，她照用不误。 她决定自己先给相看着，看合适了，直接把姑娘照片寄过去，她还就不信了，月老把她二儿的红线拿蜡封了？ 邱玉玲好容易忙完手头的活计回来，听了一肚子官司，哈哈大笑，“不是，娘，我二哥才来一个月，你就不能母慈子孝的，叫他好好感受一下家庭温暖么。 这下好了，人又走了，你又只能干惦记去了。” 李青梅也有自己的理由，“他这事儿，我再不操心，还有谁能给他操这心去？再说了，他这也到岁数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翻年都二十三了，也该到时候了。” “娘，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适当的干预，但不能成为大家伙儿的负担，说不定二哥下回来的时候，就把儿媳妇给带回来了呢。 他出去见过了世面，也许更想拥有一个志同道合的，能陪他共进退的女同志呢，你就别跟着闹心了，有这功夫，多想想三哥吧。 你可不知道，她和王爱红，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还总寄东西叫我捎过去，我看呀，他俩这事儿，铁定赶在二哥前头呢。” “他都给人寄啥了？”李青梅也来了兴致，她还只当老王家的闺女剃头挑子一头热呢，合着是有来有往的呀？ “寄过两斤毛线，还寄过料子，对了，还有信，不过我没好意思打开，后来他俩通信就再没过过我的手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你要是好奇，我回头去问问我三嫂，她啥都给我说呢。” 李青梅拍掉闺女作怪的手，“不问，问那个干啥，人两人好着比啥都强，那闺女心眼儿实在，经常带着东西上家去看我和你爹。 你三哥有点儿表示也好，别衬的像是人家姑娘上赶着似的，回头嫁过来了，队里有人说闲话，反倒叫人心里不美。” 邱玉玲重新捡了根豆橛子撩来撩去的，影响着她娘晒干菜，“没想到您还怪开明的嘞。” “再别拨乱了，你咋越大手越欠呢。”李青梅扬起的巴掌刚好错开捣乱的手，“我这不是开不开明。 你几个哥哥娶媳妇，我都是奔着叫人俩能过好去的，首先姑娘家得家风好，人品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这妻不顺，上下搅三代！” 第279章 吃多多的瓜 她也没想着能劝成个啥样来，这次回家有个重点要说的是她要代表他们分局，出去比赛了。 “又出去啊？你这蹲办公室的活儿，咱还三天两头的出门子呢？”李青梅寻思这小半年，闺女时不时的就一出去小半个月的，咋跟旁人家的不一样呢。 邱玉玲把手洗净，站起来，“一个红柳一个栽法儿，哪能都一模一样的呢。 我这回要出去要是顺的话，得好一个来月呢，说不定还能上京市逛一圈儿呢，你有啥惦记的？我给你弄回来。” 李青梅诧异，“是明儿就走？”这冷不丁的一说，她啥都没来得及给准备呢。 邱玉玲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四下寻摸，想看看屋里还有啥能吃的，“下个月了，我提前给你说一声，什么钱啊票啊的，你也好准备起来呀，难不成您还惦记我那仨瓜俩枣的啊？”故意逗着她。 李青梅现在都有抗体了，由着闺女胡说八道去，也不跟着较真，“我给你兑换点儿全国粮票，那玩意出去了顶事。” “能行，还得是亲娘想的周到，那李小娟的后娘，把家里的针都看的牢牢的......” 李青梅觉得邱玉玲这比较级找的不好，自己就是放亲娘堆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吗？ 邱玉玲找了一圈，没找到啥茬嘴的，听到她娘这么说，那叫一个乐，“是是是，您放在亲娘堆里也是领头的，外头谁不说你能生会养又会教是不？是不是见天儿有人捧着你，跟你取经，如何把一群羊，养的个个出息？……” 闺女是个促狭的，这番话满是调笑的口吻，李青梅也不虚，“难道他们没说对？远处的不说，你瞅瞅咱队上，一家能有一个吃商品粮的，那都是祖坟里冒青烟了。 再看咱家，从你大哥到你，我哪个拽过你们的尾巴，那还不是由着孩子们，能蹦跶多高，我就在后头架多高……” 邱玉玲小心的纠正了一下自己的作用，“娘，要没我这福运，给咱家弄回来那几个黄的，你还能说的这么有底气不？” 李青梅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小看人不是？我叫你上学那会儿，家里还吃了上顿算计下顿呢，我不答应了吗？你自小嘴刁，这个不爱，那个不吃的，我哪回不是把最好的拨给你的？ 别人家爱小子，亏闺女，我就没那么想过，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也就在屋里这几年能自在些，长大说了婆家，就要过那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日子，我总是多一分心疼给你……你说说看？我够不够得上，叫她们高看我一眼？” 眼瞅着她娘越说越上头，邱玉玲连忙摸毛哄，“够够够够够，李青梅同志觉悟高，人性善，方圆百里都找不出一个这么会当娘的，我不该拿那后娘和您比，成了吧？看您，还激动上了。” 李青梅也见好就收，“说起那丫头，也是自己作的，她爹原先给说的人家好着呢，她非自己算计了那样儿的，这下好了，享不了福不说，一嫁过去就得跟着去遭罪，这人啊，争不过命啊。 命里没的就莫强求！” 邱玉玲倒是佩服她没提离婚。 谁知李青梅听了嗤笑一声，“提了，咋能不提呢，当时就吵吵着要离婚还是啥的，人家咬住不松口，说天价的彩礼都收了，另一个她肚子还揣上了，那家说啥都不放，说就是离，也得叫她生完了再离。 她也不敢狠命的折腾，她那后娘捏住脉门呢，李长生还得在那屋头讨生活呢，另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对外也和她划清界限了的，她作的名声也不好了，到时候既没婆家，又没娘家的......” 邱玉玲知道的还没她娘的细呢，两人这一通嘀咕，才算瓜熟蒂落，全吃到肚里了，“那也挺好的。” 李青梅手底下不停，也没细问她闺女说的挺好，指的是啥，“你先去歇着，我收拾完了去你建军大伯家问问，叫你大伯娘搭把手，看能换多少斤粮票是多少，剩下的叫你爹带着粮食去粮油站换吧。” 邱玉玲也没拦着，“我不歇了，歇够了，那我去放驴了啊。” 没成想，这一去她又吃到了鲜瓜瓤子，李向阳老远就在柴岗那头看见了骑驴走的邱玉玲，爬到树杈上头绕手，“玲姐，这儿。” “狗哥，你这当上大队羊倌儿了，挺滋润呀。”邱玉玲觉得这活也适合她干，羊鞭儿一甩，毛驴一骑，神仙都没她过的美。 李向阳听的直笑，“那咱俩换换，也把你那牛哄哄的干部工作，叫我感受感受。” 邱玉玲两手一摊，“我可以，但你自己去协调，我就搁邱庄等你信儿。” “你行了哈哈！ 对了，你还记得邱二哥在的那会儿，有一天你回村，碰着一个逃婚的女人不？” “记得，咋了？” “咦~疯了，前几天我和五爷去公社，取那个专门叫牲口不生病的药去了，碰着她了。” 邱玉玲等了半天，不见下文，踢了他一脚，“咋地？我还得给你看个赏呗？往下说。” “你瞅你，一点儿小姑娘样儿都没有......哎哎哎，我说，我说，别摇了，你那劲儿大的，再摇这树都要断了。”等邱玉玲不摇树了，他赶紧从上头跐溜下来。 “她见人就喊自己知道未来什么的，胡说八道了好些事儿，你别说，好些还怪准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稀奇，以前也有过呢，大家伙儿都说她怕是撞邪祟了，但五爷回来的时候悄悄给我说，她估计是顶神了。” 邱玉玲还真不知道“顶神”啥意思。 “你可真是念书念瓜了，就以前，咱隔壁队里，那瞎眼奶奶那种，能掐会算的。 我娘还说我小时候哭的厉害，抱过去叫人拿黄纸搁头顶绕了两下，又在桥头骂骂咧咧了一顿，回来就好了......” “哦。”吓她一跳，还以为修仙副本激活了呢。 第280章 瓜2 “哎，老天爷赏的饭碗不好端啊，你瞅瞅，得先疯疯傻傻的，才能通灵，再说了，这不刚破旧呢么，就她这样儿的，还不得叫人抓起来啊......” 李向阳嘚啵个没完，邱玉玲早神游天外了。 她此刻十分庆幸，这些年自己没有贪功，虽说她的功绩，家人知道的不足十之一二。 但又不妨碍她过上好日子，名声都是虚的，落到实处的好才重要。 两个人又分一只眼睛盯着各自的牲口，絮叨了半晌，邱玉玲听了一肚子八卦，心满意足的回了。 李向阳回的路上，琢磨着他玉玲妹子说的那个段医生的事儿，打算自己腾出空去瞅瞅，他说啥都得顺手把举报信一交。 那玉玲上学念的跟个木头似的，他一听就觉得有猫腻，搞不好这女人就不是个好的，作为一名候补党员，他理应为社会做贡献。 两人岔路口道别，邱玉玲在心里等着狗哥的好消息。 段瑶如果是颗雷，也怪她埋的不巧，恰好又埋到了她邱玉玲眼面前，朝阳群众的精神，刻在每一个华夏儿女的骨子里，她也不例外…… 段瑶在结婚前一天，也被请过去喝茶，她最近好事将近，借着送喜帖的由头，已经和钉子取得了联系。 直到坐在审讯室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复盘，到底哪儿出了岔子，不过面上却是一片镇定自若。 阿大和兄弟对视了一眼，“这娘们有猫腻，太镇定了”，审她！ 段瑶是认不认的，没人知道，但是后来有一天，有干部来队里，对李向阳提出慰问表扬。 因为他举报有功，挖到一个遗留党派联络据点，另外还有一个电台，李向阳也因这个被公社特招成一名小办事员。 他还为此专程送了玲姐一份儿厚礼来着…… 不过邱玉玲这会儿还不知道呢，于是特地和喜儿姐借着去段瑶在的医院看姑娘家的月事病。 上了两趟医院，连着两回来都没见着段瑶出来，她心里隐约觉得，段瑶这回没有军方背景给他背书了，多半是叫挖出来啥了。 王迎喜看她小姐妹比自己还上心，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好玉玲，走，今儿我请客，咱俩下馆子去。” 邱玉玲从善如流，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都得听一遭喜儿姐的相亲史，不如叫她现在就顺了心意。 王迎喜叹了一路的气，“真的，一点儿都不夸张，我碰着的全是歪瓜裂枣。” 点上了饭，两个人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邱玉玲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说，我咋就这么不顺呢，第一个，一来就跟我说，结婚了他养我，我这班三天两头的下户，太辛苦了，叫他大姐去干。 他太奶的，咱部里多少人羡慕咱这岗位呢，油水多还假期多，到他嘴里竟然还嫌弃上了。 第二个倒是不说养我的话了，他说自己身体不好，希望婚后我能继续撑起半边天，最好连他那边的天一块儿撑起来，他会照顾好家里的......” 邱玉玲趁她换气的功夫，赶紧又给喜儿姐夹过去俩饺子，“多吃点儿，你最近都靠瘦了。那前天那个呢？又咋了？” “哎，别提了，这回这个，更过分，张口就跟我说结婚了，要把他大哥的孩子过继过来，说他嫂子一个人拉扯娃不容易...... 长得人五人六的，半点儿人事儿不懂。” “再吃两个。”邱玉玲又给夹过去俩饺子，吃饱了继续说，也叫自己开开眼，听听如今的婚恋市场到底多奇葩。 王迎喜也是真郁闷，“你说这都叫啥事儿啊，心疼他嫂子不容易了，他娶了不就成了，连过继都省了，还不是家里头长辈不答应，这是拉我入火坑呢， 玉玲，你到时候可别跟我似的，把岁数晃悠大了，到时候给你介绍的，全是这种面儿上光，里头臭的……” 她光顾着生气和说话了，吃饺子也没计数，等一碗饺子汤下肚后，小肚子都快赶上那揣着娃的了。 “天呐，你到底哄着我吃了多少，我都不能打嗝了，怕他们从我嗓子眼跳出来。”王迎喜扶着墙哀嚎，小姐妹这是啥毛病？ 两人又走了小半天，把小肚子溜平，才各自回家。 周小楠等在邱玉玲家门口，老远就亲亲热热的迎上来，“玉玲，我等你久了。” “小楠姐，你等我啥事儿？”邱玉玲说话间，把锁打开，叫人进了院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疯魔，冷静下来的周小楠，其实不太爱再来找邱玉玲了，小姐妹的冷静自持，衬的她那番上蹿下跳的特不像样子。 “也没啥，那个，我要去邻县工作了，过来和你道个别，还有这个给你。” 邱玉玲很是意外，有段时日没这姐们的消息了，接过她递来的包裹，“这是啥啊小楠姐？” 周小楠笑了下，“几本书，之前我们出去抄东西的时候，偷偷给你藏的，那会儿乱的，一直现在才拿出来。” 说话的空隙，邱玉玲已经把包裹解开了，三本古籍，翻了下，“医书啊？这个可是很难得的，我不能要。” 说着把东西推了过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怕这个烫手。 周小楠急了，“你给我我也没用啊，我又不好这个，家里也没用懂这个的，我娘还不得当成火引子给点了。真的不骗你，当时我就觉得可惜，又老见你摆弄草药什么的，鬼使神差的就藏下了。 要不是我不留家里了，怕是还要藏些日子才好给你呢。你当年给我笔记，素日里也老照顾我，我心里都记着呢，你就别推辞了。” 周小楠说的言辞恳切，邱玉玲确实犹豫了，这是全套原版的洗冤集录和针灸甲乙经，先不说后世有没有补修本，就冲这完好无损的原装原版，收藏价值都很不一般的。 经不起对方的一再劝解，邱玉玲还是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可是小楠姐，你看你这要出去工作了，我这事先不知情，也没个准备啥的......” 第281章 恩和仇 周小楠一听满是不好意思，“不用，不用，又不是嫁人呢，还叫你准备呢。 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不是为了叫你给我送啥的，其实，其实我从来没离开过家里头，这次要不是我小舅那边招工，喊我过去考试，我可能就要下队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邱玉玲才知道周小楠的来意，你就说气人不，人家去那边红山公社当会计。 自己吭哧吭哧的又是考试，又是上学的，才能吃上商品粮，人家只需要一个内部消息，就能干上同样的工种。 这会儿气氛渐佳，周小楠乘机提出了真正的诉求，“你能不能教下我，你们会计账都咋做呢，我这去了就得能上手，一点儿都不会，也说不过去，” 邱玉玲拿人手短，耐着性子教了点儿基础的，“小楠姐，时间短，只能先把这些说给你听，你去的不是新单位，都有旧例可循的。 你一到了就翻前面的账本，碰到不会的，尽量翻她前头怎么记账的，空闲了，要是有会计培训的夜校，你再报一个，这做工作，有章法和能糊弄，是两种态度，学成自己的才好……” 邱玉玲又具体给她举了几个例子，周小楠听的云里雾里的，邱玉玲也知道，隔行如隔山，也不为难她，“没事小楠姐，万事开头难，你这是没上手，心里光是怯，等见着东西了，就知道从哪儿着手了。 天儿也不早了，你吃了没？要不我给你拿点儿吃的？” 周小楠如今也会听送客的意思了，正巧她妈在外头扯着嗓子喊她回屋呢，“我妈做好饭了，要不你也过去吃点儿，你就别开火了。“ 邱玉玲指指肚子，笑着拒绝，“我吃过啦，再吃成啥了，没事儿，婶叫你呢，你快回去吃饭吧，有工作了这是好事儿，先别慌，谁还不是从不会到会的，怕啥。” 周小楠觉得在理，”那行，我先回了，回头咱俩通信，等我发工资了，回来请你吃饭。” 邱玉玲扶着大门，笑盈盈的应下，“那我等着了，婶子又喊你了，再不回，她要上门逮你哦。” 送走了客，进了屋，她终于迎来了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她还顾不上看这几本新得的医书呢，从挎包里掏出两封新省的信件，一封是王小桃的，另一封倒是颇叫她意外，是吴铁军的，两份喜报。 她先看了小桃姐的，一目十行，信里说了她原本以为上学无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军校叫他们这批录取的同学复课上完。 又看了下吴铁军的，大差不差，说的也是这些个。 坐着歇了好一会儿，她才铺开信纸，给王小桃回信。 “小桃姐： 惠书敬悉，其感盛意，迟复为歉。 机会不会辜负任何一个有准备的人，我和你一样的欢喜。 我们都是被机会眷顾的宠儿，有此着落，更要砥砺前行。 你说王爷爷吃了丸药，身体大有助益，所学皆有用，我很开心。 共沐同一片朝阳，吹过同一片晚风，友谊从未因为跋山涉水而萧索...... 随信的包裹里，有我自制的皂基，黑的那块用来洗头，你嫌麻烦不爱用桂花油，也能养好头发。 白的那块用来洗脸，配以油脂，能保护风吹日晒的皮肤。 另附一个锦袋，是我孝敬爷爷的...... 山高路远，书不尽意，余言后叙。 玉玲上。” 折完信纸装好，贴上邮票，看了眼吴铁军的信件，她还是选择收起来不回复。 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彼时能仗着岁数和身量，大家玩在一起，而此时，已经不适合再装傻充愣，索性不回复，也是一种态度。 难为他费劲巴拉的弄到自己的收信地址。 邱玉玲丈量了一下院子，打算在天冷之前把水井打了。 这每回去街道提水都是个事儿，她又不能不去，难不成不在屋里开火，就连洗漱都没有？那不得叫人盯上啊。 她叫蛛蛛提前勘探了一下大致方位，打算就打一口十米内的水井就够了。 剩下的就是找匠人和工人，想了下，又写了封信，自己懒得跑路了，叫邮差给她爹捎个信儿得了。 信上把她的要求和大致预算都写的明明白白的，要求一定一定要优先质量，如果她不在，就让邱父带人，按她图上圈的位置打就行...... 邱建设一接到闺女的信，叫媳妇儿读完，就紧着去找人了。 她闺女的事儿，再小对他也是大事。 李青梅喊住了人，“急啥呢，这就开饭了，饭罢了再去。” “等我先去把井圈定上，那还要费些时日呢，咱玉玲也是遭不住了才给屋里头说呢，紧着弄的好。”说罢也不管李青梅后头又说了啥，提起后脚跟的鞋帮子，就往外头走。 李青梅只好把擀好面条，切了，撒上干面，放在竹簸箕里先晾着，等人忙回来了再煮。 而王小桃接到了信件，逐字逐句的读完，又解开包裹，把小姐妹的心意一一看完，拿着锦袋去找她爷爷。 “爷爷，玉玲妹子又给我寄药了，她说和以前一样，一天一粒，这个袋子里的吃完，这个疗程就完了，您别忘了吃啊。” 王小桃她妈凑过来，“又是你那小姐妹寄的啊？你问她没，愿不愿意来部队文工团？人家对咱这么热心的，来这儿我还能帮衬一二。” “问了问了，她那头工作干的好好的，今年好像还能成先进呢，你那掰胳膊踩腿儿的活儿，要我说也没啥好叫人惦记的......” 王妈不可置信，“她这么说的？”自己从偷看闺女往来信件中印象，那闺女不是这么粗鲁的呀。 王小桃掏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她说感谢您的好意，还说自己如今的岗位也是党和国家对她的照顾，不愿意再生枝节，也不想给你添麻烦......”非得叫她文绉绉的念。 “孩子不来就不来，原先那是怕他们那边闹腾的厉害，听这意思应该太平着呢，心里感谢，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老爷子的话意有所指。 王妈顺着公公的眼神看向跟假小子一样的闺女，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如果是，这算是报恩还是报仇呢？ 第282章 老同学 不过闲下来一思量，邱大河确实是个好人选，家世简单，人又上进，难得的是模样也招人。 夫妻俩又看了眼拿着香胰子开始学洗脸的闺女，彼此递了个眼色，也不是不行。 邱玉玲并不知道那头的事态已经逐渐往离奇的方向发展了，她这边叫蛛蛛打包好行李，已经准备好了去参加比赛的事儿了。 虽然不确定山外山有多高，人外人有多能，但不妨碍她做好了一路逛到京市的准备。 之前她也参加过竞赛，不过那个时候是由“大人”带着的，这次出行，部里给她开了证明，再揣上工作证，自己就能出行。 他们经管账务财物的单位，福利尚可，去县级以上省内地区每天差补五毛，县级以下地区补助三毛，跨省参照省内。 也就是说这一路就是偶有破费，也不会打眼。 邱玉玲给大门挂上锁，包袱款款的跨上了去兰市的列车。 到了先在兄弟单位的招待所登记住下，离比赛还有一日的时间，她想了想，径直去了百货大楼，没想到一进门收银台上正坐着之前的舍友。 白巧兰眼前的阴影挡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开炮，一抬头竟然是好朋友，“玉玲？你怎么来了？” 其他柜台的顾客排着队等她把零钱和收据回传取货呢，看到收银员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俱是敢怒不敢言。 邱玉玲识趣，“你先工作，我在一边儿逛逛，等你下班。” 白巧兰激动的点点头，又对隔壁柜台嚷嚷了一声，“催催催，算错了算谁的？” 从头顶的线上把单据回传后，抽空又对邱玉玲叮嘱了一句，“你随便逛，看上啥了先记下，一会儿下班了，我喊他们帮你取。” “成，你别分神了，我等你就是了。” 邱玉玲要买的并不太多，她多是记记样子，但偶尔也得花销那么一两下，充充门面，不然容易叫人笑话她“穷鬼”。 从百货大楼出来，白巧兰抱怨，“你也真是的，看上啥说就是了，有我呢，你就是钱不够了也使得，我给你垫上，还不还的都成。” 她之所以对邱玉玲这么好，不止是上学那会儿的情谊，还有邱玉玲后来的提点。 要是没有邱玉玲的提点，家里没有提前把相关的书籍证件什么的，藏的藏，捐的捐，毁的毁，就躲不过那场浩劫。 和她爷爷同样履历的老伙计，那叫一个凄惨，现在一家人想起来都后怕，纷纷称闺女的同学是她的贵人。 这次还是毕业后两个人头一回打照面，白巧兰欢喜的不要不要的。 “走，带你去食堂，还有，晚上住我那儿，我有单间宿舍，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你说呢。” 邱玉玲把提前准备的洗头皂递给她，“吃饭可以，住宿下回吧，明儿有比赛，等赛后了我再来找你，咱们顺便和小谷飞丹一起碰个头。” “那也行，一会儿咱俩分开了，我去提前找她俩说一声，等你明天的好信儿。” 闲谈间，邱玉玲才知道，白巧兰从幕后到前台的个中曲折，之前信上只听她提了一嘴，到此刻才知道大城市的竞争多么激烈。 喝了一口白巧兰请的汽水，邱玉玲顺着开玩笑，“那你到了前头，倒是便宜她俩，她俩肯定月月都来。” 白巧兰也笑了，“可不么，现在就是买个针头线脑的都找我，我都快成她俩驻百货办事处了。 就是遗憾你那会儿没留下，凭你的成绩和本事，留下来铁定也厉害。” 邱玉玲把空瓶子摇了摇，“咱先去把瓶子还了吧，其实我回去也还好吧，离家近，不用挤破头抢这分宿舍的名额，刚一听你说的，我都胆寒。” 白巧兰说起了分宿舍风波，又是算工龄，又是说贡献的，她硬是等别人搬到筒子楼上，才得了这么一间平房单间，“别的都凑合，就是没有水房，特别不方便......” 还掉了汽水瓶子，邱玉玲开解她，“慢慢来嘛，都是一步一步熬出来的。” 白巧兰点头，“哎，你不知道，明年还有一波分房呢，但是单身还得靠后，我怕是又吃屎赶不上热乎了。” 邱玉玲算了下白巧兰的岁数，“按说你也能考虑了，抓紧时间呗，反正你原本也打算工作了就谈对象的。” 白巧兰顺脚踢飞了一个土坷垃块儿，“哎，你不懂，这节骨眼可难办了。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 哼，还想软饭硬吃呢，说叫我先相夫教子，等娃娃大了再给我买个工作，还没怎么着呢，就把我这饭碗看成他们家的了。”白巧兰现在说起来还一肚子气，一脚把石头踢了老远。 “那就找门当户对的呗，非得在矮子里头拔高个儿？”邱玉玲也学着她踢飞一个土坷垃块儿。 邱玉玲这话音一落，白巧兰面色变了变，终是说了实话，“我爷虽然没遭罪，但我家这成分，多少还是受了点儿影响的。 好的看不上我，不好的我看不上他，现在就这么不上不下卡住了。” 这话聊到这儿，邱玉玲也没了好办法，不过好在白巧兰也只是说说，没指着叫别人能为她排忧解难。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她也算成长了不少，再不似先前那般天真莽撞了。 从里头送到外头，又从大门送到了车站，邱玉玲把白巧兰拦住，“行了，别送了，我也不是头回来这儿了，丢不了，你去找她俩，我自己回去，明儿在你那儿碰头。” 白巧兰嗯了一声，临分别的时候，硬是不由分说的往邱玉玲手里塞了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 “拿好，别弄丢了，回去了再看。”车窗外头，白巧兰扯着嗓子叮嘱邱玉玲，很快就听不见声儿了。 邱玉玲把东西塞进挎包里，顺势藏进了更安全的地方，一直到了招待所，关上了门，才把东西取出来。 这一看，吓了一跳。 手绢里包着两块小金条，俗称小黄鱼，“难怪刚刚摸着硌手呢。” 邱玉玲叹口气，收了起来，估摸着这东西准备下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收，对方也难以心安。 这一路看似她手松，实则收获不菲，不论是老校长夫妇那儿，还是干爷那儿，甚至是交好的同学这里，她不是刻意求财的，可哪个不是高回报？ 就这还只是把农场那偌大产物里的边角料都没用上，换来的东西，几乎都是价值不菲。 舍得，舍得，先舍后得。 却说白巧兰从分开后就骑着自行车去了老同学那儿，谁知半道，又差点儿出了意外。 第283章 省赛 邱玉玲一无所知，她已经在积极的备战中了。 任何比赛都是比赛，她还是遵循惯例，吃好睡好养精蓄锐。 这次的比赛是一沓收据大小的账页纸，每页二十组数字，加减乘除都有，每本数字都不尽相同，算出来把答案填在最后一页。 以最快最准确为排名依据，现场出成绩。 铅笔和算盘都是现场纷发，邱玉玲庆幸自己在学术和技术上，从未依赖过作弊，不论如何换工具，只要是真本事在身，都不影响她第一个交卷。 交完卷后，监考的同志叫她先在外头的走廊处休息，等待最后结果。 百无聊赖之际，她索性靠在廊柱上头，用脚尖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划着道道。 “邱玉玲？”一声并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邱玉玲扭头逆着光，有点儿看不清来人，不过看身形，她并不认识。 说话的人行至跟前，她才看清，确定没什么印象。 “刚在那边听他们说第一个交卷的叫邱玉玲，我还想着万一同名同姓呢，没想到真是你。”来人显得在这里能见到她很意外。 邱玉玲一改刚刚懒洋洋的姿势，立直了身体，“同志您是？” “咱俩小学同学，你可能不太有印象了，我叫李红军。”李红军又扯了几句小时候的事儿。 邱玉玲总算抓住了点儿重点，“哦哦，是校友啊，不是同班同学，我就说怎么会想不起来呢。”其实就是到现在了她依然记不起来。 尤其这两年周围好多改名字的年轻人，说名字，她基本都对不上号来。 李红军轻笑，这丫头嘴上哦哦的，一看就是完全没印象，亏他那会儿回老家的时候，还经常打听她的成绩呢。 自己又是跳级，又是闷头念书的，人家连他是谁都没数。 “小时候你怕蚯蚓，我帮你抓过，想起来没？”李红军又多提示了一点。 “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呀，好些年没见过了。”有一点印象了，也仅限于那一点点，不知道他杵过来干啥。 李红军笑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那种，“我是过来出差的，现在在咱那儿市里地质勘探所上班，这回过来是办点儿事儿，那啥，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说完这话，他耳根子都有点儿红了，“你放心，回去我就还你，我把包拉在了班车上，已经去公安局报案了，他们说问题不大，可这样一来我就身无分文了，事儿还没办完呢......” 邱玉玲松了一口气，“借钱啊，要多少？二十够不？我也没带太多在身上。”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自己被早恋了呢。 “多了多了，十块就够了，你给我留个地址，我回头给你送过去，或者寄给你、汇款，哪种都行。”李红军挺怕被拒绝的，给的选择很多。 邱玉玲从口袋摸了十块钱，“给你拿着，不急啊，我这手头也没纸笔，咱既是校友，又是老乡的，我也不怕你跑了，哪天再碰着了你再还我就成。” 李红军不接，“那哪成呢？我还不知道你在啥地方上班呢，也不知道上哪儿碰你去，这不成了乞讨占便宜了么，那我不借了，大不了豁出脸一会儿去找领导借点儿......” 邱玉玲“哦”了一声，“也挺好的，领导就是咱们的大家长，有事儿找他们，准没错。” 李红军：...... 正常人谁会这么着接话啊，算了，他还是脸皮厚接下来吧，她不给，自己找辙打听一下也就出来了。 邱玉玲正往回揣钱呢，不防又叫人抽走了。 一抬眼对方一副好像难以启齿的样子，“算了，丢一回人总比丢两回强，反正都在你这儿张嘴了，我就不去领导跟前现眼了，省的叫他觉得我毛躁......” 邱玉玲不置可否，一抬眼看见考场前头都乌泱泱的了，“那啥，我看那边好多考生出来了，我过去看看，你有事儿就去忙吧。”说完也不管人家的反应，就急匆匆的往比赛考场小跑。 李红军把那张大团结折好，小心的装回了口袋，没有再跟过去。 赛委组公布了前三甲，邱玉玲又抢占鳌头，现在得了一个个人荣誉证书，和农垦五分局一等奖证书。 她是以五分局的名义参赛的，现场只有个人荣誉，和集体奖励，属于她个人的奖励，那是回去后五分局的事儿。 大家都对这个漂亮的女同志说着恭喜，评委组的领导还钦点了邱玉玲上去说话。 “小同志拨的这手好算盘，还写的一手好字，难得岁数不大，还这么稳当，说说看，有没有信心代表咱们总局去和五湖四海的能人比一比？” 没有也得有啊，邱玉玲当即表示，自己不畏艰难，愿勉力一试。 刚刚和诸位还是对手，此刻角色转换，邱玉玲立马成了战士，一同参赛的和看比赛的，同时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秀完技术的邱玉玲，等领导走了后，便积极的从人群中突围，去赴老同学之约。 她以为自己到的最早，没想到，几位老同学都已经在百货大楼前头的石台子那儿等着她了。 一见面，赵小谷就一个猛子扑过来，想用她那发育良好的身材反复辗轧小伙伴。 邱玉玲好容易把人撕开，又落到一个新怀抱里，李飞丹撸了一把她的辫子，手一伸，“我的呢？” 眼神还在邱玉玲的两条又粗又黑的辫子上扫视。 “懂，我懂，你们道上的规矩嘛。”说完从挎包里取出提前备好的香皂。 “给，一人一份儿，这个是正宗老配方，洗头的，能叫你发乌黑亮丽，洗脸的，能叫人肤如凝脂，这可是百货大楼都买不着的啊。” 两个人接过，嘴上还不饶人，“吹吧你，哪那么神了。” 邱玉玲指指自己的头脸，“吹不吹的，用事实说话呗。” 李飞丹捏捏她还没褪去的婴儿肥，“少糊弄我们了，你这纯碎是岁数小，底子好......” 几个人寒暄了一阵，邱玉玲看了下时间，“巧兰该下班了，咱进去等她？” 赵小谷把东西装进包里，一拉邱玉玲的胳膊，“不用了，她在宿舍呢，昨儿去的时候，寸的很，叫那搬家的拌了一跤，脚腕子肿了， 勉强撑到我们厂门房那儿，叫人喊了我俩出来，还是我俩把她送回来的呢，今儿不能走路，搁宿舍缓了一整天了。” 第284章 核算 邱玉玲紧张了一下，“那我进去买个罐头？” 两个人一顿失笑，一左一右的架起邱玉玲，“走吧你，少耍宝了。” 就从这俩人的松弛感判断，邱玉玲都觉得问题不大。 果不其然，她进去后，白巧兰正舒服的听小曲儿呢。 “看见了吧，她就是趁机休息。”赵小谷说完，不经白巧兰同意，就去上手翻她的小柜子，“我给你拿好吃的。我和飞丹已经提前买好了都。” 邱玉玲仿佛回到了宿舍里那会儿一样，不对，现在的气氛更和谐，尤其这三个人，同留在一个地方，三人又或多或少的遭受了同样的冲击和磨难，彼此之间靠的更近了。 把吃吃喝喝都摆在小圆桌上，一人还有一瓶汽水，白巧兰组织大家举杯，“一来庆祝我们再相聚，二来贺喜玉玲今天取得好成绩，三来预祝她接下来的比赛也能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干~~~”几人举瓶相碰，李飞丹一个劲儿的给邱玉玲夹菜，“多吃点儿，我们现在都是有工资的人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叫你抠搜着将就了......” 姑娘们谈天谈地，说到最后，白巧兰问邱玉玲，“你的香皂这么好，有没有想过代卖啊？我可以帮你。” 邱玉玲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况且也做不出来这么许多，不过特殊关系，我还是能供应上的，比如你们自用，只要掏钱，要多少有多少。” 赵小谷还只是以为邱玉玲拮据，想帮小姐妹一把，“那我用着好的话，给工友说，到时候帮他们跟你定，只要不要票，价钱你定。 那些姑娘都可爱美了，舍得着呢。” 邱玉玲含糊其辞，“再说吧。”她要再等等，未来做一个民族品牌，是她计划里的事儿，但铺陈开的时机绝不是现在。 几个姑娘边吃边聊，说到最后，李飞丹说她下个月结婚，如同平地一声雷，惊的大家伙儿都顾不上吃饭了。 “谁呀？咱俩在一块儿上班，我咋啥都不知道啊？”赵小谷尤为不可置信。 “是家里世交长辈的子侄，上个月我回家的时候，相看了一面，最近一直有书信往来，基本可以定下来了。到时候请你们仨喝杯喜酒，可一定要来哦。” 这话重点在跟邱玉玲说，邱玉玲略为思索，“我这边接下来还要去京市一趟，这趟行程不再是我单独出去，还有总局的领导，具体时间由不得我做主。 不过，你放心，人到不到的，礼一定到。” 李飞丹顶着羞臊，“谁要你的礼了，人不来，礼不礼的我也不稀罕。” 白巧兰对着赵小谷发牢骚叫李飞丹听，“听见没，咱俩人能到，礼也得到，反倒是不来人的，礼也用不着，要不那天咱俩去看电影得了......” 吃吃喝喝的快乐很快就结束了，邱玉玲还在总局跟着谢春荣提前安排好的朋友，观摩了两天别人是如何工作的。 虽然都是手工计算，可是一点儿都不影响大家的出活效率。 她甚至佩服，那些老师傅，用往年的数据，类比今年的收成，会预估出下一年度的收益和支出，能细化到每一个农作物。 那是一套极其庞大的数据运算分析，邱玉玲愈发的收敛了后世先进仪器带给她的自大，更加刻苦好学的投入这个时代的各种学习。 带她的师傅叫郑秀丽，和谢春荣差不多岁数，私底下和她的部长开玩笑，“小邱是个好苗子，带了她几天，我就发现这孩子一点就透，就是资历还差点儿，再在基层锻炼两年，调上来，可是把好手。” 部长闻言把签完字的文件递给她，“你看人向来准，另一个，老谢那边也能动一动了，市局那块儿有缺儿，不能出漏子......” 这样儿的机密不是邱玉玲这种小喽喽能知道的。 因着出发的时间一直没有确定，来的时候，部里又叫她到了地方，一切听指挥，为了不叫自己像个闲人，她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很快便在陌生的工作环境里，凭着姐姐长，姐姐短的，给自己揽了一大堆费脑子的活儿。 在这里邱玉玲才知道，连各大乡镇或者农场，每年围垦多少亩林地，用多少名职工，要在几年内达到何种的收益，统统是有专业的班子推演出来的。 而她前面做的，仅仅是后期督查，最简单的环节了。 她跟着的老师负责的是关于农垦局管辖下医院的数据，全省医疗机构3096间，医院249所，病床张，工作人员人...... “老师，这些数据是用来配备需要发放的药品吗？”邱玉玲把带她师傅要的数据算出来，交作业的时候乖巧的站在一边问。 “嗯，不过不止，这些还只是一部分，还有局、场、队三级医疗保健网没有统计出来呢，包括每年接诊人次等，这些数据都要扒出来。 根据咱们交上去的数据，上头会调整，哪里需要撤并，哪里需要加建，运作费用，以及福利保障等等。” 简单的解答完，师傅又拿了一沓资料递给邱玉玲，“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汇总这里面的防疫站，局、场、队的数据都要分类列取。” 邱玉玲的到来给她帮了大忙，以往这些工作她们要好久呢，趁着休息的功夫，她端上茶缸子，去了领导办公室。 “郑科长，这年轻娃娃是哪个局里的，脑子灵，手底下快，还能坐得住，要不调到咱科室吧。” 郑秀丽没好气的瞪了眼下属，“想啥呢你，人家是来比赛的，拿了名次。 接下来还要代表咱们总局参加各省的比赛呢，要是还能保持战绩，回来了她们分局不得供着？更不能放手了。” 许琴听了颇为遗憾，“当时招生的时候，咋就直接叫分局截走了呢？直接要在总局，这会儿可省事了，你不知道，那娃娃脑子有多好使。 咱部里的那俩都来了两年了吧，还跟着师傅后头当算盘珠子呢，拨一下动一下的，这闺女才几天啊，我都能丢开手，叫她自己负责一块儿了......” 第285章 京市的路上 邱玉玲还不知道自己有天能是个香饽饽呢，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牛马。 嘴上说着躺平，活儿一到手里头了，就恨不能三两下紧着弄完，要不心里头总搁着事儿。 殊不知她越积极，领导用的越顺手，愈发的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可劲儿的“锻炼起了她”。 一直到通知她可以随着总局领导一起出门了，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顶多是个学习的，怎么不知不觉的干成了主力队员。 光看她走的时候那个办公室的同事有多舍不得，就知道她在的这段时日干了多少活，有多招这帮子人喜欢了。 “妈呀，我这毛病得改改。”坐在同行研发部小乔旁边的时候，她还懊恼自己手长。 小乔知道原委，她私底下没少听部里的几个头头夸邱玉玲，“改啥啊？你这叫能者多劳，是金子放哪儿都发光！” 邱玉玲不好意思的笑笑，“哪里啊，我这真不是有意显摆，没招恨就谢天谢地了。” 小乔抓了把瓜子分给她，“不招人妒是庸才，你尽管往上走，谁都够不着的时候，就再也没人骂了。” 邱玉玲转头正视了下说话的姑娘，浓眉大眼，粉腮皓齿，比她早了两三年上班的，现在已然是业务部的骨干了，“多谢小乔姐提点。” 乔悦笑的眉眼弯弯，“这算什么的，好多人私底下聊起你呢。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工作中不懂拒绝，有些人的活儿能干，有些人给的活儿不必干，算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毕竟工作太早了，还太小......” 别人的提点，邱玉玲边听边点头，吃完了人家的瓜子，自己从包里掏了一把核桃递给乔悦，“小乔姐吃。” 乔悦看着手上的核桃瞪大了眼睛，“火车上吃这个？”咋吃啊？ “瞧我，我先给你捏开个缝儿，你再剥壳。”说着又从人手上拿回来，两个放一起，两手一合一捏，“嘎吱吱”的破壳声儿，再撒手的时候，核桃轻轻一碰就碎了。 “你这......”乔悦收回那句邱玉玲的形象娇软好糊弄的话，这把子虎劲儿，谁敢糊弄啊。 她俩按级别在硬座车厢，几个领导在硬卧车厢，原本带队的许琴想给两个姑娘争取一下的，谁知她俩都觉悟特高的拒绝了。 郑秀丽这会儿还后悔呢，“她俩女同志，非要卡着差旅订票，俩小姑娘单独放到硬座组，一个昼夜呢。 要我说，不行就放到这次会议经费里，把多余的部分给额外一报，给她俩补个卧铺票，叫过来得了，把人还操心的......” “那，要叫过来，就把那俩小伙子一并都叫过来吧，总不好厚此薄彼。”同行的项目规划科的科长徐和泰沉吟半晌，同意叫几个年轻娃娃“升车厢”。 另几个科长都没啥大的意见，齐齐转头，对同行的办公室主任季舒兰征求意见，“季主任你看呢？” 季舒兰笑笑，“我听大家的，这趟本来就是为咱局里，为各位科长服务的，大家决定的事儿，我都没意见。”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郑秀丽隐晦的撇撇嘴，起身去找列车组，“我去看看有没有空位，能叫几个人挪进来。” 季舒兰急忙站起来，“我和郑科长一道。” 邱玉玲几人正在硬座车厢，找着相对舒适的姿势呢，就见两位领导和一名列车员同志，来带他们挪窝了。 “郑科长您也太好了，救我们于危难。”农发科的小办事员，一个姓赵的小伙子，看到他们激动坏了。 郑秀丽没揽功，“你们多谢谢季主任，是她为你们忙前忙后的，要我说，就把你们搁这儿磨练磨练才是......” 小赵几人又改为恭维季舒兰，乔悦缀在后头，拉了拉邱玉玲的衣角，小声吐槽，“你信不信，不是她。” 邱玉玲没说话，她又不常在总局，不用参与他们内部喜好和斗争，自己参加完了比赛，就要卷铺盖回她的分局了，用不着和谁同仇敌忾的去得罪哪个。 因为不是提前预定的，几个人的铺位都很分散，好在两个姑娘被安排在了同一车厢，两个小伙子，各自去了不同的车厢内。 邱玉玲把捏开口子的核桃，兜过去，放在几位领导的包厢，重点感谢了一下他们对自己这个编外添头的关照，“没想到在咱总局学习了这么些天，准备好的零嘴都吃完了，下次有机会，给各位领导尝尝我老家的南瓜籽儿，那个对脏腑有益，还能改善睡眠......” 徐和泰率先拿起了一颗核桃，边剥边笑，“还有这么多好处呢，我还真想尝尝小邱说的这个特产了。” 邱玉玲打蛇随棍上，“回头我给领导们寄过来，南瓜籽中含有抗氧化成分，有助于延缓衰老呢......” 郑秀丽也来了兴趣，“还有这功效呢？那我回去了也弄点儿尝尝。” 邱玉玲说的越发兴起，“这核桃也有这作用呢，能抗衰老，补气养血不说，还能健脑，预防心血管疾病什么的......也是好东西，所谓药补不如食补，您几位闲了哄个嘴。” 刚刚还无人问津的核桃，瞬间被一分而空，一开始端着的几位科长，都不含糊，可惜邱玉玲拿的并不多，一人也就分到了三五颗而已。 她送完了东西跪安了，小包厢里却热闹了，刘明智嚼着核桃，“这学问多的同志就是不一样，我先前不叫那口子乱花钱吃零嘴，没成想还有这么多名堂呢，回去就给家里称点儿。” 徐和泰也附和，“一花一木皆学问，老祖宗早有记载，算了，明儿到了，咱得先和黑省那边的同志取取经......” 说到了不合适的话题，他硬生生的给拐了个弯儿，几人都心下有数，都把话题转到工作上头了。 邱玉玲回去，发现乔悦在她的小包间外头等着，“咦，小乔姐，你咋在这儿呢？” “我和你对面的铺位换了一下。和你一块安心些。”原先不觉得，自打吃了一回核桃后，她觉得邱玉玲叫人可有安全感了。 除了四舅外，这是第二个说她安全的人了，这次判断，应该算是好话。 乔悦看着抱了一堆枣子和槽子糕的邱玉玲，欲言又止。 第286章 京市路上2 “小乔姐自己拿，是几位科长给的，尤其是季主任，特别热情，非要给我塞，要不是我只有两只手，提不上那罐头，她都想把包掏空......” 邱玉玲把东西放到靠窗的小桌上头，大方的叫乔悦自己吃。 乔悦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季主任给你的？” 邱玉玲边铺床边解释，“不光是季主任的，还有徐科长和刘科长他们呢，都好热情的，我就送过去了几颗不起眼的核桃，他们就非要回这么重的礼。 你们总局的人总是这么热情，我前两天学习的部门也是，许老师她们对我都可好了，所以我那活啊，都是由不得自己，不干觉得对不住大家伙儿对我那么无私的教导......” 乔悦看了一眼小桌子上堆着的食物，内心的震惊无以言表，“你这叫傻人有傻福吧！” 邱玉玲也坐下来，“对，我娘也这么说，啥人有啥福气，吃亏是福什么的，我寻思，哪里就有那么多的亏叫我吃呢......” 乔悦彻底歇了指点别人的心思，没多大会儿，上铺和中铺的人也上来了。 邱玉玲化身小蜜蜂，扑棱上扑棱下的，看的乔悦眼晕，索性脸对着墙睡过去了。 邱玉玲这才安生下来，踏实的睡下，不是她有反骨，受不了别人的友好指点。 而是闲谈间，她发现乔悦这人太利己主义了，那种感觉很难描述，总之，她不想有任何的冒险。 她的言谈中，总带着些许对现在的不屑，以及很多的对未来的肯定，偶尔还会说那么一两个略时髦的词汇，这叫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她可没想着和谁来个老乡对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景，最好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既然她瞧不上这时代人的“迂腐”和“能干”，自己就反其道而行之，尽可能的村姑一点儿，不叫她看出端倪，至于人家要飞多高，或走多远，自己不会扯任何的后腿就是了。 一夜的相安无事，再醒来后，邱玉玲自告奋勇的要去领导们的包厢“献殷勤”，乔悦拒绝了提议，“你去吧，我可能昨夜没脑袋对着窗户，灌风了，今儿有些头疼。” 邱玉玲没强求。 像她这样骄傲的人，肯定看不上自己这副“钻营”的嘴脸。 出了两人共同的这节车厢，邱玉玲用手使劲儿的搓搓脸，要不是碰到了不同寻常的“小乔姐”，她其实也不太擅长这类型的社交。 可是减少暴露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这位“老乡”拉开社交距离，变成对方不在意的普通朋友。 她到的时候，几位领导正准备起身呢。 “小邱来的正好，我们打算去餐车吃饭呢，你吃了没？一起？”季舒兰今儿比昨儿还热情。 “小邱再和我说说，我脸上这干纹细纹啥的，有没有啥好办法，叫平整些。” 邱玉玲挤在两位女领导中间，继续忽悠，“纹路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这女同志呀，气色最重要，这提气色，就不得不说食补了，其实食补并没有那么复杂，中医有云......” 她说了几个简单的常见的食物，“比如沙枣，有一个功效就是补中健脾、养血安神，这玩意儿，荒滩里到处都是，我老家那柴岗，一大片儿沙枣林呢，回头给您二位寄一点就是了。 再比如沙葱中的多种维生素，有助于促进咱们皮肤里黑色素的代谢，能帮助美白，还能能够增强肌肤弹性，促进咱脸上皮肤底层油脂均衡，你看这个一下雨，郊县的碱滩上哪哪都是...... 都是些不费钱的好东西。”邱玉玲几乎把自己看过的草药书籍上，周围常见的各类花花草草，都给划拉了个遍，听的两位女领导都入神了。 “这些我还真的都常吃呢，可惜没太在意这里头的用处，你咋懂这么多的？”季舒兰感慨完，又顺嘴问了一道。 “我就是好看个杂记，上学那会儿贪心，天天泡在图书馆里，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这些书了。”邱玉玲说的一脸向往，好像还想回到念书那会儿去一样。 郑秀丽唏嘘，“这些如今估计都没了。” 没了就没了吧，该吃饭吃饭，结果从餐车回去的路上，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乔悦正在外宾车厢外头，给工作人员充当翻译。 流利的发音，渐渐安抚了焦躁的外宾，邱玉玲和几位领导站在一边，等事儿解决完了，研发科的刘明智，一脸严肃的叫住了乔悦。 “你跟我们过来。”乔悦倨傲的跟上。 邱玉玲半道就道了别，“那我先回车厢去，别一个人都没有，再丢了东西啥的。”，刻意避开，没有过去吃瓜一线观摩。 乔悦过了一会儿冷着脸回来，邱玉玲吹着热水，小口的抿着，“小乔姐，我帮你也接了热水，你没吃早饭呢吧？先喝点儿。” “谢谢。”乔悦觉得自己明明是帮列车组解决了问题，凭什么领导反倒要批评她，在她看来，那些顾虑，简直不知所谓！ 见坐了好一会儿，邱玉玲也没主动开口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平复好心情，反倒对这个村姑多了几分好印象，最起码知分寸。 别人不问，她反倒想说了，“外宾而已，我只是正当翻译，也解决了列车组的问题了，可是他们几个老顽固，非要说我未经过组织允许，擅自出面......” 邱玉玲边听边点头，“小乔姐你可真厉害，说的就跟外国人一样好。” 乔悦笑了，不过也没解释，她上辈子在一个小机械公司，负责的就是欧美板块，天天和那帮米国人打交道，能说不好么？ “果然天下没有白走的路。”她觉得再来一次，自己还会出这个头。 “小乔姐你说啥路啊？”那句嘀咕声太小，邱玉玲假装没听见。 “没啥，我是说你这样也挺好的。” 话音还没落，就见他们包厢门口站着一名威严的大汉，“哪位是乔悦同志？” 邱玉玲这次没拦在前头，一看就是乔同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乔悦捋了下辫子，抚平衣角，“是我。” 第287章 拒绝 邱玉玲从那身姿和行事风格上判断对方应该是当兵的，乔悦简单的问了几句，对方大概交代了一下来历。 “乔同志请相信我们，黎老那边现在需要翻译一点儿东西，还请乔同志帮帮忙，贵单位那边，我们会去替您协调。” 男同志笃定的等着，乔悦果然没叫他失望，问清楚了就起身了，“小邱，我过去一下，不知道得多久，要是到站前没回来，你帮我提下行李。” 邱玉玲点点头，“可以的，小乔姐。” 俊男美女的组合，背影都是养眼的，但是邱玉玲一点儿都不羡慕呢。 列车播报，还有一站就到京市了，乔悦还没有回来的迹象，邱玉玲把自己的包袱全都拾掇好，就等着到站了。 没想到她刚把两人的行李都取到脚边，先前和乔悦一起过去的男同志又返了回来。 “你好同志，哪个是乔同志的包，我受她委托过来提包，一会儿她要先和我们这边去接见个重要人物，之后再去贵单位落脚点。” 邱玉玲没下床，就那么晃荡着腿，指着另一个军绿色的提包，“那个是小乔姐的，车上几分钟的路，还是麻烦您让她自己来一趟吧。” 男同志不置可否，只点了下头，提着包就走了，邱玉玲也没非坚持叫他们把人送回来，自己又不是这里的谁，只是该说的要说一声，省的回头落埋怨。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列车已进站......”邱玉玲不放心，到底还是挪到了领导们在的车厢，并把事情简单的做了一个汇报。 “叫小邱操心了，没事，黎老那边派人过来说了，还有列车组的同志作证，不过谨慎是好的......”什么都没做的乖宝宝，又得了一通夸奖。 到了指定的招待所，季舒兰和郑秀丽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办，还剩几位男领导，邱玉玲也不方便搭伴，就这样把她给落单了。 临出门前，郑秀丽还由不得的担心，“小邱，要不你等我回来了咱一道出去？” 邱玉玲把两位女领导送到门口，“您二位就放心的忙自己的，该见朋友见朋友，不用记挂我啦，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 我没来过这边，就在外头瞎逛逛，天黑就回来啦。”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郑秀丽还是不怎么放心，一再叮嘱，才和季舒兰出的门。 季舒兰状若无意的问道：“那小邱是你什么人啊？” 郑秀丽朝天翻了个白眼，“是我什么人？是老谢她徒弟，咱俩老同学的徒弟，我还当你这两天这么热情已经知道了呢？” “啊？你们都没告诉我，我上哪儿知道去？老谢自打调到分局，一直和你联系着，也不和我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你们都是有撑腰的，就我单枪匹马的，到头来反倒叫你们都看不上，我是多容易还是做错了啥？”季舒兰也说出了气，她们要早告诉了自己，自己也犯不上那规章制度拦着不是。 “老季，当时原本要去分局的是你，是老谢体谅你不容易，主动和你换了名额......” 两人的争执声渐行渐远，邱玉玲从拐角处出来，她真不是有意偷听的，谁能想着她俩绕到后头来呀，说话间有提到了她，她反倒不方便出去了，只好猫着叫人家走远。 不过也才知道原来郑秀丽、季舒兰、谢春荣和孙天霞以前都是老相识。 “嘿，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邱玉玲三魂六魄集体逃逸，“啊~”了一声。 那人急忙喊，“对不起，别怕，别怕，是我，李红军。” 邱玉玲这才心跳正常，“是你啊，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呢？”这人什么毛病，从小到大都毛毛躁躁的。 “我出声儿了呀，是你看啥看入神了，我都哎了你两声了，对了，你刚瞅啥呢？” 邱玉玲手一伸，“拿来。” 李红军装傻，“什么？” “借我的钱拿来，这不凑巧碰上了嘛，你一还，以后就不用老惦记这事儿了。” 李红军一摸脑袋，“哎哟，出门着急，还真没带钱，你在哪里下榻？我回头给你送过来。” 邱玉玲心里的无语都暴走了两圈，再看不出他是装的，自己就白活这把子岁数了。 她也不多歪缠，绕过人就要走。 “你去哪儿？这里我熟的很，给你带路？” 邱玉玲索性站定，“我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五，你也多少知道，我家三个哥哥，爹娘养的都挺有出息的，给他们相看媳妇也不说一般人。 那彩礼都高的不要不要的，别说我工资得交回家里了，以后说婆家，什么样儿的婆家，那都是我娘盘算好的。” 李红军比邱玉玲大四岁，也不是没见过姑娘家的，可一般的姑娘们说起找婆家或者自己跌份儿的娘家，都是支支又吾吾的，他没没见过这样打直球的。 当即懵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邱玉玲只当他听进去了，当即不再停留，绕过人，撵上了顺路的公交，呼啸而去。 等李红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都不见了。 一直在路边充当路人甲的小伙伴，上来一把拦住他的脖子，“军哥，就那妞嘛？看着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似的，啥都不懂呢。” 李红军一肘子把人怼开，“你懂啥。”还没开始呢，就莫名其妙的结束了，他连心意都没说出口呢，就叫人看穿了，还不懂呢？ “走走走，去看电影了，今儿有红色娘子军呢......” 后头呼呼啦啦一帮子骑自行车的，呼啸着过来，路过的时候，嘴里还吹起了口哨。 “嘿，这帮孙子，看我不撵上他们，军子，走着，别发瓷了......” 李红军没来得及咂摸出具体的感受呢，就叫一道出来的伙伴裹挟着上了自行车。 邱玉玲这头上的匆忙，压根没看是几路，又是通往哪儿的，走了五六站，觉得差不多了，再走该荒凉了，就跟着乘客一道的下来。 刚一下来，就一帮骑车的顽主，她灵巧的闪开，结果下头全是起哄声儿，当机立断又从后门上去了，她打定主意，等行至到路上安全了再下车。 第288章 大赛1 说好的出去逛逛，真的只是逛逛，没想到她坐的是环线，一路又绕回了招待所的地方。 下了车，晃动了下僵掉的背，在驾驶员同志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啥都没干下去了。 邱玉玲到的时候，同行的两位女领导已经到了，统共四个女同志，有名小同志还被火车上的人，半道劫走了。 她暂时一个人住一个屋，两个女领导住一个屋。 两个房间在对门，她到的时候，对方的门开着，看见她回来，还喊了她一嗓子，“小邱回来了？上哪儿逛去了？京市很不一样吧？” 邱玉玲嗯嗯呢呢的回应，她一路坐车上，走马观花的，想去的地方一个都没去成，倒是庄稼地看了不少，这块儿也没啥不一样的啊。 “小乔还没回来呢，你一会儿和我们一道去食堂。”说话的是郑秀丽，但季舒兰也笑盈盈的样子，邱玉玲莫名觉得两人的关系，好像比之前融洽了许多。 “嗯，那我去洗洗手，带上饭盒。” “嗯，抓紧去了抓紧回，咱再一块儿去澡堂子。” “啊？哦。”还要坦诚相见呢，可她总不能说自己生性不爱洗澡吧，正收拾着呢，乔悦回来了。 邱玉玲听到外头她和季主任他们说话的声音，拿上饭盒打开门，“小乔姐回来啦。” 没想到一起来的还有火车上的那名拽哥。 乔悦拿过自己的行李，指着邱玉玲她们，和拽哥道别，“段同志，您看已经送到了，耽搁了这许久，请回吧。” “那好，既然乔同志回到了组织，那我就回去复命了，再见。”把手上的行李递给小姑娘，段兴朝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便走了。 乔悦要进去汇报工作，邱玉玲只能暂时退了回去。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乔悦不知是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竟然和邱玉玲聊上了心事。 “你觉得今天来的那个段同志怎么样？” 邱玉玲正铺床呢，闻言坐下，“你俩以前就认识？” 乔悦停了半晌，才说“不是，也才不久。” 邱玉玲实事求是的说了句“不知道”，两人再无多余的话题可聊。可不是么，她自己都火车上才认识的，自己就更是只打了两个照面，不论从哪个角度，都找不到能铺开聊的点。 两日后便是全国各单位珠算联赛的时候了，都是省级单位角逐出来的种子选手，邱玉玲不敢轻敌，因此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到乔悦的事儿。 别人都有会议，只有郑秀丽这头专程空出来陪邱玉玲闯关。 依然是初赛、复赛、决赛三部曲，因着来的都是好手，一上来就是高难度，堪比后世最强大脑了。 眼力、手力、记忆力缺一不可。 郑秀丽怕邱玉玲有压力，上场前给她展了展领子，“小邱，平常心对待就好，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别慌张，知道不？宁慢勿错。” 邱玉玲点点头，“放心吧，郑科长，您再拉着我说下去，别的单位的选手可就都上场了啊。” 郑秀丽急忙松开邱玉玲，“快去吧，要抽签了。” 为了公平起见，初赛是随机分配，十人一组，现场混比，每人抽取一份数字题，和她们当时省局决赛制一样，每场决出正确且最快的前三名，进入复赛。 这一局邱玉玲胜的毫无悬念，而他们农垦局的另外两名男同志则淘汰一人，剩下的那个还是前面算的快的出错了，顺位替补进去的。 出了赛场，郑秀丽带着三人去吃饭，“这个结果还是比较好的，小马也别灰心，能来参加的都是好样儿的，刚好，你这边跟着你们徐科长去黑省。 小齐今天表现比较稳，就是这样，宁可慢一着也不能出错，小邱嘛，继续保持......” 马磊舒朗的笑笑，“郑科长说的是，能来长长见识，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接下来就要靠邱同志和齐同志了，恐怕赶不上二位的庆功宴了。” 齐正宜有点儿憨厚，听了这话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今天也是瞎碰的，还是邱同志稳健......” 该邱玉玲发言了，她咽下去那口炸酱面，也一脸的不好意思，“咱们水平都一样，我可能临场运气比较好......” 郑秀丽否定又肯定了她，“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骄傲是好事，但也不必过谦，一会儿回去都好好休息，明天进入复赛，复赛和决赛规则没有公布，调整好心态，我们凭实力说话。” 一番激励陈词，邱玉玲和大家伙儿表现的一样激动，等回了招待所，没等乔悦回来便先睡下了。 第二天复赛，除了他们俩，几名前来出差开会的科长，也都跟着出席了，季舒兰甚至连鸡蛋皮都给他们剥好了，邱玉玲给整的还怪不好意思的。 “季主任我自己来，我又不是小孩子。”刚煮好的鸡蛋，还烫手呢，季舒兰已经给齐正宜剥了一个，邱玉玲拦着不叫她再帮忙，想要自己剥。 “没事儿，烫着呢，再别把你们手烫到了，一会儿还要拨算盘呢，别推了，你等着吃就行了......” 盛情难却，邱玉玲又是最有希望的选手，不光季舒兰要剥，其他的领导也把她当个小娃娃哄着，叫她别添乱了。 热鸡蛋没烫手，却烫嘴，不过她也不敢矫情，三两口吞完，又把碗底的稀饭喝完才给顺了下去。 “小邱再吃点儿。”郑秀丽劝着，生怕她上了赛场没劲儿一样。 邱玉玲吓得连连摆手，“真吃不下了，再说，我怕一会儿比赛了再闹肚子咋整。”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大家这才歇下不劝了。 几人吃完赶到比赛场地，十点钟敲钟，准时公布复赛规则。 “各位参赛选手请注意，接下来的比赛两人一组，由评委组随机抽取分配，胜者重复比赛，一直角逐至最后十名选手，进入总决赛......” “啊，这不是要比一整天？”马磊刚说话，季舒兰打断了，“仔细听规则，还有一遍呢。” “各位参赛选手请注意，接下来......” 齐正宜趁着还没正式开始，稍稍开了个玩笑，“希望最后十组对决的时候，我抽到的对家不是小邱！” 第289章 大赛2 要一整天的车轮战呢，几位科长观摩了一下赛事。 “小齐每回都是险胜，看到我这心脏都跳的忽快忽慢的。” 刘明智说完，徐和泰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我适合看小邱的比赛，稳操胜券的那种。小齐比了三场，捡漏了两场，纯靠天意呢......” 几个人当着俩当事人讨论，齐正宜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不疾不徐的笑，“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幸运，不知道下午幸运之神还会不会眷顾，别叫我对上小邱嘿嘿。” 邱玉玲看了眼这位扮猪吃老虎的男同事，也在心里思量了一下，他俩真对上，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嗯，还是蛮大的，他靠的是手稳，速度不是最出挑的，而是准确率贼高，自己只要能稳住心态，就问题不大。 想到这儿邱玉玲也开上了玩笑，“说不定对上了，反倒是我力有不逮......” 季舒兰急忙叫她呸呸呸，“快呸掉。”比起靠对手赏饭吃的路数，他们还是更希望是邱玉玲这种稳扎稳打的上决赛。 难得下午的赛事，连齐悦也忙完借调回来了，在现场的还有那天她问过的那位段同志。 “小邱加油。”乔悦握着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邱玉玲只点了下头，没有做更多的回应，马上就轮到她了，她这次抽到的选手，号称金算盘。 是季舒兰打听出来的，而且今天他们分开观摩比赛，发现这位选手，一路闯关，从无败绩，“......和咱们小邱一样。”她小声的介绍给旁边的同事。 “嘘，小点儿声，别影响小邱。”郑秀丽打断了她后头的话，好像生怕叫赛场上的邱玉玲听见，影响她比赛似的。 裁判在上头唱数，两个人竖着耳朵听，动作几乎同步，都是那边刚出口，这边就拨上了，围观的人，紧张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慢了。 最后一组数说完，两个人同时按铃交卷，邱玉玲的手在对方的下面，略略早了零点零几秒。 刘明智才舍得长长吐出一口气，“紧张死我了，哎哟，这年纪大了，不能看这个，多来这么两次，我得厥过去。” 徐和泰笑话他，“你自己要憋气，跟这个有个啥关系？” 裁判看完两人的结果，都对，“第二十七组比赛，邱玉玲胜！” 郑秀丽和季舒兰一把岁数了，拉着手差点跳起来，“稳了，稳了。” 徐和泰泼她俩冷水，“你俩是不是忘了还有小齐没比呢！” 能被车轮战留到现在的，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齐正宜这次并没有靠打的准而晋级。 巧的是最后两组的两人都错了，各让出一个名额，先前两两对抗中只是慢但没有错的几位选手，被重新排列组合了新赛事。 可不巧的是齐正宜对上了被邱玉玲淘汰掉的那位，被人家稳赢。 自此复赛告一段落，广播员在大喇叭公布了决赛名单，并给了两天的休整时间，“各位决赛选手请注意，十一月二十七日早晨十点，准时开始最后的比赛...... 各位决赛选手请注意，十一月二十七日......” 从赛场回来，邱玉玲拒绝了乔悦他们去滑冰的邀约，“不了，我歇歇脑子，另一个万一摔了，磕到胳膊啥的，我等彻底比完了再出去玩。” “那行，我们先去玩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啊。” 邱玉玲嘴甜的谢谢大家，又专程过去给几位领导都报备了一下，“......所以您几位都忙活自己的就成，我哪儿都不去，安安生生的留在招待所休整，不会在赛前给任何意外造访的机会的。” 邱玉玲走了季舒兰和郑秀丽聊她，“小邱这姑娘，真的挑不出一点儿的毛病来，真的，搁别的小孩，哪管那些呢，这一场接一场的赢下来，早都飘了， 谁还管这节骨眼有没有其他单位的选手眼红的，使坏的，或者自己出去玩，磕碰的，别人一叫，那还不得跟出去撒欢儿啊！” 郑秀丽与有荣焉，“就是，老谢和老孙多挑剔俩人啊，都说好，说明这孩子人品、秉性有能叫人拿出手的地方呢，说真的，她俩要是松口，省局也留得下......” 邱玉玲报备完回去，乔悦几人已经走了，她彻底从里头插上门，进去先泡了一个热水澡，又使唤蛛蛛做了一顿丰盛的鸭全席。 “蛛蛛啊，没有你的日子我都不敢想象了，一点儿都离不开你了呢。”话才说完，邱玉玲就看见蛛蛛脸上手动加持的红坨坨。 腾开手揉了一把它的脑袋，“起了怪了，如今怎么看你都可爱。” 蛛蛛叫她哄的，干的更起劲儿了。 一个不留神，连招待所的床单都给扯下来，带回去洗了。 吓得邱玉玲赶紧一比一淘换了一条新的给铺上，“好蛛蛛，这是旅馆，咱别干了啊。” 莫名从蛛脸上看出几分委屈来，她紧着说了句，“我心疼你。” 小蛛蛛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红坨坨，屁颠屁颠的收拾残羹剩饭去了。 邱玉玲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听见了砸门声儿，她顺手抄了把椅子，站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小邱是我，齐悦同志出事儿了。” 邱玉玲听出了齐正宜的声音，但是黑灯瞎火的不说，又是孤男寡女的，她没开门，隔着门喊话，“齐同志，你先去找徐科长他们，我换好衣服了，喊上郑科长和季主任来找你们。” “嗯，那好。”窸窣的脚步朝走廊另一头走去，邱玉玲把灯拉亮，拿好了辣椒面儿，隔着两扇门朝对门喊，“郑科长，季主任，你们醒了没？ 刚刚齐同志过来敲门，说乔悦出事儿了。” 很快那边就有了说话声儿，邱玉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打开门，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科长，主任，齐正宜去徐科长那边了，我没细问，他说乔悦出事儿了。” “走，过去看看。”郑秀丽转身锁上门，没叫邱玉玲进去睡，“你和我们一块儿过去，留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第290章 决赛 正巧碰上从走廊那头过来的徐和泰他们，见着几名女同志，“正好，你们都收拾好了，小齐说他们溜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地，小乔叫撞翻了，胳膊摔折了......” 说这么多的意思是，得去个女同志上医院陪护，他们不方便。 季舒兰站出来，“那我去看看吧，叫郑科长留下，小邱后个还有比赛呢，叫她俩待一处，省的我俩都走了，小同志一个人需要照应的，不方便。” “能成，这会子我和你一道过去看看，小乔同志素日里不是那性格乖张的人，去看看这里头是不是单纯的意外。”徐和泰说完，叫齐正宜带路。 郑秀丽叫住往回走的邱玉玲，“小邱搬过来咱俩住一处，等季主任他们回来了，住你们那间。” 大半晚上的，邱玉玲也不好反驳。进去麻溜的提着包转场。 睡到后半夜，邱玉玲听到门外有人，郑秀丽披上衣裳，悄悄出去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嘀咕声后才进来。 天大亮了，邱玉玲才从郑秀丽的口中得知原委。 “你昨儿没跟着出去玩是对的，小乔和你身量差不多，又都梳两条辫子，旁边还跟着小齐和小马，就有人认成了你......” 邱玉玲“惊”了一下，连忙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啊？那说来，小乔姐这是为了我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啊？” 郑秀丽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和你有个啥关系！一场比赛而已，有什么本事，赛场上见真章，能出这种昏招儿的，是贼人自己品行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小乔姐也是因着我受的伤，我一会儿收拾一下去看看她吧。”邱玉玲也不真觉的怪自己，但有时候大家要一种态度。 郑秀丽沉吟片刻，“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看一眼得了，你今儿再休息休息，明儿比赛完了再说其他。” 邱玉玲转身进去，拿上了围巾帽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郑科长，我好了。” “我去借个自行车，你在门口等会儿我。”郑秀丽把东西叫邱玉玲提上，自己去了招待所的后院。 没一会儿，她就推着个二八大杠出来了。 “郑科长，我来带你，我腿长，蹬起来容易。” 郑秀丽佯怒的剜了邱玉玲一眼，这丫头肯定听见自己那天叫季舒兰骑车带她时候说的话了。 在路上，郑秀丽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邱玉玲，“这事儿说破大天去，也和你没啥大的关系，都是同事，去点个卯也应该，多的责任就不必承担了，知道不？”傻大姐。 “知道，您放心，我精着呢。” 郑秀丽：...... 到人民医院的路不短，两个人中途还换了一次，到了也都出了一身的汗。 乔悦见着两人，挣扎着要坐起来，“科长，小邱，我也没大碍，只是胳膊错位了，复位了就啥也不影响，明儿一早就出院了，还叫你俩跑这趟。” 郑秀丽把人摁回去，“快躺回去，来看一趟安心，你说你们也是的，出门在外，还那么气盛，看形势不好，就先撤回来嘛，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都不懂嘛？” 乔悦无从争辩，当时确实是她忍不下那口气的。 邱玉玲看形势不好，插在两人中间，端过茶缸子，“小乔姐，喝点儿水，这罐头是咱科长给你带的，那槽子糕是我买的，你还想吃啥？我给你买去。” 气氛被这么一干扰，责备的话也捡不起来了，郑秀丽看了下伤的不重，除了左手吊起来的，还有下颚的擦伤，其他的都没啥大碍，又宽慰了两句，“我先带小邱回去，明儿比赛完了，给你们好好放几天假。 你看看你，就不能等两天再出去，你们研发科刘科长还指着你干活儿。” 乔悦倒也不介怀这个财务科长的说话方式，一个工作单位干了好几年了，她是个啥人，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个心直口快的热心肠人。 “没事儿，我这是左手，不耽误干活儿，您和小邱快回吧，我这边朋友帮我请了护工，不用担心我......” 出来了郑秀丽才耐心解释给邱玉玲听，“这小乔是研发科的骨干，她提出了很多有建树的思想理论，都经得起验证，这次刘科长专门带她出来，就是想着在和兄弟单位交流的过程里，看看能不能有点啥新发现......” 邱玉玲就发现了，这年头的人，都有一个特质，特别惜才，只要你有本事，他们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顾、教导。 比如对她，再比如对小乔，要搁后世，重要场合你整出动静，不批你都是好的了，还能领导轮番来慰问你？ 回去后的邱玉玲，还秉持着乖宝的做派，作息规律，手不释卷，累了就放空自己拨两下算盘，换换脑子。 很快就到了决赛场。 “各位参赛选手请注意，每人桌前有一个小铃，按铃抢答，答错一题即淘汰，答对者加一分，不答者不加不减，若同时摁铃，以各自算盘数为准，都对则都加分，分数从高到低，依次排名......” 循例，广播了两遍，邱玉玲在六号台，唱题人背对着他们，随机抽取题卡。 “一名采购员，买了一千斤土豆，两千斤斤白菜，一百斤斤猪肉......土豆两分钱一斤，白菜一分五厘钱一斤，猪肉六毛七分钱一斤......需要找回多少钱？” “叮”，邱玉玲和唱题员音落的同时，拍响了前面铃声。“答案是27.53元。” “答案正确！”记分员给邱玉玲加了一分。 “请听第二题，红旗公社养羊五百只，猪三百只，鸡鸭各一千只......每只羊能出三十斤肉，每只猪一百八十斤肉，鸡鸭每只各出三斤肉，年底时，场部给每位员工发两斤肉......，红旗公社能向广大市民输送多少斤肉？” “叮”，邱玉玲和曾经对战过的金算盘，几乎同时拍铃，监督员把各自算盘上的数据抄录，拿到评委席。 “答案正确！”记分员给两人各记了一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买礼物 随着抽取的题卡越来越多，题目越来越长，问的也越来越刁钻，台下各单位的陪跑者，已经放弃了拨算盘，他们连题目都记不住了。 邱玉玲屏息凝气，注意力高度集中，虽然已经几乎分出了胜负，可只要比赛没结束，她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她和一号选手，三号选手，比分咬的很近，因为此时不是单纯的比谁的算盘珠子拨的快，还有记忆力和反应能力的综合考察。 这样一来，她的优势反倒不那么明显了，比分一直咬的很紧。 邱玉玲从不小看现在的人，能从无到有研究出两弹一星的时代，最不缺真正的能者。 台下头的郑秀丽一行人，已经紧张的手心攥出了汗，又怕邱玉玲拍慢了，还怕她算错了，前功尽弃...... “哎哟，老季，一个拨算盘的比赛，把我心悸病都快弄出来了。”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手都握在了一起。 “咚”的一声钟响，宣告比赛时间到。 郑秀丽激动的站起来，“老季，小邱分最高是不？” 很快，组织方就宣布了三甲名单，邱玉玲赫然在列。 一行人簇拥着邱玉玲出来，“小邱这次可给咱长脸了，我听他们说，这次的佼佼者，会被借调出去做一个啥算法，特别重要的那种。” 这个邱玉玲还真不知道，她就是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儿，至于它的深层意义，或自己长久的规划，那都是没有的。 看邱玉玲满脸惊异，季舒兰给她解惑，“这个你不知道正常，为了不干扰选拔，并没有向下扩散消息，其实我们也是只知道个大概而已，就是借调，手续、政审也很多的......” 邱玉玲还是那句她是革命的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话！ 一行人夸完了她，正式给她放了三天的假，“小邱难得来一趟京市，好好逛逛，收假了季主任带你们几个先回，局里都有奖励......” 领导的饼又大又圆，邱玉玲一整个期待住了，不过此刻她更想去逛逛这个不一样的京市。 乔悦胳膊折了，不方便出行，两位女领导又穿梭进各种会议中去，只余她一个人去逛，邱玉玲觉得正合她意。 什么友谊商店了，百货大楼啥的，邱玉玲都没兴趣，她喜欢那街头巷尾处的废品站。 “大爷，有啥旧书旧报纸或者旧物件儿没？”一个小伙子在邱玉玲前头和工作人员搭上了话。 邱玉玲也竖着耳朵停了下来。 大爷上下瞅了一遍小伙子，当他是微服私访的红袖章，“没有，都按规矩办了的，没啥遗留。” 那小伙子又紧着问了几句，老大爷一概没有，邱玉玲便跟普通看热闹的群众一般，看完就拐弯离开了。 罢了，这漏也轮不到她来捡，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她正路上走着呢，身后一阵自行车铃声，她紧着朝墙根处避过去，还差点被带到。 “军子，不过去看看你那老同学？”另一处冯保国拿胳膊肘子捅了捅好兄弟，他记得这妞。 “别去打扰人家了，先忙活你的事儿要紧。”李红军早就听明白了邱玉玲的潜台词，他也不欲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去打扰人家。 用他小时候听到邱玉玲教那个王什么红的话，就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邱玉玲都不知道自己无意识说漏嘴的一句话，能对这时候的两个人都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 王爱红一直是这事儿很难？那好，它就不是该我干的！比如念书。 李红军此刻觉得这条路不通？那好，先不走了，等别人走出路了，他再走。 冯保国听的一脸感动，“好兄弟，你是我老冯的亲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 “赶紧走吧你。”后半句被李红军打断了，他不爱在邱玉玲跟前耍哥气儿，哪怕隔得老远，也下意识不想，生怕叫人听见。 邱玉玲等自行车队骑过去，才转身上了大路，这会儿的城里，全是各种辍学的小年轻，她决定还是乖乖去给亲朋买特产算了。 京市的百货明显的更为齐全，称得上琳琅满目了都。 她看上了一件儿妮子大衣，毛色不算纯，九十八块钱，她觉得尚可，但在这个时候可着实不便宜了。 挂着一件儿花灰的，一件混白的，邱玉玲指着那件花灰呢的，“同志，这件给我包起来。” 麻溜的掏钱等票传回来，才眨眼的功夫，那件混白的也卖出去了。 邱玉玲记住了样子，立刻在系统商城下了一单白色的，她娘一件，师傅一件。 有娘就还得有爹的，提上柜台递过来的简易包装，她把衣裳装到了自己的包里，继续晃悠着去看男装。 没给邱父买呢外套，倒是看上了一件蓝布棉大衣，也只下了一单，紧接着在系统商城里下了一单一样儿的给干爷。 她干爷认识不少领退休金的阔老头老太，私底下常找她下单养荣丸，这两年光这个上头，她明面儿上都挣了不少，于情于理都应该反哺。 说好的年底姥姥就回来了，她没找到合适的成衣，倒是看到了合适的料子，“同志，这个给我扯一尺。” 布票有限，她都是扯点儿样布，再去商城里头下单，反正倒票或是倒买这种有风险的事儿，她连想都不曾想过。 以前王爱红是小伙伴，以后就是三嫂了，想了想，一模一样的红围巾也下了两单，她俩一人一条。 还有单位的小伙伴们，糖果点心啥的，多少是个意思，她捡着各买了几样。 等出门的时候，手里头也提溜了一大堆了。 她还看上了一台红旗625-2型的电子管收音机，她觉得姥姥铁定爱使。 但这玩意儿死贵死贵的， 这也难不倒她，只要想，就能拥有。因为东西太多，提不动，她还排队坐了辆三轮车。 “同志去哪儿？” “禄米仓胡同附近，红星招待所。师傅，咱这儿外宾还挺多啊？” “那是，咱这儿可是福窝窝......”三轮师傅吹嘘了一路，从风土人情，再到吃吃喝喝，甚至连哪个胡同住过王爷格格也如数家珍。 邱玉玲听得津津有味。 第292章 大惊喜 回去的路上，她才知道，短短不到两个礼拜，乔悦就把自己得终身大事给谋定了。 “不是，小乔姐，你不是说你俩也是才认识不久么？”邱玉玲其实一点儿都不好管闲事，可这会儿不是闲着磕牙么。 乔悦低头笑了一下，“有的人相识一辈子，到头来不也和从未认识差不多么？” 邱玉玲：“嗯？” “没事，我的意思是缘来则聚，缘离则散，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反正我也不会舍下工作的，只是我这岁数也到这时候了，再这么挑挑拣拣下去，身边全是是非。” 季舒兰已经从卫生间回来了，两个人都住口不提。 “这节车厢水阀坏了，你俩要是去解手，要去隔壁车厢啊。” 回程的时候，满共他们三个女同志，邱玉玲享受功臣待遇，有了硬卧资格，乔悦是伤员，自费升级了车厢，所以比来的时候少了许多的折腾。 这会儿见季舒兰这么说，乔悦站了起来，“那主任回来了，小邱，咱俩一道过去吧，一会儿该熄灯了。” 邱玉玲也跟后头站起来，“主任，我陪小乔姐去一趟，您先歇着啊。” 季舒兰摆摆手，叫她俩抓紧去，“那块儿还得排队呢。” 火车哐当哐当的摇到了第二天傍晚，她们才到站下车，季舒兰和乔悦从兰市就下，邱玉玲要到下一站才下。 季舒兰叮嘱她，“就剩一站了，别睡过站了，要不和我们一道下车，明儿白日里再走吧？”乔悦也跟着附和。 “不了主任，那样还得再折腾一回，我这趟出来都一个多月了，先前不觉得，这会儿反倒心里头着急上了......” 中途只停五分钟，邱玉玲在车窗上使劲儿的给她们摆着手，等看不见人了才回来坐好。 这个包厢里，就剩她一个人了，一部分收在空间里的大件行李，她也趁机都换了出来。 邱玉玲此时还不知道呢，家里有一个大大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王小桃跟着邱大河一路辗转回到邱庄，别人越走越疲惫，她不是，越走越兴奋。 “邱大河同志，你说玉玲看到我会不会吓傻了，嘿嘿。”王小桃一想到她那惊呆了的样儿就傻笑出声。 这场景，邱大河都看了一路了。 那天，政委一开始提到给他俩保媒拉纤的事的时候，他是坚决拒绝的，问急了才说“她和我小妹差不多大，还是个孩子。您这是叫我犯错误呢。” 政委还当时咋呢，闻言笑的呀，“我还当你老家有个童养媳呢，小桃今年都十八了，翻年后就十九了，咦，不对啊，我记得你家妹子还小吧......” 两头信息一碰，邱大河才知道，自己想当然的以为邱玉玲的小伙伴都和她一般大，哪成想她都是和大孩子玩的，和她差不多大的都没怎么鸟过。 这年龄不是拒绝的理由了，家里也没有童养媳，他也没有相好的，确实没有其他的理由好找，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政委。 为了摘清自己的责任，还提前和政委打了声招呼，“政委，要是她看不上我，这事就作罢，您就别再操心我的事儿了。” 当时政委没接茬，只叫他收拾收拾，“明儿不训练，去理个头，精精神神的去见人家，相看就有点儿相看的样儿，别开始就奔着不行的去，孬兵......” 邱大河当成政治任务来做，王小桃一见面就和他直奔主题。 “邱大河同志，原先我和玉玲是干的，要咱俩成了，我和她就是亲的了，你看看，对我有啥不满意的，回去了你改改。” 邱大河以为她大姑娘相亲头一回，紧张，说错了话，后来才知道，人家的意思就是叫他改改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这也处了小半年了，王小桃原话是，“我觉得咱俩挺好的，职业一样，信仰一样，爱好也一样，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事儿就这么定下吧，咱俩啥时候上趟你家呗？” 然后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了结婚报告，带着未婚妻回来了。 邱大河把热水缸子递过去，“喝点儿水，再眯一会儿，你都说了一路了。” 王小桃接过茶缸子，不凉不热，正正好，她连喝了好几口，又兴奋的拉着邱大河商量，“咱先不去玉玲那儿，直接回家，然后你叫她回来，我来个突然亮相，保准叫她吃一大惊，哈哈哈。” 邱大河接过水缸，把剩下的喝完，控干了水，盖上盖子，装回包里，“要不要躺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用，你小心那缸子外头沾上的水，别把我给玉玲带的大衣弄湿了。”王小桃踢了一下邱大河，叫他把那茶缸挪个位置，别放在她装礼物的包里。 邱大河无奈起身，按她指示重新给腾了个地方，他恍惚间觉得，自己是托他小妹的福，才说上的媳妇， 听他小媳妇一口一个玉玲的，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姐夫呢。 两个方向的列车，一前一后到的武市，两边又都是大包小包的，谁都没看见对方。 邱玉玲凭介绍信，就近登记了个招待所，一进屋就把行李都收回安全的地方，四处检查好，门、窗、床底下、桌子下头，抽屉里头，没一处放过的，都没有问题，才掏出自己的被褥铺上睡下。 王小桃也在邱大河的再三叮嘱下，不耐烦的叫他回去睡自己的，“你也不想想，有几个能打得过我的？” 邱大河以前脑海里没有另一半的形象，自打栽到王小桃的套里，就觉得媳妇可能就是这样儿的，叫别人操心还不自知。 半夜他还起来，在走廊晃了一圈，又去门口听了一下，见一切如常，才安心回去歇下。 邱玉玲没有坐班车，她去找了分局的拖拉机，蹭着回去了，又一次错过了提前知道惊喜的可能性。 王小桃跟着邱大河，挤在回县城的班车上头，一脸的菜色。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儿。”邱大河把人虚虚的圈到怀里，尽量叫她的脸对着窗户那边，但还是能看出来小媳妇的不舒服。 “没事儿，估计是没吃一口，没那么娇气。”这司机的技术，好几次王小桃都想过去把人提溜开，换自己上去。 “那一脚刹车一脚油的，铁人都能给晃晕了。”一直到下了车，王小桃还心有余悸。 第293章 调职 邱玉玲在上拖拉机前叔长叔短的，大叔直接把人送到柳树巷子口了，下车后她硬塞给大叔一盒丰收烟，“叔你抽着看看，我也不会这个，不知道和我爹他们抽的旱烟锅子有啥不一样。” 大叔连忙推搡，“咦，顺路的事儿，哪能要这个呢，这一盒都得两毛钱呢。” “你这就跟大侄女外道了，十里八乡不沾亲也带故，我都没跟您客气，您咋还跟我客气上了。”邱玉玲不由分说，就塞人手里。 大叔左右眼都瞅着邱玉玲是真心实意的，衣襟上揩了下手，把烟装进上衣口袋，“那行，叔就不跟你外道了，下回路过要搭车了，你还上那儿找叔，叔要不在的日子，你报我名儿，就说我侄女，他们都捎呢......” 邱玉玲笑着应下，招呼人去忙，说要不是怕耽搁大叔的活计，高低得邀他进去喝杯茶水。 大叔拍着口袋，嘴里说着用不着，心满意足的离去。 她把东西放回屋里，瞧见院里的井，已经在她划好的位置打好了，她试了好几下，都没打上来水，反倒是挣出一脑门子的汗来。 “算了，先这样儿吧，反正也不指着这个吃水。蛛蛛，你先把我住的那屋拾掇一下，我先缓缓，一会儿还得回去报到呢。” 小蛛蛛克里马擦的撸袖子干活儿，它就爱听她夸它能干。 看了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邱玉玲进去换了身衣裳，带着小挎包，推出叫蛛蛛擦成了新车的二八大杠，“咱蛛蛛真厉害，这车跟商场里才推出来似的。” 小蛛蛛咧着嘴，一脸迷蒙的叫收回小木屋去了。 邱玉玲抓紧时间回单位里头，进去了一圈儿没找到她的组长兼师傅，邱玉玲给喜儿姐抓了一把糖，又递过去一块小方格子的方巾，“喜儿姐，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当时看见就觉得衬你。” 王迎喜拿起来比划了两下，爱不释手，她把东西塞回自己的挎包里，才跟邱玉玲搭话，“给我了可不许反悔啊。” 邱玉玲失笑，“都说了专程给你的，我还干啥反悔？” 王迎喜坏笑完又一脸的失落，“因为咱俩不能共事了呗。你用不着对我好了呀。” 邱玉玲一本正经的瞅着她喜儿姐，“不共事咱俩就不是朋友啦？对了，你调到哪儿了？” “哪是我调到哪儿，是你要跟着谢组长调去市局了，你出去比赛了，还不知道呢，你出去没俩礼拜，调令就下来了，组长直接替你接了，还说她能做你的主，得亏调令下来的早，要这会儿才下来，咱局里该不放人了......” 邱玉玲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啥也没做，就有这好事儿，喜的是从县里到市里，算升了？ 就是走人了，也得把礼物派发下去，邱玉玲笑的眉眼弯弯，“吴师您说啥呢，我家还在这儿呢，走多远也离不了根啊，再说了，出去那叫工作，在咱这儿是叫生活......” 大家收了礼物，年轻人是一张邮票或明信片，有孩子的人家是一块儿京市的点心，或糖果，反正都是合心意的，既不很破费又拿得出手的。 她这头刚忙活完，孙天霞打发人来喊她。 “孙科长，这是我给您捎的小礼物，请您收下。”是一个头像徽章，拿在手上，很有分量。 孙天霞笑着接过来，“这趟出去攒的那点儿该都花完了吧？” 四下无人，邱玉玲笑着对她眨眨眼，小声补了句，“还有干爷的，回头您帮我捎过去。” 孙天霞错愕，这丫头果然是个铃铛，怕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和老爷子的关系。 难怪敢拿她手上的这个糊弄自己。 “这下不用我捎了，你去了自己就能送了，你的档案市局已经提走了，就剩人事关系等你来了，结算工资，盖章这些了。 听说你这次表现特别不错，上头的文件应该马上就到这儿了，免得夜长梦多，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去办转职吧......” 邱玉玲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出来马不停蹄地办理人事关系了。 用孙天霞的话说，她现在也算个香饽饽了，一天没转关系入职，一天就不算安稳落地，为了避免扯皮，既然要走就利索些的。 都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她那院儿里头的井才打好，就得挪窝了，再说县局和市局还是省局，对她来说，区别真的不大。 她又没有极品家人要逃离，也没有远大抱负要施展，就想过个安逸能躺平的日子，哎！ 孙天霞当时就看出她的不情愿了，也张口问了，邱玉玲回的隐晦，像个乖乖女似的，说舍不得离爹娘太远。 孙天霞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了，怕那丫头没想明白个中诀窍，再不好好弄，浪费了老谢给她费的心思、铺的这路了。 她到了人事部，办事员一边说笑，一边手底下没怎么动的办着事儿，见她进来，紧张了一下，“孙科长。” 她装没看见，“给小邱转关系呢？没事儿，你接着忙，抓紧点儿弄完，下午你过来给我帮个忙。对了，小邱，你刚把资料拉我桌子上了，过来取一下。” 邱玉玲知道这事还有话给她交代呢，看了下孙天霞，又看了下办事员，办事员马上心领神会，“没事儿，你去吧，我弄着，你取完东西过来一下就行了。” “科长，您是不是有啥叫我捎给师傅的东西？”跟孙天霞进了她办公室，邱玉玲就主动询问。 “没有要捎的，还想跟你聊两句，你把门带上。” 刻意晾了一会儿，见邱玉玲还是那副模样，孙天霞叹了口气，叫她坐下，“咋？还没想通？你说你那聪明劲儿，咋不在正途上头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见邱玉玲还是一脸懵懂，她继续道，“好，换一种说法，就是同岗位，从县局到市局，也算高升了，跟着你师傅，哪怕混两年，你要还觉得这地界儿好，再回来，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儿的小科员了，懂了吗？” 第294章 一来就有宿舍 邱玉玲不是真不懂，只是这辈子不想钻营的那么累，可再怎么着，也不能枉顾别人的好意。 人家都嚼烂了喂开了，她当即端正态度，对孙天霞鞠了一躬，“孙科长，您和我师傅的好意，我铭记于心，我也不是那不识数的，您放心，不会叫您和师傅堕了面子......” 这态度一摆出来，孙天霞算是放了心，“你还是岁数小，娃娃心，不懂这里头的厉害，不过也没事，去吧，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早晚有真明白的时候。” 邱玉玲过去人事科拿了手续，马不停蹄地又返回市上去报到。 谢春荣见着她高兴坏了，“小丫头，师傅给你这个惊喜怎么样？”她的肚子不争气，一辈子每个一儿半女的，这两年这心是叫这丫头捂热的，说是徒弟，都快当成自己的闺女了。 也就差个干亲名分而已，可这名分不能轻易有，在职场，师徒比亲戚方便。 “师傅，您也不早早给我说一声，我这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她直接跟着到了谢春荣家里来了，顺便掏出了给她的礼物。 “您看这个，是我在京市给你买的大衣，快试试。” 谢春荣把大衣接过来，“你才挣几个钱啊，东西师傅收下了，回头你把钱拿走。走，师傅带你去看你宿舍。” 邱玉玲这次是真惊住了，十平方的单间那也是房啊。 “师傅，我人没到，宿舍都分配下来了？”一排排的平房，邱玉玲是第三排的第二间，每间门口都有个小棚子，算灶房，能单独开火，很是不错了。 “嗯，今年要盖家属楼了，你可能排不上，但一个单间，师傅还是能给你要上的。刚好明后两天休假，再加上三天的搬家假，前后五天，够你腾出手拾掇了。” 这还有啥不乐意的啊，有地儿住，有地儿吃，有人罩的，不比啥强，就是没院子，万金和美银又不方便出来了。 邱玉玲亲亲热热地抱了一下她师傅，千恩万谢都不用嘴说，事儿上头见吧。 谢春荣把人带到地方就回去上班了，留下邱玉玲自己先搞卫生。 平房是个长方形的大开间，门在一侧，旁边挨着窗户，正对着的墙上，在高处也开了一个小窗户，采光不错。 邱玉玲丈量着比划了一下，要是用立柜做墙体，勉强能隔出一室一厅来。 里间支床，外间放一个双人座的藤编椅当沙发正好，支个能折叠的小圆桌子，靠窗挨着墙放个高低柜，搁点锅碗瓢盆米面油啥的。 她招呼蛛蛛一起丈量，现成的木工，做好了提前投放到县上巷子里那院子里，再找那个拖拉机师傅搬过来。 虽然是麻烦了些，但胜在掩人耳目，没有后患。 里间的床，一头挨墙，一头挨柜子，床的对面放张书桌，里外就全乎了。 蛛蛛忙的八只手飞起，也不够一天时间又是做窗帘，又是做立柜的。 邱玉玲见它是真慌了，摸了下毛刺刺的蛛脑袋，“别急，我看看有没有现成的，下一单也行。” 蛛蛛这下更急了，八只手都忙的飞起，有它呢，下什么单啊？ “不买了，不买了，你慢慢弄，三天够不？有五天的时间呢，你先弄家具那些，窗帘啥的我自己也能弄，咱赶着最后一天搬过来对了。” 蛛蛛保证，它不休息，昼夜兼工，肯定能出来。 蛛蛛的保证可不是时下男人嘴里的保证，那是一百二都拿捏成一百说呢，她自然相信。 这头也就剩个空壳了，没啥好再打扫的，手一挥，叫蛛蛛回农场去施工，她又逛了趟市百货，出来时，提溜了一堆从系统商城淘换出来的好东西。 一半放宿舍，一半提上回邱庄。 李青梅也被二儿子带回来的，水灵灵的大姑娘吓了一跳。 她是催老二结婚来着，但自己下的崽，心里也知道他没那么听话，都做好了长期斗争的思想准备来着。 谁承想，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就把媳妇领回屋了。 “伯母，您叫我小桃就成。”王小桃头一回来，可没有丁点儿的不自在，托小姐妹的福，她连老邱家后院水缸的位置都大约有数。 邱母看着姑娘前院后院逛，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拉住邱大河，小声问，“哪里的姑娘？家里头清白不？这就定了？” 这次她没再问是不是寡妇的话，打眼一看都知道那是姑娘。 邱大河逗他娘，“不是你催的着急吗？我回去啥都没干，光相媳妇儿了。” “这？我啥时候是这个意思了？你还能光耽搁到这事儿上头......”抬头看见她儿子着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拿自己先前头的话，堵自己呢。 “你这孩子。”没好气的拍了儿子一巴掌，眼瞅着人家姑娘巡视完场子了，一看这哪哪哪都熟门熟路的模样，就知道儿子铁定中意这姑娘，怕是连家里头有几条炕毡都给交代清楚了。 “你带小桃队里逛逛，我去抓个鸡烫了。”走了一半又想起来啥，喊住邱大河，“哦对了，你们这回回来几天？够办席的不？” 邱大河叫她别忙杀鸡，“连请带调的，有一个月假，顺道把婚结了再回，不用大办，就叫着亲朋吃顿饭就成，我给老三和大哥都拍电报了，玉玲那头还没说，回头我去叫她。” 李青梅撇撇嘴，幸亏她一早就攒攒藏藏的有准备，要不这么突然的，自己上哪儿给他置席去。 王小桃虽然性格爽朗大气，但也不是不懂眼色，对邱母补了一句，“伯母，不用太铺张，就是简单的聚个餐，叫亲朋们知道这事儿就成了，我俩回部队还要办呢。” 因为老二偷偷给她说，儿媳妇的老子娘是当大官儿的，弄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个态度对她。 要她说，她从来没惦记过叫哪个儿女攀高枝，齐大非偶，那高枝哪是那么好攀的？ 这不，人家高门大户，下嫁到她们这土洼洼里，她连怎么招呼人家都没个章程。 邱建设一脸喜气从外头回来，“给你几个舅舅都带到话了，定成哪天了，随时招呼一声就成。” 第295章 都回来 邱玉玲这头，没等她二哥上来喊她呢，就趁着这几天假期，收拾上东西回邱庄了。 过了二道梁，那自行车上的东西一多，瞬间不好骑了。费了好一阵儿的功夫，她才到庄子上。 老远碰到了花婶，“婶儿，出去打草呢？” “玉玲回来啦？是来看你二嫂的吧？快去，模样贼俊呢，我刚从你屋出来......” “什么二嫂啊？”邱玉玲还有点点没反应过来。 张婉花只当她怕坏人姑娘名声，了然的笑笑，“也就几天的事儿，早叫几天还显得亲热。” 邱玉玲作别了花婶，心里约莫有了数，这是他二哥带着对象回来了？ “爹，娘，我回来啦。”刚到门跟前，自行车上东西多，人还没到，声音先进的院子。 小马扎上坐的王小桃，蹭一下弹起来，“玉玲回来了！我去开。” 一旁的邱母给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跳，手里的葱葱撒了一筐子。 邱玉玲还以为是她爹呢，以往只要听到她的声儿，她爹一准不叫她多等一秒，今天的速度一样的快。 结果开门傻眼了。 “啊，小桃姐~”俩姑娘抱头一通尖叫，要不是邱大河心里有预案，提前跟过来扶住了自行车，车子和上头驮着的东西都得就地阵亡。 她俩一直书信有往来，每年还会各自寄一张照片给对方，所以压根不存在长大了就不认识了的情况。 李青梅揩掉手上的泥土，扶着腰站起来，眼神询问邱建设，“什么个情况”？ 邱建设同样的懵，“她们这是认识？” “小桃姐，你怎么来了？”就是到这会儿了，邱玉玲都丝毫没意识到王小桃就是那个二嫂。 “我来看看你，顺便结个婚。”王小桃一脸的笑模样，说的轻描淡写。 邱玉玲这才突然想到了啥，指着她二哥和王小桃，“你？你们俩？” “嗯呐，以后咱俩就是正经一家人了，我家就是你家，下回你再来部队，想住多久都成。”王小桃很满意她的反应。 饭罢了两个人关上门，躲在小房间里各种嘀咕。 李青梅也趁机拉着邱大河问前情后果，“你是说小桃和咱玉玲这么多年一直没断了来往？那你呢，这亲是不得不结的？”她还记着王小桃的爷爷是什么厉害的人来着。 邱大河顶着他娘充满斗争欲的眼光，“娘您想啥呢？当然是我乐意的，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强买强卖，我俩都觉得彼此合适，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定下来的。” “哦，那就好，不过能和咱闺女处得来的，多半是个好的，别看那丫头好像对谁都好，其实挑着呢。 看不上的就是上赶着给她递鸡蛋，她也是淡淡的。”李青梅问出了儿子不是被勉强的，儿媳妇还和自己家早有渊源，开始的那点子不自在和介怀，瞬间丢的远远的。 “我去发点儿面，明儿给你媳妇和玉玲蒸包子、沙枣馍。”她一撑腿起身去忙了，留下邱建设又问了许多事业上的事儿，顺道商量了一下哪天办喜事儿的好。 “就大后天吧，大家假都不好请，到时候大哥和三弟还有玉玲，都不耽搁啥，两下完事儿了，他们就能回去上班了。 我俩在家再待一阵子，陪陪你们，走的时候，你和我娘和我俩一道过去，我那边分房了，你俩去住一阵子......” 这么大的主，不是邱建设能做的，他干笑两声，“先办你的事儿，后头那事儿再说吧，重点得跟你娘商量，我说了不算。” 邱大山和邱大树，都是各自收到了电报，上头就四个字儿，“结婚速回”。 电报是邱大河拍的，那就是老二要结婚了。邱大山一下工，就回去叫黄朵儿收拾收拾，“老二说结婚呢，叫我们回呢，现在冬天了，活儿少，正好芸豆还没见过她爷奶呢，咱一家子全回。” 黄朵儿挺惊诧的，不过也没多言，听完了，立马就放下手上的鞋底子，起身去收拾。 “那山哥，我还打算给爹娘做身衣裳呢，不行就不叫裁缝铺做了，拿回去自己做，顺道这回来的时候，把缝纫机搬过来吧，我也能做点儿活计，贴补一下家里。” 邱大山点点头，“这些你看着张罗。” 邱大树也去厂里告了假，配电室的班长颇有微词，“你今年不是回过家了嘛？” 邱大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前门，悄悄递过去，“是我二哥结婚呢，一辈子的大事，我这当兄弟的，不能躲懒。” 班长顺手装进口袋，一改刚才的不耐，一脸的恍然大悟，“哦~这是大事，那行，我给你调个班，顺便再算上两天调休假，前后五天，尽够了吧。” “够了够了，班长您一直太照顾我们这些人了，要不是车间离不了您，我真想请您回去喝杯喜酒，不过也没事，来的时候给您捎一杯。” “哎哟，这是哪里的话，小邱你平日里工作踏实勤恳，我上回还跟主任说起你呢......” 邱大树一脸的不好意思，连连说自己还要和班长以及各位老师傅多学习呢，“那我不耽搁您了。” 废话说了一箩筐，哄得班长眉开眼笑的。“去吧，去吧，有啥事就找我......” 几个人风尘仆仆的往回赶到了邱庄。 邱大河和他爹商量完，找到灶间忙活的李青梅，“娘，就前头说的日子吧，两下忙完了，大家都还上班呢。” 李青梅点头，“能行，这肉臊子也炒好了，到时候咱还支两个桌子，流水席，臊子面加烩菜，你一会儿去趟你大舅二舅家，叫你两个妗子明儿赶早些过来帮忙。 对了，把你们带回来的烟酒，给你大舅二舅各拿一份，席上就用散酒。” 邱大河应下，“那成，我现在就去，对了，小桃说她不用住县上叫我们过去接亲，就大家伙儿热闹热闹对了，她嫌瞎折腾。” 李青梅舀肉臊子的手顿了下，“你俩的事儿，大主意我们都听你们自己的。” 她原先也是好意，想着叫老二家住在闺女院子里，叫老二体体面面的把人娶回来，但是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乐的消停。 第296章 大河结婚啦 邱大树和邱大山一家，几乎前后脚进的门，李青梅忙忙叨叨的，只顾上瞅了一眼小孙女，喊了两声芸豆，就又甩开膀子忙活正事儿去了。 人多手杂的，黄朵儿也没地儿托付芸豆去，她的几个小哥哥，早一头扎进热闹堆里去了，只能自己把小芸豆带在身边。 “娘，我能干些啥，你说了我来弄，您去前头招呼看还差啥，叫山哥抓紧去张罗。”芸豆没见过这里的人，有点儿岔生，拽着妈妈的裤腿不撒手。 李青梅又逮着空看了几眼小孙女，“没事儿，你把小芸豆管好就成。顺便把灶膛的火看住。” 扭头又去看了下张婉花那儿的菜，“她花婶，菜估摸着差不多够了，你和我兄弟媳妇再兑点面，我估计还得烤两板干粮才够。” 张婉花手底下不停，“行，你不管了，有我们呢，你去前头看看，我这差啥了，打发大山媳妇去找你。” 日子实在是太赶了，算了算亲友，她娘家的大大小小合在一起挤一桌，大队上的咋不咋的得五桌，还有几个二儿子退伍的战友，七七八八也凑出来一桌，帮厨的老娘们也得一桌...... 算下来至少得准备八桌的席面，这还得亏是老二两口子还上部队办一回呢，好些那边的领导战友不过来，要不这么仓促，她还真不一定能办下来呢。 邱玉玲难得的没帮忙，她得打扮新娘子。 大舅妈给王小桃绞了脸，邱玉玲承包了后头的活儿，这时候不兴化妆和盘头，但是也不能素着。 她帮二嫂用极细的红柳烧了个黑焦头，描了个眉毛，拿出自己用花瓣调过的胭脂，给点了红唇，头发梳成了两条蝎子辫，“小桃姐，你看咋样？” 王小桃朝两边移了下镜子，“真好看，难为你能把这么短的头发给捏成辫子，明儿就照这样儿的打扮。” 按说王爱红不该来，可架不住她好热闹，硬是巴巴的跑来，想看看未来的妯娌如何英武。 这一看不得了，她看上了准新娘的这套妆造，“玉玲，回头给我也照这样儿的收拾。” 邱大树在外头窗根旁和人说话，一下子就听见了他未来媳妇的话。 也没听清楚狗蛋他们说的啥，光低着头吭哧吭哧的笑。 “三哥，你笑啥呢？”李向阳也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哪里好笑了，不解的很。 “没啥，想起来你小时候柴岗那儿出的糗了。” 李向阳：...... 第二天的婚礼，简单、热闹、温馨，但没一个人敢跟邱二哥闹哄洞房的。 邱大河那双眼睛，不带笑的时候，还挺震慑人的，再加上新娘子也厉害，轻轻一提溜，就把他们中的扔出去一个。 还那么老远。 俩公婆武力值都这么高，没一个人想去想不开的。 都进洞房了，王小桃想起来点儿啥，“你先睡，我有个话给玉玲说一声。” 邱大河都气笑了，一把拉住了小媳妇，“明儿说，哪有新娘子这个点儿出去的，别人还当我不行呢。” 王小桃打小就混兵油子里头，啥荤话没听过，当即就反应过来了，她男人自己可以说不行，可不能叫别人说...... 第二天刚出门的一瞬，碰到小姑子，难得红了一下脸。 邱玉玲笑眯眯的喊了声“二嫂~”，王小桃有点儿不适应，“没外人的时候，你还喊我姐。” “我没问题，我怕二哥不答应。” 邱大河起的早，已经拾了柴火，扫了院子，这会儿刚放下工具，刚过来就听了个全景。 “就喊嫂子，你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王小桃一肘子怼开男人，“我俩的事儿，你别掺和。” 黄朵儿也起来了，撩开门帘，喊了声“小妹，二弟妹”。 他们提前一天到的，王小桃还没正式和这个妯娌大嫂说上几句话呢，这会儿也不怯生，爽朗的喊了声“大嫂，芸豆还没起吗？” “没呢，昨儿睡的迟了，这会儿还跟小猪一样睡的香呢。不过那小哥仨倒是醒了，马上就出来了。” 邱玉玲喊完了人，就把场子留给人家妯娌们了，自己先去灶间看她娘准备的啥早饭？ 李青梅生怕她闺女挑剔，赶紧把盆盆盖掀开，“昨儿剩的烩菜，都是没叫人动过的，热热，再就着干粮，一人冲一碗油茶，中午了再杀鸡。” “我又没嫌弃啥，瞧把您急的，咋样？心事了了开心不？”邱玉玲拿肩膀碰了下她娘，笑着问。 李青梅把碗摆好，“开心，一屋子全等着我伺候，你娘我就等着再娶回来一个，把他们一个个的分出去，好跟着闺女享福去。” 邱玉玲没绷住笑了，“没事儿，她们都只来个几天，你就当是客了，这不还有我呢么，反正大家伙儿也不常常在一块，别挑理，啊，别叫二嫂看出来，以为你针对她呢。 再说了，你看我大哥二哥多勤快啊，一大早屋里屋外抢着干，您别老跟我大嫂眼睛不是鼻子的，外头还以为咱重男轻女呢，你看到小芸豆，不喜爱？” 邱玉玲也无奈了，她娘这人，觉得你好的时候，怎么着都好，觉得你不好的时候，你呼吸声儿大了都嫌扰着她。 现在对黄朵儿就是这样，自打那次过年临走的时候，撕破了脸，就好像冲破了某种封印一般，再也回不到刚开始那会儿亲如母女的样儿了。 连带着王小桃都没赶上好时候，她娘虽没想着立规矩，但也没头一个儿媳妇那会儿处处想到前头了。 “娘，你得多笑笑，知道不，你对生活笑，生活才会对你笑。”端上一碗毒鸡汤，就掐着她娘的脖子灌。 李青梅也不是那不懂事儿的人，叹了口气，“娘都知道，去喊他们开饭吧。” 又想到了啥，把邱玉玲喊回来，“对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不许给你二嫂子学说，家丑不可外扬，别给你大哥添难堪，知道不？”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 说话的功夫，几个哥哥带嫂子，连带着三个小侄子，呼呼啦啦进来了一堆人。 第297章 骂婆家人 一时间这小小的灶房都转不开身了，仨豆子按老家的规矩算，已经五岁了，对爷爷奶奶他们，短暂的相处了一下，就又有了印象。 芸豆凑合会走了，一开始有点儿黏爸爸妈妈，这会儿也跟着哥哥们后头，奶声奶气的喊奶奶。 “哎哟，咱的豆子们都饿了是不？这屋冷，你们先上堂屋去，奶奶后头就来。” 冬天就在堂屋做饭呢，今儿这是因为头天办事用了灶房，再加上这里头冷，好存放东西，就把剩馍馍剩菜都放在这屋。 黄朵儿要帮忙，李青梅就指着竹簸箕，叫她捡几个馍端上，王小桃也要帮忙，“妈，还有啥拿的？我来。” 李青梅满脸的笑意，“再没啥好拿的了，你上堂屋去，跑这儿干啥，冷的，快去。” 邱玉玲掀着门帘，等着几人出呢，“快些昂，手指头快冻掉了。” 王小桃一听，这还了得？一个箭步过去，把门帘撩了起来，“这活儿我比你能干。”她还比邱玉玲高三指宽呢，细长高挑的身段，果然撩的门帘也更好些。 黄朵儿缀在后头，还端着那副温良的笑，仿佛一点儿旁的感觉都没有。 其实原不该叫刚嫁进门的王小桃，第二顿就跟着吃剩饭的，一来昨儿置办的充裕，二来么，她本人不甚讲究，她这么说的，“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在部队上，最不兴挑挑拣拣了，没事儿，我和大家吃一样的。” 邱母越来越觉得老二媳妇也顺眼了。收拾完灶房，她和邱建设拿着东西，去答谢街坊的路上，“这老二家的家世好，难得的是性子也好，厉害在外头，柔韧在里头，老二摊上这样的老丈人家，是他的福气。” 这话邱建设同意，“该给老二家的，你找个时间给了去，人家有是人家有的，咱给的是咱们的，说好了一碗水端平，就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也不叫她们有挑理的地方。” 李青梅柳眉一竖，“这还叫你说。” “你看你这老婆子，就不叫我开口么，我说个啥好赖话，你都有挑拣的地方。” 李青梅攒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正好找着时机了，“哼，嫌我挑理，那是我有可挑的理，你瞅瞅我娘家是怎么对咱这几个的？再瞅瞅你家里。 老二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跟那吃席的街坊一道来，吃完了一抹嘴就走人了，也不说都是一家的，给帮忙收拾收拾，还是对新媳妇儿表示表示？ 张口就给大河说他现在出息了，岳家也这么厉害，叫拉拔一下兄弟们...... 他们哪里来的这脸，平日里不烧香，遇事了喊菩萨？还有你那娘，也搅和到里头，倚老卖老，我都不敢提叫老二媳妇她爹他们多看顾下老二呢。 她可好，直接许上愿了，叫把大保大佑带过去帮衬一下......” 李青梅越说越生气，一声高过一声的，邱建设慌的叫她小点儿声音，“小心叫人听见了笑话，再说你说事就说事，老说我娘干啥，她那么大岁数了，懂啥......” “哼，她啥不懂？她比谁都懂，知道豁出去了，丢的是大河在岳家的脸，她们几房捡着便宜是真的，不是你娘，我还不生这气呢，我嫁进你家半辈子了，受了这半世的窝囊气。 我把话给你搁这儿，别给我出去喝几口马尿乱应承事儿，啥事儿都不行。 我这四个儿女，虽也不是完全就凭自己走到了今时今日，但九成的力都是娃娃们自己使的，剩下那一成是外头的贵人。 跟她们没个半毛钱的关系，少到这会儿挂果摘桃了，跟我攀交情。 老娘不答应！” 邱建设叫说的悄木声息的。 昨儿高兴，他大概也许可能喝高了乱嗯啊了啥吧，媳妇这骂，他是一点儿都不敢还嘴的。 两个人从外头一趟回来，到大门口就都换上了笑模样。 一进屋就见几个小的大冷天在院子里撒欢儿，李青梅招呼他们，“豆子们，跟奶进屋，你们堂大奶奶给捎了糖油糕回来，洗洗手吃油糕喽。” 芸豆走的跌跌撞撞的，邱建设从后头一把捞起来，“芸豆和姑姑这么大的时候像的很。” 这话李青梅也觉得是。 是有那么几分神似的，其实说来，像她爸爸更多一点。 三胞胎已经能自己管自己了，小芸豆还不行，得爷爷奶奶关照着才行。 一人手里塞了一个，李青梅打发赤豆，“去喊你姑姑她们去。” 邱玉玲和王小桃，都在黄朵儿那屋，看她裁剪缝衣裳呢， 赤豆从外头冲进来，“妈，姑姑，婶婶，我奶喊你们吃好吃的呢。”话还没说完，就又跟一股小旋风似的，刮走了。 黄朵儿收起衣裳，“那咱过去吧，别叫娘等急了。” 邱玉玲到了一看就笑了，“我还当有多少呢，合着真就一人一个啊？那您还巴巴的喊我们过来，不如叫他们几个小的吃了去呢。” 李青梅瞪了眼闺女，还不是她嘴馋，自己才有啥都得给她留一口，“你们先一人尝一个，是你队长大伯娘叫端回来的，这也不少了，一碟子呢，架不住咱家人多不是。 我这又烫上面了，一会儿咱也炸油糕吃，你花婶还送了小口袋沙米，我也泡上了，趁你们都在，我把你惦记的都给你们一张罗。” 邱玉玲回来三四天了，明儿一早就得回了，正好趁这功夫，把她的事儿交代交代。 李青梅搓油糕的手一顿，“你说啥？你调走了？调哪儿去了？远不远啊？” 王小桃和黄朵儿也都不知道呢，闻言跟着听个仔细。 “不远，在武市，也就多两个来小时的路，通着班车呢，方便着呢，我这回去，工资定级也不一样了，能有四十九块五呢，算是好事儿吧。” 李青梅这下是真高兴，“那这可真是好事情，到那儿都不及涨工资来的实在。” 又考虑到俩儿媳妇是外人，生怕这话叫人听着不美，“那啥，我的意思是挣得多，就干的多，咱到哪儿都要继续发光发热。” 邱玉玲笑的咯咯咯的，她娘真可爱，这时候知道分里外了。 第298章 搬家 为这事，李青梅把后院最后一只鸡也给宰了，下午还特意叫了大队长过来吃饭。 饭桌上，邱建军唏嘘，“要我说，老二这几个娃都不知道咋养的，一个撵一个的争气，就连咱家最小的妮子，都这么有出息，这才工作两年？” 邱玉玲给大堂伯把酒盅子满上，“嗯，差不多两年了。是我运气好，路上埋伏的贵人多。” 这话逗的大家笑声一片，收声儿了，邱建军才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说明咱玉玲做人做事都有一套，这才既有贵人帮，自己也能拿得出手去。” 第二日一早，邱玉玲就准备出发，她还提前约了拖拉机师傅，帮着搬家呢。 “那，爸妈，我和大河两人过去给咱玉玲帮帮忙吧，顺便叫他陪我在市上逛逛。”王小桃一听邱玉玲要走，自己也坐不住了。 邱大树也提前收拾好了行李，“爹，娘，我也一道过去，等小妹搬好了，我就直接回厂子里上班了。” 李青梅点头，“有你们去，那我和她爹就不去了，队上这两天开会，年底了要分账呢，也走不开，我等和大河他们回部队的时候再去看玉玲。” 邱玉玲原本想说用不了，可大家都没给她发言的机会，三两句话，就把事儿都安排妥帖了。 出来的路上了，王小桃才拦着邱玉玲小声说话，“你走了，在这儿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既不能跑马，也没啥好逛的，还不如跟你出来呢，我打算和你住下，叫你二哥先回来，等到日子了，再叫他带上他爸妈过来汇合......” 邱玉玲给了闺蜜二嫂一胳膊肘子，“你得是忘了那也是我爸妈？” 王小桃笑嘻嘻的，“那咋能忘呢，如今不也是我爸妈了嘛，但跟你姐们也不说虚话，再说了，咱俩一别经年，这才重逢几天呀，还没处够呢......” 邱大河在驴车辕上担着，一路上听着小媳妇和他妹肆无忌惮的聊天，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幸亏他三弟，骑着小妹的自行车，把他们远远甩在后头。 “你那块大不？够住不？”王小桃掰着指头算了下，还得有快二十天呢。 “咱俩的话，就够住，二哥留下就得去招待所登间房，新宿舍是个大单间......” 聊天的空隙也没耽搁她在距离合适的时候，提前投放蛛蛛辛苦打造的家具。 没有刷红漆，就裹了一遍清漆完事，幸亏有黑科技，给干透了，才提前布置在几个屋里头，打算伪装成从家里现拆的样子。 他们到的时候，拖拉机师傅还没来呢，邱玉玲指挥着俩哥哥充当壮劳力，把一组三开门的，一组双开门的立柜，还有一个藤编五斗橱，高低柜，藤编双人椅......统统先挪到院子里。 又用驴车一趟趟的转运到大道上，柳树巷子太窄了，拖拉机进不来。 她自己骑车去车队找那天的大叔，还揣了一包她二嫂孝敬给她爹的大前门。 没一会儿人来了，还贴心的自带了长长的草绳，用来绑家具，省的颠簸倒了。 结果来了后，他和他的草绳都没轮上出工。 “这俩好后生，力气不错嘛。”大叔原打算自己豁出去使把子力气的，没成想压根儿没用着他，人家小姑娘的几个哥哥，个顶个的顶事儿。 都搬完了，要锁门的时候，周小楠她妈出来了，“玉玲，你这是要搬家？” 邱玉玲锁好了门，“婶子，也算不上搬家，就搬点儿东西过去用，我现在调市里了，上上下下跑着不方便，就申请了宿舍......” 周母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啥，差点被门槛儿绊倒，周小楠大嫂扶了一把，“妈，咋了？你咋心不在焉的呢？” “隔壁小邱又高升了，哎，一样的五谷养不一样的人，人家的娃娃见风就长，自己的娃娃愁断了肠......”说罢也不管儿媳妇听不听得懂，自己猫回屋了头去了。 邱玉玲出来，招呼了一声，能出发了，“那二哥，你和我二嫂赶着驴车后头来，我和三哥先坐拖拉机过去，拖拉机风大，冷的很。” 邱大河不答应，“风大我和你三哥坐过去，你和你二嫂两人驴车慢慢来，你把地方一说，到了我们把车一卸，东西搬进去，你们也该差不多到了。” 邱玉玲拗不过她两个哥哥，只能随他的安排行事。 说实话，驴车反倒拉长了冷冻时长，还不如拖拉机三两下折腾到呢。 赶着她俩到地方的时候，她二哥三哥，已经按她的预想给安置好了家具位置，只有个别物什的摆放，需要调整一下，其他的竟然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邱大树在钉窗帘，对藤椅上的邱玉玲喊话，“我和二哥一看就觉得这么着放好，你是个姑娘家，把睡觉的地儿单独隔进去，外头来个人啥的，也好看。” 邱大河摆好了碗筷，“先不弄了，大树也下来先吃东西，我和你三哥在旁边招待所登了房子，明儿你去上班，我们再给你拾掇拾掇，今儿先铺个能睡人的地儿。” 邱大树钉完钉子跳下来，“其实这个藤椅这儿放张小床也使得，不过也没事儿，你这儿等闲能有个谁落脚呢？旁边一出去就是市委招待所，也方便的很。” 几个人吃饭的光景，替邱玉玲想了好多还需要添置的，王小桃觉得那个藤椅有点儿硬，还有点儿冰，“不如做两个大垫子放上头，后背再罩个纱布棉布啥的，又好看又好用......等他们都走了，我给你慢慢拾掇吧。” 倒不是邱玉玲大哥不来帮忙，是他们一家已经几年没出来了，这次正好去趟老丈人家。 所以邱玉玲这会儿感慨，“还是哥哥们多了好，哥哥疼完了嫂嫂继续疼，嘶，别掐，疼~” 邱大河收拾完了碗筷，出去提了水回来，“明儿我再回去给你搬一趟煤炉子吧，支到靠墙那儿，夏天放东西，冬天就搁屋里头生火，又方便，又暖和。” 王小桃反对，“干啥拉来拉去的，不够麻烦的，明儿出去了，我给玉玲买一个就是了，我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票呢，就等着找机会花销呢......” 第299章 二嫂 邱玉玲能说啥，都是哥嫂们的一片心意，她嘴上劝着说不用不用的，架不住自己上班的时候人家帮她弄。 三哥倒是第二日下午就走了，二哥被二嫂硬控了一个多礼拜，等邱玉玲知道的时候，她二哥不光把煤本上的煤炭买回来了，还在二嫂的指挥下，屯了两百斤高价煤。 外头一侧的半敞篷小灶间，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块大木板子，给挡上了，里头放着着多余的炭火啥的。 原本那块是个从正面窗户一侧和另一户邻居家的分隔处，给延伸了一点木椽，盖了顶子，靠自己家的这边都是开放式的，盘了一个单眼灶台的。 邱大河解释，“我寻思也像他们那样直接帮你加盖成小厨房，这板子留着给你弄门窗，明儿我出去弄点东西......” 现在这么一弄，反倒逼仄，邱玉玲觉得根本没必要，“二哥你别弄那个了，只学别人家那样，扎个篱笆围栏，和大路隔开就行了。 都是一个单位的家属，应该没人偷东西。”这样一来，也算无形中框出一个小院儿来，说不好万金又能放出来养了呢。 王小桃接话，“你不说你哥也打算弄呢，他还说你好养个花花草草啥的，篱笆扎结实点儿，开春了种子一撒，爬上去了，你一准儿喜欢。 不过他打算弄几个结实点儿的椽木，得能撑得住门......” 这几天他俩在家属区逛了，好些人家，都把门前这块儿框成自家小院子了，只留了点儿能过去马车的道儿。 不过也有人就左右两边都有别人家搭好的现成墙或板子，自己赶现成儿的，将就着住的。 她去过邱玉玲巷子里的小院，也在邱庄待过，知道她衣食住行上头，尤其住和吃，还是偏讲究的。 这才不叫邱大河回去，使唤着叫他一气儿弄顺了，走了才好不惦记。 都是心意，她邱玉玲还能说啥，这两天她也属实顾不上，新单位一报到，不似原先的旧单位，上下都是隐形的罩子。 她这会儿，和师父都是空降，正跟别的势力角逐呢，连带着她这个小喽喽，也成了别人开刀的对象。 光这一个礼拜，找茬儿的都好几拨了，今儿总局颁发的荣誉证书和她的个人奖状到了，那些人才稍稍意识到她不是什么走后门的阿猫阿狗，是有点儿本事才来的。 这次奖励了她一张缝纫机票，和三个月的工资，才算是在新单位扔了一颗手雷吧。 再加上集体荣誉证书还有分局的一份儿，县局那头，尽管她人调离了，也叫专人给她捎带过来了一份五十块钱的“为集体争荣誉激励奖”，算是能弥补一下她在关键时刻错失今年先进个人的损失吧。 她掏出那张缝纫机票，递给王小桃，“小桃姐，这个我用不到，你看，我有一台缝纫机了，正好，算是送你和我二哥的新婚礼物。 要不是太远了，我就直接买成物件儿，现在只能你俩回去自己置办了。” 王小桃没推辞，她俩的关系，不值当推来搡去的，“正好，妈把缝纫机钱给我了，说是家里娶媳妇儿，一人一台缝纫机，这下钱和票都到位了，回头看谁笑话我哈哈。” 都当她是下嫁，她又不傻，邱大河家兄弟仨都是吃公粮的，就一个妹子，那本事她还是毛丫头的时候就心里有数，更何况，邱大河可不止现在这样，就是没她家，人家这几年也是坐着飞机上升的，也抢手着呢。 唯一的短板可能就是没啥家底儿，结果那天婆婆一下次取出来了那好些钱，说是这几年儿子交回家里的，这回办喜事儿用了一点儿，不算那台缝纫机钱，都还有四百多块呢，还外加一条小黄鱼...... 她准备回去了就给她爸妈他们说清楚，这是一家子有成算的，儿女们能成才，绝不是偶然，她嫁的好着呢。 邱大河这几天跑来跑去的，惊动了市局后勤处的人，两厢一交谈，发现都是一个团部出来的。 邱大河请着人家吃顿便饭，搁以往，罗宏义铁定不能答应，可战友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擦肩而过的战友，那也透着几分亲切在的。 结果这一吃饭，更不得了了，邱玉玲她嫂子还是自己老领导的孙女，这不是亲上加亲么！ 连带着小邱也成玉玲了，邱大河同志也成大河了，“大河小桃放心，咱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先前是不知道小邱是老首长的实在亲戚，这知道了，以后这块儿有啥事儿就直接来找罗叔......” 邱玉玲先紧着把这恩情接下，不过心里还是有顾虑的，她哥的人情，自己用了也就用了，兄妹之间的互相付出，她觉得自己有这资格。 可王小桃家的，说实话，她觉得自己不是那种能理直气壮的人，而且很怕给王小桃的爷爷添麻烦。 因此谢完了罗处长，又补了句，“罗叔，您别因着我二嫂就对我特殊照顾，想来爷爷哪怕是今儿二嫂放在这儿，也不会叫您额外偏顾的，对我，他只有和对二嫂一样的心境。 小时候跟着王爷爷学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宠孩子没原则的人，要不也不会对我们俩姑娘这么严厉......” 罗宏义这下还真高看了邱玉玲一眼，一般人到了这会儿，还不得打蛇随棍上的，难得她能心思清明。 “你也见过老首长？”罗宏义假装不经意问道。 邱玉玲用公筷把菜夹过去，“嗯，小时候那会儿，去过二哥部队，不过当时是跟着姥姥去小姨那儿探亲的，那会儿常跟着小桃姐，也就是我二嫂去找爷爷跟练拳法。” 罗宏义抓住了邱玉玲话里的话，“你小姨家也是部队的？”还只当是乡里娃走大运呢，合着也是有传承的？ 邱玉玲笑笑，“光顾着说话了，您吃菜，我小姨父现在也还在部队上呢，不过我有两年没见了，自打毕业了，就没啥假期叫我出门子了......” 话题渐渐扭转到家事上头，邱玉玲说的不多，也都只漏一点儿关键信息，但足够罗宏义重新认识这个小姑娘了。 第300章 见义勇为 一个礼拜足够邱大河忙活完小媳妇安排的这些活计了，把半人高的木门给装上，王小桃笑他，“这么点儿门，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了。” 邱大河闻言看了眼靠在门框的小媳妇，“本来也就防个君子，真小人那是怎么着都防不住的，我和保卫科队长这些日子也多少熟了，叫他往后这块的巡逻稍稍多盯一下，没啥大问题。” 他妹子，那是徒手搏狼的存在，那天那狼皮帽子一亮相，连她小媳妇都一脸向往，自己心里当即就欠了一头狼给她。 “那我回了，元旦的时候，我把爹娘接上，咱在这儿过元旦，过完元旦咱就回部队，你看还有啥叫我做的？” 王小桃觉得邱大河认真看她的时候，眼神就像个漩涡，容易叫人心慌，她忽视了那股不自在，大大咧咧的催他，“那你赶紧回吧，回去把你家里头能帮衬的帮衬两下，我以后使唤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一时半会儿的，你也做不完......” 看见小媳妇慌神了，邱大河不自觉就笑了，“那成，我不等玉玲回来了，你给她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王小桃送他出家属院，等他走了，自己瞅着天气不错，裹了裹围巾，打算去百货大楼，给邱玉玲买点儿女儿家的东西。 路上她还徒手撂了俩跟娇弱女子比划武器的。 一脚踹翻俩熊蛋，犹不解气，从领子上薅起来，各扇了一个大逼斗，自己抱着胳膊跟在后头，押解着他们上公安局报案去了。 “进去，把你俩的事儿交代清楚。”到了公安局门口，她一人给踹了一脚。 俩熊蛋连哭带嚎的进去，逮着工作人员就噗通一跪，“同志，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这一耽搁，买完东西回去，邱玉玲早都下班了。 见她从外头进来，嘟囔着站起来，“小桃姐，我以为你跟我二哥一起回了呢，又看你行李都在，可天儿都黑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回来，你这上哪儿去了？” 王小桃把买的东西给她看，“我没给你买棉袄，我提包里那件新的军大衣，本来就是给你带的，喏，我又给你扯了点儿布，我看了，那里头的挂的衣裳裤子，还没你自己个儿做的好看，这些点心糖果，咱俩这几天吃，试试看，这个皮鞋合不合脚？” 献宝似的一样样的摆到邱玉玲前头，催着叫邱玉玲换上看。 邱玉玲穿上，站起来，在地上转了一圈，“不大不小正合适，多谢二嫂啦~” 王小桃窝进她俩改造过的“沙发”里，“不客气，你那件红毛衣，我要穿走，回去了部队还有集体婚礼呢，到时候我要穿。” 邱玉玲把新鞋脱下来，也坐一边，翻着她买回来的各式样儿的料子，“我给你这两天抓紧织件新的呗，你说想要啥样儿的，保准不叫你失望。” 王小桃拒绝，“我就要那件，咋，你不会是跟我还舍不得呢吧？” “那哪能呢？就是那个我穿过一回，叫你结婚穿，我这心里不得劲儿。” “那就好，我当是啥呢，没事儿，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个啥？我打算这次回去把头发留起来了，最近看习惯了你给我编的这小辫儿，还觉得我自己怪好看的。” 在邱玉玲看来，王小桃的长相，是那种鲶鱼系的御姐范儿，短发真的很有感觉。 但许是她结婚后，有意一改自己前面偏中性大大咧咧的习惯，所以想从形象上头有所改变，邱玉玲表示支持，“你本来就好看呢，怎么着都不差的。” 她没少看见自家二哥那有意无意看媳妇的小眼神，不是靓妞，能叫男人那样？ 说来自己这三个嫂子，长相上头都很不错，她还听到花婶那天灶台那儿打趣她娘，说世上的好姑娘都叫她家网罗过来了，一个赛一个标致！ “行，你说好看我就放心了，我就信你说的。你一直没吃，等我呢？” 邱玉玲把炉盘上温热的铝饭盒端过来，王小桃才惊觉自己饿了。 “嗯，我不知道二哥今儿回，还多打了一份，咱俩合力干了？”可能常年训练的关系，王小桃的饭量也很大，只是不见她长肉而已。 王小桃瞥了眼，问题不大，“可以，你必须吃一点，都指着我一人肯定不行。” 邱玉玲最近家里有人，没开过小灶，肚子里缺油水，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勉力一试，“嗯，我尽量。” 两个人都吃完要睡了，保卫科来人了，敲了敲门，邱玉玲出去，“尚队，您来是？” 好兄弟的妹子，尚承运尽量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厉害，“小邱，你二嫂在不？有公安的同志找她，好事，她今天见义勇为......” 邱玉玲看了看身后挤过来的王小桃，用眼神问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王小桃眨眨眼，“现在没了。” 她从身后挤过来，“尚队，是人出啥事儿了？我下手有分寸，应该没啥大碍才对。” 尚承运连连解释，“应该不是的，具体那边同志没细说，但我判断，应该是表彰吧。” 邱玉玲也回去穿好大衣跟上了，她得去看看，啥样儿的表彰不能隔夜？ 他们一进去，公安同志就直奔目标，“王小桃同志，深夜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我们有个棘手的活儿，缺个身手好的女同志，正巧您今天的出现，叫我们看到了希望，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配合一下我们......” 王小桃没听完就表态了，“方便。现在吗？需要我乔装还是？直接去局里还是目的地？” 一连三问，叫造访的公安同志一脸的惊喜，“您果然是行家，咱们边走边说......” 尚承运“哎”了一声，“明远，王小桃同志的家属专程叮嘱过，叫我看着点儿，不叫她们姑嫂涉险。” 孔明远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下好兄弟，就说他一个有媳妇的人，怎么今儿这么热情，没犯错误就好！ 第301章 余勇 尚承运不算外人，孔队带着一行人到保卫科值班室，先把问题大致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小王同志，今儿你捉的那俩嫌犯，正好撂出了点儿我们最近正在追的一个案子的线索，我们需要一名胆大心细，最好会点儿拳脚功夫的女同志配合一下......” 邱玉玲听出来了，他们这是要拿人下饵，对方在长期的批判刺激下，彻底激活了反社会性人格。 从关押他的地方逃窜出来，跨越了好几个省，因为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住宿，他便专挑偏僻的三线城市。 一般的乡村他还不去，乡邻都太熟了，有个生面孔，还不好伪装，城里头反倒好一些，佯装上门寻亲的人，能藏几天就藏几天。 实在藏不住了，就继续上路，一路杀掠，且专挑好欺负的女人下手。在这种长期斗争中，有了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很是棘手。 “不行，我二嫂一个人太危险了，您也说了，对方是个惯犯，且防范意识颇强，我二嫂这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军人，被他识破，到时候你们援助不及时，岂不是很危险！” 王小桃想说邱玉玲也太低估她了，可邱玉玲坚决不松口，“我们两个人同时，走偏僻点儿的巷子，也不违和，反倒容易取信于人。” 说实话，她并不太想叫王小桃涉险，也算是替二哥把人守住吧，自己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个黄毛丫头，可自己身上可自保的手段多啊，如果真的必须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她自己比王小桃更合适。 可王小桃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军人特质，在这种事情上，她有一种义不容辞的坚持。 孔明远沉吟了半晌，“可以，小王同志这军装和军便装都不要穿了，尽量像普通人一些，小邱同志这样儿就可以，到时候，你负责惊恐害怕，大喊，扰乱敌人视线......” 他很快就设计出了一个相对保险的方案。 他们现在实行的是外松内紧的政策，尽量把他留在这武市不出去，然后让邱玉玲和王小桃，每天下班后负责在他们设伏的黑巷巷里走动。 那个巷子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四通八达，对方一定觉得安全，因为便于撤退，而他们的人，则守住各个巷口。 并且考虑到他有可能就近隐匿于巷子中的某户人家，他们以公安局的名义，和各大厂子以及公职单位交涉沟通，抽调了各单位保卫科的人。 在设伏的那个巷道为中心点，向周围的居民家里各埋伏一个人，既可以起到应援作用，也能在真的有预案情况发生的时候，免于居民受到迫害。 邱玉玲听下来，整体安排比较严谨，“只是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会来设埋伏的地方呢？” 孔明远赞赏的看了一眼邱玉玲，小姑娘长脑子，“问的好，所以这是个长线任务，你们每天固定时间从那个巷道通过，别的地方稍微收紧一点儿，不怕他不上钩。” 他没说的是，以他们从这人一路犯事儿频率及痕迹推测，该逃犯现在本着多活一天多享乐一天，不会老实太久的。 王小桃估摸了下，“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在这武市没出去，为什么不让街道辅助盘查，还有只有一处设伏，概率太小了。” 孔明远解释，“其他巷道也有安排我们的同志，只是这条巷子推测下来，最容易叫他上钩，因此这块也一直没有更合适的女同志，今儿碰着你，才算是把这个提案正式拿出来用上。 还有，关于盘查这个，其他市里已经如此做过了，他总有手段躲开盘查，有一次逼急了，他杀了一户十三口，连三岁孩童也没放过......” 这样儿的事儿，别说是王小桃的军人血性不能忍，邱玉玲也听的后槽牙吱吱作响。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白日里她还得在工作岗位积极的发光发热。 跟着谢春荣在统计科，邱玉玲有了在总局那会儿师傅带她的经历，干起工作来，并没有多慢，相反很快。 而且邱玉玲还主动参加了部里的元旦演出，报了一个个人二胡独奏。 她的理念，当同事都很佛的时候，别太掐尖要强，可当同事都带刺儿的时候，就要亮出自己的孔雀羽毛，变成那个处处强人一头的人。 所谓一力降十会，叫他们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没有用武之地。 谢春荣自己忙的空隙上，还能兼顾着一手带起来的小徒弟，见她适应良好，自己也甩开膀子扎根了。 二十七号这天，她们已经足足当街溜子满一个礼拜了。 王小桃穿着花棉袄，婆婆牌儿的黑棉布鞋，逐渐适应了这种刻意招摇的日子。 冷不防碰上了一个阴柔猥琐的汉子，一时竟忘了如何像个花姑娘。 没成想她这副呆住的模样，反倒叫那头觉得真实，邱玉玲反应过来，大喝一声，“这么宽的路，你怎么故意挡我们道儿呢？” 王小桃也回神过来，“同志请让让。” 对面的眼神如同一把杀猪剔骨的刀，肆无忌惮的盯着两人，脚底下，稳稳的扎着，没有丝毫要给两人让道儿的打算。 王小桃捏着嗓子喊，“你想干什么，再不让开，我可喊人了啊。” 阴柔猥琐男挑眉一笑，这个城市是他潜伏最久的，这边许是民风淳朴，不太发生过啥大案要案，公家局子里的那帮人，也都警觉性不高。 这俩妞她也观察了许久，刚参加工作的，每天厂子里下班，都要穿梭于这条巷子中，这巷子又四通八达，鱼龙混杂，绝对是个趁手的好地方。 再说，这次他也素的够久了，老天爷赏脸，一下子送上门两个极品。 见两人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他低笑一声，“别挣扎了，今儿市政府帖大字报，人都过去看热闹了，棉纺厂放电影，都没下班呢......” 王小桃把邱玉玲扒拉到身后，她看出来了，这家伙果然不是个善茬，那眼神，藏在猥琐底下的冷漠，根本就没把人命当回事儿。 第302章 余勇2 “吭哧”又一声低笑，似是嘲讽她俩的不自量力，“叫啊，叫了看看，有没有人能来？” 警力有限，一部分去市政府广场前头维持秩序了，另一部分，恐怕刚把他打发出去的两个小喽喽拿下吧。 等那俩怂货交代完事儿，他们再赶过来的时候，自己也吃干抹净，去下一站逍遥喽。 猥琐男那笃定的眼神，以及半天的响动，不见任何支援赶来，叫邱玉玲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早就识破我们了？”她俩不装了。 “哟，不假装棉纺厂的女工了？爷就爱野的，喜欢这种有难度的，你俩乖乖的，我保证不祸及家人，要不，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一不痛快，是不是想帮你们带带小侄子。三个一样的呢，多大的福气啊......” 邱玉玲也学他嗤笑的样子，“癞蛤蟆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太奶给你的勇气吗？跟姑奶奶称爷？姑奶奶让你这一嘴黄牙捣碎，到了阴曹地府也只能在阴沟里喝稀的......” 男人眼里的猥琐彻底消散，只余阴狠，“臭娘皮，嘴皮子倒是厉害，怎么着，说这么多，是想拖延时间？等你们的救援呢？做什么美梦......呢......” 话没说完，他就觉得头晕目眩的撑不住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邱玉玲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做什么？当然是好人好事儿呗。”反派死于话多，他要是早点儿动手，还有那么一二分突围的胜算。 只可惜，碰到手握神药的她了，十万积分一颗的十香软经散，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她和王小桃提前吃了解药的，她才不傻呢，从没想着和人硬碰硬过，能不费力气撂倒的，她才不愿意脏了手呢。 王小桃趁着人看上去不那么坚挺的样子，一个飞踹不说，还上去照着脖子一个手砍刀，邱玉玲怕她手疼，从包里掏了块儿砖头递了过去，“小桃姐，用这个。” 王小桃：...... “对了，玉玲，他怎么了？” 王小桃不接砖头，邱玉玲自己上去补了一板砖，指着那人发青的嘴唇，“我怀疑他心脏病犯了，给，我还带了绳子，趁他还没醒呢，捆起来吧，对了，胳膊腿卸掉......” 王小桃对新晋小姑子，又一次刷新了认知，她绝不信什么心脏病的鬼话，但也不愿意深想，邱玉玲会配药，每天出门前还和她吃颗糖丸，想来是给对方下了啥秘药之类的吧。 警局的人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计的时候，身上惊出了好几身的冷汗，孔明远招呼大家，“快，快点儿，去长尾巷那边......” 话没说完，外头进来小警察，“报告，外面有情况。” 孔明远来不及再下达其他的指令，一个箭步窜出去，他担心的两个姑娘，正好端端的立在警局前头，地上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正是他们追踪已久的逃犯。 王小桃敬了个军礼，“报告孔队长，抓紧救治，歹徒在行凶前，突发心悸，我方趁机偷袭，怕他缓过来治不住他，就又顺手卸掉了胳膊和腿......” 这他们都有眼睛看见了。 “孔队长，你们看要不要治治？”犯人易手后，王小桃又好心提醒了一下，他必死，但得死在执法者手里，受到他应有的制裁。 正说着话呢，地上的男人，悠悠转醒，刚要使力，却发现四肢不听他使唤。 系统出品的药，邱玉玲比谁都有数，这时，哑巴了许久的她，站到王小桃一侧，对孔明远提醒道，“孔队长，您一定把他看好了，他在刚刚对峙中，不光知道我俩的真实身份，甚至威胁到我的家人，说会对我的侄子们下手，一旦再次脱手，必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孔明远听了十分重视，并当场保证，“两位同志请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论哪条，他都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必不能叫两位的家人受到威胁。” 邱玉玲最近抓了不少的草药，确实是按照古方的蒙汗药配方配制的，她没避着王小桃，每天出门前一颗薄荷糖，也说得是提神用的。 因此回来的路上，王小桃问到了，她便一一承认。 “是的，我一见他就悄悄撒出了蒙汗药，只是天黑，他没看见，这个药效或许没那么有用，我做的时候也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 但他可能真的有心悸类的病，也许是这药激的，也许是坏事儿做多了，就到老天收他的时候了，反正就那么凑巧...... 而咱俩吃的薄荷糖，就是单纯的提神功效，你想啊，万一风朝咱俩刮呢，那不是帮着敌人把咱放倒了么？庆幸的是，天助你我！” 王小桃这才放下心来，吓死她了，要真的世上有这种无色无味无知无觉的药物，那该多可怕啊？ 邱玉玲跟着附和，“可不么，要是有这种玩意儿，咱和小鬼子还拼啥命呢，看好风向，撒药粉不就行了么，或者装进大炮里，只要打过去一炮，他们就倒下了，咱拿着镰刀收割就够了，那么多先辈，就不用遭那么多罪了。” 王小桃点头，“就是的，咱俩走快些吧，这花袄子不抗风，把人冷的......” 尚承运眼皮子跳的厉害，今儿这城里头有事儿多，他亲自带人巡逻，第二遍的时候，迎头碰上了缩着脖子、捅着手的俩花姑娘。 他这才心落回肚子里去，“你俩回来了，今天格外晚，我还寻思别出啥事儿呢，算了，明儿我找孔队说一声，你俩别跟着掺和了，这么着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邱玉玲第多少次感慨这年岁的人好了？ 她二哥半道上捡个朋友，才认识几天，就真把她当亲妹子关照着，这会儿也不跟他藏着掖着。 “没事儿了尚队，明儿应该就不用去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说，您回头和孔队聊吧，我们这边算收官啦，您别担心了。” 第303章 二嫂离别 这算是了了一件儿大事，邱玉玲下班就不能那么早回了，得和部门的同事排练小合唱。 因着后来她练二胡的时候，技惊四座，当即部门主管拍板，叫邱玉玲用二胡给大家伙儿伴奏，邱玉玲没拒绝。 她还给爹娘哥嫂报名了观众席位，加上谢春荣的两名家属份额，刚好够她爹娘哥嫂们，现场看她现眼。 市局借了歌剧院的地盘，在元旦的头一天，便把仪式搞上了，幸亏邱大河提早一天带着爹娘上来了，要不都险些错过。 邱玉玲表演的时候，穿了一身军便装，这时候流行这个，她的赛马又被放在开场炸场子了，李青梅和邱建设在台下，觉得闺女在台上熠熠生辉。 “当家的，你看那是咱玉玲不？”李青梅紧张的都攥上娃她爹的手了，邱建设心慌，这叫人瞅见还得了？ “你别乱说话，专心看咱娃。”小心的夺过自己的老糙手，老夫老妻的，还玩了把心跳。 他努力的把心思转到台上，没一会儿就叫那慷慨激昂的曲调牵住了心神。 曲终落幕，邱玉玲挤到爹娘跟前，臭屁的问，“咋样？精不精彩？意不意外？” 邱建设激动的光知道个乐呵，倒是李青梅，挽过闺女耳边的碎发，“没想到我玉玲在外头这么能的！” 王小桃也探过头来夸赞，“玉玲真是个厉害，没想到还有这手呢，我妈那会儿想叫你去部队文工团呢，这会儿再想起来，我都觉得遗憾，你要是去了，还不得混成个台墩子。” 邱玉玲眼睛里笑出了小星星，“在哪里都一样，你们再看会儿，等我们部门的合唱结束了，咱就可以离场回去包饺子了。” 她以为大家都会觉得没意思，殊不知，这是李青梅和邱建设长这么大头一遭见这样儿的场合，就连报幕他俩都能看的不错眼，根本舍不得走。 一直到出来了，老两口还沉浸在演出里，李青梅拉着邱玉玲小声的问她，“下回还能带娘过来不？” 王小桃比邱玉玲接话的还快，“您跟我们去部队上看那里的文艺演出，还好看呢，到时候叫您看个够。” 李青梅头一回对接下来的日程，在怯懦的基础上，又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邱大河不是那种死板脑筋的人，不知道他找的啥关系，买了四张卧铺票，临走前还跟邱玉玲一再的叮嘱，“年底了要是能请着假了，就来二哥这儿，我给老三也说了，爹娘今年留我那儿过个年，你们能来的尽量都来。” 邱大树不好说，农垦局的假还是相对多一点儿的，不管是他还是王小桃，都挺希望小妹能过来的。 邱玉玲笑着答应，“只要有假，或者能请假，我都去。” 车都开了，李青梅想起来了啥，探出窗户大声喊着，逆着风，邱玉玲一句都没听清楚。 王小桃帮着把窗户拉下来，劝她，“没事儿的，妈，玉玲回去就看着了。” 原来是李青梅想着这次出去的时间长，把屋里头的吃吃喝喝都给邱玉玲搬了过来，毛驴怕她不方便经管，托付给了大队长堂哥家，料草啥的，也都给备了过去。 邱玉玲裹了裹大衣，瑟缩了一下脖子，难得生出了几分怅然来。 她和王小桃的那种合得来，跟王爱红那种不一样，王爱红在她那儿，一直是个有点儿咋呼的开心果，王小桃不一样，有点儿像闺蜜的感觉。 尽管真正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但多年的笔友来往，说不尽的心事，再加上对方家庭缘故，人家从小见惯了人情来往，成熟于贫苦家出身的小孩，交流起来，有一种灵魂上的投契。 都说穷人家的小孩早当家，其实都说错了，这种能干是躯干中的熟能生巧。 真正有底蕴的家庭出来的小孩，人情练达，世故通透，只要不是那种可劲儿惯着长大的，在处世上头，还是比普通人强不少的。 就像王小桃这种，或者李飞丹那种。 回了那间不大的宿舍，猛然间少了人，显得格外清冷，想了想，邱玉玲召唤了下蛛蛛老朋友。 “蛛蛛，我想喝奶茶了，顺便给我烤点儿曲奇呗。”炉火捅的旺旺的，炉盘上又烤了两个桔子。 邱玉玲在炉子和柜子那的缝隙里，挤了一个单人躺椅，手一伸就能拿到吃的、喝的。 腿上盖条毛毯，隔空取了本老书，很快便把这丁点儿的失落抛诸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道啥时候，外头下起了雪，小朋友在家属院里的空地上，跑来跑去的，尖叫声，嬉闹声，惊醒了不知道何时眯着了的邱玉玲。 她收起书和果核碎屑，取出帽子，戴好围巾，穿上她的军大衣，走了两步，又回来取了双手套，准备也搅和到这场快乐里去。 邱玉玲的加入，一时间叫好几个小娃娃，敌我不分。后来不知道谁喊出来的她是大人，所有小孩都群起而攻击她一个人。 陆续也有坐不住的小青年们出来加入，碎娃们又吵吵着大人对战小孩不公平，便分成了男女队。 这下不光是孩子们有胜负欲了，大人们也不遑多让，连路过的婶子，都放下簸箕，团两个雪球，砸两下叫她们看不顺眼的男人们。 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的攻击已经不限于男女了，大家开始找想打的人砸了，邱玉玲默默的退出战场，深藏功与名。 回到屋里，扣上她二哥制的那个半门，又插上入户门，窗帘拉好，放开系统监控，她打算去泡个舒服的花瓣澡。 家属院里如今几乎都知道小邱家条件不错，哥哥们出息，亲戚们也很有门路，她用起东西来，也不像前头那样偷偷摸摸的了。 光那灶房旁角落的煤炭和木柴，大家都能想到小邱的屋里有多暖和。 实际上他们甚至低估了这暖和，有这些明面儿上的掩护，邱玉玲哐哐从系统商城里下单，那屋里开着窗户缝呢，还叫里头的人热的冒汗。 有蛛蛛替她看着火，她连煤烟都不怕。 甚至为了叫蛛蛛能在外头放风，邱玉玲缝了一个q版的蛛蛛，就放在沙发上当抱枕，想着就是谁路过，眼尖从窗口瞅见黑影了，也不会多想。 第304章 整顿职场 这种轻松惬意的日子，几乎眨眼就过。 谁叫她是干财务的？年底的统计工作，大到整个省内份额的供给，小到一个生产队的配额，都需要她们出数据。 有人把对谢春荣爬上来的不服，转脸用在了打压这个她一力要拉拔上来的年轻人身上。 捏不动大的，还摁不死小的不成？ 田广茂刻意把最难统计的那部分，分配给了邱玉玲。“都说小邱同志业务能力强，咱时间紧、任务重，能者多劳嘛。” 就问邱玉玲怕不怕这种职场阳谋？ “哼，惹到我，算你踢到棉花了。”邱玉玲压根就没逞那能，嘀咕完，马上愣头愣脑的去找了财务科长。 她岁数小，又面容姣好，单位的元旦演出更是大放异彩，这会儿探头探脑的举动，别人做来肯定十分猥琐，而蒋明哲却看出几分年轻人的俏皮。 “小邱，有事？” 领导没生气，邱玉玲马上扬了个笑脸，小虎牙都漏出来了，紧接着就又换上了一脸的愁苦，“蒋科长，那天您说叫我有困难来找您的。 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碰着了。” 见蒋明哲没反感她的意思，也不卖关子，“我们谢组长不在，我们组的都由田组分配任务，他实在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又不好当众反驳他。 不能叫我的领导失了威信嘛，其次是我到底经验不足，万一承了田组要锻炼我的情，不吭不响的应下，又完成不了，误了咱部里的大事儿，那我丢脸是小，耽误民生是大哦。” 蒋明哲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明目张胆告状领导给自己穿小鞋的员工，感觉很新奇。 具体问完了工作内容，脸上的玩笑被怒气取代，“胡闹！” 邱玉玲告完状，还应承了替科长把人叫过来的活儿，“您别气，我这就帮忙喊田组过来。” 切，有本事开除她啊？肯定不会嘛，她又不指着坐上部长的位子，在仕途上发光发热，干嘛受这鸟气？ “田组，刚刚路过的时候，蒋科长长好像找你，你快点儿啊，我把话带到了哦，哎，工作太多了，去个茅房都得掐点儿......” 邱玉玲走了蒋明哲就收起了“同仇敌忾”，倒了杯水，等着田广茂。 田广茂压根儿没想过，一个职场小孩，敢去领导跟前告状，且不说告不告得赢，人家领导压根连接见你的功夫都没有。 他这头心里想了一路，实在想不出，领导找自己啥事儿。 听到敲门声，蒋明哲连头都没抬，叫他进去，那声“小田”，叫他生出了几分有好事儿的错觉。 “是我，蒋科长，您找我有事？” “别紧张，坐下说，是这样的，一时也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想来想去，只有你能胜任，稽查组那边一直缺个带队的，部里打算拨你过去， 另一个是上回开会七个公社的账目，务必再年前复盘出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咱得知道这蚁穴到底大不大......” 田广茂出来后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又绕回去了，那都是锻炼新人的活计，再说了，离过年只有一个来月了，七个公社的账目，还得能扒拉出东西来，要言之有物。 还捎带着要检查自己的拨付是否及时、足额，有没有截留现象，大队的计划任务是否完成，交付情况，等等等等，这么几天扒拉明白，这不玩呢么？ 邱玉玲的活儿没推出去，但她的目的达到了，职场小人踢出去了，但她也巧妙的立了军令状的，表示这活儿她就是钻破了脑袋，也不能辜负组织的栽培，但组织上下回可不能这么着考验人了哦。 手动汇总整个武市的居民上年度的粮油配给当然很难，除了从收缴的票据上头划拉，没有更好的办法。 即便各个供销社、百货大楼、副食品商店，都有基础的台账，可把这些台账一一汇总，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还不止呢，要通过上年度营收及发放，来测算今年年关的数据，进行省内外物资调配呢，原本是需要很多人来做的活。 亏得田广茂看得起她。 邱玉玲就不信他没个后手啥的。 果不其然，黑着脸回来的田广茂，给了她一沓上年度汇总资料，现在只需要汇总今年的，同比例换算，就能给出预估了。 刚好也到了下班儿的点儿了，邱玉玲把那么一大摞子的资料，用麻袋装上，朝肩膀上头一甩，和大家道别，“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也顾不上去食堂了，直接回家熬夜弄吧，我这头活多，不定得弄啥时候去呢。估计这一周都得天天熬......” 没一个人搭腔的，又不是他们给布置的，说再多也耽搁不了他们吃饭。 邱玉玲也没指着叫谁站出来如何的，就是我干的多，得叫你们有数，能力就是这么杠杠的，但得叫你们有目共睹才行。 回了屋，那麻袋一撇，且不忙它呢。 蛛蛛在小木屋提前准备了热汤热菜的，她得捧场。 吃完饭，她头一回在系统商城划拉起了办公设备，不用多好，前世最普通的电脑就够了。 她就用个做表格的那个，进行一个数据的录入和抓取就够了，录进去后通过表格视图，进行sumif函数，同种类核销过的数量、总值等等，想要的数据，都能出来。 录完了高科技再转换成她的手写字体，下载打印，和她写断了手腕亲力亲为出来的，一模一样嘛...... 这活儿也不能干的太快，但是也不能干到所有人后头，邱玉玲拿捏着个中尺度，有一小撮数据出来的时候，她也开始逐次递交。 “不是，赵姐，她还真弄出来了？这是这么多天压根儿没睡过觉吧？”他们嘀咕的声音，邱玉玲听不见。 她都“累坏了”，一己之力用透支生命，完成了别人三五个人的活儿。 谢春荣回来了，又骄傲、又心疼，大手一挥，叫邱玉玲回去歇息。 “要是你们的活儿也干的这么漂亮，我也给你们放假。”又扭头冲邱玉玲和颜悦色的，“去睡去，睡到啥时候够了再来，天塌下来，我顶着......”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师傅的孩子有人疼。 谢春荣替她四处抖，“蒋部长，就你说说，这孩子实诚不？不眠不休的，一个人，愣是把那活儿给整出来了。 咱就看看，一样儿的活儿，谁比她干的更好，咱拿出来比比嘛......” 半道过来的，今年的先进是没指望了，但有本事，又拿的出成绩，给争取个部门标兵总能够的吧？ 蒋明哲看她说的口干舌燥的，“进步之星，你看成不？” 第305章 邻里不睦 成，怎么不成？不过她说的是，“科长您看着安排，这块儿我没意见。” 蒋明哲没多言语，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谁不知道谁啊，他今儿不给个话，信不信谢春荣天天找他汇报工作。 邱玉玲还在那头焦急的等着师傅下班。 老远见着人了，小跑着凑过去，“师傅，下回你出活儿的时候把我带上算了，你瞅瞅，没个端茶倒水的伺候，你这脸都小了一圈儿。” 谢春荣就爱她这副赖皮样儿，“一会儿跟我回家，我那儿今儿有好东西。” 邱玉玲亲亲热热的揽着对方胳膊，“好呢，就盼着你回来呢，你不在的时候，我跟那挂枝的沙枣花似的，谁路过都想掐两把。” 谢春荣停下，“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呢？” “哎，都是小事，不遭人妒是庸才，像我这么出类拔萃的人才，有那么一两个眼红的才正常，放心吧，我还能吃亏啊？” 谢春荣坚持，她总得知道都发生了些啥才放心。 “嗐，她们就说我光会拨两下算盘，就能挤进来，咱部里好久没招人了嘛，最近外头好些不上学的，都快成盲流了，谁家没几个沾亲带故的，等着岗位呢，结果这桃儿叫我摘了。” 邱玉玲四下张望了下，做足了探头探脑的贼样儿，才凑到师傅耳边悄悄嘀咕，“有人都花钱了呢，据说人事科那边，有人都收两张自行车票了，结果说好的招人，没缺儿了，你说她们气不气？” 谢春荣生气了，“岗位计划，向来是要看全局规划的，怎么能成为个人敛财的方式和手段呢，也太肆意妄为了些。” 邱玉玲岔开话题，不再说工作上的事儿，转而问起了局里的八卦，“师傅，他们说后厨洗菜的胡婶，是汪主任的家属，是真的吗？” 谢春荣点头，“是他爱人。” “啊？难怪呢。” 谢春荣不知道小丫头又听见啥难怪了的话，就当打发路上的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问着。 “嗐，这种道听途说的话，省的污了您的耳，不听也罢。”邱玉玲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这后头的八卦，在谢春荣的一再追问下，才支支吾吾的交代了个彻底。 “你说什么？”谢春荣险些破音。 “师傅小点儿声儿，再叫人知道了，还当咱俩牵的头呢。”哼，敢打自己的主意，自己非叫他牢底坐穿不可。 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扒出他的家外家，“我兴许是看走眼了呢，说不定只是背影像，我当时也没敢凑跟前去看去，多半是认错了。” 剩下的邱玉玲无论如何也不肯多讲，她师公和汪成济都在竞争人事科科长的职务，点到为止。 谢春荣没孩子，本身也算是事业型女人了，对男人的事业，同样操着心，骤闻这块，面上不动声色的和小徒弟讨论，内心则连后面的部署都隐隐有了安排。 邱玉玲在师傅家吃完饭，又得了一兜苹果，这才施施然离去。 “哎，蛛蛛，成年人的世界好累啊。”仰面倒在床上，邱玉玲觉得还真不如小时候，尽顾着划拉吃的那会儿轻松。 “小邱在不？我是你隔壁的马家。” 邱玉玲换衣服的手一顿，她刚来，邻居就找上门来，这是蹲点她呢？ “来了，马婶儿？您找我有事儿？”她的炉筒子也没伸到别人的廊檐下。墙，她二哥二嫂也给隔开了，并没有什么纠葛才对。 “哎，小邱，那啥，你吃了没？没吃上婶家吃点儿。” 邱玉玲有一瞬的错愕，但也很快回神，“吃了，谢谢马婶儿，我一般在食堂吃过才回呢，这么大的风雪，多谢您惦记了，您快回去歇着吧。” “哎，等一下，小邱。”马慧抵住半人高的小柴门，顺势挤进了院子。 “是这样儿的小邱，最近煤炭公司那边煤拉不出来，只有少量的供应，购煤证拿去还轮不上，只有高价煤。 你看你家就你一人，炭火还那么多呢，能不能先给婶儿家匀一点儿，我回头买上了给你还回来......” 邱玉玲了然，就说素日里顶到头了，也就是个见面颔首的交情，连称呼都没怎么喊过，今儿咋就好心的上门问她吃没吃了，合着惦记她的东西呢。 马慧还想进屋里头呢，邱玉玲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拦住，就站在院子里说话，“马婶，你是说现在还有溢价煤卖，但您想捡便宜，先借我家的。 等回头天热了，没人买煤了，再给我还，是不？” 邱玉玲的声音也没刻意的降低，不大不小，刚好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您难道不知道，我之所以屯的煤炭多些， 是前些日子，哥嫂惦记我小离家远，买完了购煤证上的份额，又额外买的溢价煤......” 马慧透过半人高的矮墙和木栅栏，看见又不少街坊四邻，开门出来了，慌得拉了下邱玉玲的袖子，“小邱你小点儿声儿，婶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这两天天寒地冻的，想先借一点儿，挨过这两日了，你叔就得去买回来，高价也得买啊，总不能叫人受罪不是。” 邱玉玲真笑了，“马婶，天一天比天冷呢，这煤炭供应有例可循的，越往年关越难买。 您别逗我少不更事了，抓紧和我叔去煤站买吧，我这也就够自己过冬的，别说是借了再还的话了，您就是现场高价置换，我也不能答应啊。” 黑夜里，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紧接着笑声后，就是对马慧的扒皮，“她能花那钱？ 还不是瞅你面嫩，专程大半夜等着哄你呢，一毛五一斤的盐，她还得从食堂的盐罐子上往下刮。 占不着便宜就是吃亏的主，你还指着叫她买溢价煤呢，她宁可抖着，都不能够......” 马慧瞬间炸毛，也不扯邱玉玲的袖子了，边往那头跑，边大声喊，“饭菜叶子，怎么哪儿都有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范彩叶撸起袖子，“你个牛头马面，不干人事儿的，老娘我就见不得你欺负人，敢过来试试，正好叫大家伙儿都听听你那眼皮子浅的故事。” 第306章 属于她自己的年 邱玉玲还没碰到过几回这样儿泼妇呢，生怕她们打不起来，还往外撵了两步。 嘿，没想到马慧跳的高，骂的野，是蹿回自己家呢，邱玉玲傻眼，怎么一点儿都不讲究，打不过还骂不过么？ 看她错愕，范彩叶捋了下鬓边的碎发，拢了拢袄子，“没事儿，小邱不用谢我，骂她是我带顺嘴的活儿，就看不惯她欺负新来的。 我姓范，彩色的树叶，你喊我范婶，你没见过我，我在二号食堂上班呢，空了来婶子家玩啊。 那啥，冷的，我先进去了啊，对了，别怕那棒槌，看好自己个儿的东西，有事喊一声，婶听见就出来了......” 那婶子嘴里跟上了膛似的，哒哒哒哒哒的，邱玉玲来不及说两句敞亮话呢，人就进屋了。 她把柴门扣上，临进门前，瞅了眼堆在一角的炭堆，想起了那句叫她看牢自己的东西，鬼使神差的把炭抱进了屋。 可进去了，又瞅着屁大点儿地方，没处下脚。 那会儿要是答应他二哥，起个炭屋就好了，不用多大，一平方就够，按个门，挂个锁，冬天屯炭，夏天屯柴火，还能放个扫把簸箕什么的，小小的院子里也不乱了。 “哎，失策啊！”那会儿是没想着紧挨着的就是极品啊。 思来想去，只能先收回农场空间，把一个袋子装的，放在床底那儿，留着掩人耳目。 因为她的单人宿舍是师傅的功劳，论资排辈的，她还没这么快拥有呢，所以当初新区那边没空位，就在老区这边插了个空。 老区都是拖家带口的，只要下班叮叮哐哐的锅碗瓢盆声，还有大人娃娃们的喊叫声，以往她都躲起来干活，没注意到，这会儿闲下来，觉得格外的闹腾。 就在这种烟火交错的日子里，很快到了年底，整个部里，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 他们要深入工厂、公社大队、以及各机关单位等，通过实地走访、调查询问等多种方式，收集有关生产、经济和人口各个方面的数据。 大家原本都忙的发际线后移，却突然被纪检委的小干事过来炸了一声雷，“同志们都放放手头的工作，今天下午，全体职工在廉政厅门外的空地上，参与汪成济的批评大会。” 郭月脑瓜子嗡嗡的，抓住一旁的同事问了句，“是人事部的汪主任吗？” 被抓住的同事，紧张的看了下门口的纪委干事，“别胡说，现在是坏分子，哪有什么汪主任喵主任的。” 郭月稳了下心神，跟在人群里，看着台上的汪成济念认罪书。 他就那么跪在台子上，衣衫褶皱，满脸颓败，哪里还有前几日强迫自己时的意气风发。 邱玉玲听着他一条一条的念着自己的罪状，比如收了后厨某师傅的粮油孝敬，安排了他的小姨子成帮厨。 又比如收了某外厂的缝纫机票，把那人的儿子塞到了下头管辖农场。 还比如强迫了某财务部门的年轻女同事。 大家的眼神刷的看向邱玉玲，仿佛她才是那个出卖色相，得到便宜的财务女同志。 郭月小心的往人群中躲了躲，生怕别人会注意到她。 紧接着，爆出了最最最大的雷，他竟然在外头还豢养着小老婆，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底下一片哗然，比刚刚说的的强迫某年轻女同志更为劲爆。 很快，纪委组的干部就接过了话头，“上述相关人员，有人是受害者，有人却从中得到了好处，也破坏了廉政风气，接下来会一一找你们谈话，核实。 我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坚决不冤枉一个好人......” 好在邱玉玲才来不久，对方还只在心里惦记阶段，没有付诸任何实质上的行动，她本人也就不在供述名单内。 郭月在上班的时候被叫走，大家瞬间了然，原来那个女同志是郭月啊。 这种明面儿上保护大家的隐私，私底下却没有丁点儿隐秘可讲，拔出萝卜带出泥，很快都能和供述词里的对上号了。 邱玉玲可不敢这会子可怜别人，早曝光了早叫自己清白，省的她反倒被人背后嘀咕。 不过这次算是很典型了，一直到大年三十，还每天组织全员观看大小会上，汪成济的公开处刑。 原本稍有松懈的人民群众，在这种气氛里，重新缩起了脖子，邱玉玲的科室，大家空前的和睦。 她铺开信纸，用语言陪伴各位家人过了个年。 “......本来我们可以很好地在一起度过一个美妙的春节，就像去年\/前年\/大前年（收信方的不同，她在回忆上，略作了调整。）的春节一样，或者比那个时候更高兴。 但因为工作安排的需要，我们不能相会了，唯盼下次，可以阖家团圆，加倍享受这份欢乐。 我这边一切都好，春节武市每人供应五两肉，局里也额外发放一斤，一共能有一斤五两，豆油二两，还补助黄豆芽一斤，红薯五斤，粉条两斤，难得的是今年分得了一条冻带鱼， 我打算炸着吃或者煎着吃，一个人的饺子，可以肉放多一点...... 最后附上亲作【思亲】小诗一首，带着我思念和祝福： 山峦重重思缕缕，星汉迢迢念纷纷。 严冬即过春将至，暖岁将临亲满福。 顺颂时祺，秋绥冬禧。 玉玲上！” 一式若干份，人不到声儿到，不光她爹娘哥哥们，还有四姨她们。 装信的时候，还专门看了眼不同的年景回忆，没有装错才好。 把信给了邮递员，她便开始着手过第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新年。 华夏儿女对春节的执念，新衣服，各种各样的吃食，烟花爆竹，邱玉玲力所能及的为自己准备。 至于爆竹，她倒觉得听听单位的响儿就够了，但是其他的都不能少。 这次没叫蛛蛛代劳，不管是炸肉丸子，做酒酿，煎带鱼，还是油糕，小饼干......每一样儿都是她亲力亲为的。 谢春荣叫了她一回，孙天霞也叫了她一回，她通通拒绝了。 第307章 意外之客 原以为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上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年，却不想初三的时候，看到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李青桐。 “四舅舅，你怎么来了？”姥姥都在新省呢，他怎么还回来呢？ 邱玉玲的惊讶，很叫李青桐满意，“这下真成大姑娘了哎，舅舅也不能弹你脑壳了哎。” 这话说的，难不成他俩的交情，仅限于脑瓜崩么？ 邱玉玲觉得这个最小的舅舅，真是一如既往的调皮，“你还没说你为啥来了呢？我姥姥她们呢？也回来了？” “急啥，你舅舅我风餐露宿了一路了，好容易摸到你这儿，你也不说先管管肚子啥的，就知道惦记别的。” 过年她们是轮班的，今天正好邱玉玲在休息呢，要不她舅不得白跑一趟啊？ 邱玉玲说完李青桐嘲笑她，“瞧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傻，鼻子下头一张嘴，我就不能问到你办公室去啊？ 快快快，有啥都端出来，我一路为了赶时间，就啃了一个冻得邦邦硬的干饼子......” 反正饿不饿的，她舅也说了不老少的话了，就是不回邱玉玲那句疑问。 邱玉玲深知这个舅舅的尿性，端出了过年炸的肉丸子，搭上锅，先煮了一碗丸子粉丝汤。 他吃的时候，又抓紧捏了一板子饺子，“五十个够不？就剩这些馅儿了，再吃我还得重调呢。” 李青桐垫吧了一口，抹了把嘴，“成吧，凑合凑合吃得了，晚上你再给咱做顿好的，都说你伙食好，你舅我还没享受过孝敬呢。” 邱玉玲端过饺子，不理他那没大没小的样儿，“这下肚子里有东西了，能好好聊了吧？我姥一起来了？直接回队上了？” 李青桐也逗够外甥女了，也不惹小丫头上火了，“你姥姥没回，年后和你爹娘一道回来呢，打发我专程来陪你过年的，咋样？四舅舅够不够意思？” 够意思，就是有人打发，也得他乐意跑这趟才行，“下午想吃啥，你说，我铁定叫你满意就是了。” “吃肉，吃羊肉，我带了呢，一会儿你去炖，顺便把我那几个干饼子热热，羊汤配饼子，绝了。” 邱玉玲这屋小，只有一间隔出来的卧室，根本留宿不了她舅，再加上现在她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会儿，被当成孩子，不讲究啥的。 她问李青桐，“晚上住哪儿？” “你是主家，你问我呢？合着老舅来陪着你过年，还得自带铺盖卷儿？”逗外甥女啥的，最好玩了。 邱玉玲不信他没计划，这个舅舅。 说是小舅舅，和她大哥差不多，可自己从小到大都特别被他照顾，能找到地方，就说明也知道她这儿的条件，这么说，肯定又逗她呢。 “那我给你登记到我们局里的招待所，离得不远，你看能成不？” 说完就要作势起身去登记，李青桐急忙扯住外甥女的袖子，“瞧你，毛毛躁躁的，我骗你呢，我住车队那儿。 明天有趟活儿得送，送完我顺道回趟队里，后天就上来找你，到时候多陪你两天。 你们是值班还是正常上班？” 屋里头太热，邱玉玲把炉子盖半掩上，闻言，计划了一下，“那正好，我这两天找人调班，她们正愁过不上踏实年呢，等你上来的时候，我陪你外头逛逛。” 李青桐点头，她的事儿，自己不懂，也不瞎掺和，“能成么，到时候陪舅舅去买点儿东西，你给我参谋参谋。” 邱玉玲敏感的抓住字眼，“给女同志买的？我姥姥知道不？” 李青桐没好气的瞪了眼外甥女，“你当我是和你一般大呢，干啥都得娘知道，你大哥都抱两回窝了，我这才寻摸呢，你姥巴不得我不叫她操心呢。” 邱玉玲把剥好的橘子递过去，“那就是不知道喽？姥姥不叫你找嫁过人的，你心里有数吧？” 李青桐不好意思了一丢丢，又挺直了腰板儿，“那都是哪年头的事儿了，你可不敢乱讲话，知道不？你舅我这回找的是好姑娘，有工作的好姑娘。 来，你给舅说说，你们姑娘们都喜欢啥玩意儿……” 邱玉玲：…… 两个人吃吃喝喝了一整天，大多数都是李青桐在造，邱玉玲到后头都怕了，问他舅，“四舅，这样儿你闹肚子不？” 李青桐笑她，“咋？才吃这点儿，就心疼了？小时候还说，长到孝敬舅舅呢，这长大了，舅舅倒搭多少了，好容易吃顿饱饭……” 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实在不想听她舅的这老套词，趁着他张大嘴巴的时候，邱玉玲直接把整个苹果塞了过去。 “呜~我的门牙。” 闹也闹够了，李青桐看着外头已经乌漆嘛黑的了，“行了，再别倒腾取东西了，真记仇到要把你舅塞死才算啊？ 那包里的东西，自己慢慢看去，我先回了啊，你把门锁好，姑娘家一个人住，别心太大，哪里都有坏人呢，别把人都想太好，知道不？” 邱玉玲也不催，由着叫他絮叨了个够，等人临出门前，又扯过那兜子橘子递过去，“你拿着吃，我嫌酸，都放了好些日子了，你不来，我怕得放坏了去。” 其实一点儿都不酸，她从农场弄出来的，能难吃到哪儿去呢，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 李青桐一点儿都没拒绝，接过来，“你把盘里那仨苹果也给我塞上呗，正好我去看个人。” 自家的猪要去拱别人家的白菜了，邱玉玲没有不舍得的。 还从高低柜里翻出一包桃酥，一并给装了进去，“拿着吧，这两天供销社也不好买，都是走亲访友的，省的你时间紧，还得去排队干啥的。” 李青桐还是弹了邱玉玲脑门一下，“谁说外甥女外向的，我家的多好啊，舅走了，别出来送了，锁好门，知道不……” 人走远了，那声音还在院子里飘呢。 邱玉玲进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把那些锅碗瓢盆啥的，一股脑打包给蛛蛛，叫她在里头洗去。 自己坐下来，打开那个大包，看她舅捎回来了些啥东西。 第308章 每一个机会 邱玉玲头一天就趁夜就找人换了值班。 大过年的，哪里都是新年新气象，上班路上，大家伙儿见了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 平日里的暗流涌动，这会儿也都像是冰封住了似的。 她到了办公室里头，先熟练的引了火，又拿着抹布把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墙上原先那张旧的宣传画，不知道啥时候换上了新的，大大的头像，睿智安详。 她的墨水瓶，钢笔，算盘，都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地方，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户上报纸的缝隙洒进来，叫她对这个年班竟多了几分喜爱出来。 邱玉玲从包里摸了个橘子，正吃着呢，外头的人进来，“咦，小邱，今儿是你值班呢？赵姐呢？” 邱玉玲把人让屋里，“李姐，进来烤火，外头冷的，我今儿和赵姐调班了，您找她是有事还是？” 李如兰把手伸到炉子上头烤了下，又搓了搓，“没事儿，谁在都一样，能不能帮个忙呀？ 前头慧芳吃坏肚子了，你知道的，会计那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领导还等着要数据呢，可这会又弄不出来，急死个人了。 还想着赵姐在呢，叫她过去帮个忙，小邱，你看你方便不？” 邱玉玲这科室，手里的活儿，想做永远做不完，不做也就那样儿，除非是每回到了会议前，或者是要具体数据的时候急点儿。 平日里都是收录汇总什么的，反正能放放就是了。 这会儿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行，我把炉子封一下，门挂上，你等我一会儿。” 让她过来顶的班，是她们局里的会计岗，领导要的是去年一年的收支情况，这种活儿，日常都有痕迹在的，邱玉玲找到对应的账簿，抄录了各个大项的数据。 还没到中午，就整理出来了，她问刚刚喊她来的出纳，“李姐，是你拿过去？还是等王姐回来拿过去？” 出纳撑着桌子看了一眼，“这么快啊？你拿过去吧，我去了，总回不上话，王姐去医院了，不知道一会儿还能不能回来。 没事儿，活儿你都干了，送佛送到西，就麻烦你再去领导那儿交回差吧。” 邱玉玲照样没有理由拒绝，活儿都出来了，露个脸的功夫，对她还不是顺手的事儿了。 她敲了下局长办公室的门，里头喊她进去。 邱玉玲进去了目不斜视，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下，又把做出来的数据呈上。 局长叫她先坐一边儿，自己在那儿看数据，邱玉玲也没表现出啥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真的就坐到一边的会客椅子上，等着提问。 果然局长问她了一个手里表单上不存在的数据。 邱玉玲对答如流，局长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邱玉玲都能说得上具体的，包括上年度的工资总额，不同级别的人数，以及占比，还有全年的福利支出。 这些都是她当时觉得蛮重要，但王会计的纸上并没有记下来的科目。 她也就多了个心眼儿，把收支相关的几个大类科目，甚至重要一些的子科目，也都过了一下。 石文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小邱这些都凭记忆记住的？”他一直盯着邱玉玲，没见她翻看任何东西。 邱玉玲笑的时候，小虎牙漏了一下，“嗯，局长，刚刚取数的时候，相关的都看了一眼，想着您或许会用到呢，我这边还有个表，稍微详细一点的，您再看看。” 邱玉玲从一边矮几上的文件里头，抽出了自己额外制的那张表，“您先看，如果数据不够详尽，我再去做。” 石文栋没着急看完，而是顺势放到头一张表上头，“小邱哪年毕业的？” 状若家常般的一场谈话，两个人有问有答的聊了会儿，快饭点了，才放邱玉玲出来。 出纳好容易等到邱玉玲，着急的凑过来，“小邱，怎么样？没有挨批评吧？你走了我又后悔，我应该跟上去给局长解释一下的，咋能就叫你一个人面对呢。 中午的饭你就不管了，我去给咱打回来，你只管等着吃就行。” 盛情难却，邱玉玲回去取了自己的饭盒，“李姐，要不我和你一道过去吧，你一个人多麻烦啊。” 出纳把邱玉玲摁回椅子上，“你乖乖坐着啊，今儿是饺子，再说有盖子呢，摞一起方便着呢，你安心等着就行。” 邱玉玲百无聊赖的坐着，门口突兀的男声，“小邱没去吃饭啊？正好，石局叫我把这盒饼干给你送来，我还寻思你说不定回你们部门了，想着先过来王姐这儿看看。” 来人邱玉玲没说过话，但知道他，是局长的苏培盛，大会小会，起草文书，据说都有他的身影。 “潘工，叫您还专程跑一趟，我这馋嘴的名头，都叫局长知道啦？” 潘成伟原本可以不跑这趟腿的，他是自己请缨过来，看看这个，领导说的，很有眼色的小姑娘，是个啥样儿的？ 没想到，见面就给了他很大惊喜。 说话不卑不亢的，别人这会儿都战战兢兢，受宠若惊的，小姑娘一个玩笑，既没诚惶诚恐，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这种“特别”的关照。 他也跟着一笑，“看样子，你这嘴馋的毛病，没少给你添乱呢。” 邱玉玲笑的一脸明媚，“不光是嘴巴馋起来不听话，眼睛也是帮凶，要是它刚不多瞅局长的饼干两眼，局长就不用破财啦。” 潘成伟回去把小邱的笑语学给他的领导听，石文栋摘掉眼镜，“财务室今年再加一个岗吧，从内部系统筛选，为了公平起见，以考试的形式吧……” 潘成伟一一记下，“我回头和人事科那边沟通一下，那就放在三月份，开春了，万物复苏，咱们也来个新年新气象。” 出纳不光端回来两盒饺子，还拿了两个苹果，“小邱，刚碰到潘工了，给了俩苹果，咱一人一个。” 下午邱玉玲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隐约觉得会有什么，也就不打算荒着混日子了。 想了下，把分到自己手头的活，按轻重缓急，写了一个计划表。 潘成伟这边也在做计划表，领导安排了好几件事儿，头一件要放在日程上的，就是开年的增减。 ，财务室要加员，人事科要减员，资源科要减员，生产保障科要增员…… 第309章 四舅妈 青铜舅舅果然如他定好的时间一般的准时，邱玉玲不知道他们这个逛，是怎么个逛法？就提前准备了点儿方便的吃食。 肉夹馍和辣白菜包子，结果她还没收拾差不多呢，李青桐就人到了。 还不止他到了呢。 一进来就见外甥女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瞎忙，指着身边的姑娘说邱玉玲，“你看，我给你说了吧，我外甥女人可乖了。 要提前说好啥，她一准当真，她说要调班陪咱转去，就肯定的……” 姑娘拧了一把李青桐，大方的从他身后出来，“玉玲，你好，我是白鸽，你四舅的对象，咱俩见过，有一回大雪天，你来我们国营饭店里吃饭来着，那次你舅也在……” 邱玉玲随着姑娘的话，努力的回忆着，终于想起来，是那年元旦的时候，李青桐来看她，还带着她去吃了顿饭。 端饭的时候和人收银员眉来眼去的，她那会儿还说他呢，没成想人家竟然成了。 邱玉玲停下手头的活计，“白鸽同志你好，我就是你对象说的那外甥女，外头冷的，先进来屋里头坐吧。” 把人让进屋里，她赶紧给一人泡了一杯盖碗茶，端了一盘叫蛛蛛炸的糖油果子，“这么早就到了，你俩肯定还没吃呢吧，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姑娘也没客气，跟着邱玉玲的招呼坐下，“玉玲和那会儿大不一样了，那次见的时候，印象还是个小娃娃呢，现在瞅着就是大姑娘样儿了。 听你舅说，你打小就有出息，可能干了……对了，你这屋里收拾的真好看。” 邱玉玲礼貌的招呼着准舅妈，看她说了那么多，就知道舅舅谈对象，没少拿自己起话茬子，隐晦的剜了一眼呲牙咧嘴笑的李青桐。 原先还以为就她们舅甥俩，想着出去外头走走看看的那种逛，还寻思顾不上在屋里摆弄着吃喝，弄了点儿方便又顶饿的吃食。 结果这半会儿坐下来，才弄明白，他是带人姑娘置办他俩结婚的东西呢。 吃吃喝喝了那么多，姑娘不好意思的问邱玉玲公厕在哪儿？ 邱玉玲取过棉袄，打算带人过去。 白鸽不叫她穿，“你给我指个路就成，一个上厕所的功夫，我还能跑丢了不成，天寒地冻的，你就搁屋里头等着就成，我自己去。” 姑娘出去了，邱玉玲终于逮着机会问李青桐了。 “四舅，你俩这是定下来了？我姥知道不？你俩啥时候办事儿？她国营饭店的工作不要了？”时间有限，她只能捡重点的先问。 李青桐把瓜子抛起来，下巴一扬，接住了，“你跟个小机关枪似的，哒哒哒的问了这么多，叫我先回答哪个？咋和大姐一模一样的？ 你姥不知道，我能上人屋里去啊？万一成了，再把你姥气出个好歹来，我这折腾的还图个啥劲儿，还有，寡妇那事儿，不许提啊，知道不？ 这办事儿嘛，肯定是越快越好，等这次你姥回来，我俩就办事，哎，其实也就吃顿席的事儿，要我说，俩铺盖卷码一起过就成了，折腾那劲儿， 嗐，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我给你说这个干啥，反正她那工作想干就干着，我现在长跑这条线呢，三天两头就碰面了，不想干，你舅我也养得起……” 外头推柴门的声儿一响，两个人都熄了声儿，等人进来。 邱玉玲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喊舅妈太早，叫姐姐差辈，喊阿姨人家又太小，索性含含糊糊的喊人白同志。 “白同志，那咱现在就去逛吧，这儿能买找的先备着，买不着的你和我舅再去兰市那块买就是了。” 白鸽在火上把手烤热，闻言直点头，“我都行，其实不买也成呢，我那儿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我俩扯身新衣裳就够了。” 邱玉玲取过自己的帽子围脖和手套，全副武装好，“那咱去百货大楼吧，东西全乎点儿，扯布花样儿也多。” 邱玉玲寻思光买他俩的东西就尽够了，谁知到地方，准舅妈先给她买上了。 白鸽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套头羊毛衫，喊售货员，“同志把那个取下来，给我包上。” 说完从她小挎包里的一沓票里，抽出了一张毛衣票和两张大团结。 售货员麻溜的开出销货单，连同她那张票，一并夹在一起，胳膊一甩，就到收银柜那儿了。 完事儿了她又看了一双黑皮鞋，是单的，要十七块呢，也是不眨眼就要了叫包起来了。 买鞋的功夫，毛衣和找回的两块零钱都回来了，售货员递给她。白鸽转身就塞给了邱玉玲。 “头一回正式见面，按说我是长辈，来之前想来想去的，不知道给你准备个啥礼物好，就寻思咱一块儿逛的时候看看，这刚一瞅见这羊毛衫，就觉得特适合你。 给，咱以后都是一家人，别和我客气。” 向来都是邱玉玲对别人大方，这冷不丁的碰着对她大方的，说实话，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李青桐戳了她一肘子，“拿上啊，你是我外甥女，她是你以后的小舅妈，咱这关系，都是用不着客套的关系。” 他们正撕吧呢，里头的鞋和零钱收据也就位了，“哎，同志，你的鞋，过来拿好，离了柜台，丢了坏了，概不负责。” 白鸽这下直接把东西搁邱玉玲怀里，“我去取我的鞋去，你赶紧拿好，要不人家该往出摔东西了。” 这一趟逛下来，邱玉玲才弄明白，人白鸽也是家里头最小的，上头哥哥姐姐都成家了，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又是在那种有油水的单位，吃吃喝喝省了大头，哥嫂姐夫们，逢年过节还要给这个最小的妹子打赏呢，手里头攒了不老少。 最后一件羊绒大衣，两百块钱拿下的时候，别说邱玉玲了，旁边的顾客都有咂舌的。 有那多嘴好信儿的大妈，还给解围，“你知道个啥，人这是结婚置办嫁妆呢，一辈子一回的事儿，谁不是只要有钱有票，都可着心意花的？看把你们眼热的。” 第310章 四舅妈2 三人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抱了一堆。 邱玉玲也不端着了，一口一个小舅妈的叫着，“小舅妈，今儿就住我那儿吧，叫我舅住招待所，明儿白天了再赶路。” 现在的路可不像后世的那样，一片坦途，像这没啥出车任务的时候，非必要，就不走这夜路了。 “好呀，正好给你们露一手，叫你尝尝我的手艺，跟我们后厨大师傅偷师的，我看你那儿调料啥的还怪全乎的，今儿我来弄，叫你舅大下手。” 邱玉玲反对无效，人家公婆俩，亲亲热热的，忙的热火朝天的。 “鸽子，你看肉泥这样儿了，可以了不？”李青桐端着盆盆问准媳妇。 “可以了，放那儿吧，你把葱摘了。” 白鸽在围裙上揩净了手上的水，打算起锅烧油炸丸子。 她这套四喜丸子的做法，是他们大师傅的独门绝技，里头掺着三分之二的馒头屑。 是因为现在肉紧缺，但她们大师傅这方子做出来，非但不影响口感，还格外好吃呢。 五六分热的油，放进去搓好的丸子，小火炸到定型，捞出来备用。 另外用了邱玉玲的一口小砂锅，把炸好的丸子放进去，白鸽边做，边给邱玉玲说步骤，“你看这里头放葱段、姜片、八角、老抽、生抽，最后还有肉汤是关键。” 又指使着叫李青桐按她的要求，收拾着白菜，转头继续给邱玉玲说后面的。 “大火煮沸了后，再转成小火继续烧，一般烧 40 分钟，就可以将里面的葱姜调料等挑出来，还有里面的汤汁也倒掉不要。” 后头就是摆盘，勾芡，浇汁了，邱玉玲跟着把步骤一一记下。 桌上一个四喜丸子，一个小葱炒鸡蛋，还有一个粟米汤，最后端上邱玉玲早起准备的肉夹馍，简简单单的一餐，李青桐举着筷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白鸽拍了他一下，“急啥呢，叫玉玲先尝，你那吃相，一动筷子，怕是啥都不剩了。” 初初见他的时候，她还寻思这个男同志咋每次都吃不完打包。 后来熟了才知道这人是“海量”，那点儿的东西，要不是那会儿他有小心思，顾及多，甩开膀子吃，别说打包了，再来一份都塞的下。 李青桐没下筷子，听话的等外甥女先吃，“丫头快吃。” 邱玉玲尝了一下，确实好吃，她这准舅妈，在吃食一道，肯定颇有天赋，仅凭着偷师，就能做出这种水准来，没点子灵气，那不遍地都是厨子了。 李青桐化身为他媳妇的捧场王，连最后的汤汁，都蘸着馍，吃了个精光。 “哎，不行了，我这腰都弯不下了，玉玲，你给咱收拾呗。”李青桐舔着脸使唤外甥女。 邱玉玲还没接话呢，白鸽先柳眉一竖，“不行，玉玲小姑娘家家的，早早起来又是烙饼又是卤肉的，还陪着咱逛了一整天，好容易她就能靠这么一回人，你还偷懒。 再说了，大冷的天，你也好意思叫你外甥女弄这个，你赶紧干起来，别欺负小孩。” 李青桐朝邱玉玲眨眨眼，用唇语吐槽，“你看四舅惨不？” 这短短的一日功夫，就叫邱玉玲喜欢上了这个小舅妈，为人爽利，做事儿大气，最重要的是能管得住她舅。 人报我以木桃，我投之以琼瑶，邱玉玲打开柜子，从里头翻出一套红双喜的枕巾，和两床大红色的被面儿。 她提前投放好的。 “小舅妈，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今儿你在呢，我就提前交给你，省的四舅舅心不细，再弄丢了，以后你回家探亲过路的时候，就来我这儿歇个脚啥的……” 原先李青桐说的是来陪外甥女两日，结果今儿一见，才知道，人家还带着对象呢，邱玉玲哪里还能当得下去这电灯泡。 李青桐洗完锅灶，要回招待所之前，进来商量，“咱明儿啥安排？” 邱玉玲问他俩，“还有啥没买的，或者没需要走动的亲戚吗？” 两个人都盯着白鸽，白鸽想了下，大大方方的回道，“买的差不多了，其实还真想带青铜去个地方，不过在兰市，那是我姑妈家，我这工作，接的就是我姑妈的班儿。 现在我俩的事儿定下来了，怎么着也得去她老人家那儿一趟……” 未尽之意是李青桐带着圣旨来陪外甥女过年来的，她不好过多占用他的行程。 这会儿听到这儿，不管是邱玉玲还是李青桐，都觉得这才是正事。 李青桐当即懊恼，“你也不早说，玉玲我多给她个钱就是了，你姑妈家还能不去么？” 不值钱的外甥女也顾不上这会儿和不着调的舅舅挑啥理了，也附和说，“你别听我舅的，什么钱不钱的，去拜见长辈才是正理，这种事儿你咋 还能藏着掖着啊？ 正好今天买了这么多糖果点心的，你俩明儿一早都带上，我真的不需要，你看我这屋里，啥吃的都不缺，食堂吃饭又便宜又好吃，哪那兜子小米也提上，我一个人不爱自己开火……”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第二日一早，李青桐就上门来接人，着急的连早饭的功夫都没有，邱玉玲只好把昨天剩的肉夹馍，热了热，给两人带上。 白鸽死活不要那些他们昨日买给邱玉玲的零嘴，“这是你舅心疼你一个人在这边，买给你的，我有钱有票，去了再买就是了。” 邱玉玲直接放回她四舅的手上，“有钱有票也得有时间有货啊，四舅的假期原本就不太够了，你俩再大过年的挤一趟百货，去看老人家，时间紧巴巴的，难不成就只坐坐就出来啊？ 再说，我舅昨儿不是大方的都给我二十块钱了么，我自己买就是了。” 好说歹说的，对方终于松口把东西带上了，邱玉玲把人送到路口，回来的时候，碰到个提篮子拦她的大娘。 “姑娘，要鸡不？还活着呢，又肥又大的公鸡，就卖三块，你要不？” 说着把筐子上的麻布掀开一角，叫邱玉玲看，“是不是好东西，我不要票，这会儿过年呢，姑娘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旁人早都不是这价了。” 第311章 见媳妇家长 白鸽坐在李青桐的副驾驶上头，翻着东西，“咦？玉玲咋把这二十又给你塞回来了？” 李青桐挪开眼睛瞅了一下，“嘿，这小丫头片子，这是怕我老婆本不够呢，你看吧，我这外甥女，你一处就知道了，那比老爷们还拿得出手，咋样，对胃口吧？” 白鸽把钱从布袋子里取出来，放到李青桐的钱夹子里头，她得伸手从他外套够过来。 李青桐笑她，“你收起来就对了，早晚都得交给你管，分这么清干嘛？你给我外甥女买了东西，我不也没给你么？” 白鸽没听他的，“这能一样？我买那是我的心意，合得来我乐意花销那个，这钱是人家退给舅舅的，现在咱俩还不算一伙儿的呢，分清楚的好，以后了我再管也不迟。” 李青桐从后视镜看到准媳妇小嘴叭叭的，说的一套一套的，他就爱她这副不在乎的样儿。 后来见得多了，多是那种看他是个开车的扑上来的女菩萨，就他媳妇不是，当然，自己要不是个司机，她也绝对看不上就是了。 李青桐把车先放回车队去，东西都取下来，“你先在这儿看着，我去借个自行车，咱骑车过去，正好能赶上在你姑妈家吃上饭。” 白鸽白了这厚脸皮一眼，“明明是想陪老人家吃顿饭，非老说成自己要占便宜的样儿，德行。” 李青桐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凑过去，在白鸽耳朵边儿上小声来了句，“你当时不就看上我脸皮厚的么？” 白鸽腾不开手捶这不要脸的，李青桐一阵哈哈大笑着朝另一头跑去。 …… “来，上来，发什么瓷呢？”李青桐喊了两回，白鸽才回过神来。 “没事儿，我刚好像瞅见我堂妹了，借到啦，那咱抓紧走吧，要不进屋正好赶上没饭，你不得白跑一趟……” 李青桐故意把车骑的歪歪扭扭的，唬的白鸽手是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的，拿东西挡着，狠狠的在他的腰上拧了一圈儿。 “哎哟哟，快撒手，车要倒了……” 白巧兰从另一头出来，她也认出了她爷爷兄弟的孙女，说起来虽是隔房了，得叫堂姐呢，骑车的隐约觉得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姑，大姑，在家不？我来看你啦。”白鸽在院子外头停下，没一会儿门从里头开了。 大姑手上牵着小孙子，不叫他出去，“鸽子来啦，怕他俩胡跑，我就从里头栓上了，你爷和你爸妈他们都好着没? 咦，这小伙子是？” 白鸽把李青桐从身后扯过来，“大姑，这是我对象，我俩开春就结婚了，前几日领回屋叫爷和我爸妈都看过啦，他们都没意见，我寻思，得叫您也过过眼，要您看出他哪儿不行，我就不嫁了。” 李青桐一听这话，急了，赶紧站定了，对大姑行礼，“大姑，我叫李青桐，家里最小的一个，上头哥哥姐姐们都早就成家立业了，就差我了，我没啥本事，是个开车的，但一定会对白鸽同志好的……” 白大姑笑着打断，“是鸽子的女婿啊，进屋里头再说话，鸽子也是，这嘴就没个把门的，嫁不嫁的，也是你能一直挂嘴上的？看把小李同志吓的。” 白大姑听见司机俩字，就基本上没意见了，进屋后的李青桐又极有眼色，啥都抢到前头干，白大姑把人推过去叫坐下，“小李，再别忙活了， 头回上门都是客，你别怕大姑瞎搅和，来咱们说会儿话。” 李青桐把手上的煤灰洗净，乖觉的坐好，这到了有问必答环节了，他都经历好几轮了，如今业务熟练的很。 “小李家里都有些啥人啊？”白大姑把手边的盖碗茶推过去，叫他边喝边说。 李青桐没把他那些出息的亲戚们拿出来壮势，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家里的人口背景，以及工作规划。 白大姑听的连连点头，家世清白，姊妹和睦，算得上枝繁叶茂了，重点是孩子自己有出息。 等李青桐喝了一肚子水，要出去上茅房的功夫，她拉过白鸽，“鸽子，青铜这小伙子着实不错，好好过日子啊。 别学你那几个堂姐，一天天的，摸不清自己的斤两，去了跟个搅家精似的，你可不敢糊涂，知道不？” 白鸽把脑袋靠在大姑肩膀上，难得的撒起了娇，“我知道的姑妈，过日子不是光我俩的事儿，还有两个家庭之间的协调。 我爸妈不用我接济，等我俩结婚了，我会好好孝敬婆婆，上敬妯娌，下护子侄的……” 白大姑连连点头，却是话锋又转，“也不敢过分老实了，人活一辈子，不是去谁家做客呢，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去了别人家里，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子，那就是不妨事的心思放宽，违背心意的，也早早撂话。 有些你不合适的，就叫他说，总之是心思放正，事儿要漂亮，脾气骨气也得有……” 李青桐估摸着她们娘俩说的差不多了，才揣着从外头副食铺子买回来的烤红薯，“大姑，鸽子，有红薯卖，我去排队买了几个，你们趁热吃。” 白大姑起来找了个盘子，叫他也洗洗手先吃，“就说你咋出去这么半天呢，原来是中午没吃饱啊？” 李青桐咧嘴一笑，指着肚子，又指了指嘴，“它饱了，可它馋，我就想着，冬天的烤红薯，您和鸽子说不定也想吃呢。”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李青桐走的时候，白大姑不知道啥时候出去的，又给他打包了好几个烤红薯回来，“刚刚你没吃几口，拿着路上吃。” 等瞅不见大姑的影儿了，白鸽就把烤红薯接了过去，“拿来吧，知道你不爱吃，惯会装相。” 李青桐嘿嘿一笑，“前几年叫这玩意儿吃伤了，现在一吃就胃酸的很，我那还不是想给你和大姑腾地方么，咋样？咱姑妈看上我了不？” 说的这叫什么话？ 白鸽指挥他到路口就停，“我自己回去，你也回车队招待所去，咱俩还没结婚呢，你少往我住的地方走，省的叫人说闲话。” 第312章 偷窃 却说邱玉玲这边，看了下，公鸡成色确实不错，瞅着老太太手上的皴裂和冻疮，也没又讨价还价，直接把那只鸡要上了。 大过年的，她去看干爷，总不好两手空空。 巧的是今儿满屋只剩老爷子一人，邱玉玲喊了半天门，老爷子才从外头回来。 “玉玲？今儿没上班呀？”好久不见这丫头了，老爷子高兴的很，连忙把人往屋里头让。 “您走慢点，我和别人调班了，今儿轮休呢。 屋里就您一人吗？孙科长她们呢？” 老爷子瞪了邱玉玲一眼，“这又不是在单位上，喊啥科长，以后就喊叔和婶，他们去星辉他们外家了，就我一人了。” 邱玉玲闻言抿嘴一笑，“那我这可不来巧了么，正好赶上机会孝敬您。” 说着扬起手上提溜的大公鸡，“中午咱吃土鸡焖花卷，谁叫他们把您落单了呢，各是各的口福哈哈。” 老爷子可同意了呢，“能成，好久没吃过丫头的手艺了，说实话，你婶他们上班去，就我和你星辉哥在屋里，他那做饭的把式，嗐，不提也罢。” 老爷子翻出一盒点心，“这是他们舅舅拿来的，俩臭小子都多大了，不吃这个了，你吃，我去把那鸡毛都处理了，你一会儿光掌勺就够了。” 邱玉玲瞅着老爷子身子骨结实的很，也没说不叫弄的话，端上他给的点心盒子，坐门槛上，和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您是说今儿是去给星辉大哥相看媳妇儿去的？哎，真是春天来喽。” 老爷子抬头瞅了眼满嘴点心屑的小丫头，嘀咕，“咋都上了班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 邱玉玲把盒子放小椅子上，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干爷，你说啥？” “我能说啥，我说这鸡毛真难拔。” 邱玉玲一撸袖子，“嗐，不能干您早说啊，逞什么能呢，有这功夫，我鸡都焖锅里了。” 老爷子还偏不让了，“坐着去，那屋还有俩酸橘子，你扒拉着吃去，星辉没少叫我拔鸡毛，放心，不耽误事儿。” 犟老头，越老越犟，邱玉玲还就真听话的不上手了，“我去看看婶留的老面有多少，先兑点儿面发上。” 时间不够，她把揉好的面团，连盆儿一起坐到另一个热水盆里，好叫面发的快一些。 两个人又像回到了当年兰市读书那会儿，等终于吃上饭了，老爷子喟叹一声，“哎，就是这个味儿。 我都指导星辉好些回了，鸡都开始怕他了，可他愣是一点儿长进没有，这玩意儿，还真有天分一说呢。” 邱玉玲笑完了，问老爷子要纸笔，老爷子问她，要这个干啥？ “给您把这焖土鸡的步骤写下来啊，下回您拿着方子指导星辉大哥，说不定就成了呢。” 邱玉玲刷刷刷的把步骤写上，说实话，这个嘛，一点儿技术含量没有，现在又不存在后世买不着真正土鸡的困难。 只要舍得用油用料的，鸡又是正经鸡，闭眼放锅里铲两下的事儿。 老爷子把纸条折好，装在上衣口袋里，“我不用他了，赶明儿我给他露一手，叫他看看，是个人都会，他就是那残次品……” 自己带去的礼，邱玉玲吃完了大头，就回来了，还剩俩罐头和一包桃酥了，就那要不是她跑的快，老爷子都要给她倒找回来呢。 这不小老头一个人的家了，她得懂礼数，没得以前都舍得，这会儿工作了，反倒抠了吧唧不知所谓了吧。 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发现她门前围了一堆的人，有人看见她，大喊一声，“小邱回来了，叫小邱自己说，该咋弄？” 邱玉玲不明所以，扒拉开人群，发现她那半人高的摆设门，给撬了，而范彩叶正薅着马慧不叫她走呢。 见邱玉玲进来了，范彩叶松口气，“小邱来的正好，这不要脸的趁你不在，偷摸开你柴门，还进你厨房。 她今儿左邻右舍都没人呢，哼，可不巧了么，我上班上一半，来‘亲戚’了，回来换洗，正巧看个正着。 也不知道她搬了几回了，我来的时候正端着这盆猪油往出走呢。” 邱玉玲面色沉下来，她不好斗是真，可也不爱见天儿叫人惦记，这段时间，老听马慧在隔壁阴阳怪气也就罢了，还经常扒她门缝，她已经很烦了，今儿正好一举拿下。 对别人来说，兴许拿没拿的还能狡辩一二，栽到她手里，只要进过她这院子，不管拿没拿，她都得叫这入室偷窃的罪名给坐实了。 邱玉玲隔空投放了一卷钱过去，不止有零有整，还指挥蛛蛛做了标记。 这会儿也不多言语，上去把薅人的差事从好邻居手里接过来，“那就报保卫科吧，只有千日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今儿这是叫人看了个正着，素日里，没看着的呢？ 咱这院儿里，屋里头不留人的家户多了去了，说不定别人家也被惦记呢。这样的品性和行为，都算得上咱这大院里的一害了……” 人群中嗡嗡嗡的，都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有人说他家丢了柴，有人说自家丢了铲子的，还有人丢了裤头儿的，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马慧一下子慌了，使劲儿挣扎，“放开，我是进来逮我的猫的，我没拿东西，少听那饭菜叶子瞎说，我只是端盆儿看了一眼，谁说我要偷东西了。 还有，你们看那门，就是个装饰，一推就开了……反正我是清白的。” 她以为邱玉玲一个小姑娘，看着又单单薄薄的，想从她手里头挣开，谁承想，那丫头的手跟个紧箍似的，她越挣扎越抓的紧…… 尚承运听到职工报案，带着人过来，扒拉开人群，一瞅受害人还是刚给过他大前门的小姑娘，更气了。“大过年的，闹什么呢？” 热情的人民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把始末交代了个清楚。 马慧见着保卫科的人，明显比先前头显得慌乱，“尚队长，我真的没有，我知道私自进人屋子不对， 哦不是，那屋里头我没进去，我就进了下院子，这厨房都是敞开式的……” 第313章 我知道你的秘密 被人家抓了个正着，众目睽睽之下，岂是你说几句软话就能糊弄过去的，尚承运叫马慧不许再狡辩，“受害人检查一下，看看都少了些什么东西？” 自从保卫科的人到了现场后，邱玉玲就撒开手，不用再考虑人跑了的事儿了，现在接到提醒，马上屋里屋外一通排查。 “报告尚队长，丢了一根猪排，还有一壶豆油，和一百六十七块钱，这钱是年后爹娘给我三哥娶媳妇要用的，先放我这儿的，是卷起来的，角角那儿，都有个铅笔画的小梅花……” 马慧前头还听的心虚，听到钱那儿，一下子蹦的老高，“你满嘴放炮，我啥时候拿你钱了，我连你那屋门都没开过，它是自己跑的也好，还是你干了啥用光了也罢，少给我扣屎盆子……” 尚承运忍着聒噪，吩咐手下的人，“去隔壁搜一下，如果是刚发生的事儿，赃物肯定都还没来得及转移呢，现场取证。” “是，队长。”两名队员结伴过去搜查证物。 马慧在后头嚷嚷，“凭啥搜查我家，她说啥就是啥啊？你们这叫偏听偏信……” 尚承运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闭嘴，如果证据确凿，你这就属于入室盗窃罪，是要送去蹲牢房的。” 搜查的人很快拿着证物回来，“队长，都对上了，排骨，豆油还有一卷钱，金额和标记都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大家原先看热闹，想着马慧顶多贪点儿吃食上的小便宜，现在一看找回来的证物，一片哗然。 “她咋那么大胆子的？还真的偷了钱啊？” “好家伙，这不得拉出去木仓毙了哇。”说话的人还扇了自己身旁的小子一巴掌，“瞅见没，小时候偷油，长大了偷牛，可不敢做这种小鼻子小眼的事儿。” 另一个人也扯着自家娃娃的胳膊，“以后少和他家几个玩，没得教的娃娃们也手脚不干净，我就说每回她娃从咱家走了，不是少个馍就是丢个顶针的……” 马慧都傻眼儿了，她根本就没有偷什么钱，她连邱玉玲的钱在哪儿放的都不知道，上哪里偷去。 可证据确凿，尚承运压根儿不听她狡辩，直接反手一绑，“带走，顺便摸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案件。” 又对围观的群众大喊，“都散了，回去看看自家有没有类似的遭遇，尽快呈报……” 人都散了，邱玉玲捡了几根小麻花，想了想，又给人家娃娃揣了一把水果糖。 端着去范彩叶家，重点要答谢一下人家的见义勇为。 范彩叶推脱着不要，“哎哟，哪里值当你专门谢一场，我就是烦她，甭管她偷的是谁家，只要我碰着，都不能叫她脱了身就是了……” 细聊下来，邱玉玲才明白，原来范彩叶刚来的时候，就没少遭贼惦记，一开始她面情薄，想着邻里邻居的，人家每回走的时候就顺瓣蒜，或抓一根小葱香菜啥的。 寻思着不来往，不叫她进屋就是了，后来索性用土坷垃矮墙，把灶房和家门口圈上了，可人还不知收敛，有一回直接翻墙进去，也像这回一样。 只可惜当时人都上着班儿呢，自己又是个小媳妇，豁不出脸大声嚷嚷，把东西要回来就叫她跑了。 哪知道这人被放过一马，不知感恩，还在背后蛐蛐她，自家哥哥上门给送点儿粮食，她硬是传成了自己招野男人进屋，弄得别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 她一发狠就和她干上了，这一架干的，经脉全打通了，自此，那马慧只要撞上她，她轻则言语不饶，重则下手教训。 邱玉玲不解，“范婶，为啥不给单位举报啊？” 范彩叶招呼她坐下，“都是针头线脑的事儿，举报的次数多了，别人都觉得我事儿多，得理不饶人，再加上她那人，惯会装相，在后厨脏活累活全都抢着干，有些不明所以的人，都觉得是我俩私人矛盾，不能上升到她的人品。” 说着又话音一转，“哼，你当她真那么勤苦呢，连泔水桶她都不放过，单独装出来，叫婆家拉走喂猪呢，那后厨的锅，她先是拿馒头疵一遍，然后涮锅的油花水，都要端回来……” 眼瞅着到饭点儿了，邱玉玲拒绝了范彩叶的邀饭，“不了，范婶，我舅舅昨儿走的时候，留了好些吃食，我还得抓紧着吃完呢，您快忙吧，耽误您一下午了……” 范彩叶把人送到门口，“小邱闲了就来婶子家磕牙，有啥难处了，就来喊我，能搭上手的，婶子绝不含糊……” 邱玉玲嗯嗯啊啊的又是一通谢，“就隔壁呢，您真别送了，我走了啊。” 邱玉玲进屋没多大会儿，院门就被拍的哐哐作响，她叹口气，才一出门，外头俩姑娘一个小子，就隔着小柴门，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邱姐姐，我们求求你了，饶了我妈吧，她再也不敢了，保卫科说要做三年大牢呢，呜~” 邱玉玲皱皱眉头，马慧家的几个儿女，她之前也见过，可不是多乖巧的小孩，大的那个，比她也就小个三四岁，已经完全懂事儿了。 可每回从她屋门口过，眼神都飘着往里头探，有一次她冷不丁的抬头，撞上了柴缝里的眼睛，贼丢丢的，当时她真的是吓了一大跳的。 “你们起来，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事儿了，我也没说要把你们妈如何，这一切还要看保卫科最终如何处理的……” 邱玉玲话没说完，那最小的儿子就起身冲她“呸”了一声，“骚娘们，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还当你是个好的呢……” 旁边的二姐，眼疾手快捂上了小弟的嘴巴，眼巴巴的瞅着邱玉玲，“邱姐姐，他岁数小，有口无心的。” 那最后一丝怜悯都消失殆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一家子简直家学渊源。 邱玉玲冷下了脸，不欲多理。 一直没说话的大姐，冲着邱玉玲喊了一句，“我知道你的秘密！” 第314章 送去劳改 真当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能拿出来恐吓她呢？ 兵王的妹妹都当了多少年了，她这秘密也没说个泄露啥的，还能叫她两句话炸出来？ 别忘了，邱玉玲可是有个黑科技监控的，她就没有一次大喇喇的莽过。 除此以外的秘密，不论是哪个赛道上的，都动摇不了她。 见邱玉玲无动于衷，马慧的大闺女急了，“你别不信，我真的知道你的秘密，你是走后门进来的，不光是谢组长是你师傅，那边干休所那儿，还有你亲戚呢。” 邱玉玲怕死了哦~她翻了个白眼，打算对这家落井下石。保守防御怎么比得上强攻来得省事。 有些事儿，她可是“看见”了的，只是这个证据没法堂而皇之地拿出手，系统监控，不止一次抓拍到马慧鬼鬼祟祟的从外头抱着东西进来。 既然这样，她现在就回屋扒监控，力争把她们钉在耻辱柱上，叫下不来。 第二天，邱玉玲在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隔空给保卫科和纪检处，各投了了一封举报信。 信里把马慧几月几日几时拿了肉、面、蛋、葱、姜、蒜……诸如此类种种，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大页，查去吧！ 保卫科原本也是吓吓马慧，毕竟丢钱的只有邱玉玲一人，而且最终也没造成什么损失，只打算把工作撸掉了，住房收回了，没真想把她送进篱笆园子。 可不知哪位热心群众，一封匿名举报信，言之凿凿，甚至连具体时间都能标上，而且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尚承运给领导汇报的时候，一五一十，没有隐瞒，“他们两口子，一个偷拿食堂物资，另一个在外头黑市倒买倒卖，情节恶劣严重，处长，不能姑息了。” 不是他们不能直接拿人，还牵扯到马慧男人的舅舅，是革委会的，特意关照着，所以小打小闹也就抬抬手叫过去了。 上面的男人沉吟半晌，“把人稳住，连夜下文件开除，并表明立场，证据供词准备齐全，直接移送公安。” “那那仨孩子呢？”对大人，尚承运不愿姑息，可对孩子，他不知道上头是否还容忍他们继续留下，毕竟好些个人反应，三个孩子也长歪了。 对他们，他也是一万个不放心，那样秉性的人，他还老得分眼去看着，万一他们使坏报复什么的…… 听了尚承运的分析汇报，对面的人没叫他多等，“爹妈都不是市局的职工了，没道理养着反崽子，直接送回爷奶家，如果不听话，就给他们舅爷送过去……” 尚承运得了准话，出手那叫一个利索，原本还能去劳改农场去挖石头的两口子，在三个儿女的推动下，顺利的被移交了公安部门。 正赶上抓典型，树新风，连革委会舅舅的面子也不好使，两口子以盗窃国家财产，扰乱民生的罪名，被安排了自由射击。 三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被马慧的婆婆骂骂咧咧的留下了…… 消息传回家属大院，一时间全是唏嘘，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一直到改革开放多年，他们农垦局的家属院都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忙活完这些，邱玉玲去才打卡上了一天儿的班，回来的时候原先马慧家住的屋子，就有新邻居正往里头搬呢。 看见邱玉玲进了邻着的门户，女人抬头一笑，“你好，我是新搬过来，以后咱就是邻居了，我男人是生产科那边养殖系的，我叫何穗穗……” 女人和邱玉玲说话的间隙，从灶间里拿出一腾盘过年新做的花馍馍，隔着矮篱笆，说啥都得叫邱玉玲捡两个，“你别嫌弃，我这收拾东西，手弄脏了，要不我就自己捡给你了，你快些拿上，要不一会儿我还得敲门给你送过来呢。” 年轻小媳妇，说话细声细气儿的，邱玉玲拗不过，拿了边上两个。 进屋翻腾了一下，从厨房抱了一颗冻白菜，隔着篱笆喊人，“何姐，这颗大白菜你接过去，要不我也得绕一圈给你送过来。” 刚刚自己说的那话，又叫别人还回来了，何穗穗揩了下手，垫脚接了过去。 这一来一往的，何穗穗对两边的邻居也都心里有了数，靠厨房那边的邻居给啥要啥，但提出了要帮忙的话。 靠门那边儿的邻居，年轻，不贪东西，但应该是那种面热心冷挂的，怕欠人情，当场就得还了…… 邱玉玲还不知道，顶了马慧家房子的新邻居，一来就把周遭的邻居，估摸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有人说她面冷心热，有人又说面热心冷，她统统不计较，千人千面的，待人接物都讲究个投契，总不是随便是谁都得叫她倾心相待。 日子很快便进入了三月，部里突然宣布了一条内部人事变动，“这次岗位计划里，只有新增的那名办公室会计，是要从咱们局里财务各科室的员工里选拔，其他人员，都通过社招，二者都是以考核的形式……” 谢春荣私底下找到邱玉玲，问她有什么想法？ 邱玉玲把给师傅老父亲的丸药递过去，斟酌着问她，“您呢？您觉得我要不要考？” 谢春荣恨铁不成钢的剁了她一指头，“我就知道你还浑浑噩噩的，当然要考了，都是干一样儿的活计，现在是挪到办公室，日常汇报工作，直接面向局长，多好的机会啊。” 这还叫她点拨？“能和领导多接触，多沟通，才更有被赏识能出头的机会。” 邱玉玲心里一委顿，她就怕这个啊，在领导眼皮子下头当差，得额外付出脑细胞啊。 听了邱玉玲的狡辩，谢春荣放出杀手锏，“进了办公室，按你的级别，能拿到四级办事员的工资，一个月得有五十六块呢，而且也有了申请新房分配的资格。” 邱玉玲坐直了身体，“师傅，我这就好好准备，争取不叫外人觉得我来是扯您后腿的，走后门不说，还没啥真本事。” 谢春荣高兴了，“那倒也不至于，你能进来，肯定是自身有拿的出的地方，但是该露头的，也别叫他们小觑。 给，这是你这丸药的钱，自打我爸不用从李叔那边转手了得这药了，哎哟，可把他神气的，上回我去李叔家的时候，李叔怪我多事儿，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事儿邱玉玲也知道，“干爷那是逗您玩呢，老小孩嘛，原来她觉得谢爷爷他们都得哄着他，自打咱俩这误打误撞的，渠道打通了，影响到他在老伙计中的团宠地位了呗，您也别跟干爷计较啦。” 谢春荣还能计较这个？不过是拿出来玩笑的话。 邱玉玲又细细的叮嘱了一遍用法，并一再强调，“师傅，里头的药都很难配的，不瞒您说，我就是爱好这个。 实际上，丁点儿余钱都不会余下，您也转告谢爷爷，就自己吃就够了，千万别再把消息扩散了，我真配不出来了 ……” 第315章 不和谐办公室 其实有了蛛蛛的帮忙，再加上农场物种的丰富，她们已经分解了药方，目前已经能复刻出养荣丸了。 功效暂时还没有系统出品的那般逆天，但是普通人也绝对够用了。 可是，不能大面积扩散，这玩意儿按现在的成本来说，就走不了普罗大众的路线，所以上层营销，也得被迫处于饥饿营销状态。 等什么时候她能推陈出新，把成本彻底打下来的时候，也就是到了她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邱玉玲这边积极准备着，坊间却悄悄刮起了一股她是后门党的风来。 这下好了，原本可有可无的换办公室考试，她还必须得慎重起来，换不换的另说，本事得亮出来。 再说了，考试，她就没怕过。 过年和邱玉玲调过班的赵菊同志，专程过来宽慰邱玉玲，“别听那些闲言碎语，老娘们多的地方，就这样儿，闲了磕牙，有的没的一通胡说，你也要参加内部选拔的吧？ 僧多肉少，他们呀，是故意的，想把最有希望的拉下马，以为这样就能轮到他们自己了呢。别理就是了。” 邱玉玲谢过赵姐的好意，要是自己真的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不定还把她当知心大姐姐呢。 这赵姐可能还不知道，那天她们几个说另一个小组的同事的时候，她正巧回来取东西呢，赵姐说得最欢实了，好像她都亲见了似的。 一个人的人品，见于细处，今日能说她，来日就能说你，说不定自己把人家当了自己人，倒完一肚子苦水，转脸就的叫她添油加醋的抖落出去。 所以，尽管到了市局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是邱玉玲和谁都是面儿上的情，点头之交。 其实最近气氛如此不睦，除了岗位竞争外，还有部里的学习名额，这次的“政治学习活动”，其实就是思政学习班，或者干部学习会。 能被点名的，十之八九是要被拎出来当用了。 紧接着，蒋科长就单独叫了邱玉玲过去。 邱玉玲端坐在蒋明哲的会客椅上，静静的等他忙完手头的活计。 蒋明哲捏捏眉心，叫自己放松下来，“小邱，这一年工作中有没有什么心得或者不顺心的？” “报告科长，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中，我深感自己肩负着重大责任，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工作，我更加坚定了为人民服务的信念。 接下来，我的重心是在继续保质保量完成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刻苦钻研，因为我感觉，咱们这个职业，只有不断地学习和进步，才能更好的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 邱玉玲这套说辞张口就来，不是她浮夸，这时候就流行这样有激情的汇报。 蒋明哲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了这一批次的学习名单，“组织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特推荐邱玉玲同志，参加这次的干部培训，因为你年龄不够，目前还不是党员，暂时只能在低一档的政务学习培训里……” 邱玉玲立刻恭敬的站起来感谢组织的认可，并当即表态，自己一定会不畏艰难险阻，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辜负部里对我的期望。” 蒋明哲等她慷慨激昂完了，才抿了一口水，状若无意的问道，“小邱和局长是旧识？” 邱玉玲也表现的一脸错愕，“啊？我就过年值班的时候和石局接触了一回，平日里石局长一心扑在咱们市局的发展上，我们下头的人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太多呢。” 这个回答很巧妙，既没有说是，也没反驳不是，但从侧面点出了，两人确实有交集，蒋明哲心里有了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思政学习申请书”。 “小邱要珍惜每一次能够学习和进步的机会，回去后把这张表一填，尽快交上来。” 邱玉玲又一次毕恭毕敬的接过这份“圣旨”，“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我一定给部里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蒋明哲挥挥手，叫她抓紧回去准备，邱玉玲把那张薄薄的纸，夹在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一进门，就有同事围过来问她，被叫去干嘛了？ 她像是很随意的把文件夹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但表情却显得矜持又高兴，“科长让我参加这次的思政培训。” 其他办公桌上的成员，表情各异，之前放出小道消息的两人，甚至还彼此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邱玉玲都看在眼里，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赵姐围过来“恭喜”邱玉玲，“那你这还参加内竞吗？要是我的话，就直接等着天上掉馅饼了哈哈。” 邱玉玲没有顺着她的话打哈哈，而是正经的回道，“赵姐，怎么能叫天上掉馅饼呢？难道你的意思是组织上是凭个人喜好或者抓阄，随便指派的吗？ 我相信单位里的每一个举措都是上面领导，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考量，一定是这个同志某些方面， 有对接下来的工作推动有帮助的，才会把机会给他，否则就是有通天的关系，也接不到馅饼的，您说是吗？” 说罢也不理旁人的脸色，自顾自的拿出那份推荐书，认真的填上了自己的信息。 “赵姐，借过一下，科长说让尽快交上去来着。” 邱玉玲前脚一走，后脚就七嘴八舌的炸开了锅。 甲：“还说没猫腻呢，就她，凭啥啊？” 乙：“对啊，不管是工龄还是贡献，哪样儿能拿得出手？” 赵菊：“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说不定人背后有大人物呢，再叫知道了，不得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丙：“哼，正好，那咱就联名举报他们，不是正在抓廉风党纪么，敢走裙带关系，摘取人民劳动果实，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菊找借口出去了，笑话，白纸黑字的留证据的事儿，她才不干呢。 说邱玉玲有关系走后门的，全是她们几个人臆测的，真要是当成证据，万一确有其事还好说，啥都没有的话，她可承受不了丢掉工作的后果。 邱玉玲放出监控，等了半天，不见他们写联名信，轻“哼”了一声。 第316章 再上举报信 谁都不是傻子，可以背后撺掇人，但摆到明面上头，白纸黑字留证据的时候，就都怂了。 既然他们不敢起头，她就自己匿名投一个，非得治治这帮鼠患不可。 针对邱玉玲的举报信，很快便在他们部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每个人的口吻，都和他们自己当时说话时候的场景如出一辙。 纪委组织了专门的人事，对这次匿名举报进行排查，甚至连邱玉玲当时的调令都翻了出来。 好家伙，人家那会儿是带着荣誉被市局挖来的，同出调令的还有省局，只是因着消息不通达，她已经在市局报了到，才撤回调令的。 说起裙带，又摸排了上头写的似是而非的领导们，除了谢春荣以外，还有蒋明哲等人。 摸来查去的，全是同事关系，甚至挖出了邱玉玲上年末的工作成绩，和一个在五分局时，夭折掉的先进个人。 查来查去，小同志除了优秀，没一点儿的毛病。 石文栋看着报告，压在抽屉，和纪委的同志提醒，“摘清了嫌疑，也查查群众内部矛盾，是有心人的煽动？还是说单纯的误会……” 这种摸排就比较简单粗暴了，一个个的叫过去问话就是了。在纪检面前，没几句，大家就互相把对方出卖了个干净。 结果反馈到蒋明哲那儿的时候，才知道还是从田广茂那头出的事儿。 原来他那次明升暗降，没多久就回过神了，一定是邱玉玲使了坏，保不齐就是美人计什么的。 于是把这事儿，陆续不经意间，透露给了赵菊等人。 而赵菊等人也出于各自的利益考量，把种种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进行了二次扩散。 后续结果就是针对几人蓄意破坏内部团结，污蔑同志及干部的行为： 轻者诸如赵菊等人，三年内剥夺先进个人机会，以及分房福利等都取消。 重者如田广茂，直接下放到地方单位，成了环境保护站的一名普通干事。 邱玉玲得以正名，并在内部竞岗考试中，以绝对的高分，一骑绝尘，名正言顺的成了市局本部会计一名。 她到了后，潘成伟抽空去了一趟，对她的工作范围进行了概述，“小邱这边不负责具体的任务分派，她做一些数据的抓取，局长这边需要一个对数字敏感的同志来辅助，由我直接对接……” 知道不是来取代自己的王会计，松了口气的同时，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不成了她的领导了么？虽然无名无份，却实打实的在做这样儿的事。 她趁邱玉玲去搬原先办公用品的空隙和出纳吐槽，“等于以后我的活儿完了，还得交给一个小丫头片子过目一下呗？我成啥了？熬了这么多年，叫一个乳臭未干的给管了？” 李如兰宽慰她，“王姐，你要这么想，她是来分担你的工作的，你只需要完成自己的这部分，该做的做好，局里要什么数据，要如何罗列抓取，那都是她的事儿。 而且不用你自己去局长或各科长面前交差，他们就是看见数据有气，也撒不到你身上来……” 王慧芳沉吟半晌，“倒也是这么一回事儿，说实话，这活儿我也干的后脑勺疼，每回去了，好像这后果都是我造成的似的？我多冤呐？ 你说的对，这下好了，反正工资不少我的，工作还变轻省了，这是好事儿啊，我得多配合下小邱的工作，毕竟大家是一个整体嘛……” 李如兰悄悄的松了口气，不叫她站队就好，上个破班，一天天的，全是地雷，她就怕卷到是非里去。 明明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队友，一致对外，每一个能拿捏她们的事儿茬，才是大家共同的防御对象才是。 邱玉玲抱了一个大大的箱子，不知道哪儿找到，是个木头的，瞅着都重。 两个大姐吓了一跳，王慧芳急忙伸手去接，差点把她镇在下头。 邱玉玲急忙举高了一点儿，“王姐，没事儿吧？” 王慧芳收回胳膊，揉了揉，“我天啊，小邱，你咋办到的？我还瞅着你抱的轻飘飘的，想着帮你撑一下，差点连我都交代到它下面。” 李如兰也从工位上起来给帮忙。 邱玉玲左右各侧了一下，对突然间变得热情的两位新同事，表示了感谢，“王姐，李姐，你俩让让，我自己能放下去，小心再把你们手指头压在下头了。” “duang”的一声，木箱子连文件，被稳稳的放在地上。 李如兰摇了摇，“好家伙，这么重的？小邱你老实说，你是吃啥长大的？” 王慧芳也试了试，只能勉力一挪，想抱起来走这么远的路，根本办不到，“你就不能多跑两趟，再不行叫我俩给你帮个忙，一起去搬也成啊。 这么重的箱子，再加上里头这么些个东西，你也不怕胳膊脱力了，砸到脚……” 新同事对邱玉玲很好，让她又有了久违的办公室快乐，这个节骨眼上，李青梅和邱建设，各穿一身军便装，缓缓归矣。 听到有传达室的同志喊她，老远看见大门口两个军便装背影，她还以为自己的二哥两口子又来了。 走跟前一看，倒也是老二两口子，不过是老两口子。 “爹，娘，咋不叫二哥提前拍个电报，我好去接你们啊。”她爹娘，浑身上下，挂的跟个圣诞树似的。 李青梅出去了一趟，回来一脸的喜气，满不在乎的喊，“接啥啊？又不是不认路，你把钥匙给我，我先带你姥回去，等你下班了，少打个菜就行，其他的我搁屋里做好。” 邱玉玲把钥匙取出来，递过去，“我姥姥也来啦？人呢？” 李青梅指了下大门稍远处的树荫，“叫你姥坐那儿歇脚呢，你只管安心上班去，我和你爹先回去拾掇，下班了别磨蹭啊，有好东西给你呢。” 邱玉玲几乎没插上话，她娘拿上钥匙就要走人，她急忙拉住一条胳膊，“不是，娘，你和我爹咋穿这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复员转业的军人呢。 李青梅展了展衣角，“好看不？亲家母，就是你二嫂她妈给我们的，新新的，一回都没上过身儿呢，就摘了下肩膀和口袋上的星星道道啥的，精神不？” 第317章 占姥姥 邱玉玲夸她娘精神的很，跟小妹似的，还开玩笑，要是早两年摊上这样儿的亲家，她家早都穿出一个班了…… 李青梅两边看了下没人，一巴掌扣闺女背上，“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胡咧咧个啥呢都，我们先回你那儿了，你下班了再说啊。” 邱玉玲回去的时候，给办公室俩老姐姐，一人捎了一把她娘口袋里的葡萄干。 王慧芳接过来，“嗯，甜的很，对了，小邱，刚刚老潘找你。没说啥事儿，你自己过去问问。” 邱玉玲应了一声，把多余的用纸兜着，“那我过去问问先，李姐，你忙完了也尝尝看啊。” 出纳没顾上抬头，但应了声，“嗯嗯，谢谢小邱啦。” “这有啥好谢的，别客气。”从她娘口袋掏了一小撮，等进办公室的时候她自己的口袋里就已经鼓鼓囊囊的满上了，这玩意儿，她多着呢。 到了潘成伟的办公室，先把刚刚纸包着的葡萄干递过去，“潘老师，您找我，对了，这是刚刚门口送钥匙的时候，我娘给的新省的特产，您尝尝。” 潘成伟没客气，把纸包接过去，“那我就谢谢啦，早年咱们要引进那边的瓜果，我也去过那边呢，对了，找你是需要你给我出一期窑街农场方面的数据。 我看过你的个人工作资历表，你正好参与过那边的项目，咱们现在急需扩大开荒面积，想要开垦建立一个新农场，以种植为主，养殖为辅。 你把相关的数据整理一下，这边开会要用。” 邱玉玲又细化的问了几个问题，心里约莫有数了，“好的，潘老师，不过需要查阅的资料不少，可能不会那么快出数据。” 场地面积，用工人数，生产工具，机动器械，后勤补给，还牵扯到吃喝拉撒睡等等的一系列问题。 这些都不一定有过准确的汇总，她要手工大量翻阅前面的账目，去整理出来的。 潘成伟点头，“我明白，不是让你一两天交差，现在是月中，会议是四月初，你在月底前做出来，我拿去让局长先过一遍眼。” 那就好，这个时间她还是能安排开来的，“不过，潘老师，我这个数据即便是自己查档案资料，也还需要统计部的同事配合的，您看，我这……” 潘成伟了解她的顾虑，已经事先有了准备，“没事，你的工作证已经换成部里经济计划科的，我也给下面各科室负责人通过气了。 你日常工作需要相关科室的数据，直接找各科室负责人，他们会指定人选配合到你，这个不用担心。” 那她就放心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因为找不着地方或者人员不配合而耽误工作了，邱玉玲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了。 她回去先是在档案室查阅了各年度的账目汇总，相关内容没有细化到她需要的那样，正好也快下班了，邱玉玲觉得工作不是这么个搞法。 每次要数据，她不能都去把各科室各大农场工厂的账目扒拉一遍吧，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如何建立自己的数据库？ 如果是后世，这些都是电子化的东西，一台拥有局域网的电脑，就足以让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扒拉出想要的数据。 “对，电子化。”让这些数据电子化，可是现在441b晶体管计算机，举国也才不足四十台，而且即便他们有幸弄到一台，不能每个岗位都进行数据的取录。 照样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心里想着事儿，差点走过了门，李青梅看着闺女直戳戳的过门而不入，还寻思，别是她们开错了门吧？ 慌了一瞬，又觉得自己没错，里头的陈设还是他们年前元旦那时来过的样子。 “玉玲，你干啥去？”想了下，还是出声喊住还在走的闺女。 “啊？走过啦？”邱玉玲被这一声喊，惊醒了，她刚想出点儿眉目，只能暂且先放在脑后。 “娘，晚上吃啥？”不待李青梅回答，她就掀开门帘进屋，“姥姥，我可想你啦。” 张开膀子，把小老太太扑了个满怀。 姥姥拉着邱玉玲坐下，“这下真像大姑娘了？玲玲娃这条辫子真好，又粗又黑的，过年一个人将就着过的？你四舅陪了你几天啊？” 邱玉玲一一作答，完事了又贼眉鼠眼的给老太太分享她见着“四舅妈”了。 “哦？姑娘咋样？”老太太来了兴致，李青梅也边搅合蛋液，边进屋来听。 邱玉玲想了想，比着自己的耳朵尖，“这么高的样子，比我胖点儿，浓眉大眼的，一看就喜庆，性子爽朗……” 姥姥又细细问了几句，邱玉玲把过年人家给自己不眨眼买了一件羊毛衫的事儿，都学说了一遍。 李青梅吐槽，“你四舅也是的，回去了好容易见一面，问他啥都说不到点子上，我和你姥还嘀咕了一路，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圆是扁，性子如何，就只知道她有个工作。 你这么一说，我这心就落下了，一听就靠谱。” 转而又对老太太展颜一笑，“娘，这下你也放心了吧，青铜这下总算着调了一回，咱就只剩张罗着办喜事了。” 姥姥点头，撇开不提，转而又问邱玉玲，“我玲玲娃岁数小小的就开始工作了，和他们处的来不？你这活计累不累人啊？” 邱玉玲跟个蛆样儿的，大半个身子靠在姥姥上，愈发衬的小老太太单薄了，“我都好着呢，姥姥，你咋还这么瘦啊？ 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着？我给你寄过去的药丸，你按时吃着没呀？要不咱先别跟我娘他们回去了。 陪我一段时间，等五一放假了，我送你回去嘛~” 老太太捋着外孙女胸前的辫子笑，“我得回去张罗你四舅的事儿呢，忙完了姥姥再来陪你好不，难为我这老骨头了，还这么遭人惦记的……” 邱玉玲忙撒娇哄老太太，“您可一点儿都不老，还得活好几十年呢，您一看就是福禄寿全的好命，要是我哪个舅或姨叫您生气了，您也别忍着，一封电报，我就来接您。 我正愁找不着机会霸占姥姥呢……” 第318章 好多的礼物 说了半天话了，邱玉玲才发现她爹不在，“咦~我还寻思爹去茅房了，咋老半天了还不见人回来啊？” 李青梅把揉好的面团盖到盆盆里，看了下手上的表，“估摸着快了。说是去啥地方弄板子了。 你这屋小，多弄个板子，我们谁来的时候，打个地铺啥的，省的总住外头花钱。 等人走了，你把板子搁床下头，还能在上头放点儿东西啥的。” 邱玉玲没听那么多，而是盯着李青梅手腕上的表，“呀，戴手表啦？”还是梅花牌的呢。 李青梅摸着表带，连着手递到邱玉玲跟前，“你二嫂给我买的，我说不要不要，不行，非得叫我戴上……” 见闺女喜欢，她取下手表，“你留着戴去，我一个下苦的人，戴着这也是糟践东西，你们上班呢，戴上用处大。” 邱玉玲推了过去，“您好好戴着吧，这是你儿媳妇孝敬的，给我算怎么回事，再说了，我自己有呢，就是没有，我三哥还答应给我买来着。 用不着扒你儿媳妇送的东西。”后一句带着笑意打趣。 李青梅听了又戴了回去，“娘就是给你了，你二嫂也不说啥，她不是那性子的人。” 邱玉玲了悟，说明她爹娘此次二哥家之行，很是满意，没瞧见这小半晌的功夫，从亲家到儿媳妇，没明着说，可没一件事儿不透露出满意来。 要知道，她娘一直是有些骨气在身上的，不论是这么多年对自己的婆家，还是从一开始得知二嫂的家世出众，她并没有任何欣喜就能知道。 而此时这番作态，只能说明，不论是二嫂还是二嫂的娘家，那都是叫人挑不出理的人物。 “娘，你心里是不是给三个儿媳妇已经有排位了？”邱玉玲满脸的促狭。 李青梅偏不如她的意，“都是一样儿的人，排啥位置，再说重点也不在我这儿，只要他们小家过的顺遂，那性子不要左的搅家，我管那么多呢。” 这是生怕在闺女跟前吐槽了儿媳妇，闺女岁数小，不藏事，再叫人家觉么出来，回头弄得阖家鸡飞狗跳的，所以就是有不满意，她也自己消化。 “切，您可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敞亮，是吧姥姥？~” 姥姥端详着外孙女的指节，笑了下，“你娘是对的。” 邱玉玲也是喜欢邱母这性子的。 有脾气，但分得清好赖，比大多数婆婆甚至当妈的，都强，只是这么多年，和她唱反调，成了一种习惯。 见姥姥不给她撑腰，她就供着脑袋闹人，头发蹭成了鸡窝，姥姥愈发怜爱，“玲玲越大还越小了呢，小时候都没这么能淘气。” 李青梅把饭前的准备工作也都弄妥了，邱建设还没回来，邱玉玲想说出去找找，她把人扯住，“找啥找，他是大人，又不是碎娃。 你们小小岁数在外头闯荡都能成，他还反叫人操心了？ 过来看看给你捎的东西。” 娘仨在里头床上，把提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一摊平，“这身军便装，是你二嫂的妈妈给你准备的， 这个蓝色的背带裙，是你二嫂准备的，这双小皮鞋，是你四姨给你买的。 听你四舅那年回去吹你会拉二胡，这个板胡是你四姨父送你的，他说啥？对，一通百通来着……” 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吃食，有各式样的点心，还有那边盛产的干果啥的。 邱玉玲把指名道姓给自己的收了起来。 有一条是李青梅多年不见的堂妹李青莲送她的格子方巾，要转送给自己，邱玉玲推了过去，“你围呗，别有点好东西就给我。 我自己有呢，倒是你那个，不光泛白了，马上就成网兜了……” 这头东西还没分装回去呢，邱建设终于姗姗来迟，“玉玲，我按着你前头这地的尺寸，弄了两块分板，用的时候并着放一起，就是睡个两三个人没啥问题。” 邱玉玲一看，都赶上两扇门的尺寸了，地上的桌椅板凳啥的，都得挪掉，她拦着没叫邱父组装，“爹，这才三月里，还冷着呢，打地铺冻坏人呢。 我和姥姥住这儿，给你和我娘，我已经下班的时候去登记上我们局里招待所的房间了，不折腾了。” 邱建设无奈的很，闺女自小就主意大，“你看你，花这钱干啥，我和你娘对付一宿就回去了，这一冬天没上工了，一路上全是花钱的地方，就寻思着能少花一个是一个。” 邱玉玲指着那扇床板问，“你这个没花钱？” 邱建设立马来了兴致，“这个不花钱，五叔，哦，就是你五爷的小儿子在木材厂呢，我去寻他了，随便找了两块破门板，他给打磨了一下就好了……” 邱玉玲打定主意不叫他们打地铺，哄着叫他直接塞到那个通铺床下头的地上去了，“咦，正合适呢，要不是空间太逼仄，这倒像个高低床。” 听见他闺女的玩笑话，邱建设认真的端详了一下，“也可以，把你这块直接改个高低床就行了，也不用打地铺了，不过得重新弄床架子，我回头去找你五爷家的小叔问问看……” 邱玉玲赶紧把人拦住，“爹你别瞎折腾了，我这儿能来个谁去呢？来人了，我去招待所给登记一间房的事儿，再说了，我打小就自己住惯了，不爱和人搅和。 你可别想着给我弄的能收容人了，回头队里乡邻，全往我这儿指派，我可没伺候他们的好性啊。” 李青梅在外头听了个七七八八，一边抻面条，一边进来帮腔，“听你姑娘的，少给我应承你家那些子不靠谱的侄子侄女来占我闺女的便宜。 不是个个都日能的很么，以前左右瞧不上咱家，这一两年，多喊了你两声叔伯的，你就上头了是不？ 弄那么多睡人的地方干啥？这儿就闺女一个人，咱们还能有几回这样的机会出门？他的几个哥哥们，也陆续都成家了，更不可能在这儿住了，路过能留个一天半日的，就了不得了。 就叫他们自己登记到招待所住。” 第三百一十九章 左膀右臂 短暂的一日，第二天邱玉玲上班的时候，她爹妈带着玉玲姥姥就包袱款款的回去了。 许是离家太久归心似箭，也或者是因为两口子心疼那几毛招待所的钱，不过走之前，也是给闺女说通了的。 邱玉玲能咋，只能叫他们先回去了，说自己抽空也回去看看。 其实她真的忙起来了，托系统的福，真的有能解决她问题的高科技产品。 一个小小的芯片，组装进手表里，可以通过特制手表处的针眼，对数据进行抓拍和原始录入。 这点可能还是不够先进，只能是拍到的啥样，就编录成啥样， 录入后，庞大的数据库，她可以重新调整编辑自己的账套，也可以只针对相关的数据进行检索汇总。 邱玉玲选择后者，比如用到诸如某农场今年玉米收益，如果资料里有录入亩数以及秋收产量等，她就可以检索到相关信息，直接摘录到自己工作笔记上面。 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在一堆手工账目或文件里，一点点的整理。 当然，这个精确程度，取决于她收录的原始数据的齐全与否。 邱玉玲上班的路上，就牙一咬，下单了，据说和蛛蛛一样，只是科技位面的普通产物，几乎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的那种，但还是划了她账上一千万的积分币。 她重新弄了一块儿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梅花手表，加芯片的手表，只比普通手表多了一个极为隐蔽的针眼摄像头。 邱玉玲打算工作的时候把它替换出来，平日里还是让这个普通的出来站岗放哨。 借着这几天扒拉数据的功夫，她几乎把过手的资料都进行了抓取。 晚上大家伙儿下班的时候，自己又针对性的把不同单位的账目，进行总账，明细账的编录。 非常具有年代特色的手工账本，只要邱玉玲经手的项目，她都会编制一本对应的相关账簿或资料簿。 在月底的前一个礼拜，邱玉玲拿着潘成伟要的数据，以及自己额外类比了两个同类型，但规模略小的国营农场的数据，一并交了过去。 “潘老师，在整理的时候，为了有多角度参照，我一共查阅了三个农场开垦前三年，和近三年的数据，您过目一下。” 不止是潘成伟坐直了身体，就连正和他商量工作的女人也微微倾斜身体，探了过去。 潘成伟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你在后面的附录写了数据取于哪里，意思是只要按你的这个路径找到对应的年限和编号，就可以查到原始数据的出处是吗？” 邱玉玲点头，“是的，这样哪块数据有疑虑，也可以追根溯源，不用再推翻重头再做一遍。” 潘成伟和同事交换了个眼神，等邱玉玲出去，他才开口，“现在还觉得这个岗位设置的多此一举吗？” 把茶缸子朝人推过去了一点儿，继续补充道，“这能干活和会干活，区别还是蛮大的，局长还是慧眼识人，仅是一次小小的工作汇报，就挖掘到了小同志的闪光点，现在你也见识了吧？” 自己要了几个数据而已，人家会干活的马上举一反三，按初建期和成熟期，不同时期去摘录了数据，尽管都是在前人的工作上抄过来的。 可前面领这任务的同志，别说还去针对多找两个农场做参照，就连同一个农场的数据，也做不到扒拉出前三年和后三年来进行比对！ 和她讨论工作的女同志看完不住的点头，“难怪去年那会儿，总局好几个部门提过调她过去的事儿，我还想着无非就是拨算盘比别人好一些。 今儿一见，确实是工作中蛮有章法的一个同志，你这是放身边带着，要接你班儿了？” 潘成伟把热水给续上，接班什么的话说的还太早，“但是，小同志可以先带着历练历练的。工作出色需要的还有很多其他面，走吧，咱去和局长碰一下先……” 忙完了这个，邱玉玲没有削尖脑袋，马上就去资料室或者统计部等相关部门继续扒拉其他的数据。 活是永远干不完的，张弛有道方能长久。 而且，会做的不如会说的，她得回去把工作心得和工作结果赶紧记下来，也好叫日后领导想起来要表扬她的时候，言之有物。 潘成伟这边，把数据带到，在局长以及几个副局一番探讨下来，很快便拟定了初步用人用物的数量和规模，接下来就是物色合适的人选，去挑这个大梁。 还要从其他场部借调一批人手，以及农工数量也远远不够，除了帮邻几个公社大队，还需要社招，这些既繁琐又重要。 人都走了，他和局长笑着来了句，“小邱的数据给的还是快，不然可能耽误今年的春耕呢。” 石文栋叹了口气，“哎，耽误春耕的不止是这个，大潘，你有没有合适的可以担任场长的人选推荐？ 打仗重点还要看谁带兵呢，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不知道那天石局长和他的苏培盛是怎么谈下的，后来邱玉玲就听到了“谣传”，说潘成伟要担任新农场的场长了。 而她还是那个小科员干事，只是给她派活和接洽工作的，成那天潘成伟一起的女同志了。 女人是空降来的副局，主抓经济发展和规划，邱玉玲喊她曹姐，是她自己要求的。 曹清从一堆文件里扬起了头，手边是邱玉玲提前准备的温度正好金银花水。 她端起来抿了一口，邱玉玲她是越用越顺手，自己都没发现嗓子不对劲儿呢，小丫头就把清热下火的水给泡好了。 开了门，套间外头的办公室里，邱玉玲正奋笔疾书中，她在桌前停了一会儿，“小邱这手好字！ 对了，你是不是说过你三哥要结婚了？是国庆吗？” 邱玉玲套上钢笔，刚要站呢，被她从肩膀上摁住，“没事儿，坐着说，我只是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你最近跟着我一直加班，没怎么休息过，这样，给你再算几个调休假，合着国庆，一共给你五天假，回来后，跟我出趟差。” 第320章 大树成家 邱大树的婚礼整整推迟了两年多，因为王爱红那边有了一丢丢小变故，不过这个变故倒不是多坏的。 王爱红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正好就是邱大树当时的学校。 一直到今年，也就是七零年五月才毕业。 毕业后两个人立马各自开了介绍信，登了记。因着邱大树的缘故，就以优先家属的原则，同留在了昌市冶金厂。 只是老家不看重那张薄纸，更在乎形式上的宣告天下，所以才把两人办酒席的时间，定在了今年国庆。 这些年王爱红一直以准三嫂自居，对她是嘘寒问暖的，给她写信估计和给她三哥一般的勤快。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得抽出空，去一趟。 因而才有了提前就和领导报备的情况，生怕曹清的工作计划安排的太满，到时候她又和四舅那回似的，没办法到场。 十八岁的邱玉玲，褪去了婴儿肥，身姿挺拔，偏清瘦，少了几分西北姑娘的狂放，许是性格的原因，倒有几分江南姑娘的婉约秀丽。 邱玉玲家的门楼子，已经在去年就由三个哥哥出资，给换成了红砖的，院子也扩了，四个儿女的房子，都加盖成里外带套间的那种。 算是邱庄数得上的好人家了。 吃酒的席间，有女方的亲戚悄悄的打问邱玉玲，“这家的姑娘说亲了没？” 同吃酒的笑这问话的女人，“说没说亲的也惦记不成，这娃比她哥几个的本事也不差啥，那是外头当干部的，工资老多了，你们还是别肖想了。 听说眼光高着呢，她爹娘都不敢随意给应话来着。 看见没，那边拐角坐的那家，中间的老太太是她奶，边上的大伯娘，去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跑来，要把娘家侄子给说项呢，直接叫人姑娘给掀出去了。 啧啧啧，厉害的很……” 邱玉玲端了饭，去王爱红的屋里，“三嫂，来吃饭，我直接从锅里盛的，没人动过筷子。” 王爱红早成大姑娘了，不似小时候那般咋咋呼呼的，不过么，这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到了熟人跟前，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性子。 “端肉了没？昨儿就见咱娘卤肘子呢，味道香的，我差点没忍住，今儿可得放开了吃。” 邱玉玲拿掉扣在上头的盘子，“端了一整个儿的肘子，我陪你吃一点，剩了的叫我三哥进来了再吃点。” 邱玉玲捧着她的那碗茬子饭，舀了一勺卤汁浇在上头，“等我再去端点儿小咸菜，光这个腻的我吃不下。” 王爱红拦住她，“没事儿，我去，你都端了一趟了，我顺便再调个辣汁，咱俩蘸着浇头吃。” 邱玉玲没来得及拉住人，就让她三嫂子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不光她回来了，另外两个嫂子也给带来了。 王小桃一进来，就点邱玉玲的脑袋，“好你个邱小妹，只记得新嫂子，忘了我俩了是不？ 亏我和大嫂还给你藏好吃的呢，就你这表现，免了。” 邱玉玲中午才进的门，一到家他们几人正忙的热火朝天的，帮厨的，招呼客人，她寻思等院里那帮子人送走了，再好好说话。 这才躲进“新娘子”的屋里，想着吃口消停的。 邱玉玲赔了半天的不是，两个嫂子才放过她。 王小桃“咦”了一声，邱玉玲的心提了一下，“又怎么了，二嫂~” 王小桃不悦的瞅她，“我专门给你做的裙子，你咋不穿呢？” 邱玉玲的翻得都快看不见黑眼珠子了，“你也不看看这啥天气了，我还穿裙子？别人笑不笑的不说，难道我不冷嘛？” 黄朵儿终于在去年转成了农工，如今两口子都挣上了工资，在人前也敢说话了，闻言一笑，“小妹模样俊，穿啥都好看，我这回来的时候给你做了件格子西装，等一会儿人走了试试。” 王小桃拍了自己一下，“瞧我，如今我害热，总觉得躁得慌，那不穿就不穿吧，我也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呢，一会儿外头的那摊子收拾干净了，取给你们试试。” 三个妯娌不在一处，再加上李青梅处事公允，都还相处的不错。 逢年过节但凡能见着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那种，不似别人家算计来算计去的。 夜里头，几个妯娌分完了大小礼物，娃娃们都是吃的，给小姑子的都是穿的，给爹娘的全是钱。 邱大河拦住搬桌子的邱父，轻轻一抬就给挪了过去。“爹，娘，老三的事儿这下忙完了，小桃年底就生了，这回和我们一块儿过去吧，等过完年了开春了，你俩要是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安心待着，看孙子或者孙女。” 邱建设瞅了眼李青梅，“我听你们娘的。” 李青梅把目光投向了老二媳妇，“小桃的爸爸妈妈离得近，会不会也想带娃娃？我不是不想看娃娃啊。 就是用得着我了我肯定上，用不着了也别勉强。 我这头大瓦房，住的敞亮，你们谁都不用担心惦记。” 王小桃摸着肚子坐过去，揽住婆婆的胳膊，“妈，你来吧，月子里帮衬一下，等开春了我们找个‘亲戚’帮忙，叫她白日里去我爷爷那儿把娃娃看着，等我俩下班了，连她和娃娃一块再接回来。 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他俩都还忙工作呢，就是稀罕这活儿，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您就踏踏实实的跟我们过去吧。” 李青梅应下来，“应该的，这不叫帮忙，我们老了，对儿女就这些个用处了，只要能用得上，我和你爹都没得推辞。” 邱玉玲在一边儿嗑瓜子，这个家已经开始了良性运转，早就用不着她出头了。 四个豆子围到邱玉玲跟前，“小姑，他们说你漂亮，还说要去便宜她们家。” 邱玉玲把芸豆抱起来放在腿上，“谁说的啊，芸豆给姑姑说说。” 赤豆扔掉长枪挤过来，“那个老妖怪旁边的大妖怪，她叫我喊她大奶奶，她领的孙子还抢芸豆的糖，可惜打不过我们三个。” 橙豆问邱玉玲，“姑姑，说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她为啥要那样凶巴巴的呀？” 第321章 大树成家2 刚刚热闹的大人都不说话了，王爱红叫橙豆过去，问他，“橙豆，他们还说啥了？” 不止是橙豆，其他的豆子一起集思广益，也没再记起来有用的信息来。 邱玉玲把芸豆也放地上，让她和哥哥们玩去，“再玩一小会儿，就都得睡觉了啊。” 转头又对家人安抚道，“没事儿，大伯娘的侄子又不和我在一个单位里，等闲没那么容易碰到，你们别跟着上火，我心里有数。” 这几年大伯三叔两家，见自家日子越来越好了，一开始心里满是不忿，不忿完了又指使着老太太见天儿的过来搅和。 幸亏她娘留了一手，每年给邱老太给完孝敬粮和钱，都记在她的本本上，摁了手印的。 邱老太才在门口一开嚎，李青梅就进去取出小账本，一笔笔的在大榆树下头念。 有来有往的那种，比如某年某月，大伯哥两口子娶媳妇，叫自己去帮工一天，还倒搭五斤粮食。 再比如自己娶儿媳妇老太太携大儿一家开席才入门。 反正两边兄弟们针头线脑的往来，都上了本儿的，更别提那按时按节的粮油钱票孝敬，从来没短过老太太的。 一开始大家伙笑话李青梅心眼儿多，从多少年前就开始记了这么细的账本，可听着听着，那画风就不对了。 再一听那头对邱老二一家，从上到下的付出，那简直抠搜的令人发指。 连带着老太太也落了笑话，“老四婶子这偏心也忒没边儿了，这是看着邱老二家起来了，上来找便宜的……” 这种话传多了，老太太要脸，渐渐地才不上门戳是非了。 可硬的拿不下，大伯娘就剑走偏锋，想着叫自己哥家的侄子拿下邱玉玲。 李青梅越寻思越气，劈头盖脸的就冲邱建设嚷嚷，“你这老大家的怎么回事？已经明白的拒绝了，咋还这样，她要是不想要脸了，那以后就别想搁我这儿得脸，惯的她。 我给你说，你给我脑子放清楚一点儿，少和那边搅和，听到没？”儿女都大了，李青梅也不似年轻那会忍气吞声了。 当着大人娃娃们的面，就说上了邱建设。 邱建设都冤死了，“我一年到头都没跟大哥他们说上几回话的，老娘那边也只是路过问两句好，从来就没瞎应承过啥，你别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老给我扣帽子。” 邱玉玲劝他俩别争了，“真不是啥大事儿，只要你们别在这头给我瞎应承，在外头，也不是谁想算计我就能算计得着的。 你俩要是乱应承了，别怪回头我怼了人家，落了你们的面子啊，我这两年正是干工作的好时候，别给我添乱了啊。” 上一个算计她的坟头草都几尺了。 等儿子媳妇们都散去了，李青梅跟邱玉玲后头，迟疑了一下问她，“玉玲，你给娘交个实底儿，你那工作那么忙，是不是你领导不叫你早早成家啊？” 邱玉玲默默的跟曹清说了声对不起，张口就应下了，“嘘，可不敢嚷嚷出来，叫人听见成啥了，娘你就不用惦记我的事儿了。 一来我现在确实忙，二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自己想想看，乐不乐意叫我上个不如咱家的人家，当牛做马去？” 不愿意，李青梅一点儿都不愿意，都说高嫁低娶呢，到最小的闺女上头，她总觉得自己的娃娃千般好，不该再配个泥腿子，可是不是泥腿子的，她又接触不着。 这也是她能轻易答应邱玉玲，不乱应承的缘由。 “那成，娘知道了，反正你也不算大，咱不急，你头先说又出差？这回去哪里？得多久啊？ 我还寻思你和你二哥二嫂路过的时候，去看看你再走呢。顺便给你捎点儿吃的用的。” 邱玉玲想了下，“怎么着也得一个来月吧，这才见完，你们到时候直接走就是了，不用再耽搁了，我这回是随同曹局去冬季穗交会呢，会后还有其他的行程，你就不操心我的事儿了……” 李青梅听的咋舌，她闺女都开始能操心上创汇的事儿了，“怪不得你这么忙呢，你给人好好干，知道不，工作放在第一位，那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以后再说……”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也为他们县、市、省，乃至华国出口创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一般。 邱玉玲正经的应下，“我娘觉悟就是高，不说了啊，天儿不早了，我去睡了，明儿还得去看姥姥呢。” 李青梅头也不抬的挥手，“去吧去吧，多睡一会儿，你都累瘦了。” 邱玉玲一共在老家待了四天，第五天一大早，就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冬季穗交会 10 月 15 日至 11 月 4 日分三期举办，她们这次着重是实地考察，回来后才重点抓项目建设。 邱玉玲和曹清私底下聊过，其实他们这儿的锁阳和肉苁蓉，药用价值高，功效逆天，应该比较对那些老外的胃口。 但是目前达不到量产，都是野生的，过度开采，容易破坏植被，再说也达不到订单量。 邱玉玲另一个心里比较有想法的，就是羊奶皂，和洗头膏。 重活一世，她想为叫我们的民族品牌早早崛起，略尽绵薄之力。而不是叫那些资本市场提早混进来，扰乱我们的市场，哄抬我们的物价，还破坏我们的健康。 她一直把自己配的皂基和洗头膏洗头粉，叫局里的领导和其家属使用。 尤其那个洗头膏，真的又能增发，又能改善白发，简直太受大家的喜欢了。 一些女同志对羊奶皂也很推崇，他们这边的人容易有高原红脸蛋儿，长期使用的人，都说她们的皮肤白嫩了，红血丝看不见了。 只可惜，时代局限，邱玉玲即便能做出来，也不敢大批量供应。 但是几年下来，至少说得上的领导们，对此都不觉得是无的放矢。 所以这次他们以市局的名义，和市委班子一同过去，目的就是去看看市场情况，现在有没有同类商品的出口。 如果没有，这件事儿将被正式提上日程。 第322章 申城到了 邱玉玲一回来，就叫曹清提溜了过去。 “小邱回来的正好，这两天我一直在反复思量，我觉得咱们可以先起草一份计划书。 我甚至觉得咱们张罗晚了，如果提早按你提出的计划，先小批量的准备一批，这次去了试试水，回来局里和市里一定会更加重视。” 这块邱玉玲早料到了，“巧了不是，咱俩想到一处去了，我这几年的工资都用在这上头了，目前我有一百个羊奶皂，五十包洗头粉，和五十罐的洗头膏。 都在我宿舍床底下放着呢，如果局里真有这个想法，咱们就当成样品带过去，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申请展位了？ 成不成的，咱们先试试呗，要是不理想，到时候我自己把这批评领下，要是成了，咱们先张罗手工作坊干起，反正潘场长那边有一整个牧场的羊奶子能叫咱优先采用……” 曹清真是喜出望外，“那就这么定了，展位的事儿，你不用管，我有办法，走，去你宿舍取东西去。” 邱玉玲半路上，提前就把东西投放到床底下，顺便补充了一点儿东西，“曹局，还有一点，因为我前期制作，属于自己手工弄的，包装简陋。 就这样拿过去，绝对叫卖不上价钱，所以咱们还得提前去一趟，赶制一批精美的包装，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画过一些图样，都在宿舍里，一会儿一并给你过目。” 曹清更急了。 拿到了东西，浅做研究，曹清当机立断的就定下方案。 “小邱你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差人去给咱俩买票，先去申城，一有消息，随时出发。 哦，对了，你直接把这些打包带上，你力气大，去申城暂时就先咱俩，因为咱们的决定太仓促，时间人手都有限，其余人就按原计划直接去穗交会。” 邱玉玲表示没有问题，要不是路要走长久，她甚至可以请缨一个人带货去申城看包装。 路上曹清拿着图样，反复的看，却实在想不出比这个更堪用的，“小邱，这个羊奶皂就用印图油纸包，这个洗头粉呢，你画的备注是塑料或者带油膜的牛皮纸袋？” 邱玉玲解释了一下，“因为不确定塑料包装袋是否能做出满意的，所以当成一个备选方案。 像洗头膏这个，可以截取空竹筒，这次来不及外表做精美雕刻了，也先贴一个咱的品牌名称在外头，等这次穗交会回来了，咱们慢慢细化这些。” 曹清消化的同时，邱玉玲趴下铺旁边的小板桌上，连宣传词都出了好几版，“曹局，你看下。” 曹清接过来，“纯净羊奶皂，源自天然的呵护。每一块都凝聚着大自然的精华，如丝般温润，给肌肤一场纯美邂逅。” “羊奶皂，天然之选。以新鲜羊奶为源，不添加任何人工化学成分，让肌肤沉浸在纯粹的滋养中。” “邂逅羊奶皂，邂逅品质生活。每日的肌肤护理，成为一种享受，一种对自己的宠爱。” “羊奶皂，美肌新时尚。简约而不简单，用它塑造你的时尚美肌形象，尽显个性魅力。” “……” 邱玉玲分别从强调天然品质、突出护肤功效、营造美好生活氛围、结合时尚元素四点出发，每一点都至少写了两条广告宣传语。 等估摸着曹清看的差不多了，又递过另一张纸，“还有这个，是关于洗头膏的宣传语，您看看。” 曹清先按住心里的激动和震惊，接过了第二张纸，“天然草本洗头膏，温和治疗白发。植物力量，安全无副作用，呵护秀发健康。” “白发不再，青春归来。[洗头膏名称]，为你的美丽梦想助力，重拾年轻光彩。” “一款有温度的洗头膏，陪伴你走过每一个精彩瞬间。洗出自信，绽放魅力。” “焕活秀发，从这款洗头膏开始。深层清洁头皮，滋养每一根发丝，让你的头发重现光泽与活力。” 曹清把两张纸折叠好，郑重的塞到公文包里，她不知道如何组织出心里的那种震撼，实在是邱玉玲的这些说辞和对产品的包装思路，都太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小邱，你一直有在计划这些是不？你真是国家的好同志，说实话，我现在对咱们此行，特别有信心。 但是也有顾虑，如果真的能为创汇做贡献，拿下订单，原材料呢？马上就到冬季了，原材料的这块没有储备，才是最大的难题。” 这个确实是问题的真正所在，邱玉玲有配方上的所有原材料，可是她没法堂而皇之的拿出来呀。 斟酌了一番，她先把羊奶皂的配方写了出来，曹清一目十行，“倒”都不算多难的。” 她指着最下面的十滴玫瑰精油和薰衣草精油问邱玉玲，“这个有点儿难办，咱们已经过了花期，要是从南方城市把鲜花运过来，恐怕都蔫吧了？” 邱玉玲点点头，“的确，干花很难做出高质量的精油，还是鲜花最好，而且不拘这两种，可以尝试不同花种，比如桂花，沙枣花等等。 假设，我们现在就有订单，当前批量的，可以找个南方工厂代加工，等明年，咱们就成立自己的精油提炼坊。 甚至可以尝试一下果香，以咱们盛产为主，像沙枣花这些，可以让公社代为收购，也算是给下头社员创收了， 甚至能带动各公社，各大队，种树栽花，防风治沙，整个产业链立起来，每个环节都有事可做，有利可图，方能长久发展。” 曹清一拍大腿，“那好，回去后我就写报告，哦不，我现在就写，你再出个具体方案，回头这块就由你来负责。” 两个人又商量了下洗头膏的具体事宜，方案大差不差，曹清沉吟半晌，“那就成立一个你说的什么洗护工厂，到时候研发这块我就举荐你来挑梁。 小邱，怕不怕？” 邱玉玲拍拍胸脯，当即应下，有啥好怕的，“但要真正的放权给我，如何用人，真菌实验室等等，局里都要按我的设想来推行。 不能到时候又说我岁数小什么的，安排个人过来指手画脚，那我还不如不干，继续给您干秘书呢。” 曹清表示没问题，“放心，还有石局在呢，等回去了，我给他先单独做个报告，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那现在咱们要考虑的就是这次能拿多少订单了，订单量决定着回去推行的顺利程度……”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闲着，嘀嘀咕咕了一道儿，把能想到的各种挫折，都提前模拟了一番，直觉没啥问题了，刚想放松歇口气儿呢， 申城到了！ 第323章 包装 两人想了那么多的应急方案，没想到难住她们的第一件事儿，是听不懂人家的方言说话。 她俩拉着老大老大的行李，想叫一个三轮车，人家问“侬起刀阿里的啊”？ 两个人比划了许久才叫三轮车把她俩，重点是货物拉到最大的食品包装厂。 其实但凡大点儿的厂子，都有自己的包装生产线，谁叫他们想一出是一出呢，现在只能蹭人家牛肉干的包装线。 现在的牛肉干用牛皮纸袋，也不渗油，很适合她们的产品。 曹清有外贸部的关系，到地方了，借了人家的电话，那头和接待她们的科长说了几句，这位姓牛的科长，就一改之前的态度，和蔼了起来。 好在牛科长是东北人，说话和普通话相差无几，沟通起来没有障碍，看过了邱玉玲他们的设计图，表示羊奶皂的外包装和洗头粉的小袋子没有问题。 都是为了华国出口创汇做贡献，他还顺道给指了家具厂，“那边有高山毛竹，可以做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家具厂还有个老手艺师傅，雕工了得……” 这可太好了，作为回报，邱玉玲顺便跟牛科长指出，“贵厂的牛肉干袋子，中间部分，其实可以做成相对透明的，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食材，勾起买家的欲望。” 牛科长眼睛一亮，拿起邱玉玲临时画的小样，立马吩咐下去做了调整，“多谢曹局长和这位小邱同志。 这样吧，两位尽管放心，你们要的东西并不复杂，我这边调整一条生产线，先把你们的做出来，不会耽误事儿的。” 还牵扯到往小袋子里分装封口呢，邱玉玲和曹清商量了下，兵分两路，她带一罐洗头膏去家具厂那边，曹清留到牛科长这边，都指着外人肯定也不行。 “行，我心里有数，你尽管去吧。”曹清这一路上又心急又不确定，不知道啥时候嘴角起来了燎泡，这会儿件件有着落，她才感觉到不适。 邱玉玲倒是不急，如果此行不顺，最后关头，她打算用上系统出品的外包装应急，过后再慢慢找可以长期合作的厂家。 腿着跑实在够呛，她问牛科长借了辆自行车，牛科长带她取车的时候，邱玉玲拿了一条大前门，“牛科长，您别推辞，这可不是走后门呢。 纯是为了感谢您无私的帮助，一点儿小心意，不成敬意，万望笑纳。 对了，这个您带去给家人用用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在我们那儿，干部之间走亲访友，带这个很有面儿的。 如果这次创汇成功，我们将大面积铺陈这个品牌系列的洗护产品，到时候您会在各大百货大楼都看到它们的身影……” 没错，邱玉玲骗人了，又没骗人，东西在用过的人那儿，确实反响不错，但是用来走礼是假的，有没有企业量产，只是作为她私人爱好赠与，远达不到那个。 可不妨碍她有这个信心。 这个计划在她心里陈酿许久，终于得见天日，利用时下人们对创汇的热情，以及待到未来改革开放后，我们和外面世界的经济落差，而形成的国外的都是更好的这种心理。 她要先一步让自己的产品攻占海外市场，对内暂时只走高端供应，并饥饿营销，等有朝一日杀个回马枪，再回过头来占领民族市场…… 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叫那些强盗偷走了又反过来改方子，祸害我们的后代。 牛科长来不及拒绝，就被邱玉玲连同那个蓝色的圆耳布袋塞了个满怀。 邱玉玲按照手绘地图，加询问式导航，找到了家具厂。 她拿出牛科长的介绍信，又扯了一通曹清外贸部的人脉，以及一心要为国创汇的热情，外加人手一盒大前门，轻而易举的敲开了家具厂的大门。 按她的要求，截了很多空心竹子，在跟老师傅一通比划后，对方打了一个样，做出了她要的螺丝盖。 接下来就该绘图了。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图样，是个浣洗头发的侍女图背影，简笔画，重点突出长发。 家具厂的老师傅表示这些都没问题，“但是，这种不能直接截取了就做。 还需要用盐水煮，煮后的竹子能脱去糖粉，竹纤维收缩变得更加坚固耐用，晾干后，还要挨个上车床打磨，完了要再清洗，烘干等等，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否则用起来就没你要的那个效果，而且这样做出来的罐子，经久耐用。” 邱玉玲听的仔细，把老师傅的步骤一一记下，“那师傅，我这两百个做出来得要多久？”她来时候是用罐头瓶装的，那个大嘛，现在分装到这种小罐子里，目测一罐能分出三四罐来，得多备一点儿。 “得一天的功夫，你还有绘图上色呢，一天已经很紧巴了。” 邱玉玲表示理解，“师傅，慢工出细活，这次是要拿着去穗交会的，我们这边能匀出两天的时间，您看够不？” 老师傅一拍巴掌，“放心，误不了事。” 邱玉玲换上了手表，把每一个步骤都从头到尾录制了下来。 要成立自己的品牌，未来就得面面俱到，不能次次都去依赖别人，她记好了流程和工序，以及各种要领，回头只用采购竹料那些就够了。 是夜，两个人招待所碰了头，邱玉玲拿了一罐比巴掌略大的洗头膏，叫曹清看。 “真精巧啊，我都爱不释手，小邱，咱们这次多半能成。”那罐子莹润的手感，叫她反复摩挲。 “我要是有这么个罐子，恨不能用来当茶杯呢。” 邱玉玲笑着回，“就是小茶杯的同制作工艺出来的，用来当茶杯也使得，我给了老师傅一份儿咱的特产，叫他给咱俩一人做了一套茶具。 明儿取货的时候，我给咱一并带过来。” 曹清也把她这边的进展展示给邱玉玲看，“明天我这边也都出工了，就是咱们叫什么？你事先有没有什么想法？” “‘陇上香’或者‘陇原香’，以咱甘省命名，再加上咱们做的都是香喷喷的东西，旧社会的娘娘们擦的香香，这二者合一，你觉得能用不？” 第324章 拉杆箱 “‘陇上香’，‘陇原香’？‘陇尚香’吧，换成高尚的尚。”曹清反复的揣摩两个品牌名称，最终还是觉得第一个更上口。 邱玉玲立马捧场曹局改的好，“尚，还有崇尚美学之意，咱们要发扬自己的传统优势，老一辈的东西都抗打着呢。” 次日一早，两人就按着头一日的分工，各自奔波。 邱玉玲不光拿回了所有的竹罐，还在那儿现场叫师傅做了两个木轮大箱子，里面还钉打了她带过去的棉垫子，做成了软包，用来减震。 箱子带一个可以推回去放平的手柄，交工的时候，师傅不好意思的问她，能不能留下图样？ “能啊，这有什么的，其实还是您手艺好，做的比我画的这个还好，就这个箱子，如果再做扁一点儿，出门拿个行李啥的，也好得很……” 师傅瞬间醍醐灌顶，“还真是，小同志脑子就是好使，我们一直想着小巧便提，也可以不用非得提啊，这个轮子稍稍做大点儿，出门坐火车的人，用起来不要太方便了，我得去找下我们厂长。 小邱同志你等着，先别走，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其他事儿呢，千万等等啊……” 老师傅一路小跑，没多大会儿时间，带着厂长一起回来了。 “小邱同志，你把你的箱子叫我们厂长看下，还有你刚刚那个设想，再给说说，我这嘴笨的很，说不清楚。” 这个箱子是为了拉产品，取物方便，盖子中间带跟轴承，两边都可以掀开，一侧有一个向下折叠下去的拉手框。 放下去的时候，贴合在箱子的一侧，很是隐形。 双层木轮子，路不平也问题不大。 厂长端详了许久，又顺着邱玉玲改制成行李箱的思路，提出有时候坡路什么的，怎么克服？ 邱玉玲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头画了一个可以爬楼梯的那种三角缓冲轮，“这个构造，每个三角架上安装一个小轮子，利用三角形的稳定性和平衡性。 技能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使用，拉动的角度略做调整，也可以在城市道路用。 我这个用的是咱们师傅打磨的木轮，如果王厂长您这边可以配上橡胶轮的话，更有弹性，能减少震动和冲击……” 王厂长是真听进去了，他还厚着脸皮要了邱玉玲画的那张草图，“小邱留个通信地址，回头我们研制出了新品，一定给你寄一个。 另一个，你能这么无私的给出这么好的点子，我们也不能叫你白忙活，咱们事儿上头见。” 邱玉玲嘴上推脱着不用，手上还是麻利的记下了地址撕给了厂长，“倒不是为了要您的东西，我是想着或许后面在制造的过程中，会有需要探讨的点，或者其他的想法，咱们可以互通有无。” 王厂长又是一通感谢，看了眼上头的地址还有农垦局的电话，细心的叠好，郑重的放进口袋，“那我就不客气了，后面如果需要大批量定制竹罐了。 你就给我打电话，你的活儿，我们都排到前头，并且一定会保质保量……” 他已经在心里打了腹稿，如果真的做行李箱，或者邱玉玲画的几个平日里拉东西的手拉架子，还真的实用且有市场。 邱玉玲走了，他们开会讨论，“你们想，不是所有东西都适合用自行车或者三轮车，如果这个小架子尺寸大小不一样的话，是不是就能用运在各种场合。 大包小包的行李直接绑在小架子上，再用绳子固定，人拉起来不比背着轻松吗？这个小架子易折叠，出门坐车赶路都很方便，随时打开能用……” 邱玉玲这头是没有时间参合家具厂的内部会议的。 她先一步到了招待所，把两个拉杆木箱，换成了蛛蛛版的，老师傅的手艺当然不差啥，但是时间太短，很多细小的点，来不及推敲优化。 而蛛蛛的那个，外观看起来几乎一样，但内里却另有乾坤，不管是下面的轴承，还是用到的弹簧，减震的软包，等等，都更精巧耐造。 几乎差不多她刚淘换好东西，曹清也和送货的三轮车一并回来了。 邱玉玲直接拉了一个箱子过去，从三轮上把羊奶皂现场码了进去，袋装的洗头粉用了来时候用过的大行李袋子。 等三轮师傅走了后，曹清端详了一下拉杆木箱，“这玩意儿好，咱也不怕一路上磕磕碰碰的了，就是估计得托运了，车厢内放着太占地方了。” 邱玉玲称是，“嗯，咱就办个托运，还有洗头膏的那个箱子呢，总共三大件，咱们一会儿就先去火车站办理托运。 票我在来的路上也给咱买好了的，明天一早的。托运完东西后，要是您还有劲儿，咱还能逛逛申城呢。” 这两年的共事，为啥邱玉玲坐着火箭上升成了她一个副局长的左右手。 在她的心里，邱玉玲这姑娘就太懂事、太得用了。咳嗽了递药，吃完饭了递纸，开完了大会小会，人家提前准备出差城市的四季衣裳。 你前脚说了此行目的，人家后脚就准备了计划书，你说得赶时间，人家就不声不响的买好了票…… 那是句句有回声，事事有响应。 要不是她占着行性别优势，留下了邱玉玲，邱玉玲跟着别的领导，照样走的一样的快。 其实这些牛马的虚招，对邱玉玲来讲，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她总结出来了，好的下手就是要会向上管理，让你的领导节奏快起来。 别给她喘气儿的机会，抓紧一切的机会让他们忙起来，实在没啥好安排的了，就要会制造话题让他们讨论出活。 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别人把自己提溜着团团转的机会了。 这不，她考虑好了装运器具和方式，她的领导表扬完了她后，非要说小邱辛苦了，一边儿歇着去，得自己撅着沟子装东西。 完事儿了自己也不给她想东想西蛐蛐人的机会，直接安排了女人最喜欢的项目，逛百货，还不怕她想去不答应。 自己连借口都给她找好了，美其名曰“考察市场”，火车站出来，曹清犹豫的一瞬，邱玉玲是这么给她说的，“曹局，咱们得去看看大城市高档百货大楼里，都供应些什么样的产品。 这样才能自己做出及时的调整，货还是那个货，噱头可以换一换呀~” 第325章 借东风 曹清一想，立马觉得在理，这趟“逛逛”，别说是有时间能逛了，没有时间，挤出时间，专门安排出差也得逛啊！ 邱玉玲也不真在无的放矢，她换了块儿手表，一路拍拍拍，市场上现在的洗护产品，还相对单一，即便是大城市，也不例外。 在一个成衣柜台，曹清瞅着那套裁剪利索的大翻领列宁女套装挪不动脚。双排扣大翻领，腰间束腰带，烟灰色，很是干练。 邱玉玲一个眼神便领悟到了，“曹局，这次是咱们首次迈出创汇的重要一步，您代表咱们市局的脸面，那里人来人往的都是外宾和领导人。 按说是得有套合适又体面的衣服……” 曹清觉得有一句话邱玉玲说的是对的，她们不为自己，为的是武装市局的门面，“同志，把这个蓝西服给我们各拿一身，让试的吧？” 服务员说让试，还给贴心的指了试衣间。 邱玉玲满是惊讶的问她，“曹局，还有我的呢？我就不了吧，就是没把工资都花在做那些香皂和洗头膏上，我也买不起。” 曹清摁下去她摆成招财猫的手，“你不管了，这算工装，局里出钱，还能叫你自己买了呀？还有你的这些东西，不止原材料钱回去要算给你的，就是手工费也得算上。” 邱玉玲不留神白嫖了一套八十元的套装。“这外套有了，是不是还得买件内搭啊？咱身上这也不合适啊？” 售货员听见了邱玉玲的疑问，转身就挑下来挂着的一件白衬衫，“同志把这件白衬衣搭在下头，更精神。” 一穿一试，果不其然，又是一人一件。 这么高档的衣裳，不得穿个像样儿的鞋子啊？总不能穿他们脚上的胶鞋吧？ 售货员还挺上道的，没等别人点呢，自己直接从旁边卖鞋的柜台，拿过来两双浅口的皮鞋，“同志，这双虽然是过季的鞋，但是它是牛皮的，防水防潮，还简单大方，用来配西服穿，在合适不过了。” 十五块一件的白衬衫，二十五一双的小牛皮浅口鞋，从头到脚的两身下来，两个人一共花了二百四十块。 曹清从公文包里取了一沓，递给叫邱玉玲办手续。 都说服务员服务态度不好，那也得看在什么地方，是花什么钱的人。 曹清往那儿一站，一看就是满身的官气，邱玉玲的气质也不叫人小瞧，服务员十分热情的就把收款开票的手续给跑完了。 曹清感觉带的备用金怕是少了，借了百货大楼的电话，又叫后头来的人，再申请一笔备用金带上…… 邱玉玲还有个好想法，“广州的天气热，咱们不可能一直只穿这一身衣服，但是买几身……”邱玉玲吐吐舌头继续道，“买几身也不现实，我是这样儿想的。 咱们的产品要突出国风，既要质朴，还要叫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咱们可以扯点儿布，多做两身小碎花的斜襟衬衣，既和我们的产品呼应，也有别于千篇一律的正式着装……” 曹清翻了包里所有的布票，邱玉玲还加上了自己的，她是这么给曹清说的，“咱们穿了也不能再交还给局里去，就当是我们自己给自己置办衣裳了，理应我也得出一份。” 这话叫人听着多熨帖啊，曹清和她筛选了不少料子，最后扯了两种。 一种便宜要票的涤棉布，蓝底碎花的，一块八一尺，随便配条黑裤子都好看。 另一种是一种比较贵，但不要票的府绸，月光白，五元一尺，邱玉玲已经在心里已经想好了它的款式。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哪个岁数都不例外，听完邱玉玲的描述，曹清觉得，即便是不为了展会，日常穿穿，她也喜欢的紧。 邱玉玲回去，在招待所的桌子上，连夜裁剪了两人的衬衣。 当她神奇的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尺子、粉笔、剪刀的时候，曹清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她开玩笑，“我都后悔提议叫你出去管一个厂子的想法了，没了你，我怕是再也碰不着这么得力的干将了。” 邱玉玲莞尔一笑，“正好，我也觉得自己能力还有进步的空间，再加上我这岁数也不能服众，正好跟在您身边再多学习几年。” 曹清摆摆手，“别了别了，我不能只图自己，还要考虑到你个人的综合发展，以及你在更合适的地方，对社会的贡献。” 邱玉玲打了个岔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先把裁剪好的片儿拿上，等到地方了，找个裁缝铺叫在缝纫机上走一遍。 曹局早点儿睡吧，明儿还要起早赶路呢，您还去厕所吗？不去我给咱过去拉灯。” 曹清说他不去了，两个人又检查了一遍各自的包袱行李，拉灯睡了。 第二日早早的，邱玉玲就去楼下提了热水，昨天买的是素包子，不用回锅热了，两个人将就着一吃，就往火车站赶。 “幸亏你提前联络了拉人的三轮，要不咱俩走过来得多远不说，就是现叫车，也不一定能叫到。”这不早不晚到的刚刚好，又叫曹清把邱玉玲表扬上了。 咱小邱表示都怪现在的人太淳朴，她稍微发挥点上辈子的牛马精神，就能出类拔萃了起来。 领导的表扬听多了，有时候她都反应不过来，经常来不及做出适合的表情。 曹清越发觉得小邱同志荣辱不惊，是颗好苗子。 托运和她们赶火车还不太一样，他们到了，提前办理的托运物品还在路上。 因着展会的原因，附近的招待所都是爆满，邱玉玲便另辟蹊径，找了乔悦的关系，在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子。 乔悦那次路上碰到的大人物就是外贸部的，乔悦和她提起过的男士，也是年轻有为，这几年乔悦已经从总局转场到了外贸部，成了黎老的翻译。 可能是邱玉玲这种不声不响的性子在哪里入了她的眼，这几年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一开始是乔悦经常主动来信，时间久了，邱玉玲也会主动邮寄一点儿特产包括她的手工皂之类的。 两个人的友谊得以存续，这才在这次关键的时候，借到了东风。 第326章 日化厂 穗交会比邱玉玲想象的更顺利，第一是国民齐心，尽管大家都有创汇的热情，但是不会下作到我不行就让你也不行。 相反，在积极争取的同时，还会为其他战友做推广。 比如真丝和府绸的展位上，听到外宾赞扬华国手工艺品的出色，马上就有工作人员指引外宾，“我们还有传统工艺的手工羊奶皂和洗头膏，这个是民族特有的老配方，富含多种中草药植被……” 歪果仁来了兴趣，可嘴上还要压价吐槽，“不不不，你们华国的技术落后，所以才手工制造，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乔悦无奈的瞅了眼一旁的邱玉玲，专业部分你上！ 邱玉玲马上领悟，她不用翻译，虽然说的发音不及乔悦那么地道，但是沟通无障碍。 “潘西先生，您真的了解机械生产和手工艺品的差别吗？机械制造可以量大，精准，相信这块儿您是了解的，可是它容易存在化学残留。 而手工制品，在某种程度上，您可以称它为独一无二的艺术，它更具天然成分，且独特性强，在制作过程中，对能源的消耗少，产生的废料也少。 更符合环保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未来我们会有两条线，一条是高端手工皂，另一条线则是您的国家最常见的机械生产，那么潘西先生，您更倾向于哪一种呢？” 潘西·古斯塔夫犹豫的时候，邱玉玲趁机把古法皂基的原理及作用给这帮歪果仁普及了一下，当听到这些东西都有几千年传承，甚至唐朝的时候他们的祖先漂洋过海，就是从我们的产品里取经了这些的时候。 他们明显装不住了。和潘西一起的路易斯先他一步开口，“女士，如果我要很多，你们能按时供货吗？” 潘西挡在前头，十分的不快，“嘿，路易斯，这是我的市场，你是卖茶叶的，ok？” 路易斯绕过他，执着的等待邱玉玲的答复，邱玉玲在看到他们后面曹清微弱的点头后，问路易斯，“您打算要多少呢？说实话，手工制品可能不够，如果量十分大，可能会辅助机械生产，但是您是首批下单的客户， 我们一定会优先供给手工制品给您，后面的客户可能就得安排机械制造了。” “哦不，邱，你听我说，我也要，也要手工制品，和他一样多。”潘西留了个心眼儿，没说具体要多少，他打算和路易斯比着要。 路易斯并不是头脑发热下的决定，邱玉玲说的改善皮肤红血丝以及滋养头皮，防油防脱这些，都是他十分看重的点，他认为一定会有市场的。 “邱，我要一万件，尤其洗头膏的包装不能换，就要这个竹子罐罐的。” 邱玉玲也学他们那个ok的手势给还了回去，“路易斯先生请放心，因为他们都是纯植物配方，所以每罐的量都是预估好的，刚好在保质期内使用完，这个我们会配备相应的产品说明书的…… 一万件，一块羊奶皂两美元，一袋洗头粉里面是十小包，五美元，一罐洗头膏七美元，合计单件是十四美元，一万件三加一就是十四万美元。” 还有潘西的一万件，又是十四万美元。 潘西并没有想到路易斯能一开口就拿下一万件，可是他们在人群中间，华人又把自己抬的高高的，此时反口说自己吃不下这些，他丢不起这人，只能咬着后槽牙，跟上。 至此，甘省农垦分局成了今年冬季穗交会最大的黑马。 厂子都还没起来呢，牛皮就先给放出去了，原先还需要多番角逐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掣肘，邱主任就走马上任了。 建厂选址，在邱玉玲的有心推动下，就定在民县以南，三十公里处，石羊河畔。 南起洪水河桥，北至红崖山水库北缘，化工车间的修缮和原材料采购，同步进行。 曹清的方案一交上去就被通过了，创汇二十八万美币，多骄傲的成绩啊？这还是他们连个普通作坊都没有，心里怕了，没在后头继续发力。 要不还不定这回得多少呢，小邱哄歪果仁的，那是一套一套的，说什么手工价值高。 还说定什么优先级，只有元老级客户才能享受到纯手工制品，后面的客户就要机械化量产了。 下来后市领导和局领导一问，才知道，邱玉玲吹出去的机械化也不是纯机械化，也就是辅助一下反应釜、搅拌机、模具等，大多还是靠人力。 而且第一批是先在现有的条件下，以在家猫冬的农人为主力，分流水线作业，每个工序都只用固定的班组参与，按交活量算工钱。 同时再腾出功夫招兵买马，组织正式的班子。 也有人提出了区区两万件，就叫一个毛丫头整这么大的阵仗？ 开会的领导拿出了一本计划书，里头有着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发下去叫一一传阅，问当时在座的各位，“谁还有更好的计划？” 没有？没有就扶植建在民县地界上的，第一个做出创汇成绩的轻工业作坊！ 尽管上面觉得规模和那些机械厂纺织厂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再小的作坊，也是按厂来建的。 当然，这个小作坊能通过建厂提议，也要感谢三线建设的东风。 这首批订单，邱玉玲要操心的，还有大批量订购洗头膏的竹罐包装，回来还要做消毒和密封圈处理。 一时间，她忙成了个陀螺。 总局和分局都拨了人下来，像普通车间和化工车间，都有专门负责的人选，但无菌实验室，目前还铺不开太大的摊子，暂且没有动静。 曹清把邱玉玲摘出来腾开手，让她转而跑原材料采购。 里面用到的侧柏叶、茶麸、何首乌、杏仁油、苦参，以及山茶籽油、蓖麻油、各种精油等等，量大她都要去盛产地。 从组织收购到联系好那边的兄弟单位，后期长期采购发货等，她一条线一条线的跑下来的。 不仅如此，局里还提前开会，规划了农场原材料种植，只要气候允许，能叫顺利生长的中草药植被，统统人工种植。 还发文件安排各大公社向大队、社员采购。 一时间整个武市大小县都忙的热火朝天。 接下来便是招工了，邱玉玲私底下也给曹清也出了具体细则报告，一大批这几年辍学在家的有识青年，都得到了着落。 当然，也招收各大队上了年纪的人，像邱建设和李青梅这种，符合用工条例的，邱玉玲举贤不避亲，统统可收编。 李青梅没想到自己一把岁数了还能上班。接到电报嘴上就赶出了燎泡。 第327章 火速下岗 王小桃表示理解，也不说留人过年的话了，“妈，有正事儿您就先顾正事，我这边‘亲戚’随时能过来帮衬，反正爷爷那边也得有人照顾，两厢方便的事儿。” 李青梅思量了一宿，第二日起来扯着王小桃的手，“是娘，哦，是妈魔怔了，一听到我还有能上班领工资的一天，就找不着北了，你安心养胎，马上就生了，怎么着我也得等你做完了月子再说。 反正你爹留着也是吃闲饭的，就叫他先回去，能占一个茅坑，是一个，你看叫大河腾出空，直接把他送火车站去，站票也行呢，他一点儿都不娇气。” 王小桃见婆婆主意已定，也不多做干涉，打发邱大河找了关系，给老公公买了张卧铺票，赶在年前回去了。 其实未必就有那么急，但她一直知道公婆和爸妈的区别，对男人那边的家人，都只管热情，从不指手画脚。 邱大河把老爹送上车，“爹，到了叫玉玲给我拍个电报，或者打连部的电话，我把号码装你口袋了。” 邱建设到了先直接找的闺女，传达了老婆的顾虑。 邱玉玲一本正经的先是表扬了下父母的大局观，又话锋一转，“你们二老虽不说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但也是挣多挣少不愁的岁数了，家里有困难，完全可以优先照顾家庭嘛，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 邱建设头回碰到闺女这个调调说话，一时语塞，不是她又是电报又是信的，说他们老两口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话的么？ 怎地自己千里迢迢赶回来，又成了把机会让给别人了？“你娘也没给我说这些啊？闺女你这可把我难住了。” 邱玉玲纠正他，“老邱同志，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小邱主任，厂里没有亲戚，只有工人和领导，明白不？” 看把老实的邱父唬的一愣一愣的，邱玉玲再也绷不住了，笑的前俯后仰，“爹，逗你玩呢，您和我娘要是愿意干，啥时候来我都能安排得了。 倒是没给你们说清楚这点，叫你们跟着乱着急。您力气大，又精神头好，我给您找了个合适的活计，车间安全员，按时巡逻，他们是否按标准要求操作。” 邱建设这才心安，小邱厂长还是自己那个闺女，乐呵完了又不解的问她，“我一个巡逻的，为啥非得力气大啊？” 邱玉玲一脸你傻啊的表情，“您没点儿特长，我如何举贤不避亲的将您特招进来啊？以后您可是吃商品粮的主了，看你干不干吧？” 邱建设满口应下，“干，爹干啥都行，那你娘呢？你叫她干啥？” 邱玉玲满不在乎的回，“临时工，冬天闲了或者平日里有空了，我们又赶上出活缺人，她来干几天拿个几天的钱回去，其他时间自己支配，给您做做饭，养养鸡，或者来回跑着看看各家的孙子孙女啥的都成，由她。” 总不能一家人都有编制吧？ “啊？”邱建设这心瞬间沉了下去，“你娘她肯定不得答应呀。” 邱玉玲收起嘻嘻哈哈，“老邱同志，李青梅同志一直是个有觉悟的同志，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她会明白组织上的良苦用心的。 好了爹，你先回柳树巷子那边歇着，我最近在那儿住呢，你的屋也收拾出来了，晚饭随便弄点就成，我还忙着呢，啊。” 邱建设叫闺女一竿子给支了出来，心里还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给老婆子咋说呢。 哪想闺女后来给李青梅是这么说的，“娘，你辛苦了一辈子，我都看在眼里的，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咋还舍得叫你在起早贪黑的上这班？ 您就搁屋里，养养鸡，种种菜，保养保养自己，反正我爹的工资也都要交给你的，你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这是梦里才有的事儿呢……” 可儿有女有老汉有，都不如自己有啊？她又不是那号子好逸恶劳的人，庄稼地苦都打算再吃个一二十年呢，没道理吃不下这风不吹雨不淋的苦呀。 邱玉玲还能不知道李青梅？她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呢。 言归正传，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在来年三月份，除了员工宿舍还在持续建造之外，车间和各办公室都已经彻底竣工能使用了。 小邱主任也把各个原材料供应线打通了，可以电话或邮件下单了，他们这边联系车队提货就成了。 这一切都盘弄顺了，交完了第一批出口商品，就有人跳出来摘果子了、。 说什么她岁数小，又不是生产一线上来的，缺乏经验，又说她手段稚嫩，不能驾驭这研发和生产两条线。 邱玉玲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遭，开完大会，当场就递上辞呈给了曹清，表示可以卸任，继续干回秘书的活儿。 她最初就防着那些专门扯后腿的孙子们呢，开局那么顺利，是从无到有，那些人都不知道具体的如何下手，再加上核心配方在她手里，所以没有磕绊就像哄着娃娃过家家似的，叫她上了。 谁知道她办成了不说，组建车间和赶活儿两手抓，有模有样的，现在各个工序完善，也耽误不了交活，那些等着接盘的坐不住了。 邱玉玲这一撒手，就真的是撒手了，甚至挨个给供货厂家打了电话，“实在不好意思，张、王、李、赵科长，我这边人事变动，可能不能负责这块儿了。 我把贵厂、贵公社、贵局的货款催财务尽快拨款，今后有缘再合作。”由于日化厂发起人是曹清，她又是她最得力的干将，虽然没给具体的名分，但比副厂长干的都多。 各个联络人都表示特别的遗憾，邱玉玲是她们接触过的最好的主顾，没有之一，货物自提，货款及时，还教他们如何包装储存保鲜等等。 乍一听噩耗，私底下心里头都有数，这是权利角逐呢，又觉得年轻人未必没有希望，说话都留够了活口。 隐晦的表示，“只要来日小邱主任这边还有相关的业务，我一定全力配合，咱们保持联络。”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小邱主任的失意，因为她说，“以后叫我小邱就是了，已经不是什么主任了……” 第328章 绿豆改禄宝 那些迫不及待要取得顶下去的，小邱“副厂长”的成绩的人，傻了眼。 原以为他们的羊奶皂和洗头膏，已经一炮而红了，今年的穗交会十拿九稳。 所以春季的时候，他们用小邱主任留下抓生产为由，没叫她上场，想着自己去了，照样拿下单量，回来后也好把她撸的名正言顺，结果一个个拙嘴笨舌的，说不出自家产品的优劣而败北而归。 回来后又想着创汇的订单要求太严格，一年接一回单，剩下的时间，可以先铺陈内部市场。 反正生产线已经搭建好了，不能断，所以并没有觉得没拿到外汇订单，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依然在堂而皇之地搞权谋。 结果邱玉玲没接招，直接自我罢免，还交了假条，“曹局，您也看见了，自打咱们日化厂组建，我跑前跑后，嘴上急的全是燎泡。 一天都没歇过气儿，我想请个假，去我二哥二嫂那边，看看我的小侄子……” 新任职的厂长，是总局派来的。姓苗，甚至带了自己的领导班子，从车间主任到出纳，来了个大换血。 工人暂时没动，他还没拿下核心技术。 “苗厂，不对劲儿，做出来的东西不对，根本不能冷凝成型。” 苗元化敲了敲桌子，“是哪道工序出的事故？” 车间主任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了，“每一道工序都不太对……” “干活的还是那些人吗？” “是，也不是，少了一批临时工，是周围各公社的农人，开春就回去春耕了。” 就连邱建设都跟着临时工老婆下岗再就业了，灰溜溜的又回去捡起了锄头。 苗元化知道自己这是叫黄毛丫头给摆了一道，“没有她邱屠户，还要吃那带毛猪不成？你立刻买票，以总局的名义，去津市交流学习……” 他自己给总局打报告，说邱玉玲同志没有大局观，对组织的人员变动心里有埋怨，导致自己的工作不能有序开展。 家人们啊，邱玉玲被她师傅辗转联系到的时候，心里的草泥马跑的微微放肆了一下，“师傅，这事儿您不用替我兜着，就这么着，我打算引咎辞职，以后在哪里什么的，再说吧……” 消息“不经意”走漏风声的时候，总局和分局都慌了。 总局一力挺了苗元化下去的某领导骂骂咧咧的说“胡闹”，石文栋听完曹清的汇报也骂“胡闹”。 前面的胡闹骂邱玉玲，后面的胡闹骂苗元化。 曹清问大老板，“咱们好不容易弄点儿成绩，就叫那些人这样瞎搅合吗？邱玉玲同志虽然岁数确实小，但也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在咱眼皮下头走过来的。 说实话，我相信，凭她的本事，找个安身立命的工作不成问题，且一旦接收单位发现了小同志的长处，她照样能在别处发光发热。 可咱就失了一个好臂膀啊，石局。” 石文栋叫曹清先把人哄回来，“她岁数小，还不知轻重，你给她说，后面给她补假，我这就去市委，找人一并上省上要说法，这也关乎到地方发展呢，岂能那些人想怎么团弄就怎么团弄？” 曹清知道这是局长要发力了，可现在才发力有个毛用，原本趁热打铁，多拿几次外汇单，慢慢扩大生产线，把地方品牌做大做强，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上来就摘她的果子，不能拿自己说事儿，就拿小丫头开刀。一个个的不是说她岁数小就是女人难成事，这中间有多少话是在指桑骂槐说她呢？ 换成男人怎么地？除了会哭着找爹，他还会个屁？ 有些话她敢怒不能言，上头一味的抓出身，叫这些什么都不会不能的找机会给混上来了，除了能当搅屎棍，再干啥她都看不上！ 真正有能力的，舍不得放到这穷乡僻壤的地界上，还要放到能推动经济的地方挑大梁呢，愿意来的就光想着摘果，也没想过是不是那块儿料！ 邱玉玲也没真生气，她本来就立志躺平这辈子来着，他们叫自己好好干了，那咱就撸袖子上，不想叫好好干了，混日子也不是不行。 这事儿上头除了自己的几任女领导和师傅外，一些看似有过提携之意的男领导，都在此事上头抱有放任的态度，不就是想着叫她自己突围给他们看自己的价值么？ 她看的一清二楚，就不随他们的意，是小禄豆儿不好玩嘛？ 二嫂在去年小年的日子，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二哥按邱玉玲之前给大哥家三个崽取名的排序，取了绿字，这字儿又不好听，便用了谐音“土话里的”禄。 禄代表福气、俸禄，象征着生活富足、事业顺利。大名也顺位叫成了邱文禄。 和他姑姑一样，没出月子就两岁了，邱玉玲一见面，给脖子上挂了一块儿小银锁后，听到他们说“小禄豆两岁终于见到姑姑啦~”就一阵嘴角抽搐。 “来，禄宝，这是你两年的压岁钱，装好啊。” 王小桃的娘家妈忙拦着不叫给，“年都过去多久了，哪有补压岁钱的？再说才过了一个年，怎么就两个红包了？他姑姑快装回去。” 邱玉玲就瞅着娃他妈乐，王小桃说禄豆姥姥，“还不是您说禄宝两岁了。” 邱玉玲觉得自己当时顺嘴说了一串葫芦娃，这个“绿豆”属实有点儿对不住侄子了。 因此，从进门就没喊过禄豆，而是叫成禄宝，王小桃也跟着她改口。 没两天姥姥姥爷舅舅们全都喊成了禄宝。 吃完晚饭，禄豆姥姥过来看小外孙，状若无意的问邱玉玲，“玉玲，你接下来是啥打算？有没有想过真的来这边发展？” 邱玉玲摇头，“我就出来看看禄宝和你们，顺道散散心，还是得回去，总不能真当逃兵，那谁还敢要我哈哈~” 禄豆姥姥笑笑，没言语，要是肯定有地方要的，甘省农垦局那边往回找人，动静大的他们都知道了，说实话，她也觉得那头不地道。 你要是一开始就信不过小姑娘挑大梁，就别开那口子，等人修桥铺路有眉目了，一个两个的都跳出来了。 如果邱玉玲有这个打算出来，不为别的，就冲着这些年把她这，差点离心的女儿给掰回来了，她高低都得叫这闺女有出路。 “阿姨，我的事儿，您别挂怀，我心里有数，不会到都难做的份儿上的，再躲几天清闲，我就该回去了。” 第329章 邱科长走马上任 邱玉玲的人迟迟没有回去，辞职申请已经跟着邮差到了，石文栋把信往桌子上头一拍，“胡闹”。 这次是真的在说邱玉玲了。 曹清和其他副局一个模样，都眼观鼻，鼻观心的。 石文栋把文件发了下去，“曹清以后就兼任日化厂长一职，这是和市委共同决议的，现在谁还有话要说，那就早早放在台面上，不要等看见眉眼了，又都不服气上了，各个都有要举荐的人了。” 等了半天没人发言，他稍微往后靠了靠，“咱们这个地理位置，农民一年只能种一茬庄稼，降水量又少，除了煤矿资源还行，很少有能办出声色的轻工业。 所以不论是局里还是市委，都很重视这个项目，一旦它能立住，那就表示以后男人女人都不止土里刨食这一条路了， 这些东西在冬天气候寒冷干燥，便于存储，而大多数生产队又没什么能做的活计，女同志坐家里，除了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能有这么个差事，既是贴补家里，也叫冬日里大家伙儿有个活儿干。 到了夏日里，她们回归生产队，我们就用现有编制的职工保持生产节奏……” 说了很多，无非就是叫大家都从民生考虑，“一个人的成就，不应以他的岁数、出身、学识、资历等等来框死了，这样我们的共产事业永远没有突破， 我们有很多干部和职工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些其他省份调过来的，也干了一二十年了，家小都安置在了此处，这里已然成了大家的第二故乡。 让故乡有长久稳定的发展，应该是每个普通民众所希冀的事儿，更是我们这些干部为之努力的方向……” 一个会下来，说的大家伙儿惭不惭愧的不清楚，但是基调基本一致，就是还是得叫干实事儿的来弄，那些下基层跑来镀金的，以后要坚决杜绝。 谢春荣和曹清散会走在一处，谢春荣恭喜曹清顺利摘得日化厂长一职。 也很是感慨曹清能为她徒儿忙前忙后，“多谢你为她斡旋，那丫头的性子，说出辞职的话，十有八九是要来真的，娃娃小，又是出大力不讨好的，难免委屈……” 曹清停了老半天才回她，“孙科长要调到民县县委了，这是上头的安排，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小邱能在那个地方，于我于她，都是好的。” 谢春荣了然，心里也更加放心，感情经不起变故，只有利益一致，才是忠实的盟友。 曹清没说的是，当初选址，她就带有私心，积极推动石羊河那个位置，就是为了让两人的政绩相佐。 而邱玉玲是她们之间的乔梁。 邱玉玲做了曹清两年副手，当然心里了然她的计划，可这点儿小小的算计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结果都是为了叫这个地方好起来，她乐见其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邱玉玲作别了小禄宝，大包小包的回了家属院。 她前脚到，后脚就有人过来请她出席局里的会议。 她低笑，“这就急了？”自己还有昏招没上呢，她就打算做个普通科员了还，既然辞职申请被驳回了，那就有本事开除她呗。 这都七一年了，大不了叫她爹娘再养自己六年。 她是手松，但那都相应的有情感上的双向奔赴在里头，可从来没想过重来一次还要奴颜婢膝的活。 如果要先敲弯她的腰，再赏这碗饭，那她宁可不要有这个抱负，这辈子就是无所事事，也是老天爷奖励她应得的。 洗洗换换的，从头到尾都收拾利索了，看了下表，才到先前来人通知的时间。 骑上她的二八大杠，麻花辫子随风摇成两个小飞棍，好悬才没有迟到，“不好意思，接到通知的时候太仓促了，想着收拾齐整了再来见各位领导，差点迟到了。” 说完赔了个笑脸，悄咪的坐到尾巴处，她还交头接耳的问旁边的干部，“啥会呀？会不会通知错了？我就是个小科员而已。” 好心人宽慰她，“没错，我们也是临时接的通知，还有好些同志在来的路上呢。” 邱玉玲诧异，怎么突然间，干部都变的这么平易近人，连她这种小卡拉米都愿意给回话了？ 很快，邱玉玲就知道为啥了，她没想到，自己这种螺丝钉，还有人专门给她置席呢。 当由市委和农垦局共同颁发的日化厂生产、研发科长任命书发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还一脸的懵逼。 一跃成了科长不说，还主抓两条线，生产和研发都放到了她的手里，形式上等同副厂哎。 提前想好的种种摆烂也用不上了。 家人们，真不是女人善变，现场气氛烘托的太好呀，大家都呱唧呱唧的拍手，抬轿子戴帽子，一套一套的，她稀里糊涂的就接过来了呀。 “邱玉玲同志，希望枣花日化厂今后在你们的努力下，能蒸蒸日上，干出新成绩，带领乡亲们走上致富路，也为国家创汇不遗余力……” 邱玉玲就差宣誓了，最后一丝清明，让她保持了谦逊，参与今天会议的，还有市委的班子呢，这她能见到的官儿可越来越大了，小作坊正式要变厂了，没听连名字都有了。 枣花日化厂！沙漠里开出的一朵玫瑰！陇尚香只是其中的一条品牌线，未来会有更多的。 什么都是虚的，能抓出来生产才是真的。 就不提外汇的事儿了，自打他们做出了自己香皂洗头膏，光甘省各供销社短暂的铺了货后，都反响十分热烈。 邱玉玲回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叫回自己的车间主任安全员等。 前面她的所作所为，只是让众人看见这件事儿的可行性，此刻才是真正的铺陈和投入。 先前为了创汇，只紧急盖出了生产车间，员工大多数借住在醋厂的大库房里。 曹清正式接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和市政组织的专业建筑施工队商量具体事宜。 “邱科长，对于员工宿舍，您这边具体有什么安排？”曹清把他们一竿子支到邱玉玲这儿，他们也不知道是几个用意来着？只能试着问问看。 地是早就给批下来的，他们这地界，别的不多，就是地多。 邱玉玲拿出事先汇报过的平面图，展开叫施工队长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集体宿舍，另一部分是家属院区。 平房，三种户型，都带个小厨房，一室的，两室的，三室的，运输队的房子单独划开。两排房屋之间，留够间距……” 未来会有自来水入户，卫生间入户等等，现在留够地方，省事。 第330章 退一步 年轻的科长顺手又召回了之前的部分旧部，用生不如用熟，再说，这会儿确实缺人手，而她手里也有这个调度权。 邱建设一走，李青梅越觉么越不是滋味，下工后，连夜套着驴车过来。 “玉玲，娘觉得这活儿干的怪趁手的，你看，能不能趁着这会子招人，把娘也招进去，我一个人在庄子上，怪惦记你们的。” 李青梅殷殷切切的瞅着邱玉玲，邱玉玲原本寻思她今年都五十了，照这年月的人来说，实打实的是老人家了，其实弄个临时工都不容易呢，更何况占正式岗位了。 但是给自己娘走后门这事儿，也没啥不对的，万金和美银都混上编制了，没道理自己的亲娘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见邱玉玲面色为难，李青梅退而求其次，“临时工也行，那种长期的临时工，别是你说的那种边打鱼、边晒网的那种兼啥来着，我这刚干顺，可又得回去上工呢……” 哦？邱玉玲听明白了，不要非有编制的也行，就是想上班呗，那这个好办着，“正好，您本身就掌握一部分核心数据，毕竟也见过我搁家里头折腾。 再说庄稼地里头的活计，如今也不适合再叫你像个壮劳力一般去下苦了，那我去说一下，一会儿叫人事科给你开个证明，你回队上给建军大伯说一声，下周就来上工吧。 对了，像你这种情况的临时工，不转户口和粮食关系 。大队的粮食分配权还是会保留。 厂里不负责农村临时工的粮食供应。但会为农村临时工提供一定的生活保障，包括提供部分粮食或给予相应的粮食补贴……” 李青梅喜上眉梢，“这就够了，还说啥啊！那个，临时工一个月给开多少钱？” 邱玉玲咳了一声，“临时工的工资第一年十八块，第二年二十块，第三年二十二块，再往后，不定能干那么久呢是吧。 其次会提供一些基本的劳动保护用品，像手套、工作服等，以保障你们在工作过程中的安全和健康。 其他的暂时没有的，我爹现在就是临时工待遇。”撤退吧，都五十的人了，瞎掺和啥呀。 李青梅哦了一声，也不觉得失望，“能和你爹一个档次也成，那我们住哪儿？能分上职工宿舍不？” 邱玉玲侧目，“你俩不和我回柳树巷子住？” 李青梅脖子一梗，“不了，有宿舍就不去你那儿了，我俩住宿舍，我还稀罕这样的日子嘞。 回去好给你花婶她们说说这厂里头的事呢。” 邱玉玲吓唬她娘，工厂的事员工要签保密协议呢，在外头乱说，可是要被保卫科抓人的。 李青梅满腹犹疑，“这么严重呢？家长里短的也不能说？” 邱玉玲点头，“不能，您是来上班的？还是来说长道短的？那您还是回邱庄，和你的老姐妹们地埂子上扯闲荒去吧……” 李青梅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说就是了。” 鉴于上回派系斗争捅的篓子，副厂长迟迟没有就位，邱玉玲作为曹清用的最顺手的人，管得事儿略多了些。 很快，曹清就从别的地方挖来了合适的副厂长，邱玉玲终于能腾开手，主抓技术和生产了。 曹清怕邱玉玲心里犯嘀咕，特意和她炫了一顿饭，“聂学民是食品厂出身，轮过很多岗位，算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也是心里有更进一步的想法，调来咱们这儿。 一来是历练两年，二来么，你毕竟岁数尚小，不适合处处顶在前头，但是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该让你有什么样的着落，我心里一直有安排，你只管干你擅长的想干的。 这人有点才气在身上，应该对你的性子的，你和他多学学……” 邱玉玲表示领导多虑了，“您放心，我会好好和聂副厂长多学习，工作上也会好好配合的，绝不拖您后腿。” 两个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工厂里的事儿还多着呢。 分开后，邱玉玲之后和聂学民碰了个头，重点提了一下目前生产科还需要配备起包装车间的事儿，“咱们目前的规模，好多环节配备有限。 像包装车间，原材料储存车间，成品半成品储存车间，动力车间，储存车间等，都需要着手……” 聂学民点头，“原材料采购这块儿，你暂且能者多劳，继续先帮忙盯着。 你刚刚提到的包装，竹罐包装暂且继续着，香皂和洗头粉的我来联系，我原来的食品厂有塑料包装生产线……” 邱玉玲晚上回去，躺在床上，她的路，太顺了，顺到让她差点失了分寸。 邱玉玲为什么有这样的顾虑，完全是因为曹清和聂学民这步棋。 曹清一开始一直给她一种自己是她左膀右臂，形同副厂的错觉，并表示，现在只是时间和年龄问题。 只要自己肯干，早晚是副厂长，毕竟她干的活也和一个副厂长差不多了。 可是还是不声不响的在外头物色了新人，咱不是埋怨领导，而是经此警醒自己，不要因为想当然而失了分寸。 并不是谁都喜欢下属大包大揽太能干的！ 邱玉玲扪心自问，自己是官瘾大吗？她如果做官，目的是什么？ 答案几乎没有迟疑就浮于脑海，她不光不喜欢当官，甚至烦透了这种体制文化，而她想做的事，时机成熟了，不用争官也能做到。 想通了这一点，邱玉玲接下来给聂副厂长，交接经手的工作的时候，更加没有保留，甚至连一些对方没想到的细节，也主动提示到位。 聂学民在给曹清做工作报告的时候，特意把这一点说了个明白，“邱科长果然像您说的，既能干，又无私。” 他甚至为一开始的小人之心，略为后悔。 曹清签完了文件，对聂学民的话表示赞同，“小邱一直比较单纯，她更擅长做学问，如今看来也擅于做实事儿，她对仕途可能没那么敏感…… 具体工作上头，你比她经验丰富，能带她的地方多带带，别怕她有长进，长进大了，正好到时候能接替你的班儿，对你来说，到底是兰市的食品厂比个县厂更有发展一些……” 聂学民立刻表示，让领导放心，在哪里干他都会踏踏实实的干，不会一山望着一山高，也绝不会发生因为争权而内讧的事儿…… 曹清在人走之后，默默地又给邱玉玲添上一条正面评价，比起那些会巴结会钻营的，她更爱邱玉玲这样儿的。 面憨心直！ 于邱玉玲而言，这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意外之喜了。 第331章 解散临时工 两年的时间，生产车间的逐渐完善，已经拥有了当初忽悠外商的机械化生产线。 不过员工习惯了手作模式，一时间没人适应这些轰鸣的大家伙。 邱玉玲陪着曹清和聂学民视察新搭建的生产线。 曹清手上拿起一块儿羊奶皂，眉头微皱，“这批次的怎么还有瑕疵？” 邱玉玲让质检员小李把产品情况说说，“这次不合格的产品多吗？有观测具体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吗？” 李向阳瞅了眼邱玉玲，又瞅了眼报告册，邱玉玲真想踢这棒槌一脚，该你表现了，肉肉歪歪秀给谁看？ “厂长，副厂长，邱科长，技术部一起过来看过的，主要是加热设备这块儿，咱们的员工大多不会操作，也无法精准的掌握温度……” 一旁的车间主任皱眉补充，“科长，我正在组织员工学习，先精准培养几个熟手，温度这块儿确实太难控制了，稍微不注意就高了或者低了。” 曹清问他们，“设备上没有温度显示吗？” 车间主任补充，“有是有，可是大家伙儿一忙起来，就容易忽略。” 曹清看了下邱玉玲，她已经习惯在技术性的问题上等邱玉玲的意见。 大家伙儿看了一圈设备后，邱玉玲先拿出一个应急方案，“是这样，制定一个检查流程表，半个小时检查一次温度，每次检查后，在表上填写并签字，这个岗位轮班制，不要缺人。” 邱玉玲自己参与过手工作业，对工序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关于合适的温度，也需要了解机械设备下，不同温度下羊奶皂液的状态。 当它开始变得柔软但又不流淌的时候，这个温度就比较合适，反复验证几遍，记录下这个数值，以后以这个温度为基准……” 聂学民点头，“对，实践出真知，大家多动手试试，多做几次实验，再组织咱们的车间工人，分批次进行学习，要尽快掌握机械使用。 比起人工，机械将会成为新工业的大趋势，我们不能等着被淘汰……” 从机械车间出来，曹清对他们两人再次提到，“机械车间是咱们这两年，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定不能出纰漏，你俩都腾出一只眼睛，盯在上头……” 曹清走了，聂学民也往下发布了任务，轮到邱玉玲，她没有再推诿，而是亲自上阵，看车间主任和技术组的工人，如何实验。 技术组的王娥小声的对邱玉玲说，“科长，这个温度应该是最合适的，您看，皂液质地变的很均匀。” 李向阳也补充道，“说明这个温度区间比较适合生产。” 邱玉玲轻轻摇头，“做好数据表，不能只看一次的结果，要多做几次实验，确保温度的准确性，减少失误，减少原材料的浪费。 而且这个数据要经常调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不同批次的羊奶原料，对温度的敏感度也有区别，如果只记死理儿，就会有不定期的失误……” 邱玉玲的话，算是点拨透了一众技术骨干，大家冲着这个思路，甚至发散到不同品香以及洗头膏的前期工序，都可能碰到的类似问题。 机械设备的就位，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李青梅她们这批临时工。 人事科的向莱原本有想过，给邱玉玲一点儿暗示，让她找曹清说和一下，毕竟一些重要岗位的临时工还是要保留的。 邱玉玲谢过她的好意，“不了莱姐，我妈她岁数大了，前几年确实是厂里头缺人手，尤其是熟手，这才有了她发光发热的机会，如今机械化设备生产线，她也应该给年轻人腾腾位子了。” 不了就不了吧，谁不知道邱玉玲是两位厂长的香饽饽，她说这话，也是为了卖她一个人情，至于人家如何安排，她管不着。 邱玉玲把解散临时工的消息带给她爹娘后，想象中的不舍并没有出现。 李青梅把围兜一解，“你意思是这个月做完就不做了？还是明儿起就不用去了？” 邱玉玲咬了一口西瓜，“看您自己，明儿开始不去，这个月也发整月工资，要是还想为集体贡献一份力量，组织上当然也热烈欢迎。” 李青梅撇撇嘴，“当我傻啊？这才月头呢，不干活还发工钱，我又不是贱骨头，干啥那么上赶着，你三嫂子生娃娃坐月子，我都没去成，那我今儿就收拾收拾回了。 叫你爹回去看家，我去帮衬一段日子，正好你三嫂产假也到期了，等着用人呢。你看有啥叫我捎过去的不？” 邱玉玲想了想，“有吧，我回去准备准备，您还要回邱庄？” “嗯呐，这几个碟碟碗碗的，不得搬回去嘛，还有那铺盖卷，脸盆脚盆啥的，都是能用的，总不好就这么撇了去。” 邱玉玲瞅了眼这不大的宿舍，他们老两口分进来，住了一年多了，邱母爱惜，还跟那新的似的。 她把西瓜皮好好的放过去，邱母还要削掉沾过嘴的部分，腌菜呢。“您打算再不来了？冬天的时候，可能会加大任务量，像你们用惯的熟手，会优先返聘呢。” 李青梅收拾东西的手不停，“到跟前再说吧，这会儿还早呢，对了，她爹，你去把这捆柴火，抱给屋后头许家……” 邱玉玲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回了办公室。 聂学民一直等她回来呢，“小邱，局里同意咱厂里办学了，你看这是文件。” “这么快呀？”邱玉玲从聂学民手里接过总局通过的【关于创办枣花日化厂农垦学校的请求报告】。 “这上头关于咱们开办学校涉及到的土地使用、项目规划、资金投入、环境影响等诸多方面，都有详细的批示，你先看看。下午曹局回来，咱们开个小会，这活儿就抓紧分派开吧。” 枣花日化厂，从六九年底筹建的手工作坊，到现在的机械辅助生产，该配备的都有配备，只是这学校迟迟未得批复，一直是他们的一块儿心病。 别看日化厂进钱着呢，可每一笔钱有来有往的，怎么花，都不由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尤其邱玉玲这种财务出身的人，对这块儿尤为敏感，每年主动邀约局里的审计前来查账，一分遗漏都没有过，他们算是真正的清水衙门了。 第332章 申请楼房 曹清回来后，倒没有他们两个这般激动，但她带来一个叫两人自己激动的消息。 “咱们市局在市里要分房了，你俩符合这批次的申请条件，你俩看看，要不要打申请？” 聂学民四十了，老婆孩子都有了，在兰市都有着落，他一直有回去的心思，所以推脱掉了，“我这边爱人在那头有工作，也在重要岗位上，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孩子随他妈妈在子弟学校上着呢，都有着落，我这边就不占用局里资源了。” 曹清明白，聂学民这是等着那边调遣他回去呢，她转而望向邱玉玲，“小邱，你呢？这回可以分到楼房，原本按你的情况，只能是小户型， 但局里考虑到你一来是老员工，二来为厂里、局里的贡献，特批了你能按照特殊人群申请住房。” 邱玉玲点头，这算是她的第一个真正的福利来着，而且她可以申请的是那栋通暖气的干部小楼，按说分房条件要考虑工龄、家庭人口、职位级别等因素。 但其中真正卡住的反而是家庭人口，单身干部通常在分房时处于相对劣势的地位，因为他们被认为住房需求没有家庭人口多的职工迫切。 而这次局里主动对自己这般厚待，当然要把握住机会。 邱玉玲倒是没犹豫就接过了表，“曹局，我这边倒确实是瞌睡了送枕头，正盼这个呢，多谢您的说项和组织上的眷顾，要不我这条件，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 说到这个，曹清看了下，聂学民也还在呢，忍住没提，她打算私底下找邱玉玲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个章程，要找个啥样儿的对象，今年都二十的人了，怎么还一点儿都不急呢？ 这事儿李青梅也问过，邱玉玲以她忙的很搪塞了过去。 李青梅也确实看见了闺女跟个小陀螺似的，一会儿被提溜到这儿，一会儿被提溜到那儿的，提了两次，也就不提了。 这回她这当娘的不提了，邱玉玲的领导又着上急了。 果然，下午邱玉玲蹭着曹清的专车回局里交表的路上，她就被催婚了。 邱玉玲打了两回岔都没能搅和过去，“我的好领导，您看我一天都快被当成男人使唤了，要出差，要抓生产，还要忙研发，哪来的精力去组建一个家庭，再说了，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太能的，两人各有各的事业，分居两地，还不如不结婚呢，不太能的，说实话，邱玉玲这辈子有条件了，心里多少有点儿挑挑拣拣的了。 曹清愿意帮她一一克服困难，“这个好办，第一条，你们提拔上来的人，如今慢慢能独当一面了，你放开手，叫他们去干，当干部得会抓重点。 你一直就是本末倒置，说好听点叫认真负责，说不好听了，叫上进心不强……，第二条也好办，你说你的要求，我来给你物色。” 正好破旧的小轿车骑在了石头上，颠的邱玉玲差点坐在女领导腿上。 “不是，领导，您真不试试叫我开车吗？你问小齐，我学的可溜了，是吧，小齐？” 司机吓出了一头冷汗，从后视镜看见俩领导叠罗汉，急忙回道，“是的，局长，邱科长现在的车技绝对比我强。” 曹清没好气的瞪了眼耍宝的邱玉玲，知道她又想岔开话题呢，考虑到她是姑娘家，司机是男同志，便打住不提，不过心里打定主意，得问出个一二三来。 要不都怪她把下属用的太扎实了，耽误了小邱的终身大事。 难得的回来一趟，邱玉玲把几处关系都跑到了。 从谢春荣家出来，她又提着事先准备好的西瓜和点心，去看干爷。 谁知敲门后来给她开门的是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见年轻姑娘，提着重物，大夏天的，累的满头大汗，李星耀往旁边让了让，“你是玉玲吧？” 邱玉玲眯眯眼，心里了然，“你是星耀二哥吧？干爷不在家吗？” “我爷去文化宫唱戏了，东西我来提吧？”娇滴滴的姑娘，提着半口袋西瓜，他看着都累，想接过来，又怕唐突了人家姑娘，只能先征求一下意见。 邱玉玲躲了下，“没事儿，不重，我先放院子，你慢慢拾掇，你给干爷说一声我来过了就行，我下午得回厂里去，就不等他了。” 李星耀原本寻思叫人喝口水的，谁知姑娘说话跟个小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哒哒的，没容他插上嘴，人家就拍拍手回去了。 屋里头的李盼盼，揉着惺忪的眼睛出来，“小哥，刚那是谁啊？来找你的？咋不进屋呢？” 李星耀躲过了堂妹的触碰，绕开把西瓜提进伙房里头，“是咱爷的干孙女，东西放下，爷爷不在，她就走了。” 李盼盼撇撇嘴，她还以为是小堂哥的啥人呢，听到声儿，巴巴的跑出来，没想到是爷爷天天挂嘴上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有一点她倒承认爷爷的话，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标致的过份。“小哥，我刚隔着玻璃没看太清，她是不是比红艳姐还好看？” 李星耀皱皱眉头，红眼的又是哪个？ 邱玉玲今儿还不回呢，她无非是找个托辞出来而已，回了市局家属院，想了想，打算去找王迎喜。 王迎喜就是干得好不如嫁的好的典型，前年嫁给市局的一个小科员，婆家动用了点儿关系，把她从五分局调到了市局，她住在那边第一期的楼房里。 邱玉玲直接去的她们科室叫人，王迎喜看见邱玉玲来了，高兴的很，当即就翘班出来了。 “喜儿姐，你就这么出来，你们领导不说啥啊？” 王迎喜一脸的无所谓，“这有啥好说的，他的领导是我婆婆，疯了才去说这个？对了，你这大忙人，今儿咋来了？ 走走走，陪你逛百货去。” 邱玉玲好笑，“是我陪你逛百货吧？我今儿回来交房屋申请表，懒得折腾，等明儿蹭曹局的车下去。” 王迎喜揽着小姐妹的胳膊，一脸的唏嘘，“玉玲，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的不？” 第333章 去交表 “怎么说的？” 王迎喜想卖个乖子来着，但邱玉玲捧场的及其敷衍。 “好吧，那我就学了啊，我发誓，一点儿都没添油加醋。 她们说‘哎呀，你瞧瞧那谁，可真是能干得很呐！在外面做事风风火火，哪里都料理得妥妥当当。 可就是太能干咯，这反而不好找婆家哟。 你想啊，咱正常家庭一般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她这么能干，哪个男人在她面前不得自惭形秽呀。 一般的男人怕是都不敢靠近，觉得自个儿配不上她。而且她整天忙着做事，哪有时间去照顾家小哟。这女人啊，还是不能太能干，不然真就耽误了找婆家这档子大事……’” 邱玉玲轻笑一声，“说这话的是那些男同志吧？咱们农垦局尤其做财务的，大多都是女同志，不说撑起一片天了，那也是各自在家撑起半边天的主。 她们或许会闲聊说我还不说婆家，但未必不羡慕，咱这里的部分男同志，可就不好说了，还有人嘴闲，说我跟前的呢，我也没惯着他。” 王迎喜好奇，“你咋不惯着的？” 一声轻笑后，邱玉玲缓缓吐出，“我问他，理想职业是太平洋警察吗？” 王迎喜不解？ “管得那么宽！” 王迎喜：“噗！” 这事还得从邱玉玲大伯娘那头说起，自打她三哥结婚后，她那娘家侄子，就跟那地上的黄痰似的，绕都绕不开。 两个人满共只搭过三句话。 第一句对方说了声“你好”，邱玉玲在没把人对上号的情况下，点了下脑袋，回了一声“同志有事吗？” 第二句是对方说了句“你就是下柳湾大队的邱玉玲吧？”邱玉玲当他是来办事儿的，就“嗯”了一声。 第三句他就自顾自的介绍上了，说自己是她大伯娘的侄子，在民县的粮站上班，巴拉巴拉一大堆。 邱玉玲听出个眉眼后，就回了第三句，“让一让”~仅此而已。 结果他就宣传自己是他对象的话，邱玉玲一生气，就以流氓罪把他给告了。 后来他狡辩说是自己大姑给他介绍对象，自己只不过过去相看了一眼，介绍了一下，从没说过搞对象的话，那话是熟人看见了传的，他一直有解释。 邱玉玲这边表示，从来没有人给自己介绍过这个人，她大伯娘跪地上，求青天大老爷高抬贵手，说自己提过，弟媳妇拒绝了，没来得及给侄子说呢，这是两厢走岔了…… 这流氓罪定起来比较宽泛了，再加上邱玉玲只是想吓吓大伯娘一脉，在对方公开赔礼道歉附带三个月工资的精神损失费后，她才勉为其难的松口。 回对方：既然是误会，下次就别往她跟前杵了，省的叫人再误会了，还得再来一遍。 这事儿呢，后来就被分局的一个男科长记住了，他跑邱玉玲跟前说什么对方无恶意，还是粮站工人什么的，说邱玉玲不该把事儿做绝了之类的。 才有了邱玉玲怼人的那句话。 王迎喜听了个明白，“小邱妹妹这是点我呢，算我多嘴，但是玉玲，20了，该找了。” 邱玉玲解释了一下，“喜儿姐，我那岁数，是我爹给报的虚岁，档案上也没改，说是二十了，其实我才十八，你信不？我没出月子呢都两岁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也到了百货大楼，王迎喜收起了催婚的心思，才十八嘛，那就还有的挑，她也就不学那些老婶子们叨叨，招人烦了。 逛了一大圈，两个人各扯了布，在裁缝那儿做了一条旁开门的裤子，就是腰腹前面平整，在右侧开了口子，缝上三到四个小隐形扣。 邱玉玲经不住人劝，也跟着做了一条，蛛蛛在里头急的直蹦，这个它拿手呀！ 柜台另一侧，李盼盼扯着李星耀的袖子，“小哥，那是不是早晨来咱家的姑娘？” 李星耀顺着指引望过去，少女鬓间的碎发，刚被手指绕到耳边，不知和人说什么开心的事儿呢，眉眼一片温柔，全然不似早晨那样的冰冷和自持。 “手指不要随便指别人，二叔二婶说过你多少回了。”他拍下堂妹伸着的胳膊，“东西还买不买了？不买我就回了啊。” 这次爷爷七十大寿，他把攒了许久的假期，一股脑全申请了，别人都在近处，不似他的工作，要四处奔波，所以家里闲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个，照顾堂妹的差事也落到自己的头上。 可是他宁可回去多做几组数据，把采集回来的样品和野外记录进行整理和分析…… “买呢，买呢，你可别撇下我一个人啊，我还要给爷爷挑礼物呢……” 见她小哥转身要走，李盼盼急忙把心思收回来，撵在后头，生怕这个不苟言笑的二堂哥，真不管自己了。 “也不知道红艳姐看上他啥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这样儿脾气的，倒插门我都不要。” 李星耀停下来等她，“你嘴里总嘀嘀咕咕啥呢？”就不见这丫头消停过。 绕了一圈儿，邱玉玲也心里大概有数，给老爷子送个啥了。 就送件她“亲手”做的衣裳吧。 邱玉玲没打算参加他们的家宴，尽管老爷子一再邀请，邱玉玲还是觉得，礼物和心意到了便是。 又不是像后世那般大操大办的，她一个外人，搅和到人家一家老少团聚中，也不是回事儿。 两个人才出的门，就见王迎喜她男人来接人了。 刚刚还呲着牙花子的王迎喜，瞬间秒变小女人，“你咋来了~” 一句话四个字拐三个音儿的那种，邱玉玲忍着笑和两口子拜拜，坚决不想和他们同行，这样儿的喜儿姐，她怕自己吃不消。 回去后，邱玉玲拉上窗帘休息，徒留蛛蛛忙上忙下，差不多好了，她手一挥，就把它送回小木屋里叫做饭去了。 “蛛蛛，饭好了喊我啊。” 蛛蛛学着主人的样子，艰难的比出个ok，一头扎进厨艺的海洋。 邱玉玲愈发觉得要男人碍事，如果家里只有她自己，就不用去洗洗涮涮，操持一大家子。 只要给足了小蛛蛛情绪价值，它干活又多话又少，质量还上乘！ 第334章 介绍男人 邱玉玲再回到日化厂，聂学民已经紧锣密鼓的做起了前期工作。 “小邱，咱们厂里接收的知青太多，这学校还没起来呢，教务岗先抢起来了。 你学问不错，给咱出几套题，咱们就公开公正的选拔，社招和厂招同时展开，省的有人说三道四。” 邱玉玲头一次往外推差事，“聂副厂长，还是您来出题吧，更具权威性。” 说实话，这种差事一点儿都不难，但容易招雷，总不能她在日化厂，自家的表姐或者沾亲带故的就不能来应聘了吧？ 可是但凡跟自己有点儿关系的，要是夺魁，就显得自己这人有猫腻，照顾自己人，容易叫她失了众信。 聂学民来的时候，奔着镀金来的，一直想着要回食品厂新开的那条线分出去的厂里当厂长呢。 现在顶梁的是就要退休的老干部，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迟迟不见那边召回，最近半年经常休假回去看老婆孩子。 至于真实目的，就是邱玉玲这种不甚积极的人，都能揣摩一二。 这人一旦那边拿捏不准的时候，在这边就容易动心思，她明显的感觉到聂学民开始给自己委派一些，听上去很重要，却又容易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了。 聂学民头一次见邱玉玲拒绝什么，抬眼瞅了好几下这个比自己近乎小十岁的女同志，可她表情还是那么谦恭平和，好似与以往无异，又低下头，觉得自己多心了。 “那也好，我来出题，题目密封，招工考试时间暂且先不要公布，僧多肉少，我们要尽量保护厂内职工的权益。” “按您定的办。”邱玉玲没啥意见，你说啥就是啥呗，她又没非得拉拔的谁，这是给其他几个小头目留足时间呢。 孙天霞这头张罗着老爷子七十大寿的菜单，“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偶尔铺张这么一回，也不算奢侈。” 说着把写好的菜品单子撕下来，递给李星耀，“你带着你堂妹去置办这些，我们的副食品本都在抽屉里，你张罗着办，后天你大姑和二叔就都到了。 先买能存放的，还有些你找王奶奶，她闺女在附近大队，自己家有种菜，不要票的……” 李星耀一一记下，没接孙天霞递过来的钱，“妈，用不着，我自己有呢。” 孙天霞眼一瞪，“你有是你有，这是置办公中的呢，又不是搭根葱，买头蒜的事儿，拿上，记好账，多退少补。” 李星耀就不习惯和人推来搡去，亲妈也不会，闻言便接了过来，生怕再慢一点儿，他妈就要提他的钱娶媳妇如何如何的话了。 孙天霞如何不知道小儿子的秉性，说不愁都是哄外头人的，旁的人问起来了，她总说儿子工作忙。 地质所上班，三天两头的出差，有时候是大城市里，有时候是那荒滩野地里，少则个把月，多则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再加上他又性子沉闷，不似老大那般活络，可不就愁死个人了么。 没看老爷子又开始跑文化宫了，估计也在着急这小子的婚事呢。 邱玉玲这边，也突然间就闲适了下来，原先好像离了她就转不了的厂子，忽地一下就成长起来了，聂学民多了好些个能用的人。 技术组有问题也不找她了，而是都报给副厂长，采购员销售员这些，更是聂学民一手提拔起来的。 邱玉玲了然的笑笑，这是觉得回去不是那么手拿把掐了，想往自己手里多攥点儿筹码了。 可她的优势，从来都不在这些上头。 自从厂里建好了自己的无菌实验室后，她就没有再贡献古方和偏先进的思路了，由得叫实验室的同志们，自己研究发现。 包括后面的原材料采购渠道，也是聂学民带着新采购员亲自跑出来的，她从来没有过任何二话。 聂学民也不敢真把邱玉玲撂开，就给她指派一些和局里沟通，以及递文件的活儿。 既不叫人忙，又好像在重用她一般，因为总叫她出去大领导跟前露脸。 正合她意！ 去的趟数多了，曹清就问她，“你最近不忙？原先都快长到厂里了。” 邱玉玲解释，“厂里现在各个环节都有得用的人，聂副厂长体恤您惦记我，就叫我多上来给您见见呗。” 曹清倒是笑了，没再往下问，而是突然来了兴致，“小邱过来一下，你看看这张照片。” 邱玉玲凑过去一看，一个精神小伙。 曹清问她，“咋样？” 邱玉玲回了句“挺好的。” “那我安排你俩见见？” 邱玉玲心说你是不是先好好介绍介绍，铺垫铺垫在走这一步啊。怎么女领导比男领导还虎啊？ “您先说说大致情况吧，也得看看我能不能配得上人家，再别碍着您的面子，人家不好拒绝，见了面，他反倒失望。” “你呀。”曹清笑着点了点邱玉玲，“小赵今年二十，是供电局局长的儿子，他在咱们民县供电所上班，调回市里也是早晚的事儿。 我和他爸妈都认识，上次他妈妈提到了，我就寻思你俩这不正合适么，不过没在他们跟前说啥，只是要了张照片，说先给寻摸着，有合适的再介绍……” 邱玉玲听了半晌儿，明面儿上挑不出什么大错来，而且是她的领导保媒拉纤的，挺不好拒绝的。 不过她也把丑话说到了前头，“曹局，我可不保证见一面就答应嫁给谁啊，这会儿我把您当姐不当领导，终身大事儿上头，您得允许我有个人意见。” 曹清没忍住拍了邱玉玲一巴掌，“我就是把你当妹子，才没在那头先应承，而是先叫你看一下合不合眼缘，才要定呢，你跟我这些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了。” 看着绵绵的，其实心里头主意大的很。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您了，叫您跟着操心，哎，人活一世，真的是哪一步都漏不掉，想不掺和都不行！”邱玉玲说的一脸烦恼。 她觉得自己和蛛蛛过起来最爽，蛛蛛干活，自己负责哄着它，都不用多圆满的情话，随便表扬两句，小科技就乐的找不着北。 就是自己啥都不输出，他俩也从不发生任何的不愉快！ 曹清收起照片，“那我就去安排了啊，你等我信儿。” 第335章 头回相亲 能干成市局一把手的女人，办事儿那叫一个麻利，第二天就把邱玉玲的第一回相亲给定了下来。 司机专门去送了趟话，“邱科长，曹局叫您看纸条，我没打开过。” 邱玉玲自问一直人畜无害，不知道为啥，曹清的司机，一到自己跟前就怯生生的那种，好像她吃过人叫他看见了似的。 “我知道，还能不相信你？曹局有没有捎啥其他的话？” 司机匆匆看了一眼邱玉玲，又把眼神挪开，“她说叫你把厂里种的西瓜，给她捎两个，她去看个人。” 多大点儿事儿呀，邱玉玲也不明白他不自在啥呢，指了路，“拐角那块呢，你自己挑两个，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路上开慢点，别又进坑里了。” 司机顶着猴屁股，行色匆匆，就像一道光，从她眼前闪过。 邱玉玲展开条子，上头写着见面的地方和时间，并叮嘱她，穿上花裙子，还说宁可咱看不上别人，也不能叫人看不上咱们…… 反倒给了她灵感。 邱玉玲穿了一身灰不溜秋的蓝，和李青梅牌的黑布鞋。倒是没有拿锅灰抹脸，总之就是一个朴素蓝领。 约见的地方还挺别出心裁，在新华书店门口。 邱玉玲顶着一头一丝不苟的油头，到了地方，没想到，对方和她穿成了情侣搭配。 也是蓝工装配大油头，邱玉玲当即就后悔这么配对的打扮了。 真的，俩人这形象，像失散多年的兄妹，原来两人都奔着考验对方来的。 眼看半斤遇敌八两，小赵同志交了实底儿，“我有对象了，只是我妈看不上，这才叫我相看别人的，本来想着今天来了，你瞧不上我，回去一推了事，谁知道你也是带着困难来的。” 她以为邱玉玲也有着同样的遭遇，作为男人，此刻便不能叫女同志挺身抗雷了。 见小伙子这么实诚，头一回相亲的邱玉玲，不自在了一秒，决定内心深处感谢一下小同志，至少敢说真话。 两个人都这样儿了，还吃啥饭啊，邱玉玲不爱占那便宜，对方又是有对象的人，见女方没这意思，也乐的消停。 战斗式相亲九分五十八秒结束，连个凑十的心思都起不来。 下午都到了下班儿的点了，曹清大老远从市上赶回来。 一进门就问邱玉玲咋样？ 邱玉玲决定实话实说，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没穿裙子，想着朴素一点儿，谁知对方比我更朴素。 我朴素是想着考验一下对方，他朴素是另有目的，人家有对象呢，只是家里大人不同意，所以就没想着和我有结果，最好叫我瞧不上他，省的他挨家里大人的骂……” “这个邢桂华……”曹清一听，觉得对不住邱玉玲，“没事儿，这个不成了，还有一个呢，我明儿把照片带上，哦对了，明天周日，你是不是回市里呢？ 这会儿直接跟我一道回去得了。” 邱玉玲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儿，“真的，不骗您，我那井盖子，哦对，还有那淋浴桶子，都得找工匠修呢，来日方长，对象又不可能多一宿就飞了吧？是不？清姐？” 只要把曹局换成清姐的时候，一般都好使。 果然曹清听了没反对，“也行吧，好容易放一天假，你先把屋里头的忙活完，回头哪天你上来办事儿的时候，咱再说。 对了，厂里最近怎么乱糟糟的？” 邱玉玲有点儿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曹清一听又成了曹局，马上知道这是有正事，“你说就是了，哪怕捕风捉影也没关系，你在这儿，既是我的手，也是我的眼。 日化厂从筹建到现在，哪一步你没亲自参与，它就像咱们农垦局的孩子，你这当家长的，过眼过耳的都得多嚼着两遍……” 成吧，“聂副厂长，觉得应该再提一个科长出来，从主任里头选拔，竞聘上岗，当然，这是好事儿，只是……” 曹清坐回椅子上，“只是什么？厂里加编制，怎么我不知道？”兼职厂长，那也是厂长，不是说自己兼职，他就成了正的，能当自己的家了。 这个日化厂，是他们农垦局的孩子。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她可以当做他御下的手段，可是抽梁断柱的事儿，肯定不能够允许。 邱玉玲斟酌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副厂长把这消息放出来的太早了，并没有属意的候选人，由着几个主任角逐。 像车间主任和质检主任、物料主任等等，都在底下拉票，各个车间或者办公室之间，也形成了对抗。 当然，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原来可能存在着互相包庇的现象，现在就全都没了，生产车间对物料车间的原材料把控很严，质检组也对生产车间，以及物料储存出库等监管严厉了很多……” 曹清听完，没有去找聂学民再询问什么，转而叫司机去通知一下副厂长，“下周三的时候，去局里开会。” 邱玉玲眨巴着眼睛，那她就不用去了呗。 曹清一个都没放过，“你也参会，正好，到时候会后留一下，我给你说点儿那个事儿。” 保媒拉纤就直说呗，还给暧昧上了，邱玉玲刚点完头。 就又听曹清补了句，“你想穿啥就穿啥。” 井盖子没问题，浴室也好着呢，有蛛蛛在呢，哪里用得着外头的工匠，邱玉玲回了柳树巷子，一推开她的小院子，长满了花花草草，窗明几净的，就跟那世外桃源似的。 周小楠她妈从去年就退休把工作续给儿媳妇干了，如今专心在家里头带孙子。 见邱玉玲回来了，还和以往一般热情，“玉玲回来啦，小楠今儿也回了，和她对象一块儿回来的，你要是有空了也过来坐坐。” 邱玉玲笑意未变，“改天吧周婶儿，我今儿有点儿厂里的文件要处理，明儿得送过去，下周开会要用呢。” 周母“哦”了一声，好容易她闺女出息了一回，结果别人家的孩子日理万机，顾不上看呢。 “那没事儿，婶子做了好吃的，一会儿叫小楠端给你。” 第336章 人不到礼到 邱玉玲都说不用的话了，没多大会儿，周小楠端来一碗甜胚子。 “玉玲，我妈下午杀了鸡，她说你忙着呢，顾不上过去，你要是没吃我给你送一碗，对了，这个甜胚子兑点凉开水吃，干吃容易吃醉人。” 邱玉玲连说在厂里的食堂打了饭回来，一指桌角的铝饭盒，“你看，正吃着呢。” “哦，那行，我回头过来找你说话，今儿屋里头有客人呢，回头给你细说啊，我先走了啊。” 邱玉玲喊住她，“小楠姐，这个西瓜你抱过去，顺便稍等我把碗给你腾出来，我怕后头没空，放屋里再忘了。” 周小楠一直到走出邱玉玲家的大门，还在心里头嘀咕玉玲一直都太客气。 “娘，你把西瓜切了咱吃吧，玉玲这丫头也是的，咱都邻里多少年了，她是还收一份就得还一份的毛病，我不拿回来都不行。” 周母接过西瓜，放在水盆里洗了下上头的泥，才放到案板上，“这就是小邱做人的聪明之处，不贪不占，你以后多学着点儿。” 周小楠撇撇嘴，她对邱玉玲的爱，全靠母亲的消磨。 而武市孙天霞家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张罗着老爷子明日的寿辰。 妯娌在一侧帮着处理明日要用的鸡鸭，“大嫂，咱星耀都快二十五了，你也不急？” 孙天霞手上的活儿不停，“怎么不急？可这事儿急不来的。他那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隔三差五的出去，一去就跟失联人口似的。 托媒说了好几个，人家一听这情况，就不接话了，也是他自己不上心，那别的职员，也没像他这样儿呀……” 妯娌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问嫂子，“是不是星耀有中意的人呢，才不急的呀？” 孙天霞嗤笑一声，“他要有这本事，我明儿就能给他置席办事，哪怕缺胳膊短腿的，只要他稀罕，我都没意见。” 妯娌一听这话，放下心来，“那就是真没有了，大嫂，我说一个，你听听看，觉得合适了，咱就相看，叫孩子们见见，要是不合适了，就当我没提。” 孙天霞放下手头的活计，专心的侧过去听妯娌说的人选。 “大嫂，老李他以前战友的闺女，叫段红艳，今年刚二十，其实和咱星耀老早前就打过照面，姑娘也在盼盼她们文工团……” 孙天霞听完，倒是觉得没啥问题，“那等咱爸的生日过了，再和星耀提提。 不是打过照面么？两人都没相对眼，我看这事儿悬……”谁生的谁知道。 门口的邮差，送来了一个包裹，李星耀签字收下后，拿进去交给老爷子，“爷爷，民县给您寄来的包裹。” 老李头一听，一个鲤鱼打挺，惊的从外头进来的小儿子，差点左脚拌右脚，把自己放倒。 “大哥，爸这身子骨，比你我都硬实啊。”他都做不了那动作了，老头子还这么矫健！ 李鸿远点头，“爸这几年就没见过生病，好像每年都吃一个疗程的丸药，是他干孙女孝敬的。” “啥药啊？药可不能乱吃，叫大夫看过没……” 老爷子从孙子手上接过包裹，一听民县就知道是邱玉玲寄来的，“这丫头，就不打算来了，光知道送礼，哼。” 李星耀没出去，顺势坐在爷爷的椅子上，“我去给您拿剪刀。” 小心的拆开包裹，最上面放着一幅木制华容道。 老爷子拿起来，“这丫头，把我当碎娃娃哄呢。” 玩了两下，觉得也还怪有意思的，先放到一边儿，把下头的衣服展开，“这丫头，费这功夫的，我一个糟老头子，成天穿新戴帽的干啥？”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可一点儿都没含糊，直接就给换上了，“正好，还得是玉玲，别人都没这手艺，你瞅瞅这做工，比那裁缝铺子里的手艺还好呢……” 李星耀没有丁点儿的不耐烦，一直陪着老爷子玩他的新玩具，孙天霞喊了几回了，推开门一看，一老一少，聚精会神的凑在那儿。 走近一看，原来玩上了，“咦？爸，这身衣裳咋没见过你穿啊？” 老爷子收好华容道，“哦，刚得的，我干孙女送的，我自己都才见着，你们当然没见过了。” 孙天霞笑了，“小邱啊，这孩子，对了，她人呢？明儿礼拜天，她应该能来的吧？” 老李头显摆的心思，瞬间低落，“不来了，说厂里有事儿，走不开，礼物还是托邮差给捎过来的呢。” 这个消息叫孙天霞也很失落，她心里有一点儿隐秘的小心思。 她实在是太喜欢那个姑娘了，一般婆婆看儿媳妇是总有挑拣的地方，对邱玉玲，她就挑不出任何的不满来。 但又碍于老爷子，不敢轻易开这个口，万一说了不成，以后再影响到人爷俩的交情，她成啥了？ “哦，那哪天她来了，一定留人吃个饭啊，小邱送这么重的礼，总得还人家一顿茶饭，再说，上回星耀一个大小伙，留下人家的西瓜，连口水都不给，真是的。” 李星耀被他老妈莫名其妙的剜了一眼，觉得奇怪。 他妈可经常耳提面命的叫他注意作风呢，而那天孤男寡女的，自己怎么招呼人家啊？ 老爷子拍了小孙子后脑勺一巴掌，“蠢蛋。” 邱玉玲这头，浅尝了一下周母做的甜胚子，瞬间回到了兰市上学那会儿，一碗吃完，还觉得意犹未尽。 索性打算自己也酿一点儿甜胚子吃。 那就回小木屋里做，那里工具和材料无一不全，省的麻烦。 蛛蛛急忙挤过来，想要代劳，邱玉玲摸摸蛛脑袋，“没事儿，我今儿闲着呢，你歇歇啊，下回你帮我弄。” 蛛蛛对了对触手，主人对它太好啦，又是被爱的一天呢！ 邱玉玲挑选了莜麦和青稞两种，都尽量选择的那种颗粒饱满、无霉变、无杂质的。 这样可以保证甜胚子的口感和质量，同时也能减少在发酵过程中出现不良情况的可能性。 其次就是合适的甜酒曲了。 原材料准备妥了，她把莜麦和青稞洗净，浸泡一段时间，得让它们充分吸饱了水分。 第337章 奸 情 然后便是蒸熟、晾凉、拌曲了。 整个过程她分了两天才做完，因为头天光泡粮食都得五六个小时。 小火蒸熟后，放案板上晾凉又是一个多小时，后面拌曲，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小包装的酒曲粉或酵母粉。 邱玉玲有一次心血来潮，就自制比羊粪蛋子略大的酒曲粉丸和酵母疙瘩。 原始曲也就是那会儿制的。这原始曲其实也简单，在没有米酒和老曲的情况下，这老曲开天辟地总得有个源头吧？ 邱玉玲做的这种就是可以当源头的老曲，她管它叫原始曲。 用料有一斤的麸皮、一百五十克的麸皮、辣蓼草十五克、茯苓无克、甘草三克。 把所有的料都研磨成粉末后拌匀，她那次用了四两水，最后揉搓成小丸子，放到盆里发酵，盆底下垫了甘草。 其实塑料盒更合适，只是那次在邱庄做的，她不方便淘换出塑料盒，不过也成功了。 今天就加的是这个老曲，现在把酒曲和两种粮食分别搅拌好了，她便把盆束之高搁，只等着再过两日验收成品了。 忙这些的时候，是她脑子放松的时候，不知怎地，总觉得心里好像忘了啥事儿。 揉了把蛛蛛，“不管了，想不起来的，都是不重要的。” 很快，邱玉玲就知道了，她忘了啥，忘了通知俩表姐前来考试了。。。 礼拜一的时候，猛地看见门口风尘仆仆的俩表姐，“咦，你俩是游泳过来的？咋湿哒哒的？” 李英桃赶在堂姐前头开口，“表妹，我俩来考试的，昨儿在供销社碰到你们大队的李向阳，他给我俩说的。” 邱玉玲瞅着大舅家的英芬表姐，“你出来上班，男人娃娃怎么办呀？” 李英芬梗着脖子，“试试而已，考不考得上还两说呢，再说，领工资的总比领工分的强些吧，而且我又不是不回去。” 邱玉玲又转而望向李英桃，“那二表姐，岗位也不可能把你俩都留下，厂里还有岗位计划呢。” 李英桃满不在乎，“没事儿，来都来了，要不也不来找你了，我俩寻思问问你，知道考啥不？” 邱玉玲两手一摊，“这个我真不知道了，是我们副厂长出的题，我们都没见过，他说过了，就为了公平公正来着。不过，左右不过就书本上头这些知识点嘛。 你俩一直教娃娃们呢，应该差不离。” 表姊妹俩对视一眼，他们教的娃娃们，除了背语录，再就是教个认字和识数而已，这么一看，还真有可能陪跑。 邱玉玲看出来了，这是指着她呢，别说没有，就是有，自己也不能干这个啊，不过还是宽慰了她俩两句，“别多想了，你俩抓紧进去洗把脸，重新梳个头，跟我一道去厂里吧。 成不成的，来都来了，总得试试嘛。” 别看只是厂里招两个小学老师，带着附近听到风声的知青，和厂职工们沾亲带故的人，足足来了五六十号人。 聂学民连卷子都没准备够，他只准备了三十份，以为就这都已经充裕的不能更充裕了。 “小邱，离说好的考试时间还有一会儿，你带着这几个知青工人给咱抄几份卷子，不过抄完卷子，在考试开始前，不能出会议室……” 邱玉玲推掉了，“聂副厂长，多叫几个知青进来抄吧，我这边就不沾手了，案头还有曹局让我做的报告书呢，总不好耽误给领导交差。” 聂学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哦，差点忘了，那行，你忙，我叫胡主任他们几个进来。” 满共要两名老师，看他这阵仗，赶上考教编了都。 既然人家一开始防这防那的，邱玉玲索性摘清楚自己，一点儿浑水都不蹚。 和她的超然不同的是外头的堂姊妹俩，李英芬倒是不介意李英桃能考上，自家姐妹，总好过便宜外人。 “芬姐，你小点儿声，这么多人，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可别再嚷嚷了，没瞅见好些人看她俩呢么。 李英芬浑不在意，怕啥，“咱有没走后门，考不上了大不了回去，考上了也是各凭本事的……” 李英桃觉得自己这大堂姐是越来越像队里的婶娘们了，说话办事儿总是无所顾忌，也难怪玉玲表妹没有事先通知她俩。 万幸在原定的时间内准备齐了试卷，准时开门放考生进来了。 又怕大家的写字水平有参差，临时加的卷子看不清题目，影响了成绩，而有人会事后叫嚣，负责监考的还会每一道题都读一遍。 早晨考完了，邱玉玲喊俩表姐在食堂吃饭，也没问她俩考的如何，“先吃吧，最多两天，成绩就出来了。” 卷子拿回去的时候，她瞥了一眼，一面数学，一面语文，没多大难度，语文上面还穿插着语录和诗词默写，容易影响客观判断的题目，他没出。 李向阳端着饭缸子凑了过来，“科长~”，又扭头冲着另姐俩咧着嘴笑，“英芬姐，英桃，考的咋样？” 他原本只想给李英桃说来着，谁知道她和堂姐搭伴儿过来的，也不好藏着掖着的，只好都说了。 这会儿重点在意的是李英桃能不能考上。 李英芬这次没说话，李英桃只好张嘴了，“不知道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等成绩出来吧。” 李向阳一笑，“也是的，都考完了，就不想那些了，你们下午就回吗？” 李英桃“嗯”了一声，“只请了一天假，还得回去上班呢。”挣工分的再不好，也比下地强些，等着上岗的人多着呢，哪由得了她怠慢。 李向阳几口把饭刨完，“没事儿，要是有好消息了，我去给你们送信。” 一番谈话，引的邱玉玲频频侧目，她要是眼睛没瘸的话，李狗子这是看上英桃表姐了。 吃完饭，送俩表姐出去，邱玉玲就叫住了李向阳，“狗哥，啥时候的事儿呀？” 李向阳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事啥时候啊？” “装，你要是再装，我可就回去搅和了啊！” 李向阳急忙两手作揖，“别别，好玲姐，千万别，我说还不成么。” 第338章 歪打正着 李向阳把之前在公社上班时候的事儿，给邱玉玲捋了一遍。 邱玉玲抱着手臂挑眉，“你是说，你俩处好久了？”兔子盯上了窝边草，她可是丁点儿动静都不知道啊。 李向阳急的想缝上邱玉玲的嘴，“你小点儿声，没有的事儿，是我单方面觉得英桃好，哦不是，你表姐好，挑破关系也是今年的事儿。”再不挑破，李英桃都要嫁人了。 邱玉玲换个姿势继续问他，“你俩到哪一步了？给家里人说了没？” 李向阳支支吾吾了半天，邱玉玲听明白了，就等这回呢，成不成的，他俩都准备见光了。 回去办公室，会计老大姐开玩笑，“小邱和李向阳同志走的比较近啊，我还想着你眼光高来着。” 聂学民也竖着耳朵听声儿。 邱玉玲拉开椅子坐下，“一个大队的，打小一处长大的，虽不是一个姓的，但一个大队都是沾亲带故的，情分自比旁人强些。” 没说是与不是，但是要是有啥闲话，那就得看说话人的用心了。 毕竟她大小也是个领导，每天都跟不同岗位的人有交集，她这岁数，和厂子里的年轻这拨如今都算是相仿的年纪，要是有心说闲话，那怕是天天都有她的花边满天飞呢。 聂学民圆场，打断了八卦，喊着几人判卷子，“都是打乱交上来的，分了三份儿，卷头也都钉起来了，考场上给他们说了，在任何卷头外留有答题以外痕迹的，都视同作弊，成绩作废。 这条适用于所有考生，要是你买看到谁再在别处写了名字或其他记号的，直接把卷子撕下来，没有成绩……” 邱玉玲领了一沓，听上去倒也还算公正。 “错别字圈出来，一个字扣一分，数学也是，答题步骤和答案需要一致，如果解题过程乱画的，只有答案是对的，按抄袭定。” 邱玉玲抬眼瞅了眼说这话的聂学民，总觉得他似乎十分笃定。 可出来的成绩，邱玉玲又觉得判断有误，因为第一名是李英桃！ 聂学民拿着成绩单，立马着手张榜，“按事先定好的，取前两名，第一名李英桃，第二名马露露。” 李向阳这边，看见榜单后，险些没再人前蹦起来，不敢耽搁，立马就蹬着自行车，回去报信儿去了。 王小麦招呼小伙子进屋喝水，李向阳笑的要多阳光有多阳光，“不了婶子，我还得赶回去呢，明儿早晨再走就容易上班迟到。” 王小麦不依，“大老远的，总得喝口水再走，我这就叫英桃她爹去喊她去，她还在她外家那边队里呢，对了，小同志就是日化厂上班的？” 李向阳立马竹简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生平简历说了个尽，着重强调了一下如今正犯愁终身大事着呢。 王小麦一听，是大姑姐家队里的，对小伙子专程来送信也不觉的有什么，还想着多半是邱玉玲分身乏术，打发了亲近之人过来报喜信。 这么一想，愈发的热情，“小李同志，再等会儿，英桃外家挺近的，一来一回也就一个来小时的路。 你们年轻人说话互相能听明白，等她来了，你再把刚刚说的要准备干啥那些再给她说一遍。 婶子去和面，你一定等吃了再走。现在夏里日子长，不耽误你回去……” 李向阳半推半就的留下了，还顺手给未来丈母娘把后院儿的鸡喂了。 王小麦揉好了面，出来不见人影，还寻思小伙子趁她和面的功夫走了呢，见李向阳从后院端着簸箕，里头放着新鲜热乎的鸡蛋，还叫吓了一跳。 “我正说去摸鸡蛋呢，你是客人，哪能做这个呢？快坐下，我给你切了西瓜，你先垫吧一下，他们爷俩就快了。” 自行车骑进了院子，李英桃从她爹的后头跳下来，看到了梨树下头的李向阳，也惊了一瞬，“咋还在呢？” “你咋说话呢？小李同志专程给你送信来了，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礼数了。”王小麦上去拍了闺女一巴掌。 又转头和李向阳描补，“小李同志，这丫头平日里不这样，估计是叫这信儿给高兴的。 那啥，你把刚刚那些个套套，给她再说一遍，我去擀面，咱这就开饭……” 李青川被打发着去后头抱柴火了，李英桃小声的凶李向阳，“你说完事儿不赶紧走，留着干啥？都说好了……” 李向阳叫那一下拧的，疼的龇牙咧嘴的，“轻点儿，婶子非不叫我走的，我没乱说话，真的，不信你问婶子。” 王小麦从后面端着菜碟子出来，“不用问我，我不懂这些，你直接问小李同志就行了，准备些啥，叫啥时候报到去，你都自己打听清楚。 那啥，老头子，进来帮我端面，叫英桃听正经事儿。” 李英桃警告了她一眼，才问起了正经事儿。把李向阳说的都一一记下，“你是说先报到，等秋季开学了再上班是不？” 李向阳“嗯”完补充道，“厂子里的老师和大队里不一样，队里不上课的日子还得下地挣工分，厂子里就是跟着学生开学放假上班，就是不上班的日子，好像也有生活补贴呢。” 李英桃笑意浮上脸庞，“这可真好。” 王小麦和李青川也听见了，两人俱是高兴，闺女这回出去了，就能说个吃商品粮的了，也不枉他们顶着压力，把她留到了二十好几。 吃完饭，打发李青川出去送客，王小麦对收拾碗碟的李英桃来了句，“你觉得小李同志咋样？” 李英桃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以为她娘知道了些啥。 就又听她娘继续说道，“小伙子和你一般大，还没说对象呢，是你大姑家队里的，还在县上有工作，要是你觉得可行，我就叫你大姑给那头递个话。 你也到岁数了，不敢再拖下去了……” 李英桃低着头洗碗，王小麦见她半天没个声儿，杵了她一下，“成不成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李英桃的声音就跟屁股底下传出来的似的，“咱们先等等，我觉得女方家太主动了不好，反正都在一处上班呢，我先观察观察，要是差不多，叫他们家先说话……” 第339章 离开 邱玉玲到了礼拜三这天，和聂学民一并搭着厂里的拖拉机去市里开会。 风声伴着哐哐哐的机械声，说话都得靠吼，两个人便各自扶着斗子上的扶手，谁都不用说话。 等到了局里，邱玉玲更是和谁都能搭上两句话，在聂学民前头像个扑棱蛾子。 聂学民还没从那隐秘的闹心里缓解出来呢，就又被一声惊雷，轰的小心脏平地跳起。 曹清公布了日化厂的新的人事变动，明确的分出了生产科和总务科，把生产、销售、技术、仓储、设备组都归到生产科管辖内。 冷不丁的任命了生产科长，由新来的转业军人任嘉年担任，“……大家欢迎新同志的加入。”随着曹清的话落，四周一片呱唧声。 曹清用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由日化厂的新科长来说两句。 任嘉年站起来，声音清正，“大家好！我叫任嘉年，今年三十岁，刚从部队转业来到咱们日化厂，很荣幸能担任生产科科长一职。 初来乍到，首先要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我。我也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 可能大家对我这个人还比较陌生，但请相信，我会尽快熟悉咱们厂的情况，融入这个大家庭。 在曾经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严格遵守纪律、坚决执行任务、团结协作共同奋进。我也会把这些优良作风带到咱们的工作当中……” 新科长一副要为日化厂抛头颅洒热血的态度，很快把大家的展望都调动了起来。 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中，曹清又公布了邱玉玲的人事安排，“另外，我还要向大家宣布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命决定。 经过组织的认真考察和慎重研究，鉴于邱玉玲同志在工作中的突出表现和卓越贡献，决定任命邱玉玲同志为武市农垦分局，经济计划科副科长一职。 并继续兼任日化厂总务科长一职，把人事、财务、后期筹建、质检组等划为总务科管辖。两位科长要配合好聂厂长，推动我们枣花日化厂更上一层楼！” 这是第一次权利细分，原来邱玉玲的娃娃科长，看似什么都干，却又像是什么都做不了主一般，也许和她那个时候的年龄以及资历都有关系。 而今天的任命，她不止在厂内有了实权，还是自己擅长的部分，而她在农垦局也有了级别，再不是之前的普通科员了，尽管像个挂名的，可如果她愿意，也是能在一些决议会议上，说得上话了。 算是今天这场会议关于日化厂板块上，最大的得益者。 散会后大家一一和两位新科长道喜，两人分别和人寒暄完后，任嘉年也朝聂学民和邱玉玲分别伸出友谊的大手。 “聂厂长，以后还请您把我当成您的兵，该怎么做，您尽管指挥就好。” 聂学民忙笑着声称“不敢，不敢，大家都共同做事，只是分工不同而已，互相帮助，互相帮助。” 换到邱玉玲这儿，因为是女同志，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两人便各自撤回手，“邱同志很有建树，我听了曹局夸了您不少，以后共事，还请多多关照。” 邱玉玲也和聂学民一样，说自己只是碰到了好同事好领导，“……以后咱们互相帮助，一起为日化厂的未来奋斗。 能有您这样能干的人加入，真是太好了，期待大家一起为厂里创造更多的成绩。” 又转向聂学民，“聂副厂长您这下又添了新的左膀右臂，有曹局和您的共同领导，咱们日化厂肯定能不负众望。” 聂学民面上打着哈哈，内心却觉得这邱玉玲，岁数小小的，说话办事儿确实滴水不漏。 以至于这么久了，他总也拿捏不准这个年轻女同志的命脉。 今天这么长脸，对自己又和往日无异，甚至在新同志面前对自己更加恭敬。 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端那碗饭的，如果邱玉玲事业心再强一点儿，凭她盘踞此处的人脉和优势，架空自己一个副厂长根本不是问题。 她非但没有，还一步步的分权，看着自己坐稳，如今重新抓回权利，还帮着自己在新下属面前立威信，这人品，也属实难得。 所以此时也是真心实意的对任嘉年表扬邱玉玲，“小邱同志跟着日化厂，从建厂到如今，属实功不可没，她对工作很认真负责，以后任同志会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工作伙伴的。” 任嘉年被分配到这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小姑娘的传奇故事，从几块儿手工皂，拿下外汇订单，再到后面筹备建厂，不一而足。 甚至说还有神秘单位过来挖人，去做什么计算。 因为那个时候是建厂初期，不论是产品的配方，还是生产线的搭建，都有她的影子，离不了人，所以才没有被撬走…… 会后邱玉玲和大家一起回去，曹清计划好的留人，暂时不方便实施，只单独叫她过去叮嘱，“这两日我要是不去厂里，周日你就上来，有正事儿呢。” 一听这话，邱玉玲就知道自己这位领导还不死心给自己安排相亲，“嗯，礼拜天我上来一趟，对了，曹局，今天回去调整办公室。 您的那间还动吗？” 前头建厂初期，一切都不完善，她们都还在大办公室里，今天回去，大家将拥有自己的独立小办公室了，里头带床，能休息的那种了。 曹清想了想，“你看着一调整吧，和你们一样，有时候回去不一定当天能回来，也有个蜗居的地方。” 邱玉玲了然，表示都交给她了，“那曹局，没啥其他安排，我就搭着厂里的拖拉机一起回了。” 寸的是，回去的路上，拖拉机给坏了，是任嘉年跳下去修好的。 聂学民感叹，“多亏有任科长，不愧是部队出来的，啥都会。” 任嘉年的笑多了几分真切，“是啊，部队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也是最叫人不舍的地方。” 整个过程，邱玉玲一直耐心的待在一边，并没有和谁过多的交流。 倒是新来的科长，总是不经意间偷偷关注着邱玉玲。她只当什么都没发现，心里打定主意，不管什么局，自己都不入。 新办公区是在建学校的时候同步修建的，一回到厂区，邱玉玲就让聂学民和任嘉年先挑，两位男同志都表示女士优先。 邱玉玲便不客气的把厂长和副厂长的定在了中间，她挨着曹清那边，任嘉年的挨着聂学民那边。 第340章 李英桃入职 新办公室，里头带了一个小套间。 配了一张单人床，一个脸盆架子，一个简易柜子，和钉在墙上用来挂衣裳的木架子，还有一张书桌。 外面就是正常办公室带会客厅的样子。 而原先他们用的大办公室，让给了车间组的中层干部们。 邱玉玲这总务科长走马上任后，直接从职工福利里走，给每个办公室连同里间配置好了铺铺盖盖，会客的茶缸子等等。 厂里头的员工福利也悄咪咪的提了上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高温补贴，每个员工都有，高温车间员工双份。 “中午午休时间由原来的十二点至一点改为十二点到中午两点半，下班时间六点不变…… 天呐，这也太好了吧？”两女工挤在告示前头，看了个开头，就兴奋不已。 另一个女工叫她先别急着跳，“你看下头还有呢，说高温补贴每人一斤绿豆，三两白糖，一条毛巾，一个蚊帐，车间员工额外补助五元…… 我的老太奶呀，这是什么神仙领导呀……” 不止是这俩女工激动坏了，厂子里其他员工也是一样的，除了不在生产线的管理岗，每人还额外多五块钱的高温补助，这可是独一份儿呀。 落款是总务科，大家伙儿都夸总务科张，“这可真是工人的好领导，人民的好同志……” 被当成活菩萨拜的邱玉玲，以身作则，不贪不占，对日化厂内财务极其看重，不叫任何一个环节有肥沃了个人的可能。 多扒拉出来的，都用在厂内工人和文化建设上头。 干部们过的清汤寡水的，但谁也不敢有怨言，因为上头知道了邱玉玲的举措，大肆宣扬，还给她评了一个先进工作者，记三等功的。 这下不光成了日化厂里人民的好干部，还成了醋厂、棉纺厂、乱七八糟各种厂里的明星干部。 里子面子的，谁不说邱科长好！ 就连市局那些原先对她不看好的人，看到邱玉玲一路这么受工人拥戴，都不免愕然。 再结合她的贡献和实际上的起起落落，又觉得三等功都记小了，总归没人在这上头觉得有不合适的。 她这位置，算是彻底深耕住了！ 然后就是秋季开学了。 李英桃按通知时间，提前半个月上人事部报到，一到了就领到了被褥脸盆啥的。 李向阳特意调休，跑去工会主动领了任务，和几个相熟的男工女工帮着给新入职的老师们搬东西。 “李老师，你看，我们教工宿舍不错吧？”都是里外套间，里头休息，外头办公。 李英桃自己还带了铺盖卷儿，立在一边没用上，李向阳带来的女同志要帮着给铺床那些的，她连忙拦着，“多谢你们了，我带了韭菜盒子，一会儿给你们一人拿两个。” 李向阳装的挺像，“嗐，这有啥好谢的，都是为了厂里的娃娃们，那你先收拾着，我们去给马老师搬东西，她东西好像还挺多。” 李向阳带头在李英桃散东西前就撤了，另外几人也不好意思为这点儿小忙，就要东要西的，也是摆着手，前后脚的撤了。 李英桃觉得倒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儿，用干净的报纸包了四份儿，瞅着他们忙完隔壁的，赶紧出来拉住其中一个女工，把预备给几人的都递了出去。 “你们辛苦了大半天了，好好的调休日子，全给我们帮忙了，等回头安顿顺了再谢你们，这点儿小心意，就别再推了。” 这话说的，帮忙的几人都心里热乎乎的，这功夫，里头的马老师也撵出来，给一人塞了几颗奶糖，说辞都是一样的。 几人走远了，才小声议论，“到底是当老师的，都是蛮知文达礼的。” 李向阳脸上不显，心里觉得贼有面儿，他瞅上的姑娘，哪哪都好。 马露露过来看李英桃收拾的如何了，“枣花小学的住宿，是我们知青点里出去的老师里，反馈最好的，盖的时候，就给留出了卧室，办公生活，两不耽误。 对了，还有音乐老师呢，据说是厂里的领导兼职的。不知道他在 不在这边住？” 李英桃不知道这些，也没刻意的打听过，这会儿新同事说起了，她只啊啊哦哦的应和，也说不出啥有用的消息来。 “那行，咱回头慢慢聊，这离开学还有日子呢，咱有的是时间，我也先过去拾掇了，我把知青点的东西都搬过来了，有点儿多，且得花功夫呢……” 李英桃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出门，这才腾出心思，看自己的这个新家。 原来连大衣柜都有呢，她还搬了一个箱笼过来，回头找两摞砖头，撑起来，放在一边，她打算先把领到的蚊帐挂起来，床也得先铺上，今天开始就要住这儿了。 教工宿舍前头的小花圃里还种着花，墙后头好像也留了地方，她打算回头问问，能不能自己种菜，再找辙买个蜂窝煤炉子，以后还能自己开个火啥的。 宿舍都是横长条的，套间卧室里也有窗户，李英桃越收拾越爱这儿，铺了她娘自己织的老粗布床单。 把自己的那套铺盖卷儿，放在立柜的最下头，打算冬天冷了拿出来用。 “地都是红砖的，爹娘过来看见，不得惊成啥样儿？”自言自语的说完她就乐了，自己也惊呆了好么。 强撑着不叫别人笑她没见过世面，其实打一进来，她就觉得和做梦似的。 一个月二十八块钱，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还不用闲了养猪拔草的，她头一回庆幸自己听了表妹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丢开过书本。 新屋子，不乱，好拾掇，三两下把东西归置下去就够了，窗户上头的玻璃，看不到一丝的灰尘。 李英桃想了想，坐下抽出信纸，把这里的一切都描述进信里，好叫父母放心。 邱玉玲等到下了班，才过来，“二表姐，在不？” 李英桃一听是邱玉玲，连忙应声，起的有点儿猛，差点儿带倒了凳子，“表妹，快进来，我这一下午，感觉跟梦里头似的，快掐下我。” 这点儿小忙，还不是带手的事儿，邱玉玲直接就上手了。 “哎哟，真的真的，我知道了，快撒手吧。”倒没多疼，表妹抓的有点儿痒。 邱玉玲拉了个方凳过来坐下，“没吃呢吧？我在食堂打了饭菜，咱俩一块儿。” 李英桃“嗯”了一声，忙把自己从家带来的韭菜盒子，酱辣子都一一取出来，摆在桌子上。 “没呢，想着先把屋里头带的吃一吃，要不该放坏了，对了，玉玲，墙后头那一块块儿的，开好的地，是不是叫老师们自己种菜的？” 第341章 小青豆 邱玉玲尝了口二妗子的招牌酱辣子，还是那个味儿，“嗯，你们要是有心，那块巴掌大的地儿，也够你们自己吃了，当然，不想自己侍弄也没事儿，可以吃职工食堂。 就是学校和厂子稍微有点儿远，一来一回的，怕是稍稍有点儿费时间，你可以回头攒点儿钱，买个自行车，这样儿就不耽误啥了。” 李英桃在心里默默的记下，打算回家的时候带点儿菜种子，“不管别人种不种的，我肯定要种呢。”说着冲邱玉玲眨眨眼，意思是多少也是个补贴不是。 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孩子，没有娇气的，连隔壁的马露露知道后，也立马表示她要种的。 吃饱喝足，邱玉玲大致瞅了眼李英桃的小蜗居，“还有啥差的没？要不要我陪你去买？” 李英桃连连拒绝，“也不差啥了，大件儿厂里都给配了，你看这衣柜，桌椅板凳，脸盆架子，还有这盆儿，比我们自己置办的都周到。 先住着看，哪里差啥了，我和隔壁马老师一起出去买，刚好，和新同事熟悉熟悉。 对了，你知道咱枣花小学的音乐老师不？据说是厂里的大领导呢。” 邱玉玲点头，“知道，我俩挺熟的。我和体育老师也挺熟的，也是厂里的大领导。” 李英桃“哦”了一声，也没细问，她才来，就是邱玉玲说了，她也跟厂领导对不上号，只是问到了确有其事，就放一边儿了。 眼瞅着也没啥她能帮上忙的地方，邱玉玲便提出了告辞，“那二表姐，我回了，厂里有保卫科呢，已经安排他们把学校这边也巡逻了。 你在生活上或工作上有啥问题，就去厂里找我，今儿你忙了一天了，快歇着吧。” 李英桃把邱玉玲送走，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见旁边树林里有熟悉的咳嗽声。 果然李向阳从那头走了出来，“我下午就打饭给你送过来了，结果看到玉玲的自行车了，就没进去，这林子里全是蚊子，咬了我一胳膊……” 李英桃恨着说了句“该，以后不要大晚上狗狗祟祟的来找我，有啥话，放在白日里说，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你非得遮遮掩掩的，叫人看见了，于谁的名声都不好。” 她不是那种不懂事的，觉得爱情来了，就该情深意浓的钻钻小树林啥的，要不也不会硬扛到二十好几了。 这岁数放知青里，不结婚的一抓一大把，可放她这种土生土长的村姑身上，可不多见，纵是这样，她也没有染上半点花边是非。 这就和她做人的谨慎分不开了，所以这会儿话说完，她也没去心疼男人，直接就回了。 留下李向阳一个人，呲牙咧嘴的摸着后脑勺，“这脾气，不愧是姐俩，打根儿上有传承呢，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主儿。”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听进去了，打算抽空回趟家，赶紧叫爹娘准备上门提亲的事儿。 今儿宿舍里的工友们，又多了两个意淫对象，其中就包括他对象，他再不下手，就怕被别人截胡了，那他这半天劲儿，不白费了？ 李英桃进屋，悄悄听了半晌，确信没啥动静，拴了门不算，还扛了把椅子，顶在门口，才安心睡去。 邱玉玲这边刚骑车到柳树巷子口，疑似碰到了夜幕中的周小楠，仔细分辨完，发现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有点儿耳熟。 许是天黑，或者是周小楠的心神都在别处，没发现过来的是邱玉玲。 只听她还拉着男人的袖子问，“你妈到底是个啥意思？这婚能结不能结？现在你是我家门也上了，我爸妈也许话了，迟迟拿不出个日子，到底几个意思？” 男人回她，“我妈，哎，我妈也是误会了你，谁叫第一回见的时候，是那样儿的时候，不过没关系，就是她不答应，我也一定会娶你的。” 周小楠问他，“婚是好结，结完了呢？你在民县，我在古县，一个月见一回吗？” 男人的声音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我先申请调令，看看能不能调到古县，哪怕从最底下做起，也不怕……” 后面的话，被她的自行车甩在尾气里，邱玉玲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男声，不正是自己头一回相亲的电工嘛，原来他说的对象是周小楠啊。 她这人的好奇心一向能屈能伸，比如这事儿，她就不怎么想深挖。 当即便抛诸脑后。 算了算，她娘去三哥那儿都快三个月了，还不定啥时候回来呢，她爹如今和灰驴搭伴儿，两个都是三天饿两顿，个个都是溜肩脖子长。 这人就不经念叨，她才这么想完没几天，就见她娘怀里抱着个小的，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那天正好是礼拜天，约好了她去让女领导安排相亲的日子。 这下好了，有充足的理由放领导鸽子了。 “娘，娃是你偷回来的？”邱玉玲怎么看邱母这探头探脑的样子，都像是人贩子乔装的。 她伸手接过小家伙，“咋这么软呀？” 李青梅抻抻脖子，甩甩胳膊，“还不满五个月呢，可不就还是软的么，哎哟妈呀，可累死我了。” 邱玉玲把娃娃放炕上，先给她娘倒了杯水，“孩子这么小，您咋给带回来了？” 李青梅顾不上烫舌头，连吹带嘘了好几口，才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你三嫂叫我带回来的，哎哟妈呀，产假一到，别人都跟孩子生离死别似的。 就她跟中了状元一样，满脸的喜气，还跟我说，她不想喂奶了，奶粉就挺好的。 这不，奶粉吃不起了，想着队里有羊奶，说趁着天儿没多冷，叫我把娃娃带回来，说去队里换点儿羊奶子掺着喂。 我寻思娃娃这么小，离亲娘远了也不好，就说这奶粉钱，我和你爹出了。 谁知她还不松口，说青豆打出生，还没见过爷爷和姥爷呢，叫我带回来探个亲，回头有假了，他们两口子再回来接人……” 这，邱玉玲也傻眼了。 知道三嫂跳脱到洒脱，可一般人当了妈就被母爱降服了，她竟然还能只爱自己。 “三嫂这性子，也属实难得了。对了，不是女孩嘛？咋还叫上青豆了，卿卿多好听的。”姑姑又一次为当初的彩虹豆，悄悄忏悔中。 第342章 替女儿说话 李青梅抹了把嘴，总算喘匀乎了气儿，“你三嫂说你取的名儿就好着呢，他们两口子说就要一个。 说不管男女都从‘豆’，大名儿也排序，叫邱文卿。” “啊？我三哥也这个意思？” 不是邱玉玲思想回流，实在是她三哥三嫂此举在此时格外的标新立异。 李青梅瞅了眼炕上睡的沉稳的小丫头，内心一片柔软，“反正给我是这么说的，至于以后，谁说得准呢，我不掺和，由他们去。” 自己两眼一闭腿一蹬没了，哪管后人有多少枝丫呢。 邱玉玲给他们竖了一个大拇指，“挺好的，真的，三哥三嫂还有您，都是好样儿的。 对了，英桃表姐考进枣花日化厂小学了，这会儿也在呢……” 李青梅听完，沉吟半晌，“我今儿不下去了，叫狗蛋他们谁回的时候给你爹捎个信儿，套上车来接一下我和青豆，你这会儿去把英桃叫过来，一起吃个饭。” 邱玉玲抓过外套就去喊人，想了想，又提前去国营饭店打包了一份猪头肉和素包子。 自从上次会议提干后，她的待遇也直线上升，虽位属副科，但因为还兼顾日化厂工作，实际发放从属正科待遇，每月已经涨到一百一十元伍角。 两边的福利都有份儿。 所以如今算是小富婆一个啦，本来就手不紧，现在过的更由着性子了。 喊上表姐，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进门发现李青梅里面都和上了。 李英桃把东西一放，“大姑，你一路这么辛苦，赶紧歇着，今儿借表妹的宝地，叫我给咱露一手。” 说着话，把李青梅推过去坐到了炕边儿上，“这就是三哥的娃娃啊？长得真可人。 呀，娃娃醒了，眼睛好漂亮啊。随三嫂了，这是表姑给你的见面礼。”她提前包了一块钱的红封。 李青梅的手还在青豆的屁股下头，“还好，没尿炕上，我给端个尿，这妮子可乖了，就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娃娃。 还有，你这是干啥呢？快收回去……” 这不得撕吧两下啊？ 邱玉玲没干预，只是把东西归拢了一下，戳了戳面，“娘，面放着下午吃吧，搅个鸡蛋汤，就着猪头肉，把素包子一吃，下午空了慢慢做。” 李青梅收拾好娃娃，也没再提破费的话，她早都学乖了。 “也行，我去把奶粉给娃娃冲上，咱小青豆饿了，是不？” 小青豆啊啊哦哦的应和，奶萌奶萌的。 邱玉玲招呼了一声，“娘，你先和表姐谝着，我去找下去咱那块儿的邮递员，叫给我爹捎个信，比差人喊还快呢。要是肚子饿了，你们就不等我先吃着。” 李青梅问李英桃，“英桃饿不？饿了咱就听玉玲的。” 李英桃急忙说不饿，等她表妹回了，“……一起吃还热闹。” “那行，都是自家人，那桌上是你三哥三嫂给我带的路上吃的桃酥，你先垫吧一下。” 李英桃没动，“大姑，我真不饿呢，早晨起来也没干啥活儿，就抹了下宿舍，你要是下午没啥别的安排，我带你去看看我那宿舍？” 李青梅马上应了，“我能有啥事儿，咱一道抱着青豆出去逛逛。” 其实李青梅叫侄女过来吃饭，还有其他事儿要叮嘱呢。 自从听完闺女说两个表姐如何参加的考试，再到英桃录取，宿舍的安排等等，她就想找机会给侄女说一声。 可李英桃不似李英芬那般大大咧咧，往难听了说就是心思细，容易多想。一时间她还真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正好侄女自己提到宿舍上头了。 借着这余音，李青梅就顺势输出，“英桃啊，在厂小学上班，和队里那会儿不一样，不能说长道短的，咱不能给玉玲添麻烦。 可能有的错旁人能犯，你就碰不得，咱们这种沾亲带故的，等闲没有那不长眼的会欺负咱，可是一有事儿呢，却也容易牵连到玉玲。 她也挺难得，对自己一向严苛，从不多拿不多占，咱又不是啥有本事的人家，走到今天不容易…… 另外呢，咱都巴望着玉玲好呗，她好了就是啥都不干预，你们也跟着落好呢，你说是不？” 李英桃叫大姑这直白的话，臊的耳根子泛红，连连保证，“大姑你放心，我不是那不知轻重的，工作的机会来之不易，就是不冲着玉玲，为了我自己个儿，也不能胡折腾的。 况且来之前，爹娘都安顿我好多回了，我都明白着呢，您放心就是了。” 闺女不好做不好说的话，她这个当大姑的，没啥不能的，不过也点到即止，转而又问起了侄女的另一桩心事。 “你今年二十三了，英芬都有娃娃了，你呢？你爹妈都是啥想头，也该上心了。” 这话一出口，别说耳根子了，李英桃的整个脸庞都红透了。 “大姑，你们庄上的李向阳，他说想和我处对象，我还没想好呢，他家大人咋样啊？” 李青梅把娃娃换了个手，闻言，眼睛都圆了，“你说的是李狗子吧？ 他爹娘还成吧，奶奶是个搅屎棍，一直把着不叫分家，不过呢，老太太身体不大好，怕是也没几年搅合头了，碍不着啥事儿。 咋地？你俩自己已经处上了？你爹妈呢？知道不？都啥意思？” 李英桃把事情的先后顺序和主谓宾稍稍做了些调整，“他上回可能看我是玉玲表姐，就顺道儿上家里送了个喜信儿。 我娘当时就觉得还不错，说了后我也留意了一下，他也到岁数了，我俩寻思又都在一处上班啥的，感觉挺合适的……” 李青梅一听，也觉得合适，“等我回庄上了看看，叫你爹妈紧着攒东西，你俩这事儿，准成。” 邱玉玲从外头进来，手上提留了一篮子李子，“啥准成啊？” 李青梅自告奋勇的把话术复读机了一遍，顶着邱玉玲了然的眼神，李英桃慌的两只手都无处安放，使劲儿的搓着衣角。 “哦~原来是英桃表姐好事将近了呀，恭喜恭喜啦！” 李英桃接过表妹手上的篮子，“还早呢，那啥，大姑，我去洗梨啊，顺道把鸡蛋汤一打，叫表妹先歇口气儿……” 邱玉玲瞅着落荒而逃的表姐，无辜的冲她娘眨眨眼睛。 第343章 抢人 和邮差混熟了，所以隔日就把“挂号”信带给了邱建设。 当然不是，是因为邱玉玲儿时队里的小伙伴，正好就成了那绿皮当差的。 邱建设来的很快，似乎毛驴也梗着脖子，格外的迫不及待。 就在邱玉玲去上班打卡的时候，驴车被驾驶的一摇一晃的，驮着老婆孙女挥一挥衣袖，走了。 李青梅寻思好赖给闺女说一声啊。 邱建设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根本不敢和他闺女打照面。 李青梅把东西娃娃塞她爷怀里，柳眉一竖，“你老实说，是不是捅啥乱子了？” 邱建设吓的连连摆手，“没没没，就是闺女老说我，我怕等她回来了，又批评我一把岁数照顾不好自己……” 李青梅这才把心落回位置，“那就好，我还寻思你大哥三弟他们，如今看咱玉玲出息了，又想着把这个那个的，塞过来叫人为难呢。” 邱建设一下不心虚了，“那不能够，别的好说，耽误咱娃前程的事儿，我肯定不会干。 有本事的人家自己就凭本事招工去了，没本事的那不是等着给咱玲玲娃裹乱呢么，我就先不答应。” 或许在老人的事儿上头，邱建设总是黏黏糊糊的，可一到他宝贝蛋的事儿上头，立场那叫一个坚定，亲娘来说项都不好使。 张口就是他给闺女帮不上忙就算了，娃娃在外头呕心沥血的，他不能应承这个、答应那个，送一窝棒槌去拖姑娘后腿。 气的七十岁老母，举着拐杖打了都当爷的邱建设，不过这“功勋”，他跟谁都没提。 和邱建军喝酒的时候，说了句“男人么，会窝囊才是正经事儿。” 两人的说话声儿大了些，吵着小孙女了，李青梅赶紧压低声音，“哦~哦~”的拍着娃娃。 小小的人，许是做梦了，扯了个笑脸，继续酣睡。 “卿卿和咱大树小时候真像，和咱玉玲也像。”邱建设想摸摸小娃娃的脸蛋儿，又怕自己那糙手刮伤了小脸儿，只圪蹴在跟前端详。 李青梅让他离远些，“你那旱烟锅子味儿，再别熏着青豆了。” 夫妻俩各叫各的，邱建设听完媳妇学说，就随闺女喊卿卿，李青梅叫惯了，还是一口一个青豆的叫。 两口子到家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见老亲家一家都套着骡车来了。 王爱红她爹，这还是头回见外孙女呢，人没到呢，大嗓门就先进了屋。 “哎哟哟，乖乖青豆，姥爷带着你太姥和姥姥来看你啦，我宝在屋不？” 在也不会应声啊，李青梅抱起也睡个差不多的小人儿，出门迎客。 “哎哟，娃娃还没醒明白呢，真是好性儿，和爱红一样，打小就乖巧不哭闹。”王爹这话说完，娃娃姥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老头子，倒是没推翻证词。 老太太在最后，一堆人围着小青豆，奶娃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许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小嘴微撇，眼睛里更是泪汪汪的。 李青梅把娃娃放到亲家母手里，自己在娃娃哭出来之前去给和好了奶粉。 小奶瓶往嘴里头一塞，瞬间吃的咕咚咕咚的，几个老的，眼睛不错的围观“吃播”。 太姥姥捏捏小脚丫，“和我们家红红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王母也跟着应和，一会儿说这儿像，一会儿说那儿像的，万幸没有全说像，指了指耳朵，“这耳朵倒是和女婿一模一样。 对了，亲家母，我们队上有下崽的母羊，这羊奶也不知道这天能不能放得住，是这，叫爱红她爹一天送一趟。 咱青豆吃的，我们管够。” 邱建设和李青梅说自家大队也有呢，不叫亲家折腾，王爱红的爹捏着嗓子不答应，“你们能有我们方便？” 都怕惊着小青豆吃奶，娃她姥姥赶紧小声描补，“你们还得跟队上拿东西换，我家这不少过一道手，到底还是方便些么。 再说，也是为了天天来看娃娃一眼，娃娃好容易回来一趟，亲家母，要不，叫我们带回去带两天咋样？” 此话一出，王爱红她爹的眼睛，瞬间涨了瓦数，“就是的，亲家你们辛苦了，好好歇歇，把这累人的活儿叫我们去干，我们家闲人多……” 赵云香瞪了一眼糟老头子，哄娃娃就说哄娃娃的事儿，干啥说她是闲人，“你这满屋的嘴是自己找辙吃饱的？” 太姥姥一看这要内讧，赶紧拉了下儿媳妇的衣角，示意回去了自己收拾这棒槌，叫她写作文先别偏题。 李青梅和邱建设都不想答应来着，尤其她把娃娃带回来，这是担着责任的事儿。 赵云香拉着亲家母的手，笑着飞了一眼，“亲家母外道了不是，我们又不是外人，是咱青豆的亲姥姥、姥爷，爱红打小就是老太太哄的。 交给我们你就放这一百二十个心吧，说啥都不带叫咱青豆受着委屈，指甲盖儿大的都不能……” 二打三，敌不过，再说对方也确实是小青豆的亲人，而且人家原本就疼闺女，如今移情疼外孙女自然也不在话下。 最后便松了口，叫他们带回去哄几日，“说好了我去领你们可得交人才行，要不我给爱红和大树可交不了差去。” 王爱红她爹这会儿压根听不清对方说啥，张口就保证，“一定，一定……” 果不其然，等李青梅两口子套车去接娃娃的时候，就不承认了，非说自己当时应承的是不能委屈着娃娃那岔。 赵云香就跟耳朵聋了似的，由着她男人发挥，反正就是舍不得小小版的爱红，叫旁人接走，就是亲爷亲奶他们也不乐意。 这下好了，换成李青梅和邱建设三天两头跑王家了，去了后连个洗尿戒子的活都抢不到手里。 李青梅写了封信给邱玉玲，想叫闺女出个主意，帮她要孩子。 邱玉玲转手就连同这封家信，附上自己的，寄给了三嫂，重点说了下卿卿拥有好多好多的爱。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抢着爱她，但是两家这番闹腾，并不是真闹，而是都想略尽绵薄之力，去讨好这个小小人儿…… 第344章 分歧 王爱红很快便给小姑子和两对爹妈寄了回信，并附带方案。 “既然邱文卿小同志如此深得厚爱，我们就暂且把精力放在现代化革命建设上头……她每一个礼拜一轮班，替自己的爹妈孝敬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 ” 邱玉玲看完半天才合上嘴，果然很王爱红。 有了“文件”，两家大人还真制起了排班表，每到了周日，早早的就套好架子车，铺上厚厚的草垫子，上头再放上软软的棉花褥子，去另一家接青豆。 原先说好了天冷生炉火就回来接娃娃呢，王爱红打着叫闺女替她孝敬老人的旗号，硬生生的在老家撇到了过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终于迎来了学生开学，聂学民兼任枣花小学校长，进行了开学典礼上的演讲。 邱玉玲兼职音乐老师，任嘉年也没被放过，兼任体育老师。 惊的马慧慧那嘴就没合上过。 李英桃也不遑多让，先前表妹说什么老师她熟，合着是这么个熟法呢。 娃娃们哪管这些，有敞亮的教室，崭新的桌椅，还有每周一颗鸡蛋的补助，没有来枣花小学的学生和家长知道后，悔的胸膛都捶烂了。 一开始还有家长安顿叫娃娃把鸡蛋捎回家，和弟弟妹妹们分着吃的话呢，结果每回都不见娃娃带回来，还当是娃娃们贪嘴。 后来才知道，是早晨第一个课间，老师现场看着他们一人一个吃下肚才作罢的。 乡邻们私底下嘀咕，“娃娃们在家也没多大用处，送学里学了本事，学费减半不说，还能吃上免费的鸡蛋，养好身体，要不就叫屋里这几个也去念吧……” 一时间又多了不少适龄儿童插班，后来不得不做出调整。 学校外头张榜，“优先枣花日化厂职工子弟……” 邱玉玲能做的暂且只有这么多，就这，都是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趟趟的上上下下的跑着游说出来的政策。 她自己免费兼职代课，把那份教职工补贴，直接贡献到学生鸡蛋里去。 聂学民和任嘉年在这种事儿上头，也是不遑多让，都说“娃娃们有出息，我们的国家才有未来。” 任嘉年任职后，在生产上，颇有几分大刀阔斧的做法，本来这洗头膏就不仅在国际畅销，国内也十分紧俏。 现在他们枣花日化厂掌握了核心技术，这边又有农垦局的农场和林场做原材料供给保障，他找到聂学民，“说实话，现在的一条生产线，属实有些保守了。 聂副厂长，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能不能上一条灌装和封装生产线，用塑料桶来装盛……” 其实这一条，邱玉玲早先就已经提过了，他们的主要困难在难以采购到大批量的塑料小桶上头。 听了聂学民的话，任嘉年失望的同时，又觉得邱玉玲又叫他意想不到一回。 沉吟半晌，“聂副厂长，塑料包装的事儿我来联系，咱们现在出口用的竹罐子，在外商看来独树一帜。 可是咱们自己的同志用起来，小小一罐，分量就有点少了，且浪费原材料包装，我看了咱们得灌装流程，还要蜡封这些……” 这些他们何尝不知，聂学民把皮球传到邱玉玲那儿，“任科长，虽然小邱现在负责总务了， 但是这方面她比较有想法，咱们还是一起开个小会，叫上另外几个骨干，大家伙儿集思广益先说说看……” 任嘉年对这个年轻的女同志，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会上，他直言不讳的问道，“邱科长，当时出口的洗头膏用竹罐代替塑料罐，后面有没有想过继续攻克塑料罐装……” 邱玉玲摇摇头，“出口包装，竹罐更优于塑料罐装，它具有较强的民族特色这是其一，其二是不论原材料和技术，竹制产品我们都有优势。 它会给产品增添一些独特的文化韵味和传统气息，容易吸引外商消费者。 相信这一条在首次亮相，就已经得到了验证。 另一个竹罐质地相对算轻，便于携带和使用，且竹子本身具有一定的坚固性，只要制作工艺得当，能够承受一定的压力和碰撞，不容易在远途跋涉中损坏…… 而它最致命的缺点便是竹子本身有一定的微小孔隙，与完全密封的塑料罐相比，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具有更好的 “呼吸” 功能，当然，这对于一些可能需要 “透气” 保存的产品来说，有一定的好处。 不过，对于洗头膏这类需要严格密封的产品，这也原本的确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可是我们已经攻克了特殊的蜡封处理来保证其密封性……” 邱玉玲一一列出优劣属性，她还是坚持把不换包装，竹子这种天然材料，生长速度相对较快，资源丰富。 与塑料相比，其生产过程对环境的污染较小，废弃后也相对容易自然降解，其实特别符合后世人们对环保的朴素认知。 然而后世的塑料却成为了更经济实惠的包装用具，而这种考验传统工艺的竹制包装反倒用不起了。 所以此时用这个再合适不过了，时也势也！ 几番讨论，大多数人站在邱玉玲这边，他们考虑更多的不是环保或者可持续发展，而是这个代表枣花日化厂的门头。 车间主任又补了句“再一个，我们的工人已经能够熟练操作了，升级了塑料包装，加大成本不说， 还要重新对整条包装线进行培训，而且蜡封那条线就废弃掉了，是邱科长带我们好不容易攻克这项技术的……” 质检组的同志有不一样的想法，“塑料包装更新式，像津市的冷香洗发膏，就有塑料灌装和袋装两种，一面世就特别同志们欢迎……” 两拨人吵吵闹闹，一时间争不出个输赢来。 邱玉玲其实懂这种心理，难得的才是被争抢的嘛，可是如果真要用塑料，她更想把这种合成物让那些杂毛鬼子用。 叫我们自己的同志用更好的，纯天然的产品。 所以她的意见依旧坚持，“如果只是为了赢得民众吹捧，我觉得只要我们的产品一如既往的好，继续能拿下外汇订单，大家伙儿更会觉得，能用得上创汇同工艺的产品，是一种幸福。” 第345章 表姐婚前恐惧 这辈子邱玉玲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虽不至于给外商偷工减料，但一定会把最好的给我们自己人使用。 竹罐包装已经做过升级换代了，原来只是简单的线条画，现在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美工”老师傅。 网罗了一批老手艺人，做出了竹面彩绘，目前手工艺便宜，他们也都上岁数了，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接济。 再过几年时机成熟，她将致力于辅助动力系统雕刻，冷怂的给外包装下功夫，争取叫这些外商们一愣一愣的应接不暇。 讨论到最后，各退一步，用现有的灌装线，至于塑料罐包装，由任嘉年找门路。 散会，邱玉玲刚提步出门，坠在最后的任嘉年喊住了她，“邱科长。” 邱玉玲站定，等一旁的人走完，眼神询问任嘉年有什么事情？ “邱科长似乎对我有意见？” 邱玉玲不解，问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我提出更换塑料包装，不是为了推翻邱科长的功劳，单纯的只是想让我们的产品从内到外都变得更好。” 邱玉玲点头，表示认同，“所以咱们只是对这个理念各抒己见而已，照您这意思，那您提出更换塑料包装，岂不是对我有意见？” 任嘉年顿了一下，“那怎么会呢？没来之前，我就听到过邱科长的丰功伟绩，来了之后的感受更为直观，邱科长不论是对产品的认知，以及对日化厂未来发展的规划，都相当有见地……”不愧是有名号的人物。 邱玉玲可不知道她有什么名号，她一直得过且过着，又力所能及的做一些稀松平常的事儿，从未在名利场上追逐过。 几句话解释了一下，两人真的只是工作上的探讨，并没有上升至人格上的偏见。 任嘉年盯着她的背影出神。 邱玉玲回了办公室，马上把会议纪要以及最近的工作重点，做了整理，找到运输队，刚好他们第二天要去市里拉材料。 “那王队长明儿捎我一程，我去市里一趟。” 听了邱玉玲的话，运输队长立马应下，“放心吧邱科长，出发的时候我过去喊你。” 邱玉玲问了下他们大致的出车时间，“下午三点啊？好像我还有节课呢，那你先忙，我过去学校那边说一声，调一下。” 从运输队出来，邱玉玲直接去了学校那边，找到李英桃，和她调换了早晨的一节课。 邱玉玲都要出去了，李英桃突然喊住了表妹，“玉玲，李向阳那人怎么样？” 邱玉玲侧目，就说她见了李英桃，发现对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原来是婚前的阵痛啊。 想了想，索性拉了把椅子，和她坐在一处。 “表姐，你还记得小时候，在姥姥的炕上，咱们仨聊过的不？” 李英桃点点头，她都记得，可是堂姐好像忘了，“芬姐和大姐夫，初时都好好的，可如今也是磕磕绊绊的。” 李英芬找了插队的知青，两个人都在大队小学，一来二去的，便到一处了。 邱玉玲帮她绕起了毛线，“英桃姐，人都是会变的，这世上唯一的不变，就是什么都在变，就连我们自己，都有变化。 你现在还执着于十岁时候的愿望，能穿一件新衣裳便是顶顶高兴的事儿了吗？” 李英桃摇摇头，她不会了，自己已经拥有了新褂子、裤子、还有裙子，早就不执着于小时候的愿望了。 邱玉玲继续问她，“那十三岁那年呢？你立志于要好好念书，以后大有作为，现在还是这样儿想的吗？” 李英桃停下来，好像自从成了枣花小学的老师后，她便觉得人生圆满了一半儿，再不想着要如何折腾来改变命运了。 想到这儿，她又是一阵摇头。 邱玉玲拉过她的手，“英桃姐，别怕，这世上的人，只要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那就一定存在着不确定的未来，与其去恐惧，不如去想想，最坏能如何呢？” 李英桃顺着表妹的思路去想，“他最坏……？吃喝嫖赌？打女人？不孝顺我爹娘？对我不好，叫我丢了面子也失了里子？” 邱玉玲没说话，静静的等她。 李英桃神色坚定的头一抬，“他如果打我，我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回家找我爹我哥还有堂哥大伯他们，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这磨难的。 他的钱我都要管着，不给他吃喝嫖赌的机会，至于对我不好，我有工作，自己能养活自己，也能孝敬我的爹妈。 而且要是他真是那样儿的人，大不了，大不了离婚。我不怕。” 后一句几乎是要吼出来了。 说完了见表妹笑盈盈的瞅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就是，最坏无非是所托非人，大不了推翻重来。 谢谢你，玉玲，我差点儿钻了牛角尖。 没啥好怕的！” 邱玉玲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进一步去打击她，人是会一步步的沉沦的，“前怕狼后怕虎的，难道人怕死还不活了不成？” 虽各有心思，不过两个人却都相视一笑，李英桃看了下时间，“最后一节课马上就下了，我去把作业给他们一布置，咱俩一块儿去食堂。” 邱玉玲叫她去忙，自己留着等她。 马露露从前头教室回来了，看到站在小花圃跟前的邱玉玲，眼睛一亮，“邱科长，来找李老师啊？她去前头布置作业了，您进我屋坐坐等她。” 邱玉玲笑着说不用了，又顺嘴问了句，“马老师最近怎么样？适应吗？” 李英桃在大队小学教过书，而马露露之前没有当过老师，所以让她教一二年级的。 虽然课业稍微简单了点儿，但是低年级的娃娃们调皮，再加上今年进来的，好多都是厂里职工的孩子。 素日里都耍在一起，不怕人，也就没那么听话。 马露露笑了下，“挺好的，学生们很乖，我经常抽考，准备了一点儿便宜的水果糖，作为奖励，他们都还蛮听话的……” 马露露也算是正儿八经考上来的，聂学民也没用丧心病狂到给亲信去泄题，当时那一着，防的是谁，也未可知。 所以两个老师任职后，都能处理好工作，厂里还是很满意的。 第346章 美银产崽 两个人没聊多大会儿功夫呢，李英桃就回来了，这刚好碰上了，三个人一起搭伴儿去了食堂。 马露露在路上斟酌着问邱玉玲，“邱科长，咱是不是还要建中学呢？” 邱玉玲也没瞒着，“是有这个计划的，初高中部打算建在一起，两位老师加油，争取到时候能争取到中学任教。” 马露露的心里小心的雀跃了一下，“我还差的远呢，不过，会努力的。” 李英桃却不这么想，她觉得小学老师最好了，反正待遇都差不多，可省的心却不是一星半点儿。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在这上头，邱玉玲从不替别人做什么规划，只能说马露露的上进，最直接受益的便是未来恢复高考的时候。 看了下手表，邱玉玲没有陪她们吃完，就先一步离开了。 美银步了她狗娘的后尘，也和不敢露头的渣狗鬼混，如今挺着个大肚子，自己还得分神去伺候。 这两日快要生产了，邱玉玲已经把它接到柳树巷子那边了，这个点儿，得赶着回去伺候大肚子婆呢。 马露露杵了下李英桃，“李老师，邱科长人还挺好的哈？” 李英桃“嗯”了一声，她和表妹都没有刻意的说过彼此的关系，不过表妹给自己捎过两回东西，马露露言谈间，总会不经意的想往谈论邱玉玲那边靠。 马露露还想说什么，李英桃盖上饭盒盖子，“马老师，我吃好了。” “啊？哦哦，那我也不吃了，留一点儿回去备完课再吃，咱一起回……” 邱玉玲紧赶慢赶的，回去后就发现美银在院子里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 她立马停好自行车，带着美银回屋子后面的倒座那儿。 能干的蛛蛛，已经按她的指使，做好了一间超棒的狗屋，里面铺着干净的垫子，和充足的食物。 万金和美银娘俩打小就省心，从来不埋汰自己的居住环境，吃喝拉撒睡都有良好的习惯。 邱玉玲检查了一下，垫子什么的都不用再换新的，可能是身体不适的缘故，狗盆里的食物被吃掉的不多。 她把两个小盆都清理了一下，重新换上特制的狗粮，又在水中加了从系统下单的葡萄糖。 许是邱玉玲的到来叫美银焦躁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她慢慢踱步回来，喝了不少的水，狗粮也给面子的吃掉了一半。 邱玉玲帮它又重新蓄满了葡萄糖水。 突然美银的身体趴了下来，微微蜷缩，凭经验，邱玉玲知道它已经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宫缩。 美银发出低沉的哼声，表情有些痛苦。邱玉玲嘴上安抚着它，并小心的把她抱回狗窝。 又等了半个小时，黑幕降临，邱玉玲先回了房间，下一秒一人一狗就都回到了空间农场。 在熟悉的地方，尽管随着宫缩的加剧，但美银已不似刚刚那般不安了，它还自己会不时地调整姿势，试图找到最舒服的分娩位置。 又是等了好一会儿后，邱玉玲已经能可以看到美银的腹部有明显的起伏和收缩，这是子宫在用力将小狗推出产道。 一通有条不紊的忙乱之后，头一次当妈的美银，拥有了三儿三女，比它的妈妈那会儿多出了一对儿。 这和她的身体健康以及婚育年龄有着极大的关系。 邱玉玲耐心的帮它擦拭干净喂宝宝的地方，又把一窝小崽子挨个给它摆进去。 邱玉玲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美银从未进修过如何当妈，却在见到自己孩子的那一刻，便无师自通的进入了母亲的角色。 直到他们母子七狗，都吃饱喝足，安稳的睡去，邱玉玲才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出来休息。 为了掩人耳目，邱玉玲都是白日里把它们挪出来，夜里降温挪进去。 一直到过了十来天，小狗崽们能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后面又开始满院子撒欢后，邱玉玲才着手安置他们。 给邱庄送回去一只最帅的，叫大郎，自打那年送走了万金和美银，李青梅一直在心里记挂着。 后来知道她又把两个狗子从外头接了回来，别提多乐意了，不过邱玉玲叫它们去厂子里干安保了，她也只能碰见的时候，多模两回狗头。 这次大郎送过去，李青梅丁点儿不乐意都没有，怀里抱着小孙女，叫青豆给取名字，“咱青豆说叫啥，就叫姑姑喊啥。” 青豆兴奋的朝前扑着，嘴里头咿咿呀呀的，全是听不明白的婴语。 邱玉玲从她娘的怀里，接过小丫头，就跟抱了一块软肉似的，嘴上嘟囔，“这小丫头身体这么美，到底是如今条件好了。” 这人多了哄惯了的娃娃，就喜欢被立着抱，都困到不行了，一放倒就哼唧，李青梅洗完了手，过来替换，“来叫我抱着，这丫头喜欢脑袋耷人肩膀上睡。 你这没抱惯的，不会。” 邱玉玲腾开手，提上李青梅给她装好的沙枣馍馍，“那我回去了啊，不然明早上班得不赶趟了。” 李青梅抱着娃娃呢，只用下巴示意，叫她把东西都提上，“你早点儿回了也好，要不这天儿黑的快的很，路上叫人担心很。” 这一趟她家和大队长大伯家，各送了一只小狗子，还有四只，说好了给厂里头保卫科两只的，还要给干爷送一只。 原本打算留下一公一母，自己养着，也算是给万金和美银留个念想的。 这么一来，她也就只能余下一只了，都是自己家的崽，男女随缘吧。 谁知她前脚到家，后脚就有人找上了门。 李星耀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站到门口不愿意进屋里头去，“爷爷怕稍微晚点儿，都被人抢没了，非得叫我连夜来领它。” 他抱起了那只四眼铁包金，是最小的老六，“就它吧。”小家伙虎头虎脑的，特别的好看。 不管是送给谁家的狗，邱玉玲就一个要求，哪天家里条件不允许养下去了，一定通知她去领回来，“……千万别伤了它们。” 李星耀把它放篮子里，挂在车把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头领养的人还没走远呢，邱玉玲看到立到大门一边的提包，“哎，你的包忘拿了。” 第347章 上门领狗 喊了两声，都不见人停下，她寻思，这人怎么还丢三落四的，自己少不得改日还得给捎回市里去。 她正准备往屋里头提呢，听到自行车铃声，逆着光，勉强能看清是去而复返的李星耀。 邱玉玲大方的喊了句“星耀二哥，刚喊了你好几声，许是风声大，你把包拉这儿了。” 李星耀单腿支地，“我刚想起来，特意回来给你说一句，包里都是给你的，吃的用的都有，你别再不清楚给放坏了。” 邱玉玲寻思那就把包腾开给人吧，谁知人家连包都一起送给自己不要了。 提进去一看，好家伙，一罐子麦乳精，一条方巾，一包桃酥，两个糖水橘子罐头，还有一块格子布，乱七八糟的，真的是吃的用的啥都有。 这一看就不全是干爷的手笔，肯定也有孙科长的张罗，因为里头还有姑娘家用的头花头绳什么的。 邱玉玲把东西取出来放好，觉得多半是回礼她之前老爷子过寿没去呢。 李星耀骑了一半，狗狗闹腾，差点从篮子里翻出来，没办法，只好脱下褂子，把狗子兜在胸膛前头。 心里不可避免的想起乍见邱玉玲时候心里的震惊，什么叫布衣荆钗难掩国色，今天再见，犹觉更甚。 到家了，老爷子顾不上心心念念的爱犬，先揪着大孙子问，“玉玲收礼满意不？” 李星耀支支吾吾的说不上准话，他当时觉得地皮烫脚，恨不能马上回来，根本没有机会一一展示，更不可能知道收到礼物的人是如何的反应。 老爷子也看出来了，一把薅过他胸膛前的狗崽，“棒槌。”还不如等着干孙女给他把狗送来呢。 李星耀不明所以，却也觉得好像没当好差，自告奋勇要给老爷子去烫鸡。 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啥家庭啊？天天吃鸡，去去去，忙你的去，挡前头，跟堵墙似的，亮光都给我遮完了。” 借着夕阳，把狗子举高，“好狗娃，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气爷爷的。” 李星耀脚步一顿，又猫回去，准备张罗爷俩的晚饭。 他在屋里待着的日子没几天了，大哥大嫂自打结完婚就搬出去了，爸妈都忙着各自的工作，幸亏带回来一个小狗，在他走了之后还能陪着爷爷。 所以爷爷想说什么做什么，心里都愿意由着他去。 老爷子等人走了才叹气，自家的猪不开窍，别人家的小白菜可不等人，愁死个人呢。 新来的科长，辗转月余，第一批塑料包装罐便就位了。 说实话，密封性更好了些，不用蜡封那一步了，节省了一部分人力物力。 第一批产品出来后，任嘉年特意拿去问邱玉玲的看法。 “邱科长觉得可行不？” 当然可行，怎么能不可行呢？自己之所以没有首选塑料罐的原因还不是现在的技术尚不够成熟，塑料罐装会加大原材料成本。 不过嘴上说的却是“还是任科长见多识广路子宽，枣花日化厂因为您的加入，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任嘉年：……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说的是赞同的话，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得劲。 邱玉玲真的特别不想在乎这些，她这人就这样儿，你让我插手的，就能把边边角角的心都操到。 既然另有着落的，她从不通过为难别人来彰显自己。 哪怕你有日天的本事，她也只在后头叫好，从不会泼冷水使绊子。 任嘉年又调整了生产科的几处人事变动，包括邱玉玲的同乡李向阳，可她还是没有丁点儿的脾气。 只管好自己份内的那部分，是邱玉玲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李向阳当时从公社到日化厂，也是走了正规手续进来的，不能说只要她熟识，就要对谁负责吧。 至于朋党，她也从不需要，所以不论是聂学民还是任嘉年，谁做的人事变动，她都不曾置喙。 曹清左等右等，总也等不来邱玉玲，只好亲自杀回厂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财务办公室逮住了她。 “咦，曹局，今儿有会吗？”邱玉玲乍一见曹清，还一头的雾水。 曹清捏着信封，里头是她物色好的儿郎。眼睛都挤瘸了，邱玉玲才读懂了暗示。 跟着进了曹清的办公室，邱玉玲手动求赞，“您在或不在，这里都一个样儿，都是我自己搞的卫生。” 奔着“找茬”来的，曹清踩了个凳子，在柜子顶上抹了一指头。 嘿，别说，还真干净，一点儿灰都没抹下来。 曹清不信邪，又找了几处，都是纤尘不染。 一抬头，邱玉玲呲着小虎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我办事儿，您放心。” 曹清也不和她兜圈子了，“旁的事儿我没有不放心的，可是你自己的事儿呢？” 嗐，她赔了半天的小心，还当曹女士工作里碰到了雷了，早说是为了她自己的事儿呀，她还有啥好紧张的。 马上支棱了起来，“工作时间，不谈私人问题，您这当领导的，总不能带着属下破例吧？” 曹清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啥都知道，我还寻思你忙昏头了，忘了这茬儿了，照这么说，最近你是故意躲着我的？” 邱玉玲立马解释，“那哪能呢？任科长刚上任，有些前面我过手的，要给人家交接利索。 其次是他要熟悉各个环节，去局里汇报或沟通工作的事儿，我就不能和人家抢着来。 综上所述，我最近真是形势所迫，才顾不上这个的。” 曹清没好气的扯开椅子坐下，“路上的理，全是你养的兵，哪个道上的都能用上。 行了你去安排一下，算了，不安排了，就当突击检查吧，陪我去看看车间那头。” 喊住了邱玉玲，曹清没有通知任何头目，直接下了车间。 一圈儿转下来，都挺不错的，工人干的热火朝天，什么大领导校领导的，在与不在对他们干活没有任何的影响。 曹清斟酌了一下，向邱玉玲抛出一个问题，“你觉得咱们搞一个自己的包装厂怎么样？” 第348章 说媒的找上门 “咱们现在的食品厂也好，或者是日化厂，需要的包装袋或罐，都得从外地运回来，这一来一回，不光耽误时间，还加大成本。 我最近一直在寻思，不管是咱们凉州区的大小食品厂包括日化厂这些，完全可以消化掉一个自己的包装厂……” 这事儿曹清只是在计划内，她只是习惯性的和邱玉玲探讨，最近，关于这个包装厂的想法，越来越频繁的动起了心思。 邱玉玲提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原材料问题。 在曹清没回应的间隙，她持续输出，“掌握塑料包装的生产工艺是关键。 拥有一批掌握塑料包装生产技术的专业人员，包括工程师、技术员和熟练工人。 这些人员需要具备对生产设备的操作、维护和调试能力，以及对生产工艺的控制和改进能力。 我们不止需要招聘有经验的塑料加工技术人员，还要对新员工进行系统的技术培训。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生产设备。 根据生产的产品类型和规模，配备相应的塑料加工设备，如挤出机、注塑机、吹塑机等。 这些设备在国内只有少数厂家生产，价格较高……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要配备一些辅助设备，如破碎机、搅拌机、烘干机等。 用于原材料的预处理和加工过程中的辅助操作。 同时，需要有相应的模具和工装，以满足不同产品的生产需求……” 不是她没有想到任嘉年前头，实在是对于目前的民县甚至武市，这些都是困难重重，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建厂需要水电资源。 综合考虑，这个厂子多半不能落地到她们这边，既然没办法造福家乡，她也不打算背井离乡去搞建设，那还有什么提的必要？ 其实任嘉年的点子，之所以动摇了曹清，是因为她和自己的高度不一样。 对方是大领导，推动一方经济，想着大而全，而自己连一方诸侯都算不上，再加上胸无大志的咸鱼混日子心态。 即便有动作，也都是从实际出发，以能落地到当地为出发点，这么一来，主仆二人，头一回尿不到一个壶里。 不过邱玉玲话锋一转，“万事开头难，再大的困难，也有克敌之策，咱们集思广益，未必不能一试。” 曹清就喜欢邱玉玲这样儿的员工，万事心里头都有数，“没想到连这块儿的功课你也做过。 没错，你说的点正是难办的地方，尤其选址，如果脱离了凉州区内，那和从其他地方进货，也无甚区别了。 这块儿还得再合计合计……”她是需要政绩，但初衷还是为了造福家乡。 这点，在无形之中又和邱玉玲能够同频，也是两个人总是不经意能想到一处的原因。 下班的工铃响起，曹清今儿不打算回去的，喊住邱玉玲和她一道过去打饭，“咱打回来吃，这会儿到了下班时间了，我看你还有啥好搪塞我的兵？” 邱玉玲抿着嘴笑，“我哪有，那您办公室等我，我给咱打回来。” 曹清摆手，“不了，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职工食堂也是体察民情的一环。 邱玉玲回去拿了两人的饭盒，出来的时候，曹清正和任嘉年在一处说话。 提的困难，刚好是刚刚邱玉玲一条条罗列好的那些。 任嘉年挺高兴的，这表示领导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建议。“邱科长，正好一道，刚刚你也听见了，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邱玉玲端着标准微笑，大概的解释了一句，“自己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话。 曹清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姑娘，在心里，把这个大龄单身的新科长从拉媒名单上划掉。 有了任嘉年的加入，邱玉玲便没再提把饭打回去吃的事儿，曹清也默认坐在了食堂里。 后来又加入了副厂长，好好的一顿祭灶的，变成了餐边座谈会。 邱玉玲照例吃了大半后，别人吃完了，她也盖上了盖子。 任嘉年侧目，“邱科长吃的这么少？” 邱玉玲礼貌的笑笑，“习惯了，留一点儿晚上加餐。”反正她从来没有倒过饭，任谁都挑不出她浪费的毛病来。 任嘉年“哦”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想，回头给她捎点儿点心糕点啥的，毕竟天冷了，饭凉了对胃不好。 几个人在食堂“饭局”上头，对厂里今年冬季穗交会做了一点简单的展望，现在大家各自领命去消化。 曹清喊住了要开溜的邱玉玲，“小邱等等，我还有点儿私事儿要找你。” 得，没逃了。 一路等几个男同志都各自离开后，曹清终于按捺不住了，“小邱，婚姻让女同志更成熟稳重，有利于在工作中发挥更大的价值。” 邱玉玲笑着问女领导，“曹局，您说的这么正式，这是政治任务？” 曹清肯定了一下，“算是吧，要知道女同志在家庭中学会的责任与担当，也会体现在工作中，结婚是人生的新起点，更是工作的新助力。” “我怎么觉得家庭是工作的拖累呢，您想想看，不成家的时候，我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来，一旦成家了，上有公婆，下有妯娌，中间还有夫妻之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最终会被这些琐事消磨掉工作的激情，反倒……” 曹清打断了邱玉玲另类的发言，“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合格的干部，连工作和家庭都无法平衡，谁能信任她可以承担更大的担子？” “可是您也说过，当时要不是生娃娃又照顾了他们兄妹几年，您早就不是今天的地位了……” 曹清一时语塞，怪自己不知不觉交代出去的太多了。 但还是强词夺理，“可谁又能说不是那几年的蛰伏，叫我走的更稳更踏实了呢，前几年的动荡，多少上去的被扒了下来，反倒是我这样儿的，安稳的过来了……” 两人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非要以政治任务当由头，叫邱玉玲“皇帝选妃”！ 第349章 心思 曹清手里头准备了三张照片，“这个是转业军人，今年到的革委会，部队上耽搁了，现在岁数二十六了，不过么，大点儿会疼人。 这个是市图书馆的，今年二十二，最年轻的馆长，是搞学术的，也是上头有意保护，才放到这个位置的。 这个是地质局的，小伙子二十四了，也比你大点儿，地质专员有点儿辛苦，也经常不着家，要不是看熟人的面子，我其实并不打算叫你相看……” 曹清一列码开，叫邱玉玲看。 邱玉玲当真不害羞的挨个拿起来端详，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小伙子白衬衫，半挽着袖口，军绿色的裤子，姿态很是随意，“这个是？” “你可能没见过，孙天霞的小儿子，她你应该知道，五分局的财务科长，俩儿子，没闺女，老大已经成家好几年了，老二在地质上，天南海北的跑来跑去的…… 她那天找上我了，说叫我看看有啥合适的姑娘，给介绍介绍，再耽搁下去她该睡不着觉了。 我嘴上没言语，倒是觉得小伙子条件真心不错，那家大人你也处过，孙天霞两口子，都是一心扑在革命事业上，家里头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好像有个老爷子，也是这几年才过来的。 不过么，要是相成了，小两口肯定是出去单过的，又不搅合到一块儿……” 邱玉玲状若无意的“嗯”了一声，指着第二个问她，“这个馆长呢？” 曹清眼睛一亮，“这个小伙子真心不错，家不是本地的，我和他家大人有几分渊源，别看现在落魄了，那好的时候家里也是旁人等闲够不着的存在……” 邱玉玲听明白了，赶上时候了，受了迫害了，说实话，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开了点儿天眼的，当然知道等人家一家重见天日了，照样是高门大户。 不要，她自己就是大户，犯不着再去伏低做小的巴结谁，怕是到时候还得努力的去证明自己。 “我俩不合适，他家太远了，以后说不准还能回去呢，我爹娘怕是舍不得。” 曹清听明白了，爹娘都是幌子，许是丫头不乐意，不过也理解，谁这会儿不是避着的，“没事，还有这两个呢？你再看看。” 剩下的邱玉玲都没再挑了，相对来说，家世都不算显赫了，她没什么压力，而且模样也都还过得去，要身高有肋条的，“都行吧，也不可能我挑谁，谁就答应。” 曹清脸上一喜，“那成，我给咱安排。”心里想的却是，哪个见了邱玉玲，怕是都上赶着答应呢。 有心叫她分出个先后来，前头的不成了再说后头的，可又怕臊着了姑娘，她又缩回去不干了。 “回头这边有话了，我叫司机回来办事儿的时候给你捎信儿，你可不敢又躲着推脱了，知道不？”愁死个人，她不光给她当领导，还得当妈。 邱玉玲点头，“先处处吧，成不成的看天意，我真觉得自己还小呢，应该多在工作上头使使劲儿，成家的事儿倒不是很急了。” 曹清手动屏蔽她这些胡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晚有这一着呢，莫不如在能挑的年纪好好寻摸一下，也好过岁数大了胡乱的将就。” 还有就是邱玉玲这副厂长，自己有心要提，可都拿她还小，连家都没成，还是个孩子说事儿。 聂学民的事儿，食品厂也没有完全放弃，只不过略有波折，被调回去是迟早的事儿，所以这一两年，她得看着她把路子走稳当，也算全了她俩这段亦师亦友的关系了。 两个人东扯西扯的聊了一会儿，便各自睡去。 翌日一早，邱玉玲就收到了来自同事的关怀，不止是她，连同财务室的几个女同事都有份。 大家七嘴八舌的谢着任嘉年，“任科长可真是体恤民情的好干部，以后这样儿的忙，我们愿意多帮一帮的……” 邱玉玲不是特例，便也没有推却，也笑盈盈的说了声谢，收下了人家给的桃酥。 任嘉年撵上来，“对了邱科长，我那儿还有一罐麦乳精，没打开呢，我一个大老爷们，也喝不惯那个，你也一并帮帮忙，正好你说晚上得加餐……” 她就那么一说，纯粹是那天说着工作不下饭，再加上她嘴刁，习惯了，“那怎么成，任科长送给家里的长辈晚辈都行，这么好的东西呢，我可帮不了这忙。” 嘴里说着玩笑，拒绝却是实打实的，任嘉年笑笑，“我是只身过来的，这边一没个亲朋，二没个好友的，邱科长就当帮忙了。” 邱玉玲也不装懵懂了，站直了身子，“任科长不要说笑了，麦乳精咱们县上得拿着医嘱才能买到呢，您要是真用不到，可以转手给厂里的人。 上回老余还说想给快生的媳妇儿补补身子呢……” 未尽之意，便是不说全了，任嘉年也明白的感受到了，“哦，是嘛，那我问问老余，看他还要不？” 领着分量最多的桃酥，邱玉玲觉得腮帮子都开始疼了，没吃呢，就咬着肉了的感觉。 就说这新来的科长，为什么总爱针对她，合着是玩小学生那套呢，喜欢你先刺挠你。 要说这岁数，在这会儿听来像是有些大了，已经快接近三十的人了，对她来说，反倒正好，但这人在对上她的时候，总捎着一股子爹味儿。 的确不是她好的那口，手上的桃酥，她又提回了办公室，时不时的拿出来和大家伙儿分享，张口闭口都是任科长对大家的照顾。 曹清这边也很快有了下文，是既巧合又不巧的。后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熟人家先一步的机会。 结果上门后，发现小伙子的假期到了，刚回去上班，至于哪天回来，家长也是一问三不知。 孙天霞敏感的觉得怕是她托的事儿有眉目了，撵着问曹局，“找星耀是不是有合适的姑娘给介绍？” 曹清心里有自己的想头，没有明说是邱玉玲，笑着点头，“局里新分配来的几个姑娘，都是单身小年轻，我寻思过来问问，你们都有个啥要求？” 第350章 卫生巾和尿不湿 孙天霞心里失望，却也面不改色，“咱也不挑，四角俱全，姑娘人品好，就成了。不过么，也得娃娃们合个眼缘。” 曹清笑着说她有谱了，“等你家老二回来了看，要是都没着落呢，咱就牵个线，我还想着回头给年轻人办个联谊会什么的。 叫年轻人们自己碰个头，到时候人也见了，话也说了，有合适的，叫他们自己相看。” 孙天霞笑着赞这主意好，开玩笑的给她说，“要是我家老二正巧能赶上，一定留张门票啊。” “那是一定的，自家子侄，还能漏了去……” 两个人分开，曹清就在心里头嘀咕，这也是天意了，便马不停蹄去了革委会…… 邱玉玲接到司机捎过来的信的时候，也很突然，“那我自己跟曹局说，你等会儿，我写信，你帮忙捎回去。” 她和自己的女领导，还玩上鸿雁传书了，实在是计划有变，原来定的是县委、市委的人和聂学民一道去这次的穗交会。 可不知怎地，突然就改成聂学民守家，让她和任嘉年出去了。 再加上，远在外贸部乔悦这几年一直和自己书信往来，提供了不少的点子，也是时候走这一趟了。 所以曹清又收到了下属的鸽子，“我说等她回来，又没说现在，这丫头。” 但是也不好埋怨，工作上的事儿才是正经， 已经跑了几年的穗交会了，现在的流程他们都熟了，邱玉玲主要是出来再见见世面。 许久不见，乔悦憔悴了不少，见了邱玉玲很是高兴，“你舍得出来啦？这么好的差事，别人都抢破头上呢，你可好，每回都等着上头分派。 但凡你稍微积极点儿，早不是现在这光景了。” 邱玉玲拉开凳子叫她坐下，“你这还不满三个月呢吧？瞎跑害事儿不？” 乔悦苦笑了一声，“跑倒是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害口，没啥想吃的，对了，巴巴的盼你来，是真有事儿呢。 你知道不，外国的女人来月事，早就不用月经带了，她们用一种叫卫生巾的东西，小孩儿也不用尿戒子了，用尿不湿，你就当是个大号儿的卫生巾吧……” 邱玉玲瞪大眼睛配合着听着，嘴巴啊啊哦哦的就没合上过，“外国已经这么先进啦？乔姐，你给我说这些是啥意思？” 乔悦往前倾了下身子，“你听我说，这事儿其实也不难，无非就是设备和原材料。 设备专家，你们民县有不少京市过去的劳动专家，你在那头能说得上话，可以汇报后尝试组建一个实验室。 至于原材料，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对这两种产品的组织架构，目前多少有点儿心得，这边可以无偿进行技术支援……” 邱玉玲冷不丁的问了句，“乔姐，你这么折腾，都图啥呀？” 乔悦闻言正色起来，“我不图个人回报，只盼国富民强！”只有说这个不犯错，她已经学乖了。 邱玉玲也端正了下态度，“乔姐，这条生产线目前国内还不曾有过，可以说是从无到有了，我会尽量去推动这件事情，但是机器设备也许会很快问世，也有可能好耗费许多的时间和人力物力。 所以，尽管我很钦佩小乔姐的胸怀，但很多事儿具体做起来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那么简单的……” 乔悦何尝不知道，那些小说里发家致富，动不动就带动地方经济开办各种大厂，等她真的有这想法了，才发现难于登天。 位卑言轻难成事。能第一个想出各种极妙点子的人不少，她就算不藏拙，也没有多么突出。 首先，没有谁能信任她的点子，并付诸行动。 其次，行动了呢，如果和她都是同阶级，在这个时候很难推动铺陈。 这也是她屡屡碰壁后，选择了邱玉玲的原因。 邱玉玲是个实干家，她从古籍上看到的东西，多年一直自己研究，并且靠自己的手工产品，一步步的扶持出了一条生产线。 她思来想去，如果能叫这个东西从无到有，再没有比邱玉玲更合适的人选了。 邱玉玲听的很认真，乔悦详细的介绍了制作卫生巾以及尿不湿所需用的原材料，还有辅助以什么样的机械设备。 “你看看，我在稿件上有简图，包括原料组成，都有详细记录，我这儿还有一本关于机械的书籍，你可以拿回去看看，我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乔悦推过了她的手稿。 邱玉玲没有推辞，“那好，我不保证一定能成，但是这件事情绝对会认真对待。” 两个人分手后，邱玉玲从系统下单了相关书籍，把乔悦手稿中不甚详尽的地方，尽可能的完善。 她原本打算一步步来的，但如今有人把碗递过来，这饭到嘴边了，难不成还推过去啊。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会展上头忙活外，邱玉玲还挨个展位观察搭话，把一些能代工的原材料厂家，做到了心中有数。 最难的竟然成了无纺布。 整个国家都还在对无纺布，生产技术的摸索和引进阶段，还无法自主生产。 你就说麻爪子不？ 所以乔悦出的这道应用题，要解题还要分步攻克。 邱玉玲又研究了海量的关于无纺布的制造，尽量推演出原始工艺来，等于是已知结果倒推过程的步骤。 植物纤维面料如竹纤维无纺布、大豆纤维无纺布、玉米纤维无纺布等，分为纯棉材料和植物纤维材料。 现在的技术有限，但可以找到理论支撑，无纺布的起源可追溯到古代，古代的游牧民族将动物毛发加水、尿或者乳精等通过脚踩、棒打等机械作用，制作出毛毡，这是历史上较早的非织造材料的雏形。 在古宋时期，就有 “发蚕蔟，有茧联属自成被” 的实践活动，利用 “万蚕同结” 制成过较大的平板茧，这些都可以看作是无纺布技术的原始形态。 邱玉玲找了海量的资料，来支撑论述。 整个展会期间，别人疲惫了一天都关起门休息的时候，总能见到这位农垦局小同志写写画画的身影。 第351章 东北出差 邱玉玲一回去就把整理好的大量手稿，以及能淘换到的相关论证书籍，一股脑儿的抱进去曹清的办公室。 曹清看了那么厚一沓资料，不可置信的问邱玉玲，“所以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又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办个新厂？” 而且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只是心里头有了点念想，就异想天开上了。 邱玉玲解释，“很多东西，老祖宗都用智慧验证过，说明我们不比洋人差，可是咱们遭受了这许许多多的苦难，让我们从先进变成了落后。 咱们不能一直等着花钱去买洋人的技术，既然他们能搞出来，没道理咱们有差的……” 曹清打断了邱玉玲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说吧，需要我给你什么样的支持？” 邱玉玲眼睛一亮，曹清真的是最好的领导，没有之一，“曹局，我是这样儿想的，机器设备，咱们派专家去东北部重工业城市学习取经，同步建立实验室，开发课题。 现在不是由着我们天马行空的去创呢，而是真的有这样的产品和技术的存在，那咱们就从目的地倒着走，一项一项的拿下……” 曹清揉了揉眉心，“之前任嘉年想上一条包装线，当时你觉得困难重重。 而此时这个月经带替代品，不论是技术还是材料，于我们而言，都是不小的难题，你却又这般有信心，还说你不是和人家别苗头呢？” 邱玉玲认真回复道，“曹局，我并没有觉得那个是困难重重而不积极的，单纯的是从当时的产品需求为出发点的。” 喝了口领导端的水，干涸的嗓子得以缓解，她才继续补充，“您可以仔细看下这份手稿，就光无纺布一条，如果能攻克下来，受益的岂是一个产品？ 除了传统的服装、包装领域，还可以在医疗卫生、工业等领域得到应用，如医用敷料、过滤材料等。 这将是一个不小的跨度，或许国内已经有在做这样课题的单位了，但是集思广益，万花齐放，岂不更好？” 曹清叫说动了，就先不说月经带和尿戒子那一环了，光单项材料的用途，都足以叫她心动，如果技术能达到量产，这又是创汇的一条线。 “是这样，另起一厂，目前有点儿大动干戈了，实验室可以先筹建起来，生产车间还并在枣花日化厂，这件事暂且不宜大张旗鼓，先一步步的来。 不过也不能太慢性子，慢一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了，回头我带你去干校，确实有几位教授在这边劳动学习，至于能不能和你说的有帮助，你自己来分辨。” 曹清摆出了一副支持的态度，让邱玉玲来牵头先动起来。 汇报完工作的当天下午，邱玉玲就有了造访干校的机会。 她想象中学术精英的骄傲和愤懑统统没有，有的是一张张岁月侵蚀，却又对她提出的展望报以希冀的脸。 四名老教授，都是有过留洋经验的，有擅长化学的，也有擅长机械的。 元月份的天已经飘上了雪，邱玉玲一趟又一趟的往干校跑，总算跑出了眉目。 邱玉玲趁热打铁，到曹清的局长办公室抓紧汇报成果，“曹局，卞教授这边的图纸已经出来了，您看，咱们是不是该买去东北的火车票了？” 曹清吃惊的站起来，“这么快？” 当然快了，第一是老教授好用，其次是她会作弊，再花钱叫系统完善好图纸，说实话，被几个老教授夸的她都心虚了。 但，没办法呀，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小天才手表的名儿，她只能认领了。 “嗯，差不多可以了，只是卞教授他们身份敏感，但东北之行，又不得不参与，这个，难住我了。” 领导是干什么用的，就是那给下属顶天的高个子，曹清大手一挥，“你不管了，我来操作，让任嘉年一起，那边有他的战友，出门办事儿方便。” “行。”只要能推动事情，就是找个王母叫她抬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去东北的列车上，硬卧六个床，被他们包圆了，卞教授，袁教授，邱玉玲，任嘉年，曹清，和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干爷。 她怎么忘了，干爷可是机械厂的八级工呢，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忘了的后果就是小邱同志在包厢里忙成了一个小蜜蜂，顾了卞老头，李老头就鼻子出声儿。 顾及了李老头，袁老头又觉得小邱同志还没把他们用完呢，自己等人就备受冷落了。 曹清看的眼晕，叫几位老叔叔收敛一下，“小姑娘还小呢，你们可别把丫头溜傻了。” 邱玉玲喊了声干爷，她才知道他们竟然还有这渊源呢，就说自己怎么这么好请动他的，合着冲的是她属下的面子。 曹清好笑之余，想起来穗交会之前，孙天霞叫自己给她小儿子介绍个合适姑娘的话来。 那时候只是有点儿含糊的想法，此时突然了悟，什么叫她介绍，分明就是冲着邱玉玲来的。 幸亏打了岔儿，一个都没来得及相看呢，要不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识自家人了。 再想明白这些，她突然间就不为这丫头着急了，既然那头有意思，那就等着他们按捺不住，总不好叫姑娘家家的主动。 娘家人的心态一有，曹清立马就支棱起来了，心里还挑剔上了李星耀，这个职业聚少离多的，实在是差点儿意思。 邱玉玲顾不上这些，这辈子降了辈分，尽收爷爷们了，平衡老头子们这门功课都把她难的，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有的没的。 好在列车总有个头呢，第三日的早晨，抵达滨城。 一出火车站，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年关将至而停歇下来。 也是，大年三十不停工，建设祖国当先锋的口号，可不是白喊的。 任嘉年的参与，让邱玉玲不再是唯一打下手的，尤其他主动担当起了许多琐碎的活计。 比如一下车，就招呼大家去这边的国营饭店吃有名的鲅鱼饺子。 第352章 联谊会 安顿顺了，曹清和任嘉年就先一步撤离，一个管着农垦局，一个管着日化厂的生产线，又都到了年底。 当然邱玉玲也很重要，但此刻她留下来要做的事儿更重要。 就这样她一拖三，带着仨小老头，在机械厂，带回去了两条生产线。 一条做塑料包装的，一条做月经带的，他们还不喜欢卫生巾这个词语，没关系，等正式提上日程了，这个名字大家就能叫得惯了。 生产线安排的同时，软技术问题也一直在有条不紊的推动着。 比如邱玉玲提出的关于卫生巾纸尿裤防过敏相关，就有压敏胶的雏形被研发。 用于卫生巾的侧翼或粘贴部位，具有良好的粘贴性和可移除性，方便使用者使用和更换。 这也是基于邱玉玲详尽的工作笔记中的记载推演而来，不止如此，她还有关于针对外商的种种策略。 比如这件事情他们走在了外国前头，势必会被挑刺，她就罗列了很多有可能遇见的问题，比如粘胶留在内裤上有痕迹。 又比如产品和皮肤的接触面会对极少数群体有不适感，俗称过敏。 一定要在产品上事先介绍清楚，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以钻的洞子。 耗时五个月，邱玉玲一行人回去的时候，都赶上次年的五四青年节了。 局里联合市里其他的厂办以及单位，搞了一个大型联谊会。 邱玉玲风尘仆仆的，还没有来得及把车间落地呢，就叫曹清先薅出来了，怕邱玉玲推辞，非说她是门面担当。 “不是，曹局，没这么用人的，您好赖也叫我喘口气。”离家小半年，没有电话，只给家里寄了两回信，邱母的回信里，都有了一种她被拐卖了的伤感。 “这就是放松，把工作的事儿放一放，不用你干啥，你就往那儿一杵，乐意谁了搭理一下，不乐意了吃好喝好，我保证不为难你。”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邱玉玲的挣扎显得极为无力。 见她答应了，她的女领导又提了过分的要求，“打扮一下，都知道你是咱农垦局的一枝花，咱闪亮亮的去，别叫那些兄弟单位以为咱是吹牛的……” 曹姐早就不知不觉间化身为曹妈了。 邱玉玲也不是那不知好赖的人，露了个笑模样，“这得算公派，回头给我多放两天假。” 曹清一笑，“小事一桩！” 联谊会是下午开始，邱玉玲还有梳洗打扮的时间。 回去后锁上门，回了小木屋，把自己里里外外好好刷洗了一遍。 五月份的天气，早晚还很凉呢。 邱玉玲穿了条厚白袜子，方口皮鞋，白色娃娃领的长袖衬衫，黑色大摆条绒裙，又随手拿了一件鹅黄的毛衣小外搭。 曹清怕她不来，一直去在搭建的联谊晚会的大厅处等着，见邱玉玲盛装来了，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她交代一旁的妇联和工会的女干部，“给我留意一下，邱科长今晚的表现。” 邱玉玲一进去，里头的条桌上头，摆了简单的中式点心，不过这种局，大家都是奔着事儿来的，再嘴馋的人都克制着自己，生怕在人前丢人。 邱玉玲也没想叫自己标新立异，虽然没顾上吃饭，但她出门前吃了一个包子垫吧过肚子，只是多打量了两眼。 后头有个男声，“小邱，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这声音有点耳熟，邱玉玲扭头，算熟人了。 “星耀二哥？你也来了呀？”眼前的小伙原本就挺拔，合身的衣着更显气质，显然也是有准备而来的。 小胖子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身边的哥们，“军子，你看那妮子是不是那回，就是咱看红色娘子军那天碰着的那个？” 李红军抬头，还真是邱玉玲，刚想过去的，发现她旁边站着的是地质局的同事。 他伸手拦住了小胖，“先别过去了，有人呢。” 小胖心急，“怕啥呢，大家伙儿认识认识嘛，这联谊会不就是干这个的，走，咱过去。” 李星耀不自在的挠了一把后脑勺，“喊我名字吧。”被她喊哥怪怪的。 邱玉玲早就不想那么着喊了，可他是干爷的孙子，原先见到李星辉，她也叫了星辉大哥，对这二哥也不能厚此薄彼，闻言倒也从善如流，“李星耀同志你好。” 其实综合考虑，李星耀是合适的，家庭简单又不简单，家风又好，重点是他职业好，天南海北的闯荡，自己不用无休止的把精力耗在处理男女关系上。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老爷子展开说话呢，又插进来俩人，其中一个也是熟人。 邱玉玲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先不说感情是不是必需品，即便是，她也不喜欢那种被硬追逐的感觉。 所以礼貌打了声招呼，邱玉玲率先开口，“这么巧，是还那十块钱吗？” 小胖子错愕，她竟然把个十块钱记这么久，得，钻钱眼儿里没跑了。 当着旁人的面，李红军不好再推脱，从口袋取了一张大团结，不情不愿的递过去，邱玉玲没有丝毫犹豫就接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这十块钱了断了两人之间本就薄弱的联系一般。 俊男美女扎堆的组合，有些人看来是赏心悦目，也有人在那里暗戳戳的不平。 邱玉玲觉得空气都快凝固了，抬手看了下手表，“我今天才回来，实在疲累，就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着。” 礼貌的点了下头，也不管那俩暗流涌动的男人，潇洒的转身离去。 李星耀顾不得其他，往前追了上去，“我送你，正好，我也待不习惯。” “军子，你不去？”小胖子戳了戳小伙伴，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李红军再迟钝，也能感觉出邱玉玲对自己的排斥，“只是过来和熟人打声招呼而已，人家有事儿，咱追啥？走，忙咱的去。” 李星耀追上邱玉玲，“李红军是我的同事，他比我来所里的晚一些，好像之前在京市那边呆过一阵。我们各自小组，出任务的地方不重叠，对他我也不算很熟。” 他没问邱玉玲和李红军如何认识的话，反而先交代了自己和对方是什么样的关系。 第353章 全家总动员 对于她不看好的感情线，邱玉玲向来都擅长快刀斩乱麻。 但对于李星耀同志，尽管心里已经明白他的大概意图，但并不算排斥，便保持了礼貌社交，不远不近的应付着。 李星耀哪懂这个，邱玉玲能叫他尾随这事儿，都差点叫他走成了同手同脚，所以出门前，他妈交代的要请人家看电影的事儿，彻底抛诸脑后。 到了家属院门口，邱玉玲站定，“那麻烦李星耀同志回去了，帮我给干爷捎个话，让他这两天调整作息，休息好，后面还指着他老人家呢。” 李星耀应下，表面镇定，内心慌乱至极，竟然想不出分别在即，自己还能再说点儿啥。 就那么眼睁睁的目送着邱玉玲潇洒离去。 等到一点儿人影都看不见了，他才旋身打算回去。转身的时候还没控制住那股子莫名的欢喜，踢翻了一颗乖乖趴着晒太阳的小石子。 进了屋，孙天霞忙追着问儿子，“咋样？玉玲去了没？说上话了吗？看电影的事儿提了吗？” 李星耀想起来了，他没提。 孙天霞一看儿子这副沮丧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棒槌多不顶事儿。 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李鸿远叹口气，背着手进了书房。 孙天霞简直恨铁不成钢，撵到自己男人屁股后头，进去门一关，就开始吐槽，“你说他咋这么……，我都恨不能替他上了，先不说他这岁数耗得起耗不起了。 人家小邱那么出色，如今又正是好年月，惦记的人一大把，原先没谱呢，我也不乱撺掇，自打发现他悄悄带了老爷子和人姑娘的合照。 我就知道这事儿没跑了，偏他一副好板子，顶个猪脑子，回头叫别人抢跑了，看他去黄河的哪头哭去……”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李鸿远起身扯过她，摁到椅子上，“小点儿声，再叫外头听见了，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这还不容易，你多做点儿好吃的，或买点儿得用的，隔三差五打发他去，就当还了当年娃娃照顾老爷子的情了……” 孙天霞茅塞顿开，也顾不上嘚啵嘚的老东西，咋会这么多歪歪绕，出去大半夜的发面去了。 正好碰上洗漱完进门的李星耀，“妈，这么晚你去灶房干啥？” 白了儿子一眼，“发面，明儿炸油果子，蒸花馍馍。” 李星耀“哦”了一声，“不年不节的做这些干啥，改日再弄也行，今儿天晚了，早点睡吧妈。” 孙天霞隔空补了儿子一记白眼，“你睡你的，别管我，别熬夜啊，要不明儿不精神了。” 第二天天一亮，小簸箩里就堆了一个黄澄澄的小山，孙天霞叫儿子起来，“赶紧的，别磨蹭，要不人家回乡里去了。” 李星耀本来就起的早，只是他习惯早起看会儿书，这会儿他妈喊人，拉开房门，“妈，一早就听见你忙里忙外的，我都多大了，你不用管我，快歇会儿去。” 孙天霞不和他争辩，“我不是管你，今儿五更天我就起来捞油香油果子了，那簸箩里的，一会儿装好，你送小邱去，就说你爷惦记她……” 李星耀也不是真棒槌，关系到心动嘉宾了，也是一点就透，马上行动起来，“好的，我这就送过去。” 孙天霞喊住他，“去把衬衣换掉，都有褶子了，还有，去国营饭店再买几个包子提上，大早晨的，她肯定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万一不乐意这个呢，也好有个挑头……” 李星耀刚要出门，又叫喊住了，“你的布票呢？都给我，我去扯点儿布去。” “还在我书桌上的铁皮盒里，所有的票都在里头呢，用到啥，您自个儿取。” 儿子没进来给她，可孙天霞非但不生气，还觉得高兴，“这小子，总算积极了一回。” 李鸿远把牙刷缸子换了个手，进去一看，簸箩里啥都不剩，“全装走了？那咱早晨吃啥？” 孙天霞揉揉酸疼的后腰，“你上街头饭点去买两个包子回来，我先回去躺会儿，你和爸吃，不用管我。” 李鸿远头回觉得这儿子老婆太实诚了也麻爪子，哪怕就留俩油香呢，好赖叫他们对付个早点啊。 认命的穿上褂子，顺手还端了个小盆，回来的时候不止兜了包子，还有小米粥，“爸，出来吃早饭了。” 老爷子一坐定，“闻了半宿的油香味儿，咋是包子呢？” 李鸿远乐了一下，“星耀妈听你说小邱这段时间好辛苦的，叫星耀装着送过去了。” 老爷子“哦”了一声，心里头有了数，也不挑没油香的话了，打掉儿子的筷子，“去端个碗，给你媳妇盛过去一碗，等人醒了吃。” 李鸿远苦笑，别管他在外头是多大的官儿，在这家里头，总是生物链低端的存在。 这头，门房过来喊邱玉玲，说她亲戚过来送吃的。 邱玉玲还纳闷了一瞬，大清早的，她哪门子亲戚过来了？ 套了个小毛衣，到家属院门口才发现是李星耀。 早晨还挺凉的，对方就一件白衬衣站在门房那儿，老远就笑的一脸春风。 “小邱，爷爷叫送来的，怕你今儿就回乡里头去了，让我赶早送过来，这里头的包子和小米粥，还热着呢，这么早，你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呢吧，快回去趁热吃了。” 听是干爷叫送的，邱玉玲也没多想，“那你回去替我谢谢干爷，这么多包子？你吃了没？要不一起吃点儿？” 李星耀连忙拒绝，他去单身女同志家里不合适，“我吃过了的，你快回去吃吧，小心一会儿凉了，路上当心点，那我先回去了。” 邱玉玲接过两个布口袋和铝饭盒，等人走了，才看清楚，另外一个里面放着油果子和油香坨坨。 她不由得咂舌，“怎么拿了这么多？” 正好，今儿回邱庄呢，带回去叫两个留守同志吃。 回了宿舍，才发现，连包子都足足十个呢，好吧，这哪是早点，这是早中晚饭才是。 铝饭盒的稀饭她没吃，喝的是蛛蛛的五谷杂粮糊糊，包子倒是吃了一个，味道尚可。 剩下的东西都打包弄好，推出自行车，绑到前头，准备好了回邱庄去了。 李星耀回去的时候，老爷子在廊檐下推太极呢，见孙子回来了，“送过去了？” 第354章 挂面 李星耀难得的脸红了一下，一米八的好汉，躲躲藏藏的，像个土行孙似的。 “下午你捎我去她们日化厂一趟，我得过去盯着。” 李星耀“哎”了一声，去院子角落拿起了扫把，他经常不在家，每次回来都想力所能及的多干一点儿。 “别扫了，我使唤你老子扫过了，灶头上给你留了早饭呢，吃完 陪我出去买个手电筒。 把你的票带上。” ----------------- 邱玉玲吭哧带喘的骑到邱庄，已经过了饭点儿了，她在柳树巷子那头耽搁了一下来着。 李青梅扶着青豆学走路呢，看见娃她姑还惊了一瞬，“啥时候回来的？咋瘦了？没吃呢吧？屋里头有挂面，再卧个荷包蛋，对付一下，下午叫你爹去李四家换个兔子回来……” 邱玉玲接过她手里的青豆，“哪来的挂面？” “你三嫂给张罗的，说怕我带娃娃又干活的，腾不开手忙活着吃，我说哪里这么费事儿了，带手就弄上了，她不听么……” “卿卿，我是姑姑，你可真会长，尽挑着爸爸妈妈好看的地方。”邱玉玲嫌弯腰费劲儿，一把捞起青豆抱在怀里，还顺势掂了掂。 “有阵没见，长不少呢。娘，卿卿也不和我认生哎。” 李青梅抽空回了句，“当然不会认生了，她妈教的天天翻相册呢，你们几个谁站跟前都认得。” 邱玉玲抱着把青豆朝上掂了掂，逗得孩子咯咯地笑，“我三嫂还不把卿卿带回去？一点儿都不想？” “谁说不想了，都回来看好几趟了，我和你爹商量着，这几天春种忙活一下了，我就找你大伯开条子，带着娃娃去她们那儿。 这娃娃如今也想开妈了，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再说他们就要这一个，再两地离心了，就不美了。” 邱玉玲表示在理，“娘，下午早点儿吃饭，我还得赶回去呢，厂里要扩大生产线，事儿挺多的。” 李青梅端过面碗，还有一小碟咸菜，一并放到茶棚下头的桌子上，“咋这么赶的？都不叫人歇口气儿的么？那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把那箱挂面捎车子后头，改天熬好了兔肉酱，再叫你爹送过去。” 邱玉玲吸溜了一口面条，“不用了，对了，那个大包里装着油馍馍呢，你快些取，再放久了，别把我的包渗上油了。” 李青梅单手抱着小孙女过去，“天呐，咋这多的？你买的还是？” 邱玉玲抽空回了一句，“人送的，我一个人吃不完，留了几个，剩下的都给你们装过来了，还有那兜包子，我差点儿忘了，早知道刚就不让你煮挂面了……” 李青梅都提出来，放到专门搁馍馍的簸箩里，“没事儿，下午咱吃肉包子，熬点儿包谷榛，哎哟哟，我的小青豆馋嘴啦？等会儿，奶奶给你掰一点儿……” 邱玉玲吃面没抬头，但听着祖孙俩那絮絮叨叨的劲儿，明显感觉她娘和带大哥家的几个豆子时，有了明显的不一样。 那会儿虽然也爱孙子，可又得忙田间地头，又得顾大人娃娃，重点数量还多。 她娘总是爱在心头，冲在嘴上。如今经管起青豆了，可能是女娃娃，也可能是只有一个的缘故，格外慈爱。 等她抱着娃娃坐在对面的时候，邱玉玲推掉了拿挂面的提议，“我用不着那个，单位管饭，我这种还有伙食补贴，你和我爹留着吃，再说也是三嫂孝敬你们的，我拿走算怎么个事儿。” “这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旁人还没有呢，你这丫头也是犟，你爹给惯的。” 邱建设从外头回来了，“啥是我惯的？再没比我玲玲娃伶俐的女娃了。 玉玲，你大伯想喊你吃饭，我说先回来问问你，万一你有啥安排呢，你看时间能赶趟不？” “大伯？建军大伯是不？” 邱建设点头，“你大伯娘连鸡毛都快拔完了，不过看你的时间，顾不上了，爹就去给回一声，没啥大碍。” 邱玉玲稍作寻思，便喊住她爹，给应下来了。 她挺喜欢大队长大伯一家的。 “这么多年了，大伯也不是那种好信没谱的人，素日里又对咱家多有看顾，找我，多半是有事儿，不管是啥，先过去听听再说。” “那成，我先过去给回个话，你和你娘带着青豆后头来，咱下午都在你大伯家吃。” 这话叫邱玉玲想起了亲大伯家，后来看他们兄妹几人陆续出息，开始拉拢，可做那事儿，又一点儿脸都不长的。 总是喊这个漏那个的，谁有用扒谁，精明外露的蠢。人家这一着，高下立现。 又歇了好一会儿，她们仨才准备动身过去，“一家人都去，总不好空着手？” 李青梅征求完邱玉玲的意见，捡了四个油香坨坨，又拿了四个大肉包子。 邱玉玲还掰着指头算人头呢，李青梅抱起青豆安抚她，“没事儿，意思一下，和你军大伯家常来常往的，不拘这个虚礼，我和你爹有分寸呢，你把东西提着，我抱娃娃走路。” 话是这么说，可邱玉玲如今是大人了，在外头还颇能吃得开，真这么“简陋”，该有人说自己轻看了谁了。 她叫李青梅等等，又回屋翻了罐茶叶，“回头给你补个更好的。” 几人到的时候，堂伯娘已经把肉焖在锅里了，见着邱玉玲，很是亲热。 “玉玲快坐，也是听你回来了，你爹说你待不长，这才没问话呢，就紧着把鸡下锅了，要不火候不够，怕咬不动。” 邱玉玲笑着埋怨大伯娘太见外，“……家常便饭最养人，您管我一顿苞谷茬子粥，我才觉得亲切呢。” 大伯娘扯着邱玉玲的手，“瞧瞧咱娃这嘴，明明是心疼人呢，还说成自己爱的样子，有肉吃，谁还喝那个，伯娘不是外人，我娃不用这样懂事。 你吵吵着叫大伯娘把后院那个下蛋鸡宰了，伯娘才高兴呢，说明我娃不跟我们见外……” 邱建军瞅着婆娘们聊差不多了，喊住邱玉玲，“玲玲娃过来，大伯有点儿事儿跟你请教一下。” 大伯娘逗着小青豆，对李青梅努努嘴，“把他还文绉绉的，都请教上了。” 邱玉玲过去，也和他们一样，直接圪蹴在门槛儿上，“大伯，您说呗，我不一定都知道呢。” 邱建军磕了下烟虢，“没事儿，你先听听，不知道了我再问问外头的。” 第355章 队长大伯 邱玉玲认真听这位乡村干部的疑惑。 邱建军想的是带着乡亲们植树造林，种梭梭树，“那梭梭树旁容易长肉苁蓉，以后把地方圈起来，咱们大队统一栽树，反正这事儿也不需要人多费功夫的去侍弄。 种上了叫在那儿长着去，等长成了，找公社统购统销，只是这事儿暂时张不开嘴，这玩意儿也没哪里正经收过，也就中医院早前还收，现在也不咋要这些东西了。 可抛却这些，咱这地界儿，也不好再想个其他的辙了……” 邱玉玲能听得懂，保护耕地红线，意味着尽管有很多适宜的经济作物，但却不能放开手脚种植，不然粮食就要全依赖进口了，就意味着嘴叫别人箍住了。 所以邱建军这是设身处地的从实际出发，想带领乡亲们能往更好了蹦跶一下。 不得不说，这个方向是对的。 “大伯，《神农本草经》有记载，肉苁蓉味甘，微温。主五劳七伤，补中，除茎中寒热痛；养五脏，强阴，益精气，多子；妇人症瘕。久服轻身。 《本草纲目》又说，锁阳，甘、温、无毒。大补阴气，益精血，利大便。润燥养筋，治痿弱。而且李时珍不仅记载了锁阳的性味，还指出其具有补阴益精、润肠、养筋、治疗痿弱等功效。 所以，这两味药材加以致用，是很好的补品，只是现在没有合药厂针对研究这方面的药品。 其实这些都是它们最显着的功效，还有另一种价值。 肉苁蓉中含有多种抗氧化物质，如苯乙醇苷类、黄酮类等。这些抗氧化成分能够清除体内自由基，减少氧化损伤，延缓皮肤衰老。 简单说就是通过抑制自由基的产生和清除已有的自由基，肉苁蓉可以保护皮肤细胞免受氧化损伤，维持皮肤的健康状态。 还有调节内分泌、促进血液循环等作用。 而锁阳中含有多种营养成分，如维生素、矿物质、氨基酸等。这些营养成分可以为皮肤提供所需的营养，促进皮肤细胞的新陈代谢，使皮肤更加健康。 包括增强皮肤免疫力，来抵御外界的各种刺激和病菌的侵袭等作用。” 这些太过于专业的词汇，邱建设听完也没法复制到会上去，不过他倒是听明白了，是好话。 邱玉玲从它们的价值出发，先肯定了大伯的思路，紧接着又说了，厂里面新研究的面霜，未来将大量用到这两类产品，“所以，大伯，可以试着先张罗起来，就是不图经济价值，防风固沙也是好的呀。 我回去了也向上级打报告，然后由日化厂出面和公社谈，由公社向各生产大队收购，统一转销给日化厂里……” 邱建军一高兴，拉着堂弟多喝了两杯，上头了，竟然拿起了扫炕的短扫帚，院子里边跳边唱，正是那段“张连卖布”。 那边热闹着，邱玉玲这头不让堂伯母和邱母再送她，“你们进去照看我爹和大伯他们吧，我自己回去，这条路都走熟了，不要紧的。” 说完又亲了亲小青豆，“卿卿，姑姑上班去了，回头跟奶奶路过的时候来姑姑那儿，姑姑给你做几身小花裙裙啊。” 也不知道小姑娘听懂了没，光呲着牙花子乐，还不忘了给姑姑拜拜呢。 邱玉玲倒也不算扯谎，她嘴上和曹清要假休息，其实并不敢多耽搁。工作待遇中并没有多对不起她，只是没叫她活成爽文女主那样儿，什么都能挑大梁。 但这才是真实世界的生活不是？ 局里后面没再计划建新厂的事儿，只是暂时在对枣花日化厂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扩充。 这就不得不提当时占地宽广的好处了，不论是厂区还是家属区，都留足了地方。 上一次建厂是邱玉玲盯着的，这次扩厂，在确定了用到的生产车间和车间人数后，任嘉年先一步回来，就是为了挑起这事儿。 他部队出身，在做事情上其实是相当有谱的。 干爷甚至在没人的时候就这个事情和邱玉玲展开讨论过，聂学民这个副厂长一直干的中规中矩，不算多出彩，几个科长，却又都各有所长。 一旦聂学民动了，日化厂的中层势力必然要掀起一股明争暗斗。他不是想要搅风弄雨，纯粹是因为这事儿关乎干孙女前途，才在心里转圜许久。 邱玉玲在记得她把滨城路牙子上的积雪，踩的咯吱吱作响，“干爷，我不冲那个，只要能干点儿实事，在什么样的岗位上，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能干痛快的事儿，我就多操点儿心，干的闹心的工作，我也可以平庸一点儿，既然另有能人挑起大梁来，我乐的轻松……” 这话是心里话，她自己啥没有？再熬熬，改革开放了，就是不在这个道上混，干点儿啥不能出人头地。 说来做去的，还不是冲着能为家乡建设 、祖国发展，干点儿力所能及的。 心里头思量着事儿，一抬头可直接进到厂了。 门卫几个月不见，差点没认出来这位年轻的科长，工友私底下传的什么话都有，有说她调到别处的，又说她嫁人了，随着婆家迁走了…… 这会儿看见了，跛着半条腿的老兵很是亲切，“小邱科长回来啦？就说你只是出差了。” 邱玉玲停下笑着和人打招呼，“赵伯好，今年身体怎么样？下雨天腿还疼吗？” 说话间从口袋掏出两盒不甚贵重的烟，放到门卫桌子上，“过年没来得及回来，来前在滨城特意买了几包当地的烟，这两包你留着尝尝。” 门卫紧着推辞，“哎哟，哪能叫你破费呢，总时不时的给我捎东西，这么远路背回来的，精贵着呢，我留一盒就行了，这盒你装回去。” 这人又硬是给塞回来了一盒。 邱玉玲无奈收回，“赵伯别客气，贾校长没少给我说过您的事，您还不值当抽这两包烟么？” 门卫爽朗一笑，又转而夸起了邱玉玲的药方，“我按你之前给的方子抓的药，吃了一个秋天，去年冬天果然好受的很，腿没像前头那般疼过了。” 寒暄着呢，邱玉玲就见秦主任一路小跑，像是冲她这边来的。 果不其然，那头跑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撑着腿，“邱科长，你回来啦？刚刚有工友路过说了一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是你。” 第356章 扩厂子 见有人来找，邱玉玲结束了和门卫老兵的寒暄，道了别，转而问秦主任，“年底工人福利都是怎么发的？” 秦主任一样样的罗列出来，“按你走前定的章程，过年的福利是一人一斤肉、一斤豆油、五斤面、白菜土豆各二十斤，另一人发了五块钱的过节费…… 倒是生产科那边不少人感念您定下的章程，年底评先进干部的时候，工人都选的您，不过有不少组长和主任都投了聂副厂长……” 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邱玉玲大概知道了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哪里是按部就班的，哪里又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没事，只要不影响大局，人么，谁还没个私心了，后面的节下，就都按照去年定的份例发放，以后这些事情都有个章程，我在不在的，你都按这个分配下去。” 邱玉玲先回了趟办公室，邱庄那头种植肉苁蓉锁阳这些，原本其实她就有想法，没想到大伯先提出来了。 既然这样，那便顺水推舟，把新品研发搞起来。 说实话她无数次庆幸自己不是那种张狂没底的性格，一路走来，她切身感受到人民的智慧，有思想有见地的比比皆是。 如若不是后世的五g跑的快，让她在思路上比土着略宽阔一些，她并不能找到自己真正优于旁人的地方。 甚至很难想象那些能在异世风生水起的穿越者，是如何一己之力推动一座城、一个省、乃至一个国的发展的。 习惯性的反复推敲后，她先写了工作报告，以及研发方向，论证出处等等，有些书籍不能面世不重要，东西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学习下，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直接默写出原书话语。 奋笔疾书的时候，门被外头敲响了，她记得没关门，不过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任嘉年站在门口没进来，“邱科长，这么晚了，灯还亮着，我寻思过来看看。” 邱玉玲合上笔记，揉揉眼睛，“任科长，下午回来想着先把一些工作重点赶紧写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省的明儿会上再想不起这个，落下了那个的。” 男女有别，任嘉年真的只是过来看看，邱玉玲虽然有宿舍，但大多数时候，但凡没事牵绊，都会回城里头，他怕有人开了她的办公室。 “没事，是你我就放心了，那我把门给你带上，早点休息。” 邱玉玲全程标准化微笑，如果单纯的当成同事来处，任嘉年绝对是个好拍档。 胆大心细，敢想敢干，又有军人的原则，是她欣赏的那类同志，只要不和她搞对象，她就能和人家相处的不错。 因为当她从男女关系角度出发的时候，就容易有各种不满，比如专治、刚愎、又比如无形中的那股子爹味儿，她讨厌被管束、被说教。 第二天的会议，参会的不光有日化厂的中高层，还有滨城之行的几位干校老教授。 别意外，他们坐在这里是合理合规的，曹清已经走通了路子，让他们再思想改造的同时，参与地方建设。 席间还有兰市机械厂的退休八级工，李老爷子。 这场会开的并不短，从日出断断续续讨论到了日落，基本把各个生产线的落地和人员配给讨论出了方向。 接下来便等着接货安装机器，以及等待让滨城的同志过来后，培训这边的员工。 招工和借调，曹清从滨城回来就已经着手在办了，并不全是新手，有近乎二分之一都是从各大机械厂借调过来支援三线建设的。 剩下的二分之一通过社招和举荐，双管齐下，只要生产线一搭建好，他们就能马不停蹄地开工了。 聂学民上次去交流学习的时候，已经把他调回去的事儿落实了个七七八八了，可是此时再看到这边的盘子铺陈的如此之大。 心里头又有点儿犹豫，是回去干只有两条线的食品厂的厂长好？还是继续留在小地方又日益壮大的枣花厂好？ 在这里虽然是副厂长，但是业务宽泛，已经不单纯的是一个二三百人的日化厂了。 后起的塑料包装线、卫生巾纸尿裤的线、以及日化厂本身要推出高价值护肤面霜这些，后期员工就位后，已经是个千人大厂的规模了。 而他去做厂长的食品厂，只是原食品厂单拎出去的一条熟食罐头加工厂，人员和原先日化厂差不多，三百来人。 但在他还犹疑不定的时候，领导班子的调整已经在会议上做了公布。 “李钧伯老先生担任总工程师，卞老先生、袁老先生……邱玉玲同志、任嘉年同志担任副总工程师，前期职务不变……” 聂学民清了清嗓子，继续把从农垦局开会的内容向厂里公布，“车间也细化出了日化洗护车间，包括原先羊奶皂和洗头膏以及未来护肤面霜等产品。 计生用品车间，目前主要由卫生巾和尿不湿两样产品。 包装制造车间，包括但不仅限于塑料罐桶等，后期会逐渐铺陈铁罐头盒以及饼干盒，包括原来的竹罐，都将直接由该车间产出……” 后面还有各车间主任以及生产小组长等的任命。 他的部署部分结束后，该邱玉玲这个总务科来颁布一下枣花日化厂更名为枣花综合制造厂之后的员工福利了。 “工人级别工资不变，原福利不变的同时，针对枣花综合制造厂产出的商品，重大节日有内购优惠政策，会后会有详尽的准则，会后由工会主席颁布。 其次大家最关注的衣食住行等问题，对车间重体力岗位，厂里会有粮食补助，重大贡献的员工，在赢得个人荣誉的同时，优先分房。 普通职工依然按照家庭情况和工作年限等因素，分配相应的住房。 设立工厂医务室，配备基本的医疗设备和药品，为员工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 对于一些较为严重的疾病，工厂可以协助员工转诊到上级医院进行治疗，并给予一定的医疗费用补贴…… 在这里重点强调一下鼓励员工技术创新和发明创造奖。 对于提出合理化建议、改进生产工艺、提高生产效率的员工给予奖励。创新奖励会针对贡献有一定的现金奖励以及荣誉称号等……”这些都是邱玉玲反复推敲思量，并拿其他大厂做过对比才一一调整罗列出来的。 聂学民又补充了一句，“工会主席目前是邱玉玲同志暂代，未来等各生产线人员就位后，将会重新选举工会班子。” 第357章 送饭 邱玉玲同志暂代这事儿，也是有缘由的，原来规模还小的时候，一个人当三个用，邱玉玲也算是活跃在一线的，那会儿工会班子还相对简单，她就十分受工人们推崇。 而现在之所以说暂代是因为接下来厂区大了，工人多了，需要把工会这块搭建完善了，而邱玉玲还有着干部身份，并不适宜继续在这个岗位上头。 但是如果工人内部还是这般推举认可，就另当别论了。 不论是厂房扩建还是设备方面，都从这事儿刚有谱就积极着手准备了，所有环节里面，只有工人这个部分，现在还有三百人的缺口，却迟迟未动。 如今邱玉玲一行人回来，机械化生产线也已经在路上了，剩下的这不到三百工人缺口终于动了起来。 聂学民对县委以及各公社，传达了局里开会后定好的招工简章，“因为这次缺口大，都集中到咱们枣花厂考核招工有点儿不现实。 所以之后由各大公社代招及举荐，最后取用由厂领导班子共同录取。 对于一些对文化知识和专业技能有要求的岗位，直接由本厂组织笔试。笔试的内容根据岗位需求而定……” 出了门，尽管天色未晚，但月亮已经悄悄出来上班了。 秦主任安顿好了了几位工程师的住处，陪了老爷子一整天的李星耀却成了一个难题。 老爷子非说他头一天来，岔生，得叫大孙子陪着，李星耀又不欲叫厂里头为难，“没事儿，现在天气都暖和上了，我打个地铺就行。” 老爷子没吭气，转了一圈，没瞅到大干孙女，又推搡着叫他回去，“那还打啥地铺啊，你妈单位不是分宿舍了么，过去凑合一宿吧，明儿赶早了来，她啥都知道……” 李星耀低头笑了一下，他已经明白了，合着全家都一个想头，“那行，爷爷你好好休息，明儿一早我把你平日里用的一起送过来。” 老爷子闭眼扰手，叫他自己走，自己扭过头不看这老大难，快点儿开窍吧，可急死全家了，连他老子都开始支援上了。 邱玉玲刚是起身的那一瞬，感受到一股热流，她敏感的知道好朋友造访，这事儿和尿急还有区别，多一秒都血溅当地。 所以她顾不上再张罗其他，赶紧闪人，等她拾掇好，换了条颜色一样的裤子再出来，秦主任已经都安置妥了。 她也没多想，便打算凑合住办公室得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就听见老爷子在窗根下头喊话，“丫头，起了不？给你捎了点儿好东西。” 来亲戚的时候是邱玉玲最嗜睡的时候，她睡眼惺忪的起来，有一瞬间回到了上中专那会儿，小半天才回神。 紧着去拉开门，老爷子手上提溜着一兜子东西，见了她开门，塞进手里，“星耀早晨送过来的，我一个人吃不完，记得你爱吃呢，这些你吃了去，还想吃啥说一声，我叫他中午送来。” 邱玉玲还不甚清醒，糊里糊涂的接过来，“中午食堂不管饭了？” 老爷子不自在了一下，“管呢，那小子孝顺，知道他就休这几天假，就又得出远门了，非要巴巴的问我，这不，我再顺道问问你，中午咱一起吃。” “哦，这样啊，我啥都行，不挑，您知道的。” 老爷子“嗯”了一声，“那我知道了，你去洗漱吧，完事儿了趁热吃啊，不过凉了是凉了的味味儿。” 说罢不等她有啥反应，就背着手走开了，邱玉玲好奇的打开，寻思是啥热了凉了各是各味儿的。 没想到是糖油糕，说实话，她昨儿还真馋这个了，小声嘀咕了一嘴，今儿就这么巧能吃上，突然间就觉得好幸运。 进去趁热吃了两个，给自己冲了一杯红糖姜水喝完，肚子就有点儿没缝了，嘀咕着“那就放着下午吃凉的吧。” 中午的时候，食堂是臊子面，老爷子眼巴巴的瞅着端着饭缸子回来的工人，邱玉玲知道他馋这口了，劝他，“要不咱去食堂吃得了，星耀二哥说不定忘了呢。” 老爷子不同意，“再等等，肯定是路上耽搁了，他就是自己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给我送饭的。” 话音才落，就见拐角转过来的孙子一手控制车把，另一只手，小心的提着一个小铝锅，“爷爷，玉玲，等急了吧，挂车把上撞的要洒，提手上稍微骑的慢了一点儿。” 老爷子过去接过来，“没事儿，不饿呢，做的啥呀？我瞅瞅。” 邱玉玲也梗着脖子瞅了一眼，大盘鸡拌面呢。 面盆在铝锅下头，“稍微有点儿坨了，用汤汁拌一下就开了，不够的话，我还带了馒头。”说着把另外一个布兜提过来，放邱玉玲办公室的桌子上。 邱玉玲打趣李星耀孝顺，“……我这是蹭上干爷的口福了呢。” 李星耀笑笑没说话，老爷子着急拌面呢，也没顾上说话。 邱玉玲拿出另外两个铝饭盒递过去，“就拌锅里吧，我这儿没备碗，用饭盒将就一下吧。” 李星耀接过去，先连面带肉给老爷子一份，紧接着又把里头的鸡翅鸡腿专门挑进第二个饭盒，自然的递给了邱玉玲。 他自己只捞了些裹着汤汁的拉面，盖了几个土豆。 邱玉玲指着锅里，“不是还有肉么，怎么不夹上？” “没事儿，我爱吃大盘鸡里的土豆，爷爷知道，快吃吧，面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老爷子好像没吃过饭似的，食不言寝不语的，不理两人，只蒙头干饭。 末了来了一句，“还是家里的有滋味儿，小二，下午还送不？” 李星耀的眼里都笑出了星星，“爷爷爱吃我就送。” 邱玉玲把饭盒盖上，疑惑的问老爷子，“机器还没来呢，工人也没开始岗前培训呢，您不打算先回去吗？” 卞老他们是在这儿比干校更自在，老爷子又不一样，回去了还能享受一下儿孙们的孝敬呢。 老爷子停了一瞬，“不回了，我就先留这儿吧，新线没来呢，不是还有旧的生产线呢么？我去看看，小二你有事儿没？要实在忙了你回？” 李星耀打包餐具的手没停，“没事儿爷爷，我再陪您两天，大后天了回去。” 老爷子的心放回肚子里头，不枉他一把岁数又下火线的，这小子还算上道。 第358章 公社招工名单 到了李英桃公休的日子，她立刻骑上自行车回了大队，为了让几个哥哥们能提前准备起来。 如果大队和公社的举荐名单里没有，他们还可以参加厂招考试。 几个亲哥堂弟的，都磨拳霍霍，“那咱抓紧的呗，我听说了，本来就优先推荐初高中生呢，咱们出身没问题，还念了书，只要没谁特意使绊子，就没啥大问题。 不过还是听英桃的，把书翻出来看看，万一成了漏网之鱼，咱再凭本事考一次呗。” 李英超问他妹，“考试有说啥范围吗？” 李英桃想了想，“技术工人岗位的笔试可能会涉及到机械原理、电工知识等。 我来的时候，找玉玲借了几本书的，你们好好看看，这次要的人多，不像我和芬姐那次似的，要了这个就会拒了那个的。 你们只管好好学，把外头的那些比下去，就都有得上……” 大伯家的堂弟还没有娶妻说亲呢，自家哥哥和堂哥，都是去年娶的嫂子，两个嫂子这会儿也有点儿跃跃欲试的，“那我们呢？女工也招的吧？” 她亲嫂子是外家队里的，李英桃并不很喜欢，就她这会儿比谁都说的欢实，“哎哟，怕啥，表妹不是厂子里头的大领导么？这次招工人数这么多，她安排一两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旁人还没说话呢，玉玲她大妗子先撂了脸子，“别说玉玲不一定说了算的，就是算，也得有真本事她才好开口子。 要不什么毛啊狗啊的，都仗着后台进去了，不事生产的，再影响到厂子运转了，到时候责怪下来，是猫狗能担待还是她能？” 宋萍萍脸上讪讪的，她不怕自家婆婆，倒是有几分怵这个大伯娘。 李英超扯了一把他媳妇，“你胡说八道啥呢？表妹连她堂兄妹们都没有开过后门，你赶紧回去做饭去。” 他都后悔那会儿贪颜色好了，这人一过日子就能看出高低来。 李英桃难为情的撇开了脸，同时娶进门的儿媳妇，堂嫂孔凤就比她嫂子强出去的不止一星半点。 没听人家就没有大喇喇的说这不着调的话。 孔凤给大家伙儿把茶水续上，“按说只要咱们家爷们都能被招进去，已经很不错的了，再多就扎眼了。 尤其英泽，最该努力，你哥和英超好赖都成家了，你这要是成了工人，回头娘再给你相看人的时候，那对象家也都不一样了呢。” 这话周红芳爱听，“老大媳妇说的对着，好好看你们的书，各凭本事给我上。 戏文里头唱的，自古那当官儿的，能干出名堂的，都得大公无私，那趟猫道儿，爬鼠道儿的，她也走不长久，咱就是这么着混进去了，也有那受相互牵连的一天呢……” 这事儿就这么拍板了，尤其大舅两口子，特别坚决，“能去队长家走动走动，但不许走玉玲后门。” 周红芳替男人补了一句，“该看书的赶紧捡起来，一个大队里头，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能叫念过书的，满队数都凑不够一只手来。 要真按英桃带的信儿呢，按说先招工你们这些念了初高中的，再不济了，你们花了家里这老些钱，总不能都念到狗肚子里去吧？ 就是不吃不睡的，也该弄出来点儿名堂来。别叫旁人看了咱老李家的笑话。” 李英芬带着男人娃娃回来的时候，大家伙儿已经散会了，她扯着周红芳的袖口子问，“说没说知青成家了的不要？” 周红芳思想了一会儿，“没听有这条，不行明儿你们上公社那头问问，不过女婿和你本身已经有安排的，不在这招工之列。” 李英芬不在乎的大手一挥，“又没说叫把他推荐出去，不是说了嘛，县里头还设考招的一批呢，去试试呗，万一就成了呢。” 周红芳轻轻地拍了闺女一巴掌，“你傻呀，他走了你们娘俩守这儿？如今又不用你们下苦的，有吃有喝有照应的，挤破头弄这个干啥。” 李英芬揉了揉胳膊，也压低了嗓门，“我才不傻呢，他考上了，我就是家属，工厂再招工的时候，就会优先考虑我。” 周红芳把灶膛的火添起来，“那你自己去考，不比女婿拉拔你更强？” 李英芬正色道，“娘，你不懂，我处处比他能了，他就躲我身后享福去了，啥啥心都不操了，我这把他搡到前头，他才能有男人们的担当，根儿扎下了，也就不总惦记着回去的事儿了……” 孔凤端着簸箕进来了，母女俩也绕开了这块，转而说起几个儿子们这会儿都在看啥书。 李英芬一听，把手在围裙上一揩，“我去给简鹏宇说一声，叫他也跟着看看，他不就好捣鼓个那些么。” 孔凤拉住小姑子，“姑爷已经和你哥他们凑一起看上了，还互相探讨呢，你就安心吧，想想你自个儿，怎么个打算？要不也去考着试试。” 李英芬摇头，“我这次不去了，咱家这么老些人呢，都上了，就是没走后门也成了走后门了，到时候再别鸡飞蛋打了，先紧着要紧的人，叫我哥和英泽多上点儿劲儿。” 孔凤嫁人之前，娘家就托人打听好了的，说这家家风如何，子女如何的。 这嫁进来后，果不其然，婆婆伶俐，小姑子虽然有股子虎劲儿，但大是大非上头也随了爹娘，很是拎得清。 她这会儿倒是真心实意的劝她，“去试试，各是各的路子，只要咱是堂堂正正考上的，那也不怕查，难不成咱爹娘供着叫儿女们上进，还出错了不成？” “这？” 周红芳把火把抽出来，塞进灰堆里灭掉，“听你嫂子的，身正不怕影子歪，咱做没做的自己心里头有数，就不怵。” 既然这样，那李英芬也得把该捡的捡起来，“这样也好，搂草打兔子，有哪个是哪个，谁有本事算谁的。” 公社里知道老李家的人脉，自然不会在这上头使绊子，不过一家也只给了一个名额。 大队长传话的时候给周红芳两口子这么说的，“你家老大老三一个高中生，一个初中生，按说都没问题。 但是咱也不好叫都落你家，再加上老二家的英超也是初中生，三个里头出两个，已经很多了。” 第359章 招工考试 周红芳辩解，“我家这分家都多少年了，各家是各家，咋能搁在一处说事儿呢？” 大队长手一摊，一副他也没辙的样子，“一个公社那么多个大队呢，满共也就二十个名额，一个队里能有一两个都不错了。 公社里头还截留几个名额呢，嗐，我说这个干啥，这话悄悄地，谁都别外头胡咧咧，知道不？” 李青峰给大队长递了支烟，“队长，咱整个大队里，念到初中的，也就他们几个，旁的大队有些小学念完都不念了的，也能推荐上去呢，没这政策咱就不说了，有这政策呢，你帮娃娃说道说道……” 大队长接过李青峰递上的烟，点着了，吸了一口，“够劲儿。” 李青峰忙把没打开的拿包给塞了过去，“装上，上回外甥女回来孝敬的。” 大队长眯了眯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这种城里人才抽得上的香烟，“行，你把表拿上，叫他们一填，我先把人报上去，至于公社里头如何定，那就不是我的本事能干预的了。” 李青峰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指使媳妇去取茶叶，“赶紧进去，把上回大树来的时候拿的茶叶给大队长。 我糙惯了，喝不来那玩意儿，就能喝个茴香茶……” 大队长也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大树啊？青梅家老三是不，青梅几个儿女都养的成才……” 公社里头考察完继续上报名单，这名单要有讲究，是突出学历还是一技之长，都要写的明明白白的，突出学历的，统一考试，一技之长的，专人验收。 就是想留个后手，也过不了最终那关。 邱玉玲照例为了避嫌，没有参与出题，也没回过乡里，在招工落幕之前，吃住都在厂子里。 最后定的名单里，姥姥家的几个堂哥都在里头，不过他们是按学历招工上来的，考虑到尽可能的公正，还有一场考试等着他们。 最后成绩出来了，大舅家的两个都在考过名单上，二舅家的李英超被刷了下去。 消息一回去，宋萍萍踢踢打打的就嚷嚷开了，“嘴上说的好听，不叫找表妹，他们倒好，两个都中了，谁知道这里头有啥猫猫道道的，哼。” 王小麦一辈子只有一儿一女，上头也没和婆婆一起过活，男人也不是那不着五六的，所以过的颇为顺遂，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和别人发火。 这会儿摊上儿媳妇撒泼，一生气，给病了。 李英桃知道了就急忙告假回来，一进门就直奔她娘那屋，“娘，好端端的咋病了呢？” 王小麦一见了闺女，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我那会儿就该听你大伯娘的话，别应承这事儿，最后随了你哥的意，娶回来个搅事儿的，难怪老话说的好，不吃上头的苦，就有下头的亏……” 李英桃一听就知道是因为她哥这次不在招工名单上，嫂子在屋里头使横呢。 她扶着王小麦坐好，“娘，你是当婆婆的，该支棱起来的时候，就厉害点儿，咋能由着哥嫂呢。” 给她娘端了口水后才知道，她娘躺下了，她嫂子就回娘家了，竟然是她爹做的饭。 “我哥呢？也跟着回娘家了？” 王小麦耷拉着眼皮，“他心情也不好。” 李英桃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娘你就惯吧，你病了，他不说鞍前马后的伺候了，做顿饭总成的吧？ 都一样的念书，一样儿招工考试，堂哥堂弟都考过了，就他被刷下来了，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反倒他还生上气了。 退一万步，大不了就当没这回事儿，以前咋过还咋过就是了，他这是做啥？ 还真想像嫂子说的那样？叫我爹去找玉玲开后门？ 别怪我没提醒，她肯定不会的，不用叫我爹去豁那脸了。” 王小麦急了，“试试呗，到底是亲的，不会眼瞅着落下你哥一个人的。” 李英桃扯出手，“我去给我爹说，你们最好别整这出，要真能成，我考的那会儿，要两个老师的，咋不把我和堂姐都留下呢？ 是大舅的面子不够吗？” 王小麦又躺回枕头，无声的流泪，“一分之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了工人，再就不用这样勒着裤腰带活人了……” “娘你别哭了，先躺会儿，我去做饭先。”躲开了母亲的期期艾艾，李英桃一头扎进了灶房。 早前她或许也会有这样儿错觉，觉得都是亲戚，拉拔一把也没什么的。 可这近处处的久了，她就越发的看明白表妹那人，只扶持那有本事的，你有本事了我就高看你两眼，你没本事了，绝不会叫自己沾上是非。 可有本事的干啥求人啊？ 饭熟了，李英桃挨个叫了屋里的人，一家四口坐饭桌上，她把盘里的鸡蛋，一人一筷子，给拨到各自的碗里。 “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尝尝这豆腐，我从县里买回来的。” 李青川把筷子一拍，“都垮个脸给谁看呢？好好吃饭。” 一家欢喜一家愁，却说李大舅家这边，截然相反。 孔凤嘎了后院的一只下蛋老母鸡，尽管几人再三劝阻，她还是没放过“鸡屁股功臣”，“这有啥，还有三只呢，再逮两只小的，喂得好，翻年就又下上了。 再说了，回头都是工人了，屋里就爹娘和我，三只下蛋也尽够吃了。” 周红芳高兴的很，也赞同儿媳妇的话，“没事儿，吃就吃了，是它的造化。 你们兄弟两个去了可得好好干，别瞎掺和，干好自己的，少拉帮结派的，知道不？” 李英俊一乐，“娘懂得还怪多的，拉帮结派都知道。” 周红芳白了儿子一眼，也绷不住笑道，“这有啥不懂的，厂里无非就是挣上工资了，旁的跟这队里有啥不一样的？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是非。你俩只要干好自己的，等闲没人欺负到你们头上去，毕竟还有你们表妹呢。 但是你俩要是拎不清，叫人当枪使了，到时候不止是你们自己，还牵连到玉玲呢。 旁的先不说，你奶回来，第一个先卸掉你俩的狗腿！” 第360章 又是端午 轰轰烈烈的枣花厂招工一事总算落下帷幕，因为人多，宿舍和家属院还在扩建中，单身青年们只能睡大开间。 高低架子床，少一点儿的住十人，多一点儿的能住到三十人。 李英俊和李英泽分在了一个大通间里，兄弟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上下床，把床铺好，就和工友一道去培训了。 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找表妹，给安排个小点儿的宿舍啥的。 二舅最终还是听了自己姑娘的劝，没找外甥女，一来他老实惯了，二来也怕张了嘴再不成事，以后亲戚也不好处了。 宋萍萍是从娘家自己回来的，回家后就见天儿的说风凉话，要不就把东西放的踢里哐啷的。 李英超下完工回来，媳妇又是这副蠢样儿，他二话没说，进屋把她的包袱一提，丢在了院子里。 “我就这点儿本事，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你，就拿着你的东西滚蛋，趁着咱俩还没生娃娃呢，分了算了。” 宋萍萍吓的收了声，见公婆没劝，心里头有点儿怕了，自己捡起包袱抱回屋，嘴里嘟囔着“我是明媒正娶的，凭啥你叫我走我就走，就是走，我是怎么进这门的，你也得怎么把我抬回去……” 但那天还破天荒的钻了灶房。 饭桌上，气氛依旧低迷，李英超开口了，“打明儿起你和我一道出工，能挣几个工分是几个，爹娘岁数在那儿放呢，都还下地出工呢，你在屋里闲的心上生蛆。” 宋萍萍有心反驳，可早晨才被丢过包袱，屋里坐了四口人，有三口都对她有意见，便把到嘴的话悄悄咽回肚子里去。 反正心里打定主意明儿就生病，她宁可在屋里做饭，也不下地去，要是为了下地，她干啥找他李英超？ 不就是冲着他家人口少，条件过得去，亲戚们又个顶个的出息，才找上他的。 王小麦松了口气，儿媳妇这泼皮样儿，总算收敛了点儿，她也没指着她真能干个啥，哪怕像英俊媳妇，只把屋里头操持好也成呢。 孔凤还真不是只操持屋里头，她还私下里接点儿私活，给周围队里的人缝缝被褥，做做衣裳啥的。 挣得不多，但也没叫自己个儿闲着。 厂里的各条生产线终于安稳落地，邱玉玲能较之前稍稍歇了口气儿。 李青梅和邱建设两口子，带着青豆，包里篮子里装着油饼卷粽子，到了柳树巷子这头。 邱玉玲下班，老远就见小青豆张着膀子，在巷子口等着，见她来了，跌跌撞撞的就喊着姑姑。 李青梅在后头撵，“慢点儿，小心栽倒。” 邱玉玲把车把刹车一捏，顺利的下车，青豆稀罕姑姑的自行车，小手摸上了车轱辘。 她蹲下身问青豆，“卿卿想坐车不？” 小青豆奶声奶气的回了句“想~”。 邱玉玲把车蹬子踢起来，前头推车，叫李青梅扶着娃娃，坐在后座上头，“娘你当心，别叫卿卿把脚塞进轱辘里了。” 李青梅小心着呢，“端午能休息不？” 邱玉玲摇头，这时候端午还不是法定假呢，只是根据生产情况看着调休而已，今年显然不能了，“新人新设备的，哪哪都得盯着的……” 李青梅“哦”完，紧接着说：“那叫你爹送我和青豆上去你三哥那儿，娃娃最近知道喊爸爸妈妈了，得叫他们见见的。” 邱玉玲被她娘这股紧着解释的劲儿惹笑了，“去嘛，您和我爹这会儿就是含饴弄孙的年岁，去趟我三哥那儿，方便了住段时间也使得，我三哥三嫂不是分房了么，不像之前那么紧巴巴的了。” 李青梅笑了，“就是这个打算，你爹上去瞅瞅了，待不住了叫他先回来，我留下照顾青豆，这会儿送苗苗班，总觉得娃娃小的叫人心疼。” “行么，回去的时候把我给三嫂的东西顺道带上，都是我们厂的东西，有洗头洗脸的，还有抹脸的，对了，我给卿卿做了两身衣裳，一会儿回去取了叫小丫头试试……” 牙长的一截路，说不了几句话就到院子了，邱建设已经把柴都劈开，整整齐齐的码好了。 邱玉玲把车子支好，“哪来的这么多的柴火？” 李青梅抢着回话，“我和你爹来的路上，看那枯死的木头树枝啥的，捡了一路，搁驴车上捎过来的。 还好，你这儿啥工具都有呢，他说劈好了，省的你出力。” 邱建设笑的满脸褶子，“我娃回来了，灶上熬了稀饭呢，还有你娘屋里蒸的粽子，炸的油饼子，洗把手，先垫垫肚子，还有一点儿，我就弄完了。” 邱玉玲过去帮着把剩下的一点劈好的柴火，分了几次抱过去，叫她爹码进柴垛里。 “爹，队长大伯说的带队员种梭梭树的事儿，后来怎么着了？” 邱建设还是一脸的乐呵，“种了，柴岗往西那一片都栽了，正好前阵子下了场雨呢，估计能活不少嘞。 你娘一个人带着青豆坐车叫人不放心，说叫我送送，我上去个一两日就回来了，这灰驴在后倒座栓两日，没事儿吧？” 邱玉玲应下，“没事儿，你安心的去，多些时日也够的，厂子外头有片荒滩呢，白日里我把它和万金撵过去，叫自己吃草就是了，下班了带回来拴好就成，不用担心。” “那就好，想着走着上来，给你和你三哥家拿了点儿东西呢，背着费劲的，把它赶着吧，安置又是个事儿，这样我就踏实了，这回去了，你三哥三嫂信上说叫我们多住几日的……” 邱玉玲翻了下带过来的东西，豆油、大油、小米、白面粉、玉米面粉，还有一口袋的土豆，“你们都搬出来，这是不回来过了？” 李青梅收拾好娃娃，熄了灶火，从伙房出来，“哪儿的话，那面都是自家磨的，土豆是地窖里头的，再不吃就放不住了，豆油是跟人换的，大油是咱自个儿炼的。” 顿了一下又接着补了句，“回来的时候再另置办，放着也叫耗子糟蹋了，再一个，屋里没人，万一有那闲口子，进里头去了，反倒便宜了旁人……” 第361章 乔工技术支援 邱玉玲就问了一句，惹来一连串的回应，她笑着应和，“就是的，吃到肚子里最安心，没事儿，叫爹回来的时候，上我这儿再带点儿回去。 这些我们先分着吃掉，省的浪费。” 翌日一早，老两口便带着小孙女，上三儿家。 邱玉玲心里倒是觉得看娃娃是幌子，两口子去看三哥分的新房才是真。 就连给她的信里，都是描述的天花乱坠的，那口吻一听就是三嫂的，邀请她务必来一次，要带她感受不用人管，就自己热的房间。 邱玉玲只能推托闲了一定会去话了。 这些年三嫂离她略近些，再加上娃娃在老家，隔三差五的要回来看一眼，路过的时候，多当紧的行程，也定会前来瞅她一眼。 带的礼更是从没少过，三哥愿意给，三嫂更是乐意答应，她反倒是比小的那会儿，更像个妹妹，被大家伙儿照顾着。 要不她送父母过去，顺道溜达一圈也使得，只是，就这个节骨眼儿上，乔悦要来了一趟，主要是为了技术支援。 首先关于吸水因子那部分和她的实验相关，其次她如今就职于外贸部，知道也见识过一些新的东西，再加上又是从农垦局出去的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邱玉玲便安排下去，腾出一套空房间，按招待所标准，给人家准备一间宿舍。 秦主任在这方面做的真的很好，甚至考虑到对方也是女同志，刚生产完，还主动问邱玉玲，“乔工是不是带着宝宝一起来的？我们多做一点儿准备。” 这个邱玉玲也不确定，但是她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毕竟以她对周遭各位母亲的观察，当了妈自动就把孩子和自己做了捆绑，再加上她这次技术支援留下的时间暂时还不确定，把孩子带身边的可能性极大。 “是这样，有可能带孩子，还会带帮忙的‘亲戚’，腾一间带套间的，里外都安排好床铺的那种，好让人家做起工作来，能心无旁骛。” 秦主任心领神会，她跟着邱玉玲久了，也逐渐摸透了这位，那就是不做则以，只要做就会考虑方方面面，只要人家经嘴经手的事儿，就没有被指摘过的。 邱玉玲借了曹局长的车，亲自去武市的车站接人，果然乔悦是拖家带口来的。 “小乔姐，这儿，来，快上车，你这才出月子没多久呢，就这么舟车劳顿的，属实是我的罪过，我专程借了我们曹局的车……” 乔悦没见外，上车后，甚至主动把熟睡的宝宝塞给邱玉玲抱抱，“挺乖的，一路上也没闹腾，王姐是我夫家表姐，家里不放心我自己带孩子出来，专门请她跟着给我搭把手……” 邱玉玲打开食盒，是提前准备好的点心，“小乔姐，你和王姐先垫吧一下，我先带你们去厂子里安顿下来，来之前已经给食堂师傅说过了，一到就有饭吃。” 正巧，小宝宝有点儿醒了，乔悦顾不上吃，从包里拿出一块盖巾，搭在自己和娃娃身上，让一旁的邱玉玲帮忙给撑一下，“我得给她喂个奶，时间到了。” 邱玉玲心疼之余，愈发觉得内疚，“真对不住小乔姐，这个节骨眼儿上让你如此奔波……” 乔悦止住了邱玉玲的话，“没事儿的，我自己愿意的，米国的kotex，已经有了蛮久的发展史了，国内对女性用品暂时还不够重视。 当然，也是我们的技术还没有攻克，不过他们最初也是从木浆纤维获得的灵感，我在这方面颇有心得，而你们又是第一个愿意大刀阔斧去做的单位。” 小宝宝吃着口粮又睡着了，乔悦调整好衣服，换了个姿势抱着，“所以，这么大的厂子，机器和工人都在等着的事儿，我这点儿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小司机这几年已经发展成了老司机，开车的技术越来越稳，路上再没出现开进沟里的情况，一行人四平八稳的回到了枣花厂。 聂学民等人都在门口接待，考虑到大人孩子都需要休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叫邱玉玲先带人去宿舍安置了。 “小乔姐，这个宝宝床是厂里找木工师傅做的，担心有毛刺，绷了棉布，所有的被褥枕头，都是新的，然后洗了晒过的，你放心用。 你们先换洗，我在外头等你。” 乔悦看着婴儿床，不止是感慨巧思，还觉得对方花了心思，就是不绷那层棉布，也触手光滑，看不到一丝毛刺。下面还安着木轮子，里外两间来回挪动，很是方便。 她如今也不觉得自己多厉害了，现实一次又一次的给过她各种的震撼。 换掉了路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衣服，乔悦重新梳了头出来。 “小乔姐，王姐怎么不一起？没事儿，到那儿我给咱抱娃娃，你们安心吃……”邱玉玲甚至开玩笑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哄过侄子什么的。 乔悦摆摆手，上前挽着她的胳膊，“没事儿，一会儿给王姐带回来，让她和孩子休息一会儿，刚刚你们厂长他们不都等着么，咱们边吃边聊工作上的事儿。” 聂学民和几个工程师都在，全当给大家伙儿加餐了。 今年的时候又起了一个二号食堂，小点儿，专程用来招待客人，或者重要会议时候会餐用的。 其实只是食堂稍微放小了一点儿，锅灶都盘小了些，饭食什么的还是没变，现在不流行特殊待遇。 乔悦听了邱玉玲的解释，按了按她的手，“没事儿，我懂。” 她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等着了，乔悦表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聂学民还没说话呢，玉玲她干爷先手一挥，“女娃子不用说啥，比起你，我们都是轻省的，快些坐下吃。” 聂学民跟在后头点头，“乔工，招待不周，我们北方的面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 乔悦说吃得惯，“我原来是咱总局的，就在研发部工作的。” 邱玉玲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打发人用食盒提了一份，送到乔悦下榻的宿舍去了。 乔悦侧眼看见了，低头笑了笑，这么多男干部，都顾着寒暄过后盯技术，只有小邱一人还惦记着她带来的人。 第362章 路遇未婚妻 人就是这样，容易从细节处感受到别人的善意和在意。 乔悦以前算是把邱玉玲当人脉吧，一直有来往，也无非觉得她一个土着，在人群中有点儿显眼，保不齐以后就有大造化呢。 结识于微末，总好过到有用的时候，再临时拜庙门，可现在，却真把她当朋友了。 入驻第二天，她就进了研发队伍。 乔悦的到来确实提供了不少的助益。 比如她提出了以聚丙烯酸钠来充当高分子吸水树脂，来替代里面厚厚的纸浆。 而聚丙烯酸钠的获取，她也提出了有建树的建议。 “可以通过控制反应温度在 50c-80c之间，引发剂用量为单体质量的 0.1%-1%，反应时间为几小时到十几小时，来获得不同分子量和性能的聚丙烯酸钠。” 而吸收层结构中，首当其冲要攻克的就是无纺布，乔悦拿出她从外贸部带过来的样品，“无纺布起到导流的作用，将尿液快速引导至吸收层的各个部位，使高分子吸水树脂能够充分发挥吸水作用。” 理论上没问题，问题出在了，现有的技术，做不到，化学纤维制造成了拦路虎。 可这块乔悦也只知道后世最常见的以石油化工产品为原料，通过聚合反应制成合成纤维，这部分的理论她依旧能够输出，但是实验进入了短暂的僵局。 邱玉玲在三日后，带着笔记还有成品，回到实验室里。 “我试了，棉花经过轧花等工序去除杂质，得到纯净的棉纤维。麻纤维则需要经过脱胶等处理，去除其中的胶质和杂质。 再经过纺粘法是将聚合物挤出、拉伸，形成连续的长丝，然后通过铺网、加固等工艺制成无纺布，可以达到乔工说的这种效果。” 乔悦拿过邱玉玲的简易版，虽然差强人意，但已经有几分意思了，“对的，没问题。”真不愧是手工达人。 她又一次被土着的智慧所折服。 这部分技术，和化工纤维比起来，已经算不上难度了，接下来就进入了真正的生产环节。 老爷子也已经跟着研发部连轴转了一个月了，如今前段困难攻克，大家伙儿总算都能歇口气儿了。 他原本寻思喊上邱玉玲，逛逛她一直说的老家呢。 哪曾想被过来支援技术的女娃子捷足先登了，他只好回去，吹胡子瞪眼的和另外俩老头玩。 可鉴于他的棋品之差，人家俩也不乐意搭他玩儿。 人这一受挫，就容易找出气筒，铺开信纸，给二孙子写了封信，洋洋洒洒说了一页，抱怨他一把岁数，还不找对象！ 写完了，才想到二孙子一出任务，居无定所的，也是难得休息的时候才能在镇子上给他们寄个信啥的，自己这封，就是寄出去，对方也收不到。 没办法，又拉下老脸来，朝另外俩倔老头凑了过去…… 邱玉玲托老师傅，给做了一个不能移动座位的高景观婴儿车，连凉棚都带的。 正好前几天出活儿了，今天乔悦找她出去转转，又觉得抱着娃娃累人，就把这派上用场了。 乔悦摸着杨木小车，小声嘀咕，“这怕就是婴儿车的前身了”。 邱玉玲问她说了什么？ 乔悦笑笑，“没啥，我是觉得你们这儿的老师傅手艺着实厉害。” 这个邱玉玲也感同身受，“他做的那个食盒，一转，跟个荷花似的，能伸出十多个小格子来，再一转，收回去，就这么大点儿了。” 说话间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大点儿的食盘那么大。 乔悦来了兴趣，“那些外商很喜欢咱们的手工艺品，就没想过成立一条这种手工制品生产线吗？” 邱玉玲眨眨眼，“已经在筹备中了。”一旦实施，那就是奔着量产去的。 乔悦了然，“就说你一天忙的脚底下生风的，原来操心着这么多事儿呢，说实话，把你放这儿屈才了。 等未来，咱们的国家不限制民营企业了，你完全可以自己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假如啊，我是说假如。” 邱玉玲一副全然听不懂的样子，“小乔姐，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干，风险多大啊，你看，我们现在每一个项目，后面都有县委、市委省委乃至你们外贸部的支援。 不论是生产技术有困难，还是原材料有困难，国家都倾其所有帮助、扶持我们，自己做多难呀？” 乔悦笑笑，不再深讲，心想，你以后就知道了。 邱玉玲也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君宝马上就快百日了，你有啥打算吗？” 乔悦摇摇头，“小孩子家家的，不讲究那么多，等这边都妥了，我回去后再张罗着家里人庆祝一下。” “还想着你会现在给他庆祝呢，如果需要准备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这边作为东道主，一定给你置办妥帖。” 乔悦动心了一瞬，又拒绝了，如今，低调才是王道，“我代君宝谢谢他姨姨的好意啦，你和厂里已经很照顾我们了，不用再添麻烦了。” 邱玉玲便不再多事。 不管怎样，乔悦的出现，都有助于推行很多东西，如果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来发起，就应了那句多智近乎妖的话了，容易引起上头的注意。 只有集思广益，大家共同发光，才是长久之道。 只走了一会儿，奶娃娃就犯困了，乔悦让王姐推着孩子往回走，她则挽着邱玉玲的胳膊，“走，咱俩上供销社逛逛去。” 两人却在半道上，遇到一个长相颇为明艳的女同志，见到她俩，一脸的欣喜，直接拦住两人，“同志，打听个人，你们知不知道这边枣花厂的工人任嘉年？” 两个人对视一眼，乔悦没吭声，邱玉玲多了个心眼儿，“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找他有什么事儿？” 女人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急忙抓住邱玉玲的小臂，“同志，我是他的未婚妻，叫于蕊，老家发大水了，我这也是千辛万苦才找过来的，麻烦您带我去找他。” 说着还掏出了她嘴上老家公社开的介绍信以及到这边一路的车票，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第363章 真假未婚妻 这还逛啥啊，乔悦也只好笑笑，“没事儿，我也只是说随便走走，也没什么紧要着要添置的东西，先帮帮这位女同志再说。” 于蕊感激的看了一眼乔悦，对两人千恩万谢，路上说了老家四月份就一直暴雨，引发了山洪，还把当地二汽的五十五个车间淹没…… “……石坝也冲毁了，红平公社有十个大队的庄稼地全冲毁了，我家就是红平公社的，阿爷也没了，家里头就剩我了，没办法，才来这边的。” 乔悦听得一脸唏嘘，“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 邱玉玲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尽管女人说的详尽，她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没有直接把人带进厂里，她叫人等在门房处，自己亲跑了一趟，尽可能不带有个人臆测的，把话给任嘉年带到。 任嘉年蹙了蹙眉，没跟邱玉玲解释什么，但他自己心里知道，三年前，那边就给当时还在部队的他去了一份解除婚约的信。 但不管怎么说，人是奔着他来的，且已经到了他的地界儿上头，于情于理，他也得出去见一面的。 人刚一到门房那儿，姑娘看见任嘉年就两眼星光，“任大哥~” 好在顾及着现场人多，且男女有别，没有扑进怀里，不过那一脸的梨花带雨，早就叫任嘉年打了一路的腹稿，不知如何脱出。 两个人目前来说，还不算有关系，任嘉年也不好往厂里头带，更没法儿往宿舍里带人，只好先叫人止住哭，带她去城里招待所住下。 走前倒是跟邱玉玲说了声谢，“多谢邱科长帮忙传话，这经年不见，我也都认不出了，不是她还能认得我，我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邱玉玲心中了悟，再没有和乔悦出去逛的心思，随便扯了个由头，两个人便取消了行程。 而她，第一时间则去了厂保卫科，把刚刚女同志的话，以及任嘉年走前说的，原样反馈。 “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任科长也说自己几乎认不出了，为了安全起见，还要王队长调查一下。” 王浩义坐直了身体，“好的，邱科长，我会和那边公社取得联系，在此之前，还要先把人稳住。” 邱玉玲表示把人稳住这事儿，不是她的活儿，王队长笑着挠了下脑门，“我会和任科长沟通的。” 鉴于此，邱玉玲路过门房的时候，和赵伯打招呼的同时，又不经意的提了句，“不是咱厂的职工，不论是家属还是办事儿的，都不许进厂。 找人的，让工人传达一声，叫里面的人出来……” 赵伯对邱玉玲的话，向来不打磕绊，执行起来比聂学民说的还当回事。 至此，邱玉玲便丢手不管了。 现在也不是哪个公社都有电话，再加上那边刚受了洪灾，就是有，基础建设也被摧毁的七七八八。 只能用拍电报的方式。 很快，那边便做出了回复，确有其人，确有其事。 电报之后还有一封比较详尽的介绍资料，以信件的方式辗转到了枣花厂保卫科。 王队长专程找到了邱玉玲，“邱科长，目前看来没什么疑点，我给任科长也说过了。” 邱玉玲点头，“那是我那天多虑了。” 任嘉年这小半个月，出于礼貌，对这个可怜又貌美的女同志，确实颇多照顾。 此时保卫科的回信，叫他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已年近三十，别人家的孩子都打了好几茬的酱油了，他的个人问题，其实也早就该提上日程考虑了。 “于同志，既然你说当初解除婚约是个误会，咱们也各自蹉跎了这些年，如果你还坚持的话，我就和厂里报备咱们结婚的事儿……” 于蕊满脸的娇羞…… 邱玉玲看到任嘉年交到厂里的个人婚姻关系备案，才知道，人家两人处到这份儿上了。 不过么，既然一个资深干部都没觉察出什么，她便把心头的疑惑丢开，祝福两人。 本来两个人也都觉得岁数大了，想要一切从简，直接领个证，就搬到一起过活。 只是任嘉年向厂里人事科提交结婚申请，人事科需要经过调查核实后，才能开具单位证明，这中间不知怎么，流程上卡顿了一下。 这一卡，就给卡出事儿了。 厂子里又摸过来一名叫“于蕊”的女同志。 不过这位女同志相当的惨烈，衣衫褴褛不说，整个人都像是死了一回的样子。 厂里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再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两位“于蕊”都带走，“保护”了起来。 这日，任嘉年像往常一样，从食堂打了饭，骑着自行车，到了县招待所，结果却怎么也不见于蕊的人。 情急之下，问了登记处的同志，她们也俱是摇头，声称不知道。 任嘉年找了一圈，颓丧的回到了厂办，正好碰到了保卫科王队长。 “任科长，正好，正到处找你呢……” 任嘉年坐着听完了全程，“你是说有两个于蕊？” “是这样的没错，而且初步判断，后面这个才是真的，前面的，我们怀疑，是特务！” 任嘉年看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现在处的这个于蕊，明媚，好看。 另一张是个很久之前的照片，瘦弱，黑白看不出气色如何，总归是那种仍在人堆里找不出的样子。 任嘉年沸腾的心冷却了下来，“确认了没？” 王队长摇摇头，“已经派人去十堰那边了，会接一个大队的老人过来，现场指认。” 任嘉年的额角跳了跳，他犯了想当然得错误，万幸，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来得及补救。 从保卫科的办公室出来，任嘉年就回了自己办公室，铺开纸，把两个人相识到现在，见了多少次，每次说过什么话，都努力的回忆复盘。 在检讨书上一五一十的写了下来。 因为只是两家老人有来往，事先他并不认识于蕊，所以，尽管有责任，但也不能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尤其保卫科也拍过电报核实过来人身份的…… 第364章 两个都被怀疑 阔别仨月，李星耀再次踏上归途，沿路买了不少吃的用的。 同事打趣他，“哟，星耀这是给媳妇买呢？没听你说过呀？啥时候的事儿？” 李星耀浅笑了一下，“给爷爷买的，人老了，就和孩子一样，这些拿回去他高兴。” 同行的地质员，又都把话题扯到了各自的家人，有能力的，也纷纷效仿。 本来这次还有纵深的机会的，换成以前，李星耀就争取自己继续留下探勘了，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回家看看。 一路舟车劳顿，可到家了，他未做任何停留，直接推出自行车，就上了民县。 门卫如今对造访人员审查的严了，这会儿算是上班时间，李星耀进不了厂区，只能打发执勤的保卫队员去喊一下他们的总工。 老爷子一路疾步，等老远看见孙子了，又换成了背着小手，晃悠悠的步伐。 “回来了？去看你妈了没？” 李星耀示意了下手上的提包，“等东西放您宿舍了，就去看我妈。” 老爷子装成不在意的样子，伸了伸脖子，“都有啥啊？” 有啥也不好在大门口打开看啊，他和门卫说了一声，叫帮忙打发人回去给办公室的几个老家伙递个话，下午吃饭别等他了，他孙子来了。 李星耀也是拿自家爷爷没辙，耐心的等他一一验货。 老爷子看着看着就撇嘴，那红的黄的，他一老爷们咋用？撇完嘴又觉么出啥，重新放好，“行了，你爷我心里有数了，先去看你妈吧，下午弄点好吃的，带过来咱一块儿吃。” 送出去了孙子，他又背着手，踱着方步去找邱玉玲了。 邱玉玲还寻思是研发部或者生产那边出啥问题了，撇开手头的活计，急忙站起来应话。 “没事儿，我是过来给你说一声，下午咱一块儿吃饭，星耀回来了，那孩子孝顺，一来就寻我了，还说叫我下午别打饭了，他弄点儿好的送来……” 邱玉玲耐心的听完，“我就不去了，您和李星耀同志好容易亲人团聚，我就不跟着裹乱了，要不您骑我自行车直接回孙姨那边？省的端过来都凉了。” 老爷子急了，“他送过来肯定多，这天儿，你不一起吃帮忙吃，就该剩了，那多浪费可惜哇。” 邱玉玲照样不为所动，“还有卞老和袁老他们呢，你们都挨着住呢，实在吃不完了，给谁匀一口的事儿……” “上回不是这样的啊？”老爷子小声咕哝，怎么说都被挡回来，心里头干着急。 邱玉玲就当没听清，也不接话茬。 上回那是因为人员配备阶段，啥都乱哄哄的，当时他们还只是临时凑合的住处，当时门卫还不如现在这么严，饭送来了，直接端进她办公室吃了。 可这次不一样了，几位老同志，厂里在家属区都安排了合适的住处，都是里外套间的那种，和厂区只隔了一条马路，打饭也好，回去做饭也罢，都不耽搁什么。 自己再搅合着，像啥？ “那小子还乱七八糟给我买了一堆东西来着，有些我老头子用不着，还寻思叫你挑着拿呢……” 邱玉玲还是拒绝，“小李同志那是为了叫您攒起来，回头孙女啊，或者是回武市了给孙媳妇、重孙女啥的送的，难为他想的这么周到，您却糊涂了。” 这话是开玩笑着说的，老爷子彻底麻爪子了，怎么说都被挡回来。 好了，他倒是守在跟前把人看住了，可又有什么用，钢筋水泥灌的肠，一点儿个人问题的窍都没开！ 重新手一背，哼哼唧唧的走了，邱玉玲权当什么都体会不明白。并且一下班，就跨上自行车走了，半秒钟都没耽搁。 老爷子又返回来邀请人的时候，已经没影儿了，“这丫头，一天天的，可愁死人了。” 李星耀这回回来小半个月，愣是没和心动女嘉宾碰上过，尽管已经跑的足够勤快了，可总有这样那样的曲折。 不是邱玉玲出去公社验收收上来的货物了，就是上武市开会了，等他追到武市，人家又回厂子里传达会议精神去了。 不管是吃食还是小玩意儿，统统送不出去，人家啥都不缺，即便是老爷子给的，人家也拿到小会议室，和几个老头们分享着吃，一边吃还不忘给老爷子戴高帽。 什么都是干爷想要惠及大家，又抹不开面儿，非假模假式的从她这儿过道手。 懂得人都懂，另外俩老头还觉得李老头也就是棋品差点儿，这人品还是可圈可点的，这不，还怕他俩多心，给投喂点儿东西还得绕这么大个圈儿。 老爷子没把孙媳妇笼住，反倒阴差阳错多了俩老伙计，长叹一口气，他也算求仁得人了！ 有了老伙伴，什么孙子不孙子的，管他呢，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瞬间把自己治愈了。 再不绷着使劲儿了，邱玉玲才又回归和谐，不是她不懂，是她真没做好进入下个阶段的准备，再加上最近也确实格外忙一些，现成的借口能用则用了。 另一个，上赶着不是买卖，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条件挑挑拣拣一下的嘛。 又说回任嘉年的真假娃娃亲上，经过这二十多天的往返取证，以及多名证人指认，确定第一个是假的，至于第二个是不是真的，也有待考证。 因为第二个被毁容了，身量嘛，这时候的人，打眼瞅着高矮胖瘦的区别，并不是那么的明显。 再加上着装什么的都一致，更是难以分辨。 尤其她丢了所有的证明材料，尽管情感上，大家伙儿觉得，已经这么惨了，还来揭发了正预备渗透入人民群众的坏人，应该是于蕊本人了。 但有人提出了另一个假设，那就是真的于蕊已经被他们秘密处理了，这两个人都是假的，“……这就是个计中计，环中环！”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尤其经过此事，把她认定为真的，出于对揪出坏分子的奖励和补偿，再给她安排了工作，以后她就能顶着于蕊的身份，正大光明的过活。 有人就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她哪天把咱们的秘方，偷偷泄露给敌人，或者在咱们的产品里面使坏。 到时候，在创汇出口的商品上出了问题，破坏了国际影响，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了，咱岂不是成了罪人！” 第365章 全民侦探 就是邱玉玲都十分认同这种假设，当然，也有可能错判，但是这个事情的高度，已经不止是他们枣花厂的事情了。 武装部也十分关注，两人都被秘密的提走，并且在我方优秀人员的配合下，秘密的反嵌入了敌人内部，一举捣毁了敌人秘密隐藏在这个边陲小镇近十年的联络窝点…… 从地窖搬出了十几箱的炸药，枣花厂开会的时候依然后怕，“不敢想象那十几箱的炸药，如果没有缴获，他们将给咱们厂，乃至整个县上，造成多大的伤亡……” 曹清说完这些，重点安排保卫科和人事科，对所有职工及家属，进行摸排，“宁可一万，不要万一。” 其实不止他们厂，武市下发的文件，几个县所有的单位和工厂到公社，也都秘密的开展职工及社员调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查出几个黑户来。 不过对于安保来说，黑户的问题远小于敌特份子。 但是也对这种私下里买卖人口的案件，进行了处罚。 工会还把这事情当成典型在职工大会上做教育，“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也撑半边天，过去的糟粕要摈弃，不能小时候溺毙女婴，长大了男儿们娶不上媳妇儿，又去买卖妇女…… 新时代的青年，要有正确的价值观，也要告诫家中的老人，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止如此，厂里还组织了如何有效鉴别间谍的大课堂，员工们的业余生活，都不组织起来学习这些了。 这下好了，别说是个生面孔了，石羊河另一边的荒滩上多一只野驴，工人都得扎堆讨论一下，是不是敌特披着驴皮子伪装的。 谁要是猛然间性情大变，再也不会有人往神神鬼鬼上头靠了，直接去摸脖颈，要撕下他的人皮面具…… 一时间，从全民皆兵发展为全民侦探了。 邱玉玲也就是在这节骨眼上，接到了农垦分局职工福利楼竣工的消息。 她得紧着去收房占房呢。 她可没少听过同事们八卦那些穷横职工家属，直接占领了旁人的大房子的事儿。 自己一个单身小年轻，原本是没资格有大房的，尽管局里按照杰出贡献做的批示，但眼红的也照样一抓一大把。 保不齐就有那动了歪心思的。 干部楼满共四层，一层四户，中户两居室，偏户三居室。 相同面积的房型所属楼层和门户，都是靠最原始且最公平的方法，抓阄。 邱玉玲运气不好不坏，抓到了203，一上楼梯斜对着的。 托地方大的福，就是小户型也足足五十个平方呢，三居室的那个边户，有七十个平方。 邱玉玲原以为五十平米会多小呢，没成想竟然一点儿都不小，她笑自己见识少了，这年头还没流行公摊呢。 这五十平方设计的好的话，能分出两室一厅来呢。 只是房子为了通风和采光，硬是浪费了一个l型的过道。 她的这个户型，门朝右开，过道左边的小房间是卫生间，在对着楼梯方向的顶部，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用来换气。 过道正对着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厨房，厨房倒是有个能看见外头的大窗户。 然后向左拐进l过道的另一侧，分别是两间长方形，门口略微错落开的房间。 传统的建筑，没有客厅的概念，不过挨着厨房的那间长屋子，l边两侧都有窗户，正好方便后期隔出个小卧室和客厅来。 邱玉玲转了一圈儿，总体是满意的。 除了卫生间外，几乎每个房间都有大窗户在的。和普通职工区的筒子楼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不过她为了保险起见，在收拾好并家具入驻之前，给门上一溜的挂了五把锁。 谢春荣顺道过来的时候，看了只咂舌。 邱玉玲面上羞赧，心里无比坦然。、 有钱，任性！ 谢春荣拽了一下锁头，“你还是趁早把那边的家具往里挪吧，这两天乱糟糟的，早了早踏实。” 邱玉玲点头，“我明白，这不还得等两天，我找了老木工师傅，尺寸给的晚了些，明儿才能都出活。” 谢春荣点头，知道她有数着，便不再言语，转头去把自家平房的物什往过搬。 手工达人蛛蛛，忙的四脚朝天，它总摊上这号子事儿，才量个尺寸，就催着要货。 不过么，它不宠着她，她就没得靠了，咬咬牙，干吧。 但为了掩人耳目，该找的木工也还得找。邱玉玲从民县把一直给她做木活的老师傅和他徒弟接了过来。 指着厨房挨着的那间大房间，“您看这间屋有两个窗呢，您从这个位置给我加堵柜墙，隔开，里头隔出一个小房间来。” 邱玉玲甚至为了让她这种“超前”的理念，不至于违和，一年前就托乔悦从大城市给她淘换过好几版的家装杂志。 其中最亮眼的要数漂亮国的《better homes and gardens》，也就是美好家园杂志。 这本杂志内容广泛，涉及家居设计、房屋装潢、生活技巧甚至私房菜谱等方面。 虽说不完全接近于现代装修，但也远超于当时国内的居民水平，甚至她觉得，很多设计，在后世看来依然亮眼。 现在她拷贝的就是上面的灵感，只是尺寸略做了修改。 老师傅被邱玉玲夸为当代鲁班，倒也不是白叫的，他听了邱玉玲的描述，又见了人家的彩色图样，心里就约莫有数个七七八八了。 小徒弟在邱玉玲不在的时候，悄悄和师傅咬耳朵，“师傅，邱同志让您这样搞，会不会不太好呀？” 老师傅拍了一把徒弟的后脑勺，“你碎娃懂个啥？华夏古时候就有这些玩意儿，只是如今叫他们抄了去。 这洋鬼子不讲究对称之美，也不管三庭五眼的配比，虽然没有咱们的大气，但胜在实用，你看这顶天立地柜，说白了，就是咱们的多宝阁。 再看这排抽屉，也是咱们的五斗橱演化而来。厨房这块旋转伸缩柜，和咱们做的食盒异曲同工之妙……” 小徒弟缩缩脖子，他也是为师傅着想。 第366章 新房 那不讲究或急着住的人家，都收房的当天，晚点的也就次日就搬进来了，像邱玉玲这样儿折腾的，也有，但不多。 邱玉玲把她分到房的消息，一炮三响，给几个哥哥都寄信说了一遍。 没想到最先有回音的竟然是邱大山。 他接到信的第二日，就和厂部告了假，打算过来替妹妹张罗着搬家。 黄朵儿想了想，从炕琴柜里抱出一块儿图样鲜艳的羊毛炕毡，“把这个带上，小妹搬新家，咱也没个啥能拿的出手的，这也算一点儿心意了。” 邱大山迟疑了下，“这不是丈母娘给你的么？” 黄朵儿把东西朝人一推，“拿上吧，小妹住楼房呢，她又好干净，铺地上铺炕上都成呢，放咱家也是压箱底儿的，你看这几个皮猴子，咱哪来的机会用了。” 邱大山闻言也不推辞，两人合力卷成一个长卷，扛到肩膀上头就出发了。 邱玉玲最近几乎每天都不辞辛苦的往市里头跑，她今天还算是借着汇报工作的由头，翘班的早，结果发现邱大山在市局不远处的树荫下等她。 “大哥？你咋来了？来多久了？” 邱大山从刚刚坐的石头上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憨憨一笑，“没多久，想着歇歇了去你单位打问下你新房的位置呢，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旧宿舍还是新楼那边。” 邱玉玲感动之余又觉得心疼，“还没吃东西呢吧？走，我带你先去饭店吃点儿再说。” 邱大山拗不过，扛起地上的长卷跟着。 邱玉玲疑惑，“大哥，你扛的这是啥？” 邱大山立马来精神了，“你嫂子娘家给的羊毛炕毡，好像也能地上铺，她原本说留着给你添妆来着，可现在你要住新楼了，就寻思叫你早早的使上……” 邱玉玲从上头那块看了下，惊诧道：“还是手工的！” 邱玉玲觉得太贵重了，再说这是嫂子妈妈对自己女儿的一片心意，自己如何坦然接受。 邱大山看着长大了的小妹，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揉她脑袋了，“收下吧，这手艺，你嫂子也会的，现在下工没事儿的时候，她也自己染毡缝毡呢。 说是给你和家里几个女娃娃，慢慢置办嫁妆呢。” 邱玉玲也不知说什么好，唯有干巴的叫大哥带话，“也别让大嫂太紧着那个了，我这就算给了，另外几个女娃娃，最小的青豆才会走，离派得上用场的那天还好一二十年呢。 她长期弄那个伤颈椎也伤眼睛。” 邱大山应的特别高兴，“我回去给你嫂子说，她听你的话。” 吃过饭，邱玉玲带着大哥到了楼房上，一进屋，木工老师傅正收拾锯末那些呢，“小邱，来的正好，基本都好了，你看看，哪里还有不合适的，我再看着调整。” 邱大山跟在邱玉玲后头，嘴已经张成鞋口子大了，“乖乖，这也太好了吧。” 推开门的一侧，也是顶天立地的柜子，还有一块凹槽能挂衣服，下方的矮凳能够坐着。 邱大山指着凳子，“有人上门，让他坐门口歇着，里头太干净了，不方便进去。” 邱玉玲愕然，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来的。 邱大山又推了过道里，左手的第一个门，“这是茅房？有人上来收夜香？” 邱玉玲进去拉了一下绳子，一股水流喷涌而出，“能冲掉这槽子里的污秽。” 邱大山看的瞠目结舌。 推开过道尽头正对着的门，“这是伙房吧？不盘个灶吗？” 六个平方大小的伙房，干啥都够。 邱玉玲表示正有此意，“别人家都用煤炉子，我觉得盘个火灶还是有必要的。” 邱大山搓了搓手，“那交给大哥吧，这个我会，你就说往哪儿弄就成。” 盘灶头的事儿暂且不急，邱玉玲又领着大哥从灶房出来，拐进了正挨着的房间，这间房用顶天立地柜，给隔成了两间房。 里间当客房，外间当客厅。 稍微错开，l过道的尽头，进去也是一间长方形的大屋子。 邱大山用脚丈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目前看下来，空间最大，这得有个十五六个平米了吧？” 邱玉玲点头又摇头，“最大的是伙房旁边那间，那间得有二十二个，不过被隔成两间了。” 老师傅陪了半天，邱玉玲没有什么不满的，验收后送出门，趁着四下无人，给老人家塞了一个钱卷卷，“叔，这是买车票的，和您搭的木材钱。” 当然最值钱的是手艺钱，但不能明着说。 老师傅心里有数，外头人多眼杂的，攥在手心里，叫她快上去，“我和小宝一道呢，走着也就回去了，你上头还有客人呢，就甭管我们了。” 邱玉玲喊过小宝，又抽了一块钱递给他，“这钱是买车票的，不许走着回，听见没？师傅岁数大了，从这儿回县上，腿就要不成了，你得懂事，知道不？” 小徒弟点头如捣蒜，“我知道的，你放心吧邱姐姐。” 邱玉玲看着两人走远了，才转身上的楼，邱大山还在被邱玉玲当客厅的那个房间站着。 邱玉玲见他背对着自己忙活着啥，拍了下人，“大哥，干啥呢？” “你不是说这里得摆个啥沙发还是啥的么？我寻思给你丈量一下地方，看看能怎么做？” 邱玉玲劝住了他，“大哥，你不管了，我已经托人做了，回头送来，下午你顺便帮我把原先平房宿舍里的东西搬一搬吧。 对了，平房里面的柜子那些，你能想辙拉回去吗？我这边新房和那头尺寸不合适，都叫木工师傅重新做了，原来的就用不上了。” 邱大山寻思了下，“我回去一趟，联系一下场部的拖拉机，这个周日吧，就过来，顺便来的时候把灶给你一盘，用啥料，你就不操心了，农场那边啥都有呢。” 邱玉玲点头，“那成，那就麻烦大哥了。” “跟大哥还客气上了，这有啥好麻烦的，爹娘不在，老二老三又都离得远，你再不靠大哥，还能靠谁去。 走吧，咱去那头拾掇东西。” 第367章 这次是副厂长了 搬完东西后，邱大山非要连夜回去，邱玉玲劝说无果，只能放人离去。 等大家都走了，她才和蛛蛛着手开始收拾。 反正她今天来来回回的搬了许多趟东西，大件小件的，偶尔有路过的，也都知道小邱科长今儿正式要搬进来了。 硬装不好搪塞，找了木工师傅，软装这块儿多是蛛蛛的手笔。 邱玉玲选的东西都既美观实用，又不过分跳脱。 沙发是木制的，上翻盖的，下头长条状的空间，能把多余的被褥啥的都放在里头。 合上后，后背是藏蓝粗布缝的大靠背，一排三个并齐了码在后头，严丝合缝不说，体感还很舒适。 屁股下头是她大嫂给的灵感，一条尺寸正合适的藏蓝水花纹的长条羊毛毡。 她试了下，掀开沙发座盖的时候，并不用把靠背拿走，顺嘴表扬了下蛛蛛的手艺，“只要叫咱蛛蛛做的活计，就从来没有不合适的。” 夸它呢，夸它呢，蛛蛛下了死力，才忍住没有跳起来。 客厅和厨房墙壁上，开了个大窗户，窗户下头是个小方桌，四把能塞进去的椅子。 沙发前头的简易木几，绕开进去里面的客卧。 一个不用烧火的木炕，两面挨着墙，一面挨着和客厅隔开的柜子，上头铺着黄朵儿给的那条羊毛花毡，也几乎合适。 稍过来一丢丢的窗户处，支着她的缝纫机。缝纫机另一侧的墙上，钉了挂衣裳的木架子。 靠门的柜体墙那儿，是蛛蛛版本的五斗橱。 出了这间客厅门斜对着，进来就是那间没被隔开的大卧室。 这个房间虽大，但只有窄墙那头一个窗户，想要隔成两间房，考虑到采光这块儿，就有点儿难办。 所以她没叫木工师傅动，想让蛛蛛出工，弄成整面的木质结构，下面到腰部为止弄成朝窗户那头的柜格，腰部以上的部分，全装成玻璃。 只是现在的玻璃工艺有限，不能弄大扇的，只能把架子也打成若干小格格的，靠窗户那边当她的书房，外侧这间当卧室。 睡觉的时候，窗帘一拉，乌漆嘛黑的，正正好。 这样一来，整个空间便既有私密性，又有各式样的功能区了。 收拾好这些，已经要半夜了。 邱玉玲倒是睡了，蛛蛛却还在加班加点的干活，因为邱玉玲给它画了一个幸福的饼，说这是她俩的小空间。 这就是把触手抡出火星子，它也舍不得停下来。 现在人都搬的差不多了，邱玉玲修复了门上原来的锁，收起了多余的锁头，锁好了门，她还得回厂里上班去呢。 聂学民的调令终于来了，在他最犹豫不定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副厂长空缺腾了出来，原本邱玉玲还有一个强健的竞争对手，任嘉年。 可真假未婚妻一事，上头虽然没明确的对他给予任何处分，但也对他身为一名革命战士，缺乏谨慎与敏感，而颇有微词。 所以这次，邱玉玲没有再被轮空，而是名正言顺的上位，成了枣花综合制造厂的二把手。 官大一级，最大的好处，就是政令的铺陈更加的顺手。 既不存在之前尴尬的越级上报，也不存在说个话提个意见，总被掣肘。 因为曹清这个厂长，几乎是挂名的，所谓二把手，权限直逼其他厂里的一把手了。 不仅如此，她还是分局经济发展科的副科长，两相得宜更是相辅相成好做事儿。 她这边走马上任之后，马上就着手策划起了木工厂。 开会时候，曹清这边抛出问题，诸如木材？又比如木工师傅？ 邱玉玲针对性的挨个做出回答，“关于木材，窑街林场那边的杨木和沙枣木，已经初成规模，还有潘场长经营的向阳农场那边，都有扩大林业。 咱们的白杨，生长迅速，8至10 年左右可能就可以达到一定的规格用于制作家具。 它材质较为疏松，但经过适当处理后也可用于一些中低档家具的制作。 而且杨树纹理较为直，加工相对容易。 至于工人，普通工人我们可以继续社招，技术工人，我这边已经让木工师傅带了好几批学徒了，部分费用是由我个人资助的，如今他们也成气候，这事儿，是时候推动起来了。” 会上的声音嗡嗡嗡嗡的响彻耳朵，“听到没，邱科长自己资助的。” “大义啊。” 曹清在上头与有荣焉，当即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就按邱副科长的提议，以枣花综合厂木工分厂命名。 现在大家传阅一下这份计划书，我们来讨论一下人员任命……” 木工只是最基本的，还有管理经验和能力的人员，负责工厂的生产管理、财务管理、销售管理等工作。 管理人员要了解家具行业的特点和市场动态，能够制定合理的管理策略和发展规划。 邱玉玲再能干，也不能把触手伸到各个领域去。这是她作为农垦分局经济计划科副科长展现出职务能力，不代表着就必须由她来挑大梁。 除了管理人员的确定，对于工人的招收也要有章法，除了熟练的木工师傅、还有油漆工、雕刻工等技术工人。 邱玉玲补了句，“这些技术工人的经验和技能水平直接决定了家具的生产质量，因此要进行严格的筛选。” 这个当然没问题，不少人都有人员举荐，比如财务科的副科长就举贤不避亲的推荐他的小舅子，“学了一手好雕工，正好派上用场。” 还有推荐油漆工的，推荐刨工、凿工的。 邱玉玲又补充了一句，“刨工、凿工要的，但是我们要辅助一些基本的机械设备，如电锯、电刨、铣床等，以提高生产效率。” 会开到了很晚，也只讨论了一些本来就不难解决的问题，像谁来担任副厂长、谁来负责生产管理、财务管理、销售管理等工作，却都没有落地。 散会后，曹清问邱玉玲，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财务这块儿倒是有个推荐，五分局有个赵先民，以前共事过，他这人做事儿认真，重点是专业过硬，在基层干了多年，对很多东西，都比较全面。” 第368章 乔迁饺子 曹清点点头，“这方面你在行，其他的呢？” 邱玉玲表示这是组织上考虑到什么人得用的机会，她不常在市局，也没有太广的交际圈，就不瞎掺和了。 曹清边没有再往下讨论，转而问起了她的新房，住着如何？ “挺好的，只是我两头跑着，也没法见天儿的守着。您怎么这次没搬呢？” 她一直以为这次的干部小楼，副科级别以上的都会搬进去，没想到曹清还住在平房院子里。 曹清叹口气，“下回吧，家里老人腿脚不好，要是住一楼，还不如不搬呢，院子多敞亮，搬到上头，她又上不去的，本来就到了叫人照顾的年纪，我们在分开一个楼上，一个平房的，反倒不方便……” 邱玉玲知道，曹清的妈妈说起来也是老革命了，只是年轻那会儿伤了腿，这人老了，这各式各样的毛病就敢反守为攻了。 “她们年轻的时候替我们承受了太多，现在是该被好好珍重……”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岔路才分开。 邱玉玲今儿不用回厂里了，明儿是礼拜天，她大哥要过来盘灶头，顺便拉走原来的旧家具呢。 蛛蛛不愧是最能干的蛛，这才几日的功夫，屋子里已经大变样，门窗隔断全都弄好了。 邱玉玲还让它做了两双手工拖鞋，一进屋就换上了。 她的卫生间没有洗衣机，所以放得下一个大大的泡澡桶，淋浴架子也照着柳树巷子那边的卫生间又弄了一个。 这下真的是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了。 邱玉玲的家具除了用来做墙体的柜子，用的都是时下流行的高低柜和斗橱，高低错落有致，书桌上铺了碎花的棉布，上头压了整块的玻璃。 这块玻璃可不是她偷渡出来的，而是谢春荣托人弄到的，给了她一块。 这块儿玻璃比普通玻璃厚一些，据说她师傅要了两块就要三十呢。 她当时要把钱掏了，谢春荣拦着不让，“师傅连这点儿意思都担不起了？算是给你的新家添置个啥吧。” 如果说曹清对她，只是领导对一个有能力且忠诚的下属的偏爱的话，谢春荣的偏帮，来的就有点儿单纯了。 一开始是因为孙天霞那边的缘故，后来纯粹就是老技术工的惜才。 出于利益羁绊，她无需多做，只要在本职岗位上头发光发热，就是最好的回报。 但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爱，她就要有情感上的回馈。 而她一直信奉一句话，钱花到哪儿，心就向在哪儿，所以对需要双向奔赴的人，她觉得花钱最省事儿。 所以，蛛蛛才打完黑工，就又被包工头派活了。 邱玉玲还惨兮兮的跟它说，“自打有了你，我就觉得自己快废了，我的那点儿手艺，我自个儿都瞧不上，再别说拿出去送礼了。” 蛛蛛本来就不知道累，这话听完还得了，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弹了起来。 笑话，它不怕有活儿？就怕没活！ 邱玉玲比划了一下，“想给师傅绣个领导人头像，拿相框子裱起来，赶明儿送过去，权当回礼了。” 蛛蛛的ok已经比划的像模像样了，包蛛身上！ 邱玉玲怕灯影映射下，一个穿针引线的怪物影子，吓到外头的路人，直接熄灯闪身，端着饭盆进去陪它。 温馨的小木屋里，不知疲倦的蛛蛛，和干饭玲，很是和谐。 第二天一早，邱玉玲还没等来她大哥呢，先迎来了了邮差先生。 两个人是旧识了，站在家属区大门口寒暄了几句后，邮差从包里掏出两个汇款通知递给了邱玉玲。 分别后，邱玉玲忍着好奇，进屋里才打开，两张汇款单，和商量好的似的，上头都是一百。 一张来自于新省，一张来自于昌市。 说实话，二哥两口子寄这一百块，虽然算多，但对他们的生活不算有什么影响。 可三哥两口子就不太一样了，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将将够一百。 还有各式的吃喝嚼用、人情往来，再加上小青豆的抚养，说起来不穷，但应该也没有富裕到这种程度。 可见嫂子们对她的爱意多么如同潮水了。 她提笔写了两封回信，分别告知两家哥嫂，自己已经收到了汇款通知单，并对所有成员，挨个儿提出了问候。 信塞进信封里，邱玉玲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期期艾艾的找蛛蛛商量，“能不能给几个小侄子侄女一人做身衣裳呀？” 蛛蛛头都不抬，就比划好了ok。 邱玉玲没忍住，捞过小怪物，狠狠的揉搓了一番。 然后就见蛛蛛愈发忙的飞起了，邱玉玲久违的吃了一回系统出品的预制菜，劝住了到点儿要给她做早餐的蛛蛛，“没事儿，好久没吃这个了，我也嘴馋，你快忙吧。” 邱大山来的时候，是开着场部拖拉机来的，车斗上头放着盘灶的材料不说，还有两箱蜂窝煤。 搬进屋里了，邱玉玲才发现，“这蜂窝煤哪来的？” 邱大山笑笑，“有些是在场部换的，还有些是你嫂子跟邻居换的，这袋煤球，是她领着那哥仨捏的。 这煤灰把屋里弄脏呢，我看你这块台子下头留了这么大一块儿空地呢，那天量了尺寸，做了个箱子，这样不容易弄脏屋里。” 正好大哥来了，邱玉玲还没正式在新房开火呢，看自己帮不上啥忙，便在另一边切菜做饭。 “大哥，中午吃饺子，你看成不？” 邱大山忙的顾不上抬头，“随便吃点儿就成。” “这哪儿成呢？就吃饺子，我多包一点儿，下午你回的时候，给我大嫂和豆子他们也带些回去。” 邱大山没能劝住妹子破费，因为他妹说这是乔迁头一顿，不能对付。 邱玉玲拿着副食本，出去把这个月的供应，一次性买了，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又进去，用饭盒打包了一份肘子。 兄妹俩这顿饭都吃到了两三点，幸亏她包的多，邱大山足足吃了六十个饺子，还下了一半儿的肘子肉。 就这邱玉玲还烧了蛋花汤，拍了蒜泥黄瓜的，原本打算给小豆子们带饺子，也不怎么够了。 “大哥，你等会儿我，我出去一下。” 第369章 乔迁礼物 邱玉玲是出去买包子的，不巧的是碰到了干爷的小孙子，李星耀同志。 她买包子的时候，人家一直在外头等着，也没进去撕吧着要请那几个包子的事，这点邱玉玲感觉还挺舒坦的。 见她出来，李星耀从包里拿出一个层层叠叠包着的东西，“祝贺你乔迁新居，听爷爷说过，你以前上学那会儿，就爱淘个旧货。 我有一次在南边老乡那儿看到了这个，觉得漂亮，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淘换上了。” 邱玉玲本来想着拒绝来着，可自己手上提溜着包子，只余一只手，推出去的动作，让人家误会了，直接把小网兜给挂在了她手腕上。 “那啥，你先忙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就要出任务了。”小伙子腿长手长的，二八大杠给他驾驭的轻轻松松，东西一挂，脚一蹬，人和车就走了。 邱玉玲既来不及推，也来不及道谢，又听他说是个碗，还得小心磕碰到。 等把包子和红烧肉递给他大哥，人送走了，才回家打开看上。 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惊了个够呛，里头竟然是一个保存完好的八宝粉彩碗。 不能说价值连城，但再过三五年能交易了的时候，少说也值四十个呢。 这礼收的可就有些烫手了，她小心的从系统兑换了只赝品出来，摆在多宝阁那儿，把这只收回小木屋，想着回头还给人家。 李星耀却觉得打开了新思路，没想到邱玉玲愿意收下，他当时只用了十斤粮票就换得了这个碗。 都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金，这些东西，好些老乡都不是放在桌子下头落灰，就是用来喂鸡喂鸭呢，他打算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多留心一下这些。 邱玉玲下午没有留宿，明儿礼拜一，厂里一摊子事儿呢，她打算连夜回去，省的第二日早起。 能熬夜但怕早起这毛病，就奇了怪了，像长在了她的基因里一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 “邱副厂早！” “早！”邱玉玲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工友，大家都对这个年轻的厂长十分喜爱，因为，自打邱副厂登基后，厂里的福利和伙食，直线飙升。 邱玉玲不止从农场每月调一头任务猪，保证每天的伙食都有肉星，而且还发动后勤部，在厂区划了一块儿地方，养猪养鸡，有专人饲弄。 每周还能有一次大口吃肉的机会，这可比喊口号有用多了。 底下的员工，谁不铆足劲儿，盼着他们枣花厂好，要是干不出成绩，影响了邱副厂，谁还能对他们这么好？ 在领导眼里，邱玉玲是一个极具大局观，很无私的一个人。 在工人眼里她更好，是属于真的把工人需求想在前头的，不该花的钱不花，该花的钱也从不手软。 比如像现在，她就又在张罗建二期家属院，工会已经传达了新的申请住房要求，估计年底得有一大批工友从集体宿舍搬到单人宿舍去。 农垦局这边，从邻市的木材厂，调了一个副厂长过来，新厂长来的第一站，便是谦逊的找邱玉玲拜山头。 “邱科长，我就这样称呼您吧，您还管着咱们分局的经济呢，可要对咱们家具厂要多多照顾一些……” 他干这个行业的，对邱玉玲的本事，远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全面一些。 申城的家具厂，因为给枣花厂提供出口包装罐，后来又推出了拉杆箱系列，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一跃成为了业内耳熟能详的企业。 现在他们的竹制器具，已经自成一脉，连大兔子奶糖都有部分竹制包装，因为歪果仁好这个。 他们甚至买椟还珠，就为了那个精巧的包装。 邱玉玲抬头先回以微笑，这人有意思，比她大出一轮儿去呢，却姿态摆的十分低。 而且人家是以前可是从好地方过来的，自己也只是是个副的，所以他便不以厂长称呼，转而按她在局里的职位称呼，并且可以省略掉那个副字儿。 “您说哪里的话，您经验丰富，带着技术回来支援家乡三线建设，我还要多向您讨教呢。” 陆泗只当她是谦虚，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诚意，“我向局里申请特聘您做咱们家具厂的技术顾问，局里说还要征求您本人的意见。 我是特地来游说您的，虽然您这块儿不领这份儿工资，但我们会有额外的福利补贴给您…… 也不需要您盯些什么，就是项目开展的一些重大决策，麻烦您参与一下，给我们一些技术指导或者发展建议……” 邱玉玲虽然隶属经济发展科，但这副科长是挂名的，她目前的工作重心，其实是在枣花厂这边。 兼任一下隔壁厂的技术顾问，只要不领工资，就与原则不冲突。 换一句话讲，曹清的意思是，想让她在这两年，做出成绩，最终是要让她回归经济发展科，曹清是想推她做科长的。 这个职位上，上一届是曹清，已经有过一任女同志了，所以推邱玉玲上去，难度并不大。 所以，她便应了下来，“什么福利不福利的，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盼着家乡好……” 但是邱玉玲还是知道了，她这个个技术顾问，每月能有三十六斤粮食、两斤肉、二尺布票、寒暑费、夏季两百斤炭火，冬季二百五十斤炭火……再加上过节福利，零零总总一大堆。 “……考虑到您不缺这些，我们可以给您折算成钱，除了保留布票外，每月给您补贴五十九块……” 邱玉玲还是那句话，“能为家具厂添一分力气，是我的荣幸，说这些外道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邱玉玲还特意去问了曹清，再别说她犯错误了就好。 曹清表示只要她忙的过来，又没给她开工资，没什么不可以的。 乔悦到现在，也已经在民县待了快三个月了，回之前，已经造出了第一批塑料挤压罐的洗头膏包装。 而洗头膏也在她得建议下，由原来的浓稠，变得流动性十分的强。 当年秋季穗交会上，产品一入场，就再创新高。 邱玉玲也不是吝啬之人，也学着陆泗一般，以福利补贴的方式，对她的贡献给予了肯定。 乔悦答应会在点子上，长期为家乡造福。 邱玉玲当时笑她，怎么就成家乡了？ 乔悦笑道，“我从甘省农垦局出去的，四舍五入都是家乡！” 第370章 变动 李星耀这一程任务，是在三秦一带，重点是为了这里的矿产资源做勘探。 一方面是国家调配，另一方面是把相关数据和他们那儿做对比，为为甘省矿产资源储备做先行策划。 他已经过来快三个月了，现在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他们的研究小组回到长安城里做技术交流。 等散会后，同行的同事喊住了他，“李星耀，我们打算去钟楼和慈恩塔那边逛逛，你一起吗？” 李星耀笑着回绝，“不了，咱这次行程紧，我打算去百货大楼逛逛，给家人买点儿礼物。” 他给家里的人都按需准备了礼物，连大哥家的小侄女都没有放过，唯有想到邱玉玲，犹豫了下来。 细心观察后，他对邱玉玲或多或少的有了了解，是那种看似随和，实则心里对人对事都划好了道道的人，最是那种无功不受禄的性子。 挑挑拣拣了许久，他都找不出心仪的礼物。 出了百货大门，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邮局。 “同志，邮寄包裹去那边排队。”柜台前的同志被挡了光，头也不抬。 李星耀问他，“同志，我不寄东西，想买邮票，有没有最新版的邮票？” “有刚出版的‘出土文物’，最小的是四分的，最大的是52分的，你要几分的？”柜员同志见惯了形形色色的顾客，并不觉得多稀奇。 “我要两套全套的，谢谢同志。” 随着李星耀的话落，柜员放下手上的毛线，抬头看了一眼逆着光的顾客，麻利的取出还没开过张的两套全票。 “同志，还有《华夏出口商品交易会》邮票，八分的，全套只有这一张，也是上个月才来的，你要吗？” “也要，去年的《轮船》邮票还有吗？” 柜员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穿着得体，不像涮她玩儿的，便没有回答，直接拿出了压在最下面的轮船邮票，“这个整版的就这一套了。” 李星耀已经算好了钱数，《出土文物》全版面是九块七毛八，《轮船》都是八分的票，全版是三毛两分。 “两套文物十九块五毛六，两张交易会一毛六分，一套轮船票三毛二分，一共是二十块零四分，您点点。”有零有整的递到柜面上头。 柜员习惯性的拨算盘，末了又清点了两遍毛票，“正好。” 李星耀放进随身的挎包里，才又拎起脚边的东西。 他出去了，另外一边打包组的同事才挪到邮票柜台和刚刚的柜员小声的絮叨，“真有钱，那张52 分的 “彩绘红陶鼎”，我还寻思压根儿卖不出去呢。” 柜员笑着回她，“有人好这个，图上头的画画好看，又不差钱……” 两个人嘀嘀咕咕，猜刚刚的小伙子绝对没成家，“但凡成家了，手也不能这么松散……” 李星耀也是仔细思量了，才觉得邱玉玲有可能用得到邮票，毕竟他在爷爷那儿旁敲侧击的知道，她一向往来包裹频繁，别人寄给她的，她又寄给别人的。 邱玉玲这边哪有空想这些个啊，这些年她一直人畜无害的，也算是经营颇好，现在五分局要并到市局了，撤销一个农垦分局，大规模的人事变动。 曹清为这事儿，专程找到邱玉玲，“你看，并入后，你是专心回来掌舵咱们经济计划科，还是一心一意的挑起大梁，干好这个综合厂的厂长！” 曹清叫她不要急着做决定，“目前上头有这个意思，对你，我总要多想一下的，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 我也不适合继续挂名这个厂长了，要是你能接手，这次可是真的自己干了，不过无论何时，市局都是你的后盾……” 邱玉玲和曹清分开，推着自行车往回走，心里想着两人刚刚的谈话，在农垦局担任经济计划科长，能够获得较为稳定的工作环境和职业发展机会。 按部就班的活着，不必担心因工厂倒闭或经营不善等原因而失去工作，对她这种无欲无求的情况，显然是十分合适的。 但枣花综合厂的一把手，更有挑战性，也，更自由！ 她可以自己决定工厂的生产计划、产品类型、技术改造等重要事项，也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管理才能和领导能力，更有机会做出显着的成绩。 更重要的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她最大了，不用再看谁的眼色去行事了…… 还没走到柳树巷子，邱玉玲心里就有了决断，这个厂长她当定了。 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不是？ 许是对未来有了不一样的展望，邱玉玲的步子格外的轻快。 很快，她的身份转换便由原来的挂职借调，彻底转成了企业干部身份。 不止是农垦局合并了，和他们枣花综合厂帮邻的枣花家具厂，也正式并入了枣花综合厂里头，只不过叫二分厂。 邱玉玲需要安抚一下陆泗，原本人家过来支援三线，说是副厂，但那时候曹清是挂名的，形同正厂。 可如今这么一来，自己正式当上了一把手，虽然他的职位没变，可待遇却实打实的降为副手…… 她提了一坛酒，和陆泗喝了半宿，直到把陆泗喝趴下了，才叫下头的人给抬了回去，自己跌跌撞撞的回了宿舍。 等到陆泗宿醉再醒，两个人就成了忘年交的好哥们了。 这都是后话了，说回自打她上任了厂长，要说谁最高兴？ 那这人莫过于乔悦了，她寄来了不少新东西，言辞恳切，一副要为邱玉玲无偿供点子的模样。 收下之余，邱玉玲也不能真叫人家败兴而归不是，她以枣花厂的名义，给对方发出了名誉技术顾问的邀约。 信上这么写，不用她事必躬亲，日常书信往来，特殊情况可电话沟通…… 重点是有工资！ 其实不止是在社会上，她有了一席之地，在那个闭塞的家乡，邱玉玲更是被乡亲们传神。 原来她当副厂的时候，就已经是大拿了，如今一年不到，成了枣花综合厂的一把手，更是叫那些人都面上有光。 上泉村里，眼瞅着唯一的儿子耗在庄稼地里，一天赶一天的沉默，李家二舅独自坐了半宿。 天亮了收拾好事先熟好的几张皮子，又叫家里的婆娘捞了些咸菜疙瘩，现炸了油香坨坨。 王小麦疑惑的问他，“张罗这些干啥去？” 李青川没透底，“你啥都别管，也别瞎打听，就当没这回事儿，该干嘛干嘛。” 他到底是跟谁都没说透，而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的来到柳树巷子这边，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总算等到了邱玉玲。 “二舅？”彼时已经入了冬，邱玉玲看见二舅捅着手，也不知道在门口蹲了多久，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心疼的扶起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 “怎么不去英桃姐那儿，或者来厂里找我呢？等在这儿多冷呀？” 第371章 亲戚 “没事，我穿着袄呢，不冷，这是你二妗子酱的辣子和茄子，还有咸菜，油香坨坨也是今儿早起夜里才捞的……” 蹲的久了，腿有些麻了，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要不是他外甥女眼疾手快，就差点栽到地上去。 “当心点二舅！” 邱玉玲把人带进院子，捅开了炉火，暖壶里的热水也只剩余温，让二舅凑合着喝了一缸子，人才慢慢缓过来。 “二舅，知道您这肯定是找我有事儿，您先别急，烤着火，叫身上暖一会儿，我把羊汤温上先，今天您就别回了，明儿出太阳了再回去……” 李青川动动嘴唇，没有说什么，只用余光跟着外甥女忙碌的身影，随来随去的。 邱玉玲弄好了这些，才也拿了张小凳子，和二舅对着坐在炉子的另一面。 二舅似是有难言之隐，她也没催，而是把剥好的花生，放在小瓷盘子里，朝二舅那边推了推，“我去给您倒杯酒，就着花生米喝一口，暖和的快。” 一杯酒下肚，李青川总算能张开嘴了，“玉玲，你英超表哥……，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张口了。” 和邱玉玲猜的多半吻合，她也没叫这个舅舅好容易豁出来的脸皮掉到地上，直接截断了他正说的话，应了下来。 “表哥这事儿啊，不是啥大事儿，二舅，明儿你回去了，叫我二表哥过来一趟，他不是学了点儿木活么，又念了书，我推荐他去个更好的岗位。 您也是的，打发表姐喊我回去一趟就是了，大冷天的，跑来受冻一场。 您是我舅，小时候那么照顾我和哥哥们，有事儿您张嘴，能应的我都不推辞，不能应的，我也得给您想下辙不是，怎么还能叫您难为上了……” 李青川悬的高高的心，倏的一下就落回了胸膛，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喜悦，他辗转良久的困难，外甥女轻描淡写的就答应了。 生怕他难为情，竟是一点儿困难和不是都没和他提，他一高兴，把空了的酒杯推了过去，“喝了点儿酒，暖和的就是快，刚刚喝的有点儿急，没咂么出味儿，你给二舅再倒一盅，倒满啊……” 这下邱玉玲可没听他的，这酒是她和蛛蛛自己酿的，度数高着呢，她这酒盅子也不小了，倒满得二两了。 端了大半杯子过去，“就这么多了，再多该醉了，您要是喝着还行，走的时候我给您和我大舅，一人装一坛子，您带回去，每天睡前嘘一口。” 李青川“哎、哎”的接连应了好几声。又高兴的指着地上的包袱，“那里头有两张羊皮，一张狐子皮，你好这个，自己看着弄个啥。” 邱玉玲高高兴兴的收下，就见她二舅愈发的自在了。 “二舅，您给我大舅也捎个话，我们厂子扩大了，小学老师不够了，也让他问问英芬表姐，还想来不。” 李青川装了一肚子高兴事儿，原以为这个夜该迫切到十分难熬、睡不着才是。 谁知，第二天一睁眼，太阳都老高了，外甥女还没去上班呢，炉子上的小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二舅醒啦，我给咱熬了小米汤，您喝点儿，胃里舒服。”说着话把炉子上温了半天的油香坨坨，掂着布子，连同盘子一并端到桌子上。 桌子上还有两个煮鸡蛋，一小碟的凉拌胡萝卜丝和他带来的酱辣子咸菜啥的。 李青川把筷子朝咸菜伸了过去，邱玉玲眼疾手快把盘子朝自己这边挪了挪，“您尝尝那胡萝卜丝，看我调的咋样，我妗子的手艺，满共我就得了这么点儿，您还跟我抢啊？” 二舅便没客气，把外甥女的心意，悉数下肚，“这拿油拌的菜，就是不一样。” 邱玉玲把剥好的鸡蛋朝二舅推了过去，不容拒绝，“您别和我这样，哪里有上外甥家还叫舅舅饿着肚子回家的，那我成啥了，您要是不着急回，中午我给咱做把子肉，我做这个的手艺更厉害……” 李青川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嘞，我得抓紧回去，叫你英超表哥和英芬表姐赶紧过来呢……”免得夜长梦多。 邱玉玲也不拦着，对父母而言，再没有比子女前程更要紧的事儿了。 她递过两个用网兜装好的小坛子，里头是给两个舅舅的酒，还有一个布袋子，里面是预制大肉包，和国营饭店的一个味儿，“您路上吃，顺便骑我自行车回去吧，回头叫表哥他们骑过来就行了。” 李青川有几分为难，生怕给外甥女再添更多的麻烦，“我把你车子骑走了，你上班啥的咋办呢？不行不行！” “有啥不行的，您这一路走回去，不得走到下午去，不是还说叫表哥他们急着过来么，这又不急啦？” “那你上班咋弄？”有点儿心动，但又记挂着外甥女的不方便。 “走着呗，正好锻炼一下，再说了，我这边早点儿晚点儿的，不算什么的。” 再推下去就不像话了，李青川心上长了草，片刻都不想耽搁，接过车钥匙，长腿一跨，脚底下蹬的飞快，外甥女还没拜拜完呢，就只剩自行车尾气了。 邱玉玲索性等在家里，估摸着表哥表姐也必不会叫她久等就是了。 果不其然，那头速度十分的快，她才吃完中午饭，不止是表哥表姐来了，还有大舅和大妗子两人也来了。 邱玉玲把人迎进屋里，骡车拴到树底下，“都没吃饭呢吧？有现成的肉包子，我再给咱搅个疙瘩汤。” 周红芳是第一回进这城里的院子，觉得哪哪都透着股子精致来，干净的炕单，让她不好意思把东西放上去，便小心的放在了一边儿的地上，袖子一撸，“玲玲坐着，我来。” 邱玉玲把人摁了回去，“大舅妈您坐，头回上外甥女家就着急干活啊？要不您别回了，有的是活儿。” 搁平日里，她就开玩笑的应下了，城里人的活也都是享福的活，不像她们乡下，活计都是受苦受累的，可今日才把闺女有着落，她哪里还好意思接这玩笑。 “那可不成，我可是你大舅的顶梁柱，我不在，他不得饿死啊！” 第372章 着落 鉴于大家都心思热火，邱玉玲也没多耽搁，草草的解决了一行人的中午饭，便带着两人去了厂里。 当然，考试是永远少不了的。 李英超是给送家具厂那边的，陆泗老远就迎了上来，“邱厂长，你来的正好，正要找你呢，你说的木质百叶窗，出来成品了，你来验收一下。” 话落才看见她身后跟着的青年，“这位是？” 邱玉玲侧了侧身，叫李英超整个人亮于人前，她没有紧着说两人的关系，只说了对方念过书上过学还学了点儿木工手艺，“……您看这边还缺人手不？” 陆泗一拍大腿，“缺，怎么不缺，你说要绘图成册，我们正缺个懂行的，又能写会画的呢，这不瞌睡了送枕头么，厂长每回都是我们缺啥送啥……” 喊了工人，把李英超带下去，陆泗才问邱玉玲，“你给我交个实底儿，他是你啥人啊？” 邱玉玲就知道这人，“您可真是，啥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他是我二舅的儿子，有一说一，人踏实肯干，要是拿不出手的，我也不会往您跟前带了。 他念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只是赶上时候了，这不，家里又是这个条件，只能如此了，不过您也别觉得是我的谁就要另眼相待。 该如何用，往哪里用，您看着安排，别人啥样他就啥样，我不会替谁兜错的，他仅代表他自己……” 话说的敞亮，邱玉玲就是不想叫对方觉得自己送过来一座佛，这不成添乱了么。 更何况，这小半年的观察，另外两个表哥都成工人了，他还能不骄不躁的搁家里头干活，没有找李青梅或自己，也算有几分骨头在身上的。 适当的拉一把也是应该。 “行，你这么说我就有谱了，你这人啊……”后来两人时不时的来几口小酒，如今相交都是真诚多于利益，不似先前那般有顾忌。 陆泗还觉得邱玉玲这人极有意思，既简单又复杂。 安顿完了李英超，还有李英芬呢，邱玉玲带着大表姐到了枣花小学。 学校已经聘了专门的校长，是她从干校那边挖过来的，桑敏丽，刚四十，抛家舍业的在这荒蛮之地来陪老父亲的。 桑教授被她请到了枣花厂专门做翻译，顺道把她也诓到了学校，也是方便这父女二人互相照顾。 这会儿把人往跟前一带，“桑校长，您说缺老师，我给您寻摸了个人选，您考核一下，能不能用的您说了算。” 桑敏丽扶了下眼镜，“不知道是哪儿，和李老师还有几分像来着。” 邱玉玲也没藏着掖着，“她俩堂姊妹，都是初中毕业，教小学应该够了。不过还是看您，我这边只负责引荐，用不用的，我不干涉您。” 李英芬挺了挺胸膛，考试她还真没在怕的。 桑敏丽抽出一张卷子，“那行，做完这个，再译一篇古文。” 邱玉玲在一旁，随手取了一本桑敏丽的书，静静的翻看，没有再开过半句腔。 桑敏丽凑上来，“邱厂长看得懂俄文！” 邱玉玲合上书，“《静静的顿河》我看过译本，俄语的今天第一次看。 上学那会儿我对俄语和英语都比较感兴趣，除开听老师的，私底下也自学了不少，看书倒是没什么问题。” “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多么相似的经历。”桑敏丽拿起邱玉玲放在一边案几上的书，摩挲着封皮好一会儿。 “邱厂长不嫌弃的话，这本书送您了，宝剑配英雄！” 尽管落魄，可读书人的清高，让她少有的去看重一个人，邱玉玲是个例外，自己在她身上也能感受到那份清醒的孤独，以及气节！ 邱玉玲笑的两眼弯弯，像是捡了大便宜似的，二话不说，就塞到布兜里，裹了裹，夹在腋窝下头，“可不能给您反悔的机会。” 桑敏丽笑着虚点了她一下，“你呀。” 邱玉玲乘机提出了告辞，“桑校长，这边有您把舵呢，我就不多耽搁了，厂里头还有一堆事儿呢，后面还有啥需要的，您随时跟我提。 对了，不管是什么人，在工作里都要一视同仁，您不用顾忌谁是什么关系这些的……” 桑敏丽笑着点头，“行，我心里有数，你去忙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李英芬全程没有抬头，专心的答着题，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好容易扛到下班的点儿，大舅两口子焦急的等在柳树巷子口那儿，老远看见他们表兄妹三个有说有笑的过来，心里就有谱了。 大妗子殷切的迎上来，“玉玲，我搁屋里洗了凉粉，放井水里头呢，已经成型了，走，快回去吃走。” 话落又冲着后头的李英超和闺女也喊道，“你俩也跟上，有话回屋了再说。” 前脚进的院子，后脚几人就按耐不住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周红芳听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上。 “你俩还不紧着谢谢你们表妹，要不是有她，这外头有本事的多了去了，还能个个都心想事成啊？” 邱玉玲笑着应话，“谢了，大舅妈，他俩给我戴高帽子了一路了，就差给我修个莲花座了。” 李青峰抽空问了下侄子和自家闺女，今天的表现，和接下来的安排。 “大伯，您回去给我爹娘捎个话，就说我等休假了再回，叫我爹明儿给我送床被褥就成，厂里头有宿舍呢，已经给我分好床铺了……” 李青峰转向闺女，“那你呢？你这边没给安排吗？” 李英桃边摆碗筷，边回话，“我和你们一道回去，顺便把小修带过来，我到下个礼拜一了正式上课，正好有时间搬家。” 大舅老两口这才知道，闺女分的还是单人宿舍呢，吃喝拉撒睡的都有着落，心下一片安定。 不过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提女婿怎么办的话，过犹不及，不好这么一大家子都把外甥女给指望上。 倒是邱玉玲自己接了话，“芬姐，姐夫是不是对机械挺有研究的？” 李英芬的眼睛瞬间瓦亮，“他就好那个，我们那自行车，就是他自己东拼西凑找零件摆弄的，虽然旧了点儿，但没花过什么钱……” 第373章 鸡犬升天 “那你来的时候把表姐夫也带上，我带他去车间看看。” “哎！”李英芬应的格外响亮，“娘，你帮我捉几只小鸡仔，我雇你帮我喂着，对了还有表妹的那份儿。” 周红芳满面红光，但不忘噎回闺女，“玉玲那份儿还用你操心，我自己的事儿。” 这顿饭吃的格外高兴，几人还在邱玉玲家里借宿了一宿。 临睡前，李青峰两口子还用了外甥女的浴室洗了澡，他们两口子一个和侄子睡西厢房，一个和闺女睡东厢房。 躺在人家这纤尘不染的屋子里，连翻身都不敢使劲儿。 临睡前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又各自给身边的小的安顿了一番，无非还是那套打铁还需自身硬的话。 这次谁都没有反驳，只把长辈的谆谆教诲一一记在心里，都想着不能给自家表妹抹黑。 不能叫人后悔拉了自己这把。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李星耀一行人总算在元旦前回了地质局。 一述职他就迫不及待的去看爷爷。 这次很巧，邱玉玲也在。 看到放在心底的姑娘，李星耀的眼里仿佛能滴出水，他当着爷爷的面儿，大大方方的喊了声“玉玲。” 邱玉玲有一瞬间的惊愕，含糊的应了一声，余光却只看见老爷子像个小孩子一般，一头扎进礼物堆里，不亦乐乎。 不给邱玉玲逃避的机会，李星耀笑着指着提包，“还有给你的也在里面。” 说着过去拿出了一本集邮册，“我听爷爷说过你以前也爱攒这个，我就留了心，基本上解放后问世的邮票，这里面都有。” 邱玉玲接过来，翻了翻，有新有旧的，不过真的很全。还是有点儿意外，“都给我了？” 一抬眼撞进对方的眼里，她顿了一下别开眼，“这也太贵重了。” “不贵重，东西在懂它的人手里才会被珍视，能拥有一个好主人，对它们来说才是幸事。” 老爷子都快蚌埠住了，二孙子这回也太冒进了，不过也算是长进了，急忙竖起了耳朵。 邱玉玲拿着集邮册蹲在了小老头跟前，老爷子不自在的挪了眼，“瞅我干啥，又不是我送的，不要白不要。” 言外之意竟是巴不得她赶紧收下。 且不说这套邮票放到以后的价值，就眼下来说，也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她看了，上面少的有一分两分的，面值高的还有五十二分的，这么厚的一册，属实不少了。 见邱玉玲看完后并没有想要收下的意思，李星耀笑着补充，“除了个别发行少的是新的，大多都是积攒的旧的，如果你嫌弃的话，我回头给你弄本全新的。” 邱玉玲表示：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拿着吧，就当玩呢，上面好些图案还挺有意思的，你们小姑娘不都爱这个么。” “哦？小姑娘都爱呀~”邱玉玲拉长了尾音。 老爷子急了，“他堂妹，就那个小疯丫头，你见过的，也弄这个，他说的小姑娘就是你俩。” 邱玉玲还没反应呢，李星耀低头浅笑，他爷爷比自己还着急，遂又抬头冲邱玉玲眨眨眼，“是爷爷说的这样。” 哪怕平日里再端的正经，此时的邱玉玲也有了几分脸热。 她站起身，打算告辞，“那干爷，这两天厂里活不忙，您也跟着连轴转了这么久了，给您老放个假，让您和家人好好聚聚。” 老爷子没推辞，倒是提出了邀请，“那你这两天也正好能歇，到家来吃顿饭，你婶子做饭还成。” “我打算去三哥家看看，我三嫂已经写信叫了我好几回了，正好这回有功夫……” 邱玉玲走的时候到底没带那本集邮册，李星耀也没有再多坚持撕吧，老爷子倒是恨铁不成钢，等他送完人回来，埋怨他连个礼都送不出去。 李星耀只笑着听他絮叨，也不反驳。 隔日，邱玉玲就收到了一个小包裹，竟然就是民县寄过来的。 她进屋拆开，一条米色的羊绒围巾，还有昨天才看过的集邮册。 难怪送礼的人昨天不那么坚持，她推了，人家就偃旗息鼓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倒是比当面送容易，毕竟人不在跟前，自己就不会严词拒绝。 邱玉玲把它们放在了小木茶几上，羊绒围巾的质地很是不错，这本集邮册也别出心裁，挺招人喜欢的。 她翻看的时候，不小心掉出一封信，凭直觉，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收到情书了。 倒是要看看，这个时候的人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打开后先掉出一张明信片来，是一张长安火车站的明信片，背面写着 “玉玲同志： 山河壮丽，前景光明，未来可期！ 李星耀！” 笔迹苍劲有力，倒是和他的人一样，这是邱玉玲第一次见李星耀的笔迹，一手好字跃然纸上。 她把明信片放在一边，抖开了那封信，想象中的腻歪并没有，里面如同家书一般，写了他关中之行的所见所闻，风土人情，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工作心得。 洋洋洒洒的好几页，邱玉玲不知不觉就跟着看了进去。 看到关于陕北煤矿地质的那段，还不自觉的掏出笔，勾勾画画的，末了却又失笑，这人还真是。 关于择偶这件事，邱玉玲其实两辈子都心里有数，女人么，要做的是心中无男人，而不是身边无男人。 既然他各方面都合适，便也打算做出回应，好叫萝卜吊着驴。 铺开信，她也从人情风光入手，你来我往的信件上，两人都不谈情，却处处有温情。 武市这边，难得小儿回来，不光公爹休息了，孙天霞和她男人也各自调剂了时间，还叫回了大儿一家，吃了顿团圆饭。 席间李星辉不自觉就问起了弟弟接下来的打算，“你如今的资历和本事，也够得着往上走一走了，你是怎么个想法？” 李星耀把小侄女放地上，“我还是想在技术岗，不想转去行政岗。” “可你也该成家了，总这么跑来跑去的，啥时候才能成个家？爸妈都为你的事儿上火了……” 李星耀打断了大哥的话，“单位这次提交高级工程师评定名单上有我，八九不离十了。” 第374章 开明 “这是好事儿啊，虽然还得跟着勘探队跑，但总归不那么辛苦了，工资还高，再熬几年了回来坐办公室也使得……” 李星耀只是笑笑，这不仅是他的工作，还是他的热爱，安稳的坐在那儿，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梦想。 见识了山川辽阔，就受不了扎在人堆里的算计，其实上头已经提过让他转行政岗，往上走一步给提干了，是他自己坚持留在技术科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出来，徒增烦恼了。 他大哥还是继续操着心，“那你是不是也轮到分楼房了？这不结婚的，应该是小房吧？” “嗯，楼房紧俏，不过我没申请，我申请了平房，按我如今的资历，可以接手我们科长的那个院子，宽敞又亮堂。 明年他们搬走了，我就能住进去了。” 还因为这个院子和邱玉玲他们的干部小楼只隔条街巷。 李星辉听了有点儿失望，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总是干啥都慢性子，不赶趟。 大嫂把小孩接过手，笑着说了句，“我听他们说楼房上头厕所能冲水，还不用自己烧火取暖，我们今年也递交了住房申请，这平房我是住够了的……” 孙天霞没参与讨论，儿子们小的时候她都没有专治，更何况他们都这么大了，谁的事儿肯定得谁自己拿主意。 要不也不会由着小儿的性子，荒到现在还不说亲了。 吃过饭，送走了大哥一家，李星耀尾随母亲进了她的房间，“妈，这是这几个月的生活费，您收好。” 孙天霞看都没看，“拿回去，你才回家吃的几顿饭，给什么生活费。 再说你明年不是自己有房了么，不攒点儿到时候添置啥啊？”还有谈对象不花钱啊？ 后一句只在心里头说。 李星耀几次推让，都被他妈挡了回来，无奈只能装了回去，“那回头我给家里头买点儿啥。” 孙天霞坐好，对小儿正色道：“家里什么都不缺，你的事儿妈也不多掺和，你自己心里头有数呢，这钱该怎么花，给谁花，都是你的事儿，家里头的花销有我和你爸呢，真不用你的。 咱家人口简单，你哥嫂又在外头自己过活呢，不用整这出。” 她其实更想问儿子，和小邱到底怎么样了，眼瞅着两人岁数都愈发大了，她心里头着急着呢。 “星耀，你去看爷爷的时候，见着玉玲了吗？这孩子，一天忙的见不着人影，我几次想喊人家来屋里吃顿便饭，感谢她替咱们这么照顾爷爷，一直找不到时间。 要不，你过去看看，趁这两天他们厂里头不那么忙，说不定人家有空，对了，我手里还有两张歌剧票，我都看过两回了，你带去……” 李星耀刚从卧室出来，又被书房的老爹喊了进去，“星耀，你给爸捎的烟花了不少钱吧？这二十你别嫌少，回头我攒点儿再给你。 对了，你和人家出去了大方点儿的，男人嘛，别小气。” “老李，你干嘛呢？”孙天霞在外头喊她男人。 李鸿远不由分说的把钱塞进小儿手里头，“赶紧收好，别叫你妈知道了，她见不得我手里有钱……” 没想到不止是他爸给塞钱，老爷子又叫住了他，这回给的更大方，数了十张大团结，递给李星耀。 “拿着，男人腰包得鼓，才不会束手束脚的。” 李星耀还没接呢，好笑的问爷爷，“您咋不给我爸呢，他腰包就没鼓起来过。” “他不用，结了婚的男人都用不着钱。” 李星耀说什么都不要老爷子的钱，“您快收好，我工资就没动过，津贴都花不完，您这钱留着好吃好喝的，再说我还得孝敬您呢，哪能再要您的呢。” “给你就拿着，我再只为了拿出来叫钱透口气的，还非得当你面儿呀？” “……” 李星耀也不确定能不能见到邱玉玲，不过他知道邱玉玲喜欢看书，包括各种杂记，还喜欢老物件儿，打算去旧货市场淘点儿东西再过去。 只是不巧，出门没到地方呢，就被事儿绊住了。 “老人家，您这是上哪儿呀？我送您。” 看到老奶奶拎着包袱，走三步缓一步，李星耀就有点儿不忍心。 玉玲她姥姥坐木桩上头推脱，“不用了小伙子，你忙自己的，我这也路不远了。” 老四车坏半道上了，车上装着货呢，只来得及把老太太先安顿到车队，他就带着工具去修车了。 谁知道姥姥太久没见她的玉玲了，不想干坐在车队耽搁工夫，便提起包袱，打算自己过去。 十二月底的路上，有的地方还有冰碴子呢，李星耀就是自己的事儿再着急，也不忍心叫一个老人家这么颤颤巍巍的过去。 “奶奶，您别怕，您看，这是我的工作证，您拿手上，您说要去啥地方，我背您过去，到地方了，您再把工作证还我。” 老太太死活不答应，李星耀便退而求其次，拿起了包袱，又从路边找了根顺手的棍子，递给姥姥，“那，奶奶，您拄着棍子，我提包袱扶您过去。 这路面儿有冰碴呢，万一摔着了，可不是小事儿……” “那，也成吧。” “奶奶，您注意脚下……”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哦？小伙子这岁数了还是一个人，倒是少见。” 把人送到地方，李星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邱玉玲他们干部小楼的外头。 不过倒是也没多想，老太太穿着体面，头发丝都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就像是有条件人家的老人。 “那奶奶，您说要找谁，我去门房给说一声，让您家里人过来接您……”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身后急切又熟悉的声音，喊着“姥姥，您怎么自己走了，四舅舅以为您丢了，电话打到我原来的单位，单位又找的…… 您可担心死我了。” 邱玉玲还像小时候那样，一过来就拉着姥姥的胳膊撒娇着埋怨，“这天寒地冻的，您自己大包小包的出来，万一摔到哪儿了，叫我怎么办呀？” 姥姥把玉玲的手攥到手里，一边给暖着，一边回头对李星耀说，“不用叫了，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外孙女。 玉玲，是这位热心的小同志帮我拎着包袱，还把我一路护送过来的，耽误了人家不少功夫，请这孩子上楼喝口热乎的吧。” 第375章 会表现 邱玉玲这才分神看清楚一边儿的人，“李星耀同志？” 李星耀拉下了围巾，额前的碎发上面，被呵出去的热气裹上了小冰柱，“玉玲~” “认识呀？那正好，小伙子上屋去暖和一下，这一路上也好辛苦的。” 李星耀躲过了邱玉玲要接包袱的手，笑道，“没事儿，你扶着姥姥，我拎东西。” 邱玉玲顿了一瞬，什么都没说，收回手，搀上了姥姥，“姥姥，一会儿您先歇着，我出来给车队那边回个电话，省的我四舅上火。” “嗯，我和……，叫星耀是不？我和星耀一道上屋里等你，我娃说完话就回来啊。” 邱玉玲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星耀，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叫姥姥这么敞开心扉呢。 “嗯，您当心脚底下，小心点儿上楼梯。姥姥，这回您真不许走了，必须留下来陪我！” 姥姥笑着看了一眼李星耀，满脸的无奈，好像在验证路上说的，她那长不大的外孙女。 李星耀扬起的嘴角，就没有拉平过。 进了门，还换上了邱玉玲放在鞋柜旁边的备用拖鞋，邱玉玲又多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安顿好姥姥，她才小跑着出来到农垦局的接待室打电话。 “喂，您好，我这边是农垦分局，我叫邱玉玲，麻烦您转告一下车队李青桐同志，就说老人找到了，在邱玉玲家，让他忙完回来，谢谢！” 原先一个办公室的会计，路过碰上了邱玉玲，停住寒暄了几句，“小邱家里来人啦？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女同志说起来总是话头子坡长，邱玉玲找了机会截断了话，才脱身出来。 想了下，去副食品站，买了条草鱼，又称了一块儿豆腐，家里还有一只刚褪完毛的鸡，有鸡有鱼，中午饭也算是有着落了。 回家的时候，李星耀还在客厅陪她家老太太唠着，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两人都是一脸的笑模样。 “姥姥，我回来啦，四舅不在车队，我给车队打了电话，留了信，等他忙完就能过来了。 咱们今儿中午吃蒸鸡和酸菜鱼……” 见邱玉玲回来了，李星耀站起来和老太太告辞，“那姥姥，玉玲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给您留的两张票，下午可以让玉玲带您去看看，挺有意思的，要是喜欢，回头我再给您送其他的票来。” “啊？这都饭点儿了，留下吃过饭了再走，你说那电影啥的，我不爱看，下午你和玉玲看去，啊，玲玲？” 邱玉玲换好了拖鞋，“留下吃顿中午饭吧，多谢你路上帮忙送回姥姥。” 李星耀没有丝毫犹豫，就笑着应了声“好”，“姥姥，那您歇会儿，我去帮玉玲做饭。” “哎，也好，我进屋躺会儿，玲玲娃有人帮衬着，我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姥姥就进了客厅里面的卧室，里头洒满了阳光，又有暖烘烘的暖气片儿，没多大功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 邱玉玲抱出小被子，给姥姥搭在身上，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这才腾出心思，招呼客人。 自打那回他不让自己叫他星耀二哥，邱玉玲就一直称呼他李星耀同志，这会儿她刚起了个头，就收到对方的新要求。 “就喊名字吧，总带着同志，生分了，你先歇着，我去刮鱼鳞。” 他刚听到了邱玉玲的安排，要做酸菜鱼和蒸鸡，这会儿虽然是头一回用这个厨房，但手起刀落，手底下也一点儿都不含糊。 邱玉玲靠门框看了一会儿，见他剁鸡、片鱼、剔骨游刃有余，鱼片什么的很是均匀，大小薄厚都很一致。 “蒸鸡是想吃裹面的，还是不裹面的？”准备好了基本食材，他回头问了邱玉玲一句。 “啊？什么？” 李星耀轻声又说了一遍。 “哦，都行。” “那裹面的吧，就省的再蒸馍馍了。” 话落便有条不紊的忙活了起来，邱玉玲一直没走，在一边儿看着，一开始还想着他是来裹乱的。 后来见人家自有章法，就寻思至少给打个下手，再然后就发现连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李星耀笑着安抚她，“你告诉我调料都在哪里就够了，剩下的不用你搭手，女孩子的手做粗活容易老，我做惯了的。” 这个没骗她，他们出任务，动不动就荒野求生，那真是什么都得会一亿点儿才行。 邱玉玲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叫人反客为主了，直到退回客厅，泡上茶，才反应过来，他这登堂入室的也太丝滑了。 中间好像省略了些啥，直接就到这一步了。 不过他这么能干，倒是很出乎自己的意料。 毕竟她还记得当时老爷子问她大盘鸡秘方，为此还鞭挞过他大哥，把对方的厨艺说的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屋里的温度高，邱玉玲喝了热茶水，更觉得热了，回屋换了居家的棉布衫，再出来，不经意瞅了一眼，厨房里的人，已经穿成了背心。 她莫名觉得有点儿脸热，有心提醒对方不要着凉，又觉得两人如今的情况，说什么都怪怪的，便退回书房，拿了看了一半儿的医书，躺在摇椅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是姥姥进来摇醒了她，“玉玲，咋不在床上睡？也不盖个衣裳啥的，感冒了咋整？” 邱玉玲睡眼惺忪的看着老太太，“姥姥~” “你这孩子！” 取过了搭在一边儿椅背上的小毛马甲，给外孙女穿上，“饭好了，咱不等你四舅了，不好叫客人饿着肚子，人家给你看了半晌的火了。” 邱玉玲错愕，跟到了客厅才知道，姥姥以为那一桌子都是她自己做的，对方只是给她看了会儿火。 又穿的严严实实的李星耀，冲着邱玉玲眨眨眼，笑的一脸灿烂。 姥姥还在那儿絮叨着，“星耀莫怪，玲玲也是累了，她那工作又忙又累的，也怪我老婆子打盹儿时间长了，叫头一回上门的客人给看火……” 这再要知道连这桌席都是客人给置的，她姥姥不得更愧疚哇，邱玉玲默契的没有挑破，就让这么误会着了。 去厨房拿碗筷的时候，邱玉玲还发现蒸屉上单独搁着两个小盆儿，分别盛放着蒸鸡和酸菜鱼，想来是这人是听到还有四舅要来吃饭，给特意留出去的。 第376章 算不算约会 饭罢了，姥姥推脱一路疲累，说啥都不去看那场歌剧，可票都收下了。 “我娃去看去，我搁家里等你四舅，万一他忙完过来了，屋里再没个人也不成。” 邱玉玲觉得自己也应该留下来等四舅舅。 李星耀表示不去也没关系，“两张票而已，家人更重要。” 姥姥挡住不叫他弄毁了，“玉玲乖，你四舅还得去卸车呢，估摸着晚上能来就不错了，赶得上趟呢。 姥姥答应了这回要搁你这儿过冬呢，咱们有的是时间在一处。”其实老太太就是想叫外孙女像别的小娃们一样，能多出去玩闹，别总这么疲累。 就一个劲儿的撺掇着叫她出去。 “那，成吧，姥姥，晚上你别忙做了，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邱玉玲进去换了身衣裳出来，羊皮袄子红围巾。 李星耀就觉得小姑娘就连穿个羊皮袄子都比别人好看的多。 姥姥也扯过她上手摸了一下，“我娃这手艺好，这衣裳让你做的穿上不臃肿，还好看！” 能不好看么，她可是下了功夫的，这袄子现在铁定找不出第二件同款来，起的就是那人在衣中晃，越晃越时尚的范儿。 “姥姥，我给您也做一件呗，二舅给了我好几张皮子的。” “姥姥用不着，穿成这样，那不成老绵羊成精了，我娃快去吧，省的一会儿看不全乎了……” 从家里出来，两个人就像寻常的朋友一般，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走着。 李星耀问她，集邮册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真的有两本？” “嗯，给你的那本从建国以后，几乎是全的，我那儿还有一本，除了中间有一套山河一片红和大一片红，因为发行量少，缺着呢，其他的是好些是从信件上面撕下来的旧的……” “这一册这样存下来，花了不少的钱吧？” “也没多少，像用过的，除了自己攒的外，我都是拿粮票和同事们换的，未使用的也是这几年才开始花钱买着集的…… 那儿有卖红薯的，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一个暖暖手。” 邱玉玲没来得及喊住人，他就已经去了剧院旁边的窗口。 说实话，这人剑眉星目，再加上工作时常年户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阳光很足的感觉，如果单吃颜的话，是真没得挑。 而且陆陆续续的见面又相处下来，脾气性格也是可圈可点，更重要的是，今天小露一手，竟然还操着一手好厨艺。 要不是工作性质耽搁了他，这种人放在婚恋市场，属实会是很抢手的那种才是。 所以既然这样，因为那样的，不如试试。 她低头用脚尖碾着小石头呢，冷不防人家就回来站到了跟前，“给你，包着报纸呢，不脏，别摘手套，小心烫手。” 邱玉玲隔着她的红毛线手套，把递过来的红薯捧在手里，手心传出一阵阵暖意。 这人又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根糖葫芦来，“我问了，大爷说包甜的，不酸。” 他发现邱玉玲不爱吃酸的，专程问了人家的。 邱玉玲还得腾出手来拿糖葫芦才行。 “没事儿，我拿着你咬，一会儿要进去了，再别叫人一挤，签字扎到你了……” 什么世风日下的，人家土着都敢投喂，她一个见多识广的，还不敢探脖子咬一口了？ 就着对方竹签，她薅下来一颗，面无表情的咀嚼。 李星耀急切的问她，“不酸吧？” “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李星耀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邱玉玲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可能调戏了小哥哥。 不过这种反差萌竟然分外好玩。 又就着人家的托举吃了两颗，邱玉玲便拒绝再不吃了，“你吃吧，糖渣子糊脸上难受。” 说话的时候，腮帮子被鼓起来，李星耀怎么看她怎么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见邱玉玲是真的不想吃了，李星耀这才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几颗悉数吃进肚里。 手里的红薯已经不那么烫手了，邱玉玲原打算剥皮吃了算了，拿手上累赘。 却见这人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糖雪球来，还自然的接过她手上的红薯，“吃这个，刚吃过饭没多久，红薯没肚子吃就先不吃了。” 邱玉玲提溜着纸袋子问他，“还有啥？” 李星耀笑而不语，但看那样子，还真有其他的东西。 眉眼官司还没打完呢，已经验票放行了，“咱走吧，快开始了。” 他把邱玉玲虚虚的护在前面，一直到座位上，邱玉玲都没感受到任何推搡拥挤的感觉。 要坐的时候，李星耀还在椅子上铺了一层手绢，邱玉玲这下是真的瞠目结舌的。 此刻她好想找个闺中密友分享一下，这男人细心起来，就没有女人啥事儿了。 这都不算完，看到一半，他还递过了剥好的橘子，要不是里头看不清楚，连橘子瓣上头的银丝他都能给挑完。 原以为他今天的表现差不多该收手了，哪成想还有发挥的空间呢。 一出了剧院，他就安顿邱玉玲站在避风的角落，又去买了一个热红薯。 “捧着暖手。” “头先那个红薯呢？” 李星耀拍拍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面呢，已经冰了，回去了热一热吃掉，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是送人回去，结果他带路带到了国营饭店门口，“这块儿没风，你等我一会儿。” “乔叔，是我，帮我装一份儿丸子汤，还有素炒菜心，再装十个大肉包…… 盆儿我明早给您还回来啊。” “没事，不急这个，你小子，外头的姑娘是对象吧……” 邱玉玲等的都把红薯吃完了，这人才从里头出来。 “等急了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都是什么呀？” “你不是说要给姥姥带好吃的回去吗？” “……” 还拿了人家饭店的盆儿呢，不得上去把家伙事儿给人腾出来啊？ 这一上去，好了，姥姥说啥都要留饭，“来都来了，还能饿着肚子回去，哪有这样儿的道理？” 不用使唤邱玉玲，姥姥自己就进厨房，把碟子碗筷都张罗出来了，“咱们吃，你四舅来了一趟，吃了你留的饭又走了，他去你四妗子娘家了，回头回来的时候还过来呢……” 第377章 可圈可点 李星耀回的时候，每根汗毛都叫嚣着高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似什么都说了。没有拒绝，就是最大的进步！ “星耀回来啦，快过来吃饭，你这回来的正好……”孙天霞又起身给小儿子拿了一副碗筷。 “爷爷，爸，妈，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先进去看书了。” 孙天霞杵了她男人一肘子，“他刚哼着歌进来的？” “不是你给的歌剧票么，看完了哼两句，有啥奇怪的，你把那糖蒜往这边挪挪，我够不着……” 李星耀一进去，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另一本集邮册，他说自己这版少个山河一片红和大一片红，谁承想玉玲正好就单收了这两版。 这下好了，他们有共同的爱好，相同的信仰，这比单纯的没有被拒绝，更值得高兴。 尤其是对方肯定了他的职业和贡献，甚至对他走过的山川河流，言语间满是向往。 这让自己升起一股当她的双眼去丈量贫瘠，体验百态的豪情。 姥姥这边也在玉玲跟前不经意间提到了小李同志。 “小李真是个好儿郎，一身正气，又热心肠，就是长得有点儿太俊俏了，儿郎太俊了招人，不过还是没我娃好看。” 邱玉玲失笑，姥姥这是怕表扬了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吃味呢，索性随棍上，“姥姥满共才见他两回，就夸上了，可见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 “你这孩子，姥姥的意思是，你俩还挺般配的，我娃今年也二十一了，该说婆家了，路上姥姥和他唠了一路，知道小伙子还没成家……” “您看上他啦？”邱玉玲挤眉弄眼的问。 姥姥好笑的拍了外孙女一巴掌，“姥姥看上顶啥用，得我娃瞧得上才行呢。” 邱玉玲拿脑袋拱着老太太，愣是把两条麻花辫，蹭成鸡毛掸子，“成，您要看上了，我叫他哭着求着给您当孙女婿。” “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在外头可不许这般嘴上没把门儿的昂……” “我就跟您才这样说话呢，别人我才不说呢，姥姥，等礼拜一了，我要去厂里，到时候您跟我回柳树巷子，万金还在那儿看家呢。 周末了，咱俩再回来……”反正她走哪儿就想把姥姥带哪儿。 老太太怜惜的捋顺了小孙女的头发，“都成呢，咱俩在一处。眼瞅着我玲玲娃都这么大了，以后也没几日这样的光景了……” 邱玉玲不爱听姥姥说这个，“您以后要是再不去我姨和四舅家了，那咱就一直在一处呗，就是我结婚成家了，也不影响咱俩一块儿……” “都多大了，说话还像个孩子……” 柳树巷子那儿，邱玉玲估摸着路上走的时间差不多了，就提前投放了蛛蛛把屋里烧的暖暖的了。 老太太一进屋，热气扑面而来，“咦？这屋里还住着谁呢？咋炉火还没断呢？” 邱玉玲放下挎包，“哦，我走前安排了人，早早给留了火种呢，您累了吧，我去给您煮碗油茶。” 话落就闪人，不想给姥姥更多问话的机会。 随后便火急火燎的回了厂里。 她是厂长，但作风又不似寻常的厂长，按产品板块分成了相应的分厂，每个分厂又都设了副厂长。 如今就是各处巡场，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然后放权！大面积放权，让下面的人可劲儿的扑腾。 非但没人质疑过邱厂长，还都觉得受到了重用。 也没人觉得邱厂长自己不行过，无他，人家一步步的从基层爬上来的，最初的作坊到现在的大规模机械生产线，包括各个品类的研发，以及推陈出新。 各式各样的人脉关系，都手到擒来，大家只觉得小邱厂长厉害，恨不能有喂饭的活计都挤破头的上呢。 尤其今年的秋季穗交会，他们的洗头膏、羊奶皂、羊奶面霜、各种精巧的小家具、卫生巾、尿不湿，哪个都拿下了大量的外汇订单。 连外贸部都惊动了，还专门派同志下来视察过，据说他们小邱厂长，还要被评定为十大杰出厂长呢。 厂子里的人都与有荣焉，说起他们的小邱厂长，各个都竖大拇指。 邱玉玲照例巡视了一番，来到家具分厂这边，陆泗迎了出来，“厂长，这次的松木没运过来，那边铁路积雪，通车得雪化了，可咱们接的活，都是有时间的。” 邱玉玲先把人安抚住，便立马展开补救方案，“别慌，我从申城的家具厂借调一批，咱的活不能停工。 最近天冷，我和窑街农场那边联系了，每月多要了两头猪，工人的伙食跟上来……” 陆泗点头一一应下，他都急上火了。 邱玉玲跟着去了他的办公室，当着陆泗的面儿，拨通了那边的电话，一阵寒暄过后，切入了正题，“……我这边的外贸订单，都是按时间计划的，一旦停工半个月，就面临着逾期的风险……” “小邱不用说了，你安排车队过来接货，我再从周边给你调一批木材，咱们创汇是大事儿，再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邱玉玲又把电话拨向市运输队，“喂，您好，我是枣花综合厂……对，您这边给我调配五辆大解放…… 对，是去申城，越快越好…… 可以，李青桐同志带队我很放心，那就拜托你们了，车队往来的费用，还有咱们司机的补贴，都由我们枣花厂全包……” 挂完电话，邱玉玲冲着陆泗一笑，“没事儿了，你按计划推进，有啥问题，咱俩及时沟通。” 等人走了，陆泗才摸了把后脑勺，“咱这邱厂长人脉广啊，就没有她摆不平的事儿。” 邱玉玲顺道去了趟小学部，给两位表姐发了邀请函，“下午下班了，带着表哥他们来我那儿，姥姥回来啦。” 李英芬忙不迭的应下，心里想着幸亏那包桃酥被她早早的放在柜子顶，没叫儿子豁豁掉，不然下午有课，都来不及出去给奶奶买东西。 奶奶对她们几个这么好，以前没挣钱就不说了，如今挣上钱了，不给老人家添置点儿啥，别人说不说的，她自己心里就过不去。 李英桃倒是下午只有一节自习，她把作业给娃娃们布置下去，挺着大肚子，去了供销社。 第378章 送煤 下午下工的时候，除了邱玉玲以外，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大包小包的过来的。 他们比自家表妹还早到了一丢丢，邱玉玲是被厂子里的事儿绊住了脚，等忙活完回来，院子里已经欢声笑语一片。 见邱玉玲进来，几人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厂长，哦，表妹回来了。” 邱玉玲假装没听见前面的，热情的喊了一圈儿的哥哥姐姐。 她也发现几个表哥表姐对她，没有小时候那般自在了。 表哥表姐们私底下也聊过，这也不怪他们，表妹在厂里是厂长，就是没当厂长之前，也一直是干部。 别说他们了，那些四五十的老工人们，也都一口一个科长，副厂长，厂长的喊到了现在。 再加上她在厂里头威望颇高，很得人心，周围人对这个小厂长除了钦佩就剩尊敬了，带的他们也逐渐拘谨了起来。 倒是李英芬的小儿子，三四岁的孩童，还不懂那么多，见了这个总给他糖糖吃的小姨，张着小膀子扑过来，“小姨，小姨回来啦，好久没来看我啦，我来看小姨呐。” 邱玉玲接住小家伙，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小修又长高啦？一看就是乖乖吃饭的好宝宝！” 邱玉玲笑着开玩笑，“我一进来，你们都不聊了，是有啥我不能听的呀？” 说着还促狭的冲姥姥抱怨，哥哥姐姐们大了，不带她玩了。 李英俊先回过神，笑着跟他奶说，“奶别听表妹的，我们都在表妹手底下混饭呢，哪敢不带她，是怕说错了啥，再叫表妹变回厂长了，这饭就吃不消停了。” 姥姥把重孙子带一边儿，顺势拍了一把大孙子，“玉玲比你们几个小，别逗她，你们都是当哥当姐的，叫小妹妹照拂了，不好意思，就拿着个说事儿……” 李英俊缩缩脖子，他都当爹的人了，奶奶还是把他当小崽子的时候一般教育，“好好好，我错了奶~” 气氛又回来了。 大家伙儿七手八脚的一起忙活，整了一大锅臊子面，端着碗，圪蹴在门槛儿上，邱玉玲也在其中。 一瞬间让她想起来刚来那会儿，第一次跟着邱父他们去队里打平伙的光景，一眨眼，物是人非，他们都成了大人。 再加上她一直在外头求学上班，这种盛况竟然再没有体验过了，今天算是难得的热闹了。 吃完了饭，兄妹几人聊到天色渐晚，便都起身要回。 “这边地方够呢，要不就住下吧，明儿直接过去上班就是了。”邱玉玲起身相劝。 结果几个表哥表姐，没有一个答应的，“又没多远的路，回吧，奶在你这儿，我们放心的很，要是奶不回去，想来了，哪天下班就过来了……” 姥姥也劝邱玉玲，“没事，让你哥姐他们各自回吧，省的明儿从你这儿出去一堆，再碰着那多事儿的瞅见，去厂子里胡说八道的。” “嗯嗯，就是的，几步路的功夫，就不留了。”李英芬有点儿抱不住她儿子了。 她哥从怀里接了过来，“我抱小修，奶，我带他们回了，您和表妹把门从里头拴好。” 来的时候除了李英桃大肚子，剩下的都骑了自行车的，这会儿走的时候，呼呼啦啦一堆。 邱玉玲喊住了李英芬，“芬姐，你抱着小修坐大表哥后面，车子留下，我明早给你骑过去，就不要把小修叫醒了。” 李英芬顺势应下，“那成，你不骑了，我明儿下班过来一趟也成呢。” 李英桃扶着肚子，坐在了自家哥哥的后座上，一行人消失在黑夜里。 姥姥拴上门，喊住了去打洗脚水的邱玉玲，“难为我娃了，拉扒这么一大家子人出来，没给你添乱吧？” 邱玉玲笑着倚过去，“没有的事儿，姥姥，您把孩子们都教的很好，舅舅们把表哥表姐们也都教的很好，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 还是他们自己都争气！ 而且表哥表姐们在厂子里，都不似别人家的，恨不能宣扬的谁都知道，自己和哪个领导是亲戚，他们都很低调，各自认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做这些，便一点儿都不为难了……” 老太太知道外孙女都是捡好听的说，十个指头还有长短呢，谁家还不出一两个棒槌了，她厚道，不止自己出息，还带着一家子兄弟姊妹都摆脱了土里刨食的命运。 “姥姥知道我娃的不容易，这就可以了，以后各是各的造化，你不用替他们谁谋划，只管好自己就够了。 你打小，那么大点儿的时候，就能操心，如今更是管着偌大的一个厂子，千来十号人呢，适当的多顾惜一下自个儿。 姥姥想叫你找人家，也是想要找个能疼惜你的人。 哥哥们大了，都有了嫂子，你爹娘也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的，剩个我玲玲娃是个单蹦蹦，姥姥不放心……” 邱玉玲的鼻头发酸，把眼泪悄悄的揩在了姥姥的肩膀上，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愈发的衬的她鼻息声重。 不知道靠了多久，老太太一直那么撑着外孙女，邱玉玲不好意思的起身，“我去给您打水，泡泡脚丫子好睡觉。” 说完不敢多停留，一溜烟的拿着木盆，钻回了伙房。 李星耀第二天又来了，不止他来了，还带着一挎斗的煤炭来的。 邱玉玲去了厂子里不在，他便自作主张的和开拖拉机的师傅合力卸了车斗上的煤，等人家走了，又一包一包的给扛到柴垛后面。 还细心的拿麻袋和麦草遮住，“这样就是落雪也不怕了。” 姥姥拿着干净的白毛巾，说啥都不让他走，“小李进来，这都赶上饭点儿了，吃点儿再走。” 她还得好好替外孙女相看相看，人么，也不能光图颜色好看，还得看看细处，多处处就能多了解两分。 李星耀接过毛巾，细心的擦完，又把毛巾在水盆里搓了许久，“姥姥，这毛巾毁了，搓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第379章 多边考察 “一条毛巾而已，快撂下，过来喝口姜茶，这是玲玲弄的，分成小份儿的，放两颗红枣，驱寒还补啥来着？ 我人老没记性，反正好着呢，快别忙活那条毛巾的事儿了。”小李这一斗子的炭，多少毛巾买不回来啊。 李星耀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捧着瓷缸子，干了一杯热茶水，“都出汗了，姥姥，我来揉面吧。” 看见老太太往盆里舀面，李星耀忙放下缸子起身帮忙。 老太太有心观察，也没说客人不客人的话，还真就给腾开了地方，“那多谢小李了，这人一老，胳膊上容易没劲儿，揉个面得好久呢……” “我给您多揉一点儿，这样儿的天气，放个一两天准没事儿。” “那不用，现吃现做吧，有时候玲玲回来了也抢着干呢，对了，小李还会做饭呢？” 城里头的儿郎，会做饭的可不多见。 李星耀洗干净了指头缝，才下手和面，闻言冲着姥姥一笑，“从小爸妈就工作忙，我哥又是个厨事一窍不通的，就是我在做这些。 后来工作了，经常去的地方都不怎么方便，再加上条件艰苦，就愈发的花心思，把简单的饭食折腾出花来，好叫下苦的时候能吃的顺心些的。” 姥姥听了心里头略有疑惑，遂假装无意间问道，“小李是什么工作，不是城里头上班的么？” 李星耀揉光了面，用面盆倒扣在案板上醒面，重新拎了一把小椅子，放在老太太对面，帮她一起摘菜。 “我在地质所上班呢，在城里头的时候少，出一趟任务，回来能歇个把月，像赶上如今年根上了，就歇的时间更长些，怕是得明年开春了再出任务了……” 老太太哦了一声，心里头的火瞬间降了不少，“这要经常不在家的啊~” 李星耀敏感的感觉到了什么，抢过话头，“姥姥，我这个出任务按我如今的级别，去哪里也可以自己做主了，在实验室的时候也要占一半呢。” 不过这个实验室不一定是他们武市的就是了。但出于心里那丝丝难以宣言的期待，他刻意没给老太太说的太清楚。 姥姥一听，又觉得没事，“任务能自己选就挺好的，家里有事儿了，你就留在那啥室呗。” 挺好的，挺好的，总比她那小女婿的工作强不少，那出任务可由不得他，出走回来的，也没个定数。 小闺女一个人在那边，多亏了部队上照拂，要不又当爹的又当妈，且难熬着呢。 姥姥又来了兴致，细细的问了他不少，家里几口人啦？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哥嫂是干啥工作的…… “哦，一家吃公粮的。”真不错呢，从老到少，竟没一个是拖累的。 李星耀端过摘好的葱头，和地上的白菜，“姥姥您坐着，我去剁肉。” 他刚才知道，小姑娘早晨上班前点了餐，要吃猪肉白菜的饺子。 心里想着，下回来的时候，得多整点儿肉带上。 姥姥撑着腿站起来，“你剁肉，剁好了我给咱调馅儿，玲玲娃爱吃我调的馅儿，你想学了多看看……” 李星耀看的认真极了，老太太哪一步加水，哪一步泼油，撒多少调和面儿……在心里记得分毫不差。 调好了馅儿，擀饺子皮他也拿手，“姥姥，您还坐院子太阳下头，我擀好了皮儿，端出来咱一起包。” 老太太依言坐了出去，把灶头腾给了小李同志。 这小半天打听下来，这分数加加减减的，总体是满意的，她决定继续替外孙女多观察观察。 李星耀端着擀好的饺子皮出来，两个人还和方才的坐位一致，他手指修长，上下翻飞，一合一捏，一个胖肚饺子便跑到了托盘上头。 老太太默默地点点头，会做饭这一条没说大话。 邱玉玲早晨去了趟车间，今儿回来的就有点儿晚了，进门都快一点了。 她寻思给姥姥说一下，以后还是不等自己吃饭了吧。 大门是敞开着的，院子里除了她的小老太太，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又来了？” 话才落，后背就被老太太装相拍了一巴掌，“怎么说话呢，小李一大早送了一车煤，卸了都给你码在柴垛子那边了，帮着包了饺子，扫了院子，收拾了柴棚……干了好些事儿呢。” 邱玉玲作怪“哎哟”了一声，“您为了别人打我~” 李星耀比姥姥还着急，一个箭步窜过来，“我看看，没事儿吧。” 邱玉玲瞥了他一眼，寻思“怎么看”？ 打的重不重的，老太太自己心里能没数么，不理作怪的外孙女，撇下两人，进屋去端蘸碟儿。 李星耀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不妥，也跟在后头，“姥姥，饺子盘儿烫手，我来端，您光拿筷子就成。” 邱玉玲小声嘀咕，“这人可真是打蛇随棍上啊”，这也发展的太快了。 自己一时不察，让他过分的渗透了。 不过这心里头并没有任何反感。 人家可没使花架子，出的招数都是见真章的，其中的认真态度，就先赢得了好感。 放好了碗碟，李星耀殷切的等着邱玉玲尝味道。 这下不敢再大声吐槽，她只在心里小声嘟哝，“整的跟他做的似的”。 不过还是给面子的夹起了饺子，一吃，“嗯，就是这个味儿，姥姥牌儿的味道。姥姥，我馋您做的饺子都好久了……” 李星耀也夹了一颗，默默的把这个味道记在心上。 吃完了饭，姥姥不让邱玉玲沾手收拾，实在拗不过，她便腾开手送客。 快走出巷子了，邱玉玲才问道：“多少钱？我还你。” 李星耀停住了脚步，认真的看着她，“不用。” 邱玉玲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直到自己不自在的别开了眼，不高不低的说了句，“那好吧。” 李星耀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挂满了星辰，“能做这些，我很高兴。” 他的语气里满是欣喜和快乐，邱玉玲也好似被感染了。 好像这种被珍视又被看重的感觉，也不赖！ 第380章 准丈母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邱玉玲忙着新抗皱面霜的研发，没那么多的闲工夫，不自觉的就叫李星耀钻了照顾她姥姥的空子。 而且这家伙一口一个姥姥的，不知情的还当他也是亲的。 李青梅知道老娘回来了，套着驴车来的时候，碰到周小楠她妈，说了句你家儿子什么什么的，她还纳闷，是不是老二回来了。 进去那背影，她也懵了一瞬，大个丈，再穿个军大衣，从后头打眼一瞧，还真有点儿难分辨。 试探着喊了声“大河”？ 李星耀还当是门口路过的人呢，不过也挺直了脊背，转过了身，这一转头才发现，人家都进院子了。 “婶子，您找谁啊？” 李青梅四处望了望，“没进错院子啊！” 老太太从后头的倒座处出来，“老大来了，这是小李，咱玲玲娃的朋友，这几天过来帮忙呢。 小李，这是玉玲她妈。” 李星耀这长相，是很讨中老年喜欢的，但李青梅好像从那句朋友里听出了点儿啥。 等进屋放东西的时候，扯着老娘的胳膊小声的问她娘，“是那个朋友不？” 老太太扒拉掉大女儿的手，“先放东西，你咋来了，不是说给大树看娃娃呢么。” 李青梅也不恼，把包袱里的东西取出来，一一放好，“队上天冷了没活计，王家亲家两口子过去了，爱红她妈要待到过年呢，我就先回来了……” 李星耀才把煤渣和煤灰，都捏成煤球，整齐的摆在上三间的窗根下头，“姥姥，我洗把手，您先和我婶子歇着，我去割点儿肉，咱中午包饺子。 好了我给玉玲送过去……” 老太太在屋里头哎了一声，打发李青梅把钱和票送出去。 李星耀死活不要，“婶子您别给我塞了，我这有呢，回头玉玲会跟我另算的，您和姥姥都不用操心。” 这话也只是为了搪塞准丈母娘，不过李青梅倒是真信了，闻言也不拧巴，直接收了回去，“那成，回头叫玉玲给你算去，省的和婶子推来搡去的，你不自在。” 李星耀笑的一脸的阳光，觉得这家人的性子都不错，快人爽语的。 他洗净了手上的煤灰，还顺手拿了个小盆。 李青梅就见她老娘啥话都没说，好像司空见惯了似的。 “娘，啥情况啊这是？” 老太太被自家这一把岁数又重新咋咋呼呼的闺女逗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儿的事儿呗，还问。” “啊？玉玲松口了？啥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不知道！” “你这当娘的都不知道，我才到几天，上哪儿知道啥时候去？行了，别瞎打听了，少说多看，好不好的都搁心里，回头人回了再聊。” 背后莫说人，这种事儿最是邪性，她安顿好大闺女，指使着叫她先去和面。 李青梅把架子车上的面口袋抱进了伙房，“咦，这丫头，才买的面？都说了叫她等等，不是她爹就是我，总不会叫她断顿就是了，咋又买上了。” 老太太跟在后头进来，“这是小李买的，那柴垛后头的煤炭，那瓦罐里的豆油，都是人家买的。” “玉玲没说啥？”李青梅觉得不可置信，自己的闺女自个儿心里有数，那就是穷死也不占别人的便宜。 “玉玲啥也没说么，我也就没多嘴了。” “那这，十有八九是要成的呀？” 李青梅觉得她都等不到晚上了，恨不能现在就打问清楚，对方是个啥来路。 偏她老娘说不提，就半个字儿都不带漏的，急的她挠心挠肺的。 李星耀出去了一趟，时间卡的不多不少，很是合适，回来的时候，不止是割了一大块儿猪肉，还端了一盆儿豆腐，还有一条小鲫鱼，一小撮豆芽，一个小口袋。 前几样都能看见，小布口袋看不出是啥，李青梅好奇的问他，“这口袋里啥东西？” 李星耀笑着解释，“今天副食品店里有干香菇木耳，我各样称了些。婶儿，您歇着，我来弄。” 李青梅不自在的瞅了眼老娘，不知道她该不该把灶头给让出来。 直到老娘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才一步三回头的给让开。 退回东厢房里，老太太坐在窗棂前头穿针引线，她小声的凑过去，“娘，就叫人家弄啊？合适不？” 老太太抿了抿先头，迎着光往针鼻子里送，“有啥合适不合适的，谁生来就是做这个的，只要有心，那就合适。” 话虽如此，可她听完后，还是如坐针毡，不踏实急了。 “娘，这小伙子一看就是那好人家的，咱撒开手叫人弄这些活，回头再把他吓跑了……” 老太太在头皮上划了下针尖，眼皮都没抬一下，“能吓跑的，就不是咱家的姑爷，我玲玲娃配得上被这样。” “哦。” “行了，你坐不住了就进去给剥个蒜，扯个葱啥的，想知道啥了，自己问去。” 李青梅想了想，提起后脚跟，还真就朝伙房去了。 “婶子，咋不和姥姥聊了，这些我一个人就能成，您好容易能歇一天，就别沾手了。” 这话说的熨帖，就是在儿子跟前，她都没有过这个待遇，“没事儿，忙活惯了，冷不丁的，你让我干坐着，我还不习惯了。” 李星耀表示理解，给她递过去了一头蒜，“您和我妈一样，只要在家，就闲不住。” “我和你妈一样？”那这家世和自家也就差不离了。 “嗯，我妈也是您这样，操不完的心，干不完的活，总想着她多干点儿，我们少干点儿。” 啊？是这个意思啊，她还以为说的是家世条件呢，“小李的爸妈是做什么的？” “他们都是普通人，都上班的，没啥特别的。听玉玲说，您和我叔也在厂子里上过一段时间班呢。 您二老还是进过大厂的人呢，他们比不了。” 李青梅就拐到了他们在大厂的那些年，说的唾沫横飞，小李同志听的一脸认真。 时不时的啊啊哦哦的应和一句，准丈母娘说的更起劲儿了。 不过她还是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冷不丁的刹住车，又问了一句，“那小李你是干啥的？” 第381章 好朋友 不提小李同志在心动女嘉宾那儿是如何表现的，在自己家，如今连个吉祥物都算不上了，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老爷子是第一个发现他有猫腻的，素日里为了接近邱玉玲，都绕在自己跟前打转，可这次回来，自打自己贡献了十张大团结后。 这小子就开始跑没影儿了，他专程问了儿子一嘴，也发现人家偶尔回去，也是拿身换洗的衣裳，说是住在民县他妈分的套间里…… 老爷子瞅准机会，拦住了二孙子，“星耀，你最近跑的没个人影儿，别是在外头捅啥乱子了吧？” 李星耀被爷爷这无厘头的怀疑都逗笑了，“爷爷，您说啥呢，我哪是那种人呢！” “不是你咋天天不着家，最近又没去单位上，听你老子说见天儿的不见人影，你是干啥去了……” 李星耀凑老爷子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爷爷，还没成呢，您先别到处嚷嚷，回头再哪里不对了，坏人名节。” 老爷子脸笑成了菊花，“爷爷懂，那个，事以密成嘛，你放心吧，那钱还够不？不够问爷要，我这攒着就等着给你娶媳妇呢……” “够的，够的，我这些年攒了不少，您又不是不知道……” 才给爷爷透漏了一耳朵，扭脸儿他爸妈也都知道了，尤其孙天霞，知道儿子如今有着落了，一高兴，就熬夜给准儿媳妇连织了两件毛衣。 “妈织的小了，你拿去处理了吧……”李星耀等人走了，扯开包裹一看就知道，里头是他妈的心意。 邱玉玲展开看的时候，还有啥不明白的，这哪里是小了，分明是专程给她织的。 一件水红色开襟的，一件黑色高领的，用的还是时下最流行的针法。 “替我谢谢阿姨，我很喜欢。” “穿上试试，要是哪里不合身，我拿回去叫改一下。” 行吧，邱玉玲进里屋去换上了，两件都展示给“男朋友”看了看，好让他回去能给家长汇报工作。 “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说衣裳好看，还是在说人好看。 邱玉玲拿起了围巾，给姥姥说了一声，“姥姥，下午表姐他们过来呢，您和他们吃就行了，不用等我，我俩在外头吃。” “去吧去吧，我知道了，早点儿回来啊，天黑了路上坑多，再别摔了。” 李星耀抢在前头回话，“姥姥放心，我会把玉玲安然送回来的，城东的水晶饼很好吃，晚上来的时候给您捎一些……” 进了元月份，连着下了好几场雪，地上的积雪一层未化，就又盖了一层。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有些车马走过的地方，还容易打滑。 邱玉玲的鞋底子不防滑，脚底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幸亏小李同志在一边一直密切关注着，第一时间伸手捞住了她，等人彻底站稳了，才放开手。 “走，现在离电影开场还早着呢，我先带你去供销社买双新鞋，最近上了一批棉靴子，底子还防滑呢……” 稀里糊涂的，她就被拐带过来了。 李星耀直接让售货员取了三十七码的开票结账，“……再拿两双棉袜子同志。” 邱玉玲原本还打算挑挑拣拣一下再说呢，结果人家连价钱都不问，就让装网兜里给递出来了。 “这个靴筒高，雪灌不进去，直接换上吧。” 从柜台里面借了一个小马扎，李星耀往地上一支，当场就让邱玉玲换上。 “大不大？大了我再去买双鞋垫衬上，棉鞋底子垫厚点儿，脚底下不凉……” 邱玉玲站起来跺了跺脚，“正好。”赶紧走吧，她都快成西洋景儿了，没瞅见大家伙儿都看她呢。 李星耀还不紧不慢的蹲下，掏出手帕，把她换下的旧鞋面擦干净，才放进网兜里。 邱玉玲木着脸疾步走出供销社去，身后还若隐若现的能听见她们咬耳朵的声音，“瞅瞅别人家的男人多贴心，再想想我家那口子，这气就不打一处的来……” 邱玉玲拉了拉围巾，觉得有点儿脸热，“给我提着吧，或者先送回家去？” 李星耀躲过了邱玉玲探过来扯网兜的手，“没事儿，不折腾了，我提着就好。 快走吧，这下快开了，再给你买个红薯捂手……” 邱玉玲总算碰到比自己还能操心、会操心的人了。 要不是现在流氓罪定的重，估计他都想上手给自己捋头发，绑围巾呢。 李星耀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妈妈的同事，有眼尖的认出他，笑着打招呼，“星耀，这位是你对象吧？” 李星耀没有急着回话，而是笑盈盈的望向邱玉玲，似是在看她得态度。 邱玉玲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得不给他个名分了，“阿姨好，我是李星耀同志的‘好朋友’，目前正在以结伴为革命伴侣为前提的互相考察阶段。” 李星耀的眼睛就跟那暗夜里的狼眼一般，倏的一下，亮的发光。 那人“哦”了一声，笑的一脸热情，“你们继续逛着，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当天下午，电影还没开场呢，孙天霞就接到了自家儿子领着对象压马路的消息。 “……老孙，你这下放心了吧？就说好饭不怕晚，那姑娘模样贼俊呢。 都说星耀就够会长了，那姑娘站星耀边儿上，衬的咱星耀都没颜色了……” 孙天霞咧着嘴，听他们打趣，又听到同事问，“啥时候办喜事儿啊？” “得听孩子们的，他俩工作都忙，得看孩子们的时间，我们随时都准备着……” 邱玉玲这边只咬了一颗糖葫芦，就推给了李星耀，“酸~” 李星耀拿过尝了一口，“挺甜的呀？”再一抬眼，他的姑娘笑的眉眼弯弯，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好看过。 压下心底的欢喜，他又从口袋掏出糖雪球，“吃这个，纯甜的！” “一起吃。” 一场电影，看的李星耀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演了些啥。 他的心神都被手心的小手牵绊住了，耳边只余一片嗡嗡声。 电影结束了，邱玉玲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聚光灯朝台下照过来，他才不舍的松开那只软的不可思议的手…… 第382章 又团聚 孙天霞有想过自己小儿子耗到现在容易老房子着火。 可她万万没料到，儿子还是个纯爱战士。 过年的时候，大家已经知道两人算是进入了郎情妾意的阶段了，回来陪老爷子过年的叔叔婶婶，就提议，带那姑娘回家吃顿便饭。 李星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大过年的，她一堆事儿呢，以后有的是时间在咱家，现在就不要打扰她了。” 二婶追着孙天霞进了灶房，“大嫂，这姑娘啥来头啊？扎这么大的势？” 孙天霞皱了下眉头，“好人家的闺女，现在没名没分的，不来也是正理。” “大嫂，要我说也太惯着他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儿，都那么大了，差不多就一块儿过得了，真是比千金大小姐还矫情，要我说，还不如红艳呢……” “哐啷”一声，瓷盆摔了一下，又差点从灶头滚到地上。 韩珍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了一跳，捂着心口子半天没言语。 “弟妹，这种话以后都不要再提，你说的那姑娘星耀连见都没见过，再总挂嘴上，容易叫人误会。 另一个星耀处的对象，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她是咱们这边整个农垦系统辖下最年轻的厂长。 自打她独立支起摊子后，如今厂子里的效益愈发见涨，现在虽然还隶属农垦系统，但在中央也是挂上号的……” 韩珍珠的脸色震惊之余还有几分难看，也属实没有料到对方这么有来头，“那个，大嫂，就算是这样，她是不是也太拿大了？ 好容易家里人都聚齐了，她也不说上个门啥的？哪里有这样做小辈的……” 孙天霞打算一气儿把话说明白，省的再叫这些人给他的小儿懂乱子，坏了事儿。 “她的身份，不同于寻常姑娘，漫说两人如今只是互相了解阶段，就是这事儿有个眉眼了，也不必急着摆到面儿上。 不论是她还是咱家，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几时不到了板上钉钉的，几时都用不着大张旗鼓。” 末了又缓和了一下口吻，“放心，早晚是一家人，早一点儿见，晚一点儿见的，又有什么关系！” “……” 晚上，韩珍珠铺好被褥，靠在枕头上等她男人进来，对方一关上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来说项。 “你白天也听见了，我说了一句，这一家子有一百句等着我，我这也是为了星耀好，又不是着急我自己的事儿呢。 咱这样的家庭，啥样儿的好姑娘说不上，一家人从老到少，巴巴的围着人转，要我说还不够跌份儿的……” 李鹏远还当她眼巴巴的等着自己要说的是啥事儿，一听是这个，当即就打断了她，“你少说两句吧，说到底也是星耀自己的事儿，你跟着瞎掺和啥，跟咱有个啥关系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要是说了红艳，你就能再进一步了，明明是两全其美来着……” “闭嘴吧你，把你那点子小心思给我收起来，乐乐呵呵的过了年，咱就回去，我升不升的，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再要是这么多嘴多舌的，你就先回去。” 这话说的属实重了，但韩珍珠看见自家男人真发火了，也不敢这个时候再锵锵，要不真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回去，这没事儿也该有事了！ “哼”了一声，扯过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冻死你个没良心的。” 邱玉玲这边完全没有这些烦恼，今年也是难得的团圆年，几个哥嫂都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一大家子几十口子，眼睛一睁就开始闹哄哄的想辙吃喝拉撒的事儿了，虽然如今用不到她钻灶房了，可这群小豆子们，也没能放过她。 “姑姑，你再说说三打白骨精那段嘛。” “不要，姑姑，我爱听土姑娘的故事。” “精卫填海才好呢……” 叽叽又喳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菜谱”，邱玉玲也不言语，等着他们统一，反正她就讲一个！ “别吵了，再吵姑姑又睡觉去了，大家投票，看哪个故事票数多，内讧只能拖后腿……” 赤豆最大，率先叫停了内战，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开始了投票。 最后三打白骨精胜出！ “姑姑，我们商量好了，快点儿开始吧。” 邱玉玲这才睡眼惺忪的撑着脑袋，“坐好了，我们今天讲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 “啊，说好了的，姑姑~” “对呀，姑姑，我们要听三打白骨精……” 邱玉玲清清嗓子，“要不你们自己讲，谁讲听谁的。” 他们不要自己讲，姑姑讲故事才有意思呢。 王爱红悄悄的退回去，钻回了厨房，“玉玲又被那群小的缠住了，我是怕了这帮小崽子们了，亏得她能降住。” 王小桃抻着脖子透着玻璃往那屋里探了探，小姑子那边果然一片水深火热。“咱玉玲还是个孩子王，没长大。 大嫂，你过来看看，这馅儿咋样了……” 邱玉玲留够了“课后作业”，才得以脱身，她循着香味儿，也进了灶房，“让我看看，谁偷吃呢？” “脱身啦？”王小桃促狭的笑她。 “嗯，明儿都管好你们的娃，不许再叫我起床了啊，真是的，比上工的啰声都可怕。” “还不是你惯的。” 其实邱玉玲有一百种办法，不受这荼毒，可是这种车马很慢，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次的时代，她不忍心拒绝小可爱们。 “是，是我惯的，还不赶紧把好吃的端上来，犒劳犒劳你们最辛苦的小姑子。” 李青梅从大队长家端着干粮簸箩回来的时候，几个儿媳妇和自家闺女，在灶房里闹成一团。 她喊人帮忙掀开门帘，“慢点儿，别把馍馍簸箩撞翻了。” 邱玉玲把人让了进去，“都烤好啦？给我掰点儿尝尝。” 如今条件好了些，过年这边要炸油馍馍呢，为了省油，她们都把油果子先在囊坑里烤个七八分熟了，再下油锅。 李青梅拍掉她的手，“还夹生呢，吃坏肚子呢，咋比那几个小的嘴还紧。” “得，我如今可真成了地里的小白菜了，爹不疼娘不爱的，果然，爱会消失！” 第383章 又团聚2 黄朵儿这边已经架起了油锅，时移世易，如今大家都找到了合适的相处方式，她也不再像年轻那会儿那么的患得患失。 再加上又是大嫂，只要回来，总是要比另两个妯娌做的更多些的。 “娘，我来捞，您坐着歇会儿，今儿这天儿也够冷的，都有谁家过去烤馍了呀？” “你花婶家，李四奶家，还有东头吴家……”零零总总一大堆呢。 “啊？那她们不得排到半夜去？” “嗯，明儿白日里还能烤一天呢，有些家里张罗的少的，人家就不烤了，直接过油了……” 邱玉玲起身，从碗柜下头，拿出罐头瓶里装着的红糖，“娘，再烫点儿面，炸油糕吃吧。” 李青梅还没来得及有动静呢，王爱红手一伸就接了过去，“烫一点儿，我也爱吃，我给咱烫面。二嫂，那菜肉丸子，你一个人搓，能行不……” “行，怎么不行。”有一整天的功夫在这里头耗着呢，干啥不带够的。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堂屋的男人们也没闲着，邱大树提议去沙窝窝深处打猎去，“我听向阳他们说，今年黄羊多。不拘有什么，咱也好过个肥年不是……” “那走呗。”剩下的两兄弟马上应声。 邱建设也没什么不同意的，“我去你们队长大伯家借杆木仓，你们先准备一下，东西带够，今儿夜里就不回来了。” “二哥，要不要叫上小妹？” “问问看，看她要去不？” 邱大树掀开门帘，也不进去，人就那么挂在门框上，问他妹子，“玉玲，跟我们去戈壁滩那头打猎去不？” 邱玉玲蛮想参与的，可把她夹在中间的二嫂三嫂，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她一动，她俩准的跟着。 灶间的这一大摊子就得都落到她娘和大嫂身上，“不去了，天寒地冻的，我要留下吃糖油糕呢。” 王爱红最为失望，她可没少听小姑子战狼的事儿，还想着今儿能去开开眼呢，谁知她光顾着贪嘴了。 “你现在咋比我还贪吃了。”这么大个厂长，咋比她这个工人还拮据的样子？ 邱玉玲坏笑，想躲懒，哼，一个都跑不了。 王小桃倒是很无所谓，这种活动，她从小到大都没少参与，难得回来过个年，能做一点儿事情，她也没多排斥。 大门口一阵自行车铃声，赤豆喘着气儿跑进来，“小姑，门外有个男同志，找咱家，说是你朋友，能放进来不？” “谁呀？”李青梅放了根细柴，打算起身去看。 人还没出去呢，就透过玻璃看见了她的准女婿，“小李来了。”她比人正主都急。 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婶儿，我给您来送肉了，想着今年过年人多，我托人弄了两条猪腿……” 李青梅连连嗔怪他拿这个干啥，“你家过年人也不少，听话，拿回去。” 这话也就嘴上说说，哪有拿到别人家的东西再倒提回去的道理，除非他不想当这老邱家的女婿了。 邱玉玲跟在后头出来，接过他递的那一大串儿，显然不止是猪腿，还有红肠，腊肉，冻豆腐，冻鱼什么的，快赶上她家现有的物资了都。 “冷不，先上堂屋暖和一下。” 她觉得这种事儿在他们如今这个角色上，也算是正常程序了，毕竟追姑娘，心意和破财从来都是成正比的。 却不知灶房的几个嫂子已经炸了锅。 “娘，那是咱玉玲的对象？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丫头，亏得我有啥都告诉她，她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瞒着我们。 对了，大嫂二嫂，你们刚瞅见没，还怪好看的……” 王爱红最先耐不住，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黄朵儿和王小桃也不是一般的好奇，都眼巴巴的瞅着婆婆。 “具体啥时候我也不清楚，这丫头也没跟我细说，只说他们还在互相考察阶段，还说有啥叫我心安理得的受着…… 可这礼也太重了些吧？”光那两条猪腿，就不知道得多难得了，那红肠腊肉冻带鱼，哪样是容易来的，可算是见着回头礼了呀！ 这一刻她觉得闺女生少了，再多两个闺女的话，发家致富都不成问题。 王小桃对这答案，显然一点儿都不满意，“不行，回头一定得叫玉玲交代个清楚，娘，你搓油糕吧，我去堂屋瞅瞅，一会儿回来和你们分享啊……” 没等婆婆接棒呢，她就一扯围裙，一溜烟小跑，“玉玲，娘叫我看下暖壶里还有水没……” 没水了，可也没见她挪一下脚步，还是邱玉玲自己提着茶壶，出来舀的水，回去架在炉子上的。 几个哥哥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李星耀像是有备而来，这会子处理的游刃有余的。 主动和三个哥哥一一相认，“您是大哥吧，玉玲说是您背着她长大的…… 二哥您好，一眼就知道您是军人…… 三哥和玉玲说过的一模一样，翩翩君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星耀对上级领导都没这么用心过，在几个准舅哥面前，有一说二，侃侃而谈。 几乎不用他们怎么提问，就把他们想知道的，悉数交代了个底儿掉。 邱大河率先给了反应，“原来是干爷家的，干爷身体怎么样？倒是有年头没见了，回头一定拜访。” 邱大山平日里老实憨厚，可现在来了个想拐带他小妹的人，这心里由不得自己，就拧巴了起来，虽不至于处处为难，但也没有邱大河这般接受良好。 邱大树就更不用说了，在他心里，就没几个能配得上自家小妹的。 这不，率先对他的职业发起了攻击，“你这总是忙在外头，岂不是照顾不了家里，以后小妹啥都得靠自己……” “咳咳~，别见怪，老三的意思是玉玲还小，怕她独自撑起一个家会辛苦。” 邱大树看了眼进来的二嫂，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家二哥也是长出任务，把家事都甩给嫂子。 王小桃压根儿就没关注这个，“小李常年户外工作，这身手应该不错的吧？ 正好爸要和他们几个去打猎，要是没事儿，你也跟着一道去玩玩。” 第384章 准女婿上门 李星耀的眼神亮了，他好久没有参与过这么好玩的项目了。 邱大河明白了媳妇的用意，在他眼神向往过来的时候，点头说道，“是啊，要是有空，一道去玩玩。” 李星耀当下能有啥事儿？能被邱玉玲和她的家人认可这事儿最为当紧。 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我还是上学那会儿，入了冬，会去追追野兔什么的，自打工作了，这种机会少有，猎木仓够吗？几点出发？ 要是来得及的话，我去找几杆过来。” 时间够，木仓不够！ 李星耀一听，表示明白，“那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李星耀推着车子往外走的时候，李青梅从伙房跟了出来，“小李这就回吗？吃过饭了再走。” 邱大河出来送客，“娘，叫星耀出去一趟，一会儿还回来呢，赶不上饭点了，到时候另做一点儿。” “不用麻烦婶儿，我估摸着得吃完午饭了才回来，二哥，你们不用等我，也不用留饭。” 人一走，几个哥嫂就把自家小妹团团围住，邱大树比他媳妇还沉不住气，“啥情况啊小妹？”这就要嫁人了？ 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呢，没看天天混侄子侄女那一桌么！ 李青梅一巴掌拍三儿背上，“什么啥情况，大姑娘嫁人，这不顺理成章的事儿么，有啥稀奇的。” 几个嫂嫂接棒，事无巨细的问起了小姑子，被老娘镇压的哥哥们，竖起耳朵听着。 “……就是这样，目前还在考察阶段，今儿这机会正好，哥哥们帮我把把关，看看能入咱老邱家户口不！” 李青梅一撇嘴，“你还能把他招赘了不成！”又转头给几个儿子安顿，“不过你们也多给掌掌眼……” “就是，大哥你们一道玩的时候，好好看看，要是不行，咱也不用这么着急嫁人，是吧小妹？”王爱红拿胳膊肘子怼了一下一旁的邱玉玲。 邱玉玲一脸的好脾气，也不见娇羞什么的，仿佛大家说的是别人的事儿一般。 闻言还跟着附和，“是呢，我倒是不太有所谓，只要爹娘不急，我巴不得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呢！” 李青梅可不爱听这个了，闺女好容易上道了，哪能退回去嘞，“你这孩子，那不成笑话了，叫你哥他们处处，多观察观察就是了，哪里不好了叫你二哥教他。 能改的咱就不丢，知道不？”最后几句是冲着儿子们递话的，既想叫他们把好关，又不想叫他们蛮横的给闺女搅黄了。 邱玉玲冲着哥哥们挤眉弄眼的皱鼻子，一脸拿她娘没办法的样子，其实心里熨帖的很。 人家说完了家世条件，她的家人们没有一个上赶着的，非要叫她去将就着完成什么目的，而是都在照顾她的真实需求以及未来。 不排除自家如今条件也很不错，用不着上赶着谁，但大队里也有不少人家，即便如今日子不愁了，也不妨碍他们把闺女待价而沽，换取更多的利益。 回到灶房，黄朵儿才得空插上话，“听小妹说他家里人都不错，和小妹都有旧交，这就比啥都强。 总好过到那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家，面儿上不觉得啥，一块儿过活了才知道腌臜。 我们农场有个姑娘就是的，盲婚哑嫁没碰对人……”那一刻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嫁的有多幸运。 王小桃过去揽住邱玉玲的脖子，“嗐，早知道你不介意这个，我那儿有大把的好儿郎呢，嫁过去，咱俩还能离的近些……” “二嫂你这是什么话，这小李哪里不好了，盘正条顺的，重点是还听咱玉玲的话，你没看刚刚那一会儿，那眼睛跟糊了胶水似的，总往咱玉玲身上粘。” 王爱红表示去新省，还不如留这边，她俩挨的近不是。 更何况，她觉得小李同志其实很不错呢，撂人堆里也显眼着，配得上她家玉玲呢。 邱玉玲还是那副老神自在的模样，只要不点到她，她就由得嫂子们说笑，谁的话她都不反驳。 李星耀是下午些才回来的，来的时候驮了一个麻袋，不知道他找的什么关系，反正弄来了一捆，好在都是土木仓，不算很显眼。 要不邱大河和王小桃都该怀疑，民间有什么不合法的武装组织了。 邱大树数了下，他们父子四个，加上一个外来户，顶多五个人，可这家伙足足捆回来了八杆子木仓。 李星耀笑着解释，“反正是晚上出发呢，说不定嫂子们也想去放放风的。” 这下别说邱玉玲她二嫂三嫂了，连黄朵儿都跃跃欲试上了，她在牧区长大，甩得一手好鞭子。 民兵训练的时候，摸枪打靶那也是一气呵成，没落在谁后头过。 李青梅一看这架势，压住了她家假掌柜子的手，“那行，你们耍去，不过得当心，我和你爹在屋里看住这群小的。” 邱建设中午听完他疑似有女婿的事儿了，打了一堆的腹稿，打算猎场验收呢，结果三两句话就被真掌柜的安排了。 本来还想争取一下的，结果胳膊上传来阵阵蚂蚁咬，一低头发现娃子们的妈，正使着二指禅功，可劲儿的掐他。 “嗯，正好，我喝了几口酒，脑袋晕乎的。”就是这语调略微没控制住幽怨。 狩猎小队整的跟夜间春游似的，原计划的轻装上阵，硬是连后院的大灰都被迫参与上了。 王爱红还过来问邱玉玲，她穿哪件合适，“红毛衣我本来留着过年那天穿来着。” 邱玉玲腿搭在炕沿上，一晃一晃的，她都失去了期盼，“我不去成不？早晨起的早，又被你们念了一天，现在脑瓜子嗡嗡的，就想念我的炕。” “不行，你不去我们还能去得成？必须得去。” 黄朵儿和王小桃都整装待发，看着她俩耍宝。 邱玉玲实在是服气了，一把薅过军大衣，兜头给蒙上，“那就随便穿一个，反正外头裹的是大衣，啥都看不见。 就等你一个人了，你再磨叽，我就回去睡觉，说到做到。” 王爱红马上拿出了两弹一星的速度，火速出发。 第385章 他可以 他们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才看见动物的踪迹，邱大河夫妇俩，分别掌管了男女小分队的话语权。 谁叫人家两口子是专业的呢。 王爱红听的一脸认真，邱玉玲拿着袖筒挡着脸，哈欠连天的，就今儿这阵容，她觉得多半得败兴而归。 事以密成，当然也适用于于狩猎场，王爱红叽叽喳喳的，跟个信号弹似的，能成才怪呢。 果不其然，兔子是靠扒窝的，野鸡是靠落单的，黄鼠狼是还被有意放跑了的，别说狼了，黄羊都没见着。 背了这么多枪出来，就这仨瓜俩枣的，别说他们了，大灰都撇过脸，觉得磕碜，都不值当它跑这趟。 夜已经深了，他们也都逐渐适应了黑夜，邱大河觉得得换一个方案，“是这，天儿太冷了，小桃带着小妹她们先回，我们再往里头走走，总不好真就这么回去。” 那这人可就丢大发了。李星耀还木仓的时候，不得被笑死。 王小桃点点头，“那成，你们注意安全，也不要走太深了，差不多了就回……” 邱玉玲率先上了驴车，王爱红还想挣扎一下，“不是，这就完了？”她跟岗哨似的，还没热身呢。 黄朵儿解释道，“咱们人多，动静大，又是驴车又是狗的，动物都机警着呢，咱先回一波，骗骗它们，男人们就好得手了。” 王爱红第二个窜上了驴车，“那我也不走了，玉玲往边儿上挪挪，咱四个都挤上来。” 送走了女人们，男人们瞬间跟开了挂似的，后半夜一枪一个，愣是收获了七只黄羊两窝兔子，还有一只盘羊。 邱大山带了麻袋，默默的捆好了往里头塞，邱大树后知后觉的开始念叨，“怎么把驴车给放回去了……” 李星耀蹲下帮大舅哥一起收拾。 邱大河从后边回来，“行了，该走了，再打下去，这动静就该惊动边防了。啥也不说了，一人背两只，快速撤离。” 四个壮小伙儿，火速分赃均匀，麻袋往肩膀上一甩，就开始步履匆匆的撤退。 天大亮之前，顺利回到了邱家。 “我的个老妈天呀，咋这么多啊？”李青梅一声惊呼。 邱玉玲和王爱红还呼呼大睡中，倒是黄朵儿和王小桃早早的起来了，闻声过来，两人都笑的颇为圆满。 邱大山给李星耀分了两只黄羊，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李星耀说什么都不要。 “拿着，一只去给你借枪的兄弟，一只捎回家里去，大过年的添个菜。” 李星耀扒拉出了一头，“我拿一只就够了，再提这些零碎，多了也不好交代。” 分完，他就把木仓都擦拭干净，捆好，打算撤了。 李青梅从屋里出来，拎着一个小布口袋，“小李把这个拿着，昨儿炸的油果儿和糖花花，叫屋里人尝个新鲜。” 李星耀没推了，朝里头看了两回，也没见到想见的人出来，“那多谢婶儿了，我这就回了，玉玲起了您给她说一声……” 送走了客人，兄弟三个就马不停蹄的处理上了，扒皮的，卸肉的，分工明确。 “这两些老二回的时候拿上，给弟妹爸妈捎上，这些大树一会儿带着三弟妹去送到王叔屋里去，我和朵儿今年不去丈人家，不用分我们的，都留着咱这几日吃。” 李青梅挤过来，重新划拉出一堆，“这些老大带上，送人还是自己吃是你的事儿，都有份儿。” 家里头的小豆子们，被中午吃肉吊着，难得没想起来去打扰姑姑的清梦。 邱玉玲这一觉硬是睡到了开饭。 看了一圈儿，听完了哥哥们说昨天后半场如何顺利后，她问，“我三哥三嫂呢？” 李青梅把碗筷摆上桌，“不用等他们，肯定在王亲家屋里留饭了，咱们先吃。” 先啃肉，再来碗羊汤泡饼子，大的小的，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王小桃不洗锅，尾随着邱玉玲进来，“你二哥说小李很不错，反应快，身手好，人也不娇气，是个妥善人。” 这个邱玉玲清楚，她又不是因为爱情，从没叫狗屎糊过眼，那是心里有数才松了口的。 只不过能叫她的哥哥们这么快认可，也算这小子有本事。 “你俩打算啥时候办喜事儿啊？” “不知道呢，这也不急，我这开春上半年有生产任务不说，我还得去南边一趟，找专家，他也是一心扎在工作上，等我俩腾出手了再说吧。” 这事儿该急的也不是她。 王小桃随意的盘在她的炕上，“你心里有数就成，喜欢咱就嫁，不喜欢咱就不嫁，爸妈要是数叨你，你就来找我和你二哥，保准由着你就是了。” “喜欢呀，我喜欢长的好看的，还知道疼人的，并且有脑子的。他都有的。” 李青梅听了后半晌，收住了推门的手，一脸喜气的又退了回来。 日月可鉴，喜大普奔。 别人家都是担心人家看不上自家娃娃，她这儿从来都是担心自己闺女太过于挑拣，而蹉跎了自己。 其实她也能看上小李同志来着，见了人永远都是亲亲热热的，心思细腻又出手阔绰。 对自己闺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陷到脖子根儿了都。 “她爹，这下多半是妥了。” 邱建设翻了个身，给了她个后脑勺，“你又不是他娘，高兴个什么劲儿，我邱建设的闺女，那是旁人家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娃。 看上他是他的福气，看不上他，那也正常，我还没想出啥人能配上我闺女呢！” “是呢，你姑娘是那仙女儿转世的，香饽饽，得等个玉皇大帝转世的才配是不？你等着吧，太阳从西边儿升的时候，他就能来了！” “哼，胡说八道的，反正我闺女……” 李青梅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是是是，你闺女最好，你闺女最棒。 你可别拉个晚娘脸了，她一看你舍不得，又说不找了，你还真忍心看着你的心肝儿肉一个人过活一辈子啊？” 邱建设一想到自己闺女形单影只，以后有可能孤零零的一个人。 等他们都作古了，别人家团团圆圆的，她守老两口坟前吸溜鼻，就觉得眼眶发热，一下就不好了…… 第386章 着急忙慌的初一 “才那么大点儿几天啊，这就该说婆家了，你叫我缓缓不成么？”瓮声瓮气的声儿，都听出鼻音了，李青梅才也觉得没意思，顺势坐了下来。 “鸟儿大了，早晚要离巢呢，咱们当父母的，只要她们都有好归宿，这些都有什么呀。” 邱建设坐直了身子，“明儿一早我送闺女回去上班，大家都能请假，就她这个当厂长的，得时刻都在岗位上，丫头那会儿也不和人商量一声。 在她们那个市局多好的，日头出来上班了，日头落下回去歇着了，吃食堂，住小洋楼，天塌下来也个高儿的顶着…… 她非自个儿做这个大高个儿，比她几个哥哥们还忙。” 是了呢，大年三十不停歇，厂里还有最后一班轮岗排班儿的工人，邱玉玲得回去和大家一起跨年守岁呢，这事儿邱建设心里惦记好几天了。 今儿才借机拿出来说嘴。 都夸他邱老二的闺女出息，原先笑话他的人，如今见着他说话声儿都细了，可他宁愿这本事叫几个儿子去挣，小闺女就安安稳稳的过点儿小日子。 “……就想叫她不那么累挺，这丫头，打小就能干爱操心……” 李青梅听他喝了几杯黄汤下肚，几句话的功夫又吸溜上了，小声骂他，“闺女说了度数高，度数高，叫你少喝，这一回不看着你，你就喝潮了。 有出息咋了？伟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闺女有这心气儿，就叫她顶起来，以后县志上头，没人知道你邱老二，可肯定都得知道邱玉玲！” 邱玉玲和三个嫂子本来要进去，结果听到她爹难得的抒发情感，她原本拦着仨嫂子，等着使坏，想着一会儿跳进去呜哩哇啦吓老两口一跳。 谁知听的眼眶发热，几个嫂子也神色各异，不过那眼神不是羡慕就是欣慰。 王小桃后来回忆，即便老两口之后偶有糊涂的时候，只要想到那天为了女儿的一片拳拳之心，她便觉得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能揭过。 王爱红是被别人感染的，出于她，觉得稀松平常，这一幕和她自己的爹娘并无二样。 她还安慰邱玉玲别嫌公公丢人，“……我爹也常这样儿，我娘吼一嗓子就消停了。” 黄朵儿的感受更为复杂，也更为羡慕，公婆爱儿女的心如此纯粹，连闺女都能做到这般，让她再后来面对芸豆的时候，时常拿今天来对比自己。 邱玉玲回去厂里头，叫灶上的大师傅炖了满是大肉片的烩菜，还给每位在岗的员工额外打了一份儿，叫中午吃完了带回去给家里添菜。 她还叫工会通知大家下午四点早点儿收工放假。 “厂长，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提前两个小时，又不是停工了，通知明儿上班的别喝酒，尤其车间的，那机器可不是开玩笑的。” “哎，好的，厂长。” 像各个车间的主任，还有门房，保卫科这些，邱玉玲便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在食堂守岁。 肚子守饿了，邱玉玲又亲自带着大家伙儿包了饺子。 开席的时候大家自发的端着自己的茶缸子碰杯，“愿咱们枣花厂在邱厂长的带领下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干……” 虽是以茶代酒，但也喝出豪气。 邱玉玲笑着拿出事先包好的红封，“给各位压祟的，不在的没有，愿咱们所有人，都能心想事成！ 装的不多，意思一下，你们都是咱们各个环节的骨干，都比我岁数大，我在工作中做的有不到位的地方，多谢大家替我，替咱们枣花厂兜揽。” 众人七嘴八舌的打岔，说邱玉玲是他们工人最需要的厂长，是他们共同的骄傲。 “邱厂长，您就放开手脚干就成了，咱下头就没有不服您的，咱们厂能西北创汇独占鳌头，那是多亏了有您的带领……” “就是，但凡换个人都不好使，咱厂长既懂工人的苦，也能摆平上头，重点是能干，那稀奇古怪的点子，咱都觉得是异想天开，哎，她就能弄出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邱玉玲没给大家伙儿招呼酒水，可大家说的话都仿佛是带着醉意，借着酒劲儿的一般。 散了场子没眯多久呢，睁眼就到了正月初一。 几位副厂长回来了，她这才腾出空来，回去和家人补昨天的缺儿。 而且她今儿这回去，还要趁机把几家亲近些的亲坊都走动了的，越是身居高位的时候，对下越不能倨傲，这些没人教过她，可家里人觉得她仿佛生来就知道。 邱玉玲把队长大伯家连同舅舅家，跟赶场似的，一路都走到了，还抽空去看了老校长夫妇。 和他俩许久未见，邱玉玲惊觉贾校长愈发的老态，“孟老师，贾校长怎么瘦了这么多？” 孟娴把尖叫的茶壶从炉子上提下来，灶膛的火拨弄小了些，又放了两个土豆进去，这才小声的给邱玉玲说，“大夫说他是食道癌，现在就等日子呢。”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您怎么没给我说，发现的早了，这是可以手术治疗的。” “他这人能忍，也怪我粗心，等他忍不住了……”孟娴难过的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缓了缓，才接着道，“等他忍不住了，去了大夫说叫回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已经没得治了。” 他们风雨同舟数十载，自己到底是被撇到了半道儿上。 邱玉玲埋怨自己太忙了，也没有顾及到。 “好孩子，这怎么能怪到你呢，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看顾着我俩，我们还指不定啥光景呢。 其实，我和你贾老师也算是够本儿了，对了，你过来，我这边有点儿东西要交给你。” 邱玉玲心里自责的不行，总觉得是自己的疏忽，孟娴就怕她心重，才从来没有在往来信件中提过。 这会儿也只能继续开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好孩子，我们只是遗憾，许是来不及见证你人生中更重要的两个时刻了。 这是一对龙凤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就当我和贾老师提前给你的贺礼，这对金锁，是给你以后孩子的……” 邱玉玲难过的像喉咙里堵了一团东西似的，明明是高高兴兴来拜年的，怎么就跟交代后事似的。 “好孩子不哭，这些东西，也就给了你才有意义，我和你贾老师，再也没个挂念的谁了，也就是你了……” 第387章 国际商标和专利 邱玉玲隔天又回来了，给钱老两口都不要，再说也未必买得到好东西。 她直接带着物资来了，还有缓解疼痛的小药丸，“孟老师，这药一天吃一粒就够了，能让贾校长不那么遭罪难受。 还有这个锦袋里头的，也是一天一粒，你俩都吃，强身健体的，没啥副作用。 这个口袋里是小米，养胃，这一袋子是挂面，还有这两个羊腿，您留着熬汤……” 孟娴把那个能叫老伴儿少些疼痛的药丸留下了，锦袋推回去了，“这是好东西，但是如今我俩也用不到了。” 邱玉玲要说话，孟娴扯着对方的手，攥到自己手里，“玉玲你听我说，贾老师这病，药石无医，不用再浪费这好东西了。 至于我，也有一天是一天吧，他没了，我活那么长干嘛。” 万幸倒是把吃的都留下来了，邱玉玲还能略微放心一点儿。 她把老校长夫妇的赠物，都在小木屋里，单独收在了一起。 原来还想着只是帮他们保管，待到时机合适了，还给人家，没成想还是没能等来这一天。 李星耀明显的感觉到了邱玉玲最近兴致不高，他马上就又要带队出任务了，总怕是自己哪里叫她不高兴了。 便每天变着法儿的做些汤汤水水送过去，美其名曰是看爷爷呢，但一半儿的东西都送到了邱玉玲的案几上。 不止如此，还趁着李青梅送完儿女在巷子里歇脚的功夫，院子方便进人，专程过去把煤灰捏成了煤球，粗柴劈成了细柴，花圃翻了，葡萄架子搭了。 实在是找不出他能干的活计了，要不是李青梅拦着，都能把被褥拆洗着重新缝了。 李青梅回去了跟娃他爹唏嘘，“咱闺女有那享福的命，小李啥都会干，人真是太勤快了。” 蛛蛛对他另有想法，这人分明是来抢它饭碗的，他都干了，它干啥？ 邱玉玲及时的安抚蛛蛛，“没事儿，他才能干几天，咱俩在一处的时间才长呢，都是你的，就当他这是给你替班儿呢，咱也得有假期不是！” 蛛蛛：也是！ 邱玉玲这才收起心思全都放在了厂子里。 三月份的时候，她和曹清还有其他农垦领导，一起去京市参加了西部经济计划会。 武市农垦局被评为先进集体，枣花厂也自此由国资委直管了。 邱玉玲算是正式在上头挂上了号，她们的产出配给，上面也格外的重视。 不管是原材料的采购，还是成品半成品的销售，都不用农垦局过手，他们只有配合义务，再没有原先的分配权限。 邱玉玲的经营权限更大更自由了。 她趁机铺陈了更多的品类，洗衣液，护发素，面霜，养颜膏，口脂通通上线，这些都以出口为主。 “厂长，咱们做不过来了呀！”车间里已经实行了三班倒，人停机器不停，但是车间主任还是急的直掉头发。 邱玉玲安抚他们，“再撑一下，滨城那边已经有眉目了，卞教授他们快回来了，新的生产线已经在路上了，不会耽误工期的。 这个时候质量尤其重要，咱们重点在出口上面，一定把控好产品，还有，再强调一下，产品说明上头，一定告知过敏注意事项……” 随着陇尚香品牌逐渐在国际上的影响力，邱玉玲开始排除万难，把国际专利和商标注册提上日程。 “我了解到现在国际商标注册主要是通过逐一国家申请的方式，申请人需要按照每个国家的具体要求和程序分别提交申请材料。 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较多。而且对于一些国际商标注册的规则和程序，咱们的企业和申请人的了解程度有限，更是增加了申请的难度。 桑教授，您得帮帮我。” 邱玉玲知道桑教授和早前的燕京大学颇有渊源，现在只能处处撒网了。 桑教授扶了下眼镜，“57 年就开始有了关于涉外商标代理的相关规定，注册商标有了一定的制度依据……” “我知道，同意与我国商标互惠注册的国家越来越多，有米国、瑞·士、瑞·典、捷·克、匈·牙利等很多国家，可是，贸促会的人还在摸索阶段，他们也不太能说得上话……” 桑教授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厂长，明白了来意，“罢了，都是为了大局，我豁出这张老脸，帮你看看有没有啥能相帮的。” 邱玉玲的出国手续并不好办，桑教授的就更难办了，但是这一行意义重大，如果国际商标和知识产权没有做好。 很大可能，他们就是在为他人作嫁衣了！ 为此邱玉玲才从京市回来，还没落稳脚跟，就又返回去了贸易部，她带了足够充足的材料。 不止摘录总结了一些洋人品牌忽视专利商标，被别人摘桃扯皮打架的事例，均有出处的那种。 还详细的说明了陇尚香品牌未来十年的国际路线，以及预期效益，还有目前海外市场据她们的贸易伙伴的反馈，小日子国已经紧跟其后，有了类似产品…… “于老，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且，这次的路如果趟通了，后续咱们的很多民族品牌，都可以抢先注册国际商标和专利，以杜绝他们的擦边和直接套取我们的劳动果实……” 多亏了乔悦的引荐，邱玉玲才有幸能和贸易部大佬搭上话，也亏了她一贯做一想十的行事风格，材料什么的都准备的颇为齐全。 这才叫这位大佬明白之余，提起了重视。 “你把手边的工作安排一下，四月六号有邓团和乔副团带队去参加联合国会议，你和外贸部以及贸促会的同志一起随同出行。 你说的桑老同志是没有办法参与此次出行的，个中困难，还是要你自己克服……” 邱玉玲并没有想到一击即中，她来之前是做好了软磨硬泡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没想到能这么顺利，但就是时间颇为仓促，留给她准备的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 好在她的政治审查，和任务审批环节特事特办，没有耽误功夫，唯有经费审批方面的流程没那么快。 对别人这许是大事，但对邱玉玲反倒不是问题，她有方案，“……于老，您说的这些我都事先有准备，从去年我就在着手准备国际商标了，这块儿支出由厂里负责，也提前准备好了的……” 第388章 国际商标和专利2 于老是真的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准备充分，有的放矢！ “小蔡，你带邱厂长去跑下出国人员审查表、备案表、还有邀请函事项，并以外贸部的名义申报到随行名单里，要快。” “好的。”蔡秘书恭敬的应下，又对邱玉玲同样的恭敬，“邱厂长，您随我来……” 邱玉玲很幸运，大佬的秘书带着她，一路绿灯，还领了一套随行人员服装，灰色的列宁装。 在四月的春风里，略显单薄，但是一颗火热的心，抵住了寒冷。 尽管有蔡秘书的提前提点，但随行的两位骨干，对邱玉玲也并没有多清晰的认知。 直到她一口流利的外语，有些过于口语化的词汇，他们甚至听不懂，才惊觉轻视了这位小同志。 邱玉玲有想过桑教授不能同行的情况，原本就是两手准备，在她拿出桑教授的信件和信物的时候，对方的态度终于有了转圜。 “哦，邱女士，我的朋友还好吗？”生疏的华夏语言，也藏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和期盼。 一旁的中年男子用他们的语言，让父亲不要过于激动。 邱玉玲说桑老很好，很怀念他们共事的日子，再多的就不能说了。 “孩子，这是我另一个故乡的朋友所托，你带着她帮她完成自己的使命，我希望和我的朋友还有重逢的一天。” “会的，怀恩特先生您要保重身体，会有这一天的！”邱玉玲奉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是一块儿精美的茶饼和一套她们华夏国特有的茶具。 “谢谢美丽的女士，这是我收到最珍贵的礼物了，它有我们的回忆！” 之后的行程有这位怀恩特先生的儿子陪伴，所行都很顺利。 直到回去登机前，怀恩特打发他的孩子，送来一个包裹，安检人员检查完，只是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便交还给了邱玉玲。 邱玉玲一行人因为此时的专利和商标注册手续繁琐，没能和开会的同志同批回国，所以现在飞机上同行的只余他们外贸部的人员，气氛比来时热烈了许多。 甚至有同行的人在餐点的时候，点了茅台，也有人学着外国人的样子点了咖啡，邱玉玲只要了开水。 她表现的很松弛，并没有对那些琳琅满目的餐品充满欣喜，而是简单的填饱了肚子，就问空乘要了薄毯，进入了黑甜乡。 “怎么小邱这架势像是经常坐飞机似的？” “可能累了吧，这几天神经一直绷的紧紧的，说实话，要不是不想错过这难得的体验，我也想蒙头就睡……” 邱玉玲一口气注册了二十二个品类，陇尚香系列（日化产品），悠木堂系列（家具及木质小工艺品），馨护天使系列“卫生巾和尿不湿等”。 至此，她绷紧的那根弦，总算稍作了休息。 注册好了国外，同样的经验再在国内注册，就显得游刃有余了。 阔别两个月，邱玉玲终于踏上了回乡之路。 原以为清冷的小院子，一推开窗明几净，鸟语花香。杏树下头还挂了只绿嘴鹦鹉。 邱玉玲一进去它就喊你好。 让她生出了走错门的错觉。 姥姥从东厢房迎出来，“玲玲娃回来了，这次咋去了这么久的？” “姥姥，好久不见，我从京市给您带了礼物，快看看您喜不喜欢？” 邱玉玲打开行李箱，哦对了，这个行李箱还是申城家具厂专程给她的呢，已经是塑料的了，比木头的轻便，更能装东西。 邱玉玲还想着要把这次的品牌注册经验要分享给人家呢。她轻笑了一声，打算先不想了，等回办公室再处理这些。 “姥姥，看这个小网帽，可以兜住您后头的头发，还有这个假发辫，您不是老说后面的辫子稀松，不好盘起来么， 还有这个，羊毛衫，外头的老太太都穿呢，您也试试，又软又暖和。 我给您买了双软底鞋，在屋里的时候穿穿，出门的时候穿这双羊皮鞋……” 邱玉玲那完了穿的拿用的，还有一个手提包里装着各式样的点心、 零零总总的摆了半个炕皮。 姥姥一样样的看过摸着，邱玉玲凑过去问，“怎么样姥姥？喜欢吧！” “喜欢，我娃心最细，又会买东西，这天都热了，咋还有双棉靴子呢？” “屯着，天冷了您就能穿了。” “我这岁数，说不定哪天就看不着明儿的日头了，屯啥东西，有吃有喝就够了，下回我娃多给自己买点儿，姥姥不用，昂。” “用的用的，您还得给我哄小娃娃呢，可不能说这丧气话，知道不，呸呸呸，快呸掉。” 姥姥叫她闹的没法儿了，只好呸呸呸的随她闹了一场。 “姥姥，您归置着，我得去趟厂里，两个月不在，还不知道他们新线弄得怎么样了……” “去吧，刚好屋里有星耀送来的猪肉，我给咱捏饺子，下班回来就能吃了。” “……” 邱玉玲直接到了车间，猛地见着她，工人都惊了一跳，“厂长回来啦！” “邱厂长回来啦？您是歇歇，还是现在就去看二车间那边？” “走吧，一直惦记着新线呢，不看看，歇着也不安心。” “有卞教授袁教授他们呢，还有李工，他们都是这个。”车间主任竖起了大拇指，“您不在，他们直接带着工人装好了车间。 我这边也是按您走前的部署安排的，一切都很顺利。 对了，您这边还顺利吧……” 两人边走边聊，邱玉玲说的少，听的多，都是做事儿的人，围绕着工作，把这段时间的经营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对了，今年的三八红旗手奖励一台缝纫机，劳模一辆自行车，口头表扬有什么劲儿，你看着安排下去。”这话是邱玉玲对后赶过来的办公室主任说的。 “哎，厂长，您一来工人们就高兴，这下我算是知道他们为啥高兴了。 有这么大方的领导，工人们干啥都有劲儿。” 邱玉玲笑着瞅了眼秦主任，这套如今对她也使上了。 她用人向来不挑男女老少，只要你有本事，哪怕出身不好，她也想辙给背书，所以手底下做事儿的人都颇为忠心且得用。 第389章 回到厂子 没多大功夫就到了二车间，干爷正带着工人指挥他们检查螺栓螺母等部件的连接。 邱玉玲没做打扰，安静的等在一边儿。 等忙活差不多了，才上前打招呼，“干爷，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机器。” 这会儿大多数机械设备，都只能算是半自动的，总有一部分要人力辅助，但在当下已经很了不得了。 老爷子对这次的成果颇为满意，“……这样一来，我们的生产力就大大的提高了，可以达到你计划的，在满足出口的同时，也打开内销。” 不止是日化车间这边，他作为总工，负责所有机械设备，看完了这边继续去尿不湿车间，这块儿才是他们这次的重点。 “新增的无纺布生产线还有吸收芯体生产线，无纺布这边的四台机器，梳理机、铺网机、针刺机、热轧机，都达到了咱们的预期。 包括芯体这边粉碎混合机、成型机、包覆机，都攻克了咱们原有的难题，你这边可以放开手脚搞起来了。”设备既然能用，就要追加。 “……否则每条线，每个工艺都只有一台机器，一旦出现维修，整个生产车间都会受到影响。” 这点邱玉玲明白，她也正有此意。 “都达到了预期，那可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写报告，着手安排，咱们乘胜追击。顺便把机器的专利权拿下来，这可都是您和几位教授的功劳……”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推动民族经济，更让他们这些老骨头精神振奋的了。 甚至私底下觉得能参与研究，推动设备落地，都有赖于这位年轻的厂长有足够的胆魄敢大刀阔斧。 邱玉玲表示她还有礼物给几位大功臣。 原来大家还当又是点心或者她淘到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直到邱玉玲拿出了一本本未经翻译的工具书，都是有关机械方面的。 “这次出去，我在一个‘朋友’那儿看到的，觉得有用，就用照相机拍了下来，使了点儿巧方带了过来。 到了这边才又托印刷厂的朋友洗印出来排版……咱们有桑教授，可以请他翻译出来参考学习一下，也好看看外面的先进理念。 时间有限，还有一部分资料，我没来得及整理出来，有些需要我靠回忆默写出来，这几天腾开手我就抓紧这块儿。” 老爷子还罢了，看着满书的鸟语花香，语言不通，只知道来之不易，但并不能想象有多珍贵。 可几位老教授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就算看不懂里面十分专业的设备或技术术语，需要再翻查，但粗粗一看，已然觉得十分的了不得了。 激动的捧着，“好东西，好东西啊！” “小邱快回去，抓紧把你记住的默写出来，别时间长了再忘了！”袁老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邱玉玲说能默写出来，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的怀疑，只觉得该争分夺秒的让宝贝问世。 老爷子凑过去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圈圈套套的，这玩意儿你也能记住默出来？”乖乖，这丫头总让他开眼。 邱玉玲倒也不谦虚，“大致上可以的。” 那还等什么呀，“你放心，生产这块儿有工人，技术有我们几个老东西，你不用耗在跟前，快回去忙正事儿去。”卞老也急上了。 可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儿，邱玉玲还有家具厂没走到呢，陆泗这边，她也带回了好东西。 整理出来一沓照片，是她‘偷拍’的一些不甚有具体目的的东西。 陆泗老早就等着了，邱玉玲还没到家具分厂的跟前，他就迎了出来，“你这次出去可够久的，怎么样？都妥了吧？” 邱玉玲点头，“妥了，暂时蹚出条河来，虽然繁琐，但只要能出东西，也就不枉费这番功夫了。 你这边呢？都顺利吗？” 陆泗把年后的经营成果做了简要的汇报，“……但就像你之前说的，它们太容易被模仿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师傅，稍作研究，就能复刻出个七七八八。” 邱玉玲早都想到了，“我打算成立个独立的涉外部门，专门负责各单项产品的专利，这些东西不能一直靠我一个人来做，国内暂且不说，国际商标和专利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有了国际专利，国内的也就不再话下了，肯定会被模仿，但他们都只是模仿，咱们才是品牌创始人…… 对了，我这次没啥好给你带的，整理了点儿东西，给你看看。” 邱玉玲甩过那一沓照片，陆泗一张张的翻看。 “这些是干啥用的？”他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整的云里雾里的，有点儿没整明白自家厂长的用意。 转了大半天，只有到陆泗这儿，她才喝上了口水，等咽下去才回道，“只是觉得有意思就拍回来了，你看他们的空间规划，是不是更合理。 还有新型材料的研发和应用更为先进，如塑料、合成纤维等材料在家装中的使用较为广泛。这些材料具有重量轻、易加工、可持续周期成本低等优点，能够满足不同的设计需求。” 又指着陆泗正在看的那张照片，“国外的家具设计更加注重功能性和多样性，出现了许多多功能家具。 比如带有收纳功能的沙发、可折叠的餐桌、可调节高度的椅子等，能够充分利用空间，满足不同的使用需求。而咱们国内的家具相对来说功能还是较为单一。 你再看这张，他们的家装在细节处理和装饰方面更加精致，会运用一些装饰品、艺术品等来提升家居的品味和格调。 比如这个，会在墙面挂一幅大型的艺术画作、摆放一些雕塑摆件等，都能够为家居增添艺术氛围。 而我们在这方面的重视程度不够，家居装饰相对较为简单。倒不是要去模仿什么，只是想把不一样的东西带回来，给大家看看，拓宽一下我们的视野，有助于思维的创新和产品的创新。 你慢慢整理着看，回头带着设计部学习一下，要所有人一起进步，做起事来才不会累，要不光咱们几个铆着劲儿，把人累趴下，也不见得能出多少花样和成绩来……” 第三百九十张 回到厂子2 从陆泗那儿出来，邱玉玲心里盘算着还漏了什么，一时间脑子里装的都是事儿，只能耐下性子，心里头排出个轻重缓急。 她的秦主任等她停下来，才凑上来，“厂长，下午食堂里是把子肉，您是去食堂吃还是打回来吃？” “啊？都开饭啦？我打回家吃吧，我姥姥还搁屋里等我呢，回去陪她老人家一块儿。” “您歇着，我去打回来，您这一路不停点儿的，铁打的也经不住这么着……” 邱玉玲打住了她的陈词滥调，“没事儿，我和你一块儿过去，顺便看看食堂卫生。” 秦主任咂舌，这就是他们厂长，年轻却能服众的原因。 邱玉玲从不在伙食或福利待遇上克扣工人，她的理念就是该花花，该省省。 花要花在人和设备上，省要省在损耗和浪费上。 所以她还成立了自己的审计部门，常态化审计厂里的各项支出和收入。 大到原材料采购，小到每天送进后厨的菜叶子，就没有她掌控不了的。 只要制度铺陈下去，关关卡卡的她都问主事儿的，甚至不用她大会小会的耳提面命，枣花厂都没有其他大厂的诸多浪费情况。 他们的工人还吃的好用的好，不止没有怨言，都自发的配合。 大师傅瞅见了邱玉玲，一高兴勺子都不抖了，满满当当的给她扣了一盆子，“厂长够不？不够再来一勺。” 邱玉玲笑着夸还是那个味儿，“……出去久了，还有点儿惦记您的手艺。” 其实现在的等级并不分明，但就是很奇怪，工人们似乎不怎么敢嘻嘻哈哈开邱玉玲的玩笑。 只有一些年龄大的，会有几句善意的附和，小年轻们反倒都躲着她走。 邱玉玲也没空关注这些细节，和大师傅寒暄了几句，又去后厨看了下操作间的卫生，和没来得及处理的食材，再就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秦主任敏感的觉得不对劲儿，一路小跑跟在后头，“厂长，是我工作上的疏忽，把内在没有搞好，回头我一定改。”能不能先告诉我，具体哪儿错了？ 邱玉玲一看这人不复往日的机灵劲儿，就知道她没看出来个啥。 “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帮厨的两位女同志，一不戴口罩，二不戴帽子，个人卫生也不甚讲究，那领口和袖口…… 还有水槽下面，虽然拿筐遮住了，但不代表看不见就能不清理。 食品卫生是重中之重，进来的人一定要去体检，不能携带乙肝等传染病。 其次是一个连个人卫生都做不好的人，怎么能相信她可以做好公共的卫生，都是入口的东西，不要觉得不是大师傅，技术不重要，就可以随便用人……” 秦主任惊出了一脑门的汗来，“那俩帮厨是日化车间白主任的亲戚……” “不论是谁的亲戚，工作门槛儿都一样，这一条适用于所有人，包括我在内。” “是，我回头就找她们谈话。” “不用回头，你今天就找，不止是她们，还包括白主任。我器重每一个有本事的人，也会对有本事的人多看顾两眼，但生活和工作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的。 如果你觉得人情难拿捏，就尽可能的完善制度，让每个人看到的平台都是一样的公平公正，这样，工作起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掣肘……” 明明对方比自己小，可是秦主任就是觉得邱厂长的气势泰山压顶，不吼不叫的，就已经让她脊背发颤。 “厂长，我真明白了，这事儿我写检讨，在月会上当众自我批评……” 邱玉玲无奈的拧过身，“不至于，惩罚不是目的，我说这么多，是想点透你，方便你以后开展工作，去忙吧。” 把装饭盒的网兜挂在车把上，邱玉玲终于能回家了。 不出意外的吃上了姥姥牌水饺，端上碗了，祖孙俩才把旧情叙完，邱玉玲才得空岔开话题，问院子里那个女士自行车是谁的？ 姥姥笑着回她，“你的！” “我的？” “嗯，前阵子，星耀从京市给你买回来的，他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之前一直想买个女士自行车来着。 这还是他托同事捎回来的，车筐也是他在外头找人编好装上的。” 其实二八大杠她已经骑的习惯了，“这，也太贵重了吧？”，也没必要哇，这玩意儿，要那么多，她就一个人，还能左右腿各跨各的不成？ 姥姥笑而不语，给她又夹了一个饺子。 待外孙女吃了个差不多，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贵不贵重的，要看心意，你出差他出任务，等见着了，说着看看，要是觉得合适，你俩就定下来吧？” 邱玉玲抹了把嘴，“再说吧，这事儿该急的也不是咱们。”不过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这次出国，要不是于老相助，就单她没成家这一条，就是不稳定因素，手续就会批不下来。 所以个人问题迟早得解决，她也就不能总抻着了。 饭罢了，姥姥不让她收拾，“你一回来就忙前忙后的，听话，进屋歇着去，我还不至于做个饭洗个碗就累着。” 犟不过她家小老太太，邱玉玲只好起身，在院子里活动活动。 万金早就蓄势待发了，见邱玉玲总算翻它牌子了，嗷呜一嗓子就扑了主人一个满怀。 “好家伙，把我撞翻对你有什么好处？”捏着狗脸，邱玉玲一脸的笑意，很快就闹作了一团。 姥姥出来看见吭哧带喘的一人一狗，无奈的摇头，没见过外孙女这么惯狗的。 回了房间，桌子上堆满了信件，有其他厂家的，也有几个哥嫂的，还有李星耀的。 邱玉玲先以工作为重，看完一一回复，并附上此行的心得，给他们科普了一下国际专利的重要性。 而后才开始一封封的看家信。 看到三嫂的，她由不得的就想笑，信上说她们用着计生套，可还是莫名其妙揣了崽。 “……玉玲，我怀疑是你三哥搞的鬼，可是平日里都是他打扫卫生，等我想到了，证物已经不在了……” 不过她三哥的口吻却全是叫屈，“……我真没有，你三嫂主观臆测，我俩今年都能更进一步，怎么会这个节骨眼上要孩子呢……” 那就是计生用品不结实呗！ 邱玉玲掰着指头算了算，青豆七二年五月出生，到现在已经满打满算的两周岁了，三嫂怀上到生下来，她也毛三岁了，时间上的间隔倒也合适。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买卖 处理完这些琐事，她还要忙活默写的事儿呢。 有高科技不用，这就叫有苦硬吃了，邱玉玲直接安排上，并趁机子虚乌有了更多技术相关的知识点。 反正她编出去的是靠脑子带回来，哪怕多本糅杂到一些，找不到原着，也实属正常不是！ 一个礼拜后，邱玉玲就收到了国资委和外贸部的联合奖励，薄薄的信封里，是两张汇款单，那张大面额的，有整整两千块！ “……特奖励邱玉玲同志民族大义，新时代新青年的社会责任，特此奖励两千元，以资鼓励……”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小额的，上面说了，由外贸部承担了她出国之行的全部费用，邱玉玲看了一下，也是借机多给了，因为也有五百块呢。 这个钱能收，但她如今的社会地位，却不能随意的收。 邱玉玲喊来秦主任，让她把这笔钱用来当研发的奖励资金。 “厂长，这是上头给您个人的，您还是收下吧。” 邱玉玲笑她天真，却没有说出来，她收了也没什么，确实是她个人的，但她的一举一动，关注的人不止是武市这边。 上面给了她这些钱，一方面确实出于真心，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政治考量，这就到她体现气度秀人品的时候了，此时不唱高调，何时唱？ 她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说的我都明白，厂子里这几年大刀阔斧动静大，经费紧张，咱们的科研人员也都颇为辛苦，你带人拟个章程。 按照贡献，哪怕是个点子也有奖励，并且不分岗位，不论是高层还是工人，只要有想法能落地的，咱都不吝奖励，后续从厂里拨款，把这块儿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还是那句话，“集思广益才能博采众长、开拓思路。” 秦主任听明白了，“是，我这就安排。” 当天就拟了一批‘卓越’贡献研发名单递给了邱玉玲。 她大手一挥，签字画押，包括她自己，都得到了奖励，这钱拿出去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虽然只有一部分。 可是这个操作却意义非凡，不管国家是否承认这些人的努力和贡献，在枣花厂，他们都是功臣，值得尊敬的存在，再不是什么牛鬼蛇神了。 几个老头聚在一起唏嘘，他们当初没冲着结果来的，只是觉得与其在干校写‘回忆录’，不如出来做点儿实事，日子能过得快些，也省的都胡思乱想。 谁能想到有今天，他们又变成了受人尊敬的老教授。 一些成分不好的知青也是同感，他们非但没有受到打压和排挤，吃喝不愁，还能让他们发挥所长。 这一刻邱玉玲对他们来说，超越领导，形同伯乐。 工厂里科研部门的气氛愈发火热，一个个都敢想敢干，撸起袖子，谁也不让谁。 邱玉玲表示欣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一群人的力量，那将不可小觑。 不过邱玉玲也有私底下招人诟病的地方，工人们戏称，妇联擅长保媒，邱厂长擅长判离。 要是谁家出了恶婆婆、恶媳妇、家暴男，邱厂长做的的不是调解，而是直接批条子让离婚。 吓得那帮子爱挑事生非的，最怕谁说要找厂长评理，生怕厂长听个缘由，都不调解，就叫他们分手。 连带着枣花家属院的气氛都比别的厂区和谐。 国资委先收到了邱玉玲对奖励的处理方式，当时发起的高层十分满意，扭脸和于老说起这事，“我就说我没看错，是个苗子。”格局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于老当然也是这个想法，“可惜呀，人才发现的太晚了，小邱很适合在外贸部发展。” “你这什么毛病，人才在哪儿都有她的作用，你看人家小姑娘，把偌大的厂子经营的有声有色，从落后到先进才用了多久……” 两个人各论各的，却又殊途同归，都觉得小邱同志是个人物，网罗到自己麾下才能物尽其用。 他们还不知道邱玉玲的‘默写’书籍呢，知道不得更惋惜人才。 但几个老教授们知道呀。 他们拿到了原文版和译文版两本，一看之下，那好家伙，对小邱同志的看法更上一个高度。 “人才，人才啊！” 邱玉玲不敢留下听他们表扬，实在是作弊做的她有些胜之不武了。 但这都不妨碍邱玉玲同志被拔上了新的高度。 桑校长父女俩在看译本的时候，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先前还是小看了这位小同志。 “咋样？老桑？有问题没？” 桑老合上书，“没有，有些专业术语晦涩难懂，就是我也要多方查过资料，才敢有数的，说明邱厂长这是下了大功夫的。” 有能力的人，不以岁数论高低，从此，他们把邱厂长放在了和自己同样的高度。 邱玉玲的报告辗转到了上头，国家发改委和商务部协同派了专家下来考察枣花厂。 他们尤其对无纺布的处理抱有极大的兴趣。 参观了邱玉玲的厂房以及工序外，都良久的沉默。 “邱同志，这套设备如果能推广，并扩大生产，再投入到各大厂区，绝对会带来惊人的效果。” 邱玉玲同意，“是的，我们虽然对设备申请了专利，但并不打算据为己有。 如果能为推动经济做出一些相应的贡献，也不枉我们搞科研的同志们夜以继日的辛苦。” 可以用，但不能无偿用，就是这个意思。 两方人马对视了一眼，打算把这事情放到桌面摊开来讲。 邱玉玲早有方案，“……我不是为了个人，而是需要这笔经费源源不断地注入，用来推动可持续发展。” 方案有两个，一个是使用厂家在净收益里面抽成反哺给他们，另一种是直接从滨城机械厂下单，但总收益里面要包括他们的研发经费。 “你是说每一台？” 邱玉玲点头，“是的，每一台，这就是我们注册商标，申请专利的目的。 这一条不仅适用于国内，在国际上也不例外！” 他们需要考虑，邱玉玲表示这个没问题。 她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绕了这么大个弯子，为的不仅仅是自己那一条生产线的方便。 “栾部长，我们的设备不止在国内有竞争力，乃至国际也有一席之地，和滨城那边，一开始我们就签署了协议，由他们代加工，后续国际市场打开，我们还会找本土的企业同步做代加工……” 第392章 松口了 邱玉玲的此番铺陈和计划，事先对内也未曾透露分毫。 以至于同参加会议的自己人，都满脸的震惊，他们厂长原来玩的这么大吗？ “我们先汇报一下。” 这是大买卖，谁来了她都不能让步。 很快上面就给出了回复，“邱玉玲同志的考虑不无道理，甚至称得上高瞻远瞩，拟定第二条，把研发经费核算到机械初始成本里……” 收到了上头的回执，发改委和商务部紧急开了一个小会，“既然上面同意，反正是肉烂到锅里，咱们就签协议吧。” “我看可以，小同志有两把刷子……” 研发成本占到了机器总成本的十分之一，这一结果，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邱厂长，会不会定太高了？”栾部长适时的做出了提醒。 邱玉玲耐心的解释，“各位领导，未来科技发展才是源动力，一项科研数据的落地，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以及屡次失败的成本，都很庞大。 并且把它摊到未来可获取的收益中，已经不值得一提了，试问，如果我们自己没有经费和能力攻克某项技术，全依赖进口，这套设备又是什么样的天价呢？”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进口设备的天价了，这么一比，确实不多！ “那好，就按这个比例拟定。” 送走了中央的领导们，几个副厂长一脸按耐不住的不可思议，又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厂长……” 他们走后没多久，兰机械厂就闻讯而来，一上来就亲亲热热的找老爷子叙旧，还说院子替他保管的很好，家属院如今够用，早都腾开还做了修缮。 “……欢迎您随时回来，并给我们指导工作。” 老爷子皮笑肉不笑，“我在这边挺好的，如今被返聘了，虽然是把老骨头，但也得言而有信，不能这个节骨眼上对不起枣花的工人们……” “当然，当然，您老一贯的认真负责，我们这回来，主要是想问问您代加工的事儿……” “老汉我是抓技术的，这种大事儿得厂领导拿主意，咱说了也不算。” 来人还是陪着笑脸，谁不知道他是厂长的干爷爷，不过这老爷子一贯就脾气又大又怪的，也没人计较这个。 邱玉玲暂且没露面，总得叫她干爷把憋在心口的这口气出了不是。 估摸着抻的差不多了，她才从武市回来，“华副厂长，让您久等了，去市里汇报工作，正在分派明年的计划任务……” 华春风整个人都受宠若惊，没想到传闻中的邱厂长会给他解释这些。 心下稍稍安定，拿出早就打好的腹稿，寒暄过后切入正题。 邱玉玲一直耐心的听着，末了问了他一句， “企划书呢？” “啥？啥书？” “贵厂对代加工业务这块儿有意向，那有没有做具体的计划细则和合作方案？” 华副厂长懵了一脸，心想国资委不是都和他们签过协议了么，就照这个不就成了？ 嘴上一秃噜，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邱玉玲起身给他续上茶水，“您还不了解，滨城已经不算是代加工了，他们可以独立生产，只是因为技术专利在我们手里，不能直接买卖…… 而您这边是想要未来研发机器设备的零部件加工，这块儿还需要另有章程。” 邱玉玲端起茶缸，吹了吹茶沫子，静静的等着他做出回应。 华春风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儿，结果开场白上就卡顿上了。 邱玉玲还是保持开头的热情，“华厂长有这个意向的话，不妨回去开会协商一下，我们肯定是哪里的报价划算就在哪里，谁会舍近求远不是？再说还要照顾家乡……” 无非是把竞标换一种方式。 前面的设备，他们没钱少技术，当时带着一肚子的不确定去了滨城，而这两条尿不湿和卫生巾线，以后源源不断的有进项。 她们就有足够的经费，把新项目拆解开，由不同的厂商代工，最后由她们自己的工程师组装，以保护核心技术不被泄露。 华春风站起来告辞，心中算是对这位女同志的厉害，有了新的认识。 要搁他们，国资委来这么一招，就不会想后面这些幺蛾子了，她却不，真正是雁过拔毛的那款。 华春风几人前脚走，老爷子后脚就撵了进来，“玉玲，院子还回来了，就给你和星耀当贺礼……” 邱玉玲无奈的瞅着老爷子，老爷子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不是，那啥，我就是来问问，那华小子咋拉着脸走的？” “为了给您出气，我没答应他们呗！”邱玉玲说的半真半假。 老爷子却全信了，原地起跳，“这，这，不合适吧？” 当然不合适，邱玉玲向来公私分明，就是有也不会摆面儿上叫人觉察。 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看华副厂长他们回去如何决定吧，如果不理想，滨城机械厂已经是老朋友了，打包出售，我们还挣研发经费，也不是不行……” 老爷子感动之余，才又放下心来。 想着反正都捅破了，不如索性问个明白，“星耀那小子，嗐，那傻小子一天天的跟二愣子似的，光知道蒙头干活，问他话，他也不吭气儿。 你给干爷说说，你们咋计划的？我叫他们提前准备。” 干孙女能变亲孙女，老爷子比谁都迫切。 邱玉玲把客人用过的茶缸收起来，给老爷子重新泡了一杯三泡台。 “干爷，这事儿哪有问我的呀，您也是的，这会儿不把我当姑娘啦？” 期待，疑惑，转为惊喜，老爷子恨不能生出千里手，把小孙子捉回来。 “对，对着，这事儿得那小子先提，玉玲放心，别人有的，干爷绝不叫他少你的。 咱大办一场，热热闹闹的那种。” 邱玉玲眼看老爷子越说越没边儿了，“干爷，您别提大办的事儿了，我如今的身份，不易张扬。”再说她也不在乎那个。 老爷子强迫自己冷却下来，“对，不能张扬，那咱就小办，把两边亲坊聚在一处，这面子不亮，里子一定得到位，我今儿回去就……” 第393章 加入贸促会 老爷子专程请了一天假，上了小孙子的单位，叫他们想辙联系一下，“给他说，安排个时间回来娶媳妇。” 接待的同志笑呵呵的问老爷子，“李工有对象啦？哪家的姑娘能入他的眼，我们可好奇了。” “就是的，主任他们没少给李工保媒拉纤的，他总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主任都生气了，放话说不管李工了。” 旁边又有人挤过来，“原来咱李工早都有着落了呀！回头得好好闹闹他。是不兄弟们？” 老爷子这会儿高兴，不理这些不着调的小子们，“你们联系他，也别催太狠了，正事儿忙完要紧，媳妇又不会飞……” 李工不急，他们领导们急啊。 业务骨干因公耽误了人生大事，这是单位的失职，再加上这种坏榜样一出，下面的小年轻有样学样的，都一心扎在工作上，对解决人生大事不够积极热情。 弄得局里家属院里怨声载道的，领导们早绷不住了。 李星耀接到通知的时候，先是皱眉疑惑，转而便是狂喜，当下尥蹶子狂奔。 “谁说咱李工不急的，这不挺急的么。” “你知道个啥，不急那是装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事儿，谁不惦记……” 邱玉玲后来专程找老爷子递话，“干爷，您别催啊，我俩都不急，按部就班的来，等他任务回来了再慢慢说这事儿。” 老爷子一脸心虚，眼神都不敢和邱玉玲碰上，假装很忙的样子，嘴里连声嗯都不敢。 邱玉玲心下狐疑，“您不会是已经说了吧？” “我说梦话的时候被他老子听见了，剩下都是他们干的，跟我没关系。” “您可真是的，我还忙着呢，省上开完会了，我紧着又得出差，您催这个干啥，反正到时候我分身乏术，可别赖我不积极啊。” “没事儿，总得叫他爹妈先准备上吧，再不大办，三媒六聘，三书六礼总得有。 还有那两个轮子几十条腿儿的。”老爷子抬手打住了邱玉玲的话，“你有是你有，我们的心意不能少，这事儿大不大办的都不影响。” 邱玉玲想说的是两个轮子已经在她家里了，可老爷子死活不让她开口。 算了，留给李星耀自个儿头疼去吧。 反正她又要忙了，只能他等她了。 华春风把话带回厂里，没想到老厂长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厂长，您知道啊？”知道还让他们白跑这趟。要不是看着她们的研发机械关乎出口，说实话，等闲没人能叫他们上赶着跑这趟的。 “咋，觉得我叫你白跑了？你呀，要学的还多着呢。 看到人家小同志的行事章法了吗？走一步看三步，强权不压身，做事有原则，咱们如今只是探探水，和滨城机械厂比起来，还是略有欠缺。 代加工也好，整加工也罢，先得有这个噱头，发改委的会议精神是啥？” “勇于创新，提高生产力，保障民生，走出国门！” “对，走出国门，咱们的东西都太守旧了，说到走出国门更是有心无力，需要一些新东西，人家有想法，会折腾，不比你守着大厂的名头差。 再说枣花厂，如今也不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喽……” 再说回李星耀这边，欢喜之后冷静下来，又想到以邱玉玲的性子，必不能如此草率，他还是得先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回去当面和人家碰清楚了，才能到下一步。 不过提前清点一下家底，还有小院的拾掇，都刻不容缓了。 和他的游刃有余不一样，孙天霞这边是实打实忙的飞起，两口子工作之余，还得听从老父亲的安排，彩礼不能磕碜。 老爷子说别人家三十六条腿，他家玉玲就得四十八条腿才够。像收音机这些最好也有。 可有些东西只花钱就够，有些东西花钱都难办。 两口子还得托远在京市的小叔子帮忙弄收音机回来。 老二家的媳妇私底下吐槽，“这哪里是娶媳妇，这是娶祖宗回来呢，前头那个也这么费周章了？回头一碗水端不平，有我这大嫂受的。” “你咋知道前头的就容易了，哪个年景说哪个年景的话，吃不上饭的时候，一条猪腿都比一辆自行车有用。 人家女方本事大厉害着，你弄这些无非就是表明了自家的态度，没有轻慢人家。 要不人家找谁不好，干嘛找你们呢？你该办事办事，闲话少说，有时候事儿没少办，光这张嘴得罪人。” 他媳妇不知道这位准侄媳妇的本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因为她，现在贸促会的许多冷门业务，都被重新重视了起来，连带着动荡了好多部门呢。 邱玉玲的出差就是为了这事儿，因为她有前面事成的经验，被贸促会点名从上头要成了贸促会委员。 不止是名誉委员，要发工资的那种。 邱玉玲说工不工资的不重要，她就想为国家做点儿事儿。 外贸部的大佬听到转述，满褶子感动，“瞧瞧人家小同志的觉悟！” 邱玉玲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她在工作报告中提出健全贸促会工作班子人员。 领导班子自不必说，业务部门她是这么建议的。 “贸易促进专业人员：包括从事贸易促进、市场调研、贸易洽谈等工作的人员。他们需要熟悉国内外市场动态，了解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贸易政策、法规和商业习惯…… 展会组织策划人员：负责组织各类国内外贸易展览会的人员。他们需要具备展会策划、组织协调、宣传推广等方面的能力…… 法律事务人员：随着国际贸易的发展，涉及到的法律问题也越来越多。贸促会需要配备一定数量的法律事务人员，他们熟悉国内外贸易法律、法规，能够为企业提供法律咨询、处理贸易纠纷等服务…… 外语翻译人员：由于贸促会的工作涉及大量的对外交往和国际合作，需要有一批精通外语的翻译人员。他们能够熟练进行口译和笔译，准确传达双方的信息和意图。 翻译人员可能包括英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等主要语种的专业翻译，以及一些小语种翻译，以满足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贸易合作需求……” 第394章 求婚了 这些建议都是从解决问题出发的，从岗位需求以及具体作业，邱玉玲都有合理建议。 包括她整理出来的制式流程，一并呈在领导的案头。 说实话，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这些，但如此全面，总则细则有章有法的，邱玉玲做的是最好的那个。 于老是真动了把邱玉玲要过来培养的念头。 邱玉玲笑着婉拒，“于老，家乡那一摊子还需要我呢，我不能把他们撇半道上头。 其实很多同志都比我厉害，只是他们身在要职，要综合考虑的事情比我多的多，我只管提出了问题，毕竟不是常驻人员，不用考虑后期落地的繁琐， 而他们要从开头谋划到结尾，出于谨慎，才会想好了，万无一失再着手……” 这话说的漂亮，没有丝毫通过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在肯定自己的同时，也没有否定别人。 蔡秘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小同志，愈发觉得此人前途一片光明。 邱玉玲在京市待了一个月之久，才帮着把商标注册和专利申请这部分的班组搭建起来。 临行前，贸促会专利业务部的同事都对她依依不舍，“玉玲姐，你这一走，我们都心里没底。” “对啊，要不你留下吧……” 这都是孩子话了，邱玉玲如今的动静，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是说走说留都一句话的事儿了。 她是枣花综合厂的厂长，农垦分局经济发展科名誉顾问，武市产业发展委员会会员及顾问，西北贸易组织经济顾问，还是贸促会专利业务部常务委员之一。 这些头衔虽然在薪酬方面不能给她同工同酬的待遇，但都以福利的形式补偿给了她的，并且这些头衔让她在推动枣花厂业务发展方面，也提供了不少的方便。 可如果她离开枣花厂，只就职于外贸部，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发展高度，但肯定没有现在这般的身心自由就是了。 安抚了几名年轻的后辈，“……相信你们自己，更要相信我们的国家，一切都会变好的。” 踏上回武市的列车，邱玉玲已经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软卧车厢了。 她翻开工作笔记，把每一处接下来要推动的节点都一一罗列在纸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及时的做计划做总结，已经是她的工作习惯了。 直到列车组的服务人员送来饭菜，邱玉玲才惊觉她这一番写写画画的，已经足足三个小时了。 收起笔记本，转了转脖子，才坐回餐桌。 别的不说，这软卧车厢的待遇好的简直不止一星半点。 邱玉玲吃着饭，心里想的却是回去后校舍应该已经完工的七七八八了，这初高中部要尽快落实。 她如今回程再不像之前，悄无声息的来去了，为了安全着想，贸促会提前给厂子里拍了电报，方便有人接站。 李星耀通过老爷子，拿下了接站权，邱玉玲风尘仆仆的出站，迎上了光鲜亮丽的小李同志。 “玉玲，这边。” 没等邱玉玲回应，他就一个箭步过去，拎过了行李，“是直接回厂里还是去你自己那儿？我送你。” 邱玉玲缓了缓，“先回家去修整一下。对了，怎么是你来了？” 李星耀努力的按耐住雀跃的心情，“我上个月就回来了，一直在这边忙着，最近暂时没有出任务的计划。 本来爷爷跟厂里秦主任他们说今儿顺道接你，我又抢了爷爷的活儿……就想早点儿见到你。” 邱玉玲笑着问他，“早点儿见我干啥？” 李星耀再没有胆怯，而是大大方方的回应，“自从爷爷说我也许可以向你求婚了，从那天起的每一天我都在心里排练着今天。 玉玲，我可以邀请你共同进入一种全新的生活吗？” 她以为的求婚名场面，就跟每个稀松平常的日子一般，再普通不过了，倒是省去了她一直恐惧的尴尬。 邱玉玲故意停顿了许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呢？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注定不是甘愿受人摆布的寻常妇女，他和他的家人真的做好这些准备了吗？ 李星耀当然懂她在问什么，长出一口气，欣然答（二声调）应，“时刻准备着，你只管做自己。 除了允许我从此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你之外，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束缚。” “那我答应了。” 一股子从心底涌出来的狂喜，随着这一句，朝着李星耀扑面而来，这一天好像没等多久，又好像等了半辈子。 “你先歇口气儿，等你方便了，我带你回家，我爸妈一直想正式见你一面，还有爷爷，也盼着这一天呢。” 邱玉玲一旦作了决定，便十分爽快，“我回去换洗一下，你先回家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就今天下午吧，明儿我就回厂里了。” “好，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现在才是早晨，足够家里头张罗了。 不过出于谨慎，李星耀还是送完邱玉玲，提前买了鸡、鱼、肉、蛋，都走过去了，又倒回副食品站，称了二两红糖。 因为他记得邱玉玲爱吃糖油糕！ 孙天霞见儿子提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腾出手帮忙，“怎么买了这么多，早晨我才买的供应。 才都在家里这一天，明儿都上班了，天热，放不住，该坏了。” “妈，玉玲今天过来吃晚饭。” “嗯，那就多碗水的事儿。 不是，你说啥？谁过来吃晚饭呢？” “玉玲，我对象，她刚回来，说明儿还得回厂里，虽然决定的仓促，但是她这边实在太忙了……” “仓促啥？有啥好仓促的，妈巴不得呢，那中午呢，中午她一个人开火啊？” “中午您就不管了，您看还差啥，我再出去买一趟……” 邱玉玲进了屋，锁好门，回小木屋一通洗漱，蛛蛛负责在外头搞卫生。 末了，邱玉玲喝着茶水，它又马不停蹄的去给主子张罗午饭。 暗戳戳的想，李星耀就是再能干，也抵不过它的八只手。 本着它的用武之地会越来越少，蛛蛛铆足劲儿的置办，几个灶眼同时咕嘟，力争要盖过她晚上那顿去。 第395章 见公婆 蛛蛛做的高兴，邱玉玲吃的尽兴，说实话，最近一直在外头，没有机会开过小灶。 蛛蛛这一手露的，她直接干超标了，硬是又喝山楂陈皮水的，又吃健胃消食丸的，才好受下来。 蛛蛛悄悄的猫了回去，心虚的不敢露头，差一丢丢，它就把自己的主人给撑死。 邱玉玲这么大个人了，还能真撑坏自己了不成，都是装给小东西看的，这小家伙扭扭捏捏一早晨，自己还能不知道它想啥。 有啥办法啊？自己的宠物自己宠呗。 只要它高兴就好！ 李星耀急的在家原地打转，一会儿进去换一件白衬衫。 孙天霞叫他绕的眼晕，“都一样样的衣裳，你再别转了啊，要不去陪爷爷下会儿棋呗。” 那倒也不用！ 努力的让自己平复下来，他又换了件旧衣裳。 孙天霞好奇，“咋又换回来了？刚刚那样不是挺精神的么？” “我换旧的帮您做活儿，妈，这鱼是红烧啊还是清炖呢……” 老爷子趴窗根上，看着二孙子总算不出洋相了，嗤笑着坐了回去，“以后求我下棋我都不和你下，有玉玲陪我呢。” 老大一家三点多才来，两个碎娃娃，一进屋就吸溜着鼻子喊“真香”。 孙天霞给一人捡了两个糖油糕，放在小瓷碗里，递到他们手上，“乖乖的，别吃多了，下午小婶婶来咱家呢，奶奶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留好小肚肚昂。” 大儿媳妇撸起袖子进去帮忙，“妈，还有啥要弄的，您指挥，我来干……” 李星耀退了出去，不理他大哥的打趣，挨个抱了抱小侄子侄女，重新换回之前试好的新衣裳。 “妈，我去接玉玲了啊。” “嗯，去吧。” 李星耀细心的去供销社称了点儿点心水果糖之类的，提着去见邱玉玲。 因为今天家里只有邱玉玲自己，孤男寡女的怕影响她，他便让门卫帮着喊人，没有进院子。 邱玉玲拿了件小外套下来，手上提着拜访的礼当，没想到两人竟然拿重了。 “你提这个干啥？”邱玉玲见他就问。 “我想着你累了一天了，未必有精神头出去，就提前过去百货那边随便买了点儿东西，就给他们说是你买的。” 邱玉玲的嘴角扬了又扬，“你等会儿，把你这份儿放楼上去，回头提到柳树巷子那边给姥姥，今儿提我这份儿，我有准备。” 邱玉玲的礼不厚，就是四色点心和糖果、罐头，比她寻常走的年礼还轻。 这事儿其实也有讲究，姑娘家头回上门，不兴大包小包的轻贱自己，反倒叫人看轻。 所以提点儿吃喝，不轻不重正正好。 邱玉玲扎的是乔悦“教会”她的蝎子辫，灯笼袖的白衬衫黑裙子，脚上是绒面的带把布鞋，看着稳重又不失灵动。 见李星耀总盯着她看，笑着问他，“怎么了？哪里不合适吗？” 李星耀嘴随着脑子，“你真好看。” 这词汇属实匮乏了些，不过看在他过于真诚的面儿上，邱玉玲打算不予计较，“走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两个小侄子侄女早早的就被家里的大人教会了，坐在门槛儿上等人。 老远的看见人来，就奶声奶气的嚷嚷，“小叔叔和小婶婶回来啦。” 邱玉玲走到跟前，笑盈盈的蹲下，“你是和泽，你是和乐，对不对呀？” “你怎么知道的？”奶娃娃瞪大了眼睛，萌态尽显。 邱玉玲神秘一笑，掏出一把奶糖递给两个娃娃，打算不告诉他们，是他们的小叔叔给自己科普介绍了一路。 现在自己不仅知道他们的名字，还知道他们爸妈的名字，爸爸李星辉，妈妈何倩，两个孩子名字中间字就是取了妈妈姓氏的谐音。 李星耀父母开明，并没有要求孙辈必须排序，取名权直接放权给了他们的父母，取了什么他们都乐呵的跟着喊。 孙天霞听到声响，摘下围裙，一脸喜意的迎了出来，“玉玲来啦，快进院子，和乐和泽快给大家带路呀，奶奶怎么教的，都忘啦？” “小婶婶跟我们来~” “阿姨，好些日子没见了，您这是把我当客人啦，这满院飘香的，一看就叫您忙活了好久。” “看你说的，人长一张嘴，生来就是为了吃喝，就是寻常家宴，哪来的折腾，你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也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很累吧……” 两个人本就是旧识，如今只不过是换种身份后的第一次见面。想象中的尴尬，被两个可爱的宝宝搅合的一扫而空。 再加上老爷子早有准备，一到就扯着邱玉玲“开杀”，邱玉玲也不让着他，你悔一步，我就得悔两步，一时间臭棋篓子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李星耀默默的观战，轮到邱玉玲悔棋的时候，他还在一旁指点，气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把人撵了出去。 “丫头，我说什么来着，咱早晚还得是一家人呢。” 邱玉玲笑着称是，“我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喊爷爷了呗，将军！爷爷，我赢啦！” “不行，不行，你这是乘虚而入，重来重来……” “爸，孩子们也都该饿了，饭菜都好了，咱先开饭吧。玉玲，和爷爷洗手吃饭了啊。” 孙天霞进门的时候说着是寻常家宴，可一上桌就知道并不寻常，不年不节的，有鸡有鱼，还有一道鸽子汤，中间还有一盘糖油糕。 “玉玲先吃菜，油糕沉物，夜里吃了不消化，我单独给你装了点儿，一会儿叫星耀送你的时候一并提着，明儿早起再吃……” 李星耀的爸爸倒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正式和邱玉玲打照面，原本说好了不聊工作的。 可这话赶话的，没两句就聊上了工作，“市里要搞一个农副产品粗加工，你看怎么展开合适？” 邱玉玲放下筷子，疑惑的问道，“咱们市里吗？” “嗯，只是个提议，暂时还没有展开调研呢。” 邱玉玲觉得这个发起属实不算是什么好点子，基础民生供应尚且堪堪保障，搞什么粗加工。 第396章 见公婆2 “叔叔，市里有没有计划安排个小型化肥厂啥的？我觉得和执着于把产品走出去相比，当务之急是先走进来。” “这，建个化肥厂的动静就太大了吧？从设备安装到施工建设，无一不是难点……” 邱玉玲的话倒是给他了一条新思路，但是随之而来的困难也浮上桌面。 邱玉玲还肩负着武市产业发展委员会的顾问一职，此时说这些，尽管场合不太合适，但动机却没问题。 孙天霞敲敲她家老李的胳膊，“吃菜，菜放凉了，工作的事儿过后再说，也不挑挑时候。 玉玲，快吃，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婶子做的不合胃口？” 邱玉玲忙表示特别合胃口，她今儿已经吃超标了，不信让干爷作证。 老爷子替未过门的干孙女说话，“这丫头打小就是个雀儿胃，你吃你的，光顾着那俩小人儿了，你还没咋吃呢。” 和泽指着邱玉玲碗里的鱼块儿，“小婶婶，您要剩饭了嘛？剩饭要打屁屁哦。” 邱玉玲笑着问李和泽，是不是被打过屁屁蛋子，小人儿钻进妈妈的怀里不吭声。 大嫂笑着说，“没真打过，就吓唬吓唬他俩。” 邱玉玲一低头，李星耀已经把她的剩碗端了过去，三两下吃完了。 席上的人都假装没看见，一片祥和。 李鸿远还是没忍住，饭后把邱玉玲请到了书房，门开着，却没人进去打扰。 就化肥厂的事宜，两个人嘀咕了许久。 临走时他还跟着送到了巷子口。 “叔，您回去吧，我回去抽空写个大概的计划书，回头叫人送您那边。 建一个化肥厂要着手准备的东西不少，您可以多管齐下，事先张罗起来，我估摸着问题不大。 沧州化肥厂已经成功搭建，他们有全套的化肥装置，咱们派人过去学习学习，做做技术分解。 要是不打算像沧州、辽河、大庆化肥厂那样铺陈那么大的话，小打小闹应该不成问题……” 目送着小儿子送邱玉玲回去，在老婆的催促下，李鸿远才收回目光往回走。 “你别说，这小邱有点儿东西。”自己临时起意，话赶话说到了化肥厂，谁知人家照样条条道道的能说清楚。 “她嘴上说着回去写计划书，我估摸着怕是早就写好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拿出来罢了。 这孩子，心里装的可不是寻常事儿呀。” “连你都另眼相待，也不怕星辉两口子吃味。”谁家老公公撵出来送这么远的道儿。 “咦~这是两码事儿，我惜才，送的不是我李鸿远的儿媳妇，而是推动我们武市经济命脉的青年才俊。 亏得小二有韧劲儿，把好姑娘哄回家了，这要放一般人家，不得叫相夫教子给耽搁了啊。”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就是那二般人家了？” “咋不是？你年轻的时候搞革命，生了他们哥俩就收工不干了，你看咱家谁为难过你。爹和我都明事理。 知道能为社会生儿育女的妇女多你一个不多，但四个现代化建设少你一个可就是损失了……” “德性……” 两个人如今算是正正经经的过了明路，虽然饭桌上没把婚事拿出来说项，也没提什么三十六条腿七十二条腿之类的话，但他父母双亲的态度，无一不叫嚣着满意。 李星耀走到邱玉玲家干部小楼后街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玉玲，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李星耀不说，坚持她到了就知道了。 “什么呀？还整的神神秘秘的。” 几步路的功夫，李星耀把她带到临街的第三个巷道进去的最里面。 彼时天色已晚，邱玉玲还想着看他秀的什么话。 一直到门推开，她甚至以为走错了呢，“怎么和柳树巷子那儿一模一样？” “喜欢吗？我照着柳树巷子的院子把这儿改的几乎一样。里面的家具陈设也是找民县的老师傅打的。” 院子里也有一颗树，天黑她看不清是什么树，有花圃，有葡萄架，门上也挂着沙枣核门帘儿，连窗根上面的瓦片，借着院灯，都觉得依稀一样。 “本来想白日里就带你来看的，又怕打扰你休息，我爸又说在兴头，硬是耽搁到了这会儿……” “喜欢的，我很喜欢。”虽然失了新意，但却满是心意。 黑夜中，李星耀咧着牙花子，“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住楼上，闲暇住在院子里，后面还有一小块儿菜地，我都翻好了，还给万金和美银盖了窝棚……” 他偷偷试想了无数遍他们两人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个小院里的场景，每一帧都幸福满满。 邱玉玲在院里的摇椅上坐下，“你这边折腾多久了？” 李星耀躺到另外一把上面，唯有这个他做了改变，邱玉玲那儿只有一个，他叫师傅打了两个，心里暗戳戳的想着好事成双。 “没多久，年后才收的房，我先画了图样，找了相熟的匠人师傅，中途又断断续续的出任务，也是上个月回来，才腾出手一口气弄好的。” 今夜的月亮不知躲在云层里做什么坏事，星星却铺了满天，凉风习习，星光璀璨，就是只拉着手不做什么，也能称得上是良辰美景了。 邱玉玲快眯着了的时候，被李星耀摇醒了，“玉玲醒醒，睡外头凉，我送你回去。” 睁眼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回去？回哪儿去？”这不是她自己的家吗？ 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是这人照着她的喜好又复制了一个院子。 “哦，脑子糊涂的，那走吧。” “玉玲，你……你什么时候方便嫁给我？” “看你的时间，我这边都能抽出空来，毕竟是大事儿嘛。”不过细节她可没时间掺和了哦。 李星耀夜壮怂人胆，高兴地抱起邱玉玲，原地转了好多个圈儿，一直到觉得快把人甩出去了，才站好。 邱玉玲扶着墙根，好悬才忍住没吐，“哥，咱商量一下，以后最多转一圈就得停下来！” 第397章 准女婿也上门 见家长只是忙里偷闲的应付一下，她的工作安排可没有能糊弄的。 枣花小学更名为枣花实验学校，从小学到初高中部一贯制教学。 新生入校这天，邱玉玲被请去现场发言。 邱玉玲看着操场上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没有接旁边递过来的手稿，“同学们，你们是祖国的未来，是社会主义建设的接班人。 在新的学期里，希望你们珍惜学习的机会，努力克服困难。小学部的同学们，要好好学习基础知识，养成良好的品德和行为习惯。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同学们，你们的任务更加艰巨，不仅要掌握扎实的知识，还要为将来的升学和为国家建设做准备。 ……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不怕吃苦，勇于拼搏。” 官方发言虽是如此，但她对教学任务却提出了要求。 结束后教工大会上，邱玉玲头一次明确了枣花实验学校的目标，“读书不止是镀金，更要让他们明理，辨是非。 综合考核也不能儿戏，成绩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却可以反映问题，找出学生们的强项，让他们今后能够各专所长，我们的未来，不会只办这一所学校。 会念书的有念书的道儿，会做事儿的有做事的前途，你们以及你们带出来的孩子，我相信未来都会成为举足若轻的人物……” 桑校长觉得邱玉玲不是一般的有想法，对方不止能想到，往往还能做到，此刻她在会上说的这些，一定是心里已经有了长远的规划。 她默默的听在心里，想着把师资力量的参差，也要叫他们不停的学习，赶上来。 学校的事情忙完了，邱玉玲真的打发人把关于化肥厂的计划书递到了市委。 双管齐下，她还给国资委也邮了一份相关工作报告和企划书。 成与不成都要先迈步子才行，为此，她还破天荒的和蔡秘书联系上了。 “蔡秘书，是我小邱，是这样的，我想请您跟于老捎个话，想请他老人家帮忙引荐，我带我们的科研小组去沧州化肥厂观摩学习一下国外的新技术……” 蔡秘书一开始听，觉得心里升起一股子果然如此的不适感，可到后面就逐渐不对味了，她敏感的觉得这位女同志，是又有新动作了。 收起轻视的小心思，清了清嗓子，“于老在开会，等会后我会帮你转述的，不过这块儿不是我们外贸部的管辖之内……” 邱玉玲表示她都懂，“……您只需帮我提一下，成与不成都不影响。” 她还有后手，无纺布的专利就是最大的利器，只要祭出这个杀手锏，便是不通过谁的路子，也一定能成的。 挂了电话，蔡秘书就转而敲响了于老的办公室门。 “于老，刚刚是武市邱厂长的电话，她……” 于老听完都没打绊子，“小同志有困难知道找组织，我们也要适时的给予帮助，和沧州化肥厂那边的主事联系一下，对了，国资委那边你把线接进来……” 蔡秘书后背一阵冷汗，幸亏她没有凭借个人喜好去做出判断，谁能想到大领导连细节都没问，就给大开方便之门。 邱玉玲的路子走的是对的，从上往下覆盖，这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如果一开始等着层层上报，怕是到明年这份计划书都呈不到有关领导的案头。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出于她前面的业绩，在大领导跟前露过脸挂了号，她交的作业容易被呈到眼前不说，他们还都持有比较信任的态度。 行事不可谓不便利，甚至市委班子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的时候，邱玉玲已经接到了沧州化肥厂对他们科研小组的邀约。 这次邱玉玲不止要带几名老教授，甚至还专程挑了一批后起之秀。 这中间还包括李英芬的男人，大表姐夫。 老爷子接到名单通知的时候，一脸着急，“那你俩结婚的事儿又黄啦？” 邱玉玲轻咳一声，她又忘了，就说总觉得有点儿啥事儿没记住，可工作笔记里又没找到痕迹，没想到忘了结婚了。 “没事儿，这事儿又不耽搁，要是星耀同志等不及，我抽个时间先和他把结婚报告打了，扯个证先，至于吃饭那茬，等忙活完了再说。” 这也行？“你们，这也太儿戏了！”老爷子一脸的不能苟同。 邱玉玲表示只让他安心准备跟自己出去浪就行了，“……这些心您就不操了，我今儿就找他商量一下，看他的意思，等回来再张罗也没问题。” 李星耀这边听完，毫不犹豫的选了第一方案，“我这就打结婚报告，咱俩这种情况审批很快的，你放心，绝对耽误不了你出差。” 他可等不了邱玉玲出差回来了，哪天不把两人的户口绑在同一户上，他哪天都在患得患失。 “那行，我也今天打报告，下个礼拜一吧，到时候我回市上，咱俩去把证扯了。” 正好，已婚的身份外出行走也能方便一些。 有些场合说话办事更有份量点儿。 “我不用跟你去见爸妈吗？”李星耀期期艾艾的问她。 他想拥有被双方父母祝福的婚姻。 邱玉玲顿了一下，头一回觉得这男人太细致了也不好，“那就现在，你跟我回邱庄去，给你俩小时准备时间，我先去厂里安排一下。” “够了，等我。”话落人就踩着自行车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邱玉玲没忍住笑自己，她这算不算赶时髦，网上说的抽空结个婚的那种。 等两人各自散了，老爷子才从墙角角猫出来，冲着二孙子的背影不屑的嘟囔了一句，“没出息，连个像样的婚礼都争取不到。” 不过转脸一想又乐了，“不过有名分最重要！” 李星耀回去重点是为了换衣裳，见老丈人丈母娘的礼当，他早有准备，大包小包的挂了一车头。 邱玉玲屁股都没坐热呢，人家就去而复返，等门房那边叫巡逻的保卫科小干事喊她的时候，她都怀疑手表时间。 “这是回去上了个厕所？” 第398章 准女婿也上门2 “玉玲，这儿，上来我带你。” 邱玉玲犹豫了半天，把车支在了门房处，“赵伯，我把车放这儿，出去一趟。” “没事，忙你的，我一会儿推到里头。” 反正他腿长，不用滑行两下借势上车，邱玉玲直接一屁股稳稳的坐在后头，“走吧。” “坐稳了。” 没有想象中的颠簸，李星耀骑的特别稳当，加上过于暖和的日头，晒的邱玉玲昏昏欲睡。 “玉玲别睡，小心栽到地上。要是困了，咱俩下车走走。” 邱玉玲眯了下眼睛，“不困，也不想走路，你骑快点儿，平时这个点儿，我都进屋了。” 李星耀只当她带自己回家的心情和自己当时一般的迫切，瞬间来劲儿。 嗖一下，被惯性了一下的邱玉玲，惊慌失措中捏住了他的兽腰。 李星耀红着脸骑了一路，李青梅还当是被日头晒的，“咋大中午的，也不知道避避太阳再回来。” 邱玉玲还好，李星耀准备充分，给她绑着草帽的，路上又不蹬车，不受累的，不见脸红气粗的。 把两人让进了屋，李青梅忙着给倒茶水。 邱玉玲捏了一把碗里的沙枣，“这还是去年的吧？还没吃完呢？一会儿给我装两把，我爹呢？您快叫他回来，就说他女婿上门了……” 李青梅听完一溜小跑，没多大功夫，两口子又都大步流星的回来，后头还跟着队长大伯呢。 一进门，大队长比邱玉玲她爹还进步，抢在前头，“玉玲回来啦？听说你领女婿回来的，我瞅瞅。” “爸，大伯。”李星耀老远就立正好了姿势。 “好，好后生。”大伯倒不觉得叫自己有什么问题，邱建设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叫那声爸喊的，半天不能动弹。 李星耀从提包里取出一个大大大的牛皮信封摆到桌子上，“爸，这是给玉玲的彩礼，九百九十九，寓意我们长长久久。 家里准备的加上我自己添置的，一共七十二条腿，缝纫机，自行车，还有收音机，都已经搬到我们俩的新房了。 对了，新房在玉玲武市干部小楼的后面，独门独院的，和柳树巷子那边差不多，您和妈还有姥姥他们过来都有地儿住……” 彩礼一出，邱建设两兄弟都倒吸一口气，就是李青梅也扶着墙顺了好一会儿。 邱建设表示自己又不是卖女儿的，“这也太多了！” “爸，不多，您和妈把玉玲养的这么好，供她吃穿，供她上学，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您二老也多有不易，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儿心意。” 队长大伯跟着点头，用眼神给兄弟示意，玉玲这女婿找的好。 邱建设不为所动，“这钱都叫我玉玲拿上，怎么花销，看我娃的，你俩的事儿……，我没意见。” 邱玉玲攥了一把的沙枣核，一把扔进簸箕里，也不叫她爹堕势，“我的嫁妆你都见了，两处房屋，自行车缝纫机也都有，爹娘早前还给了些东西的，回头给你细说。”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李星耀表示邱玉玲本人就是他最大的慰藉。 李青梅退出去，急忙张罗茶饭，脑子还回想着那999的彩礼和七十二条腿。 既觉得闺女被看重的高兴，又觉得自己缝的被褥怕是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堂屋留给了男人们，邱玉玲过来茶棚下头，揽住邱母的肩膀，“娘，别多想，您和爹把能给的已经都给了我，不比他们家差。 再说了，您闺女原本就值钱，他们稳赚不赔的。” “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婚姻又不是做买卖，说什么赔啊赚啊的。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决定要走在一起，以后就要相互扶持，孝敬公婆，友爱妯娌，常回来看看……” 后面的话已经带出了哽咽。 邱玉玲好笑的拿肩膀碰了一下李青梅，“您这是干啥，还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我可说清楚啊，我那屋给我好好留着，我还回来住呢。 又不是嫁到天边了，无非就是以后回来的时候多带一张嘴，您这是怕我交不起伙食费，提前递话呢？” 李青梅叫她这一通插科打诨整笑了，“哪里就用你们交伙食费了，你尽管回来，我就怕嫁人了，你就没那么多功夫回来了……” “那咋能呢？嫁人了又不是卖给人了，您没看见我爹那不为金钱所动的模样，李星耀都紧张死了，生怕连钱带人被他那黑脸老丈人铲出去哈哈……” 李青梅光听了声儿，没看见场面，闻言也笑，“你爹那是怕你受委屈，咱只要不图他们的钱，嫁进去了腰杆儿就是硬的，他就是打上门给你撑腰，那也是理直气壮的。” “我爹还想过要打上我婆家门呢？”邱玉玲兴致勃勃，问她娘，老两口一天天的，都排练了些啥。 李青梅装着忙活，死活不往下再说了。 邱玉玲笑完了，安慰她娘，“您和我爹放心，我吃不了那亏，漫说他家都是讲道理的，就是过日子讲不了道理了，我也还有力气在身呢。 更何况我还有千来十号的工人呢，只要我这么振臂一呼，随时组建出一队武装力量来……” 李青梅吓了一跳，“好我个娃呢，可不兴这样呀，出了事儿可咋整。” 邱玉玲笑的咯咯咯的，人一老咋这么好玩，她说啥都信。 其实不是李青梅人老失智，而是她对闺女的虎劲儿一直深有感触，总觉得逼急了她就是这个调调的人。 所以一听苗头不对，就赶紧劝阻，末了赶紧转换话题，“你们打算啥时候办酒呢？” “不办了，下礼拜抽空把证一扯，我要去沧州一趟呢，等回来了，叫两家大人一处坐坐，这事儿就算礼成了。” 那被人围着吃一个吊苹果的洋相，她才不出呢！ “啊？这也太简单了吧？你爹老早就算着要办几桌酒呢，总想着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才好。” 这？也不是不能满足，“那，我往后推推，等回头有空了再结这婚吧，最近事儿赶事的，实在是分身乏术，才想着简单一操办，糊弄两下得了。” 第399章 扯个证 李星耀刚过来，就听到了“晴天霹雳”。 “爸在里头都答应了，我也答应爸，过年的时候咱们回来张罗席面。”就，别推后了吧。 要不他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处着落了。 邱玉玲本来就是逗她娘玩呢，这会儿也不说，笑着等李青梅同志发表意见，大有她娘怎么说，就怎么定了的架势。 李星耀的两眼哀怨的乞求丈母娘，他都想好了，自己预支半年的工资，这彩礼还能往上再加一加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表态，李青梅就松口了，“你们定了就是了，这外头的事儿，我和你爹又不清楚，不好乱出主意影响你们的工作啥的。” 李星耀这心瞬间跌回了胸膛，后面的饭桌上，窜上窜下的，格外热火。 两个人的审查都过的容易，原本就有政审做底，都又是一处地方的，往来履历很是清楚，一点儿没耽搁两人计划好的扯证。 李星耀端详完了自己的，又想看邱玉玲那份。 她没觉得两张纸有什么不同，不过人家想看，她就递了过去。 李星耀翻过来掉过去的看，完事儿了往自己的挎包里一塞，“我最近闲着呢，找机会裱起来，省的弄坏了。” 邱玉玲脑补了一下结婚证被献在多宝阁上的样子，觉得不至于，“咱又不天天看这个，收好就行了，不用裱了吧。” “听你的，那都交给你收着，还有我的钱折子，一会儿回去了一并交给你保管。 以后咱家你说了算。” 邱玉玲截住了他的话，“咱俩说了都算，小事不用问，大事商量着来，还有钱，也不用都给我，你自己也留一点儿，手头不拮据，出门好办事。” 李星耀的心一紧，觉得邱玉玲大概也许不爱自己。 邱玉玲索性把话听个明白，“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得出的结论。” ‘还你是不是心里没我‘，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儿，说的这话，她都想笑。 “我妈，还有大嫂他们，一进门就把男人的工资和折子都捋走了，我主动交了，你还不乐意管……”后头的话越说越小。 邱玉玲深吸一口气，“那成，你都交上来吧，我按月给你发零花钱，对了，要是有外快，也得上交，还有家里的证件折子，统统由我保管……”行了吧？ 就见新鲜出炉的她男人，呲着牙花子，应的一脸的享受。 李星耀又把家门钥匙给了邱玉玲，“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这是咱俩小院儿的，这是爸妈那边的，你都收好。” 礼尚往来，邱玉玲也把她的门钥匙挨个给了李星耀，柳树巷子的，干部小楼的，“……我得出差了，你要是短期不出门，就时不时的过去给院里的花花草草浇点儿水，也帮姥姥做点儿事情……” 好说，还不是一家人的时候，姥姥就已经不分你的我的了。 如今天热，邱玉玲觉得平房性价比更高，直接随着李星耀回了院子…… 两人去楼上拿东西的时候，邱玉玲还给人大大方方的介绍了李星耀，“这是我爱人……” 大家知道两人才结的道侣，纷纷祝贺，祝福的话儿他们悉数收下，热闹了没两日，邱玉玲便带着团队前往沧州。 结婚了，她也就一改往日的麻花辫，把头发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个髻。 接待的同志也约莫有数了，并不轻视她的年轻。 接待的同志里有一位叫赵孝堂的，邱玉玲总觉得这名字耳熟。 一直到对方说出他也来自民县，她终于想起来为何耳熟了，这人是她初中时候，比她高一届的学长，两人当时一起参加过数学竞赛的。 只是没想到一别经年，人家另有造化。 赵孝堂笑着问邱玉玲，“终于想起来啦？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是应当，毕竟除了你之外，大家也都还是籍籍无名。” 不是邱玉玲忘性大，实在是两人交集有限，除了那次一并出去考了场试以外，后面她又另有选择，再无多余交葛。 不过话却不能这么应，“这是拿话臊我呢吧，你是堂堂沧州化肥厂的机械工程师，我只是小地方派来学习的而已，这籍籍无名者怕是说反了才是。” “没说反，你的大名如雷贯耳，还没见人呢，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老爷子大声的咳嗽两声，隐晦的瞪了一眼对面的小年轻，和他孙媳妇也寒暄太久了吧。 邱玉玲打住彼此的官腔，替两边介绍，完了着重对赵孝堂郑重地提了句，“……这次还得多劳你费心，我看前来学习的，好多都是大城市的， 就我们小地方来的，要不是有你，怕是连机器跟前都过不去……” 朝中有人好办事绝不是玩笑话，便是不冲着邱玉玲是老同学，但冲着这是一支来自家乡的队伍，赵孝堂也没有不尽心的。 他不算是总工程师，但也是技术科说得上话的，带他们熟悉作业，参观车间，甚至一些零部件的构造拆解，做起来都十分通畅。 这些对于邱玉玲她们来说就尽够了。 白天她不停的拍拍录录的，晚上大家休息了，再熬夜把看到的转画成图纸，精确到毫厘，并详细的备注了齿轮间距，口径、直径等一切重要的数据。 别人的团队不知道是在如何学习，邱玉玲的团队隔三差五还要碰个小头，几名老教授和年轻的专家，扎堆再在她的图纸上修缮补充。 有那含糊的地方，第二天就着重观察那一块儿的。 回去了重新碰头完善。 约莫一个月的光景，来参观学习的三支队伍，都要各自打道回府了，旁人家的队伍学习成果如何还不清楚，邱玉玲带的这支队伍，面儿上不显，内里都是胸有成竹的。 一行人也没回武市，而是又直接杀到了滨城，两方已经是成熟的合作伙伴了，沟通起来障碍少。 以前是摸石头过河，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本身见过成品不说，还带有精密图纸，即便这事儿不是一干就成，但相对来说也难不到哪里去。 无非就是耗点儿时间的问题。 邱玉玲特意和市委通了回电话，大意是如果市里还是拿不出魄力拍板儿，这化肥厂，她们枣花厂就要出资动起来了。 第400章 桑老的转机 谁最高兴？ 邱玉玲的老公公最高兴，自家儿媳妇打脸了一圈儿的老皮不说，人家现在还要技术有技术，要资金有资金的。 市局一下子慌了神了，“不是老李，这不是咱们的项目么？怎么就又成了合作方了？” 没错，技术和资金都不求人的枣花厂，给的方案是要么枣花全资出动，要么由市局牵头，推出合适的班底，合资共赢。 李鸿远这下可就不着急了，反正肉是烂在他家锅里的。 自己的政绩和儿媳妇的政绩，有一个就够了，所以他便不急了，老神自在的等这群老菜帮子扯锯。 运动之后，革委会下来了不少干部，肚子里没真章，可指手画脚又牵绊人的本事都不小。 他们已经掣肘很久了，现在只要能达成目的，怎么折腾，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急了。 邱玉玲已经让她的财政部长开始走审批流程打款了，那边干不干的，都不影响她们的工期。 干了，无非就是让渡出去明面儿上的控制权，她们退居幕后，只分红利。 不干了，那就是枣花四分厂！ 机器这边不论是材料款项还是技术支持，她眼见着都按部就班，没什么问题了，再加上贸促会那边已经催了两次，便打算先行一步。 “爷爷，这边就交给您和袁老他们，我带着桑老先回去，顺便去贸促会那边处理一点儿工作上的事情。” “去吧，我给你盯着，你只管放开手脚去忙活。” 这小半年，他对孙媳妇的本事是愈发的开了眼，也见识了她钻到事情里头的轴劲儿。 邱玉玲又和滨城机械厂的厂长私底下吃了顿饭，也给了他一套精密图纸，两个人具体沟通商议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第二天就和桑教授踏上前往京市的列车。 两人还是乘坐软卧车厢，因着坐软卧的人并不多，她们的包厢上铺都没有人住，两个人宽敞且自在。 邱玉玲趁这功夫让桑老验收她的法语。 尽管还不能交流自如，但模仿和复述，她已经能做的很好了。 “小邱是个很上进的年轻人，有没有想过专心做学问？”闲下来，桑教授对邱玉玲满是好奇。 “嗯~暂时还没想过，不过以后也许也说不定呢，等带出一批人了，厂里也一切步入正轨了，对我这个厂长需求没那么大了，说不定做个小学老师也不错呢。” 桑教授笑的开怀，“这还不至于，先不说厂子里就不可能有比你更合适的掌舵人了，就是到了那天，以你的见地，教个大学生都足矣，小学，那就太屈才了。” 邱玉玲没想过去挤高考赛道，但又迫于桑老他们并不知道未来走向，便换了说辞，“教大学我怕是还不够格。 不论是专业知识，还是需要具备科研能力和教学能力，我都尚有欠缺，说这个，就实在是托大了的。” “……” 浅浅聊了几句，两人便各自睡下。 睡前和蛛蛛例行神交了一番，知道农场的耕收，它已悉数代劳，并在邱玉玲的指点下，做出了养荣丸2.0版本。 她夸了蛛蛛两句，“真棒，功能提升了，成本降低了，还得是你！” 蛛蛛给夸的开成了一朵花样儿。 这事儿还得从蛛蛛抵触李星耀太能干说起。 自打她尝试着和小李同志迈出那一步后，李星耀行事就愈发的无所顾忌起来，那是恨不能连房梁都隔天扫一遍的主。 蛛蛛一开始还能忍，可随着他变本加厉的表现后，能干蛛彻底沦为了观赏蛛，它一下子就怒了。 在农场撒丫子狂奔二里地，一副邱玉玲怎么哄都哄不好的架势。 邱玉玲为了转移蛛蛛的注意力，就翻起了那些禁书，还真找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方子。 早就不差钱了，基础作物就只留了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剩下的早都交由它来种植对应的药材植被了。 农场的生杀大权是基本都放权给了蛛蛛的，蛛蛛一跃成了大总管，总算不那么计较外头的那半亩三分地了。 又加上老校长给她的打击，失落之余，邱玉玲对古方重拾兴趣，可她太忙了，分身乏术，只能拜托蛛蛛了。 蛛蛛领了如此重要的任务，化身成“砖家”，还花了邱玉玲老大老大一笔钱，给自己弄了个高科技实验室呢。 只要它不闹别扭，邱玉玲什么都不说它，由得它去折腾。 极大程度的自由，便换取了零零碎碎的成功。 虽然得到的比起花出去的，只能算是个九牛一毛，但获得的新药方和技术可是无价的呀。 蛛蛛被最后这句话说的，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转回养荣丸2.0上，这是邱玉玲打算此行送给于老的礼物。 其实她自从搞起实业，就很少再送这种入口的东西了。 但这次不一样，2.0版本用的实打实的都是外头能得到的药材，难得的有，不难得的更多，如今再送出去，她就再无任何说不清的地方了。 真要追查，无非就是工序繁杂，需要一遍遍的熬制，再无其他的不妥之处了。 她们到站的时候，是栾部长亲自来接的站。 “小邱，中途叫你，有没有扰乱你的工作计划？” 邱玉玲打消了对方的顾虑，“没有的事，原本如果您这边没有发出调令，这个时间我也是直接回厂里头去的。 滨市那边留了我们的技术团队，我在与不在的，都不影响……” “那就好……” 栾部长便把接下来需要邱玉玲施以援手的事情悉数告知。 邱玉玲看了看坐在她一旁的的桑教授，冲着副驾上朝后探着身子的栾部长介绍，“这位是桑老，之前米国之行，之所以那般顺利，不是我有什么本事，而是对方是桑老的故交……” 栾部长心底盘算了两圈，如今风声渐过，很多人都已经重新起用，桑老也是时候正式恢复为桑教授了。 这次就正好是个契机。 他也没瞒着两人，而是简短的作了陈述，“……，所以，我们需要一位会法语，又懂律法，还能懂经济的人物。 你这么一提，桑老倒是十分合适，就是不知道桑老这边有没有什么想法？” 桑教授难掩心中的激动，虽然如今也不算是蹉跎，但他到底还是背着羞辱，隐没在乡野，要不是邱玉玲，他连基本的尊重都难以得到，更别提其他了。 此时能被起复，自是欢喜，“我这把老骨头，愿为祖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401章 忘了该有的身份 即便有了桑老的加入，邱玉玲也没能躲懒，商务部的栾部长自从上次和她同行，见识了这位小同志的能力后，对不能把她挖过来，始终耿耿于怀。 现在人在现场，怎么能放过她。 邱玉玲客串了一把接待员。 为了我们不在巴国使团面前露怯，这次的接待会延用一贯的老传统，外松内紧。 连乔悦都被召了回来。 她俩都穿上了专门的制服，白衬衫外头套着灰色的列宁装，八月份的京市，格外的热。 因为会葡萄牙语的专业人员，目前还很稀缺，两方主要用英语和法语等通用语言交涉。 邱玉玲的游刃有余，连乔悦都频频侧目。 两人初见那会儿，她还觉得邱玉玲的英语口音颇重，此刻已经和那些原汁原味的对家，都说的一般地道了。 中场换班就餐时，乔悦偷偷问她，“一直在练呢？你哪来这么多时间学习了？” 邱玉玲只夹了少量的沙拉，便挪到小炒的托盘那边，“秘密，正所谓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活到老学到了，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很能拿出手了。 等我下回参加这种活动，便是法语也能对答如流了，等着吧。”还拿肩膀碰了碰乔悦，一副她只是进步的比别人更快些的姿态。 乔悦也真是佩服至极，“说真的，自从生了孩子后，我总觉得日子不经过，原先还想着大展拳脚呢，如今也被绊得死死的……” 邱玉玲边吃边听她吐苦水。 “嗐，看我说这些干啥。如今你正是新婚燕尔，没得让你好容易不恐婚可又恐育了。” 邱玉玲咽下最后一口饭才道，“不妨碍，人生百态，别人的阅历可以借鉴为自己的经验。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恐育不至于，但铁定不会响应号召，生了一个又一个。” 乔悦都有点儿羡慕邱玉玲的洒脱了，总觉得她活的比自己更通透自在。 明明自己起点比她还高，可如今人家已经混到主桌上了，自己还在端盘子，尽管两人已是朋友，也不妨碍她偶尔拿出来羡慕嫉妒一番。 “小乔姐，收餐具了，咱还得去换班儿呢。” “急什么？大家都是人，咱又不是仆人，要我说啊，也太正式了些……” 邱玉玲放盘子的手一顿，没说什么，只当没听见她的嘟囔。 如今还在被扼喉阶段，国家的脊背尚且没有站直，更遑论个人。做好本职工作，一直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乔悦疾步跟了上去，“玉玲，等等我……” 一直到两国建交公报的签署，邱玉玲才算完成了使命。 栾部长对她又提出了剧烈的表扬和热烈的挽留，“小邱真的不来外贸部发展吗？” 他观她逻辑缜密，性格沉稳，真是干这个的好苗子。 邱玉玲再次婉拒，“家小都在那边，包括我爱人他们，如今再一动弹，难免有诸多的不便……” “小邱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邱玉玲表示就是这次去沧州化肥厂之前才结的革命伴侣。 栾部长气的捶胸顿足，“要早知道你……，我把外贸部的好小伙们，溜一排给你挑。” 邱玉玲笑着表示，这不晚了一步么？ “真的，有机会请栾部长到我的家乡坐坐，虽然不及京市繁华，但天高地阔，另有一番风味。” “好，有机会一定去看看，能把咱们小邱绊住的地方，是如何的福地……” 临行前，邱玉玲收到了于老和栾部长的新婚贺礼。 于老送她的是一本‘拉鲁斯法英双解词典’，栾部长就更有意思了，送了她一台海燕牌收录机。 邱玉玲拿着烫手，“这也太贵重了。” 看来以后把栾部长也要放进各种节礼的名单中了。 邱玉玲熟练的掏出工作笔记，记下了他的喜好，自己收礼的时间和价值等。 尽管这个收录机可能不是他个人出资，但肯定有他为自己争取的功劳，自己得会领情。 这次回的时候，把桑教授留在了京市，邱玉玲还面临着一个大难题，就是桑教授的回去，她的桑校长估摸着也要离开了。 这边还要物色个合适的能撑起摊子的人物来。 原先只有小学部的还好说，如今初高中一贯制，就要找真的有水平的才行。 恍惚间，邱玉玲想到了赵孝堂，又想到了当时给他们带队的吴老师，吴子荣。 心里有了大致人选，剩下的便只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躺着心不闲，总想着厂里的人员安排，和接下来的发展走向，都忘了她如今是有家属的人了。 直戳戳地回了自己的干部小楼，徒留李星耀顶着烈日，等了一趟又一趟的列车。 直到没得等了，寻思万一自己一时不察，叫两人擦肩而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遂又着急忙慌的跑回他们的家，大门上的锁头还从外头挂的好好的，锁屁股正对着他，如同那无情的嘲笑。 李星耀觉得许是自己最近实验室泡昏头了，记错了她回程的日子。 可入夜，看见街道对面楼房上熟悉位置的灯火，他瞬间坐直，他果然没有记错，就是今天回来。 一路小跑，路上还在不停地自责反省，自己是如何的眼拙，叫两人错开了。 邱玉玲听到敲门声，还纳闷呢，黑天半夜的谁来找她？ 门打开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是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异口同声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邱玉玲默默地让开门口，把人放进来，“那啥，我忘了。”忘了她已婚的身份。 “没事，安全到家就好，怪我帮一个大娘提了下东西，累的叫你自己回来，路上累坏了吧，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做……” 邱玉玲又短暂的尴尬了一秒，她已经吃过预制菜了呢，“你还没吃？” “中午的吃了，下午心里有事，也就懒得折腾。” 邱玉玲起身从行李里头掏出一盒驴打滚，“那尝尝这个，垫吧一下，我给你下把挂面。” “我来，你坐回去歇着。”李星耀又把人按了回去，他都在呢，哪有让她做的道理。 第402章 武市化肥厂 持证男女，吃饱喝足了，就该秀才艺了，一番酱酱酿酿的，第二天两人都睡过了头。 本来就能干的招蛛蛛烦的男人，到了第二日，愈发的殷勤。 邱玉玲看着他一会儿发面，一会儿剁馅儿的，又问她除了肉的，想不想吃韭菜鸡蛋的？ “真不用这么麻烦，咱俩才能一处吃几天啊，歇一天我就得回厂里去，这天儿又放不住……” “没事儿，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等送你回厂里的时候，我送到柳树巷子那边，爹娘都在那儿呢。” “他们都在？是姥姥怎么了还是？”急的她都坐直了身子。 “都不是，前儿他们二老才上来的，说是这几日地里头没活，去看看大哥三哥他们，路过歇歇脚再走。” 邱玉玲“哦”了一声，又躺了回去，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沙发里，冲着李星耀又点了道菜。 “光吃包子也不成，我想吃疙瘩汤就小咸菜。” “疙瘩汤好办，两下就成了，小咸菜等我一会儿回爸妈那儿问问，酸菜还剩不……” “我和你一道回去，包里还给他们二老带了礼物……” 要去也是赶着下午饭了过去，中午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吃了顿大肉包子就疙瘩汤，小咸菜什么的也不是那么的当紧。 饭罢了，两人又有说有笑的回了平房院子，还在书房，各自忙活了一会儿，邱玉玲在写心得和工作总结。 李星耀在赶报告。 两人互不干扰，都在为自己的事业深耕钻研。 她这边回到厂里，循例视察完整体工作后，起身去了学校。 “桑校长，忙着呢。桑教授在那边一切都好，这是他托我捎回来的信。” 把信递过去，对方却没有急着打开。 而是起身给邱玉玲沏了杯茶水，“我爸这次，多得益于你的推荐，你是我们父女的恩人。” 随着话音，她深深一拜。 邱玉玲第一时间就弹跳起身，牢牢的控住了她。 “桑校长说的都是什么话，不是我帮了桑教授，而是桑教授原本就该回到那里，这只是时机到了，即便没有我，上面也会想到他的。 现在桑教授回去了，您这边也可以申请调令了，恭喜您了。” 桑敏丽这一笑，竟是十分的明艳，“我不回去了。” 邱玉玲吃了一惊，“什么？您不回去了？为什么？”多少人为了回去而挤破头，什么洋相都出过了，她如今得体的回去，是那些知青和下放的人求之不得的美差呢。 “这边民风淳厚，远离尘嚣，学生敬重师长，老师爱护孩子，难得的净土，我已经写信给爸爸说过了，他没有意见，并且，他也很喜欢这里。” 比起那些叔伯们遭过的罪，他们父女几乎都没有经历过，但不妨碍他们已经尝尽了百态。 邱玉玲的abcd选项里，唯独没有预案这个，不过却一点儿都不影响，“桑校长，放心，您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谁说校长只能当这一个学校的校长了？她还有希望工程呢，再没有比桑敏丽更合适的人选了。 随着父亲的起复，桑敏丽也恢复了副教授的职称，尽管只是个小学校长，邱玉玲依然义无反顾的把待遇给提了起来。 独门独院的房子，厂里奖励的特殊贡献自行车，该不该有的，都给了。 一时间大家对枣花学校的校职工待遇，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邱玉玲在促进生产的同时，也没忘了定期和滨市那边联系，跟踪进度。 武市的市委班子最终还是决定掺和进来，邱玉玲便按原计划拟了合约。 详细的写清楚了占股，以及双方可行使的权利，末了又大大方方的让渡了明面儿上的经营权。 双方都很满意。 “老李，多亏了你，邱厂长才这般大方，除了财务上头的人她要把关，剩下的，竟由咱们全权做主。” 李鸿远脸上笑出了褶子，这帮人，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儿，硬是拖拉成了这样，现在还能笑的出声。 让他一时不知该去帮儿媳妇庆贺，还是该点醒这帮不知怎么混进队伍里的酒囊饭袋来。 同年十月份，阔别小半年的研发团队，带着他们的机器浩浩荡荡的回来了。 厂房已经搭建完成，兵马也筹备齐全，万事俱备只等设备落地了。 这人一到，连屁股都没坐热，就不停点的投入了工作。 几个老教授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日益健硕，但也都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的功劳。 邱玉玲见他们也不愿意歇着，便不再坚持，放开手脚叫他们忙活。 她这边带着三个分厂长，集思广益的参与进化肥厂的前期建设班子里。 陆泗没人的时候问邱玉玲，“就真这么放开手脚给市委推荐来的人接手了？” 邱玉玲点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人我打听过了……” 先不说这么大的项目，且不是武市市委班子一家的事情，国资处和西北农垦系统都盯着，就是真不行了怕啥，她就从自己人里提一个按上去。 那个时候可不是摘不摘桃儿的事儿了，那叫救火如救命。 她一直物色着储备干部，就怕哪里有漏子的时候，发生那种青黄不接的事故。 “还得是你，要我说，既然如此，当时就直接划到咱厂里头得了……” 邱玉玲摇摇头，“不是这么个说法，尽管都是国家的，可也分具体由谁管，咱们是农垦大国，事关农业发展，和普通贸易还有区别。 最好是上面派专人下来经管，咱们在后面等着分红利最为妥当……” 当她没想过吗？可偌大的一个化肥厂，怎么会成为附庸呢，她之所以积极，除了推动经济外，更多的是抢占先机，能在资产分配不明朗的初期，掺一脚进去。 至于以后资产重组这些的，都进去了，还怕她们这份儿被昧了不成。 陆泗点点头，觉得自己白活一把岁数了，在这上头还是只重蝇头小利，“……我还是没你格局大。” 第403章 党校进修 这倒也不是格局不格局的事儿了，一两句话和陆泗也掰扯不明白，她默认了没再吭声。 例会的时候，邱玉玲把这次参与的人员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化肥项目小组。 “……除了前期设备经费是枣花出资，再有就是后面的技术支援，其他的经营我们都不干预。 各位同志在工作中要分清楚彼此，不要想当然的参与到重大事项的意见里去。 不小心牵扯进利益纠葛里，关乎咱们枣花声誉……”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告诉他们少说多做，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让厂里代表出面，不要把他们个人装进去给别人兜底。 要是别人，这些话她也未见得会提，重点是这个项目小组的人，大多都是搞技术和科研的，直肠子，不懂人事里的歪歪绕绕，很容易被当枪使。 包括老爷子那种，也是别人一重视，李工长李工短的，他就容易脑袋发热的去发不属于他该有的光。 化肥厂剪彩仪式的那天，邱玉玲盛装出席，和市领导一左一右，剪开了红绸。 过后新厂长来请邱玉玲把关主要岗位编制人员。 邱玉玲婉拒，“市委省委这么重视的项目，怎么会不好呢，之前托了个大，还寻思介绍财务专员，没想到是省上直接委派的，再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邱玉玲十分的好说话，重点也是她没料到这个项目最后连省上都惊动了，绕过市委，直接委派了重要岗位的工作人员。 这样一来，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心头最重要的事儿卸了担子，邱玉玲觉得自己什么都亲力亲为，还是有些过于辛劳了，是时候带几个打下手的了。 她要求不高，“人机灵点儿的，字漂亮，念过书的。” 别看秦主任“哎”的响亮，其实心里头可犯难了。 她最知道了，她这个领导官架子不大，可对用人要求却一点儿都不含糊，舍得为下头的人争福利，但也得见真章。 要是教过的事儿几次都做不明白，那是说下脸就下脸…… “秦主任，咱厂长这是要招秘书吧？这可难办着呢，我听农垦局那边的亲戚说过。 咱厂长原先就是市局那边一把手的秘书，那办事儿叫一个漂亮，硬是火箭直升，现在不说和那边平起平坐了，开会也都是一个档位上的……” “怎么着？打听这么多，你有合适的人推荐？”秦主任嘴上开着玩笑，眼睛里却并无笑意。 “我哪有推荐，那周围都是一般人……” “那就少打听，多深耕自己的工作，咱们厂长对下宽厚，做人做事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有好事她都能记起你……” 说话的人被下了面子，悄悄撇了撇嘴，但心里倒也认同，可周围一水儿的都是能干的，也显不出她来呀。 邱玉玲这边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工作，要着手提上日程。 之前厂里的党委组织就不止一次的要推荐她去党校进修，她一直在忙于把枣花厂带上正轨，如今也算是初步搭建已经妥当，是时候腾出手再往前走一步了。 尤其这次，省委党委组织，直接发的邀请，她再不上心，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她拿着证件和推荐信过去办理入学。 上头文件有规定，中央党校和省、自治区、直辖市委党校举办的学制二年以上的长期班次，学员学完必修课程，考核合格者，授予党校学历。 可享受国民教育相应学历的有关待遇。 邱玉玲现在还是中专，这个学历倒是不影响她做事，但更进一步的时候，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悉数了解了政策，按自己的情况，选了两年制大学教育，待到考核通过后，可以再次通过考试，继续进修在职研究生。 不过研究生暂且可以先放放，毕竟到时候高考放开，她的可选项就多了，不必执着党校。 因着邱玉玲不同于普通进修干事，她还牵扯到整个厂和地方的经济效益，所以协商后，校方对此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一些重点课程，像政论指导课程，尽量参加，其他课程可以按你这边的工作计划安排，自学也可，最终以考核成绩和平时成绩共同决定……” 邱玉玲的理解是思想和政治学习课程不可缺席，挣的是平时分，考试么，她倒是不觉得有啥难的。 “多谢校方的支持，我这边会尽力配合，只是偶尔像贸促会或者经济交流会这样的场合，我必须得请假前往，还望通融。” “这个没问题，只要把会议邀请函交给教务处，就正常打分，毕竟邱厂长能参加这些项目会议，本身就是政治觉悟的表现……” 这就顺利入学了，她这边在市委党校学习，省委党校考试。 倒不是她有多特殊，而是原本开的本科班，就是省委党校的老师委派到各市委开班的。只是考试的时候需要在省委党校统一参加。 这样一来，于她就方便多了。 邱玉玲真正的松弛了下来。每周一三五在党校学习，二四六回去厂子里点卯。 秦主任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之前，邱玉玲便把一小部分工作，尝试着甩给了她。 别人都觉得秦主任这是要起飞了，只有秦主任自己忙的飞起，眼角的皱纹都比之前多了两条。 再加上入了冬，李星耀外出勘探的任务，又到了叫停的阶段，夫妻俩难得的规律了起来。 原本他还打算陪着邱玉玲两头跑呢，叫她严辞拒绝。 “你还有自己的工作，大可不必这么辛苦……”见对方要开口，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继续补充，“咱们都有各自的使命，不要因为小家而耽误大家，相逢的时候彼此开开心心，尽量不要闹口角，发生内耗，分开的时候，各自发光发热……” 于她，这才是最轻松的相处方式，她又不是偏瘫，需要另一半亦步亦趋的伺候。 李星耀建设了良久，松口应下，“我总是觉得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有所亏欠，在的时候就想多为你做一些事情……” 第404章 厂领导的孩子 邱玉玲拿出糊弄蛛蛛的架势，先是表示她懂，其次再是对他工作的理解，“……咱俩没成事儿之前，我就知道你的工作性质，没必要现在了，反倒计较。 你只管专心工作，不要为我分神，认真工作的你，格外有魅力！” 李星耀晕晕乎乎的上班去了，同事们私底下打趣，说他们的李工肯定遇着啥好事儿了，“……要不都一天了，那嘴角都没下来过！” 见人看过来了，喊了声“李工~”急忙坐好…… 邱玉玲短期内没有新的项目要折腾，目前要做的就是优化提升现有的流程和技术。 这块几个副厂长就完全得用。 说是副厂，可他们都独自经管各自的分厂，邱玉玲又舍得放权，说实话，和别的正厂长也不差什么。 所以，这块儿叫她操心的地方，有，但不多。 可就是这丢丢的不多，叫她哭笑不得。 她的办公桌被公然摆放了一个日寇跪地举托的托盘桩子。 邱玉玲好奇的问，“谁给我放的？”那挂吊着裤裆，唇上bia着小胡子的猥琐样儿，她一眼就知道了是什么。 秦主任咬了咬嘴唇，“是家具分厂那边送来的，周末您没来，我没来得及汇报，就先给摆上了。” 邱玉玲拿起来端详，“别说，还蛮神似的。谁的主意？算了，你不管了，我去那边找陆副看看……” 陆泗也正端详这个呢，邱玉玲咳的那声，还吓了他一跳，“厂长，来的正好，我叫人给你送过去的托盘桩子，你见了没？” 邱玉玲点头，“见了，你的意思是……” “多有意思啊？这玩意儿不值什么大钱，但绝对畅销！” 邱玉玲不自觉的敲敲桌子，这是打响商战第一炮了？ 家具厂大差不差就这些东西，好些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你能用，我自然也能用，少跟我扯专利啥的。 所以很快便被模仿，并隐隐有超越之势，陆泗这边，思来想去，便从她捎回来的照片上的石膏娃娃像上，得到了启发。 邱玉玲问他，“谁想出来的‘点子’？” “嗐，会上大家一人一句的讨论出来的，厂长，你觉得咋样？能安排出工不？” 邱玉玲咬咬牙，“能，怎么不能。给我准备几套，我送朋友。” “嘿嘿，有四柱跪地大托盘，还有单人跪地小托班，我给您准备成全套的，用您说的那什么礼盒装。” 邱玉玲打算给于老，栾部长他们各寄一套，还有她新打交道的党校老师…… “对了，给我再多拿两套，不用装盒子，我自己用！” “好嘞，这就安排。” 马上过年了嘛，邱玉玲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本来就是边角料废物再利用，其次给大家过年找辙发点儿油水。 没想到就这小玩意儿，还真有市场。 因为不是刚需产品，放在百货大楼的冷门柜子里，结果一天就脱销了。 连邱大河都从新省的百货买回去了一套，结果还和老婆买重了，不得已给老丈人家送了一套，发现他妹子又给寄了一套…… 一时间这小东西风靡上下。 连给祖宗祭祀装祭品的时候，都换上了这个。 有些农民家，自己有手艺，从别处看了，回去自己也模仿着刻了个七七八八。 其他厂子纷纷效仿，开始研发各种小玩意儿。 邱玉玲这边得到了灵感，让陆泗找人刻侍女托盘，毕竟要是放在穗交会上，日寇跪地的那款，就有点儿明目张胆的侮辱人了。 小玩意儿出大彩，就跟最初竹罐子包装带来的效果一样，都叫人意想不到的。 可就在这种顺风顺水的当下，让邱玉玲看见了她很不能接受的事情。 原本只是闲下来，找桑校长聊聊，她的本意是把初高中生的学业再着紧一点，待到见真章的时候，他们输送出去的人才多，也算是为桑敏丽铺点儿业绩了。 谁知正碰上马露露打学生。 邱玉玲在外面站着听了半节课的时间，等下课的时候，马露露差点一头撞进邱玉玲怀里。 “厂长？您……刚过来吗？”不知怎么她就有点儿心虚。 邱玉玲不发一言走在前头，马露露敏感的觉出了不对，夹着课本跟在身后。 两人回的是马露露那儿，邱玉玲坐在她的办公桌前，马露露反倒像做错事的学生，干站着。 “马老师请坐，咱们聊聊。刚刚教室里的事情我都看见了……” 马露露想辩解，被邱玉玲拦住了，“我没说你错，学生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 但是，教育不是服从性测试，老师也不是完全的权威，更何况，再调皮捣蛋的学生，也不能打脑袋，象征性的拍一巴掌，敲敲小手，给以警示……” “厂长，他上课经常乱讲话，扰乱课堂纪律，说了也不听，仗着爸爸是厂里的领导，带头欺负大队来的孩子，还让同学钻他裤裆，我都抓住好几回了……” 原来是这样，邱玉玲缓和了下来，主动拉过凳子，叫马露露坐下，“那别的老师课堂上呢，他就不调皮了吗？怎么到你的课堂上就这么匪？” 邱玉玲想听听她怎么说。 “别的课堂上当然也不会多乖巧，只是……” 她没把话说尽，但邱玉玲心里已经有数，也就是说别的老师鉴于他有个当厂领导的父亲，不予责罚，而马露露作为班主任，也是出于对其他学生的保护，才有此一着。 “马老师，今天的谈话，只有咱们两人知道，下节课，我会带着厂领导视察工作，你不必有任何准备……” 马露露的眼睛亮了，一改方才的忐忑。 邱玉玲专程在会议上提起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从祖国经济建设的发展，再到她们枣花厂的努力，最后延伸到关于未来的推动，才转到学校那头。 一切都好像是话赶话，临时起意一般。 等一行人悄悄的隐没在窗户外面的时候，正巧又碰到这个孩子在课堂上大放厥词，“……你还敢打我不成？要是还敢对我动手，我爸说了，就让你在这学校待不下去！” 尽管是马露露有意识纵容孩子说出的这些，可她还是气得发抖。 正逢此时，厂长校长一行人，从外头推门而入…… 第405章 白主任落马 邱玉玲进去问了捣蛋学生，你爸爸是哪位领导呀？ “我爸是日化车间白主任，他是枣花厂最早的车间主任，厂里可器重他了！” 邱玉玲和桑校长对视了一眼，也没打算套孩子的话，站起身子朝后看去，坠在最后头的白主任已经急的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 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同学们，尊师重道，是我们华夏国的传统美德，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成长道路上，最重要的引路人都做不到尊敬和维护。 试问还有什么样的重任，我们会放心的交给这样的人去完成？ 尊师重道也意味着尊重传承。老师们代表着一种文化和价值的传承，他们把先辈们的智慧和经验传递给我们，让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远。当我们尊重老师时，也是在延续这种传承……” 邱玉玲适时的在讲台上说了两句，然后便让马露露继续上课，她带头往外走。 白主任的两腿已经不受控制的打板儿了。 疾风骤雨表示领导骂完你还要用你，最怕的就是这种没有反应，那说明已经对他这个人失望，要放弃他了。 等了两天，上面还不见动静，他又觉得，许是自己害怕过头了。 他老婆就一脸他没出息的样儿，“看把你吓的，你可是元老级的人物，从建厂之初跟到了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厂长怎么会真把你撸掉……” 白主任也觉得自己许是多虑了，但还是叮嘱媳妇儿，“再别在儿子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纵的他不知深浅的，回头闯下了大祸，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孩家家的，能闯什么祸去，行了行了，我回头说说他……” 夫妻俩都松了口气，还当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可突然间，纪检的同志就上了门，拿着一沓资料，说白主任侵吞国有资产，收受贿赂……并附有一系列证人证词。 原来是他老婆总借他的名义去仓库领东西，当然也有批条，但是架不住次数多。 邱玉玲又要求凡事有痕迹，仓管便一五一十的都记录下来，后面还有他老婆代签的笔迹。 白主任还想狡辩一下他并没有收受贿赂的事情。 纪检的同志有拿出一份证词，“去年八月十五，王某同志在装月饼的食盒下面，放了五百块钱，当时由你老婆替你传话，答应了人家车间工人岗位，后来没有兑现。 还有去年三月份，也是你老婆出面，代你收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车子推去了你老丈人家，我们已经取回证物。 前年冬天……” 每一条都够量刑了，白主任腿一软，委顿在地上。 瞬间又目眦欲裂，朝他媳妇扑过去，“你这个蠢货，害我啊~” 同行的保卫科同志，一把没捞住，让这位昔日里的爱妻标兵，一巴掌打落了媳妇的一颗牙来。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白主任的媳妇被不可置信取代了一开始的害怕，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上去就照着白主任的脸挠去。 “行了，内部问题等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自行解决，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白主任。” 白主任一路低低的喊冤，表示这些事情他毫不知情。 可是厨房里两名被开除了的帮厨的证词推翻他这一说法，纪检委的同志说完继续问他，“如果你真的毫不知情，和她们又不相干，她们也不符合招工标准，为什么要冒大不讳把她们安置进去？” 那俩不是他老婆的俩表姨妈吗？白主任一口咬定了他一直以为是媳妇娘家亲戚。 纪委见他还负隅顽抗，死不认罪，又拿出新的证据，“那去年你弟弟买工作，你当时给了家里七百块钱是怎么来的？如果也是你媳妇给的，她一个靠你养活的无业人员，从哪里来的这笔钱，你从未推敲过吗？” “这……” “行了，老实交代……” “……” 大家伙儿都对白主任的遭遇感到唏嘘，连秦主任和邱玉玲提起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可惜。 “没想到他媳妇儿担子这么的大，原本前途一片光明，这下好了，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不算，一家子都得去劳改，真是……” 邱玉玲在交上来的名单里勾勾画画，“你怎么就确信全是他老婆的罪过，如果不是他有意为之，真凭借她的本事，又怎会成事？” 怎么就那么巧的她老婆学会了他的签名字迹，收买工作的钱的时候，还给别人留条子，以示可信度。 纪委查到了，他又第一时间说明了和他亲笔签名上，最后一笔那个小勾子的区别，这一切的一切，但凡长点儿脑子的，就能看出来是他给自己的老婆下了个套。 可笑的是大家把罪责都推到他媳妇身上，就连她媳妇也是这么认为的，只当自己连累了她家老白。 在最后一刻知道老白宁可服役，也没和她离婚的时候，竟然主动跳出来，担下了全部的罪责…… 秦主任听完嘴巴张成了o型，“啊？竟然是这样？这，这可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崽子，也就是说真正罪责轻的是他老婆才对……” 可笑那个女人还被蒙在鼓里，错，满厂不知情的都被蒙在鼓里。 邱玉玲收起了八卦之心，让秦主任尽快通过流程，把新车间主任的任命发下去。 “是，对了，厂长，早晨您和车间开会那会儿，您的婆婆叫人给捎进来了您的毛衣，说是新织好的，她来不及回武市了，最近天又冷了，就直接送厂里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 “这谢谢您可用不着给我说，我就是跑腿儿的。”难得能和领导说笑两句，秦主任倒是真心实意觉得她们邱厂长嫁到了好人家。 反正她这么多年了，别说穿婆婆的一件了，到现在为止，还得包揽全家老少的春装夏裳的，也就是小姑子去年嫁人了，条件还行，开始帮衬一二，才稍稍把她替换了一丢丢。 邱玉玲当着秦主任的面儿，拆开包袱，抖落开，是一件米色掺和着黑纹，小翻领的开襟毛衣，难得的是前襟用的不是口子，而是拉链的。 “呀，您婆婆手可真巧，这也太漂亮了。” 第406章 好婆家 邱玉玲也蛮喜欢的，在暖气屋里的时候，这小毛衣就很实用的。 她如今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婆婆许是养了两个儿子的缘故，到两个儿媳妇上就格外的贴心。 再加上干爷的这层关系，她和她们神交已久，对自己更是照顾的多一些。 这会儿当着下属的面儿打开包裹，倒不是为了显摆，而是让人家的心意见光，也是领情的一种。 婆家都有工资，公公在市委，婆婆在县委，都是不缺钱不缺物的主，小辈们的领情，就变得格外受用。 邱玉玲上次出差回来，给婆婆捎了一件呢子大衣，隔了没多久，人家从兰市开会回来的时候，就给她买了一件羊毛衫。 那羊毛衫还没来得及穿呢，这手工牌的毛衣又送上了，不是别人恭维呢，她都羡慕自己，还是遇着好人家了。 今儿是周六，邱玉玲只忙活半天，下午就收工回去了，打算回趟邱庄，她娘又留在三哥家了，邱父一个人回来的，自己让他来柳树巷子，他这也推，那也推的。 只能自己得空往乡里多跑跑了。 李星耀知道她的行程，也是一早跟着一块儿过来的。 等邱玉玲进门，饭菜和给老丈人捎带的物资，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媳妇儿，快来，尝尝我包的饺子，和姥姥做的有啥不一样没？” 邱玉玲还没洗手，伸着脖子，就着他的筷子尝了一口，嚼吧嚼吧咽下去，“嗯，这下一模一样了，你不说，我还以为姥姥回来了呢。” 李星耀把剩下的一半儿填到自己嘴里，咽下去才笑着回，“姥姥开春才回来呢，四舅和四舅妈接她老人家享福呢，没事儿，你想吃啥了，我给咱弄。 我是姥姥的嫡传弟子，包是那个味儿。” “那行，等明儿闲了，你给咱做锅贴，做好了咱带过去妈那儿一起吃，她最近忙的都没回去过，咱去看看妈。” “我都听你安排……” 李星耀饺子包的多，不止是他们两口子的，还有老丈人的那份，最后剩有半盆儿的肉馅儿，也细心的包好，放在车筐里，“咱是骑两个车，还是我带你？” “你带我，坐后头风不吹我。” “那成，我把东西放在梁上，你坐后面……” 邱玉玲问李星耀，研究数据怎么样？ “有矿，是煤矿。” 邱玉玲零零总总又问了一堆，尽管问的都在点子上，但李星耀还是尽量用白话给她解释，“煤层结构复杂，常常含有夹矸。夹矸的存在会影响煤质，增加开采成本。” “那咱这块儿的属于哪种结构？” “这个还需要进一步勘探，有的煤层中夹矸较多，需要采用分层开采的方法；而有的煤层中夹矸较少，可以采用一次采全高的方法。 另外还要准确测定瓦斯含量和涌出量，采取有效的瓦斯防治措施，是煤矿安全生产的重要任务……” 邱玉玲问起这些，李星耀总是能侃侃而谈，一看就是那种很专业的人，让人信服。 男人嘛，再多的甜言蜜语，也不及身体力行的崇拜，让他们来的有劲儿，这条邱玉玲轻松拿捏。 以至于李星耀一直以为两人是双向奔赴的爱情，格外的珍视这段关系。 连带着对老丈人都格外的感恩，有时候邱玉玲忙着分身乏术，他自己都能单跑一趟，去看看家里的米面油炭什么的，有没有缺的。 得亏他自己的爸妈从小就对他们哥俩放羊，不计较这些，要搁一般的人家，不得哭着闹着说这儿子白给别人家养了。 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骑得不快，但也按时到了地方。 邱玉玲在村口碰到了大队长，“大伯，您这是上公社去嘛？” “玉玲回来啦？玉玲女婿也在呢？恩呐，公社里头喊开会，说明年的防风治沙工程，对了，咱大队还评上先进集体了，多亏你那会儿点醒了大伯…… 咱这经济和治沙两不误，嘿嘿。” “哪儿呀？分明您早就想到了，厂里头也只是正巧用得到苁蓉锁阳，这才两好合一好的……那成，大伯您快去忙，我就不耽搁您了，我带了药酒，回头您找我爹，给您分一坛回去，婶儿她们都能喝的。” “那我可一定得去，你给你爹安顿好，说原本就有我一份儿呢，要不他又抠抠搜搜的，才给这么点儿。”还拿指头比划了一下，真假先不辩，反正看着是少的可怜的那种。 “成，我给我爹事先说好。” 这几年枣花厂办的红火，连带着家乡的经济也翻身了不少，能用的，邱玉玲都优先收自家大队的，他们队里明显的比别处过的宽裕。 村里的婶娘们叔伯们，只要见了邱玉玲，这家急着去薅一把葱葱，那家去捋一把沙枣的，都热情的很。 “你在村里招人喜欢的很。”李星耀推着车，走过人群才跟邱玉玲玩笑。 “那是，打小就是香饽饽，走哪儿都招人稀罕着呢。” 李星耀咧着嘴，灌了一肚子西北风，“爸，我和玉玲回来看您了。” 邱建设在后院补羊棚呢，闻言纵身一跃，看的李星耀眼皮子直跳。 “咱爸这身手，说他二十我都信。” 老丈人听了一嘴，咧着牙花子，“玲玲娃回来了，星耀也还在呐，走，快进屋走，我给你们煮茶。” “爹，三哥来信了，让我劝你去他那儿过年，三嫂过年生娃娃呢，今年就不回来折腾了，您也过去，帮衬着娘，等开春种地了再回来呗。” 邱建设把砖茶掰了一点儿，丢进小茶壶里，“不急呢，下个月了再动身，去的早了，巴掌大点儿地方，一屋人，都转不开。” 按说三室的屋子也不算小了，可邱建设住惯了大院子，总觉得楼房像那鸽子笼，逼仄的很。 “那也成，都随您，要说三哥听话，三嫂又知根知底合你俩心意，你俩最能住得惯才是。” “不是那个住不惯，你三嫂子就和你似的，一天乐呵的，也不挑我抽烟虢子，可咱得自个儿有数，我不抽吧心里痒痒，一瞅咱青豆就犯咳嗽……” 第407章 过日子 “那就不抽了，我回头给您包点儿‘特制’的糖果，馋烟了含一颗，日子长了，就戒掉了。 您这岁数，不抽才好呢……” “哎哟，好玲玲娃呢，以前没得抽，如今有这条件了，咋又叫我戒掉……” “那您说是抽烟重要？还是孙子孙女重要？”邱玉玲一副叫你选的样子。 邱建设打了半天哈哈，终是败下阵来，“孙子孙女重要嘛，你那糖吃了就不想烟了？” “嗯呐，我啥时候骗过您，下周吧，我回来的时候给您捎着。” 邱建设一旦答应了，便做什么都乐乐呵呵的。 这会儿也是，没有反抗的情绪，还张罗着给姑娘和女婿逮鸡子拔毛。 李星耀拦住老丈人，“爸，给你带了饺子，饭盒里是熟的，盆里还有馅儿，我去给咱和面，把剩下的馅儿一包，冻上慢慢吃。” “啥条件啊，还冻上慢慢吃，你俩一块儿，咱一起吃完对了。” 邱玉玲不答应，“就听你女婿的，我俩吃过才出来的，那口袋里是他给你准备的挂面，小坛子里是臊子，一个人懒的做的时候，下把挂面，卧个鸡蛋，淋勺臊子……” 邱建设听得见牙不见眼的，“那我也去把鸡逮了烫上，你们回头走的时候，给亲家他们提上。” 总不好人家的儿子对他们掏心掏肺，自己的闺女对人家没心没肺的吧。 这下邱玉玲倒是没得拦了，李星耀倒是劝了半天，无奈他的话语权也仅比老丈人略好，他媳妇没反对的事，自己就是再努力，也没成事。 等走出二道梁了，才对后座的媳妇似嗔似怨，“你也不说拦着点儿，那鸡下着蛋呢还，留着爸还能收鸡蛋。” “你没听冬天鸡屁股不争气，隔天才下一个么，还经常藏这儿躲那儿的，费老劲儿才能找回来，收拾就收拾了，正好咱明儿去妈那儿提着……” 邱玉玲才走，邱建军就开完会赶回来了，“老二，玉玲他们呢？已经走了？是不是给咱带酒了？走，叫你嫂子给咱整点儿菜，咱俩喝一盅去……” 邱建设取出来闺女交代过的小坛子，“改日吧，才吃了饺子，肚子里没位置。” “嗬~饺子都吃过啦？你可真是好命，这细数下来，弟兄们里头，属你有福气。”儿子们就不说了，闺女女婿都比旁人家的算数！ 这话说的邱建设打心眼儿里熨帖，“嗐~也就玲玲娃强些，那几个小子，放出去连影儿都见不着……” “你就嘚瑟吧，真不去整两盅？你不去我可自己去喝了啊！” 算了，舍命陪君子，邱建设觉得堂哥都喊两回了，他也不能落人面子。 “你还勉勉强强上了，那你搁家猫冬，我自己回……”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惦记玲玲娃安顿的叫我干啥都得适量么，头先吃饺子的时候，女婿陪着嘘了两口来着……” 邱建军让老二别描补了，越描越黑…… 李青梅的日子也不遑多让，且舒坦着呢，儿子儿媳妇都孝顺，白天吃食堂，下午回的时候，还一人打一盒菜回来，余她和青豆俩人，想吃啥了多少做点儿。 那包子点心啥的，屋里头就没断过，她也不是那抠搜的老婆婆，在哪个孩子处，就拿着老两口的钱给哪处贴补一二，一家人也没有啥矛盾可言。 这会儿饭桌上，听三儿给她读老二的信，“二哥说去年回来了，今年过年就不回了，估摸着大哥也是的，农场不比部队，假更不好批。 要是也回信不能过来，那就等年根儿上了，给他们寄点儿东西，娘您有空了，给几个侄子侄女缝个褂褂袄袄啥的，我出钱……” 王爱红没啥反对的，“那别忘了给小妹也做一件呗，她没孩子，怪亏的。” “对，小妹也有，我这有工友出布票呢，媳妇儿，你明儿给我点儿钱，我提前把票攒攒，到跟前了就不好换了……” 李青梅抱着青豆，一勺一勺的给娃喂饭，王爱红不管，只要不麻烦她，别人爱怎么带，她都没意见。 倒是邱大树看不过去，“娘，青豆翻年就去苗苗班了，得叫她学着自己吃喝，要不去了谁这样‘伺候’她，光剩饿肚子了……” 邱玉玲的周末过得很充实，从婆家回来，虽然什么都没干，可还是累的她够呛，洗漱完，往床上一摊，就不理什么了。 李星耀还吭哧吭哧的擦擦这里，抹抹那里的。 自打供了暖气，他俩就不去平房上了，只李星耀时不时的过去点个卯打扫一下，两个人生活都在邱玉玲的干部小楼。 以往她还想过自己的家庭职责，结果这日子过下来，发现另一半十分的能干，完全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反倒叫她的技能逐步退化。 这会儿再叫她把早前的辛苦捡起来，她绝对会打怵的。 李星耀听完媳妇儿的絮叨，脸上笑意未改，“没事儿，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不在的时候，不嫌麻烦你就去爸妈那儿蹭蹭，要是觉得自己个儿自在，不去也成，吃食堂吃饭馆儿，咱有钱。”养媳妇的钱他还是挣得轻松着。 邱玉玲“嗯”了一下，也没嫌弃他爱操心，“忙完没？忙活完了赶紧上来……” 两个人过了阵子蜜里调油的日子，就又到年底了。 贸促会给邱玉玲提前寄来了年礼，大信封套小信封，里头是二百块的红封，邱玉玲看了一眼收了起来，“咦，信上说还有随行的包裹呢，那刚刚邮差怎么没给单子。 要不你去邮局帮我问问，外头冷，我不想动。” 李星耀二话不说拿起了外套，结果邱玉玲连花茶都没煮好呢，人家就去而复返。 “怎么这么快？” 李星耀把包裹放在客厅地毯上，“邮差一过去就想起来了，我出去的时候，他正在门房那儿呢，就接了单据顺道跑取回来了。” “哦，你给咱拆开，看看都有啥。” 李星耀拿着针线簸箩里的剪子，拆得小心，包裹布还能重复使用呢，“是衣裳，好像还不止一身，有薄的有厚的。” 第408章 又见年根儿了 邱玉玲拍净了手，凑过来，抖落开衣裳，“薄的这是常服，那个厚的递过来我看看。” 厚的原来是件翻领的妮子外套，质地很好，款式也很洋气。 李星耀让邱玉玲试试。 “等我换条裤子，一起穿给你看。” 邱玉玲没嫌弃麻烦，从头到脚做了搭配，出来的时候，让李星耀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穿上真好看。”不是衣裳好看，是他媳妇儿衬衣裳。 邱玉玲嗔怪了他一句，“就你会夸人，这衣裳，谁穿上也得好看。” 蹲下后，里面还有些零碎，什么钢笔、笔记本、贸促会守则等，不一而足。 邱玉玲感慨，“好单位就是不一样，不出手则以，但凡出手，就没有抠搜的时候。” 李星耀安慰她，“你要是改主意了，我就申请调令，不会叫你一个人在那边的，我会陪着你。” 邱玉玲头都没抬，“暂时不用，以后……许是也用不着我了，眼下在这儿就挺好的。” 这年礼收的，也给她提了醒，隔日便把办公室主任叫到办公室，“秦主任，给乔工她们的年礼都准备了吗？还有研发部的教授们，替他们给家里人也张罗一份，以咱们厂方的名义。” 秦主任领命，她带着新到岗的小丫头，一起忙活这事儿，“学着点儿，厂长没想到，你想到了，尽管提醒她，她不会怪咱们多事，一旦厂长已经提出来了，就得上点儿心，说明都是重要的……” 不止如此，像厂里的困难家庭，秦主任没问邱玉玲，直接列了名单，交到了工会处。 各车间的先进个人，也催着他们往上报，“每年的哈数，别等到上头问了才行动……” 邱玉玲看着案头的工作汇报，一条条，一项项的，觉得自家这秦主任也快出师了。 “可以，就按你拟定的名单报，该报的报，该审核的也别省力气，环节走到了，自己的工作别人才挑不出理来。” “嗯，厂长，给干部家属都准备一份年礼，我这边自己做主，把您也算上了。” 邱玉玲觉得孺子可教，“以后这些你看着操办，不用事事汇报了。”当官不为家小，不如摆摊卖红薯，她可以不贪不占，但也不至于曲高和寡。 “对了，你开始物色招工，这次有明确的要求，念过书的，初中及以上学历，我要成立一个法务部。年后就推上日程。” 秦主任一一记下，见领导再没有多的指示，才退下。 外间的小助理，长出了一口气，“隔着门，我都呼吸困难，秦主任，咱们厂长好厉害啊。”不怒自威的那种。 秦主任心里叹气，这丫头还是不合适，算了，领导的事儿自己分担，把她调过来，替自己打打下手吧…… 邱玉玲不理这些小节，她铺开信纸，斟酌着给桑老写了一封信，重点是希望他从学生里面，给自己推一位懂律法的。 “……国家法度日渐完善，我们也一步步踏出了地方，冲出国门，建立自己的法务部门，已经刻不容缓……” 写好了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什么不合适的，才折起来，装进信封。 除了用到的，隐形人脉也不能冷却，像国资委和外贸部的，她不能明目张胆的送东西，却是可以以自己的名义，邮寄一些特产，里面再捎带一二厂里东西。 比如紧致面霜，羊奶皂，洗头膏，黑发液什么的，还特意说明，自己出资买的，一片心意，“……不会叫您犯错误，山高路远难常见，唯有薄礼表心意……” 整完这些，她还不得闲，写对联，不止是厂里的，还要多备两份，奖励给先进干部的。 能得厂长的一份亲笔对联，下头的人都快打破头了，邱玉玲早前不屑于做，如今也渐渐看懂了那张奖状和一句大会上公然表扬的力度来。 不能直接发钱，但表现好的人，总得做点儿什么，以示他们的付出自己看在眼里，也叫工人们能看到自家小头目的长人之处。 这些都是她慢慢学会的。 厂子里的年，人一年比一年多了，气氛也一年比一年热闹。 邱玉玲再不用像之前那样，守在一线，如今各处走动一下，点了卯，说几句吉祥话，就能撤离了。 相反她走了，大家才能松弛，所以，这领导她倒是越干越轻松了起来。 公婆也都回来的早，今年大哥一家要去老丈人家过年，只余爷爷公婆还有他们小夫妻俩。 邱玉玲也撸起袖子帮忙，李星耀把她牵出去，“你闻不了油烟，进去歇着，要不陪爷爷下棋也成，反正他赖不过你。” 孙天霞侧着耳朵，听完，嘴咧的老大了，等李星耀安顿好她儿媳妇，才拿胳膊肘捣了捣儿子，“你媳妇是不是有了？” 李星耀笑的畅快，这可不是他说的，是老人眼尖，自己瞧出来的，“玉玲不叫我四处嚷嚷，说怕惊了喜婆婆~” 孙天霞心落回肚子里，喜上眉梢，“是这样的没错，头三个月别四处嚷嚷。 那这鱼就别清真了，红烧着来，味儿重去腥，对了，今天我们单位发的橘子和苹果，你去洗了端你爷那屋，叫他们爷俩垫吧垫吧……” 她又嫌李星耀一趟趟的跑着经管儿媳妇，活儿干的断断续续的，扯下他的围裙，“去把你爸叫进来，这里不用你，给他说，是我说的，叫他进来打下手……” 这是生怕她男人耍赖不过来，把指令下的一步到位。 李星耀笑着应下，“爸，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叫我喊你过去呢。” 李鸿远眼睛一瞪，“你不是能干么？”干啥把他也攀扯进去。 李星耀摊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反正妈就是这么说的，话我是带到了啊。” 他妈骂他爸，那可不分过不过年的。 老李显然也想到了，隔空瞪了一眼指不上的臭儿子，搓了搓脸，扬起嘴角，朝厨房窜去。 李星耀拉过凳子，坐在邱玉玲边儿上，替她剥橘子，“嫌酸不？嫌的话我给你削苹果。” 他媳妇儿口细，吃苹果从来都得削了皮才能咽下去。 第409章 又长了一岁 老爷子斜着眼瞅了眼对面腻歪的俩人，“我也吃那不带皮的，臭小子给我也削一个。” 多大点儿事儿呀，李星耀一上手就知道没少干这事儿，那皮薄薄的，还能从头连到尾。 老爷子气的不是他多会干活儿，是生气对面两人，明目张胆的商量着欺负他。 邱玉玲他就不说了，打根儿上就没让过他，可他那臭孙子也学坏了，还给他媳妇儿指道儿，“……你悔两步，直接把爷爷一将就是了，爷爷不也连悔过两回么。”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把棋盘豁乱，“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都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 “爷爷，我不是君子，我是您孙子。”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怪，老爷子被回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把递过来的苹果，当出气筒，三下五除二咔嚓掉了。 李星耀还犹未觉得，跟邱玉玲显摆，“爷爷牙口是那帮老头里最好的……” 他奶个腿儿的，老爷子更气了，孙子都没看出他不高兴啦！ 李星耀逗够了老爷子，在邱玉玲起身上厕所的功夫，探过去嘀嘀咕咕咬了半天耳朵。 小老头瞬间不气了，“你说真的？哎哟，我这又要当太爷嘞。对，不能叫玉玲受气，算你小子还有点儿眼色和担当。”知道顶着压力帮媳妇儿。 邱玉玲一趟回来，就见老爷子的气顺着烟囱溜的无影无踪，一猜就知道她家大喇叭又给说了。 可他们都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邱玉玲便也装着，看破不说破，顺着他们唱戏。 一直到开席的时候，老爷子还热情的不像样子，连重孙子他爹都往后一射之地，邱玉玲才无奈的叫停这种掩耳盗铃的游戏。 “爷爷，您别忙活了，揣个崽又不是揣的炸弹，生产队里在地里头生娃娃的又不是少了，您快歇歇，啊。”小老头绕的她眼晕。 “好，好，玉玲想吃啥，爷爷掏钱给你买。” 邱玉玲想了想，“想吃甜胚子。” 老爷子应下，“我会，明儿叫星耀出去弄点儿新粮食回来，我给咱弄。” “不用，让他回楼上去取就行了，高粱小麦，都是今年的新粮，还有酒糟子都有现成的……” “那让他骑上自行车，这会儿去取去，反正今儿守岁呢，我又不困觉，早早弄上了，早早的吃。” “……” 孙天霞往外端菜的时候，正逢小儿子推车出门，“咦，星耀推着车子去干啥了？” 老爷子抢在邱玉玲前头开口，“我想吃甜胚子，叫他去他们家拿东西了，一会儿吃完饭了再弄。” “您想吃了，我给咱张罗呗，一会儿您和他们听戏就是了，哪里用得到您搭手。” 老爷子对邱玉玲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看得邱玉玲好笑之余，还不忘也眨回去。 李星耀一来一回的非常快，不仅如此，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玉玲，楼下有人绕来绕去的，好像是来给你送礼的，我看见他一直盯着咱们窗户看，我就没开灯。” “不用管，贵的不能收，便宜的咱都有，不沾这是非。” 反正送礼上门的这种，就是现在无所求，未来也不落空就是了，又不会不露脸就直接把东西放她门口。 要真那样儿的，还真是单纯走人情的，她反倒不好办。 在这种事儿的处理上，老两口都对小儿媳妇高看一眼，他们私底下也不止一次讨论过，这小儿媳妇确实适合干大事，等闲从不把那些个蝇头小利放在眼里。 就跟，就跟原本就是富贵窝里堆出来的似的。 别人或许是装的，面儿上推却，可窟窿里的眼热骗不了人，但他们小儿媳妇，不在乎，那是真的不在乎，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的那种。 再结合她的几个哥哥俱有出息，老两口便对亲家两口子格外高看。 甚至大儿媳妇的爸妈都是干部，也不及小儿媳妇的农民爹妈叫他们敬佩。 邱玉玲的胃口其实没怎么变，除了那道红烧鱼，她下筷子的少一些，其他的都和以往吃的差不多。 孙天霞关注了一顿饭，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洗锅的时候还跟老伴儿嘀咕，“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 李鸿远涮她递过来的碗，闻言满是不以为然，“儿子女儿都一样，你看你，再看玉玲，哪个不比这世间的男儿强，咱不多事儿，啊。” 孙天霞白了他一眼，“看把你急的，我又没说啥，只是想着小衣裳该缝成啥颜色的才好。” 李鸿远急忙道歉，“看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才总惹得你不高兴，小衣裳都缝红的，红的喜庆……” 老两口嘀嘀咕咕的声儿不大，邱玉玲跟着老爷子听那咿咿呀呀的戏曲，脑袋瓜一点又一点的。 老爷子见状把声音扭到最小，示意李星耀，把人抱回屋里睡。 李星耀刚俯下身子，邱玉玲就醒了，“爷爷怎么不听了，没事儿，您把声响儿放开，这调调下觉……” 一直熬到半夜，一家五口，哦不，如今从老到少该是六口了，又吃了顿饺子，才各自回去歇下。 听曲儿的时候光打盹儿了，这会儿正式躺下了，邱玉玲又没瞌睡了。 李星耀没招，就跟哄孩子似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媳妇儿的背，一直到把人拍睡着了，他才躺过去秒睡。 借着窗帘缝里洒进来的月光，邱玉玲重新睁开眼，细细的看着男人的眉眼，觉得如今的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又是一年初一到了，邱玉玲今年不算是很方便，再加上她爹娘都去了昌市，便没有回邱庄。 连带着几个舅舅家，也只是让表哥表姐把年礼捎了回去。 倒是没说她怀孕的事儿，但大家伙儿都表示理解，邱玉玲有多忙，他们又不是没数。 公婆有自己的亲朋要走动，小两口反倒闲了下来。 原本邀请爷爷一并回楼上的，老爷子舍不得他的狗，说啥都不去，推脱他还得给棋友们拜年呢。 小两口便作罢，也不多强求，自己窝在小家里，邱玉玲看书，李星耀忙着给她弄豆沙馅儿的包子…… 第410章 纠正男人思想 怀个孕而已，邱玉玲已经抽空自己做了高科技孕检，一切都好，再加上也没有害口，非得吃到什么不可，便也觉得稀松平常。 却紧张坏了李星耀，恨不能化身成人形挂件，媳妇儿走哪把他带哪儿的那种。 甚至动了调到行政岗的心思。 邱玉玲知道后，和他郑重其事的谈了谈，“……我知道你是紧张我和孩子，但你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你可以为了自己、为了前途、为了理想、甚至是为了安逸做出抉择，唯独不能是因为我。 就如同我不能甘心做一个附庸一样，你也不可以成为我的附属品，首先得是闪闪发光的你自己，其次才是我爱人。” 邱玉玲的理性给他带来震撼的同时，也伴随着不解。 他们家已经算是事业型的组合家庭了，他的父母年轻时尚且因为谁屈就谁而爆发过几次争吵。 在他看来，为爱人心甘情愿的做出取舍，本身也是一种付出，可是他媳妇儿明确的表示不需要这样的爱的表达。 李星耀一连多日都郁郁寡欢。 邱玉玲没再像以前稀里糊涂的糊弄他，由着叫他自己想清楚。 尽管她知道李星耀这种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真正意义上的坠入爱河，可她已经陪着跳入爱河了，不可能再去承担更多的因果。 假以时日，他因为朝夕相处的不甘心，要求她也做出同样牺牲的时候，自己难道也捏着鼻子陪过家家吗？ 还是孙天霞这当妈的心细，率先发现了小两口的不对劲儿。 找了个时间，喊着李星耀过去拿油糕，美其名曰平房里油烟大，不叫儿媳妇折腾了，实则是想知道，一直和睦的两人，因何出现的分歧。 李星耀在心里总结了一下，才和盘托出。 孙天霞想都没想拍了儿子一巴掌，“你还没玉玲想的清楚，工作是你自己的，你要如何变动，都是因为你自己规划了未来。 累了倦了的，就自己承认，干啥这副样子，玉玲替你想的长远，知道你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调岗，不想叫你心里埋下啥，回头做的不开心了，她还要为你们今天的选择负责。” 李星耀急忙辩解，“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妈。”老妈和媳妇儿都误会他了。 孙天霞表示她懂，“你现在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人这一辈子多长啊，你该庆幸碰到一个懂你并且支持你事业的媳妇，老大个人了，都要当爹了，还一天情啊爱啊的，我看你就是日子过的太消停了……” 被他老妈耳提面命的上了一课，李星耀整理了一下思路，回去认真的征求邱玉玲的意见，“如果我还要继续带队勘探组出任务，你真的可以吗？” 邱玉玲也见好就收，“你也就趁着这几年好好拼搏两年，如今离高级工程师也就一步之遥，此时放弃了，你心里一定会有遗憾的。 咱们共同克服一下，争取在孩子能跑之前，你可以相对稳定下来，你一定比我会教孩子。” 李星耀的心里装满了感动，轻轻的揽住他媳妇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干，不让他媳妇儿的期望落空。 邱玉玲就见她男人，不知想到哪里去了，愈发的发奋图强了。 要不是还得分神给她管两顿饭，恨不能把自己长在书房和实验室里。 矫枉过正了，可她也不知道怎么掰回来，想了想，只能由着人去。 见到婆婆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嘴，“妈，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也不知道他想哪去了，最近工作拼命的很……” 孙天霞还能不知道，拍拍儿媳妇的手，“别管他，他是大人了，干啥自己心里有数，你有没有啥特别想吃的？只管点……” 邱玉玲绞尽脑汁的想了个沙枣馍馍，“您一说倒是想吃这个了。” 孙天霞失笑，“还当你想的那么认真，得多难得菜系呢，就是个这？歇着去，下午就能叫你吃到嘴里。” 因着三嫂生二胎，坐月子，一系列事，邱玉玲便拿头三个月不声张为借口，写信的时候没说这事儿。 她婆婆体谅儿媳妇不似老大媳妇爹娘在跟前，便格外偏顾。 只要空下来就往回跑，变着法儿的想给她改善伙食。 邱玉玲拒绝了几次，人家只当她太过于懂事，愈发的上心，邱玉玲只能撂开手，由着婆家发挥。 可这么多年她的胃口就那么大，如今猛的被人看着进补，意识上乐意，可胃口却不答应。 这时候就体现出男人在身边的优势了。 不管婆婆投喂啥，她都能通过家属辅助，达到光盘目的。 见她吃的欢实，婆婆做的更起劲儿了，李星耀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又瞅了瞅他媳妇，终于找机会求他老母，“……您再这么做下去，我都不敢见同事了。” 小儿子原先那棱角分明的脸，也见着挂肉了，孙天霞才知道，自己做的大半都进了自家小子的肚子。 一巴掌拍下去，“你这坏小子，咋跟自己媳妇儿娃娃还抢食呢。” 不过也听了进去，不再没节制的张罗了。 李星耀回去邀功，“我给妈说好了，以后你想吃了给我说，我给你做，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也不勉强。” 邱玉玲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点点头，“辛苦妈了，她工作那么忙，我又吃不了多少，实在不想让她这么折腾。” “妈都知道，她还说心疼你太懂事了，我走前非要给我塞钱，叫我买点儿补品给你……” 邱玉玲不想节外生枝，手一伸把钱要了过来，“我自己买，想吃啥买啥，你可不许心疼啊。” 李星耀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心疼呢，“都给你，只管花，我能挣，实在不行了，我去问咱爸要，他那儿也有钱。”眉眼间还有几分促狭。 邱玉玲想起公公每每辛苦攒点儿私房钱，总被婆婆一锅端的怨念，就也跟着一起笑，“你可对爸好点儿吧。” “没事儿，爷爷说了，结婚后的男人，身上不能有钱，我这是为了家庭和睦！” 第411章 法务科 邱玉玲估摸了一下，自己真不是逞能，是确实没啥不适感，略休息了两日，便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 厂里头的人知道邱玉玲事儿缠身，忙，即便连着几日不点卯，也不觉得有问题，但见着她了，还是有一堆的主意等着她拿捏。 “厂长，兰机械厂连着发了好几回电报了，催的怪紧的，你看这……” 邱玉玲翻开那边的企划书，从头翻到尾，眉头越皱越深。 秦主任手里拿着的厂务高层会议纪要，也不知道该不该呈上去。 捏了捏眉心，邱玉玲张口询问，“你们是怎么商讨的？”厂子是大家的，不能总得着她一个人拿主意。 好处是没人和自己唱反调，政令铺陈起来容易，但坏处也显而易见。 大家伙儿都把脑子寄存起来，既不想着动脑筋，也就不打算担责任。 这可不是邱玉玲的初衷。 秦主任见厂长问了，把手里的会议纪要递上去，“都在里面记着，每回开会都安排两名记录员，会后他们稍作整理才交上来的，我看了，基本还原了当时情况……” 邱玉玲一目十行，看的很快，秦主任原先还觉得不一样的声音太多，可能会让她们厂长纠结难办，没成想看完后，厂长脸色反而好了。 “就照这上头的思路，你下午组织起来，会议上定个章程出来，我只旁听，就按这个思路推进……” 会议纪要上主要有两派，一派主张代加工后，把零件运往滨城机械厂组装出货，另一派觉得这样太周折了，主张在武市要塞成立一个安装部门…… 这两种其实都和邱玉玲的想法不谋而合，就看下午的讨论会上最终哪方胜出。 她们申办机械厂可能性不大，但一个技术组装车间倒是行得通的。 如果主张周折一番的，她也不打算拦着，总得自己淌一趟了，回头干起大事儿花开钱了，才没人置喙。 果然下午的会议上，守成的人占了大半，邱玉玲没有参与讨论，最后负责拍板，顺便挑了一些技术骨干，并要求每人带两名徒弟，出发滨城。 “既然这是大家的意见，那就按此推行，给你们两年的时间，把本事给咱学回来……” 大家都比较满意这个结果，等于两个方案，他们厂长都很认可，并且邱玉玲以此为点，点名表扬了这次参会的中高层领导的责任担当。 “另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公布，从去年我就一直在物色法务团队以及涉外科室，现在京市那边有回话了，下个月初给我们调来两名专业人士…… 大家有认识的，或者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好学的，愿意进咱们枣花厂先锋队的，尽管推荐上来……” 这样不拘一格的要人和给大家指标，还是头一回。 陆泗这边开玩笑的问，“厂长，必须是年轻人才行吗？我有个朋友……” 邱玉玲点点头，补充了一句，“不一定必须是年轻人，大家有人都可以推荐。” 其实还是桑教授那边的人脉，他推荐了两名自己曾经的学生。 信上把对方的生平履历写的一清二楚，知道邱玉玲的为人，包括他们下放以及如今的境况都有描述。 邱玉玲这边又给上面打的报告，分析、阐述，才辗转把人要到手里。 本来如果不是她怀孕，她是打算亲自去把人给接回来的。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如今只能提前打点好对方的仪程，让对方不因为放弃了京市的优渥，而选择了枣花产生遗憾。 其实邱玉玲大可以等到改革开放后再逐步挑选专业对口的人才，这事儿如何推进，也是在她心里思量了许久的。 最终她还是决定宜早不宜迟，厂里的工人尽管不知道未来走向，但对他们厂长时不时的丢一颗雷的事情，见怪不怪之余，也多少有点儿好奇的。 邱玉玲顺势解释，“咱们科研团队研发的小型农机，马上就要用到这些团队了。 像咱们这样的农业大国，世上不止咱们一家，不止要满足国内的需求，未来我们的市场，还是要瞄准出口，不能总让个人出头，到时候就需要这样的部门来专门负责这些事情。 如果有条件，咱们也以枣花厂的名义，供读一部分优秀员工，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可以去外面看看，把咱们的产品带出去，也把外头的新鲜，用脑子装回来…… 可是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么好，咱要从现在就培养咱们的员工，大家要坚信，落后只是暂时的，别的地方我不管，咱们枣花厂的人，送出去的还得是能回来的才成……” 多少人的心绪都跟着翻滚着，邱玉玲描绘的未来实在是瑰丽，让他们生出一种奢望，和无限的豪情来。 “放心吧厂长，推荐的人，我们一定会把好关，除了政审，我们先审一遍，争取不要那白眼狼进来……” 日化车间的人是最早跟着邱玉玲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下头纷纷响应。 邱玉玲压压手，“人各有志，让一个人念家，靠的不是手段，而是来自于家庭的温馨，和家人的关怀，人品是各位把关的第一道门，其他的交给厂里。” 她不相信人性，只相信长久的利益。如果还有什么能形成羁绊，那只有爱国情怀了，所以更要在这个时候组建这样的班子。 再没有比此刻的人们更单纯的了。 桑教授推荐的学生，是夫妻两个，比桑校长小不了多少，来的时候还挂了一二三个小葫芦娃。 邱玉玲带着秦主任，亲自从武市接到的人。 “敖老师，聂老师，你们好，一路辛苦了，我专程借了农垦市局的轿车，行李让拖拉机师傅后面送过来，我先带你们去你们的新家看看。” 邱玉玲很热情，叫夫妻俩最后那一丝的不确定也放下了，“邱厂长，叫我敖良就行，这是我爱人聂冰冉，您称呼她小聂就行。” 又转头对三个孩子和蔼的教他们，“跟厂长打招呼。” 最小的女儿蔫蔫的，聂冰冉抱着，勉力睁开眼，跟着哥哥们喊“厂长好~” 第412章 临行前 邱玉玲轻轻的摸了下小姑娘的脑门，“孩子有点儿发热。” 又让孩子长大嘴巴“啊”了一下，用自己的手腕内侧重新贴在小姑娘额头感觉了一下。 “不算大问题，我看她扁桃体肿大，可能是免疫力低，再加上火车上吃住都不安逸，一会儿我有药方子，让秦主任帮忙抓药回来，煎好服下，睡一觉，明儿就能有精神了。 后面再连服三日，就约莫能活蹦乱跳的了。” 聂冰冉一开始也因为孩子们的牵绊，提不起心神，这会儿闻言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多谢邱厂长了，才来就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你们能来，已经给我解决了大部分的麻烦了，车轱辘话咱就不说了，抓紧先回厂里，来之前灶上已经单独给你们开了灶的，孩子们肯定都饿了，现在去正好赶上。” 几个孩子都很乖巧，坐在车里，也不乱摸乱动的。 原本为了节省地方，邱玉玲就没要司机，是她自己亲自开的，这会儿她开着车，而秦主任为了活跃气氛，便问一些夫妻俩路上的见闻。 许是之前受迫害严重，两人都有些寡言，连带着孩子们说话也斟酌再三，看了父母的眼色，才回话。 秦主任冷场之余，又有点儿替他们难受。邱玉玲佯装不知，继续开车的路上，给他们介绍沿途的风景，以及厂子这几年的发展。 说到工作上了，两口子的专业性在那儿，慢慢的，话也多了起来…… 邱玉玲把车停到家属区外头，带着他们步行至一个小院子里。 “敖老师，聂老师，考虑到你们拖家带口的过来不容易，厂长特意给您二位预留的院子，独门独院的只住您一家，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厨房。 水的话暂时用公共水井，厂长已经着手安排了，最晚后年，自来水管道就能铺进院子了……” 邱玉玲指挥来帮忙的工人给卸东西，秦主任在带人进屋的时候，抓紧机会替他们厂长邀功，务必叫两人感受到他们领导的重视。 “您二位先歇着，厂长刚给我说了方子，我这就去给小丫头抓药，后面有啥事儿了，找工会也行，直接找我也成……” 其实两口子带的东西并不算很多，几件儿衣裳，两床被褥，两个箱笼，就没了。 指挥人把东西搬进院子，邱玉玲就打发他们先回去上工，转而对敖良夫妇解释，“先放院子里，你们进屋看看，再决定如何安置。” 守着一个家具厂，简单的家具已经给两人提前置办好了的，还有被褥，她个人张罗的。 致富宝农场里积压了不少这些旧物，原本蛛蛛打算批量处理呢，她拦住留了一点儿，这时候用上正合适。 夫妻俩抱着小的，牵着大的，挨个屋里出来，脸上的震惊已经不是简单的满意能表达的了。 “邱厂长，连锅碗瓢盆都让您费心了，我们真是受之有愧。” 邱玉玲拦住了他们两人的谢意，“说这些外道了，既然你们选择了我和枣花，我就不能叫您和三个孩子觉得不值。 孩子们入学也不用担心，枣花一贯制学校，从幼托班到高中部，都有开班，明儿安顿顺了，你俩先带着孩子们去学校，那边是桑校长负责，找她安排……” 夫妻俩彻底安下心来，竟觉得没一处不满意的。 夜里孩子们睡了，他们两人坐在窗根下头透气，“幸亏听了你的，要是留下，这会儿一大家子挤在那五平米里头，别说生活了，喘气儿都费劲。” 聂冰冉挺感慨的，她们的房子被收走了，一时半会儿根本还不回来，虽然把他俩召回京市了，可不论是工作单位还是住宿环境，都不是多么理想。 这个时候恩师提起了邱玉玲，对她本人十分的褒奖，连带着对枣花厂也十分看好。 她还在犹豫期间，毕竟他们才从苦寒之地回来，又要到另一个蛮荒之处，说实话，她心里的不确定很多很多。 倒是她男人，心里有想法，当机立断应承了下来。 这位厂长也是麻利人，从他们给话，到要人办手续，甚至人都没去，只是电话和信件，不足两个礼拜，就都搞定了。 来的时候还给他们一家五口买的卧铺车厢，那个时候她就动摇了，直到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悔意了。 敖良拍拍靠在自己肩膀的爱人，“别想那么多，咱们到哪里都是工作，这一路我也看了，民风淳朴，这位邱厂长面面俱到，也是个能人，咱就安心留下吧……” 夫妻俩絮絮叨叨，说了小半天，直到里头的小闺女喊着“妈妈，我要尿尿”，两人才互相拉了一把起身。 邱玉玲还完车子，回到她自己家，香喷喷的鸡汤，满屋飘香。 李星耀还攒了不少白菜心，按她之前描述过的，用鸡汤给她烫了菜心，又调了料汁，都贴心的摆好了，就等她回来开饭了。 见着人进来，立马过去帮着挂包，又拿拖鞋的，“怎么样？累不累？饿了吧？去洗洗手，这就能开饭了。” 邱玉玲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食指大动，李星耀一看就知道她忙了一天，肯定又没顾上好好吃饭，打算安顿她先坐下，自己去洗个热帕子过来。 邱玉玲吸了两口热汤，就跟在后头进了卫生间。 “怎么过来了？我给你洗块儿帕子擦一擦。” “哪用那么麻烦，再说不洗洗就吃饭，总觉得不习惯。” 李星耀错开身，把人让到台盆处，“没事儿，我把帕子多淘两遍，你多擦两回也一样的。” 回到饭桌上，他也只顾着替邱玉玲夹菜。 邱玉玲笑着说他，“你也吃，我还没到叫人这样照顾的份儿上呢。” 李星耀很是不舍，“没事儿，就叫我多做一点儿吧，所里要有安排，我得带队，这次时间有点儿长，但肯定在生之前就能回来的，中间我争取回来两趟，多看看你…… 我给爸妈还有爷爷都说了，叫他们多顾着你些，还有明儿我去邱庄看看爸，顺便给爸妈也一说，妈没回来，叫爸到柳树巷子那边陪你……” 第四百一十三 老丈人的着急 邱玉玲打断了他的紧张，“没事儿的，你尽管安心工作，多给我写信，还有，吃喝别攒着，家里够花，就算紧着了，我也厚脸皮去跟爸妈和爷爷张嘴，绝对不会委屈到我们娘俩就是了。” 她都能想象到他走了，蛛蛛的快乐，再答应他把老丈人喊过来，蛛蛛的心意岂不是又泡汤了。 夫妻俩就这点儿事儿，拉锯了小半宿，终是邱玉玲胜出。 “那我也得去跟爸妈说一声，再捂着，回头他们该生气了。” 邱玉玲觉得不至于，多少人都显怀了才知道，她这一来是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其次依赖了高科技，才知道的这么早。 就是现在的医院，去的早了，也大多查不出来，三个月后得信儿的比比皆是，“……怎么算捂着呢！” “是是是，不算，不算，是我说错话了，那一开始是你月事没来，估摸着的，现在医院都去了，已经查出来了，回庄上给爸妈还有哥哥们一说，正好……” 原来通信是邱玉玲的活儿，自打李星耀拿到了船票，就对得到家人的认可，乐此不疲，他最先着手的便是写信。 每每邱玉玲写完，他必要坠上一张自己的话来，家长里短，琐琐碎碎的那种，力争有参与感。 “随你，明儿再写，现在熄灯睡觉。” “好，你躺好，我拉灯……” 既然李星耀要回邱庄，邱玉玲便也打算回去一趟，自从年后，一来怀孕了，二来天冷，她一直没回去过。 现在开春化冻了，再加上她爹也从三哥家回来了，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李星耀拦住了她，“从市里到县上，你坐了一路自行车了，再从县上回庄子上，颠上一路，我怕身体吃不消，我回去看爸，要是爸不忙的话，和他一起回来，你在家等着，啊！” 这，真没必要的。 可这次李星耀难得的坚持，说什么都不答应。 邱玉玲只能松口，答应他不回去。 “你是不是还想吃凉粉？我泡了沙米了，等回来就给你洗凉粉吃，要是无聊了，你那小姐妹好像回来了，我刚看见邻家周婶子带着她的娃娃，你去找她说说话，岔心慌……” 馊主意！ “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安排，既然这样，你就跟爹说，说我想他了，和他早点儿回来，咱晚上烫锅子吃。” “哎！” 李星耀去的时候，还绕到供销社买了点心和罐头，即便不算是新女婿了，他去的时候也从来没空过手。 邱建设来的那天是蹭着大儿农场的拖拉机，连着大儿子给捎的东西，一气儿到的邱庄。 原本也打算这两天整理好东西了，就给闺女送一趟呢。 这一听闺女说想他，马上啥都不顾了，推出自行车，一股脑的往上头放东西。 连带着女婿刚放桌子上的零碎，也又装了出来。 “爸，这些就不带了，是专程给您带的，留家里，您回头打个牙祭什么的。” “哎~我有啥好吃这个的，你不说我玉玲怀娃娃了么？她吃这些正好，快别磨叽了，咱走吧。” 李星耀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就和老丈人一道，跟那狗撵似的，脚蹬子踩的飞快。 几次他都想提醒邱父歇歇，毕竟这个岁数的人了。 可他才喊声爸，邱建设就皱着眉头，好像嫌他屁事真多似的。 他举起水壶，叫岳父喝一口再走。 邱建设摆摆手，“赶紧的吧，牙长的一截路，走走停停的，得歇啥时候去。” 得，认命的跟上吧。 邱玉玲使唤蛛蛛，提前准备好的烫锅子材料。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豆腐、白菜、土豆片片，再多点儿泡发的香菇、木耳、干菜什么的，倒是弄了点儿羊肉的，但是也没敢弄太多。 准备好食材，她寻思躺会儿。 才觉得困劲儿到了，把书撇过去，就听见开大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自行车进院子，那叮叮咚咚的声响。 “玉玲，我来看我娃了。”邱建设一支好车子，连东西都不卸，就大声呼唤。 邱玉玲趿拉上鞋子，从上三间的屋里出来，“爹，咋这么快？” 瞪了一眼李星耀，这是直接进门就把她爹薅出来了呗！ 李星耀心里苦笑，真不赖他，可又不能说老丈人的不是，只能恭恭敬敬的迎合，“爸，您先和玉玲坐着，我去沏茶。” 邱建设没客气，随着进了堂屋，看着闺女那雪白的沙发巾，想了想还是打算换个地方坐。 邱玉玲见状把人硬推了回去。 “哎哟，慢点儿，我娃慢点儿，小心抻到肚子。” 邱玉玲失笑，“还早呢，这才刚三个月，啥都看不出来呢，爹，今年去我三哥家过年，感觉怎么样？” 邱建设来了兴致，不过还是先问了邱玉玲有什么不适，或者额外的需求没？ 见闺女一切都好，才打开了话匣子，“你给那糖豆豆，怪好使的，吃了也不馋烟嘴儿了，青豆家添了个小弟弟，叫蓝豆。 那楼上热乎乎的，连袄子都穿不住，我穿的你给的毛衫，还热的冒汗……” 邱玉玲又问他小宝宝怎么样？还有青豆是什么感受？ “青豆可喜欢弟弟了，那小的也乖，吃了睡，睡了吃的。倒是你三嫂，把你三哥折腾的够呛，我和你娘，只用管好家里的吃吃喝喝……” 她三嫂还是把这账算她三哥头上了呗，邱玉玲想起来后头两人来往信件上她得抱怨，就乐。 邱建设感慨，楼房上还是挺好的，最起码娃娃小的时候少遭罪。 “我娃回头生娃娃，就去你们楼上生，用水用电啥都方便。” “再说吧，蓝豆生在了年根儿上，楼上有暖气，我这算日子，刚好国庆附近，到时候看看，天不冷，就院子里也成，要是跟前年似的，早早就下雪，那就去楼上……” 邱玉玲说啥邱建设都觉得在理，“你婆婆还上班呢，到时候我和你娘来照顾你。” 邱玉玲笑着应下，“姥姥也说要来呢，她也要管我生娃娃呢。” 邱建设笑的满脸褶子，“都来，都来，爹住你家那院子去，女婿说和这个一模一样，省的楼上挤得慌，白天了，我过去搭手干活……” 第414章 法务科启动 老丈人的到来，让李星耀出门的安心了不少。 尽管如此，他还是提前做了诸多的准备，买面买油自不必说，还托人弄了两只正在下蛋的母鸡，一条很是难得的腊肉，干货就更多了。 走前细细的交代了一番，“……你不用省着，我在外头有容易得的东西，就直接给寄回来，别委屈你和孩子。 妈那边儿，我也给说了，你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都直接说，大哥大嫂那边，有什么争执，不必理会，有妈呢……” 邱玉玲努力打起精神听着，脑袋却由不得自己的昏昏欲睡。 李星耀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终是不舍充满了胸腔。 待到把她家公公爹爹的男人送出门，邱玉玲才长呼一口气。 邱建设如今也再不挑剔了，笑着说邱玉玲，“女婿这样就很好，爹安心的很。”当然他娃更好。 邱玉玲看他爹正给洗刷那个挂满油垢的腊肉腿呢，“爹，就把前头这点儿洗出来，咱今儿吃，剩下的回头我吃一点弄一点儿。” 邱建设寻思也对，“要不下回你还得洗，上头的肉油都被你刮尽了。” 邱玉玲默认了，其实是不想叫他白辛苦，蛛蛛还得反一次功不说，把他也累个够呛。 父女俩中午炝炒了一盘儿蒜苗炒腊肉，就着二合米，吃的喷香。 见她爹明明担心屋里头，却又不放心自己，迟迟不提回去的话，邱玉玲便主动递话，“爹，要不再不回了，反正如今家里头也不指着你和我娘的那几个工分过活了。” “咦~那哪成呢！队里的人不得背后说咱们，说咱家飘了，我和你娘岁数轻轻就不干活儿了。 灰驴在你军大伯家，爹再等等，春种的时候再回，说不定那会儿你娘也回来了……” 邱玉玲问完，知道他还是没有歇下来的打算，便直说他随时能回去忙活屋里头，“……就是别像过去那么下苦了，磨磨洋工，跟队里的叔伯说说话，磕磕牙就成了。 我这儿您也看见了，吃住都妥帖着呢，厂里头的食堂您也吃了的，省事又省心的，就是有点儿啥了，我婆婆也离得近，照顾的挺周到的……” 邱建设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己留着还帮倒忙，闺女得来回奔波，“也是的，那爹就回，你想吃啥了，叫狗子给捎个信儿，爹就给你往过捎。” 邱玉玲又收拾了不少吃的用的，叫他带了回去，“您别推来搡去了，我一个人真吃不完，再说我也不是那能亏嘴的人不是。” “……” 邱建设当天下午就骑车回去了。 邱玉玲大门一拴，先叫蛛蛛准备了顿烤羊排大餐，她躲回小木屋去吃着，小触角怪兴奋的搞着卫生。 吃完了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萝卜羊汤一喝，觉得日子还是那么美。 厂里头的法务科已经筹备好了，虽然目前人少，但是事儿也不多，更多的是前期班子的搭建。 邱玉玲有心让敖良两口子挑大梁，不论是尊重还是权限都给的极大。 “敖师，聂师，你俩准备一下，挑几个合适的人，再商量一下，今年你们谁带队，春季穗交会的时候，我打算法务科跟着。”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聂冰冉站了出来，“这届我去吧，我主修的法语。”另一个是邱玉玲怀孕了，这是这两年内最后一回带队了吧。 她是女同志，跟着方便照顾一些。 “嗯，那家里就拜托敖师多操点儿心了，这次要提前过去推后回来，咱们的小型农机，还要申请法国那边的专利……” “没问题，都是份内的事情，厂长以后不用和我们这般客气，现在我俩是枣花的人了，怎么安排，都听组织的。”敖良觉得这位厂长对他们属实太周到了。 邱玉玲也要去，但这次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从头跟到尾。 从去年开始，她就有意让涉外部门参与国内外专利的整理和申请了。 这拨人如今正式放在法务科里，也都在这次出行名单上，她只是跟过去掌掌眼，关键的时候指点一二，并不打算像之前那样冲在前头，亲力亲为。 安排好厂里，邱玉玲还专程去婆婆那儿给报备了一声，“……妈，去的不久，路上又是卧铺，没什么的。” 孙天霞也知道这是工作，但还是有点儿心疼儿媳妇的，“那你路上还是当点儿心，别逞能，东西就让随行的工友帮着提一下。 正好，我换了点儿毛线，想着你这肚子慢慢该大了，给你织了件儿宽松的毛衣，就差袖子没上了，明儿弄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小心的把竹针两头用线圈绑住，才叫邱玉玲套着试了下，“没事儿，这会儿瞅着是宽点儿，回头肚子起来了，再套套衣裳啥的，就合适了。” 其实不大，只是现在流行穿很合身的款式，就觉得她婆婆织的这种太宽大了，其实是很好看的。 见儿媳妇真心喜欢，孙天霞也开怀，指着床上的小包袱，“这里头的小袄子是我给小娃娃缝的，小被子小褥子都是新的，先搁我这儿，我时不时的拿出去晒晒啥的……” 邱玉玲翻了翻，很小很小，她甚至觉得像洋娃娃穿的，“会不会太小了啊？” “一点儿都不小，奶娃娃刚生下来，才有男人的鞋那么长点儿，不过长得快，大的我也缝了，还有小毛衣小毛裤啥的，都有准备。” 邱玉玲没拦着，她也知道，婆婆家条件还算可以的，不让他们做这些，反倒让人心里头不美。 “妈，您也抻着点儿，别太辛苦了。” “没事儿，他们哥俩小的那会儿，我就和你现在一样，一心扑在工作上，顾不上弄这些，如今有机会，就觉得好像重头养一遍娃娃一样，算是弥补了我的那点儿不为人知的遗憾。” 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又生怕儿媳妇多想，以为怨怼她太上心工作，又补了句，“其实也说不上遗憾，重来一遍，我还会是这个选择。 该工作的时候专心工作，自然有想工作还工作不了的那天的。” 第415章 亲戚饭局1 邱玉玲倒也不是她婆婆这代人那么的热爱工作。 只是觉得当下的生活，对她来说不算很有难度，但却特有意思，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就目前而言，都是可圈可点的。 顺着婆婆的话，两人说笑着，末了又感恩了一遍她的心意，这才安心的带队出发。 这次还带着秦主任，几年下来，这秦主任也算是出师了，做事情很有一套，邱玉玲有心让她开始接触一下外务。 秦主任心知肚明，一路起居打点的很是周全。 聂冰冉看在眼里，心里头轻叹，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足以看出她们这位厂长亲自出手的时候，是何种的雷厉风行，又面面俱到。 他们没有直接去穗城，而是在京市停留了一下。 李星耀的二叔还专程去看了邱玉玲。 邱玉玲正在忙，他便等在办公室外头，极有耐心、 邱玉玲没和夫家的亲戚具体打过什么交道呢，不好把人真那么干晾着，两下折腾完手头的活计，和同事低低的交代了几句，便撇开手出来了。 “二叔，还说忙完手头了，过去看您呢，来前爸妈和爷爷还让我给您和二婶、妹妹他们带好呢。” 其实没有的，他们都知道邱玉玲的行程忙，就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头绊她心神。 但这会儿见了人，她便得把这面子给大家伙儿都圆上。 李鹏远的笑意又深切了几分，“看你哪天事儿不多了，腾开空了，叫你二婶张罗一桌，好容易来一趟，吃顿饭……” “嗯……后天吧，后天除了早晨有个会，下午没有其他安排，到时候，我去家里，您和二婶也不用忙活啥，咱就坐坐，说说话就成……” 话是这么说的，李鹏远还能真这么随意，就是不冲着她是贸促会的人，也得考虑她是侄儿媳妇呢。 但这话对韩珍珠来讲，正好反了，如果仅是个侄儿媳妇，她还真没多重视。 不过就是这样，她也颇有微词，“出去吃一顿得了，请她去国营大饭店，也让她见识见识这京市的繁华，再说了，你也说了，人家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家里头太随意了。” 前一句简直在说胡话，李鹏远正要发火呢，又觉得媳妇的后一句，也是在理，省的她随便对付一下，再怠慢了人家。 “也成吧，那就去老莫，不过可别提什么开眼长见识的话，人家小小岁数，去过的地方比你活了五十到过的都多。 漫说是申城穗城了，就是出国都有过……” 这些韩珍珠真不知道，撵她男人后头问，“啊？还出过国呢，我听红艳他们上回说，那国际航班上，供的都是自助餐……” “还红艳白燕的，你把自己的嘴管住，要是管不住了，到那天了，你就找个借口去你娘家逛逛，别到时候添乱，大哥大嫂怪罪开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爹还有大哥两口子，那护犊子的劲儿，他又不是不知道。 人家家里头的宝贝蛋蛋，到这头再叫人挑拣了，知道了，一准得直接骂他们两口子脸上不可。 他可没那么多老脸能伸出去叫消气。 韩珍珠撇撇嘴，她就一直看不上自己男人老家那套穷横劲儿。 见他瞪了过来，只能应承着，“知道了，你当我多闲呢。” 邱玉玲只和李星耀领了证，然后这个年，两家都不是兴师动众的团圆年，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她婚后第一次见这二叔。 考虑到还有一个姑姑，有可能二叔也会叫上，她便准备了两份礼当。 秉着当初第一次上婆家去的标准，真的是略备薄礼。 买了稻村的点心盒子，又各提了两个糖水罐头，另外就是一套他们枣花出口特供的洗护二件套了。 不算重礼，但也不轻了。 果然，那天她到的时候，除了二叔一家，还有大姑一家。 邱玉玲已经长大了，再加上久居上位，气质斐然，大姑甚至不敢相认是当年的小姑娘。 站了好一会儿，邱玉玲都俏生生的喊人了，才在她男人的胳膊肘子下回过神来。 “玉玲？都长这么大了？出落的真好。”不是真好，是太好了，通身的气质，都不像那个小地方出来的。 邱玉玲还是那副笑模样，真就当寻常的见面寒暄一般，半点儿新媳妇的羞怯都没有。 韩珍珠是第一次见邱玉玲，打翻了她心里的固有认知，摸着良心，她也没法否认姑娘的出色，便是她自己的孩子，也差着远呢。 先前的轻视一扫而光，她比谁都热情，上前握住邱玉玲的手，“这就是星耀媳妇儿啊，就说啥样儿的姑娘，能摘了老李家的高岭之花。 没想到是这么神仙般的姑娘，这么一看，是咱老李家赚了哎。 快进屋里头坐，她大姑，你帮着沏下茶水，我给咱切点儿水果……” 进门后，先前的五十块红包，都觉得有点儿拿不出手了，悄悄的又塞了五张大团结进去。 从里头出来，放下果盘，直接就扯过邱玉玲的手塞红封，“你爸妈说你俩不大办，没叫我们回，这算是头回见面了，这是你叔和我的一点儿心意，拿着。” 邱玉玲一摸厚度就心里有数，来回推却一番，不得已才收下。 大姑也在姑父的眼色下，递过红封…… 韩珍珠挨着邱玉玲坐下，问她自己家里的人口，听邱玉玲简略的说了下几口人，哥嫂又都是做什么的，态度更加热切，“盼盼就在那边的文工团呢。说不定你二嫂他们还见过呢。” 邱玉玲接过话头，顺着问了下李盼盼，“堂妹还没说亲吗？” 韩珍珠笑了笑，“那丫头眼光高，非得比着她哥哥们挑，这不，还挑着呢。” 邱玉玲笑了，这位也是个艺术家，一句话既解围了自己的难堪，还不着痕迹的恭维了别人。 “还是咱家的大人都有见地，尊重孩子们，才能让他们都自由自在的，拥有自己的择偶观和人生支配权。”既然别人已经示好了，邱玉玲便也顺着捧了他们几句。 一时间宾主尽欢。 时间差不多了，要去饭店了，要把两家的礼物分派开。 韩珍珠提着那套洗护产品，“这是洗发水和护发素？出口用的？看着和百货大楼里的不一样呢。” “嗯，能改善毛囊，并让头发保持柔顺，很好用的产品。” 姑嫂两人听了都俱是高兴。幸亏邱玉玲刚刚捏完红包，就暗戳戳的在纸袋里各加了一副茶饼。 礼一出手，不薄不厚，正正合适。 第416章 亲戚饭局2 二叔家离老莫还有点儿距离，原先还想着谁带邱玉玲一下呢。 结果一出来，发现人家自己骑车过来的。 邱玉玲笑着解释，“栾部长怕我不方便，非让我这几天出门骑他的车。” 众人：“……” 二叔笑着打圆场，“挺好，挺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说明邱玉玲很吃得开。 那可是部长的车子。 大姑还带了小孙子们，娃娃们进去了，先是惊呼，等菜上来了，又急不可耐的狼吞虎咽。 反观邱玉玲，先喝汤后吃菜，怎么用刀如何使叉的，都很是游刃有余。 比他们还像生活在这里，并且常常见这种世面的人。 韩珍珠的眼眸闪了闪，愈发的热切，指着桌子上的罐焖牛肉，“玉玲多吃点儿这个，这是老莫的经典招牌菜之一，牛肉经过长时间的慢炖，肉质变得鲜嫩多汁，入口即化。” “谢谢二婶，我自己来，您也吃……” 晚上，各自打道回府，韩珍珠一边擦雪花膏，一边对李鹏远说话，“这京市还是干，都四月的天了，我这脸上还干的不行，侄媳妇今儿见了，还说回头给我寄一套她们特供的面霜……” 这会儿又成侄媳妇了，李鹏远戴着眼镜，看自己的书，不理那口子的自说自话。 原来怕她跌份儿，可后面又过于热情了，算了，没说乱七八糟的，已然是超常发挥了。 邱玉玲和秦主任住一间，回去的时候，秦主任正等着她呢，“厂长，吃饱了没？我打了大肉包子，专程给你留的，还热乎着呢……” 这大肉包子，其实是酱肉包子，别有风味，邱玉玲来了兴致，洗把手，一口气吃了两个。 还怪不好意思的，“最近好像容易饿，也吃得多。” “哎哟，正常，我那会儿才吃的多呢，这么大个碗，能吃两回。”秦主任比划的也略夸张了些，都快赶上脸盆儿了。 邱玉玲被逗乐了。 秦主任放下心来，“您婆婆专程找的我，哎哟，安顿的那叫一个细致……” 贸促会这边耽搁了快十天，他们也不得不动身了，不过邱玉玲留了秦主任和除聂冰冉以外的法务人员，继续处理专利事项，“你们不急，咱们的展期有两期。 你们赶在四月底前过来，赶上重要的那期。” 聂冰冉得提前带过去，她擅长法语，他们的小型设备，除了英语俄语介绍外，还有法语也要重视。 五月十五号，一行人带着订单，和已经走完审批手续的专利，圆满的打道回府。 邱玉玲的肚子已经已经有五个多月了，但是还是不甚明显，从后面甚至看不出来她是个怀孕的人。 再加上她穿的是婆婆牌儿的粗针毛衣，宽宽大大的，更是不显。 回程的时候，就那么巧，二叔家的李盼盼，休了探亲假。 邱玉玲原本可以直接走的，无奈二叔的就职单位，和贸促会颇有瓜葛，虽说不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但只要她到，风声肯定是能知道的。 这知道了，人家作为长辈，专程过来看自家小辈，也不摆什么谱，她就是在刚，也不至于乱扎人。 所以便抽空上家辞行了一下。 这就碰上了正和好姐妹一并出门的李盼盼。 韩珍珠扯着她，让她喊嫂嫂，“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多大的人了，见面也不知道叫人。” 李盼盼不是真不懂礼貌，只是她红艳姐说那谁在外头等她的话了，因而才蒙头走的快了些。 这一被提醒，也停了下来，“二嫂嫂，咱们之前见过。” 邱玉玲自认记忆不差，却没想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 李盼盼神秘一笑，“我见的你，你没见着我，有一回，我和二哥哥一块儿去看爷爷呢，正巧那天你送西瓜来着，我从窗子里瞅到的，我二哥那会儿眼睛就直了，没想到你还真成了我嫂嫂……” 被冷落在一边的闺蜜，指甲快攥进了肉里。 邱玉玲恍然大悟，想起来送西瓜那事儿了，“就说当时窗户里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的……” 两人说笑了好一会儿，段红艳在一旁提醒小姐妹，“盼盼，人家在外头等老半天了，再不出去他该走了。” 邱玉玲把身体正式转向一直对自己略有几分敌意的眼睛，侧头似是询问，‘难道咱们也见过’？ 段红艳不自在的别开眼，邱玉玲的明媚，叫她臆测中的最后一丝底气也荡然无存。 索性凉着脸，冲李盼盼道，“既然盼盼家来亲戚了，那我先出去和人说一声，回头再约吧。” 说完不等回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盼盼跺了下脚，末了又亲亲热热的挽过邱玉玲的胳膊，“二嫂嫂，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们文工团的还好看……” 闲聊之下，邱玉玲才知道缘何刚刚遭受了莫须有的敌意。 原来那个李盼盼的红艳姐，自打有一次见了上门拜访二叔的李星耀，便一颗芳心暗许。 见二嫂嫂像是有了心事，李盼盼紧着解释，“真没事二嫂嫂，我二哥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呢，而且红艳姐家里已经在给她物色对象了……” 小姑娘被父母养的略有几分天真，也不谙世事，不用邱玉玲套话，便踢里哐啷倒了个底儿掉。 邱玉玲安抚她，“没有，放心，我不找你二哥哥的事儿，少年慕艾，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说连少年慕艾都算不上，女方单方面的暗恋。 只是叫她知道了二叔二婶也起过撮合的心思。 韩珍珠比上回的热情有过之无不及，还不知道闺女已经卖了她一道，摆好了饭菜，喊邱玉玲他们上桌。 “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玉玲别见怪，也是这回才知道你怀孕了，你瘦，都没怎么看出来，要不是大嫂信上说的，我今儿再不注意，说不定还真发现不了呢……” 邱玉玲也表现的和上回一样，没有丝毫的异样，席间也照样有说有笑的。 直到韩珍珠试探着提到，“部队上的好青年，给这丫头介绍一个……”部队上的人很多，但她想要个成分好，家里还没啥拖累，人还特别上进的那种。 尤其他们就这一个闺女…… 第417章 秦主任 别说邱玉玲的业务范围从不含保媒拉纤，就是有，她也不会沾这种是非。 给工人们组织几场活动，那属于政治任务，这种亲不亲疏不疏的，最容易出问题。 且关乎着终身售后，她是多闲才会招揽这事儿。 “国家倡导自由爱恋，反对父母包办，再一个，部队上也好，地方上也罢，经常组织各种联谊会呢，您呀，就敞宽心，让盼盼自己挑，回头你们给把把关就行了。 能从单位上看对眼的，一般没啥太大问题……”二般情况也有，你要非专挑那二般下手，那就是腰上拴个驴，也拉不住不是。 “妈，你看我二嫂嫂说的，她是国家干部，进步青年，最有见识的人，还能有错？你再别用你那套老思想要求我了，我就要长得好看还有本事的……” 娇憨的少女，慈爱的双亲，打圆场的嘉宾，也算是其乐融融的一顿饭了。 邱玉玲饭后便提出了告辞，“大姑那边我就不过去了，实在是时间有限，得抓紧回去抓生产，这套护肤品，就拜托二婶回头捎有空见面的时候，代劳，捎给大姑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欲叫爷爷和公婆难做，面子上还是圆的妥妥帖帖的。 人走后，韩珍珠就拿邱玉玲当参照，说自家闺女，“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人家里里外外一把手，掌家掌天下的，你再看看你，一天就知道……” 李盼盼不高兴了，认真读书和认真干事业的，和她们这样儿的从来也玩不到一处去，所以她的圈子就是这样儿。 难得碰到邱玉玲这样儿的，“……她和别人不一样，虽然也是读书人，当官儿的，可一点儿都不像别人，要么守旧，要么端着……” “当然不一样了。”李鹏远适时的插了一句话，“她多大就出来做事情了，你还是个大头娃娃，一天就和旁人比吃比穿比戴的。 要不是你爷奶成分好，你奶奶又贡献大，咱家没遭难，我倒看看你能混成个啥样儿……” “你们又合起伙儿来说我，我不待了，下午也不回来吃饭了，我去红艳姐家……” 陈词滥调，一提起来李盼盼就闹心，丁点儿都听不进去，捂着耳朵朝外跑。 “盼盼，盼盼~”韩珍珠撵在后头，喊了几声，没叫住人，扭脸就找她男人的事儿，“你也是的，孩子好容易回来一趟，你总说那个……” “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有选择，首先自己得是回事儿，你就惯吧，看你惯出个啥样儿的来……” 撇开了这些事儿，邱玉玲一点儿负担都没有，形形色色的人她见过不少，贫交莫逆，富结利益，他们之于她，连利益都算不上，冲着家里那口子，大面儿上没毛病就够了。 倒是李星耀那边，对她的家人，多出于真心，但邱玉玲不怵这个，君子论迹不论心。论迹，那她做的还不好么？ 回去的时候，她照样大包小包的，秦主任笑道，“先前总觉得孙书记对您好，其实您也对家里人好。”这大包小包的，还不够好么？ 邱玉玲笑笑也不解释，转而问她，“这次收获怎么样？出来走一圈儿，有没有什么想法？” 秦主任：“……” 领导太敬业了什么的，说实话有点儿窒息。 包厢瞬间安静了，唯二敢打趣邱玉玲的，也被干消停了，别人更没人言语了。 邱玉玲叫他们自在点儿，“……不用管我，我看书累了，咋都能睡着，你们影响不了我。” 好想随着工人逃离到硬座车厢去啊…… 邱玉玲睡的其实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脑子里走马观花的各种片段，偏偏人醒了后，又记不清楚，具体梦到了些什么。 见她蔫蔫的，秦主任小声询问，“厂长，要不，我把饭给您打回车厢来。” 邱玉玲活动了下肩颈，一并站了起来，“不用，一起去车厢吃吧，把他们几个也叫上。”说的是硬座车组的几个小年轻。 几个小年轻第一次跟着领导出门，甚至是第一次出远门，不论是火车还是餐车，他们都兴致勃勃。 尽管秦主任看着严肃，可他们厂长却总是笑盈盈的，大家伙儿还跟后头叽叽喳喳唧唧的。 邱玉玲给秦主任示意了一下，秦主任马上约束他们，“别太闹腾，影响别人用餐，文明出行，知道不？” 有个姑娘吐吐舌头，却见厂长还是那副笑模样，又镇定了下来…… 吃饱喝足，邱玉玲一时无聊，又不想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只能在她的本子上继续写写画画。 聂冰冉还好，原本就喜静，也耐得住性子，捧着书翻来覆去的看，秦主任就有点儿如坐针毡了。 她学问一般，能被邱玉玲提起来做这个办公室主任，也全赖她前头能说会道又会做事，被慧眼识葱，发现了。 邱玉玲合起本子，看她这副不知道如何张罗的模样，抓出一把沙枣，递了过去，“秦主任，今年干部里头的学习名额，我打算推荐给你，你好好学学。” 想做好事，不可能只凭借会做事就可以的，长久发展，还得肚子里有货，才能脑子里有东西，这方面，她这个主任还差点儿。 秦主任倒是受宠若惊，腾地一下要站起来，差点撞到了头，“这，多谢厂长推荐和栽培。” “谢就不用了，以后你这工作报告，可就不能叫人代劳了。” 啊？连这个厂长都知道了？ 邱玉玲又不傻，这人平日里说话一个风格，交上来的作业又是另一个风格，傻子都知道有猫腻。 只是一开始她无人可用，后来又用顺手了，觉得这人没啥大毛病，再后来闪光点都长出来了，才一步步提拔了起来。 小小的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呢，虽然都是素日里和厂长比较亲近的人，但秦主任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只能写出大白话，所以写完了让他们给我总结一下来着。” 邱玉玲点头，“要不是知道是从你的工作报告提取的总结，我也不会任由你糊弄了。” 大家一通酣笑，秦主任觉得脸热的不行，“你们也是代写的，厂长，我实名举报……” 第418章 申办夜校 玩归玩，闹归闹，干部素质却实打实要提一提了。 前期的枣花厂更多的是需要干成绩，如今成绩逐渐稳扎稳打了，就要把管理跟上。 邱玉玲和上面打了报告，直接从党校请了老师，在枣花实验学校开班授课。 白天娃娃们用教室，晚上大人们用教室，包括各个车间的扫盲班，也再现热情。 小干部们想的多，“有好事啊大家都得上啊，是不是兄弟们……” 车间里哀嚎一片，因为他们扫盲和村里扫盲不一样，那是要出卷子的。 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只能认字的，抽考题挨个指读，只是丁级。 水平再好点儿，能曲里拐弯弄写出来的，评个丙级。 更好点儿的，听写默写，不缺胳膊少腿儿的，发放个乙级。 有那上进的，通过扫盲培训，能说会写的，顺带着做个阅读理解啥的，评个甲级。 这政策一公布，工人们就哀声哉道的，“这可要我老命了，我还不如留着加班呢。” 另一个工友已经在小组长的艰难带领下，听完了全部，打断了正说话的工友，“嘿，老王，别嚎了，甲乙有奖励咧，还不少呢。快听组长说。” 原来乙等连续仨月奖励二十斤细粮，甲等在此之上，更添二两猪肉。 并且持证人员，后续升职加薪都放在考核之内。 “嘿，这不为难我这个大老粗嘛。” “我们可不为难，哈哈，正好，下个月去丈母娘家，就有能提的东西了……” 其实这也只是激励大家，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厂里也并没有一刀切，真拿这个卡晋升。有技术的，门路还在那儿放着呢，扫盲也无非是不叫大家伙儿继续做那睁眼瞎。 并且厂里大多数工人，都是或多或少有点儿基础的，真正斗字儿不识一个的，也都有一对一帮扶政策…… 秦主任一行人，愈发的佩服起了他们厂长。 夜校下课了，大家伙边收拾课本，边互相感慨，“你说咱厂长那脑子咋长的？我才这么几天，脑子就装上浆糊了，全混在一块儿了……” “废话，你要也那么灵光，还能在这儿和我们上夜校，不也跟着厂长去党校了……” 互相调侃两句，成了每天最后一场的节目。 邱玉玲倒不觉得这是个苦差，相反，看书学习才是真正属于她的放松。 孙天霞这边日常是没有时间天天回武市的家里去的，所以除了耳提面命的叮嘱邱玉玲注意休息，吃好喝好外，就只能拼命的给贴补了。 邱玉玲一个劲儿的推搡，“妈，我有钱呢，真的。” “你这孩子，你有是你有，我这是给我孙子孙女的，拿着，妈不能像别人家的婆婆那样照顾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你大嫂那会儿也是这样。 总得叫我一碗水端平不是。” 这话说的，邱玉玲只好接过来。 公婆事业心重，无形中又给她减轻了不少社交压力。 也是因着婆婆频繁露头，提醒着她还有一口子在外奔波呢。 不过也用不着她做什么，因为她连个写信的固定地址都没有，更别说操心其他了。 日子倒是过得颇为悠哉了几日。 为啥说几日呢，因为邱母收到她家老头儿托人写的家信，知道了闺女有孕的消息。 这下坐不住了，总想回来看看。 王爱红大手一挥，“娘，正好老家这会儿气候好，您带着蓝豆回去，叫我爹娘看着，您过去帮衬小妹一阵。” 李青梅心动了，但也有顾虑，“那青豆咋办？” “青豆早都能上苗苗班了，您就不操心了，厂里头方便，我俩谁得空了，还能过去看一眼，方便的很。” “也行，我还和你爹妈轮班着带咱青豆，你放心，一点儿都不叫娃娃受委屈。” 三个儿媳妇，小三媳妇原先瞅着最虎，没成想反倒是最和他们家的，李青梅和她处起来，比之邱玉玲也差不了多少。 这会儿一得令，马上轻车熟路的抱娃跑路。 王爱红也伸伸懒腰，觉得无事一身轻。 不过还是趁机敲打邱大树，“我可说清楚了啊，现在一儿一女尽够了，再多我可不生了，要是你不怕作孽，就试试。” 邱大树到现在还喊冤枉呢，都敢对天发誓了，“……真的，骗你我不得好死，你放心，我明儿就上医院结扎去，保证不叫你再受罪了。” 王爱红噘噘嘴，“我可没逼你。” “自愿的，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两个人趁着四下无人，一阵子腻歪。 不过也防着真的擦枪走火呢，毕竟邱大树还没履约结扎呢。 邱玉玲这头，是提前接到了电报的。 上完早晨的课，正好来得及接上李青梅和邱文澜。 当时李青梅还说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儿女相，邱大树给他娘解释，‘澜字五行属水，而在五行中水代表着智慧，还包括心胸开阔和积极向上的精神。’ 这会让李青梅一见面就给闺女解释名字的由来。 邱玉玲捏着娃娃的小手手，没提醒她娘，邱家这串葫芦娃，还是她少不更事时，埋的雷呢。 “挺好的，又好听，寓意也好。” 像是随了他的父母，这孩子比青豆那会儿还好带。 邱玉玲自己揣了崽，多少有点儿母爱要溢出来的感觉，伸手想要抱呢。 李青梅撇过身子，“你好好走路，多顾着点儿自个儿，我有的是力气。” “不是，我是看蓝豆可爱，想抱抱他。” “那回屋了再说，坐炕上叫你抱一下。不是娘说你，你看看你，怀个孕都不咋看得出来，肉都长哪儿去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着？” 看来她还回来对了！ 邱玉玲有解释，“我吃的好睡的好，啥都没缺着，就这样子，我有啥办法。” “娘专程给你做饭，你在厂里有食堂，回来上课的时候，一个人冷锅冷灶的，如今又天热了，估摸着你身子惫懒，不好好经管自己……” 邱玉玲也不争辩了，一看这架势，就不是和她商量的。 “随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看邱玉玲这吊儿郎当的样儿，李青梅就手痒痒，碍于手上托着奶娃娃，闺女又怀着孕，只能手动档调成口动档，“我不是享清福来的，我是来看顾你的。” “好好好，谢谢我伟大的母亲，李青梅同志了，那我以后就等吃现成儿的啦……” 第419章 申办夜校2 邱玉玲早晨走前，用瓦罐温了鸡汤，这会儿路过国营饭店，又进去要了几个酱肉包子拎着。 两人回了院子，李青梅也惊了一瞬，“咋还一模一样的？”她还是头回上闺女家来，要不是事先约莫知道一点儿，还真以为在柳树巷子呢。 “嗐，你女婿的功劳，你说说看，一模一样的院子要两个，弄得我也经常整岔了。” 李青梅没言语，认真的瞅了一眼自家闺女，“还不都是冲你。”不知道个好赖。 “行了，你上一早晨课了，赶紧去歇着去，有我在呢，也不用你忙活什么。 对了，别把娃娃戳醒了，先消停的吃过饭了再说。” 邱玉玲伸出去的手指，就那么停在了婴儿小脸的一寸处，不过还是等着她娘转身的空档，飞快的戳了一下。 简直软的不可思议。 她不是没动过小婴儿，可那时候好像心思不在上头，只是为了帮衬家里，没格外的稀罕过，现在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只要看见这种软趴趴的小娃娃，都能身心愉悦。 她趿拉着鞋子下地，撵在李青梅后头，跟着分享，“……可能真的有感同身受这一着吧。” “那是，侄子外甥再好，也不及自己身上的那块儿肉叫人挂心。” “您不吃醋我说这话啊？” “这有啥吃醋的，谁不疼自己个儿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就是我，对你们兄妹四个，和英俊英芬他们，也差的远着呢。 人之常情。” “哟，李青梅同志如今出门趟数多了，见识都不一样了，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的了呢~” 李青梅没好气的撵闺女，“去，躺你廊檐下头椅子上歇着去，少给我裹乱。” 这么多年了，这丫头在自己跟前，还是这德行，李青梅早都习惯了。 “娘，这回又是我三嫂主动放你回来哒？” “这回是娘先惦记你，你三嫂就说叫我带着蓝豆回来。她还说学上回，两家换着带呢，可我这会儿一寻思，留市里照顾你，回去了能照顾上个啥？” 邱玉玲拈起一块酸黄瓜撂嘴里，含糊的说，“没事儿，想回去就回去，抽空来一下就是了，我都多大人了，还能照顾不了自己啊？” “那是以前，如今你几头忙，女婿又出门在外的，说实话，我是真不放心，你爹也是这个意思。” “那好办，我给三哥三嫂说一声，您和蓝豆安心住这儿，等哪天我空了，带着你们一块儿回去，叫蓝豆在他姥姥家多住几日，咱再接回来……” “也能成呢，信上你就说是娘说的……”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着回头叫亲家老太太跟着去老三家的，她心里头知道，老三媳妇一直想叫娃娃们的太奶奶再带带他们。 邱玉玲答应了，邱母出头，总好过她指手画脚的，哥哥们结婚后，小家庭的事儿，她就一概不掺和了。 正端着饭呢，门口自行车铃声响个不停，邱玉玲放下碗出去，是她熟悉的邮差小哥。 “有你的包裹，这是通知单，有时间了过去取一下。” 邱玉玲说了声谢谢，小哥一溜烟去了下一处。 李青梅抱着刚睡醒的蓝豆出来，“咋地了？” “没啥，估摸着又是你女婿寄东西回来了，一会儿我去取。” “我陪你去，你不方便拿东西。” 邱玉玲一寻思也推不掉，“那您等等，我去找个东西。” 她记得李星耀，把自己让乔悦使过的那个婴儿车车，又重新拾掇了一番，收起来了的。 “找到了。” “这是啥呀？”李青梅跟在后头过来。 “您让让，我先拎出来。”家里其实打扫的很干净的，只是东西收起来好久没用过了，邱玉玲还是拿布子又擦拭了一遍。 这才喊着李青梅把娃娃抱进来试试。 “咦，这个车车真好的，娃娃躺着，还有个小棚子，风不吹，日头不晒的。”论会享受，还得是她闺女。 这下好了，娃娃躺在上头，又不累人，还能出门，李青梅当即就解放了双手，“等我把锅刷了，咱这会子就去给你取包裹去。” 邱玉玲看了下时间，下午课还得一会儿，时间尚够。 出门的时候，见闺女还背着挎包，拿着书，李青梅又反悔了，“还说我照顾你，看我光顾着这个那个的，你下午还有课呢，都没叫你躺会儿。” “没事儿，下午这节课我就是点个卯，一会儿还回来呢，要正经时间长，我自己也知道歇着呢。” 打消了她娘的疑虑，母女俩亲亲热热的上街了。 “邱厂长，这是您母亲吧！”路过干部家属院门口的时候，门卫老远就和他们打招呼。 李青梅头回被如此礼遇，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嗯，我妈，过来帮衬两天。” “哎，邱妈妈好福气，会生这么好的孩子……” 邱玉玲停下寒暄了两句，李青梅全程保持着微笑，只要路过认识邱玉玲的，都十分亲热的要和她们打声招呼。 等走过了那段儿，她才长呼一口气，“太热情了！”真是太热情了！ “比村头那些老太太还好信儿。” 邱玉玲笑着问她，“你去儿子家没被这样嘛？” 李青梅：“……” “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邱玉玲揽着她娘的肩膀，“咋样？长脸还得是你家闺女吧，我给你说，你跟着我，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以后了，我给您和我爹，也置办套楼房，冬天有暖气，夏天有风扇，屋里头有水，上厕所不冻屁股，啥时候都有电，说不定电话也给你接进屋里头……” “你就吹吧你！”话是这么说，但那脸上的笑，却是藏都藏不住。 取上了包裹，大的很，小木车是上下两层的，幸亏余量够，勉强塞到了下头。 “女婿也不知道都寄的些啥？可真能装。没事，我看着，你进去点你的卯去，等你出来咱一道回。” “那行，您和蓝豆在那边榆树下头乘凉，我进去聊两句就出来了。” 邱玉玲聊的是正事，现在的夜校是工人们瞎喊的，她是真起了这个心思的。 枣花厂那么大，设个点儿，也不是不可以！ 第420章 男人的包裹 单纯的扫盲，他们自己的老师就能做到，可邱玉玲的意思是联合党校，委派两个长期驻点的老师过去。 名义上抓抓进步工人的政治思想，实则是给厂里头工人们的晋升之路，搭了一个通天梯。 夜校也可以发展成夜大的那天不是。 找到了负责的领导，邱玉玲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顺带着还递过去了她事先准备好的夜校借调党委老师申请。 “您看看，我的想法可能不够成熟，很多考虑不周到的地方，您帮我把把关，要是可行，我就正式跟上面打报告，重点是要跟您先碰一碰呢……” 党校负责人是市委组织部部长，和邱玉玲的公公是同一拨上来的干部，对邱玉玲算是了解和认识比较早的那批了。 听了邱玉玲的提议，再看人家拿出来的一沓沓资料，略一番，就觉得可行。 也没说官话糊弄她，当即就松口让她直接打申请，“小邱一心为厂为工人，这种事情上，我们只有大力支持的份……” 严格意义上来讲，邱玉玲现在的级别并不低，一旦等党校顺利毕业，期间没犯啥大错，就是副厅待遇了。 但她一向以小辈自居，在外面对师长能多敬重便多敬重。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既不堕双方的面子，对方一高兴，还能顺利推行。 看了下时间，说的也差不多了，邱玉玲起身告辞，“多谢白校长对我们枣花的大力帮助和扶持，回头请您来家里，我给您和爸爸准备一瓶好酒，让您二老喝个尽兴。” “好，好，那可说定了啊。”他就好那口。过年邱玉玲送的药酒，他一天一盅，喝了就觉得特别不一样。 现在一听还有好酒，馋虫涌动，恨不能马上叫她履约。 见他这样子，邱玉玲也识数，“那这个周末，您上家来，到时候再给您带一坛药酒回去。” “成！”连个磕绊都没打，他就应下了。 去家里，就不是行贿受贿了，而且他听老李说是人家儿媳妇自己捣鼓的，没有经济利益，纯纯小辈对长辈的孝敬，他躲了才是有病呢。 白部长，一直把人送出去才折身回去。 邱玉玲老远就看见了邱母和一众老太太聊的火热，她走到跟前，喊了声“娘。” “哟，老姐姐，这是你闺女吧，可真俊呐，说人家了没？我这儿可有个好小伙子，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那种……” 李青梅撂了脸子，“我姑娘都快生了，你留着给别人说合去吧，走吧，玉玲。” “哎，说错就说错了呀，咋还翻脸呢，真是的……” 旁边有人拉住了说媒的婆姨，“你可别再瞎嚷嚷了，那小媳妇公婆一个在市委，一个在县委，家里都是了不得的人哎，可别嘴快了……” 旁边还有人插话，“这小媳妇原来是我家媳妇单位的，农垦局出去的，现在在大厂当厂长呢，也厉害着呢！” 大厂？领导？还是个女的！ “她就是枣花综合厂的厂长？我天，就说看着不是一般人！” “拉倒吧，你刚刚还叫人家配你那打着灯笼难找的瘸腿侄子呢，这会儿可不一般了。” “我侄子那是因公负伤，因公负伤，你懂个屁。” “……” 话不投机半句多，“散了散了啊，都回家张罗茶饭吧……” 李青梅过来就不气了，把又犯困的蓝豆塞进推车里躺着，扯下棚子盖住，“还以为真进去一下就出来了呢，咋还这半天的。” “和人说了点儿事儿，对了，娘，下午给我做个洋芋檫檫吧，突然间想吃了……” “能成，我看那几个土豆都眼瞅着要发芽了，得赶紧吃掉。” “您可别可惜，把带芽的地儿，多剜掉一些，不然会中毒呢。” 李青梅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反驳欲望，“听你的。”不听能咋？她敢犟着做，闺女就敢整盘倒掉，这种亏，都是革命经验。 回去的路，又从干部家属院那边路过，还是热情的人民群众，一口一个邱厂长，再一口一个邱妈妈的，比刚刚老榆树下头的老娘们们，那简直天壤之别。 连带着李青梅自己都觉得好像随着那声邱妈妈而身份不一样了。 邱玉玲看她背挺的直直的，装没看见，嘴角的笑却没下去过。 进了门，她好笑的撞了撞邱母的肩膀，“娘，没人了，可以放松放松了。” 李青梅一听，卸了气，“妈呀，可挺的我累的。下回我绕过去吧，省的丢你的人……” “怎么会呢，您只管挺直腰板儿骄傲着，你闺女值得！哈哈哈！”打趣完她就溜了。 徒留李青梅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兴致勃勃的开始张罗闺女点的菜单。 “娘，进来搭把手，我拽不出来。” “哎，来了。”李青梅把手上的水，揩在围裙上，循着声儿进去，闺女正在往外扯塞进婴儿车里的包裹。 “快住手，你放着我来。” 闺女一脚蹬在车上，两手薅在包裹上，这要是拽出来的那一下，一个惯性，不得人仰马翻啊。 李青梅赶紧接手了任务，连扶车的活儿，都不许闺女沾手，“你别扶手，省的劲儿一松，再把你荡出去。” 她一手扶车，一手薅东西，虽是艰难，但没有邱玉玲操作起来，叫人悬心。 好不容易拽出了包裹，李青梅没急着出去，她也好奇，女婿能捎些啥回来。 邱玉玲也及时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打开一看，好家伙，琳琅满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头是挑担货郎进的货呢。 什么拨浪鼓，手摇铃了，小衣服小帽子，百福小被子啥的。 翻到这儿，李青梅唏嘘，“女婿还挺细心的。” 这还没全拆出来呢，邱玉玲继续往出掏东西。 拽呀拽的，薅出一张虎皮出来。 李青梅吓一跳，“妈呀，这是啥玩意？”太吓人了。 邱玉玲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已经是她收到的第二张皮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给了他这种错觉，他十分热衷给自己往回淘各种皮料。 “咦，还有一个单独的小包裹呢，你忘里头了。”李青梅激动完，提醒闺女还没拆完呢。 第421章 厂风乱纪 邱玉玲取过剪子，一点点的把缝合的线挑开，一件鹅黄的连衣裙，跃然出现。 “原来是女婿给你买的衣裳，这颜色倒是怪衬你的。”李青梅抖落开细细端详。 “咋腰身这么肥大？专程买给你怀孕穿的？”妈呀，也太奢侈了。 不过后头的话，她学乖了，没出声。 邱玉玲接过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还挺好看的。娘，你帮我洗洗，正好天热了能穿了。” “这不是新衣裳嘛？一过水不成旧的了？” “哎呀，您就听我的吧，要不我自己洗好了。” “我又不是怕干活，是怕把新衣裳还没穿就给洗坏了。” “……”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几句，邱玉玲给她说清楚了新衣裳不代表干净的事儿。 李青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倒是没再说什么，跟着指挥干了。 不过她还想着邱玉玲说不定得把娃娃们的小被子袄子啥的，也拆开洗了重缝呢。 谁知邱玉玲没说，她就只拿出去挂起来晒上了。 不是邱玉玲没想到，而是她打算回头交给蛛蛛消毒处理，这方面蛛蛛比谁都做的好。 市委和党校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应，关于邱玉玲在枣花厂正式申办夜校的提议通过了。 她把这块儿全权甩给了桑敏丽，“桑校长，您在这块儿是专业的，交给您我没啥不放心的，后面根据情况再看，如果需要一些技术老师，我来想办法……” 就连敖良也去兼任了法务培训老师。 邱玉玲有一是一，干啥活就给开啥钱，倒是叫人轻松多赚了点能贴补家用的。 人闲了长指甲，心闲了出事端。 本来设夜校点，是给工人们的进步，提供便利呢。 谁知道才开班没多久，就惹出事情了。 原来是尿不湿车间的一个女工，和日化车间的一个小干事看对眼了。 饮食男女，倒也不是不许大家对上眼，可坏就坏在了这男人有家室，他是当时一开始从外地拨调过来支援三线的。 最初是因为枣花拔地而起，百废待兴，员工都是大开间，没条件接家属过来。 后来后勤建设跟上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不见他把家小接过来。 结果现在就出事儿了。 这个女工哭哭啼啼的找工会要说法，说她上当受骗了云云。 邱玉玲本来是找工会主席商量调整一下，工人福利房的事情呢。 正好碰了一耳朵。 她就打断了女工的啜泣，不经意的问她，“厂里头时不时的就做单身青年摸排呢，谁是单身，谁是有家室的，大家伙儿基本都知道的。 你这也不是才来几天的，已经干了两年了，没道理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女工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了，光一个劲儿的捂着脸哭。 邱玉玲把资料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拍，声音严厉了几分，“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不止是女工被吓了一跳，就是工会主席也吓到了，一直觉得邱玉玲这人，春风化雨的，很少见她动过肝火。 女工这才说出这个小干事一直给她说的是自己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 和老婆没有感情基础，也没一处过活，早晚是要分开的，并且给她承诺了美好的未来…… “所以你是知道他有家室喽？”邱玉玲直接略过工会主席，截掉了话头。 “可他说了，他们一直都过不下去……” “那我问你，过不下去哪来的孩子？他媳妇还伺候着他家老人，是打算老人伺候死了再卸磨杀驴呢？” 后面几句话虽然已经听不出情绪来了，但明眼人都知道，邱厂长这是真动肝火了。 女工再不言语了，光剩小声的抽泣。 “高主席，你来处理吧，我记得咱们厂里关于作风问题，事先都有条例的。” 邱玉玲重新拿起资料纸，看都没看耷拉着脑袋的女工，径直走了出去。 后来秦主任听完了全程，回来给邱玉玲还原了前因后果。 “……是两人下了夜校，名义上是送人回家呢，结果半道上按耐不住，稍稍放肆了些许，被路过的夜班工人看见了。 女方不得已才找工会出头，想着叫给自己出头，逼着男方要一个说法。” “也就是说，如果没被捅破，他俩都打算一直这么互相吊着？” “谁知道呢，那个杨组长据说答应帮她……”说着还神秘的凑到邱玉玲耳朵跟前，“据说帮她弟弟妹妹弄工作呢。” “哦？怎么弄的？” “他替人家考试，上次请假就是去张燕老家那块儿市里参加招工考试去了……”末了还谨慎的补了句，她也是道听途说。 既想给厂长分享八卦，都是女人嘛，没道理不爱听这个，但又怕他们厂长一听到违法乱纪，就拿这个作筏子，万一是假的，不就出洋相了么。 邱玉玲是那种不谨慎的人吗？ “去叫保卫科的人来，联合张燕老家那边，排查一下，确有其事……，就报上去。”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偶然。 毕竟现在是非联网时代，都是黑白照片，只要不是那种长的十分有特色的模样，稍稍拨弄一下刘海，都能相似出个七七八八来。 更何况买卖工作还合法，就是不替考，自己考上了，转手一送也照样使得。 问题是她现在的立场，既然有人专门说到她耳朵边上了，她就不能当成啥事儿没有的翻篇，这样一来，就给了下头一种错觉和信号。 他们自己的招工考试，以后就乱了套了。 邱玉玲火速的召开了职工中层会议，把这事儿当成典型，要让工会和保卫科双管齐下，查个清楚明了，“……确有其事，一个都不能姑息！” 原本可轻可重，只要两人胡搞没摊到明面儿上来，即便她是厂长，也不会挨个去管工人的被窝里躺的是谁。 可一旦当成典型来严抓严打了，这两人八九不离十，是都落不了好了。 各个分厂也好，车间也罢，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至少明面儿上的乱象几不可见。 在这事儿上头，邱玉玲头一次没有护女工，毕竟知三当三这件事，抛开厂规不谈，本身就触犯了大家伙儿的道德底线。 她甚至有意递话，“从重处理！” 第422章 新头衔 厂办也好，工会也罢，接到了指使，只当领导要抓厂风乱纪，对此事愈发的重视。 几番周折摸排，再加上两人迫于舆情压力，受不住后的供述，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对两人开除不说，甚至杨干事还是党员，党委也同时做出决定，开除党籍，两人的档案上也留清楚了缘由和评语。 直接影响到以后他们以任何身份就职国有企业，至于私营，现在少之又少，还不是他俩的档次能接触到的。 此事方才落幕。 这对枣花厂来说，算是最近最为轰动的大事了。并且处理的也颇为严苛。 厂里还兴起了一阵子检举之风，都是检举那些男女作风不正的。 工会空前的忙乱。 邱玉玲却迎来了其他方面的好消息，那就是武市化肥厂第一批氮肥和磷肥，经过工人和机器的磨合，终于问世了。 她被受邀去验收成果。 到了地方，邱玉玲摸摸转转，仔细看了下，产品成色都正常，笑着恭喜化肥厂长，“……鲁厂长，机器和工人都没问题了，接下来就能大展拳脚了，恭喜了。” “还要多谢邱厂长给的技术支持呢，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见成果，您才是最大的功臣！” “……” 两个人商业互捧了一会儿，又一同接待了省委和市委派来视察的人员。 会晤结束，省委再次对邱玉玲抛出了橄榄枝，他们打算以这次的成功经验，在省内还投放一处化肥厂，“……不知玉玲同志有没有有意向再揽大局。” 邱玉玲不知道是怎么个揽局法儿，“如果需要技术支援，或者资金援助，我这边可以适当出一些方案，不知道咱们这边是怎么个章程？” 不是，他们的意思是直接拨调邱玉玲过去统领大局，从枣花脱离出来，毕竟这次是直接由省上拨款的，即便比不上沧州化肥厂，但规模也不是武市这个可比的。 邱玉玲婉拒，“实在是枣花厂就像我的家人，从无到有直到现在，我们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于我是难以舍弃，我相信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还是那句话，不论组织上需要什么样的支持，我们枣花厂都义不容辞！” 规模大又怎样？她仅凭创汇一条，就把枣花厂的身价抬了起来，直接跻身由国资委接管。跨越了省市不说，还百花齐放。 更何况还有正在筹备中的机械四分厂。 哪个行业都沾了一点儿，这头不亮那头亮，总有出彩的地方，她是疯了，撂开亲手拉拔起来的这摊子，去接管一个新摊子。 省委的人很是惋惜，他们已经多次开会讨论，却实没有比邱玉玲更合适的。 要知道化肥厂的生产线，建成所需的人力物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枣花综合厂能比拟的。 容不得闪失。 但人各有志，对方又是国资委和外贸部都挂上号的人物，他们也不可能强行调派，婉邀被拒，也只能先兜住邱玉玲提出的技术支持。 “那确实也是要的，邱厂长的班子已经成功了一次，必然还能成功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就不必舍近求远，去沧州化肥厂再取经了……” 好说，好说。 细节还要坐下来细细磋商才行。 省委正式邀请邱玉玲以甘省发改委经济顾问的身份，介入这个项目。 邱玉玲迎来了第五个头衔，继武市农业发展委员会会员、贸促会专利业务部常务委员、西北贸易组织经济顾问、甘农垦经济发展科顾问（原农垦分局，后又因杰出贡献，编制总局），还有此时正式成为了甘省经济发改委委员兼顾问。 名头也不是虚的，邱玉玲接下了，就要拿出本事。 还是这个班底，一竿子支给了省委，前期工作，她也时不时的去兰市指导。 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的，又给转回来了。 既然人到了，就顺势把机械厂派人送回的钥匙，悉数收下，打开院子，已不复先前的敞亮。 零落的砖头，四处加盖的窝棚灶头，还有没铲干净的草根，稀稀落落的冒着头，满是破败。 邱玉玲也来了，跟在后头，心里也是唏嘘，“爷爷，要不就住省委招待所吧，有人经管，吃喝不愁，并且和大家伙儿一起，我们也放心些。” 她不可能一直陪着这些人留在这里搭台子，但也不忍看着老人这般无措。 “回头空了，咱再把院子收拾出来，您如今这岁数，也不适合一个人住着了，不管是出差还是其他，总归要有人在身边才行呢。” 老爷子不是叫她说动了，而是单纯的不想给娃娃们添负担，因而邱玉玲没怎么劝，他就同意了。 “没事，不急着收拾，当时说好的，这个院子是给你和星耀的，你们哪天乐意了，自己过来拾掇，我老了老了，住哪儿不一样，只要没人撵……” “怎么会撵呢，看您说的，走吧，咱去下馆子，尝尝老味道……” 李星耀风尘仆仆的回来，却刚好和邱玉玲完美的错身。 不过院子里还有留守的丈母娘，带着一个见人就亮牙花子和哈喇子的奶娃娃。 “咦，星耀回来了？咋没提前说一声，玉玲出差了，说是带着什么砖家团队去兰市办啥新厂去了，不过走前也说了，去不了几天。 你这赶了一道的路吧？饿了吧？灶上烙着锅盔呢，还有小半碗玉玲没喝了的鸡汤，昨儿才熬的，我给你热热，鸡汤泡饼子……” 李星耀坐下吃的时候，她就抱着娃娃一边看着，殷勤的问女婿，“吃饱了没？我又搅了点儿面糊糊，一会儿还摊鸡蛋饼子呢，要是差不多了，就留点儿肚子。” 李星耀笑着开口，“饱了，都吃了两块脸盆大的锅盔了，再不饱成啥了，妈，玉玲说没说她具体哪天回来？” 李星耀伸出手，逗起了小蓝豆，见小娃娃张开着小膀子，伸手从丈母娘手里接过了娃娃。 李青梅腾开手，边收拾桌子，边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她闺女走前说的几句话。 “玉玲没说死，只说快的话，一两日，慢的话也就一个礼拜，她是昨儿中午走的，那按她说快的那个时间，不是明儿就是后儿回来。” 见他把娃娃一抱，丈母娘就自发的收拾起了碗碟，李星耀急忙拦着，“妈，您抱蓝豆，放着我来。” 李青梅没接，笑呵呵的躲开，“都一样，就一个碗一双筷子，谁收拾不一样，你刚好，提前练练，回头怎么当爹！” 第423章 给她配车 邱玉玲原先觉得她也就提供个技术支援，把团队带到，安顿好了，上下关系走通，让他们不白干活，这事儿就算妥了。 可实际上，一到就被牢牢的绊住。 省经和省农都觉得邱玉玲在这个项目里面，作用十分重大，会上还专门拿出来说项，搞得和她个人表彰大会似的。 “邱玉玲同志参与了枣花综合厂的初期筹建一直到稳定发展的今天，旗下有日化厂，卫生用品厂，家具厂，研发团队…… 甚至武市化肥厂的顺利落地，从前期技术分解，设备锻造到现在的不费周折，就开始量化产出，这里头都是她的功劳。 再没人更懂把一个厂从打地基开始，再一点一点的让它五脏俱全……” 大家伙儿虽然都知道这些成绩，但此刻当事人就在议事厅内，再一条条的罗列，便觉得尤为不可思议。 上头接着亮功勋，“……所以，她不止是推动民县、武市经济发展的大功臣，也无形中带动了全省的经济发展，再没人比她更适合当这次的总工程师……” 但是鉴于邱玉玲还有一个枣花综合厂要操心，再加上也怀孕了，省委项目班子决定在给邱玉玲任命总工程师的同时，也要解决她的后顾之忧。 “鉴于邱玉玲同志的杰出贡献，以及特殊作用，经商议我们决定为她配置一辆专车，方便她工作……” 车不是她个人的，却点名交由她个人使用，放眼望去，别说武市了，就是满省全国的厂长里头，这也差不多快成独一份儿了。 这个，邱玉玲还真没法推。 小轿车这事儿，是为数不多的，让她没法凭自己搞定的。 目标太大了不说，这玩意儿每年哪里有几台，别说她们那个小地方了。 就是全国有多少量，分布在什么单位，供什么人驱使，那都是有数的。 邱玉玲表现的还蛮受宠若惊的，“首先，很感谢组织上对我的认可，这些都是每个华夏子民份内的事，不敢居功。 其次，我还年轻，这份奖励属实过于贵重了，组织上对我的看重，于我已经是最大的认可……” 华夏五千年的传承就是这样，场面上向来都得你推我让，其次才是盛情难却，最后勉为其难的收下。 这套流程邱玉玲使起来更是春风化雨，不着一丝痕迹，在场的每一位都能感觉出这位年轻的厂长是真心推却的。 可她越是这样高风亮节，上头就越不能收回成命，“好了，车子挂在枣花综合厂名下，但由邱玉玲同志自行支配……” 会散了，邱厂长一跃成了有车一族，省委还在给她物色司机，人家自己笑着想摸两把，结果钥匙一拧，就嗖一下给窜出去了。 多少老爷们还不会呢，瞬间两眼化为探照灯，跟着尾气舍不得收回。 “没想到邱厂长还有这本事呢，了不得，了不得啊！” “咦，这算啥，你给个火车，她都会开。”这是老爷子接的话。 但旁边的卞老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句，“这就过了啊。” 握着方向盘的女同志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邱玉玲开了一圈儿回来，和省委的工作人员做好了车辆的交接，至于司机，她没强求，“回头从当地调一个吧，要不人家家在这儿，跟着我回去，难免要来回奔波……” 这话是从实际考虑的，也是实打实的为对方着想。 省委也就坡下驴，原本给领导当司机这人选就难挑，既要技术过硬，也要时间机动，随叫随到，其次是一定要得人信重。 这也是车准备好了，人选却一直在物色中的主要原因。 双方达成一致，再没比这个更好的了，显然是宾主尽欢。 邱玉玲原本就瘦，尽管如今已经揣崽六个多月，肚子也并不大的明显，尤其是她还技术过硬，自己驾驶起来也丝毫不成问题。 短期内，打算就自己掌舵，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她拨通了厂里的电话，简明扼要的给秦主任说了要求，让她尽快在厂职工里面物色好人选…… 等都消停了，看着仨老头的星星眼，邱玉玲亮着牙花子，小手一挥，招呼大家伙儿上车，提醒他们坐稳扶好，嗖一下，又四平八稳的窜了出去。 她沿着黄河道开了一路，起初大家伙儿都很兴奋，慢慢的，随着这份波澜壮阔河流，都沉寂了下来。 不知谁感慨了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邱玉玲接了一句，“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各位将军，战场上还需要你们，不要气馁，回头，我也给你们一人安排一辆小轿车，司机也不叫你们操心……” 老爷子跟着打圆场，“那我们可就等着了啊，也不知道我们几副骷髅架子等不等得起哈哈。” 袁老没好气的回他，“去去去，你掺和什么，你俩是一家人，她有不就是你也有了，老卞，咱俩也不知等不等得起哟~” 小老头们刻意插科打诨将邱玉玲的军呢，邱玉玲也不怵，“放心吧，您几位身子骨且硬朗着呢，想退休还早了点儿……” 其实大家已经满足了，桑老之后，邱玉玲就在积极的为他们几人活动，加上重大贡献，已经都摘掉了帽子，现在他们是自发留下来帮邱玉玲的。 冲的就是她待人接物的这个劲儿。 敢在微末时期结交，并对他们几个“罪人”放心，在干校他们还每天都要遭受心理上的凌迟，可从被接出来的一瞬，就带着阖厂上下都对他们尊敬有加。 上面松口了后，更是把他们几人的家小接过来，每人都安置了独门独户的院子，家具器什一应俱全。 像他俩家里再没啥人了，她就接了他们的“亲戚”，帮着照顾起居。 说下来只是地方不在京里，待遇一点儿不比回去差的。 这一圈晃下来，就该到饭点了，他们几个索性没回，搓了顿馆子，当然是宰邱玉玲这个大户了。 她笑呵呵的应下，“没事，在外，您几位是厂里的柱子，对内，就是我邱玉玲的家人一般，别说我有了，就是没有，也不会委屈到你们的。” 第424章 铁牛回乡 拿人手软，自打接下了小轿车，邱玉玲就担上了这总工程师的头衔，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在报告里首当其冲便是选址，说实话，这并不是三五天的事儿。 “大型设备对地面压力大，这不是打好地基就成的事情，还要关注土壤本身的条件。”邱玉玲对着省经办和化工部抽派的项目人员提到。 “其次要考虑交通，兰市本来就有铁路，可以尝试建一条入厂铁路支线……” 光是地质勘测就需要一段时间。她决定自己先留下，让三位老爷子先回去，“这边还在前期选址建设，这块儿由当地的建委施工。 您几位按照咱们会议上预定的方案，做设备的筹措，省上这个化肥厂规模大，咱就照着沧州化肥厂那个一比一还原！” 老头们都很兴奋，磨拳霍霍，前头都是小打小闹的，总算要见真章了。 并且考虑到她们如今已经和兰机械有了业务上的联系，打算这次直接全省联动起来，“回头让省委把机械厂拉进来，咱们这次就不舍近求远了，从眼皮下头开干。” 他们回去做设计准备工作了，邱玉玲又留下大会小会的参与个没完，完全忘了她给自家老娘说的三两日回去的话了。 李星耀左等右等不见人，只好专程绕道，从兰市拐了个弯儿，时间紧的，两人连顿饭都没能坐下来吃上。 邱玉玲这边还好，因着是孕妇，组织上颇为照顾，显得神采奕奕的，李星耀却是反着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邱玉玲“心疼”的问，“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他没说，加班加点的搞完工作，只为了腾出时间能来看她一眼，现在也只关心她的身体，“辛苦你了。” “没啥，孩子挺乖的，要说也是辛苦她了，跟着我来回奔波，不过以后有车了，就不那么折腾了。” 对，李星耀现在就坐在他媳妇的小轿车上，他一不羡慕，二不嫉妒，眼里满是对自家媳妇儿的骄傲，“玉玲真能干，咱的宝宝也一定在为你骄傲。” 难得短暂的温馨，突然邱玉玲的肚子隐隐一块儿凸起，又飞快的蛄蛹过去，这一幕被娃他爹看了个正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她会动？” 废话，都六个多月了，不会动那成啥了？ 邱玉玲笑着让他摸摸肚子，感受一下。 李星耀跟做贼似的，先四下扫了一圈儿，才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真的在动，玉玲，咱们的孩子知道是我……” 大呼小叫的，邱玉玲看在他没见识的份上，由着他去，却不知，她自己的眼里也是星光璀璨！ 李星耀不舍的看看表，发车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壮着胆子飞快的揽过媳妇，不舍的抱了抱，“别太累着自己，我再努力一下了，就不会再这样撇下你们了……” 送走了厂长姐夫，邱厂长重新投回工作，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回去看看厂里，以及家里。 既然她不能消停的待在那儿，邱母在独自守在武市就没必要了。 邱玉玲想着把她和蓝豆送回邱庄，省的自己出门在外，还得老挂心着什么。 小轿车停到楼下，别说人堆里抱着娃娃的李青梅了，人群突然就沸腾了，呼呼啦啦围过来一群。 大多是老头老太太们，有些是干部家属，有些是已退老干部。 其中不乏有见识的人，但大多是没怎么见识过小轿车的。 见邱玉玲从上头下来，给李青梅让出了道儿，她抱着蓝豆挤到前头，“玉玲回来了？见着星耀了没？”还有这车是怎么回事？ “嗯，见着了，娘，先回家吧，叫我上个厕所。”车是她一个人开回来的，说实话，路况不咋地，也挺累的。 李青梅心疼的很，赶紧拨开了个道儿，“她婶儿，回头空了再聊，娃怀着孕呢，叫进屋缓缓……” 能住进干部小楼的，也不是那没素质的，刚刚只是一时新鲜，见着了正主，又觉理所当然，以前又不是没见过邱厂长开农垦局的车，只是没这个新罢了。 却不知这个是人家邱厂长自己的呢。 李青梅也不知道，等进屋了，聊完，惊得嘴巴半天都合不上，“你是说，那轿车是你的？”乖乖，她闺女了不得了。 县上的书记都没车呢，她给先开上了。 邱玉玲纠正了下她娘，“不能说是我的，是厂里的，由我个人驱使！” 那还不都一样，“厂子都是你的！” 邱玉玲又纠正了她娘一遍，“娘，厂子是国家的，我们是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 哟哟哟，跟她还来这套呢，李青梅撇撇嘴，不过那眼睛里的欢喜，却是想藏都藏不住。 “娘，我这边工作几头跑，您收拾一下，我把您和蓝豆送回邱庄，等过段时间忙完了再来接您，到时候估摸着我也到生的时候了，还得指望您呢。” 李青梅点头，“那成，到时候就叫蓝豆他姥姥家经管一阵子，我伺候你坐月子，你婆婆还年轻呢，那班儿也不是说不上就不上的，不行了，到时候我帮你哄娃娃。” 邱玉玲倒是没想到李青梅还有这个打算，笑着问她，“那蓝豆怎么办？”离送苗苗班还早呢。 “他还有姥姥姥爷呢呀，这有啥的，你三嫂一早就说好了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要不她咋觉得三儿家住的自在呢，别看儿媳妇跳脱，可性子纯善，好些事儿不用她张嘴，人家就大大咧咧的说开了。 邱玉玲没说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吃了顿饭，也歇够了，如今是夏天，日子又长，邱玉玲便连轴把她娘和蓝豆往邱庄带。 李青梅坐上自己闺女的车，就觉得哪哪哪都不一样，左摸摸，右看看的，对怀里咿咿呀呀的小孙子显摆，“看见没，好好念书，长大和你姑姑一样……” 蓝豆也捧场，嗯嗯啊啊的应和着。 邱玉玲把车一口气开到了家门口，下工的乡邻瞅见了，一个个嘴张的比李青梅那会儿还大。 “我的老妈天啊，邱老二家这是不得了了！”他们自行车还没买上呢，人家开上铁牛了！ 第425章 总指挥 早前好一丢丢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有人说两句酸话，戳点儿是非啥的。 现在好出去一大截，大家都服气了，觉得邱老二家，能有再好的日子，那都是理所应当。 便是不指着他家帮衬到自己，也十分热情，每每见了邱玉玲他们兄妹几个谁回来，都恨不能把屋里头的好东西都搬给叫人尝尝。 倒是她大伯一家，还别别扭扭的，自打那年处理了大伯娘侄子后，两家人就有了几分断交的意思。 不过要邱玉玲说这事还正好呢，省的麻烦。 这会儿乡亲们围过来，她也不恼，还抱了几个村上的小娃娃，上去，开着车带他们在麦场上溜了一圈儿。 小娃娃们下来都兴奋的不要不要的，信誓旦旦的在人前宣誓，“我们要好好念书，像玉玲姑姑那样，长大了当一个有出息的人！” 旁的大队不好说，邱玉玲家这个大队，那读书氛围，格外的浓郁，娃娃们自己上进，家里头的大人也上心。 因为他们是眼瞅着邱老二家，怎么一步步的从最难变成如今的最好的。 饭桌上聊起来的时候，永远都是拿邱老二家四个孩子举例子，“你玉玲姑姑那会儿，队上还没学校呢，才那么高，天天披星戴月的，不分严寒酷暑……” 那手比划的高低也很是夸张，但没人挑理，娃娃们都听的星星眼，一个劲儿的立志，说自己长大要如何如何。 等乡亲们勉强新鲜够了，她们才得以突围回到院子。 邱玉玲怀着孕呢，坐里头指挥，邱建设呲着牙，一趟趟的从车上往屋里头转东西。 “我娃想吃点儿啥？爹给你做去。” 这话一出，李青梅就挑起了眉头，“哟，出息了，你还能做上了？” “小看人不是，你在外头风光的时候，难不成我是嘴拴起来过活的？”邱建设难得硬气了一回，扭脸儿还笑眯眯的等邱玉玲下菜单呢。 “我看后院小白菜挺好的，吃个醋溜白菜，再来个茄辣西拌面呗，爹你得快点儿，我今儿要回呢，那边等着我呢……” 邱建设表示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分分钟拿捏。 邱玉玲没去谁家走动，而是趁这功夫，进自己的小屋躺了会儿，一直到她爹喊人，才睡眼惺忪的起来。 邱建设手上有劲儿，面和的很是劲道，邱玉玲吃了一大盘，看的老父亲十分欢喜，连带着对他家‘领导’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你要忙就忙去，闺女有我呢，饿不着也亏不下。” 这话说的就很是挑衅了，李青梅体谅他一个人在老家，便按住没怼回去…… 天已经见黑了，邱建设其实是不怎么放心他闺女回去的，“要不住下吧，反正轿车跑得快，明儿一早再走……” 邱玉玲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也行，那我再回去躺会儿，最近总觉得睡不够，爹，明儿早晨给我卧个荷包蛋，要两个啊。” “哎，包在爹身上。”邱建设应的响亮极了，还跟媳妇挑挑眉。 李青梅没忍住手痒痒，把蓝豆塞进他怀里，顺势掐了一把老肉，“抱着，我去洗锅，可把你能坏了。” 邱建设嘿嘿的抱着孙子，跟在后头头，两个人小声的絮叨，生怕扰着闺女睡觉。 …… 回去后，邱玉玲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厂里留给她的琐事，都是一些需要她亲签的事宜，花了两天功夫，走前还特意去党校招呼了一声。 “白校长，原本说好那天要招呼您的，结果有事儿耽搁了这么久，这两坛子酒，是我拿来赔罪的，另一个，我是省化肥厂的总指挥，最近怕是分不出精力来上课了，但您放心，肯定不耽误我学习和考试，就是平时分，您看……” 白部长兼校长接过酒坛子，大手一挥，“尽管忙你的去，早前就给你说了，政治任务都在平时分的考量之内，不影响……” “那我就放心了，实在是怕坏了党校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不要为这些分心，放心，我这边有数！” 这话就等同于承诺了，不是给她开后门，这方面她自觉还不需要，但也杜绝了会被眼热的人拿来做文章。 邱玉玲还特意交了一份省上给她的任命书誊抄版，来之前专程找单位盖过章的，“不管怎么说，该有的流程不能少，回头要是有什么说头的时候，您这边也好有据可依。” “这就更好了，安心工作……” 这边再没有什么眼下非她不可的事情了，邱玉玲这次多收拾了一点儿衣物，反正有车呢。 回的时候，已经有司机就位了，是她们厂里头的一个小年轻。 邱玉玲让他试了试，开的像模像样的，重点是这人好机械，会修车，这个在这个时候就很重要。 她这次把人也带上了，路上让他坐在副驾上，自己边开边给他说要领，“到了兰市，我推荐你去把驾驶证考了……” 小伙子一扫开始的拘谨，满是干劲儿。 到了地方后，有人为她操心这些，邱玉玲把人领过去，交代了，就丢开手不管了，她急着要在肚子里的崽落地前，把前期准备工作铺陈好呢。 所以对和她同时负责项目的两个副指挥，那真是有一说二的带。 其实人家也不差，能派出来负责大项目的，怎么能是边角料呢，只是他们也没料到邱玉玲有这么强就是了。 光是地下埋管，用于天然气管道运输这事，他们就完全摸不着边，更别说提出来了。 邱玉玲级别不低，但岁数小，所以也不拿架子，开玩笑给他俩说，“我也没多厉害，是先前去沧城化肥厂的时候，看得多了，得到的灵感。” 言外之意是大家都差不多，她无非是这几年见识的多点儿。 可就是见识多了点儿这一点，本身就够厉害了。 两个副指挥，歇下了看热闹的心，这下是真心实意跟着投入工作的。 经过一系列的折腾，总算选好了地址，算是把水源，交通，以及尽可能减少居民搬迁都考虑到了。 这一定，邱玉玲就能写报告，召开会议，沟通正式开工了。 第426章 总指挥2 接下来就不需要邱玉玲这个总指挥定在现场了，就如同军事专家不用非得是神枪手一般，她总不能所有的环节都亲力亲为，只在后头掌舵就够了。 倒是两名副指挥，一个负责工程进度，一个负责后勤保障，需要常在驻地。 但他们报上来的问题，邱玉玲都有对应之策，并且就像事先准备好了的似的。 比如说施工人数多，吃饭住宿这些问题，看似稀松平常，但里面学问也多着呢。 尽管北方人居多，但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里，也有一小半儿的南方人。 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建设祖国边疆，吃不好住不好，还能干好工作？ 邱玉玲联系了军代表那边，直接借了一个炊事班过来，后勤物资她也联系了就近的农场，直接厂对厂，不用零散出去采购。 管后勤的副指挥，光吃上，一下子担子卸了一大半，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工程这边，邱玉玲也不算门外汉，地质她和她家属聊多了，盐碱地石油天然气，专业术语也能蹦出来不少，基本上下头反应的问题，她都能接得上话。 这种大型化肥厂，不止是计委和农委的事，化工部更是主导。 走完选址和建设班底的初步搭建，化工部这边就要出设计蓝图了。 他们原本其实是不怎么信任国人能自己完成这么大一个项目的。 但随着专家团队的深入探底，以及邱玉玲事无巨细的计划书，包括机械厂这边的制造进度，又不得不承认，难点几乎都被攻克了。 剩下的便是按部就班的盯着工期，邱玉玲提供了思路，本就是财务出身，带着省财厅借调过来的几人，还专程做了预算。 包括预计施工进度，所需的三大材，施工人员的吃住等等，都出了具体的数据。 这样一来，不管是前期还是后期，即便没有专人守着，整体花销和运转也都是心里头有数的。 财厅的几位同志也在悄悄的偷师，觉得这位邱厂长，不论是思路，还是具体工作方式，都让他们耳目一新。 邱玉玲发现后，大大方方的带着他们，只要对方愿意学，她都是有教无类。 这事儿原本也是汇报了国资委的，上头的人听到总指挥是熟人，俱放了心，“小邱啊，她办事有章有法，放心吧……” 后续的审批流程，也不知是上头人对她格外信任的缘故，还是看重这个项目的缘故，总之国资委给的照顾也属实显眼，连省委班子都私底下嘀咕了好几次。 邱玉玲开始有计划的跟进，不再一直守在现场，每周上来两天，集中处理事项，并定期整理工作进度和汇报。 这样一来，不止是她在与不在一个样儿，一溜水儿的朝上走，各部门都对工期进度了如指掌，仿若自己就在现场施工一般。 因着前期财务跟进的及时，实际出账后，比预算还略有盈余，邱玉玲看完财务周报，叫来了管后勤的副指挥。 “古工，工人们辛苦，如今又天热，伙食上还是要跟上呢，也不必太节约，每日保证一锅绿豆汤，每日有一餐带肉……”稍微超出去点儿也正常。 古志明心里头有数了，点头应下，“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对负责工程的副指挥，邱玉玲却另有要求，她觉得吃上要舍得，而材料上却要真正的精心，“……要及时核对数目以及款项，并且以书函的方式和对方单位及时对账。” 防着有人借机中饱私囊，这种情况当下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贾文林能脱颖而出，也不是古板之人，而且他和古志明前期跟工程，后期很大可能就是要被任命到新化肥厂的。 这等同于在为自己做事情，别人稍加点拨，马上就心领神会。 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跟化工部要预埋管道钢管这些困难的活计，又有邱玉玲和国资委刷脸的便利在的，推进都很顺利。 约莫一个月之后，逐渐进入正轨，吃饭的时候，两位副手对这位年轻的总指挥敬佩之余，又很是体谅，“邱工，接下来我们这边和你实时电话沟通，您就不要再这么奔波辛苦了。” 邱玉玲的办公室已经接了专线，现在一些重要工作，可以和她电话对接，即便她本人不是一直在厂里，但也隔日就会点卯，耽误不了大事。 “嗯，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机械厂这边进度有点儿跟不上，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安排了枣花的技术团队，帮他们和滨城机械厂做了对接，贾工你这边也要抽空盯一下。” 厂子里家属分房，最近闹腾的有点儿厉害，不知道谁先嘚啵开的，说她分配房屋不公平，有些人口少能住大户，独门独院的，反观他们一家老少却和别人家挤在了一个院子…… 邱玉玲已经算是前期有谋划的人了，知道住房问题终究是厂里头的大头，最开始就都设计的带套间的，只要不是四世同堂的那种家庭，其实是能住开的。 只有单身青年们在集体宿舍，可集体宿舍的环境她设计的也并不差，除了最初过渡时期的大开间，基本上都是四人小间的，上床下桌带柜子。 而她也确实对一些技术大拿和真有本事的人，在这方面略有偏颇，以至于现在有人就觉得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这事儿已经在工会闹了一阵子了，厂里虽然摁着呢，但多少也传到她的耳朵里来了。 所以她这头也是打算尽可能的把这边安排妥当，回去了关上门，处理自家事宜。 三个人就工作上又展开讨论了一番，前面的纰漏，后面的可能性问题，都做了预案。 “那好，有问题随时沟通，这么大的项目，容不得丝毫闪失。” “明白，邱工放心，我和贾工两人会盯住的。” “……” 邱玉玲准备回程了，坐在后面微微闭眼，枣花厂的闹腾虽是个例，但必须要解决妥帖。 毕竟现在大多数厂里还是按照人口数量为主要判分依据的。 只是邱玉玲率先做出了微调，把个人贡献放在了家庭人口基数前面，她更注重于对人才的留住，而不是一味的所谓“公平”！ 第427章 分房闹事 邱玉玲回去，没有急着直面矛盾，而是先叫来闹事同志的车间领导。 “说说她的具体情况。” “厂长，她不符合独居院落条件，但她家两口子双职工，四个孩子，两个老人，都随着他们两口子一起过活，小两居……有点儿住不开，所以……” 邱玉玲起身把茶水端给车间主任，“我记得她只有两个孩子呀？” “是，另外两个是小叔子家的孩子。小叔子是矿工，前不久矿井事故，人没了，孩子妈……，孩子妈据说自己跑了……” 车间主任也麻爪子，闹事的女同志在车间倒也勤恳，两口子都算是本分人，按原先的分房准则，其实问题不大，只是她家里突然多了四口子人。 对方又是那个情况，所以才将到了这儿。 邱玉玲点头，“没事，把她的情况据实写情况说明，给换个三居套间，但在会议上说明白，三年之内任何先进和奖励，他们夫妻都无缘……” 情感上她能理解，但理智上不能任由他们拿捏，偌大的一个厂子，一旦开了这种口子，那就预示着麻烦不断。 别的厂里先进也重要，但绝对没有枣花厂的先进来的有含金量。 在邱玉玲的主张下，枣花厂工人的先进，不止是那一纸奖状，还有各种奖励，自行车、缝纫机、手表票还有米面油等等，不一而足。 其次就是分房指标，一旦你成为了先进个人，即便未婚青年，也可以申请到独居室，所以三年内不能参与竞评，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轻松无视的规则。 邱玉玲也不怕还有头铁的愿意效仿。 她当然也考虑到了那些原本就无缘先进的人选，想着可以趁机搏一把，但要想清楚，还有闹事记大过处理呢。 枣花福利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但奖罚分明，你没有特殊贡献，想要混吃等死那就得泯然于众人，否则当了那刺头，大过两次便开除！！！ 上一条是从得到的来约束，这一条便是从能失去的着手。 她喊来秦主任，让她补充好细则，“不要怕出问题，只有不停地发现问题，才能改善问题，我已经申请到了新地基，工程部开始着手安排了，既然大家都觉得楼房好，咱们就盖楼！” 楼房她也不抠搜，趁这会儿地没那么值钱，国营大厂张口批地容易，她先把地方给圈了过来。 盖就完了！ 闹事的同志如愿得到了大三居，却无缘申请楼房指标，还错失三年先进竞评。 消息一公布，天都塌了，前一日还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庆祝，第二日回去就笑不出来了。 她撕着男人的衣裳领子，“都怪你，非要叫他们过来，回村上怎么了？原先住得，现在就住不得了？厂长家的老人还在队里过活呢，人家啥条件？咱们啥条件？怎么不见人家非来城里享受来……” 原本她最有希望评上今年的先进，她可听说了，厂长活动回来了电视机票的，那可是整个民县独一份儿的，就是自己买不起，转手卖了也好大一笔钱呢…… 她男人也傻眼了，原先只是因着孝顺，抹不开面子，便由着爹妈撺掇媳妇，谁知道厂里头还要盖楼啊？ 这可真是！！！ 闹事分房事件，非但没有带来恶劣影响，工人们比之前更有秩序了，只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本本分分做事儿，他们厂长总比他们想的更周全。 邱玉玲这一通忙活，便到了七月底。 李星耀还没有回来，而她的肚子，也终于鼓了起来。 开车这事儿，彻底交给了司机代劳。 小司机很谨慎，开的从来都是四平八稳。 而且邱玉玲看人准，这小伙子别看才十八岁，人是真心细。 邱建设每个缝五的日子，就给邱玉玲送东西，小伙子稍作留心，就直接过去接过来，送回去。 从来没叫谁叮嘱过，就悄悄都办了。 有那想走司机路子的，送的礼，他推不掉的，就记下日期，具体到分钟和地点，都有谁，几个人，穿着打扮，送的东西，统统记录在案，也不自己留，连东西带本子全都交给邱玉玲。 只因为他见过了邱玉玲这么操作了一回，便悉数放在了心里。 跟着葫芦画瓢，学的似模像样的。 邱玉玲暗自点头，觉得凭这心眼子，只开车屈才了，问他，愿不愿意继续上学？ 小伙子腼腆的一笑，“我就不是那料，打小就念不进去，嘿嘿。” 这话就是婉拒的意思，邱玉玲没有为难他，“不上学但要多看书，还有，字也得再练练。” “嗯，好。”小司机咧着牙花子，只要还叫他开车，就应得十分响亮。 邱玉玲还是把他塞进了夜校，“多学点儿总没错，出远门的时候我喊你，平时多用点儿功。”不为考学历，只为了到合适的时候，能拉得起来他。 从县里到市里这点儿路，她还是能应付的。 邱玉玲还专程去把婆婆捎上，不是为了显摆，纯粹是叫她少蹬两圈自行车。 孙天霞一走，一起工作的同事就嘀咕上了，“孙书记就了不得了，这娶回来的儿媳妇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牛气，我算是服气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时下总说‘娶媳妇跟婆子’的话，就连孙天霞自己也这么说过邱玉玲，不见得全中，但已然是一个当婆婆对儿媳妇的最高认可了。 拉着婆婆呢，索性直接回了公婆处，李鸿远老远听着响儿就迎了出来，要说他最爱和谁聊天，那必定是这个小儿媳妇。 总是不经意间，就叫他醍醐灌顶，再看人家，仿佛只是随便唠唠家常，并无刻意。 观察下来，他就觉得有意思，很少有人能把为他人解决问题，做的这般润物细无声了，不会让你有丝毫不妥。 既不会觉得她可怕，也不会产生依赖，但又十分的中肯。 这会儿，一进屋，他比自己媳妇还忙前忙后，等消停下来了，才腾开空问邱玉玲，“省化肥厂怎么样了？我听说规模很大的。” 邱玉玲嗯了一声，“至少有咱这样五个厂的规模。” 那？他们会不会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第428章 震撼公婆 “不过么，这也正常，咱们农业大国，化肥依赖进口，终究不是事儿，大厂保证产出，而小厂更为灵活，对于新品及研发都有助益。 另一个，还有地方保护政策，咱们这边原本就偏，基础供应比较少，所以再多这么几个也不是问题。” 这不，他还没说顾虑呢，儿媳妇就唠完了。 “这倒是的。”道理上他自然懂，可是三线建设收紧，正在取缔小厂，有些风向也不得不慎重。 “爸，我觉得武市化肥厂还有发展空间，如今进入了正轨，在保障基础生产线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再扩一条生产线。” 邱玉玲就具体去沧州化肥厂时，见到的化肥种类进行安利，“ 像钾肥，薯类、豆类等的生长尤为重要。 还有复合肥，施用量较少，能够纠正土壤中微量元素的缺乏，提高作物的产量和品质。 里面的硼肥对油菜等作物的开花结实有重要作用，钼肥能促进豆科作物的固氮等……” 天气好，坐在树荫下头，两个人边乘凉，边就具体问题聊家常般的讨论。 李鸿远还真听进去了，“这就是你说的，要保证核心竞争力是不？” 邱玉玲笑着点头，她这对公婆，对工作都永远充满着激情和热情，还有一点好就是，特别能接受新东西。 这不，她婆婆都弄妥了后，没像往常一般把饭桌挪到院子里吃，而是搬进了连着厨房的小屋，后世当餐厅，现在他们都喊小屋，也没谁去纠正。 喊过他们之后，邱玉玲便打住了聊兴，和公爹一前一后的进屋，进去后才发现，婆婆竟然添置了风扇。 “原先想着咱这儿有荫凉就不热，也没想着张罗，这不你怀孕了，坐那小凳子窝的很，就寻思在高桌子上头吃饭，可这屋里头一做饭就闷……” 末了还加了句，“那屋还有一个，等一会儿饭罢了，我和你爸给送你们那边去。” 邱玉玲问了句，“大哥大嫂家也有吗？” “没有，你们这个是小二自己倒腾的票，我只是帮着他代买，老大家需要了，自己会想办法的。”这话十分的光棍，但也没什么不妥。 邱玉玲笑笑，没再言语，总不能叫她虚情假意的推说，‘那先让大哥家使吧~’在享受生活这事儿上头，她一直都是先己后人的。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都要上的主，更何况有这现成的。 孙天霞愈发的满意这个儿媳妇了，什么东西都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十分的坦然，不会像她见过的人，明明想要，非得让人多费口舌的劝，好似是别人硬塞她的似的。 她就见不得那样小家子气的表现，觉得邱玉玲实在是很合她家胃口，处得越久，越理解老爷子当初缘何这般惦记这个小丫头。 饭罢了，等着天黑了，几人才摸黑抬着电风扇去了邱玉玲两口子的院子。 事先他们也问了，“是送楼上还是院子里？” 邱玉玲叫送院子里，“楼上夏天住的少，冬天也用不到。” “那成。” 老公公憋了小半天了，假装顺嘴提起了化肥厂，“我想了你说的，其实你说的对，基建不是难处，设备才是大头，这块儿太难了……” “行了，没完了你，玉玲在厂子里想工作，路上想工作，好不容易回家了，还得陪你聊工作，人还没个歇歇的时候了……” 李鸿远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不是好容易她在么，我问别人，那他们也不懂这个啊。” “……” 其实邱玉玲也不能算什么都懂，可胜在她有一颗学习的心，再加上系统加持，适当的能作弊，自然就显得好像什么都能聊一嘴。 不过，即便是有弊可作，也和她好学分不开，那些繁琐的东西，要靠她闲暇的碎片时间吃透了，记住了，最后转化成自己的东西，才能输出不是。 因而在心虚的前提下，她一直保持着谦虚的态度，又因为吃得透，便也显得极为从容和自信。 这种特质，就很招这些真正做事的大佬喜欢，要不栾部长和于老凭什么对她另眼相看，聪明人他们难不成见的少了？ 就是因为这个！ 孙天霞倒也觉得她男人这话没错，在儿媳妇明确表示无碍的前提下，由着他们去了。 东西送到地方，老两口还拿着抹布给里外擦了一遍，期间，李鸿远一直把心里的疑点、困惑拿出来探讨。 邱玉玲也不负他望，有问必答，“爸，您擦完了等等，这是我闲着的时候整理的一份工作笔记，主要是这次省化肥厂筹建方面的，您需要了可以看看。” “那，我拿走了，你这边记录的时候咋整？”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草本，这本是空下来重新整理过的，那个草本有点儿乱，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怕是别人不太能看得懂，这个后期整理过的，就不存在……” 李鸿远接过来翻了翻，六月份才接的手，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已经记满了两指厚的本子。 上面细致到方方面面，大到场地多大，地址情况，设备组件多少，小到园区植被规划，车间消防措施等等，不一而足。 细致处，更是多少人需用多少灶眼，几个师傅供应多少工人的餐饭，具体人数量化到每餐饭使米面油的比例，通通都有。 回去的路上，沉默了一道，李鸿远才叹口气，“工作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不是能不能干的事儿了，这是将才，胸中有丘壑，才能如此面面俱到，考虑周全。” 孙天霞何尝不震惊，她只道儿媳妇升得快，路上也确实屡碰贵人相帮。 可现在就光回想到人家那一摞子工作笔记，竟然还有记录了所有人的喜好、习惯、工作特长，甚至于连厂里头车间组长的家庭情况，都有记录。 “你就说，一个人的精力怎么可以把工作做到这份儿上？”她也是头一次对一个人实打实的生出了敬佩之意。 刚刚那笔记还是李鸿远坚持想看看草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地上，她见儿媳妇身子重，蹲下帮着拾起来时候，不经意间瞅见的。 两口子各有各的震惊，却不妨碍他们打心眼里心疼起了这个女娃。 第429章 装电话 强者更有慕强心理，在他们眼里，邱玉玲自身的这些闪光点，甚至于比嘘寒问暖的对他们敬孝心，更能打动人心。 两口子回去，默契的打算在生活上，非但不给他们添负担，反倒要替儿子担起照顾儿媳妇的责任来。 托邱玉玲没有丢开过锻炼的福，尽管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还能步履轻盈，工作干的风风火火。 她有自己的想法，该工作的时候全情投入，该休产假的时候，也不想琐事缠身。 在能动弹的时候，她想尽可能的把工作上的边边角角考虑周详，不管是枣花厂里，还是省上那头。 只要是她经手的活计，就得有个模样儿出来。 最终定下了在小院里坐月子的想法，为了不至于哪里有事儿，都得上门找她跑断腿，邱玉玲打了个申请，邮电总局批复，同意了她安装电话的请求。 这时候装电话并不容易，没有预埋线，线路规划都要沿街道电线杆一路铺陈，甚至在她家门口不远处，还专门立了一根电线杆。 拉线的时候，不少居民都出来看热闹，这一片住的都是单位上安置的工作人员，不是市委、市建的就是勘探所或者农垦局的。 尽管如此，为个人拉电话线整这么大的阵仗，他们还是头回见呢。 邱玉玲这也属实是情况特殊，外联工作不止一处，还有贸促会那边，原先可以打到厂里沟通，现在生孩子、坐月子、断联几个月，简直没法克服。 所以才能批下来。 李鸿远在家笑的畅快，“没想到这丫头比咱还先有谱。” 他俩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市委副书记，都还没有给他们单独拉上电话线呢。 儿媳妇一个地方厂长，可先享受到了。 孙天霞一脸骄傲，“说明年轻同志有比之我们不可替代的地方，咱们呀，还有得干呢。”啥时候干到上头有啥都条件反射想到你了，就差不多了。 “是这个理，哈哈，我去和老白他们下下棋，你中午别张罗做饭了，好好歇歇，咱俩去食堂对付一口，你最近也来回跑的够辛苦的……” 邱玉玲没在现场，在了就知道，这疼媳妇顾家，都是家学渊源，有理可循的事儿，正是应了她早前和两位表姐说的那句话，不光看高处，还要看低处。 电话线拉的真不快，断断续续的干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就这还是有人催办，都紧着干的情况下。 等安装完成后，邮电局又对电话安装情况进行验收，检查电话线路的连接是否牢固、电话通话质量是否良好等，这才正式开通电话服务。 邱玉玲试着拨通了栾部长他们的电话，挨个走访了一圈，并把号码告知，敬请惠存。 栾部长一阵笑后，“这下我也不用担心中间联系不上你了，好好休息，有什么困难提出来，我这边会及时帮你处理……” “多谢组织上对我的关怀和照顾，真的不用了，组织已经对我照顾的够多了……” 完事了又和省经办，省农办，化工部，省化肥厂指挥部，都挨个通了信，“……是的，家里的线通了，以后厂里的电话找不到我，就打这个号……没问题的，和见面一样……是的……不会的，不会耽误我休息，适当的换换脑子，免得生完孩子就生锈了……” 一整圈电话打完，姥姥心疼的端了杯蜂蜜水，“喝口水，温温的，正合适，你这坐回屋里头了，也还是不得闲呐。” 八月初的时候，姥姥便坐不住了，撇下李青桐两口子，说啥都要回来看她玲玲娃，李青桐没招，请了丈母娘上去帮忙，顺道把老太太送回邱玉玲这儿。 他当时还跟着打趣邱玉玲呢，“邱厂长，以后给舅舅也安排个开车的活计呗，那会儿用司机，咋不找你舅嘞？” “您舍得不当车队队长，我就现在跟车队要人了啊！” 邱玉玲可没吓唬他，只要他应，她就真打算要人了，当时第一选项其实就是四舅舅来着。 只是四舅舅已然处于他自己的事业上升期，并没有给领导当司机的觉悟，她才作罢，如今他拿这个开玩笑，邱玉玲表示如今她要个人，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李青桐这才住嘴，不敢开玩笑了，生怕外甥女一句话，断了自己的“青云路”。 邱玉玲接过杯子，喝了两口，喊着老太太去院里晒太阳，“姥姥，你有啥想吃的没？我打发小赵去买。” “不用，你想吃啥？姥姥给你做呗。” 邱玉玲有意控制着食量，生怕吃太多，胎儿到时候太大，不好生出来。 “嗯，吃鸡蛋饼卷菜丝吧，再搅个疙瘩汤就成。” “行，我娃坐着，姥姥给你摊鸡蛋饼去。” 邱玉玲没坐着，而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给老太太打下手。 姥姥也没拦着，而是边做边问她，“给娃娃取好名儿了吗？” 邱玉玲拈了一颗葡萄放嘴里，“取好了的，我取的，姑娘就叫李图南，小子就叫李培风！” 姥姥的手顿了一下，问出了疑惑，“姑娘这名字？” 邱玉玲一听就知道姥姥想岔了，“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天阙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图南’，南飞也，喻志向远大！” 一肚子之乎者也，老太太听得不甚明白，倒也懂了，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你公婆家没家谱吗？名序啥的，都不计较哇？” “有，但不甚看重，大哥大嫂家当初就由着他们自己取名，到我这儿，公婆还专程说了这事儿。 说这是是我的孩子，由母亲赐名，更重亲缘，我就取了。” 知道老太太还担心外孙女婿有想法，邱玉玲抢答，“……他都听我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常言道，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我娃打小就有福气，又性子这般好，老天爷在这事儿上头，都看在眼里，没叫我娃白辛苦一场！” 与其信奉天公疼憨人，邱玉玲更相信事在人为。 只要脑子清明，她又怎么会碰到概率问题呢？ 第430章 李图南 按说九月才是预产期，可这才八月中旬，邱玉玲明显的感觉到她肚子里的小家伙，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 李星耀已经尽量在赶工期了，没想到他赶到的时候，媳妇已经进了产房。 他焦灼的在产房外踱来踱去，胡子拉碴不说，两眼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 老太太喊他过来歇歇，李星耀依言，蹲在了墙根处。 “星耀过来坐，我坐一天了，身子骨都坐散架了，你一路舟车劳顿的，过来歇会儿。” “姥姥您坐着，其实我也坐不住，是怕绕得您眼晕，才蹲下的。” 奇怪了，里头怎么一点儿声儿都没有呢？别人家生孩子，不都是人声鼎沸嗷嗷嗷的那种吗？怎么到他媳妇这儿了，悄木声息的。 说实话，心里头不是一般的慌张。 别说他了，就是李青梅和邱建设，还有李鸿远和孙天霞两口子，也各自疑惑着，只是为了不引起恐慌情绪，才按住没提的。 他们还没想明白呢，产房门口就推开了，护士抱着小小的襁褓出来，“邱玉玲家属是哪位？恭喜，喜得千金一位！” 家属在呢，不过没顾上接他的千金，先进去看千金的娘亲去了，“玉玲，还好吗？辛苦你了！” 姥姥站在李星耀顺位第二位，他腾开了位置，护士便理所当然的把孩子交给了现场看着最“德高望重”的人。 姥姥过了下手，继续传给了图南的奶奶，奶奶看完传给姥姥，姥姥再传给姥爷，最后才传到爷爷手里，刚端着打算感慨两句呢，就被一股旋风到跟前，从手上抢走了。 再一看他那野人一般的儿子，跟揣着炸药包似的，往儿媳妇处送。 正好邱玉玲的产床往出推着，李星耀把娃娃抢过来放她边儿上，“快看闺女，长得多像你，长大一定好看的不得了！” 其实像他也会很好看就是了，邱玉玲撇着头，看这个小小的人，才终于有了她也是一个妈妈的真实感。 “玉玲，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这是亲妈。 “玉玲，饿了没？我熬了米汤，还有鸡汤，等进病房了喝一点儿。”这是婆婆。 “玉玲……”这是她亲爹，不顾场合的瞎哭。 “嘿嘿~”这是公公，被挤到最后，没有表演的舞台。 姥姥捋了下她额前汗湿的头发，“大夫说得两个小时才能吃东西，我娃先喝口水，歇歇。” 陆续李星耀大哥一家，曹清，还有谢春荣两口子，枣花厂的人，连省上那边也派人来了一趟。 邱玉玲在的那间病房，人就没断过。 护士悄悄的问，“那屋里是啥大人物啊……”怎么这么多人来看她，还都看着不像是一般人。 男干部的中山装，女干部的列宁装，还有外地口音的，她们跟看西洋景儿似的。 就这还是那些有社会地位的才放进来，像王迎喜那波都还排不上号呢。 一直等到邱玉玲出院回了家，才得幸上门，“好家伙，我当时去了一趟，一看局里的领导都在外头等着，吓得我掉头就走，你可别怪我来的晚啊……” “不晚，不晚，礼到了就都不晚。”邱玉玲笑着和她开玩笑。 “你看着真精神，一点儿都不像刚生完的，要不是我知情，还当你是借腹生子嘞。”王迎喜看邱玉玲刚生完就神采奕奕不说，娃娃水灵，娃她妈更是风韵更胜，羡慕坏了。 她都到现在了，产后肥胖还在，也赖她夫家条件好，“……把我那会儿补的也太过了，都这么久了，你看我这儿，还有这儿，都下不去呢……” 这是幸福肥了，在一水儿的麻杆儿里头，王迎喜一看就是被养的很好的那种。 邱玉玲的解释让她略微自得了一下，“但我还是想像你这样，多好看啊！” “……” 尽管邱玉玲精神头不错，可到底还在月子里，王迎喜略坐了一会儿，便提出了告辞。 出门后看见巷子口还有提着礼往里头走的，见着她，还跟着打听‘邱厂长家住那儿’？ 指完了路，她心里头唏嘘，曾几何时，她们俩还在一张大办公桌上，一起吃饭上班工作呢，而如今，一些小干事，连人家的门都敲不开了。 她倒是没有嫉妒，邱玉玲的能干，她比谁都清楚，她自问自己做不到那样，便也羡慕不来这般的成就。 回去后婆婆问她，“见着人了？” “嗯，见着了，真是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她就跟从后脚跟掏了个娃娃出来了似的，一点儿都没变，这里还有这里，跟当姑娘那会儿一样样的……” 婆婆安慰她，“你这多好啊，有福气……”被哄着又添了一碗饭。 天天有人借机登门拜访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才消停下来。 邱玉玲没出屋子，但每天都起来活动好多圈儿，除了不长抱孩子，其他的作息，和娃娃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差不多一样。 李星耀休了两个月的长假，不止是今年攒的假，连明年的都预支掉了。 看在他是高工的份儿上，所里痛痛快快的放人了。 笑话，别说人家老子是市委副书记了，就人家媳妇儿那也是个人物，这会儿不麻溜的做人情，还等着回头专程找辙钻缝子呢？ “图南，图南，我是爸爸，爸爸带你去晒太阳喽~” 这是每天的节目之一，李星耀包揽了月子餐以外的所有事项，不拘泥于洗尿布，还包括帮媳妇洗头，和洗贴身衣物等。 李图南也很给力，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好带到不行。 弄得邱建设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不说，连李青梅都快失业了，重点是女婿太能干了。 是真能干的那种，里外一把抓不说，还抢着当他媳妇儿的接线员。 不太重要的事件，统统记下来，等他媳妇睡饱了，集中处理。 躲在灶房里，李青梅偷偷和自家老娘咬耳朵，“星耀也忒能干了，我养了三个，几个亲家都夸他们会疼媳妇儿，我早前也觉得是，但和这一比，那都不是个儿……” 第431章 来份双月子 邱玉玲自己管自己，没有任何人约束她的情况下，坐满了双月子，等出月子的时候，她整个人步履轻盈，神采奕奕，比之过去，更加健康明媚。 把孩子丢给几位长辈和娃她爹，自己先叫上司机小赵去了省城。 有些事情，尽管可以电话处理，但还是现场勘察更为直观。 在工人加班加点的情况下，厂房已经初具规模。 “邱工，按你原来定的计划，工期怕是只短不长，说不定至少能提前半年呢！” 这个正常，她原本就把许多不确定因素都考虑了进去的，不发生当然好，发生了，也不至于和预案有太大出入。 想到最坏，做到最好，是她一贯的作风！ “设备呢？你们盯得怎么样？” “设备也没啥太大的问题，有李工他们专业人士在机械厂一直盯着呢，几名老教授很是认真负责。” 什么将就有什么兵，邱玉玲的工作团队和她本人一样的靠谱，这是大家的一致评价。 “邱工，我们还拨了工程部的人，去帮李工他们把你们的老房修缮了一下，李工带着几位老教授都搬了过去。” “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这块儿的开销，回头从我个人账上走。” “哪里的话，这是上头的意思，不光是冲您，还有几位老同志自己表现，他们为咱们攻克了好多的难题，这点儿小事，不足以答谢他们。” 完事儿又悄悄凑近了几分，小声对邱玉玲说，“上头可能对李工和卞教授他们要提出重用呢，您那儿可能要留不住他们了。” 这是好事！ 邱玉玲不光嘴上这么说，心里头也是这般想的。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是真心为几位老人高兴。 下午，忙完后从化肥厂出来，邱玉玲又紧着去了趟机械厂。 她生产的时候，爷爷都没能抽出空回去，这么大的项目，他得亲自替她盯死了，成功了或许是大家伙儿的功劳，可一旦有纰漏，首先问责的，肯定是她这个总指挥。 所以老爷子是心甘情愿留下发光发热的。 邱玉玲对几位长辈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并拿出李图南的照片，给几位太爷爷看。 “可结实了，等满百日了，我来的时候捎过来，给您几位看。” 卞老比亲太爷还着急，“胡闹呢，百日天都冷了，这么小的娃娃，折腾啥？我们又不是不回去，啥时候见都一样。 你多给娃娃拍几张照片带给我们看就是了。” 说着还想起来点儿啥，“老袁，快去取去啊，不是说送给玉玲吗？” 邱玉玲好奇，“啥呀？”感觉很了不得的样子。 几个老头都神神秘秘的，说她见了就知道了。 等邱玉玲一见，发现还真是了不得呢，“哪来的相机？”是青鸟 sf-1。 “老袁学生送的，他舍不得用，说要留着给你。” 邱玉玲摆弄了两下，别说，这个在这时候是真贵重啊！ 袁老浑不在意，“给你玩去，要不是想着给你，我还不收呢。” 卞老给她解释，袁老的学生要请他回京市，说他只有回到了京市才能更创价值，老头拒绝了。 袁老嗤之以鼻，他在这犄角旮旯，见识的东西也好，创造的东西也罢，不比他们在京市的差。 学生苦劝无果，留下一句回头再来拜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期间另外俩老头也都各自劝了他，说他家在那边，祖宅什么的，回去吧！ 袁老头倔脾气上来了，问卞老，“你怎么不回呀？” 邱玉玲眼巴巴的盯着听，也想知道卞老怎么不回呀？ “这老东西文绉绉的说了句，‘吾心安处是故乡’！切~”袁老的话音里满是不屑，就他会装相！ 邱玉玲面儿上感动坏了，一副臭屁的样子，“这是舍不得我啊！” 其实心里是实打实的感动加高兴，更多的是惋惜，怕自己成了羁绊他们的石头。 等她插科打诨臭屁完，又说完内心的顾虑，俩老头不可思议的盯着她，“你想啥呢？我们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你有啥关系，可真能给自己贴金啊！” 李老爷子没吭声，也没拆俩老家伙的台。 邱玉玲除了笑还是笑，但为了几位长者的这番苦心，也甩开腮帮子表忠心“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干的，就不能叫你们只喝汤的……” 他们静静地看着她吹牛，卞老唏嘘，“这牛要是不拴着点儿，就怕是要飞远了……” 出门后，邱玉玲把过来照顾他们起居的工人喊出去，塞了十张大团结，“照顾好他们，他们不止是厂里的宝贝，更是国家的宝贝。 吃吃喝喝别小气，还有关注天气变化，及时的提醒他们加减衣裳，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 小保姆一一应下，“邱厂长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李工和教授他们的。” 邱玉玲放心呢，这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自己又时常耳提面命的，再加上她这边又三天两头的往过跑，想来是不能也不敢出啥纰漏。 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打造一个属于他们的机械实验基地的想法。 不论他们是冲着什么，选择留在了这里，对邱玉玲来说，都是一份很珍贵的情意。 他不能叫他们埋没于此，也要告诉上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不论他们身处哪里，是金子就会发光，照样是行业里头的领头羊！ 以后学术会议，他们得恭恭敬敬的来请人家参加，要不就带着团队来屈就他们！ …… 短短的两天一夜，邱玉玲再回去，感觉小家伙就膨胀了一圈儿似的，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姥姥笑着拍了她一下，“哪能长这么快，又不是吹猪肚呢，这是天冷了，给穿的多，没长。” 邱玉玲抱到怀里掂了两下，还是觉得重了一丢丢。小家伙竟然知道咧着嘴笑。 李星耀见媳妇执意，进去拿了秤杆，挂了筐子，把李图南搁里头，高高的秤杆一点点的放平…… “还是妈妈细心，还真长了二两！”把小闺女从筐子里掏出来，递给邱玉玲，他又屁颠屁颠的去放秤了。 李青梅无语地撇撇嘴，“光那身衣裳都不止二两了……” 第432章 替儿媳妇表功 养娃娃这事儿，谁沾手谁知道，看着小小个人儿，但琐琐碎碎都是活儿。 偏这就是李青梅哄过最省心的孙子辈了。 原因是她有个得意的好女婿。 实在是手里抢不着活儿，她闲的和老母亲磕牙，“星耀这样儿的孩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老太太也觉得是，“自古就说姻缘天注定，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玲娃也是这样儿能干的，这家里有一个能干的都差不了，再两个都能干了，以后指定过得光亮。” “……” 李星耀不是表现给谁看的，纯粹是父爱夫爱使然，他的假期有限，不似寻常人家那般，可以常伴家人左右。 不紧着这会儿多忙活一点儿，就是出门在外，心里头也总有亏欠。 李鸿远借着看孙女的名义，时不时的上门，后半场基本上是和邱玉玲讨论工作上的事儿。 “……照你说的，地已经批下来了，牵扯到你说试验田的事儿，要的地方多，争取年后就开工……”其实李鸿远这边开会的时候已经提议现在把能动的都已经动起来了。 儿媳妇还在月子里，没有参与会议，是专人过来传达的会议精神，她也没补充什么，但李鸿远就是觉得有必要坐下来，和她讨论讨论。 果然，邱玉玲这边总能给出新思路。 “爸，把试验田盖成暖棚，划分为不同土壤和温度条件的温棚，试点肥料的时候，多种点儿各式样的农作物，这样不拘季节，都不影响数据推行。” “你具体说说……” “……” 邱玉玲便把保温大棚如何建造，规模，场地要求，以及需要考虑到风向，骨架材料、覆盖材料等等，统统做以说明。 说到兴处，还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力争让公公能清楚明了的看懂。 “你说的这个可行，上头的草帘子盖厚点儿，日头大了从背面拉开，日头落了再盖回去，温度和光照都有保证……” 逗了会儿孙女，李鸿远还是决定这事儿由邱玉玲提出来的好，他是出于对儿媳妇的职业推动想的，“……我的意思是等下回会上你来说。” 邱玉玲笑笑，“不用这么麻烦，爸你就正常推行，在其位谋其政，我顶多就是能说几句而已，正经事儿还得是专业的人来干。 另一个，只要是实验数据，就不可能一击即中，都是反反复复折腾出来的结果，宁早勿晚。 一旦成功，不止是化肥项目的成功，暖棚技术也可以推行，由市里推动到各个县上，在合适的大队先试行盖蔬菜大棚。 这样一来，冬天大家伙儿都能有点儿事儿做不说，还能保障一下咱们的基础供应。 往后技术成熟了，全面推行，说不定还能外供呢……”重点是她公公正是做事儿的时候，还有进一步的空间，这点子功劳，于她助益能有多少？但要是做的好了，他可就能从副书记干到正书记了。 走一步算十步，算是叫他这个儿媳妇玩明白了，李鸿远听了个开头，就觉得儿媳妇说的和他心里想的不谋而合。 且不说政绩如何了，这完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不占用粮食耕地，不占用农忙劳力，完全可行。 当下也不再想其他的，恨不能马上开展，好叫冬天了，乡亲们的饭桌上不再只有萝卜白菜。 “南南，爷爷回去了啊，我娃乖乖的，长大要和妈妈一样能干哦。”一步三回头的拜拜，出了门就狂蹬自行车。 李青梅送完了亲家边进屋边唏嘘，“这亲家一家都是干大事儿的，心里头想的，嘴上说的，全是大事情。” 她听都听不懂，更别说能搭上腔了，这也叫她愈发觉得娃娃念书的重要性。 “当初要不是咬牙送闺女进了学，如今怕也就是个普普通通农民，再了不得了，也就是个工人……”这话说给老太太听，可没有邀功的意思，是纯唏嘘。 老太太点头，“过去呀，会念书才能当官老爷，就能想来，这事归根到底还是好的，好多人不念那是没条件，但凡能咬住牙的，都得往这官道儿上挤……” “嘀铃铃~嘀铃铃~” “喂~您好……，是我……，那太好了……可以，就按旧例发放……”邱玉玲这头人刚送走，厂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的是马上元旦了，厂里头对先进表彰的事儿。 邱玉玲的电话费，是厂里担的，这也是特事特批，要不这种接打双向收费的日子，光一天天这些个电话，都能把一家吃穷了不可。 等她放下电话，李青梅就来了这么一句。 邱玉玲笑完，问她娘，“想不想给二哥二嫂打个电话？” “能成不？”电话是用来方便闺女工作的，她又不干工作，能用吗？ “能呀，这有什么的！”大不了自己补上这个电话费就是了，况且不补也没什么的。 她装了电话，难不成除了工作，自己的事儿是一点儿都不能用了？那多没意思的。 在邱玉玲的协助下，李青梅艰难的拨通了邱大河那处的电话，辗转接通后，她憋足了劲儿喊了一声，“大河，我是娘……” 险些没把那边监听的话务员耳朵震聋了，隔壁睡着的李图南也惊的跳了一下，小胳膊跟俩肉翅膀似的，在空中划了两圈儿，姥姥急忙拍了拍娃娃，“摸摸毛，吓不着……” 毕竟长途，简单的聊了两句，互相问了下身体情况，和孩子们，便挂了。 李青梅捂着胸口，晕晕乎乎的去做饭，出门前差点儿被门槛儿绊着。 “这也忒神奇了，声响儿能摸着线自己过来……” 邱玉玲掰着指头算了算，李青梅绝对能到拿上手机的那天呢，到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记起今天。 李鸿远回去后，当天就组织了市委小范围内的会议。 会上他直接说了这是邱玉玲的主意，顺便用邱玉玲和他聊时候的草图当底稿，用来给大家演示，“……我觉得可以联合化肥厂和农贸部，共同开展这件事……” 很多细节，他和儿媳妇聊的时候，你来我往的，就已经推演到了的，所以此刻照例有人会产生和他当时同样困惑的问题。 李鸿远担当了邱玉玲那会儿的角色，一一作出解答，末了还不忘替儿媳妇表功，“……还是年轻人有头脑，敢想敢干，我们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学学年轻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具体问题，邱玉玲同志说了，她可以配合相关部门展开，不过我儿媳妇和小娃娃还没出百天呢，大家伙儿尽可能的集中一下问题，不要过多的打扰孩子……” 本来严肃的会议，被他最后整这么一出，大家伙儿都笑了，“老李了不得啊，这是后继有人了啊！” 第433章 礼太厚了 原先大家伙儿还笑他们两口子就生了俩，还都没随他们夫妻的志向，可谁承想后人在这儿呢，是人家儿媳妇。 这下笑话没了不说，还得求着人家，要不敲不开人家的门啊。 有人就说了，她是市发改委的委员，这些事儿参与起来也算是应当应分。 就又有人接话了，人家还是贸促会的常务委员呢，咋地？ 李鸿远接了一句，“还是西北贸易组织经济顾问，也是农垦经济科编外人员，如今还是省经济发改委的委员兼顾问嘞……”这么多头衔呢，谁想怎么提溜就怎么提溜，那不得累坏他家孩子了！ “老李，部里准备了点儿东西，要给玉玲同志送过去呢，你再别拦着了，我们这是慰问自己的同志，不是你家孩子……”再别阻挡他们搭建友谊的乔梁了，好事儿都被这家伙占尽了。 去去去，都出月子了，他才再不拦了呢。 邱玉玲也没想到，公公把这功劳落在了她的头上，在工作报告中，不光点名，还附带她的稿纸。 收到慰问和奖章的时候，还有点儿懵呢。 前来的同志，还以为邱玉玲大公无私，不愿意沾这功劳，苦口婆心的劝她，“玉玲同志不要推却，这是你应得的，市里还把你推到省上，去评今年的十大杰出青年……” 他们贼有信心，邱玉玲一定能突出重围，一路杀进全国杰出青年里去的！ 这个，邱玉玲觉得他们盲目的对自己充满了希望。 招待大家伙儿吃了点果干茶水。 “这杏干好吃。”来慰问的同志里，有一位女同志，别人都只顾着说话，她坐下拈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邱玉玲笑着回她，“马主任爱吃了一会儿走的时候给您装一点儿，我二哥二嫂从新省寄过来的，那边的瓜果干就是又大又甜。” 马主任有点儿受宠若惊，她是今天临时被拉来充数的，因为部里女同志少，尤其是到一定级别的女同志更少。 今天来的几个人都是和邱玉玲工作有交集的，农贸部的，发改委的，只有她是管后勤物资的，想着邱玉玲是女同志，又才生产完不久，一水儿的男人登门不方便。 她还寻思，这样一个处处有挂名的年轻女厂长，不定得多厉害呢，没想到见面了，却发现对方跟个面团儿似的，一点都不凌厉。 和大家说话，不管对方老少，都进退有度，哪怕工作上的事儿，也说的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这会儿还能分神照顾到她，简直不可思议。 “不用不用，我只是好奇这杏干晾的果肉饱满，我家也有几颗大杏子树来着，每年吃不完了，家里头的老人也会晾晒。 只是都又干又瘪的，没这成色。” 邱玉玲笑着解释了一下，这个方法大家伙儿用的其实都大差不差的，“……只是晾晒的时候要注意温度和湿度，再就是用瓦罐密封储存，许是咱们寻常人没有这样儿的耐心……” 农民忙活一天下了工，累的，每天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哪里有那么许多的功夫，一会儿翻一翻，一会儿挪屋里，一会儿搬出来的…… 还不是将将就就的晒干了，拿个口袋收起来就完事儿了。 两个人碰了一下，果然是这个思路，马主任恍然大悟，“难怪呢，今年了我自己试试，看看能不能有这个成色。”说完还冲着邱玉玲莞尔一笑。 李青梅早在闺女第一次递眼色的时候，就进去分装好了的，来了四个人，每个人的小口袋里，都是杏干、枣干、葡萄干三样。 邱玉玲笑着不许他们推辞，“部里这么忙，还劳驾您几位上门看望，已经是我这个小辈的不是了，这点儿零嘴，带回家里，叫家里头的小娃娃们带个嘴， 赵老师，您带个头，要不我可把部里的东西提出来，交还给您了啊……” 好说歹说，推来搡去的，两方完成了简陋的交接仪式。 其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这一番你来我往，他们送出去的是公家的东西，可邱玉玲的行为，却是承了他们个人的情，这手法，一下子就落到了大家伙儿心坎儿上。 彼此都觉得和小同志能说到一处去，这不就是“朋友”吗？尽管礼轻，可情意重啊。 而且正是这样稀松平常的回礼，尺度拿捏的刚刚好，既不轻狂，又礼数周全。 送走了这波客人，才迎来了泡了一天实验室的李星耀。 他换洗好了衣物，才进去抱出了爱女，瞅着还没来得及撤走的茶盘，“家里头又来人啦。”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嗯，爸爸部里的同事，问过了爸爸，说图南出了双月子，能见人了，特地过来看看她，还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呢，在那边放着，我还没收呢。” 李星耀也没碰，这进了家门的钱，又不是他能动的，放哪儿那都是媳妇儿说了算的。 说话的功夫，邱玉玲拆开了红封，指头一捻，就知道是十张。 她也没客气，转身收了起来，李青梅回了灶头，忍不住悄悄和老娘嘀咕，“城里人的礼咋都这么重啊……” 这阵子可叫她开了眼了，甚至有时候她都害怕。 老太太也不好说，只叫她管住嘴，别瞎嚷嚷，“玲玲娃心里头有数呢，你在外头别胡说就是了。” “那哪能呢？我又不傻。”也就是自己还有娘在呢，要不搁队里别人家，她这岁数，都成老封君了的也有。 邱玉玲收的都是以单位名义给的，个人名义的她可一点儿都没沾。 既然是单位名义给的，无非是借了李图南的由头，给她个人的奖励和补偿罢了，都是她应得的。 这些放在改革开放后，随便一个点子，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她的行为都已经算得上义举了，无非是心疼这个年月，和这个年月里淳朴的人，不愿意捂着，留到日后一个人挣大钱。 她始终相信，一个人的成就不算什么，一个县、一个市、一个省、乃至一个国的发展，才能从根本上带来希望。 第434章 重启工作状态 坐满了双月子，邱玉玲使劲儿亲了亲她的小宝贝，郑重其事的托付给孩子的姥姥和太姥姥，要整装待发了。 “娘，姥姥，副食本都在抽屉里，还有钱也在匣子里，别舍不得用。 这边我要是顾不上的时候，会安排小赵往过送东西，安心吃用，外头的一概不收，有什么我自己处理……” 两辈姥姥挨个点头，这天冷了，她把她们送到了楼上，“院子那块儿我回来的时候住一下，你们就安心住楼上，白天太阳好的时候，想过去了过去晒晒太阳。” 她还想把邱建设也接过来，邱建设倒是愿意来了，但就是不愿意上楼，说平房上的电话线得有人看着。 一根电话线而已，但邱玉玲也没揪着不乐意，她爹是怕她冷不丁的回去了，冷屋子冷灶头的。 再加上有时候司机小赵跟着她披星戴月的，大半夜的送人回来，再加上小伙子又有眼色，总在院子里帮忙，进进出出的…… 但女婿不是常在家的，孤男寡女的，到底容易惹出闲话。 其实这个邱玉玲倒也不觉得有啥，司机帮着搬搬东西什么的，能是啥大问题去呢，更何况她自己搬也没什么的，只是不好枉顾了人家表现的热情罢了。 邱玉玲路上问小赵，“翻年就十九了，想好了没？还想不想念书？” 离高考放开没几年了，小伙子要是有想法，她不介意推一把。 奈何小赵就是喜欢开车，不论是大卡车还是小汽车，只要摸方向盘，多难的事儿都能无师自通，“……一看书，那书上的字儿就跟符咒似的，看见我就绕晕我。” “成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爱哪行，干哪行也是好的。”人各有志，她心到了便罢。 现在的驾照不是那么容易考的，小赵还只是实习司机，难开的路都是邱玉玲自己上的。 不过小伙子在这上头有点儿天赋在的，就是哪次打火的声音不太对，他都有觉察。 “厂长，最近总有人在咱院子前后转，幸亏把姥姥她们送到楼上了，要不咱这冷不丁的一走，叫人还有点儿不放心呢。” 邱玉玲注意到了的，这也是她没坚持叫邱建设一同转移到楼上的原因之一，“没事儿，我都有数，已经和公安那边打过招呼了，会着紧那边的巡逻的。” 现在这都不算乱，除非是有人有目的性的憋着坏，再过几年才叫真乱呢。 两个人是开夜路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两句，搅扰着瞌睡，等开到兰市，已经后半夜了。 邱玉玲直接上了老爷子那处，人老了觉轻，一丁点儿响动，就惊醒了老爷子。 他估摸着多半是邱玉玲到了，披上衣裳，拉开灯，没想到另外俩老头也都起来了。 邱玉玲进去后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把您几位都吵醒了，是车上捎了点儿东西呢，想着大白天的扎眼，索性趁夜卸到屋里头去……” “没事儿，你说今儿要来呢，总没见你，心里头老惦记着，你这一到，我们反倒安心了。” “就是，快进屋，外头冷的。” 小赵帮着先把一条羊腿和一条猪腿送到灶房去，又辗转跑了两趟，把车上的面和油还有白菜粉条那些都搬回屋里。 “那厂长，我先去招待所了，明儿一早再过来接你们。” “嗯，不用过来太早，安心睡一觉，八点了再过来。” 等外人走了，老爷子怨她怎么把家给搬来了？ “没事儿的，这些都是过了明路来的，我那边吃不了这么多，您这边人多，放心吃，差啥回头我补着。” 邱玉玲还给三个人各捎了件棉袄子，卞老回过神唏嘘，“正经孙女也就这样儿了！” 反正也睡不着，老头钻回自己屋里，没多大会儿功夫，献宝似的捧了一本书出来，“那天淘旧货碰着的，你不是好这玩意儿么？” 是本没封皮的医书，邱玉玲没客气，接过来翻了翻，越翻越当回事儿。 那是本手抄的‘跌打损伤医书’，“卞老，这个有大用呢，依稀能看出来是万银公手抄版，应该有好几册……” 先不说收藏价值，里面的技巧和老方子，都是很有用的。 卞老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知道送对人了，也满是高兴，“你能用到就好，我们都不研究这个，本来是想淘点儿机械方面的书籍的，看到这个了，顺手要上了，还以为得当烧纸使呢……” 这就是“送礼”的意义，看上去交换的是物品，实际上拉近的是人心。 邱玉玲不能说自己都是无目的的输出，但她一直信奉，适当的人情往来，是感情的枢纽。 几个人就这个邱玉玲感兴趣的话题，浅说了一会儿，才各自回去休息。 她还在自己当初念书的那个小屋住着。 崭新的被褥，干净的桌椅，一如当初，可见有人精心打理着一切。 省化肥厂是按照沧州化肥厂的规模建造的，不似邱玉玲先前经手的那个，由于规模大、设备复杂、技术要求高，建设周期也不是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就能完成的。 这次战线，原本也是奔着两年，甚至更久去的。 尤其他们不是直接引进进口设备，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索筹建的，更是谈不上进度多快来。 再加上如今是计划经济，基础供应尚且不能完全保证，尽管有省上和国资委的大力扶持，但资金的筹集和物资的调配还是会面临一些困难，影响建设进度。 贾文林把当下的施工困难悉数和邱玉玲做了反应，“再加上天冷了，工程队也受到了影响。” 古志明也有困难，炊事班只是前期给他们搭台子的，后面他们稳步开始，人家就撤了，“……外面的人比较松散。” 邱玉玲表示明白，“同步开始招工吧，按照厂建规模，各个岗位直接招起来，让他们投入到前期的建设中去，有了参与感，更加便于今后的管理。” 像管理食堂的，车间的，运输队的，这些哪里都要人，“我建议是多放一些退伍军人的指标，包括优先照顾他们的家属……” 这块儿她其实已经拟定了章程，这次来，就是为了招工建议。 第435章 为家乡要招工指标 在邱玉玲的坚持下，给武市，甚至下面的县公社，都争取到了招工名额。 要知道，农民成为工人，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的这一举措，实实在在的帮助了一小部分乡党实现了当下的跨越阶级。 因着化肥厂的一线工种，几乎算得上重体力劳动了，就要求身体健康，能够适应化肥厂的工作环境和劳动强度。 而且这部分的工作可能涉及到高温、高压、粉尘等环境因素，以及一定的体力劳动，所以需要工人具备较好的身体素质。 这些人只要政治成分良好，思想表现积极，就没什么更多的要求了。 其次是一些技术工种，如钳工、电工、焊工等，要求有一定的相关工作经验或者经过专业的技术培训，具备相应的技能证书或操作经验，以便能够快速上手工作。 这部分生产岗位、技术岗位，虽然不一定要求有工作经验，但有工厂、车间工作经历或者参加过农业生产劳动的人会优先考虑，因为他们对劳动生产有一定的了解和适应能力。 这就又绕回邱玉玲一开始的铺垫情况了。 枣花初期，她招用过大量临时工，当时是生产需要，也是为了帮乡亲们留个履历。 这部分人多少都有点儿手艺活，并且在工厂干过，甚至不占用她要到的招工名额，直接报名参招即可。 几番磋商后，终于拟定了章程。 邱玉玲带着为武市要到的二百个名额回去，这二百个招工名额里面，她又强硬的为民县争取到了一百个，剩下的两个县才各分到五十个名额。 其实这已然不少了，如果不是因为邱玉玲的重大贡献，也不会拿到这么多可以农转工的名额。 她回去后，下头直接沸腾了。 市委县委各自传达了政令，后面再由各公社带回各大队。 民间甚至把她私底下喊为钦差大人！ 对这些吃口白面尚且当成奢侈的社员来说，一脚跨到了省会城市，和一步登天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求到邱建设门上的人数不胜数。 他怕的连夜潜逃回武市，临行前还和大队长背书，“大哥，你是知道我和玉玲的，她肯定不能开这口子，我呢在这种事情上 ，从来不能给娃娃拖后腿。 我这头去城里躲一躲，重点是要拜托你看住我老娘和老大那边，别叫瞎应承，这事儿只有你说话，大家伙儿才当真……” 不是他想得多了，而是有那不知情的，抓不住邱建设，就把门路走到了他亲大哥那儿。 他老娘仗着是亲娘，有人敢来，她也敢应的不含糊。 好像真是那种能拿捏儿子孙女的老封君似的。 邱建军不是光为了堂弟的拜托，更是为了这个堂侄女，叫会计把社员都喊到麦场上，开了一场露天大会。 “……招工名额虽然是咱玉玲从上头要回来的，但仅限于此，大家得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不要做那眼皮子浅，害人又害己的事儿。 旁人都瞅着咱们大队，这几年日子比别处红火，玉玲也不和大家伙儿打官腔，你们就忘了她是国家的干部这回事儿了。 要是叫我知道，你们哪个借着和娃沾亲带故，或平日里关系亲近，收那些不知情人的贿赂和好处，我带头举报，并取消相关人员的举荐。 不止是你们自家没有招工资格，就是送礼的也连带责任，还会在公社留案底，以后再有类似的招工机会，一律不考虑……” 下头一片哗然，“不是，谁这么摸不清骨头的，凭的啥做人家邱老二家的主？” “就是，娃费了多大的神，给咱县里要回这么多农转工名额，还有那不知足的呢？” “队长报到公社里，一准儿影响咱们今年评先进集体，我倒要看看，谁是那颗老鼠屎！”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下头嗡嗡嗡的，邱老太木着脸，看不出什么，心下已然一片慌乱。 等散会了，就喊过大儿子，在小屋嘀嘀咕咕半晌，打发他去把东西，收了谁的给还回去。 邱庄的人是真监督呢，说实话，他们村里，对招工指标的需求比别处小一些。 因为前头邱玉玲已经陆续把念过书的娃子们，该收拢拉拔的，已经都安排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剩下的，要么是岁数大不符合招工要求的，要么是志不在此的。 分到邱庄的五个名额，甚至不用打破头，刚好叫今年念上初中的几个娃娃顶上去了。 所以他们就更有精力监督且维护秩序。 鉴于这些年邱玉玲对邱庄带来的贡献和改变，维护邱玉玲的声名，就和维护自家坟茔地同等的重要。 大家伙儿私底下碰完头，直接上了邱老大家里，也不听他们狡辩，三堂会审，硬是把事情摆弄了个平平整整，不留丁点儿的尾巴。 说个不好听的，如今他们邱庄跑出去的狗，都比别的村的有气势。他们都知道好赖，也都盼着邱玉玲能走长远，能更好。 谁没先人还没个后人了？可持续发展的话，自打邱玉玲有一次参与社员大会提出来后，他们过后私底下也没少琢磨，这理儿，不止是种庄稼适用。 就是活人也适用啊。 别的大队各种幺蛾子挤破头，邱庄这头总是不争不抢的，有条不紊的就安排妥当了。 就是不冲上头的面子，公社里也觉得他们有觉悟，好管理，还拉出来，当成典型，给溜了一圈儿。 有那不长心的，等公社的人一走，就咧咧上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咋不说他们大队都安排掉了呢！ 念书的走念书的路子，岁数大的走带技术的路子，谁不知道是因为有个邱玉玲……” “你可少说两句吧，有本事你也供出个韩玉玲来……” “哈哈哈，是啊，韩老三……” 也有那识趣儿的，“咱们能有这机会，不也赖人邱庄出了个邱玉玲么，现在说这话，难不成大家伙儿觉得以后自己家都能培养出个这么顶事儿的大干部来？用不着人家替你们想辙了？……” 第436章 东窗 说实话，其他大队里也不想社员太闹腾。 先是想让自家娃娃能出去，再不济了自家队里能出去个也是好的。 朝廷有人好办事，他们看的明白。 所以各大队为了自家大队不会错失名额，都找最合招工简章的后生，力争能送出去一个是一个。 别的地方还有那种我没有就你也不许有，宁可鸡飞蛋打，也不成人之美的事儿。 他们这一片，有邱庄的后生开了好头，大家伙儿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有枣没枣先搂一杆子。 送出去的娃娃们多了，但凡有一个有出息的，他们大队也就能横着走了。 邱玉玲从兰市出差回来后邱建设回的邱庄，没成想，才过了两日，她爹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爹，这是怎么了？”她爹的行为举止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汉奸，走到门口还探头探脑的。 “没事儿，我就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嗐~以前不觉得，现在感觉好多人认识我，我一路都假装不是我，别人喊我都不敢应声……” 邱建设絮絮叨叨的把队里的事儿给邱玉玲八卦了一嘴，“……放心，有你队长大伯呢，你奶和你亲大伯他们不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邱建设听的云里雾里的，“你说啥呀闺女？” “没啥，爹还没吃饭呢？饺子行不？” “能行！” 她说那话的意思是，这些年两家如同断交，她以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看不上亲大伯和亲奶那边的做派。 没想到他们还能逮着机会裹乱，回头还得回队里说道说道两句。要脸的人她给留脸面，不要脸的人，只能给屁股了。 邱建设还不知道她闺女打算登报申明，替他断亲呢，知道怕是饺子也不会吃的这么香了！ 这不，他还舔着脸问闺女，“能不能给爹添口酒，都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嘿嘿……” 邱玉玲没拒绝，毕竟她正在谋划如何伤害自己的老父亲及他的赘肉亲人，一失手，杯子倒的格外的满。 “咦，还是闺女贴心……” 邱玉玲笑眯眯的，想着回头他不定多跳脚呢。 因为她是要以邱建设的名义搞的哦！ 没隔两日，邱建设大义断亲的报纸就送到了邱庄。 大队长拿着报纸，看了又看，还是止不住的震惊，“老二这也……” 他婆姨凑过来，叫他给念完，笑的一脸畅快，“这才是嘛，报上说了只认赡养义务，不认其他任何特权，这也没啥的啊。 这样一来，以后外头那不知情的，也不会冲着几家一个妈，乱使劲儿了，要我说也该这样，你那堂哥堂弟，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现在登报说明，好过以后给他们扯虎皮做大鼓，懂出乱子了再拾掇的强……” 邱建军搓了把脸，拿着报纸又在麦场上开了场社员大会。 照着上头念完，他还描补了几句，“……建设也是为了大家伙儿好，对外这么一说，就没有那不长眼的，非要叫大家伙儿犯错误了，以后咱们都省事……” 邱老太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恨不能一榔头锤死那不孝子。 一散会，左脚倒右脚，走的比谁都快，后头的人喊话，愣是一句都没听见。 “邱大哥，四婶的手绢掉了，喊她她走的还快，你给捎回去。”张婉花的男人，从他媳妇手里接过手绢，塞到邱老大手里头，扯着自家婆娘往回走。 “你这人，还真是啥热闹都凑，没看见老太太那脸色都不对了……” 张婉花嗤笑一声，“谁叫她自己爱作怪，瞧见没，偏疼的果儿不挂色，以后少给我整那出，什么都是老大老大的，都是你的崽，分什么大的小的， 学学人家邱老二家，闺女小子一样的分，还指不定是谁更有出息呢……” “行行行，都听你的，这两天别上邱大家串门去，小心惹上腥……” 队里的乡党有理解的，也有不理解的，分成了两派，日常晒太阳磕牙，就拿出来辩论一番。 邱建设一连住了一个月，见到女婿回来了，觉得风头也该过去了，想着回去看看，他是最舍不得自家那几间大瓦房的。 邱玉玲劝说无果，只能叫司机送他回去，“我过两日吧，回去看您。” 就建设一脸的拒绝，才分开几天啊？有啥好看的？再说他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不用~” 邱玉玲没言语，心想过后他就知道用不用了。 邱建设这回去后，大家伙儿瞅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只有大队长和张婉花家两口子好像和前头无二，老远就喊住问他，“我青梅姐还不回来啊？给玉玲看娃娃呢是不？今年过年在哪儿过呢？……” 邱建设停下一问一答回了几句。 就有人耐不住了，“老二你可真行，还登了个报，四婶都给气病了。” 一个大队里都曲里拐弯的挂着亲，是不是一个姓儿的，也都哥长婶子短的喊着。 听了李家老大这话，邱建设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啥报啊？老娘病了哇？估摸着是天气凉了……” 他老娘那病，就是三天两头的呻唤两下，你说具体哪里病吧，好像也能吃能睡的，反正就是一年四季能病个十一二个月的样子。 他早前还紧张一下，如今也习惯了。 不过有人话递到脸上，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瞧瞧。 他这一走，墙根下头那嘀咕声就又起来了，“邱老二这不是上赶着撞枪口去呢么……” “走，咱过去看看，万一那啥了，也拉个架啥的。” “那走……” 邱玉玲其实略略铺垫过来着，在家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问她爹，是老婆孩子重要，还是他的兄弟姊妹重要？ 邱建设都没带犹豫的选了老婆孩子。 邱玉玲又问他，‘那我和我奶都掉水里了， 你先救谁啊’？ 邱建设犹豫了一下，在邱玉玲期盼的小眼神里选了闺女，末了还补了句‘你奶岁数在那儿放着呢，她不会去水边玩的’！ 邱玉玲当时笑笑，还俏皮的说了句‘那可不一定’的话。 邱建设都没往其他地方上想，刚刚李老大说了句报纸啥的，他都只当耳背听岔了，一点儿都不知情。 第437章 事发 结果他这头刚一进去，一个破碗就擦着脑门飞过。 要不是他敏捷，躲的及时，那豁豁口子处的碗茬子，不得顺势开个瓢啥的。 “滚出去，我没你这样儿的儿子，以后守着你那搅家的婆娘和没良心的小崽子们过去吧。 枉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儿对我的，呜~呜~呜~” 粗粝的声音，和鬼哭狼嚎也差不了多少。 邱建设摸着脑门，蹙了蹙眉头，“您这又是唱哪出呢？” 吃的喝的，他从来没短过她的，每年的孝敬钱也从没少过，无非就是没答应接她去邱玉玲城里的楼上享福，哪至于这么大的火气？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邱建设心里也来了气。 见他也挂上了脸色，大嫂子端着簸箕出来打圆场，不过话里话外还是少不了阴阳怪气，“他二叔莫生气了，娘也是一时想不开。 也是，如今你屋里一家子飞黄腾达的，不想要我们这些穷亲戚，咱也理解，可娘是生你养你的人啊，你这样做也太寒她的心了……” “大嫂倒是说明白，我怎么寒了你们的心了，吃的喝的，这么多年，就是我屋里娃娃们饿的前心贴后背，也没短缺过孝敬……” 总这么不阴不阳的，他懒得和她弯弯绕绕的胡扯。 “你那报上说的，和兄弟们早就分家了，对老人也只有赡养义务，说什么不能代表你和你的家人…… 这不就是和大家伙儿分的清清楚楚的么，外头人怎么看，还不都看咱的笑话！” 邱建设听明白了，原来来的路上他们说的登报是这么回事儿，但此刻他也得给闺女兜住。 “对，没错，原本就是各家过各家的，打根儿上就没搅合到一块儿过活过，如今也只是把这事儿摊给世人看见。 省的叫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打着长辈的名义，在外头坏我闺女的名声……” 又一个破碗摔来，“你说谁不安好心呢？”老太太在里头吼了一嗓子，都破音了。 邱建设不为所动，“谁做了，谁就不安好心，没做的，也说不着她去，既然娘您这么中气十足的，想来只是消化不好，这点心，我就不留了，容易积食……” 他连堂屋门都没进去，光在院子里，就被破碗狙击了两回，大嫂子在门槛儿上不阴不阳的，他大哥甚至没露头。 邱建设也想明白了，他做他该做的，再不奢求那稀奇古怪的情意了。 见他扭头就走，老太太气的又是一阵长嚎，嚎她那早逝的老头子，撇下她受人欺辱…… 邱建设就当没听见，出来后还跟看热闹的人，勉强扯了个笑脸，“老人家积食了，嚎两下，气儿通了就好了……” 邱建军一路小跑，还想着得动静闹大了去，结果见堂弟不似往常蔫头耷脑的出来，还带着笑模样，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多虑了。 上前扯过他的胳膊，“你嫂子叫我喊你吃饭呢，你这一个人回来，冷锅冷灶的，今儿就不开火了……” 又冲着看热闹的社员挥膀子，“散了，散了，都闲得很是不？那明儿开始，一家出一个工，拉土修路……” “啊~这才歇了几天啊？” “刚从河堤下来，就又修路，还让不让人活了……” 邱建军一开始还觉得堂弟这次有点儿过火了，现在反倒在宽慰他，“……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也好。” 邱建设捏着鼻子，继续替闺女兜着，“嗯，我都没啥，反正一辈子她对我都这样，但是人老了难免糊涂，不能叫他们跟着给我玉玲、大河几个添乱……” “就是就是，娃娃们都做大事儿呢，自家篱笆扎不牢，出了事儿牵连的还不都是咱自己……” “……” 堂兄弟俩絮絮叨叨的推杯换盏，吃饱喝足了，邱建设摸进自家屋里头，扯过被子蒙头就睡。 宿醉难免睡过头。 等第二日一睁眼，炕是热的，炉子是烫的，上面的茶壶咕嘟咕嘟冒着泡泡，自家闺女露着两颗小虎牙冲他眨眼。 邱建设迷迷糊糊的，一时分不清到底在哪处，生出了还在武市的错觉，“我娃还没上班呢？女婿回来了，爹放心不下屋里头，想回去看看……” 邱玉玲递过茶缸子，叫他喝口水，“您这是都忘啦？这不回来了嘛！” 邱建设喝了浓茶，这脑袋也清明了，搓搓头发，“我娃啥时候来的？” 邱玉玲昨儿半夜就回来了，司机把人送到，又略略观望了下战局，就回去给老大报告了。 她一寻思，连夜就回来了，邱父还是司机帮忙背回屋的呢。 邱玉玲对先斩后奏这事儿，略略做了下检讨，末了补了句，“我这也是为他们好，省的以后闹出大事儿了，蹲篱笆子。” 邱建设也缓过劲儿了，心里头早就认可了这事儿，嘴上却没松劲儿，“你也不事先和爹说一声。”他又不是不讲理。 邱玉玲表示这事儿不是讲不讲理的事儿，“这都多少年了，要是您能舍下心来，早都处理了，这事儿是我不对，但再来一次我照干不误。” 当年为了李青梅，她就想这么干过了，能等到今天，也是他们自己作死的结果。 这叫什么话，邱建设再好信儿，也叫这丫头戳疼了肺管子。 不过邱玉玲见好就收，支上炕桌，端过米粥肉包子，“爹，您还有我呢。 放心，您只是失去了一个本就不爱你的家人，但却有如此孝顺又厉害的闺女，老天爷给了您另外一种补偿！” 邱玉玲引导他放眼看看周围，“谁比您还有福气？他们有大砖瓦房住不？他们有既漂亮又能干的闺女不？他们有孝顺的女婿不？他们能吃上儿媳妇的饭，能端上女婿的碗不？……” 邱建设边嘘溜着米粥，边一句一摇头。 “这不就结了，您命里带的是姑娘福，不是老人福，没了就没了啊，别想了……” 她登报写的多有水平啊，不是从邱建设要撇清责任着手的，而是着重强调了不想叫家人因着血缘关系，打着家人的旗号，而去侵占国家资源或福利！ 第438章 不一样的家庭氛围 她当然能以自己的名义做这样儿的事情，可她多尖呐，咋可能明明有爹娘能靠，非得自己活成个六亲不靠的刺猬呀。 家人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嘛！ 邱玉玲真是一点儿都不心虚。 邱建设也想开了，闺女主意大，又不是现在才生的胆儿，都说三岁看老呢，他一早就该有这觉悟的。 两个人一个没有真心悔过，一个又懂自我攻略，很快便把那点子风波，抚平的消失殆尽。 邱玉玲顺道去队长大伯家拜访了一下，顺便提醒大伯家的堂哥，可以凭着电焊手艺，去兰市招工处报名。 她还贴心的给了封引荐信。 大伯娘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玉玲，这样，会不会不合适啊？他们会不会说你，说咱那啥，走啥带子的关系？” 邱玉玲眨眨眼，表示没事儿，“……举贤不避亲，大林哥有这长处呢，正好现在是建设阶段，很缺人手。” 真是熟厂了，这样儿的人也就不够看了，想塞都塞不进去的。 邱建军两口子千恩万谢的，大伯娘不用谁说，就进去绑了只下蛋母鸡，说啥都得叫邱玉玲带上，“你这才生产完，身体还虚着呢，得好好补补，可别看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 再说了，这可不是行贿呢，只是我们这当大伯大伯母的对自家小辈的一点儿心意。” 邱玉玲叫司机放车上，“那我就厚脸皮收下啦，大伯娘的鸡都快叫我吃完了哈哈……” 邱建军两口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心疼这个，旁人家想送都找不到门缝呢，要不是冲着他们和老二两口子根儿上头就交的亲，也没这个机会。 等邱玉玲走了，大伯娘高兴的原地跺了跺脚，“大林那会儿学电焊还是玉玲指的师傅呢，这三年的学徒工，没白干嘿嘿~” 可不没白干嘛，邱玉玲给队里不少后生都找过手艺人师傅，或者临时工岗位，没想到在这块儿等着呢。 两口子高兴的很，看见对方脸上的褶子，都觉得比夏日里的花娇艳！ 今年邱玉玲生产了，几个哥哥都打算过年要回来呢，邱玉玲便决定邀请大家在武市过年。 几个哥哥也没有不同意的，毕竟小妹才生产完不说，她的娃娃也太小，大家伙儿都想尽可能的不叫她多折腾。 李星耀自从接到回信，就开始张罗着拾掇了，空着的屋子，该盘炕的盘炕，该加床的加床。 再加上老丈人和丈母娘，数来数去，都还差一间房呢，他想把后院蓬起来，加盖一间屋子。 邱玉玲拦住了，不叫他折腾，“咱们住楼上，天亮了过来，又不是连睡觉都不能分开，几步路的事儿，再不济了，咱俩就回爸妈那儿。 这么冷的天，土都冻上了……” 就是想加盖，也不是这会儿。 李星耀瞬间有谱了，这种事儿上头，他听媳妇儿的。 李青梅看他们这么折腾，想给闺女减轻一下负担，“实在不行，咱就回庄子上过年，你看这折腾的。” 邱玉玲揽着她，不叫她操心，“没事儿，今年我来张罗，也叫哥嫂们见识见识你j姑娘和女婿的实力不是！” 邱玉玲从腊月里开始，就陆续往回拿物资了，今儿是条冻带鱼，明儿是只老母鸡，偶尔还能有点儿虾皮什么的。 李青梅早都见怪不怪了，如今连问都不问了。 她闺女本事大着呢，排队送礼的都找不着门路来着。 要说登报这事儿，谁最神清气爽，那铁定莫过于她李青梅了。 邱玉玲干了她在心里暗戳戳想了半辈子的事儿，当场恨不能把那张报纸给裱起来。 李星耀也是会惯丈母娘的人，见她有这个想法，隔日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给整了个相框子给她。 李青梅一时竟觉得烫手，“这？”还真裱起来啊？ 邱玉玲替她做主了，“想裱就裱吧，省的回头弄不见了，以后万一有用到的那天呢。” 李青梅高高兴兴的应下，“行，我这就去放在里头，星耀，你看着图南一点儿，娃娃这两天翻身呢，那天差点滚到地上……” 李星耀把娃娃连同推车，推到窗根下头，暖暖的太阳透着玻璃晒进来，照的人暖暖的，小娃娃半眯着眼睛，听她亲爹说地质结构的组成部分。 没两下就昏昏欲睡，也不知会不会做那石油或者火山的梦。 邱玉玲有自己要忙的，她正在逐字逐句的翻译几个老教授淘到的书，是全英文的。 一本关于机械设计实用机构与装置图册的书，原版的，需要很懂个中原理，才能翻译的尽量贴近原着表达的意图。 她也是边查边译的，有时候李星耀还能搭上一两句，她不得不感慨，这个年代的大学生，那都是真材实料的栋梁之材。 李星耀文能写报告，武能下地底下，回到家里头了，修修补补的活计，那也是顺手拈来。 动手能力极强不说，工作上你要是愿意和他聊两句，他也有不一样的见地。 总之越处，邱玉玲就越得承认，他是个宝藏男人，值得探究！ 其实两口子的相互感观十分一致，邱玉玲也给了李星耀同样的震撼。 不管是哪一路的，她但凡想参与，都能说到点子上，干到地方上，他不止一次和自家爹妈感慨。 他媳妇但凡是个男人，怕是得一飞冲天的那种。 孙天霞就叫他别耽搁儿媳妇搞事业。 这也是奇了个怪了，别人家生怕儿媳妇太强了，恨不能一家人压着，不叫露头。 老李家不是的，李星耀他奶就打好了地基的，每一任女主人，那都是有什么本事，家里头就托举着叫她们亮什么本事的那种。 要不，老爷子咋能光荣的当上烈属呢，李星耀他妈也凭一己之力把老李家从兰市带回了乡下，阴差阳错躲过了浩劫。 到邱玉玲这头，继续沿用了这套优良传统，两口子的第一要务，不是抓紧生产任务，而是要在事业上互相扶持，不能当对方的绊脚石！ 邱玉玲很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 第439章 绸缪 李青梅一开始还怕闺女太上进了，回头关上门的小日子再过不太平了咋整？ 可这身临其境后，就发现闺女的话一点儿都没托大。 这家里头真是围着她转的。 又一次在心里感慨，她的玉玲慧眼识人，当初那会儿挑挑拣拣的，还真给她捡着了。 渐渐地，她也不拘束了，丢开了先前的谨小慎微，在女儿家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私底下偷摸的给老娘说，‘比在几个儿子家还自在’！ 能不自在么？儿子家啥条件，闺女家是啥条件！她走出去，但凡知道她是邱玉玲母亲的，谁不抽空给她揣副笑脸啥的，就是买个定量，秤杆子也压的平整些。 还能时不时的坐着邱玉玲的小轿车回邱庄，给村里的老宝贝们亮个相。 被一堆老婶子们圈在中间嘘寒问暖的，那感觉比踩在棉花堆上还舒坦。 邱玉玲表示：这才哪到哪儿！ 家里人手充足，再加上图南还是个奶娃娃，基本需求还仅限于吃好睡好，邱玉玲其实是没怎么操过心的。 就连人形奶瓶这差事，她都因着跑出跑进的，早早给戒了。 省委那边唏嘘她为了工作，对家庭牺牲了太多，那奶粉是一罐罐，不间断的差人往家里头送。 根本不用旁人再费心没有奶粉票，娃娃吃什么喝什么的。 还有那花花绿绿的小衣裳，今儿这处邮过来的，明儿那出寄给他们的。 吃不完又穿不完的，可算是急坏了李青梅。 “乖乖呀，你是掉福窝窝里了，姥姥一会儿再给你换一身啊……” 李图南手舞足蹈的配合着她。 邱玉玲这边丢开手回到了厂里。 她先找到了陆泗，“陆工，这一批的沙发要做到精益求精，咱们拿到下一期展会上去。” 陆泗这段日子忙的飞起，家具厂已经扩了一次规模了，先不说外头活计了，光邱玉玲新盖的职工大楼，就够他们忙活了，她还接回来了省上的业务。 “厂长，转不开了……”原先只有几个带机械的车间是连轴转的，谁能想一个小小的家具厂还有三班倒的一天！ “是差人还是差机器？”邱玉玲浑不为意。 “现在是差人，但咱们也还能上机器？” 这有什么难的？“滨城那边，我给家具厂也定了一批半自动设备……”数控设备暂时还没法满足他，但普通的半自动机床设备，是可以稍微上点儿规模了。 陆泗撵着问她，“到底有些啥？你提前给我说说呗……” “……带锯机、木工刨床、钻床、手动砂轮机、封边机、空气压缩机……” 陆泗瞬间神清气爽，觉得自己也未来可期了起来，“这么说，咱不止是那些精奇巧玩能搭着创汇了，是正经家具也能行了？” 邱玉玲给他解释了一下，国内外发展的落差，“……所以一味的模仿，出去后是没有市场的，而老祖宗的审美，他们，说实话，能看懂的并不多。” 那是几个意思呀？起起伏伏，陆泗这心忽冷忽热的。 邱玉玲叫他别急，“你只管按计划准备着，咱们的家具风格，至少在国内是走在前端的，要先一步抢占现有市场！” 陆泗觉得自家这厂长，怕是一个娃娃生的，傻掉了，“国内哪需要抢占？都供不应求了还……” 邱玉玲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说前景，“是要把枣花家具的名头先闯出来，不说家喻户晓了，也要成为未来大家伙儿有条件后的第一选择。” 日子又不会永远都像现在这样，被消费者追着撵着的，她只不过是趁着这功夫，先在国人心里种下印象。 “照咱们的计划来，注重新品研发，家具厂离起飞之日不远了……” 陆泗别的不信，对这位年轻厂长的前瞻眼光，倒是信的。 尽管眼下看不透，但执行力一流，邱玉玲说明白后，他就响亮的应了下来，“你放心，这边有我呢。” 如何能带动品牌效应，邱玉玲以身作则，先是自掏腰包，从自家家具厂里全屋定制了一批家具。 老师傅带着工人上武市丈量完，回去就紧着开工了。 那边上门的人多，她的部署，就容易显山露水。 还是那句话，她打算走上层包围群众的路线。 时下大家伙儿的心态就是这：她、他都在用，那我也能用上，是多光荣的一件事儿呀！ 邱玉玲还有一部袁老送她的照相机。 家具进场后，以她家为蓝本，拍了一些照片，托人从京市放大印刷成展布，挂在家具厂里头。 这家具厂的私人订单，突然间就多了起来。 别人还在寻摸基础供应，邱玉玲他们这边已经把现有的材料玩出了花样。 那色泽统一，错落有致的布局，不比原先这种东拼西凑的好看啊？ 说实话，邱玉玲自己是很喜欢当下这种很具年代风味的感觉的。 但没办法，为了抢占市场，为了提高企业未来的竞争力，她不得不先走出这一步。 但明星效应确实实打实的，有条件改动的人家，谁不想动动？ 有的人还在执着三十二条腿什么的，有些人已经实现了布局的翻新和统一。 “时尚”已经以一种偷偷摸摸的姿态，悄悄的渗透其中。 枣花厂目前的三个产业链，哦不，已经算四个了，还有那未成形的机械组装部。 邱玉玲心里头盘算了一下，在未来都能做到可持续发展。 不会因为改革开放而萧条解体。 这盘子坐稳了后，就得想着继续做大做强，技术的改革和研发，才是核心竞争力！ 邱玉玲持续不间断的为枣花各实验和技术部门追加投资，包括分房等福利，也优先考虑这拨人。 她在会议上着重强调，枣花科研及重点技术人员，不论单身还是拖家带口的，要以实际情况解决实际问题。 尽管有人不理解，说好了劳动阶级最光荣的，不应该是越苦的这波越得益么…… 邱玉玲选择无视了这片声音，力排众议，为这些科研人员，以及部分高质量技术人员，提供了最大程度的后勤保障。 她不要求他们必须草草结婚才有资格申房，也不会把一家六七口，塞到一个小房间里。 只要你是人才，她就有对待人才的方案！ 第440章 姑姑的实力 转眼，日子就被狗撵到了年根儿上。 邱玉玲一波波的把人接回武市，最先到的是她二哥一家。 原来风风火火的小姐妹，也一跃成了很靠谱的样子。 邱玉玲打趣她，“小桃姐，你这通身的气派，不说都像政委！” 王小桃拍了她一下，“还说我呢，你才是大变样呢，刚刚不说话，我以为站着哪里来的领袖呢！……”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互相打趣了一番。 邱大河牵着孩子，和李星耀并排走在一处。 二哥家的孩子长在军营，很少出来，到了外头，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看不够…… 等到家了，更是惊诧，他小姑姑的家里，到处都香香的，软软的。 西边的厢房有两间，布局都一样，比东厢房要小一丢丢。 考虑到大哥家人口基数大，东厢房留给他们住，邱玉玲指着两间西厢房，叫王小桃挑一间，“先到先得，你先挑！” 禄豆挣脱开大人的手，挨个看了一遍，他挑了海军风的那间，“爸、妈，我要住这里。” 邱玉玲蹲下揽过已经长高了的禄豆儿，“姑姑一猜你就会喜欢这间，其实本来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禄宝一直就听爸爸妈妈说过姑姑对他的喜爱和重视，这一刻，感受更直观，“姑姑，你真好，你叫妈妈把我的房间也打扮成这样，好不好~” 因为妈妈听他姑姑的，小禄豆摇着邱玉玲的手，以期她能出面替他说服父母。 “没事儿，这事儿包姑姑身上了，不用你爸妈，姑姑来安排，怎么样？” 禄豆高兴的原地起跳，邱玉玲一把接住，“还怪沉的。”拍了一把肉嘟嘟的屁股蛋子，放到地上让他找李青梅要好吃的去了。 王小桃打发邱大河出去帮衬，自己尾随着邱玉玲过去看小姑子的“新挂件”。 “天呐，这是年画娃娃扣下来了吧！”李图南小朋友简直长在了她的心坎儿上，没一处不精致的。 王小桃这颗逝去的少女心，被勾的化成了水儿。 “我这胎要长这样得多合适呀！” 这话一出，邱玉玲马上接收到了信号，“小桃姐，你又有啦？” “嗯，我和你二哥觉得禄宝已经大了，是时候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了，想着过年要见面呢，就没事先给你们说。” 邱玉玲急忙扯过她坐好，“你也是的，怀孕了也不说，早知道今年就不叫你和二哥折腾了，这舟车劳顿的，算怎么个事儿……” 似嗔似怨的数叨了半天，她又把这好消息给姥姥还有李青梅说了一嘴。 两个人俱是眉开眼笑的，“好事，都是大喜的事儿，你俩先进屋歇着去，娘一会儿把鸡汤给你们端过来。” 邱玉玲家的院子，安排了暖气管道，又为了省炭保温，李星耀在外面加了一圈围廊。 有点儿像玻璃暖房的感觉，人不用穿过院子，顺着围廊就能走到各处。 钱花在哪儿，舒坦就在哪儿。 王小桃和她并排坐在上房前头的躺椅上晒太阳，“你这院子好，精巧的很，回去让我爸妈也弄成这样。” 有了围廊，李星耀用花盆把邱玉玲喜欢的各种颜色，都保留了下来。 外头光秃秃的，可这里头却花红叶绿的，一片盎然。 姑嫂俩在上房靠西头的角落处，中间的小圆桌上，还放着茶点，边吃边说。 李星耀照例抱着他的宝贝千金不撒手，给二哥显摆闺女吐的泡泡都是奶香的…… 邱大河心里暗戳戳的盼着，叫自己最好也能儿女双全…… 大哥和三哥两家，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这次房间没得选了，大哥一家住进了东厢房里，三哥一家安排进了临着二哥家的那间。 原计划是邱玉玲一家三口回楼上住呢，这会儿兄妹几人难得团聚，尤其是几个嫂子，说啥都拉着她不撒手。 再加上邱玉玲到底是主人，得留着供应物资什么的。 便索性他们一家还是住在上房套间里，姥姥岁数大了，也不想让她每天来回折腾了，便在上房另一侧的书房里给支上了小床。 李青梅和邱建设两口子夜里回楼上去住，天亮了过来“上班”。 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很是新奇。李青梅还打趣自己还有当妈也上班的一天。 为了减轻一点儿大家伙儿的压力，李星耀还提前请了帮厨，也是天亮了到岗上班的那种。 李青梅原先觉得不用，生怕传出去对女儿女婿不好的话来。 李星耀让她安心享受这个团圆年，“……是信得过的人，也是想趁这时候，赚点儿家用。” 这，还真成了享受了，李青梅头一回觉得这日子云里雾里的就过成了今天的模样，好像一家人扯着一床被子，大雪天下不了炕，都成了上辈子的事儿了一般。 儿媳妇一大家子都在，孙天霞两口子也抽空过来送了趟物资。 李青梅怪不好意思的，毕竟李星耀几乎就没回去他们那儿过。 孙天霞扯过亲家母的手，“这有什么的，亲人难得相聚，他是主家，他俩不留下，哪里说得过去……” 拿来的东西有蛋有肉的，乱七八糟的一堆，“原先娃大姑二叔他们今年要来呢，后来商量着今年也先不聚了，我把星耀大哥两口子也打发到那头亲家家去了，今年啊，我们仨过个轻省年，也好好休息休息……” 邱玉玲两口子热烈邀请公婆和爷爷，过年那天一起过，“……大家伙儿热热闹闹的。” 孙天霞抱着小孙女，稀罕到不行，“不用，我和你爸还有爷爷三个人才消停呢，平日里都忙的很，难得这个功夫能消停两日，再说了，爷爷带着他的老伙计过来的，我们也挺热闹的。” 其实是怕自家过来了，他们再拘束，便说什么都不松口。 李星耀接过闺女，劝他媳妇，“听妈的，咱三十那天带图南过去一趟就够了，没事儿的。” 说这些的功夫，李青梅把三个儿子带来的东西挨个刨了一份儿，喊住了要撤离的亲家母，“亲家，亲家，这些是几个娃来时带的，我都装了点儿，回去叫老爷子他们都尝尝……” 第441章 年后了 这个年过的热闹且阔气，在这个特殊的年月里，几个孩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除了王小桃肚子里的紫豆外，其他孩子的脑中不约而同的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乃至于后面过了那么多年，依然清晰的记得在姑姑家，又暖又漂亮的屋子，热火朝天的锅子，以及大冬天的冰棍，第一次见到的蛋糕，还有那种需要外汇票才能买得到的巧克力…… 这里头不全是邱玉玲的功劳，还有一些是李星耀提前准备好的，比如巧克力和带奶油的沪上点心，只是她提了一嘴，他便费尽周折折腾到手。 冰棍倒是不费什么事，邱玉玲用模子，拿果汁什么的，放在屋外头的冰天雪地里，睡了一觉，醒来就冻的梆硬…… 孩子们开心，大人们也不遑多让，新年伊始，都彼此憧憬着新年新气象，却不知，这场景成了今年最后的热闹。 紧接着大家伙儿便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变故。 随着这些变故的接踵而至，不止是社会上在哀悼，厂子里也不似往年热火。 邱玉玲也低调的不行，除了必要工作需要外，勒令李星耀，不许再给她买那些花花绿绿的皮鞋和衣裳…… 春节一过，送走了哥哥们，邱玉玲马不停蹄地开展了工作守成计划。 一些特殊的原因，她调整了今年的出口，更多的用来支造内需。 大家都还沉浸在对一些人的思念和哀悼中，对邱玉玲此举，也颇为理解和认同。 其实不只是她，就连外贸部今年的双边贸易，也只能说是“稳住”，仅保持了一定的贸易往来，很多工作，都不似以往热情高涨。 但今年的学术氛围松动了，邱玉玲还受邀去党校和夜大，都客串了两节课，重点分析当下的贸易局势。 枣花厂的人，自不必说，自来都对自家厂长有滤镜。 倒是那些同在党校进修的干部，素日里只觉邱玉玲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年倏的见面次数剧增不说，人家还能在讲台上说的头头是道。 “同学们，我查阅了大量资料及公开报道，去年国家财政收入约为 815.61 亿元，其来源主要包括企业收入、工商税收以及农业各税等。 财政支出约为 820.88 亿元，主要用于经济建设、国防、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方面。 也就是说，经济在艰难的环境下依然努力保持着一定的发展态势，财政收支基本能够满足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需求…… 但经济发展仍然面临着诸多挑战和困难，经济结构调整和改革的任务依然艰巨……” 邱玉玲擅长做数据，她的这一报告，过后直接被党校收录不说，还用于当时的部分大学里，穿插运用进了当年的教材…… 下课后，有那胆儿大的，率先围了过去，“邱老师，那关于刚刚课上您提到的贸易局势，能不能请您展开细说……” “……” 贸易局势所受的影响，方方面面，有产能因素，有国力经济基础以及产业结构因素，但其实更多的受到了政治影响。 这不是邱玉玲在当下，能用三两句话来说清楚，讲明白的。 说白了，这方面从来都不是单纯的靠学问，一定是有高度的政治敏感度，才能抓取到个中的关键信息。 邱玉玲只讲了自己该讲的部分，有些相对敏感的问题，以及要对政治导向指手画脚的，她通通避开，避重就轻的高深莫测了几句。 顶着一众或钦佩或不可置信的眼光，施施然离去。 回到白部长的校长办公室，邱玉玲表示自己刚刚很紧张。 白部长，哦不，在学校大家都称呼为白校长。白校长给她随身带着的茶缸子里续上了热水，“小邱有没有想过多来授授课，走进课堂，把理论和实际相结合……” 白校长还额外提了嘴江城大学，这个学校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他的老伙计一直在校任职，他打算征求一下邱玉玲的意见，把她推荐过去。 邱玉玲略作思考，便欣然应下，只是客串讲堂，又不让她常驻，按白校长说的那种，每学期去一个月，集中授课倒是不影响啥。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和不一样的挑战，“我这边会规划好时间的， 不过……” 白校长知道她的顾虑，“这个授课时间问题，也不是单因为你，有些课程本身就是串讲，我也是听了你今天的课，又想到年前和老伙计通信时候聊到的困难，才有此一想。 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只是大学经费紧张，恐怕工资方面就不太理想了，不过你放心，往来车费是肯定能报销的，住宿什么的，那边都有职工宿舍……” 这个倒不是最要紧的，路费也好，工资也罢，都不是对她来说，最着紧的。 下了课，她收拾好书本，塞回挎包里去，刚一出学校大门，就看见斜倚在外头的李星耀。 “不是都说了不用你来接我么。”她又不会走丢了去，这人也真是的。 李星耀熟练的接过她的书包，“爸妈今天过来帮忙，咱俩单独出去下馆子，你看想吃点儿啥？吃完饭了，我陪你去看歌舞剧。” 天暖和了，李青梅两口子捎带着姥姥，一起回了趟乡下的家，这两日都是小两口自己看娃娃。 今儿周末了，孙天霞腾开了手，急吼吼的过来接班儿，在李星耀不知道第多少次进行“技术指导”的时候，她从兜里摸出一把票据，一股脑的塞给儿子。 “你带你媳妇出去放松放松，放心吧，这是我亲孙女，就是我有事也不会叫她有事，再说还有你爸呢。”可别再在她耳朵边嗡嗡嗡了，好心情都快给败没了。 李鸿远还积极的贡献了两张私房钱，偷偷摸摸的拿给他，美其名曰过年他们人多，开销大，怕他手头不剩什么了，出门拮据，“揣好，别叫你妈发现了……” 别人家李星耀这么大岁数的，早都成了一家之主了，许是他结婚晚，也可能是这两口子都是家里头最小的，容易叫人有长不大的错觉。 总之他们一直还想着法儿的支援着他们小家的经济建设。 第442章 资本尾巴 邱玉玲认真的想了下，还是觉得先去看看饭店里今儿有什么供应，再做决定。 整的她能点菜似的。 李星耀噗嗤一笑，“你有想吃的，饭店今天要是没有供应，我给你做。” “算了吧，你也歇歇，这个年，里里外外的，属你最忙，你看你，别人过年胖一圈儿，你还瘦了呢……” 语气里满是心疼，反正李星耀是这么听的，瞬间腰板儿愈发的坚挺表态，“这有什么，只要你高兴，天天过这种日子，我也乐意。” 最后还是在国营饭店吃的，两人点了凉拌豆芽，芹菜炒肉丝，醋溜白菜，“……再要个红烧鱼和豆腐汤吧。” 邱玉玲紧拦慢拦的，还叫他点了一堆。 “咱两人，要这么多，也吃不完啊。”邱玉玲嗔怪他要太多了。 “没事儿，拨一点儿出来，我给爸妈送回去，他们中午就不用再自己张罗了。” 那，这就有点儿少了吧。 邱玉玲一听是这安排，起身过去，又加了一道小炒肉和凉拌猪耳朵，“你带饭盒了没？” 李星耀神奇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网兜来，里头好几个铝饭盒摞在一起，邱玉玲先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 吃罢了饭，他叫邱玉玲在店里喝面汤，完事儿了也在原地歇着等他，自己跨上自行车，一溜烟的去，又一溜烟儿的回来。 老远看见饭店墙根那儿晒太阳的邱玉玲，还吹了声口哨，“上来！” 邱玉玲重重的跳了上去，李星耀故意把车子晃的歪歪扭扭的……两个人嬉闹了一路。 从剧院出来，邱玉玲觉得今儿这行程，也该收尾了，哪曾想，还有安排。 李星耀拉着她要去百货大楼，“过年那会儿，你不是说三嫂的那件羊毛裙好看么？走，给你也买一条，你个高，穿上肯定更好看！” 不是，她那属于礼貌性商业互捧，女人扎堆不就是聊吃聊穿聊戴的么，当然还有攀比男人和孩子的，可她们的关系，第二条根本上不了桌。 剩下的，她不夸这个嫂子心灵手巧，那个嫂子秀外慧中的，没得这些品质的，就夸人会打扮，这不是邦交守则正常条款么！ 李星耀不听她的解释，就是认定了她怕花钱，“没事，咱有钱呢，再说还有爸妈给的呢，我都接了……” 这年头还不流行啃老呢！ 而且原先李星耀给她的印象，板板正正的。完全没料到，在实际生活里，这么灵活多变，俏皮活泼的，一时叫她仿佛新得了一个男人一样。 李星耀不止是要给媳妇儿添置衣物，他因为突出的工作表现，得了一张电视机票，先前武市的百货里，电视机总断货，好容易内部消息，知道了今天上货。 他一早就托了人留了东西，现在只等着给邱玉玲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现在才三月份，厚衣裳还能穿些日子呢，在李星耀的极力主张下，给邱玉玲从头到脚买了一身。 羊绒衫，大摆的羊绒裙子，绑带的小皮鞋，末了还看上了一件米白的羊绒大衣。 别的邱玉玲都打算要了，大衣她推回去，自己有呢。 “没事同志，我们要的，麻烦您挑下来吧。”李星耀坚持让她穿一整身，“你那件都穿好几年了，新年新气象，年前是我太忙疏忽了，以后每年过年都给你从头换到脚，不叫你比不上别人……” “同志，您爱人对您可真贴心。”售货员也不是见谁都不给好脸的，这种一看就条件优渥，出手阔绰的主儿，她们也乐意服务呢。 还有就是两人站那儿确实养眼，再加上别人家还在讨论今年过年说啥都得吃上肉饺子，他们却说过年得叫媳妇儿从头到脚穿新衣…… 邱玉玲也只是稍稍推却了一下，就欣然接受，不止如此，她还现场换上了， 邱玉玲的头发一直是挽起来的，换羊绒衫套头的时候，弄乱了发型，索性拆开重梳了一下。 窝折过的痕迹，就像天然的大波浪，再配上那身装束，很是抓人眼球。 “这是资本家做派吧，竟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叫革委会查查他们……” 有人欣赏美，就总有人自以为正义，有两个刚刚也在这个柜台转来转去的男女，自己先前想要试一试那件羊毛大衣，售货员就拉着脸说不能试穿，要买才给挑下来，还说‘掏了钱，是你的了，想怎么试就怎么试……’ 这会儿一看对方对邱玉玲他们又是另一副态度，心里头瞬间火大，两个人碰了个眼神，当机立断的去革委会举报了。 他们去的很快，李星耀提着邱玉玲换下来的旧衣服，还带着她在里头打转呢，重点是等着他们的电视机呢，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先是去了刚刚卖衣裳的柜台。 又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指引下，辗转找到了邱玉玲和李星耀两人，“你们是干什么的？有群众举报你们是资本的漏网之鱼……” 李星耀挡在了媳妇前头，“同志你好，这是我的工作证件。” 为首的接过工作证，翻来倒去的审查了一遍，还给了他，“女的呢？” “媳妇儿，工作证带着没？拿给革委会的同志看一下。” 邱玉玲蹙着眉头，凉着声音问他，“要哪个？……” 李星耀从媳妇儿的书包里，掏出一摞子工作证件来，悉数递了过去。 一开始对面的人还嚣张里透露着不耐烦，跟在革委队伍后头举报的两人，还莫名的兴奋。 渐渐地他们就不笑了，身姿和语气都多了几分恭敬，“原来是邱厂长，平日里打照面的少，咱这是整差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己人了……” 好声好气的寒暄了几句，把那一摞子工作证递还了回去，知道李星耀是等着提货呢，还贴心的留了两名小干事，“你俩帮邱厂长他们把电视机送回去，小心点儿，别给磕坏了。 那李同志，邱厂长，你们安心逛着，我们先回去了，回头有啥困难了，及时找组织啊……” 等出去走远了，为首的又打发了同行的跟班，让去把刚刚眼红别人就乱举报的俩棒槌提溜了回来，“去，给他们好好上上课，社会主义和谐，都是这帮孙子搞臭的……” “主任，那俩啥人啊？咋不直接带回去呢？您以前不总说有枣没枣的，先搂一杆子再说嘛……” 第443章 李青梅的福报 带队的头头，没忍住，拍了正说话的棒槌一把，“你不想干了就去把人带回来，人家能在那么多部门挂职，你觉得是全国的革委会都眼瞎了是不？” 还有枣没枣搂一杆子呢，“我真想搂你一杆子，你那小姨子，还在人手底下讨饭呢，一个枣花厂，养活了多少人，咱武市的经济，这几年全靠枣花厂…… 回去后给我好好听课，平日里就说你们几个游手好闲的，脑子都是个摆设，还听不进去……” 举报的两个人也才知道，自己刚刚打算豁豁的是什么人了，邱玉玲这几年在武市，那可是名声大噪。 不认识她本人的很多，但不知道她名号的很少。 往大了说是推动了地方经济，往小了、往实际处说，有多少农转工，是人家力排众议给的机会。 谁家没老先不说，谁家还没小了？！ 原先娃娃们念完书，农村户口的，照样回来务农，稍微好点儿的，能当个村医，干个大队老师就不错了。 可自打枣花综合体的成型，邱玉玲给这波娃娃们，安排了多少的就业岗位，这是实打实的实惠，哪个乡党不感念人家。 别处也申办大小厂子了，尤其这些年三线建设，厂子更是遍地开花。 可那些都是安置知青，或者大城市的那些读书人，哪里有他们这边安置的多。 邱玉玲能撕开这个口子，是真的下了功夫的，她的报告里，有防风治沙、耕地沙化带来的弊端、缺水的环境劳力过剩、民不聊生的苦楚…… 每一个观点，都用了大量的论述，甚至还找了正经的地质报告辅佐论证。 同意局部地区，根据实际情况农转工，既能保证不因耕地面积的扩大，过度采伐地下水，造成沙土面积扩大，还能解决民生问题，减轻社会负担，属于一举多得。 这才有了后续的招工指标本土化政策。 试问，他们凭什么不喜欢这样儿的人？ 虽然有外来支援三线的技工们，可更多的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好处是给谁的，只要良心没有坏死到末梢的，就都知道好赖！ 那俩举报者，被一通教育，还以干扰社会稳定和谐为由，通报给了他们各自的工作单位。 革委主任还专程派人去给邱玉玲转述了一下处理结果，邱玉玲也没揪着不放，高度肯定了他们革委的办事效率和为民为党的严谨风格。 小小的风波暂且不提，邱玉玲当时被一打岔，都没顾上计较李星耀先斩后奏买电视机的事儿。 这会儿心情好转，才腾开手盘问他。 首当其冲的就是哪来的票，听完了又问他哪来的钱？ “我的补助还有先进个人的奖金，妈又给了点儿……” 那，第三个问题，“咱俩都上班呢，花这么多钱，买个摆设，有什么意义？”其实是她看不上现在的小方脑壳，黑白不说，收到的台也少，是真的没意义。 这下李星耀来劲儿了，“买给姥姥和妈看的，咱俩上班忙，他们帮着带图南，闲了看看， 好了，别心疼了，挣钱就是给你们花的，你闲下来也能看，我听说今年要上档新闻节目了，以后你就不用守着收音机听了……” 邱玉玲确实觉得不怎么值当拥有，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儿小钱，就打击他的进取心。 抻了一会儿，假装被说服了，两人亲亲热热的调试起了天线。 别看他俩都只觉得是个需要了就添置的玩意儿，可姥姥和李青梅回来后，那震惊，都没法儿用语言来描述。 这会儿电视节目还少，动辄打开就是一片雪花，老太太就这都舍不得关掉，就为了偶尔闪出来的那两下人影子。 小两口一通合计，加高了天线，弄清楚了原理，还架起了自制接收器。 总算能收到更多的电视节目了，雪花也少了许多。 李青梅和老太太最爱看的是专题纪录片类的节目。 有个台，经常播放一些关于国家建设成就、先进人物事迹、历史文化等方面的专题纪录片播出，用于宣传和教育。 例如，一些反映工业建设、农业生产等方面成果的纪录片。他们还在上头看见了正在建设中的兰市化肥厂，镜头里还有正在工地上的邱玉玲。 两人起先吓了一跳，后来听女婿、外孙女婿解释清楚了，就开始在固定时间，守着看邱玉玲在工地现场指点江山的镜头。 李青梅一个月回一趟大队，看看家里，捎带拿点儿果蔬青菜那些个，逢人就说她闺女在电视机的大脑壳里的事儿。 大家伙儿连收音机都还没能普及的用上的时候，就知道了邱老二家的闺女，能住进去电视了。 等李青梅一走，他们也与有荣焉的再给下家宣传，“我给你说，我们队里有个大侄女……对，就是邱厂长……人家都有资格住进电视机里去了……对啊，电视给他们一人一个壳壳子，他们住自己的壳壳里头……” 传的越来越邪乎了，当大家伙儿知道电视机比家里放面粉的箱子还小的时候，突然间了悟了，邱家闺女进去的不是真人，是魂魄…… 两个月后，江城大学正式给邱玉玲发来了讲师邀请函，给了她两个时段的课程安排，供她选择。 邱玉玲看了下上面的时间，正巧五月份的时候李星耀也要去那边出任务的。 她当即回了电报，各选了一二学期中的五月和十月的课。 那现在离出发的时间，其实就很紧的，她马不停蹄的四处奔走，安排好了厂里以及兰市那边的工作。 这才打包好了姥姥和李青梅的东西，拖家带口的上路。 李星耀为了照顾到她们，也特意和单位沟通，错开了所里大部队的行程，单独和邱玉玲他们一起走，等把人安然送到了武市，才辗转追上自己的部队。 一路上，姥姥还罢了，已经坐过好几回火车了，李青梅这是第二次坐火车不说，还是去那么好的地方，嘴里的碎碎念就没停过。 一会儿感谢老天爷，回过神来又感恩党，等全都概念完了，把老邱家的坟圈儿里，也不知道是哪位在发光发热的，也不情不愿的拿出来谢了一番…… “娘，真该谢谢的在这儿呢，看我，你闺女，都说了，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报就是我……” 第444章 江城大学 “是是是，多亏咱玲玲娃的福，姥姥这辈子也算值了！”姥姥比李青梅更擅长肯定孩子。 她还嘴硬呢，姥姥先夸上了，把邱玉玲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要不是建国后不许成精了，邱玉玲都快是大熊猫成精，成国宝了！ 邱玉玲手撑着床，脚晃呀晃的，一脸的臭屁样儿，丁点儿的不好意思都没有。 李星耀抱着李图南在一边看着她的样子乐，“咱图南长大了也要像妈妈这样，大大方方的接受别人的称赞……” 李青梅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说实话，她一辈子含蓄惯了，如今在这个家里总是那么得格格不入，但又打心眼儿里替闺女高兴着。 安顿顺了，夫妻俩一一作别，就连会认人的李图南，都不肯对爸爸说拜拜，小嘴微撇，还没出声儿呢，豆大的眼泪已经如同粒粒珍珠，从肉嘟嘟的小脸儿上滚落。 邱玉玲好容易酝酿出来的伤感，被哭的稀里哗啦的父女俩，倒惊了回去。 周围都是看他们的，还想着替李星耀遮掩一下大男子的脸面呢，谁知人家根本不care，端着一颗无比强大的内心，把妻女公然揽进怀里，瓮声瓮气的，“等我……” 想要爬上去的事业心，空前的高涨，以前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晋升也好，奖励也罢，他从不在意，现在不同了，每一分拼搏，他都冲着目的去的。 实在是舍不得他怀里的妻女！ 借着李图南的哇哇声，邱玉玲慌乱的撤离，不想给别人看更多的西洋景儿，身后李星耀隐约说了什么，她的耳膜里全是聒噪的哭泣，一句也没听清楚…… 学校那头，教务主任带着邱玉玲安顿顺当，为了方便婴儿车出行，特意给她的是二楼宿舍，其实也算是一楼吧，因为梅雨的原因，挨着地的那层没有门户，往上了一溜台阶才是。 江城不论是科技还是教育或是社会等方面，都比他们的边陲小镇，不知道超前多少。 邱玉玲不止是在做文化的输出，更在疯狂的做吸纳。 有课的时候她在台上侃侃而谈，没课的时候，她换上平常的装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跟着学生们一同听前辈们的授课。 后来学校了解到邱玉玲还在大会堂接待过外宾，做过同声翻译，给她开了一节大课。 在一间能容纳两百人的礼堂，邱玉玲第一次公然展示了语言的魅力，顺便教授学生们，如何学习掌握语言类学科。 那节课的反响，甚至超过了她原本的宏观经济课，学生强烈的要求返场。 校方不得不和邱玉玲商量，希望她能再上一节大课，“今天给您准备了话筒，不会像上次那样，没有准备，伤害到您的嗓子了……” 文化被禁锢了许久，学生们迫切的想要了解世界，而邱玉玲仿佛是一扇小小的窗户。 她既有地道的口音，还有诙谐的语调，既能肯定世界的发展，言语间又充满了睥睨，仿佛那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极大程度的激发调动了学生们的情怀，也激起了大家伙儿的好胜心。 江城大学能在动荡中屹立不倒，本身就不是凡物，邱玉玲被推荐，他们也只是尝试，并没有事先有什么大的预期。 但初一交锋，就给校方和学生们带来了极大的惊喜。 一月之期已至，校方多次挽留，希望邱玉玲能考虑长期任教。 这不符合邱玉玲当下的规划，婉拒之后，校方仍不放弃，想和邱玉玲有长期合约，聘她为正式讲师，“……您放心，时间还是按原先约定的来，但您这算有正式编制，可享受福利待遇，还能评级职称，不会耽误您本身的工作安排……” 邱玉玲略作思考，和学校签订了长期协议，暂时称之为协议，是因为要把这个呈到上面，过明路，既然是正式的，教授评级这些就都会有，那他们就要给邱玉玲建立人事档案。 这和其他单位的挂名还有区别，但又鉴于她本身就是国家干部，手续走起来，会略有繁琐，“……但您放心，这些都由校方来交涉，您只需要等结果即可，当然，如果您经常出差到此地，随时回来，我们可以任意时间为您排课。” 学校的首要职责就是教书育人，他们想要为国家培养出栋梁之才，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物色到真正有本事的教书匠，邱玉玲符合条条框框里的每一条，所以，真的不能放过！ 回去的时候，内部流程才刚开始走，但江城大学的工作证已经揣进了包包里头。 校方还派了专人，送他们老中青幼四代人上了火车。 李青梅跟做梦似的，“你以后就成了正式的大学老师了？” 老太太纠正她，“没听那人说是啥讲师么！瞧见没，谁有不如自己有，有本事的人，不管是到了哪儿，只要一亮本事，就没有趟不出的路！” 李青梅不能更同意了，“回去了我给大山他们几个写信得说说，不能由着娃娃们，该好好念书的，一定不能松懈，瞧他们姑姑，学问装在肚子里，走哪儿都叫高看一眼！” 就连她都知道高知识分子风险大，原先还想教闺女藏拙，少露几手来着，谁承想，闺女到底比她有见识。 人家从来都知道在什么样儿的地方，亮什么样儿的本事…… 来的时候满身的兴奋，再加上还有女婿帮衬着，并没有觉得多累，可回去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再加上精力旺盛的娃娃。 可把几人累的够呛，李青梅犹豫了半晌，作出了决定，“下回图南也大了，我在家里守着她，你自己出来吧。” 这个决定做的很是痛心，仿若丢了十张大团结一般，但考虑到渐老的母亲，和年幼的孙女，李青梅不得不做出取舍。 还想着万一闺女再劝她两句，她就顺势动摇了算了，谁知道，她说完人家就同意了。 “也行，本来也是借机带你和我姥出门逛逛，总去也没啥意思，那你们就在家里和图南玩吧。” 李青梅收起心里的失落，寻思这家里头也行，“还有电视机呢，干放着听说会坏……” 第445章 紫豆秋蚊子 “紧急通报！ 7 月 28 日，冀省凤凰市发生强烈地震！震级达 7.8 级，人民生命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全国各地紧急行动，支援灾区抗震救灾！” “紧急通报！7 月 28 日，冀省凤凰市发生强烈地震！……” 厂里的广播转播了特大新闻，一时间大家无不震惊与悲痛。 邱玉玲紧急作出应对政策，调配全部的后勤物资，又在工人自发的响应号召下，组建了一支救援队伍。 单纯的年代和单纯的人民，再一次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工人们都认为自己有责任为受灾的同胞出一份力。 “我身体好，让我去！”“咱得赶紧去帮凤凰城的兄弟姐妹们！” 这样的话语在车间里此起彼伏。他们迅速整理行囊，准备好工具和物资，随时准备奔赴灾区。 邱玉玲不得不让厂办出面，作出调整和要求，“第一，身体好的才能出列，第二，独生子女不许报名，第三，优先亲属在凤凰城的同志们……” 联系了四舅舅所在的车队，邱玉玲勉强调配到了四辆大卡，三辆装着物资，那里面有些是他们自己的后勤保障，也有辗转采办的。剩下的那一辆，是踊跃着要去一线支援的工人。 保卫科长是复员军人，由他亲自带队，昼夜兼程的出发了。 邱玉玲开始担心起了李星耀，知道他最初的目的地和凤凰城差着老远，但现在互相通讯不方便，就怕他们后期改道至附近。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李星耀一行人也在听到当地广播的时候，自发的组建了救援队伍，前往支援。 他甚至来不及和组织打报告，就被路上的军车带了过去。 这个时候就到了体现大厂责任的时候了，邱玉玲坐镇后方，要忙的事情还很多，考虑到灾后重建的困难，她开始着手灾后重建的物资捐赠。 不只是她在筹备这些，她的公婆也都在各自的工作单位，展开了相关工作。 就连邱家三兄弟也各自在自己的工作单位进行了个人名义的捐赠，邱大河的部队甚至在第一时间就被拨调去了现场。 路过武市的时候，王小桃挺着不大不小的肚子，把禄豆送到了邱玉玲处。 “小桃姐，你这怀着呢，也要去前线吗？” 王小桃负责着通信工程，在后续保障没跟上之前，她就有着作为军人的责任。 两口子都默认了下来，邱玉玲揽过侄子，给他俩一股脑的塞了满怀的东西，“不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自己最重要，这话是关起门咱自己说呢，你俩必须得往心里去，记住没？” 这话在这两口子看来，是不对的，从穿上那层皮肤那天起，他们就都有先人后己的觉悟，但邱玉玲的坚持，让他们不得不妥协的答应下来。 “……禄豆就先交给你了，在你这儿我们放心。”这种时候，王小桃竟然只想到了邱玉玲，她的爸爸妈妈也有各自的任务，老爷子岁数大了，照顾不了正是淘气的孩子。 只有邱玉玲最合适托付。 李青梅和姥姥两人原先替前线痛惜，但此刻尤为明显，当自己家里的孩子一个两个要奔赴前线的时候，内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大河，小桃，就听玉玲的啊，她交代你俩的吃的，你俩就按时吃，尤其小桃，别逞能，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就是为了他，你也不能叫人跟着悬心……” 其实王小桃负责建立起通讯基地，并不用下到灾区腹地，相对来说，危险要小一些的，但也不能托大，枉顾这些关怀。 “知道了，妈，禄宝就拜托您和姥姥了，我俩得出发了，大部队已经开拔了，我们得跟上……” 其实他俩总共也就停留了个把小时，只来得及囫囵说几句体己的话而已。 邱玉玲牵过禄宝，“跟爸爸妈妈再见，让他们按时给咱们通信，咱一起等他们回来！” “爸爸妈妈再见，我会在姑姑家乖乖的，不会调皮捣蛋，也不会欺负妹妹的……” 禄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邱玉玲开始每天带着他上下班，如果自己去厂里，他就在枣花学校上课，要是她去党校，他就坐在一边旁听、写作业。 不是不愿意留给家里头让老人看，而是这个孩子属实聪明，邱玉玲觉得对聪明人，应该因材施教，而不是让他们在长脑子的时候，如杂草一般，野蛮生长。 在这种焦灼的等待和期盼里，李星耀寄回来的信，让邱玉玲知道了他竟然和二哥他们碰到了一起，也算是一种好消息了。 他本就是地质专家，直接被现场收编进了技术队伍，也算是互相有个照应了。 有了地址，邱玉玲头一回给他寄去了吃的穿的用的。 考虑到他会有并肩作战的战友，除了药丸子以外，其他东西都尽可能的多份，并且次数频繁。 李星耀再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爱人传递过来的力量，总觉得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有人歇着的时候，苦中作乐取笑他，“咱们李队只要一收到家信，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李星耀直言不讳的炫耀这种双向奔赴的爱情，“……所以，你们也要坚持遇到那个对的人……” “说的好像这事儿是靠坚持就能有的似的……” “就是，就是，李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同年八月二十五，通讯基础搭建刚有了眉目，王小桃就在战地医院生出了邱文志小朋友取自紫字谐音。 原本都订好了梓字，指的是落叶乔木，木材可用于建筑和制造器物。梓字有高贵、祈福、坚韧、和谐、勤奋、友爱等美好寓意。它象征着高贵的品质、祈求平安健康、坚韧不拔的精神、勤奋努力以及友爱互助。 这是过年的时候，王小桃妯娌几人，缠着邱玉玲问的几个孩子们的名字的寓意。 原本是十分合适的取字，但连起来就不好了，成了秋蚊子！！！ 便折衷，换成了志，邱文志！志在名字里有立志、专心的含义，同时也体现着孩子未来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和“文”字连在一起，更是妙不可言！！！ 邱大河抽空看了一眼她们母子平安，失落之余，又觉得十分庆幸，拉着妻儿的手，“难为你们了！再坚持一下，你带着小七先行撤离。” 王小桃轻轻点了点头，在部队，军令高于一切，他不止是丈夫，还是长官！ 第446章 偶像姑姑 邱文禄其实还好，他在姑姑家有了不一样的体验，有别于在部队大院里的疯跑和打打杀杀，每天跟着姑姑，过的忙碌又充实。 而且他的姑姑竟然也会拳法，固定时段还要带着他来一场动若脱兔的活动。 他的姥姥姥爷家已经算是供应条件比较好的了，但姑姑家似乎更好。 年幼的他生出了一种姑姑无所不能的错觉，内心有了第一个偶像！ “禄豆，吃完没？吃完带上书包，今天该去学校上课了。” 邱文禄塞完最后一口包子，扯着包带子，一路小跑，等上了车，喘匀乎了气儿，才问他姑，“姑姑，你的小汽车怎么这么快呀？” 邱玉玲提醒他先坐稳扶好，“因为姑姑技术好！” 女司机也有走技术路线的，她当然能算一个了。 不出长途的日子，她一般都自己开车，技术好些，也不算什么问题！ “哦，姑姑你可真厉害，比通勤兵还厉害！我长大了也要像你这么厉害！” 不是邱玉玲吹嘘，她也觉得自己厉害，当然，不排除她的外挂给力，给了她很多学习途径，但她觉得自己依然当得起表扬。 因此也不客气，“要像姑姑，那就不能只顾着贪玩儿，在保证体力成长的基础上，脑力的开发也不可忽视……” 小男孩喜欢机械，喜欢各种颜色的军，邱玉玲就着他感兴趣的方向展开，“比如你长大想当空军，光有梦想可不够，还需要学习很多知识呢。 飞行员要懂得飞行原理、气象知识、地理知识等等，这样才能准确地驾驶飞机，避开恶劣天气，选择合适的飞行路线。 包括地勤人员也需要掌握机械原理、电子知识等，才能更好地检修飞机、维护飞机的各种设备……” 邱文禄一脸的向往，“姑姑，你懂得可真多，比爸爸妈妈懂得还多呢！” “……” 路本来就算不上太长，再加上四个轮子撒丫子跑，更是快的很，两个人没说几句，就到地方了。 邱玉玲只把他撂在学校门口，“上课专心听讲，学习不是看时长，而是看效率，尽可能的在课堂上掌握知识，节省的时间，我们来做些其他有意义的事情。” “知道啦姑姑，中午你不用管我了，芬姑妈会带我和表弟一起吃饭的。” 送完了侄子，邱玉玲到了卫生用品车间。 叫来了车间主任，“周主任，最近安排工人倒个班儿，加急一下产出品，咱们往凤凰城的战地医院调一批物资。 那边水电都没法保障，伤员和新生儿又不停的再增加，咱们也要力所能及的贡献一点儿自己的力量。” “放心吧厂长，工人这边积极性都很高，已经自发的动起来了，新省的棉花，也到位的很及时，我们已经有动作了。” 邱玉玲点头，很是满意，厂子里现在大小事情都自发的运转，她只需要把控全局了，很多事儿不用提，都能想到做到，完美契合了她的初衷。 “给工人把伙食加起来，另一个加班补助都记好，大家伙儿自己都过的紧巴巴的，还跟着捐赠，这个月怕是都勒紧裤腰带过活呢，你这边多看着点儿……” 日化车间也是一样的，香皂胰子自不必说，还有消毒洗手液已经问世，邱玉玲让生产线重点抓这个，“震后瘟疫不可小觑，正好，这次新品就先内部供应……” “嗯，厂长，研发科那边刚刚送过来高浓度酒精，您要不要看看……” 邱玉玲随着过去，研发科推出了两种浓度的酒精，75度和95度都有，这也是震后物资里十分紧缺的。 趁这个机会，邱玉玲组织研发部队，大力推行，很多和他们本身产品不搭边儿的，也趁机搞了出来，没谁觉得不合适。 都称赞她有党员觉悟，枣花有大厂责任！ 邱玉玲一行人去看了成品，“可以，精简了工艺，提高了纯度，你安排一下工期，先筹备震后物资，其他的可以适当的缓缓。” 一早晨，她奔波于各个生产车间，尽最大程度的协调调度，像尿不湿卫生巾，已经有一批装车出发了，她合计着时间，自家二嫂和小侄子正好赶得上用。 人怎么能没有私心呢，爱自己的时候她是无保留的，爱家人的时候也不能说是有所算计，如今天长日久的相处，留在心里的都是值得的人。 中午是和车间工人一起吃的饭，下午她又紧着去视察工地。 枣花厂是这个小地方起的头一栋楼，能在枣花厂工作，已经是当地十分有牌面儿的事情了。 就这还不算，平房里也水电入户，自来水管道比人们想象中还要来得早一些。 邱玉玲在基础建设上，是不允许他们偷工减料的。 所以时不时的转转，也是奔着挑刺儿来得，目的就是震慑那些心里头有小九九的人，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玩猫腻。 可这会儿的人都觉悟太高了，她愣是没挑到毛病，喊来工头，“给厨房说过了，今儿给大家伙儿加餐，一会儿早收工半个小时，和工人们错开吃饭时间。” “哎，好的厂长。”工头笑的跟六月里的荷花似的，脸上的黑灰和着泥，一道一道的，牙却呲的亮白。 一天忙忙乱乱的，等接上邱文禄放学，她已经略感疲惫。 李英芬把邱文禄送到邱玉玲手上的，“表妹，要不叫文禄和小修住一处，我管着他们，你这也太累了。” 邱玉玲想了下，“下周吧，下周把他托你这儿一周，我得去兰市，等回来了接他，这几天就叫先跟着我吧。” “咋不叫大姑父过来住柳树巷子里头，姑父一个人在家里头，你们还得来来回回的看他，再说你也不用领着娃娃天天奔波了。” 李英芬的建议，其实老早就想说了，她大姑和奶奶跟着邱玉玲在武市，只大姑父一个人在邱庄，如今邱家早就不靠那几个工分过活了，她觉得十分没必要。 但是出于对邱玉玲的不质疑，她一直忍着没说。 第447章 图南周岁 “叫了的，都怪大哥他们把老屋翻新了，他总说舍不得庄子上，先由着他去，等天冷了，再接他过来。” 邱玉玲没说假话，她如今几处房屋，分身乏术，也住不过来，就是到了厂子里，还有她自己的办公室能休息呢。 巷子里的小院儿都空置着，有心让邱建设老两口安心住城里头养老，他一直不松口，总说自己还没到吃闲饭的时候…… “倒也是，庄子上的房子盖的那么漂亮，搁我爹他们，估计也舍不得。表哥他们也是孝顺大姑和大姑父来着……” 两个人略略的寒暄几句，眼瞅着天色见晚，李英芬催着她俩抓紧回，“……要不一会儿路上该看不见了，有啥你就说，我和你姐夫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过上这好日子的，但凡你的事儿，我俩就没推的……” 邱玉玲没忍住捏了一把表姐的老脸，“英芬姐长大了呢。” “瞧你，都奔着三去的人了，你还当咱小着呢？赶紧回吧，有事你就说昂……” “知道啦……” 车子开出一截后，禄豆问姑姑，“姑姑，为啥不叫我住表姑家啊？”表姑对他可热情了，屋里头的好吃的，先给的他，再给的表弟。 “因为姑姑舍不得呀，咱们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在一起，姑姑想让你多陪陪我和你奶奶他们呀。” 她又不是真的没地儿托，李青梅是孩子奶奶，还有太姥姥，就是自己出差了，也不会没人照顾他的，只是她不想叫娃娃在该长见识的时候，光顾着玩乐，这才想带到身边。 两个人到家里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一进门就看到公婆也在，“爸，妈，你们来啦，吃了没？” 孙天霞把怀里的大孙女往上颠了颠，“吃了，我和你爸过来送点儿面和油，顺便问问你，咱图南马上就到周岁了，怎么张罗一下？” 公婆的意思是大办一下，毕竟小两口结婚和赶集一样随意，到孙女上头了，他俩有心稍稍隆重一点儿。 邱玉玲表示现在天灾人祸的，“……我的意思是咱就自家人关上门庆祝一下。” “哎，先头委屈了你，这会儿又要委屈咱们图南，不过你说的对，世道如今这个光景，咱也确实不能太出挑了。 这是我和你爸给图南准备的周岁礼，你给娃收好，明儿我过来帮忙，咱就关上门，自家人庆祝一下。” 孙天霞递给邱玉玲一个信封，凭手感，她就知道里头不止是钱。 婆婆不叫她外头拆，“等你回屋歇着的时候再打开，先给娃娃收着，以后她能用了再给她。” 入夜，邱玉玲拆开信封，倒出来好些大团结不说，还有两个一看就有来历的金镯子和一个小金锁。 放在手里沉甸甸的，老人家的一片心意，邱玉玲替女儿收了起来。 邱玉玲就喜欢这样会变通的人家，公婆事业心确实强，也是大公无私的那类人，但不代表他们就活成了傻子，没有一点儿成算，该藏的的东西，看样子也没少藏。 邱玉玲在这里久了，就觉得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公允，也有私心的存在，不是历史书上的那种，要么无私到犯傻，要么就自私到犯法。 她原本还想着李图南小朋友的周岁生日，就随意的糊弄两下得了。 哪成想，大家都很重视，尽管是关起门来过的，但是仪式感十分到位。 婆婆一早就带着大儿媳过来帮忙不说，李星辉牵着另两个娃娃，也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过来的。 当年三胞胎兄弟的抓周仪式又经典重现了一回。 到抓红布上的小摆件的时候，围了一圈儿的大人娃娃，都替李图南紧张。 谁知她却是个没成算的，撅着屁股爬来爬去，走一路扔一路，猴子掰苞米，拿一个，撂一个。 记得她爷爷直接上手给作弊，左手给塞了个包子，右手给放了个印章，“南南乖宝真棒，这叫生活事业两不误，嘿嘿！” 老太太跟着圆场，“咱图南哪个都摸了一遍，以后啊随妈妈，干一行会一行，对啥都有想法！”老人家不知道有兴趣该如何精准的表达，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大家都乐呵的附和就是，就是…… 对邱玉玲来说，这只是个过场而已，又不代表什么，同一个行为，能有一千种解读。 可以是猴子掰苞米，一事无成；也可以是干一行，厌一行；当然姥姥说的这种最好，那就是干啥会啥，丢开手再去开发新的兴趣领域…… 孩子们最期盼的是切蛋糕环节，李星耀大哥家的两个孩子，还有禄豆，老早就围着姑姑、婶婶牌儿的蛋糕流口水了。 邱玉玲也没叫孩子们的馋虫太过于暴动，红布一收，就开始了最期盼的环节。 大嫂喂自家闺女的时候，捎带自己尝了一口，“弟妹手真巧，和那年我去申城蛋糕店买到的一模一样。” “妈妈，你回家也给我们做这个，我要天天吃蛋糕！” “妈妈我也要，明天给我也过生日……”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叽叽喳喳，要求他们的妈妈也不能比婶婶差。 邱玉玲在大嫂求救的目光中大方的分享了做法。 不是她不应承给孩子们抽空烤蛋糕的事儿，是她的时间真没那么闲适。 这个借口是孩子们的奶奶替她挡回去的，“你们婶婶一天忙的飞起，南南妹妹从小就撒开手是姥姥带呢，哪有功夫给你们弄这个，回头叫爸爸给你们买稻村的点心，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一点儿都不一样，上头没有奶油……” 孩子们嘛，都是这样的，更何况李家娃娃少，条件也不差，会惯孩子是必然的，他们闹腾，邱玉玲也不见的多恼火，反正头疼的是孩子们的爸爸妈妈。 不过吃剩的蛋糕，除了给禄豆留了一块儿，剩下的都给李星耀大哥家装着叫带走了。 大嫂很不好意思，“弟妹太多了，给文禄多留两块儿，他俩今天吃的已经够多了。” 邱玉玲挡着不叫她外出掏，“没事儿的大嫂，禄宝也吃了不少了，孩子们爱吃，你回去尽快吃完，别放坏了再吃坏了肚子。” 第448章 再出国 邱文禄不是不爱吃，而是特别特别懂事，不愿意像李家的两个小孩那样撒泼耍赖。 等人走了，他才问姑姑，“姑姑，明天我和你还有奶奶，太姥姥分着吃。” 邱玉玲搓了把他的小寸头，“没事儿，禄宝自己吃，这东西不经放，容易坏，明天吃完了，回头周末了，姑姑再给你做，不费什么事儿的，咱不屯着吃啊。” 邱文禄的眼睛瞬间瓦数飙升。 原来姑姑心里，自己比姑父家的兄妹重要呢！ 很快，进入了十月份，邱文禄一点儿都不想爸爸妈妈。 因为邱玉玲甚至带着他去兰市出了一趟差，不管是去工地上，还是进会堂，都带着他。 邱文禄见了好多除了枪炮以外的东西，不管是钢筋水泥，还是争执不休的会议，透过门缝，他看见了那些人急的跳脚，而自家姑姑却气定神闲的。 邱文禄头一回在心里想，自己长大是他们中间的哪一种，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姑姑那种的。 因为爸爸妈妈都说过他长的很像姑姑。 在这个月份里，干部先一步群众们感受到了大活动的结束。 首当其冲的便是束缚的枷锁，好像被斩断了铁链子。 秩序像是被打乱后又重新洗牌了一般，到处都乱哄哄的。 但这些都不妨碍邱玉玲，她一直走的是实干路线，继续保持初心，只做事，不做政治。 外贸部对邱玉玲发出了紧急调令，对外建交有了突破性的发展。尤其是和欧洲方面，更是步子急切又频繁。 邱玉玲一来代表贸促会，二来代表实业家，她要带团出使欧洲了。 她又额外为家里的三个老头争取到了德国之行的名额，无他，那里的机械生产首屈一指，对国内的机械技术推动，绝对有着不同寻常的作用。 邱文禄还以为他姑连出国都能带上他了呢，摩拳擦掌，邱玉玲适时的打击了一下他，“你乖乖在家等着，你爸妈说月底就来接你回去了，我这一趟，有可能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儿，另一个，你如今也不合适。” 邱文禄不解但听话，表示自己会在家好好吃饭，快快长大，“……我以后也要像姑姑一样，做一个重要的人！” 小家伙儿回去部队大院后，把自己姑姑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不光自家爸妈听得脑门突突，就连外公外婆还有太公也听的耳朵上长了茧。 不过他们知道了一件事情，女儿的小姑子，今非昔比到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说回邱玉玲这边，万幸赶在了她出发前，李星耀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夫妻俩就李图南小朋友的监护权，顺利的做了交接。 “咱俩好像总在错开，你在的时候我出门，我回来了，又轮到你出门，咱家南南，从小就没有过双亲齐全的时候啊！” 李星耀只能借着闺女适当的感慨一下，就这还生怕惹到邱玉玲不高兴。 邱玉玲把手上的余油擦到他变粗糙的脸上，“没事儿，很快咱就能一道出门了，下次再有这样儿的机会，我就把你和咱闺女都带上，也带你俩去看看外国的月亮是扁是圆……” 李星耀乐了，“那好，我就指着邱厂长照拂了！” “好说……你把手上多涂抹点儿护手油，你那手都变糙了，刮到我了没事儿，再小心刮疼你闺女……” 简单的各种交流后，夫妻俩又迎来了新一波的劳燕分飞。 老爷子几人根本get不到孙子的怨念，他们还沉浸在组团出去偷师的兴奋中，只觉得车站里头依依惜别的李星耀格外碍眼。 “行了行了，一大老爷们儿，咋倒反天罡的天天恨不能挂女人身上……”就是他耽误了自己孙媳妇的发展。 要不是因着他们一家，孙媳妇早带着他们一帮子去京市打天下去了。 已经不止一个单位对邱玉玲及他们伸出了橄榄枝，孙媳妇都说舍不得家小而拒绝了，这会儿又被勾起思绪，老爷子怎么看怎么嫌孙子碍眼！ “爷爷，照顾好……” 话才起了个头，就被老爷子打断了，“行了，我的身体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好保养一下你自己吧，都快和玉玲差辈儿了。”哼！ 李星耀才从震区回来，在那边的时候，天天才睡三四个钟头，吃不好睡不好，能不沧桑嘛。 本来想拜托爷爷照顾一下他媳妇儿，结果被爷爷无情的打断并曲解，他也省下了口舌，只能目送一行人进站。 邱玉玲进站前回身看了一眼，见他远远的做着口型，“保重”！邱玉玲收下了，遥遥的挥手，示意他回去。 到了京市，和一同出使的同志汇合，邱玉玲和栾部长碰了下头，彼此领会了一下此行的意图，“……这次你带队，安全的出去，再安全的回来！” “我会的，栾部长请放心，国家尊严放首位，我们都明白各自的使命，不会给您和外贸部丢脸的。” 这次的使团组成分部比较多，有侧重经济的，有侧重文化交流的，还有侧重教育取经的，里面除了外贸部的人员外，还有一些各行各业的精英和企业家。 邱玉玲二者兼之不说，更重要的是她的沟通和协调能力，十分得他们看重，再加上这些年的厂长经验，让她的组织能力也相当的出众。 因而被部里商议后，推举成为了这次多边形使团的带队人。 出发前，邱玉玲组织所有出行人员开了一个小会。 “大家好，我是这次的领队邱玉玲，大家可以称呼我为小邱，也可以是邱队长， 在座的各位，大多比我年长且阅历深，我们都怀揣着共同的目的，聚到了这里，但我们不是一盘散沙。 大家散是满天星，聚是一条龙！ 出门在外，我们要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不要畏首畏尾，举止行为都大大方方的，不骄不馁，如果遇到什么委屈，也要及时告诉我，我来为大家处理……” 邱玉玲不怕他们张杨，是怕他们被困惯了，出去后各种忍气吞声，这才有此一会。 第449章 再出使2 一开始众人还不当回事儿，但随着邱玉玲用具体事例来剖解外国人的行为，和预判国人会有的反应的时候，大家伙儿慢慢坐直了身体…… 在飞机抵达落地后，听到邱玉玲和接待人员熟练的切换英法交流，更是信服！ 三个小老头尤为与有荣焉，挺直了腰板儿…… 他们这次的多边形队伍，纯访问，但也有侧重，重点了解欧洲的经济政策和市场情况，为华夏企业开展与欧洲的经济合作提供信息和支持。 同时，也是向欧洲国家介绍华夏的经济发展情况和投资环境，吸引欧洲企业到华夏投资兴业。 说实话，所有人最大的感受就是震撼！科技文明和经济发展带来的震撼！让他们无比深切的明白自己的不足之处。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能叫他们迫切的想要带走这里的技术和……金钱！ 但事实上落后的邦交都是不对等的，甚至连吃饭喝水这样儿的小事情，有时候都会闹笑话。 大家伙儿越想端着，就容易露怯，这种里外的落差，真的不是邱玉玲能轻易抚平的。 她只能尽可能的依理有据的沟通摆平，大家用不了刀叉和半熟食，她就拿出自备的筷子，并和对方的厨师交流中西餐碰撞后的火花。 当然，优越的人自然是傲慢的，可你有真本事的时候，他们也有可爱的一面。 当邱玉玲百忙之中秀了一回中餐的魅力之后，轮胎大厨已经可以对华夏使团征求他们的口味和想法了。 其中有一道提拉米苏蛋糕和苹果派，斩断了使团大部分人对西餐的憧憬。 那道小蛋糕，甜到一向缺糖的国人，只吃了一口，便齁甜的打颤。 还有那个苹果派，据说是米国大萧条时期的经典美食，就如同华夏的忆苦思甜饭一般，用廉价的饼干加上糖水和肉桂，在没有任何苹果的前提下，模拟出苹果的味道。 或许华夏使团如今有着和他们那个时期同样的窘迫吧，这样的一道餐品，也在为他们准备的菜单上。 他们并没有介绍由来，只是挑挑眉，让大家品尝。 再廉价的饼干，对国人来说也还是奢侈，所以，并没有吃出什么不对来。 但邱玉玲只尝了一口，便转头夸起厨师的地道来，“彼得先生真是完美复刻了大萧条时期的这道经典美食，无论是……饼干的口感，还是肉桂的剂量，都十分合适，哪怕少一分，都不会让经典重现！” “哦！miss邱，你真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士，连这道美食都知道，那么，朋友，我还准备了一道，看看你是否还能说出它的出处……” 邱玉玲的挖苦或许太隐晦了，这位轮胎星级大厨，完全当成了对他的褒赞，尤其是邱玉玲一个华夏人，说出了如此冷门又……奇葩的食物，他真的感到很惊喜！ 邱玉玲又当着大厨的面，把这道“美食”的由来，给现场的人员做了介绍。 说实话，大家伙儿都有觉得被冒犯，但邱玉玲又话锋一转，“彼得先生只是想通过这样一道‘经典美食’告诉我们，困难只是暂时的，先要学会苦中作乐，辉煌终究在来的路上…… 他这边还为咱们准备了一道地道苹果派，有苹果的那种哦，大家再一起尝尝，个中不同……”邱玉玲还俏皮了一下。 工作人员这才适时的收起情绪，不过却没人再碰那道经典菜了。 吃罢回去的路上，老爷子最先忍不住开的口，“这洋鬼子也太会糟蹋东西了，那牛肉血糊拉拉的，炖牛肉、卤牛肉哪个不香？ 还有那面包，软不软，硬不硬的，要么齁甜、要么齁咸，好好的面粉，揉个馒头多省事儿呀……” 邱玉玲给大家解释，即便是发达的欧美，牛肉也只是中产以上的阶层吃的，平民只能吃猪肉和鸡肉，“……他们接触到的也大多是冷冻猪肉和鸡肉等……” “还只能是猪肉和鸡肉？……”大家伙儿一边羡慕普通人也能肉类自由，一边又觉得自家才好，“不过还是咱们好，大家伙儿都吃一样的，哪分什么阶层啊……” 邱玉玲只是笑笑，任由大家伙儿真正的苦中作乐。 这次辗转去了多个国家，邱玉玲从来都没闲着，一路拍拍拍，录录录的，等回去一下飞机就开始关门整理资料。 待到她整理好了之后，抱了一摞子，有些允许拍照的，是她用大照相机拍了洗出来的，有些不允许拍照的，邱玉玲把自己私自拍的再绘制成简图呈现了一下。 并附有各种见闻和总结，再结合其他同行人员的工作报告，上面的人都觉得这次邱玉玲带的队，不虚此行！ 他们去的时候还穿着单衣，回来的时候，京市已经飘起了雪花。 大家开完会后，各自打道回府前，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两位京大的教授，对邱玉玲的语言魅力十分看好，又加之知道她在江城大学串讲，便也伸出了橄榄枝，“小邱有没有兴趣，也抽空来京大坐坐！” 这个……可以有！ 其实还有一个铀同位素分离研究所的同志，也对邱玉玲很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她的脑子很感兴趣。 大家都散了后，他单独找了邱玉玲，“邱同志，我看了你的工作总结，你很厉害，而且记忆力超群，有没有想过到研究所，为国家科技崛起贡献一点儿力量……” 邱玉玲明白这种人在生活中脑袋只走直线，索性也摊开了说，“荆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很抱歉，如今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但这不代表我不能为科技发展做贡献，相反，我可以利用职务便利，在每一次有出使任务的时候，都充分发挥所长，把能带的用脑子装回来。 其实，我也只是记忆里好一些，又因此掌握的语言学科比较杂，但应用到您那边的实际工作，我这样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闪光点……” 荆同志很遗憾，就脑子好使这一条，已然赢在了起跑线上，更何况，他知道邱玉玲刻意的贬低了自己，无奈人家志不在此，勉强在心里承认邱玉玲说的很对，若同意过去了，她如今的起步，已经晚了！ 事实上也是的，中途改道，没有前面的系统学习，就是被招揽了，也只能做一些边缘任务，反而没有她现在的身份带来的作用大！ 第450章 安装厂着手落地 荆同志没能把人招回去，也没有急着建立私交，他们这种职业的特殊性，并不适合个人关系的互通有无。 即便邱玉玲能带回来一些有用的想法或东西，也一定是公对公的移交，才更为妥善。 邱玉玲也明白这一点，两人只当寻常的寒暄，过后，便各自打道回府。 三个老头依然跟着，上头一再挽留，愣是一个都没留住！ “怎么样，玉玲，我和你袁大爷不比你家老爷子差吧！”他俩那可是正经专家，如今老抢手了！ 邱玉玲点头又摇头，“我当然感激感动您二位这么看好我，但是也有点儿心里头不踏实，生怕因着我，而耽误了您二位以及整个行业的发展。” “怎么会呢，你不是都快干成行业翘楚了么？哪来的耽搁！行了，抓紧补个觉吧，看你那眼窝青的……”卞老打住了聊天，生怕再一深聊，邱玉玲把他们往外推。 在同等技术条件下，他们肯定是随着邱玉玲一道过得舒坦啊，尤其是精神上的供养，比身体上的舒适，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一路摇摇曳曳的回到了武市，不止是邱玉玲累，三个小老头更累，但是心不累，因为邱玉玲路上说，他们的安装厂要落地了！！！ 之所以这么急的原因是，上次邱玉玲就带回了直升机旋翼刹车装置的测绘图纸，这次他们又现场观摩，并且在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做了新的留影。 其次是邱玉玲自己还有精细视频的逐帧解剖，虽然不能完全拿出来用，但不妨碍她继续用图表达。 这种技术，多捂一秒，都是对国家和人民的不尊重。 因此，安装厂必须要落地了，他们必须有自己的实验车间和基地。 三个小老头都干劲儿十足，邱玉玲也先召回了一部分派到滨城机械厂的技术骨干，来完成基础搭建。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邱玉玲原先还想着李图南小朋友估计要不认识她了，没想到只是初见时稍稍迟钝了那么一瞬，略作熟悉后，小家伙儿就如同一个人形挂件般，粘着她不放了。 邱玉玲感慨到底是自己生的，骨子里透着亲近。 李青梅噗嗤一笑，“还不多亏了女婿，一天到晚拿着你的照片给南南絮叨，妈妈长妈妈短的，别说南南了，我都没觉得你出过门……” 这话里头绝对有夸张的成分，但李星耀同志的良苦用心却效果显着。 孩子一点儿都没有不和妈妈亲的表现，小嘴儿叭叭的，把自己能记住的那三两件小事，翻来掉去的给妈妈说。 邱玉玲也极有耐心的一遍遍的听，每次都在相同的地方惊讶或害怕…… 结果就是第二天起床，李图南小朋友谁都不要，“……不要，我要妈妈帮我……我要妈妈喂……我要妈妈给我穿……” 真是甜蜜的负担。 邱玉玲自觉亏欠到她崽的，尽可能的满足小家伙儿。 原以为小人儿会一直叫她包办下去呢，结果一天都没过呢，小家伙儿就自发的不使唤邱玉玲了。 李青梅还纳闷，“咦~咋又不找妈妈了？” “爸爸说了，妈妈很辛苦很辛苦，我们要爱妈妈，不能让她做好多事情，姥姥帮我装饭饭~” 邱玉玲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把小家伙儿连同椅子，一并抱到桌子跟前，“咱们图南真是最厉害的宝宝呢，想不想自己吃呀？” “想~姥姥说弄脏褂褂呢~” “没事儿，小褂子脏了咱就洗，南南宝贝可以尝试着像妈妈这样……”邱玉玲用勺子示范，不厌其烦的鼓励着小家伙儿。 李青梅要说什么，被女婿拦住了，“妈，都听玉玲的，衣服我来洗。” 她哪是这个意思？“她们那会儿打小自立，那是屋里头活儿多，南南现在这么多人看她一个，哪里就用得着娃娃这么小就吃这个苦了……” 那边年轻的母女俩却置若罔闻，和做游戏一般，吃的不亦乐乎。 好容易李图南小朋友吃完了，邱玉玲没打算指望别人，把娃娃抱下餐椅，准备自己收拾呢。 李星耀急忙拦住了她，“你歇着，我来。” 两人相视一笑，她抱起自己把自己绊倒的小肉墩儿，“南南，妈妈教你刷牙好不好？……” 她这边一连休息了快一个礼拜，才从家人乡里钻出来，厂子里的人早就对她翘首以盼了。 但没想到一向敬业的厂长，来的时候还挂着个小人儿。随后又从车里钻出了厂长姐夫。 工人们稀罕完小家伙儿，私底下无不扼腕，他们的厂长大人，终究是被家事所累啊！ 邱玉玲其实并没有觉得如何，不过是把家属顺道带到了县上，一会儿还打算让司机接邱父到县上，她决定彻底把老人安置在柳树巷子那边。 这样白日里她工作之余，既能歇脚，孩子也不会长期见不到妈妈。 其次他们和老人彼此各有空间，也不至于为了一些琐琐碎碎的小事儿去伤感情。 比如对李图南小朋友的教育上面，她自有主张，但李青梅就觉得做什么都太早了…… 虽然自己心里明白，她既是心疼孩子年幼，又是怕自己劳累，想什么都包办着，减轻自己的负担，可这样儿那样儿的小摩擦多了，即便是亲母女，也会彼此心累。 索性把这一日早一些提上日程。 反正自己有车，孩子上班跟自己一道，送到姥姥姥爷那儿，下班了，她们娘俩在一起回市里，像李星耀也休假的日子，就是一家三口住在民县不回也可。 包括自己也不是一天八小时都在处理工作，忙完的早了，也能就近放松放松，一举多得！ 李星耀更是心疼他们母女来回奔波，想着叫妻女少受折腾，就表示自己可以隔一天回来一趟，如果天气好，他骑车快，天天回县里也行。 邱玉玲摆手拒绝，“我没什么好麻烦的，安装厂那边也要来回盯着的，还有党校的课程，就要收尾了，顺道儿的事儿。” 油钱都是有出处的，她可没有为了个人享受而如何如何。 第451章 分开住 交代完了这些，几人各忙活各的，邱玉玲随着大家伙儿进了厂子。 楼房的一期工程已经竣工，一直等邱玉玲回来正式启动分房流程。 “厂长，您看要不要给您在这边留个宿舍啥的？”秦主任跟在后头，他们厂长算是很简朴的了，要么在办公室那单人床上将就，要么就来回奔走。 从来没占过厂里头针头线脑类的任何便宜。 “不用，我那边市里有分房，这头再占了，就不合适了，就在办公室对付一下，你们拟好首批分房资格名单了吗？” “拟好了，厂办和工会都有参与，绝对的公平公正，我拿来给您过目一下。” “不用了，按规矩定的事儿，我放心。我最近要在市里盯着新工程，城建部那边，你把款项督促着给结清，市里的地也批下来了，叫他们原队伍带过来，用生不如用熟……” 枣花其实是有自己的基建队的，只是盘子大了，得让城建的共同参与，上头才放心。 枣花四分厂-安装厂那边，是真正的精锐部队，邱玉玲打算一步到位，安置进楼。 那么多各式样的工作机会，她当时选择要留下，如今就能看出好处来了。只要你完成每年的任务指标，剩下的怎么折腾，都能厂里头说了算，她的话语权、决策权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可要是她入职了机关单位就不一样了，就是再好的主意，也不可能她想拿就拿！ “嗯，那厂长，这天儿都冷了，是马上就开工？还是等年后？” 邱玉玲没忍住看了一眼问这话的秦主任，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主儿呀？ “不是，您当然是为工人着想的好厂长了，我的意思……哎，是工人们的意思。 大家伙儿觉得厂子里的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儿，您当时电话打完，咱们就开了会议，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就等您一声令下呢……” 这也是时代的特征了，这会儿的人还都是奉献精神大于自我意识，比如自己小的那会儿，邱父和几个哥哥，每年最冷的日子都要去挖渠修河道什么的。 有时候天冷，冻土都超过一米厚了，工程也没叫过停，大家伙儿也没叫过苦，反正只要想干，一年四季都不带叫你歇着的。 邱玉玲觉得冬天动工，工人遭罪不说，也影响工程进度，不如天气回暖了集中作业。 “叫大家伙儿歇歇，安心过个年，这阵子把厂家属院有问题的地方，修修补补一下就行了，开春了再正式开工，到时候新年新气象，也搏个好彩头。” “……” “厂长，您的电话，县委那边的。”接线员急匆匆的跑到车间喊邱玉玲。 该看的该说的，也都基本点到了，邱玉玲跟着接线员往回走。 “您好，是我，……好的，……下午三点吗？……好，……好” 放下电话，邱玉玲看了下时间，也不用休息了，拿上衣裳，准备直接过去。 市委今天验收大棚呢，她们县被当成试点县，加上邱玉玲本来也是项目策划组的一员，那边就辗转找到了厂里。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一句她得婆婆高升这事儿了。 托干部任职回避制度的要求，她公公从副手转正了，她也就从县书记一跃调到了市里，成了宣传部部长，行政级别还是正处级没变，但是工作职责范围不一样了。 婆婆不在这边了，这也就导致了刚刚电话那边的小干事和邱玉玲说话的时候公事公办且小心翼翼。 邱玉玲这边到的不算太晚，但市委和农业局的同志都已经到了。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上回去过他家的那位同志，率先过去打了招呼，“程主任。” “小邱，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农业局的汤副局长，市里当时把这个方案一推行，汤副局长他们就很重视……” 邱玉玲率先伸出了礼仪之手，两个人虚握了一下分开，这位汤副局长显得很不可置信一般。 “老程他们提过很多次邱厂长了，一直以为如何的三头六臂呢，今儿一见，实属出乎意料。” 邱玉玲拿捏不准这句话到底是高看了她还是小看了她，便保持着标准化微笑，等着他输出下一句。 果然，“年轻人就是脑子活套，敢想敢干，不过万幸，成了。” 懂了，这人也许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对她有莫名的不信任，邱玉玲表示理解，自己又不是大团结，怎么可能谁都喜欢不是？更何况这种大动作，人家保持质疑的态度，也无可厚非。 “感谢汤副局长对我的高度肯定，年轻人的冲劲是发展的动力，每一个新想法都是可能引领进步的星星之火。 没有最初那些被质疑的‘敢想’，哪来的新路径？历史上无数成功案例都证明了，敢想敢干是进步的阶梯。 但也要归功于组织上的信任，愿意聆听各种各样的声音，勇于尝试能为人民，哪怕只有些许改善的点滴可能…… 能得到组织和您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哦？哈哈，老程，你说的没错，这小邱果真不一般呐。”汤向文先是一顿，紧接着一阵舒朗大笑。 他虽说的隐晦，实则将了邱玉玲一军，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同志丁点儿不怵，四两拨千斤的轻松化解，还把自己的“挑衅”化为认可，这让他瞬间打翻了之前的偏见。 可咱小邱同志也不是永远都一副好性子的，虽然面儿上端的四平八稳不显什么，但心里却先一步划了条道儿，接下来又礼貌社交了几句，便不肯多言。 汤向文心下一片失落，觉得自己先前的试探有些失算了，有心和邱玉玲多说两句，缓和化解一下，无奈邱玉玲中规中矩的回应，不肯多接一句。 他的懊恼肉眼可见，程主任在一边看够了戏，凑跟前来了一句，“该！” 都给他说了小同志的本事了，偏他要贯彻他一向使的欲扬先抑的老套套。 人家这会儿谨慎不言语了，他又急的挠肝挠肺的。 邱玉玲是真不欲多事，自己无非是提供了一点儿前期思路，现在人家友情邀约她现场观看实验成果，成与不成的，中间努力的人都有一大波呢。 于她真不算有太大干系，至于这位副局长，她本着轻易不与人交恶的原则，礼貌相处，但也没打算有什么更深的牵扯。 第452章 验收大棚 孙天霞原先想着自己调到了市里，方便每天去看孩子呢，谁承想儿子儿媳妇先一步做了其他安排。 她连着两天都跑空了，没见着人回来，回去的时候蔫蔫的。 李鸿远见了疑惑，“怎么了？” “星耀和玉玲回县上了，我还想着好容易我这头在家里了，过去多帮衬两下呢。” “没事儿，她这刚回来，肯定得集中处理一下厂子里的事情，忙完这阵子就回来了，到时候有你出力的地方。 话说老大家那会儿，也不见你这么上心。” 孙天霞白了他一眼，这人和人讲究个眼缘不说，处起来也有章法，“我那会儿条件不允许，现在这不是托你的福，有这条件了么!” 老婆一阴阳怪气，李鸿远立马老实了，“那啥，你辛苦的，快坐着歇歇，我出去买几个包子，晚上咱也不折腾了，随便对付对付。” 孙天霞表示她不想吃包子，“……天天买买买的，都还当咱这条件得多好呢？！” “那你想吃点儿啥，我给咱张罗……” “擀点儿面条吧……” 李鸿远放下书，摘掉眼镜，无奈的挽起了袖子，心里暗怪自己多嘴…… “切~”要不是为了他和孩子们的发展，自己还有更好的调动方案呢，只是考虑到他还能更进一步，自己这方面总归得有个取舍，不过还好，算他有良心，知道愧疚。 这老婆子回来了，咱李书记反倒吃不上现成的了，连食堂打饭人家都不许，天天不是想吃手擀面了，就是想吃黄米稠饭了，弄得李鸿远看见灶头都怕。 恨不能有什么仙丹灵药，磕了叫人觉么不出饿来才好。 他一边添火，一边小声嘀咕，“有这功夫，我都看完一篇报告了……” “老李，你说啥呢？”隔着窗子传来孙天霞的声音。 “没啥，刚窜过去一只耗子，我骂它呢。”可不敢叫她知道自己有情绪。 “哪来的耗子？明儿把老王家的狸猫借过来养几日……” “好，这事儿你不管了……” 柳树巷子这头也安置顺当了，邱建设两口子伙同老丈母娘，住在大院子里，分别占领了东西厢房，上头的三间套间，留给邱玉玲一家子歇脚的时候住。 瞅着这边没什么好再操心的了，邱玉玲喊过抱着闺女的男人，打算连夜回去。 “这天都黑了，明儿再回算了。”姥姥给邱玉玲一家三口做了三双可以屋里头趿拉的棉窝窝，正上底子呢，想着多留一天，叫她们走的时候拿上。 邱玉玲凑过去看了下，“姥姥，晚上别做活儿了，伤眼睛的很，留着明儿白天了，叫我娘上底子，我过两天回来的时候再取。 早晨天冷起不来，楼房通着暖气呢，也不怕没人住就冷啥的，我今儿就回去算了，省的明儿一早大人孩子都拉不出被窝……” 姥姥一听也是的，想着铁牛上头有大灯呢，“那你路上开慢点儿，还有平房上的咸菜缸，也过去时不时的看看，别搬上楼了，太热了，生霉花儿呢，吃的时候拿小缸子叨一点儿过去……” 又把吃喝拉撒那摊子事儿，絮絮叨叨的安顿了一大堆，才放人离开。 坐车上，邱玉玲还没什么，李星耀把闺女的小褥子紧了紧，笑着感叹，“姥姥对你可真好！” “姥姥对谁都不赖，不过，对我尤其好。” 李星耀只有爷爷，没有其他的长辈，打小就没有感受过这种絮叨的爱，这段时间和丈母娘姥姥生活在一起，非但不觉得破烦，还觉得有意思。 这猛的一分开各过各的，他反倒先不适应起了这种孤单。 见他唏嘘感叹，邱玉玲失笑之余，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把姥姥接过来就是了，我这不是怕白日里咱们都走了，她一个人住楼上孤单么。” “那咱今儿顺道把姥姥带上呗，反正这两天你上课上班，南南也就不用往回送了，我中间休息，还能给搭把手……” 她怎么没想到呢！ 好在车没开太远，邱玉玲在后视镜和那期盼的眼神一对视，当机立断的掉了车头。 …… “咦，咋又回来了？”李青梅才把大门拴上，正脱鞋上炕呢，就又听见车响了。 “啥东西忘带了是不？”她想着肯定是邱玉玲把啥重要文件落下了。 邱玉玲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啥，我想把姥姥接走，您和我爹没啥意见吧！？” 李青梅：…… 邱建设：…… 姥姥也不嫌折腾，乐呵的扯过了包袱，“……没事儿，这有啥折腾的，我爱坐轿车。” 她这辈子算是享上儿孙福了！ 李青梅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邱建设倒是觉么出来了，可就是不敢言语，“那啥，怪冷的，他们都走远了，咱回屋去吧……” 这头安置顺当了，邱玉玲就得全情投入到毕业事项里去了。 党校对于长期班的学员可能会有一定的学习成果检验要求，包括撰写学习总结、心得体会、专题研究报告等类似论文性质的作业。 这些作业的目的是检验学员对所学理论知识的理解、掌握程度以及运用理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邱玉玲由于学习进度快，以及一些不可抗力因素，提前完成了所有课程学习和考核任务，被准予提前毕业。 但要在一个为期两个月的进修班里，全日制上课才行。 好在天寒地冻的，兰市那边的工程也进度放慢了，她也算是能腾开手，钻一钻了。 其次，这也权当是给自己的一个小假期了。 这些时日，她高强度的运转，也要适当的劳逸结合。 毕竟工作的初衷是为了更好的享受生活，而不是因此失去生活。 这个作息的改变，对李图南小朋友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她眼里，爸爸妈妈还是跟上班打卡似的，固定时段出现在她面前。 其他的时候还得她自己哄自己和太姥姥玩儿。 宝宝太乖了，就容易激起成年人的内疚。 这方面同样适用于小两口。当都意识到自家的孩子太懂事了后，两个人便各自调整自己的作息和在家里的工作时间，总腾开一个人，陪着小朋友搭积木，或是各种各样的小游戏。 第453章 党校毕业 党校和干校离得不远，前头风声松了一阵，后头又紧了一阵，现在大家也拿捏不准对应尺度了。 倒是邱玉玲一如既往的，隔三差五过去坐坐，美其名曰共同学习，共同探讨。 她出身没问题，祖上三代也没个有出息的，唯一的变故就是嫁了个“好”夫家。 可李家也没问题，上辈子牺牲掉的还都是老革命，所以，这也不算什么问题。 只能说是都是知道努力上进的人，扎堆到了一处，大家又表示理解，优秀的人不就是该互相吸引吗？！ 所以对于她拿一些技术问题，去干校找那些老家伙探讨，大家也说不出什么，也没人去指摘什么。 邱玉玲不留神走了一条和自己初衷不甚相干的路线，又阴差阳错的和这群龙入浅滩的能人有了交集。 对他们的照拂，有一部分是良心上的不忍，另一部分则是出于人性关于绸缪方面的自私。 总之，心里这么想了，又对工作推行有帮助，她便借着这个由头，能帮衬的尽量搭把手。 但又不能过分的热情，除开一些搞研究或做学问的，是直肠子，这里大部分都是胸有丘壑的那一类。 但是门房大爷却视邱玉玲为“洪水猛兽”，他生怕这小丫头不知深浅，再着了道，回头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几次三番的拦着不叫邱玉玲再进去。 邱玉玲这些年看人量事儿的本事愈发精进了，哪里不能理解大爷的用心良苦。 但是面儿上头依然是一副憨憨样儿的感谢大爷的关怀，降低了社交频率，但也时不时的因公露个脸啥的。 前期的时候她想的简单，寻思着随便猫猫，以后有条件了干票大的。 谁能想到她干一行成一行呢，一不留神就稳扎稳打的偏离了航线。 名利场上走了一圈儿后，她就觉得活人不必太死板，志向随时可以调整。 要论社会地位，就业方向还得看公家的！ 前头蒙头做事，没心思想这些，现在有时间想了，她就觉得搂草打兔子，在抓硬实力的前提下，也可以提前搂搂人脉。 邱玉玲的谋划可谓是相当的成功，尤其是最初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那部分，她自己回想都觉得励志。 如今再用点儿巧心思，说实话，效果更甚。 还没过年呢，干校里就又有一批学术人员被原籍召回了。 他们走之前，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政治风向，私底下对邱玉玲掏心掏肺的交代，让她一定要注重文化素养的提升，未来可期！ 邱玉玲比他们更明白这个道理。 要不也不会在事业上升期，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党校进修了。 干校和下面的农场，这次统共召回了五人，地方上要送，人家都不乐意叫他们沾边，点名让小邱同志送。 邱玉玲同志当仁不让的扛起了大旗，既代表她个人，也代表了地方。 好在也没有真正的苛待过这些人，再加上这是政治因素，不关乎地方政策，所以大家即便回去了，也只感念地方或者个别人的好，而不是想要打击报复什么的。 “吴老师，白老师……一路多保重，包袱里我放了干粮还有肉、菜，除此以外，也为你们准备了一点票据，到了应个急什么的，如果有需要，这上头是我的电话和通信地址，随时和我联系……” 有三个人是干校里的，她熟悉，另外两名是下头农场带出来的。邱玉玲不熟悉，但准备盘缠物资的时候，也都有考虑，只是没有直接对上个人，而是交给了相熟的同志。 “嗯，回去吧，到了安顿妥了给你写信，别忘了那天给你说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别丢开学习……” 邱玉玲在冷风里点头，几个人一步三回头，各自怀念着不知名的过去。 剩下的人以为这只是个开头，等待他们的是陆陆续续被接走或召回，谁知石子落水了，就又没有下文了。 等水面的那几圈涟漪消失殆尽，就又恢复了往日死水般的平静。 倒是邱玉玲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叫他们都高看这小同志一眼。 不过有了前面的松动，大家伙儿少了许多前面的拘谨，干校里生活和学习都有了比较多的自由。 就在这忙里偷闲的日子里，邱玉玲的课业也接近了尾声。 交完了所有的论述作业后，就剩考试了，几乎是没有任何难度的通关。 过年的时候，邱玉玲已经是这个家里只比公公李鸿远低半级的副厅级别了。 当然企业级别和行政级别还是有所不同的，但这也是一个质的飞跃。 孙天霞一高兴，找了两张歌剧票，塞给小两口，叫他们去庆祝一下，“歌剧《红胡赤卫队》重新公演了，南南有我和你爸带着，你俩去看看，挺有意思的。” 这是这个时候为数不多的可以用于消遣的活动。 小两口重温了一下当初朦胧恋爱的感觉。 李星耀照例准备了红薯、糖雪球、橘子三件套。 “一来庆祝你高升，二来庆祝你成了江城大学的正式讲师，好事成双，真厉害！”李星耀的眼底全是邱玉玲。 媳妇儿的一再进步，他除了骄傲就还是骄傲。 邱玉玲笑着问他，“你不怕他们说的我比你厉害之类的？” 刮了一下媳妇脸上沾到的糖霜，“这有什么的，武皇成就的高度，是那个时期所有男人都做不到的……更早还是母系社会呢。 只能说我还需要认真努力，继续进步，不要被你甩的太远。” “李星耀同志你有这个觉悟，首先就很了不得了嘛！其次是咱俩侧重不同，你属于纯学术路线，比较级都不一样，所以啊，你要有个好心态，不要被外界所影响……知道吗？” 原来他媳妇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成就，而是把他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李星耀感动的一塌糊涂。 趁着四下无人，飞快的合法拥抱了一下自家媳妇，呢喃道，“放心吧，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永远支持你！” 突如其来的情感迸发，叫邱玉玲略略摸不着头脑了一秒钟，随后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回抱了回去，心里想这家伙心还挺大的！ 第454章 考察团 到了年根儿上，从滨城撤回来的部分技工，已经悉数返厂。 这些都是枣花安装厂未来的中流砥柱，邱玉玲还给张罗了一场简朴的接风宴。 宴上，她以茶代酒，来了场誓师大会。 “同志们，差不多近两年多的抛家舍业，如今到了显真章的时候了，大家伙儿都是带着本事见了世面回来的，安装厂这边，就靠你们了……” 大家听的雄心万丈，豪气冲天，也都灌了满肚子的茶水。 先不提武市的楼房指标了，就光厂长、厂里对他们的这份儿认可，就足以叫他们心甘情愿的抛头颅洒热血。 更何况用他们的人还双管齐下，精神物质两手抓。 别说是滨城那边挽留了，就是拿枪炮指着，他们也得回来啊。 这一刻他们很庆幸自己不曾动摇过，抵挡住了外头的糖衣炮弹。 明明只是就着烩菜喝着茶水，可大家都感觉晕乎乎的，跟醉了似的。 眼瞅着气氛起来了，邱玉玲该说的也嘚啵完了，她找了由头离开，尽量的叫工人们能自在些。 秦主任跟在后头，“厂长，今年的元旦晚会，您要几张票？” 邱玉玲掰着指头数了下，公婆和她男人都有各自的单位，就自家三个老人，“三张吧，要是职工家属多，我那份就不要了。” 秦主任殷勤的点头，“够的够的。”她们厂长这么辛苦替厂里、替工人谋划，几张家属票，大把的人宁可自己不看，也想要贡献出来呢。 两人又略说了几句，邱玉玲就要回去准备一下接待工作了，安装厂的动作也并非就是简单的一两句话的事儿。 尽管已经打通了路子，但上头还是要委派专人下来考察工作。 说白了，当下的一切都是国家的，个人能力再强，也得符合统筹安排。 对此她心里头有谋划。 而已经微服到访的同志也对这位女将有了认识。 在大多数男人眼里，大部分女人都算不上聪明，极少数聪明的脑子也都是拿其他的东西交换来的。 但邱玉玲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感觉，很巧妙的诠释了美貌和智慧并存时候的杀伤力。 就是同样的工作，如果大家伙儿是一样的思路，那么她自己就是加分项。 枣花厂这几年一直有动静，且每一次的动静都恰如其分的弥补了一些国内市场的短板。 这就让上头真正的经济大佬注意到了这边。 随着风向的转变，干校里一些老教授被重新列入计划内，却又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后，一查才知道，早被人家早早的收拢招揽了，就对这位镇守边关的“女将”，愈发的感兴趣了。 他们混在国资委考察的队伍里，没人事先告诉过邱玉玲。 但邱玉玲一贯对待工作认真谨慎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而出现什么纰漏。 相反，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一次完美的体现了高水平的职业素养。 接待会上，除了场地的考察外，更多的是在现场提出一些已经存在或将来存在的问题，来考察这个项目的实际可行情况。 邱玉玲有问必答，并且每一条都能延伸的更深远。 考察队伍里就有人坐不住了，“邱厂长刚刚说的这些在前面的工作报告里并没有出现，是现场想到的吗？” 邱玉玲看了下发问者，她很确定没有见过，并且刚刚几个犀利问题都是他提出来的，提的很有见地并且一针见血。 邱玉玲笑笑，“不全是，前期的工作报告相对笼统，只能把大概情况呈上， 而您刚刚问到的都是核心点，势必是要在开始前就有所考虑到的……” 事实上就是她的工作笔记一展开，里面图文并茂不说，还有各种关于相关问题的补充赘述，在那块写不下了，会用小字注明在某某笔记多少页码。 考察团的工作人员很感兴趣，礼貌的想要看看邱玉玲的工作笔记。 这个问题其实算不上礼貌，但邱玉玲自信没有什么不好给人看的。 她大大方方的拿出工作笔记，甚至不止两三本。 从零件到设备，到需要怎样的技术扶持，以及哪个国家拥有什么样的技术和该技术的产品，她都有延伸，并且能看出一直在学习，不停的在补充。 更牛的是她竟然分析了大局势，国有资产的管理分配，预算了能获得最大及最小程度的支持下带来的企业技术走向…… 别说只是带着考察目的来的同志了，这就是本着挑刺的心过来的，到这会儿了，也剩下服气了。 合上笔记，恭敬的交还给邱玉玲，那位先前发问的同志语气里无不赞赏，“邱同志把工作做到了极致，相信事先有这样周全的谋划，项目的成功也只能说是时间问题了。” 这位混在考察队伍里的同志，实则是中央财经工作领导小组重要领导之一，此刻他是真的动了把邱玉玲挖过去的心。 总觉得把这样的人才放在这样儿的地方，屈才了！ 邱玉玲面儿上不显，但从周围人不经意间的恭敬里，也敏锐的有感觉，眼前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只是她不确定，对方的来头到底有多大。 无知就无畏，她以最寻常的姿态引领了这次考察任务，圆满的落幕，项目终于能够正式启动并推行。 原先她是想着一步步的扩大到稳扎稳打，没想到一过完年，上面突然给安装厂批了一笔不小的经费，直言让她以最优方案执行。 至此邱玉玲终于对那天的人有了最大胆的揣测。 并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推行了安装厂计划。 于此同时，有别于上一世的经验之谈，她是真的从内部渠道隐约感受到了政策的变动，高考要来了！ 找到了桑校长，邱玉玲没有明说，而是从人才的需求出发，希望对这一批的初高中学子或者厂里头适龄并参加夜校进修的同志，拔一拔学习难度。 邱玉玲想的很简单，她不怕这些工人或学生有出息，就怕他们没出息，待到先把它们推举出去，哪怕回来十之一二，对于未来，也只会利大于弊！ 第455章 香饽饽 很多东西从实际需要推行，便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化了起来，尤其是枣花厂对技术工种也好，文化水平的要求也罢，需求从来都是有目共睹的。 即便现在要求起大家，也都觉得还算正常，尤其是上面考察完他们的安装厂，大家伙儿都卯着劲等内部平调呢。 邱玉玲和桑敏丽商量完，学校里头的学习氛围又浓厚了几分。 …… 京城！ 中央财经组的人回去就邱玉玲的表现一商议，那把她挪过来的念头便一动再动。 于老在外贸部也知道了。 栾部长知道的也不晚。 说实话，他们觉得按工作特长和需求度来说，邱玉玲这样儿的人，显然是更具备外交素养。 要知道门里门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要求，尤其是走出国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都是国家的脸面。 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忠诚度、综合素养等等等等，更是要精益求精。 他们费老大的功夫，以编外人员的方式一点点的给邱玉玲渗透业务方式，为的也是今后。 谁知先被同行惦记上了。 两方人就邱玉玲的任用，吵吵的不可开交，都觉得在自己的这边，更能发挥作用。 结果就是按兵不动，继续观察小同志，形成了一种河蚌相争，渔翁不得利的诡异局面。 但也有好处，两边都看好，势必会在工作上多一分的关注。 平时直接以组织的名义，单线和邱玉玲联系，听听工作进度了之类的。 邱玉玲还纳闷呢，即便是这个项目再有前景，在没有实际落地看到成果之前，不至于叫上头这般惦记才是。 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就是国家如今太需要这些技术了，都落后怕了，哪怕有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会放大这种期待…… 肩上的担子瞬间不轻了起来。 原先也谈不上玩票性质，但她的习惯就是先做了再说，由结果反推过程，再重新抓过程求结果。 可现在被这么方方面面的眼睛这么一盯着，她就不得不格外的重视了起来。 开始从系统那边买各种文献，还要把这种拿来主义转化为自己的。 这里头耗费的功夫，就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了，凡事需要有痕迹，东西要有出处…… 李图南幼小的印象中，自己的爸爸妈妈总是在抓紧一切的时间各自伏案工作。 那位农业局的副局长汤向文，自打两人交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还是不能放开这些事，他觉得如果那天关系没有搞砸的话，说不定和邱玉玲这样儿的新青年，能聊出更多有利于发展民生的想法的。 “不行，我得找老程一趟……”给自家老婆报备了一声，他要出门的事儿后，心里头想着大过年的，总不好空手上门，把老婆刚炸好的豆腐丸子，顺手牵羊端走了…… 汤副局长的爱人一扭头，连盆带丸子都不见了，“咦~奇怪，刚刚还见来着，我怕是真不好了，脑子里头一点儿事儿都记不住了……” 嘴上这么嘟哝，人还是不死心的里里外外瞅了个遍，要不是锅里剩的那一丢丢底油，她都怀疑自己凭空想象了一出炸丸子的过程。 汤副局长找到老程家，他这人直的很，也不知道该怎么起话头，干巴巴的聊了两句，就不知道怎么往下继续说了。 老程也只当两家邻居，他过来是单纯的看老伙计，看到新鲜出炉的豆腐丸子，急忙拿出了小酒，“这还是从老李那儿顺来的，他儿媳妇自己酿的，尝尝……” 哦，谢天谢地，老程是个会递话的，“老李的儿媳妇，那个邱厂长是不？” 这话倒也没毛病，老李不是两个儿子么，自然有两个儿媳妇的，老程也不觉得有问题，“嗯”了一声，“说起来这小邱呀，也确实是个能干的，这酒入口绵软香醇，但后劲儿贼大，你可不要小看……” 筷子快伸到跟前了，汤副局长一把搂掉了豆腐丸子，“那啥，咱去老李家喝呗，他那儿的酒多抗造。” 老程的筷子夹了个空，举了半天后，硬是被他薅起来穿好了衣裳，说要去李书记家拜个年…… “不是，你这一样礼走两家人呢？……”饶是再不计较，老程也觉得这老汤有点儿抠了，“你咋不直接自己过去呢，累的你端着它还得进一趟我家的门……” “我这不是图省事儿嘛……” 只可惜不巧的很，邱玉玲连自己住哪儿都是随机翻牌子选地址的主儿，咋可能在婆家安营扎寨呢，汤副局端着一盆豆腐丸子，蹭了顿酒水，就晕晕乎乎的回去了…… 好在他抠的不分敌我，走的时候还知道顺手拿回自家的盆儿。 一进屋，叮叮哐哐一阵响，原本要睡的老婆一瞅见那找了一天的家伙事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不打一处来，“我还当自己脑子有毛病了，记不得事儿了，你也不说一声……” 她絮叨她的，汤副局听到熟悉的唠叨，知道没进错门，放心的一脑袋进入黑甜乡，哪里还管什么脑子有病还是盆盆有恙的事儿去了。 却说邱玉玲这边，遇到了学术瓶颈。 有些东西她不能自己在家凭空捏造，必须走出去，通过和技术大拿进行专业交谈来迸发出这种“火花”。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先前干校结交的这批忘年交的好处来了，他们来自于各行各业，且都算得上行业里头的大拿了，要不也没有资格过来苦修不是。 正好，这不出正月就都是年，邱玉玲一寻思，再征求完李星耀的工作计划安排后，见他也能腾出空来，直接把李图南小朋友和她的爸爸一并打包带上了京市。 一周半的小朋友，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走稳当了，在火车上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带了，万幸她带了工具人出来，这些都不用她操心。 爷俩自发的抱团取暖，李星耀也愿意惯着闺女，极尽所能的满足她各种哼哼唧唧的小要求。 包括但不仅限于去窗户处看雪、去硬座车厢看人、找个眉清目秀不流鼻涕的小朋友搭讪…… 第456章 挖人 邱玉玲便乐得轻松，顶多趁着爷俩出去的功夫，把苹果切成块儿，把橘子瓣儿掏出来…… 夫妻俩在硬卧车厢，有关系买到的都是下铺。 上铺没人，头顶的中铺一男一女，好像是熟人，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夫妻还是恋人或只是同事，邱玉玲没有去深究。 她不好奇别人，可耐不住别人会好奇她们。 “哎，你们也是下乡的知青吧？这是回城探亲还是……”还是去接班工作？ “探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邱玉玲不欲多言，便以尽可能省心的答案，做了收尾。 对方的聊兴却没有这么的轻易消散，“我们是回去工作的，有接收单位，不用再回来了……” 说话的语调在炫耀之余，隐隐又有些激动，姑娘也没有管邱玉玲接话的热不热情，自顾自的各种说。 正在邱玉玲想起身假借打水躲出去之际，李星耀抱着爱女，另一个手提了一兜子吃食进来了。 两人差点撞到一块儿，李星耀两手都占着，差点捞不住媳妇，叫她跌倒。 等把人松开放到铺位上，顺手也把图南小朋友安置到妈妈旁边，他才腾开手问邱玉玲有没有伤着？ “怎么会呢，又没磕到，你那提的是啥呀？” “带南南逛到了餐车那块儿，小丫头嘴馋，我买了桃酥还有卤味，给你们娘俩打打牙祭，一会儿到饭点儿了，咱再过去，中午的盒饭是……” 上床的姑娘眼睛一亮又一亮。 邱玉玲他们是早晨上来的，一开始她还睡觉着呢，听到响动也不想睁眼睛，只知道上来的约莫是一家三口。 等车厢的动静逐渐大了，她也再睡不着了，这才睁开的眼睛，本来不欲搭话的，但看到邱玉玲的穿着打扮，以及那不俗的气质，才忍不住搭腔。 这会儿又见李星耀从外头抱着孩子进来，那剑眉星目的长相，温柔得体的谈吐，更觉对味儿。 “同志，这是你爱人和孩子吧？看样子你们都是知青吧？……” 一连问了一大串，邱玉玲忙着照顾闺女，没怎么顾得上搭腔，而李星耀，这么多年在单位的高岭之花之名，那不是白得的，除了在自家人跟前是那个模样外，对外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那种冷傲。 “……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这样儿呀……” 见下铺的两口子都不言语，中铺的姑娘脸上挂不住了，觉得对方十分的无礼，无视自己的热情。 以至于另一个中铺的男同志从外头打回来稀饭馒头，喊她下来吃东西的时候，她也一通脾气，“吃吃吃，有什么好吃的，吃不下，你自己吃吧……” 男人和李星耀抱孩子那会儿，几乎是前后脚出去的，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回来后女朋友就一改之前的好心情，成了这副样子，弄得他也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下铺的小姑娘，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不好意思的扬了扬手上的馒头，“小朋友要来点儿吗？” “不了，谢谢。”这是李星耀上火车后，除了买饭的时候，非必要情况下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干巴巴的，但也回应了不是。 邱玉玲闻言抬头笑笑，“孩子吃过了，只是见什么都好奇。” 说话间掏出他们上车前自带的食盒，一摞子呢，一个个的打开，有一层里装的都是鸡蛋。 她打算去洗手，给爷俩剥蛋，李星耀摁着不让她动，“我去吧，你把毛巾给我，我打湿了拿过来你俩擦一擦，想喝粥吗？我去打一份儿……” 和别人少言寡语，和自家媳妇就不是那回事儿了，经常是千言万语的来。 邱玉玲截住了话头，“不喝，你打点儿热水，给南南冲点奶粉，咱俩也凑合着喝点儿对付一下得了……” 头顶的姑娘越听越气，听听，这叫什么话，泡奶粉喝，竟然还说凑合着对付一下…… “装腔作势的……” 邱玉玲心里头轻轻说了句二，只要她再敢冒犯第三回，自己就不惯着了。 不过好在许是叫人下了脸面，接下来的路程，姑娘全程冷着脸，一副全都欠她八百万的表情，端完了全程。 虽然气氛有点冷凝，但少却了诸多的聒噪，对邱玉玲家来说，却正是好事。 姑娘还心里头想着下车出站的时候，风风光光的，打脸这一路打肿脸充胖子的两人。 好叫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有实力！ 结果刚出站，邱玉玲三人就被小吉普接走了，她嘴巴张了个老大，同伴儿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快看，你大姐她们。” 姑娘一看，自家大姐推着二八大杠，在红线那头招手。 她那原本热火雀跃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 吉普车上！ “小邱来的正好，前几天日子那边公民党使团刚走，有些细则还要推敲一下……” 来之前她事先也和栾部长说过真正的目的，他们有意配合，并热情的报销往来路费，此刻只是随意的扯了个由头。 但这个由头不是邱玉玲能接话的，跟核心政治相关的，她不沾！ 转而说起了峰会带来的经济变革。 说到这儿了，栾部长一阵唏嘘，“企业可能过度依赖日子企业的技术和资金，缺乏自主创新和独立发展的能力。 这种依赖可能导致咱们产业在长期发展中处于被动地位，难以形成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自主品牌和核心技术。” 这是无可厚非的，也是当下不可避免的实际困难，邱玉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她也跟着愁上了，栾部长爽朗一笑，“怎么样？你那边新工程的启动还算顺利吧？也是因为刚刚给你说的那些，国务院对咱们自主开创尤为重视……” 顺带着给邱玉玲解释了一下，前段时间那么关注安装厂的原因。 “我这次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个，上次欧洲之行，有些启发，但不论是思想还是技术，都不成熟，这次来，是想请求支援几名技术骨干，叫我带回去……” 第457章 偏袒 原本可以一级一级的和省上去要人，但她觉得那样太慢了，而且不符合精准定位。 本着互利互惠，大家伙儿互相之间越利用越亲近的原理，邱玉玲还是决定了一步到位，直接从上头着手。 栾部长先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贸促会管辖下的招待所安顿了下来，“你说的人选我这边会给你留意的，你这次好容易拖家带口的出来一趟，工作的时间先放一放，先轻松两天。 后天我安排车过来接你，有个出使工作，你给咱带带人，培训一下……” 夫妻俩进门，先把大包小包的礼物分门别类的放好，像栾部长这样儿的关系，她早在走之前就通过邮寄的方式已经走到了的。 这次重点就是几位原先干校里的老关系，重新去复盘一下。 从老家带了些许特产，然后再去百货大楼或者副食品商店采买一些就够了。 李星耀能来，也不完全是从属关系，三月份有一个地质研究交流会，他只是提前过来了几日而已。 至于为啥还要带着李图南小朋友？ 夫妻俩都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想要叫她从小就能见识到各种风土人情和世面来。 还有一点儿，虽然没有明说，但无非就是年轻的父母，舍不得丢开正在黏人的孩子。 两个人的第一站是李星耀他二叔家，但首站时间有限，进去只坐了坐，连吃饭的功夫都挤不出来，两个人就抱着孩子告辞了。 至于他还有个大姑，不是邱玉玲看人下菜碟，不重视，完全是她自己的安排太满了，只能委屈李星耀独自带着图南小朋友前往。 她这边也单独行动，按照本本上登记的地址，去挨个儿拜访干校出来的旧友。 那位吴老师，如今就职教育部教育部高等教育司。 教育司是教育部的一个司局级单位、教育部管理高等教育事务的职能部门。它在推动国家高等教育政策的制定、实施以及高校事务的管理等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 邱玉玲的造访，让对方很是惊喜，“玉玲来了？快进来，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吴老师以前的房子被收回去还没还回来呢，如今是新单位的宿舍，环境比之过去天差地别，但经过了一系列的改造和洗礼，他没有丝毫的不满意。 以至于邱玉玲有些心疼如今的简陋，大冬天的，还用蜂窝煤炉子取暖，他却浑不在意，“没什么的，现在国家百废待兴，资源也都用在有用的地方。 有吃有穿有住的，还有工作可以做，很好了……” 这话说的邱玉玲略为心酸，收拾好情绪接话，“我给您捎了一张羊皮褥子，从老乡那儿换的，来前还想着会不会太潦草了，这一看，还拿巧了不是。 另外给你带了点儿老家的沙枣花蜂蜜和杏干什么的，其他的东西不好带，知道了您需要些啥，回头给您邮过来……” “不用，不用，吃的喝的穿的什么都不缺，真的不缺，这宿舍也只是过渡一下，等上头都安排顺了，应该还有其他着落呢。 对了，你上回信上问的高分子技术，我还真有个老伙计是研究这个的，不过他运气好，在研究所里，当时被保下了……” 两个人寒暄过后，约定了时间，老吴打算到时候亲自带着邱玉玲前去拜访老伙计。 从吴老师那儿出来，邱玉玲又马不停蹄地走访了白老师、张老师…… 他们都重新分配安置到了不同的单位，万物复苏，需要这帮老技术的地方多着呢。 一天跑下来，邱玉玲到谁家都假托前头那家吃过了，竟是生抗了一整天。 也不怪李星耀能入围，他对邱玉玲有绝对的了解和体贴，早料到以她的秉性和做事的风格，多半会委屈自己。 一早就从国营饭店打包回来了各式样的吃食。 除了二和米饭和炒菜外，还有一只烧鸡。 借了招待所后厨的锅灶温着，邱玉玲到了，细心的给打好洗漱的热水，这才把妻女留在房间，一溜小跑，端回来了夜宵大餐。 邱玉玲吃的大快朵颐，她是真饿了。 忙的时候不觉得，这一空下来，胃里头就作怪。 “慢点儿，有银耳汤，你喝一口顺顺。”怕邱玉玲嫌弄脏了手，烧鸡也是他撕好再放到对方饭碗上头的。 “你也再吃点儿，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没事儿，你先吃，我一会儿再吃。” 要搁以前，他绝对想象不到自己还有上赶着吃别人剩饭的一天，可再多的想不到，如今也都发生了。 邱玉玲不是在这种小节上头找存在感的女人，强硬的把碗筷塞给他，“一起吃，一个人吃着不香，你放开吃，我的饭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床上的小丫头哼唧的翻了个身，娃她爹熟练的过去拍着后背，等又睡踏实了，才过来重新陪着媳妇干饭。 “今天顺着没？”邱玉玲的意思是想知道自己没去，大姑家会不会对他说什么阴阳话。 李星耀哪能不知道呢，他也不欲瞒着自家媳妇，“给大姑解释清楚了的，她应该理解！” 言外之意就是肯定有微词呗。 “大姑怎么说的？”以前有过片面之交，印象中，是李家为数不多不好相与的人了吧。 “大姑这人，用爷爷的话说，就是容易意气用事，她的工作高度在那儿放着呢，不能理解你是她的问题，这种小事儿，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的。” 在他看来，邱玉玲待人处事没有毛病，他带去的礼物，也都是自家媳妇精心准备的，正常人就该明白这里头的情意。 你要非揪着她没空亲自上门说事，那不懂事的只能是姑妈了，绝不可能是他媳妇就是了。 邱玉玲一扫之前的疲惫，被他这番不遮不掩明晃晃的偏心，逗的直乐。 “明儿你陪我出去逛逛，给我和南南买几身新衣裳，我要漂漂亮亮的回去……” 他自己是完全没有购物乐趣的，但分给谁花钱，如果对象换成了她们娘俩，李星耀马上就能在脑子里绘出无数套穿搭来。 星光摇曳，屋里头温馨又静谧。 稀稀碎碎的声音里，偶尔夹杂着两声“轻点儿，别惊醒了南南……” 第458章 消息 这一年里邱玉玲先后从京市带回两批专家或技术骨干。 且枣花安装厂在多方关照又关注的情况下，迅速交工并进入了状态。 六月初的时候，随着李星耀地壳解构系列的最后一篇论文的发表，终于拿下了教授职称，工作重心更多的倾向于学术，而不是原先的东奔西走。 这一点的改变，他们两口子都觉得合适，毕竟图南小朋友的成长阶段，需要父母的陪伴。 他自觉把工作上的机动自由，让给了邱玉玲。 后又因着邱玉玲的那层关系，每年也随她去江城大学任教两个月地质专业讲座。 之所以说是因着他媳妇，倒不是说走后门什么的，而是陪着她同行，又不好浪费时间，他的所学和科研成就，正好是这块儿急需的人才。 江城大学求贤若渴，有这样儿的便利，更是不容放过。 时间就这样忙忙碌碌的到了国庆节。 李星耀接到了上面的秘密调令，加入了第一批出题人，问为什么没有邱玉玲，没有就是没有呗。 其实这一届比较仓促，原本各省市自治区的教育部门组织的相关专家、学者和优秀教师等来出题，邱玉玲也算半个教育工作者吧，但她的身份又过于特殊，失联两个月，耽误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很遗憾，不能参与到如此重要又有意义的活动中去。 但李星耀不同，他正好赶在运动前大学毕业、就业，这些年前期奔走在一线，后面又实践理论两手抓，如今能担任首批出题人，按能力也算是当仁不让者了。 厂里的广播站，已经连续每天播报相关消息了。 “各位工人朋友们，现在为大家带来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就在不久前，国家作出了一项重大的决定，这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影响着我们国家的未来！ 经国家有关部门研究决定，恢复中断了多年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凡是符合招生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均可自愿报名，并可根据自己的爱好和特长选择几个学校和学科类别。 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知识的大门再次向广大有志青年敞开，曾经被中断的梦想之路又重新铺就。这是国家对人才的渴望，对知识的尊重，也是我们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重要一步。 广大的青年朋友们，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拿起你们的书本，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国家的建设，努力拼搏吧！让我们共同迎接这个新的开始，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自己的力量！ 请大家相互转告这一重要消息，让更多的人知道恢复高考的喜讯。祝愿每一位有志青年都能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厂里的大喇叭每天下午饭前都广播一遍。 这条消息震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就连李家兄妹几人也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 吃罢了晚饭，几人一商量，骑上车去了大姑家，打算听听邱玉玲的意见。 也是赶巧了，邱玉玲今天正好就打算住在柳树巷子这边。 猛地见几个侄子侄女都来了，李青梅还吓了一跳，生怕出了啥大事情。 几乎能把家里担忧的人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忐忑。 李英俊一看就知道大姑误会了，“不是，大姑，您别瞎想，我们是来找表妹问问高考的事儿的，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李青梅这才呼了口长气，“那啥，都吃了没？我去擀点儿面条子。” 李英芬和李英桃俩堂姐妹，一左一右的拦住自家大姑，“大姑，别忙活了，都吃过才来的，我们先坐会儿，等表妹回来了聊两句就行了……” 李图南扯着她姥姥的手吵着要出门接妈妈，李青梅没招，总不能撇下一屋子人，主人家给溜了吧。 但小人儿又不听，天大地大，都没接她妈妈下班大，屁股蛋子上都铆着劲儿，把人往外头拽。 “她爹，再别忙活了，赶紧出来，抱南南去巷子口接她妈妈去。” 邱建设“哎”一声，从后院往外走，跟一众侄娃子们招呼了一声，一把就把李图南小朋友举过了头顶，“走，姥爷带我南南接妈妈去喽~” 以前去几个儿子家，他总待不住，没住几天呢，就想着回邱庄去，如今自打去年冬天被邱玉玲摁到这儿了，是越住越自在。 尤其是李图南，就跟小时候的邱玉玲一般，他把那个时候因为拮据而困住的爱，一股脑儿的都倾注给了小家伙。 见大姑父把小家伙扛到肩膀上，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李英桃羡慕极了，“大姑和大姑父这几年愈发的年轻了！” 她的爸妈都操劳的不像样子了。 李青梅笑呵呵的应，“一天天的不干活，光歇着，看着是比前两年强点儿，不过也不好，浑身的骨头跟生锈了似的。 你大姑父一天天的就没事儿找事儿，猫在后倒座房里，一会儿折腾个这个，一会儿摆弄个那个的，每个消停的时候……” 以前也尊敬大姑一家，但如今几人和大姑大姑父说起话来，愈发的捧着，话里话外都夸表妹能干，大姑和姑父如今跟着享福了…… 说话间，邱玉玲已经回来了。 “咦？没见你爹和南南吗？他们去巷子口接你了。” “见了，爹用自行车带她去兜风了。”邱玉玲把包放下，先洗了个手，这才出来和大家伙儿一一打招呼。 李英俊最大，他率先开口，“表妹，厂里头的广播，还有报纸上，都说恢复高考了，我们几个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他们都符合条件，但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工作，也怕万一考砸了鸡飞蛋打。 邱玉玲如何能不知道呢！ 她把花生连同簸箕一块儿端到院子里，“吃点儿，今年的新花生，试验田那边送来的……” 大家伙儿都没甚心情，不过也都拈了一颗在手上。 第459章 顾虑 “我觉得这是个机会……”邱玉玲剥着花生，随意的开口道。 “可是，万一……”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英泽打断了。 邱玉玲用手止住了他的话，“听我说完，我觉得应该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厂里头也准备积极鼓励大家伙儿多去尝试。 至于你们怕没考上的事儿，厂里是这样儿想的，如果有意愿，可以和厂里签订就业返厂协议，签了的人，不论考没考上，都还在厂里头上班。 考上了，厂里还有大学期间的生活补助，和学校补助不冲突，一旦日后违约，不回来了，照合同约定赔偿即可。 愿意回来呢，也按照各自的成就，重新安排岗位，且在校期间累计工龄。 没考上也没什么，继续现在的岗位不变即可……”本来他们不问，下周一也能知道了，她刚刚来的晚，就是在开会说这事儿呢。 这条可能有一部分知青都不怎么乐意，可对他们堂兄妹几人来说，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 邱玉玲的本事，他们比外人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再加上家小都在这儿，他们还就不信了，学成归来没他们的好日子？！ “那我就报名去了，玉玲，你学问好，给咱出几套卷子呗。”李英芬当机立断就有了主意。 “卷子不急，我让桑校长安排，夜校最近专攻高考的考前突击，都是一样儿的东西，大家伙儿各凭本事。 再说了，你们应该可以的……”年初那会儿，她就已经潜移默化的在抓这方面了，但凡有心人，没想着糊弄工作糊弄工厂，这会儿就按部就班就成了。 李英桃没言语，玉玲表妹还没说违约金是怎么个收取法儿呢。 邱玉玲看得明白，却不欲多说，这算是保障性福利了，双向保障，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 如果有人心气儿高，尽管去够就是了，她从没想着去拦着。 只是甘蔗哪儿有两头甜，若不是厂里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她凭什么开口子许诺，说那种‘你去考，考上了去上，考不上了回来继续工作’的话。 大家伙儿又略说了两句，便坐不住了，距离公布出来高考的日子本就是按天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 回去的路上，大舅家的小儿子李英泽还唏嘘呢，“原本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岁数，玉玲还比咱小点儿呢，咱还要卯着劲儿去奔高考，她都在大学里讲课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说不定他考上了，大学老师还是自家表妹呢，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考上考不上都不影响自己。 “……是吧，大哥？” 李英俊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自家弟弟，“是啥是，难不成表妹一人能教所有的课不成，你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呢。 而且学成后，就不用在车间了，可以干些技术型的工作，办公室那种，评高工也好……”真是傻小子。 “嘿嘿，我就这么一说，不管你们考不考，我可是要头悬梁锥刺股了，打今儿开始，谁都别打扰我……”放完狠话，脚一使劲儿，车子嗖一下，就蹿了出去。 人都走了，李青梅把洗好的脆枣端出来，“玉玲，你不用考吗？” 她在里头听了一耳朵，只知道这事儿大的很，多少人都挤破头的上呢，再加上现在出去买个菜，副食品店里也好，供销社也罢，知青了或者家里头有半大孩子们的，都在说这事儿。 邱玉玲把枣核吐手心，好笑的望着李青梅，“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呀，党校毕业，再上就等研究生招生简章出来了再看吧。 更何况，我都是这么大的厂长了，跑去和这帮知青、工人抢饭碗，重新上个大学，毕业了回来当车间主任？或者继续干厂长？” “娘这不是不懂么？就想着现在咱有这条件了，大家都说好的事儿，咱也别落下了……” “是，您说的对，是不能落下了，我争取看看，能不能混个京大讲师，万一咱市里出那么一两个凤毛麟角的能人了，我也方便照顾一二！” 李青梅一听自家的牛皮又吹上天了，刚刚的严肃氛围立马荡然无存，“真当你娘啥都不懂嘞，赶紧吃，吃完了出去接南南，你不叫，他们得玩到半夜才着家。” 不信算了，她在高教司都有人脉呢，还是那边主动递话的，是她自己假托资历尚浅，没有接茬儿，要不他们两口子，都该混上京大的编制了。 江城大学那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待遇，随着改革开放，对她这边也许会有所调整，也有可能更加看重，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呢。 但一切前提是她没有停止进步的步伐。 李青梅有点儿懂，又有点儿不懂，但心里也知道，闺女其实是很厉害的，毕竟电视机里都有她娃呢。 对了，电视机也被邱玉玲搬回巷子里了，一开始大家伙儿还不好意思，现在只要白日里邱玉玲一上班，左邻右舍的老娘们就找着由头过来和她聊天。 李青梅一开始还怪高兴的，后来就开始烦不胜烦了，这拨人就连看个新闻都津津有味儿的，都到了饭点儿了，还不挪屁股。 好几回娃娃都饿的哭闹了，这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看入神了，耽误你们吃饭了’云云。 可屁股下头一点儿动静都没的。 邱建设一气之下，把天线拔了，顺带着叫李青梅织了个毛套子，罩了起来。 家里没有乌泱泱的人了，李图南小朋友又坐不住了，嫌不热闹了，除了吃饭睡觉，总想拉着大人往外跑。 邱玉玲出去找了一圈儿，没见着人，甩手自己回来了。 李青梅把洗洗涮涮的活儿刚忙活完，一看就知道闺女白跑了，“那啥，你先歇着你的，我去找去，你爹也是的，多大个人了，一出去就没个点儿。” 邱玉玲这才想到，她娘的腕上有儿媳妇送的手表，她爹可没有，出去了可不就没个时间概念么，都是靠“心里头有数”来算的。 想着自己手里的手表票，也歇了作弊的想法，“娘，明儿我带你们去市里，咱去百货大楼给我爹挑块儿表吧。” 第460章 老爹的礼物 邱建设不同于李青梅见过的世面多，对于这种大型消费场所，他满共也就去过个镇上的供销社，如今进了这偌大的百货大楼，窘迫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邱建设被催的不行，才勉强指了指那块儿永久牌手表，“就这个吧，这个都八十了，其他的太贵了。” 其实邱玉玲还有一块儿沪上手表票，也知道邱建设是舍不得、不敢选，便喊住了服务员，“同志，我有沪上手表票，给我拿那块儿全钢的。” “刚刚售货员同志说一块儿要一百二呢，太贵了，够家里开销好久的了……”邱建设扯住邱玉玲，想叫她出声，撤回刚刚那条购买指令。 上次的事儿，百货大楼的人对邱玉玲有了印象，知道她有这个实力，也不嫌弃事情多，听了这话，停下来，像是等她的决定。 “没事儿同志，就按我刚说的直接开票吧，我过去交钱。” 邱父这般纠结，她索性全权做主了。 图南小朋友也被这花花绿绿的场景迷了眼，嗷嗷嗷的，冲着那糖果柜台冲。 “哎哟，这小丫头劲儿可真不小，那啥，玉玲，我先带着南南去那边了，娃急的要过去呢。”李青梅被外孙女乱扑腾的腿，动的险些抱不住了。 等邱玉玲带着老爹付完钱，戴好表找过去的时候，李图南的口水已经快淌成瀑布帘子了。 邱玉玲好笑急了，“又没短过你的，不至于呀。”不过还是凑了半斤的糖票，各式样的都秤了一些。 “太多了吧，你不是不叫娃娃吃这么多糖么？”李青梅小声的拦了下姑娘。 “没事儿，你和我爹也吃呢，有时候回庄子上的时候，口袋里揣几颗，见着小娃娃了散两颗呗。” 这么一寻思好像也不多了，松开手，专心的护住外孙女，生怕她跳弹的厉害，再叫别人踩踏了。 来都来了，邱玉玲顺带着又给老两口扯了不少料子，想着叫李青梅空着的时候，一人做身新衣裳穿。 “这个真不用，我和你爹的衣裳都多的穿不完，你们年轻人多做两身，还有南南，长得快，给娃娃做一身……” 邱玉玲没听他们有的那话，“我那儿还有些料子呢，回头一并拿过去，顺带给姥姥也做一身，我和南南的，你不管了，闲了我自己弄。” 没劝住，还是叫闺女破费上了。 一通乱逛，忙活完了这些个，饭点儿早就到了，图南小朋友还有各式样儿的点心糖果当零嘴，大人们什么都没吃，早就饥肠辘辘了。 索性也不想着做饭了，邱厂长大手一挥，带着一家老少直接下了馆子。 邱建设一路上的笑模样，就没下去过，坐到国营饭店里头了，还小声的给娃他娘咬耳朵，“跟做梦似的，没想到我邱建设还有能过这种日子的这天呢。” 进了百货大楼能随便看，买东西只买贵的，不挑对的，到了饭点儿来不及做饭了，就能下馆子，衣服还没打补丁呢，就又要给做新的了…… “我还记得咱一个袄子全家穿的日子呢，感觉跟上辈子似的，嘿嘿，我闺女说的对，我的福气在后头呢……”他知足且满足，觉得如今的日子简直再满意不过了。 李青梅也没了年轻时候一点就着的戾气，如今对小外孙女要多耐心就有多耐心。 拿出手绢，揩掉因为吃糖，溢出来的口水，又把围嘴给娃娃转了个方向，“谁说不是呢，我寻思这辈子就这么着了，糊弄着他们兄妹几个长大了，给交代出去了，咱俩还得给孙子们下苦挣命呢。 谁能想到还有啥都不用干，就有吃有喝的一日。咱俩不是工人，比那工人家都不差啥……” 生怕叫邻桌听见了，两个人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了，离奇的是，竟然互相都能听见。 邱玉玲端着饭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仿若地下工作者接头的场景。 “说什么呢？”她站橱窗那儿等端饭的时候，就见他们仨脑袋堆在一处嘀嘀咕咕的。 “没啥，我说我端，你非叫我和你娘一起坐着等。”邱建设忙着起来接托盘， 邱玉玲点的比较丰盛，几乎把今天的菜品供应都要上了，粉蒸肉两毛八一份，溜猪肝五毛一份，红烧肉是八毛一份，青菜豆腐汤一毛一碗。 又要了两份拌面和一碗汤面条，拌面两毛，汤面条一毛。 邱建设和李青梅两口子是拌面，邱玉玲和她崽吃那份汤面条。 老两口子都埋怨贵，点的太多了，结果还是都吃完了，将将两块钱，一家人吃的既饱又满足。 邱玉玲开玩笑说还挺值的。 李青梅柳眉一竖，“值啥值啊，轻易有一回就够了，这一顿的钱都够称三斤猪肉的了，换成细粮也能买好十来斤了……” 账不是这么算的！邱玉玲也跟他俩说不通，关于这块儿，总有打不破的壁垒。 不过有进步的是，他俩如今已经学会了不扫兴，尽管心里头还是可惜，但也不似早前那般念叨个没完了。 外头的形式确实不一样了，原先来饭店的人也有，但现在比以前多了起码一倍不止。 一顿饭的功夫，周围的饭桌上，聊什么的都有，有些话也敢提了，不过吃饭的人里头还是知青更多一些，围绕的也大多是即将到来的高考。 邱玉玲心里头大概估摸了一下，先不管那些被耽误的，又适龄的工人们，只说枣花一贯制学校高中部里两个年级的学生，今年两个班，一共六十来人。 这还是因为枣花厂的福利好，大家伙儿都想着娃娃们进来念完书了，有机会被招工，才这么多的。 像那些乡镇中学，整个初高中部加起来也才五六十号人。这些人里头能考出名堂的就更说不准了。 但如果枣花能在这次高考中，输送出一两个名校大学生，那以后不用打着厂里头的旗号，就光枣花学校自己的招牌，也是学生们趋之若鹜的。 心里头装着事儿呢，把父母孩子送回柳树巷子，邱玉玲便改道去找桑校长了。 第461章 高考1 再穷不能穷教育，一个地方的崛起，首先肯定是思想上的进步带来的。 思想如何进步？自然是靠读书学习，尽量走出去，开了眼界，才能从根本上得到质变。 抓教育就等同于抓改革、抓经济、抓了一切的基础。 邱玉玲和桑校长碰完她的思路后，桑敏丽丝毫都不意外。 就冲着枣花学校这几年的各种选拔考试，没有随大流只背语录，就能知道邱玉玲的心里有谋划。 所以当恢复高考这个消息，铺天盖地的传过来的时候，她都一度唏嘘邱玉玲的高瞻远瞩。 别的地方尽管她没去任职过，但以当下的社会风气，也能想来，都是混高中学历的多。 但枣花厂校内就不一样了，考试验收的都是真材实料的东西，她虽然不知道今年的出题范围，但作为资深的教育工作者，心里头大概也有数。 断层了这么久的东西，冷不丁的捡起来，说实话，肯定难不到哪儿去的。 但问题出在了厂长野心大，她话里话外希望能有几个拔尖儿的，能打亮招牌的那种。 斟酌了许久她才开口，“倒是有两个学生，脑子不错，尤其数学学的很好，如果说冲名校，他俩估摸着是最有希望的……” 翻出前几次的考试卷子，叫邱玉玲看，“那两个孩子是厂里头的子弟，爹妈也都比较重视孩子的成长教育……” 有邱玉玲打样呢，不少家庭都拿她做榜样，即便先前没有高考，但冲着邱玉玲的内部晋升渠道，他们也愿意鞭策孩子们努力上进。 谁承想一把种子还有几处开花的光景呢。 不止学校这边在考虑学生们的出路，学生们回到家里关上门，也在置顶学习计划，说实话，是打心眼里感激邱玉玲的。 感激她素日里看似严苛的学习量化指标，也感激她真心实意的为工人、为学子们谋划。 …… “妈，今天我们桑校长找我谈话了，她让我最近收收心，专心复习，还给我了一些学习笔记，据说是邱厂长以前上学时候的……” 外面疯狂的抢购数理化丛书呢，他们两人一套，据校长说，都是厂长从外头淘换回来的。 “桑校长还说了，厂长一直记着我们呢，不管走哪儿都去淘书，这些年也才攒了这么多册，我们要珍惜这片心意，和来之不易的机会呢。” “……” 厂里头的高中部子弟也不少呢，不拘是高一的还是高二的，统统打算叫这次上阵去试试水的。 邱玉玲当然有办法人手一套数理化丛书发下去，但物以稀为贵是其一，不能过分惹眼为其二。所以便折中了一下，让两人甚至多人一套，大家交换使用。 就这也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不用自己想辙去淘换了，要知道外头这一套课本，都炒出了天价了。 邱厂长的这把牌甩下来，让工人以及学子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眼前一亮又一亮！ 家长们一再告诫自家孩子，“……厂里头这么照顾咱们，就是不为了自己，为了咱枣花厂，你都得给我好好弄，知道不？……” “知道，知道，学校说了，考上的都有奖励不说，厂里还出资一部分生活补贴给枣花出去的学生……” 就问，别的单位也好学校也罢，有这样儿的魄力吗？ 都不用家里做什么动员，年轻的心里头，就有不少人惦记着，学好了本事，要回来把枣花建设的更加光亮。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敲响了考钟。 幸亏全国抽调出题及阅卷老师，都是交叉作业的。 要不就那一年枣花一贯制学校的学生成绩，以及枣花工人最后的录取率，都快让省上乃至全国惊掉下巴了。 李家的几个兄妹就不说了，连带着大舅家的女婿都一鸣惊人，考中了西北工业大学。 李英芬随着她男人报考了陕省的师范学院，李英桃去的是兰师范，李英俊和李英超勉强够了个本省专科，倒是大舅家的小儿子，出人意料，考中了京市的一所农林学院。 桑校长看好的两名应届生，也不负众望，一名考中了京大，一名考上了京工大。 还有零零总总的本科生、大专生，也出了好些个呢…… 厂里头的红条幅，绕着枣花厂，拉了好几圈。 要知道，全国的招生率都是有数的，一个小地方，能爆出来这么多优秀学子，可见厉害。 桑敏丽被上头注意到了，想到她的出身，以及早就调回岗位的桑教授，又觉得到底是家学渊源，无可厚非。 上面还派了新闻小组，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做采访。 桑敏丽一点儿都不揽功劳，实事求是的说了枣花厂长邱玉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她是如何看重工人及学子的知识储备，如何激励大家在现有的条件深耕深作，又是如何最大程度的为莘莘学子保驾护航，冲在前面的…… 细扒下来，才发现这位邱厂长也很了不得。 有省状元贡献了一本厂长上学时候的笔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有人坦言，是这位厂长没有亲自下场，否则全国高考状元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呢。 人家多年前就吃透了这套，据说还每年给厂校出题，又看过了学校的藏卷，竟然能把考题压中个七七八八…… 吓不吓人啊！ 邱玉玲原先也火，火在经济领域的实业家里，如今又火了一把，火到了教育界。 在那么特殊的年代，她从未放弃过学习，并且带动了身边的人一起学习，不声不响的，在合适的时机，为国家输送出了如此亮眼的成绩。 省状元采访之行，到了后半场，变成了深挖这名了不起的伯乐-邱玉玲！ 不止是省报的头版上登了她，华夏人民日报也有一个版块儿，介绍这名年轻的企业家、教育家。 李青梅叫邱建设插好了天线，敞开院子门，天天招呼大家伙儿看电视。 电视里的邱玉玲，梳着一丝不苟的低丸子头，小翻领的呢子外套，说话不紧不慢，举止进退有度。 只要到了这儿，她和李图南就招呼大家安静，“我闺女出来了，安静点儿……” “这是我妈妈，世界上最厉害的妈妈！” 第462章 高考2 光自己能考上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的人是经她点拨的人，都能有出落，这才叫真厉害。 邱大树两口子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尤其王爱红，恨不能叫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小姑子的功劳，“托我家玉玲的福，只要写信打电话，就说那些叫我念书的话。 天知道，那些字儿和学问，是怎么乘机钻进我脑子的，反正一上考场，我就会……” 这里头当然有吹嘘的成分呢，但也有一部分属实。 邱玉玲也给自家三哥三嫂各寄过去了一套数理化丛书，不止如此，还有她的押题范围，后来有时间，她还自己押了几套试题。 王爱红不爱学习没事儿，她三哥的脑子那是绝对的好使，他妹反复强调圈画的知识点，还有同类型题目，再略作思索，心里头就有了侧重点和方向。 这有的放矢和无的放矢还是有区别的。 他不止自己学，还有余力带动自己的学渣老婆，翻年通知书一到手，嘿，两个人全中了。 王爱红接过婆婆递过来的蜂蜜水，嘘了一口，继续吹，“哎，也怪我底子差，耽误了我家大树，要不，他肯定能考个省状元啥的。 现在就马马虎虎上个京科大，不过好在专业和冶金厂对口……” 原本这几天叫李青梅秀的，大家伙儿都有点儿不爱听了，这冷不丁她儿媳妇一串场，重新点起了激情。 听着听着，就有那耐不住性子的，打断了王爱红，直问她考中了啥？ “我呀？我就提不成了，勉强考了个京城师范大学，好赖我们夫妻能在一处不是……” “……” 众人瞬间都想起手头积攒的活儿了，“那啥，我该回去捏煤球了。” “等等我，我也泡了半盆儿的衣裳没洗呢……” “我也得回了，一起走吧，得张罗下午饭了……” 呼呼啦啦的走了一堆。 李青梅问三儿媳妇，“嗓子干不？喝点儿咱今儿就回庄子上去？” 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只需一个眼神，婆媳俩就达成了共识。 “那啥，南南也一起带上吧，叫他们小姊妹几个一处玩玩。”王爱红尤其喜欢李图南，软萌可爱的，就跟邱玉玲小的那会儿一样。 连神情有时候都别无二致，尤其她绷着小脸儿的时候，简直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能行，你给玉玲写个留言条，咱这就收拾东西。” “写啥留言条呀？我骑车去她厂里说一声就是了，娘你先拾掇，我的东西都没拆呢，拎着走就行了……” 王爱红问了一嘴她男人，“你去不？” 得到肯定的否定后，脚底下一滑，车子就窜出去了。 能考上大学这事儿，于别人，或许还能算是可以实现的梦想，在她这儿，事先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是邱玉玲一遍遍的做她的工作，并且给他们夫妻俩分析以后得局势以及利弊，她这个工农兵大学的文凭，说实话，叫她那么一说，自己都心虚了起来。 后来便开始死记硬背她出的题目，再加上邱大树从旁辅助，换各种角度提问，确保她都能套进去了，才作罢。 结果一上场，她直接乐了，这才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呢，猜中了十之八九，再凭她那三长两短的记忆，偷工减料的复原了个七七八八，没成想竟然摘下了京市的师范大学。 她敢肯定，她爹这会儿已经带着全家上坟去了，哈哈…… 边想边乐，没留神差点撞到来人。 刚要出口成脏，一看，巧了，正是小姑子本人，“玉玲，正要找你去呢，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托你的福，我如今真成文化人了。 我和你三哥把青豆他们送回来，我俩打算先去报道，等安顿顺了，再回来接娃娃们。” 他们也没想过把孩子长久的撇在老家过，只不过人生地不熟的，得自己先去趟趟道儿，再考虑如何安置孩子们。 路上，当着当事人的面儿，又不要命的夸了一通，邱玉玲都快招架不住了，“三嫂，这是你自己上进，也是三哥会因材施教，和我关系不大，要相信你自己呢，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就说我也厉害着呢，这下我爹再也不说那死不瞑目的话了，哎哟，我如今四个字四个字儿的蹦开了，自己都防不住……” 邱玉玲也说不好，她三嫂这样儿的人，未来成了一名光荣的教育工作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的是，至少她心地善良，并正义感极强，就凭这一点，就算无功，至少也能无过。 两人进屋，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的，邱玉玲让大家伙儿再等等，“小赵去开车了，我送你们回去。 对了，娘，你回去了收拾收拾，把家里头的灰驴什么的，该交代的都交代一下，三哥三嫂过去了，回头正式开学了，课业繁重，两个孩子就算是送到学校去了，回家也冷锅冷灶的，没人经管……” “那南南怎么办？”李青梅也头疼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就一个，也不能撕成两半，一处放一半不是。 “南南你不用操心，我打算让她上苗苗班了，接送有我婆婆呢。” “要不叫你爹帮衬着，南南特喜欢她姥爷……” “我爹和您一块儿过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俩一道，也好有个帮衬，顺便闲了你们唠唠嗑，看看有没有谁家的老宅子要卖的，帮我看看……” 事儿发生前，邱玉玲心里头就有了谋划，此刻听着是商量，其实是不容商量。 她时常来回奔波，过去出差呢，趁这工夫，叫他们探头阵，在那边置办套宅院才是正经。 这事儿又不是一碰就有的，还得慢慢打探，她不可能专程去干这事儿，要说谁最能信得过，那就是邱建设两口子了。 邱建设原先还想推辞呢，他可不是重男轻女的那种爹，想着不能见着儿子起来了，就丢手不管闺女了。 话还没出口呢，就听着闺女的后续安排，原来是对他另有任务，这买房置地可不是小事儿，闺女除了靠他，还能靠谁？ “那成，爹一定好好看着。” 第463章 李青梅崛起 这些年，邱玉玲自己好淘个旧货，结了婚，李星耀也掺和了一杠子，把她的爱好，通通转化成自己的爱好，只要出门在外，眼睛就在那旧物件儿上头打转。 因为他发现了讨媳妇欢心的捷径，心里暗想，送东西肯定是要投其所好的，管它白猫黑猫的，抓住耗子的都是好猫！ 家里头攒了不少值钱家当了，时机合适了，邱玉玲随便拿个什么出手，换套京市的院子，组织上查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几人一脸喜气的回了庄子上，把大部队先送到了邱庄，邱玉玲又顺带着把三嫂送回隔壁大队。 果不其然叫王爱红猜对了。 她那同样跳脱的老父亲，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儿就是冲着祖坟的方向先磕一个。 见着王爱红，嗷一嗓子后，第一句就是“我爱红回来了，爹就知道，我娃打小就是灵蛋蛋，那是没开窍呢，这一开窍啊，就得是那冲天炮……” 别看她三嫂子二十大几的人了，摇着脑袋，爹夸一句，她美一下，父女俩一捧一应的，邱玉玲都不好意思停留了。 “那啥，叔，三嫂，我先回了，后天了过来接你们啊。” “玉玲，你婶儿老早就烫好了面，里头正炸油饼子呢，进屋吃了再走。” “……” 邱玉玲觉得还是不要妨碍人家父女俩互捧业绩的好，千推万拒才脱开了身。 也亏得她回去的及时，市教育局的人已经在厂里等了她小半天呢。 邱玉玲到了，他们热情的跟自己才是主家似的，“邱厂长回来了……” 原来是枣花一贯制学校，在教育复苏的头一枪里，成绩亮眼，引起了上级部门的重视。 特意委派了工作小组，过来进行融合与协作。 “……重点是在招生政策上，咱们的子弟学校和教育系统相互协调。 枣花学校在满足本单位职工子女入学需求的基础上，也希望根据教育部门的要求，适当向社会开放一定的学位，以缓解周边地区的入学压力……” 见邱玉玲还在思考，专项小组继续游说： “当然，在不改变行政管理关系的前提下，在地方教育财政保障体系下，枣花学校将获得一定的财政支持，地方政府会根据学校的实际情况，给予经费补贴、专项拨款等，以改善学校的办学条件……” 邱玉玲没有不同意，这一天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陶主任，我只是在想，这样一来，学校场地就有些拮据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幼托班到高中部都伙在一处了。” “这个你放心，由教育局和文化局出面，为枣花学校争取扩校场地，其次是经费问题，我们也会向上级单位逐级申请，不会都由枣花厂自己负担的……” 这是好事情，同意后，先定下大方向，细则会在后面逐步敲定，再说了，有些事情，当地职能部门要来掺一脚，也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更何况，邱玉玲原本也是打算今年内，把学校部分独立出来，自成体系。 这算是两好合一好的事儿。 邱庄这边，邱大树两口子都考到了首都，果然是件十分轰动的事情。 当然，也有部分人不能理解，放着大厂的铁饭碗不端好，去上什么劳什子大学，“……有这功夫，好好上班，按月领工资，多安逸的事儿？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叫我说啊，就是傻！” “得了吧，你傻，邱老二家都不会出傻子，那一家子精着呢，粘上毛都能上树的主儿，还说人家傻，不是好事情，咋连厂里头参加工作的知青都扎破头去考试呢……” 两拨人就自己有限的见识，你来我往的拉锯，谁也别想说过谁。 邱老太坐不住了，她敏锐的感觉，这二儿子一家，怕是再也抓不住了。 队里都说邱建设两口子，最常靠着的就是邱大树小两口，这两天私底下又传，老两口要跟着小两口一起去京市呢。 她一下子就慌了。 也顾不上哎哟呻唤的这儿疼、那儿痒了，拄着大儿子拿白杨树枝削好的拐棍，拉着脸堵在了门上。 李青梅好久没见自家这婆婆了，冷不丁见了面，晃了下神才叫出声儿，“娘来了，有啥事儿没？”她把屋里头的东西收拾了一些，打算送到娘家弟弟那儿。 “没事儿就不能上你屋的门了？”还有一肚子气要撒，但如今她这二儿两口子，有出息的儿女撑腰，不能像先前那样由着她敲打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不是不能，我这头紧着把灰驴送大弟家去呢，您要是几句话的功夫，那我就不停手了，省的回头重头折腾。” “这驴子要送你娘家去？”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得亏她来了。 “嗯，叫大弟代养着，我这头出去那么远的道儿，又不像现在，三天两头的能回来……” “那牵给你大哥家去使去，送给外人做啥？” 李青梅都气笑了，“谁是外人？哪个又是内人？那是我娘家弟弟，六零年吃树皮的时候，攒一把草根都得给他们兄妹四个匀一口的舅舅家，怎么就是外人了？ 倒是有些人，不提也罢，眼瞎心黑的，自家白面黑面的捂着，还得从我几个娃娃嘴里头往出抠……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把当时犯蠢的我自己给扇死。”更想扇死你们。 她儿子出息是没错，但闺女更是她的底气，自打闺女不声不响的登报断亲后，她腰杆儿都立挺了。 她知道，有人看到了她这辈子受过的委屈，也有能力为她撑起伞来，如今就是再过分的话，说了也没再怕的。 闺女又不会因为这个不要她，儿子们，三分之二的儿媳妇都听她闺女的。 “你！你！真是反了天了！乡亲们呐，我这命，比吃了黄连还苦哇……” 李青梅一看这老太太一哭二闹三撒泼，拿捏三件套又使出来了，索性也学着她，大腿一拍，院门栓上后，边哭边往麦场跑。 “大家伙儿快来评评理啊，那些年我们真是吃糠咽菜都没短过孝敬，如今反被叩屎盆子啦……” 第464章 歪缠的李老太 呼呼啦啦的，听到响动的人，都往麦场上赶了。 老远 就听到李青梅声泪涕下的诉说着这些年的不容易。 尤其是自然灾害严重的那几年，大家伙儿都是过来人，一个队里的，谁是什么样儿的光景扛过来的，也都心里头有数。 再加上由人度己，想到自家那会儿也是不堪回首的样子，由不得也跟着揩眼泪。 老太太还嚎邱建设家不孝顺。 李青梅不管不顾的接着哭诉，“……老太太也不知道咋想的，看上了我这青砖大瓦房，还有那灰驴子，叫一并给她大儿去。 天地良心，先不说这都是我们自己一砖一瓦挣出来的，就是祖上分的，也没道理人还在，就要我们腾地方吧？ 大树两口子只是去上学，娃娃们小，他们顾及不过来，我们两口子去搭把手，把日子先转顺了再说，老人就迫不及待的叫我们腾地方。 真有这样儿当娘的啊？我也一把岁数了，今儿算是豁出去了，我去先人坟前头问问去，邱老二是不是他们老邱家的种？……” “……” 张婉花和大队长媳妇一左一右的搀着哭的快要撅过去的李青梅，“青梅别哭了，这大队里的人都能作证，你们两口子分家就带了一床破褥子和一口掉耳的锅出来的，这日子是你们自己个儿刨出来的…… 四婶，您还闹啥，分家的时候定好的事儿，老二和青梅就是饿死的时候，都没短过，您平日里的偏心就不提了，如今怎么还明抢了呢……” 大队长家也是妇联的，平日里不言语，遇着事儿了，真要说两句的时候，也能说到点子上去。 托邱玉玲的福，队里不少人家都承邱老二家的情，这会儿有人先一步出头了，大家伙儿有了主心骨，你一句我一言的跟着讨伐。 老太太一是没想到蔫不拉几的李青梅能豁出去脸面去嚎，二是没想到队里头人心这么齐，都愿意给李青梅作证不说，还跟着下她的脸。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算是这大队里，最得脸的老太太了。 邱老大被大队长找到，打发他去麦场上把老娘领回家。 “娘，您不是头疼么，大夫说了不能吹风，我带您回去……”一到地方，邱大一句争辩都没有，搀着老娘就往回撤。 李青梅也在张婉花几人的搀扶下，顺利回巢，邱建设不在，蹭了拖拉机，去农场那边给邱大山一家送东西了。 她头一回当众，无所顾忌的嚎出了几十年的憋闷之气。 等安慰她的人一走，她赶紧跑到堂屋，捂着心口，高兴的在地上转了两个圈。 这才打了水，重新搓了把脸，套上驴车，去娘家大队。 娘家也是一片喜气，几个孩子都有出落，正张罗着打新被褥那些呢。 李青梅按和闺女事先商量好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包着的钱，一层层的掀开，一人给了五块钱。 “这钱是我和你们大姑父的一点儿心意，出门在外的，该手紧的就得紧……” “拿上，还不快谢谢你们大姑，要不是有玉玲这些年薅着你们几个念书，哪能有今天呢，你们几个都得记着大姑和玉玲的情。”周红芳做主，叫几个孩子都收下。 原本大家伙儿都不好意思收，他们这几年都有工资呢，比之许多人来说，已经算是条件变好了的。 如今再收大姑的钱，都觉得不好意思。 但周红芳想的清楚，大姑姐能掏出来，就是诚心要给呢，叫娃娃们安心收下，把情意记在心里，以后加倍的给还回来就是了。 李青梅问了几句，突然想起来邱玉玲的嘱托，“玉玲叫我给你们几个带话呢，录取通知书千万不能拿出来显摆，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头，都得贴身收好……” 说有那心里不忿又心眼儿坏的，要么给毁了，要么就藏起来，冒名顶替了。 几个人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是二舅家的李英超，通知书被老婆宋萍萍要走了，“……她说回娘家去显摆显摆……” 二妗子急的团团转，被大姑姐刚说的吓到了。 周红芳当机立断，一巴掌拍到这傻侄子的后脑勺上，“还愣着干啥，你媳妇才出门没多久，撵上去拿回来，英超和英泽也跟着去……” 宋萍萍的脚程不够快，走半道上就被截道赶过去的三兄弟追上了。 “我录取通知书呢？” 宋萍萍眼睛闪了闪，“在包袱里呢，还没给大弟二弟他们看呢……” 李英超懒得听她胡扯废话，一把拽过包袱，扯开一看，万幸，通知书还好好的躺在里头。 他小心的拿起来，拍拍不小心沾上去的沙土，贴着袄子收好了。 “你这是干啥，都说了，拿回去叫他们瞅一眼，我就拿回来了。我还能吃了不成？” 李英超抬了抬眼皮，“你回去说一嘴就是了，通知书这玩意是纸做的，单薄，不小心弄破了，耽误入学呢。” 宋萍萍还想争取一下，她觉得不带这东西回去，就没有说服力，她还显摆什么？ 李英超见堂哥堂弟退到一边儿去等他了，便索性也把宋萍萍那点儿小心思抖落开了，“你心里想啥，我都知道，你看这日子能过了过，不能过了就随你的意。 你偷偷转点儿吃吃喝喝回去，家里头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如今还想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作筏子，我告诉你，就是让你办成了，我也得搅黄了，我不好了，谁也别想好……” 李英超觉得这日子真是一天都将就不下去了，他无数次的动过离婚的念头，这一刻达到了峰值。 宋萍萍还不觉得，只想着男人在外人前头下她的脸，想要继续争个高低，掰扯个清楚才好。 索性说好的娘家也不去了，跟在后头，非叫他交代清楚，刚刚那几句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几人吵吵嚷嚷的回来，尤其是宋萍萍，见着大人们更觉得委屈，把李英超的作为一通告状。 大家伙儿都没说话，连以前最是心直口快的李英芬，如今也学会多干活，少说话。 还是李英桃看不下去了，给自家嫂子解释了一下，她哥那么紧张的缘由，无非是通知书真的既脆弱又重要…… 第465章 录取通知书 宋萍萍冷哼一声，“难不成我还会盼着自己男人不好不成？”对小姑子的话，她置若罔闻。 “嫂子你肯定是盼着我哥好的，可别人未必呀，那些羡慕你有个好婆家的，如今男人又出息，万一起了歹心怎么办？”李英桃拿出当老师的耐心，掰开了揉碎了给自家嫂子掰扯。 也不知道宋萍萍听进去了几分，反正顺着这话，就坡下驴了。 李青川被自家这一通洋相出的，也不好在大哥家继续待下去了，张罗着回去，“大姐，大哥，大嫂，我们英超和英桃就不办酒了，里子有了，面子啥的，也就不计较了，你们光看着弄英俊几个的就成了……” “那我们也不办了，就听大姐的，买点儿水果糖啥的，给大家伙儿散散得了，省的招人妒忌。”周红芳比她男人先一步拿定了主意。 好事儿都落在一家人头上，可不见得是什么喜事来，她原先只想关起门来热闹热闹，刚刚那么一聊，觉得与其破费那些个，比如给娃娃们路费带充裕些的强。 李青梅该捎带安顿的都差不多了，她们自己的时间也紧巴巴的，便起身告辞，打算回了。 “大姐，吃了饭再走吧，总不好就真喝口水就回，那成啥了……”周红芳极力挽留大姑姐在家吃饭。 “不了，叫英超骑车送下我，南南跟着她三舅妈去王家了，我得紧着把南南娃接回来，玉玲两口子的眼珠子，不好在我手里有个啥……” 这么一说，也没人再拦着了。 原本想叫侄子送到大路上就行了，结果人家直接送到了邱大树的老丈人家里了。 “娘，英超，正好吃饭了，快进屋一起。”邱大树在老丈人家尽孝呢，实则是当贡品呢。 王爱红她爹，都快把女婿捧上天了，就冲他能把自家闺女教出个名堂，他就觉得女婿厉害！ 和自家爹妈的含蓄内敛不同，他老丈人一家人都是热情又奔放的，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让邱大树久违的重新感受到了众星捧月的乐趣。 正乐不思蜀呢，自家来人了，他毫不见外的把人往屋里头请。 丈母娘听见了，举着锅铲子出来，也是一脸的笑模样，拉着李青梅进屋上座…… ……………… 邱玉玲这边其实也闲不下来，教育局来了这么一下，主意倒是三两句就拿定了，可是动静也不小。 学校要重新分成小学部，和中学部，要重新划地方，还有师资团队这些的，琐琐碎碎全是事儿。 而且由于恢复高考的原因，枣花厂又全力托举出去了一批栋梁之才，考出去了好些个老师呢，留下的老师缩水了一半。 这一半的岗位空缺需要填补起来。 新任教师也需要系统的培训再上岗。 总之没有哪件事儿是真正容易的。 好在桑校长一如既往的给力，再加上她如今也算是老人了，不光善于解读上层的政策政令，还和邱玉玲理念相合，在一定程度上，能让邱玉玲省心一些。 枣花的基建队，这些年算是最有性价比的存在了，几乎没怎么歇下来过。 厂里不停地有动作，一直有新建，项目后头跟项目。 队长和邱玉玲讨论完施工图纸后，开玩笑，“还以为今年得活儿少下来呢，看您这大刀阔斧的样子，且有的忙呢。” 邱玉玲也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想歇下来？ “那哪能呢？歇下来这些弟兄们吃啥喝啥啊？”虽然累但工资高伙食好啊，多少人想进基建队呢还。 他就怕活儿干完了，他们就得解散，要不养这么一大帮闲人，厂里头怕是得给吃穷喽。 邱玉玲笑着接话，“还当你们怕累，干够了呢，想干活还不容易，有的是活儿，放心，咱们基建队回头单拉出来，冲着你们这几年的技术，有的是用你们的地方。” “我们还能在啥地方用啊？”好多大厂都有自己的基建队，城镇有市建局那些，他们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在哪里当砖？ 华夏国百废待兴，马上将迎来全面的经济飞腾，到处都要重建、扩建，这方面邱玉玲比别人更清楚。 “……到时候，咱们承接一些政府项目，参与到地方建设，活儿只怕多到干不完……” 基建队长一听，彻底来劲儿了，“我去给大家伙说一嘴，叫抓紧工期，咱有的是活儿哈哈……” 邱玉玲就喜欢他们这股子干劲儿十足的样子，心里头想着，排下来的话，就是华建十一局，听着好像也不赖，可以适当争取争取嘛。 七八年三月份，恢复高考的首届大学生已经陆续入学报到了。 先后送走了邱大树和李青梅等人，邱玉玲只能把李图南小朋友送到市委幼儿园。 她婆婆如今的岗位，比之之前算是轻松了许多，一有时间就能过去看看小家伙。 偶尔不忙的时候，索性带出来，自己带着。 小家伙儿算是从小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 邱大树也是到了京城，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时代的变化。 在老家的时候还不显，有些消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知道，或者该知道的。 但是到了首都，又到了一流的大学，在这个国家政治决策的中心城市，学子们更能直接的感受到国家政策的脉搏，和时代发展的方向。 大学里更是朝气蓬勃，处处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新思想，新文化，新技术不断地涌现，让邱大树目不应暇。 这种感受，好像只有小妹能与之交流。 他提起笔，把所想所感，通通化为文字，寄给了家乡的小妹。 与此同时，他也有几分后悔，后悔没有拉着邱玉玲一起考试读书。 邱大树算半个文人，也一直走的是技术路线。不能说他不懂时政，但绝对没有邱玉玲看的透、看的长远。 只是替小妹可惜，她那么爱读书，错失了如此好的深造机会。 邱玉玲也算是迈入教育梯队的首批人才了，在高教司的举荐下，她兼任了部分大学经济学科的任教。 与此同时，七八年春，在迎接了首批高考学子后，教育部门紧锣密鼓的又安排了研究生招生工作。 当然招生规模比较小，且招生单位有局限，仅限于重点高校和科研机构，目的也是为了培养高质量人才，为现代化建设挖掘少而精的栋梁之才！ 邱玉玲也赫然在列！ 第466章 研究生 其实去年底已经有恢复研究生消息放出来了，邱玉玲也一直有所准备，只是学校都没有准备好，招生的专业也不够，后来就把两级合并了，变成跟今年的，两级并一起考了。 邱玉玲以绝对的高分，成了京大恢复高考后首批研究生里的一名。 这一届一共有四百多名入围者，邱玉玲有幸加入，却并不托大。因着她这边工作的特殊性，虽然已经极尽可能的早早着手培养了枣花领导班子。 但也不可能完全能撒开手不管的，所以，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以单位委培生的身份加入。 要知道，这一批学子的授课老师，那是真的走在时代先锋队的大佬们。 大多数研究生会选择辞去原来的工作，以便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生学习中。 这样儿的研究生教育机会非常难得，大家伙儿都渴望通过系统的学习和研究，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 为未来从事更高级别的科研、教学或专业技术工作打下坚实基础，因此愿意放弃原有的工作岗位来专心深造…… 这也是邱玉玲事先不那么积极的原因，因为她没法彻底丢开当下的工作，全身心的只投入进学习中去。 在她看来，学习只是她更方便工作的一种途径，而不应该拘泥于哪种形式。 如果不是高教司力荐，中央干部局也有人说话，让她最大程度的开发自己的潜能，工作学习两不误的话，她就不考虑这个时候蹚这道浑水。 万幸，这个时期是摸索的阶段，又是对人才无比向往且看重的时代，校方最终同意了邱玉玲半工半读的状态。 她将更加频繁的来回奔走于武市和京市之间。 报道完后，她还专程去看了趟三哥三嫂，包括李青梅夫妇也在两人学校折中的位置，租赁了一个农家小院。 李青梅她们租住的院子是和别家拼着的，“才三间房，屁大点儿地方，一个月就要十二块钱呢，这跟抢钱都差不多了，要我说还是咱那儿好，天高地阔的，院子里放驴都使得……” 邱玉玲一到，李青梅就扯着闺女的手絮叨开了，话里话外，都是对京市的嫌弃。 觉得这个地方，连吃根葱葱都得花钱，很是不值。 邱玉玲拍拍她的手，“是不是手头紧了，我给你，该吃吃，该喝喝，没票了，就上自由市场，买稍微贵点儿不要票的，别在嘴上委屈自个儿。” “不用你给，我手头有呢，再说你三嫂心眼儿活，提前把工作卖了才报名高考的，就是你三哥，当时不听她的，不过也不少了，她卖了六百块呢，干啥的都够……” 絮絮叨叨了半天，邱玉玲才知道，她三嫂也不是一味的鲁莽，和自家三哥比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急智在的。 “那青蓝豆上学都挺顺的吧？”他们来的时候，邱大树已经把两个孩子的入学问题弄妥了，像这会儿，家里头就只有李青梅一人。 邱大树一家四口一起上学，一起下学，邱建设因着闺女的委托，每天都跟上班儿似的，城里头转悠，打问谁家的宅子脱手呢…… “你爹那天还说呢，还真有人出手宅子呢，你要是不急着走，等他回来了，叫他带你去看去，他说有两处，一大一小，就隔一条马路。 不过据说是老城根儿下头的，要的挺贵的……” 这个时候，再贵能贵到哪儿去呢，邱玉玲一下来兴致了。 这事儿再拖给谁都不好弄，只有自己的爹妈，既不用她费心编瞎话，还能不遗余力的替她想着。 果然，快中午了，邱建设就回来了，进屋一见邱玉玲，先惊后喜。 “我玲娃到了，爹给你说，还真像你说的那样儿，好些人都吓怕了，如今上头稍微一放松，就急着往出卖宅子呢，我看了好几处呢，吃罢了饭，爹带你去瞅瞅……” 吃饭的时候，邱建设又略略把收集到的情况，给邱玉玲大致说了一嘴，“有一处，前后院子加起来，得十几间屋子，还便宜，要三千块，是我这几天打问下来最便宜的了，不过有个不好，是里头住满了人，叫这些人腾地方是个大问题……” 邱玉玲比较心水他说的另外一处，就皇城根下头那个，邱建设言谈间，十分不看好，因为那边要了三万块钱，他觉得那人就是狮子大张口呢，简直玩呢。 “爹，吃完了，您直接带我去看那个三万的，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儿呢，估计就还能搞搞价呢，那个位置好，大小我也喜欢。 要是合适，隔条马路的那院儿小的，也一并买了去，到时候您和我娘住。” “咦~我和你娘可不爱在这地方过活，遭罪的很，等你们都顺当了，用不着我们了，我俩就回邱庄，守着咱那大院子，养点儿小鸡，猪崽啥的……” 邱玉玲现在不强求他们如何，想着以后她俩就得知道好赖了。 当务之急是先拿下。 因着这事儿，中午饭吃的也十分的仓促，邱玉玲心急的很，生怕被那些华侨或港商抢先一步下手。 邱建设也跑了一个来月了，认识好多中人，看这个宅子的时候，甚至被主家当成过中人，所以这会儿，连中间环节都省去了，他直接带着买家找到了卖家。 其实邱玉玲想差了，这时的房地产市场整体处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福利分房阶段，商品房概念尚未普及，房屋买卖并不常见，四合院作为一种特殊的居住形式，相关交易更是稀少，交易活跃度低迷到不行。 再加上那个宅院大，要的价格也不低，邱玉玲还是首个叫价的买主呢。 卖家都想过，实在卖不出去了，就找个中人代管，自己要收拾细软去国外投奔亲人了，生怕持久生变。 所以邱玉玲试探着还了个两万五，对方试探着加了一千，邱玉玲按照地段和三进院落的占地面积一估摸，已经算是捡漏了。 当即同意了下来。 见她是真买主，卖家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姑娘，我还有一处两进的院子，离这儿不远，咱这一回生，两回熟，你要是想要，我就算个折中价，一起给你……” 第467章 四合院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一问之下，还真不远，不过不是邱建设说得另一处住满人的小宅子。 离这处连两公里都没有，虽然比刚刚那套大的来说偏了点儿，但也是好地段的。 主家直接叫了一万四，“您也甭跟我磨了，这院子，原本是打算卖两万的，也就是咱俩投缘，您刚刚又买了我那个院子，两个合一起，我收您个四万……” 邱玉玲佯装为难了一瞬，就割肉般的应下，“能成，不过我今儿没带那么多钱，是这，我先给您一部分定钱，咱俩先把这过户手续办了，等流程走完了，我把剩下的都一起给您送来。 您放心，我不是那说话不算的人，再不济了，宅子还在这儿放着呢……” 卖家还是挺信任这个买主的，他还以为是哪里华侨家的小辈儿呢，不谙世事，又阔绰痛快的。 今儿这时间，是肯定来不及去公家部门了，但不妨碍两人先确认产权，签署买卖合同等。 合同条款是邱玉玲起草的，就买卖双方就房屋价格、付款方式、交房时间、违约责任等具体条款进行协商，并达成一致意见。 由于四合院的特殊性，合同中还需明确卖方的承诺与责任，如房屋的历史遗留问题、权属状况等等。 她几乎把能想到的，都概述进了合同里。 卖家看着洋洋洒洒好多页的合同，收回了先前的小看，这哪里是不谙世事啊，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不过给钱这么痛快，他还是认为对方是华侨来的。 邱玉玲没有去纠正他的这些想法，对方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两人说话都围绕着买卖，多余的互不打听。 一式两份起草好了之后，邱玉玲也验收了对方的产权证明等，再一次强调了明天碰头的时间，地点，才各自打道回府。 邱建设一直在外头等着，期间零零碎碎听到了几句，不过本着不懂少添乱的原则，没有跳出去说什么。 等这会儿没有外人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玉玲啊，四万呢，咱全家不吃不喝一辈子都攒不出这些个钱来，你可不能儿戏啊……” 他这会儿忐忑到不行，有心劝说一下自己闺女，毕竟别人都心慌的卖呢，闺女花这么大价钱买回来，回头这种活动再经历一次，钱和房子都得打了水漂不可，“……到时候咱们可就哭都找不到坟头了。” 另一个是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呢？邱建设更心慌的是家里头没这么多的票子，就是把他和老婆子的棺材本掏干净，也凑不出这些来，他挺怕闺女犯错误的。 他在外头等的时候，也仔细谋算过，要是他张口问几个儿子借，估摸着能借一点儿出来，但也决计凑不够四万来…… 邱玉玲听完，一脸的神秘，“没事儿，爹，我手里头还有好东西呢，卖一两个就够了，这个时间正好，您陪我上趟拍家园……” 邱玉玲瞅准了一名港商，尾随了一路，才上前攀谈，幸亏她早有准备，中午出门的时候就提着一个大提包，邱建设李青梅当时问的时候，她也只含糊的说了声是个碗。 这会儿见对方是真打算淘宝呢，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黄稠布往地上一铺，连同那个精致的木匣子，一并放到了绸布上头…… “姑娘，你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邱玉玲故意爱搭不理的抬抬眼皮，“说了你也不一定懂。” 问话的人笑了，“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呢？小姑娘小看人了不是。” 他是被那雕花精美的木匣子所吸引的，见外包装都如此“奢华”，更加好奇里面的东西了。 已经陆续有人停留在邱玉玲的摊位前面了，等吊足了胃口，她才假装被激将到忍不住的模样，“你们知道啥，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有一只还在申城友谊商店呢。 不信看去，那里头标价三万外汇币呢……”要知道，这会儿一块外汇券最高时一块顶两块，也就意味着这她说的东西值 6 万块钱。 围观的人愈发的多了，一直交谈的买主声音提高了些许，“你说的该不会是珐琅彩黄地开光式胭脂红彩山水纹碗吧？” 邱玉玲很是惊讶，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 “真的是珐琅彩黄地开光式胭脂红彩山水纹碗？小姑娘，如果是真的，我愿意出高价收购，但我得先验验货。” “当然是真的了，祖上有人在那里头当差呢，这可是几代人流传下来的，要不是……要不是，我们也不会拿出来了，给你看看可以，我拿着，你看，磕着碰着了，你可赔不起！” 侨商表示可以，他还随身带着手电筒，在邱玉玲的托举下，又是照手电，又是放大镜的，看着专业的不行。 一会儿让邱玉玲举高点儿，一会儿又叫她翻个面儿什么的，翻来覆去的看了小半个小时，人围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放心，我是正经商人，不会做什么的，只是这里人太多了……” 邱玉玲小心的把碗放回去，匣子盖好，绸布包好，一层层的裹严实了，才挎上包，示意他跟上。 邱建设老老实实的在一旁保驾护航。 待到避开了人群，她率先开口，“先生，想必您也已经确认了这只珐琅彩黄地开光式胭脂红彩山水纹碗的真伪。 友谊商店要外汇券，卖三万，我要华夏币，比那里少要一万，您别搞价了，我这也是趁着现在放开了，打算带着家里老人出去外头呢，才急于低价脱手的。” 真正的买主，都是不敢敞开了还价的，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儿。 侨商就和刚刚看四合院的邱玉玲一样儿的迫切，只略作犹豫，便应了下来，“不过，你要把这个匣子一并给我。” 邱玉玲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先生，这匣子也是古物，雍正年间黄花梨木，大师雕刻，您看这雕工，这色泽，还有这货真价实的用料……” “一万，再加一万，我要把全套都带走！” “行吧，要不是看您没跟我在太磨嘴皮子，原本是打算卖两万的，也就是咱俩投缘，您刚刚又买了我那个珐琅彩黄地开光式胭脂红彩山水纹碗，两个合一起，我收您个六万……” 第468章 夫家高升 蛛蛛的手艺，让她在碗的基础上，又含泪怒赚一万块！ 邱建设晕晕乎乎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 他甚至不敢替闺女背那个塞满了大团结的帆布包，生怕自己的脸上刻着“有钱、来抢”的字眼，再给闺女招了祸。 邱玉玲打算直接回贸促会的招待所去，邱建设不放心，一路跟着，“要不，爹今儿打地铺，替你看着。” 这么多钱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钞票哇！ “不用的爹，到地儿了，您就回吧，人多了反而不好，这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放心，贸促会的招待所，招待外宾和要首的地方，安全着呢。” 只要离了邱建设，她有的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保险柜”。 “不过，爹，这事儿啊，您先不要声张，回头再说，我买的这俩院子都大，您再继续看看，有没有那种千把块钱的小院子啥的，我真打算给您和我娘也置办一个的。 另一个您也替我三哥寻摸寻摸，有合适的叫他出手拿下，他们多半是不回去的，总不好一直这么租着住，等单位分房，那也是有大有小，有好有坏的……” 邱建设一个劲儿的点头，闺女说啥就是啥了，他这辈子枉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刚接连经历了两场天价的买卖，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第二天，邱玉玲没有再带邱建设，而是‘只身赴宴’，带着说好的定金，和原房主一趟趟的跑相关部门。 她事先还准备了烟、酒、糖票随身提着。 正所谓烟搭桥、酒铺路，礼多人不怪，再加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往往是那些个不知名的小角色坏事儿呢。 有了这些准备，她也表现的极为手松，整趟办下来的竟然很是轻松。 不到三天，就完成了过户申请、房屋管理部门审核、产权变更登记、和最后的房屋交接手续。 最后的交易，两人是站在邱玉玲的新院子里完成的，她把剩余两万五的尾款，一口气交给对方。 “邱女士真是爽快人，我家有个小辈，哎，算了，他那边的房子有点儿小了……” 别啊，她不嫌大也没说过嫌弃小啊。 她前两天还安顿邱父呢，说再找个小院子啥的，这头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了。 趁热打铁，邱玉玲又三千块收下了两套小院子，还是挨着的那种，虽然的确不大，但胜在四方四正，布局合理。 这前前后后的一通忙活，也该打道回府了。 如今经常出来，也不用回回买礼物回去了，不过孩子在公婆处托着，她还是礼貌性的买了点儿京市的特产点心。 到了后，发现公婆那头乱糟糟的，正在打包收拾东西。 “爸妈，这是怎么了？” 邱玉玲这次出去了两个来月了，办理入学，还有贸促会人员培训，她还兼任部分大、专院校的经济学科讲师，后面买房的事情也分散了部分注意力。 竟然是完全没顾上给家里头打打电话什么的。 也就不知道她公婆有了新任命。 孙天霞也正犯愁呢，她们这一调动，小儿两口子都这么忙，小孙女该怎么办。 “我想着，不行了叫你爸先过去，我再等等，等咱南南大点儿了再说，你爸这边任命已经下来了，因为上头做了调整，撸了一批，又提了一批，还有跨省交流任职……” 李鸿远算是基层盘踞多年，具备较高的政治素质、专业素养以及丰富的地方工作经验等多方面条件的优质干部人选。 因此借着这个机会被调回了省委常委，进入省委核心决策层，级别变为副部级。 “说回来，你爸还说他算是托你的福，这几年武市经济发展快，复员、转业军人安置指标最大化完成，工业企业兴办、还有蔬菜大棚…… 都有你的功劳在的，他能这么短时间内进入省委组织，你最功不可没。” 说了半天，邱玉玲还不知道她婆婆打算牺牲掉的岗位是什么呢？ “哎，我这个是在省广播电视台副台长……”她对新媒体的发展没有什么远见，自觉不是什么好岗位，也就满不在乎。 可邱玉玲知道啊，“妈，这是难得的机会，国家现在开放了，不光要引进新技术，还有新理念，新媒体。 尤其新媒体方面，未来必将被重视，您可千万不要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南南这边您放心，星耀已经在着手调动了，原先想着我俩都两头跑，要是您和爸的工作有了变动，那就让他也先稳定在那边，中科院地质研究所已经两次发出邀请了……”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又一村了，孙天霞原先都打算继续留任，只让她家老李先独自上任，自己先静默，以谋更好的发展。 叫邱玉玲这么一通开解，再加上她如今本就是宣传部的，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风向，倒是真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意思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抓住机会？” 那可不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啊？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两口子不像自己和李星耀，他们第一是岁数在那儿放着呢，其次是这样儿缺人的机会终将一去不复返，能早一步高升，就要早一步把握住呢。 如若不是这十年的断层，就他们这批干部，文化水平参差不齐，要不是有绝对的政绩贡献，同一个岗位，甚至能熬到退休也不一定呢。 邱玉玲这么一分析，孙天霞愈发心里头后怕，“妈也是糊涂了，没你想的长远，还当是以前呢，想着在哪里革命不是干了……” 这话哪怕属实，邱玉玲也不会接了，转而把东西一一掏出来，“正好，这些东西，您和爸提着，走动走动老关系，虽说还有回来的时候呢，可这骤一分别，以后也只能干惦记着的时候多了……” 从幼托班接回李图南小朋友，邱玉玲抱起小家伙儿，在手上掂了掂，“又重了啊。想妈妈了没有？” “想~南南想妈妈，也想爸爸~” 第469章 房改政策 可爱的孩子，省心的婆家，体贴的丈夫，还有一碗水能端平的娘家，邱玉玲觉得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人嘛，心情一好，做事情就越容易得心应手。 她关于经济民生问题，先这个时代一步提出了房改房的思路，“……当然，基于人民群众还不能脱贫致富，优先倡导，可以从部分地区的干部福利房着手。 一旦试点成功，再进行大面积倡导，对于国家保障基础民生来说，也算是一种可持续策略了……” 这个很贴合她现在选修的课程。 尽管理念比之实际略朝前了一些，但鉴于她几次出国的经历，以及日常工作中，对宏观经济的敏感度，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就连乔悦，在偷偷置办房产的同时，也从未怀疑过邱玉玲的来历。 毕竟她觉得这种小概率事件，怎么会如此巧合呢。 事实也证明，邱玉玲伪装且蛰伏的相当成功。她比一个本土人，更适应社会，并紧跟时代的步伐。 略长于人的地方，也因为她的好学，和对工作的热情无私，遮的严严实实。 这篇论文，辗转到了发改委处，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一般，炸开了改革思路。 “我觉得这篇论述的观点很超前，也很能解决实际问题……” “这是我一个学生的论文，她情况比较特殊，没有脱产学习，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打电话叫她过来……” 邱玉玲写的点比较多，房改房只是其中的一个观点，说实话有点儿宽泛和笼统，尽管思路很有效，但上面想见见提出这个观点的学生，让她展开说说自己的想法。 问来问去，才知道是邱玉玲。 这不是老熟人了么。 “邱同志啊，我知道，贸促会那边的，打过交道，如果是她提出来的，那我倒是不意外了。”当时国资委和外贸部就邱玉玲个人的职业路线，还在她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过争执呢。 那会儿大家伙儿都算是旁听席的一员了，没成想小同志最终选的是经济。 发改委的有关部门其实分的是很细的，这次的会议，原本也是小范围讨论，但这个观点被保留了下来，准备拿到大会上进一步讨论。 邱玉玲还不知道呢，她正在枣花厂里头忙的脚不沾地。 原先进出口量都有限制，如今猛的一放开，尤其是日化车间和卫生用品车间，特别受海外市场喜欢，这两块儿就有点不跟趟了。 特别是卫生用品车间，已经实行了三班倒，可任务方面依然是捉襟见肘的，急的车间主任直跳脚。 “厂长，两条线，活儿有点跟不上呢。”车间主任想了想，还是把困难摆了出来。 其实邱玉玲事先已经有安排了，新设备用到的就是她们之前设想的，从各地机械厂定购零部件，由他们自己的安装厂二次加工并组装。 “先克服一下，还差一点儿，最多六月份，就能再上两条生产线了……” 除了这样儿花大钱的事儿，需要邱玉玲出面，原先那种吵着要分房啦，谁家小姨子裙带关系进来干吃不干活啊什么的，是吵不到邱玉玲。 关于花钱出去，当然也不可能是她想花就花的，只不过邱玉玲能想在前头，先一步逐级汇报申请，走完该有的流程。 但下面的人不知道啊，他们就一个想法，自家厂长牛气冲天的，主意那是想拿就拿，说话更是一言九鼎。 威信要是能具象化，一定是武市最高的那栋楼！ 工人们其实乐意叫活儿多，活多了，厂里的效益就好，效益一好，他们才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虽然工资有哈数，但隐形福利可是不一样呢。 这种思维一旦达成，大家伙儿做事，就都有了自驱力，管理上真的很轻松。 但这种轻松也是相对而言，邱玉玲自己心里清楚，为了潜移默化的到达这一步，她前期做了多少铺垫和努力。 现在才能腾开手，事业学业两不误。 说起来，其实是有点儿委屈了她男人的。 在整个家庭工作分配上，他自觉的为自己让道，不论是事业规划还是对孩子的全方位照顾，都是优先考虑到邱玉玲的处境，才做的安排。 所以，把这边的工作料理了个七七八八后，邱玉玲便带着李图南小朋友北上。 路上她一遍遍的给孩子讲述了父亲在这个家里的伟岸形象，以期通过孩子和她的认可，来肯定李星耀的家庭成就感。 李图南幼小的心灵中，还不知道母亲拿捏父亲的这种手段，叫pua和捧杀两掺麻辣烫！ 愣是凭借这一手，硬控父亲大半辈子。 别说才三岁的李图南没办法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就是当事人本人，也被捧的一愣一愣的，沉浸在有付出就有回报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他这头加班加点儿的完成了工作，提前做好了饭，又掐着点儿去火车站接这娘俩。 一碰面，邱玉玲就把娃娃塞给男人，一边说他不在自己如何如何辛苦，一边又回忆之前他在的时候，带孩子出门是怎样的轻松，末了嗔怪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怎么会呢，你是咱家的大功臣，爸妈的信我已经收到了，多亏了你的理解和支持，再说了，也是我不好，总让你一个人去承担这些…… 以后南南就我来带，研究所那边有幼托班，我带着她上下班，你已经够辛苦了……” 他就听不得她有丁点儿的委屈，总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好，才让她这么辛苦。 邱玉玲也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自责，“你也有工作，我不能那么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及你这边……”没想到她有一天把这点儿为数不多的茶艺，全用在了自家男人身上。 没办法，男人就喜欢这种你在外头很飒，回家后又无比娇弱的调调。 虽然李星耀没有表现出来过，但她不信他就是那万里挑一，索性打一开始就直接上才艺！ 俩公婆你来我往，一吹一捧的，急的李图南都猫不住了，不安的在亲爹怀里扭了扭，想问一句，“她是摆设吗”？ “南南怎么了，想尿了是不？”李星耀这才想起来怀里的闺女。 第470章 三年后 三年的时间，简直弹指一挥间，房改房的政策已经试点成功了，邱玉玲拿下了武市的平房和干部小楼的所属权。 应上头的政策，全国展开了职工单位福利房可自行购买。 不过政策不尽相同，如果按成本价购买的，职工一般拥有全部产权，还有一些大厂，会定一个标准价或者优惠价购买的。 这种职工只有部分产权，但是后面可以通过补缴土地出让金等方式获得全部产权。 再之后，房屋就算是自己的，可以自由处置，交易，继承，置换等等，不一而足。 还记得一直尾随邱玉玲，不肯回原岗位的三个小老头不？ 邱玉玲先是以厂方的立场，对于几位的重大贡献，给补贴了一部分房款，又个人出资，补齐了剩余房款，为几人拿下枣花福利房的产权。 紧接着，又在卞老和袁老的委托下，出面讨要收回了各自在京市的院落，并重新补齐了房产证件，妥帖的交还到两位老人手中。 卞老和袁老都不要，“你拿着，我们两个老骨头了，身后再无牵挂的，要这干啥，还不是想着不要白不要，要回来了，给咱图南当嫁妆！” 这当然太贵重了，邱玉玲怎么可能就这样收下呢，她说什么都不要，两位老人无奈，碰了个眼神，只能暂时收回，但心里打定主意，他俩百年之后，都留给邱玉玲的。 这些年，邱玉玲包办了他们的衣食住行，三餐四季，没有一处不妥帖的，还有那保健小丸药，他俩也看了，药方上全是贵重药材。 他俩跟吃糖豆似的，早都说不清，吃了用了邱玉玲多少了，所以这会儿，理所当然的想着要给邱玉玲留点儿什么。 邱玉玲这边，对他们好，又不是事先知道他们手里有京市的院子，而是珍惜他们的所学，看重他们的本事，不想让这样儿的人才，因为时代的弊端而陨落。 大家的私心都是在为对方考虑，这样的关系，想不长久都难。 就连李图南都分不清，自己有几个太爷爷来着。 王小桃来京市开会，正巧邱玉玲刚从武市回来，索性没有去军方安排的统一落脚点，径直到了小姑子家。 “你这块儿位置好找，这是禄豆叫我捎给你的……”她的行李很轻，为数不多的家当里，有一大半儿都是给小姑子的礼物。 “南南的一会儿出去给她现买，南南，快过来，二舅妈抱抱你，真是一年一个样儿呢，一会儿二舅妈带你去逛百货怎么样啊……” 邱玉玲看了下邱文禄给她的特别礼物，是一个手工拼接的大帆船。 “难为你这么远的路，竟然能一路给端过来！” “也不为难，坐的是专线，大件儿行李有专人看管，我们都只管随身物品，多拿一个它，也没什么的。 对了，我这次开会逗留时间长，下午你带我去看看爸妈和三弟他们。” 邱大树在校攻读期间，在妹妹的帮助下，掌握并开发了电磁技术，名利双收，尤其得了一大笔奖金。 后又在自家妹子的游说下，买下了一套二进的小院子，如今邱父邱母就住在那边。 听了二嫂的话，邱玉玲一点儿都没打磕绊，“那咱这会儿就过去，爸妈已经准备好了，早几天就开始一趟趟的问我，你哪天来的话了……” “妹夫呢？咱叫上他一起过去。” “他不在，带着研究团队出任务了，都出去快半个月了，估计月底就能回来了。 对了，小桃姐，我二哥他……” 邱大河上前线了，战事比较明朗，所以各军区部队轮流参战。 尽管如此，该有的担心也还是不会少。 王小桃拍拍她的肩膀，眨眨眼，“你二哥那边一切都好，不用操心。”多余的便不肯再多说了。 邱玉玲知道，他们两口子的嘴，一个比一个紧，都跟塑封机封过边儿似的，不过看她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倒是知道肯定安全无虞就是了。 “你寄过来的照片，我全都用相框裱起来了，看见南南就眼热，你是不知道，那俩淘小子，一天天的，闹腾个没完……” 他俩倒是喜欢孩子，但边防战事的原因，生了两个，就被迫封山了，私底下也总是互相唏嘘，怕是与闺女无缘了。 这也就导致了，两口子都格外喜欢小妹家的小闺女，每次见面，总是极尽宠爱。 “二舅妈，这个葡萄，是我们民县葡萄园的，您尝尝，可甜了，妈妈说用它酿的葡萄酒，很受那些大胡子们的喜欢。”那边大面积种植葡萄园，已经开始了葡萄酒出口，李图南现在秀的就是很受外国人吹捧的葡萄酒原料。 王小桃俯身接下了小闺女的投喂，“南南真棒，这次要不要跟二舅妈一起回去啊？反正快暑假了，叫你禄宝哥带你去那边林子里抓小兔子……” 她还忽悠要亲自教李图南学骑马呢，“……有一个枣红色的小母马，可温顺了，到时候舅妈就用它教你，怎么样？” “妈妈~”李图南心上立马长了草，殷切的看着邱玉玲，这一刻无比想她的老父亲。 想着如果爸爸在，一定会立刻马上帮着她说服妈妈的。 邱玉玲好笑的看了眼小丫头，“那你要听二舅妈的话知道不，要是让我知道你淘气，我就一个电话，让二舅妈把你放到火车上，捎过来……” “太好啦，妈妈，你真是最最最最最深明大义、普度众生、心怀慈悲、善解人意、和蔼可亲……的妈妈了。” 王小桃早都笑的不像样子了，邱玉玲假装拉下脸来，“成语乱用，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天天跟着我四处跑，文化课全落下了。” 李图南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只能求救的瞅着二舅妈，希望她能站出来，挽回局势。 二舅妈也给力，收到信号，第一时间就替她说话了，“你当都跟你似的，从小就小大人一样的， 南南这还不到六周岁呢，已经可以了，再说了，别的小朋友连四个字儿的都还说不上呢，更别说只是词不达意了……” 邱玉玲没再继续揪着不放，而是去厨房，准备拿些果蔬。 李图南一看有门，立马冲着二舅妈欢呼雀跃…… 第四百七十一张 收鸡蛋 明明事先说好了这次要住邱玉玲那儿的，结果第二天会开完，王小桃那边就反水了。 电话里头，“……嗯，不让我们单独行动了，……是，事关保密……，那你跟南南说一声……” 挂了电话，邱玉玲手一顿，想着一会儿送二嫂行李的时候，捎带着把李青梅的爱心餐和三嫂准备的那些甜嘴儿的，一并送过去。 “妈妈，二舅妈是不是不回来了？”李图南在一边听了一耳朵，十分失落。 “嗯，你二舅妈工作需要，不能每天外出，不过她说了，周末的时候可以回家，到时候妈妈带你们出去逛逛。” “那好吧，妈妈等等我，我把枣泥糕也要给二舅妈带上，她说喜欢咱家的枣泥糕。” 时间还算充裕，她没催，由着孩子自己去张罗拾掇。 没一会儿，小小个人，拎着她那只改小后的小挎包过来了，“我都装在包包里了，一会儿连包包一起给二舅妈，里面还放了我的压岁钱呢，叫二舅妈吃好点儿……” 孩子话，让邱玉玲啼笑皆非，不过还是没有干预，这是她自己沟通这个世界的方式，她这个当妈的，只需要偶尔提点，日常尊重。 送完东西，没有多做逗留，就赶了回来，甚至连李图南小朋友也因着时间关系，被她直接带进了大学，托付给相熟的同事。 因为邱玉玲今天有一节关于“改革开放后带来的经济变革”的大课。 隔着门框，李图南看见了讲台上的母亲，熠熠生辉，“同学们，七八年米国国内生产总值是我们的10倍，人均生产总值是咱们的68倍，这是我们与世界的差距， 可是咱们不光有勇气追赶，还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到了去年咱们的农产品产量连续增产，轻工业也在原料等供应保障的前提下发展迅速，总产值增长速度超过了重工业……” “桑爷爷，妈妈好厉害啊！”桑教授专程赶过来旁听，听了小家伙儿的话，也是与有荣焉，“是的，你妈妈是一个很努力的人，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这些年，他们总是一再的低估了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和格局 。 时至今日，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机会面前，没有人能像邱玉玲这般保持初心，且拿得起又放得下。 …… 随着一阵掌声的响起，邱玉玲的课程圆满落幕。 她并不觉得紧张，但每一次下课，等在外面的老教授们，都会对她进行各种鼓励和称赞。 “桑教授，您怎么也来了？又不是第一回了，您还跑这一趟，多耽误您那边的工作啊。” “玉玲，你论述的观点很中肯，角度也很奇特，我相信不止是课堂上的学生受益匪浅，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一样的， 你真的好好考虑考虑在京大串讲的事情……” 在今年之前，她一直是一个月求学，一个月回去处理工作，两处奔波，因为时间关系，就连江城大学那边，也说明缘由后，暂时搁浅了。 原先还在一些专科院校偶尔串讲一下呢，后来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停了下来。 所以后面高教司的推荐，她一直以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为由，没有应承。 一直到了今年，抢修完了大部分课程，也用实际行动展示了个人的综合素养，彻底摁死了周围那些因不了解，而杂七杂八的声音后，这才有了这几次的公开课。 而她的课程，比起那些资深老教师们，叫座率也不遑多让。 总是座无虚席不说，还有其他系里甚至外校的学生过来旁听。 无他，只是因为邱玉玲总能深入浅出的讲清楚当下的经济局势，做出合理的预测和展望。 对每个时期推出的相关经济政令，她也都有独到的解读，从不一样的角度，带领大家来分析利弊。 能在京大清大上学的，有多少是未来会流向各界重要岗位的重要人才，邱玉玲无形中给了大家伙儿一种思路上的开拓、思想上的引导，以及世界观的培养。 大家伙儿都认同困难只是暂时的，通过她对经济在不同环境下的生长模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底气。 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削弱国外的月亮格外圆的心理影响。 星星之火也有燎原之日！ 两个人边走边聊，邱玉玲正式应下了桑教授的邀约，开启了走进大学课堂之路。 却说李青梅这边，白日里把两个孙子孙女送进学校，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如今返城知青都摆起了地摊儿。 她天天出去看，越看越有门儿了。 再加上邱建设也一直被绊着没回去，两口子都跟那吃闲饭的似的，很不是滋味儿。 这下看到了商机，俩人一合计，就开始分工协作了。 头天下午邱建设就骑车到周边乡下去收鸡蛋，第二天娃娃们一进学，李青梅就出去兜售，有时候是边走边卖，也有时候是圪蹴在哪个固定摊位旁边。 别看这买卖不起眼，可里头的水头可大了。 打着信息差的缘故，老两口比外头人更肯定个体的合法化，所以做起来也心里头有底。 可乡下人并不清楚，原来偷偷摸摸的换钱，现在有人光明正大的上门收购，还不是拿东西置换，直接用毛票子结算。 大家伙儿一合计，都乐意，甚至有人会把亲戚家的也收拢到一处，打包出售给邱建设。 邱建设按照一斤八毛收的，这会儿的鸡蛋还不太大，一斤能有十二三个，碰到初生蛋的时候还会更小一圈儿。 他听取了闺女的建议，都是分门别类的放好。 自行车两边是两个很大的木箱子，木箱子四周是草垫子，中间是用木头自己掏的托盘，一个鸡蛋一个家，嵌进去，一层层的码好，然后上面再棚上棉垫子，盖上箱子盖，几乎很少有碎的。 等带回市区，卖的时候能卖个一块到一块二，卖价上下有浮动，碰上有同行的日子，稍微低点儿，就他们自己的那天，就要高点儿。 还运用了邱玉玲介绍初生蛋的话术，碰到不差钱的，就一块五一斤，畅销初生蛋…… 第472章 卖鸡蛋有钱景 做买卖容易上瘾！ 为啥会上瘾，因为能挣钱啊！ 老两口卖了一个月，这么一合计，“每天收两箱子，一个箱子里放六个托盘，一个托盘能码五十个鸡蛋，勉强就按十个算一斤，这一盘就是五斤，六盘三十斤，两箱六十斤……” 刨去本钱，两口子一天能挣二十好几，偶尔有价格的浮动，以及路上颠碎的，都算到那一斤里少算了两三个蛋的成本里……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一开始拿了二十块钱的本钱，才一个月，两口子净挣八百块！！！ “好我的王母娘娘啊，这是真的不？老头子，你过来我掐你一把……”李青梅都懵了，原本只是闲的难受，没成想竟然干出了一番事业。 邱建设也好不到哪里去，晕晕乎乎的把胳膊递过去，感觉到疼了，也只顾上呲牙咧嘴的笑，“这跟做梦似的，不是，做梦我都没敢这么大胆子过嘿嘿……” 尝到了甜头，邱建设再也不提回老家的话了，周边的村子已经被他跑遍了不说，再加上还有别人也盯上了这条路子，他只能再想想，还能把什么淘换到城里来换成钱。 “老婆子，你说要是咱自己个儿养鸡，又卖鸡又卖蛋的，咋样？” 李青梅用后脚跟的死皮想想都差不到哪里去，“问题是就咱俩，这活儿张罗起来也难啊！” 这个家里，最富有机动头脑的，肯定是他们的闺女了。 邱建设在中午，顶着大太阳，去找了邱玉玲。 说明了来意，邱玉玲还惊了一瞬，“你们还真坚持下来了？” 她只当老两口打发时间岔心慌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意思意思，没想到他们还是实干家。 跟闺女，邱建设也不藏私，把上个月本钱多少，净落多少，以及这个月的不景气，统统倒了个底儿掉。 “就那么些个鸡屁股，再说别人眼红也跟着干了，我这个月有时候跑一天还收不满两箱子……” 所以，他就把后续思路说给了邱玉玲参谋。 “要办个养鸡场？”嗬！不愧是她邱玉玲的爹妈，张口就要办厂的那种！ “倒是可行，我可以帮你们在郊区租块儿地皮，建个窝棚，养点儿鸡兔，种点儿大棚菜，只是这两样都十分的辛苦，我和三哥接你们到京市，是叫你们来享福的，不是来继续下苦的。” 邱建设一听急了，“哎哟，这叫啥苦，你知道我和你娘来回数了多少遍不？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一个月能挣那么多钱，感谢国家感谢党，叫咱们过上了如今的好日子，你这会儿不叫爹动弹，就跟外头地上撒着钱，光看不叫我捡一样儿的难受……” 邱建设头一回不答应闺女，转而问她，有没有变现周期短一点儿的那种。 “有，您可以有啥卖啥，骑个小三轮，米面菜油啥的都收，然后回来了再卖，还有一种就是我们兄妹几个筹钱，直接给您二老开个粮油铺子，手续走齐全。 您偶尔去乡下收点儿野货，正经东西，我找人给您供货，你们足不出户，有事儿做，有钱挣！” 她当然知道如今遍地是金，让他俩和别人挤破头挣这小钱，遭罪不说，重点是俩老人折腾，也不安全。 回来的人，有那上进的，知道在正规渠道扑腾，还有那好吃懒做的，光想着“劫富济贫”了。被人盯上，时不时的薅一把羊毛，他俩能扛住才怪呢。 可动静整大了吧，就不是俩老战士能扛得起来的了。 “啊？开铺子啊？这，这我还得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他能拿主意的。 “没事儿，我和您一道过去，其实还有一种，就是我这边有路子，每天给您供六十斤鸡蛋，您再多多少少收一点蔬菜水果啥的，搭着卖，也能行。” 邱建设自己合计了一下，闺女整来的，不用他自己挨家挨户去找过来，成本上再刨掉个一两毛，一斤上挣个三四毛，也可以。 比起粮油铺子的阵仗，他还是觉得推个自行车出去更方便。 果然，到了地方，重新说了一遍，李青梅一听，当即决定还是卖鸡蛋，既然闺女有路子，省的他们俩去侍弄了。 重点是那个时间太久了，她怕中间再有变故啥的，哪里比得上现在这样儿，见现钱来的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叫人每天固定时间送到您那儿，本钱您不管，我这边统一结算的，就见货了，一趟一毛的路费，您给人家现结掉就成。 等到月底了，您这边再把本钱一次性给我……” 邱玉玲没想过把空间里的东西倒腾出来变现，而邱建设和李青梅对挣钱的热情，她可以换个路子支持。 既然要推进改革，她这个搞经济的，借着实践的由头，串联一下供销两头，观摩一下个体经济，回头也不至于叫人说她只在纸上谈兵什么的。 供货商就用给机关食堂的熟路子，两厢便宜。 至于养鸡场，刚刚路上，邱建设支支吾吾的提起了大哥一家，大概意思是想着自己老两口给小的们趟趟水，要真能干好了，以后能一大家子在一处什么的…… 可这会儿城市之间的壁垒还在，即便是好主意，但对方一来不是京市户口，二来不是求学，也没有单位招用，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况且邱玉玲和哥哥们一直有往来通信，大哥一家目前承包了农场部分土地，目前据说在种果树，也捎带着养了点家禽的，完成上缴任务后，多余的都是自己的。 想来以大哥的脾性，习惯了那里，再听到是从一个地方挪到另外一个地方做老本行，多半不会放弃舒适圈。 而且她大哥如今也知道了变通，还主动问她，自己农场那边的果蔬肉品，要是小妹需要，优先给她供给…… 他的本意是想帮妹妹，尽自己所能，多少给她点儿支撑，但是这一步确实走对了，计划经济正在往市场经济转型，他也算先一步敲开了个体供货商的大门。 真到了时候，厂里头已经和他有了固定的供给关系，即便外头竞争再激烈，就大哥供货的那点儿东西，不论是果子还是家禽，枣花厂都不够消化的，所以他反倒没有后顾之忧。 这样一来，他们更不会轻易挪动了。 由着老两口扑腾那个大摊子，还不是自己操心的多。 所以思来想去，叫他们挣点儿快钱、小钱，先小打小闹的，完事儿了，自己寻摸好地方后，再整合成铺面。 老话怎么说的，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第473章 小贩上瘾 关于挣钱这事儿，人真是没有不爱的，邱建设更是尝到了甜头，每天固定收到三轮师傅送过来的两箱鸡蛋，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再把箱子送回姑娘家去。 自己这头也还下队里收鸡蛋，不过不像原先跑的那么勤了，一礼拜去两趟。 回来后和李青梅两人出去练摊儿。 “同志，找了你好几天，你家这鸡蛋比别处大，也好吃，家里头人吃了都说不一样来着……” 女顾客，邱建设把这招呼人的活儿让给李青梅上。 “大妹子 ，前两日城管撵呢，我俩这流动摊贩，没个固定的地儿，您屋在哪儿，回头给您送门上去。” 李青梅手脚麻利，把鸡蛋给人称好，装她那网兜里，“您回头把这网兜加密点儿，这要是别人家那小点儿的鸡蛋，快能漏出去了都。” “那天还寻思呢，我回头把两个网兜摞一起，对了，除了鸡蛋，你们还有啥？” 她见这两口子穿着干净，人又利索，指甲里也没有寻常乡下人的泥垢，愿意多看顾两分生意。 李青梅一愣，随即一笑，“您可问的巧了，有半口袋小米和干枣儿，您看您有需要的没？” “你这红枣和小米都啥价钱啊？” 李青梅连忙撑开口袋叫她看成色，“这小米一毛四一斤，您是老主顾了，给您算一毛三分五，红枣如今市场上都卖到七毛一斤了，也给您算便宜点儿，六毛八分钱算一斤，您看您要多少？” 女人见李青梅撑开的口袋里，不管是小米还是红枣，成色都比自由市场的强出去一些，价钱也算公道，“您这些小米和枣儿我都要了，不过得连口袋给我，我今儿原本没打算，就没带家伙事儿。” 李青梅瞅了一眼邱建设，随即回道，“您看这样儿成不？叫我家掌柜的给您送一趟，要不您这有了口袋，也得自己辛苦拎回去，他骑车方便……” 又不用折出去一个口袋，还能叫那啥体验好，李青梅一时想不起闺女说过的那个词儿了，反正就想着送佛送到西算了。 “这样也好，那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邱建设把李青梅的自行车推过来，布口袋搭在前梁上，跟着买主走了，李青梅还在原地，守着那个后座绑着鸡蛋箱的自行车，心里头犹豫，要不要学别人吆喝两嗓子…… 邱玉玲下班专程过来看她爹妈的自由贸易，如今做的如何了？ 李青梅笑的见牙不见眼，“好着呢，京市可真是好地方，这要是在咱老家，是肯定挣不回来这好些钱的。” 她对闺女一百二十个放心，扯着她的手进了自己那屋，“从出了正月到现在，也就将将三个月，挣了两千多了，我和你爹商量了，不急着回老家了。 今年你三哥两口子毕业后，要是分配好工作了，娃娃们也用不着我们经管了，我俩就出去买个小院子单过。 最好那种带后院子的，自己能养几只鸡，种几棵菜啥的，你们休息的时候，来了也能有吃有喝的……” 要搁以前，她是决计不会往买院子那头想的，有点儿钱恨不能存到天荒地老去。 可邱玉玲给了她新思路，她知道自家闺女有远见，她执着干的事儿，没有不成或不好的，自己强过在外头跟别人取经，跟着自家闺女后头学着就是了。 “买院子呢？好事儿啊，那我给你们买的那套，你的意思是不要了？” “不要了，你攒着给南南当嫁妆去，要不就等以后你公婆过来了住去，我和你爹自个儿有手有脚的，能挣下。” 再一个了，闺女给的，她总归是气短。 “那行呢，正好有一处院子，要三千块，地方绝对好，最好的是后墙临街道呢，可以把朝街的那边，开个门窗，弄成个小商店啥的。” 她早就看好了那处，只是主家最近才联系上，符合李青梅说的院子大，最重要的是有前后院，挨着后院墙那儿，起两间屋子，开商店也好，租出去叫卖早点啥的也行，和正屋不牵扯，也不影响前头的生活…… 邱玉玲顺势给老娘描述了一下大概，李青梅有点儿坐不住了，“我这头还差八百多呢，要不，你先领我去看看去。” 说走就走呗，李青梅过去一看，果然是闺女说的那样儿，而且旁边的院子都已经像闺女说的那样，临街的那面都掏上门洞了。 “他们弄的够快的。”李青梅还当自家想在人前头了呢。 邱玉玲解释了一下，“这边原本就是院子的后门，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砌上了，又后来一些人因为个人原因，被国家收回租给其他人了，为了方便就又掏开了。 带你看的这家，算是保存比较好的，重点是主家现在急等着见现钱呢，这才没有放这儿慢慢等叫价……”有点儿本事和家底的，被吓怕了，只想趁着这功夫赶紧变现拿钱走人呢。 “那我这钱也不够啊？我还寻思和人商量一下，先给个两千二，下个月把剩下的八百凑齐嘞。” 李青梅一听这个，瞬间失望，她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凑出来八百去，八百可不是个小数呢，要搁在过去，他们一家子一年到头都挣不下一千块来。 如今做上买卖了，倒是挣着钱了，但这么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邱建设只说了邱玉玲卖了个破碗，买了个院子，李青梅也没多想。她想着顶破天了，卖个几千，东拼西凑的买完院子，也就不剩啥了。 压根儿没想过闺女手里头还有余钱，所以这会儿也就打算熄了这心思，“再看看吧，或者有那种千把块的院子瞅一个也成。” “您这看上了还是没看上？给句明白话。”她不买她可就买了哦。 “看上了，大小位置，啥都好，像你说的，就是咱家自己不开商店，门窗拾掇好租出去，也挣不老少呢。” 按她了解的市场行情算，一间租个五块，一个月也躺着挣十块呢，她和邱建设就是不受儿女供给，也够过活了。 更何况他俩如今心气儿还高着，觉得自行车货郎这活计，很有前景，还打算好好干下去呢。 第474章 挣钱买房 “看上了好说，我借您八百，回头下个月您还我一千呗，这样不就没啥负担了。” 邱玉玲话音才落，李青梅就破着嗓子，不可置信，“你说啥？还多少？”借八百还一千，黄世仁当年也没这么会做买卖！ 邱玉玲又重复了一遍后，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说，“您也不想想，八百也不是小数目吧？我不得从别处给您凑哇？请客吃饭就不说了，还得给人家担点儿利息， 我自己过道手，不也得多少落点儿嘛，您嘴上总说最稀罕我，最靠得上我，说有啥都是给我的，怎么着，这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您可又不干了？” 李青梅没好气的拍了邱玉玲一巴掌，“一码归一码，我挣了给你多少那都是当妈的应该的，你这头跟亲妈做起了买卖，我还不能惊一下了？” “能，您就说成不成吧？成了我下午就给您送钱过来，要是不成，那就当我没说。” 李青梅咬咬牙，“能成，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晚了就被抢走了。” “李青梅女士，到底是见得世面多了，如今懂得又多，还又有魄力哎！”邱玉玲没想到李青梅还真有这魄力，但就是忍不住想打趣她。 李青梅嗤笑一声，“你当娘傻呢，你那个朋友，叫小乔的，上回来咱家，给你说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她说趁这会儿，有钱多置产，让你多多买宅院呢，她好像连正式工作都辞了。 我当时就寻思，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想法都能不捣鬼就合在一处，说明多半是真好事情。 我和你爹如今串胡同，也看见了的，好些人家挤在一个大院子里，转个身都难，就这房子还是他们租的，国家收回来还给原主，他们就得想新辙，能买得起一整个院子的有几个？拆开买也没人卖……” 她们两口子要不是原本就是吃惯苦的勤快人，阴差阳错的做起了走街串巷的小买卖，挣了点儿钱，她怕是这辈子都不敢想这京市里的房。 邱玉玲听她老娘说了一路，还时不时的给与肯定，“您说的呀，是对的，所以，回头留一间，给您和我爹开个小商店，这邻里邻居买个啥，就近就买了，也省的您和我爹风吹日晒的四处跑了。 不过么，您这买卖，供货这些我来操心，您还得给我算分成……别吸气打岔，亲兄弟明算账，咱俩亲母女也一样的，要不我就喊我姥姥过来开商店了哦~姥姥挣的，肯定说‘都是我玲玲娃的……’” 邱玉玲也没打算真要她的，无非是给他俩攒点儿养老钱，这会儿是挣的不够多呢，儿子们没人惦记，回头房价涨了，买卖也挣了，都跳出来继承了，老两口怕是还有磨难呢。 原本她说自己买了他们住就是了，老两口非觉得自己买的腰杆儿直，那就随他们的意，只是小儿抱金，早晚得有争执。 “你这是防着你几个哥哥呢？”李青梅回过神来，觉得不可思议。 她印象中，邱玉玲是那种对兄长们极大方的人。 邱玉玲挑挑眉，“我就不能是防着您老年昏聩，偏心儿子么？” “呀，我把你个死丫头，啥话你都说。”李青梅一巴掌没忍住，呼了过去。 邱玉玲敏捷的跳开了，“咦，没打着~” 闹够了，她也不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了，把个中原委给李青梅说了个清透，“……您看，还得是闺女吧，我连今后都为您想到了，等到他们真变成不孝子的那一天呢，您还有后着不是，咱不防一万，就防万一……” 李青梅沉默了下来，兄弟阋墙也不是今儿才有的事儿，不争那是没有，越是有家产的，越容易出事端。 另一个就是如今这三千买个小院子，都不是小数呢，再要发展到闺女假设的那样儿，还真够那几个小子们闹一壶的。 “那行，娘还给你打个借据，八百照还，借据不撕，你留着，娘置办的家产，永远有你一份儿，到时候有人说道了，你就拿着证据出来，我看她们怎么争？” 她不确定儿子是不是好的，但敢肯定，到那天了，儿媳妇们铁定动心，都是一样的儿女，没得只有儿子该争，闺女就该干看着。 邱玉玲表示欣慰，还捎带着夸了老娘一句，“这才是真正一碗水端平的家长，活该你李青梅能享福！” “你这丫头，越大越讨打了……”撵的李青梅气喘吁吁的，还叫邱玉玲跑脱了…… 邱建设把箱子送到邱玉玲那边，这会儿才回呢，“咦，玉玲在这儿呢，我还想着你回去了，隔壁老太太说天天见人二半夜去你屋那儿送鸡蛋呢，我寻思给你说一声，以后直接叫人送这边算了，省的中间倒回手……” 李青梅横在前头，“下把挂面先吃，吃了下午咱去看房子交钱，鸡蛋的事儿，回头再说。” “啥房子？” “我看了处院子，咱买自己的屋！” “……” 挂面她就不吃了，“那我回去准备钱去，你俩早点儿吃过了过去，我顺带着找人把房主叫过去，咱一气儿办完……” “吃点儿再走，省的你回去了还得开火。”李青梅寻思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叫闺女吃完了再走。 邱玉玲一个劲儿的拒绝，他们还停留在挂面是好东西上，邱玉玲可不是，她有蛛蛛的手艺呢，难得碰上这种就她一个人对付的日子，不得抓紧回去享受大餐啊！ “她爹，你进去把那馒头给闺女拿上，她回去还能冲碗奶粉，就着馍馍凑合一顿，那馒头是我昨儿才蒸的……” 下午的交易果然不顺利，邱玉玲多备了五百，到了后，房主就加了价钱，说有人出到了三千五！ 李青梅急了，“可我是按你先前说的三千备的呀，这会儿你叫我上哪儿找五百去！” 中人给邱玉玲隐晦的递了个眼神，邱玉玲心领神会，“您看，我们一把付清，不叫您来回扯皮等待，只要办好了过户手续，一分都不带少您的，也不说三千了，多加一百的车马费，您看如何？” “不说了三千二，少一分都不行……” 李青梅拽了下邱玉玲的袖子，这比她原先的预算足足超出去了一千去了，邱大树那小院院，才一千出头，她这个贵出去太多了！ 第475章 李青梅的房子 邱玉玲扥回袖子，“您也看见了，我是诚心的，家里老人嘛，还是觉得可以再考虑考虑的，这节骨眼上，说实话，卖家比买家多，谁知道以后是个啥光景呢……”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丧良心，以后能是啥光景？飞黄腾达的光景呗！买了就是赚了的光景呗！ 卖家手里其实并没有多余的买家，邱玉玲的话不假，这会儿市场经济说起来放开了，但很多政策也随时在调整，并不十分明朗。 对于买房置地这种大动作，大家伙儿更是谨慎又添谨慎的，能碰着一个“冤大头”不容易 。 想到这儿，他佯装肉疼，牙一咬，“行吧，那咱抓紧过户手续，我这边后面有其他的安排，等不了太久。” 一样的，邱玉玲也等不了多久来着。 这次她交由李青梅自己出面，自己只帮买卖双方做指引，过户手续什么的，全是两方自己跑下来的。 等房产更名成李青梅自己的以后，她长出了一口气，“我的个老天爷呀，可真不容易，你是不知道，我们去了后，那边问这问那儿的，还说我们没有京市户口，不符合办事那啥。 我照你提前安顿的，悄悄给那办事员塞了一盒烟，烟盒子是打开的，他瞅到里头那张大团结，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虽然这这事儿有点儿助长不良风气，但邱玉玲在心里头默默安慰自己，事儿办了就好。 “您这边是怎么想的？要不要我帮您找工人瓦匠那些个？” “不用，你爹天天四处跑，他知道哪里找人，你自己的事儿那么忙，就别在这些小事儿上头分心了，有拿大主意的地方，再去找你。” 李青梅现在又一穷二白了，就是想拾掇这院子，也得后头慢慢谋划，她心里头还惦记着闺女垫资的一千块钱呢。 “玉玲，我寻思这光卖鸡蛋也不是个事儿，哪来那么多蛋了，我那天看有人挑担卖包子馒头啥的，那些马路牙子上等活儿的，都挺爱买的……” 这买卖，李青梅也想干，她觉得自己那手酱肉包的手艺，不会比那人差了去。 这会儿国营饭店的肉包子，要票还要一毛五呢，她不多卖，就和饭店里一样，不要票的两毛，要票的一毛五。 从这老两口当年热情似火的干临时工起，邱玉玲就知道了他们闲不住，嘴上说的跟着儿女出来享清福呢，事实上那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干点儿啥呢。 邱玉玲能拦着？拦不住哇！ 李青梅这会儿来了兴致，扯过闺女，坐炕上，掰着指头给她说用多少面，多少肉能出多少的包子…… “那您也抻着点儿，先少弄点儿，试试水，要是不景气，您就挑着担子往我单位那块送，我帮您处理。” 李青梅听得这叫一个熨帖，要不咋说闺女贴心呢。 她把这主意说给了邱大树，邱大树张口闭口叫她安心歇着，连卖鸡蛋那事儿，都觉得折腾，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有能力养他们云云。 同样的话说给闺女，她给想的是货源从哪来，产品如何脱销，最坏情况下，怎么帮她消耗掉剩余物资…… 这两厢一对比，高下立现，“……我就不爱跟你三哥说这个，他读书读的冒傻气儿，你前头说的对，他那样儿的，还就适合关到单位里头搞那啥研究还是啥，一点儿不活套……” 她大儿三儿随了邱建设，二儿小闺女都随她！ 背后蛐蛐人，结果就被抓了个现行，“娘，小妹，说我坏话呢？走大门口就听见了。” 李青梅不好意思了一瞬，邱大树原地起跳，“还真被我说着了？真说我呢？小妹，娘又给你说我啥了？” “自己问去，我又不是传声筒！对了，三哥，你这边和研究所那边算是签定向了？” “签了，等一毕业，我就是电力科学研究院的正式一员了，玉玲，你不知道，那里的实验室有多厉害……” 关于他热爱的学业，邱大树说起来简直两眼发光。 他喜欢这种泡在实验室，和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志搞研究的生活，而不是原来在厂子里，去琢磨一些小组长、大队长、车间主任……之间彼此复杂的关系。 邱玉玲挺为他高兴的，“那你好好干，回头等厂子里效益突出了，我给你们捐设备，叫你不用费心人际关系，只用潜心做研究。” “不用，小妹，我给你说，那里边人事简单，我只要好好做事情就够了，你不用再费心替我谋划人际关系了，说实话，我也不是不懂，就是不耐烦和那些人虚情假意的交往。” 邱玉玲笑笑不说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论是在什么样儿的工作环境里，要么就要有活套的心眼子，要么就要有压倒性的学问技术打底。 再不然了，就得让别人看到你不可或缺的价值，才没有人给你气受，她三哥显然还是太想当然了。 不过也只有他这种心思纯粹的人，才更适合搞研究工作。 把自己弄进去，她想的肯定是先怎么把地头盘成自己的…… 兄妹俩浅聊了两句，邱大树就带着找出来的报告，准备回学校，“小妹，你劝劝爹娘，我如今能养活好他们的，更别提还有大哥二哥那份儿，让他们也过几天消停日子，外头这会儿正乱呢，别去趟那浑水了……” 邱玉玲虚应着，把人打发走了，转脸也真的认认真真的给邱母说了一些外头的乱象，“娘，好多返城青年，咱们现在没有那么多就业岗位来安置他们，所以城里头真的挺乱的。 您和我爹两个人在外头，别争一时之气，遇到不对了，除了人，什么都可以舍弃。 别可惜那三瓜俩枣，丢了就丢了，我给你们重新张罗，可要是人卷进是非里，有个好歹，我和哥哥们得多操心啊！” “我知道，你放心，我和你爹从来不串小巷巷子，也像你说的，交了市场管理费，如今有了固定摊位，有时候那针头线脑的争执，也都让利给别人了，少挣点总比不挣的强……” 第476章 大厂改革 邱玉玲这边能匀在全日制学业上的时间愈发的有限了。 国资委开会，大会小会，一直在强调不少国有企业面临亏损窘境，邱玉玲也在会上，她和参加会议的都明白，这是长期以来国营企业“一家独大”、习惯吃大锅灶饭的结果。 这打破大锅灶饭，扩大企业自主权，成为这些企业改革的当务之急。 其实从恢复高考后，陆续出台《xxxxx企业经营管理自主权的若干规定》等一系列文件，要求各地改革企业管理体制，就能看出国家已经有所动作了。 去年的京市，更是批准了首都钢铁公司等11家国营工业企业试行“独立核算、国家征税、自负盈亏”。 这些企业按规定向国家缴纳“四税两费”后，余下的利润企业便可以自行支配，用于革新改造、发展生产和职工增收等等。 邱玉玲在这种点兵点将的环节里，主动请缨，也带头进入试点企业。 她这边，由过去单纯生产型的体制变成生产经营型的这条变革路线，走的格外顺畅和快速，包括厂子里的工人们，几乎都没有太多额外的反应，就已经实现了转型。 这都归功于邱玉玲一直以来的铺垫，她事先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天的自由贸易。 枣花综合体迅速的推出了多种类的护肤产品。由于品种新，产品质量好，经营态度好；了解市场情况快，新产品设计快，投入产出快，投放市场快；不靠国家统筹吃饭，不向上头伸手。 打破了之前购进只跑一条路、产出只进一家门的惯例等等，枣花的各种商品，陇尚香、馨护天使、悠木棠等品牌旗下的几十种商品，迅速走遍全国多个省、市、自治区…… 且大受欢迎！ 尤其是自打电视里出现了枣花产品的商品广告后，消费者在百货大楼的专柜你拥我挤，有一次竟挤坏了柜台。并且不止是国内抢手，外商也点名要。 她调整了工资体系，不再是原来的干多干少一个价，而是有基础工资，效益工资等多梯度组合构成，浮动工资改革试行几个月，厂子月利润就增长了31.6％，职工个人收入都大幅增长。 这种明显的改善，说实话，比纸上谈兵来的更有说服力。 邱玉玲这边算是效果显着的，他们厂的工人已经开始排队买电视机了，像那种双职工家庭，还有人托亲戚从外地抢购了电冰箱回来。 而一些守旧的工厂，还拿着微薄的收入观望。 这种变革后的落差，瞬间如同热油锅里掉了一滴水一般，噼里啪啦的四散传播开来。 那些没有在第一梯队主动提出变革的工厂，在这种情形下，连生存都有莫大的困难，要么就地解散，要么被有能力的大企业收编。 比如武市的小型工厂，就盼着被枣花厂收编，因为枣花厂福利好，待遇高，干啥都走在时代前沿，相应的连枣花的工人出门，都自觉比别人腰杆子硬一些。 邱玉玲尤不满足，她在等下一个机会，股份制改革，到那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权财两握！ 这一天不远了，随着由京市向周边扩散，先逐步推广了资产重组，甚至已经有专攻经济的，就国外的经济体系取经，会议上提出了我们的企业，也进行股份制改革…… 在这次亮眼的成绩之下，发改委又一次对邱玉玲抛出了橄榄枝，“邱玉玲同志，国家真的需要你这样有头脑、有见地、敢想敢干的年轻人。” 连发改委的经济部长都出动了，他们真的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尽管知道可行性十分低，但邱玉玲还是问了，能不能像其他单位那样，自己在不放弃枣花厂的前提下，兼任一部分发改委的工作？ 答案是明确的拒绝，“小同志眼光要看长远，我们都知道你振兴家乡的决心，但你做的是振兴全华夏，国家好了，家乡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也算是现实版的“放羊的小孩”了，她的假话说多了，上面真把她当成一心为公的好干部了。 她是在为家乡、为工人谋福利，但不可避免的也在为自己谋福利。 被收编进了发改委经济组，固然是好，可这辈子就只能拿死工资了呀。 钱对她确实无所谓，可是得有名正言顺来钱的路子，才能让她的生活，好的有理有据。 只有守住枣花厂，才能既不耽误社会地位，也不耽误经济收入。 要不是冲这个，她早都退圈学邱母那般，搞个体去了！ 她还不小打小闹，一上来就去办厂，办大厂！ 可那不照样走的还是枣花厂的路子么，而且由公转私后，是个人，都能把他们这种私人老板捏两下，再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有处理不完的琐碎人情。 发改委确实没法儿松口，他们需要的是未来掌握推动全民经济的大能，而不是只要一个螺丝钉。 尽管邱玉玲此刻婉拒了，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也觉得不必着急，叫小同志再历练历练，以后才当大用。 来不及等她二嫂学习完了，厂子那边有急事儿，邱玉玲便把李图南一并带着，回去武市。 “妈妈，我留在姥姥家吧，不然二舅妈怎么带我走呢？” 她把这茬差点儿忘了，“你二舅妈学习结束，得到暑假了，那会儿说不定咱都回来了，乖啊，姥姥姥爷天天起早贪黑的忙活呢，把你留下我不放心。 你跟着妈妈，路过的时候，我把你送爷爷奶奶家，你不是好久都没见他们了嘛……” 哦，不是送她去枣花小学，那她就放心了，“行吧，我替你和爸爸去尽个孝，哎，这就叫父债子偿也！” 小小个人，摇头晃脑的，看得邱玉玲想笑。 临行前，她和导师还有贸促会那边，都打了招呼。 这才安心出发。 半道“卸了货”，然后就快马加鞭的回了枣花厂。 秦主任已经等好久了，带着司机在武市接人，“厂长，您可算来了，省委那边发的文件，您不在，我们都不好自作主张……” 原来是武市的棉纺厂那边，因为经营不善，面临解散，但是底下的工人不答应，集体上访闹事。 第477章 收编棉纺厂 “别的地方的企业都被收编，为什么我们就地解散？” “对，我们把半辈子都贡献给了棉纺厂，说解散就解散，让我们今后怎么过活？……” “我们要求被收编……” 工人代表直接闹到了省上，省上也头疼，兰市已经有棉一厂棉二厂了，武市的棉纺厂山高路远的，就是收编了，也难以管理。 可当地又没有同类型的大企业，符合收编要求。 就有人给信访部出主意，“您别捂着，去国资部，大家伙儿坐下来商量商量，武市不是有个枣花综合体么，旗下的几个车间，也都不是同类型的……” 他们也不是为了摆邱玉玲一道的，纯粹是事儿赶事儿，就推到这一步了。 说实话，枣花收编棉纺厂，上面可能觉得确实有点儿强人所难的意思了。 虽然枣花的几个车间确实都各不雷同，但出于当时的经济形势，以及那个时候枣花还是农垦旗下的，由他们委派同一个干部主持大局，并没有违反企业任命规范。 后来也是枣花创汇出彩，引起了国家注意，为了统筹全局，这才从农垦系统剥离，划到了国资委统一管理。 但人家运行有章法，再加上邱玉玲出色的管理能力，也就没有把大厂再划分为若干小厂来…… 所以文件里，只是提议，并请她于固定日期，参与省会。 秦主任几个之所以为难，是因为他们厂长从来没有给过这方面的信息。 而且棉纺厂接连亏损，已经小半年发放不下去工资了，另一个是里面的机器老旧，工人散漫，就他们几个，都不觉得邱玉玲能松这个口。 但邱玉玲恰恰相反，她早就看好武市棉纺厂了，只是自己提出来，要让渡出去不少利益，等着他们主动求上门了，话语权拿捏在自己手里，才好提要求。 这会儿听完了秦主任的各路消息后，她没有急着发表意见，“我歇会儿，等到了喊我，组织大家伙儿开个会，咱们碰一碰，如何收编棉纺厂的活儿……” 秦主任收住了声，怕打扰她休息，心下觉得，这次自家厂长这是得捏鼻子接这烂摊子了，“哎，小赵，开慢点儿，厂长赶了一道的路了，叫她睡会儿。” 从武市到民县，说远不远的，就是开再慢，该到的时候也得到。 车子一停，邱玉玲就醒了，虽然闭着眼睛，其实脑子一直在转着。 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秦主任一眼就透，立刻着人去叫几个分厂副厂以及各科室及生产主任，“你们几个分头跑，叫大家伙儿到厂办开会，对了，说清楚，咱们厂长到了。” “……” 会议在半个小时后，准时召开。 邱玉玲先由秦主任说了前情后要，这才征求大家的意见。 “厂长，棉纺厂那边不止是工人工资，我找关系打听了，他们还有上游货款那些都没结呢，不是个小数目！” “另外一个，棉纺厂的工人，哎，都是些斗字儿不识几个的，就是收编了，也不能再用，他们肯定难以适应咱们枣花的厂风节奏……” “说的好听，不要他们？怎么安置他们？他们要是愿意被随便安置，就不会闹到省上去了……”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但意见都还算统一，就是并不看好棉纺厂，觉得那就是块儿脏肉，捡起来也没法下嘴。 邱玉玲看着大家伙儿说的都差不多了，这才清清嗓子，“你们看，这样成不？咱们日化车间原本也要扩呢，索性把计生车间整个挪到武市去。 这边都腾给日化车间用，棉纺厂收编回来的同时，我会以此对上面提出要求，要地皮要一部分财政支援，咱们把棉纺厂和计生车间合二为一。 棉纺设备直接改成无纺布设备，反正咱们有自己的机械工程师呢，这样一来，咱们现在急需要扩充的两个分厂，都有了妥当的安排。 至于原先的棉纺厂工人，大多都是女工，女工嘛，手又巧，咱购置一批缝纫机、热风机等，划出一个制衣车间来……” 大家伙儿听得眼睛都直了，他们厂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因为邱玉玲说的不是普通的制衣车间，而是医用口罩、医用防护服、医用消毒包布、一次性手术衣、医用床单、枕套、医用胶带等。 就连市场前景她也一并说了，尤其是出口市场，更是大有门路！ “怎么样？大家伙儿觉得可行，我就去省上开会，给咱要钱要地皮，趁着这股子东风，再大干一把！” “干！” “对，干他老天奶的！” “……” 他们看到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在厂长那儿，全转化为有用的东西。 他们甚至感觉，自家厂长一直在着手准备，并盼着这一天似的。 邱玉玲这头没做停留，就又杀回省上，摆事实，讲依据。 说的全是枣花高层会议上，那些小头目们摆出来的困难，“……上千名职工要发工资，离退休人员要看病，生产要继续，而厂里的银行存款账户只剩下几万元，就这我还没说上游货款呢。 这边接手后，困难也是实打实的，枣花厂是发展的好一些，但和全国其他大厂比起来，也是不够看的，无非是咱们这个地方特殊，再没有其他厉害的企业，才显出它来。 现在我代表枣花，愿意急组织之难，不裁任何一个职工，也不抹任何一笔货款，但我刚提出的要求，组织上也请慎重考虑。 这是我规划后的工作报告，重组后，绝对可行，当然这里面也有困难重重，这些我就不和组织上叫屈叫苦了，我们自己克服……” 人家都说成这样儿了，而且要的是发展经费，可不是盘活旧企业的钱，另一个就是地皮了，给就是了，地多的是！ 组织上象征性的又开了场内部会议，传阅了一下邱玉玲的计划报告，没怎么费周折，就集体通过了。 李鸿远回去后，在家畅快大笑，孙天霞给小孙女穿好花裙子，过来问他，“没因没果的，你笑啥呢？” 第478章 收编棉纺厂2 他笑啥？笑邱玉玲这招既巧又妙。 省上刚通过的重组计划，就有兰市的棉纺厂也跻身过来，想要掺和一脚。 “真是瘦田无人耕，肥田有人争，这群家伙，用到他们的时候，各个退避三舍，看到好处了，又跟那蜜蜂闻着蜜了似的，嗡嗡嗡的扎堆吵……” 原先他们最先一步考虑的是让同类型企业收编消化，那帮人怎么说的？ 全是他们也有心无力那一套。 现在一听邱玉玲轻松盘活了不说，未来竟然那般有前景，先不说国内市场了，报告上的东西，在国外市场那是绝对大杀四方的。 外国医疗条件领先于国内市场，医疗消耗品一直是重头，他们的无纺布技术又领先世界，现在光想想，都觉得前途不可估量！ 孙天霞听完了，才咂么出味儿，“你意思是，咱玉玲又出了一把风头！” 怎么是一把风头呢？这叫把把都是风头！ 李鸿远说的与有荣焉，仿佛那不是儿媳妇，而是亲闺女一般。 “还是咱爸慧眼识人，当年，那丫头才那大点儿，就给我信上各种夸，我那会儿还寻思太过了呢，这一路看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 走，南南，爷爷带你出去玩去，滚铁环不？爷爷早早就给你准备上了……” 爷俩嗷嗷嗷的，冲着就走了。 孙天霞摇摇头，觉得自家这老头子，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偏的厉害。 不管是哪个企业接手，盘活了濒临死亡的旧企业，于他而言都是政绩，他却只盯着自己儿媳妇多厉害了。 不过她心里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提上小篮子，出去买菜，想着邱玉玲见完了同学，晚上回来的时候，她给做些什么好吃的。 邱玉玲这边见了几个老同学，如今大家伙儿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见了面也不复当年的俏皮活泼，说的都是些针头线脑的小话。 大米涨价了，青菜降价了，武市的蔬菜大棚有意思，他们现在四季菜品都丰富了云云。 邱玉玲听得多，说的少，聊到她这儿，也是一贯的附和。 当年天真无邪的赵小谷，如今也成了米饭粒子，早没了少时的活泼娇俏，言语间，不经意的还带出一二分刻薄来，“都别说了，没看到玉玲都不爱听么？ 人家现在是上了新闻节目的企业家，和咱们呀，早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 白巧兰皱皱眉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老同学坐到这儿，聊的是旧情，和人家现在的身份地位有什么干系，又没人把你怎么着，你又起这个调调。” “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的那些个都还回来了，家里头摘了帽子，如今也是人上人了，哪懂我们这些升斗小民，靠自己的苦楚。”赵小谷还是点滴不让，人说一句，有理没理她都要再接上一句。 “都别吵了，小谷也是的，好容易玉玲在呢，你少说两句，巧兰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心情不好，大家伙儿难得聚在一处，说点儿开心的。 你们还记得咱们宿舍那秋莎不？那天我差点没认出来，她参加了高考，又中途辍学，跟了个港商……” 桃色新闻一出，这楼瞬间歪的找不着地方了。 邱玉玲耷拉着眼皮，手上剥着瓜子，约莫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提出了告辞，“真对不住大家了，难得一聚，我还不能一陪到底，实在是事务缠身，下午还有安排……” 白巧兰也提出了告辞，“我也有事儿，玉玲你开车来的，顺带捎我一截儿，我到前头那儿就下……”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邱玉玲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了。 出来后两人坐在车上，邱玉玲没急着发动，好笑的看着白巧兰，“说吧。”她提前一站换了公交车过来的，只有白巧兰知道她开车。 而她刚刚也是故意那么说要蹭自己的车，另外两名老同学当时眼睛都直了。 “谁让她俩如今狗眼看人低，在那儿蛐蛐你，赵小谷说什么，‘哟，大厂领导，还得自己坐公交车呢？’什么人呀，自己把日子过糟糕了，这会儿见谁好了都不痛快。 还有李飞丹，看着是和事佬，永远拉偏架，总等着赵小谷说痛快了，她才站出来……” 把几个女人堆里的是是非非吐槽了个痛快，邱玉玲由着她说。 这些年，白巧兰因为资家小姐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荒到了现在，这会儿翻身了，又有不少的人相继凑了上来。 她的身份，让她最终只余下了两个好朋友，邱玉玲算一个，刚刚那俩凑一起，拼成另一个。 “玉玲，说来我还得谢你，当年要不是你的提点，帮我藏住了那些东西，恐怕是即便到了这会儿，爸爸和哥嫂都回来，那个家也只剩个空壳了。 而如今，不止能家人团聚，房子和宝贝也都悉数回来，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现在街道那边正在扯皮呢，还有几处没回来呢，回来后，我做主送你一套。 别推，我爸和我哥嫂都是这个意思，没有你，我们藏不住房契地契，藏不住那些黄白之物，哪有现在啊……” 白巧兰是真心感激邱玉玲的，她这些年里，尝尽了人情冷暖，唯有邱玉玲，被她当成了最靠谱的知心人。 逢年过节，只要有余钱，必不会少了给邱玉玲寄东西过去。 当然，邱玉玲对她的照拂，也叫她免受了一些女性常见的侮辱。 “要不是你每次出差，都端着架子找完领导，再过来看我，我也不能囫囵的等到现在，玉玲，你是我的恩人，这辈子，只要你说一句叫我办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你看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哭上了，咱俩同学一场，做那些，原本就是应该的。”邱玉嘴里劝着，手底下从包里翻出一条全新的手帕，递了过去。 “不是的，不是应该的，同学那么多，别人不踩我一脚都是好的了，只有你是真心实意的帮我，以前岁数小的时候不懂，现在回头看，才发现，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第479章 白巧兰的打算 邱玉玲不知道如何接话，她在以往形形色色的场景里，碰到的人，都本着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患难搭把手，谁知道日后哪个天上飞呢？ 只是她的私心一直掩盖的十分好，叫朋友们觉察不出什么。其实她做那些从来都不费什么事情。 不管是特殊时期的一口吃的，还是出差路过给弱势的老同学借一把势什么的，又或者顺手把原本就有能力的乡党拉扒一把…… 但这世道就是论迹不论心，不论她自己心里是如何启事的，但每个受惠人，都实打实的感念这种恩情。 白巧兰也没用她回话，好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又好似是想从邱玉玲这儿获得一些心理上的支持。 “玉玲，我想把百货大楼的工作辞了出去外头看看。” 邱玉玲端正的看了过去，这姑娘到底是在这种商品流通的大单位上过班，见过世面的，真的是很能抓住时代的机遇。 “说实话，在这儿我也干的不开心，以前那是没办法，总得有个活路，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去外头扑腾一下，不过我爸和哥嫂都不太同意……” 零零总总说了不少，但其实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 “挺好的，如果你真这么想，就放手一搏，如果需要我搭把手的地方，尽管开口。”邱玉玲的肯定，叫白巧兰瞬间亮了眼。 “玉玲，还得是你，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朋友，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你这边什么都不用管，我干啥都算你一份儿。” 原本单纯的只是想给她壮个胆，但话赶话就赶到了白巧兰非要给她算干股上去。 “我这种情况，真不合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邱玉玲从来都是自己先做了才享受成果呢，还没有过像这会儿这样，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先一步确定了利润的时候呢。 像白巧兰说的那样，她一分本钱不出，赔了没自己的事儿，挣了人家却给她开两成，那成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利用特权，实行了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玉玲，你听我说，要是你过意不去，就借我一千块钱，我打借条，回头赚了赔了的，我都还你，但是这一千就用来入股，我还就不信我真能赔了去。 你不知道他们倒腾个电视机回来，都赚成啥了，还有咱们百货从南边过来的衣裳，一上架子就没了，我不弄电器，我就打算卖衣裳……” 她连邱玉玲身份上的不便利都给想到了，直接以借款的方式，打算强行给她入股，这样儿以后万一发迹了，也没人查到了能说个什么出来。 白巧兰这人，你说她聪明吧，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了，邱玉玲就只能一再拒绝。 可若说她不聪明吧，她能在这种环境下，先一步觉醒，说明骨子里就不是个平庸之辈。 虽然拒绝了股份的事儿，但邱玉玲也不能真这么袖手旁观着，“巧兰，我给你写个电话，是我一个朋友，她也是出来自己干了， 去了南边，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找她，放心，她这人挺有本事的，你哪怕跟后头猫两眼，也会受益匪浅的。 另外一个，钱再好，也没有人重要，任何情况下，都要以保障自身安全为前提，折点儿钱没什么，命最重要！ 这一条是重中之重，明白吗……” 和同学分开后，邱玉玲顺势逛了下百货大楼，看了看白巧兰说的“盛况”。 说实话，和原先是不太一样了，墙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还有人造革的包包。 邱玉玲赶了把时髦，给自己买了件蝙蝠衫，配了条喇叭牛仔裤，想了下，又给婆婆换了个稍微内敛些的颜色，也拿了件同款的蝙蝠衫，牛仔裤就都是一样的了。 都走过去了，她又倒回去，叫售货员把那个红色的皮革包包取了下来…… 公婆已经搬到了省委大院的小独栋处，她这头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图南小朋友宛若银铃般的笑声。 “南南玩什么呢？这么高兴的，隔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邱玉玲进屋没发现婆婆，又喊了声她公公，“爸，妈呢？” “奶奶给我买冰棍去了，奶奶说多买一点回来，放冰箱里，你回来了一起吃。妈妈，你吃过红豆味儿的吗？和绿豆沙的一样好吃哎……” 李图南跐溜一下从她爷爷新做的秋千上溜下来，叽叽喳喳的给邱玉玲显摆各种。 “南南，进屋洗洗手，爷爷给咱切个西瓜，玉玲也洗手，这瓜还是咱那边大棚里出来的，你尝尝看。” 邱玉玲打量了一下，这屋里家电很是齐全，外头抢破头都不一定有的东西，这屋里几乎都有。 她心里头唏嘘，这就是制内的好处了，可能不及私人企业家票子多，但拥有的便利却不一定是能用钱买来的。 兴奋的给妈妈炫耀完了爷爷奶奶对她的爱后，李图南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出门买雪糕冰棍的奶奶回来。 “妈妈，奶奶不会是走丢了吧？咱出去找找她嘛。”怕奶奶丢了是假，怕雪糕化在路上才是真。 邱玉玲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安心等着，你丢了，奶奶都不会丢的。” 李图南抱着大块儿的西瓜，跑去坐在大门口处，心不在焉的，突然蹦了起来，“妈妈，奶奶回来啦，我去接奶奶喽。” 说着吃了一半的西瓜，往一旁的爷爷手里头一塞，就连蹦带跳的蹿了出去。 李鸿远乐呵的啃完了剩下的西瓜。 “哎哟喂，咱南南真懂事，还知道来帮奶奶提东西呢，我娃人小，提这个，这个轻……”说话间把左手网兜递给了小孙女。 一上手，李图南就知道饭盒里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雪糕没跑了。 “奶奶，我跑快点儿，去冻到冰箱里，要不该化啦。” “去吧，去吧，跑慢点儿啊，化了奶奶给我娃再买，摔着了可不行……” 邱玉玲随后跟上，从婆婆手里接过绑在一处的东西，“妈，我来吧。” 第480章 申办职校 进了屋，才知道，婆媳俩想到一处去了。 邱玉玲在百货大楼给两人都买了身衣裳，她婆婆也想着儿媳妇回来呢，专程跑到纺织厂门口那块儿，在流动摊贩那儿买了时下最流行的牛仔裤和小西装。 李鸿远还开玩笑，“你这个点儿没回来，我一猜，就知道你上纺织厂那块去了。” “就你会猜，有这功夫，咋不把饭张罗出来。” “你看你，不是走前，你自己说的，不叫我乱动，说你都有安排什么的。” 老夫妻俩你来我往的拌起了嘴。 邱玉玲也取出了自己买的，婆媳俩笑成了一团。 “这三条裤子，你都带走，送人自己穿都成，我穿不惯。”笑完了，孙天霞把自己买给邱玉玲的那条，和邱玉玲自己买的两条，折好放在了一处，让她自行处理。 那个蝙蝠衫，她倒是能穿，不过和邱玉玲想的不一样，她更喜欢水红色的那件。 邱玉玲便自己留下了墨绿的那件，“妈，您先换下来，我放洗衣机过一水咱再穿。对了，那个包包很衬您，我在百货看见了，就买回来了。” “这个包包你们年轻人背着才好看呢……”其实孙天霞上次就见了单位的女同志背过一个类似的包包，她一直没舍得买而已。 邱玉玲又推让了两下，她便欣然接受，嘴上哼着小曲儿，嘱咐众人少吃点儿，她去收个火就能开饭了…… 邱玉玲也仅作了短暂停留，便又回到了枣花厂。 同行的还有国资委的同志，一同监督实行并购方案。 生产线多少还是需要改动一下的，其次是工人们也需要进行系统的培训。 培训老师都是各生产线的生产标兵，借着这个机会，她提出了申办职业院校的想法。 这本就符合当下教育改革的推动，国家大力推动教育体制改革，强调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鼓励企业参与办学，为枣花这样的大厂举办职业技术学校提供了政策支持和发展契机。 这个想法存在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此刻才到了合适的时机。 厂办的职业技术院校，一来，专业设置针对性强，紧密围绕大厂的主导产业和生产实际设置专业，定向输送人口，又解决了孩子们的上学就业问题，同时解决了厂方的用工问题。 二来，师资队伍多元化，一方面有厂内部经验丰富的技术骨干担任兼职教师，他们将实践经验和最新的生产技术带入课堂； 另一方面也有从教育系统招聘的专业教师，负责基础理论知识的教学，二者相互配合，提高教学质量，正好，当时签订了定向协议的那批员工，就要学成归来了，一举多得！ 三来嘛，借助枣花厂内的生产设备、车间等资源，为学生提供了充足的实践教学场所。学生能够在真实的生产环境中进行实习实训，熟悉生产流程和操作规范，提高实践技能水平。 这也解决了产线扩充，厂内招工的规范情况。 尽管有政策推动，但邱玉玲还是做足了准备，从时机需要以及解决社会问题，多方面着手。 把为企业发展提供人才支持、推动职业教育发展、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提高劳动者素质等多方面做了详细的报告阐述。 这种有准备的仗，打下来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批复流程特别的快。 学校的选址定在了武市，校长嘛，还是老熟人，桑敏丽。 随着学校规模的一再扩大，师生队伍的日益丰满，桑敏丽早从琐碎中被解脱了出来，邱玉玲规定一正三副，除了桑之外，还有三名副校长。 分别是常务副校长、德育副校长、教务副校长。 枣花职业技术学院这边，也照这个惯例，正校长自不必说，她也惯用熟手，继续由桑敏丽主持大局。 副校长方面，有省、市推荐，桑敏丽也发挥了她的社会力量。 替邱玉玲网络来了几个有真本事的教育家，她是真把枣花厂当成了自己的，不遗余力的替邱玉玲宣传，硬是从京沪坑蒙拐骗回来了两位老朋友。 “厂长，他俩是我以前的邻居，如今啊，没地儿去了，你看着给安排就成。”桑敏丽把两个好友诓来不说，还贬低人家。 付思杰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没地儿去了？不是她求爷爷告奶奶的，把这边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嘛！ 邱玉玲一看就有出入，赶紧仰着笑脸，双手握了过去，“您好，您是付思杰同志？我一直听桑校长称赞您，还以为是男同志呢……” 桑敏丽给她说的是一男一女，一个叫付思杰，另一个叫徐畅，她一直以为前男后女来着，没成想，刚好掉了个儿。 “正常，没见过面的时候，别人听了都这反应，一看就是她没认真介绍我俩！” “介绍了，桑校长说您二位，分别擅长化工和电子技术，我这边目前来说庙小一些，但二位如果感兴趣，枣花有对应的科研基地，同步欢迎二位加入……” 她索性说了个明白，除了拎包入住的福利房之外，包括每年寒暑假往返探亲假的来回硬卧路费，以及出国学习机会，包括大专科院校内部评选教授职称等软福利待遇……不一而足。 他俩来之前，也是听了老朋友把个穷乡僻壤吹的天上有，地上没的，想着过来点个卯，圆了这份情谊便可。 没想到，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虽然只聊了几句，他们便已经听出来了，这位年轻的厂长，不论是格局还是野心，都极大。 这样儿的职业院校，他们甚至并不打算只办这一座，之所以从京市和沪市找到了他们，竟是想着未来把分校的旗子，插到那出去…… 这，不可谓是不叫人震惊啊！ 旗子反插回去了，这里吸收基础岗位员工，从大城市吸收高精尖人才，南才北调被她玩了个明白。 这饼画的又大又圆，两个人瞬间拿下，表示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能来，就是冲着支援边建的，国家利益高于个人发展……” 第481章 被审查 枣花厂的基建队，这些年，比河工还忙，除了每年腊月里能歇上个把月，其余时间一直在吭哧吭哧的干。 好像活儿就没个头尾似的。 这不，那边福利楼还来不及竣工呢，棉纺厂改造计划和枣花职业技术学院又紧锣密鼓的提上了日程。 原先他们还笑话城建吃他们牙缝里的呢，如今也笑不出来了，巴不得人家过来抢食呢。 干不完！根本干不完！ 基建队队长，也从当年的大王，沧桑成了如今的老王。 他边啃馍馍，边小跑过来找邱玉玲，“厂长，要不这回多要一个工程队吧，把城建局和市建的都拉过来……” 要不就是不眠不休，也赶不出来活儿啊！ “你看着安排，我只抓头，出事儿了，拿你问责，下头具体怎么干，由你。”能和她干到这会儿的，都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考验的。 她这人就是这样，舍得放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只要你是块料了，她就敢叫你出头。 别看大王在别处如今腰杆子硬的不像话，在邱玉玲这儿，还跟那老鼠见了猫似的，骨子里带着怯。 原因就是邱玉玲前期抓工程的那严厉劲儿，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后遗症。 知道自家厂长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他这边干活儿就愈发用心，工期是重要，但工程质量必须永远排在第一位。 也正是他的这个认真负责劲儿，邱玉玲如今便大撒把开了，就连城建那些人，过来了也是交由王队长调度的。 本来想好的，回来后快刀斩乱麻，完成了并购方案就回去的。 谁知道后面又趁热打铁，办成了技校的事情，前前后后各种人员安排和调度，还有厂房转迁等等，又把她多控了一个多月。 以至于她二嫂都培训学习结束了，还没见她回去。 一直到兰市的电话打过来，她才知道，二嫂去她婆家，打算履约，接走李图南小朋友。 她婆婆相信这是儿媳妇的安排，但还是出于谨慎，打了个电话给她。 “嗯……是的，您给她收拾几件就行了……没事儿，二嫂那边都有……嗯……嗯……” 挂了电话，她揉了揉眉心，最近又忙作息紊乱，带走也好，她公婆对孩子也太有求必应了些。 原本很小的时候，她就锻炼小家伙自己穿衣吃饭了，最近几次打电话，她竟然倒活了回去，穿衣服是奶奶帮着的，吃饭是爷爷帮着的，在大院里招猫逗狗的，都快成小土匪了。 “咣咣咣”，听着敲门声，邱玉玲抬起了头。 “厂长，有纪委的同志找您。” 秦主任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停的眨眼睛，以期能叫邱玉玲看出点儿什么来。 邱玉玲把人请了进来。 “邱玉玲同志，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过来核实一下，您不要紧张，没有问题，只要来龙去脉能说清楚就够了。” 邱玉玲不紧张，起身给他们沏上了茶水，有问题就不是他们上门了，而是直接对自己进行传唤了。 “您二位先喝茶，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尽管问，我不会对组织有任何隐瞒。” 原来有人举报邱玉玲在京市买了两处院子，民县也有房产，武市买了福利房。 要搁一般人，也没人去理会，可邱玉玲不一样，她干部身份特殊，没人提还好，有人提出，上面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关于这些，邱玉玲早有应对之策。 首先说了民县那边，“那套早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里就准备好了的，只是凑巧那会儿我在求学，就顺势放在了我的名下而已，如今几个哥哥都各自有前途，便一直只有自己和父母住。 ……关于您提到的武市那边，是我和爱人各自的福利房，也是正好赶上了房改，一开始从干部推行，我俩以身作则，便出资买下来了，组织上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随时可以收回。” 她和李星耀都是作为杰出代表，在各自领域获得的奖励分房政策，不能因为他们强强结合了，就非得上交回去一个吧？ 如果上面是这样儿的考虑，那她可以“使德配位”了。 “……再说回您这边提到的京市的房产，这部分说来也是巧合，我爱人常年去那些偏僻之处，他那人心善，见不得旁人的苦难。 有一回把自己的口粮匀给了当地的一个吃不上饭的大娘，那会儿的粮食精贵的很，那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大娘有感念他的大义，翻出了家里仅有的一只没裂缝的脏碗，那碗里外都被污垢糊满了。 我爱人又不能不要，怕伤着大娘的心，后来，那只碗竟然还是个古物，他也辗转去联系了当初的大娘，大娘早就作古了，也没个后人什么的。 我这边阴差阳错，跟港商换了点儿钱，想着我和他一直两处奔波，总归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和他们了解到的情况基本一致，“打扰邱厂长了，您别往心里去，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作为了解。 就像您说的，那时候人都要饿死了，那些口粮和那只碗的价值，不可以以今天的市场来衡量，不必有负担。 我们也从工人口中了解过，您是人民的好干部，枣花厂的账目也好，还是相关产业的账目，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仔细的，您甚至每年主动邀上级审计单位过来，其实上面对您很是信任……”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安抚邱玉玲，生怕她有情绪，说实话，今天来之前，上面就耳提面命，反复交代他们要会工作。 能从特殊时期趟过来的干部，都是经得起考验的，有此一行，也无非是堵那些好事人的嘴。 邱玉玲早知道有这么一着呢，来得巧不如来得早，现在她自己正有身价的时候，趁早把这些过了明面儿，也省的日后了，再被人翻出来，到时候胡乱按个名头给她。 那才是鸡飞蛋打呢。 不过该有的情绪不能没有。 她第一时间找组织哭诉，表示她这么长久，兢兢业业不说，从不给组织添麻烦，知道返城的干部多，国家安置起来困难，自行解决了生活问题。 反倒被有心人做了文章…… 第482章 会哭 她公公在省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直接跳过这一趴，哭诉到了国资委处。 不知怎么地，贸促会也知道了，上头一力排查，非要找到霍乱队伍的人。 既然要查，那就都查，不能随便是个什么人，一攀咬，都把重要干部的功绩给抹杀掉。 这样儿的事情做多了，多寒将士的心啊？他们培养出一个好干部，容易吗？ 不伸手要钱不说，自己就是搂钱的耙耙，邱玉玲凭一己之力，带动家乡经济建设，打开落后地方的贸易局势，个中的重要程度，不是那些说闲话的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到的。 华夏国有这么大，几万万人里头，也才出了个把个邱玉玲这样儿的。 他们得有所交代才行。 邱玉玲还没回去呢，李星耀所在的单位，就给两人分配了福利房。 中央地质研究所的家属院，分的是才盖好的三层小洋楼。 是，人家房子多，可是这是正经单位该有的福利啊。 难道你家钱多，就不用发工资了？你家人口多，就有了功劳了？ 领功劳的首要条件，是要看个人贡献的！ 厂子里的工人不知道什么，几个高层是都知道的，见那边人走了，又过了几天，下来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表扬信。 大概意思是，类同邱玉玲热心，扶老奶奶过马路那样儿的，反正就是贼不起眼的小事儿，专门放大表扬了她一回。 大家这心就落回了肚子里去了，知道这是上头换着法儿的昭告天下，他们的厂长是清白的。 这就是为什么邱玉玲打小干事，哪怕吃个兔子，都得额外放跑几只。 你不能光顾着个人出挑，得全民获益才行。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兔子跑过去，至于进了谁的肚子，那都是凭本事、凭运气的事儿。 工作中也一样，她热衷于给工人们争福利，国家政策积极响应，分房也好，涨工资也罢，她愿意叫跟着她干的人，率先受益。 这样儿一来，有人吃肉、就有人能喝到汤，水涨船高的事儿，既受了拥戴，又摆平了底层麻烦。 就好比年景最坏的那几年，也没人闻见邱老二家吃肉，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来，因为别人家也能时不时的搂着个把不长眼的兔子来。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舍有得，这才是她能一路成功的核心秘密。 看似指头缝子宽，实则用最小的代价，把伤害和疑虑降到了最低！ 春去秋来，恢复考试第一届出去的厂工，大多都回来了，包括李英芬两口子，都回到了枣花厂。 邱玉玲直接把两口子都按能力，编制进了枣花职校，像大表姐夫，机械出身，还在安装厂有重要岗位。 反倒是李英桃有点儿叫人出乎意料，她选择了兰市。 狗子不止一趟的去游说她，“就是不冲着玉玲，你难道不想想我和孩子吗？” 他的工作在枣花厂，这些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车间副主任，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抛家舍业的随她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 “向阳，你听我说，大城市的机会多，我们同学，就摆了个夜市摊子，一个月挣的都比我一年的多。 你不要守着老旧的思想，我守着固定岗位，管着这个家里的旱涝保收，你这边放开手脚闯荡，赔了没啥，赚了，可不就是你看见的那三瓜俩枣了……” 她也想掰开自家男人的脑壳看看，都装的是什么浆糊。 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就说了，可回可不回的，想来表妹也料到了有这一天。 而她也比大多数女人更开明，没说非得叫他挣了才算，只说支造着随他闯。 在她看来，留在大城市，随便做做什么，都能给经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向阳丝毫没有被说动，“大姐夫家里就是大城市的，人家都照样回来了，李英桃，做人不能没良心！” 他们厂哪里不好了？大姐夫回来后，在安装厂和技校，同时拿着两份儿工资，大姐夫回来前，并不知道厂里会是这个待遇呀，可人家也照样义无反顾跟着回来了。 夫妻俩，一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李英芬已经在实习期就回厂报到了，李英桃还拖着，迟迟没有答复。 李向阳都恨不能在邱玉玲回来的日子，绕开她走。 生怕对上她了，自家的情况，他张不开口。 当然，有愿意回来的，自然也有不愿意回来的，当时签订返厂协议，原本就是权宜之计。 有些人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再回来。 邱玉玲也是做好了准备的，她觉得不论是愿不愿意回来，关系都不大。 回来了的人，有回来后的安置，不愿意走回头路的，她自然也不差这三五个人。 但是能出去绕一圈回来的，都会安排高价值的岗位，绝对会出乎他们的意料就是了。 李英芬没顾上堂妹，自己先高兴了再说。 她以为回来后，充其量能当个高中老师到头了，没想到一跃成了职校的政法老师。 吃饭的时候还冲着她男人乐，“你说的对，回来了，玉玲是不会叫咱们白回的。我爹说呢，你这个人虽然清高，但有一条好，不忘本，他还真没说错。” 即便夫妻这么多年，大表姐夫也依然觉得自己老婆这时不时的，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习惯，需要改改。 就刚刚那个话，完全没必要说出来嘛！ 两人吃了饭，欢天喜地的去看他们的新房，是楼房呢！ 一办完返厂入职，就直接领了房门钥匙。 这会儿的房子没客厅，小三居的格局，进去宽敞又明亮。 “哎，咱俩去申请家具吧，刚刚厂里头说了，员工在买家具，有福利价呢，咱们也不折腾旧的了，直接全部弄成新的。 这间咱俩住，这间小修住，这间收拾出来，爸妈或者我爹娘来的时候落脚……” 只一眼，她便把以后的幸福生活，都能想象出个七七八八来。 李英芬心里是很感激的，她觉得邱玉玲是看着亲戚的面儿上，才给了他们这些照顾的。 尽管别人也有，可她就是觉得自家很特别。因为她男人能领双份儿工资。 出去了一趟，她才知道，这种情况在外头都不多见，一人多岗，有的是，但发钱从来都只有一份儿的…… 第483章 英桃的妥协 二舅也不乐意闺女的这番“野心”，他头一回对姑娘下了脸，“你从小就聪明懂事，爹把你和你哥从来没有过两样儿的待遇。 该上学上学，后来有知青安排到咱这边的时候，你们从你大姑家带回了信儿，我就变卖了家里头所有值钱的家当，把你弄进了队小。 后来枣花厂里头招工考试，你嘴上说的是凭自己，咱心里头都清楚，这些年你表妹，从来没短过给你们兄妹几个寄学习资料。 但凡聚到一处的时候，说的最多的都是让你们不要放弃学习。 好，就不提别人如何了，说回自己，也是你自己争气，知道上进，要不一样儿的东西放到那儿，有人能考上，有人考不上的，爹一直都为你骄傲。 如今你要学成归来了，你突然说自己不乐意回来了！” 李家二舅磕了磕烟袋，停了半晌，才重新捡起话头，“这不是对得起对不起玉玲的事儿，是关乎你自己啊娃。 向阳有正式工作，他又没考上学，你让他出去干啥？干苦力吗？嘴上说的外头都是机会，你去了勉强有个安置，他呢？不得是流民啊？ 他一不是返城知青，而不是考出去的学生，那外头的城里，连自己人都安置不掉呢，他个外来户口的，想扎稳脚跟，谈何容易？还有你的娃娃，带不带着？ 要是带着，你们拖家带口住哪里？你当哪里的房子都跟枣花厂里一样好分配呢？……” 李向阳立在外头墙根处，听了个分明，扭头去后院，给老丈人劈柴火了…… 一句住哪儿，压垮了李英桃，她不像邱玉玲，有那走到哪儿，就落脚到哪儿的本事。 思来想去，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打算离婚，那就还是回来稳妥。 离婚？她从没想过，她哥已经是队里头一个离婚的了，如果再加上个她，她爹妈的脊梁骨，非得被乡亲们戳穿不可。 李英桃最后还是松口了回来，只是入职报到的太晚了，只能回高中部任教。 李向阳倒是没什么，他还在本部上班呢，媳妇儿在高中部，一家人正好在一处，也不用做那两地夫妻了。 邱玉玲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反正没谁把这事正式拿到她眼面前说过。 她又向来懂得约束自己，不去介入别人的因果。 倒是李图南小朋友，有点儿乐不思蜀了。邱玉玲实在腾不开手去接她，只能拜托四舅舅，在去四姨那边接姥姥的时候，顺带着吧她家小妮子捎回来。 “没问题，包在四舅舅身上，嘿嘿，你四舅妈又有了！” “什么？”邱玉玲都以为她幻听了，天知道这两口子是怎么闹腾的，那娃娃就跟兔子似的，隔两年抱一窝，从结婚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害的她姥姥，老了老了，不停点儿的奔走伺候月子。 “装，你那耳朵，跟插了天线似的，还能听不清？咋样？四舅厉害吧！我和你四舅妈两人都喜欢孩子，就爱多子多福！” “四舅，可以了，再不敢生了，算上这胎，你家都五个了，你不嫌累得慌，姥姥还经不住这般用呢。” “嗐，你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个啥，要都像你们这号子人一样，生一个两个，就蒙头干事业去了，谁来响应领导人的号召？……” 邱玉玲不乐意听他这歪缠，“四舅，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去做个手术吧，其实咱们如今面对人口过快增长的压力，已经不堪重负了，上面已经着手要推出计生的政策了……” 李青桐听了一耳朵稀奇，“那你还不抓紧再添一个，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儿，你这岂不是没机会了！” 邱玉玲义正言辞的表态，“我是国家干部，当然要起带头作用力，不能嘴上给工人们宣传着优生优育，自己却反其道而行之！” “且，你打小就一副老学究的样儿，四舅说不过你，不过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儿，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也真是的，怎么还一会儿一变的……” 这个四舅舅最不着调了，姥姥明明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偏他不消停，邱玉玲有时候都来气，可是这个舅舅又对她极好。 自己是说他骂他，他都不往心里去，也从不上门求人办事，别看她已经是大厂长了，四舅舅每回见她，还给她十块八块的往兜里塞呢。 前阵子他拉了趟私活儿，然后就鬼鬼祟祟的置办回一台冰箱来，还给邱玉玲打电话，问她家里有没有？没有了交给他什么的…… 可这一胎真的来的不是时候了，虽然文件没有正式下达呢，但邱玉玲作为体制内核心人员，该知道的，总会比别人早一步。 最晚明年下半年，计生政策就会被定为一项基本国策了，要是赶在那之前生不下来，有些激进一点儿的街道，哪怕你都临产了，也要想法儿呢…… 她是真替四舅舅操心，刚刚也没问清楚怀了几个月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经念叨，她想着既然知道了，又正巧过几天要去兰市开会呢，到时候忙完了去看看四舅妈。 结果就叫她赶上事儿了，那天她给婆婆说了不回去吃饭的事儿。又专程买了些大人小孩都需要的吃的用的，大包小包的，还没进屋呢，就看见四舅妈四仰八叉的摔到了院子里。 这可把她吓了个半死，手上的东西一撇，上去一把把人抱起来，端着就往外跑。 偏巧她来的时候没开车，路上拦了好久，还是热心的群众从自己家起了个三轮出来，这才把人送到医院。 结果就是孩子没了，大人保住了。 “幸亏命大，再晚点儿，别说孩子了，大人都保不住！”医生也是例行公事这么一说。 邱玉玲替四舅妈办好了住院手续，又借了开水房的暖壶，回去化开了一个药丸，扶着迷瞪的白鸽喝了下去。 她来的路上，紧急兑换了两粒，一粒当时就喂给四舅妈了，这是另外一粒，第一粒是止血消积的，第二粒是固本培元的。 忙活完这些，她才把人放平，自己先出去护士台，找了个护工，花钱的那种。 等有人能替她守着了，这才腾开手，出去给大舅妈的队上打电话，这个时候，除了找大舅妈，她也想不到还能请谁了？ 第484章 四舅妈流产 “喂，您帮我叫一下李青峰家的周红芳，十分钟后我再打过来……啊？哦，是，我是邱玉玲……哦，您是堂舅啊？……是……是……” 挂了电话，她也没闹清楚对面的堂舅是哪位？不过嘴甜手勤总归是好的。 周红芳听到大队书记喊她，说是邱玉玲打来的电话，撇下干了一半儿的活计就往过跑。 “喂，玉玲啊，我是大舅妈……啊？严重不？……哦，那行，我这就收拾过来。” 撂了电话，她就着急忙慌往回走。 “青峰家的，玉玲找你啥好事儿啊？”他有事儿出去了一趟，进来的时候电话都挂了，心里头好奇，李家这外甥女，又给家里头添啥喜气儿了？ “啥好事啊？青铜媳妇摔了一跤，滑胎了，青铜出车了，家里头大人娃娃没人管，玉玲自己忙的顾不过来，喊我上去搭把手。 队长，你给我开个条子，快些的……” 大舅妈来的很快，几乎是当天就一路拖拉机倒夜班车的赶路了，第二天天蒙蒙亮，人就已经靠一张嘴，摸到了邱玉玲说的医院边儿上。 昨天的四个娃娃，是邱玉玲帮着管带的，医院里留了护工，她一早把姐弟四个都送进学堂，才一路小跑着到了医院。 进去后就见大舅妈已经里里外外的忙活上了。 “大妗子，您啥时候到的？我还当今儿才能出门呢。”大舅妈的就位，让邱玉玲瞬间卸掉了一半儿的担子。 “哪能呢？昨儿你一说，我叫队长给你大舅捎了个话，当场搭着队里的拖拉机就上城了，到城里等班车就等了小半天，然后到市里，只能赶上夜班车了……” 一路上的困难，她轻描淡写的就说完了，只字不提她一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乡下妇女，是如何辗转找到的这里。 白鸽早就醒了，见了大嫂，就和见了婆婆一般亲，一见着人就委屈的直掉眼泪，“大嫂……” “别哭了，小月子也是月子，小心哭坏了眼睛，青铜那边出车联系不上，这不还有我们呢么，来前给你大哥说了的，我伺候你出了月子再回去，安心歇着。” “玉玲，昨儿多亏了你。”白鸽又转向邱玉玲，她也听护工给她学了自己昨儿多危险的话了，还说之前有产妇也是这样的，大出血人都没保住…… 更早的类似情形的，据说子宫都摘除了…… 叫她如何不感激这两人。 邱玉玲放下了手上打包好的吃食，帮着大舅妈把后腰给掂起来，“我也是赶巧了，明明怀着孕呢，你咋还能爬梯子呢，多危险啊。” 邱玉玲去的时候，人刚从梯子上踩空掉下来，这会儿再想想，还是后怕。 周红芳揭开饭盒，把带米油的小米粥，倒出来一碗，叫白鸽先吃，“就是，下回有啥活儿了，留着，叫老四来了弄，这得亏是玉玲去的巧，要不你有个啥万一，那几个小的可咋活呢……” 等都吃消停了，周红芳撵着去水房洗饭盒的邱玉玲后头，小声凑在她耳朵边上，“玉玲，我都来了，那护工就不要了吧。” 邱玉玲没应，“大妗子，没事儿，我已经把钱开到了出院，她们专业，另一个，我明儿有会呢，就您一人，也忙不过来，屋里头还有那几个小的呢。” “这倒也是，你忙你的，我下午了赶在娃娃下学前回去，经管着他们吃喝，对了，医院说了没，哪天叫出院呢？” “今明观察两天，后儿一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们。” 多亏了大舅妈来的及时，人又能干，这才叫邱玉玲撒手的心安些。 不过她还是提前回四舅家，把米面那些都添置满了，身上的粮票肉票也悉数给大舅妈留下了。 想了想，又数了五张大团结出来，一并塞到大舅妈手里，“大妗子，这钱您在的日子用来花销，管吃管喝都别拘着，那边农贸市场上有菜肉蛋， 不要票的稍微贵一丢丢，您就敞开了买，别舍不得……” “咋能要你的呢，装回去，我出门的时候都带了，说句不好听的，四弟打小就和英俊他们一块儿长大的，在我眼里和自家孩子也不差什么……” 邱玉玲坚持叫她收着了，毕竟论起来，还是她的条件最为宽裕。 “你这孩子，那行，我就隔天去一趟市场，包管把人给养回来，你就安心忙活你的去，这头就不用你惦记了。” 邱玉玲不是推脱，她是真的有事儿，政策上对枣花职业技术学校的招生，有明确规定，她这次来就是领悟上头文件所说‘技工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这块儿的。 规定中说不得随意扩大或减少招生规模，可计划招生分配指标方面，她觉得还是要多为厂内职工子女做争取呢。 上头的意思是，招生对象主要为有城镇户口、具有初中或高中毕业水平、年龄在十五至二十周岁的未婚青年。 把部分国营农林科研单位、院校、场圃中，原吃商品粮改为吃自产粮的正式职工的子女，且户口在上述单位的，尽可能的吸纳于厂办技工学校。 可她想的是要优先保障本厂职工的子女，为职工子女提供职业技能培训和就业机会，其次是给农村的孩子们更多的机会。 相反城镇户口青年，就应该采取考试选拔录取，毕竟他们的机会更多，不论是读书的机会，还是其他择业就业的机会！ 光为了这块儿，已经反复争执了好久了，邱玉玲比较坚持，她认为要么是公平公正的选拔，要么就是她所说的侧重比例，总之她不认可教育局给的这套。 什么叫优先招生分配城镇户口子女？合着天下的好事儿都被一刀切了呗！ 那人努力的意义何在？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扑腾，还有什么必要，为他人做嫁衣的这种事儿，不干也罢！ 见她真有点上头撂挑子了，教育部门又结合文件开了几个小会，松口了邱玉玲提出的质疑。 同意她同等条件下优先本厂职工子弟，其次就是公平选拔考试，不以户口来卡招生，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在枣花职业技术学院的招生上面，没有侧重比，凭学生的真本事录取！ 第485章 大舅妈帮忙 招生简章拟定好，她也要回去准备毕业答辩了。她的论文已经通过，只剩最后一蛄蛹了。 回去的时候，要去接被四舅舅捎到婆婆家的闺女，顺带着过去看了眼四舅妈。 邱玉玲到的时候，大舅妈正张罗着准备回呢。 “玉玲来啦？还想着不一定能见着你呢，你看你四妗子，给我张罗了多少的东西。 来的时候甩俩手就来了，回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当我要把她的家给搬走呢。”周红芳嗓门不低，说话爽朗，见着邱玉玲，不待过多的寒暄，就紧着给弟媳表功劳了。 姥姥也从上房出来了，“玲玲娃回来了，你爹妈那边咋样？你哪天走呢？到时候叫你四舅送你。” 一连几个问题，邱玉玲一一作答，不管是舅妈还是姥姥，哪个都没冷落。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娃回来都没叫进屋喝口水，娘，你和鸽子还有玉玲先进屋，我去把老四带过来的葡萄一洗。” 周红芳撇下手头正装了一半的口袋，风风火火的就钻进去了灶房。 邱玉玲跟着两人进了上房，姥姥也是许久没见自家外孙女了，又重新细细碎碎的问了遍她自己如何的话？ “挺好的姥姥，我这会儿是赶回去毕业答辩呢，家里那头啥都好着呢，南南她爸调到那边研究所了，我自己还是得几头跑，不过没事儿，火车方便着呢……” “那大树他们呢？”孩子长大了，可在老太太眼里，还和以前没啥两样，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孙女的手。 “三哥工作也有着落，以后多半就是在那边生活了，三嫂是三哥单位的子弟学校接收过去了，他们两个人倒是不叫人操心。 不过姥姥，我爹娘在那边也有着落，最近天热，等下个月天儿转凉了，我回来接您，您也去感受感受首都的热情。” 关于爹妈的部分，邱玉玲没有说太多，只是囫囵的说了下，两口子闲不住，淘换着卖个鸡蛋干菜什么的，反正能从乡里收到啥就卖啥。 姥姥也没多想，以为闺女在那边，也还是干的是吃苦耐劳那一套，“你娘也能干，走到哪儿都闲不住，我就不过去裹乱了。 你四妗子这头好了，我就和你大妗子一块儿回去老屋，这人一老啊，念根儿的很……” 老话都说七十古来稀，姥姥十八岁时候生的她娘，李青梅又是三十三上有的她，她今年虚岁都二十九了，算下来老太太也得八十了。 尽管她觉得姥姥的日子还长着呢，可老太太自己却一天比一天念家了。 邱玉玲只说叫她先和大舅妈回乡里转悠转悠，“冬天了您去我那儿，到时候叫大妗子陪着，楼房上有暖气，人少受罪的多。” 大舅家的哥哥姐姐的，也都安置好了，有了着落，大表哥李英俊和表姐李英芬新房都分在了武市，就是不住她那儿，大舅妈也有安置的地方。 他家小表哥就更有出息了，他没结婚也就没牵绊，计划明年毕业就能直接进了京市农业局里，按合同返还了厂里四年的资助和少量的返厂违约金即可。 为这事儿，大舅和大舅妈专程给她解释了一通，两人俱是一副对不起她的模样。 邱玉玲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他们的负疚感，还是那句话，返厂协议只是保障，但不是约束，不论是谁，有了更好的出路，都是好事情。 没道理厂里的知青回来的寥寥无几她都不计较，反倒是自家亲戚跟签了卖身契似的不撒手了？ 几个人围绕着家长里短，絮叨了一阵，邱玉玲给姥姥留了二百块钱，正好在两个舅妈去厨房忙活的时候干的。 姥姥推着不要，“这是干啥？我又没花钱的地方，我娃年轻、四处奔走呢，用钱的路数多，听话，装回去。” “姥姥，您就收着吧，您收着我心里头才不惦记，想吃啥吃啥，想穿啥就穿啥，别心疼，花完了还有我呢。” “什么有你呢？”李青桐一挑门帘进来了，“哟，邱厂长这么有钱呢？出手还怪阔绰的，咋？看不起你舅啊？舅的老娘啥时候叫你养了？娘，还给她，咱有儿子呢，不靠外孙女！” 姥姥没好气的看了眼这没正形的儿子，“你也不小了，玉玲也大了，说话还这么没个谱儿的。” “娘，您咋听不出来呢，我这不是替您心疼她么，叫她拿回去自己花还不好的呀？”嘴上这么说，但脑袋还是乖乖凑过去，叫老娘呼了一巴掌。 邱玉玲幸灾乐祸的笑他，“该，一点儿大人样儿都没有！” “四舅，我上回给你说的事儿，得往心里头去，另一个四妗子这回遭了这么大的罪，也该好好叫她保养一下了。” “知道，知道，对了，你说我要不要把几个小的，送你们枣花附小去念书去？” “用不着，这儿就挺好的，你们平日里对孩子们的学业多上点儿心，比择地方更有用。” “嗐，这不是电视里都夸你是教育家么？我寻思搁你眼皮子底下，不愁他们几个不成才。” “我又不天天在厂里头，几头来回跑着，能给你看住个啥？你听话，紧跟政策，把现有的几个好好教、好好养，比啥都强！”可愁死她了。 一个四舅家，一个大哥家，她写信说的最多的就是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说实话，也就这拨娃娃们还能赶上时代教育红利，只要肯好好念书，就能有不错的出路。 哪像后世，大学生普及了，供养一个大学生出来，全家返贫不说，孩子还并不能保障有出路。 从供给双方需求出发，她都觉得抓教育没错，别人家的她操心不着，自己家的，时不时带嘴唠叨两句，也省的日后吃苦。 “那行，你是他们几个的大姐，有啥说啥，你替舅舅去说他们几句，他们都爱听你的。” 可拉倒吧，邱玉玲截断了四舅舅的父爱外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谁生的谁管，四舅，我再跟你重申一下，是心理上重视，不是嘴皮子上重视。 还有就是学得进去了就学，学不进去也没必要勉强……” 第486章 邱玉玲坐前排 没了女儿的神助攻，李青梅两口子吭哧吭哧收了仨月鸡蛋和农家菜什么的，才把借邱玉玲的一千块钱攒够。 等邱建设再要去收鸡蛋的时候，她把人给喊住了，“我和你一道过去，我从小王那儿拿了一摞方巾，去了你收鸡蛋，我卖方巾。” 李青梅心里头没底儿，本来还想拿点儿袜子啥的，又寻思先去试试水再说。 两个人各骑了一辆自行车，亏得邱玉玲天天给他们嗑药，还真没人敢信这是六十岁的身手。 老两口也不算年轻了，自行车各自挂两个木箱子，骑得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旁人还只当他们是常年下苦练出来的。 邱玉玲回去的时候，老两口已经城资乡调了好一阵了，两边淘货，干起来流动车贩的工作。 借由信息差，把自由市场那些不用票的解放鞋，以及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往乡里带，回来的时候再把新鲜的瓜果蔬菜什么的捎回城里，第二天赶个早市。 邱玉玲都惊呆了。 “不是，你俩干多久了？” 邱玉玲才把行李放回家，就赶着给爹妈送从四舅家捎过来的心意了。 “有一阵了，前段时间天太热了，有时候鸡蛋捂着颠着，再加上本来有人就存了一阵了，我和你爹也不知情，直接收回来了，结果打开后是坏的。 后来我俩寻思换个路子，闲了就看那市场里头，别人都卖啥，慢慢的捎带点儿小东西啥的，鞋袜那些都是最近两次才捎的，你别说，这玩意儿一到地儿，就被抢完了。” 李青梅越说越兴奋，她觉得找到了商机，甚至比卖鸡蛋还赚，“……这玩意儿磕不烂，碰不坏的，要不是发价太高，还真是个买卖呢。 不过这也不怕，少拿点儿，手里头不压货，这心里就不慌张，我和你爹不像那些年轻人们，想着干出名堂呢，我俩挣一个是一个，只要不闲着干吃饭就成……” 邱玉玲还能说啥，父母太要强有时候也是负担，只能再三叮嘱两人，干啥都得量力而行。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运转，而邱玉玲迎来了第二次国营大厂承包经营责任制阶段。 会议上，经济学家指出了时下大多数厂子面临的共同问题，“……我们的厂子，经历了放权让利阶段，扩大企业自主权。企业在生产计划、产品销售、资金使用等方面获得了一定的自主权。 这一阶段在一定程度上调动了企业和职工的积极性，企业有了一定的资金用于技术改造和职工奖励。” 会议领导人顿了顿，“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一些企业只注重短期利润，忽视长期发展战略；国家与企业之间的利润分配关系还不够合理等……” 邱玉玲坐在最前排，她此次参会不单纯是议员的身份，还以优秀企业家的身份，来现身讲座。 研究生毕业后，她借用校内优势，拉下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这几年枣花厂的发展更是堪比两弹一星的速度。 设备一直在升级换代，除了保障员工基础福利外，她把盈利，全都投入进了科学技术方面的提升。 在大多数大厂都面临着上述弊端的情况下，枣花厂一骑绝尘，以绝对的优势攻占了欧美市场，高端洗护产品以及生活用品，强势的拿下了国内民心。 她一边听，一边在工作笔记上奋笔疾书，只听上头继续说着，“……鉴于综合考虑，我们将推行承包经营责任制，通过签订承包合同，明确企业经营者和国家之间的权利和义务。 承包指标主要包括上缴利润、技术改造任务等。就好比，厂长（经理）作为企业的承包者，要保证完成上缴国家一定数额的利润指标，同时要对企业的技术改造、产品质量等负责…… 下面有请我们的优秀企业家、经济学副教授、发改委先锋队优秀党员干部，邱玉玲同志，上台讲话，以枣花综合厂的优异成绩，现身说法……” 邱玉玲缓缓走至发言台，她把手稿放在一边，开始了侃侃而谈，全程竟没有再多看手稿一眼。 “各位同志，很荣幸能站在这里和诸位优秀的同志共同探讨这一课题……” 会后，邱玉玲被团团围住，“邱同志，您刚刚会上提到的管理科学的要求，我想跟您取取经，您可要带带我们啊……” 科学管理这种，要从上而下逐级约束，并不是一句概念性的东西，就能搞定的。 一个厂子的发展，当然不能取决于个人，但当权者的格局影响到关于发展的重要决策，自然也会带来不一样的劳动果实。 邱玉玲笑着虚应了几句，“……具体的，您后面可以在京大听我的课，我在那边有安排串讲，毕竟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明白的。” 邱玉玲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俗的谈吐，圆润老道的手段，进退有度的策略，以及走在时代前端的先进思想，让她拥有谜一样的人格魅力。 这种魅力已经超乎了外貌形象给她带来的质疑，再加上她既得上头重视，却又始终有自己的坚持，更显得人品贵重，凡是和她打过几次交道的，没有不称赞的。 几个有上进心的企业家，还真去听邱玉玲的课了。 只是没想到，远比他们想象的，更…… 他们去的不算晚，结果还是座无虚席，甚至后面还有站着听的。 邱玉玲每一个阶段都会模拟一个实际案例，在课堂上众筹思路，按不同思路划分出商战伙伴，然后让相同阵营的以他们的经营模式去模拟经营。 不同思路下的阵营，互为良性竞争关系，大家模拟自己企业在该运行方针下的兴衰速度，以及面临到相应的市场波动时，所给的策略，而带来的最终走向。 尽管是纸上谈兵，也不能一概而论的说出谁好谁坏，但在这种教学模拟和利弊分析之下，大家都能互相找出优缺点，以及对未来市场的展望。 这比纯纯宣读那些条条框框要来的有用的多，培养的不是经济大拿，就是未来能影响大势走向的人。 第487章 技术突破 日子才到十一月，冷冽的寒风里，便夹杂起了小雪。 厂里头的职工按批次和分房资格，已经有一部分搬进了楼房里头。 筒子楼里，虽然也还是公用水房和厕所的，但比起原先平房的时候，最起码没有那么冻屁股了。 “哎，你们去过高工们的那栋楼没？那楼上每家每户都有水龙头入户呢，厕所也在自家屋门里头。” 正是下午做饭的时候，大家伙儿在水房洗菜，不知哪个提起了厂里另外一栋福利楼。 “咦~那解个大的，不得屋里头又是饭味儿，又是屎味儿啊。” “哈哈哈，还真是，这么一说，还是咱这样儿的好，留了公用厨房和水房，油烟啥的也落不到被褥上头……”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对当下的环境很满意。 普通职工福利房，上头都有相关的政策规定，什么标准，什么档次，就是邱玉玲，也只能在政策内为大家伙儿尽可能的安排的周详方便些。 为了不叫大家伙儿在公共走廊乱搭建，每层都预留出来了足够面积的开间厨房，橱柜和放蜂窝煤炉子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贴着门牌号，大家伙儿按对应的号码牌使用即可。 调料用完了各自锁在柜子里，案板和柜子连在一处，用完了把盖子掀下来盖好，上头还能放锅什么的。 高职工住房和武市那边的职工大楼，就都是按照现代化厨卫入户的方式设计的。 不过都是点式楼，房屋面积也有大有小，三室两室的都有，很是方便。 她这头回来的时候，给三个老大爷，各准备了一件托乔悦从南边捎回来的新样式的大棉服。 一下车，都没顾上回家，直接去了安装厂。 “李工，卞工，厂长回来了，刚进大门，去车间了……”小徒弟老远看见就一溜烟回来给老师傅报告，果然俩小老头听完就也直奔着车间去了。 可到底是腿脚不及年轻人，没到地方呢，就和迎面走来的邱玉玲碰了个正着。 “还想着你得在车间一会儿呢，我俩还寻思自己过来，得亏来的巧，要不又碰不着了呗。”老爷子被留守这边，彼此见面的时候比之前少了许多，见着孙媳妇了，关切里也时常带两句嗔怨。 “我以为您几位都在车间呢，就想着不耽误工夫直接过去，到了没人，才知道走岔了。”要是他俩原地不动，那肯定走不差的。 两句解释，就把俩老头哄开心了，又随着邱玉玲往办公室撤，“你这回待多久，咱们的桨毂成功了， 改动第二版设计后，能够保证桨叶的稳定旋转，并且能够灵活地调整桨叶的角度，以实现直升机的各种飞行姿态。 你回来的正好，过两天军工那边来人呢，我们不耐烦应付这个，就交给你了。” “成功啦？”邱玉玲很是意外，没想到几个小老头还真干成了。 桨叶和桨毂是旋翼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攻克了这两部分的难题，将预示着我们直升机技术水平的重大突破。 “这有什么难的，关键是你带回来的原始数据支撑，没有那个，怕是还有的试呢。”老头们倒是也实事求是，他们固然厉害，但这里最应该被表扬的是邱玉玲的细心，带回来的东西，都太具有参考价值了！ 这部分项目内容，参与的工人都是签署了保密协议的，并且已经联系好了，直接供于军方。 谁能想到，一个鸡屁股大点儿的安装厂，还是一个综合体的附属单位，能研究出这么有价值的东西。 厂子里也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安装厂才是下蛋的金鸡，不知情的都还以为这边就是纯研发部门，赔本赚吆喝的那种。 要不是邱玉玲有威信，能压得住下头，就这边高出其他分厂工人的福利，早都有那闹事的了。 “嗯，我来对接，不过他们要见见有功之士的时候，您几位可不许躲懒啊……” 就旋翼系统的应用领域，几人又展开絮叨了一阵，“……目前最先应用的除了直升机系统，还有就是水平轴风力发电机，你上回说完，我们也带人试了，可行，同比例放大，应该问题不大。” 卞老也是唏嘘不已，“风力发电项目自从大前年被国家立为重点科研项目，多少国字辈儿的科研所在抓这个项目，没想到叫咱一个小安装厂给突围了。” 说实话，得劲！ 俩老头想到那些一趟趟上门取经的专家，就对视一眼后，努力的压下去了眼睛里的促狭。 “也不知道老袁被他们还得扣留多久啊？” 邱玉玲纠正了一下卞老的用词，“卞工，那不叫扣留，袁工那是做技术支援去了，您可不兴再这样说了。” 李老头立马支援老伙计，“咋不叫扣留了，老袁都给‘带走’仨月了，还不叫回来，他们是不是不打算给咱还人了，我们三剑客那可是缺一不可的。 你去，给咱把人要回来！” 眼睛湿漉漉的看过来，邱玉玲假装没看到，不打算接这俩胡闹的小老头的招，“我来之前去见过袁工了，他那边都挺好的，最晚到年前，肯定能回来的。” 她专程给袁老去送了趟大棉服，老头也挺惦记留守的俩老伙计的，还把自己手上用不着攒下来的票，一股脑儿的都交给了邱玉玲，叫她捎回来给他们。 “……袁老还把攒的肉票布票，全叫我捎回来了，和我给您二老准备的棉服在一块儿呢，对了，我刚打发人把包袱先拎回办公室了，您二老打开看了没？” “没有。” “没见，我俩听说你来了，直接就出来了，许是和送包袱的工人走岔了。” “那走吧，回去试新棉袄吧。”他俩也算是听明白了，不是那边不放人，是老东西乐不思蜀了，亏得他们在家惦记他一个人出门在外的。 “……谁承想那老袁，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连肉票都用不着了！”尽管邱玉玲美化了不少，但他俩放屁听声儿呢，一下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488章 军企合作 军工方面的人到的比他们计划的更早一些。 一来就直奔目的地，想要看看具体成果。 邱玉玲引着军方代表，到了实验基地，先是通过模拟器示范了一遍。 “这么个小玩意儿，能有那么大劲儿吗？”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嘴。 邱玉玲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 正巧看到旁边的主队也瞪了一眼过去，“不懂就少说话。”他就不该松口，答应带他出来。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懂得人自然知道这套旋翼系统的重大意义。 邱玉玲收回了不着痕迹的那一眼，耐心的在一旁等着被提问。 “你们的工程师呢？具体技术问题，我们想直接和工程师沟通。” 军工的人当然知道邱玉玲是谁，但他们觉得她只是个厂长，不一定懂技术。 心里还是想着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显得更合适。 “实在是不巧了，您这边突然提前到访，我们的工程师去厂子里看机器了，不过您这边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说， 除了总工程师，我们参与的其他同志，也能作答一二。”就是答不上来的，也还有她兜底呢。 军工代表蹙了蹙眉，倒也没再说什么。 走完一圈，问了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细节后，最前面的军工代表，终于抛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桨叶和桨毂的弯曲载荷较大！” 几名技工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确实是无铰式桨毂最大的缺点之一了。 邱玉玲及时的顶上，“在直升机飞行过程中，桨叶需要承受巨大的离心力、升力和挥舞力等， 较大的弯曲载荷会对桨叶和桨毂的材料强度和结构设计提出更高要求，可能导致桨叶和桨毂的疲劳寿命降低，增加了维护和更换的频率。 但是，它结构简单，相比铰接式桨毂，零部件数量减少，这不仅使桨毂的整体重量得到有效降低，还在一定程度上简化了制造工艺，降低了制造成本和维护难度。 更值得一提的是操纵功效高、气动效率高、可靠性高，这些优点每一条都足以忽略载荷带来的弊端……” 既然说了，她便顺势把几个优点都展开赘述了一番，以及实际运用后带来的效果。 为首的军代表频频侧目，他一直以为邱玉玲的同行，只是最高接待礼仪，没想到她才是最懂的那个，甚至比同行的几名参与工作的技工，对技术点的回答更到位。 “邱厂长也是学机械出身？”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那倒不是，业务触及，就会多学多看一点儿，细节方面，我们的总工程师，会随行安装的，现场还会一一讲清的，我这边没忍住班门弄斧了，还望海涵。” 其实他们所研发出来的旋翼系统，尽管在此时已经算是超高水平了，但弊端着实很多。 金属桨叶在长期使用后易出现疲劳裂纹，需要定期进行无损检测，如采用超声波探伤、磁粉探伤等手段检查桨叶内部和表面的裂纹情况，检测过程复杂且耗时。 并且金属桨叶还需进行防腐处理，防止在恶劣环境下生锈腐蚀，增加了维护工作量。 还有铰接式桨毂结构较为复杂，由多个铰链、轴承和连接件组成。这些部件在飞行过程中承受着巨大的载荷和振动，容易出现磨损、松动等问题，需要频繁检查和更换。 每次检查都需要拆卸大量的零部件，对维护人员的技能要求较高，且维护过程较为繁琐，耗时也较长。 但这些都属于时代的弊端，材料和技术的发展，只能一步步的去迭代。 邱玉玲心里知道的诸多不足，对这次来探底的军代表来说，却全是优点。 他们此行也不是抱有必成之心，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不用依赖技术进口就能强大自身的机会而已。 没想到还真是不虚此行。 当天便签署了供给协议。 当然，遵从了国务机关提出的《有关推动经济联合的暂行规定》，和后续的补充协议，完全符合国营大厂与军工企业开始打破界限，形成新的生产能力的要求。 原本就行事低调的安装厂，愈发的隐匿了，神秘之余，进人也变得十分的困难。 原来还有有关系的领导，会把自家子侄往福利好的安装厂塞，后面就发现根本不能行。 别说邱玉玲松口不松口了，收编的哪怕是普通工人，也要政审，并且后头进来的，几乎都是专业对口的超一流学子。 大家才惊觉不对，不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企业，什么时候就变得遮遮掩掩又行事诡秘了起来。 但无论多好奇，都打探不出什么来，问的多了的人，还会被有心人举报审查。 邱玉玲这一忙，直接逗留到了年根儿上。 本来想着不回去了，又一想今年的过年，南来北往的热闹劲儿，她还真不放心几个老弱兵丁。 也亏得是她去了，火车上有别于往年的萧索，简直称得上人满为患。 她带着父母双亲，和李星耀一人拖行李，另一人顾孩子，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铺位。 李青梅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以前也没见这么多人啊！”只是年景不一样了。 说着用手摸了下胸口，“呀，糟了，东西不见了。” 邱玉玲一边放行李，一边问她什么不见了？ “我缝在上衣口袋里的钱不见了！”李青梅都快急哭了，整整五百块呢，她全装在一块儿了。 “在呢，我昨晚挂衣裳的时候，替您取出来单独收起来了，如今扒手多，出门身上少带值钱的。”邱玉玲没有现在还给她的意思，只说明了没丢。 李青梅等了半晌，也没等着闺女还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张嘴。心里又一想，闺女过年给家里置办这个又买那个的，就当是提前给她了。 邱玉玲也发现了，钱是穷人的胆，要搁以前，李青梅绝对不会如此淡定，不把钱捋回去，那绝对是如坐针毡才是。 如今只确定了一句，知道没丢，就能撒开手不管了，也算是极大的进步了吧。 第489章 举荐之功 这是自开放后，回邱庄过的第一个团圆年了，除了老二家两口子因着特殊原因回不来，其余的都回来了。 邱庄也大变样，起了青砖瓦房的不止是邱建设一家了。 李青梅扒在车窗户上走一路看一路，嘴上唏嘘个不停，“她爹，咱才出去多久啊，你瞅瞅家里这块儿，简直大变样儿了。” 整齐划一的蔬菜大棚，和房子一般高，还有那篱笆圈起来的葡萄园子，大大的羊群在只剩草桩子的苜蓿地里自由散漫的跑着…… 邱建设也激动的不遑多让，外头纵是千般好，也不及老家一捧黄土亲，“她娘，开春咱就不出去了吧，建军哥说队里包产到户呢，咱家的地是他代抽签的，还不赖呢。 咱也养点儿小鸡小羊羔子，种点粮食，麦子收了压点儿秋萝卜苜蓿，羊的冬草也攒下了……” “再说吧……”李青梅没应话，她舍不得自己那小买卖。 自打她家玉玲那个姓白的同学给她捎货后，她就在自己那院子里隔出来的铺子里捎带着卖开了。 那羊城过来的时兴衣裳，又叫价的又叫座，她正干的不亦乐乎呢。 就连三儿媳妇都有点儿跃跃欲试想加入了，她还寻思着要是儿媳妇干了，她就给打下手，说实话，挣得比上班儿多多了。 邱玉玲专心的开着车，没有参与，刚进了邱庄，李青梅就叫她停车，自己要下车走走。 “妈妈，我和姥姥一块儿走走。”李图南也跐溜一下跟着溜了下去。 邱玉玲回头问邱建设，“爹，你是下去和他们一道谝会儿，还是先回屋？” “爹也下吧，我看见你队长大伯了，你先回屋，我们一会儿就来。” 家里头有李青梅提前给娘家弟妹打过电话，已经打扫了一遍了，这会儿进去了，无非也是安顿顺了四处擦擦抹抹的。 闻言，等爹娘都下去站利索了，她先一步把车开回去，东西卸下。 今儿她只是送送他们，厂里头还等着她回去开年终表彰大会呢，并不能多做停留。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大队办的墙根儿的时候，邱玉玲专程停下，下去和叔伯婶娘们一一打了声招呼。 “玉玲回来了，我们去大队长家看电视，总在电视上瞅见你，这真人比电视上还有气势呢。” “就是，玉玲瞅着都不像咱这地界上的人了哈哈……” “胡说啥呢，玉玲从咱眼皮下头长大的娃娃，这是做干部的威信……” “……”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变着法儿的夸邱玉玲，她也不似小时候那般腼腆了，挨个问了嘴这个的胳膊疼不疼？那个的腿好点儿没？ 邱建军也过来了，邱玉玲顺势又问了问今年队里的收成如何？ “托玲玲娃的福，咱们大队最先安排上大工棚，往年到了冬天，大家伙儿除了猫着也没别的事儿干。 自打这大棚种上了，家家户户都有份，各干各的，市上安排统一收购，一个礼拜来两回，车队直接拉走，咱队里如今光景好的很呢……” 他婆姨又紧跟着补充，“还有那葡萄园子，每家每户都出工，年底清算了按家户分，也不老少呢，你伯和队员们商量了，你爹娘虽然不在，但这葡萄园也有份……” “和玲玲娃说这个干啥？”邱建军打断了自家婆娘，也不看啥场合，乱表个啥功？ 看了下表，实在是时间有限，邱玉玲来不及细聊了，只能先告辞，打算回头闲下来了再踏踏实实的拜访长辈们，“……大伯，队里的事儿我也不常在，不清楚，回头叫我爹自己处理， 我这边下午有个会，这也到年根儿上了，厂里头好些活动得参与，不敢多耽搁了，等回头了专程拜访您和大伯娘……” “没事儿，你只管去忙，都是自家人，不说那些虚礼……” 高层会议还能坐在一处开，可这全厂大会，如今各个分厂人数都不少呢，根本就没法张罗到一起了。 邱玉玲只能和赶场似的，挨个捧场。 光是职工表演，她就看了四场。手心都拍红了。 别看工人们个个都喜气洋洋的，邱玉玲却是忙的脚不沾地。 她现在还兼任省委改革组的顾问，要对武市国有企业产权制度改革，提供专业的建议和方案。 因为路上还要看相关文件，只能让司机开车，她在后头抓紧翻阅。 “厂长，咱们是直接去市政府还是先送您回家？” “直接去市政府，正好赶上他们中午饭，咱们一起进去蹭一顿。” 原来农垦局的蒋明哲，去年调到了市委财政部，老关系了，两人一直没有机会坐在一起过，正好借着工作餐叙叙旧。 蒋明哲也好似早就知道她要来一样，邱玉玲的车一到，就有人过来带他们。 “邱厂长，我们蒋局长说您今天一定会来，还真没说错，他叫我早早就等着了，我带您去三号食堂那边。 赵哥，下午还得开车，回头再请您喝酒……” 谁能想到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工人，给邱玉玲当了几年司机，被人后头推着，又是上大学呢，回来后又干成了办公室主任。 如今虽然邱玉玲回来的时候还给人开车呢，但份量早已今非昔比了。 “行啊，等哪天不上班的日子了……”在自家厂长跟前是小赵，可在外面已经混成赵哥的司机，如今也学会了面面俱到，再不似早前的愣头青一般，干啥都直愣愣的了。 “邱厂长！”蒋明哲老远就迎了上来。 “您还是喊我小邱，在您跟前，我还是小辈。” “哪里的话，你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哪能还被当成那个小邱呢哈哈。”蒋明哲说完自己也笑了。 邱玉玲是为数不多不忘本的同志了，他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混到这个编制，和她不经意间的推荐有关。 尽管她没在自己跟前表功，可消息早就传回了自己的耳朵。 他们好像也就短暂的有过一阵上下级的关系吧？“……你那会儿小小的，很稳当，也很用功，在那里头，简直鹤立鸡群，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第490章 老熟人 邱玉玲有点儿想不起对方印象里自己的样子了，别人说她一直在变，可她自己又觉得好像从未变过。 一直都是认认真真的做事情，忙里偷闲的品味生活。 不是热爱工作，而是热爱那种成就感！ 比如邱庄的变化、民县的变化、武市的变化，又比如影响到了周边的同行之人，能让他们做自己擅长的事、热爱的事情……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觉得没有辜负这一遭际遇。 两个人是真叙旧，吃的也是真的工作餐，简单的两菜一汤，坐在食堂的角落处，互相聊一聊这些年走出去的人和回来的人。 蒋明哲不禁在心里头叹息，‘这么多人，只有邱玉玲还是当初的那个人’。 “这几年全国经济都发展飞速，我有时候都觉得像做梦一般。”吃的差不多了，旧人旧事也叙的差不多了，蒋明哲突然话音一转，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到处都在改革，上行下效，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这话接的没头没尾的，但两人都听懂了。 在还没有旅游概念的时候，邱玉玲不止一次的提出要打造一个丝绸之路上的风光名城来。 她觉得不能一味的拼土地生产，毕竟环境条件有限，但沙土风貌可以价值最大化。 但时下大家伙儿的思想一时还不能达到她所展望的那般，尤其是“首批历史文化名城”的名单正式公布，更加禁锢了这种开拓思想。 武市的领导班子也好，乃至省委也罢，都觉得和京市、申城、苏、扬那些天之骄地比起来，区区一个武市，没有任何能拿的出手的地方来。 无从下手，也不想下手。 如若不是当时的党政班子里有人极其信任邱玉玲，推举了大棚和葡萄园等一些利举措，恐怕时至今日，那些乡党连温饱线都尚不能突围呢。 “你提出来的地方经济变革那篇，我看了，尤其适合咱们这边，只是现在财政吃紧，没有闲钱拿出来搞那些建设。”蒋明哲和邱玉玲也不用揣着藏着的，直接把话说了个透。 邱玉玲把空碗摞在一起，没有急着起身去，“所以，当务之急是盘活现有的国营企业，并且想法设法的拉投资， 另外一个，既然有政策，个体经济该鼓励的就要鼓励，不能总等着所有人都走完了，知道安全到不行了再迈腿。”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的有魄力呢！”蒋明哲看得明白，邱玉玲是个胆大的，她领的队伍，那放眼全国都是领头羊的存在。 不是说规模上领头羊，而是各种政令和时政的相结合，她一直是先锋部队的。 如若不是她，小小的民县或者说小小的武市，根本就盘不下枣花厂这样儿的蛟龙来。 “我听省上的朋友说上头有意给枣花迁厂，是你力排众议保了下来，我替所有乡亲们感激你！” 要不是场合不对，蒋明哲觉得自己配磕一个了都。 对方突如其来的情绪，叫邱玉玲也来了个措手不及，她手比脑子更快，直接托住了要折腰的局长。 “您这是干什么？我是出于综合考虑，才没有迁厂，枣花厂留下，就当下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羊奶子也好，沙枣花也罢，还有工人这些，这边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唯一不便的是交通，但省上已经在计划修路了……” 她没说的是武市还有一个计划内的军用机场，他们估计马上就要接到消息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了，余光扫到手表的指针，已经差不多到了开会的时候了，邱玉玲起身送下碗筷，她算是来访人员，没有自己的专属餐具，用的是会客厅的餐具，此时只需要还回去就行。 蒋明哲是自己的饭缸子，还要自己洗，便叫她先行一步，“我把饭盆洗了就来，你先过去吧。” “那行，我先过去和大家打个招呼，蒋老师您慢慢来。”此时已经恢复了旧称，好像一直都很熟稔一般。 邱玉玲一连开了三天的会，各式各样的吵吵，她就发现了，越往上走，做事情反倒越容易，越下行的时候，困难就越多。 到后面她索性闭麦，只等着他们谁的声儿最响亮，盖住其他的声音后，再参与具体动作。 要她说，成功的案例就在眼前，跟着走就是了，可总有些自诩聪明的人，把自己的瞻前顾后比做成顾全大局，扯住个线头绕啊绕的。 第四天的时候，邱玉玲缺席了，只打发了司机过去说了一声。 “周科长，我们厂长在安装厂那边有个接待，脱不开身，她叫我过来旁听一下，记下会后纪要拿去学习……” 几人面面相觑，等着她牵头呢，她关键的时候打发了个司机前来旁听，哦不，是这人总给邱玉玲开车，叫他们习惯性的当司机了。 “……就算是个办公室主任，这邱厂长也太拿大了吧？”有人很不满意邱玉玲的做法，提出了质疑。 可是他们还能真把人薅过来不成啊？ “抓紧定下来吧，人家是指导企业变革，不是叫咱们拿来当兵丁使的，方案尽早定下来，比啥都强……” 邱玉玲是烦那边的拖沓，但是也不至于骗人，安装厂今儿还真有个接待，和军方的合作正式达成了，虽然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安装厂，内里的安保等级早不似先前的模样了。 今天来的是袁老和相关研究所的同志，原本她可以不在，但为了躲市政府那边的吵吵，也为了表达对袁老回来的重视，她便留下亲自操办起了接待。 “老李，老卞，玉玲，我回来了。”小老头看见老伙计们很是高兴，还颠颠的跑了两步。 “我带回来了一点儿新玩意儿，回头你们瞧瞧。” “不用了，已经看见了，你如今口气不小啊，都敢把同志称玩意儿了……” “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嗐，这是跟我回来学习的同志，我说的玩意是真玩意，给你们带的礼物，我怎么会称呼同志为玩意呢，你们也真是的……” 解释了半天，才知道是俩老伙计故意使坏逗他呢，怨他在京市逗留太久了。 第491章 说客 “玉玲，他们叫我和你聊聊，你真的没有去机关单位的想法吗？ 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家里这头，但人的能量决定了她能站立的高度，进了机关单位，有可能这些事情谋划起来更容易呢……” “不是，老袁，你啥意思啊？咋还当起说客了呢？你那会儿不回，玉玲可没这么着劝过你啊。”另外俩老头越听越不对劲，尤其卞老头，比亲爷跳的还高。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坏心，摸着良心，你们几个老东西自己说，是不是把娃窝到这儿屈才了？”机关和机关还不一样呢，那可是国务院。 “您几位别吵了，先吃饭，袁老一路舟车劳顿的，明明您二位都惦记的不行了，偏一见面先吵吵两句。”邱玉玲是打发人从食堂帮着打回来的饭。 这会儿大家伙儿的饭盒都摆好了，“今儿咱先吃食堂，等下班儿了，咱回去吃锅子。” “谁乐意和这老苞米棒子掰扯，别人给点儿好脸，就忘了自己受过的苦了，没心没肺的……”卞老头还是有几分不依不饶，不过声音倒是越来越小。 邱玉玲也知道，自从论文答辩都走完流程后，上头对她的有新安排的意思就愈发的明显了。 明里暗里的和她提过不止一次了，之所以等她自己拿主意，无非是她在现有的岗位表现卓越，一时间找不出可替代的，也怕贸贸然转岗，作用不及预期的大。 说白了，就是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您几位别争了，眼下正是各大企业变革的关键时期，我想先做出点儿成绩来，即便要转岗到行政上面，也肯定是先放地方上历练历练。 与其去个岔生的地儿，我打算是咬紧了大本营，也好到时候去个差不离的地儿……”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自己的野心，在此之前，一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佛系模样。 原以为他们会意外，却发现几人并没有，“你心里有成算便好，你也瞅见了，外头一天一个样儿，都在变呢，有些人是一辈子都碰不到这样儿的机会，才守着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 你不一样，有理想有抱负的，比他们都强，也远不该止步于此。” 卞老这话一说完，邱玉玲立马跟着一乐，“您对我比我自己还有信心呢，其实我一直挺怵的，可您这么一说，好像自己还真有两把刷子似的……”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不过仨老干部却不觉得邱玉玲在说套话，“你呀，就是太无欲无求又大公无私了些，不过也正是有这个品质，我们几个才更支持你转行政去，是吧？老袁老李？” “是呀，玉玲，保持初心，为人民做事，最是需要你这样的同志了……” 关起门来的话，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说下去，邱玉玲找了机会岔开了话题，“袁大爷，您的侄子回来了，您这边真不打算认亲吗？他把工作都做到我这儿来了。” “怎么回事啊老袁，他几个意思？还嫌害你害的不够！”卞老一听就炸了，当初他这老伙计原本不至于一道下来的，可架不住那小犊子一出去就不回来。 这好了，叫人抓住了攻讦的借口，借着机会把他这老伙计扯了下来。 “没事，玉玲你不用理他，这事儿我心里头有数。”回完了邱玉玲又扭头对盯着他的四只老窟窿眼儿回话，“没啥事儿，你俩也不用跟着操心， 他回来他的，我顶到头了无非就是他喊叔了应一声，别的一概不沾。”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还寻思人家一来，你自觉地就当小老子成瘾，回头再叫人拐到那爪哇国去…… 不是，老李，你咋一个人蒙头干，羊肉也给我留一片……”光顾着说话了，一扭头，片好的羊肉就剩了最后两片。 还说啥话啊，赶紧抡筷子抢肉要紧…… 吃吃喝喝小半天，邱玉玲从三位长辈家出来的时候，外头又飘起了小雪花。 待到手心的雪花融化，她往上拉了拉围巾，“又过了一年了呀！” 借着微醺蒙头睡了一觉，天亮了，她就又是那个活力满满的陀螺了。 “厂长，您来的正好，咱们厂里组织了社火表演，今儿预演一下，您给咱掌掌眼，看看还有啥需要改进的地方。” 秦主任刚着手操办完年终表彰大会，这各式各样儿的奖金一发下去，大家伙儿那嘴都咧在耳朵根儿上，就是她也被感染的笑个不停。 邱玉玲跟在后头，打算看看枣花厂的社火队，“这么多人呢？”场面大的吓了她一跳。 两个舞龙队，舞狮队两人一组，足足有个十来组呢，还有那撑伞摇扇子的秧歌队，她都看不见尾巴。 “不多，就这每个小组都只上了几个人而已，咱要从初一闹到十五呢，还有那想上的，我给他们出的主意，把社火队也安排了倒班制度，让他们轮流上……” 锣鼓喧天，这种热闹好像已经到了春节一般。 不少周围的乡邻，听到动静赶过来，围在四周看热闹，“咦，枣花厂这阵仗大啊，比咱大队里的齐活的多，还有吹火球的嘞。” “是啊，今年是真热闹了，不行，到时候我得把老丈人一家也接过来看看……” “哈哈哈，我还寻思你是要带着爹娘一道呢，没成想你是要先接老丈人一家，你可真是大孝子啊……” “哈哈哈……” “厂长，咋样？想不想也进去扭一段儿？我和赵工他们也都报名了，我们几个都是初四的场子，您要是也参加，我给您挪挪，编进初一的场子里……” 秦主任脚底下已经忍不住的扭上了，自己扭不算，还妄图把邱玉玲也拉下马。 “不了，我还得拜访一下老关系们，怕是腾不出精力热闹，不过到时候我也带着家里人过来给咱捧场。” “能行，初一您就来，初一那天最热闹，后面的日子，咱还安排了下公社活动呢，您要有空也能来……” 秦主任今天特别的亢奋，带动的邱玉玲都觉得这日子热闹的有意思，竟是期盼起了这个年来。 想着这些，她回了办公室，给男人那边拨通了电话，“喂，是我……嗯，……那你带着南南先回来，我这边走不开，……能行，代我跟爸妈说一声……” 第492章 周明瑞的见闻 挂完了电话，她又给邱大树拨通了电话，“三哥，是我，……嗯，都挺好的，爹娘已经收拾出来了，……后天吗？那我派车接你们……” “喂，二嫂，是我……二哥还没回来呢？……没事儿，只是想着路途遥远，给你说一声，叫你安心在家陪叔婶他们，……没事儿，来日方长，……嗯，……嗯” “喂，你好，我找邱大山，麻烦您给他捎个话，让他中午给枣花厂回个电话……，好的……，……谢谢了！” 叫她没想到的是今年四姨和四舅两家也都打算回来，尽管不是冲着她来的。 但这两人都是自己成长路上，给予自己莫大关怀的亲人，她自然也要尽到地主之谊。 因着她四舅的车队总是往返，姥姥也时常过去四姨那儿帮衬一二，以至于李青菊出嫁多年，竟是头一回回来。 邱玉玲从火车站一接到人，她就哭成了个泪人，“玉玲，都成大姑娘了，照片年年收到，可心里头总还觉得你是个娃娃呢，没想到咱玉玲已经是大姑娘了。” 吸了吸鼻子，揩了把眼泪，李青菊被这武市的变化，惊的长大了嘴巴，“这么多楼房呢？跟大城市似的，我记得早年走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儿的……” 她边说边拿手比划着，那个汽车站四面漏风，当初自己还是一段段的先倒班车，再坐火车，又倒大卡才进去的基地。 “如今方便多了，一气儿能坐到这里，路上也没有一趟趟的倒班车，太方便了。” 邱玉玲等她的兴奋劲儿过了后，才把行李提起来，“四姨，先去我那儿，后天四舅回来，他的车大，东西都放车斗上，我拉人……” “后天啊？等不及他了，我好容易回来一趟，打算今儿就回家去，大哥二哥他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好孩子，你直接送我到班车那儿就行，回来的时候我再去你那儿。” 李青菊一分钟都不能多等了，她恨不能飞回去。 可邱玉玲今儿还不能撇下这一摊子，送人回去呢。 见邱玉玲还在为难，司机自告奋勇的把东西塞进了车里，“您先上车，歇半天再走，我们厂长下午有个会，她开会的时候，我开车送您，这会儿咱先逛一圈市里。 带您看看这边具体的变化，您看，这块儿还有那边，都是枣花厂分厂，这边是计生分厂的，是收编了原先的棉纺厂扩建的，还有您看那块儿，那边是安装分厂的。 咱们还有一个小型军用飞机场，从设计到落地，都是我们枣花工程师完成的……您再看那边，那两栋最高的楼，都是我们枣花的职工福利房…… 这些都亏了我们厂长，这些年我们枣花的发展别说是省里了，就是全国那也是叫得上名号的，我们厂长经常出去做学术交流，外头的人不知道多羡慕咱这儿呢……” 小赵哦不，如今也得叫赵主任了，知道今儿接的人是邱玉玲的四姨，隐约还知道对方的男人是部队里的大官，今儿一见，只看两人短暂的接触，就立马判断出了二人的亲疏远近。 想着自家厂长不能在长辈面前自吹自擂，他便自发的宣扬了起来。 邱玉玲几次想插话，都被她四姨夸张的“啊？啊！哦？哦！”给打断了，便索性闭嘴，脸上端的四平八稳，虽然但是，也没太夸张就是了。 四姨轻轻的捏了捏外甥女的手，小声的说了句，“很辛苦吧！”管一个家尚且叫她疲于应付，而外甥女从一介草根到今天这样的成就，她光想想，都知道这里面包含了多少常人不能想象的艰难苦楚。 司机说的那些，要搁别人身上，她或许还觉得有吹嘘的成分，但自家外甥女最是朴实了，以上种种绝不会夸张，说不好还把二说成了一呢。 “啊？还行，稀里糊涂的就干起来了。”邱玉玲也没想到她姨会先是这个反应，心疼她！ 李青菊没言语，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包在她粗糙的手心里的指头，她心里有数着呢。 “对了，大姐，哦你爹娘身子骨咋样？信里头总说这也好那也好的，也不知道她骗没骗我。 早前我记得大姐胳膊疼，大姐夫的腿也是，天一冷就不得劲了，我就怕你们受冻，年年托人换棉花换驼毛……” “挺好的，他们都挺好的，我爹娘好，大舅二舅他们也好，就是都惦记您，一会儿陪您和表弟吃个饭，就叫小赵先送您回去，我等忙完了就也回了。 对了，我四姨父他？” “不管他，他出任务呢，应该和大河他们都在一处呢，都好着呢……” “大表弟也和姨父他们在一处吗？” “应该吧，我其实不算很清楚，他们那里边的事儿，一般就是家属，也不能打听太多，你瞅见没，一说到他大哥，这臭小子就不忿了，嫌他没能去……” “小表弟还没毕业呢吧？” “你表姐问你话呢，这孩子，这性子也不知道随谁，不爱出声儿，不过打小姥姥带他的多，见姥姥的时候倒是话很密。 原本他们有个啥集训活动呢，这不，一听要来看姥姥了，立马要跟着我回来了……” 周明瑞对这个表姐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各种道听途说上，今儿算是他有记忆后见的第三回吧。 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可通身的气派却不能再重叠了，原也打算着像个大人一样寒暄几句的，奈何他妈话太密，一直没有插话的空隙。 偏他母上大人，这会儿又倒打一耙，说他不爱吭声…… “表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妈和表姐都笑盈盈的瞅着他看，周明瑞叫了声人，就不好意思的撇开了脸，挪开了眼。 “你看吧，我没说错吧，这臭小子就这样儿哈哈，对了，你下午几时去开会呢？不会耽误你正事儿吧？” 邱玉玲看了看表，还有两个来小时呢，“不耽误，我陪您和明瑞去吃点儿东西，咱娘俩再说会儿，一会儿我去开会，小赵送你们回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周明瑞的见闻2 吃完了饭，作别了表姐，再坐回车上，周明瑞觉得车里的香气儿消散了一些，才找回来几分自在来。 “赵叔，您刚刚说这路上的林场，也都是表姐带人种的？” “哈哈，就几溜溜梭梭树，算什么林场，不过确实是厂长带着工人们栽种的，厂里头专注治沙防风，每个生产车间包括管理岗都有植树任务。 一人一年种十棵树，我们厂长自己也栽呢，一年都没落下过，你看这武市通往民县的路两边，全是我们枣花工人种的，一会儿到了总厂那边你再看， 厂房周围的林子才密实呢，那边种的沙枣树和白杨树比较多，好闻又好看……” 这些都是他们厂长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了，他都没拿出来专门说过嘴，没想到小同志爱听的是这个！ “不瞒你们说，原先工人们也不理解，但我们都乐意听邱厂长的，她这人见识多，待工人也好，所以懂不懂的，我们也都照做，别说，这些年下来，还真有成效……” 厂里头的机密不能说，这些说起来倒没啥，小赵的嘴不能停，磕牙磕了一路。 等把人送到地方的时候，周明瑞都觉得他表姐一人的丰功伟绩，就能撑起一本县志来了，心下佩服加震惊，觉得自家那个好吹牛的四舅舅，也许也没说胡话。 大舅几人老早就接到邱玉玲打到大队部的电话等着了，终于听到了小轿车的声音，“赶紧的，小妹他们到了。” 周红芳把缝了一半的毛衣袖子往炕上一撇，往外走的比谁都快，“四妹~” “大嫂，大哥，二哥，二嫂……”李青菊觉得自己原本也是个爽利人，咋这一趟成了个哭包，那眼泪跟挂了尿袋似的，见人就往出溢。 “你这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呢。”周红芳轻轻捶了一把怀里的小姑子，“这是明瑞吧，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他们哥俩还真像，要不是玉玲刚电话里说了来的是明瑞，我还不一定能分得出呢……” 周红芳也鼻头红红的，丢开小姑子，改为拉住了大外甥，“我是你大妗子，那抱着你妈哭的是你二妗子，还有你大舅二舅，你几个表哥表姐他们都还上班呢，马上就放假了，回来带你一起玩啊。” 周红芳这哄小孩儿的语气，叫李青菊噗嗤一乐，“大嫂，他都多大了，哪里还用英俊他们带着玩啊，对了，我大姐呢？” “去叫了，打发了队里的后生去喊人了，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走，咱先进屋，这外头冷的，明瑞穿的也忒单薄了，跟妗子进去，我把你英俊哥的袄子给你拿一件……” 舅舅家的热情，差点叫周明瑞无力招架，一进屋就跟照顾小孩儿似的，把他往炕上撵，“把脚捂到被子里，你穿这么少的，年轻人就是不听话。 你姥姥事先说了你们哥俩的尺寸，我和你二妗子就差鞋帮子没上好了，一顿饭的功夫，一会儿就叫你穿新鞋，还有个袄子，也快成了，那袄子的布还是你玉玲表姐给张罗来的呢……” 周明瑞被摁到了炕上，没一会儿几个舅舅家的小孙子们，就端着花生瓜子糖的，把他围住了，有喊他舅舅的，也有喊叔叔的，他都分不清谁是谁，被小家伙儿们孝敬的手忙脚乱。 周红芳要制止几个碎娃娃们，李青菊手一伸，给拦住了，“没事儿大嫂，叫他们闹去，明瑞脾性好，不恼人，正好腾开手，咱们好说说话…… ” 这一说，又是一通哭哭啼啼，才把揩鼻涕的纸扔进灶膛里烧掉，李青梅就长着膀子扑了进来，一把搂过自家小妹，就是新一轮的水漫金山。 隔壁的小家伙儿们，拉着周明瑞叫他听墙根，“大姑奶来了，她们又嚎上了，哎，女人就是烦，哭哭啼啼的，一点儿都不爷们。 小叔叔，你会打麻雀不？我玉玲姑姑打麻雀可厉害了，百发百中的！” “就是，小姨超级厉害的呢，不用等雀儿落下来都能打中……” 周明瑞也没想到，江湖上到处都是表姐的传说呢，老少通杀，竟是一处都没漏掉的。 他被缠的没办法，正在炕边提鞋根呢，灶房里的哭戏组杀青了，端着新鲜热乎的油饼子进来了。 周红芳把碟子放桌上，问他，“明瑞上哪儿去呢？先洗把手，吃点儿油饼子，里头还炸糖油糕呢，马上就好了，你妈就好这口。” “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几个小家伙打断了，“小叔叔说带我们去打麻雀呢，您别缠着他了，快让开吧。” “胡说什么呢，冰天雪地的，哪来的雀儿，手撒开，叫小叔叔洗手吃东西，你们几个也给我回去……” 呼呼啦啦，几个小崽子鸟作兽散，躲开了周红芳的物理攻击范围。 “明瑞别理他们几个，这会儿寒假了，他们闲的光剩淘气了，明后天他们爹妈就陆续回来了，到时候有的是人收拾他们。” 说话间还不忘拿眼神恐吓一番逃窜开的小不点儿们，“你们小叔叔赶了一路的车，累了，今儿不许淘气了，知道不，小修带着他们几个去后院给我抱点儿柴火送灶房去，要不回头雪大了，都弄湿了。” “大奶奶，弄不湿，柴棚有顶呢。” 周红芳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去，“我说弄湿就会弄湿，快去，一人抱一点儿，完事儿了进来洗手吃东西。” “我都不爱吃油饼子了，再说了，那个配粽子才好吃呢，又没粽子……” “去去去，不爱吃了外头有西北风呢，别裹乱了。”周红芳一瞅，是李英超家的坏小子，也不惯着，“小修，过来把你弟带走！” 小孩子不怕大人，可怕孩子头，简修叹口气，回来，手一圈，就把人提溜走了。 李青梅也随后端着东西进来了，碗碟一放，又是新一轮的拉着外甥说那些长长短短的话。 周明瑞后悔了，还不如跟他们出去打鸟儿呢，就算失手了，也无非就是个失手了嘛！ 第494章 你家媳妇好 这种全新的体验，每一天都会精进。 初三的那天，四舅舅借了车队的大卡，打扫好了车斗，拉上了全队的男女老少，去县上看社火。 周明瑞原本不想凑这热闹了，李青桐直接胳膊驾到了他脖子上，“走啊，学什么老母鸡趴窝呢，大小伙儿的，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四舅带你去看热闹走，你玉玲表姐他们今儿都去呢，到时候舅舅给你们一人买一串糖葫芦啊……” “好耶，四舅爷要给大家买糖葫芦喽，我去告诉哥哥他们……” 周明瑞刚想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稀罕糖葫芦呢，就被一众小萝卜头从身后包抄过来，围住他和四舅舅，欢呼雀跃的期盼着一会儿的糖葫芦。 好吧，不过还是得说清楚，“四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像哄小孩儿似的。” “好，你是大人了，去把你姥背出来，我去热车。” “啊？哦！” 邱庄这边没有大卡，不过没事儿，邱大山和公社里头拖拉机车队的熟的很，揣了几盒烟出去，回来的时候借回了三辆大斗子的拖拉机子。 “大伯，叫大家伙儿都穿厚点儿，围墙矮的很，车动开了风大。”邱大山带着朋友直接把拖拉机停到了麦场上，跟大队长交代了几句，就紧着回家招呼他爹娘他们。 “娘，都好了没，拖拉机已经在麦场等着了，咱抓紧走呗，小妹他们估计都等着了。” 李青梅虽说不上手忙脚乱，但也手底下不清闲，除了二儿一家，今年算是难得的团圆年了，光这大大小小的孙子孙女都比后院的鸡仔多了。 大儿媳妇还利索些，再加上娃娃们也都大了，三儿媳妇那是把自己当闺女的主，平时嘴甜的哄她和邱大树干，这会儿轮到自己上了，一会儿不见这个了，一会儿找不着那个了，比谁都拖拉。 黄朵儿把芸豆托给她哥哥们，叫他们跟着奶奶，“娘，您先带着娃娃们过去，我帮三弟妹收拾一下就来。” 李青梅只好先带着去麦场和乡亲们汇合，“哎呀，你这媳妇啊，我算是服了，你妹都没她能躲懒。”出了大门，李青梅是忍了没忍住才跟邱大树吐槽了一句。 邱大树清了清嗓子，没敢接话茬，不是都说了嘛，谁管钱谁就大，更别说管钱的还能挣钱了，今年回家过年，这家里里里外外的，不少都是自己媳妇置办的，自己哪里还敢长嘴。 李青梅也就这么一说，这日子又不是只过了一天两天，谁是个什么德行，早都比划清楚了，只是放在一起难免有个对比。 老大媳妇里里外外一把抓，一早起来又是操持屋里屋外，又是管一帮小娃们，愈发衬的睡不醒的老三媳妇不中用的。 “大哥，咱走快点儿，帮大伯他们把围墙绑一下。”邱大树难得眼里头有活了，扯了把他哥，想尽快逃离亲娘身边，生怕自己杵到跟前也叫她来气。 ………… “大嫂，我可能来那个了，我去洗一下裤子，那炉子上的小锅锅里是大树给熬的红糖水，你也喝一碗，没事儿的，去的早了等别人还挨冻呢。” 就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的躲懒，黄朵儿笑了下，没客气，从小锅里正好倒了两碗出来，“有点儿烫，先晾一会儿。”说罢顺手把她扔炕上的衣裳给叠立整了。 王爱红把洗出来的裤子晾好，就见床上的衣裳被码成了柴垛子，“大嫂，你咋叠过去了，那衣裳是我专程留给你的，又轻又保暖，你试一试。” “啊？给我的？那天不是都给过了吗？咋还叫你破费呢……” “那天是给娃娃们的，你的也就一件儿毛衣，不算啥，这个才是专程给你准备的呢，这几年你和大哥没少给我们寄东西，我都记着呢。” 黄朵儿都不好意思了，前些年那是自家嘴多，这两年能承包单干了，才有余力照顾兄弟姊妹们，说起来她都觉得惭愧。 王爱红没抬头继续嘚啵她的，“真的，大嫂，你也多打扮打扮，这红色的衬你。” 黄朵儿换下了她那老式的花棉袄，换上了妯娌为她精心挑选的棉大衣。 “嫂子，还有那个腰带，束上才好看呢，你看，配咱小妹给的牛仔裤，洋气的很呢，一会儿到地方了，叫他们热闹去，我陪你去买个皮鞋，不要太好看哦……” 大家的日子都肉眼可见的好了，可还是没有邱老二家的好。 麦场上。 张婉花瞅着远远走来的妯娌俩，“我的乖乖哦，你俩儿媳妇跟那电视里头的人似的，咋那么会捯饬啊，走道儿上，被当成大姑娘的都有。” 李青梅瞅了一眼，也面色缓了下来，“她们年轻人，正是好鲜亮的时候，换咱现在，就是有条件了，也穿不出样子来了。” 王爱红走到她婆婆和花婶跟前，撒开大嫂的手，原地转了个圈儿，“娘，花婶儿，咋样？我这身是照着电影明星穿的，好看吧？大嫂，你也过来给他们看看……” 刚刚朝麦场走的时候，黄朵儿就被老婶子们的眼神扫射的快同手同脚了，这会儿被弟媳一点名，瞬间从脖子到耳朵尖，都升温了。 李青梅扯了把小儿媳妇，“你赶紧的吧，就等你俩了，老大媳妇，你和老三家的和那帮小的坐一处，看着点儿，别叫在上头蹦跶。” “嗯，知道了娘，我多拿了床褥子，您一会儿坐定了，和我花婶扯开盖腿上。” “……” “她二婶，不是大家伙儿都眼热你，你是既会养又会娶的，你看你家哇们家个个都成才就不说了，娶进门的也没有一个混账的……” “哎哟，好个她花婶呢，儿女自有儿女的福，做老人的，只要手别长，管人家娃们家房里的事儿，人小夫妻和睦了，这大灶里头自然也就和睦了。 是人就有长有短的，咱还能可劲儿的只盯着人家的短处啊？过日子就得稀里糊涂的过，儿女自己过顺了，比给咱再多的孝敬都有用……” “你说的在理，我这不是由不得人么，这一瞅见她啥都指使着我儿子干，心里头由不得自己个，就往上蹿火……” 第495章 热闹非凡 邱玉玲昨儿下午就提前回来了，初一那天的社火特别成功，他们厂子里出了大彩。 县文化厅连夜沟通，说把社火下队的计划往后挪挪，专门划出了一块儿场地，从初一到初五，都由枣花厂带头，还有醋厂啥的，在那边表演。 这五天倒不用都得邱玉玲作陪，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市文化局的也造访了，厂里接到信儿，就打发了人上邱庄给她送信。 她便先大家伙儿一步到了现场，这会儿和各处的领导寒暄完了，在简易的主宾台上一一落座。 “邱厂长，你们办的很有特色，职工的精神面貌都很好嘛！” “嗯，工人们都很积极，大家伙儿都是忙里偷闲自发的，个个都热情高涨，你看那边，那是我们一车间的主人，那边那个是我们的工会主席……” 邱玉玲也不说全都能叫出名字了，但耍到跟前的，她给人家回完笑脸，转头给旁边的领导介绍，至少也能说上那人是哪个车间的，擅长干什么之类的。 “一直听闻邱厂长厉害，没想到几千号人，你竟然都能认得出！”旁边的文化局局长听的很不可思议。 “也不能都认出来，但基本都能知道是厂里哪部分的人，要是说过话的，我一般都会知道。” ………… “娘，你看，那个领狮子队的，还会喷火嘞……看那边，玉玲在台上……” 李青梅扒拉掉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把王爱红往邱大树那边一推，“你们年轻人有劲儿，挤进去看去，不用管我。” 以为来的够早了，毕竟他们早晨就出发了，表演是午饭罢了才开始呢。 哪成想，安排演出小广场，四周挤满了小摊小贩不说，早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定了，她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挤进了包围圈，就这还得垫着脚看。 前面有的老爷们直接把孩子架到膀子上，不小心错位挤到这种身后，只能靠耳朵参与了。 家里的小娃们，拿着压岁钱，早都跟扯蛋似的，走一个牵一串的，不知所踪了。 还好，邱玉玲提前安排了厂里的警卫科，以及其他厂办的警卫科在外围维持秩序，并关注着防走丢事件。 大喇叭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找那个的，忙得很，不过好在排除了一切的安全隐患，愣是没有一个走丢的妇人孩童有可能被好心人收留！ “玉玲，这儿，我们在这儿呢，快来，给你要了一碗凉皮，还有专门给你剩的糖油糕，赶紧的，我这占座儿的厚脸皮撑不了多久了……” 王爱红招手喊着小姑子。 邱玉玲把夹着的布袋子随意的搁到屁股一边儿的长条板凳上，“谢谢你了，虎口里余食，能给我剩俩。”贡品她都没放过，还能给自己留，可见是长进了。 “说什么呢死丫头，刚刚那帮小崽子们，个个都跟个饕餮似的，怎么喂都不带够的，要不是我，你亲三嫂，哼，西北风都不带剩一口给你的。” “没事儿，西北风咱这地儿管饱，再多人抢都有的剩！”老板抽空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把四座的乡邻都逗笑了。 “邱厂长，这是我刚买的麻花，给你尝尝。” “吃我的，我的烤红薯，新鲜热乎的。” “拉倒吧，还烤红薯呢，我早吃够了，如今吃一口都冒酸水儿，邱厂长，煮玉米吃不吃……” 大家都好热情哦，一个开了头，纷纷都要给邱玉玲投喂。 就算不是厂里职工的家属，知道邱玉玲的也不少，毕竟她没少上电视，在大家伙儿的眼里，和那些角儿也不差啥。 “不了不了，大家伙儿自己吃，我和我家嫂子开玩笑呢。咦，婶儿，您这收起来的也是摊儿？这么快卖完了？”邱玉玲笑着拒绝了一圈儿，又注意到了一边大娘卷起来的东西，正好鼓鼓囊囊的横在她的腿边。 “托领导的福，早早就卖完了，没想到人有这么多，也没想着领导不撵咱们，还给划了地方，叫我们摆，这不，来的人多，没吆喝呢，东西就完了。 明儿我还来，不过得备多一点儿嘿嘿。”肤色黑红的老妇女把脚边装过绿豆汤的铝皮桶往身边扒拉了一下，尽量不叫外层挂着的糖渍挨到别人。 露天的茶棚下头，很是热闹，算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吃食摊位了。 邱玉玲紧着扒拉了两口，味儿也确实惊艳，“同志，您这手艺真不错，卤子香得很。”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在围裙上头擦了下手，“这是我婆婆教的，一辈辈传下来的老手艺了，爱吃就好，我给您再添点儿卤儿？” 邱玉玲用手盖住了碗，不叫老板娘端走，“不用了，不用了，够了够了，您这份量可真不小呢，吃不下了。” 邱玉玲和王爱红走了后，茶棚下头的生意愈发的好了。 “奶你尝一尝，我们厂长刚吃过，她也说好吃来着……没事儿，您吃不穷孙女我，老板，两碗，一碗多放卤儿不要辣，另一碗啥都要……” “好嘞，您二位先找地儿坐，马上就好……” ………… “玉玲，那边，娘和姥姥她们都在那边呢，估计等咱俩呢，赶紧的。” “你俩可算来了，这下人齐了，咱进去照相吧。”邱大树先一步迎了过来。 “齐什么齐呢？二哥二嫂一家都没来，还有四姨父他们……”王爱红给了邱大树一肘子，寻思他可真没数。 邱玉玲挑挑眉，也豁了一把她三哥，“让让，你挡着我了，你俩外头热乎够了也抓紧进来啊……” “你俩这毛病，是传染的啊？”一人一个窝心肘子，他这夹板儿气儿受的，媳妇和小妹都逮着他一只秃毛鸡薅。 “大树，人都回来了，你还磨蹭啥呢，就你一天到晚的不在点儿上。”李青梅喊完了，又往边儿上怼了怼邱建设，“你挨这么近干啥？” 摄影师把头探出来，指挥露出缝隙的邱建设，“同志，往里头靠靠，哎，对了，挨近一点儿…对了，大家看我，别眨眼，听我口令……哎，成了！” 来都来了，各家又以小家为单位，挨个上去留了张影。 周明瑞不好意思的站到邱玉玲跟前，“表姐，能不能和我们照一张？” 第496章 护身符 “能啊。”这有什么的。 她站了过去，几人把最中间的位置腾给了她，邱玉玲略作谦让，便站定了位置。 李星耀牵着李图南站在边儿上看着。 周明瑞不好意思的喊了句，“表姐夫，您也一道吧。” 李星耀笑的如沐春风，“没事儿，你们姐弟几人先留张影，我再加入。” 邱玉玲有个照相机，其实日常生活中，他们夫妻已经留过不少合影了，也就不至于不分场合的掺和进去，明明少年眼里全是对自家表姐的钦佩及仰慕。 少年的心事，他看得分明，却也没觉得不能成全。 ………… 热闹的社火穿插了一整个的正月，邱玉玲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亲人。 而新省这边，王小桃接到了一个电话，“你说什么？……好的，我马上过去。”直到手上的话筒传来“嘟嘟”的忙音，她才回过神来。 电话里说邱大河为了救战友，负了伤，重到第一次给她来了信儿……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此刻就是想给邱玉玲打个电话。 邱玉玲接完电话，也是心里头一紧，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她想了想，如果真的严重到了叫家属的地步，那么她可以代表父母，陪王小桃去奔走一趟。 邱大河在战友的印象里，不论是心理素质还是专业能力，那都是超一流的。 所以铁打的将领流水的兵，他一直被钉在前线指挥带兵。 这次真的是个意外。 “上最好的医疗团队，一定要全力救治他。”战事已逐渐明朗，偏这个时候有人急功近利，连累了他最看好的人。 “是，首长！”他领命转身出去。 事实上即便首长不说，他也会想尽一切方拼尽全力去做的。邱大河这人，对各项军事技能，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在训练中别说偷奸耍滑了，不给自己加砝码都不错了。 别人负重跑，他就肯定是负重之上再负重，肩上背的还不算，腿上胳膊上，那必是常年挂着沙袋的。 最重要的是人家不止是练身手，那脑子也好使的不是一星半点，折损一位这样儿的将领，谁都不乐意。 而此时从手术台上挪到病房的邱大河已经醒了，他在心里复盘着先前的失误。 他当时观察了被炮弹击中的七号车，损毁程度确实惨不忍睹，85的反坦克炮近距离发射的穿甲弹，一举击中了炮塔和车体的连接部位。 炮塔被击飞后引起坦克内部爆炸，而他离得并不远……他想起来出征前，自家妹子耳提面命的护身符，挣扎着起身，想要摸一摸。 勤务兵刚打完水，见到邱大河竟然能动了，激动又欣喜，“师长，您醒了，护士，护士，快进来……” 专家组立马对邱大河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奇迹啊！那么近距离的爆炸，竟然只是些皮肉伤，邱师长果真是战士们说的战神啊！” 邱玉玲和王小桃兵分两路，几乎同时抵达了邱大河所在的医院…… “报告，师长的爱人和妹妹到了。” “快去把人带进来，那啥，大河，当时你被抬回来的时候就是个血人，再加上现场一片狼藉，我这心里头也是想多了…… 如果我知道你这人属猫的，有九条命，说啥都不会惊动家里人了……”政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正好勤务兵已经带着家属到了。 他没有多看邱大河的眼睛，而是转头对王小桃她们笑脸相迎，“小桃到了啊，那啥，虚惊一场，不过来了也好，你们也许久没见了，我先出去安排一下你们的食宿问题，有啥你叫小齐找我。” 说罢就踩着风火轮消失的飞快。 “小桃，玉玲，都来了，我没事，都好着呢。”邱大河挣扎着要起来，王小桃一个箭步过去，把人扶稳靠好。 邱玉玲脱下大衣，搭到椅背上头，伸手拽过他的胳膊腕，把手搭了上去，许久才放开，“还好，不过刚刚我问过主治大夫了，肺里吸入浮尘，该休息的也不能怠慢。” 见邱大河要反驳，她一记眼刀过去，“不要以为咳嗽就可以轻视，炮弹爆炸产生的浮尘吸入肺里，既有物理损伤，也存在化学损伤， 它们会破坏肺部正常的防御机制，呼吸道和肺部通常有黏膜、纤毛等结构来抵御外界病菌的入侵。浮尘的刺激会使这些防御结构受损。 肺部纤维化会使肺部变得僵硬，弹性降低，气体交换功能进一步下降。到后面就会出现进行性加重的呼吸困难、咳嗽、咳痰等症状。而且这种疾病是不可逆的！” 邱玉玲故意说的很严重，王小桃原本已经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溜了起来，一脸焦急，恨不能掰开邱大河的嘴，伸手把那些脏东西给掏出来。 邱大河捏住媳妇慌乱的手，无奈的瞅着邱玉玲，“你别吓你嫂子了，你说的话她一般都不再多过脑子的。” 王小桃却不这么想，“你别糊弄我了，别人我不清楚，玉玲那是最靠谱不过的了，她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的，医生只是说你胳膊腿儿的保住了，脑子也灵醒着，可没说没有其他问题……” 是了，当时欣喜的先是人活着，其次是胳膊腿这些零部件没掉队的，再次是醒来了，并且醒后人没傻！ 大家伙儿尽顾着高兴这个了，至于其他的内里问题，都被弱化了，就连邱大河也只觉得咳嗽几声的事儿，缓缓就过去了。 不过他有几分歉意，待到王小桃风风火火的出去问大夫具体事宜的时候，才对邱玉玲交了底，“对不起，二哥醒来的时候，因为衣裳都沾着血肉，被清理掉了，连同你送二哥的护身符也一并没了。” 这些年习惯性的摸衣角的护身符，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几天他自己也在想，能在那样儿的爆炸余波里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或许也是它的功劳。 邱玉玲从口袋里重新掏出一个护身符，郑重的放他手里，“没事，我又求了一个，有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这样儿的工作，咱什么都信一点儿，也不会少块肉的。” 第497章 探病 来都来了，邱玉玲也没急着回去，皮肉伤也分级别呢，更何况邱大河缠的跟个粽子似的，就这么回了她也心里头不踏实。 “小桃姐，我去药房抓点儿药，以前看过一个老药方子，治疗烧烤炙伤的，捣鼓出来了，你回头帮二哥涂抹上去。” “要什么药材，你溜个单子，我去弄，我和他们都熟，好张嘴。”能还她一个不扎手的老公，王小桃比谁都积极。 “也行，你稍等，我写下来，有些药材难得，实在不行，哪怕多花点儿钱呢，要是不够，我这里有……” “钱不是问题，你不用操心，只管写下来，保准都给你准备到。”她在呢，就没有叫小姑子往里头搭的道理。 邱大河从急救室再到重症监护室再到普通病房的速度，就和他这几年升迁的速度一样儿的快。 他们这头才一挪到普通病房，手底下的兵将们，便三五作伴的过来探望了。 “玉玲！” 邱玉玲听到声音，还纳闷呢，回过头，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这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一样儿的皮肤。 “玉玲，我是吴铁军！” 吴铁军？有印象了，小时候他还是虎头虎脑的样儿，没想到长大了倒是俊朗了不少。 “你好，是来看我二哥的吗？那你抓紧，一会儿就到休息时间了。” 邱玉玲没有要寒暄的打算，要一般人还罢了，这种明显对她表示过好感的，如今她又是有夫之妇的身份，实在没必要惹一身骚。 她是从护士台取要过的纱布的，这会儿已经把东西拿到了手里，又笑着点了下头，径直往她二哥病房的反方向离开了。 “嘿，铁军，跟上啊，看什么呢？”小虎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又抬眼看见了走廊一端要拐过去的侧脸。 “我说看啥呢？看人大姑娘呢，你小子藏得深啊，就说政委几次三番给你说亲，你咋不松口，合着眼光这么高啊！ 刚那女同志新来的吧？之前怎么没见过？我去问问……” 吴铁军一把薅住了作势要去护士台打问的小虎，“那是邱玉玲。” “你说谁？邱玉玲？我个亲娘嘞，你咋不叫住呢？哦对，师长是她亲哥，她这是来照顾师长的吧？ 这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咱们了？不行，一会儿找小桃撺个局，就前头那小饭馆儿，大家伙儿聚聚……” 王小虎一听是邱玉玲，一下来了兴致，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可是门儿清的，吴铁军那点儿小心思，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他来。 原先家属院儿里的几个玩伴，都嫁的嫁，娶得娶，有的孩子都打酱油了，只有他，一门心思的钻进枪炮里。 都这岁数了，他心里有数，只要邱玉玲没毛病，肯定成家了的，但没事儿，为的就是叫好兄弟看清事实！ 探完病人，王小虎找到了师长他爱人，“小桃。” “称职务或者叫我师长嫂子！”王小桃眼皮都没抬过。 “嘿，说你胖，你还跟哥几个喘上了，行行行，王部长行了吧！玉玲也来着呢？咱小时候都是一个沟里摸过鱼的，好些年不见了，我出钱，叫大家伙儿坐下，吃顿饭，你能不能赏脸带上她一起呀？” “再说吧，玉玲事儿挺多的，别看她人在这儿呢，电话就没断过，我得先问问她。”听完来意，王小桃倒是没有拒绝，不过她不会私自替玉玲做这个主。 “那行，不过得抓紧的，马上就轮到我们二营上了，这一去又是刀山火海的了，咱几个那可都是见一面少一面啊……” 王小桃沉默了，尽管知道他在耍贫，但心里也知道，战场如火场，水火无情，谁又能保证自己绝对幸运。 “没事儿，要是玉玲没空了，咱几个聚聚也是一样的。”王小虎又退而求其次，主要是他们几个各奔东西，能聚到一起的机会，也是数得过来的。 “行，那就今晚，一会儿我给换班的勤务兵交代一下，在你说的地儿碰头。”思及此，王小桃痛快的应了下来。 说实话，邱大河一直以为吴铁军惦记的是自己媳妇儿，从没想过会是他妹子。 这会儿听了王小桃说他们几个发小要聚聚的通告，恨不能扯下身上的纱布条条，跟着一同出席。 但没人答应他这么做，只能求救的望向邱玉玲，“玉玲，你陪着你二嫂去一趟呗，正好你们都认识。”期盼、祈求、可怜的目光汇向邱玉玲。 无奈的笑了一声，应了。没想到她哥还有长恋爱脑的一天呢，就她二嫂那横扫千军的武力值，他们几个都跟小鬼见了阎王爷似的，也就他，以为会有爱情呢。 姑嫂二人准时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他们都是一水儿的军绿色，只有邱玉玲高领黑毛衣配着黑呢子大衣，鹤立鸡群！ “玉玲真来啦？看我，还记得我不？”王小虎撺的局，自然跳腾的比别人欢实些。 “小虎哥！”路上，她已经问清楚了都有些谁，算是有备无患，做了点儿功课的。 “嘿，好眼力，还能认识哥呢！看这位，还能认出来不？”说着一把拉过吴铁军，叫她看。 “铁军哥！”邱玉玲的态度别无二致。 王小虎又扯过几个儿时有交集的小伙伴，一一叫邱玉玲指认。 完了才唏嘘，“你能一眼认出哥几个，哥几个却认不出你来，该罚，该罚！” 说着吆喝大家自罚一杯，自己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邱玉玲也需应着抿了一口，放下杯子，主动问起了大家伙儿的境况。 王小虎打头阵，侃侃而谈，说起了家里的妻儿，和今天不在现场的大哥，还顺道取笑了一下一把岁数还孤家寡人的吴铁军。 “哈哈哈，好笑吧，大家伙儿都猜他有啥隐疾来着。”揭哥们儿的短来热场子，他一向都是这么拿得出手。 “对了，玉玲，你呢？成家了吗？如今在哪里高就？”得，还得是他王小虎！ “结了，有个闺女，我现在在武市，爱人在京市……” 第498章 探病2 哦？都有孩子了。 也是，按岁数也得有了呀，王小虎隐晦的看了眼吴铁军，“你俩怎么还两地分居呢？这不跟咱王部长一样了么哈哈！” 王小桃轻轻抬了抬眼皮，“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话多了容易得话痨的病？” “小桃姐，干他丫的，这嘴一天天的跟个棉裤腰似的，好吹好送的，哥几个早都看他不顺眼了，我们替你摁住他……” “起开吧，小桃姐干他还用你摁？那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小桃姐上，我们看好你，给这狗怂长点儿心吧……” 一人一句，都撺掇着王小虎挨打。 王小桃鄙视的眼神上下扫射，“你混的多失人心啊。” 觥筹交错，说说笑笑的，战事带来的疲惫一扫而光，大家都沉浸在回忆彼此儿时糗态的欢乐里。 有人点了烟，邱玉玲披上外套，出门透口气。 吴铁军紧随其后。 “他对你好吗？” “很好，他是一个值得的爱人。”这是邱玉玲对所有人的答案。 “是，应该不差。”爱人如养花，她看起来就像是被养的很好的样子。 面对一众公子哥儿，不见局促，举止有度，谈吐不凡，不似寻常的家属们，在这种聚会上，总有种不合时宜的小家子气的感觉在里头。 邱玉玲不知道他的真实感慨，不过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纠正，虽然她是自己把自己养的这么好的，但给别人这种错觉也没啥错。 “你呢？怎么一直单到了现在？” “我啊……”吴铁军低笑了一声，“觉得无趣，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碰不到那个合适的人，将就着过那种一眼到头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邱玉玲点点头，“一个人一个活法，确实没有必要为了迎合大众而委屈自己。” “你不劝我？” “咱们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劝你？”你的人生想的做的，都只取决于你自己啊。 未尽之言，吴铁军也看懂了，他自嘲的笑笑，“也是。”算了，有些话不说也罢，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想开了这些，他见邱玉玲拢了拢大衣，“回去吧，外头冷。” 邱玉玲跟在后头进来了，看似没说什么，又像是什么都说了的，她不觉得自己需要给谁一个交代，今天能来这一趟，也是觉得不存在逃避的理由。 毕竟又没有过什么，她和军方还有业务关系呢，坦坦荡荡才是她一贯做事的风格。 王小桃已经在起身拿衣裳了，招呼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都惜命一点儿，咱回头还聚呢，知道不？ 走吧，玉玲。” 撇下了一众东倒西歪的男人，她俩率先离场。 女同志前脚走，刚刚还表演醉醺醺的男士们，马上生龙活虎了起来，“来来来，这会儿来动真格的啊，谁都不许再耍赖啊……” 吴铁军也开始了他喝酒如灌水的表演，一杯接着一杯的，大家都只当马上要上战场前的狂欢，各自尽兴着…… 静谧的路上，王小桃清了清嗓子，“说开了？” “什么说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社会责任、家庭责任、个人责任。 一个成熟的灵魂，首先要有驾驭自己的能力，如果一个我便能把别人影响到这种程度，我觉得得给自己磕一个。” “你呀，说你没心没肺吧，对家人朋友比谁都心细，可说你有情吧，又总觉得你把谁都不放在心上。” “二嫂，这几年心理学没白修啊，要不咋说咱俩投缘呢，就你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说吧，你是不是早就被我的魅力折服，天天可劲儿研究我呢哈哈。” 邱玉玲的插科打诨，成功的带跑偏了主题，王小桃也转而讨论起了她学心理学的心得…… 结束的不算早了，但王小桃还是坚持回医院，跟她男人那儿点个卯，“要不你二哥一晚上都睡的不踏实。” 合着她知道自家二哥的那点儿小心思。 “行啊，小桃同志，你这拿捏大河同志的手段，一套叠一套的啊。”有这样儿的心眼子，谈谁你都会成功的！ 这是邱玉玲对王小桃的最高赞誉。 “别胡说，这叫情趣，你知道不，那年咱俩在马场上，你二哥来找你，只一眼，我那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上了，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哥哥呢，尤其还是你的哥哥，一想到能两好合一好，我就心动……” 原来自己也是她y里的一环呢，邱玉玲表示自己终日打雁，却给雀儿啄了眼。 “嗐，因为他是你哥哥，我才会出手，要搁别人，好看我多看两眼就是了，哪里值当我费那心思啊。” “我二哥也知道？” “谁知道呢，知不知道的，又不影响他现在是我的人，管那么多干啥！”这话说的光棍极了，也恃宠而骄的很，不过约莫就是她这副招人不自知的模样，才彻底拿下自家二哥的吧。 王小桃是感激邱玉玲的，因为她，弥补了自己儿时的许多缺憾，也因为她，自己没有寻常人家的婆媳姑嫂矛盾，更因为她，他们夫妻俩多了很多交心的时候。 两人到病房的时候，邱大河果然瞪着牛眼等着呢，她俩一到，才见他明显的松弛了肩膀。 “玩的开心吗？”问的是邱玉玲，眼睛看着的却是王小桃。 “我去打水，你问小桃姐。”邱玉玲拿起满的要溢出来的开水壶，识趣的腾出了地方。 “没怎么玩，就吃了个饭，随便聊了几句各自小时候的糗事，心里头惦记你呢，也坐不住……” 邱玉玲在门框处撇撇嘴，划拳的时候，她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和山大王似的，也就糊弄糊弄恋爱脑邱大河！ 果然，邱大河绷了一晚上的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我有啥好惦记的，有护士还有勤务兵，出去了就好好开心开心……” 撇嘴第二次，二哥的嘴比鸭子的还硬，本事那么大，明明看见开水差点晃到自己手上，还屁都不放一个，由着叫自己避出来。 真是岁数大了玩的花！ 第499章 探病结束 日子差不多了，王小桃什么时候回她不管，她是非回不可了。 “二哥二嫂，我得回了，开学了，南南要回去上学，我也有课，另一个贸促会那边有活动，我得到场。” “去吧，耽搁你这么久了，那包里是我和你二嫂准备的东西……听话，拿着，你有是你的，这是我们给妹妹的，不要推辞。” 话都说成这了，还怎么推？邱玉玲接过了她二哥递过来的包，不摸都知道，除了吃的，肯定还放了票子的。 “一会儿有勤务车送你，到了给我来个电话，给爹娘他们都只说好，别提我受伤的事儿……” “行，你安心躺着吧，叫小桃姐送我。” “怎么一会儿嫂子一会儿姐的。”邱大河无奈的很。 “玉玲乐意叫啥就是啥，你咋事儿这么多的，好好躺着，有事儿叫小齐，少指使小护士们。”说完还不忘给他一个眼刀。 “行，都知道了。”这话说的有气无力的，缠绵的不行，王小桃耳朵尖尖一红，一把拎起来邱玉玲的箱子，就虎虎生风的朝外走。 “二哥，我走了，多保重！” “你也保重，注意身体，爹娘不用你操心，我叫你二嫂按月有汇款，你只管多花给自己。” “我知道了二哥，我走了啊。” “嗯……” 邱玉玲径直回到了京市。 她到的第一天，白巧兰就找上了门。 “玉玲，我和乔悦打算合伙儿搞一个服装厂，我原本打算租赁个地方，但乔悦主张置地自建厂房。” 邱玉玲把沏好的茶水往前推了推，“挺好的，看好地方了吗？” “看好了，但是又有些麻烦，她不能出面，她离职的事情，和婆家闹的不美气，所以这事儿主要是我牵头，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最主要的是，这土地租赁和买卖，手续都不是一般的繁琐，我已经年前跑到年后了，也是迫不得已才找得你……” 邱玉玲了解土地政策，也知道她的犯难，“你先按流程递交报告，过两天有个会，我到时候会提一嘴，但是税费这些，丁是丁卯是卯，不要动任何小脑筋。” “玉玲，谢谢，你真的太好了，我还一直怕麻烦你，要不是真没辙了，也不会跑来给你添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我如今干的就是这工作，你有魄力兴办企业，拉动经济，解决就业困难，这都是好事，至于找我，不止是咱俩关系到了，恰恰说明了你适合做这样儿的事情。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如果每个人都默守陈规，这个国家几时才能飞腾。” 邱玉玲的动作很快，相关部门也知道了上头把这个经济活动当成了一个民间案例在关注，自上而下都心里头有数了。 便没了一开始的刁难，尽管还是手续繁杂，但也都是照章办事的范围以内。 乔悦私底下也找了邱玉玲。 “谢谢你，玉玲。”她以为邱玉玲会怕沾上腥臊，不理这样儿的事情呢，白巧兰提出要找她的时候，自己的态度其实也是模棱两可，毕竟高位者都爱惜羽毛。 但叫她没想到的是，邱玉玲就这么大喇喇的给大开方便之门。 “会不会对你有啥不利的影响？” “你俩打算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怎么会？！” “这不就结了，你们正经买卖，不能因为咱们相熟，我就不能搭话了是吧？ 另一个，这建厂的话，要顾及的地方就很多了，市场调研、制定商业计划、注册公司、场地建设、购买设备、人员聘用，桩桩件件的，你都规划好了？” “正是为这个来找你呢，这是我的企划书，你帮我掌掌眼，提点一二。” 邱玉玲翻了下，做的不算细，但显然也是用了心的。 “生产准备工作完成之后，还有设计产品制定生产流程这些，不能笼统，你要细化下来，考虑到方方面面的。 那天巧兰说了，你们在京郊的院子里，张罗了一些缝纫机和返城女工，设计图纸都是出自你手。 衣服这种东西，最容易跟风了，第一你要定位自己的产品受众，打造出品牌，其次是人员培训，像你企划上面写的敲开国际市场，那就要考虑到员工的综合素质……” 邱玉玲当然知道乔悦的底细，光看她的设计手稿，就知道借鉴了不少后世经典，但这也都无甚关系，最重要的是班底，班底稳固了，事业才能打出组合拳。 乔悦没在企业具体干过，她想的好，自己的设计是走在前沿的，再抓一下产品质量，走在前端市场不是问题。 但邱玉玲摆出了许多实质性的困难，有一些甚至是她未来一定会面临到的困难，比如员工保密问题，还有设计团队问题，以及后面一旦打开市场后，面临国际市场，哪怕是国内市场，她的团队问题。 “这……我还没想那么久远呢。”只是想先把地占上，毕竟后面这样儿的机会怕是难得。 邱玉玲就知道是这样。 “地方预留够是对的，谁知道后续发展呢，但一开始的时候，摊子不要铺的过于大，你们两个人既是合伙，每个人负责的地方，不光自己要走到，还要交叉走到。 说白了，管理者要了解各个环节，并且擅长挖掘出工人们的特长，少而精的来，稳扎稳打……” “给我一份你的课表，我去听你的课。”学问太多了，乔悦觉得现成的大师摆在面前，她也该放下身段，好好学学了。 “咱俩的关系，有啥你就问，我但凡能腾开手的时候，现场指导也不是不能，对了，小乔姐，给你介绍个人吧，我有个表姐，二舅家的……” 邱玉玲把李英桃的情况略述一二，想的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能拉一把，少走点儿歪路也是好的。 “这有啥呢？你的表姐就是我的表姐，再一个，你推荐的人我放心，巧兰那丫头就是，眼活心灵的，就是没我带，出头也是早晚的事儿。” 过年的时候，李英桃特意私底下找到了邱玉玲，她很苦恼，这个家里最有见识的，也莫过于邱玉玲了，她想听听她的意见，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并不知天高地厚了些？ 邱玉玲听完问过她，如今还想自己干吗？ 她当时是这么回的，“想呀，不过我这回不撺掇着他去出这个头了，而是想自己去闯一闯，并且这种想法，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强烈！” 第500章 桃子的决定 邱玉玲觉得这种事儿，不是写信或者电话里三两句就能扯明白的的。 原打算下个月回厂里的时候再正式给李英桃说呢。 没想到先接到了厂里的电话，“厂长，李英桃同志递了辞呈，我这边先压下来了，您看……” “先给她办成停薪留职吧，除了她，别给其他人声张。” 邱玉玲没想到她不仅来真的，并且还是这般急切的做出了决定。 而李家二舅这边，反倒是闺女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二舅却不似先前那般愁苦。 王小麦急的团团转，“她爹，你倒是说句话呀，桃子这一出弄得，她那家得散。” 李二舅不为所动，“她不是那三岁的娃娃了，该懂的道理，怕是比你还只多不少，既然丫头已经定了，是好是坏的，就由她自己个儿担着去，你急也没用。”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留神喝了个大醉。 李向阳也在家里逼问李英桃，“你真决定了？打算不要我和孩子了？” 李英桃蹙了蹙眉，压下心底的无力，“我怎么就不要你和孩子了，既然你的工作更有前途，那你就好好干，我这头哪怕自己开个补习班呢，也不会比拿死工资差就是了。” “哼，我知道你心气儿高，什么都和玉玲比着来，你也不想想，她是谁，你是谁？” 李英桃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气笑了，“我怎么就和表妹比了？更何况怎么就不能比了？人活一世呢，都非得趟着别人的道走才成么？ 但凡我和别人不一样点儿，就离经叛道了吗？李向阳，好话不说第二遍，想好好过，就别跟我瞎闹腾，还有，把你那嗓门给我收一收，别给我吓到孩子。” “呵~孩子？你还知道孩子？你要真关心孩子，能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儿来？” “李向阳，你坐下来冷静一下，我怎么就不负责任了？我只是辞去了当老师的工作而已。 我念了大学，第一，远有比现在更好的去处，但我还是为了你和孩子妥协过了，其次，我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有了更成熟的想法， 今天的决定也不是头脑发热做出来的，我没想过要散了这个家。 甚至愿意放下身段，自己出去扑腾，如果能混出个名堂来，再置家置业，咱们一家三口守到一处， 如果混不出名堂来，大不了我再回来，随便在集市上搭个摊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李向阳其实是怕了，感觉媳妇下一秒就要飞走了似的，他有一种错觉，和邱玉玲走的亲近的女人，最终都要飞出去的。 连邱二婶都是，一把岁数了，还和邱家二叔在家里闹腾着要出去，说她的买卖丢不开…… 李英桃觉得不用去说服谁，她主意已定，先去兰市租个地儿，开个班，专门给参加高考的学生补课提分。 厂里通过了李英桃的辞职申请，大家伙儿都挺唏嘘的，“那么长的工龄，说不要就不要了……” “英桃啊，算了，不说晦气话了，祝你不虚此行！” “谢谢，露露，保重！”只有马露露出来送她了，李英桃长出了一口气后，只余对未来的期盼。 这边，邱玉玲回来的日子，比原计划晚了一个多月，她到厂里的时候，李英桃已经走完了离职手续。 而李向阳第一时间找上了她。 “玉玲，英桃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就给你提过她的想法了？” “嗯。” “你怎么不劝劝她啊？” “我为什么要劝劝她？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啊。”邱玉玲说话的时候，没抑制住轻挑了下眉毛。 “可是，如今厂里的效益又好，日子安安稳稳的不好么？” “向阳，不是谁都喜欢一成不变又波澜不惊的生活，她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 “可是这种追求和理想，会瓦解我们的家庭啊！” “为什么会瓦解你们的家庭？你是不信任你自己？还是不够信任我表姐？” 邱玉玲不禁想笑，男人啊，不能说是所有的，但总有一些害怕女人比他们更厉害，但凡你有点儿要出头的意思，他们便急了，想方设法都要折断你的翅膀，压下你的火焰。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她要出去蹦跶，总归是不在一处的，日子久了，孩子也会疏离起了……” “姐夫，这个可就要看你是怎么做的了，如果你由着屋里头的老人，说长道短，在孩子耳边尽说些当妈的坏话， 甚至你带头灌输这种思想，相信不用多久，表姐便在孩子的眼中成了个罪人。 如若她成事还好，不成了，回来后夫不夫子不子的，铁定不落好。 可如果你正确的看待这种既定事实，也给孩子和老人正面的引导，那表姐就是为了你们这个家变更好牺牲最大的那个人。 你说对吗？” “呵~我也是傻了，你们到底是表姊妹，我还妄想找你公断。”李向阳自嘲完了，便带着气想要离开。 “李向阳同志，于公，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给工人做通思想工作，虽不是我份内的事儿，但也不是不行。 于私，你不仅是我表姐夫，咱们还是自小的玩伴，我想给你说的是，格局打开，由着她去，用你的人格魅力去拴住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处哭哭啼啼，妄想找亲友对其施压，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吧。” 李向阳心里头一激灵，也想到了吵到激动处，他媳妇的那句话，“李向阳，我又不是没男人不能活，还专程去外头勾搭野的。 只要你不整幺蛾子，能叫我踏踏实实的干事情，旁人再优秀，也比不过你去……” 竟是和今天邱玉玲提点的一模一样，再想想被大家伙儿戏称为厂长姐夫的人，不也和他一个处境么，人家咋就那么的四平八稳的？ 邱玉玲原本不用绕个弯，去这趟兰市的，可因着李英桃，只身一人，背了套铺盖卷儿就出去了，她还是专程走了这趟。 按照李向阳给的纸条上的位置，找到了她得落脚点。 “玉玲？你怎么来了？” 第501章 借势 “来看你的，怎么决定的这么仓促？” “不仓促了，其实心里头盘算了四年了，只是最近才拿定主意，他找你了吧？又叫你看笑话了。” “我不是看笑话来的，是过来问问你，去京市扑腾，还是在这里证明你自己？” 李英桃眼睛一亮，“京市？” “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抓紧处理这边，房租交了多久？能退多少是多少，我逗留不了太久，咱俩一起走。 去了你看是按你的思路，继续开班补习班呢？还是我给你介绍个其他的去处？” “你给我介绍的去处是啥？”还是问清楚了再决定，表妹的好意她接下了，来日方长，她信自己有能力还得起这份情。 邱玉玲把乔悦和白巧兰那边的事儿大概给她说了一下，又提了嘴京市那边现在的个体政策，教育政策。 好叫她心里头有数。 “我干自己的，虽然她那头保险，但要是图安稳，我就不用出来了，不过京市开销大，我得管你借点儿钱，走前芬姐也给我借了钱的，你俩的我都算干股里头，陪了算我借的，挣了给你俩分红。” 邱玉玲笑着眨了眨眼睛，“那我岂不是占便宜了？” “嗐，这是你和芬姐应得的，阖家上下，支持我的只有你俩，冲这个，我都不能叫你们掉脸。”她想明白了，什么借势遭人非议的，呸，那是愚昧。 只要走的是正道儿，借就借了，能抓住机会才是主要的。 邱玉玲真的很欣赏这帮姑娘们这副野心勃勃的样子。 虽然出来的日子不长，但这事儿琢磨的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李英桃想好了，她先着手精品班，带出一届学生，闯出名堂后了，再扩大规模。 火车上，她兴奋的请教邱玉玲，“玉玲，离今年高考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呢，突击这俩月，你说我一个学生收二十块钱，收十名学生……” 她给邱玉玲算了笔帐，这一回呢，就当她赔本赚吆喝了，划下来一个月赚一百，是比工资强点儿，但考虑到出门在外房租水电吃喝拉撒这些，也就不剩什么了。 “都行，你心里有主意了就好。” “暑假我就正式开长期班，到时候还能雇那些挣生活费的大学生们，但凡这一波里教出点儿成绩来，到时候就不愁生源了。” 别人的高考是怎么应对的她不知道，他们几个可是没中断过学习的，而且她本身就当过老师不说，还是真材实料的师范生，也有自己的思路，不愁做不好这买卖来。 不过还有求到邱玉玲的地方，“我对京市不熟悉，如今时间又紧迫，得抓紧租个地儿，最好是院子的那种，方便后续扩大生源后，教室不够，玉玲，你能不能帮我指个地儿？” “行，我给你介绍个中介，让他在学校跟前给你找一处地方，也方便你吆喝买卖。” “谢谢你啦玉玲，你可太是及时雨了。说实话，是你不干这个，但凡你开班儿，我估计那些学生家长，得挤破头把娃娃往跟前送呢……” 邱玉玲笑而不语，待到她那兴奋劲儿过去，叮嘱她早点儿睡，“……到了还一堆事儿呢，养精蓄锐先。” 几个姑娘都在各自看好的事业上，忙的不亦乐乎，邱玉玲是他们背后的底气。 因为乔悦这边还在筹建阶段，就有港商闻讯找过来，想要提前收购她的企业，说要帮她做大做强。 政府的中人，专程为两方攒了个局，邀请双方话事人坐下来谈谈。 他们无所谓谁是老板，反正都是私企，谁干都是个干，但肯定是经济实力更强的牵头，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白巧兰在关键时刻请来了邱玉玲。 大家都已经落座了，她俩才姗姗来迟。 “这位是？”见邱玉玲气质斐然，港商眼睛亮了又亮，没忍住问了。 “这位是我们白副总，这位是她的一个朋友，刚好也是顺路过来看厂子的建设情况。”乔悦站起来为两方介绍。 港商生出了友谊之手，“白副总，幸会幸会，这位女士如何称呼？” “邱，您称呼我邱女士即可。” 组局的小干事蹙了下眉心，感觉这个姓，最近怎么总听到。 “邱女士，咱们华夏国果然人杰地灵，水土养人，乔总看着已经够气派了，没想到白总和您，一个塞一个的……出众啊。” 不是所有港商都是温文尔雅的，至少眼前的男人不是，说他脑满肠肥都不为过。 邱玉玲漫不经心的端了下酒杯，没喝，放在了一边儿，转而问她右手边的干事。 “阁下在哪个部门就职？我怎么没见过？” 这话虽然问的有些奇怪，但看在对方是大美人的份儿上，这个平谷区发改委的小组长，决定不与其计较，“我姓刘，在平谷区发改委……” “哦，最近发改委的会议，你都没有参加吗？” 什么意思？小看他？ “哎，邱女士，怎么只跟我们刘组长说话，不要耽误吃饭的啦，一会儿吃完饭有的是说话的时间啦。” 刘元光只当对方是焕谊文化公司从外头找来腐蚀他这个人民干部的花瓶。 只是觉得对方可能找的匆忙，没有给教过有效话术，上来套话的口气生硬不说，还有些词不达意。 “言归正传，乔总，我们看好你的那块儿地，想要和你合作共赢，收购完乔总的公司，乔总依然是乔总，服装厂这边还交由你来负责……” 乔悦见了邱玉玲，这腰杆子又硬了不少，闻言连个磕绊都不带的，“恐怕不行呢，黄总，不瞒您说，我这个项目虽小，却是在上面立过案的， 也是被当成调研项目来做的，否则也不会批下这块儿地来。 您也清楚，咱们如今的土地条例，租赁或买卖，那都是很不容易的，我这般易手，那不成了卖羊头挂狗肉的么！” 她出来做事，家里对她的要求就是在外不许带出任何夫家的名号，所以哪怕再难，她都只咬紧牙关自己扛或找邱玉玲帮忙。 邱玉玲今儿能来，那就表示，这势，她能借！ 第502章 刘干事 当一个人有了钱势，当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有了钱势，他总对女性、尤其是漂亮女性，抱有一种我用钱是不是可以侮辱一下你的意图。 从前社会安定，男女同志互相尊重，很难碰到这样儿的修罗场。 可今儿这局，是邱玉玲从白巧兰的求助中，预判到了这种境地又义无反顾加入的。 不是说她想要为这两个朋友去出生入死什么的，而是今天这局，任何一位她能判断出不是陷构她邱玉玲的女同志找她求助，她都会施以援手的。 所以酒过三巡，乔白两人也一再委婉拒绝了被收购的方案后，不止是这个港商，就连那个作为中间人的小干事，也隐隐有了不快的架势。 “啪”一声，谁都没准备的情况下，邱玉玲把筷子朝桌子中央摔了过去。 她不笑的时候，其实是很慑人的，至少场面上的几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住了。 她手边的小干事最先发难，“你这位女同志怎么回事啊？乔总，有些场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带进来的。” 按捺了大半天的港商，也逐渐丢掉了风度，阴着脸，等乔悦或邱玉玲主动起身给他个交代。 “行了，这样没意义的饭，以后少吃，你俩收拾东西跟我走吧，明天会上，针对类似情况，我会提出来讨论的。 对了刘组长，我会叫人通知你，让基层干部都参与议会的。” 说完话，她都没有多余再看半眼旁人，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提步出走，乔悦和白巧兰也紧着跟上。 港商伸手叫人要拦下她们，邱玉玲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可考虑清楚了，这是华国。” “让她们走。”刘元光把那几句话在脑子里转圜了几遍，适时的提醒港商，不叫他再扩大事态。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邱玉玲根本不是对方拉来腐蚀他这个干部的三陪女。 “娘的，中计了。”他还对自己的魅力正沾沾自喜中，就被整了这么一下，但内心深处还在忐忑不安，不晓得邱玉玲到底是个什么样分量的角色。 他这边也得紧着回去打听一二。 待到听到姓邱的女同志，只是一个国营大厂的厂长后，余下的后怕也一扫而空，“我还当她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呢，就是这？还跟我在场上叫板，装的人五人六的……” ‘还叫基层干部开会，就她？也配？’知道了对方的底细和来历，不足为惧，他甚至不打算和家里头再通气了，不过倒是对乔悦一行带上气，打定主意不叫她们痛快就是了。 乔悦这边，其实还是担心的，别人不知道这里头的水深，她倒是知道一些的，“玉玲，刘干事的姐夫原来在革委会，现在转到了民政厅高层，最重要的是他的姐姐特别的护短……” “那没事，大家都是草根一代起来的，谁也不比谁厉害，那就比讲道理……”邱玉玲表示什么短都护，只会害了这个姐姐！ 邱玉玲的确是个厂长而已，可她不止是个厂长啊，作为几大部门都看好的储备干部，改革委员会的很多重要课题她都有参与，那是实打实的能跟塔尖儿上的几位领导说上话的。 只是她低调到让别人误以为她只是一个女厂长而已。 “你俩看到了吧，想要成事，道阻且艰，女人成事，困难加倍，你俩要做好准备。” “谢你了玉玲，原先只是想着小打小闹的扑腾两下，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这厂子我还非得办好了不可，巧兰，咱俩分头行动，我去跑贷款，咱也别等鸡下蛋了，盘个大的。” “哎，玉玲，走咱重新吃一顿，前门那块有家羊肉串很不错，你给我俩参详参详……” 邱玉玲连夜准备好了会议稿，第二天下午，还真如头天饭局上的放话一般，刘干事这样儿的基层小科员，都参加了发改委组织的大会。 不止如此，他那小眼睛聚焦，一下子就看到了上面主持会议的，竟然是昨天咋呼过他的娘们。 他拿胳膊肘杵了杵同事，“发言人就是昨儿你说的那个厂长吧？” “嗯，是呀，她还是商会理事长呀，虽是体内的人，但也协助发改委指导私人企业的筹建与发展，而且人家是经济学教授还是啥，带的课题也有这个。 经常拿企业做案例，带着一帮学生钻研……” 脑瓜子嗡嗡的，他就只见同事上下嘴唇叭叭叭的动，说出来的字，他一个都不愿意理解。 “不是，她这么牛，干啥还只当个厂长呢？” “有抱负吧！我听说一来是甘省那边舍不得放人，二来是上头有意历练呢，人家这种人，只要登台，那都是唱角儿的，要挪动也是重要岗位， 再加上那边的企业，也是国家的重点试点项目……” “你咋知道的这么多？”刘干事装着不在意，悄悄抹了把鬓间的虚汗。 “我去听过邱老师的课，我给你说，真的很有帮助，她讲的东西，都很厉害……” 刘干事看着台上的邱玉玲侃侃而谈，心里头复盘，幸亏自己昨儿猫尿上头，来不及部署，还没打出实质性的乱拳呢，当下唯一犯的错，也无非就是归结为见识浅薄，没有领会上头的会议精神呗。 总比干扰司政的后果轻的多吧。 抬头一瞬间，他甚至看见了邱玉玲朝他呲牙笑了一下，汗毛瞬间从脊背稍息起立，来了一套军姿站立。 回过神的时候，同事已经在收拾笔记本喊他离场了，“怎么样？听入神了吧？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从来不是照本宣科。 一样的条例，也能通过举实例说明会议精神的边界线，而不是模棱两可的叫下头的人去发散领悟，错了就怪咱们不得力。 对了，刚刚提到的项目，正好在你们组那边，多关注关注，干好了，就等着表扬吧……” 他，还来得及干好不？又是一激灵，万幸，也没给姐姐说呢，一切都还来得及。 ‘什么港商侨商的，只能是配合我们自己的企业崛起，而不是到华夏的地盘剥盘！’对，会上就是这么说的，他悟了！ 第503章 小露实力 王爱红好忙啊，学习对她来说是个苦差事，可是卖货却在技能点上。 自打跟在自家婆婆后头练了阵行走摊贩后，她突然间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赛道。 跟人说话不似做卷子，还需要动脑子，那夸路过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婶儿的瞎话，张口就来。 很快她的摊位前头便一骑绝尘，陷入了包围圈。 “婶儿，你看你不说我得叫你婶儿，我还不懂事的一直喊姐呢……哎，对，以后就在这铺子里了，您常来……没事儿，您是老主顾，您带来的客人，冲您，我都给她们打折……” “哎哟，老姐姐，你家这儿媳妇呀，真是能干，这小嘴儿叭叭的，我都不敢从你门口过，但凡走过都不能空手出去。” “瞧您说的话，是您仗义，天天光顾咱家的生意，偏说是我们能干，我们都托您和这些街坊四邻的福来着……” 邱母院子后墙临街的两个铺面，一个成了小商店，卖点儿乡货，另一个租给了儿媳妇，成了焕谊服饰的代销点。 婆媳俩各守各的摊位，李青梅早起还在商店门口放两个粥桶，搭着包子笼屉，就那些量，几时卖完算几时的，婆媳俩的生意互不干扰，都还不差。 王爱红来了样衣，必定是自己先穿一身，给小姑子匀一身，邱玉玲对有些太跳脱的颜色，不想穿，她就给外甥女张罗，反正把这便利渗透到边边角角。 邱大树下班回来，冷锅冷灶的不说，还得给老娘和媳妇做饭。 有一次同一个科研组的同事看不下去了，拦着他，“邱工，你也太辛苦了，你爱人也是的，好好的工作不干，非得弄那个，家里家里照顾不上，还尽添乱……” “哎，怎么能说添乱呢，新时代的女性，也是响应政策号召，上头推行政策，总得有人先人一步去做尝试，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她们已经很辛苦了，我做这点儿不算什么。”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同事摇摇头，走了。 邱大树看了下时间，“糟了，就不该扯这两句，食堂肯定没啥了，抓紧回去自己做吧。” 推出自行车，脚一蹬就窜出去一大截。 才到地方呢，王爱红就笑嘻嘻的冲他招手，“过来，看看我今儿挣了多少？” “回头的，我先去做饭，要不你们都该饿了。” “用不着，我打发青豆和蓝豆去前头饭店买了，而且我和那边说好了，包月，按每天的供应，给咱送四个菜，饭咱自己焖点儿就是了……” 钱是穷人的胆，原先拿着死工资，虽然也花销，但不及现在胆大的十分之一。 自打干上了这自由买卖，王爱红才知道钱原来还能这么挣，如今一天的流水，赶上死工资三五个月的呢，包月三十五块钱的饭馆儿，说吃就吃了。 “啊？这，不好吧？挺贵的吧？要不我多带几个饭盒，从单位食堂打回来。” “不用，你那食堂吃来吃去就那几个菜，再一个你捎回来都冷了，饭馆就在街角呢，方便。” 谁挣钱多谁说了算，况且王爱红挣的不多的时候，都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更遑论如今了。 “那娘那边……” “娘答应了，娘一天看商店，早起还要熬粥蒸包子的，虽然雇了两个婶子帮工，但人家包子上了笼屉就下班了，她也累着呢。 中午我们随便划拉个小菜，就着剩下的包子馒头稀饭兑付一口，下午这顿就吃点儿好的。” 李青梅确实累呢，商店里不说人来人往了，那也是时不时的进个人，干不了整活儿，零零碎碎的活儿，就够她纳个鞋底，绕个毛线什么的。 所以小儿媳妇的提议，她是一点儿磕绊都没打，一经提出，就通过了。 “那，成吧，你和娘都同意了的，我也没意见。” “那你去数一下抽屉看看。” 邱大树听话的拉开抽屉，毛票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他慌乱的从地上往起捡。 “哎，这抽屉还是有点儿小了，我寻思你把柜子下头这个，给我在门框里嵌个深匣子，柜门打开能拉出来的那种……” 王爱红已经是今儿第三回蹲地上捡钱了。 “你就不能拿扎带捆起来啊？”邱大树边捡边建议。 “我哪来的时间，这会儿人才消停，你等着吧，一会儿下班的人陆续来了，我这儿就又有的忙了， 算了，你也别一点点的弄了，赶紧收好晚上了再数吧，趁这会儿没人先吃饭去，我们都吃过了，给你留的在桌子上头扣着呢。” 邱大树还要说什么，已经见自家媳妇冲着门口的客人迎了上去。 “妹子，看个啥？我们这是着名品牌焕谊服饰销售处，男装、女装、童装，您需要啥，我给您挑下来……” 邱大树默默地把抽屉推了回去，先用散落的皮筋把钱捆在了一处放好，又顺势把锁拧上，钥匙逮空递给了媳妇。 进来的是女客，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干坐着也不对，站着也不对。 “你还愣着干啥？忙去呗。”王爱红一发话，他立刻土遁。 下班儿的点儿，李青梅的店里也人进人出的，压根儿分不开神去顾及儿媳妇那头。 邱玉玲手边儿的事略有清闲，便过来点个卯，正好碰上这副光景。 “丫头回来了，吃了没？给你三哥留的多，没吃跟着一道对付一口，算了，反正都是买的，你看着点儿，我去给你叫前头茂和饭店重做一份儿去。” “娘，我吃过了，开完会和领导他们一起吃的，你别忙了。最近咋样？把我爹一人撇下，有没有觉得忙不过来？” 她从正门院里穿过来的，两个铺子都站了一会儿，这婆媳俩一个赛一个的会忙，等客人走了，她才推门进来的。 “提那倔驴我就来气，叫他安心守家里头，能种多少种多少，正好，不杵在前头，干啥都给我加倒油。 没你爹，你看我这铺子有了，早点儿摊子也没落下，雇两个手脚麻利的过来帮俩小时的忙，啥都搞定了。” 第504章 做事业的女人们 言语里全是对邱建设的不满，好似早都想把他踢出局了一般。 “不过你三嫂子那边一个人不行，我没人的时候，能串过去虚应两句，但凡有个人，哪怕只进来转转，不买啥，我也得搁这头应着陪着，她那头一个人，总归是顾头不顾腚的。” 邱玉玲接过她娘递过来的瓜子儿，磕了几个，听着她絮叨。 “她的店，啥时候上人，上啥人，自己说了算，您不用瞎操心，我看三嫂干这个，心劲儿大得很，挺好的，人只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会得心应手。” “是呢，你三哥私底下跟我说，那会儿叫她看个书，那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如今做点儿小买卖，梦里都是吆喝，说是人格有啥来着？” “人各有志！” “哎，对，人各有志，你们说那文绉绉的，我总记不住，反正她好这个，没见她叫过一回苦。 这不，快暑假了，她还说把青豆蓝豆姐弟俩，塞到英桃那边去补课去，省的姐弟俩一个假期给玩荒了。 我如今也不得闲了，这么着也觉得合适，哪处的买卖都顾上了，娃也学下东西了，以后哪怕有你和你三哥小半截儿呢，也够他们混的了……” 一家子女人都是事业心，这可真是麻爪子了，但邱玉玲还是打心底里替她们都找到乐意忙活的事情，而觉得高兴。 “你们定就成，反正我也帮不上啥忙。嗯，对了，一会儿看着给我装点儿小零食，南南学校明儿组织春游呢，她专程安顿我来找你的。” “这有啥的，自家是商店，咱的娃娃还能缺了不成。”李青梅从她坐着的凳子前头柜子底，抽出一个大布口袋，都不带细看的，呼呼啦啦扔进去一堆。 邱玉玲紧着喊“够了够了”，她压根儿不听，“够啥够的，那么多娃娃们呢，咱现在有了，叫南南大大方方的和朋友们一块儿吃。” 泡泡糖、果丹皮、山楂片片什么的，撂了一堆，邱玉玲强制收口袋，李青梅才停手。 “现在想起你们小的那会儿，你想吃个鸡蛋，咱家都拿不出来，有一回，你三嫂子揣个豆包来咱家找你，为了不叫她走了，那豆包吃不到你嘴里， 我蒸了点儿沙枣儿，原本也剩的不多了，又怕不经她吃，专程陪她说话，占着口，怕你们还没回来呢，她就给吃完了……” 邱玉玲努力的回忆那段儿，有点儿记不大清楚了，但李青梅描述的好笑又心酸。 “所以啊，咱现在碰到好时候了，我这腰不酸腿不疼的，就乐意挣钱，挣下了，也乐意叫你们几个吃喝嚼用，还有娃娃们也是，不想叫他们跟你们几个小的那会儿似的，处处不如人。” 邱玉玲都快想不起邱母描述的那些苦了，好像稀里糊涂的就混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这副迷茫的模样，李青梅倒是笑了，“你这娃，虽然挑剔，但有一点儿好，心大，不记苦，日子再难，都只看前头，不思后头， 有多少人遭了罪再享福，那叫一个铺张，恨不能把前半世吃过的苦，翻来掉去的补，就我也不例外，你就不是那样儿的……” 邱玉玲汗颜，可能一直有蛛蛛和农场在，她没怎么真正的吃过苦，所以对苦楚的执念不深刻，落到旁人眼里，反倒成了她人品豁达的表现了。 有点儿想逃，她提过口袋，“那啥，娘，我先回呀，我今年带了几个学生，回去看看他们交上来的论文……” “你也给学生补课呢？”话没说完就被吃惊的李青梅打断了。 “不是，我带的是研究生，和桃子姐那边不一样，三嫂那边我不过去了，要不她又拉着我试衣裳，有些衣裳我的都重了，巧兰那边送一回，她这边再给一回的，我不要，都当我是推辞呢……” 她就这一副身板子，一天换一身，也穿不完那些个。 邱玉玲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门口了，李青梅想起了啥，又叫住了她，“丫头，明儿南南春游，你也得去还是？” “我去干啥，学校老师带着呢，爬个城墙什么的，咋了？” “明儿我和你三嫂商量着关一天门，歇一歇，她说店里好些客人都穿金戴银的，也想置身行头，你也一道，我给你也置办一套。” 其实她也想给自己买一个银镯子戴，不过这会儿不好意思开口说。 “李青梅同志，真是手里头阔气了，还给我置办一套！”后两个字儿说的尤其重。 “明儿几点？这样儿的好事儿，啥活儿我都得往后推推。”邱玉玲前天才收到她男人的献的殷勤，一条很俗气的金链子花坠子。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收第二回了，倒也是没有理由拒绝。 日子就这么不紧也不慢的过着，邱玉玲一边当好她的厂长，大事出席，小事撒把，外在给一些政府扶持的项目现身做做企业指导。 乔悦的焕谊也很有起色，尽管贷了银行一屁股债，但厂子倒是办的有声有色。 再加上听从了邱玉玲的建议，岗位招聘的时候，优先转业军人或者军人家属，无形中也减轻了不少的社会负担。 说明上头的这种鼓励私企的战略是有效的，更是兴起了一股开办公司的热潮。 迎着这股风潮，枣花厂成立了专门的海外经贸公司，不止是为了方便自己的业务，更是为了能及时的了解国际市场动态、收集信息、建立业务联系等，为进一步的投资和业务拓展做准备。 枣花厂凭借自身的技术、设备、人才等各方面的优势，还积极参与了一些国内大型工程项目建设。 在基础设施建设和工业项目安装等领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和技术实力，甚至在一些特殊项目上，逐渐显露出了要参与国际竞争的苗头来。 那个神秘的安装厂，一扩再扩，家属楼一盖再盖，并且申请下来了京市安装工程技术学院。 桑敏丽也终于踏上了阔别已久的回乡之路，不过她只是来个老伙计支摊子的。 第505章 产品不追量 “桑姐，你们到了？” 邱玉玲没腾开手，只能安排人去接了桑敏丽和徐畅。 尽管阔别已久，但京市到底是两人的主场。 桑敏丽把外套挂过去，长舒了一口气，“许久没坐这么远的车了，真是难以想象你四季都是这么往来奔波的。 辛苦你了，一个人张罗了这一大摊子，我们一来就剩捡现成的了……” 京市的变化很大，但也没有太让桑敏丽动容，毕竟她现在待的地方也是一天一个变。 “对了，你提过的吴老师，人不错。” “嗯，是不错，小时候，有一次她带队，带我们去竞赛考试，那会儿大家都不怎么宽裕，我一直很动容她小心翼翼的去照顾我和同行同学那个贫穷的年纪。” 明明能够带竞赛的老师，后来却并没有事业上的起色，邱玉玲比谁都明白，除了世道的苛责外，也和她不善钻营有关系。 “我这次出来时间不会短，那边她完全能顶起来，你就安心吧。”桑敏丽难得来一次，要去见父亲，可能还有一些闻风而动的老关系。 邱玉玲点头，“你只管忙自己的，也适当的休息休息，徐老师，那京市这边就交给你了啊。” 邱玉玲带两人到了教工宿舍，“先安顿到这边，还有一部分校舍在建中，目前先这样过渡一下。” 她们接手了一个荒废后的工农兵学校旧址，现成的有一些基础建设能用，也申请扩了校审批下来了临着的空地。 徐畅放下行李，都没有打开，这会儿也到了桑敏丽和邱玉玲说话的这边，“还行，比我预计的好一些，我还真当叫我从0到1呢。” 桑敏丽也笑，“路上没把他给愁坏了去，非得连思杰也带上。” “付老师那边也快了，申城的学校正在走流程，不过那边情况有点复杂，上边的意思是让我们和铁路学院合作，只是具体怎么个章程，现在还在磋商中……” “要是合作的话，思杰是不是不用钉在那儿了，厂长，是这样的，我正在追求思杰同志，你看，我俩有没有可能安排到一处……” 在桑敏丽的震惊中，邱玉玲都能看出她替那俩人在慌乱。 “思杰的能力，从属就有点儿屈才了。”她当时是按照邱玉玲的战略部署忽悠的人，考虑到地域问题，还专程想过亲人团聚的后话来。 可这会儿平地一声惊雷，把她创了个措手不及，“不是，你俩啥时候的事儿？”她一点儿都不知情啊！ 这搞得她是给他俩拉郎配的似的，再说了，要知道，她这趟就不用一道过来了呀。 “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我俩如今都孑然一身，这种事情，哪里用惊动你啊，不过先别声张，她还没松口呢，我得先摆平家里那摊子。” 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间，邱玉玲倒是也听了个大概，她没急着表态，“这事儿过后再议，我需要和付老师沟通过后再定。” 几人也只能是先各顾各的，他们到了，邱玉玲却要折返回去了。 国外的洗护项目系列，虽说一直在前进，可在这块儿，枣花的竞争力也是杠杠的，毕竟是有真功效在的，而且也懂得宣传和造势。 自打大环境宽松了后，邱玉玲有一半儿的研发经费都拨给了海外广告上面。 她本身就有外交便利，每次相关人员出行的时候，送的礼盒除了咱们外交部自己准备的茶叶丝绸外，再就是她们枣花出品的国礼高奢礼盒了。 欧洲皇室女王送的也是这个，同样的高奢礼盒。还有精品礼盒，已经开始在海外大荧幕里频频露头。 他们的产品有针对各种肤色的，并且同步跟上了彩妆项目，主打一个轻薄透气完美无瑕。 特别符合当下的主流市场，并且反响不错。 唯独有点儿叫他们内部意见不统一的就是定价问题了。 邱玉玲定价极高，颇有一种用得起就用，用不起拉倒的架势，并且独断专行，不听取任何意见。 邱玉玲有顾虑，她和海外品牌做竞争，产品本身好是一方面，她还打出的是老字号，要知道外面有个别畅销的品牌，在本世纪初就已经活跃于民间了。 枣花进驻的时间短，要在短时间内取得认可，她认为从上至下比从下至上来的更快一些。 比如女王也对她送的产品赞不绝口，就有了突破口，上层交际圈便率先开始尝试这个华夏品牌。 再借由世人好跟风，逐渐的走入大众视野。 当然也不能只出精品，很多需要的药材，都已经实现了人工量产，还有一些功效类同的平替药材，研发团队也做出了对应产品的精品版。 把高奢用的精致的瓷瓶，换成了玻璃制品的外包装，还有一种普通版本的，包装用的是精美的铝盒子，在国内市场也照样风靡。 邱玉玲这边才一到，秦主任就一脸的喜气，“您回来了？还真像您说的一样，这人啊，都有攀比心，但凡有条件的，这贵的就是对的……” 爆单了，爆单了，在惨淡了大半年后，折损出去那么多的广告投入之后，因为欧洲女王的一次安利，陇尚香彻底打开了高端市场。 “厂长，咱们是不是该抓紧追量了？”秦主任一脸的希冀。 “不用，严格控品，按之前开会定的数量，决不能多。”轻易就能得到的，算什么好东西？ 物以稀为贵，从古董到人，哪一项没说明当你烂大街的时候，便是不值钱的时候了？ “听您的，这块儿大家伙儿都听您指挥。”盲目崇拜邱玉玲，已经算是枣花的风气了，更何况，她们厂长还给那些大公司的总经理做指导呢。 那些人多有本事的，不也在听他们厂长的话么，秦主任觉得自己盲从没啥不对的，咧着嘴去车间强调任务指标了。 邱玉玲自己也进实验室的，她的理论指导，经常会给反复和实验数据拉锯的同志，不一样的思路。 所以大家伙儿都盼着她能技术指导。 现在正在研发的新品，就是粉霜，其实也就是粉底液啦，只是大家伙儿取了个这样儿的名字。 “厂长，您来了，这个古方的配比，总觉得缺些什么，我们在不停的调整比例，还是做不出理想的成品来。” 第506章 仪式感 这款粉霜用的是迎蝶粉的配方，是古籍记载唐代宫中以细粟米制成的一种粉底，不止有美肤的效果，同时还带有滋养的功效。 考虑到铅粉有毒，长期使用会对皮肤和身体造成伤害.所以打一开始就直接摒弃了这个做底子的选项。 可用迎蝶粉打底，需要提取植物汁液调和，出来的粉紫调，有很好的修颜效果。 可现在他们只从邱玉玲提供的思路中能得到原材料的灵感，可具体份量，却一直在不停地调试。 邱玉玲跟着去了实验室…… 这一忙活差点错过了结婚纪念日。 说实话，这种虚头巴脑的，邱玉玲还真不太重视。 但架不住有人他重视啊。 这几年，她这边比较占便宜，外贸部借着让她打开视野了解世界的缘由，早早就给家里送过去安装了彩色电视。 还专门为她家调试了频道，方便接收一些外国频道。 她只是偶尔抽空看看，但家属同志却看得津津有味，并且学会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小手段。 所以，忙的晕头转向的，一出门碰到守在门口笑意盈盈的厂长姐夫，确实是懵了那么一下的。 不过很快她就切换出了惊喜的表情，接连问他怎么来了？ “那你过来，南南呢？” “南南那边我都安顿好了的，你什么心都不用操，忙这么晚，还没吃呢吧？” “没呢，你呢？” “一直在等你，想吃什么？” “这么晚了，回去下把挂面算了。” “这么随意啊？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一些重要的人和事，她习惯性的写在小本本上，但他这么问，显然不是工作上的重要日子。 那就是和他们彼此有关喽？ 邱玉玲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潦草’嫁人的日子，立刻倒打一耙，“还以为你忘了呢，本来都想好记你一笔了，没想到你竟然还心里有数，哼，算你躲过去了。” 李星耀垂眸低笑，不去戳破她，“是是是，人见人爱的邱厂长，能不能赏光，陪我这个腿都站麻了的家属去‘垫点儿肚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邱玉玲知道自己演技的高光时刻，终于在这人面前有了免疫力，控制着力道捶了他肩膀一下…… 李星耀准备的颇为丰盛，精致的碗碟，量都不算太大，且都是素日里邱玉玲赞过口的。 确实饿了，当然也有不愿意浪费爱人的心意在里头，一向保养得宜的邱女士，一不留神吃多了。 “看你，怎么还倒活回去了，比南南还叫人操心，我们是夫妻，是爱人，我为你做的都是应该的，也是心甘情愿的，你只需要量力而行，而不是这般来‘取悦’我……”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取悦你？！”哈~真是有被他装到。 邱玉玲难得的闹了个大红脸，万幸有夜色的遮掩，她觉得面子还在。 李星耀喜欢极了她现在的样子，觉得哪怕两人成婚已久，依然有让他如同热恋般的灼热感。 “我事先煮了陈皮水，你喝一点儿，我去收拾一下，很快的。”两人决定要出去散步消消食。 邱玉玲听话的坐下，打开了餐前走仪式的时候，他献宝的丝绒盒子。 和市面上庸俗的坠子都不一样，小巧的铭牌状，里面依稀能看见几个字母。 仔细一看，刻的是两个人姓名的缩写，这个还是他俩窝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一个电影桥段里的，邱玉玲就顺口搭过一句腔，便被他记在了心里。 “我帮你戴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邱玉玲一跳。 “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轻嗔了一句，便把手里的链子递了过去。 “是你看的太入神了……好了，真好看！”自家媳妇的脖颈修长，细细的金链子，愈发衬的皮肤白皙。 他转身从高低柜取下了塑料圆镜子，蹲在前面，让她看。 “是好看的，谢谢你，只是我没想到你能专程回来陪我，没来得及准备你的。” “我准备了。” “嗯？你还准备了？让我看看。” 李星耀从裤兜又掏出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两枚朴素的金戒指，一大一小，摞在一起。 “那天看电视的时候，那对伯爵夫妇交换对戒，当时你能侃侃而谈，我想，你一定在心里期盼过已久，是我的疏忽，以前不懂，现在补上。” 邱玉玲的手指细细长长的，近些年愈发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了，还如同大姑娘的一般细嫩。 他改为了单膝着地，往她手指上套戒指的姿态，愈发的虔诚。 可能是入乡随俗后，把自己包裹禁锢的太久了，邱玉玲都有点儿不适应这种外放的表达形式了。 在他端详完自己的杰作之后，直到把自己的手放在他唇边的时候，不知怎么，心好像漏了半拍，掩饰的轻了轻嗓子，“我也帮你戴上。” 戒指也套住了他的无名指。 其实没什么的，毕竟李星耀热衷于送她任何东西，有年代已久的碗碟，有需要使劲儿辨别字迹的各种书籍。 自从金店重开后，也不落下给她买各种首饰的任何节气。 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她突然有了一种此刻彼此心意相通的真实感。 好像他不再只是自己拿来堵住悠悠众口的一个道具，而是实实在在的爱人一般。 李星耀也似有所觉，今晚的爱人，格外的……热情似火…… 说好要去散步的事情，早被这一室的荒唐排挤出门外。 夜色难耐，连天上的星斗，都躲进云层，应景的去做那些不知羞臊的事儿去了。 ………… “早安，李太太！” 一睁眼，便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老夫老妻了，邱玉玲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在一些，“几点了？” 老夫把她散落鬓边的长发，顺着耳朵给挽了过去，“还早，今天是礼拜天，工作的事情先放放，一会儿收拾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这么神秘？” 李星耀只是抿着嘴轻笑，除了催着让她先吃早餐，多的一个字都不说。 神神又秘秘，吊足了邱玉玲的胃口。 第507章 仪式感2 不过她不是小年轻，也只是打趣了一下对方，便还是按部就班的享用起了早餐。 李星耀也不催她，等到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接盘完成了光盘行动。 “你先梳妆打扮，我去洗碗。” 今天不上班，邱玉玲放下了挽在脑后的头发，乔悦和白巧兰拉着她，一起做了时下最流行的大波浪。 她工作的时候大多都是挽着的。 今天消遣，便难得的放了下来，没想到这么稍稍一搭配，简直明艳照人，李星耀原本正在挽袖子，都看直了眼。 “好看，真的好看。”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艳，李星耀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总之就是不一样的很。 “走吧，你神神秘秘了一早晨了，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她这么郑重对待，李星耀突然又不好意思了，拿起搭在椅背上和媳妇同色系的呢大衣，“其实也没啥，我托人弄了一套高倍数分光光度计和热分析仪。 上回电话里你不是说过你们化工实验室的设备有点跟不上了吗？我们所里新定了一套欧美装置，原来那套要处理，我做了点儿修整的，也试了，和新进的差不了太多……” 即便是研究所淘汰下来的，也必定有其他的用处，他替自己争取，也肯定是费了不老少的功夫的。 “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大不了也跟换设备，你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不会，我无偿贡献了一套研究数据拿下的，算是银货两讫……” “你这……”真是太实诚了。 原来是去火车站接货啊，可她穿的和摩登女郎似的，“那我去换个平底鞋。” 正要扭头走人的邱玉玲，被拽住了胳膊，“不用，这样好看，我在呢，用不到你出手，再说了，全套设备呢，得用车拉，我已经联系好送货车了，你一会儿给厂里打电话安顿一声，让人接货就行了。 如果他们不会安装调试，我再过去帮忙。” 他不是那种很愿意去钻营交际的人，做这些，邱玉玲明白，全是因着自己。 “谢谢~”顺势把人拥住，穿着高跟小靴子的她，刚好能把下巴撑到男人的肩膀上，“有你真好，放心，我会补偿你的，不会叫你白干的。” 听到“补偿”两个字儿，李星耀的耳朵尖都红了，显然是理解错了所谓的补偿。 邱玉玲靠了一瞬，立正站好，替他捋了捋压歪的衣领，“走吧，别让那边等咱们。” “咳咳~好！”掩饰性的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他光明正大的握住了媳妇儿的手。 李星耀做事很稳妥，事先和站里的管事以及装卸工都沟通好了的，他们到的时候，东西已经被整齐的码在一边。 “李工，您来啦，货都在这儿了，您点一下数量，没问题了把单子一签。” 东西是他亲手打包的，还按顺序标了编码，清点起来很是便捷。 “没错，都在，谢谢了，一会儿还得麻烦你把我说好的车放进来……” 见他要签字，邱玉玲想抽回被抓了一路的手，谁知抽了两下都没抽动。 “别动，就签个字，很快的。” 邱玉玲看见他用左手签了字！简直荒唐。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还怪厉害的？” “觉得你今儿分明是脑子里面长东西了。”两人孩子都能自己打酱油了，他竟然玩这一出。 刚刚管事儿走前的打趣声，还萦绕耳边，平白给她添了几分不自在。 只是始作俑者还尤未有觉，“别急，一会儿等货车来了，看着装车了，我再带你去吃饭，吃完了再去看电影……” 这一天的节目安排的满的，说实话，比邱玉玲上一天班儿还累。 她又想像个渣女一般，踢他回去也上自己的班儿去。 李星耀美好的心情，急转直下，带着几分幽怨，“你这是把我用完了就扔啊！” 刚做完室内体操的邱玉玲，懒洋洋的不想动，轻轻拍了一下脖颈处的头，“哪里的话，你这么丢开工作，只是为了纪念我们结婚的日子，我很感动，却又觉得太耽误你了……” “我休的是上个月出外勤攒的假，还能陪你几天，你这边这次逗留挺久了，应该快了吧？” “嗯，差不多可以了，你不来，我也打算一个礼拜后回去呢。” “那正好，我等你，咱们一起回。” “啊？哦，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就好。” “没关系的，我正好回地质所那边，帮他们处理一点儿技术问题，昨天找车的时候，碰到刘所长了……” 刚准备倒打一耙，说自己是他出差捎带的任务，就听见了下文是才接的头，邱玉玲咽下作怪的话，支使他伸手把台灯摁灭。 “好，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了，累。” “没关系，你不用出力，我来……” 这的话一出口，不仅吓得邱玉玲虎躯一震，就连刚冒头的星宿，也重新钻回了被窝。 ………… 邱建设这边也觉得一个人干活，没有动力，虽然白日里和大家伙儿一块儿上工，地都是连着的，也能说说笑笑。 可一回家，冷锅冷灶的不说，连个出声儿的都没有，他在心里头嘀咕，许是孩儿她娘也是他这般光景吧。 “算了，我是老爷们，总得顶点儿事情，今年这半拉坷茬的活儿总得干完了，明年就陪着她吧……” 心下有了主意，想着回头闺女哪天来了，叫她给婆姨捎个信儿，也省的她也在那边惦记自己。 邱玉玲看着实验室的设备都进入正常运转了，这才腾出空来回邱庄。 邱建设便把自己的打算和臆测都说给了她听。 前者还好，他们怎么安排自己都不干涉，可后头那个她就没好意思揭穿了。 李青梅一心扑在事业上，根本就没有惦记过这边。 偶尔提起来了，也是恨得牙痒痒的怨怼她爹，笑话他没个眼界，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闺女，你笑啥呢？”邱建设说完就见自家闺女捧着茶缸子噗嗤噗嗤的傻乐。 “没啥，爹，你放心，话我一准儿带到。” 第508章 打拼 待话带回到京市这边，李青梅听了连眼皮都没抬，“随便他，以为谁还巴着他似的，老了老了，一点儿道理都不论了。 哎，你说他，过年那会儿，我就没少和他商量，哎哟哟，你是没见你爹那犟劲儿……” 邱玉玲失笑，她就知道是这个样子的。 “娘，我先不带南南回去了，还叫三哥每天把她捎回来，我下个月要出外头一趟，一来一回的，怕是得些日子呢。” “外头？哪里的外头？你要出国？” “嗯，那边业务部门已经有眉目了，我得过去一趟。” “行，你就安心忙活吧，南南有我呢，哎，有时候又觉得你这工作也实在是辛苦，天天不是这儿就是那儿的跑，之前是去省外开会，现在好了，怕是开始出国也成家常饭了。 你爹要来就来吧，来了别的不说，这你有事的时候，帮衬着给我看铺子，叫我能腾开手经管一下你那头。” 邱玉玲还得分神去看看学校那边，远远在路上，就看见新盖的教学大楼已经整齐划一，外墙也统一了颜色，工人们正在拆除脚手架。 见邱玉玲来了，王队长挂着那条受伤的胳膊疾步过来。 “厂长你回来了，这边基本上要完工了，就等你验收呢。” 邱玉玲没理那句验收的话，“你胳膊怎么了？” “嗐，小事，养两天就好了。” “到底怎么了？”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那天上面一根钢筋没搭好，他用胳膊挡了一下，砸的错位了。 “……，就这么点儿事儿，也是大夫小题大做，给我绑了个袋子兜住了，不弄也不妨碍啥。”说着做势要从脖子上取下来兜手臂的绷带。 “少逞能，好好挂着，给你放几天假，把胳膊彻底养好。这两天工地上的活儿，你先交代给齐五他们……” “哎，厂长，我这兜住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不用。” “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咋地，害怕给别人抢了功劳啊？” “哪儿的话，我是那号人么？再说了，您更不是了，我是寻思工程一直是我跟进的，有问题了，我在，他们好上手。” 邱玉玲也是开玩笑的，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了，正是因为信任，她才盼着不叫落下啥毛病。 “……等你调整好了，咱们也参与这次老城区改造项目，厂里组织部已经拿下标的了。” “啊？真的，那这可是大动作，我私底下听了，这都是国建单位在那儿争呢。” 邱玉玲踩着阶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也给他说清楚了他们工程部参与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项目。 “到时候多学多看是其一，把工作干漂亮是其二，北城那边有块地，咱们厂势在必得，后面就要亮你们学会的本事了……” 枣花已经完成了股份制改革，正在实现实现产权多元化的一个阶段。 尽管这些老部下还是喊她厂长，但国有股、法人股、个人股的多种股权形式的组成，已经让她拥有了不一样的自由和经济实力。 枣花还是打头阵的这批，她最近多处奔走，为的也是顺利走完增量、存量股份制改造。 邱玉玲没有选分拆重组，而是整体改革。 这样一来，工厂制企业转变为股份制公司，实现了从国有独资企业向多元投资主体的股份制企业的转变。 更加有利于下一步的面向大众的公开筹建。 不过这些就不用一一说给王队长听了。 之所以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让他通过重视，明白枣花接下来的动作走向，为枣花下一步进阶，做好准备。 王队长尽管听得不甚分明，但他这人有一好，就是绝对的服从，并且同样的做事认真。 这样儿的人共事，只要下达任务指令的时候，不要模棱两可的让其揣测，而是明白清晰的讲出要处，他就能很好的执行。 教学楼和宿舍楼都视察完，该碰的信息也已经各自有数，邱玉玲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后续的收尾工作，便撒手让他们自行安排下去。 ………… 这一晃眼，整个华夏国都迈入了全新的时代。 六年的时间，枣花厂摇身一变成了枣花集团。 枣花集团送出去的第一批出国进修的同志，悉数杀了回来。 带回来了超前的理念，专业的技术，和对枣花一如既往的忠心。 邱玉玲从不嫌人才多，枣花集团也借着雄厚的资金链、卓越的人力资源和技术资源而多维度开花。 品牌延伸后，不仅有商务贸易，安装机械，基建修理等，还有连锁酒楼项目，地产开发项目，纵横并购项目等。 国家有各种税收优惠政策，可枣花集团不光全额纳税，还定期对科研机构有偿捐献，所谓有偿，也只是把自己学校专业对口的学生，交换培育。 其次是希望小学工程和航天工程，后者和枣花集团的安装厂密不可分，也是所有项目中被最为看重的部分。 枣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集团公司，国有控股是大头，仅这一项，工作就容易开展的多了。 更不提邱玉玲本身还兼任政界要职，多年来一如既往的勤恳，数头兼顾不说，还哪处都做的有声有色。 乔悦和白巧兰分家了，可关系还在，两人都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 乔悦比较有眼光，率先做起了影视行业，随着文化呈现多元化特点，她的影视公司推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爆剧，朗朗上口的主旋律，响彻大街小巷。 白巧兰倒是相对收敛，一直做着服装老本行，不过也不得了，在乔悦的影响下，很注重品牌影响力，也早早的进军高奢品牌，挤入欧美市场。 歌舞厅、卡拉 ok 厅等娱乐场所遍布城市大街小巷，文化消费市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而她们三人，在其中，都或多或少的有所涉猎。 白巧兰吐了口烟雾，绕着头发丝儿，“没想到，社会发展的如此之快，也没想到，有一天，咱们三人能过出这样儿的日子来。” 第509章 成就 她和乔悦的买卖其实并不是一帆风顺，这里头多亏了邱玉玲这个大佬的保驾护航，才没有让她们两个女人吃什么性别上的亏。 至于价格上的亏，在商言商，无非就是多赚少赚的事儿，她们都能想的明白。 三个人坐下来的时候不多，随着另外两人的日益明媚，邱玉玲反倒愈发的低调了起来。 白巧兰把抽了一半儿的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冲着乔悦问，“你们公司那个天王很帅，啥时候给我引荐一下呗。” 乔悦白眼都没给她一个，“我们那是正经买卖，没有不正经的生意，你找错人了。” “嘿，我怎么就是不正经的生意了，只是想认识认识出色的男人，你给递个话呗。” 邱玉玲笑着看她俩打嘴炮，“你别逗乔总了，她对公司的艺人都很护着的。” “我没有逗她，我是真的想认识他，现在回家除了看电视就是那些和他有关的看录像带。” 乔悦见状，也正襟危坐，“小白，你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了，钞能力了得，想要的东西，会想方设法的拥有，这无可厚非，但，我不做老鸨。” 邱玉玲点头，比较认同乔悦的三观。 “你俩想哪儿去了，我怎么是那号子人呢，只是想去认识他，至于成不成的，我不会去强迫任何人， 就如同当初没落是，我也讨厌那些能拿捏我的人物们，去强迫我一般，如今，我又怎么会变成他们那样。” 乔悦这才稍稍舒服了一点儿，重新靠了回去，“姐们儿，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可无论再变，咱都得守住底线。” 她俩这些年闯出来的真的不算容易，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碰到，甚至有时候抬出邱玉玲来都不好使。 可万幸是她们听了邱玉玲的，在大方向上从不拉胯，所以哪怕再污的手段，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往往怕的都是别人，因为她们的买卖经得起查，而他们的，却未必。 话赶话说了这么许多，邱玉玲却很少发言，白巧兰把眸子转向了邱玉玲，“玉玲，你也是这么想我的？” 邱玉玲端着红酒杯，顿了一下才开口，“巧兰，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真不重要，人这一辈子，何必去给自己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如果 ，我是说如果，现在我处在你的阶段，我就不会磨磨蹭蹭瞻前顾后的，需要什么就去够什么，不管用的是什么能力，手段光明磊落即可。 哪怕他是看重我的钱呢，我也高兴，毕竟，我正好有钱，而他又是我想要的。” 两个人都张大了嘴巴，她们从未见过邱玉玲这样儿的一面，或许是酒精干扰了她那副永远清醒的脑干。 “看我干嘛，我没醉，这些年早练出来了，这两杯还不足以叫我上头。” “没看出来啊邱玉玲同志，你的底色这么离经叛道的吗？”乔悦直到此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不符合邱玉玲一贯在朋友中的形象。 “哎，可悲啊，咱们相交半辈子，朋友竟然从不了解我啊！”轻笑着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白巧兰却沉默了，这才是邱玉玲，既是最规矩的，又是最不规矩的。 她顺势给乔悦说起了上学时候就认识的邱玉玲，“……我们那个女同学，就是后来你也知道的，跟港商跑的那个。 其实我们私底下还说过玉玲傻，好忽悠呢，开学人家就挪床铺，偷东西的，也不见她记仇，其实啊，她就没把人放在心上过。 她这人特让人捉摸不透，好些事儿，那都是多年以后我们才能反应过来的……” 她又跟乔悦说了秋莎是如何揭发告密自己学校老师，而一步步往上爬的，“……你说她没良心吧， 她又记得玉玲维护住了她的体面，没有对我们宿舍的人出过手，这是她后来给彩月她们亲口说的，要我们大家感激玉玲……” 她没说的还有她自己，囹圄深陷，邱玉玲不也没管过外头的眼光，对她十年如一日么。 乔悦听完主动端起杯子，“是我的错，我自罚，自罚。”说完扬起杯子一口气干完了。 气氛重新回来了，邱玉玲把醉的五迷三道的姐俩，塞给各自的司机，看了下等在一边儿的、自家的专属司机。 “让你久等啦李先生。” “能被传唤是我的荣幸，走吧李太太。” “走喽。”邱玉玲膀子一伸，勾住家属的脖子，李星耀半歪着身子，生怕她吊的难受…… “都是女同志，下回早点儿叫我，现在外头真的挺乱的，别不当回事儿……” “我知道，开车吧，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她男人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公公爸爸。 第二天的邱玉玲，是被电话铃吵醒的，“董事长，咱们今天有鑫茂科技的剪裁仪式，您专程说了要参加的，我让王助理把衣服已经给您送过去了……哦，好的……好的，那我明白了。” “老李？李哥？亲爱的？”…… 邱玉玲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她的“仆人”老李，正打算下地呢，又见对方急匆匆的走来。 “来了来了，睡醒了？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儿，刚刚王助理来过了，我让她先把东西放下了，怎么样？头疼吗？” “还好，不疼，谢了老李~” “刚刚不是还叫亲爱的，怎么又成老李了，嗯~” “别闹了，我今儿还有重要的事情呢，再不收拾，该来不及了。” “来得及，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你在车上化妆，不会晚的。”他印象中的女士化妆，也就无非是描个眉毛、涂个口红而已。 甚至有的时候，他媳妇连眉毛都不需要描的，只要嘴巴抿点儿颜色，看起来就艳光四射的了。 “不一样，我今天得年轻一点儿，鑫茂科技那边都是帮小年轻，我太老成了，会容易有代沟的。” “你哪里老成了？竟胡说八道，不管怎样，都得先吃早饭，我先把早餐端到餐厅，你漱个口就过来。” 邱玉玲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某些没见识的同志，什么才叫真正的化妆。 李星耀左等右等不见人就位，餐桌上的餐食热了凉，凉了热的，终于破天荒的打算去催人了。 第510章 李图南也高考了 这一催可了不得了，眼睛都直了。 “怎么样？这身装扮还可以吧？” “我觉得不够稳重，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真的。”他尽量显得真诚。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算了，你把我那件儿风衣拿过来吧，别的就不换了，也来不及了。” 能换掉一件儿是一件，李星耀屁颠屁颠的就去办了。 就这，剪彩仪式的时候，那些才归国的小年轻们，也俱是和领导家属一个表现。 甚至仪式结束后，耐不住私底下讨论，“不是说邱董是个前辈吗？” “是啊，看上去比咱们还小呢，哎，你们说，会不会是外头传言有误啊……” 枣花集团一口气收购了好几个科技公司，除了刚刚剪彩仪式上的计算机公司，还有一个转向研究材料科学的公司，主要有纳米技术，和半导体技术的开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因为资金断层而濒死的通信公司。 这些都是烧钱的项目，枣花集团属于最大的控股人，其次还有一些私企股东，其中就有李英桃的东方慧谷文化教育有限公司。 李英桃有眼力有魄力，算是抓住了时代的先机，不到十年的时间，便把一个小小的补习班，一步步的做到了校外文化类企业的龙头。 这几年更是致力于出国人才的输送，在文化界很有声望。 她也没忘了回馈社会，以小股东的姿态跟在邱玉玲身后，对一些有想法却后继无力的科技公司提供资金。 枣花集团四散各地的希望小学，她也都紧跟其后，时常有所捐赠。 这一点上，邱玉玲甚至觉得她比乔悦更有回馈社会的精神。 但路子确实走对了，慧谷文化发展的很多关节点，上面都会一路绿灯，给予支持。 枣花集团枝大叶茂，自不必说，而慧谷文化能由此成就，足以看出掌舵人的眼光和腕力。 李英桃闯出名堂了，也没忘了当初给她起步资金的堂姐表妹，说好的股份，真的是按时汇到对方的户头。 鉴于邱玉玲的特殊性，没法直接给她钱，她便以表姨的身份，给李图南注了一笔不菲的教育基金。 这番操作，任是谁都挑不出邱玉玲的错来。 邱玉玲当然也一再拒绝，李英桃说的好，“别看我是个女人，那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说好的啥就是啥，更何况，我能有今天，最感激的人，便是你！” 白巧兰也是偶然间知道了这个，如今她已经是李图南的干妈了，便也有样学样的，把当初说好成了要给邱玉玲算股份的事儿，记到了李图南的头上。 为了合理合法，干亲仪式整的盛大无比。 乔悦这人就比较有意思了，她没用钱去腐蚀邱玉玲，而是源源不断的给枣花提供一些新理念以及需要的技术支援。 这块其实也是帮了邱玉玲大忙的，她自己也借着机会，把一些久攻不克的疑难解惑掺杂到里头，既没有暴露自己，还每每都适时的解决了集团的困境。 邱建设如今也苦尽甘来，过上了吃软饭的日子，每天提个鸟笼子，不是去公园遛弯，就是看别人下棋。 “爹，妈说您在这儿呢，赶紧回吧，今儿是放榜的日子，妈叫咱都在家里等着呢。”王爱红找了一圈儿，才找到自家公公。 “记着呢，记着呢，走，咱回。”邱建设提起自己的鸟笼子，一步三回头的跟了上去。 李图南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学什么像什么，一路跳级，才十五岁，便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参加了高考。 今儿这放榜的日子，大家伙儿早早的就聚在李青梅处等着了。 “来了来了，都回来了。”王爱红声音才落，几个孩子就眉开眼笑的进了屋。 “咋样？都考上了没？”李青梅急不可耐的很。 等几个小的考上了，她和邱建设就打算回邱庄了，她要回去伺候自家老娘了。 蓝豆冲在最前面，抢在两个姐姐前头，“我南姐是状元呢，我姐也不赖……” “南南是状元呐！这可真应了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哦对了，你呢？臭小子你别是没考上吧？”王爱红感慨完就想起儿子的成绩没有报。 “我才上高中呢妈！” “啊？啊，我忘了，总觉得你人高马大的，也应该到时候了，哎哟，不说了，我去定饭店，咱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她这些年，从小铺面干到了商场顶层，早不是先前那个连先人的贡品都惦记的傻妞儿了。 “哎，老三媳妇，等等玉玲他们，这两口子还不知道呢，等他们来了咱再说上哪儿吃的事。” “哎哟，好我个亲娘嘞，那两口子，哪里会重视这个，肯定是消停的下班儿了才过来呢，您就别管了，我先去定地方，一会儿电话通知他们直接过去就成。” 一着急把好容易叫洋呼的“妈”，又改成了“娘”，李青梅也早都习惯了她这样儿。 由着她去了，冲着俩孙女招招手，“南南、青豆过来，我给你俩准备了好东西，就等你们出成绩呢。” 说话间她翻出两个存折，先看了下名字，才一人一个递了过去，“这是我给你们攒的大学学费，考上的都有份，打今儿起，就你俩自行保管。” 别看她的买卖小，说实话也没少挣，从邱大山到邱玉玲，兄妹四个的孩子，有一个是一个，她都有准备。 考上了的说是念书的钱，没考上的，就说是给的安身立命钱，总有个出处在的。 “姥姥，我不要，我妈那边啥都有准备，这个呀，就留着您和我姥爷花。” “奶，我也不要，我爸妈都安顿过我和弟弟了，不许管您二老要钱。” 十个指头有长有短，她对几个娃娃们的心，自然也是有轻有重的，这仨都算是在她眼皮子下头长起来的，自然别远处的几个更为惦记。 偏他们一个比一个省心，守在跟前呢，却实打实没怎么用过他们老两口的钱。 李青梅都准备好了，怎么允许她们推却，“拿着，爹妈准备是他们的事儿，我和你们爷爷准备的，是另一番心意。 我娃几个都这么成才，我这回老家去了，不知道得多长脸呢……” 第511章 优秀基因 邱玉玲夫妻俩，对李图南的学业问题，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重视。 甚至于在她很小时候就有老师建议跳级，被当时的她拒绝了，她说的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被迫选择，而是待到她自己觉得不够充实，想要够到更高的时候再决定不迟。 所以李图南在小学阶段确实是比较放松的，甚至经常请假，和爸爸妈妈天南地北的出差，但也没耽误期末成绩优异。 一直到了初中，有一天她自己回家说想提前高考，得到父母的默许后，自己给自己张罗，自学，考试，一气呵成。 大家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就该如此，毕竟她的父母都是那么的优秀。 如果别人家的孩子，在这种满是夸赞的生长环境，要么变得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便不容许自己犯错。 可托邱玉玲两口子绝佳的松弛感，李图南从未有过类似的感受。 好似她考好考坏，爸爸妈妈都会欣然接受，相反，他们都很注重带她去开阔眼界，拓展思路，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她有多么亮眼的成绩。 以至于高考前，邱文卿还专程去了表姑的学校参与了强训，而作为表妹的李图南，却还是一如既往地自由散漫。 绝不会九点之后睡觉的那种。 周末必有一天父母撂开手边的工作，陪她出去爬个山，游个湖，骑个马什么的。 这种环境下的李图南，自己也并没有把成绩当成最重要的事儿，只是在潜移默化中，她学习了妈妈的做事风格。 不管做啥，一旦开做，就极为认真负责。 这会儿她的姥姥、姥爷也好，舅舅、舅妈也罢，甚至是表姐，都比她这个当事人更为激动。 邱大树挤到俩闺女中间问他们，“有啥想要的，尽管提出来。” 邱文卿倒是很努力的在想了。 “南南也想，想好了告诉我。” 李图南靠进沙发里，“哎，我这个跟您说了没用，得和我妈商量。” “啥事儿，你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说服你妈呢。” “不用，我自己说，我妈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果她不同意，那肯定是有这个事儿不可行的理由的，也用不着别人敲边鼓了，我听她的。” 她对自己的妈妈有盲目的信任和爱戴，除了很小时候，为了去二舅舅家，让二舅妈帮着说服过邱玉玲外，后面几乎没有忤逆的时候。 并且她提出的想法，无理的，她妈妈也不是单纯的拒绝，而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平等的交换信息，分析出各种利弊后，再由她自行决断。 “哎，好羡慕南南妹妹啊，姑姑简直太开明了。”邱文卿觉得自己爸妈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但和表妹家还是没法儿比。 “你这话可不敢叫你妈听见，她够可以了，对你们姐弟也算是有求必应的了……” “知道啦，知道啦，您可真怕她，叫我妈在头上作威作福了半辈子了。” “你懂啥，这叫家和万事兴，怎么能叫作威作福呢……” “说啥呢，饭店订好了，咱去金辉大酒楼，我让马经理给我们留好了包厢，小妹那儿也去过电话了，走，咱收拾收拾先过去，他们一会儿自己过来。” 李青梅闻言问她，“给她说南南的成绩了没？” “说了，一切在人家意料之中的样子，嘿，您就说气人不气人！” 李图南扑哧扑哧的直乐，“三舅妈，我妈啥样儿，您又不是头一天知道的，有啥好气的，她是逗您呢。” “妈您瞧瞧这丫头，也是个小人精，放心吧，谁恼了你妈，我都不会恼，我俩的关系，比和你舅还近一层呢。 去你屋里换衣裳去，我给你和青豆都准备了新衣裳，各自放在你俩的房间里了。” 邱文卿拉了一把懒洋洋的表妹，“走吧，南南，咱回去换衣服，估计今儿能碰见不少人呢。” 王爱红给小姊妹俩准备的是两套裙子，其中有一套姊妹装，穿上姐俩就跟亲姊妹俩似的。 邱文卿特地拿过来问李图南，穿哪身，“……要是你不喜欢穿一样的，我就穿另外那身。” “就穿这身一样的，我巴不得你是我亲姐呢哈哈。” “那行，咱俩穿一样的，对了，你头先跟我爸说的得问姑姑的是啥啊？” “嗐，那天有个星探，他想找我演戏，说实话，我自己还蛮喜欢这个的，我觉得很新奇，没接触过这个，想玩玩。” “啊？这姑姑能答应吗？不过说真的，萧天王真的很不错哎，我给你说，我们班里，好多女生喜欢他呢……” 大家伙儿都到了有一会儿了，邱玉玲两口子才闲庭信步的进来。 “三嫂也真是的，不年不节的，整这么大阵仗，南南，卿卿，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邱玉玲塞过去两个信封，俩姑娘打开，瞬间尖叫声充斥着包厢。 “你给他们什么呀？把姐俩乐成这了。”王爱红想凑过去看，又隔得比较远，看不甚真切。 “几个演唱会的门票，有几个港台演员来内地巡演呢，我给他们买了门票和车票。” “你这……”也太会惯孩子了。 她充其量就是答应给她们买点儿东西，给点儿钱，再不济就是陪着出去转一圈儿。 哪像小姑子这么心大的，直接给俩姑娘又是门票又是车票的，敢放她们自己上路。 “没关系的，她俩都不是那丢三落四的性子，你要相信他们，比咱们想象的更优秀独立。”邱玉玲把掏完信封的包包，顺手递给了身后的男人。 拉开凳子，和她三嫂坐在了一处，“你想不想看？想看咱俩也去。” “啊？你们要监视我们啊？”邱文卿到底没有表妹更淡定，一听这话，马上觉得自己还是掌控在大人手里。 王爱红瞥了眼闺女，“你看南南多淡定的，就你这样儿，还让我怎么放心你们单独出去。” 她就知道是这样儿，刚刚的高兴都打了一丢丢的折扣，不过很快便抛诸脑后，“没事儿，妈你和姑姑去了也好，省的我俩还得自己张罗好些事情，是吧，南南。” 第512章 演戏 “放心吧，我这暑假店里正忙呢，才没功夫跟你们一块儿呢。”王爱红又凑过去在邱玉玲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邱玉玲一听，只是要个畅销的磁带而已，便一口应下。 “三舅妈，我帮你要，我乔姨那儿可多了呢，杀鸡焉用牛刀，这种小事儿，就用不着我妈出马了。”李图南耳尖的，听了个全乎，便直接截胡了。 她原本想顺势把最近那个缠人的星探的事儿一并说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还是只剩她们一家三口的时候再提更好。 冷菜热菜都上齐了，李青梅看了一圈儿女们，斟酌着开了口，“过几天，我和你爸想回去了，这边南南也考完了，老三家两口子安稳，蓝豆用不着我们守着……” 开头邱大树还只当他们想回老家转转什么的，可越听越不对，“娘，你们打算不回来了？” “暂时不回来了，你姥姥一天比天岁数大了，她心里怕，守着老屋不愿意出来了，我想回去再伺候一程。” 热闹的席面瞬间冷却了下来，邱玉玲沉吟半晌，“我和你们一道回去。” “不用，你忙你的，我和你爹又不是头回出门了……” “也不全是为了送你们，上头让把厂子迁出来，后面那边要规划成旅游观光城市。” “什么？要迁去哪里？” “迁到武市郊区，还在石羊河域上。” “哎哟哟，吓死我了，还寻思这么大动静，那些工人不得跟着背井离乡的哇，还好、还好。 那你们迁走了，那大的宿舍楼啥的，都咋整呢？荒废了哇？”邱建设好奇的很。 “倒也不至于荒废，楼房那边要重新装潢一下，改成大酒楼，住宿吃饭都有，平房那边，政府会补贴集团拆迁款，后期要建设成沙漠公园……” 邱玉玲大致的说了几句，大家才略略安心，转而又都高兴了起来。 王爱红把杯子一举，“要我说也挺好的，你看外面的大城市，一天一个样儿，咱那儿一直光指着小妹他们，要是枣花厂不在了，马上就衰败了。 如今这样，枣花在不在，那儿都能有个长久的发展，更何况，枣花厂还在呢……”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都为老家的发展和改变骄傲着。 其实这个方案早就有议案了，只是磋磨至今，终于提上了日程。 邱玉玲这边事先早有准备，像职工宿舍、福利房这些，已经安排妥当。 厂里还安排了一周一次的回乡大巴车，方便职工们、尤其是那些还轮不到福利房、在员工宿舍过渡的小年轻们回家。 算是皆大欢喜了。 如今互联网科技的兴起，再加上他们自己就有相关产业的公司，邱玉玲已经不用似早前那般按月奔波了。 所以这次回去，一来看着迁厂，二来也是冲着姥姥。 吃完了饭，一到家，李图南便向母上大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妈妈，我不想去看演出了，我也想回去看太姥。” 邱玉玲洗好了手，边涂油脂，边问她，“刚刚饭桌上你怎么不说？” “嗐，表姐可盼着了，我要那会儿说，不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将了她一军么，她是不是也得跟着，要不就该落下不孝顺长辈的名声了。” 邱玉玲表示欣慰，“你比妈妈想的还要棒，可以，你的票自行处理即可，回头妈腾开手了，陪你重新去。” 邱玉玲没说这个票非得让她给谁才行，倒是李图南想都没想就决定了，“给三舅妈呗，看她陪着表姐去还是让蓝豆陪着他姐去呢，要是给同学，这人情太大了，她们不敢接的。” 邱玉玲揉了揉闺女毛绒绒的脑袋，真的觉得自家孩子没有一处拿不出手的。 李图南顺势歪到亲妈身上，“妈妈，我还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呢……” 邱玉玲听完，没有急着表态，“你呢？你自己是怎么个想法？” “我挺好奇的，有时候看到电视里面的人飞檐走壁，就感觉很神奇。” 邱玉玲想起来前几年，李图南更小一点儿的时候，和大院里的孩子们披着被单哼哼哈嘿的模样，没绷住笑出了声儿。 李图南显然也想到了，“妈~再不许想那个了，那是我这辈子都后悔年少无知的时候。” “好好好，不提，也不想，你想体验一下，我给你乔姨打个电话，让她看着安排一下，人生百态，有机会尝试是件好事。” “妈妈，你真是最伟大的好妈妈。”她妈果然没打磕绊就同意了，只是不建议她和所谓的星探去尝试。 要知道，尽管在普通人眼里，大荧幕里的明星们光鲜亮丽，可在这机关大院里，大家伙儿却不这么想，还老拿戏子说话，谁家孩子要敢玩这个，一准被人说成不务正业，可她李图南的妈妈，从来都不是寻常人。 乔悦这边一接到邱玉玲的信儿，连个磕绊都没打，立刻给李图南大开方便之门，在正筹备的武侠剧里，让编剧临时给加了一个小师妹的角色。 原本还打算量身打造一个属于李图南的女一号的，只是邱玉玲娘俩一再强调，只是玩一票，才退而求其次，做了那个安排的。 即便如此，经纪人和随行团队，都给的是顶配。 剧组的人虽不知道李图南的来头究竟有多大，但私底下都说着她是关系户。 可关系户不代表没业务能力。 第一场小师妹出场时候，有一个崖边打戏，李图南腰间绑着安全措施，武术指导过来喂戏走招。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低头各忙着各的，很快就都停下了手，目不转睛的盯看了起来。 无他，实在是小姑娘一招一式的把式，都是真功夫，太精彩了。 连武指都赞不绝口，称小姑娘绝对是专业的。 大家伙儿又转了态度，觉得李图南或许不是什么关系户，毕竟业务能力这么扛打，肯定是从哪里挖来的。 之所以被重视，是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自然要给予更多的保护。 就这么一场戏的功夫，李图南便和哥哥姐姐们混了个脸熟，大家伙儿私底下也都开始乐意带着这个小妹妹了。